水浒之王族霸业 - xp1024.com
《水浒之王族霸业》


序章

作者菌小白,也是近两年开始喜欢历史小说的,看了基本很过瘾啊,但同样额,小伙伴们都知道。

历史网文后期布局大,内容多,太监的太多,精品文很少,还有不少后期看来“半途而废”的文章,不过嘛,这不是吐槽,文字看起来快,一章节2-3分钟,写起来要郁闷死,之前也磨过30万字的同人,写了一年多吧。

写作过程中发现很多自己的不足,历史知识的匮乏,读了不少材料之后猛然再看,都写的什么啊,啊,啊

多的先不讲了,直接说说此文的大方向。

主要分为三大类:基本生活类科普,宋辽金夏的战争与和平,探索新模式的开疆。

一:努力解决两宋历史小说中几个很少被提及,但急需科普的内容

宋朝老百姓都需要交纳什么税?有几种?大概需要交多少钱?不是百科上云山雾罩的话语,墨迹半天不告诉你到底交多少钱,大概范围也不说,一二例子也不举例,你说气人不气人?作者菌在这里以较为认真的态度去阅读相关论文,给读者一个数据概念,普通老百姓的负担到底是多少。

基本税制,基本军制

看着只有八个字,查起资料来要吐血,写起来也很麻烦,作者菌自然也会剖析开来。有细讲,也有总结脉络。

(其他的一些,自然灾害,历史人文,物价也会融入)

二:这一时期的战争,眼界一定要提高到全面,各有掣肘,虚与委蛇,大致脉络还是按照历史发展,不会出现东边打的无比愉快,西边的事一点不谈的不可能现象,书中细谈。

三:就是网文的要点,爽啦,想要爽,就不能太离谱,制约作者菌的条件,我一直在思考,直到解决了三大难题之后,让爽成为可能:一军队来源,二马匹来源,三开疆思路大转变(最后一个要小小兴奋一下,但是剧情比较靠后)

还有一点,为满足本朝超级大开发的壮怀思路,主角手下人物也会非常多,作者菌说实话,不喜欢编一堆名字来辣眼睛,北宋末年,英雄人物何其多?列传,忠义传一大堆,这些可歌可泣的人物为啥不写,所以,我要写。对应片头的七大集团,这些祸害提炼的好辛苦,一桩桩,一件件,都要拿来说说。

最后多说一句,对于宣和末年,靖康之耻的发生,要有一个发展的眼光来看待,怎么就糜烂了,怎么就突然被一路平推了,怎么就守不住呢,书中自会分析道来。

还有对于历史小说来讲,没有地图光靠yy是没有用的,针对近些年来,地图的缺失(主要是地形图),作者菌会以渣水平尽量给读者们一个体现。具体会在贴吧发布。水泊梁山当然已经有了。

先这样吧,以后想到再说几句。

最后一句,单女主,无后宫。

上架感言丶第一卷 梳理

感谢几位书友一直以来的支持。

为了书友们不过于用脑,又表说作者菌大水笔,作者菌特来对第一卷内容梳理。

王小哥带着肉身穿越这点就不多说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珍惜,没有“家人”,独立存活开篇比较难也是没办法的。

我相信喜爱看历史类小说都是个人情结的,年少英豪,轰轰烈烈,一展宏图。

同样的,王小哥穿越之后,对于朴素的李家人是心存亲近的,对于血腥的杀戮是极端厌恶的。

王小哥毕竟是现代人,思想的高度和逻辑性让他会去分析问题,在见到“有可能探知”“有可能除掉”这一帮渣渣山贼的情况下,加入宋万的团队是理性的,只不过,他高估了山贼的人性底线,他从生死线上爬回,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世界,这是他养伤期间的反思。

对于宋万和杜迁的设定,作者菌也有思考,旧王伦的小破山寨是怎么兴建的?这里给出宋万杜迁是淄州桓台人,桓台被喻为中国建筑之乡(这个称号好多地方有,毕竟,咱们古代就是土木建强国),以对应后文王伦邀请双塔入驻,顺便直接让其有家眷,省得王小哥还要给他找老婆。

王伦伤好上路,去投奔柴进,遇到了朱贵,这个人孤身投奔梁山,为什么?一个人孤身是应该有原因的,不续弦是不正常的,后文大家知道了,妻儿惨死,这里作者菌埋下了烧炭的伏笔,在这一时期百姓冬季取薪已经出现缺乏,有诏令不许砍伐(黄河)河堤的防护林,而兖州又是重要近便的石炭产地。

像大多数觉得自己有脑子的人一样,王伦在路过郓州想要“取巧”却反被打脸,混迹基层江湖多年的宋江,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是比较难缠的boss,又是帮助王伦成长的必要人物。

王伦继续北上,齐州(济南)孝感寺,获得了打工经验,伏笔人物若干,组织思考,以及重要的程婉儿初次见面。大家闺秀,一入秀楼,年龄稍长,父亲兄弟都不能进入,不会有满大街跑的可能,能制造相遇的地点,其实很少啊~多说一句,帮助张伯稳定马车的军卒是黄家人。

王伦穷书生一人,遇到浪迹的杨林,杨林这个人物,有本事,当然也是很挑主的人物。

路过德州时,已经发生旱灾,这里变相交待了旧王伦返回时,带到梁山落草的人是这里的流民,为什么不是梁山周围的贼匪?郓州之地其实是没地方藏身的,更别说在1114年这里是帅司,十三营禁军(只多不少),京东第五将,同时也是在这一年迁到应天府的。

西门家的车队是个伏笔,应该是两个,对应两条线的答案。韩一摇这条线作者菌只有初步的设想,这一次他肯收杨林是有目的,当然了,王伦也有,区别是他,让你上;还是咱们一起上。

柴家庄啊,有水浒友论证这个沧州是在今青岛胶州位置,本文还是依照通用的参考了,这个位置比较重要,有两件大事会在这里爆发,当然,不是柴进的事。

柴进的身份嘛,文中很清楚了,郭荣一支最大的儿子20岁已经死了。柴氏荣宠其实就是个摆设,王伦对柴进的承诺,也赢得了柴进的半信半疑,后来“发送”林冲来探路。

柴家管辖下的“罪人”集团也为后文埋下伏笔,私放林冲的不安,不得不把马蹄铁提前献上,这事就算是“揭过”了。

王伦返回遇到了“有故事”的公孙胜,雄州知州和诜(shen)这是个重要的人物,还有那几百里沟壑泥泞的边界纵深,从滑州(开封之北)直达边界的运河。

武大郎是顺路,许贯忠也是顺路,蔡福庆兄弟没太多好说的,王伦那银子,也变相给张孝纯儿子随了礼,他儿子后面出场。

十字坡这里文中已经介绍了,不再多说了,鲁智深说到过,送林冲回来被抓捕,逃到十字坡差点挂了,只是作者菌发现,这孟州和汴京位置实在合不上,取消了这段。公孙胜对人皮客栈的态度也是后面的伏笔。

韩张镇这里,留意一下时文彬得到的好处,这是解答第二卷雷横那里的伏笔。

阳谷县这里,再次提起了暗线的伏笔,王伦终于来到梁山泊,山上居然有个莲台寺,这是真事~这山上地方其实不大,死守保命还能用,发展壮大就是扯了。

贴一段文字:

梁山,州西南五十里,接寿张县界。本名良山。汉梁孝王常游猎于此,因改为梁山。《史记》:梁孝王北猎良山。是也。山周二十余里,上有虎头崖,下有黑风洞,山南即古大野泽。唐乾宁二年,朱全忠击郓帅朱,战于梁山,郓兵败走。宋政和中,盗宋江等保据于此,其下即梁山泊也。

从这里开始,就开始给各位安利梁山泊的地理位置了,在一个地方搞活动,四周的势力不熟悉怎么行?这个文后给大家罗列一下。

从买地开始,打造一个懂基层,知民生的王小哥,深入到百姓中去,了解百姓的疾苦,作者菌在这一段篇幅里简单介绍了税种,户等划分,还是希望书友有个概念,田亩税从来都不是大头,重头是以其为起算标准的各种杂税,当然各路的情况略有不同,后文再说。

接着,到了王伦自以为“收买人心”可以收获的季节了,却遭宋万“冷反抗”,这一段的处理,我相信书友们也能理解,是王小哥融合宋万这一帮人,还是被融合,是破落的王伦为尊,还是十几年“知根知底”的大哥宋万为尊,人情选择很现实,这里对应到水浒中,林冲火并王伦,宋万杜迁上前一步已经很够意思了。

因为看透了这些,倒逼王伦不得去招揽“自己人”,阮氏三雄,普通的农家汉子,对王伦的好感是互相的不虚情,对王伦“破落”过不知情。

齐州禹城县的招工,再次点了兖州势力的“名”,是邓飞不爽把这些人怼走了,开启了王仲山,高廉这两个副本,杀编出来的恶人不过瘾的,杀真恶人才大快人心,这也是简介罗列136个人名的原因,没有张干办之类的虚拟酱油。

邓飞这个人物,作者菌没打算为杀人者,行凶者洗白抹粉,是就是,有就有,至于后期为什么招揽这些人,是基于特定的社会大环境,这个后文会铺开来讲,如果有人看一人之下,就是肖哥的意思,当然只是一部分原因。

王小哥的第三次相遇,嗯,是与众不同的反逼婚,没有太俗套吧?哎,驴是谁偷走的?

王伦有了自己的追随者,面临巨大的经济困难,而对于第一次抢李押司赌场的不成功,之后的窘迫其实是有象征意义的,对于历代王朝,盈余的年份是少数,这一时间居然有钱开公立医院,立学司,大修宫殿。

梁半朝,不多讲了,戏份都在梁孝杰梁中书那里,这里有个小伏笔,由鲁智深来完成。

赵训之这个人物,是本书出现的第一个正史忠义人物,后面的剧情承接也会出现,他是赵匡美的五世孙我是不是没有说?就是赵匡义neng死那个亲弟弟。

写到这里,把酒楼大骂王仲山那个人忘了,勿丢砖,勿丢砖,那人是李旦,干什么的,以后再说。

林冲那里没什么好说的,上层人士的娱乐圈,融入慢一点,经历生死,求小安,求不折腾。

每个人都有那么一点点个人色彩嘛,一张脸就没有内部分歧和矛盾了,梁山本身就分着几大块的思想倾向,内斗和团结才是最大的变数。

最后说到未知势力祝家庄,水浒中没有对其起势做合理的解释,文中作者菌给大家解释了一小部分,还有一部分就是王伦,想要发展壮大崛起不可缺少的决定性力量!

直接决定王伦起义的成败!所以是前期最难的一个副本。

作者菌一直画图,就是想让书友们有地理概念,为什么要有呢?我想少水字数做地理位置解释,二一个,后期战斗多,地理位置变动也会增加,头脑里有概念,才会明白,解放全国的大业是何等艰辛。

下面,来梳理一下梁山泊周边的势力。以大泊为钟表芯,顺时针开始(就是表走的方向)

12郓州,转运司,官府势力

01泰安,再远齐州

02三庄势力

03兖州,官府势力,再远沂州

04徐州

05单州,芒砀山势力

06济州,再远应天府

07定陶,兴仁府

08濮州,王伦老家

09郓城县

10阳谷县,再远大名府

11博州

好了,就到这里,第二卷再见。

第二卷 梳理

我从没想过写几章就要梳理剧情的,orz

王伦救援林冲家眷是一件事,作者菌叠加了三个故事,五波人。王伦计划救张教头之事,阮小七与李蝶儿之事(作者菌贴林冲那段独白是有深意的),李娘所代表娼妓(这2个字可能有和谐)承继生存之事。

倒不是作者菌要故意编名字,13年后的靖康,6-8年后东京梦华,所提到的娼妓,年龄实在是不符合,而在汴京,这一群体量庞大的人群,牵扯到后期朱勔,柳世权势力。

柳世权是谁?淮西的晁盖,当年收留过高俅,作者菌要给他加戏。

老王头所代表的街坊,应对水浒中史进老相好李瑞兰。李瑞兰是谁?宋江要打东平府(1119年升郓州为东平府),史进自告奋勇相好可以做内应,被李举报了,破东平后,史进把她一家全杀了。

桑节郎,桑仲,在建炎年间是牛鼻哄哄的军阀,不是王庆能比的。

张三李四土生土长的京畿人,厮混度日是没有问题的,其实没有跟随王伦离开的必要,王伦对这些人是不信任的。

补充一点,相国寺在南城,林冲张教头家在东北,出安远门最快,同时东门也较为近便,这个看我发的地图一目了然。鲁智深藏身东门近郊有纵深逃跑的空间。

鲁智深头发问题作者菌是这么想的,正值壮年的中年男性,不可能一直光头,在相国寺有师兄弟帮着剃,逃亡期间谁给你剔?

戴宗这个人吧,性情以后再说,王伦只做了初级分析。对于神行法,作者菌进行了变通,神鬼之说实在套不进去,急脚递是可以说的过去的。

洗澡部分是兄弟情体现,广大北方地区都很“坦诚”

王伦现在缺乏初级管理人员,作者菌也可以偷懒,一句话,一个人就万事大吉了,但稍微理性点都知道这里不能对付,后勤,军需,炊事,采购,物资,仓管哪一样不需要得力的人手?梁山好汉们能扒拉出两个来不?李逵的亲戚沾光了,笑cry~

李逵这个部分较长,初次遇到表现的多为憨,猛。王伦只能选择哄骗的方式把他先带回来,作为对李逵的最初印象,李逵拥有听话,勇猛的特点,王伦有信心把他调教成人。

李逵之所以花大篇幅描写,是因为李逵代表的是一类人,同时水浒中的剧情作者菌也不能丢掉太多。

对于李逵的感召,以让他感受亲情,使他将这份善意带给别人,本来初见成效,却因为想起童年的不快乐,打了朱仝的儿子,这里照应的是水浒中李逵杀死沧州小衙内的部分,汤隆也是李逵发现并带回的人。

再来水浒中看看宋江初遇李逵的部分,宋江戴宗在酒楼喝酒,李逵在楼下讹钱,引来与宋江相见,宋江拉拢他给了他十两,李逵借口去赌钱,输了大闹赌场,宋江花钱平了事,返回酒楼喝酒,宋江认为李逵是憨直,都是收买啊有木有!伙计说没有羊肉了,李逵把汤汁淋到伙计身上,之后去讨鲜鱼,跟张顺干起来。

李逵的内容是很多的,作者菌不能偷懒让他立马改邪归正,他的顽劣期要更长一点,终于引来王伦的爆发:你这巨婴怎么对你万分好,就是老不听话?有事没事老欺负人呢?所以,王伦是真心不要他了。

利国监这里,我数字都拉出来了,想干什么各位书友都明白吧?

汤隆奉命是去督造马蹄铁的,因为这个买卖推广开来获利无穷,朝廷要派人来跟东家们谈判,没错就是军器监的王仲端。

汤隆为什么来汴京,当然是来汴京学技术的啊!去各处推广技术,难道不是要最好的工匠嘛,所以他就被派来了。

作者菌前几卷一直在安利梁山泊东,南两面的地形,水网分布!这事重要的地理的知识!看地图,看地图。

沂州让王伦对山地丘陵地形有体会,有思考,是重要的经验值。

朱贵朱富兄弟亲情,朱富小家其乐融融的浓情,不知道作者菌写得够不够温情。

李云这个人哈,水浒中内容不多,作者菌进行了简单的解读,身为一县都头,脾气和范儿是要有的,令人生烦的语气作风也是要有的,朱富也说了,他不是坏人,只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不可能是知心大叔。

李达部分,作者菌就一笔带过了,王小哥只能含糊收回李逵,有铁牛娘这根定牛神针,希望能安分些。

李云的三条计策,想必书友们也发现了,铁矿,煤矿不说了,拐卖人口卖娼这里也不讲了,单说说金矿,山东地区是北方不多的金子产地,银子产量很少,这里先埋下伏笔,后文会讲。

来到我最喜欢的花荣部分了,是不是很激动?论地理位置的重要性!

作者菌花那么多笔墨就是写接老娘吗?怎么可能!

文中凝练的内容想必书友已经明白,为什么只有清风寨在这里,而没有桃花寨,二龙寨,这里是要道啊,要道啊!

关于桃花山,二龙山,清风山位置的考证,作者菌用了看起来最合理的分配。

好了,王伦要和清风山三大王互砍了,码字去了!

作者菌一直在调整王伦的个人情绪线,因为故事情绪是交织在一起的,这条比较重要,所以指出来。

王伦初见山贼,觉得没什么,很理性,但是被虐。王伦面对邓龙,握有人质,被拖死。这次燕顺来了,一为花荣,一为百姓,三为,额,拼了!惨胜,并且给自己增加了不小的心理负担。

二一个,王伦对官方的态度变化,初见侦办李宝家人被杀一案的都头,不熟悉,反感,被虐一次后,表示能体谅。见了宋江被识破,蔡福的贪婪,李士渔的贪婪,程万里额,逼婚。到梁半朝那里,为富不仁!再到卫皇派赵训之的出现,极端反感,定陶路遇梁半朝迁任,矛盾小规模爆发,在这里,王伦思考了特战队,登船作战的思路,因为阮氏兄弟是水性好,你还要登船作战啊!有林冲,也需要重视,练过和没练过就是不一样。

好了,到穆陵镇这里,是军民合作,而杂音出现了,王伦反官的情绪又爆发了,而这时候总有人,要来敲打你,只不过,王伦斗赢了。

王伦作为官方的一员,近距离参与,观看,实践了军事活动,为其后打下基础,你连城寨都没见过,修哪门子梁山城关?

为什么放跑燕顺三人?宋江的小弟,死太早没意思了,要不然小花怎么过来?

王伦在青州的作为戛然而止,回家喽,祝家和武家的伏笔,是为解释,为什么祝家有钱能养庄兵,别说什么田肥土沃,农桑渔利,京东这一块,10年没灾,谁家缺粮缺衣裳?别较真北宋末年民不聊生,土地兼并,那就是某些懒人复制黏贴拿出来黑宋的,到底怎么回事,讲到王伦二下汴京,会透露一点。

作者菌有病啊,不一起说,害的我们等。

按着历史线来嘛,鸡食槽里的玉米粒,一颗颗吃没的,不是一把…时间线到了,作者菌会讲的。

王伦带着李逵去芒砀山,海州这一段,我省了,王伦也有白忙活的时候,不过目的不在此。

一,强化地理概念,大运河。二,沉淀王伦和李逵的感情…共患难。

回到村里,加快建设,招标医药院,王伦对生辰纲事件的误判,被黑刀子捅。

谁也不是神,神也有打盹的时候,之前是虐王伦,这里是全体虐了,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没有准备就是死。

还是那句话,在稳定的治安维护群体:军队,保甲,乡兵没有毁灭性损失之前,想造反,难度上天了!

王伦的佃户,虽然遭受一定损失,却加强了其凝聚力,加快了宋万杜迁融合。

萧让的出现,文人的自鸣得意,有点技艺沾沾自喜,又恨世道浑恶。

金大坚,质朴的工匠,讷口少言,带着徒弟去梁山敲石刻,没错,秦桧路过此地去密州上任了,教授。

三方角逐这一段没啥好说的,写文斗戏难多了,逻辑不能乱。

宋江是以无牌换大牌,赵训之是理亏却不得不行,偏执者,王伦对老江湖说的话,标点符号都不信。宋江没有想要帮助任何人,只是要发现可用的牌而已。王伦养虎为患,想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

李家渡口一战,说大不大,意义重大,王伦发现了问题,你自诩的底牌,早发现它的脆弱,早一分准备。

好了,二下汴京即将开始,让我再串串人物,我要打碎一个传了好久的烂料。

本书参考书目

作者菌参考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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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寰宇记,2007,中华书局

辽史补注(全10册)2018,陈述补注

东京梦华录全译,2009,姜汉椿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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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续资治通鉴,1992,沈志华等

龙江船厂志,1999,李昭祥(明)

天工开物译注,1998,潘吉星

宋史地理志汇释,2003,谭其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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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对照全译夷坚志,1994,张万均

宋朝军制初探(增订本),2011,王曾瑜

金朝军制,1996,王曾瑜

岳飞新传,2007,王曾瑜

锱铢编,王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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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物价研究,2008,程民生

宋代地域经济,1992,程民生

宋代地域文化,1992,程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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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史稿,2010,吴天墀

宋代京朝官通考,2003,李之亮

宋代路分长官通考,2003,李之亮

宋代郡守长官通考,2001,李之亮

天衡天倾天裂天平,2012,顾宏义

中国灾害通史5-宋代卷,2008,邱云飞

中国造船史,2000,席龙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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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家庭研究,2005,邢铁军

宋代矿冶业研究,2005,王菱菱

宋代食盐产地研究,2009,吉成名

古代税赋,2014,易述程

蚕桑丝绸史话,2011,刘克祥

宋代的交通与政治、2017,曹家齐著

中国历史·喀喇汗王朝史西辽史、2010,魏良弢

中国古代文化常识,2014,王力

造船业视域下的宋代社会,2017,黄纯艳

大金国志校证、2016,(宋)宇文懋昭撰

西域研究、2015,藤田丰八著杨鍊译

草原帝国、2014,[法]勒内·格鲁塞(grousset,r)著,蓝琪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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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三省、枢密院吏人制度研究、2017,武小平

敦煌归义军史专题研究四编、2009,郑炳林

土司制度与西南边疆治理研究、2016,成臻铭

中国历史地图集,谭其骧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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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魂惊起转嗟吁-----宋徽宗收复燕云始末,天涯黄山冈

如果这是宋史,高田流云

吐蕃王朝,2013,王东,张耀

西夏帝国,2013,唐荣尧

西辽帝国,2013,赤军

高昌王国,2013,张峰峰,张鹏

百人百部--大理国史,2011,段玉明

南诏野史,2017,新都杨,愼升庵

泰国通史,2014,段立生

这才是日本史,2011,何畏岩

日本史,未知

明蒙战争,2014,李湖光

参考论文比较杂,帖一部分吧:

北宋商税统计及简析,1988,程民生

宋代兵力部署考察,2009,程民生

宋代僧道数量考察,程民生

宋代医学教育探究,2008,熊浒林

庞安时弟子考证,1991,毛德华

宋代州级属官体制初探,2002,苗书梅

论宋代二税田赋的征纳流程,2015,田晓忠

宋代丁税制度略论,1991,刁仕军

宋代杂税演进考论,2010,吴树国

北宋减免农民赋役制度研究,2006,王建志

宋代官吏的俸禄,何忠礼

宋代教育,百度文库

宋代太学分外舍、内舍和上舍,360图书馆

宋徽宗时期的诸局所研究,2006,王海鹏

宋代国家粮食仓储管理制度研究,2008,马媛媛

宋代国子监研究,2012,熊xx,原谅我看不清他的手写名字

宋代公主生活考略,王珺

我国宋代银矿主要产区与八五找银,1992,霍有光

中国宋代金矿开采区,1994,霍有光,

北宋经抚年表五卷,吴廷燮

北宋路域耕地面积重建及时空特征分析,2016,何凡能等

北宋中期耕地面积及其空间分布格局重建,2011,何凡能等

宋人住多大的房子——兼谈计量史学在民居研究中的应用,1988-2008,谭刚毅

论北宋蔡京经济改革,黄纯艳

论蔡京茶法改革——兼论宋代茶法演变的基本规律,2003,黄纯艳

论宋代贸易港的布局与管理,2000,黄纯艳

宋朝经济特区——-“监”制与研究,2008?这篇论文有两篇严重雷同

王屋山与硫磺,1982,孟乃昌

中国历代度量衡单位量值表及说明,2006,邱隆

论宋代的职田制度——兼评“厚俸养廉”政策,1992,穆朝庆

朝鲜矿产资源概述,无名

第一章 高速公路穿越术

自称王少爷的王昆仑在苦苦哀求主管之后终于获得了十五天的假,兴奋得跑回车间和同事们显摆。

“可以啊,小王,能从周师太那里要出假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不是又要把她姑娘说给你?”

“哈哈~”

王昆仑嫌弃道:“那尊大神还是留给后辈们吧,我可消受不起,车间的事都交给副组长了,都小心着点,我可不想刚进家门就被一个电话劈来。”

“快滚吧,看你就烦!”

“就是快走,快走,没你的日子,耳朵能清静几天!”

跟同事们拌着嘴,王昆仑返回宿舍收拾东西,今年是奶奶的七十岁大寿,从小最疼自己了,五一端午没假,中秋国庆没假,过年没假,这次就全堆在一起了。

买到了过夜的大巴车,中午就能回到家,背包往头顶一塞,熟练得掏出手机戴上耳机看起电子书来,随便翻了几页,就这本了,槽点好多,有意思!

天色暗了下来,不一会儿雨点啪啪打在玻璃上,王昆仑随意得朝外一瞥,天黑透了,摘掉一只耳机看看前面,说话声,音乐声吵闹着钻进耳朵,司机晃动着手臂指挥着一个乘客在擦右侧的玻璃,咒骂着天气。

重新戴回耳机,回到自己的小世界。

砰!咔!

车身一阵抖动,身体突然一轻,视线一歪,只见满眼的灯光碎片,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扑通一声灌入脑海,车身开始倾斜,隐约听到掉河里了,快跑啊。

王昆仑吓得亡魂大冒,邻座的小伙子倒是眼疾手快,起身摘了锤子扑倒王昆仑,就开始砸玻璃,玻璃轰然碎裂,河水一下倒灌进来把他冲了个趔趄,退出好几步,王昆仑回过神来起身,顾不得多想,奋力往外爬,闪出窗口一个鱼跃冲顶,没几秒透出水面大口喘气,吓得手脚冰凉有些不听使唤了,雨在下,雷在闪,照亮这一处不小的水塘。

怎么没有其他人上来?王昆仑心里咯噔一声,想潜下去看看,不好!坐的时间太长了,双腿有些发僵了,湿衣服裹在身上更加重量,自己不快点上岸,抽筋的话就完了,想到此处辨认一下方向朝着岸边游去。

“我去,保险差点就用上了,老子还没女朋友呢!”

心里想着些快乐的事给自己打气,爬到岸边手脚都酸软无力了,草堆里一卧,先喘口气,然后再打电话报警。

一摸兜,手机早不知扔哪去了,梗起脖子望着水面,除了雨水砸出的涟漪,什么都没有,哎,奇怪了,怎么还没人上来?又等了片刻,还是没声音,王昆仑心下害怕,没敢贸然下水,挣扎着爬起来,活动一下四肢,狠力砸砸腿筋,顺着桥的位置绕过去,截个路过的车最好,虽然在高速路上玩这出就是找死,但是有好心人给巡警打个电话就行了。

王昆仑确认自己没看错方向,虽然自己有点路痴,路去哪了?脚下只是一条窄窄的路,拖着僵硬的身子跑了几步,向水塘的方向过去。

这是,什么…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座窄窄的木桥,最多也就并排三个人通过,跑到桥中往下望去,只能看见半个水塘,左右来回看了一圈,附近就这一座桥。

自己就是从这掉下来的?大巴车司机傻缺了会开车走这桥?再说车也开不上来啊!桥栏杆没见断处。

我要静静得思考一下人生…

在雨地里身体不会让自己有足够的思考时间,王昆仑不得不先解决躲雨取暖的问题,先离开这邪性的地方,既然有路,说明有人走,有人走就有人家,先去躲一下。

顺着泡软的路一路走,发现好些田地,幸好不是荒郊野外,走了好久没看见灯光,有些失落,哎,对了,现在是半夜,人家说不定都睡了,哪里有灯光?于是放慢脚步,借着闪电辨认农田里有没有村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依稀辨认出几间屋舍,兴奋的跑了去,看着简易的栅栏,歪歪的茅草屋,看来这是瓜棚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在。

抬起手掌开始砸门梆,“老乡老乡!有人在吗?”砸了半天没人应。

看来是没人了,栅栏也不高,看来没人在,进去避避雨吧,挑了一处稀疏的地方翻了进去,王昆仑的直觉却告诉他,屋子里有人!

出于礼貌又喊了几声:“老乡老乡,出了车祸,我是来躲雨的,求相助!”

连喊了两次,还是没人答应,莫非真没人?是老鼠之类的活物?算了,赶紧进去吧,近了门又拍了几下,还是没人应,一推门发现推不开,外面没有挂锁,看来是里面锁了,算了,不开就不开,说不定把自己当在逃犯呢,自己也不强求,“老乡那我借您家牛棚羊圈躲躲雨吧。”

王昆仑看院子前后好几间屋舍,中间最大,其他几间偏小应该是牛棚羊圈之类的,到这时候了也不挑剔,转身过去,这边门没上锁,推门进去却发现是一个柴房,有落脚的地方,却没有靠的地方,枝枝杈杈看着就疼,掩好了门靠在门上,想生个火取暖却没有打火机,先熬到天亮吧。

又困又饿又累又乏,挤干净衣服上的水,想睡一下补充体力,哪能睡的着啊,只是迷迷糊糊熬时间。

恍惚间感觉有人推自己,王昆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谁?”

“****”一个中年男人的低音。

应该是老乡,说的什么听不明白,应该没有恶意,立马起身把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高的黑影,大蓑笠宽蓑衣,居然连个手电筒也不拿!

“老乡?打扰了,您有事?我坐的车出事故了,我是幸免…”

面前之人听王昆仑巴巴巴说了十几句,一句也没有反应。

好在,手语是共通的,黑影伸出手指指自己,然后转身走了。

哦,这是要自己跟着走,太好了,老乡肯收留我了,关好门,跟着黑影返回那间大屋舍。

说是大屋舍,其实也就二十个平方上下,居然还分出内外间,原来是住人的地方!就是简陋了些,老乡进屋都没开灯脱了蓑衣,就着黄泥封的灶台火,打开半截没入的一个瓦罐舀出一碗水来,小心得递给王昆仑,王昆仑道声谢,接过碗来大口牛饮,别说这水还是蛮甘甜。

老乡递过葫瓢示意王昆仑自己再添,王昆仑心下苦笑,我饿了,喝这么多水有什么用,老乡添了些柴草,拿出个麻袋一样的东西,然后指指自己身上的湿衣服,然后再指指灶台一侧的绳子。

哦,这是要自己把衣服换下来,但,这直上直下,一头开了三个洞口的麻袋是什么意思,不应该给条浴巾吗?毛毯也行啊,哎哎,算了,把自己的外衣裤脱了,里面的型男标配二股白背心,平角短裤都留下了,袜子拽下来一搭,趿拉些鞋,钻进麻袋里,搬了个圆墩坐在灶台一侧。

王昆仑收拾好,老乡从里屋出来了,拿着一个深色的东西,笑吟吟塞进他手里坐在对面。

借着灶眼冒出的火光,看着这个像馒头的东西,这是?杂粮馒头?抬头再看看老乡,黑瘦的面庞,得有五十多了吧,应该不是拿自己开玩笑,咬一口,我的天,这玩意的颗粒感好强烈!

第二章 倒霉鬼的包袱

看着王昆仑吃完,老乡返回里间了,听着小心翼翼的锁门声,四下观瞧有没有看着能眯一会的地方,看来看去,就老乡刚才坐着的地方不错,挪了过去,靠着墙眯着,奈何身上的湿衣服太难受,起身又扒了下来,挂在麻绳上。

昏昏沉沉没一会儿,感觉有人推自己,搓脸看看天还黑着,还是那个老乡,双手把自己的衣服递了过来,感谢两句,摘了麻袋换上自己舒服的衣服,哎呀,怕鞋被烤黄没放上去,鞋子还啪叽啪叽出水。

老乡看着王昆仑脚上的鞋子出奇专注,又在王昆仑脸上扫,“官爷?”

王昆仑觉得至今以来这两个字听的最是清晰了,没听说过这牌子啊?

伸出五个手指摇一摇:“不不,这是大力牌的,五百多呢。”

老乡惊讶的收起了目光,王昆仑浅笑戛止,他看到了老乡脚上黑色的鞋子,自己一直以为那是黑色的什么鞋子,但是仔细看去那是一双布鞋!无法形容的布面鞋!杂色灰垢裹满了脚面,大的出奇。

这户人家居然这么穷!王昆仑为自己刚才透出嬉笑有些懊恼,想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却发现里面比脸还干净。

长叹一口气,等回来路过这里再来看看这位善良的老人吧,看这家穷的估计也没有手机什么的,赶紧去路边截个车才是正事。

想好一切,王昆仑起身告辞,连比划带猜,老乡终于明白了,指指灶台上的瓦罐,示意再喝点水,王昆仑不指望再吃一顿早餐了,问路语言不通也问不明白,还是早些走吧。说话间,里间传来女人的声音,王昆仑一愣,奥原来有老婆在啊,接着又是一声脆脆的娘,奥还有孩子,怪不得昨夜谨慎小心。

老乡不好意思得一笑,王昆仑再次道别离开了,放眼望去,来路都看不见了,顺着宽处走吧,看着泡的光泽的黄泥地,自己还是光脚吧,折了根树枝前后挑了鞋子,脚心凉嗖嗖的,但是跟软和,就这么走吧。

走出好久,除了平整的地方有田地,然后就是满眼的树丛,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寻了个山头想着凭高远眺,却没有路,好不容易上去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是哪里的山沟沟啊!广阔的山东平原呢?四通八达的公路呢?

找了条溪水洗干净脚趾,重新穿上了鞋,实在经受不住草枝扎脚,肚子里咕噜噜叫了起来,眼看日头跳向正午了,能撑到现在不容易了,四处打量溪水里居然有鱼,一掌大小,可是一摸兜,一没火,二没刀只能算了,晃晃悠悠下山去吧。

下山转到一个水潭,又顺着坡往上走,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兴奋得就要跑过去了,紧接着刺耳的声音传来,王昆仑心下一紧。

这是,这是…王昆仑开动着脑筋思考着这声音是什么,铁器摩擦的声音,不准确,是磨铁器的声音,磨镰刀?磨铁锹?磨菜刀?应该是磨刀的声音,还不是菜刀那种短音,这明显是长音,像是长刀。

荒郊野外遇到杀人团伙了?自己吓自己一跳,万一是老乡家里那种砍柴的柴刀呢?万一是砍竹子竹刀呢?磨一磨也正常啊,不过,还是小心些,看看自己身上黄绿色的外套,灰灰黄色的裤子,迷彩样花纹的鞋,感觉不显眼,折些软枝条圈个帽子头上一扣,悄悄向声源处摸去。

好在树木茂盛,摸到了二十几米处,居高临下看的清楚,但是看清楚了反倒更让王昆仑吃惊,这是在拍戏吗?摄制组也没有啊!十几个穿着古怪的人拿着各种器械围着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屋里哇啦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突然之间场面大乱,看着像斗殴一样,有两个人冲出了包围圈,一前一后顺着道路跑。

笨蛋!命都保不住了,还背着个破竹篓!

五六个人叫喊着来追逃出来的这两个人,这两人互喊一声分开跑了,其中一个朝自己这边跑来了,这人腿脚不差,跑起来看着就快!可后面追着的三个人也是硬茬,没有放弃的意思,逃跑之人回了三五次头见对方不舍,快速得伸手往后面的背篓里一抓,往树丛里一甩,折了个角度跑去。

真聪明,知道把财物先藏了,王昆仑悬着心看着这场激烈得追逐,腿上痒痒得,赶紧找了枝条把裤腿扎好,怎么还是被捉回来了,这半天起码跑出去三千米了,还是被几个人押了回来,这是有多大仇啊,高利贷?黑吃黑?贩卖可上瘾粉末?

十几个人又呆了一会,就哟喝着离开了,王友伦只看到那里好像躺着两个人,看来是被捆了丢下了,去救救他们吧。

王昆仑绕了路,来到事发地,离得越近越觉得不对劲,两个人躺着一动不动,一种不好的预感窜上心头。

看着两人惊恐的样子,胸口被贯穿,血流了一地。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杀人越货!还有没有王法了!”王昆仑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么残酷的画面,那是粉红色的劣质颜料,这可是鲜红色粘稠的真血,靠近一点血腥味实在反胃,虽然胃里什么都没有,胃酸是不介意顶上来的。

“这些人的穿着太奇怪了。”王昆仑打量了十几眼,真的不像是剧组在演戏啊,回想起那个老乡,再看看周围,一点现代化的影子都没有,难道自己穿越了?呵……呵,王昆仑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从目前来看,这年头不好混啊。

二人能脱的外衣都被抢走了,王昆仑只能找着树叶把二人的头面掩住,离开这里去寻找那个人丢下的包裹,那里一定有线索。

凭借着印象翻找了两个时辰,终于扒出了那个粗布包袱包裹,找了一处安静的坐头,一挂干净的外袍,一身干净的衣裤,还有洗的发僵的毛背心,看来这是一套平时见人的行头,抖了抖,伴着哗啦的响声掉出一个钱袋,一个竹筒,打开观瞧,十几枚铜钱,两块元宝样子的银块,约摸有百十克?

王昆仑心里一沉,看到了一封纸贴:王伦,字禾佳

京东西路,濮州,范县,顺兴里,王村人氏。

云云保正王三行,同族堂叔王六奇……为其作保。

再往下就是一圈飘逸的名字和红色手印,略下处端正的卡着红泥方印。

政和四年二月十七

王昆仑有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虽然种种现象可以通过这一张保状解释,但是这玩笑也开大了吧,真穿越了?就因为一场车祸?就把自己大半辈子的幸福埋没了?

老爸老妈奶奶会想我的!哭泣半天,终于接受这个现实了,穿越小说害死人啊,早知道不看了。

哦,我不在,哥哥也能照顾爸妈,

但是,

好吃的东西还没吃够,

好玩的地方还没去过,

国外还没去过,

女朋友还没有!

还没有结婚!

同事三岁的小丫头多可爱,我也想要一个抱在怀里晒啊!

胡思乱想了也不知道多久,王昆仑发现天要黑了,怀着极其不情愿的心情把包袱背在身上,饿了一天了,先找个地方填填肚子吧,再次眺望一眼那二人所躺之处,王伦啊王伦,如今借你这几件东西一用,他日有钱,定为你家老小涌泉相报。

第三章 老子还真是丧星下凡

又是摸黑走路,又是摸黑走路!

王昆仑不住责怪自己不该耽误那么多时间在那里傻坐,这下好了,又要饿一宿了,不,是连饿两天!

依着月光慢行,努力搜索着人家,一点点的火光跳进眼里,有人家了!

紧赶慢赶,走得越近,心跳的越快,这不像是灯火,火苗来回晃动这是,着火了?

王昆仑咬了咬牙还是过去看一眼,离着七八百米的样子,一切尽在眼前,不大的一片茅草屋,火光哔哔剥剥,小片小片舔舐着周围,因为前一夜的大雨,烧的浓烟滚滚,这是屋舍的背后,也看不清有没有人,王昆仑想绕到前面去看一看,又饿又累直踉跄了一个多钟头,这才换到一个视野好点的地方,三五个人在那里吵嚷,有一人还举着火把到处戳。

这群禽兽!可以断定,这些人和白天那批人是一伙的!王昆仑想看看这些人到底什么样,小心得移动着身体往前凑,又近了二百来米,不敢再动弹了,看着那几个强盗又唱又跳王昆仑把面前的草拔了个精光。

无心再看下去,王昆仑躲回田埂下休息,田里的麦子青葱,应该是这户人家的,王昆仑道一声,对不住了老乡,借你家麦子充充饥,折了几个刚刚抽出的嫩芽咬,除了一点甜味,却什么也嘬不出来,只好放弃了。

强盗们终于走了,王昆仑爬起来向烧变形的茅屋走去,没出几十步巨大的伤感情绪爆发出来!

“你马勒戈壁,老老实实的一家人,招你们了?惹你们了?”王昆仑心里难受,怀揣着一点点的希望,打起精神朝茅屋跑去,熟悉的稀疏栅栏,不高的栅栏门,主屋柴房都冒着浓烟,院子中间趴着个人,暗红色的液体流淌在周围。

“有人吗?有人吗?”连喊几声没人答应,王昆仑在门口朝里看了看,除了凌乱的火光和浓烟,什么也没有,转身返回地上躺着的人身边,小声的呼唤。

“老乡,老乡?”

一动不动,王昆仑稍微一用力,把人翻转过来,黝黑的面堂都是血,惊恐的眼神被永远定格,身上横七竖八的刀伤,刀刀见骨,可见下手之人凶狠异常!

王昆仑颓废的坐在地上,这世上还有王法吗?还有王法吗?我就到了这么个地方?才一天时间眼看着三条人命没了!

三条人命,三条人命啊,三条…

不对,这家应该是三口人,还有个妇人和孩子,说不定都活着!说不定都活着!说不定早就跑了!王昆仑这样想着,四处看看却什么也看不见,脚一软,又重新倒下了,肚子里饿的难受,休息一会只能先爬起把老乡的尸体挪到干净处,自己靠了栅栏先休息一会,要快点找到食物,要不然真饿死了,不能睡,不能睡!

迷迷糊糊中,王昆仑感觉到有人踢自己,肚里饿的都拧巴了,嘴角都抽抽,一睁眼,天光都大亮了,感觉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一个矮胖的男人出现在王昆仑面前,带着笑脸说道:“哟,秀才公终于醒了?给我说说这是什么情况吧?”

王昆仑望着那人胖胖的脸,不像是恶意,身穿黑红袍,看着像电视剧里的官差,左右看看,院子里站了五七个同样衣着的人,栅栏外有十几个百姓样子的人,这是?有人报官了?官差来了?

胖脸男人慢慢说道:“怎么样?秀才公?睡糊涂了?还是吓尿裤子了?昨夜怎么回事?你一定看到了吧?”

说的慢,能听懂大半,昨夜的事…一想便翻江倒海般涌上心头,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杀害了这位老乡!

“一群强盗!一群强盗啊!我就在那里!就在那里看着强盗们烧屋杀人!快去抓那些禽兽!”王昆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跳起来咒骂着那些人,可话没说几句,无力感再次袭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周围的官差看了看领头的班头,矮胖官差无奈的摇摇头,“结案了,看来还是那帮山贼干的,把保正叫过来吧。”

一个身形利索的小老头被带了过来,矮胖官差道:“李太公,你也听到了,这位秀才公虽然口齿不清,但却是目击的证人,是那批强盗做下的好事,这样,你找一下这家的亲族,去县衙把这的地分了,然后这家的后事一并委托出去吧。”

小老头忙点头答应,“好好,小老儿这就去办。”然后伸手招呼一个矮壮的汉子,“李六过来。”

那李六过来,小老头当着班头的面把事情的处理结果前后一说,李六连声感谢,事成之后一定上门感谢。

王昆仑看着这一切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官差得了消息不去抓捕人犯,先想着把老乡的地分了?谁说这家人都死了?这才一人确认死亡,其他二人难道不去找找吗?难道不去救人吗?

王昆仑坐在地上看着这三人唠起了闲嗑,怒往上撞,大喝一声:“敢问班头?何不抓捕强盗?”

班头被这一嗓子吼得一愣,一旁的李六一虎脸:“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指责班头。”说着话,脚也不老实,就要来踢王昆仑。

这班头却不含糊,“李六!你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秀才公?说不定明年就能抱回一个进士回来,再差,也是知县大人的门客,如何容得你动粗?”

李六不敢再撒野,小老头却是会心一笑,王昆仑没听清他说什么,一会进士,一会门客,但从小老头有意无意的一丝笑意判定这肯定不是一句好话。

班头看官差们把现场收拾的差不多了,喊了几个村民抬了尸体指挥离开,顺嘴对着李六说了一句,“李六,我看这秀才公也是赶路误了时辰,说话有气无力想必饿得不清,你不招待一下?”

李六没好气的答道:“哪有迎丧家星进门的道理,说罢追着尸体离开了。”

别说,老子还真是丧星下凡,王昆仑嘀咕一句,肚子里饿的紧,气力实在撑不住,小老头目送众人散开,又回头看一眼烧毁的屋舍,叹一口气就要离开。

这保正也不是好人!但是,肚子不饶人啊,王昆仑张张嘴,还是开口叫住了小老头。

“孙老丈。”听李六是这么叫的。

“哦?何事?”小老头转回了身子。

“小,小可一日水米未进,还望老丈处讨些饭食,我,我有钱!”王昆仑说着下意识去摸身后的包袱,却没想扑了个空,糟了!

“在那里!班头一来就叫人搜了你的包裹。”小老头指了指栅栏上挂着的包裹。

王昆仑起身去看自己的包裹,还好,还好,钱都在,那班头没黑了心。

小老头看着王昆仑的样子不觉好笑,“走吧,一顿饭食而已,看你也是读书人,却弄得如此狼狈。”

王昆仑重新背好包裹,打量一下自己,从上到下沾满了泥土,脚上就是两坨大泥,怪不得自己怪异的服饰没被看出来。

王昆仑跟着小老头走,小老头等的不耐烦过来扶着王昆仑走,呵,这膀子力气可以啊!

第四章 年少志气壮

看似无路的田埂坡地,一绕一转却是一条小路,小老头带着王昆仑走出能有五六里,王昆仑脑子里依旧是一团麻,看来自己真的是穿越了,不信都不行了,一桩桩,一件件,铁的事实啊,那现在只能接受这一切了,好好的活下去,起码自己在遭遇了车祸之后还活着,比那些横死水里的人幸运多了。

咦?王昆仑觉得路边田沟里有人在动,特意伸手指了一下,小老头双眼一眯,带着王昆仑靠了过去。

登上田垄,向下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藏在田沟里,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这是…”王昆仑看着小老头,毕竟他是本地人。

小老头双眼突然一亮:“是宝儿吗?我是你孙太爷啊。”

小小的身影探出身子,满脸满身泥泞的跑了过来,“嘴里哭喊着,太爷,太爷,来山匪了,娘让俺快跑,快带人去救俺爹俺娘。”

王昆仑心里一阵泛酸,这应该就是老乡家里的孩子,昨天清晨那一声慵懒清脆的娘,如今阴阳相隔两行泪。

宝儿扑到小老头怀里哭的稀里哗啦,小老头不停的安抚,宝儿抽噎起来一顿一顿,小老头没办法,一起带着往家走。

又走出二里地,一座稍微宽敞的庄院出现在眼前,说是庄院,其实就是围墙用石头泥浆打底,上面还是木栅栏,几间屋舍底基也是如此,看着整齐些罢了。

折腾了一上午,坐下日头已经偏西了,小老头喊家里的婆娘拿些吃的来,让王昆仑先坐一坐,喝点水,带着宝儿去洗漱了。

王昆仑瞅瞅大葫瓢,喝什么水,快要饿死了,就着水,简单得搓洗一下手脸,就等着上菜了,好歹也是村长家,能吃一顿饱饭了。

拿上小桌来的却是一海碗深色的稀饭,几个看着一样粗糙的馒头。

这…王昆仑有些伤了,这玩意能拿出来待客?接着阿婆又端出一碟青菜来,让王昆仑彻底死心了,来吧,死都不怕了,还怕吃饭!

脑子里回放一番各种美味,然后开口大嚼,这个,真的比死难受多了,吃惯细粮的王昆仑真的有些扛不住了,为了活下去,舌头和喉咙的反抗声已经听不见了。

狼吞虎咽完毕,撑得肚子这个难受啊,吃细粮吃惯了,吃的少,一下子吃这么多,真要小命了,真是享福享惯了受不了苦了,觉得自己实习的时候就够苦了,没想到还有吃苦的时候!

王昆仑靠着墙休息,等肚子舒服点了再去洗澡,把衣服换了,等了好久没见小老头再出来,王昆仑有些好奇,哎,在院子里听他们说李六是这家的亲族,那亲族的遗孤…不会是小老头把宝儿送还给李六了吧?不过也说的过去,李六得了老乡家的田产,帮着养个孩子天经地义,不过那李六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官前卖乖,人前耍恶,见第一面就不是好饼,不对,不对,他娘还没下落,如果找到了他娘……

王昆仑还在那胡思乱想,小老头带着宝儿回来了,清洗干净了,虎头虎脑身子也敦实,两眼还是桃肿,小嘴抿着跟着小老头到了桌案前。

“这就是亲眼看见你爹娘受恶的王秀才,宝儿来拜见。”

“你,你为什么不救我爹娘!”宝儿哇一声哭了起来。

啪!屁股蛋子上挨了一巴掌,“胡闹!杀人的土匪是一般人能惹的起的?县里的都头都要绕着走,秀才公迷路至此饿了一天一夜,回来的时候你都看见了,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怎么救你爹娘?”

可是宝儿根本不管,哭喊起来,“我不管,我要我爹娘,你们都不救我爹娘,你们都是坏人。”

王昆仑一呲牙,小屁孩不懂事真头疼,不过孩子是爹娘心头肉,这下失去了最亲的人心理失常也是正常,不能太苛责,毕竟才刚刚……额,这孩子几岁来着?

老头子放任着宝儿哭闹,坐下来气呼呼得对着王昆仑道:“这宝儿爹娘就是太惯着娃儿了,道理都讲明白了,还是闹脾气!”

王昆仑打圆场道:“娃儿太小,刚失去爹娘心里难受,再说他娘下落不明,看是不是报官去寻一下。”

老头子胡子一吹,“我家石头八岁就能出去捡柴禾了,银桃女娃九岁就独自赶着驴磨米了,再看看他家宝儿,都十岁了,冬学不好好上,农活干不了,下了地头就是跑着捉虫赶鸟,老三家里也算是殷实,可全进了这个小祖宗嘴里!”

王昆仑听着点头,猛然一句“殷实”,这老三家里也叫殷实?家徒四壁我看差不多,不过想想奶奶家的情形,貌似除去近些年新修新置办的东西好像也强不了多少,再扫一眼这保正家里,物质匮乏的年头,有余粮也算是殷实了。

“不过由不得他放肆了,他六叔会让他变成老实娃儿。”

“额,等等,孙老丈,娃儿的娘亲可能还活着?”

老头子白了一眼王昆仑,“活着?活着又怎么样?你去救?”

“我……”什么世道,当官的呢?当差的呢?轮也轮不到我一个手只有缚鸡之力的人吧?

“秀才,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真以为书里的清官良将遍地走啊?知县相公,官差们能保一方不要出大灾,不要出大乱,老百姓就欢喜得狠了,那些山贼土匪凶狠异常,熟悉这里二三百里的山形走势,照小老儿看,除非知县相公能启奏官家调动大军才行。”

王昆仑有些无语了,抓几个毛贼还要请示皇帝,这宋朝地方军队武力这么差劲啊,难道有宋江几十个人横行州县呢。

“秀才,别不忿,等你得了进士出来当官就知道这其中不易,当兵的出兵要赏钱,打赢了也要赏钱,剿匪是要丢性命的差事,不到事大,谁愿撇下爹娘妻儿去做那英雄好汉?”

王昆仑也懒得跟小老头辩驳了,不再说话,小老头看秀才面色不屑也就不再多说,两根手指弹弹桌案道:“秀才,看来你样貌年轻,未经人事,过几年,你会明白的。”

王昆仑想着硬气一下,“敢问孙老丈,这毛贼具体在何处?”

小老头伸手一指前方。

“哦,在那?距此地多远?”

没想到小老头轻移脚步,身体旋转了一个圈儿,“……是在那一片,可没人知道那些人究竟在哪里藏着,这一片的猎户都不敢招惹他们,秀才想着进去,可不要吃了陷坑,绳套毒箭。”

看王昆仑脸色尴尬,老头子又道,“不过他们才百十个人,想来,秀才是不怕的。”

开玩笑,虽然自己身高可能在这时有点优势,真要打起来,自己绝对一对一都吃亏,真后悔刚才嘴里硬气,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去匪窝挑战?那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老头子见秀才不再言语,又看了眼哭累了坐在地上抽泣的宝儿,“李宝,你起来,从今个开始,你也是条汉子了,爹娘没了,还有叔婶,好好活下去,不要想着为你爹娘报仇,如果你能考个武举人,说不定官家能帮你报仇。”

第五章 猛将的初始状态

原来这个孩子叫李宝啊,看来爹娘真是当个宝了,李宝…不对,这个名字好熟悉。

“这里是什么地方?”王昆仑脱口而出。

老头子不快的看了王昆仑一眼,怎么如此冒失粗俗?

王昆仑脱口就后悔了,连忙学着李六抱拳赔罪,“请问老丈,此处是哪里?额,是什么县?什么村?”

“赶路也不问问,这里是乘氏县马岭岗镇刘坊村。”

是不是原地穿越不知道,没偏出路线多远倒是真的,乘氏县,这个地名在历史里可不常见,这是南宋猛将李宝的籍贯,在女真人破宋之后,带领着一只抗金队伍在敌后打游击,多次献捷,最辉煌的时刻是带着水军在胶西大破金人水军,一度成为浙东沿海的水军第一将。

这个孩子十分有可能就是那个李宝,王昆仑不免多问了一句,“敢问孙老丈,这刘坊村,有几个李宝?”

老头子没好气,“能有几个,在这村里,刘是大姓,姓李的都没几户,李宝就这么一个!”

没错了,这可是猛将胚子啊,但是好像一点能耐还没学,算是猛将的初始状态了,想想以后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宝,王昆仑怎么看怎么喜欢,刚才还看这这孩子不懂事,殊不知,孙老丈也是这么看王昆仑。

老头子把李宝领到桌案前让他吃东西,小家伙梗着脖子坐着看,就是不吃,这是要哄才吃。

老头子爱惜得拍了一下脖子,“快吃,长好身子才能练武,不练武怎么考武状元替爹娘报仇?”

小家伙被激得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扑簌簌滚落,捏起一个馒头吃起来。

“多好的娃儿,没了爹娘要吃不少苦,好在是个男娃,有个族叔看养着,也不至于没了去处。”

“老丈,这是要把李宝交给李六?”

“那是他唯一的亲族了,别看在一个村,两家走动不多,李老三本分能干,家里殷实,李六表面上看人五人六,力气都用在闲逛跑腿打杂上了,要是有一半力气用在打理田地上,也不至于一天勉强吃两顿。”

一天才吃两顿,确实过得不怎么样,不过有了李老三家的田产,日子就好过多了,但是,李宝怎么能跟着这样的人呢?

“李宝跟着这李六,不是也就学坏了?”王昆仑这话说的倒是干脆,李宝当小年轻的时候,是有个泼李三的外号,指不定就是这不着调的族叔带坏的。

“好人有好人的活法,恶人也没几个早死,李六人不怎么样,但起码不会惯着李宝,这么大身子了,该干活就要干活,该下地就要下地,放心吧,李宝是男娃,李六不会亏待他的。”

王昆仑读出了老丈的意思,李宝十岁了,最多再五年,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谁家也不会虐待摇钱树,以李六的性格肯定不会惯着李宝,这对李宝还是有益的,这年头,棍棒下出孝子还是被奉为经典的。

王昆仑看着可惜,但也没有办法,有个亲人罩着就不错了,强求那么多又何苦呢!

“怎么?秀才想收个书童不成?”

“可以吗?”王昆仑随口一答。

“哈哈,那你非被这小子气疯了。还没有娶亲吧?”

王昆仑老脸一红,这是每年回家必被亲戚问及的话题,我才二十五好少年,急什么,急什么,急什么?

“要老朽来讲,宝儿跟着你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读书认字也比一辈子拴在地头强,看见老朽这背了吗?一辈子的操劳命,老了老了,毛病全来了。”

“那,恁?”

“你要真心喜这娃儿,就招了做个书童,李六那里,请他来做了契书,两厢都好。”

王昆仑求之不得,真要是不得不在此生活,有个潜力强的帮手那最好了,不过:“老丈,说到契书,可是要花钱?”

老乡脸一黑:“你是想着李宝白给你当书童?这可是半大汉子,不出钱李六怎么可能甘心他跟你走?”

王昆仑想想也是,“可是我囊中羞涩…”

“你包袱里不是有两块银子吗?一块拿出来就好,我看着有五两的样子。”

老家伙!什么时候也偷看我包袱了,不过只是一念,老丈可能是盯着别让官差顺手藏起,故而看了几眼,并不是贪图钱财,王昆仑恨恨自己,怎么老把人想的那么坏。

拿出一个银块递给孙老丈,老丈收进怀里,“那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石头他娘,一会宝儿吃好了把他带回里屋,我去请四邻做个契书。”

“你也上下收拾一下。”孙老丈指了指屋后。

王昆仑上下看看自己,还是个泥猴的样子,尴尬的笑笑,哪里有秀才的样子,抓了包袱去屋后。

一口青石搭的井,一旁还有个人高的草席小屋,王昆仑进屋看了看,有一口小缸,水都是满的,扒了衣服开始畅快得洗起来,太阳当头,却寒意不减,哆嗦着哼着小曲儿,提醒过往这里有人,冲洗干净,打开包裹换上里面的衣服,都是简单的样式,也好辨认,穿戴好了往水缸中照照却发现一个问题,自己是短发!

昨天挽的树叶草帽遮住了头发,滚上了泥坨没人看出来,今天洗干净了,很是扎眼,怎么办?看着好多村民脑袋上都扎着发髻,插着木棍扎着绳带,要么就是戴着帽子,鬓边脑后朝上收拢的头发是很明显的。

对了,乡下老农扎毛巾那样!王昆仑找出自己刚才擦身子的长巾,把脑袋裹了个严实,但是鬓角脑后无能为力了,反复五六次,看起来终于能看的过眼了,没觉得自己脑门这么宽!

身上收拾好了,就开始打水洗刷自己的衣服,好在只是泥土,衣裤的料子又不是古代可比,三下五除二都甩了干净,寻了麻绳挂了上去,自己的衣裤虽然怪异,但没出挑战视觉的范围,但是鞋就不好办了,这玩意太古怪了,刚才看着百姓要么是草鞋,要么是布鞋,这个包裹里并没有鞋子,这下犯难了,瞅着石台下阴凉处放着着两双草鞋,先凑合穿着,一会跟老丈提一声买双布鞋,不过这草鞋只有一根绳勾在两趾间,走起来那叫一个酸爽,勉强洗好的鞋找了根棍子,挑到树枝上干着,远处看不出来,妥了!

一切都处理过后,四散的摊子难免收拾一下,返回前院,孙老丈已经回来了,还有两位中年汉子,李六在老丈身边争论着什么。

“孙老丈。各位乡邻晚辈有礼了。”王昆仑出现在四人面前,两位中年汉子起身回礼,“这位就是想收宝儿当书童的王秀才啊,果然是,果然是好秀才啊!”两人嘴笨,除了好字,再无其他。

李六看了一眼王昆仑梳洗干净了,气势也是一短,人靠衣装马靠鞍,看衣服识人说话从来都是病,绝大多数人还就吃这套。

“李六,你也看见了,王秀才仪表堂堂,收令侄当书童自然没有亏待于他,多好的娃儿,读书认字将来总比种地强多了。”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我李家祖上冒青烟,得了这么个好机缘,王秀才,早里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以为恁那是走街的乞丐,起小人误会恁了,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昆仑当然不能摆脸色,想收李宝当书童,还需要李六首肯,对方好说话,事情也就好解决,客气得回了几句。

“王秀才如此人才,老六我嘴快先说一句,王秀才既然想招个书童,我家玉儿年方八岁,农活下灶无一不会,想必能服侍好秀才公。”

第六章 争夺抚养权

孙老丈万万没想到李六会来这一出,真按着李六的话说来,其实他家玉儿更适合当书童,他家的孩子从小就被李六使唤干活,可比娇生惯养的李宝强多了。

王昆仑一时语塞,孙老丈及时搭话道,“李六不可如此,王秀才尚未婚配,如何使得。”

王昆仑更是奇怪了,和自己结婚没有什么关系?从两个中年人莫名的对视里看出不对劲了,哎?玉儿?这是个,女娃?

王昆仑猜的没错,孙老丈给出了答案,“王秀才要进京赶考,路上住宿洗漱需要有人服侍,玉儿一个女娃如何使得?这又不是主家的奴婢。”

李六脸一拉,心里有些不痛快,孙老丈多补了一句,“老六家里两个女娃也甚是孝顺,何故如此?”

李六一挥手:“孝顺又如何,还不是给别人家养,若能换来,我两个换一个儿来都愿意。”

“说甚胡话,自己亲养的儿女,还不都是心头肉,以后嫁了村里,还怕照顾不了你?若是夫家阻拦,领来让我看看!”

李六看看孙老丈,不再言语,孙老丈招招手示意众人围过来,几张米黄色的纸张铺在桌上,“这是我列的几条,你们看看合不合适。”

……王伦,王禾佳欲招已亡双亲李老三之独子十岁李宝为书童,经其唯一亲族叔李六首肯,现订如下:

李宝被雇为书童,期限五年,到期处置由李宝与主相商。

李宝为书童期间,吃喝住行均由主开支,不得无故欺凌,不得无故私刑。

李宝为书童期间应视其劳有所得,一年不得低于七百钱。

李宝为书童期间,若患疾,损伤,致残,主应赔付损失。如若致死,当呈送有司定案。

李宝随身衣物应由李六置办,夏装,冬装各两套,应有外衣衫两条……

……

密密麻麻二十几条,王昆仑真的惊呆了,自己原来是雇佣了一个仆人,还只有六年,条条框框这么多,这是要逼死主家的霸王条款吗?孙老丈一条一条认真的念,王昆仑只能听着,也就是因为李宝不算完全意义上的孤儿,有族叔,有村长,爹娘也给留了田产,有这些人维护他的利益,就是以后,也就是品行上差点,照样过得很舒服。

终于念完了,王昆仑仔细分辩着一大半不太认识的字,感觉头大如斗,孙老丈先看看王昆仑,“王秀才有什么异议吗?”

王昆仑只能摇头,都写的这么细了,还能有什么想法。

“李六,你呢?”

“孙老丈,这契书我是没什么意见,只是那钱?”

“哦,哦看我把这事忘了。”孙老丈喊过一个中年汉子,“石头,给老六看看。”

中年汉子拿起一个布袋,展开朝李六晃晃,铜钱哗啦啦的撞击声响起。

“足钱十一贯,要不要数一数?”

“不用了,不用了,还能不信孙老丈,额,一贯是多少的?”

孙老丈哈哈一笑,“东头太公庄上换的,七百四十钱一贯。”

“银子换的?这太公心黑,老给换些大钱充数!还有那旧钱烂钱!”

“哪家的太公不是如此,存新钱花旧钱,如果是银两还要折些。”孙老丈无意多解释,大家都心知肚明,嘴上骂几句也就完了。

“我回去就张罗,给宝儿置办衣衫,做两套大的,我这伯伯也不是白当的。”

“好了,都没有异议了吧?”

这下二人都点头应允了,孙老丈一抬眼:“王秀才,请来执笔?”

王昆仑一愣,小时候报的书法兴趣班抓过毛笔之后就再也没抓过了,双手扣在背后比划拿笔的姿势,“我观孙老丈文笔虬劲有力,还是请老丈执笔吧。”

孙老丈容光焕发般一笑,拱手四处一礼,“那老朽就执笔了,王秀才,请出保书一观。”说罢铺开纸张,拿镇纸压好,王昆仑打开包袱取出那张保书,这玩意现在就是自己的身份证,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它。

孙老丈请了保书传视一圈,看清了那个鲜红的红泥大印,都点点头,孙老丈抄写了台头,把保书还给王昆仑,开始一一抄写条款,王昆仑看着一列列字迹下来,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合着这张原稿上的字都不是孙老丈写的啊!除了还算整齐的排列,字迹大小不一,处处透漏着孙老丈的意气分发,这撇甩出去,这点又重又浓,真是辣眼睛!

王昆仑找了个坐头坐好,盘算着这一切:十一贯钱,听着是一贯七百四十文,也就是8140文,不知道自己那块银子换了多少贯。李六得了十一贯现钱,卖了侄儿六年,那这六年李宝家里的田产都是由李六照看,如果是李宝在家,那多少会知道自己家收入多少,李宝这个半大孩子出力的同时,也是个定时炸弹,要吃喝穿戴,大了还不一定受管制,虽然把侄儿卖出去损失了一个劳力,但是仔细算来是相当划算的,看来孙老丈已经提前给他说透了,刚才的一时推荐,也就是一时想法而已。

李宝这里虽然钱没得多少,六年下来给五六贯就得了,可是吃喝什么的都要自己负担,没听说半大孩子吃穷老子吗?还有就是李宝是来当书童的,可以读书认字,这样算下来是不亏的。

孙老丈写好一张,晾在一处,又等一会第二三张也写好了,晾好了,互相应对看有没有错处,王昆仑三张都看了,不得不不佩服老丈的笔力,字迹虽然看不上,但是一个错字都没有,想想自己上学时候写字还要图黑蛋,好惭愧。

“都看好了吧?来画名吧,王秀才先来!”

王昆仑一愣,到底是逃不掉,倒是想从身上摸出一支碳素笔签名呢,可惜没有啊,想了想,装模作样拿起毛笔喂了墨,有点臭啊,如果不想被人发现自己这个秀才连毛笔字都不会写,那只有一种办法了:草书!必须还是狂草!

在脑子里过了几次比划,要想好,要连签三张,差别太大一样被人笑话,从现在开始自己叫王伦,王伦!可别写错了!

王昆仑酝酿了半天,四个人看着有些蒙!签个名费这么大劲?王昆仑尴尬得一笑,挥毫一蹴而就,还好,还好,不错!不错!再来!再来!

王昆仑落了笔,三人点了点头,孙老丈却是一皱纹,写契书哪有签草书的,谁家写名字不是工工整整写清楚,不知道的哪能看出这是王伦两个字?

孙老丈倒是忍住没说什么,这也许是秀才的习惯吧,又请李六,保人都署了名,最后摸出一小盒红泥来按手印。

王昆仑有些凌乱了,自己十个指头排了一行,最后叫出了李宝,也是按了十个指头。

孙老丈满意得看了看,递给王昆仑李六一人一张:“好了,契书已成,今日算起,不过宝儿爹娘新丧,还需守孝,先随李六回去,过了头七,发了丧事,第八天再来随王秀才走吧。”

李六一笑,亲昵得接过李宝,就准备带走,孙老丈接着道:“两位保人一人一百二十钱请笑纳,主保人二百钱,笔墨文字一百钱。”孙老丈手头利索,一人一个钱袋,从自己身后摸出来放进怀里。

第七章 啰嗦老头说三句

王昆仑静静的看着孙老丈行事,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却忘了李宝还要守孝,这下急也急不得了,还要在孙家住七,八天?送走二人,孙石头憨厚朝王昆仑一笑,“秀才安心在我家住下,等过了日子我送秀才一程。”

王昆仑笑笑,看着孙老丈,想听他解释一下钱的事。

孙老丈也不含糊,朝儿子一摆手:“去准备晚饭吧,要喝几盅!”石头进屋吩咐一阵提溜着个篮子走了。

“来坐,吃饭还要等一会。”

王昆仑坐在孙老丈对面,孙老丈摊开手指道:“王秀才,你那锭银子成色不错,算作足色五两,咱们这小地方你也懂,只能换来十二贯一百二十钱,去了十一贯契钱,五百文保人钱,还有三百六十文算作你这几日留在我家的饭钱,你看如何?”

王昆仑还能说什么?三百六十文八天的饭钱?现在自己不知道物价,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孙老丈看王昆仑挺好说话,就开始拉家常,说李宝的家事,王昆仑对这个倒是挺感兴趣,细心听着。

“李老三是个踏实肯干的庄家汉,就他手里的二十亩水浇田,二十亩旱地,能比别人多出一成到一成半的收成,他就是太心急了,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山上的贼人也没吃食,跑下几个来打牙祭,正不安稳,硬是要跑去水浇地那里疏通沟渠,要是听我一言留在村里,贼人哪敢乱来?”

“李老三也在村里住?”

“那是当然,村里有他家院子,得了空我领你去看看,以后都是宝儿的,两进的院子,他爹娘都是能干人儿,收拾的不差。”

“唉,那些贼人是来抢粮食的?”

“不好说,贼人抢钱抢粮杀人哪有什么由头,想抢就抢,想杀就杀,要防着贼人还是在村子里最安全,咱们村有五个弓手,七八个会使枪的,铜锣一敲能聚来三四十后生,贼人不敢来。”

王昆仑转了转眼珠,“能不能把贼人引来,挖掘陷坑套索捉之,押送衙门?”

“秀才,很大胆啊,可是这样,村子里永无宁日了,往常的规矩是,贼人派三五人来要多少粮食,我们各家摊好了送过去。”

“哦?那按恁的推断,这些粮食够多少人吃?又是送到哪里去?”

孙老丈笑笑:“秀才,问到点子上了,我看你天庭饱满,人中正气荡然,真说不定明年可以高中,如果还记得这一处害民之贼,愿意为民除害,请记下老朽三句忠告。”

“额,老丈请讲。”

“第一,除恶务尽,不要留祸乡里,亡命之徒最是凶恶。第二,不要以身犯险,都是爹娘骨肉,枉在山野丢了性命,收尸的也没去处。”

王昆仑眨眨眼表示自己记在心里了。

“第三,要听人劝,不要一意孤行,不见兔子就回来。”

这是在说自己吗?好吧好吧,答应就是。

“秀才,你说一遍。”

“额,要除恶务尽,不要以身犯险,听人劝,不一意孤行。”

“好,记在心里,坐过来点,我小声和你说说那些个山贼,这领头的你也听到了,唤作…,原先…”

“这人也是普通百姓,为何变得如此凶恶。”

“人心不古,谁知道,学好三年,学坏三天,不须劳作,饿了下山抢一把,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无人管束,不用纳税,不用服徭役你说好不好?”

“原来山大王这么快活。”

“有懒汉,有愚民,有欠了赌场钱的破落户,也有失手杀了人的地痞闲汉,不想吃牢饭就去那一个去处,那些个人,谁本事高服谁,为了一点钱财能互相杀起来,夜里睡觉都没个安生,真要去了才知道,那是个狼窝。”

“老丈见识丰富啊。”

孙老丈也不客气,继续道:“这附近的山贼,有了差不多十五年了,刚开始十几个人,到现在百十个人,当然这不算寨子里的老幼妻女闲人。本县官差上先后捉拿了三十几个,大多时候是寨子里内讧逃出来的。”

“据这些人说,寨子里有里外两层,还有两处石洞储存粮草,相距超过了五里,所以想破此寨不下狠心是做不到的,还要知州相公做主,百十个亡命贼,起码也要调动两一营兵马吧?”

“那些老幼妇孺也会对抗官军?”

“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会手下留情?”孙老丈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王昆仑。

王昆仑心下盘算,主寨要三百人围着不能少,两路石洞至少各放五十,外围再布置些拦截漏网之鱼的,没五百人还真下不来,老丈一点没夸张,这么费神下来,就一百多贼寇,五人分一个的确不多,想想后世围捕一个持枪凶犯出动了多少人,还真是没法指责官差们推脱,哪个犯罪团伙不是罪案累累才被绳之以法?官府不下定决心,这问题还真是解决不了,光靠村里所谓的弓手?我看悬。

“爹,王秀才,饭食好了,快来吧。”

孙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跟前,两人在黑夜里闲聊半天了,听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饿,也不知道这是几点了,孙老丈一起身道:“路不熟,石头扶着点王秀才。”

要去的地方就在隔壁,就是门槛高了点,大脚趾磕得生疼,进了屋已经有一大二小在炕边等着了。

“爹,快上座,贵儿富儿快叫王伯伯。”两个小人儿依言喊了一声王伯伯,王昆仑心里一阵心酸,低头挤着上炕挨着……

“好了,今天是贵客临门,你们也不要太过拘束,王秀才还要住几日,有什么困难,你兄弟二人要多帮手。”

两个中年人满口答应,眼睛烁烁看着王昆仑。

王昆仑看着父子三人在那叨叨,也懒得用心听,中午那一顿看着吃的多,全是干饭,两个小时就都消化完了,现在不一样了,付过钱了!光明正大得吃!应该能看见肉了吧?院子里跑跳的鸡也有,实在不舍得,河里有鱼总得收拾两条吧?

王昆仑坐了老丈右手,对面是二儿子孙成要照顾两个男娃,孙石头倚了炕沿把炕桌上的零嘴往王昆仑跟前推了推。

王昆仑一撇嘴,还不开饭吗?这烘黄豆,杏干,柿干有什么好吃的?

孙老丈点点头,石头去了里间,跟着出来两个妇人,一一向王昆仑行李,礼数不能少,王昆仑不得不跪着起身还礼。

“好了,上饭吧。”孙老丈终于说出了那句王昆仑梦寐以求的话。

撤下零嘴,几个黄褐色的粗瓷盘子一一上桌,这碟是烧豆腐,居然是暗红色的?西红柿酱吗?不对,现在应该没有这玩意。

又一碟这是焯水的芽菜,寸许长直挺挺的白色身形,不大的两片叶子透着黄绿。

这碟,这是猪大肠?可以啊,这是什么东西的嫩芽儿?哦,蒜苗。

这干巴巴的透着黄褐色的是什么?干萝卜条吗?像是蒸过的。

一碟又一碟直上了一十二道菜。看得王昆仑眼睛都直了,可以啊,这钱花的值了,每天有一顿这样的就可以了,味道先不谈,菜色,用心程度就能下饭!石头给王昆仑盛了一碗米饭,王昆仑恨不得马上要开动了。

孙老丈念了几句开场白,当思饭食来之不易的话,然后伸筷夹了一块豆腐,其他人才开始动筷。

王昆仑本来想装一装斯文,但奈何吃着吃着就不顾相了,直到感觉没有其他人的筷子在桌上了,这才发觉不对劲,尴尬的抬起头,三大两小耐人寻味得望着自己。

大脑飞快的旋转,一句:“我娘烧菜的味道!很香!”

四人都释然地笑了,孙老丈想想自己在灶台忙碌的发妻,两个中年人想想自己的娘亲,对啊,娘做饭的味道,最让人难忘。

第八章 双塔奇兵

王昆仑心满意足的腆着肚皮随着老丈回了他的院子,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吃完饭不用洗碗了,最后那盆山珍汤那个鲜美,干蘑菇一点土腥味也没有,只有满嘴的鲜!

把王昆仑领到一偏房,毯子枕头都备好了,茅厕的位置知道吧?知道。老丈一转身带门走了。

炕太硬了!王昆仑刚坐上去最直观的感受,和自己刚才吃饭的地儿完全不一样!炕火烧的倒是可以,温乎,不大的一盏小油灯,王昆仑也不好多浪费,把包袱放好,盖灭油灯爬上床就要入睡,确实太困了。

可这硬邦邦的怎么睡?拿手拍一拍发出梆梆声,这是一段木头裹了一圈麻布的枕头啊?这玩意能硌断我的脖子!长叹一声木枕推到一边,仰天入睡。

睡得正香,啪啪的拍门声就传来了,王昆仑艰难得睁开眼睛,怨气地应了一声,“谁啊?”

“是我,石头,喊王秀才来吃饭。”

虽然赖在床上很舒服,除了那个枕头,但王昆仑还是爬起来了,毕竟是客人,要主家等太久不合适。去后院梳洗了,清凉甜丝丝的井水诱惑得王昆仑想来一口,但是生水的细菌又让自己不得不忌口,漱漱口往前院去。

小米粥,面饼,还有咸菜?几根小葱,还有蘸酱?

王昆仑伸个懒腰坐下,只有老丈和自己,碗里的粥只剩小半碗了。

“石头呢?”

“下地去了,现在泥土软了,正好清理沟渠。”

“婆婆不吃吗?”

“她吃过了下地去了。”

王昆仑一时语冷,妻子儿子下地,老头自己慢悠悠潇洒,不过他是保正,村里的事少不得要麻烦他,在这个没有大喇叭呼喊的时代,呆在村里似乎也有道理。

“我说秀才,上过几次京了?”

一次也没有,但是又不能这么说,“还没去过。”

“哦,好啊,你还年轻还有机会,老夫前后考了三次,也是连解试都没过。”

解试?应该是地方考试,考出来就能上京了?照老丈这么说解试很难咯?

“孙老丈,孙老丈,有邻县的壮士来问路。”一个年轻的汉子跑进门来。

谈话就此打断,孙老丈一皱眉,问路也来找自己。

“一起二十几个人,都是壮实汉子,为头的两个身材高大,离得好远还以为是山贼来了,没想他们派出一个送来书信,说要问路。”

年轻人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开口的,老丈掏出信瓤展开观瞧,“哟,居然是寻尸的义士,去见见吧。”

王昆仑带着好奇心,一仰脖子灌下米粥,拿了个面饼也跟着出门,到了村口,二十几个村民拿着家伙静静对峙着,见孙老丈来了忙齐刷刷把目光投去。

“没事了,是几十里外的郑桥村。”真要是贼人,没必要再伪造一封书信,而且信里说了,这些人是被委托寻尸的,只是问路的话,又不需自己付出什么,应该不是歹人。

孙老丈当头迎出去,王昆仑也跟着出去,三五个后生也跟着出来,路边蹲着站着靠树的纷纷站起身来,其中领头的两个,别说,还真的是身形高大,自己一米七七,这两人起码一米八五,不只身高,身形也健硕,隆着得肌肉块把衣服撑得实实的,一看都是干货,站在那里活似两尊铁塔!脸面上嘛,不敢恭维,像是常年在外的庄稼汉,面皮发黄有些起皮,一个络腮,一个稀疏,一看肯定不是亲兄弟。

“老丈,书信想必已经看过了,我们受人之托,特来寻尸,求老丈指点去处。”络腮胡子先开口了。

老丈把信还给那人开口道:“张员外生死不明,何来寻尸一说?不过说到寻人,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啊。”

“哎,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张小官人也是念父心切,也没想着山贼劫个老太公作甚?已经十二天了,半点音信全无,人若活着那是最好,如果不幸去了,也要入土为安啊。”

“那,听二位不像本地人士,不怕山贼伤了性命?”

“我们这些人都是同村,个个有把子气力,有些建屋起墙的技艺,只是农闲了出来卖些手艺钱,只因会些武艺,被那小官人得知,特来相请,言词恳切,给的价钱也公道,所以我们就一路问来,只是收尸,又不与那山贼冲撞,如何使不得?”

孙老丈点点头,“既然二位壮士执意要去,那老朽为诸位指点,不过到底是不是那山贼截了老太公,可不得而知。”

“劳烦老丈了,此事我等自会核实,不过我等一路行来,有些饥渴,能不能卖些饭食与我?”

“那是自然。”孙老丈一回头,招呼几个后生去张罗。

络腮胡子招呼众人然后大声道:“兄弟们进村就食了,刀枪兵器先放树下,分开就食,自己记好吃了多少,一起结算。”说罢众人卸掉身上的家伙,络腮胡子回头一笑:“还望老丈派人看好这些器械。”

孙老丈明显对这个懂事的络腮胡子有好感,转头看了一眼王昆仑,王昆仑点点头,自己也吃过饭了,闲着也没事。

孙老丈带着众人进村,村里的后生也不怕了,既然都是本分人,农村人的淳朴就透露出来了,各招呼一二汉子去家里吃食。

王昆仑看着众人离开,好奇得打量着树下放着横七竖八的器械,手下痒痒,就拿起来试试,这是?大刀?这刀一半是杆,一半是长刀,看着就威风,不过好像刃钝了,拿在手里使使,不错,很拉风,就是刀头有点沉,自己引以为傲的肌肉并没有什么帮助,也怪自己只是为了练身材,玩这东西,手腕,胳膊,肩膀,上身腰盘下肢要同时用力,自己这连个花架子都不算,文弱书生一点没错。

长刀只有两把,剩下的都是短刀,还有木枪,木棍什么的,居然还有两张弓…

“秀才,怎么五斗的弓都拉不开?”

猛然传来的声音吓了王昆仑一跳,回头一看,是那个胡子稀疏的汉子,正抱着肩膀看自己,自己刚才正在研究弓弦是什么做的,看着力道不错。

“哦,壮士,冒昧了,就是看着新鲜,勿怪。”

汉子笑笑,拿起长刀,“吃饱了,练练手,叫秀才开开眼。”说罢一个箭步跳出三米外,武动身形走起招式来,一把长刀被他耍得滴溜溜转,劈砍凌厉之气呼呼贯耳,我的天,这人这么厉害!

还算平坦的空地上被他踩出几十个大脚印,片刻间耍完一套,收刀。滚动的气流瞬间停止,汉子呼呼喘几口粗气大步朝王昆仑走来。

王昆仑都已经看呆了,这真的是卧虎藏龙啊,这么厉害的好汉让自己遇上了,不请教一下大名可就太可惜了。

“敢问…”王昆仑发觉汉子的面色不快,哎?怎么回事?哦,哦,刚才忘了叫好了!

“壮士武艺精熟让人大呼过瘾,竟然忘了叫好,罪过罪过,敢问好汉尊姓大名?是何处出世此等英雄人物?”

汉子这才受用得哈哈一笑,“好汉不敢当,秀才你也是识货之人,我这身武艺,三五个人近不得身,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人送浑号摸着天,杜迁是也,淄州桓台人氏。”

第九章 嘴上很硬,身体很老实

摸着天,杜迁!这不是水浒传里的人物吗?那个倒霉鬼王伦的跟班,啊,啊,不对,怎么这么巧,前天见了个秀才王伦,今天又见到了他的跟班,这难道就是缘分?

杜迁看秀才陷入沉思,好奇道:“怎么?秀才也认得俺?”

“那一位不会唤作云里金刚宋万吧?”

“哟,秀才还真听过我们兄弟的名头?”杜迁哈哈大笑起来,很是自得。

此时进村吃饭的人也陆陆续续出来了,听着杜迁在那吹,络腮胡子宋万还算了饭钱又打包了一些吃食走了过来,孙老丈也跟在后面。

宋万一抱拳:“多谢老丈相助,我们就此别过。”

孙老丈和蔼一笑:“祝各位马到功成!”

宋万一挥手,走啦。

王昆仑伸手一拦宋万,“我也要去!”

杜迁猜到些因果,哈哈先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宋万摸不着头脑,你一个书生跟着干嘛?

孙老丈也被惊得一愣,在自己家好吃好喝呆着不好吗?为什么要出去触霉头?

两下一边笑的前仰后合,一边尴尬的看着王昆仑,王昆仑有些生气了,自己就那么不堪吗?长刀虽然舞不动,那短刀,额,棍子总行吧?

“成儿,去给秀才准备三天的干粮。”孙老丈先发话了,他二儿子得了吩咐跑开了。孙老丈又来到宋万跟前,“宋壮士,不瞒恁说,我们村人前天被那山贼所害,这位秀才亲眼所见,当家的死了,留下个半大的男娃,他娘应该是被俘上山了。”

“哦?那秀才意欲为何?”宋万开口问道,身后的众人得了老丈解释也不再说笑。

“打听李家娘为主,熟悉山形地势为次,有朝一日,灭此祸害!”王昆仑也给自己鼓气道,别人做不来,自己偏要试试,这次又有这么一队强人帮手,安全应该可以得到保证。

“好志气!”杜迁叹道,“老宋带上他吧。”

宋万皱皱眉头:“带上秀才你可以,但是一定要听我的吩咐,不可鲁莽行事,见了对方的人,一声也不要吭,你的事,我来帮你问。”

王昆仑点点头,先去了再说,孙老丈一拍王昆仑的肩膀,“孩子,我那三条,你要记住!不要拿性命当儿戏!”

王昆仑默念一遍三条忠告,孙老丈满意得点点头,接过儿子打好的包裹,王昆仑自己的包裹还在自己的房内,又瞅瞅自己这边的后生,招呼过来一条小一号铁枪交给王昆仑。王昆仑谢过孙老丈及各位乡亲就准备上路,孙成眼尖叫道:“秀才你穿这草鞋如何上山?”

王昆仑低头一看,自己的趾缝被磨得通红了,“孙老丈,忘了跟恁说,我那鞋未干故而…”

“无妨。”孙老丈淡淡一回,孙成脚下使力脱了布鞋来,“穿我的吧王秀才。”

王昆仑感激的抱拳,穿上孙成的布鞋却拖拉着好大,没想到这汉子比自己低一头,脚却这么大,真是光脚光习惯了,把脚放大了?

孙老丈一见也没犹豫,脱下自己的布鞋,王昆仑一试,正好哎!再次一抱拳,辞别众人,紧走几步赶上队伍。

宋万拎着长刀,刀头朝下在前面领路,杜迁落在后面和王昆仑闲聊。

“杜壮士,你手里这刀叫什么?”

“这是朴刀啊,你没见过?”

“我看这么多人里只有两把。”

“奥,这个啊,好铁贵呗,秀才,你不想一根哨棒找一块木料就行,一把好朴刀好木料好铁好铁匠缺一不可,这家伙使着顺手,真要舞开了宵小不敢近身的。”

“那,壮士可用此刀擒过贼匪?”

“伤过两个,砍了一个,当时劫道的小毛贼,不足挂齿。”说罢嘿嘿一笑。

“那宋壮士呢?”

“宋大哥啊,他手头可比我硬多了,起码砍翻过十几个,要不怎么唤作降魔的金刚?”

王昆仑心头安定许多,好了,都是有过出手的强人,走一趟起码不吃亏,自己这边还没有什么好办法破寨,努力回忆着往日英雄们的所作所为,勇字打头准没错儿,两把菜刀……王昆仑是做不出来的,观察这些人行事,让人卖命看来是不可能了,见机行事吧。

在山林野地里乱转绝对不是好事情,这不是日后严重园林化的景区公园,虽然天还未返暖,蛇虫鼠蚁不多,但是浅埋的拌脚烂藤,猛一脚泥的泥坑,湿滑的苔藓,剌腿剌手的荆棘,被树叶遮挡的未知洞口,天上时不时掉下来的树枝,都在打扰着队伍的速度,王昆仑手里的长枪早就变成了拐棍,还没到正午,王昆仑就有些后悔跟出来了,这纯粹是野外拉练啊?路都没有怎么走?

因为王昆仑的掉队宋万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有些不满的看着王昆仑:“我说王秀才,恁了是才出闺阁吧?这走路一点后生劲都没有,要不过了午头,老杜送他下山去吧。”

王昆仑气喘吁吁爬到了人群尾五六米远处,杜迁在身后忍着笑声,王昆仑也知道宋万有意无意得等了自己好多次了,自己在队伍纯粹是个累赘,平时在车间自诩运动达人,可真到了野外,除了气息稍微能转过来点,其他的垮塌得一塌糊涂。

王昆仑没吭声,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笑话,今天就下山,那要多丢人啊?年轻人,玩的就是不认输,你说我做不到,我偏要做到!先死皮跟上,其他的以后再说!

一个汉子从远处招手,来回几句原来是宋万派出去找水的,众人前后赶过去,原来是一处小溪流,就着泉水,一个个取出干粮开始咀嚼。

王昆仑翻翻自己的包裹,取出个馒头来,居然还有个小竹筒,打开一看是半筒咸菜,知我心者!王昆仑吃得慢,众人就看着王昆仑吃,王昆仑不好意思了,比吃饭还落下风,剩了半个塞回包袱,整理下衣衫就要上路。

“秀才,你回不回?最后问你一次。”宋万单手把玩着树枝,“让老杜送你,天黑前能到咱们出村子的那道岔口,如果你非要和我们走下去,提前说好,我可不会派人抬着你。”

王昆仑感觉到了宋万话中的烦躁,有那么一些人小团体里很排外,新人总是要吃亏,宋万一开始就不爽自己,然后是越来越不爽,也真算是有涵养了,没有明着嘲讽自己。

王昆仑正一正衣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摆姿态,能力不行不怕,要是被人认怂,那就真怂了,“宋壮士,实话讲,王某人从未走过如此斑驳之路,先前是有大意,但王某不会因此半途而废,这事官差做不得,军爷做不得,乡勇做不得,但是我王昆…仑做得,今承宋杜两位一并诸位壮士同行之恩,王某感谢不尽,若有闪失,王某一力承担。”

“哼,讨得好口彩。”宋万扔掉树枝,大手一挥继续上路。

王昆仑定定神也跟着队伍,杜迁晃悠悠跟在王昆仑一侧,“我一直不太明白,秀才,你受这罪是图什么?”

第十章 壮志青年的正义感你们不懂

上山吃力,王昆仑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杜壮士,你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那是自然,我们这帮兄弟往来见过不少山贼,也是多次相助,故而这三乡五邻都请我们做活。”

“恩,我这也是拔刀相助。”

杜迁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和我们一起爬山算是拔刀相助?”

“你们来是为了什么?”

“帮着张小官人索取太公尸首啊,我们也是担了风险的,可不只是为了钱。”

“而我,是为了了解周围的地势情况,有朝一日能除掉这些害人的山贼。”

“秀才一张嘴,当兵的跑断腿。”

“靠他们?本村保正你也见过了,本村的壮丁你也见过了,官差,军兵,民壮联合起来肯定能除掉这些山贼,但是他们各有各的苦衷,谁都有不能出力的原因,为什么?”

杜迁转了转眼睛,“钱?”

王昆仑想了想,“也对,做这事危险不说,还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人又不是如此?”

“总会有忠义之士出现的,他们不计个人生死,只为共同的理想抛头颅洒热血,为他人能享受美好生活而义无反顾。”

杜迁本来听着王昆仑的话就费力,也是半猜半听,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一长串文绉绉的话语更是弄蒙了。

王昆仑看他不明白,就说得通俗一点,“每当家国危难总会出现一批英雄豪杰,不是官军,也不是当官的,就是普通老百姓,有的人大字不识一个,面对凶恶之徒,也会拼命,护佑一方平安,就是那样的人。”

杜迁听懂了,“那样的人太少了。”

“少?”王昆仑心里冷笑,抗日战争出了几百万,泱泱大国,忠志之士从来都不缺,自己刚收获的李宝就是一员,怪不得这二人默默无名,思想境界也就扶老奶奶过马路水平,哎,什么时候自己的优越感这么强了?还是读了那些屈辱的近代史恨不得同样追随先烈们的脚步?总之国歌响起,军阵行进就有莫名的热血澎湃…

王昆仑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的英姿,不知觉天都黑了,宋万找了一处石壁下,四下来回看了看道:“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石头稳当没有松动,点起火来。”众人依言各自去准备。

王昆仑和杜迁又是最后到达,白天吃冷饭王昆仑有准备,晚上也不见有人烧热水这就太惨了吧?搭个石头灶台,架个铁锅烧上一锅热汤……

篝火很快点起来,几块干净平整的石头被堆在火焰外侧,借着热度微微烘烤着食物,王昆仑只能有样学样,看众人的精神头都不错,王昆仑想自己也不能现得太废柴了,挺了挺腰板,感觉有人拍自己的后腰,一扭头看见杜迁靠在树干上。

“吃好了赶紧歇着,别听他们瞎唠,有人守夜的放心睡。”

王昆仑毕竟还是想打入这个队伍,围在一起聊聊天也是好的,所以没有理杜迁,宋万看着众人把明天的事说了一下,就吩咐各自歇着了,三三两两的汉子围在一起瞎聊,王昆仑往凑,听到的算是含糊得话语,一句也听不懂,转个了圈,发现哪里都坐不下来。

杜迁看着王昆仑发笑,王昆仑又瞅一眼宋万的小团体,小声凑过来道:“我说老杜,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

“没有你,我们现在肯定是围坐着唱曲儿呢,说不定还烤着几只山鸡。”杜迁下意识得一抹嘴,“然后谈论着谁家的婆娘长得俊!”

王昆仑尴尬得一笑,自己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吗?

“我们和你们读书人聊不到一处,我们关心明天的活计,家里的爹娘妻儿,田里的收成,还有赋税徭役摊派,说得是娃儿,婆娘和到处听来的艳事,你们呢?读书,游学,诗词歌赋,去个瓦子都文绉绉的,是这个样吧?”

王昆仑心说我怎么知道,我顶名这人之前怎么样不知道,前天刚曝尸路边,想到这里顶着死人名字好不舒服,换个话题,“老杜,你有婆娘了?”

杜迁自豪得嘴角一扬:“娃儿都两个了!”

王昆仑一看有得聊就往杜迁旁边凑了凑,杜迁收回一条腿让王昆仑坐近点。

“男娃女娃?”

“闺女六岁,儿子四岁。”

“喜欢闺女还是儿子?”王昆仑对这个很感兴趣。

杜迁仿佛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脸色微微一变,“都是自家的娃,自然都爱惜,只是,这嫁闺女难啊。”

王昆仑一愣,这京东之地又不是边疆前线,男丁不会短缺太多,怎么嫁闺女还成了难事?

“嫁闺女,脂粉钱,脂粉田都少不得,要不然自家闺女就要受人冷落,女家颜面也落得难看。”

“等等,妻家的嫁妆要比夫家的彩礼多吗?”

“当然都要比夫家的多啊,谁家不是攀比自己娶的儿媳带了多少嫁妆过来,看那刚迎娶亲完的太公太爷,不在村里庄上显摆一番怎么能行?”

王昆仑觉得这回来了这条不亏,自己穷光蛋一个,房没半瓦,地无一尺,居然也能讨得到媳妇了,这可是稳赚不赔啊!

“秀才,怎么想着成亲了?”

“嗯,嗯?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成亲?”

杜迁哈哈道:“你们这些秀才,非得高中去那榜下,有得是富贵之家强拉去,又怎么会早早成亲,我看你二十出头,更不可能结亲了。”

一下年轻了五岁!要不是自己身材在这摆着,还能往小说两岁,那个时代的营养多丰富啊,小学五年级的身高放在这里就鹤立鸡群了。

两人聊得热烈,直到后半夜还在耳语,不经意互相靠着就迷糊了。

月明星稀,黑暗里的宋万远远得看着这一对忘年交,爬起身,招呼守夜的同乡过来睡一会,自己坐到了篝火旁边一点点摆弄着…

王昆仑被摇醒的时候口里觉得苦涩,脖子,后肩,后腰,大腿揉哪哪困,杜迁看起来样子也不好过,“起来吧,捡点柴走动走动会好一点。”

王昆仑眼皮努力挣脱干掉的眼屎,剌得眼皮疼,扶着树起了身,山里清晨的空气干冷而清冽,路过一条小溪看着嘴里发干却不敢贸然上前,生冷的凉水真不是王昆仑一大早能接受的。

把干粮在水里泡泡,拿到石板上烘热,吃起来不太干了,王昆仑苦笑,就没人带个行军饭盒吗?那玩意没难度吧,好歹带个小锅啊,于是饭后上路,王昆仑首先把问题判给了杜迁。

“铁镬?”杜迁比划道。

王昆仑做了个炒菜掂勺的姿势,杜迁露出一脸的茫然,不应该啊,这会没铁锅?想着自己也就看见过一次灶台,还是李老三的临时住所,还真没注意,再想想那晚的菜肴,有炒菜啊!但也不一定是铁锅炒的,难道是铜锅?那玩意可就重了…

不对不对,自己还记得看到过南海一号的沉船打捞新闻,那个是南宋初的船只,出水了大量精美的瓷器,金银饰品,还有铁锅,只不过都氧化了,既然那会有了,时间相隔不远,这东西应该很常见了。

杜迁又比划道:“铁镬,员外家见过,听说烧菜熟的快,很耐用,很贵,一般人家买不起的。”

第十一章 夺命跑路

王昆仑顺着杜迁的描述比划更加肯定这就是铁锅了,杜迁想纠正他的发音,但他懒得改了,既然一般人家买不起,要不就是铁贵,要不就是铁匠手艺贵,鉴于在化学课上的知识,应该是冶炼难度大,炉温要求高,造成价格高,嗯,哎,等等…一艘装了大量瓷器,金银饰品的商船为什么携带大量铁锅?显然不是为了船上做饭的,也不是支援边远地区提高生活水平的,那只有一个解释,这铁锅是用来卖钱的!而且很值钱!要知道宋代的瓷器在当时就很精美值钱,这也就说明了铁锅在此时真不是一般货品。

王昆仑对自己的新发现很得意,既然这玩意没普及,那就能赚钱,点子以后留着,说不定能靠这个发家。

接下来的两条腿依然是漫无目的的寻找,王昆仑真的怀疑孙老丈指点了错误的方向,按宋万的说法,连个猎户下的套子都没看见,别说人了,王昆仑的身体也终于在第四天早晨有些支撑不住了,身体的困胀酸软靠意志已经撑不住了,前一天不小心划破的伤口有点化脓的迹象,王昆仑觉得自己真是狼狈,好在还有杜迁帮着自己,本来没有人多看自己,看自己的人也是两两耳语,让王昆仑觉得是在嘲笑自己,可真当自己表现出病态后,这些朴实的村民还是过来安慰自己,带一些自己舍不得吃的咸菜,甚至还有肉干!

王昆仑知道这是肠胃抗议了,睡不好还好说,娇生惯养的肠胃罢工起来可不会将就,只是前两天没爆发罢了,一旦爆发就是急性肠胃炎,王昆仑已经很小心了,考虑自己还没有恶化之前是不是应该返回了。

“老杜,让你看,咱们还要再找几天?”

“嗯,坚持今天完了,还没遇到人的话,咱们就要返回了,要保证回去的口粮充足。”

“哦?找不到怎么回去交待?”

“找不到就找不到呗,还能怎么样?派人回去,张小官人要是同意就再找找,我们钱财也不多了,再回去要点。”

今天宋万把队伍分成了三队,两队分头,杜迁和王昆仑以及两个汉子留守,这络腮汉子看着心肠不错啊,王昆仑心里默默改变了对这人的看法。

日头上来,杜迁领着二人去找些吃的,干果松子最好,野兔野兽那就绝了!王昆仑怀里抱着烧热的石头暖着胃,又细心扎好了绑带,想着给自己打造一个小铁饭盒的事,铁皮裹起来密封漏水的问题怎么解决?一次性浇铸的话是不是太难了?

王昆仑在地上画草图,不防后脖颈挨了重重一下,顿时眼冒金星眼泪鼻涕一股脑儿嘣了出来。

“看着就是个穷措大,没走眼!”一声尖利的男声传来。

“快搜搜包里有没有值钱物什。”又一个尖利的男声。

王昆仑痛得滚到了一边,感觉走过来能有四五个人,都翻检着四处的包裹,也就是留守四个人的包裹,结果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咒骂。

“穷鬼!跑山里抢爷爷们的饭碗来了?”

“胡三哥,除了几块破干粮,我估计啊,那钱财都在那领头的身上。”

被称为胡三哥的不满得哼了一声,“又是个赔钱的买卖,我看那领头的不弱,还是回去报了七寨主吧。”

手下人得了吩咐把几个包裹收拢一下全扛在了肩上。

“穷措大,死了没?没死起来脱衣服,饶你一条狗命。”

王昆仑感觉有人踢了自己几脚,胳膊生疼,忍不住痛苦得哼了几声。

“死措大!没听见爷爷的话,滚起来!滚起来!”连着又是几脚,王昆仑真的生无可恋了,自己找什么罪跑来这山沟沟里找山贼,真的找到了就在眼前,一个都对付不了,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换着姿势躲着喽啰的脚,但是这喽啰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其他人笑看笑话一样看着同伙发疯踹,一个人狼狈躲,虽然根本躲不掉。

小喽啰发泄完了,找了处树干一靠,“快着点,再磨蹭爷爷这哨棒给你个脑袋开花!”

王昆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亏,真是看电影打得飚血不觉得过瘾,带几枪伤口照样反杀,起来干啊!轮到自己了,爬都爬不起来了,一切的豪言壮语都想不起来了,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报仇的机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王昆仑摸索着开始解衣服,盼望着杜迁他们能快点回来,小喽啰也不催他,这恶人喜怒还真是看心情。

“胡三哥,小五那里也应该得手了吧?”

胡三道:“没问题,他们五个人对付三个人不会吃亏。”

王昆仑一听完了,杜迁三人脱身都困难,何况这里还有四个人等着。

“磨蹭什么呢!里面的全脱了!”小喽啰又是一句,“三哥,别说这措大长得白白嫩嫩,不如…”

“滚,别拿爷爷和六寨主比,你要是不嫌累赘,带给六寨主,三哥我也不抢你功劳。”

小喽啰谢一声,“别脱了,走吧,帮我找根布条捆了这措大。”

王昆仑觉得自己还是死了算了,羞辱至极!全身就剩一条平角短裤了,寒风吹得直抖,这下好了,人是活着,却要被当做贡品送给什么六寨主?如果说一头撞死吧,就这样死在野地了,这些人可不会好心把自己埋了,找个个沟一丢算是发善心了。

双手往后一拢,手腕一捆,小喽啰推着王昆仑往前走,鞋好歹让穿上了,肠胃疼的事早抛到九霄云外了,命都保不住了,谁还管你!

王昆仑走的走慢又打摆子,小喽啰还不能催,一推就倒地,一连几次王昆仑身上的皮肉被划破好几处,身上泥一块,血一块没个好处了。

胡三喊道:“这措大看样子病歪歪得,你小心点,弄成这样怎么送给六寨主。”

“我看着这措大就烦,刚才也就是开个耍笑,不像样子,我就一刀剁了他去,省得麻烦,胡三哥可别说出去。”

“那是自然。”几人又是一阵哈哈。

我去你大爷啊,老子这么忍辱负重还是逃不掉一死,不管了,找个地方拼了,也比现在强!

又走出一程隐约看见山坡下有个水潭,王昆仑横了横心,就是这里了,猛然往下一蹲,一个不标准的扫堂腿正踹在身后喽啰的脚腕子上,小喽啰不防备跌倒在地,自己失衡坐倒却不敢停留,双腿和手一起用力把自己往山坡下猛推,这一片没什么大石头,是山流冲刷的草甸,王昆仑连滚带爬往水里钻,身后传来骂骂咧咧的喊声,王昆仑豁出命摔进水里,刺骨的寒冷把自己包紧,自己的手还被捆着,这样游不出多远,身子一沉想在水里摸块尖角的石头,却摸不到,不得已双腿用力把自己带回水面。

咒骂声还在继续,不过听来喽啰们无意跑下来捉拿王昆仑,也有可能是抄截!自己地形不熟,还是快点解开双手。看见不远处伸出一块巨石,一条石棱,就是它了!努力游过去废了好大劲才把手上的布条磨破,王昆仑心下庆幸,这布条质地并不坚韧,要不然自己先虚脱了。

解开双手攀住岩石稍微休息了一会,看着太阳判断一下方向,不管怎么说,从山里流出的水肯定往平处流,平整的地方就有农田有人家,先游出这片,然后找个地方躲到天黑再赶路,打定了主意,王昆仑放开了岩石…

第十二章 死里得生

孙老丈得到王昆仑的消息是十天后了,还是邻村的邻村的邻村的人来报信,说是落了难,得了病,来取钱的,孙老丈没有动王王昆仑的包裹,因为他知道,那里面有钱,让二儿子带了三贯钱去,于是孙成见到了那个出发时意气分发的秀才,此时病殃殃躺在一户家中,面色发白,看来病得不轻。

孙成的到来给这户人家带来了希望,是个本分人就好说了,药钱,医钱还有凑合的衣衫一并都支了去,孙成安慰了王昆仑,又拜托这家人好生看养这才离去。

王伦身体缓慢恢复,哦,不,是王伦,养了半个月,王伦思考了很多,天不怕,地不怕的王昆仑死了,自己的名字在网络盛宴中变得无法直视起来,要么小王,要么小伦,现在,王伦正合适,期间还给自己重新取了字:正道,嗯,让我活下来,以后你们这些山贼走着瞧!期间孙成来了三次,都是送钱,王伦还是很感激这家人,又休养了七八天,这才辞别这户人家回到刘坊村。

王伦已经陆陆续续把那几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孙成,狂逃了几天,路上没吃的,伤口化脓好不容易才看到人家。

王伦和孙成相跟着回家,没想到孙老丈带着半个村的人来迎接王伦,王伦有些绝望了,自己刚好一点,没必要这么埋汰自己吧,自己当时幼稚,还不是年少轻狂,对未知的危险不在意,犯了左倾主意冒进主义错误…

孙老丈却不这么看,说王秀才好大言也罢,傻大胆也罢,敢去,能逃回来就是好样的。

村民们热情迎接了王伦,长辈们都要拍拍这后生的肩膀后背,后生们也不免敬佩得看一眼,王伦都要产生错觉了,自己这是打了胜仗回村了吗?孙老丈点点头,孙成领着王伦还是回到了那处院落,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扭头一看是李宝,身上还穿着孝杉,不近不远恩跟着。

可能想知道他娘的消息,王伦心里一阵惭愧,出去一趟,什么都没打听到,还差点丢了性命,真是塌。

回到屋里,早就备下简单的几样菜,居然还有酒!三个人挤在一桌闲聊,李宝也上桌帮着倒酒。

“秀才,自打你走了,老汉心里就放心不下,没想到没想到,还真是出了岔子,不过平安回来就是好事了。”

“也是万幸了,没有被贼人当场剁了头颅,这才逃回一条性命。”

“听成儿说你浑身都是伤?”

“可不是嘛,你看我这脸,这手。”王伦指指脸上大小不一的褐色结痂,再伸出手露出胳膊,伤口叠着伤口,有些还发干,有些刚刚结痂。

“除了衣袍让老朽看看。”

王伦一愣,老头这是什么爱好?孙老丈却投来意味深长的笑容,王伦无奈解了外衣露出上身,各种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出来,也是王伦身体抵抗力全部崩坏,伤口好的慢,很多结痂,或者刚刚掉痂,青肿块还能看到好几处,前后看了一遍,孙老丈让王伦穿好衣服。

“李宝,看到了吗?爷爷有没有骗你?”

李宝把视线从王伦身上收回来,却又不敢看孙老丈。

孙老丈伸手摸摸李宝的后脑道:“你秀才哥哥赌着性命去找山贼报仇,那天你也在,那是二十几个比你石头大伯还厉害的好汉去的,结果呢,死伤折损了一半,李宝,你要记住了,一意孤行的话会带来多大的灾祸,相识和亲人都会失去,以后好好跟着秀才哥哥做学问,才能有机会给你爹娘报仇。”

王伦觉得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二十二个好手,至少在局部冲突中应该是占了上风的,谁想到刚分开不到半天就被人摸了,不过具体的情况王伦不知道,孙老丈也不知道,只是听路过的小贩得到的消息,一伙找山贼寻尸的村汉被山贼偷袭了,死了三个,伤了七个,先后两批逃到村子里还以为是山贼火并逃出来的,差点打了起来,之后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王伦想想算了,叹口气,自己先把伤养好再说吧,吃喝完了,说了些村里的喜庆事,孙成把李宝带回自家住,只留了孙老丈王伦二人。

孙老丈拿出了王伦寄存的包裹,王伦感谢几句,也没打算打开。

“秀才,成儿前后一共给你送过去八贯钱。”

“好好,劳烦老丈了。”王伦接包裹的时候觉得一点分量也没有,老丈这是要给自己钱啊,所以等着孙老丈下一步动作,要不然自己怎么了表心意?

第一次看到孙老丈脸一红,这老头居然会脸红!

“秀才,你的银子还在包裹里。”

哦,在包裹里,轮到王伦愣了一下,病了二十几天,反应也跟着连降了几档。

“哦,哦,看我这脑袋,还叫老丈破费,只是学生对此地不甚熟悉,还请老丈代为转换。”王伦翻开包裹取出那一块银子递给了孙老丈。

孙老丈接过又和王伦闲谈几句,领着王伦回到了自己住的那屋,还是熟悉的味道啊,猛拍门板,赶紧跑去收鞋,自己返回树下,把自己鞋子捅了下来,还好没事,鞋子干得透透的,自己没有多余的布,只好拿衣服包上,就这么一个小包就是自己的所有啊。

想想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了,自己也该上路了,住在这里毕竟是要花钱的,眼看钱越来越少,挣钱是当务之急,至于报仇,这笔帐只能先记下了。

第二天一早,王伦推门出来,李宝就跑来送上洗脸的木盆,王伦惊诧于李宝这么快就长大了!王伦到处转转,李宝就在后面跟着,孙老丈也不在,可能是给自己换钱去了,又去厨灶间看了看做饭的像是生铁质地的锅,就打发李宝去找人问问村里有没有铁匠,不一会李宝跑回来了,要领着王伦去找铁匠,王伦把自己铁饭盒的想法说给铁匠听,铁匠沉默了一会,“秀才,你实在想要的话,我可以用生铁给你倒一个出来,铁价不贵二十几文一斤,就是脆点,你要是想用铸铁的可就难了,即使我能圈一个出来,不能淬火,免不得要漏水,还有价钱也要两贯上走了。”

王伦一阵冷汗,这么贵,自己这还只是一个小饭盒,怪不得农户人家置办不起,“如果用青铜的呢?”

铁匠一笑,“这手艺却简单了,只消修好泥胎倒之,只是铜料贵点,一百八十五文一斤,约摸这么大,也要两贯钱。”

铁匠拿手一比划,王伦心里一疼,算了算了,这玩意太贵了,只好作罢,带着李宝又回孙老丈家。

“秀才,兑好了,你的五两银子得了九千钱,十二串又一百二十文。”

“给我四贯就好,零头就当叨扰老丈的孝敬钱了。”

“那怎么行?这里是四贯一百二十文,一个子都不要留下,都拿走!”

两下各自推辞,王伦还是拗不过,只能抬走,王伦从没抬过这么多钱,但是想着一贯七百四十文肯定也不会轻松了,伸手掂量下,有十五六斤啊!

“拿着不方便吧?几贯钱十几斤(宋斤640g)重,有个三百钱,省用一些,足够吃喝十天了。”

“就是啊,怎么没有五文,十文,带起来也方便?”王伦随口一句。

“十文!折五钱都只值三文,何况折十!”

王伦一愣,有五文的?还是只值三文?听这么一说好像有大面额铜钱?

孙老丈看着王伦继续道,“秀才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朝廷又要铸造十文大钱?”

第十三章 对吃有执念

王伦觉得自己把孙老丈误导了,随口解释说笑而已,想想自己袋子里的钱不可能都是一文小钱,那怎么分辨啊,自己包裹里的二十几枚都是一样大的,也没数字啊,只是什么重宝,剩下的怎么分辨?

孙老丈寻个坐头,看样子又要打开话匣子了,王伦也不走了,把钱墩在门口挨着老丈不远处坐好,李宝好奇的看着这两人。

“李宝,你要是想出去玩就去玩,我和孙爷爷有话要说。”

李宝没出声,看了看二人,转身出去了。

王伦想着怎么为自己的无知打圆场,还要弄清楚这些折钱的辨认方法,总不能拿出来问老丈吧?

孙老丈开口道:“倘若又铸十文大钱,想那崇宁大钱,十文大钱铜料都不值五文,私坊烂铸,假钱横行,取小钱熔而铸大钱,百姓不辨最是遭殃。”

“官府自己铸的钱都不认,收我们物什用大钱当十文,当五文,咱们要交赋税,官府却讲这钱只值五文,三文,王秀才,你说气也不气?”

“甚是可恶!”王伦没想到官府还有这种操作,这不是自己砸自己货币吗?

“唉,也不知朝中有没有好官出来奏明官家。”

孙老丈抱怨几句,王伦没法开口,这个时代和记忆中差距太大,还是自己出去走走吧,至于去哪,先上路再说,路上有的是时间思考,遂向老丈提出告辞,孙老丈勉励几句,说好明天为王伦送行。

王伦脸一顿,我也没说明天走啊,算了话都说出来,早晚都是走,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王伦抱着沉甸甸的铜钱回屋,想着这些钱怎么带着上路啊,打开自己的包裹倒出那二十几枚折钱,再打开麻袋,铜钱是用麻绳穿了中间的方孔,首尾结成圈,一共四串,最短的那串被王伦提了出来,在床上抖开来观察有什么区别,先把大小分开,按堆理好,穿串的时候明显人家分好了,一共四类,崇宁政和,这应该是年号,大小相若币值应该相同,只是有些泛着绿斑,有些黄亮黄亮的,比如这枚政和通宝,别看小(约35g),比其他的精美的多,旧币处理工作不及时啊,看这几个,说是假币也太假了。

再取过几枚其他几枚来,为了方便比较都选政和二字的,这枚比小钱稍微大一点,字体同样瘦长,是折二?这枚再大一些是折三?折五的政和好像没有,这是元丰的,应该是旧币,怪不得折五贬值了,还没人家一文的小钱造的好,但凡有个好手艺,也不难复刻啊!

怪不得老丈说有人造假,这样取两枚一文,就能造出五文的新钱,质量差点,字迹模糊点也值三文,白赚一文,看来不只是现代,在古代造假币也是个来钱生意啊,真要是出了折十钱,额,看来只能造的大点了,重新把钱都打开,把新钱都归整到一处,是个人都喜欢新钱,把旧钱赶紧花掉,同时因为重量的关系也是先花一文小钱。

第二日辞别了刘坊村一众乡老,王伦带着李宝上路了,李宝正在长身体,王伦不能让他背太多东西,所以竹篓里的铜钱压的自己有些踹不过气来,好在老天爷照顾,天气还算凉爽,也没赶上大雨。

晓行夜住一路平安,在偷偷观察过几次后,终于把折钱的情况弄清楚了,就是折二,折三,折五只值三文,还有,图画不清楚或者劣质的也不收,还见到了铁钱,不过看着店家都不太愿意收。路边的小摊偶尔还有卖布头小玩意的,王伦给两人置办了两双麻布鞋花去六十文,其他的看看就算了。

“这就是乘氏(菏泽)县城啊。”王伦望望巍巍的城墙,一条蜿蜒的护城河包裹着城墙,吊桥落下,城门口人流不少,王伦拉着李宝的胳膊往城门洞走,守门的军校一个个懒洋洋的,也不检查过往的百姓,王伦好奇的四处打量,军卒也没什么反应,检查这么松懈,与绕城进城的同行小贩分开,王伦随人流进了城门。

哟,原来不是过了城门就是内城啊,前面那么大的瓮城,门道两边黑洞洞的,借着微弱的光看着挺深的,这是,藏兵洞?这要是杀进城来,两边只要推出点火车,箭阵什么的,一死一大片啊,王伦想着想着有些明白了,真要是不想让敌人进城,城门一堵杂物堆个十几米,冲破城门也照样进不来,这就是为什么攻城都是扛着云梯强攻城墙的原因吧?只要拿下一段,就可以输送大量的兵员攻进城去,而后打开城门,就是锦上添花了,大规模的骑兵车辆都可以快速进城。

王伦二人寻了个客栈住下,城里晚上是要宵禁的,必须有地方安身,要么借住庙宇,当然不是白住,香油钱是要掏几个的,所以还是住店,客栈也不贵一天十二文,先好好休息两天解解乏,浆洗一下衣衫,沾满了飞灰泥点。王伦安顿好了带着李宝执着的去寻找小铁锅,没有这玩意,真的亏待自己的胃,只要有了这一样,其他的厨具基本可以都不要的,在路上起码能喝上口热粥,还能当防身的利器,而且绝不是禁器。

这里的铁匠真是铁匠一条街啊,两边大大小小的露天棚子都是叮叮当当的捶打之声,哧啦哧啦之声,喊着号子不绝于耳,家家门口摆个围子放置着各种打造好的器具来显示主人家的手艺,王伦一家一家看着铁器的成色,自己想要一个好点的小铁锅,挑选铁材是重中之重。

看好一家把想法跟忙活的小工一说,小工看上去十五六岁,“官人,不瞒恁说,恁要的这种物件我师傅没打造过,但是差不离的铁镬打过不少,都是给城里的大户人家打造的,入秋来打,一来烧炭暖和二来好几家的买卖一起打造省工省料,恁要是觉得行,我就进去请师傅出来。”

听这么一说,王伦也没办法,好不容易找到了能打造的匠人,结果还是预售,又去几家问下来都是如此,只好退而求其次,问问青铜的吧,结果青铜的价格真如村里铁匠所说,两贯钱,一文不能少!王伦想想包袱里的铜钱,问问自己的胃,对吃的执念终究认输,还是算了吧,实在买不起。

打发李宝去后厨淘米,打开背篓又数了一遍钱,钱串很好数,还有两贯六百七十文,一天住店加上吃饭的钱四十二到四十七文,这些钱紧点够五十天开销,但是活着又不只是吃饭睡觉,衣服用品什么都不便宜,一套凑合的冬装下来都要三贯钱。

不行啊,得想个谋生的手段!

第十四章 投奔谁?

力气活?做不到…

代写书信?谁认的自己写的什么…

卖鸡蛋煎饼?发传单?黄牛?

好像自己工作到了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没有软件,没有设备,自己想造个东西都要画图纸,脑袋里也没有什么实用好造的新鲜东西,在老丈家里小生铁炉倒是想到了,现在都初夏了,冷不了几天了。

王伦在那神游,李宝在那舞动包袱,王伦看着李宝,被孙老丈调教的不错,举止礼貌,一路上问吃就吃,问累说不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别说还真像自己儿子,呸呸呸!老子才二十五,没这么大儿子。

“哎,宝儿,别玩那了,扬起这多尘土,吃一嘴灰!”王伦看着李宝一脸不情愿,有些恼了,小嘴一嘟,慢慢转身把包袱放回床上。

不行这小孩子太闲了可不好,就应该读书认字,可是自己现在的水平…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先学常用字。

“走,宝儿,我教你读书认字,跟我去买笔纸。”

离着客栈不远就是一条热闹的街市,没敢挑大店,小门脸进了一家什么什么斋,毛笔啊,王伦咽了口水,这玩意玩不转啊,先纸墨吧,毛头纸一百张,臭墨一块,砚台,笔洗镇纸啊不要了,笔啊,随便来支算了,包了这些,又是三十文没了,这读书还真是烧钱,一百张纸省着点用。

带着文房四宝回到客栈,王伦只能瞅着纸说不出话来,总不能教孩子也是草书吧?外面传来几声布咕叫,有了!

“李宝,你把墨先墨好,我去个茅厕。”王伦说完一转身去后院,毛笔玩不了,鹅毛笔总可以吧,实在不行鸡毛笔也行啊!还真是运气,几只禽货,看样子是店里准备的食材,两只大鹅被圈在笼子里,看着肥大,偷摸过去瞅,翅尖外侧的羽毛大而挺,王伦手忙脚乱的薅下几根,闹得鹅呱呱乱叫,闻着声的伙计跑到后面,“呔,哪里来的偷鹅贼!”

王伦一惊,都怪自己鲁莽,起身陪笑:“小二哥息怒,只是孩子喜欢这羽毛,来取几根,并不是偷鹅。”说着展示出手里的几根鹅毛。

伙计有些脸色:“你这客人,好不晓事,鸡鸭鹅毛我们留着有用处,你要几根无妨,也应知会我们一声。”

王伦不好意思,从自己缝的上衣兜里掏出三文钱,“还望小二哥消气,实是匆忙了。”

伙计脸色这才好看,“是要做鞬子来吧?看我帮你取来。”伙计挑好了几根长羽,没交给王伦,带着王伦去了后厨,“这羽毛先去了油脂才好用。”找了一处热水槽,应该是给客人提供洗漱用热水的,羽毛搭在上面蒸汽烘热,“好了,你看着吧,烧热一会自取了去,我先应付去了。”

王伦拱手谢走,稍等了一会取出热羽毛,找了竹签子清了管内,又借了厨工的刀具剃了多余的毛,把笔头削成钢笔尖的样子,中间一道缝,羽毛有十几根,可只有适应右手向内收拢的才顺手,做了大小六七支鹅毛笔,王伦这才返回客房。

李宝等的都快睡着了,一点墨磨出那么一碗墨,上茅厕快半个时辰了,如果不是鉴于客栈的茅厕不是村里那种大开大合之势,李宝都想着王伦哥哥是不是突发不可想象的意外了。

王伦推门进来,招呼李宝,得意的展示手中的鹅毛笔。

李宝看着新鲜,王伦拖了凳子,挑选了最长的一根蘸了墨汁开始试笔,毛头纸太粗糙了,比划写不均匀,王伦直嘬牙,翻一翻都是这样,目光落在了包纸的外皮上,这一百张毛头纸被卷在这张纸内,看着纸面平展厚实,取了出来,过过脑子,写一首悯农吧: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笔画圆润,字迹可善,终于没有太影响自己硬笔字的发挥啊,这下自己的字终于可以拿出手了,就是蘸墨太费事了,每写三五个字就要蘸一下。

李宝认真得看王伦写字,王伦搜肠刮肚的往下写诗,题目忘了,只写诗句,一个字一个字教太累了,直接背诗吧,只是好多诗名诗人记不得了,算了算了不难为自己了,一张纸被王伦写了三十多首诗,完了满意得对着窗口看。

李宝拿着一根羽毛笔也在模仿,对那些奇怪的小字充满了好奇。不是说这娃儿不爱读书吗?哦,也是,学堂里都是不大的娃儿,都想着出去玩,谁有心思读书。

王伦把这张字帖吹干,招呼李宝坐好:“李宝,先把这张纸上的诗词背会了,把字都认了会写了,你看这第二行就是你的名字李宝。”

“怎么和爹写的不一样。”李宝奇怪道。

“额,按我的先来,看好了,拿手指蘸了水杯里的水在桌子上写,写熟了再用笔往纸上写,明白了吗?”

“李宝明白了。”

“好,那我们开始认字,跟着我读。”

“哥哥,为什么我看孙爷爷写字都是从右向左,你这里是从上到下呢?”

“额…”居然忘了这事,一拿笔就全忘了,一拍李宝屁股蛋,“读书要用心!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认识上万字了,算数随口就来!”

李宝在那里小心的练字,对于不让他拿鹅毛笔,只能用毛笔心里不太痛快,小屁孩,大字都写的歪歪扭扭,写这种一厘米见方的还不是胡画了?王伦也有自己的烦心事,教着教着就神游了,想着去投奔谁啊?水浒里王秀才是投奔了沧州柴进,得了柴进的资助在梁山建立了山寨,可找人一问沧州离此多远啊?

九百里里只多不少!我的个老天,以自己和李宝这两个日行二十五里的龟速,错过宿头怎么办,而且出了京东进入河北往北,路面上就没有这么太平了,而且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王伦的钱袋,这一大一小二人一天的饭钱最少要三十到三十五文,这还吃不到肉的,最便宜的熏猪肉一碟二两要十八文钱!可自己细皮嫩肉,李宝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都不能落下,这钱省不得。

这天晚上又见到了那个伙计,坐下来就和他闲聊,得知王伦想去沧州投奔亲戚,抱怨路途遥远匪盗太多。

小二哥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客官,陆上不太平,何不走水路?广济河当年也是漕运要路,舟船不少,如今东京河道解冻涨水,漕粮入京(此时京东的漕粮主要是供应太康,咸平,尉氏等县的军粮),正是太平时候,你东去那广济军定陶乘船顺流而下,过了济州,郓州,齐州,少说四五百里水程,到了齐州再望北去,就不远了。”

王伦眼睛一亮,恨不得抱住小二哥亲几口,这样一来时日省了,钱就省了,真是太好了,从怀里摸索就要再次打赏。

伙计伸手一按,“我看秀才也是有苦衷之人,不必如此,他日若得富贵,再请提携。”

王伦真对这个伙计大为赞叹了,好一番谢了,返回房内收拾东西天明上路,直奔定陶,柴大官人,我来了!

第十五章 五丈河上的买卖

从乘氏出发到广济军定陶县不过四十里(宋里约471m),路上推车的小贩往来不绝,打听着就到了渡口,屋舍森森船只却不多,不少束发挽衣的大汉在路旁歇脚。

应该是?河工?纤夫?王伦简单得做了一个判断,挑了一个面相和善的前去搭话,正和同乡瞎聊的汉子一点头,笑呵呵道:“足下何事?”

王伦半蹲好身子道:“敢问大哥,小生欲北上沧州,不知渡口有船否?”

那汉子又是一笑,“你这书生,坐船不去问船家,却来问我,我等都是纤夫,虽然已经开河了,但是今年水道尚浅,货船什么时候有我可不知道,还是去渡口问一问船家吧。”

“哦?那大哥可知这渡人是个什么价钱?”

那汉子一笑,明白了王伦的用意,“如果只是足下二人,百里七八十文应该够了。”

王伦得了消息谢过纤夫,带着李宝去渡口寻找船家,渡口都是一水的小船,有船蓬约摸能坐个五六人。一个黝黑的艄公瞧见王伦在岸上张望,几步点上岸来朝王伦走来。

“相公,如何?要坐船去哪儿?”

王伦也真佩服这艄公的眼力劲儿,自己正相面呢,这人就跑来搭话了,“哦,船家,我二人欲北去沧州。”

“沧州啊。”艄公咂了咂嘴,“这黄河水位还没上来,大船要再等半个月才来,不如相公先坐了小船去那济州巨野县?”

王伦一皱眉想要出口拒绝,这艄公的脸色明显是故意摆出来的,自己和李宝没必要多费事,有直达的谁愿意转车啊!

艄公毫不见外的拉住了王伦,“相公,一看恁就不熟悉这水道,这水路也去不了沧州,过了齐州就往东走了,今晚就在我这船上歇了,还省了住店钱,明天一早,咱们就开船,半天就能到了那巨野县,去了地头,我再给二位介绍个去齐州的船家,一点时间都不耽误,如此不好?”

“半天就能去了巨野?”

艄公看王伦接茬了,拉着王伦就往自己船那边走,“我说相公,我还能诓恁不成?那边就是咱的船,到巨野不过百多里水路,明个晌午前肯定能到,一点不会耽误恁事!”

“船钱,船钱呢?”王伦猛然反应过来,一步撑着不走了。

艄公哈哈一笑:“放心吧相公,咱是吃这条水道的营生,恁二位一百文如何?”

半天水程一百文!怎么不去抢?怎么不去抢?王伦调头往回走的心都有了。

“哎哟,我说相公,恁觉得贵了?这使船可是力气活儿,赚恁一百文可是往返一天的价钱,总不能让小的空跑一趟吧?”

你会空跑?又不是往郊区开的出租车,一条水道顺路的客人一个也拉不到?骗谁呢?

“哎哟,相公,可怜可怜小的吧,家有糟糠妻还有三个娃儿要吃食,如今青黄不接日子清苦,刨去码头抽头,吃掉的干粮,剩不多少,岸上那些纤夫可是一天一百文呐……”

就刚才那些人,一天挣一百文?那好像自己坐船半天一百文也不算过分,原本四天的脚程半天就能到的话……再看看艄公拧巴的脸,哎,算了吧,应该没什么问题。

“一共一百文,送我们到巨野,说好了,到时候乱加价我可不认。”

艄公忙道:“那就是了,保管送到,相公这边走。”

跟着艄公上了船,前后看了看,鱼腥味还不是很呛,还算干净,李宝走了一天早累了,一屁股坐到船舱里,小孩子累的快,王伦也放下背篓,想着晚饭怎么解决。

艄公拍拍船帮道:“相公,恁是去岸上村店吃食,还是小的给恁准备?”

“出门在外,能简则简,有取水处否?取些水来便好。”渡口人杂,村店里还不知道都是什么人呢,不能去,至于你给我做饭,呵呵,算了,不敢吃。

天色有些暗了,王伦隐隐约约看到艄公脸上略过一丝笑意。

“还是相公讲究,小的都是土里刨食,喝的就是这里的水。”说罢艄公不知从哪里摸出个木炭炉来,取个大瓢探着就从水道取水。

王伦刚才也看了,这水能喝?逗我呢?看着艄公支了敞口的小盆,然后走到船尾板隔一开,从里摸出一条鱼来,三五下收拾好望那盆里一丢开始烧火。

王伦转身进了船舱,李宝已经昏昏入睡了,摇醒了李宝,就着葫芦里不多的水开始咽干粮,没吃几口,香喷喷的鱼味飘了进来,李宝睁着大眼睛看着王伦,王伦摇了摇头,闻着鱼香味吃干粮,李宝也学着王伦,小鼻头吸得直响。

听着艄公边吧唧着嘴,哼着曲儿,王伦铺开两件衣物安抚李宝睡觉,对于今晚王伦分析了一阵觉得是安全的,要出事也是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种,所以还是养好精神对付明天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想着想着不觉也就打起了轻鼾。

……

王伦被捏着鼻子弄醒了,虽然及不情愿,但是马上回想起自己身在船上,一骨碌身爬了起来,李宝坐着身子悄悄指了指外面,天光已经发亮,王伦侧耳细听有水流声,有揺橹声应该上路了。王伦做个噤声的手势,把衣服小心得收好,看一切妥当才起身出来。

艄公望着远处,头也不回道:“相公醒了?”

“艄公起的好早。”王伦假装伸个懒腰,拿眼睛四处观察,计算着此时船只的速度。

艄公指指炭炉上的瓦罐,“刚烧好的热汤,相公来一碗罢。”

吃了一路的冷食,王伦肚里饥肠都无力翻转,嗅着清晨稀薄冷瑟的空气,咬咬牙,“不必劳烦。”又钻进了船舱,打开包裹啃干粮。

李宝小大人一样学着王伦啃干粮,葫芦里没水了,正好,这东西喝着太冰了,熬过白天,晚上去了济州好好歇一夜,今晚吃顿好的,也就补回来了。

“宝儿,坚持住。”王伦拍拍李宝的后脖颈,两个人艰难得咽下干粮。

好在没冷清多久,水道里陆陆续续出现了过往的船只,或载鸡鸭,或载柴草,人多起来王伦心情好了些,带着李宝在船帮处闲看。

日近西山,前方人烟渐浓,一个大城镇初现,王伦心说总算到了,拉着李宝回船舱背包裹,艄公停了橹也跟着进来。

“相公,到地方了,恁该给小的还算船钱了。”

“这不还没靠岸吗?”给艄公的船钱王伦早就单拿出来了,利索得背好背篓。

“相公,恁看快到岸边了,还算给小的,小的心里也安生不是,恁去铺子里吃个饭,我去给恁找相熟的艄公捎恁去齐州。”

王伦回着好说,好说,拉着李宝出了船舱,简易码头上停满了船只,艄公又道:“相公,我们在这停船是要交钱的,恁看是不是先结了船钱?”

王伦想着没问题了,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来,“一百文,你数数吧,数好载我们到岸边。”

艄公喜笑接了钱,点钱的速度飞快,完事一笑,“好咧,恁这船钱一百文付清了,还有过夜钱,恁是不是也一并结了?”

第十六章 人算没有算人的精

王伦一愣,都到这了居然还敢使诈?

“什么钱?不就是一百文船钱?”

艄公一收橹,叉腿扶橹道:“相公昨夜在我船上过夜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你又没讲过夜要给钱!”

“恁没问啊,过夜给钱天经地义啊,小的也不问恁多要,十文钱便可。”

王伦有心争辩,却无奈理亏,十文就十文吧,住店比这个贵,摸出十文撒气似得丢给艄公。

“好了,靠岸吧。”

“哦,相公,昨夜的饭钱,和今早的热汤钱。”

“你这厮我又不曾用你饭食,何故问我要钱!”

“我请恁吃食,恁不用,可是钱要付我。”

王伦火气腾就窜上来了,“胆大包天的贼子!讹人讹到我头上来了!咱们这就去见官!看看县官信谁!”

艄公一愣,哈哈道,见官就见官,二三十文钱的官司县官也断得。

“废话什么划船!”

艄公懒懒继续摇橹,王伦腹谤不止,近了码头,王伦抄了木板搭在栈桥上,李宝一跃而上,王伦扭头道,“走啊艄公,收了你这行头随我去见官。”

艄公摆摆手,“你这酸秀才糊涂了,才几个大钱就去告官,要去你去,大爷没空陪你耍笑。”

王伦心下一松,终于被官府镇住了吧,胜利得一抖身形,跳上岸来,那艄公一支船划出老远,王伦也不愿意再看见他,带着李宝往街坊处走去。

镇子里人影纷扬看着就热闹,这应该是渡口的集市,满街的香味飘散,一大一小两个人馋的直流口水,路过一间又一间店都是满满登登。

王伦不太愿意和这些人在一起,能感觉到这些人有意无意的异样眼光,总算在一处拐角寻个小店,看样子是新开张的,屋内的客人也不多。

王伦的脚刚往这边一停,一个伙计打扮的中年人就跳了出来,“客官两位?里面请,里面请,小店刚开张一个月,包管合恁的胃口!”

王伦第一眼看这个中年人就觉得这人实在,额宽目沉,两腮胡须修的齐整,身上衣服也干净合身,不像是伙计,倒像是掌柜。

邀了王伦李宝入座,伙计打问王伦想吃点什么,王伦哪里会点菜,只能胡乱道:“三碗饭,两个素菜,量要足。”

伙计笑道:“客官,有上好的蒸鱼要不要来一份,半条只要四十文钱!”

没听错吧?半条鱼都要四十文钱!王伦尴尬的一笑,路上要用钱的地方不少,不敢这么浪费了,冲伙计一笑,拱拱手。

伙计会意一笑,“一共四十二文,客官先结下账。”

王伦已经习惯了这种先给钱再吃饭的模式,算了钱,伙计一句稍等,转圈回来多了个茶壶,一人倒了一杯水。

王伦早就渴了,和李宝一杯接一杯喝水,这种小村店是放不起茶叶渣的,在乘氏城住的客栈招待都是茶叶渣水,喝了王伦都怕拉肚子。

在王伦喊伙计添了第二壶水,饭菜终于上来了,小米饭,一个酱烩干萝卜片,一个蒸过的白菜卷,吃起来脆脆的。二人早就饥肠辘辘了,三五息解决了面前的一切。

伙计笑着撤去了碗筷,问客官如何,王伦点点头,能把这么普通的食材做成这样,很不错了,米饭蒸的也独到,吃着香糯,想着干粮也不多了,趁此补充一些吧,于是询问伙计,伙计一指后厨,让王伦自己去挑,王伦拉着李宝又买了几个窝头贴饼,还有一小竹筒腌菜。

从后厨出来王伦没想到大厨居然是个妇人,这是一家三口开的馆子,外面的伙计就是这家男人,里面打下手的娃儿比李宝还小,做起活来却有模有样。

临了店门伙计还在那站着,这个位置既能招揽到客人,又能顾及到店里的客人,只是店里的客人只剩两桌了,看样子也无需招待了。

“掌柜的,劳烦问一下,哪里有客栈?还有这里去齐州的船去哪里乘?”

伙计被王伦这一声掌柜叫愣了,“客官说笑了,哪里是什么掌柜,恁找客栈顺着这条街走到头有好几家,至于北上的船不少,但是去齐州,恁还是去巨野县那里问比较好,那里的码头大,货船也多。”

“哦,多谢掌柜了,此去巨野县的码头不远吧?要走多久?”

“乘船的话两个时辰罢。”

“两个时辰?这么远!这巨野有多少码头?”

“客官,这里是合蔡镇码头,恁想直接去齐州,要等兴仁府那边的船过来才行。”

“合蔡镇?这里不是济州巨野县吗?”

“客官,去济州城还要两个时辰,码头就在北门外三十里。”

“嗨!”王伦一声懊恼,没想到啊,没想到,人算没有算人的精,还是被那艄公骗了。

伙计看着王伦脸色一灰,猜了个八九,“客官想是被无良的艄公诓骗了,且宽宽心,也莫多想,出门在外吃的亏长得智,下次莫要大意,客官往那好处想,没遇到谋财害命的恶人,全是庆幸了。”

“掌柜的不知道啊,我从定陶来,说好的一百文去济州,还支了十文宿钱,又问我讨要饭钱,我一米未饮,一粟未食,凭什么要我饭钱,吵闹起来我说要去见官,那厮才罢了,没想到却在这里算计我!”

伙计安慰几句,点出其中道:“客官,这些无良之人吃你不谙世事,讹诈个三五十文常事尔,就是你闹到官府那里,也没得好处,且宽心罢。”

“这些厮都通了官吏们好处?”

“渡口码头,哪里有不打点上下的?”伙计一个撇嘴,“就我这小店,官那里要交一份,镇上要交一份,地头还要交一份!”

王伦暗想,这官府应该是税,镇上应该是租金管理费之类的,地头的,那就是保护费了,这老百姓混口饭吃还真难啊。

“恁去官府告状,诉讼钱先交来,为个三五十文,恁可讨不来公道。”

“什么?告状也要花钱?”王伦表示无语,怪不得那艄公有恃无恐,自己是个愣头青。

伙计朝外瞧瞧没了行人,朝里间喊了一声,笑着对王伦道:“客官恁还是歇一夜明个再走吧,现在找船去了巨鹿天可就黑了,不如还是快去寻宿头吧,早些歇歇,明早再物色好船家,这些个烦心事不要挂心。”

王伦有心和这伙计多聊聊,“掌柜不知,我二人出门所带盘缠不多,又遭了这般,想借宿一晚如何?”

“客官不知,我这小店只有一间卧房,床褥也没有多余,恐怕…”

“这个,我们把这几张桌拼一下也可以凑合,床褥之事拿衣衫凑合也行。”

伙计又看看乖乖站着的李宝:“还是中间这两张吧,恁那张我怕半夜睡塌了。”

王伦笑道,“这是我的书童,爹娘刚刚祸殁,是个苦命娃儿。”

伙计点点头,“客官不嫌弃小店简陋就好。”

“那宿钱…”

伙计一摆手,“都是远游人,理当互相照应,不必提钱。”

王伦谢过就帮着伙计收拾,打发李宝去找那小娃儿玩,王伦就开始打听这伙计的事。

“小生王伦,还未请假掌柜大名。”

“甚么大名,朱姓单贵,沂州承县人氏,家里还有个本家兄弟朱富。”

朱贵?!如果单把这个名字报出来没什么,但是朱贵朱富两兄弟那就太巧了吧?王伦在记忆里搜索着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旱地,忽律?”

朱贵停下擦桌的动作,将麻巾一丢,“王兄也是乡人?何苦讥讽朱某?”

第十七章 朱家店

王伦一看情形有些呆,自己念错了?要不然朱贵不会变脸。

“只是来路上听闻……有位好汉子叫朱贵唤作如此,故而一问,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朱贵停了停道:“错怪王兄了,不想哪个传出去取笑于我的,被王兄听了去。”

王伦还等着朱贵解释一下呢,结果半天朱贵也没吭声,王伦扫好了地,李宝跑去灶间看新鲜去了,朱贵看看差不多了转身去灶间,俄而领出两个娃儿,“劳烦王兄照看一会小儿,我们夫妇清理灶间。”

王伦点头应了,带着两个孩子做游戏,别说,这孩子肯定朱贵亲生的,窄脸薄腮。不过脑中没有朱贵家眷的印象,好好的一家人后来为什么跑去梁山泊落草啊?

王伦心不在焉,所以老输,脑门被两个孩子弹得通红,李宝下手不客气,朱家小子手里有劲儿,直闹了不知多久,王伦心下一凉,这朱贵今天遇见冤大头帮着看孩子,这是在灶间大清理呢吧?

很快,吃晚食的客人陆续来到,朱贵应接不暇,王伦带着两个孩子躲到了一角,朱贵抽空给王伦几人上来饭菜,两个娃儿嘱咐一声,听伯伯话,然后朝王伦一笑忙去了,王伦也乐得如此,这顿饭该是白吃了吧?一切来的快,去的也快,王伦只见得朱贵进进出出,客人从少到多,再到稀疏几人,最后剩一二酒友在那闲扯吹牛,朱贵几次出来,那二人毫无挪屁股的意思,又不好意思进去催,过来跟王伦寒暄几句,让王伦帮着招呼两个孩子洗漱,这样一会完事就能去睡了。

王伦点头应了,转了一圈,找到个不大的铜盆,从厅中的灶台瓦罐里舀出水来,湿了毛巾给两个孩子擦手擦脸,小铜盆放在地上,两个孩子叠着脚玩,伺候完两个祖宗洗漱了,王伦先去并桌把床铺弄好,李宝这里厚一点,把两个孩子往这“床上”一放,叮嘱李宝一番,自己这才去洗漱。

王伦忙完一切,听着巡夜的二更打过,那桌的酒客相扶离去,王伦放下心来,喊几声朱贵毫无回应,暗道,这两口子在干什么呢?这么长时间,莫非……

两个孩子玩闹一会,都渐渐困了,两个人并排躺在一起听王伦讲故事,“从前有一对亲兄弟去山里砍柴,他们遇了大灰狼…”

看着两个小孩胸膛轻微起伏,王伦也犯困了,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王伦一扭头,朱贵探过头来。

“辛苦王兄了,我抱祥儿去睡。”朱贵轻吐几个字,伸手去抱娃儿,一双露着胳膊的手臂,手指胳膊泡的发白,轻轻掩进祥儿身底掼进怀里,祥儿眉毛一皱,小眼微睁,旋即小脸贴着爹爹的胸膛又睡过去,朱贵爱抚得抱着孩子离去。

王伦看看床铺上的李宝,这个孩子从前也是这样,真是世事弄人啊,脱去衣衫,吹了灯,王伦躺了上去护着李宝,一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就被捏着鼻子弄醒了,王伦打开李宝的手,瞅瞅窗棂透出薄薄的晨光,想再睡一会,李宝却无心再睡跟王伦闹着玩,王伦佯怒,按住这臭小子屁股上连着几巴掌,李宝咯咯咯笑几声这才安静下来。

“王兄醒了?”朱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实在抱歉,打扰掌柜开店了。”

“哪里的话,开店还要一会,王兄可以再睡一会。”

“哦?掌柜的早间不开门迎客?”

朱贵检查了下厅中的火炉,升腾起一阵烟尘,飞灰在阳光里看的清楚,朱贵挑挑火笑道:“有做早里买卖,有做晚上买卖,早里的买卖头一天备好材料四更起身,天擦亮开摊,小本经营走的是量,但凡早起出工之人,垫补一下肚皮,或者干脆不吃。”

朱贵看到王伦在听,踱步过来,“而晌午,晚上这俩顿,大多人都要吃好,吃的精细,才能有力气干活,我们夫妇做这两顿饭的买卖都要忙到三更,如果再开早市,就不用想眯一眼的事了,熬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王伦点头原来还有这门道,朱贵晃晃手指,“刚采买了菜蔬肉食回来,昨夜多谢王兄照顾家子,祥儿这么久了得休这么一晚。”

“祥儿天天帮你们干活?”

“是啊,祥儿能干的活不少,家内少了他忙活不过来。”

“不打算雇个婆子?”

朱贵苦笑,“王兄不知,买了这铺子就花光了我们这些年的积蓄,今年开春盘下,到现在手里刚刚有了几个活钱,再等些日子,就好了。”

“听说你兄弟朱富也是开酒店,怎的你要远来至此?”

朱贵坐了板凳,“王兄,不瞒你说,这越是小地方,买卖就越难做,来往的都是熟人,欠账赊账难要啊,这地方我们打听好了才过来的,往来客商多,地头蛇也只有一个,买卖好做,至于我兄弟,唉,拜了县里的都头为师,宵小是不敢来犯,好歹能经营。”

王伦想着问问其他,朱贵又开口道:“光顾闲话了,王兄想吃什么,讲来。”

“不用劳烦了,随便吃点,我们还要赶路。”

“好好。”朱贵笑一声离开了,不一会端上两样小菜,几个干粮,一罐子粥,祥儿也跟了出来,看见李宝直眉来眼去。

四个人围桌欢笑,朱贵拿手指蘸着水给王伦指路,王伦心里大概记下,帮着朱贵开了张,辞了朱贵,王伦带着李宝朝码头奔去。

一路顺利到了济州巨野码头,在船上遇到一人同行,弄明白了济州城和巨野县的关系,济州下辖四县,巨野是首县,巨野县城门上写着的是济州,城里是济州州衙管理,城里也有巨野县衙,负责管理巨野县。到了码头,很快找了直去齐州(治所历城)的船,一个老船头,姓孟,负责这一路的货物押运,和王伦聊了几句,便答应王伦可以捎着他俩,分出一个小格舱给他,船钱一共四百文,五天的水程。

下一处码头是郓城,王伦又傻傻分不清郓城和郓州的区别,在船上拉着孟船头把这两个地方写下来,孟船头手指蘸了墨画了个大圈,“看,这就是巨野泽,南边这一点就是咱们济州,西边腰子这一点就是郓城县,再往北走转过梁山就是郓州须城县。”

“孟头,郓城有个及时雨宋江你可知道?”

“当然知道,整个郓城县,整个济州,谁不知道他家名声,一家子善人,每年都要散粥施钱。”

“看来真是好人啊。”

孟船头一笑,“哪庄,哪村没个善人出来行善?为何偏偏他家的名声最是响亮?小兄弟,你还是见识少啊。”

王伦被孟船头说的一愣,莫非还有内幕?孟船头拍拍王伦肩头,清唱几声离开了,李宝趴在不远蘸着水写大字,小耳朵一直支楞着,要不要去会一会这个及时雨?

到了晚饭甲板上格外热闹,七八个船工在一起吃喝,王伦照顾李宝吃了干粮,吩咐他先去睡,本身就是货船,随便爬个木箱就能对付一夜,船工们活的自在,王伦转到甲板听船工们胡侃,可惜方言味太重了,根本听不懂,虽然入世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在努力学习语言,但是地方差异太大了,大多用字词交流,这些人也不感到奇怪,走南闯北的人大多哪里的话都能来上几句,他们自己人在一起的时候,自然都是家乡话,自己只能站一边傻笑。讨个没趣王伦悻悻回了船舱,李宝拿手指划拉木板直响。

“怎么了宝儿,还不睡?”

“我,想爹,想娘。”声音有点抽泣。

伸手摸摸李宝的脑袋,却摸到了脸上湿漉漉一片,王伦心里也有些难过,带着李宝出来三五天了,跟出来逃荒似得,未来还有几天这样的日子不得而知,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去见见这个及时雨!如果能慷慨赞助个一二两银子,自己这一路上会好过很多,或者,跟着混?

第十八章 传说中的宋押司

王伦又是被一阵嘈杂声惊起,看看迷糊的李宝,王伦掐了掐自己胳膊,拢了拢头发戴上头巾,头发有些长了,散着太怪异,爬出来看着像是到了码头,船工在搬运货物。

“怎么孟头,到码头了?”

“哟,王秀才,到郓城了,你要买什么快点去吧,我们要在这里停三个时辰,完事就出发。”

“什么?已经到郓城了?”

“哈哈,大泊里没浅滩湖杈,夜里能走,比河道里还快,不过到了梁山附近就不好走了,你最好带够两天的吃食。”

“两天才能到须城?”

“须城咱们不停,直接去东阿。”

“好好,我上岸走走。”王伦得了信去寻李宝,收拾一番踏上岸来,烂泥地踩得直打滑,也幸亏这里是船货码头,没有浓重的臭鱼腥味儿,要不然王伦绝不上岸。

清晨的露水汽还没散,王伦带着李宝先寻了个早点摊头,一碗热粥,一个馍,打听了路径远近,离着郓城县城居然有三十里地!王伦又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如果真能得到贵人相助,自己起码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做个门客也好,也不用这样像个没头苍蝇老远去沧州。

快速吃好了饭,拉着李宝朝西走去,一路上往来的人倒是不少,疾走几里,头上的细汗冒出,李宝扒着王伦的手倒腾着脚步,一队十几骑的人马从身后掠过。

这是?王伦看着被扬起的尘土,红黑的衣衫很眼熟,可能是作公的衙役,就是马看起来太低了,这算是王伦来到这里第一次见到马匹,骡子,驴倒是见了不少。

气喘吁吁的走了不知多久,太阳都快窜到头顶了,王伦二人终于摸到了城门边,一过门洞就拦了个路人问清了县衙,就直奔而去,宽街直去县衙,王伦从没见过这么气派的木建筑,不看斑驳的掉色表面,庄重威严的郓城县衙还是很有气势的,门前开阔的小广场,一尘不染,环绕的屋舍铺子都是后墙连个窗户都没有,正门朱红铜钉罗列严丝合缝,左右都是三道小门,只有右边这一道开着,门口还站个老者。

“老丈,小生有事想问,不知…”王伦凑了过去搭话,故意把脚步声弄响免得惊了老人家。

老者一扭头:“怎么?后生,你也是来告状的?”

“不,不,小生是来寻人的。”

“哦,寻谁啊,这衙门里几位官爷我都认识。”

几位官爷?王伦也没想纠正老者的错误,“老丈可认得宋公明,宋押司?”

“哟,后生你认识宋押司啊!?”老者看样子就要激动得跳起来了。

王伦只能点头,心里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应承什么事,宋江可不认识自己。

“我来了好几回了,总是见不到宋押司,王押司总说宋押司来了给我处置,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这把老汉急死了,这南溪水河渠的事不解决,今夏的粮浇不上水可咋办?”

看来这宋江不在衙门啊,王伦有些失望了,宽慰了老汉几句就脱身,王伦也不指望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能问出宋江的下落来,还是趁早回去吧。

原路返回,可巧看见了几个身着公服的衙役在街上晃荡,许是刚才那队人交了差散了,王伦无意与他们争道,故意放慢脚步后面走,已近晌午,酒店里的买卖热闹异常,各色香味飘散,王伦回想起自己的早饭,饥饿感压抑不住,随便找个偏僻的小店解决吧,王伦心里想着,耳朵眼里却不自觉钻进来一句话:

有押司照应,这事包在我身上。

说话这人豪气干云,王伦惦记着宋押司,听了个真切,莫非是那宋押司?这郓城衙门有几个押司?

仰头瞅瞅二楼支着窗户的几户雅间,王伦又停了一阵才断定是靠边这间,只是二人谈话再也没涉及称呼,让王伦很难判断,横下心往店里一跨,找个伙计随口问问总行吧。

一楼的桌子基本都满了,三五个伙计在人堆里跑的也是轻快,王伦习惯性得左右看看找楼梯,一个富态的胖脸就伸了过来。

“这位客官?几位啊?要不楼上雅间请?”

“哦,我来找宋押司。”王伦准备好的词儿脱口而出,声音低,却足够这掌柜听见。

胖掌柜一笑,“原来是押司的贵客,楼上玄字间。”

就是这么简单!王伦成功了第一步,拿捏着步频身段走向楼梯,刚上二楼却没了主意,人倒是找到了,怎么开场却犯难了,这二楼居然是单面的,只有走廊和一字排开的雅间,轻轻踱步到玄字间门口,清晰的交谈声不断传出来,这宋江的语气平和中气很足,说话慢条斯理,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长。

王伦在脑子里构思自己该怎么登场,没想手里的李宝不明白王伦在犹豫什么,曲起手指就叩门,房间里的声音一瞬间静止,王伦都想赶紧抱着李宝飞奔下楼了,只不过王伦刚抓好李宝的手,门哗得打开了。

“谁啊?饭菜不是都上齐了?”刺喇喇的声音伴随着一个矮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身青衣小帽让王伦差点脱口而出押司二字。

“哦,额。小生久仰宋押司大名,今日冒昧相遇,但求一见押司真容。”王伦压根没想到房内还有一人,话说的磕绊,不过总算说完了,是死是活就这样了,大不了不见自己走人。

“哦?听口音不是京东人啊,宋福,放人进来吧。”

宋福把门口一让,屋内的情形在饱满的阳光下一清二楚,一个体型巨大的络腮胡子大汉斜靠在椅子上,衣领处乱糟糟一团,对面坐着一个富态人,面皮泛黑,浅髯点覆颊,衣袍自然妥帖,有些逆光看不清这二人的表情。

王伦只看了两眼,迅速分辨出哪个是宋江,假装快速整理一下衣衫,拱手弯腰九十度施礼:“学生王伦,久闻宋押司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对面的宋江传出心满意足的一声轻哼,酝酿片刻先出声的却是那个大汉。

“今日之事与押司说定了,正好也吃个饱,我就先寻个去处快活了。”

“雷都头,今日慢待了,改日你我再聚。”宋江话说的随意,雷都头更随意,桌上又挑拣了几样叫宋福帮着包了自己揣着带走。

“宋福,喊伙计上来清了桌,秀才,权姑且一坐吧。”

王伦再次施礼去了雷都头刚才坐的位置,眼前都是吃剩的骨头,眼睛低视刚刚能看到宋江的前襟。

“秀才哪里人氏?”

“范县人氏。”

“可曾应解?”

“考过三次,尚未得中。”

“寻我来所为何事?”

“不瞒押司,小生家中困顿,今年的解试盘缠不足,还望押司拂照一二。”

宋福领了伙计上来,三五下收拾出桌案来,宋江一挥手,伙计出去了,宋福又回到了宋江身侧。

“秀才,你言家中困顿,缺少盘缠赶考,这个,宋某当然乐得相助。”

“多谢押司相助。”

“哎,不忙,既是以文会友,我先来考较一下足下的文采。”

第十九章 八百里水泊

王伦心里道:完了,随便拿出一句圣人之言来,别说自己了,中文系研究生都怕要吃瘪,几百年前的释义,是要背的一字不落的,文章诗赋都要讲格式文法,自己冒充这个破绽简直不要太明显。

“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宋江还是那样的不紧不慢。

王伦脸色唰得红了,这句话出自哪自己都说不出来。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捱了片刻,宋江又轻吐出一句。

双手攥紧了裤腿,想要站起来,却挪不动屁股。

“秀才,这两题可都是上一科解试的试题。”

王伦知道自己糗大了,还不如说自己就是个破落秀才,虽然结果都一样,不过好过这样被生生揭穿。

“呔,老爷,这粗胚不知哪里来的混流子,也想骗银子来花,手真当这般好伸!惊扰了老爷请宴,我这就去报官,叫这厮吃一顿打,长些记性!”

宋福是骂的满脸通红,王伦是被骚的满脸通红。

“小生才疏学浅冲撞了押司,今日之事后悔不迭,这就告辞。”王伦终于把屁股拔起来了,先跑再说吧,真被拿了官,自己的身份说不定就要暴露。

“哪里走的!跟我去见官!”宋福一个箭步上前,就要拿王伦。

宋江轻咳一声道:“宋福,休得动手。秀才,人自要走正途,不可贪巧取诈,取三十文与他,随他去罢。”

宋福闭了口,随便一掏塞给王伦,王伦本不想要,可是人已经丢了,这时候假正经有什么用?再次拜谢了宋江,灰溜溜窜出了酒楼。

李宝跟着王伦一脸茫然,王伦借着身上的热乎劲一路往码头窜,根本不给李宝开口的机会,一口气愣是奔了四十里,脑子里各种情绪早被身体的散架感踹了出去,回到码头,采买了两天半的干粮,还给李宝买了个糖饼,重新回到了船上,船工们三三两两坐着休息,王伦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匆匆回到了自己小格舱,发现正中放了几口木箱,翻起的潮霉味多少有些呛。

“秀才,临时加的货,凑合凑合吧,东阿就拿下去了。”孟船头进来笑笑。

“不是值钱东西吧?”

“几味药材而已。”说罢挥挥手走了。

王伦看看两侧的缝隙,侧着身睡可以,但不排除被挤扁,箱子上高低错落,躺上去绝对是一件痛苦的事,“李宝,自己去洗漱。”

王伦上下摸了一遍箱子,估算每个的大小,舱外不大个过道,王伦为了重新腾出来摆放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看着还算平缓的箱顶,举举被拉的无力的手臂,真是身心俱疲,李宝挤了进来,打开包袱铺床。

“哥哥,我们为什么不回家?”

“我也想啊,回不去啊。”

小小的舱格里安静的异常,要不是半夜里天气比较冷,王伦真想去甲板上透透风。

……

天湖相映,虽说湖水泛着青黄,但开阔的视野,透亮的天色让王伦心情大好,这就是八百里水泊吗?梁山在哪里!

李宝显然头一次见这么大的湖,兴奋的跳脚,指着不知名的水鸟问东问西,王伦发现自己真失败,一路上三问三不知,幸好发现有船工兜着小网捕鱼,让眼睛有了落处。

不一会儿,收网了,七八个船工过来兜网,网也不大,鼓囊囊也就十几条鱼,不过鱼的个头都不小,十几斤总有。李宝跟着快乐的拍手叫好,孟船头搂着李宝亲了一口喊他晌午来吃鱼。

王伦沾着李宝的光,这么多天终于吃上鱼了,按道理来讲,这湖里大把的鱼,鱼价应该很贱才是,可王伦看到关于鱼的菜,一点不便宜,一斤少说四十文走起,这样说来,一条船一天随随便便百十斤,就是两三贯钱了。

在围坐吃鱼汤的过程中,王伦无意的提出了这个问题,孟船头哈哈大笑,“这活计哪有这般简单,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渔货买卖都要渔牙主人点头,你偷捞个把条没人管,想要卖钱,别想了,你要想吃,偷偷买几条,还有,秀才你只看到鱼来的容易,船,网都是烧钱的大件,很多渔家的船都是租的,好手艺的渔家,攒个两三年有了自家的船,日子也自是不错。”

吞下几块鱼肉,灌了几碗鱼汤,王伦赞叹,这才是生活啊,比后世的鱼好吃多了,虽然土腥气重了点。说着话,遥遥一个额头般的山头进入视野。

“孟头,这是?梁山?”

“这一片都是梁山,有好几个山头,咱们要绕过去李家道口。”

“这山上有人住吗?”

“我哪里知道,蓼儿洼那里浅滩可能有,东边没见过有人。”

离得近了,这个突兀出水三面断崖的山头气势雄浑,把王伦看呆了,船头偏东,王伦只能依稀看到西边满目返青的芦苇荡,细心得打量着这座山,由南向北地势走低,零碎的小泥滩,碎石滩,紧接着出现狭长的好大一块沙滩,清爽干净,微微泛着金黄,这就是金沙滩吧?

“水波山色好,只是凶险多。”

“这里湖杈纵横容易搁浅是吧?”

孟头笑道:“最凶险的是人,之前啊,这里不少人明着是渔民,暗地里却做害命勾当!就像你在五丈河遇到的那样,幸亏去年来了个任提刑(提点京东刑狱),把这水泊的渔户五家一编,舟船刻记,出重手惩治了一批水贼,困扰多年的贼患才清静。”

“那这是一位好官啊~”

过了不久,一个收拢的河口出现在眼前,远远看见西岸是一个小集市。

“那就是李家道口,那条就是北清河,不过现在咱们的船停不了,进河道了喽~兄弟们看好喽~”

王伦看看东岸,又看看西岸,西岸高出一截,怪不得集市都集中在这里,王伦看得新鲜,跑去船舱喊李宝,李宝在过道里看那张字帖,王伦内心有些愧疚,自己真是放羊式教学了,拉起李宝去舒服点的地方学,自己最近也在熟悉繁体字,原来只是认得,提笔写不出来,现在好歹能写几十个。

给李宝安排好功课,王伦在甲板上踱步,真的是原始风貌啊,靛蓝的天色,满耳的鸟鸣,船只在北清河上流得飞快,两岸堤上榆柳泛荫,一看就是人工栽种的,俄而望见一座好大的柴草堆,巍然矗立在那里,王伦凑近孟头,指点询问。

“奥,那是埽场啊,以芦狄竹条缠绕编为芟索,铺杂榆柳柴薪,培土石贯竹索,卷而束之芟索扎两头,再以巨索结紧,数丈不等接连数十百尺,置于沿岸空地,但有河患投之护堤。郓州河道上就有六处埽场,这一处应该是关山埽场。”

王伦听着孟头解释,感觉这玩意堵河堤作用有限啊,水势稍微大点,一冲全没了,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临水而居为了灌溉方便,兴于农耕,人口自然稠密,河道自走随意,良田人命都要受到威胁,真是无奈啊,无奈啊。

顺流直下,曲折的河道船工操手得小心,只是沿河船只越来越多,两天后终于进入了齐州地界,王伦坐的船只能再往前走寻找码头。

“这历城果然热闹,这么多人!”

“那可不,后天就是四月初八佛诞节,历城灵岩寺可是出了名的,很是灵验,很多人来拜佛。”

第二十章 齐州劫(一)

佛诞节?王伦只听过圣诞节,看这气势,是个大节啊,这十里八乡的百姓都来了吧?

本来想讨孟船头画去沧州的地图,孟船头一摊手,自己半辈子就在河道上,北边从没去过,过了齐州再走就是往东了,听人讲往北一直走就是沧州,应该没错。不管怎样,千恩万谢别了孟船头,王伦点了一下背篓,两贯零二十几文,小心了一路,今天稍微好点吃一顿。

一进城打听,这齐州城原来就是济南啊,要不是听闻当地有几百处泉眼,王伦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到了哪,拉着李宝往齐州城去,老远飘过来一阵恶臭,要不是早上还没进食,王伦非吐出来不可,看着百十辆骡马车走来,王伦不得不闪在路边,找了个顺风的地方把口鼻遮住。

这是粪车吧?每个车上都有四个盖着的大桶,赶车人倒像是闻不见一样说笑,难道是齐州人太多了?连粪也多了?

“哎呀,你这牲口疯了不成?”一声惊叫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王伦一回头,隔着没多远,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让出道路,刚才过去拉粪的车队中闯出一匹骡子,直往那马屁股后边闻,执马的老汉拢着受惊的马头,拿着鞭子在驱赶骡子。

万物春发,没想到这骡子根本拉不住,赶车人招呼来五六人帮忙,被骡子带倒好几个,老汉拢着的马也收拾不住了,直往前窜,王伦一看不妙,喊一声李宝赶紧跳沟,这道路两侧还都是泛绿的枯草,跳进去也没事,看着李宝跳出去,王伦也想跟着跳,但看见老汉被拖着都离地蹬腿了,马车里传来了女子的尖叫。

这事不能不管了,王伦没近距离接触过马,但是对这硕大的蹄子还是相当忌惮的,老汉把着马左边,王伦大喊一声,我来了,跳到了右边,伸出手想抱住马脖子,这下更不得了,马躲着王伦走,直往路边窜,没几步就会把马车带进沟里的!

王伦只好放手,从后面绕过马车,车里的女子惊呼纷杂,闹得王伦心里也也急,快步再次追上老汉,老汉被马头带得死死的,招呼王伦抱住自己的腰,王伦依言双手一个环抱,重心往下一压,二人合力往下坠马头,惊马反复跟二人角力,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前面的路人看到了也纷纷上手,直聚集了十几个人才把这惊马控制住了。

“尊家主人哪里来的这般好马?这脾性彪肥应该是匹战马了,要不然哪里这么野!”

打眼一看,说话之人应该是个军卒,同行的还有二人,就这这三人帮着最后稳定了马车,老汉喘着粗气道:“多谢几位军爷援手,要不然就坏了大事!这马不是战马,却也是备选刷下来的好马,是我家主人亲家所赠。”

“果然如此,你这马现在还放不得,这样,我们兄弟帮你护着进城,好生安抚一番,这马才能和缓。”

老汉闻言拱手相谢,把缰绳交给了那军汉,跑到马车窗户和里面小声说话,王伦隐约听到几句女子青涩的声音,老汉再次跑回,掏出一个钱袋来,出手的路人一人给了五六文钱算是答谢,路人都笑呵呵还礼离开,到了军汉这里,掏出一把递给那军汉,“给军爷稍许酒钱,不成敬意。”

那军汉也不客气,笑脸收下,“你这马在我手里,包管稳稳当当进城。”

马车又重新开始上路,老汉又转眼找王伦,人却早就没影了。王伦哪有时间留着看戏,就这么一会跑出三四百米,车停下来想起李宝还在后面呢,返回去找,李宝也是乖,待在原地压根没动,王伦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拉着李宝拍拍身上的尘土重新上路。

哎哟,我去,这下亏大发了,刚才心急没注意,现在觉得腿上火辣辣,脚面火辣辣,腿上全是脚印,都是老汉胡乱踢的,裤子差点没踢破,脚上的鞋可就惨了,都张了大嘴,看样子凭自己的手艺是补不了了。

这下可好,帮人没落好,自己损失了六十文的一双麻布鞋,虽然穿了好几天了,翻开背篓,掏出备用的鞋子换上,旧鞋掩进背篓继续上路,那马车早就看不见踪影,王伦想想心疼,要不今天预定的大吃一顿免了吧?

……

“这么偏还这么贵!”王伦一边暗骂着客栈趁机涨店钱,一边又不得不接受现实,倒不是王伦有洁癖,只是往那不知深浅的巷子里一走心里就有点毛,吃个饭还行,要真是留宿,王伦心里没那个胆儿,贵一点,住城里总是安全些,王伦要是穷的一贫如洗,住哪是无所谓的,但是带着钱,带着李宝,就不能不考虑了,虽然,也没几个钱。

净了手脸,换了衣裳,王伦拉着李宝去街上寻吃食,天色尚早,早点买卖摊前人还不少,王伦就着热闹处坐了下来,李宝眨巴着眼睛四处打量,完全没了刚才的困倦神色。

王伦则打量着斜侧一对布衣书生,看样子比王伦强不到哪里去。

“哎,张兄,我昨天刚寻得一个新活儿,明天开始给孝感寺录功德薄,要不要一起来?”

“哟,一天给多少钱?最近手头确实紧。”

“一百文,还有一天三顿吃食。”

嗨,对面之人一拍桌子,“这监寺也忒小气罢,录功德薄这一天书写少说四个时辰,去年我记得一天三百文,今年怎么才一百文?把咱们文人当贱役了?咱们王氏门人何至于此!”

“听说这次孝感寺主持方丈为了广开善缘,香油钱一百文就能上功德薄,要录的人多了,这酬金自然就少了。”

“这和尚想出这般主意,想必是被同行们逼急了,这历城周遭十几古刹,哪处不是卖力招揽香客,只是这钱给的太少,还不如去客栈寻个记账的活计。”

两人絮絮叨叨,王伦里外听了个真切,盘算这录功德薄的活自己也能接下来,无非就是写个姓名,再写个钱数,看了这么多招牌匾额,起码姓氏都能默写下来了,活计不难,有钱可赚,又能管饭再好不过了,就有心上前去询问,又来了两个人看来互相认识,在饭桌上慷慨激昂起来,王伦撇撇嘴,算了,不就是孝感寺吗,自己去问一遭便是,求人不如靠自己。

吃足了,会了钱,王伦带着李宝去那孝感寺,齐州出名的大寺,听说始建于唐朝贞观年间,是京东佛教重镇,僧侣众多,香火鼎盛。正门还没开,拜佛之人等候的已是不少,王伦转去侧门,好家伙,这一趟街市商贩鱼列,王伦跟着送货大车近了庙前。

两个门人看着不是和尚,上下打量着王伦,王伦就把刚才听到的事说了一遍,门人眉毛一挑,“这事啊,我们没听说啊,你去正门问问。”

还没等门人说完,王伦会意的往怀里掏出十几枚铜钱,往那门人手里一塞,“还望指点一二。”

门人一笑:“看足下不知路径,我带足下过去罢。”说着冲另一人一点头,带着王伦进了内院,王伦笑笑,看门的小鬼最是难缠,真是一点也没说错,穿过几道门,在一处院子口停了下来,里面早已站了七八个穷书生样子的人,一个腆着肚腩的和尚在说话。

“晧知大师,给恁领来个录书人。”

晧知上下打量下王伦,“好,留下吧。”门人冲王伦一点头走了。

“好了,各位切记勿要再犯,都去准备吧,新来的过来听我吩咐。”

第二十一章 齐州劫(二)

众人哄然散了,王伦依言朝着晧知和尚走去,看着还有两个新人,晧知带着四人进了屋内,蒲团上一卧开口道:“来本寺做活的人都是和尚我处置,贫僧掌管一院戒律,容不得差错,你们切记!勿多言,勿伸手,勿使懒,务守时。”

在晧知的目光下,三人一个个点头应了,“工钱说好了,一天一百文,包管三餐,一共五天佛诞,如无急事不得有缺,工钱一并五日后结算。”

空气突然沉闷起来,王伦没做过活计,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可旁边二人在短暂沉默之后还是开口了,“大师,不是一日一结?怎得变五日了?”

“所以话先说在前头,今年工钱少了不少书生都不愿来做,做了半路跑了的不知几个,和尚我手上事情多哩,天天为这事费心劳力,不如开口就当恶人,免得到时候口角。”

和尚面无表情得看着三人,等着答复。王伦都没有多盘算,先试试手吧,再苦累也就是五天而已,比自己团队攻关起来差远了。

“大师,这差事王某做的,只是王某还带有一书童,不知可否也能借食?”

“哦?就是跟着你来的那个娃儿?”

“是,此子新丧双亲,刚为我收为书童。”

“阿弥陀佛,苦命的孩儿,叫进来,我看看。”

王伦转身把李宝唤进来,晧知和尚摸摸李宝头顶,连赞:“是个好娃儿,施主仁心,不过寺里的规矩不能破,你愿意一天付十文本钱,和尚倒是可以说和一下。”

“那是自然,劳烦大师了。”

晧知和尚点点头,又看向旁边二人,一人拱拱手一声告辞,另一人勉强应了。晧知和尚拿出两张字帖递给二人,“这便是功德薄,你们细心看下,明日录名来此领纸录名,书录按此行文,现在我带你们去前面看看。”

王伦接过模本,纸张厚实平滑,上面字迹颇有风骨,半寸的小字,也的确很考验笔力,上面是人名,下面是钱数。跟着晧知和尚去了前院,此时拜佛之人已拥入庙堂,五六处桌案前排着不少人,一和尚念佛号,一杂役收点钱,一书生坐于案前书录,晧知喊过一人道:“这位是李南李领事,这二人明日归你差遣,现在你带着他们熟悉一下,和尚还有事要做。”

叫作李南的人送走了晧知,回头递给二人一人一面小牌,“以后叫我李领事,是这寺里诸事总领,这是入寺的腰牌,明早四更到寺,在后面那屋吃早饭,我带你们到处走走。”王伦二人跟着李领事把流程事项大大小小熟悉了个遍,王伦又把李宝借食得事提了一遍,李领事也点头了,随着拜佛百姓的增加,李领事频繁得应付着各种杂事,一个杂役过来说录书那边吃紧,李领事一皱眉。

“看来今天中午你二人就要开工了,替那里书录的顶一会,这样,你带着二位去饭堂用饭,然后过来找我。”

王伦一脸懵了,写字没问题,可自己的鹅毛笔没有带啊,拿毛笔写字不是开玩笑吗?

“李领事,小生的笔墨没有带来…”

“笔墨还有宽余你可以先用。”李领事痛快的回道。

“可是,小生用惯了自己的笔…”

“好好,你快去快回。”李领事不耐烦得摆摆手。

王伦二人跟着派给的杂役去后堂吃饭,展示了腰牌,火头点点头,发给一人一套碗筷,李宝并没有腰牌,王伦又把晧知和尚,李领事的话说了一遍,从怀里掏出十文钱来。

火头看看李宝道:“不瞒足下说,我们是寺里雇来的厨灶伙计,你们多吃几碗不碍事,但是多出一口人,寺里怪罪下来我们说不清,有晧知大师,李领事说话我也不好驳了面子,只是十文太少了,这样给二十文,寺里追究起来,我也好说话。”

怎么办?王伦看看李宝,也只能认了,二十就二十,李宝一天正常吃饭二十文是打不住的,王伦相信李宝自己就能吃回来。

王伦交了钱,火头也给了李宝一副碗筷,早有人已经在吃了,王伦带着李宝去打饭菜,哎哟,别说,这寺里这点做的不错,饭管够,五菜一汤,两荤三素,一只碗盛饭,一只碗盛菜,素菜大勺扣,肉菜小勺抖一抖,李宝的待遇稍好点,掌勺的伙计多给了一些,王伦谢了忙不迭窜回桌边。

风卷残云,二人吃得肚皮溜圆儿,真是这几日把肚皮都饿脱了,吃不下多少饭食就撑得慌,吃足了。王伦教李宝收拾好碗筷,带着李宝出了寺庙赶紧回客栈,离得客栈起码半个时辰的路程,出了街口招呼了辆平车赶回,急火急燎得取了笔,坐车又赶回孝感寺。

虽说是午头,拜佛之人却还是不减,王伦被带到了熟悉的桌案前,笔墨纸砚一样不缺,王伦规整好前者的东西,取出自己的鹅毛笔,蘸了墨试试浓稠,效果不错,比自己买的墨好多了,吩咐好李宝帮着整理写好的纸页,捎带着磨墨,王伦望一眼乌压压的人群,中午那顿饭可不能白吃啊。

李领事都没空落一口吃食,后天就是正日子了,一切都要安排妥当,人手都要到位,四处巡视着看有没有疏漏,不觉夕阳的宏晖都泛上了大殿的琉璃瓦。一侧的功德箱这里人已经少了很多,书录的书生个个在抖手腕,李南朝这边挨个瞅了瞅,到了王伦这桌,却看着那只跳动的鹅毛笔愣住了。

王伦没发现身后有人看他,因为前面排着的好奇人更多,每一个看到王伦手里奇怪写字工具的都要耳语一番,倒不是王伦高冷,这话题一开保准没完,写字又是需要静心仔细的事情,把人家名讳写错了涂个大黑疙瘩可不好笑,所以但凡有问,一笑了之,也不解释,看客们就报上名讳,静静看着王伦抖笔这下,再蘸一下墨汁继续写上钱数,被后面催促了还要多看几眼,仿佛王伦是在手里变戏法。

李南看了好一阵才离开,思索着这是个什么玩意?鹅毛也能写字了?怪哉。

果然是坚持半天能逼跑人的活计,终于熬到佛寺闭门了,王伦写了半天,手心都快抽筋了,让李宝帮着揉揉,李南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抄起王伦书录的功德薄看了起来,王伦心里有点没底,毕竟好多繁体字自己还不会写,只能写简体字,要是被人看破,王伦跑不掉一个不学无术的骂名。

“字还不错,但是偏阴柔,无风骨。”

王伦默然,在这个遍地都是写字大家面前,自己的字真是小儿科了,硬笔书法自己还不敢吹的,只能保证字迹工整,行文整齐统一,短笔比毛笔写小字省力也是事实,要不然王伦的腕力根本撑不下来。

“足下,能看一眼所用之笔吗?”李南放下纸张看着王伦的鹅毛笔,王伦轻取递给李南,“王某手指有伤,故而不得不用此笔。”

李南点点头,接过鹅毛笔仔细打量,笔身被布条缠厚了一圈,正好一支胖肚钢笔的粗细,蘸了墨汁想比划几下,却发现无法书写,“看来足下也是下了大力气苦学此法啊。”

那可不,小时候用左手写字硬是被打过来的。

“明天四更,记得早来,如此赶快收拾了去后堂用饭吧。”李南一转身走开了,王伦长出一口气。

第二十二章 齐州劫(三)

齐州不愧是京东大城,灯火流转车水马龙,天气刚刚有些回暖,已经有虫儿在灯笼上飞了,拉着李宝漫步在街道一侧,嗅着臭味香味烟味的混合物,一目市井的平淡从容。

王伦才刚刚真切体会到,这才是生活啊,路过一家茶楼,琴鼓奏鸣,叫好不迭,路过一家春院,打扮轻巧的跑堂拉住了王伦的胳膊,王伦吓得一推,自己还拉着半大孩子呢,搞什么啊。

跑堂媚笑得指指楼上,三五个衣衫透薄,酥胸微露的女子搔首弄姿,哎,我去,把自己打扮成这么个鬼样子,王伦连声不必了,拉着李宝跑远了。

王伦入世以来,见到的女子很少,街市上的女子大多数是上了年纪的中年夫人婆婆,要么就是长辈带出来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年轻的女子极少见,也许专门售卖胭脂水粉的店铺可能会多一点,王伦没好意思去作深入探究。

然后就是这次的偶遇春院了,大多数女子皮肤发黄,在远不如后世美白,养尊处优的情况下,美感失之千里,国人以白为美绝对是贯始至终的,见惯了后世的美女,对这些庸脂俗粉一点也不感冒啊,尤其是刚才那几个女子,脸上白扑扑的什么啊?红嘴唇太吓人了吧?妖娆的红光柔在脸上,差点吓得脚离地,就不能如古画那样安安静静素雅得做一名美女子吗?

脑海中回忆思索些白天的乱事,昏昏沉沉就睡过去了,也许是太久没心没肺了,第二天,王伦睡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想起来上工的事情。

结果,王伦挨了一顿好批,王伦心里委屈也不好说出来,真是散漫惯了收不住,自己也没有闹钟,又没有给客栈打招呼,客栈的伙计是有这项服务的。王伦赔了不是,李领事才放过王伦,嘱咐王伦认真干,要不然打发回家。

生活不易啊,第一天上工就迟到,李南都给王伦单独安排了一桌,收钱的杂役和唱佛的和尚脸上微有愠色,王伦赔了一圈罪,展开东西提笔书录,事情走上正轨,当着疯狂的香客,二人也不好绷着脸,愉快得进入了收钱的模式。

对王伦来说是枯燥的一天,对杂役来说有些小兴奋,对和尚来说笑不拢嘴了,王伦和李宝只惦记饭堂今晚的饭菜,吃惯了干粮就水,王伦李宝不得不拜倒在饭堂火头黝黑的皮围裙下,有些菜好吃会腻,有些吃一百次都不会腻,这临时加出来的饭堂是给寺里的杂役,帮工吃饭的地儿,今晚王伦才算知道为什么寺里怎么这么抠,能管饭随便吃,却舍不得给钱。

京东之地除了中部的泰山,东南的沂州,密州,沿海的盐碱地,其它州县都是富田之地,人口集中,土地平阔,水源丰沛,结果就是农桑兴盛,只要年景正常,普通百姓都能丰衣足食,地主大户就更不用说了,家家粮食堆成山。

孝感寺要铸造金佛,广筹善款,地主大户才不舍得给钱呢!钱是硬通货,粮食放着也占地方,就当做功德捐了吧,和尚们是不收也得收,这就使得火头对米饭有了支配权,但是菜蔬肉食还是要花钱买,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工钱都被压低了,但是这里不包括工匠的钱。

王伦轻捏着膝关节听着火头瞎吹,李宝还在那小心的嘬鱼刺,今晚的鱼肉居然是烧带鱼!有些微微的臭味,还有点咸,但是很有滋味,一块巴掌握不住的宽,浇着红色的酱汁,吃着相当解馋,李宝从来没吃过这种没有头尾的鱼,王伦教了他一遍,但还是吃的很慢。

二人看着李宝哈哈笑,王伦询问这鱼哪来的,火头一挑下巴,“这是我的一个相识贩来的,每年春汛,这刀鱼近海,撒下网就能捕到不少,所以价钱便宜,他把鱼卖给我,又快又省事。这一斤鱼拿到集市上,还不得三四十文一斤!”

王伦差点惊掉下巴,这鱼怎么这么贵!不过考虑到带鱼的肉占比非常高,味道也不错,应该是能卖到这价的。

“不过,这鱼放不住,现在天气回暖,三四天就臭了,到时候十文一斤都没人要。”

原来如此,新鲜首发价值钱,吃鱼嘛,吃的就是个鲜,买卖鲜货就是这样,第一批要狠赚,最后的基本就是赔钱处理,经营之道,都是小贩们总结出来的。

一个人影挨着李宝,面对着王伦火头坐了下来,火头先看清了来人:“哟,李领事,恁来了?”

王伦也跟着脱口一句,“李领事,恁来了?”

李南点点头算是应了,先夸了几句火头,火头抱拳笑笑,又对着王伦道:“王秀才,明日千万不能再迟到,换身好些的衣裳,跟我去别院。”

“好好,多谢今日李领事开恩。”

李南点点桌案离开了,火头对着王伦露出大牙傻乐。王伦目送李南走了,一回头看见火头这副尊容摸不着头脑。

“怎么?有何不妥?”

火头不搭话,“按李领事说的去做,明天有你小子好受,哈哈哈……”说完晃悠着走了。

王伦感觉要被人看好戏了,真以为这李南是个什么好人,如今还是要整自己一下,不就是比他高一个头吗?有什么了不起?还有这火头,看着跟自己挺热乎,其实好像他和谁也能攀几句。

搭眼看见李宝吃好了在玩鱼骨头,伸手拍了下手背,李宝撇了玩物跟着王伦收拾了碗筷回客栈,没忘了跟伙计预定明天的叫醒服务,这下可以踏实了。

清晨在伙计救火般的喊声中醒来,王伦好不容易才爬下床来,李宝这么大孩子了,睡觉还老往自己怀里钻,王伦于是像个哥哥一样抱着他,但是昨天半夜老感觉被掀衣服,王伦就脸朝外睡了,结果半夜老掉下床…

打开房门,伙计一脸大汗:“客官,恁睡得也忒沉了罢?这跨院的客官都被小的叫醒了,唯独恁没个动静,要不是听着恁鼾声不绝,我都要喊人破门来了。”

王伦脸一红,好言劝走了伙计,把李宝鼓捣醒,然后梳洗换衣裳,给李宝也换了一身新衣,这李六还算没坏了良心,这身衣服是量身做的,不像王伦这身长衫,宽肥的显得邋遢,现代人都喜欢穿的贴身舒服,行动起来方便,古代人是喜欢宽大吗?

在王伦看来不是,小孩如此,可大人完全没必要啊,宽大费布料啊,布匹很贵的,裁缝也不便宜,宽大点身体舒服也该算一条,毕竟后世的衣服相应的弹性增加,即使贴身,各种动作随便做,前推十几年,牛仔裤下蹲都要老命了,再看后来紧身牛仔裤满大街秀身材。

四月初八,佛诞节的正日子,街道上盛况到来的感觉微微漾起,通往孝感寺几条小街已经摊满为患了,小贩们熟络得收拾着自己家的货物,王伦紧走几步窜进院门。

“来啦?快来帮我抬下锅,一宿没下火,手都没劲了。”火头劈手拉住王伦胳膊就往里走。

“怎么?李大哥一宿没歇着啊?”

“那可不吗?白天在干活,晚上收拾碗筷盘盏,敲过三更鼓,送菜送肉送鱼的就来了,今天是正日子,好多香客都要来一份斋菜,我这忙的恨不得似那墨鱼八只手来了。”

“那李大哥可是辛苦了,小弟实是不知,今夜完事就来给李大哥打个下手。”

“唉,别,我说这话也不是要你来帮,佛节要持续五天呢,别伤了手倒是我的不是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阵,王伦都还没开吃,就被人喊去了,火头给王伦揣了两个肉馒头,王伦这才急匆匆去应了。

四个端正书生站在一处,基本都是胡须毛发满脸爬,王伦一进来,扑面而来的嘲讽眼神差点把王伦压翻。

李南风一样从王伦身后闪过,走到场中脸色沉沉道:“各位都是笔墨出色,才貌出众之人,今日之事想必各位都了然,还是那三句话,勿言,勿看,勿抬头。好了,随我来吧。”

第二十三章 齐州劫(四)

王伦左右四处打量着这处院落,想要发现些什么,李南已经把五人领到了位置,一切精巧用品摆放端正,一个手环念珠的老婆子,一个清瘦的,额!这是女尼啊!王伦猛然看出了名堂。

李南却不给五人说话的机会,板正了几句,告知会有人送午饭便离开了。另外四人毫无意外,各自收拾落座,取出文宝,王伦也只好随遇而安,唤李宝过来叮嘱几句,紧张得等着自己要面对的人,今天可能会有官员的女眷过来上香拜佛!

也不知熬了多久,整座寺庙仿佛睡醒一般,吹打之声轰然响起,居然还点起了冲天的爆竹,佛门大开,一众女尼领着踏入院内,后面三三两两的彩裙飞舞,王伦心中叹道:来了!

“小子,忘了李领事嘱咐?莫要乱看!”一旁的收钱婆子怒了一口,王伦赶紧把自己来回瞟的目光收回,一想自己刚才好奇四处看的样子说不定被人看在眼里,这轻佻之名肯定逃不掉了,虽然自己只是好奇,想看看这古代女子到底是长什么样子,这纱裙究竟什么个样式。

低头觉得也不太合适,把目光往右边一扫,几位老书生坐的泥塑般目不斜视,回到这里,这才多一会,如此丢人,好歹也有见过后世诸多美女的经历人,连这种小场面也闹大红脸,重新坐正了身体,目光打在远处的树杈上,面前艳丽的衣裙乌泱乌泱走过,甜暖的香气水波般送来,把王伦打了一个晕乎,隆隆的钟鸣传来,王伦试着稳稳心神,被这一大波女子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还真有点招架不住,这还只是在侧面,一会排队纳功德,王伦就要被正面上上下下考究了!

“巩员外家,我家夫人吴氏,纳功德五十贯。”一声清脆的女声在头顶上方响起。

女尼口念佛号,婆子高唱一句:“巩员外家巩吴氏纳功德五十贯正。”

王伦闻听,习惯性得张笔描字,收字提笔,纸张上映出的颜色才缓缓褪去,又换上一抹淡红。

“巩员外家,妾室张氏,纳功德五贯正。”

还是一样的流程,王伦细心的描好,如此反复,王伦都没有抬头的机会,偶有听不清或者同音字拿不准的,王伦才会问上一句,可是早立之章?可是孙权同孙?

貌似没有人对王伦手里的鹅毛笔感兴趣,队伍里也没有市井百姓的吵闹声,淡淡的窸窸窣窣,或多或少的耳语,无处不显示着这是一群贵妇人,没有人多问话,没有人盯着自己看,也不需要再多说解释,王伦感觉也就这么回事,是自己太紧张了,闻着各种混合的花香,从声音判断这是个怎样的人儿,富贵人家的奴婢都是拿捏着这种温软的声线吗?

“哎呀,书生,你这陈字写错了。”这一声可一点也不温软,干脆得像个男孩子。

王伦迟疑一下,陈字没写错啊,“哪里错了?”

“是程颐的程,这样写!”一段白净的手腕出现在王伦的视线上方,手指点点划划,描出一个程字。

王伦告一声失礼,勾掉陈字,补上一个程字,然后继续往下写。

“哎,你这书生,如何不换一张纸重写?”

王伦不得不停笔抬头,一张微怒的脸挂在面前,眉淡眼亮,还真是个孩子,“小娘子,写错之事小生之错,今日录毕这一页会重新抄录,请小娘子放心。”

“棠儿,算了,不要小气。”女婢身后传出个暖音,被称作棠儿的手被拉了回去,“妳这样在男子面前指点像什么样子。”

王伦随性得一扫,却要在心里惊呼!还真有,真有美人儿!

眼见着

花丛里坠出的粉蔷薇,

微微含露芊芊优柔,

百般透亮的黄嫩叶儿,

卷卷懒展弯弯含蓄,

一骨朵儿的花苞似展未展似开又合,

盈盈一眼间挡不住的沁甜打乱了人间。

王伦呆掉了。

王伦侵掠的目光把眼前之人刻在了画上,美人儿起初淡然继而收颊最后掩口惊呼!刹那间同时响起两声惊呼:

“啊!”

“噗,谁打我!”

本来安静的庭院变得寂静起来,所有散发着看热闹的眼神汇聚成刀网收拢过来,陡然间,王伦觉得周围的流明提高了好几档,但是不得不安抚的后脖颈火辣辣得疼,转头看去,没别人了,收钱婆子叉着腰怒目盯着王伦,随时再来一击的架势不言而喻。

“婆婆,何故打我?”最后几个字声音都没了,王伦猛然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底气瞬间流失一净。

“勿乱看!”婆子顿了几秒,“离开这里。”

王伦心里委屈,这一下把自己眼泪打出不少,围观人群因为婆子这一句话迅速脑补出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交头接耳之声腾得窜出,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显示自己想象力,用说话声音大来展示自己脑补的才是最真实的版本。

这样子王伦铁定是不能呆着了,只能先离开这里。

“这位书生,是不是两日前清晨泺源门外救过我家奶公?”

“啊?妳家奶公?”王伦一脸茫然,“四月初六我还真是清晨进的西门,妳家奶公,我不认识啊!”

“棠儿,妳看是不是他?”

“唔,姐姐一说,还真是有点像救了爹爹的那个书生,不过那个灰头土脸的,现在我,我说不准。”

“哦,哦,是妳们的马车啊,那个赶车的老丈,那匹受惊的马,最后还是一群人围住的,还有几个军卒!”王伦对马车什么样没什么印象了,遮的严实啥也看不见,前面的人事可看的清楚,乱七八糟蹦出几个词。

“哎,还真是你。”女婢一改怒色,欣喜得叫出声来,作个万福礼,“多谢书生出手相助,我爹爹那时没寻到你,棠儿替爹爹谢过书生了。”

王伦也不会拿身段,赶忙回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尊父还好吧?”

“家父安好,多谢书生挂心。”

眼见着意料中的大戏改了方向,围观的女眷们在给后面不知情的人通报最新的剧情,一边又对两日前发生的事加以脑补。

“发生了什么事?”李南黑着脸出现了,婆子望着出乎意料的事情走向,又不好打断三人叙旧,不过事情发生了,用自己匮乏的语言组织能力,把事情说了个底掉。

李南一扶额头,“王伦,你先离开,不要耽误正事。”

王伦也不好多讲,麻利得收拾好东西,冲二人一拱手,拉着李宝离开了。

李南清清嗓子,“众位贵人,我是这寺里的诸事领事,刚才的事是一场误会,李某这里给各位贵人告罪了。”

小娘子看看棠儿,耳语一番,棠儿一撇嘴,“我说李,李领事不要怪罪刚才那书生,是我家娘子失礼在先。”

“好说,好说,没有惊扰到贵人才好。”

“那,罢了,我们走。”棠儿拉着小娘子离开了。

李南追了几眼,拱手坐下身子,低语跟班去唤一个人来,拿起王伦摊着的纸张,看见被勾掉的陈字,“这是纳了多少钱?”像是自言自语。

“问妳啊?”李南一回头看着婆子。

“啊,啊,是,是纳了…”婆子光顾着发怒了,刚才纳了多少钱早忘了个干净。

“去,追过去问一遍,这程员外程娘子。”

第二十四章 齐州劫(五)

王伦走出几道门,偶尔过往的都是和尚杂役,屋前的石阶清凉干净坐来正好,李宝看着王伦不说话,蹲在一边看着对面。

呆了不知多久,三五人匆匆走过,又退了回来。

“王伦,你在这里做甚?”

“哦,李领事,小生王伦为今日之事汗颜,特在此等候领事。”

李南摆摆手让随从先走,招呼王伦近前来,“知道我为什么挑你来这里吗?”

“为何?”

“这净慈庵是接待富贵官宦之家内眷的地方,你应该看出来了,都是有头有脸的女眷。”

王伦点点头,这当然能看出来。

“这两日我一直在物色规矩人选,挑出这五人来,可还是看差眼了。”

“王伦辜负李领事厚待了。”

“算了,过不在你,那小娘子却是出尘的容貌,再说她家丫鬟不是感激你救她爹爹?还好没有闹大,你还是回去前院吧。”

王伦千恩万谢,差事没有丢,寻了李宝返回前院。心中的不安终于平定,比昨日更繁忙的差事,王伦今天都没了时辰的概念,一抬头红霞笼天,王伦带着同样眼冒金星的李宝去吃饭。

火头李大哥见了二人脸上泛起坏笑,“哟,终于等着王才子了。”

“李大哥何处取笑小弟。”

“早上的事我都听说了,行啊你,知县家的小娘子都敢动色心。”

王伦脸一塌,暗骂,这都谁啊,胡说八道的,话却不能明说,“李大哥,都是不晓事的乱讲,你可不要歪听。”

“乱讲?”火头李给李宝舀了一大勺子菜,“宝儿,自己去那边吃,我们有话要说。”

看李宝开心得托个碗走了,火头李一搭王伦后脖颈,“我儿子的话怎么会是乱说?说你事后还一脸春色,骗谁啊?是不是现在还在回味?”

“!”王伦差点没跳起来,能知道详情的只有那么几个人,而火头李这么一说,不用联想一个名字就脱口而出了,“李南!”

火头李一笑:“是吧,别不承认,当时我就说你小子坐不住。”

“李南是你儿子?”

“对啊,这不明摆着?我二人长得多像?谁看不出来?”

看出来你个大头鬼!你长得又黑又胖,也就长得面善,要不没人敢让你搭肩膀,李南那人虽然也不白,可模样和你差远了去了。

火头李看出王伦一脸不相信,反而更来劲,“不像吗?不就比我白了点,我李家哥两个,都是做红白喜事的好手,我大哥走的早,我侄儿都是跟着我这个小叔摸爬起来的,跟我长得像,做事也随我,他俩不在身边了,不然都以为是我儿子呢,哈哈哈。”

王伦只能在火头李臂弯里听他吹,不过好处就是,王伦陶碗里都是大块的鸡肉。

“我大侄儿李达,那小子最像我,现在也能独挑大梁了,要不是那黑小子铁牛打死人赔老老钱,现在起码也有个大班子了。”

嗯,嗯,顺着火头李嘴上蹦词儿,王伦鼓动着腮帮子附和,哎,李达?黑小子?铁牛!

“李逵?”王伦打断了火头李的拉家常。

“哎,你怎么知道铁牛大名?你认识?铁牛杀,误了人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县里的衙役隔三差五就来打秋风,李达侄儿都快逼疯了,我那大嫂哭的不知多难受…”

看来是了,王伦面对火头李的询问却无法开口,自己根本没见过李逵,就是那么随性一问,这可好,若干年的旧事全被抖了出来。

火头李说着说着居然扑簌簌掉起了眼泪,“我比李达大十二岁,比铁牛大十四岁,我大哥活着的时候我就跟我大哥最亲,我大嫂对我没说的,我记得李达十六岁的时候我大哥走的,我和大哥在外跑场子,就带着他仨,前后有八年吧,李达说家里娘亲无人照顾,就回了本乡,起初生意红火,再后来就传出了铁牛打死人跑了,李达被抓,这事啊,一晃都四年了,渺无音讯啊…是我有负大哥的啊…”

一把胡子的人了,两眼通红哭成这样,王伦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却不知该怎么安慰,火头李突然一抬头拿衣角擦擦眼睛,“王兄弟,今晚你别回去了,来我屋,有地方睡!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重重一拍王伦手背,留下王伦在小风里凌乱。

这火头李在想什么啊?王伦愣了一会收拾好碗筷,抬头找李宝,却发现有个老头在和李宝玩,从李宝吐出的小舌头看来,小家伙很开心。

“宝儿,吃好了吗?走了。”

“哦,哦好了。”李宝发现了王伦,不安得朝饭碗看去,一塌糊涂,看来玩的忘了把饭菜吃净了,菜你剩下也就算了,李大哥给的肉也剩下?才吃几天饱饭?

眼看着王伦就要动怒,坐着的老头一抱拳,“恩人,别来无恙!”

王伦瞪了李宝就朝客人点了下头算是见礼了,先训完孩子再说其他的,没想到老头冒出这么一句,王伦上下打量一番,“是四月初六清早那马车的车夫?”

“是啊,正是小老儿。”老头一脸善意,王伦也不好再绷着脸。

“今早见了恁家女儿和,和…”

“那是我家主人的女儿,程娘子。”

“幸会,幸会。”

“足下请坐。”

看样子这老头是专门来找自己的,王伦等着他发话,不出所料,老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口袋,“当时想必足下事急,先去了,马匹受惊又不得多等,故而我等先行离开,一切安好这才看到小老儿鞋袜破损不成样子,念足下也是如此,后悔不已,幸得今日又见,请收下微薄之物。”

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少说一二百文,王伦赶忙推辞,虽然自己鞋确实废了,当时自己是自愿帮忙的,实在不好意思以此收钱。

老头硬按了两次,王伦这才收下,老头拱手告辞,转身就要离开。这下弄得王伦蒙了,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小期待,能多打听些消息,没想到这老者这么干脆,事情办完,废话都不多说一句,与刚才的热忱全然两样。

“哦,还未请教老丈名讳?”

老头一转身,“老朽随主姓程,足下称我程老汉便是。足下还有何事?”

王伦张嘴没话可说,老头一笑再次转身而去,目送老头离开,李宝收拾好碗筷返回来了,王伦长叹一声,带着李宝去寻杂役,今天正日子,人手不足用,帮着干点活,能顺手捞点好处。

这前半夜就没见着李大哥闲下来,到处团团转,王伦眼看李宝撑不住了,去找李大哥,正在外院门口查点进货。

“哦,哦,看我都老糊涂了,小三子,你去一趟,把王伦和孩子领去我那屋歇着,晚上咱们再聊。”说罢朝着王伦一眨眼,王伦都后悔没回客栈了。

一整个小院子住的都是火头李的人,他自己有个小单间,随便摸一把脸,两个人和衣而卧了。

这一觉睡得浑身酸痛,这走江湖的人真不讲究!昨天摸着炕就又硬又咯,可又不能拿人家衣服垫,困的只想着凑合了,没想到栽大了,李宝钻去了墙角睡,王伦轻手轻脚的起来,发誓以后不带包袱,再也不去别人歇脚的地儿歇脚了。

梳洗好了,回屋却叫不醒李宝,李宝一个劲儿推王伦,喊着再睡一会儿,王伦没办法,抱起来重复嘱咐,睡到中午去找李大伯,待在那里等他回来。等李宝迷迷糊糊能完整复述了,王伦这才晃去了饭堂,别说李宝一个孩子,自己这身板也熬不住了,迎面看见了火头李红通通的眼。

第二十五章 铁牛在哪里

“王兄弟,你醒了?”

“哦,刚醒,李宝赖床,我招呼他一会醒了找你,拜托李大哥了。”

“好,好。”火头李艰难得点点头,“这几天都是正日子,咱们的事晚些谈,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火头李离开了。

王伦打个哈欠,当个厨子真不容易,看样子一宿没歇着,晃悠到前院,吃罢了早饭,赶去上工。

又是繁忙的一天,李宝跟着火头李前后跑着,活像一个小跟班,有几个久别的熟人还说笑火头李孙子这么大了?把火头李笑的门牙外放,王伦中午见到他的时候是这样,晚上见到的时候还是这样,满脸的疲倦之色还是遮掩不住。

王伦照例被火头李唤进了一处不显眼的小桌,这里是厨子们吃饭的地方,一大碗肉菜,一大碗米饭,这回不是黄米了,口感不错的粳米(不粘的稻米),李宝蹲在一旁捡米,王伦一边大口吃,一边看着李宝,“宝儿,李大伯让你捡什么呢?”

“捡石头,黑虫。”

好孩子,王伦轻轻说了一句,也不知李宝听见没,心满意足的吃罢了饭,想带李宝回客栈的愿望破灭了,杂役们不把王伦李宝当外人了,拿个东西帮个忙随口就叫,宝儿宝儿的声音来回响起。

晚上又要睡沙石炕了,忙完一切,王伦领着李宝去火头李那屋,却见火头李像条大鱼般躺着,身下明显铺着有厚度的毡毯,看着火头李睡得瓷实,王伦没好意思喊他,让李宝挤上床,王伦寻了个木墩靠墙眯着,王伦啊,王伦,你就是个傻球,说好了今晚回客栈的,一碗大肉就把你收买了?

王伦在火头李的小屋又度过了一个悲催的夜晚,前半夜靠着墙睡,后半夜被火头李发现扔到床上,三个人倒是能睡开,但是这离得近,呼噜声产生的共振让王伦根本睡不着。最后一天拜佛纳功德结束之后,连干净的碗筷都寻不见了,都在地上堆着,谁用谁去洗。杂役们嘻嘻哈哈坐在台阶上闲聊,厨子们不知躲到哪里去分节余了,李南说了,明早过来结工钱,王伦倒是开心了,今晚终于可以回客栈了。

王伦这一份饭菜,还是格外足量,要不是肉食放不住王伦都想打包带走了,火头李把李宝打发出去玩,就和打发自己孙子一样,他亲孙子刚四岁,看着现在的李宝,就像看着自己孙子十岁的样子,满眼慈爱。

“王兄弟,前两日过于繁忙,今晚,这里没外人,你可要跟我说实话。”说罢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轻轻推到王伦眼前。

酒?王伦到现在也没碰过这东西,酒香倒是闻过,王伦现在还没锻炼成酒虫,对白酒兴趣也不高,既然是好意,尝尝也好,王伦取下木塞,嗅了嗅,哎哟,可以啊,很香。

“李大哥,不来一口?”

“哎,你喝,你喝,今晚歇不了,收拾家当,明个结了工钱就走,马虎不得。”

“钱都到手了,还这么忙活啊?”

“在这睡不安稳,早些回家使劲睡个三五天!”

“说的也是。”王伦笑纳了,轻嘬着酒,有点浑,微辣,一口就把味蕾刺激起来了,咀嚼几口大肉,果然香。

“王兄,我也知道我那侄子铁牛犯的是命案,到现在苦主还在,你就当可怜可怜我那老嫂嫂,让她多少知道点信儿,我这里就感激不尽了。”

“苦主还在啊?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苦主不仅在,还是一大家子人,在村里乡上都有自家人,县里也有当差小吏,我那李达侄子现在就是为那家做工,赚了多少,留下够糊口的,剩下的全上交,简直成了长工了!”

“这赔钱还没个数了?”

“人家拿着理,咱们也说不清啊,县老爷定了个当街殴杀,铁牛年轻气盛,犯了事被撺掇着跑了,那家人就扣着李达了,害得我那侄儿至今未婚配。”

“这铁牛也是鲁莽了,打伤不要紧,躺个把月。”

“哎,可不是嘛,当初我就该把那孩子留在身边,没个长辈管教,这孩子终究是要惹事。”

“那,找到了铁牛,你们要怎么办?”

火头李目光一黯,“寻个可靠之人去看看,这铁牛活得是好是坏?吃的睡得是否饱暖,有可能的话偷偷回来看看他娘。”

“就没有想着让他投案自首?”

火头李一怔,“不是不想,一旦定了罪名,我等小民无权无财,铁牛怕是要客死他乡了,倒不如在外自在。”

“李逵识字吗?”

“额,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王伦没好气了,跟在你身边八年,一个字都没学会,真好意思说教导,“李大哥,你我有缘一场,我就告诉你李逵现在何处。”

火头李凑了凑身子,等着王伦脱口那个地点。

“江州牢城营!”

“呔!这黑厮倒底是又犯事被抓进去了!”伴随着火头李气得捶桌子,王伦索性一口气说完算了,“犯没犯事我不清楚,他应该是在那里当一个小牢子,八九不离十。”

“小牢子?那也好,那也好啊,起码有的住,不会饿着…”

牢房也叫有的住…跟火头李说话这片刻,随着火头李这心情起伏不定,王伦这饭也吃不好了。

相当长的沉默之后,王伦只当他是无言,结果火头李开口道:“既然在江州,说什么也要去一封信,过两天我就托人写书信捎去东京,然后再转去江州,不过铁牛这事不能张扬,只说他打伤了人,怕赔钱逃遁,家里人盼望他回信,免得被作公的误会,你看如何?王兄?”

“好,好。”王伦对现在的信件传递能力一无所知,只得点头。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尴尬的王伦继续吃也不是,只好干瞪眼。

“好了,这里多谢王兄坦言相告,感激不尽。”

两人客套几句,气氛渐渐回暖,王伦不得不看似无意抛出了那个话题:“李大哥,前日,李领事说的那事是何意?”

“啊”火头李被王伦一句问的呆住了,说什么事了?自己怎么不记得?

王伦真后悔问了这个问题,来了这里几日,最关心的无非吃住,现在两样都解决了,好奇其它的事也不奇怪,如果说那事只是个意外,过去也就过去了,但是偏偏这事不是王伦想忘就忘掉的,回想起那天的情形,愈发清晰。

“哦,哦,是你被收帐婆子打了一巴掌那事吧?”

还能不能谈下去了?王伦没脾气得哼了一声。

“听我儿子说啊,那小娘子生的无双的容颜,他见了那么多官宦富户的妻妾女儿,那女子当属第一,难怪你心神失守。”戏谑的话语,加上戏谑的眼神,仿佛把王伦看了个透彻。

“臭小子我从小看到大的,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儿,常去风流处的人,就是说女人的话当不得真,王兄弟,你还年轻,动了心思我也明白,可这世上有些果子,是咱们吃不到的。”

王伦惊讶于火头李的讲经能力,果然是常年和寺庙深度合作的老江湖,把里里外外给王伦说了遍,把王伦头头脚脚评论了遍,就差说出结果了,连我儿子都只能过过嘴瘾,你丫,没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一脸的我儿子高大上的表情丰沛充盈,让王伦对火头李的好感断崖下跌,我不就是比你儿子高大半个头吗?至于吗?

第二十六章 投奔沧州·锦豹子

“那么,那位小娘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啊,听我儿子说,是齐州哪个县,知县的女儿,这次是专程来给爹娘纳功德的,还有未婚夫君。”

未婚夫君…王伦急切的神情松垮在不可察之间迅速崩塌了,彻底没戏了,看姑娘年龄不大啊!这么早就许配人家了,这万恶的旧社会啊!

“死心了吧?”火头李笑呵呵。

“啊,甚好,天色已晚,小生这就告退了”,肉没吃完,王伦好不客气的抱着盆要走,“这个,李大哥,明早给你送来。”

“送你了,明早不一定还能再见,就此别过罢。”火头李起身一抱拳,又给王伦的盆里加了一只蒸鸡。

王伦点点头,差点没哭出来,出门喊了几声李宝,李宝从人丛处钻出来,跟着王伦回客栈。

眼看着值夜的伙计就要把门板上全了,李宝边跑边喊钻了进去,王伦也紧走几步,伙计一脸不高兴,“我说客官,三天了没见恁回来,再没个音信,我们可都要报官了。”

“多谢小二哥挂怀。”

“无事,就恁了活不见人,想记不住都难。”伙计抽抽鼻子,看看怀里端着的盆,扭头接着上门板。

王伦打发李宝自己先回去睡,自己寻了伙计窝身处坐了下来,想着明天退了客房,领了工钱就直接北上,好多事情需要问清楚。

伙计一看王伦这架势,心里顿时明白了,换上一副好笑脸,“哟,客官,还不睡?有什么事小的能帮上忙,尽管说!”

王伦揭去盆上盖着的油纸,露出油汪汪大半盆子肉食,还卧着一只肥鸡,把伙计眼睛惊掉了,“我的好官人,哪里去快活了。”

“小二哥,请坐,在下有事相问。”

“有肉哪里能没酒!”伙计转身去寻了小罐,两个小碗,献媚似得推到王伦眼前。

“那好,先走一个!”王伦一点头,伙计熟练地倒起了酒,一仰脖,咕嘟,吧唧嘴看着王伦,啊,这酒很火头李的比起来,简直是水啊,不过王伦还是赞了一声好酒。伙计嬉笑,眼睛却看着那只肥鸡。

“来,来,请,咱们边吃边谈。”说罢扯下一只鸡腿递给伙计,伙计也不客气,大口开吃。

“是这样的,明日我就要退房北上沧州,不知小二哥可熟悉路途?”

“唔,额。”伙计正吃的开怀,没想到王伦问的是这个,“官人恁要北上啊?出了齐州城,过了北清河,一北一西两条路,恁走北边去孙耿镇,再往北去临邑县,再往北,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蒙恁款待,明天一早,我给恁打听清楚便是。”

“往北走的路我知道!”突然从伙计背后传出的声音把二人都吓了一跳。

伙计扭身道:“我说耍把式的,半夜不睡觉,出来不怕遇到鬼啊?”

王伦抬眼观瞧,眼前这人高鼻梁,深眼窝,宽大的额头,扎着麻巾,一身松垮的白袍在灯下泛黄,看样子是起夜出来上茅房的。

“哎,这位兄弟,这不是闻着香味了嘛,刚好听见这位官人要北上,刚好我路熟啊,都是江湖人,哪有不出手相助的!”

“既然兄台知道路途,相逢不如偶遇,一起吧。”

来人听言就凑了身子,伙计嫌弃得一摆手,“洗手去,洗手去,别坏了官人胃口。”

来人一个轻快得弹跳退出一丈,眨眼间人就消失了。

“这位是?”

“哦,这不是佛诞节嘛,走江湖卖艺的都来了,来过一次,倒是个随性人,要不然我们这客店可不收带着刀枪的卖艺人,太危险,怕出事。”

王伦和伙计没说几句,那人又返回来了,还带着个葫芦,来人拔开塞子晃一晃,“我这可是好酒,今夜与二位不醉不归!”

“呸,就这点酒不够你一个人喝。”

来人也不恼,落座之前朝王伦一拱手,“在下姓杨名林,走江湖卖艺混口饭吃,江湖上人称锦豹子,见过兄台了。”

哎哟,居然在这里遇到个好手,既然走江湖,拉着同行路上有个伴,王伦也回礼道:“小生王伦,见过杨兄了。”

礼毕,两个吃货先抢着把鸡吃了,嘴上不说话,手里可都没让着,至于嘛,不就一只鸡,怎么像几百年没吃过肉一样。

王伦看着二人闹,也不言语,二人吃散了鸡骨头,又开始捏肉吃,毫不客气,风卷残云,酒肉一空,两个人心照不宣得舔手指。

“王大官人,恁有什么事就说吧,上刀山下火海,我帮恁。”杨林先开了口。

伙计点点头,“对咯,这事都包在杨兄弟身上,恁放心吧。”

杨林白了一眼伙计,等着王伦发话。

一盆子肉就上刀山,下火海?逗呢?王伦有些看不懂这些江湖人,不过,王伦喜欢他们这样说话,干脆,简单。

“刚才杨兄也听到了,我要北上沧州,不识路途,需要杨兄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沧州的柴大官人英杰四海,我早就想着去拜访了,如今攒了些路费,也好同去拜访,路上有个扶持。”

“那是最好不过了。”这事就这么两句话说定了,约了明早起程,杨林挂着葫芦离开了。

伙计朝王伦笑笑,“路上小心,北边不比咱们这里,遇到拦路打劫的,舍财保命。”

“那,此人如何?”

“他啊,就小的所知,不爱赌之人,不是贪狠之辈。”

“多谢小二哥提醒。”王伦别了小二哥回房休息。

天刚擦亮,房门啪啪山响,随之入耳的就是杨林那种有点小调的声音:“王大官人,王大官人,该上路了,趁着天凉快。”

李宝揉揉眼睛看着王伦,“哥哥,谁啊?”

“一个流浪歌手。”王伦不爽的披衣服下床。

……

杨林跟着王伦蹭了早饭,去孝感寺支了工钱,五百文,还是没见到伙头李和李南,在齐州呆得也够久了,却一次温泉也没泡上,跟杨林一说,杨林也赞同,于是大清早去泡温泉,全身舒透了再次上路。

“杨兄弟,你怎么跑京东来谋生啊?”

“江湖人,活到哪里不是活?”

“就没想着有一天安家吗?”

“想啊,结交几个义气的兄弟,选一处世外之地,白天练武打猎,晚上环妻抱子,美哉美哉!”

“额,那靠什么赚钱养家?”

“就是嘛,我也没想通,所以还在走江湖。”

王伦真给这人跪了,只想着玩了啊,种地这么简单的营生提都不提,接触过几个江湖人看来,都不喜欢种地。

“有没有想过,护院,教头,之类的?”

“只要有人请我,当个教头还是蛮对我的胃口。我这身手,七八条汉子,近不了我身,这路上,有我周护官人,尽可放心!”

“哎,前面就是岔路了,往北走是吧?”

“对咯,往西那是禹城县。”

……

半日后,一辆马车驶近了浮桥,在赶车老者交纳了过桥钱之后,重新坐回了车头,赶着马车朝西远去……

第二十七章 投奔沧州 ·黄河患

自从有了杨林这个同行,路途也不觉得枯燥了,安全又得了保证,唯一的缺憾就是,王伦觉得自己被抱了大腿。

杨林称呼王伦总是一口一个大官人,称呼李宝就是小官人,后来学着王伦直接叫宝儿,还真是自来熟,王伦如何也不明白杨林这种外向的人,怎么会讨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需要江湖流落,路上相处了几天知道了,当世愤青啊,看不惯什么就要出来叨叨两句,这种人,到别人地头不被砍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除了日渐轻省的背篓,脚程也逐渐加快,吃了五天饱饭,把王伦李宝的胃口都撑大了,再加上王伦的好面儿,杨林的恭维,一天过百文的花销让王伦有些心虚了,就当请了个保镖了,遇到劫道的,不如落在肚子里!

不日近了临邑县城,王伦杨林就接下来的行程发生了分歧。

临邑北上德平直去沧州,路程四百里,但路过的都不是大城大镇,流贼私贩比较多,原因有二,德平以南以北是著名的黄泛区,一年几小害,两年一大害,动不动就淹没农田,冲毁村庄,故而逃离避难的人不少,二一个就是,往北沿海是大片的盐地,有官家盐场,也有私人盐场,贩私盐的多有往来,贩私盐抓到可是重罪,敢贩卖的无一不是好勇斗狠之人,所以,这条路线并不好走。

临邑往西北去德州治所安德县却是有名的大城,再往西北不远就是将陵县,折向东北就是永静军,最后到达沧州,这一路虽然多走了几天的路程,一路却都是要道通途,安全的多。

路线之争从来都必须占据主动的,王伦可不觉得真要出事了,带着李宝能跑过杨林,杨林握着短枪直叹气,“王兄,这世上大道通途不都是人走出来的,何必怕狼怕虎?”

二人没拌嘴几句,一条干涸的河道出现在眼前,不远处撅土堆出一条路,几个人影在那里晃动。

“出临邑了,这应该是德州的税吏。”杨林小声道。

王伦当然认得这些人,只不过之前走的都是大道,过州,过县人流都比较大,关卡都设在桥渡处,行人一般少纳几枚铜钱,小贩多少翻检一番,如果是大客商,那就是油水来了,过县一分(1%),过州二分(2%),如果在城里售卖还要加驻税三分(3%),这还不算运费,人工,以及危险性,故而贩货的利润如果不够大,是没人愿意跑几百里做买卖的。

正好此时就王伦三人,税吏很闲啊,要求王伦把包裹全部打开,张开胳膊还要搜身。

王伦有些不乐意,“我们是赶路的客人,不是小贩。”说罢找出装有保书的竹筒。

税吏哪管那些,都要打开看来,占大头的是王伦李宝的衣服,李宝包袱里是笔墨纸张,背篓里压底的是两串铜钱。

保书看过了,包袱也看了,身也搜了,税吏却没有放过王伦的意思,王伦心里暗骂,之前的税吏恭恭敬敬偶尔赏几个钱也就过去了,今天非拦着自己搜这么一遭,我还就不给买路钱了。

杨林看着王伦眉头皱起,知道不好,摸出七八文递给那税吏,税吏一哼,“我们哥几个在这里吃风,这七八个钱都不够一个菜馒头的。”

杨林笑笑,又摸出十几文,又悄悄耳语了几句税吏。税吏朝王伦李宝瞟几眼,哼一声,“算我哥几个倒霉,你们走吧,走吧。”

杨林返回来拍一下王伦,“还不快走!”

紧走出二里地,王伦还是气呼呼的,杨林却显得风轻云淡。

“这些税吏欺人太甚了!就不该给他们能奈我何?”

“王兄,何故说起气话来?给了便给了罢,惹了官司,你我都不好受。”

“你不是一个人七八个近不得身前?纠缠起来砍翻那些硕鼠!”

杨林停下脚步,“王兄,民不与官斗,置气作何?不就是些许铜钱,当赏他口饭吃罢了。”

王伦气鼓鼓道,“朝廷养这些税吏倒成了刮骨的小鬼,贪心不足,都是你们这些人惯的。”

“王兄,为何如此气急,哪里的小吏不是如此?朝廷不养,吃的不就是咱们普通百姓?与些钱,说些好话也就过去了,收不够税,他们也是要吃鞭子的,我说走德平,你却非要走德州。”

“你倒是会为他人着想,合着小吏就该吃百姓?谁给他们豹子胆?”

“朝廷啊,给那些小吏发不了几个钱,衙门里的衙前,杂役,库仓卫,甚至伙夫,不都是自己往外掏铜子?不就是明摆着默许吃拿百姓嘛!”

王伦朝后一指,“那些小吏难道没有俸禄?”

“王兄,亏你是读书人,这些小吏有门路算好的,可以偷摸些油水,你还没看那些被硬摊派抓来的,只能往外掏钱,家业都被掏空的,日子得过的叫小吏,不得过的那就是杂役,你和他们置什么气。”

王伦被杨林几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又要马儿,又不给马吃草?王伦一直以为小吏是官府招雇的办事员,没想到还要自己掏钱。那么他们的态度就不可能好,能做到宋江那种高级吏的也是少数,在一个没有俸禄的人占大多数的官场中风气能好就见了鬼了,小摸小拿就是心照不宣了,我没俸禄,我多少拿一点补贴家用,我是被迫的,上司威逼我,我只能威逼老百姓…

杨林看王伦脸色变化不定,索性蹲在一处高地等他,不消半刻,王伦把前前后后整理了个明白,对这种制度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基层办事员几百年后也照样人手吃紧,自己亲戚就有,这普查,那执行,编制不能加,人手不够怎么办?各部门协调临时调呗!工作展开的水平就可想而知了,想解决?钱啊!补贴啊!后世的生产力都没能解决,今天怎么可能解决?

王伦不再纠结,都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可问题是没钱,自己也不在是为了钱奔波吗?

杨林猛然窜起身子,手搭凉棚望远处瞅。

“有毛贼不成?”王伦被吓了一跳,也朝那边看。

“咱们从齐州出来你没看到路旁的田地是何等景象吗?”

“农田?不曾留意啊,这里杂草蔓生,你是说这里的百姓懒惰?”

“咱们刚才过来的那处河道,看着快要断流了,你看前面地上的泥沙,这里应该是黄泛区。”杨林踢一脚泥块示意王伦看地面。

“再往前走走,问问那乡民不就得了。”王伦看不出道理,朝依稀可辨的人影走去。

走近却是一截枯树,又走出十几里,一处宽阔的河道出现,不过丈深杂草倒是长得茂盛。

“这么平坦的一块好地,变成这样,应该是黄河水决堤淹了,河水不黄,应该不是黄河。”

“杨兄,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你是说今年有旱情?”

第二十八章 投奔沧州·贩生药的车队

“我也是推测,如今四月中旬了,正是麦子拔节之时需挑水灌溉,却不见农人形迹。”

“你看,那里有人!”王伦觉得这次自己没看走眼。

看着近,走起来可就远了,日头当头了,热气上翻,这时候能遇到活人真是不容易,农人坐在土垄上,面皮黝黑,深情得注视着远方,王伦一打眼,几寸许高的小苗,有些已经开始泛黄,左右的杂草倒是清理的干净。

“老丈,何故枯坐于此?”

农人显然早就看到了王伦三人,动了动嘴唇,指指天道:“去年就没怎么下雪,今年更是一雨未下,方圆几十里的河沟都要干了,这样下去,今年的夏粮没着落了。”

王伦踢踢地上的土块,陪着老农站着,杨林把短枪插进土里,拔出来摸摸一点湿气都没有。

“几位是过路的吧?不嫌弃的话去老汉家里喝一碗水。”

“多谢老丈”。王伦三人跟着老农去了附近的茅屋,喝一碗沁甜的井水,老农把这里的情况说了个大概,王伦这才知道,州界的那条大河沟就是黄河的故道,不是支流,而是主河道,只不过在大约几十年前(1034年)黄河又变道了,离着现在的德州城不远,而黄河又不甘寂寞得在十五年前(1099年)又变道了…真是多灾多难的黄河下游啊,失去水源,原本富饶的田地立马变成了黄土贫地。

参与这个话题真让人心里沉重,王伦带着二人告谢迅速离开了,第二日见到了那条又改道的黄河,河道依然宽阔,水势滔滔的河水不见踪影。

以王伦的学识,对这种级别的灾害一点办法也没有,悲天悯人的情绪一下爆发出来,让杨林有些看不懂了。

“王兄,看淡些吧,黄河之岸千年来百姓不都活下来了,你就是痛哭流涕,老天爷不愿意下雨你也没有办法啊,听小二哥说本地的知州知县已经开始求雨了,你也别太担心。”

“杨兄弟,你是不是从来没种过地啊?”

杨林一顿,“没有,那玩意太苦了,都说种地是土里刨食,听天由命,我学本事为了出人头地,我这一身本事可不能荒废了。”

“你说吧,老百姓种点地容易吗,黄河泛滥水灾全没了,下大雨一冲全没了,不下雨旱灾收成大减,闹蝗灾就绝收,这还有冰灾,雹灾。”

“王兄,你不去考进士可惜了,你考上肯定是个好官!”

王伦心里骂,我倒是想呢,我这年纪背那些经义典籍不是要我命?根本不抱希望了,再说了,自己拿天灾也没办法,总不能推广滴灌吧?这么久了,对于铜钱的概念,自己还是有认知的,没有高效益的经济作物打底,根本别想建起来。

“算了,算了,不想说早点睡,明早咱们早点起,争取一天赶到将陵县!”

四十余里,一天赶到。杨林倒是很轻松,在前面嘲笑王伦,看着趴在杨林背上的李宝给自己鼓劲,王伦气不打一处来,老子背着小三十斤的背篓,你们二人倒是轻松,杨林那个小破包袱,最多也就七八斤,最可气的还是李宝,这才几天帮着外人!

城门口一直是多事的地方,因为这里人车混杂,如今也是,天快黑了,人车都赶着进城。王伦和杨林却只能让开大路,站在草地里吃飞灰,“这是谁家的车队,这么牛气!”

“看着不知哪里的大官家奴,王兄你看,那守门的官兵查都不查。”

“这二位兄弟,外乡人吧?”看热闹的总不乏嘴快之人,那人回头笑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不是什么大官的家仆,而是个不知名的生药商人。”

“不知名的生药商人?大哥却这般了解?”杨林接道。

“对喽,在我们这里不出名,因为不做本地人的买卖,你看见那太平车上插着的花团旗没有?”

“看见了,这花哨的旗子,当家的肯定是个浪荡子。”

那人了然一笑,“那我可不知,只知道是阳谷县西门家的车队,去往霸州榷(què)场做买卖的。”

“阳谷县的西门庆?”王伦脑子中猛然对号,不觉脱口而出。

“哦?好像是吧,不是说了,不出名嘛,具体的不清楚,也就知道这家门面大,恁二位看那车队的把式,看那拉车的健马,就晓得这家的势力了。”

“是一路走,一路抖威风吧?”杨林不屑得望着车队,王伦前后估摸了一下车辆,有个三十几车,六七十多匹马,五十多个人,不算车上的货物,起码两万贯。

车队徐徐进城,行人才陆陆续续进城,一路的马粪马尿把地面踩得稀烂,真是看着过瘾,用着过瘾,路人遭罪。

“什么时候我杨林也能凑够一匹马钱!威风威风!”

“你要只是牵着玩,也不贵的。”

杨林一白王伦,“宝儿咱们走…”

将陵县城原为长河镇,还是因为河患迁来此地,而这里有一道连接南北的运河——永济渠,现多称呼御河。

南起卫州新乡,北尽沧州南皮黄河道。顺着黄河向北直去而后东折入海,这东去的一段便是宋辽边界,也就是淤泥泛滥的沼泽区,河沟多一点,泥坑多一点,对面的骑兵就不能南下骚扰了。望着一脸得色解说的店小二,王伦心里暗笑,罢了,通往边境的要道,这一处空闲客店耗了自己半天。

“这南返的客商如此之多,捎带的货物恐怕也都是生药山货毛皮之物,骚臊气熏得人心烦。”

“算了吧,将就一夜,走江湖的反倒如此挑剔。”

“哎,王兄,不是我多事,挨不住那臭味直灌脑门,明日出了北门,我都想的到有多少踩得稀烂的屎尿。”

“哇,草够了。”王伦放下手里沾满黄色混合物的布鞋,放在门口,杨林哈哈一笑,“哎,这就对了,收拾也白收拾。”

“不过,咱们去沧州可以直接坐船啊!”

“坐船?好啊,省了脚力,一会我去打听下,吃饭的事就拜托王兄了。一路渴得厉害,最好稀一些。”

“滚!”随即杨林一个快步窜出了房门。

天天蹭吃蹭喝还挑三拣四,也不是不给钱,每天象征性的给二十五文,拿出了吃自助的架势,盘算着对方也没有太过分,王伦也就偶尔嘴上痛快一下。

晚上又愉快的凑在一桌吃饭,杨林把探来的消息说了,有船但位置不多,想要顺路,船钱一人二百文。

“百里水路二百文?我宁愿走着去!落了钱吃顿烧鸡!”

“好嘞,王兄所说正是我所想,宝儿有烧鸡吃喽。”

李宝听了也高兴起来,“有鸡吃喽,有鸡吃喽。”

王伦觉得自己掉坑里了,“杨林,可以直接到沧州城下吗?”

“当然不是,过了永静军,出南皮入黄河,停在沧州长芦镇,差不多二百七十里。”

“这么一算贵是贵点,但是快吧?还不如坐船!省的吃一鼻子骚气!你怎么不嫌弃了?”

杨林搭下筷子,“王兄,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走了,沿途见闻,人情风俗,坐船一晃而过,毫无生趣,再说,小弟天生有些怕水,现在水急万一翻了个船…”

“最后一句才是实话吧,走江湖的汉子居然不会水?”

“王兄,黄河可不是你瞧见那些能看见鱼的水泊子,一下水,黄泥汤子沙石沫子往鼻子里灌,多少好汉吃不了一个浪,似个活埋!再者我娘亲说了,浑水泊子里住着水鬼水怪拖人下水索命,冤死了不知多少贪凉的娃儿。”

“那你怎么不呆在爹娘身边?在外面瞎跑不怕被山贼捉了去?”王伦看着杨林认真的神态,忍不住调侃起来。

杨林却沉默了,俄而,“一场雨,一场水,地没了,人也没了。”

第二十九章 投奔沧州·分道扬镳

额,王伦不愿追究别人的身世,就像不愿提起自己的一样,爹娘哥妹都好好的在另一个世界,自己总不能说胡话吧?想出一个一言难尽来圆谎。现在又遇到亲人遇难的苦命人儿,设身处地去想,王伦感同身受。

李宝伸出手来拉着杨林的袖子,“杨伯伯,练好本事,将来就不会再吃亏,还能保护别人。”

王伦惊讶于李宝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杨林早抱起李宝啵啵几口,“好娃儿,等有空了,王伯伯教你练本事,打坏人!”有王伦的提前叮嘱,杨林没有在孩子面前提他爹娘的事,胃口最好的二人都无心再吃了,起身就离开了。

这下便宜了王伦吃了个足,收拾完了回屋李宝也不在,想必是挨着他杨伯伯睡了,这下舒坦了。

翌日,打点好行装去杨林那屋喊人,退了房去街上吃个早饭直接上路,敲敲门,打开的却是睡眼惺忪的李宝。

“宝儿,杨伯伯呢?”

“不知道,我醒了就不在?”

“昨晚和你一起睡的吗?”

“是啊,搂着我,还给我讲错斩崔宁的故事。”

“哇草,以后不许你再和他睡了,讲的什么乱七八糟,带坏孩子。赶紧洗漱,你的包袱我收拾好了。”

直到王伦退了房出门来都没看见杨林,这汉子不会自己离开了吧?虽然有点不舍,人各有志,算了吧。

结果刚出街口,王伦就后悔了,杨林大刺刺得坐在那里吃馒头,脑门上都能看到一层细汗。

“杨大侠,昨夜去哪里做无本买卖了?收成可好?”王伦故意拉长调子埋汰杨林,一句话炸开了油锅,围坐满当的食客纷纷把脑袋转了过来,见识这位杨大侠。

杨林鼻子嘴里喷出了米粒,指着王伦说不出话来,“胡说什么!”

王伦嫌弃得看看杨林面前的狼藉,去了远处的一桌。杨林收拾东西追了过来,“王兄,我可是早晨才出门的!不是半夜!咱们不是要去沧州吗?还记得昨天西门家的车队吗?我去打听了,咱们正好顺路,有个照应啊!”杨林故意大声说话,以示意刚才王伦的话都是友人间说笑,坐头间又恢复了平静。

“你的意思是咱们跟着西门家的车队?”

“对啊,路上有个周护,岂不好?”

“哦,那他们什么时候走?”

“一开城门就走了。”

“这就是你打听的结果?咱们还要玩命的追?你确定能追的上?”河北这一带可是大平原,官道整修得平坦,车队行进起来可一点不慢,起码,比自己两条腿快多了。

“没事,先吃饱了,能追的上,宝儿走不动了,就我背着。”

那,我走不动了呢?王伦忍住没说出来,破天荒要了十个肉馒头,李宝啃了两个,自己吞了四个,剩下四个放进背篓,看得杨林直啧啧,“了不得了,王兄,你是要使出真本事吗?”

离城三十里,路途比预料中好走的多,日暮终于在安陵镇追上了车队,却不是西门家的车队。

“生药买卖一年四季都能做,出春入夏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好时候,所以啊,但凡有些势力的都要来做这一笔买卖,看见这么多车队也就不奇怪了,王兄,宝儿你带着,我去打听打听。”杨林解释几句离开了。

王伦瞅瞅对面的灯火通明大车店,忙进忙出的伙计护院车夫,心念道:不会西门庆也来了吧?

很晚杨林才回来,一身的酒气,混合着大通铺的酸臭,王伦真是后悔没坚持坐船,沿路的宿头只有大车店,大通铺,为数不多的客房价格高的离谱,空地扎帐篷的也不少,王伦只能凑合,安全问题,店家想的绝对周到,土炕中间是方坑,可以放财物,盖上木板草席,上面睡人。晚上人睡齐了反锁,早上天亮统一开门,都点好了东西没问题才让离开,如果想早走,好嘞,有专门早走的通铺,大家都早走。

李宝挤在王伦和杨林中间睡得安生,恶心的是王伦左边的大胡子梦中剧情太丰富,梦话一套一套的,桃妹等我回来,桃妹我给妳带回最好的白狐皮…

王伦没功夫招惹这些人,出门在外,说者无心,听者有心,一二人拉拉长短,混个熟路上照应也就算了,人杂的地方,千万不能冒险,即便对方长得面善,不过在这个流行蓄胡子的社会,王伦看谁心里都没底。

天一打亮,伙计开门,一个个喊醒了人,都全乎,也没出事,只有杨林醉的直晃悠,王伦朝伙计笑笑,“昨晚这孙子喝多了。”

……

“杨兄昨晚去哪快活了?裤带没系就回来了?”

杨林却毫不在意,“昨晚啊,别说,托王兄的福,终于搭上线了。”

“什么线?”王伦好奇,故意压低声音道:“联系好道上的兄弟了?在哪下手?劫车还是劫药材?”

“去,去,胡说什么!”杨林欲言又止,“等有了确切消息再告诉王兄,现在还不能说。”

从这一天起,杨林变得神秘起来,王伦带着宝儿在长长车队的一侧前进,杨林不知跑到哪里,一到晚上就出现在王伦眼前,王伦暗笑,这哪里是豹子,分明是家猫。

终于在永静军,王伦弄明白了缘由,杨林在找西门家的车队,要不是对方在永静城休整一天,他们这两条腿,到死也追不上。

事情的发展和王伦初期的猜测一样,杨林在有意巴结西门家的管事人,一个大高个子,看着就孔武有力,王伦有些厌恶起杨林来,当然更多的是对西门庆本身的厌恶,没错,西门达的独生儿子,西门庆,他老爹可舍不得让自己宝贝儿子出来押车走货,他老爹当然更不可能,还在深刻研究生育之术,给西门庆多生几个弟弟妹妹,只不过一直没什么成果罢了。

这些都是车队里谈笑的佐料,杨林一脸八卦的给王伦复述,雅俗共赏的就直接说,太过劲爆的就躲着李宝说,男人间的恶趣味很快就达成共识了,什么武大郎武松,都没发生呢,人人说起西门庆来都是一脸羡慕,哪个男人不想生来富贵之家,花丛中左拥右抱,在世人眼中,女子是生育机器,到了独苗的独苗西门庆这里,却挂上了这个牌子,好在已育一儿一女,西门达就不太逼西门庆了。

西门家车队的管事叫韩道国,绰号韩一摇,还有个管账的贲四儿,王伦对应体格就知道不是善与之辈,尤其是听到他家老爷喜欢把买来享受过的小妾,赏给手下最能干的管事之后,王伦看杨林的眼色都变了。

沧州一天天近了,杨林也越来越像个外人,蹭饭吃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在一日不见之后,那个泛着马尿骚气的人出现了,居然要请王伦吃酒。

三素一鱼,果然是杨林的风格,一点没变,鱼推到了李宝面前,杨林倒满了酒,递给王伦,自己端起一杯,早有准备得开口道:“一路同行与王兄相谈甚欢,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可能到了沧州,就是你我分别之日。”

难得看杨林这么郑重,王伦也意识到了分别的时候到了,“怎么?你不去柴大官人庄上了?”

第三十章 投奔沧州 ·误中邪风

“柴大官人我仰慕已久,若是没有这次机缘,我是一定要去拜访的。”

王伦心里有底觉得杨林会离开,没想到连柴大官人庄上都不去:“杨兄,你想好就是了,你我不必客套,什么时候走告诉我一声,我为杨兄祝酒壮行!”

杨林没说话,一抱拳,一塌腰,“不枉你我相交一场,我杨林记下王兄这份情义了。”

“好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林一愣,“王兄还有什么有嘱咐的吗?”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西门家?这条大道上来来往往的客商这么多,以你的身手想混个差事应该不难?为什么非是西门家?只因为他家赏女人?戏弄之词你也信?”

“王兄,你是读书人,还年轻能考进士,即便考不上,在县里得个小吏也能过得自在。小弟初出江湖时最想的就是有一匹好马,打听来去一匹要八十五贯,咬咬牙这么些年过去了,却不想买马了,小弟今年二十有七,积攒些钱希望有朝一日能置田置业,娶妻生子,京东走了一圈,二十亩好田六十贯,二十亩旱地二十贯,两间好屋舍三十贯,娶妻三十贯,此外杂项不算,二百贯只多不少,小弟不添衣,不富食,靠着逢节赶庙卖把式,十年来才攒够。”

“这不好?去置业成家啊!”

“良田不知何买,又没个稳定手艺赚钱,我又久不事农耕,无亲友相助,何处落脚?”

一席话王伦无言以对,现在自己还在外面飘着,不知道安家需要多少钱,买了土地第一年只能种些豆类杂粮,也就是说至少五个月是干吃没有收入的,每天二十五文的最低开销,加上屋舍杂用,一个人安家费一百贯紧巴巴,杨林的两百贯倒是够,问题是何处安家?安家后的各种赋税劳役也随之而来,想想都头疼,还真是不如给人家做帮工省心,跟着主子吃饭,起码融入这个集体,被接纳,就算安定了。

“好吧,你有你的想法,是我考虑不周,还是那句话,有缘来日再见!你我满饮此杯!”

噗!~

本来满腔的离别基情在杨林买的破酒上荡然无存了,真是够了!

“这条大道直通柴大官人庄上,你我兄弟就在此分别,一路顺风。”

杨林抱抱拳,“就此别过。王兄好走,宝儿,别过了。”

李宝喊一声杨伯伯,从杨林背上下来,王伦拉过李宝先离开了,杨林站一会,也拽开大步走了。

王伦也是成年人了,很快从离别的不适中调整过来,马上要见到传说中的柴大官人了,该怎么说好呢?千万不能像见宋江那样露怯了,丢死人了,这次再失败,王伦会比杨林还惨,一无用处是书生啊,丢了笔,什么也不是!

说好的很快就能到的路程,王伦愣是走到天黑也没看见那处宽广的大庄园,寻着一节枯枝,点了个火把照亮,什么时候河北腹地如此草木葳蕤了?到处都是莽莽的树木,好容易寻着条垄,有耕地就有人家!火把换了又换终于在后半夜寻到一处半人高的矮墙庄子。

这小庄子居然还有护庄河!王伦沿着河边走,绕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不小的空地找到了庄门,十几根大粗木挺立,粱栋交叉打造得如黑森森堡垒一般。

王伦大喊几声,连个回声都没有,得了,今晚是没戏了,夏夜还是有点冷的,李宝抱着胳膊紧挨着王伦,王伦眼看无望,想找一处挡风的地方点起火来。

不转悠不知道,空地的边缘居然有不少窝棚,粗木支架,草席左右,上挂茅草,朝着空地围了一圈,原来是集市的窝棚,不至于露宿野地了,寻了土台,点起篝火,扯了草席垫上,再铺了衣裳,李宝靠在王伦怀里,王伦也直打瞌睡。

天光再次大亮的时候,王伦压着的胳膊麻得都不能动了,脖子也有些落枕,梗得难受,李宝小脸红扑扑的,还在睡着。

王伦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昨夜没细看,这窝棚里到处都是泥迹,昨天拆草席的时候指不定扬起多少灰尘,钻出窝棚朝庄子方向望望发现吊桥落下,大门敞开,早上雾气未散,但还是可以看到人影。

灰头土脸去拜访人是相当不礼貌的,王伦决定先落脚洗漱一番,返身回屋喊李宝,几声不见回应,这孩子,许是昨夜累了,王伦于是祭出百灵大招,“宝儿,快起来,带你吃大个肉馒头了!”

李宝眼皮动动,身子没动,嘴里哼哼了几声,王伦看着李宝红扑扑的脸,突然想到了什么,贴近一摸李宝的额头,“糟了!”火炭般得滚烫!王伦心下大责,背好背篓,抱起李宝就要走,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力气,身上背着小三十斤,李宝半大小伙子了有六十几斤,平常闹着玩,小胖胳膊还能环着王伦的脖子借力,现在就是个小麻袋,王伦抱都抱不起来,全身的重量往膝盖上一压,腿根本撑不起来!

王伦真急了,脱下背篓飞身跑向庄门,希望能找个人搭把手,迎面正出来一辆驴车,哒哒的缓缓驶来,王伦冲得猛,赶车的把式都有点搞不清是不是遇到了疯子。

“这位大哥,在下唐突了,我弟弟病重发烧,需要救治,能否捎带一程?”

“在哪里?”

“就在那边窝棚里,昨夜走岔了路,就在那里凑合了一晚。”

“快带我去。”车把式个头不高,身手却不慢,哟呵一声,驴儿步子踏得飞快,王伦边跑边指,车把式跳下车跑进窝棚,王伦也紧跟着进去。

“你这兄弟病的不清啊?都叫不应了,你也真是,怎么选这么个破窝棚,这多破洞,晚上寒凉中了邪风登时就要了命去。”

王伦一听急得哭了起来,“都怪我,都怪我,劳烦大哥指点哪里有大夫?”

“没得说,赶快上车,我带你去。”车把式也不废话,抱起李宝钻出窝棚,王伦踉跄几步,背了背篓追了出来,车把式调转了车头朝庄子驶去,守门的庄户见是熟人,只消打声招呼,王伦没享受过驴车的待遇,抓着车板比飙车还刺激,没错,这驴车没有两侧遮护,只是平板一块,扎着一把斧头再无其它。

远远的药字招牌仿佛救命稻草,门面越是齐整的店铺买卖一定好,买卖好也说明医术好,药店嘛多少隔壁或者内间就有坐诊的大夫,连看病带卖药。

白眉星目,气色红润却有老年斑上脸的中年人,稍微查看一番,忧色蹙眉,“这娃儿病的不轻,需要马上下药,足下有无准备?”

还要什么准备,能治就赶紧的啊?王伦连忙点头,“但请大夫施救,一切好说,好说。”

“这个诊金需要先…”

王伦差点一拳头挥过去,十万火急叽叽歪歪什么啊?没看孩子病成这样了?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难道害怕我不给你钱吗?现在,王伦知道求人有多难,还是不得不哀求大夫。

“诊金汤药五贯省陌贯,缘足下是生人,故而请先支取。”

五贯钱诊金汤药,这么贵!之前王伦落了伤,请医抓药稍后花了三贯多,那时候知道省陌贯是一贯七百七十文,也叫官陌,如今李宝病重,这个钱不算要挟开价了,但是对于现在的王伦,背篓里也就剩两贯钱而已,一路上吃吃喝喝足够了,可是遇到急疾,根本不够!

第三十一章 投奔沧州·恶疾来

王伦脱下背篓来,拽出两挂铜钱,“大夫,这里是两贯钱,恁先收着,先治病,剩下的我想办法。”王伦哽咽的声音透露出的信息被大夫敏锐得捕捉到了,那就是:没钱!

王伦紧接着翻出竹筒,倒出那张保书来,这张不知道帮了王伦多少次的保书再次发挥了作用,大夫看看那红色的泥印,满意得点点头,“好吧,那请足下早日凑齐,几味药材确实价高,不是老朽有意要挟。”

“多谢老丈施恩,小生感恩戴德,小生一定尽快凑齐。”

车把式看事已尽了,拱手告辞,王伦又是恩谢,摸出几枚铜钱塞给车把式,车把式脸色一黑,“书生请收回,当我大郭庄村是何处人,就此别过,看好孩子。”

车把式离开了,王伦和学徒把李宝抬进了内间,光看这陈设干净就能判断这大夫是个正人,所言非虚,忙活片刻,大夫擦汗离去,煎药自有学徒,王伦陪坐一旁,真怀念几毛钱一粒的退烧药啊,还不知道烧了多久,会不会烧坏脑子。

王伦胡思乱想,一个学徒走了进来,“足下,这内间的床铺只是暂用,还请准备去处,如若想租用后院的屋舍,一天十五文。”

王伦当然点头同意,“留在此处养病再好不过了。”

“病退之后需要进补,食膳之事还请足下上心。”

“多谢小哥提醒。”

“这两日须服粟粥,每日少量多次,切记!”

王伦应允不了了,在这里呆着怎么去找柴大官人?找不到药钱都无处凑齐,“这位小哥,有一事相问。”

“足下尽管问来。”

“此地离柴大官人庄上还有多远?”

“恁认识柴大官人?”学徒一脸平淡,看来这话不是第一次听了。

“听闻柴大官人仗义疏财,世人称为小孟尝,小生慕名而来以求一见。”

“冒昧问一句,足下不会想求柴大官人救急吧?”

“怎么?有何不可?”

“倒无不可,足下初次来此,有些事不知道,这柴大官人有三处大庄,此地便是西庄,前后七八个村子,都是柴大官人家的佃户。这么大的家业,岂无人操持?俗话讲的好,小鬼难缠,足下进不得那个门,也是白搭。”

王伦点点头,这个自己还是有分寸的,大户人家的门是你想进就进的?真以为上前扣门就完事了?早有门子收拜贴,一一叠了分好再传进去,主家先捡熟络的回了,或有约,或外出,这样一番下来,想见到本人难度不小。

“但求小哥告知具体去处,在下自有应对。”

学徒叹一口气,“只这一条大道,走到东头便是便是西庄,差不离二十里。”

王伦心里盘算一番,自己留在这里照顾李宝做不到了,只能拜托眼前的小哥了,伸进怀里提出钱袋,只留了十文,其余约摸四五十文连袋递给小哥,“小生去去就来,还望小哥代为照顾幼弟。”

学徒一口答应,让王伦早些回来,王伦又看了一眼李宝,去院里寻了水井上下洗净,换了干净衣裳就出门而去,这回倒是轻省,钱没了,背篓安心放在药铺。

二十里路在零星错落的房屋闪过之后很快就到了,一处空旷的大土场,不见一点碎石,高大的庄门铁条劈木,青石门廊庄重威严散向左右,巨石作基,方砖起墙,白灰勾缝,衬得好不气派!

王伦左右看看,安静异常,连个门子都没有,如果说是庄院,还不如说是监狱来的贴切。

走上前扣门,哒哒哒…无人应答,再扣,喊着,有人吗?小生求见。喊了几声毫无声响,王伦实在郁闷,索性坐在高高的青石门槛上边拍打边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里窸窸窣窣传来说话声,王伦赶紧起身大力拍门,门里听到动静,一个尖利的声音陡然响起,“大清早的,哪家不知规矩的乱跳!”一路的骂骂咧咧。

王伦心说,刚才拍的可能太急躁了,耐心等着人来开门,吱呀一声,一侧大门的小门开了个缝,走出个苍头,声音却不是刚才那位,“何人在此惊门?”

王伦紧走几步上前行了大礼,“小生有要事乞一见柴大官人。”

“你是何人?”

王伦把自己身份简单一说,来意却不表明,苍头上下打量一番道:“大官人岂是你想见就见的?外乡人不知规矩,快快离去,莫讨嫌。”

王伦一看不妙,下意识掏怀,却只摸得七八个铜板,想起钱都没了,这几个铜子也打发不了这大庄的门子,只得道出实情哀求。

苍头本来崩得铁青的脸色慢慢转红,“书生,我且问你,要老实作答,不可隐瞒。”

“老丈尽管问来,小生定当实言。”

“不是遭了官司逃难来的吧?”

“小生清白之身,只是远游至此。”

“有没有做得坏人的勾当?这一路上可不太平,你二人如何相顾?”

“我们这一路走的都是通衢大道,商贩多有,本有一江湖汉子同行,近沧州已离去。”

“那你来只是慕名求财?是也不是?”

“只求救命的诊金药费,别无他求,还望老丈通融。”

“好好,我且信你说的都是实话,给你通传一声,造化如何,全看老管家了。”

王伦千恩万谢,苍头闭门而去,看来这门子比想象中和气得多,看来柴大官人也必定和善,今日有望!

不出片刻,苍头出门而来,“后生,老管家发话了,会派人知会大夫,免了你的诊金汤药钱,都记在柴家名下,你自回去吧,事了矣。”

王伦一听感激不尽,又是道谢,还能说什么,人家心善已经把事都给办了,也没理由非要吵着见柴大官人了,王伦拜礼退走了。

苍头关门回身,穿过几道门户寻着正在处理杂事的老管家回禀了结果,老管家点点头,寻了一个小厮问道,“大官人可曾醒了?”

“刚刚醒了,吩咐小的这几日准备妥当,要出庄打猎。”

老管家一皱眉,“肯定又是那些个闲汉撺掇大官人寻猎,你们路上周护好大官人,落了汗毛都要你们吃鞭子!”

王伦压在心上的大石终于落下,就着路边的挑帘垫了些东西,返回药铺日渐西沉,学徒在堂中坐着磨药。

“小哥,事成矣,柴家老管家答应了。”

“那可好。”学徒回以一笑。

王伦也有心情闲聊来,“看这药铺无多少人问诊,平常也是如此清闲?”

“清闲?足下哪里看来的?”学徒嘴角一挂,“哪里的病犯不是群起群落,刚还暖那会儿,先生忙得半月未曾合眼,即使落了闲,采药制药也一样要做。”

王伦领会,又与小哥攀谈一会,帮手打理药材,快入夜见着了采药归来的大夫,王伦把情况一说,大夫善眉一挑,理当如此,往常也是一般。

翌日,王伦典卖了一件衣服换来的五百多铜钱,没想到不仅布匹是硬通货,连衣服也是,二人吃喝租用都要花钱,李宝病情好转,一晃三日,学徒推门进来唤王伦出去。

“足下,时至今日,柴庄上也没有派人来知会,你可真见到了老管家?”

“还没有来吗?”王伦也是一愣。

“之前也有过几次,都是隔一日便有人来知会,足下这次,额,我不是怀疑足下,只是话没有说到,我这里也作难。”

“好了,我再厚脸皮去一趟吧。”王伦还能说什么,许是老管家忘了吩咐了,虽然去催这种人情债不太好,但是又不得不去。

第三十二章 马蹄铁之争(一)

王伦再次来到庄门前的时候,偌大的土场上稀稀拉拉占满了马匹和拉车的牲口,服色大致都是干净的青黑外袍,一个个整理家当,看着像是要远行,中间空出丈宽的过道直通正门。

王伦也没多想,留着路不就是给人方便进出的,走在中间就往正门而来,两旁之人也没有发出什么不满的声音,王伦心下安定,加快步伐,临近大门往右侧一看,却猛然发现好大一簇人在看着自己,在确定自己脸上很干净之后,王伦企图绕过人群去上次的小门。

“跑腿的小厮?洪教头何时能到?”一个汉子朝王伦开口道。

“瞎叫什么,一看就不是庄上的人,怎么知道洪教头。”

“也是哈,我看着也不像。”

王伦发现自己绕不过去了,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王伦自己也后悔,来凑什么热闹,要有人来问,你是来作甚的?王伦能回答催账的吗?

“奈,我说那个后生,你是何人,往这里凑什么?”

还没等王伦想好对着谁回答,人群的身后分开两边,一声截然不同的话音递了出来,“怎么?洪教头来了?在哪?快请来看看我这马蹄。”

“后生,大官人问你话呢?”身旁之人把王伦往前一推,王伦闪几步,我哪认识什么洪教头?在这种情况下见柴大官人真是窘迫。

不开口,先施礼,“久仰柴大官人豪名,小生这厢有礼了。”只一个照面,白面朱唇俊眉眼,金线扎带胡裘衣,好一团富贵气。

“哟?是访客而来?我当是洪教头差来的小厮,失敬了。”柴进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动作。

王伦却不能如此,应着再次施礼,然后直身等着问话。一旁的小厮先开口了,“后生,哪里来人,寻大官人所为何事?你也瞧见了,我们大官人要出去围猎,即刻便走,有话快些讲来,不要耽搁。”

王伦心下一转,答道:“小生此次特来感恩柴大官人相助之情,三日前小生兄弟犯了疾,钱财窘迫,得柴大官人出手,小生感激不尽。”

柴进了然一般点点头,“不必如此,足下兄弟尽可安心养病。”

王伦这里还等着柴进多说几句呢,小厮接过话头:“足下事已毕,请回吧,一会车马行进,荡起土灰脏了衣衫。”

没等王伦再言,前头就传来喊声,“洪教头来了,洪教头来了,快通传柴大官人。”

小厮回望一眼,众人簇拥着柴进去迎接洪教头了,王伦心下有些丧气,不是说柴进好结交豪杰吗?怎么看见自己连名字都不问?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完了?自己长得难道不像豪杰?钱的事还没有解决呢!

“这位小哥,王某其实刚才话未尽。”

“哦?”小厮收回目光,扭头看着王伦,见王伦一脸难色道:“足下还有何事?还是缺乏钱财?去那边,西门那里,百十个文还是可以讨到的,够你兄弟二人三五天伙食,你报我兜铃的名号,不过,只此一次哦。”

“额”王伦无奈,把前因后果简要说了一遍,小厮兜铃一皱眉,“足下我实话讲来,富贵人家做善事自有规矩,窘迫之人救急不救穷,救病钱直接给大夫,你也不要多想。既然门子说报于老管家了,老管家发下话来,就一定会有安排,这几日大官人要出猎,事务杂多可能忘了,过两天还没有发话你再来可好?”

王伦无奈,拱手准备离开,做了个请,还身望向人群处。

吁…哒哒,咚,啊!王伦刚转身,马鸣人叫就传进耳朵,好奇心驱使又转了回来,一看便明了,刚才众人围着的那匹锦绣装扮的马,不知为何尥蹶子了,把一个小厮踢了出去,看来伤的不轻,居然疼得昏厥过去了。

留下的五六人一涌上前,两个制服马,几人托着昏倒的小厮,“生出何事了?”

“哎呀,你不知道,刚才宝马一直抖后腿,有些站不稳,兜鏊上前想看看怎么回事,这不,一个不留神头上挨了一下,就没声了。”

“快去,喊洪教头。”一声呼喊,所有围着的人都朝柴大官人那里看去,不远处却被迷糊的王伦挡住了视线。

兜铃道:“足下,快去请洪教头来,白蹄乌伤了人了。”

王伦点下头,就朝柴大官人那里跑去,里外好几层围着浑然不知不远处发生了什么。

王伦喊着借过,在一堆粗胳膊宽背中挤到了前三排。

“你看,大官人,有了这扣索,在这马上是不是稳当了许多?”然后是一片赞叹之声。

原来是洪教头的新发明在这里邀功呢?怪不得这么久,王伦实在推不动前面的壮汉,对方也无意让路,王伦只好大喊一声:“柴大官人,洪教头,白蹄乌出事伤人啦!”

这一嗓子,终于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在了自己身上,一个大汉伸手把王伦拉了进来,“你喊什么?出什么事了?”

“不必问了,洪教头。”坐在高处的柴大官人瞧见了远处,“走,过去看看,庄客们让开道路。”

王伦又被裹挟着回到了事发地,柴大官人下马来,洪教头快步当前,昏厥之人早已被抬走了。

柴进踱步到白蹄乌跟前,只是叹气,“洪教头,看来白蹄乌无法再乘骑了,都怪我冒失。”

洪教头脸色也是一紧,“柴大官人勿要自责,早晚会如此。”说罢着几个人抱死了马匹,抱起那只后腿看马蹄,“崩裂的有些厉害,就是伤到肉了,骨头可能也有一点伤。”

王伦往前挪了挪,那只马蹄看的清楚,“蹄铁都踢掉了?”下意识的一句话在沉默的烘托下有些显耳。

“哟?你懂马?”洪教头准确的定位了王伦,招手王伦进来。

王伦头皮一麻,我懂个屁,洪教头让了个身位,王伦这才看清,马蹄下面厚厚的角质出现一条不小的裂沟,不过王伦不关心这个,这下确认了,这马居然没有钉蹄铁,没有钉印,角质也很步平整。难道宋代马蹄铁还没有推广?没有钉蹄铁,可不是坏的快嘛!

“好了,放下吧。”

洪教头放开那只马腿,白蹄乌不爽的抽了抽身子,几个人被带的差点摔倒。

“这马蹄上的马蹄铁呢?”王伦想印证自己的猜测。

“马蹄铁是什么?”洪教头一脸茫然看着王伦。

“就是马的鞋子,铁做的,钉在蹄掌上像鞋一样,跑起来会好很多。”

“那怎么可能,铁怎么挂的住?用铁钉?铁钉就不会掉了?打进马蹄里?马蹄裂的不是更快了?你这哪里来的村夫,胡说一气!”洪教头一边复述王伦的话,一边指出这话里的歪邪。

王伦被激动的洪教头整的一愣,后世验证过起码几百年的实践会有错?自己好歹见过牛蹄铁,在马蹄上肯定也错不了,既然是对的,那自然底气十足。

“当然可以!洪教头,你这马光脚跑容易受伤,钉上马蹄铁,又稳又牢,绝对没错!”

“信口雌黄?何人告诉你的?你亲自钉过吗?马在哪里?给我看看?”

“我亲自没钉过,可我见过,很好用。”

“空口无凭,见过,你是道听途说吧?那是皮革包裹马蹄你当我不知道?现在还没开拔,到了乱石滩涂,我们自会包裹马蹄。”

“不是那个,就是钉蹄铁,这样的!”王伦空中比划了半天,腾出身前的空地,在地上画出一个图形,是这样的铁样?看懂没?

第三十三章 马蹄铁之争(二)

“休要再胡言乱语!”洪教头一声高喝,一脚跺在地上,两腮把唇须撅起老高,气呼呼看着王伦。

王伦惊得下意识后退,差点跌倒,围观的人噤声等待着好戏上演。

“洪教头,算了。”柴大官人耐着性子看二人你来我往,此时必须要出来说话了,要不然洪教头可能就要动手了,“你这后生不知长幼,这是本庄的洪教头,武艺精熟通晓马术,你在别处看到的什么铁蹄,想必是迷了眼,向洪教头赔了罪离去吧,洪教头宽宏大量,不会跟你这小生计较。”

听柴大官人这么一说,王伦才后觉刚才自己说话有些理直得过于气壮了,难免给人不尊长辈之嫌,“洪教头,晚辈失礼,这里向恁赔罪了。”

洪教头脸正憋着,没想到这后生这么快就赔罪了,刚摆手准备再“教训”几句,没想到王伦直起腰来继续说道:“至理越辨越明,洪教头与小生之争口舌无法争下高低,请柴大官人允许小生打造铁样,一试便知。”

“你,你,你!还敢胡言!”

“哟?你还会打铁?”柴大官人倒是饶有兴趣。

“小生不会打铁,还请大官人派一位好铁匠助我。”

“柴大官人,今日咱们要去盐山围猎,岂能因此事耽搁?”

“你需要多久时间?”

“只一天便可!”王伦没想到柴进真的感兴趣了,抓住这个机会让柴大官人高看一眼未尝不好!

“好,我就等你一天,传柴福管家,设酒摆宴接待众位上宾,今日,与诸位豪杰畅饮!”

柴庄上这些门客一听有酒宴,欢呼不得,洪教头被堵在一边进退不得,柴进吩咐了一个小厮,一锁洪教头手腕,拉着就走了。

小厮兜铃朝王伦招招手,带着王伦先躲了静处,等着大队门客进庄。

“后生,看你不像胡言乱语,心里可有底?”

“当然有底!”

“那好,一会我带你去铁匠那里。”

柴大官人与诸门客畅饮,王伦被引到一处小院子,三个黝黑的铁匠,三个半大的年纪的学徒,被围在满是奇形怪状的铁器的架子间。

“这里是大官人平时锻造新奇玩意的地方,各种铁料都有,打铁师傅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大官人发话了,你随意使唤吧。”

“麻烦小哥牵来一匹马。”

“这个…”兜铃脸色犯难,“如足下所言,这什么铁蹄要用钉子钉在马蹄上?”

“当然,我要比着马蹄大小打造图样。”

“足下知道一匹马多贵重吗?即便是拉货的驽马也要四十贯一匹。”

王伦猛然明白了,怪不得这手法没人想到,第一个做吃螃蟹的人要冒这么大风险!

“那柴大官人要小生如何打造?打造好了如何检验成效?”

“给足下一匹健骡如何?”

“好啊,幸亏不是给我一头猪。”对这个结果王伦还算满意。

小厮兜铃牵来骡子,连带着饲喂牲口的老汉也来了,王伦联合众人要生扳蹄子量取尺寸。

五个人就像演丑剧一样围着骡子奈何不得,前蹄还好,后蹄疯起来,王伦胸前捆着木板被踢出去好几次,好半天取了尺寸,王伦修正一番,Ω画好,中间一道沟槽容纳钉头,四个孔洞容放钉身,图样交给铁匠,铁匠撇撇嘴,这么个玩意,还不是手到擒来,生熟铁条在碳炉中反复捶打淬火,三个时辰之后,四个蹄铁出来了,没有合适锉刀,拿手摇砂轮锉,待到王伦满意了,却发现天色转暗了,想要钉蹄铁难度太大,只能明早了,趁着有亮,先把蹄子修修平整,结果又是一顿肉搏。

想着耽误一日大夫也不至于翻脸,于是跟铁匠学徒挤了一宿,顺便整理一番自己的理论,想要说服别人就要把方方面面考虑到位,抱着发胀的胳膊昏昏睡去。

“就是这么个玩意?”柴进看着眼前四个奇怪的铁件。

“是的,大官人,辛苦了一天,就为这么个东西。”

“哈哈,好了,你下去吧。”柴进挥挥手小厮退了出去,转回内屋,美娘子轻吐芳兰:“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不年不节大摆宴席,这出去片刻又笑得这般。”

“哈哈,妳不知道,今天来了个后生,把洪教头气得说不出话来,可比那些个门客故意摔绊子扮丑有趣的多。”

……

鉴于前一天量尺寸花费了那般功夫,第二天一早王伦请小厮喊来两个木匠搭了木架,能把骡子等身关进去,铁钉比着角质的厚度短一小截,七八个人抱马脖子的,左右护持的,抱马腿的,扳马蹄的先预演了一番,骡子在木架里看的忧心忡忡,索性嗬嗬嚎了起来。

柴大官人心里惦记这个事,不紧不慢来顺着呼喊到了院子里,就看人群里围着的殊死反抗的骡子,四个大钉钉歪了两个,王伦一脸黑线,这还怎么玩,总不能把骡子灌醉了钉吧?

更可气的是骡子钉了铁蹄的那只腿仿佛瘸了一样,不敢着地,王伦生怕这骡子卧地耍赖,一口大箱子放在了骡肚子底。

柴大官人饶有兴趣看这几人杀猪一样给骡子钉蹄铁,个个忙的灰头土脸,钉第四个的时候,洪教头打着哈哈来了,院子里早挤满了看热闹的门客,看一群人被个牲口折腾的声嘶力竭,还喊着奇怪的口号。

“真是造孽,柴大官人不该由着那生人胡来,可惜了这一头好牲口。”事情正如洪教头预料的一样,满面得色。

撤了垫肚子的大箱,骡子真的趴窝了,任凭饲养的老汉怎么拉赶都不肯起来,一副绝交的样子。小厮话道,给它一刀,包管起来的欢,王伦可是见过受惊的马,喊道我来,去马棚讨了好草料豆子,提了一桶水安抚骡子,骡子抵挡不住,张口咀嚼骡饮,王伦顺顺骡脖子,安抚一番,骡子这才满意得打个响鼻儿起身来,晃悠悠站直了,王伦牵着笼头走几步。

“哼,牲口伺候的跟祖宗一样,只能让它站起来,要它驮运货物,岂不是要磕头供养?”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王伦不甘示弱,“牲口不知道打蹄铁是何物,心里想着以为要杀它,故而反抗的激烈,安抚片刻自知无害也就不怕了,洪教头如何与牲口一般见识。”

“你,你,你敢如此侮辱老夫!”洪教头笑的正欢快,被王伦硬生生顶了一句,满场的笑声仿佛都是在嘲笑自己,愤怒的脚步踏出几步。

哎哟!挑火过了,王伦心下一惊,看不惯洪教头倚老卖老,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还只讲了一半这家伙看着就要动手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躲了再说,柴大官人也不会看着不管的。

洪教头追着王伦要打,王伦绕着骡子跑,洪教头武步凶快,王伦这些时日脚力也练出不少,你追我躲十几个回合,洪教头因怒骂而气息咕咕,围观的众人不时传出帮着洪教头的助威,柴大官人脸上带着明显看戏的哈哈。

王伦也被这一顿猛追吓得够呛,跟杨林同行的时候遇到过猛兽,但心里有底,杨林本事再差,保全三人还是没问题,这里只有自己一人,遇到的却不堪于猛兽,柴大官人见死不救,这是明摆着要让洪教头出口气,好,好,好,既然躲不过谁怕谁!

第三十四章 马蹄铁之争(三)

洪教头强压下一口翻涌之气,早饭没吃就过来看热闹了,刚才一意追逐,现在有些气力乏继,但是想熬趴前面这混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猛然间那小子停下身影,转身扑来,凶狠之势毫无阻塞,迎面一个轰撞,随后才依稀听见一声大喊。

“洪教头逼人太甚!”

场上追斗瞬间的变化惊得满堂寂静,本来的虎逐兔,却变成了兔搏虎。杨林教了王伦几手保命的招式,可在一时蒙了的洪教头面前也是猫眼中的慢动作,也就讨得在洪教头胸前扑拉几下,就被洪教头薅住灌了两拳,这一下,满脸开花血水飞溅…

……

王伦再次恢复意识是感觉被一只手抓的紧紧的,这个梦好奇怪,怎么就梦到了佛诞节那个轻柔出尘的女子?稍微动下身体,却发现哪里都疼。

努力在嗓子里发出声音,希望听到一些人类的声音。

“哎哟,醒了?”不是女子,是个变声期的男人声音,不好听。

“哥哥,哥哥!你醒了?”这次的声音好熟悉,是李宝!

王伦活动活动眼皮,努力睁开一条缝,一个小脑袋就钻到王伦脖颈里泣不成声。

“醒了就好,以后喂饭省事多了,你们兄弟相聚,我就先歇着了。”

李宝还小不懂事,把王伦差点勒岔气,忍着疼把胳膊抽出来把李宝推开,大口大口喘气。

李宝满脸泪花,脸色明显也犯青这是哭缺氧了吗?

“好了,宝儿,我没事,不要哭了,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在哪?”王伦终于向睡神夺回了一切感官的控制权,除了脸上身上的几处痛处,其它还好,这床,躺着也是舒服。

李宝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王伦,王伦去柴大官人庄上催钱的事,李宝年纪小,可还是装睡听到了一些,一天没见王伦还没怎的,第二天晚上才被人喊醒,自己的王哥哥和人起争执,被打的昏了过去,被留在庄上养伤,这会派人来喊李宝,李宝还病着,但一想哥哥出事了,急切得赶了过来,于是乎,王伦最落魄的一面被李宝看了个真,这个像自己亲哥哥一样的人,似一团烂泥般喊都喊不醒了,之后,两个病号安排在了一起,一起养着,柴家提供的特殊饭票。

李宝不知道王伦究竟经历了什么,只听帮衬的小厮称王伦冒犯了庄里的洪教头,王伦对李宝的询问也是一笑了之,自己这次的形象全是全毁了,好在柴大官人肯让自己养伤,也罢了,养好伤滚蛋算了,这世道不好混,还是去别处混吧。

随后打听到的消息,柴大官人和洪教头还是去打猎了,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想,总结此行的得与失,还是太嫩啊,反驳权威,吃苦头的还是自己,何苦来哉!

……

一晃十多天,李宝的病痊愈了,快乐的身影看不到悲伤了,这里是柴庄上比较偏的地方,紧挨着一些各色匠人家口,李宝就去那里找其他小孩子玩,听李宝说着五花八门的消息。

结合柴庄上小厮谨慎透漏的一些内容,王伦综合各类消息作出自己的判断,柴大官人可能是这里铁矿,冶铁监的大东家!

这沧州六百年古地,久世产铁,而在沧州城里有一座铁钱监,以朝廷的监管力度,这钱监肯定轮不到柴家人掌管,方圆百十里的铁矿可说不准,那么冶铁打铁都是顺手的买卖了,对于铁料,朝廷征税是十之二,剩下自由发卖打造,当然,铁器不能北去资辽,这样看来,在这沧州一地,柴家势力不小,矿工,冶工,看家护院,就出猎那百十人的队伍,可见油水颇丰。

反过来印证柴家庄确实需要招纳流寇窜犯,要么滚去当矿工,要么帮我管理矿工,既帮朝廷消化了麻烦,又保持了人力得了财源,名声打亮了,这算盘打的不是一般的好啊!心里盘算,王伦冷汗直淌,自己除了一张借来的保书别无长处,这次瞎撞进来得罪了洪教头,柴进这人看不透,帮不帮忙都是一念之间,自己打造了个马蹄铁,算不得惊世的发明,想以肚子里的存货立命太冒险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伤再好些还是走为上策!

还好柴庄上伙食不差,王伦李宝兄弟二人可劲吃,王伦身上不剩几个钱,只能每次偷偷藏一些干粮,干净叶子包了藏在高处风干,再攒点,有个十天的干粮就重新上路。

计划赶不上变化,柴进的队伍要提前回来了,庄里热闹的气息让王伦更觉不安,取出早已写好的字条,收拾好东西和李宝约好前后脚离开了柴庄。

……

柴进带着出猎的队伍从清晨的阳光里踏来,打获的猎物罗列在车上,个个喜气洋洋,全庄上下的欢腾酒宴自不会少,酒醉迷人心,莺语软耳根,柴进肆意嘲笑着堂上门客的窘态,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唤来小厮问询王伦的病情,小厮如实相告,已经痊愈了,柴进两眼微开,让小厮把王伦招来,没出片刻,小厮心急火燎的回到柴进身前,递出那张字条:

柴大官人敬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叨扰日久,不甚惶恐,就此离去,他日有缘,必谢此情。

“这是何意?!”柴进一头雾水看着小厮,小厮言道昨夜还瞧见他们,肯定是一早趁着众人迎接大官人出走的。

柴进微怒:“我好吃喝与他兄弟二人,施药救治,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我来就跑了,是何道理?”

柴进在那里自顾自得说,临近的小厮听了半耳朵跑去找洪教头,洪教头闻言大喜,抄了一杯酒,小跑着来到了柴进近前:“大官人,洪某来敬大官人一杯,贺喜大官人谋得大财运,大吉利啊!”

柴进扳回脸来看着洪教头,“那个书生走了。”

“哦?”洪教头一脸吃惊,“太可惜了,都来不及与大官人见一面再别,什么时候走的?走了几天?”

“今早刚走的!柴庄上,晚上谁能出的去?趁着我回来没人注意逃走的!”柴进脸色一变,把那字条丢给了洪教头。

洪教头假装细看,哎呀呀道来,“书生薄情啊,书生薄情啊,就这么几个字就把柴大官人的厚义打发了,传到江湖上还不知道怎么愤怨柴大官人呢!”

“够了!”柴进一拍桌案,已经窸窸窣窣的堂上瞬间鸦雀无声,“把人都给我喊起来,必须把这个王伦给我抓回来!我倒要问问他安的什么心。”

“对了,大官人还要请夫人查点后堂有没有缺少了物什!”

“快去!连夜去!要活的!”

柴大官人发下话来,门客们哪里敢怠慢,合了开怀的衣衫,收拢了发冠,匆匆忙忙往外奔,洪教头拍拍胸脯,一定给大官人一个交待!

柴进脸色红里透青,吩咐准备衣袍马匹,要亲自去追。

不出一个时辰,柴家庄方圆百十里鸡飞狗跳,稀疏的灯火慢慢延伸开来,向南流淌……

第三十五章 柴庄三劫

洪教头一脸的春风得意出卖了刚才在柴进面前的痛心疾首,但是苦寻三个时辰无果之后不由得烦躁起来,两个大活人,一点消息也没有!

柴进含着酒劲扛了一宿,东边透出鱼肚白的时候实在困乏,着人传信洪教头一定要找到人,不许动粗!洪教头松垮的眼皮让自己后悔了,兴师动众把自己放火上烤了。

让洪教头再度兴奋起来的是在午后,终于有消息传来了,结果,当王伦看着眼前的村落准备说辞的时候,被身后急促的人马瞬间围了个结实。

“就是这书生吧?”

“没错就是他,绑了绑了!”

王伦一愣,这是寻仇的吗?

“你们是谁?为何抓我?”

“少废话!”于是乎五花大绑兄弟二人,夹在马鞍前面颠簸返回。

送到洪教头眼前的王伦被硌得直揉肚皮,比起没有前杠的自行车,王伦宁愿坐车篮子里。

被陆续汇集而来的门客浩荡押回来,王伦兄弟被草草扔在了地窖,通风口漏下不多的光线,把王伦心里搅拌的不是滋味,这是要问罪了,自己犯事了?瞅瞅一脸惊恐的李宝,四目相对,罢了,罢了,还是想不到犯什么事让柴进如此兴怒,还是盘算自己有什么保命的招数…

搜索一天一夜的门客们被老管家遣散了,柴大官人不出声响得站在了间厅门后,与老管家撞个满怀。

“大官人,都打发他们下去了,恁还有什么吩咐?”

柴进欲言又止,偏头用眼神点了个方向,老管家会意道:“大官人下手了结倒是痛快,可他二人来柴家庄上的事方圆百里都知道了,我看过那王伦的保状,有家有族,难保不引火烧身…”

“柴福啊,我是说该如何赔罪,你往哪里想去了?当时只是醉酒胡言,后来挂不住颜面,你却又来嘲笑于我。”

“老奴自然做最坏处打算,至于那二人打一顿,陪些金银便罢,还要如何?”

“好歹也是上门送财的小财神,无情无德不可如此。”

“大官人心里有主意了,何必问老奴,趁杂人都散去了,大官人还是早处置了事为好。”

“也好,你去把他们提来,就在,就在粮仓那里吧。”

……

王伦重见天日,再见柴大官人仅仅一面,只见面前之人暴跳如雷,老管家好生劝解这才和缓些,接着,王伦和李宝又回到了两天前养伤的地方,来了两个大夫给二人包扎伤口,本想就此给些赏钱打发走王伦二人的柴进羞愧不已,二人被家奴又打了一路,王伦使劲护着李宝,也没逃过恶奴的拳脚,这十天半月的柴家饭是吃定了。

养伤期间柴进来探望了王伦几次,只是事情的前因后果处理结果都是老管家额外补充的,给王伦也是极力赔罪,洪教头呢?根本看不见人影,鉴于柴进的不可靠,王伦也没皮厚到找不自在,这账咱们以后一一清算。

王伦等人合力钉好的马蹄铁在狩猎途中表现不错,负重行进毫无阻碍,这种潜力巨大的铁制品对于柴进这个铁矿大东家来说无疑是个大大的摇钱树,柴大官人不好好酬劳王伦实在说不过去了,可就是一时醉怒,差点害无辜之人陨命。

“正道…,今夏的解试准备得如何了?”与前几次不同,柴进这次居然和王伦拉起了家常。

王伦心里苦笑,摇摇头岔开话题:“久考未得中,心灰意冷。”

“哦,那回乡做个小吏?”

“哈,可惜家门不望。”

读书人,有门路的做个胥吏,幕僚,清客,没门路的一边种地,一边读书,一边落魄,自己搏不出身份就只能落魄了。

“听说京东有个及时雨,你知晓吗?”

“一面之缘而已…”

不咸不淡的几句,几次见面把能聊的话题都聊完了,气氛安静下来,王伦鼓起勇气悄悄递上一言:“柴大官人,我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柴进微微细目看着王伦,不置可否。

“大官人,来,坐近点,我这话不能被外人听到。”

柴进一愣,望着王伦拍过的床边,起身挪了过去。

“柴大官人,请先恕小生失礼,为何大官人无有子嗣?”

“啊?足下何意?”

王伦早打听过了,柴进娶妻有十年了,妾氏也有三五人,多年却无一男半女,联想到柴进没有爹娘在堂,隐约还有个亲叔叔也是无有子嗣,这就不能不令人生疑了。

把自己的怀疑一点点放出来,引导柴进去思考,柴进眼神突然凌厉起来:“足下怎么知道我高唐县的亲叔叔,老人家深居简出世人知之甚少。”

呵,还真有个亲叔叔啊,王伦没盘算过柴进有这一问,舌头打结说不出个一二来。

柴进面泛怒意,快速起身离去了,王伦正疑惑间,木门啪叽一声碰上,收回目光发现邻床在微微抖动,瞅瞅裹着毯子蒙着头李宝,“宝儿,你醒了?你都听到了?”

李宝犹豫片刻,钻出脑袋,“哥哥,我尿急,实在憋不住了。”

“好了,好了,去罢,去罢,你长大了,记得今天的话对谁也不许说。”王伦长叹一声抱头重新躺下,伴随木门开合的声音思索刚才的一切…

好容易挨到晚饭,送饭的小厮换了个人,悄悄给王伦递了个话,“今晚去柴大官人那里献上图纸,不得藏私!”

什么图纸?王伦自己都蒙了,忐忑吃好了饭,安顿了李宝读书,收拾文宝等着柴大官人召唤,内院不是自己这身份可以进去的,需要内官来领自己,熬了不知多久,李宝直打哈欠,叩门声响起,还是那个送饭来的小厮,让进来的却是一个无须老人。

哟,这不是个太监吧?

“你就是王伦?”

“正是小生。”

“嗯,好,大官人许你献图,跟着杂家走吧,记住了,头要低着不许乱看!”太监拿调说完了话,扭头出门了,王伦抓起小包裹跟了上去,一路曲折,一路听了各种公鸭调调,王伦身上都觉得发冷,这大户人家里都有太监啊,这地方阴气这么重,能生出子嗣真是祖上积德了。

“哟,你这包裹里都什么东西?”

“奥,文房四宝而已,别无它物。”王伦把小包朝太监晃晃,太监伸手掂了掂,“记住了,这是什么地方!进去吧,大官人在里面等你。”

王伦这才有机会抬头,长廊寂静,几点灯笼映粉红,绯红的朱色门廊,门口站着两个无须人,太监通报了消息,门里传出温和得一声进来,太监打开门,王伦侧身点了进去。

“把门插好,图纸之事关重大,我可不想走了财路。”

王伦闻言回身插好了门,转过屏风只看见柴进一身闲装坐在书案前,此时的衣衫都过于肥大,行动不便,柴进这身却很是贴身,看得出来是高档货,柴进来这么一出,是要干什么?

柴进邀王伦坐于对面,“你与铁匠合力打制的蹄铁已有一月,我着人下去用度还未出破绽,铁匠马倌也觉得此事可行,所以决定大量打造。”

奥,这么久了,说不定天天在折磨那头骡子试验,现在终于相信我说的都对咯?

“大官人要王某如何?尽管开口。”

“所以请正道兄把图纸整理一番,我会出钱买下。”

王伦当时打造蹄铁,量了尺寸,画了图纸,后来完事都收在自己手里了,本来随同的铁匠看了就能打出来的东西,没必要多此一举来问自己要图纸的,既然这么说,看来是想给自己一份补偿。

“多谢大官人抬爱,那我这里却之不恭了。”发明费收的一点也不会脸红。

第三十六章 此地不宜久留

王伦明了柴进的意思,打开包裹铺开纸张开始作画,本身就有样子,抄录一遍而已,标了尺寸文字注释,不时杂以讲解:“大官人,你看,这牲畜蹄大小有别,恁不如一次量个百头,把数据分为十档,取平均数,这样直接打造,按需补货,特大或者特小的单独打造,这样省去来回折腾。”

“好策,你明天就带人办这事,给我都办好。”

“好好。”想着那天量一匹骡子有多辛苦,王伦真后悔多说这一句。

不消片刻,王伦把资料整理妥当递给柴进,“这蹄铁,牛马驴骡都可用吧?”

“啊?那可不行,蹄掌不同,最好各有标准。”

“那好,这些事你都办好,我柴家庄靠什么经营想必你也知道了,这条路子必须开起来,不然早晚被官府吃空了。”

“额,大官人此言何意?大官人贵为前朝后裔,会有不长眼的来烦恁?”

“哼,前朝后裔又怎样,丹书铁券又怎样?知道我柴家庄有几处铁矿,十几个冶场,但到了我柴进手里又有几个钱?”

看着一脸愤懑的柴进王伦有些奇怪,这生意也该财源滚滚吧,“官府不是只抽二成,剩下的自由发卖?”

柴进翻一眼王伦,“那和买呢?”

“哦,哦,把这茬忘了。”杨林说过,这物产货物还有这么个和买,说白了就是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强买强卖,而且,大多时候不是付现钱,一半钱,一半其它货物就算好的了,官府两手玩,套路很溜啊。

“如果这蹄铁成功。”柴进打断了王伦的神思,“我就上奏陛下,请献图样,壮我大宋骑兵,壮我大宋耕牛,壮我大宋车马,你猜会怎么样?”

“那陛下肯定就把沧州所属的专卖权赏给大官人了!最少!”王伦再想不明白就对不起自己这张帅脸了。

“嗯,只要军器监不出来捣乱,依仗牛骡驴这几项就能把持住矿石,不用被和买,就最好了。”

“说不定官府的二成抽成也不用上缴了,直接装备河北边军的马匹。”

“那不可能,二成是沧州监铸造铁钱的用度,不会少的,军马那里不能插手,最好官府拿钱来买。”

“沧州就有铁钱监?”

“对啊,沧州开矿凿石久远,炼铁冶铁铸造技艺高超,一直用的就是铁钱,开元寺门口的铁狮子见了吗?六万斤呐(40吨),沧州引以为豪的大作,好像还是请的你们京东人铸造的。”

“额,没见过,有空一定要去看看。”

“好了,这些你都藏好。”柴进从身后摸出个小盒来,推到王伦面前。

黄灿灿的金条,这就是传说中蒜条金?怎么还有些发红?不是铜条吧?

“这是紫金二十两,作为酬谢,还请正道兄收下。”

“这,这太贵重了。”王伦眼睛拔不出来这炫光的金色,嘴上说不要,心里却在盘算,这一两起码十贯钱了吧?这二十两就是二百贯啊!

“正道兄当得此礼,二十两,不过三百四十贯钱,我柴庄三五天的花销而已。”

“那就多谢柴大官人了。”王伦一听原来在有钱人眼里,这么不值钱啊,不收白不收,原来这一两紫金能换十七贯钱啊,我的天啊!

王伦往包裹里揣,柴进轻叩桌案,朝门外的方向点点下巴,“都不是我的人,藏好,这个,你赏给他。”说罢递给王伦一枚二两的银子。

王伦小心得把这二两扣在腰带里,收拾妥当别了柴进,还是那个太监领着王伦原路返回,不经意间太监停了脚步,“深夜,足下得了大官人召见,想必…”

“大官人给了些许赏钱,不成敬意,还望公公收下。”王伦不傻,拿出柴进给的二两银子,太监掩嘴一笑,“都不在宫里了,还称什么公公,以后就称柴安罢,看你小子懂事,大官人赏识你,可要想着为主效力,有你的好处。”

王伦点头称是,去你的,老子可不愿在这地方多呆,有机会赶紧跑路。

接下来的几天,王伦发挥自己当年攻坚组长的派头,把柴家庄前前后后的牛马驴骡的蹄型尺寸都量好分类整理了出来,还发明了牲口围观法——即,量取牲口蹄子的时候,让其它预备的牲口围观,看着同伴嚎叫过后,屁事没有,活蹦乱跳,牲口们也就明白了,原来不是多大个事,也就比较配合了。

顺利的办完了事项,牛马骡驴都钉好了二十只样本,把资料整理好,柴进又一次深夜邀约。

还是那一脸阴柔带路,乐呵呵得看着王伦,柴进满脸兴奋,就等着这一批实验成功,自己就可以请献天子了,又是一个盒子,又是二十两蒜条紫金。

王伦内心是非常想要的,之前拿回去的藏好了根本没敢拿出来再看,但每每回忆起那炫目的金光,直让心里打抽抽,“早先受大官人厚爱,已得二十两,感恩于心,这些万万不可了。”

柴进笑呵呵朝后一仰:“这样,正道,来我庄上做个门客如何?我必不会亏待于你。”

王伦很想说出那个好字,可又不是没私下权衡过,柴进在这庄上都受到或明或暗的监视管制,自己还能如后世般打卡上下班?不出十几年国破家亡,自己知道后事买条船可以跑得远远的,狠的下心看中原百姓流离失所吗?民族责任感不允许王伦只为自己考虑,所以只有离开,图谋发展。

“柴大官人厚义,然王伦还是想自己建立一处基业,说不定十几年后能有个王家庄。”

伴随着王伦干笑两声,柴进突道:“王伦,你是不是朝廷派来的探子!”

王伦一愣,什么情况?自己哪里像探子了?

柴进猛然起身,离开王伦有三尺远,“你说你是读书人,从没去过东京,难道你不知道你那张保书是州试得了贡生之后才需要的吗?”

啊?那张不是州试用的证明?这原主人还考过贡生,上过京城?

“你说你是读书人,却无一点读书人谈吐,张口闭口小心,却都是市井白话。”

唯一交谈过的读书人,宋江算一个了吧,自己也学不来,学的可不就是市井江湖人的话语。

“可见,你肯定不是读书人!但你身形迟缓,争斗厮打,也不是练武之人!”

身形迟缓……王伦自认为现在跑个五公里还是不虚的。

“当然,也不会是江洋大盗,小贼市流。但你穿着的贵重内衣,你来解释吧。”

“内衣?”王伦被柴进的神转折绕晕了,自己这套保暖内衣裤一直没脱,虽然天气转暖,可晚上太冷,应该是大夫给自己看病的时候发现了,后代的工业产品,细滑透气保暖,修身弹性灵活,说不贵重都没人信。

“这个,是祖传的宝衣…”说出去王伦就后悔了,衣服这玩意怎么可能放长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不是被贪官构陷?家道破落?还是祖上债台高筑?”

“柴大官人,说来话长,昨日之事不可追,今日之日多烦忧…,我现在是孤身一人,哦,不,还有个亲弟弟一样的李宝,我二人相依为命,我只想光大家门,来此地只是仰慕柴大官人盛名,别无二心。”

柴进不说话盯着王伦的脸,王伦也不躲闪,就像坚持自己的方案一样。

“我柴家无子嗣的事你怎么想的。”柴进重新回到了椅子上,一脸疲倦。

“额,既然柴大官人心思缜密如此,我想其中一二应该尽知。”

“我柴家百年来一直本分过活,宗族男丁成年便拆家搬迁,时至今日,只留我叔叔与我二人,陛下怎么就还不放心?”说到动情处,柴进居然哭了出来。

“也许,是朝廷里有些人闲的蛋疼。”王伦幽幽得说。

第三十七章 被害妄想症

“不是陛下?你也觉得不是陛下?”柴进像得了特赦一样精神起来,“只要这次请献功成,起码能保我柴家十年无事,朝堂上的胡言乱语算的了什么?我柴家早与世宗藕丝之系也无!”

额,世宗?谁啊?

“正道,你说是也不是?”

“跟谁有藕丝?”

“是没有!半点也没有!”柴进有些愤怒了,“郭荣啊,还能是谁?”

郭荣?柴家…难道是是柴荣?早说柴荣不就完了,整那老远。

“他郭荣从小就跟了他姑父郭威,郭威当他亲儿子养,后来当皇帝也是姓郭,跟我们柴家再无半点关系,他郭荣的儿子都死绝了,再无半点血脉流传,拿我们远支柴家顶家门,外人只道我们柴家沾了郭荣的光,一辈子丰衣足食,享不尽的荣华,可又有谁知道百年来我柴家男丁殒命几何?这不是富贵!这是顶命!”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柴进这么激动,原来柴荣这一支都死完了?拿远支立牌坊,就这样了还一代代消亡,傻子才看不出来这里有鬼!

“郭荣有子七人,三为隐帝屠,四子二十亡,五子不知所踪,六子早夭,七子易姓卢。已无后人,与我柴家两步相干!”

王伦倒吸一口凉气,“赵家哥俩真狠啊。”

这回轮到柴进惊呆了,濡喏着嘴说不出话来,“正道,你,喝酒了吧?”

“大官人比我喝的多罢?”

静默片刻,柴进又道:“正道,还是盼你留下来,我在这庄里没多少心腹,你帮着我参详,荣辱与共,我不会亏待你的。”

“柴大官人,你不如这样想,我如果能立一番事业,待他日你有难,遣一心腹之人,带一封插三根鸡毛的信件,我王伦必定舍身来救。”

柴进又是一阵沉默,王伦心里坦荡不藏私,看着柴进还是不信任自己,伸出右手呈掰手状:“来,柴大官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我肺腑之言,日月可证。”

柴进看看王伦伸出的手,“可惜夜深人静,不知道有没有月亮。”

王伦:…

柴进唤王伦来到窗口,轻轻推开一道缝隙,“正好有月,你我月下立誓。”

王伦拉起柴进的手,手心向心掰握,唱道:“我与柴进柴大官人立下誓言,情同兄弟,有难同当,有苦共担,他日柴进若有灾祸,王伦必定舍命相救,义之所在,义之所往,皇天厚土,明月为证。”

柴进一皱眉,“你我这不是结拜,是你要忠于我,重新来。”

王伦绷着没拉下脸来,还是身份不对等啊,把情同兄弟去掉又说了一遍。

柴进还要指摘文词,王伦轻道,“外面有人,大官人还是快点吧。”

柴进遂快速得说了一遍,轻轻合好了窗,那木盒依然躺在桌案上,柴进指点道:“这是赏你的,正道,收起来吧,然后早些回去休息,免得人多嘴杂。”

“那好,资料图纸我都整理好了,都在这里,我先回去休息了,大官人也请安寝。”王伦再一次解开裤带装金子,柴进的脸色明显比刚才好多了。

“大官人,有散碎银子吗?”王伦本要推门出去了,突然想起那个太监来,自己只有个把铜钱,在这里都是吃喝柴家的,真是拿不出来赏钱。

“诺。”柴进丢出一块二两的小元宝。

王伦脸红脖粗地拿起,再次告退,身份地位真是鸿沟啊,自己刚才有什么本钱不爽?唉…

翌日,王伦觉得就这两天必须出发了,再过几天夏雨连连路就不好走了,再万一柴进变心,非要自己留下来就麻烦了,还有那个洪教头再没见过,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对自己不利。

跟小厮转达了心意,隔了两天柴大官人再次见王伦,把要去吃午饭的王伦堵在房内,放李宝去了。

“来,正道,趁着没人,把剩下的誓言了了。”

“什么?”

“那天发的是夜誓,今天日当正午,正好发白誓。”

王伦真是跪服了,好在这次没提改字的事,白天人多眼杂,掰握左手很快把白誓也发了。

“明天我去沧州城,可以捎你一程,再给你一匹好马,带铁蹄的!另外还会给你三十两散碎银子,我给你那金子,记住了,千万不可以露财,去大商会换成铜钱再花,如果买田产房屋,也要去,不要心疼保人那点钱。”

柴进嘱咐的几句,王伦还挺感动,这就是自己人了吧?

送别这天终于来了,柴进带着三五十人打马州城,悄悄朝城北一指,“那里就是钱监。”

有士兵值守的一座门脸,王伦也不想讨那晦气,柴进带着王伦径直去了开元寺,约定正午二道街头的酒楼给王伦送行,便分开来。

入世这么久,除了上次看到的郓城县衙让自己感受了一把庄重威严,这面前的铁狮子才让王伦真正赞叹匠人的鬼斧神工:项上师子王(师同狮),血盆大口獠牙矗立,两丈一尺(66米)的高度立在寺前威风凛凛,镇海镇河震人心啊。

离得近了,狮身上的花纹铭文一一闪现,捐钱的人真不少,如水流般镌刻在狮身上。

李宝指着狮子身上的字让王伦念,念到人名就不念了,李宝问道:“是不是刻在上面的人都很厉害?”

王伦笑道:“有的很厉害,有的有钱,有的只是行善。”

观摩多时,王伦抬脚准备寺里上柱香,无意间却被不远处的一人吸引。

龙爪槐下,一个麻衣道袍之人盘腿端坐于地,双手和于脐间,一柄青丝浮尘贴着胳膊,须无几缕,看着年纪也不大,面皮偏白,不是街面上普通人的深色脸膛,两条细眼缝,应该正在打坐,眉色淡淡,梳发绕巾垂丝带,隐隐的脱离世俗之气——咳,只是这个道士长得太顺眼而已。

李宝拉了拉王伦,指着寺门问要不要进去,王伦想着也不差这么一会,拉着李宝道:“走,先去看看那个道士。”

“这位道长?”王伦不知道怎么称呼,老衲,贫道之类的笑话一闪而过。

“施主要问什么?”

“恁坐在树荫里不嫌凉屁股吗?”

“哈哈。”道士放声笑了两声,眼缝微微睁开看着说笑之人。

果然是修道之人,看人都一脸无欲无求的样子,王伦觉得自己以高看人不礼貌,把手中的缰绳递给李宝,索性蹲了下来。

“施主,要算上一卦嘛。”

“算卦?你在摆摊算命吗?怎么连个牌子也没有?”

道士伸出一根手指,看什么?手上有字吗?道士也不急,手指下移,停在王伦鞋子上,王伦低头看去,只看见地上勾画了几笔,退脚一看,还真有算命二字,真是的,你要是带个粉笔写,我不就早看见了,这谁能看见?

“怎样?施主还要算卦吗?”

“要给钱嘛?”

“哈哈,贫道本不欲如此,然四处游历畅谈切磋道法,免不得俗,总要糊口罢。”

“开元寺门口摆卦摊,道长真舍得脸面。”

“菩萨坐在庙吃得香火,我亦可为,何况,贫道出手算卦,当场灵验。”

“哦,那你算算我今日出门带了多少铜钱?”

“施主,休拿贫道耍笑,同是漂泊之人何苦如此。”

第三十八章 通缉犯(一)

“只是看道长面善,忍不住多讲几句罢,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唤我一清道人便是。”

“一清先生?有没有什么诨号?”

“……”道士不动纹丝。

“我有一个老相识,唤做入云龙,公孙胜,不知道道长可认识?”

“谁跟你是老相识了?施主不要妄言!”道士突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之人,“你是什么人,和诜(shēn)派你来的?”

王伦刚要答言,道士腾地起身单爪扣住了王伦咽喉,把王伦拉得跪倒在地,右手又被扭转拉直,整个人动弹不得。

“哥哥!”李宝在身后看得清楚,大喊起来。

道士低吼一声:“麻烦!叫你兄弟闭嘴,不然,我当场结果了你。”

王伦觉得咽喉一松,气息进入肺部,艰难得挤出一声,“宝儿别慌。”

李宝却不应声,丢下缰绳一溜烟跑了,王伦心中大惊,这熊孩子干什么去了?喉咙再次被挜紧,可却再难进一分。

开元寺算的上城中大庙,来往来往也有五七八人,刚才李宝那一嗓子已经让人警觉,光天化日之下,道士还真难下决断。

“…算你狠。”道士丢下一句话,手里加了一把力,深拧了一把王伦的胳膊,王伦这下噗通在地了,道士站起身来,大道:“满口胡言!贫道不与你一般见识,再敢来犯,叫你知道我的手段。”说罢,起身收拾东西离开,几个大步消失不见。

王伦在地上扑得叫疼,围过来几个路人把王伦扶了起来,言语里或问或责,王伦也懒得一一回答,只是道谢,一个汉子把着王伦的胳膊突然用力,王伦惊叫一声。

“好了,接上了。”

王伦长吁一口气,再次拜谢,人群散了,开元寺门前再次恢复宁静,王伦擦擦冷汗,看到了面前一个小蒲团,磨的毛白,索性坐了上去休憩片刻。

刚才只是个随性试探,没想到真有公孙胜这号人物,看来很多脑海隐约的人物十有八九都会是真的。不过当务之急是,这个公孙胜刚才气急是怎么回事?和诜这个名字,没印象啊,杀手组织吗?

李宝领着五六个柴家庄客赶到开元寺门前的时候,王伦还坐在那里整理思绪,半天没有头绪,听见喊声一看李宝汗津津一张小脸,王伦跟门客几句解释了刚才的纷争,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王伦也没了心思再逛,随着门客去酒楼等柴大官人。

“大官人有些公事来不了了,着我给王兄陪个不是。”干等到午头偏西得来这么个口信,王伦叹口气,“罢了,叨扰柴大官人这么久,王某心中不安,如此来小二,备下酒宴请诸位兄弟吃喝,了表我一番心意。”

柴进去办事,除了贴身的十几人,剩下的都在附近,就等着饭点吃喝,这下大官人来不了,两个头头就要带着人自己解决饭食,王伦这一开口,众人当然高兴,白吃谁不愿意?!

“在外办事不得饮酒,王兄,这就免了吧。”

“好,听哥哥的,好菜,大肉上来。”王伦喜道,不喝酒太好了,能省不少。

众人分了五桌,热闹起来,王伦这回想着出点血,捞点情面,顺便换点铜钱,大鱼大肉使劲上,不到半个时辰,直把这些人吃得直打嗝。

饭饱之后一汇帐,七贯多钱,十几个人一顿饭也行哈,又包了两只收拾好的腌生鸡,兑了几百文散钱路上花,休息片刻,王伦向众人告辞,门客们恭维几句,送王伦离开。

柴进早给王伦安排好了路线,西南去南皮县入永济渠(御河),虽然是逆流而上,但好在河北旷野,运河水流平缓,船也走得,最多三日就能到将陵县,马匹驮着包裹,脚下快多了,入夜就赶到了南皮运河渡口。

柴家常用的船家,王伦也放心,船上摆着几箱货物,马匹也赶上船来,艄公跟王伦交待了几句,艄公的儿子也扛着东西上了船,两人配合离了码头,艄公也说了,这水道安稳的很。王伦奇怪怎么不在码头过夜?艄公憨笑,就是偷黑做买卖,让税吏看到就没得赚了,得了内情,王伦心中放松,喊李宝躲进了船舱,铺开了床铺躺着消食,不多久就沉沉睡了去,船家给王伦做点吃食,让王伦也歇会。

没睡多久被艄公推醒,饭食好了,王伦不情愿得起身,呼唤几声李宝,爬出船舱,四周夜色重重,船只扎在岸边,岸边吹腾的火星隐约传来香味,在柴庄吃得肥头大耳的王伦也有些饿了,一个健步跳上岸。

艄公的儿子笑呵呵让出上风的位置,一口不大的陶器烧得正开,翻滚的鱼香味更是浓烈。

三大一小凑着篝火吃个欢心,一瓶不大的浊酒王伦啜了两口,不好喝,脸上却没有显出来,入夜丝毫不觉得凉意,随意闲聊起奇谈怪事来。

老艄公掐着时辰不早了,劝众人休息,王伦这才带了打着哈欠的李宝回船舱,艄公父子靠外,不多时呼噜响起,除了岸边依稀的火星,沉寂一片。

远处树林里稀疏的虫鸣被枯树枝折断的声音盖过,一个黑影艰难得走在树木丛杂中,如果是大白天,这河道离着官道并不远,约摸二三里,地势比官道低些,灌木杂草树杈阻挡着河水蔓延,到了夜里,深一脚浅一脚,努力辨析着半个时辰前火光出现的方向。

黑影的笨办法没有白费,终于在河滩边看到了隐匿水中的船只,一股淡淡的烟味飘着,仿佛还有些肉香,黑影的脸上泛出一丝笑容,蹑手蹑脚得朝船头靠去……

王伦自从来世,早起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今日却做了一场恶梦,恐怖的河中水鬼扑倒了自己,狰狞的看着自己发出咯咯的笑声,王伦扑打着,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挣扎得久了,王伦仿佛缓过了一丝理智,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掌控,不知过了多久,王伦挣开了眼皮,眼前隐约的黑色趴在当胸。

“唉,是个梦啊,真不该听艄公的鬼扯,荒郊野外大半夜听什么鬼故事!”王伦念叨着起身,把李宝推到了一边,呢喃的胖小子丝毫没有被打扰到,脸朝一侧一动不动。

王伦蓄了一把力,弹起身来,摸摸裹在脸上的一层凉意,起身去感受明晃晃的日头。

艄公的儿子蹲在河边小心得敲打着个土疙瘩,王伦笑道:“哈,吃叫花鸡啊?”

艄公儿子闻声抬头一笑:“官人醒了?洗把脸,这熟鸡很快就剥好。”

王伦满意得点点头,这是昨天交给艄公的两只鸡,吃了这顿,入夜前赶到永静军都不用再吃了,这还是昨晚艄公的主意。

王伦回身跳上岸,面前两个人物对坐着正在吃喝。

“你怎么在这里?”

“你看,艄公,我没骗你吧,我们是老相识。”

“王官人,你先洗漱,我儿给二位收拾那一只鸡去了,很快的,把小官人也叫醒吧。”

王伦哪里还管的上洗脸,径直冲到那张泛笑的脸前:“道士,打了我跑了不说,在这里还想堵着我?”

那道士正是与王伦斗了半个回合的坐摊道士,疑似叫公孙胜的家伙。

“足下与贫道的恩怨未了,今又重逢也是有缘,来,慢慢坐下。”

“假惺惺作甚!如今我们以三擒一,看你还往哪里跑!”

第三十九章 通缉犯(二)

艄公望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情形有些蒙,准确的说,是王伦一个人满面怒容,道士却依旧风轻云淡。

“得了罢,昨晚四个人睡得和死猪一样,如果贫道要作恶,一个都逃不了。”

“王官人,你和道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今早醒来,道长只是在安然生火,并没有动船上分毫,不是恶人。”艄公开腔了,刚才闲聊一番,觉得道长道法高深,相见恨晚,所以大半只鸡都给了道长。

王伦被堵的没了脾气,被打脸红,道士又指指卧石,王伦叉腿坐了,逐渐恢复的嗅觉也开始让人不省心,浓郁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道士不说话,王伦干坐返口水,短暂的无声之后,艄公儿子屁颠屁颠跑来把剥好的鸡递给了王伦,笑一声,“小官人还赖床呢,我去叫来。”

王伦看着眼前诱人金黄的鸡肉,伸手要拆鸡腿,一道黑影晃过,油纸包裹的整鸡却到了道士怀里。

“看官人脸上肥肉堆积,身形迟缓,肉食吃多了不好,这样,一只鸡腿足矣。”道士果断得扭断一只鸡腿按到了王伦手里。

“臭道士!别太嚣张了。”王伦刚喊出一句,一柄带鞘长剑直抵咽喉。

“我说了,你我恩怨未了,你害得我逃出沧州连夜奔亡,肚中空空,直到此时也没有犯戒,可不是因为我不敢杀人。”

“哥哥!”李宝的声音突然响起,然后一个小身影朝王伦跑来,一把握住道士的剑鞘,“你个坏道士,不许害我哥哥。”

道士一笑,“是个机灵娃儿。”反手收回长剑,又摘下一只鸡腿递给李宝:“你哥哥得罪了我,你没有,看你们也不是亲兄弟,不如拜我为师,跟着这纨绔官人没什么出息。”

李宝虎气得一叉腰,“坏道士,你比不得我哥哥,我哥哥为了给俺爹娘报仇,跟几十个山贼打斗,你这没卵子的怕得只会跑!”王伦大汗,别这么吹我。

道士哈哈大笑,“原来真是苦命孩子,小娃娃不要说笑,被这白脸骗了,他敢跟山贼斗?我给他伏地作辑。”

李宝小大人一般一拔肚:“那你赶快作辑吧,我们刘坊村有几十个叔伯都亲眼送哥哥上山的。”

“哈哈,花言巧语一番,自吹武功盖世,专骗你们这些小民的钱财,想不到你这白脸身手不行,骗人的本事不小。”

“你胡说,我哥哥才没有骗人,同行的还有二十几个叔叔伯伯,听邻村说死伤了好几个。”

“额…”道士一愣,还有同行的人?

李宝小脸上爬满了欢乐:“我哥哥是大英雄!打山贼,官差不敢去,我家石头伯伯是村里的弓手都不敢去!”

“等等,你说你石头伯伯都不敢去?那和他同去的都是谁?是同村,还是邻村的?”

“是,是邻村的伯伯,奥奥,好像是好远好远的邻村。”李宝被问的口吃,王伦伸手揽回了李宝,把手中的鸡腿塞给了他。

“不要在孩子面前提这伤心事了。”

“这孩子的爹娘都是被山贼害的,那日我赶路也是被劫,落魄逃亡撞见了此事,官差拿山贼没有办法,我在村里养伤,有二十几个好汉路过,受一位员外委托,去找山贼寻尸,我想着去摸摸山贼的底,结果被偷袭了,好不容易才逃出命来,死伤了七八个是邻村传回来的,应该假不了。”

“哪里的山贼这么嚣张?有多少人?”

“京东兴仁府乘氏县附近的,村保正说有一百多个,我听着他们都有八寨主了,想着不会很少。”

“京东……乘氏县在哪里?”

王伦没好气朝东南一指:“距离此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那么远,你跑那里做什么?”

“我就是那里人啊,四处游学而已。”

“你有没有去过雄州?”

“我前半辈子都在自己家,这是第一次出远门,雄州,倒是听过。”

道士眉头越拧越皱,死盯着王伦道:“那你来沧州为何事?谁人召你来此?”

“要你管啊,老子想来就来。”

“你说不说?”道士一瞪眼,伸手又抄起了长剑。

“你丫是不是杀人放火的逃犯?被州府通缉了?现在怕得要死?”

“胡说八道!”道士腾地起身要来抓王伦。

王伦早有应对,一把木灰狠命甩了上去,道士一声惨叫,身体却控制不住向王伦撞来,王伦默念杨林教的保命绝招,一头朝道士下巴撞去,借势大喊:“老杜,还不帮忙!”

艄公和儿子还在两人斗嘴的惊诧里,这就干上了?考虑到柴大官人吩咐的人肯定不是坏人,这么莫名冒出的道士不可疑也可疑了,索性上!

三人缠斗道士,直争了半个时辰,现场一片狼藉,李宝抱了道士的长剑丢进了河里,跑去抱绳子环圈,好不易套住了道士一只脚,拴到了一旁的树干上了,拉了一个紧,转回来又套了一只脚。

道士被三人争得慢慢筋疲力尽,终于被制服,渔网兜了绳子,手脚又重新扎住,道士愤叫不绝,两眼的泪水冲不掉满面的飞灰,样子无比狰狞。

“宝儿,取我的足衣来。”

片刻,世界都安静了。

“我说,王官人,现在怎么办?”艄公和儿子摸摸身上的痛处,这道士真厉害,要不是迷了眼睛,还真是打不过他。

“我包裹里有跌打损伤的药,我来给二位敷上。”

真是久病成良医,王伦被治伤三回了,手法都清楚了,取来药,给二人敷,又换二人给自己敷,脱了衣服才知道这道士下手有多狠,王伦三人都心有余悸。

收拾妥当,好好的一只鸡也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王伦和李宝还肚中空空呢,这下更是瘫坐在地上不想起来。

河上的船只多了,有艄公认识的船家打问,艄公都推了去:客官闹肚子。怎么脸有上破口?家里婆娘抓的。

怎么儿子脸上也有?自己打儿子,婆娘打自己。

王伦喊李宝去吃点东西,起身去船舱看道士,一团的安详,刚才就是这么个东西,何等的强悍!也就是艄公父子臂膀有力,不然即使迷了眼也奈何不得。

泪水冲刷出来的痕迹看起来可笑,王伦取了汗巾给他拂去土灰,自己从小到大没欺负过人,极少动手也是在学校,打几下就会被人拉开,经验严重不足,现在看这个大活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还真有点虚,自己可做不出来一刀砍死推下水的恶行。

又舀来干净水擦拭一遍,猩红的双眼勉强睁开来,却满是惊恐,跟王伦想象的愤怒不一样。

“怎么样?眼睛还难受不?点头摇头就行。”

道士点了点头。

于是王伦又给道士翻了一遍上下眼皮,道士一脸得颓废之色,比之前更颓废。

“我给你拿掉,你使劲喊也没关系,直接扭送官府,我们人证物证齐全。”王伦一把抽掉道士嘴里得足衣,心里一阵偷乐。

第四十章 通缉犯(三)

“足下,我的剑呢?”

“死到临头还想着那破剑!”

“那是我爹留给我唯一的信物,死也要在身边。”

“你们道士是不是都这样?装可怜装的这么精湛?咱们刚才斗得你死我活,现在当我这么好说话?”

“请足下完成我的遗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剑啊,宝儿丢河里了,丢在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道士的狠话没放出来。

“我什么我?刚才打起来谁顾得上谁?我家宝儿集中生智把你的武器丢了,难道我能责骂于他?”

“那,求艄公帮忙打捞一番。”

“你是能出钱啊,还是能出金银?”

“贫道身无它物,要不然也不会在开元寺门口摆摊算卦了。”

“昨夜为什么不动手?”

“道家弟子,行事光明磊落,岂可做如此腌臜之事。”

“好,我先随了你这个心愿。”王伦起身开始脱衣服。

“你,你干什么?”

“下河,还能干什么!”王伦只剩条裤头走出船舱,艄公和儿子还立在岸边等候,王伦唤来船头的李宝,问清了大概位置,下蹲伸脚探水,有点凉,起身,三分钟令三人惊讶的甩臂高抬腿,热身完毕,身子一低滑进了泛黄的水里。

“没想到这白净的官人居然会水。”

“看样子功夫了得。”

艄公和儿子在闲聊,李宝趴在船弦看着水面,王伦出水换气十几次后终于摸到了长剑,爬上船冷的直哆嗦。

钻进船舱把长剑一丢,寻出旧衣服来擦拭身体。

“足下这头发…”

王伦寻了个布袋套在了道士头上,飞快地收拾着自己身体,裹好了衣服,跑回岸上烤火。

道士甩甩头上的布袋,后脑勺轻轻敲了两下船蓬。

眼前再次亮起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个头顶鸦窝的男子,散发着薄薄的水汽,“你的头发…”

“傻啊你,我不是告诉你跟山贼搏杀了?我被抓了,头发当时就被割掉了。”

道士懵然点点头,王伦道:“现在该我问你了吧?和诜是谁?”

“你真的不知?”

“快说,少废话。”

“雄州知州。”

“这不是被州府通缉了?,你还不承认!”

“那是他们欲加之罪,就因为我来自辽地,所以被和诜的人马盯上了。”

“你是辽人?”

“辽地蓟州人,我自幼失亲,是师傅收留我,两年前师傅让我出观云游,以解道法之惑。”

“云游干嘛?”

“就是道法中有不懂的,领悟不明的去世间寻找答案,以精进道法。”

“奥,然后你就跑大宋这边来了?”

“辽推崇佛陀,宋道兴盛。”

“然后被那什么雄州知州盯上了,认为你是来刺探情报的奸细?”

“探子,我哪里是什么探子?只是一云游道士。”

“你的身手,给谁也会多想,你肯定拒捕了,所以才坐实了你是探子的事,下发公文通缉你。”

“他们来势汹汹,我不得不防,师傅告诉我人世险恶,不得轻信于人,尤其是官差,我来大宋前不少道友都劝我,我还是执意要来。”

“所以你以为我是派来抓你的?”

“是啊,我逃出出几处州县本来觉得没事了,一路化缘,一路悟道,在开元寺刚呆了三五天,没想到遇到了你。”

“奥,这样啊。”了解了来龙去脉,王伦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过,足下,我的名讳你从何得知?我从未向外人提起。”

“公孙胜,你真的从来没有向外人提过?”

“从来没有,在紫虚观我们都有自己的道号,公孙胜是我的本名,是我双亲取的,直到我出观,师傅才把一切告诉我,还有那把长剑的由来。”

“所以你是来寻亲的?”

“也不是,师傅说我双亲病故了。”

“也就是你的本名只有少数人知道?”

“只有师傅和我。”

“那就对了,我是不可能知道的,但为什么我知道呢?”

“是啊,我听到你这么叫我,我还以为他们追查到二仙山紫虚观了,后来想着赶回去,不过路上就觉得不可能,你们宋人没必要大动干戈去找紫虚观麻烦,人少了,我师兄弟们就能解决,根本用不着我。”

“然后你就跟踪我?”

“然后我就继续向南,销声匿迹,半夜赶路饿的慌,看见这里有火光,就摸黑过来了。”

“真是倒霉,这里都能碰上你。”

“我有戒律在身不可妄杀人命,要不然,你连胳膊都不用接了,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我的名讳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信天命吗?”

“世间万物自有本源,自有机缘。”

王伦伸出右手食指道:“是一白胡老者说与我知,将有五百部众蚁附于我,开世荣耀。”王伦把刚才琢磨出的话故作神秘的字字道出。

公孙胜盯着王伦良久,仰头哈哈大笑,笑岔了气直扑倒在地。

王伦也不急,自己编的这些在大神棍面前确实有点小儿科,好在自己还能吧啦出那么百十个人名,现在籍籍无名之人,或许名字连村都没出过,自己这边记录在案,那不是神迹,也是神迹了。

王伦看公孙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出了船舱唤艄公和儿子开船,再不上路,入夜前可到不了永静军了,自己也不想再被贼人摸了窝。

船只轻摇上路,王伦搂着李宝直打哈欠,公孙胜轻了轻嗓子,喊醒了王伦。

“失心疯过劲了?现在正常了?”

“你编的故事太假了,三岁的孩童都骗不过。”

“就是真的,你敢不敢跟着我,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公孙胜低头想了想,“看你也是读书人,话本读多了罢?我知道你们宋人最喜欢听说书人讲这个,谁谁厉害的了不得,宋辽之战如何如何厉害,你啊,还是编的圆满点好。”

“不信拉倒,晚上到了永静军,自己滚,没盘缠是吧。”王伦从钱袋里掏出二两银子,几十枚铜钱,丢给公孙胜。

公孙胜止住脸上的笑容,“那,你去哪里?”

王伦没搭理他,吩咐李宝给公孙胜松开绳子。公孙胜被捆了小三个时辰,跳起来活了活筋骨。

“我的跌打药都给艄公和他儿子用了,自己都没得上,伤,你自己去看吧,可别赖上我。”

“贫道如何称呼足下?”

“王伦,字正道。”

“奥,王大官人。”

“别,别,我还是穷鬼,以后见面叫我一声王,王东家吧,如果混出头了,叫王员外。”

“那好,王东家唤我公孙便可。”

“不怕官府拿你?”

“道号不能用了,用姓氏有何不可。”

“也好。”王伦叹一句,“公孙先生自便,我睡一会。”说罢四仰八叉。

“那咱们去哪?”公孙胜盘腿坐了下来,想要亲近李宝,李宝却挪回了王伦身边。

“回京东,去梁山泊建个贼窝。”

第四十一章 憨哥哥武大郎

将陵县一处不大的食肆,王伦蘸着水给公孙胜简单画了一下路线。

公孙胜望着若有所思道,“这是往东走啊,要不咱们顺路去趟大名府。”

王伦脑海里根本没有大名府到梁山泊的位置概念,怕跑出许多冤枉路,如果不是重金在身,也就无所谓了。

“东家,我早就打听好了,走运河,一路向南,费不了许多时日,我早就想去大名府了,那里是河北四大经略府最繁华之地,远不同于处于边塞之地的真定,中山,河间府。”

“哦?河北不是只有东西两路吗?怎么有,有四个什么什么经略?”

“奥,河北的转运使路是分为东西两路,转运使司是在大名府,所有的税收啊,钱粮都是大名府调运,而打仗的,沿着宋辽边界,一字排开是四个独立的经略安抚使路,有驻军,经略使都有兵权。”

“奥,那你看宋军边军如何?”

“真定,中山没去过,河间城池确实高大,但是兵备嘛,太差了。”

“还说不是探子,还说不是探子!”王伦揪起公孙胜衣领就开骂。

公孙胜慌忙辩解,“贫道无意打听,在边州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河北兵军纪涣散,以沟壑泥漫以阻辽军,在辽地都传为笑谈。”

“不想糜烂如此。”

“百年无战事,军乏民疲,两相和好,又怎能边界练兵,整修武备?妄起边衅?”

“紫虚观在辽地哪里?”

“为何问此?”

“唉,算了,我直接问,你听过阿骨打这个人没?”

“谁?”

王伦瞪一眼公孙胜,这名字还不知道是不是谐音,公孙胜没听过也正常,“以后再说吧,一会咱们去运河上问问路,明早就上路,去了听我的不可多逗留。”

“好,好,都听东家的。”

得了漕运船夫的肯定之后——大名府在郓州西北,王伦更觉得自己需要一张地图了,这玩意看来用常规手段是拿不到了。

乘着船从将陵直达恩州地面,来到让王伦精神一震的地名,恩州州治所清河县,比起沧州,恩州果然是人口稠密之地,王伦琢磨着要不要去打听打听武大郎,公孙胜却一天到晚对着发光的纸片嘀咕。

“公孙先生,我要去寻个人,额,也许是两个,同去否?”

公孙胜头也不抬道:“宝儿我给你看着,你早去早回,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别睡过了头。”

李宝一听要丢下他,机灵得瞅着王伦。

“小子,你哥哥有事要办,带着你不方便,过来跟公孙伯伯学字,把你的毛纸本子拿出来。”

“占我辈分便宜也就算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公孙胜放下手中的纸张,“贫道修心之人,寡薄财欲也就罢了,你正是好年华,一路行来,街市上却无半分侧目,是不是,那里不行?”

“啊呸!你个色道!”王伦骂完直接离开了,房门一摔震得嗡响。

“摔坏了门要赔钱的!”公孙胜追了一句,目光返回李宝,“宝儿来,伯伯教你认字,你看,跟着我念朱砂,硫磺,三黄…”

王伦望着偌大的恩州城,问清了卖食货的街坊,一家家打听,总之碰运气罢了。

……

住在槐花巷的小本货郎很多,随着季节的更替街市上货品渐渐丰富起来,食货耐不住存储,没想到别了昨日的暴雨之后,本来阴云压压,却又换作了烈日当空。

“这般燥热。”一个身材矮壮如树桩般粗糙的汉子努力挤出汗巾中的水,糊弄自己一般,脸上胡乱抹一把。

“武大,回来了?”

“回来了,陈伯。”

“看你回来的这般早,想必是买卖不得了。”

“说笑了,说笑了,借陈伯吉言。”

武大笑嘻嘻点头走过一家家冷清的门口,这些人都还没回来,看来自己今天的买卖真是最好的,想到此处,忍不住哼起小曲儿。

武大落在桌前,琢磨着今晚吃什么,挑着担子跑了一天,全指着这顿暖肚肠。

咔咔声响起,武大辨析了片刻,否定了那个人,边应声边跑向门口,“来了,来了,谁啊?”

小院的木门半掩,白衣的人影让武大起了好奇,打开门页,看到的是一条秀气的束带和,和一小网兜肉食。

“你,是…”武大抬起头,后退几步分辨着来人,“是我家兄弟的相识?”

门口的王伦要不是心里有准备早笑出声来,门缝里瞧见这武大身长腿短,跑起来小碎步像个企鹅在扭,王伦把心里的好笑化作了脸上的笑容,“想必你就是武大了,武二的哥哥。”

“没错,可我那兄弟不在,有时半个月不来一次。”

“奥。”王伦既失望又开心,失望的是没有遇到武松,刚才问清了门户而采买的酒肉食无缘共享了,开心的是听来武松还没打死人跑路,在这世上久了,知道一个正经身份多重要,长相稍微硬朗路人,都是关卡城卫照顾的重点。

“大郎,看,我采买的酒食,既然武二没这口福,就咱们吃了。”

武大听了哪能不开怀?大嘴一咧,“贵客登门啊,快请进,快请进,屋里坐。”

王伦在门外就闻到了各种混杂的味道,一进屋感受到了不善意的霉腐味道。武大擦干了木墩,又寻来一个木墩,架了一块干净的木板。王伦把肉食一放,“大郎,看你安排了。”

武大搓手道:“贵客登门还带吃食,官人厚意折煞小的了。”

“不妨事,大郎来坐,坐,不要客气。”王伦拈起酒罐打开红纸封盖,起身给武大倒酒。

武大连声称谢,又抢去酒罐为王伦倒酒,凉丝丝的酒水下肚,两人又闲扯起来,籍贯哪里?年岁多大?家里还有谁?

熟络许多,王伦开口道:“大郎,武二现在做什么营生?”

“还能作甚,跟几个流子私混,做些不大不小的买卖。”

“私混?”

“对啊,我喊他寻个正经营生,他根本不听,没钱了就来我这里混几顿。官人看你不是一般人家,这次找我兄弟,不是见红的事吧?”

王伦听明白了武大的意思,这武松年轻时候也是街头混的啊,怪不得后来会打死人,河边常走哪有不湿鞋的。

酒微酣,王伦总算把武大武二的经历在脑海中勾勒了出来:武大从小拉扯大武松,因为武大身材所限,无奈只得变卖田产来城里寻食,走街卖炊饼养活二人,到了武松学手艺的年纪,不好好学,转眼十五六又不着家,武大也拿他没折,转眼二十多了,还在厮混,对武大,应该不错吧,提起他兄弟一脸的自信。

武松在外面干的事,武大也不提,王伦没深问,考虑到自己现在招揽武松不是时机,遂辞武大。

“这二两银子不多,权助大郎开个铺面,也好过整日奔走。”

第四十二章 被抓了?

“使不得,使不得。”武大赶忙推阻,“不能平白无故受人钱财,官人心意大郎心领了,我自知这双手笨拙,只做的这一担炊饼已是全力,开铺面不如走街窜巷,省驻税,还能听得街面的趣事。”

“那就当,恩,大郎的喜事随礼。”

武大还要推脱,王伦好生劝武大收下了。

武大一笑:“官人说笑,替我兄弟谢过官人了,到时一定要来吃酒。”

“看缘分吧,我要去郓州谋生,不知何时能再见。”

武大止住笑容:“原来官人是与二郎辞行的,我该去寻二郎回来。”

“不必了,就此别过。”王伦止住了武大再送,匆匆赶回客栈。

……

大名府,建城三百余,澶渊之盟后,宋辽边界不得修葺城寨,宋仁宗立为陪都后,大宋北京之名使这座矗立在河北平原上的坚城焕发出蓬勃之势,重修后的大名府外城周长四十八里,十七门,高两丈三尺,阔两丈,百万人口栖息于此。

王伦拖着公孙胜在离城二十里的地方下了船,恩州到大名的永济渠虽然穿城而过,但是既然来了,不从城外开始了解大名府,和没来一样。

或群或零的房舍向城外延伸着大名府繁荣气势,王伦却叹一声,“兵荒马乱之下,这里难逃厄运。”

一个大手掌糊到了王伦嘴上,王伦急得推开,“干什么你?”

“东家,没看出来啊,好端端何故言此?”

“没什么,一会进城别趾高气扬的,低着头在我身后走,官兵盘问起来不要慌,这里是大名府,大意不得。”

公孙胜点头同意,又把王伦教的复述一遍,“我是和天观的清修道人,常施药救人,这位王东家不知从何处探知,哭求我救治其家长辈,贫道不忍,遂千里而来。”

“很好,比之前溜多了。咱们只呆两天,你要买什么快点。”

“才两天?时间不够啊!东家,你也知道,我采买用料需要仔细斟酌。”

“你能炼出来什么花?你师傅难道炼出来了?”一提这事王伦气不打一处来,这公孙胜提议来大名居然是为了采买炼丹所需的材料,好些药名的字晦涩难写,还教李宝学这些个字,王伦想要重塑公孙胜对丹药的认知,却屡屡无功,自己的解析建立在基本的化学认知上,公孙胜根本不搭理他,不过好在公孙胜还没有丹炉,有的是时间开导他,因为这个争执耽误事划不来。

王伦不知道的是,道教兴起发展中,奉道家圣人老子孟子等人的著论为上,和巫术占卜,术士炼药,符箓等流派逐渐丰富内容,王伦想辩过公孙胜,先要从思想体系开始。单就和公孙胜讨论炼丹,公孙胜口称那些害人命的是术士乱为,与道(教)是正邪不两立,在公孙胜保证不给别人吃之后,先随他玩。

公孙胜又开始宣扬自己准备三年的炼丹之术,讲出来一套一套的,王伦不耐烦:“三天!三天够了吧?”

“哎,还凑合。”一脸的美滋滋荡漾在公孙胜脸上。

进了安平门,与公孙胜在街市附近投了客栈,简单吃喝完便分开各自行事,公孙胜要拉着李宝传衣钵,被王伦瞪了回去,在王伦的童话故事与公孙胜的江湖侠客热血豪情之间选择,李宝更喜欢后者。

跨出大街,无处可去,王伦心知自己身上的四十两黄金算不上一笔大钱,所以除了吃食路费基本不花销,三人一天一百文,算不上富裕,王伦的性格进了店铺又不好意思空手出来,索性就不进了,纯逛街——安定百年的城市,屋舍鳞次栉比,来往行人安然于道,嬉闹孩童追逐于隙。

及夜念着公孙胜,就返回了客栈,没有回来的迹象,让李宝留了一张歪斜的字条,二人返出临街食肆。

王伦细嚼慢咽都没等来公孙胜,李宝挺着个圆肚皮打哈欠。算了,大活人也饿不死,王伦领着李宝回了客栈,伙计称没见到道长回来,心里泛起一丝不安:“伙计,这大名晚上宵禁否?”

“自然,三更宵禁,道长莫要误了时辰。”

在忐忑中过了一个时辰,还是累的疲乏,很快睡的死沉……

鸡鸣声过去良久,咕咕~蛋,咕咕咕~蛋。

王伦揉揉发沉的眼皮,四下看看,公孙胜依旧没有回来,把李宝从被子里抓出来,打两下屁股蛋,催促穿衣服,今天必须要去找找公孙胜了,相处这几日,没这么不靠谱啊!

草草对付几口,嘱咐了店家,王伦拉着李宝出门打探,还真是好事不出门,趣事传三里,风闻昨天在大鼓街抓了个辽人细作,打扮成道士来刺探军情。

卧槽!王伦脑中炸雷轰轰,想不到过了城门关卡,还是出事了,这可怎么办?

王伦拉着李宝寻了一处僻静,蹲在地上整理思绪,公孙胜被抓要么是自己露相,要么是被人看破,要么是官府通缉。这三种情况,第三种最为难办,再加上现在并没有官差来询问自己,很可能公孙胜自知不保,不想拖累自己。

“公孙伯伯会被抓起来吗?”李宝怯生生的声音把王伦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宝儿,如果不救,你公孙伯伯就会死,你想救他吗?”

“嗯。”李宝小大人一样攥着拳头。

王伦自己应对这件事心里也没谱,只能往最残酷的一面去想,熬夜突击审问?这还不是最困难的,关键在于李宝,王伦去给公孙胜证明身份,但凡官差里有个聪明人,来下榻的客栈打听,问出李宝,这就麻烦了,李宝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对王伦和公孙胜编的那段身份虽然知道,可要是面对复杂的诘问,王伦担心他三个回合都撑不过。

对李宝做了一番突击训练,返回客栈取自己的保书和李宝的契书二十两银子,在城内被抓,办事一定是州衙门的官差,所以直去大狱打听消息。不出王伦所料,在送出三十文钱之后,守卫说了个大概:几个月前,大名府就收到雄州知州和诜的移文,捉拿没有文碟的道士,连带着术士和尚也一并捉拿,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被送来,没想到昨天这个就在大名府城内,被许队将拿了个正着,已经上报宪司,什么时候提审还不得知,而大名府有三处监狱,昨天正好关进的就是这司理院东狱。

真是遭透了,一旦案子摆上台面,想要撤下来就难了,王伦不知如何是好,守卫晃了晃身子,“想必官人就是那道士亲友吧?”

“哦,是,哦,不是,不是。”

“哦?”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

“还望兄弟指点条明路,这道士是我请来给家中长辈救命的,撞上这事却是冤枉啊。”

“嗯,那可就麻烦了,如果那道士供出你来,说不得一个里通辽寇的罪名……”

王伦如吃了绿头苍蝇一般,又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钱,守卫撇撇嘴,显然不太满意,“没钱啊,没钱就用没钱的法子,看那墙根了么?”

“看到了,看到了,没有草,秃皮那块?”

“对咯,买几个馍,在那蹲着,什么时候看见来了黑红褂的押狱,就跑上去跪地磕头大喊冤枉,说不定,他能听的一两句。”说罢哈哈大笑,他这话说的全然不像刚才轻声小心,一旁假模假式尽责站岗的守卫也露着黄牙伴笑。

第四十三章 蔡家远方远亲

这一刻,王伦想起了洪教头,自己的话语当初可没有恶毒的成份,也没有虐心的嘲笑,就让洪教头失态,王伦知道自己发狠也没用,把满脸怒容的脸,生拉硬扯恢复原位,然后给嘴角拉出一个弧度,“好说好说,兄弟说个数,小人回去筹措。”

守卫笑道:“没想到你这人舍得穿衣,却如此不懂事,想要我给你通传,我二人一吊钱。”

“一吊钱?那么多?兄弟能不能?”

还没等王伦说完,守卫怒道:“啊呸!一吊钱都舍不得,等着官差上门拿人吧!”

“好,好,我这就去筹措。”王伦拱拱手就要离开。

“等等。”守卫叫住了王伦,王伦一脸茫然。

“我说措大?你真的没钱?”

“不敢瞒军爷,我这是出门请道长治病,并没有随身带许多财物,离着京东也不远了,路费刚好富裕尔,如今变卖一两件衣物也好凑得。”

“娘的,真是个财迷!”守卫骂道,“我这人心善,告诉你,这一吊钱是入门钱,见了我们蔡押狱,你少不得孝敬,这咣当响的铜钱押狱不会拿,你去换五两银子,求他把你这案子拖个十天八天,你赶快回乡取银子赎人。”

“五两银子?这么多?我把全身衣衫变卖也换不来这么多啊?”

“想办法凑,没五两,四两,三两?二两总有吧?好好求求押狱,许诺以后补上。”

“还要补多少啊?这要变卖家产祖田了!”

守卫漠道:“你该好生念佛不是生在大名治下,不然你家多少田产,宅子值多少,都要被收了去。我们押狱收你个十五,二十两就能帮着说上好话。”

娘里个腿,黑的没边了!王伦肚子里翻来覆去骂遍了十八代祖宗,脸上却不敢露相,确认了只要钱够,那道士有保人就可以领走了,这才放下心来,匆匆离开大狱返回客栈。

在外面装了半个时辰孙子,王伦折了柳枝去后院抽打树干,干巴的树皮开了花,王伦也累的颓坐在地上。

“宝儿,是不是看不起哥哥?在那军汉面前低声下气?”

李宝摇摇头,想要搀王伦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哥哥要如此?”

李宝依旧摇头。

“你记住了,以后跟官差,军卒打交道,不要硬来,吃亏的只能是咱们,能花钱了事的最好,刚才哥哥示弱只是不想他们知道咱们底细漫天要价,你真以为他们收一次钱就完事了?一而再,再而三,直到把你吃空了为止,左一个五两,又一个五两,哥哥去哪里给他们筹措?”

李宝不说话,王伦撑地起来,回屋盘算,刚合了门,李宝突然道:“难道一辈子叫此等恶人横行于世?”

“哟,宝儿有这觉悟了?”善恶的价值观开蒙,王伦也吃惊。

“公孙伯伯说的,古之大丈夫,为一义,为一忠不惜死,仗剑纵横,惩奸除恶。”

“为救公孙,一些狗吠鸦杂又算的了什么。”

“可你刚才,还是气的不轻。”

“没办法,我的气量还没那么大。”王伦恨恨得在心里画上这一笔账。

为了一把搞定那个所谓的蔡押狱,蔡,不得不让王伦想到了蔡京,回去客栈找伙计一打听,这司理院东西两狱押狱蔡福,还真和蔡京有那么七扭八拐的关系,这人又惯会钻营,因此做了此位,为人十分贪财。手里的银子只有二十两,怕是无法满足其胃口,不得不破开蒜条紫金了。王伦取出一条,约摸三两,问好了商会去处,嘱咐李宝不要乱跑,尽量装作平常走出客栈。

一切顺利,三两紫金,换来二十三银子又二十文,顺便问了一下银价,一两兑2贯又160文(1贯740文),银价跌了,王伦包裹好了回客栈,第二天起早出门,银子分开揣好了趴在大狱不远处观察,日头升的老高,还真见到一个黑红褂摇摆着进了监狱,守门的小卒也是点头哈腰。

应该没错了,就是现在,王伦整理一番衣衫,这一身都是借的客栈伙计的,装作半懵状,来到了门口。

“哟,凑够钱了?”

王伦一展双臂让二人观瞧,二人笑而不语,王伦把一两的银棵子塞给守卫,守卫见了一乐,“这不是挺知趣的?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正好我们押狱在,一会进去,我给你美言几句。”

王伦拱手谢了,就跟着守卫进去,王伦头一次进监狱,没有想象中的阴酷寒冷,转过几处,见到了三五人围在一处嘈杂取乐。

“蔡节级”

一满脸黑亮虬髯的狱差道:“何事?领来的是何人?”

“就是前天许队将抓的那个道士。”守卫说着几步上前,在那蔡押狱耳边简略几句。

“明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给这员外讲讲案子。”

几个狱差拜别了蔡押狱退了出去,蔡押狱整整衣服,出言道:“你的事我知道了,想必这道士犯下的干戈你也清楚。”

“那道士与我一路同行,未曾惹下事端啊。”

“哼,没有?这道士身手了得,要不是许队将在场,别人真制不了他,伤了衙门好几个官差。”

“那又因何起的争执?”

“行事可疑,官差查问没有度牒,没有同行作保,又是外县人氏,又凶悍异常!抓回来后,仔细一查对,还真是有这么一份通缉对的上号,正是应了雄州和诜描述的辽人奸细!”

王伦心里咯噔,完了,有知州的文书压着,这可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可以化了的。

蔡押狱突然喝道,“怎么?还不快快从实招来?你为何与辽人勾结!”

王伦一惊,这怎么还把自己牵扯进来了?连忙否认,“怎么可能啊,我只是听闻此道人医术高超,所以千里迢迢去请人,哪里会与敌寇勾结?”

“还敢狡辩!这道士是哪年生人?哪里籍贯?何处出家?道观何名?”

“道士说他刚三十有一,祖籍河东雁门人氏,在离沧州东约一百里和天观修行,本只与老道二人,老道三年前仙逝只留他一人。”

蔡押狱一愣,“没想到已经串通好了。”

“本来事实如此,何须串通。”

“你在这里呆着不许乱动。”蔡押狱怒喝一声离开,王伦闭气想要稳定极速搏动的心跳,脑海里一遍遍过刚才的事情。

没过多久,那蔡押狱一脸阴沉进门来,那眼神恨不得撕碎王伦。

“蔡押狱,刚才小人多有得罪,只是小人娇生惯养,脾气由不得己,还望蔡押狱不要动怒。”一枚十两的银子高高被王伦捧起,“只是家中长辈委实病重,耽误不得,故而嘴快了些,家中积蓄无几,我此次出行,身边了无钱财,变卖一空才凑了这些,还望蔡押狱能通融几分。”

蔡押狱对前后巨大的反差弄得不知该接还是不接,刚才去仔细盘问了那道士,字字合情合理,目前想要验证这二人是否作假,要么去信雄州,让和知州派人来,要么去沧州这个和天观,蔡押狱知道自己没这个权力,所以打算回来诈一下王伦,没想到王伦来这么一出。

蔡押狱的表情好不易才变换过来,思索着如何应对,十两银子捧在眼前,此时不收…

第四十四章 大狱捞人

“蔡押狱,刘司理(参军)派人来提审那道士。”一个狱卒出现在了蔡押狱身后。

蔡押狱恍然一笑,“去告诉来人,这里还有证人,我一并带去,请差人稍等。”

打发走来人,蔡押狱对王伦正色道:“足下也听见了,上官提审,这案子免不掉过几道堂,时日耽搁,皮肉之苦都说不准。”

王伦见蔡押狱缓了颜色,这才把心放回肚子,幸亏刚才克制,及时反省,这些人听惯了好话,敢顶嘴,没错处也要找你的错处,这样下去吃亏的是自己。

“那,请蔡押狱明示。”

“蔡某不是贪财之人,但是那道士的嫌疑,这,想要快点出去,这上下打点…”

王伦迟疑片刻,哭嚎几声,发挥本色演技,“小生家境本也贫苦,这些银两是救命钱,还都是借的,没想道长当时并没有当面收取诊金,故而还带在我身上,如今都与蔡押狱,一定要为我道长洗去嫌疑啊!”

“好说,好说,有多少,都给我吧,钱多好办事。”

王伦依言取出身上的四五个小包,加起来二十一两三百多文。

蔡押狱满脸的失望,还是收好了银两,铜钱撇撇嘴,“太沉了,上官不会要的,你拿回去吧。”

王伦依言收好,蔡押狱又道:“现在我带你二人去过堂,去了把事情禀明,我会帮你美言的。”

王伦拜谢,蔡押狱喊人把道士提出来,正是公孙胜,除了脏点,味道刺鼻以外没吃什么苦。

“公孙道长,为何不让官差来找我?”

“买药材一时高兴,记错了客栈名字,官差寻不到你,认定我扯谎,就把我绑来了。”

“不得串供!堵上他的嘴。”一差人大喝,打断了王伦和公孙胜的对话。

“蔡押狱此二人没有私下串供吧?”

“没有没有,这人是刚刚才找来的,上差来之前,我刚刚正在审问这人,他二人未曾见面,你们说是不是?”

随行的几个狱卒牢子附和,那差人才点点头,押队离开大狱。

大名府府衙一隅,十几个犯人被带到一处小堂前,二三官差,正中堂上隐约一员绿袍文官,肩势松松,面泛倦色。

“蔡押狱,如何?有冤情否?”

蔡押狱轻几步,在刘司理耳边几句:“回刘司理,我勘问过了,是个误会,前日我问讯那道士时…”简短话语把前后事说个清楚,刘司理点点头,心中有数然后开始提审公孙胜。

王伦在外边想努力听清楚问话,碍于周遭一群虎视眈眈的官差,半耳朵也听不着,半个时辰后,一声高喝,王伦才被带进去,余光瞟了一眼公孙胜,气息悠然,看来没大问题了。

照例的名讳籍贯,王伦小心答对,转眼换上了刁钻的问题,和天观的茅厕在什么位置?周围有什么树没?树上有鸟窝吗?附近有没有河道?

王伦心下赞叹自己的先算,把路途中遇到的一处小观约定为和天观,又努力做出一脸的思索,约摸百十个问题之后,堂上之人轻叩堂木。

“好了,经本官提审,你二人是清白之身,蔡押狱可以放人了,道长,以后外出记得去乡里开出路引,你我两便。”

“多谢知县相公提醒,洗去贫道嫌疑,吾感念于心。”

“啧,我可不是什么知县,算了,退下吧,本官还有案子要断。”

二人先后退了下来,官差领着放出衙外,日头坐西了,公孙胜拉住王伦想说话,却被王伦一个回瞪:“先回客栈!不要讲话!”

公孙胜依了王伦,半小跑赶回了客栈,打开房门,李宝快活得跳了出来,“公孙伯伯!”

“李宝,不许高兴,咱们从今天起每天只有一个炊饼,吃不饱饿着!”

李宝小脸的欣喜瞬间褪去,呆望着王伦,“哥哥…”

“去买两个菜,几个炊饼,我来俩,道长你要几个?”

“我,我也来俩。”公孙胜放下迎接李宝的双手,疑惑地望着王伦。

“好,李宝,你吃几个看着办,自己算好账。”王伦掏出二十几枚铜钱塞给李宝,吩咐他快去。

等着李宝小心地离开,王伦招呼公孙胜坐,“说说,那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奥,贫道那天离开客栈之后,去前街上询问药铺…”

公孙胜要买的东西比较杂,于是转了好几个店铺,莫名来了七八个官差,围着公孙胜要他拿出度牒路引,公孙胜当然没有了,结果被绑了,后来提供的客栈名字也是错的,所以被投入大狱候审。

“我听蔡押狱说你还和官差动手了?”

“我哪里动手了?我又不傻,在城里动起手来不把你也连累了?蔡押狱是谁?”

“就那个狱头,诨号铁臂膊蔡福。”

“他说的?当晚到了大狱他就提审我了,我就按照你教的,一字不差。”

“现在想来他是算好了讹诈钱财了,故意把事情说的很糟。”

“要孝敬了?要了多少?”

“四十一两。”

“啊?这么多,我进大狱前把钱财都收走了。”

“算了,要不回来了,吃了饭食,咱们就上路,真是坏了一路好心情。”

“王兄,今日救命之恩,当受贫道一拜。”

“拉倒吧,你又没犯事,我不救你那就太不仗义了。”王伦双手扶住要下拜的公孙胜。

“破费了这许多钱财,贫道心中有愧。”

“还好,吃得消,差点就要一路啃炊饼喝凉水回去了。”

“可惜我买好的药材也没了。”

“算了,别惦记了,多一个时辰我都不想呆了,回去郓州买。”

王伦看公孙胜不接茬,又道:“在牢里没受伤吧?饿坏了吧?”

“早就饿了,他们拿了我的钱,说是当作伙食钱,一天才给我一顿。”

“道长,我觉得我不去,恁自个儿也能出的来,刚才过堂全无忧色,这过了不止一次了吧?”

公孙胜脸一红,“都是狱卒们教我的…”

李宝叩门进来,二人止住了谈话,一个篮子摆搭了饭食,王伦道:“快吃,吃完马上走。”

头一次异常安静的吃饭场景,收拾包袱,匆匆下楼结账。

“哎哟,官人这再过个把时辰天就要黑了,恁现在要出城赶路啊?”掌柜的不免多问两句。

“看见没?我请的道长,被官差误抓了,牢房里一进一出就要这个数!我还是早点回乡的好,要不然再被扣个屎盆子,卖了我也赎不起。”

掌柜憨憨一笑,“蔡押狱那里,从不走空,道长能全活出来就是万幸了,要不是张判官最近有喜事,没这么轻松放人。“

“喜事?专门罚钱凑份子吗?”

掌柜摆摆手道:“河北随礼重,少了拿不出手啊。”

王伦一抱拳:“多谢掌柜,就此别过了。”

”只是天黑,官人路上小心。”

王伦承情随了二人身后出门而来,过了两趟街就是城门了。

啪,王伦撞了大腿根,捂着痛处喊道:“公孙胜,你能把剑柄收回去走路吗?”

“就是他。”公孙胜平淡得吐出三个字。

“谁啊?”王伦回神过来看着前面,一领白色长衫站在那里,剑眉鹰目,粉面丹唇。

第四十五章 今生的擦肩而过

“你认识他?”

“见过一面。”

“哦,简单寒暄几句就来,我和李宝在前面等你。”虽然王伦对前面这人第一感觉还不错,可还没心思跟陌生人拉家常,一手拉起李宝就要离开。

“道长,没想到你居然出狱了,这些昏官是怎么断案的?”

“我说怎么突然有官差拿我,想必是你小子在搞鬼?”

长衫男子并没有拦着王伦,王伦却不得不停下,“怎么回事道长?简单点说。”

“我不是说买药途中被官差围了,明指我形迹可疑,后来被押进牢狱,他们才翻出来有一张和诜送来的海捕画像。”

“也就是说…”

“原来是和知州的海捕画像啊,我就觉得看道长面善。”长衫接过话头,“这样看来八九不离十了,你就是和知州要抓的人吧?”

公孙胜不知如何应答,王伦也感到棘手,看这样就是这小子狗拿耗子报官把公孙胜抓了,巧不巧,又被堵上了,说不定就是跟踪而来的。

“敢问足下尊姓大名?”

“哦?看足下也是书生吧?刚认识这辽国来的奸细吧?你我无冤无仇且自去了吧,我自带这探子归案。”

“在下王伦,范县人氏,这位道长是在下请的救命医道,可不是你口中的奸细。”

“哈哈,就是这套说辞吗?真是昏官。”长衫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纸扇拍打着手心,一抖腕折进衣襟。

“慢着。”王伦眼见不妙,这是要动手的架势,一旦闹嚷起来,呼啦啦再来一大群官兵,索性把公孙胜往后一推,自己脸对脸看着长衫,离得这么近,长衫却未动一分。

王伦眉眼比对面高两寸,明净的眼眸藏不住波动,如果眼睛能放电,二人之间早已电花闪闪了。

“足下,你到底想干什么?送一无辜之人去大狱很好玩吗?你是不是蔡家的亲戚,还是狗腿?专干阴私之事,里外勾结行陷害之事?对了,什么张判官家有喜事,难道你也缺钱随份子了?”

对方的眉间微蹙,俄而散开,“在下大名府人氏,许氏贯忠,字恬毅,自幼读的圣贤书,拜的贤良师,可不是你口中的蔡家家奴。”

“大名府的许贯忠?久仰久仰!”王伦从脑海中扒拉出来这个名字并不难,没想到就,就长这样?

“不敢当,不敢当。”许贯忠听的王伦的惊喜,也客气的回应。

“走,走,相逢不如偶遇,我请许兄吃酒。”

许贯忠却一脸无奈,“足下,这道长之事还没分个长短,你这…”

“道长?”王伦回头看了一眼公孙胜,“这公孙先生是清白之人啊?还需要讨论吗?来,来,同去酒楼我给你讲,你就明白了。”王伦逮住了许贯忠一只胳膊招呼一声就要走。

许贯忠大窘,“我与足下素不相识,今日不必如此,我与道长之事,只要与我同去衙门分辨清楚,果真是我的错处,自会为道长赔罪,足下就不要再以酒会友了。”

真是个死倔啊,本以为亮出酒桌上好说话的杀手锏,许贯忠就能乖乖上套,没想到还是认死理,非要自己确认衙门没放错人不可,余视周围,断续有路人在朝这边看了,目前还只是和气的谈论,僵持不下的话,难免有好事之人上前打问的。

“哥哥,我们还走不走?三爷爷还等着咱们呢。”

小李宝的声音引起了许贯忠的注意,对面的道士,深藏不露是个高手,这书生,文质彬彬抓自己胳膊却毫无气力,这个孩子…有了!

许贯忠拱手一笑,“足下是否介意我问这孩童几句?”

王伦刚伸手安抚了李宝的后脑勺,还没回神,许贯忠就蹲下朝着李宝一笑,“娃娃,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李宝,十岁,快十一了。”

“哦,他是你什么人啊?”

“我哥哥,孙伯伯让我跟着哥哥读书学字。”

“那你爹娘……”啪,帽子上不轻不重挨了一巴掌。

“苦命孩子,别瞎问,想知道,我这里有村保正和亲族叔的委托文书。”

许贯忠看这孩子眼圈一红,不禁心里一酸,没在意王伦的咸猪手,又问道:“那个道长是什么人?”

“公孙伯伯?”李宝鼻子一吸,“哥哥说他是个坏人,叫我离他远点。”

王伦三魂大跳,许贯忠脑门一亮。

“他做了什么事呢?”

“公孙伯伯教我写字,哥哥说这些药材都是骗人的,活人吃会吃残,病人吃直接吃死,不让我跟着学。”

许贯忠一脸嫌弃,抬头看王伦,“那你还请他看病?”

“死马当活马医,要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四处求人?”

许贯忠兴致乏乏,又问了几个问题,也幸亏李宝不知道公孙胜的底细,听的最多的就是王伦逼公孙胜背的那些身世,小李宝记得不错,许贯忠问的问题于刘司理来说,简直小儿科。

“好了吧?你是在提审我家宝儿?”王伦打住话头,“该问的都问了,我们还要赶路,请许兄勿送。”

许贯忠有些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前后来龙去脉无一丝疑点,到了衙门,想必也问不出个花了,除非,除非去和知州那里请人来指认,要么派人亲自去那道观一探究竟,再询问地方百姓,而这种事,吃力不讨好,官府是懒得做的,因为海捕的画像积压,没有三百,也有一百五。

王伦没空琢磨许贯忠此时的心理变化,招呼了公孙胜紧步朝城门走,天黑前不仅要出门,最好飙出个二十里,再找个宿头。

三人窜出几步,许贯忠回身拜别,“王兄,刚才多有冒犯请恕罪,有缘再来大名府,我当设宴赔罪。”

“我肯定会来的。”王伦也没想闹僵,酒桌外交还是要保留的。

大名府城大门也多,正东两道门,出了子城,心急火燎窜出十多里却发现大道一分为二。

东北之路是去往博州的,东南之路是去往京东的,阳谷县。

郓州是东南方向,看来就是过阳谷县了,明了方向,又是十里的奔波,却看到一处干涸的宽阔河道,眼见天色擦黑,三人不得不寻了村落歇脚,好在大名府是鼎盛之地,轻松便投到一处庄园,主家待人也十分厚道。

回屋夸赞了一番李宝表现,又嘲笑了一番公孙胜的记性连个孩子也不如,笑闹后惬意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没出半天,又见得一条大河沟,坦途之路却荒草连连,说是荒僻之路吧又不像。

北东南三条路。

“出门前怎么不问好路?”

“我怎么知道又有岔路?”

“那你去问问路。”

“这前后哪有人?”

“河滩,河滩上,那不是有人?”

王伦拢目一看,果然,在干涸的河滩地上,有一大片蜿蜒的菜地,看着就像是精于农事之人干出的活计。

王伦寻路跌撞近了那农人,呼喊对方,“喂!~老人家,去阳谷县走哪边啊?”

“南边,一直走!”底气十足的一声回应,“你娘的才是老人家!”

第四十六章 人皮农家乐(一)

天气慢慢暖了起来,熬过最晃眼的日头,口中干的厉害。

王伦这一路都没有考虑带一个水袋,一是价格不菲,只有皮制的,二是纯天然无污染,找个河流就能解决,现在走的应该是黄河故道,风化的堤坝,葱郁的榆柳尤在,但河底只有黄泥汤。

三人相助慢慢磨,当再一次爬上堤坝举目,终于在河道旁的高地上见了一处小村寨,便兴奋得扑了过去。

不小的一处土坡,约莫二十几座房屋,土墙围拢,栅栏分割,俨然一处小小的城寨。

王伦也顾不得形象,顺着小坡跑上去,只见庄门大开,高挂挑帘,却是一个酒字。

围墙里屋舍环绕,鸡鸭浅步,几多孩童嬉闹声传来,一派农家融融。王伦兴奋地回身大喊道长宝儿快上来。

二人见了门口的气派也跟着欢愉,晚上有地方住了,王伦不用多想,直往正中走去,一座二层的标准客栈想看不见都难,客栈的伙计也很快发现了王伦三人,欢笑着出来迎客,招呼着:“几位,里边请!”

三人坐定,前后打量,还真是个好地方,点了三五菜,又来两角酒尝。

公孙胜拿着筷子蘸着酒点给李宝尝,被王伦一顿白眼。

“怕什么,这村酒又不辣,宝儿也是男娃,酒量啊,从小就要锻炼。”

“说还不听,我家宝儿我还不知道?上一次偷喝我的酒,这小子脸烧的通红,恶心了一晚上,怎么宝儿?忘记那天晚上谁难受了?”

“唉,唉,头回喝受点罪,再来一回美死人,宝儿喝酒脸红说明能喝,怕什么。”

“娘的,我说你个臭道士,吃肉喝酒一点不忌讳啊?能不能教点好?李家把宝儿交给我可不是让他当酒肉道士的,你怎么净往沟里带?宝儿记住了,不二十,不许喝酒。”王伦难道要把亚洲脸红,是因为体内缺乏一种解酒酶说出来吗?只能直接下命令了。

公孙胜在王伦这里讨个没趣儿,自顾自得饮酒,王伦也懒得搭理他,脚掌胀得狠,只想赶紧吃完泡个脚。

阿嚏!王伦的一个大喷嚏把公孙胜看的扒拉开了手中的碗。

“王兄,你就不能捂着点吗?这还能吃吗?伙计来,再来三个菜。”

“什么味,这么刺激,你没闻到?”

“早闻到了,不就是胭脂水粉嘛,有什么好奇怪的。”

“嗯,看来你很熟悉。”

“有人来了,王兄,你可要把持住啊,贫道教你几句清心口诀如何?”

“滚丫!”

果然不出公孙胜所料,一丑绝天下的,哦不,在现世算的上花枝招展的大妈出现在了门口。

一声平柔的问候:“哟,今日二位贵客临门,鸡三儿,怎么又在那里偷闲?”

“哎哟,主母,我刚刚才得了空歇会,这手腕都松脱了。”

借着二人的话音,这位应该是老板娘了,轻转两步,飘然落座,李宝把脑袋从饭碗里拔出来,只看了半眼,又快速地低头吃饭。

“老板娘,当着孩子面,收敛些。”公孙胜先开口了,丝毫无忌讳得用眼睛指了指老板娘胸脯露出的两团白腻。

“哟,哟,这娃娃粉面圆脸,想必断奶没几天吧?莫不是想了不是?”老板娘没多看公孙胜,却把身子一晃转到了王伦这边。

“哪里来的小官人啊,生的这般俊俏,还没有成家吧?”

“对,我家宝儿才十一,还没有成家。”王伦摸摸李宝的头,心里盘算着怎么打发走这个妖婆。

“哟,这是官人家的小官人?没想到啊~官人往这里一坐,瞧不出年纪呐。”

“…这是我弟弟。”

“哟,呵呵呵……”老板娘掩口媚笑,胸前也跟着跳动。

呵呵你个铅粉,脸和脖子都不是一个颜色了,化妆能不能长点心?你家铜镜只有半拉吗?

“菜来喽。”伙计一声高喝,为老板娘收住笑声,公孙胜嫌弃得把之前的菜往王伦这边推推,招呼李宝吃新菜,筷子一张一合,丝毫没有替王伦解围的意思。

死道士,看这妖婆对你没兴趣这么看我笑话。

“官人啊,怎么只吃菜不喝酒呢?我们这里的银瓶酒可是汴京有名的好酒。”

“穷,喝不起。”王伦厚着脸皮去柴家要账的时候早把虚荣丢个干净,现在哭起穷来也是炉火纯青,现在把话说开也是让这妖婆赶紧走,别打自己主意。

老板娘气息一顿,笑容又爬上面颊,“官人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果然看不上我们农家这种庸脂俗粉,小女子失礼了。”

王伦借势摆摆手,“去吧,把那伙计喊来,我们问问路。”

“哎哟,官人要问路,问奴家就好啊,何必多此一举。”

“你分得清东西南北吗?”

“当然了,奴家从小在这里长大,住了十七八年了,哪里会不知。”

十七八年…王伦没兴趣跟她较真,由着她胡说吧,“好,我们要去阳谷县,还有多远?”

“官人要去阳谷县啊,往南走,韩张镇一天就到了。”

“怎么还要往南走啊?”

“韩张镇走木桥过河啊,要不从坝子上跳下去,泥汤子里游过去?”

“哦,原来如此,这里没有船可以直接过河吗?”

“原先是有的。”

“黄河改道?”

“官人真聪明,十五年前,这里可是北上要道,往来舟船货运繁盛,这十里坡在这黄河西岸是最好的地段,地势高,稻麦都种在坡上,即便黄河漫坝也无事。”

“看出来了。”

“村子里出钱修了栈桥,供往来船只停靠歇息,村民谋的生计,有了余财家家翻新屋,才有现在的样子。原来从坝上到村子里有一挂长木桥直通,后来黄河在濮阳决口改道,淹死不少人,从那以后,很少再有商队走这条路了。”

一晃十五年,物是人非,王伦心中唏嘘不已,想起了在德州见到的那条枯沟,被泥沙侵蚀的土地…成也黄河,害也黄河啊。

“想当年,我还未出阁,这里南来北往的商贾见过不少,新鲜物什也见了不少,官人知道朝廷的马递吧…”

王伦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听着这老板娘讲故事,对这老板娘没有先前的反感了,还不时附和几句,半桌子的菜吃了半个时辰,就着二斤酒,却喝了快两个时辰。

屋外月光洒下一层幽蓝,王伦不停得打着哈欠,公孙胜被李宝磨着讲故事,也是哈欠连连。

“宝儿,别折腾你公孙伯伯了,上了年纪,脑子就不利索了。”

“比你大不了几岁,你也快了,我带李宝去客房看看,晚上不给你留门了,我们爷俩睡的宽敞。伙计,带我们去客房。”

“娘的,凭什么不给我留门?擦,等等我!”

“哎哟,官人,我刚才吩咐伙计烧了热水,洗洗身上的臭汗,再去歇息不迟。”

第四十七章 人皮农家乐(二)

“啊,爽啊,臭道士,你就臭哄哄的睡吧。”大浴桶里的王伦一脸享受,真解乏啊。

“好啊,那你就好好泡着,我先走了。”

卧槽!谁啊,王伦心里惊呼,却没失态,这臭道士站在背后说话已经习惯了,还帮自己搓过一回澡。

公孙胜转到前面来,低头瞧瞧王伦,“施主,你面堂发青,这是大凶之兆啊。”

“哦?道长你自己从头黑到脚没感觉哪里要坏死吗?”

“快快服下我特制的明神清心丸。”公孙胜掏出一个黝黑的药丸递给王伦。

“你想泡澡让我出来就直说,吓唬我没用!”

“这都让你看出来了?那还不快出来?”公孙胜边说边解开衣服来。

“真扫兴!”王伦不情愿爬出浴桶,擦干身上的水迹。

“我没嫌你脏,你还抱怨,上上下下的事我一个人忙活,现在该我了,这水不热了,再去烧点来。”公孙胜噗通一声跳进浴桶,溅了王伦一脸水。

“不怕淹死你丫。”

公孙胜毫不在意,哼起小曲拿毛巾擦着脸道:“我劝你赶紧穿好衣服出去吹吹凉风,一会睡死在地上我就带宝儿先逃了。”

“有没有点良心?撇下我一个人逃?你觉得你出的去吗?”

“哟,不错啊,什么时候发现的。”

“看见那妖婆卖弄风情我就加了小心了,说不定大门上加了几道大锁。”

“瞎掰,二斤酒,一点没少喝,我踹了几脚是踹到狗身上了吗?”

“没想喝,不知怎的就昏沉了,这不还有你公孙大侠神威吗?”

“不知死活!荒山野岭,下毒药比蒙汗药省事多了。”

卧槽,“死道士你怎么不早说?我中毒了?”

“肯定有,我也判断不了,要不是怕打草惊蛇,我早耳刮子抽你了。”

“真不讲义气!”王伦四处看身上有没什么皮肤反应,努力感受着内脏有没有不适。

“去烧点热水来,我再给你细细号脉。”

“烧个屁,这还有半桶,我都给你添上。”

“王伦,你想烫死我啊。”在公孙胜的惊呼中,王伦抄起原先叠着衣服的水桶给浴桶里泼了进去。

“亏你小子有点良心。”

“算你走运。”

“去吧,二楼第一间,四个伙计。第二间那个婆娘,想问什么尽情问,声音别太大了,宝儿在第三间。”

“滚,老子看不上!”王伦气咻咻离开灶间,穿过走廊返回大堂,折向二楼,除了楼梯口的一盏油灯,整个二楼阴森森的,在黑暗里站了片刻,眼睛适应了黑暗,隐约两间透出昏暗的灯光,第二间,王伦蹑步过去,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传来吱吱的摩擦声。

不好!王伦一个冷颤,用力推门进去,眼前的一幕正应了王伦所想,那妖婆背着手在一处木棱上磨绳子,看见有人进来慌乱的挪到一边。

王伦紧走几步,揪住妖婆检查了绳索,好险好险,都断了一多半了,寻了布条再次捆了这才放下心来,心力突然空虚得一紧。

娘的,还真是中毒了。

“我把布头取下来,不许喊!”

那婆娘憋的满脸泪痕,努力点了点头,王伦取下她嘴里的布头,“说吧,给我下的什么毒?”

“没,没下毒。”

“没有?没有我脸怎么这么烫?”

“……”

“你们这里是不是宰人的黑店?酒里是不是下了蒙汗药?”

“冤枉啊官人,我这客栈可是正经买卖,无非,无非奴家出卖色相赚几个脂粉钱~”说话声越来越低,王伦还能不明白什么意思?

“哦?没有谋财害命?人常言面由心生,我看那伙计面相可不正…”

王伦在吧啦吧啦拷问这婆娘,公孙胜洗漱干净擦干了上楼,想检查了一下被捆绑的几个伙计,耳听的隐约传来叫骂摔打之声,暗叫一声不好,跑回二楼寻王伦了,一推门,面红耳赤的王伦盘坐于地。

“怎么样?问清楚了没?有多少凶徒?害了多少人命?”

“她死不承认谋财害命,把我气的!”

公孙胜踏步过来摸摸王伦的额头,烫得厉害,苍啷啷抽出长剑架在那婆娘脖颈,“说!下的什么毒药?再敢狡辩叫你去见阎王!”

“道长饶命啊!奴家只是贫苦之人,出此下策,只是情药尔,情药尔!”

“得了,你多喝点水去去火吧。咱们要快点走了,他们已经发现了。”

“什么?你不是都收拾了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伙计领我过来,我支了宝儿去尿尿,一上二楼窜出三个凶徒,四人前后夹击,好不容易才把他们都办了,要是晚一分,这婆娘来了我难敌过!这婆娘藏私了,没好好调教这些货色,要不然,你我今日非折在此处。”

“这婆娘非要帮我烧水,给我擦背,被我撵出去了。”

“没准门缝里偷瞄了一会儿,要不然听到打斗声早来了。”

“窝擦~我都没听见。”

“现在能听见楼下的摔砸声吗?”

“有吗?”

“你小子完了,赶紧收拾东西,你去唤醒宝儿,咱们这就离开,惊动了周围的帮手,落不了好,我去加固下面的房门。”

“加固……房门?”

“一楼拐角后面,我检查的时候听到有乱声,搬了桌案木板卡死了门口。”

“好,你快去吧,我去叫宝儿。”

公孙胜转身离开,王伦拿布头堵了这婆娘的嘴,又掏出来,“你们害人得来的赃物在何处?”

“官人,奴家只是贫贱小民。”

“啊,呸!不说我们给这客栈点了火!”

“散碎银钱都在楼下柜台肚里。”

“好咧。”王伦重新拿布头按回她嘴里,关好门去找李宝,李宝迷迷糊糊不愿意起来,王伦只好拿烤鸡来诱惑,一听有烤鸡,李宝一骨碌爬了起来。

下到一楼,砸门声渐渐刺耳,公孙胜满头大汗在搬杂物堵门,门里的嘈杂声,没有七八人也不少。

“快来帮忙,把这柜台抬过去。”

“费那力气,看我来!”王伦走近门口,大喝一声:“里面的人你们听着,我江湖闻名的大魔王二人组只劫财,不害命,告诉我钱财在哪里?如若不然,我一把火点了你们这蛇鼠窝!”

门里的声音突然小了很多,纷杂了片刻,一个稍微有些年纪的开口:“今日栽在两位好汉手里也是命该如此,还望二位取了金银不要害我等性命。”

“那是自然。”

“也不要害了我女儿性命。”

“你女儿是谁?我们没看见。”

“今天不是我女儿值守客栈?你们没看见她?”

“哦,哦,知道了,捆起来了,一点事也没有。”

第四十八章 人皮农家乐(三)

“那便好,还望二位好汉信守承诺。”

里面的人不再闹,王伦满意地朝公孙胜扬扬下巴,朝前堂的柜台走去,公孙胜跟出来埋怨:“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劫财?我可不能容你为恶。”

“恶人之财,取之有道,用之有道,先看看再说。”王伦摸了片刻,砸开柜门取出不大的一个小盒子,打开零散十几两银子,半盒子都是铜钱。

“就这点钱?咱们这是抢了穷鬼了?”

“把银两拿了算了,咱们快走吧。”

“不行,不对,听着他们人手不少,这点钱肯定有诈,我再去问问,你去安顿马匹。”王伦把李宝和背篓丢给公孙胜,返身回去暗门那里,“柜台里的钱财太少了,赶快把值钱的交出来!”

门后一阵沉默,还是那人道:“钱财都在这酒窖里,要不好汉打开门容我们献出?”

王伦气的一跺脚,放你们出来?我又不傻,怎么办呢?哎,哎,有了!

“你女儿的闺房在哪里?不会告诉我在地窖吧?”

“这个,我女儿出嫁了没有闺房,他们夫妻二人的婚房嘛,在客栈往东数第三间院子。”

“骗谁啊?客栈老板娘没有个自己的小房间?这客栈上下十几间客房住鬼啊?还不老实,我还是一把火点了这客栈算了。”

“好,好,好汉别动怒,是二楼第一间。”

“这还差不多!”王伦摘了油灯又跑回二楼,第一间地上挤着四个汉子,挨着窗户一个精致的梳妆台,就是这里!王伦从床上爬过去,砸开了梳妆台,翻出盒子包袱四五个,都沉颠颠的,打开看来,金银首饰一堆,金块银两也不少,望床上一堆,卷了床单包好往身后一背,砸的后背生疼,差点后栽倒,都是钱啊!心里一念浑身来劲儿,拔腿往外就跑。

哐当一声!王伦摔出去老远,紧接着被几条乱腿踢夹,伴随着呜咽声的突起。

窝擦,这几个是在装昏!王伦努力还击,还是挨了好几脚,一阵噔噔声传来,一双大脚闪过,那几人连着堆被踹出三尺,王伦被扶了起来。

“你昏头了啊?怎么还不走?要不是我看这楼亮灯怕你多事,你早交待了!”

王伦擦擦嘴里的血,暗骂差点被反杀,寻见了包袱招呼公孙胜快走。

“这包袱里是什么?”

“快走!路上说!”王伦才不想听公孙胜说教,先跑了再说。

二人急惶惶下楼,李宝牵着马匹喊了一声,王伦取了包袱扎在马背上,三人快速往门口跑。

“幸亏没有打更的。”

“应该是客栈伙计打更,差不多四更,正是睡得沉的时候,咱们要快。”

两扇大门挂着大锁看来有点麻烦,幸好大门上有小门,估摸着马应该能出去,公孙胜摸了门锁,叫一声不好,从头上拔了发簪捣鼓一番,打开小门,三人一马这才依次跑了出来。

“望那里走?”

“向南!”公孙胜牵了马大步飞奔出去,王伦拉着李宝紧随其后。

看似最深最黑的夜,在心急火燎间渐渐转明了,王伦觉得自己自己的体温又被推上了一个新高度,李宝小脸跑的也是红通通,跑不动就被推上了马。

“公孙胜,停下歇会吧,把你头发扎起来,不知道还以为咱们这是逃犯啊!”

公孙胜跺了一脚,“喘口气,不要喝水,见不到落脚处不能大意,咱们的麻烦还没有完。”

王伦气喘吁吁跟上来,一屁股歪在地上,“咱们跑了有十里吧?没那么快追上来的。”

“你知道个屁,要不是等你,我能多走出一番去,跟村里的后生赛跑?这点路,一刻钟也用不了就追上来了。”

“擦,这么快?”

“你瞧见那小门了吗?”

“怎么了?”

“门栓上有个洞,平常是用插板堵住的,刚才开门,那个洞开着。”

“然后呢?有什么用?”

“是给人留门的,外面的人伸手进来能转开木锁,他们有人没回来!万一撞上,没好果子吃!”

“我的天,你怎么不早说?那婆娘好像成婚了,不是在等汉子吧?”

“有可能,歇好了吧?快走!”

“屁股才刚沾地…”

“不要命了!”公孙胜一把扯起王伦,“你的毒还没解,还不快走!”

“跑的越快,毒血就扩散了。”

“已经扩散了,还不快点走找大夫!”

三人沿着堤坝一路狂奔,终于看到三五人从西望东走,不错,是官道,公孙胜紧追几步上前打听,俄而返回给王伦带回了好消息,过了河道就是韩张镇,是个大镇子。

王伦一听差点泄气,一直憋着这口气到现在,汗水粘着荡起的尘土,昨晚香喷喷的澡白洗了。

公孙胜千难万难才把王伦拖进韩张镇,河道未改道前的渡口,无处不透露出往日的繁盛。

寻了客栈,王伦先趴了床,继而李宝,公孙胜把背篓包袱往王伦身上一砸,自己颓然坐在地上。

“死道士,谋财害命啊!”王伦不满得把包袱一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要钱不要命!你迟早栽在钱上!”

“不义之财!人人当而取之。”

“哼,”公孙胜不屑一笑,“昨晚你有没有照照镜子?什么鬼样子!宝儿跟我说你着了魔了,要不是你没干出格的事,贫道早给你塞一把清心静气丸了。”

“我没事,昨晚急得厉害,应该是春药烧的慌。宝儿,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垫垫肚子,我和公孙伯伯有话说,回来在大堂等我们。”王伦从怀里取出一串铜钱,递给李宝,“记得哥哥教你的,别走远,别跟陌生人说话,想要施舍要有大人在场。”

李宝接过钱串满脸疲倦的下了床,虽然不想动,但是肚子饿吃好吃的愿望打败了疲惫。

李宝离开,王伦跳下床,把包袱拎到公孙胜眼前打开来,金银闪闪,满满光彩。

“看,咱们发了道长!”

公孙胜却不愿意多看,“不义之财,看着这些个金银,此必定贼窝!”

“就是,你看这些首饰,有新有旧,又杂又多,肯定不是一个人的,不知谋害了多少…”王伦突然语塞,公孙胜也是眉头紧皱。

“不会真的是个大贼窝吧?”

“但愿只是劫财不害命。”

“我去问问伙计,这北边有没有劫道的。”王伦起身跑了出去,公孙胜默默念了经文。

片刻后王伦呆呆的回来了,公孙胜瞥了一眼,“作恶啊,作恶啊。”

王伦颓然坐下,“伙计从没听说过有劫道的强人,失了音信的行人倒是有几个。”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做下这等恶事怎会留活口!贫道,毁不能…”

“就是,公孙胜,你怎么不手重结果几个,留着他们继续作恶?”

“修道之人不得杀生,我内丹已成不能破戒!”

“行行,不要跟我说你的内丹了,鸡鸭鱼肉也没见你少吃。”

“你懂什么,不能杀生是指有灵的活物,比如人鹤灵龟。别说我,你怎么不心头一怒捅几刀?被人踹了个半死,背了钱就跑?”

“我,我哪敢杀人?刀都是切菜的时候动动。”

“那好,我不能你不敢,这帮恶贼一定不能叫他逍遥法外,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第四十九章 有信仰的道士

“报官?”王伦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之人,“公孙胜,跑一夜跑傻了吧?官差盘问麻烦也就算了,你忘了自己是黑户了?”

“此事我自有妙计,先把东西收拾好了,你去看看病。”

“你才有病。”

麻利得把包袱重新收拾妥当藏好了,二人离开房间锁了门,下楼去了大堂,李宝捧着个纸包在那里啃,对面站个伙计看着直乐。

“走了宝儿,带你吃好吃的去。”

李宝蹭得站起身来挤到二人中间出门去。

三人寻了附近一家食肆,大快朵颐。



十里坡客栈内却是吼声连天。

“赶不回来?是跟哪个狐狸精跑了?我和爹爹差点去了黄泉路!”随着骂声,一件件物什丢向那个看起来朴实的农家汉子。

“我寻思两大一小好对付的很,就放过来了。”

“好对付?我和徒弟们五个人都不是那个道士对手,你眼瞎了不成?”

汉子喏喏不再说话,婆娘一旁高坐老者开口了,“兰娘,好了,不要闹了,这事我说句公道话,张青,不是我说你!打劫要心狠手快,追个破马车…”老者说着还掰着手指数,“前后用了六个时辰?要下手就快,不下手就放,你要是早一个时辰回来,贼不就都堵在家里了?能让他们跑了?兰娘的金银首饰这下全被劫去了,你说吧,怎么让兰娘消气?”

“女婿知错了,这就动身去抄劫那二人,想必不会跑出太远。”

“那你带几个人快去,追不回兰娘的心爱之物,我看你如何自处!”老者不耐烦得一挥手,兰娘却不依,气鼓鼓拿眼睛瞪着张青。

张青拱手退出,唤了几个徒弟奔出村来,把前后一二问了清楚。

骚婆娘不是贪图小白脸男色能吃亏?糟老头不是赌钱能被人堵在地窖?老子辛苦一夜得来几十两钱财一辆马车回来受你们这对贼父女的腌臜气?啊呸,怎么不当场捅死你们?抢回钱来,老子带人远走高飞,谁稀罕你们这帮憨货!

饭饱之后王伦被公孙胜强拉到了一处药铺,坐诊的伙计瞧不清,去内间唤了老掌柜出来。

“这脉象不正啊?真是吃了情药?”

“对啊,是这么说的。”

“老丈恁看他这面色潮红,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褪去。”

“不错,不只是情药,还要细细验验。”带去后堂,反复推断,仔细询问,老者断出其中缘由,“可能是粗制情药,技艺不精,加入了粗猛之药,反而过甚伤身,摧辣身体气息不足,谓为毒药。”

王伦整个人都不好了,怪不得自己这么虚脱,没觉得刚猛,只觉得腰虚。

老者开了几味药,书写完毕,“两贯钱,后生。”

王伦触景生情,看个病真贵啊,还算了诊金,老者又给王伦喂服了一枚药丸,嘱咐一番。

三人回客栈,王伦去熬药,公孙胜带李宝去洗澡,过了宵夜,王伦进屋,公孙胜从床边站起道:“王兄,宝儿睡了,我有和你说。”

王伦闻言和公孙胜凑到墙角,公孙胜继续道:“昨日你药性发狂我不怪你,以后千万小心,下次没有如此好运。”王伦心中愧疚,赔了不是,以后多听人劝。

“咱们奔波了一夜,本该多休息几天,但想这般恶贼不会善罢甘休,休息一夜,明早就出发。”

“好,听公孙先生安排。”

“那包袱里的金银,我打包丢去军所,让他们去捉贼一举两得。”

“啊?那怎么行?咱们舍命得来的钱财,便宜了贪官?”

“本镇的都头押官什么的,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在人最多的时候丢进院里,让他们不得不管,书信里不要夸大贼势,也不要故意轻蔑,以免他们吃灾。”

“也好。”

“那个金银的事,咱们少放点不就行了?”

“王兄,你带着一包袱女人的首饰,被查获了不是贼也是贼,还执迷不悟吗?”

“好,金银首饰包了,其他金银咱们留下,我有用处。”

“四十两黄金还不够你挥霍?要贪图这不义之财?”

惊,“你知道我包袱里有金子?”

“贫道给你赔罪,防人之心不可无。”

“娘的,我还当你公孙胜知心人,要不然能邀你一同上路?”

“故而贫道在此请罪,是那夜追上你的渡船偷看的,我有见财起意吗?”

“那是柴大官人付的酬金。”

“我没讲那是不义之财,如此,这些赃物…”

“留下金银吧,我有用处。”

“……王伦,财色是祸根。”

“我说公孙胜,你也入得俗世,咱们取得不义之财难道不能用来做好事?你这般脱尘出世太清高了吧?”

“你不明白,”公孙胜摆摆手,犹豫片刻又道:“你知道我的内丹吧?”

“……有话直接说。”

“我自幼跟随师傅潜心修道,六岁修成内丹,你可知这内丹是道法本源,不得行恶,不得杀生,不得助恶,一旦破戒,修行尽毁。”

“修成内丹又如何?”

“内丹大成,大乘升仙。”

窝擦,我就不该问。

“那你的意思就是,咱们花了这钱就是行恶了?”

“是我助恶,我出手止恶,你得了钱财挥霍,就是助恶。”

“那用这钱盖个大庄子,让贫苦人进来住,那不算行恶吧?”

“这个……”

“我不用这钱给自己修房子,给好人修总可以吧?要不?建个道观?福泽一方?”

“我想天师会首肯的。”

“你这立场变得真快。”王伦不满一句,寻出包袱开始归类金银。

“这是什么?看着挺喜气的,红盖头吗?”

“公孙胜,你要喜欢留两件。”

“我留着擦剑吧。”

“别别,我怕你以后知道了打上门来,这是女人的东西。”

“奥…”

王伦挑出个纹绣的钱袋,把散碎金银归了进去,大块的包好,剩下的首饰绣物全部拢了,掂量着手里的钱袋,故作老谋道:“以我多年的经验,这包少说二百两银子。”

“这么多,才二百两?值多少贯?”

“一两银子两贯出头,银子兑铜钱一贯740文。”

“也没多少啊,不是还有点金子?也有个十几两吧?不知道够不够给三清像贴金箔。”

“行了,我去写信,这包大的你保管,这包小的我收了。”王伦起身去写信,公孙胜嘀咕着收拾好包袱。

“宝儿,宝儿?”公孙胜挨了宝儿,朝王伦努努嘴,你快点,咱们明早还要上路。

“切,宝儿在装睡,这事明天我告诉他,小后生了,该知道的事总要知道。”

公孙胜咦了一声,反转不吭声了。

王伦快笔写下书信,借着灯火烤了烤收好,脱了鞋贴了床边挨着李宝。

第五十章 摸瞎大乱斗

“冲进去怎么做都听明白了吧?谁还不懂?”

四个黑黝黝的汉子齐声道:“明白了。”

“好,含钱出发!”一声令下,五条黑色的身影潜行至一处客栈墙外,一人下蹲作梯,一人攀援而上,随即一声惨惨的呜咽摔下墙来,伸手指指墙头。

有棘刺?领头的汉子一阵烦躁,脱了衣衫裹了双手窜上墙头,暗骂这客栈比自己还狠辣,忍住疼痛瞄好了空地跳了下去,简单擦一下手跑去开门,大门洞开,四条身影揉身进来。

熟练得打开后门,吹亮火折映照出一张决绝的脸,正是兰娘之夫,菜园子张青!众人鱼贯进入,搜寻上二楼,在数了三道门之后停住了脚步。

张青吐出铜钱,指着眼前的房门道:“是这间吗?”

两个徒弟四下瞅瞅,“师傅咱们转进来打了两个弯,应该从那头数第三间吧?”

“从这头数该是第四间。”

“还是从那头再走一遍吧。”

张青气的牙痒痒,“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两个徒弟一缩脖不说话了,张青只好再次走到尽头往过数,和刚才那间刚好是邻间。

张青站了中间难下决断,徒弟们又眼巴巴瞅着他,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张青低语道:“拿家伙!”众徒弟转腕正手持刀,张青选了一间小心贴近房门,取出匕首挑房内的插销。

咣当一声在寂静里敲锣般得响亮,还伴随着哗啦啦的震颤余音,张青火往上撞,怒目回头,关键时候刀都拿不稳了?

徒弟们还没与张青的目光做沟通,房内一声浑厚却传了出来:“何人?”

张青收回头颅,接过刀来,运足力气道:“阎王老老要你狗命!”夹着嘭一声巨响,房门大脚踹开,整个人跳了进去。

床上之人霍然起身,“无量寿佛,好宵小!敢来行凶!自寻死路!”

“就是你这道士!”张青从扔过去的火折子中判断出是个高大的身影,“孩儿们,来一波!”说罢猛蹲下身子,身后四人哗啦啦不知扔出什么。

“啊!贼子!”佛僧无处借光,只得凭本能挥刀格挡,噼啪撞击之声接踵而来的就是刀刀对喋之声。

这屋里轰然大作一团,早有房客被惊醒,公孙胜听的真切,一把推醒王伦,王伦在黑暗中困得发沉,但是激耳的打斗声让他瞬间清醒。

“怎么回事?外面,好像是隔壁打的厉害,这是,有暴徒?”

“深夜寻踪杀人,想必是仇家了,咱们先躲在门后自护。”

王伦抱起宝儿下了地,躲在开门一侧,公孙胜拔出长剑将二人护在身后,外面打斗声,谩骂声,嘈杂声逐渐高亢,公孙胜小声道:“王兄,你也该学两手防身了。”

“原来有个同行,教了我几手,兵器我不会使,没人教我。”

“好,等有了落脚处…”

王伦满心期待的等着听到我教你。

“我帮你物色个枪棒师傅,打不到人,唬唬人还是要的。”

随着走廊里里呐喊和火把滚滚而来,隔壁的刀剑声渐渐稀疏,一声大喝“风紧,扯乎~”斗杀之声逃出房间,逃出走廊,漫漫而去。

“没事了吧?听着凶徒被杀退了。”

“你出去看看。”

“为什么是我?”

“我保护宝儿和包袱,以防有人偷袭,外面听着是店家住客。”

“好吧。”王伦打开门钻出去,走廊里血迹飞的到处都是,七八个房客围观那个曾经剧烈火拼的现场,握着长刀的伙计阻挡着人群的好奇心,里面黑乎乎啥也看不清,没有留下尸体,这房内的住客去追索凶徒了,也听不到有用的线索,全是天马行空的揣测,王伦打个哈哈,返回自己那屋了。

“没消息?”

“你又不是听不到。”

“这房客厉害,被半夜偷袭居然能反杀,不知什么来头。”

“那你慢慢想吧,一会就会有官差来盘问,担心你的黑户问题吧。”

“也对,那咱们先收拾好东西,应付完官差的第一波问讯后咱们就走。”

“顺道把那包袱丢了。”稍顿,公孙胜又补上一句。

……

随后赶到的韩张尉(韩张镇治安官)得知没出人命之后显然松了一口气,点起火把搜索房间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除了满地的透骨钉显示来犯之敌的凶悍。

王伦公孙胜被提审了两次,而后随着住客的回归客栈解除了戒严,凶徒跑了,住客一身伤,好在不致命。

赶路的住客们纷纷打算退房,偶有善心者捐出一些铜钱,请伙计代为转交,了表心意。

王伦故意拖后捐出二两银子,三人匆匆离开了客栈,寻着巡检司去了。

“王兄,你是不是觉得那些人是来杀我们的?”

“有点,那女的不好说,那老者咱们也没见面,不敢下定论。”

“我看是你多心了,亡命之徒怎么可能踢错房门?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咱们又没见过那个房客,听伙计讲人高马大,相貌生狠,昨天晚间刚到,这随后的可不就是仇人?”

王伦叹一声,“还是快赶路吧,在外面哪里都不安全。”

三人寻着本镇巡检司,转到后院墙边,摸清了逃跑路线,公孙胜一个转身五周半甩出,那包袱划过一道弧线砸进院子,三人一马在岔路里一绕,望东而去。

镇上客栈发生如此惊天的夜袭事件,韩张尉不得不把一些旷工的土兵,保甲召唤而来,刚探望完伤者的韩张尉对这件案子充满疑惑,这个名叫广惠的佛僧来历可疑,客房里没有找到能证明身份的文碟之物,正在深思中,一个小差大汗淋漓地跑来报告,出怪事了,要头儿去看看。

结果韩张尉看到一个满是金银首饰的包袱,和一张不堪入眼的字条:北去二十余里十里坡,害命恶村,此为赃货,万望除害!

“继续通知附近各村弓箭枪牌手报到。”韩张尉做好安排,牵了一马往西边的南乐县城而去。

……

“没想到这道士如此厉害,师公明明自知不敌,却要师傅来冒险!”

“就是,要不是师傅安排周密咱们哪能逃脱?”

“对对,这么说起来还是师傅技高一筹!”

张青无力得看着几个给自己喂水,包扎伤口的徒弟,娘的,刚才动手的时候哪去了?

“放心吧师傅,那道士伤的只比恁重,不会追上来的。”

“算了,把包袱拿过来。”唯一让张青没有怒火相向的原因就是,有个机灵的徒弟把包袱拿到了,这沉甸甸的感觉,这才是我的娘亲啊!

“卧槽!这是什么鬼东西!”

包袱被整个扑散开,钢箍,文碟,衣衫,鞋袜,还有一串泛着褐色暗黄的念珠,每一个都朝着张青咧着嘴笑。

第五十一章 打造贼窝(一)

韩张镇望东九十里便是阳谷县。王伦三人期盼的歇脚终于在入驻之后得到了满足,作为郓州大县,无论是安全等级还是享受,都是值得信赖的。

王伦对西门庆家气派的药铺生意不感兴趣,虽然还需要补吃几副药,一路死赶吃药也是有一顿没一顿。

“杨林,有个诨号锦豹子。”

药铺掌柜摇摇头,明显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我说客官,如果是押运的护卫,恁不该来我们这里打听,我们也只认识几个头领,只能去问西门大官人,他那里有名录。”

“没有其它押队在吗?他是今年四月底在沧州加入的押运队伍。”

“这就对了,押运的队伍春雪未化时出发,一路收药,一路配货,到了霸州榷场回易到入秋以后才折返,按客官所言,当然不会见到他了。”

王伦失望地离开了,自己现在急缺人手,想留封信吧又觉得靠不住,反正离得也不算远,王伦默默安慰自己。

过了阳谷县,爬过了小土岗景阳冈,进入了寿张县,简单来说,梁山泊中的泊一分为二,北属郓州,南属济州,而梁山是在寿张县境内,王伦想要大兴土木,寿张县的官吏是绕不过去的。

想打听情况先去县衙肯定是不明智的,去最近的村里问问农户,再问当地里正。王伦的运气不错,由于梁山泊最近几年丰沛的水量,周边的田地都不值钱,因为每到雨季,耕田被冲毁的几率太高了,远不如退出十来里再开耕。

刨去作为重要渡口的李家道口方圆几十里,王伦以兴建道观的名义买下梁山周围的河塘地,芦苇地,淤泥地,沙泥地一千亩,再加上水中的梁山的盖庙权一共五十两纹银,寿张县大红的红泥官印看着就开心。

这一刻,王伦朝对面的知县,主薄,押司等人再三感谢,想想只花了五两贿赂了李押司,这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我爱死贪官了,哇~哈哈~

晃悠悠出的门来,公孙胜面色不悦:“王兄,你这样使用银子不太妥当吧?”

“没有地怎么盖道观?”

“是给李押司那五两。”

“还不因为你是黑户?人家李押司愿意给你开一张假身份你以为容易啊?”

“这么模糊都水泡了,你看这里还有水印,谁看不出是个假的?”

“凑合用吧,好歹是个身份。”

……

“哈哈,…押司,这笔买卖做的可值啊。”寿张知县坐回椅子,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李押司笑道:“这可算的上一条磨勘了,如果到明年道观能盖起来,恁的考核至少是个上下(共九等上上,上中,上下等)。”

“哈哈,得个中上就满足了,不过道观那里的事,你也要多上上心,外乡人不懂的多点拨。”

“相公吩咐的是,只是夏税将纳,附近的村子怕是征不到多少壮力。”

“这事交给你了,看着办吧,多露露面,别让须城知县捡了便宜。”

“那是自然,小的自会提防。”

……

“王兄啊,我还以为你说的梁山泊是个多好的去处呢,什么湖中仙山,山上幽静,一座不大的小庄子,十几个户人家,我在梦中勾画了好几次了,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荒山头,上山的路都要你我现趟。”

“这边芦苇荡太浓密了,看着离得岸边近,其实左一丛,右一丛,要绕出好远,别跳!别跳!”王伦大喊想要跳上一处空地的公孙胜。

“怎么了,我想去那个土坡上看看咱们现在哪里。”

“不能随便下船,烂泥淤泥陷下去就麻烦了。”

“你不是会水吗?”

“你对沼泽没概念是吧?”

“哈?”

王伦取了个碗艰难得舀了一碗泥水,给公孙胜讲解泥沼的可怕之处,公孙胜艰难得理解了,少不了一个埋怨的眼神。

“要不然能这么便宜?想要改造这里肯定是不行了,咱们可雇不起那么多壮力翻泥塘,远一点,咱们上船那里,筑道高垄,往西的地就能开垦了。”

“还要雇人开垦?”

“这个,以后再考虑了,看能不能租给附近几个村的百姓。最好的情况是能收拢一些没地的百姓,最好是被地主逼迫的客户,拉来帮咱们种地。”

“咱们还要交税吗?”

“这个当然要,不过李押司告诉我,只要把道观盖起来,雄浑大气些,他就有办法帮咱们解决。”

“那也好,咱们赶紧雇人买材料开干了。”

“急什么,先考察,再规划,然后计划,最后才是雇人买材料。”

“好好,我不懂,全仰仗王兄你操持了。”

“你们和天观是怎么个布局。”

“你没见吗?不就路边一个破道观,一圈围墙里面前后两殿……哦,哦,你问的是我师傅那个?”公孙胜突然顿悟,“没啥特别啊,山门,大殿,左右厢房,灶间然后师傅的院子。”

“算了,看你也不懂还是我来吧,咱们得先开出一条路直通西滩,这样到时候运送材料方便,最好建个大点的码头。”

“西滩是哪里?”

“就是梁山西边临水这一大片砂石地,整修起来比较麻烦,不如东北边的金沙滩。”

“金沙滩,好名字啊。”

“名副其实罢了。”

“那为什么不在那边建个码头?”

“因为咱们的地在这边啊,建了码头和路都是咱们自己的,这边必须要建设,物料人工都是寿张县这边走,当然优先建设这边,金沙滩那边,只要建个码头,物料从李家道口直接进来进来就行。”

“原来如此,看来还是王兄想的周详。”

“好了,快到了,咱们快点动手,把这船材料搬上去,就在上次选定的地方不近呢。”

“你真要一个人在这荒岛过夜啊?”

“没办法,要把这个岛的大致形态了解清楚,来回跑太不划算,你们也帮不上忙,我一个人辛苦点就算了。”

“我总觉得不放心,要不雇一个弓手陪你如何?”

“放心吧!我也有点武艺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十几条汉子近不得身?我拿着这朴刀,最差也是两个人近不得身吧?”王伦提起手中的朴刀乱舞几下,看的公孙胜直颤。

船只近了岸却靠不了,二人加上一个梢公三人只能肩扛手抬把一堆材料运上岸,休息片刻又把东西搬到山脚的小树林里,借着两棵相近的大树,花费整整一下午的时间离地两米多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树屋。

公孙胜走进走出得检查,“不时询问这里扎三道绳索行吗?这里铺这么点茅草是不是太少了?会不会漏雨?”

吃的被褥用具一一传递上树屋,夏季天长,却也防不得天色转暗,梢公帮着点了篝火,架上一只笨重的青铜锅,明黄色的火焰舔舐着锅底。

“得了,全妥当了。”王伦从树屋下来,冲梢公一乐,“公孙胜,陈老丈你们该走了,要不然会迷路的。”

梢公客套几句转身先离开了,公孙胜不舍道:“都不留下吃个饭。”

“窝擦,快滚吧,老子干粮带的刚够吃,想吃啥?钱不都在你那里?记住交待你的事都办妥了,把宝儿看好,三天后记得来接我,别娘的忘了,要么直接来收我的干尸了。”

第五十二章 打造贼窝(二)

像一只巡视领地的老虎,王伦心情巨爽无比的到处勘察着自己的领地,哪里都是快乐。

结果发现一件令自己尴尬的事,这梁山不是荒山,居然有一座莲台寺,还有不少名人石刻。虽然庙里的和尚只有十几个,王伦也没权力拆庙撵和尚啊?无奈之下去拜访主持,说了要盖道观的事,老主持倒是和气的很,愿意盖就盖吧,顺便山路休整一番。王伦无奈,想着以后花一笔钱把和尚们打包送去附近的大庙吧,现在只能先留着了,开始自己的规划之行:

数这块地最大最平整了,当中间一座大殿,上书三字:忠义堂,只不过,公孙胜不会答应的,可以先挂一个通天观什么的。

这里嘛,层叠散开,想要推平难度有点大,折成梯田的样子,挤二十几个全家套房应该可以。

这块地也可以盖住房,前后加一加三四百户问题不大。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差不多有二十块上两亩的平地,可以留着开发。

这块地的靠着山体,大小合适盖个仓库,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山体滑坡。

这块地太过狭长,还邻着深沟,看来只能盖茅厕了,一麻溜。

三日之期刚到,公孙胜带着李宝如约来了,王伦把厚厚一叠图纸打包严实,就看见李宝欢乐得掀开帘子钻进树屋,扑了王伦个满怀。

“怎么把宝儿也带来了?客栈的东西没人看了。”

“没办法,宝儿吵着要来,咱们快走应该没事。”

“那就快走吧,我看这天要下雨。”蓬头垢面的王伦随着公孙胜上了船,忍不住问道:“整理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要你拿主意,很多材料还要去郓州去采买,大匠也要去那里找。”

“修简易码头应该不难吧?”

“还好,船工说看咱们要运送的原木有多粗,需不需要加宽加长,没啥复杂的,就是人手比较花钱,都是粗重活计。”

路上交流分开这三天的进度,王伦大概了解了七七八八,回到客栈连夜用大纸把图纸绘制了出来,把公孙胜抄回来的原料预料进行预算。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盯着纸面上出现的一个个方格,公孙胜是激动,李宝是好奇。

“这就是咱们九天揽月观的那个什么鸟图?”

“不是鸟图,是鸟瞰(kàn)图,就是像鸟在天上飞一样能看到整个全貌。这个是平面图,话说,你这九天揽月观是个什么鬼?”

“咱们道观的名字啊?我都想好了,你是观主,我是首席大法师,宝儿是入室大弟子。”

“能正常点吗?我还没打算出家呢。”

“我都把观主的位置让给你了,这可是开宗立派的好机会,你以后想娶妻可以还俗。”

“行了,行了,砖一块还没买呢,就想这些事了,你们先去睡,我再完善一下图纸。”

日上三竿,王伦不情愿得爬起来,昨晚熬的太晚,今天除了补觉啥也不想干。

“宝儿,快去给你哥哥盛饭,都在锅里捂着,你再不起,我就让宝儿抓鼓你了。”

两个凑一起在桌岸上写写画画的人,公孙胜开口,李宝跑去给王伦打饭,王伦就赖在床上等,李宝端来又跑去凑在公孙胜旁边,王伦大吃几口,公孙胜嘿嘿直乐。

“干嘛呢你俩?”王伦不情愿地爬起来走到二人身后,只见公孙胜在自己修改好后的巨大画纸上写字。

讲道堂,天师殿,炼丹炉……

“公孙胜,你在乱写什么?”

“看!你空出来的地方我都帮你想好了,这是一期工程,这是二期,这个炼丹房我希望排到一期。”

“公孙胜,能不捣乱吗?小时候你师傅没少揍你吧?”

“怎么话说来?我在梦中帮你规划了一宿,还落个埋怨?”

“咱们哪有那么多钱盖啊,修好码头,修个山门,十几间房,一座大殿就没钱了,你乱画过瘾啊?”

惊!“然后就没钱了?”

“你以为咱们多阔呢,咱们生活最少剩下一百贯吧?一座大殿五百贯,十间房一百贯,山门楼梯一百贯,两码头一百五十贯,其他附带五十贯,反正就这一千百贯,绝对不能超。”

“就这些…”

“就那点钱刚刚够填牙缝儿。”

“我的炼丹房没有,给我凑个炼丹炉吧?”

“你先打听打听那玩意多少钱,咱们还有一千亩地呢,怎么也要开出三四百亩吧?再养一塘子鱼,还得买条船,这几块空地清理出来后可以先种菜,以后有钱了可以再加殿…对了,忘了马厩了,这也要一笔预算…”

公孙胜望望图纸,长叹一声,“要不咱们去做法事赚钱吧?”

“慢慢来,以后给你找几个道童徒弟,你多多赚钱,金丹炉都能造一个。”王伦把图纸重新收好,趴回床上继续吃饭,“下午咱们去联络劳力,租几条船,先把码头所用运过去,这事你打理,我明早出发去请几个帮手来。”

“什么帮手?”

“还记得我说有个白胡子老者托梦吗?他又给我推荐了三个人。”

“哈,哈,哈又来这套~”

……

当晚王伦喂饱了马,煨了十只三花肥鸡,准备了二十斤窖藏好酒,便早早歇息了,第二天起个鱼肚白,随便吃几口,牵着马儿上路了。

石碣村,不过四十多里路,午后一个时辰,王伦就找到了那处平凡中的小渔村。

滚滚的稻田悠悠晃着,王伦看得满心舒服,不时有人撞进眼帘,王伦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这后生,你是谁家亲戚?我看你面生。”一个扛着木制农具的老丈颇感兴趣得看着王伦。

“老丈有礼了,我是来寻阮家兄弟的。”

“哦?是找讨债鬼?”

蒙……

“那是找泼皮七?”

这个是说小七?“额,老丈,是阮家三兄弟。”

“他们啊,”老丈高拔一声,“去乡里渔伢子那里交鱼去了,现在家里都是婆娘孩子,我是他们族叔,走,去我家坐坐。”老丈不自主得鼻子一吸让王伦摸清了门道,自己带着酒肉,想必已经被闻到了。

“好,请老丈带路。”

老丈朝草甸子里一喊,“虎子,快去跟你娘说有客人来了,跑快点!”两三个小身影飞快得消失在小路尽头。

“老丈,今年收成还好吧?”

“只要不发水,日子就宽松些,娃少了还好,娃多的苦些。”

“卖鱼还好吧?”

“鱼?卖的不便宜,打鱼的不赚钱,都是有了闲钱就还债。”

“那一艘小船要几个钱?”王伦与老丈尬聊,明明昨天已经知道大概的船价了。

“出入用度而已,最好能乘十个人的。”

“要蓬不?”老丈看了看王伦那匹马。

“要得,刮风下雨冷的慌。”

“五十贯往上,新船还要贵些。”

不知不觉走到村口,居然有一小块石碑埋在路边,“石碣,村,哈哈哈。”

王伦刚钻进老丈的冷笑话,一声老年人不该有的浑厚炸响:“小五,躲什么躲?给我过来!”

第五十三章 初识阮氏三雄

短衣裤,开怀棱条腹肌的汉子从屋舍后走出来,扛了条长竿,尾端巨兽一般团在一起,是张不小的渔网。

阮伯上下打量一番,寻找着蛛丝马迹,“小五,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其他人呢?”

“他们,在后面,在后面。”

“鱼钱结清了吗?”

“结清了,都结清了。”

“是不是得了钱又跑去赌坊里折腾了?”

“没有,没有,三伯,我哪还再敢…”

“走,跟我回家。”

小五满脸不情愿,“三伯,我这渔网还得去架上呢。”

“走,耽误不了你。”

小五打量了一眼王伦,扭头带路,阮伯悄悄冲王伦一笑,“他娘管不住他,就怕我,我要是不盯紧点,又跑去给人赌钱,还不把我那老嫂嫂气出个好歹来。”

奥,奥,王伦敷衍得应了几声,原来这小五好赌钱啊,倒是没看出来。

鱼腥臭点缀着不大的院落,王伦牵着马拴在了院内,阮伯冲屋里喊了一声,三人前后进了屋,小五磨蹭着最后进来。

“说吧,大前天有人看见你夜里回村是怎么回事?”

小五一跳多高,“谁说的?”

“有没有吧,老实交待,别跟我耍滑。”

“我,我,我去地里下兔。”

“哦,下兔?那,下到了没?”

“没,没有。”

“所以顺便去试试手气?”

“三伯,我真没去…”

“胡说!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你几个兄弟怎么帮凑的钱你不清楚?你是田不想要了还是船不想要了?今年的杂税还不知多少呢!”阮伯吹胡子瞪眼数落阮小五,阮小五杵在那里不再解释。

直说的口干舌燥,“这是王官人,来找你们兄弟帮忙的,本份些,知道自己值多少斤两。”

一旁尴尬全程的王伦这才有机会说上一句话,冲阮小五拱拱手。小五脸色松快了些,规矩得回礼。

“等你哥几个回来,叫他们过来,你先回去收拾一下,王官人晚上要在你家歇息,可别往外丢人。”

“好说好说,我这就回去张罗。”小五冲阮伯施礼毕,逃出视线。

“这个小五,脸上瞒不住事,也亏得瞒不住,他前些年就喜欢个小赌了,那会还小,无非赌个酒钱,后来一次闹大了,把他那条船押上了。”

“他的船钱是不是还没还清?”

“对啊,这多少用度就靠打渔补贴,渔钱也是一旬一结,小五这一宿就输了二十九贯钱!”

“怎么玩的这么大?”

“被几个无赖赌徒黑了心呗,几个兄弟好不容易帮他凑齐了钱,借钱的谁没被自家爹娘,婆娘数落几句。”

王伦和阮伯在这里聊赌博的危害,不知多久院外传来脚步声,“爹,娘,这是谁的马啊?家里来客人了?”

杂物丢落地面砸出闷响,一前一后进来两条精瘦的汉子,一样的开怀短衣褂,先冲阮伯笑笑,又来打量王伦。

“这是你二哥家的客人,你们去忙自己的吧。”

两个小伙问了好先后出去了,阮伯念叨,“二哥他们应该也回来了。”

不出所料,没片刻啪叽啪叽跑来一条黑汉子,欢乐得喊一声,“三伯!”脑袋一转看向王伦,“这就是来找我们兄弟的王官人吧?不知道从哪里听得我们兄弟的名声?外面怎么传的?”

“一群穷打渔的还能有什么名声?冒失!”

“嘿,”那汉子捞了个木桩坐了王伦旁边,期待着王伦开口。

“这位兄弟是?”

“不敢当,小的行七,叫我小七就成,王官人,是什么香风把恁吹来的?还带了酒肉来找我们兄弟?”

“小七,别冲撞了官人。”随着声音进门而来的又一条好汉,可谓这几人中的猛士了,身条不高,单论气势,

虎步生风都显示着这人是主事之人。

双方见礼客套几句,刚才阮伯的儿子也悄悄钻进了屋来听新鲜,王伦被五双眼睛瞅的怪瘆的慌,简单说了一下这次的来意。

“就这事?用不着我哥哥出马,我一个人半天给恁全摸了清楚。”小七眼白大增。

“小七,不要说大话,陷了物料事小,伤了牲口事大,既然王官人诚心来寻我们兄弟,这活计不管大小,我们兄弟接了。”

王伦心说,我想象的交谈不是这样的,面上遮不住的尴尬被阮伯瞧了个明白。

“二哥,我看见那马背上还驮了酒肉呢!”小七压低声音嘀咕一句,没错,所有人都清楚的听见了。

“吭,小七…”

“奥,奥,看我都忘了,带了十只鸡,二十斤酒,全当小生的聘礼。”

“王官人这般厚待,我们兄弟脸上也添光,不如同去我家夜饮?意下如何?”

“自然是好。”

“老朽就不去了,你们兄弟照应着点,别趴门外睡死了。”

“知道了三伯”“知道了爹”

“二哥,有点事给你说说,小七你们先陪着王官人去吧。”

阮小七开心地点点头,冲王伦一拱手,“王官人,随我来。”而后站起身带路,一旁的两兄弟起身跟着王伦身后帮着牵马护持,王伦感到盛情过份,张罗着给阮伯留下一只肥鸡,阮伯倒看得明白,“你们都拿去吧,老朽活这么大又不是没吃过,一会二哥一嗓子,指不定来多少小耗子。”

众人哈哈一笑,离了阮伯院子,阮小二延后了,王伦跟着阮小七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布满沟壑的路上,终于在临水的一处高坡上看见一处小院子。

阮小七连喊几声娘,出来一位面色红润的婆婆,好奇得打量着王伦。

“婆婆,晚辈这里有礼了。”

婆婆笑笑,“好俊的后生,来找二哥的?没吃饭吧?屋里坐。”

王伦回礼已毕,招呼三人帮忙拿东西,众人都围在马前。

“哟,好香的酒,哟,好肥的烧鸡,你这客人好阔绰,这活计我小七要卖死力了。”小七欢笑着冲老娘乐道:“娘,有鸡吃了,去拿那大碗来。”

婆婆嘴上嗔怪小七,没个人样,入了屋内。

“王官人,那头湖边有块空地,我们晒渔网的地方,天气这般闷热,不如去那里吃的凉快。”

“客随主便。”

“好咧。”小七抱着个大酒坛子就跑了,阮伯儿子也学样跟了去,婆婆刚捧了几个粗瓷碗出来,小七已经回来了。

王伦接了筷子扎出一只,两只,“婆婆,这是恁的。”

“不行,不行,婆婆吃不了这般多,你们后生吃,这两只我给柱子娘俩送去。”

小七在一旁补道:“是我嫂嫂和侄儿。”

“哦,哦,那再来一只。”

客气了半天,这三只熟鸡算是送出去了,既然小五没提,那应该没有什么直系亲戚了。

第五十四章 痛饮有好汉

王伦把马拴在门口,阮小二急匆匆回来了,遇到正要出门的小七。

“王官人给嫂嫂和小柱子的。”

“路上小心,顺道把隔舱里的鱼兜来些,挑大的。”阮小二冲王伦回礼,送走了小七,伴着王伦去了空地。

“小五不是回来了?去哪了?渔网都挂在这里。”

“还能去哪,捞鱼去了呗。”悠悠得声线穿过遮眼的芦苇荡送了过来。

“天瞎黑了捞什么鱼?”

“哎,有贵客,咱们兄弟怎么能慢待了?大鱼都卖光了吧?我赶趁摸了几条大的下酒。”

阮小二踩水接了小五的网兜,好家伙,看这抖动就知道鱼不小,小五也跟着跳上岸。

“小五你去收拾鱼,收拾干净了,你们兄弟帮着抱些柴草过来,我跟王官人说几句话。”

“好嘞,我还要去张家借锅,去李家借几个碗。”

“等会再去,都在吃着晚饭,且让他们都垫垫肚子,要不然闻着味儿全跑来了,不够他们两碗灌的,叫官人看咱们的笑话。”

“还是二哥想的周到!”

阮小二掂了个木桩请王伦去了上风口,地上放稳了请王伦坐了,自己往草丛里一坐,“王官人,恁有什么事点名我们兄弟帮忙?伤人害命的事可不行,谁介绍的也不行了。”

“小二哥何出此言?就是那事,以你们兄弟的身手,最多一天功夫。”

“王官人,这里就你我二人,有什么事直言相告吧,只要不是伤人害命的事,我们兄弟帮了。”

“探个水路还不至于伤人害命吧?”

“王官人,咱们是头一次见面吧?”

“是啊。”

“恁从何人那里打听到我兄弟的?”

王伦总不能说是水浒传吧?说白胡子老头又为时尚早。

阮小二也不催促王伦,静静得等王伦给自己一个答复,水有源,树有根,对方怎么会来找自己帮忙,总有个名字,可就是这么个名字,王伦表示,编不出来。

“都是一个泊子里打渔,竹口村渔民再本事不济,帮恁探个路还是拿得出手的,怎么也住了十几年了吧?从小光屁股在水边玩,恁犯不着大老远跑来找我们兄弟。”

“第二,恁带的那些酒肉。”

窝擦,还知道分条目。

阮小二指了指那边空地,掰着手指头又道“我看到了那些酒肉,刚才又细看了一眼,一只鸡起码两百文,二十斤酒钱少说一贯,这价钱作礼,雇我们兄弟只是探路,不合情理吧?”

说出自己的疑惑后,阮小二等着王伦答复,王伦脑中飘来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王官人,莫要作难,只要不是害人性命之事,我们兄弟帮个小忙尚无不可,只是你要跟我讲明白前后,老娘尚在,幼子还小,拖家带口,须谨慎处之。”

“念过书?”

在夜色里居然能看出阮小二脸红了,“额,前几年跟着去冬学认过些字,跟渔行打交道,不留心就会吃亏。”

“先生居然收你这么大的学童。”

“额,我陪着小柱子去念书,自己偷偷学的。”

“奥…”

王伦淡然的一奥,却激醒了阮小二一样,神秘得往前凑了凑,“莫不是吴学究推荐我们兄弟来的?”

吴学究?吴用吧?怎么把他给忘了?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这就好办了,把锅甩给他,“不错,就是吴学究!”

阮小二苦了脸,“晁保正有事找我兄弟?”

“不是,不是,你想多了,就是探水路的事,没有别的事。”

“王官人,二哥来来来,滚锅了。”小七都回来了,大喊着朝这边挥手。

阮小二欲言又止,“王官人,吃完了再谈。”

王伦在这里闻着蒸鸡和烤鱼的香味早就坐不住了,自己提了木桩走向火堆,小七扒拉着火堆,小五掂着木枝在烤鱼,另外两个上肉分酒。

“王官人,我借花献佛,先敬恁一碗。”

王伦接过大碗,手里触感冰凉,“阮家兄弟,这酒太凉,我先喝一口汤吧?”

“哈哈哈,官人真会说笑。”众人期待的一尽豪饮没有出现,却被王伦这奇怪要求逗乐了。

“好久没沾酒了,怕肚肠吃不消,我先尝尝这鱼汤,闻着心里痒痒得紧。”

“王官人果然是识货,我熬的鱼汤方圆几十里无人不服。”小七丢下火堆,跑去给王伦盛鱼汤,好大一个碗,这哪里是鱼汤,满满一碗子大鱼块!

王伦欢喜得接过来,说声“先干为敬。”大口抽碗里的鱼汤,咕咕下肚,鲜美无比,腔腹里满满的温热,除了有点淡和土腥味,简直完美!

“真是好手艺,来,诸位兄弟大碗喝酒。”

众人被王伦的吃相感染,捧了碗急不可耐的碰在一起,这酒水激得众人连声称赞,好酒,好绵,好润口。

王伦这次下了血本买的好酒,郓州特产风曲酒,可不是十几文一升的普通村酿可比,只一碗便不可收拾,酒桌上谈感情是男人间最好的手段,他们啃鸡灌酒,王伦吃鱼喝汤,不时碰一下大碗,所有的话题都在围绕着这酒怎么好,喝在肚子里什么滋味,王伦对这酒没啥概念,只把知道的拿来一顿猛说,越发勾得这些人爱不释口。

“要说这猛酒,我知道去景阳冈的路边上有一家小酒馆,酒气扑鼻,刚烈至情,说不清,道不尽的滋味,喝了一碗,还想第二碗,喝了第二碗,还想他第三碗,喝了第三碗,得了,没得喝了。”

“为啥?”“就是,为啥没得喝了?”“是这酒很贵喝不起?”

“这店伙计啊伸手指指头顶的挑帘儿。”王伦说书般往上一指,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跟随。

“啥?树上只有个花鹊窝。”小七扑出一句,惹得众人哄笑。

“三碗不过岗!你们猜猜是什么意思?”

“啥?这岗子只能白天走?”“是这岗子要走三晚上才能走出去!”“为啥要晚上走?黑卟隆咚的。”众人纷纷给出自己猜测,却没耐心给王伦卖关子,“王家哥哥快讲来。”“别吊着兄弟胃口了。”“恁不说,我这口酒都吃不下了。”

王伦这才把缘由一一说出,换来众人的不屑一顾,“我看那店家是吹嘘。”“那店家太小看天下好汉了。”“我酒量差,二哥七哥肯定行!”“我小五就不行了?”“拉倒吧,五哥你的赌钱的胆量倒是不小。”

酒肉吃得欢乐,个个醉眼迷离,王伦话匣子打开一发不可收拾,自己的故事,听到的故事都往外说,阮家兄弟们都听痴了,尤其对柴大官人敬仰万分,问个不停。

“我儿,我儿。”慈柔之声从背后传来,阮家兄弟的娘亲从黑暗中走来。

第五十五章 同睡一条炕的情谊

“娘,什么事?”小七起身去接娘。

“床铺帮你们收拾好了,我去二哥家歇一晚,来唤小七陪我走一遭。”

“好勒,娘,我这就送恁过去。”

“麻烦婆婆了。”王伦合拢自己歪斜的嘴,冲婆婆一辑。

“不麻烦,不麻烦,我几个儿粗野,王官人别怪他们。”

“哪里,哪里,阮家兄弟性情豪爽,我们相谈甚欢。”

“那就好,那就好,老身先去了,你们早些歇息。”

“娘慢点啊,小七扶着点娘。”“婶婶慢走。”

小七扶着婆婆走了,阮小二看看一桌的杯盘狼藉,“还有酒没?”

“还有点。”

“趁小七不在,咱们分了。”

“好,好。”众人一阵坏笑,把坛子倒个底朝天。

虫声隐隐,凉风兮兮,通红的脸膛,都还未尽兴。

“天色不早了,回屋歇息吧,你们俩个把家伙什搬回屋里。”

“好勒,交给我们吧二哥。”两个小年轻爽快的答应下来。

“这鱼汤还好多呢?”王伦指指自己跟前的鱼盆。

“留着明早喝。走,王官人,带你进屋看看。”阮小二抽了一条带火的树枝,腆着肚子起身带路,王伦跟了上去,也有些打摆子,小五后面扶了一把。

农家的房舍一般不大,一进屋一分为二,干燥的一头是砌黄泥草茎的土炕,阮家这盘大炕足够躺下四条汉子,好在是初夏,屋里不潮不燥。

小五端来一盆水给王伦擦脸,小二检查下炕头,指了靠墙的一侧,“王官人,家中寒酸,委屈恁在这边凑合一宿,靠窗这边怕漏了贼风。”

王伦醉醺醺抹了脸,擦了脚,迷迷糊糊窝了墙角,片刻呼呼大睡。

“这王官人倒是不讲究。”小五擦擦脸冲哥哥一笑。

“我看也是个直爽汉子,三伯人老糊涂了。”

“三伯说什么了?”

“瞎问什么?赶紧睡觉去,喝了五斤酒还没灌饱你。”

“哪有五斤,数你和小七喝得最多!”

“你就只顾喝没停手,我不洗了,先去睡了,你洗扒干净点,挨着王官人睡,别熏着人家。”阮小二打个酒嗝也爬上了炕,他落了靠窗这边。

“五哥,五哥让让。”收拾碗筷锅坛的阮伯儿子抱着一堆简单冲洗后的家伙进来了,往地上放好。

听着两人交相呼应的呼噜,阮伯两儿子也打打哈欠,“五哥我们不走了,挤挤一起睡吧!”

“洗干净了,咱们弟兄有年头没在一条炕上睡咯。”

“不洗了,不洗了,困死了,你挨着王官人吧我们挨着二哥,困得不行了。”两人前后就往炕边走。

“小七怎么还没回来?掉河里了?”

无人应答。

“人呐?都散伙了?”遥远的声音还是清晰得传入屋内。

“快快快,上炕上炕。”小五确定了是小七的声音,催促着二人快点,三人折腾着排倒,“再往那边点,不够睡小七了。”

“哎哟,五哥,挤不下了。”

小七孤零零得牵着马儿看着远处一片漆黑,快步进了小院,关好柴门把马绳拴近屋舍,进了屋内,灶膛里的火焰暗红,地上水迹狼藉,炕上五条汉子呼声彼此。

“五哥,五哥。”纹丝不动。

“好啊好,让我睡哪儿?”小七一个赌气脱了小衫麻利躺倒搂住小五,大腿往身上一跨,脚趾却蹬到了前面。

预料中的反抗没有出现,俄而化作六道呼噜声…

……

“老老,娘问爹去哪了?”小柱子奶声奶气得看着打理着马儿的阮氏婆婆。

“你爹跟几个大伯还在睡着,到现在还没醒呢。”从马屁股后闪出个花胡子老者,正是阮伯。

“三哥。”

“哎,小柱子。”阮伯眉开眼笑,想要伸手抱抱。

小柱子躲到了老老背后,“我娘叫我找爹。”

“回去吧,告诉你娘,你爹今天不回去了。”阮伯没好气得打发走了小柱子,不就打了他屁股两巴掌,小家伙都记仇了。

“三哥,孩子们没事吧?”

“没事,估计闹腾到天明才睡的,刚才我去窗户那听,打呼噜说梦话的好几个。”

“那就好,那就好,就怕他们没个轻重。”

“二哥稳重,没事。”

吱呀~小门敞开,一塌糊涂的白衫书生钻了出来,温热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抖毛的猫一般舒展着身体。

两个有些驼背的身影围在一匹马前,草料水桶,一人举着一个毛须刷在给马匹顺毛,两双眼睛就这么看着王伦做完这一整套动作。

王伦不好意思得整了整衣服,冲二老一笑,“小生起的晚了,阮伯,婆婆早啊。”

“王官人昨夜可睡得惯?”

“好,好。”

“饿了吧?婆婆给你做早饭。”

“昨夜的鱼汤还不少,热热就行。”

“来来,王官人这里坐。”

王伦一乐,“老人家不必如此,我去个方便。”

“哦,那边。”阮伯一指方向,王伦赶紧离开了。

看着王伦离开,阮伯婆婆冲进屋内,继而就是鸡飞狗跳:快起了,快起了,天都过三竿了,还要懒睡!

王伦在屋后不远处听到屋里的响动,心中后悔不跌,“别怪我啊,别怪我啊,我也没想到…”

动荡了半个时辰后,小院里再次安静下来,一人捧了一个碗排在屋檐下吸鱼汤,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在笑话刚才对方的狼狈相。

“你爹真厉害。”

“那还用说,昨晚没说不回家。”

“就二哥没挨打。”

“二哥爬起来的最快。”

“五哥压着我胳膊,爬不起来。”

“小七压着我,我也没爬起来啊。”

“这酒后劲太大,要是遇见那黑店,咱们几个早都上了砧板了。”

“王官人又开始说书了。”

“别叫我王官人了,我看你年纪不大,叫我个哥哥就好。”

“王官人看着也不大啊,年庚多少?”

“二十有五。”

“这么大年纪了?比五哥还大?”

“跟二哥一样吧?”

“二十五?王官人属什么?几月生人?”

“八月生人。”

“哟,巧了,我是九月生人,比恁还晚爬出来一个月。”

王伦瞬间感到自己年龄碾压所有人是什么感觉,看一圈,谁都比他“熟”。

“那我们就叫你王家哥哥了。”

“就是,看哥哥也是做大买卖的人物,以后记得多提携我们这些穷弟兄。”

王伦笑着摆摆手,“好说,好说,我现在也是白手起家,也是穷光蛋一个。”

又闲聊几句,王伦收拾妥当告辞离开,赠送的银两阮小二死活不收,王伦想着以后只能多麻烦麻烦新结交的这帮弟兄了,约定好了明天竹口村水域见面,王伦跨了马先行赶回。

第五十六章 打造贼窝(三)

一夜的大雨瓢泼,乐坏了公孙胜,“王兄,下了这场透雨,明天拔除荆棘杂草的活计能快上许多。”

“是啊,希望明天能放晴,要不然工期要推后几天。”

“账单预算核对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你算得不错,进步不小啊。”

“我复算了一天,就等着明天开工了,还买了炮仗。”

“今天不就已经开工了?”

“没呐,只是清了清场面,挖土埋桩还不得你王观主亲自主持?”

翌日雨歇天阴,不过丝毫不影响王伦的亢奋,在面对三十几个老弱精彩解说后,竹口村码头正式开建,鞭炮放起。

阮家兄弟拖了好久才到,见面直说这里湖叉太难走了,辩不清方向,王伦喊了两舟本村渔夫,五条小船开进湖里梳理水叉。

“哥哥,这边这条是死路,到头是烂泥滩上不去。”

“大概是这样,这样,再这样,前后二里多。”小五比划着水路,王伦在脑中简化再画于图纸。

因为湖叉的复杂程度,王伦不得不在这上面加长工期,留了阮家兄弟多呆两天,终于顺出几条湖叉的走势宽窄和水位,出了码头,走这条水路,再折进这条,再转去那条,芦苇杆上系了红布条,终于打通了这条宽敞水路,前后七里多,再加上十里平阔水面,这条路足足十七里。

“哥哥要用船运料,壮力搬运都可以找我们来,自己人用着放心又便宜,看着这些老弱我就来气,这些人一天才干多少活?那个保正是不是故意刁难哥哥?”

“奥,你们也别怪他,刚开始只是个码头,山上的各种还没定下,用不了那多人,如果开工了,我当然会找弟兄们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阮小二笑嘻嘻,小五小七也跟着附和。

“码头这里的事就先交给竹口村民了,毕竟这荒地挨着人家村子,以后还是要和睦,今晚咱们喝几坛,明早你们再回去如何?”

“上次咱们几个喝酒我就被村里的弟兄埋怨,这次两天,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二哥呢,哈哈。”小七口快道。

“怎么回事?”

“小七!”阮小二瞪了一眼小七,“都是自家弟兄,都在一个村子里,吃酒没喊他们,心里不快活。”

“额,”王伦没想到这出,当时好像是要喊村里的弟兄一起来喝的,后来,后来,他们六个人喝了个痛快。

“村里后生都喜欢个热闹,平常都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得了闲钱,凑一凑买些酒来兑着水喝。”

“那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哎,不怪哥哥,石碣村的后生们都以我为首,他们还以为我们兄弟单独跑了没带他们,过些时日就好了,都是好汉子,没啥隔夜仇,别听小七瞎说。”

“那这些钱你们拿着,代我买一些酒水。”王伦摸索着钱袋,想要倒出个几十文来。

“千万不可,哥哥,干活有工钱,无功不受禄,恁这是施舍看不起他们了,他们能赚到钱,也能吃得到酒,总不能隔三差五就喝的烂醉吧?还怎么打渔?怎么下地?人不就养废了?我费了好大力才把他们的嘴管住。”

王伦口中抱歉,听着阮小二解释其中奥妙才悟出几分滋味,队伍不好带啊,还要跟阮小二多学学。

“那,今晚咱们喝!”

“还是哥哥豪气。”小七跳出来手舞足蹈,“就你嘴馋!”阮小二掰着他的胳膊两个人打闹。

王伦支使了小七去买酒菜,小五支船取了公孙胜李宝来,王伦阮小二两个人搭火抬,烧热汤。

“我说王兄,你这也太不上心了吧?天还这么亮就琢磨着吃喝了?我那边还监工呢!”公孙胜跳下船第一个来质问王伦。

“哪有啊,图都理清楚了,一大早就开始忙了,中午饭都没吃,就等这顿了。”

“忙完了来帮帮我啊。”

“你那交给工头就行了,阮家兄弟明天要回去,我这不得送行?”

“哎,这就走了?咱们都没一个桌喝几杯。”

“这不接你来了?别站着,搭把手。”王伦把柴刀丢到公孙胜脚下,自己擦擦手收拾鱼去了。

“没想到啊,王兄收拾鱼的本事也学到了。”

“我本来就会,宝儿过来学着点,劈柴公孙伯伯一个人足够了。”

“哎,怎么把我的宝儿也要走了?”

“这几天,天天跟着你还不满足?”

阮小二看二人斗的僵,“小七怎么还不回来?”

“估计是跑的太偏找不到路了,西边正亮堂,你怎么非跑东边来啊?”

“西滩那边蚊子多,晚上篝火野炊还是金沙滩这边好,一眼望去都是水面,我早就想在这边吃喝了。”

“看,船来了。”李宝首先发现了远处轻飘飘驶来一条船。

“有船步稀奇啊,宝儿离火远一点。”王伦起身打眼看看,“哎,我看这船好眼熟啊。”

“是,是,孟伯伯他们。”

“奥,奥,想起来了,是咱们去齐州坐的船!”王伦跑近湖边,朝那船挥挥手,说不定老孟头正在船上呢,在船上得了不少照顾呢!

船只好像也发现了岸边欢跳的人影,开始朝这边驶来,近的能分辨出轮廓的时候,船上挥手的人影有好多。

“没想到他们都还记得我。”

“哥哥,老相识?”小七凑了过来。

“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看你和宝儿两个人蹦哒,公孙胜道长让我来问问你。”

“问什么?记住了,他的话以后别帮传,没好话。”

“额,他说,来了客人咱们的酒不够喝,要不去再买一些?”

“嘶,也是啊,你买了多少?”

“十五斤。”

“算了,赶不上了,这船我坐过,直接去东阿,不会留下来喝酒的,只是打个招呼而已,你载我去迎迎,他们过不来。”

王伦催着小七使舟去接近那条大船,小七把舟摇得飞快,不多时便近了那大船。

“没想到这么多老朋友!”王伦感叹真是有缘,急不可待就要往船上爬,站到眼前看的分明,两个铁塔似得大汉站在人群前面,孟老头反倒成了陪侍,后面乌泱泱二十几个人。

“孟老丈,宋兄弟,杜兄弟,诸位兄弟,一别良久,今日得见,我王伦甚是欣喜啊!”

“王书生,你还活着,太好了!”

王伦拽文词,李宝早就扑向孟老头了,王伦跟宋万其实没那么熟,跟杜迁还好些,可礼节上不能缺,两下相见虽然内心狂喜,却尴尬得不知如何说出来。

“这二位哥哥就是…额…双塔金刚吧?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阮小七落在身后跟上来倒是毫无顾忌,冲着二人作辑恭维,二人也以礼相还。

“哪里传的什么……双塔金刚?谁给我二人起的诨号?”杜迁哈哈大笑,看着这个一脸虔诚的汉子。

“王伦哥哥啊!他就这么跟我们兄弟说的。”

王伦荡漾的哈哈瞬间凝固:完了,人设塌了。

第五十七章 打造贼窝(四)

老孟头不愧是经验老道,邀着众人落座,王伦跟船工一一打过招呼,船上之人都听过王伦的故事,这下真人应证。

围坐之后王伦简单得把自己怎么被押送,怎么逃脱,怎么大病一场说了,转而询问宋万等人。

宋万神色一暗,沉痛说起当初之事:“咱们分开后,我带着兄弟们找到他们一处小寨,有些冲突,好歹他们寨主控制住了,两下相谈他们也同意交钱赎人,但是我们要求看人,他们拒绝了,我想着可能有诈就不愿意多谈了,借口答应转而下山,谁料到半路踩了他们的陷阱伤了两个兄弟,后来他们跳出一路人马拦住我们,我说已经跟你们寨主商量好了,可那贼头根本不认,两下打斗拼死才逃回来,路上遇到杜兄弟才知道你们也遭偷袭了,我们有三个弟兄死在山上,尸体都没带回来。”

“这些山贼如此很辣,不讲道义吗?岂能说话不算话?”

“山贼鱼龙混杂,谁又管的了谁,谁又能官的了谁,当初我记得偷袭我们的小喽啰说六寨主,八寨主,想来这鸡屎一般大的山头,寨主比老鼠还要多。”

“王书生一个人能逃脱险境也是万幸,我们后来杂事缠身没有去看望,这里陪个不是。”

“无妨无妨,后来又出什么事了?”

“伤了的弟兄治伤,死了的弟兄要收尸啊!”宋万一声长叹,金刚一般的汉子却流下泪来。

杜迁一脸愁容单手搭在宋万后背,继续道:“张家员外的尸首没寻回来,自己弟兄反倒折了,张小官人不认账,只愿出一些跑腿的钱。”

“岂有此理!当时不是立有字据吗?不是还有保人?”

“张家说我们讹诈,死不见尸,说几个是几个。”

“不是路过我们村了?好多人都见了?我不是在这?陪你们去一遭,道理还讲不清了?”

孟老头轻咳一声,缓道:“王小哥,人命官司最难打,你都没有全程跟着宋小哥,你怎么敢信誓旦旦作证?”

“我,我…”王伦不知该如何争辩。

“王书生所言我们心领了,东奔西跑这么久,案子已经结了。”宋万又重新拿过话头。

“哦?结果是什么?”

“伤了的七个弟兄汤药费张家全包了,去了的三个兄弟,只出一半丧葬钱,和我们这些人的工费。”

“就这?没了?”

“三位兄弟的丧葬费大家凑凑,还是可以对付的,就是没了尸首,遗属遗孀不答应。”

“处理完这边的案子,就跑回去处理丧事,都是一个乡里的,闹得很僵,前后争吵都没个结果,村里人都分成两派,刚开始还能坐下来谈,后来大打出手,村里每天鸡飞狗跳,知县,里正调停都无济于事。”

“都怪我啊,一时心软接了这丧心买卖,落得这般结果,害死了自家弟兄,里外遭人骂。”宋万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王伦竟无话可说,拿眼睛瞅瞅孟老头,意思帮忙劝劝。

“人死不能复生,他们闹腾是不是因为钱赔少了?”

“也不多,都是好手艺人,一家要二百贯,我们卖了田产积蓄凑一凑还能给的起。”

王伦心里一阵虚,三家六百贯,这给自己还真赔不起。

“那,因为什么还闹?”

“尸首,没有尸首不行。”

“如果是我,把钱给了,还想再要,卷铺盖早跑了,这家人太过份了。”

“话不能这么说,亲属刚遭大难悲痛难免,说话口气冲让着些也就罢了。”孟老头看到王伦明显不满,赶紧帮着圆话。

“有些事情二位可能不知道,我们乡里出来有小二百泥瓦木匠,分成三部,各有自家的一圈人,逢年过节免不了互相攀比,宋万哥哥带着我们这一帮是口碑手艺最好的,活儿也多,所以跟着赚钱的不少,但是哥哥要求严,不让赌,不让票,有些人受不了出去投了那两伙,这事发生后,有些人在背后煽风点火,说宋万哥哥和我贪墨多少大伙的黑心钱,要我们都吐出来,事情所以至此。”

“这是落井下石啊!”

“唉,他们得逞了,陆续走了二十几个弟兄,我们这次都回来了,就是要一次了结此事,卖屋卖田,远离祖地。”

“那要搬去哪?”

“问好了巨野县山口镇,愿意接收我们,只是田产房屋自己解决。”

“去什么山口镇,来我梁山泊,西边一千亩地,随便盖房,随便种地。”

“王兄弟,你有一千亩地?”

王伦脸一红,一激动吹大了,“额,一千亩荒地,围湖的荒地。”

“瞎闹。”孟老头瞪了王伦一眼,早几个月前还是破落的书生,现在就有一千亩地了,自己还吓了一跳。

“草甸子地怎么了?肥得紧,只要犁头拉的好,荒地来年变良田!”一直呆默听故事的阮小七坐不住了,起来为王伦打枪,“我小七光棍一条,懒散得狠,就种了二十亩水田,三亩菜地,我二哥嫂嫂两个人种了三十亩水田,二十亩旱田,五亩菜地,还打渔赚钱贴补家用,日子过得红火,只要有手有脚,荒地怕什么?”

阮小七这一嗓子把众人的疑惑打消了,王伦默默吐出个:说的好!

杜迁看看阮小七,又看看王伦,“王兄弟买一千亩荒地干什么?”

“啊,我是要…”

“我家哥哥要在这梁山盖一座大道观,现在是道观主持了。”

“别听公孙胜瞎白白,什么主持!”王伦往后拉一把小七,解释道:“我和公孙道长要在这梁山上起一座道观,西边的荒地买下一千亩用来招揽农户开耕。”

“奥,如此?进度怎么样了?”

“码头刚开始修,修好两岸码头才能开始上料。”

“哦,那我们赶得正好了?”杜迁朝王伦一挤眼。

“是啊,是啊,工匠我还没找呢。”

“这个,还是荒地,房屋还要重建,田地还要开垦,还要入籍当地…”宋万默默道,看样子不太情愿。

“宋家哥哥,我们去了山口镇不一样要花钱使力?既然王兄弟诚心邀请咱们,开荒就开荒怕什么?现在刚刚七月,还来的急。”

“就是,就是,去了那地方人生地不熟,来这里有我和阮家兄弟。”

“要帮忙开荒,我们石碣村人最擅长,兄弟们来了自然互相扶助。”

“宋兄弟,杜兄弟,诸位兄弟,你们要来,道观的事就先放一放,先把咱们的房舍盖好,入籍的事也包在我身上。”

“宋家哥哥,你看王兄弟,小七兄弟如此盛情,再加上今日有缘再见,恁就点个头呗。”

宋万带着泪痕的红眼圈瞅一遍村人,七嘴八舌都表示愿意跟着,宋万起身作辑道,“既然如此,不好拂了二位盛情,宋某代诸位兄弟谢过王兄弟了。”

王伦赶忙扶住宋万,温言安慰一番,终于有队伍了!

第五十八章 有信仰的道士(二)

“小二哥,小五哥,咱们把剩下的酒菜都吃了罢?我看他们在船上吃的过瘾把咱们都忘了。”

“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吧?可能什么耽误了吧?”阮小二有些犯困,阮小五扒拉着篝火,该死的酒香使劲往鼻子里钻。

过了好久,公孙胜扯开嗓门,“来来,别等了,都一个时辰了,肯定都吃完了,说不定都准备在船上过夜了,咱们吃喝完了也去船上瞧瞧。”

公孙胜的方案在片刻间便全员通过,留着的酒菜一瞬间便一扫而光,阮小五收拾器具,公孙胜帮着阮小二把船推进水里。

阮小五正在淘洗碗筷,阮小二公孙胜一前一后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两人往沙滩上一坐,不快得看着摇摇驶来的小舟。

舟上跳下来六个人,王伦走在头里,沙滩上这三人都没有起身,看来都在生王伦的气。

“哎呀,忘了三位兄弟,王伦在这里赔罪了,快来认识下杜兄弟,以后就要做乡邻了。”

不爽王伦归不爽,有客人还是要见礼的,双方打个客套,王伦说明来意,“杜兄木匠手艺精熟,这两位一个是他徒弟,一个是宋兄的徒弟,泥瓦匠,是开垦荒地,修建屋舍来打前站的。”

“哦,有熟人最好了。”

“这不就是哥哥说的淄州双塔金刚?摸着天杜迁?”

“过奖过奖。”

“哎,什么双塔金刚?”公孙胜看着阮小二小五一脸推崇。

“我说二哥,五哥,你们好意思吗?酒不给我们留也就算了,饭菜舔的这么干净?”小七从身后走来,很显然,他关心的是吃饭。

“米饭本来还有一点,可天气太热,我怕馊了,就洗掉喂鱼了,你们还没吃饭?”

“哪有吃饭,净跟着抹眼泪了,哦,不,是前半段跟着抹眼泪,后半段跟着着急。”小七没好气得对付一句,“杜哥,有吃的吗?刚才不觉得饿,摇了一顿船,亏得慌。”

杜迁一摊手,“没想着在主人家里还需要带吃的,只带了随身的东西。”

“要不五哥下水给你摸条鱼?”

“别去,又不是自家附近的草窝子,咱们回竹口村吧,小七,你坐船,叫你五哥载着你。”

众人分坐两船,王伦,公孙胜,杜迁,李宝坐阮小二这船,王伦就把前后之事说了清楚,听到王伦要停掉道观先修建屋舍,开垦荒地脸色有点不善,不过好歹没当年反对,后续怎么规划荒地的话题也没有加入,反倒是阮小二话最多,正如阮小七说的那样,石碣村百姓很热心,这说客阮家兄弟已经揽在身上了。

后半夜两舟才赶回竹口村的临时码头,已经初具规模,一群人下了船直奔投宿的院子,房主老汉看着乌泱泱回来一群人吓了一跳,尤其是最高的那个。

“老伯啊,天气凉了多加件衣服,恁抖什么?恁家里还有剩饭不?”其他人老伯不认识,公孙胜不帮忙,只有王伦亲自来了,阮小五也过来搭手。

“王官人啊,你带来的,都是什么人啊,大半夜的?”转到灶间老伯看王伦气色如常,忍不住问道。

“恁不记得了啊?这位是我请来探水路的帮手,三位都是石碣村的,阮氏兄弟。”

“啊,啊,这个我有印象,那个大高个,和那两个生面孔。”

“那个是两个木匠和一个泥瓦匠,我之前的相识,在水路上遇到了,以后要在这定居了,很快就要开荒垦地,修建屋舍了。”

“就是你们家佃户?”

“哈哈,不是,恁当成是也行,以后我慢慢跟恁说,反正都不是坏人,恁忙完先去歇息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老伯松了一口气,交待几句离开了,王伦简单扒拉一下,招呼小五把吃食端去主屋,一进门一群人在闲扯淡,只有公孙胜窝在墙边睡着,阮小二使了个眼色,王伦懒得搭理,招呼李宝,小七来吃饭,六个人围着桌子,一边跟杜迁瞎聊,一边往嘴里扒拉饭,就几样素菜。王伦戏称,这就叫荤段子拌饭!

继上次六人挤一条炕之后,王伦又迎来大难题,九个人一条炕,阮家兄弟争着要回船上睡,王伦也没办法,只能由得他三人去,再三嘱咐,明早一定要来吃早饭,别直接走了。

六人委屈一夜,汗臭热的慌,公孙胜居然憋着一宿没说话,王伦也是刮目相看,不啰嗦的公孙道长,果然是好公孙胜。

天色早亮,公孙胜先爬起出去了,王伦心里念着招待客人,也爬起来出去了,公孙胜在不远处舞剑,垂柳枝条被劈的七七八八。

“树招你了?还是惹你了?”王伦心里暗示一般做了几个扭腰的动作就当晨练了,“我身上没钱了,有散银两给我些。”

“王伦,你答应的事推迟也就算了,现在又要改变计划?”

“怎么了?人家遇难,咱们帮一把都不行了?”

“这钱不能动,这是贼赃,说好了盖道观,不能用于其它。”

“我用我的钱总可以吧?”

“修码头,起厢房也要钱啊!”

“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这钱全部用来建大殿,一个铜子也不能动用。”

“合着我必须拿出钱来修码头山门厢房?”王伦开始以为公孙胜只是没和他商量做决断,他不高兴,现在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码头已经开建了,自然要修好,山门厢房推迟些也无妨,我就是住西滩树屋也行。”

王伦咬着后槽牙盯着公孙胜,他却一脸淡然,“你花了贼赃买地,吃喝我就该阻止你,现在不能再让你犯错,剩下的这些不可再动,我必须做法去除你们身上笼罩的冤魂晦气,要不然你们早晚堕落…”

神棍果然是神棍,要不是打不过他,王伦早上手了。

“哟,王家哥哥起的早啊。”背后传来一声喊,是杜迁的徒弟。

“哦,早啊,我和公孙先生谈点事。”王伦回头一笑,目送他跑去屋后。

“那好吧,钱在哪里,咱们分钱,你你守着你的贼赃,我做我的人情,快点吧还有客人要吃饭。”

“在屋里床铺下面。”

“你身上呢?”

“我身上的钱都是付给工匠材料的钱,挪用已经是犯戒了,再给你买酒肉?那岂不破大戒!”

“你给工匠村民付钱,他们就不会买酒肉了?”

“我都告诫他们了,只能买粮食素菜,绝不可买酒肉。”

“我服你了。”王伦给公孙胜跪了,小道理一套一套的,只能取包裹里的蒜条紫金了,可问题是现在身上没钱了,早饭怎么解决?总不能现在去屋里把人都哄起来拽出包袱,然后骑马跑去县城换钱吧?

公孙胜的突然发神经让王伦陷入两难…

第五十九章 打造贼窝(五)

“公孙胜,你是不是九月生人?”在王伦拉着脸皮找杜迁借了些许钱后,总算靠着村民的实在置办起了一桌看得过眼的,阮氏兄弟送别宴兼西滩新建村开工宴。看着公孙胜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忍不住问出了声。

“怎么突然问这个?是啊,九月生人。”

“没事,我八月底生人。”还真娘的是室女座的!

“你们在说什么?”小七拉了一把王伦。

“没事,都交待好了?”

“没问题!”小七指着被杜迁阮小二等人围着的几个竹口村民道,“都是田里的好手,挑地开荒样样说的来,有他们帮杜家哥哥我们都放心。”

“那好,不敢再耽误你们生计,我就不再劝酒了。”

“我们都懂,哥哥要帮着他们建屋开荒,用钱处多了。”小七小抿一口,朝王伦笑笑。

送走了阮氏兄弟,又送走杜迁等人去看地形,捎带着让李宝也跟去了,王伦公孙胜牵了马儿上路了,明明很不爽,还不得不在一起,这让王伦很煎熬,不得不自言自语推算需要买多少农具建材,一百把铲,一百把镐头,五辆太平车…

王伦这次来主要是兑钱,买一些初期的材料,三十七两蒜条金取出十七两,换来一百两纹银,108贯又150文,铜钱的超大分量,使得王伦不得不把卖货的铁匠木匠唤来,只留三十几贯日常开销。

载着农具材料合力推着太平车,公孙胜倒是毫不在意得赶着两头猪,没错,两天后正式开工,吃不起羊肉,猪肉总要来点解馋。

回到住处无人在房,估计还没回来,指挥帮工腾挪东西,送走之后喊着公孙胜回屋,从炕上破洞提出包袱散开一团。

“看好了这就是全部的贼赃,你都保管好,不放心可以再找个地儿埋起来。”王伦说着把自己收的那一包碎金银倒出来,推给公孙胜。

“这个也是贼赃,你不能带在身上。”公孙胜盯着王伦手里的钱袋。

“公孙胜!你太过了啊,这个我留下了,要装钱用。”王伦一抖钱袋,并没有期待中的尘土扬起。

“王伦,贼赃收为私用,不得善法去戾气,会惹晦气上身的!”

“糊弄谁啊!”王伦激动得把身上的旧钱袋翻出来,“我还就带在身上了,看看谁家的晦气跑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公孙胜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天道真要公正,就没有那么多恶人逍遥!”

“我王正道,就是来正道的!”飞快得把一些铜钱银两灌进钱袋。公孙胜无可奈何得打好包袱离去了,不欢而散的两个人一个去码头,一个去荒草甸。

中午的规划大会不得不挪到了下午,随便垫几口便恢复活力的王伦铺开纸张把杜迁初步的方案一一勾画到纸上。

“这边秃高地,地质坚实,盖屋舍最好,后面走一道沟排雨水。”

“排水沟上加盖石板,算了,直接石砌一道。”

“这个小泥沼要填掉,蚊虫太多。”

“找人挖出淤泥翻晒,拿火烧一烧,这附近有卖石灰的吗?”

“这边有几棵老树长势挺好,我看还是保留。”

“想留?找人把最上面的树冠砍了,晒干的枝条正好可以烧膛,等院落起了,补栽一些桃梨杏树。”

“这道河也要改,挖一条长渠灌溉,看,直通这里。”

“这边地势高,挖渠太麻烦,不如在这里放一架水车,轮流踩车灌溉。”

……

七八个人围着图纸说着自己的看法,王伦一一听取综合画到图上,李宝趴在王伦跟前,慢悠悠回来的公孙胜侧着身子只能挤在最外面。

两天的荒草地头,伏案绘制,王伦终于满意了自己的新村方案,中间的贯通大街,两侧整齐排布屋舍,四周的田亩初步划分就算是完成了。

“怎么样,杜兄弟,能给估个预算吗?”

杜迁嘿嘿傻笑,“估不了,要看有多少劳力,需要多少工。”

“开荒地我打听过了,二百文包天干!”

“一天二百文啊,还是让我们自己干吧,反正一家二十五亩也不算多。”

“这次,能有一百户?”

“差不多吧,就是可能不太好迁。”

“乡县会管吧?”

“当然会管,丁户减少这事大事!但是村里的矛盾他们又不想管,村里其他人巴不得我们走呢,所以,想迁说难也不难。”

“那就好,等明天,石碣村的帮手来了,咱们就开工,我主外,你主内。”

“想不到还要劳动王观主亲自动手。”

“别听那道士胡白白,他这两天安生了,我耳根子舒服多了,我希望他一直安静下去。”

“公孙道长那边的码头再有一两天就完事了。”

“然后人都回来打下手,咱们全力开工!”

盛大的开工酒宴,热闹非凡的土坡空地,王伦努力调动着村民的情绪,有了石碣村三十几个劳力的加入,西滩新建村推进速度大大加快,同样的王伦也是忙的脚不离地,一天三贯钱的开销,近一百人的吃喝都需要从王伦这里过账。

紧张的几天作工,终于在一场大雨后暂时停止了,七月十五中元节来了。

王伦趁着好好休息了一番,却还是要忙着跟杜迁对账对进度。

“我这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看我这腿,穿着裤子都能被蛰这么大包。”

杜迁看着王伦哈哈直乐,“头一次见这么卖力的地主员外,亲自光膀子上手,别累坏了,正午的日头太足小心中暑。”

“别翻那账本了,说说房屋的事吧,弟兄们来了不可能都住在竹口村的,窝棚的事你也别提了,像石碣村的百姓凑合几天还行,稍微长一点不是个事。”

“还是等他们来了再说吧,这事不急。”杜迁依然在翻着账本。

“我说,你是不是木匠?你那边主街都夯实一半了吧?清理出来的空地起码够十几块宅基地了吧?赶紧先起地基吧,材料需要什么,赶紧买。”

看着杜迁无动于衷,王伦抽回了账本,“老杜,什么情况?怎么不说话?你是不会干?还是不想干?”

“还是等宋万哥哥他们迁来一批再说吧,起房屋嘛,不算个事,弟兄们来了,最多两个月,田里房屋保管都收拾好,不差这几天。”

“咱们手头这些事,最多五六天可就完事了,你不会让我留在这里干等着吧?”

“怎么会干等,疏渠道,搬石头,劈柴木,编柳筐都是活啊,怎么会闲着。”

“那倒也是。”王伦搓搓手指,“这石头,柴木,柳枝藤条咱们自己解决就好,花钱买确实吃不消,用的太多了,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田里头,要不先种个一百亩?”

“种点菜算了,冬至前最好再烧两次田,树桩树根太多了。”杜迁依然一脸淡然,让王伦看不穿心思。

第六十章 你也就个四等户

一晃半月过去,王伦晒成个庄稼汉,原本松弛的胸前,挤一挤有了腱子肉的痕迹,更多的是各处肌肉的酸疼。

新建村的进度一直不快,人手一直不多,在两村的好手帮忙几天后,整个工地的人手直线下降,一是稻麦粟入仓收尾,二是未纳民户催账。

王伦也跟投宿的主家了解了个大概:夏税每年五月十五日起纳,至七月三十日毕,夏税的税籍每年正月开始编修,四十五天编好,由县里下发税由(征税通知单),提醒百姓准备,这一张账页,条目罗利清晰,县-乡-年-夏税租-户名,租额(官田租税),正税(田亩税和丁户税),绢帛丝等各有数目,杂钱,杂色,增收,开阁(减免)。对应此单,农户就近去本地仓储交纳,一应钱粮绢物收仓入库,盖印返还,是为户钞自留,消薄完成,又制为三联,县钞,监钞(收纳官留底),住钞(仓储留底),是为纳税完毕。

而作为征税的各片区负责人,无疑都是征调本地,里正(一百户为一里),户长,乡书手(乡司),村正,以及乡绅,地主,富户,三等户作为辅助人员。由是,石碣村,竹口村出人出力完成最后的纳税事宜,也就是忙活完这几天人就都能回来了。

此时新建村偌大的空地上只有五个人在劳作,王伦依着小师傅的样子在砌砖。

“王家哥哥,真是天生的巧手,一学就会。”宋万的徒弟接完王伦砌好的一段,反身夸赞王伦。

“小事,小事一桩。”王伦自得的挥舞着砌刀,一乐,“就是后背直不起来了。”

“还不是你自己要强的?累也是活该。”

“我说公孙胜,活泥巴都堵不上你的嘴?”

“我不会像某人一样,没半天就叫喊着胳膊不是自己的了,然后推给别人,跑去做清闲活计。”

“我这胳膊没劲啊,哪能供得上四个人同时用泥?这叫人尽其才。”

“好了,好了,不想跟你说话,赶紧干你的吧,被夸一句都要上天了。”公孙胜挥铲搅拌着红泥,不再搭话,杜迁带头哈哈大笑。

“真是本性难改啊,过了个中元节,居然又正常了。”

五个人一点点改变着这个新村子,平坦的主街支道,红泥砖砌的排水渠,石砌的南北水井河边水台,当然还有百十个柳条大框。

在王伦进化为一个可以编出不中看能用的编框手之后,发现对面的杜迁越来越烦躁了。

“是不是那边出什么事了?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公孙胜也发现杜迁不对劲,刚才王伦嘚瑟,杜迁居然没有怎么捧场。

“哎,我也在担心啊,算算时间三十五六天了吧?”杜迁打破沉默,扭头问徒弟。

“他们不会被强留收秋税吧?”

“但愿不是,京东的夏税起五月十五,止七月三十,刨去收拾家当的时间,也该来消息了,如果拖后,就要拖到九月开始方田了,就怕他们舍不得田里的粮,这样就麻烦了,九月回不来,就难说了。”

“九月?”王伦心里默算,自己还要在这里干瞪眼二十几天?

无人应答,众人现在都在做最坏的打算,夏粮秋粮是农家的重要收入,负担着田亩税,丁税(户税),免役钱,杂税等支出,如果拖到九月甚至十月,不可避免的冬季教阅(保甲民兵训练)也会到来,而这校阅十丁抽五从十月一直持续到正月。

“娘的,当个普通老百姓真麻烦,不是这事就是那事,这算是牢牢把人拴在地上了。”王伦发表着不满,编筐的手下了死力。

“要么王兄弟考个进士,当个大官我们全村当你的佃户,就少受这些麻烦了。”

“我能考上进士,就不用陪着你们在这里编筐了。”

“有了官身,劳役减免,七七八八的杂税也会减免,跟着恁也少吃那些税吏的唾沫,倒不是说我们普通老百姓不愿意交,就是,太麻烦了,劳役也就算了,大多是挖渠筑坝,科配摊派就麻烦了,今年摊牛筋,明年摊鹅翎,遇到黑心官儿,少不了折低价收,多收,反正就是多交钱,然后官府雇四五等户干活,物什就强行和买。”

“听你说的都乱。”

“这不也有你的地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看那李士渔也不是什么好鸟,有的你头疼。”

“我一个道观主持还不能免税?不需要吧?公孙胜你们那交吗?”

公孙胜看白痴一样看着王伦:你都不知道问我?

“我也不清楚,但肯定是要交的,官户都免不了,再说,你这道观还没影儿呢,李押司打什么主意还难说。”

“我看他人还不赖,人挺热乎的。”

“还不是有五两银子?”

“什么五两银子?”

王伦简单把前面之事说了一遍。

“五两银子?公孙道长你没有度碟?看来王兄弟要小心,不知道这些人心里谋的什么心思。”

“怎么讲?”

“僧尼道冠都要有度碟,三年一核查,虽说这世道多少出家人童行没有度碟照样活的潇洒,可朝廷又不傻,还能不知道有人在躲夫役?但凡要治你,这便是一条,公孙道长,我劝你早点买个度碟防范,这五两银子可不保险。这李押司什么打算,我多少能猜出来一点,我们和官府打交道少,和地头打交道多,你看,咱们虽然说是村子有规划,码头也修好了,可是仔细算算呢?其实不值几个钱。”

“不值几个钱?前前后后花了我三百多贯,这还是小钱啊?”王伦一听不乐意了,跟着公孙胜也不乐意了,怎么好心当成驴肝肺。

杜迁收获了两道凌厉的目光,尴尬得摆摆手,“急什么眼啊王兄弟,公孙道长,对寿张知县不算多少,这总行了吧?你们听我说完。”

看着二人脸上松弛下来,杜迁继续道:“这些东西还不足以让王兄弟扎根下来,只要稍不如意,就像刚才那样,肯定会直接离开。如果李押司现在跟你提交税,你会怎么做?再说也不合规矩。”

“他现在要是跟我收这一千亩的地税,我肯定半个子也不会给,没门。”

“田税才几个钱,上田一亩才一斗,一丁税几百钱,官府是鼓励百姓开荒地的,头些年少收或者不收,他也不会收,再说王兄弟没屋舍只有个小码头,夏税每年四月初一定税籍,户等啊,最多能评个四等。”

“我只能评个四等?”王伦瞪着杜迁,又看看公孙胜,“咱俩都是穷鬼啊,我的钱袋已经空了,你的拿出来让我看看咱们还有钱没?”

公孙胜非常配合的掏出来,“只能看,不能花哈。”

“不会抓我去当弓手税吏吧?”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杜迁和两个徒弟笑弯了腰,在帮工面前从不吝啬的二人,却在这里扮穷,“放心吧,三等户以上才会有职役。”

这个职役王伦不太懂,杜迁简单说了说,职役就是,认字的写写账册什么的,不认字的跑个腿啦,辅助衙门干活,力役(劳役,壮役)就是字面意思,苦重活!

“等到咱们这里的几百亩田地有了产出,你的流云观盖起来,咬人的牙自会露出来的,税钱少不了叫你纳。”

接着杜迁又给王伦讲了讲分户等的事,京东之地是根据家业钱评等(评户等的方式各地不同),一亩地折几贯钱,房屋折十几贯,家里的车马牛猪折多少钱,遇到凶吏,锅碗瓢盆都要折,按照王伦现在的身价,没一千贯都评不上三等(各地准线不相同)。

王伦又瞅瞅公孙胜道:“我之前在齐州孝感寺干活,你们都知道,那里的寺庙就有几千亩田产不用纳税,为啥我就要掏这份钱?”

杜迁一摊手,“我知道的寺庙都不用交,富得流油,但人家是祖传的寺田,一直都不用交,其他税钱会收,但不知道是什么名目。”

“哎,这是个问题哈,看来我要找李押司谈谈,要不然背后来一刀可够我受的,本来我就穷。”

“咱们道观还没盖起来前不用担心,杜兄弟这说的也对,人没来,房没起,地还是刚开荒,想发难怎么也要过个一两年,到时候还不一定谁当县官呢。”

“县官就是来混资历的,收好税,别出乱子就完事,这个李押司还是早点摸清比较好,杜兄弟不说没操心,摆开这么一说,坐在我头上的人,我不了解心里就不安全”

“那也好啊,你去县里散散心,打听打听这家伙,把宝儿也带上。”

第六十一章 教育是头等大事

“说起宝儿,王兄弟没打算让他上学堂吗?天天就这么跟你们私混?”

“哎哟,别提了,我们,呸,我怎么没操心,买完地我就琢磨这事了,我只能教点熟字,读书还是要去学堂,想去就要寄养在别人家,没合适的人家啊!可不就是给耽误了,所以啊,这不是赶好吗?直接等大家都来了,咱们两个村合建一个学堂,岂不更好?”

“这倒是个好主意,竹口村的娃儿也不用赶远路上学了。”

“竹口村一共也没几个娃儿吧?我看跟李宝玩的也就六七个。”

“两村凑一凑,三四十个还是有的,这个教书先生可以提前打听了,咱们流云观出钱,怎么样?公孙道长?”

“这个好,这个贫道支持。”

“那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去县城,两件事都办了,顺便看看学堂怎么个盖法?要大敞开间是吧?”

“王兄弟,咱们有规划学堂的位置吗?”

“额,好像没有啊~”

“图纸上的空地不是富裕的吗?”

“学堂不一样,还没影儿的事就找先生,竹口村保正的意思还没问过吧?”

“还是我太着急了。”王伦活动活动手指,今晚咱们把保正请来就谈这事。

……

寿张县除了东西市王伦是不熟悉的,作为一个普通县城,没有了州治那种严井的方格式坊街规划,王伦穿行起来也方便许多,问了几个相好的材料商人,打听到的这一处酒家,静静等待着李押司的到来。

“王官人,许久不见,面色何以至此?”

李押司轻轻晃上了楼,王伦还在盯着菜谱盘算够不够牌面儿,鲁菜做法复杂,这桌菜肴是提前两天定的。

“李押司,没想到恁这么快就来了,未曾远迎,千万别见怪。”

“客气了,王官人,坐,坐。”

两厢落座,王伦只得豪气得一拍桌案,“伙计,我订的菜肴上来吧,再来好酒一瓶。”

李押司满意得点点头,王伦就挑话头闲聊,这李押司也是聪明人,没看出王伦想干什么之前,就顺着王伦闲谈。

有本地头面人物,上菜也是优先,不久几样养眼的菜品布上桌案,王伦亲自斟酒,李押司哈哈接过。

“李押司,今年的夏税收纳得如何了?”酒菜下了肚,王伦这才抛出话题。

“前些日子完事了,就是常平仓,义仓的事比较麻烦,我推给张押司了,我现在开始准备方田(丈量核实土地归属)的事了。”

“李押司,跟恁说个事,我最近啊,招来一批农户。”王伦没有透露他们是工匠的事,免得惹活上身。

“哦?流民还是什么?”李押司眉眼一聚。

“不是不是,普通的农户,乡族争端,迫不得已迁来,他们想当我的佃户,所以我想请教李押司,怎么个门路。”

“这事啊,王官人和佃农商量好就成,需要立契,来衙门就行,当然,花费也要有一点。”

“奥,人现在还没来,我想先落个籍。”

“这个啊,王官人,不急,下个月我会周护你的,恁呐,还是赶紧把道观盖起来吧。”李押司自说自话,王伦心里不知该怎么说,这九月是方田均税法丈量土地分定上中下等级的日子,划定好了,次年三月张榜公布,无异议,当年就要开始交田税了,这个田亩之所以重要,并不是本身田税多,而是好多杂税按这个作为依据交纳,比如税粮一斗要加一升的加耗,而田亩算是最好隐匿的,大户们逃税之首选,所以对自己名下田税的定性,这个很重要。

而李押司这个周护,到底是什么意思,王伦猜不出来,不得又岔开话题:“我现在规划了一些屋舍,准备起建。”

“哦?多少户?多少间?”

“这个,应该是百十来户,一户两间半。”

“百十户,正常二三百丁,小三百间屋舍,是你出钱吗?”

“我出地,出一点钱,大部分工他们帮衬着做。”

“这样啊…”李押司搁下筷子,捻着须髯道,“这些人来了,需要重新定税籍户等。”

王伦有些不悦了,因为杜迁之所以想全村当自己的佃农,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王伦答应了他们名则佃户,实际是自耕农,顺利的话把自己捧成个里正,这样这一片的纳税就全交给自己了,小苦农受盘剥,大地主声音大,王伦只要一个人招呼好这些蛀虫就行,不想他们来自己地盘上捣乱。可现在看李押司的意思,面色不善啊。

“这事还要从长计议,等人来了你报知我,我会帮王官人筹划。”李押司一举杯,王伦不得不笑脸碰上。

“王官人还有何事需要李某助力,尽管说来。”

“来县城其实就是这俩件事,还有想在竹口村办学堂的事,这是小事不想打扰押司。”

“又要办学堂?”李押司倒是很平静,“可以,先生的事我吩咐下去帮你物色,只是,王官人,道观的进度…”

“这不是在等我的佃户嘛,来了就能继续开工。”

“不是还要先起建佃户的屋舍?王官人,听兄长一句,道观,道观,本地县君对此很重视。”

王伦顿悟,这俩原来一直盯着这事呢?想想也是,道观喊着建,一眨眼两个月跑过去了,除了码头,什么也没看着,王伦倒是隐隐要成为大地主了。

王伦头脑里乱,陪喝了几杯,李押司又扯了几句闲话,有小厮跑来传话,李押司飘然而去,王伦坐回座位,把一字一句来回琢磨,伙计上菜打断了王伦。

“咦?怎么还有菜。”

“王官人,恁要的菜还没上齐啊。”

“额,怎么这么慢?”

“恁坐这里不到两刻,有些菜费功夫,刚做好。”

王伦想想,自己确实呆了没多久,桌上的菜也都只是动了动,也就半个多小时吧,感觉度日如年啊。

“还有吗?能退吗?”

“还有三道,都做上了。”

“打包带走,这些也要,先结账吧。”王伦打发走伙计,已无闲心再想事情,还是趁热尝尝这道新菜。

“二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刚走的伙计领着二人挑隔壁的包间坐了。

王伦本是无心偷听别人说话的,但奈何对方声音不小,自己的耳朵又闲着。

“这京东河北,哪一州县都无旱情,偏偏他平原县治下这么严重,你说说是天灾,还是人祸?”

第六十二章 贼窝打造(六)

“我闻听德州今年确实少雨,夏粮已然歉收,如果持续九月,不堪多想。”

“天灾误民,贪官戕民啊!”

“哎,少说几句,少说几句吧。”

声音渐低,王伦念叨着德州,自己北上沧州还路过德州呢,满眼的荒凉,遇到个老农也说是缺水啊,不过从出发的临邑县,到达的将陵县都没有旱情,也的确可疑。

王伦本想过去叨扰一下,没想到这两人声音又压低了,索性还是吃菜吧。

打包了菜品匆匆返回,哥几个脱个赤膊盘在树荫下瞎吹吃聊,看到王伦回来了纷纷看来。

“我就觉得这里要搭一整片葡萄藤架,省着咱们还要跟着日头挪。”

“好啊,就依王员外吩咐。”杜迁附道。

“小七怎么就你来了?”

“常平仓义仓的事,我们家逃不掉,村里出人应役,自家事也多脱不开身,我代他们来看哥哥们。”

“你们那边也是啊?这边竹口村牲口都牵走了,昨夜保正把我的太平车也借走了。”

“都一样,谁也跑不了,识字会算账的还能落个清闲,五哥就只能跑跑腿,跟着二哥不用去卖力气。”

“顺便吃喝官家的,也算小赚了。”

“哪想那般好事。”小七爬起帮王伦提来酒菜,“只有哥哥这里有好事,我赶得真巧,好香。”

“王兄弟,见到李押司了?回来的这么早?”

“见到了,饭菜都没动几口,我就打包带回来了。”

“结果怎么样?”

“态度不明。”

“哥哥去见本地押司了?怎么?他要来方田?这可都是新田啊,不应该丈量吧?”小七不客气地扯了个鸡腿谦让,可没人愿意接,都道:你吃吧,他就塞到自己嘴里了。

王伦坐了把前后述说一遍,模仿者李押司的表情尽量生动。

“这样啊,我看好说,估计县老爷,李押司都把哥哥恁供着呢。”小七嘬着手指,提出了与杜迁完全不同的想法。

“李押司不是明说了吗?不就是想快点看见道观?”

“行了,别捣乱了,吃你的吧。”

众人丢给他一圈鄙视的眼神,几人继续磋商对此事的应对,却毫无头绪,公孙胜薅下一缕头发,“不想了,不想了,算计别人心思太难了,这家伙发难再说。”

“本地押司,没一个好相与的,千万不要硬来。”小七的故作深沉,却把众人逗乐了。

“就你话多,不该得罪的也怕得罪干净了。”

“郓城县是宋押司吧?我听这里好多人提起,见过没?说说怎么样?”

“宋押司?我怎么能见到?我二哥户长都见不到,估计要里长乡书手才能见到吧。再说,普通的杂事他也不管。”

“郓城?宋押司?是不是孝义黑三郎宋江?”杜迁问道。

“就是他,你也知道?”

“跑江湖的,多少有所听闻,仗义疏财,扶危济困外面都传出花了。”

王伦拦住杜迁的谣言,“行啦,没见过就别帮他吹了,你是不是收了钱的水军?”

“王兄弟见过?”

“见过,机缘巧合被我硬堵上的。”

“哎哟,那哥哥你要好好讲讲了,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没听你讲过。”

“不想讲。”王伦打算扫扫兴,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众人发出嫌弃之声,王伦拍拍手道:“正好今天人也全活,我打算开建屋舍,这时间等不起了,抛去杂事天时,能用来干活的时间并不多,怎么也先起个十来户,最起码老人妇孺有个地方住,汉子们凑合点也不怕。”

“哥哥意思是要人?好说,我回去就商量,怎么也匀出一些来。”

“杜迁,你能同时应付几间,需要多少人?”

“我的想法是再等等。”

“等个屁,这事我做主了,我可不想下雨天挨冻,我那些设施一条都不能少了,同时开五户,五十人够不够?”

“不是手艺人,多了也没用,烧砖伐木,挖土埋桩,夯地运石还行。”

“那就先干这个。”王伦拍着大腿定下了,“明天咱们就开始烧砖!”

木框子做形,泥团子填平,压制好了阴凉地儿晾干,拿去土窑子里烧个透红,放凉了就是清脆响的土砖。

杜迁表示自己不是窑户,烧砖的手艺只是凑合,土砖这种东西,当个填充还行,作为基石或者整面墙硬度韧性还是不行,粘性较强的红泥是首选,所以作为地基,大块的石头才是优选,运输成本稍微贵点,而且作为粘合剂,糯米浆这玩意也略贵啊!

所以啊,大范围的墙面反而是土坯砖,黄泥搅了草杆,一样的做形晾干,形态各异,满足砌炕,墙体填充需要。

在王伦的强烈要求下,自己的首屋坐落在北头第一间,离着码头最近。

“你看,我这个位置盖起来以后,想要扩展是最方便的,这里可以增加个小酒肆,这里还可以起个凉亭,小花园在这里。”

王伦带着杜迁诉说着对自己宅基地的规划,杜迁笑而不语,公孙胜在一旁忍不住了,“一进的院子搞这么多东西?大名府的大福客栈照搬来算了!”

“老杜,西厢房这半拉是仓库,这儿,到这儿,是公孙道长的居室,窗户一定要大,免得道长觉得憋屈。”

王伦拿脚比当着位置,拿炭灰洒下一条直线。

“怎么我的居室这么小?你的居室那么大?”

“这地儿就是给你临时住住,以后你搬走了就是我的书房。”

“你!王伦!”

杜迁笑着也不打算讲和,王伦一脸坦然,“道长,我还要出钱帮你买度碟,还要出钱帮你盖道观,没饿着你一顿吧?不是真心朋友会这么掏心掏肺?全郓州也找不出我这么一号了吧?老杜你说,我够不够义气?”

“够,当然够义气,我都要巴结王兄弟了。”杜迁说罢哈哈大笑。

公孙胜木了一会,“五彩观主持的名份我都让给你了,咱俩生死之交还说这个?哪天你王伦有难,我公孙胜舍命相陪,这样够不够义气?”

“这就对了,临时住而已,争这个作甚,说不准年前山上的厢房就能起了,这里都要租出去,或者直接改个酒店。”

“就这两个巴掌大的村,卖酒给谁喝啊?怎么不去李家道口开一个,包管生意兴隆。”杜迁摇摇头不看好。

“李家道口光听你们说,是什么地方?”

“那个方向,是进出梁山泊的大河口,在西岸便是一个码头小镇,店家不少,需要运送大料就从那里来,那晚咱们看到的船,就是过李家道口去齐州甚至更远的。”

“那东岸呢?”

“东岸地势偏低,经常被水泛没,东北四十里便是郓州州治须城县,你要上户口便是去那里。

第六十三章 财政大权

工地刚热闹几天,又迎来几日暴雨,王伦心里这个痛苦,一人在外不知几多辛苦,没人疼没人爱,原定的相亲妹子见不到了,两下相掺,闷闷不乐。

“王兄,吃个月饼,主家老丈门口送我的。”公孙胜塞的满口,含糊不清凑了过来。

“什么馅的?”

“五仁啊!你没吃过月饼?”

“你在那边还能吃到月饼?”

“说的我好像边塞外的野人,”公孙胜神秘道,“这里有什么,北边就有什么,吃不起,见我还是见过的。”

“宝儿呢?”

“不是昨晚被小七领走和小柱子玩了?”

“哦,就剩咱们两个老光棍了?”

“月饼就水,凑合一顿吧,懒得做饭了。”公孙胜往后一躺,月饼渣哗啦啦掉了下来。

“老杜早点回来吧!人多了就热闹了,我还真想见识见识那个什么云里金刚。”

“回来?人家都是拖家带口的,谁有功夫听你唠嗑,你不见主家老丈都躲着你走了?”

……

对王伦来说只能画图纸打发时间的雨季过去,工地又迎来热闹,木料瓦片又一批运来,自己的第一座宅院终于起梁柱了—向南的正房一共两间半,一间正厅,左边王伦李宝的居室,右边半间厨房附带着柴棚。面东的西厢房,一间公孙胜的居室,一间仓库。两房西北角的马棚,茅草遮顶,连带着草料间。有瓦列顶的一共八百三十平尺(约80㎡),造价约合十八贯。

王伦复账,公孙胜监工,但都少不了亲自上阵,一眨眼就是二十天,房屋很快就收尾了,杜迁却还是没消息传回来。

公孙胜揉揉酸胀的脚趾,“我这脚趾头都顶出来了,怕是撑不到换棉鞋了。”

“凑合完工再换吧,天长短了,赶紧把篱笆扎起来,衡门先不弄了。”王伦把账目拍在桌上,往后一躺躲脚臭,“超支十贯打不住了,老杜给的营造法式预算法很准啊!”

“你没算错吧?超支五贯还准?老杜不是说用了好多年了,怎么超出这么多?”

杜迁给王伦留下的做预算的方案是为营造法式,官方前后编纂两次,现行的这一版是李诫于崇宁二年(1103)年修订的。主因便是:当时修造宫殿,屋舍,寺庙,城垣,河堤等土木工程耗资无度,贪赃之事大行其道。一本规定了工时,工量,工件耗料工无有不包的法式的诞生,使得所有的土木工程有了核算标准,是为一项犀利的预算书。(营造法式现存的部分有佚散)

“土木量,工量都是对的,伙食这一块没把握好。”

“哈哈哈…”公孙胜恍然大悟,“你给工匠村民吃那么好,不超支就怪了。”

王伦打个哈哈,钱多也不敢浪了,其他人的房屋还上梁呢,还需要花钱就抓瞎了。

“你这房舍准备收人家多少钱?”

“又不是为了卖,只是妇孺来了能有个住处。”王伦依次开建了五户,自己这套收尾了,其他的进度不一,公孙胜担心没人愿意买。

“怎么?你要支持我个几百贯?”

“老杜他们自己的乡邻,他们还能不清楚,需要你傻乐给人家贴钱,我看人来了你就能回本,卖卖田,卖卖宅基地,说不准还能赚钱。”

“赚钱?道长,你想多了,村民们变卖家产,田产而来又要重新置业,这还要留下钱粮过冬,手头里能有几个钱?明年一开春就要出去寻活计,要不然撑不到夏税收纳。”

“是麻烦啊,拖家带口,不像咱们,一个包袱,说走就走。”

“有钱,哪都好走,没钱,是沿街乞讨,想想你当初。”

公孙胜撇撇嘴不说话,俄而起身:“我去招呼人开工了。”

片刻又转身进来,“起来了王伦,人来了,有的你忙了。”

“人来了?”王伦弹起身往外走,这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来了。

赶到码头附近,却只见一条小船支在水边,没看见人啊?

“刚才还在,可能是去屋里了。”公孙胜一指屋内,二人奔去,只见杜迁在四处打量。

“老杜,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哈哈,王兄弟,公孙道长,不赖嘛。”

“看样子事情了了,人什么时候到?要准备些什么?我这就去张罗。”王伦在纸上预算过无数次的方案一一跳出脑海,作为地主之谊,可不能误事。

“我带着几个后生打前站,他们还在大船上,拉着木料瓦当,家眷们还要推后半个月,杂事太多。”

“那你还晃悠什么?赶紧准备啊!半个月,我算算,能起几间屋舍…”王伦就要挽起袖子大干一场了,“对了,要来多少户?多少人?”

“哈,一共三十四户,男女老少二百五十五人。”

“啊?才三十户?”如临大敌的公孙胜也是一脸错愕。

“不少了,不少了,相交这么多年,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宋万哥哥和我,实属不易。”

“好!既然来了,就都是自家兄弟,我这就去招呼人准备搬东西。”王伦猜到了事情不顺,也不多问,反身出门。

“老杜!还有我们呢!”公孙胜拍了一把胸脯,也跟着出去了,杜迁缓了半步,也跟了出去。

杜迁带来的八条精壮后生都是一流的好手,材料器具运下船都没喘口气,杜迁便把众人招集起来了,开始下发任务:咱们这次任务重,我刚才估摸了一下,分成五队人马,一队两人,再加五个帮工,七个打下手,负责两户,人手多了少了找道长调配。户型的事路上我都跟他们交待清楚了,需要支纳钱财的事找这位王家哥哥……

杜迁站在中间噼里啪啦得分派任务,王伦满是佩服,杜迁一声散了,后生们都散了,去物色挑选自己的人手。

“道长,你也去吧,还需要补充人手。”

“还有几个今天没来。”公孙胜补道。

“那恁看着帮补吧,今天之后,不行的咱们就不要了,我来做黑脸。”

“哎~还是我来说,那我先去了。”公孙胜追去了。

“王兄弟,随我来。”杜迁回首指一堆大筐中的一个,单手抓边,示意王伦上手,二人抬着这大筐直奔主家。关好了门,杜迁才说道:“王兄弟,这是我们这三十四户半数的家当,你一定要看好了。”

“不行,不行,你们的钱,你们自己看着…”王伦赶忙推辞,这哪里敢接。

“王兄弟,你听我讲,我还要亲手上工,管不了许多,这些钱财一共一千三百贯文,你帮着汇成账目就好。”

“只是做账?”

“做账支账,全都要仰仗王兄弟了。”

“你也跑不了~”王伦笑一声,二人合力把炕洞打开,银子铜钱啥也有,好一顿整落。

“租船什么的杂钱不说了,这是采买大料瓦当的钱额,王兄弟先帮着列账吧?”杜迁从怀中掏出一大把纸张。

“你真是找对人了。”王伦生无可恋得接手过来,心中却暗喜,财权可是大权啊!

第六十四章 不省心的娃

天气来的清爽,土木进度大大加快,但受方田的影响,王伦这边人手还是以老弱为主,也只是年龄上的老弱,跟王伦比起来,无一不是壮劳力。

王伦翻着麻巾找干净地方擦汗,杜迁看着他的狼狈样笑。

“王兄,你的头发再重新扎扎吧,活脱脱一个牢城营罪卒。”

王伦扒拉一下头上炸开的头发,头巾因为擦汗被掀到了头顶,满脑袋密实的直硬头发,半年没理发了,一扎长的头发收拢不住,一旦炸开就是个杀马特。

提到牢城营,王伦心里咯噔一下,这双塔已经来了,说不定今年冬天林教头也会出现,机缘巧合,也太巧合了。

辛苦一天,在天色将晚伙夫招呼众人吃饭,为了赶进度,现在一天是两顿硬伙食。

王伦,公孙胜,杜迁几个照例一桌,闲谈着,提起了伙食的问题。

由于之前的超支,由三顿变两顿,即使减了钱,也看不出来了,但是这世道人都不傻,一直在工地的帮工脸色有些不善,还没出多大事端,因为跟杜迁一行人比起来,效率的差距略大。

“我算知道老杜为什么把这活给我了,得罪人啊!”王伦大倒苦水,对帮工们好点还有错了?

“你这是哄抬工价,我走前不都给你讲好了?隔几天一顿好的就行。”

“大家一个锅里吃饭,还分出个三六九,我心里过意不去。”

“忍忍吧,用钱的地方多,两三天他们应该就到了,咱俩去接。”

王伦叹口气,想把这破事抛到了脑后,“下次说什么不管这差事了,费力不讨好,好几天阮家兄弟没来了,石碣村的几个帮工不知怎么编排我呢。”

杜迁闷头吃饭不理他,公孙胜也异常安静,王伦烦躁不堪,赌气似得吃饭,碗盘狼藉,挺个圆球似得肚皮去洗碗,折腾一二时辰,遢拉着鞋回了西厢房,自己的主居室已经收拾好了,给妇孺居住,其实是宋万杜迁的家眷。

李宝捂着头酣睡,公孙胜还在打坐,王伦打个哈欠往被子中钻,后半夜凉了。

“王伦,你就不该提这事。”

“什么事?”

“伙食的事。”

“我也不想提啊,”王伦一翻身起来,“今天保正来问我了,怎么克扣帮工的伙食了?”

“他是这么说的?”

“他就这么个意思。我也如实告诉他了,之前伙食好是我自作主张,盖的也是我自己的屋舍,都算在我头上,如今人家正主来了,不想多花钱,我总不能再贴钱吧?没这个理是不是?不信可以问老杜啊!”

“然后他真去问老杜了?”

“谁他娘知道,我还说就是个列帐的小事,帮就帮呗,没想到都以为我掌握财政大权了,哪笔帐老杜不点头能过?咱们的加餐都是另算的,你今天也不帮我,要不我就借着火发出来了。”

“我是出家之人,不参与你们这些事,今天见老杜训人,那气势,啧啧…”公孙胜悲哀得看着王伦。

“我被算计了?不应该吧?老杜人不错啊。”王伦不敢相信,慢着,王伦思索片刻,“算了,慢慢看吧,相处的时间还短,不交心也是正常的,不过…”

“做什么坏事千万不要拉上贫道。”

“指望你还不如指望我家宝儿,我自有打算,睡觉!”王伦把头一蒙。

公孙胜剪灭了油灯,依然在黑暗里打坐。

嘭嘭嘭,嘭嘭嘭!

“娘的,谁啊?”光敲门不吭声?没长嘴啊?王伦最烦这种人了,尤其后世开门总挤进来的奇葩人士。

“是我,小五,哥哥。”

“哦,来了。”王伦不情愿得爬起身,摸黑开了门栓,王伦的院子虽然扎了栅栏,有个木条门,但这玩意是防中小型野兽的,挡不住有心人,一个人影挤了进来,王伦吃一脸土,赶紧把门关上。

粗重的喘息充斥在不大的屋内,王伦也没有点灯的打算,“出什么事了?小五?”

王伦听着身体撞击到斗柜,然后出溜到地的声音,继而是呜咽之声。

“出什么事了?小五?说话啊?”王伦努力做出知心大哥哥的表情,虽然黑的看不见。

“我,我,输光了…”

“输光了?赌钱输光了?”

回应王伦的还是哭声。

真见鬼了,王伦都要暴走了,“大男人,哭什么哭,把话说清楚!”

可地上还是一摊烂泥,王伦没想到小五看起来刚强的小伙哭起来是这样,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那你先哭,我睡会,哭好了叫我。”王伦没耐心哄孩子,扭头就要重回被窝。

“王家哥哥,救我,救我。”王伦感觉被抱住了一条腿,原来被抱大腿是这个感觉啊?

“能好好说话不?能说就开始,到底怎么回事,哭有个屁用啊!”

“我,我,是…”

王伦从斗柜上摸索了一件衣衫,确定不是自己的之后,捧着小五的头擦把半天,“好了,说吧。”

小五陆续才把事情道来,这些日子渔货不错,都在忙着打渔,昨天刚好结了鱼钱,阮小二给弟兄们分发了钱,这小五手又痒了,跟两个同村又去赌钱,结果,开局赢了,后来输大发了,又借了钱,还是输的一塌糊涂。

听小五说,好像没多大事,没多大事能半夜来找王伦?

“到底输了多少钱?如实讲来!再敢瞒着我,把你扭送回去。”王伦犯了怒,这阮小五到底是熊还是怂呢?多大点事就成这样。

“他们,他们说,前后一百五十贯,一个子也不能少,十天,天还一次钱。”

不是小数目啊,王伦这个糟心,管不住这手很可怕,尤其是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管不住的,自己在这整理思绪,对面的小五静悄悄的像没人一样。

“还有,你不是说和同村一起去的?他们呢?”

“他们也是一样,没我借的多…”

“赌场要你什么时候还这些钱?”

“十天还八十贯,剩下的慢慢还,就是一天二十文的利钱。”

“那这赌场还真算是厚道了。”王伦暂时松一口气。

小五坐在那里不说话,王伦招呼他上炕躺会,“安心睡会,有哥哥呢,怕啥,快去,怎么衣服都湿了?”

一拉扯身上都是水,褪去衣衫,擦干了身子,小五钻进王伦的被窝道:“哥哥,那你睡哪?”

“啊,啊,我去,我去个茅厕,然后去做早饭。”王伦穿好衣服,开门出去寻灶间。

现在人口多,雇了一个厨子帮着做饭,每天早晨轮流出两个人打下手,这时候天还浓黑,王伦摸进正房厅。王伦盖的这座正房与众不同,东头是灶间,与中间的厅间连着门,厅间的大门不在正中,而在一侧,因为中间是一方砖砌的灶台,宽四尺,长七尺,中间三个灶眼,一杆粗竹筒通顶,火塘直通室外,夏天铺上木板就是桌案,冬天可以吃火锅,现在是临时的灶间。

王伦拍开门,厨子眯着眼让了进去,“王官人,这么早?”

“我来挤挤暖和。”

第六十五章 开赌场的善人

这厨子还是老孟头介绍来的,是他船上的帮工,在王伦这里全当休假了,王伦有时候也找他聊几句,因为是外人,有些话反倒可以聊一聊。

当自己没头绪的时候,不妨换个见识多的解解闷,王伦就拿小五那事说了起来。

“石碣村,郓城县的?”

“对啊,恁知道?”

“啊,没听说过,但听官人说赌场,又是郓城的,猜到一二。”

“哦?莫非有什么阴私勾当?”

“怕官人也知道这郓城县名声最好的宗家是谁家吧?”

“应该是宋家吧?”

“没错,宋家名声最好,好几辈太公都是乡里的善人。”

“出了个及时雨宋公明,誉满京东河北了都。”

“哈哈,不过,宋氏最大的买卖恁知道是什么?”

“难道是赌场?”

“乡里的豪绅谁家不是插手各种买卖,只有这宋家单经营赌场,你说怪不怪?不过话说回来,什么买卖能有赌场买卖赚钱,郓城县内的赌场,不是他们家的,拐着弯也是他们家的。”

“恁的意思让我去找宋押司求情?一句话的事儿?”

“我的意思是这钱还是慢慢还吧,恁说的这小五逃不掉的。”

“……”

“宋家是赌场的后台都心知肚明的事儿,州府里外打点的通顺,不好招惹,这是其一,其二,宋家场子的规矩,看身家借钱,看时限还钱,绝不狮子大开口逼人卖儿卖女,仁义!”

“仁义……”王伦心中冷笑,开赌场还有仁义了?

“赌场的买卖,只见过扒皮的恶霸,没见过低息的庄家……”厨子口若悬河开始给王伦这个门外汉介绍宋家的赌场。

一番剖析之后王伦都不得不佩服宋家这一手,关键就是一条,让你输得能还得起:比方来了新人,一听口音,一问住处就能把你的身家断个七七八八,借钱也不会由着你,让你能还得起,不会逼的你卖妻儿变卖祖产,也就是把亲戚好友的闲钱借一圈的水平,借了的钱还都是低息,阶梯利息,还得越快越少,也不会本息复利。这样一来,不同于狠辣的杀鸡取卵式放赌,天不怒,人不怨,生意红火,捞钱好手段,名声还不错。

“我看着这像是钱庄了。”

“哎,不都一样,赌场,钱庄,放债,各种跟钱有关系的买卖,都是他家的,官人如果缺钱了,也可以去借。”

“你也借过?”

“就是外乡人麻烦点,老孟头的船,一半还姓宋呢。”

“我去县里兑过钱,确实挺热心的,又端茶,又递点心的。”

“就是嘛,我看官人恁对宋押司有恨意,还是早些放下吧。”

“我刚才有那种表现?”

“全写在脸上了,我一提宋家怎么好,恁就皱眉。”

“奥,奥,之前有点误会。”王伦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被看穿,之前找宋江确实也是取巧,算不得宋江刻薄自己,在这样一个社会,宋家做的算过得去了,自己刚才一直在心里挑骨头,表情没绷住也正常。

“那小五教训一顿交给他家哥哥算了,官人也不必太挂心。”

好罢,既然有知情人开解了,王伦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和厨子闲聊些别的。

“官人知道李家道口那个镇子吧?”

“知道,进去转了转,铺子不少,是个做生意的好去处。”

“那里啊,之前十来年最是红火,后来有了宋押司,一人之力把郓城的买卖做活了,郓城县码头之前我们都不停留的,直接去巨野码头,宋押司整治市场铺子后,商贾货郎都愿意去郓城码头找乐子,李家道口就不免冷清了。”

“宋家在李家道口没有买卖?”

“官人,那是李家,道口。”

“哦?也是宗族?”

“就是寿张李家啊,好像押司就是他们家的,官人恁买地,应该是见过吧?”

“李士渔,李押司?”

“好像是,本地大族,衙门里没有一两个人怎么行。”

“我看那知县也是摆设。”

“只认押司。”厨子突出一句,“只要跟对李押司就行,虽然他李家的买卖远远比不上宋家,好歹郓州也是西路首州,李家前途坦荡得多。”

王伦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个李押司人性如何,但利用这一点,就有周旋的空间。

“还有啊。”厨子神秘一笑,就要勾王伦的肩膀,一张大嘴凑到王伦耳边,“宋押司三旬年纪,至今无一子嗣。”

“哦,哦这个知道。”王伦念念,好像是这么回事。

“老孟头讲来,宋家指不定做了什么缺阴德事,才落得如此下场,他老爹干了三十多年胥吏,现在俩儿子还债,一个不能生,一个病殃殃。”

“也许是得了什么遗传病吧?”

厨子脸一抖,王伦尴尬一笑掩饰失言。

“老孟头是这么猜的,宋家其他兄弟子侄不急,家主急呗,急也没个动静。”

王伦听厨子瞎聊,没一会天色转亮,起身准备开灶,跟着两个帮手也来了,话题又转向江湖奇闻趣谈上。

“转眼就要立冬了,时间过的真快,老杜感叹一声,呼哧呼哧喝着稠粥。”

“明天我去采买点姜和肉,给大伙补补,肚里有肉,邪气不侵。”

“等婆娘们来了,你这就有人打下手了,用不着天天摸黑了。”

厨子憨厚一笑,“人都来了,我也该回去了,跟着老孟再跑几趟,就回家猫冬了。”

王伦撑撑身架子,也盛饭准备开吃,手有些发冷,捂着碗取暖。

“王伦,你在这躲着啊?”一声明显压抑的怒气和着凉气飘了进来,李宝钻了进来靠着王伦坐好,然后一脸无辜得望着门口的公孙胜。

公孙胜环视点点头,“众位兄弟吃好。”几个大步落到王伦对面,“小五你打算怎么办?”

“宝儿,去挨着你杜伯。”李宝犹豫了片刻走开了。

“你说呢?”

“帮他还钱?那也不是小数目啊!望那一站是个汉子,一问哭得像个娃,这次是真闯祸了吧?二哥今天说不准就来寻人了。”

“还能怎么办?醒了叫出来吃口饭,也能多扛几下打。”

“你不打算管了?”

“人家亲伯,亲哥哥都在,我个外人怎么插手?最多来了劝解几句,看着吧,不会出大乱子的。”

“那赌场可不是好相与的,凑不够钱来抓去…”

“好了,我有可靠消息来源,赌场那里不是大事,慢慢还就是了,小五这顿板子逃不了,能不能长记性看这次了,小五欠过好几次赌债你知道吧?”

“我哪里知道?你们都没说过,我还以为是头一次,闯了大祸了,一晚上没睡踏实,就怕这孩子寻了短见。”

“那现在没人看着了?”

“我让他先把衣衫被单洗了,这不就出来找你了?”

“你怎么好意思让人洗这些?”

“谁昨晚拿我衣服又是擦鼻涕又是擦泥水的?别告诉我你是无意的哈!”

第六十六章 当家长好累

王伦嘿嘿一笑,“吃饭,吃饭。”

“真没事了?”公孙胜按住了王伦的筷子。

“没事,赌场的人杀过来再说,闹不到那一步。”王伦话完懒得再解释,填饱肚子才要紧。

先走一步回去看小五,到处找找,在河边发现了他,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在哧哧洗衣服。

怪不得公孙胜没有得理不饶人,王伦心里吐槽几句这老道心术太坏,喊声小五。

小五一回头,满脸的泪痕,这是边哭边洗啊?

“你二哥来了,我帮你说和几句,多少次了,老犯错,犯浑一把梭,亲人两行泪,咋就不长记性…”

“我,我…也不想去,就是得了闲,手里又有几个闲钱…”

“好,好,好…”王伦看着话题又要转回昨晚的状态,连忙止住,还是等家长来了再说吧。

没想到的是,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王伦陪着小五干坐一上午,两个大男人枯坐也是够无聊,小五被王伦强迫着大拆洗,把能拆洗的都洗了,拉了几条大绳,挂了个满当。

晚上饭点公孙胜逮着个空隙过来嘲讽王伦:“王官人好勤快啊,天没亮帮着厨子做饭,又洗了一下午衣裳被单,这是要迎亲,还是要出嫁啊?看上哪家娘子了给我透个口风?”

王伦横了一眼公孙胜,“编段子的水平日见高涨啊!”

“白我干嘛,这是几个后生传的,说老杜给你相中了一门亲事,今天翻洗内外,明天采买酒肉,后天迎接老泰山,都在猜是谁家姊妹呢?你说这哪一件不是真的?”

“这个推理合情合理,我服。回头找老杜说一声,别学人当月老。”王伦见过素面的女子不少,可对于自己这种后来人,眼光长在头顶上还真一时半会改观不了,况且心底还藏着个小秘密,容不得这种事伤人伤己。

……

“我就该猜到是你这妖道给我编的段子。”王伦再一次看到公孙胜,他在教宝儿念诗,一个猛子窜过去,倒剪了双手。

公孙胜稍微一用力卸开王伦的力道,一扭身笑道:“王兄,你这差的远了,连半大小子都不如,再练几年吧。”

“已经大有进步了好吧。”王伦泄气道。

“老杜否认了?”

“地上有个地缝我就钻进去了,老杜不会误以为我在求他帮忙吧?”

“哈哈,你的事,贫道可不想管,话说学堂的事到底怎么办?李押司那里到底帮不帮忙啊?别再咱们请来了先生,他又派来人。”

“明天进城,我顺道去问一问,一份礼品是少不了的,小五呢?”

“我喊他去看看仓库,锁了大门,你俩前后脚。”

“真心烦。”王伦念叨一句,爬上炕,今天的炕分作四条,累了一天,自己先歇会。

小五木木得进来,瞅一眼三人,不知所措。

“小五啊,累一天了赶紧睡吧,别站着了。”

“我,想我哥,我娘了,他们会不会还在找我…”

“你哥没来找你,肯定是猜到你在这里,先安心住着吧,明天后天哥哥有事,你搭把手,再没消息,哥哥送你回去,帮你说和。”

小五没出声,公孙胜催了一句,搂着宝儿要给他讲游侠故事,被王伦一脚踹开。

一夜平静,王伦拖着疲惫的身子爬起来,吃饱饭,从厨子那里要来食货单,去老杜那里得了点头,喊上小五套了马赶去县城。半下午回来,除了食材什么也没带来,还遭公孙胜埋怨几句。

这天终于迎来了焦急的男女老少,十几个人忙的满脸流汗,老弱妇孺都挤到了一处,能干活的汉子更是挤了又挤,王伦跟半个老熟人宋万只说了三句客套话,你们可来了,屋舍吃食都准备好了,老杜在哪~哪~哪呢!

“王小哥,坐下歇会吧,我看你来来回回七八趟了吧?”老孟头懒散得坐在高处晒太阳,伸下手来朝王伦眼前一晃。

“孟老丈,恁在这儿呐?我说怎么瞧不见恁了。”

“干粗活是你们年轻后生的事,老汉我可不敢伤了腰,还有啊,你起重的时候不要用腰,要用腿力。”

“都是大件啊,我也不想,一个人搬吧费力,两个人搬让人笑话。”

“身子是自己的,哪怕多跑两趟呢,来,老汉教你。”老孟头跳下来,带着王伦去了后舱,陆陆续续有人来搬运东西,孟老头指一个大筐,“看好了,手这样搭,不要用腰,用腿力提起,你们现在盖屋舍,瞧你这黑样儿不少干活,腰背连续使力那还了得,迟早要伤,能省一分是一分。”

王伦谢过老孟头,抱着大筐笑着离开了,老孟头又回到了原处晒太阳。

这场持续时间相当长的大搬运从清早持续到半夜,男女老少全员出动,真的是整家搬迁:

被褥草席帘,桌凳柜斗缸,

盆镬碗铲罐,犁架耙锄镰,

牛羊猪鸡鸭,祖宗牌炉匾,

好几户棺材都搬来了(农村老人们会提前准备寿材),王伦看得瘆的慌,没敢去帮忙,直到入夜几个院子还是灯火通明,这还是王伦心细,住人,放物,圈牲口都提前分配好了,谁家几个人,后生住一起,女眷挤一挤,但是因为物什的数量超过了王伦的想象,不免产生了,我家东西还没地方放的尴尬,王伦劝也没用,宋万不免要出来打打圆场,在王伦听来,更像是数落自己一样扎心,但这事你又不能埋怨老杜,他对于资源分配合理利用的概念,还不如摸索的王伦。

所以最后就是,汉子们搭几个草棚凑合,东西先放进屋里,作为老大哥的宋万杜迁自然不能如此,病了咋办?真实原因是这俩人太高大,盖草棚的时候就没考虑,于是乎公孙胜的小屋现在挤进了四个半人,小五皮实,主动跑去跟后生们挤草席。

“这泥瓦手艺不行啊,得了空闲拆了我给公孙道长重新盘个好炕。”宋万敲打敲打炕面,缓缓爬上炕面,生怕压塌炕。

“贫道没那娇贵,还是安顿了村民为先。”公孙胜不忘客气一番。

“这次迁来,大伙都带了祖宗牌位尸骨,到时候寻穴下葬,还望道长劳神了,这里小民厚颜说一句,法事钱,还望迁延几日。”

“哪里的客套话来,都好说,都好说。”

宋万跟公孙胜的分外亲近,让杜迁也觉得有些怪诞,由着他俩近乎,过来和王伦讨论明天分派活计的事。

王伦困得眼冒金星了,招呼:“炕上谈,炕上谈。”墙边睡了李宝,依次王伦,杜迁,公孙胜,宋万,刚开始还好,但是后半夜,全看两大金刚如何梦中分配了。

“王兄弟,土木的人手你不用管,我们分配好了给你个数,分成两拨吃饭,饭量嘛稍微加一点,一天两升,菜肉就不加了,女眷孩子那边你稍微招呼下就成,有身子的算两个,厨灶的婆子老丈也归你,吃食采买别断了,牛羊鸡鸭的喂食你看着安排,还有砖窑,怎么也得五个人轮转,你也多上上心,……还有,我看竹口村那郎中不行,你最好物色一个来。哎?王兄弟,王兄弟?怎么又睡着了?”

第六十七章 御医之名

王伦摊上糟心的后勤工作,才体会到这有多糟,屁股没个歇处,鸡零狗碎的事情全来找他,两个娃儿有些蔫托王伦帮着找大夫。

村里的郎中无计可施,“这小儿的病最难医治了,是为哑科,小儿脉微难测又多惊啼,骨气未正,变化无常,不能言,而言语又未足信,五脏柔弱不堪用药,老夫无从下手,王官人,还是去郓州看大夫吧,莫耽误了。”

王伦多少也知道儿科最难,自己的小外甥就得过病,换了好几家医院,在这方面,医术,诊断,药品都非常欠缺,对应到当下,这也是孩子夭折率居高的原因。

“郓州哪位大夫能治得了小儿病疾,老先生有耳闻否?”

“自然是钱家了,幼科圣手之家,快去看看吧~早些去,带够钱财。”

“好,我这就安排。”

送走了郎中,王伦把手头的事散了出去,喊了闷闷不乐的小五,带着俩个娃儿,他们祖母,奶爹去郓州。

一直没给公孙胜登册道籍,度碟太贵,目前保持在二百八十贯往上的坚挺价值,一年发行三万道,因为僧道增多,大观四年(1110年)侍御史上奏,天下僧道数十万,暴增十倍,停发三年,使得市面存留的价格高涨,而且,空白度碟这玩意居然还有,有效日期,王伦对此很是服气,既然来了多少打听一番,如果有货且价格不离谱得话,早买早放心。

“钱御医啊~去年仙逝了。”被王伦问路的老汉悲从中来,居然鼻子眼睛一红。

“钱御医?去年仙逝了?”王伦不知道这位钱御医是什么来头,老汉叨叨念念离开了,王伦又抓了个问路,这才找到钱家药铺。

坐堂的大夫看着五十出头,稍微观察片刻道,“这娃儿心热,服三天导赤散便可,这娃儿是肺圣气急服泻白散即可。”

真是神医啊,这么快就瞧出病症了?谢了钱大夫,那人却一笑:“官人,我是钱家女婿,姓张。”

王伦陪个不是,王伦会了钱取了药,让小五把他们先送回去,王伦自己要去州衙门看看,这道籍是州官吏兼任管理的。

……

王伦从城里回来已是黄昏,好不容易轻松一天,刚跳上码头,黑暗中传出一声低喊:“是王家哥哥吗?”

王伦望那声音处道:“是二哥不?”

“是哩。”阮小二走了出来。

“咱们找个清净地方吧。”王伦别了同行的船夫,随阮小二去了暗处。

“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听你们村的人讲都忙疯了。”

“可不是嘛。”阮小二附和道,挑了一处石滩,“从九月开始就没得过闲,方田,差役,秋收,家里都没呆几天,打渔的事都是小七帮着料理,故而我们兄弟没来看王家哥哥,千万勿怪。”

“怎么会呢,谁手上还不是一摊子事,我现在吃饭都落不了个安稳,老宋过来问个料怎么样了,老杜过来问个女眷在做什么,三十几户看着不多,那也是二百多张嘴啊,这不就是刚城里看病回来。”

“哈哈,有的你忙了。”

“来吧,长话短说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小五那里?”王伦一说这话,小二的脸色随着天色阴了一分。

“小五的事,好坏就那样了,当初得知把我给气得,那天就是我要去乡里应差,就把家里的事委托给小五小七了,没想到一晚都没让我睡安稳。”

小二把之后的事简单讲了一圈,还能怎么办,帮着还呗,分期,有他家三丁的家产顶着,就是这小五该如何处置,阮小二头疼了。

“这一晃十来天了,总在我这里也不是个事,零敲碎打帮衬些小活,他们还以为是村里的闲人,还是要回去照顾家里啊。”

“可不是说呐。”阮小二又念叨几句气话,可该怎么办又没折,“老大个人了,打也不记,骂也不听,这事娘面前我都没敢说,小七一直憋着火,让我不用找他回来了,回来也是祸害家里。”

“这样,钱这里我也比较紧张,可以先帮着垫个五十贯。”

“万万不可,哥哥。不是钱的事,小五这性子改不了,祸还会闯,上次就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哭得一个惨,我们都信他改过自新,这又来一出,还连夜跑到恁这里来,就没有发现不对劲吗?”

王伦心里当然跟明镜一样,这小子心里肯定盼着自己心一软,帮着还了钱,然后就能拍拍屁股回村了,可王伦手头没剩多少钱,自己也是有抱负的人,不能这样为别人的错误买单,如果不让小五吃痛得长一次记性,这人还真改不了。

但看阮小二的意思很明白了,不要牵涉家里人,老娘受不了。

两人聊了几句没个方法,小二道一句,“小五的事还得看哥哥帮忙矫正了,我明天还有事要回去了。”

阮小二撑了船离开了,王伦看着吱呀呀的轮廓远去。

“一个祸害,全家遭罪,哎。”王伦叹一声返回村子,踩了好大两脚泥。

“哥哥,恁去哪了?叫我好寻?”小五满头大汗窜到了王伦眼前。

“怎么了?别慌。”

“去看病的娃儿,吃完药病加重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加重了?”王伦耽误不得,让小五带路。

“不是,一个有好转,一个中午回来吃药还好,服了晚药突然加重了。”

“那就是别的问题了吧。”王伦脑海中简单分析一遍,跟着去看那娃儿,三五七人围着个个急得要蹦起来了。看到王伦来了,嘈杂声才退去,老宋代答道:“王兄弟,你看如何是好?要不要连夜去看病?还要辛苦小五兄弟一遭。”

“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屋里是凑暖和吗?娃儿不被闷坏了?除了亲爹和婆婆其它人都出去。”王伦气不打一处来,这一个个什么意思?看着自己面色不善。

“兄弟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宋万开口,这些人陆续离开了。

王伦凑近那娃儿,发现面色如灰,还真是加重了,“看样子不善啊,去把药包和药渣包好,小五你今晚再辛苦一趟,老宋你准备……算了,还是我去吧。”王伦作出判断离开了,“老宋,你再去瞧瞧另一个娃吧,一会码头见。”

高举着火把朝郓州驶去,船上几人一声不吭,这深更半夜是进不了城的,但在城外有相当数量的外郭户,找个能看得了幼儿的大夫,想必不难。

三更,小船儿开到了码头,晚上不比白天,小五只能待在船里等,一行几人上岸,到处是魅黑的房舍树影,凉风嗖嗖好渗人,该穿自己的保暖内衣了……

拍打几处门,无人应答,娃儿被惊醒,哭得这般抓心,黑暗中蹒跚出个老汉道:“何人争吵?”

“老丈,娃儿害了病,正心急。”宋万上去迎住了老丈,回手一指这边。

“哟,我看看。”老丈探头看了片刻,“娃儿病的不轻啊,怎么不早看。”

宋万把前后一二说个清楚,老丈却叹一口气,“钱御医仙逝了,钱家没个善人了,你们去城南找找阎大夫吧,也是远近闻名,只不过在不在家就不好说了。”

“钱家没个善人了?老丈此话何意?”王伦奇怪了,好端端老丈说这个什么意思?

第六十八章 医闹

“本着钱御医的恩情,老朽本不该多说,二位听一次便当过耳风吧。”老丈被王伦堵住去路,王伦最烦这种把话说一半了。

“钱御医无子,只得二女,所召二婿皆为医,遂钱御医逝后拆分屋瓦鸡鸭,不想此二辈只知专营榨取钱财,医术医德远逊,钱御医一生厚德,没想到身后事竟至如此。”

“怪不得,钱氏药铺那面容和善的大夫说自己姓张。”

“听闻那小辈惯坐于堂,达官贵富方得请步。”

“不会看病却又来害人!”宋万心中早骂了千万。

“世间比肩钱御医者几何?传闻皇家的御医被羞得无地自容,老朽只叹这小辈一无钱老之术精,二无钱老之德行。”

娃儿又在包袱中哭闹,三人断了谴责,问清了路途,匆匆赶去。

听老丈说这位阎大夫是钱御医的高徒,颇有钱老德行,为便于出诊,居于城外,正因如此,能遇到就全看运气了。

“如何?”宋万把柴门拍得啪啪直响,一点回应也没有,邻里出来也没个准话,“这阎大夫经常外出医诊,方圆百里不知所去,几位官人还是等开城门去城里找钱氏女婿吧。”

“那庸医害人性命!”宋万这一夜显然憋的烦躁。

“庸医?诊金贵而已,医术不精而已,哪个大夫没治死个把人?”

宋万听的不客气,叫了几句粗。

“你这憨货怎的乱吠?有钱是有钱的治法,没钱是没钱的熬法,最见不得你这种,打听得这处省钱跑来砸门,阎大夫善医四方,就是被你们这些枉鬼拖累的,落不得一个安生!”

“说谁枉鬼?”宋万怒骂上前就要动手。

“你们别拉,让他打,打完关大牢几天就安生了。”王伦在一旁抱着肩,眼里满是淡漠。

私斗瞬间就开始了,并没有因为王伦一句话而停顿,娃儿他爹抱着娃,婆婆想劝架却无力帮手,只得高声呼喊来人。

宋万金刚一般的大汉把碎嘴的,帮手的扫个精光,喧闹声引起更多人出门,一看这还了得,都是邻舍相熟,扁担,板凳,木棒纷纷出鞘……

闻讯赶来的弓手把宋万围个结实,两条绳索发威几个回合把宋万捆了。

押队问清了来由看着王伦似笑非笑,“官人这热闹看得欢,也不说出手劝阻。”

“我们是来看病的,不是来跟人吵架的,心里有火,发就发呗,敢动手还怕吃牢饭?你看我这身板,拉的住谁?回头再给我一肘子,爬炕上半月,娃儿这要紧的病还治不治了?”

押队哂笑道:“高论!”然后带着私斗双方去结案,王伦让娃儿他爹随着去,自己和婆婆考虑进城。

婆婆面有不满,但碍着怀里的娃儿没有发作,王伦返回街口敲开一家,婆婆进去休息,自己在外面等,如果开城前还没有消息,那就只能再进城了,这么大的地方总有能治病的大夫,专家号不好挂王伦心里也有数。

王伦缩着脖子眺望,男主人看着王伦乐,“官人如此,怕是盼不来阎大夫。”

王伦想想自己与宋万的无形争执,叹口气,自己也不想啊,再看一眼那傻乐的农家汉,当个小地主真悠哉。

“那,那不是…”

“不是什么?”王伦收回闲聊的嘴,甩出目光,远处一大一小俩个身影渐渐清晰。

“哈哈!”王伦快步跑去,这男子细面皮敷着灰,双眼疲态生,颔下短须髯,一身泛黄衣衫,整个人不高显瘦,身后一个大背篓,身后的童子同样行头,稚气已退,紧紧跟着快走。

“敢问是阎大夫否?”

“哦,正是阎某,足下是?”

“娃儿落病,听闻阎大夫大名,星夜而来,总算没白跑一趟。”

“哦?娃儿现在何处?”阎大夫眼睛亮了几分。

“这边请,借在这好心人家等候。”王伦领着阎大夫进得门来,那汉子不住咂嘴,官人好运气。

……

“我看阎大夫你疲劳如此,似是好久未得入眠,还是早些歇息吧,这药我来就好。”阎大夫诊治一番,开好药就要亲自去煎药,王伦赶忙起身接来。

“也好,这服药需要加反复煎三次,第二次需要加佐药……”

王伦听得一脸茫然,阎大夫哈哈道,“还是我来吧,童儿,你去歇息吧,一会吃饭我喊你。”

“这个我会,这个我会,我来做饭吧?”

“这个不用,我去托邻里捎带做一些便可。”

“还是我来吧,邻里都去录口供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录口供……?”

“没事没事,今早有个疯子叫门,吵醒好多邻里,两厢打了起来,被抓走了。”

“奥,奥,哎,没人伤着吧?这里邻里和睦,人都不错的。”

王伦跑去煮饭,阎大夫家的小院里灶间和熬药只隔着一层木板,王伦大喊着问米在哪?盆在哪?菜在哪?啥?没有菜?

王伦转进了药间,“阎大夫,你家能藏吃的地方我都看了,没肉没菜,难道只喝稀粥?”

“我在家一般呆不出三天,就要到处出诊采药,要不是惦记着家里的药材,也不会连夜赶回来。”

“恁还自己采药啊?”

“药材贵啊,自己采还能省些钱。”

“…哦…”王伦返回灶间,想着不是这么回事,出于对和蔼老大夫的敬意,这般善人,只吃些粥如何扛饿?轻手脚钻出门外,去邻里间看能否买到些肉蛋,寻了俩家买来七八个鸡蛋,先趁着滚锅荷包进去。

没啥滋味的粥,王伦尝了一口略觉得拿不出手,眼角人影一闪,原来是学童。

“饿了吧?来先吃吧?不过,碗在哪里?我没找到。”

“这个。”童子翻出两个碗,王伦用清水过一遍,盛好了递给小童,自己端着一碗去寻阎大夫,药房里寻不到,浓重的药味指引王伦去了主屋。

阎大夫逗弄娃儿,婆婆喂药,边哭边喂,这个鼻涕眼泪哗哗流。

“阎大夫,饿了吧?”王伦换手端碗进来,放在桌上,两个蛋在碗中弹动,阎大夫一指:“看好了,吃完了药,这鸡蛋便是你的!”

娃儿把目光投来,阎大夫把蛋儿挑起晃一圈,“想吃吗?快些吃完,吃完都是你的。”

王伦也见惯了哄孩子吃药,挤过去道:“不吃药哥哥可就吃咯,明娃不哭。”

明娃止住眼泪,艰难吃粥,阎大夫一口药,一口蛋缓缓喂了下去,顺便小半碗粥又下了肚,明娃小脸退红,眼神迷离。

“一宿折腾没睡好吧?看样子困了,婆婆带进里屋让他睡一会吧。”

婆婆千恩万谢,带孙子去了。阎大夫一乐抄起剩下的粥碗。

“哎,粥都快凉了,我再盛碗热乎的。”王伦想抢来,却被阎大夫一躲。

“不必了,常常如此。”

“天气凉了,怎能如此任性?亏你还是个大夫,从小娘教我,饭要趁热吃,又不是没有了,拿来!”

阎大夫瞅着王伦,哈哈大笑,把碗递给王伦,王伦跑去重新盛了,好家伙!宝儿都没你能吃!

第六十九章 御医之名(二)

王伦估摸着三大一小一超小,煮了五个人的量,这段时间没少上火台,量把握得不差,眼下锅里粥刚够凑两碗,鸡蛋还剩两个,王伦把粥重新走一趟锅沾点热,盛好一碗跑回去。

“多谢足下了。”阎大夫也不客气,接过碗来灌,看样子真饿了。

王伦转身跑回灶间,把那童子的碗拿来,看样子已经洗净,把剩下的粥刮个干净,凑了一碗,婆婆还没吃,多少垫吧点吧,再转回,阎大夫已然吃尽,在和婆婆谈论明娃的病情,王伦轻放碗道:“婆婆,累了一宿,吃些粥吧,剩的不多,不够我再煮些。”

“够了,够了,王兄弟,老身吃不了多少,你吃了没。”

“额,吃了。”

“不要骗老身,给你填肚子吧,老身吃不吃都行。”

“那不行,婆婆你快吃吧,我再去煮。”说罢,一个窜步消失不见。

“这孩子!”婆婆嘀咕两句,慢慢吃来。

王伦瞅着锅,锅瞅着他,鸡蛋还有两个,图快的,烧热水冲个鸡蛋吧,倒水洗锅,倒去脏水,阎大夫持碗快步而来。

“啊,阎大夫你也没吃饱,我马上煮。”

“不必了,煮你自己的就行,我还要收拾带回来的药材。”

“啊,那我不用了,要不,我帮你?阎大夫?”

“好啊。”

“额…”我就是客气一下,王伦默默洗干净碗。然后被阎大夫带到院里,一样样药材取出来铺到石台上。

“这些药材都要处理,要不然会损失药性,足下帮我清净根须泥土。”

“我看阎大夫年纪不大吧?怎么也没成个家?”

“有,和离了。”阎大夫一脸淡然。

“那童子是?”

“没有留下一男半女,那是我收养的孤儿,就跟我姓了,现在啊,估计躲到暖和处补觉了。”

王伦抬头看看天,日头跳起山头,然后两人沉默,王伦清理着根须,阎大夫接过来咣咣两刀斩断,然后把茎叶丢在一边。

“阎大夫,这些都没用了?”

“嗯,大部分药材都是根茎入药的。”

“两个人采药不怕遇到野兽?”

“哈哈哈,怕什么,这县治周遭,人口稠密,真有个长毛的,早被圈了去。”

“哈,阎大夫,还没请教恁大名?”

“叫我阎大夫就成,又何必知道大名?”

“小可王伦,现居寿张水泊边上,最爱结交朋友。”

“哈哈,那以何为生?”

“啊,我,还没想好,现在忙着安置拆迁户…”

“拆迁户?”

“啊,不是,不是,这事,说来话长…”

王伦把宋万杜迁一行人的遭遇细细说来,阎大夫只是长吁短叹,“这贼人甚是可恶啊!前后事端都因此而起。”

“可不是嘛,什么世道也少不了作奸犯科之人,吾恨不得将之除净!”

“王兄弟,早取功名,将来当了官,为百姓除了这一处害。”

看着阎大夫温暖的目光,王伦面皮好一阵尴尬,最好的记忆年华已经过去,想考功名?饶了自己吧。赶紧岔开话题,“当官太慢了,那帮贼寇我会再想办法干掉他们的。”

“不慢吧?明年考中进士,现在一科五六百人(徽宗朝几科录取比较多)名次靠前的话,能得县尉,然后就能扫除祸害。”

“什么?县尉还要进士来当?”王伦吃惊非常。

“是啊,你不知道吗?今年州试过了吗?”

王伦像被问期末成绩的小孩一样窘迫,“没过…”

“哎,确实难,几千人,抢十几个名额,幸亏我家里穷,小时候遇到了我师傅,然后学医,现在也能糊口,要不然没地没手艺只能出苦力营生。”

王伦震惊在几千人抢十几个名额里的恐怖中,这还是州试,还有礼部试,又是一波几千抢六百?

“想起我师傅啊,下个月就是祭日了,该去看看他老人家了。”

阎大夫自言自语,王伦自叹不如,该当如何。

“对了,听婆婆说,你们去城里看过?”

“哦,对,对,就是那家钱氏药铺,是他女婿给看的。”

“他们啊,玷污先师之名!”阎大夫恨恨道。

“怎么?钱大夫是恁师傅?就是,就是去世的那位?”

“对,我恩师便是郓州幼科圣手,大宋御医钱乙,四十年行医救人,活人无数…”

王伦瞪大了眼睛,这钱乙自己没印象,都怪自己只喜欢看打打杀杀的历史,对文化名人只局限于:熟读并背诵课文…

阎大夫看出王伦挂着不知道恩师多么伟大的神情,丢下手里的快刀,开始讲起恩师的往事:

钱乙小时候出生没多久,母亲离去,又遇到个不靠谱的老爹,三岁时丢下他跑去东海寻仙,钱乙从小跟着姑父姑姑一家生活,姑父吕氏乡村医生,钱乙深受影响便开始学医,姑父只有个女儿,临死前才告诉钱乙有关他老爹的消息,钱乙孝敬姑父吕,直到他去世,后着手操办孤女姊妹的婚事,然后背起行囊去找老爹,往返八九次,终于在阔别三十年后,钱乙接回了自己老爹,奉养七年后钱父去世,乡人为之叹。钱乙医术出众,在京东名声卓著,先后两次进京为御医,著有多篇论著,是为中国幼科开山泰斗一级的人物,去年刚刚去世。

这阎大夫便是受钱乙之恩,方能活命,长大之后拜其为师,现在拉着王伦讲述钱乙在京师大战群魔的故事,什么没礼貌的亲王贵胄,干瞪眼的一众太医……

王伦心说,捡到宝了…

两个黑影遮住了阎大夫和王伦,阎大夫毫无一点口干舌燥之像,王伦听得入迷,没想到上层人之间这狗屁之事这么劲爆啊,赵宋皇家住的地方风水是不是太邪性了?连着死孩子?

“吭!”宋万看两人没有发现自己,不得不大声咳嗽出来。

“哦?”王伦一抬头,“嗨,老宋,回来说话啊,干站着不说话,我还以为天上的云彩遮住日头呢。”

“奥,完事了,这位是…?”看着王伦一脸笑容,想必孩子这边没事了。

“来,这位是阎大夫,幼科圣手,钱乙钱御医高徒!药到病除,明娃没事了,在里屋睡着呢。”

二人上前施礼,双方客套罢了,明娃爹当先跑进去看儿子,宋万也跟进去了,王伦也想跟上,却听阎大夫大叫一声:“啊,啊,啊,药材忘了收拾,这几株都晒蔫了!”

王伦又转回身来,“日头当头,咱们移到阴凉处再处理吧。”

“快,搭把手。”阎大夫面色沉痛,捧起就走,王伦帮着匆匆移动。

“今天必须都弄完了,旭儿,旭儿!”阎大夫高叫,不一会儿,那童子跑来,“快帮忙!”

三人开始低头收拾…

“明娃脸色看着好多了,让他多睡会,一路上都没睡。”两人从屋里出来,要好好谢谢阎大夫,宋万躲过有些低的门梁,向他们走来。

“阎大夫,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宋万先道。

“阎大夫,今天我做东,请恁务必赏脸。”

“不必了,治病救人,医者本分,你二人稍等片刻,我算下医药钱。”

第七十章 御医之名(三)

阎大夫手里的活计不停,低头细算,片刻抬头道:“前后一共六服药,一共两贯钱。”

“这般贵!”年轻的后生惊道。

“看你家非是贫户,药钱还是足纳罢。”

王伦和宋万都没有说话,后生哼一声应道:“连日霉运,不知撞了哪里灾星,一天破两次财。”

“你什么意思?”王伦怒道。

“要不是你,明娃何苦受这罪来?”

“娃儿头疼脑热在所难免,昨天我带着州城去看病,有不尽力乎?五贯钱可有换来一个谢字?”

“好计较,我们钱财都在你处,你不付钱谁付?”

“好好好,私账摊进公帐花费,我不言你便混了去?好,这钱算我的。“

“哼,此时卖弄甚么善心,早上之事,不相助倒也罢了,胡言乱语,害我等吃那巡检讹诈。”

“前后事由,我王伦一字未改尽告那差人,与相邻争闹反倒有理?”

“王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你我共在一处,怎能如此相背?”一直没开口的宋万忍不住说了一句。

“呦?这怨气果然要撒到我身上了?”

阎大夫也站起身来,“什么争闹,什么官差?”

“那请宋老大把今早之事说一番吧。”王伦没好气多说,眼睛指向宋万。

宋万把前后讲来,只说邻居刻薄,互相谩骂几句动起手来,招惹巡捕来,王伦不相帮还替那刻薄之人说话。

“果然如此?”阎大夫平静道。

“差不多,大清早拍门吵闹,相邻不满情有可原,好言吿歉便可,没想攻伐引起械斗。阎大夫怎么想?”

“这好判,这二人扰民是真,该责,同为乡里,遇事自珍,却是该骂。”

二人幸灾乐祸得看着王伦,王伦不满道:“当时我若参与,也被带走不说,这婆婆明娃如何?逞一时之气,热血上头,我王伦不会再做了。”

“念你好心,两下相和吧?”阎大夫回头瞅一眼那后生,“我归来时只见王兄弟瞋目遥望,婆婆与娃儿居于邻室,你们看,相邻依然仗义,王兄弟脾气本心。”

“好,有大夫说和,明娃又安康,这事休要再提了。”宋万先开了口,那后生还要再说,宋万沉吟一声,后生便只吐出一字:“多谢阎大夫,王兄弟了。”

“我也有不对。”王伦道了歉,四人尴尬。

“好了,那么我的药钱,还是王兄弟来付吧,你刚才说的。”阎大夫笑道。

“我…”我说的是昨天的药钱,真吭啊!

“今中午的饭钱,二位就出了吧?我吃素,你们自便。”阎大夫笑容不减。

“好,咱们这便走,阎大夫说去哪吃?”宋万满口答应。

“带回来吧,婆婆走不开,我这里药材还没处理好。”

“得咧。”宋万笑着拱手,拉一把后生,二人离开院子。

“继续吧,王兄弟。”

“阎大夫,说实话,刚才的事谁有理?”

“与邻友善,不作戾气之争。”

“那,看着他们做错事我都要帮着了?”

“自断分寸。”

“因为钱财的事我感觉他们对我有意见,有些话都传到我这里了…”

“记得我说恩师去过两次京师吗?”

“额,有吧?”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多哉,皇亲国戚不能免,王爷贵胄不能免,恩师亦不能免,最后四肢痛瘫于塌,病卒矣。”

王伦闻言默然。

“小事尔,非作妇人之争,若甘为田垄走卒之民,万事只图顺心,王兄自便之。”

难道我错了?王伦有些动摇了,想想自己的小组员,个个都是精英,兴趣志气相投,来到这世,这种好友确实难找,自己难免有高高在上的感觉,把别人的缺点用放大镜在观察,这个懒,那个笨,那个又托拉,自己在把这些村民当手下多过当朋友,自己是善人收留了这些人,这心态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人把药材收拾妥当,宋万二人提着菜蔬回来了,“买不如自家做的香,看宋某给阎大夫露一手。”

王伦苦笑道:“你真的想好了吗?灶间连盐都没有。”

宋万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要买佐料。

“平常都是左右邻舍处借来的。”阎大夫也有些窘。

这一下,宋万难得脸红,答道:“那就麻烦阎大夫了。”

王伦揣着饿扁的肚子,好久,尝到了宋万的懒人做菜法,大人小孩凑了一桌,明娃睡饱了觉,气色正好。

“好了,告诉宋兄弟不要再做了,一起坐下来吃吧。”阎大夫瞅瞅面前的盘盏,对舍邻笑笑,冲王伦言道。

宋万二人舍了灶间,婆婆持碗退去,后生抱了明娃,王伦搂了童子阎旭,挤在一处。

“今早对高邻多有得罪,还望恕罪。”宋万起身对两个五花脸色的汉子道。

“有道是不打不相识,此事便过去了,宋兄弟休要挂怀。”两下言笑晏晏,席间欢笑。

“说到这事,还不是那张大夫误诊,害得我们责了王兄弟,又迁怒邻里。”后生抱着明娃,一脸宠溺。

“城里的钱家,却是远近闻名,幼儿病各不同,难免出错,你当爹的心急也是情理之中。”那汉子宽慰道。

阎大夫却道:“张家几人,医德有亏,只借着恩师往日的名声方子蒙混,唉,说不得,说不得啊。”

王伦道:“阎大夫三番叹息,此事中有何缘由?难道他们不学无术?”

“说来话长,恩师无留子嗣,两个女婿便继承了恩师的医术,医书方剂,后恩师病去,这一家子便沾尽了荣光,可惜几个小辈医术浅薄,如今,只懂得对方子看病,毫无所长。”

众人惊叹,王伦道:“阎大夫所言,如今的钱家药铺,医术不堪?”

“恩师一生行医,所著医篇百十,方子过千,只我知道的就有《伤寒论发微》五卷,《婴孺论》百篇,《钱氏小儿方》八卷(以上全部佚失),这些手稿资料都留给了女婿,却不知道好好研习,奉为传家宝只为收敛钱财。”

“可恶啊,如此治病救人之术,却私藏为一己之私!”宋万道。

阎大夫又道:“奈何恩师不知身后事,徒呼奈何。我也在编写《小儿药证直诀》,追忆收整恩师的病例药方,打算刻本印刷,广惠万民。”

“阎大夫高义如此!王伦佩服!”

“阎大夫真乃当事医德典范!”

众人无不夸赞,对那女婿又是一番恶言,阎大夫笑笑,开启话匣又说来往事…

黄昏,王伦一行人回转竹口村,早日出门有间隙,此时已成欢颜。

村中热闹,饭香四溢,添饭时厨子拉王伦坐在自己身边。

“王员外,跟你说件事。”

“甚么员外,又取笑于我。”

“眼看大妇婆婆们都能上手了,我这身子也休得妥当了,该回去了。”

“唉,恁这是要走啊,都吃惯恁烧煮的菜哩。”

“哈哈。”厨子憨笑,“这几天我就把活计都分出去。”

“好,这几天我把工钱算算。”

“有劳王兄弟了。”

“说什么客气话。”与厨子别了,四处转转,看见那小山般的碗筷扭头就走,躲回公孙胜那屋去。

“呦,王大官人风流回来了?”炕上的公孙胜拿眼皮看着王伦。

第七十一章 拿我当枪使

“今天还好吧?”王伦去了外衫,想要躺躺。

“很好,就是啊,有些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公孙胜搂着李宝跟亲儿子似的,李宝一脸坏笑瞅着王伦。

“宝儿,去,帮你伯伯洗碗,吃饱了就摊炕上,小心不长个儿!”

“我帮着劈了一天的柴火,你看。”李宝伸出红红的小手,“公孙伯伯帮我暖手呢。”

“好宝儿,好样的,你去找小五伯伯,我和道长说点事。”

“好咧。”李宝下炕披了外袄,咚咚咚跑了出去。

“话说,今个儿见小五了吗?”王伦打个哈欠,一个平趴钻入被子。

“小五啊,心事重重的,想着是良心不安了,晚上也没见,我估摸着,连夜跑回石碣村了。”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少一桩烦心事。”王伦没打算动身体,又道:“道长,今个儿我去问了,还是二百八十贯,这度牒还真紧俏啊,我实在买不起,你还有没有私房钱了?”

“哈?还这么贵?我都不好意思花你钱了,这事,要不我想办法。”

“其实你有钱啊,那个…”

“那钱不干净,不能花。”公孙胜长叹一声,“宝儿上学的事你再去问问,这李押司怎么也没个信儿,也不是不给他钱。”

呵呵,王伦蒙着被子发出一阵笑声,“指不定忙着干啥呢,我回来遇着竹口村保正,跟我抱怨,义仓的摊派下来了。”

“什么义仓的摊派?”

“在大宋啊,正仓是国仓,储存着各种税赋,是上缴朝廷,各地自留的重要来源,军费,俸禄,度支全赖于此。之后的常平仓你也见着了,平价收购百姓手里的粮食,灾荒时再平价卖出去,赈灾。”

“这个我知道,正仓他们不敢动,常平仓到了那官吏的手里,能玩出花来,面上一丝不苟规规正正,暗地里勾结地主陈粮换新粮,常平仓,我看不如叫陈仓算了。”

王伦猛地一拔头,“你从哪里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

“小五和我讲的,你想想,就这本地来说,好多年没灾害了,常平仓都满满当当,干放着也放作陈粮了。”

“也倒是,不如拿来酿酒。”

“那个什么义仓又是什么?”

“还能什么,各家摊派一点,用于赈灾呗,不过是乡里村各捐自用,说白了,各家都拿出一点来,有灾害了,帮着贫困户。”

“还是上等户吃亏啊,我说你们大宋怎么都护着四五等户啊?”

“我也发现了,吃死一二等,累死三等,保证四五等不要闹事。政策是好的,可是哟,难免有些人心里不爽啊。”

“这就是大同?”

“我不这么看,但凡人都有私心,一二三等户交的最多,补贴最少,而这帮人确是识文断字社会的中间力量,尤其是三等户,我听说有一种衙前役,屡屡赔付缺损,家破人凉。”

“有没有那么夸张?不都是雇役了吗?花钱免灾。”

“钱不是小数目啊,几十贯呢,再说雇不到呢?贫苦户有钱赔付损失吗?而且啊,僧道也要交助役钱。”

公孙胜一个惊坐起:“助役钱不是老人妇人交纳免役钱的一半吗?贫道还需要交?这官府是穷疯了吧,还要来逼迫我们这些出家人。”

“对喽,也得交,今天询问的那个小吏跟我说的,让我赶紧把度牒办了,然后走乡进城能免不少麻烦,还不耽误赚钱,要不然被抓到了,呵呵,治罪遣送罚钱少不了。”

“你们宋人的条例定的真麻烦,还是大辽好,没那么多规矩。”

“大辽好你跑大宋来干什么?”

“哎哎,发什么火嘛,主要是辽地崇佛,我这走方道士混不到饭吃也就算了,还被秃子们小看,你说气不气人?听说大宋的皇帝喜道,民间又富足,我就来了。”

“来了还不是一样混不到饭吃。”

“这不是一路躲着嘛,还多亏王大侠出手相助,这才让某有了个落脚处。”

砰砰~敲门声骤起。

“谁啊?”

“我!”一个黑影进来,小心关好门,冲着公孙胜一笑,点着下巴问道:“王兄弟,睡了?”

“没呢,在听道长讲他的风流往事。”王伦动动手臂示意自己还醒着。

来人正是杜迁,小心地落座后,静等着王伦转过面来,公孙胜瞅着杜迁,杜迁瞅着王伦屁股,寂静中只有微微晃动的油火。

“什么事杜大哥就说呗,来我这里讨零嘴吃了?”王伦翻身起来,眨巴眼睛看杜迁。

“哎,王兄弟,我跟老宋…”

“怎么,你家婆娘又和他家婆娘因为分院子的事斗嘴了?”随着房屋陆续起成,部分百姓已经安置妥当了,作为这群人中的领头人物,宋万杜迁预留的就比别人地段好,但就是这样,也能拌嘴拌出火花来,男人们不介意,婆娘们没一个马虎的。

“这都不算事,男人嘛,还能管不了自己婆娘?”杜迁一口吐出个脾气,瞅一眼公孙胜,“王兄弟咱们交情怎么样,你说。”

“过命的交情,那还用说?”王伦不知怎么淘出这么个词儿来。

“好!当初咱俩第一面儿我就觉得你是个人物,一路上哥哥对你怎么样?”

“那没话说,路上最照顾我了。”

“我杜迁知道自己本事差老宋一截,也服他,前后跑腿帮衬从来没有说过二话…”

“这话什么意思?因为兄弟我,老宋埋怨你了?”

“差不离那回事吧,听那意思怪我把钱都交给兄弟你打理,兄弟你当家只图喜好,根本不会掌家,只会乱花钱云云…”

王伦没有打断杜迁,听着他倒豆子一般把话讲来,长吁短叹。

“王兄弟,哥哥我对不住你,让你受这般委屈。”

“好他个宋万,觉得我王伦不配掌财,那还给他便是,反正大伙的房屋差不离了,也不会怪罪到我的头上。”

一直没吭声的公孙胜开口道:“现在你想脱身都脱不了,各种材料有欠款,一些借用还要补贴,你现在抽身只会落下话柄。”

“那我该怎么办?硬着头皮撑着?”王伦明显情绪激动了起来。

“王兄弟,宋万他这是借着我打压你,借着你打压我啊,千万不能撒手不做,老哥哥我就真做不成人了。”杜迁忙道。

“原来如此,失了人心他心里不爽快,拿你做替罪羊了?”

“当初要接寻尸的活儿,我就劝过,宋万那脾气,十几年的大哥了,根本不问我们的想法,就那么定了。”

“打压威信高的老杜你,看见我这里收买人心又发酸,叫几个长嘴婆埋汰我,这样一来,我不出点血挽回面子都不行了,里外里他都是好人,怪不得明娃得病他那么上心!”

王伦心思如电,很快想通了关节,自己这真是跳进坑里爬都爬不出来了,被人吃的死死的,只能低头挨宰。

“王兄弟,我对不起你啊~”

“哎,算了,算了,现前的进度如何了?大概齐什么时候能完事?”

“我估摸着十月中能完事,抓紧点,再招十几个人手的话,月初就能全部扫尾了。”

“好,那就这么办了,我再出点血。”王伦不心疼是假的,手头就剩二十两紫金了,公孙胜又个财迷,自己这边啥都没办成呢。

“王兄弟,不可如此,不可如此,怎么能再叫你破费!我来补,我来补就是了。”

“好了,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你们又是赔偿殒命的弟兄,又是远道迁来,路上花费可想而知,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困的不行了。”

“那好吧。”杜迁嘱咐几句依依不舍得离开。

“王员外,又要出手了?”

“别烦我,睡觉!”王伦又一个蛟龙入被窝。

“把宝儿抱回来,就这一个我看着顺眼的了。”

第七十二章 我要拉队伍

王伦早起码头边撒尿,远远看见一只小船撑来,除了小五还能是谁,小五也看见了王伦,把船支好了,朝王伦走来。

“脸上怎么回事?和人打架了?又去赌钱了?连夜逃回?”王伦想笑着讲,嘴角却努力不出来。

“三伯,俺兄弟都不认我了,把我从家里打出来了,偷偷跟老娘说了会话。”说罢,阮小五,这般粗狂的汉子哭的撕心裂肺。

王伦心一软,蹲下身子,“三伯,小七那里是气不过,辛苦赚来的钱白白丢了,一而再,再而三,谁心里也不好过,没见着你二哥吧?”

小五抽泣着摇了摇头。

“二哥早就来过了,让你在我这里好好反省。”

“二哥,他来过了?”小五抬起头道。

“都是恨铁不成钢啊,小五,以后堂堂正正做事,别想着歪门邪道了,以后谁喊你去赌钱,直接砍他丫的。”

小五默不作声,王伦有点怀疑他是装的了。

“王家哥哥。”

“好了,回去吧,晚了吃不上早饭了,吃完再哭,也可以边吃边哭。”

“哥哥,能不能借我五十贯?”

“做什么?”

“我那欠钱一百多贯,二哥,七哥帮我还了一部分,还有五十多贯,我想补上这个窟窿,让家里缓口气…”

又是长时间的安静,王伦真觉得自己要和钱过不去了,没钱是过不下去的,自己当了一回烂好人,还不知道怎么收尾呢,学堂还是钱,度牒也是钱,阎大夫那里自己也像资助点,自己又没本事赚钱,啊苍天啊!

“先吃饭吧,再想想办法吧。”王伦离开了,小五凝视了一会背影,起身跟上。

“王员外,神神秘秘叫我这干嘛?看上谁家的妹子了?我听说那谁家的妹子对你有意思。”

“收起你那副嘴脸,跟一群嘴上没善的学的什么,你觉得阮家兄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人品怎么样?”

公孙胜上下打量王伦道:“你准备给小五,小七说亲?也是个办法,有了婆娘,再转年有了娃儿,心就能拴住了,没那么暴躁了,看把小五打的,胳膊上青了一大块,是亲兄弟不?”

“道长,我不给你拒绝的机会了,我要干一票大的,你就说,阮家三兄弟,靠不靠的住?”

“娘的,你倒是说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劫财。”

“呦!”公孙胜四下观瞧,从怀里掏出个账本,这是昨天托付给他的,今天还没拿回来,公孙胜中间打开,手指点着,王伦去看,却被公孙胜轻轻一碰头。

“看着账本,听我说,你想劫哪里?赌场是不?”

“你怎么知道?”

“我早就想劫了,不义之财,当取之。”

“那就好说了,你看阮家兄弟如何?”

“水上走比路上快,阮家兄弟可以,三个都是本分人,我看行,就是二哥,还要你去说服,干这事人不能多,老杜怎么样?”

“老杜不行,太高!”

“倒也是,如果不留活口,啊,罪过,罪过…”

“没想到你老道心里也不干净。”

“怎么话说来,这坑害人的玩意,必须干掉!我这是替天师出手,你好好谋划谋划,到时候我出力!”

“那就这么定了!”

“慢着,到时候钱怎么分?”

“都没计划就想着分钱?我拿大头,你们一人一成。”

“什么?我们一人一成,王伦你太心黑了,早先没看出来啊,这钱不干净,需要天师的净化才能使用。”

“啊呀,你快滚吧,不用你搀和了,石碣村再找个好手,一样干。”

“啊啊啊,你这忘恩负义,不带我去,小心我告诉官府!”

“你要是敢告诉官府,我就把你是辽国间谍的事说了!”

“王伦,你有没有良心,我不就是想多分点钱吗?至于这么抠门吗?”

“我早看穿你了,假道士一个,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来我这骗吃骗喝,赶都赶不走。”

“贫道从未杀生,不打诳语。”

“好了,这事就定了,这两天我就去找二哥,小七。”

“还没完呢,为什么给我们这一点?”

“你们分走四成少吗?”

“你拿走六成啊?”

“那我给你讲讲,我来到这儿身上有多少钱,现在还有多少钱?为这事我不得操办?先大大花出去一笔,让别人觉得我很有钱,到时候案发不要怀疑到咱们身上?这五成是公费,不是装哦个人腰包!”

“啊,这还行,我,我这里没问题,阮家兄弟那里怎么说?”

“白胡子老爷爷对我说的,再说一遍。”

“你那梦骗鬼啊,说出去都没人信。”

“你不信也得信,这事定了,我就要先出去召集些人手,带回来拿这钱养起来。”

“你要干什么?这三十几户佃户还不够?”

“三十几户,拆出来的,合起来也就二十户吧?为了降户等,也是绝了,家具都不打算做了,破烂木头土砖就那么凑合。”

“王伦,你还真想当员外啊?”

“你不懂,我要拉队伍,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要不然柴大官人怎么给我那么多金条,到现在,屁事没干成,怎么交代?”

“等等,你拉队伍和柴大官人什么关系?柴大官人为什么要你拉队伍?你先说明白了。”

王伦起身腿筋一度抽抽:“执行就是,哪那么多废话,白胡子老头你不是不信吗?”

“唉,不行,你得说明白。”公孙胜猛然起身却也抵抗不了脚麻。

……

“王家哥哥,叫你破费送我回去,我这心里。”小五在船头撑船,看着稳坐的王伦。

“没有的事,你自己闯下的篓子,自己想办法补,弟兄们是能帮你忙,但不是为了被你坑的,知道猪队友吗?说的就是你。”

小五惊讶得看着王伦,什么时候哥哥这么严肃了?

“看看那条船是不是老孟头的?”

“看着像,要不要靠过去?”

“好,我也有点事想请教他。”

水上看着近,相遇却费了好一番功夫,王伦想往船上跳,一个船工却站着不动。

“是不是兄弟啊,不帮手,还不知道闪开点。”旁边的船工推开那人,笑呵呵和王伦打招呼,接了王伦跳上来。”

“王员外啊,哪阵香风把恁吹到我船上来了?”老孟头出现在船侧,声音却有些嘶哑。

“孟伯伯,有病看大夫,治病啊,可千万不要拖着。”

“就你咒我,怎么没见着我那宝孙儿啊?”

“有点事,没带着他,有件事,想向恁请教,可否借一步说话?”

“啥啊,神神叨叨的。”老孟头被王伦搭着肩膀搭走,直挺了半个多时辰才回到船侧,二人脸上带笑,苦的小五在水里撑着船跟着跑出多远。

“得了孟伯教导,我这心里就有底了,记得了,冬至那天,来我这里吃饭,酒水肉菜管够,不来不是兄弟!”最后几句分外大声,惊得前后纷纷拥来。

“什么事啊王兄弟?有酒肉?”

“王员外可是有喜事临门了?”

“我那村子啊,各位都知道吧?冬至完工,暖房宴!”众人纷纷恭喜,却没了刚才的兴奋,暖房宴,可不是能空手去的。

“众位兄弟都来,婆娘娃儿能来的都来,上好酒,上好的肉,管够,说好了,礼金不能超过八十八文钱,谁不来就是不给我王某人面子了。”

哗然,八十八文,这个礼金不能说低,但也绝对不多,上礼金都是按户走,一大家子去吃,要脸面的,一口人带着娃儿去,脸皮厚的,一家子一张桌,不过都是乡里乡亲,也不会为这点小事伤了情面,王伦这话一出口,便知有没有啊,真是豪气!一坛酒都三五十文呢!

看着众人欢笑,大呼王员外阔气,王伦自然得意洋洋,招呼小五快靠过来,老孟头笑呵呵拍拍王伦后背,“小心点,王员外,慢走,冬至我一定过去,不说吃宴,我家的厨子也要带回来啊!朱贵,看着点,绳子都掉水里了。”

刚刚落地的王伦后知后觉,朱贵?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转身朝船上看去,一众笑脸中唯一一个面色如常之人。

第七十三章 化悲痛为力量

王伦凝视着那张脸,几个月不见而已,面色灰白,头发斑白,出了什么事?招呼小五使劲靠近船,又一个猛子跳回船上。

老孟头也发觉了异常,伸手拉住王伦,迟缓他靠近朱贵的步子,“王兄弟还有事?来来,去后面聊,你们都去干活吧,别挤着热闹了。”

众人闻言散去,王伦被老孟头拖出好远,鬼鬼祟祟,两人心照不宣,老孟头开口道:“你认识那朱贵?”

王伦点点头:“如果不是名字一样,我真不敢相认了,也是一夜之缘罢了,他怎么在孟伯船上?”

“三天前的事了,我不是从蔡合镇过嘛,上街吃饭遇到这么个半疯子,在小码头干苦力为生,一副亡命的架势,我还以为谁家魔障的老汉,跟那壮力闲聊起来,才知道,唉,家门横祸啊。”老孟头眼睛里都叹出一丝悲伤,把王伦勾得抓心。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孟伯恁赶紧说,这不是说书,我没那耐心听恁拖长音。”

“奥,好,我听说啊,是这样,那朱贵一家三口在蔡合镇开着一间铺子,生意还不错,后来某一天,朱贵回来发现妻儿都惨死了,这朱贵痛不欲生,家当都卖完了,买了地修了好坟头,之后到处做力工,像是要累死自己一样,没多久,就变成这样了,我听着心软,打问了朱贵还是清醒之人,只是不问不说话,就收了在我船上跑腿,有重活干,又不会累死他,要不然照他那样,指不定哪天就一头栽倒了。”

“他妻儿怎么死的?有没有报官?抓到凶手了没?”

“应该是报官了,凶手啊,就是他自己吧。”

“孟伯!你要急死我啊?”

“秀才听说过炭毒吗?”

“啥?炭毒?炭……不会是一氧化碳中毒吧?”

“啊?”

“就是那个屋内封闭,点着煤炉子,然后人不知不觉就死了?”

“就是那个,就是那个!”

“这样啊,也难怪,我遇到朱贵时,他刚盘下店铺不久,煤炉子都没怎么用过,一个不小心,塞了煤渣堵了烟道,很容易中毒,他一早要去备菜,逃过一劫,妻儿就…”事情被王伦推算出来,王伦心下不是滋味,好好的一家人,阴阳两隔,世事无常啊。

“弄清楚了吧?放心了吧?”

“反倒是不放心了,我现在还没精力开导他,孟伯多费费心,过些时日,我把他接走。”

“这人你也要?”老孟头瞪大了眼睛。

“看着二十啷当岁的精明后生,成这副样子,我于心不忍,要使出我家传绝学开导他,让他恢复如初!”

“没看出来啊,秀才你如此宅心仁厚,有当年老伯我的风采了。”

“那就拜托孟伯好人做到底了,我这就离开,小五那里船桨挥了好久了。”

“你去罢。”

“告诉朱贵,化悲痛为力量!”王伦急匆匆返回船侧,最后看了一眼远处低头坐着的朱贵,跳回小船,小五一张要掀船的脸,猛地划出一道水线。

“王家哥哥,不带这么玩人的,他们的船不停,害的我在后面玩命才能追上。”

“他们与你耍笑罢了,等冬至节,你回敬他们一次呗。”

“出了什么事啊,刚才哥哥一直在看那人。”

“你也看见了?”

“一船人都在笑,就那老头哭丧着脸,想不看见都难。”

王伦叹口气,把事情前后说与小五,伤感的气氛涂满水泊。

……

“王家兄弟远道来有何贵干啊?”阮小二一脸的询问,小七一脸的厌弃,阮三伯嘴角挂着严父般的沉怒。

“奥,有些事与二位相商。”

“二位?”阮三伯胡子明显都翘起来了。

于是乎,王伦搬出个援助人手的幌子,不咸不淡扯了个把时辰,最后正经事没谈成,王伦带着小五返回竹口村。

“这么早回来了?没谈成?”公孙胜偷个懒正好撞到返回的二人。

“别提了,一件顺心事都没有,阮三伯你没见过,挺有存在感一老头,坐着就不走了,我哪里好意思说那事,随便聊了几句回来了。”王伦假意不在乎,悄悄说完后半句。

“那,还干不干?”

“等我回来再去一次吧,明天我去找李押司,咱们的计划开始。”

“你给我写个条吧,我看着准备。”

翌日,王伦千难找到了李押司,把再次买地的话语拍下,李押司忙的焦头烂额,一口答应,没说几句又离开了,“这基层官还真难干啊,我还以为多风光呢。”内心泛起一丝丝歉意,折向去了李家道口一遭。

“准备的事都交给你了,一定要不动声色,我这一遭,多了十天,短则八日。”

“你的钱还够不够了?”

“金子我压十两给宋万,三十间房我跟他说了,大排屋,他说绝对足了,剩下十两我都带走。”

“账本呢?交给谁?”

“一会宋万杜迁过来,我与他交接,你不要多话,我只告诉他们我去接几户佃户,没跟他们细说,我都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

宋万杜迁接了账本从公孙胜这屋出来,二人均是面色凝重。

“老宋,这王秀才打的什么心思?去哪里拉佃户?”

“不知道,又买地,又盖房,真是要当大员外了?想来,这账本就不应该接他的,只交接了余数,前面都没核对。”

“反正王兄弟说了,他回来给个清楚,觉得哪条不合理,他一概全补,我倒是不担心。”

“这十两上好的紫金,碾做金箔,也能赚一笔。”

“还是留着吧,这宝贝我都舍不得花。”二人消失在远处人声中。

“刚才你掏出十两紫金给那宋万,我看那二人眼睛都直了。”

“那能有错,好货自然有人识得,只是宋万这些人一个乡里,从小光屁股玩大,感情至深,我不可能伏低融进去,短时间又没有威信当头头,只能先放养了。不说了,你去帮我带些饭回来,我再琢磨琢磨计划。”

“好嘞。”公孙胜溜出门去,换作小五带着宝儿进门来。

“哥哥,怎么不去吃饭?”

“叫了道长给我带回来,宝儿,我要出去几日,你要听公孙伯伯的话,不许胡闹,不许打比你小的孩子。”

“比我大的可以吗?”李宝小眉毛淡淡的,毛绒绒的小脸被光勾出一弧。

“他们先动手的话,你可以反击,最迟冬至过完,我就给你找来先生,省得天天瞎混,玩什么游侠打山大王,满山抓山精,都是道长害的。”

李宝重重点点头,两鞋一甩就蹦上炕床,滚进被窝里,小五笑呵呵道:“哥哥要出门啊?”

“你和我一起去啊,今晚收拾下,明天一早出发。”

“我也去?”小五笑意更浓,“但凭哥哥吩咐。”

“好了,好了,早点收拾好,早点休息,不是好差事,都是苦活累活,路上我再跟你说。”

“什么?不是回范县去看太公啊?”

“看太公?”王伦一愣,旋而明了,自己还有个名义上的“家”呢!这会说不定一大家子人满世界找自己呢!

第七十四章 下血本的招工

小五一句话问得王伦满脸凝重,悻悻跑去收拾包袱了,王伦脑中诸神交战,这事怎么办?这事怎么办?

人已经死了,自己是冒名顶替,关键这寿张县和范县还是邻县,县城也就相隔百十里路,如果有人找过来…好像自己也没有什么名声哎,除了几个人知道自己叫王伦,其他人都是王秀才,王员外,半年了,额,混得好失败……

王伦很快从无措中回神,李宝的臭脚丫搭在脸庞,王伦伸手叭一声拍开,一个飞扑:“你个小混蛋,敢给我吃臭脚。”抱着李宝一顿挠胳肢窝,李宝笑哈哈扑腾。

“干嘛呢,干嘛呢!炕都要塌了!”公孙胜推门进来,“外面就听见了,闹就闹,锤什么炕,正道,快下来吃饭。”

打闹的大小人分开,王伦滑下炕来,公孙胜一把拎住李宝脚脖子,“臭小子,看把伯伯的被子弄成什么样了?上回还尿我这边,让我洗了好久。”众人大笑,王伦就着这浓浓欢笑大口吞咽。

翌日,王伦阮小五二人踏上行船,在李家道口换乘去齐州,秋汛水势宏宏,两日便近了齐州。郓州至齐州这段路径,是决口的高发地段,不时看见巡堤的民夫,和小五闲聊几句得知梁山泊也不太平,每年都要准备防洪之物,顺流而下的还有几只盖了蔓布的黑船,听船家说是运炭的,小五还多了几句嘴,郓州东边的兖州盛产石炭,大户人家冬天采买备用,比木柴耐烧,如今郓州各县柴薪较匮乏,好多人偷砍桑树,枣树,甚至护河的榆柳,抓到要严惩的。

依着上次的路线,齐州城都没进,直接北上孙耿镇,小五看着有些失望,王伦笑道:“以后有机会再来游乐,别看了。”

进了孙耿镇终于得到了最新的消息,让王伦心中狂喜,德州灾情扩大,有不少流民跨境来,在西边的禹城县,西北临邑县都有聚集。

那就去禹城县吧,王伦小五二人一日便到了,越是往西,消息越多,一路打听,终于时庄村见到了传说中的流民,额,怎么只有三五户,十几个人?

“啊,老丈,是从德州来的?”王伦瞅了一个最外围的老者问话。

“哦,小官人,我等是平原县水务镇的,家乡大旱,不得已来投奔亲戚。”老者看着面前之人,谨慎小心,生怕是哪里的官人赶他们走。

“这样啊,那老丈准备待到什么时候?可有住处?可有口粮?”

“亲戚接济了一些,一场大旱,害的我们口粮都没了,今年冬天甚是难熬了,打算做些短工对付过去,这不我带着几个娃准备去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活计。”

王伦心下一喜,有门!

“老丈,你看这样,我那里正好缺人手,你们跟我走怎么样?这冬天包管吃住,有活干,如果想留下来当我家佃户,给你们落户,借钱给你们买地。”

有活干?给多钱?什么活?有多远?不远处的十几个大小汉子发现了王伦二人,耳尖的听到有活干,复述一句吵吵起来,把王伦围个措手不及。

王伦笑笑又把话重复一遍,之后补充道:“离着也不太远,在郓州寿张县,往南走,不过三五天脚程。”

三百里路程不算短,王伦故意往少里说,路上又不会克扣他们吃食,只是不想他们觉得远。

“那么远啊?我等只想找近处的活计,就是就是,家什牲口哪里经得起折腾,官人不是附近村子的吗?在那有生意吗?”七嘴八舌问什么的都有,王伦一时都不知道该回答谁了,没个主心骨的人还真不行。

王伦耳语一声小五,说一句叫他喊一句,在口音上,自己太吃亏。

“我家哥哥到这里来招揽人手,地方就是南边的寿张县,活计就是盖道观,开荒,直到明年三月返青,吃的用的根据工钱节扣,成丁(20-60岁)一天八十文,饭钱折扣二十文一人,老人孩子一半,管吃饱!谁愿意来?站过来!”小五一句一句喊出来,流民们一阵懵然,王伦高估了他们的理解能力,问题又狂野地包围了他。

“这工钱的意思就是,成丁干一天活,给你八十文,如果你吃大灶,就要扣掉二十文,自家的老人孩子吃扣十文,如果不吃,这八十文都给你!怎么样?”

“一天八十文?太少了吧?听着又盖道观,又开荒都是力气活啊,就是就是,这来去一趟不够路费。”王伦一阵头大。

“来回的路费,食宿全部由我哥哥花钱,你们不用担心,觉得钱少的,我哥哥保证你们到明年三月底都有活干,只要干活就给钱,而且啊,住房可没要你们钱,再一个,家里婆娘干活也给钱的,这般好处哪里去找?”

“来回路费全包了?我看行啊,去了人家地盘,不干活,跑都跑不了,就是就是,咱们几个合计合计吧,先去禹城县看看有没活计再说吧?”

王伦气不打一处来,废了半天口舌,一个愿意的都没有?

“你,就是就是你,我忍你很久了,出来!”

一个长相木讷的汉子瞅着王伦瞪着自己,环视十几双眼睛汇集过来,“官人,叫小的何事?”

“你说,这么好的事情要不要来?干活给钱,吃饭稍微花一点就管饱,还管住!往返路费全我掏,不跟你们找后账,是不是很好?”

木讷的汉子看看众人。

“别看别人,是不是很好?”

“俺听大家伙的。”

哈哈哈~众人大笑,把王伦气的够呛。

娘的,换地方!王伦带小五挤出人群,找到那老者道:“老丈,来的路上看见哪里还有流民?”

“小官人,这个,老朽这把年纪可以去吗?我还能干动活,三百斤的担子挑的动!”

“恁高寿?”王伦一阵心酸。

“六十有二。”老者一脸的期待。

“行,恁来吧,到时候给恁安排点轻松活,我有匹马,到时候恁帮喂着。”

老者笑呵呵答应一声,招呼几个相识快来加入人,好家伙,刚才吵作一团都不来,这下都要来。

“既然大家伙都愿意,那咱们立个名单,咱们先找个地方吧?”

“走走,去我亲戚屋里,不远,就村头第五院。”老者带头走,人群呼啦啦跟上。

“老时头,老时头。”老者高喊着进院,王伦听着也没太在意,直到展开带着的纸张,准备写下第一个名字。

“什么?这个时?”王伦惊讶得看着老者比划出的那个字。

这个特别的姓氏,莫非跟那梁上君子,鼓上蚤,贼祖宗时迁有关?

“这里是时庄村?都姓时?”

“可不是嘛,这一片,我们家那片,好几个村都有时姓。,听老人们讲,都是宋公子来的后裔。”

“原来如此。”

“有没有认识一个叫时迁的?”

“没听说过,同姓人太多,见面也是叫小名儿。”

“那晚些再说,先录下名字家口。”王伦看一时没有结果,开始录名单,折腾半个时辰这些户的资料掌握在了自己手中,有车的,有牲口的都一一列出。

“好了,接下来交待给众位一件事。”王伦伸手朝向小五,小五翻出一吊钱来,“这是小八百文,你们现在帮我去拉人手,拉回来一户,我当场兑现二十文,多拉多得,上不封顶!”

“啥?拉一户就给二十文?这钱好赚啊?咋跟人说啊?”又是七嘴八舌一顿添。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条件,记住没?”

众人摇头,有的在回忆刚才王伦说了点什么。

王伦扶额长叹:“记得多少说多少吧,实在不记得,先把人拉来了再说!凡是拉来的可以白吃一顿,这总能够记住了吧?”

“这好记,白吃一顿,好啊,拉来就有二十文!”

“行了,快去吧,我去给你们张罗饭食。”

众人闻言一哄而散,留下王伦一个人站在空空的屋内,额,小五呢?

第七十五章 期待满满

王伦快步出屋,人影早散去一空,余光一闪,半大的一个小姑娘望着自己。

“小妹妹,你是?”王伦努力表现出自己的和蔼可亲,小姑娘一扭头跑了。王伦苦笑片刻,爹娘教的好,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啊。但是呢,王伦现在要出门换铜钱的,本打算遣散了招工队去招人,自己带着小五去置办些东西,招人嘛,自然该有的排场不能少,买几辆旧太平车,一些路上的干粮吃食,可以的话,几面小旗也不错。

“可是现在,这家人怎么跑得一个也不见了?”王伦出了大门,扫视着周围的院落,盼着能发现一二活人,却只闻鸡鸣狗叫,一条黄尾巴从街上飘过。

“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

“小五兄弟,你看,往这条路过去,翻过这边小坡,就到了,我们过来的时候,不少流民都在那干活呢,这村有个地主招了不少人手,好多人无处投奔,只能在这里干活。”

“哦?是嘛,那这些人,你可要帮我都拉过来。”王伦和小五讲招工的时候,可从没说拉人还有钱得,当王伦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里不由得盘算:哥哥知道我欠着赌债,白送我的话,这情面我也难担,如今哥哥说出如此话来,就是要我出力,哪能不出死力?

这附近看着田地肥满,想不到隔着不远的德州居然会有大旱,详细问来,那人也满眼痛苦。

“兄弟不知啊,平原县民皆苦楚,去年秋冬,连跨着今年春,家家都有出丁服力役,整修州城,水渠河道水井没有修整,如此,又赶巧遇上今年夏秋降水不多,夏收时家里的田是有收成,可交了赋税之后还剩多少?秋粮再减,而秋税未减,许多家无存粮的百姓自然活不下去了。”

“那知县知此不管吗?”

“民不议官,民不敢妄议。”那人沉默不愿多说。

小五若有所思,那还真是多亏了这个瞎折腾的知县了。

“那知县唤作何名?”

“王仲山,王知县。”

……

被那人偷偷唤来的几个破落流民与小五林中相会。

“小五兄弟,这都是我们村人,我给他们讲了讲,他们觉得不是去当矿工吧?”

“我们郓州哪里有煤铁矿,兖州才有吧?再说你们怎么知道这事的?”

几人面面相觑,“之前有人来招募流民,有几个知根底的出来给搅黄了,我们也是听人说来,如果真是盖道观,开荒,我们几户要回去商量商量。”

小五听了来气,“这么好的待遇,同村人都来了,你们还商量什么?不都是家里顶梁柱,还拿不了主意?”

“兄弟别气恼,我们也是拖家带口之人,比不得独身户说走就走,在这村里虽说给的口粮少,但贵在离着家乡近,庄主也接收了我们,人不能言而无信吧?恁说的再好,我们没瞧见,这里再差,我们觉得能对付过去,恁说是不?”

小五被问的哑口无言,几人交换下眼神,告辞离开了,陪自己来那人送出一行,待那人返回,眼神躲闪,小五再大条的人也发现了不对。

“怎么,他们劝你也来?”

“那,那倒是没有,这里收不下许多人手。”

“算了,下一处看看吧,又不能强让人家来,走,寻见下一个村咱们吃点好的!”

……

王伦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收回的鸡蛋,一个个大小不一颜色不一,有的沾着小小的绒毛,有裹着些许黄褐色。

“不错,只有这些吗?”

“村里挨家挨户我都问过了,只有这么多。”小姑娘肯定地答道。

“好,交给我吧,这十文钱是答应妳的。”王伦笑呵呵取钱递给那小姑娘,小姑娘欣喜得接来,“我还能干活的,伯伯。”

“好啊,去帮我准备些柴禾,咱们煮鸡蛋。”王伦提着一篮子鸡蛋,走向主屋,就好像这里是自己家一样,这个小姑娘就是这家的丫头,在屡次试探后,终于把话套了出来,原来刚才她爹娘吩咐一声看好家,就纷纷出门去了。王伦心说这爹娘心真大,这小姑娘一句:如果有事翻墙跑去临家,第一次相见,她就那么翻墙而去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家族特色…

家家有口大锅,王伦一边往里放鸡蛋,一边数着,四十几个,感觉有些不够啊。鸡蛋这种食材,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不错的礼品,一人一个,童叟无欺,至于吃饭,王伦没那本事做十几个人,甚至更多人的口粮,活该啊,谁让你们跑得一个不剩,就我一个哪能对付过来!

看着锅里的鸡蛋跳动,有几个张开了嘴,咕嘟咕嘟的,王伦转身坐在门槛上,小姑娘又抱来一捧柴枝。

“放进去别添了,火够了。”王伦尽量和颜悦色。

“伯伯,是谁家有喜吗?要煮红鸡蛋?”

王伦听惯了李宝喊哥哥,这小丫头喊自己伯伯心里有些不爽,“什么红鸡蛋,妳几岁了?”

“过年就十二岁了。”小姑娘侧身想踏出门来,被王伦挡个正着。

“不许喊伯伯,要喊哥哥。”王伦傲娇道。小姑娘一急,嗯了一声王伦才放她出来。

“一会煮好了捞出来放凉水里,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人回来。”王伦留下个背影,“妳可以先吃两个。”小姑娘高兴得嗯一声。

王伦就像块望夫石一样扫视着四野,这齐州东南多山,西北却是平坦,要不是高耸的河堤让人揪心,的确是一块不错的地方,只是大平原无险可守,要不然在这就近安顿人手也是不错的,只要经营的好,丰衣足食很快的,就是缺乏,额,投资?

几个黑点出现在视野中,让王伦舒心起来,终于回来了,心里猜测着这一趟能拉来多少户,自己又能安置多少户。

“王员外,这位就是我给你们说的王员外,还不快行礼?”一个老汉自来熟的做起介绍,跟随的几个汉子纷纷行礼。

“怎么样?说明白没?”

“小的说不明白,还是王员外恁说吧,我给恁拉来了。恁看这五户都是我拉来的。”

真会省事,王伦也不好多说,点点头,那老汉笑笑朝村里跑去了,“哎?你怎么自己跑了?”

那老汉停步脸色大窘:“我闺女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回去看看。”

“啊,是你啊,去吧去吧。”王伦摆摆手,这种不靠谱的老爹也是服。王伦把自己的待遇一说,几个人互相拿着方言交谈,王伦绷着精神等个结果,时不时来一句询问。

“闺女?闺女?”老汉离着家老远就喊起来,小姑娘吃的烧心蛋根本没空答应,只能嗡嗡。

“哎呦哎,闺女,妳没事吧?”老汉见了闺女平安这才把心放下来。看着她**壳觉得自己也是肚中一饥。

“这是?那王员外煮的?”

点点头。

“妳怎么偷吃?”

“没有,伯伯,哦不是,哥哥让我吃的,让我吃两个!”

“那还好,妳看好家,我去村头接王员外。”老汉说完一溜烟又没影儿了。

“你们真的不打算跟着我?”王伦觉得自己样样都考虑到了,各种问题也回答的天衣无缝,怎么这几个人最后还是不愿意来?这不是消遣我呢吗?

两厢沉默对视中,那老汉又急匆匆跑来。

“看完闺女了?”

“看完了。”

“这几个人,你帮我解决。”

“啊?王员外怎么了?”老汉疑惑的看着眼前几人,这几户自己辛苦拉来的,为此还拖着婆娘去帮着说和,虽然好处什么的没说全,但是也差不许多,来的路上都动心了,怎么现在变卦了。

“待遇我跟他们说完了,他们也都问完了,却不肯来,你把他们说服,要不然,我可不认账。”王伦气呼呼抛下一句话离开了。

第七十六章 初次上手不太熟

“什么?他们收了的安身钱也要我出?”王伦刚吃了一个鸡蛋感觉自己已经饱了。

“这个,小老儿苦劝,他们才说出实情,已经和那员外借了钱粮,无法脱身。”

“这就不太厚道了吧?我也不是冤大头啊,这样吧,帮他们还帐可以,给我写个借据。”王伦本不想多事,跟地头蛇打交道没优势,夜长梦多,收拾好人众赶紧走才是,这天气,来个寒流一场降雪,堵在路上够自己哭。

那老汉转达了王伦的意思,几户回说跟家里商量,王伦绷着脸一人发了一个煮鸡蛋。

“看来我是来晚了,这么多人都找到落脚处了。”

“员外别急,还是会有人的。”

“有人,身强力壮的都有了人家,都剩下下老幼,就更不愿意远行了。”

“这个……”那老汉不再言语,还真是这么个理。

“老丈怎么称呼?”

“我行四,恁喊我老四就成。”

“时四伯,你随我来。”王伦喊一声,时四跟着转去屋内。

“这一串钱你拿着,去村里买些米面菜蔬,男丁一顿十文标准,妇女老幼七文,我要在这里呆三天收拢人手,你帮我安排好伙食,工钱,我一天算你二百文,如何?”

“小老儿必定安排得妥当,王员外放心则个。”时四开心得领了钱。

“村里的保正我还没见过,我得去拜访一下,时四叔给我讲讲这个人吧。”

王伦打听清楚,去保正庄上去了一份礼,顺手采买一些物料,转回院子,十五六人在门口张望。

“王员外,我等还说你不在哩。”

“王员外,叫我们好等,看,拉来好几户。”几人邀功似得献宝。

王伦嘴上欢笑,眼神落在人群中,和自己料想的一样,老的老,小的小,一个正当年的都没有,这样的队伍上路,一点自卫力量都没有。

“既然来了,都先歇歇吧,一人一个煮鸡蛋。你们几人过来,我有话问。”王伦带走几个邀功之人。

“来说说,怎么回事,这里的后生都去哪了?养些老小我王伦还负担的起,只是这壮力都出门打工了?”

几人毫不费力得理解了出门打工几字,“员外恁不知道啊,饥荒年月,家里的后生都是外出寻口粮,给家里减轻负担,我们这些人出走平原县,有把子力气的都去应那壮工,故而,逃出来的但凡有精壮后生,也早早被附近的大庄户收了去。”

“哦,那你们还有儿子在别处?”

“对啊,我儿在县里充军。”

“我儿在高唐县给人做长工。”

“我儿和几个子侄也在高唐,那里听说从东京来了几个富主。”

王伦感觉自己失败大发了,登记的时候只写了丁口,妇女,老人,孩童基本信息,没考虑到家里的人全不全,这帮人诚心跟自己走才怪呢,混一冬天,开春全部跑完的惨景在王伦眼前浮现,自己要的可不是这样,希望自己以诚待人能彻底掌握那么一批人,自己行动的时候能跟着自己。

几人看着王伦的脸色变换,刚才的那股攀比谁家儿子的活计好的兴奋劲儿散去了,是啊,人家王员外帮你养着婆娘孩子老爹,能干活的壮劳力都不在,给谁家的地主也不答应啊,这是吃三丁的饭,却干不了一丁的活啊!

“这样,你们谁家还有人不在的,都出一封书信,选个腿脚好的去召回人来,具体你们自己分,路费算我账上,这队伍没些后生怎么护持?去了以后盖道馆,开荒哪里不需要人力?你们异地相隔难道不想念?今明后三天招揽人手,再有两天出人去送信,咱们五天后出发,把这事都办清楚了,明白吗?”

几人都有些不太愿意,自己儿子好好的活计丢了可惜,但看在王伦语气森森也没好当场反驳,点头应允。王伦打发几人去帮着做饭,又去接待刚来的那十几户,各自的情况相差不多。

对于吃饭,众人是双手欢迎的,入夜,逐渐有人返回带着新人,主屋内外都是人,庄保正不安得还来看了一眼,转一圈没发现刀枪武器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伦看着一批批来找自己解惑的流民,感觉望无止境,这怎么行,组织起来直接开思想大会吧。

“没吃饭的赶紧吃!半个时辰后我统一回答你们的问题!”王伦把涌上前来的人众推掉,一口解决了问题。

“来,你,你,你过来,我看你们几个说话利索,来给我说说你们那个什么知县的黑材料吧?”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聚集到了院子里,王伦背靠着房门,房门里油灯光芒勾勒出王伦高大的站在凳子上的身影,他望着眼前四五十人的头顶,耳语之声会于上空。

“都安静!听我说!”王伦用足了中气,让最后一排都要听到。

“乡亲们家里这次遭了旱灾,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到这里,你们有没有想过,是谁害得你们这样?”

如此大声的质问,老百姓们有些懵,这些个话小声说说就好了,用得着这么大声吗?

王伦环视一圈,“我来告诉你们,是平原县知县王仲山,这个大祸害,就是他耽误咱们误了农时,误了开渠,误了救灾,我听说这知县去年中才刚刚调来,这才刚刚一年,骂名就传遍了平原县,害得咱们背井离乡。”

虽然没有人敢出声附和,觉得这话在理的人不少,这位王员外可真敢说啊。

“今年是凑合躲过去了,明年呢?后年呢?还会有什么花招来祸害咱们?这王黑天可管不了咱们死活,这一任知县呆三年,你们谁觉得自家能顶过去?谁愿意苟且在外?”

“不愿意!俺想回家!”时老汉脱口道,现在是王伦的马倌了,说好要配合自己,刚才两句有风险,这句还是能接的住的。

这句话自然戳中了众人的内心,谁愿意背井离乡看别人眼色吃饭啊?衣食不保?

“来,谁家里受了灾,上来说两句?如果明年还是旱灾,想好咋办没?你,站上来。”王伦唤出刚才询问的几人,像是采访一样抛出问题。

家里几口人啊?家里几亩地啊?今年受灾多少?什么时候逃出来的?现在在哪落脚…一个个问题砸出来之后,无人不感同身受,自家可怎么办啊?如此三五人之后,所有人都对未来忧心忡忡,以后怎么办?听王员外的说法,这平原县是回不去了?王黑天不会让自家好过?

“众位乡亲都听到了吧?他们说的也是你们诸位的情况,今天,我王伦带来了好消息,我王家的庄子缺人手!我王某人行的正做的端!我王家的待遇你们听好了…”草草拟定的方案被王伦一字字道出,大声询问众人好不好?几个安排的应答使劲了呐喊:好!

小五刚刚摸回来,和这个伴当跑了一天屁也没捞着一个,回来就看见黑压压的人群前面王伦兴奋得大喊,哥哥这是在搞什么?不过,助威应答是无师自通的,说的好!

“我王伦保证的这些,都能写到字据里!童叟无欺,今后三天,有家人还没来的,找我写书信招来,实在不愿意来的,我王伦也不强迫……”随着王伦最后补充几句,气浪降了下来,王伦觉得自己的演讲还是太草率了,好多地方没有就势鼓动起来人心,还有好多方面需要加强。下次,下次写一篇更好的稿子,今天好几个不错的句子都忘词了,拿着稿子念又太掉价。

热闹的人群散开,小五挤向王伦,王伦微笑着朝众人挥手,一副圣人的模样。

“哥哥。”

“哟,小五回来了?收成怎么样?”

“一个都没带回来。”

“不会吧?是个乡亲都能带回个把人啊?”

“我也觉得奇怪,这么晚回来,是带回一个消息。”

第七十七章 山贼也会用计

“边吃边谈吧。四叔去准备些吃食。”王伦回头一句,时四跑去准备,小五和那伴当随着进屋。

“我们一开始出去啊,就在村口分了方向,我是往西南几个村子去的,什么西马村啊,小尚村,一路过去见了不少人,但是都找到了落脚,嘴上说着回去商量,我估摸着也没戏。到后来啊,我听说这禹城县,平原县和高唐县交界之处,有这么一处饮马川的地方。”

那伴当接过小五的话头道:“这饮马川啊,谁都不知道具体在哪,有的说是这交界之地某处河谷,有的说由南向北那一段旧河道都是饮马川,那里啊,有一票人马抢掠途径商队货物,为头的唤作火眼狻猊邓飞,二头领唤作玉幡竿孟康,行踪莫测,商贾听了怕,官差听了愁。”

“那他们是为祸一方喽?”

那伴当四下瞧瞧,凑近道:“这票人只抢肚满肥肠的土财,作恶多端的地痞恶霸,私下里叫好的人不少,只是都在晚间摸门,白天见那死得凄惨,有人传得为首那人,二目冒绿光,似那鬼火,骇人至极!”

听这故弄玄虚的故事,王伦也没太在意,既然不是大恶之人,自己也不用担心了。

“小的怕的是,这青壮的汉子莫不是都投了那饮马川当强人去了?”

“有些道理,官吏恶劣,百姓四逃,投了贼人也不奇怪,明天再出去路上小心点,太远了就别去了,井水不犯河水,遇上了也别起冲突。”

二人应了,时四这才过来,端着几碗饭食,王伦喊他二人先吃,自己去看看众人的情绪酝酿的怎么样了。

“王员外,恁的话说的在理啊,我们几个都跟恁了,寿张的相公怎么样?”

“寿张的相公啊?”王伦回忆片刻,“还不错,这不有我呢么,有我王伦一顿吃的,就少不了你们的。”

“王员外仁义…”

王伦游走在人堆里,感觉效果还不错,趁势叫百姓们把名字书录一番,完事的三五人一伙离开了,落脚本村的十几人眼巴巴看着王伦下一步安排。

“好了,名录在此,今天拉来人手的领赏钱吧?”

一阵窃喜声骚动,王伦一一兑了铜钱,又安排好明天之事,书写十几封书信,幸亏大多简短,很快便完事了。

“哥哥,我打来热水,烫烫脚,洗洗脸吧。”小五乖巧的进来。

平时没这么积极啊?

“四叔呢?”

“安排婶子小妹去邻家歇息了。”

“哦,明天啊,时庄村会来不少人,你是想呆在这里帮着安置呢?还是出去招人?”

“我啊,还是帮着出去招人吧?精细活儿我做不来。”

“也好,你带上些银两,如果有愿意来的,赊欠地主又不多的,你直接偿清了把人带来,好后生,多多益善!”

“知道了,这事一定给哥哥办好。”

累了一天,三人倒头就睡,一夜无话,王伦连打哈欠起个大早,时四叔熬好了粥,随便吃些,王伦挑了三个帮手去县城采买些东西,小五带着伴当也很快离开了。

在路上闲聊,王伦道:“在时庄村呆了也不短了吧?平原县如何?”

“上官不折腾我们,我们就烧香拜佛供起来了,王知县要有程知县一半爱民,我们也不至于流落外乡。”

“王知县来了都干了些什么啊?”王伦问出这句话后,就听到了各种黑料,什么纵容属下加度支,加火耗,强征壮丁借着修河道的名义修自己的宅院,因为知县所住之处是铁打的院子,流水的县官,谁不想跟随自己来的家眷住好点?钱,多榨点就够了,人力,张张嘴就有了。

“平原县的职方田数十顷,都是强征老百姓给他种,自家的田亩,沟渠哪有时间经营?有些个收成,也叫无赖偷去了。”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抱怨,王伦道:“他个新到的知县有数十顷田亩?”

“是职方田,员外。”

王伦大窘,几人磕巴得把这个解释给王伦,原来是外任官员作俸禄补贴的田亩,所得收入一部分用来补贴,一部分存入常平仓当做青苗贷的本钱。

一路上说笑,王伦又掌握了不少这王知县的黑材料,考虑自己要不要建个黑账本,给这些贪官,恶官弄个生死薄。

近了一处大商行,王伦领了二人进去,提出要换些铜钱,掏出紫金亮了一下,掌柜笑容满面迎接,陪着看看店里的货品,都是些皮毛,珠翠等物。

“都是辽国刚回来的新货,员外相中什么了?”

“这些个啊,我暂时用不到啊,普通的麻布,皮裘来个十来匹便可,其它的,还是换作现钱的好。”

“好好,麻布皮裘我们家也有分号,我让伙计带着恁去,便宜些个。”

“好好。”王伦耐不住掌柜的热情,真会做生意。

掌柜请了王伦进内室,当着王伦的面细细查看了成色,称了重量,给王伦兑了铜钱。事成之后还不忘打听一番王伦籍贯姓名,王伦怕落破绽,一一道出真名,掌柜相约以后常来,买卖一起做。

五两紫金,换来三十两银子,二十贯(740钱贯)铜钱,八十斤(宋斤)好大一堆啊,走起,扫货去。

“王员外恁放心,有我这伙计里外照应着,恁需要买什么就说,恁的人手搬就成了。”

王伦哈哈谢过,跟着那伙计去采买,有个相熟就是好,没出半日,能想到的物什都勉强买齐了,十辆太平车,一笼(100宋斤)柑橘1500文,十斤油500文,十坛近泉酒2000文,十斤好盐400文,三十匹麻布15贯,二十石五谷30贯,够二百人吃七,八天,只这些,把王伦换来的钱用的剩个零头,皮裘的价格压根没敢问。

借着这次出行,王伦算是把布料市场弄了个明白,原来这绫罗绸缎绵锦都是有名头的。

三大类多小类。

一为苎麻,麻类植物有好几种,最为便宜,算是最常见的织物。

二为蚕丝,或纯或混合的相关制品,横竖平纹相织称为绢,斜纹相织称为绫,织眼较大透气称为罗,绸缎锦花纹繁复颜色艳丽,依不同织法样式得名,绵是为蚕丝所结片团,用来做填充之物,丝为缫过的纺织原料,也可做填充之用。

三为禽兽皮毛制品,价格通常不菲

别了那热心伙计,幸亏粮行出了几个壮力才把东西都拉回去。王伦也帮手着推车,有几人道王伦被诓去不少钱财。

王伦笑道:“我也是持过几个月家的人,能让他赚我?有这人省了不少时间,还是我赚了。”闻听此言,众人恭维,又闲谈起招揽人手之事。

猛然间王伦暗道不好!哪里是村民都去投了什么饮马川,分明是饮马川派了细作进入附近的村庄,准备里应外合!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些村里的流民不愿意来,等着宰猪杀鸡好过年呢!借着此次德州旱灾,收拢些流民,再抢几个富裕的大户,一个肥年是跑不了了!至于村民嘴里的仁义,王伦只能笑笑罢了,山贼也会用计了,抢富户比贫户性价比高多了,不是判断是正是邪的依据。

王伦脑瓜里思绪乱滚,思考要不要捅破这个猜想,如果能让那些大户们起疑,这些流民自己就能说动带走了,于双方都有好处,心下定了,脚步也轻快,加满了力气,时庄村近了。

第七十八章 我有三个问题

留在村里的多是老弱妇孺,有点腿脚的都帮着王伦去招人了,唤来村中一群嬉闹的孩童,让他们去召集父老,发柑橘!瞅瞅王伦手里诱人色泽的小东西,娃儿们飞快散了去。

时四叔闻讯赶来,笑道:“大官人破财喽。”

“哈哈,只买了些急用的,等赶上路,给大伙吃顿好的。”

粮食占地方,分给邻里家安置。

“大官人仁义,这么多粮够百十人吃二十几天了。”

“大头够了,剩下的就从村子里补充些,我进屋歇会,这笼里的柑橘,你代为发放吧,一人一个,不论大小。”

时四叔笑受,王伦进屋,把手里纸片上的数字细心抄录在账本上,花钱如流水,王伦估算着自己最大的收容量也就在个四百人,真按时四叔那么算死,到时候出意外就是给自己挖坑了,两成的浮动量,这就是王伦几个月掌财的心得。

一石为十斗为一百宋升,看着比后世少一些(宋升702毫升),一个成年男子一天的口粮在16升左右,一户之家,均丁(20-60岁)2-3人,再推算二人的妻室二人,幼年二人,老人一人,也就是满员7人,人均口粮王伦定了个13升。

此时菜蔬丰富价格也不贵,至于肉类王伦有点抓瞎,好在猪皮骨一斤三十文钱,大骨熬汤,补充蛋白质也能对付过去,豆腐这种畅销货也不难买,只是天气不够冷,也就三四天的保鲜期。

“大官人,都发完了。”时四叔悄悄走了进来。

“一百斤都发完了?”

“不是,不是,村子里在的人都发到了,还剩一多半呢。”

“奥,我就说嘛,差不多五六百个,村里也没那多人。”

“饭刚好了,我来喊恁。”

“好,走。”本来预想这一趟走一天,没想到不到晌午就齐活了,随从们城里吃一顿的愿望就破灭了。

饭后王伦起笔写书信,本来几个字就能对付,王伦还是把自己的招人待遇列了个大概,斟酌一番,开始抄写,这再一抬头,天色都暗了,一叠厚厚的纸张,用手掌压了下去…

与昨晚同样的场景,今天翻了一番有六十多人,刨去未归的,只要拿下这一波,能增加二十多户,有了昨天的花样,今天再一次重现。

王伦更新了演讲稿,更加深情动人:“乡亲们,跟我王伦走,保你们不受贪官,恶卒,地痞,山贼骚扰,县衙我与当地李押司交好,乡,里,村保正都跟我有交情,现在那里有三十几户,都是泥瓦好手,正在给你们盖房屋,我王伦也不说瞎话,还只有三十间,不过咱们回去了,搭把手,我王伦保证户户有一间!”

在昨天老人的带领下,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小五喊的最亮,今天他可没挂零蛋,艰难之下带回来两户。

“除了这些,”王伦下压双手示意安静道,“知道郓州御医钱乙吗?”

视下众人摇头,王伦提高嗓音道:“这位是幼科圣手啊……”王伦把自己的优势整合一遍,能借用的全算来,把这些村民激动的仿佛撞大运了,纷纷要求加入,昨天一些犹豫的,今天也痛快得答应了传信给在外做工的儿孙子侄。

村保正默默看着这一场激情的院子演讲,直到院子里排起长队。

“让离得远的先来登记,要不然回去后半夜了,今天人多,应该都没有吃饱,时四叔,你给每人分二升米。”

直忙到三更,王伦才一个个细细登记好,顺手发出去不少抄好的招工传单。

“小五啊,明天我和你一路。我和那些大户说。”

“好啊,哥哥出手,一定能成功,那里的人手不少,奈何兄弟我嘴笨,说不动人家。”

“那好,赶紧闭眼睡,咱们一早起。”

翌日,王伦痛苦得把自己从炕上拔起来,小五也累得够呛,跑了两天的远路,可王伦不敢耽误,口袋里的钱不富裕,吃一天就是一天的消耗,必须抓紧今天一天时间,明天早晨不管多少人,必须出发了,五十八户,基本满足自己的小心思了。

简单吃了早饭,直奔西南方向,这块是来投人数最少的,只有五六户,昨天小五拉来的两户,都被王伦说动了,今天与二人同行返回。

大南村,百十户人家,村里的保正就是小土财,有些不悦得接待了王伦,最近一天的事他都听说了,什么?郓州的员外来禹城县抢冬月长工来了?郓州大多地方?有俺们齐州大吗?

“奥,那么,王员外,不知到此有何贵干?”两人各自介绍了身份,小土财先开口试探道。

王伦扫一眼厅堂,仆人一二而已,于是道:“我有三个问题请教张员外。”

“请教不敢当,足下请讲。”

“不知张员外收留了多少平原县来的流民?”

“流民远来,我生怜悯,正好田里也乏人手,留了几户而已。”

“张员外有善心了。只是小生想打听一句,有多少单身户,或者只有青壮户?”

“什么意思?”张员外对王伦抱有一丝戒备,问这么细干嘛。

“张员外可知饮马川流贼?”

“略有耳闻,好在禹城知县相公勤正爱民,没有那平原,高唐二县那般作践百姓之事,所以安稳得多。”

“哦?那张员外应能善待这些流民吧?”

“王员外此话太直了吧?我张某人在方圆十几里,也算的敬佛崇善,好施钱济困的善人了吧。”张员外说的平淡,眯眼看着王伦。

“那好,既然张员外自信如此,小可打扰了,多谢张员外这味茶,告辞。”王伦深施一礼,跨步离开。

张员外一脸疑惑,挥手送客。“这姓王的什么意思?”

出的门来,小五有些不解,紧追了几步道:“哥哥,为什么不直接挑明呢?这员外吃这么一吓,说不定就放了那几户流民,这里的我接触过三个,都有些心动。”

“小五,咱们的时间不多,只能广撒网,抓快鱼,我说的很直白了,如果对方是聪明人,谈起来反而容易得多,你看这张员外自诩不凡,如果是真仁,他也无忧,如果是假义,会叫他吃苦头,咱们可不行,不能浪费太多时间,这叫先拣傻子骗。”

“啊?哥哥,那这张员外到底是傻还是聪明?”

“你自己动动脑,空气太凉我说话很累的。”

……

又是一村,如前次照搬,“李员外,小可有三个问题想要请教…”

王伦再次失败带着小五三人出来的时候,小五也蔫了,刚才那李员外并没有明确回应,看样子是犹豫了,怎么哥哥拔屁股就走呢?

“方员外,有多少是单身户或者青壮户呢?”

“挑人当然是拣青壮的挑了,老的老,小的小能干什么活?还要我养着他们?我全打发走了。”

“方员外,你可知道饮马川流贼?”

“啥?那伙流窜高唐县的流贼?来俺们禹城县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派些许喽啰作为内应?然后在某一天夜黑风高时…”王伦脸上变幻着各种表情,嘴角一落一挑,深不可测。

“啊,啊!不要,王员外!你快把他们都带走,都带走,这村子里有好些个背后咒我,被这些人煽动起来不要了我的老命!”

小五暗喜,终于遇到个傻子!

第七十九章 能为民,谁愿做贼

西南这条线上的小李村,小尚村七八个村终于在天黑尽头被王伦走了遍。

掏出怀中口袋里的账本简略相加有一百多人了。面前是十几张茫然的脸,看着自己的雇主和一位白面员外。

“大伙都听明白了吧?愿意和这位王员外走的,我不强留你们,你们预支的钱粮算作他的帐,至于利息钱,我只能说,比我的当然要低些,以上条件,愿意的过来登记,只有这一晚,明早王员外就要走了。”

“大伙别磨蹭了,我这里已经有小百户登记了,李员外家养活不了你们这么多人,还是跟我走吧。”因为当着人家面,王伦不能发表一篇激情澎湃的演讲,待遇问题被这李员外毙了好几条,不许自己说,所以效果有些不佳。

“孙三子,你不是独身一个吗?要啥没啥还不随王员外去?他那里有收徒弟的泥瓦师傅,能教你些手艺,以后混碗饭吃。”

“刘老六,你家的房子地不都没了?正好,王员外那里有地方安置你们,能当一辈子佃户。”

“还有那,崔虎,你不也是独身吗?也跟着王员外走吧,你打伤周家小子,我也留你不住了。”

李员外大口一开,一个个点着自己不放心的人物,拖家带口的可以跳过,这几个,怎么看怎么像王员外说的内应,赶紧都打发走。

被喊到名字的人默然,被雇主一个个召去前面,三言两语就是,你不能待在村子里了,跟着王员外走吧,登记好了名字,明天一早就走。

“磨蹭什么?让你们走你们就走!有吃的有住的,干活就能养活自己,有拖儿带女的不怕,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怕什么?”李员外哼哼几句,鞭打着最后几个顽固分子。

“员外,俺们还是不想走。”以这个好像叫崔虎的高个汉子为首的三人,还是坚持不愿意走。

李员外瞟了瞟他们,“其他人可以回去了,明天要走的收拾好东西,四更出发,别睡死了。”众人闻言落寞散去,相对于王伦的苦口婆心,李员外这种命令式手腕还真高效,王伦在考虑要不要效仿一下,因为自己队伍里有二十几户就是男丁户,只靠一个小五,这路上有的瞧。

“说吧,崔虎,为什么不愿意走。”李员外落了座,几个家丁有意无意地围拢过来,王伦扫到了李员外背后的小动作,这个也要学学!

“我们,我们不愿意离家太远。”

“那这样吧,你去宋庄村,你去大赵村,你留下。”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我们三个不想分开。”

“有意思。”李员外笑得阴冷。

“你们三个是一个村的?”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李庙村的。”

“认识几年了?”

“光屁股就认识了。”

“好,现在你们三个分开,我有事要问你们,李管家,给他们一人带去一地儿。”李管家答应,几个家丁把三人分开,三人神色慌乱,两人消失在月亮门之后。

“来,崔虎,说说你知不知道饮马川,他们的贼头你见过没?”

崔虎闻言神色大变,李员外脸上显出得色,“你们三个人,谁先招供,我饶谁,李管家,去问吧。”李管家得话匆匆走了。

李员外不急不躁等着崔虎回答,王伦不得不佩服,这一招人心试探,好!真的被自己蒙中了,有混进来的内应,趁此了解下这些人的图谋。

“崔虎说吧,我看你不是能憋住事的人,只要你手上没沾过血,啊!”李员外突然声音提高八度,“崔虎!你杀过人!”

崔虎乱叫道:“没有,没有,李员外,俺打过人,可还没杀过人,这次是被逼着来做内应的,事成之后俺才能入伙。”乱了串的话一股脑儿跑出来,把背后的计划说了个七七八八。一吐为快之后,崔虎低了头听李员外安排。

李员外朝王伦眨眨眼,看王伦一脸不解,凑近道:“人,你领走,接下来,你处置。”

王伦假装咳嗽一声,道:“崔虎,抬起头来,看着我。”

崔虎依言抬头,王伦又道:“把你怎么跑去饮马川,如何投靠,如何安排进村的,每一样事都告诉我,我便从轻发落,考虑不究。”

崔虎讲的毫无章法,王伦还要提醒遗漏,摒弃无用信息,崔虎犯难时挠个头,好半天才把这事弄个清楚。

原来崔虎他们村也遭了灾,村民也是四散逃灾,崔虎是个单身汉,老爹酒鬼无处寻,老娘早年离家去,家里老辈死后,崔虎好歹是被拉扯大了,他和几户相邻逃税跑了,遇到三五个骑马的汉子,看他们几个青壮,就说要带他们去见大王。

邓大王没见着,只见了孟二大王,说有心抬举他们几个,只要交了投名状就能跟着他们吃饱饭,还不用纳粮,不受贪官污吏欺负,后来跟着他们去了高唐县,那里的知县凶名在外,无人不骂,之前就被饮马川的兄弟干掉过几个乡正,小吏。

那知县高廉本是当朝三衙太尉高俅的亲弟弟,手下有一批精锐禁军,剿匪对阵相当凶悍,所以山寨人马不得进县,借着平原县流民四散,想招揽安插些人手进那些村堡,一举破之。

之后得手几处,奈何官军四处布防,他们又被带过境来作内应,好多收留流民的村堡也把流民都赶出来了,所以和着最后那些坚持不下去的村民,一起逃来更远的禹城县。

“那二大王要哪家的村寨,有什么讲究吗?你们怎么接头?”

崔虎又是一脸茫然,王伦变换语句道:“平常二大王派人来看你们吗?还是你们中有人知道他在哪,出去找他?”

“二大王派人来,俺是这个村子的小队头,俺还是头一次当队头,之前都是跟着做。”

“他们都问些什么?”

“问俺村里有没有恶财,恶奴,有没有受欺负,村里有没有对地主不满的,有没有私下咒骂的。”

“来了几次了?你是怎么说的?”

“前后三次吧,俺都说了…”

李员外本来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俺都照实说了,他们咋说我咋说,俺不会编瞎话。”

“那你有没有接到消息,什么时候动手?”

“还没有,二大王说,让俺和村里人多套近乎。”

“好个奸贼!”李员外气得从鼻孔窜出两道白气,王伦自问做不到,自己只能喷出哈气。

“你手下人都叫什么?还有跟你相好的村民都有谁?”

崔虎说了十几个名字,李员外点点头,低声道:“有三户拖家带口我不怕他们闹事,其他人你都带走吧?”

“好啊,李员外,顺便饶一石粮食吧?”

李员外有些不满得看着王伦,看那意思,凭什么给你粮食,顿了片刻道:“你答应我把他们带走,离得越远越好,借的钱粮我都不要了,给你两石粮食!那你又以何为证?”

“李员外痛快!你可以派个人跟着我,看着我们上路,我花那么多钱养着几百人不是闹着玩的。”

“那好,这些人都交给你了。”李员外一抬头,“管家。”

管家道一声诺,他早就回来了,只不过这里崔虎被攻破了,没必要再核对供词了。

“你辛苦些,陪着王员外把事情办了,我去休息会,有些乏了。”李员外说罢离去了。

“崔虎,告诉我,你是想当贼,还是想当民?”

“能为民,谁愿做贼,生死不知。”

第八十章 拦路杀马特

王伦考虑把做思想工作的心得记录下来,下次翻本子看省点心力,在觉得崔虎已经反正后,放他回去休息了,至于安不安全,没事,有李家庄客盯着,抓紧时间眯了两个时辰,起来的时候,冷水洗脸都无法击退睡意。

“李管家,一宿没睡啊?”小五也是一脸疲态,三天了,腿上嘴上没少下功夫,终于要回家了,心情看着不错。

“人一早都喊起来了,现在都赶去吃早饭了,阮兄弟过去看看吧。”李管家简明扼要,赶紧送走这帮子人才是正事。

小五随了王伦去看一圈,二十几个人散开一圈蹲着各吃各的,打了招呼,状态都还好,坐下唯一一张小桌也补充点热量。

“王员外,那啥,郓州远吗?”一个胆大的汉子出声道,王伦认得,那是昨天的三人之一。

“三百里地吧,都是平坦大路。”

“那里有旱不?与这胡集村比如何?”

“那里啊,有个八百里的大水泊,不会缺水的,只要开好荒地,挖好沟渠,年年都是好收成。”

“奥。”听到之人交头接耳,看来对这个地方还算满意。细心的王伦不免发现一些暗淡,有几个明显不感兴趣。

很快,众人都舔尽了碗底,散了留下的人,王伦把要走十几人召集起来。

“你们谁的家眷在贼人手里?”

王伦这一声,可是炸开了锅,知道事情败露的只有几人,被王伦这么捅出来,都害了怕。

“王员外,小的们也是被逼的啊,王员外,是贼人扣下我爹娘的,王员外,不要抓俺见官!”

后面站着的崔虎目瞪口呆,这么多人和饮马川有关系?

王伦道:“你家何人在贼人手里?你呢?你呢?”一一问明了情况,王伦感觉有点棘手,一半人都还有家眷,自己这么把人带走,免不得走一天丢几个,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员外有办法解救我妻儿老小吗?”一个汉子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目前,不能。”王伦答的也干脆,山贼自己也是见过的,讲什么道理,直接干别废话,被扣押当人质,投鼠忌器啊!

哎,众人一片失望。

“这些流贼扣押着你们的家眷无非是让你们卖命,这样吧,你们跟我先走,我给他们留一封书信,过个把月我再来找他们赎人。”

“赎人?他们害我妻儿爹娘如何?”有些人对王伦的提议分明不满。

“觉得不放心的人,可以再回贼人那里,就说是被赶走的,想必他们也会收留你们。”

“这怎么行?没有缴获,我们回去要受责罚的。”崔虎难得的开口了。

所以啊,这问题就是个死结,王伦最直接的目的是要回这些人的家眷,一,人家不会白给你,二,自己出不出的起价钱,至少目前出不起。那怎么办?这些人丢下,李员外也不会收留,结果就回到崔虎的话里。硬要带走,又要保证人身安全,那唯一的方法就是赎人了。

“我的话放在这里,两条路,信我的,我会给饮马川留信,让他不要伤害你们的家眷,没有谁跟钱过不去,不信我的,出了胡集村,自己想去哪里都可以。”

沉默片刻,无人答应,小五不耐烦道:“都回去收拾东西,半柱香后在村口集合,莫要耽误了时辰,想来便来全凭本心。”

众人退散,王伦喊了一声崔虎,“你小子催着点独户,快点别磨蹭,干得好提你当甲长,有例钱。”跟一穷二白的百姓谈什么感情,谈钱实在,对于不稳定因素,优先稳定。

聚集在村口的明显分为了两波,在李员外盛情的笑声中,王伦恨得牙痒痒,圈了自己一辆小太平车的钱!两下无话,望东走出三里多来,后面的队伍就开始磨蹭了。

“小五,带着队伍继续走,我最后争取他们一次。”

小五担忧得看看后面,王伦摆手示意他离去,队伍无声过去,不是王伦不想给他们打气,实在这几天说的嘴都长泡了,怎么也要到午头开饭前讲几句,要不然哪里吃得消。

崔虎从后面慢慢走近,瞧见王伦立在路旁,小心的站在一边,俨然成了随从。

“崔虎。”

“小的在。”

“把人集中一下,要了断了。”

“喏。”

五六人早看到了王伦,团着走来。

“将来不要做伤人杀人辱人妻女之事,劫财便劫财,否则,不出三年,我定会叫你们人头落地。”

众人噤声,不知这员外如何说出这话来?

“崔虎,来。”王伦取出一个纸包交给他,“这里有五百文钱,钱不多你们分了罢。”

对于突如而来的赏赐,几人不解,王伦也懒得多费口舌,怎么会白给钱呢,要让他们把书信带给那贼头。

“这封书信就是我写给…”背后传来的奔跑声,打断了王伦酝酿的高冷之气。

“王员外,王员外,前面有一彪人马拦路,说要拿恁。”

“哦?”王伦有点慌,“对方多少人?”

“二十几个,树林里不知道有没有埋伏。”

还好,王伦瞟一眼面前之人,“走吧,去见见这逼良为贼之人,是不是凶神恶煞。”王伦扭头大步开走,唯有心跳声如此清晰。

两拨人马对峙,阮小五要是怂了就不叫短命二郎,单手擎着朴刀立于正前,八九个村民落在的身后,看戏多过像助威,只不过,对面也是这架势。

一瘦高白净之人,披散着头发,大冷天开着怀,单刀靠在手边,缩在路旁一块大青石上,后退五六个喽啰各执刀枪木棒,再往后十几人各背着包袱,望向这边。

王伦大步赶来,没从人群外绕过去,直冲中间而来,人群两侧退开,崔虎搭眼一看,怂了两秒,还是硬着头皮跟上了。

“你就是王…”小喽啰跳出一个。

“你们几个,还不过来。”王伦没搭理小喽啰,目光朝那些村民投去,三五人,多少有些印象,是登记过的。

“敢和我饮马川抢人!”杀马特腾地扔出单刀,刀光一闪,砰一声被小五以刀接下,弹出几尺。

“哟,有练家子,怪不得这么张狂。”杀马特轻哼一声,“孩儿们,给我一齐拿下。”

王伦心下慌张,就真的一言不合开干了?对面五六个喽啰已经狞笑踏来,形势不等人,王伦一个横冲去抢地上的单刀,有把武器,咱也能顶半个喽啰不是?

阮小五大喝一声,狂风扫落叶一般旋转挥刀,狼入羊群,是惨叫连连。变化太快,王伦刚把刀举起来。

“哥哥,你我二人,杀光这帮贼寇!”阮小五气势正猛,大喝一声朝那杀马特杀去。

王伦心说好悬,小五真不是吹的啊,应了一声,跟着冲了过去。

“杀马特!哪里跑!”

第八十一章 直接干掉你,啥事都解决了

“别杀我,别杀我!”杀马特被小五的凶神恶煞惊得后退不跌,倒栽葱摔个滚滚,爬不起来连喊连扑嗵。

“别嚎了,不许乱动!”小五握刀下压,杀马特脖子上凉飕飕,没敢再动。

先前被小五劈倒的几人,坐起的站起的不知如何是好,王伦咂咂嘴,喊道:“得了,都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五低喝:“谁想再吃我一刀?”

狠人说话就是管用,这几人乖乖照做了,血迹泼洒不少,都没敢捂着。

王伦以刀指指远处观战的十几人,“你们几个过来,给他们包一下,谁敢乱动直接掐死。”这次顺利多了,十几个都跑了过来。

“哥哥,这贼头怎么办?”

“把手背到身后来。”王伦招呼一声,把杀马特双手捆了个结实,“放他起来吧,我有话要问问他。”

小五移开了刀,一脸的不屑,杀马特侧倒了身子,满脸的扑灰。

“小五,盯着点周围,别让人摸过来都不知道。”王伦蹲了青石,轻轻点了点杀马特,“哎,能好好回答我的话不?”

“能,能!大官人随便问,小的都说。”

“你们饮马川几个贼头?”

“我们饮马川只有两位寨主,头一位邓寨主,二一位就是小的孟康。”

“你是二寨主?那太好了。”这么便宜的二寨主,王伦感觉中大奖了。

“现在扣押着多少老弱妇孺?”

“小的哪有扣押老弱,都是寨子里喽啰的亲眷,还有,还有出来做买卖的喽啰。”

“这些就是出来做买卖的?”王伦一指周遭。

“是,是。”

“什么时候开始动手攻打村子?”

“这个,都是大寨主说了算,小的只是跑腿的。”

“你们寨子里的破事我本来也不想多问,奈何我新收的几家佃户都有家眷在你们寨子里,放来可好?”

“这个,小的作不了主,还要请示大王。”

“不白要你放,可以给钱,一人五十文,如何?”

“五十文?”孟康笑出声,“大好的活人都不如一只豚猪!”

“就说行不行吧,废话少说。”

“小的作不了主,还要回禀大寨主。”

“那好吧,你跟一起走吧。”王伦没了耐心,走到那五六人身旁,“哪个伤的比较重?不能走的?”

两个人应声发出呻吟:“大官人,我,我。”

“把这封信交给你们大寨主,拿扣押的家眷来换,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抓走他了。”支使四个村民砍了几根树枝,扎成个四人抬的架子,往孟康身上兜了两圈,倒挂在那横梁上,四人行进,晃悠得煞是凶残。

“大官人,为何如此待我?恁要问的我不都告诉恁了?还望放小的一条生路。”

“油嘴滑舌没空理你,崔虎,拿块臭布塞上他的嘴。”

“要说的话,我昨天都说尽了,现在都跟着我走,不知道的,互相问问。”没了聒噪,行动快了起来,收拢了几处村子,过了晌午才赶到计划中的村子。

“哥哥,这些人就这么带着?怕不得埋伏了多少喽啰,一会上路,又加些个,我怕防不住啊。”

“没事,出了乱子你直接先砍那孟康,你过去给他喂点水,塞点吃的,别饿死了。”小五答应了离去,崔虎不安得挪过来了。

“大官人,我看那些人不是省油的灯,不如跟方员外通了气,联手村里的保甲一块拿了去见官。”

“怎么,怂劲还没过啊?”

崔虎脸一红:“村斗的时候人多看着来劲,咋咋呼呼跟着冲就是了,饮马川的流贼杀人我真的见过,只一刀,那人半个身子就塌了,手脚还扑腾,俺当时怕得要命。”

“这就是饮马川不收你的原因?没动过刀子?还是没砍过人?”

“饮马川的投名状,要杀人的。”崔虎一脸后怕。

“不是善类。”王伦只有被动出过血,胆气还是不足,想着自己啥时候也能正义的审判一下,把这些道貌岸然的贼祭了名头。

“见了贼人不要怕,就是干!看见小五的身手了吧?跟他后面补刀就行,就早晨那场,凡是轻伤不老实的补一刀,这还难?都是为自己活命,还能怂咋滴?”

崔虎点点头,“大官人瞧好吧,俺知道怎么干了。”

“得了,多吃点东西,有力气使。”王伦给这憨小子打足了气。

队伍休整片刻继续上路,在离着时庄村不远,已经是拖拖拉拉一百二十多人的队伍了,王伦靠后坠着,看得直摇头,小老百姓啊,力气有把子,就是纪律性太差,看来还要建个督察队,把起码的队伍行列速度维持好。

思索间,身后策马扬鞭奔来三骑,吆喝着拦腰截断了队伍,前面的些许人还疯狂跑出去几个。

“哪个叫王伦?滚出来!”马上三人大声呵向人群。

“你爷爷在此。”王伦摘下长刀走出人群,落在最后的小五迅速接近了挂着孟康的架子。

马上的喽啰看着凶悍,上下打量王伦道:“好大胆的员外,敢和我们饮马川作对!皮细肉嫩正好杀了涮来吃。”后半句变作假声,身旁二人相伴大笑。

“有话快说,爷爷没空跟你们闲扯。”王伦晃了晃手里的长刀,吓唬谁呢?要动手早动手了,嘴上讨便宜的都是怂人,杨林语录记心间,好赖能准三五条。

“呦呵,够狂啊?”那喽啰依旧讥讽。

“小五,人带上来。”王伦大声一喊,小五使足力气往孟康关节窝一拧,惨叫声这个嘹亮。

“二寨主,二寨主!”

“人也看见了,还活着呢,说说吧,你们大寨主准备怎么解决?”

“好大胆的员外,竟敢这么我们二寨主!你们那些亲眷一个也别想活!”

围在王伦身边,以及躲在不远处的村民闻言神色各异,满含痛苦的倒是不少,有几个直接哭上了,就要扑到他们马蹄子下求饶。

“都给我滚起来,求死人有什么用?要挟人质,让你们卖命去残害别人,豺狼一般的恶人,今天就把他们给我剁了,爹娘多烧点纸钱,婆娘,我王伦再给你们娶一房!围住他们,专打马腿。”王伦一串声嘶力竭,只换来了了几声附和,不过,已经够了。

五六个村民支了木棒虎视眈眈,痛哭的村民被拉回了人群,小五手里加了把劲儿,高声道:“今个儿,我就先送你上路!”

“不可!刀下留人!壮士且慢!”喽啰高喊几声,把手上的枪投于地上。

“想好了?这人头你是要还是不要?”

“啊,要要!啊,不要,不要!”

“给个准话,放不放人?”

“放,放,都好说,都好说,千万别伤了二寨主。”

“说吧,你们大寨主捎来什么话?”

“我就是大寨主邓飞。”

“那还说个屁,直接干掉你,啥事都解决了!”

“哈?!”

第八十二章 该怎样做个好人质

王伦的语出惊人提醒了围拢的村民,这就是饮马川的大寨主?就他们仨人干掉不就都完事了?

大寨主看着跃跃欲试的村民大窘,“王员外,不至于鱼死网破吧?真以为这几个人能困住我?”

“那好,你下来,咱们谈谈。”

“这…”

“不愿意?那就这么谈吧,你的二寨主加几个喽啰,换这些人的亲眷,行不行吧?给个痛快话。”

“不是说好的拿钱赎人吗?”

“现在不是没钱吗?”

“好,如果你敢与我走一遭山寨取那些人的亲眷,我就放人,分文不取!”大寨主沉思片刻,给了王伦个坑。

王伦没料到会有这一手,要拿自己当人质?“你那二寨主要留下做人质!”

“好!”大寨主答的干脆。

完了,亏了。王伦看看周围松了一口气的人群,真是指望不上了,不知道这大寨主安的什么心,盘算来去思绪愈乱。

“怎么?不敢来?哈哈哈…”

“别傻笑,我在琢磨怎么安排村里的其他村民,手下三四百人呐,我走了,吃喝拉撒没个安排怎么行?”

“那好,你慢慢想,我等你。”

“所有人,继续上路!”王伦朝前一指,“先回村子,抓紧时间,去了听时四叔安排,不得违抗!”

村民们退去,继续向时庄村进发,小五不放心朝这边看。

“邓寨主,你在村外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好说。”

本就沉闷的队伍愈加沉闷,擦着天黑,王伦一行人回到了时庄村,嘈杂的人影人声撕裂了耳朵,村保正得了信在村口守着王伦。

“王员外,你不是说今天就走吗?怎么现在才回来?你要买的粮食我都备好了。”

“啊,好啊,一路要来的人多,耽误了些时间,今回来又遇到些事,你的粮钱我回头给你,现在我要去核算下人口,安排下起程的事,要不恁先回去歇歇?”

“好,好,只不过来了这么多生人,我这心里没底,王员外也明白时某的苦心,有事随时来找我。”

话说到这份上,王伦只能报之一笑,匆匆赶回时四叔的院子,来来往往都是人,花钱租了全村各处能住人的屋舍,看来已经容不下了。

“小五,叫崔虎带几个人看住这些个俘虏,吃喝不要少了他们的,你腾出手来把男丁都编队,五人一个小保长,五保一个大保长,今晚就开始。”

“好,我这就去。”小五答应了押着二寨主离去。

王伦四处打问时四叔的下落,终于在一处较偏的院子里找到了他,围着七八人,看着像是一家人。

“四叔,可找到你了。”

“大官人,我听着有人报信了,想着处理完这事就过去。”

人群闪开,被围在当中的时四叔现了出来,王伦道:“什么事?好了没?”

“有点棘手,有个汉子的婆娘看着要生了,走不了。”

“啊?”王伦一阵心堵,登记的时候自己还专门问了有没有怀孕的,就怕在路上有个闪失,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

“他家是昨天来的,原本还有一月的日子,今晚觉着肚子里闹腾,不敢再走了。”

“那还走什么,这样,谁是家人都过来。”

话音落围过来老少几人,“你是他男人?你留下?这是你娘?留下,这事你爹?也留下,你们三人留下照顾妇人,剩下的都跟我走,我借给你们一笔钱,两个月够不够?算低息给你,由你家人做工偿还…”

处理掉这次意外,王伦可算把时四叔抢了出来,返回堂屋商量,正要推门进,被时四叔一把拉住:“大官人,都住着妇人孩子呢。”搭手把王伦领去后院柴房,点了小油灯道,“恁有什么吩咐,说吧。”

王伦长叹一声,掏出怀中的账册,“来说一下,我走了之后又来了多少人。”

几经确认,王伦算清了这次的队伍,一共93户,不到400人,至于说不定来的,还在路上的,年前肯定来的,王伦索性不算了,都是年青人,自己寻来也不会饿死。

“差不多五天的路程,再加十五石粮食够不够?”

“够了,够了十五石省着点,够吃八九天了。”

“够什么够,喂鸟呢?”王伦只得自己再验算一遍,一人一天13升,五天要吃…,四百人就是…,再加二成富裕,刨掉这两天的,那就是小二十石啊!算上十几匹牲口的口粮,“一共二十石,应该够了。”

“这么多?”

“时四叔,你真的不跟我走?”

“在村里挺好,舍不得走啊。”

“那好,等会我去换了钱给你一贯作这几日的工钱,莫嫌少,出门带的少了。”

“不少,不少了。”时四叔谢道。

“走,去保正那里谈谈买粮的事。”

半路派人去喊了崔虎,去给村外的贼头三人组送点吃的,到了保正家说明来意,蒜条紫金拿出来晃眼,却没想这混蛋压自己价,最后在撕破脸的边缘拿到了粮食和银钱,幸好粮食价给的低,难道是陈粮?王伦给自己留了二十两,赏保头,小保头五贯钱,剩下的十贯出头准备都交给小五。

找到小五的时候还在和那百十保头讲规矩,王伦三言两语讲完,“各位乡亲,明天一早起程,都听阮兄弟吩咐,看护好自家人,也看好自己的保户,来,赏钱先发一发,等到了地方,还有赏!”

一众刚刚被提拔的汉子当然热情欢呼,王伦交代小五几句就要出村。

“哥哥,要不小五去赎人,恁带人先走吧?”

“他点名要我去,队伍里有不安分的别手软,不管听到什么,一直往前走,近了郓州,有困难找公孙先生,切记。”

二人别过,村口遇到了回来的崔虎,领着两个帮手。

“崔虎,路上听你五哥的话,不出手也要把凶相摆出来啊!”

崔虎呆呆应了,王伦又道:“还有你的二百文赏钱,去五哥那领。”说罢大步朝村外走去,时四叔朝外望了望,漆黑不识一物,缩了缩脖子,原路返回。

“来了?”

“来了。”

“就你一个?”

“吃饱没?”

那大寨主一乐:“你上三子的马,咱们走。”一路无话,旷野上奔驰。

“我说,大晚上你们认识路?”

“只要你不认识就行。”

“额。”于是王伦没想到,四个人在跑出一二十里后,就那么随便找了个窝风处点起了篝火,热烈的火焰腾起,照暖了四个人的前襟。

“怕你跑了,晚上要捆了你。”

王伦白一眼对面之人,“别想着晚上偷袭抢回你的二寨主,我告诉他们了,但凡有险,第一个先砍死他。”

“哈哈,二寨主栽你手里不冤,我倒是舍不得放你走了。”

“这么喜欢聊天,来给我说说你破过多少村子,杀过多少恶人,恶主,恶官,他们都干了什么坏事?高唐县的可以多讲点,我对高廉比较感兴趣。”

第八十三章 民与贼的交易(一)

“这高廉啊,来了高唐县不到一年时日,为了那隆兴寺铁塔,强纳苛税壮役,所属军,匠,民户皆不得安生,常有户民被砸死伤,常有人家拿不出钱来被强迫服力役,与那平原县的王仲山,合为贪官酷吏之大害!”

“原来这俩祸害这么不是东西,然后你就落草了?”

“对啊,我先祖襄阳府人,祖辈入了军籍,屯驻河北,又被编入桥道军,后来就到了高廉那厮手里,拿人命如弃草芥,娘的,干了半年老子拉队伍就反了,奈何打不过那些狗腿子,只能四处蛰伏。”

“邓寨主,容王某重新见礼。”王伦一脸郑重,起身作辑道,“小生王伦,字正道,现居郓州寿张县。”

邓飞哈哈道:“王员外多礼了,邓某听手下小的说,来了个外地人收拢人手,所以过来瞧瞧热闹,没想到不少新丁想要逃走,王员外,这海口夸得不一般啊!”

王伦多少听出了些不善,又换上乐呵道:“这不是庄子里缺人手嘛,妇幼老弱又指望不上,多招揽些壮力才好用。”

“好啊,想要壮力,我寨子里还有七八百,要不要去挑一挑?”火焰腾腾,邓飞的面容被热浪扭曲。

“邓寨主,一番好意,我岂能推诿?”

“哈哈,只怕王员外养不起我这些孩儿,个个饭量不小,顿顿要吃肉,尤其那大块的肥膘子,最是解馋!”一脸陶醉的邓飞朝两旁笑笑,两个喽啰发出一阵怪笑。

“清蒸脑,酱爆肝,溜肥肠,灌血肠都有几分滋味,邓寨主也该尝尝。”王伦荡漾着笑容,心道,你要是敢说吃过,我就推荐你吃吃屎是什么滋味。

两个喽啰一愣,邓飞打打哈哈,“我就算了,消受不起,到了寨子里怎么也得寻料给王员外解解馋。”

“哎,邓寨主莫要谦虚,恁不喝这第一口酒,吃第一口菜,我怎么敢僭越,恁是大寨主啊!”

邓飞接不得话了,说声:“困了,王员外凑合歇一歇,早些咱们还要上路。”便自顾自得一抖衣袍滚地睡了,鼾声沾地便响,两个喽啰见了也依样躺了。

王伦猜不透这邓飞安的什么心,只能见招拆招了,把火堆打低了,凑近些和衣也睡了,也是个沾地就响鼾。

婆娑的树影晃动,邓飞黄胡茬微微一动,一只眼睛缓缓张开,轻轻爬起身,屏息辨别着对面王伦的呼噜声,声调变化,长短不一,这是真睡死了,轻手轻脚爬起来,近了王伦,提起衣衫的下摆往那暗红的篝火里一搭,看着它迅速变出青烟,又悄悄躺回原位,呼声再起。

日之思夜之梦,王伦居然在梦中还要典账规划着未来,不觉身上燥热,继而疼痛,“啊,呀!”王伦猛然惊醒,眼前却被明晃晃的火焰阻挡,身上的衣服烧着了!

王伦来不及多想,就地打滚扑灭火焰,再爬起来时衣衫烧破大半,大腿外侧,膝盖,小腿好几处灼热得疼,手上也红了好一片。

“哎?王员外你怎么醒了?”邓飞迷糊中传来一句,王伦还在想着怎么解决伤口。

邓飞懒洋洋坐起身来,就好像真的真的刚醒来一样,两个喽啰一前一后也揉揉眼睛。

“哎呀,这可不得了了!这衣衫还怎么穿?岂不要冻伤王员外!”邓飞费力地站起,关切万分的扯着王伦的破衣服在看。

“没伤到肉吧?看这手都红了。”小喽啰也添了两句。

王伦颓废得坐在地上,忍着疼痛,麻痒,脑力的运转已经折去一半,“邓寨主,有刀吗?借来一用!”

“这个吗?”邓飞从小腿处摸出一把匕首来,晃着刀尖问王伦。

“给我!”王伦伸手捏刀,邓飞手指一转换刀把递给王伦,王伦开始借着所剩无几的光亮划开裤腿,钻心地疼,清理了破布查验伤口,好在只是大腿上一块烧起了水泡,其它地方只是红肿。

“这得拿冷水敷一敷,要不然都要起泡。”邓飞寻了水袋,给王伦腿上淋了,凉水和着凉风吹,瞬间感觉不是那么疼了。

王伦擦擦汗,打开包袱寻了衣衫包好腿,没处理前,还得通风不能捂坏了。

“王员外,你这样可不行,我送你去附近的村子里找大夫看看吧?”

“多谢邓寨主了。”王伦抱拳谢了,把匕首还给邓飞,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天色依旧墨色静谧。

“王员外,恁先睡会,等天亮些咱们去找村子,要不然黑灯瞎火也没个方向。”

“好,全凭邓寨主做主。”

“怕这篝火再伤人,还是把它灭了吧。”邓飞指指,两个喽啰踢土盖了火堆。片刻,四周陷入安静,鼾声陆续响起。

王伦用袖口擦掉鼻尖的汗水,又擦掉面颊的水珠,努力闭上眼睛睡觉,腿上传来紧巴巴的疼,还有一阵一阵的凉风,篝火烧热的地面余温很快散去,王伦知道黎明前的黑暗是最寒冷的,企盼着,自己能活下去…

“王员外,王员外?醒醒?”邓飞努力把王伦摇醒,“该上路了。”

王伦困倦的神经再次绷紧,努力站起来,还好,能走动,就是扯得疼,还能忍得住。

“走吧,还是小三子带你。”

三匹马驹奔去,不知走了多远,庆幸遇到个村子,王伦混进去寻大夫涂了药,看着赤脚大夫口里咀嚼着的草枝,再涂在自己腿上。

“得嘞,这几片伤的不重,用葱汁吧,去肿去疼疼去泡。”大夫又取来几枝浓绿的大葱叶,给王伦展示里面粘稠的液体,排列贴在红肿处,清凉感是那么舒服,布条又轻扎好。

“后生,这手艺记住了么?”赤脚大夫哈哈一笑。

王伦付了钱,谢过大夫出了村子,邓飞在村口站着举碗喝粥,“来一碗暖暖身子,王员外。”

“好。”王伦肚中也饿,昨夜就随便胡塞了几口,填饱了肚子,再次上路。

腿伤给王伦的压力不小,邓飞带着人马东南西北转着走,让他有些烦躁,所以每当邓飞试图卖好搭话王伦时。

王伦总以一句,“一说话,扯得腿疼”而回绝。

两天后,终于在宽阔的旧河道处发现了一处联寨,在路面上行走很难发现这里藏着人,有邓飞打头,四人一路畅通冲进了寨子,男男女女被这些欢快的马儿逼出四五步外。

“召集兄弟们,咱们寨子里来贵客了。”邓飞放下话来,大步朝一处较大的锥形茅屋走去,王伦蹒跚跟进。

“王员外,你伤了腿,我看你还是多住几日,养好伤再走吧。”

“多谢邓寨主美意,奈何家中事务繁多,兄弟们是怕要想我。”

“哦?王员外家中兴旺啊?”

“那是当然,要不然用得了这么多佃户?”

“哈哈,也是啊。”邓飞拍拍自己的坐椅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多留王员外了,我邓飞,江湖人称火眼狻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恁来了,我就放人,今天就放。”

“邓寨主豪爽,我代村民谢过寨主大恩,我这里有份名册,希望无有遗漏,寨主可否派人把村民召集一下?”

“这个不行。”

第八十四章 民与贼的交易(二)

王伦笑着等邓飞说下去,邓飞摸摸肚皮道:“寨子里孩儿们的家口都在,要是召集起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如果都跟着你跑了,那还了得?”

“也是这个理,不如邓寨主派个人带路,我一个个去召来。”

“不急,不急,贵客临门,不先略吃几杯薄酒?”

“邓寨主好意王某万分感激,这是十两银子,不成敬意,权当这些村民几日的吃食用度。”

“十两银子,王员外未免看不起我邓飞了。我破哪一处村寨,不得个万贯财物?”

王伦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可惜圆不回来了,想着怎么能让自己快点去见见那些村民亲眷,脑子一顿乱转。

“罢了,我就收下王员外这份心意,送些车马抵作回礼,带王员外去找喽啰三子,该怎么办,他心里清楚。”邓飞松了口,一个喽啰领着王伦出去了,邓飞脸上掠过一丝嘲笑。

虎窝跟前走一遭,王伦紧张地忘了疼,会了喽啰三子,挨着围子找人,三子也不多话,只是跟着王伦到处找,当王伦要给对面之人解释,他家男人为什么要去郓州,那三子就要打断几回,这也不能多说,那也不能多说,王伦变幻着说法极力劝他们一起走,对面却一直用眼睛搭三子,王伦心下有些气,这搅屎棍用钱打发不了,来狠的也不行,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索性先离开屋子坐在土坡上想办法。

“王员外,怎么了不说了?恁是想去茅厕了?我给恁搭把手,要不给恁弄个马桶?”

王伦哼一声,要解决这事,还得找邓飞,可自己没时间跟他打开心扉做朋友,即使谈到一张桌子上了,鬼知道能不能刷到好感度,再把自己倒贴了!

“说说你们二寨主吧。”

“啥?二寨主?不是被你们捆着呢嘛。”

“你们二寨主是哪里人,为什么落草的?也是当时的军兵吗?”

“问这个干啥,二寨主也帮不了恁呐。”

“我看他不像是庄户人,头发也不扎,还以为哪里来的劫道蟊贼,我看你们也不着急,是不是他的心腹就那几个?”

“二寨主怕人认出来,弄成那样方便,他的心腹,他哪有心腹,仗着有点手艺寨主提他做了二寨主。”

“拉倒吧,有手艺就能做二寨主?他有啥手艺,洗头,烫发,波浪卷吗?”

“王员外,别问那么多了,二寨主,我不想多提他。”

“哎,三子,你看他这样不回来不好吗?…”王伦靠着自己的厚颜硬聊,终于打开了这张嘴,得了不少这二寨主的消息,这孟康是造船工匠出身,因受官吏欺压,一怒杀人而流亡在外,饮马川寨子草创时被邓飞收留,武艺稀松,但是木工手艺娴熟,这寨子联结桥搭都是孟康一手操办的,没有孟康,就没有这般分置有序的寨子。

造船工匠,又姓孟,杀了人逃亡在外,这经历好耳熟啊,擦擦,不会是老孟头的侄子吧?这可是一家人错打一家人,大水冲了龙王庙。

“王员外,想什么呢?我看恁也别瞎想了,实话告诉恁,我们寨主不会让恁把这些人带走的,恁也趁早离开这里,要不然,可说不准哪天寨主发了癫,要吃人肉!”

“你们寨主还吃人肉啊?好吃吗?炒着吃还是煮着吃?红烧还是做汤?”

“王员外,真以为我跟恁开玩笑呢?那是真吃!是真吃!我们都见过的,那些个地主老财,被剥了衣裳,从那大腿上剌下一大块来,血淋淋片上一块,就那么生吃!”

卧槽,好恶心,王伦肚子里没货,酸水都反不动,我还以为吓唬人呢!

“想进我们这寨子的,需纳投名状,杀一人是必须的,还有那肉是要吃一口的,这叫生啖恶鬼,让那些害人的东西不能投胎!”喽啰三子说的随意,王伦听的难受,怎么还有这种人,靠这种肆虐人命的做法来强制手下成为盗匪,催化他们心中的兽性,泯灭人性的做法。

“只要这些家口在这里,他们就会跑回来的,如果他们不回来,哼,寨子里也不会养闲人。”

王伦听了头大如斗,自己真不该自作聪明点破这些人的伎俩,他们无所顾忌,行事选择很简单,只对自己有利就行,贪了一时的胜利又怎样?背后捅刀子毫不留情,想到昨夜的火,王伦感到心惊,跟智力不成熟的人打交道真难,蛮不讲理啊!

“员外,我们寨主敬恁是条汉子,所以恁才能活到现在,要我说啊,恁还是快些离开吧,别想了。”

“他当真不会放人?”

“怎么放?放了这寨子里的活计谁干?寨子里的妇孺都是挑选的好劳力,恁以为谁都能进这寨子?跟官军打仗是要死人的,都是这些人补充,分得的缴获也丰厚,跟着恁走,万一有一个跑出去告了官…”

真是死局啊!思路又绕回来了,必须要搞定这个邓飞!

三子拉拉王伦的衣袖示意去吃饭,见了进进出出的寨民,还有几个过来跟三子打问家人,伙食还不错,王伦硬着头皮在吃,三子哈哈一笑,“王员外,放心吧恁呐,还轮不到恁吃大膘子。”

王伦困的要死,可还是一夜无眠,饭后去邓飞那里坐了坐,可没一会就被送客,并留下话来,王员外想住多久住多久,分别三天了,王伦不知道路上有没有发生意外,那些焦急等待的村民会不会闹事,这一夜王伦把前后推算了个遍,还是没有头绪,不能再纠缠下去了,这一次只能违心走了,王伦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刮子。

“邓寨主,我这就告辞,多谢一路款待。”直捱到午后,王伦这才见了昏昏沉沉的邓飞。

“哦?王员外要走了?再留几日吧,不差你一口饭食。”

“还是不了,多谢邓寨主美意,最后还有一事,期望邓寨主答应。”

“什么事?”

“那些不回来村民的眷属,不要为难他们,衣食用度,算我头上,年节前,我一定派人送过钱来,如何?”

“这个,可以,一个人你打算给多少钱啊?”

王伦摸出一张纸:“来,都在这张纸上了,同意的话就签字按手印吧。”

邓飞脸上抽了两下:“某不识字,你直接说吧,有人帮我养劳力,我自然不会亏待。”

“比你小喽啰的口粮低一文,老幼妇孺八成。”

“真是会算计,邓某就答应你,说好了,年节前啊,一共四个月的口粮钱。”

王伦又道:“邓寨主狮子大开口啊,既然这样,还有一事,昨夜得天机托梦,有一判官东来,希望邓寨主留心救下。”对于冥顽不灵,王伦只盼神鬼之说能诈唬一下他了,苦思那个被他们劫下的人叫什么来着?啊想不起来了,干什么的来着?啊,也想不起来了,好像是,法官?啊,不对,判官?额,钟馗?还是判官吧。

“王员外何意?什么来一个判官?转运判官吗,还是签判,还是推官?”

“这是神职,到时候你自会知晓,不多讲了,我先离去了。”王伦来的信心十足,败退得狼狈,邓飞说的车马也不可能了,送给自己一头驴,两个陪同王伦回去取二寨主。

这次走的直路,不两日近了时庄村,村保正看见王伦差点哭出来。

“王员外,你可回来了,我怕恁出闪失了,报官的人都准备好了。”

第八十五章 仇恨,往大了拉

“慢慢说,没出事吧?”

“刚开始挺好,三天之后这些人躁动得不行,说什么王员外已经着了大王的道儿已经死了,去什么饮马川用不了这么久,昨天我怕他们吃饱了闹事,减了他们口粮他们骂骂咧咧就没完。”

“擦,好端端你减他们口粮干什么”又不是吃你家米,没好意思喷出来。

“恁不怕,我怕啊!那个二寨主的口粮我给加了,其他人减了,就是想着分化他们,要不然一起闹将起来如何是好?”保正一脸委屈。

“好,继续说”这一手王伦不服不行。

“结果啊,吵得更凶了,还动了一回手,我就把他们分开关押了。”

真是好办法啊,好办法,但他们跟谁记仇你就没想过?

先去见了那几个喽啰,都投来急切的目光,王伦有心让他们心存感激,故而决定刁难他们:“大寨主不愿意放人,我只能送给各位去大狱走一遭了!”

“什么?没接来?你怎么答应的我们?大寨主不可能不放人,不可能抛弃我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要不是保正领着人压阵王伦早被围上了。

“好了好了,我王某没说假话,你们邓寨主觉得亏,不愿意拿几十个人换你们这几个人,想想还不明白吗?多你们不多,少你们明早日头照样升起来。”

“我不信,一定是你半路逃回来!根本没有去大寨!”嘈杂之声又响起,看着人群情绪有些不稳定。

保正看一眼前面王伦的背影,落寞颓废却努力拔背,招呼村里的弓手们把这些人,赶回关进了屋内,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王员外,你看这事怎么办?难道真的白放了他们?”

“不放怎么办啊?难道一刀剁了?”王伦思绪一团麻,根本无法规划出一个好办法,让他们先死心,再给希望吧。

“要不报官吧?留着这些人回了那什么饮马川贼窝,还要出来祸害人,再说他们对时庄村上下已经熟悉,指不定来打主意。”

“保正,你想的多了吧?”

“王员外,我要对这一村的百姓负责。”

“额…”王伦无言以对,保正的不当举措已经激化了矛盾,自己的办法不知能不能奏效,确实无法预测接下来的事,村外还有两个等着回话,真是够够的了。

“去看看那二寨主吧,看看他什么情况。”

“就旁边这院子里。”

“啊?怎么没捆着啊?”王伦看着悠闲坐在地上的孟康。

“放风,放风时间,供奉好二寨主,得罪些小的就不怕了,王员外你不知道这二寨主比那几个好说话。”

“孟康,你们老大不要你了…”

孟康比刚才那些喽啰更激动,竭斯底里喊着不可能。王伦看他发疯有点头疼,一个村民跑来告诉王伦和保正,喽啰那里求他过去。

态度软了就好办了,王伦带人又返回那里。

六个人挤在破草堆里取暖,虽然只有一处漏风,却挡不住舔舐皮肤的寒冷,月清冬意更浓,王伦先开口喊了几声,“各位,还好吗?”

“王员外,不要把我们送官,让我们做什么都行!”一个急切得声音喊道。

“王员外,我们家眷还在山寨,我们不回去他们凶多吉少啊!”

“恁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要不恁放我回去和大寨主求情?”

王伦等这几个都说过了,故意长叹一声:“除非你们能改邪归正,从今重新做人,不再做害人之事,我就考虑放你们。”

“好啊,好啊,我们都能做到,我们都能做到。”表态速度倒是没得说,这诚意弱了点。

“来吧,右手握拳,拳心对着脑侧,站立一排…”王伦带着这几个对着月亮讲誓词,王伦念一句,这六个念一句。

又着保正拿来一大碗酒,滴了血喝下去,剩下的供奉几个王伦编出来的神明。

简陋的仪式结束,王伦道:“去把孟康带来吧。”

……

“王员外,别的话也不多说了,我们今天活着回去,在你的郓州呆好,以后千万别相见!”说这话的是二寨主,声音感冒似的嘶哑,却抑制不住的激动颤抖,“咱们走。”

他打头往外走,王伦思忖这事有没有后患,望着那六个人排成一队往外走去。

“这是我准备的热馒头,热粥,各位吃些再走吧,怪冷的。”保正献了殷勤,用明明压低,却依然能听清的声音说着:”二寨主啊,吃些热乎的暖暖肚腹再走吧。”

保正在那里陪好,孟康在那里玩沉默,真是刷新了王伦的民匪价值观。

“我说孟康,你快点吃,吃完趁着我没改变主意赶紧走。保正,别跟他拉家常了,他不会记得你的好,出门说不准就翻脸,连夜打进庄来,还是做好防范吧。”

“王员外!你有本事别出庄门。”孟康气得噎食,后半句努力不出来了。

“赶早滚回去吧,别给你叔丢人了,回去后安分点,抢东西别杀人,招来大队官军你们那破寨子吃不住两炮仗。”

孟康努力消化着王伦吐出的长句,欲分辨一二,却待在那里,几个喽啰闷声低了头只顾吃。

保正被撇在一边,起身回到了王伦身旁轻声道:“我说王员外,你就别激他了,万一真火了,躲着村口袭击村民怎么办?”

“我这不拉仇恨呢么,让他冲我来,我离开庄子他不就跟着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保正笑笑,待孟康几人吃好了,众人“押着”送出村去,接应的人马相遇了,孟康再回首一眼:“王伦,你给我等着,有一天叫你好看!”

王伦邪火被挑起老高,回骂之声高出一个调门:“装你大爷啊!别等着了,就今天吧,来来跟我比比高下!”

“你欺我受伤,算什么好汉!”孟康有些挂不住,调转马头回辩。

“你受伤?老子被邓飞下三滥烧了一条腿,就你这熊样的,我照打!”

孟康闻言一顿,疑惑得看看迎接之人,六目相对不知其意。

“快滚把,老子烦着呢,想报仇,来郓州梁山泊,报我的大名!”王伦说完转身回村子了,留下孟康一行人,交流一番消失在夜色中…

“这下放心了吧?有仇都冲我王伦来,村里没事,他们敢来骚扰,派人来找我。”

保正对王伦大加称赞一番,问起了王伦的伤腿,给找来了看牲口的,王伦差点没气笑了,老汉摇摇头说没药材,还是去县里看看。王伦心里烦躁,夜里好不容易才睡着,睡至半酣,被人摇醒了。

时四叔满脸忧色:“王员外,我看你这腿不能耽误,还是趁早去县城看看吧?”

第八十六章 公立医院

王伦深感腿伤有些加重了,开始流浑浊淋巴液了,不得不在时四叔的陪伴下去禹城县寻大夫医治,像个小媳妇样侧身坐在驴背上。

时四叔脚下勤快,牵着驴儿快步穿行,驴都快跟不上他了,到了地方打眼一看,安济坊。

“这是什么地方?行不行啊?”

“里面价钱公道,我们有个病痛都来这里诊断,这是官家设立的医馆,差不多,额,恁看都有十年了。”

“是嘛,那试试吧。”王伦半信半疑被时四叔扶下马,自己甩着腿进去,里外收拾得还算干净。

“足下,伤到脚了?”一名大夫从里间出来,发现了王伦。

“小生烧伤了腿。”

“快进来吧。”大夫扶着王伦进屋,解开包裹的布条,异味泛起,大夫直皱眉,“怎么拖到现在才来?需要马上处理!”

大夫抬头用力呼喊好像是在叫帮手,闻声而来两个青年,这大夫借着王伦的腿,生动得讲述了一堂烧伤处理课,然后让学徒动手,把王伦疼得直咧嘴……不带这样拿活人做教学的!

折腾一个时辰给王伦的腿清理伤口,割去烂皮,上好药布,内服外敷一样不少。

“足下,你这腿需要多多打理,两个时辰拆开散散湿热,又要防着不要吹了凉气…”没等大夫说完,王伦打断了大夫,从怀中掏出纸张记下注意事项,实在没精力记这些,太伤脑细胞了。

王伦想着路上配药麻烦,提出多买几天的换药,大夫应允令两个徒弟去配药。

“先等等,大夫,多少钱说明白。”王伦虽然还有十两银子,可心里一点没底。

“安济坊是为治病救人,药价只收本钱,足下切不可为了省些许钱财误了伤病啊!”

药价只收本钱?这么好?借得大夫开口,王伦多问了几句安济坊的事,安济坊这么好是本地官绅出钱了吗?成本价卖药没收入怎么办?没想大夫一脸怪色。

“郓州也是显郡,看足下缘何问此?和顺局,惠民局,施药局早已开遍各地,都是本钱卖药,官府自有补贴,崇宁四年(1102年),朝廷诏令全国各路遍置安济坊;大观四年(1110),又颁“安济法”:凡户数达到千户以上的城寨,均要设立安济坊,凡境内有病卧无依之人,均可送入安济坊收治。”大夫侃侃而谈,王伦若有所思,要是真能做到,确实挺厉害啊,这就是公立药局,医院了吧?

即便这样,在大夫大段的骄傲说辞后,王伦好没情趣的问道:“大夫,这里外药钱下来,一天要多少钱?”

“嗯,我算算啊。”大夫掐指心算,“一天的差不多要两贯多,我算你两贯好了。”

“那给我来五天的药吧。”

“再加上刚才的诊金,这样一起算你十五贯吧,官价!成本钱。”

王伦一咬牙,给!自己还想快点好起来呢!掏出那枚十两银子递给大夫。

“啧啧,足下等我片刻。”片刻回来,取了小秤剪子,把那银块剪开辨了成色,然后吊起秤重。

“银色不太足,我给足下算作十九贯五百钱如何?”

“十九贯!银价多少?”王伦诧异,一两都不够两贯了?

“恁这银色不好,故而价低,去那商行,也是如此。”大夫一摊手,把剪开的银块放于桌上。

王伦取来细看,确实没有之前在商行的成色好,这是保正换给自己的,居然坑我啊!

“大夫?有大夫在吗?”焦急的女声从门口处传来,紧接着就是一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婢女出现在眼前。

“是妳啊?怎么妳娘又犯病了?”

“刘大夫,你在这正好哩,快快随我去,我娘疼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好好,容我收拾一番。”刘大夫转头看王伦道:“足下如何?老生不会骗你的,不如兑了吧?”

王伦又叹一声,这一路太不顺了,“好吧,刘大夫看着办吧。”

刘大夫还没接话,那婢女先开口惊道:“是你!”

“我,我怎么了?”

“你忘了?是我啊?咱们在孝感寺见过,你在那抄书!”

“哦,哦,哦!看我这记性!妳是那个程家的丫鬟!”王伦哪里记得她啊,只记得那静美的女子,怪不得人说男人是视觉动物,王伦自己也叹好笑。

“我叫棠儿,你也来看病?腿怎么了?包成这样?”自称棠儿的丫鬟先是作个万福,吐字飞快。刘大夫取了银两默默离开,屋中只剩二人。

“这位啊,额,小娘子?家母生病了?”

“啊,哦,我都忘了,娘亲害病疼得厉害,刘大夫,刘大夫!你跑哪去了?快随我去啊!”棠儿一拍脑瓜,四下寻找刘大夫,王伦心下,这姑娘有趣。

“来了,来了,这位官人付账,我给他兑钱了。”刘大夫胳膊上挂着四串铜钱,火急火燎跑了出来,“足下,找你的三贯,喏,五百文,啊,我数出来二百七十文哈。”当着王伦的面儿,数出来把绳子提起,铜钱朝两个头滑去,又是一剪,各挽个大疙瘩,这一串交给王伦,“数数吧,出门概不负责。”

王伦哑然,哪有什么精神数,抄起来放进包袱,又捧出百十文兜进钱袋。

“慢着!”冷不丁的棠儿大喝一声,劈手就上前来,把王伦一惊,胳膊挡在胸前。

“小娘子,何故惊呼?”刘大夫也被这一吼吓得退出半步。

“你这钱袋从何而来?”

“这个,是我的啊。”

“不对,你这钱袋从何而来!”棠儿这一声不像是问询,更像是质问了。

“这是我的钱袋啊?怎么了?”王伦脑子一花,脑力都用在想这姑娘抽什么风,全然忘记了这个秀纹钱袋是从何处而来。

“这是我送给未婚夫君的信物,半年渺无音讯,如何在你手中?”

“啊?你夫君的信物?”王伦再次看看那个钱袋,在记忆深处使劲翻找,这个钱袋在哪买的来着?什么时候买的?

刘大夫清咳一声道:“棠小娘子,咱们不走……?”

“劳烦刘大夫恁先过去,事关我夫君下落,我实在心乱。”棠儿未吐几字,早已泪如雨下。

这个,有点乱。王伦实在想不起来这钱袋怎么来的了,好像就在嘴边,却死活说不出来。一个学徒被刘大夫唤来陪着,他自己出诊去了。

“啊,棠儿,小娘子,这个钱袋,我实在想不起来了,许是妳那夫君丢了…”

“不会的!他不会丢掉的,死都不会丢掉的…”哭声中透露着绝望,绝望里满是小女子的孱弱。

也许是被偷了?王伦心下默想,那方钱袋被棠儿的泪水浸得湿透,学徒在那里不知所措,朝王伦直努嘴。

“擦,这个钱袋,我想起来!”分赃那天,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滑过眼前。

第八十七章 现在你有了

“在哪里?在哪里?王书生?”棠儿惊喜得止住哭声。

王伦歪歪嘴,不知怎么张嘴,第一次觉得,说谎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可能,可能走,走……被人偷了吧,然后卖…我就给买了。”

“买的?在哪买的?”

“在那叫什么来着?韩张镇?大名府往南走的一个镇子。”

“韩张镇。”棠儿默念着这个地名,“敢问王书生可记得那卖货之人长什么样子?在哪条街?”

王伦被逼疯了,想要先劝解一下家属保持冷静,这么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女性,除了小妹,没别人了。

“棠儿小娘子,妳冷静一下,不要这么激动,小心急火攻心,小兄弟,给这位小娘子来一碗安神的汤药吧?算我账上。”

小学徒马上闪了,王伦躲过了目光,身形还笼罩在对方的人影中。

“王书生,我求求你告诉我吧?告诉我吧!”棠儿噗通跪在王伦面前,王伦蹦起,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双手只得扶空气,到底扶不扶?

“出什么事了?张小娘子?”大步进来二人,声刚至,人便到。

“大胆花贼!光天化日胆敢行凶!”

王伦后退一步道:“小娘子快起来吧,不要哭了,说不清了。”

“你从那边,围住他!”来人却是一身红袄,莫不是军汉?

王伦没敢反抗,被擒住把前后讲述一遍,二人也是快语:“那足下想起来没?想起来告诉张小娘子不就是了?”

王伦报以苦笑,你让我怎么说?你夫君很可能已经遇害了?然后这姑娘哭个半死?刘大夫也不在,真是急死个人。

“听二位口中张小娘子,是认识?”

“可不么,经常见,知县相公家奶公的女儿,姓张小名棠儿,我们?我们在相公衙前听命,刚才刘大夫进衙不久,那张奶公就出来央我们过来看一眼出了什么事,保护他女儿周全。”

“王书生,求求你告诉我吧?”张棠儿一声嚎来,王伦道,“小娘子这般,小生更不能多说了,还是请平缓片刻。”

“药来了!”学徒托着小盘带了汤药来,王伦朝二人一摊手,“看到了吧?咱们几个男子不好劝解,还是麻烦二位去请个婆婆,先送回府中是好。”

二人看着张棠儿依旧抽泣,应了王伦的主意,去一人唤了左右邻女来,才把张棠儿从地上扶起,闻讯看热闹的三五邻人,似打问,似猜测地自言自语,出什么事了?这小娘子怎么哭成这样?看样子是官差?那个书生莫不是…

“王书生……求你…”

“先带走,先带走,张棠儿,我们随后就来,妳先回府,妳娘亲妳都忘了?”

“我娘亲,我娘亲…”这下张棠儿安静了,随邻女离开了。

“二位请来。”王伦招呼二人,把事情前后掐头去尾述说一遍,这钱袋是自己买的,那地方附近有个害命的贼窝,很可能她的夫君已经遇害了云云。

二人面色犯难,却旋即和缓:“足下还是跟我们去一遭吧,让张奶公知晓此事。”

王伦看推脱不掉,心里怀着一份小期待,寻学徒拿了自己的药包出门而来。

“哎呦,王官人,幸好恁还在,我还怕恁走了。”时四叔拉着驴凑了过来。

“什么?你刚才看热闹去了?算了,驴给我吧,我这里没事了,多谢时四叔陪我这一遭,你先回去吧,记得以后有事,来郓州找我。”

时四叔上下打量,看到腿重新扎好了这才放心,笑着拱拱手离开了。

……

“书生你不是在历城谋生吗?跑去大名府做何?难道今年没有应试吗?”张奶公见到王伦第一眼,却是这样一句话。

“啊?这个…”王伦语塞,说拜访柴大官人了?说出来的人名越多,牵扯的谎就越大,刚才还在想着不能把公孙胜那个黑户牵扯出来。

“张伯,我看这小子有蹊跷,还是让某审问一番才好。”王伦背后传来陌生的声音。

王伦扭头看去,看着像是胥吏,张奶公接道:“不敢劳烦李主簿,这王书生与我也有一面之缘,不像是犯恶之人。”

“哎,张伯,知人知面不知心,恁先别插话,由我打问几句。”李主簿晃到王伦眼前道:“足下有礼了,说说为什么去大名府。”

“去,去拜访一个故人。”

“故人?哦?是谁啊?年方几何?住哪座街坊?干什么营生?”

王伦反感这人的口气,蒜吃多了自己不害臊吗?“足下是在审问王某喽?”

“足下是不愿意说喽?”李主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司理院大狱押狱蔡福,行了吧?”只得片刻,王伦编了个能说的过去的理由。

“押狱?哈哈哈,你找他能干什么?犯事被抓进去了?还是去拿钱赎人了?”

“我花钱托他找蔡京买个官也要告诉你吗?”

李主簿被撅得哑口,“这,这,这…”

“李主簿,还是我来问吧。”张奶公站了李主簿肩后,又开口道:“王书生,实话说与你吧,其实早在一月前,我就接到了亲家的消息,我那女婿十有九分,已经丧命。”

看张奶公说的郑重,王伦也不好板着脸,只听他继续道:“大名府韩张镇,在四月时,查出个大案子,往北的十里坡寨子是个贼窝,专门图财害命杀人无数!后来此贼徒丧心病狂去镇上杀人,亏得住宿的广惠大师武艺高强,将贼徒杀散,后韩张尉禀明县令时文彬,带领各处弓手民壮抄了那处贼窝,不想那伙贼人凶悍,跑掉不少。”

王伦听着讲述,脑补出官兵围剿那帮贼匪的画面,可惜了,竟然让他们跑了。

“幸亏弓手有几架强弩,重伤了一个贼首,叫什么山夜叉孙元,还是官府通缉的要犯,余下捉拿的贼人男女不下百人,可谓惊动一方…”张伯又补充了一些细节,基本满足了王伦的求知欲。

“那小子,打小我就中意他,出了这事,我这心里也难受,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女儿,就是怕她经受不住,她刚才回来询问我这事,我就怕你讲破。”

“张伯,节哀啊,如果相公的女儿早些出嫁,棠儿就过门了,也不会遇上这般害命贼。”

“李主簿此言差矣,怎么能怪程相公,这都是命里如此啊。”两人在那里长吁短叹,王伦跟着心情也不好,默念着那些贼人,真的是张青孙二娘,以后有机会,不,找机会一定要挖出他们在哪,拿人头祭奠死去的无辜人。

“哟,张伯怎么在这站着?”刘大夫在三人间钻出个脑袋来,“贵眷已无大碍,只是恁女儿,哀思过度,还是要克制,克制。”

“多谢刘大夫出手。”

刘大夫回礼又道:“王书生,你的药包拿好了吗?”

“拿到了,在包袱里。”

“如果要赶路,千万不要湿了腿,按时细心换药!”王伦承情,这么看,这大夫还挺可爱,客气得送走了刘大夫,王伦也想着告辞离开。

“张伯,李主簿,小生离家久了,又有伤在身,事情明了了,小生先行告退了。”

“王书生慢着。”张奶公却没有送客的意思。

“张伯还有何事?”

“书生有发妻吗?”

“还,还没有。”

“有婚约吗?”

“没,没有”王伦隐隐觉得不安来得太快。

“现在你有了。”

第八十八章 欺负老实人

王伦拉下脸来:“张伯不要说笑,小生这就告辞!”作个辑转身就走。

张奶公脚下利索,紧追上去:“王书生没有婚约,有何不可?”

“小生没有这般福祉,多谢张伯抬爱。”

“那是嫌弃我女儿相貌丑陋?”

“贵女儿,啊。”王伦还真找不到形容词,没有眼缘啊,谁不喜欢漂亮妹子,可见过两回了,都没认住面孔。

“不敢高攀…”

“哎,哪里的话来?我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看书生相貌俊彦,身形伟正,年纪也不小了,作个良配岂不好哉?”

王伦头一回听着有人文绉绉夸自己,有些小满足,只是那句年纪也不小了造成的伤害太大了:“年纪?”1

“你不是二十五六了?”

“那庙里的领事过来赔罪,我顺便问的啊?”

“没事打听我多大年纪干什么?”

“我女儿跟我争论你年纪多大…结果你居然比她大七岁。”

“你们父女真无趣。”王伦出了外院,不想再多纠缠,直奔门一边的拴马柱,“卧槽!哪个缺德玩意!老子的驴呢?!”

王伦的破口大骂,让张伯呆住,这书生长得面善,怎么如此粗俗?与刚才判若两人!王伦能不骂街吗?这知县住所就是县衙的后院,想着驴拴在这里应该没事吧?谁还能上衙门口偷东西?可就偏偏丢了!这么大一笔财产啊,可是贵巴巴十两银子换来的代步工具。

看王伦前后叫骂一圈,寻不到个人影,却从里边转出三五官差,“何人在此喧哗?!县衙重地!不得无礼!”

“我的驴呢?你们谁看见了?”

“你的驴又不曾交给我们,又来问谁?”

“我进来的时候就拴在这里啊?难道有人敢偷?”王伦指指耸立的拴马桩。

“青天白日出大盗了?笑话,书生你要报官吗?”

“你们,你们欺负老实人!”王伦怒哼两句,鉴于他们人多,只能忿忿离去。

“王书生,你拖着这样一条腿如何赶路?你当发善心帮我这个忙,我借你匹驴赶路如何?”

“好啊!偷走我的驴,现在又来要挟我?”

“无礼!大胆!县衙的人绝不会拿你的驴,不要妄言!”李主簿看着这场闹剧不得不开口了。

从门口又挤出一人道:“出什么事了?吵到相公了。”

张奶公不好开口,李主簿三言两句解释明白,那差人道,“这还不简单,请去相公帮恁说和啊?一县之尊,那书生还不答应?”

王伦觉得这人一脸高明觉得好笑,一个小知县多稀罕似的,哎,这知县不会就是那程小娘子的亲爹吧?这个可以见一见。

王伦被半押半强迫带回了院子,第二进的院门都没资格进去,一个常袍男子踱步出来,三缕细须飘然,面色白中带粉,双目气正神扬,清冽禅香漫散。

“你就是王书生?”

“是。”王伦毕恭毕敬行了礼。

“吾是这禹城知县程万里。”

“见过程公,小生单名一个伦字,字正道。”

“王伦?”程万里面色沉下,“可是人伦之伦?”

“是。”

“还是改个名字吧。”程万里吐出几字,又道,“张伯夫妻是我女儿的奶公奶娘,跟随我十七载了,我自贫寒起官场蹉跎半生,历任各地,所得俸禄寡薄……”程万里讲起往事,双目泪花闪闪。

原来这程万里是个苦出身,自幼好学可家贫无以供,他们当地有个乡绅,看程万里是个好苗子,把小女儿许配了他,他才能继续读书,屡试不中,程万里决定入汴京太学,由上舍生当官也是一条路,他家当时的奶娘就是张伯之妻,因费用较高程万里只能一个人赴京。

后来爹娘先后去世,没几年产后落病的爱妻也撒手人间,程万里只得把女儿接来照顾,恰好此时得到童贯赏识,宦官人家聪明得很,专门在太学中挑选自己的门生,童贯是为宦官,大多人不想攀这棵歪脖树,程万里一咬牙就投了其门下,经济情况好了一些,程万里就能雇人照顾女儿,女儿对张伯夫妻有感情,张伯也视若几己出,而程万里没有足够的钱支持这么多人吃饭,张伯夫妻遂轮换去汴京帮程万里照顾女儿,之后程万里由上舍生得授进士,开始了西南北的外任苦行,直到现在才做了内地知县,俸禄不用都花在路上了,生活环境也好了很多,这任完了回京再一任京官,就能升一州通判,州官二把手!

一些零碎的信息还是张伯告诉王伦的,王伦被强留在了外院的下人房间,理由是:不能忍受王伦对禹城县衙门的污蔑,一定要找到王伦那头驴,或者查出是谁偷了王伦那头驴!

这当然不是主因,王伦死活不愿意呆着,喊一声驴我不要了就走也行,压力是,这个张伯居然搬出来自己发妻有病在身,而女儿又伤心过度,就这么忍心不帮这么一个小忙吗?程万里也是这个意思,王伦被众人磨得要命姑且答应今日先留下,张伯安顿王伦住下,就兴高采烈得跑去找老伴了。

王伦看着屋顶的一处破漏发呆,门口传来说话声,铁链哗啦之声传来,王伦脸黑了两度。

门一开,一个鹅黄色锦衣女子踱步进来,幽香扑鼻,头上带着帽子,垂下的面纱勾起了王伦悸动的心。

“小娘子,就是这人,姓王。”随后进来的是个婆子,五大三粗嗓门豪迈,双手叉在背后,指不定拎着什么杀伤武器。

“哦,你就是那个王书生?”

声音悦耳甜糯,完全不同于北方女孩的音色,额,真好听:“小娘子,正是在下,小生王伦,字正道,范县人氏,现居郓州…”

“好了,好了,小娘子有话跟你说,书生你别念诗了。”那婆子一脸正气,“还有退后两步,别离小娘子这么近。”

你大爷啊,这离得有两米了还近?礼貌性的上前一步不行吗?王伦心里烦透这电灯泡,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小娘子有话请说,小生洗耳恭听。”王伦话说的好听,身子却没动分毫。

“好咯婆婆,”程小娘子回头嗔怪了一声婆婆,扭头看着王伦道:“王书生,张棠儿是我的好姊妹,脾性温良,女工出众,谁娶了她都是莫大的福份。”

居然是说客!王伦没想到为了劝自己从命,把这程小娘子都请来了,“为什么是我?这县衙前后这么多人,年纪当好的后生我看也不少,再者,偌大个禹城县,就没个中意的?”

“张伯说,一切是缘,当初与你相见,未曾相识,事后叹息,寺中棠儿把你认出来也是天意,今日你又拿着棠儿送与其未婚夫君的信物出现,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这年头,逼婚都往天意上扯了?王伦哭笑不得,又不得破绽反驳:“可我不喜欢她啊?!”

“书生,娶了棠儿,张伯少不了陪嫁,我爹爹视棠儿如己出,也会抬举于你,是置业,还是从吏都好说。”

“呵呵。”王伦不再言语。

“我说你这后生倒是赶紧答应啊,瞅瞅你二十五六岁了,一事无成还到处晃荡,这天上掉下的大肉饼还磨蹭什么?我儿子刚二十孙子都三岁了,你瞅瞅现在还有人样吗?衣衫不整,还瘸着一条腿,也就长得白净点,真不知道张大哥怎么想的,招你做上门女婿!”

第八十九章 莫欺少年穷

“虽然我遭了难,这几日有些狼狈,还轮不到妳这狗仗人势的东西挖苦我。”王伦平静得回击,自己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掉价。

“妳看,妳看,小娘子,我说什么来着?一张皮似人的措大,本事没有,脾气倒不小,和牲口讲还知道舔舔手呢。”那婆子像抓到了王伦的软肋,尖叫着提醒程小娘子。

程小娘子顿了片刻道:“书生说话不该如此刻薄,阿婆,要不,恁先出去吧?”

“我出去?那怎么行?万一有个差池,老生性命不保!”

“那恁不要再多话可好?一个字也不要哼出来。”

婆子应了声喏,目光朝王伦看来却未减半分威慑。

小娘子见气氛融洽许多,正色道:“王书生,你有什么疑虑尽管说,我可代我爹爹答应。”

王伦看不透那面纱之后的容貌,想必对方也只能从缝隙中看到自己的人影:“还是多谢小娘子美意,小生无意耽误张小娘子春龄,再者其尚在悲伤之中,谈此事颇为不妥吧?”

“王书生,你有什么要求直讲来吧,不要如此推脱了。”

“无所求,不是小生故意推脱,实是不愿意。”

“棠儿人样端正,家慈和美,陪嫁不吝,前途远景无一不出色,为何你这般固执?”

王伦不想接话,哪有这么逼婚的?说的这么好条件自己就非要娶似得?看上我哪点了?

看王伦没答话,程小娘子哼一声,带着松一口气的婆子走了,那门摔的响亮,王伦都怕它掉下来。

刚刚静了一会,张伯又推门进来:“王书生,住这里可好?”

“张伯,你到底看上我哪点了?我改还不行吗?”

“别说了,第二个男孩跟我姓张,这是我的底线了!”

“擦,不是这么回事啊!我不想娶恁女儿啊…”王伦又跟着张伯掰了半个时辰,结果被甩下一句:你好好想想,走了。

这世道看不懂啊,看不懂!王伦身上有伤,不得不早点休息,除去腿上的布条透风,别在一边才能睡。一夜过得快,再睁眼时只见个头顶悬在自己眼前。

“书生,你这腿伤的不轻啊。”

“万幸了,刘大夫说七八天结痂就没事了。”

“是不是烧到那里了?故而不答应婚事?”

王伦下意识低头一看:“没有!没有!好好的!只烧到这里!”一边还拿手切着大腿比划。

张伯疲惫得叹一口气:“那你为什么不愿意?”

“要听真话吗?”待张伯点点头,王伦心想让他死心,“小生对程小娘子一见钟情。”

“什么!”张伯大惊道:“程小娘子已有婚约,夫君是武显大夫环庆路兵马都监王禀,之子王荀。”

“我知道。”王伦隐约知道这程小娘子有婚约了,却没想到是王禀之子,应该是苦守太原那个。

“你知道还敢做此邪念?这桩婚事是童枢密一力促成的,王荀那孩子我见过,年方二十二,仪态颇有父风,生的俊朗,又文武双全。两家相亲,实是佳配。”

张伯边说,还上下再次打量面前之人,有什么胆气说出那句话来?不说程小娘已经有婚约,再说你个穷措大哪一点配得上小娘子?

王伦感受到了对面的敌意,妥了,这下可以脱生了吧?遂道:“小娘子有婚约,却又未曾过门,作不得数,想我王伦难有一日飞上枝头?世间之事尤未可知。”

张伯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算你明年榜上得中,名列二甲,难道你也要拜在童枢密门下?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就此改变婚事。”

“多谢张伯挂心,如此,可了解小生本心?小生可以去了罢?”

张伯因为王伦对程小娘子那一番亵渎已经震怒,和蔼之色早已褪去,声色一冷道:“既然如此,书生你还是速速离去吧,这是内府你不便多待。”

王伦依言起身,重新包裹了伤腿,背了包袱抓了拐杖,随张伯出门而来,一刻不停得被带出了门外。

张伯指着一边道:“你的驴今早有人报官送来了,我去取来,你站这里不要走开,我去牵来。”

王伦告一声谢,腹谤不已:还说不是你们偷了我的驴!

王伦骑着驴晃出禹城县城门,最后那面张伯的黑脸还历历在目,不管怎么说表明心意了,不知道那程小娘子知道了会怎么样啊?脑中幻化的画面让王伦忘了疼,一里里奔回郓州。

……

“婉儿,妳奶娘病好些了没?”程万里踱步在庭院中,望着那株含苞的三角梅发呆。

程婉儿缓缓而来,轻声道:“比昨天好多了,面色也没那般蜡黄了,只是棠儿那里,跟我打听了几次,我没敢如实相告。”

“张伯的法子倒是不错,以天缘之说让棠儿死心,以女儿婚事给家中冲喜,可这事棠儿答不答应两说,那个穷书生却推三阻四让人看着恼火。”

程婉儿含笑:“爹爹当年不也是穷困如此,想必也是一般倔强。”

“说什么呢?我年轻时候可不是那样,穷困又不是邋遢,头发都梳理不好,听帮工婆婆说妳昨晚去那里了?这般乱来?”

“女儿也是想略尽一番心意,帽子面纱都有戴着,帮工婆婆也在,离着有两丈呢!”

女儿俏皮的话语让程万里假装的怒意消融下去,无限慈爱得看着女儿:“妳的婚事也近了,王荀是个好女婿,女儿,妳比妳娘好福气啊~

“爹,你说什么呢!”程婉儿嗔怪一声,提裙摆想要离去,迎面遇到返回探视妻子的张伯。

两人答礼,没多作言语,张伯直奔程万里而来。

“张兄,不要心急,贵内的病不要太挂心,会好的。”

“多谢相公爱护,我们夫妻铭记内腑。”

“你我何须客气?这一早,是去看新女婿了?怎么?还是不同意?要不要我亲自出马?”

张伯叹道:“我已经将他逐出,这人小的不敢招揽进来。”

“出什么事了?昨晚还听你说出去找仙师算一卦?难道是大凶卦?”

程家父女都大感好奇,张伯却无意多讲:“不是个忠厚人,不能招来,还请相公帮着物色好人家。”

张伯越是不肯说,程万里父女越发好奇,程万里道:“我看那书生虽然潦倒,但相貌身形可观,不肯答应怕不是为财而来,张兄就这样放弃了?”

张伯道:“罢了,说与相公,小娘子,也做好防范,免得再来骚扰,你们道那书生说甚么?他对程小娘子一见钟情,故而不能答应!”

“什么?”程万里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婉儿已经有婚约了?”

“他知道,我又与他说王都监之事,他竟还不死心…”张伯把王伦说的话复述了七八分。

程万里结舌,程婉儿微蹙秀眉:“真是个疯子。”

第九十章 只是因为穷

公孙胜最近忙炸了头,当阮小五把那一批浩浩荡荡的队伍开进村口的时候,就顿悟:自己被王伦坑了!

一边苦叹上了贼船还要帮贼掩护,一边抓耳挠腮,这几十两银子怎么掰成两瓣儿花!吃喝还好办,居住的进度可就远远跟不上了,本以为绰绰有余的三十间房舍,是远挤不下这小八十三户,三百四十多人的,公孙胜恨不得见到王伦先把他暴打一顿,从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人!

王伦拖着疲惫的身子磨回竹口村已经是十天之后了,路上赶着一场雪,摔了个荤素全开,被公孙胜得了消息从灰驴上扯下来的时候,像褪了骨的半扇猪肉滑进公孙胜怀里。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王伦你被圈踢了吗?”公孙胜看着王伦的伤腿觉得不善,架进屋内后强行查验了伤势。

“遇上个流贼团伙,有点硬。”

公孙胜脑门冲亮,指着王伦破口:“我说王伦你是不是真疯了?小五回来跟我讲了,我还以为你有算计,这趟能顺利回来,不行就算了呗,至于把命拼进去?你死了外面那些百姓你打算怎么办?丢给贫道,贫道也养活不起啊!”

“多大事,看把你急得,口粮钱还够不?”王伦重新把伤腿包好,示意公孙胜坐下聊聊。

“再不回来就断粮了,我都要单独约来阮家兄弟干一票了,这都是你这灾星逼我的!”

“能坚持到冬至吧?把你那私房钱都花出去,显显阔!”

“显个屁啊!”公孙胜怒道,“宋万杜迁就等着回来跟你翻脸呢,你小子还是小心点,晚上出门别被人装了麻袋丢进湖里!”

王伦眼睛里闪动着光芒:“真穷了?那就好,明天跟我去石碣村,咱们把这事定了!”

……

“没想到啊,没想到。”公孙胜都有当场超度王伦的心了,把自己带来居然是为了支开那个阮三伯,他们四个好商量,望着面前期待的小眼神,“三伯,你这个手相啊,前半生运势偏薄,你看这一道小枝……”

王伦的面前一样难琢磨,在把一二讲述之后,阮小二沉默,阮小五沉默,连心直口快的阮小七都惊呆在那里,俄而非要看看王伦是不是脑子受伤了。

“王某相信三位兄弟,今日坦诚相告,只是这个忙,还希望三位助拳。”

阮小五先道:“王家哥哥,没想到你有这般谋划,要是小五独身一人,一句话的事儿,所以,这事我还是听二哥的。”

“多谢小五兄弟,这次出去,王某还没有郑重谢过。”王伦起身要谢礼,被小五架了起来。

阮小二看两个兄弟都看自己拿主意,不得不开口道:“王兄弟,这收拢百姓过冬本是好事,我阮二听了佩服,可你这夜劫赌场,风险太大了吧?恁这刚带着这么一大帮人来此处落脚,就出这事,不怕官差盯上?”

“我想好了,这次,就咱们五个动手,快进快出。”

小七道:“就咱们五个?能打过守夜的家丁吗?”

“都在我脑子里推演无数次了,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好,那地方我去过两次了。”

阮小二还是沉吟道:“才去过两次就摸清了?王兄弟有信心?”

“三位兄弟加入吗?点头了,我这就开始讲计划。”王伦审视三人,感觉内心不安,这次不像是来请三阮帮忙,更像是逼他们帮忙,心里其实没底。

“罢了,二哥,七哥我不管,我还要凑钱还债,王家哥哥,这个事,我帮了。”阮小五首先表态了。

小七也道:“果真这李押司家的赌场是个害人之处的话,我跟了,看你了二哥。”

“能分多少钱?”阮小二一开口,四坐惊。

王伦从几张纸中抽出一张,递向三人:“三位兄弟也知道,我有一大批人要养活,这是我想出的保底分段分配方案,觉得不妥可以再商量。”

王伦可不认为能在那赌场搜出十万贯钱财,收买人心四个字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分赃不均往往是挑起矛盾的导火索,王伦不想表现出多吃多占的恶相,可经费紧张又是实打实的困难。

阮小二拿起纸张看了一眼,又推回给王伦:“王兄弟,你还是说吧,这字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

王伦倒过纸张一条条讲解起来,不外乎两条,超过一档按这个比例分,收成越好比例越高。

“王哥哥不会太吃亏吧?五千贯以上的话我们分七成五?”

王伦拍拍胸脯:“我的诚意。”

阮小二跟着道:“好,王兄弟痛快,这事我们兄弟接了。”

小七道:“咱们要不滴血结拜?”

“七哥说的好!”小五也赞同。

“还是等公孙先生来了一起吧。”王伦自然不会反对结成同盟,除了面上的交往,四人几个月的感情基础并不保险,强化一下有利无害。

阮小二点点头道:“那请王兄弟说说怎么个取法吧?”

“首先,大张旗鼓宣扬我要在冬至这天请庄户百姓吃酒宴会,造成我家底充实的假象。”

“拉倒吧王伦,咱俩加起来就几十贯钱了,怎么个大张旗鼓?”公孙胜推门进来,毫不客气给王伦添堵。

“不是让你哄着阮三伯吗?怎么跑来了?”

公孙胜一脸鄙夷:“那三伯我真是对付不过去了,问前程,问后世,问坟圈子风水就算了,后来问儿子的姻缘,问孙子的姻缘,问村里谁谁谁的姻缘,我实在烦了,把他敲晕了。”

“一点尊老爱幼的本分都没有,过来坐吧。”王伦又道,“宣传花什么钱,牛皮吹出去就行。”

人手到齐了,王伦一条条把这次行动的要领排出来……

……

因为实在穷得接不开锅了,王伦五人准备提前动手,这一夜月色霜冷。

五条黑影从码头飞奔而来,从头顶至脚底一色黑布,脚底穿了二十层的厚底新麻鞋,撑开船桨一侧两人奋力划水,竹口村码头离着李家道口不到二十里水路,借着微弱的流水,小船在泊上飞驰,一时辰后,小船近了李家道口水口。

“走!”王伦低喝一声,五人在一处滩涂架上木板跳上岸去,边跑边甩水。

蹑足穿过两条街,在街中心最大的一排屋舍前停下脚步。

“进!”公孙胜带头跳进院内,打开门放进几人,阮小七落在最后,肩上扛着套着布袋的打更人。

“散!”五人散开,四人去堵守夜的家丁,王伦去翻钱柜,砸去库房的大锁,掏出油灯点上,快速打量上下,判断银钱在哪里?

王伦在破箱划拉钱,这边四人也制住了几个家丁,阮小二扯着小七去寻王伦,门缝里的光线微透,让二人心情激荡。

“王,如何?”阮小二掩好门,小七早已经跳到王伦身边。

“穷!”王伦苦叹一声,“就这些,打包走。”

“才这些?都是铜钱?”小七望到收拢在一起的银钱。

啪!小七脑袋上挨了一巴掌。

“少说话,快打包!”王伦舍了一个抽屉,加入打包行列。

片刻后五人各背着包袱,冲出院子望幽幽一点的灯火滩头跑去……

第九十一章 那我以后留个名儿

四人奋力划船,一人往下脱换衣服,身上带着钢板一样的冰条终于甩下,如此五人身上利索,奋力划船,王伦把衣物一包沉下水去。

冷风刮面,五人出汗全化作刺骨的痒痒。

“王兄,给我擦擦汗!”

“好好。”王伦掏了麻巾给几人擦汗。

“看见没?”小七在努力寻找水口的河灯。

公孙胜忍不住问道:“王兄,收成怎么样?”

“不好,回去还是按计划行事,千万不要被看出破绽。”王伦强调一声,又把后续的步骤说了一遍,明显嘴皮都在打哆嗦。

“在那呢,河灯!”小七最先看见了微弱的灯光。

众人加力划过去,一个个潜行回屋,王伦灭了河灯,殿后回来,前门没走,都是翻的后院栅栏。

当王伦路过的时候,一匹马,一头驴打量着王伦,王伦伸出双手挠挠:“乖,不要叫,明天给你们加豆料。”

咴~咴~,卧槽,不省心的玩意,王伦骂一声溜回主屋。

“我出去打一次更,等会回来咱们就分头行动。”王伦嘱咐一声,消失在门口。

屋内已经忙活开了,铜钱银两倒出来,在三个大瓮中干洗,用的是干土,草灰,石膏,黏土,最后再重新装袋。

小七划拉着铜钱怨道:“这把买卖亏了,听说这李押司也是个狠主,没想到库房里没几个钱啊?”

“别说了,快干活。”阮小二压下了杂音,兴致最低的不是耿直的小七,反而是默默的小五,这一趟,白忙活了。

“我说诸位兄弟,也别埋怨王兄弟了,谁想到他赌场库房里才这几个钱?你们有什么怨气,朝我公孙胜来,要打要骂都行。”

“看道长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在骂那贪官?何时埋怨自家兄弟了?”小七答的干脆。

“要我说。”阮小二打起了圆场,“一个头磕在地上,是兄弟有难同当,这回钱是少点,我看着有二百多贯,咱们兄弟这次就别拿了,全留给王家哥哥安顿百姓,你说呢,五哥?”

小五摆摆手:“我好说,赌场那里还能对付。”

公孙胜听了三人表态道:“正道果然没有说错,三位真是应命之人。”

小七奇道:“什么应命之人?”

“正道没跟你们说吗?”公孙胜停了手里的活儿。

公孙胜讲个大概,王伦从外面回来了:“快,好了没?开始行动了!”

众人闻言手下加紧收拢了银钱,土灰被小五挑了倒去后院。

王伦在主街敲着锣大喊:“抓贼啊!”身后之人也跟着狼狈样儿挨着砸门。

杜迁开了门探出脑袋道:“出什么事了王兄弟?”

“有贼,有贼来了!赶紧抄家伙集合人手!”

“什么?有贼人?”杜迁大惊,回屋加了件衣服,抄了朴刀出门来,看着寂静的街上突然间人喊狗叫,岂一个乱字了得。

“各家的汉子都出来,五人一队!没兵器的抄扁担!烧火棍!”在众人的调动下,新建村全部人家都醒了,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按着几个头头的喝令集合在一起。

“开始吧,各家点名。”王伦看一眼火把通明的村子,冲公孙胜一乐。

……

李家赌场被劫案惊动了李押司,得到消息天还没亮,火急火燎带着人手赶往场子。

小镇上围观的老百姓乌泱泱一大片,驻地的道口监押忙得满头大汗。

“刘监押?怎么样了?抓住贼人没有?”李押司也顾不得客套,把刘监押堵进了库房,一地狼藉。

刘监押道:“李押司来了?先核算看被抢了多少银钱。”

“银钱没多少,前两日刚押回府内。”

“那好了,恁家执夜也都是轻伤。”

“我说的不是这个!居然有人敢来劫我李家的赌场?是吞了牛心虎胆了?刘监押一定要把贼人给我抓到!我重重有赏!”

“李押司这么一说,我还能懈怠?瞧好吧恁,你们几个再勘察有没有贼人落下的东西,我这就去审问执夜。”

周围的抱拳应了,李押司恨恨看一眼被拆得凌乱的钱柜:“刘监押,我与你同去!”

“好啊。”刘监押一笑,同行去了驻所,李家道口是重要的码头,驻军几十人,负责收纳过税,巡视保护水口,刘监押也是这一片的小官长了。

本来信心十足的二人提审昨晚的执夜,没想半个时辰后只剩目瞪口呆。

“这帮贼子看来有备而来啊!”

“少说话听不出哪里口音,行动快没有目击人证,李押司,这是专门来劫恁的啊!”

“可恨的贼子,没有半点破绽!”

刘监押等着李押司再发话,屋内陷入沉默,办了这么些年的案子,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

“对了,打更人呢?刘监押问过了吗?”

“一开始就问的他,被人打晕也丢在屋里,晕晕乎乎说就看见两个黑影,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押司急切道:“还请刘监押让我再审审。”

打更的很快被带上来,李押司又重新问了一遍,得到两条重要的线索,他被打晕时刚敲过四更梆子,黑影是在镇子南头遇到的。

“妥了,刘监押还请多多费心,南边的村子,四更左右没有人证的村痞闲汉。”

刘监押挑着大拇指道:“李押司机敏过人啊,我这就派人去打探,文书还请押司备好了。”

“麻烦监押了,天寒地冻,这是些辛苦钱,给弟兄们买碗热汤喝。”李押司塞了二两银子,二人假惺惺别了。

没出半日,竹口村因为有大量外地流民进入而被当做优先怀疑对象,刘监押亲自带了十几个弓手来询问昨夜的情况。

没想到上上下下都一个口径,昨晚四更过了没多久,王员外就喊抓贼,所有人都出来了,在街上巡逻,还挨家挨户点名,一个没少,一直到天明确认没事才散了。

活见鬼了,望着眼前的王员外,刘监押居然被请求:抓拿昨晚没人看见过正脸的贼人,说是有人偷他的马,偷他的驴!

刘监押理不清思绪,跟王伦告请私下走走,王伦点头应了,支使阮家兄弟去采买一些建材,现在的屋舍紧张,新来的流民一部分和宋万村人挤着,一部分在三十间简屋中挤着,不是个办法。

刘监押晃悠了一天没个结果,去找那些土耗子麻烦去了,这么大的事,他真不相信本地的闲汉有这个脑子与魄力,还是找李押司谈谈。

碍眼的人离去后,公孙胜拽着王伦回屋,往炕上一躺大喘气:“我说正道,看样子那刘监押怀疑你啊?”

“怎么讲?”

“你演得太过了。”

“正常点公孙胜。”

公孙胜一轱辘爬起来道:“你觉得这事不留痕迹?”

“你发现破绽了?”

“没有破绽才最可疑!敢干这买卖的,哪个不是穷凶极恶?谁有脑子去想这般多?说明什么?干这事的,不是一般人!”

“哦,有道理。”王伦若有所思道,看来我以后要留个名儿了。

第九十二章 不怕冻的老皮

李家赌场被抢事件发生两天之后,附近乡里的小道消息越来越多,拍手称快之人也不是没有,王伦心里有点对不住李押司,随了一份土特产。

王伦在流民安置点苦思,公孙胜鬼魅般出现在面前。

“有主意了没?”迫于目前的窘迫,公孙胜比王伦还急,怂恿王伦去宋家赌场走一波,因为那里人气火爆多了。

王伦摇摇头:“还是太冒险,这次咱们下手突然,得了便宜,这两天赌场的事都传开了,难免都有了防备。”

“那怎么办?眼看钱不够花,这些百姓要跟着你饿死了,防寒的衣物也不足,有几个娃儿咳嗽得厉害。”

王伦闻听心里也难受,手头的麻烦如百爪挠心,流民安置过冬,饮马川遗留的村民,这些人的落户问题…

转到最后都是一个钱字,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比想象中复杂,听杜迁的说法,这京东随便个三等户都有个一千贯钱财,要不去抢个肥猪大户?

“正道,想什么呢?我看你动杀心了。”

王伦被公孙胜拉回神思,叹口气道:“再给我两天做决定,生病的娃儿呢?带我去看看吧。”

天气转冷,不管是大人还是娃儿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有几个还水土不服,拉了几天肚子,屋里挤的人多了,一感冒简直要命。

把轻微的隔离开,带着几个笨手的汉子裹了娃儿,喊了崔虎划船去郓州城。

“阿虎,来了有二十天了吧?怎么样习惯不?”

崔虎也没了之前的畏缩,大咧咧道:“王员外放心,那几个不老实我都给恁盯死了,不会再出乱子了。”

王伦苦笑,不老实的路上都已经跑完了,跟着回来的就几个,也就是这几个人,在饮马川的家眷有三十几个人。

与崔虎闲聊打发时间,近了码头留下崔虎守船,带路去城外寻阎大夫,冷风拂地,破肃穆的郊外见不到几人,王伦只盼着阎大夫大冷天不要到处乱跑。

“哈!在家!”王伦朝身后人群招呼一声,快跑几步,已经看见炊烟升起了。

“阎大夫,阎大夫救急啊!”

面前蹲着收拾草药之人头都没抬一下,只道:“阎大夫不在!”

“什么?”王伦看清这人确实不是阎大夫,小心转过这人正面道:“小生王伦,阎大夫相识,近日村里孩童咳嗽传染得厉害,来找阎大夫治病。”

“哦?”蹲着之人这才抬头打量王伦,“娃儿在哪?不赶快治,引疾入肺就糟了。”

“就在后面。”王伦陪着小心,这人没听阎大夫说过,是不是他的徒弟啊?

那人拍打了身上草屑种籽迎着门口而去,三三两两的汉子抱着孩子出现在门口,那大夫引着众人进入屋内开始诊断,王伦跟了进去站在一旁,促狭的屋内挤得满满。

“这怎么行?一个一个来,你们先出去等等,声音太杂我听不清脉象。”众人被那大夫推出屋来。

王伦轻车熟路带着人去药房,灶间躲了,自己又返回门口好奇这人的身份。

没多久那汉子出来,抱着娃儿,手指夹着药单道:“董大夫让我照方抓药,王员外恁看?”

“好好,你先等等,咱们都看完了一起去抓药。”王伦安抚了那汉子,又唤来一个进去看病,如此相继一个时辰后七八个娃儿都诊断完毕。

董大夫闻言没人了,起身出来,王伦迎上感谢。

“不必多礼了,快带他们去抓药吧,莫要耽误了。”

“刚才匆忙,还未请教大夫大名?”

“哦,鄙人姓董名及之,与孝忠同拜钱老为师。”

“原来是钱老的高徒啊,小可王伦失敬失敬。”王伦拉着董及之不免多问了几句。

董及之俄而变色道:“王员外,快带他们去抓药吧,休在这里啰噪!”

王伦尴尬一笑,作个辑带人快速离开,董及之返回草药笸箩旁继续收拾药材。

“啊!被那厮蛮缠,又忘了要诊金了!”

……

王伦带着药单去抓药,吐槽这董大夫怎么也不罗列个编号,拿混了也不知道谁是谁的,这还不是最糟的,王伦身上的钱不够!

中药疗程在那摆着,起步的药钱就在那摆着,王伦更觉看病难死个人啊,一人支了三天的药,公孙胜那个提议不觉又爬上心头,为了孩子!豁出去了娘的!

打发汉子们先回船上,王伦转回阎大夫家里确认药方都是谁的,好巧不巧,遇到了阎大夫还是背着那个大筐一步步挪来。

“阎大夫,恁怎么又瘦了?穿的如此单薄!这怎么行?”

“哈哈,不碍事,不碍事,屋里说话,屋里说话,这外面风大。”

看着阎大夫一把年纪,王伦抢下了背篓搀着阎大夫回家,阎大夫推脱一二,就由着王伦了。

“师兄,你可算回来了,哎,你还欠…”

“董大夫,小生这里告罪了,恁给药方我弄混了…”

“啊呀,后生,我说你什么好?”董大夫训了王伦几句,取过药方再看。

“他们几人的先后顺序我理清了,不记得恁还记得顺序不?”

“唉,看过的娃儿怎么会不记得。”董大夫把一二三排列出来,王伦叠好塞回衣服再次抱拳相谢。

“哎,对了,王员外,你还欠我诊金呢!”

“诊金?”

董大夫胡子一吹:“怎么忘了?诊金还没给,也不多问你要,一百炭钱尔。”

王伦苦道:“董大夫,不是我不愿意给恁,身上没钱了,恁看,过几天我给恁如何?”

“没钱了?那娃儿的药买了没?”

“买了,买了,三天的药钱,路上几个散钱给娃儿买了些热饼。”

“三天的不够啊。”董大夫意味深长地望着王伦。

“我一定想办法,家里还有点钱。”

“千万不要为省几个药钱硬扛,把道理和那些汉子们说明白,娃儿身子弱经不住风寒,我那诊金就算了。”

“这钱一定给董大夫补上,我王伦不能欠别人钱。”

“好,好,就依你,柴火都烧不起喽。阎兄,这一趟怎么样?”

看事情了了,王伦挂记着等自己的人,冒失抢白道:“两位先生得罪,兄弟们在码头等我,不可多耽搁,这就先告辞了。”

“好,王员外,你去吧。”二人目送王伦离开。

王伦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回码头,几人在一处屋舍后躲风,见王伦回来,急匆匆解开缆绳,三个壮小子把娃儿交给其他人护在中间,和着崔虎四个人卯足了力气划着船儿劈风破浪而去…

“公孙胜,咱们还有多少钱?”

“照你的吩咐,大头都买了建材薪炭了,今天又给你拿了十贯带孩子看病,还剩,还剩十几贯吧。”

王伦颓废得坐在炕上:“余粮也没几天吧,给我取两贯,明天你去请阮家兄弟,我去买件皮袄子。”

“想好了?”

“就干他了”

公孙胜笑颜道:“行啊,是不是给我买皮袄子?”

“你这老皮还怕冻?”

第九十三章 郓州梁半朝

王伦和公孙胜闲聊一会,喊门声起,一个高大的身影闯进门来,怀里抱着胖小子李宝。

“王兄弟,娃儿也不要了?成天在我家里吃喝睡?”

“那不是孩子多一起玩嘛,你这是埋怨我家宝儿吃穷你了?”

“可不是咋地,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这一个顶我家两个!”

宋万难得露出笑脸,这次借宝儿的光来和王伦套近乎,王伦和公孙胜都很意外。

公孙胜接过宝儿,宠溺得拍拍后背,胡子脸摩挲着宝儿的脸蛋,宝儿含糊的嫌弃声逗得公孙胜哈哈直乐。

“道长,还俗吧。”

“这不儿子在怀里抱着么?贫道足矣。”

王伦心中暖暖,铺开床铺,公孙胜把小家伙放进了被窝。

“宋兄弟,有什么事直说吧,咱们之间不用客套。”

宋万未开口先乐道:“王兄弟慧眼,村子里不是没做项了,我和杜迁商量带弟兄出去做些手艺,赚些年钱。”

“过几天就冬至了,吃了宴再出门吧?”

“王兄弟好意心领了,是个老主顾找我们兄弟,不去恐伤了情面,宋某厚颜,家里的老小还要托王兄弟照顾。”

“哪里的话,都是一个村子的,放心去吧,有事记得来找我。”

宋万见正事定了,又和二人闲聊几句而后去了。

公孙胜一脸幸灾乐祸:“看看,把人家挤兑走了吧?”

“当了十几年大哥,哪有那么容易俯低做小,诚意到了,自然归心。”王伦披好外衣催公孙胜滚起来,取了两串钱出门去了。

一夜好睡,天明趁了早,王伦去喊崔虎去郓州城郊,崔虎声音厚重,大鼻涕止不住下流,看样子昨天吹得过猛,冻感冒了。

王伦只得唤了昨天的两个汉子,再一次来到阎大夫家门前。

“阎大夫!”

“谁啊?”董大夫闻声出门来,“王员外,怎么又来了?”

“惦记着欠恁的钱,于心不安,诺,一百文。”

“好小子,就为了这事?”董大夫也不客气,接过去还数了数,而后一笑把王伦让进屋内。

两个老者在吃早饭,跟王伦寒暄几句,原来那小童也病了,在董大夫那里养着,这年节阎大夫被请去本地大户梁家庄子过年,故而这几天在外,把几个要紧的病人安顿了。

东拉西扯,当然要说到前两日发生的李家赌场夜劫案,王伦充楞直跟二人打听内幕,二老哪有什么内幕,只说这案子太悬妙。

饭毕董大夫告辞,王伦跟着送出来,阎大夫背了手往里走:“王员外,你还有什么事要讨教老夫嘛?”

“那倒没有,本来有点心意要带给阎老,刚才知道阎老今冬有了好去处,想必也用不着我这寒酸货了。”

“哈哈,什么好去处,我都懒得提,梁家势力极大,差事实在是躲不掉,再者,给些赏钱我还能资助几个穷苦娃儿。”

王伦提起放在地上的背篓,取出一件羊皮袄子,看着虽是旧衣,皮子完好针尖匀称,油光亮得温柔。

“这是晚辈给恁老的,望阎老收下。”王伦双手捧上,来过这院子也两次了,阎大夫什么样的人,从吃穿住看的明白,有好手艺的人还过得清苦,不是因为孩子多,就是帮别人的太多,王伦发乎于心想让老人家暖和点。

“好小子,我这人不爱客套,这皮袄子我也不嫌弃破旧,收下啦。”阎大夫接过就披上了身,掩好了检查合不合身,王伦看着心里也高兴。

“我去了梁家,少不了一身貂裘绸袍,可那些我都看不上眼,回来就把它卖了,还是这皮袄子穿着舒服,正道,你有心了。”

“阎老不嫌弃就好,没什么事,小生这就告退了。”

“哦?”阎大夫抬起狐疑的眼睛,“怎么?没话对老夫说吗?”

“恁老注意身体,有事差人来唤小生。”

阎大夫站着不接话,王伦看不出个所以,良久,阎大夫道:“正道,你想拜我为师就明说嘛,还是那个什么弟弟想要托付给我?”

王伦一愣,把自己的殷勤当作有所图了啊?自己是发自内心的好不?

“阎老会错意了,我都二十五了,不可能了,李宝一调皮娃儿,更坐不住,我们没人想学医。”

阎大夫眼眸一暗,王伦赶紧打圆场:“恁要是有精力,我那村里娃儿多,恁老看哪个有慧根,都挑去,我配足口粮钱,学医救人,大善啊!”

“喜欢就来吧,难得你这么讲,有识字的给我送来几个最好。”

王伦苦笑:“这个我还没考较,都是新来的家户,有识字的一定送过来。”

“新来的?”阎大夫换了个表情,“听人说,寿张县有人骗来好几百流民做苦工,不会就是你吧?”

“谁胡说八道?”王伦骂出了声,拣能说的把前后经过叙说一遍。

“正道,如你所说,你养的起这么多人呐?”

“有点困难,我准备回家借点儿。”

阎大夫坐回凳子,拍打着皮袄道:“李家赌场的事儿,你知道是谁做的吧?”

王伦矢口否认:“小生哪里会知道。”

“这案子州城都传神了,你会不知道?我和老董在那里说,你眼角里都在笑,说不准,这案子就是你布的局,是也不是?”

王伦一惊,刚才自己露相了吗?,虽然听到几个奇葩的推理确实好笑,河神上岸借点钱花花,李士渔为了打发相好的监守自盗,只为不让家中母老虎发威等等。

阎大夫给王伦释疑道:“只伤人,不是恶贼;行事不说话,有头脑;蒙面,是本地人,最关键一条,那钱柜里碎银钱二百来贯全带走了,一个铜子都没留下,你说你是有多穷?”

王伦没明白,就这么几条,怎么就能锁定自己是凶手了?

阎大夫指点着哈哈嘲笑王伦,王伦笑也不是,只听他道:“有一笔好大的买卖,正道,你是敢不敢接?”

卧槽!阎大夫是道上人?退隐的老前辈?慈祥的面容下隐藏了多少杀戮喋血?王伦脑补的画面不停变幻。

“别瞎想了,坐下,我给你讲讲吧。”

王伦乖孩子一般坐了阎大夫对面。

这须城县梁家是本地大族,官宦世家,到了梁子美这一代,更是声名显赫,这人比蔡京大一岁,今有六十八,英宗,神宗,哲宗,徽宗四朝老臣,做过广西提点刑狱,河北都转运使,户部尚书兼知开封府,尚书左右丞,中书侍郎,知郓州,知大名,南北历任多处。梁子美这人不喜谈笑,生活奢侈,威严有主见。为地方官吏时,施政手段雷厉风行,治政有才干,办事精明,很得官家赵佶赏识,曰:“卿四世京尹,缙绅盛事。”

梁子美七个儿子都有官身,因为朝堂之事牵连,梁子美被编管单州,孙辈们大多去服侍祖宗了,在这本地梁家大庄院,要么是走不开的,要么是孙子曾孙辈的幼小,故而请邀阎大夫坐镇庄院周护小辈们。

阎大夫老早不爽这些人了,给王伦讲了些传闻,当年官家刚登基,梁子美任河北都转运使,倾漕计以奉上,榨缗钱三百万买北珠以贡进;崇宁间,梁子美发明羡余这种讨好官家的方法,说白了就是多收税,美名超额完成税务,多向中书上缴银钱,引得诸路漕臣跟风。

梁家内府穷奢极欲,好享乐,外人见不到只有流口涎的份儿,阎大夫见到却是满心悲鸣,听闻李家赌场被劫了叫好,让这些不知恤民的贪官尝尝苦头。

一个愤世的老者和一个穷疯的家伙凑到一起了。

第九十四章 不在场证据

阎大夫以他精湛的记忆力给王伦描述了梁家庄的位置,州城东南十五里上下,庄阔有三里多,五道庄门,外围是几十年的老庄客坊街,内里才是主院,大库房在东北偏北好几列巷子。

“东北偏北?那是一点方向。”

“什么一点方向?”阎大夫对王伦打断自己话很不满。

“没事,我们兄弟的方向黑话,阎老继续说。”

“就这些,我在那庄子有个小厮服侍,乱走不得,库房的位置还是我推断来的,每日不少人往那里去,回来就抱着各种东西,至于花园街市有个大概,女眷内院只去过门厅,你难道要去探探?”

“那就用不着了。”王伦琢磨阎大夫给的信息太少啊,不进去踩点不放心。

“怎样?还有甚么难处?”

“进出的路线,钱财仓库的位置,有没有地窖?”

阎大夫闻言沉思片刻道:“仓储重地,路宽绰,有水井防火,绢绸物料需防潮,有窗棂,钱财贵重,我看要么铁栏小窗,要么就是没有窗。”

王伦惊道:“阎老好心思!”

“依我看,梁府上下每日用度不少,如今冬至将近,想必账面的活钱不会少,取了就走,免的被围。”

王伦喜道:“小生也不是贪财之人,拿到一些就走,绝不逗留。”

阎大夫却正色道:“切记,适可而止!一旦响了梆子锣,庄丁封锁了门户街道,你们就逃不掉了,那弓弩可不是开玩笑的!”

“小生明白。”王伦复读几遍安心阎大夫,又多问了一些细节,觉得妥了返回村子。

王伦回到村里,阮家三兄弟早等的不耐烦了,连平日最稳重的阮小二都有些着急。

待王伦把新目标新方案托出,四人无不动心,却又望而却步。

“王哥哥,照你这么一说,咱们的人手可不够啊,你说这在西南防火的,得有一个吧?东北这边接应的至少一个吧?进去的就三个人?”

“小五说的是,咱们人手不够,要不,把崔虎加上?”

王伦断然否道:“崔虎这个人不行,色厉内茬,遇到硬仗我看要怂,我的想法是,那几个汉子。”

公孙胜见王伦看自己,明白了对面的想法:“好,贫道去说,你看上哪几个了?”

阮三兄弟看着二人打哑谜,王伦笑道:“这世上,有什么人能靠得住?娃儿病了需要药钱,娃儿他爹会犹豫吗?”

王伦把几个老实奶爸的事一说,三阮大赞,公孙胜出去找人,王伦把方案再次细化分发。

“点火的人要身手好,咱们三更摸进去,三更半点火,火势起了就逃走,小五,小七,你们谁来?”

“哥哥,我还是想去搬银钱。”两个人恬着脸,谁都不想去。

“那好,东北的庄门外接应,要眼神好,武力强的,你俩分一下吧?”

“啊?我俩都不能去啊?”

“好了,听哥哥吩咐,这两处马虎不得,非二位兄弟不成!”阮小二倒是很快和王伦站一条线,他这两个兄弟,见到了大把银钱,当场失控倒是正常。

“可是哥哥,我还是…”

阮小二气咻咻道:“别磨了,小七去放火,小五接应,刚输了钱不长记性?这账还没算呢!”

“小五你又去赌钱了?”

“我就是去探探路,没想赌,他们非拉着我上桌,我就寻思小玩两把。”

王伦看小五面无愧色,这娃再不调教就要走邪路了,感觉钱来的容易?赌场里的钱几天后就是自己的了?犯迷糊了吧?

“我和二哥的命就攥在你手里,小五你最好清醒些,不要嬉皮笑脸,你想看我们。”王伦说着下炕,身子佝偻,把脑袋往炕中间的小桌上一放。

“我王伦被砍去的头颅,就骨碌到你脚下。”

“还有你二哥的人头。”阮小二见势也把自己的脑袋蹭在小桌上,后脑勺对着王伦的鼻子,好家伙,这股头油味儿。

小七慌道:“哥哥别耍笑,真要被拿去,小七豁出命去救。”

“哥哥,小五知道干系了,不再推诿耍笑了,快起来,快起来,看得吓人。”小五把二人扶起,脸上的戏谑之色不在。

啪啪门响,王伦提拉着鞋去开门,鱼列进来六个汉子,公孙胜最后带好了门。

“就这几个,他们说了,要他们做啥都行,只要能救自家孩子。”

王伦点点头道:“王某有事要找几位兄弟干,做成了少不了好处,此事绝不可对外人说,明白了吗?”

六人看屋里这架势,纷纷点头,等着下一步命令。

“好了,先回去吧,喊你们再来。”王伦一句话,连着三阮也摸不著头脑,王伦直说了两遍,公孙胜才把人放走。

“王伦,你搞什么?不是说好了要加人手。”

王伦却不急不躁坐回炕头:“道长,保守什么样的秘密最保险?”

“保守秘密?死人才…”公孙胜飞速联想到了游侠话本。

“你不知道秘密,怎么泄露?”

“不知道?”小七叫一声。

“哥哥的意思是不告诉他们咱们去干什么?临时动手再告诉?那倒是可以放心他们不会泄露。”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现在告诉他们,闹腾得不安反倒不美,还有,小五的事让我反思,直接下命令算了,讲感情,人太多了,我做不到及时发现每个人的反常。”

公孙胜听着云山雾罩,不解道:“我出去一会出什么事了?说的我都听不明白。”

“公孙你心态清净,回头我给你说,先说正事,一共六个帮手,小五带一个,我带一个,道长小二一人带两个,只发布命令,废话不要讲,明白吗?”

公孙胜接道:“这样也好,免的乱了,我清外围,两个下手帮着捆人拖墙角。”

阮小二道:“我和哥哥配合找钱库,找到了我就守门,两个下手打包。”

王伦道:“我两个记路线,开锁。”

小七一拍大腿:“这就齐了!”

“不行,还缺一样。”

众人懵:“还缺什么?”

“不在场证据。”

“也是啊,咱们上次下死力能赶回来,这次又是水路,又是旱路,人不在村里,被盘问就麻烦了。”

“东西可以先埋在野地,明早我就去选地方。”

“要不咱们去州城等着?晚上跨城墙出去?”

“找死啊你?城上的巡兵放箭怎么办?”

小五紧锁眉头,忽而散开:“哥哥,咱们去买炭如何?”

“买炭?”

“对啊,郓州东南的兖(yǎn)州,多产石炭,大户人家多买取热烧饭,你后院那些劣等石炭也是出自那里。”

公孙胜急接道:“也行啊,正道,你大排宴宴的消息都放出去了,正好拉大车去买炭,顺便把赃银花掉!一举两得!”

王伦推敲一番,觉得主意不错,好好赞了小五几句。

“不过,还有最后一件事啊,关于给咱们提供情报的内线,这次也要抽成,兄弟们,这丑话,我先说在当头!”

第九十五章 自发生热

“救火啊!”“抓贼啊!”“快来人啊!”汉子高吼,女子尖叫,梁家庄在西南角腾空的浓烟下乱成一团。

王伦顾不得回头使足了力气喊着:“跑!跑!跑!”

这一列小队有八人,一人背着个大竹篓撒开丫子狂奔,公孙胜落在后面扫尾,不一定大巴掌就打在谁的屁股上,响亮又生疼,王伦挨了三下。

这段土墙算是最矮的,由上坠下两条麻绳,小五在墙头持刀戒立,一个汉子拼死往上拉人,这麻绳头有个钩子勾到筐上,一人爬绳一人拉,合力把人筐带上墙头。

阮小二好身手,三两下爬上墙头,蹲下身子帮忙拉人:“黑头,你背筐,我来拉人!”

那代号黑头的汉子听了反身去挪筐,从另一头放下去。

“不要急,慢点上!”王伦看一个人没踩稳,吊在绳子上,只凭阮小二的力气在硬往上提。

“来人了,哥,我去办了他!”小五眼里着急,却无力分身,看着跑来三五人就要迎上去。

“你小心,别莽撞!”

王伦使足了力气把一人推上高处,就剩三个人了,快了,快了。

阮小二憋着嗓子没喊出来,又一个被硬生生提上去了。

“白,你先上,快。”公孙胜推一把王伦,“有人追来了,听样子人不少!”

“不行就甩出去!赶紧走!”王伦嘱咐一声,手脚并用往上爬。

自己也算见识过生死的人了,本能的力量暴增,不像其他几个,把王伦后悔的啊,真是打错算盘了,那几个新手居然都腿软了,不是一力扶持拉拽,早瘫了。

王伦爬上墙头,朝下看时公孙胜已经与十几个来人交上手了,远处灯火下还不知有多少人赶来,好在是拿农具的多,气势多过武力。

“黑!快上来!快上来!东西不要了!”

公孙胜没空理王伦,抢过一根长枪舞得虎虎生威。

“白,你快下城,我来接应黑!”阮小二把王伦拉回来,提到另一边墙头,递给绳子让他下去。

“一定要把黑带回来!”王伦不敢再啰嗦,他们仨要是没束缚,想逃脱应该不难,接了绳子,滑下墙头,手里包着袖子依然火辣。

“王!额,白员外!咱们往哪里跑?”六个汉子互相扶持着,脸上惊恐不安。

“跟我来,使劲跑!”王伦分辨清方向带头跑,月色太过朦胧,视野太差了。

墙头上阮小二重新坠下去,加入公孙胜的酣战,本来加入生力军的庄丁被二人打得裹挟着后退,小五打翻几个来人,发现左右又摸上来几个。

小五咆哮:“快走!二黑!”

“不行!白还没有跑远,再顶一会儿!”公孙胜手中不停,后背靠近阮小二。

“撒钱!”

阮小二会意,反手扯开盖头,狠劲下抓一把,往人群中一扬,银棵子乱飞,人群彻底混乱了,仿佛那来的不是银子,而是暗器。

“往后扔!”

阮小二再来两把,银棵子飞出四五十步,正迎在抱了弓箭弓弩的庄兵面前,两波人的嘈杂,不知谁的手掴在自己脸上,不知谁的脚把自己绊倒。

“快走!你先上!”阮小二拉一把还欲冲前的公孙胜。

公孙胜回过神来,奋力攀上了绳索,站在墙头洒银棵子。

“黑,给我这边也洒点啊!”小五从一侧跑回来,抓了一把想要扔,没舍得下手,揣回怀里。

“不知死活!”公孙胜骂一句,朝两边撒去几手。

阮小二艰难得杀退一波,奋力爬上墙头,小五面含愧色把小二扶起。

“把这些都撒了吧,然后咱们撤!你们先走,我还有力气!”公孙胜抢先下了命令,抬起竹筐开甩,银棵子四溅,围攻的人群又低头一波。

公孙胜看二人没了踪影,也跟着跳下墙头,三人聚齐全力往外猪突。

梁家庄的热闹才刚刚开始,在临时家主赶到之后吩咐庄丁打开庄门出去追赶,一队队零乱的火龙旋出庄子。

家主攀上城头看着到处的血迹,望望底下干涸的小沟:“护庄河成什么样子了?明天就给我挖!挖三丈!挖五丈!铁刺木锥给我堆满!”

王伦带着六个人猛跑,有了公孙胜三人的断后,逃跑之路顺利很多,直直撞回营地,浓烈的烟火味依然,十架车马还在,这可是王伦厚着脸皮借来的,不能有闪失,自己的马驴倒是没舍得拉来。

王伦喊几人来到挖好的大坑边,一一解开坠了下去,只留了半筐,身上罩的黑袍也脱去,全部埋了,杂草树枝浮土堆成个小坟包,一块像是墓碑的东西重新插回。

这玩意还是挖坑的时候刨出来的,王伦还正经得鞠了三个躬,打扰老人家清净了。

一切结束的王伦领着众人返回营地:“今晚什么事也没发生,什么也没听到,你们就干这个了,听到没?”

六人经过强烈的精神冲击现在都有些木了,一切来得那么突然,现在看白员外递过来的是什么东西?书画?

“一人一本滚窝棚里睡觉去。”王伦把人撵走,自己待在黑暗里捕捉四面八方的声音。

阮小七先回来了,看样子还一瘸一拐。

“怎么了?受伤了?”

“没事,谁家倒霉婆娘在地上泼水,摔死我了,衣服我塞石头下面了。”

“快去暖和暖和吧。”

“其它人呢?”

“二哥,五哥,道长断后还没回来。”

“怕他们要避嫌往别处跑了。”

按计划,天亮如果不回来,就在龚县鹤山村聚头。

“哥哥,你脚上还有血迹。”

“呀!糟了,忘换鞋了!”王伦赶忙去喊其他人换鞋,刚刚坐下歇会,远处几十枝火把涌来,人喊马嘶气势宏宏。

老王,你是一个有钱有势的员外,别怕,别怕,谁娘的找老子不痛快!给自己足足加了几十道真气,杂乱的踢踏声,咒骂声充斥周围。

“哪里来的贼人在这里!都拿下!都拿下!抓起来,抓起来!”

王伦小七被揪出窝棚,一行八人被寒光闪闪的刀剑架在了脖子上,王伦这才发现天上飘雪了!

王伦大呼:“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要钱拿走,不要伤害我等性命!”

“你才是贼人!”离得最近的一个大怒又向前递刀。王伦瞅这是个二愣子,遂不再言语。

“去请梁爷过来,抓住贼人了。”几人乱话,一个跑开,不多时一锦绣之人来到近前。

“你们是什么人?可见有人从此经过?”

王伦后怕,总算有个正常人来了,把准备好的话头讲来,把买炭之事说的滴水不露,那领头之人直皱眉,却又道不出破绽。

“那,王员外,我和恁庄客聊聊吧,那个押过来!”领头的也不和王伦商量,点了一个人带去远处,一个,两个,直到第三个,那人黑着脸过来了。

“王员外,有个事还请解惑,你给庄客看什么春宫图?”

王伦玩笑:“哟,员外也好这口?”

领头的一瞪眼:“说!为什么要发这个!”

“天气寒凉,看了能暖和身子。”王伦说完,有几个不晓事得笑出声。

“如何不烧一壶热酒暖肚肠?”

“喝多了误事怎么办?春宫图使人自发热,又不会耽误正事,还能重复使用,岂不妙哉?”

第九十六章 兖州三大庄

领头之人被王伦近乎无耻的脑洞和笑脸惊呆了,盘问了王伦的大名住所。

王伦大员外的脾气这才上来,自己是寿张县远近闻名的大员外,有的是钱,居然会被人怀疑是贼?真是天大的笑话,一定要去庄上讨个说法。

领头的看王伦是个泼皮似的土财,亮出身份威胁一番便离开了,追查贼人更要紧!

人群又咋咋呼呼得离去,王伦悬着的心才落下,赶众人去歇息,与小七二人也返回窝棚。

“哥哥,春宫图的事你怎么想的?”

“赶紧睡,隔墙有耳,那些人说不准跟了尾巴。”

“我只是…”

“你不能看,那玩意伤身…”

甜美得睡了两个时辰,小七燥了一晚上,也没在王伦包袱里,怀里摸到任何东西。

天一亮,王伦就被摇醒,依着计划,继续东去五十里,那里是龚县境内。

只是王伦万万没想到,入耳的却是熟悉的李家庄,祝家庄,扈家庄三个名字,呦嗬,居然在这儿呢?

原来这兖州地界盛产炭铁,在之东北就是本路著名的莱芜监。

监这一级别,在大宋府州军监中排末等,专门从事坑冶,钱币或相关物资出产制造,如矿冶监,铜铁钱监,牧马竹监。有路属监,州属监,县属监等级之分,也有应对的场,务,冶之分,在兖州任城,滕县两地规模更大,开采炭铁久远,矿洞多如星辰,不乏大宗族据有矿产谋利。

兖州龚县之北,成犄角分布着三大庄子,前后几十个村落,因此地平坦土沃,农事兴盛,人口因粮米足而丰,故而有大量劳力从事挖炭冶铁之业,这西边并管村子的李家庄也是几辈经商,在龚县也是跺一脚颤三颤的势力。

王伦把打听来的七零八落的消息揉和分析,还原了一部分需要的信息,得出判断,这个大家伙自己还没能力互惠,有机会一定要亲善亲善才好。

在李家的杜管家,手下的手下,与王伦做成了这笔小生意,十万斤炭,三千斤生铁,熟铁?他们自己还不够用…

好炭块一秤50文(15斤),合了一共430贯,运费却又要了50贯,这还是趁好,北边紧邻的大汶水自东而西注入梁山泊,省了不少钱力。王伦暗算着买炭这么方便,回去合计一下今年冬天就烧炭得了,一切事毕众人兴高采烈打道回府。

小七不自在了一路,凑过来就被王伦用:有暗哨,推走了,直在李家道口上了大船,小七说什么也不走了。

“哥哥,这都三天了,他们三人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如何是好?”

王伦白一眼道:“你听说梁家庄的案子破了吗?”

“这个倒没注意,我心里闹的慌。”

“这就是为什么我是哥哥,你要沉得住气!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们三个在一块,想跑很容易,没来和咱们汇合肯定是有避讳!”

“哦?避讳什么?难道暗哨还在?这一路能逃过我小七这眼睛?”

“所以咱们在这渡口呆上一晚,今晚,把眼睛瞪大了!”

“啊,不行犯困啊,给我一本,那个?”

“你问他们去借啊?”

“他们不借给我。”

“连本书都骗不到,别说认识我,我去睡了。”王伦不搭理小七,钻回船舱睡去了。

小七挠挠头,跑去大舱骗,借,借书。

河面峻冷,寒风异烈,三条黑影暗中良久,蹑足摸向船来,手脚腾挪灵活,跳上船头无声。

“怎么样?有声没?”

“有,听着睡死了。”

“二哥,你有没闻着香味?”

“饿了三天,啥闻见都香。”

“道长,你看清楚了?这就是哥哥上的船?”

“看真真的,进吧,老搭档了还没这点默契。”公孙胜用身体挤开门,当头进去了。

在确认舱内只有王伦一人睡的暖香之后,公孙胜双手就把王伦薅了起来:“王伦你个没心没肺的!睡的这么香?知不知道兄弟们吃了多少苦?”

王伦瞬间被打回原神,这死道士这么用力!

“你要是不放手,吃的可就没了哈!”

公孙胜发泄完一波,恨恨把王伦丢下,三个瓷坛煨着六只肥鸡,大个白菜馒头热乎地拱在麻被篮子里,小二,小五把嘴塞了个满实,呜呜呜召唤公孙胜来吃。

看这三个狼狈样王伦重新睡倒:“这船我都包了,不过还有几个船工是外人,说话小心点,把衣服都换上,旧的丢河里,吃好了睡一觉,小七值夜。”

……

一夜醒来,王伦忘不了轰隆隆的打鼾声,后半夜似睡非睡晕乎了一夜。临早被小七喊了起来。

“哥哥,开船不,咱们回家?”

“你直接下令就得了呗,还非要喊醒我?”

“他们看来吃了不少苦啊?”

“多大点事,他们几个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赶紧回家。”王伦推一把小七后退进屋,这门口风太冷了。

“你不会看了一宿吧?”

小七脸一红,甩手走了。

王伦深感罪虐深重,传播不良物品,那几个汉子都有娃儿了,小七还是纯情小哥,路过地上四仰八叉躺着的三人,这还有一只…

回航顺利,派了崔虎去召集人手卸炭铁,又当着众人给哥儿六个一人发了两贯辛苦钱,到家杂事无算,直忙到后半夜才有个头绪。

“咱们这次得了金银不少,当时埋的匆忙我没细看,总之两万贯还是有的,就我留下的半筐,就折了三千七百多贯。”

“哈哈,发了。”小五尖叫欢呼,小二激动得直抖,公孙胜仿佛在王伦头顶看到了恢弘的摩云观。

王伦正色道:“我丑话说在前头,咱们得了这么多钱,分配还是那个分法,不过外面的风声你们也听到了,这事还没过去,一人先二十两银子花着,千万不要招摇!剩下的放在我这里,你们谁有意见?”

四人分说几句,被王伦一一化解去,再次强调这次招惹的不是一般人,有钱了,没命花多憋屈?

“二哥你回去一趟,给我再物色几个帮手,今天就开始架大棚,砌灶台,搭火塔,对了,渔货也是要你们石碣村的,一千斤!小五小七去问崔虎要人,一人带个七八人,小七一会找我来咱们去买食材,道长带小五去买盆碗罐,二百人的流水席面,一张桌子八个人,计算量不大,道长你自己算,我就不细说了…”

王伦凭借着孝感寺见过“市面”的底气,对众人分发任务有板有眼,分发了经费,众人揣着兴奋劲儿都跑了,只剩王伦一个去寻那大厨。

冬至又称数九、冬节,早在二千五百多年前的春秋时代,先祖们就已经用土圭观测太阳,测定了冬至。由周到秦,一直以冬至日作为岁首,天地阳气开始兴作渐强,代表下一个循环开始,是大吉之日。汉武帝采用夏历后,把正月和冬至分开。自此才有了专门的“冬至节”,盛于唐宋,相沿至今。

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祝往来,一如年节。

王伦摆下这一出的冬至温居大宴会,直惊动了寿张县,虽然二十五张桌子少了点,可十个大棚,八个大灶台,一处简易的唱戏大台,加上进进出出忙碌的百十个杂役,常驻新建村小七百人的规模,再加上竹口村石碣村二百户村民,这声势已经足够雄壮。

钹儿响,唢呐吹,三村聚欢颜。

一个众人都陌生,却谁都拆不穿的人,面带着笑容隐藏在长长的队伍之中。

第九十七章 让领导满意

王伦今天布置下的大阵仗把寿张知县,县丞,主簿,县尉一应属官胥吏惊得说不出话来,面对着台下汹涌的村民,王伦意气奋发。

“静一静,这位是咱们寿张县的,刘县君,刘相公,大家欢迎!”

王伦介绍完毕,崔虎带着十几个手掌大的汉子在前排使劲鼓掌,大喊:“刘县君青天大好官啊!”“刘县君亲民大好官啊!”后面的村民也跟着大喊,至于喊什么没人听清。

“静一静,让刘相公给咱们讲几句!”

刘知县满脸通红,只见过被衙差阻隔的闹事村民,哪见过这种山呼感恩戴德的好百姓?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情绪酝酿的倒是很快,想想自己前半生的苦读,考取功名,一幕幕眼前闪过:“百姓们,放心吧,本官会尽快为诸位落实户籍,王员外的一些想法本官也会大力支持!”

王伦落在身后心里乐开了花,因为之前自己“不合法”的行为,那是在“抢”平原县的村民,逃亡的百姓到这里只是流民,被编入厢军,或是遣送回去都有可能,自己想给他们落户,就要争取到这位其貌不扬的刘县君支持,无论能不能吃得消王仲山一击,至少目前要给这些人一个合法身份,前日去送拜帖这刘县君还态度暧昧,因为李押司那人精,还没有放弃对这些流民的怀疑,虽然打赏侦办此案的钱财远超过了失窃数额,可这家伙还是不死心,更加上之后震惊郓州的梁家庄被劫案,王伦想明着保这些流民面临各方的质疑压力很大。

真是不当大哥不知谢顶的秘密,好在王伦有丰富的斗争经验,及时摆下这效力强劲的糖衣炮弹,把这刘县君肚里的馋虫勾起来了:恁把这事办成了,百姓们还不给恁送上万民书,万民伞啊?

在王伦厚颜只用脸皮刷,不谈钱把寿张县衙上下关节全部打通之后,促成了寿张县领导班子此次出行,就被王伦这一手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给镇住了,高台上一溜儿铺着红布的桌子,中间那张最大最高,桌案下面都备着小火盆,以暖腿脚,台子面东南背西北,有点风全被两旁的布联挡住了。

只见左曰:热烈欢迎刘县君访察民情,右曰:青天好官刘县君公正无私,上曰:刘县君亲民面谈大会。

刘县君进入了自陈阶段,从小时候家里穷,读书不易开始煽情,讲起来慢条斯理,愣是抻了一个多时辰,王伦给添茶用光了三壶水,刘县君总算讲完,王伦又把话头交给县丞,好嘛,这县丞也不是省油灯,原定于正午盛大开宴的冬至宴会拖后了一个多时辰,王伦没想到这些人能有这么多说的,连本县的都头都回顾了一番近几年的治安现状…

“今天我们新建村迎来新生,诸位相公莅临指导咱们新村发展,相信咱们村的将来更美好!”

念完最后的总结辞,王伦请刘县君正式为新村命名,这事刚才其他人发言的时候,王伦刚和他提的,结果刘县君眯缝的小眼睛猛然一亮,王伦又加了一句做成牌楼供奉,刘县君就和王伦称兄道弟了。

散会,正式开席,衙门这边室内摆了五桌,王伦陪这些人一桌,实在找不出几个上台面能陪桌的人来,就王伦,公孙胜,竹口村保正三人,把王伦拆了一样,好不容易对付完,下午又是民间杂耍节目,主宾台上这帮人又乐了一下午,黄昏天起凉了这些人才兴意阑珊地离开。

“诸位相公,实在是小村草创,屋舍简陋,怕委屈诸位,下次,下次一定好好接待!”

“哎,王员外,安置流民花费不少了,为我们又值得破费什么?你的事放心吧,我刚才和几位帮你都想好了,给你介绍几户大商贾,这东西很快就能置办齐整,不要担心了…”一个个摇摇晃晃朝王伦嬉笑,王伦一脸感恩戴德送出三里外。

王伦一身疲惫地带着众人返回公孙胜那小屋,阮小二,竹口村保正,老孟头都累瘫了一圈。

公孙胜首先发难道:“今天才看到正道你无耻的面容!”

保正哈哈一笑,阮小二面色复杂,只有老孟头一脸惬意。

“得了,得了,让你陪几个大粗喝酒不乐意了?那是谁开摊给人看手相?满嘴跑驴车!县丞还真信了,问我你是哪里出世的高僧!”

“我看啊,王员外为了那些流民能安稳落户,这一点老朽服气,我们竹口村子小,以后全仰仗王员外了!”竹口村保正看着王伦魄力,毫不犹豫抱上了王伦的大腿。

阮小二笑道:“这下哥哥想怎么折腾都方便了。”

“小二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都是自家兄弟,我不会厚此薄彼,石碣村信我王伦的一起来!”

“小弟怎么不知哥哥心意,哥哥不要多想。”阮小二打个哈哈,作个醉态。

“那我这先去了,我不在怕后生们收拾不干净。”竹口村保正借口去了,这次的宴会他主管布桌,处理垃圾,收尾这一块。

“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有什么说什么吧。”王伦从炕上弹起,脱了鞋朝后退,用被子支撑自己的身体。

无人应声。

“没人说?孟老丈,说个故事轻松下吧,孟康人怎么样?”

老孟头带着人如约来了后,王伦就抽空把孟康的事跟他说了,正如猜测,就是这个人,得知孟康为难王伦后,老孟头气得胡子直翘,发誓回头好好收拾这小子一顿。

这孟康祖辈匠户,真定人氏,花石纲之兴,河运船力需求大增,一度影响漕粮,后来各地征调工匠加紧打造船只,花石纲相关的这一串人一个好饼都没有,贪狠黑心肠,不少工匠劳碌致死,孟康的爹娘因此相继而亡,这孟康蛰伏良久,终于寻得时机杀死看守提调官逃了出来,一路逃荒回家,停留不得便投了当时的桥道军卒邓飞。而机缘巧合下的老孟头被收去了梁家,为东家跑买卖而幸免祸及。

在座之人阮小二,公孙胜都知道王伦去饮马川的细节,不免对老孟头有了防备,居然是梁家的人!

“孟老丈,我知道恁是聪明人,要怎么做留下个话吧?”

王伦这一句更是爆炸,阮小二当时脸就变色了,难道?事发了?

王伦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老孟头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半年以前自己还是个穷书生,现在搞这么大牌面太假了,尤其是连续发生两桩大案之后,其他人好说,自己能糊弄多久算多久,撑到自己把梁山工事建造起来就好说了,老孟头的东家出手给了王伦一个重拳,这是生死存亡!

老孟头还是含着笑,似问似答道:“想要我放下话来?那好,你先告诉我,你王伦想干什么?”

第九十八章 大兵压境

“世间不平事,当有人管管。”

“就凭你们几个?”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正道,我知道你有手段,有脑子,有魄力,关键还是够无耻,你这样的人能做成事,因为你够狠,但你想过没有,做这事的风险有多大?”

“想过,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不想看着家园被焚毁,四野残垣断壁,百姓流离失所相携逃亡,横死的尸体充盈路旁,前进的车马碾过一具又一具变形的尸体。”

老孟头看疯子一样看着王伦,把目光投向了公孙胜,公孙胜摇摇头道:“不是贫道算出来的,他说的我也不信,不过给了我天道除魔录,是真是假,总会验证。”

“什么天道除魔录?”

“天下异象,贪魔现世,屠戮中原,千里涂炭。”

老孟头一惊,王伦这解释太危言耸听了:“正道,你这除魔录哪里来的?那人在录上需要除去?”

“一个白胡子老者梦中指点我的,除魔录之上,有天将也有魔将,那人不在上面,恶行之人必受天罚。”

老孟头还欲再探,王伦做出噤声:“恁老还是少知道点吧,免得晚上说梦话,我所做之事非为个人,只为这一方百姓安宁,邪魔强大,我必须召集天将。”

老孟头被王伦这一番神魔之言弄得如鲠在喉,叹一口气道:“正道,想清楚,你走错一步就会被杀死,你也不看看郓州是什么地方?即便安抚使司(京东西路军区司令部)迁去应天府,这里也是节度州!转运使司!十三营兵马的驻地,你可要看清了!这不是护佑一方安宁!而是祸害一方!”

郓州有多少驻军,王伦当然不知道,但是不管有多少,都不是王伦可以浪的,在梁山大寨未完成前,还是扮猪头。

“感念孟老丈告以肺腑,小生会留心的。”

老孟头摩挲着炕沿,缓慢而有力:“正道,别以为你做的事天衣无缝,那家里有的是聪明人,郓州六县,说大也不大,十三万户人家,就属你这里最近跳得欢。”

抬起有些脱皮的脸膛,王伦看到的是一个慈爱的老人:“把宝儿给我带走吧,他还小。”

“谁都别想抢走我家宝儿!”公孙胜第一个跳出来不答应了。

老孟头欲言又止,泪光闪闪,“你们这些后生,放着好好的日子,瞎折腾什么?罢了!现在收拾东西,马上就走!老汉这一条命给你们断后!”

“什么?!”阮小二从沉默中醒来。

“你把我们卖了?孟老丈?”

老孟头泪水横流道:“我说不了谎啊!船上多少人知道你王伦的身世?谁不会走漏?三老爷把附近可疑的流痞闲汉土匪都罗列出来查,正道你来路不明怎么会没人暗查?知道我们受了你的邀请来过冬至,混进来几个作公的!”

五雷轰顶一般砸在王伦当头,今天混进来做公的了?难怪说好的带家眷一起来,一个都没有,今晚就是自己的覆灭之日?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啊!

阮小二抽身就要出去,公孙胜也飞快下地穿鞋,王伦告诉自己不能慌,慌只会带来更大的混乱。

“我们走了,孟老丈,恁和船工弟兄们的家眷会怎么样?”阮小二打开的门,又猛力合上。

“我就说你们察觉不对跑了,想来多年服侍梁家,也不会过于苛责于我。”

“那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待赵仪曹下令。”

“这是谁?做公的头目?”

“赵仪曹,名赵训之,是为郓州仪曹,监管本州法案,梁家出了事,州官去了不少,听闻这个赵仪曹就是破局之人,家主命我带他来,亲自调查此案。”

“这家伙就在外面带着一群人喝我的酒,吃我的肉?”

“额,这个,应该是的。”

“哥哥,我出去把他们做了!咱们逃的也痛快!去石碣村接了我家眷,咱们兄弟去哪都行!”

“不要慌,外面没有动静,事情还没闹开,人长什么样子?我去会会他。”

“啊?正道,凭赵仪曹的本事,只要稍加询问就能把那晚不在之人问询出来,你们几个骨头硬,手下人也能吗?还不是自投罗网。”

“不去见见怎么知道,公孙胜,小二,别慌,把脸扇红了再出去。”王伦话完,把老孟头按回凳子。

“那边床铺下面,你待在这里看吧。”

……

大棚里的热闹未曾消减,有五六张桌子还在拼酒,硬是挤了一百多人在那胡扯,王伦低道一句:“小二,去数数你们村多少人能站着,公孙胜你去数咱们村的,宋万那里的也加上,我看有多大胜算。”

已知对方来了十一个人,老孟头二十三个船工态度不明,动起手来自己这边人数占优,但是输出貌似乏力啊,有备而来少喝酒,没心没肺敞开喝,那状态肯定完败。

王伦绕几个桌看他们闹腾,赌钱不许,赌输了贴纸条,画王八,或者讲自己的糗事,每桌都玩得不亦乐乎,阮小二,公孙胜醉醺醺路过王伦,两手相捏,王伦得到了人数:十五人,这是加上他们二人的人数。

王伦看似无意间踱步,眼里在翻找描述中的那个人,寻了两圈发现有两个比较符合。

阮小二再次装作无意过来道:“哥哥,七点方向,我过去撒尿是个生人,在那里吐,看着像那人。”

王伦含笑点点头,拍一下小二晃悠悠朝那人走去,

“呦,这位兄弟,你喝了多少啊?”

那弯腰抻头之人道:“帮,帮我拍拍后背。”

王伦满足了他的要求,使劲雷了几巴掌,这人身子颤抖几下,酒腥之物哗啦啦一地,俄而渐缓过来。

“我扶你去那边坐会吧?要不去我屋里坐会?有热水漱漱口?”

“王员外,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单独来会我?”

王伦闻言心知找对人了,手下也没停顿,把这人扶到石阶处坐了。

“我不认识足下,要么是石碣村的兄弟,要么是老孟头的人。”

“本官州曹,赵训之。”

王伦心里嘀咕一声,会不会和赵家有血脉关系:“小生王伦,字正道,见过赵仪曹。”

赵训之等着王伦开口,王伦却不傻,多说多错,还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想法。

“王员外,真是好手段,我来郓州一年,从未见过这等手段。”

“奥,有求于人,实不得已,让相公见笑了。”

“可那是何等人家你知道吗?”

“老百姓没见过世面,胡乱呼喊,冲撞了相公小生在这里赔罪。”

“念你一片善心,只你们几个随我走吧,本官作保,不会再牵连其他人。”

“刘县君等走时很惬意,没有怪罪于我的意思,赵相公恁是不请自来,受了委屈也不能指摘我不尽地主之谊啊?!”

“你不必急于回答我,好好想想,看看那边的欢乐的百姓,还有十名百里挑一的精锐军卒。”

“赵仪曹,你能告诉我什么是桥道军吗?是番号?”

“王员外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去禹城招募流民的时候,有个逃卒就是这个。”

“王员外,你还真是不知者无畏。”

第九十九章 谁能更胜一筹

“桥道军是为修路筑桥所用厢军,元丰五年(1082年)神宗帝下诏教阅厢军215指挥升为下禁军,自此禁军厢军都有桥道番号,京东却没有这个番号。”

王伦听得出赵训之话中的冰冷,嘲笑自己拿出来的桥道军只是杂牌货色。

“干坐这里怪冷的,赵仪曹,咱们还是去屋里聊吧。”

“王员外,我的话你都该明白了吧?回头是岸。”

“赵仪曹,过分了啊,小生的圣人信仰神圣而不可亵渎。”

赵仪曹一顿,摇摇头道:“何苦如此呢?就算你安排的缜密,又能在牢狱之中挺几天?”

“赵仪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办个迎接领导视察的接风会还犯法了?”

“还在装傻。”赵仪曹哂笑。

“赵仪曹,恕小民不敬,你笑起来太违心,违心就难看,所以有事直说吧?不要阴阳怪气中贵人似的。”王伦这是从柴庄学的,中贵人就是宦官。

“你!”赵仪曹大怒,“王伦,你怎么夜劫梁家的还不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仪曹说话好笑,梁家丢了钱财就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居然怀疑到我王伦头上?我认识他是谁啊?凭什么诽谤我?拿出证人证物证据链来!”

赵仪曹看着王伦发飙,却总有半句半句的听不明白,这一咋呼,把关注这边的小二和公孙胜惊动了,这是发暗号了!大声说话,就是求关注啊!

阮小二公孙胜又喊了几人,朝王伦这边走来。

“小二,道长,这位是郓州仪曹,赵相公,栽赃我王伦和前日的梁家劫案有关,你们二位评评理,我王伦是干那种事的人?”

“怎么可能,这不是睁着眼胡说吗?”

“天大的笑话,怎么查到你头上了?”

身后数人语焉不清,王伦朝二人一眨眼睛,侧脸对赵训之道:“你看,赵仪曹,我王伦清清白白之人,半点污点也没有啊!”

“有没有,走一趟衙门自会清楚,还希望王员外配合。”最后几字咬的阴冷。

“怎么?还要屈打成招啊?有搜查令吗?有逮捕令吗?有上官签令吗?这就要抓我?你们这是滥用职权!枉顾国法!”王伦跳起来嚷嚷,虽然自己不知道有没有这些东西,把公孙胜,阮小二带动得也群情激奋。

好手段!赵训之心下赞一句,更认定这个王伦与此案有莫大的关系。

“呼队将,动手!抓起来!”赵训之一声令下,看似懒散的十名船工突出人群,朝王伦几人扑来。

王伦心叫不好,大喊道:“官差打人啦!兄弟们快去敲锣!”

反应快的几个磕绊着逃走,军汉根本来不及追赶,只能招架出手的村民。

王伦这边人手,敢动手的只有二十几个,有十几个外围真船工和吓呆的,还有烂醉的一群。

人手上略占上风,交手后才知道天高地厚,这还是两方都心照不宣得没有动兵器,军汉抽出绳索,村民提了桌凳柴火乱斗一处,公孙胜,阮小二格挡前进之人,王伦只得奋力跟赵训之肉搏。

即便是书生,有些许武艺也正常,王伦不敢大意,一拳下得比一拳狠,才勉强扛住。

“正道,不行啊,这些军汉厉害,不使真本事,咱们都要玩完!”

“收着点,等咱们帮手来!”

大棚中交火不停,不断有人被打倒滚去一边,本来安静的村子又被唤醒,受到王伦短暂整编训练的保丁拿了农具跑来助攻,这玩意,王伦还是豪气,人手一把铁制农具。

在生力军加入后,王伦这边的颓势才被挽回,赵训之舍了王伦与几个军汉聚在一起防御,双方各有几个俘虏。

“大胆刁民!敢对抗官军!真是目无法纪!”

“胡说八道!到我这里好吃好喝招待你!现在又栽赃我作乱!其心恶毒!”

“刁民反咬一口!我什么时候栽赃你了?”

“暗中派人来抓我!不是栽赃是什么?半夜请我喝茶?我和你很熟吗?”

“州官请你过堂一叙,有何不可?州官有话问询,有何不可?”

“告身出示了吗?有印信吗?还是有文书?谁能证明你是州官?说你冒充官员也是胆肥!”

“真是冥顽不灵!”赵训之大骂一声,气得发抖。

“把我们的人换回来!”

“一个换一个!”

“不行!要放全放!”

……

王伦和赵训之的精彩对骂,对争,对指看呆了一众人,直到老孟头急急赶到!

“哎呦!怎么闹成这样?二位消消气,千万不要再动手了!这位是州官赵仪曹,不能这样围着。”

“孟船头,你怎么现在才来!喊你的人帮忙啊!”赵训之见了眼睛瞪得更大了。

“既然真的是州官,那我王伦认了,也不敢奢求你们赔偿,算我王伦倒霉,把人放了,你们走吧。”

“什么!”赵训之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跑我地盘上蹭吃蹭喝,栽赃我,还打伤我的人,我看在你是州官的面子上认倒霉,你还想怎么样?”

“倒,倒打一耙!”

“那我问你,可有人证!物证?证据链?”王伦几次试探这个人到底得到了什么线索,对方却总是避而不谈,没有证据只凭猜测的可能性很高,自己一定要戳穿他给自己提振信心,别傻不拉几被一吓唬全招了。

“看见没?看见没?啥证据也没有就来污蔑我王伦!还吓唬我,说我犯事了!你当我是三岁娃娃由着你吓啊?你这就是栽赃!罗织罪名!莫须有!”

赵训之的回边被王伦引导下的声浪盖过,百十个村民群情激动,仿佛要和这些敌人决一死战。

呼队将拉拉赵训之道:“仪曹,今日事不可为,不如先退了吧?”

“那怎么行?让王伦一伙跑了上哪里去抓?”

“我们现在被围着也不是办法,那两个身手也是不弱,尤其那个道士,即便全力一战,我们也拿不下啊?”

“你说怎么办?”

“各放俘虏,先退出村子,再折回潜伏,要是王伦一伙潜逃,正好坐实此事!王伦必是贼子无疑!”

“好,权且如此!”

赵训之应了,呼队将代为答话,王伦自然求之不得,临了问了呼队将姓名。

“呼千?好,我记住你了。”

呼千咽下口水,心里嘀咕王伦在打什么算盘。

交换俘虏,而后赵训之带人退出了村子,老孟头等人也被王伦不客气地送走了,只留下早已醉死的朱贵,这家伙王伦没顾上和他好好谈谈,要不是小七记得这事提醒,差点忘了。

人退走了,事情还没完,王伦再打气几句,钱财许诺,检查好在没有大伤,安慰一番把人群散了,喊来那几个奶爸坚定一下信念,带着众人回了王伦那屋,屁股后面跟了个迷糊的崔虎。

公孙胜把王伦拉出队伍道:“正道,你说的那招管用?为什么咬死那晚都在看春画?”

王伦用双手冰冰燥热的脸颊:“普通百姓被审讯,惶恐,结舌,脸臊,不安这些表现,都可以用:刚才在看春宫画来遮掩啊!”

第一百章 谁能更胜一筹(二)

“正道,真的不安排值夜的?万一…”

“对方几个好手,人少了没用,人多了咱们也被动,我看穿他的伎俩了,没证据这条,将死他!”

“你这是要写啥?”

“都挤一挤,你们睡吧,我要连夜赶一封万字哭天信!”

“那我不管你了,有动静叫我们。”公孙胜一甩衣服趴炕上就睡。

众人闻言陆续和衣而卧,有几个疼得直呲牙,那也没办法,王伦还真没准备跌打伤药,要治也是明天了,王伦掌灯开始写万言书。

走出五里地的赵训之重新给军汉们打气,担心有人走漏消息,跟老孟头互换了一个人,命令老孟头带着人去李家道口等消息,老孟头无奈带人离开。

赵训之带着人悄悄摸黑绕了回来,酷冷冬夜,寒风刀割,打闹了一番个个身上有伤,在野地里吹风,着实不好受。

眼见除了支呀的大棚,堆在一处的桌凳,村子里静得可怕。

呼千道:“仪曹,不会是已经逃了吧?”

赵训之四下望望:“咱们来去也就一个多时辰,他把村民都安顿了也要这么久吧?看见那窗板透出的光没?想必合计对策,收拾赃物呢,咱们就堵着他!看来那些村民都是无辜,他用来掩人耳目的,几个人轻装逃脱!就是这样!”

呼千道:“仪曹,那这样吃西北风不是办法,咱们躲到村子里去吧?要不他们没出来,咱们自己先冻僵了?”

赵训之咬咬牙:“我都问清了,只盯着村头这间就好,你们两个去码头草窠里窝着,你们三个翻进后院藏着,咱们六个分开正门左右,一有动静,合力擒贼!”

众人依了吩咐散去,努力找背风的地方躲着,阔开的栅栏根本不挡风,躲在哪里都觉得冷,三个人挤在一处瑟瑟发抖,后来正门的六个人围在一起取暖。

“赵仪曹,要不然咱们冲进去拿人吧?要不然这冻僵了,怕是撑不到他们出来,等他们出来,我等气力先弱了八分。”

赵训之嘴唇都冻紫了,念着此话有理,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却被后院传来的一声驴叫惊出一生冷汗。

“干什么呢这几个!跟驴抢地方呢!你去看看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赵训之低头吩咐,眼睛耳朵却不离开那一点点微光,生怕惊动了屋里之人。

“仪曹,咱们也去后院马棚暖和吧?我这膝盖往下都觉着不是自己的了,要是他们出来,咱们也能赶得上。”

赵训之犹豫了半天,只能如此了,五个人猥琐得转去后院,看那四个人躲在马棚里,一个放哨,三个拥在里面。

“仪曹,恁也来了?快进来暖和,这马棚抗风!”

赵训之嘴唇皲裂,哪有精神回他,一个个窜进马棚,把那驴惊愕乱尥蹶子。

“怎么?驴嘴堵上了?”

“可不是吗?要不然瞎叫唤,仪曹,恁眯着养养精神,我盯着!保管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这眼睛耳朵!”

赵训之稍微和暖一点,嗯一声算是同意了,王伦主屋大炕的位置贴着马棚,就是为了给它匀点暖和,结果被这几个冻死鬼霸住了……

“哎,哥哥,别写了,别写了,有新发现。”小五精神得猴一样,昨晚和小七喝得烂醉,事情了了才清醒过来,这又一顿睡精力全满,今早第一个起来跑去方便,好像是捡了钱一样从外面逃回来。

“什么事?”王伦的万言书都写完了,正在誊抄。

“来来,小声点,有好几个!”小五一脸戏谑,拉起王伦往外走,披了衣裳跟出去,小五作个噤声,朝屋后指指,王伦了然,走过去看到滑稽的一幕:

十一个人灰头土脸挤在一处,左拥右抱地乱睡。

王伦拉过小五耳语几句,小五幸灾乐祸离开了,王伦返回屋子一个个捏鼻子喊醒众人。

不一会儿人聚集齐了,三十几个围在小小的后院,随着王伦手指摆动:

一,二,三!

“今天是个好日子……”这是王伦昨天演出的大合唱,只教了四句,反复唱,今天拿出来给这些不速之客提提神。

军汉们猛然被一嗓子惊醒,十一人挣扎着爬起来,王伦依旧淡定指挥众人唱歌。赵训之一脸冷色,真是丢人!

洗脑五遍,王伦止住了挥舞的手臂,笑道:“麻烦众位帮着守了一宿马棚,把我的马衣,驴衣脱下来吧?”

赵训之带人灰溜溜离开,王伦留了阮小二看家,招呼众人上船,大个石锤砸开冰面,划往州城使计。

赵训之等人刚到李家道口吃口热乎饭,就被郓州知州傅谊夫派人来召,听闻王伦带人去州衙哭告,又气又急,忙不迭带人返回衙门。

王伦不是罪民,站在堂上却是满脸悲怆,身后跟着三十几号,都号称是人证。

当中高坐郓州傅知州,左右几个通判,录事,曹官还是什么的,王伦也不清楚。

赵训之进来一皱眉,拜了几位上官,前后绕着打量一圈道:“王员外,你带着这些庄汉,是要到傅相公面前讨公道吗?”

“不敢,圣人言,有理走遍天下,这些都是安国村的百姓,也是昨日不平之事的证人,难道我要把妇孺老幼拉到堂上来作证?赵仪曹如果恁需要的话。”

赵训之哼一声,站在一处等着傅知州发话,按理说这案子不应该惊动知州,没想王伦闹腾地大,不得不出面。

高堂上傅知州见二人安静了,缓道:“额,这个寿张县安国村王伦,你是要状告赵仪曹这些罪状吗?”

“小民不敢,只是对赵仪曹的某些行为要个说法。”王伦怎么敢状告上官,阮小二说的明白,想告状先挨杀威棒,僭越一条躲不过的。

“哦?讨说法?新鲜。”傅知州了然王伦的小心思,也不点破。

“还请赵仪曹能公正直言,是谁暗害于小民,使小民蒙受此不白之冤!”

赵训之脑中一花,这王伦是要闹哪样?

“那,张机宜,你代为念念这份陈情表吧。”一叠厚厚的纸张传给一侧的张机宜。

那人皱皱眉开口念:关于大宋政和四年冬至日晚,赵仪曹上官带人非法进入安国村的几点疑问。

一:赵仪曹在入村时未出示相关证件,引信,公文以及书文,故而村民未知其身份是也不是?

二:呼千等十名身手异常之人在入村时未出示相关…

说是几点,王伦愣是把赵训之和呼千十人分开说明,罗列了一百多条,各种非是即否的问题,这种理化的问答切死了被问人的打马虎本事,有,没有就是这么干脆,王伦深知这些文人的乱锤本事,你跟他说一他扯二,说二又拉三,总是避重就轻,想要在堂上辩论?趁早别做梦,他能跟你白活一年,就是不走核心,这种条文专治这种人!

赵训之在轻声答了三十几条后,自己的脸色通红,身后的呼千等人满头冒汗,堂上同僚无不暗骂,赵训之赶路赶糊涂了吧?

他们是有时间在这里慢慢破解王伦的条文,赵训之哪里想的到王伦这“几点疑问”的坑这么大!

“够了!”傅知州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张机宜的读句。

“赵仪曹,受人蛊惑,审察不明,无公文抓人,滋扰百姓,磨勘减一等,罚铜十斤,呼千等人押往马步军院狱,退堂!”

“傅相公明察秋毫,小民仅代表安国村民拜谢傅青天。”

第一零一章 团结一切力量

“训之,不是告诉你,先查清楚再动手,你这样打草惊蛇还怎么查案?”

退堂后被带到后厅的赵训之恭敬而立,聆听傅知州的斥责。

“说说吧,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没?”

“没有,案发前后几日,这些人被分队安排各种活计,还都是单独安排的,都是事后交流才知道别人是去干什么了,想要一一查清,除非都抓起来。”

“你打听清楚那天王伦带了谁出去不就行了?”

“倒是问到两个,是那天陪王伦等人去兖州买炭的,只是问到当夜之事,便有察觉,死咬那晚就是在看春宫图,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这不是和梁家那庄客说的一样?”

“对啊,问不出个头绪来,所以下官就支孟船头去诈那王伦。王伦倒是出来了,我屡次诈他,都无进展,最后演变为斗殴……”

赵训之把经过详细叙说,傅知州听了暗暗摇头,这个王伦太难对付了,看来赵训之强拿他也是没有办法,不抓回来单独审审,很难撬开这些人嘴啊!

“对了,那个孟船头没有好好审审?他去哪了?”

“孟船头说,我们进村子就被识破了,别人来赴宴都是婆娘孩子都带着,就我们三十几个汉子,傻子才看不出来。”

“啊!这是你的失误啊!训之!”

“下官怕殃及无辜啊!真要动手,这些人的亲眷被挟为人质如何?人多嘴杂,泄露消息如何?”

“既然这个核桃太硬不好敲,那你先放一放吧,去查一查那条线索。”

赵训之有些不甘:“傅相公,下官认为,那就是个障眼法,把咱们带偏的。”

“也许是真的呢?”傅知州神情微微一动,面前浮现出库房空墙上笔划破烂的大字:

桃花山对此事负责

这个线索被搁置了起来,因为在场的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名,问了外来商贾,也是摇头不知。

赵训之对此也是一筹莫展,在众多的线索中才挑中了王伦,却碰上了铁柿子。

“训之啊,你想想,这王伦不是个等闲人,会不会只是来干扰你的?只是提供了谋略?然后这个桃花山的人做下案子逃之夭夭,这样,你查他身边的人自然查不出线索,那些人不是作伪,而是事实如此啊!”

赵训之沉思片刻点点头。

“好了,先去追查这个桃花山是个什么来路,王伦那里派个人盯着就行,他原籍也要派人去探探风。”

“王伦原籍濮州范县,王氏众多,下官查到一独户年前变卖家产租住到濮州城了,发誓明年不中进士就投河自尽。”

“就是这个?”

“应该无二,他上京的保书还是花钱买来的,村人对他知之甚少,不是在外游学,就是在家苦读,孤母去世后,更是孤僻。”

“他父也是早亡?”

“这个,下官打听来的内情是当年王伦爹娘是私通,他爹王家根本不认这个男娃,补偿了上好田产,三间茅屋安置在远村,多年来只是其母抚养王伦长大,王伦少有大志,奈何村中排挤骚扰诋毁之辈不绝,故而虽有好田,收成却寥寥勉强度日。”

“又是虐缘啊,怪不得他反应那么强烈,训之你要注意分寸。”

“下官知错了。”

“好了,此事暂且放放,全力查一下这个桃花山。”

“傅知州,下官还有一事,呼千等人是下官指使,还望不要深责。”

“你去看看他们吧,以后行事不要鲁莽。”

赵训之拜谢退出来,回家支了些钱,去西北的马步军院狱打听消息,这州城的监狱分民狱和军狱,呼千等人是借来的军汉,傅知州不好处置交回了军狱。

“呼千?他们挨了军棍走了好一阵了。”

赵训之心说这军狱判案真麻利,自己去后衙不到一个时辰吧?这里都撅着屁股走完了!

赵训之寻小街买了些点心果品,打算去军营探望一番,守卫却说人没见着啊?赵训之这下奇怪了,军狱说回来了,你这里说没回来,单独去见人家妻眷又不太合适。

可能是去上药了吧?穷军汉有没钱上药啊?都怪自己冲动了,这下新伤旧伤又冻饿一夜……赵训之陷入无尽的自责。

……

“来来,呼兄弟再走一个。”

“小七兄弟,不行了,不行了,我喝不过你。”

“那不行,说好的三碗透底,这才两碗!”

“小七兄弟,你是这酒肆卖酒的吧?不管咸的辣的只管嘴皮子招呼?”

众人闻言哄笑,王伦带着三十几个汉子去公立的医局上药,自从得知了有这种物美价还行的地方,王伦是抱有好感的。

因为都有昨夜的旧伤,人数又多,所以时间久了点,正遇上挨了军棍的呼千等人来上药,本来军汉嘛,怕什么?吃顿肉就好了,可经不住有兄弟伤的有点重,索性一起来了。

巧不巧两波人相遇分外眼红啊,要不是王伦这里人手占优势早干起来了。

崔虎过了一次堂,差点吓尿了,大舌头说不清门外发生了什么,王伦抽身出去看,只见两波人怒目相对。

王伦心说来的好,此事不套近乎收买人心,还等什么!

“大伙静一静!静一静!”王伦窜到中间挡住激射仇视的目光。

“咱们两波人有什么仇?有什么怨?虽说昨晚干了一仗,大伙想想昨晚为什么干仗?还不是因为有人挑拨……”王伦可是甩锅小能手,一番大道理把对视的双方往理性的路上领。

“咱们同为劳苦大众的一员,咱们土里刨食受压榨,当兵的累活苦活抗雷的活少干了?干的好是上官指挥有方,干不好是下属无能……”

“我知道众位兄弟昨晚没下狠手,要不然咱们再翻一倍也不是人家对手,都是底层拼命才能活命的,哪来的深仇大恨,要不是那梁家挑拨,哪有昨晚之事,所以啊,那梁家才是罪魁祸首……”

“人常言,不打不相识,今天我王伦做东,咱们兄弟今天就算认识,赶紧进去上好药,咱们吃肉喝酒去!”

王伦这一番话说出来,把呼千等人憋了个满脸通红,这王员外也太能说了,根本不给自己反驳的机会,听着吧,有几句又确实在理。

被王伦的情绪带动,几个机灵的也过来套近乎,一群人像是进酒肆一样进医所,王伦发话,最好的跌打药,还打包了一坨,然后拖着呼千等人去开荤。

伸手不打笑脸人,呼千等人心里有九九也没功夫乱猜,进了酒肆还想保持镇定?大肉块一上,大碗酒一仰脖,王伦众人陪着他们站着喝酒,本来不大的一个路边酒肆,被这一群人喝出了非凡热闹。

“小二哥,看见没,这十位是我兄弟,一人打包十斤生肉,两坛子酒,准备妥了。”

冲着王伦的豪迈,呼千等人面红脖子粗直喊敞亮,跟着阮氏兄弟喊王伦哥哥,喝得东倒西歪眼看不行,王伦招呼众人把他们架回去。

一路上笑闹推搡,乌泱泱流向军营,酒气之大,隔着五米就能蒙倒人!

“谁啊?大清早喝这么多酒!站住!”守门军汉绷着脸,自己冻半宿了,还没人来接班。

“哟,张兄弟,李兄弟,辛苦了!这都是我哥哥,我兄弟,今晚来我屋吃肉喝酒!”

“哟,是呼队将,小的眼拙,快进来,快进来。”

王伦等人站了门口,把一应酒坛子,生肉,药包递给呼千等人,说着骂街话把他们送进去。

两下散了,军营又重归安静,赵训之躲在一处墙角暗暗观察发生的一切。

这无耻之人!

第一零二章 我怕你承受不住

“正道,刚才与那些军汉论交情,还真像那么回事。”

王伦停下了脚步:“什么叫像?我王伦可讲的是真交情,说出去的话一句是一句。”

公孙胜难以置信地望着王伦,与衙堂上,与酒肆里,与现在完全不同:“正道,贫道看不懂你了。”

“道长。记住一句话,如何获得胜利?把支持自己的人搞的多多的,把反对自己的人搞的少少的,我为什么花心思在寿张县上下官吏身上?还不就是图个支持我?这些普通军汉只是依命行事,能拉拢来当然最好,要不然,暗中捅我的人太多了,防不住啊!”

公孙胜撇撇嘴:“正道,你心性坏了,需要请天师给你去去魔心了,利用人家还一套一套的。”

王伦一把扯住了公孙胜,正色道:“臭道士,你懂不懂什么叫交情?什么叫利用?我和李押司那是互相利用,和直肠子的军汉是真交情,至于能处到什么份上,就看天意了。”

“那,李押司要跟你论交情呢?当面你怎么回答?”

“别闹,我王伦看人眼光也很高的,还有,我那话主要是跟呼千几个说的,酒面上又不能分出个一二三来。”

“贫道心太乱,让我静静。”公孙胜拽开大步走远了。

“小二,你也觉得我难琢磨?”

“哥哥,我话说的重了还请原谅。”

“那你还是别说了。”王伦看阮小二面色不善,“我心里装着的秘密,到时候会和你们说的,你们就会觉得,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又是这些,阮小二百爪挠心。

“现在不要问,你心灵太脆弱承受不住。”这次轮到王伦拽开大步走了。

阮小二摸摸胸膛,我,我还脆弱?

王伦一行人回村,欢乐又充满村子,杂事丢给公孙胜,阮小二去处理,自己去寻朱贵,昨夜被架回公孙胜的小屋,现在旁边趴了个小胖子。

“宝儿,怎么样?还没醒吗?”

“哥哥,这朱伯伯不会睡死了吧?”

王伦上前探探呼吸,翻翻眼皮,摸一下李宝的后脑勺道:“宝儿,上去折腾醒他,最快的那种。”

李宝的叫醒服务,王伦感受过多次了,跟谁越熟,越是不客气,见了朱贵起初有些畏缩,得了王伦吩咐,小腿一晃爬上炕,捏鼻子,x小凉手掏肉,挠脚心杀手锏一一使出。

朱贵没走过三个回合,一把搂住李宝,呜咽起来:“我的儿,我的儿…”

“朱兄弟,节哀顺变,人还是要活下去啊……”王伦的老生长谈神咒,小五吃过一回,朱贵这是第二回,安慰人的话王伦想讲得轻松些,可到后来越来越沉重,因为,这个,你编出往生花一样的死后故事,这人还真是开解不了,何况他自己又是罪魁祸首。

“王员外,小弟在此多谢美意,只想一个人呆着。”

“一个人永远走不出悲痛,出来跟大伙在一起,宝儿,拉朱伯伯起来。”

李宝小嘴一哼,拉着朱贵的衣襟,朱贵叹口气,爬了起来:“小弟不知生而为何?人生几十年匆匆过往又是为何?”

“这个,你问公孙道长。宝儿,拉朱伯伯去散散心,诺,朱伯伯想买什么,给他买。”王伦丢下一把铜钱,转身出屋。

暂时解除危机的安国村营建计划又被提上日程,不过王伦目前手头的荒地明显不够,着公孙胜冒着大雪把剩余赃物都运回来后,王伦召开了第一次会员大会,鉴于响亮的会名都被人抢注了,就这么先空着吧。

与会五人,旁听六人,定制目前到明年三月的发展规划,暨赃款的分配方案。

王伦摆了一叠草纸,先道:“关于这次劫获,刚才你们都看见了,我丑话还是说在前头,旁听的六位,干这票是为自己,也是为大伙,咱们的行动宗旨就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不会给你们直接的银钱,原因各位也都清楚,有什么事确实需要,我,道长,二哥三人有一个点头就行,有不懂的可以发问。”

旁听的六人本来心情激荡,听了这话蔫了半截,王伦看在眼里,心太累,苦口婆心不好使,直接下命令吧,又强调一遍,一人发了五两银子,这才露出点笑颜。

剩下的都好解决了,折两万七千余贯,一半公款,一半七份,一人凑了个整数,二千贯红利钱,都先存在王伦这里。

赃钱分了,接下来就是发展纲要,公孙胜主管的道观山门大殿,阮小二主管屋舍,阮小五主管鸭嘴滩码头扩建,阮小七主管建材运输,六个奶爸为分队长,看情况调配。

“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们都要记在心里,能不能进入咱们核心内部的,都要慎重考核,有家有口的优先考虑,谁有合适的人选作为保人向我推荐。”

就像大多数会议一样,王伦宣布结束之后众人伸懒腰的一个比一个夸张,小七连叫苦的精神都没了。

“正道,你这个小组会真要命,下次我还是不参加了。”

“哥哥,我们几个大字不识几个,以后有啥活计直接吩咐吧,这个我们看不来啊?”阮小二拿着刚才得到的发展规划,有图纸,有预算,有工期推进,洋洋洒洒十几页,王伦一条条作解读,把阮小二愁得直扶额。

“当头领就要有个头领的样子,这些事我不可能全部担起来,后勤的事更杂,更乱,我全挑了,前线的事你们就要多担担,这个,是咱们所有人的保障!”

王伦再次指指那张修改数次的鸟瞰图:“梁山防卫一体化军民两用道观,是咱们所有人将来保命安生的保障,方方面面必须考虑到,到时候具体的修建有宋万,杜迁辅助,没有你想的那么累,给自己盖房子,还会累吗?”

阮小二没想到又召来王伦的说教,小五凑凑近前:“哥哥,这个事要做,咱们的年货是不是也要准备了?”

“年货啊,当然了,怎么能亏了大家!你们回去出一份自己的方案,一份村民的方案,明天这点,还是这里,咱们再讨论。”

“饶了我吧,哥哥。”小七惨叫一声逃出屋子,紧跟着小五小二公孙胜逃得一个不剩。

王伦收拾好桌案,想让我一个人当保姆?想的美!多吃多占就要多干活!不会让你们轻松的。

“好了,你们也去吧,准备一份村民的年货准备,粮,菜,肉,布都要有个数,不会写字就背下来,做记号,不许互抄!去吧!”

六位奶爸得了吩咐,也逃离这魔窟。

第二天再次聚会在这屋里的,比之前多了七八个,朱贵,崔虎,宋万家代表也赫然在列。

“今天,是咱们安国村讨论年货方案,关系着咱们村年过得好不好,人心稳不稳的关键,所以,一定要备足,备好,杜家婆婆,恁还是坐我旁边吧。”

杜迁老娘作为宋万家代表之一,这里唯一的女性,挤在老爷们堆里确实有些不妥,王伦推开了公孙胜,让婆婆坐了一边。

“好了,我先起个头,咱们全村117户,34户是淄川半自立户,83户是贫户,共有成丁283人,合627人。”

“今冬的炭钱,村集体包了,之前发下去的扣除,自十一月十五到明年二月十五,三个月,成丁男女,每日每天十斤炭,老幼五斤,按户领取。余者不足,自己解决。”

第一零三章 风雪夜归人

王伦这一供暖福利的放出,满屋的震惊脸,所有人都在低头计算自家都能领到多少石炭,王伦随他们掰指头算,这是自己这几天毛算的一天用量,做饭带暖炕,一天一户五十斤,足足的!至于十几个单丁,双丁户,现在都挤在村尾的两间屋子,合在一起也不会挨冻。

接下来的议事就顺利多了。

34户匠户工钱每丁每天享受150文,领取福利为丁每人扣20文,其他10文,可选要钱不要福利;83户贫户工钱享受80文,同上。老幼不要求劳动,轻体力活要听从分配,才能领取福利。

福利以下:

粮食:一丁一天,主粮五谷18升,其余13,蔬菜1斤,有白菜,萝卜,葱,藕,瓜等,其余12两,豆类2两,其余1两,干果类,栆,梨等,待定,杂食杂料待定。

以上为常规量,以户为单位,十天领取一次。肉食为丁工奖励,从入驻到目前依据表现考核,半月一考,三成的人可获得。

衣布类:一丁一季扣500文,其余400文,为:麻布十尺,绢十尺,丝四两,鹅鸭绒四两。(布匹开幅205尺,长42尺)

以上为常规量,以户为单位,一季领取一次,具体种类有变动,春夏季清凉衣料,秋冬季保暖衣料。毛皮为丁工奖励,依据考核,一季一考,三成人可获得。

持续整整一天的会议,闷热的屋内让每个人都满脸油腻,王伦列出好几张数字,这些都要给出最后的统计。

“最后我再分配一下明天的事,咱们之前有十个小组,现在命名为工组,淄州来的,以后就叫匠组,宋兄弟,杜兄弟带着人不在,你们十几个人先分分,我需要三组人带着干活,一组起屋,两组起仓库。”

杜迁老娘答应一声,王伦继续道:“好,小保长留下听任务,其它人散了吧。”

给众人分派了任务,热火朝天的大干场面这才刚刚开始,一连七八天,王伦天天往返县城,州城采买东西,期间朱贵荣升为村学先生,兼账本誊抄手,据李宝的反馈来看,还不错。

又是一夜大雪,门口被李宝尿出的图画,崔虎吆喝着清理积雪的调调,公孙胜抖抖身子,披上羊皮袄子院子里跳跳,这是新发放的头领福利。

“正道,阮家兄弟说的那事你怎么考虑?要不要接纳?”

王伦招呼李宝一声慢点跑,扭头听公孙胜说话,阮家兄弟现在算是发达了,不过是被王伦压着红利的隐形富户,对王伦留出一半的钱作为公款并不反对,但是不带着“他们”石碣村一起“享福”就有些不悦了,都是熟人了,为什么流民能得到福利,石碣村民就不行?

“因为他们一穷二白家无余财,要靠着我活下去,我怎么对这些人再好,外面人会说图善名,只是为了让他们待在这里供我驱使,早晚会榨出来,石碣村如果有人愿意搬来,我王伦双手欢迎。”

“直接这样给钱,引起大规模效仿,你说地方老财会有几个跟我过不去?钱多也不是这样撒的,狗闻着鸡蛋腥味就惦记上了。”

公孙胜摇摇头:“你就和他们这么说的?怕不能服众啊。”

“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上了我的贼船是要流血的,想来可以啊!这才是原话。”

“这才是你王伦,怎么会做赔本的事,怪不得他们今早都走了。”公孙胜扎紧了衣领,哼着曲儿走了。

“人家回家安顿,跟这事没关系!”

喊完之后王伦四顾茫然,挨家挨户走走吧。

……

这一场雪持续了五天,王伦和公孙胜躲在屋里猫冬,马倌老汉推门进来了,一边搓手,一边跺脚。

“老伯烤烤火再回去吧,核桃,果干随便吃。”

时马倌等的就是这句话,抓了一把塞进手里,凑个墙边等着问话。

“家家户户怎么个想法,恁老探听的怎么样了?”王伦派出时马倌留意村民们的反馈,降雪前粮食,衣料都已经发下去一部分了,王伦有过冬准备的意识,没有经历冬季的闭塞,这下洋洋洒洒的计划被打脸,不过好在人还饿不着,冻不着,只是一些必需品缺乏而已。

嗯,只是一些必需品缺乏而已,王伦苦叹。

“大伙都念着员外的恩情,这不外面下着雪还有人铲雪呢。”时马倌手朝外一指。

“好了,老伯,吹捧我的就不要说了,说说骂的吧,有哪些做的不好。”

“没有啊,就是啊,那个崔保长太虎了,干活慢了就骂,干不好就打。”

“哦,这个啊,有几个耍懒,我让阿虎严着点,咱们是计件干活,我不允许有人偷懒了被罚,领福利少了还骂骂咧咧,与其这样,一定要崔他上进,不要掉队,恁说是不是?”

时马倌附和道:“说的也在理,在理。”

又闲聊几句,时马倌告辞了,王伦看着窗棂下光线转暗,哄公孙胜起身去做饭。

“还是吃大灶好啊,要不然咱们一直开大灶吧?”公孙胜翻个身不愿意动。

“没开工吃屁大灶,开大灶都玩命了吃,不让拿就偷偷藏,每次饭钱都超标,我都后悔弄出来这么个东西。”依照后世的餐补制度,王伦弄出的这个大灶没办法细化,也没有人手精力去一样样计数,监管,结果现在尾大不掉。

公孙胜还是赖着不动,王伦硬扯起来:“走,一起弄,吃火锅。”

“就咱们仨儿吃火锅?”自从王伦发明了清汤锅公孙胜爱不释手,就是收拾食材麻烦了点,人多了吃最热闹。

“等宝儿放学,让他去喊朱贵,咱们四个吃。”

“想不到你挺看重这个朱贵的,算账还上眼,字也差点,一天哭丧个脸。”

“默默在后厨干活的人总要有,我很看好他,你也上上心。”

“好说,好说,吾当点化他!”

二人在主厅边配菜,边斗嘴,房门吱呀一响,李宝背着小书箱回来了,甜甜叫一声,哥哥,公孙伯伯。

“哟,宝儿回来啦?”公孙胜撇了菜刀,抱住啵了一口。

“宝儿,放下东西去喊朱伯伯来吃晚饭。”

李宝朝灶边探探头,欢乐得跑走了。

“今年冬天能长十五斤膘。”公孙胜重新关好门,抄起菜刀继续干活。

“我说公孙胜,你他娘洗了手再干活!”

“我又没上茅厕,不就抱了一下宝儿?”

“你只是抱了一下宝儿吗?”

夜色降临,狂风呼嚎,宝儿才把朱贵拉来,现在教识字的屋舍是在竹口村,毕竟几十年的村子了,空房有那么一两间合适的,而王伦这里,根本没有,新建的五个仓库才起了一个。

“别站着,洗洗手,干活!”王伦见朱贵局促不安,上来就分配了活计,想让客人不紧张,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入干活的队伍。

王伦寻思准备烫酒:“道长,喝多少?”

“五斤!”

“朱贵能喝多少?”

“啊,三,三斤吧。”

“我来两斤,得嘞,一个十斤坛子。”王伦得了酒量去西厢房拿酒。

公孙胜趁着空跟朱贵打听李宝在学堂的表现,朱贵就一句,这娃儿太皮。

王伦好久才从外面回来,公孙胜带着二人都开吃了,堂屋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哥哥,快吃,这肉可香啦~”

“正道,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茅厕捞你了。”

王伦关好门,低声道:“他们又派人来了,刚才我去提醒了一遭。”

“什么?这大冷天还来盯着?不怕半夜冻死啊?”

“随他去吧,来的人高明,差点没察觉到,今晚都别出去了,朱贵你就在这里睡。”

第一零四章 破落户的发迹史

天气凉了,尿桶都在屋内,被不熟悉的客人朱贵一脚踢翻,这个味道……

“朱伯伯踢翻尿桶喽,要挨揍喽!”李宝首先发现了这件糗事,大肆渲染。

“老朱,掌灯,拿炭灰垫一垫吧。”王伦没趣的又钻回被窝。

“把鞋提到台阶上来,臭了的直接扔出去吧。”公孙胜翻个身,把李宝搂在怀里,小家伙咯吱吱笑。

朱贵万分歉意,手忙脚乱寻了簸萁,收拾一地的零乱。

“我说,正道,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尿桶吧?太轻了就容易踹倒,又重又大就不容易翻了。”

“除了你和宝儿,谁还会踹翻尿桶啊?”王伦没好气骂一句,“站着不扶尿了一地的也不知道是谁,还有脸说。”

“哈哈,意外,意外,还以为做梦呢。”

“老朱,行了行了,扫干净就得了,把这些都扔出去吧,这臭老道,尿也是真骚。”

朱贵收个尾出门去了,不一会咚咚又跑回来。

“看见什么了?急成这样?”

“马棚,驴旁边有个人。”

“见怪不怪了,哦,那天你睡死了,灶台上看有没水,给他端出去一碗。”王伦慵懒地爬出被窝,穿好衣服下地,“你俩的鞋湿了,不能穿了,换上新鞋吧。”

王伦齐整了衣服,拿通条捅捅灶眼,看外面雪不下了,门口的脚印却深,打个哈欠,添足了炭,思考今早吃点啥?

朱贵又一阵咚咚跑回来:“那人我摸着烫得厉害,要不要喊大夫来啊?”

“是么。”王伦一点不意外,踩着朱贵的脚印寻去后院,马棚里的驴咴咴叫着,大红枣却耷拉着脑袋。

“你先给它俩添点料,草料六分,精料四分,水槽也冻了,去舀半桶温水。”

王伦蹲下去看那个窝在墙角的人,裹着皂灰棉衣,头遮范阳笠,轮廓沧桑灼灼,须髯蔓生,怀里还圈着一个酒葫芦,盘瘫在草堆中一动不动。

这,王伦心下微微触动,不会这么巧,林教头送上门来吧?

“老朱,搭把手帮我抬回屋里。”

得了朱贵托手,王伦还是异常吃力得把这人上后背,步步艰辛挪回前院,一个晃荡被扑了个狗吃屎,身上之人闷哼一声。

“我的天,这人太沉了,一百八足足的,实在扛不动。”

“王兄,看背后还有个包袱。”朱贵发现了重点。

王伦估摸着形状,四下捏一捏可以确定是金银了,取了小刀割下包袱递给朱贵道:“去喊道长来帮我,就说天将来报道了。”

朱贵一脸糊涂跑回屋,公孙胜就急匆匆跑出来:“哪个?哪个天将?”

“九成是林冲。”

“看我来吧,帮一把。”公孙胜一上手,背好这大汉钻回内屋,李宝还磨蹭着不愿意起床,咣当放下个大块头。

王伦吩咐一番朱贵,进屋收拾了上下,公孙胜出门寻大夫,前后直忙到晌午,众人才安坐下来,幸好只是发烧,细心喂了几味药,由他酣睡。

“这林冲是犯了官司命案的通缉犯,你们可要保密,现在他叫林大胆,是我远房表哥来投奔我的,记住了。”

“什么!”朱贵惊呼一声,没想到这人手上有命案,公孙胜也是一皱眉,他手上的除魔录只有名字。

“被逼上绝路之人,不是坏人,不用担心,中午将就一顿,晚上吃好的。”

“真的没事?”朱贵还是一脸担心。

“信我。”王伦拍拍胸脯,“吃完饭还要扫雪,都紧趁着点,小心雪把屋子压塌了。”

“这个要快,烟气上去,雪水化开了真说不准这顶就掉下来。”公孙胜稍微犹疑后就表示了赞同。

……

三天后,王伦终于得到了一只半康复状态的林大胆,在深夜会话中,惴惴不安的朱贵也得知了林冲身上的故事,娘子被当朝太尉高俅的儿子调戏,而后高衙内茶饭不思,被手下的厮混撺掇,使了连环计迫害林冲,林冲押解路上遇到鲁智深相救,去了沧州蒙柴大官人照拂,不想贼子二次陷害,林冲火并一众奸徒,逃亡柴进处,因沧州拘捕的紧,不得已来投王伦。

惨的是一路大雪路途艰涩,林冲饥寒交迫,有钱也不敢大手花,乡村小店又找不开银两,散钱用完之后,连偷带抢跋涉而来,不过后来留下几处专抢散铜钱,还你一锭银的传奇故事……

林冲近了梁山泊,却苦于无船上岸,依柴进的描述,林冲还以为王伦上山建庄了,李家道口找船不得,愣是摸索到这里来了,偷了王伦那条一点不放在心上的船,在蓼儿洼转了个天旋地转,幸亏好多地方上冻了,这才闯出来,船也扔进去了。

“怪不得三阮最近也不来了,原来是码头上冻开不进来,心疼他们那船怕撞坏了!”

“说说咱那条船没了两天你都没发现吧。”

“后院是马倌的地盘,我又不常去,我好歹昨晚还发现有人盯咱们,公孙胜你倒是睡得踏实,不怕有贼一把火把咱们烧了?”

“火烧起来我就抱着宝儿先跑,你自求多福吧。”

“跟这种人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九条命也不够赔。”

林冲刚恢复,说不了太多话就气虚,王伦考虑是不是拿人参补一补,后来林冲的伤寒是不是这时候留下的病根?

王伦说干就干,趁了天晴套上马匹车辆去采买,眼看不到二十天就要过年,有些东西必须要买回来了,顺路捎带回了几味滋补药包,还有几支上好的河东潞州党参。

公孙胜得知这价格,试探道:“那这党参谁出钱,这玩意小一百多贯呢!”

“算我的,行了吧?”王伦抢白一句,屁颠屁颠跑去熬参汤,半路却被朱贵接去了,狠狠夸几句!自从有了朱贵,解放了所有人的味蕾。

公孙胜跑来偷喝两勺也是常事,连赞这钱花的值,王伦也考虑送知县的年礼要不要换成党参,二百斤猪肉灌肠显得有点高买低卖啊!

林冲感激得小口啜着参汤,和众人唠闲话,公孙胜怕宝儿染上王伦说的病菌,这几天一直在杜家养着。

“什么!?高俅这老贼有四个儿子?”

与脑海中的高俅印象不同,这个真实的高俅出生于书香门第,勉强算是吧,要不然也不会在元祐八年(1093年)能给苏轼抄书,而后被推荐给小王都太尉,这个神宗帝妹妹的夫君,现任官家的姑父,风流不检点,还好,这祸早些年死球了。

元符三年(1100年)成为端王的玩伴儿,随赵佶青云直上。

为提拔高俅这个善于钻营的可心人儿,赵佶也是费劲了心思,让高俅走出了一条混军功得升迁之路,这十几年间硬是混的赫赫战功,崇宁二年(1103年),崇宁四年(1105年)的对夏战事跟着刘仲武蹭,同年五月跟着林摅使辽,从三衙几个位置上一路飙升,最后坐上了风光无限的——殿前司都指挥使,俗称殿帅。

值得一提的是,三衙——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以及天子近军,一共十一位的高官,出于某种忌讳从未满员过,缺几个人,兼领两职却是常态。

殿帅高俅的官品,在政和四年(1114年)还被赵佶专门提拔,升为从二品,在节度使之上,而其他原本同级的,正四,正五品打发喽。

高俅在赵佶面前已经不能用红得发紫来形容。

第一零五章 难言之隐

“高俅兄高伸,弟高廉,高俅有四子,尧卿,尧辅,尧康,尧明,高家叔伯子侄蛇鼠一窝,仗着高俅威势,在开封府臭屁名声。垂涎我家娘子的就是三子高尧康,年纪尚小未领差遣,整日游手好闲,欺男霸女,恶行累累。”林冲咬起这个名字来,牙都要碎了。

王伦多问了一句才知道荫补的官职,只有到二十五岁才能实授差遣,所以这高衙内现在是闲得满京城晃悠找乐子,对家中的妾婢玩腻了,相中了人妻林张氏。

“看在教头的身份上,那高衙内也该忌惮三分吧?”

林冲叹一息:“当初高俅为博取官家欢心,提拔我做练军教头,在外人看来我也是高俅的亲信,每年金明池禁军演练,都是我的功劳。”

“金明池演练那是什么?仪仗军演吗?听说还有水军演练?”

“金明池在汴京外城西门外,周长九里三十步,外有城墙围之,设门多座,每年三月初至四月初八,开放为民游览。”

“金明池中有楼台,西岸为演练校场,军士演练弓弩军阵之处,池中水军演练,船舫回旋,戈甲照耀。”

“高俅主持的军队争标竞赛深得官家喜爱,那池上横列四彩舟,上有诸军百戏,如大旗、狮豹、棹刀、蛮牌、神鬼、杂剧之类。又列两船,皆乐部。争标之前,先是吹吹打打,后面的争标竞赛,也要搞出“旋罗”、“海眼”、“交头”等各种花样,颇为热闹。”

林冲讲得热闹,王伦脑补宏大的场面,这就是宋代的陆军,水军阅兵式啊,想必都是清一色的健勇精兵,明盔亮甲威风凛凛。

林冲给王伦吹完盛大的演兵,又给王伦讲高俅这个人,为人机敏善于收买人心,不喜比他门第高的文儒,所以他提拔的都是低品级的武官,所以手下有一批悍勇之人。

收买人心啊,王伦叹一声,高俅并不是端王赵佶最早的内府人,却是升迁最快,最得赵佶看重的“文武全才”,没两把刷子能混这把椅子?只需要把钱花在刀刃上搞这些花架子,其余的禁军生活怎么样?武力如何?是没人关心的。

全汴京上至赵佶文武官员,下至平民百姓都觉得这一切代表了大宋“超群”的武力了吧?

林冲的到来,王伦没想引起更多的关注,只是内部开个小会欢迎了一下,阮家兄弟一直没过来,想着路上难行,王伦只得再等等。

一晃又两日过去,林冲精神好多了,久在官场混迹的他,为人处世谦逊有礼,再加上样貌雄伟帅得一比,王伦都有些忌妒了。

林冲和公孙胜在院子里切磋,三五人在拍手叫好。

“王兄弟,当时那洪教头就是这样扫我,我一个单架虚挡,再一个抢步破他下盘,抬起右腿膝盖正顶在他腰眼。”

林冲得知王伦曾经吃了那洪教头的苦后,活动开了就给王伦再现了一次如何挑翻洪教头,临末加了两句:“早先以为那洪教头只是狂妄,不知道这厮如此阴狠,不然我这一棍下去,废他躺榻上一年。”

“林兄弟好意心领了。”王伦笑笑。

“道长行剑颇有风骨,要是能使得长兵器,倒可以尽兴一番了。”林冲归了梢棒意犹未尽道。

“我擦!把这事忘了。”王伦一声高音,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光想着给林冲养病了,忘了还有个路过的杨志!算算日子这都几天了?还能不能追的上?

王伦脸上痛失几百贯的表情没持续多久,聊以自我安慰道:算了,我都不知道去哪里劫道,怎么堵杨志?话说杨志变卖家财去汴京,路过梁山地界,那他老家是在附近喽?

天气晴开,雪被映天青瓦蓝,王伦挨家奔走,要给自家佃户置办最后一批年货了,不深入到百姓中去,怎么知道百姓缺什么?

佃户们对王伦也是前呼后拥格外热情,王伦也在努力记忆各家的名字人口情况,出的这一屋来,看见好几个娃儿在玩雪,被出来的长辈看见了,呵斥几声,喊过来给王伦行晚辈礼。

王伦笑着摸摸几个圆脑瓜:“娃儿嘛,贪玩,说明白不许玩火,不许去河边就行了。”

众家长顺着王伦又教训几句,小家伙们悻悻跑开了。

王伦带着人出院门来,林冲却在不远处背着手闲步。

“林表哥,干嘛呢。”王伦喊一声真像那么回事,林冲回头笑笑。

“没事,闲逛逛。”

“你们先进去等我吧。”王伦招呼随从的小保长,户长,侍从崔虎进去。

“王兄弟还需要亲自上门走访啊?”

“没办法,能办事的人没几个,我还是亲自核对比较好,反正手边也没什么事。”

又听林冲恭维几句,王伦发现他真的是逛闲,就打算告辞进门。

“王兄弟慢走,林某有一事相求,实在张不开嘴。”

“有事就说啊,跟我客气什么?”

林冲顿了顿道:“额,还是晚上讲吧,这里不太方便。”

王伦上下打量一遍:“林教头,饭后吧,我把手上的事处理完了咱们单独聊聊。”

林冲点点头,王伦抱拳而去。

如约午后,林冲牵了马走在头里,王伦牵了驴走在后头,名为放马出来跑跑,把所有人都支走了。

“王兄弟,你这马都快养废了。”林冲摸摸那马肥滚滚的身子,给王伦指点。

“我那马倌又不会养马。”王伦伸手挠挠马脖子,大红枣咴咴叫着,很是享受的样子,这还是宝儿给取的名字,手里牵着的驴也跟着叫。

“以后这马不如我来打理吧?”

“林教头喜欢送你了,我养着也是偶尔骑一骑,骑术不好,比骑驴快不了多少,哈哈。”

林冲没想到王伦说出这话,脸色大红,也不知是激动,还是难堪:“王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某见过的好马不少,不在乎这马,啊,不对,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骑过好马,这马一般,啊…不是…”

王伦看着林冲语无伦次,找自己不就是想要马吗?难道自己想错了?有事没事跑马棚难道是业余爱好?

林冲冷静片刻又道:“林某犯下惊天命案之人,承蒙王兄弟你收留,不胜感激,王兄弟,让我说完。”

“来此七八日了,王兄弟真性情,林某也是甚为佩服,铭感恩情,但是金银王兄弟不收,故而想帮着打理马匹,却不是意欲于此,只是为报恩情。”

“哪里的话,林教头和我还要客气,我不是早说了?就当自己家里住着,一切随便,过几日还要仰仗林教头帮忙训练保甲,到时候可不要藏私啊,这些人的本事你也看到了,起步麻烦点,还要多辛苦了。”

二人互相客套几句,王伦觉得有些冷就把手收回了口袋,还是自己缝的。

林冲搓搓手哈一口气道:“只是有一件不情之请还希冀王兄弟帮忙,能不能物色一二可靠之人?”

王伦停下脚步,林冲这才徐徐道来,自从林冲来了,只有昨天阮小二抽空来了一趟,问王伦支了些钱,双方引见了一下,林冲在观察王伦这村子里的人脉圈,实在看不出合适的人来,心中实在挂念,权衡再三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犯下大案,我家娘子,老泰山一家虽然与我断绝关系,但难免受到牵连,当初与鲁大师分别,鲁大师答应待我照拂家里,可我担心大师脾气刚直,再惹出事端。”

“本不该冒失。”林冲突然一拜:“林某恳请王兄弟能帮我接出家眷,或置他处,此情此恩,林某愿牵马提蹬相报!”

第一零六章 抓住男人的胃

“就这事啊?好说,明天我去请阮家兄弟,后天咱们就起程去汴京。”王伦想着最近也没啥大事了,杂事交给公孙胜跑一趟应该没问题。

林冲忙道:“林某去不得,故而求请王兄,我这脸上的金字,遮掩不住。”

王伦一听犯了难,本来有这个记挂,就是想一起行动,一来路熟,二来武力有保障,林冲因为金印没法去,小五过两日要被派去禹城县,给邓飞送保命钱,自己这边没强力打手啊!

林冲看王伦为难,再次陈情,王伦赶忙拉住,宽慰几句。

待林冲把个中一说,王伦只能克服困难了,而且林冲觉得王伦身边挑不出个能帮手的人来。

林冲自己总结了几条,老泰山张教头家里可能已经被盯上了,去的人必须胆大可靠,人还不能太多,再者遇到要动手的情况更加复杂,或者被追击?被通缉?

王伦略微思忱道:“林教头,你先办这三件事,我现在就去请阮家兄弟。一,汴京城附近的路线情况,二,张教头家附近的情况,三,那高衙内手下人的武力情况。”

林冲言道,早有考虑,只差绘图。别了林冲,王伦飞马石竭村,临夜了才把阮小七带回来,那胖马一路颠颠慢跑,王伦还以为是蹄铁出问题了,半路下马步行回来的,抱着蹄子检查一番没问题,马屁股挨了两巴掌。

“畜生都学精了!让林教头好好调教你。”

林冲笑笑颔首:“林某一定把它调教好了。”

公孙胜在一旁嘴毒道:“怪马儿什么事?你们两个大男人,合了二百五六十斤,它自然跑不动。”

“公孙胜,你少说话。”王伦哼一声表达不满,招呼众人进屋商议。

给林冲介绍了小七,支了朱贵带着宝儿在灶上忙活,四人进里屋商量。

“你要带朱贵去?不行不行!”王伦刚一说完自己方案,公孙胜拍桌子否决。

“那你说我带谁去?”

公孙胜道:“你不就想要能打下手,还要靠的住的吗?崔虎不行吗?跟了咱们这么久了?”

王伦摇摇头:“他不行,这才来了多久?满打满算一个来月吧?只能说本心不坏,好享受,做事有那么一股痞劲,道长,你得下点力气给我把他调教过来,要不然白瞎了那么一个壮实体格。”

“你觉得他不行?”

王伦摇摇头,小七插言道:“五哥回来也说这崔虎支做事不勤,不如本地汉子老实,用到正事怕误了,必须盯紧了。”

“一是这人办事还不熟络,比如我交给道长十件事,道长就都能办妥了,这崔虎,问着,问着也就给你揽五六件,所以,这人还要多磨练。”

公孙胜看王伦,小七都反对,也不好再坚持,望一眼林冲,这营救行动确实需要个干将,“不如,我来?”

“你还要帮我主持大局,切不能松懈。”

“问题是你怎么相中朱贵跟你去?能和你一条心?他有武艺?”

“朱贵做事谨慎,面相善直,至于武艺,我们是偷摸行动,又不是大砍大杀。”

公孙胜和王伦在屋里争,轻轻的叩门声响起,脆脆一声:“哥哥,伯伯吃饭哩!”

小七利索地站起身道:“得了,哥哥,道长,先吃饭,实在不放心,把我五哥招来。”

“不行!那里必须他去,明天我去一趟阳谷县,找杨林看能不能帮上忙。”

“就是那个锦豹子?半路投靠大财主的?这种好利之徒寻他做甚!多生事端!”

二人又是一阵争执,这回李宝砸门喊吃饭了,林冲心下不安,劝开二人,这才开门出来,朱贵早备下各色菜肴,还在灶头忙活。

“哟,朱家哥,好手艺啊!”小七也不见外,坐了李宝一旁,抓起筷子就往嘴里塞。

王伦,公孙胜,林冲这几日享受惯了,各道声辛苦,极力邀朱贵快坐下来吃,朱贵受不得盛情,擦擦手也落座了,嘴里叨念着还有个汤没好。

“我说朱兄弟这手艺,才真是大厨手艺,比之前那个强多了。”公孙胜学着王伦连挑大拇指,腮帮子一鼓一鼓。

“得了啊,公孙,原来的孟师傅是负责多少人的饭食?多大的辛苦?你还想要色香味俱全?一个不落的给你喂饱了就得了,夸人就夸人,别带着贬低别人。”

公孙胜拱拱手:“哎,我的错处,我的错处。”

王伦没好气道:“我说臭道士,你反对我带朱贵走,是不是就惦记着每天有人给做饭呢?”

“我是那种人吗?还不是为你安全考虑?我这人缘去谁家混不了一顿饭?你……”公孙胜一拍桌子,才发觉失言,瞪着王伦。

“好,安全这事不劳恁费心,我一力承担,如果杨林不在,或者出不来,我就要带朱贵去了!”

“王伦,你是不是傻啊!没瞧见我给你使眼色?”公孙胜筷子都给王伦甩过来了。

“朱贵自己人,说清楚不就完了。”王伦倒是不在乎,林冲,朱贵都目不转睛看着他,只有小七没心在那狼吞。

“没孩子真是一点心都不长啊。”

王伦蹦出的一句无厘头,把众人转晕了,顺着王伦目光落点,扭头看向吃得欢实的小七。

公孙胜拍拍桌子道:“小七,几辈子没吃过肉了?宝儿不会挑刺,你帮他抿抿啊!”

小七一抬头看看道长,一偏头看李宝辛苦得吃碗里的半条鱼,“十一岁的娃了还不会吃鱼,你们是怎么教孩子的?”

……

起清早王伦打马离去,寿张阳谷二县城不过八十里路程,都是大路,王伦赶天黑才到了,马身上跑的滚热流汗,王伦笨拙地上下收拾,把大红枣安排进客栈好好照顾,问清了路径,去西门家护卫驻地。

一处阴森高大的庄院,依稀可见的瓦列脊耸就知道这里都是大房舍,门房通了姓名和要找的人,苍头上下打量一番王伦,短时间内相了一次面,让王伦稍等。

磨蹭了片刻,那苍头返回道:“庄客们玩得兴致正高,人出不出来可不知道。”

王伦使钱求苍头通融,进去看下,苍头一句仓库重地,外人勿进,但收了王伦的钱,脚步轻快又进去喊人。

“老王头,谁啊?着急巴火的喊我?没见兄弟们正玩得高兴?”

“出去,出去你就知道了,就当出来**了。”

二人吵吵的声音老远就听到了,王伦辨不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杨林。

“你是?足下?”杨林一脸迷离出现在王伦眼前,酒气喷得王伦犯恶心。

“王伦!哥哥我都不认识?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王伦忍住呼吸,一把扯住眼前这个衣衫不整的汉子,把外袍穿好,裤带收紧。

“王,王兄?!哦,哦,是你啊!半年不见,怎么晒这么黑了!?差点没认出来!”

杨林的记忆恢复让王伦略感开心,“就是啊,半年多不见,看来杨兄弟过得不错啊!”

杨林哈哈大笑:“哪里,哪里,都是托西门大官人家的鸿福,过得快活!”

第一零七章 跟我抢男人!

王伦看杨林一副醉样,盘算几秒道:“你我一别许久,走,去城东的客栈畅聊一番。”

“啊?我这样?”杨林笑哈哈指指自己的衣服,打算回身进院。

“杨兄弟!杨兄弟!跑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院内传来几声扯嗓大喊,杨林脚下更麻溜了,却因脚抬得低了那么半分,噗通在地。

王伦一个箭步往上冲,老苍头身子一顿又闪开道:“慢着点,催命奈!”

王伦扶起杨林,这家伙一脸的灰泥,支了地面就要站起来。

影壁背后钻出两个人来,横摆着手走来:“杨兄弟,磨磨蹭蹭干嘛呢!快点就等你开庄了,怎么?相好的又来了,舍不得回来了?”

两人嘎嘎大笑,杨林已经被王伦扶了起来,待看了个囫囵,一人道:“来找你的?足下不是兄弟冒昧,这院子外人进不得,还请早离,杨林,你小子快点。”

王伦被那醉语凭空砸来,也不愿多事,道:“这位兄弟,我与杨林旧识,今日特来寻他有事相商,还望方便则个。”

“什么事?”在场的三人同时发出疑问,把王伦尴尬得噎住。

“他家里有事。”

一人跨前一步道:“杨林,你不是家里人都死完了吗,别无亲眷?家里还有什么事?你的家不就是这里吗?”

杨林本来就有些酒癫,这一下更是满头雾水,“是啊,我家里有什么事?怎么托你带来?”

王伦连续吃两枚呛弹,吱呜几句自己也听不懂的话,脑子飞快运转只能这么说了!

“哦,这个,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还要慢慢说,我这不是来找他了吗,这是杨林家的私事,外人知道太多不太好。”

“我们不是外人,我们跟杨兄弟都是亲兄弟一样的情义,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足下直接说吧,实在说不明白,看他醉成这样,麻烦明天再说,六子,身上有钱不?”

“有,就这些了。”一旁那人摸出十几个铜钱。

领头那人接来递给王伦,容不得王伦反驳又道:“天色已晚,足下在这城中住上一宿吧,此地西门家重地,容不得外人,还望足下莫怪,拿着这钱顺这趟街,望南走,你打听王家鹅肉,那是我泰山家,去那里报我的名字——韩一摇,就说住一宿。”

王伦还欲抢人,可组织不起有力的理由了,就这样被韩一摇接了杨林过去,自己被那苍头请出了门。

王伦把铜钱赏给了苍头,想打听点消息,苍头看看铜钱,又看看王伦道:“足下是外乡人吧?不知道这西门家是什么地方?我在这西门家呆了三十六年了,一月的例钱六贯,刚才喊人出来算是帮过了,这几个钱就想打听西门家的内情?你不是来找杨林的?问他韩一摇干嘛?”

王伦又吃一弹,心急了,圆谎道:“只是觉得韩~韩大哥行事仗义,有心结交。”

苍头盯着王伦好一会道:“现在府上的护卫满了,家丁也满了,有空位也是内府子弟进来,足下还是别抱心思了,还有,杨林这小子我听说是得了韩一摇宠幸才进来的,上下还要磨勘于他,别害了你的相识,不要做非分之想。”

我擦!我堂堂私房钱两千贯的王大员外来投靠你家?狗眼门缝里看人吧?

王伦不好暴露身份,却在脑海里怒斥此人了,拱手谢了苍头,收回苍头手中的铜钱急匆匆离去。

“这后生!不懂事!”苍头吐出一道白气。

王伦当然要去寻那处王家烧鹅,一个精明的老头问清了来去收王伦进来,铺子刚刚打烊,两个后生,一个妇人在清理屋内,那韩一瑶的老丈人指明了王伦今夜的“歇脚”之处,狠狠吩咐两句离开了。

随后其它人离开,只留下一个半大后生夜间守店,瞅瞅王伦上下没带个包袱,嫌弃似的丢来条毯子,对王伦没有丝毫好奇,倒头就睡。

王伦头顶一万只烧鹅飞过,这还怎么打听消息?

给那后生摇醒了,那后生一推王伦道:“你这客人动什么手,搅的人不能睡?好心送你一条毯子,那都是我的,怕冷自己出门带个包袱啊!”

王伦心中抱歉,刚才带情绪了,哄了几句,又摸出那十几枚铜钱塞给那小后生。

对于那苍头,十几枚铜钱算不得什么,可对这小后生,那真是见了亲爷了,“客人?给我的?”

“给你的,多有打扰,这还是韩一瑶给我的住店钱。”

“哦?韩爷还给你住店钱?那怎么让你来他丈人这里?”

小后生好奇,王伦也没啥保密的,去掉一些枝节,给小后生说清前后。

“我就说嘛,韩爷待人仗义!长大了我也去西门大官人府上当护卫!”

“熊小子,还不知道收不收你。”

“哎,哎,客人这就不知道了,我爹给我谋算过,想进西门府的大门,是不容易,这不给我…啊,啊,不能说,不能!”小后生紧捂了嘴巴。

“哈哈,你爹难道是让你在这里帮工,然后巴结韩一瑶?等你长大了好求情把你招进去?”

“你怎么知道的?这可是我爹想了好久想出的法子!”

“哈哈,一猜就猜出来了,好好干吧,我保证不和别人说。”王伦心想着:武松也没有对西门家的护卫大开杀戒吧?

“哎,那客人可要保密啊,想进西门家的太多了,例钱丰厚,白米大肉管够,往街上都是横着走的。”小后生说着一脸憧憬。

王伦没心情打听西门家有大多家业,可既然送到眼前了,就多问了几句。

西门家的势力可不是禁语,小后生打开了话匣子,与王伦想的一样,有钱有势买卖大,在阳谷县跺一脚晃三晃。

说起韩一瑶,与西门达共力起家的老搭档,老手下,掌管西门家的护卫,押卫,为人仗义好结交,这些年走遍河北多地,生意都是他打理。

西门家的护卫有两队,一队散在各州县的生药仓库,一队收集押运药材,一年一换,这一队人出去,就是留新人,收旧人,来年再换过来,顺带着还有对账,盘账的职责,有这条规矩,多少年来,西门家的仓储进出货物没出过错。

小后生给王伦白活半天,后来吹韩一瑶多仗义,各种段子王伦半信半疑,后来实在觉得太能吹了,打个哈欠说声:困死了,快睡吧。

小后生见王伦眯了眼,也就跟着躺了,王伦哪里能睡着!这杀千刀的!遇上收买人心的好手了,听小后生这么讲,这韩一瑶把杨林收拾的服服帖帖,这还了得!杨林是我王伦的男人!能让你抢走?

王伦这个无眠夜比较短,咚咚的砸门声猛然响起:“郓哥,郓哥!快开门!”

在王伦意识模糊之中,小后生翻身爬起,木板碰撞之下,寒风钻进把王伦冷的一哆嗦。

“怎么样,昨晚买卖好不?今天的鹅还够不够?”

二人在那交流,王伦扯了小后生的毯子翻身继续睡。

“哎,这儿怎么还睡个人?新来的伙计吗?东家没说要招人啊!”

“这是韩姑爷介绍来暂住一宿的客人,让他睡吧,离天明还早。”

“韩姑爷介绍来的睡这儿?怕不是老家来的穷远亲吧?”那汉子嘀咕几句,二人开始下手忙活。

第一零八章 铲我祖坟?

王伦伴着嘈杂之声酣睡,密集杂乱的声音都没让王伦皱下眉,小后生好不容易才摇醒了王伦。

“客人,起来喝口热汤吧?这里要放家什,不能再睡了。”

王伦哼哼几声,缓缓爬起来,小后生领了王伦近了灶台,指着锅里的粥让王伦自便,对面斜坐着个矮胖汉子,上下打量王伦。

王伦真有些饿了,吃了一口,有些油香,还挺可口,于是不客气起来,对面的汉子哼一声,想要打听一二的兴趣瞬间没了。

噼啪两声金属落地的响声从身后传来,矮胖汉子一个急起身,“郓哥,你干嘛呢?什么东西掉了?”

“没,没,卷被褥呢,几个钱掉了。”

“钱掉了?你怎么会有钱?”矮胖汉子离开墩子,快步走去,王伦还在犯迷糊,压根没想到接下来的事变化得那么快。

“你在这里干活工钱折成粮米,你哪来的钱?是不是偷了东家的钱!”

“我没有,这是我,自己的钱,是我爹让我带着急用的。”

“你爹?你那个摔断腿的老爹有几个手艺钱还不喝酒去了?舍得给你!让开,我搜搜你偷了多少钱!”

当咒骂,推搡,倒地之声炸起,王伦这才反应过来里面出事了,赶忙跑来。

“怎么了?怎么了?那汉子,何故打人!”

“外人没你事,吃饱了老实待着,老子要替东家教训这个大胆的贼骨头。”

王伦把小后生扶起来,感觉他全身都在抖,胳膊被抓的紧了三分,大眼睛使劲朝王伦眨。

矮胖汉子很快找到了小后生的藏钱之处,一个小布袋底朝天十几枚铜钱落于掌心。

“哈哈,小贼,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这就叫东家把你赶走,让我那侄儿来铺里学徒。”

“这钱是我给这位小兄弟的,怎么了?”王伦上前一步。

得意洋洋的汉子僵住了表情,“外人,你为什么要给这小子钱?”

王伦把前后之事简单说一遍,那汉子忽而露出笑脸:“客人,这钱既然是姑爷让你交给东家,你给这小子作甚?怪不得空房也不给你安排一间,让你打地铺。”

王伦没好意思说出来,我以为那钱是打发自己的晚饭钱,只得道:“好了,事情也清楚了,你给这后生陪个罪。”

“我赔罪?笑话,防范小贼偷东家钱还有罪?他收了这钱怎么不早说?叫我一大伯,分我一半就能在东家面前给他遮掩一二,可他居然想私藏,我说怎么今天不着急吃饭,怎么昨晚得了钱,今早还没藏好?”

“小后生,要不你跟我走吧,我给你再找个营生?”

“好啊!郓哥!你这是早就找到靠山了?哈哈!”

郓哥?王伦心里一激灵,这是阳谷县那个郓哥?

“你叫郓哥?”

“我姓张单名一个郓字,郓州的郓,所以都叫我郓哥儿。”

“怎么样,愿不愿意跟我走?”

“跟你走做什么?”

“做,佃户?种地?”王伦思考片刻,一时还真想不出来能让他干啥,马倌有人了,打扫院子的有了,浆洗衣服的也有人抢着做,此外,王伦想起了武大郎……

郓哥摇摇头道:“多谢客人好意,我还是想做学徒,等着进西门大官人家的门,那里有前途。”

“哈哈,真是笑煞人也,就你还想进西门大官人家当下人?”

郓哥噗通一声跪倒向那矮胖汉子赔罪,乞求原谅,并称那些铜钱都“孝敬”师傅了。

王伦又不可能当面讲真话,在这里显摆身份有什么用?考虑到郓哥留在这里接应武大郎也好,遂转变了态度。

“好了,足下,不要为此事伤了和气,同在一处屋檐下,总有些师徒之情吧?没必要这般绝情。”

矮胖汉子拿了一会气势,这才软和下来道:“郓哥,要不是你爹帮东家铺瓦摔断腿,东家能收留你在这干活?还不是念着些许情义?以后记得不要再耍小心思!别学你爹,有手艺还走邪道!”

事情总算解决了,王伦被那汉子“礼貌”地请走了:“这儿油烟大,客人小心脏了衣裳,要不还是快上路吧?”

二人忙活开了,王伦只能先走了,等办完正事回来再找郓哥谈谈,天色尚早,王伦又补了一顿早餐。

这么早,那些酒鬼不会起来吧?王伦念着回客栈再补一觉吧,客栈小二见王伦进来,明媚一笑:“客官昨夜玩得尽兴?”

王伦摆摆手:“没睡好,补个觉,别打扰我。”

“了解,了解。”

“我没去!”王伦刚刚反应过来,再争辩已然无用,冲回了客房。

临了午头,王伦重新爬起来,寻小店填了肚子继续思考今天怎么把杨林带走,完善了计划。

换了个苍头,依然是冷冰冰,说了来意,人根本动都不动,就关上了小窗。

王伦这个气啊,使出了通用叫门方式:“杨林!杨林!”

一声远迈一声的大喊,王伦小有水平的声乐功底派上了用场,假声尖叫,分外扎耳!

“那汉子,疯了是不是?怎的大喊大叫!”小窗嚯一声打开了。

王伦才不管他,那苍头这才道:“好好好,我帮你去叫人,你别喊了!”

俄而,韩一摇和杨林同时出现在王伦眼前,王伦心说,你俩分开一会能死啊?

“说吧,王,是姓王吧?有什么事直说吧。”韩一摇倒是客气。

“这个私事,不太好说吧?”

“他进了西门家的门就没有私事了,除了公事,外人一概不能见,里面的事一点都不能说,这是本府几十年的规矩,我想足下也明白。”

王伦看看杨林,杨林点点头道:“王兄弟,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你我相识一场,今个儿兄弟我发达了,能帮就帮你一把,如果是借钱的话,百十贯不在话下,只是再多就难了。”

“再多百十贯,韩某借给你。”韩一摇看了杨林一眼,拍拍杨林肩膀。

“啊,不是这个事,那我简单说,杨林记得你家祖坟吧?占了别家地了,你要不回去迁走,就给你铲平了。”

“我家祖坟?!”杨林一声惊呼,“那块地还在我手上啊?当初留了一亩没卖啊?谁这么大胆敢铲我家祖坟。”

“还有这事?杨林兄弟,我喊两个人随你一起回去收拾那人,再把祖坟好好翻修一番。”

“啊,这个不用麻烦兄弟们了吧?”

“就是,就是,快过年了,拆散人家团聚,只我二人回去就是了!”

三人嘈杂一番,总算把韩一摇安抚下去了,再三嘱咐早去早回,杨林进去收拾了包袱,牵出一匹马来,冲王伦挤挤眼,二人出了大街。

路过王伦住的客栈,退了剩余的房钱,二人打马向东奔出,刚出城不远,杨林勒住马儿,跳下马来。

“我说王伦,半年不见怎么满嘴跑马车?要铲我祖坟逼我出来?”

本书卷录

第一卷:要命?不给!

第二卷:窃国之徒

第三卷:青龙杀猪刀

第四卷:大起义

第五卷:曾经辉煌的河北军团

第六卷:千年级国贼!

第七卷:你对大辽一无所知

第八卷:(未定名)

第九卷:老子干的就是精锐!

第十卷:大凌河畔的完颜宗翰

第十一卷:东北九道

第十二卷:(未定名)

第十三卷:大同府战歌

第十四卷:(未定名)

第十五卷:三秦之哀

第十六卷:火炮逐夜兴庆府

第十七卷:收川(未定名)

第十八卷:十八路反王

第十九卷:叫你神亲自来!(王权与教权、泉州海战)

第廿十卷:滇、越,我全都要!

以上,卷暂定名,剧情大脉络定了。

第七六三章 济州争夺战(九)

夜色朦胧,火把抖影,嘶吼喊杀声,声震十里桑林!

董平所率领的兖州正规军最精锐之合成营,围杀关胜所率领的新军保甲!

人数占优、经验占优、求功心切占优!

血花泼溅、马悲鸣,狼群悻悻而去。

一杆大刀、曾记否,笑砍朱氏狗头!

苦战、苦战!

硬拼、硬拼!

绞肉机一般的两军鏖战!因视力所限,官军无法找到贼兵的主将在哪里!

董平身在外围策马寻机,暗叹一声好勇士!竟然能带着一队民兵硬抗我的精锐禁军!

“不惜一切代价全歼此贼!”

董平下令的喊话完全扭曲走调!他心中的后怕滚滚袭来,幸亏王贼还是小寇,这要是做大了,京东何人能治得了他!

不多时,传令兵重复高声喊话:“都监铁令,全军格杀!”

呼~杀啊!这时候了,杀人只凭一口丹田气!就看谁耗得过谁!谁先撑不住!

粘稠的血液顺着刀口流淌滴下,泼溅的粘稠沾在刀杆上汇聚,关胜的手指已经麻木,刚才决战前夕,已经用布锁死在右手上!血液被布吸收,冷冷的寒风吹拂下,慢慢结了一层霜……青龙偃月刀挥舞,每一次狂舞都要绽放出花朵,护持在左右的后生换了一茬又一茬,关胜努力帮他们格挡一刀,两刀,希望他们能多活一会儿,说不定这一会儿,咱们就胜了!噗!去死吧!关胜翻手抖落军兵的链子锤,模糊中又是一刀劈去!

……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走,官军围杀依旧胶着,倒地被踩踏的尸体不计其数,马匹受影响接连倒地,军兵因此弃了战马步战,不多久成了两军穿插在战马群中的鏖斗步战!有战马的搅合挡刀,实实在在阻挡了官军的围杀速度!

董平召来令兵,“传令西边军将,打开缺口放贼兵逃出去!”

“遵命!”令兵不多问,飞马前去传令。

得到命令的队将,什长立刻明白了都监的意思,这是围三缺一,故意打开缺口让高压的贼兵看见希望而逃脱,逃脱的军队南逃被赶杀的命运!

呜呜~小规模吹起号角,队将私四下派出军卒喊话,撤薄了西线的防守,再薄,再薄!

队将大吼:“关将军!西线突围!”

“西线可以突围!”

“兄弟们上啊!打西边!”

活命的激情战胜了一切理智,疯了一样的希望激起所有保甲的信心!全员调转枪头,向西边冲杀!哈?这黑漆漆的打昏了头,哪边是西啊?

关胜将种之后,战阵不敢吹牛多厉害,兵书也是手抄过好几遍的,经过两场激战,每每思考战阵临敌都有了自己的体会,再回味王伦曾经的一些搞怪想法,潜移默化有了自己的一套用兵之法,正在强弩之末,来这一嗓子希望,关胜先是满心欢喜,而后如坠冰窟:这是官军的诡计!

“坚守阵地!不得外逃!”

关胜艰难发出自己的怒吼!

可惜,听到的人不少,执行的人却寥寥无几……他们也是人,望着重重包围的官军,心底的绝望和坚持,关胜如何能懂?

缺口一旦打开,麾下的保甲不在是一支军队,而是一个个父亲、丈夫、儿子……人性的侥幸和逃避,战胜了理智!

保甲军开始溃阵瓦解!

董平转到西线,看着逃出的五六贼兵欢笑而去,不觉松了一口气,火光映照的脸上,微微有了笑容,“传令下去,缺口还不够大!”

于是,西线的缺口再次破大!十数保甲哭天抢地逃出生天,高声招呼伙伴快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军心彻底溃败,唯一让关胜欣慰的就是,逃跑还记得三人成组……

“全军突围!”关胜无奈选择了最危险的一条路,他觉得自己有勇气面对最后一秒!“为了女儿!去他娘!老子还没有儿子!”

官军收缩口袋,斩杀慌乱的保甲军,关胜出色的姿态,终于引起了官军的重视,这人不是主将,也是个大刺儿头!必须弄死他!

“杀死那个拿大刀的!”

“锤死那个使大刀的!”

官军蜂拥向前,关胜一时竟然力脱应接不暇!身边的保甲如同稻草人般被杀倒下!

董平摘下了一支枪,活动手腕准备上场收割战功,关胜想要保护更多后生冲出重围,返身杀回了缺口!

“愚蠢!”董平觉得时机到了,“全军掩杀!”

呜呜~牛角号吹起,仿佛宣告胜利的歌声!官军阵营自发喊出:战功!战功!的声浪!

一刻前还是敌我双方僵持的战斗,转眼间一败涂地,困兽犹斗!关胜顾不得身上的痛楚,脑中只有一个信念回荡:如果我不能胜利,那就让我长眠于此吧!

噗~噗~噗!挣扎的保甲一个个倒下,被围困的二十余人完全成了惊弓之鸟,被骑枪黑刀链子锤击倒在地!

官军阵营已经发出浪笑~胜利的欢呼:万胜!万胜!

董平追杀了几个蹒跚的保甲,意犹未尽勒马回来,想看到这支队伍最后的灭亡!嘴角的一丝笑意,不免自夸一下,白天的担心真是多余了,虽然王贼的精锐甲兵有点难打,还不是败在我手里?有实实在在的首级表功,心情美好许多!

“捉活的!”董平最后一道军令,他看见,核心中只剩七八个人了,那个使刀的刚才一下,竟然被格挡回去了,看来,是真的力竭了。夜色朦胧,火把抖影,嘶吼喊杀声,声震十里桑林!

董平所率领的兖州正规军最精锐之合成营,围杀关胜所率领的新军保甲!

人数占优、经验占优、求功心切占优!

血花泼溅、马悲鸣,狼群悻悻而去。

一杆大刀、曾记否,笑砍朱氏狗头!

苦战、苦战!

硬拼、硬拼!

绞肉机一般的两军鏖战!因视力所限,官军无法找到贼兵的主将在哪里!

董平身在外围策马寻机,暗叹一声好勇士!竟然能带着一队民兵硬抗我的精锐禁军!

“不惜一切代价全歼此贼!”

董平下令的喊话完全扭曲走调!他心中的后怕滚滚袭来,幸亏王贼还是小寇,这要是做大了,京东何人能治得了他!

不多时,传令兵重复高声喊话:“都监铁令,全军格杀!”

呼~杀啊!这时候了,杀人只凭一口丹田气!水浒之王族霸业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水浒之王族霸业》,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七六四章 济州争夺战(十)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走,官军围杀依旧胶着,倒地被踩踏的尸体不计其数,马匹受影响接连倒地,军兵因此弃了战马步战,不多久成了两军穿插在战马群中的鏖斗步战!有战马的搅合挡刀,实实在在阻挡了官军的围杀速度!

董平召来令兵,“传令西边军将,打开缺口放贼兵逃出去!”

“遵命!”令兵不多问,飞马前去传令。

得到命令的队将,什长立刻明白了都监的意思,这是围三缺一,故意打开缺口让高压的贼兵看见希望而逃脱,逃脱的军队南逃被赶杀的命运!

呜呜~小规模吹起号角,队将私四下派出军卒喊话,撤薄了西线的防守,再薄,再薄!

队将大吼:“关将军!西线突围!”

“西线可以突围!”

“兄弟们上啊!打西边!”

活命的激情战胜了一切理智,疯了一样的希望激起所有保甲的信心!全员调转枪头,向西边冲杀!哈?这黑漆漆的打昏了头,哪边是西啊?

关胜将种之后,战阵不敢吹牛多厉害,兵书也是手抄过好几遍的,经过两场激战,每每思考战阵临敌都有了自己的体会,再回味王伦曾经的一些搞怪想法,潜移默化有了自己的一套用兵之法,正在强弩之末,来这一嗓子希望,关胜先是满心欢喜,而后如坠冰窟:这是官军的诡计!

“坚守阵地!不得外逃!”

关胜艰难发出自己的怒吼!

可惜,听到的人不少,执行的人却寥寥无几……他们也是人,望着重重包围的官军,心底的绝望和坚持,关胜如何能懂?

缺口一旦打开,麾下的保甲不在是一支军队,而是一个个父亲、丈夫、儿子……人性的侥幸和逃避,战胜了理智!

保甲军开始溃阵瓦解!

董平转到西线,看着逃出的五六贼兵欢笑而去,不觉松了一口气,火光映照的脸上,微微有了笑容,“传令下去,缺口还不够大!”

于是,西线的缺口再次破大!十数保甲哭天抢地逃出生天,高声招呼伙伴快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军心彻底溃败,唯一让关胜欣慰的就是,逃跑还记得三人成组……

“全军突围!”关胜无奈选择了最危险的一条路,他觉得自己有勇气面对最后一秒!“为了女儿!去他娘!老子还没有儿子!”

官军收缩口袋,斩杀慌乱的保甲军,关胜出色的姿态,终于引起了官军的重视,这人不是主将,也是个大刺儿头!必须弄死他!

“杀死那个拿大刀的!”

“锤死那个使大刀的!”

官军蜂拥向前,关胜一时竟然力脱应接不暇!身边的保甲如同稻草人般被杀倒下!

董平摘下了一支枪,活动手腕准备上场收割战功,关胜想要保护更多后生冲出重围,返身杀回了缺口!

“愚蠢!”董平觉得时机到了,“全军掩杀!”

呜呜~牛角号吹起,仿佛宣告胜利的歌声!官军阵营自发喊出:战功!战功!的声浪!

一刻前还是敌我双方僵持的战斗,转眼间一败涂地,困兽犹斗!关胜顾不得身上的痛楚,脑中只有一个信念回荡:如果我不能胜利,那就让我长眠于此吧!

噗~噗~噗!挣扎的保甲一个个倒下,被围困的二十余人完全成了惊弓之鸟,被骑枪黑刀链子锤击倒在地!

官军阵营已经发出浪笑~胜利的欢呼:万胜!万胜!

董平追杀了几个蹒跚的保甲,意犹未尽勒马回来,想看到这支队伍最后的灭亡!嘴角的一丝笑意,不免自夸一下,白天的担心真是多余了,虽然王贼的精锐甲兵有点难打,还不是败在我手里?有实实在在的首级表功,心情美好许多!

“捉活的!”董平最后一道军令,他看见,核心中只剩七八个人了,那个使刀的刚才一下,竟然被格挡回去了,看来,是真的力竭了。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走,官军围杀依旧胶着,倒地被踩踏的尸体不计其数,马匹受影响接连倒地,军兵因此弃了战马步战,不多久成了两军穿插在战马群中的鏖斗步战!有战马的搅合挡刀,实实在在阻挡了官军的围杀速度!

董平召来令兵,“传令西边军将,打开缺口放贼兵逃出去!”

“遵命!”令兵不多问,飞马前去传令。

得到命令的队将,什长立刻明白了都监的意思,这是围三缺一,故意打开缺口让高压的贼兵看见希望而逃脱,逃脱的军队南逃被赶杀的命运!

呜呜~小规模吹起号角,队将私四下派出军卒喊话,撤薄了西线的防守,再薄,再薄!

队将大吼:“关将军!西线突围!”

“西线可以突围!”

“兄弟们上啊!打西边!”

活命的激情战胜了一切理智,疯了一样的希望激起所有保甲的信心!全员调转枪头,向西边冲杀!哈?这黑漆漆的打昏了头,哪边是西啊?

关胜将种之后,战阵不敢吹牛多厉害,兵书也是手抄过好几遍的,经过两场激战,每每思考战阵临敌都有了自己的体会,再回味王伦曾经的一些搞怪想法,潜移默化有了自己的一套用兵之法,正在强弩之末,来这一嗓子希望,关胜先是满心欢喜,而后如坠冰窟:这是官军的诡计!

“坚守阵地!不得外逃!”

关胜艰难发出自己的怒吼!

可惜,听到的人不少,执行的人却寥寥无几……他们也是人,望着重重包围的官军,心底的绝望和坚持,关胜如何能懂?

缺口一旦打开,麾下的保甲不在是一支军队,而是一个个父亲、丈夫、儿子……人性的侥幸和逃避,战胜了理智!

保甲军开始溃阵瓦解!

董平转到西线,看着逃出的五六贼兵欢笑而去,不觉松了一口气,火光映照的脸上,微微有了笑容,“传令下去,缺口还不够大!”

于是,西线的缺口再次破大!十数保甲哭天抢地逃出生天,高声招呼伙伴快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军心彻底溃败,唯一让关胜欣慰的就是,逃跑还记得三人成组……

“全军突围!”关胜无奈选择了最危险的一条路,他觉得自己有勇气面对最后一秒!“为了女儿!去他娘!老子还没有儿子!”水浒之王族霸业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水浒之王族霸业》,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七六五章 济州争夺战(十一)

“关大哥就是不说,我也会找到唐二!这个你不用担心!”

“照顾好我们的家眷、儿女,唐斌的儿子……”

王伦含泪阻止道,“我知道,我会的!所有人!所有人我都会照顾好!关大哥还有什么心愿?”

“呵~”关胜艰难喘一口气,“我想说的话太多,却又一时说不出口,伤口好疼啊~”

“我知道……”王伦哽咽泪流。

“正道啊,不要让我死不瞑目,看在我这将死之人的份儿上,我问你一句,你能真心诚意得回答我吗?”

王伦擦擦模糊的眼睛,“关大哥你说,我知无不答!”

关胜努力望着王伦的眼睛,跳动火焰细碎,“天道除魔录是不是你编造的?”

“这个……”王伦没想到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关胜居然一直在介怀这个!

关胜一直在安慰自己,王伦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要斩杀妖魔,还世间清静和谐!那时的生活是真的美好,一边享受守法平民的恬淡生活,黑夜就化身正义使者斩杀邪祟,王伦的理念也符合人心,蓄养甲士不为自己,为的是多年后可以解救国家于危难之中。所以内部没什么矛盾,关胜也充满向往,有朝一日可以重新为国效力,得到朝廷的认可,荣耀啊!那是何等的荣耀!

但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前脚还在疗养院泡温泉,后脚就来了个李阉人,爆发了激烈的李、王矛盾,一切事情变得不可控制,直到诛杀李彦,公开反叛朝廷,一步步递进,事情的恶化远远超出了关胜的预料!那时的他顾忌兄弟义气,没有离他而去,没有撒手不管,奋力拼搏扭转局势,恍惚间一步步走到今天,内心纠缠不安!一次次用义气压倒自己的道德观念,维持自己的信念!直到刚刚,现在躺入王伦怀中,关胜感到身体的血液在高速流失,有些部位已经失去知觉,关胜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刻提醒自己问出那句话:“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像个傻子一样?”

王伦悲从中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吧?”关胜的眸子突然暗淡下去,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失望了。

“天道除魔录有我编造的成分,但灭国的灾难是真的,不出十年,北方的女真人就会灭亡辽国,然后南下鲸吞大宋,千万百姓流离失所,整个北方沦为荒野,千里无人烟……”

“真的?”关胜突然激动起来,“没有再骗我?”

王伦道,“都是真的!关大哥,你是在为崇高的事业而奋斗!不是作乱!不是附逆!我若得活,一定会把你的事迹写成书作,流传下去!”

“不要了,是真的就好。”关胜勉强露出一抹笑意,“生为宋臣,谋逆而死,真的愧对祖宗,正道啊,你还有回头的机会,不是有大船吗?带着兄弟们去辽国吧,帮着他们抵抗劳什子女真人……”

呼~关胜昏死过去了,王伦喊人扎住胳膊大腿,马上送回村子里,跌跌撞撞像个丢失爹娘的孩童,呼唤声,叫喊声,刺儿的马嘶鸣,所有人都在奋力得施救同伴,王伦再擦一把眼泪,投入救人的紧张。

“能救活一个半,绝不止救一个!”

“关大哥就是不说,我也会找到唐二!这个你不用担心!”

“照顾好我们的家眷、儿女,唐斌的儿子……”

王伦含泪阻止道,“我知道,我会的!所有人!所有人我都会照顾好!关大哥还有什么心愿?”

“呵~”关胜艰难喘一口气,“我想说的话太多,却又一时说不出口,伤口好疼啊~”

“我知道……”王伦哽咽泪流。

“正道啊,不要让我死不瞑目,看在我这将死之人的份儿上,我问你一句,你能真心诚意得回答我吗?”

王伦擦擦模糊的眼睛,“关大哥你说,我知无不答!”

关胜努力望着王伦的眼睛,跳动火焰细碎,“天道除魔录是不是你编造的?”

“这个……”王伦没想到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关胜居然一直在介怀这个!

关胜一直在安慰自己,王伦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要斩杀妖魔,还世间清静和谐!那时的生活是真的美好,一边享受守法平民的恬淡生活,黑夜就化身正义使者斩杀邪祟,王伦的理念也符合人心,蓄养甲士不为自己,为的是多年后可以解救国家于危难之中。所以内部没什么矛盾,关胜也充满向往,有朝一日可以重新为国效力,得到朝廷的认可,荣耀啊!那是何等的荣耀!

但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前脚还在疗养院泡温泉,后脚就来了个李阉人,爆发了激烈的李、王矛盾,一切事情变得不可控制,直到诛杀李彦,公开反叛朝廷,一步步递进,事情的恶化远远超出了关胜的预料!那时的他顾忌兄弟义气,没有离他而去,没有撒手不管,奋力拼搏扭转局势,恍惚间一步步走到今天,内心纠缠不安!一次次用义气压倒自己的道德观念,维持自己的信念!直到刚刚,现在躺入王伦怀中,关胜感到身体的血液在高速流失,有些部位已经失去知觉,关胜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刻提醒自己问出那句话:“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像个傻子一样?”

王伦悲从中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吧?”关胜的眸子突然暗淡下去,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失望了。

“天道除魔录有我编造的成分,但灭国的灾难是真的,不出十年,北方的女真人就会灭亡辽国,然后南下鲸吞大宋,千万百姓流离失所,整个北方沦为荒野,千里无人烟……”

“真的?”关胜突然激动起来,“没有再骗我?”

王伦道,“都是真的!关大哥,你是在为崇高的事业而奋斗!不是作乱!不是附逆!我若得活,一定会把你的事迹写成书作,流传下去!”

“不要了,是真的就好。”关胜勉强露出一抹笑意,“生为宋臣,谋逆而死,真的愧对祖宗,正道啊,你还有回头的机会,不是有大

呼~关胜昏死过去了,王伦喊人扎住胳膊大腿,马上送回村子里,跌跌撞撞像个丢失爹娘的孩童,呼唤声,叫喊声,刺儿水浒之王族霸业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水浒之王族霸业》,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七六六章 济州争夺战(十二)

王伦含泪阻止道,“我知道,我会的!所有人!所有人我都会照顾好!关大哥还有什么心愿?”

“呵~”关胜艰难喘一口气,“我想说的话太多,却又一时说不出口,伤口好疼啊~”

“正道啊,不要让我死不瞑目,看在我这将死之人的份儿上,我问你一句,你能真心诚意得回答我吗?”

王伦擦擦模糊的眼睛,“关大哥你说,我知无不答!”

关胜努力望着王伦的眼睛,跳动火焰细碎,“天道除魔录是不是你编造的?”

“这个……”王伦没想到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关胜居然一直在介怀这个!

关胜一直在安慰自己,王伦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要斩杀妖魔,还世间清静和谐!那时的生活是真的美好,一边享受守法平民的恬淡生活,黑夜就化身正义使者斩杀邪祟,王伦的理念也符合人心,蓄养甲士不为自己,为的是多年后可以解救国家于危难之中。所以内部没什么矛盾,关胜也充满向往,有朝一日可以重新为国效力,得到朝廷的认可,荣耀啊!那是何等的荣耀!

但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前脚还在疗养院泡温泉,后脚就来了个李阉人,爆发了激烈的李、王矛盾,一切事情变得不可控制,直到诛杀李彦,公开反叛朝廷,一步步递进,事情的恶化远远超出了关胜的预料!那时的他顾忌兄弟义气,没有离他而去,没有撒手不管,奋力拼搏扭转局势,恍惚间一步步走到今天,内心纠缠不安!一次次用义气压倒自己的道德观念,维持自己的信念!直到刚刚,现在躺入王伦怀中,关胜感到身体的血液在高速流失,有些部位已经失去知觉,关胜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刻提醒自己问出那句话:“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像个傻子一样?”

王伦悲从中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吧?”关胜的眸子突然暗淡下去,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失望了。

“天道除魔录有我编造的成分,但灭国的灾难是真的,不出十年,北方的女真人就会灭亡辽国,然后南下鲸吞大宋,千万百姓流离失所,整个北方沦为荒野,千里无人烟……”

“真的?”

王伦道,“都是真的!关大哥,你是在为崇高的事业而奋斗!不是作乱!不是附逆!我若得活,一定会把你的事迹写成书作,流传下去!”

“不要了,是真的就好。”关胜勉强露出一抹笑意,“生为宋臣,谋逆而死,真的愧对祖宗,正道啊,你还有回头的机会,不是有大船吗?带着兄弟们去辽国吧,帮着他们抵抗劳什子女真人……”

呼~关胜昏死过去了,王伦喊人扎住胳膊大腿,马上送回村子里,跌跌撞撞像个丢失爹娘的孩童,呼唤声,叫喊声,刺儿的马嘶鸣,所有人都在奋力得施救同伴,王伦再擦一把眼泪,投入救人的紧张。

“能救活一个半,绝不止救一个!”

“关大哥就是不说,我也会找到唐二!这个你不用担心!”

“照顾好我们的家眷、儿女,唐斌的儿子……”

王伦含泪阻止道,“我知道,我会的!所有人!所有人我都会照顾好!关大哥还有什么心愿?”

“呵~”关胜艰难喘一口气,“我想说的话太多,却又一时说不出口,伤口好疼啊~”

“我知道……”王伦哽咽泪流。

“正道啊,不要让我死不瞑目,看在我这将死之人的份儿上,我问你一句,你能真心诚意得回答我吗?”

王伦擦擦模糊的眼睛,“关大哥你说,我知无不答!”

关胜努力望着王伦的眼睛,跳动火焰细碎,“天道除魔录是不是你编造的?”

“这个……”王伦没想到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关胜居然一直在介怀这个!

关胜一直在安慰自己,王伦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要斩杀妖魔,还世间清静和谐!那时的生活是真的美好,一边享受守法平民的恬淡生活,黑夜就化身正义使者斩杀邪祟,王伦的理念也符合人心,蓄养甲士不为自己,为的是多年后可以解救国家于危难之中。所以内部没什么矛盾,关胜也充满向往,有朝一日可以重新为国效力,得到朝廷的认可,荣耀啊!那是何等的荣耀!

但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前脚还在疗养院泡温泉,后脚就来了个李阉人,爆发了激烈的李、王矛盾,一切事情变得不可控制,直到诛杀李彦,公开反叛朝廷,一步步递进,事情的恶化远远超出了关胜的预料!那时的他顾忌兄弟义气,没有离他而去,没有撒手不管,奋力拼搏扭转局势,恍惚间一步步走到今天,内心纠缠不安!一次次用义气压倒自己的道德观念,维持自己的信念!直到刚刚,现在躺入王伦怀中,关胜感到身体的血液在高速流失,有些部位已经失去知觉,关胜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刻提醒自己问出那句话:“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像个傻子一样?”

王伦悲从中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吧?”关胜的眸子突然暗淡下去,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失望了。

“天道除魔录有我编造的成分,但灭国的灾难是真的,不出十年,北方的女真人就会灭亡辽国,然后南下鲸吞大宋,千万百姓流离失所,整个北方沦为荒野,千里无人烟……”

“真的?”关胜突然激动起来,“没有再骗我?”

王伦道,“都是真的!关大哥,你是在为崇高的事业而奋斗!不是作乱!不是附逆!我若得活,一定会把你的事迹写成书作,流传下去!”

“不要了,是真的就好。”关胜勉强露出一抹笑意,“生为宋臣,谋逆而死,真的愧对祖宗,正道啊,你还有回头的机会,不是有大船吗?带着兄弟们去辽国吧,帮着他们抵抗劳什子女真人……”

呼~关胜昏死过去了,王伦喊人扎住胳膊大腿,马上送回村子里,跌跌撞撞像个丢失爹娘的孩童,呼唤声,叫喊声,刺儿的马嘶鸣,所有人都在奋力得施救同伴,王伦再擦一把眼泪,投入救人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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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七章 济州争夺战(十三)

周懋被押下去了,驻足观看的班长不解,“东家,恁真要放他走啊?他可把咱们的虚实瞧的清清楚楚!”

“就是要让他把实情告诉杨戬一干人等。”

“哈?他们若是知道咱们这么破落,一定会再次发兵剿杀咱们的!到时候难以抵挡啊!”

王伦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才让周懋回去,杨戬肯定不会相信周懋的一面之词,会认为他已经变节,最差也会认为我是故布疑阵。”

“此话何解?东家恁就这么了解杨戬?”王伦看几个兄弟实在好奇,都是出生入死挂着伤的,还能信不过?于是解惑道,“杨戬和周懋根本不是一路人,周懋说什么都白搭,他越是强调我无力残喘,杨戬越发不会轻信,只会紧守门户,防范我偷袭入城!”

“那如东家所言,官军们紧守门户,咱们还怎么破敌?”

“相对于破敌,我更在乎兄弟们多休养一天,攒足了力气,海州保甲再多到位一些,我这心里才有底气,而且,我需要一点时间联系其他据点的力量一起发作!”

“哥哥想的真是周到!”兴奋的声音后,是李忠回来了。

“吃饱了?”

李忠拍拍肚子,“哥哥有计划破敌了?”

“勉强算是有了,你挑选二三十位骑术好的保甲,随你去侦察济州城,既要让城上的守军看见,又不能让他们觉得你是故意让他们看见!”

“哈?”李忠一头雾水,“侦察城池我明白,但怎么个做法,叫让他们看见,又不是故意的?”

王伦脑海中勾画,“可以躲在树后面,拿张纸乱画,几个人冲着城上指指点点,不用多,你让他们瞧见两次就够了。”

“好说好说,有了明白的次数,我就能做得来,趁着现在雪还小,我马上去吧!”

“慢着!外面下雪了”

李忠笑,“从昨夜就开始星星点点,现在较之前大了些,哥哥你一直没发觉吗?”

“嗨,我从走廊过来的,还真没注意下雪了,也好,有了雪被,摔在地上不疼,着火起来,也不会连烧数十。”

众人笑道,“东家你真看得开,咱们的伤员可不好受啊!”

“这地方又不缺炭,花钱买就是了,跟本村的百姓搞好关系,他们不敢害人的。”

一班长道,“还是东家多年积攒的口碑好,要不然咱们可不得安生。”

“牢记商行手册,受用终生的!你们有公务的抓紧时间说,没杂事的抓紧时间休息,养好了精神,又是一场恶战!”

众人呵呵,不知谁喊了一句,“只要给够赏钱就行。”

王伦道,“我王伦不会欠你们的赏钱,你们给我推选几个忠心的,武力不做要求,帮我跑腿送信个。”

“哇,东家我这里有个,胳膊伤了,但无大碍!东家我麾下兄弟也有个,我看行!”

……

处理完杂务,送走几位肩负重任的信使,王伦的困劲儿已经过去了,周通哒哒进来问,“哥哥,我睡好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再睡一会儿吧,等天擦黑李忠回来,你替他去骚扰城池。”

“骚扰城池?”周通瞪大了眼睛,“怎么骚扰?那不是暴露在床弩之下?”

“找破房子枯树烧一烧便是,叫几户老乡配合你抢劫杀人,叫城上人听见。”

“额,烧树不如烧房子,城外的好些庄院里逃空了人,咱们选取几间烧了便是。”

王伦摇头,“你又打什么坏心思?咱们是义军,不是强盗,你也不是桃花山的二寨主了,你是缺钱花吗?”

周通啧啧,“哥哥,我就是想做的真实点,你这样不想伤皮肉,又想让城里的官军相信,那不是一厢情愿了嘛!”

“点几个火堆算了,扰民不要害民,对咱们夺取济州城以后,会有帮助。”王伦见周通还想争取,直接终结了话题,随从瞅空档把饭食端了过来。

周通拱拱手垂头丧气走了,王伦喝着粥思绪万千……盘子还没舔干净,军校兴奋得冲进来,“东家!关将军醒过来了!”

“真的!”王伦一乐三尺高,外衣都顾不上披,就跑去了关胜那屋,最优越的条件养护着关胜!

关胜脸色苍白,眼睛努力睁开,看着气喘吁吁撞进来的王伦,“正道,你又何苦救我!”

“没有致命伤口,我不救你岂不是不仁不义?”

“我的身体我知道,血都留空了,活不了几日!”

“说什么胡话!”王伦探手摸摸,脑门还是滚烫,看来下一关的炎症才是大敌,自己的恩师阎佬要是在此就好了!只可惜济州一别,不知道他在何处落脚,是在城内,还是回了医药院?“关大哥,你安心养伤,多则两个月,少则半个月,你就能恢复如初了。”

关胜不屑道,“你能不骗我吗?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身上多处伤口,两个月就恢复?你拿我当三岁娃娃哄啊?”

王伦道,“恁是练武之人,本来恢复得就快,只要记住多睡,多吃,多开心,恢复起来还是很快的!”

“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身边没个强力帮手,又如何打赢这场仗?看看你!你的伤口还没痊愈呢!你就不怕病倒一日,咱们全完了?”

“我这副身子硬得很,常年放血激活造血功能,愈练愈强!你不必担心!”

“说来也是,年年挂彩。”关胜居然笑出声!

现在一切都向着极好的方向在发展,王伦今夜打算给杨戬送一份儿好礼。

……

夜已深

济州城中府衙灯火通明,侍卫林立戒严,议事堂里,大大小小的官吏都有在场,杨少保睡不着,那么你们所有人都别想睡着!

“都说话啊!哑巴了?”杨戬不喜欢沉闷像蒸笼的气氛,命人撤去了火柜炉子等物,“一个个难道都睡死神游去了?”

依然鸦雀无声,众官吏腹谤:你要我们这些人说什么?说什么都是错,那还不如不说!至于拍马屁,又没打胜仗,现在拍马屁就是找刺儿!

和事佬侯祥站出道,“少保,依我看王贼在济州一带势力深厚,他这一次退出济州,其实是欲先取,而弃之。”

“这不是我的原话吗?这济州城中还有多少贼人?侯老头你倒底有没有数?”

“全部集中在一起监管,可解少保忧虑!”水浒之王族霸业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水浒之王族霸业》,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七六八章 济州争夺战(十四)

“圈在一起看守,岂不更方便他们串通勾结!侯老头你居心何在!”

侯祥一哆嗦,“少保在上,下官绝没有二心啊!难不成把全城的民户都锁上铁链,关进大牢?这也不可能啊!”

“够了!”杨戬砸下来一个茶壶,呯一声粉碎,“你们一个个提出的法子,都有私心!在这里坐着的,站着的,一定有王贼的内应!”

哗~这一声落入人群可了不得!在座官吏都站起来喊冤,自己和王伦没关系,见都没见过,谁谁和王伦是一伙的,可是他已经死了……

杨戬看着激动的人群,头都要炸了,愤而起身把椅子举起丢了出去,带了自己一个趔趄,左右亲卫赶紧上前扶住,才没有酿成惨祸。

“少保!少保!恁小心些啊!”

“滚!都给我滚!”杨戬声嘶沙哑,吵着要回屋。

侯蒙适时高喊,“诸位同僚!静一静,静一静啊!所有人等就按照少保的意思,五人一保,加强巡查搜捕,不得藏私懈怠!共同抵御王贼!好了,都下去吧,明天一早把各自的互保名单送来少保过目,都听明白没?听明白就散了吧。”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本来就是杨戬提出的成熟方案,只是官吏们借口阻挠,生怕自己的保队中出现一个王贼同伙!怎么的,就因为我和他是邻居,我就该知道他干了什么鸡鸣狗盗之事,并且为他的言行负责?他们都是在暗处行动,悄悄谋划!故意躲着人,我怎么能知道!

结果商讨此事时,周懋回来了,直肠子周机宜把昨夜所见哗啦啦倒出,杨戬第一个就不信!这事给侯蒙他也不信!让敌人看到自己的短处,这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干出的傻事,所以一大部分人,认为王伦是扮猪吃老虎,故意示弱们欺骗城中守备松懈。

杨戬自命不凡会上当吗?侯蒙推敲情理会上当吗?这在座的一位位,都是济州官场的精英,会被这种小儿科耍弄吗?显而易见,没有人相信周懋的鬼话。

周懋大怒,“我跟诸公说的都是实话!亲眼所见!王贼喽啰死伤惨重,无力再与官军争锋,现在正是出城一网打尽的好机会!万不可迟疑错过啊!”

“周机宜,王贼让你看到,就是让你相信,回来告诉我们罢了,你还真信了,笑话!”

“董漕官说的在理,让你看见就是他的诡计,周机宜还是不要胡言乱语了。”

“我没有胡言乱语!他没有必要摆出阵仗来给我演戏!”

一人道,“那周机宜可曾每个房间进去看?可知左近没有精锐伏兵?你是不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周懋语塞,自己的确是一路小跑回来的,他心急啊!“董都监!我在城门口听说董都监退回来了!诸位若是不相信,可以询问他啊!”

杨戬哼一声,“董平那个废物,败军丢脸,提他干什么!”

“董都监即便失败也是因为兵力不足,他造成王贼的兵力重伤也是事实啊!”

“够了!周机宜,注意你的仪态!这里是议事堂,不许你撒泼吵架!”

董漕官又道,“少保所言极是,周机宜不是我怀疑你,你自说你刚上阵就被人射中,昏迷不醒,那这期间仗是怎么打的,你自然是不曾看见,最后王贼让你看了一圈,他想让你看到的惨状,难道这就是真相?如果换做我,肯定是盛情拉你入伙,至于为什么,可请诸位扩展一下思维…”

周懋怒,“姓董的,你含血喷人!”

“你自己的道理讲不通,还污蔑我含血喷人?”

“王贼把持济州时,你可是毕恭毕敬!敢说不是?”

董漕官道,“对对对,我这一条贱命就应该和王贼血拼,才能报答朝廷对我的信任,那么周机宜今天大义凛然指责在场的诸位,当时怎么不以身殉国?以证拳拳之心?”

“你!你!”周懋气得说不出话来!“蛇鼠两端之徒!我耻与你同殿!既然尔等不相信我的报国之心!那我今天就自证清白!后人自有公断!”

周懋气忿说完,转身死瞅着殿内的木柱,大吼一声俯身冲了过去!

侯堂首反应贼快,“抱住他!”

噌噌附近几个官吏立马上前阻挡,周懋被牢牢抱住了,挣扎不开。

董漕官添油道,“周机宜,你在这演给谁看呢?你想以死让我们相信王贼不行了?我们为什么要去冒险?只要死守济州城,等待援军赶到,莫说他几千人,他就是上万贼兵,还不是一帮乌合之众!”

周懋气急,“你!你!”

“我什么我!我只知道丢失济州城是大罪!出城就是分兵,分兵就是大忌!你还想李侍从的惨案再次发生吗?”

“我~”周懋被逼得无话可说。被贴上了演技派的标签,引来某人的冷嘲热讽。

开口毒辣的正是两头草漕官董开,大义凛然的外表之下,常常向朱武通风报信,王伦势力虽然退出济州,可他明白,王伦早晚会回来的,所以大声带节奏,表面上谁也看不出他有二心,但实则,把正经议事变成了寻章摘句、攻伐人心的批判会,周懋与他有些小过节,今天是落井下石的好机会。此人厉害就厉害在,不会穷追猛打,因此,侯蒙也没看出董开有私怨。

杨戬烦透了,就把周懋拖走关押了,议事就陷入揣摩王贼动向的猜想大会……

……

“周机宜,你没死啊?”

“啊?董都监,你怎么来了?我听人说你被抓起来了!”大牢里灯火暗淡,周懋努力确认是董平没错。

栅栏外的董平除去了甲胄,穿着便装,“说句悄悄话,杨少保心机很深,打了败仗自然是要处置我,但也不会直接上大刑,我想你该懂的。”

“少保有没有询问你的看法?贼兵还有多少,有没有能力攻城?他有没有内应?”

董平呆呆道,“城上发现贼兵在窥视,晚间城外有数处篝火,我想,王贼是真的有底牌吧!”

“不对啊!不对!王贼哪里聚来的兵员?丁夫不都在码头营寨里编队巡逻!再说他王伦究竟想干什么?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唉,周机宜你自己疯想吧,我要出去守城了,如果王贼真敢来的话,我这次一定不会输!”

“他的目的难道是码头大营?”水浒之王族霸业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水浒之王族霸业》,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七六九章 济州争夺战(十五)

一夜紧张,却无事发生。

董平未敢懈怠,“我看这雪,要下两三日了。”

侯祥道,“既然下雪,料想贼兵不会攻城了吧?”

“谁知道呢,侯堂首应该知道王伦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又该如何?还不是坚守二字?”

“说的也是,如今城内人心惶惶,已经开始联保了,怕不知有多少人受无妄之灾了。”

董平不屑,“侯堂首跟我说这些个没用,我是小卒而已,只管守臣之事。”

“唉~董都监出身军伍,或许看问题角度和我们不一样呢?有些参详也好嘛~”

董平眯着眼睛道,“谁叫你来的?”

“都监这话什么意思?我就是挂怀城池守备,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都监也在此,问一句心里话,图个心安。”

“老家伙,保命的本事是家传的吗?”董平满脸嘲讽,此人绝对是受人所托而来,至于何人所托,用屁股想想就知道了。

“性命、家族、财产全系都监一身啊!我这条老命真没活够呢!”

“哼~”董平冷笑,“济州百姓上百年不闻兵临城下的刀兵之事,慌张害怕在所难免,城内又有许多流民,自然是人心惶惶,这种情况下,少保还火上浇油,真不是明智之举。”

侯祥道,“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放任内贼通敌吧?”

“法子也不是没有,男丁分开关押,胆敢有异动,直接咔嚓!”董平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说起来简单,执行起来可是难啊!”

“要的是震慑,投鼠忌器!而不是真的清理贼兵!咱们现在的人手根本做不到!侯堂首你还不明白吗?”

侯祥道,“好好,我懂了。”

“懂了你还不离开?”

侯祥道,“吾还有一事请教都监?”

“讲!”

“码头大营是恁一手规划搭建的,它应是相当坚固的吧?”

“周指挥使人家是汴京来的军略高才,我哪敢闲言碎语指点他?好或是不好,全看他高兴了呗!侯堂首又何苦多此一问?”

“啧啧,这个我不是怕贼兵偷袭那里?都监多少有些技巧吧?”

董平点点头,“有,晚上别睡觉,小心贼兵用火攻~”

轻描淡写、净说废话!侯祥带着一肚子董平的话,回去复命杨戬,董平所料不差,正是杨戬碍于面子,派侯祥去问董平的,谁叫全济州之将,只有这位是真正上过战场,斗过贼匪的?兖州军高层会派一个白痴来援吗?

“找几个机灵的缒下城去,提醒周昂一定要,一定要万分小心贼兵突袭兵寨!只要稳妥过了这三五天,援兵肯定能到!”

侯祥不由得多嘴一问,“少保,兖州军能抽调多少救援?”

“林林总总万把人,这下肯定够了吧?”杨戬脸上居然透着小心问询!

林林总总?侯祥咀嚼这四个字,不会派来杂牌军吧?难道兖州出事了?转念一想不可能啊,兖州大营至少还有5万多人,把个徂徕山寨围得水泄不通,没有后顾之忧的。

“好了,你马上去办吧!”杨戬挥挥手,他累了,昨夜激动得没敢睡,生怕突然有刺客闯进来,都怪自己的好奇心,非要问李彦人等是怎么死的……

……

“只有口信,没有字条书信?”

信使抱拳,“周指挥使,的确只有口信。”

码头寨指挥使周昂挥手让信使退去,满眼疑惑道,“诸位看杨少保的判断是否为真?”

屋内排坐着六七心腹,都听到了最新传令。

一夜紧张,却无事发生。

董平未敢懈怠,“我看这雪,要下两三日了。”

侯祥道,“既然下雪,料想贼兵不会攻城了吧?”

“谁知道呢,侯堂首应该知道王伦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又该如何?还不是坚守二字?”

“说的也是,如今城内人心惶惶,已经开始联保了,怕不知有多少人受无妄之灾了。”

董平不屑,“侯堂首跟我说这些个没用,我是小卒而已,只管守臣之事。”

“唉~董都监出身军伍,或许看问题角度和我们不一样呢?有些参详也好嘛~”

董平眯着眼睛道,“谁叫你来的?”

“都监这话什么意思?我就是挂怀城池守备,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都监也在此,问一句心里话,图个心安。”

“老家伙,保命的本事是家传的吗?”董平满脸嘲讽,此人绝对是受人所托而来,至于何人所托,用屁股想想就知道了。

“性命、家族、财产全系都监一身啊!我这条老命真没活够呢!”

“哼~”董平冷笑,“济州百姓上百年不闻兵临城下的刀兵之事,慌张害怕在所难免,城内又有许多流民,自然是人心惶惶,这种情况下,少保还火上浇油,真不是明智之举。”

侯祥道,“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放任内贼通敌吧?”

“法子也不是没有,男丁分开关押,胆敢有异动,直接咔嚓!”董平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说起来简单,执行起来可是难啊!”

“要的是震慑,投鼠忌器!而不是真的清理贼兵!咱们现在的人手根本做不到!侯堂首你还不明白吗?”

侯祥道,“好好,我懂了。”

“懂了你还不离开?”

侯祥道,“吾还有一事请教都监?”

“讲!”

“码头大营是恁一手规划搭建的,它应是相当坚固的吧?”

“周指挥使人家是汴京来的军略高才,我哪敢闲言碎语指点他?好或是不好,全看他高兴了呗!侯堂首又何苦多此一问?”

“啧啧,这个我不是怕贼兵偷袭那里?都监多少有些技巧吧?”

董平点点头,“有,晚上别睡觉,小心贼兵用火攻~”

轻描淡写、净说废话!侯祥带着一肚子董平的话,回去复命杨戬,董平所料不差,正是杨戬碍于面子,派侯祥去问董平的,谁叫全济州之将,只有这位是真正上过战场,斗过贼匪的?兖州军高层会派一个白痴来援吗?

“找几个机灵的缒下城去,提醒周昂一定要,一定要万分小心贼兵突袭兵寨!只要稳妥过了这三五天,援兵肯定能到!”

侯祥不由得多嘴一问,“少保,兖州军能抽调多少救援?”

“林林总总万把人,这下肯定够了吧?”杨戬脸上居然水浒之王族霸业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水浒之王族霸业》,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七七零章 济州争夺战(十六)

董平未敢懈怠,“我看这雪,要下两三日了。”

侯祥道,“既然下雪,料想贼兵不会攻城了吧?”

“谁知道呢,侯堂首应该知道王伦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又该如何?还不是坚守二字?”

“说的也是,如今城内人心惶惶,已经开始联保了,怕不知有多少人受无妄之灾了。”

董平不屑,“侯堂首跟我说这些个没用,我是小卒而已,只管守臣之事。”

“唉~董都监出身军伍,或许看问题角度和我们不一样呢?有些参详也好嘛~”

董平眯着眼睛道,“谁叫你来的?”

“都监这话什么意思?我就是挂怀城池守备,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都监也在此,问一句心里话,图个心安。”

“老家伙,保命的本事是家传的吗?”董平满脸嘲讽,此人绝对是受人所托而来,至于何人所托,用屁股想想就知道了。

“性命、家族、财产全系都监一身啊!我这条老命真没活够呢!”

“哼~”董平冷笑,“济州百姓上百年不闻兵临城下的刀兵之事,慌张害怕在所难免,城内又有许多流民,自然是人心惶惶,这种情况下,少保还火上浇油,真不是明智之举。”

侯祥道,“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放任内贼通敌吧?”

“法子也不是没有,男丁分开关押,胆敢有异动,直接咔嚓!”董平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说起来简单,执行起来可是难啊!”

“要的是震慑,投鼠忌器!而不是真的清理贼兵!咱们现在的人手根本做不到!侯堂首你还不明白吗?”

侯祥道,“好好,我懂了。”

“懂了你还不离开?”

侯祥道,“吾还有一事请教都监?”

“讲!”

“码头大营是恁一手规划搭建的,它应是相当坚固的吧?”

“周指挥使人家是汴京来的军略高才,我哪敢闲言碎语指点他?好或是不好,全看他高兴了呗!侯堂首又何苦多此一问?”

“啧啧,这个我不是怕贼兵偷袭那里?都监多少有些技巧吧?”

董平点点头,“有,晚上别睡觉,小心贼兵用火攻~”

轻描淡写、净说废话!侯祥带着一肚子董平的话,回去复命杨戬,董平所料不差,正是杨戬碍于面子,派侯祥去问董平的,谁叫全济州之将,只有这位是真正上过战场,斗过贼匪的?兖州军高层会派一个白痴来援吗?

“找几个机灵的缒下城去,提醒周昂一定要,一定要万分小心贼兵突袭兵寨!只要稳妥过了这三五天,援兵肯定能到!”

侯祥不由得多嘴一问,“少保,兖州军能抽调多少救援?”

“林林总总万把人,这下肯定够了吧?”杨戬脸上居然透着小心问询!

林林总总?侯祥咀嚼这四个字,不会派来杂牌军吧?难道兖州出事了?转念一想不可能啊,兖州大营至少还有5万多人,把个徂徕山寨围得水泄不通,没有后顾之忧的。

“好了,你马上去办吧!”杨戬挥挥手,他累了,昨夜激动得没敢睡,生怕突然有刺客闯进来,都怪自己的好奇心,非要问李彦人等是怎么死的……一夜紧张,却无事发生。

董平未敢懈怠,“我看这雪,要下两三日了。”

侯祥道,“既然下雪,料想贼兵不会攻城了吧?”

“谁知道呢,侯堂首应该知道王伦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又该如何?还不是坚守二字?”

“说的也是,如今城内人心惶惶,已经开始联保了,怕不知有多少人受无妄之灾了。”

董平不屑,“侯堂首跟我说这些个没用,我是小卒而已,只管守臣之事。”

“唉~董都监出身军伍,或许看问题角度和我们不一样呢?有些参详也好嘛~”

董平眯着眼睛道,“谁叫你来的?”

“都监这话什么意思?我就是挂怀城池守备,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都监也在此,问一句心里话,图个心安。”

“老家伙,保命的本事是家传的吗?”董平满脸嘲讽,此人绝对是受人所托而来,至于何人所托,用屁股想想就知道了。

“性命、家族、财产全系都监一身啊!我这条老命真没活够呢!”

“哼~”董平冷笑,“济州百姓上百年不闻兵临城下的刀兵之事,慌张害怕在所难免,城内又有许多流民,自然是人心惶惶,这种情况下,少保还火上浇油,真不是明智之举。”

侯祥道,“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放任内贼通敌吧?”

“法子也不是没有,男丁分开关押,胆敢有异动,直接咔嚓!”董平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说起来简单,执行起来可是难啊!”

“要的是震慑,投鼠忌器!而不是真的清理贼兵!咱们现在的人手根本做不到!侯堂首你还不明白吗?”

侯祥道,“好好,我懂了。”

“懂了你还不离开?”

侯祥道,“吾还有一事请教都监?”

“讲!”

“码头大营是恁一手规划搭建的,它应是相当坚固的吧?”

“周指挥使人家是汴京来的军略高才,我哪敢闲言碎语指点他?好或是不好,全看他高兴了呗!侯堂首又何苦多此一问?”

“啧啧,这个我不是怕贼兵偷袭那里?都监多少有些技巧吧?”

董平点点头,“有,晚上别睡觉,小心贼兵用火攻~”

轻描淡写、净说废话!侯祥带着一肚子董平的话,回去复命杨戬,董平所料不差,正是杨戬碍于面子,派侯祥去问董平的,谁叫全济州之将,只有这位是真正上过战场,斗过贼匪的?兖州军高层会派一个白痴来援吗?

“找几个机灵的缒下城去,提醒周昂一定要,一定要万分小心贼兵突袭兵寨!只要稳妥过了这三五天,援兵肯定能到!”

侯祥不由得多嘴一问,“少保,兖州军能抽调多少救援?”

林林总总?侯祥咀嚼这四个字,不会派来杂牌军吧?难道兖州出事了?转念一想不可能啊,兖州大营至少还有5万多人,把个徂徕山寨围得水泄不通,没有后顾之忧的。

“好了,你马上去办吧!”杨戬挥挥手,他累了,昨夜激动得没敢睡,生怕突然有刺客闯进来,都怪自己的好奇心,非要问李彦人等是怎么死的……水浒之王族霸业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水浒之王族霸业》,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七七一章 济州争夺战(十七)

这日晚间,王伦最先得到了郓城县的回文:局势非常不妙,官府压力很大!随时有撕破脸干仗的危险!

济州之西接境濮州,当时李彦作威作福还没有波及到濮州境内,王伦逼宫意味明显,李彦深感不安,所以幕僚的意见,从周边州县抽调民兵,形成对王伦的势力区,寿张、郓城县两地的力量控制优势,李彦的想法是对的,可惜低估了朱富等人在郓城县的经营能力,两大都头朱仝、雷横都是向着王伦的,弓手一大部分人自己的佃户,虽然济州之乱抽调去一些精英,但因把头在此,也没有落了下风,真要是动手,雷横拍胸脯讲话,不用一天全部撂倒客军!

但是,在沈晦、沈端辅、沈昭远去到济州救火之后,郓城县衙内的文官势力发生微妙的变化,王伦方只剩潘翼、楼冽二人,潘翼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学子,王伦带着觉得耽误了孩子上限,就把人交给了沈晦辅导,楼冽家贫,所以养成说话小声,做事小心的习惯,一切也是以沈家叔侄马首是瞻,这就造成衙门内部,王伦方没有敢说硬话的押司了。而反之,朝廷势力方,新知县是个面善心歹毒之徒,在王家厉害之时,不发阿谀奉承讨好处,李彦被害后,机智得醒悟王家要完,所以开始培养自己的亲信,准备反戈一击,拉拢县丞晁错之,准备夺回县城的控制权,恰在此时,濮州的支援力量到位,带队的是雷泽县令,如此三人结力,开始设计拔出王家势力,比如翻旧案、查税、核查地契账册、找王家佃户的麻烦,一些大的小的,鸡毛蒜皮的麻烦事陆续找上王家,朱富一个人能碾几颗钉?疲于应付罢了。

也就是忌惮济州有朱武的保甲军驻扎,郓城县衙这帮人没有敢公开撕破脸查抄王家商行的探摊子,前些日闻之王伦被正式定罪,朱武被称为贼兵逃窜至梁山岛,可把这帮人高兴坏了,苦心经营这么久,终于可以收网了。

也是多亏了王伦有雷横这种傻憨憨的兄弟生挺,硬挺,无条件挺!拒不执行知县的命令,也不受调派去城外巡逻,就是死呆在城里,口称得了脚气病,但你让他病休吧,他又坚持上岗不休息!朱仝没那么厚的脸皮,听命带人巡防乡里,但也派人时时关注城里的风吹草动。

县衙官吏像卧虎一样,低低潜行在草丛中,寻找致命一击的时机,朱富等人因斗争经验不足,只能见机行事,被动防御。

这日晚间,王伦最先得到了郓城县的回文:局势非常不妙,官府压力很大!随时有撕破脸干仗的危险!

济州之西接境濮州,当时李彦作威作福还没有波及到濮州境内,王伦逼宫意味明显,李彦深感不安,所以幕僚的意见,从周边州县抽调民兵,形成对王伦的势力区,寿张、郓城县两地的力量控制优势,李彦的想法是对的,可惜低估了朱富等人在郓城县的经营能力,两大都头朱仝、雷横都是向着王伦的,弓手一大部分人自己的佃户,虽然济州之乱抽调去一些精英,但因把头在此,也没有落了下风,真要是动手,雷横拍胸脯讲话,不用一天全部撂倒客军!

但是,在沈晦、沈端辅、沈昭远去到济州救火之后,郓城县衙内的文官势力发生微妙的变化,王伦方只剩潘翼、楼冽二人,潘翼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学子,王伦带着觉得耽误了孩子上限,就把人交给了沈晦辅导,楼冽家贫,所以养成说话小声,做事小心的习惯,一切也是以沈家叔侄马首是瞻,这就造成衙门内部,王伦方没有敢说硬话的押司了。而反之,朝廷势力方,新知县是个面善心歹毒之徒,在王家厉害之时,不发阿谀奉承讨好处,李彦被害后,机智得醒悟王家要完,所以开始培养自己的亲信,准备反戈一击,拉拢县丞晁错之,准备夺回县城的控制权,恰在此时,濮州的支援力量到位,带队的是雷泽县令,如此三人结力,开始设计拔出王家势力,比如翻旧案、查税、核查地契账册、找王家佃户的麻烦,一些大的小的,鸡毛蒜皮的麻烦事陆续找上王家,朱富一个人能碾几颗钉?疲于应付罢了。

也就是忌惮济州有朱武的保甲军驻扎,郓城县衙这帮人没有敢公开撕破脸查抄王家商行的探摊子,前些日闻之王伦被正式定罪,朱武被称为贼兵逃窜至梁山岛,可把这帮人高兴坏了,苦心经营这么久,终于可以收网了。

也是多亏了王伦有雷横这种傻憨憨的兄弟生挺,硬挺,无条件挺!拒不执行知县的命令,也不受调派去城外巡逻,就是死呆在城里,口称得了脚气病,但你让他病休吧,他又坚持上岗不休息!朱仝没那么厚的脸皮,听命带人巡防乡里,但也派人时时关注城里的风吹草动。

县衙官吏像卧虎一样,低低潜行在草丛中,寻找致命一击的时机,朱富等人因斗争经验不足,只能见机行事,被动防御。

这日晚间,王伦最先得到了郓城县的回文:局势非常不妙,官府压力很大!随时有撕破脸干仗的危险!

济州之西接境濮州,当时李彦作威作福还没有波及到濮州境内,王伦逼宫意味明显,李彦深感不安,所以幕僚的意见,从周边州县抽调民兵,形成对王伦的势力区,寿张、郓城县两地的力量控制优势,李彦的想法是对的,可惜低估了朱富等人在郓城县的经营能力,两大都头朱仝、雷横都是向着王伦的,弓手一大部分人自己的佃户,虽然济州之乱抽调去一些精英,但因把头在此,也没有落了下风,真要是动手,雷横拍胸脯讲话,不用一天全部撂倒客军!

但是,在沈晦、沈端辅、沈昭远去到济州救火之后,郓城县衙内的文官势力发生微妙的变化,王伦方只剩潘翼、楼冽二人,潘翼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学子,王伦带着觉得耽误了孩子上限,就把人交给了沈晦辅导,楼冽家贫,所以养成说话小声,做事小心的习惯,一切也是以沈家叔侄马首是瞻,这就造成衙门内部水浒之王族霸业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水浒之王族霸业》,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七七二章 济州争夺战(十八)

但是,在沈晦、沈端辅、沈昭远去到济州救火之后,郓城县衙内的文官势力发生微妙的变化,王伦方只剩潘翼、楼冽二人,潘翼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学子,王伦带着觉得耽误了孩子上限,就把人交给了沈晦辅导,楼冽家贫,所以养成说话小声,做事小心的习惯,一切也是以沈家叔侄马首是瞻,这就造成衙门内部,王伦方没有敢说硬话的押司了。而反之,朝廷势力方,新知县是个面善心歹毒之徒,在王家厉害之时,不发阿谀奉承讨好处,李彦被害后,机智得醒悟王家要完,所以开始培养自己的亲信,准备反戈一击,拉拢县丞晁错之,准备夺回县城的控制权,恰在此时,濮州的支援力量到位,带队的是雷泽县令,如此三人结力,开始设计拔出王家势力,比如翻旧案、查税、核查地契账册、找王家佃户的麻烦,一些大的小的,鸡毛蒜皮的麻烦事陆续找上王家,朱富一个人能碾几颗钉?疲于应付罢了。

也就是忌惮济州有朱武的保甲军驻扎,郓城县衙这帮人没有敢公开撕破脸查抄王家商行的探摊子,前些日闻之王伦被正式定罪,朱武被称为贼兵逃窜至梁山岛,可把这帮人高兴坏了,苦心经营这么久,终于可以收网了。

也是多亏了王伦有雷横这种傻憨憨的兄弟生挺,硬挺,无条件挺!拒不执行知县的命令,也不受调派去城外巡逻,就是死呆在城里,口称得了脚气病,但你让他病休吧,他又坚持上岗不休息!朱仝没那么厚的脸皮,听命带人巡防乡里,但也派人时时关注城里的风吹草动。

县衙官吏像卧虎一样,低低潜行在草丛中,寻找致命一击的时机,朱富等人因斗争经验不足,只能见机行事,被动防御。

这日晚间,王伦最先得到了郓城县的回文:局势非常不妙,官府压力很大!随时有撕破脸干仗的危险!

济州之西接境濮州,当时李彦作威作福还没有波及到濮州境内,王伦逼宫意味明显,李彦深感不安,所以幕僚的意见,从周边州县抽调民兵,形成对王伦的势力区,寿张、郓城县两地的力量控制优势,李彦的想法是对的,可惜低估了朱富等人在郓城县的经营能力,两大都头朱仝、雷横都是向着王伦的,弓手一大部分人自己的佃户,虽然济州之乱抽调去一些精英,但因把头在此,也没有落了下风,真要是动手,雷横拍胸脯讲话,不用一天全部撂倒客军!

但是,在沈晦、沈端辅、沈昭远去到济州救火之后,郓城县衙内的文官势力发生微妙的变化,王伦方只剩潘翼、楼冽二人,潘翼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学子,王伦带着觉得耽误了孩子上限,就把人交给了沈晦辅导,楼冽家贫,所以养成说话小声,做事小心的习惯,一切也是以沈家叔侄马首是瞻,这就造成衙门内部,王伦方没有敢说硬话的押司了。而反之,朝廷势力方,新知县是个面善心歹毒之徒,在王家厉害之时,不发阿谀奉承讨好处,李彦被害后,机智得醒悟王家要完,所以开始培养自己的亲信,准备反戈一击,拉拢县丞晁错之,准备夺回县城的控制权,恰在此时,濮州的支援力量到位,带队的是雷泽县令,如此三人结力,开始设计拔出王家势力,比如翻旧案、查税、核查地契账册、找王家佃户的麻烦,一些大的小的,鸡毛蒜皮的麻烦事陆续找上王家,朱富一个人能碾几颗钉?疲于应付罢了。

也就是忌惮济州有朱武的保甲军驻扎,郓城县衙这帮人没有敢公开撕破脸查抄王家商行的探摊子,前些日闻之王伦被正式定罪,朱武被称为贼兵逃窜至梁山岛,可把这帮人高兴坏了,苦心经营这么久,终于可以收网了。

也是多亏了王伦有雷横这种傻憨憨的兄弟生挺,硬挺,无条件挺!拒不执行知县的命令,也不受调派去城外巡逻,就是死呆在城里,口称得了脚气病,但你让他病休吧,他又坚持上岗不休息!朱仝没那么厚的脸皮,听命带人巡防乡里,但也派人时时关注城里的风吹草动。

县衙官吏像卧虎一样,低低潜行在草丛中,寻找致命一击的时机,朱富等人因斗争经验不足,只能见机行事,被动防御。

这日晚间,王伦最先得到了郓城县的回文:局势非常不妙,官府压力很大!随时有撕破脸干仗的危险!

济州之西接境濮州,当时李彦作威作福还没有波及到濮州境内,王伦逼宫意味明显,李彦深感不安,所以幕僚的意见,从周边州县抽调民兵,形成对王伦的势力区,寿张、郓城县两地的力量控制优势,李彦的想法是对的,可惜低估了朱富等人在郓城县的经营能力,两大都头朱仝、雷横都是向着王伦的,弓手一大部分人自己的佃户,虽然济州之乱抽调去一些精英,但因把头在此,也没有落了下风,真要是动手,雷横拍胸脯讲话,不用一天全部撂倒客军!

但是,在沈晦、沈端辅、沈昭远去到济州救火之后,郓城县衙内的文官势力发生微妙的变化,王伦方只剩潘翼、楼冽二人,潘翼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学子,王伦带着觉得耽误了孩子上限,就把人交给了沈晦辅导,楼冽家贫,所以养成说话小声,做事小心的习惯,一切也是以沈家叔侄马首是瞻,这就造成衙门内部,王伦方没有敢说硬话的押司了。而反之,朝廷势力方,新知县是个面善心歹毒之徒,在王家厉害之时,不发阿谀奉承讨好处,李彦被害后,机智得醒悟王家要完,所以开始培养自己的亲信,准备反戈一击,拉拢县丞晁错之,准备夺回县城的控制权,恰在此时,濮州的支援力量到位,带队的是雷泽县令,如此三人结力,开始设计拔出王家势力,比如翻旧案、查税、核查地契账册、找王家佃户的麻烦,一些大的小的,鸡毛蒜皮的麻烦事陆续找上王家,朱富一个人能碾几颗钉?疲于应付罢了。

也就是忌惮济州有朱武的保甲军驻扎,郓城水浒之王族霸业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水浒之王族霸业》,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七七三章 济州争夺战(十九)

突击培训完了马麟,告知接下来的大致计划,铁笛仙便匆匆去了,顾不得跟桃花兄弟说一声再会。

快马加鞭半天返回合蔡镇,寻到中心街的大酒楼,进入内堂寻找朱贵。

独立经营合蔡镇一条街的朱行长,每日工作忙,要应付各个店面铺子呈递上来的烦心事儿,当和事佬,制定行业规矩,排斥外地商行凡此种种。自济州巨变,朱贵闻到了厄运的气味,右眼皮一直在跳,上一次这种感觉还是三年前那个清晨,自己去送菜,把妻儿留在店里……每每想起,肝肠寸断,以至于独自垂泪,这么多年走不出阴影,坚持不再娶。知道内情的,都言朱贵是个重情之人,只有少数人明白他心里的苦,深深得自责。

“马爷!恁回来了?”伙计笑着朝马麟走来。

“哈哈,你小子认住我了,朱行长在内屋吗?”

伙计道,“在呢,接待几位掌柜。”压低声音道,“见着东家没有?济州局势还好?”

“说真话,不太妙。”马麟心想能在这里走动的,肯定是朱贵心腹了,告诉也无妨。

“唉~这帮狗官,真是不让人过两年安心日子!”

马麟拍拍他肩膀,“我自进去看了。”

别了伙计,马麟走近偏房,在门外听着里面有人谈话,返身去了隔壁先歇着,然后拿出纸张概要复习昨天学到的新技能。

坐着看、躺着看、然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被人捏着鼻子叫醒了,“小马哥,十万火急的事情,你怎么还能睡得着啊?”

“啊哈!朱行长,你松手!你松手啊!我赶了一夜的路回来,学习之余睡个觉补足一下体力这还不行吗?”马麟挣脱朱贵的粗糙手,揉揉自己的鼻子。

朱贵面无喜怒道,“那些东西是哥哥写的?”

“是啊!我感觉身上的担子很沉重啊!”

“确实是,在这里我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干得伙计时间久了,还真活成了个伙计,没有进取心了。”

马麟讪讪,“朱行长也不要妄自菲薄,合蔡镇没有受到官府打击,恁的功劳最大啊!”

“嘁~我哪有什么功劳,还不是银子使的到位?再加上这镇上所有的产业本只有经营权,论起来他们也不能直接罗织罪名,要不然这全镇的地主掌柜可不干!”突击培训完了马麟,告知接下来的大致计划,铁笛仙便匆匆去了,顾不得跟桃花兄弟说一声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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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爷!恁回来了?”伙计笑着朝马麟走来。

“哈哈,你小子认住我了,朱行长在内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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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贵面无喜怒道,“那些东西是哥哥写的?”

“是啊!我感觉身上的担子很沉重啊!”

“确实是,在这里我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干得伙计时间久了,还真活成了个伙计,没有进取心了。”

马麟讪讪,“朱行长也不要妄自菲薄,合蔡镇没有受到官府打击,恁的功劳最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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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爷!恁回来了?”伙计笑着朝马麟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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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道,“在呢,接待几位掌柜。”压低声音道,“见着东家没有?济州局势还好?”

“说真话,不太妙。”马麟心想能在这里走动的,肯定是朱贵心腹了,告诉也无妨。

“唉~这帮狗官,真是不让人过两年安心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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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四章 济州争夺战(二十)

独立经营合蔡镇一条街的朱行长,每日工作忙,要应付各个店面铺子呈递上来的烦心事儿,当和事佬,制定行业规矩,排斥外地商行凡此种种。自济州巨变,朱贵闻到了厄运的气味,右眼皮一直在跳,上一次这种感觉还是三年前那个清晨,自己去送菜,把妻儿留在店里……每每想起,肝肠寸断,以至于独自垂泪,这么多年走不出阴影,坚持不再娶。知道内情的,都言朱贵是个重情之人,只有少数人明白他心里的苦,深深得自责。

别了伙计,马麟走近偏房,在门外听着里面有人谈话,返身去了隔壁先歇着,然后拿出纸张概要复习昨天学到的新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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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被人着啊?”

“啊哈!朱行长,你松手!你松手啊!我赶了一夜的路回来,学习之余睡个觉补足一下体力这还不行吗?”马麟挣脱朱贵的粗糙手,揉揉自己的鼻子。

朱贵面无喜怒道,“那些东西是哥哥写的?”

“是啊!我感觉身上的担子很沉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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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爷!恁回来了?”伙计笑着朝马麟走来。

“哈哈,你小子认住我了,朱行长在内屋吗?”

伙计道,“在呢,接待几位掌柜。”压低声音道,“见着东家没有?济州局势还好?”

“说真话,不太妙。”马麟心想能在这里走动的,肯定是朱贵心腹了,告诉也无妨。

“唉~这帮狗官,真是不让人过两年安心日子!”

马麟拍拍他肩膀,“我自进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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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朱行长,你松手!你松手啊!我赶了一夜的路回来,学习之余睡个觉补足一下体力这还不行吗?”马麟挣脱朱贵的粗糙手,揉揉自己的鼻子。

朱贵面无喜怒道,“那些东西是哥哥写的?”

“是啊!我感觉身上的担子很沉重啊!”

“确实是,在这里我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干得伙计时间久了,还真活成了个伙计,没有进取心了。”

马麟讪讪,“朱行长也不要妄自菲薄,合蔡镇没有受到官府打击,恁的功劳最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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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爷!恁回来了?”伙计笑着朝马麟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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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贵面无喜怒道,“那些东西是哥哥写的?”

“是啊!我感觉身上的担子很沉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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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麟讪讪,“朱行长也不要妄自菲薄,合蔡镇没有受到官府打击,恁的功劳最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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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7章 逃结拜

我去!怎么感觉没好事!张清后背有一种恶寒袭来!看着王登榜与梁宦官之间亲昵的举动,张清昏沉的脑子突然清醒了!我要马上脱困!

王登榜酒气喷薄道,“我已经与梁总管结义金兰,如果张将军……哎!张将军你怎么了?”

四五位见证人看热闹的眼皮下,张清突然眼睛一闭,像一滩烂泥瘫倒在地,尾巴骨摔得老疼愣是没敢出声!噗通!

王登榜一愣,“怎么回事?快快救人!愣着干嘛!”

梁总管在侧冷笑滑过,“你们把张将军抬到通风的地方,我学过一些救急之术,可以试试看。”

王登榜笑道,“张兄弟你有福啊!有梁总管亲自给你医治!”

四个小厮费力抬着张清离开,王登榜想要跟去被梁总管拦住,“兄长不必去了,在这里陪诸位客人,我去便好,你还信不过我吗?”

“有二弟出马医治三弟,自然我是一百个放心!那就全拜托二弟了!”

梁总管拱拱手告辞,王登榜自去斗酒。

一间舒适的暖帐,正是梁总管的帐篷,命人小心放下,梁总管伸手过来探张清的鼻息,“均匀有力,应该只是昏过去了,至于怎么昏的…”又来扒张清眼皮,瞧了瞧又来掐下颌,扯开前襟看胸脯……左左右右从上到下折腾许久,梁总管直起腰扭动三五下,对众人道,“是喝醉了。”

啊哈?喝醉了?

随从道,“我没记错的话,张将军才喝两碗啊?怎么会醉呢?”

“你们瞧他脸色红的厉害,从脸上一直红到胸口,这不是寻常的红色,是不能喝酒之人。”

“那我们该如何做呢?给他灌一碗醒酒汤?”

梁总管摇头,“不必了,他身上没有起疙瘩或是红疹,也没有抽搐等不良反应,应该只是易醉而已,你们听他睡得踏实,就让他歇着吧。”

随从审视片刻,如果没有酒味儿的话,真如睡着一般。

“给他脱了衣袍,盖了被子,咱们回去筵席吧。”

随从们七手八脚扒光了张清,裤头都懒得给他罩一条,直接被子盖了,轻松随着梁总管离去,油灯留了两盏,室内瞬间昏暗下来。

咔哒,门缝严和。

张清睁开了眼睛:我的个娘来!这个王登榜他娘的是有病吧!才见第一面就要和我拜把子!拜你大爷的把子啊!你也就算了,还是应天府的都监,是个公职人儿,姓梁的那宦官算怎么回事?拉这种人跟我拜把子不是恶心我吗?说出去我都嫌丢人!什么玩意啊!气死,气死我了……迷糊的酒劲儿让张清的暴脾气上来,一点点小小的不满都会被放大,何况这种恶心带恶心拜年的奇葩遭遇!

我是一天,半天都不想呆了!

张清堵着气,脑海里把王登榜和梁宦官诅咒了九九八十一遍,而后沉沉睡去……

……

多日来被困监牢的张清,王伦所给为数不多的福利晒太阳,就是为他安排了一间有窗户的牢房,每天能有两三个时辰阳光可以照射进来。其他人可以放风,他不可以,就这么点福利,也会让张清忌妒。逃出来的兴奋、劳累,耗尽了张清的精神体力,所以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同时,也没人催着他起来吃饭。

睡到自然醒不现实……被尿憋醒的张清抠抠眼屎,好家伙,这么大!先缓一缓神儿,这是在哪里?

“张将军醒了?肚子饿了么?”

“啊—”张清当场炸毛了,他以为没有人呢!突然这么一嗓子,是要吓死人啊!半起身查看,发现梁总管离着两步不到,仰卧着看书呢。

梁总管又道,“怎么?我吓到你了?”

张清咽口水,“没有没有,就是在监牢呆好久,一下子没缓过来。”

“呵~可我看王伦应该待你不错啊,身上除了手脚腕,一点外伤也没有,有几处肿了,应该是路上逃亡撞得吧?你眼底的血丝也不多,睡眠比较充足,舌头粉红饮食也正常……”

我去……张清听着这些轻声细语,身上却不自觉发寒!这个人太可怕来!我要离他远点儿!“王伦要从我嘴里套话,自然是对我以礼相待。”

“张将军不对吧?如果你什么也没透露,又怎么会毫发无损呢?王伦有这么好脾气?我看不像啊!”

张清彻底坐起道,“梁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通敌不成?王伦打得什么算盘,只要他自己知道,假好人也说不定。”

梁总管道,“是呀,王伦惯会笼络人心,骗来一群狂徒为他作乱谋逆,还有一些士子竟也入伙,说来真是好笑。”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还请梁总管详细讲讲王伦在济州干下的恶事!”

“这个嘛~”梁总管看一眼围着被子坐窝的张清,“穿衣裳起来,咱们饭桌上边吃边谈。”

……

梁总管前后参与了济州西城所的扩张,很多事情都是他冲锋陷阵,第一见证人,所以贬低起王伦来,那是口若悬河,听得张清直皱眉,他不喜欢这个梁总管的说话方式,喊打喊杀喊贱民像是口头禅一般,视济州贫民如猪狗,与王伦推心置腹的话相比而来,双方的境界真是相差太远,因为西城所干得那些破事,没得洗!

朝廷不是有法度,鼓励百姓开垦荒地吗?按时交税就是私有土地,为什么收回?

梁答:他们那是隐瞒田亩,被我们查出来的!你看着那些贱民装可怜,实则一个个偷奸耍滑!

这白契也是官府承认的吧?没必要追溯旧主吧?

梁答:那怎么行?你是不知道贱民们私立田契,偷摸私占,这来回一倒手,边上这十亩官田也被他们夺了去!

强勒这些百姓当佃户,不怕他们上告吗?

怕什么!西城所的律法就是大宋的律法!到大理寺他们也没理!

诸如此般,梁总管颠倒黑白,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强词夺理令人诧异,这世上还有这么臭不要脸的人!张清有种一脚给他发上天的冲动!

“只是想来万箭穿心之痛啊!李侍从派我去兖州求援,结果我刚到地方,就听说他惨遭横祸!这个挨千刀的王伦!不把他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

梁总管刚才的丑陋,现在的狰狞,全被张清看在眼里:什么他娘的狗东西啊,王伦你千万不能落到这种人手里!装得多心痛似的,麻蛋一滴眼泪都没有!

“梁二弟!张三弟!你们都在这儿呢!”

第838章 我为家族不得已

噗……张清半嘴的汤全喷了出去!

啊呀呀!梁总管惊得站起身来,还是溅到不少,“张将军!”

咳咳咳~张清赶紧捂着嘴摆手,表达自己不是故意的。

王登榜转到张清眼前道,“哎呀,你们在这聊什么呢?昨夜在你二哥房内睡得踏实不?你二哥是服侍陛下的,他那房里收拾得干净舒适,旁人决不许留宿的!你是第一个男人!看你红光满面睡得一定不错,三弟有没有打呼噜吵你?”

张清呆…早就猜到那是梁宦官的房间,居然还点着禅香!神他娘我是第一个男人!和一个宦官?啊?当着这么多人,这话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什么话都被你说了!

梁总管道,“自家兄弟不碍事,张将军睡得很踏实,也没有打呼噜,只是早间说了几句梦话罢了…”

王登榜好奇道,“哎?说什么了都?”

吓!张清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脑门。

“也没什么,王伦你放我出去,爹娘什么的,想必是做噩梦了。”

张清忙道,“哎哟,王伦关押得我太久,手脚都是镣铐,每每一动身子就哗啦啦响,一夜要醒来多次,昨夜一碗酒,倒是让我安神,还有那禅香味儿…”

梁总管笑道,“张将军你喜欢就好。”

“怎么还叫张将军!这不见外了吗?梁二弟,你该称呼张三弟了,亲切些就是三弟!”

张清露出了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脑子里极速运转,搜肠刮肚该怎么拒绝这场要命的结拜!我他娘的不想和你们结拜啊!

“张将军还没有答应与咱们结拜呢,大哥你是不是操之过急了?让张将军为难则个。”

“啊?我怎么记得昨晚就结拜了?”王登榜一脸无辜,看来昨晚是真的喝断片了,回头巴巴看着张清道,“张将军,你不会不愿意吧?”

“我…有…了。”

王、梁二人异口同声,“什么你有了!?”

张清道,“非是张某人倨傲,不与二位结拜,实乃我已经有了金兰兄弟,关二爷像前一个头磕到地上,不求共富贵但求同生死!我若再与他人结拜,不为妥当,还请二位兄勿怪!”

梁总管道,“你已经结拜金兰?不知是哪位豪杰啊?”

王登榜道,“结拜了也可以再结拜,把你义兄弟一起算进来,如果年纪比较大,我是可以吃点亏的!老二老三都没问题,重要的是这个情义!”

十万条家猪奔腾过张清头顶,这是何等的卧槽!何等的厚脸皮!没看见我脸上写着三个字不愿意吗?老子不想与你们掺和在一起!看着都辣眼睛!

“啊这个,二位不认识,是我的玩伴兄弟,有十五人之多,有的还在家乡,有的外出闯荡,身份高低不一,但我们从未嫌弃过彼此,如果把他们排进来,岂不叫二位为难?”

王登榜惊道,“我的个老天,你们咋那多人结拜?是你们那片流行这个吗?就像流行胡服一样?”

梁总管道,“张将军,你说的那个就不叫

结拜,是孩童间的儿戏罢了,做不得数的!你结拜的时候才多大?”

“十二岁不小了。”

啧啧~王登榜有点意外,这个结拜难道拜不成了?不愿意错过这么一个拉拢人的好机会啊!不行,再努力争取一下!

梁总管却道,“张将军不喜我二人,用不着编出这样的借口来搪塞!大哥,随张将军去罢!”说完甩袖子走了!

我去!这姓梁的宦官小肚鸡肠如此!心知肚明便好,非要说出来叫两厢难看!王登榜脸上一时挂不住,喃喃道,“三、张将军你别生二哥儿的气,他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在宫里人都敬他三分…你今天这样驳他面子…”

他下不来台,我就知道!张清僵持在这里,都不知该如何作答了,“我没有那个意思,确实是咱们刚刚相识,王都监就要拉着我结拜…实在是受宠若惊,不敢贪图~”

张清真后悔睡醒了没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结果现在闹得不愉快,自己该如何自处?

王登榜挠挠头,“那张将军慢慢吃,我先行去了,你们都愣着干什么!都快去准备!咱们要杀进济州城,把王贼匪徒一网打尽!”

呼啦啦~左右看热闹的军官都随了王登榜出去,诺大的饭堂瞬间空了,两个杂役抬着筐过来收拾残桌。

张清叹一声,不如向王都监请辞,自己回兖州大营中军吧~毕竟那里才是自己的位置,跟这些人混着算什么?哎!王登榜怎么也不向我询问王氏小镇内的情况?他们在这里扎营又是干什么?一瞬间好多疑惑涌上心头,张清发现醉睡一宿,脑子都不灵光了。

出得门来,正遇上老刘来寻他,“嗨老刘!你还没吃呢?”

老刘做个噤声,“跟我走!”拉着张清的手腕就往没人的地方走。

“老刘这是去哪儿?”

老刘望四下一扫,“张将军,我年岁大你两旬,厚着脸皮叫你一声晚辈,不算过分吧?”

“是不是出事了?我惹祸了吗?”

“可不是嘛!现在半个营地都传开了,你当面撅了梁总管的邀请!你知不知道那梁总管是什么人物?”

“呵~不就是一宦官吗?最多再加一个武字。”

老刘摆摆手,“不只是这样!你曾经去过汴京领告身,这京城的宦官惹不起你该是知道的!李彦这人我听侄儿细说过,这两年是陛下眼前渐渐得宠的人物,后台是当朝少保杨戬,费了不少心力在扶植此人,而这个梁方平,又是李彦的宠臣!现在李彦一命呜呼,你觉得谁会继承杨戬的衣钵?谁会充当杨戬伸向四面八方的手?”

“额……不会是这个梁方平吧?”张清这时才发现事情不只是尴尬掉脸。

“就是他!要不然王登榜对他那么客气恭敬!还舔着脸和人家拜把子!在兖州城的时候多次登门拜访,一来二去,两个人才勾搭上的!武臣和宦官拜把子,这传出去像什么话?但他王登榜就是干了!他觉得值了!昨晚筵席之上,我看王登榜是真爱你的才干、身份,所以想要和你义结金兰!昨天你酒醉躲过一劫,怎么晚上没好好合计一下?今天居然当面撅他?你是没见,那脸掉得跟青瓜似的!”

张清道,“那以刘伯之见,我该如何是好?还是直接跑路回兖州大营?”

“兖州大营的掌权人也是宦官,你忘了?”

第839章 梁方平旧事

张清愕然,“奥!对对对!解宝跟我说来着,如今兖州的执掌官是个宦官!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就是,我得罪这个梁总管,麻烦大了?”

老刘道,“可不是嘛!这还是念着咱兄弟共患难,一起逃命出来,我才来找你,换了旁人,谁管你死活!”

“不会吧?就这点儿要我性命?我也是有品级的武官,还是武进士出生……”

“我的张清兄弟!你还在那儿犯糊涂呢!你家里的,周遭亲朋就没有个明白人?在咱们大宋,武官升官速度快,同样贬官杀头也不稀罕!文官最多是个流放!要不是瞄着兖州大营有绝对碾压贼匪的优势,我那哥哥怎么会托关系把侄儿送来?”

张清道,“许多显贵把族男送来混战功,台面上的事儿,我也理解。”

“对哟!我说话的重点是,这里好混功劳,同样!多方围剿王贼不成,是不是该有人站出来承担罪责?”

吓~“老哥哥!你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啊!难不成姓梁的要致我于死地?”

老刘忙道,“哎,别慌,别慌!还没有恶化到那步,这不是我来了吗?我是来救你了啊!张兄弟!”

张清咽口水,“生死我是不怕,但恐祸及家人,安阳张氏上下几百口子,不能因为我而连累他们!”

“我懂,我都懂!你们这些领兵大将,谁没有家口质押在汴京?”

“那刘伯有何妙计?”

老刘道,“梁总管要记恨你,他是宦官,这里比较那个小,”老刘指指胸口,意思就是梁方平容人之量小,“你要想挽回这件坏事,还是去求王登榜比较合适,在这大营中,我看只有他能与梁总管搭上话儿,他们是拜把子的兄弟,一旦王登榜愿意帮你说情,那这事就妥了。”

张清为难道,“去找王登榜好说,但他要我结拜该如何?”

“结拜呗!又不是少块肉!”老刘倒是答得干脆!

“可我这样,不是显得之前故意诓骗搪塞他们?”

“此话说的也在理,那你随机应变吧~去吧。”

“哈?”张清又愣,“恁说完了?”

老刘道,“是啊,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把你这一根筋疏通了,至于该怎么化解你们之间的芥蒂,这不是我能参谋的,只能靠你自己估摸了,为了家族去吧,此事赶早不赶晚!”

张清苦笑,想不到拒绝一个结拜,会惹出这么严重的后果!娘的,这个宦官来这里干嘛啊!

“快去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算了,来我带你去!”

老刘还是真仗义,拉着张清转出去,直奔帅帐。

此时张清才发现,这营寨并不大,官军不算多,数着旌旗来看,也就三个营的兵力。

“哎!李头儿,王都监在不在里面啊?”

那亲卫官瞟了一眼张清,道,“在里面议事呢!怎么,张将军也想参与?”

张清抱拳,“确有一事要讲。”

“那我帮你回禀一声,等着!”哒哒,李头儿走进去了。

老刘偏头道,“昨夜,就是此人审问的我,混了个脸熟。”

“什么?他昨夜审问你了?”

“可不是嘛!他们自然要仔细甄别咱们的身份,你醉倒之后,拉着我就去了,审了我一宿呢!获得了他们的信任,还我自由身,刚准备睡一觉,就传来你落了梁总管的面子,这不急急赶来了?”

“刘伯!大恩不言谢!受张清一拜!”

老刘道,“不必如此,现在我没依靠,你有麻烦,咱们要互相扶持…”

蹬蹬,“都监让你进去!”

老刘推一把张清,“去吧!察言观色!”

张清吐纳一口气进了军帐,里面灯火明亮,暖意融融,或坐或站六七人,并没有梁方平。作揖完毕,王登榜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露出笑意,“张将军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了。”

张清心道:先说一些公事轻松一下气氛也是好的,“昨夜承蒙王将军厚爱,张清不胜感激,今体力已然恢复,愿附王将军共讨贼兵!效犬马之劳!”

“张将军,你是前军大营的指挥,决断权在你,是在这儿等龚、丁两位将军前来汇合,还是北上直去中军大营,都由你。”

张清愕然,“什么?龚旺、丁得孙两位领兵来了?来了多少人?什么时候到?是合围济州…啊啊,抱歉我心急了!”提到打仗,张清一时没控制住好奇。

王登榜坐了,“张将军,不是我不告诉你,毕竟这是保密行动,谭侍中亲自部署了的,你想要了解详情,可以去书一封,若得回书要你参与,我也能免于责罚,你说是也不是?”

得了,王登榜根本不想跟他谈军事!难道要张清直接开口求结拜?张清拉不下这个脸来!勉强道,“那将军对王氏小镇有什么看法?”

“那里有梁横,我再插手就是抢功了,张将军你难道不知道吗?官军围着庄子打,你都没感觉?”

“我们逃得是北边,沿途看到一些痕迹,不知是哪部的兄弟。”

王登榜道,“现在你知道了?那小破庄子就在梁都监手里攥着。”

哦,这个话题也进行不下去了,“那,王将军还有什么事要某代劳?”

“没有,如果你没其他事就下去吧,走留随意,不用再向我请示了,你们不许拦着张将军,人是林大使面前的红人,你们知道吧?一定要给面子!”

王登榜这就是气话了,对着周围众人,却是说给张清听,听着不善,那就先不谈呗!张清道一声告辞,退出来了!

前脚出门,后面就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

娘的,老子怎么就招惹了这祸害?

张清紧走几步出来,老刘正揣着手等他呢,一看这脸色,就猜出要坏事!“吵翻了?”

“差不多吧?”

“嗨!这里不适合谈话,咱们找个地方合计。”

张清顺从得跟了老刘离开,去村子里找农户家商谈。一共就那么几句对话,张清都复述给老刘,听罢,老刘惋惜道,“看来王登榜放弃你了,小张啊,你还是赶紧另投靠山吧!”

张清道,“真会如恁说的那样,姓梁的会害我?”

“你身上有银钱没有?”

“有块护身的墨玉,值百十贯钱,恁需要可以拿去。”张清解下胸口的玉坠,递给老刘。

老刘端详片刻道,“总有人知道这个梁方平的底细,你且暂住一日,我给你打听打听,再做计议!”

第840章 我所认识的扑天雕!

营寨里没有张清的容身之地,便借住在农家,这户一家七八口人,都很害怕张清,直到老刘离开,张清才发觉有个男娃怯生生躲在男人背后。作揖道,“劳烦主人家了,只是逃难身上再无多余钱财,我可以写下欠条,日后定当偿还!”

主人男急道,“不必不必,将军能选中我家安歇,实乃我家幸事,只要将军不嫌弃我家凌乱脏臭就好。”

“不妨事,不妨事。”有臭屁小孩的家里怎么可能好闻?老刘也就是挑中这家房屋有翻新的痕迹,想来晚上睡这里不会太冷。大冬天嘛,暖和就是奢侈了,何谈干净整洁?

张清不愿意回无一人认识的营寨,闲来无事就与主人男唠了几句,回答时都是谨小慎微,生怕惹得张清不快。张清也发现了这家人老老小小怕自己,不由得摸摸脸,“郑大哥,我长得很凶吗?为什么你们都怕我?”

郑大哥道,“恁是大将军,是来剿贼的,我们自然要小心侍候,只盼着贼徒能早日清剿,我们能回到原来的太平日子。”

“嗯,这里离得王氏小镇也不算远,王贼等人是不是常来村里寻衅滋事,劫掠百姓?”

“啊不…”郑大哥半张口,身旁的老爹抢过了话头,“就是啊!王贼最是可恶了,还望将军早日将他们清剿了去!”

张清眼睛又不瞎,看得出郑大哥不是这个意思,欲言又止。

“那老伯说说王贼都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我来给老伯一家报仇,擒到王贼后,一条一刀都叫他偿还!”

“额、这。”郑老伯一时语塞,“伤天害理的事儿…”

郑大哥突然道,“大将军,那营寨里是恁的兵不?”

“不是哟,他们是应天府的客军,还有一些是兖州的兵马,但没有我相识的人。”

“奥,那便算了,我也奇怪将军这么客气,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啪~郑大哥挨了他爹一巴掌,“臭小子!乱说啥呢?你给我闭嘴别吭声!”

“哎~”张清起身要拉住郑老爹,“是不是营寨里那些兵痞滋扰百姓了?看他们行事作风我就知道军纪不好,如果是我的兵,早军杖伺候了!至于这些人,实属无能为力,但若是抢劫金银、掳掠妇人可以告诉我!”

郑老爹道,“我们能看得出将军心善,与那些军痞不同,其实也没什么恶性之事,我们都是穷苦人,被官吏呼来喝去习惯了,也没什么要紧……”

“哎!此话差矣,咱们关上门,小声说一说还是可以的。”张清瞄了郑大哥一眼,他蹬蹬去关门了……

……

老刘说话口气不小,圆滑得性格很容易与陌生人混熟,这不才一宿的功夫,老刘顺利打听到了想要的内容,期间被王登榜叫去一顿呵斥,也没为难他就放了。

老刘便急急来找张清,看到他在帮郑家父子清扫院子道路,“哎哎!张将军,你怎么干这种粗活?”

“吃了人家的饭,又不要我打欠条,只能找些小事活动一下筋骨了,我感觉自己的武力、因囚禁下降了三成之多。”

老刘了然招招手,“进来吧,我的时间不多,你的也不多。”

张清见老刘是认真的,急跟了去空旷的地方,喊一嗓子瞬间就被寒风吹散。

“你听我说不要打岔,在李彦被杀之前,曾派出梁方平带着两个小黄门去兖州求支援,因而躲过一劫。这三人现都在营寨,我兜兜转转托到其中一个小黄门,以你那块玉作为贿赂,他才把梁方平之事讲给我听!”

梁方平那日上路,一路急赶来到兖州地界,被巡逻的骑兵拿到,直接上报府衙,郡守正是程万里,在接见了梁方平之后,悉心招待,传报中军大营,后来才有的董平领军支援……直到王登榜败逃,郝思文兵力绝少,无法围困大量溃兵,使得王登榜战后收集到千五兵马。

但面临的困境是,物资都丢了,周围村镇没有合适的驻扎地,总不能靠抢劫百姓东山再起吧?所以王登榜就带队北上,入兖州地界。

这支队伍一来,可解了程万里燃眉之急,董平所带走的六千兵马,是兖州南营几乎所有的机动兵力,除了攻打王氏小镇溃逃回一些,其他生死不知!没有兵马,就没有安全感啊!

入冬以来,徂徕山寨组织了多次渗透伏击,你来我往互有伤亡,程万里屡次申书请调援兵,这才拨来三千人稳固防线,可就是这支人马,主将轻敌自大,被山寨人马偷袭得手火烧营寨,诸多将官被杀,引得南营四县震恐!

程万里一面收拾残兵,一面再次申书要兵,中军大营还一锅乱粥呢,战事不顺,将兵畏死不前,恰在此时,王登榜带队来投兖州城了。

手中有兵,心里不慌,王登榜虽是败军之将,可拦不住人家能吹啊!所有的失败原因都是意外,王贼狡诈非常,友军见死不救,士卒不习惯济州严寒的天气

此番种种,终于说服程万里,认为王登榜是一个将才,只是稍微失手而已,于是委任他接管兖州南营的防务,你先在这呆些日子,蔡大使那里我帮你说情!

王登榜自然是感恩非常,就差把程万里当亲爹拜了!干爹交待的事情自然要尽心竭力,收收冒进立功的心情,稳扎稳打把各营之间的互相支援又串了起来,虽然没董平在时那么稳固,但也看得过眼,不然找谁去玩命?

就是这一来二去,王登榜结识了梁方平。

梁方平此时非常、特别、极其矛盾,当初李彦交待他的事,他认真做了,程知州、董钤辖都很上心,可李彦突然就那么惨死了,于心难以接受,经过程万里细心开解,梁方平才缓过神来,发誓一定要亲手为李爸爸报仇雪恨,可每每刚想动身,就是差一点:想去中军大营,听说林大使遇刺,吓得不敢动了,董平出兵的时候生了恶寒,病好了听说济州丢了,他更不敢去了,现在又闻王都监兵败,真是烦透了姓王的人!

但王登榜脸皮厚啊!得知梁方平是内侍,他的幕僚就怂恿他结交,别看现在的梁方平落难,谁知道以后人会不会发达?烧冷灶正是时候的!此时不烧何时烧?

梁方平经不住王登榜春天般的热情,就这么被占了便宜,结拜成了梁二弟!

第841章 我所认识的扑天雕(二)

梁方平是个蛇鼠两端的人,你要是比他职位高,最好是位高权重那种,他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舔你,但要是比他低级,而且看着没前途那种人,他是没有好脸色的,咱服侍的是陛下,朝廷重臣天天见,与你们这些蝼蚁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对于王登榜,身价低是低了点,但他懂得吹捧啊!这一点就很得梁方平欢心,一个复仇,一个要立功,狼狈为奸有了谋划,准备再次西进捉拿王贼人众。

在这个时候,蔡大使遥掌了兖州大营的兵权,发布命令抽调军伍赶来济州配合包围,兖州军高层一面命人准备,一面紧急磋商:派多少人合适,派谁做主将,要携带多少军资,这仗该怎么打?拖得日子久了,蔡大使又下催状,兖州军有自己的麻烦事,也如实向蔡大使禀告了,之前还无所谓,直到张金标兵败,郓城县告急,蔡大使终于忍不住了,责令兖州大营立即抽调兵卒支援!

在这种情况下,要保证兖州南北大营的防守体系完整,抽调兵卒何谈易事?主将的人选蔡大使敲定了,龚旺、丁得孙,至于从将等人,一家摊派一些,程万里这边推脱不掉,把王登榜这支客军拱手让出了,兖州大营再换人来主持防务。

王登榜、梁方平二人早就摩拳擦掌了,所以程万里一回到府衙这俩人就拜门,得到消息后大喜,说些慷慨激昂的话,感谢程万里的收容云云,之后退出准备行程,晚上赴程万里的欢送晚宴。

梁方平此人从小被当做武官培训的,兵书战策都有涉猎,也曾去西军阵前当过监军宦官的随从,藏底河城一役,西军损失惨重,梁方平亲眼目睹之下,感觉走童相这条路危险性太大了,随时有送命的可能,于是乎把半生积蓄拿出来,上下活动入了杨戬的门派,划拨于李彦手下听差。

所以在战事理论上面对王登榜,梁方平是讲得出不少东西的,又因二人的结拜亲近关系,王登榜想着攀附内宦,自然是言听计从,决定稳扎稳打推进到济州城下,从兖州城出师之后,就选定了这张街村作为前哨营寨,而王氏小镇的事,还是那伙子败军告诉他们的,王登榜倒是想练练手,却从斥候那里传报这是梁横的禁脔!同一个屋檐下共事,王登榜自然是知道梁横的性子,吃了败仗他要自己找回场子,谁要帮他那不是看不起他吗?

所以王登榜只能微微一笑,还是关注济州城周边的状况,修桥补路,以供后续的大型攻城器械运载来!上次我吃的是没有攻城器械的亏,看我这次不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大军休养得精神饱满,器械隆隆前进,上下士气十足,王登榜就挑今夜喝点小酒,这不才开场,就通报有被俘的军官逃回来了!梁方平提醒他必须看重,所以王登榜就带着人出来了……

“奥~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为何王登榜又一眼相中我呢?”

老刘琢磨道,“可能从其他人处听过你的大名吧?哎,连我都不知道你,王登榜怎么晓得你?”

“哎,这个不重要了。”张清活动下身子,听故事都僵了,“既然二人臭味相投,王登榜给我摆脸色,想必是那梁宦官说了难听的话诋毁我,故而王登榜留我是假,赶我走是真!”

老刘道,“你这么分析也有道理,我听那小黄门说,王都监去找梁总管,被梁总管大骂一通儿,灰头土脸退出来的。”

“妥了,就是这样,梁宦官算是恨死我了。”

“那兄弟你就快走吧,回到中军大营,那里至少还有些亲友帮你。”

张清道,“刘伯你不走吗?”

“我在这里等侄儿来,一起去济州城捡军功啊!”

“好吧,张某谢过了!这就告辞!”二人话别,张清想直接上路,却苦于没有盘缠,把自己的羊皮袍子抵押给主人郑大哥,换来件补丁袍子和百十钱,努努力赶到到兖州衙门,还能不给一口饭吃?

……

王登榜忙活着正事,撅了张清后也没在意,晚上与梁方平一起喝酒,就谈起此事,招人找张清时四处不见,抓了老刘一问,全招了,已经回中军大营了。

王登榜瞟一眼忍怒的梁总管,挥退了老刘,“梁兄,这个张清不识抬举,我看就算了,是我看人走眼。”

梁方平咬着后槽牙道,“要不是看他年轻有为,前程似锦,你也不会说出那番话,我也觉得此人可矣,原想帮着他洗脱罪责呢,这般倨傲不识抬举,回去有他的好果子吃!听他编的那些个瞎话,吞吞吐吐令人生厌!”

王登榜附和道,“哎!这人胆子小就是不行!稍微敲打他一下就吓得跑了,这以后能成什么大事?能升到都监一职,我看也是匹夫之勇,不通人情世故。”

“以后有机会叫他吃些苦头。”

王登榜附和,“对!牛犊子就是撞了南墙才知道咱们是为他好!”

“不聊他了,说正事,此番到济州城会战,还会遇到其他干将,王大哥你可要多留意了,物色几个听话能干嗯,为咱们所用。”

王登榜笑道,“我明白!咱们互相成就嘛!来,再干一盏!”

梁方平一笑,二人闲聊开心,渐渐忘了时辰,隐约中听到卫兵喊话,“龚副将的前队人马到了,都监做何安排?”

“领队的是谁啊?”

“张军使,不过同行的是那个李员外!”

“哦…啊?”王登榜登时酒醒了一半!推一把梁方平示意他听着,“再说一遍,是那个校场艺压五人军使的李员外?扑天雕李应?”

亲卫道,“就是他啊,都监不是一直念叨此人,小的故而留意了!”

王登榜吃惊得看着醉眼的梁方平,“龚将军居然舍得把李应放出来了!正是好机会啊!梁兄!”

梁方平不满道,“此人与王贼纠葛太深,虽然明志报效朝廷,也把家小质押,但战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赢了好说,一旦兵败,你与他走的太近,不牵连你怎的?把你们混为一党如何?”

“啊!梁兄提醒的是啊!我差点就去找他谈心了。”

梁方平又道,“选人一定选家世清白的,这种浪荡子的旧案一翻出来都是屎,你不说梁横与他有大仇?派人送信与梁横,然后就稳坐看热闹吧~”

第842章 二将的豪华阵容

“扑天雕李应?这孙子原来没死啊!躲回老家父母先后亡故?活该啊!真是老天显灵!……居然跟王贼有勾染,那他还活得了吗…娘的!居然玩这种花招……”

梁横看到王登榜好意送来的书信,喜不自胜啊!凡是知道梁都监与这个李应过往恩怨的,也都是一脸祝贺,附和天道轮回,恶人有恶报!

梁横甩手,“今晚摆酒,我要好好庆贺一番!”

“都监英明!”有酒肉吃,众人自然是开怀。

有人道,“那都监,今晚的夜袭?”

“一个小破庄子,我一掌随时拍死他们!不过还要兄弟们付出死伤,现在不一样了,兖州大营发兵压阵,斩断济州城贼兵的联系,看他们慌不慌?我就围着他们,看他们还能硬抗到什么时候!等到人心涣散,自然有人投诚,到时候庄门大开,咱们走进去捉拿反贼便是,岂不更好?”

“都监神算啊!”众人又是一番吹捧,梁横摆摆手,得意洋洋,讨论一半的作战计划也不讨论了。

有新人道,“都监,这个李应到底是怎么得罪恁的呢?恁这么恨他?”

“提起他来我就气得慌!都是因为这厮,我家破人亡,在榻上瘫了半年不能行动!我恨不得剥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

早在十年前,李应还是热血浪子,家境殷实的他自小习得文武,用李家的话来讲,就是天纵之才,祖辈爹娘爱之,亲戚兄弟爱之,李太公却不溺爱这个独生子,管教颇为严格,当然也有李家血脉家风的传承,李应长大后豪情仁心,待人至诚,青年时代像其他贵公子一样出去游学读书,但离开家族的庇护之后,热血的李应眼见得这世上有太多的残忍罪恶,既然劝解无用,讲道理无用,警告亦无用,那只好拔刀相助了!

说好听是行侠仗义,说难听就是以暴制暴,李应不图钱财帮人主持公道,自然博得一片美名,在江淮游历期间,李应之名小有名气。后来李应偶遇一商人,他手上有只从辽东偷买回来的雕,辽人称之为海东青,初见那雕时,两尺高,两翅展开四尺多长,白色的头部羽毛缀有褐斑,上体暗灰毛色,胸部褐红色缀有褐斑,尾羽纯白色,跗蹠只上部有羽,雌雄同色,喙爪像铁钩一样锋利,有这样一只猛禽带出来打猎,那真是要多拉风,有多拉风!

李应见之甚是喜爱,回家找老爹央巨款,李母拗儿子不过,以三年为婚的条件答应了他,李应取得巨款,买下了这只绝少的雕,从此这个雕便和李应联系在一起,扑天雕李应,风头正盛啊!

李应长得帅、武艺棒、家里有钱是真,但任你强龙再厉害,地头蛇也不是白给的,那些被他教训过的要来谋害他,那些不服他的要来挑战他,那些被他搅乱的场子要来收拾他,任你少年再张狂,还是蹲大牢了。他那只刚玩了三月的雕,也就被毒死了,后李家交够了罚款领出人来,李应偷摸里报复了一波,至于有多少借了他的名头行凶,那边不得而知,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有人传说是被仇家打死了,有人传说病死监牢了,还有人传出海辽东买雕去了,总之,江湖上刚刚展露头角的李应从此没了音讯。

当年,梁横老爹那一辈人,十足的军痞路霸,就被李应一窝端过,夏天伤口极易感染,受伤之后治着治着就死翘翘了,梁横那一班兄弟尤是记下了这个杀父仇人,纠集起来找李应报仇,却苦寻不到,至今耿耿于怀。

做梦也没想到,王登榜给梁横带来这个好消息,至于手刃仇人,只能等等再说了,毕竟,现在的李应是戴罪立功,兖州军高层一致通过的,梁横还没眼红到现在兴师问罪。

……

遥想去年王伦从登州回归郓州,听闻济州来了群宦官不干人事,马上去拜访林摅,南下顺路把李应叫着一起出来逛逛,憋在家里也不是事儿,可谁料事情无法挽回,李彦与王伦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王伦毅然干掉了李彦,这可把李应吓得一缩脖儿,我的老天,这王伦比我当年还生猛!我只是使坏把人打残疾,你直接屠杀朝廷命官!

造反?做不到做不到,我只想安安静静当一个地主老爷,完成我爹娘的遗愿,让李家开枝散叶,多添子嗣!王伦忙得团团转,自然是无暇顾及李应的心理变化,待王伦北上去找林摅企图拖延时间,李应自个儿悄悄离开了济州城,返回了李家庄……期间杂事繁多,爆炸性传闻每一次传来都让李员外坐立不安,李家族人也是屡次找到李应,询问这个造反的王伦,和那个帮助李家夺回产业佃户的王伦是不是同一个人?李应如何作答?

兖州中军大营因林摅被刺、朱胜非受伤、荆忠被俘而指挥失灵,内有伤寒恐慌,外有贼兵渗透,真是难熬啊!期间,一直觊觎李家庄的祝虎,开始布局了,多进谗言、无中生有、搬弄是非、胡说八道,李家庄百口莫辩,族人因此被捉了百十口子进监牢审讯……最后的结果就是,李应坦白过往甘领罪责,李家庄被多方瓜分!

但是吧,即便李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他对外事根本不关心,族人对王伦的了解也是听传言,根本审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口供!

此时的朱胜非身体稍有好转,力排众议,给与李应自证清白的机会,就是戴罪立功:你不是武艺好吗?可以上战场杀贼兵立功,最好是活捉王伦,这样我们就相信你是真的被王贼蒙蔽,可以放你家族一条生路。

由是,李应答应了这个条件,李家男丁能拿得动刀枪的都入伍了。

上一次全军校场比武斗将,为的是鼓舞士气,扫去阴霾。比武中精彩纷呈,令人大饱眼福,便有人挑衅这位李员外,嘲讽曰:曾经的打遍江淮无敌手?见李应不为所动,辱骂其爹娘!

这种求虐的贱样惹恼了李应,上场啪啪打脸,连灭五将威风,在无人敢小觑这位李员外!

连败五人,初次听到者也不觉得有什么惊奇之处,可在场的诸文武将佐不是傻瓜,敢上场斗将的都有两把刷子,车轮战没有一人敌得住李应二十回合,这是怎样的强悍实力!

第843章 烫手的先锋官

“两位将军,我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在山口镇这里兴建营寨,给城中王贼施加威压!震慑其诓骗来的民户!使其知道天威浩大,不是尔等可以抗衡的!……”王登榜霸着沙盘侃侃而谈,全面展示自己的才华,一根小棍指点江山,不知深思熟虑推演多少次,这是他与梁方平共同制定的作战计划,堪称稳中有攻,攻守兼备!这次是来挽回颜面的,再被王伦这疯狗咬了,王登榜可没脸见人了。

围观的兖州众将不发一言,京东西路第九副将、第十一副将不吭声,谁有资格品评战策?

“诸位将军觉得如何?”王登榜收尾音,讲了这么久,嗓子都冒火了,最近肉吃太多了。

静……

梁方平出言道,“有何不妥?请二位将军示下?”

“奥~”龚旺如醒来一般,“这计划怎么跟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不一样?兖州中军也制定战策了?”

龚旺瞧了一眼,“中军争执的结论是,速战速决,决不允许拖到暑天,蔡大使给我的要求是马上合围济州城。与梁总管这兵策似乎都不相符啊?”

“啊?”王登榜上前道,“不可能啊!我两天前收到蔡大使的移文,叫我一定要步步为营,别再轻敌冒进损兵折将。”

龚旺道,“我是昨晚刚刚收到的,计划有变,王贼准备弃城西逃,如果包围圈不能赶快,王贼可要祸患河北诸县了!”

嘶~王登榜一系将官感到责任重大,真叫王贼逃入河北,那整个乱翻天了。

“还有,定陶的叛乱死灰复燃了,与王贼一北一南相互应和,大有燎原之势。”

“什么!”这下连梁方平都慌了,“还请龚将军细说军情,定陶的叛乱不是剿灭了吗?”

龚旺清清嗓子,“随文牒一起来的军情,是王贼派出的人,煽动鲁南漕卒、河工、纤夫造反,先前的叛乱虽然被平定,但蔡大使手中兵力捉襟见肘,无法彻底消灭带头的贼首,因而给他逃了去,秘密煽动民情,蛊惑百姓叛乱,官军被击败数次……”

王登榜道,“即便蔡大使手中无兵,兴仁府、应天府、单州、徐州留守的禁军、厢军也不少啊,完全可以巡逻联防,彻底扑灭乱贼!怎么会被击败数次?哪个饭桶领兵的?”

龚旺回忆道,“好像是叫张金…?”

王登榜闻之大怒,“啊呸!张金标这个废物!花公鸡一只!当初还跟我抢先锋官之职!蔡大使要早交给他,应天府早给他败光了!被王贼打得不顾后军逃窜!几乎全军覆没!这种人怎么还有脸活着?换作我,早解了腰带上吊去了……”

王登榜骂骂咧咧,所有不认识此人的,都认为张金标是个废物了,龚旺摆摆手道,“好了王都监,骂他也无用,南边战事将起,如果放任不管一定会生成大乱!蔡大使要求我们马上汇合济州城,你们看如何?”

梁方平琢磨着这话,有点奇怪,龚旺的职位比王登榜可高,有蔡大使的令箭在手,完全可以直接发布命令进军,为何要等着王登榜长篇大论一番,然后抛出这件事?……而且,这个龚旺表现得小心翼翼,完全不像上次相见……三日未见人转性了?不可能啊?难道……我去!

“龚副将!这就是王贼的狡猾之处,咱们千万不能中了他的分心之计!盲目冒进,只会中了他的埋伏!”

龚旺道,“哦?咱们兵力多他三倍,难道还怕他埋伏?霹雳火球的事我们已经知晓,到时候不排密集队形,多备旁牌便是。”

王登榜道,“龚副将还是不要大意为好!”

“好了,那依照蔡大使和高层的指示,我来布置一下作战计划,可好?”

梁方平抢道,“山口镇是后防辎重要地,马虎不得,我推荐王都监镇守!”

哎?闻言王登榜一愣,龚旺皱眉头,“王将军久经战阵,又与王贼交手过,不是只差一点点就拿下济州城了?是吧?这次有我亲自帮你守着后路,你可尽心去攻!”

梁方平又道,“话是没错,可王都监麾下兵员不足,多数未痊愈,我看难以承担此重任!”

“唉,不要小看王将军,有什么困难可以提,我尽力帮你们解决!”

“既然龚副将这样讲了,我们须得增兵两千!猛将十员!”

哼!立在身侧的丁得孙忍不住哼了一声,两眼无所谓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龚旺面无表情,一手搭着沙盘,旋即一笑,“两千人?梁总管知道我们一共带来多少人吗?”

梁方平道,“有幸看到文牒,兖州大营起兵八千,含骑兵千五,民夫人等万五。”

“那是号称,实际兵力只有六千,含骑兵八百而已。”

王登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不明白梁二弟怎么跟龚副将杠起来了,现在听龚旺说出兵力大幅减少,更为吃惊,“怎么只有这点人?包围济州城都费力!”

龚旺道,“徂徕山还关着老虎呢,哪有那么多兵马一直抽调!再者依你们所言,几番混战虽败,但亦斩杀贼兵不少,前前后后加起来两三万了,想必济州城中的贼兵,也没多少了~你说是吗,王都监?”

额…提起这事,王登榜哑然,龚旺说的没错,军将打败了,为免于责罚当然要找借口,推给死人不尊号令,推给天气友军,虚报战功杀伤粉饰自己,那是常用的手段,王登榜是溃败了,可他书写的夺门激战,夸张打到了府衙,砍杀贼兵数千,是最后不敌突然出现的霹雳火球而死伤惨重,不得已而撤退,这个奏报杀敌数千,那是拍着胸脯吹出去的牛,要不然怎么掩盖他折损两千、军资全丢的丑闻?

现在,高层拿这事来揶揄他了!你们一个个汇报:虽败,杀敌甚重,我们没有办法验证,那就姑且认了。一直捱到此时,一笔笔加起来回怼你们这些不称职的军将!谎话连篇、贪生怕死!还敢不奉军令!

龚旺看着王登榜,又瞟一眼梁方平,心道:这不是我要难为你王登榜,我头顶也悬着刀!所有人,我都要往死了逼,这王贼才有可能被消灭!只是你这宦官老插什么嘴!老老实实当你的监军不好吗?

“龚副将,一定要如此吗?”

龚旺郑重点点头,“此战再败,这里的所有人革职查办,没有例外!至于梁总管,卑职低微,就不得而知了。”

第844章 提前到来的决战!

议事中场休息,众人各自散去,王登榜随着梁方平回屋,门还没有关上,梁总管就开骂了,“这些人的心肠真是太恶毒了!娘的!鼠辈!”

额,王登榜小心翼翼,“二弟,兵力不足而已,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梁方平气道,“你是真蠢啊?不想想我为什么一直抢你的话?一直与龚旺互驳?我是在救你啊!憨大哥!”

“救我?我有什么危险吗?不就是个先锋官,我不会轻敌冒进的!再说有你辅助,后有大军压阵,这头功就是咱们的了!”

呯!梁方平拍打桌案,“还糊涂着呢!你怎么不想想龚旺明明怀揣作战指令,却要在那站着听你说作战计划?最后等你说完才说这必须速战速决?”

“他想听我的计划?”

“他也想看到又快又快的计划,但当你说完,他认为咱们的计划不行!”

王登榜近两步,“鲁南紧急,蔡大使也是被逼无奈,容不得咱们花半个月时间构建防线了,都怪张金标那个废物,以多打少都能被贼兵反包围!要不然蔡大使不会如此狼狈应对!

梁方平道,“事已至此,兖州军高层就想了一个办法,令龚旺、丁得孙二人立下军令状,必须克日夺回济州!最好全歼王贼!”

“嗨~这哪儿是说灭就灭的!好像我不想立功,他们不想立功似的,那是攻城!天晓得王伦又蛊惑了多少民户为兵!”

梁方平发狠道,“如果我是高层,死令你必须做到呢?王将军,你会怎么做?”

“额……保障我的条件和军资到位,我竭尽全力攻打济州,有七成、不,八成把握拿下济州!”

“我要十成,没有第二次机会!”

王登榜呆呆看着梁二弟,“这不是强人所难嘛!现有的兵马,围城都费劲儿,除非王贼疯了,出城跟咱们决斗!”

梁方平像捉住了关键,“对了!除非王贼疯了,跟咱们出城决斗!”

“啊?他脑子坏掉了,跑出来送死吗?”

“只要他认为值得,他就会出来,那么这个鱼饵是谁呢?”梁方平眼里的阴毒展露无遗。

“干!他娘的!这帮鳖孙恶毒!原来是想拿我去钓鱼啊!这是要我去死啊!然后他们再左右夹击消灭王贼,功劳他们得,玩命的事儿我来!真亏他们能想的出来!”

可不是嘛,龚旺、丁得孙所带的队伍是兖州大营,呆一起两年多都多少有点儿感情了,真要是让谁去送死,还有点抹不开情面,别说这个那个有情谊关系在里面。王登榜这个吹牛北外来户,正好送到眼前,与诸将毫无情分,你不去死,叫我们很难办啊?所以在这里之前,兖州这些将领已经达成了共识,送他去做鱼饵。

可王登榜步步为营的计划与众人预期得不符,龚旺只好亲口把王登榜往坑里带了,结果被梁方平看破了动机,一力阻挠!王登榜结拜的这个宦官,还真够意思!倒有些让龚旺刮目相看了!

梁方平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王登榜要是就此挂了,心疼是一方面,还要和龚旺他们和谈,如何瓜分功劳?但这战策是兖州军高层、蔡大使亲自制定的,从头到尾也没你个宦官什么事啊?你何谈功劳二字?没有人愿意在奏报上书写梁方平的名字,那他还玩个鬼!有什么脸面再回杨少保跟前?

“该死的、混蛋!我才不会去送死!我这就去推了这先锋一职!”

“回来!已经在众将面前一口答应,现在反悔于事无补了!”

王登榜怒道,“那要我送死去咯?这帮混蛋见我接战,肯定会后退,或潜伏,非等到我被贼兵吃的只剩骨头架子,才肯出来!”

“是这样,你也没办法,谁叫你那么积极一口答应?我都被你气饱了。”

“哎呀!我不是没想到他们这么狠啊!二弟,看在咱们结拜的份儿上,你一定要救救我啊!要不你当监军,到时候强令他们去救我!”

梁方平淡然道,“蔡大使和兖州高层已经把我无视了,多说无益。”

“那我是非死不可了?”

“高层推出龚、丁二人当替死鬼,他二人推你当替死鬼,你有没有替死鬼可选呢?”

“我?让我副将去,然后我坐镇后方,打起来第一个逃?”

梁方平道,“败得越惨越好,就是要王贼眼热,倾巢而出!”

“可这样我的兄弟们不就都……完了?”

啪~梁方平搭肩道,“王大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叫贼兵上当,怎么诱他出城决战?这围城战又要打到什么时候?迫在眉睫,不能妇人之仁,到时候全歼王贼,你再给兄弟们请功,活着的加官赏钱,死了的抚慰遗孀,你还是早做决定吧~”

“可是,我……”王登榜陷入了两难,两军交战主将先溜,这不是自己的作风!溃兵之下,就是贼兵的一面倒屠杀,此策的结果王登榜能想到:他的兵卒损失七八成,再惨点就是光杆将军……有龚旺他们作证是佯败还好,要是被反咬一口,这颗脑袋……

哗啦啦~王登榜推到了桌案,“他们是想置我于死地啊!不承认我是佯败当如何?这种机密难道要公开说吗?”

梁方平慢慢道,“所以要谈啊。”

……

“哎哟我去,龚将军,你不让我说话,就压根别叫我参与,看那宦官我就来气,他算个什么东西?无名无分的也来瞎叨叨!有他这灾星在,咱们还得倒霉!”

“嘘!别说那些没用的!”龚旺拿衣服砸了一下丁得孙,“听说二人还结拜了,真是鱼找鱼虾找虾,土鳖找王八,哈哈~”

丁得孙道,“你倒是看得开啊!王登榜是答应了当这个先锋官,可到时候不听指挥怎么办?”

“不听?我叫李应与他同去!”

“呵~一切算计都在朱提举谋划之内啊!”

“嗨,咱们是打手,老实干活就好,这一把打赢了,啥都好说。”

二人交换意见,丁得孙稳了稳情绪,继续含了铜钱去议事,刚才的休憩就是消化困难和构思条件,梁方平提条件,龚旺酌情给予帮助,而出卖的,就是王登榜麾下一千五百士卒,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强大的兖州军团,需要以断腕的方式来赢得胜利了……

取舍较量落定,龚旺给他凑了500人马,干将一员李应。王登榜领军出发,迫近济州城,龚旺、丁得孙则分兵南北,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王伦来钻!

第845章 你要是败了,我立马投降

王登榜的先锋营徐徐向济州城靠近,派出大量斥候驱逐、赶杀王伦的侦察兵,奈何王伦是新军,骑手主力都北上沧州了,散出去的大多是潜行的侦察兵,探知官军来者不善,都陆续退回了,巨野北码头同时也被放弃,冰冻延伸出数十米,船只不知去向哪里。

王伦在与众人争分夺秒商议对敌策略,“以上就是咱们掌握的全部情况,官军来势汹汹,兵甲器械充足,所以一定要速战速决,不能给他们围城的机会。”

李忠回应道,“哥哥,你这话说的是没错,但这样突袭,风险会不会太大了?这是在用全部的力量在搏一线生机。”

周通听到附和,虽然他昨夜值班到现在非常困顿,“李大哥说的对啊~哥哥,官军来了咱们只消坚守城池便好,耗也耗死他了,没必要出去野战,咱们的兵力守城是富裕,可拉到野外跟上万官军硬杠,那箭雨下来可真够咱们喝一壶的,提前声明,这真不是兄弟我胆小怕死啊!跟官军打了这么多次,里面也不乏能人的,官军这次不仅是大兵压阵,里面的将官个个也不会差的,咱们要是几处力量合起来,我是不怕的,可你看现在,受伤的,被俘虏的,下落不明的……”

呯~周通后脑勺挨了一下拍,王伦佯怒道,“少他娘废话!我就跟你一组,必须出城决战!”

李忠道,“郝将军,恁看呢?”

雷炯驳道,“我要不是胳膊受伤,早抄刀子出去砍狗官了!”

郝思文抱肩道,“其实这是个艰难的决定,死守济州城并不明智,护城河已然上冻,官军可以随意选择攻击位置,他们带来了大量的攻城器械,纵有大雪阻路,五六日内必然可以到达,到时候南北两军汇合,我们要面对翻倍的兵力围堵,被围着打而无可奈何,莫说神火天雷没有了,纵然是有,也够不到投石机啊!”

王伦道,“李忠、周通,你们是见识过投石机厉害的。”

周通吧唧嘴道,“真是噩梦,那玩意抛大石头,射箭的机会都不给,就把你的营寨关隘砸个稀巴烂,济州城墙跟山势比起来,确实差太远了,二龙山那么险峻还不是玩完!”

沈晦道,“你这不是挺明白吗?还说这蠢话。”

“不是!”周通委屈道,“咱们就这点家底,局面大好,我实在舍不得出去浪,自从结识了李大哥,我就再也不浪了。”

李忠摸下巴道,“小门小户过惯了,保存实力是第一,弃守山寨非我们意愿啊!”回想往事,颇觉得心酸。

林孝雍道,“其实吧,我也觉得太冒险,正道你这是在拿所有人的命在赌,对面有几个像董平这样的武官?赵立这样的又有几个?在座的这几位能不能抵挡官军的进攻?会不会临阵脱逃?”

啪!周通站起来了,“哎!老头!你说这话我不爱听啊!我周通本事是不行,可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怎的会临阵脱逃!”

李忠也道,“我们只是担心,干嘛这样埋汰人!”

王伦道,“好了,知道你们够义气,但上了战场打得凶狠,绝望时刻会不会崩溃?谁又能保证?”

对、哎!哥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啪!郝思文击案,“我郝思文愿立下军令状,死战到底!”

哗~这一上来就是高难度的!周通张两张嘴,李忠没好意思接腔,雷炯喊同意,“人在城在!”

王伦的死党李逵、焦挺、姚义、鲍旭各有职事没参加会议,即便参加了也是胡咧咧,所以发布任务时再招来。

沈晦淡淡道,“我帮你守好南门,你要是败了,我立马投降。”

“我去!沈晦你想干什么?”本来挺期待沈晦帮忙站台,冷不丁来这样一句!王伦下巴合不上了。

沈晦道,“没什么,我也要为剩下的兄弟着想,官军进城可不是什么好事,侯侍郎应该有人认识吧?”

“向侯伯伯投降?真有你的…”

雷炯看二人道,“哥哥,我可以骂脏话吗?”

王伦摆手,“沈兄、林兄你们不要怀疑,我若真败了,你们听指挥便好。”见有人还欲再说,王伦作个噤声,“话题到此为止,我们必胜!”

郝思文道,“理想很好,现实很残酷啊!咱们人手又不齐,明儿出了这个门,怕是诀别了。”

王伦道,“难道你想挨个抱一抱?”

……

熟悉的济州城,熟悉的东门城壕,王登榜绕城看一圈儿,还是觉得东门最易攻取,但他没有兴建营寨、筑造工事,防备森严的话,还怎么诱使济州城内的贼兵杀出来?

派人叫阵,城上并无回答,王登榜坐在石头上眺望,这王伦铁了心要当王八啊?

副将不知底细,脱口道,“都监少躁,等两日咱们的器械到了,此城还不是弹指间拿下?”

“哪有那么容易,他们的霹雳火球不知还有多少,蔡大使已经向朝廷申奏火器,即便批准了,大雪封路,水道冰封,运来都是开春的事儿了,鲁南的战况可不能等咱们慢慢围他。”

“既然难攻耗时,都监为何不请命南下帮蔡大使解决鲁南之乱?这里就交给兖州军围困?”

王登榜道,“王贼是硬骨头,危害极大,蔡大使当然是想先除掉这个祸害,鲁南说乱,不过平民之乱,不像他这种处心积虑、招纳江湖异士的造反,二者危害不可相提并论。”

又呆一会儿,王登榜觉得样子做够了,“传令下去,所有兵卒、夫役征召附近百姓,多造船具,我们准备渡河!”

“渡河?”副将仿佛没带着耳朵,“都监,护城河已经封冻了!”

王登榜伸手西指,“你说的对,济州城这里徒劳,我们去郓城县扫荡一圈,看能不能捉到一些贼兵斥候,他们不克郓城县,却肯定想吃里面的肉,一定会埋伏不少人。”

副将吹赞道,“还是都监英明!”

王登榜抚须髯笑:半渡而击之计划正式展开!我就不信你王伦能忍得住不出来?

这就是兖州高层设下的圈套,牺牲一支兵马作渡水之势,然后引来王贼出城偷袭,破灭官军,官军溃败南逃贼兵掩杀,而此时本来应该在东边磨蹭的兖州大军突然冲出,三面包围贼兵,以一战而全歼之!

因为要施行这个计划,蔡大使还放言鲁南战事紧急,前两日后撤到了定陶,让贼兵觉得济州城南的广大区域已无官军!

第846章 完全出意料

王伦的斥候刚刚确认蔡大使是真撤退,百里再无大队官军,王登榜的斥候就扫荡杀到,先做个幌子攻城无处下手,造船具准备渡河,让贼兵信以为真,出兵半渡击之,所以这支诱饵要选好,兵力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两千人正好!对手又是贼兵熟悉的王登榜,知王登榜领兵实力不差,贼兵必定派兵略多,半渡而留岸千余,恰是一块肥肉在贼兵眼前晃荡~待贼兵冲杀出来,王登榜便领兵南逃,不管对方是千五人,还是两千人,绝对是精锐之兵,苦心孤诣下血本,通力合作势必要创造这一次大捷!

及夜,搜集的物资差不多了,明日,王登榜的队伍就要开赴渡口码头,自然,也不会放松偷营,现在若是被打,龚旺和丁得孙的队伍也赶不及来救,他们正在摸黑悄悄南下呢!

翌日,晨雾浓浓,正是潜藏踪迹的好天气,王登榜呼一口哈气,今天就要决死了吗?催发夫役马畜,载着器具徐徐向码头前行。

王伦夺下渡口,并没有分兵守卫,孟温舒损兵折将,也难劝动城中军将外出作战,大寒之夜,没有足够的物资保障,谁会给你卖命?那时的孟温舒又岂能料到,损失一董平,居然丧失了所有的军心。

没错,就是王伦干的,以董平的口吻痛斥孟温舒狡诈无耻,诓人送死,卑鄙小人!生怕城上守军不识字,还配了不少图画:孟温舒站在士卒的尸体上一手举官帽印信,一手举金元宝,狠辣辣的批判啊!孟温舒发现之后气得七窍生烟,勒令全部销毁!愈禁止,愈流传,雕版画一天印刷几千张那不跟玩似的?疯狂向城上发射,本就有兖州军卒对董平有旧情,只是碍于新大腿不愿意回去罢了,这下董平被拉出去送死,他们这张嘴可就没把门的了,纷纷念起董都监的好来了,这一里一外还了得?没两日,所有守军都对孟温舒有了芥蒂,根本不听他指挥。

离心离德,这队伍这么带?故而孟温舒只能硬着头皮呆着了。这渡口码头成了无主之地。

冰封河面,但没有全部封冻,着人查看情况,挑选厚实的地方渡河,有薄处击碎,然后以小船舢板渡之,忙碌一上午,午饭后开始正式渡河,三里长的河道上,七八个乘船点在同时渡人、渡牲畜,场面蔚为壮观。王登榜环伺远处焦黑的芦苇荡,因为积雪够厚,才没有引燃更大规模的火灾,他们也许就在里面藏着!心里期待着王贼快点发动袭击!

副将献媚道,“放心吧都监!河岸七八里我都搜寻过了,没有隐藏的贼兵,如果在湖泊上看到船只,斥候会回报的!”

“好的,我知道了。”王登榜打个哈欠,要找个避风的地方坐会儿。

副将追两步道,“都监,为了安全起见,不如恁先渡河吧?”

“哎呀!河对面有没有贼兵埋伏不好说,已经过去的你叫他们搜索四周,派人与郓城县接触,我晚些就会过去,你不用挂念了。”

“那我就遵令了!”亲信副将离开,王登榜把几个幕僚也遣送过去,这样在东岸的,都是需要牺牲的棋子。

虽然过了河看上去比留岸安全,但不同在于,王登榜身后是已知的,不到四十里外是兖州大军伏击圈,而对面,有没有刺客难说,郓城县是不是倒戈更难说!

……

白色的日头走得很快,天色渐渐暗下来,王登榜闻报渡河已经一半,眉头一皱,要求先渡辎重士卒延后,军使感觉奇怪,但看王都监稳坐树墩子也就没怀疑什么,直到夜色来临,王登榜居然要求就地扎营!这就匪夷所思了!打着火把是完全可以抢渡完的,没必要冒险将队伍分为两半!

屡有军官过来进言,表达不安之心,王登榜一律斥责,“怕个鸟!咱们身后就是丁将军的前军,贼兵要是敢出头,必定砍下它的鳖头!”

时间一点点流逝,王登榜急得肉包子都吃不下了,怎么王贼还不来偷袭啊!为什么不来啊!难道怕我有埋伏?四十里之地再无外军了!迷惑贼兵的前军,要明早才能抵达山口镇,贼兵没道理不打这个时间差啊!

也许在暗处悄悄移动?王登榜给自己打打气,叫来了李员外,这个兖州高层派来的陪葬品。

李家族人数十,李应为首,李家喜欢耍拳练武的不少,可出彩的人物只天赋极高的李应一人,这次是家族自证之战,打赢了王伦功过相抵,如果败了,呵呵~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李应来了,什么情仇恩怨,都抵不过血浓于水的家族!李应有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当初祝家欺负上门,如果不是自己意志消沉,王伦也就没有借口插手李家事务,也就不会与王家牵连这么多,以致今日困局!

“李员外,看你有心事啊!”

王登榜点了李应一句。

“奥!王都监!我是记挂家小,期盼早日与贼决战!”

“嗨~到时候李员外可别手下留情哈~”王登榜搓搓僵硬的双手,心想王贼后半夜肯定会来!到时候派李应去敌住贼兵,自己跑路!“我问你个事儿啊,胡庄岭你还记得吗?”

“胡庄岭?”李应看着王登榜期待的眼神,努力挖掘回忆……

……

“娘的个腿来!贼兵为什么不出现!你去回济州城下看看!快去!”

李应一呆,自己不就是好心把披风给困睡的王都监披上,怎么突然跟个猴子似的急眼了?

“是叫我去?王都监?”

“废话!这里还有别人吗?快去!娘的个腿来!王伦这贼胆小如鼠!猪狗不如!怂包废物!”

骂骂咧咧的声音远去,李应一头雾水,胯下良驹还是朱提举亲手相送,让李应觉得朱提举是个好人,一定不能辜负他的厚爱!

朱提举言:人走错了路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意孤行,把自己,把家族带进无尽的苦难!杀头一了百了,可那些受刑后的族人,老弱病残如何走过三千里崎岖风雨?你有没有考虑过?

就是这一番话,让李应坚定要站出来!他有了明灯希望!

“其他军官可能不喜你,你不要赌气用事,也不要逞勇,听命行事便可,我们这次的计划很完善,一定能歼灭王贼!”

啊~呼——李应感觉鼻子有点痒,冰凉的雪水化在脸上,又开始下雪了吗?

腾出手来活动一下手指,以免遇到贼兵无力使枪。

第847章 摔了一跤没赶上

哒哒~咚咚~啊呀~寒风卷着不只是飞雪,还有含糊不清的声音,李应摘开护耳,手窝状接收前面传来的声音:快跑!分开跑!鏑——鏑,刺儿的怪响。李应忧心上嗓眼,前面出什么事了?龚将军他们开始攻城了?可老远看不到前面有火光啊!谁会挑这种天气攻城?西北风呼呼往脸上吹,除了攻打水门好像没更好的选择?

敌袭!李应惊上心头,王伦敢劫大军营地?那也说不准哈!想到此处,李应仗着武艺高强,提马加鞭朝东奋进……走了不知多久,愣是没见到一个人影,“那嘈杂还不知是什么地方吹来的~”

雪势渐大,李应奔得人困马乏,二十里路途从未觉得如此漫长,以至于李应早就错过了济州城,却浑然不知!

杀啊!杀啊!

喊杀奔马声再次传来,李应迅速打起精神,努力策马而去,马儿咴咴叫几声,有些支持不住了,李应心里着急,忍不住多鞭打两下,“救人救火!赶紧走!”

哒哒~马儿艰难前进,对面的喊声越来越响,火光也出现在了眼前!

“啊呀!真的是劫营!”李应打个机灵,鼓足了力气全用在揍马身上了!

眼前的官军营地大乱,到处在厮杀搏斗!骑兵飞进飞出,步兵举牌搏斗,大火蔓延几处,但没有失控的迹象,总体看来应该还好。这就是王伦军律的缺点了,不允许焚烧房屋物资,无法给官军造成大乱的印象,而往往四处烈火熊熊,会给人造成心理上的恐惧,给守势方增加心理压迫,逼迫他们溃败。既然王伦不许,那没有人敢乱放火,再者说了,风向也不对,战斗发生在东侧大营!

稍稍有点常识的将领,也不会在大雪天选择这个攻击角度,简直是愚蠢!

哒哒~李应呼喝着喊杀声,准备绕过营门,直接赶往东寨口,没想到还被里面的守卒瞄了几箭,把李应气得肝疼!娘希皮!自己人都不认识了!

杀啊!万胜!

弓弩嘣嘣作响,鏑——鏑刺耳贯穿,火把冲天之下,映亮了半边天空!飞雪在火红下更凄美了。

说是营寨,其实更像是个小镇端头,李应跑了这一圈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济州城外的大营,更像是山口镇!我去,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丢丢!又挨了两箭!

哎哟我这暴脾气!李应恨不得回骂几句那些个不长眼!

轰隆——轰隆——轰隆!

闷雷震二里!痛呼喊彻天!

李应胯下马儿激灵灵乱抖,预感到了前面有危险的事情,脖儿一梗,向着南边斜窜出去了!李应意识稍微一飘,就被带出去七八丈远,噗通一声马失前蹄,把李应整个儿丢了出去!脸朝下一记狗吃屎,白雪覆盖下的乱石荆棘可叫李应一顿好吃!

杀啊!万胜!

潮水般的喊声再次响起,鏑~鏑再响,这剌耳朵的声音贯穿力十足,李应敢说十里地都能听见!有节奏的变化像是一种信号,这不是官军的,那就一定是贼兵的!

李应拍打掉脸上的附着物,感觉有液体在流淌,寒风一吹这个钻心得疼呦,当时眼泪就流下来了~痛痛!赶紧包扎!要不然流血流死了!李应努力睁开眼睛,找个背风的石头后面撕布条,心里想着那么多官军守寨,少自己一个也无所谓,耽误片刻而已……哒哒~咚咚~啊呀~寒风卷着不只是飞雪,还有含糊不清的声音,李应摘开护耳,手窝状接收前面传来的声音:快跑!分开跑!鏑——鏑,刺儿的怪响。李应忧心上嗓眼,前面出什么事了?龚将军他们开始攻城了?可老远看不到前面有火光啊!谁会挑这种天气攻城?西北风呼呼往脸上吹,除了攻打水门好像没更好的选择?

敌袭!李应惊上心头,王伦敢劫大军营地?那也说不准哈!想到此处,李应仗着武艺高强,提马加鞭朝东奋进……走了不知多久,愣是没见到一个人影,“那嘈杂还不知是什么地方吹来的~”

雪势渐大,李应奔得人困马乏,二十里路途从未觉得如此漫长,以至于李应早就错过了济州城,却浑然不知!

杀啊!杀啊!

喊杀奔马声再次传来,李应迅速打起精神,努力策马而去,马儿咴咴叫几声,有些支持不住了,李应心里着急,忍不住多鞭打两下,“救人救火!赶紧走!”

哒哒~马儿艰难前进,对面的喊声越来越响,火光也出现在了眼前!

“啊呀!真的是劫营!”李应打个机灵,鼓足了力气全用在揍马身上了!

眼前的官军营地大乱,到处在厮杀搏斗!骑兵飞进飞出,步兵举牌搏斗,大火蔓延几处,但没有失控的迹象,总体看来应该还好。这就是王伦军律的缺点了,不允许焚烧房屋物资,无法给官军造成大乱的印象,而往往四处烈火熊熊,会给人造成心理上的恐惧,给守势方增加心理压迫,逼迫他们溃败。既然王伦不许,那没有人敢乱放火,再者说了,风向也不对,战斗发生在东侧大营!

稍稍有点常识的将领,也不会在大雪天选择这个攻击角度,简直是愚蠢!

哒哒~李应呼喝着喊杀声,准备绕过营门,直接赶往东寨口,没想到还被里面的守卒瞄了几箭,把李应气得肝疼!娘希皮!自己人都不认识了!

杀啊!万胜!

弓弩嘣嘣作响,鏑——鏑刺耳贯穿,火把冲天之下,映亮了半边天空!飞雪在火红下更凄美了。

说是营寨,其实更像是个小镇端头,李应跑了这一圈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济州城外的大营,更像是山口镇!我去,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丢丢!又挨了两箭!

哎哟我这暴脾气!李应恨不得回骂几句那些个不长眼!

轰隆——轰隆——轰隆!

闷雷震二里!痛呼喊彻天!

李应胯下马儿激灵灵乱抖,预感到了前面有危险的事情,脖儿一梗,向着南边斜窜出去了!李应意识稍微一飘,就被带出去七八丈远,噗通一声马失前蹄,把李应整个儿丢了出去!脸朝下一记狗吃屎,白雪覆盖下的乱石荆棘可叫李应一顿好吃!

杀啊!万胜!

潮水般的喊声再次响起,鏑~鏑再响,这剌耳朵的声音贯穿力十足,李应敢说十里地都能听见!有节奏的变化像是一种信号,这不是官军的,那就一定是贼兵的!

第848章 我只有独木桥可以走!

——鏑,刺儿的怪响。李应忧心上嗓眼,前面出什么事了?龚将军他们开始攻城了?可老远看不到前面有火光啊!谁会挑这种天气攻城?西北风呼呼往脸上吹,除了攻打水门好像没更好的选择?

敌袭!李应惊上心头,王伦敢劫大军营地?那也说不准哈!想到此处,李应仗着武艺高强,提马加鞭朝东奋进……走了不知多久,愣是没见到一个人影,“那嘈杂还不知是什么地方吹来的~”

雪势渐大,李应奔得人困马乏,二十里路途从未觉得如此漫长,以至于李应早就错过了济州城,却浑然不知!

杀啊!杀啊!

喊杀奔马声再次传来,李应迅速打起精神,努力策马而去,马儿咴咴叫几声,有些支持不住了,李应心里着急,忍不住多鞭打两下,“救人救火!赶紧走!”

哒哒~马儿艰难前进,对面的喊声越来越响,火光也出现在了眼前!

“啊呀!真的是劫营!”李应打个机灵,鼓足了力气全用在揍马身上了!

眼前的官军营地大乱,到处在厮杀搏斗!骑兵飞进飞出,步兵举牌搏斗,大火蔓延几处,但没有失控的迹象,总体看来应该还好。这就是王伦军律的缺点了,不允许焚烧房屋物资,无法给官军造成大乱的印象,而往往四处烈火熊熊,会给人造成心理上的恐惧,给守势方增加心理压迫,逼迫他们溃败。既然王伦不许,那没有人敢乱放火,再者说了,风向也不对,战斗发生在东侧大营!

稍稍有点常识的将领,也不会在大雪天选择这个攻击角度,简直是愚蠢!

哒哒~李应呼喝着喊杀声,准备绕过营门,直接赶往东寨口,没想到还被里面的守卒瞄了几箭,把李应气得肝疼!娘希皮!自己人都不认识了!

杀啊!万胜!

弓弩嘣嘣作响,鏑——鏑刺耳贯穿,火把冲天之下,映亮了半边天空!飞雪在火红下更凄美了。

说是营寨,其实更像是个小镇端头,李应跑了这一圈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济州城外的大营,更像是山口镇!我去,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丢丢!又挨了两箭!

哎哟我这暴脾气!李应恨不得回骂几句那些个不长眼!

轰隆——轰隆——轰隆!

闷雷震二里!痛呼喊彻天!

李应胯下马儿激灵灵乱抖,预感到了前面有危险的事情,脖儿一梗,向着南边斜窜出去了!李应意识稍微一飘,就被带出去七八丈远,噗通一声马失前蹄,把李应整个儿丢了出去!脸朝下一记狗吃屎,白雪覆盖下的乱石荆棘可叫李应一顿好吃!

杀啊!万胜!

潮水般的喊声再次响起,鏑~鏑再响,这剌耳朵的声音贯穿力十足,李应敢说十里地都能听见!有节奏的变化像是一种信号,这不是官军的,那就一定是贼兵的!

李应拍打掉脸上的附着物,感觉有液体在流淌,寒风一吹这个钻心得疼呦,当时眼泪就流下来了~痛痛!赶紧包扎!要不然流血流死了!李应努力睁开眼睛,找个背风的石头后面撕布条,心里想着那么多官军守寨,少自己一个也无所谓,耽误片刻而已……——鏑,刺儿的怪响。李应忧心上嗓眼,前面出什么事了?龚将军他们开始攻城了?可老远看不到前面有火光啊!谁会挑这种天气攻城?西北风呼呼往脸上吹,除了攻打水门好像没更好的选择?

敌袭!李应惊上心头,王伦敢劫大军营地?那也说不准哈!想到此处,李应仗着武艺高强,提马加鞭朝东奋进……走了不知多久,愣是没见到一个人影,“那嘈杂还不知是什么地方吹来的~”

雪势渐大,李应奔得人困马乏,二十里路途从未觉得如此漫长,以至于李应早就错过了济州城,却浑然不知!

杀啊!杀啊!

喊杀奔马声再次传来,李应迅速打起精神,努力策马而去,马儿咴咴叫几声,有些支持不住了,李应心里着急,忍不住多鞭打两下,“救人救火!赶紧走!”

哒哒~马儿艰难前进,对面的喊声越来越响,火光也出现在了眼前!

“啊呀!真的是劫营!”李应打个机灵,鼓足了力气全用在揍马身上了!

眼前的官军营地大乱,到处在厮杀搏斗!骑兵飞进飞出,步兵举牌搏斗,大火蔓延几处,但没有失控的迹象,总体看来应该还好。这就是王伦军律的缺点了,不允许焚烧房屋物资,无法给官军造成大乱的印象,而往往四处烈火熊熊,会给人造成心理上的恐惧,给守势方增加心理压迫,逼迫他们溃败。既然王伦不许,那没有人敢乱放火,再者说了,风向也不对,战斗发生在东侧大营!

稍稍有点常识的将领,也不会在大雪天选择这个攻击角度,简直是愚蠢!

哒哒~李应呼喝着喊杀声,准备绕过营门,直接赶往东寨口,没想到还被里面的守卒瞄了几箭,把李应气得肝疼!娘希皮!自己人都不认识了!

杀啊!万胜!

弓弩嘣嘣作响,鏑——鏑刺耳贯穿,火把冲天之下,映亮了半边天空!飞雪在火红下更凄美了。

说是营寨,其实更像是个小镇端头,李应跑了这一圈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济州城外的大营,更像是山口镇!我去,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丢丢!又挨了两箭!

哎哟我这暴脾气!李应恨不得回骂几句那些个不长眼!

轰隆——轰隆——轰隆!

闷雷震二里!痛呼喊彻天!

李应胯下马儿激灵灵乱抖,预感到了前面有危险的事情,脖儿一梗,向着南边斜窜出去了!李应意识稍微一飘,就被带出去七八丈远,噗通一声马失前蹄,把李应整个儿丢了出去!脸朝下一记狗吃屎,白雪覆盖下的乱石荆棘可叫李应一顿好吃!

杀啊!万胜!

潮水般的喊声再次响起,鏑~鏑再响,这剌耳朵的声音贯穿力十足,李应敢说十里地都能听见!有节奏的变化像是一种信号,这不是官军的,那就一定是贼兵的!

李应拍打掉脸上的附着物,感觉有液体在流淌,寒风一吹这个钻心得疼呦,当时眼泪就流下来了~痛痛!赶紧包扎!要不然流血流死了!李应努力睁开眼睛,找个背风的石头后面撕布条,心里想着那么多官军守寨,少自己一个也无所谓,耽误片刻而已……

第849章 骂缺氧了

“你他娘在胡说什么!”李应大怒之下,要冲过来打人了!左右亲卫赶忙上前拦住,王伦又道,“两年有了吧?自己家那点事还琢磨不明白,李员外叫我说你什么好?”

李应吼道,“有种别拦着我!咱们单挑!单挑!”

“滚丫!老子一身伤不说,几个月来就没睡过一个整觉!你欺负我好意思吗?”

“是好汉别哔哔!辱我娘亲看我不活剥了你!”

王伦道,“给我堵上他的嘴!”

“王伦你别…呜呜~”李应的嘴瞬间被亲卫粗鲁得堵上,面红耳赤相当不服!

王伦走近前,指着李应鼻子道,“话已经说这么明白了,还犯浑!那我就剥开了给你说明白,把耳朵竖起来!在这乱世被贼惦记,即便不是因我王伦落难,你以为李家能逃过祝家觊觎?杜兴有没有跟你讲过李家被渗透成什么样儿了?一大家倒霉玩意儿、败家子、坑爹货!根本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爹这一支人丁单薄?就你一个儿子顶门楣!虽是同姓大家族,但在一块儿土地上生息繁衍,没有严格的家风家规约束,没有强力族长管束,勾心斗角之事比你在江湖上见到的还狠辣!你爹当这个族长承担了多少压力?有多少人在暗处算计他,外面的饿狼祝家,家里的兄弟子侄,你考虑过没有!李大浪子!”

“为什么你爹这么辛苦?为什么你爹谨慎小心?还不是因为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儿子?他溺爱着你!不愿意让你早早承担家族的龌龊!甚至考虑过把家族产业拆分给叔伯兄弟!都是为了你将来的路宽敞一些!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爹为什么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今天告诉你!因为你娘亲善妒!拒绝你爹纳小妾,家里的丫鬟都是丑陋不堪!你以为爹娘恩爱如宾?其实是你娘一人独断!我并没有想抨击你娘的占有心里,妇人善妒,不允许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很正常,可对于一个岌岌可危的大家族来说,主枝人丁不旺,必受制于人!你爹想拆分家业,你娘决绝不允许!她都要留给你!因而发生口角,纠缠厮打你爹,被你爹一推撞破脾脏,故此致病……”

王伦当初参与李家之事,就对李家宅子的几处古怪充满好奇,一度以为李应是因为丑丫鬟才负气出走,后来发现李太公没有小妾,这才多打听了几句,没想牵连出李母善妒的背景,后几次联手帮助,博得了杜兴的信任,才套到一点内情推理至此,李应苦丧脸后悔没有陪在爹娘身边奉孝,而整件惨案的元凶不是别人,正是宠爱儿子的李母!三十余岁算是晚来得子,自己怀不上也不让夫君亲近其他人女人,李太公性子软,被压迫了十余年,终得一子也算圆满。可人生的路长啊,这样那样的意外,今天明天的点滴都有可能埋下隐患,李母只是专横惯了,没料到李太公这一推造成伤害;李太公身心疲惫悔恨,再加多年辛劳的顽疾让自己先走一步;而怀着豪侠梦的李应,却一点不喜欢娘亲为他争取来的这一切,到最后,李家还是散了。

王伦面红耳赤,“我可以告诉你李应!如果不是我王伦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们李家上下早做了阶下死囚!祝家煤场害死的矿工,拉出名单能吓死你个没良心的!祝家连我都敢杀,杀你这头没牙的小狗仔算得了什么!祝家三男心狠手辣,你他娘能干得过谁!”

呼哧~呼哧,粗重的呼吸就在耳边,王伦扶一把亲卫,都骂缺氧了,“拖他下去冷静一会儿,官军随时会杀回,我需要休息一会儿,保证自己的意志清醒。”

亲卫领命架着李应走了,刚才那一番话实在太震撼了!追溯回忆,让李应好多不经意一点点放大,慢慢清晰……“给我把他看好了,就饶你们一命!”话音刚落,亲卫把李应往俘虏堆里一丢,砸的那些人哭叫,爷爷恁轻点儿啊!

……

前军临时营寨,军资足够充沛,防御却一塌糊涂,本来就是装样子吓唬王伦的,所以这里并不是合理的防守佳地,但,王伦的义军需要这里的军资,弓弩刀枪、箭枝耗材、绵被皮毛、粮秣马料足够王伦武装五千人!更不多说搜集的甲胄、牲畜、兖州军专门打造的攻城器械!而在身后,还有相当的军资散落在两处营地里,北风呼呼吹着!

这笔财富是希望的火种,王伦必须要拿下!

龚旺、丁得孙二将率领主力步骑大军急行军,连带冻嗖嗖一宿做个口袋阵,连根狼毛都没看见!心焦的龚旺屡次发书问询王登榜贼兵有没有动静?王登榜也想有动静啊!可就是没有啊!总不能跑到济州城下光着屁股大喊:你来打我呀!

所有人心里都窝着火,渐渐怀疑内部是不是有奸细?把官军的围歼计划泄露了,以至于贼兵不出城偷袭!猜忌的力量是可怕的,龚旺就开始一个个审人了,这种绝密级作战计划,知道的人就这二三十个,一定能查出来!

彼及天亮,冻饿一宿的军官们终于接收到了消息:贼兵突袭三座大营,留守官兵全部溃败!

惨淡的几骑掠过军阵,谣言像疯了一样传遍全军,龚旺已经把怀疑圈缩小到三个人了,却被匆匆闯入的丁得孙告知,“有更紧急的事要龚将军合议!”

“不会是坏消息吧?”龚旺边走忍不住问了一句。

丁得孙苦瓜脸绷不住了,“非常糟糕。”一把拉住龚旺就往雪坑里跑,这里得知消息的军官已经入懵了,“龚将军!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恁快拿个主意吧!”

龚旺挥拳,“把人给我叫过来!我要亲自问!”

人群中推出灰头土脸的几个骑兵,红着眼睛被龚旺盘问一遍,越问越绝望,越问越悲伤,众军官内心呐喊:我怎么如此倒霉!

龚旺吼道,“看看你们一个个像什么样子!营寨丢了就去抢回来!当个鹌鹑有什么用!王伦会跌倒死去吗?”

有人嘀咕道,“现在拿什么夺?”

“拿手上的刀枪夺回来!”龚旺跨出两步,“贼兵就是以多打少才占了我们三寨!营寨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留守的都是疑兵而已,不堪一击!贼兵又能凑多少乌合之众?两千?三千?还是……三千五?”龚旺差点没咬了舌头,不敢往大了吹,怕吓坏这帮丧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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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0章 龚、丁二将徒有虚名!

龚旺感到愤怒!留守军将该死!这个王贼恨不得抽筋扒骨!出卖官军者下油锅都难解心头之恨!

“把那三个叛逆给我拖上来!”此时的龚旺已陷入疯狂的红眼,他必须要提振士气打回去!不管你们是不是情愿!

俄而,亲卫拖着三人来到众将面前,哭嚎一路泪流满面,手乱舞脚扑腾,“龚将军!丁将军!我们没有出卖官军计划啊!我们是被冤枉的!老张给我讲两句情!老王!”

“姓龚的!你要干什么!公报私仇嘛!老子偷你娘了?要这么对我!”

“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老子朝里有人!你们不能动我!”

极怒、极哀、极惧、极悔,众将看着这三人的狼狈愤怒,后脊梁都发冷,谁都不敢再劝,龚旺会怎么对付他们?打得半死吗?还是当众…不可能,他没有那个胆子!

丁得孙满眼喷火,他觉得龚旺做的好,骂道,“就是因为这种腌臜!才使得官军屡战屡败!呸!臭不要脸!龚将军赶紧砍了他们的狗头!以正军法!”

静…所有人都惊呆了,丁副将居然说出这种话!再看龚旺摸着刀柄咬着后槽牙的愤恨,难道真的要杀人立威?

“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啊!”有一将出言劝解,“他们即便罪大恶极,也应交付有司查问…”

众将闻言,有几个出言劝阻,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龚旺大吼一声,“你们干什么?觉得我所断不对吗?你!给我住口!就是你们这种人蹭军功拖后腿死懒肥!没有好处手指头舍不得动一下!守半夜就要死要活牢骚满腹!你的嫌疑还没有洗脱!”

唔!那军官吓得张口结舌,其他人也一一被龚旺训斥,“三营大败,损失人马军资无数,你们想想回去等着咱们的处罚是什么!什长以上的军官都签了军令状的!你们都忘球了?一个个哭丧着脸,觉得我是独断武夫!我他娘是在救你们所有人的性命!”

哗啦啦~龚旺拉出佩刀,“我已查明,就是这三个败类通敌卖国!罪行清楚、大恶至极、点验正身、就地军法!”

啊—啊!龚旺你无权杀我们!龚大虫的你他娘疯了吧!放开我!诸位兄弟赶紧拦住他!龚将军我真的没有通敌啊!我给你一千贯,先寄下我这条小命儿吧!

呜呼哀哉!三个人也疯狂了,龚旺怒道,“正法这三人,全由我龚旺一人承担!老丁来帮忙!”

啊—手起刀落,正砍在骂得最凶那个脸上!顿时血流如注,半片耷拉在脸上!

丁得孙大叫,“杀得好!这些泼才早该除掉!相公们怪罪下来,算我一个!”佩刀出鞘挂着风杀到!

啊—这一位逃脱不得,后背挨刀往前一纵,丁得孙上前补了三刀!

噗—血溅甲胄,龚旺结果了最后一个,扫视众将道,“我给你们两条路选择,一,跟我杀回去歼灭贼兵!二,逃回大营等死!反正都是死路一条!跟着我龚老虎打过败仗吗?只有我打别人的份儿!”

众将渐有回应,龚旺继续道,“我与丁副将各领一军分为左右,杀回营寨!取王贼狗头!万胜!”

丁得孙立刻举拳附和,“杀回营寨,取

王贼狗头!万胜!”

众人陆续开口附和,渐渐引动了所有军卒,齐呼万胜,吁~至少目前杂音被抹除了。

龚旺声色俱厉斥责言退者,胁迫威逼众军官听命迎战,现在的情况下,不去夺回军资,王贼势必实力大涨,这贼还怎么剿?资敌大量军资,撤回去还不是掉脑袋?军令状下白纸黑字红手印,这次必须要豁出去了!

派一骑去通知王登榜过来汇合,龚旺诸将立刻进状态,分派将佐整顿队形,丢弃一切沉重杂物,有将出言王贼若是死守营寨,辎重弩箭不可丢弃太多,被龚旺坚决否了,营寨什么防御水平他心里清楚,没有足够的弓弩手统筹,龟缩在里面只会被动挨打!且不论遗留的弓弩在混战中能剩下多少,官军败退时有没有烧毁,凑一千五六弓弩手他会玩吗?指挥得了吗?

而王贼浅薄,肯定会守寨自卫!官军薅住一点硬砸!砸他个满脸开花!

两个时辰后,龚旺、丁得孙大军作二龙出水式,前面斥候奋进驱逐埋伏,骑兵护卫两翼,大军急行军赶往前军营寨!

阴云密布天光暗淡,落花丝缕白雪皑皑,作战来说,真不是个好天气!

……

王伦才没有闲得蛋疼让兄弟们躲在雪窝子里埋伏,晚上有效果,白天纯粹是分散兵力,且效果有限。勒令民夫造饭烧汤,饭食必须七分饱,不许多吃!几大锅红糖水熬得香,一个碗来回传着喝,无事的义军兵卒就靠在避风的地方眯着,等待最后的大战到来…

王伦这觉睡得从未有过的香甜,被姚义喊醒告知,“官军来了,不到二十里脚程!”

腾得王伦坐起,“赶紧组织兄弟们出寨迎战!”

姚义道,“兄弟们已经就位了,就等哥哥你了?”

“嗨!急什么,咱们军队的结阵速度,可以多睡十分钟。”姚义帮着王伦穿好甲胄,拉风的披风一定要挂上!扶剑钻出帐篷,用脸试探一下风向风速,淡淡一句,“天气不错。”

骑兵飞腾,马儿颠颠行进,王伦大军出寨结阵的消息飞一般回报龚、丁二位,龚旺诧异得讲不出说话来,“可看清了贼兵有多少?”

斥候道,“结阵三千余人,骑兵有千余,寨内空空。”

王伦可没那么白痴拿民夫凑数,一旦遭受攻击,最先跳乱的就是这些人!所以都给我绑了!

龚旺沉默,己方4500步骑精锐,数量上优势并不大,更何况枯守一夜,急行军两次120余里?规划中龚旺料想王贼不敢接战,这样围寨殴打不必一拥而上,渐次排兵对射便好,军卒可以喘口气。

现在的情况麻烦了,王贼等着我来硬拼呢!谁给他的勇气这么干!孤注一掷吗?还是另有后招?龚旺犹豫了…

“龚将军!丁将军叫我来问恁,要不要结阵?只有十里了!”

“哦!”龚旺回过神来,“骑兵护住两翼!步兵结阵!”

一声令下,传令兵高喊传递,声浪一段段传到队首,军使勒令停止前进,跑得呼哧带喘的步兵停下脚步揉肚子,后续部队陆续插上往左右展开,骑兵队探出防止贼兵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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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1章 军阵VS军阵(一)

斥候勒马高坐,凝视着贼兵阵型,内心嘲讽:不知道花了多久才把队形站好吧?贼兵就是贼兵,只学得样子,空有其表!

哎!斥候揉揉眼睛,发现贼兵阵型在缓缓移动!往前提马几步,凝神细看!步兵阵真的在往前走!急忙问左右部下,“你们看见没?贼兵在往前走?”

左右皆道,“张头儿,的确是在前进!你对着那棵树看!”

贼兵的军阵正在徐徐迫近!貌似还夹杂着口号!斥候张急调转马头,“我去回报将军,你们继续盯着!”

哒哒马儿飞奔而去,几个斥候马匹交错嘀咕,这贼兵是不是疯了?出寨迎战也就算了,居然敢移动军阵?这不是找死吗?

王伦坐镇主位指挥,这一天来得措手不及,大场面对大场面,硬碰硬来场军阵硬仗!不是埋伏、不是偷袭、拉来架势的野战!对面是兖州二将的精锐步骑大军!

骑兵队如双拳,慢慢向前伸出,李忠、周通啊!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信任!虽然人少了点,也不是骑兵而是马军,但咱们吃饱喝足了有士气啊!

旁牌军顶在最前,李逵四虎嗷嗷待战,没了雷胖子瞎咋呼,还真是遗憾,弓弩手紧随其后,郝思文坐镇中间,紧紧盯视前方,享受着全军一二,一二协同一致带来的压迫感!

“贼兵压阵过来了?”

龚旺脸上的意外隐藏不住,回首看一眼自己的军阵,乱哄哄喝令声,还需要一点时间,“大概多快能到?”

斥候张伸出手指心算道,“看着是正常的步幅,半个时辰应该会到!”

“真是令人诧异的对手,继续监视,叫骑兵待命!”龚旺甩手挥退斥候,勒马去催促士卒排列阵型,弓弩上箭!

贼兵排阵过来了!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阵地,头一次见贼兵主动迎战,军官们若有所思,士卒们惴惴不安,预感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贼兵太反常,反常即为妖!

人群中老刘脱离队伍去找侄儿刘麟,终于在一棵树边看到他在放水。

“侄儿,你在这里啊!”

刘麟回头瞧瞧,“叔父,你也来尿一泡?”

“贼兵结阵过来了你知道吧?我这心里觉得没底,你怎么样?”

刘麟系好皮带,“又饿又渴,身上冷得慌,我心里也没底,龚将军、丁将军心里有底就成,不才三千来人?不怕不怕,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个僵持,谁也吃不掉谁。”

老刘道,“你真这么想?别骗叔父!”

刘麟撇嘴一笑,“富贵险中求,不真刀真枪干一仗,哪里能得到这么多贼兵首级?升官发财在眼前啊叔父!你分润些功劳,再以年老伤病请辞,我爹帮你运作个酒监干办,不就可以享福了?”

老刘吸吸鼻子,“盐监干办就行,不然总是吃酒,谁花销得起?”

“到时候看恁心情呗~”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快滚回军阵里!”

刘麟回头,瞄一眼是龚旺的亲卫在呵斥!慌忙拉着老刘赶回队伍中,猴窜上马坐得笔直!越过竖立的枪阵旌旗,一片黑压压的人影缓缓移动而来,“那就是贼兵的军阵吧?”

“头儿,贼兵来了?贼兵有多少啊?他们有骑兵没?是不是呼啦啦一群跑过来的?”手下纷纷出言询问,刘麟压低声音告知,叫他们安稳些不要害怕,数量规模不吓人的话,还怕什么贼兵?

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哒哒马蹄飞奔,各处的传令兵往来报告状态。

“对面大车装载的很可能是霹雳火球,叫兄弟们有个心理准备。”龚旺也愁这玩意,啥时候军器监也能给咱配上这装备?举头看看安静如斯的军阵,龚旺叫道,“昨晚的词儿喊一喊,就当热热身,壮壮胆吧!”

命令传递下去,军使们朝士卒大喊,“一共八个字,我念四字,你们跟四字,听到没?”等待士卒们消化片刻,早有心急的军使带队怒吼,“王伦何在,快来受死!”

“王伦何在,快来受死!”这边也响起了喊号,虽然参差不齐,但就是热热身嘛,多喊几遍不就整齐了?果然,喊几嗓子,军卒放松下来,没刚开始那么紧张了。

隆隆隆~贼兵军阵走得不急不躁,完全无视比自己庞大的官军阵,还有两只大钳子一般的骑兵队,跃跃欲试,大战一触即发!

“这个王登榜,真他娘的磨蹭,还要三个时辰才能赶过来!”左右谁不知道王登榜所部离得远,来得慢点儿也实属正常,龚旺忍不住骂了几句发泄情绪而已。

军校飞马来报,“龚将军!贼兵停住了!”

“奥?是想谈谈吗?那就你了,出去问问他们有什么遗言!”打个响指又对旁边道,“兄弟们趁这间隙,跺跺脚活动一下,等下冲锋别腿软!”

军校抱拳离去,穿过军阵跃众而出,对面隔着二里远让人一笑,贼兵就是贼兵,离得这么远是怕官军箭阵吧?猛鞭几下马儿,嘚嘚跑近了,使足了力气大喊道,“我家将军不杀无名之辈!贼将通名!”

鏑——鏑——

刺耳的吹奏突然响起,耳膜听到不适难受,军校举起的手臂还没放下,只见贼兵阵形又开始动了!两翼马军像张开翅膀的鸟儿,呼啦啦冲奔出来!刹那间大地的震动从马身上传给军校,化作吃惊不已,“你、你们……”

李忠、周通带队冲出!

郝思文令旗猛地前指,从后推前喊声乍起,“全军冲锋——万胜!”

义军大阵随即启动,由前排开跑,距离七八步第二排再跑,以此类推水浪般拍向官军!队形未曾乱,声势壮如山!

叫阵军校惊得连忙拨转马首,飞奔抢回阵,龚旺这边看得清楚,立刻叫左右两翼骑兵杀出,一旦原地待命没有冲能优势,骑兵岂不是白瞎了?命令立刻送到,随即官军的骑兵开始启动,对撞贼兵马军!率领右翼骑兵的正是骁将丁得孙!哇哇怪叫兴奋不已!

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

“弓弩手准备!”

“三!二!”

嗖嗖嗖——两边箭雨先后升腾而起,黑压压两片阴云遮天蔽日!啊呀呀!中箭者呜呼哀哉,官军这边第二排接上再放!噗噗噗!义军前排接连倒下,后续士卒奋勇前进!两翼骑兵已经短兵交接,步兵抓紧了刀枪准备当头劈人!

距离拉近到三十步,牛角号吹响冲锋,弓弩手退下,步兵举旁牌大步起跑迎战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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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2章 军阵VS军阵(二)

“兄弟们!跟我冲!”

大平原上的激战,比拼的就是士气锐利!赳赳男儿的英勇豪气,直面生死的强悍意志力!热血在这一刻奔腾咆哮,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在流淌全身!肾上腺素刺激着大脑,这一刻什么都要忘记,什么都要置之脑后,在眼前,只有战斗!豁出性命的战斗!强强对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后退的余地!溃兵只有一种下场:被胜者的骑兵追杀!

龚旺从军多年,他明白。

王伦也很清楚,如果不是深思熟虑,王伦不会来。积累多场胜利,一直以来依托各种计策突袭,军将士卒的超常发挥,规模不大算是小规模战斗,今天要这场堂堂决战,就是要检验自己的军卒,是不是钢铁般的战士!他需要一场直面硬碰硬的胜利来提升士气,彻底打垮官军的信念!

敌军中庸碌贪婪胆怯之徒常有,但今后的战争中会出现更多强力的对手,对手有时候没得选,战场有时候没得选,但是今天决定练兵,王伦可以选!在龚旺看来贼兵是一场狂妄的豪赌,郝思文也郑重询问过王伦,“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做?”

王伦答曰,“从没像今天一样信心十足。”

于是乎,这场大战来得如此坚决!两军主将到小兵,都拿出了全部的实力和信念:我军必胜!

轰隆~轰隆~轰隆!

天火天雷被抛出爆炸,紧密的军阵瞬间破了几个洞,无用的战车丢下,炮兵抄起刀枪直面杀敌!

轰隆~轰隆~又是炸响!官军人心动荡,但依然强韧!

两翼骑兵接战,义军渐渐落入下风,都是赶鸭子上马的步兵,不是绳索拴在马上,谁敢说自己的骑术好?

周通杀出重围,抹一把血,对面杀出一将,来截杀周通,看样子是个贼头目!二人互瞅,分外眼红啊!擒贼先擒王,干他丫的!

刘麟加入战团、龚旺加入战团、王伦加入战团…官贼两军杀得难解难分!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一个杀字!义军步兵阵在神火天雷的开路下,把官军打出多个豁口,优势越来越明显,马军两翼却明显吃亏,右翼马军李忠苦苦支撑,带队来回冲杀,左翼周通血战丁得孙,顾不得指挥。

激战!激战!

一个时辰后,官军步兵右翼没有丁得孙的压阵开始溃退,郝思文一见有破绽,令旗偏向命令猛攻官军右翼,军使狂喊着杀破官军,指挥义军转向,李逵等人得了军校指路,也往左翼移动,两把板斧上下纷飞,竟无三合

之敌!还是多亏焦挺和鲍旭的左右挡拆!

官军右翼岌岌可危,龚旺怒火中烧,丁得孙这个白痴在干嘛!想派人责问根本过不去!只得传令左右骑兵甩掉贼兵纠缠,杀去贼阵后方!多去几个人!

传令兵飞出七八人,大绕圈寻找骑兵军将,各小队往来突杀,满地马尸肉泥,令兵大吼,“丁将军何在?”

“在前面跟一贼将单挑呢!”

传令兵听明白勒马再往前突,转眼看到二将离着人群在雪地里追逐互斗,左右军卒不约而同没有去打扰这二人的热情,而只顾着各自奋战。

传令兵拍马赶过去,眼睛里映出不敢相信的一幕:丁得孙被周通打中腰眼,马儿受力失衡慢慢偏倒,丁得孙大枪往地上一扎企图恢复平衡,却不想马儿前蹄空蹬几下,身上所受枪伤使它吃痛无力,慢慢的慢慢的往丁得孙这杆枪枪加力道!

周通折马杀回,一见之下大为惊喜,“纳命来!”举臂灌力,一记超猛的举火烧天!

丁得孙眼见这要砸到身上,护心镜都得碎了!忙抖脚腕出马镫,使力把自己推出去!可是为时已晚,大枪杀到!正中丁得孙腿根上!闷哼一声再无力做坚持,大枪一歪马儿所以重量汹涌而来,轰隆山倒!丁得孙忍不住惨叫一声,一条腿被砸在扑腾的马身下!

哈哈!周通仰天大笑,“狗官军!你命休矣!”

正要结果丁得孙,却见传令兵奔来,周通怕他暗算,忙伏身迎了上去!五六合挑其余马下!又见众多骑兵来抢丁得孙,由是右翼骑兵无人指挥,陷入抢人大战,士气为之衰!

李忠见官军骑兵撤离,就依王伦的叮嘱带人黏了上去,给主阵应对拖时间,爬高的望卒把消息传给王伦,王伦带领亲卫二十余骑赶去助战,李忠部一见大帅亲自出战,士气为之大振,与官军左翼打成僵持,使其无力脱离缠斗!

杀啊!万胜!

官军步兵右翼失去骑兵减压,本来就危险的阵型终于支撑不住,在三虎的强力冲击下开始溃败、大规模溃败!丢盔卸甲扭头就跑的溃败!

龚旺得知气得肝炸!大骂丁得孙误国!拨马冲去右翼后队,他要阻止军卒逃跑!“老张你接手指挥!五七队跟我来!”

哒哒哒~龚旺带走数十人,片刻不见人影。龚旺这一走啊,许多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眼见战局焦灼迟迟无法取胜,有些人慌了,有些人饿了,有些人刀枪都握不住了,不少人生出了小心思,刘麟是一位,随战的梁方平亦是一位。

梁方平一身甲胄亮眼,虽是武宦官,但要他去前锋搏杀那他可不愿意,他只负责指挥,但这次的战策是兖州军高层商议,蔡大使点头的,战斗布置轮不到梁方平放屁,龚旺等人又架空了他,但这些,挡不住梁方平混战功,监军还是需要一位的,向蔡大使打了报告就算正式上任了。对于乖巧的梁监军,龚旺还是乐意接受他的。

士卒们又冻又饿很难熬,这位吃饱穿暖舒服的很,此时心中更惶恐,不如离战场远一点?到时候即便败了跑的也快些?

想到此处就提马去张指挥使身侧,张指挥使急得满头大汗,嗓子都喊哑了,冷不丁梁方平隔着两个卫兵大喊,“张指挥使,战况紧急,我带本部去抄贼兵后路!”

这刺耳的太监声音,张指挥使一听就烦,瞥他一眼,“梁总管路上小心!”

梁方平闻言欢喜,把龚旺分配来“听命”于他的五十人全部带走了…他这一走可不要紧,有心眼的就等这机会呢!大喊着:“梁总管我随你同去!”便带着左右脱离军阵!

“王缺德你去哪儿?我也来!”

三五十人不算多,引起三五百人向后狂奔可就抓瞎了,左翼军阵后队开始大规模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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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3章 丰厚的缴获

“谁他娘敢给我越过这条线,都给我砍咯!”龚旺咆哮着指挥亲兵,下马列排拔刀挺枪,见了逃回的兵卒蜂拥上前就是一刀!

噗噗噗!啊呀!连杀数人后军卒心慌不敢向前,望向远方跑远的,只能说人家命好!但是呢,有龚旺在阵后霸着,军卒们只是暂时不逃了,却也没想法回转接战,而是挤在一起伸开双手拦住兄弟们不要找死,愣愣与龚旺对峙!

龚旺手刃二人,抬头一看十步外军卒僵站,气撞顶梁门!“都回去!都回去打!贼兵快完了!”

军卒们闻之不动,有胆大者在人群中叫道,“龚将军!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军汉的牢骚像雨点一般打来:

“龚将军!又累又饿实在打不动了!刀都握不住了!”

“昨晚冻一宿,今天跑几十里路,将军你有马骑,我们背着几十斤甲胄武器,现在一点力气也没了!”

“赶紧跑吧将军!咱们打不过王贼!”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龚旺暴跳如雷,咆哮道,“住嘴!都给我住嘴!没有第二条路!必须打赢!都给我回去!回去!”往前紧逼几步,必须要杀几个带头的,要不然这些军痞绝不会回去!

“将军你不要逼我们!”

“恁清醒一些啊!将军!”

“打是死,不打是死!我他娘不管了!我要投王员外!”

嚯~谁这么生猛,这话也敢说?

众军汉品味,龚旺火冒三丈,大喊,“谁他娘说的要投贼军!给老子滚出来!敢说不敢认了吗?”

“将军!左翼大溃败了!”

亲兵的声嘶力竭,龚旺从愤怒中回神,跳骂道,“你胡说什么?”

亲卫带着哭腔一甩胳膊,“将军你自己看!左翼都开始跑了!”

哗~一句话惊呆了附近所有人!龚旺忙跑向战马,军汉们炸营了。

“狗养的龚旺!让自己人先跑,留咱们送死!”

“挨千刀的龚旺不得好死!什么玩意儿!”

“咱们冲出去!我要活命!”

龚旺的屁股刚坐上马鞍,这边军汉们彻底爆发了,挥刀挺枪杀向督战队,竟有人朝龚旺杀来!急挑枪打退数人,龚旺怒吼,“你们都他娘要造反吗?要造反吗?”

亲卫高呼,“将军快走!将军快~呜~”

都忙着逃命呢,没人再耽误时间过来了,分流逃窜而去,龚旺看着汹涌的人群,一时间感伤不已,活这么多年除了老娘去世哭过一次,从没像现在这样绝望!寒风染红了眼睛,龚旺吸吸鼻子,大吼道,“兄弟们听明白了!往南逃!蔡大使在那里等着我们!”

没办法了,兵败如山倒,已经不由龚旺控制,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收拢到足够的溃兵,以图东山再起!

……

报大帅,右翼官军步兵溃退!

报大帅,周将军活捉贼将一员!

报大帅,左翼官军步兵溃退!

报大帅,右翼马军告急!

报大帅,郝将军请求本部追击!

听着一道道回报,一点点优势即将转化为胜利,王伦丝毫不敢大意,天色转暗不再适合持续作战,保住现有胜利果实才是稳妥,遂驳回了郝思文追击的请求,甚至加命再三,阻止李逵等人追击!

“王登榜部据说去了渡口,这支队伍是回来了,还是躲在暗处?一定要堤防,决不可大意!”

“令左翼马军、步军全面清剿残敌!郝思文所部支援李忠!”

杀势正凶的李逵四虎被传令兵死死拖住,决不允许深入追击,气得李逵撂狠话,“不要你们管!是死是活我自己担着!”

“说什么胡话!哥哥不让你追!你就不能追!”

李逵一推焦挺,“放开撒!爷爷正杀得这些狗官开心,不要拦我!拦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铁牛你胡闹什么!去左翼,一样叫你杀个痛快!快走!”焦挺抓住李逵的胳膊往边上拽,李逵脚刹硬挺着就是不去,嘴里叽里呱啦就是不愿意,可他力气没有焦挺大,被生扽着走了七八步!

鲍旭像个没头苍蝇哪里有贼兵撞去哪里,姚义排头追出二里,传令兵一到就收拢人捡东西折回,周通奋力驱散了官军骑兵,郝思文与李忠合力终于击败了官军左翼骑兵……一场激战从午时干到戊初才收尾,人马分成两部分,一部郝思文带领担任守备警戒,一部开始收集伤员、遗骸,等待营寨中的民夫赶来帮忙,篝火燃数百堆,到处是疲惫的士卒,毫不在意身边不远就是肠穿肚烂的死尸。

王伦紧张得游走在各个角落,安抚兄弟们的情绪,给与鼓励和口头奖赏,大战之后各个精疲力尽,看到大帅亲自询问,义军士兵心情还不错,王伦叫他们好好休息,等待食物到来。

紧张中,百十辆太平车推来了,众队将、班长前来领取食物,先垫吧垫吧,好恢复力气干活儿。

王伦游走,发现周通还踩在车上吹牛,“以后你们都不要叫我小霸王了!改成赛霸王好听!”

李忠调侃道,“哎哟哟,不如改成真霸王?如何?”

周通骄傲道,“那也行!”

王伦挤过来道,“看来周将军精神不错,你去支援小镇如何?”

众人回头笑呵呵,看周通如何应对?

“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吃饱了我就去!只是我担忧啊!我走了之后,再有官军来袭击可咋办?那个王登榜不是躲在哪里等偷袭呢?”

王伦笑,“王登榜啊?既然他来不了,那就不会冒险选择进攻了,我想他已经南下了。”

李忠道,“王登榜不是很虎吗?这次怂了?”

“怂了也正常,相比于兖州军,没有损兵折将就是胜利了,你与周通同去,务必小心谨慎,驱逐梁横所部,快去快回!”

李忠周通领命,吃着干粮去点兵,一场鏖战下来,可用之兵不到五百,马匹现在富裕了,弩箭刀枪对马匹的伤害太大了,官军骑兵又逃掉不少,确实遗憾。

“正道!伤亡出来了,咱们单独谈。”郝思文脸上看不出轻松,伤亡情况貌似很严峻,“俘虏轻伤1173,重伤227,尸380余,有那么几十号人要投咱们,你看怎么办?”

王伦眯着眼睛,“咱们的伤亡呢?”

“轻伤能战斗1700余,担架179,阵亡210余。”

“再分走四五百人,咱们就没兵了。”

王伦扶额,“我交给你,你往出挑吧,吸纳降军需谨慎!”

第854章 祝你好运咯~

王伦不喜欢这些降军,无论他们中有多少人是挚诚的想追随他,王伦都抱有深深的怀疑。磨炼新军虽然难,耗时长,还要战胜心里恐惧,但后天雕刻性能好,军规军纪先入为主,执行力更强,没有沾染上官军的老油子心得,打仗看形势,不肯出力,怠工以及合伙作假,王伦义军计算战功不拿首级,避免抢功提高作战专注力,同时带来的问题就是军官信任,报多少是多少,按班组计算,给班长放权。

同时带来的问题是,报功与战场点数不一致,稍微多些也不怕,能消化得了,赏得起!但这是建立在绝对信任上的,如果引入降军,那这一套体系必然受到考验,不用多想,有大锅饭可以吃,谁不想多蹭点啊?种种问题,困扰了王伦不是三五天,谈过的人不少,关胜、林冲、唐斌,对割首级法无奈,对班长记功制也表示怀疑。

“他们的家小都在兖州,这里面有多少人是权宜之计?咱们不可能分辨,掺墨入水很危险啊!战场要是倒戈,咱们的兄弟多冤?”

郝思文道,“那就单立一军,由我统帅,亲兵与我二百人,包管他们安分守己。”

“只有你能胜任了,其他几个心太大,不适合这差事。”

郝思文笑笑离去,义军并没有时间闲坐太久,毕竟是野外,早些撤离才好,收集军械甲胄,阵亡兄弟遗体,押着俘虏慢慢返回营寨,及天明,全军安然返回,欧鹏已经清点明白三营军资。

“弩735张,弓1660张,皮甲1856副,铁甲776副,旁牌1758面,战马657匹,驮马驴骡1327头…”

静静看着汇总,王伦把两边的数字一加,露出笑容道,“这些装备够咱们武装四千人了。”

欧鹏道,“啥?四千人?八千人都足够吧!哥哥你不会想人人一个大全套吧?没必要啊!”

王伦否道,“咱们没那么多人,装备别不舍的用,只是这攻城器械,你们谁会使?”

欧鹏摇头,郝思文张张嘴,“会一点儿,还是收编降军操作这玩意儿吧!”

“那也一并交给你了。”

“那正道,咱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把军资都运回济州城去?”

“我的计划啊~”王伦抛开手中的笔,“原计划是直接挥师攻打兖州治所瑕县,但现在看来,不是时候。”

“你是害怕王登榜所部抄咱们的后路?”

“还有盘踞任城县的梁横所部未剪除,攻击兖州治虽然足够出其不意,但我担心州城内的储粮不足,难以为继大军。”

欧鹏道,“兖州南营那么多军卒牲口难道不吃饭?哥哥你是想太多吧?还是担心损失咱们打不下来?”

“各方面原因都有,济州城还是空城,郓城县、寿张县、龚县都是我所挂念……额,那就这样吧!”

“哈?”几兄弟奇怪得看着王伦,想知道什么令他展开眉头?

“欧鹏,伤员、俘虏、军资转运交给你了!把他们安全送回济州城!”

“得令!”欧鹏抱拳领命,“郝思文!令各部抓紧时间休整,明早咱们出发!”

郝思文领命,然后诸将呆呆看着王伦,静——没了?

王伦笑,“就是这些,今晚值班安排姚义、鲍旭搭档,桃花兄弟有消息,立刻回报于我!”

很明显,大帅说了要发兵,但是没说目的地是哪儿?王氏小镇吗?还是兖州城?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

“大帅请!就在这里面绑着呢!”

原是营寨中的骡马棚,现在关押着官军的轻重伤员,不需要绳索绑着,轻伤照顾重伤,配一些手脚灵便的烧水煮饭,如果熬不过今晚,那这些人也就没必要费力装上船了。

丁得孙并没有比其他伤员多出什么照顾,药汤淡淡的一小碗,辛辣无比,丁得孙捏着鼻子喝下,倒希望这是毒药。

“大帅来看你们了!都老实点儿!”叉着腰的班长脾气可不好,任哪个班长在刚刚的战场损失了三个兄弟,也不会对俘虏多客气!

对于俘虏的忿恨,从来都一样。王伦也不指望一时半刻改变他们。

“大帅!活命之恩,不敢忘!”

“大帅,恁给我们一条活路吧?我们再不回营伍了!”

“大帅!我兄弟的尸骨还曝尸荒野,能能让我去收敛?”

一人开口,各种拜倒哭腔诉求层出不穷,带着伤也要从茅草堆里爬起,王伦于心不忍,见不得别人这样求自己!

“都住口!我家大帅是来听你们哭爹喊娘的吗?都给我各归本位!不许吵闹!”

还是这个班长有气魄,一下子把乱哄哄全镇住了,无力得看一眼近在咫尺的王伦,慢慢退回去了。

王伦道,“战场厮杀,各为其主,你我都有兄弟至亲殒命,王某人也非草木,不知情义所在,今天你们求我,我看在眼里,但实不能遂了各位心愿,因为干系着我身后四五千兄弟的性命,一小事亦不可大意!待大事谋定,我会放你们离去,所以,现在就努力活下来吧。”

“大帅肯放了我们?此话当真?”

“恁不是拿我们耍笑吧?有啥条件?”

“我们不想造反啊!大帅!我这胳膊好了也是残疾,恁要我没用啊!”

又是一番嘈杂,班长再次出威压制住众人,眼巴巴望着王伦,乞求获得进一步解答。

王伦道,“过几天,无条件放你们走,想去哪去哪,只有一件事要你们记住,再当我的俘虏,那人头我就收下了!”

这话说的面带笑容,众人反应数秒才领悟,不允许我们再投军?那也行啊!

“大帅恩德!我们再也不敢跟恁对着干了!”

“不要吵了,各归本位,我要和丁将军说几句话。”

班长附和把人群驱离,王伦走到丁得孙的铺位前停下脚步,身边窝着两个人在服侍自家将军。

王伦囫囵打量一眼,“左胳膊和右腿都受伤了?严重吗?”

“要你好心?王贼!”

刚才一群人连哭带求饶,早让丁得孙腹谤十八代祖宗了,现在王伦过来假惺惺,有千言万语要骂他呢!只是无力蹦起来罢了!

“丁将军好傲骨啊!脾气名不虚传,我敬佩将军,来与将军饮一杯水酒!”

“少他娘来跟我套近乎,想套我的话,没门!”

左右亲近忍不住回嘴两句,“莽夫一个,本事不咋滴,脾气不小!大帅给这种人喝酒纯属浪费!”

王伦却道,“假惺惺?那为表示诚意,喝了这碗酒我就放丁将军离开可好?”

第855章 应天府不想要了是吧?

“呵~诈我啊?你若是放了我,我给你立生牌天天供奉你!”

“额……”王伦听这话蛋疼,把你放了就这点好处?

丁得孙瞧的王伦哑口无言,解气道,“哈~跟我来这套!你还嫩了点!”

“丁将军啊!别把自己想的那么不值钱!你能换回来我不少兄弟呢!”

“哼!”丁得孙翻个白眼,“唐斌那小子对吧?早被我咔嚓了!”

“什么!”王伦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排山倒海而来!

丁得孙见状故意重复一遍,“不只是唐斌,还有那几百贼兵,不愿意降的有三百多吧?都一并咔嚓了,山沟里一丢~”

“我他娘杀了你!”身旁的焦挺已经扑上去了,揪住丁得孙就是一顿老拳,咚咚咚!拳风狠辣,听着都疼!

丁得孙却高叫,“狗贼!才这点力气吗?哈哈~他们都死了!被狼叼走了!”

王伦颤巍巍道,“住手!下来!”

焦挺又抡了两拳,才被赶来的亲卫从丁得孙身上扒下来!再看丁得孙满面血水流,说话都露风,“来啊!打死我啊!”

王伦沉声道,“丁将军说的是真的吗?你们谁知道?”

瞬间马棚内的温度降至冰点,刚才吓得躲开的服侍二卒,惊恐道,“回、回禀大帅,唐、唐斌他们的去处只有高阶军官知道,小的们实是不知!”

焦挺咆哮,“放屁!你们一个都不知道吗?这里只有他一个高阶军官吗?”

“谁告诉我,立刻放他走!有伤的,最好的大夫医治!”王伦都拍下赏金了!

众人安静等待有人回答,却无人回应,丁得孙缓了口气,咯咯笑得如此难听,“他们都被咔嚓了,王贼你去地府与他相会吧!”

“我去其他地方问问!”焦挺丢下一句话出去了。

王伦是有些相信这句话的,审问张清、包括后来的董平,都说不知道唐斌等人的下落,无疑,林摅是把他他们秘密关押了,如果真的是处决,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秘!

“王贼,你是不是想拿我们换你的人?别做梦了!朝廷不会屈服于你的银威!不会与你做这桩交易!更不会答应此奇耻大辱!趁早断了念想!等着大军再来征讨你吧!你能打赢我们八次十次,可你赢不了一辈子,只要一场大败,你就玩完!你们全部都诛杀!诛三族!刺配三千里!”

王伦回驳道,“丁得孙!就先让你高兴一两天!蔡居厚不肯跟我换?我会让他求着跟我换的!”

“狂妄之徒!王贼你不怕风大扇了舌头!好吃好喝等死吧!离死不远了!咳咳~”丁得孙又是一串狂笑。

王伦道,“很好啊!我看赵家几百族人能不能换回我的兄弟来!三天后走着瞧!”

咳咳~丁得孙还沉醉在刚才的痛快,王伦带着人离开了,班长吼一声有你好受,便离开了,今晚这顿饭,吃屎去吧!

众士卒心情糟透了,不免埋怨上官丁得孙,反正不打算再投军了,呛几句也没什么,但士卒惧怕上官的积威,到出口时就变成了,“丁将军,恁又何必激怒他呢?”

“就是啊丁将军!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还活在姓王的手里!”

“说什么也晚了,丁将军得罪了王员外,咱们要困死牢笼了!”

丁得孙缓顺了气,怒道,“你们这些怂包撮鸟!腆着脸活着不知羞耻吗?你们以为王贼是好心?能把你们都治好了?能让你们离开?痴心妄想!王贼那厮心狠手辣!能干活的留下给他榨干,半死不活的填了沟渠!一个都好不了!看看他们怎么对待你们战死的兄弟?曝尸荒野!都喂狼发泄他的仇恨!”

“放你娘的狗屁!”焦挺又折回来了!“这天气冰天雪地你挖坑埋一个我看看?王登榜那厮在周边乱转悠我们怎么埋?我们兄弟两天一夜没休息,精疲力尽给你们挖坑埋人?你咋想的那么美?你这狗贼就不该拉回来!丢野地里狼拖走才好!”

丁得孙也不相让,“狗贼!不是有伤,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你没伤也不是个儿!”

“好好好,两位爷消消气!”周围伤员不敢由着他们吵,再动起手来还活不活了?这边按着丁得孙捂嘴,这边拉开焦挺,班长抱着肩看热闹,恨得牙痒痒,这个丁得孙太可恶了!

没人敢捂焦挺的嘴,由他单骂痛快,“丁孙子你听着!要不是唐总管被你们扣着,老子第一个锤死你!老子要捉赵家满门给你看!男女老少一个不留!我就不信换不回唐总管!把你留下锤着玩!看我玩不死你!”

“焦挺!胡闹什么!还不住口!”

一声厉吼传来,王伦寻不到焦挺又折回来了,果然在这里!

“唔…哥哥!我就是气这孙子!”

“离开!罚你去接应桃花兄弟!”

众伤员放开焦挺,焦挺回头啐一口离开了,吁~众伤员松一口气,好几个伤口被扯开了,互相重包一下。

王伦往前走,这边人还按着丁得孙呢,呜呜看来有话要骂!“你留在这里,想杀你的人太多了,我也不可能一直过问,你还是走吧。”又转向亲卫,“把他抬出去,俘虏里选两个听话的,把他送走。”

没有给丁得孙回应的机会,王伦又呼呼离开了,两个亲卫叫伤员让开,他们来抬人。

丁得孙得了解脱,大叫道,“王贼你个黑心肝!想杀我就明说!用不着这样假惺惺!做给谁看啊!做给谁看!你们千万不要上当!有机会就逃回去!报之这里的情…”

咚!亲卫忍不住出手了!击腹的一拳把丁得孙眼泪都打出来了!

“娘的,别以为老子像大帅那样好脾气!给我塞住他的嘴!”

服侍伤员麻利的抽出布团塞住了丁得孙,亲卫一笑,“懂事的人有赏,刚才按人的,拉人的加餐,走!”

“多谢军爷赏赐!恁慢走!看脚下…”

王伦等着押来两个表现较好的俘虏,把潦草的书信交与二人叮嘱一番,一辆简易的马车装了丁得孙,交由他们护送返回兖州城,丁得孙侧头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真的把自己给放了?会有这么好的事儿?我可是高级军官啊!这么轻松就把我给放了?王贼想要玩什么阴谋?

马车颠簸好久,丁得孙才回归现实,我去,你们快给我松绑啊!咣咣咣!用脑袋努力砸木板,企图让二人听到,晕晕乎乎,爬进来一人。

第856章 会师!

“丁将军,恁不用挣扎了,王大帅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们到了兖州城再给恁松开,恁也别怪罪小的!”

丁得孙闻言气绝,咚咚!又拿头撞木板!

“哎哟!丁将军!恁不会想活活撞死吧?这样是没用的,只会让恁撞成傻子!哎!我还是给恁垫上衣物吧!”

小兵爬上来给丁得孙脑后垫了衣物,又出言安慰,“丁将军,你不要想不开,王大帅是真的放咱们走,后面没有追兵,你就不要再折腾了,口粮不多,他让咱们马不停蹄赶回兖州城,所以恁暂且忍耐一下好吧?听懂了就点点头?”

丁得孙努力摇了摇头!

“嗨!恁怨我也无用,为了咱们仨的性命,耽误不得,不要再自寻短见了!”说罢小兵下车了,马车再一次启动,颠颠的车厢再次让丁得孙抓狂:你他娘是个死脑筋吗?就不能摘开给我讲一句话!老子尿急啊!尿急啊!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唉,不重要了。

难得的雪后晴天,两位小兵赶着马车终于回到了兖州城外,却见有官吏军兵在驱赶城外的民户,推搡怒吼仿佛拆迁一般。

稍微听听便明白了,这是官府勒令民户进城避难,把粮食布帛牲畜全部带进城,不给贼兵留下一丝一毫!

官军大败溃兵逃回报信,程知州做防范准备

不无道理,只是这些个官吏啊,趁乱勒索钱财,强抢的恶习难改,上有令下搜金,把公务当成是捞钱的好机会,狰狞面目,恶毒如强盗!

丁得孙听着满街的哭嚎纳闷儿,又用撞头把小兵引进来,小兵知道他想问什么,就把大街上发生的事儿都说了,丁得孙闻之大怒,我们玩命在前线拼杀,你们这些恶鬼在后面祸害百姓?真是该杀!

小兵见丁将军瞪圆了眼睛,遂不再刺激他,赶紧交差保住小命儿就好,别多管闲事了!

“喂喂!你们是什么人站住!”

怕什么来什么!胥吏发现了这辆带有暗红色血迹的马车,驾车的小兵穿着红色的破烂军袍!

“这身衣裳,你是逃兵?”

驾车小兵急忙抱拳回道,“官爷!我们不是逃兵,只是战败了的俘虏,护送丁将军回来的!”

“丁将军?哪个丁将军让我看看!”胥吏说着就派人往车上钻,却看着钻出来一人,拱手道,“各位官爷,我们要见程相公,马车上的是重伤的丁将军,各位还是不便打扰为好。”

胥吏陡然变色,“哟呵!好一个不便打扰!既然是丁将军回来,为何只有你二人护送?他重伤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你们二人救出他来的吗?”

“不不,是王大帅,啊,王伦放我们回来的。”小兵就把前事托出,胥吏越听越觉得他在撒谎!

“你说的我不信,我要亲自看一眼是不是丁将军!你去看看!”

胥吏指挥一个兵油子上前,小兵阻拦不住,高叫道,“丁将军你都听见了,千万不要发怒哈!”

兵油子认识什么丁将军!钻进去一看确实是个伤员,还专门捏了捏以辨真伪,疼得丁得孙直嘬牙,“张头儿,看样子重伤不假,是不是丁将军我也不认识哈!”

胥吏一听虽然觉得蹊跷,但对面就两个人,外加一个重伤员,怎么也不会反了天吧?万一真是丁将军死里得生呢?那自己就不……“丁将军是睡着了吗?”

兵油子道,“不是,被绑着,嘴里塞着乱麻~”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冤枉啊!”两个小兵齐齐跪了,“是王大帅要我们这么干的,我们不敢有违背啊!说到了兖州城方可解开……”哭诉一场,剑拔弩张的气氛才和缓,胥吏叫人丢了乱麻,亲自上车查看,提问有关程相公的相貌,丁得孙都能答上来,确认了,丁将军不假!

赶忙呼叫众人给丁将军开道,一路吹吹打打送丁得孙回州衙,把丁得孙给急得!自己裤子还没换呢!怎么见程知州?

……

程万里坐镇兖州以来,意欲干一番大事,顺利把徂徕山贼给平定了,履历上有那么漂亮的一笔,再无其他奢求,可就是这么小小的一点儿心愿,也让他无法达成,身上的重担日增,琐事愈多,本来还只是徂徕山的晁盖作乱,现在又冒出一个王伦,哎,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自从接到后营大军兵败的消息,程万里坐立不安,设想了多种恶果,心力交瘁,果断下发布告,令兖州进入战备状态,所有兵力收缩,城外民户迁入城内,粮仓是来不及搬走了,至少把乡绅大户迎进城来,保护根基!

州城内容量有限,这天程万里一直在忙着协调各家多腾出点地方,要说服这些耆老真是不容易,恰在此时,飞马来报,俯身说与程万里听,程万里脸色唰得白了,扫视众人道,“你再把话复述一遍,给各位听。”

军校高道,“丁将军重伤逃回,正在州衙等候!”

哗~所有在场诸老都惊了,这这这!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丁将军?莫不是此次出征的二将之一?重伤逃回?那大军怎么样了?”

“啊呀呀!官军又败了!真的制服不了这个王贼吗?”

“程相公!你得拿个主意啊!”

所有人已经意识到不妙,程万里早就捂脸以示无能为力了,无奈的口气满是悲哀,“王贼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军力空虚的兖州城了,各位,现在说什么已然晚矣!”

“那这城能不能守住啊!”

“有多少军卒都调回来,调回来啊!”

“赶紧派人去请援军啊!”

“程相公,我家奴仆也可以上城守卫的!”

众人七嘴八舌出主意,程万里却扶额纹丝不动,就是要他们猴急!猴急!这样说话才有人会听!

“程相公哎!恁倒是说句话啊!这都火烧眉毛了!恁说什么我们都听恁的!”

“对对!我们都听恁的,再也不拖延了!”

听一个个出口保证,程万里作悲痛状,“现如今只有同心协力才能守住城池,你们真的愿意听从我的安排?”

众人忙满口答应,贼兵被渲染的太可怕,这些人吓得不轻。

程万里道,“把家里的房屋腾出来,供给城外民户的妇孺居住,这总可以吧?咱们需要他们的男丁来帮助守城,还有义勇的悬红,诸位,可千万不能吝啬啊!有钱出钱,有力就出力吧!”

三五人爽快答应,七八人咬牙答应,之后所有人陆续随大流了,程万里松口气…

第857章 别怕,有爹爹在

统一了守城意见,凝聚了人心,程万里飞马赶回府衙,见到了八天前气宇轩昂的丁副将正在酣睡,一身伤口已经重新处理上药,酒足饭饱之后安然入睡,程万里在门口站了片刻,不忍心打扰他,心中疑惑颇多,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退出来,两随行的小兵递上书信,程万里展开观瞧,脸色变化没吭声,“你们被王伦活捉了?”

“回相公!我们在中营留守,龚副将所留兵力不多,贼兵又是从身后杀出,所以抵抗不及,非是我们不敢战!”

“后营逃回来的军兵说贼兵是从前方杀来的,看来要好好梳理一下,你们是怎么败的了,召集文武来厅堂议事!”

“回相公,已经来了不少。”

程万里挥手,“那就现在过去!”

程万里与诸官凭借后营溃卒诉说,和两个小兵的补充,渐渐还原了大战的来龙始末,官军是如何失败的,因为是绝密级的作战计划,龚旺为什么这样分兵?为什么会被人侦知主力远去?又为什么与贼兵仓促接战?好多疑问,诸官不明白,只有痛斥龚旺、丁得孙二人胡乱指挥、轻敌冒进、泄露军机、惧战是真!是啊!优势兵力在手,你们按部就班过去围城不好吗?稳扎稳打磨死贼兵不好?这样分兵冒进,想圈套兔子,却被狼咬了一口!致使万余大军全部覆没,无数军资被贼缴获,更助涨了贼气焰,这前前后后的损失,龚、丁二将罪责难逃!

再有,你丁得孙与王贼有什么交情?他可以这样放你一条生路?这里的事,需要丁将军亲自出来解释一下吧?程万里压下了这股质疑,言先让重伤的丁将军休养一晚,咱们再进行盘问,反正人都回来了,还怕他跑了不成?众文武同意,这话题才从质疑丁得孙转向如何守城,及贼兵的下一个行动,会是什么?

兖州九大营各处凑来的机动兵力就这么被打没了?逃回来的三百多,守一面墙都捉襟见肘,何况还有从兖州推出去的大量攻城器械!这不是挖坟埋自己嘛!鉴于现在的窘迫,形势的危急,多数人强烈主张求援,立刻求援,要不然贼兵即日至兖州,拿什么来守城?你我还不得沦为刀下之鬼?

少部分人认为贼兵不会犯境,因为王贼的基本盘在济州,看似营寨离得兖州近,攻城器械又在其手,但其兵力大战一番,损失定然也不小,休整是必要的,冒险远攻却不是明智之举,毕竟蔡大使还在南边牵制着贼兵,溃兵也会被收拢起来。

双方的意见争论很凶,各自陈理仿佛很了解王伦一般,程万里只是听,默默凝视着沙盘发呆,良久,所有人都要他拿主意,以一句话结尾,“不管王伦来不来,咱们都要做好守城的准备,这点没人反驳吧?”

自然是没人反驳,程万里当场就把值班表分派定了,互喷的安排在一起,这样晚上不无聊!

议事结束众人退散,程万里疲惫的返回后衙,他需要放松一下脑子,躺椅里悠悠摇晃着,实在太煎熬了,老天啊,我真不该来兖州!

“爹,你嘀咕什么呢?”

“啊~”程万里轻叹一声,“女儿妳还没睡呢?”

婉儿轻移玉步靠近爹爹道,“大军兵败的消息我都知道了,想必全城都知晓了吧?”

“那两个蠢材,我无话可说!手持精锐重兵居然分兵埋伏!多此一举、画蛇添足、胡乱用兵!”

“让爹爹头疼的又是那个人吧?”

程万里没睁眼,“是他亲自指挥的,没跑了。”

“他?”婉儿不置可否。

“谁知道呢?反正两个军校说见过此人,身上还有血迹包带,周围的贼兵都称呼他大帅~真是会给自己脸上添光。”

“都怪女儿,拖累爹爹了。”婉儿鼻子一酸,玉豆儿说掉就掉下来了。

程万里道,“妳哭什么?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是没曾想这个王伦能咸鱼翻身,不对,也不能这样说,就像那拿着鞋拍打臭虫,怎么打都打不着、打不死!看着他来回窜,躲在凳子下、柜子下、桌子下,干着急没办法!”

婉儿破涕为笑,“爹你还真会作比,他王伦就像个臭虫,怎么赶也赶不走。”

“当初一只时放任他了,现在生了一大窝小的来祸害人,愁人啊~”

“爹,咱们城池坚固,军民一心,不是他可以撼动的,恁且宽心。”

程万里一叹,“这恰恰是我最担心的,如果兖州城里没有妳,我想王伦不会冒险来攻城。”

“爹……”

程万里睁开眼,父女俩相对无言,程万里伸手拭去宝贝女儿腮边的泪水,“妳放心,只要有爹爹在,就一定不会让他伤害妳一根毫毛!”

“爹…恁也要小心,他惯使人暗杀,城中近日又涌进许多民户,难免有武艺高强的歹人混进来!恁要多加护卫~”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妳给我许的平安符我一直带着呢,不会有事的,倒是妳,别想太多了,早些去睡吧~”

婉儿道,“女儿回去也睡不着,只想多陪爹爹一会儿,恁的白发添了许多。”

“烦心事太多呗,上任一年,要催老我十岁,王伦有多大本事?不就招揽百八十江湖匪类,再蛊惑一些贫民泼皮?能有什么战术军纪?他一个小书生凭什么指挥那些人?还不是酒色财气!坐地分金银,分女…咳,说白咯就是乌合之众!就是这样乱凑起来的杂兵,不会武艺,不会弓弩,甚至会骑马的都没有几个,还能连败号称精锐的官军,说明什么?”

程万里呜呼哀哉,婉儿给爹捏捏肩膀宽慰,“兖州军卒六万,真无义士可以剿灭他们?军备何以至此?”

“狂妄自大、不通兵法、不尊号令、自行其是、小肚鸡肠、嫉贤妒能、色厉内茬、鼠胆怯战、欺负百姓倒是厉害得很!拥兵自重、生怕折损自己人,练兵糊弄人,拉小圈子排挤人!这样的将军、军伍!凭什么能打胜仗!一百个里有九十个是这样!还有十个还能打打小仗,遇到硬骨头照样被打回原形!董平、龚旺、丁得孙不就是这种人?”

“真是国家不幸啊!养一群贪官庸官自私自利蛀虫官,募一群贪酒色懒赌五毒俱全兵!”

“王伦羽翼渐成,兖州军首尾不能相顾,这样下去迟早要完!”

第858章 听我的直觉!准没错儿!

翌日早,程万里突然惊醒,口里叫着女儿的闺名,惊慌失措、冷汗满额头…张望左右辨清是书房,仍不放心,急急起来奔入后宅,“婉儿!婉儿!妳在哪里?在哪里?”

女使惊恐指点,“小娘子在灶间煮食,相公出什么事了?”

“婉儿?妳在吗?”

婉儿闻声从灶间出来,疑惑道,“爹爹起这般早?找女儿有什么事?”

程万里看见女儿安然无恙,狠狠捏了几把确定不是做梦,“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爹爹你,做噩梦了?”婉儿聪慧,一看爹这副样子便猜中了。

“唉!日有思,夜便有梦,还不是那个张棠儿害的!妳不许再跟她家接触!”

“我,没有…只是借些银钱给她娘治病。”

“真是冤家!我们家自从遇上这个王伦,不,张家遇上这个王伦,一直走背运!现在落得残喘苟活,有今日没明日!咱们家也被惦记上!”

婉儿道,“谁要那马儿疯跑,要不然何人认识他…”

“妳这是要怪王家咯?呸!还都姓王!这个寸劲儿!妳明知道他有非分之想,就不该再见他!哎!不说了,不说了,说不清了,解决眼下吧!”

程万里摇着头要走,婉儿急忙喊住爹爹,把早食给他,一盒子沉甸甸,程万里心愈坚石,一定要守住城池!

饭菜草草吃几口,心里打着草稿,王伦这封换人书信该怎么回复?原件已经飞马送去中军大营,没个一天是回不来,但还是要稳住王伦,以免陷入被动。

提笔数次,写两行又揉了,随从来报,“丁将军要见恁。”

仗已经打败了,人也受了重伤,好吃好喝安排上,程万里无心听丁得孙诉说:程相公,失败不是我的错,都是其他人的错。

有意义吗?没有!他要是健康,还可以帮着守城,这副样子,别添乱就好,至于帮忙洗屁股说好话,程万里自问承担不起。

于是就回绝了:程相公诸事繁忙,实走不开,昨日看望将军时正在酣睡,不忍打扰,今听闻将军气色恢复,劝安心养伤,再图效力…

场面话说的滴水不漏,丁得孙只能安慰自己人家确实很忙,乃道,“我知相公忙碌走不脱,但有一事托付干办,一定要带到!王贼野心不小,他要攻打应天府,捉拿赵氏族人以换唐斌!”

“奥,什么!”干办闻言惊掉了下巴,“丁将军所言从何处听来的?王贼亲口告诉你的?”

丁得孙便托出马棚对话一幕,几句重点还是被他记下了,“王贼的结义兄弟被咱们扣押着,龚县贼也被咱们围着,王贼想救他们,又无力攻击兖州大营,你猜他会用什么办法?”

“奇袭应天府?这的确是一步好棋!但他怎么会当着你的面儿说出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丁得孙嚷道,“我是把他骂急了!他才拿这个怼我!而且他从头到尾也没说攻打应天府,说的是拿赵氏族人来交换!最近的州府,除了应天府有大量宗室,哪里还有?”

“奥,那这样说来非同小可!我得马上去报知程相公!”

丁得孙道,“即便王贼的目标是应天府,兖州的防御也万不可松懈!我的直觉告诉我,王贼肯定会用那些攻城器械!信我的,准没错儿!”

干办由是离去,把话原原本本告诉程万里,立刻发快马直去应天府报急,这要是被王伦偷袭得手,掉脑袋撸官的不知多少!加强防御、严盘入城人员,这点做到还是不难的。

紧接着,程万里就收到消息,派出去的斥候被杀回来了,兖州西、南发现大量贼兵斥候活动,他们终于来了!

……

桃花兄弟到位,快速劈开了梁横的北线游骑防御,冲杀一阵进庄,使得庄内士气大振,关胜闻听大败龚、丁二将,开心之余有些失落,没有赶上这场动人心魄的大战!

援兵虽不多,但让梁横一众警惕,兖州大军不是开去济州了?怎么会有贼骑兵来到庄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梁横立刻派出斥候打听,一夜之后遇到溃兵,得知大军溃败的消息众皆愕然,忙惶惶下令撤军南退,有人不解提问,梁横怒骂之,“你愿意呆着就留下!王伦围歼你可别怪没人来救你!”

于是乎,梁横一部撤退了,庄子解围,疲惫不堪的义军得以喘息,下一步,庄内人等何去何从?是全部拉去济州城?还是,没有第二条路,所有人都不敢呆在庄子里了,太吓人了…

对于此事,几个头领早已通气,现在就是问问桃花兄弟的看法“兄弟们情绪上不愿意留驻此地也情有可原,李兄你们转了一圈,看如何?”

李忠对面前和蔼可亲的关胜甚是诧异,平复心情道,“留着兄弟们在这里坚守也不是个事儿,既然关将军觉得需要撤走,那就撤!我们随行保护!”

关胜道,“最好先知会正道一声,让他清扫残敌。”

“我这就派人回去!”

飞骑奔回营寨,给王伦送来这当头一棒,小镇战略要地,王伦是绝不想弃守的!但提请的人是关将军,就知道庄内人心浮躁成什么样子了。

郝思文凑过来看,“为难了?”

“是啊,从庄子撤兵,意味着济州连接兖州的通道屏障放弃,官军可以随意往来袭扰,再说庄子内的军资储备,天寒地冻不是三五天可以转运完毕的,困难实多,益处却一点没有!”

“那就换防,挑一支人马进驻,把住不下去的迁出来。”

“计划中,济州咱们也是要放弃的。”

“焦挺、姚义,挑一个留下吧,啥也别说了。”

王伦叹息,“你出去顺路帮我叫进来。”

……

经过一番推心置腹思想工作,姑且解决了庄子的留守问题,姚义带领四百人守庄,不愿留下的人等收拾行装,等王伦返回时一起入城。

那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先打谁?

王伦对着诸头领道,“有三策可行,首尾难顾策:携带攻城器械攻打兖州城,会付出一定伤亡,攻克之后震慑南营守军,等官军来夺城而消耗其力,如果操作得当,能摧毁其南营防线,缺点就是困难程度无上限,官军也可以围济州掏老窝。偏师策:举军南下奇袭应天府,攻下城池可以想想,但王伦不敢这么干,且不说屯有重兵,很可能被淹死,他亦不想引起朝廷对自己恨之入骨、划为重点,直接调西军来推,那还怎么玩?能捉一些赵氏宗室换人罢了。”

第859章 为了胜利不择手段

“那第三策呢?”欧鹏催促道。

“你们不打算先议论一下前两策?”

郝思文笑,“很明显,正道你想用第三策,就别废话了,直接说吧,我们都听你的。”

关胜道,“我保留发表意见的权力,郝三那是他自己胡说,不代表我。”

哈哈~众人笑郝思文,王伦严肃道,“第三策我称之为奇策,风险最大,难度最高,简直是玩命的打法!”

“不会是想绕过兖州城,直接攻打南四营,与徂徕山寨汇合吧?这样被兖州守军掐断后路,咱们全得玩完!”

关胜言,“正道,不是我说你,这计策太险了,险过头了,兖州军力你是感受过的,精锐军伍还是不少,这样冒失闯入死胡同,看似奇计,却是在搏一两成的成功!使不得,使不得!”

李忠道,“要我说,咱们偷袭得一营寨,利用里面的军资可以疯狂输出,只要打残他两个大营,我不信晁盖他们不杀出来!到时候两面夹击,徂徕山的兄弟们虎扑下山,直接将官军扫荡一空,那还不是顺手之事?兖州城,又何惧哉!”

周通叫道,“大哥说的好!就这干!我当先锋官!”

“不可!南四营关卡哨位兵力毫无所知,你跳进去找死吗?这不是前日的野战有侦察兵探过地形!”

王伦见众人吵得不行,急忙喊停,“可以了,时常动动脑,有益健康,你们说的都不错,但我没有奇袭南四营的打算。”

郝思文气歪了鼻子,“那你想打哪?别卖关子了!”

“直击龚县解围!”

嘶~关胜对那里的情报知道的要多一些,先发言,“正道,我知你救人心切,但你考虑过咱们北上这么远,被人截击后路的事吗?龚县南城被挖了两丈宽,两丈深的壕沟,咱们得不到里面的支援,只能把外围的官军全打散了,才能组织救援。”

王伦道,“虽然千难万险,但我知道花荣他们肯定支持不住了,必须北上解围!”

郝思文道,“算来,商行自被围困,粮食肯定见底了,虽有保甲牺牲,但只吃粮食而无肉菜……我同意奇袭龚县!”

李忠道,“虽然艰险,但是自己兄弟一定要救,之前是分身乏术,现在喘气,不把兄弟们救出来还算人吗?”

“对对!大哥说的对,我也同意!”

在义气的感染下,陆续有人发言同意,关胜伸手举过头顶,握拳道,“非关某扫大伙信心,龚县解围绝非易事,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围困花荣的,绝不是等闲货色,比之前任何一将都要难对付!”

“那算什么!有什么厉害角色尽管来!”

“我周霸王杀的就是高手!”

“周二哥说的霸气。”

王伦道,“不用关将军提醒,我已然猜到围困花荣的是谁了,所以,你们绝不能大意,里面的高手,是真的高手,在座的除了关将军、唐二兄弟,无一人可胜此人!”

“嚯!哥哥是谁啊!名气很大吗?”

“除了祝家,还能是谁?”

哗~在座的自然有人知道祝家,关胜更是回忆起了往事,那一夜也是雪夜!王伦、唐斌二人倒在血泊之中……“虽然只听说祝虎加入军伍,但想其兄弟二人也必不会枯坐家中,当年的武艺就不弱,如今,怕是劲敌啊!还有个铁棒栾廷玉,确实,你们没一个是对手!”

郝思文一捅结义大哥,“哎,是不是把我忘了?”

关胜轻蔑一眼,“步战马战,你都不是个儿!”

啪!郝思文一拍腿,“我还就不信了!我干不过这个铁棒!是不是他兵器有机关?那我就用狼牙棒,力量上压制他!”

王伦道,“郝三行了,不是我和关大哥吹捧他,唐二也说此人厉害非常,你要考虑到人年龄还比你们大一轮儿,这人在年轻的时候,是何等强悍?”

郝思文摊手,“那这么说来,有这位坐镇,咱们不用去了?”

“说什么气话!一个打不过铁棒!咱们就三个人、五个人一起干他!我就不信了!”

“还有祝氏三虎。”

周通叫道,“我大哥一个,我打一个,李逵兄弟来一个?”

扑哧,王伦憋不住笑,“铁牛就是个厉害点的大头兵,跟准高手过招,他的动作太慢太笨了,他们几个都不行,可惜我没招降董平,要不然没这么多困难。”

郝思文道,“没有董平,可以上李应啊!三对三,不说能碾压,起码拖一会,等咱们的三虎平推官军阵地?”

“李应啊!”王伦叨念着这个名字,“我一会去说服他!”

关胜不看好,“李应族人都在中军营扣着,你这不是陷他于不义?”

“脸上涂锅底灰,胡子剃了,能认出来我就服他!”

扑哧~哥哥,你为了胜利有点不择手段啊!

“注意措辞,这叫不择手段?这明明是集中一切力量,团结所有力量办大事!而这个龚县,咱们必须拿下!你们有没有信心?”

众人笑一阵,陆续答应:有信心!

王伦佯怒道,“救花兄弟一家,唐二兄弟的内眷,大伙有没有信心?”

“有信心~”齐声压顶、树枝乱颤、雪朵儿纷纷下~

……

欲破龚县,必先获得一手情报,这个重任,被解宝懒去了,自言身上的伤已经无碍,与贾瘸子扮作兄弟去了。菜园子张觉得自己仁至义尽,欠的情已经还清了,便与王伦一刀两断,以后谁也别烦扰谁,王伦兑现承诺,不再往来。

王伦需要一个高手压阵,李应这位必须争取过来,与关胜等人琢磨良久,还是自己亲去合适,于是就去了。

再次见到意志消沉的李应,王伦竟有些心疼,“李兄,男子汉大丈夫,这么一点点槛过不去了?”

李应还愿意抬头看一眼,“你是来给我下套的,还是要放我走?”

王伦坐于对面道,“李兄,我需要你。”

“我又不能生孩子,你找错人了。”

噗~居然有闲心开玩笑!“李兄,是真的需要你,救我的兄弟。”

李应道,“我的族人三四十此次随军出战,你没有与王登榜接战,不知被拉去了哪里,更多的族人被兖州军扣押,我也不知何处,你的兄弟,我的族人谁更重要?”

“所以我们需要人质来交换!”

“为什么不是我打爆你的狗头,交差换回家人呢?我有儿子了,他才一岁零两个月六天。”

“因为祝家想要你的李家庄,做梦都想。”

第860章 只报这一次恩

第860章只报这一次恩

“他们想要李家庄,就给他们,我们搬走还不行吗?惹不起,总躲得起!”李应倒是看开了,财货之争,他不关心。

王伦凝神,“李应,这种话你都说的出来?且不说你爹拼搏辛劳一生积累的产业,这些你不关心,好!你是不是要把爹娘祖宗都挖出来跟你一起走啊?”

“我看你是欠打!”李应一把薅住王伦的衣襟,这斗大的拳头离脸蛋只有寸许!

王伦道,“死都不怕,还怕打吗?总比某些人吓破胆,灰溜溜把祖宗都挖出来带走强多了!”

噗!李应还是给王伦来了一拳,只不过没打脸,打的是肚子,王伦的吃痛,酸水都要吐出来了,抱着肚子哎哟。

李应望道,“真不知你是哪来的泼天贼胆,文不成武不就,也敢领着一伙乌合之众造反,是我太怂呢?还是你狂妄自大觉得能怼赢大宋百万军兵?你能猖狂多久?一年?三年?谁给你的勇气?”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为民族大义,死又何妨!”

“额…”李应愣十秒,“我也没打你头啊?怎么脑子就坏掉了?满嘴说胡话?”

王伦揉着肚子站起,“你不知道内情自然不懂,既然今天把话敞开了,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为了兄弟义气,你可以献出自己的命吗?啊,算了,你也没啥兄弟…”

“小瞧我是吧?我当年纵横江淮的时候,是结识了几个好友的,只可惜没能保持联系。”

“那好,要你死,换一城百姓的安危,你愿意不?”

李应眯眼道,“要借我的项上人头…要,不如用你的吧?你死了济兖三州百姓就都安宁了,你愿意不?”

王伦哭笑不得,“我他娘不能死啊!至少现在不能!我直接跟你说了吧,此事要从四年前说起…”

……

“大哥,你还是不要考虑出战了,你这伤再养两个月为好。”郝思文见关胜擦刀,就猜大哥一定忍不住要参加这次行动。

关胜不在意道,“事急从权,我只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就算体力受损,帮着压制个祝龙还是轻松的,不用为我担心,倒是你和李应,双枪挑栾廷玉,我看难度颇大。”

“大哥未免看我太低了吧?我和那栾廷玉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关胜顿一下,“李应的枪术我没见过,但听他的旧事,想来练武的年头不过十一二年,纵然天赋过人,实战的技巧和经验这些还是会欠缺,你们又不曾配合过,他还有一手暗器,防不胜防,所以还是千万小心。”

郝思文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变成话痨了?”

“不经历生死,怎么能看淡人生?那夜庄子被袭,我就报以必死的决心了,但想着发妻女儿还在地窖里躲着,我一旦失败她们会遭遇怎样的残忍?一切又不同了。”

郝思文静静的,“我一定会与李兄好好配合,全力以赴!”

关胜拍拍义弟肩膀,“去看看正道怎么样了,这都大半天了,还行不行?刺激他一下~”

郝思文闻言露出笑容,转身离开,不久,踏歌回来,“大哥!李应同意跟随一战了!”

关胜眼睛一亮,“那我便要看看这扑天雕的成色了,拿枪!去外面比划比划!”

郝思文也来了劲头,急去马鞍摘自己的银枪,二人相伴出来,直来寻王伦,找到时王伦正在引荐诸位头领,李应不咸不淡的回应,客客气气一抱拳,叫一声欧、李、周。不知是不情愿,还是蔑视之。

“关将军、郝将军你们来了!快来蹭个面儿熟。”

关胜与郝思文近前,自然是恭敬待之,李应看这位关将军气宇轩昂,不似刚才这几位杂牌将军,果然王伦没有骗自己,还是有几个高手的,稍作弯背,回礼报名,李忠、周通见之心里不爽快,凭什么区别对待?就因为他胡子长吗?

郝思文松了一口气,李应没刚才那么倨傲,关胜倒是不客气,直接挑明来意,“听闻李员外当年是把好手,纵横江淮有些名气,后来归隐田庄了?只是不知这武艺是否抛下?”

李应对关胜的印象瞬间减了十分,“李某武艺平平,在江淮的名声都是几个相知吹捧罢了,也就抓抓小贼,杀鸡杀鸭的本事,不值一提。”

“哎!李员外又何必自谦呢?我们正苦无同伴助力,对面祝家劲敌非常,需要各个应对,唯铁棒栾廷玉无人敌得过,不知李员外与他相识否?”

李应摇头,“既然厉害,见了他退开便罢,咱们击退官军,又不是只击一个栾廷玉。”

王伦见要呛火,忙拦在二人中间,“从现在开始,都是自家兄弟,一定刚要互亲互爱!李员外族人数百被困于官军之手,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所以李员外现在更名改姓乔装,是为王大郎,众位兄弟一定牢记!千万别喊错了名字!”

噗~神他娘王大郎!李应皱眉道,“名字我自己取不好吗?”

关胜道,“假名只是代号,朗朗上口才实用,这些杂事勿要耽误许多,不如趁着天色正好,预演一遍双英战铁棒?”

王伦道,“你看,关将军都给你想好剧目名儿了。”

“不错!我也想熟悉一下李员外的枪术,便好配合。”

李应瞧一眼三人,“你们想试试我的武艺?我就一杂兵尔,何必如此邀战?”

“李兄,你就露一手吧~让兄弟们心里有个底!”

李应一摆手,“阵前形势万变,又岂能一一预演?还不是遇到谁就敌谁?我只是一小兵尔,到时候别派给我太厉害的人物,好了,你们的人我也见过了,为养足精神,我先去睡了,出发叫我便是。”说罢,李应抱拳拱一圈儿,扭头边走!

“哎!这人怎么这样!”周通忍不住脱口而出。

王伦急拉住关胜,郝思文追两步想想算了,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没必要强逼,朝大哥努努嘴,“是不是咱们太心急了?”

关胜望向王伦,“人是你说服的,怎么还是这副样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王伦挠挠头,“忽悠不住啊!半信半疑吧~不过换位思考,李应做这个抉择有多艰难?大伙体谅一下,你有百十族人被官军押着,只要我人头就能换他们平安,你们有谁能不改颜色听我叨叨半天?”

“我是做不到。”周通口快,众人沉默。

第861章 固若金汤祝家城

王伦抱肩道,“要么说老大不好当,制定作战计划就累的要死,还要当和事佬,哪有刚踏入一只脚就叫人比武的,关将军你也太心急了,怎么看都像是你来打压人,灭威风的。”

关胜无辜道,“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从我的角度看,可不太友善。”

郝思文也辩解道,“正常交谈吧?关大哥还笑呢?这么热忱!”

王伦问道,“你们刚才听关将军讲那番话是什么感觉?换作自己。”

众人含糊不清,有人道无感,有人道客套,有人附和王伦的意见,认为关将军有点凶。

关胜莫名笑了,“真是没想到,你能从我的几句话中听出敌意来,好吧,我天生不善于打交道,是我鲁莽了,急不可待想看看李员外的绝技,一时失语,等会儿我找他当面赔罪。”

郝思文劝道,“大哥有伤不必亲去,还是我代为去吧。”

王伦道,“有疙瘩就要立刻解开,不要害臊、漠视、不当回事,我和关将军一起去,顺便布置一下作战计划。”

“哎~咱们练武之人,讲究的就是说明白话,不搞那些个弯弯绕,我也不想因为一点误会影响兄弟们和睦,正道,咱俩一起去。”

“满心期待看一场比斗,就这么没了。”

郝思文提枪道,“李员外虽然走了,但有周霸王陪练,也是幸事啊!”

周通道,“好巧好巧,我也正手痒呢!”

“换成棍子玩,别瞎鸟折腾。”王伦抛下一句话,带着关胜去追李应了。

……

解宝与贾瘸子赶去龚县侦查情况,两人相伴做叔侄,一路倒也没惹人怀疑,只是官道上冷清许多,往年盈道客商的景象不再,往往要走六七里才能遇到一大队马车,匪患严重,谁敢单独行动?

顺利摸近了龚县,城上祝字大旗高高飘扬,城门口的守卫背心居然也是个祝字!厉害了,这龚县成了祝家的私人地盘了?

解宝就要进城,被贾瘸子拉住了,“侄儿你就不看吗?他们或手中、或腰间有腰牌呢?”

因为人群进出的动作很快,守卒只看一眼,解宝一时还真没注意,仔细盯看还真是!“呵~这祝家真将县城经营得铁桶一般啊?没有腰牌咱们怎么进去?”

贾瘸子道,“没有腰牌是肯定进不去了,要不找个地方劫两个?”

“大白天怎么劫?如是恶奴我倒是不介意出手,罢了,先找个地方住下,等天黑吧。”

二人迅速商量定了,转去坊间的客栈,找那种最便宜的大车店,往往这种地方人多嘴杂,便于隐匿身份,也好套一些情报来。

不巧的是,连问了三间都是满员,不再收容,解宝还以为他们是故意推脱,泥鳅一般滑进去看,果真是住的满满当当,臭味冲鼻子。

店伙计追进来揶揄道,“客官,我没骗人吧?真的是住的满满,连个踩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说伙计怎么回事啊?往年也没这么火爆吧?”

店伙计上下打量一眼解宝,身后追来贾瘸子,“我说客官,你们既是路过就不要打听了,不会什么好事儿。”

解宝拉住伙计,“哎,你这小哥把我的馋虫勾起来了,就想走?倒是给我说说,里面的可都是狠角色啊!我听说本地匪患严重,他们不会是……”

“嗨!别瞎想了,都是为祝家赏金而来的江湖人,只有祝家通过考核的,才能住在这里。”

“通过考核住这种地方?”

伙计一瞪眼,“怎么?嫌我们这地方不好?管吃饱管暖和,哪有那么多废话!”

贾瘸子赔笑,“伙计,我侄儿不是那个意思,既然这些人被祝家认可,为什么不住进城里呢?”

“城里自有祝家庄丁巡逻,他们是结队去抓匪类的,一个贼这个数儿!”

“一百贯?”

“足钱!”

“我去!祝家这么大手笔?要知道大贼小贼也得有上万人吧?”

“嗨,哪有那么容易!”伙计露出不屑,“这贼啊,只要王贼不要毛头小贼,不是捉拿小偷小摸、或山里的野贼,只要王伦手下的贼,他们称之为侦察兵?”

“侦察兵?”解宝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称呼只有义军中使用,官军都不见得有几个能咬字清楚,一般称为斥候,而这伙计天天服务这些赏金猎人,知道这称呼也就不奇怪了,那最要紧的就是,有没有兄弟落网?

贾瘸子在一旁遮掩道,“名字取的怪,是不是很厉害那种?”

“那肯定厉害啊!要不然能值这个数儿?”

贾虎笑,“真厉害人物,应该上千了,又岂止这个数儿?”

伙计道,“你说的是那几个贼头头吧?王伦十万贯,朱武六万贯,关胜两万贯,阮几个三千贯~啊呀,好多名字呢!我都能叫上来一长串儿。”

看来祝家一直在研究哥哥啊!解宝看这伙计油滑,说不定是祝家派的人,笑笑终止谈话,“哎哟,这闲话来了一时忘了时辰,叔父,咱们还得去寻住处呢?伙计叨扰了,我们先走一步。”

贾瘸子还想多听几句,被解宝笑笑推走了,伙计拱拱手,笑容逐渐消失,不知何时,身后站了三人。

“怎么样?是练家子吗?”

伙计轻微摇摇头,“不好说,那个年轻后生是个好手,我摸着身上腱子肉硬,但那个瘸子,真的是瘸子,不是装的,王伦会派个瘸子当侦察兵吗?”

身后人道,“你确定他不是装的?”

“不是,我扶了他一把,他毫无戒备使力,瘸腿一侧臀肌发达,腿伤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也许他是装的呢?绵裤里加点东西,让腿走起来不自然。”

伙计道,“那你们就去确认一下,保不准是条大鱼呢?”

三人道个好,便先后离开了。

……

“侄儿,刚才那伙计不对劲儿吗?你急推着我走?”

“直觉这人太热情了,我闯进去反倒是不恼,还细心解说,有点不正常啊!还有,屋里都是赏金猎人,有个把路过偷听,咱们岂不被人盯上?所以赶快离开为妙。”

贾瘸子笑道,“侄儿你太紧张了,不过也好,那里不能多呆,不过我这是真瘸腿,他们想不到吧?”

“就怕他们不相信,今夜委屈叔父了,牛棚马厩选一个吧?”

“额~马厩吧,牛蹄子太沉,我怕被踩死。”

“走之,回去前头那家客栈!”

二人相伴折回,寒酸得进驻马厩,伙计嚷嚷完了出门来,被一条铁胳膊捂嘴拉进黑暗……

第862章 固若金汤祝家城(二)

“真的是瘸腿啊!祝家爷爷!”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真的真的是啊!那侄儿还给叔父抠脚皮呢!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条腿都变形了,他言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得厉害,我看不是作假的!”

伙计按照猎人吩咐给解宝二人送了洗漱的热水,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三猎人眉头一皱,真的是多心了?“好了你去吧,我们这儿呆会儿就离开,这是你的赏钱,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伙计谢过开溜了,他自小住在这里,当然知道别人叫你滚,那就赶紧滚,越快越好。

“大哥,你怎么把咱们的晚饭钱给出去了?”

老二道,“老三,那不是明天的饭钱吗?”

老三一脸委屈,“可今晚啥都没吃呢!”

老大迈步要走,“都过饭点了,还吃啥吃?”

一把拉住大哥,“不行啊大哥!饿得睡不着。”

“那你去他屋里把水端出来,趁热乎的,还有脚皮塞牙。”

“大哥,大老远跑来,咱们就是为了喝洗脚水吃脚皮?”

大哥道,“那你说咋办?祝二爷给的生活费花完了,连个贼影儿都没看见!要不咱们仨加入暗杀队,去济州杀王伦,那就有钱了。”

“哎呦哟我的大哥,你要去送命自己去,上万官军都敌不过那王伦,就凭咱们仨?再说祝二爷的暗杀队已经出发了吧?”

“不敢去就老实呆着,别像个娘们似的叨叨个没完!”

老二道,“大哥、老三别吵了,叫人听见笑话。”

“笑话也要吃饭啊!我可不想当个饿死鬼!”

“里面那俩有钱,你去结果了就有钱。”

老三撑脖儿道,“他们有钱?穷的叮当挂响住马厩,不过比咱们是有钱多了,还有热水洗脚。”

“热水是咱们让送的。”

“呔!咱就不该来!不管了,我饿得紧,豁出去了。”

大哥忙扯住老三,“你干什么?这里是正经客栈,掌柜交过保护费了。”

老三一瞪眼,“都要饿死了,还管他作甚!抢了钱咱们就离开龚县,祝二为了几十个铜钱,还能追来不成?”

“你等等!”老大又一把扯回老三,“我说老三,你真的饿急眼了要抢劫下刀子了?”

老三撩衣裳道,“你摸!你摸我这肚皮!都能摸到脊梁骨了!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老二插嘴道,“大哥,老三说的有道理,再这样凑合下去,咱们跟乞丐没区别了,都不如乞丐,酒楼看咱们四肢健全,不会施舍残羹剩饭的。”

“老二,你也想抢了?”

“人都杀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大哥沉默片刻,“那好,既然二位兄弟都不想在这里憋着了,咱们三兄弟就出去闯荡一番!”

下定决心,三兄弟先从这对儿弱的不能再弱的叔侄下手,然后抢了里面的两马一驴逃之夭夭。

破布蒙面小心翼翼,蹑手蹑脚摸到破门边,因是寒冬隐有臭味,老大推一把老三,让他先进去。

“什么人!”砰砰砰~咚咚踏!啊呀!黑压压一片,不知道对方是几个人,短短十数秒,三个人的脑袋全杵在雪地里了。

静~一切又恢复安静。

“三个废物,这种货色能成什么事?”

“那侄儿,怎么处理他们?”

“绑了这俩,留这一个堵上嘴。”

三五下熟练的绑人技巧,“你去放风,我来审问。”黑影蹲下身子捏捏老大的络腮胡子脸,“想要活命就别乱叫,要不然剁了你的鸟!听明白就点点头!”

老大剧烈得点头,生怕这位好汉手下无情。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许说废话,你做得到吗?”

又是一阵狂点头,解宝道,“祝家招揽了多少赏金猎人?”

扯去破布,老大吞咽一口,“好汉饶命!你要问什么我都说!”

啪!挨了一巴掌,“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别打别打,我知道错了~”

细审一宿,解宝只得到了一些外围消息:钤辖荆忠领着人马来剿杀商行兄弟,结果到了城内不务正业,只派出副将安排事务,自己同一班武官去赴了知县豪绅的酒宴,这帮人正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之时,花神箭带着人突然杀出,射杀将官十数,活拖走一大票人,致使围剿大军陷入被动,中军大营一片呆鹅,怒骂荆忠老匹夫不知羞臊,还没上阵就被人捉了去,这龚县贼商行还怎么清剿?23条官吏豪绅的性命就不顾及了?

那是不可能的!遂派出人和谈、讲条件、一边组织营救,接手的副将都怕担责任,互相推诿。最后围剿权摆在了桌面上,兖州军高层商议对策,祝虎提出了不扩大、不激进、保持现状的处理方式,王氏贼寇的核心是王伦,只要灭了他,那一切都好谈许多。高层们一听有理啊!就把这口锅亲手给祝虎背上,让他全权指挥围剿王氏商行的事宜。

祝虎接手,就是祝家接手,几经拉锯互怼和谈,龚县形成了这样城内城的态势,商行背靠南城墙,两面为宽沟,一面是河水,谁也别伤害谁。至于口粮等物,祝虎只提供被俘人员的最低配量,三天4升米面,三天必须见一次人还活着,要不然减份例。据说先后有5人抬出,病亡、病危。

祝家在城内有多少军兵、庄丁,没有人知道,保守估计1500人,祝虎接掌大权之后发布官榜,悬红邀请江湖豪杰剿杀王伦的侦察兵,是以有不少泼皮、闲汉、刺儿头、黑帮团伙慕名而来,通过他们考核之后,会发给腰牌,基本生活费,作为祝家外围的打手猎狗。

“这批人,少说也有六七百。”

“那意思是,只要考核成功,发给腰牌,就可以随意出入城?”

老大道,“是这个流程,但考核有点恶心。”

哦?解宝本来只想抢腰牌入城,但好奇心勾起来了,“说来听听。”

“杀人,强暴,分尸,选一条。”

“卧槽!”解宝直接弹起来了,“祝家疯了吗?”

老大道,“不然谁知道来投的人是不是王贼的探子?稍有犹豫,被杀的就是你了。”

“祝家这样无法无天,草菅人命,官府难道不管吗?”

老大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我只晓得祝家在龚县一手遮天,潜藏在暗处的王贼探子很多,每天都能抓到五七八人!”

“放屁!我家…呸!”解宝咬破了嘴唇,自家的情况自己清楚,一直在与官军缠斗,根本没精力往龚县派侦察兵,如果有,那就是菜园子张青的人,但他从来没说过有损失人手。

第863章 危险的见面

“大爷,可以饶了我不?”

“你闭嘴!再睡一会儿吧!”解宝下死力的手刀,老大登时一歪昏死过去。

贾瘸子道,“侄儿,怎么办?还进去不?”

“不进去怎么弄明白祝家的布置?有这三个倒霉蛋儿送来腰牌,这是天赐我也!”

“可是,我这样子进不去啊!”

“瘸腿,你就说你刚跌的呗!算了,带着你目标太大,我一个人跑起来还快些,那你就回去吧,把刚才的情报都告诉哥哥,这样可以吧?”

贾瘸子笑道,“这样最好,进去我就帮不上忙了,全靠侄儿你了。”

解宝瘫坐在地,“祝家在龚县经营这么久,外围有赏金猎人,内有精锐军卒和庄丁,看来龚县之战是场恶战了,怎么遇到的敌人都这么强!”

贾瘸子道,“侄儿想开点,有王员外主持,一切都能克服的。”

“嗨~我只是感觉身上担子太重了,龚县现在成了龙潭虎穴,我要是拿不到一手情报,如何回去见人?给我的时间也只有两天…”解宝抱着腿嘀咕,贾瘸子不再理他,上下摸索三个笨贼,寻找腰牌和有用的东西,除了腰牌,还真是穷光蛋,这块布料摸着软和,顺手揣进了怀里,然后把三人拖到一起堆着,问道,“侄儿,这三个怎么办?一刀干掉?”

解宝抬起头,“留下老大吧,我答应饶他性命了,另外两个麻烦拖到僻静处结果了。”

“哈?这里哪有什么僻静处?你让我一个瘸子拖两个壮汉?”

“嗨!真是服了你!”解宝站起把人扛上肩,出去一会再回来扛走另一个,忙活完一点力气都没了。“为防意外你早些走,就谎称义军,啊,贼兵要杀来了。”

“这事不是机密吗?我可以乱说?”

啪!解宝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看我这臭嘴,你随便编理由吧,肯定难不住你,我睡一会养养精神,劳烦你守夜。”

说罢解宝这呼噜就打上了,贾瘸子倒是想强撑精神,

……

翌日梆子敲过五更,睡觉浅的贾瘸子推醒了解宝,自己先离开了,解宝推醒老大,又是一番威胁、胁迫,要求老大带他去城里转一圈儿,老大自然是十万个不愿意,最后解宝祭出金钱大法,这厮才勉强同意了。

“话说,你叫个什么名字?我怎么称呼你?”

“我啊?江湖人称笆上粪。”

“啥玩意儿?”

“笆上有屎~”

“什么破名字!”

笆上粪嘿嘿,“我们兄弟确实不招人待见,但我们兄弟情深义重,好的穿一条裤子,有钱同花,没钱一起挨饿挨打,比那些个为了钱财翻脸捅兄弟两刀的强多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那我就吃点亏,叫你笆大哥,你叫我宝四弟。”

“好啊,那么宝四弟,我那两个兄弟去哪儿了?”

解宝作小声道,“我让叔父押着他们走了,只要你跟我办好了这差事,你们兄弟三人飞黄腾达不在话下,怎么样?干不干?”

“落在你手里了还能说啥?给谁卖命不是卖!你出的价钱高,我就卖给你!”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亏待不了你!”解宝给笆大哥解开绳索,一起离开了马厩,先上街吃点暖食儿再说。“大爷,可以饶了我不?”

“你闭嘴!再睡一会儿吧!”解宝下死力的手刀,老大登时一歪昏死过去。

贾瘸子道,“侄儿,怎么办?还进去不?”

“不进去怎么弄明白祝家的布置?有这三个倒霉蛋儿送来腰牌,这是天赐我也!”

“可是,我这样子进不去啊!”

“瘸腿,你就说你刚跌的呗!算了,带着你目标太大,我一个人跑起来还快些,那你就回去吧,把刚才的情报都告诉哥哥,这样可以吧?”

贾瘸子笑道,“这样最好,进去我就帮不上忙了,全靠侄儿你了。”

解宝瘫坐在地,“祝家在龚县经营这么久,外围有赏金猎人,内有精锐军卒和庄丁,看来龚县之战是场恶战了,怎么遇到的敌人都这么强!”

贾瘸子道,“侄儿想开点,有王员外主持,一切都能克服的。”

“嗨~我只是感觉身上担子太重了,龚县现在成了龙潭虎穴,我要是拿不到一手情报,如何回去见人?给我的时间也只有两天…”解宝抱着腿嘀咕,贾瘸子不再理他,上下摸索三个笨贼,寻找腰牌和有用的东西,除了腰牌,还真是穷光蛋,这块布料摸着软和,顺手揣进了怀里,然后把三人拖到一起堆着,问道,“侄儿,这三个怎么办?一刀干掉?”

解宝抬起头,“留下老大吧,我答应饶他性命了,另外两个麻烦拖到僻静处结果了。”

“哈?这里哪有什么僻静处?你让我一个瘸子拖两个壮汉?”

“嗨!真是服了你!”解宝站起把人扛上肩,出去一会再回来扛走另一个,忙活完一点力气都没了。“为防意外你早些走,就谎称义军,啊,贼兵要杀来了。”

“这事不是机密吗?我可以乱说?”

啪!解宝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看我这臭嘴,你随便编理由吧,肯定难不住你,我睡一会养养精神,劳烦你守夜。”

说罢解宝这呼噜就打上了,贾瘸子倒是想强撑精神,后半夜的困意袭来,铁人都扛不住……也就睡了。

……

翌日梆子敲过五更,睡觉浅的贾瘸子推醒了解宝,自己先离开了,解宝推醒老大,又是一番威胁、胁迫,要求老大带他去城里转一圈儿,老大自然是十万个不愿意,最后解宝祭出金钱大法,这厮才勉强同意了。

“话说,你叫个什么名字?我怎么称呼你?”

“我啊?江湖人称笆上粪。”

“啥玩意儿?”

“笆上有屎~”

“什么破名字!”

笆上粪嘿嘿,“我们兄弟确实不招人待见,但我们兄弟情深义重,好的穿一条裤子,有钱同花,没钱一起挨饿挨打,比那些个为了钱财翻脸捅兄弟两刀的强多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那我就吃点亏,叫你笆大哥,你叫我宝四弟。”

“好啊,那么宝四弟,我那两个兄弟去哪儿了?”

解宝作小声道,“我让叔父押着他们走了,只要你跟我办好了这差事,你们兄弟三人飞黄腾达不在话下,怎么样?干不干?”

“落在你手里了还能说啥?给谁卖命不是卖!你出的价钱高,我就卖给你!”

第864章 厉害了,我的哥!

“你闭嘴!再睡一会儿吧!”解宝下死力的手刀,老大登时一歪昏死过去。

贾瘸子道,“侄儿,怎么办?还进去不?”

“不进去怎么弄明白祝家的布置?有这三个倒霉蛋儿送来腰牌,这是天赐我也!”

“可是,我这样子进不去啊!”

“瘸腿,你就说你刚跌的呗!算了,带着你目标太大,我一个人跑起来还快些,那你就回去吧,把刚才的情报都告诉哥哥,这样可以吧?”

贾瘸子笑道,“这样最好,进去我就帮不上忙了,全靠侄儿你了。”

解宝瘫坐在地,“祝家在龚县经营这么久,外围有赏金猎人,内有精锐军卒和庄丁,看来龚县之战是场恶战了,怎么遇到的敌人都这么强!”

贾瘸子道,“侄儿想开点,有王员外主持,一切都能克服的。”

“嗨~我只是感觉身上担子太重了,龚县现在成了龙潭虎穴,我要是拿不到一手情报,如何回去见人?给我的时间也只有两天…”解宝抱着腿嘀咕,贾瘸子不再理他,上下摸索三个笨贼,寻找腰牌和有用的东西,除了腰牌,还真是穷光蛋,这块布料摸着软和,顺手揣进了怀里,然后把三人拖到一起堆着,问道,“侄儿,这三个怎么办?一刀干掉?”

解宝抬起头,“留下老大吧,我答应饶他性命了,另外两个麻烦拖到僻静处结果了。”

“哈?这里哪有什么僻静处?你让我一个瘸子拖两个壮汉?”

“嗨!真是服了你!”解宝站起把人扛上肩,出去一会再回来扛走另一个,忙活完一点力气都没了。“为防意外你早些走,就谎称义军,啊,贼兵要杀来了。”

“这事不是机密吗?我可以乱说?”

啪!解宝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看我这臭嘴,你随便编理由吧,肯定难不住你,我睡一会养养精神,劳烦你守夜。”

说罢解宝这呼噜就打上了,贾瘸子倒是想强撑精神,后半夜的困意袭来,铁人都扛不住……也就睡了。

……

翌日梆子敲过五更,睡觉浅的贾瘸子推醒了解宝,自己先离开了,解宝推醒老大,又是一番威胁、胁迫,要求老大带他去城里转一圈儿,老大自然是十万个不愿意,最后解宝祭出金钱大法,这厮才勉强同意了。

“话说,你叫个什么名字?我怎么称呼你?”

“我啊?江湖人称笆上粪。”

“啥玩意儿?”

“笆上有屎~”

“什么破名字!”

笆上粪嘿嘿,“我们兄弟确实不招人待见,但我们兄弟情深义重,好的穿一条裤子,有钱同花,没钱一起挨饿挨打,比那些个为了钱财翻脸捅兄弟两刀的强多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那我就吃点亏,叫你笆大哥,你叫我宝四弟。”

“好啊,那么宝四弟,我那两个兄弟去哪儿了?”

解宝作小声道,“我让叔父押着他们走了,只要你跟我办好了这差事,你们兄弟三人飞黄腾达不在话下,怎么样?干不干?”

“落在你手里了还能说啥?给谁卖命不是卖!你出的价钱高,我就卖给你!”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亏待不了你!”解宝给笆大哥解开绳索,一起离开了马厩,先上街吃点暖食儿再说。

“你闭嘴!再睡一会儿吧!”解宝下死力的手刀,老大登时一歪昏死过去。

贾瘸子道,“侄儿,怎么办?还进去不?”

“不进去怎么弄明白祝家的布置?有这三个倒霉蛋儿送来腰牌,这是天赐我也!”

“可是,我这样子进不去啊!”

“瘸腿,你就说你刚跌的呗!算了,带着你目标太大,我一个人跑起来还快些,那你就回去吧,把刚才的情报都告诉哥哥,这样可以吧?”

贾瘸子笑道,“这样最好,进去我就帮不上忙了,全靠侄儿你了。”

解宝瘫坐在地,“祝家在龚县经营这么久,外围有赏金猎人,内有精锐军卒和庄丁,看来龚县之战是场恶战了,怎么遇到的敌人都这么强!”

贾瘸子道,“侄儿想开点,有王员外主持,一切都能克服的。”

“嗨~我只是感觉身上担子太重了,龚县现在成了龙潭虎穴,我要是拿不到一手情报,如何回去见人?给我的时间也只有两天…”解宝抱着腿嘀咕,贾瘸子不再理他,上下摸索三个笨贼,寻找腰牌和有用的东西,除了腰牌,还真是穷光蛋,这块布料摸着软和,顺手揣进了怀里,然后把三人拖到一起堆着,问道,“侄儿,这三个怎么办?一刀干掉?”

解宝抬起头,“留下老大吧,我答应饶他性命了,另外两个麻烦拖到僻静处结果了。”

“哈?这里哪有什么僻静处?你让我一个瘸子拖两个壮汉?”

“嗨!真是服了你!”解宝站起把人扛上肩,出去一会再回来扛走另一个,忙活完一点力气都没了。“为防意外你早些走,就谎称义军,啊,贼兵要杀来了。”

“这事不是机密吗?我可以乱说?”

啪!解宝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看我这臭嘴,你随便编理由吧,肯定难不住你,我睡一会养养精神,劳烦你守夜。”

说罢解宝这呼噜就打上了,贾瘸子倒是想强撑精神,后半夜的困意袭来,铁人都扛不住……也就睡了。

……

翌日梆子敲过五更,睡觉浅的贾瘸子推醒了解宝,自己先离开了,解宝推醒老大,又是一番威胁、胁迫,要求老大带他去城里转一圈儿,老大自然是十万个不愿意,最后解宝祭出金钱大法,这厮才勉强同意了。

“话说,你叫个什么名字?我怎么称呼你?”

“我啊?江湖人称笆上粪。”

“啥玩意儿?”

“笆上有屎~”

“什么破名字!”

笆上粪嘿嘿,“我们兄弟确实不招人待见,但我们兄弟情深义重,好的穿一条裤子,有钱同花,没钱一起挨饿挨打,比那些个为了钱财翻脸捅兄弟两刀的强多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那我就吃点亏,叫你笆大哥,你叫我宝四弟。”

“好啊,那么宝四弟,我那两个兄弟去哪儿了?”

解宝作小声道,“我让叔父押着他们走了,只要你跟我办好了这差事,你们兄弟三人飞黄腾达不在话下,怎么样?干不干?”

“落在你手里了还能说啥?给谁卖命不是卖!你出的价钱高,我就卖给你!”

“亏待不了你!”

第865章 祝朝奉和他的儿子们

“只剩这些了老哥,全给你!”解宝虽然拜的慢,可反应并不慢,拉开衣襟抖出钱袋,叮叮当当落地几十个铜钱,还有三五个碎银子,加起来勉强有个十三四贯的样子。

“哎呀!还是兄弟你够义气!”守卫头儿拍拍解宝的脑袋,都做到这份儿上了,还能说什么?十几贯没有想象的多,但满满都是心意啊!偏头看向笆大哥微笑不语。

笆大哥一愣,老子没钱啊!哆嗦两句刚要开口,解宝接话道,“大哥,这是我们兄弟所有的钱了,其他的丧葬兄弟,我们吃喝玩乐了。”

额~守卫头儿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笑了笑,“没事儿,再过两天得了空,咱们兄弟凑一凑把结拜礼拜了,那这些钱,就当是哥哥我借你们的!”

“哎!尽管拿去!这是我们孝敬大哥的!不用恁还!”解宝说完这句话,差点把自己恶心死,谁他娘要跟你们这些人渣结拜,老子还怕遭报应!

众人重新坐好,守卫头儿看看日头,“现在差不离该换岗了,二位兄弟就坐在这里烤火暖和吧,晚上一起吃个饭,让你们开开眼祝家人的伙食,可不比酒楼的厨子差!”

笆大哥一听口水咕咚,一副饥渴的样子,解宝道,“大哥,我们坐了好一会儿,觉得屋里有点呛得慌,不如跟恁一起出去透透气?”

“这个,也不是不行,运气好能遇到巡查的祝三爷,我正好给你们推荐,便宜你们两个了,把背心脱了,给我二位兄弟换上!”

两个庄丁遂把祝字绵背心换给解宝二人,别说,穿上还真是暖和!这一小队人便离开哨房,前往壕沟一侧,解宝远远看去有三个小围子,石基上面搭着木板,缝儿都用泥草糊了,对面与这边唯一的连着就是一道宽三尺的路,现在摆着不少路障,放眼有五六个人无遮无拦站立望着对面。

对面是一排乱屋,有街有巷,看不到一个人,解宝不经意道,“他们是不是已经都死了?”

“死了?他们命硬着呢!他们没有石炭木柴,大冷天只能在屋里抱团取暖,才不会在外面瞎晃荡。”

“咱们偷摸过去一举端掉不就一劳永逸?”

“哈哈~”守卫头儿轻蔑一笑,“四宝,祝家为什么发家?你还没想明白。”

也幸亏是祝家养寇自重,花荣等人才得以保全性命。祝虎以攻打商行损失惨重,会害了县君、钤辖一干人等性命为由,保持这个僵持局面,从而得到军费粮草器械,当然这些都是小头职务便利。如果不管不顾投石机硬上!商行能撑多久?十个花荣狙杀也不够看啊!庄丁根本不往射程里走!祝家养着这个小金山,才不舍得一股脑儿吃掉呢,私兵、钱财、地盘都是祝朝奉和儿子们的最爱。

说话间到了哨位,守卫头儿带着二人接班,指点对面道,“没吃没喝的,一个个早都饿成高粱杆了,根本无力反抗,祝家想捏死他们,如蚕虫般容易。”

“大哥看见了?他们都饿得不行了?”

“粮食他们有一些储备,但光吃粮,没肉没菜没盐吃,能有什么力气?从半个月前开始,就没见过升炊烟了,你想他还有什么吃的?咱们给县君他们的口粮不大一点儿,最多再养活个七八人,前天他们出来拿粮,走路都晃悠,我看八成是得温病喽,有热闹看咯。”

解宝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守卫头儿说的应该不假,花将军他们没粮没盐吃了,饿得走不动,这样的他们根本无力突围,就更别说内外夹击了,照此看来,只有外围强攻一条路了。“只剩这些了老哥,全给你!”解宝虽然拜的慢,可反应并不慢,拉开衣襟抖出钱袋,叮叮当当落地几十个铜钱,还有三五个碎银子,加起来勉强有个十三四贯的样子。

“哎呀!还是兄弟你够义气!”守卫头儿拍拍解宝的脑袋,都做到这份儿上了,还能说什么?十几贯没有想象的多,但满满都是心意啊!偏头看向笆大哥微笑不语。

笆大哥一愣,老子没钱啊!哆嗦两句刚要开口,解宝接话道,“大哥,这是我们兄弟所有的钱了,其他的丧葬兄弟,我们吃喝玩乐了。”

额~守卫头儿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笑了笑,“没事儿,再过两天得了空,咱们兄弟凑一凑把结拜礼拜了,那这些钱,就当是哥哥我借你们的!”

“哎!尽管拿去!这是我们孝敬大哥的!不用恁还!”解宝说完这句话,差点把自己恶心死,谁他娘要跟你们这些人渣结拜,老子还怕遭报应!

众人重新坐好,守卫头儿看看日头,“现在差不离该换岗了,二位兄弟就坐在这里烤火暖和吧,晚上一起吃个饭,让你们开开眼祝家人的伙食,可不比酒楼的厨子差!”

笆大哥一听口水咕咚,一副饥渴的样子,解宝道,“大哥,我们坐了好一会儿,觉得屋里有点呛得慌,不如跟恁一起出去透透气?”

“这个,也不是不行,运气好能遇到巡查的祝三爷,我正好给你们推荐,便宜你们两个了,把背心脱了,给我二位兄弟换上!”

两个庄丁遂把祝字绵背心换给解宝二人,别说,穿上还真是暖和!这一小队人便离开哨房,前往壕沟一侧,解宝远远看去有三个小围子,石基上面搭着木板,缝儿都用泥草糊了,对面与这边唯一的连着就是一道宽三尺的路,现在摆着不少路障,放眼有五六个人无遮无拦站立望着对面。

对面是一排乱屋,有街有巷,看不到一个人,解宝不经意道,“他们是不是已经都死了?”

“死了?他们命硬着呢!他们没有石炭木柴,大冷天只能在屋里抱团取暖,才不会在外面瞎晃荡。”

“咱们偷摸过去一举端掉不就一劳永逸?”

守卫头儿轻蔑一笑,“四宝,祝家为什么发家?你还没想明白。”

也幸亏是祝家养寇自重,花荣等人才得以保全性命。祝虎以攻打商行损失惨重,会害了县君、钤辖一干人等性命为由,保持这个僵持局面,从而得到军费粮草器械,当然这些都是小头职务便利。如果不管不顾投石机硬上!商行能撑多久?十个花荣狙杀也不够看啊!庄丁根本不往射程里走!祝家养着这个小金山,才不舍得一股脑儿吃掉呢,

第866章 祝朝奉和他的儿子们(二)

祝彪先给守卫头儿两个大耳刮子,怒骂一气,“你他娘眼睛瞎了还是心瞎了?王贼的侦察兵都混到城里来了,还尤不自知!我他娘养你们这些蠢货有什么用!你们说说有什么用!还不如几条狗!”咣咣又踹几脚,“脱了衣裳给我滚去独龙岗看山!”

守卫头儿不敢哼一声,因为他知道胆敢叫出来,打得更疼,口里喊着谢三爷饶命,脱下祝字背心走了。

周围守卫两股战战,头儿都被直接撸了,会怎么处理我们?

祝彪叫道,“去告诉我爹,这里的守卫全部要换!全部换掉!一个个记吃不记打,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要你们有什么用!杀得吃吗?废物……”

祝彪骂了好久,也不知是憋了几辈子委屈,祝朝奉派的人来了,传老爷的意思,叫祝彪全权处置,晚上过去回话,最后还耳语了几句。

祝彪得了鸡毛令箭,说换人就换人,一下子把三个围子的守卫都换了,安排好这事儿,才回到刑房审问一干疑犯,里面关押着不少捉来的侦察兵,解宝自然是不认识,一个个血肉模糊,看不出人样来,解宝心里揪得疼,这真是自己的兄弟?

牢头是个瘦麻杆,上刑不需要多大力气,够心黑不怕做噩梦就好,贼眼睛骨碌碌乱转,正在给解宝、笆大哥二人从头到尾介绍刑具,祝彪进来了,还跟着一个五旬男子,雄威赳赳迈步有风,两个人长得没相似处,解宝猜八成是栾廷玉了。

果然,先开口的是栾廷玉,“三郎,这个就是你捉到的王贼侦察兵?”

“这个不是,这是我的赏金猎人,那个瘦小的才是。”

解宝过了长个子的最好年纪,解氏兄弟从小吃喝穿衣有限,又常随师傅上山打猎,晒得黑瘦个子较一般人低半头,跟王伦一比那就是孩子水平了,二十岁的好年纪,现在只能往壮里补了,笆大哥比解宝大两圈,江湖味儿更浓一些,栾廷玉居然看走眼了。

“哎好,把他们的口布摘了去。”

口中终于得了解脱,笆大哥又是一番哭天抹泪,祝彪心烦又叫堵上,这位怎么混进来的已经知道,其他都是求饶的废话,根本不想听,“我祝彪说话一言九鼎,旁的也不跟你绕弯弯了,只要你回答我三个问题,立马放你走!你什么样进的城来,我包你完整出去!怎么样?这笔买卖可不亏!”

“哼!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字!”

祝彪提了刀往解宝脖子上一架,“告诉你,我可没耐心,你不说我也知道王伦的计划,是想来打龚县救他的人对吧?我只想知道王伦有多少人马,何时会来,我想这问题并不难回答吧?只要王伦进了四十里范围,我在外围撒的那几百猎人,自然会回报与我,你守着这个秘密,有什么用?”

“既然没用,你又何必要问?让你的猎人自己去营盘数不就行了?”

“我想知道更准确的人数,不包括夫役,我想知道具体的时间,你们约定了内外夹攻是吧?是哪天?”

祝彪对解宝展开了疯狂的心理攻势,不时伴有恐吓威胁利诱,栾廷玉静静坐着,看着这个徒儿焦躁的样子,略有所感,急于求成往往不可得,他在急什么?怕祝虎回来要走人吗?

……

半个时辰后,解宝挨了三拳,被扎了两刀,祝彪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信息,残酷的刑具摸了几次又放下,交给哥哥的人,可不能是个半死人,要不然难看的就是他了。

栾廷玉见到,“三郎算了,口供没审出来,再把你急出个好歹,病体初愈注意休养为好。”

“师傅,是不是连你也放弃我了?”

“说什么胡话!你不要自暴自弃,摆正心态!也不要去跟二郎、大郎比较!你们都是老爷的亲儿子,不要闹情绪!”

“我没有!我细言慢语和爹说,可他就是听二哥的,不听我的!”

“你不要纠结此事了!不许再提!”

解宝迷茫,这二位唱的是什么大戏?他当然不懂深宅大院,亲兄弟们争夺家产的勾心斗角算计,祝朝奉的人生信条,只有最优异的那个儿子可以得到家族九成的产业和人手,平分?不存在的!平分只会摊薄祝家的力量,三兄弟互相不服气内讧,但有一人掌握九成的人力财力,对其他人而言,那是碾压级别的,所以就不会有内讧,祝氏一定会长兴。

祝朝奉相信绝对的权力才能干成大事,这个家主,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所以对祝龙、祝彪失望之后,早早告诉二人,叫他们别折腾,服从父命,祝龙自己出去闯荡,在临沂有了自己的小地盘,祝彪连败之后,彻底失去老爹信任,认为他过于取巧,做的好那叫功于心计,事儿全办砸了,那叫胡思乱想。

尚有温情唤醒祝朝奉找回三儿子,但只是温情罢了,你以后好好辅佐二哥,不要再动歪心思,不要想着东山再起。至于祝彪的人手、产业、住宅、甚至小妾都被瓜分了,祝朝奉呵斥打断,根本不想听。这就很伤祝彪的心了,满眼望去,师傅还是师傅,会摸摸他的头,叫他安心养伤。

二人离开了牢房,牢头又重新堵上了解宝的嘴,嘲笑道,“三爷是真的为你好,他立了功可以请求老爷保你不死,如果是二爷回来,瞧见没?这都是他老人家亲自动手,我只负责把臭了的丢走。”

祝彪走在头里,还不忘思索,“我有赏金猎人,一样可以查出王贼的异动!就算一百个去,九十九个死,那也有一个回来给我报信!”

栾廷玉浓眉微蹙,“三郎,你还是太激进了!你养的那些个所谓江湖高手,他们只认钱,根本没有忠心可言!就算精中选精也是一样,狗屎里难道能挑出黄金来?这样的人会为了钱出卖你!也会因为你没钱,而怨恨你!他们知道你没钱付他们报酬,会怎样?你考虑过没有?”

祝彪道,“王贼来犯,正是我大展手脚之时,只有活人才会来我眼前领赏,死人谁又会去管他!”

栾廷玉停下脚步,叫几声三郎,可祝彪头也不回得离开了。

“来回六千里,一切都变了。”

……

入夜,月朦胧,看似明天要有大雾,寂静的南死城,黑暗吞噬了一切,一个黑影缓缓移动着,捡起了地上的石头,又慢慢退回去。

第867章 龚县之战(一)

老爹的暧昧态度让祝彪很委屈,入夜卧榻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回忆一幕幕涌现脑海。

自祝彪逃回家里,祝朝奉自然是爱惜不已,好吃好喝供着,可当祝彪身体渐渐康复,祝朝奉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奇怪,直到前些天祝朝奉明示祝彪:自己年纪大了,要趁清醒的时候给三个儿子分家,免得以后三个虎崽子闹腾。

祝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老爹已经选定了继承人!听到这一消息,对于祝彪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委屈巴拉哀求老爹再给次机会,可祝朝奉说胜负已定,没必要再斗气了,他告诫祝彪,决不允许有损害家族的想法!只为壮大家族而努力!要么安分辅佐二哥管理好这个家,要么自己带一帮人出去闯荡,能成多大事全看造化!

这两条路,让祝彪都难以选择。他与祝虎脾气相冲,很多事情上根本是水火不容,曾经与扈家的婚约,就让祝彪与二哥有了间隙,祝朝奉的教育方式也使的三个儿子竞争多过和睦,幸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要不然早动刀子了。

既然祝彪不愿意委屈巴巴共事,那总能像大哥一样另闯产业吧?还是不行,祝朝奉给三儿子的起始资本有点少,一万贯,多了一文没有!这就让祝彪很伤了,说好的一成家产呢?祝朝奉言都让他败光了,这些钱还是看在骨肉亲情的份儿上给他的。祝彪还能说啥?一万贯能让祝彪一家单过后半辈子衣食基本无忧,中上等人家的生活,再有二哥罩着,顺顺利利过完一辈子,有这些钱足够了。但是想东山再起,那可有点难,所以才有了祝彪的赏金猎人,他需要人才来帮助自己,无论是能打还是能算计,因为目前的敌人只有一个王伦,想要战功没有自己的私兵怎么行?

祝彪把这一万贯全砸了进去,经营运转让老爹颇为满意,祝彪以为认真做事可以挽回老爷子的心意,一盆冷水还是浇了下来,抓到的解宝只可以审问不得动刑,一切,等祝虎回来发落。

祝彪有气只能憋着,实在憋不住就伤了解宝,结果没问出情报,师傅又不肯帮自己,祝彪感觉人心真是变了,自己不再是吆五喝六风度翩翩祝家未来掌家候选人的祝三少庄主了,现在都叫祝三爷了!

哗哗~咚咚~

祝彪睡的浅,隐约听见屋外有动静,忽而砰砰声大振,“三爷!三爷!快醒醒!”

这个敲门声一下把祝彪点燃,死鱼打挺一般弹起来,大呼,“出什么事了,我醒了!”

“三爷!猎人们刚刚来报!王贼带兵杀到城外了!恁快出来主持大局吧!”

哈!祝彪先是大惊,既然欢喜,“真的是贼兵杀到了?”

“千真万确!猎人们拼死逃回来的!那么大一绺子,这地面除了王贼还能有谁!”

“那好!把庄丁军卒都叫起来!我马上就出来!留下两个进来帮我穿戴甲胄!”

祝彪开门放进两个随从,给他穿衣披挂,兴奋的祝彪肾上腺激素猛涨,浑身热血充盈,嗷嗷待战!

……

片刻之后,祝彪骑马赶到南城门下,有数人迎接,跟随蹬蹬踏上城楼,发现远处火把连成片,分为几个军阵移动,怪异的号角声音穿透力极强,很是扎耳朵。

“他们要攻城了?”

赏金猎人道,“是啊三爷!他们带来了攻城器械!看样子要直接攻城了!”

祝彪盯了片刻,依稀辨认是楼车、排车、投石机,有数十辆之多,居然要一口吞下整面南城墙?而南城墙下面有一段,围困着王氏商行……他们就是来救人的啊!当然不会走三道岗的西城门,真当人傻?封了城门就不会攻打这里?

如果有楼车的话,有没有城门根本无所谓。

吁~祝彪长舒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指挥军卒守城,必须要办得漂亮!让老爹和二哥对自己刮目相看!

“所有人听我命令!庄丁军卒分为两拨,分批守城!”

“祝三爷,不是小的多嘴,恁想指挥我们,有祝将军的令牌牌?或是手谕也行啊!”老爹的暧昧态度让祝彪很委屈,入夜卧榻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回忆一幕幕涌现脑海。

自祝彪逃回家里,祝朝奉自然是爱惜不已,好吃好喝供着,可当祝彪身体渐渐康复,祝朝奉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奇怪,直到前些天祝朝奉明示祝彪:自己年纪大了,要趁清醒的时候给三个儿子分家,免得以后三个虎崽子闹腾。

祝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老爹已经选定了继承人!听到这一消息,对于祝彪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委屈巴拉哀求老爹再给次机会,可祝朝奉说胜负已定,没必要再斗气了,他告诫祝彪,决不允许有损害家族的想法!只为壮大家族而努力!要么安分辅佐二哥管理好这个家,要么自己带一帮人出去闯荡,能成多大事全看造化!

这两条路,让祝彪都难以选择。他与祝虎脾气相冲,很多事情上根本是水火不容,曾经与扈家的婚约,就让祝彪与二哥有了间隙,祝朝奉的教育方式也使的三个儿子竞争多过和睦,幸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要不然早动刀子了。

既然祝彪不愿意委屈巴巴共事,那总能像大哥一样另闯产业吧?还是不行,祝朝奉给三儿子的起始资本有点少,一万贯,多了一文没有!这就让祝彪很伤了,说好的一成家产呢?祝朝奉言都让他败光了,这些钱还是看在骨肉亲情的份儿上给他的。祝彪还能说啥?一万贯能让祝彪一家单过后半辈子衣食基本无忧,中上等人家的生活,再有二哥罩着,顺顺利利过完一辈子,有这些钱足够了。但是想东山再起,那可有点难,所以才有了祝彪的赏金猎人,他需要人才来帮助自己,无论是能打还是能算计,因为目前的敌人只有一个王伦,想要战功没有自己的私兵怎么行?

祝彪把这一万贯全砸了进去,经营运转让老爹颇为满意,祝彪以为认真做事可以挽回老爷子的心意,一盆冷水还是浇了下来,抓到的解宝只可以审问不得动刑,一切,等祝虎回来发落。

祝彪有气只能憋着,实在憋不住就伤了解宝,结果没问出情报,师傅又不肯帮自己,祝彪感觉人心真是变了。

第868章 龚县之战(二)

委屈巴拉哀求老爹再给次机会,可祝朝奉说胜负已定,没必要再斗气了,他告诫祝彪,决不允许有损害家族的想法!只为壮大家族而努力!要么安分辅佐二哥管理好这个家,要么自己带一帮人出去闯荡,能成多大事全看造化!

这两条路,让祝彪都难以选择。他与祝虎脾气相冲,很多事情上根本是水火不容,曾经与扈家的婚约,就让祝彪与二哥有了间隙,祝朝奉的教育方式也使的三个儿子竞争多过和睦,幸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要不然早动刀子了。

既然祝彪不愿意委屈巴巴共事,那总能像大哥一样另闯产业吧?还是不行,祝朝奉给三儿子的起始资本有点少,一万贯,多了一文没有!这就让祝彪很伤了,说好的一成家产呢?祝朝奉言都让他败光了,这些钱还是看在骨肉亲情的份儿上给他的。祝彪还能说啥?一万贯能让祝彪一家单过后半辈子衣食基本无忧,中上等人家的生活,再有二哥罩着,顺顺利利过完一辈子,有这些钱足够了。但是想东山再起,那可有点难,所以才有了祝彪的赏金猎人,他需要人才来帮助自己,无论是能打还是能算计,因为目前的敌人只有一个王伦,想要战功没有自己的私兵怎么行?

祝彪把这一万贯全砸了进去,经营运转让老爹颇为满意,祝彪以为认真做事可以挽回老爷子的心意,一盆冷水还是浇了下来,抓到的解宝只可以审问不得动刑,一切,等祝虎回来发落。

祝彪有气只能憋着,实在憋不住就伤了解宝,结果没问出情报,师傅又不肯帮自己,祝彪感觉人心真是变了,自己不再是吆五喝六风度翩翩祝家未来掌家候选人的祝三少庄主了,现在都叫祝三爷了!

哗哗~咚咚~

祝彪睡的浅,隐约听见屋外有动静,忽而砰砰声大振,“三爷!三爷!快醒醒!”

这个敲门声一下把祝彪点燃,死鱼打挺一般弹起来,大呼,“出什么事了,我醒了!”

“三爷!猎人们刚刚来报!王贼带兵杀到城外了!恁快出来主持大局吧!”

哈!祝彪先是大惊,既然欢喜,“真的是贼兵杀到了?”

“千真万确!猎人们拼死逃回来的!那么大一绺子,这地面除了王贼还能有谁!”

“那好!把庄丁军卒都叫起来!我马上就出来!留下两个进来帮我穿戴甲胄!”

祝彪开门放进两个随从,给他穿衣披挂,兴奋的祝彪肾上腺激素猛涨,浑身热血充盈,嗷嗷待战!

……

片刻之后,祝彪骑马赶到南城门下,有数人迎接,跟随蹬蹬踏上城楼,发现远处火把连成片,分为几个军阵移动,怪异的号角声音穿透力极强,很是扎耳朵。

“他们要攻城了?”

赏金猎人道,“是啊三爷!他们带来了攻城器械!看样子要直接攻城了!”

祝彪盯了片刻,依稀辨认是楼车、排车、投石机,有数十辆之多,居然要一口吞下整面南城墙?而南城墙下面有一段,围困着王氏商行……他们就是来救人的啊!当然不会走三道岗的西城门,真当人傻?封了城门就不会攻打这里?

如果有楼车的话,有没有城门根本无所谓。

吁~祝彪长舒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指挥军卒守城,必须要办得漂亮!让老爹和二哥对自己刮目相看!

“所有人听我命令!庄丁军卒分为两拨,分批守城!”

“祝三爷,不是小的多嘴,恁想指挥我们,有祝将军的令牌牌?或是手谕也行啊!”委屈巴拉哀求老爹再给次机会,可祝朝奉说胜负已定,没必要再斗气了,他告诫祝彪,决不允许有损害家族的想法!只为壮大家族而努力!要么安分辅佐二哥管理好这个家,要么自己带一帮人出去闯荡,能成多大事全看造化!

这两条路,让祝彪都难以选择。他与祝虎脾气相冲,很多事情上根本是水火不容,曾经与扈家的婚约,就让祝彪与二哥有了间隙,祝朝奉的教育方式也使的三个儿子竞争多过和睦,幸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要不然早动刀子了。

既然祝彪不愿意委屈巴巴共事,那总能像大哥一样另闯产业吧?还是不行,祝朝奉给三儿子的起始资本有点少,一万贯,多了一文没有!这就让祝彪很伤了,说好的一成家产呢?祝朝奉言都让他败光了,这些钱还是看在骨肉亲情的份儿上给他的。祝彪还能说啥?一万贯能让祝彪一家单过后半辈子衣食基本无忧,中上等人家的生活,再有二哥罩着,顺顺利利过完一辈子,有这些钱足够了。但是想东山再起,那可有点难,所以才有了祝彪的赏金猎人,他需要人才来帮助自己,无论是能打还是能算计,因为目前的敌人只有一个王伦,想要战功没有自己的私兵怎么行?

祝彪把这一万贯全砸了进去,经营运转让老爹颇为满意,祝彪以为认真做事可以挽回老爷子的心意,一盆冷水还是浇了下来,抓到的解宝只可以审问不得动刑,一切,等祝虎回来发落。

祝彪有气只能憋着,实在憋不住就伤了解宝,结果没问出情报,师傅又不肯帮自己,祝彪感觉人心真是变了,自己不再是吆五喝六风度翩翩祝家未来掌家候选人的祝三少庄主了,现在都叫祝三爷了!

哗哗~咚咚~

祝彪睡的浅,隐约听见屋外有动静,忽而砰砰声大振,“三爷!三爷!快醒醒!”

这个敲门声一下把祝彪点燃,死鱼打挺一般弹起来,大呼,“出什么事了,我醒了!”

“三爷!猎人们刚刚来报!王贼带兵杀到城外了!恁快出来主持大局吧!”

哈!祝彪先是大惊,既然欢喜,“真的是贼兵杀到了?”

“千真万确!猎人们拼死逃回来的!那么大一绺子,这地面除了王贼还能有谁!”

“那好!把庄丁军卒都叫起来!我马上就出来!留下两个进来帮我穿戴甲胄!”

祝彪开门放进两个随从,给他穿衣披挂,兴奋的祝彪肾上腺激素猛涨,浑身热血充盈,嗷嗷待战!

……

片刻之后,祝彪骑马赶到南城门下,有数人迎接,跟随蹬蹬踏上城楼,发现远处火把连成片,分为几个军阵移动,怪异的号角声音穿透力极强,很是扎耳朵。

“他们要攻城了?”

第869章 灭此朝食!

第一次分兵是杨少保要人,出兵主力是兖州南四营,董平领精锐军卒3000,二流队伍3500人赶来支援,除刘麟、李军使等人被击溃逃回去七八百,剩下的先经历济州争夺战,后退守渡口码头,精锐兵力在董平突袭后正式丧失殆尽,残留一些驻守在郓城县城墙上。

第二次分兵是吕颐浩救济灾民,说好的只要夫役,结果后来还是陆续抽调了3500之多维持治安,其中精锐两营。

之后南四营防线因无骁将镇守,被徂徕山寨兵攻破一寨,击溃调来的军卒2000余人,从此南营再无出手之力。

第三次分兵二讨济州,为求一举歼灭王伦,抽调了所有机动精锐马军步卒,结果呢?龚旺、丁得孙带队大败,折兵8000逃归堪堪三成,跑回兖州的也就七八百人,一半还是民夫!多数往南乱跑去了,现在握蔡大使手里。

这不,济南府救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兖州军高层抓耳挠腮!又凑了5000送走!

如此一算,唐斌当初提供的情报,兖州大军对外宣称12万,实际民夫4万军卒57万,再经过徂徕山寨的消磨、折损,王伦果断判定,整个兖州九营的能战之力不会超过4万!甚至要更低!

王伦说出这个观点时,兄弟们是不认同的,认为王大帅过于乐观。

连自诩最知兵的关胜也道,“正道啊!咱们是打了几次漂亮的胜仗,消灭了一部分官军,但现在存留的4万官军并不是小数目,刨去必要的城寨防守兵力,至少有1万人的机动兵力,一旦把咱们这两千来人围上,那就是死路一条啊!你要慎重,不要冒这种险。”

而王伦却认为官军现在根本没有机动兵力,“关将军,诸位兄弟试想,一支大军中有多少是精锐之兵?兖州军内部的情况我跟你们说过,都是各州凑来的禁军、厢军,当然有一小部分客军,还有来蹭军功的世家子弟,这57万人,我高看他们,有3万精兵不少了吧?”

众人便顺着王伦这个思路想,郝思文道,“3万精锐已经是多算了,咱们前后至少干掉一万吧?”

“一万是打底的!我审问董平他说两千,龚旺这里是八千没跑。那么对面只剩两万精锐。”

关胜道,“两万也不少啊!”

“咱们再看兖州九大营的分布……”王伦比划着地图抛棋子,跟唐二讨论过的东西还不是信手拈来?推演之后,发现两万精锐根本围不住徂徕山寨!虽然他们号称碾压的山贼只有3000人。

“官军与山寨,工事强度互相抵消,官军的营寨多,管辖范围大,所需要的兵力也就更多,泰安、龚县、兖州城、以及曲阜、泗水不可能不放置兵力,至少也得是老带新吧?那么问题来了,兖州军的机动兵力在哪?”王伦就势直起腰来,“他们听到我王伦的名字,敢不敢出城野战!”

“哥哥威武!说的好!看他们谁敢来战!”

“哥哥摊开一条条分析,原来真是这个理啊!官军没兵了!”

“那这几处县城,不是由着咱们乱打了?”

众将欢呼雀跃,关胜趴在沙盘上看好久,推算片刻真的是事实,除非徂徕山寨被一举打疼了打怕了,才有可能汇集几县寨之兵,孤注一掷来围王伦!有这兵力,还用得着民夫假扮军卒?

关胜直起腰展开笑容,“那正道,你打算怎么干他?”

“当然是正面强攻!明天一早就出发!攻城器械全带上,都给他尝尝!”

众人叫好,便一致通过了奇袭计划,派出侦察兵围杀官军斥候,让其不知王伦兵力动向,终于在这日拂晓前,王伦的大军推到了龚县南城!

“早饭,咱们进城去吃!睡觉?咱们进城去被窝还暖和着呢!”

王伦下达总共命令,全军上下士气大增,投石机开路,排车挡箭,楼车慢悠悠向前,纵然城上防守不乱,但根本阻挡不了义军的前进,攻城器械要是没用,兖州军是脑子有病杂钱打造这玩意儿?本来是对付济州城的,用在龚县杀鸡牛刀。

喊杀震天、排山倒海!城上守军要躲着石弹,瞅着空隙向下射箭,咄咄咄凿在木车上,想用火箭烧车?门儿都没有啊!上面有一层冰壳,遇火化成水直接浇灭了~战车们越来越近,义军的弓弩也开始发动猛地的反攻,这下子弩箭如蝗如雨,压制得城上守军根本抬不起头来!

伤亡迅速在增加!军官急得麻爪了,派人去通知祝太公,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之法!

祝朝奉火急火燎,最近两天有点肾亏,听闻南城守军伤亡惨重,一时也没好办法,总不能让他们撤下来吧?于是左右建议太公去向祝彪问策!祝朝奉遂许,派人前往被祝彪不咸不淡一句撅回来了,“二哥神机妙算,想来已经有良策应对,说不定已经反包围王贼了,西城安危之门,儿不敢大意啊!不敢大意啊!”

祝朝奉听了问询西城战况,答曰,城外连个鸟雀儿都没有!气得祝朝奉直跺脚,但又不能直接否定二儿子的布置,毕竟祝虎也是吹过的,固若金汤,贼兵来万都不怕!

“坚守!死守!栾教师在哪儿?带我去找他!”

栾教师正在琢磨出城强袭一波儿呢!挑选人手马匹讲明要义。

祝朝奉到来见之大为感动,千恩万谢,“栾教师,你出城可要小心啊!贼兵必有设伏!打不破就退回来,咱们坚守也能撑到二郎回来!”

栾廷玉自信满满,“他们远道而来,现在看着来势汹汹,实则后劲不足,我轻骑出发进退自如,贼兵中能留下我的,绝对不会超过三个!”

“三个还少啊?”

栾廷玉笑,“三个会都来吗?一个龚县而已,王贼会倾巢而出?济州老窝不要了?蔡大使肯定也会留下一支人马在济州附近窥伺出击,所以啊,王贼这次只能打快攻,他们拖不起的!”

栾廷玉所料不错,济州确实空虚需要有人镇守,所以王伦委派关胜回去主持了,能挑过他的人,还真没有三个。

于是王伦凑了三个人撸栾廷玉,另有二人阻挡祝彪,率大军左翼攻击,一旦祝家出西城袭扰,那么,就别想回去了!

栾廷玉领二百骑兵要出城,祝彪思量一下,有师傅打头阵,突袭也会轻松许多,遂也点兵三百出奔!

第870章 你怎么才来!

吊桥吱扭扭砸下,侦察兵看得真切!黑洞口中冲出一哨人马,如利剑般向北折去!

直接杀进城外的街巷寻找敌人是傻子,敞开路让你走,不知埋下多少绳索陷马坑,白送人头岂不是傻?所以栾廷玉要绕一个大圈,绕城至东,才能遇到、等待祝虎的援军,慢慢与贼兵缠斗,向北跑出多远,祝彪领着马队向西去了,他要袭击王伦的后翼,迫使贼兵延缓攻击强度。师徒二人合谋得不错,哪支是主力说不清,有本事贼兵你来追啊?

郝思文闻报表示追之不及,只能等待祝兵来犯,同时传回情报叫王伦小心右翼安危。

官军救援自从东北而来,王伦自然有安排,左翼大将,右翼雄兵,抓了外围赏金猎人,得知祝彪不在城内,去了中军大营,王伦却有些忧愁。如果祝虎被堵在城内,那就由得王伦敲打,兖州高层方面救不救,快不快还是两说,谁他娘那么大公无私来救援啊?

张清?王伦才不怕,前两天程万里回信的时候,王伦也添了几句对张将军的敬佩关心,这种东西送到程万里手里敢捂着?送交兖州军高层会心里没有疙瘩?王贼与张将军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交易?或是非同寻常的暧昧情绪?没人去细查,节骨眼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张清被默契的支走了。

所以,被关在龚县城内的祝虎才是好祝虎,现在这种情况很不好,祝虎得知龚县有难,一定会恳求援兵飞速驰援,就算中军大营再困难,两三千的援军不会少,如此一来就是多打少,王伦这兵力可就吃不消了,所以主力骑兵集结于右翼,由李忠、周通二位迎击阻击祝彪,还有一位步军大将坐镇,以待鏖战!

正面攻城喊杀震天,王伦想等两支祝军出面再做总攻,祝彪带着人先杀到了,正是李应防守的部分,领三五十人就冲了出去,弩箭走一波坠落六七,高喝一声:“祝彪受死!”拍马来取祝三狗头!

祝彪一看对面奔来一白马将,全副甲胄带铁面看不见样子,料想此人肯定是贼军高手,自信自己的武艺也是佼佼,遂迎击而上!“我不杀无名之鬼,贼将通名!”

“你二大爷是也!”

“我是你亲爹!”

双方一言不合,就要拼个你死我活!两马跃进,两枪接战,天雷勾动地火激战在一处!你来我往打得这个好看!两边喝彩叫绝,大呼杀了他!

两马交错,两将拼杀,眨眼间便斗得十八个回合!祝彪感觉对面是个厉害货色,自己完全拿不下,心生一计要智取贼将!奋力拼杀搏出逃命空档,祝彪拨马便走!李应窜出丈外,耳听的马蹄跑远,赶忙勒回马儿追击祝彪!

在场边的赏金猎人一看三爷突然败了,仗着人多势众赶忙迎接,纷纷弯弓搭箭!李应见势勒停马儿,招呼随军接战,只你有骑兵弓弩吗?我们也有!

随兵赶来助战,两方对射突击冲杀,人数占优的赏金猎人竟然不是对手?跟全副武装的义军马军当然不是一个档次,装备加成、士气加成、组织度加成、主将加成!压着这些半吊子马军在揍!近身更是被暴打!不是有人掉落下马!

祝彪左冲右突,就数他的衣甲好,拽出强弓射两箭,见难以破贼,决定先撤离寻找时机。

呜呜~心腹吹响牛角号,祝彪带头退走,李应部听到更是嚣张气涨!追着祝彪要拿他的人头!

这两支缠斗的队伍便脱离了战场。

王伦接报祝彪已经被王表哥击退,笑颜开怀,令前军焦挺等人发动总攻,直去城墙!

刹那间冲锋号响起,投石机吱呀呀停止,排车楼车在民夫们的推拉之下疯狂抖动着前进!十数只凶兽推进到护城冰沟前了!城上守军忙急急从各个角落跑出来!搬运灰瓶礌石火油阻击贼兵!

弓弩手掩护攒射,工兵们迅速丢下土包麻袋填平护城沟,五条通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延长推进,排车跟上,楼车跟上!步卒跟上!

惨烈的嘶吼、咚咚的弓箭、劈空裂石的巨响,义军楼车推近,龚县争夺肉搏战打响第一兽!哇哇怪叫的李逵一马当先杀上城头了!两把斧头见脑开脑,见瓢开瓢,一人之力蛮横撞开三人,挤上女墙跳进人堆甩膀子乱战!黑旋风来也!

李逵杀上,后续步卒陆续跟进,城头一片混乱,左右楼车也陆续上人,城头激战惨烈。

恰在此时,东向传令兵来报,有三四百骑兵杀奔右翼根儿而来!

王伦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要直取中军,就是来干我的啊!

“中军前进!把祝家人引进来!看清没,来将是何人?”

侦察兵中带着投诚的舌头,看得清就能认得出,答曰,“是栾廷玉!”

“我去!也只有这家伙能干出这种事!叫桃花兄弟不要单挑恋战,违令者斩!弓弩手射死丫的!”

喏!传令兵飞速离开,王伦又令与后队辎重民夫分离,辎重丢在原地,人员迅速退至西南十里外!而后王伦立刻提马前进,落在后面太危险了,连个保镖都没有,想念我的吕方兄弟啊!

传令兵飞驰至右翼,栾廷玉已经与义军交上手了!

扛过初遇的弓弩往来,栾廷玉一杆铁棒横行乱走,他要直接杀透贼兵右翼,直取中军王贼的狗头,如果他在的话!至于半路杀出来的贼将,有一个算一个,全给他干掉!

呼呼叮当!与栾廷玉接战者无不被砸落马下!众军祭出石头、飞刀、水袋反叫栾廷玉有点慌,周通拍马赶到一见对方是个有黑白胡子的老将,就有些轻敌,刚想试手李忠的亲兵到了,不许周通亲自动手,勿要乱刀砍死吖!

这就没办法了,周通想逞英雄,但最听大哥的话了,于是在外指挥围杀,把栾廷玉与祝军截断!

栾廷玉反眼瞧见周通的英姿,料想是员大将,不杀你杀谁?于是不再管随从生死,奋进全力冲出包围圈,复又杀入直取小霸王!

“啊呀呀!这老杂毛要来杀我!”周通一时高兴,大哥不许我动手,总不会让我站着被砍吧?“来来来老杂毛!爷爷就在这儿等你!你们不要停!弓箭、飞刀、蒺藜使劲儿甩!”

祝军与义军冲杀在一处,场面混乱不堪,栾廷玉豹喝一声杀入,“贼将,纳命来!”

第871章 不蒸馒头蒸口气!

两军乱战,栾廷玉棒打小霸王!即便周通人高马大有膀子力气,身穿甲胄护住要害,在马上交战居然没抗住二十回合!被一棒子削下马来!周围亲随赶忙来救,栾廷玉解开流星锤抡起来,跑得最快一人被劈头砸中,栽落下马!余众见势不妙大喊组队干他,两两为一组来抢人!栾廷玉纵马突杀无人可挡!但不是久战之策!祝家庄丁渐渐向栾廷玉靠拢,交战之隙的周通提醒别踩了他,哎哟哟穿的太多,爬都爬不起来!

“哈哈!尔等速速退去!我且放你们一条生路!”栾廷玉不敢恋战,神勇之后想要吓退围上来的贼兵。

“都闪开!武二爷来了!”

这一声脆吼响亮异常,众马军让出一条通道,拥入十余步卒持牌劈刀,栾廷玉远远瞧见,料势不妙,“贼兵的步兵来了!我敌住贼兵,你们快杀死那个贼将!咱们冲出去!”

身旁两个庄丁得了吩咐唱喏一声,栾廷玉挥棒欲要再杀个来回!贼兵马军闪开个豁口,一杆骑枪离弦之箭般朝栾廷玉射来!咣当火星乱窜!栾廷玉惊出一声冷汗!这力道!专门的标枪手?

“栾廷玉!又是你!”

“哎?”听着这喊声耳生啊!没听过的声音!栾廷玉见贼兵马军退出七八步,让出主将和七八步卒,周通跌倒在两军之间,大呼,“武二兄弟!救我啊!”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猛都头武松武二郎!一座铁塔立于栾廷玉马前,指枪叫阵栾廷玉单挑!

……

王伦把寻找武松的重任托付给史进、解氏兄弟、郑天寿四人,千辛万苦下找到了大病初愈的武松,正是花荣离开之前寄养在徐员外家。曾经的军头徐大郎,在得了王伦的赏钱之后开店做买卖生意红火,很快获得员外之名,有感于王伦的恩情还帮着操办过唐斌的婚事。曾经的上司花荣托付,徐大郎为人义气,自然是妥帖照顾,直到史进他们寻来。在此期间,徐大郎把王伦的旧事都说烂了,想起那年惊心动魄的战斗,几十人冲锋打几百,徐大郎不是吹啊,是王伦当年真的是不要命的厉害!

在徐大郎这个外人的描述下,武松颇有所感,再加上亲眼见过燕顺、王英的无耻狠辣嘴脸,可以应证徐大郎不是要吹王伦。由是对王伦的膈应渐渐消失,但也没抱多大好感,毕竟亲哥哥的死,说一千道一万都与王伦有关。后史进找到武松说明来意,武松也知死了刘知寨各处盘问搜查得严密,不想呆在徐家添麻烦,便跟随史进一行离开了穆陵镇。

南下途中还有一事就是要调查祝家和西门家是不是有猫腻关系,史进把武松安置在客栈,自带了解氏兄弟去查访,这一查果然了不得,弄清了祝龙保守的大秘密,莒南之地有金矿之事,本地土绅武家被祝家、西门家联合压制,逐出了莒南地盘。

武家家主武胡可不是吃软怕硬之辈,只是实在杠不过西门祝两家的合力,只能怏怏退出,史进听闻消息后,主动上门拜访武胡,商量联合之事,当时的王家,在临沂地面不能说有名气,因为商队业务不像西门家、祝两家经营的这么远、这么驰名,但只要是从济州方向的商贾,随便抓一个不知道王家,那就是开玩笑了!武胡起初不信王家有多牛,按照史进的法子一问,哟,十个里头有七个知道王家商行啊!那就这么着,两家一起合作吧!

既然不能独吞,能灭一灭两家的威风,出口气也爽啊!由此两家正式达成合作,不久,黄文炳主持的临沂商路开发,史进这边也有了财力人力,王、武两家共同拆他们的台,又不能让金矿之事被抖出去,所以要想办法与西门、祝家立下君子协定!两军乱战,栾廷玉棒打小霸王!即便周通人高马大有膀子力气,身穿甲胄护住要害,在马上交战居然没抗住二十回合!被一棒子削下马来!周围亲随赶忙来救,栾廷玉解开流星锤抡起来,跑得最快一人被劈头砸中,栽落下马!余众见势不妙大喊组队干他,两两为一组来抢人!栾廷玉纵马突杀无人可挡!但不是久战之策!祝家庄丁渐渐向栾廷玉靠拢,交战之隙的周通提醒别踩了他,哎哟哟穿的太多,爬都爬不起来!

“哈哈!尔等速速退去!我且放你们一条生路!”栾廷玉不敢恋战,神勇之后想要吓退围上来的贼兵。

“都闪开!武二爷来了!”

这一声脆吼响亮异常,众马军让出一条通道,拥入十余步卒持牌劈刀,栾廷玉远远瞧见,料势不妙,“贼兵的步兵来了!我敌住贼兵,你们快杀死那个贼将!咱们冲出去!”

身旁两个庄丁得了吩咐唱喏一声,栾廷玉挥棒欲要再杀个来回!贼兵马军闪开个豁口,一杆骑枪离弦之箭般朝栾廷玉射来!咣当火星乱窜!栾廷玉惊出一声冷汗!这力道!专门的标枪手?

“栾廷玉!又是你!”

“哎?”听着这喊声耳生啊!没听过的声音!栾廷玉见贼兵马军退出七八步,让出主将和七八步卒,周通跌倒在两军之间,大呼,“武二兄弟!救我啊!”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猛都头武松武二郎!一座铁塔立于栾廷玉马前,指枪叫阵栾廷玉单挑!

……

王伦把寻找武松的重任托付给史进、解氏兄弟、郑天寿四人,千辛万苦下找到了大病初愈的武松,正是花荣离开之前寄养在徐员外家。曾经的军头徐大郎,在得了王伦的赏钱之后开店做买卖生意红火,很快获得员外之名,有感于王伦的恩情还帮着操办过唐斌的婚事。曾经的上司花荣托付,徐大郎为人义气,自然是妥帖照顾,直到史进他们寻来。在此期间,徐大郎把王伦的旧事都说烂了,想起那年惊心动魄的战斗,几十人冲锋打几百,徐大郎不是吹啊,是王伦当年真的是不要命的厉害!

在徐大郎这个外人的描述下,武松颇有所感,再加上亲眼见过燕顺、王英的无耻狠辣嘴脸,可以应证徐大郎不是要吹王伦。由是对王伦的膈应渐渐消失,但也没抱多大好感,毕竟亲哥哥的死,说一千道一万都与王伦有关。后史进找到武松说明来意,武松也知死了刘知寨各处盘问搜查得严密,

第872章 祝家,不会亡!

“哈哈!尔等速速退去!我且放你们一条生路!”栾廷玉不敢恋战,神勇之后想要吓退围上来的贼兵。

“都闪开!武二爷来了!”

这一声脆吼响亮异常,众马军让出一条通道,拥入十余步卒持牌劈刀,栾廷玉远远瞧见,料势不妙,“贼兵的步兵来了!我敌住贼兵,你们快杀死那个贼将!咱们冲出去!”

身旁两个庄丁得了吩咐唱喏一声,栾廷玉挥棒欲要再杀个来回!贼兵马军闪开个豁口,一杆骑枪离弦之箭般朝栾廷玉射来!咣当火星乱窜!栾廷玉惊出一声冷汗!这力道!专门的标枪手?

“栾廷玉!又是你!”

“哎?”听着这喊声耳生啊!没听过的声音!栾廷玉见贼兵马军退出七八步,让出主将和七八步卒,周通跌倒在两军之间,大呼,“武二兄弟!救我啊!”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猛都头武松武二郎!一座铁塔立于栾廷玉马前,指枪叫阵栾廷玉单挑!

……

王伦把寻找武松的重任托付给史进、解氏兄弟、郑天寿四人,千辛万苦下找到了大病初愈的武松,正是花荣离开之前寄养在徐员外家。曾经的军头徐大郎,在得了王伦的赏钱之后开店做买卖生意红火,很快获得员外之名,有感于王伦的恩情还帮着操办过唐斌的婚事。曾经的上司花荣托付,徐大郎为人义气,自然是妥帖照顾,直到史进他们寻来。在此期间,徐大郎把王伦的旧事都说烂了,想起那年惊心动魄的战斗,几十人冲锋打几百,徐大郎不是吹啊,是王伦当年真的是不要命的厉害!

在徐大郎这个外人的描述下,武松颇有所感,再加上亲眼见过燕顺、王英的无耻狠辣嘴脸,可以应证徐大郎不是要吹王伦。由是对王伦的膈应渐渐消失,但也没抱多大好感,毕竟亲哥哥的死,说一千道一万都与王伦有关。后史进找到武松说明来意,武松也知死了刘知寨各处盘问搜查得严密,不想呆在徐家添麻烦,便跟随史进一行离开了穆陵镇。

南下途中还有一事就是要调查祝家和西门家是不是有猫腻关系,史进把武松安置在客栈,自带了解氏兄弟去查访,这一查果然了不得,弄清了祝龙保守的大秘密,莒南之地有金矿之事,本地土绅武家被祝家、西门家联合压制,逐出了莒南地盘。

武家家主武胡可不是吃软怕硬之辈,只是实在杠不过西门祝两家的合力,只能怏怏退出,史进听闻消息后,主动上门拜访武胡,商量联合之事,当时的王家,在临沂地面不能说有名气,因为商队业务不像西门家、祝两家经营的这么远、这么驰名,但只要是从济州方向的商贾,随便抓一个不知道王家,那就是开玩笑了!武胡起初不信王家有多牛,按照史进的法子一问,哟,十个里头有七个知道王家商行啊!那就这么着,两家一起合作吧!

既然不能独吞,能灭一灭两家的威风,出口气也爽啊!由此两家正式达成合作,不久,黄文炳主持的临沂商路开发,史进这边也有了财力人力,王、武两家共同拆他们的台,又不能让金矿之事被抖出去,所以要想办法与西门、祝家立下君子协定!“哈哈!尔等速速退去!我且放你们一条生路!”栾廷玉不敢恋战,神勇之后想要吓退围上来的贼兵。

“都闪开!武二爷来了!”

这一声脆吼响亮异常,众马军让出一条通道,拥入十余步卒持牌劈刀,栾廷玉远远瞧见,料势不妙,“贼兵的步兵来了!我敌住贼兵,你们快杀死那个贼将!咱们冲出去!”

身旁两个庄丁得了吩咐唱喏一声,栾廷玉挥棒欲要再杀个来回!贼兵马军闪开个豁口,一杆骑枪离弦之箭般朝栾廷玉射来!咣当火星乱窜!栾廷玉惊出一声冷汗!这力道!专门的标枪手?

“栾廷玉!又是你!”

“哎?”听着这喊声耳生啊!没听过的声音!栾廷玉见贼兵马军退出七八步,让出主将和七八步卒,周通跌倒在两军之间,大呼,“武二兄弟!救我啊!”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猛都头武松武二郎!一座铁塔立于栾廷玉马前,指枪叫阵栾廷玉单挑!

……

王伦把寻找武松的重任托付给史进、解氏兄弟、郑天寿四人,千辛万苦下找到了大病初愈的武松,正是花荣离开之前寄养在徐员外家。曾经的军头徐大郎,在得了王伦的赏钱之后开店做买卖生意红火,很快获得员外之名,有感于王伦的恩情还帮着操办过唐斌的婚事。曾经的上司花荣托付,徐大郎为人义气,自然是妥帖照顾,直到史进他们寻来。在此期间,徐大郎把王伦的旧事都说烂了,想起那年惊心动魄的战斗,几十人冲锋打几百,徐大郎不是吹啊,是王伦当年真的是不要命的厉害!

在徐大郎这个外人的描述下,武松颇有所感,再加上亲眼见过燕顺、王英的无耻狠辣嘴脸,可以应证徐大郎不是要吹王伦。由是对王伦的膈应渐渐消失,但也没抱多大好感,毕竟亲哥哥的死,说一千道一万都与王伦有关。后史进找到武松说明来意,武松也知死了刘知寨各处盘问搜查得严密,不想呆在徐家添麻烦,便跟随史进一行离开了穆陵镇。

南下途中还有一事就是要调查祝家和西门家是不是有猫腻关系,史进把武松安置在客栈,自带了解氏兄弟去查访,这一查果然了不得,弄清了祝龙保守的大秘密,莒南之地有金矿之事,本地土绅武家被祝家、西门家联合压制,逐出了莒南地盘。

武家家主武胡可不是吃软怕硬之辈,只是实在杠不过西门祝两家的合力,只能怏怏退出,史进听闻消息后,主动上门拜访武胡,商量联合之事,当时的王家,在临沂地面不能说有名气,因为商队业务不像西门家、祝两家经营的这么远、这么驰名,但只要是从济州方向的商贾,随便抓一个不知道王家,那就是开玩笑了!武胡起初不信王家有多牛,按照史进的法子一问,哟,十个里头有七个知道王家商行啊!那就这么着,两家一起合作吧!

既然不能独吞,能灭一灭两家的威风进这边、祝家立下君子协定!

第873章 注意点形象!

“怎么个意思?祝二爷败了?”军官们有马骑乘,看着对面的黑点压来,感到有些不妙。

“头儿?不会真是败了吧?那咱们还去不去?”

“先等等,让我看看清楚!”军官提马往前跑几步,凝视十秒,口中喃喃道,“祝二爷真的是败了!贼兵掩杀过来了!”

这一声不大不小,正好被围观的军卒听到,顿时陷入恐慌,纷纷要求逃遁,平地之间步卒列阵完全是不怕骑兵骚扰的,但问题是传闻贼兵有霹雳火球那种大杀器,专破密集阵形,众人都很害怕,无论是朱胜非,还是蔡居厚都搜索府库找出一些备用,但用于野战的,已经向朝廷申请,不知进度如何。

军官打个呼哨,大声道,“兄弟们!玩命跑!重物都丢了,保命要紧!”

众军汉闻风而动!长官说的话是真理!兵器甲胄什么的哪有性命重要!就算丢了,跑回中军大营还有不少,人要是没了,你靠什么坚守营寨!什么时候兖州大营面对贼兵,需要坚守营寨了?

一声令下军汉们纷纷挣脱束缚往来路猛跑,别看跑了二十几里,求生的意志格外强烈呢!

亲兵们抢着祝虎逃出,两马并驾狂奔,中间吊着用挠钩抢回的祝虎,剧烈得震荡中祝虎奋力保持平衡,夺路之急,根本没有停下调整的时间!脑海里,只逃一个字!

史进、郝思文、李忠、武松挥军赶杀,王伦传令各自为便,想怎么砍随你们吧!王伦的大胆有底气,这要是关胜在场,绝不会让追出二十里!王伦则指挥剩余义军对南城发动总攻,李应返回保护后路,城上见援军大败,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溃百步,被李逵杀得起了魔性,狠狠推下了城!

祝朝奉见势不妙,痛心疾首,一面再加赏格,一面派遣心腹送走家小,利用街坊巷道阻击义军下城!奈何守军还不少呢,组织一下火力箭雨很猛,李逵负伤还往下冲,被焦挺一把搂回来!王伦闻之难以推进,就让兄弟们在城墙上建立防御带,先控制局势,再等散出去的兄弟赶回来相助。

至此从清晨打到日头偏西,激战四个时辰有余!义军则是从三更醒来造饭行动,长时间体力的极速消耗,反应力量极速下降,已然无法推进,王伦便遂了兄弟们歇歇,好歹吃口干粮。

贼兵停止了攻击,守军可算喘了一口气,虽然他们以逸待劳,可精神压力所带来的压迫紧张,丝毫不亚于剧烈运动,士气陡升陡降,对心理破防也是很严重的。

伤员不停地转运出来,祝朝奉看着心里打鼓,问了几遍看见祝虎没?看见祝彪没?回应都是茫然地摇头。

祝虎副将缠着麻布,郑重来问祝太公,“咱们是坚守还是弃城?”

“张副将觉得能守住吗?”

张副将艰难道,“不好说,兄弟们随时有崩的可能,二爷、退了对士气打击太大,贼兵并不弱啊!”

“咱们还有多少人?”

“栾教师带走三百人,一面城墙摊二百,这就是六百人,除去战死重伤的,我手头不到四百人,三爷的江湖人氏都在西门守卫,也有三百多,现在三爷不在,我就担心会不会出乱子……”

“他那些杂兵,都是为了钱财而来,昨天为了钱能来投奔三郎,今天就能为了钱出卖咱们!这些人留不得!”

嗬!张副将一愣,看着杀气逼人的祝朝奉,“太公,我不是那个意思,可不可以调一半儿出来听我指挥?这样有我看着能安分些,西门咱们的人数也能压制他们。”

“可!”祝朝奉爽快同意了张副将的意见,派遣心腹管家去传令。

哪知管家到了地方宣布命令,赏金猎人们根本不理睬他,想让我们去前线守城?那是,万万门儿都没有啊!“怎么个意思?祝二爷败了?”军官们有马骑乘,看着对面的黑点压来,感到有些不妙。

“头儿?不会真是败了吧?那咱们还去不去?”

“先等等,让我看看清楚!”军官提马往前跑几步,凝视十秒,口中喃喃道,“祝二爷真的是败了!贼兵掩杀过来了!”

这一声不大不小,正好被围观的军卒听到,顿时陷入恐慌,纷纷要求逃遁,平地之间步卒列阵完全是不怕骑兵骚扰的,但问题是传闻贼兵有霹雳火球那种大杀器,专破密集阵形,众人都很害怕,无论是朱胜非,还是蔡居厚都搜索府库找出一些备用,但用于野战的,已经向朝廷申请,不知进度如何。

军官打个呼哨,大声道,“兄弟们!玩命跑!重物都丢了,保命要紧!”

众军汉闻风而动!长官说的话是真理!兵器甲胄什么的哪有性命重要!就算丢了,跑回中军大营还有不少,人要是没了,你靠什么坚守营寨!什么时候兖州大营面对贼兵,需要坚守营寨了?

一声令下军汉们纷纷挣脱束缚往来路猛跑,别看跑了二十几里,求生的意志格外强烈呢!

亲兵们抢着祝虎逃出,两马并驾狂奔,中间吊着用挠钩抢回的祝虎,剧烈得震荡中祝虎奋力保持平衡,夺路之急,根本没有停下调整的时间!脑海里,只逃一个字!

史进、郝思文、李忠、武松挥军赶杀,王伦传令各自为便,想怎么砍随你们吧!王伦的大胆有底气,这要是关胜在场,绝不会让追出二十里!王伦则指挥剩余义军对南城发动总攻,李应返回保护后路,城上见援军大败,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溃百步,被李逵杀得起了魔性,狠狠推下了城!

祝朝奉见势不妙,痛心疾首,一面再加赏格,一面派遣心腹送走家小,利用街坊巷道阻击义军下城!奈何守军还不少呢,组织一下火力箭雨很猛,李逵负伤还往下冲,被焦挺一把搂回来!王伦闻之难以推进,就让兄弟们在城墙上建立防御带,先控制局势,再等散出去的兄弟赶回来相助。

至此从清晨打到日头偏西,激战四个时辰有余!义军则是从三更醒来造饭行动,长时间体力的极速消耗,反应力量极速下降,已然无法推进,好歹吃口干粮。

贼兵停止了攻击,守军可算喘了一口气,虽然他们以逸待劳,可精神压力所带来的压迫紧张,丝毫不亚于剧烈运动,士气陡升陡降,对心理破防也是很严重的。

第874章 你们被我包围了

军官打个呼哨,大声道,“兄弟们!玩命跑!重物都丢了,保命要紧!”

众军汉闻风而动!长官说的话是真理!兵器甲胄什么的哪有性命重要!就算丢了,跑回中军大营还有不少,人要是没了,你靠什么坚守营寨!什么时候兖州大营面对贼兵,需要坚守营寨了?

一声令下军汉们纷纷挣脱束缚往来路猛跑,别看跑了二十几里,求生的意志格外强烈呢!

亲兵们抢着祝虎逃出,两马并驾狂奔,中间吊着用挠钩抢回的祝虎,剧烈得震荡中祝虎奋力保持平衡,夺路之急,根本没有停下调整的时间!脑海里,只逃一个字!

史进、郝思文、李忠、武松挥军赶杀,王伦传令各自为便,想怎么砍随你们吧!王伦的大胆有底气,这要是关胜在场,绝不会让追出二十里!王伦则指挥剩余义军对南城发动总攻,李应返回保护后路,城上见援军大败,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溃百步,被李逵杀得起了魔性,狠狠推下了城!

祝朝奉见势不妙,痛心疾首,一面再加赏格,一面派遣心腹送走家小,利用街坊巷道阻击义军下城!奈何守军还不少呢,组织一下火力箭雨很猛,李逵负伤还往下冲,被焦挺一把搂回来!王伦闻之难以推进,就让兄弟们在城墙上建立防御带,先控制局势,再等散出去的兄弟赶回来相助。

至此从清晨打到日头偏西,激战四个时辰有余!义军则是从三更醒来造饭行动,长时间体力的极速消耗,反应力量极速下降,已然无法推进,王伦便遂了兄弟们歇歇,好歹吃口干粮。

贼兵停止了攻击,守军可算喘了一口气,虽然他们以逸待劳,可精神压力所带来的压迫紧张,丝毫不亚于剧烈运动,士气陡升陡降,对心理破防也是很严重的。

伤员不停地转运出来,祝朝奉看着心里打鼓,问了几遍看见祝虎没?看见祝彪没?回应都是茫然地摇头。

祝虎副将缠着麻布,郑重来问祝太公,“咱们是坚守还是弃城?”

“张副将觉得能守住吗?”

张副将艰难道,“不好说,兄弟们随时有崩的可能,二爷、退了对士气打击太大,贼兵并不弱啊!”

“咱们还有多少人?”

“栾教师带走三百人,一面城墙摊二百,这就是六百人,除去战死重伤的,我手头不到四百人,三爷的江湖人氏都在西门守卫,也有三百多,现在三爷不在,我就担心会不会出乱子……”

“他那些杂兵,都是为了钱财而来,昨天为了钱能来投奔三郎,今天就能为了钱出卖咱们!这些人留不得!”

嗬!张副将一愣,看着杀气逼人的祝朝奉,“太公,我不是那个意思,可不可以调一半儿出来听我指挥?这样有我看着能安分些,西门咱们的人数也能压制他们。”

“可!”祝朝奉爽快同意了张副将的意见,派遣心腹管家去传令。

哪知管家到了地方宣布命令,赏金猎人们根本不理睬他,想让我们去前线守城?那是,万万门儿都没有啊!“怎么个意思?祝二爷败了?”军官们有马骑乘,看着对面的黑点压来,感到有些不妙。

“头儿?不会真是败了吧?那咱们还去不去?”

“先等等,让我看看清楚!”军官提马往前跑几步,凝视十秒,口中喃喃道,“祝二爷真的是败了!贼兵掩杀过来了!”

这一声不大不小,正好被围观的军卒听到,顿时陷入恐慌,纷纷要求逃遁,平地之间步卒列阵完全是不怕骑兵骚扰的,但问题是传闻贼兵有霹雳火球那种大杀器,专破密集阵形,众人都很害怕,无论是朱胜非,还是蔡居厚都搜索府库找出一些备用,但用于野战的,已经向朝廷申请,不知进度如何。

军官打个呼哨,大声道,“兄弟们!玩命跑!重物都丢了,保命要紧!”

众军汉闻风而动!长官说的话是真理!兵器甲胄什么的哪有性命重要!就算丢了,跑回中军大营还有不少,人要是没了,你靠什么坚守营寨!什么时候兖州大营面对贼兵,需要坚守营寨了?

一声令下军汉们纷纷挣脱束缚往来路猛跑,别看跑了二十几里,求生的意志格外强烈呢!

亲兵们抢着祝虎逃出,两马并驾狂奔,中间吊着用挠钩抢回的祝虎,剧烈得震荡中祝虎奋力保持平衡,夺路之急,根本没有停下调整的时间!脑海里,只逃一个字!

史进、郝思文、李忠、武松挥军赶杀,王伦传令各自为便,想怎么砍随你们吧!王伦的大胆有底气,这要是关胜在场,绝不会让追出二十里!王伦则指挥剩余义军对南城发动总攻,李应返回保护后路,城上见援军大败,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溃百步,被李逵杀得起了魔性,狠狠推下了城!

祝朝奉见势不妙,痛心疾首,一面再加赏格,一面派遣心腹送走家小,利用街坊巷道阻击义军下城!奈何守军还不少呢,组织一下火力箭雨很猛,李逵负伤还往下冲,被焦挺一把搂回来!王伦闻之难以推进,就让兄弟们在城墙上建立防御带,先控制局势,再等散出去的兄弟赶回来相助。

至此从清晨打到日头偏西,激战四个时辰有余!义军则是从三更醒来造饭行动,长时间体力的极速消耗,反应力量极速下降,已然无法推进,王伦便遂了兄弟们歇歇,好歹吃口干粮。

贼兵停止了攻击,守军可算喘了一口气,虽然他们以逸待劳,可精神压力所带来的压迫紧张,丝毫不亚于剧烈运动,士气陡升陡降,对心理破防也是很严重的。

伤员不停地转运出来,看见祝彪没?回应都是茫然地摇头。

祝虎副将缠着麻布,郑重来问祝太公,“咱们是坚守还是弃城?”

“张副将觉得能守住吗?”

张副将艰难道,“不好说,兄弟们随时有崩的可能!”

“咱们还有多少人?”

“栾教师带走三百人,一面城墙摊二百,这就是六百人,除去战死重伤的,我手头不到四百人,三爷的江湖人氏都在西门守卫,也有三百多,现在三爷不在,我就担心会不会出乱子……”

“他那些杂兵,都是为了钱财而来,昨天为了钱能来投奔三郎,今天就能为了钱出卖咱们!这些人留

第875章 想死你了!

饶是武松也不敢孤身一人直楞楞撞进人群,那不是找死吗?

这边心里着急,登高眺望,城墙上咚咚往下砸盔甲,士卒们坐着筐子一个个晃悠下来,进度奇慢无比,武松愤怒了,能不能快一点!等你们下来,人都没了!

可催也无用,王伦制定的练兵法还没过这项科目,后生们心里急,却不得要领,有两个不小心还摔伤了。

武松又叫道,“李员外!李应!你赶紧给我下来!咱们一起去杀他三百回合!”

李应探出头来,“武二兄弟实不相瞒,我看着眼晕~我还是坐筐下去吧!”

“哎哟我去!堂堂的扑天雕李应还怕高!”武松这一嚷嚷,城上所有兄弟都听见了!

李应回道,“说屁话!你还没个从小怕的物什!”

“我还真没有!赶紧下来!少废话!咱们两个互相护着,长短皆有,不须他人拖后腿!”

武松催促间,李应坐着筐儿下来了,武松捡回的甲胄急往他身上套,“胸甲、肩甲、兜鏊、旁牌,好!够了!咱们走!”

李应被武松揪着就离开了,毫不理会李应还在后怕的蛋蛋冰凉!

“他们发现咱们了,准备开打!你小心!”

赏金猎人们人多眼多,自然瞧见了城上往下坠人,没有第一时间上去劫杀,当然是不想落来好处给别人!要命的伙活计别人去干,自己能少出力就站着,使劲帮忙喊,怂恿别人才是真的智慧,老油条一贯看得清形势。

武松、李应二人顶着旁牌杀来!手持弓弩的自然要射杀一番,武松叫喊着李应跟着自己跑位,逐渐向商行接近,大火烧焦的糊味儿吹起扬灰,呼呼往脸上刮!他娘的,眯眼睛!

恰在此时,一弓弩手惨叫一声倒底,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一人正中眼窝倒地,血水噗噗往外冒!

“我的娘来!神箭还活着!”

噗~噗!又倒地二人!

“娘来!兄弟们快躲起来!”

哇呀呀!众赏金猎人吓得抱头鼠窜,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跋扈!

武松大叫,“肯定是花将军帮咱们!一起冲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走你!”

二人呼喝着狗贼,双双从瓦砾中跳出,直往藏身各处的猎人堆里杀去!武松脚步奇快,旁牌丢出去闷倒人,双刀祭出就砍在了胸前!扑哧!鲜血喷溅,刹那间惊骇身后藏人!

“娘来!兄弟们顶住!一起砍死他!”

“狗贼!纳命来!”李应甩开钢枪,一扫一大片,别看经年未练武,耍起来毫无阻塞,尤是这种不必留守的场景,那打起来才叫痛快!

二人相得益彰,互相护着对方身后,逐步推进核心区域,越来越多的赏金猎人被逼的抓狂了,跳刀来战!抱着视死如归的气势,却留下一地碎零件~杀红眼了,谁管谁啊!

猎人们肝胆碎裂,义军的支援第一队三个班成队形杀过来了!商行高楼处不时又放出冷箭,无情得收割着性命!对面的兄弟正说着话,一眨眼箭枝从太阳穴穿进鼻腔,血流喷出,那骇人程度,简直一辈子的阴影!

商行建筑群的火势越来越大,武松喊哑了嗓子招呼兄弟们开冲,数十人硬生生打退了赏金猎人团,留下一地哭嚎,灰溜溜逃走了!

武松大叫,“城里我熟!你留下救人!没伤的组两个班跟我走!”

班长们迅速分人,跟着武松兜着屁股追去了,李应钢枪点地喘口气儿,一看手心都磨秃噜皮了,粘稠的血水在流。

“楼上的兄弟们快下来吧!火太大了!”

“进来几个帮我们抬人,饿的走不动道儿了!”

……

南城东段破碎,义军杀入城中,祝朝奉叹曰:“这一天还是来了,我断后,你护着家小走吧。”所谓的家小,就是祝朝奉和祝虎的几房小妾,大肚小妾,几个娃儿,加上必要的丫鬟仆人,林林总总七八十人和衣而卧,刚才出事都已经叫醒了。

总管哑火,城都破了,逃,还能往哪儿逃?

“报~三爷杀回来了!在城外叫门!”

“糊涂蛋!蠢虫!逆子!”祝朝奉乱骂几句,“叫他保住祝家的命脉!”说罢赶总管带着家小出城,由祝彪护着回祝家在河北岸的新庄。

城内动乱,赏金猎人被武松撵得乱窜,到处破家躲藏,顺带抢劫,各处火起狼烟,惨叫哭喊,祝管家带着十余辆马车往城外走,路遇赏金猎人奸笑拦路,“祝管家,恁这是去哪儿啊?兄弟们的血汗钱不好赊账吧?”

祝管家急道,“祝三爷就在西城等候!咱们一起出逃去罢!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猎人们耳语,又道,“城都破了,我们保着祝家还有什么用?”

“祝家又没亡!大爷、二爷、三爷都活着!祝家老庄是中军大营营盘,新庄还在北岸,怎么会少你们几个臭钱!贼兵侥幸胜利一次,兖州军兵数万之众在侧,你们犯什么糊涂!快快与我去见三爷!”

猎人们略一合计,说的也有道理,冰天雪地抢了钱,难道躲去山里?遂加入车队,保着去往西城。

首先赶到的小厮在城上向祝彪通报了情况,祝彪大惊,才这么半天就失守了?玩脱了!又闻老爹让自己保着家小快走,现在急也没用了!派出人马清扫来路,准备开城接人,义军分兵未回,所有人都杀上城墙了,这边只留少许侦察兵蛰伏,这也是王伦的无奈之举和故意口袋,既然围不住,那就让他们狼狈而逃吧!

由此,祝彪接了所谓家小顺利离开,众多军卒、庄丁、猎人拥众而出,一股脑儿扎向北边!渡河码头也是祝家掌控的。

……

解珍一箭穿守将,军汉惶恐两腿忙!

祝朝奉回过头来想要组织硬抗,结果前头看到张副将惨死已经崩了,军心一崩,垮塌如洪水决堤,丢盔弃甲者不绝,生怕跑在别人后面!祝朝奉被汹涌的人群淹没,马儿惊得控制不住,几个跳脚间被甩下马,脸朝下摔得这个狠!呼啦啦溃兵马匹踩过,谁还认得谁啊!

解珍一马当先救兄弟,李逵、焦挺、鲍旭三辆推土车驱赶守军,王伦率军随后冲进城,占据城中心指挥战斗,各处往来义军车马,把个龚县城闹翻了天,一面还要组织民夫、百姓救火,抢救伤员,缉拿趁乱作恶的泼皮军痞,诸事烦躁,王伦一个头两个大,真该带着沈晦一起来。

第876章 专治各种暗杀

王伦忙得头也顾不上回,写安民告示呢!“出什么事了,还非要我亲自过去看一眼?”

军校小声道,“商行的兄弟死的太多,不杀俘虏不以平民愤。”

“额~”王伦一直不敢面对商行,打心底害怕突如其来的打击,那样自己非自责羞愧当场而死……总之,先听情况稳定下情绪比较好,“商行的兄弟、牺牲的很多?”

“是的,花将军他们饿得不累人形。”

王伦沉默,“都是饿死的么?”那种绝望,王伦难以想象。

“有几个,大多数是受伤牺牲的,祝家有过几次偷袭,伤亡很大。”

王伦丢了毛笔,掩盖滴落的泪水,压抑着心情道,“把它张贴出去,我去商行看看。”

军校揭过来退去了,王伦趁机擦擦眼泪,出门道,“军中煮上饭食没有?”

亲卫二人道,“大帅,都忙得脚不沾地,兄弟们都顾不上吃,随便啃几口干粮解决算了,等安定下来再吃不迟。”

“唉,到了兖州军腹地,还哪有什么安定可言,抓几个百姓叫他们帮着煮饭,你去负责吧,从屋里拿些银两,当作雇佣。”

亲卫刘大德道,“大帅,我走了谁保护恁啊?”

“这不还有你弟弟吗?快去吧,商行的兄弟们饿久了,煮饭煮烂一些然后送过来。”

刘大德便领了银钱去筹备了,王伦转去侧跨院找解氏兄弟,这会儿医士刚刚给解宝重新包扎完,解珍在一旁直抹眼泪。

“解宝,你感觉怎么样?”声音越过二人,唤醒了解宝。

“嗨哥哥!没事儿!都是小伤!”

解宝说的轻松,脸都白了,身上的伤不提,后来战乱抢人中了两箭,半边身子挖开两处大洞取箭头,咬得刀柄深深牙印,血流了一盆。

“哥哥!我非杀祝朝奉、祝彪老贼不可!你不能拦着我!”

“我没拦着你啊!他们是首恶,合当该死!”

解珍又道,“那恁帮我照顾兄弟,我去搜杀他们,找到了一刀毙命,绝不废话!”

“哎哎~”王伦一把拉住解珍,“兄弟哎!这几个都是头号要犯,我不会放过他们,现在解宝重伤难受,正是需要有人服侍,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可是哥哥…”

“别可是了!”王伦紧紧握着解珍的手,“你今天的表现太勇猛了,是真好汉!稍微歇歇还有重任在肩,一边照顾宝弟,一边顺便帮我应付一下杂务,我去商行一趟,那里情况比较棘手。”

“出什么事了?”

王伦长话短说,不让解珍再深问,他们与花荣等人没什么交情,也就当普通兄弟遇难了,虽然心里难受,不至于要跟着同去。安排好这里,王伦自去后衙牵马外出,刘大义紧紧跟随。

街上不时飞马而过,或是押着俘虏返回,烧糊味儿久久不能散去,肉糊味至少不恶心了。

“大帅!”一侦察兵赶近了,“郝将军让我给恁带信儿,他们横扫中军大营周围营寨,皆大捷,要是城中无事,能不能派兵支援些?”

“支援啥啊?我手头能动弹也就七八百人儿,叫他们自己解决,人命值钱没他娘的浪!”

侦察兵得令走了,嗨!还没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王伦张了张嘴,郝思文、史进他们应该不会冒进吧?

继续赶路,穿街过巷,满地杂物影响着马儿的下蹄速度……

“呔!”突然间从二楼坠下一个黑影,朝王伦猛扑而来!

吁~王伦本就警惕,甩脚离马!

呯!一声巨响骨骼稀碎!一杆铁棒出现在王伦坐热的马鞍上!登时砸变了形!啊呀!咴咴~马儿痛苦得哀叫几声,马蹄儿踢踏几下,实在站立不住,马身惯性使然往王伦砸来,王伦一抖脚腕站到地上,拉了一把缰绳才晃悠悠站稳!

“王贼!纳命来!”又是一棒杀到!这次越过马脖子,棒头点杀王伦!

好禽兽的招式!为了杀我!必要全力一击打断马脖子!这一下王伦躲之不及,只能后座跌倒!呯!铁棒将马脖子一力锤断!马儿哀鸣一声彻底不作声了。

“啊呀!别跑!”

王伦这才看清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铁棒栾廷玉!这家伙怎么进城的?怎么在这里!念头一闪而过,栾廷玉收棒跳过来了!五秒之间,突然发生这般变故,刘大义都惊呆了!“大帅!我来救你!”慌忙下马来战栾廷玉!

七八步远,栾廷玉还有一棒之时,就算杀不掉王伦,他也毫不惧怕这个愣头青,两步跳、抡、压……噗!啊呀呀!砸!

栾廷玉乱棒砸下,一手捂着眼睛怪叫!“王贼!王贼你个下三滥!看我不杀了你!”

“双标狗,臭不要脸!”王伦丢了石灰空炮筒,瞅准栾廷玉的铁棒砸空,骨碌身子猛撞过去来个横刀斩膝盖!噗~啊呀!叫你跑!栾廷玉身子一歪,弯腰就要抱住王伦,王伦双脚蹬踏直踹栾廷玉的下巴颏儿,可谓是乱脚踹死老师傅!栾廷玉收棒挥手使不出全力,胸脯脸上被一顿乱踹!正中下巴颏这下可要了老命喽~登时栾廷玉身不由己向后栽倒,刘大义大步赶到就是一枪戳胸!往前又一大步带剌!

噗~大血口子张开,鲜红的血液是喷溅出来的!

王伦忍痛爬起,抄了石头就往脑袋上砸,生怕这人复活!五六下之后,彻底死翘翘了,铁棒骨碌到一边~

呼哧呼哧~王伦瘫软在地,刘大义打量此人,叫骂几句,摸他身上有没信物啥的,炭笔绢布别无他物,埋怨道,“这刺客身上居然没钱?大帅被你打伤了,医药钱也不想出?”

“这个就是铁棒栾廷玉,把他的尸首拖去路边,别被踩的稀烂。”

“啥?这个就是那铁棒……”

……

“我说老花,你就是现在杀了他们,正道兄来了也不会怪罪你,何必固执等他!”本来就精瘦的庞万春此事,像个土巴鼠,两腮无肉,双眼猩红,怎么看他都像在吃人肉,而不是馒头。

花荣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一层黑泥,是用来保暖的……“哎,主事的还是正道,又不是天边问不到,就在县衙不远,一会儿就该到了。”

“嗨~打下这龚县事务繁多,我想正道肯定是耽搁了,自起兵以来,正道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你看从前天下午到现在,根本没合眼啊!他一直是挂念着诸位兄弟的!”

“有情义早来看我了!”

庞秋霞的一声嘀咕,让众人尴尬,咳咳~

第877章 劫后逼婚!

“大帅来了!”

一声吆喝打断所有人的臆想,庞万春急起身,叫宋万收收他的大长腿,蹬蹬跑出迎接。

“嘁~上赶着干什么!”作为妹妹的庞秋霞真为哥哥汗颜。

花荣、李应等人也站起鱼贯而出,吃饱了肚子,这才觉得外面没那么寒冷,活着是如此美好,只见王伦慢悠悠跳下马,身上的血迹层叠鲜红……

庞万春迎着王伦一叉腰,臂指大叫,“王伦!你他娘的怎么现在才来救我们!死哪去了你!心里还有没有装着兄弟!”

王伦吐口水,“去你娘的!你个臭不要脸我才懒得救!你怎么还没死啊?”

“哎哎!怎么说话呢?我不跟你去兖州大营,现在还记仇?我要是去了,现在早身首异处了!这不是白死了?”

王伦停住脚步道,“是呀,跟着我去兖州大营早死球了,就是我,一条小命儿也攥在人家手里!”

“我说你就不该去!偏不听!偏不听!”庞万春跑两步又来挡着王伦,“你知道我们这些日子怎么熬过来的?商行的口粮只有两个月的,我们最后沦落到吃老鼠吃树皮吃…过活!”

“所以我说你没死真是奇迹,走开。”

“慢着!像耄耋垂老一样窝在地洞里,饥寒交迫,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受的这些委屈全要说给你听!就现在!我认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王伦指脸怒道,“庞万春我劝你闭上嘴!不愿意跟着我干,拿了钱现在就走!爱去哪儿去哪儿!”

庞万春望前挤道,那手指正戳在脸上,“王伦!你以为我当初走不了吗?我带着秋霞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平平安安过一生,好过跟着你谋逆作死!我为什么在这儿?你心里没数吗?我妹妹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这一切的苦难我都不在乎!可你看她!吃了多少苦?差点饿死在地窝窝里!我今天就要你一句准儿话,我妹子,你娶不娶!”

王伦一时无语,原以为庞万春只是憋坏了想发泄,跟自己计较些,绕这么大弯弯绕,砸这么多感情戏,居然是来逼婚?

“哥!你在说什么啊!人都看着呢!”庞秋霞叫了一声,脸瞬间全红了,可心里却充满期待,万一这次答应了呢?

“庞万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庞万春一梗脖子,“我不管!我想要的是什么,我痛快说出来了,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儿,劫后逢生,明天死不死,死在哪儿还两说!你先把我妹妹交待了,再说其他的!我警告你想好了再说啊!我这心里憋着火儿呢!”

庞万春咣咣锤胸口,薄腮陷眼窝,这分明是一头饿狼!

王伦偏头瞧一眼花荣、李应、宋万等人的站处,庞秋霞捂着脸背过去了。

“说啊!”

王伦嗫嚅,“兄弟们死伤,是我的责任,我没有准备好,就去……”

“别扯这废话……”庞万春猛一拍王伦后背,王伦猝不及防往前一扑倒底,吓得庞万春啊呀,“正道!我也没使劲儿啊!”伸手拉起王伦,却不见王伦动弹。

刘大义急呼,“大帅身上有伤!你小子使那么大劲儿干啥!”

“我就是心急!哎,怎么了?摔昏过去了?”

刘大义抱着王伦翻身,庞万春伸出大拇指就要掐人中,花荣、李应、宋万等人赶忙凑过来查看,却见王伦口鼻同时流出血……

“啊呀!你把大帅打死了!”刘大义狠一推庞万春,敌视之,像极了护仔的母鸡。

花荣忙道,“不可能的!是不是有内伤,我来看看。”

刘大义眼泪哗出来了,“大帅刚从栾廷玉手里逃出来,就死在你们手里……”

李应奇道,“什么栾廷玉,大义你说明白点儿!”

“我们刚才来的时候,大帅被栾廷玉伏击,差点死在当场!”

哗~在场的人谁不知栾廷玉!就是他带队的那次夜袭,杀死了商行一半的兄弟!不是有花荣、庞万春的神箭助阵,根本无法击退这个狂人!后来花荣和庞万春还讨论过他俩谁能单挑过栾廷玉,宋万给出的参考是武松可以,花荣自问步战不是武松对手,而庞万春又不服花荣的步战技术,最后演变成二人谁的综合实力更厉害一点,还进行了无聊至极的投票……

刘大义把遇险之事托出,众人才觉凶险无处不在,只差一丁点儿,就再见不到王伦了。

花荣感慨良多,“正道不容易啊,每走一步都是搏命!咱们都退出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我还有劲儿,我去抓个医士来~”庞万春头也不回得离开了,先活过来,再说妹子的事儿。

李应道,“主持城内公务的事,我看花将军最为合适了。”

“不是有李员外你吗?”

李应叹,“现在龚县打下来了,我要去前军,我的族人还在兖州军营中关押着……”

“好吧~花某姑且任之。”

絮絮叨叨,看着王伦再次闭上疲惫的双眼,众人祝福几句陆续离开了,秋霞要留下来陪伴,刘大义道,“端屎端尿妳一个女的不方便,还是快走吧,跟妳哥哥去找医士。”

庞秋霞气一哼走了。

房间内恢复安静,刘大义靠着墙打个哈欠,自己有多久没合眼了?

……

王伦病倒的事儿像风一样瞬间传遍全城,栾廷玉被击杀的消息淹没了。武松还在大街小巷搜捕溃兵,听闻后者不敢相信,听闻前者大惊失色,急急赶了回来,解珍还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呢!出去两个时辰就祸事了?

正说着铁牛闯进来了,大叫:“哪个鳖孙打伤的哥哥?我听说是胖什么打伤哥哥的!”

衙厅二人一头雾水,丧门神又进来了,“花将军说来主持公务,你们都出来见一面吧!”铁牛拉扯鲍丑要问详情。

武松见了花荣进来,抱拳道,“花将军!久未相见啊!大恩大德铭记肺腑!”

花荣回礼,“哪里哪里,小事尔。”又与几位见礼通了姓名,解珍一听有人主持大局,自然拱手相让,又追问哥哥情况,得知是一场误会,这才松口气,便退去了。

武松道,“城里还有溃兵藏匿,我须把他们一一挖出来,花将军少待,咱们晚上聊。”

花荣道,“武二兄弟你可别折腾我了,五个月啊!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

“哈~我知道你们的艰难,不想至此,那咱们闲来再聊,我先去了。”

第878章 对兖州军的最后通牒!

庞万春迎着王伦一叉腰,臂指大叫,“王伦!你他娘的怎么现在才来救我们!死哪去了你!心里还有没有装着兄弟!”

王伦吐口水,“去你娘的!你个臭不要脸我才懒得救!你怎么还没死啊?”

“哎哎!怎么说话呢?我不跟你去兖州大营,现在还记仇?我要是去了,现在早身首异处了!这不是白死了?”

王伦停住脚步道,“是呀,跟着我去兖州大营早死球了,就是我,一条小命儿也攥在人家手里!”

“我说你就不该去!偏不听!偏不听!”庞万春跑两步又来挡着王伦,“你知道我们这些日子怎么熬过来的?商行的口粮只有两个月的,我们最后沦落到吃老鼠吃树皮吃…过活!”

“所以我说你没死真是奇迹,走开。”

“慢着!像耄耋垂老一样窝在地洞里,饥寒交迫,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受的这些委屈全要说给你听!就现在!我认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王伦指脸怒道,“庞万春我劝你闭上嘴!不愿意跟着我干,拿了钱现在就走!爱去哪儿去哪儿!”

庞万春望前挤道,那手指正戳在脸上,“王伦!你以为我当初走不了吗?我带着秋霞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平平安安过一生,好过跟着你谋逆作死!我为什么在这儿?你心里没数吗?我妹妹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这一切的苦难我都不在乎!可你看她!吃了多少苦?差点饿死在地窝窝里!我今天就要你一句准儿话,我妹子,你娶不娶!”

王伦一时无语,原以为庞万春只是憋坏了想发泄,跟自己计较些,绕这么大弯弯绕,砸这么多感情戏,居然是来逼婚?

“哥!你在说什么啊!人都看着呢!”庞秋霞叫了一声,脸瞬间全红了,可心里却充满期待,万一这次答应了呢?

“庞万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庞万春一梗脖子,“我不管!我想要的是什么,我痛快说出来了,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儿,劫后逢生,明天死不死,死在哪儿还两说!你先把我妹妹交待了,再说其他的!我警告你想好了再说啊!我这心里憋着火儿呢!”

庞万春咣咣锤胸口,薄腮陷眼窝,这分明是一头饿狼!

王伦偏头瞧一眼花荣、李应、宋万等人的站处,庞秋霞捂着脸背过去了。

“说啊!”

王伦嗫嚅,“兄弟们死伤,是我的责任,我没有准备好,就去……”

“别扯这废话……”庞万春猛一拍王伦后背,王伦猝不及防往前一扑倒底,吓得庞万春啊呀,“正道!我也没使劲儿啊!”伸手拉起王伦,却不见王伦动弹。

刘大义急呼,“大帅身上有伤!你小子使那么大劲儿干啥!”

“我就是心急!哎,怎么了?摔昏过去了?”

刘大义抱着王伦翻身,庞万春伸出大拇指就要掐人中,花荣、李应、宋万等人赶忙凑过来查看,却见王伦口鼻同时流出血……

“啊呀!你把大帅打死了!”刘大义狠一推庞万春,敌视之,像极了护仔的母鸡。

花荣忙道,“不可能的!是不是有内伤,我来看看。”

刘大义眼泪哗出来了,“大帅刚从栾廷玉手里逃出来,就死在你们手里……”

李应奇道,“什么栾廷玉,大义你说明白点儿!”

“我们刚才来的时候,大帅被栾廷玉伏击,差点死在当场!”

哗~在场的人谁不知栾廷玉!就是他带队的那次夜袭,杀死了商行一半的兄弟!不是有花荣、庞万春的神箭助阵,根本无法击退这个狂人!后来花荣和庞万春还讨论过他俩谁能单挑过栾廷玉,宋万给出的参考是武松可以,花荣自问步战不是武松对手,而庞万春又不服花荣的步战技术,最后演变成二人谁的综合实力更厉害一点,还进行了无聊至极的投票……

刘大义把遇险之事托出,众人才觉凶险无处不在,只差一丁点儿,就再见不到王伦了。

花荣感慨良多,“正道不容易啊,每走一步都是搏命!咱们都退出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我还有劲儿,我去抓个医士来~”庞万春头也不回得离开了,先活过来,再说妹子的事儿。

李应道,“主持城内公务的事,我看花将军最为合适了。”

“不是有李员外你吗?”

李应叹,“现在龚县打下来了,我要去前军,我的族人还在兖州军营中关押着……”

“好吧~花某姑且任之。”

絮絮叨叨,看着王伦再次闭上疲惫的双眼,众人祝福几句陆续离开了,秋霞要留下来陪伴,刘大义道,“端屎端尿妳一个女的不方便,还是快走吧,跟妳哥哥去找医士。”

庞秋霞气一哼走了。

房间内恢复安静,刘大义靠着墙打个哈欠,自己有多久没合眼了?

……

王伦病倒的事儿像风一样瞬间传遍全城,栾廷玉被击杀的消息淹没了。武松还在大街小巷搜捕溃兵,听闻后者不敢相信,听闻前者大惊失色,急急赶了回来,解珍还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呢!出去两个时辰就出事了?庞万春迎着王伦一叉腰,臂指大叫,“王伦!你他娘的怎么现在才来救我们!死哪去了你!心里还有没有装着兄弟!”

王伦吐口水,“去你娘的!你个臭不要脸我才懒得救!你怎么还没死啊?”

“哎哎!怎么说话呢?我不跟你去兖州大营,现在还记仇?我要是去了,现在早身首异处了!这不是白死了?”

王伦停住脚步道,“是呀,跟着我去兖州大营早死球了,就是我,一条小命儿也攥在人家手里!”

“我说你就不该去!偏不听!偏不听!”庞万春跑两步又来挡着王伦,“你知道我们这些日子怎么熬过来的?商行的口粮只有两个月的,我们最后沦落到吃老鼠吃树皮吃…过活!”

“所以我说你没死真是奇迹,走开。”

“慢着!像耄耋垂老一样窝在地洞里,饥寒交迫,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受的这些委屈全要说给你听!就现在!我认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王伦指脸怒道,“庞万春我劝你闭上嘴!不愿意跟着我干,拿了钱现在就走!爱去哪儿去哪儿!”

庞万春望前挤道,那手指正戳在脸上,“王伦!你以为我当初走不了吗?

第879章 兖州军誓死不降!

“李员外你放心!他们现在争论是投降,还是对抗,哪有闲工夫去谋害你的族人,他们不知道你在这里啊!你是王二表哥,他们怎么会用你的族人来要挟我们?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应一听也对啊!现在自己是下落不明,兖州军高层根本想不到自己在这里!“是我心急了~但还是担心出意外。”

“唯一的意外就是张清带走的那支军队了,李员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李应挥散对家人的思念思索道,“张清这个人我没听过,不知他能力如何?”

噗~李忠笑出声,郝思文直摇头,“李员外,恁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虽然张清大闹王家庄的时候我们不在场,但经历之人听到张清这个名字,恨得牙都痒痒,不少人被敲碎了牙,十几天睡不好,这还是轻的,有三位兄弟被打瞎了一只眼,气得要当场剁了他~”

“我去!怎么回事?我从来没听过这事儿!”

李应真是不知道,郝思文和李忠二人就道听途说把枝节糅一块儿讲给李员外听,李应这才知道张清恶行……一个人挑翻整个庄子的大小头目!

“哎~这事儿其实也赖正道啊!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能放他进庄呢?”

“你想啊,当时哥哥被这厮看押着,他能怎么办?不得想个理由解决掉他?可身边无人啊!不就只有这一条路,让兄弟们拿下他?可谁能想到这厮暗器打得太厉害了!无人可挡!自此事之后,守卫关卡搜身又加了三条,还用带磁铁那种查验棒,周身转一圈检查身上有没有带铁器。”

……

一个话痨、一个听客带个寡言冷面李员外,居然也能尬聊一宿,真是稀奇。

比及天明,军校哒哒跑进来询问,“各位将军,咱们几更造饭?”

考虑作战时间,多睡和少睡一会儿区别还是挺大的,尤其这种连续作战,郝思文目光征询一下意见,“我看咱们也别聊了,出去转转以防不测,就让兄弟们多睡会儿吧?”

二人打着哈欠同意,天明再造饭,郝思文有信心:自己在,来一倍以内的援军都不是个儿!三人分别带一队人马向外巡视,皑皑白雪孤寒冷,森森黑林有点怕。

一个时辰后郝思文听到消息:李应遇到一伙儿袭击,有百余人,是官军组织的死士,李应在损失半数人后,终于击溃官军,自己也挂了彩。

李忠迎之大叫,“这还了得!官军居然敢耍诈!郝将军、李员外,这些俘虏绝对不能便宜了他们!我建议拉到寨前枭首示众!以灭官军的反抗之心!”

郝思文阻道不可,“这些人是不可留,但绝不能在寨前处死,会让官军视死而守!”

李应道,“不如策反一二,叫他们进去劝降?”

“依我看,他们就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咱们不能惯着他们这样胡来,不,是挑衅!以为咱们好欺负,不能让他们有这种幻觉!”

“处死绝行不通~”

“李员外你见过他们,主战的居多,还是主和的居多?”

对于死士的处理,三人产生了分歧,倒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官军知道大势已去,死了这条心,各人都有主意,争执不下,那就抓阄呗!这面还在写字条,揉团儿,那面军校报知营寨里射出书信了。

确定无毒之后展开观瞧:呜呼~我等大宋文武忠节爱国,岂能做猪狗不如之事?誓与营寨共存亡!贼兵要来便来!

啪!李忠一掌下去手都疼,“看到没,看到没?一帮老呆鹅!要顽抗到底!你们说怎么办?他们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杀一串儿,包管吓得尿裤子!咱们煮一大油锅架上,然后人绑着……”

“哟~李兄弟套路挺熟啊?你是不是之前干过?”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都是听说书的乱讲的,就是图一乐呵~嘿嘿~”“李员外你放心!他们现在争论是投降,还是对抗,哪有闲工夫去谋害你的族人,他们不知道你在这里啊!你是王二表哥,他们怎么会用你的族人来要挟我们?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应一听也对啊!现在自己是下落不明,兖州军高层根本想不到自己在这里!“是我心急了~但还是担心出意外。”

“唯一的意外就是张清带走的那支军队了,李员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李应挥散对家人的思念思索道,“张清这个人我没听过,不知他能力如何?”

噗~李忠笑出声,郝思文直摇头,“李员外,恁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虽然张清大闹王家庄的时候我们不在场,但经历之人听到张清这个名字,恨得牙都痒痒,不少人被敲碎了牙,十几天睡不好,这还是轻的,有三位兄弟被打瞎了一只眼,气得要当场剁了他~”

“我去!怎么回事?我从来没听过这事儿!”

李应真是不知道,郝思文和李忠二人就道听途说把枝节糅一块儿讲给李员外听,李应这才知道张清恶行……一个人挑翻整个庄子的大小头目!

“哎~这事儿其实也赖正道啊!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能放他进庄呢?”

“你想啊,当时哥哥被这厮看押着,他能怎么办?不得想个理由解决掉他?可身边无人啊!不就只有这一条路,让兄弟们拿下他?可谁能想到这厮暗器打得太厉害了!无人可挡!自此事之后,守卫关卡搜身又加了三条,还用带磁铁那种查验棒,周身转一圈检查身上有没有带铁器。”

……

一个话痨、一个听客带个寡言冷面李员外,居然也能尬聊一宿,真是稀奇。

比及天明,军校哒哒跑进来询问,“各位将军,咱们几更造饭?”

考虑作战时间,多睡和少睡一会儿区别还是挺大的,尤其这种连续作战,郝思文目光征询一下意见,“我看咱们也别聊了,出去转转以防不测,就让兄弟们多睡会儿吧?”

二人打着哈欠同意心:自己在,来一倍以内的援军都不是个儿!三人分别带一队人马向外巡视,皑皑白雪孤寒冷,森森黑林有点怕。

一个时辰后郝思文听到消息:李应遇到一伙儿袭击,有百余人,是官军组织的死士,李应在损失半数人后,终于击溃官军,自己也挂了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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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0章 转移敌我矛盾

李应一听也对啊!现在自己是下落不明,兖州军高层根本想不到自己在这里!“是我心急了~但还是担心出意外。”

“唯一的意外就是张清带走的那支军队了,李员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李应挥散对家人的思念思索道,“张清这个人我没听过,不知他能力如何?”

噗~李忠笑出声,郝思文直摇头,“李员外,恁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虽然张清大闹王家庄的时候我们不在场,但经历之人听到张清这个名字,恨得牙都痒痒,不少人被敲碎了牙,十几天睡不好,这还是轻的,有三位兄弟被打瞎了一只眼,气得要当场剁了他~”

“我去!怎么回事?我从来没听过这事儿!”

李应真是不知道,郝思文和李忠二人就道听途说把枝节糅一块儿讲给李员外听,李应这才知道张清恶行……一个人挑翻整个庄子的大小头目!

“哎~这事儿其实也赖正道啊!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能放他进庄呢?”

“你想啊,当时哥哥被这厮看押着,他能怎么办?不得想个理由解决掉他?可身边无人啊!不就只有这一条路,让兄弟们拿下他?可谁能想到这厮暗器打得太厉害了!无人可挡!自此事之后,守卫关卡搜身又加了三条,还用带磁铁那种查验棒,周身转一圈检查身上有没有带铁器。”

……

一个话痨、一个听客带个寡言冷面李员外,居然也能尬聊一宿,真是稀奇。

比及天明,军校哒哒跑进来询问,“各位将军,咱们几更造饭?”

考虑作战时间,多睡和少睡一会儿区别还是挺大的,尤其这种连续作战,郝思文目光征询一下意见,“我看咱们也别聊了,出去转转以防不测,就让兄弟们多睡会儿吧?”

二人打着哈欠同意,天明再造饭,郝思文有信心:自己在,来一倍以内的援军都不是个儿!三人分别带一队人马向外巡视,皑皑白雪孤寒冷,森森黑林有点怕。

一个时辰后郝思文听到消息:李应遇到一伙儿袭击,有百余人,是官军组织的死士,李应在损失半数人后,终于击溃官军,自己也挂了彩。

李忠迎之大叫,“这还了得!官军居然敢耍诈!郝将军、李员外,这些俘虏绝对不能便宜了他们!我建议拉到寨前枭首示众!以灭官军的反抗之心!”

郝思文阻道不可,“这些人是不可留,但绝不能在寨前处死,会让官军视死而守!”

李应道,“不如策反一二,叫他们进去劝降?”

“依我看,他们就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咱们不能惯着他们这样胡来,不,是挑衅!以为咱们好欺负,不能让他们有这种幻觉!”

“处死绝行不通~”

“李员外你见过他们,主战的居多,还是主和的居多?”

对于死士的处理,三人产生了分歧,倒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官军知道大势已去,死了这条心,各人都有主意,争执不下,那就抓阄呗!这面还在写字条,揉团儿,那面军校报知营寨里射出书信了。

确定无毒之后展开观瞧:呜呼~我等大宋文武忠节爱国,岂能做猪狗不如之事?誓与营寨共存亡!贼兵要来便来!

啪!李忠一掌下去手都疼,“看到没,看到没?一帮老呆鹅!要顽抗到底!你们说怎么办?他们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杀一串儿,包管吓得尿裤子!咱们煮一大油锅架上,然后人绑着……”

“哟~李兄弟套路挺熟啊?你是不是之前干过?”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都是听说书的乱讲的,就是图一乐呵~嘿嘿~”李应一听也对啊!现在自己是下落不明,兖州军高层根本想不到自己在这里!“是我心急了~但还是担心出意外。”

“唯一的意外就是张清带走的那支军队了,李员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李应挥散对家人的思念思索道,“张清这个人我没听过,不知他能力如何?”

噗~李忠笑出声,郝思文直摇头,“李员外,恁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虽然张清大闹王家庄的时候我们不在场,但经历之人听到张清这个名字,恨得牙都痒痒,不少人被敲碎了牙,十几天睡不好,这还是轻的,有三位兄弟被打瞎了一只眼,气得要当场剁了他~”

“我去!怎么回事?我从来没听过这事儿!”

李应真是不知道,郝思文和李忠二人就道听途说把枝节糅一块儿讲给李员外听,李应这才知道张清恶行……一个人挑翻整个庄子的大小头目!

“哎~这事儿其实也赖正道啊!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能放他进庄呢?”

“你想啊,当时哥哥被这厮看押着,他能怎么办?不得想个理由解决掉他?可身边无人啊!不就只有这一条路,让兄弟们拿下他?可谁能想到这厮暗器打得太厉害了!无人可挡!自此事之后,守卫关卡搜身又加了三条,还用带磁铁那种查验棒,周身转一圈检查身上有没有带铁器。”

……

一个话痨、一个听客带个寡言冷面李员外,居然也能尬聊一宿,真是稀奇。

比及天明,军校哒哒跑进来询问,“各位将军,咱们几更造饭?”

考虑作战时间,多睡和少睡一会儿区别还是挺大的,尤其这种连续作战,郝思文目光征询一下意见,“我看咱们也别聊了,出去转转以防不测,就让兄弟们多睡会儿吧?”

二人打着哈欠同意,天明再造饭,郝思文有信心:自己在,来一倍以内的援军都不是个儿!三人分别带一队人马向外巡视,皑皑白雪孤寒冷,森森黑林有点怕。

一个时辰后郝思文听到消息:李应遇到一伙儿袭击,有百余人,是官军组织的死士,李应在损失半数人后,终于击溃官军,自己也挂了彩。

李忠迎之大叫,“这还了得!官军居然敢耍诈!郝将军、李员外,这些俘虏绝对不能便宜了他们!我建议拉到寨前枭首示众!以灭官军的反抗之心!”

郝思文阻道不可,“这些人是不可留,但绝不能在寨前处死,会让官军视死而守!”

李应道,“不如策反一二,叫他们进去劝降?”

“依我看,他们就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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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1章 见字如面

一骑飞信送到,火漆密封的王伦亲笔信:

兖州军统帅朱提举、及诸文武亲启。

郝思文看得手痒痒,李忠抓耳挠腮,李应对着灯光想印出几个字儿来,“这里面到底写的什么呢?神神秘秘不让我们看见?还是不是兄弟了?”

郝思文叹一息,“可能怕某人嘴太长,胡乱说出去吧。”

“哎!郝将军,你看着我说干嘛!我像是那种到处说嘴的人吗?”

“嗯!”郝思文生怕李忠看不见,用力点了点头!

“嗨!你们!是要挤兑死我啊!我去大郎那一营!”另一寨子的史进负责切断中军大营与南四营的联系。

说走就走,李忠披上袍子去了,李应丢下了书信,“他走了,咱们能不能挑开看看?”

噗~“你想什么呢?直接送过去吧,有什么好看的。”

李应又道,“你真的不想知道?”

“想知道,但是不能拆开,李员外,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啊?”

“事关我族人的生死,我当然要细细斟酌,如果正道写了什么不得了的字句,那不害死我了?”

“放心吧,不会的。”

李应盯道,“要不你出去,就当不知道,我偷偷看一眼,重新封上,字写的肯定比正道好。”

“额~李员外,让我说你什么好?”郝思文见李应真的、真的想看,就遂了他吧!

两个人像顽童一般挑开封漆,抽出信瓤,啪嗒掉出一条儿纸,李应捡起来观瞧:你们又偷看!

“哈哈~”郝思文见之大笑,“正道真是了解咱们啊!”

李应呵呵干笑,“不算什么,是我也能猜出来,让我瞧瞧信上写的什么……”

数十秒后,李应递给了郝思文,十数秒后,面面相觑的二人,“正道写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我都没你念的书多。”

“可你跟他混得久啊!”

“你还跟他认识早呢!”

……

这一封信很快被送到了中军营寨之前,骑兵举着白旗徐徐靠近,然后投标枪送进来,军校捡了送进中军大帐,文武诸官彷徨得看着这封不明之物,贼兵有答复了?

朱胜非拿到手,看看字迹一笑,“王伦的亲笔信,说王伦曾经是贡生,我还真不信,贡生能写出这么烂的字吗?叫人笑掉大牙!根本没念过几天书才对!”

小刀轻轻挑破,嘶~“我收回刚才的话,读书肯定有十天以上了,只不过没钱买笔墨练字,都是在沙地上胡画的。”

哈哈哈~有几人笑出声,安静的氛围里非常尴尬,肇事者被朱胜非瞪一眼,“穷的家徒四壁并不可笑,那是他爹爷无能!这样穷的环境下,还努力读书识字,这样的毅力,但凡你们有几分,也不会被打得这么惨!被千把人堵住大寨门不敢出去!”

身旁几位的谭侍中发话道,“朱提举,可以了,还是念念信罢,王伦写的是什么?”

列位相公、太尉敬上:

王某本布衣,沧海一粟矣,苟且于村社飘零,百家饭食养育成人。少小喜读书,奈何家贫不得,勉为生计至此,偷学得一言半字,堪堪能书一文,诸位大才想耻笑便耻笑罢。

四年之前,想是祖宗保佑,伦得贵人相助,置办一片田亩,几间瓦舍,由此淡心名利,只求一地安尔……此中洋洋洒洒千余字,都是书写的王伦奋斗史,无非强调王伦自己是个本分人,从没有做过奸恶之事,一直努力奋斗才有今天的家产,虽然发迹的是有点快,但那都是卯亥不休搏命干出来的!

朱胜非提高了嗓音,“此中情由,字字珠玑,句句属实,望诸位详查应证,然,你们查不查亦可。”

“这都说的什么话!”

“重点来了,这是他说的:吾有三条件,望众仔细斟酌再答复,首一,归还唐斌、石秀人等兄弟,名单在背后,如不得人,详细附书原因,轻重有别,你方俘虏人等,如数交换。其二,兖州军强征、扣押诸多民夫杂役,必须释放,牢狱人质、罪徒悉数交于我等,不得偷奸耍滑,隐瞒不报。三,此中罪恶源头乃杨戬,实万恶不赦之徒,尔必须联名呈书陛下,查办此贼!——义军统帅,王伦”

朱胜非话音落,议事节堂里静悄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份所谓的劝降书,这,这是包藏祸心啊!

“诸位怎么看?”

“王贼所图不小啊!第一条俘虏交换还说的过去,这第二条是要动乱兖州军的军心啊!谁不知道军营各寨尚有数万民夫杂役,虽然有临时征调的,但这些人如果离开,这营寨还怎么守?当兵的都自己干了?况且这些人稍加训练都是兵员!王贼是想吃掉这些人壮大自己力量!”

“李机宜说的对!一眼就看破王贼的诡计!”

“王贼狼子野心!把人都给他,岂不是送人进虎口?那时候,王贼就是拥军数万的大贼!在座的各位难辞其咎!”

“对!回绝他!白日做梦!”

“我倒是对这一条有点看法。”

朱胜非打量,“谭侍中有什么想法?”

谭稹道,“先答应他,藏敢勇于其中,击杀王贼头目!”

“哟!不愧是好计!谭侍中想的周到!”众人又一边倒的吹捧,打不过王伦,暗杀也是个好法子。

朱胜非迟疑下,“有失磊落吧?”

“林大使是怎么被王贼刺杀的?对贼寇,讲什么信义!早除早解脱!”

“那好吧,那就双管齐下,俘虏中拉拢一些人过来,咔!”

谭稹点头,“妙!”

“但是这第三条。”宦官的所作所为,朱胜非多少知道一点,可王伦列举的这些罪名,太骇人听闻了,朱胜非不敢自专,还是抛出来大伙讨论吧。

咳咳~谭稹不敢表这个态,相对于前两条,这一条的暴力程度,远远超乎想象!

“杨少保是陛下宠臣,我们多数人未曾谋一面,又怎能凭这一纸胡诌而构陷重臣呢?这个绝对不行,但可原信送交陛下升裁!”

这一句话说的稳妥在理,众人赶忙附和,由是不到一个时辰,三个条件的处理意见都达成了。

没有投降,没有俯首认输,没有给朝廷丢面子,保持现状等待援军,最好不过了。

郝思文、李应吃着早饭讨论王伦的用意,这边回书送到了,信使传话,“部分答应你们的条件,请快回书。”

李应惊掉了下巴,“这他娘也太快了吧?”

第882章 昭告各州府书!

李应说罢就要抢来书信要看,郝思文高举头顶,难色道,“又要拆?这样不好吧?”

“事关我族人安危!正道会理解我的!”

李应巴巴望着郝思文,郝思文道,“李员外,你发誓不是官军的奸细,也没有透露消息给任何人,我就给你!”

“你不信我?”李应惊讶道,“好吧,我李应对天起誓,天父地母祖宗在上!李应绝没有做对不起兄弟的事情,但有一日族人危难,必要破坏这份情义,我会告诉你们。”

郝思文放下手把信给了李应,迫不及待展开观瞧,洋洋洒洒一大堆文字,关于俘虏的交换最多,民夫杂役的交待可谈,扣押罪徒等人可商议,最后一条做不了主,需要圣裁,李应眼色一暗,“他们并没有想放扣押的人质!太狡诈了!连我都能看出来这是故意拖延!”

郝思文道,“可以谈嘛!正道又不可能把李氏族人写在上面!赶快送去正道那里,让他……”

“我顺路捎回去!”李应拿起信胡乱装了,直接走了,留下郝思文凌乱~

……

李应飞驰赶回,半路遇到了焦挺等人赶来助战,还说了个趣事:铁牛和鲍丑把庞万春灌醉胖揍了一顿,正在接受拷打呢,你快帮着劝劝吧!

铁牛把庞万春捉了?真是乱乱乱!李应赶回龚县,各处渐渐恢复生机,城里的百姓敢上街了,但是城门封锁,只允许出,不允许进。李应赶到之时,花荣出来迎接的,一脸笑意遮掩不住,看得李应直发毛,“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他在路上应该听说了,铁牛和鲍旭犯浑了,把庞万春揍得不清,惊动了正道下榻来查问,给庞万春治伤,在这里审讯铁牛和鲍旭,然后庞秋霞就哭得不行,在这里大闹了一场,正道被逼的实在没办法又装晕了,怎么叫都不醒,庞秋霞发狠,就把他骑了……登时就醒了~呵呵,你没赶上,正道那个窘迫的样子,回想起来要笑死我了~”

哈哈哈~花荣笑起来,李应可以想象那个画面,但手中的事情紧急,他还真笑不出来,“那么正道在哪里,有急事跟他商量?”

见李应严肃,花荣真以为是急事,“在后衙呢,咱们一起过去。”

“那庞秋霞呢?”

“我妹子劝走了,这二位算是呆不住了,哎~挺好的一兄弟,虽然爱斤斤计较,又不守规矩,主见又固执,但人本性还是不坏的……”

二人边走边谈,后院屋里王伦坐着,医士在给他上药,一见李应进来了,当下想明白了来意,“幸亏没让李员外看到我的笑话。”

花荣道,“铁牛、鲍旭也是为了你出气,也别太怪罪他们,用人之际稍加责罚便是了。”

“哎~真是不合格的大帅!裴宣要是在就好了。坐坐,李兄急着回来,是中军大营那里有消息了?”

李应从怀中掏出回书,指着撕破的口子,“关心则乱,正道你不要介意。”

“这次我就原谅你了。”王伦查看回书,陷入思考,花荣凑过来默默阅读,屋里陷入安静,医士见了悄悄退下,李应就坐着等王伦的想法。

良久,王伦道,“虽然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但是他们答应的这么干脆肯定是有所图谋,这一二分先后,我建议先把唐二他们换回来。”

李应道,“俘虏知道我们的底细,一旦送还,咱们的实力不就暴露了?不如先释放扣押人质吧?”

王伦道,“李兄,我知你救人心切,但相比第一条的满口答应,第二条他们明显不想做,可以先约定,但交换俘虏进行得肯定比搜集人质快的多,而且,我现在没想好以什么名义指明要你的族人,他们如果故意隐瞒,我说不清的,反而引起怀疑。”

“那还怎么就我的族人啊?”

花荣突然恍悟,“李员外,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哈?”李应看着二人,有点懵,“你们想说什么?”

王伦解开谜题,“你是官军,你是俘虏,要被送回军营,懂了吗?”

“要我当内应?不行不行?我做不来!我脸皮儿薄,一说谎话就会露馅儿的!当初他们审问我,都没用了半个时辰。”

“额~李员外原来你这么怂吗?”

李应急了!“什么叫怂了?我是说谎露怯!一说谎就脸红脖子粗,一下就被人看穿了,这还怎么骗人?你说?”

王伦托着下巴,“确实有点难办哈~情绪都在脸上写着,让你面对兖州高层那些大佬,会被扒的一丝不剩!那就,遣送至南四营!那里人少点儿!”

“南四营?他们会答应吗?”

王伦摊手,“我不希望官军重兵集结,把俘虏散开送还有什么不可?以我的推算,你的族人八成关押在南四营。”

“你怎么算出来的。”

“说来话长,我对他的印象只有……儿女超多,只管生不管养!”

花荣道,“这种人渣我见了一定当即杖毙!”

李应道,“附议!”

“额~凶巴巴干什么!杀人渣一时爽,可他留下的那些娃儿怎么办?”

花荣道,“我领养啊!男娃女娃都可以,三五个不嫌多!”

李应道,“我才一个儿子,正愁家太冷清了,来三五个陪着玩闹也好!”

“额~你们这样好吗?啥也没见过呢,就把人孩子给瓜分了?良心不会不安吗?”

花荣道,“正道,既然你说起这个人物,一定不一般吧?直接讲吧。”

“这都被你看破了,要说起这个人啊,本是徐州厢军,前来兖州作战的,诨号八臂哪吒项充,他手下有一帮子人,不能算是俘虏,是罪徒,李员外,你需要找到这些人……”

在南四营没有任何根基的李应,想要发动起义可想难度多大!但是有了李衮这一条绳儿,那就不一样了,虽然李衮兄弟等人被捉了不少,但,只要有那么三五人还残存,还留在军中,就可以协助李应举事,如果有几个知道脾性的军官收买,那就再好不过了。于是乎,李应的内应计划制定,头发打乱,衣裳换破旧,身上再缠些血绷带,做成伤员的样子……

回书都没改第二遍,直接交由信使发出,兖州高层晌午饭后看到了这封信,要求明天一早开始交换俘虏?太心急了吧?这俘虏释放的地点……耐人寻味啊!都送去兖州城?要干什么!

“不可,绝对不可!这批俘虏中一定有王伦策反的人!”

第883章 没收作案工具

叽叽喳喳像一群鸟雀,飞沫横飞道理连连,针对王伦这封回书,很多人持反对意见,绝不可能贼寇要求是什么,就怎么办!这样丢脸!必须打折扣,再打折扣!到他们满意为止。

朱胜非摇摇头也没劝阻,谭侍中看着回信若有所思,就这样吵到入夜,还是没个统一意见。还不是因为心里那点小九九在作鬼?上午那一出是缓兵之计,先快后慢,尽量不让贼寇看出来,午后这封那可是约定正式施行、履约!与之前拖延的套路背道而驰,自然不可能统一意见,而少部分人的内心,是希望和平解决,自己安全脱险,至于脸面不脸面、责任不责任什么的,有高官担着,自己还能成主犯?据理力争说几句便可,说多了太扎眼。

既然没统一意见,朱胜非也不可能一人背锅,那这事就明天再说喽?必要的礼节还是遵守一下,射一封回书出去:今天诸公未议定,明日再议。

郝思文得信,对众人笑道,“拖延的套路开始了,不知道王大帅会怎么回应?”

焦挺道,“以哥哥的脾气,绝对会给他们个下马威!叫他们长长记性!”

“双方都有人质在手,咱们兄弟的性命可比这帮军痞强多了,不值得为此冒险。”

“那得是唐总管在这里关着!哥哥不认为他们在!”

郝思文道,“这事谁又知道呢?一二人,十数人还是藏得下的,纵然是别的营寨关着,也是危险之极啊!”

……

书信飞马传回龚县,王伦正带着李应验看明天要骟的罪徒。

没错,是明天要骟的罪徒,本来是小小一件案子,小的可以忽略不计,花荣都没当作什么大事,也没向王伦汇报,就是王伦来审讯李逵、鲍旭二期时,见了后衙有年轻女子,不经意的一瞥有些奇怪,当时没过问,审讯完二人后,发牢房关一天小黑屋。王伦与花荣站在庭院中又看见换人来奉茶,就随口问了一句。

“花兄,这是你府上的女仆?”

花荣道,“此前祝家留下的。”

“祝家留下的?他们家小不都逃出城去了?这是来不及逃走的女子?那就发还回家,不要在这里呆着。”

花荣自然是点头同意,“事务繁多,她们又都是女子,我本想等安定些派人送走她们。”

哪知女子哭诉,不要赶他们走。王伦好奇,就多问了几句,这才牵出祝家买女娃的大案:沧州水灾流民,千辛万苦逃到济南北边的临邑县,谋求一条活路,吕颐浩组织人力、物力在全力救灾,但有些参与的土绅官吏就动了歪脑筋,物色可人的女娃,寻找机会向她们的爹娘施压、威逼、利诱、哄骗,从而搜罗女子,然后转手给二道贩子,祝家人脉通达,有自己的商队到处嘚瑟,自然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高中低档就购入了一批,好的自己留着用,差一些的直接悬红赏赐给祝家人,以获得他们绝对的忠诚。

县衙是祝家父子的办公地,温柔乡里能有丑的?只不过逃得太匆忙没有全带走而已,她们就全躲去了祝三夫人那里暂避风头。叽叽喳喳像一群鸟雀,飞沫横飞道理连连,针对王伦这封回书,很多人持反对意见,绝不可能贼寇要求是什么,就怎么办!这样丢脸!必须打折扣,再打折扣!到他们满意为止。

朱胜非摇摇头也没劝阻,谭侍中看着回信若有所思,就这样吵到入夜,还是没个统一意见。还不是因为心里那点小九九在作鬼?上午那一出是缓兵之计,先快后慢,尽量不让贼寇看出来,午后这封那可是约定正式施行、履约!与之前拖延的套路背道而驰,自然不可能统一意见,而少部分人的内心,是希望和平解决,自己安全脱险,至于脸面不脸面、责任不责任什么的,有高官担着,自己还能成主犯?据理力争说几句便可,说多了太扎眼。

既然没统一意见,朱胜非也不可能一人背锅,那这事就明天再说喽?必要的礼节还是遵守一下,射一封回书出去:今天诸公未议定,明日再议。

郝思文得信,对众人笑道,“拖延的套路开始了,不知道王大帅会怎么回应?”

焦挺道,“以哥哥的脾气,绝对会给他们个下马威!叫他们长长记性!”

“双方都有人质在手,咱们兄弟的性命可比这帮军痞强多了,不值得为此冒险。”

“那得是唐总管在这里关着!哥哥不认为他们在!”

郝思文道,“这事谁又知道呢?一二人,十数人还是藏得下的,纵然是别的营寨关着,也是危险之极啊!”

……

书信飞马传回龚县,王伦正带着李应验看明天要骟的罪徒。

没错,是明天要骟的罪徒,本来是小小一件案子,小的可以忽略不计,花荣都没当作什么大事,也没向王伦汇报,就是王伦来审讯李逵、鲍旭二期时,见了后衙有年轻女子,不经意的一瞥有些奇怪,当时没过问,审讯完二人后,发牢房关一天小黑屋。王伦与花荣站在庭院中又看见换人来奉茶,就随口问了一句。

“花兄,这是你府上的女仆?”

花荣道,“此前祝家留下的。”

县衙是祝家父子的办公地,温柔乡里能有丑的?只不过逃得太匆忙没有全带走而已,

“祝家留下的?他们家小不都逃出城去了?这是来不及逃走的女子?那就发还回家,不要在这里呆着。”

花荣自然是点头同意,“事务繁多,我本想等安定些派人送走她们。”

哪知女子哭诉,不要赶他们走。王伦好奇,就多问了几句,这才牵出祝家买女娃的大案:沧州水灾流民,千辛万苦逃到济南北边的临邑县,谋求一条活路,吕颐浩组织人力、物力在全力救灾,但有些参与的土绅官吏就动了歪脑筋,物色可人的女娃,寻找机会向她们的爹娘施压、威逼、利诱、哄骗,从而搜罗女子,然后转手给二道贩子,祝家人脉通达,有自己的商队到处嘚瑟,自然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高中低档就购入了一批,好的自己留着用,差一些的直接悬红赏赐给祝家人,以获得他们绝对的忠诚。

县衙是祝家父子的办公地,温柔乡里能有丑的?只不过逃得太匆忙没有全带走而已,她们就全躲去了祝三夫人那里暂避风头。

第884章 口径瞬间统一

朱胜非摇摇头也没劝阻,谭侍中看着回信若有所思,就这样吵到入夜,还是没个统一意见。还不是因为心里那点小九九在作鬼?上午那一出是缓兵之计,先快后慢,尽量不让贼寇看出来,午后这封那可是约定正式施行、履约!与之前拖延的套路背道而驰,自然不可能统一意见,而少部分人的内心,是希望和平解决,自己安全脱险,至于脸面不脸面、责任不责任什么的,有高官担着,自己还能成主犯?据理力争说几句便可,说多了太扎眼。

既然没统一意见,朱胜非也不可能一人背锅,那这事就明天再说喽?必要的礼节还是遵守一下,射一封回书出去:今天诸公未议定,明日再议。

郝思文得信,对众人笑道,“拖延的套路开始了,不知道王大帅会怎么回应?”

焦挺道,“以哥哥的脾气,绝对会给他们个下马威!叫他们长长记性!”

“双方都有人质在手,咱们兄弟的性命可比这帮军痞强多了,不值得为此冒险。”

“那得是唐总管在这里关着!哥哥不认为他们在!”

郝思文道,“这事谁又知道呢?一二人,十数人还是藏得下的,纵然是别的营寨关着,也是危险之极啊!”

……

书信飞马传回龚县,王伦正带着李应验看明天要骟的罪徒。

没错,是明天要骟的罪徒,本来是小小一件案子,小的可以忽略不计,花荣都没当作什么大事,也没向王伦汇报,就是王伦来审讯李逵、鲍旭二期时,见了后衙有年轻女子,不经意的一瞥有些奇怪,当时没过问,审讯完二人后,发牢房关一天小黑屋。王伦与花荣站在庭院中又看见换人来奉茶,就随口问了一句。

“花兄,这是你府上的女仆?”

花荣道,“此前祝家留下的。”

“祝家留下的?他们家小不都逃出城去了?这是来不及逃走的女子?那就发还回家,不要在这里呆着。”

花荣自然是点头同意,“事务繁多,她们又都是女子,我本想等安定些派人送走她们。”

哪知女子哭诉,不要赶他们走。王伦好奇,就多问了几句,这才牵出祝家买女娃的大案:沧州水灾流民,千辛万苦逃到济南北边的临邑县,谋求一条活路,吕颐浩组织人力、物力在全力救灾,但有些参与的土绅官吏就动了歪脑筋,物色可人的女娃,寻找机会向她们的爹娘施压、威逼、利诱、哄骗,从而搜罗女子,然后转手给二道贩子,祝家人脉通达,有自己的商队到处嘚瑟,自然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高中低档就购入了一批,好的自己留着用,差一些的直接悬红赏赐给祝家人,以获得他们绝对的忠诚。

县衙是祝家父子的办公地,温柔乡里能有丑的?只不过逃得太匆忙没有全带走而已,她们就全躲去了祝三夫人那里暂避风头。朱胜非摇摇头也没劝阻,谭侍中看着回信若有所思,就这样吵到入夜,还是没个统一意见。还不是因为心里那点小九九在作鬼?上午那一出是缓兵之计,先快后慢,尽量不让贼寇看出来,午后这封那可是约定正式施行、履约!与之前拖延的套路背道而驰,自然不可能统一意见,而少部分人的内心,是希望和平解决,自己安全脱险,至于脸面不脸面、责任不责任什么的,有高官担着,自己还能成主犯?据理力争说几句便可,说多了太扎眼。

既然没统一意见,朱胜非也不可能一人背锅,那这事就明天再说喽?必要的礼节还是遵守一下,射一封回书出去:今天诸公未议定,明日再议。

郝思文得信,对众人笑道,“拖延的套路开始了,不知道王大帅会怎么回应?”

焦挺道,“以哥哥的脾气,绝对会给他们个下马威!叫他们长长记性!”

“双方都有人质在手,咱们兄弟的性命可比这帮军痞强多了,不值得为此冒险。”

“那得是唐总管在这里关着!哥哥不认为他们在!”

郝思文道,“这事谁又知道呢?一二人,十数人还是藏得下的,纵然是别的营寨关着,也是危险之极啊!”

……

书信飞马传回龚县,王伦正带着李应验看明天要骟的罪徒。

没错,是明天要骟的罪徒,本来是小小一件案子,小的可以忽略不计,花荣都没当作什么大事,也没向王伦汇报,就是王伦来审讯李逵、鲍旭二期时,见了后衙有年轻女子,不经意的一瞥有些奇怪,当时没过问,审讯完二人后,发牢房关一天小黑屋。王伦与花荣站在庭院中又看见换人来奉茶,就随口问了一句。

“花兄,这是你府上的女仆?”搜罗女子,然后转手给二道贩子,祝家人脉通达,有自己的商队到处嘚瑟,自然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高中低档就购入了一批,好的自己留着用,差一些的直接悬红赏赐给祝家人,以获得他们绝对的忠诚。

花荣道,“此前祝家留下的。”搜罗女子,然后转手给二道贩子,祝家人脉通达,有自己的商队到处嘚瑟,自然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高中低档就购入了一批,好的自己留着用,差一些的直接悬红赏赐给祝家人,以获得他们绝对的忠诚。

“祝家留下的?他们家小不都逃出城去了?这是来不及逃走的女子?那就发还回家,不要在这里呆着。”

花荣自然是点头同意,“事务繁多,她们又都是女子,我本想等安定些派人送走她们。”

哪知女子哭诉,不要赶他们走。王伦好奇,就多问了几句,这才牵出祝家买女娃的大案:沧州水灾流民,千辛万苦逃到济南北边的临邑县,谋求一条活路,吕颐浩组织人力、物力在全力救灾,但有些参与的土绅官吏就动了歪脑筋,物色可人的女娃,寻找机会向她们的爹娘施压、威逼、利诱、哄骗,从而搜罗女子,然后转手给二道贩子,祝家人脉通达,有自己的商队到处嘚瑟,自然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高中低档就购入了一批,好的自己留着用,差一些的直接悬红赏赐给祝家人,以获得他们绝对的忠诚。

县衙是祝家父子的办公地,温柔乡里能有丑的?只不过逃得太匆忙没有全带走而已,她们就全躲去了祝三夫人那里暂避风头。

第886章 老唐归来!

李应不知王伦旧事,傻傻问道,“这和他女儿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老丈人怎么敢得罪~哈哈~”史进笑得欢,手还要扑腾两下。

“额……大郎你等等,有点绕,我还是不明白?程万里老丈人是谁?”

哈哈~史进、郝思文再一次笑岔气,王伦无可奈何看这俩捣乱,“不是他老丈人,是哥哥的老丈人。”

“你老丈人?正道?怎么回事?哦!你和他女儿有亲?”

王伦笑笑,“没有,横刀夺爱罢了。”

额~李应不喜欢这个词儿,“夺谁的爱?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是程万里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哈哈~二人又笑得拍桌子,王伦清清嗓子道,“别胡闹了,它是这么一回事。”既然李应好奇,干脆讲给他听,免得弄出笑话,长话短说一刻钟后,李应明白了这个邂逅的故事。

“正道,不是我说你,你这是一厢情愿啊!何至于此?人家程小娘子又对你没意思,你又何必死缠烂打?”

“对啊,跟唐斌当初劝我一模一样。”

李应又道,“这不是劝,我这是在唤醒你!你被美色遮蔽了双眼,已经不能自拔了,我怎么能眼看着你错下去?你这样会害了自己,更害了人小娘子的清誉,这就是你想得到的?”

“没有这么想,喜欢就应该追求、执着,不是吗?”

“完全不是!相爱是两情相悦,一见钟情,而不是牛蝇一样围着屁股打转,我说话不好听哈,你再堕落一点,就和祝家那群畜生没区别了。”

咳!郝思文打断道,“正道和祝家人差远了好吧?自打我认识他,去春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再者说,祝家人祸害的都是女娃娃吧?可都是未成年。”

噗~不带这么假装帮腔的!

史进道,“我跟随哥哥从海上回来直到青州分别,确实洁身自爱,不曾污乱,可见哥哥是一片赤诚之心,非有邪念啊!”

哼~“你们都帮着他说话。好吧好吧,我去了当亲自查探一番,就知道谁对谁错了。”

吁~“好了,事情你都知道了,到了后别自乱阵脚,你现在是官军,要以官军的角度看问题,不能就捂着腮帮子装牙疼。”

史进点头,“这个可行。”

终于安排好李应卧底之事,睡眠也踏实许多。翌日,义军一边行动,一边又发信兖州军。

众文武官只到了一小半,朱胜非就直接开始了,“王贼要求加快俘虏交换,他不允许咱们拖延了。”

“那怎么行?还能由着他性子来吗?”

“就是,查找俘虏哪是容易之事,换回来的军士也要细细查验,免得混进来奸细!”

“朱提举,甭管他!咱们握着人质,他若是想要,就该慢慢谈!”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俘虏交换已经开始,不能避免,那这时间,就一定要拖长,再拖长!

朱胜非道,“可是有一事啊,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听闻河北军集结要来京东了!”

哗~这可是一记重磅炸弹!刚才还瞌睡打哈欠的全惊醒了!

“高太尉会同意河北军来掺合?”

“就算派遣援军,应该也是以东路军为先啊?”

谭稹道,“海防之重,更甚王贼!众位没有到过登州,也没接触过高丽使节,不知女真海盗的猖獗杀戮,故而登莱两地之重兵,决不可调动!”

呵~谭侍中都发话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既然京东没军队了,调河北军也属常理,只是,现在的河北军的大权,可都在梁半朝手里,高太尉同意了,那就是拱手让权了,为啥?因为梁半朝纵横四朝当官这么些年,已然积攒了相当多的门徒弟子后辈!在军中,同样有一批支持者需要战功!大好的立功机会,岂能错过?

河北军将进来,就是宣判京东诸将的无能!同样,高太尉肯定也被训斥得不轻!所以,河北军进来京东剿匪,不单单是字面意思,更是朝堂上的角力结果,赵佶心思的表达:朕对卿很失望,朕已经失去耐心了……

在座诸将虽然身后的门路各有不同,但总体是出于高俅门下,好些给高太尉送了大礼跑来蹭军功的,这一下子,退位让贤全滚蛋了,仗打到这份儿上,连个苦劳都不会有了!

呜呼哀哉~诸将哀嚎~等待他们的不知是什么惩罚!戍边?现在就弄死我吧!

丑态百出,朱胜非呵呵~“若你们往日作战奋死力,何至于此!”

众人忙辩白,准备不足仓促应对、贼首蓄谋已久、贼兵凶悍狡猾、林大使求稳、流窜难以全歼等等理由,反正就是不说自己无能怕死,是因为贼兵太强了。

“好吧,好吧。”朱胜非击掌要安静,“王贼也怕死,他害怕河北军抄他的后路,现在胁迫咱们快速交换俘虏,诸位以为如何?拖延之法不可再行,是誓死血战呢?还是冒险赌一赌王贼会信守承诺?”

鸦雀无声……他们不想血战火场,当然也不相信王伦会说到做到,没有信任的基础,和谈只是一句空话:万一我们这边交了俘虏,你还是要灭我们,该如何?

这样的为难,朱胜非又抛回给了王伦:我们不信你,你要证明自己可信!

王伦复书:侯侍郎可以还给你们。

朱胜非代表兖州军高层,答应了王伦的交换条件。

……

王伦发出第二批俘虏,交由史进送往兖州城,兖州军派出文官随同去往,到了地方双方交换俘虏,文官带着命令使程知州派出护卫人等去往济州,亮出合约书信迎接侯蒙出城,然后人众南下去蔡居厚行营,告知和谈结果,拿到平安回书再折回兖州,回馈一切顺利的消息,整个过程需要三天时间。

兖州军怎么看都不会吃亏,还救出了侯侍郎,所以就这么答应了!

程万里迎接文官到来,听他说罢才知发生这么多事儿,唏嘘不已,一面着令去清点俘虏,一面招来文武官商议中军营寨被围之事,咱们不能干看着啊!

丁得孙虽然有伤在身,但努力参与了会议,看到南营诸将个个害怕胆怯,不免鄙夷愤怒,就按捺不住讥讽了几句:捞钱的时候贪得无厌,需要你们出力的时候胆小如鼠,朝廷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云云。

这一下可把南营诸将惹毛了,都是客军,都打了败仗,你他娘充什么大尾巴狼!情绪爆发,议事节堂里上演了全武行,抡拳头脚踹薅衣领揪胡子,啊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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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7章 内应

程万里眼见控制不住局势,直接拉文官李机宜走人了,大敌当前闹内讧,我拉架不成,还不能躲着了?气咻咻的程万里增加了守卫,别让他们伤人放火就行……

乘马去监官那里,拿俘虏的名单,商议人选,有几个重点强调的人物,必须留下来。

验看中,李机宜道,“头一位唐斌,怎么只有字号?这是密语吗?”

程万里点首,“是的,他们建制中的十夫长叫作班长,副班长,这一列都算是大小头目,关押的地点各不相同,以免他们聚众闹事。”

“那从这一页开始,都是普通军卒了?”

“是保甲!王伦以保甲之名训练的私人武装,都是好战忠诚之士,对于商行之事守口如瓶,为了撬开这些人的嘴巴,费了不小力气,他们的家小都被按图索骥捉来了。”

“哦~看来你管理得不错,那这些都是可以交换的了吧?”

“交换是可以交换,但我想知道相公们要不要准备后手?”

二人都是聪明人,自然一提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要不要往里掺沙子?

“当然要,而且越多越好!”

“当初分开关押他们,就有这种考虑,没想到今日用上了,扣押他们的家小,不怕这些人不听话。”

李机宜却道,“没必要,看破生死之人,又怎会在乎家小存亡?扣人家小反而会引起贼兵怀疑,不如开诚布公,全部放走。”

“可这样,咱们如何叫他们听话?以瓦解贼军?”

“晓以大义!”

“你们先退下,我和李机宜有要事相谈。”程万里赶走了碍眼的官吏,正色道,“呵~李机宜,这是战场,不是先生的学堂,没必要装乖仔。且不说没人质咱们被动,即便是如你所说,把人全部放走,你觉得干了半年苦工的俘虏们会感激咱们吗?他们承受了两个月的各种刑讯逼供,三个月的体力劳动,也就是这个月王贼连战连捷让我心虚,还是对他们好一点,免得被秋后算账……”

李机宜瞪大了眼睛,“程知州,这话你也敢说出口?”

“如果我不了解你,才不会说这种混话!所以,我心里的小秘密都告诉你了,可大兄,能不能给我也透露一点高层的意思?”

“嗨!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李机宜舒展着身子,“要为童相抢地盘了?”

“呵~试问朝堂之上,有几个是为自己而活?不选边站怎么活得下去!选陛下也是选边!”

李机宜道,“歪理,都是歪理!唉,罢了罢了,你我当初就是因为投身分歧才闹僵的,割袍断义那一天,我现在还印象深刻。至少现在,咱们混的都还凑合,无法证明谁的选择更正确。”

程万里道,“都搅和到一个锅里了,如果王贼的事情处理不好,咱们可能阴间再会了。”

“你怕了?”

“废话!兖州城不是固若金汤!守城也无大将!刚才你看见的就是寻常之事!杀敌之胆没有,臭屁打架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强!我他娘带的就是这些骄兵悍将!”

李机宜道,“怎么会崩成这个样子?”

“董都监没了,没人能镇住这些客军了呗。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你这是在拿我的名字埋汰我吗?”

“你就是太多心~从认识你就这样!”程万里坐得离他远一点,“武官们打闹,但这交换俘虏一事还是得继续,问题是收回来的人如何安置?他们中有没有奸细?”

李亘道,“你这多疑的毛病也该改改了,既然王伦可以拉拢军卒,我们为什么不能套话儿?揪出奸细得到的岂不是更多?再者,只要坚守城池,你多辛苦些值夜多跑跑,兖州城必定无忧。”

程万里道,“你走开!自打王伦做大,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还守夜?怕把命丢在这里!”

二人插科打诨互相埋汰,真是老友相见废话真多,嗟叹间事情也要办,选定名单安排下去,然后把俘虏集中到城里,派遣助手去筛选合适的拉拢对象。

翌日一早,史进就派人来催,一天八次催,再一日晚间,最后一批俘虏汇集州城,加上家眷老幼等人,共477人,还有39人得死亡名单,或被打死、或伤重而死,6岁以下夭折的孩子不计入。

史进军临兖州城的第四天,双方交换俘虏的仪式开始,途中虽然出了一些小意外,但总算克制没有打起来,程万里得到小900人的各色残兵伤员,王伦迎接回了龚县商行的保甲兄弟家小。至此,只余唐斌、石秀,与十一人的班长。

史进带兵退去,程万里松了一口气,李亘帮着点验完俘虏兵后,也要离开赶去济州,所以时间很紧,大概过一遍,考虑这些人的安置:是打散了放在城里加强守备力量?还是分散去南四营维持整体防线?

七八人的初审团队,各自有一间审讯室,军卒们被随机分配,辨出可靠程度,如果有怀疑,就送到别的审官那里再审。程万里这间是最慢的,后半夜犯困得紧,直到审讯室走进来一人,李员外。

见到本人程万里大吃一惊,忙叫人去请李机宜,“什么情况李应!我对你还有印象,你怎么会混到军卒堆里?你不应该是军官吗?”

李应也很无奈啊!怎么初审自己的是程万里啊!来个不认识自己的不好吗?真他娘倒霉了…

“奥,是程相公啊!这么晚还没睡?”李应点点头,双手在后面背绑着呢。

程万里已经起身来到李应面前,“我看那名单,李应二字夹在其中,还以为是重名而已,没想到真是你啊!你怎么…你不是认识王伦吗?他没有对你网开一面…”

咄咄咄…程万里这张嘴像机关枪,问题哗啦啦抛出一大堆,满眼好奇上下打量李应,想要获知更多线索,可李应咿呀啊哈回复没超过三个字。

咣当,李亘闻讯赶来了,“真的是李员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得了,这下彻底跑不掉了!李应唉一声,“罢了罢了,此是天意如此,瞎话我编不出来,我就实话说了吧!我就是王伦派进来的奸细!没想到遇上二位这种人精!”

哟呵!程万里、李亘先是惊讶,而后是庆幸!李亘便道,“李员外,迷途知返,善莫大焉,能醒悟就是好事,来!快给李员外松绑!你的家眷还被扣押着吧?万里兄,行个方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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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8章 地下工作谁做的好?

李应深感愧疚,可现实的情况来讲,自己的演技根本骗不过程万里、李亘二人的审问!结果就是自己被关押,不说救族人,王伦交待的事情肯定也完成不了了!

一切吐露出来,李应长舒了一口气,爱咋咋地吧!

“好好好!李员外迷途知返,才是正途!王伦再猖狂,还能狂几天?你今晚说的东西很有用,现在嘛,看你也累了,下去睡一觉,醒来兴许就能看到自己的家眷了!”

李应拱手感谢,程万里派人把李应送下去了,关上门,两人面面相觑,大难题摆在眼前,怎么办!

程万里先开口道,“至少可以肯定,以王伦两三千人的兵力,是不能一一攻克南北大营的,更不用说兖州城了,这倒让我放心不少。”

“人少悍战,我觉得强推中军大营还是能做到的,这点没有吹牛,神火天雷新来数十枚,足够打垮守军的意志了。”

程万里道,“那这不就结了?王伦要取回他的兄弟,咱们不给就硬抢,你觉得该怎么办?约定还要不要进行下去?”

李亘道,“侯侍郎必须救出来,所以还是要将计就计,只是这个徐州厢军,不能再留了,你最好查一下。”

“嘁,主事人李应已经招供了,他们还能翻什么浪?要翻早就翻…不对!”程万里的脸色变化之快!“上一次防线营寨被攻破,说不定就是这些人搞的鬼!”

“你还是疏忽了。”

“你又不是外行,岂不知那些大老粗有多难相处,我总不能面面俱到,事事亲为吧?自从王伦反叛以来,济州三县的军资根本送不上来,酱菜布帛绵干果药材等物供应短缺,闹哄哄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我能怎么办?生变出来?”

李亘道,“好吧好吧,别像个妇人似的抱怨了,幸亏有我带来的好运,你才能及时识破王伦的诡计。”

“呵呵~那我真要感谢你啊?”

“等王贼兵退,你欠我一桌好菜!”

“这个可以有。”

李亘正了身子,“李应的话可信,但也不可全信,审讯还是要继续,但排除一块心病,我也就能睡踏实了,明早我还要赶去济州,那这里就交给万里兄了!”

“少睡一天死不了。”

李亘翻个白眼走人了,时光仿佛回到十年前,两位贫寒的学子经常斗嘴斗得面红耳赤,以往的小事不超过三天,总能和好如初,唯有程万里拜入童贯门下那次,让李亘真的爆火了……

……

程万里忙到后半夜,身体实在熬不住且去休息了,回到家里发现女儿还在等他,大为心疼,不免责备两句。

程婉儿辩解几句,如春风化雨般,当爹的就不生气了,洗漱?免了吧,今天累死个人。把案夹中的口供纸递给女儿,叫她帮着整理一下,这是机密!

呼呼~李亘早起出发也没打扰同窗。

呼呼~李应托人询问家眷何处也没人回应。

呼呼~程婉儿去叩爹爹的房门,紧急军情~

程万里感到眼屎干燥后拉得眼皮疼,打着哈欠看这封密信,上书:告京东官宦乡绅书。

“呔~这几个烂字啊!又是什么幺蛾子事儿?”

程婉儿搭腔似的摇摇头,“女儿不知。”

呵~程万里笑笑,“不学无术的士子,蛊惑人心打仗倒是把好手,可惜生不逢时,要是在陕西出生,可以搏一搏军功了,起码识字。”

拆开来看,程万里神情渐渐从不屑转为惊诧,而后陷入深思。程婉儿在对面非常好奇,努力从纸的背面读出几字。

咳咳~女儿的咳嗽声打断了程万里的思索,“怎的?昨夜着凉了?”

“没有,只是有点干燥不适罢了,爹爹,信上写的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程万里看看女儿,“作为父亲,我是不愿意让妳看到这个的,可王伦要布告京东这个事情,早晚会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妳同样会知道,哎~真是个疯子。”

程婉儿更好奇了,到底写了什么?哗啦~程万里将书信递给女儿,“敢公然与官宦乡绅叫嚣的,他是头一个。”

信纸上字并不多,寥寥数百字,却是豪气冲天:

敬,京东左近州县官宦、乡绅之家:

吾王伦也,京东之巨贼,屡败官军与野,想必尔等都有听闻,遂直入正题。

沧州水灾三十年一遇,推城毁田、流民失居、无食果腹、不得已扶老携幼南下乞食,悲哉!

官府,父母也,救济灾民实乃本分,贤绅义士共举其力,扶危助困乃真善士也,某佩服之。

然,世间渣滓太多,贪利无耻、猪油蒙心、恶行累累不知其何以为人!胁迫、威逼、利诱、诓骗、甚至于明抢灾民之儿女!可怜之儿女,区区几钱卖身为奴仆,或勾栏瓦舍、或富贵之家、丧尽一生,家人再团聚,又是何年?

此般种种为人呼?禽兽恶鬼也!

故劝此类购买人等,早早发还儿女骨肉,纵天地不知不报,尚有王伦一息,横刀立马、替天行道!

“看完了?”

“嗯~”

“什么感觉?”

“说不出来……”

……

这边准备俘虏交换,王伦自然也不可能闲着等他们慢悠悠,一些事情该推进还是要进行的,比如,想办法直捣祝家老窝!

祝家旧庄成了兖州中军大营的一部分,新庄位于汶水北岸,占地辽阔,跑马围田,风头无二,祝、李、扈三庄尽收于手中,佃户人丁暴涨,可惜龚县一战庄丁损失大半,祝朝奉真的死翘翘了,虽然义军找到的是祝朝奉衣裳里包着的一团肉酱。

祝虎逃归跨河大营,亏得他聪明,知道王伦下一步计划肯定是要攻击中军。祝彪则保着家眷逃回新庄,渡河中拆坏码头,烧毁渔船,企图延缓王伦一二日。但可气的是,回到了庄上,一颗心噗通噗通落地,却发现自己的妻妾儿女并没有在车队中……得知真相的祝彪当场三屍神暴跳,一刀劈了老管家,接手了祝家庄的掌控权,祝虎的支持者全被软禁!

祝虎闻之大怒,王贼要灭咱们祝家,你个不懂事的三郎却在这时候闹内讧!爹当初是怎么训诫你的!一怒之下要讨伐三弟!祝彪也不是善人,强硬回击二哥是无耻小人,自私自利头大无脑,龚县之败全都是因为他!爹和师傅的死都要他来担责!

王伦没有渡河的意思,主力都在围困中军大营,安静几日进入和谈,祝氏兄弟的争权之斗,不得不快速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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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9章 两个男人的对话

“此计用的便是曹阿瞒之策,放袁谭袁尚兄弟以喘息,让他们以为我不会、没空再对他们动武,这样他们以为危机解除,必然会因为争权而自相残杀,咱们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王伦侃侃而谈,又讲了一个典故,郝思文、武松等人听得津津有味,有班长提问,“大帅,那万一有一人赢家通吃呢?他可就大权独揽了。”

“说的不错,说明你认真思考了,以后就要像这位兄弟一样,多思考,多提问。那么我来解答一下,肯定不能放任二子相争,因为咱们并不知道他们会打成什么结果,可能赢家通吃,可能两败俱伤,也可能和解,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什么结果都可能在眨眼间发生,所以我们要判断局势,怎么样才能对我们有利。”

王伦又道,“比如现在,祝家俘虏我想你们多少也审问过了,祝虎、祝彪二子,目前谁的实力较强?”

武松道,“当然是祝彪!此子厉害的不只是武艺,心机城府不在你之下。”

“额…武二兄弟,你这是夸我,还是在损我?”

郝思文道,“祝虎有兵,在祝家庄内有根基,祝朝奉又定他为接班人,我是不看好祝彪。”

众班长都发了言,说几句自己看法,王伦又抛出几个问题,大家伙分歧不小。最后王伦总结道,“大家说的很好,其实不必面红耳赤,在讨论的时候,何尝又不是扩展思路的训练?你有一个办法,我有一种思路,大家都讲出来,论证可行性,这样都有了两种路子,以后你们都有机会单独带兵,执行艰难的任务,就要看你们的应变能力,闲着没事就把会议中的巧思回忆一下,用的时候才不会捉襟见肘。”

众人口称知道了,谨记在心,武松催促王伦赶紧说,怎么对付祝家二子。

“当然是拉拢祝彪,干掉祝虎。”

“为什么不是拉拢祝虎,干掉祝彪呢?”

“因为我手上并没有拉拢祝虎的筹码啊!我又不想出兵帮他,他也不可能与我合作,所以只能选择祝彪,没有选择,只有祝彪而已。”

郝思文道,“那就是妻妾儿女都还给他?”

王伦笑笑,“对于疯狂的人来讲,尤其是祝彪这种七八个妻室的花心男,女人和孩子,未必能让他牵挂,说简单点儿,他正直壮年,卖卖力气完全可以两三月播种一窝出来,所以,拿这个要挟拉拢他,并不明智,可以说是一步废棋。”

“那哥哥要如何拉拢他?一点好处不给?”

“好处就是,旧账一笔勾销。”

啊?众人惊讶,大帅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前两天还恨得祝家人牙痒痒,恨不得抽筋扒皮,现在怎么换了说辞,旧账不算了?完全不能接受!

王伦道,“我知道你们心里难以接受,这世间妥协、无奈、人力达不到的事情很多,不是努力就一定有结果,年纪增长,以后遗憾的事会经历很多,放平心态吧。至少我们可以这样想,祝氏家破人亡,只是迟早,咱们现在比较忙,顾不上多踹他一脚罢了。”

唉~突然氛围有点压抑,王伦不敢再玩了,“好了,一面去书祝彪,一面等我们的唐兄弟回来吧!”

“哥哥,你就这么有信心?程万里会主动送人?”

“你们不了解读书人,他们有一个共性,都有被害妄想症,喜欢揣测敌人的意图,挖掘敌人的真实目的,并以此为乐,沾沾自喜,他们深信自己的整理信息,而不会相信你的坦诚相见,当年,有一部分士子是品德学问兼修优秀的,只是,那是极少数的一些人,程万里并不是,所以他会懂我的意思。”

云山雾罩、高深莫测的王伦扫视着众人。

武二急道,“你这副表情好欠揍哦!”

郝思文附和,“不说,挠他!”哗起身九朝王伦扑来,武二亦来相助,其他相熟人等乱叫起哄,眼见着王伦被摁倒乱挠……

嘎嘎嘎~“放开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

程万里又和李应单独聊了几次,所获细节不少,对于拐卖人贩之事,李应说起来气愤填膺,咬碎钢牙,让程万里吃惊不小,思绪良多,要不要对李应委以重任?犹豫不决,见李应一家团聚诉说离苦,真情外露,程万里觉得这个人目前是可以依靠的。

又去寻丁得孙问问看法,丁得孙一肚子火呢,听到李应归来非要相见,询问当天决战,王登榜为什么不发兵?以致于官军失败?程万里无奈,告知丁得孙李应前一夜作为斥候派出,就被俘了,所以决战之时,李应根本不在王登榜身边。这才叫丁得孙住了口,但闷气还是要生的。

李应可不可用,丁得孙不敢打包票,只道控制住他家眷,勉为其用便好,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方式都一样,加两三自己人盯着,也算一个好打手吧。

回家午休,程婉儿忙不迭跑来问爹爹,官宦乡绅贩卖灾民儿女可属实?程万里哀叹一声给了肯定答复,“我说怎么好端端济南府就高级求援,说是有流民作乱,如今想来,肯定是因为这件事!他们还遮遮掩掩,想必不少人曾参与其中!真是道德沦丧枉为人啊!”

程婉儿幽幽道,“他们会听王贼的话,把灾民的儿女送还吗?”

“其他地方我管不到,在这兖州城,一定要查出来!”

“城里也有?”程婉儿惊呼一声,她以为在高大的爹爹治理下,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

“沧州水灾去年五六月起,到八九月波及扩大,百姓流离失所,天气转寒之后,寒腊月必然会冻饿不少,卖儿女也是割肉剜肉之痛?自己有一口饭吃,儿女们有一嘴糊口,不被冻死街头,这还不够好吗?女儿,妳不要活在理想之中,这世上苦民多矣,官仓又能救济几人?义绅又能有几人?半个京东的官仓才能消化掉这数十万灾民!那么这些王伦口中所谓的人贩子,帮着养活数千,或是上万人,难道不是一种善行吗?他王伦高高在上,斥责别人,他又救济了几人?”

程万里又道,“漂亮话儿谁都会说,现实却没几个人能干实事!反正也是闲着,妳看我写一封问策,叫他哑口无言,自掌嘴巴!”

“合当如此。”程婉儿为爹爹研磨,程万里提笔草稿,“嗯,不宜长篇大论,就来个十问赈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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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0章 假假真真

快乐的书信发出去了,程万里感到一丝快意和期待,王伦会怎样答复?程婉儿也这么想。

这边李忠带着北营剩余的俘虏转回,王伦等人亲切慰问鼓励,程万里这封敞口信转送到王伦手上,扫两眼便不屑一顾的丢给郝思文,“程万里自己没什么赈灾的本事,却嘲笑起我来了,庸官便是如此,自己不行,觉得别人也不行,真是好笑!”

武松忙叫郝思文念一念信上写的什么玩意儿,郝思文便念给众人听,而后评价,“这哪里是问策,简直是刁难人啊!纵然是商行在时,咱们才有多少家当?怎么可能赈济数十万灾民!咱们家可比京东路安抚使司差远了!”

“物资是重要的根本,方式方法也是安定的关键,同时人心情绪一定要引导好,这里面学问颇多,虽然咱们商行做的有限,但我想,赈济十万灾民,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如果有三府仓储,数十万也可以想一想。”

郝思文咧嘴,“数十万,你真敢想。”

“不知道林教头、王希孟、吕方他们怎么样了,柴大官人有没有受伤。济南府的情况如何,是不是林教头领头的民乱……整个京东路,真是乱成一锅粥了。看来用不多久,朝廷一定会再派重臣大军镇压平乱。”

郝思文道,“担心如此,你谎言河北军会来,他们真的会来?”

“大名府驻军雄厚,京东动乱不止,河北军不动不可能的,只是早晚而已,咱们要有心理准备。”

“可现在的情况是,兖州现在的掣肘,咱们是吃不下了,必须另寻驻地。”

“临沂~”王伦慢慢吐出几个字。

郝思文一脸你真六的表情,“兖州城看不上了,又想要临沂城?”

“战略计划放在高点,全盘考虑,当初以兖州之地为目标,我也是深思熟虑,觉得这里有大量军械、军资、工事,咱们驱逐官军而占之,河网纵横、山水为阻,却是一块宝地。可如今呢?我不能把晁盖他们放下山,有没有足够的兵力压制他,兖州九大营的军资尚在,可粮秣草料紧张,民夫百姓厌战情绪高,剩余的精锐官军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咱们现有的实力可以吞并的,综合条件,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兖州之战都不能再打下去了!攻之利小,占之无利,弃之只是可惜而已。”

王伦的又一番高瞻远瞩,郝思文还能说什么?“你说的有理,都有理行了吧?”

武松道,“临沂是座富饶大城,山险环伺,水网通达,离着咱们海州港也不远,照此一说,确实合适之地。”

李忠也道,“哥哥说的是啊,济州之内,诸县的存粮怕是要吃光了吧?”

“因为连番大战多少田土抛荒,如果春来还要打仗,那济州百姓又要苦耗一年,多少要挨饿,所以于情于理,咱们不能在兖州、济州呆着了。”

既然逗留梁山泊区域坏处颇多,迁临沂之事利益明显,众人自然就同意此策了。接下来王伦要安排退兵之事……

至于程万里那封十问,草草答两句丢回去了。

……

满怀期待拆信来,薄薄纸张打发人,程万里骂一自大,便不再想理此人了,喝一口茶水还烫嘴~

程婉儿得了仆人召唤,匆匆赶来,却见爹爹气得不轻,书案上文牒乱散,“爹爹,又出事了?”

“没有,是王伦这小子太可恶了,把我气得不轻。”

“为何?他写什么了?”

啪!程万里伸手拍住了纸张,“妳还是不要看了。”

越不让看,越想看,程婉儿柔柔道,“看女儿斥责他几句?”

“大家闺秀,说甚胡话!”说罢程万里拿起回信,把下面一条撕了去,再递给女儿。

程婉儿猛然懂了,最后那几句,肯定和自己有关……拿过前篇只见上书:

尊敬的程伯伯啊!恁身处险地,居然还惦记着远在济南府的灾民,真是仁厚慈善之心,可据我所知,兖州南营的伙食也捉襟见肘了吧?恁还是先想想办法筹集一下,城中大户乡绅颇多,我想恁能很快想出对策。

其实还有一条捷径,恁退位让贤,我帮恁解决这个困惑,岂不两全其美?晚辈僭越还请宽容。

到此看不到了,程婉儿冰雪聪明,自然看出了写信人的不羁不屑讥讽,难怪爹爹会气咻咻了。

“爹~”

“妳去罢,跟他回信纯粹是浪费时间,有辱斯文。”

女儿退出去,程万里继续办公,今日就决定李应的职位吧!程万里迫切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或说是敢勇军官。

琢磨几笔,程万里自认为言辞恳切、动情至深、宽容优待、前途远大。李应一定会涕泪受之,而后忠心耿耿在手下办差……不求美好,只求平安度过,程万里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

带着任命书出去,下午议事堂上正是授予李应职务,算是正式成为官军一员,当然,正式身份还需要申奏朝廷,在此之前,一定要立功哦!

程万里的重视看待,李应报之以竭尽!晚上文武官吃一场无酒的筵席,重申一下美好的明天,程万里信心大增,有些懈怠了。

席散,回到卧房,躺椅上悠悠得看书,适当缓缓脑子,阅读经典古籍,以史为鉴看今朝。

程婉儿进来收走糕点茶品。

突然,程万里抿着嘴唇思考,俄而惊恐、愤怒、后悔!良久,自言自语道,“真是千防万防,还是中了王伦的诡计!却是无计可施!”

“爹爹,恁又怎么了?”

“李应根本就是个幌子!他来这里成败与否,对王伦都是胜利!我们都被他耍了!嗨!”

额~程婉儿不知该说什么,“爹爹,王伦有那么聪明,把恁也给蒙骗了?”

程万里捂着脑袋道,“被他看破了,都被他料中了!他知道我是这样的人!”

程婉儿看着心疼,急过来安慰老爹,“爹爹,即便王伦赢了,咱们又不曾损失什么,恁又自责什么呢?”

缓一缓,“女儿说的有理,可我掉进别人的陷坑,这心里别扭啊~”

“那恁告诉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与李应交谈几次,发现他真是安分守己之人,实是不愿意掺合造反之事的,本质是个好人,这一点肯定不会错。”

“那不是挺好吗?”

“王伦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给了李应归正朝廷的机会。”

婉儿惊,“那他是真降,还是诈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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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1章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

事情的起因便是,李应不得已与王伦为伍,同时,王伦也没信心救出李应的族人,战争残酷起来,谁能保证不死?林大使死的莫名其妙,张三在混乱中身死,栾廷玉死的憋屈,谁都无法预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先贤们总结的好,朝不保夕。

王伦内心的柔软啊~牺牲了这么多兄弟,眼看着李应有时发呆,恻隐之心岂能无感?兄弟情义,哪有强迫、坑害兄弟给自己干活的,单人一个或是家庭简单也就算了,李应这种大家庭,从小祖父祖母伯伯婶婶堂兄弟大家子其乐融融,因王伦而被捉入狱,或因牢狱而生死,这种怨恨难道不会撒在罪魁祸首王伦身上?

所以王伦是留不住李应的,他还是应该回归官府管制下的正常生活,做一个顺民,王伦成全他。

便有了李应卧底的计划,卧底什么啊!李应是那种会说谎的人吗?根本不是!就算程万里大意,草草接受了这一批俘虏官军,把他们安排在哪呢?这谁说得准啊!还要李应去联络唐斌,或是李衮的旧部,这些又谈何容易!南四营走一圈都要一天吧!王伦孤军深入,又有几个一天来耗?时间紧迫!

故而,王伦就是来送李应归正的,让他携秘密逃回官府的怀抱!心虚归正,水到渠成!李应团聚族人,皆大欢喜。至于李应有没有愧疚,那就不可控了,李家族人没死王伦就烧高香了。

李应归正第二好处,向程万里介绍一个真实的王伦:他是被逼无奈、他是铲除恶宦、他是有善心的人,他的麾下军纪严明,决不允许抢劫百姓、焚烧房屋行强盗之事,他的军纪纲领明确,保卫自己的家人……

程万里对王伦越了解,越有助于唐斌、石秀兄弟的回归。他知道义军现在的状况堪忧,四面围敌,眼下的一切只是单纯的想要回兄弟,别无它图没有野心,只想返回济州安稳,那一封和谈书,说出了王伦所有的目的:铲除杨少保,便可以休息干戈。

朝堂重臣看到这个第三条件会怎么想,程万里不知道,但程万里知道眼前的王伦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会采取极端手段,所以,不就是十几个俘虏?给他、免灾!快点滚!

程万里确实接收到了这样的消息,他认为王伦没有说谎,这个信任的基础是建立在对李应投诚的信任。李应真情出出演,真的不能再真了,这已经不是演技的问题了。

程万里把这一条条理顺了,抽丝剥茧去思考王伦这个人,去揣摩他每一步的想法,这让程万里有了更多的认知。心理学上,人最愿意相信什么?当然是自己发现的真相咯!所以程万里深信不疑:王伦有招安的可能性!非常大!只要杨戬死!但这事的可能性,如果没有侯蒙这一步棋子,他是不会信的。

“现在你明白了吗?”程万里由愤怒转为无奈了,被算计死死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要收回丢人现眼。

程婉儿点点头,“如果他派人来跟爹爹谈这件事,爹爹是不会相信的。”

“肯定不信啊!所以他来了这么一招内应计策,让我自己去挖掘,去相信!”

咯咯~程婉儿居然笑了。

程万里有点方,“你还是我亲闺女吗?怎么取笑我呢?”

“他倒是很了解你呢。”

“额,我们也没见过几次面啊…”

“虽然那人算计了爹爹你,至少李应是真降,那个也只想要回兄弟,咱们也并没有损失,他们退兵,一切又回到僵持。”

程万里琢磨,“是这个道理,但被人算计心里总是不舒服,我得写信骂他几句…我、怪不得他写信讥讽我!是在嘲笑我还没发觉中计?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

这边王伦与祝彪达成和解。

杀父之仇居然可以和解?真是闻所未闻!但就是这么发生了!谁叫王伦的分析法直戳人心呢!

祝彪等着你的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死,要么残。没有外力帮助,祝彪你根基全无,指望一堆乌合之众,纵然得一时平安,但却在积累祝虎对你的恨意,祝虎依靠官府的力量,早晚会干趴你,捉到后会怎么处置你呢?最好的结果念着亲情,打断你一条腿蹉跎终老吧?

第二条路,你击败了祝虎,我把你们俩兄弟全灭了,死成一条一条那种,祝家血脉由此断绝。

和我合作前仇一笔勾销那就轻松多了,我帮你打败祝虎,你俘虏祝虎之后好好待他,你们祝家便有希望再次中兴。汶水之北还是姓祝的。

祝彪前思后想,迫于形势,觉得这条路可行,要回父亲的骨灰,答应了合作。王伦归还祝彪妻妾儿女,以及剩余庄丁伤员,帮祝彪打败祝虎,但不能杀死祝虎。祝彪归还扈太公一族,以及李家,王家俘虏人质等。

所以当祝虎兴兵千余围攻祝家新庄时,郝思文、武松悄悄渡河抄了他的后路,祝虎大败,因为是秘密合约,不能暴露祝彪和王伦有勾结,义军还假装攻了一下庄被杀退。及夜,伸手不见五指,祝家与王家交换人质,约定完成。

“攻取祝彪内心的关键就在于,家族的延续,绝不能蛊惑祝二祝三自相残杀!”事成之后,王伦又在给兄弟传授经验,复盘行动。

郝思文费解,“你那封信我看的奇怪,不应该煽动祝彪弄死祝虎?”

王伦笑道,“把祝虎描述为大恶魔,不顾一切也要干死祝彪?此万万不可!这样写,只会让祝彪觉得我用心歹毒,挑拨离间,祝虎死后他的下场也不会好!所以我反其道而行之,劝和两兄弟,把祝虎的愤怒形容为一时之怒,他只是把控不好情绪,需要更为理智的祝彪来帮助二哥,这样一来,祝彪就不会太抗拒,事情才能谈成。”

武松听了面色不善,李忠叫好还要哥哥再讲,总之,祝家庄一事暂时告一段落。

兖州城这里回信也来了,李亘凭借王伦的暗语书信,成功接到了侯蒙,南下安全抵达蔡居厚大营,交换可继续进行,程万里要求知会中军大营,但王伦一口拒绝。

这就让程万里想不明白,告诉一声又不碍事,咋地就不行?

回曰,怕你搞鬼,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南蔡居厚那里的情况。

怎么就搞鬼了?人不可以,书信总可以吧?

回曰,密字文书藏头句啥的防不住,所以还是不见为好。

第892章 一起蹲大狱

如此反复六七,王伦在城下叫程万里出来面对面谈得了,还省了笔墨。

程万里气呼呼,没有兖州军高层的点头,他怎么能交换重犯唐斌等人?

王伦却拍出流程书,你们高层已经同意了的,赶紧交换!耍赖皮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威胁的话我不会说,你自己掂量!

程万里不信,就展开流程图一看,明确写明了只要传回侯蒙平安到营的消息,信任建立完成就可以开启最后一轮换人。没有必须传达中军大营这一条。

但程万里还是心虚,“丁副将,你怎么看?”

丁得孙仔细辨认,“相公,确实是王伦没错,我见过他几次。”

程万里扶额,“不是让你看这个,我认识王伦的。”

“嗨?相公你认识啊?你怎么认识的?”

“这不是重点好嘛!你觉得不知会中军大营,现在能不能换人?”

丁得孙道,“一来一去也不费工夫,王贼拦着咱们肯定有事儿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

有人唤道,“相公别聊了,王伦退走了。”

“唉,为什么退走了?”

“恁看这封书信!”举着一支箭递到眼前。

丁得孙道,“什么时候射上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李应回答道,“怕是误伤你们,箭在那边射的。”

展开观瞧,王伦大白话啊!

说好的释放侯侍郎咱们就交换人质,你们这样失信于人恬不知耻!以午时为限,再推三阻四,唐斌、石秀兄弟等人算我对不起你们,必定屠城报之!不分男女老少!

还加了个括弧

“额…”程万里为难了,把书信展示给众人看。

“字迹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李应你觉得呢?”

“肯定是出事了,王伦要急着赶回去,既然是约定好的,咱们就换了吧?神火天雷和攻城器械不是闹着玩的。”

丁得孙道,“有我在,王贼休想破城!李应,你的事相公都告诉我了,我劝你不要多说话。”

程万里还在犹豫中,李应又道,“丁将军,恁厉害我承认,恁坚守兖州城不破我也信,但恁会飞吗?”

哈?“什么会飞?”

“南有四营,王伦只要击破两座,三千徂徕山贼兵可就要下山了,你能飞过去指挥坚守吗?”

额,丁得孙哑口无言。

“这些人可不是王伦的麾下,军纪全无,烧杀掳掠,你想让兖州三县涂炭,化为火海吗?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火!李应质问丁副将,丁得孙嘴都瓢了,“我、我担不起,这是王贼作恶!为什么要我承担!账都要算在王贼头上!”

“可明明交换人质,王伦就退兵了!他孤军深入,现在着急要走,肯定是济州有乱!第二个条件都不过问了!就让他走吧!官军实力健在,早晚能灭了他!”

丁得孙道,“趁他乱,要他命!诸位说是不是啊?”

静——没人有附和丁得孙,开战?开玩笑吧?能早早把这瘟神送走,那就赶紧的吧!

李应摊手,“看到了吧丁将军?所有人都不想招惹这个疯子,神火天雷的威力,你怕是没有见识过,才会如此自信。”

“哎哟我去!李应你什么身份敢跟我顶嘴!你他娘就是王贼派来的……”

“够了!”程万里终于说话了,“王伦看不起晁盖,和他也不是一路人,要不然早攻克营寨迎他们下山了,兵合一处岂不是更强?可他没有这样做,也是我们该庆幸!既然如此,没必要冒险应对变数,你们所带精锐一万,尚且不能击败三千贼众,今天又说什么大话!”

丁得孙不服,“我那是没准备好…”

“那你现在准备好了吗?”程万里上下打量丁得孙,夹板绷带还在身上缠着呢,臃肿的像一只胖鹅!

“我、”丁得孙没话说了,现在确实不能指挥作战,就是耍耍嘴皮子还行。

程万里提高声音道,“好了,诸位同僚想必是都同意了吧?”

“全凭程相公吩咐!就听程相公的了!跟他们换,让他们快走!”

有人见势明了,不免揶揄丁得孙一句,“交换完成之后,贼兵必然大意,到时候丁将军带兵衔尾追杀,必然能大破之!我们渴求一睹丁将军气概风采啊!”

噗~有的人憋不住笑出声,都这熊样了还怂恿出兵追击?兄弟你真坏透了!

……

城上射下回书,捡回来王伦嬉笑开颜,“他娘的!终于唬住了!”

众人欢乐,纷纷击掌相庆,立刻退兵让出交换场地,把俘虏都拉来排列展示,其中最大牌的就是郓州钤辖荆忠,经过饥饿的折磨,苍老了二十岁,眼里的精明再也没有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两边的俘虏都在这么想着。

官军这边,除了李应没一个敢下场,李应真的是、真的是够了!这样不出意外的怂,难怪打不过正道!程万里在墙头遥控指挥,“好了,李应带俘虏出去!”

吱呀呀吊桥放下,李应打马探路,黑黝黝的门洞里走出一串儿人来,还有几辆太平车,除了身为重犯的唐斌、石秀,十几位班长,还有留下服侍的保甲。

王伦这边则是三倍长的一串儿,歪瓜裂枣看着就烦。

站定了,各派出一二人去对面核对真身,名薄勾名字。这个枯燥蜡黄的是唐斌,这个在太平车上躺着的是石秀,这个是张二宝……

咦?“为什么没有李衮等人?”王伦开口问侦察兵,侦察兵也是一脸懵比,“大帅,我不认识啊,但所有出来的人都在这了。”

“去,问他们要人!”

侦察兵又哒哒折回,问李应道,“李员外,还有几人以及家眷未到,我需要转达程相公。”

李应皱眉,“名单不是来之前就递过了,怎么现在要加人?”

“恁报上去就知道了。”

李应将信将疑,回报给程万里,程万里脸当时就拉下来了,“李衮、项充等人是军汉罪徒,可不是他王家人!中军高层答应放一部分民夫、杂役,可没说要放他们!”

王伦提出的和谈条件,程万里自然是都研读过了,第二条中确实有提到这些人,他也亲自审问过,不能算对王伦多重要,叫做投机死士更为恰当,本来送王伦也没什么,可自从发现掉进王伦的陷阱,程万里这口气,还一直憋着呢!

就不给!

传话转回,王伦没动声色,看这边验身还没完,就再传一小纸条儿:我对程家怎么样?

第893章 唐斌的小拳拳

没让王伦等太久,白绢手绢传回来一条:不要想威胁我!

王伦见之乐乐,对左右道,“罢了罢了,感情没有多深,让程知州照顾一点点算了,还是不要耽误咱们兄弟回来。”

官军俘虏这边点验完毕,王伦同意开始交换,咣咣几声锣响,双方的俘虏各自向自家的阵营走去,扶伤推车,缓缓而行,这一刻,城上城下数千双眼睛盯着,心提的紧紧,这是漫长的300步距离,好多俘虏走着走着都哭了,比如荆忠,看着只有三十步了,突然嗷一嗓子奔跑过去,抱住军卒哇哇大哭,口里念着谢天谢地、一条老命保住,终于回来了~

王伦站着张开双手,迎接着踽踽而行的唐斌,越来越清晰,蜡黄的颜色,灰黄的头发,身上的破羊皮袄,走路还有些虚弱,就都这样了,还扶着太平车,王伦没有看到石秀,但名单上有他,重伤……无疑,是审讯的酷刑伤。

“老唐!欢迎回来!”王伦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这一声明显变了音。

唐斌哽咽道,“我妻儿还好吗?”

“还好,就是有点瘦。”

快速走近,唐斌小拳拳砸在王伦胸口,“娘的!怎么现在才来!”

“你应该庆幸,这辈子还能见到我。”

呜呜~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拍打着后背,任泪水流淌下来,久久不愿分开,郝思文上前要抱抱而不得,有些怨念了,武松看着、看着,眼睛里好像进了沙子,史进笑笑,看着对面,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不打仗,有兄弟为伴,该有多好啊!

王伦再拍拍,“好了好了,唐二,跟兄弟们见见面,咱们回家!”

唐斌拿袖子擦擦脸,擦,红肿的眼眶出现几道黑划痕,王伦扑哧笑出声来,“拿着个擦擦吧,你这形象还怎么见兄弟们?”

唐斌也意识到了,胡乱擦擦脸,“听到交换俘虏,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我知道你们没有忘记我,一定会来救我的,我现在有好多话要说……”

王伦又抱抱,“好了好了,咱们回家说,好多兄弟我安慰下他们,你坚强些!这么久都熬过来了,还害怕这一个时辰?”

唐斌情绪稍缓,郝思文拉过去抱抱,王伦上前问候其他兄弟,每人抱一下鼓励几句,回来了就好。

太平车上,绵被墨色黑,动一动直掉直往下掉棉絮杂草,露出个脑袋,久经磨难的样子让王伦心碎…“石秀兄弟,我对不起你~”

石秀却露出白牙,“哥哥,我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你,我们的理想,还可以继续吗?”

“一定会的!我向你保证!”

哗啦啦~王伦泪如雨下,握着满是伤痕的冻伤手,王伦失声痛哭,寒风吹得泪痕疼……

所有兄弟都哭了,因为他们是保甲中的头目,受到官军的审讯就特别多,身上的伤痕新旧叠加,破衣服稍微一动就能看见血痂,太扎心了……史进喊一声,“我殿后,兄弟们回家!”

呜呜~号角吹起,兄弟们骑上战马,伤员们钻进马车,唐斌招手要王伦和他一起来,王伦便钻进去了。

……

车厢里坐着四个人,裹着暖和的老羊皮袍子,脸上的冻红恐怕没两月不能消退,唐斌感慨万千,说两句就哽咽,眼泪哗哗流。

王伦安慰道,“他们刑讯逼供了吧?”

“何止是刑讯逼供啊!你看我这胳膊~”唐斌一提袖子,脱皮乌黑延伸到里面,满是划痕。

“我里个大草!他们莫不是奴役你挖煤啊?”

“是啊!挖煤~天天在黑矿洞里刨,这么大一个丁字镐头。”

王伦怒道,“这些人还有没有人性了?”

“刚开始只是审问,后来听说你把林摅杀了,他们就把我转移到南营关押了,再后来和兄弟做矿工,有两个月吧,某一天不让我们下坑了,只是在上面做搬运,最近一个月活计少了一半儿。”

王伦顿悟,“我的战绩,决定着他们对你们的改观?”

唐斌呵呵,“是啊,刚开始我也不明白,后来想通了,你要是被捉拿归案,还关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早押解上京了!对我们越来越客气,就是因为正道你一直在打胜仗,他们害怕算旧账,是也不是?”

“是的,马马虎虎惊险打了几次胜仗,干垮兖州军精锐一万五千来人吧,还有南边的应天府帅帐,再加京禁军,差不多三万人吧。”

唐斌惊讶,“可以呀你!打垮这么多官军了?你出现在这里,不会告诉我兖州中军大寨被你拿下了吧?”

“程万里没跟你说?”

“说啥说,一共没蹦出几个字,还严令狱卒不得向我们透露半个字,唉对了,李应怎么投降官军了?唉不,先说咱们现在是什么形势…”

唐斌像个好奇宝宝询问这么久来的事情,王伦挑拣重要的给他讲了一遍…直到下车还被扯着在问…

二人先后钻出马车,这里是中军大营外围的营寨,王伦需要在这里组织断后,以保证伤员家眷顺利退回济州。

“好了老唐,你该回家了,快去看看你的妻子儿子吧!”

唐斌四处望望,“真是噩梦啊!既然推进到了这里,何不把兖州军彻底消灭!”

刚才有两个班长同车,王伦没直言讲,现在搂住唐斌脖子附耳道,“晁盖等人三千之数,历经生死磨难,归心齐力,把这些猛兽放下山,我根本压制不住啊!”

唐斌听罢眉头一皱,“确实咱们伤员太多了,如果关大哥在,我身体恢复,再加其他几位兄弟,小小的晁盖算什么东西,敢呲牙,打出他屎来!”

“别激动!好好养伤!咱们的战斗成果我已经很满足了,容兄弟喘口气,回去补一个大年夜。”

两兄弟深情唠几句,唐斌又锤一拳准备离开,十数步外站着几个兄弟,相继拥抱,而后吱呀呀车轮转动,史进保卫着归来之士回龚县,大睡好吃两天,然后南下返回济州。

王伦的心理包袱终于卸下了,冲兄弟拱拱手,“最后一程了,兄弟们再坚持下!”

众人自然呼喝答应,“义军万胜!大帅万胜!”

……

“俘虏已经交换完毕,王贼居然没有提出新要求,真是奇怪!”

谭稹道,“没有再要求,说明他心虚,我看贼兵是想撤退了。”

“哦!谭侍中所言有理!那咱们该如何处置呢?”

“让贼坦然离去肯定不妥,还是派兵追击袭扰为好。”

第894章 王贼退兵喽!

“王贼不允许程知州的信使进来,就是一大疑点,只在城寨外喊几嗓子交换完成?这就完了?这背后,肯定别有内情!”

“你是说程知州与王贼有勾结?怎么可能!”

“我没有这么说!我的意思是,程知州得到一些信心,但王贼害怕透露给咱们,所以如此阻拦。”

文官诸官们脑洞大开,纷纷猜测王伦肯定是家里着火了,蔡大使说不定正攻打济州城呢!王伦要赶着回去,那这样看来,尾袭一下王贼,是非常有必要的涨士气手段!

“那么,谁自愿请命去战呢?”

朱胜非这一问,欢闹的议事堂顿时鸦雀无声,文官们自是不行,武将们面面相觑,合上了嘴巴:他娘的,说归说骂归骂,让我去送死,我才没那么傻呢!脖儿一缩,表情突然变得严肃,等待有人被推选,然后大声疾呼:该当此人!

静~长达一分钟的安静,朱胜非哭笑不得,“怎么了?刚才一个个跃跃欲试,要动手了,就都怂了?”

“哎~朱提举,你也不能怪他们。”谭稹幽幽道,“营寨里没有精锐骑兵,换作谁上心里也没底啊!”

“那怎么办?不追击了?”

“悬红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谭稹答的倒是干脆。

敢情不是自己的钱袋,就使劲儿花是吧?朱胜非腹谤几句,开口道,“全寨通告吧,敢勇一人100贯,领军队将1000贯,回去好好想一想,这次立功升官的好机会,王贼大破官军,河北军接手兖州战事,咱们这些人寸功未立,到时候都要受到问责,这一点点的功劳,可是强烈的反差啊!珍惜!今晚议事,给我报上来,散了吧。”

众文武退去,仿佛一群叽叽喳喳的鸟儿飞出笼子。

朱胜非失望的后背松垮一靠,“谭侍中啊,不是王贼太强,实在自己人太怂怯战啊!”

谭稹道,“不怪他们,能打的将领哪一个不是自大轻狂?人数优势巨大还可以抖抖威风,一旦遇到逆境,能挺住的没一手之数,还是京东军安定太久了,军卒训练疏懒,军纪败坏,以至于此。至少,徂徕山贼,不是还被咱们围得死死?王贼真的退兵,你们还有和缓的余地。”

朱胜非道,“侍中的意思是,先灭山贼再灭王贼?”

“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明白,王贼为何不用里应外合之计?”

“我的看法是,要么正在做,要么还没和山贼搭上线~”

……

唐斌和石秀等人返回龚县休息,王伦还有收尾的工作要完成,祝家兄弟火并的事情,已经传回营寨,王伦知道自己不可能围得密不透风,所以,要尽快全身而退了。

兖州中军高层在揣摩王伦的意图,同样小帐里,王伦也在和兄弟讨论下一步计划,如何撤退?北边的林教头他们怎么办?

“需要一位兄弟北上联络,看看是不是林教头他们策划了这场起义。”

“那我去一趟?”谁都没想到李忠居然毛遂自荐。

“行吗你?一脸贼人相貌,过关卡肯定被按到搜身。”史进嘲笑起来一点不客气,成为总管级别的人物后,说话越来越拿范儿。

李忠摆摆手不在乎,“总是打仗杀人,说实话我感觉脑袋上像扎了铁箍,没有一夜睡安稳的,所以我想出去走走。”

郝思文道,“你这理由还真是有趣,一路北上二三百里,会比这里更轻松?你要是睡的不安稳,今晚和我睡,我不打呼噜,也不折腾。”说罢朝焦挺笑笑,这兄弟打呼噜太狠了,隔着两个屋都能听见!

王伦却道,“李忠,你如果真想离开,就直接跟我说,不必如此,这也是周兄弟的想法吗?”

哗~刚才轻松的氛围瞬间紧张,十几双眼睛向李忠投射光芒:你小子想说啥?

唯有史进眯缝着眼睛,那神情诡异:你敢说出来试试?

“唔~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吧?看得我心里发毛。”

“不是做贼心虚,为什么会发毛?”

史进懒得跟他绕弯弯,“怎么?想跑路了?”

李忠连忙否认,“怎么会呢!我与兄弟们同生共死,同进退!咱们这两场硬仗也打完了,不出十天就该转移临沂城了吧?不如我带着重伤员去打前站?”

史进道,“不需要,临沂商行有咱们的兄弟,最坏的情况,也能抢下一座城门,进了城,还怕谁啊!”

“是极,是极,这样我就放心多了。”李忠抹抹嘴岔开了话题,“哥哥还是继续敲定撤退的事儿吧。”

王伦知道李忠是有意见,桃花兄弟之于晁盖也好,鲁智深杨志也好,情感没那么深,救不救他们真的无所谓,但王伦今天放弃这些人得残忍果决,明天说不定也会放弃自己,这让李忠有点后怕,加之周通受伤,让李忠觉得生命只此一条,今天不知明天,为什么不趁此良机,找个借口离开?或是苏杭,或是金陵,无处不享受啊…历经过江南美好的人儿,岂能不怀念?

没错,内部有些人在残酷的战争中要变质了,官军、义军说白了都是普通汉子,都有血性和胆寒的时候,环境逼迫下没时间考虑其他,只有活着一个信念,现在义军略微占了优势,又要迁徙往别处,头领们尚且有情绪,何况是义军士兵?

思想问题必须解决!而且要快!

“先回济州,召开头领大会,我需要重塑信仰,统一思想,制定目标!你们现在的退堂鼓、分歧、迷茫、轻敌、慵懒、逃避,我希望能一次解决,也必须解决。”

郝思文道声好,其他人也陆续答应了,这次会议,氛围很奇怪,透露出的不安和焦躁

,使得大伙情绪并不高涨,迎接兄弟归来,反倒让他们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事后王伦找几人单独谈了谈,果然如此。王伦静思,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唉!难道只能发钱解决吗?

“有一点啊正道,你真的没有准备后手,去解围徂徕山寨的窘境?”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我觉得有点儿,偏以盖全吧?毕竟山上还有咱们的兄弟,丢下他们,与你的说法不合啊?”

王伦咬着嘴唇,“这一直是我为难的地方,其实还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说来听听?”

“招安。”

噗~郝思文瞪着不敢相信的眼睛,“官老爷们会答应?晁盖会答应?还是那些什么鲁大师,杨制使会答应?”

“愿意降的,偷偷跑过来就是了。”

第895章 谁是凶手

“这个王伦真够厉害的!你看他这第一条写着不要想偷袭我们,我们是有伏兵的,不要来送人头,嗨!这话狠啊!我还真不敢去~”

哈哈哈~几个大老粗围在一起讨论刚刚议事堂的新内容,王伦发出的这封信,引出的话题可不少。

“他是害怕咱们偷袭,所以欲盖弥彰!不要信!”

“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所以要见机行事!”

“说的废话!等你钻进贼兵的埋伏圈,给你跑路的机会吗?还不是看运气,赌一把命!还有那一条,建议招安晁盖等人,这不是说笑吗?山贼都被咱们团团围着打,再加一把力气就能荡平,招安?值得费那事儿?”

“我觉得人头军功比招降实在,招降是朱相公他们的功劳,跟咱们没有半点关系,你们觉得陛下会因此赏赐咱们吗?”这话说到了重点,如果招安成功,有他们武官什么功劳?折兵损将这些罪责都会被清算,功过不能相抵的,呵呵,自己掂量准备多少金银吧。虽然朱提举不是那种爱财之人,但其他机宜、相公、关键的谭侍中,都是要打点一下的。

“赏赐个腿啊!没有撤职滚蛋就不错了!我反正是想好了,真要撤职我,我是扭头就走,家当都不收拾了,免得上官变卦。”

哈哈~众人又笑他看得太悲了,虽然剿匪之战打的稀里哗啦,狗屎一坨,但不要忘记,他们的上官是陛下眼前的红人:高太尉!有高太尉帮着说几句好话,他这些嫡系将领会被处罚吗?罚酒三杯罢了,降职、解职也肯定是一时的。

武官们有一句没一句瞎聊,朱胜非又去找谭侍中问策,他比一般朝臣更了解朝堂,更了解陛下,问他的意思,还能搭进三五分,比自己一个闷头瞎猜的好。

谭侍中听说朱提举来访,有些意外,两厢简化拜礼,轻松坐下道,“朱提举是因为王贼的信?内心有波澜了?”

“王伦说他没有指使任何人刺杀林大使,他的手下也没有任何人自行其是,让咱们好好再审查这件事,我觉得怪怪的,觉得他说的是真的,难道军中真的有内鬼?”

谭侍中道,“当时的情况,不会是军卒误伤吧?”

“误伤多大点儿事!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就是你信王伦咯?”

朱胜非摇摇头,“这件事越想越可怕,为什么要借王伦之名刺杀朝廷重臣?林大使人缘那么好,你说有内奸刺杀他,我真的看不懂。”

“可以查查当时保卫的那些人,也许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聊几句,这个话题都是臆测,没有实质性进展。又开始聊那个敏感的话题,招安。

招安这件事,你在战事开始的时候提出来,那是仁孝治理天下,给脑袋糊涂的百姓一个回归的机会。

现在这仗干了两年,然后节节败退之下说这个,京东的百姓会怎么想?汴京的百姓会怎么想?那些元旦日来朝贺的外国使节会怎么想?

不是谁都有分量去提的,必须要知道陛下对此事的态度,近些年来西南军、西军屡创佳绩,拓地收土几千里,已经把赵佶哄得很开心了,野心也随之膨胀起来,现在你们剿匪不力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招安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见你们压根儿就没用心去剿匪!

打败仗,是文官无能,武将怕死,这群不中用的玩意儿,军备废弛,军机涣散,军器保养不过关,可以找很多理由,虽然也丢人,但也有找回场子的机会,赵佶表示可以换将来~但招安这条,那透露出的内容就很多了,最暴击的一个点,官军剿贼这么久,对之无可奈何,居然屈服了!

招安是朝廷的和谈、妥协、屈服布告!政治意义非常重大,那真是整个大宋官宦集团面上无光!

“招安需要陛下圣裁,但是诱降,使贼人内讧,是可以试试的。”谭侍中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但是,因为晁盖等人的森严壁垒,又没有山上头领们的详细资料,诱降这一词从何而来?从谁开始?却是大大的难题!俘虏了山贼也有些,知道晁盖等人与王伦有些渊源,王伦提出三条件,那是有和缓的趋势,所以王伦提出招安晁盖,朱胜非没有惊讶,觉得这是一个信息量非常大的讯号:王伦希望出晁盖等人解散!这符合他们之间又和又离的相处状态,即,王伦曾是晁盖手下。

谭侍中听完朱胜非的分析,不能更多同意,“就是这样!他们两人即是朋友,又是竞争,又是唇齿,又是灾祸根源,所以王伦出卖晁盖作为博得朝廷信任的投名状!”

朱胜非又道,“对,不管王伦想图谋什么,解决掉晁盖一伙,对朝廷都是大利之事!”

“那就先答应上奏,再问王伦有何良策,他的回复就可以看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就这么商量定了,朱提举起草,谭侍中把关,一封有点虚心的密信送到了王伦手中:那么请问王员外,谁可担当此大任呢?

朱、谭二人问的当然不是军中文武,而是徂徕山寨谁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王伦既然提到此事,那当然是心里有数的,数着徂徕山寨人等,晁盖肯定是不愿意,刘唐附和,白胜一百个愿意投降,如果不追旧账的话,鲁智深摸不准随大流,即便降了也会远走他乡,杨志嘛,有意思了,他是这群人中最想归正的那个人,邓飞不必多说,他不愿意,裴宣本是流徒,家眷远在京兆府,这两年了,也该想回家了,孟康嘛,肯定也不想在山寨呆着了,至于曹正夫妇,那更不用说了,能回家做普普通通的民户,会乐开花。

综合来看,如果操作得当,徂徕山寨投降,是完全靠谱的事儿,所以王伦才会发那封信,只是这封信会让武官们不爽罢了,现在被我围着寨子按着打,你们有屁敢放?很明显,大老粗们只能私下里嘴上耍耍泼,连个敢偷袭的都没有~色厉内茬说的就是这种人,而且占比巨大。

王伦回书,需要官军敞开一个路口,让自己派人能进去,可以做到吗?

朱胜非沉默、谭稹不敢决定,这冒险太大了,万一是联合内外夹击,兖州军岂不全完了?

朱胜非回书不可,还是提供名字我们想办法自己联络吧。

王伦得书,回复:可以,我要李衮、项充人等家眷。

第896章 林教头玩的挺大

“这李衮、项充对于王贼又是什么?”谭稹看过和谈文卷,对于这两个名字好奇就问了一波,才知道是一伙厢军痞,与王伦没什么关系,只是偶遇达成临时约定,在文武官们看来,这只是王伦一个可有可无的请求,顺便拉点小弟那意思,成就成,不成就拉倒,连个添头都不算那种。当然,这也是第二轮交换俘虏名单敲定时候的恍然大悟,原来这俩名字是让他们出糗的!

但是,这两个名字,再一次出现,谭稹又搞不懂了,朱胜非盯着纸张反复琢磨,良久道,“谭侍中,你的直觉而言,这个李衮、项充对于王贼是不是重要的人物?”

“我没有亲自提审过,我判断不了啊!”

“我倒是审问过,上官刻薄喝兵血,他们一部便是那厮家奴一般,所以有愤怒想组织反抗,情有可原。在牢狱中发生的事情,李衮都交待了,就是为钱财而已,没有再多的情义了。至于项充,王贼压根儿没见过。”

“那咱们分析的就没错啊,可有可无的两个人,或是十几个人,会不会在其他人中有奥妙?这句让李衮书录名单。”

“不可能,王伦没写,李衮想写什么由咱们控制,没写咱们就可以不给他,他会做这种蠢事吗?李衮说过了,王伦此前不认识他们,肯定不是其他人的原因。”

谭侍中又道,“那这些人对咱们有利害吗?”

朱胜非想了想,“可能没有吧?如果有,那营中至少还有一两万这样的兵。”

“那就答应他!我倒要看他有什么神功,可以让晁盖投降!”

朱胜非肯定的回书送到,王伦大喜,转交给兖州城的程知州,程万里拿着信很是狐疑,这个王伦又在搞什么鬼?忙召唤李应前来问策。

李应对这两个名字更是眼生,表示啥也不知道,但可以帮着审问,程万里喊罢了,他自己有幕僚可以干这件事,于是把李衮、项充等人又审问了一遍,这次没有上次激动了,因为交换俘虏没有他们的份儿,狱卒顿时苛责许多,心灰意冷间,觉得又要被送去山营中干重活儿了。

再次提审,给了希望,但没之前那么强烈了。幕僚们没得到有用线索,程万里主审也没得到,罢了罢了,既然是高层决定的,那我就不多事了,放人!这次的爽快连李应都没想到!不过程万里和李衮、项充单独聊了几句,不知说的是些什么。

派去的史进直接把李衮、项充等兄弟、家眷直接带回来了,一百来人。

听到侦察员传报,郝思文赞叹,“这就是建立了互相信任,所以才能这么快解决。”

王伦却道,“程万里不给我安个定时炸弹,他能安心吗?”

“哈?什么是定时炸弹?”

“……”王伦丢下教鞭,“还是出去迎接一下吧,幸亏花荣、李应二位不在。”

李忠问道,“何出此言啊?哥哥。”

“他俩觉得李衮是个渣男,必须死。”

“说说他怎么渣了?”问话的是武松。

咳咳~“还是你们自己感受吧,都不许动手哈~”

……

衣衫褴褛更甚,面黄肌瘦更甚,眼神空洞更甚,营地里来了一撮灾民。

史进叫兄弟们把羊皮袍子分给女人和娃儿,个个也冻得嗖嗖,真是穿暖习惯了,没有这些铁骨头的穷人耐冻。

王伦等人在营寨里迎接,十几个汉子畏缩着进来,劳累脱相的李衮王伦差点认不出来,“李衮兄弟,还记得我不?”

李衮仔细辨认道,“比在监牢里还憔悴,日子不好过吧?”说罢朝兄弟们挥挥手,“这位就是我和你们说的王员外,现在还抱怨不?”

“大哥你瞎说啥呢,我们啥时候抱怨了?”

“就是就是,王员外跟咱们又不熟,救不救咱们都是情理。”

“王员外仗义,我们兄弟感激不尽,但恁费尽心力救我们,想必是有所托吧?不如当面讲清楚了,我们这心里才踏实。”

这人说完其他人都安静了,王伦见他说话有分量,就问道,“你是项充?”

项充拜首,“没错,我就是项充,因为从不说客套情面话,他们都叫我鬼见愁。”

鬼见愁?这是什么诨号?王伦记忆中的诨号可不是这个!

飞天大圣李衮,八臂哪吒项充,好家伙,这诨号叫起来才真是响亮,比什么打虎将、真打虎将强多了。武松这外号是被兄弟几个调侃得来的闲乐子,看看身板对比,实力对比,李忠都要臊得慌。

可现在,他们没有这么高大上的诨号,王伦又问,“那你呢,李衮?”

“鬼见哭,怎么样,比他那个听着厉害吧?”

鬼见哭李衮、鬼见愁项充,众人一听笑岔了气,只有王伦在思考,这些人是徐州军伍中训练的不多几支枪牌军,两个名字同时出现的巧合,不可能这么、这么巧!那就是后来起的诨号了,但那种响亮的诨号……对了!肯定是他们的大哥混世魔王樊瑞给起的!这就对上了嘛!三个诨号风格多统一…

想通的王伦哈哈道,“名号是挺好,但是不够霸气,不如我赠二位如何?”

李衮、项充就要拜倒接受,王伦赶忙阻止,“先别别,等我想好了再不迟。”

项充又道,“王员外也别觉得我们兄弟不念情义,恁都看见了,我们都是拖家带口的,死在石场、炭场的亲人不少,我们的想法就是,血债血偿!以后跟着恁造反了!”

“对!我们要跟着恁造反!杀狗官!”

一时间这十几个汉子群情激动,引动的身后伤员家小也跟着喊,直叫营中有些想退隐的人尴尬。

王伦突然醒悟:自己需要新鲜血液,维持整个军心的向上!他们有复仇的愤怒!有坚决斗争的决心!所以可以留下!

“好好!兄弟们!老丈阿婆弟妹娃儿们!你们先休息一晚,缓缓精神,明天事的,我今晚和你们的儿子、男人来商量…”

王伦讲了数十句,让李衮、项充等人先去安顿家小,又唤过史进明一早护送他们返回王氏小镇。

“花荣、解珍等人算时间,已经上路了,你们汇合之后,人留给他,你打通任城县直去临沂的路线。”

“二百人,我心里实在没底啊,万一蔡居厚过来咬人怎么办?”

“他肯定不会来。”

“哥哥的底气是什么?”

“什么都干不好,他的下场是什么?”

第897章 蔡大使的求生欲

王伦虽然最坏了,但不会大规模烧杀,搞的人心惶惶,漕卒之乱就不一样了,恣意妄为,烧杀抢掠流寇一般,再加上战斗力孱弱,其实是最该优先灭掉的。想明白这些,蔡居厚便不再犹豫了,只留守一支斥候监视济州城的动静,然后率领大军南下灭漕卒之乱。

听说最近新出现一个头目闹的很凶,自称混世魔王?樊瑞?

王伦的判断是基于漕卒之乱,还有应天府防务计划,蔡居厚即便要再次集结重兵,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与官军接触这么久,他们的动员能力和速度,王伦笑笑罢了,又繁琐又慢。而且,随着李亘信使的转回,关胜也带回了前线的消息,印证了王伦的想法,官军暂时无力无意北上,关胜提醒要小心,王伦认定官军是真不行。

送走史进,王伦恢复专注力面对朱胜非和谭稹,人已经放回来了,如约,该给一个名单、或是方法了吧?拿不出来跟你急眼的!

王伦当然有线索!曹正和他聊过!

“原郓州兵马都监之一,吴都监!这是什么人?”朱胜非当然不知道,看谭稹也是一脸迷茫,“我更不知道啊!你去找个郓州的文官来问问。”

朱胜非思考一下,选定一人,派人唤来,被莫名叫来的文官很是小心,一见是三人密谈,心呯呯直跳,被请入座直奔主题,抛给这文官。

文官听后愣了,“吴都监?朱提举、谭侍中恁二位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人?”

“你别岔开话题,直接告诉我们他是谁!”

“奥奥!下官多嘴了,当年吴都监参加围剿梁山岛,后晁盖水贼夺路而去,吴都监率领一支船队追击,结果被晁盖等人捉去了,至今下落不明,还一位缉捕巡检使何涛,被贼人捉去割了耳鼻,放回来传话儿,所以在州衙默认,吴都监是阵亡了。”

奥~二人都明白了,这个吴都监并没有死!投靠晁盖当山贼了!可以从他入手!

朱胜非没有透露太多,又问道,“那这个吴都监,还有什么亲人嘛?”

“下官知道他有儿有女,但是需要回城查看。”

“你现在是什么职位?”

“啊?下官只是一小小的漕吏。”

“下面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做的好到时候我和谭侍中共同为你请功!”

漕吏一听激动万分,“敢不效力!”

“附耳过来!这是高度机密!”

……

漕吏被火速派出,安全过了王伦的外围圈,战马哒哒直奔回郓州城,此时的郓州城,也是同样的鸡飞狗跳,不比兖州强多少,因为害怕啊!害怕王伦挥军打过来是其一,其二是刚刚接到消息,临邑暴乱升级了!兖州大军五千,前去平乱的军伍分成数队围剿,有一支是领军张将军亲自带领的,被乱民给挑翻马下!这一支官军由是被大败之!

这恶狠狠的消息,震惊济南府,连带着郓州上下也人心惶惶,今年乱民格外多,还都这么厉害!这可咋办?

还能咋办?加紧关卡路障,加强城池工事!

所以这员漕吏赶到郓州城外时,荒凉冷僻得不成样子,简直像大难临头一样了!

哎!奇怪了!我上个月回家也没成这样啊!

漕吏打马靠近州城,关卡哨兵严阵以待,挠挠头,怎么只有自己一个人途径这里?哇呀呀!那边就喊起来了,质问漕吏是不是王贼的奸细!站着不许动,要不然射死你丫的!嗖嗖两箭从耳旁掠过!

漕吏吓得魂不附体,高举双手示意没有携带武器,从对面哒哒跑出七八军汉,端着弓弩预防嫌犯做出不轨举动。

“啊呀!几位兄弟,我是咱郓州的一员漕吏啊!我哥哥就是仓漕的李士渔,我叫做李士焕啊!我是自己人,不是什么王贼的探子奸细!”

见这人喊冤,几个军汉一时拿不定主意,商量来去,还是要捆了他,李士焕无奈只得认了,“我衣襟里钱袋少许酒钱,众位兄弟拿去用吧!还望直接带我进城,我要见亲人安好。”军汉们得了好处,自然对李士焕好一些,双手捆扎在前,一层层上报而后押进城内,路上李士焕小心打听,这才明白为何郓州城一夜之间进了紧急状态!

不只是济南之北的临邑民乱,济州扩张至龚县附近的王贼之乱,徂徕山泰安附近的晁盖聚众,定陶一线的漕卒之乱,连大名府都出事了!故而郓州上下紧张兮兮,立刻加强了戒严,闲杂人等根本不能进城,既然不能进城,哪还有商人小贩?都去码头小镇解决货物了。

报上哥哥的名字,职位不大不小,还是有点用处的,两个时辰的辗转,李士焕终于在州衙角门见到了哥哥,匆匆的脚步,脸色很差似乎苍老了十岁,“哥哥,恁这是怎么了?得病了?”

李士渔抱一下兄弟,急问道,“中军大营现在怎么样了?王贼是不是传闻中那般厉害?”

李士焕把臂道,“两厢达成和议了,不再交战,朱提举、谭侍中觉得王贼很快就会退兵。”

“吁~那就好,那就好啊!我真怕临邑民乱是王贼搞出来的鬼。”

“为何呢?”

李士渔艰难道,“人太多了,十万之众啊!吕提刑已经数次相邀张知州上书请兵了!河北军还在动员,没有派出!”

“不会吧?河北驻军三百多指挥的禁军,随便分出几营早些援救,都不会酿成这样的大祸啊?”

“哎!不要瞎说,梁公自有分寸,事发突然,赶不及准备罢了。”

兄弟二人躲在墙角聊了好多近况,算是信息互通了,多方印证王陆有退兵的迹象,李士渔这才放心,“哦对了,你回来真的只是为了探亲?”

李士焕神秘环视一圈儿,李士渔就明白有事儿,凑近道,“还有别的事?千万不能和王伦搞到一起,明白吗?”

“哥哥,这是机密,你千万要保密!”

于是乎,密策全部进了李士渔的耳朵……“如果吴都监真的活着,那的确可以一试,只是他那个儿子,自从老爹失踪无人管教,现在每日厮混,泼皮浪子一般,你让他去冒这个险,我看他根本不会答应,白费口舌罢了。”

“那怎么办?这可是一件大功啊!哥哥。”

“大功是大功,但风险也在这摆着,吴家小子不去,你总不能一棍子敲晕扛着去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介意这样做啊!”

第898章 一个女婿半个儿

“净说胡话!尿裤子的废物去了能有什么用?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眼见着功劳却拿不到!”

李士渔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眼下的形势,谁也不能保证言出必践,这就很难了。但联络吴都监这一件事,西门庆他是有责任的,那毕竟是他岳父老泰山啊!”

“就是很火的那个生药商,西门庆?他是他的岳父老泰山?”

“你去筵席就是为了吃酒厮混,全然不把结交人脉放在心里,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就是不听!”

李士焕叫屈道,“我怎么没听哥哥的话?那一桌的人我都打熟了,可谁曾想他女婿是西门庆啊!婚宴当天来了吗?”

“来了,人家是贵宾,露面个就进屋了,你没看到听到也不奇怪。”

“奥~”李士焕觉得有点可惜。

“所以你去找他,想想法子,毕竟大绅户,有钱有势,手下也有不少亡命客,只要他想做,完全有希望。”

李士焕道,“哥哥,西门庆于阳谷县,有咱们家在寿张县的势力大吗?”不愧是乡绅出生,就喜欢比较。

“他家又没有当官的,连个吏也没有,牛气什么啊?所获利钱,相当一部分还不是孝敬当地县官了?好了,别问这些废话了,你这就上路,先回趟家,再折去找西门庆……”又叮嘱几句,李士焕刚要走又被拉住,“咱们和王伦的事儿,你没有透露半个字吧?”

“你兄弟这嘴,严着呢!咱们只跟李家有来往,是王家混淆谣言。”

“好,记明白就好。”

……

李士焕匆匆别了哥哥,赶回寿张县,过了渡河李家商行的牌子还是屹立不倒,李士焕摇摇头,不知道的都以为是寿张李家的买卖,实际却是沂水李家的李。一个县都头李云,一个富商李达,产业把持着李家道口西岸,幸好,也只有西岸,这才与寿张李家没有冲突。

到岸就走,飞奔回城,入城同样严格,但李家人好歹有押官面熟,浪费的时间不算多,匆匆看一眼家中长辈妻儿,留下吃了一口饭,又匆匆带着几个仆人上路了,这是李家发家的机会,一定要,一定要把握住!

硬邦邦的路面,只一日到达阳谷县,身处交战前线之外,虽然大名府烽火未灭,但街上路人再没有寿张那样慌张,文牒都白准备了!

带着仆人找上门,门苍头一脸孤傲,“恁的名号老朽没有听过,是第一次来西门家走动吗?”

“恁老记性真好,是极,的确是第一次来拜访。”

“那就抱歉了,恁还是回去罢。”

李士焕不明白了,“哎,老伯,为什么不行啊?虽然之前没有来往,可咱也是乡绅大户,是在寿张县的西门家啊!两家交好不好吗?”

苍头翻翻白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换作恁会怎么想?”

额~李士焕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这老头还真是歪理颇多啊!于是李士焕变幻手段,行贿拉关系,谎称做买卖,谎称替人带话,谎称有要事相商,都被这老头儿一口拒绝:老朽打算终老西门家,恁就行行好,别给我找麻烦了。

油盐不进啊!李士焕黔驴技穷,只好搬出底牌,欲凑过去耳语,被苍头拿着笤帚杵开,“有话说话啊!别靠的这么近!”

“我是官府派来的人儿!必须要见西门大官人!”

“官府派来的?可以凭证?”

李士焕不甘心,还是出具了文牒,苍头打开望两眼,“有什么事去找李四爷吧,他要是同意你见他,会引你过去的!”

“这李四爷又是什么鬼!你别老拿借口推脱!我这文牒上的大印你可看清楚了?京东路学司朱提举的!”

苍头道,“我都跟你说了,去紫石街找李四爷,他会告诉你大官人在哪,老朽只是看宅子的,大官人要去哪儿,在哪儿,你跟我急没用的。”

额…说了半天西门庆不在家啊?

啪~李士焕捂脸,这费劲!气咻咻翻俩白眼,带着人去找所谓的李四爷了。问起西门家的大掌柜之一李四爷,阳谷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呵~得力好狗之一。

李士焕这个倒霉啊!李四开的酒楼进不去,非说是私人酒楼,非会员、相熟,门卫死活是不让进的!无奈,李士焕打算先吃口饭,吃食物来发泄自己胸中的郁闷。

食肆里嘈杂不堪,坐满了食客,李士焕大感好奇,为什么阳谷县的百姓这么淡定?于是立起耳朵听各桌传来的故事,最多的,还是大名府的纵火案。

今个儿元宵节,作为北部京城的大名府中城大街是要布置花灯、彩山的,以供百姓之乐,官民赏灯,可万万没想到,一场好好的灯火盛会,居然发生了贼人纵火之事,刹那间大街上游人混乱,发生了大规模踩踏事件,烧毁房屋彩棚无数,损失不可计数。

事出偶然,还是有人精心策划?梁半朝命人查办此案,果然得出蛛丝马迹,最先起火的那幢楼,风口下吹是大名府最豪华的翠云楼,而这一晚楼上,宴请宾客的不是旁人,正是高唐县知县,高廉!不用提他亲二哥高俅的名字,河北官场谁人不知?

有点身份的谁敢不来捧场?所以翠云楼周围戒备森严,可谓一步一哨,闲人路过走的慢了都要被拦住问话。

但就是这种戒严,你能拦得住地上跑的,拦不住天上飞的,拦不住风向啊!就有人点起了孔明灯,借着风往这边吹,然后正好落在楼阁间,灯内装有引火之物,火焰腾得一下就窜起来了,侍卫们赶紧救火,巡铺兵们赶忙来救急,奈何高层难以抑制火情,最后奋力扑救,损失已然挽回。

根据目击者证言,这是有预谋的放火,在附近还找到了店掌柜活计的尸体,顷刻间关闭城门,一定要搜拿凶手!

“上哪儿搜拿啊!贼人干了这泼天事,当夜早就跑了!”

“我不这么想!他们放火肯定不是为了烧房屋,而是为了害命吧?人可都安然无恙的逃出来了,贼人会就此作罢?”

“不作罢怎的?还赖在城内等死吗?梁公发威,他们不是死路一条!”

乱糟糟杂吵,李士焕听不下去了,放下碗筷,看对面流光溢彩,自己这身份算不得显贵,但也不该被如此冷落吧?

“你们两个再去闯门,还不见我,可要逼我放孔明灯了!”

第899章 飞黄腾达的西门家

李四爷听说有人闹事,本来是无心多管的,叫手下人随意处置了便罢,偶然觉得小腹有尿意,那就顺便去瞧一瞧吧。李家、或说是西门家的家丁,个个凶狠虎目,商队行走各地时掌柜收拢来的凶悍人手,如西门家旧时轮着休整。所以李士焕几个家仆,那真是家仆,对面两个人打爆他五六人,要不是李士焕衣着讲究,说不定一起教训了。

聪明人自有聪明的规矩,我的仆人打了你的仆人,那只是仆人一级的纷争,还能圆回来,要是贸然得罪、殴打错了路过的官宦、大绅、士大夫,那不就麻烦了就是看人下菜,看门的打手没点眼里劲儿,还怎么混饭吃?

路人往这里瞧瞧,赶紧走出十几步,然后才敢回头看,酒楼周围五丈没有人敢停下脚步帮腔,李士焕听着仆人们相扶爬起来,看着面前四个呲牙的泼汉,西门家的大门可真不好进啊!

“算你走运!四爷下来了!”

李士焕熄灭的希望目光突然一亮,看到七八个黑衣打手护卫着一人出来,一身的俗气金灿灿,绫罗绸缎、金簪玉佩、慢条斯理,这还是当年的青草蛇李四吗?活像换了一副皮囊!

李四看着李士焕也有些眼熟,半张嘴呆了数秒……李士焕急忙道,“我是李押司的兄弟啊!李四、爷!你不认识我了?你还曾说过,三百年前咱们可能还是一家呢!”

“奥奥~我想起来了!是恁啊!恁怎么想起来光临寒舍了!快请进请进,招呼一下后面的几位兄弟!”

李士焕对李四这前后态度的转变有点转不过来,更多是对暴发户的厌恶、鄙视。哎呀老子实在是有要事,要不然谁愿意跟你说话!这一嘴的臭味儿!五脏有病吧?跟医药院离得近,李家兄弟对于养生治病,也渐渐喜爱上了,没事就自己研究个。

李四能坐到今天的地位,当然与努力、察言观色、抱对大树离不开,主要是投效对了人。有话讲,无事不登三宝殿,寿张县的大户李家来阳谷县干什么?李四自打见面起,迅速在脑海中罗列了八种情况……

两厢客气落座,客套几句,李四先声夺人,开始朝李士焕诉苦,说什么贼匪猖獗、商路不通、买卖不好做、药材有价无货,西门家也没有余粮啊~

李士焕心里冷笑,以为我是来赊买药材?搞笑的吧!兖州军确实存在止血药、跌打药、创伤药的储备,之前一直是医药院负责救治伤员,但州府或是安抚大使不给钱,即便有人,这药材是变不出来的,朱胜非的解决办法是匀出钱来购买,中军大营哪有钱?先征集各州的摊派,再对供应药材的州县减免……效果很差、药材匮乏、市场上根本无药或是旧霉药,现在兖州军大帐名存实亡,谁还有心思管伤员,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李四也是很佩服,兖州大军12万,能被只有几百保甲军的前哥哥王伦,祸祸成这样……跑来找西门家赊药!

李士焕也是故意揶揄李四,本来不是赊账,你李四既然提出来了,我非要你难看不可……所以这二位先拿这话题热了个身。

等到李四第八次哭穷之后,挤牙膏一般拿出十车药材,换取商路重新开通、沿途保护。

李士焕这才坏笑道,“这个我也做不了主,还得回去请示朱提举~”

李四爷听说有人闹事,本来是无心多管的,叫手下人随意处置了便罢,偶然觉得小腹有尿意,那就顺便去瞧一瞧吧。李家、或说是西门家的家丁,个个凶狠虎目,商队行走各地时掌柜收拢来的凶悍人手,如西门家旧时轮着休整。所以李士焕几个家仆,那真是家仆,对面两个人打爆他五六人,要不是李士焕衣着讲究,说不定一起教训了。

聪明人自有聪明的规矩,我的仆人打了你的仆人,那只是仆人一级的纷争,还能圆回来,要是贸然得罪、殴打错了路过的官宦、大绅、士大夫,那不就麻烦了就是看人下菜,看门的打手没点眼里劲儿,还怎么混饭吃?

路人往这里瞧瞧,赶紧走出十几步,然后才敢回头看,酒楼周围五丈没有人敢停下脚步帮腔,李士焕听着仆人们相扶爬起来,看着面前四个呲牙的泼汉,西门家的大门可真不好进啊!

“算你走运!四爷下来了!”

李士焕熄灭的希望目光突然一亮,看到七八个黑衣打手护卫着一人出来,一身的俗气金灿灿,绫罗绸缎、金簪玉佩、慢条斯理,这还是当年的青草蛇李四吗?活像换了一副皮囊!

李四看着李士焕也有些眼熟,半张嘴呆了数秒……李士焕急忙道,“我是李押司的兄弟啊!李四、爷!你不认识我了?你还曾说过,三百年前咱们可能还是一家呢!”

“奥奥~我想起来了!是恁啊!恁怎么想起来光临寒舍了!快请进请进,招呼一下后面的几位兄弟!”

李士焕对李四这前后态度的转变有点转不过来,更多是对暴发户的厌恶、鄙视。哎呀老子实在是有要事,要不然谁愿意跟你说话!这一嘴的臭味儿!五脏有病吧?跟医药院离得近,李家兄弟对于养生治病,也渐渐喜爱上了,没事就自己研究个。

李四能坐到今天的地位,当然与努力、察言观色、抱对大树离不开,主要是投效对了人。有话讲,无事不登三宝殿,寿张县的大户李家来阳谷县干什么?李四自打见面起,迅速在脑海中罗列了八种情况……

两厢客气落座,客套几句,李四先声夺人,开始朝李士焕诉苦,说什么贼匪猖獗、商路不通、买卖不好做、药材有价无货,西门家也没有余粮啊~

李士焕心里冷笑,以为我是来赊买药材?搞笑的吧!兖州军确实存在止血药、跌打药、创伤药的储备,之前一直是医药院负责救治伤员,但州府或是安抚大使不给钱,即便有人,这药材是变不出来的,朱胜非的解决办法是匀出钱来购买,中军大营哪有钱?先征集各州的摊派,再对供应药材的州县减免……效果很差、药材匮乏、市场上根本无药或是旧霉药,现在兖州军大帐名存实亡,谁还有心思管伤员,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李四也是很佩服,能被只有几百保甲军的前哥哥王伦,祸祸成这样……

第900章 谁是告密者

李家、或说是西门家的家丁,个个凶狠虎目,商队行走各地时掌柜收拢来的凶悍人手,如西门家旧时轮着休整。所以李士焕几个家仆,那真是家仆,对面两个人打爆他五六人,要不是李士焕衣着讲究,说不定一起教训了。

聪明人自有聪明的规矩,我的仆人打了你的仆人,那只是仆人一级的纷争,还能圆回来,要是贸然得罪、殴打错了路过的官宦、大绅、士大夫,那不就麻烦了就是看人下菜,看门的打手没点眼里劲儿,还怎么混饭吃?

路人往这里瞧瞧,赶紧走出十几步,然后才敢回头看,酒楼周围五丈没有人敢停下脚步帮腔,李士焕听着仆人们相扶爬起来,看着面前四个呲牙的泼汉,西门家的大门可真不好进啊!

“算你走运!四爷下来了!”

李士焕熄灭的希望目光突然一亮,看到七八个黑衣打手护卫着一人出来,一身的俗气金灿灿,绫罗绸缎、金簪玉佩、慢条斯理,这还是当年的青草蛇李四吗?活像换了一副皮囊!

李四看着李士焕也有些眼熟,半张嘴呆了数秒……李士焕急忙道,“我是李押司的兄弟啊!李四、爷!你不认识我了?你还曾说过,三百年前咱们可能还是一家呢!”

“奥奥~我想起来了!是恁啊!恁怎么想起来光临寒舍了!快请进请进,招呼一下后面的几位兄弟!”

李士焕对李四这前后态度的转变有点转不过来,更多是对暴发户的厌恶、鄙视。哎呀老子实在是有要事,要不然谁愿意跟你说话!这一嘴的臭味儿!五脏有病吧?跟医药院离得近,李家兄弟对于养生治病,也渐渐喜爱上了,没事就自己研究个。

李四能坐到今天的地位,当然与努力、察言观色、抱对大树离不开,主要是投效对了人。有话讲,无事不登三宝殿,寿张县的大户李家来阳谷县干什么?李四自打见面起,迅速在脑海中罗列了八种情况……

两厢客气落座,客套几句,李四先声夺人,开始朝李士焕诉苦,说什么贼匪猖獗、商路不通、买卖不好做、药材有价无货,西门家也没有余粮啊~

李士焕心里冷笑,以为我是来赊买药材?搞笑的吧!兖州军确实存在止血药、跌打药、创伤药的储备,之前一直是医药院负责救治伤员,但州府或是安抚大使不给钱,即便有人,这药材是变不出来的,朱胜非的解决办法是匀出钱来购买,中军大营哪有钱?先征集各州的摊派,再对供应药材的州县减免……效果很差、药材匮乏、市场上根本无药或是旧霉药,现在兖州军大帐名存实亡,谁还有心思管伤员,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李四也是很佩服,兖州大军12万,能被只有几百保甲军的前哥哥王伦,祸祸成这样……跑来找西门家赊药!

李士焕也是故意揶揄李四,本来不是赊账,你李四既然提出来了,我非要你难看不可……所以这二位先拿这话题热了个身。

等到李四第八次哭穷之后,挤牙膏一般拿出十车药材,换取商路重新开通、沿途保护。

李士焕这才坏笑道,“这个我也做不了主,还得回去请示朱提举~”李家、或说是西门家的家丁,个个凶狠虎目,商队行走各地时掌柜收拢来的凶悍人手,如西门家旧时轮着休整。所以李士焕几个家仆,那真是家仆,对面两个人打爆他五六人,要不是李士焕衣着讲究,说不定一起教训了。

聪明人自有聪明的规矩,我的仆人打了你的仆人,那只是仆人一级的纷争,还能圆回来,要是贸然得罪、殴打错了路过的官宦、大绅、士大夫,那不就麻烦了就是看人下菜,看门的打手没点眼里劲儿,还怎么混饭吃?

路人往这里瞧瞧,赶紧走出十几步,然后才敢回头看,酒楼周围五丈没有人敢停下脚步帮腔,李士焕听着仆人们相扶爬起来,看着面前四个呲牙的泼汉,西门家的大门可真不好进啊!

“算你走运!四爷下来了!”

李士焕熄灭的希望目光突然一亮,看到七八个黑衣打手护卫着一人出来,一身的俗气金灿灿,绫罗绸缎、金簪玉佩、慢条斯理,这还是当年的青草蛇李四吗?活像换了一副皮囊!

李四看着李士焕也有些眼熟,半张嘴呆了数秒……李士焕急忙道,“我是李押司的兄弟啊!李四、爷!你不认识我了?你还曾说过,三百年前咱们可能还是一家呢!”

“奥奥~我想起来了!是恁啊!恁怎么想起来光临寒舍了!快请进请进,招呼一下后面的几位兄弟!”

李士焕对李四这前后态度的转变有点转不过来,更多是对暴发户的厌恶、鄙视。哎呀老子实在是有要事,要不然谁愿意跟你说话!这一嘴的臭味儿!五脏有病吧?跟医药院离得近,李家兄弟对于养生治病,也渐渐喜爱上了,没事就自己研究个。

李四能坐到今天的地位,当然与努力、察言观色、抱对大树离不开,主要是投效对了人。有话讲,无事不登三宝殿,寿张县的大户李家来阳谷县干什么?李四自打见面起,迅速在脑海中罗列了八种情况……

两厢客气落座,客套几句,李四先声夺人,开始朝李士焕诉苦,说什么贼匪猖獗、商路不通、买卖不好做、药材有价无货,西门家也没有余粮啊~

李士焕心里冷笑,以为我是来赊买药材?搞笑的吧!兖州军确实存在止血药、跌打药、创伤药的储备,之前一直是医药院负责救治伤员,但州府或是安抚大使不给钱,即便有人,这药材是变不出来的,朱胜非的解决办法是匀出钱来购买,中军大营哪有钱?先征集各州的摊派,再对供应药材的州县减免……效果很差、药材匮乏、市场上根本无药或是旧霉药,现在兖州军大帐名存实亡,谁还有心思管伤员,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李四也是很佩服,祸祸成这样……跑来找西门家赊药!

李士焕也是故意揶揄李四,我非要你难看不可……所以这二位先拿这话题热了个身。

等到李四第八次哭穷之后,挤牙膏一般拿出十车药材,换取商路重新开通、沿途保护。

李士焕这才坏笑道,“这个我也做不了主,还得回去请示朱提举~”

第901章 安详的阳谷县

西门家的打手把李士焕主仆拖了出去,面色铁青看着李四,“王伦现在是回光返照,还是秋后的蚂蚱?找我来算旧账了!”

额~这不一样吗?李四咽口水,“王伦连济州、兖州的事情都弄不明白,还会有闲工夫派人来诈咱们?”

“所以你相信他是受朱提举委派?”

“印信清楚啊!私刻官印可是杀……哎不对,济州城内有一名匠,善刻石器、不会吧?”

“这不就对了?肯定是王伦派来诈咱们的!你之前不是捉到一个探子?这么久没回报,他肯定起了疑心,定然会再派人来啊!”

李四沉吟,“是这个么道理,都怪我当时脑热直接捉人,弄得撕破脸不可收拾、哎!”

“你那是害怕王伦,怕到了骨子里,所以才心慌乱了手段,已然如此不必自责了,眼下怎么应对最为要紧,在这里谈不合适,我去向孙太公请辞,你稍等我片刻。”

李四应诺,西门庆回去打个幌子,便同行出来打道回府,华灯渐稀,酒醉路人踉踉跄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骨碌碌前行,穿过漆黑的街巷,朝狮子楼驶去。

黑暗中穿刺出凌厉的目光,微微叹一声,黑暗又重归静谧。

穿街过巷,身形算不得矫健,钻过狗洞回到一幢大屋后的茅草房,借着人家的院墙撘盖的。

“苏大哥?”一声轻唤。

“嘿~”低沉的男声,微微的炉火映出一个轮廓,半蹲下来坐在木墩子上,“不行啊,他们汇合了,有七八个打手。”

吁~仿佛害怕真的发生什么一样,郓哥把下巴埋进膝盖,“苏大哥,你现在能走了,不如回济州找王大官人吧?在这里藏着,迟早会被发现。”

苏泾道,“李四这白眼狼,把我害成这副模样,我不拧了他的脑袋,对不起我家列祖列宗!”

郓城忙委屈道,“苏大哥,你要怪李四,那小弟也不敢独活,是我告密的啊!害你受委屈了……呜呜~”

“哎!你不一样,你是真的不知情,把我当作了坏人。”苏泾摸摸郓哥的脑袋,就像亲昵弟弟一样,“换作我,也不知道谁是好人,相比较,肯定是熟悉的李四值得相信,你那么做,我不怪你的。”

呜呜~郓哥擦擦眼泪,“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心里就难受。”

“你还是好娃儿,良心未泯,如果你狠下心不救我,也就没有我这一条命了,别哭了,我又没怪过你~”

过了一会儿,郓哥止住了哭泣,“苏大哥,这么多次了,李四时时身边有高手相护,我看咱们还是先搁下罢,你不是想见妻儿吗?咱们还是离开阳谷县吧?这仇以后也能报的。”

苏泾心一软,“叫你跟着心惊胆颤了,现在还做噩梦不?”

郓哥沉默了,回忆起那一幕:与瘸腿老爹的争执中,力气稍大推了一下,老爹撞到柴火堆里跌倒,木刺造成了伤口感染,不到三天便走了,从此,郓哥便成了一个人,直到现在还经常做噩梦。

又陷入沉重,苏泾捅捅火,“我岂能不想妻儿家人?只是我这副样貌回去,吓坏了他们不说,只他们问起来,何人所伤?我又如何回答?江湖好汉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哥哥不是拿下龚县了?很快兖州军就灰飞烟灭了吧?”

郓哥小声道,“那都是半个多月前的消息了。”

“只会更好,不会再差了,哥哥星星之火,马上要燎原了,兖州之后便是郓州,郓州之后不就是这阳谷县?我要留在阳谷县等大军到来,到时候夜夺城门,放咱们兄弟进来!然后砍死李四丫的!”

还要多久?郓哥悄悄问自己。

“哎郓哥!到时候我把头功让与你!让哥哥找人好好培养你,将来说不定做大将军呢!”苏泾的春秋大梦患病越来越严重了,摩尼教那一套,不知不觉又占据思想高地了……人在绝望中挣扎生存,没点信仰期盼怎么行?也怪不得苏泾捡回崇拜。西门家的打手把李士焕主仆拖了出去,面色铁青看着李四,“王伦现在是回光返照,还是秋后的蚂蚱?找我来算旧账了!”

额~这不一样吗?李四咽口水,“王伦连济州、兖州的事情都弄不明白,还会有闲工夫派人来诈咱们?”

“所以你相信他是受朱提举委派?”

“印信清楚啊!私刻官印可是杀……哎不对,济州城内有一名匠,善刻石器、不会吧?”

“这不就对了?肯定是王伦派来诈咱们的!你之前不是捉到一个探子?这么久没回报,他肯定起了疑心,定然会再派人来啊!”

李四沉吟,“是这个么道理,都怪我当时脑热直接捉人,弄得撕破脸不可收拾、哎!”

“你那是害怕王伦,怕到了骨子里,所以才心慌乱了手段,已然如此不必自责了,眼下怎么应对最为要紧,在这里谈不合适,我去向孙太公请辞,你稍等我片刻。”

李四应诺,西门庆回去打个幌子,便同行出来打道回府,华灯渐稀,酒醉路人踉踉跄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骨碌碌前行,穿过漆黑的街巷,朝狮子楼驶去。

黑暗中穿刺出凌厉的目光,微微叹一声,黑暗又重归静谧。

穿街过巷,身形算不得矫健,钻过狗洞回到一幢大屋后的茅草房,借着人家的院墙撘盖的。

“苏大哥?”一声轻唤。

“嘿~”低沉的男声,微微的炉火映出一个轮廓,半蹲下来坐在木墩子上,“不行啊,他们汇合了,有七八个打手。”

吁~仿佛害怕真的发生什么一样,郓哥把下巴埋进膝盖,“苏大哥,你现在能走了,不如回济州找王大官人吧?在这里藏着,迟早会被发现。”

苏泾道,“李四这白眼狼,把我害成这副模样,我不拧了他的脑袋,对不起我家列祖列宗!”

郓城忙委屈道,“苏大哥,你要怪李四,那小弟也不敢独活,是我告密的啊!害你受委屈了……呜呜~”

“哎!你不一样,你是真的不知情,把我当作了坏人。”苏泾摸摸郓哥的脑袋,就像亲昵弟弟一样,“换作我,也不知道谁是好人,相比较,肯定是熟悉的李四值得相信,你那么做,我不怪你的。”

呜呜~郓哥擦擦眼泪,“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心里就难受。”

“你还是好娃儿,良心未泯,如果你狠下心不救我,也就没有我这

第902章 高廉发飙啦!

“怎么样?他们招供没有?”

“异口同声都说是李家仆人,他们两位老爷都在郓州衙门担任吏员,我觉得这些人没有说谎。”

“没说谎?那他们为什么帮着王伦办事!王家自作乱,我可从没有落井下石!李四你是知道的!”

李四唯唯诺诺,“是是,大官人从没做过背后插刀之事。”

西门庆气道,“因为他王伦造反,差点将西门家的生意毁于一旦!我都没和他算账呢!居然还想着来搞我!”

“哎,大官人,恁是意气用事了,李士焕这些人,恐怕不是王伦派来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兖州军文武高官会提出这么傻缺的要求吗?要救吴都监,也该是他儿子去救啊!何时轮到我这个女婿了!道理根本讲不通啊!你去大街上,把这话问路人,看几个会答应!没有鬼才叫怪了!”

李四没法劝了,西门庆认定这是王伦在搞鬼,除非拿出铁证,他是不会相信的。

“大官人,如果恁觉得王伦不可靠,那就彻底斩断他吧。”李四话语里有一丝阴冷。

“我能有什么办法?兖州不是聚集着12万大军吗?他们都搞不定王伦,我能怎么办?难道抛家舍业逃去大名府?但大名府也不太平啊!”

李四道,“原来的大名府不安全,至少现在是戒备森严,很安全吧?”

“但有死士,什么也白搭,尤其那个黑雷,投个几十进来,焉有我命在?官府都保不住我!他就是吃定我了!”西门庆的受害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臆想王伦会怎么虐待自己,抄走西门家所有家产!

“我不就是抽了些佣金,卖他医药院的生药贵了些而已嘛!至于这样报复我?”

李四惊道,“大官人别乱说!隔墙有耳!”

啊~嘘……

“郓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打听到了?”对于李四的消息,苏泾总是迫不及待。

“糟了,苏大哥你还是赶紧离开阳谷县吧!官府发布公告,三天后开始封城了!你就别想再出去了!”

苏泾惊,“又出什么事了?哥哥他打过来了?”

“不是的,听商贾说,是大名府的援军要过来了!把阳谷县列为中军营地!”

噗~这是个坏透了的消息!“还有没详细的情况?官军来了多少人?谁人主将?”

郓哥猛摇头,“说啥的都有,我就觉得这条最靠谱,还有人说西门家被盗了,所以要查找赃物,还有说王大官人要出兵阳谷县,反正就大概是这些~”

苏泾沉思,“我要去大名府,探听真相!”

“你要去大名府?那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为了哥哥的大计,我可以先不报私仇,但大名府禁军调动,必然是来镇压我们的,我必须弄清楚状况,然后把消息带去济州!”

郓哥以为苏大哥只是一时激动,没想苏泾立刻开始收拾包裹,还问郓哥借路费,“所有账你自己记清楚,到时候一起还你,加利息!”

郓哥苦笑道,“苏大哥,我每天盯着李四,买卖都顾不得做,有些现钱咱们都吃喝了,身上都没多少,看我现在去做些快钱买卖,你需要多少?”

苏泾道,“大名府我也没去过啊!按一百里算好了,走三天…来回就是一百文,你帮着张罗一下。”

……

阳谷县这边发布告,西门庆立刻得到了翔实的消息:陛下、宰执共同商议的结果,调离河北禁军团东进剿灭、平定叛乱,梁公作为主帅定夺错置,详细不知,但分兵三路的消息是确定的了,一路集恩州、博州、德州三地禁军合围济南府之地的叛民,主帅居然是高廉;二路集大名府的禁军,经阳谷县向兖州挺进,主帅未知;三路开德府的禁军,算是抄截守御之兵,增强濮州、郓城县一带的防守强度。

“预计,一个月内所有禁军到位,争取在七月前结束京东三大乱!这是知县的原话!”

西门庆把最新消息一字不落告知了李四,心里这莫名的感觉,是失落呢?还是松快呢?

“先锋部队五天后就到,这下阳谷县真的不能呆了!”西门庆心情很糟倒是明显。

李四不解,“禁军赶到,起码王伦不会犯境了啊?”

西门庆道,“李四你最近怎么糊涂了?丹药吃错了吧?来一堆名头响亮的文武大官,你以为咱们不用去孝敬奉礼啊?阳谷县什么家底你还不知道?郓州财赋都指着咱们县呢!这几万禁军一来,仓库都给你吃空咯!我们这些大户乡绅,又要大出血咯,见谁都是孙子!”

西门庆机智起来,说的道理简单明白,把李四都怔住了,“是啊,不用担心王伦犯境,却要有一堆大神佛来家里做客,这花费着实不小,阳谷县以东的商路,怕是要彻底断了,半年?”

嘁~“真不是我乌鸦嘴,一年都不见得能消停,你说梁公也是郓州人,怎么就不能早点出手呢?早点出手,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十县五破三吃穷,一个半死不活,一个使劲榨血养所有人!”

李四忙道,“大官人慎言!梁公自有所虑。”

西门庆翻个白眼,“看着那些个脑满肠肥的作威作福,我就没耐心,所以打算离开俩三月,去江南快活快活,咱们的铺面…”

嗡~李四脑袋里隐隐有嗡声,这是西门大官人要把所有产业交给自己管理吗?如此信任我?真是受宠若惊,感动万分,不辱使命,一定做到最好!

“铺面就先关了,所有掌柜一起去淮南考察则个,看能不能再开发一些商路…”

噗…李四的美梦破灭,“所有铺面关掉?那咱们的生药呢?”

“我都想好了,一次性打包给县衙,现在官府手头还有现金银付钱,按市场价压一压都能大赚一笔。若还是这样经营,以后战事吃紧,肯定要来和我赊账,我岂不巨亏?与其这样挨骂费力不讨好,不如现在就卖个乖,便宜出售返佣金,同时让县君在高官面前露脸一回,大家都欢乐,咱们拿着巨款乐呵去喽,美哉美哉!”

李四又道,“那咱们这样关门大吉,没有药材出售,到时县君岂不还要黑脸?”

“他凭什么黑脸?商路都断了一年!我上哪去进购药材!再者说了,这么大量的药材用完,至少两三个月吧?那时咱们还在江南赖着呢,他找谁威逼呵斥去?爱谁谁!老子眼不见心不烦!”

第903章 慕名而来

西门庆想着一走了之,不必再迎奉陆续到来的各种文武高官,釜底抽薪之计,不可谓不妙,既然东家打定主意了,李四觉得可行,那还等什么,召集左近所有药铺掌柜、商队押头、伙计头目诸般人等发布命令呗!

郓哥见不到李四哥,从哪里给苏泾凑这一百文路费?无奈之下,典当了自己两件压箱底舍不得穿的衣物,凑够了这钱,苏泾只留下两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还是要查一下,被西门家搬上车的是什么人,是不是哥哥派来的人?但应该没这么蠢……”

这一刻,郓哥突然轻松许多,再也不必扮演双面人了……至于那几人的来历,郓哥没了兴趣,爱谁谁~小爷我再也不多管闲事了!好好松快两天才是真!

与西门家一样,阳谷县大户乡绅,陷入惶恐的不安,蔓延……

……

苏泾离开阳谷县向西进发,走出二十来里,随便找个村店一问,才知距离大名府120余里,先前计划好的每天35里,好像赶不及哎!愁人愁人~熬夜赶路是行不通的,身体元气没有全面恢复,那只能住得差一些了,后半夜被冻醒了,伤患处扎心似的疼,苏泾好不易熬到白天,寒风萧瑟似刀割,苏泾望望前尘,真的是走不出这个门儿了,死在半路犹未可知啊!

苏泾杵在门口正犹豫呢,远处哒哒马蹄乱响,奔来四五人,伙计推开苏泾,乐呵呵上前迎接,“哟,几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一人笑道,“你这三五间破草屋还能住人?莫不是在说笑吧?”

伙计道,“哎,客官这话说的,大通铺挤一挤也能安置二三十人。”

“呵~二三十人,那倒是暖和冻不死。”

说笑着,留两人牵了马匹去喂料,三人踏踏脚上的烂泥,走进村店感受暖蒸汽,苏泾就拉个凳子坐在一边,谋算从这几人口中套出一些话来。

苏泾这么大个活人,进来的三人组自然是看到了,四双眼睛相对看了几秒,便离开了,村店中闲坐吃早饭的都是三俩为伍,边吃边谈,这独一个的苏泾更显得怪异。

“伙计,要好肉菜,好大饼,一并算你钱!”

伙计追身笑道,“不敢欺瞒三位贵客,小店小本生意,还请先付账,我再给恁张罗。”

“好说好说,这一锭银子押给你,快去准备吧~饿死我了。”

“好好!马上给各位爷准备!”伙计眼冒精光得去了,三人组拉开长凳随意坐了,环视破漏的村店,说几句听不懂的乡音,苏泾心里咯噔一下,他是台州人,官话还可以听懂,方言就是难为他了。叽里呱啦说几句,苏泾放弃了。

片刻后,另外两人也进来了,五个人谈笑,伙计端着熟肉腌菜进来,问几位要不要酒,为喝酒这事儿,五个人还拌了几句嘴,最后为首的一人好像姓崔,把场面镇住了,两个贪嘴鬼讨饶似的拜拜,这事儿算过去了。

崔道,“两位兄弟,不是我崔某管的宽,爱惜银钱不给兄弟解馋,实在路上凶险,咱们能少一事便少一事,你们吃醉了发酒疯那熊样儿,我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我们三个摁不住你们啊!”

哈哈~旁边两人嘲笑,“崔大哥说的对,就不能让你们喝酒,一喝完六情不认,这谁受得了!”

“是嘛?嘿嘿,我都不记得了。”两个贪嘴鬼挠挠头,夹着大口吃肉。

这个肉香啊~飘啊~飘啊~就飘到了苏泾鼻子跟前。娘希皮啊!这不是故意膈应人!苏泾路费拮据,哪里舍得吃早饭,可肚子不饶人啊,咕噜噜叫唤上了。

“哎!你这人真恶心,放屁能不能上外边去?”

五人中有三人扭转脸看向苏泾,其中一人格外不悦,“说你呢、丑鬼,能不能去外面?看不见人在吃饭啊!”

苏泾哼一声,起身走出去了。

“嗨!这蛮子!边走还边放!”

“好了牛兄弟,人那不是放屁,是肚子在叫,咱们还是吃饭,吃饭吧!”

牛兄弟问道,“啥,文二哥?他刚才不是在放屁?咕噜噜的连环屁~”

噗~隔壁桌喷了,神他娘连环屁~怎么想出的这词儿?

崔大哥主持公道,“牛兄弟,我也听见了,真的是那人肚子在叫,不是什么连环屁。”

“哈?难道真是我听错了?冷宁你说,是放屁还是肚子叫?”

冷宁道,“牛庚你这俩耳朵是摆设,不如割了给咱们兄弟下酒吃?”

“啧~最近耳背得不行,我可得去医药院好好看看,你看人卞兄弟,除了吃,什么都不关心!难怪长这么大个子!”

卞兄弟闻言抬起头,“牛哥,你现在就算吃的多,也不长个了,死了这条心吧!”

“哎!没你这么埋汰人的!崔大哥你看他!”

“不许再胡闹了,赶紧吃饭!吃完咱们继续赶路!”

又拌几句嘴,这一伙人才恢复吃相,大快朵颐。

……

寒风吹得苏泾内心瓦凉,摸出一枚铜钱投掷正反决定去留,呯~铜钱在空中打转儿落在手心,“反面!回家、娘的、吃一顿饱饭!”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被郓哥养刁了的苏泾根本挨不住饿,身体内血糖太低导致心无力,还怎么强行赶路?肌肉消退、耐受力消退、耐寒力消退、敏捷点基本都反还了,这一刻苏泾才意识到,躺了三个月养伤,自己已经泯然众人矣,事实连普通人都不如!武力只剩花把式了!

“伙计!来一盆炖菜!再来一壶~两角酒吧!”苏泾这嗓门,格外响亮,发自心底的饿坏了!

牛庚看一眼这冒失鬼,话道,“这丑穷鬼出去一趟突然就有钱了?兄弟们奇怪不?”

冷宁率先反应过来,起身道,“我去看一下马。”而后匆匆奔后门去了。

伙计端着二轮菜上桌,朝苏泾笑道,“怎么客官,突然就发财了?”

苏泾也怕多生事,解释道,“发什么财!我不去大名府了!饱饱吃一顿咱回家!”

伙计笑,“难得恁想清楚了,大名府现在是非之地,去那里干甚?现在这年月,家乡不打仗,真是烧高香了!”

说罢伙计请苏泾入座,这边崔大哥却开口了,“兄台你要是不嫌弃,来我们这桌吧,要的太多了,吃不完。”

“吃不完?你们是小瞧我卞祥!都放下,我一个人全解决咯!”

呵呵~崔大哥尴尬笑笑,膝盖碰一下兄弟,继续对苏泾道,“来吧,我们正巧去阳谷县做买卖,不知道兄台可熟悉?”

第904章 哥哥,我替你收了

苏泾会鸟这不知底细的好意?官军也是有斥候的好吧!大军未动,前哨先行,收集各种消息整合传回后方,以做应对。

苏泾昂首道个不必,自开了一张桌吃喝,不再理会这些陌生人,牛庚嘟囔几句,被左右兄弟按住了,崔大哥讲的明白,不许生事端!

“马匹没事。”冷宁折回来了,咣当坐下,牛庚就搂着他的脖子,指点苏泾嘀咕。

饭饱汤足之后,苏泾朝这边望一眼,发现这一桌都在偷瞄自己,哦不!有一个还在闷头吃,吃得满面红光。苏泾道一声结账离开,松松腰带慢悠悠离开了。

文兄弟扫视一眼,“要不要追?”

“人多眼杂,文兄弟你一个人搞得定不?”

“咱的身手,你们还信不过?”

文兄弟起身嚷嚷上茅厕,寻着苏泾跟了过去,在两里地的枯木林旁,苏泾一屁股坐在人家墓碑上,像是在等着文到来。

“跟着我干嘛,我又没有余财。”

文道,“兄台这副尊容,又是孤身一人,去大名府不免叫人好奇。”

“你这人忒不会说话了,能活这么大也是个奇迹了。”王伦的调皮话苏泾也是学到不少的。

“呵~这么冲,也难怪被打。”

“我这是被奸人所害!你要搞清楚!好了,大冷天的,你们有话快说吧,是不是官军的斥候。”

“呵~你是王贼的探子?”

苏泾冷脸,“有我这种乞丐样的探子吗?我就是一穷汉,想去投奔大名府的亲戚而已,路费不够不去了。”

文走到苏泾对面,“这就是你故意引我过来想说的话?不装能死吗?”

苏泾笑哈哈,“这句我熟,还真是道上的兄弟!你的介绍人是谁?”

文反问,“你的是谁?”

“王员外亲自收的。”

“那暗语你一定知道了…”

两人在这试探了几十句,最终确定对方不是自己人,就是精密的探子!

“陈牲口那不着调,也会拉队伍了?”苏泾不免笑出声,那家伙是会用脑的人吗?

文笑,“谁叫他顶着王员外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我们都是慕名而来。”

“那他们人呢?舍不得回来了?”

“我们分兵两路阻挠官军,他们去博州了。”

苏泾有三分相信,七分怀疑,要求把见到陈达之后的事详细说来,文却要苏泾说现在的济州形势,二人又僵持住了。

哒哒哒,五匹马奔来,转悠悠把苏泾围上了,文喝道,“兄弟们,他说是王员外的亲卫人物。”

“哦?是吗?确认他说的不是假话。”

“看我来拿他!”牛庚嗷一嗓子扑过去,冷宁随后跟上,虎背熊腰的卞抱着肩膀看热闹,文喊道,“小心伤了他!我看他脚步虚浮,应该是大病初愈!”

什么脚步虚浮,就是膘太重了,走起来笨重!“啊呀呀,着了你们的道儿!”

三人合力,苏泾逃不掉,被绑到树上马鞭伺候,苏泾宁死不屈,匕首压喉血管显见,牛庚的酒糟鼻子黑头白刺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不屈服!

崔大哥拂手道,“好了牛大鼻子,是自己人,放开他吧!”

牛庚不依不饶道,“崔大哥你可想明白了,这要是官府的探子,咱们五个都要完!”

崔抱拳道,“苏兄弟,莫怪我们鲁莽,万全之策而已!某乃崔野,痴长列位兄弟几岁,所以他们都唤我大哥……”

冷宁给苏泾除去绳索,崔野一一介绍人物,这位是文仲容,与他一同落草抱犊山的好汉,这位是卞祥,他与陈达、杨春一起闹的相州,这位是牛庚,大名府遇到的好汉,这位是冷宁,林总管派到大名府探听消息的。

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自己人,苏泾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继续保留底线,有一肚子话想问,对面也同样如此,“济州形势如何?王员外的造反大业发展到什么水平了?”

噗~苏泾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什么造反大业!王员外从没说过要造反,杀李彦也是被逼无奈的反击!”

“不能吧?”文仲容道,“陈达兄弟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王员外有志于天下,正在招兵买马、招揽各路能人异士、壮士豪杰,所以我们才抛家舍业追随而来的!”

卞祥亦道,“你莫不是个假货吧?怎么和陈牲口说的不一样?”

牛庚挤过来道,“把官军打得屁滚尿流说自己不造反?糊弄谁呢!”

得了,五张嘴怼苏泾一个,有理说不清啊!再者离开王伦久矣,说不定真改了策略?要造反了?那我的妻儿老小……“不行不行,真是造反,我家里人生死不明呢,我的赶紧回济州!”

冷宁拦住了苏泾的去路,“先把事情说明白,咱们一起走!”

苏泾所知有限,就把怎么认识王伦,如何投入王伦门下,跟随水旱两路走来一起交待了,他这里,也只有个开头罢了。

“所以,你知道的东西,也就是世面上流传的?王伦在济州大败三万官军,直取兖州大营?”

故事居然被吹成了这样!纯粹民间自发添料的,王伦没有做引导!

说到此处,众人一脸神往之色,迫不及待要见一见这位当世第一强人!

“当世第一强人?”苏泾听着新鲜,“这都谁给起的诨号?”

文仲容道,“当之无愧啊!坐拥十万大军,席卷整个京东数败官军,逼得朝廷上下抓心挠肝,这都不是第一强人,谁敢称第一?”

我去,十万~苏泾知道王伦的家底还没那么厚,这谣言吹得过分了啊?看着这五人的滔滔不绝,苏泾自问闭嘴好了。

在陈达的添油加醋下,王伦俨然成了天神下凡的救世主,依靠这股信念,在大名府搞起了花活儿~

等这些人的兴奋劲儿缓缓,苏泾道,“现在该你们给我讲讲,陈牲口到底干什么去了?闹相州是什么?闹大名又是什么?”

崔野道,“那就让卞庄主,再讲一遍伤心事吧!”

卞祥道,“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怪冷的。”

……

陈达赎了个青楼女子做妻,大老粗咱也不在乎这个,伺候得爷爽就是了,先于王伦回到了济州,在王氏小镇安家,得知妻怀了身孕,初次当爹的陈达喜不自胜,直接在医药院附近租房养胎,陪伴其妻。但陈达这年纪,正是精力旺盛之时,难免憋躁跑出去偷腥,被敏感的妻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把董佬惊动来了从中调和,陈达不敢造次,又憋闷得紧,突然想到父亲的遗愿:再回家乡寻根……

第905章 陈达探亲

陈达听老爹提起:他当年还是十七岁时被征兵离开家乡,赶来陕西路助战,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家,后来三十多岁讨了婆娘,有了陈达他哥,不幸夭折,陈达是老二,在他成长的第11年,老爹永远离开了陈达,自此陈达与娘亲相依为命,直到病死。谈起来,陈达也是个苦命人儿,但在广大的陕西六路,全部作为军区及后备兵源地,百年来,这里的人们都习惯了亲人的离开,就像冬日的荒凉,格外寂寥。

所以,陈达喜欢富饶的京东,这里有人气,很繁华、很安详,到处洋溢着笑脸,让他感到开心。一路上哼着愉快的调子,时不时与愣春品评别人家的院子,没有王氏小镇规划的好看!遇到喜欢的东西,咱也要弄一个!

河北之地富饶,超出陈达之前的想象,一望无垠的田亩,那真是一望无垠!水系丰沛,土壤肥沃,自开国以来,屡屡大丰收,列诸路之冠!遥遥领先第二名!

驰骋在广袤的平原上,马蹄起飞扬雪,听风声在耳边呼呼吹,别提多过瘾了!陈达、杨春像没娘的疯娃儿,肆无忌惮的奔跑,追逐,幸亏马跑得快,要不然早被人逮住一顿毒打了!

就这样,二人路过大名府,回到了阔别好久的相州,先找陈老爹口中念念不忘的邺城,几经辗转,耗时一个多月,陈达终于凑集了十来处可疑的陈姓聚居区,怎么办?只能一处一处走过排除!陈达老爹的名字那是他祖父母瞎起着玩的,后来入伍取了正式的名字,可老家人根本不知道啊!所以只能拿着陈贵这个烂大街的名字四处问询,即便一次又一次失望,陈达居然没有打退堂鼓,无他~来都来了,不做成事儿,他心里这道门槛过不去!算算婆娘预产期,还早、还早,赶得上~

在寻访途中,陈达就发现一个怪现象,河北这里的大户乡绅官宦,往往有超大型的庄园,或是形容为小型城池更为贴切,高高的石基夯土墙,上面女墙城楼皆有,不时有庄丁巡逻,而在庄外不远,则是这家的佃户。河北平地多啊!比两浙那种七山两水一分田的窘迫富裕太多了!所以人均田亩大的惊人,家里没有几千亩土地,都不好意思别人叫自己员外!

而同样的,普通百姓日子不好过,当佃户虽然有自主选择权,给哪家地主干活,但问题是,地主都一样货色,给谁干活都一样压榨,那自耕农好一些吧?也一样债务沉重,造成他们贫困的原因很多,就像王伦哥哥总结的,高利贷、疾病、人口过多、财富无法积累、财富易丢失、没有合理的保值方法、地主官吏的合伙敲诈,多种原因造成:姑且混的好,无非有三,祖宗有德,给你攒下老本了;自身圆滑会办事,还勤劳肯干!;再者,运气爆棚,祖坟冒浓烟那种,跟对了人,就可以鸡犬升天,当狗咬人了。

陈达便是最后这一种,仗着王伦在京东的小有名气,有点飘了,幸好有愣春与他同行,还能按住这个陈牲口。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排除第十五个陈姓大村,第不知几百位疑似亲眷时,有三条重要信息都对上了!

第一,姓陈。

第二,早年家里出过壮丁从军,再也没有回来!

第三,跟陈达相貌有七分相似!

陈达在村头遇到的这一众没牙老头儿,个个都激动得指着陈达说,“这后生长得像极了年轻时候的陈有富!”

“没错!就是他!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不会是有富的私生子吧?”

“哎哟!敢情真是自家的娃儿,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吧?看这胳膊粗的……”

“都少说两句,赶紧去叫村正来!”

“咱们不如直接去村正家!那里宽敞!”

吵嚷中,陈达算是领教了长辈们的热情,刨根问底、嘘寒问暖、结婚了没有?

就差直接给陈达落户了!热烈欢迎孝子贤孙陈达衣锦还乡、造福族人!俺们脸上也有光彩啊!

不得不说,长辈们劳苦了一辈子,虽矮瘦黝黑,但手上全是干巴力气啊!直把陈达夹着去了村正家,当然,愣春也不会慢待。消息不胫而走,整个村子沸腾了,至于嘛~不就是认个亲?

一些很传统看重血脉传承的大宗族,那是相当重视、隆重!

稳妥起见,先交由村正定夺,刹那间,在外蹦跳的孩童都跑来凑热闹,短短一段路,引来上百人的围观,搞得陈达都不好意思了,这种乌龙闹过三次了,真不希望再次看到陈姓族人们的失望。

“来了来了!陈有富我们抬来了!宗亲们让一让!”

陈达顺势看去,好家伙!两个老汉把人抬着过来了!咚!放下老人,先晃三晃~这就是陈有富?比陈达黑瘦,松皮褶皱老年斑,但依稀可见陈达的影子!

“恁认识我爹?”

老人没有回答陈达,喃喃道,“像~像!真是像啊!你就是五弟的儿子?跟五弟年轻时一模一样啊!”

“你看看!后生!我们没骗你吧!这是你二叔!还能瞧错了你?”

“五弟呢?他怎么没有回来?”

“我爹已逝十四年矣,牺牲在收复呵湟的路上~”

沉重的话题,老人泪珠滚落,无语凝噎~

陈达又问,“咱家屋后有没有枣树?”

“枣树都长成大枣树了,五弟最喜欢吃了,我还记得他当兵走的那年,咱家把一半枣子都给他带上了!”

陈达再问,“咱家的水井在什么地方?”

“老水井在憨女婿家门前,前些年没水了,石板封上了~”

“我真的找到你们了!二叔!”陈达激动地失语,一把将老人抱住,瞬间泪如雨下,自己终于、终于找到亲人了!原来自己还有亲人……

认亲成功的喜极而泣,兴奋久久未褪去,族人们也跟着高兴,要凑钱请陈达、杨春二人吃席……就在村正家摆了!有头有脸的族人都来捧场了~笑吟吟,陈达笑得脸肌疼~杨春打心里为好兄弟高兴!

村酒辣口过三巡,珍藏的过年腌肉拿出来品,吃着味道不一样的家乡菜,陈达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这左胳膊,一直被二叔握得紧紧,“好身板啊~好身板啊!你爹后继有人,不枉此生啊~”

……

团聚的夜晚充满了欢声笑语、温情旧忆,陈二叔打开了话匣子,讲了许多当年的故事,陈达醉的的一塌糊涂,吐了长辈们一身~

第906章 这个后生随我!

呼噜噜~呼噜噜~

“你这侄儿呼噜打得真响亮~”

“一路赶来疲乏了,让他多睡会儿。”

几个糟老头子坐在太阳地里晒暖暖,所有的话题都是陈家五弟离开那年的故事,往事唏嘘,一个村子挑走5个后生,只有这一个后裔回来寻亲,怎能不让人嗟叹?平民、贱命一条,唯求平安一生罢了。

“你侄子这次回来不容易,务必多留他住几天。”

“嗨~亲已经认了,知道住处就好,侄媳妇还在待产,我怎么好意思强留他住下?嘿嘿,五弟有孙孙喽~我这心里为他高兴。”

有人道,“有富,给你儿子捎信了不?他回来不?”

“昨晚我就托人带口信了!赶紧回来认亲!我还想着广儿陪同达儿一起回那个什么济州看看,带点特产看看他婆娘娃儿,认认门儿,以后好走动走动。”

“济州离得远了吧?”

“那谁知道,我又没去过!”

“等货郎来了,咱们截住他问问济州在哪里……”

……

陈达在二叔家吃住了五天,买了礼物走遍了所有亲眷,对于这个在外面闯荡前途无量的大侄子,三亲六故无不欢迎,热情敬酒,好么,太热情了!给陈达提亲的就有六七家!因为陈达娶妻并没有拜堂什么的,就是好兄弟互相知会一声喝点酒,突然间婆娘就怀孕了,草办典礼都没有,严格来讲,并不算正式娶妻,陈达当时脑子一热,差点点就给答应了!幸亏有愣春在,不说话只动手,一大碗酒扶着脑袋就往下灌,喷喷喷~陈达差点被呛死。

哥哥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娶妻纳妾先报备!

陈达本来是不服这条的,但个人的能力,实在杠不过对面一群……

这日,陈二叔头一次乐颠颠叫陈达起榻,陈达还以为又是中午头上了,却见陈二叔乐滋滋告诉他,“达儿,你堂兄陈广回来了,你们兄弟亲近一下呗?”

陈达见过了家族中好几个堂兄弟姐妹,都说最有出息的是这个叫陈广的堂兄,比陈达年长七岁,一身的好武艺,是陈家的门面担当。说别的陈达不敢吹,说武艺,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啊!

陈达懒洋洋起身,一顿乱摇晃弄醒了杨春,二人慢悠悠穿衣裳出来,抠着眼屎看漫天晨光,小风冷飕飕,真惬意啊!

砰砰哒!有人在后院练武!二人寻着声音就去了,陈二叔笑吟吟跟上,远见七八个老头妇人在围观,中心一人短衣襟打扮,与二叔有八分相似,个头不高但看着下盘稳定,使一条铁枪上下翻飞,呼呼作响,陈达看着过瘾,忍不住拍掌称赞,“好枪术!”

众人皆啧啧称赞,毫不吝啬夸自家孩子的词汇。

陈广舞了一套枪法,黄土扑面~收招立定插枪,擦一把汗,走过来朝陈达、杨春一抱拳,“兄弟!为兄接到口信立即就赶回来了!你能回来真好!”

陈达也客气道,“说真话啊,我没想到广哥的枪术这么棒!怪不得村里人都夸你!”

“呵呵~族人们抬爱罢了,我这本事扔到擂台上,排不到名次的。”

刚刚相认,又都是直汉子,说话难免有点生硬,陈二叔看在眼里,想要活跃气氛,便道,“达儿,你不是吹牛要和广哥练练?也来耍一套吧?”

“呵呵~好!耍一套就耍一套!”一说练武,陈达可不含糊,这是咱的看家本事啊!“广哥,你铁枪分量多少?”

陈广笑,“45斤,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

“正合适!那我也来耍耍看!”陈达豪气得往前走,杨春陷入回忆,牲口玩的大枪,我记得是40斤啊!?

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儿,陈达能好意思说太沉了耍不动?不就重了5斤,咱可比广哥大着一圈儿呢!肯定没问题!陈达拔出铁枪,就感到分外沉重~啊呀呀!连续赶路找人,训练都抛之脑后了!肌肉发僵,肌力退化明显!嗡一声炸响,我不行了?

陈广突然道,“达哥,天气寒冷,你还是先练一套拳脚活络身子罢,让族人们看看西军的拳脚?”

有人带头,老头子们自然附和说好,陈达感激得望一眼广哥,“好,那我就先练一套拳脚!”说罢呼呼开练~龙行虎步、推掌踢腿、勾打横扫……看热闹的看招式,叫好不迭鼓噪击掌,呼哧呼哧,一套打完,陈达觉得彻底清醒了,身上也活动开了,抄起大枪又来三十六合突刺!

……

这一次演武无疑是非常成功的!陈广对陈达的武艺作了很高的评价:我所认识的相州枪手中,达兄弟无疑排到前十位!

呜呼~陈家村一下子出了两个高阶练家子!怎能不让人趾高气扬、扬眉吐气、气宇轩昂、昂首挺胸得出去吹牛北?

邻村的你们注意点儿,注意点儿,再敢和我们村抢水渠,小心干死你丫的!共性如此,王伦早就看透了,一切争端说到底,都是利益争端!

今晚,继续摆宴!再次欢迎侄儿陈达,给陈广接风洗尘!席间有酒好说话,感情深不深,先一口闷~几杯下肚儿,啥问题都敢往出抛~陈达也了解了这个堂兄,是给大户韩家做庄丁教师的,一家几口已经搬去了韩家外庄区,这次要不是亲堂弟回来认亲,陈广也不可能快速赶回来~天大地大,认亲最大!阔别近四十年的亲情,给谁家主人也得准假啊!

“当教师?一个月收入多少贯钱啊?”

“呵呵~不多不多,几贯钱,几石米面,盐菜酱果都有分一些。”

“绢布麻绵呢?”

“也有一些,自然不能和达兄弟相比。”

“那好呗,你来我们王氏商行呗?我家哥哥人非常好,凭你的本事,月俸福利不会比我差,还有军功医疗卡……”

陈广一愣,“军功?达兄弟你从军了?”

“啊啊~不是。”陈达一时嘴漏了,“我们那个打贼,打跑了贼就有军功记,会有赏钱物料。”

“是嘛!做商行那么赚钱?广儿你不行去瞧瞧,能进去就一块儿干,亲兄弟还有照应!”陈二叔听到这种好事,当然要把儿子推出去,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陈广却道,“多谢达兄弟好意了,韩家待我不错,哪能望着那山高,就去投那山的?再说离家太远了,咱家族人在这,没人护着可不成。”

第907章 相州第一豪族

会宴散去,中间夹着杨春,哥仨好互相搂着脖子回屋休息,陈广要离开,想去洗脸洗脚。

陈达嚎道,“洗什么脚,臭脚丫子才够原味儿!咱们兄弟会在乎这个嘛?”

既然老弟说了,陈广自然不再客套,脱鞋脱足衣~

“哎哟我去,广哥,你还是去洗洗脚吧,你这臭脚怎么练出来的,都能当生化武器了!我的个亲娘来!”

“不叫我洗的是你,嫌弃我的也是你!”陈广大笑,故意熏了陈达两下,“什么叫生化武器。”

“我哥哥说的,放屁臭死人,脚臭这种气体可以杀人的,都叫生化武器~”

陈广踢啦着鞋,捏着足衣去洗脚了,杨春翻开被褥倒头就睡,陈达捏捏愣春的脸,嘲笑他酒量不行,“跟我们陈家人完全没得比啊!”

陈广快去快回,盖灭了油灯,哧溜钻进被窝,两个相见恨晚的兄弟,说不完的醉话,你问我,我问你,互相交流着几十年来的遭遇。

“也是这么个理儿,咱们村子想要太平,没有个厉害人物罩着是不行的,和官府的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把税都收齐了,啥都好说,但是这二年~哎,凑活着吧~”陈广脸色尴尬,刚才说的好,是护佑村子,无非驱赶宵小罢了,官府这杀人的催收文书下来,还不得帮着催逼自家族人?互相帮衬着把税纳够了?民,你再牛北也是民,见了官吏一样点头哈腰,武人,好勇斗狠可以,一时勇气可以,头脑发胀也可以,但你做事代表的不是个人!整个家族都会受到影响!官府管制下的一亩三分地,尤其是相州这地方,生存尤为艰难!

陈达就不理解了,“为啥呀?咱不偷不抢的,缴纳够了税,该出夫役出,官府还能为难咱们?”

陈广道,“你跟着的那个王员外,是当地大族吗?”

“不是,光棍一个,就是兄弟们多,敢想敢干然后就有钱了,跟官府的关系倒是不错,经常给他们送礼。”

“哎,咱们族人都是土里刨食儿的,赚的都是血汗钱,缴纳各种税,摊派各种税尤且艰难,哪还有余财打点官府?再者,整个相州的事都不是官府说了算,咱们邺镇,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陈达有点明白了,“相州这地方,有官宦豪族世家?一手遮天?”

“对,韩家,韩琦你听说过没有?”

“韩琦啊!就是那个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那个呗?”

陈广道,“传遍六路了是吧?”

“是啊!那厮的黑料太多,说啥的都有,回头我和你细说。”

“别了兄弟!在相州境内,千千万万不能说韩家人的坏话,你要死记住了,韩家在相州是老大,天子是老二!”

“火!韩家这么牛北?我没听错吧?这地方离着汴京也不远吧?”

陈广道,“民间戏虐罢了,只是烘托韩家祖上多阔气,朝廷里多族人,遍布门生故旧!一方豪族执掌一州,可见官家对韩氏的信任得宠!”

“哦~”陈达若有所思。

“所以啊兄弟,你们济州没有大豪族,真是舒服。”

“依我哥哥的性格,大豪族要是不干人事儿,绝对教他做人!像这种兼并土地的,我哥哥肯定要管!”

“换谁都一样,等你家哥哥势力强大了,也会兼并别家土地。”

陈达反驳,“不可能!我哥哥说了,土地是百姓的命根,不能剥夺他们的希望,他要是有钱了,低息借给百姓度过难关!”

陈广怀疑,“那他靠啥赚钱?我不信他是圣人。”

“赚钱的方法很多,没必要压榨穷苦百姓,带动百姓积极性,优化生产,提高生产力,多面开花什么的,反正说了好多,在场好多太学生都说不过我家哥哥!”

虽然看不清脸,但陈广能感受到堂弟一脸的得意,“听你这么一说,王员外确实是个人物。”

“可不嘛!要不我能服他?还干了好多事儿,我不能告诉你,不然你非得吓得跳起来!”

这句话成功勾起了陈广的好奇心,“好兄弟,你说说呗?”

陈达翻转身子,“那不能说,是杀头的大罪!”

啊?陈广惊出一身冷汗!瞬间酒醒了!自己这耳朵明明听到,是杀头的大罪!难道…他们干的是走私?

“喂!兄弟!”拍拍肩膀,陈达这厮睡着了…

……

翌日早醒,陈广看着两条大汉,回想起昨晚的对话心里觉得沉甸甸,穿了衣裳自己一个人静静,踏出门来抄了铁枪舞起来招招发狠,内心忐忑犹豫,最后决定和陈达摊牌,绝不能让堂弟再干这种危险的差事了!

折回房间捏鼻子把陈达弄醒,一脸迷糊的陈达不明所以,陈广费老大劲儿才把他薅下来,衣裳随便一披,架着胳膊出后院。

“广哥,大清早要出门?”

“你跟我来,你爹的衣冠冢要拜一下。”

陈达闻听不做怀疑,眼泪哗啦啦流下来,“居然还有我爹的衣冠冢!”

两人乘马奔出三五里,旷野无垠白雪皑皑,陈广叫陈达下马来,“陈达,你老实告诉我,你说的那个王伦,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

陈达一愣,“昨晚不是和你说了…”突然觉得堂哥面色不善,“我昨晚又说胡话了?都是醉话,你别当真!”

陈广喝道,“别跟我耍滑!都告诉我,我还能救你一条命!”

“哎呀没事的!我都老大个人了,出事了我会先跑的~”

“王伦是干什么的?杀头之罪又是什么?”陈广紧逼两步,让陈达有些慌,昨晚说了多少?不会都交待了吧?

“你们这样下去,迟早把命搭上!现在就断了联系,得我的推荐,你也可以进韩家当个教师!”

陈达不服气道,“当什么鸟教师,还不是给人当看门狗?哪有如今自在,看见不平事,该出手就出手!”

“胡闹!这天下还是赵家天下!岂容你们胡来?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我要顾及陈家族人吧?你为什么要来认亲?”

陈达梗着脖子道,“我认亲也有错了?”

“做恶事不要牵连族人!”

陈达踢雪发泄,“娘的,凭什么教训我!给韩家当看门狗很崇高?”

“呵,你我都是狗,谁也别笑话谁!”

人激烈碰撞交锋,谁也不让谁,最后不欢而散,陈广警告陈达,要么断了关系,要么立刻就走,以后不许再提陈家!

陈广阴着脸先去了。

第908章 听说是个好苗子

“什么情况?这就要走?不多住几天?”看着面前的侄儿陈达,陈二叔惊讶不已,“是你嫂嫂做饭不合胃口吗?”

陈达忙解释,“不是的二叔!我出来时间不短了,这次寻亲成功我很开心,本想多住几日,奈何咱那边也有待产的妻室,我这心里挂念啊!”

“奥奥~也是这个理儿,那二叔就不留你了,再缓一两日,给你带点土特产。”

“不用不用了!京东要啥有啥,不用二叔费心了!这是孝敬恁二老的!陈达递上一枚金元宝,闪瞎了陈二叔的眼。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达儿快收起来!你留着自己花吧!置办产业雇佣仆人,咱家不需要这钱~”

陈达坚持让二叔收下,“咱家亲戚多,我又不是个会来事儿的人,不知亲友们需要些什么,这锭金子就当亲戚们的应急钱了,保管在二叔这里,我最放心了……”

“既然如此,好吧!”陈二叔接过温热的金元宝,一股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五弟生了个好儿子啊!太孝顺了……“那达儿你先坐,我把这金元宝藏了去。”

哈哈~陈达摆摆手,看着二叔小碎步走了,心中聊以安慰,总算为陈家族人,做了点好事。

陈广这边给陈达时间考虑,眼见的亲爹跑过来神秘兮兮给自己展示,“广哥!达儿这娃儿真孝顺,刚给我的…”

“爹!恁怎么能要这钱?”陈广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把屋里的娘亲、嫂嫂都惊出来了。

陈二叔霸气得一摆手,“没妳们的事儿,都回去!”又回头道,“怎么了?这么大反应?”

“这钱!嗨!我跟恁也说不清!我去找陈达!”

陈广急匆匆走,陈二叔愣神十几秒,再追出来看个究竟,陈广拉着陈达一起出去了……陈二叔这下可急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火了?想来不对,赶忙进屋寻找,果然愣春还在呼呼大睡,二叔一出手,推醒了杨春。

听了二叔的亲眼所见,愣春本就不灵光的脑袋也糊涂了?这二位怎么了?“出去比武了吧?”

愣春提马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二人,陈二叔急匆匆招了不少族人出来寻找,驴马都舍不得牵出来,全靠两条腿跑找。

中午头,二人回来了,眼见有伤痕,不消多猜,这二位肯定是打架了!这打架莫名其妙啊!

陈广道,“叔伯们勿要问询,爹你也别多嘴,我和达商量好了,明天一起离开。就这样,没事了没事了都散散吧~”

老头子们的好奇心就这样打发了?把二人围在当中非要陈广把话讲清楚,他们要断这个是非曲直。

陈达嚷道,“我和广哥就是一言不合动手而已,别大惊小怪!兄弟们在一起难免有摩擦,动动手还能增进一下感情~总比在心里憋着强。”

“你们打架不稀罕,奇怪的是你哥俩才见一天一宿,怎么就干上了?”

“额~”

陈广道,“达哥说他师傅厉害,我说我师傅厉害,所以争吵起来,就亲手比试了一下~”

事情真这么简单?肯定有内情!

陈达却不给他们看热闹的时间,在愣春的帮助下先逃了,陈二叔和陈广迟了半个时辰才转回。

愣春是自己铁兄弟,陈达自然把实情告诉了他。

……

“叔父、俺爹喊你吃饭了。”稚嫩的声音响起,打断陈达和杨春的谈话。

一见到可爱的侄儿,陈达眼神里都是温柔,“哟小宝~走,叔父抱你咱们去吃饭!来骑我脖子上吧!愣春你后面护着点儿!”

哒哒,一家十几个男丁聚集在一起,大房三房四房都在,一张大桌满满登登,却不见酒,众人的表情也怪异。

陈达把侄儿放下来,问道,“怎么了各位长辈,各位兄弟?这是达有什么做错了,惹

你们不高兴了?”

陈二叔道,“这位是刚从州城回来的,你叫他十四弟,他带回了京东的消息。”

“奥?京东的消息?”陈达一时没反应过来?

十四弟道,“达哥,这消息在州城刚刚传开,陛下的宠臣李彦在济州横死,数百人被杀,我想问京东有几个济州?”

嗡~陈达闷了,杨春更是愣神儿,什么跟什么,陛下、宠臣、李彦、济州这几个词儿一下出现在脑海,倒腾不过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广道,“达,你回村认亲太高调了,所有人都知道你跟随的东家叫王伦,买卖在济州,这消息很快就会人尽皆知,你最好给族人们一个交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去!这他娘太考验陈达的情商了!可陈达完全没有情商啊!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咿呀唔哈根本组织不起流畅的言语,“啊这事,意外!巧合、肯定跟我哥哥没关系!”

陈广道,“罢了,其中肯定有误会,你出来几个月,肯定不知道济州发生了什么事,即便发生恶事,肯定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十四弟道,“广哥,可有一种说法,李宦官是王伦杀死的,追究起来,即便达哥不在场,也会被官府拿去审讯的!”

陈广道,“达就是个护卫,咱们相州远在千里之外,能扯上什么关系?我提议把大伙儿叫来,就是想叮嘱这件事,王伦这人干了什么,跟咱陈达没半点关系,与陈家更是无关,我是怕被有心人拿去说事,咱们上下统一说辞,谅小人也不敢胡说!”

哦~原来陈广是这个意思!听到不利于家族的事情,第一时间召集族人对口供,济州之变时,回乡认亲的陈达在邺镇附近转悠两个月了,根本不可能,不参与济州之事!

……

吁,陈达不知该对陈广说什么!

陈广却要求陈达、杨春二人离开陈村,跟自己回韩家应聘差事,只露一面便可。

“为什么要去韩家?”

“废话,当然是依靠韩家的名声给你洗脱嫌疑!你以为认亲的消息没有扩散出去吗?咱俩族人都当喜事在讲,难免被小人盯上!”

额…他们都记得那么清楚?

“谁他娘叫你吹得凶,我跟哥哥亲如兄弟,常同榻同眠同吃,他还带我们去江南旅游一圈,我赎了个水灵女子当妻…这是不是你说的?”

陈达无语,“那好那好,随你去韩家打卡。”

第909章 韩家打卡

大宋韩氏分为两大支,一为桐木韩氏家族,一为相州韩氏家族,其先祖可追溯至中唐时期。

韩家最顶峰的宰执当属韩琦,其八世祖韩朏,官至沂州司户参军,一代一代往下传,官宦世家,真正的名门望族!

赵匡胤开宝末年,韩家就坐上了赵家的大船,韩家传到韩国华这一代,生有6个儿子。其中,韩琚、韩璩、韩琦,都考中了进士,光耀门楣。

生在这样的大户人家,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对于韩琦来说,并不是那样啊!

韩琦,字稚圭,大中祥符元年在泉州降生。

韩琦是老爹韩国华与婢女所生的儿子,当然了,高宅大院的所有女子,都有义务为家主开枝散叶,韩老爹与婢女春风一度也实属正常,留下儿子被赶走也不见得奇怪,社会风气如此。可怜的是,当韩琦4岁时,韩国华就去世了,这可要了命了,家主就是天呢!没有家主庇护,谁会护着这对儿母子?

当然是他可敬的哥哥们,家中富裕,对子嗣的教育到位,兄弟们自然互亲互爱,韩琦既长,能自立,有大志气。端重寡言,不好嬉弄。性纯一,无邪曲,学问过人。

性格稳重的韩琦努力学习,胸中藏有大志向,在天圣五年,20岁的韩琦考中进士,名列第二名榜眼!天圣年间的进士可不像赵佶时期那样泛滥,一科七八百人,年纪轻轻就中榜眼,含金量十足,可知韩琦的学问才思真不是盖的!从此韩琦踏上了官场路,一步步坐上宰执之位,成为大宋的一员重臣。

对韩琦仕途影响最大的一件事,非庆历元年二月的好水川之败了,被李元昊集中优势兵力全歼了一支宋军,以致于夏竦被撤职,韩琦、范仲淹被调职他用。这次折兵损将的伤害,让韩琦立志成为一帅,也同样影响到了韩氏后人,不断有人从军,保卫家国。

第二年十一月机会来了,因为李元昊贼心不死屡屡犯境,宋仁宗又召回二人,韩琦和范仲淹屯驻泾州,一起防御夏贼。韩琦与范仲淹同心协力,经营构建防御体系,互相守望相助,抵御李元昊的侵略有功,而边民信服,朝臣认同,一时传为美谈,天下人称之为“韩范”,歌谣曰:“军中有一韩,西夏闻之心骨寒。军中有一范,西夏闻之惊破胆。”

到了至和二年韩琦上请调任相州老家,朝廷应允,从此开启了相州韩氏兴盛之始。韩琦回到家乡相州任职后,在州衙内修建了一座楼阁,取名昼锦堂。

韩琦之所以受到看重,不仅因为历官有政绩,还因为立储之事的贡献。嘉祐八年三月,宋仁宗病死,赵曙即位,是为宋英宗。后论功行赏,首推的就是韩琦。宋英宗与曹太后的争端,可谓暗流涌动,朝堂上下不得安宁,同样也是韩琦一力周旋,使得宋英宗平政权稳过度。

治平3年宋英宗病重,同样又是韩琦力陈立储。

宋神宗立位不久,有御史弹劾,韩琦自请去,又因边事紧急,韩琦改任经略陕西。战事平静之后,韩琦出任相州就遇上了河北地震,黄河决口这种大灾祸,宋神宗手诏给韩琦,让他判大名处置灾民工作,韩琦不辞劳苦救济灾民,恢复生产生活。韩琦在大名府一干就是五年。

熙宁二年二月,王安石出任参知政事,变法派正式走上前台。翌年二月,韩琦上疏与王安石打擂台。当时的朝堂争论,决不可用简单的变法派与保守派区分,因事而异,因人而论,因立场出发点而不同,最后却因卷入过多的势力,而恶化为生死相搏,不死不休!

不知韩琦算不算幸运的,提前在这场恶斗中脱身,五年后他在家乡相州去逝,享年68岁,谥号忠献,神宗书墓碑曰:两朝顾命定策元勋。

韩琦有六子,最出色的是大儿子韩忠彦年轻的时候以恩荫入官,后来考中了进士,步步升高。他夫人是吕夷简的孙女,27岁时病死,为继两家情义,韩忠彦再续其妹。韩纯彦娶孙固之女,韩粹彦娶资政殿学士陈之女,韩嘉彦娶宋神宗之三女,齐国公主。

元祐年间,韩忠彦升任尚书左丞,算是踏进了宰执行列。但韩忠彦这个人,虽有父相,没有父德才气魄,做官以稳为主,被言官骂的很惨,贬职去了。赵佶即位,需要功勋老臣镇场子,韩忠彦就被招回来伴君了,可惜他这性格啊,干不过变法派的骨干曾布,又因谗言攻击,被打得节节败退,后掉出权力中心,自请退休,同年八月家中病逝,享年72岁。

家族的重担落在了韩忠彦大儿子韩治肩上,韩治之妻,文彦博孙女。

崇宁三年,韩治被列入党籍,贬差,直到政和五年整体党禁稍松,韩治才重新执权,出知相州。

韩国华六个儿子,都有官职在身,儿娶女嫁都是门当户对的官宦之家,凭什么韩治掌家?还不是因为韩琦、韩忠彦父子两代为宰执一级的超等高官!

“我带你们去的是驸马府上,是韩治的六叔,可千万注意别东张西望瞎看,招惹麻烦。”

陈达道声知道了,可眼睛还是忍不住乱转,“哎哟喂我说愣春!你说这韩家庄子,怎么都像小城一般?”

可不是嘛,韩氏人丁众多,住在一起不方便,在广阔的相州土地上,多有庄院自成一系,来的时候就路过两处,非常阔气,这间驸马的,尤甚!

陈广的流程就是,介绍进去干两天活,然后叫庄里管家看不过关辞退,既有了韩家人提供不在场人证,又不用留下二人。本来就是外庄,以陈广的情面,很快准了!

陈达却不喜欢这个消息,“所以我们还要在这里呆两天?”

陈广点点头,“瞧瞧上等人的生活,未尝不是新鲜。”

“要不是怕你下不来台,我他娘早就扭头走了!”

“回来!别到处瞎晃悠,我给你们找两身衣裳,都换了。”

陈达嚷道,“真是麻烦!”

陈广挥挥手,招来一后生吩咐两句,那后生行个拜礼,哒哒跑走了。

第910章 好斗的青年

治平3年宋英宗病重,同样又是韩琦力陈立储。

宋神宗立位不久,有御史弹劾,韩琦自请去,又因边事紧急,韩琦改任经略陕西。战事平静之后,韩琦出任相州就遇上了河北地震,黄河决口这种大灾祸,宋神宗手诏给韩琦,让他判大名处置灾民工作,韩琦不辞劳苦救济灾民,恢复生产生活。韩琦在大名府一干就是五年。

熙宁二年二月,王安石出任参知政事,变法派正式走上前台。翌年二月,韩琦上疏与王安石打擂台。当时的朝堂争论,决不可用简单的变法派与保守派区分,因事而异,因人而论,因立场出发点而不同,最后却因卷入过多的势力,而恶化为生死相搏,不死不休!

不知韩琦算不算幸运的,提前在这场恶斗中脱身,五年后他在家乡相州去逝,享年68岁,谥号忠献,神宗书墓碑曰:两朝顾命定策元勋。

韩琦有六子,最出色的是大儿子韩忠彦年轻的时候以恩荫入官,后来考中了进士,步步升高。他夫人是吕夷简的孙女,27岁时病死,为继两家情义,韩忠彦再续其妹。韩纯彦娶孙固之女,韩粹彦娶资政殿学士陈之女,韩嘉彦娶宋神宗之三女,齐国公主。

元祐年间,韩忠彦升任尚书左丞,算是踏进了宰执行列。但韩忠彦这个人,虽有父相,没有父德才气魄,做官以稳为主,被言官骂的很惨,贬职去了。赵佶即位,需要功勋老臣镇场子,韩忠彦就被招回来伴君了,可惜他这性格啊,干不过变法派的骨干曾布,又因谗言攻击,被打得节节败退,后掉出权力中心,自请退休,同年八月家中病逝,享年72岁。

家族的重担落在了韩忠彦大儿子韩治肩上,韩治之妻,文彦博孙女。

崇宁三年,韩治被列入党籍,贬差,直到政和五年整体党禁稍松,韩治才重新执权,出知相州。

韩国华六个儿子,都有官职在身,儿娶女嫁都是门当户对的官宦之家,凭什么韩治掌家?还不是因为韩琦、韩忠彦父子两代为宰执一级的超等高官!

“我带你们去的是驸马府上,是韩治的六叔,可千万注意别东张西望瞎看,招惹麻烦。”

陈达道声知道了,可眼睛还是忍不住乱转,“哎哟喂我说愣春!你说这韩家庄子,怎么都像小城一般?”

可不是嘛,韩氏人丁众多,住在一起不方便,在广阔的相州土地上,多有庄院自成一系,来的时候就路过两处,非常阔气,这间驸马的,尤甚!

陈广的流程就是,介绍进去干两天活,然后叫庄里管家看不过关辞退,既有了韩家人提供不在场人证,又不用留下二人。本来就是外庄,以陈广的情面,很快准了!

陈达却不喜欢这个消息,“所以我们还要在这里呆两天?”

陈广点点头,“瞧瞧上等人的生活,未尝不是新鲜。”

“要不是怕你下不来台,我他娘早就扭头走了!”

“回来!别到处瞎晃悠,我给你们找两身衣裳,都换了。”

陈达嚷道,“真是麻烦!”

陈广挥挥手,招来一后生吩咐两句,那后生行个拜礼,哒哒跑走了。治平3年宋英宗病重,同样又是韩琦力陈立储。

宋神宗立位不久,有御史弹劾,韩琦自请去,又因边事紧急,韩琦改任经略陕西。战事平静之后,韩琦出任相州就遇上了河北地震,黄河决口这种大灾祸,宋神宗手诏给韩琦,让他判大名处置灾民工作,韩琦不辞劳苦救济灾民,恢复生产生活。韩琦在大名府一干就是五年。

熙宁二年二月,王安石出任参知政事,变法派正式走上前台。翌年二月,韩琦上疏与王安石打擂台。当时的朝堂争论,决不可用简单的变法派与保守派区分,因事而异,因人而论,因立场出发点而不同,最后却因卷入过多的势力,而恶化为生死相搏,不死不休!

不知韩琦算不算幸运的,提前在这场恶斗中脱身,五年后他在家乡相州去逝,享年68岁,谥号忠献,神宗书墓碑曰:两朝顾命定策元勋。

韩琦有六子,最出色的是大儿子韩忠彦年轻的时候以恩荫入官,后来考中了进士,步步升高。他夫人是吕夷简的孙女,27岁时病死,为继两家情义,韩忠彦再续其妹。韩纯彦娶孙固之女,韩粹彦娶资政殿学士陈之女,韩嘉彦娶宋神宗之三女,齐国公主。

元祐年间,韩忠彦升任尚书左丞,算是踏进了宰执行列。但韩忠彦这个人,虽有父相,没有父德才气魄,做官以稳为主,被言官骂的很惨,贬职去了。赵佶即位,需要功勋老臣镇场子,韩忠彦就被招回来伴君了,可惜他这性格啊,干不过变法派的骨干曾布,又因谗言攻击,被打得节节败退,后掉出权力中心,自请退休,同年八月家中病逝,享年72岁。

家族的重担落在了韩忠彦大儿子韩治肩上,韩治之妻,文彦博孙女。

崇宁三年,韩治被列入党籍,贬差,直到政和五年整体党禁稍松,韩治才重新执权,出知相州。

韩国华六个儿子,都有官职在身,儿娶女嫁都是门当户对的官宦之家,凭什么韩治掌家?还不是因为韩琦、韩忠彦父子两代为宰执一级的超等高官!

“我带你们去的是驸马府上,是韩治的六叔,可千万注意别东张西望瞎看,招惹麻烦。”

陈达道声知道了,可眼睛还是忍不住乱转,“哎哟喂我说愣春!你说这韩家庄子,怎么都像小城一般?”

可不是嘛,韩氏人丁众多,住在一起不方便,在广阔的相州土地上,多有庄院自成一系,来的时候就路过两处,非常阔气,这间驸马的,尤甚!

陈广的流程就是,介绍进去干两天活,然后叫庄里管家看不过关辞退,既有了韩家人提供不在场人证,又不用留下二人。本来就是外庄,以陈广的情面,很快准了!

陈达却不喜欢这个消息,“所以我

第912章 我要做,顶天立地的好汉!

自称王少爷的王昆仑在苦苦哀求主管之后终于获得了十五天的假,兴奋得跑回车间和同事们显摆。

“可以啊,小王,能从周师太那里要出假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不是又要把她姑娘说给你?”

“哈哈~”

王昆仑嫌弃道:“那尊大神还是留给后辈们吧,我可消受不起,车间的事都交给副组长了,都小心着点,我可不想刚进家门就被一个电话劈来。”

“快滚吧,看你就烦!”

“就是快走,快走,没你的日子,耳朵能清静几天!”

跟同事们拌着嘴,王昆仑返回宿舍收拾东西,今年是奶奶的七十岁大寿,从小最疼自己了,五一端午没假,中秋国庆没假,过年没假,这次就全堆在一起了。

买到了过夜的大巴车,中午就能回到家,背包往头顶一塞,熟练得掏出手机戴上耳机看起电子书来,随便翻了几页,就这本了,槽点好多,有意思!

天色暗了下来,不一会儿雨点啪啪打在玻璃上,王昆仑随意得朝外一瞥,天黑透了,摘掉一只耳机看看前面,说话声,音乐声吵闹着钻进耳朵,司机晃动着手臂指挥着一个乘客在擦右侧的玻璃,咒骂着天气。

重新戴回耳机,回到自己的小世界。

砰!咔!

车身一阵抖动,身体突然一轻,视线一歪,只见满眼的灯光碎片,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扑通一声灌入脑海,车身开始倾斜,隐约听到掉河里了,快跑啊。

王昆仑吓得亡魂大冒,邻座的小伙子倒是眼疾手快,起身摘了锤子扑倒王昆仑,就开始砸玻璃,玻璃轰然碎裂,河水一下倒灌进来把他冲了个趔趄,退出好几步,王昆仑回过神来起身,顾不得多想,奋力往外爬,闪出窗口一个鱼跃冲顶,没几秒透出水面大口喘气,吓得手脚冰凉有些不听使唤了,雨在下,雷在闪,照亮这一处不小的水塘。

怎么没有其他人上来?王昆仑心里咯噔一声,想潜下去看看,不好!坐的时间太长了,双腿有些发僵了,湿衣服裹在身上更加重量,自己不快点上岸,抽筋的话就完了,想到此处辨认一下方向朝着岸边游去。

“我去,保险差点就用上了,老子还没女朋友呢!”

心里想着些快乐的事给自己打气,爬到岸边手脚都酸软无力了,草堆里一卧,先喘口气,然后再打电话报警。

一摸兜,手机早不知扔哪去了,梗起脖子望着水面,除了雨水砸出的涟漪,什么都没有,哎,奇怪了,怎么还没人上来?又等了片刻,还是没声音,王昆仑心下害怕,没敢贸然下水,挣扎着爬起来,活动一下四肢,狠力砸砸腿筋,顺着桥的位置绕过去,截个路过的车最好,虽然在高速路上玩这出就是找死,但是有好心人给巡警打个电话就行了。

王昆仑确认自己没看错方向,虽然自己有点路痴,路去哪了?脚下只是一条窄窄的路,拖着僵硬的身子跑了几步,向水塘的方向过去。

这是,什么…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座窄窄的木桥,最多也就并排三个人通过,跑到桥中往下望去,只能看见半个水塘,左右来回看了一圈,附近就这一座桥。

自己就是从这掉下来的?大巴车司机傻缺了会开车走这桥?再说车也开不上来啊!桥栏杆没见断处。

我要静静得思考一下人生…

在雨地里身体不会让自己有足够的思考时间,王昆仑不得不先解决躲雨取暖的问题,先离开这邪性的地方,既然有路,说明有人走,有人走就有人家,先去躲一下。

顺着泡软的路一路走,发现好些田地,幸好不是荒郊野外,走了好久没看见灯光,有些失落,哎,对了,现在是半夜,人家说不定都睡了,哪里有灯光?于是放慢脚步,借着闪电辨认农田里有没有村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依稀辨认出几间屋舍,兴奋的跑了去,看着简易的栅栏,歪歪的茅草屋,看来这是瓜棚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在。

抬起手掌开始砸门梆,“老乡老乡!有人在吗?”砸了半天没人应。

看来是没人了,栅栏也不高,看来没人在,进去避避雨吧,挑了一处稀疏的地方翻了进去,王昆仑的直觉却告诉他,屋子里有人!

出于礼貌又喊了几声:“老乡老乡,出了车祸,我是来躲雨的,求相助!”

连喊了两次,还是没人答应,莫非真没人?是老鼠之类的活物?算了,赶紧进去吧,近了门又拍了几下,还是没人应,一推门发现推不开,外面没有挂锁,看来是里面锁了,算了,不开就不开,说不定把自己当在逃犯呢,自己也不强求,“老乡那我借您家牛棚羊圈躲躲雨吧。”

王昆仑看院子前后好几间屋舍,中间最大,其他几间偏小应该是牛棚羊圈之类的,到这时候了也不挑剔,转身过去,这边门没上锁,推门进去却发现是一个柴房,有落脚的地方,却没有靠的地方,枝枝杈杈看着就疼,掩好了门靠在门上,想生个火取暖却没有打火机,先熬到天亮吧。

又困又饿又累又乏,挤干净衣服上的水,想睡一下补充体力,哪能睡的着啊,只是迷迷糊糊熬时间。

恍惚间感觉有人推自己,王昆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谁?”

“”一个中年男人的低音。

应该是老乡,说的什么听不明白,应该没有恶意,立马起身把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高的黑影,大蓑笠宽蓑衣,居然连个手电筒也不拿!

“老乡?打扰了,您有事?我坐的车出事故了,我是幸免…”

面前之人听王昆仑巴巴巴说了十几句,一句也没有反应。

好在,手语是共通的,黑影伸出手指指自己,然后转身走了。

哦,这是要自己跟着走,太好了,老乡肯收留我了,关好门,跟着黑影返回那间大屋舍。

说是大屋舍,其实也就二十个平方上下,居然还分出内外间,原来是住人的地方!就是简陋了些,老乡进屋都没开灯脱了蓑衣,就着黄泥封的灶台火,打开半截没入的一个瓦罐舀出一碗水来,小心得递给王昆仑,王昆仑道声谢,接过碗来大口牛饮,别说这水还是蛮甘甜。

老乡递过葫瓢示意王昆仑自己再添,王昆仑心下苦笑,我饿了,喝这么多水有什么用,老乡添了些柴草,拿出个麻袋一样的东西,然后指指自己身上的湿衣服,然后再指指灶台一侧的绳子。

哦,这是要自己把衣服换下来,但,这直上直下,一头开了三个洞口的麻袋是什么意思,不应该给条浴巾吗?毛毯也行啊,哎哎,算了,把自己的外衣裤脱了,里面的型男标配二股白背心,平角短裤都留下了,袜子拽下来一搭,趿拉些鞋,钻进麻袋里,搬了个圆墩坐在灶台一侧。

王昆仑收拾好,老乡从里屋出来了,拿着一个深色的东西,笑吟吟塞进他手里坐在对面。

借着灶眼冒出的火光,看着这个像馒头的东西,这是?杂粮馒头?抬头再看看老乡,黑瘦的面庞,得有五十多了吧,应该不是拿自己开玩笑,咬一口,我的天,这玩意的颗粒感好强烈!

第913章 好孩子

“你就是因为这个发怒?”

“牲口你就告诉我,你知情不!”

陈达吱唔道,“好像他们有提过,韩六爷的三公子风流成性……”

“你知道不告诉我!”愣春惯性往前一扑,被绳索勒得生疼,这才想起来自己被捆着!“韩府有这种人渣!我杨春绝不能忍!所以我就要干他!我憋不住这火气!”

陈达道,“脾气什么时候比我还火爆了?”

“废话!你认亲成功,一下子多了百十亲族,我还是个臭屁孤儿没人要!我心里难受,难道要告诉你吗?”

“这个……”陈达回想这些时日,还真是没有过多关注这位好兄弟,“愣春!是哥哥不对,忽略你的感受了。”

“这不是最重要的!咱们兄弟出生入死,你找到亲人我也为你高兴,这心里舒坦远大于失落!但是,韩府这三公子,太不是东西了!好端端的女娃进去,不到一个月死了三个!你说他是在干什么!肯定没干好事!哥哥说过,这叫不正常死亡!”

陈达道,“我记得、我记得,在杭州春院之后谈的这些,秋霞说的,她没被强行安排,全靠一位头牌保下了她。要不然,有一千种法子让她屈服,这样还不屈服的话,就弄个意外死亡,官府过问都无济于事。哥哥就说,这非正常死亡,超过次数一定有人会注意云云。”

杨春道,“这韩府里有银虫也就罢了,还敢草菅人命!牲口你说该怎么办?”

陈达唏嘘道,“韩六爷庄院里有八位教师,你说该怎么办?你我的本事,能怎么办?”

“下毒啊!”杨春倒是够狠,完全照搬王伦哥哥的法子。

“愣春,你理智点儿,咱们人单力薄~”

杨春打断道,“牲口,你想想有这么一户人家,祖父母爹娘儿女本来团圆一家,因为遭了灾荒不得不举家逃难,食不果腹、沿途乞讨、受人白眼、快要饿死了!这个时候出现一群假善人,打着送吃食的幌子,把儿女从爹娘身边骗走,然后供应青楼这种地方,让那些脑满肠肥的猪狗糟蹋,当爹娘的心痛若何?换作是你儿女这样被骗走,你会如何?”

陈达惊呼,“可以呀!愣春!哥哥的原话都没有你讲得动情!”

“废话!哥哥讲得至情至理!我感同身受!一辈子都不会忘掉!咱们是天将,就当斩妖除魔!除尽世间邪魔,还天下太平!无论敌人有多强大!”

“厉害了我的兄弟!”陈达想给愣春竖个大拇指了!“全记住了!哥哥要是知道你觉悟这么高,会高兴死!”

杨春道,“那么你呢?”

陈达坚决道,“我当然完全同意啊!一直等着哥哥回来,咱们去抄柳大郎呢!”

“记得柳大郎说明你还没有忘记!”

“问题是,现在咱们被捆着。”

杨春愣了十几秒,“我的邪火发的差不多了,那咱们想办法出韩府吧!”

陈达道,“那咱们就委曲求全认个错儿,先混出去,然后回济州找哥哥搬兵,管他什么韩家、柳家,通通干掉!”

杨春刚要回话,门外咣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哈!陈达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杨春又愣了,“谁!”

“谁在外面!”

静——屋里屋外安静得可怕,陈达道苦嘟囔,“死定了死定了,愣春你激动个啥啊~”

哗啦啦~铁链落下,吱呀~门被缓缓推开,陈达努力挣扎想看清是谁,杨春脱口而出,“你全听到了?小猴子?”

站在门口满头冷汗的,正是被二人戏称为小猴子的张宪!

把孩子都吓傻了!合着这俩师叔都是什么人啊!

陈达最先反应过来,“小猴子,还有没有别人听到?过来让我看到你~”

张宪艰难得咽下唾沫,“师叔,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

“你全听到了?”

嗯,沉默…“这、这!你不能告诉他们!”

杨春道,“先把我们放开!要不然死定了!”

“我不能…”张宪犹豫了。

陈达急道,“愣春你别吓唬孩子!我们都是好人!韩府的人都是坏人!你放了我们就是帮助好人…”

张宪道,“灾荒年,韩府的人也施粥救人啊?怎么会是坏人?”

杨春道,“你忘了那女娃娃了?她们就白死了?正经人家平白无故死人?”

“唔…”张宪咬着嘴唇纠结,那些事,他心里是有数的,“韩府除了三公子喜爱,喜爱…其他都是好人,师傅叫我不要上心那些事,豪门大院死个把奴婢,很正常…”

杨春道,“不!这不正常!这是人口贩卖!活生生拆散别人家庭!小猴子你有没有姊妹?她们要是被人卖去祸害,你就干瞪眼?…”

“好家伙愣春,你说话小声点儿!小猴子你看看外面有没有人来!”

张宪惊醒,立刻退出去了,扭头道,“人来了!”吱呀,门关上了。

陈达长舒一口气,杨春也说累了,头一次感觉自己滔滔不绝,文采飞扬…都是哥哥的原话。

陈达道,“愣春,等咱出去再说!你忍一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俩死在这里不冤,受苦的男女娃儿该有多可怜?你好好想想!别顶牛了…”

屋外传来说话声,一会儿,门再次被撞开,小小的屋内拥进来六七人,带头的正是厨灶伙计,对二人羞辱一番,在陈广的全力说和下,这才骂骂咧咧走了,赔钱一百两雪花银!三天内交付放人!

屋内又重归安静,杨春不想说话,陈达呼呼直喘,“愣春,这孙贼没进来之前,我还没那么生气,现在简直气炸了肝!一家子破杂役,牛气哄哄什么啊!”

“我现在不气了,你又生气,想想怎么凑银子吧?咱们还有没?”

“没有了,只剩20多回家的路费!还得广哥回家去取那锭金元宝…他们不会趁广哥不在,害咱们吧?”

“不可不防!可以派其他人去,比如应该有亲戚吧?”

……

晚些,陈广才回来,告诫二人一定不能再惹怒韩家人,纵然有天大的愤怒,也给我忍着活着出去!韩家不敢杀人,但打断你们两条腿,让你们躺三个月的威严还是有的!怎么选全看你们!

这回二人全然明白不是好勇斗狠之时,愤怒只会害自己,丝毫伤不了韩家人,连他的走狗都伤不了!

后,陈广将二人托付给好友,自己回去取金元宝,找大户兑成银两,返回赎人。

这样,那仆头一家才算松了口,赶陈、杨二人出去。

第914章 那就、先干高廉

“牲口你就告诉我,你知情不!”

陈达吱唔道,“好像他们有提过,韩六爷的三公子风流成性……”

“你知道不告诉我!”愣春惯性往前一扑,被绳索勒得生疼,这才想起来自己被捆着!“韩府有这种人渣!我杨春绝不能忍!所以我就要干他!我憋不住这火气!”

陈达道,“脾气什么时候比我还火爆了?”

“废话!你认亲成功,一下子多了百十亲族,我还是个臭屁孤儿没人要!我心里难受,难道要告诉你吗?”

“这个……”陈达回想这些时日,还真是没有过多关注这位好兄弟,“愣春!是哥哥不对,忽略你的感受了。”

“这不是最重要的!咱们兄弟出生入死,你找到亲人我也为你高兴,这心里舒坦远大于失落!但是,韩府这三公子,太不是东西了!好端端的女娃进去,不到一个月死了三个!你说他是在干什么!肯定没干好事!哥哥说过,这叫不正常死亡!”

陈达道,“我记得、我记得,在杭州春院之后谈的这些,秋霞说的,她没被强行安排,全靠一位头牌保下了她。要不然,有一千种法子让她屈服,这样还不屈服的话,就弄个意外死亡,官府过问都无济于事。哥哥就说,这非正常死亡,超过次数一定有人会注意云云。”

杨春道,“这韩府里有银虫也就罢了,还敢草菅人命!牲口你说该怎么办?”

陈达唏嘘道,“韩六爷庄院里有八位教师,你说该怎么办?你我的本事,能怎么办?”

“下毒啊!”杨春倒是够狠,完全照搬王伦哥哥的法子。

“愣春,你理智点儿,咱们人单力薄~”

杨春打断道,“牲口,你想想有这么一户人家,祖父母爹娘儿女本来团圆一家,因为遭了灾荒不得不举家逃难,食不果腹、沿途乞讨、受人白眼、快要饿死了!这个时候出现一群假善人,打着送吃食的幌子,把儿女从爹娘身边骗走,然后供应青楼这种地方,让那些脑满肠肥的猪狗糟蹋,当爹娘的心痛若何?换作是你儿女这样被骗走,你会如何?”

陈达惊呼,“可以呀!愣春!哥哥的原话都没有你讲得动情!”

“废话!哥哥讲得至情至理!我感同身受!一辈子都不会忘掉!咱们是天将,就当斩妖除魔!除尽世间邪魔,还天下太平!无论敌人有多强大!”

“厉害了我的兄弟!”陈达想给愣春竖个大拇指了!“全记住了!哥哥要是知道你觉悟这么高,会高兴死!”

杨春道,“那么你呢?”

陈达坚决道,“我当然完全同意啊!一直等着哥哥回来,咱们去抄柳大郎呢!”

“记得柳大郎说明你还没有忘记!”

“问题是,现在咱们被捆着。”

杨春愣了十几秒,“我的邪火发的差不多了,那咱们想办法出韩府吧!”

陈达道,“那咱们就委曲求全认个错儿,先混出去,然后回济州找哥哥搬兵,管他什么韩家、柳家,通通干掉!”

杨春刚要回话,门外咣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哈!陈达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杨春又愣了,“谁!”

“谁在外面!”

静——屋里屋外安静得可怕,陈达道苦嘟囔,“死定了死定了,愣春你激动个啥啊~”

哗啦啦~铁链落下,吱呀~门被缓缓推开,陈达努力挣扎想看清是谁,杨春脱口而出,“你全听到了?小猴子?”

站在门口满头冷汗的,正是被二人戏称为小猴子的张宪!

把孩子都吓傻了!合着这俩师叔都是什么人啊!

陈达最先反应过来,“小猴子,还有没有别人听到?过来让我看到你~”

张宪艰难得咽下唾沫,“师叔,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牲口你就告诉我,你知情不!”

陈达吱唔道,“好像他们有提过,韩六爷的三公子风流成性……”

“你知道不告诉我!”愣春惯性往前一扑,被绳索勒得生疼,这才想起来自己被捆着!“韩府有这种人渣!我杨春绝不能忍!所以我就要干他!我憋不住这火气!”

陈达道,“脾气什么时候比我还火爆了?”

“废话!你认亲成功,一下子多了百十亲族,我还是个臭屁孤儿没人要!我心里难受,难道要告诉你吗?”

“这个……”陈达回想这些时日,还真是没有过多关注这位好兄弟,“愣春!是哥哥不对,忽略你的感受了。”

“这不是最重要的!咱们兄弟出生入死,你找到亲人我也为你高兴,这心里舒坦远大于失落!但是,韩府这三公子,太不是东西了!好端端的女娃进去,不到一个月死了三个!你说他是在干什么!肯定没干好事!哥哥说过,这叫不正常死亡!”

陈达道,“我记得、我记得,在杭州春院之后谈的这些,秋霞说的,她没被强行安排,全靠一位头牌保下了她。要不然,有一千种法子让她屈服,这样还不屈服的话,就弄个意外死亡,官府过问都无济于事。哥哥就说,这非正常死亡,超过次数一定有人会注意云云。”

杨春道,“这韩府里有银虫也就罢了,还敢草菅人命!牲口你说该怎么办?”

陈达唏嘘道,“韩六爷庄院里有八位教师,你说该怎么办?你我的本事,能怎么办?”

“下毒啊!”杨春倒是够狠,完全照搬王伦哥哥的法子。

“愣春,你理智点儿,咱们人单力薄~”

杨春打断道,“牲口,你想想有这么一户人家,祖父母爹娘儿女本来团圆一家,因为遭了灾荒不得不举家逃难,食不果腹、沿途乞讨、受人白眼、快要饿死了!这个时候出现一群假善人,打着送吃食的幌子,把儿女从爹娘身边骗走,然后供应青楼这种地方,让那些脑满肠肥的猪狗糟蹋,当爹娘的心痛若何?换作是你儿女这样被骗走,你会如何?”

陈达惊呼,“可以呀!愣春!哥哥的原话都没有你讲得动情!”

“废话!哥哥讲得至情至理!我感同身受!一辈子都不会忘掉!咱们是天将,就当斩妖除魔!除尽世间邪魔,还天下太平!无论敌人有多强大!”

“厉害了我的兄弟!”陈达想给愣春竖个大拇指了!“全记住了!哥哥要是知道你觉悟这么高,会高兴死!”

杨春道,“那么你呢?”

陈达坚决道,“我当然

第920章 乱来

自称王少爷的王昆仑在苦苦哀求主管之后终于获得了十五天的假,兴奋得跑回车间和同事们显摆。

“可以啊,小王,能从周师太那里要出假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不是又要把她姑娘说给你?”

“哈哈~”

王昆仑嫌弃道:“那尊大神还是留给后辈们吧,我可消受不起,车间的事都交给副组长了,都小心着点,我可不想刚进家门就被一个电话劈来。”

“快滚吧,看你就烦!”

“就是快走,快走,没你的日子,耳朵能清静几天!”

跟同事们拌着嘴,王昆仑返回宿舍收拾东西,今年是奶奶的七十岁大寿,从小最疼自己了,五一端午没假,中秋国庆没假,过年没假,这次就全堆在一起了。

买到了过夜的大巴车,中午就能回到家,背包往头顶一塞,熟练得掏出手机戴上耳机看起电子书来,随便翻了几页,就这本了,槽点好多,有意思!

天色暗了下来,不一会儿雨点啪啪打在玻璃上,王昆仑随意得朝外一瞥,天黑透了,摘掉一只耳机看看前面,说话声,音乐声吵闹着钻进耳朵,司机晃动着手臂指挥着一个乘客在擦右侧的玻璃,咒骂着天气。

重新戴回耳机,回到自己的小世界。

砰!咔!

车身一阵抖动,身体突然一轻,视线一歪,只见满眼的灯光碎片,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扑通一声灌入脑海,车身开始倾斜,隐约听到掉河里了,快跑啊。

王昆仑吓得亡魂大冒,邻座的小伙子倒是眼疾手快,起身摘了锤子扑倒王昆仑,就开始砸玻璃,玻璃轰然碎裂,河水一下倒灌进来把他冲了个趔趄,退出好几步,王昆仑回过神来起身,顾不得多想,奋力往外爬,闪出窗口一个鱼跃冲顶,没几秒透出水面大口喘气,吓得手脚冰凉有些不听使唤了,雨在下,雷在闪,照亮这一处不小的水塘。

怎么没有其他人上来?王昆仑心里咯噔一声,想潜下去看看,不好!坐的时间太长了,双腿有些发僵了,湿衣服裹在身上更加重量,自己不快点上岸,抽筋的话就完了,想到此处辨认一下方向朝着岸边游去。

“我去,保险差点就用上了,老子还没女朋友呢!”

心里想着些快乐的事给自己打气,爬到岸边手脚都酸软无力了,草堆里一卧,先喘口气,然后再打电话报警。

一摸兜,手机早不知扔哪去了,梗起脖子望着水面,除了雨水砸出的涟漪,什么都没有,哎,奇怪了,怎么还没人上来?又等了片刻,还是没声音,王昆仑心下害怕,没敢贸然下水,挣扎着爬起来,活动一下四肢,狠力砸砸腿筋,顺着桥的位置绕过去,截个路过的车最好,虽然在高速路上玩这出就是找死,但是有好心人给巡警打个电话就行了。

王昆仑确认自己没看错方向,虽然自己有点路痴,路去哪了?脚下只是一条窄窄的路,拖着僵硬的身子跑了几步,向水塘的方向过去。

这是,什么…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座窄窄的木桥,最多也就并排三个人通过,跑到桥中往下望去,只能看见半个水塘,左右来回看了一圈,附近就这一座桥。

自己就是从这掉下来的?大巴车司机傻缺了会开车走这桥?再说车也开不上来啊!桥栏杆没见断处。

我要静静得思考一下人生…

在雨地里身体不会让自己有足够的思考时间,王昆仑不得不先解决躲雨取暖的问题,先离开这邪性的地方,既然有路,说明有人走,有人走就有人家,先去躲一下。

顺着泡软的路一路走,发现好些田地,幸好不是荒郊野外,走了好久没看见灯光,有些失落,哎,对了,现在是半夜,人家说不定都睡了,哪里有灯光?于是放慢脚步,借着闪电辨认农田里有没有村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依稀辨认出几间屋舍,兴奋的跑了去,看着简易的栅栏,歪歪的茅草屋,看来这是瓜棚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在。

抬起手掌开始砸门梆,“老乡老乡!有人在吗?”砸了半天没人应。

看来是没人了,栅栏也不高,看来没人在,进去避避雨吧,挑了一处稀疏的地方翻了进去,王昆仑的直觉却告诉他,屋子里有人!

出于礼貌又喊了几声:“老乡老乡,出了车祸,我是来躲雨的,求相助!”

连喊了两次,还是没人答应,莫非真没人?是老鼠之类的活物?算了,赶紧进去吧,近了门又拍了几下,还是没人应,一推门发现推不开,外面没有挂锁,看来是里面锁了,算了,不开就不开,说不定把自己当在逃犯呢,自己也不强求,“老乡那我借您家牛棚羊圈躲躲雨吧。”

王昆仑看院子前后好几间屋舍,中间最大,其他几间偏小应该是牛棚羊圈之类的,到这时候了也不挑剔,转身过去,这边门没上锁,推门进去却发现是一个柴房,有落脚的地方,却没有靠的地方,枝枝杈杈看着就疼,掩好了门靠在门上,想生个火取暖却没有打火机,先熬到天亮吧。

又困又饿又累又乏,挤干净衣服上的水,想睡一下补充体力,哪能睡的着啊,只是迷迷糊糊熬时间。

恍惚间感觉有人推自己,王昆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谁?”

“”一个中年男人的低音。

应该是老乡,说的什么听不明白,应该没有恶意,立马起身把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高的黑影,大蓑笠宽蓑衣,居然连个手电筒也不拿!

“老乡?打扰了,您有事?我坐的车出事故了,我是幸免…”

面前之人听王昆仑巴巴巴说了十几句,一句也没有反应。

好在,手语是共通的,黑影伸出手指指自己,然后转身走了。

哦,这是要自己跟着走,太好了,老乡肯收留我了,关好门,跟着黑影返回那间大屋舍。

说是大屋舍,其实也就二十个平方上下,居然还分出内外间,原来是住人的地方!就是简陋了些,老乡进屋都没开灯脱了蓑衣,就着黄泥封的灶台火,打开半截没入的一个瓦罐舀出一碗水来,小心得递给王昆仑,王昆仑道声谢,接过碗来大口牛饮,别说这水还是蛮甘甜。

老乡递过葫瓢示意王昆仑自己再添,王昆仑心下苦笑,我饿了,喝这么多水有什么用,老乡添了些柴草,拿出个麻袋一样的东西,然后指指自己身上的湿衣服,然后再指指灶台一侧的绳子。

哦,这是要自己把衣服换下来,但,这直上直下,一头开了三个洞口的麻袋是什么意思,不应该给条浴巾吗?毛毯也行啊,哎哎,算了,把自己的外衣裤脱了,里面的型男标配二股白背心,平角短裤都留下了,袜子拽下来一搭,趿拉些鞋,钻进麻袋里,搬了个圆墩坐在灶台一侧。

王昆仑收拾好,老乡从里屋出来了,拿着一个深色的东西,笑吟吟塞进他手里坐在对面。

借着灶眼冒出的火光,看着这个像馒头的东西,这是?杂粮馒头?抬头再看看老乡,黑瘦的面庞,得有五十多了吧,应该不是拿自己开玩笑,咬一口,我的天,这玩意的颗粒感好强烈!

第921章 他们还是孩子啊!

练武之事不可急躁,搏击、闪躲、借力、出力、招式、巧力样样都需要细细揣摩,钻研,然后吸收为己用,即便是说书先生嘴里,天赋异禀的主人公,也需要联系三五个月,方才能掌握实战,这才叫学习。可是这位陈武师,才给一天的指教时间!能学到屁啊!那真是指点了,你这里不对,那里不好,还需拿个纸笔记录下来。

陈达教了二十招战场杀敌式,招招狠辣要命,直取要害,姚政拍手称快,岳飞紧抿着嘴唇若有心事。很明显,陈达睡一觉再回来考查的时候,姚政明显比岳飞练得好多了,这让陈达很不满,“岳飞,怎么回事?我挺看好你的,你是记不住,还是不用心?”

岳飞道,“我突然有感周师傅为什么不教我武艺了。”

“周师傅?”

“就是我弓弩的授业恩师,姓周讳侗,恁可听说过?年轻时候曾是一代豪客。”

陈达摊手,“我虽然祖籍是邺城,但出生在边疆,对河北的风土人情根本不熟悉,所以没有听过此人,你的弓弩射术,都是受他指点?”

岳飞点头,“全部奥秘都传与我了,只可惜相识太晚,没能多侍奉恩师几年。”周侗逝去之后,岳飞为其披麻戴孝,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坟前守着,逢祭奠都要摆下贡品,后来没钱了,就把衣裳当了,父亲岳和发现儿子的衣裳怎么不见了,就讯问岳飞,岳飞不敢相告,挨打也不说出口,事后岳和跟踪儿子才发现这件事,可见岳飞对周侗崇敬至深,如果周恩师多活几年,岳飞长进不止如此。毕竟人老了,很多动作已经无法展示给岳飞看了,唯有弓弩术。

“十八般兵器,以弓为首,杀人于数十步外,心里这愧疚感,反倒是少大半。”

陈达道,“你是觉得面对面杀人、砍人心里负担太重?”

“有这种抗拒,不若射兔子鹿心里畅快。”

“骨子里还是温良啊!”陈达多少懂那种心里,对第一次杀人的惶恐不安,事后精神紧张不知所措,而现在,还只是学习杀人技术的开始,岳飞就有点承受不住了……自己爱好的武术,要用来杀人?对自己产生怀疑了!

陈达道,“小后生,你想的太多了,学武,不就是强身健体,报效家国嘛!又不是用来私斗烂杀的!没有恶毒的招式,只有恶毒的人心,强者,才有主持正义的资格,你明白吗?”

岳飞眨巴眼睛,“陈师傅,你说的太快了。”

……

“愣春,你好的清闲,也不帮我教教他们!”

“是你揽下的差事,我又何必插手,你知道我最没耐心了。”杨春在认真的磨刀,细细品味自己的佩刀,仿佛是在向陈达炫耀。

陈达不爽道,“够了啊,别馋我!我也是爱才心切,才教他们几手,但我吧,下一步又没有什么方向,这也算是个借口吧。”

“咱们总得往前走,要不然直接去大名府,先找到那几个枣子,再下手?”枣子是对目标的化名。

咳咳,陈达反问道,“就咱俩?你一个能打广哥那样的几个?”

“我要是玩命偷袭,起码三个!”

“好,加我一共敌住他们七个,最多杀上二楼,就会被乱刃分尸。”

杨春道,“咱们可以下毒,可以扮作伙计……好像都不行啊!”

陈达道,“所以,咱们需要帮手。”

“去哪儿找帮手,唔~”杨春捂住了嘴巴,“他们还是孩子啊!怎么能拉他们下水!”

“我只是有过一丝丝念头,不须多少,只要帮咱们调查清楚枣子在那儿,出行排场时辰,身边人物若何,也不算危险的勾当吧?”

杨春冷色道,“这样利用孩子们不太好吧?”

“都有了娃的后生,算什么孩子!另一个明年不是也要娶妻了?”

“那,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说呢?两个看着都挺机灵的,不好糊弄啊,不如找几个呆傻的。”

陈达鄙视,“呆鸟能探听到什么消息?就得选机灵的!嗯……对了!我可以打包给广哥,收他们做徒弟!这个条件交换怎么样?”

额…杨春凝视陈达,“牲口,你这样坑广哥好吗?他会不会揍你?”

“两个徒弟而已,说不定他见了之后心里乐开花呢!”

“见了岳飞可能心里乐开花,那个姚政,小心思太多了,要不然怎么年纪轻轻当上揽互的,会钻营啊。”

陈达惊,“你都看出来了?可以啊,以后不叫你愣春了,叫你聪明春。”

“他的眼神,我都瞧着呢,有时候咬后槽牙,分明是不服又好胜,需多加引导。”

陈达笑,“别老学哥哥说话,你一张嘴味儿就变了。好了,咱们不闲聊了,一会你要配合我,如此这般…”

……

陈达与杨春合谋,骗的姚政和岳飞随他们去一趟大名府,美其名曰:见见世面,开阔眼界,窝在这穷乡僻壤一辈子当土老鼠,空来世上一回!

师傅都说这话了,姚政、岳飞岂能不束手就擒?年轻的热血沸腾,激动不已,自去说服家里人,然后准备衣物,跟随陈达北上,具体时间长短不定。

姚老爹闻之举双手赞成,岳飞则需要回去同爹娘商量,所以又要耽误一日。

又有新问题摆在陈达、杨春面前,钱!此前本打算在陈家村住几日就回家的,后来发生不少事,以至于孝敬长辈的金元宝都被花了去,出韩庄只剩30余贯,但也完全够他们逗留一个月,再回家的费用。

现在呢,计划又变了,陈达需要雇人搞事情,又要去大名府呆数日,这样粗略一算,钱肯定不富裕,人可以省着糊弄一顿,两匹高头大马你不能饿着啊!掉膘心疼啊!

从哪里整钱呢?跟徒弟们要吧,张不开嘴,就教了人一天功夫,还要拐带他们干事儿,不付钱就够良心不安了。

“要不咱们抢一票?”杨春提出了最简单有效的解决办法。

陈达道,“你还以为是在少华山呢?”

“我没说随便乱抢,咱们可以跟本地泼皮无赖借钱啊,借了不还那种!”

“哎,哎!说的好!聪明春!这个法子妙!咱们收拾几个毛贼,没收非法所得,正是仗义取财!就这么办了,咱们去问问,附近地面有没有什么泼皮头目,咱们兄弟二人联手,还不打趴了他!”

“走起!”

二人便去找姚政询问本地情况,真还有这种无赖货,“他叫张超。”

第922章 大哥,恁这是空手要套我啊!

自称王少爷的王昆仑在苦苦哀求主管之后终于获得了十五天的假,兴奋得跑回车间和同事们显摆。

“可以啊,小王,能从周师太那里要出假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不是又要把她姑娘说给你?”

“哈哈~”

王昆仑嫌弃道:“那尊大神还是留给后辈们吧,我可消受不起,车间的事都交给副组长了,都小心着点,我可不想刚进家门就被一个电话劈来。”

“快滚吧,看你就烦!”

“就是快走,快走,没你的日子,耳朵能清静几天!”

跟同事们拌着嘴,王昆仑返回宿舍收拾东西,今年是奶奶的七十岁大寿,从小最疼自己了,五一端午没假,中秋国庆没假,过年没假,这次就全堆在一起了。

买到了过夜的大巴车,中午就能回到家,背包往头顶一塞,熟练得掏出手机戴上耳机看起电子书来,随便翻了几页,就这本了,槽点好多,有意思!

天色暗了下来,不一会儿雨点啪啪打在玻璃上,王昆仑随意得朝外一瞥,天黑透了,摘掉一只耳机看看前面,说话声,音乐声吵闹着钻进耳朵,司机晃动着手臂指挥着一个乘客在擦右侧的玻璃,咒骂着天气。

重新戴回耳机,回到自己的小世界。

砰!咔!

车身一阵抖动,身体突然一轻,视线一歪,只见满眼的灯光碎片,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扑通一声灌入脑海,车身开始倾斜,隐约听到掉河里了,快跑啊。

王昆仑吓得亡魂大冒,邻座的小伙子倒是眼疾手快,起身摘了锤子扑倒王昆仑,就开始砸玻璃,玻璃轰然碎裂,河水一下倒灌进来把他冲了个趔趄,退出好几步,王昆仑回过神来起身,顾不得多想,奋力往外爬,闪出窗口一个鱼跃冲顶,没几秒透出水面大口喘气,吓得手脚冰凉有些不听使唤了,雨在下,雷在闪,照亮这一处不小的水塘。

怎么没有其他人上来?王昆仑心里咯噔一声,想潜下去看看,不好!坐的时间太长了,双腿有些发僵了,湿衣服裹在身上更加重量,自己不快点上岸,抽筋的话就完了,想到此处辨认一下方向朝着岸边游去。

“我去,保险差点就用上了,老子还没女朋友呢!”

心里想着些快乐的事给自己打气,爬到岸边手脚都酸软无力了,草堆里一卧,先喘口气,然后再打电话报警。

一摸兜,手机早不知扔哪去了,梗起脖子望着水面,除了雨水砸出的涟漪,什么都没有,哎,奇怪了,怎么还没人上来?又等了片刻,还是没声音,王昆仑心下害怕,没敢贸然下水,挣扎着爬起来,活动一下四肢,狠力砸砸腿筋,顺着桥的位置绕过去,截个路过的车最好,虽然在高速路上玩这出就是找死,但是有好心人给巡警打个电话就行了。

王昆仑确认自己没看错方向,虽然自己有点路痴,路去哪了?脚下只是一条窄窄的路,拖着僵硬的身子跑了几步,向水塘的方向过去。

这是,什么…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座窄窄的木桥,最多也就并排三个人通过,跑到桥中往下望去,只能看见半个水塘,左右来回看了一圈,附近就这一座桥。

自己就是从这掉下来的?大巴车司机傻缺了会开车走这桥?再说车也开不上来啊!桥栏杆没见断处。

我要静静得思考一下人生…

在雨地里身体不会让自己有足够的思考时间,王昆仑不得不先解决躲雨取暖的问题,先离开这邪性的地方,既然有路,说明有人走,有人走就有人家,先去躲一下。

顺着泡软的路一路走,发现好些田地,幸好不是荒郊野外,走了好久没看见灯光,有些失落,哎,对了,现在是半夜,人家说不定都睡了,哪里有灯光?于是放慢脚步,借着闪电辨认农田里有没有村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依稀辨认出几间屋舍,兴奋的跑了去,看着简易的栅栏,歪歪的茅草屋,看来这是瓜棚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在。

抬起手掌开始砸门梆,“老乡老乡!有人在吗?”砸了半天没人应。

看来是没人了,栅栏也不高,看来没人在,进去避避雨吧,挑了一处稀疏的地方翻了进去,王昆仑的直觉却告诉他,屋子里有人!

出于礼貌又喊了几声:“老乡老乡,出了车祸,我是来躲雨的,求相助!”

连喊了两次,还是没人答应,莫非真没人?是老鼠之类的活物?算了,赶紧进去吧,近了门又拍了几下,还是没人应,一推门发现推不开,外面没有挂锁,看来是里面锁了,算了,不开就不开,说不定把自己当在逃犯呢,自己也不强求,“老乡那我借您家牛棚羊圈躲躲雨吧。”

王昆仑看院子前后好几间屋舍,中间最大,其他几间偏小应该是牛棚羊圈之类的,到这时候了也不挑剔,转身过去,这边门没上锁,推门进去却发现是一个柴房,有落脚的地方,却没有靠的地方,枝枝杈杈看着就疼,掩好了门靠在门上,想生个火取暖却没有打火机,先熬到天亮吧。

又困又饿又累又乏,挤干净衣服上的水,想睡一下补充体力,哪能睡的着啊,只是迷迷糊糊熬时间。

恍惚间感觉有人推自己,王昆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谁?”

“”一个中年男人的低音。

应该是老乡,说的什么听不明白,应该没有恶意,立马起身把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高的黑影,大蓑笠宽蓑衣,居然连个手电筒也不拿!

“老乡?打扰了,您有事?我坐的车出事故了,我是幸免…”

面前之人听王昆仑巴巴巴说了十几句,一句也没有反应。

好在,手语是共通的,黑影伸出手指指自己,然后转身走了。

哦,这是要自己跟着走,太好了,老乡肯收留我了,关好门,跟着黑影返回那间大屋舍。

说是大屋舍,其实也就二十个平方上下,居然还分出内外间,原来是住人的地方!就是简陋了些,老乡进屋都没开灯脱了蓑衣,就着黄泥封的灶台火,打开半截没入的一个瓦罐舀出一碗水来,小心得递给王昆仑,王昆仑道声谢,接过碗来大口牛饮,别说这水还是蛮甘甜。

老乡递过葫瓢示意王昆仑自己再添,王昆仑心下苦笑,我饿了,喝这么多水有什么用,老乡添了些柴草,拿出个麻袋一样的东西,然后指指自己身上的湿衣服,然后再指指灶台一侧的绳子。

哦,这是要自己把衣服换下来,但,这直上直下,一头开了三个洞口的麻袋是什么意思,不应该给条浴巾吗?毛毯也行啊,哎哎,算了,把自己的外衣裤脱了,里面的型男标配二股白背心,平角短裤都留下了,袜子拽下来一搭,趿拉些鞋,钻进麻袋里,搬了个圆墩坐在灶台一侧。

王昆仑收拾好,老乡从里屋出来了,拿着一个深色的东西,笑吟吟塞进他手里坐在对面。

借着灶眼冒出的火光,看着这个像馒头的东西,这是?杂粮馒头?抬头再看看老乡,黑瘦的面庞,得有五十多了吧,应该不是拿自己开玩笑,咬一口,我的天,这玩意的颗粒感好强烈!

第923章 超哥借钱风波

“借钱?超哥你不是去继承家产吗?怎么还跟我们这穷兄弟借钱啊?”

“是啊超哥,利钱还没收回来呢,查抄来的家当事儿兑不了几个大钱,咱们兄弟手头都紧啊!”

“500贯,这路费也忒贵了吧?陕州离咱们这儿有三千里地?不够倒贴路费的!”

众兄弟闻之张超来借钱,个个把守门户,牙关咬得死死,没钱!没钱!这么大一笔钱,放出去生利息多好,谁他娘有病借给你啊!以泼皮兄弟这么多年的交情,超哥你肯定不给利息啊!所以谁会借钱?谁敢借钱!

张超见众人揶揄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这不是我的钱都放出去了嘛,要是提前收回来,利息少缺很多!不划算嘛!大钱没有,要不你们每人借我个三五十贯,也好啊!”

三五十贯?根本不可能!如果说借大钱,这位超哥碍于面子还会还钱的话,那这所谓小钱儿的三五十贯,以泼皮兄弟多年的认知,这丫的肯定转天就忘!当面提起都不会还这个钱!每次都把话儿绕过去!你想找他打借条?这不是打他脸嘛!我张超如何如何,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信不过我?

不仅回吞了你的钱,还会鄙视你小家子气!试问,这样的大哥张超,谁会借钱给他!

“超哥,恁这要求太突然了,我们都没准备啊……”

“超哥!我钱袋里就这些,都给你拿去,不用还了!”

一兄弟看似仗义,实则里面没多少料,整个钱袋丢过来,张超还能打开数数?掂一掂有十几贯钱?

“超哥,我的钱袋也给你了!不用还了!”又有人反应过来,依样儿画葫芦,也把钱袋敬上!今天这场面,谁要是不出点儿血,还指望能蒙混过去吗?就当破财免灾了!损失几贯十几贯,就当今天这顿饭是自己请的了!

超哥我来!我也来!从者围拥过来,让张超眼睛有点湿润了。

“兄弟们真是仗义!啥话都不说了!都在酒里!都在酒里啊!我先干了!”张超与兄弟们一一碰碗,直喝得肚皮水饱,走起路来都咕咚咕咚晃悠,眼看着桌案上满满登登的钱袋,真是幸福的滋味~

陈达喝酒声势大叫得欢,却不往肚子里倒,瞧见这一幕,还有点感动,叹服张超的威望可以啊!这么多人愿意当机立断帮助他,说明这人虽然恶,对兄弟倒是赤诚,在陈达心中留下了不错印象,重情义很加分!

这酒不能再喝了,从昨天下午见到张超,喝了睡,睡醒接着喝,昏沉沉忘了时辰,踉踉跄跄出得门来,才晓得在里面疯了三天!张超小弟牵来马车,停在眼前,两个小弟抬着麻袋就要往上先放。

张超忍不住问道,“好兄弟!这钱点过没有,够500贯吗?”

包藏小心思的兄弟,怎么可能给他点出来!推脱道,“哎呀超哥,喝酒喝得脑仁都疼,还怎么数钱?咱等明日清醒了再数吧?先叫小的们把恁送回去,踏踏实实睡一觉?”

张超不明所以,脑仁确实扯得紧,再加上兄弟们往上推他,也就没再追问,被塞进车里,陈达落到后面的马车,配了一个小喽啰送他同去。陈达放了心,就兀自睡了去。

……

等到再次被吵醒时,却是张超摔瓶子瓦罐的怒吼!

“你们说什么?是不是数错了!再数一遍!我叫你们再数一遍!”

“什么情况?”陈达先缓了一刻钟,才把之前断片的回忆补充完整,爬起身子看看陌生的环境,看到桌案上的水壶像发现了宝藏,扑过去端起一饮而尽!

噗~这个怪味儿啊!“这他娘什么下人?茶馊了都没人换换?对不起这豪华的房间啊!”

陈达骂骂咧咧,一口臭渣熏得困意全无,赶紧穿了衣裳去漱口,咣当出门来,辨认一下方向,一点记忆全无,索性寻着声音去找,张超在的地方,肯定有新茶喝,虽然听着他好像在发怒,但确信不是自己,要不然早把自己扒光煮了,还会任由自己胡睡?

嗒嗒嗒~有节奏的铜钱沙沙声,仿佛有十几双在数钱,陈达转过走廊,声音越来越明显,肯定是在数钱了,门外两个女婢站着,见了蓬松头发的陈达过来,吓了一跳,惊叫起来。

“鬼叫什么!”张超怒吼一声冲出来,正看见捋头发摆手的陈达,“睡了一觉,发型可能有点乱,我需要水洗漱一下,可又不敢乱走,听见这边有动静就过来了,超哥,恁这是在生谁的气啊?”

张超见是陈达,没好气的吼走了两个女婢,“等会儿男仆来领你去前面洗漱,你现在饿吗?”

陈达道,“饿倒是不饿,就是非常渴,屋里有茶水吗?”

张超嫌弃写在脸上,“进来喝吧~真他娘的,气死我了。”

陈达接话跟着往里走,“什么人这么大胆,把超哥气成这样啊?”

“呔!我都不好意思说!”张超坐不下,站着指点厅堂里十几个伙计模样的人,“问他们借500贯这点儿钱,就这么难吗?”

陈达瞄一眼,看着铜钱都被分门别类串在一起,码放得整整齐齐,也就是说,不太可能出现数错的事情,一串儿一贯钱,最多500串嘛!那边还有一些碎银子,“这是那晚兄弟们给恁……?”

“对!就是那一晚的!娘的!钱袋堆的老高,还塌掉了!我还以为能收个一两千贯呢!结果今天他们才数出来287贯又116文!银23两3钱!”

陈达心里回忆:当时在场的有二十几桌吧,并不都是张超的手下,还有乡绅、小财主、胥吏、衙役一类人,不可能也把钱袋拍在张超面前,这个300贯,真的是非常够兄弟了!陈达不明白张超有什么好生气的,所以要拱拱火~“超哥的意思是?有人偷拿了钱?”

哎!张超一愣,他还真是没有想过,会有人敢偷他的钱!“你提醒的对啊!肯定是有小贼,趁乱偷走了我的钱!会是谁呢?连他娘我的钱也敢偷!”

陈达心里乐开花,“他肯定是想着,混乱酒醉中没人会注意他,悄悄藏起几把银子,还不是顺手的事儿?”

张超的急性子一秒钟也等不了,“肯定是这样!我这就去派人查!”

“哎慢着!超哥你这样过去盘问谁会承认?若是真凶听到风声,想好了应对措辞,你又如何分辨假话?”

“可以换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和我小妾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

第924章 内讧连环计

静——厅堂里如此安静,安静得吓人,安静的诡异,安静的冷汗嗖嗖。

张超的表情变化极为丰富,先是惊愕,再是愤怒,最后是迷惑,不敢相信这种话从一个外地人嘴里说出来!“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你和我小妾的事我都知道了!”

张超逼近几步,那眼神是在恫吓陈达,立刻把话说清楚,陈达一脸惺忪,这个场面排练过了,“这招叫诈!俗话说得好,是不是真兄弟,自己婆娘最清楚!你用这话去诈他们,我敢肯定,绝对有人对不住你!”

“我生撕了你!”张超一把抓住陈达衣襟,“什么狗屁俗话,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我婆娘和兄弟的事儿,你一个陕州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快说!”

“走开你!”陈达掰开张超手指脱喉出来,“我就是瞎猜的!知不知道我原先是干什么的?”

张超捂着手指道,“你原先是干什么的?”彻底被陈达带着走了。

“我原来在西军中服役,跟夏贼打仗!夏贼你知道不?”

“恁原来是西军的啊!幸会幸会!我老崇拜西军猛士了,今个儿头一回见活人!”

陈达坐下,拿起手边的茶壶对嘴就喝,啊~好茶水,过瘾!“那你知不知道,西军出征,往往一出去就是半年以上?”

“半年以上?不是离着边疆很近吗?”

“不是走几步就到战场的!小兄弟!要提前准备,进驻边寨边堡,然后大帅谋定军策,分划任务路线,将军们领到各自的任务,回来要跟将官传达………最后才是我们拔寨进军,抵达预定位置,有贼兵出现,或交战、或防御,都由将官视情况决定,这是打仗!你像上次收复河湟,拓地三千里,前前后后打了两三年呢!出征时间长的,两三年不得回家的,大有人在!”

张超听陈达讲故事,听得入迷,“两三年不回家,那不想家里人吗?虽然我老爹在世时老揍我,我们父子俩不对付,但他这一走,我有时候想起来还挺后悔,还有我妻儿娃儿,十天不见都要了我老命了!”

站在不远处的仆人对此不置可否,经常两三个月不着家,那人不知道是谁呢!

“好,换作是你!这么长时间不能回家,家里遗留爹娘妻儿,上老下小,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被人造谣已经死了?会不会有男人趁虚而入…”

啪!张超一巴掌啪得震耳膜啊!他自己也嘶了两下,“她敢!叫我知道了,弄不死这对儿奸夫银妇!”

对!就是这个效果!陈达怆然道,“家里长辈健在还好,有亲兄弟亦可看着,只怕那种,老爹孤母只能眼睁睁看着苟且之事,不忍分说,也无人可说,能怎么办?家里种的田要抢收吧?粗重活计要找人帮忙吧?缺不得男人!这种事儿,我真是见得太多、太多了……”

这是陈达亲身经历的事儿,娓娓道来,真情实感,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对当兵的就是这么残忍,他们在奋战的第一线,用血和性命在搏杀,争取那点点功劳!换来些许银钱,好在回乡之事,能为家人带来幸福……他们一部分人,是永远埋骨他乡了。

张超听的心情复杂,一边是故事,一边又是膈应人的猜想,我的妻妾,真的有事儿瞒着我?

“还有些事儿,我要跟你说。”陈达眼眶有些红,说出的话也格外真诚,“当你身处战场,中刀中箭快死的时候,有两三兄弟围着喊你的名字,问你最后的遗言,你会如何托付?”

“我?”张超一愣,从没想过这种要命的问题。

“把家人、妻儿老小都托付给你最信任的人!你懂吗?”

“唔……”

陈达又道,“咱们这次远去陕州,为的不就是让你老姑重回祖地,你老姑舅回来养老?当然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那万贯家财,而是一片孝心!”

张超借坡下驴,“是的是的,我不是为了钱,咱一月来钱也不少,老姑舅来我们家住,我一定伺候他安享晚年!”

啪!陈达一拍这厮肩膀,“我第一眼瞧见你,就知道你孝顺!距离远,咱们不怕,你我都还年轻,两个月怎么也走到了。”

“这去一趟就两个月啊?那我还能赶回来过年吗?”

“肯定赶不上啊!但你别丧气!咱们去的时候,因为是逆黄河而上,所以只有陆路一步步走,但咱们回来,可以乘船啊!最多十天就能重归相州!”

张超惊呼,“十天!回来的时候坐船只要十天?那这个可以!必须要坐船!”

“这一来一去,不就六七十天?你这么大一个家,我听说你妻妾不少,你走了之后,谁能主持这里?谁在这里你放心?”

轰隆~一道天雷打在张超天灵盖上!“是啊!我这么大的家业,绝对不能离了手!那我、不去不行吗?派几个得力的兄弟去接老人家?”

陈达痛心道,“这是诚意!诚意你懂不懂?没有诚心,你老姑舅糊涂了,不愿意跟你的人来,怎么办?万贯家财不要了?说是万贯,可不是一万贯,而是几万贯啊!不需要当家孩子过去亲自典卖?被人讹了怎么办?”

张超略沉思,“我老姑舅不是与你家交好吗?怎么不放心交给你家打理?”

这突然得一问,还真把陈达问住了,这个没排练过啊!“额,两家交好是事实,但是呢,你老姑舅那性子急糊涂、他与你长得倒有三分相似!”

“是这样吗?那还真是难办啊!我又想要钱,啊呸!孝顺老姑舅,又想照顾家里,实在走不开人啊!”

陈达道,“所以我不是说了?找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帮你看着啊!”

张超点着手指为难,“我对谁也不放心啊!”

“我不是一早对你说了?用那句话!用那句话往出诈人啊!你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发问,你和我小妾干的苟且事儿,我都知道了!他要是心里有鬼,肯定慌不择言,甚至当场跪倒求你原谅!”

额……张超显然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

陈达继续道,“排除掉虚情假意的兄弟,剩下的不就是真兄弟了?你不就可以把家业托付给他,照看等你回来?”

奥~啊!张超恍然大悟,“是这个道理!说的好!真兄弟是不会垂涎嫂嫂美色的!我这就去办!”

说干就干!张超也顾不得这300来贯钱了,招呼仆人去准备马车,“那谁,我称恁一声大哥吧?恁叫什么来着?”

第925章 作死典范

张超大彻大悟,弄明白了先后道理,把伙计等人全部赶走,咣当,大门紧闭上锁,男仆丫鬟通通赶到前院儿,自抄起棍棒要去后院逼供。

陈达一瞧这位火气上头,可不能由着他乱来,忙阻拦道,“大侄子,你拿这棍棒是想要干什么?”

“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她们是不会老实招供的,只会胡搅蛮缠!死赖嘴硬!”

“你这样也会屈打成招啊!咱们不能这样,万一在气头上,失手打伤打死个人,得不偿失!我还有什么面目见你老姑舅!”陈达年长大哥哥一般与张超讲道理,张超本来是听不进去的,奈何陈达上手加了力气,张超扯不动棒子,羞愧难当,索性就脱手了。

“好吧好吧,我听叔父的话,不用这棍棒,皮鞭也是一样的。”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笨呢!你现在把时间耽搁在她们身上,正在气头上瞎问,无凭无据她们怎么会承认?当然是先出其不意找你那些背后绿了你的酒肉兄弟啊!你想想他们现在是不是蒙头大睡?似醒非醒,似醉非醉,正是诈他们说实话的好机会,谁能想到刚刚分离,你突然出现在这个假情假意的兄弟跟前质问私情?肯定是神志不清一股脑儿全托出了嘛!然后你拿这些口供,再回来收拾这些个不知廉耻的娼妇,看她们如何抵赖?这不就做成死案吗?”

陈达说的头头是道,张超也恢复了冷静,“叔父,你说的有道理啊!趁他们醉醺醺,正是问话的好时机!”

“这就对了!快去吧,家里我帮你镇着!谁都别想出去递消息!”

“哎好!”张超便从了陈达的计策,叫了人手出门,并托付陈达多外出转转,以免有人钻狗洞通风报信!陈达满口答应保证。

张超之所以信任陈达,还不是因为陈达说的有道理,逻辑相对很严密,推倒没啥破绽句句在理,再者,目前的家里也的确需要一个外人镇着,而这个外人返回陕州后不会再回来,也就不用担心今天的事泄。至于放着陈达这只猛虎在家安全不?张超相信,有八九个仆人在,这刚刚认下的叔父,不会,也没时间做出格的事儿。

张超想通了关节,自安心去找奸夫了。

而乐滋滋的陈达,坐着喝茶等饭吃便好,因为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所以还是不要乱动,照计划行事,获取张超的绝对信任。

吃饱喝足,陈达借口巡查院子周围,带两个人出去巡逻了,走半圈支开两人,旮旯里蹑手蹑脚走出一土布村民,包着大头巾,皮肤晒着古铜色,与啃地皮的农夫无异。

“怎么回事陈兄?张超没要你跟着去?”

陈达笑道,“我按你的吩咐挑拨他们关系,张超现在带人去揪奸夫了,但他不让我同行,叫我给他看家!”

“怪了。”农夫眉头紧锁,“你觉得他信任你吗?”

“应该信任吧?他都拜我做叔父了!”

“吁~那就避免节外生枝,你好好给他看着,等他回来再议!”

陈达道个好嘞,约定了下次见面方位,各自散去,就像从不相识。

……

这么复杂的计策,各种预想,各种预演,各种判断,要陈达这脑瓜子,给三个都白给啊!姚政再有小心思,还远远未成熟,停留在打小报告和暗地里使绊子的勾当,这事儿同时也没让岳飞参与,他回家说服爹娘了。那陈达、杨春、姚政这三个臭裨将,无论如何也抵不上王伦丢掉那半点啊!

计划何以如此成功?全赖在汤阴县遇到了两个故人!陈达、杨春当时根本没有认出来!扔在农夫堆里根本辨别不出那种普通人!

正是当年在孟州一见的施隆、施恩父子俩!

这倒霉的一家!

当年史进一伙干死了蒋门神等人,卷着一大笔钱财投奔王伦,当时朱武、史进还承诺,等风声过去了,归还一半金银。计划顺利进行,张都监的打手蒋门神横死,贼人不知下落,一时这起命案成了无头公案!张都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施恩一家动的手,私下里偷偷收买询问过施恩身边人,但由于参与内情的只寥寥数人,所以真相被掩盖得很严实。

快活林本来就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有贼人盯上日进斗金的大酒楼也算不上稀奇,杀人越货、图财害命的悍匪难道没有吗?

所以,蒋门神之死案,成为孟州百姓茶余饭后的一道谈资小菜。

蒋门神死了,不代表李邦彦与张都监捞钱之沟壑填满,他们收集残金,雇佣人手,重新撑起了快活林,三五个月,有无蒋门神便不再重要了。

但这人啊,大多时候得意了,最会显摆自己的存在感,在危险的边缘死命作死!施恩这次作死的举动是:鼓励蒋门神的族人遗孀徒弟闹事!并给与计策资助!

蒋门神一死,树倒猢狲散,可但凡人活在世间,谁还没有个亲朋好友,烂命兄弟?即便都没有,还有爹娘疼着不是?蒋门神正好都有,是他靠着一双拳头保障了蒋家爹娘族亲徒弟的生活富足,即便有大部分人厌弃而去,还是有一小撮儿留下来,给蒋门神处置丧事,守夜,甚至鸣冤催案!

施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突然有那么一丝良心发现:大家都是各为其主罢了,谁跟谁都没见过面儿,哪来的那么大仇恨啊?背后的主使是张都监,或是李邦彦,他们图谋、眼红我的快活林赚钱!所以即便没有蒋门神,也有张门神来找麻烦,解决爪牙打手,不如解决幕后主使!这是个很可怕的计划!所以施恩打算和蒋家遗属和解,推这些人达成自己的颠覆计划……

蒋家人作为棋子与张都监怼,什么衙门口敲锣、写血书、挂帐联、拉横幅、堵路口、越级哭告有司,提刑司、仓司、学司衙门都走了一个遍,蒋氏孟州巡回告状血泪史!

都是施恩在背后出的主意!

蒋氏遗属也真就信了,蒋门神曾经为张都监干过几十件秘密任务,帮他除掉不少心腹之患,所以只要你们一闹,十万贯补偿金也不是不可能,就快活林那座酒楼值五万贯!张都监掏这500贯的丧葬费,简直就是恶心人!

幻想很充实,现实很残酷,民,不该与官斗。

在李邦彦的偏帮之下,一举将蒋氏遗属全部打为失心疯,诽谤朝廷命官、有害安定团结,最后栽赃罪名全部流配三千里!

第926章 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蒋氏一族被流配,拔出萝卜带出泥,施恩也被卷进去了!向蒋氏遗属提供资金、计策支持!好啊好你个施恩!最恨这种人了!李邦彦与张都监达成一致,把他爹先判了个玩忽职守,收纳贿赂。处事不正,总之罪名一大串儿,把他爹的官职先撸了,然后钝刀子割肉收拾施恩他们家人!

大难临头,温水煮施恩,就是要敲诈施家钱财,每每让施恩看到希望,心甘情愿掏钱出来买平安,不到半个月,又会有新麻烦找上自己,如此往复,施恩算是明白了,此地不可再留!与亲族商量举家逃走,逃去哪儿呢?当然是去找王大员外,他在那一片儿混的开!咱们不求东山再起,只求一家团圆平安此生,我给王大员外做个店铺掌柜就行。

但就是这点儿小小的愿望,张都监也不会让它成为现实!他收买的仆人把施恩的一举一动都报知恩主,所以当施恩协调好全家离开时,所有家财物资装备上船时,张都监派出的人马到了!把施恩全家再次捉回牢笼,这次不是钝刀子了,而是熟悉的杀威棒!

这一顿栽赃哟,一顿好打哟,受尽了折磨!尝遍了酷刑,但施恩咬死牙关没有承认杀死蒋门神之事!他非常清楚,这事儿一旦承认,死罪成立,当下就要人头落地!施恩可是怕死得很,所以他坚强得活了下来!在付出惨痛代价之后,全家被发配往滑州修筑河堤,成为了一群破衣烂衫的苦工。

这一路死亡的哀叹,夺走了15位族人的性命,施恩默默发誓,终有一日,要血债血偿!

有时候,复仇的信念,真的能支持人活下去!

在经历一年多的地狱式苦工生活后,施家族人生死逃亡的、被抽调他处的、累死的、事故的、病亡的,有多达37人!此中还包括施恩自己的儿女,作为父亲的痛心,施恩没办法再只活自己,他退化成了麻木的普通人,一个堤岸上挖野菜的农汉……

滑州——郓州,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施恩无数次想过托人送信,可又不知该投递何处?难道写:郓州王伦,王大员外亲启?

再者,托人带信,那是要付一定路费的,要不然谁给你费这力气!亲友老乡除外,顺路除外。

苦重的劳动让施恩没有时间多想,一头扎在泥巴堆里就是干!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济州有个叫王伦的人,造反了!

我的亲娘来!直到这时,施恩才知道自己与社会的脱节,五天干完六天的活计,叫上老爹去附近的县城购买麻布,别的指望不上,家中的儿女过年,该有一身新衣裳!

踌躇间、彷徨间、窘迫中,施恩父子背着柳条大筐出城,他们要在天黑前赶回工地。

……

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命运由此改变!

那矫健大步行进的,不就是陈达和杨春吗?施恩深层的记忆喷涌而出,一瞬间竟然哭了!

施父走出数十步,一回头发现儿子没了!大惊失色!待匆匆返回找到呆滞的儿子时,看着满面泪流的儿子,施父也哭了,“儿子,不要怕!爹还在!就有你一口饭吃!”

施恩抽泣道,“爹,你猜我看见谁了?”

“哈?”施父摇摇头,“会有亲戚认咱们这穷乞丐吗?”

施恩道,“当初卷走咱们那么多金银,如今我不要许多,只十贯钱,对于富贵人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吧?”

施父一愣,“欠咱家高利贷跑路那张猴子?你看见他了?”

施恩破涕为笑,“走!最糟的结果不也就这样了!你望风,我过去见他们!”

……

在这样一种偶遇之下,施恩出现在了陈达、杨春、姚政的身后,听着咬字沙哑的那两个官话名字!

“陈达兄!杨春兄!可否忘了我这故人?”

陈达三人闻声转头,就看见这么一个、额、晒得黑家伙,一时竟然辨别不出,尴尬数十秒。

“这位、额,你是谁来着?我看着眼生啊!”

“我是施恩,孟州快活林还记得吗?”

“孟州?”指望这俩游山玩水的傻小子记地名儿,那比登天还难!

好在二人跟着王伦学聪明、稳重不少,既然能叫对自己名字,看样子没有恶意,那就找地方把话说清楚呗!人多的地方不合适,就找了条死巷子,叫姚政再外面把风,三人进去谈话。施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让二人回忆起前尘旧事,孟州快活林的惊险一战!

想起了这个糟老头儿是谁,陈达、杨春自然对施恩之后的遭遇好奇,还没问两句,施恩打断二人道,“二位兄台,今日我落魄至此,一言难尽啊!路人都不愿意多看一眼,你们还愿意听我讲这么多废话,可见二位是真英雄、真好汉啊!大仁善之人!”

要想获得帮助,可不得死劲儿给陈达、杨春戴高帽!好些典故人名儿从施恩嘴里飞出来,这脸上发烫啊!哈哈哈~

陈达道,“既然你遭遇坎坷,那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聊,别在这杵着了,一起吃……你先洗个澡行不?”

施恩便简单交代了自己的情况,和父亲必须在天黑前回到河工营房。

“那这样,你们要是急赶的话,就回去吧。”

陈达的实诚,叫施恩哭笑不得,“进了河工营地,再出来怕是难了。如陈兄所见,我们现在这样,急需改变啊!不能一辈子老死在那里。”

“那自然不是人呆的地方,我能帮你什么?”

终于等到这句话!施恩激动道,“我们、族人想要脱离虎口,只要使银子通融就是了……”

“银子啊~”陈达挠挠后脑勺,不就是因为没钱来的?想跟放高利贷的主儿借点钱花花?现在这位熟人跟自己提钱……

杨春倒是干脆,“给,这是三贯钱,说实话,我们兄弟的路费也光了,所以在想办法弄点钱花。”

“你们没、钱……”这简直是笑话嘛!瞧着身上穿的羊皮袄子,皮带佩刀,足蹬皮靴,随便拿出一样来都够半个月吃用了。

消费观被硬生生改变的施恩,当然不会去想,陈达怎么可能卖衣裳换钱!这身行头非常重要!

陈达也道,“等我们借到了钱,就去营地找你,把你的钱都还上做不到,但可以先给你二三百贯的,凑合用用,度过难关。”

这一句普普通通的客气话,被成功击中了施恩的泪点,弓腰拜叩陈、杨二人!

第927章 永和乡黑帮的覆灭

“使不得,使不得!”陈达赶忙扶起施恩,“小官营,不须如此!都是当初说好的,我们不会吞没你的金银!我们都是一言九鼎之人!”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你们这样真性情!真仗义!”千恩万谢的话说几句,施恩庆幸激动,苦难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寒冬熬过,便是春暖花开!

陈达道,“只是啊,那笔金银我们捐了,借给商行了,现在可能不太好拿,哎呀,事情说起来比较长,有空再细谈吧!”

施恩心思一动,出口问道,“还有一事啊,陈兄,济州造反那个王伦,跟你们那个王员外,没有关系吧?”

陈达一滞,尴尬笑笑,“没有、没有,姓王的人那么多。”

“不用骗我,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出卖你们的,但这事,我实在觉得不敢相信,好端端会有人造反?这在汴京边上敢这么干?”

陈达见施恩认定了,搪塞不过去了,看他诚恳的样子道,“小管营,再见你,感觉你变了好多啊!”

施恩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是啊!苦难把我的棱角和自负,生生打磨圆滑了,人世间,平平安安是福啊,只做个简单人,是最好的了……”

杨春冷不丁道,“但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活得怎么可能自在!”

陈达附和,“这话有理!小老百姓活得可不轻松,要么你当官,要么你跑进深山老林当野人,我们当年在少华山就是这样……”

“少华山?”

唔~陈达自觉失言,“没什么没什么,说的我当逃兵那会儿的事。”

“那济州你们还回去不?”施恩又进行试探。

“不回去了,找个地方落脚算了,但眼下钱花光了,需要借几个。”陈达开始编谎话。

“离得远吗?”施恩想快点儿拿到钱。

“额,有点儿不记得在哪了,我需要找两天,你在河工营地等我们就行,说到必到决不食言!”

陈达信誓旦旦,施恩相信他没说假话,因为他完全可以一口否认之前的承诺,没必要这样耍弄自己。

施恩便道,“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我现在是文书里体力最好的!”

“没有了,小管营你快些回去吧~”

“哎、不对!牲口!咱们不是要写一封继承信吗?找外人也是写,不如让小管营上手?”

额~好像,陈达与杨春对视十数秒,施恩瞧出些端倪,“需要写什么书信?我完全可以代笔!”

“不行吧?他认识咱们。”

“认识咱们又不认识张超!万一找来个书信先生,正好认识张家人呢?”

“也对哦~”

施恩看这二人来回商量,最后决定了!陈达道,“小管营,咱们也算是自己人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你帮我们写一封书信,这封信能借来几百贯钱,这里头就有你的赎身钱,所以不要做砸了!如果报官,对我们和你,可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这个不须你提醒,眼前就是重信守诺的真好汉,我为什么要去找那些鸡犬狗官?他们的苦头我还没吃够吗?我吃够了!所以二位尽可以相信我!需要我写什么东西?伪造签名我也是可以试试的。”

得嘞!有施恩这番话保证,陈达算了落了心,也就不瞒着施恩了,把诓骗张超的计策托出,需要施恩写一封继承遗产的诱惑书信。

施恩闻听这个计划,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你们想出的计策?”

陈达道,“我们这榆木疙瘩哪能想的出来啊!是哥哥曾经讲过的一个诱捕计划,我们正好想起来了。”

“妙计!妙计!”施恩啧啧称叹,瞬间思绪被这个计划带着走,在自己的脑中推展延伸,“计策不错,但套用在张超身上,我觉的还不够,需要对症下药,查漏补缺,我可以给你们些详细的建议,以促成此事!”

施恩愿意加入进来,当然解决了陈、杨的伤脑筋之苦!于是议定施父一人带着钱先返回河工营地,施恩留下帮着完善计划。

因此,施恩苦思一夜,排演两日,才有了完美的连环计!一张巨网要打捞张超这条大鱼!

……

果然是张超,多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看什么都觉得有鬼!狐朋狗友一家家抄劫过去,很多人都懵比了!被嘈杂声撞破房门,被凶悍薅出被窝,被按到在地,被指着脑袋质问!

谁让这些狐朋狗友中,真有奸情呢!张超经常不着家,偷腥儿的猫儿多又多,从迷糊到惊恐,再到被万能神句炸一个天雷!哎哟哎!好几个当场都哭嚎:对不住张大哥~是嫂子先勾引我的!

张超从愤怒到麻木,从麻木到全盘否定一切!这都是一帮子假兄弟!我看错你们了!除了这事儿,肯定还有其他事儿瞒着我的!

果然,这些被捉到的家伙哭天抹泪又供出一大堆砸面门的烂事儿,什么贪纳公钱、私装腰包、某人私通外人,谁谁说恁坏话,谁谁跟谁谁密谋,一件件砸过来,张超头皮血流,身心俱疲!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不知道下一步怎么面对这些吃里扒外,勾心斗角的兄弟,有些人却觉得,生死一命搏,不是你张超完蛋,就是我要死了!接到消息早的,去联合不知情的,内应已经被张超抓住关押的,联合起来要做掉张超,只在今日!

入夜时分,万家灯火。

一条巷子里,毫无预兆冲进来很多人!与张超的人手爆发了激烈的棍棒刀枪对抗!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响,军巡铺拉起警戒线不要路人靠近——刚才大猛哥已经透露消息了,是江湖私斗,打完了咱们再过去。

张超完全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这些强力打手会用来杀自己人!

头目联盟也没想到,自己人多势众,又是突然袭击,居然付出这么惨重的伤亡!

血水顺着排水沟缓缓流淌而出,穿过屋舍的河道带出红色丝缕,姚政坐在树上感到后背发凉,打得这么凶?

“下来吧姚政,咱们去衙门口问问就都知道了。”

姚政答应一声溜下来,“杨师傅,张超会不会反应过来是咱们设的局?”

“他知道又怎样?老虎没了爪子断了牙,他还能威风吗?”

“还有虎掌和虎尾巴啊?猎户们都说厉害!”

第928章 下一站,大名府!

整个计划中,陈达负责引诱,是最考验演技的关键首发,照理来说,四人中施恩是最合适的,但他的身体情况,外貌的粗糙感太强烈了,并不适合这一人选,只能从满脸红光的陈达和杨春二人中去选,那就只能是陈达了,为此施恩推演出多种问题,让陈达跟着背熟去演,如果没话可说,就吹西军故事,这是陈达的长项,说这个三天三夜都有话料,不怕冷场尴尬。

为以防万一,施恩在附近蹲着,陈达若是遇到棘手的难题,就借尿遁出来询问。

姚政小后生,跑腿的工作非他莫属,杨春则混迹在人群中煽风点火,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把舆论推向偏激,使得张超每质问完一家出来,迎面总能碰上看好戏、幸灾乐祸的笑声,揶揄人的话语,“张超,奸夫荡妇堵住了没有?怎么不捉出来让我们看看?”

我张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你们这么看笑话!这还了得!恼羞成怒之后的张超,格外疯狂。

还未入夜,诡异的气氛已经慢慢渲染开来,这是大规模火并前的征兆!杨春急叫姚政去通知小管营,请他拿主意,施恩问明白情况,觉得是时候收网了,就在张家院外放了响箭,陈达借口出来见面,施行计策。

陈达威逼利诱之下,甚至动了动拳脚,才叫这些仆人丫鬟听话,带他去搜寻金银玉珠,张超有些话也确实是实话,所有现钱都拿去放高利贷了,家中真无甚现钱,陈达便挑拣凑一番,金银锦缎玉器满一小箱子,大概有个一千来贯,其余的琐碎,陈达丢下一句话,“张超今晚要被他那些兄弟害死,你们不留些傍身钱跑路,他那些兄弟就要冲到家里来抄家了,到那时候,你们女流之辈,又怎么能抢得过他们!”

“此事不动手,还要等到何时!”

张超妻妾们便发狠了,带着心腹女婢仆人去争抢,里边的私情混乱陈达看了想笑,实不愿错过这场丑态好戏,又不得不扛着箱子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院外汇合,扬长而去!

先把钱财安置妥当了,然后才是打听消息,杨春、姚政蹲守了一夜的热闹,因为场面过于混乱,传言四起,后来军队介入平息事件,封锁路口驱赶围观者回家,便断了消息,白天,还是封禁,杨春便想着去衙门口探探风声:昨晚械斗死伤多少人?张超还活着不?最好是两败俱伤全挂了。

……

“看他们沉重的脚步,我就猜到事情肯定不妙。”

陈达道,“连我都看出来了。”

走下高坡,施恩的情绪也低落起来,“计划的再周密,还是赶不上意外的变化啊,张超这根火丈太暴力了。”从一开始的骗到野外干掉,到推演剧情的自相残杀,其实动静越小越好牟利,但让他们毁灭的情绪占了主导,所有人都在推动人物向疯狂发展,这就造成很多不确定因素,比如。

“张超只是轻伤,围攻他的那些旧兄弟,死伤不少。”

最坏的一种结果,张超没事儿,回来发现家宅被端了……那么,雷霆暴雨的报复,一定会来!

施恩道,“既然这样,陈兄你们赶紧离开此地吧!免得被人追索到。”

陈达倒是不在乎,“我与他们相处不到四天,他们能牢记我的长相?我看难!”

“我见你们几位的时间,加起来有一天吗?”

“额~你不一样…”

“别小瞧了他们,还是赶紧离开,赎人的事儿,我自会处置。”

杨春道,“哎?不是钱都拿过去了?人还没有赎出来?”

陈达和施恩得了钱箱之后直返河工营地,押官差点没把施恩拆了!少一个劳动力是多大的损失!幸亏是陈达跟着来的!但那押官,也仅仅是没有当面动手罢了,训斥的话很难听,要不是施恩千叮咛万嘱咐,陈达肯定把这孙贼脑袋扭背后去。

全族人的性命都在这位主管押官手里握着,怎能不低头?怎么不赔说好话?

送上准备的礼物,待这押官气消了,施恩才提赎身的事儿。

押官直接给施恩泼了一盆冰水,“一个人30贯!每加一人多10贯!”

这、这!施恩不能理解了,不是当初问过吗?怎么又变卦了?“何以至此?李押官!当初说的不是这样!”

“当初说的就是这样,我实话跟你说,我不想放走你这识文断字的,这一两个人走了我能隐瞒下来,你这一张口就是:我全都要带走!你娘的!五十几个呢!你叫我怎么隐瞒?这脖子上的八斤半还要不要了?是你想害我,还是我心黑?”

押官也是职责所在,施恩强辩不过他,只得再从长计议,把自己的至亲先赎出来,押官最后还警告施恩,不要动歪心思,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再不识好歹,杀身之祸不久矣。

杨春、姚政知道了事情经过,恨得咬牙切齿,但又说不出抄劫河工营地的狠话来,那里是有驻军看守的,弓弩之下,匹夫之勇奈何?再者,族人还要收集带出,这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做到的。

“就没有办法了吗?”

“不想死人的办法是没有了。”

“寒冬难熬,冻饿劳碌怎么个死法我看都是受罪!索性不如拼了!还能有机会闯出去!你们营地有多少河工?”

施恩道,“五六百人吧,杨兄我知道你是血性汉子,但河工们的现状,没有力气武器与守军抗衡的!造反只有被屠杀的份儿。”

“那怎么办?不救了?”

施恩道,“强抢是唯一的路子,但咱们人手太少,放火都赶不及,即便成功,搏那一成的机会,还不如资助他们些吃食,帮他们熬过寒冬,所以找二位兄弟商议,张超那钱,是不是可以…”

施恩这样讲,杨春怎会不同意?姚政只是个弟弟,也没意见,所以从张超处坑来的钱物,兑成粮米布帛假装悄悄发给所有河工,自家族人多一些罢了,必须是所有河工!怀揣钱物惹来杀身之祸得不偿失。自然,押官守军头目那里也孝敬了一些银钱。

在去附近大镇变卖赃款的时候,四人组获得了一个不得了的旧消息,王伦打败了杨少保,占领了济州城!

逆袭翻盘!这剂强心剂让陈达、杨春、施恩乐得合不拢嘴,手舞足蹈,姚政看了陷入沉默…这他娘都是些什么人!

第929章 武举

“你不打算跟我们去大名府了?”

一起蹲坑时,姚政突然怯生生吐露心声,说想回家。什么想回家啊!就是感到了后怕,这陈师傅、杨师傅都不是善类!从只言片语中提到的济州王伦,他们与他交往甚密!姚政没有真凭实据,也懒得卷入纷争,与二位师傅相处甚好,这才下定决心好合好散吧,人多说不出口,唯有此事觉得不能不说了。

陈达惊愕数秒,飞快擦了腚穿好衣裳,姚政也跟着收拾起身,“姚政啊,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带去出去闯闯世面,就这么回去,岂不可惜了?”

“陈师傅,可这快要过年了,我还往外跑,我爹娘妻儿他们可是牵挂揪心啊~”

哎~人之常情啊!陈达又何时不想那对儿母子?“罢了罢了,你想回家就回去吧,但咱们之间的交情……”

姚政立刻下拜,“虽然咱们师傅相处的时日尚短,但我万分佩服师傅、杨师傅的为人豪情,不敢有所损害!”

“快起来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娃娃,如果不是琐事太多,我真有心亲手教你武艺!等我们办完了事儿,希望有缘再见!”

“徒儿随时恭候师傅回来!恁要是方便,等有了落脚地儿,给我来封书信,我去看恁。”

陈达很满意姚政的回答,“好好~”

两人前后返回客房,陈达便把姚政回家的事说了,杨春有些惋惜,施恩叮嘱了几句,拿出些钱给姚政当路费。

“奥对了,姚政啊,不是还有岳飞吗?他应该返回姚家村了,你告诉他不要来了,叫他安心陪爹娘吧,说不好,他祖母熬不过这个年。”

姚政点头,“我会告诉他的。”

说罢要走,杨春又叫住了他,解下自己的佩刀道,“好徒儿,咱们师徒一场,这个很值钱,就送给你留作念想吧!你要好好练武,除暴安良!不可仗势欺人!”

姚政受宠若惊,怎么也不会想到杨春会把佩刀送给他!千恩万谢,收了刀喜滋滋掩饰不住。

陈达又叫住了他,“我堂兄陈广,在韩六爷府上当教师,你和岳飞有难处,或是有空闲可以去拜访他,就说是我的徒弟,他可以指点你们一二,看到自己的不足。”

姚政闻言又是千恩万谢,向陈达讨要凭证,最好有个书信啥的。

陈达无奈,叫施恩写了封书信,签上自己的飞扬跋扈大名,交给姚政,“真是鬼机灵!记住了!跟我做的事儿,对谁也不许提起!”

姚政再次保证,这才被三人送走,消息在人群中。

返回客房,三人蔫了,做什么事,最重要的是人手啊!没有人你怎么干?

施恩发话道,“这样,我先把家眷安置在大名府城外,租住一座宅院,然后咱们再计划下一步可好?”

“又要找房子,又要签契约,你打算用几天?”

“两天!绝不耽误!你们也需要熟悉下大名府城啊!看看哪个人合适下手,那个什么高廉,到底会不会来大名?”

陈达道,“这些事吧,其实你比我们更合适,问的更细,记得更清楚些。”

施恩摊手,“陈兄、杨兄,不能因为我加入了,你们就当甩手掌柜啊?我这瘦弱的肩膀还挑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要不咱们跟卞员外同行去大名府?”

杨春这么突然一句,把陈、施二人整闷了,“什么就变员外?你变出来的员外?”

杨春也有些呆,“咱们一起去换粮米布帛,那个卞员外啊!这才几天就都忘了?”

施恩接话道,“是啊,那个卞员外怎么了?他告诉你要去大名府?”

“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额……卞祥告诉我的。”

“卞祥又是谁?你都没跟我们说!”

杨春见二人如此异口同声,真有些怀疑自己,“我在外面监督卞家仆人装运粮米,然后来了一大个子,问我这是在干什么,然后我就跟他搭话,他看见我的佩刀,要我拿出来把玩,我说此刀锋利无比,割伤了你怎么办?他说不碍事,非要看看……”

之后卞祥看刀演变成约架,二人就去院外小武场走了一趟,紧紧二十合,杨春就被打败,所以没脸和陈达提起这事儿,那个卞祥得胜了,心满意足的走了。

“这个卞祥是卞员外的二儿子,他们要起程去大名府,就在这一两日。”

连施恩也不明白杨春的脑洞,“那问题是,这关咱们什么事儿?大家各走各的就好啊?”

杨春语出惊人,“这卞祥是参加武举的,或许消息比咱们灵通呢?”

“明年有武举?”陈达看向施恩,施恩回忆道,“武举是要经过路司核准,但这个时候说要参加,那必定是已经过了路级考核,明年要去汴京参加兵部试了。”

……

武举选拔源于隋,在唐时形成制度,有宋一代又更加完备,由科举入仕翻身发家的的观念深入人心,影响后世的明、清两代。

与文进士一样,武举也有解试、省试、殿试的三阶考试制度。宋代武举一改唐武举只注重武艺,不问文章的做法,重视考察武举子的军事理论素养,欲选拔出才兼文武之儒将。

相适应的编订了教材——《武经七书》,《补官差注格法》授官条例的出现,又为武官铺平了道路。

朝廷鼓励,制度完善化之下,武进士的出产率并不高,一科平均仅有30人左右,与文进士动辄300以上,赵佶朝七八百人的规模,简直是不能比啊!武进士成了稀缺物种。

解试前要有一个资格试,由各路地方官直接考核。其不限人数,只要弓马合格,即可参加解试,条件还是比较宽松的。合格之后各地的武举子拍马赶到汴京参加解试,在六月底于兵部报名,八月考试。解试由兵部主持,所取名额有相当限制,一般是70人左右,可见考核严格。

之后是由兵部主持省试,是真正的“兵部试”,时间在解试后第二年的一月或二月。

这波考完,算是真正决定了武进士的名额人选,最后的殿试决出名次,皇帝中意谁,谁便是武状元,其考试周期多为三年一次,亦有四年一次,每科的殿试时间又存在着较大差别,大至在三月至八月之间进行。

故而,卞祥会在大名府有司见到一群武举子,坐一起吃酒吹牛北,天南海北,什么不敢说、什么不敢问?先天就比陈达三人组打听消息有底气啊!

第930章 坦荡的卞二公子

“那么,好!”施恩很快想通了杨春的思路,“咱们与卞员外同行,打听消息会方便很多,可以结交一下。”

陈达却不同意!“这不是乱生枝节吗?牵连别人可好?”

“你不会蒙面吗?”杨春怼得干脆,“还想不想早点回家了?”

“同样是去茶馆酒楼听消息,难免谣言四起,鱼龙混杂,啥也胡说胡来,不如他们富家子弟的消息来的准确,要去考武进士这一群人,必然个个有点儿身份,要么官宦,要么有钱,喝多了吃喝吹牛,啥话也敢说,咱们只消听着,便能获得许多,不比捉一个伙计打问好许多?”

陈达思索,两个怼他一个,也就勉强同意了。一起同行的事儿,交给施恩去说。很快,施恩回转,带回好消息,卞员外人很爽快,同意一起出发,两天后一起开路。

……

“卞太公!晚辈有礼了!”

“哎哎,不必客气,就是这么些人?叫你们久等了?”

施恩客气道,“并没有久等,倒是给卞员外添麻烦了。”

“哎~不必客气,来见一下我的二儿子,卞祥!”卞员外说罢招呼儿子,从一旁的高头大马上跳下一高大的男子,冲三人组抱拳一乐,雪白的牙齿笑容真诚,“三位好,在下卞祥,年二十有二……”

各自做完介绍,同行赶路,陈达、杨春、卞祥三匹高头大马行在队伍外侧,彼此打量计较,揣摩对方是什么样儿人。

呵呵两声,卞祥突然发难道,“杨兄,你这兄弟的武艺和你相比,如何?”

杨春就防着他这句呢!烦他又要约战陈达,这不是节外生枝吗?自己的武艺虽然不及陈达,但绝没有二十合被干倒的无力感!由此推断,陈达也不是这个后起之秀的对手,那还比什么?新新的衣裳多些尘土泥点子很开心吗?

“我们都打不过你,你最厉害了。”

直接缴械投降,卞祥却不信,“陈兄身材魁梧,比你大出一圈儿,武艺也肯定比你高出一截,要不然……”

“免了免了!我刚受伤,胳膊腿儿还不利索呢,卞二公子要欺负我一个病号吗?”

“病号是什么?”

“难道要欺负我这个半残人吗?”

“那等你好了咱俩过几招。”卞祥还是约战了。

陈达赶忙将话题转移,“卞二公子,你一身的武艺,可是拜了许多名师?”

“那可不咋滴?我爹花了大价钱请来武师教我的,先后教过我的,有十几位一流武师,其中有两个还是武进士!”说起这些,卞祥一脸傲娇,仿佛在脸上写着:快夸我!

陈达偏不!“那你的师傅中,可有军中武人?”

“当然有了!军中悍将、武社教师、押镖刀客、山野隐士,什么人都有!有些个是我提了礼物上门拜来的!”卞祥说起当年学武的事儿,滔滔不绝、唾沫横飞,陈杨二人听来,这位二公子还真是个武痴啊!为了学武竟然能做到这样!连婚都不结!据某位道士说,是怕元阳泄露……

二十二岁,年纪还不算大,正是讨功名的好年华,故而他爹卞员外没太逼着儿子娶妻生子,该办的事情,大公子已经办完了,有个哥哥在前面顶着老爹的愿望,真好~

卞家庄院离着大名府一百五十里路途,马车吱扭扭慢滚,一路上言笑晏晏。

杨春真是后悔提出这个计划!陈达有伤躲过一劫,卞祥就屡次约战杨春,刚开始杨春还抱有侥幸心理,觉得那次发生的可能只是意外,随着两次、五次失败之后,杨春发现这卞祥真是无解的厉害!自己完全被压制,陈达观战摇头叹息,默诵哥哥的名言,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施恩也是这么看的!所以后两天杨春就言辞拒绝,不当二傻子陪玩儿了!卞祥尝试不得,又提出新花样,自己让一只手,或是只打击特定几个部位,经不住血耻的诱惑,杨春又钻进套里了……还是败!

……

这日,便顺利抵达大名府郊外,施恩停下脚步在附近乡镇找院子租住,陈达、杨春继续跟卞家父子进城,约定一天后正午,在有名的福庆楼见面。

四通八达的繁华大府,四京之一,人烟稠密、房屋辐辏、车水马龙、官宦大绅遍地走啊!近城年味更浓,不少人家门前挂上了彩灯笼,主街打扫的干净一新,喜气洋洋自不必说。

陈达、杨春看花了眼,哪那都是新鲜,卞祥来过大名府多次,给二人介绍玩物,出手阔绰帮买了好几件,陈、杨二人拿人手短,看这后生就是实心眼,没什么城府。

“二位要不要同我去会宾楼一乐?”卞祥热情相邀同去武举子的聚会。

陈达、杨春忙摇头摆手,全身都是拒绝,“哎啊!那就不去了,丢不起那人!卞二公子去吧!我们还有些小事要办。”

卞祥也不强求,便就此别过了,陈、杨二人自随处走走,物色合适的打听人选,这一坐下来惊得合不拢下巴,关于王伦的消息铺天盖地传来!落第举子、熟读兵法、广结绿林、屯兵自重、花心大萝卜、妻妾成群、心狠手辣…各种便签贴满了,让不知王伦其人的,都充满了八卦好奇!

陈达小声对杨春道,“听他们编的故事,我差点儿就信了。他们对于战况不关心,只羡慕哥哥坐拥金银美女罢了。”

“所以在这儿听不到有用的消息。”

……

此时的会宾楼上,才刚刚来人,武举子们的狂欢,要到后晌开始,但不乏提前约好的,先过来聊聊人生,展望未来~

卞祥正与几个朋友瞎聊,哒哒,又上来两人,走前一人呼一声,“卞二公子,楼下就听到你哈哈了!”

卞祥扭头,见来人嘴角咧得更大了,“许公子,今天不当值,来凑我们的热闹啊?”

许公子正是许贯忠,今年他也要上京考武举,“年节的休沐想都不用想,今天这宽恩,还是我死皮赖脸求来的,不都是为了见卞二公子一面?”

卞祥笑,“哎哟,承受不起,快来坐下我为许公子添酒!”说罢抱起酒坛子要给他倒酒。

“哎哎你等等!现在就喝上了?是不是来一个你就要灌死一个?少些对手好夺魁啊?”

“对对,就不能让你许贯忠跟我抢这头名!咱们酒量上见真章吧!”

第931章 三个霸气的名号

卞祥与许贯忠唠嗑拼酒,捎带酒后走两手,欢喜非常,随着武举子陆续到来,会宾楼更加热闹。

陈达与杨春假装喝酒到深夜,期间抱着酒坛子去兑水,听那些客商路人的闲话,所获甚少。想了解一手的消息,还是要找官面儿人物,要不然,瞎猫什么时候能碰上一只死耗子?

翌日,陈杨二人去拜访卞员外,答曰小儿昨夜未归,想必是睡在朋友家了,二人悻悻离开,晌午,与匆匆赶来的施恩见面,当即把饭菜全部打包走,“咱们回客栈细说!”

哟?这是怎么回事?陈杨二人便如小弟一般跟着施恩离开酒楼,返回客栈关了门,还要挤在小小的卧榻之上谈正事!三个臭脚大汉腿都蹬不开!

施恩压低声音道,“下面我跟你们说的话非常重要,你们堵上嘴听我说罢?免得叫出声来?”

“啥?堵上嘴说话?你这不是难为人吗?”

陈达一肘子杨春,“是小管营说话的时候咱们堵上嘴,怕咱们激动得叫出声来!”

“奥~是这样?有这么可怕?”

刺啦~施恩已经在撕布条了,团把成个球状,一人塞了一个,陈达咂咂嘴,一口吞住,杨春也依样儿含了,只见施恩道,“其实我忙着安顿家眷,并没有闲空去打听消息,只不过赶来的路上看到官府衙差在张贴布告,你们一定没看见吧?”

二人摇头,他们兄弟加起来也认不全上面的字儿,基本操作就是挤在识字人身边,叫他念出来听。

“布告很简短,越是简短,背后隐藏的事儿肯定就越大!大名府最近要调动禁军来附近营寨驻扎,要求商贾队伍在某时某刻不得出现,或是取消行程,军伍十里范围内不得靠近,违者格杀!”

“什么?”陈达忍不住把不团揪出来了,“这意思是要调动河北禁军了?要对京东动武了吗?”

施恩道,“从我的判断来看,十有七成,是京东有变,还有三成,是北边有变。”

“奥!北边!我们今天听到最多的就是辽国皇帝被打得节节败退,他手下一个蛮王造反了,还挺厉害的。”

施恩点头,“好,把你们今天听到的消息给我说说,我好捋顺关系。”

陈杨二人便互相补充,把酒楼戏院里听到的谣言倒了个干净,在施恩判断看来,“十有八之并不属实。”

“厉害了小管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有什么奥妙?”

“没什么奥妙,因为咱们都是局外人,对战场情况根本不了解,官军所得消息也不过是盲人摸象罢了,又如何得到真相?所以,一开始的消息源就有问题,那推到结果肯定就是错的!”

陈达又惊,“啊呀呀!哥哥也说过这句话,一开始方向就是错的,怎么努力都是白费!”

施恩笑,“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不能让河北禁军顺利集结,这要是再压上十几万人,哥哥的济州可保不住啊!”

施恩道,“十几万人不至于,三五万人还是有可能的,这么多兵力投入攻城,王员外肯定支持不住,所以咱们能迟缓官军开进,就一定要尽全力拖延,也好让济州有个准备!”

“小管营说的没错!你脑子活络,我们就听你的了!你说怎么办?”

“现在说这话为时尚早,这样,你二人分开行动,先把大名府附近几个屯兵点搞明白,咱们直接考虑火攻吧,瞄清楚粮仓的位置,探好路线,这个能做到吗?”

陈达尬笑,“我们兄弟还是一起行动吧,查漏补缺,别落下什么东西。”

施恩无奈,这两人互相太依赖了,“那我就去市井打听点儿靠谱的消息,大名府帅司准备抽调多少人马,大概何时出发,最后还是在这里汇合!”

“好!”三人击掌立誓,便分作两拨行动。

……

三天后,陈杨二人大概摸清了五处屯兵点,正在紧张的准备军资,施恩千方百计,只露出一点点消息,“大名府帅司要出动十五万大军,一举平定京东三害四乱!”

“三害四乱?这又是个什么名号?”

“三害指的是徂徕山的贼匪头目,人称托塔天王的晁盖!当年劫取生辰纲,大败官军潜逃至徂徕山据寨而守三年矣,实是顽贼!”

这个晁盖听哥哥说起过,也是苦大仇深啊!

“这第二位,是新晋窜起来的人物,人称混世魔王的樊瑞!麾下多是定陶、应天等地的漕卒河工,一起反叛声势数万之众。”

“数万?”陈达被惊得不轻,“者小子是哪儿冒出来的?怎么就一下子拥兵数万了?这兵员都是草木变化来的不成?”

施恩道,“细节我也不清楚,只听人说应天府尹蔡居厚是个棒槌,本来只是小规模的漕卒暴乱,结果越镇压越多,以至于形成燎原之势,其实有个出头鸟挺好的,官军的注意力就都在这个樊瑞身上了,王员外这里压力小一些。”

陈达点首,“你说的也对,叫那混世魔王死劲儿作,死劲儿蹦达,看他能蹦达几天!”

“这第三位就是你们的哥哥,王氏商行王伦了。”

呜~两人等着施恩往下说,施恩摸摸脸,“怎么这样看着我?”

“绰号呢?我家哥哥的绰号呢?”

“额~没有啊,只写了济州贼首王伦,没有绰号。”

陈达不忿道,“呔!狗娘养的!凭什么我家哥哥没有绰号?难道还比不过前头那俩傻子?”

杨春附和,“咱家哥哥也该有个顶天立地的绰号!你说叫什么?”

施恩呆滞,“这不是官府起的绰号,是晁盖、樊瑞自己对外这么宣称的,所以拿来用了。”

“那咱们也对外宣称!咱就干脆点儿,来这个顶天立地王伦,好不好听?”

陈达附和,“好!这个绰号正合适!”

施恩急忙拦住,“不能这样取绰号!要结合自身特点,顶天立地四个字,太重了,王员外承受不住,会格命的!”

“小管营博学多才,你给取一个呗?”

“我可不敢插手,王员外要是不中意,我岂不找死?”

“你随便说几个,我们挑中了,只我们承担后果!你不要怕!来几个厉害的。”

嗯……“横刀笑狂士怎么样?”

第932章 许贯忠论平叛

三人一致通过了,横刀笑狂士这个绰号,打算有机会就宣传出去,比如偷偷写几张大字报,贴在城门附近,一人看见,很快就十传百,百传千。

结束了题外话,施恩又道,“说完了三害,还有四乱,前三乱其实已经说到了,晁盖算是豪族大绅之乱,被贬斥的家族,终生不得科举,一时兴起劫了献给蔡太师的寿礼,晁盖家中蓄养门客死士,又招揽一批鸡鸣狗盗之人为伍,这是之一。樊瑞之乱呢,已经说了,是漕卒河工的积怨爆发,这是人祸,事后肯定要追究州官责任。王员外之乱呢,或许是庶民之乱,听你们讲来王员外再济州名声不错,而被杀的李彦声名狼藉、残害压迫百姓,说王员外是为了庶民而叛乱,我是可以相信的。”

陈达不满道,“什么叫可以相信?肯定是这样!那个敲骨吸髓的李彦肯定是做的太过分了,才被哥哥一刀干掉!人在做,天在看,报应早晚到!”

“好好好!”施恩安抚几句陈达,“那咱们说这第四乱,是沧州水灾造成流民南下,在济南府安置时,不知是何原因引起的暴乱,一种说法是官府克扣灾民口粮,另一种广为流传的是官宦大绅勾结起来拐卖男女娃娃,引起百姓愤怒?”

陈达暴怒道,“肯定是这样!这些千刀万剐的东西!无耻枉为人的狗官!在灾民身上做手脚!把人家的亲娃诓骗强抢了去!灾民不暴乱才叫稀罕!干死狗丫的!”

杨春附和道,“我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去灾民那里,与他们同进同退!杀光那些腌臜泼才!”

“好好!恁二位又激动了!不要激动!咱们在大名府可以做的更多!延缓官军的出兵时日,不就是帮了灾民吗?如同滚雪球一般,灾民队伍会壮大的!”

好不容易安抚住两人,施恩继续分析,“在我听来,郓州、济州、兖州三地,近些年来连番大战,百姓无心耕种,想来粮米少收,说不定各府县仓库都要见底了,那河北军团一定要自带粮米!”

陈达道,“如果是朝廷想要跟夏贼干一票大的,那肯定提前两年要准备粮草用度,如果陕西六路有大半丰收,可以减轻不少压力。”

“现在的情况是,今年夏天,河北多地发生水灾,沧州尤甚,平摊下来是个平年吧?以我看来,官军肯定是想速战速决,那抽调的必然是精锐,而且要什么给什么,以万全求快速平定四乱!我没带兵打过仗,陈兄你觉得真实需要多少兵马?”

陈达道,“一无所知,我怎么判断?但要你刚才说的人数,起码十五万兵力吧?这规模也太大了……”

施恩写写画画思考片刻,“咱们怎么把卞二公子忘了!他们武举人肯定对这事感兴趣,一个个纸上谈兵,敌我两方的优劣,肯定有所掌握!”

“那咱们这就去找卞祥,上次他没回客栈,这次该在了吧?”

……

“还没回来?卞员外恁不是藏着他不想让我们见吧?”

陈达心直口快,卞员外倒是委屈,“真的没有回来啊!他派人回来告知,去相熟家里住乐些日子,并没有欺骗你们啊!”

“怎么办?”三人组面面相觑。

卞员外倒是好心,“你们有事找祥哥儿?”

“奥奥,我们想结伴同游大名府,祥哥儿不是对这里熟悉么,所以想拉他一起。”

卞员外道,“那你们找他去罢,一起玩乐,也顺便帮我盯着他点儿,少喝酒别误事,正月几天还要随我去拜访几位钤辖、都监。”

“奥?关系搭上了?”三人组知道卞员外此番带儿子来大名府,是为了向军中将佐推荐,给他谋个一官半职的,也好有个正业干着。

“搭上了,是大名府兵马钤辖闻达,先见上一面,如果闻将军相中祥儿,兵部试妥妥就过了。”

真是有人好办事儿啊!施恩就多问了几句,然后三人组拜别卞员外,去找卞祥,玩儿。

走到一处僻静,施恩分析道,“这个兵马钤辖闻达正月还在家,说明出兵的将领不是他。”

“也可能正月之后再发兵啊?调动大规模军伍,没两三月的准备能行?这也就是大名府挨着阳谷县,挨着就是寿张县、郓州城。准备的时间会少一半儿。”

施恩道,“那就是闻达有可能带队喽?他应该知道军力部署,哪些军校参战。”

“怎么?咱们要去绑架闻达吗?”陈达看看杨、施,“还是算了吧,他这种级别的将官,驻院的亲卫绝不是酒囊饭袋,少说30人起步,还是别冒险了。”

“那走吧,还是去找卞祥。”

一计不成,只得回忆地址去了天王堂街,许公子家。

远远便听到里面传来欢乐的笑声,三人组又陷入词穷,“这要是开了门,该怎么说啊?尬聊本事最好的还是我家哥哥,因为即便没得聊,他还可以聊男科~”

施恩都不会接话了,“男科……你家哥哥还真会来事儿。”

“起码不会冷场啊,我们的武艺远不及卞祥,讨论武艺就是被羞臊,我在西军的故事他也听得差不多了,没啥可讲了啊!他们举子之间讨论武举,咱们只能干瞪眼听着。”

杨春道,“我是坐不住的,像针扎一样难受,要不你们进去?”

“不行不行,我进去了卞祥怎么介绍我?不堪三十合?还是小管营你去罢,好歹曾经是官面儿的人物。”

“啥官面儿啊,一路走来,我跟他搭几句话啊?难道要我讲牢城营犯人的故事吗?”

这三人组踌躇不得前进,有一人影渐渐走近,带着疑惑的目光审视、再审视,再望望二十步外的许家宅子,什么鬼?好奇心驱使他从三人组旁走过,脚步轻盈没人留意。

还是陈兄进去吧,讲讲江南风土也是话题啊?小管营也可以讲快活林往事啊!

“额~三位,你们是来找许贯忠的吗?”

啊!三人组跳炸!像极见了黄瓜的猫!陈达最激烈,猛跳出丈外,惊恐未定看到一个俊秀男子,带着满脸笑意,“唔,是我吓到三位了吗?”

杨春先骂道,“娘的!走路没声音啊!偷听我们说话!”

“你们说话那么大声,不需要偷听吧?再者,你们聚集在我朋友家门口,密谋什么啊?”

施恩急道,“他认识许公子!”

第933章 被小乙哥盯上

“你他娘的……是许公子的朋友啊?”陈达飙脏话急刹车,差点儿闪了舌头。

后生点头,“是啊,所以你们来找他是什么事?为什么要在宅院门口密谋?不是出来前就该商量好的吗?”

“什么密谋!我们又不是坏人!”

“我们找的是卞二公子,不是什么许公子,刚好在他家而已!”

“兄台,你怕是误会了!”

三人组慌忙解释,后生瞧一眼哦了一声,心道:这三人外貌来看不像好人,我不能戳破他们,先顺着他们说罢!于是作恍然道,“你们是来找卞二公子的?那为何不直接叩门呢?”

“额,这个……”

施恩赶紧答道,“我们对卞二公子有个不情之请,一时难以说出口,所以才犹豫的,不想被兄台误会了,兄台怎么称呼啊?”

那后生正看眼睛分析施恩说话真假,脱口道,“叫我小乙各就好。”

施恩忙递进话题,以免这人再发问,“那小乙哥认识卞二公子吗?”

“见过几面,算是认识吧,卞二公子跟我们玩的不是一路。”

“不是一路?他不是喜爱拳脚弄棒吗?”

小乙哥道,“是的,酷爱武艺,也耍钱,也斗鸡斗蛐蛐儿。”

“富家公子哥儿玩的不就是这些个东西?你们,”施恩指了指院子,“这都住在许家了,还不算一路人儿?”

小乙哥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城里的公子哥和乡野的公子哥,玩的东西并不一样,我们是遛鸟看戏听曲儿、蹴鞠赋诗写文章、各处游山玩水,题壁石碑。卞祥多是不去的,嫌弃我们太娘了,太文的他也整不来。”

“奥~”施恩有些明白了,卞员外算不得高门大户,顶多是个事业有成的地主,培养孩子们成人,家业守护的不错,但家风文风沉淀上,差一些官宦世家,或是富贵世家,有鸿沟,就好像农家孩子,拣柴烧灶、割草喂猪、看护姊妹。从学会走起,便是农活的人生,若有孩子长大,开明而有远界,耗费心力培养儿子读书成材,这家族文风,才是刚刚开始改变,与那些积蓄了五六代的书香门第,开明之家,是完全不能比的,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卞祥不爱诗词文章!字当然是会写的,兵法也爱看,话本也爱听,但与那些文士做派习惯的武举子相处,卞祥感到不适应。

所以,才有圈子这种东西,喜好相同的人在一起玩儿,而许贯忠,是混迹于多个圈子的香饽饽,诗词作的,武艺也顶呱呱,文武双全也!

小乙哥简单几句话,把圈里玩的东西说了遍,虽然与卞祥只相处三四日,但陈达可以肯定,卞祥肯定不喜欢这些活动,“你们要是进山打老虎,他绝对头一个报名!”

小乙哥笑,“打猎肯定少不得他,不过贯忠有职事,平日邀约众多,约他需要看运气,看你们的样子,他是在家喽?”

“合着你也不知道他们在不在啊?”

“我也是刚刚到啊!既然你们没有做亏心事,就跟我一起进去吧!”小乙哥扬了扬手中的礼物,朝大门方向走去。

陈、杨二人看一眼施恩,施恩用力点点头,“进去凑个热闹,不会说话就不要吭声,说嗓子疼。”

咣咣~“贯忠在家吗?是我!”

小乙哥叩门不久,便有仆人出来开门,小乙哥却是一让身子,呼唤三人组道,“三位请吧?”

施恩铁着头皮进去了,陈达、杨春陆续跟进,最后小乙哥收尾。

“他们在武场,顺着路往前走,走右手边,过那个月亮门……”

“许家看来挺有钱啊!”

呵呵~小乙哥慢慢跟随,判断三人组的武力值。

过了月亮门,传来疑问声,“兄台是?二位兄台是、三位?还有?小乙哥!是你的朋友吗?”

“这是小管营、陈牲口和愣春!是我们路上的同伴!”

许贯忠正疑惑,对面的卞祥发声都给介绍了。

路上的同伴?小乙哥默默记下了。

许贯忠客气道,“原来是二公子的朋友,快请入座,有事慢慢谈,就是你们这个名号,怪怪的哈~哈哈,别怪我忍不住想笑。”

看着许贯忠咯咯笑,卞祥也不好意思了,“叫着亲热而已,不是那诨号的,这位是金眼虎施恩~”

施恩接话道,“还是我来吧,在下金眼彪施恩,原是孟州牢城营的小管营,这位是跳涧虎陈达,曾是西军一队官,这位是白花蛇杨春,陈达的异姓兄弟!”介绍到杨春这里没话了,确实是没出生、没地位、出道前没干过正经营生的平民,但加上是陈达异姓兄弟这一句,抬了不少身份。

施恩回礼,“奥,失敬失敬,贯忠有礼了!快请入座吧!”

陈达往前看,见一张石桌丈许宽展,上面沙土堆砌,蜿蜒的沟壑,有石城有小旗,还写官、贼、晁等字样,三人组几乎同时发问,“许公子这是行军沙盘啊!”

“是呀!随便搞着玩的,你们看看哪里不对。”

陈达还有模有样审视,“梁山泊这里还有河道直汇入泗水这里,你漏了。”

许贯忠惊讶道,“果真还有河道?”

“有啊~”陈达不觉得告诉他有什么问题,河就在那里,又跑不掉藏不住!

“那这河叫什么呢?可以走船吗?”

“桓沟,当然可以走船啊!唔~”陈达吃痛,是施恩是下脚踢他!

许贯忠忙划了一下,“确定是汇入泗水吗?”

“额,确定。”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很好,看来陈兄很熟悉济州附近的情况啊,你怎么会知道?”

施恩抢答,“他现在是商队的押队,走过那条路,所以记得清楚。”

“那挺好,我听说这沂蒙山区,山多且险峻,晁盖就是窝在一个山头据守抵抗官军,这沂蒙山又有多险峻,与太行山相比如何呢?”

施恩又抢答,“你没去过是吧?”

“呵呵~我没有去过太行山,长啥样啊?高不高?”

许贯忠笑笑,“罢了,还是要亲自走走看看,才知险峻,能抗住12万大军的进攻,想来是极端的易守难攻了。所以来看,我要是用兵的话,先拔掉晁盖这颗虎牙,再扫除其余二贼,方为上策!”

第934章 我们不是探子!

“什么啊!就扫除二贼!”陈达最不见得旁人诋毁哥哥了!

许贯忠一愣,“呵~陈兄,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在讨论官军的用兵之策!这是我的策略所想!”

卞祥补充道,“我的策略是南北同时夹击收缩,把贼兵挤在一处消灭!”

旁坐还有三人,都是许的好友,纷纷陈述了自己的意见,各有不同,却又大致相同,无非有二,一齐出兵干掉,二、各个击破!

施恩道,“感谢各位兄台信赖,我们兄弟对于行军打仗都是门外汉,恕我直言,有古话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各位知道这次大名府调动多少官军吗?就在这里纸上谈兵?”

“对!脱离实际的空想毫无用处!”杨春又蹦金句了。

许贯忠却感到好笑,“你们不知道吗?河北起兵十五万入京东平叛剿贼啊!三路元帅将佐都已经分派好了,只能年后发兵呢!”

惊~三人组同时震惊,这么快就要发兵!此前预计二月就是顶顶快了!

许贯忠看到了微妙的变化,疑惑道,“三位该不会刚知道吧?你们不是贼寇的探子吧?”

嘎嘎~“我们怎么会是贼寇的探子!”施恩最先恢复脸部肌肉活动,“我是孟州人哎!孟州在西边呢!牲口和愣春都是陕州人!给他们说几句秦腔!”

“秦腔!不仅会说!我还会唱咧!”秦地男子,不会唱几嗓子,那还叫男人吗?当然,好听不好另说!陈达拍案而起,啦啦几声嗓子,就唱了起来,无非是求偶的情歌~不好听,但味道够正!不是秦地人,绝对唱不出来!

一曲歌罢,众人击掌叫好!

卞祥惊讶道,“陈牲口,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啊!”

“老子的本事多着呢,这是藏拙!”夸了陈达两句,这牲口还真翘尾巴了!

施恩又道,“杨兄弟也来一个呗?”

杨春嘿嘿,“我只会田间小调儿,上不得台面,我随便一唱,你们随便一听,可不许笑我~”

拿黄调子开嗓子,众人都笑作一团,无论是哪里的男人都一个猴急样儿啊!

笑够了,施恩道,“这下没怀疑了吧?我们都是西边来人,跟那些个造反的贼,一丁点儿关系没有!”

“奥~这样就好。”许贯忠也觉得自己过于多疑了,果真是贼人的探子,不去衙门口蹲着绑架官吏将佐,跑到自己家瞎吹什么牛北?能打听到机要秘密吗?没有!自己的消息也是半公开的,准备军械粮草,调动军卒次序,这玩意不相互配合审定,怎么走流程?

许贯忠道,“我说个玩笑换来两耳朵秦腔,太值了!回头我还想听听!”

施恩代答,“唱个曲儿,大伙不就熟了?列位公子别笑我们粗俗就好。”

“这些都是畅快的兄弟,你们不必拘谨,该说说,该笑笑,哦对了,你们怎么找到许家来了?是有事找我?”

“奥,是这样的…”施恩只准备了半句假话,“实在难以启齿,咱们还是私下再说吧?”

卞祥又问,“急不急?要不咱们现在去个僻静处?”

“不急不急,三五天内解决就好了,别扫了众位雅兴!”

“那就成,一会咱们说,看那沙盘,你对京东的贼患怎么看?”

“先给讲讲敌我兵力啊!陈兄可是内行!”

……

便是这些爱好军事的武举子,把官军的动向绝密消息凑给了三人组:河北军团分兵三路进攻京东,一路集恩州、博州、德州三地禁军,合围济南府之北临邑县左近的叛民,主帅为高俅的三弟高廉;二路集大名府左近的禁军,经阳谷县向兖州方向推进,主帅未定;三路为策应军,主力为开德府禁军,增强濮州、郓城县一线防御强度,防止贼兵西窜。还有些零碎的消息,亦真亦假,不知官军有没有议定。

施恩把这些默默背诵,陈达就在那里胡说一通,把晁盖、樊瑞吹的魔王转世一般,非常了得不除不行,必须先干他第一个!从而影响了举子们的判断,认为王伦只是运气好而已,官军主力都去盯防晁盖,剿灭樊瑞去了,与王伦对打的都是三流军伍。

……

这一下午的成就,陈达非常满意,客人没有留宿,吃过晚饭喝点茶水便撤了,回客栈路上,陈达问道,“小管营,我看你和卞祥耳语,说的是什么啊?”

“问了问那小乙哥是什么来头,我看着不像是富家公子,所以好奇。”

“那问出来没有?”

“嗯,让我想想怎么说,在这大名府,甚至整个河北地面儿,有位武力超群的人物,唤作玉麒麟、卢俊义!人称河北枪棒一绝!他三旬年纪而膝下尚无子嗣,这是前提,你们听明白没?”

陈、杨异口同声道,“那小乙哥不会是卢俊义的义子吧?”

施恩摇头,“不是,那小乙哥真名叫做燕青,是在年少时被卖入卢府为仆的,卞祥的说法是,在卢府身份特殊。”

“身份特殊?”成功引起了陈、杨二人的八卦之心,“咱们等卞祥出来细问问?”

“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只知此人吹弹俱加,相扑术亦得卢俊义真传。”

“相扑术?这个比身份特殊还八卦!”

施恩心领神会,明知故问道,“陈兄可是有所发现?”

陈达的嘴,都咧到耳垂了!“一个没有子嗣的员外不奇怪,不孕不育也不稀奇,稀奇的是他这义子,俊俏的过于,用哥哥的话来说,穿上女装就是女人啊!”

哈哈~杨春听明白陈达的意思了,露出猥琐的坏笑,撺掇牲口继续说,陈达便道,“还有比这更奇怪的,卢俊义枪棒一绝,教这燕青的,却是相扑之术,近身缠斗!你们说、这里面是不是有故事?”

哈哈~三张猥琐的笑脸被出来的卞祥看个正着!远远便喊道,“你们高兴什么呢?乐成这副鬼样儿?说出来叫我也乐乐!”

三人笑脸迎人,施恩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说出来被二公子耻笑。”

“难道,你们偷许家东西了?”

“怎么可能!我们缺钱也不会这样!”

卞祥道,“那看在我借钱与你们的份儿上,说来听听,是什么好笑事?”

施恩所谓难以启齿的事,就是借钱。这卞祥,真是敞快之人,才认识几天?说借就借!都没多问一句!

第935章 卞父训儿子

施恩揉揉脸,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便把兄弟们刚才联想到的八卦托出,这么明显的明示了,卞祥岂能猜不出里面的猫腻,夸张的捂住嘴巴,指着三人道,“不会吧?真像你们说的那样?他们是断袖?”

噗~“卞二公子你别这么大声说出来啊!叫别人听了去,怎好?”

卞祥早已笑弯了腰,扶着施恩才不至于摔倒,施恩哪有力气托住这么个大汉!少说三百斤岂不!忙呼唤牲口、愣春过来帮忙。

等卞祥笑够了,这才擦口水道,“这种事都能被你们看破,不简单啊?小管营,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请教。”

施恩道声请,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卞祥道,“牢城营里都是男犯人,那个,他们是怎么解决的呢?”

嘻嘻一张笑脸,非常期待施恩的答案,陈达却抢道,“牢城营里的犯人比畜生还不如,吃的一口饭,干的畜生活儿,清早喝凉水饱腹!就被赶了去干体力活儿!不干活儿,今天这口粮都没有!下了工累的如同死狗一般,走着走着都能跌倒死了,二公子,恁觉得这样的犯人,能有心情干什么?每活一天都是煎熬啊!”

“哈?”卞祥被惊到了,“不至于这么惨吧?”

施恩点头,“牢城营里会有几个犯人头头管理罪犯,他们的生活稍微滋润一些,也仅仅是稍微,太强壮的罪犯我们不会喜欢,死不掉就行了,干重活儿还有盐吃,平常歇了就断盐,除了躺着装睡,还能干什么?”

唔~卞祥咽了下口水,“看来和我听到的不一样啊!莫非他诓骗我?”

“各处牢城营情况不一样,如果有金石铁铜矿,遣发犯人干活赚钱,监当官利益使然,也会对犯人好一些。”

卞祥道,“那他们就是这种了!看来没有骗我!他也没必要骗我啊!”

施恩多嘴一问,“是谁说的这话?看来关系不浅啊?”

卞祥道,“可不嘛,我这武举的资格,就是委托这位给办的!他是当朝蔡太师家的远房亲戚!在牢狱里是一把手!”

“两院押狱?地位确实不低,与大名府司的高官都有走动?”

“那是当然,要不能拍胸脯给我们当面夸口肯定能办成吗?蔡氏,果然不是吹的!”

说着牢狱内的话题,转眼间到了下榻的客栈,卞员外见儿子与三人组回来了,先问了儿子,又谢过三人,卞祥把老爹拉走,伸手就要银两。

卞员外也没多心,“省着点儿花!到了汴京再这样大手大脚,你爹我都养不起你了!要卖祖宗田了!”

卞祥随口道,“不是我要花,是外面那仨人借的。”

“什么?”卞员外一把拉住了儿子,“他们为什么跟你借钱?他们刚在咱家兑了粮米布帛,你又不是不知道!”

额?卞祥奇怪得望着老爹,“知道啊,他们有钱,只是临时手头紧,所以借他们几个,不打紧吧?”

“不是这样的!”卞员外把儿子再往里拉拉,“你要知道,我卖他们粮米的时候都是高价!相州、滑州这一大片儿,都受水灾损害,粮米减产严重,因而价格蹦高,所以出给他们的时候是高价,要的又是一年新米,所以我又上浮了一成~”

卞祥点点头,“行情如此,他也不能怪咱们心黑啊?都是这价位,看谁家员外傻了会出他?来年三四月,这粮米价格能翻倍打滚去了。”

卞员外继续道,“我这俩天在大名府城里转了转,发现粮米价格比咱们家那边低个六七十文,所以那天他们来寻你走后,我就寻思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他们肯定是有事而来,现在听你提起,他们这不是借钱,而是反悔想拿回一点钱!等你问他们要账之时,他们肯定会抵赖拿粮价说事儿!到时候扯皮,何解?咱们跟他们,好像也没多熟是吧?做过一笔买卖。同行三四天而已!”

“儿子!你不要对谁都这么仗义好嘛!”

卞祥被老爹说动了,他是很仗义,但又不傻,20两都是小钱儿,但欺骗他的人,绝不能容忍!把银锭还给老爹,卞祥自大踏步出去了,三人组还在那儿喝茶水呢,陈达抱着一个壶自己嘬。

笑脸进去的卞祥,出来时满面怒容,喜形于色的人物,猜他心里最为简单,杨春首先发现了不对劲,忙呼唤牲口、施恩。

卞祥站定,“对不住了三位,随身带的没有多少银钱,需要去兑换,需要等两三日,到时候你们再来可好?”

其实在许贯忠家里,三人组就掌握了大量的官军调动消息,施恩一直在往脑子里硬塞,出门后恨不得马上飞回客栈抄录下来!可碍于撒下的谎言,必须给卞祥一个来找他的理由,于是,借钱的话题推出,卞祥爽快或是拒绝此事,那么两方散去,效率很高。但是卞祥的热心肠儿一口答应了,因为身上没银子了,带他们回客栈找老爹拿,这才刚进去一会儿,阴面卞祥出来了,着实吓人!

察言观色的施恩顿感压力,立刻起身道,“卞二公子仗义,果不虚此行,我们也不是急得没米下锅了,那就暂等卞太公两三日,我们再上门讨饶!”

道罢,施恩领着陈、杨二人走了,卞员外长舒一口气坐下,“祥儿,做人不能太大方,什么人能结交,什么人不能结交,什么人没必要结交!”

“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市侩了?张口闭口就是钱钱钱!烦都烦死了!”

“废话!为了你这个武举人,把咱家薄底都快掏空了!你做豪气大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爹是怎么一文一文攒下来的?我不仅要养你长大管你吃喝,还要操劳忙碌,帮你赚打赏钱!随随便便赏出去的那些银钱,有一个大子是你靠努力赚来的吗?不是!什么时候你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养活一家妻小,我就不用这么市侩了!不指望想你的福!从不指望!”

嚯!这一番诚挚的发言,让卞祥惊呆了!“爹你怎么了?突然对我说这番话来?”

卞员外叹气道,“和本地几个员外闲聊,说起自家娃儿无不夸赞,这个官运坦荡,那个经商有术,再不有一技之长者,唯有你啊!还是孩子般的随意坦荡,喜怒形于色,这样看起来憨傻,会被小人利用而不得知~”

第936章 有我在,卞祥那是保送!

卞员外的突然絮叨,起因于和几个前辈、同龄人的交流经验,怎么平衡家里几个儿子、女儿之间的关系,使他们相处和谐,互相扶助,在自己年老的时候,不想看到几个儿子勾心斗角,因为,已经出现这种苗头了,大儿子卞吉,经营的能力较为好,儿媳也贤淑,暂时不用多关注,二儿子卞祥还未成婚,但在他身上投入非小,比他小七岁的三儿子卞如,正是懵懂少年,还比较依赖两个兄长,只能说目前还好,问题的苗头出现在即将嫁人的两个女儿这里,关于嫁妆的数额,夫家的态度,同辈兄弟、妻子有了分歧,这不,才来信请卞员外主持,洋洋洒洒的两封信,让卞员外头大,有心解除这门婚事。

所以才跟卞祥念叨,但内情,实在不好说出口,并不想让儿子掺和进来,以当爹的对儿子熟悉,怕是听了之后,会立刻返回揍姑爷一顿!他绝对干得出来!

卞祥挨了一通儿说,不爽的起身要离开,卞员外嘱咐一句,“今晚跟我去蔡押狱家拜访,你睡一会儿,晚上精神些,别顶着两个黑眼圈,让人以为去风流夜了。”

“我有黑眼圈?”卞祥嘟囔一声,哒哒回屋补觉去了。

…晚些,卞员外亲自过来把儿子唤醒,被子都踢到了地上,迷迷糊糊叫不醒,对于这个体积的儿子,卞员外还真是有心无力,只能捏了鼻子…

洗漱干净换了新衣,卞祥如同十岁孩子一样提着礼物跟老爹出了门,一人乘轿,一人乘马,在两个仆人的陪同下,朝蔡押狱的住宅奔来,门脸并不算大,也对,蔡押狱在这满城名门显贵、宦官世家之下,根本排不上号儿,算个有一丢丢实权的人物罢了。

院门敞开,一面青石影壁,分左右人家,两道儿小门,小红灯笼高高挂,春联年画焕然一新。

仆人将四人带进左边这间,厅堂里嘈杂,娃儿哭闹,伴随之打屁股的声音,父子两尴尬对视一笑,来的真不是时候。

那个满脸虬髯的蔡押狱,便是铁臂膊蔡福,就这样一副随意的样子出现在二位客人面前,以及,一股屎臭味儿,得,是这小娃娃不声不吭又给拉下了。

蔡福道,“咱们都是熟人了,随便坐吧!其他屋子更乱,下不去脚都!”边说边把秽物擦干净,叫了仆人丢出去,那娃儿还在哭。

看够了这小家伙制造的尴尬,卞员外开口感谢蔡押狱,都是精心准备的词儿,每一句都细心琢磨而来,这马屁脆响脆响的,蔡福都不好意思了,连道客气,你话就不用多说了,心意放下就行。

礼单是个奇妙的东西,它礼物的价值明明白白用文字描述出来,让收礼人第一时间评判这份礼,够不够,合不合自己心意。这样明码标价的交易,在宋代人看来是寻常,到了后世,却讲究闷骚的含蓄却也是有趣的很。

礼单有两张,一张是给蔡福的,一张是给兵部的经手员外郎,蔡福很满意,“就该是这个样子,卞兄没少费苦心啊!”

“那是那是!孩子的终身大事!我不敢马虎,只求押狱,一定要美言、美言几句啊!”

蔡福道,“这个你放心!问问全大名府的人儿,我蔡福是什么人,拿钱办事绝不拖泥带水,推诿扣钱!办不成,你这礼单分文不少都退给你!”

卞员外大惊,“使不得,使不得!就是因为蔡押狱名满坊间,所以我才来找恁的!要是恁都办不成,那绝对是意外,意外啊!绝不是恁的过错,这礼物是一片敬意,莫要当成客套的交易!”

哈哈~蔡福开怀大笑,“卞兄说话中肯啊!到时候再看结果吧!咱们再看送给员外郎这份礼单。”

说起这份儿礼单,才是重中之重!直接关系到卞祥能否中武进士!蔡福检视了几样建议卞员外换掉,卞欣然接受,马上就重新准备。

接下来是卞祥出场,接受蔡押狱的最后叮嘱,“祥哥儿,汴京城可不比咱们大名府这种小地方,皇亲贵胄、世家门豪、文武重臣、富有大家、功勋官属,还有皇城司,宦官局子,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有意无意盯着你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谈!祸从口出,知道吗?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

卞祥道,“押狱,这也太小心了吧?我听朋友说,骂朝廷重臣的,质疑民策的,时有之啊!也没见几个定罪的?”

“你朋友,不会是许贯忠?”

“恁也认识他?”

“大名府最有名的刑差我怎么会不认识!他今年也考武进士,还跟我说来着,不知中了什么失心疯,考那玩意儿。”蔡福换个坐姿道,“你觉得许贯忠文采如何?”

卞祥不假思索道,“我们之中出类拔萃,进士不敢说,贡生应该可以考上吧?可年年被打下来~”

“你知道为什么吗?”

“呜呜~不知道,文采不够好?”

“他知道为什么吗?”

卞祥迟疑一下,“他知道?”

蔡福道,“还不是因为那张嘴!胡诌高、的闲话!”呼~这一个急刹车,岔气了!

卞祥有些明白了,“高唐县那位?传言是真是假?”

“真的假的不重要,你别打听也别议论就得了!这位爷是咱们惹不起的人物!好好经营自己的前途,才是正事!后生!你以后的路还很长!就说我监狱里关着那索军牌…”

蔡福真像个长辈一样给卞祥讲道理,动不动就拿监狱里的犯人讲道理,他干这行,接触的可不就是这些人!成功的经验他是没有的,但失败的经验攒了不少,告诉你哪里有坑,千万不能重蹈覆辙,这宝贵的人生第一课,出门远离家几百里之遥,卞员外觉得这钱,花得很值!

卞祥之所以毕恭毕敬,愿意听蔡福讲话,除了老爹的叮嘱,与蔡福个人的气场,丰富诡异的故事是分不开的,那就是吸引人愿意倾听的特性,而且这人接地气,花钱办事绝对靠谱,办不成就退钱,毫不拖泥带水,很加印象分。

“哎!哥哥,该去监牢了,帅司要提索超,哦,怎么有客人在啊!”

一袭红袍,进来的是弟弟一枝花蔡庆,这人长相太喜感了,上次卞祥就没憋住笑。

第937章 蔡福的投资

“他们你都忘了?算这回来过三次了!卞家父子!”蔡福主动介绍,蔡庆抱拳拱手算是见礼了,“哟哎!还真是没认出来,失礼失礼~”

卞家父子还礼客套两句,蔡福道,“我这兄弟啥事都不操心,出了门就把人忘了,恁二位日后要是在大街上撞见他,跟他问好,他还是这副愣样子,千万、千万别见怪,他肯定是把你们忘了,绝不是倨傲!”

“哥!你真是亲哥嘛?咋这样说我呢?我是记性不好,又不是每回都忘!”

蔡福道,“我先跟人打好招呼,免得旁人说我教弟无方,都成婚两年的人了,怎么还穿的花里胡哨,跟小娘子比俊呢?”

“哎哎~我不和你说,我不和你说行了吧?刑曹的话我已经传到了,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事儿!”

说不过自己老哥,蔡庆脚底抹油跑了,卞家父子看热闹,心里笑哈哈~

“说多少次都没用,真是兄弟大了不由哥啊!那咱们一起走吧?我送二位出去?”

卞家父子点首答应,边唠边往外蠕动,押狱我想到几种礼品,恁帮参谋一下可好?

出得门口又步行数十步,卞祥开口道,“爹,别拉着蔡押狱问了,人还有差事要办呢!”

卞员外老脸一红,“哎哎,怪我怪我,耽误押狱行程了!”

蔡福随意道,“不碍事儿,刑曹要提索超,前两天就给我打好招呼了,手续我已经准备齐全,即便我不在场,人也能顺利提走,你别听我弟弟催的紧,没那么急的。”

卞员外道,“那也不好再耽误押狱公干了,恁就此止步,我们先走了。”

蔡福哈哈~“那就此别过吧,有事儿可以再来找我!”

“恁公务繁忙,哪敢再次叨扰。”父子俩一前一后,准备目送走蔡福,蔡福走出半步,突然道,“卞祥,想不想进大牢开开眼?”

卞员外耳背一愣,卞祥咧开嘴笑道,“可以吗?从小到大,我还真没进去过。”

“可以的,光是给你讲谁谁混的多惨,你以为我是在编故事吧?真有其人的,趁他还活着,进来看看对你也是警戒~”

卞员外想拉一下儿子再做思考,卞祥这边屁颠屁颠跑过去了!蔡福道,“放心吧卞兄,我有照看他!”说罢,二人扬长而去。

徒留下卞员外在风中凌乱,去哪儿玩闹不好啊?非要去大牢?那地方晦气,晦气得很啊!

……

蔡福带着卞祥走了一圈儿,各处的刑具、牢房、犯人确实很吸引卞祥,蔡福把故事中的人物指给卞祥看,打了火把照亮亮,看枯草中的颓废人物,好奇心远大于害怕,卞祥他心中坦荡啊~咱是守法的良民。

“这一位就是一会儿要提的索超,曾经宣毅军中的指挥使,沦落到这步田地,唏嘘啊~”

“哎~押狱,我看你对其他犯人都是厌恶,怎么对这人哀叹呢?”

蔡福拉退了卞祥,“这里面有故事,但我身为两院押狱,是不敢、也不能乱说的!总之,案情曲折、扑朔迷离、要不然索军使不至于一直被关着没有宣判,就是因为理不清!奥对了,你朋友许贯忠,我听他还想接手这案子呢,被刑曹否决了,打发别地儿去了。”

“啊!啊!”卞祥好像想起了记忆深处的一个故事!“这个案子,不会是两年前的神秘军伍案吧?”

“还不到两年时间,看来贯忠跟你讲过?”

卞祥道,“可不嘛!那么有名的悬案,好几个重臣都在查,却至今未破解!”

蔡福打断卞祥的回忆,“不要多想了,当时高层掌握的线索比许贯忠多多了,那么多聪明人聚在一起都找不出蛛丝马迹,何况是许贯忠?好在,索军使有了出狱立功的希望,这就是好事啊!”

“他要出狱了?”卞祥知道了这位是什么身份,但还没有把人物对号入座,“那他此前是什么罪被关押呢?”

“损兵折将打了败仗,败了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物,你说该不该责罚?”

卞祥道,“他没有在阵前询问对方姓名吗?贼将通名,关某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哈哈~你话本看多了,什么贼将通名,互相瞧见了,就是一通儿乱箭,射死主将赚大发~”

闲聊间,刑曹来人提索超了,交接了各种文书,戴着镣铐被带走了,全程一句话也没说,卞祥仔细打量此人,却模糊看不清。待牢房重归安静,卞祥小声问道,“他怎么不说话啊?”

“嚎的、叫的、哭的,全在关进来的前三个月发泄完了,现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不会吧?就成那样了?是不是疯了?”

蔡福翘起二郎腿,“每个月初一、十五,他家人来看他的时候,可没有疯子的迹象,就是话少了好多。你也别以为索超就是一直在那牢房关着,先开始是可以活动的,现在也每天放风、干活,只是他不愿意说话罢了。”

聊了一会儿,蔡福这在岗时长攒够了,叫卞祥一起离开,找地方聊聊。卞祥还瞪了眼睛问蔡福,这样走了不会被追责吗?

咕咕咕,喝小酒,蔡福道出看重卞祥的心里话,他之所以这么客气,是看到了卞祥的前途!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差!蔡福混基层官场的,什么人物没打过交道,基本只要谈上几句看看面相,就能判断出一个人,将来会不会发达,但凡成功人士,身上有先天的锐气,豪情的性格,这种人站在一众土鸡面前,出类拔萃很明显,好武艺又不倨傲乖张,只是涉世经验少了点,正是拉拢结关系的好前期,今天你对他好一些,他就会记住你这个人,蔡福认为,卞祥不是那种会忘本的人,即便他走眼了,也毫无损失嘛!

小菜吃着,热酒喝着,卞祥渐渐放松心态,端详这位蔡太师的亲戚,抛出一个好奇许久的问题,“蔡押狱,为啥武进士一科才取10人?我听贯忠说,武学生有300多人呢,就不能多招一些吗?”

“都当官,谁来当兵?给你个武进士,让你带一百个兵,你乐意吗?”

“一百行啊!兵在精不在多!都是兵痞子,多了也白瞎~”

“哈哈~叛民造反,都是成千上万,你带百人队敢冲锋,你手下的兵可不这么想啊~一哄而散怎么办?”

卞祥道,“那我就挑不跑的兵。”

“没有数量让你挑,又何来的精兵?”

第938章 梁上君子显身手

“啊呀呀!押狱恁在这儿呢!叫我们这一通儿好找!”未见其人,先听见呼喊,呼啦啦闯进来四五人,有衙差有狱卒,满脸惊恐慌张之色。

蔡福收敛笑容,“干什么!大呼小叫慌张至此!小张你说!”

狱卒小张急道,“押狱,不是我们慌张,是出大事了!索超被人带走了!”

“押走了我知道啊!”

“不是、不是刑曹的人带走的!”

蔡福对着那两个衙差道,“不是你们的人带走,又是谁带走的?文书印信俱全,公服号衫都是刑曹的人,别跟我说你们的人被冒名顶替了!”

衙差甲道,“押狱!我们正要说这事儿呢!刑曹李参军交给我们的文书是空白页!印信也不知去向!有两个兄弟的衣裳也丢了!是有人潜入盗了去,装扮作我们的模样!把索超带走了!”

“什么?”蔡福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那你们有没有去找?”

“我们刚发现的时候还以为拿错了,就去找李参军,他也以为拿错了,几个人帮忙找,贯忠进来询问,是不是丢了,被盗了?我们才往这方面想…”

蔡福哼道,“两个时辰发现有人冒充,刑曹的办案效率提高不少嘛!那许贯忠呢?他怎么没来?”

“许班头直接带人去搜查索家了,我们赶来看犯人还在不在牢里,顺便通报恁一声儿!”

蔡福道,“你们听着啊!这事可跟我没关系!我们放人全看文书印信,全活了就让人带走,你们的文书印信公服失窃,你们就要自己担责任,别想赖我!别想!”

衙差甲道,“可是,几个兄弟的面孔恁应该…”

“可是屁啊!你们经常换人,我怎么能记住!”蔡福冲向狱卒,“你们说呢?刑曹是不是经常来脸生的公人?”

“啊?”狱卒小张懵逼,被蔡福踹了一脚,“没用的玩意儿!滚回去!再有人提犯人,一律不许!”

小张揉着屁股踌躇,衙差甲拦着道,“押狱,他们是目击证人,得跟我们一起找嫌犯!”,

蔡福气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衙差乙领着狱卒跑走了,衙差甲又恭敬请求道,“押狱,恁也得跟我们配合,捉到那两个假公人啊!”

蔡福脸一虎,摊上这倒霉事儿了,如果说自己不记得假公人长相,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失职也是过错!可要说自己记得,即便画出人像,两个时辰过去了,玩命要跑,三十里出去了!还怎么找怎么抓?到最后还是无头死案!我的天爷,我今天为什么要来…

衙差甲继续道,“他们几个我都审问过了,假公人长相太普通,只能亲眼辨认了,所以请二位随我一同去追索…”

“茫茫人海,怎么追?辨认三五百张脸,我这眼也就花了,还怎么追?先去刑曹画像吧~唉!真是苦哉!你们犯的错儿,却要我来承担罪责!”蔡福埋怨几句,想起身边还有一个卞祥呢,便问,“二公子,还记得那两人长相吗?”

卞祥一直在默默看戏,听蔡福问起自己,就道,“只记得一人。”

“够了,走吧。”

……

二人跟随衙差甲返回刑曹画像,马马虎虎就那样儿吧,画师水平有限,主要是身高身宽突出特征标明,然后交给其他画师临摹。

恰在此时,许贯忠带队回来了,张口就问嫌疑犯画像出来没有?

李参军急得像热锅上的蚯蚓,急问道,“索超家眷可还在家?”

“邻居们都以为在,我们破门进去,早就人去屋空了!不知怎么在人眼皮底下溜走的!”

李参军闻言两眼一黑,“这可坏了大事!梁公子问起来,我可怎么回答他!”

这位梁公子,便是梁半朝的大儿子梁世杰,现任恩州通判,在老爹的监督教导庇护下成长。

许贯忠冲蔡福拱拱手算是见礼了,卞祥在这里站着也没多问,一个眼神足矣,拿过画像审视张开,“蔡押狱,这两幅画像,你觉得有几分相像?”

蔡福慢条斯理审视道,“有七八分像了,你说呢卞祥?”

“有七分的。”

许贯忠哦了一声,“卞祥你也见过假公人?”

“我当时就在牢狱,陪着蔡押狱…他陪着我参观…”

“去牢狱参观?你怎么想的?”这个奇怪的举动,成功引起了许贯忠的注意,案件中任何不寻常的因素,都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额…”卞祥被叮嘱过,这不是乱说话的地方,一旦被定有嫌疑,扣押三五个月,还怎么参加武举?不行,绝对不能瞎说!

蔡福帮腔道,“是我带他进去的,帮我搬点重物,纯是无心之举,纯是偶然出现在那里。”

许贯忠却不这么认为,“偶然?蔡押狱恁说这话也太轻松了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刑曹要提人的时候,你带一个陌生人进去,是想吸引狱卒的注意力吗?”

蔡福是什么人!当下就听出了火药味儿,“许贯忠你是什么意思?指责是我放走的索超!你别瞎诬赖人!注意口德!”

许贯忠却道,“案犯没有被捉到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蔡押狱,我想恁也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吧?”

“我没有!别诬赖我!这是梁公子点名要的人,我看得紧着呢!饭碗和职事,我不会拿来做这荒唐事儿!”

许贯忠直视之,蔡福亦迎面对视,屋内的气氛瞬间又低了几度,数十秒,许贯忠撤回了寒意,“好吧,我想你也不会拿一家老小冒险,那就,只是个巧合罢了。”

吁~蔡福听许贯忠说话,莫名有一种松快感,刚才真的吓到了!吓死人了!“怕的就是,劫囚之人早有预谋,现在已经远走高飞了!要追查,难上加难!”

许贯忠却道,“这种情况我们不用考虑了,因为根本抓不到!”

李参军哇一声哭出来了,“贯忠,那我岂不是要被革职查办?快想想法子啊!”

蔡福也感到不妙,即便刑曹占据九成责任,他这里也要有一成连带的,于是帮腔道,“多临摹画像,于路口村店张贴,应该会有线索的。”

李参军喊道,“小王,去我家取钱,请画师临摹!”

“大海捞针,试之无用!”许贯忠一口否决了。

第939章 许贯忠的赌局

蔡福道,“那按照你许班头说的,找了也是白费功夫,不如坐着等死喽?什么都不用干了?”

李参军两眼泪汪汪,“可不行啊贯忠!你一定要帮帮我!平日里我待你不薄吧?你要考取武举人,我可是帮了大忙的!你的聪明才智,肯定有办法的!”

遇到这种上官真愁人,许贯忠也不打算卖关子了,“为今之计,只有一个赌字,还可能柳暗花明,擒获凶犯!”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李参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许贯忠一个大抱,“快说说是什么法子?”

“恁不要这样激动!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啊!”

李参军喜悦的泪水瞬间暴涨,“什么?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恁带队去找人,茫茫人海,万里无一的机会被恁遇上!他们提前带走了索超的家眷,以什么方式偷盗了文书印信,如何潜入班房盗走的公服,这些恁都弄明白没有?”

李参军咧嘴,“刑曹里人来人往,都没有人留意,谁会想到有人敢来咱们这里窃盗!真是吞了熊心豹子胆!”

许贯忠道,“这就是有预谋的劫牢案!凶犯绝对三人以上……”

“等等!你又如何得知是三人以上,不是两人?”

“两个假公人身形较魁梧壮实,至少需要一人把风断后,所以至少三人。”

“也可以不把风断后啊!他那衣裳臃肿,也可能是垫起来的?”

许贯忠懒得跟他抬杠了,“好吧,就加一种蔡押狱的假设,我在索超居所处邻里间打听,还发现一些细节,咱们去隔壁谈吧。”主动邀请相关人员回避细谈,“卞祥你不必跟来。”

卞祥还没反应过来,蔡福开口道,“他是目击证人啊!”

“有恁蔡押狱明亮的眼睛,还有几位狱卒亲眼所见,以及这画像,足够了,卞祥你离开吧,莫要卷入这事,万一生变,你的武举可就去不了了。”

李参军这才反应过来,“你们认识吧?”

“那你怎么办?”

“我的职责所在啊~”

卞祥思索数秒,反正我就是个目击证人,又有蔡押狱、许贯忠在侧帮着,官府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不如留下来看看贯忠如何破案,想想都觉得刺激!“那我想和你在一起,咱们共同进退!”

嚯!这话一下戳中许贯忠的心窝,果然是好兄弟,还在担心我不能参加武举!但我不能叫他趟这浑水!因为,只有一成把握!不能拿前途命运去开玩笑!

许贯忠横眉立目,扮出一副凶相,“不行!我警告你卞祥,你已经录了口供,证人之事已经做完,这里是官衙重地,闲人不得多呆,请速速离开,不要耽误我们办案!赶紧走!”

突然这副样子,把卞祥吓了一跳,蔡福无奈推了一把卞祥,“快走吧,许贯忠心里也没底,他都自身难保,何况是你,不要牵扯进来了,你本来就是局外人。”

蔡福看得透彻,有些悲观了,卞祥被衙差带出院来,还是不敢相信,那陡然变色的男子,是许贯忠!

“卞二公子!”

远处有人喊他,他没听见,那位直喊了七八声,卞祥这才恍惚回神,顺着声音看去,却是小乙哥急急走来。

“小乙哥,你怎么来了?”

“我遇到王衙差了,他跟我说起的,是不是出大案子了?到处都是衙差,连狱卒都上街了?”

额~卞祥不知怎么开口,“还是不要问了,贯忠他们现在焦头烂额,正在商议对策呢,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一家客人稀少的食肆,要两个小碟装样儿,小乙哥急不可耐又打听起来,那样子,恨不得给卞祥开瓢直接看!卞祥便斟酌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燕小乙闻言大惊失色,“这哪里是赌局,这是要赔上身家性命啊!”

哈?卞祥不解,“小乙哥何出此言?”

“我有些猜到贯忠的想法了,他赌凶犯会再次动手!”

“再次动手?再劫牢一次?劫谁啊?”

小乙哥摇摇头,“不一定是劫牢,可能是别的不寻常之事。”

哈?卞祥更费解了,“什么不寻常之事?”

“不知道,这就是贯忠要赌的,这货凶犯不简单,目的绝不仅仅如此!”

“额~如果就是普通的劫牢,凶犯逃之夭夭呢?”

小乙哥一摊手,“他赌的也太大了!根本没必要揽这破事儿!印信文书被盗,自有犯糊涂的衙差治罪,李参军连带罪责,革职查办,勒令降一级也罢,板子轮到贯忠的失责,最多十几下罢了,为何要逞英雄!说有一成的把握?”

额~卞祥只有摇头的反应了。

小乙哥把关系捋顺,卞祥这才算明白过来,贯忠这是没罪找罪,本可以当鹌鹑,却非要站到台前,现在好了,刑曹、两狱都听你的,下一步该怎么办?办不到那就是首罪啊!头一次卞祥觉得,许贯忠被猪油蒙了心,想破悬案,想疯了吧!说好听点儿叫逞英雄,说难听点儿就是傻大胆啊!

……

两个不安的人,都同样牵挂着官衙里的那个人,很久,也没有再出来,却不断有州衙过来的差官,马来马往,繁华的节前冬夜,要开始了。

“小乙哥,你不回卢府啊?”想着想着,想歪了,陈达三人组的大脑洞,让卞祥突然不能直视燕小乙。

小乙哥倒是风轻云淡,“这次出门要两天,不碍事儿。”

“小乙哥,卢员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河北枪棒一绝,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如果有机会得到他的指点~”

呵呵~小乙哥仿佛是在嘲笑,“卢员外这个人啊,他有自己的圈子,别人想进去,很难很难,唯一熟络的外人,只有那些个田庄的庄头了,你可以争取一下,说不定能和他搭上话儿。”

卞祥道,“既然他这么低调,那他枪棒一绝的名号是怎么得来的?”

“卢员外过了年34岁,在他17岁那年,就打遍河北七州二十九县无敌手,卞二公子也可以努力试试哦~”

噗~“那会儿我还穿着开裆裤玩泥巴呢!我17岁的时候,连我师傅都打不过,别说枪挑七州二十九县了!这战绩怎么没听人提起呢?”

小乙哥呵呵,“因为有些人输了面子挂不住,不想承认呗。”

第940章 突袭大名府小分队

聊了聊卢俊义,卞祥对这个人物深刻起来,在脑海中幻想这人的样子,长得英姿勃勃,还超厉害!真是人中龙啊!越想越痒痒,非常想拜访一下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

“不行~主人不喜生人的。”燕小乙言辞拒绝了,一点儿余地都不留。

卞祥讨个没趣儿,“咱们也不能在这里坐到后半夜,再坐到天明,不如找一家客栈投宿吧?”

小乙哥迟疑片刻,“卞二公子不回下榻的客栈吗?我且去许家借住一晚便好。”

如果是寻常人,男主人不在家,只一个寡母亲,前去借宿是很不礼貌的,但要分人!小乙哥与许贯忠那是什么交情?认识七八年的莫逆之交!许母也待见他,借宿妥妥的,卞祥就差点意思,刚认识两年,加起来混一起的时间不过一个月,感情基础还没到那步。

商量好了,两人分道而行,卞祥对燕小乙更好奇了,要不是店伙计提醒他,恐怕还在发呆。那么,去哪儿呢?是穿过半个城回老爹所在的客栈,还是附近找个地方投宿?

卞祥懒得找了,选中一家不大的客栈,价钱都不带问的,直接入住,登记完名字籍贯之后,掌柜将卞祥领去客房,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不多时,掌柜引着七八个巡兵弓手返回来了,不发声只打手语,队官摆手叫人分开,守住了窗口房门,掌柜趴在门上细听,呼唤了几声客人睡否?

无人应答!遂掏出铁丝往开勾拨门栓,客栈的门栓是特殊设计过的,插入特型铁丝才能转开,以免有客人在屋里自杀不是,又不是没有!吧嗒数声,门栓开了,掌柜的退下站到一边别碍事儿,队官亮出三根手指,确认了眼神,三二、一!

咣当!咚!两脚蛮牛大踹!这个力道,这个动静,恰似一道惊雷贯彻!轰在卞祥的耳边!

今晚确实喝酒了,但还没有到不省人事那种醉,四个如狼似虎的巡差先闯进来,挂着绳索直扑卧榻!

“啊呀!你们是什么人!”卞祥吃痛,挥舞手臂奋力格挡!手推脚踹带咬人的!

队官喊道,“我们是巡差!老实点儿!摁住了赶紧锁上!”

“凭什么抓我!滚开!”卞祥耳中嗡嗡,奋力反抗,腿上松了,奋力踹出一脚!咚!一个巡查丈远跌倒,卞祥双腿一盘夹住一个,一手抗住一手扯住,同时跟三人搏斗!

提着灯笼的队官一看不妙,“贼人厉害啊!快把那三个兄弟喊进来!”

掌柜的听到一溜烟儿跑了,窗户外面守着的那三个,听到动静也爬不上来。

咚咚,咣当!帐榻经受不住四个大汉蹂躏吱呀作响、摇摇欲坠,队官抄起棍棒钻空子偷袭卞祥,痛得卞祥嗷嗷惨叫~

“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再敢泼浪,要你狗命!”

“你他娘才是贼!”喊完这句话卞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哇呀呀!轰隆!帐榻轰然倒塌!缠斗的四人瞬间失衡,手脚为之一松!

卞祥看准了时机,狠招迭出!连抓带劈、带肘、带踹、泰山压顶乱踢腿!嗷呜!瞬间使两名巡查失去战斗力!

“啊呀!我当差十年,头一回见这么厉害的贼!这帮杀才!怎么还不过来!”队官把灯笼放到桌上照明,亲自加入战斗了!

绳索扯拉愈紧,卞祥一时解决不掉最后一位,再添队官,却被卞祥一个脑壳对撞直接干躺了!

门外脚步声嘈杂,另外三个巡差赶到了,“好家伙!打成这样了!兄弟们抄家伙!”

卞祥立刻作出生死抉择,抱着缠斗的差官往人堆里滚!叫他们不能动兵刃!一动兵刃还能有自己的好?直接被大卸八块了!

三巡差猝不及防贼人还能来这手!被绊倒撞倒,人仰脚翻,呜呼哎哟!痛死我了!卞祥进攻不止,他要尽快解决掉对手,然后重新站起来!所以下手非常狠,但又不能致命!体力也不能支持他全力输出了!

这边咣当啊哈打得热闹,动静这么大,吵得这么凶,是头死猪也该被吵醒了,左右附近的住客却无一人敢开门看热闹!

吓死个人哎!掌柜的嚷嚷几句,“官差办案捉拿贼人!客人们紧守房门!不要出来以免受伤!”

这样,谁还敢多事出来?万一误伤自己,找谁说理要医药费去?所以等着官差完事了,再出去看第一手热闹。

不想,掌柜这多讲几句,回来门口再看,大吃一惊!八个巡查已经被卞祥赤手空拳放倒了六个!还有两个在奋力缠斗!但看这场面,怕是支撑不了太久!

“我的个亲娘来!果然是强贼!快来人啊!快来人帮忙啊!巡差抵挡不住了!贼人杀官了!”掌柜的没有腿软,大喊出最后的求援呐喊,然后一溜烟儿逃走了!贼人猜到是我报的官,还不把我活撕了?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呜呼~这下轮到附近居住的客人懵逼了!什么?官差抵挡不住了?听这喊声越来越远,是跑掉了吗?卧槽!那我们该怎么办?!

正当众宾客慌张不知所措间,从外套院走来三人,月下观瞧就不是一般人物!只可惜没人看到~三人快速靠近出事的客房,听着里面惨叫哎哟,打着手势分守左右,刚刚落定了位置,拖拉撕扯拔刀声传来,随后摇摇晃晃走出个高大人来,正是浴血重生的卞祥!

他打败了所有巡差!死里逃生!

呼呼呼!三道黑影齐齐冲来,夺刀盘手攻下盘,速度非常快,以至于疲惫不堪的卞祥再无力抵抗,心里这声完了都没说完,就被两人按倒在地,一人捏着刀离开三步远,“什么强贼嘛!撑不过一个回合!”

“咱们仨合力,是强贼也白搭啊!”

“我看他是虚脱了,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话说来了几个官差啊,帮捉住贼人有赏钱不?”

拿刀人看来是个头头,说道,“你们先摁住了,我进去看看,估计伤的不轻。”

灯笼都在地上掉着,满地狼藉和滚着的官差,一股子血腥味儿,“几位还活着没?有清醒的没?说个话儿,强贼我们帮着制服了。”

“啊哟!义士把强贼制住了?”队官适时得醒了,麻利的爬起来看着门口的影子,“赶紧捆上,这贼人好生厉害!莫叫他再反抗害人!”

“放心吧,我这两位兄弟手上有力气。”

“哈哈,感激义士,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在下姓吕,单名方。”

第941章 柴进暂住大名府

队官自然不认识这个叫吕方的年轻人,还以为他只是一个热心肠的义士,在义士的帮助下,拿获了嫌犯,可谓惊险侥幸,八个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伤,这也太狼狈了,不得不提出请吕方三人一起押着嫌犯回衙门。

吕方道,“张队官,这不太合适吧,要我们走一趟衙门?拿我们也当贼人了?”

张队官急忙解释,“哎哎!吕义士!我没有那个意思!绝对没有!但你看我手下这些个,骨折的、错位的、鼻青脸肿的,能走路的要陪着瘸了的去治病,叫我一人带两伤员怎么把这悍贼押回衙门?所以请恁受受累,帮我这一遭吧,我一定会记得恁的好!”

吕方迟疑数秒,“这是不好办,我们天明还有生意要做,我得回去请示一下我们郭掌柜,听他的吩咐。”

张队官道,“恁要是为难,我可以同去解释。”

“不必了,恁还是收拾一下现场,怎么个处理?我去去就来,石兄弟、牛兄弟,你们帮着打把下手。”

石、牛二人点头答应,吕方便退去了,返回自己的客房,这一个跨院都是东家的租下的,护卫仆人小厮十六七位,陆续都醒来等在院中。

一听吕方叫门,火速打开让进来,七嘴八舌询问道,“哎!吕兄弟!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事情平息了,这么安静!”

吕方简短几句,把事情交待清楚,劝好奇的众人道,“官差被打得很惨,不知道会不会死人,所以这种烂事咱们也别去看热闹了,我就是好心出个手,就赖上我了。”

众人围着吕方问,屋内传来有些焦心的呼唤,“吕方回来了?快过来,说说出什么事了?真闹贼啊?”

吕方分开人群,门框里出现的正是沧州小旋风柴进!

柴进缘何到此?还不是因为沧州大水灾,半个城都被泡塌了,然后灾情愈演愈烈,柴进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救灾,抢救财物,安抚灾民…一段时间后,王伦派出的王希孟、吕方二人组赶到了沧州,带到了王伦的书信。

王伦从始至终的本意,都是救灾为先,天灾如果不共同对抗,那造成的二次、三次伤害可是非常可怕的,所以提出灾民南下的方案,如果说王伦没有一点点私心,那是不可能的,但看河北京东两地,在宏观上并没有绝对合适的流民该去哪儿,只不过京东相对富庶,有一定的积存。

柴进看到盟誓人的来信也没多想,王伦造反的消息还阻断在郓州、济州之内,救助灾民这是做好事,天大的功德啊!有人与自己分忧,那就干呗!还等个什么劲儿?

于是乎,柴大官人不愧是柴大官人,挑出金银粮米就来救灾,叫灾民带着薄薄的口粮向南流动。事情从准备到实施进行了一个多月,情况越来越糟,柴大官人还没有到富可敌国那种程度,灾民却越来越多,原来不仅远处县乡的灾民赶来讨要救济,已经拿过上路的,又嫌弃几百里太远,前途未卜而折头返回,或是根本没走!

这可就要了命喽!几千几万数十万的灾民,不需这么多一千户就能把柴家吃垮喽!必须改变策略,重新做灾民的思想工作…直到林冲等人奉命赶来,要引导灾民队伍。

这才让柴进松了一口气,大股灾民南下,柴进庄也将要吃空了,在这水泽泥泞之地呆着,绝对不是个好主意,于是柴进想到了暂时搬家,起码搬到一个干燥的地方。

但,姓柴的搬家可不是一件轻松事儿,需要向朝廷、尊贵的陛下打申请!这申请一去一回加上重臣讨论的跨度,柴进才得圣旨,只允许他到大名府内居住,还是管制!

柴进这个气啊!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柴进只有照办的份儿,于是乎收拾家当,值钱的不是深埋就是带走,庄丁仆人这些好办,但柴孟尝还养了一大批的蹭吃蹭喝客呢!他们不愿意走,要誓死追随,柴进总不能赶人吧?

但你更不能带着!因为这里面有罪徒啊!他们再心大,也不可能去大名府生活,因为出了一位年轻的捕快班头,破案那是非常、非常厉害!

所以,打发这些人又让柴进破财了,怎么叫这些人自愿走,是个漫长的过程,为此耽误不上时间,柴家便浩浩荡荡在禁军的护送下,抵达了大名府。新问题又出现了,柴进一大家子人住哪儿?总不能去皇帝行在吧?没有住所,那就府衙提供一笔经费,叫柴进自己找客栈住下,也就三五个月,想必灾情就退去了。

是以,柴进会出现在这里,他所带的人分布在这条街上七八家客栈,形成附近地区触手可及的布局。

吕方之所以会在柴进身边,完全是他与王希孟、林冲等人的密谋:要在大名府搞事情!

河北禁军的实力兵了,王伦和林冲都是担心顾忌非常,因为这一支力量太、太可怕了,他的掌握人,又是主持灭掉青州三山梁半朝!

王伦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河北军团介入,开进京东,那至少是几万人的生力军!绝对的实力碾压,碾得人无法呼吸!

王伦之担心,林冲也在担心,所以临邑县起义之后,派出吕方和一位新兄弟,以保护柴进为名,跟来了大名府!着手偷偷施行秘密计划!

但是,这个具体计划还在脑海中构思,就传来了一个惊人又容易被忽略的消息,高唐县的知县,高廉府上的翡翠镶金玉兽失窃!高廉吹胡子瞪眼要悬赏一万贯捉拿窃贼!

如果是别人听到这消息,无非多一条茶饭后的谈资,而吕方,却想起了王伦的第无数条嘱托:曾派出一个飞贼去高唐县探风儿!名字记得还挺有特点,一时想不起来了!莫非就是这个人?

路途之中,不好随意离开队伍前往高唐县打听,但巧的是,柴进的亲叔叔柴皇城就在高唐县内居住!所以顺道儿去拜访了,吕方因此得了较多信息,可以确认是这位忘了名字兄弟干出的好事!因为他在幔帐之后留言了:早晚取你狗头!

想收拾高廉的,王伦必算头一位啊!策划行动不成,才转而掠夺的五龙寺,留下一桩悬案!对于压榨百姓的高廉恨不能早除之,所以当这位提出回家走一遭时,王伦安排了这么个任务。

第942章 三支小队的相遇

柴进在叔叔家住了两日,不敢多耽误,在期限内赶到了大名府。由于办事效率的低下,这边圣旨到了半个月,也没人给柴进安排好住处,这就是根本没放在眼里。

梁半朝派儿子梁世杰亲迎柴进,以代表朝廷对柴家后人的看重厚待,柴进笑脸以回,毕竟是在人家地盘儿,是龙是虎你都得盘着、趴着!在洗尘宴会上,梁世杰婉转透露出一个意见:柴大官人你作为前朝遗脉,一定要低调再低调,不要惹人注意,以免被有些人拿了飞扬跋扈的把柄,这就不好了。

梁世杰什么意思?柴进在沧州庄院、产业中干的事儿,真当沧州衙门不知道吗?廉访使都是棒槌吗?只是,这都是小事儿,柴姓后人本来也就是个牌坊,挂着心安理得便罢了。

即便是柴进飞扬跋扈、欺男霸女、怨声载道,该不该处罚,要不要管,也要过问赵佶的心意,无耻如李彦这种祸国殃民的大害级别,没有王伦果断出手干掉,要祸害到靖康元年初,迫于巨大的民愤压力,才会被赵佶赐死。

死不死,罚不罚,标榜仁厚的赵佶一般选择是拖、拖、拖。梁半朝作为四朝老臣,摸清了这位陛下的脾性,把御陛下之术也传授给了儿子,所以,梁世杰心里明镜儿一样,不能把柴进怎么样,朝廷还要脸的,但是这狠话必须说,能安分一分,是一分嘛,最近杂事颇多,有点焦头烂额,希望这位前朝遗脉安分点儿,别搞什么英雄聚会之类的就好极了!梁家庄那套,千万、千万不要带过来!

柴进是聪明人,自然心领神会,笑纳了梁通判的指导意见,并带他参观了自己所带的人马,并没有多少。

在梁世杰看来,还是太多了!柴进的家眷只有妻妾数人罢了,子女刚两岁,这还是听从结誓兄弟王伦的意见,再不吃御赐的各种补品,而且,腹黑的是,找人把那个宦官抹除了,真真正正的抹除,一夜之间没这个人了。

除却这几位至亲,还有一些老爹留下的忠诚老仆,老仆后代算是值得托付的人,再加一些品行不错招募挑选来的看家护院,再外就是考察期的护卫、跑腿、车夫、婆子等人,一百五六十人。

吕方在这里位于第一梯队亲密,曾是王伦的贴身护卫,之所以卸任,是放婚假产假了~柴进第一次听吕方解释,当时就笑出了声,弄得吕方也不好意思。

吕方的武艺不算最出挑,但是最忠诚,所以二半夜打闹吵嚷起来,吕方说服柴进,一意要出去看看,就带了石勇和牛庚出去。

石勇是在救灾期间投奔柴进的,论武艺、论性格论臭毛病,怎么也该是那种被遣散的货,给十两银子打发算是祖坟冒浓烟了。

但要说这世上,就是一堆鸟屎,在某种情况下也是有用的,石勇恰是大名府郊县人氏,柴进门客中也有来自大名府附近的,但如石勇这样对偌大的大名府地理周边如数家珍的,他是唯一一个!所以,他被强力改造之后加入了队伍,在吕方手下当跟班。

牛庚是林冲在起义准备中遇到的投靠者之一,人憨胆大有把子力气,考虑到王希孟在起义队伍中,吕方一人过于孤单,就把这老小子派给了他做帮手,对于比自己强的高手,牛庚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的,所以两人相处也算融洽。

现在附近有打斗,听到有人求助,吕方当仁不让带两个帮手出去了,结果空欢喜一场,没废力气就把强贼拿下了。

但是官差要吕方同行去衙门,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吕方自己还好,就怕石勇、牛庚嘴笨说漏了,那可咋办?于是借口折回找柴进商量。

柴进不免责备吕方两句不该多事,打算亲自出马逼退官差,换了身衣裳出院来,发现客栈里多了不少官差,而那个受伤的,正在向上官汇报情况呢!

来人正是接到消息飞速赶来的许贯忠!一宿没合眼,眼睛红得渗人!手搭刀柄站在那里,就像个杀神一般。

“情况就是这样,掌柜的应该是害怕贼人杀他,所以跑了,一会儿应该会回来,帮着擒拿贼人的义士有三位…”

许贯忠发现十数人朝这边走来,队官也意识到了,忙住口往来人方向看,“那位就是出手相助的吕义士,中间那位应该就是他的东家主人。”

奥~许贯忠点点头,大户人家有个把好手不奇怪,抱拳行礼道,“刑曹主管追捕命案班头许贯忠,见过员外,和吕义士!”

柴进回礼道,“柴进,见过许班头了。”

“柴…莫非恁就是沧州小旋风柴大官人?”许贯忠当然知道柴家人来大名府了,但这事离他跟遥远,他也不便以私人身份拜访,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相见,真是奇妙!

柴进道,“都是谬赞,我只是一普通人罢了,许班头不必客气。”

“今日见面,果然不同凡响。但重任在肩,就不和柴大官人寒暄了,帮助巡差的吕义士,这都是恁的手下吧?”

柴进道,“客气客气,这些都是我带来的护卫,梁公子知道的。半夜院中打斗,有人哭嚎求助我自然派人出来查看,帮了官差也是分内之事。”

来往几句,客套话说完,柴进直接点明要害,“现在情况许班头已经清楚,有什么想问他们的,尽管在这里问就好了,天明我约了一位客商,还需要他们同行保护呢,就不便去衙门耽搁了。”

去衙门是正规流程,许贯忠瞬间就明白了柴进为什么出面,就是要许贯忠卖个面子,别搞那么复杂,当然可以了!目击证人说明白了,不需要多此一举!“既然如此,我再问几个问题,吕义士不去衙门录口供也行。”

“恁请问。”

哒哒哒,许贯忠还真的面不改色心不跳问了十六七个问题,柴进都佩服这人的勇气了,我得的人就是听到呼喊出来合力捉了贼人,你问那么多不相关的问题干嘛!干嘛!

“好了,我问完了,打扰柴大官人,劳烦吕义士了。”

嘘~吕方暗暗松一口气,叫道,“石兄弟、牛兄弟把人交给官差,你们回来把。”

石、牛二人听了松开脚,招手让新来的官差接手。

“贯忠救我…”

那一瞬间,许贯忠浅笑凝固了…

第943章 这是栽赃、陷害!

“卞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许贯忠一个健步冲过去,推开阻挡的官差,猛得扶起被按倒在地的卞祥,“不会真的是你吧?”

咳咳咳~卞祥喘几口大气,“救我啊!他们要杀我!我才出手的!”

“谁要杀你?”许贯忠纵然脑子灵活,遇到这么邪门的事儿也是见鬼了,昨天还见面的卞祥怎么被人打成这样!被人陷害了?不能吧?“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拿刀来把绳子解开!”

柴进一看这怎么回事?与吕方对视一眼,再看几个官差,有的惊讶、有的迷糊,看来有人也认识这、额,变翔?还有姓变的?后俩字吧?

“许班头,这不是贼人吗?你也认识?”

许贯忠一时情绪激动,“他不是贼人!我认识他!昨天刚见过面!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指认他做了什么恶事?”

柴进摊手,“是有人嚎喊贼杀人了,我才派人出来,不信你问他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集中在巡差队官身上,这家伙一时也懵了,“许班头,恁别跟我开这种玩笑,这可是悍贼,把我们八个都打伤了!”

许贯忠割开绳索拉扯掉,“你们是怎么动的手?怎么认定他是悍贼?”

“他厉害啊,把我们都打伤了,差点被他逃了,这还不是悍贼?”

许贯忠有些怒意道,“我问你,怎么判断他是贼?谁告诉你他是贼?还是你又讹诈外乡人了!”

这些巡城兵痞子什么德行许贯忠还不知道吗?常常讹诈外地客商、单身路人,以长得像通缉犯为名,看见好欺负,又多少有点银钱的就上前找茬,然后讹诈胁迫威逼,骗些钱来花花。

只要不出人命案,是无法移交给刑曹办理的,让许贯忠遇到,必然呵斥他们!在大名府底层,武艺高、朋友多的许贯忠根本不怕他们。

队官道,“当然不是我说的了!是、是这家客栈的掌柜跑来举报,说他店里来个可疑的、凶貌的汉子,叫我们来看看…”

队官声音突然小的像蚊子,许贯忠压抑着愤怒道,“然后呢?你们就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捉人了?又想讹钱是吧?又缺钱花了是吧?又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儿!你自己说!这是第几次让我撞上了!”

腾的,许贯忠的怒火窜得老高,把整个场子都震慑住了!“别他娘装死!我说的对不对?你们根本就没打算捉贼!就是想先把人捆了抬去衙门吓唬!真是恶习不改!”

啪~这个左手耳光打的非常漂亮!脆响脆响的!把队官打个趔趄,呜呜道,“哎!许班头!你怎么出手打人啊!我是奉公行事,你怎么不分黑白!掌柜的!你回来了!快过来!”队官正愁没有人给自己挡刀呢,猛然发现还有最初的始作俑者,“你这掌柜太狠了,与变兄弟有何仇怨,如实招来!”

“我?我什么仇怨?”掌柜的还没弄明白为啥这么多人围观,为啥这个贼徒身上无绳索,看着没人警惕他,亮相好一会儿,这才被发现!

许贯忠这样等不及的,直接把掌柜拉下来,要他供述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冤枉人?

掌柜却是一脸理所当然,“不都是里正,村正挨家挨户传达的布告?叫我们发现不熟悉的、装扮怪异的、独来独往一个人或是三五天的,发现苗头就让我们找官差,难道我做错了吗?”

委屈巴巴的掌柜,许贯忠这二巴掌没狠下心来扩出去,“好了够了!以后不要添油加醋讲故事,尤其是当前!别瞎乱指!多少无辜人要被你们这么祸害!说难听点儿就是栽赃陷害!龌龊无耻枉为人!”

动手不得,许贯忠只有直接开骂了!你们太不是东西了,一个多疑,一个假公济私,差点害死了一个良民!差点谋害一条性命!

队官听了几句叱骂,不耐烦道,“许班头,不就是场误会,至于骂的这么难听吗?这位掌柜也是响应官府号召,积极努力!你不能这样骂他!这样会伤害他的积极性,下次遇到可疑的客人,报官是不报?”

“胡闹!少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把自己摘干净!罪魁祸首其实是你!旧账我就懒得翻了,今天这新账,必须算个清楚!所有人带走,跟我去刑曹衙门!”

队官不忿道,“哎,我说许贯忠!你骂两句也就得了,看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份儿上,我可没怼你!非要把一场小误会说的这么严重?要不是你们刑曹被盗,逃了犯人,至于让我们巡城加人巡城?到底是谁该跟谁算新账?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点良心?”

这一句把许贯忠噎回去两段话,巡城队官说的没错,要不是走了重犯,昨晚至于这么严格吗?

但许贯忠不能跟他纠缠,公开之地,往来看热闹的都是人,撕破了脸,大家以后再难见面,想到此处,许贯忠瞟了一眼卞祥,“简单收拾一下,跟我回刑曹衙门,这身伤,得有人出医药糖水费用。”

队官嚷哝道,“我他娘伤了这么多兄弟还没发火呢!掌柜的!医药费掏出来吧!”

掌柜惊,“为什么我出钱?我屋里被打得乱七八糟,少说损失了七八十贯钱!”

“你没听见许班头说吗?贼赃陷害良民!”

“我哪有,我只是说他可疑,完全符合布告中所讲,查验是不是贼人,是你们的事儿好吧?”

队官道,“听你这意思是不想承担了?”

“都他娘给我静静!你们争什么!争什么!一个个都有错!都要受罚!”

“许班头好大的官威啊!李参军授权给你这么干了?”

三方人争得不可开交,柴进、吕方等人真是开了眼界,近距离看这么愉快的场面,恶官差、贪心掌柜互撕,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的真实写照,三方人物互相指责,而又隐隐成均势。真是有趣、有趣~

竞吵到最后,还是李参军和张都监来把人都吼走了,掌柜一并带去,吕方不去不行,就他口齿最明白,好歹是卖柴进个面子,留下了石勇、牛庚。贡献了一早的笑料,柴进心情不错,叫二人不要随意走动,以免也被栽赃了去。

热闹远处,客栈终于归于平静。

早饭也顺便来一口吧,牛庚撺掇着石勇要喝酒,又怕别人打小报告,咣咣门口冲进来一年轻后生,叫道,“早上这里出什么事了?谁能告诉我?”

第944章 令人厌恶的官场

石勇、牛庚二人同时打量这位俊俏的小哥,一时竟然看呆了,“你瞧瞧哎,都是爹娘养的,人长的怎么跟小娘子似的?你怎么长这么丑?”

“我丑?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被这样打趣也不是头一回了,燕小乙抱拳道,“二位兄台可知道今早这客栈出了什么事?”

石勇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奥,我是那二位的朋友,只听得在庆福客栈出了案子,一群人拥去了衙门,问谁也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只有来此地问问,不知二位可知情?”

石勇奥了一声,上下打量燕小乙,牛庚眼珠乱转,坏水翻涌,抢道,“这你就问对人了,今早的案子,我们全部看到了,那个许班头和强贼是老相好,那个官差不答应,那个掌柜的说不关他的事儿~”

“啊哈?”燕小乙愣了,这人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啊?“兄台,恁能说明白一点吗?”

石勇想说话又被牛庚拉住,“可以给你讲啊!但不能叫我们白费口舌,请我们吃酒,我就把原原本本告诉你!”

燕小乙再愣,“火急火燎的事儿被你拿来做筹码,罢了,伙计拿酒来!”

牛庚道,“急什么,一场误会罢了,就是打伤人赔钱治病,又无生死大碍,你急什么~他们都是你的相好?还是那个被打的?”

燕小乙直接请道,“那请直接告诉临走他们怎么说的吧!我等不及了!”

石勇抢话头道,“来了两个大官,把他们都带走了…”

……

先得了结果叫燕小乙安心,而后再问起因经过,这俩坏鬼互相打情骂俏,把故事补充完整,这么狗血的巧遇,委屈被打,叫燕小乙如何不动怒,“这帮巡差无法无天,贯忠都跟我说了好几次!”

哦?石勇递给牛庚一个眼神,牛庚笑嘻嘻接住了,“啊呀!小乙哥说的对!这些人早该教训了!要不然外地人谁敢来大名?喝碗酒,喝碗酒消消气。”

燕小乙推开酒碗,“我没心情喝,气都气饱了,你们喝吧!”

石勇帮腔道,“只我们两喝多没意思啊,一起喝呗,暖暖身子?”

两个坏鬼使劲儿劝,燕小乙抹不开情面就喝了三五碗,好大的喉结下上蠕动,叫石、牛二人确认这真的不是女扮男装!嗨!居然真有这么俊俏的男娃娃!稀奇,稀奇啊!

石勇道,“小乙哥和那许班头认识?”

“那是我恩人,我九岁那年吧,被人牙子卖进了卢府,当个跑腿的小厮…”

牛庚惊呼,“什么,你是被爹娘卖掉的?真是狠心的爹娘啊!”

“唉,水灾之下,活着是唯一的奢望,我不怪我的爹娘,他们也是迫于无奈,再者,入土的人了,还有什么怨恨放不下?”

牛庚梗着脖子道,“爹娘没了?你回去找来?”

酒劲儿上涌的燕小乙白里透红,“卢员外是个好人,放我去找爹娘,我通过当时的契纸找到了人牙子,他还有底本,花了钱才告诉我爹娘的村子,满怀欣喜又怨恨的回去,却只有荒草萋萋,村里一半的人都没了,运气好的有人埋了,运气不好的,野狗野狼叼了去,尸骨无存…”

“哎呀…这么惨啊…”牛庚无限同情,“我是娘亲去的早,老爹把我拉扯大的,后来也没了。”

石勇道,“他爹算不错了,我爹还不如没有!告诉我是捡来的,从小就揍我,不问对错,不分时候,想起来就打我,看看,我这胳膊都变形了,就是拿板凳抡的我,我挡了一下,大半年抬不起来~”

燕小乙眼眶红红道,“这么狠啊!你爹肯定不是亲生的!”

牛庚接话道,“可惜就是亲生的,他娘跟野男人跑了,他爹就把怨气都撒在他身上…换做我,早大耳刮子呼他脸上了!”

石勇吐出一口酒气,“打老爹是忤逆,要遭雷劈的!我受不过就卷了家里值钱东西跑了,让他再也找不到我。”

牛庚又继续往下说,“然后就跟地痞泼皮混,翅膀硬了单飞放高利贷,给赌场当打手。”

啪!石勇一拍桌,“什么叫打手?我那叫镇场子!谁不认识我石六爷!敢不给我面子?”

“嘿嘿,十六爷。”牛庚冲燕小乙竖起了小拇指,“一共九个人,他排十六,还美的不行~啊!放手,疼!”

石勇掰着牛庚的指头叫道,“还敢埋汰我不?”

“你先放手!这不都你说的吗?你们十一结拜,没五天就被砍了俩…啊,疼!”

石勇另一只手也上劲儿了,“就啥也不能告诉你!就给我胡说!瞎说!埋汰我!”

燕小乙一看要窜火,连忙伸手往开拉二人,石勇酒气醺醺道,“可以啊小乙哥!手上力气不小!”

牛庚得了松脱,揉着手指吐槽石勇,“得了吧你,三脚猫的功夫,连这位小娘子一般俊俏的后生也打不过,全靠阴招小手段突袭人。”

呼!石勇一掌打空,“你他娘就是皮糙肉厚!有一点儿搏斗的技巧?和我比也差着一个吕兄弟!”

牛庚道,“皮糙肉厚也是本事,就今个儿了,真刀真枪干一场?到底谁不行!”

“正合我意!”石勇吼罢就脱袄子,盘紧了裤带,牛庚也依样儿准备,燕小乙扶额,“好端端吃酒,怎么你们二位打起来了?”

石勇道,“我们这不叫打,这是切磋!”

“对!那个切磋!咱们去院子里宽敞!”说罢当先出去了,石勇随后跟来,走出两步扭头一句,“帮我们看好衣裳!”

燕小乙道,“看屁的衣裳!伙计来帮忙收起!我跟去拦着他们点儿!”急急也跟了过去。

这二位互相较劲儿,站定了就开打,仿佛两条土狗争地盘儿!抱打在一处,谁也不可能让谁!

现在是大白天了,客栈的住客闻声看热闹的不少,嚯~二半夜一场,现在又来一场!这地儿成比武场了吗?不消片刻,里面外面环伺三四十人,还有喝彩叫好的!有个臭不要脸开赌局下注,被燕小乙一把拧成了老虾米跪地求饶。

“这是个什么情况?石兄弟,牛兄弟你们怎么干上了?又是因为玉娥的事儿?”

噗~燕小乙听到这声喷出内伤,原来这里头有戏啊!听名字是个女人?

“快别打了,叫柴大官人知道了,非得赶你们走!兄弟们赶紧把他俩拉开!”

第945章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就因为这点破事儿,你们就打成这个样子?你们觉得像话吗?给那么多人看见丢不丢人?”

柴大官人端着架子,即便是训斥犯错的下属,讲话也是尽量不带脏话,保持一个体面上等人的涵养,但这种威压,无形的压力还是让跪倒的石勇、牛庚二人臊得脸红,安安静静如抱窝的母鸡一般。

柴进再瞟一眼,“关他们下去好好反省,看着就烦!净给我添乱!”

矗立的门客松了一口气,上来三五人把石勇、牛庚二人押着走了,柴进呼呼胸中的郁结之气,跨过院子走去客栈前厅,那里还有燕小乙在等着他。

其实拉架完了,两个醉鬼闹事被家主人拖走责罚,燕小乙就应该知趣的退走了,还留下多尴尬?但酒精的作用下,燕小乙废话明显多了些,那是因为:柴大官人在北方三路的名声非常大!非常之大!沧州小孟尝那不是天外飞来的尊称!是人人传颂得来的!有多少人仰慕柴大官人,希冀见上一面?奈何,名声太响亮,路途太遥远!如果只隔着百十来里,咬咬牙起早贪黑也就去拜访了,几百里,上千里路途,对于绝大多数一辈子不出远门的平民小老百姓来说,脑子里想想美好罢了,即便是后世交通极度发达,没出过省,只在居住地周边玩耍的也大有人在!

这是因为,人的内心害怕未知的环境,害怕人生地不熟,害怕各种吓人的传闻,路途上各种不可预知的风险,当然,还有路费。有这钱我吃了喝了吹牛北不好?干嘛苦哈哈跑那么远,见一个很可能见不到的人物?但这绝不影响我对柴大官人的敬意!

大名府,河北首府之在,官宦大绅豪族地主辐辏之地,有名望的家族非常多,柴姓的故事,即便家教再差,也晓得这是绝不能沾染的姓氏,绝不能沾染!你可以敬他,恭维他,但绝不能牵扯一丁点儿关系,这是禁忌!前朝遗脉就让他默默活着便好,约定俗成的都不去睬他,自然柴姓在高中层交流圈没有什么存在感。

所以,柴进是中低层人群才会传播,亡命者、走投无路人氏才会宣扬的人物,他是阴霾下的一缕璀璨,让绝望的人还有希望可以坚持!只要柴大官人在,某哪一天走投无路了,就有地方可以投奔!所以,沧州柴家庄是曙光之地,被江湖人士捧得很高,从那里返回的更加称赞他,十余年的光景,仿佛是百年老字号一样的金字招牌。

这样的人物,儿时幻想的英雄人物出现在眼前,怎能叫燕小乙不目瞪口呆、舌头打结!确认面对之人是柴大官人之后,上上下下扒了三千多眼,恨这事不是真的!忙拜礼通名,要求与柴大官人促膝面谈!

柴进见燕小乙这副钦慕样子,不免觉得脸上有光,连这么年轻的后生也仰慕我,真是格外舒爽啊!客套够了,打架的事总要处理,所以柴进要燕小乙现在前堂等着,先去处理这两个闹事醉鬼,前后不超过一炷香,柴进换了衣裳出现在燕小乙面前。

“小乙哥,在发呆吗?”

腾~燕小乙猛地弹起,“啊呀!柴大官人折煞我了,恁唤我的本命,燕青便好!”

“奥,燕青,名字不错,请坐吧~”

看着柴大官人就坐在身边,燕青局促不安,拿起茶壶就要倒茶,被柴进拒绝了,“我喝茶的时辰是固定的,茶品也是固定的,不是驳你的情面,多年的习惯罢了,你想喝请自便吧。”

“呵呵~正好我也不渴。”

额……空气突然陷入尴尬的安静,燕青找不到话题了,往日崇拜的话太多,一时竟然无法说出口,额头上都见汗了!

“燕青啊,我看你很年轻,多大年纪了?”柴进开始了尬聊话题。

……

吕方非常、非常后悔多管闲事!把自己绊在这衙门里,走也走不掉,气也没处撒!自己管的闲事,可不要当目击证人吗?问题是,那两位、那三位顶牛的功夫都是一流啊!听衙差说,没个一天一夜,不会出结果!

哎呦,你们这就不对了!你们刑曹是吧、巡城也罢,有意见分歧随便吵,干嘛扣留我一个证人这么久!我所说的口供都签字按手印了!你们还想要我怎么样!还要问几遍!黑灯瞎火匆忙中,谁会记得那么清楚!气煞人了,气煞人了!

这里不是大牢,只是临时的羁押房,吕方不是罪犯,没有镣铐锁着,但只能在这个院子活动,光板木榻破桌椅,吹烂的窗户冷嗖嗖,就这么个条件,吕方心想凑合一夜,怕是要冻死!

“喂~衙差大哥,你在帮我催一催他们呗?我只是个证人,不是罪徒啊?”

“行了吕兄弟,你说了不下十五遍了,衙厅那边有了结果,自然就会放你走,在这之前,你吵吵也没用,即便你给我赏钱叫我递话,到了跟前,那种人吃人的斗嘴场面,换作你也不敢上前触霉头啊!你要理解我的难处,不是拿钱不办事儿,是真的很难!我这不想办法换班去衙厅守着,等他们一了结就把你的事儿递上去?这还不够尽力?”

吕方扶额,“好了好了,我哪敢说恁不尽力!我实在是,被折磨疯了……”

“等会儿那卞祥就被抬过来了,你们俩可以聊聊,就不那么闷了。”

“他也要过来?”

“放心吧!上着镣铐,伤不了你,但你也别用言语激他……”

吕方苦涩,“我没有那种想法,只是他不去上药了?”

“我们的医士是把好手,还不是三俩下的事儿~”

“可这大冷天处理不好,会破伤风很危险的。”

“啥子?都没事儿~死在他手里的,一月也没几个。”

噗~“一月没几个?一年好几十个?”

“这倒没数~有些你不知道,抬来就血肉模糊不行了。”

闲聊间,八人小队抬着歩撵过来了,衙差呵一嗓子,“好家伙!这来的不是罪徒,是梁相公啊!”

吕方透过门缝儿往外看,换了袍子擦干血迹才看清这人的长相,确实没有凶相,哗啦啦锁链打开,把人抬进了院子,一老丈三仆人随后跟进,吕方意识到了什么,看面相应该是父子吧?

衙差呼呼直喘道,“卞祥你就在这里等着,相公们有了明断,自然会放了你,记住别闹事勿生枝节,卞员外看着点儿你儿子。”

第946章 你们都认识?

“那我儿子要在这里呆多久啊?难道要过夜吗?”

衙差耸耸肩,“这可说不定,刚才恁也看见了,也不是使钱能解决的事儿。”

吕方在旁边暗谤,还是因为钱花的不够~

卞员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可这屋里啥都没有啊?让我们怎么过夜?岂不冻死了,我儿子身上还有伤~”

衙差道,“这个好办,你回去拿几条被褥,买几卷牛皮纸糊了窗户,炭炉也可以带来,吃食什么的少一些,像个受押的样子……”

吕方笑: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有钱的主儿,这是要把家当置办齐全啊?

没想到,卞员外一口答应了!这才值几个钱?与儿子的安危比起来,一文不值!于是当着衙差的面儿交待仆人回去取些什么,说的太多了,仆人直挠头,卞员外恨得一跺脚,“没用的东西,这都记不住!算了,我亲自去一趟吧!你们两个留下服侍二公子!”

衙差们看着好笑又羡慕,自己为啥没有个土豪老爹?

“爹!你也别整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挺好,带个被褥吃食就行了。”

卞员外胡子一吹,“胡闹!伤成这样了还嘴硬!你要是落下残疾怎么办?”

“我又没有骨折,怎么会落下残疾?”

“万一呢?脱臼也是大伤啊!伤口就不能烂到骨头里了?”

卞祥无奈了,“好好好,恁快去吧,路上小心些。”

唠叨几句,卞员外这才要走,看见这里还站着个生面孔,一愣,“你是、衙差?”

吕方抱拳道,“我是目击证人,吕方见过卞员外。”

“就是你把我儿子打成这样的?”

“爹!别胡说!他们当时不知情!主要是巡差们动的手!”

“奥奥~老糊涂了,娃娃你不要介怀~吃饭了没?我给你带点儿吃的?”

这态度大转变,吕方惊呆了,“好好~哦,我们当时听着呼救,真以为是有贼人作乱,才把恁儿子拿了,医药费我们也可以出一些……”

卞祥叫道,“吕义士!不关你的事!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不需要你赔钱。”

吕方抱拳还谢,“真是不打不相识,若有缘,咱们一定要喝一杯。”

“今晚就可以啊!”

额……吕方尴尬,卞员外又吹胡子,“小兔崽子不想活了?喝什么酒!你们谁都不许给他酒!”

卞祥做个无奈的表情,“那只能等以后了,爹你快去吧,我和这位吕义士聊几句。”

吕方道,“卞员外,恁要出去可不可以顺路帮我带个话儿?我的东家、兄弟们不知道我在这里情况,怕他们着急~”

小小的请求,卞员外自是答应了,问清了客栈的位置,带着仆人走了,衙差把院门锁了,屋门关不关都一样,卞祥躺在墙角,两个仆人收拾屋子,寻找些旧柴火来烧。

吕方先开口道,“你是不是冷啊?我这件袍子你盖着吧?”

“还真是,那就谢过吕义士了。”卞祥也不客气,他的体力、体温流失严重,确实会感觉到冷,吕方这件毛皮大氅,看着就暖和!“若是袍子脏了,我双倍赔你!”

吕方笑,“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也不必客套吕义士了,叫我吕方便好。”

“直呼姓名太生硬了,你年方几何,看着比我小啊?”卞祥有心占便宜,互通年龄之后,才发现吕方比他大三个月,还得叫哥哥……好不情愿啊!“那这样,你叫我卞兄弟,我唤你吕兄弟如何?”

吕方道,“可矣,前堂是个什么情况,迟迟不能做决断吗?”

“嗨!我都不想说他们!这件事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误会了,是刑曹与兵曹互相揭老底,算旧账,梁公子都来了,梁公子你知道吗?”

“嗯,知道,梁公他大儿子嘛~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就不能先处理了咱们的案子?”

卞祥道,“还不是抢地盘、抢产业,前天你的小弟坏了我小弟的买卖,昨天你引来的商贾压低价格,今天我要跟你找场子,贯忠的话讲来,就是一堆烂事儿,一时半刻掰扯不清,追前任、拉后援、选边站、共同利益,啊呀,反正说了好多,最后一句,矛盾不是因你而起,你只是个爆发点。”

额,“这官场还真够乱的。”

“所以贯忠才不愿意考文进士,摸爬滚打他不嫌累,就是厌烦这些勾心斗角,武进士就松快多了,把兵带好了就行,若是不想带兵,还回来当个小班头,追凶办案也快活刺激。”

奥~吕方回忆一番那个许班头,眉宇间正气满满,看得出来是个侠义之人,“我还不知道前事,你怎么会来这客栈?”

“这话可就长了,我和小乙哥喝酒、哦不,要从假公人说起……还是先说我怎么认识的蔡押狱吧……”

……

这一边卞员外跑回客栈给卞祥准备一应用物,还亲自上街采买,巧不巧,遇到了施恩三人组,出于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没想听到卞祥被打的变故!这还了得嘛!好端端住客栈,无辜被打一顿!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卞员外,我们一起去看看!我们要当面亲切慰问卞兄弟!虽然我们手头没钱,当了衣物也要去!……两天前刚编了借钱的幌子,必须圆住啊!

卞员外感动得老泪纵横,想起借钱时的小心眼,羞愧难当,当面硬借给三人组20两,不借不行!

三人组推拖不过,那就笑纳吧,用借来的钱给卞祥买了些补品,杨春买了顶蚊帐,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操作。

众人手拿肩扛,浩浩荡荡向衙署进发,门外值差的衙役都惊呆了,“我说卞员外,兴师动众何至于此?你们打算在这儿长住吗?”

陈达抢道,“我们都是兄弟!看看兄弟放下礼物就走!这鬼地方,请我住我都不住!”

衙差气道,“哎!你这厮胡吠什么!信不信我一并捉了你!”

“我还就不……唔~”

“牲口!少他娘说几句!别没事找事儿!”赶忙拉住了陈达的间歇性发神经,施恩赔笑道,“我这兄弟刚吃了酒,胡言乱语,军爷莫要见怪,看诸位辛苦,也给你们带了礼物的。”

卞员外懂眼色,赶紧一把搂住衙差,恭维几句送上小礼,这事儿便揭过去了,但,为防止意外发生,施恩不让陈达进衙署了,全权交由施恩代为看望,杨春则留下陪着陈达,如此,卞员外、施恩一队人从侧门进了衙署。

第947章 看人下菜的卞祥爸爸

陈达、杨春二人站累了,往路边一蹲,商量今晚搁哪儿蹭饭去?卞员外就是个好选择!一会儿看我的眼色行事!

杨春不解,“陈哥你怎么净想着吃呢?卞祥兄弟无辜被打一顿,还扣在里面,能不能挺过来都不知道!”

“别瞎说,他老爹在这儿,能让他受委屈?骨头没断没缝针,过不了几天,又是一条好汉!”

无聊的闲聊,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度日如年,终于把卞员外、施恩几人等出来了,施恩使个你懂的眼色,“卞员外实在舍不得儿子啊~说了好久。”

“实在舍不得,住在这儿不就得了?”

施恩猜测道,“那不行,客栈还有家当呢,丢了可是大麻烦。”

“唉~像咱们三个穷光蛋,说走就走啊!”

“我是穷光蛋,但说走就走做不到啊~”

片刻,卞员外把所有衙差打点好了,过来与三人组汇合,笑吟吟道,“两位的心意我已经带到了,祥儿说等他伤好了,就请你们吃酒!”那意思是,现在这情况,我就不便留你们了,咱们各回各家吧?

陈达没听出隐语,笑道,“那这事一定了,希望祥兄弟快快好起来,今天没能亲眼看见他,明个儿我也要想办法进去偷瞄一眼。”

“还是算了罢,人无大碍,又有两个小厮陪着,这案子拖一两天,怎么也该叫我们吃上团圆饭啊!”

“哎,就是啊卞员外,恁打算在这过年吗?拜访的人都拜了没?”

卞员外尴尬道,“能拜的都拜了,天师老子佛祖都拜了,就盼着我儿高中了!”

看这满脸都是期盼,陈、杨这个酸劲儿上来了,“隔日不如撞日,咱们一起吃个饭吧?”陈达的小心思,你还好意思让我们结账?

卞员外连忙摆手,“今日不便啊,奥奥,还有送信那个事儿,给人家忘了,真是该打!”

哈?什么送信?

施恩解释道,“之前啊,卞员外答应了给人带口信,没曾想一出门就给忘了,刚才进去人问起来,闹了个大红脸,被褥没人给送来,就只能睡光板啊!所以把小厮的匀给他了,但这口信,还是要带到啊,那边还不知道呢!”

“口信没带到啊?那在哪呢咱们一起去!”陈达这顿饭是吃定了!

啊哈~看来是甩不掉了,卞员外一指前面,就是这趟街不远,顺着往东走……走啊走,一路少话来到客栈,却早早打烊了,门板紧密黑瞎瞎,施恩也愣了,“是这家福庆没错啊?这么早就关门了?”

咣咣砸门,才把看店的伙计砸出来,说明了来由想要进去,伙计却道要禀明掌柜,“他回来之后很生气,想要提前赶走客人却舍不得房钱,恨恨道准备盘店走人呢。”

卞员外多少知道点儿内情,“不至于吧,我就骂了他两句,至于气得要盘店?”

“好家伙!老小子你还敢来我的店啊!你是上门找刺儿是吧!”风风火火的掌柜人还没到,嗓门先到了!“滚!给我滚远点儿!”

呵!这是什么情况?陈达拉拉施恩,施恩捋捋头发,“看样子两个人有过节啊!”

卞员外叉着腰道,“我不是来找你啊!我告诉你!我是受人之托来带个口信儿,你叫他们人出来!我说完就走!”

掌柜挤出门来,“老小子你不是很能吗?在梁公子面前敢动手打人!有本事你翻墙上房喊啊!我也告诉你,赶紧滚!”说罢根本不给反驳的机会,咣当把门板合上了。

呼~施恩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悄悄咬耳朵给陈达听,杨春头大挤不过去,急得干转圈儿。

“算你狠!你以为我做不到吗?”回头看着眼神闪烁的三人组,“那谁,你们谁翻墙进去告诉一声儿?”

沉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卞员外。

“我、我一把年纪了还怎么翻墙?”

杨春幽幽道,“我们可以托恁上去……”

陈达道,“不是这么回事儿员外,我们又不知道口信是啥,翻进去有用吗?再说我听见狗叫了,里面肯定有……”

施恩哦一声,“原来是怕狗啊?”

虽然小事一桩,但三人组实在看不过眼卞员外表里不一,区别对待的态度,对自己似乎防着,对当官的、有权的,即便是普通的衙差,也会陪上无害的笑脸,怎么说呢,看人下菜的做派太明显了!在街市巧遇的时候,就想拿钱赶紧把三人组打发走,并不想让他们跟着来,到了衙署门口,也没提醒三人注意言辞,进去之后,那就是磕头虫了……刚才又来这一下,让三人琢磨事情的原委,在卞员外的描绘中,客栈掌柜是个奇丑的恶汉,勾结军痞谋害单身客人,自己恨不得打他两巴掌……同样的事情,虽然只言片语,但看那掌柜不是大恶之人,起码不是强势之人,两人摆在对立面上,再结合掌柜的气氛话语,说明卞员外在公堂上动手了!

所以施恩得出结论:这卞员外不仅看人下菜,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强势老爹……最伤人的,当然是看人下菜。

卞员外这种心理,源自于儿子的优秀:我的儿子出类拔萃,将来是要干大事的人物!你们这些成绩不好、五毒俱全、能力极低的不要来找我家儿子玩儿,以免影响他学习、进步、考武进士,再把他带坏咯!

许贯忠那样优秀的人才是我儿子的玩伴……凡是可以帮助儿子提高、进步、甚至上位的人物,卞员外是一力讨好之,尽力满足之,可见其爱子心切!

但是,陈达、杨春、施恩哪个没有自尊心?保持距离的笑脸,和拍马屁的奉迎一样令人恶心!

最见不得这种家长!所以要看他出丑!

……

末了,但陈达还是妥协了,今晚的首要目标是蹭饭,只有蹭饭才能一解心中的不快,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来大名府数日,开销甚大!刚刚委托一支商队帮忙送信前往合蔡镇朱贵处,济州那旮沓乱,送信人要价高,姓韩的果然没一个好人!所以,手头紧啊~想吃肉啊!想喝酒啊!这卞员外不坑一把,年都不会好过啊~

翻上墙头,里面几点灯火,卞员外说一句陈达冲里面喊一句,“里面的人都听着!我要找人!”

才一句,全坊的狗都叫了……汪汪汪~

第948章 你干的?我以为是你!

“别瞎说,他老爹在这儿,能让他受委屈?骨头没断没缝针,过不了几天,又是一条好汉!”

无聊的闲聊,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度日如年,终于把卞员外、施恩几人等出来了,施恩使个你懂的眼色,“卞员外实在舍不得儿子啊~说了好久。”

“实在舍不得,住在这儿不就得了?”

施恩猜测道,“那不行,客栈还有家当呢,丢了可是大麻烦。”

“唉~像咱们三个穷光蛋,说走就走啊!”

“我是穷光蛋,但说走就走做不到啊~”

片刻,卞员外把所有衙差打点好了,过来与三人组汇合,笑吟吟道,“两位的心意我已经带到了,祥儿说等他伤好了,就请你们吃酒!”那意思是,现在这情况,我就不便留你们了,咱们各回各家吧?

陈达没听出隐语,笑道,“那这事一定了,希望祥兄弟快快好起来,今天没能亲眼看见他,明个儿我也要想办法进去偷瞄一眼。”

“还是算了罢,人无大碍,又有两个小厮陪着,这案子拖一两天,怎么也该叫我们吃上团圆饭啊!”

“哎,就是啊卞员外,恁打算在这过年吗?拜访的人都拜了没?”

卞员外尴尬道,“能拜的都拜了,天师老子佛祖都拜了,就盼着我儿高中了!”

看这满脸都是期盼,陈、杨这个酸劲儿上来了,“隔日不如撞日,咱们一起吃个饭吧?”陈达的小心思,你还好意思让我们结账?

卞员外连忙摆手,“今日不便啊,奥奥,还有送信那个事儿,给人家忘了,真是该打!”

哈?什么送信?

施恩解释道,“之前啊,卞员外答应了给人带口信,没曾想一出门就给忘了,刚才进去人问起来,闹了个大红脸,被褥没人给送来,就只能睡光板啊!所以把小厮的匀给他了,但这口信,还是要带到啊,那边还不知道呢!”

“口信没带到啊?那在哪呢咱们一起去!”陈达这顿饭是吃定了!

啊哈~看来是甩不掉了,卞员外一指前面,就是这趟街不远,顺着往东走……走啊走,一路少话来到客栈,却早早打烊了,门板紧密黑瞎瞎,施恩也愣了,“是这家福庆没错啊?这么早就关门了?”

咣咣砸门,才把看店的伙计砸出来,说明了来由想要进去,伙计却道要禀明掌柜,“他回来之后很生气,想要提前赶走客人却舍不得房钱,恨恨道准备盘店走人呢。”

卞员外多少知道点儿内情,“不至于吧,我就骂了他两句,至于气得要盘店?”

“好家伙!老小子你还敢来我的店啊!你是上门找刺儿是吧!”风风火火的掌柜人还没到,嗓门先到了!“滚!给我滚远点儿!”

呵!这是什么情况?陈达拉拉施恩,施恩捋捋头发,“看样子两个人有过节啊!”

卞员外叉着腰道,“我不是来找你啊!我告诉你!我是受人之托来带个口信儿,你叫他们人出来!我说完就走!”

掌柜挤出门来,“老小子你不是很能吗?在梁公子面前敢动手打人!有本事你翻墙上房喊啊!我也告诉你,赶紧滚!”说罢根本不给反驳的机会,咣当把门板合上了。

呼~施恩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悄悄咬耳朵给陈达听,杨春头大挤不过去,急得干转圈儿。

“算你狠!你以为我做不到吗?”回头看着眼神闪烁的三人组,“那谁,你们谁翻墙进去告诉一声儿?”

沉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卞员外。

“我、我一把年纪了还怎么翻墙?”

杨春幽幽道,“我们可以托恁上去……”

陈达道,“不是这么回事儿员外,我们又不知道口信是啥,翻进去有用吗?再说我听见狗叫了,里面肯定有……”

施恩哦一声,“原来是怕狗啊?”

虽然小事一桩,但三人组实在看不过眼卞员外表里不一,区别对待的态度,对自己似乎防着,对当官的、有权的,即便是普通的衙差,也会陪上无害的笑脸,怎么说呢,看人下菜的做派太明显了!在街市巧遇的时候,就想拿钱赶紧把三人组打发走,并不想让他们跟着来,到了衙署门口,也没提醒三人注意言辞,进去之后,那就是磕头虫了……刚才又来这一下,让三人琢磨事情的原委,在卞员外的描绘中,客栈掌柜是个奇丑的恶汉,勾结军痞谋害单身客人,自己恨不得打他两巴掌……同样的事情,虽然只言片语,但看那掌柜不是大恶之人,起码不是强势之人,两人摆在对立面上,再结合掌柜的气氛话语,说明卞员外在公堂上动手了!

所以施恩得出结论:这卞员外不仅看人下菜,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强势老爹……最伤人的,当然是看人下菜。

卞员外这种心理,源自于儿子的优秀:我的儿子出类拔萃,将来是要干大事的人物!你们这些成绩不好、五毒俱全、能力极低的不要来找我家儿子玩儿,以免影响他学习、进步、考武进士,再把他带坏咯!

许贯忠那样优秀的人才是我儿子的玩伴……凡是可以帮助儿子提高、进步、甚至上位的人物,卞员外是一力讨好之,尽力满足之,可见其爱子心切!

但是,陈达、杨春、施恩哪个没有自尊心?保持距离的笑脸,和拍马屁的奉迎一样令人恶心!

最见不得这种家长!所以要看他出丑!强势老爹……最伤人的,当然是看人下菜。

卞员外这种心理,源自于儿子的优秀:我的儿子出类拔萃,将来是要干大事的人物!你们这些成绩不好、五毒俱全、能力极低的不要来找我家儿子玩儿,以免影响他学习、进步、考武进士,再把他带坏咯!

许贯忠那样优秀的人才是我儿子的玩伴……凡是可以帮助儿子提高、进步、甚至上位的人物,卞员外是一力讨好之,尽力满足之,可见其爱子心切!

但是,陈达、杨春、施恩哪个没有自尊心?保持距离的笑脸,和拍马屁的奉迎一样令人恶心!

最见不得这种家长!

……

末了,但陈达还是妥协了,今晚的首要目标是蹭饭,只有蹭饭才能一解心中的不快,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翻上墙头,卞员外说一句陈达喊一句,“里面的人听着!”

才一句,全坊的狗都叫了……

第949章 吕方去哪儿了?

你们说,吕方长什么样子!

你们说,吕方爹娘岳父母什么样貌!

一时间,五双眼睛充满了不信和警惕,连店伙计也感觉离得远点比较好,施恩首先打破了僵局,“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二位移步可好?”

牛庚道,“你们不会是想谋害我们吧?告诉你们,我们可不怕!”

杨春道,“不怕走啊!拉我们起来!”

石勇却拉着牛庚道,“咱们是不是太过轻率了,这三个可不像好人啊!”

“你们才长得吓人!晚上要是敢出门,肯定被巡城捉了去!”

施恩忙劝解,“众位兄弟不必如此,既然都认识这个吕方,那大伙也算半个熟人了,你们不是吕方兄弟的仇家吧?”

“我们像吗?”

牛庚倒是干脆,“我叫牛庚,是吕卫将的跟班副手!”

陈达出声,“亲卫队将,你知道吕方的身份!”

石勇道,“不是我多疑,你们又和吕方是什么关系?”

陈、杨二人拍拍胸脯,“风里来火里去的生死兄弟啊!他爹娘、岳父母、妻室我们都见过!”

“哦~石哥!咱们都没见过呢!”

“别听他们瞎吹!别被带跑了!”

拍打净了身上,雾糟糟的三人组跟着石牛兄弟出来,寻思找个僻静地儿展开聊聊,可这大白天繁华之地,到处都是路人商贾行进中,确实寻不到这种地方,施恩便提出去城外,那里清静些。

石牛兄弟说不紧张、不担心,那是假的!石勇色厉内茬的货色,打不了硬仗,看着对面的陈达魁梧,就知道自己是被碾压的份儿,心中胆怯,而看牛庚,堪堪能敌住杨春,这样对比就很明显了,动起手来,两人绝对被生吃的!没救的那种!

陈达也看出了二人疑虑,再次试探道,“你们要是信不过我们,不如先找到吕方,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好!这才是当务之急!”石勇举双手赞同,“我们找到你们,就是要问吕方的下落。”

只说吕方的下落,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施恩就负责梳理,两方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补充进来,最后施恩断定,“原来我见到的那个男子就是吕方,我听他们说话有口音,还以为是姓李!”

“那你是见到吕方了?他怎么样,有没有挨打?”

“挨什么打!他是目击证人!只是案子没理清,留在那里等待传唤罢了,我们去的时候,跟卞祥混得熟络,一点没受委屈,你们放心吧。”

石牛兄弟频频点头,“这样我们心里好受些,你继续说。”

“然后我们出来,就要去客栈带口信……直到刚才被你们叫醒,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石勇道,“你们也不知情啊?柴大官人派去的…唔~”

陈达一手掐脖子,一手捂嘴,整个儿把石勇扣住了,“告诉你几遍了,不要再提柴字,直接叫大官人!”刚才得知柴进来到大名府,三人组吓了一跳,但不至于太过震惊,因为他们是陕州人、孟州人!对河北沧州的柴孟尝,了解不多,没多大兴趣!不多的认知,也是来自兄弟间的故事,这位柴大官人如何如何,前尘旧事,这些在燕小乙记忆中了不起的事,三人组真的无感,但也知道柴进的身份特殊,不要在公众场合随便提起,便告诫了石牛兄弟,可这习惯啊,一旦养成一时改不了,还是脱口而出柴大官人,陈达忍不了,就直接给扣上了……

柴进的仆人转述衙差的话,衙门一早放人了,吕方已经离开了,柴进再派人去问、去找,还是一样找不到人,这就太奇怪了,衙署与客栈一趟街,怎么也不可能错过啊!即便吕方有急事要办,完全可以先回来知会一声再出去。

五人沉思,杨春突然脑洞大开,“是不是卞祥委托吕方去办事,所以不告而别?”

“非常有可能!”众人一致认为分析的好!于是组队重返衙署,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由施恩一人前去问询,四人挤在墙角观察,被占了落脚的小商贩也不敢多吭声,带着怨恨的噘嘴默默卖货。

“小管营脸色不妙啊,看来真出岔子了!”

“难道猜的不对?”

“走过来了,咱们要不要过去迎迎?”

施恩走近摆摆手,“卞祥已经离开衙署了,刚刚走的,我们去找他!”

“嗨!这个巧劲儿!咱们早来一步不就堵上了?”

五人组又趟过半座城去寻卞家父子,岂料到了客栈,他们并没有回来,施恩无语了,陈、杨、石、牛都不想挪屁股了,还是分开找吗?施恩出言拒绝,“好不易聚在一起,能当面把话讲明白,就不要再散了,虽然咱们五个凑在一起很显眼。”

施恩又道,“我再分析下哈,以卞员外的性子,不是带儿子去看大夫,就是大吃一顿,我比较倾向于前者,卞祥身上有伤,所以不可能去太远的地方,这附近的酒楼,可以一找!”

“小管营发话了,找呗!干坐着被人当猴看!”

五人分成两组画圈寻找,施、杨、牛一队,陈、石一队。不久果真在医馆找到了排队看病的卞家父子,留了人在外面守着,问询吕方的下落,不料卞祥一头雾水、一脸无辜。

“我不知道吕兄弟去哪儿了,他比我早走两个多时辰呢!”

“他没有说去哪了?”

“并没有。”

施恩更是费解,“你们在这之前,见过其他人没有?”

“有啊,衙差,还有我的好兄弟许贯忠。”

“等等,这个许贯忠,会不会是吕方跟这个人走了?他有跟你说什么嘛?”

卞祥回忆道,“他告诉我只讲案子,不要再提其他,申明自己是无辜守法之人,都是安抚我情绪的,别的也没说啥了。”

“那问题出在哪儿呢?”

施恩这脑子都想不出来,其余四个榆木疙瘩还不是白瞎!

“这样,你不如问问许贯忠去哪儿了,可能会有线索。”

“多谢二公子提醒。”

“还有,你们和吕方认识?要找他做什么?”

施恩忙摇头,“之前我未曾谋面,是两个朋友与他铁杆的兄弟。”

“铁杆兄弟?”

……

施恩叫牛庚留下等人,带了杨春又折回衙署,笑吟吟打听:“许班头何故外出?”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吕方兄弟喜欢看热闹,说不定也去了,所以,呵呵……”

“天王庙街和顺坊,去吧。”

第950章 追案高手许贯忠

施恩便又留下杨春等其他人,叫他们还是回客栈等待吧,自一人去找吕方。

近了和顺坊,有不少衙役、巡差走动,不许外人停留,施恩随便打听,路人说是官差抓人,正在坊内挨家挨户搜,任何人不得靠近出入。

施恩也没了法子,总不能冒充认识许班头闯进去吧?想好了被盘问的回答,遂在外围走动,希望能看到吕方。

哗哗哗~又行进来一队官兵,约摸五六十人,把坊外包围的水泄不通啊!施恩嘀咕,发现了什么江洋大盗?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等啊等,等啊等,陈杨石牛四人都赶来了,都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一问三不知,施恩也想打听啊!无人知道!

石勇道,“即便是里面的人,恐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咱们且找个视野好的地方,慢慢看他们。在这里站着,被当做同伙可就不妙了。”

“石兄弟说的有道理,不如就这楼上吧?肚子饿的咕咕叫,请我们吃个午饭,早上的事就算翻篇了。”

石勇道,“为啥要我请客?”

“你搅扰了我们的好梦,小管营被你们折辱,这事儿怎么算?”陈达说着已经在攥拳头了。

石勇气势瞬间矮一截,“好吧好吧,事先说好,500文大钱,多一个子儿都是你们的!”

又坑到一顿饭陈达很开心,拳头变成了温暖的手掌,拍着石勇道,“好好,500就500,咱们就不喝酒了,只吃肉菜!走走走!上楼了!”

这几位爷便上去了,天冷风大,窗口都加固挂了厚毯子,这奇怪的客人非要摘了去看风景…

后晌,军卒开始陆续撤退,串了百多人带走了,随后和顺坊解除戒严,到入夜已经恢复正常。施恩下去打听,唯一有用的消息就是,官差在一处租户家中,发现了大量的硫磺硝石!还有用于伪装的布帛等物!

四人面面相觑,“那小管营,结合这些线索,你能推断出什么吗?”

施恩道,“咱们仨,啥都可以说,但是石牛二位兄弟,咱们认识才一天。”

石勇道,“你就说跟吕方有没有关系吧?”

“也许有,也许没有!”

“这叫什么回答!我们来这儿是为了找吕方,刚才过去的人串儿没有他!咱们也不好上前打问,肯定是官差判定的嫌疑人呗!那吕方来过这里没有?与官差搜查有没有关系?”

施恩道,“你们是他的跟班,他有背着你们的时间吗?大概会有多久?”

石勇挠挠头,“一般也不会太久,半天左右吧,他说是游赏大名府的风土人情,随便走走,不喜欢我们两个大老粗跟着。”

“这不就对咯,事情很明显了,吕方与这里的人有关系!他是听到了衙差们的谈话,知道和顺坊出了事,所以才急急赶来!”

奥~这么一说,所有怪异的举动都得到了解释,没想施恩还有一句,“陈兄、杨兄,说了这么多,你们觉得吕方,把他俩领进门了吗?”

“肯定没有!”

“嫌弃他们也说不定。”

这话石勇就不爱听了,“我们那关系也很铁。”牛庚也帮腔。“我是林大哥推荐的!我的任务就是帮着吕方干活!任务只有他知道!”

“林大哥?”

石勇突然觉得尴尬,还有任务?我怎么不知道?“我是柴大官人的…心腹!”

连牛庚都鄙视他了,“拉倒吧你!你只是跟班,比我还低一级。”

石勇道,“这话说的我不爱听!你是林大哥推荐来的,我也是柴大官人分过来的啊?你那个林大哥是什么人?”

牛庚道,“不能说!”

陈达与施恩耳语几句,这下一切都看明白了,“好罢,我知道了,牛庚是咱们自己人,石兄弟,你还要努力啊!”

牛庚喜道,“哈?我是自己?”

石勇懵,“我怀疑你们在对暗号!密语就是林大哥对不对?”

陈达一把搂住石勇,问牛庚道,“你与石兄弟认识多久了?”

牛庚掰着手指道,“不到两个月吧?”

“认识林大哥是什么时候?”

“再往前两三个月吧。”

“那么,石兄弟,你现在有两条路选,可要听清楚了,一加入我们,二死路一条,你选吧!”

石勇感到呼吸急促,“什么啊这是,这就要杀我?我做错什么了?”

杨春抱肩道,“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为什么非要跟来?劝你们走都不走!”

当陈、石、牛、杨相聚于衙署门口时,杨春按照施恩的吩咐就劝退过石牛二人,因为施恩感觉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不要带着外人比较好。但石牛二人怎么可能就此放弃,非要跟来!

现在摊牌了,牛庚是林教头推荐来的,石勇只是投奔柴进的一个门客,给吕方打下手的,外人而已,对于知道太多的外人,陈达的想法是,不要留后患!

石勇感受上臂的力量,有些着慌了,“好汉!四位好汉!我加入,我加入你们还不行吗?你们到底是什么?”

问出这句话,石勇就后悔了,肯定不是好事,所以才要背着人嘛!这是,跳进贼窝了?

陈达稍微松开些,“对不住了石兄弟,性命攸关,你还是发个毒誓,再干一件事,我们就让你入伙,我家哥哥不会亏待你的。”

“我能问是什么事吗?”

“要么死要么干,选择权在你,我会很温柔的让你离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说话间,杨春已经反剪了石勇双手,陈达胳膊上的青筋暴起!牛庚一看这场面,劝道,“三位哥哥,会不会有点儿…”话没说完,被施恩拉去咬耳朵了。

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石勇怂了,答应入伙,他已经猜到,对方绝对不是善类,那要干的事情,绝对是大事!后背冷汗析出…



“好了,现在庆祝一下石勇兄弟加入我们的大家庭,成为我们的一员。”

石勇回以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承蒙兄弟们看得起我,以后大伙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即便心里委屈,场面话还是一定要说的。

“那小管营可以说说情况了吗?”

施恩道,“请一位兄弟去门口放哨。”

牛庚道,“那就我去呗,我只管干活儿,旁的千万别告诉我,免得梦话说出去。”

石勇道,“我也说梦话…”

“从今晚开始,你跟我睡!这不就都解决了?”

第951章 失陷的兄弟

如果问石勇,他这一辈子做的最最后悔的决定是什么,那一定是加入某个神秘组织!让石勇后悔生出来的组织,王氏商行!

哎哟我的个天来!我为什么会和这个组织扯上关系!他们正在造反哎!造反哎!那捉住是要杀头的!我还没活够呢!这个组织的恐怖以及神秘性,让石勇在倾听施恩二十句抖出之后,彻底迷失了自我……我是谁?人从哪里来的?死后又去往何方……

“好哩,这下石兄弟知道我们是什么来历了吧?是不是很兴奋?”

“喂!石勇跟你说话呢?”

“这小子被镇住了吧?”

“去舀来凉水泼脸上。”

“我看太麻烦了,我尿黄,可以滋醒他。”

石勇回神,眼珠转转,击掌道,“真是太奇妙,太精彩了!我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们!”

“是不是三生有幸?加入我们脸上觉得光彩非凡?连萧瑟的寒风也异样舒畅了?”

噗~杨春绷不住先笑了,“小管营,你这词儿都是从哪儿淘来的?一套一套的,脑子慢点儿的人都反应不过来你说的什么!”

陈达不承认自己脑子慢,所以他笑了,石勇尴尬、笑成了花儿,“既然、既然咱们是一家兄弟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来这大名府是想干什么?”

陈达要出言,被施恩打断道,“我们是有个小计划,但万没有想到吕方会出现,他离开济州北上沧州,肯定是受了王家哥哥托付,他那里一定有计划!”

陈达点头,“就是这个理儿,所以要先找到吕方,他在暗中肯定隐藏了一支人马!”

“但不巧的是,这支人马有些人可能被官差寻到蛛丝马迹,那群被带走的嫌犯之中,很可能就有。”

杨春道,“现在都是自己人了,小管营定个计划吧,这人怎么找,从何处找起?”

施恩作难道,“我确实没有好办法,官差刚刚搜查过和顺坊,如果咱们现在进去打听消息,难免被住民留意,说不定还有乔装的衙差巡逻,所以这一边只能放下。”

“难道去衙署打听?”

“那就更不可能了!吕方、卞祥二人已经放了,咱们没有理由在门口徘徊,徒惹人注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四人一时陷入困局,牛庚拍拍门伸进一个头来,“我说你们聊完了没有?咱们呆的太久又没要酒,太可疑了。”

施恩道,“那就走吧,咱们还是回客栈呆着,找个安静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罢了,五人组离开酒楼返回福庆客栈,陈达突然脑子一亮,“哎,你们说他会不会知道点儿情况?”

“没头没脑这么一句,你说谁呢?”

“就是那个!咱们那天在那、许、许家看到的那个人!跟他主人关系不一般那个!”

杨春挠头,石勇费解,牛庚道问,怎么个不一般?

施恩道,“你说的是小乙哥?”

“对对对!我这都到嘴边了,就是叫不起来了!就是燕小乙,咱们可以找他帮忙啊!”

施恩汗颜,“陈兄,我实在跟不上你的脑洞,你怎么找人帮忙?见了面跟人说什么?”

“额……”陈达迟钝五秒,“就说仰慕河北一绝,想上门拜访,如何?”

牛庚开口,“卢员外不见外人的,我们跟他喝酒聊过。”

哟~陈达看二人的眼神瞬间变了,“你们和他喝酒?关系很好吗?”

石勇道,“我来讲讲那天的情形吧。”遂把情况一一告知,能想起来的都说了。

施恩道,“燕小乙是个突破口,这么说来他肯定不胜酒力,只要能邀请他共同喝酒,聊开了自然什么都可以问了!”

“喝酒!我喜欢!”陈达第一个赞成。

杨春冷冷一句,“你们上哪儿去找他?”

“许家啊!”牛庚答的贼快,石勇笑笑,显得自己是忘了。

施恩便提议,“咱们现在就去许家找这个燕小乙!”

说干就干,五人组结伴直奔许家,却生生扑了个空,许家仆人答,小乙哥已经回卢家去了,许贯忠也派人回家告知老母,这几天办案事急,吃住都在衙署,不回家了。

啊!真是个坏消息!五人组又抓瞎了,现在只有死等一条路了吗?

……

大活人吕方何处去了?正如施恩猜测的那样,是有突发事件使他不得不抓紧跟上!和顺坊这边传来的情况,是有人举报而来,有人在多家店铺、药铺采购硝石、硫磺两种,这些东西都是受管制的!一般人少量购买杀虫、做药都很正常,但最近几天,药铺掌柜发现不乎寻常的购买热潮,闲来就与其他人交流这件事,没想到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凡是问道的跑腿伙计、采购掌柜回答都是如出一辙!再加上假扮公人劫走罪囚案使得街上巡逻加强了一辈,各家铺子都被通告注意生面孔和不同寻常事,他们这些人就把注意都集中在了毒药上,而没有多想这硝石、硫磺!

巧合撞到一起,这就是引火之物啊!所以线报飞速传回刑曹,李参军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就派出许贯忠调查,经过昨天派人蹲守,真有一人再次购买了硫磺,便衣跟随记下了坊里院落,这才要选定合适的时机围捕嫌犯。故而这一边把卞祥案草草了结,腾出空屋准备关押嫌犯。

吕方的案情简单,所以提前放了,出来的路上听了几耳朵碎言,知道和顺坊将有大事发生,就立刻赶了过去。

晚上抓捕,有黑夜掩护很突然,但对于狡猾的贼来讲,何尝不是潜逃的最好保护色?对于绝对优势的官差力量来讲,务必一网打尽才是真理,所以选择在了白天行动,刑曹、巡城、军伍同时从多个位置向和顺坊包围,突击嫌疑人居所!

许贯忠带队闯入,破了几道简易的机关,饱和式射出大量弩箭开道,却不闻里面有任何反抗,顶了短盾冲进去之后才发现,贼已然逃之夭夭,但房间内凌乱给许贯忠留下了重要线索:这些嫌犯果然是在准备燃烧物!不仅有硝石、硫磺,还有红磷、火油、棉絮等等引燃之物,看似在做成一个个轻巧的包裹,外露一截蘸了火油的捻子,只要一把火,这些东西同时燃烧爆炸的威力可想而知!

许贯忠第一次面对恐怖袭击这种棘手的案子,一时间竟然有些兴奋!

第952章 智斗不行,那就武斗!

也是巧合,吕方曾来过和顺坊办事,大致位置还有印象,所以赶在官府封锁之前抢进了坊内,便是进来了,也是头大不堪,吕方并没有这些人的线索,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人肯定是哥哥派来的!胡乱奔走中,吕方就发现了一户人家门口不同寻常,这几个肯定是乔装改扮的官差!那就是这一家!

吕方绕去后门,同样也发现便衣守着,翻墙入内吧,目标又太大,不得不冒险假扮公人去诈他们。这一对儿还真是活宝,只听了吕方忽悠几句就信以为真,结果被吕方手刀撂倒藏起来了。

随后吕方敲后门,往里扔石头,这才引起里面警觉,瞬间安静下来。非常时期用非常之策,吕方遂不顾身份得喊出,“我是自己人!王员外的人!”

这一下自暴让里面人意动了,出来个人与吕方对试探,“你是什么人?怎么找到这里的?”

“别废话了!你们已经被官府盯上了!马上离开这里!他们大队人马立刻就会冲进来!要快!”

这一声叫人吃惊不小,“你说的都是真的?不会是诈我们吧?”

吕方道,“你们现在逃了又不会有损失,若是被官差拿住,我可没本事救你们出来!我是吕方,叫他们快点儿!不要犯傻!我先走了!”

吕方说完便走了,他不能在这里多呆,万一这些人真的被抓,自己还是有义务救援的。

反倒是里面这人,错愕数秒,透过门缝儿看见人确实不在了,急急跑回屋找人商议,“时兄弟,有人给咱们通风报信,不知道是敌是友!”

停下手中活计,抬起脑袋狐疑之人正是时迁!“冷宁,你在说什么通风报信?”

冷宁道,“刚才庭院里无故丢进来石头,我不是出去看吗?然后就有个人趴在门口喊话叫我过去,他说咱们被官府盯上了,叫咱们赶紧跑!”

“什么!”时迁激灵灵打个冷颤!“那他人呢?怎么不放他进来?”

“哈?这你就信了?”

“为什么不信!叫兄弟们不用收拾了,赶紧离开!马上离开!”

哈?冷宁一时间还接受不了时迁这样快速的转变!时迁推搡道,“我做贼这一行,只要觉得风头不对,就会立刻收手走人,这个通风报信出现的太诡异了,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东西丢了还能再买再造,咱们人要是被捉了,那就是掉脑袋的风险!快走!别磨蹭!”

“都轻声点儿,什么都不要拿!去后面集合,快!”时迁、冷宁各去一屋叫人,这套不起眼的院子里居然藏了11个恐怖分子!

“我说汤哥!你别管那些金银了!逃命要紧!”

汤哥使劲扒拉开时迁,“我就抱一箱!不碍事的!咱们没有钱出去怎么活?”

时迁不退让道,“哎哟哟的汤哥!有我在你还怕没钱花?这一箱子钱二三十斤重,你抱着根本跑不快!”

汤哥道,“胡说!就是一二百斤,我扛起来也是跑!你让开,别耽误时间了。”

时迁声音都变了,“叫兄弟们先走!三号集结点汇合!”

冷宁在门口哦一声,“需要我帮忙把汤哥架走吗?”

汤哥愤怒道,“你快点儿让我搬一箱咱们不就走了?非要拦着我耽误时间!”

时迁拗不过,“那我丑话可先说在前头,汤哥你要是因为跑的慢被官差追上,可不要怪我独自逃遁不够兄弟情义!”

“那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这箱子金银我要是拿出去了,就是我的私产,你们谁都别想分!”

时迁骂一句,“早晚死在赌钱上!”然后挤开汤哥夺门而去。

汤哥这下开心了,搬了一箱觉得不够,又搬了一箱,颠颠回到后院,大门敞开兄弟们都走了,步子轻快得走出院门,左右一望傻眼了,该往哪里跑?

……

半个时辰通一次气,让官差发现后门的便衣被做掉了,急急冲进院内发现一地狼藉,这才大呼不好,引出附近所有便衣,继而飞报外围,提前进行收网!

多部门联合行动的弊端就在这里,李参军急得要人手,王都监不紧不慢去要调兵印信,磨磨蹭蹭到位人都要跑了!李参军于是狠心越级上报,梁公子亲自下达指令,这才堪堪把和顺坊包围得水泄不通!

在找到大量引火之物后,案子被提到了最优级,立刻开始挨家挨户搜拿,因为和顺坊是个闲杂商贾、镖师走卒的聚居区,所以不明身份或是见到官差就腿软的很多,被盘问几句前言不搭后语,那这人就会被捆上!

三三小队机制下,时迁等人分为三组散开逃遁,一组被外围巡逻的官差发现堵回,汤哥也被逼逃进别家院子避难,奈何官府的决心太大了,办事的官差听到悬赏都干劲儿十足,挖地三尺挖出不少潜藏的逃犯。

全部拉成一串儿在梁公子面前走过,当着众多官将的面儿,推举审案之人,一致通过许贯忠经手初级筛查,所以,这个加班量有点忒大,许贯忠受宠若惊、摩拳擦掌,一定要挑出这几个企图放火的重要凶犯!

吕方守望的地方更远,见众人逃了出来,算是松了半口气,也跟着一起逃出,而后锁定一组死追,一路出城不知道拐了多久,才到达他们的三号落脚点。

真是惊心动魄的逃亡!差一点儿就被包饺子了!喘息够了,吕方偷偷靠近敲门,里面的人不以为意,哗啦就打开了。

“嚯!你是谁啊?”

吕方皮道,“哈!咱们又见面了!”

冷宁道,“我说你,是一直在跟踪我们?”

吕方努力点点头,“几次差点跟丢了,万幸你们逃出来了,给我介绍一下众位兄弟呗?”

冷宁揉下鼻子,“时迁!你出来看一眼,这吕方你见过没?”

“吕方?”时迁骨碌爬起来,掀门帘出来,“我不认识吕方啊!只是听哥哥提起过有个吕方,你就是?”

吕方打量来人不认识,散坐两人也不认识,“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总该有一个我认识吧?”

冷宁接话道,“除了时迁兄弟,其他人恐怕都不可能认识你了,几个人都是我们在河北遇到的。”

“唉等等!说不定汤隆哥认识你呢?这名字你听过没?”

“是有一个姓汤的哥哥提起过,这姓氏太少见了,所以我有点印象。”

第953章 快点把高廉带走!

“这就对了嘛!终于有一个咱们都认识的人了!所以咱们也算认识了?”尖嘴猴腮的时迁伸出手半曲臂,这是王氏商行人特有的打招呼方式,握在一起的同时相互较力玩闹一番。

吕方只是掠过拍了一下,“好了,还是先说正事,你们是哥哥派来的吗?”

“不是我们,是我!”时迁对于吕方的轻慢有些不爽,当然最主要的是忌妒吕方长得英俊,同样是二十出头的后生,怎么一个长得像小娘子,玉面粉腮,另一个对比之下却像个猢狲一般?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长相这种东西,还真是努力努不来的!

吕方道,“好,那就先说说你是什么来头?”

“不对呀?王家哥哥没回到济州吗?难道你没见过他吗?”

吕方道,“见是见了,但那时要计划诛杀李彦,杂的事根本无从谈起,然后我就和另一位兄弟同北上沧州了,所以不只是你,很多人哥哥都没来得及说,在我临走的时候才告诉我,有你回家省亲,顺便去高唐县走一遭。”

唉、唉、唉~时迁连叹三声,“你既然知道高唐县的事,那绝对是自己人了,我走高唐县这一遭,差点就栽了!幸亏半路遇到了这位些义士,冷宁和他的兄弟!”

吕方忙施礼道,“我在此代哥哥谢过诸位的豪情仗义,出手相助了!”

冷宁道,“别跟我来这套生分的谢礼,你要真是能代王伦哥哥谢我,那咱们就海碗好好喝一天!”

“我又何尝不想与诸位义士痛饮?奈何目前形势不妙,我们当竭尽全力为哥哥分担压力!”

冷宁道,“那你跟我们想到一处去了,时迁兄弟在高廉府上失手,恰好被我们救了,臭小子滑头根本不敢告诉我来历,是被我诈出来的!”

时迁老脸一红,“不成功便成仁!我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孬种!”

吕方揶揄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说这事干啥!咱们说正事儿!兄弟们还没来汇合!”时迁一句话把注意力重新拉回,还有两组兄弟没回来呢!

吕方道,“人要找,事情你也得告诉我啊,要不然怎么共享信息作出判断?”

冷宁道,“是啊!咱们在城中相遇,那就是冥冥中有天意啊!合当咱们能成事!我带两个兄弟去接应,跳蚤你把来龙去脉跟吕方兄弟说清楚,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

说罢冷宁等人换了衣裳出去了,只留下吕方、时迁二人,时迁还是疑心很重,“咱们互说十件有关哥哥的事吧?不是不信任你,实在难以相信,我是个谨慎的人!”

吕方吸鼻子,“甭说十件,三百件我都能给你说出来,我会不时提问哦~第一件,哥哥是去年几月从济州出发的?”

……

只问了五题,时迁就表示服了,果然是哥哥身边的亲信!那这就松快多了,脱下帽子擦汗,吕方看得惊呼,“你刚才出汗了?”

“废话!你要是官差,我这脑袋就要搬家了!”

“我长得很像官差吗?”

时迁反问道,“你觉得咱们在大名府搞事情,最大的麻烦是什么?”

吕方想想,“你已经有计划了?还是哥哥交待的?”

“之前哥哥想突袭灭掉高廉这事你知道吧?后来因为他兵多将广,守御森严才没有机会下手,转而去五龙寺捞了一大笔钱。”

“就是用这笔钱,凑的南下路费。”

“对了!我在高唐县闯荡过,我呆过那么多地方,没有一处的州县父母官被百姓骂成这样,恶贯满盈,恨不得的天打雷劈!你知道那里的百姓烧香许愿求的是什么?”

吕方眼珠一转,“高廉快点得病死?”

“阎王爷求求恁唻!快点把高廉这狗官带走!要不然我们都活不下去了!”

噗~“何至于此!高廉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儿?”

“可不是嘛?做的不多谁会骂他?那简直是怨声载道啊!民怨沸腾就差一撮火苗了!”

“然后你就点火了?”

呔~时迁拨浪鼓似的摇头,我一个外来人,跑到人群中去说造反,都当我傻缺呢!指定是被当场扭送衙门,只要有一个证人,我这脑袋肯定搬家!我看上去有这么傻吗?”

吕方道,“既然高唐县的民愤极大,那么准备起义的民众基础够了。”

“还有六千禁军你考虑过没有?河北地界,通州大府,驻扎的禁军可都不是小数目啊!这你总该知道吧啊?”

“我知道,如果我不知道,怎么会冒险来这里?”

时迁道,“这就是哥哥要收拾高廉的核心,震慑河北州官将佐,不要轻举妄动!我王伦,杀起人来,可不留活口!”

吕方汗颜,“说的霸气十足,结果现在全变了。”

“目标依旧在,早晚要办他!现在哥哥占据了济州城,以为根基,想必很快攻城略地,席卷京东呢!”

吕方探手摸一下时迁脑门,“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呢?”

啪~时迁打开那只令人厌恶的手,“喂吕方,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哈?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

第二组兄弟终于赶到,满身的土灰,像是撞翻了什么东西,千言万语的紧张害怕汇成一句话,“他们几个可能陷进去了!”

“什么?你们看的可真切?”

“就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我们这边也有人追啊!我们就往那人多的地方挤,好不容易才甩掉追兵,偷了别家的衣裳换了逃出来的。”

冷宁心疼道,“快别说了,进屋喝口水吧!”

这三人推门进屋,看见吕方、时迁争得面红耳赤,拍桌子瞪眼,而小心翼翼、蹑手蹑脚挪过来。

时迁突然一偏头,“你们总算回来了!快坐来歇歇!”

听到跳蚤哥呼唤,三个人猛扑过来抢水酒茶水吃,跑了一路,嗓子要冒烟!

时迁抬眼看着吕方,底气道,“吕方兄弟,咱们俩的计划孰好孰不好,评判的标准,应该是少数服从多数吧?”

“你一定要坚持这么做吗?放火烧酒楼,一定会伤及许多无辜的百姓!”

“怎么会有无辜的百姓!平民百姓会在正月十五坐于大名府第一楼摆宴吃酒?到场的全是高廉这狗官的同党!死不足惜!”

吕方紧锁眉头,“时迁兄弟,你的心情我能体会,但这样引起恐慌的事,咱们绝不能做!”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要是不愿意,自去!”

第954章 泼皮派与正直派的分歧

说心里话,吕方有点讨厌这个尖嘴猴腮的时迁了,想不通王伦为什么要收留这样的人物?固执且自私,一招权在手,根本不给别人讲话的机会,一意孤行!

时迁回村探亲,拜了叔父婶婶妹子,给了一些银钱建议他们搬去济州一带居住,但他们并不愿意去,时迁也不好强求,便在家多住了几天,休息够了这才上路返回五龙寺。

没错,是五龙寺!当初王伦带人抢劫的地方,王伦需要知道后来官府的调查结果,有没有怀疑的对象,事情的进展,时迁扮作破产的小商贩去请愿,在寺院做了几天杂工,与和尚们混熟然后套出话来,结论便是,线索断了,不了了之。

这下王家哥哥该放心了吧?时迁完成任务脱离苦海,又返回村中住了几日,然后前往祖籍德州德平县找寻故旧,虽然现在的自己算不得大富大贵,但也是在大型集团谋生了,算是很得器重,那个什么五金一险都是有的…衣锦不还乡显摆,那和瞎子取貌美的小娘子有什么区别?

所以时迁要回去和狐朋狗友瞎混,有物色帮手的意思,他孤零零一个人说话声音小,又比不得其他人武艺高强,不拉帮手怎么行?玩的要好的,又要敢豁出去的,拖家带口的不行,胆小的不行,太自私的不行…

选来选去,时迁拉了三个小伙伴入伙,与他一起去危险的高唐县闯荡,那正是时迁的含恨失意之地!当年的小团伙被高廉麾下的官军强力摧毁了,死的死,逃的逃,往日的热闹一去不复返,时迁心里有怀念,所以一直想着报仇。

而王伦也有相同的目标,摧毁高廉这个害人精!还德州一带百姓的安宁!故而王伦传授了一些技巧,如何乔装改扮,如何套话,如何引导民情,包括搞下毒、爆炸物,当然,也警告时迁要小心从事,不得伤及无辜人。

时迁便用学来的皮毛,组织了四人小队,先收集情报,再做分析,他的目标也简单,就是弄乱高唐县,然后趁乱杀死高廉,为死去的兄弟,哥哥的大义!他所理解的大义,便是欺压乡亲的狗官都该死,思想有点极端,性格中保留着相当的痞性,这仇我要报,还是双倍奉还!

只是啊,豪言壮语说起来简单,实际施行又是另一个样子了,计划看上去很完美,展开之后状况频出,在城外制造的小规模事件,并没有让高廉疏忽大意,反而加强了兵力巡逻,房东担心害怕,举报了他们四人的可疑,万幸逃了出来。后时迁尝试几次,均以失败告终,最后一次竟然全体覆没,逃出来时迁两个,一个死了,他受伤不轻。也是命不该绝,得冷宁相救,这才活下来。

冷宁一家也是夏季水灾的受害者,不得已举家外逃,但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还是对时迁施以援手,因当时很多为了钱财粮食激发的兽性抢夺杀人事件,所以看到路边倒在血泊中的人并不稀奇。

甚至还要上前摸索一番,寻找有没有值钱可用的东西…这便是冷宁的初衷,他的动作把时迁弄醒了,然后听到一声歇息底里的救我!

见到这样的情形,通常有三种表现,其一,猛然吓得要死,抛却搜来的物品,立刻逃走!其二,先是吓一跳怎么还活着?然后静待观察,时迁若是无力抵抗,那搜刮依然会继续,根本不会管时迁的死活,之后扬长而去,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其三,便是陷入人性的挣扎!救还是不救?有没有能力救?他是什么人?长得就像个穷苦人……没办法,脸上的肉一时半会儿吃不肥。

无论冷宁的初衷是什么,心机如何,又如何犹豫不决,他还是救了时迁!再去想太多,就是对人性善意的不尊重了!

时迁算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拍胸脯承诺,这个天大的人情一定要还!冷宁这边来自亲朋家庭的压力才算缓解。

时迁指路带着他们回到了时家村,有钱有粮,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这便是好人有好报吧!在时迁养伤期间,与冷宁成了好友,某夜时迁便敞开心扉邀请冷宁加入王氏集团,干掉狗官,还家乡百姓一个安定!

这样的憧憬,冷宁何尝没有想过?所以他答应了。因为小村消息的闭塞,济州巨变的消息他们后来才知道,时迁一时犯了难,以后的路怎么走?

踌躇着,纠结着,直到吕颐浩北上济南府救灾,不少随同来的官吏,带来大量济州、兖州的战况,让时迁重新燃起希望,打算再去高唐县搞事情!与冷宁一说不谋而合!

于是二人再次挑选五六可靠的兄弟出发了,经过前次的经验积累,时迁终于成功混进高廉的第三处外宅,成功潜入盗出大量金银,然后第二次回去是专门放火的,试验王伦说的燃烧包到底好用不?

实验结果出奇的好,一把大火烧起,半个庄园没了!但与时迁等人拍手称快不同,臆想狗官高廉必定气得火冒三丈,睡不着觉!

实则高廉根本不在乎!这都是小钱儿!便是损失了,很快就又能赚回来!正愁没借口组织饭局呢!这下房屋伤了,遍遥相熟,来捐款帮我重建吧?

为了攀附高廉,自是大有人往家里送礼送金银,高廉赚的盆满缸满,嬉笑醉人,为了答谢亲朋的厚爱,高廉便定了这正月十五赏灯宴,每年都有,今年格外隆重罢了,所以早早离开高唐县,到了大名府过年。

时迁事后得知高廉家财未损,还又收了豪礼无数,这下郁闷了,便与冷宁商议,咱们追去大名府!叫高廉狠狠栽一回,最好当场死了那种!

于是,几经商量,便定下用孔明灯放火的计策,这个计策的弊端很多,但想伤到防卫森严的高廉,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难道能和雷公商量,落雷把高廉劈了吗?

汤隆的加入则是一个意外,半路遇到逃赌被圈儿踢的汤隆,时迁、冷宁本是无心多管闲事的,岂料这汤隆胡诌喊叫认识柴大官人,可以去那里讨要!

柴大官人在绿林的名声,那是很有分量的,所以这些赌坊的打手信了他的鬼话,要派两人与他同进城去拿!

柴大官人为什么会在大名府?这些打手何处得知?

第955章 买了个替死鬼

两个打手押着汤隆去要债,汤隆躺在地上耍赖皮,这里痛,那里疼,像条蚯蚓一般不起来,时迁暗笑:这种身板的汉子,能被人欺负成这样,也真是罕见!我要是有他这身板,十个、二十个都近不了身!

打手甲有些不耐烦道,“汤隆,你要是再这样拖着,我们只能把你硬拖着走了。”

“我是真的疼,疼的站不起来啊!”汤隆说话声音都矮了八分,一副快要挂掉的模样。

打手甲踢几脚道,“够了啊,不要再装了!我们韩爷的势力你是知道的!本宗是相州韩氏!欠他的钱是什么后果,我想你应该清楚得很!你就是做强盗,把这钱抢也得抢来!”

打手乙道,“哎!别乱说话!旁边有人。”

所谓的旁边有人,就是站在不远处观战的时迁、冷宁等人。

打手甲瞥了一眼,挥舞着拳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要债!快滚!”

时迁打个激灵,拉着冷宁要走,却拉拽不动,细一看冷宁抱肩,像是对着所有人开话,“呵~你们在大街上打闹,就不许人看,这是什么道理?这里是大名府,这是赵氏的天下,他韩家还没有当皇帝就开始显摆了!”

轰隆隆~

这一句揶揄可真是火力十足,迫得打手一时懵比!“你、你胡说什么!”

冷宁摊手,“韩家势力不是大吗?这不是你说的?这里是大名府,你敢把刚才说的话在公堂上讲一遍吗?”

打手甲道,“有什么不敢!”

“那请吧!”冷宁伸出手臂,“咱们衙门走一遭,把话说清楚!”

“你们是什么人!”

“比你们人多。”冷宁一行五个人,虽然都不是格斗好手,但那话里的意思就是,真打起来也不会吃亏。

打手甲飞快思考着面前的形势,打手乙道,“你们跟这汤无赖是什么关系?”

“你们便是杀了他,我们都不会眨一下眼,但可恨的是,这孙贼拿柴大官人的名头招摇撞骗,这个我们不能接受!”

“哈?你们认识柴大官人?”汤隆这时冒出一句,再也不磕巴气短了。

奥~两个打手突然明白了,“兄台的意思是,他根本不认识柴大官人,也没甚交情,刚才那番话都是骗我们的?”

“十有十成肯定是骗人!不过我也想请教两位一件事,柴大官人果然在大名府?”

打手道,“昨天刚刚到的,我们韩爷还送去了礼物。”

了你冷宁点头,“这位韩爷真是神通广大,这么隐秘的事他都能知道。”

“呵~我们韩爷手眼通天,交情四海,所以劝你们不要插手,趁早离开。”打手甲终于过了懵比期,气势逐渐抬升,调儿又出来了。

冷宁却话锋一转,“所以我说,这家伙没钱,你们逼他也没用,倒不如……”

“倒不如放了他?你想的美!五十五贯钱不是小数目!”

“你们等我说完嘛!”冷宁往前走几步,“我没说叫你们白放人,容我跟他说几句。”

打手看不懂冷宁,让开一条缝隙,“不是白放就好商量。”

“你叫汤隆?”

这会儿轮到汤隆糊涂了,“这位义士,你到底是敌是友?”

“别管我,就问你,现在没有钱还赌债,你打算怎么办?被他们打死抛尸吗?”

打手甲道,“别乱说!他真要是没钱还债,我们就拖他去卫州窑场、磁州铁场,干一辈子抵偿赌债!”

冷宁点点头,感激打手的配合,“怎么样?你想去吗?老死在窑场?”

“我不去!义士你是想救我对吧?”

“我这里是有条路子,但不知你能不能做到!”

汤隆拖着鼻涕道,“我能啊!我肯定能啊!你要我做什么?”

“这件事情可能会送命,但也可能不会死,全须全尾出来,你敢不敢试一试?”

打手皱眉,“那要看你的出价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去一处崖壁采摘一味绝世药材,猎户药农们都不敢上去,所以……”

“这猎户、药农都不敢上去,他怎么敢上去,我说兄台,你这不是玩人吗?”

“今天遇到,随便一说咯!他欠你们多少钱来着?”

“55贯,零头我们都抹了!恁要是给出这55贯,这人我们立马交给恁!”

冷宁道,“哎哎!别急,他还没说敢不敢呢!”

汤隆一咬牙,恨恨道,“我要100贯!”

“走你!”冷宁甩衣袖扭头就走,时迁等人一时愣了,“哎,这,你等等我们啊!”

打手道,“你这条贱命,不值100贯,我看有人愿意花30贯,也是看中了你这身板!”

“那好吧,55贯就55贯,义士带我离开吧!”

遂,冷宁与打手完成了交易,时迁含泪拿出一锭银子交给二人,去附近铺子称了,随即温和告辞,现在,汤隆的小命儿属于时迁、冷宁了。

时迁很难理解冷宁为什么要这么干,冷宁附耳道,“需要一个替死鬼,你不觉得他非常合适吗?”

奥!时迁不用多想,替死鬼三个字就足够了,那这钱,花的值!

又走几步,时迁的问题冒出来了,附耳道,“他如果怕死怎么办?那不就全完了?”

“那就先不要告诉他。”

……

汤隆好赌是不对,还偷拿冶炼监的图样出去卖更不对,赊账赌钱那更是错上加错,偶遇的这俩坏货,也不是什么好鸟,计划中危险太大,就要物色替死鬼做事,冷宁看重的可不是什么缘分,也不是怜悯,而恰恰是这个赌字!好赌的人,在面临人生抉择的路口,就一定会去赌!赌徒心理,呵呵呵~

“帮我们完成这件事,欠债一笔勾销,再给你100贯安身钱,如何?”

回到租住的院子,冷宁便摊开了真相,开门见山直奔话题,汤隆一时有点犹豫,“给得起这么高的价钱,那这事肯定不是一般难吧?”

冷宁道,“只说做不做,不要问多余的,活命的机会全在你和、运气。”

“能不能让我先看看钱?”

钱?小事儿,时迁抱来钱箱,还让汤隆摸了摸,“这种机会可不是挨打就能遇上的。”

在金银灿烂之下,汤隆屈服了,冷宁托出任务:在正月十五这一夜,到指定地方放火,完成之后迅速逃离,在城外拿钱各奔东西。

“就这么简单?是冷大哥与那员外掌柜有仇?非要选在十五这一晚烧他产业?”

“这些事情你不要问,也不需要知道。”

第956章 谁是一哥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汤隆留了下来,冷宁叫他这些天苦练跑步,以便到时候能逃脱,汤隆还真就信了!在院子里跑圈圈,活像一直找窝下蛋的母鸡。

时迁提供秘方,多人轮换出去购买硝石、硫磺、火油等易燃之物,汤隆好歹是锻造高手,这些东西还是识得的,隐隐感觉这俩哥玩得好像不小。

有一夜,汤隆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够乖了,也算是混熟了,看着时迁比冷宁好说话,单挑他落单的时候,就壮着胆子打问这里面的隐情,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要用上火器来对付?

时迁不置可否,叫汤隆少操心,到时候把事儿干成了,一文都不会少他的,过几天就带他出去熟悉地形,好做跑路。

汤隆碰了钉子,不能再问,就转移话题说自己身世,祖上也是军官出生,落到他这一辈,他爹不愿他从军,就给他强选了条锻造匠时的路,巴巴一顿乱说,企图获得时迁信任。

人嘛,有时候还真吃这套,提防警惕之下,总要有个人先开口套近乎,这话题才能聊的下去,时迁听了有些吃惊,“你爹还是个砦头啊?那你怎么不回家去?”

“不敢回去呗,被除了军籍,想必我爹已经知道了。”

“怎么被除的军籍?”

汤隆挖挖鼻子,“我之前被借调来大名府军器监,锻造一些军器、器具,一天天累死累活的,闲暇就喜欢赌钱则个,后来欠了一屁股债,没办法了,就偷军器去卖!但那玩意儿是有数的,经常有人核查,所以我就偷铁料去卖~”

呵~时迁哼一声,“没想到还是个同行,多久被发现的?”

“大半年吧?后来在赌场认识了个曾哥,他找我买军器图纸,价钱开的也公道,我就冒险卖给他了。”

时迁道,“卖这个被发现,那是死罪吧?”

“差不离,当时太缺钱了,瞌睡有人递枕头,就冒险干了,但我也不后悔,这钱花的值了。”

时迁嘲讽道,“为一时痛快赌上性命前途,你真是不亏啊!”

汤隆道,“是男人都爱赌,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手罢了,我赌钱是能赢钱的!住客栈吃山珍有妓子相陪,给个皇、员外也不干啊!”

“赚钱了?”

“废话,不赚钱我吃西北风啊!当然是赚了。”

时迁抱拳,“厉害,这都能赢钱,那赌坊肯定不欢迎你咯?”

“庄家赚的抽头,无所谓欢迎不欢迎,你们当初遇到的那些人,其实我都认识,出手也没多重呢~”

时迁惊呆了嘴巴,“既然认识何必打人呢?”

“嗨!赌场有赌场的规矩,他们也只是看场子的打手,有人欠债怎么可能一点事儿没有,我又不信韩,能赊账也是攒下的口碑。”

“他们打你是为了交差,如果你真的没钱还呢?会不会真的打死你?”

“打死我?打死我岂不一文钱也拿不回来?”汤隆陷入沉默,“不过啊,他们有三次要不回钱去,就要扣钱补上,实属无奈罢了。”

时迁道,“你倒是看得开。”

“我这二十来年,什么没经历过?啥都看透了!人生在世,不就是酒色财气四个字,自己过的舒服就行,其他的都是浮云。”

“浮云?”

汤隆呵呵两声,“有个朋友喜欢说这个,我觉得有理。”

“朋友挺多啊!你怎么不去投奔他?”

啧啧~汤隆收敛了笑容,“其实我是个懒人,没啥追求,自己吃饱全家不饿那种,现在出来混日子一年多,很难再受人约束管制了,还是一个人风流好。”

时迁道,“拿了钱继续这种生日?”

汤隆枕臂躺着,“应该是吧,我又没啥奢求,也不想再回热烘烘的砧台。”

“很好,很好”

汤隆讲完了自己的故事,等着时迁开启他的隐私,时迁却拍拍土灰起身了,“汤兄弟,咱们不是一路人,所以不相为谋,从今天起,你不许再饮酒了。”

汤隆急得蹦起来,“不让赌,连酒都不让喝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妙趣可言?”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汤隆,你废话太多了,如果闲的实在没事干,就来滚碾子!”滚碾子要把木炭碾压成小颗粒,然后拿大眼绢筛一下,变成细小颗粒,这是唯一没有危险性的工作,正适合汤隆去做。

未几,又与其他兄弟闲聊,突然大乱,时迁、冷宁叫人赶紧离开,汤隆自舍不得金银箱,结果由于太笨重,没跑出多远就被抓了,还有三个兄弟也被堵截了。

直等到第二天,时迁、冷宁可以预见,他们四个被抓了。

“怎么办?怎么救人?吕方兄弟你要是能想出办法救我兄弟,我就听你的!”

时迁被这拆台一句弄得好不尴尬,“我说冷宁,你能不能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再做决定?好吧,我部分同意。”

难题抛给了吕方,一时也难以下手,毕竟所有高官上官在盯着这件案子,救人难比登天!遂道,“据我所知,许贯忠破案是个高手,你们那四位兄弟,怕是要供出了…”

冷宁打断道,“不可能!我的兄弟我了解,不会出卖我们的!所以我们要救他们!”

时迁道,“冷兄,话不要说的太满了,还有个汤隆呢,他一招了,其他人不招有什么用?咱们还是快快离开此地为上。”

身份暴露是无疑的了,不过这几个货也没啥身份,不怕暴露。

吕方又道,“火药还有别的储备吗?”

“没了,全在那里。”

“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王家哥哥可不是这么教的。”

时迁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所有人收拾东西,离开!”

……

很快,八个人一同离开,离得城池更远一些,吕方带了一人返回城里,打探最新消息,时迁等人则在禁令发布之前,再购入一些引火之物,去远的地方买!别再被人盯上了!

吕方直返回客栈,没想到一群人在这儿啃手指甲等着他呢!

“嚯嚯!吕兄弟你怎么才回来!兄弟们都等的急死了,你上哪儿去了!”

“石勇!不要大呼小叫!我就是去瓦舍找乐子去了!你懂的!”吕方努力用声音和眼神盖掉惹人嫌疑的字句。

石勇瞬间明白了,“好好,我晓得了!快进屋,遇到咱们老乡了,非要见你一面!”

第957章 柴进发飙

老乡?吕方一愣,倒也没当回事儿,在这外来人口超多的大名府,遇到个把老乡,有什么好稀奇的,唯一值得期待的是,济州老乡还是自己老家潭州老乡,如果是后者,吕方铁定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

吧嗒,屋门打开,一股热浪夹杂着臭味冲出来,吕方直扑扇,“我的爷来,这脚是有几年没洗了这么臭!是不是放在炉子上拷着呢?娘的,缺德不缺德!”

“吕伢子,我就缺德怎么了?来打我啊!”

咦?吕方又愣,掀起帘子往里探头,“我去,听着声音这么耳熟!”

“连我都听不出来了!”陈达趿拉着鞋就过来了,“没想到真是你小子啊!”

杨春紧跟其后道,“吕伢子,可想死我们了!”

“我去!”吕方嫌弃似的推开陈达的怀抱,“你们还有脸说,跑哪儿去疯野了?济州战事打得那么惨烈,你们都不着……唔!”吕方突然知道自己失言了,赶紧自己捂住了。

陈达一把抓住吕方的胳膊,“放心吧,这里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吕方下意识得瞧了一眼石勇。

陈达一指,“他已经被我感召了,愿意加入咱们。”

石勇赔笑道,“是啊是啊,我心甘情愿的”

奥~吕方松了一口气,“牲口、愣春!别把我堵门口了,咱们坐下聊。”

三人这才互相抱了,闪开二人又出现个陌生面孔,“这位是……”

施恩抱拳道,“金眼彪施恩,介绍人是陈、杨两位兄弟,原是孟州牢城营小管营,恁称呼我小管营就是了。”

“呵~原来在外面忙着收人啊怎么,拉了多少人的队伍了?”

陈达拍拍旁边的空位道,“吕兄弟,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是回家省亲,可不是为了拉山头。这位小管营的事,听我给你细细道来。”

这陌生人不介绍明白,秘密会议是无法开始的,只得把施恩的前情讲给吕方。

一个时辰后,吕方算是接纳了这位新成员,对于石勇,只是恭喜了三字。原本吕方也没打算介绍他入伙,这人心不正,扛不住事儿,既然陈达愿意当这个介绍人,那就由他做这个好人罢了。

接下来,就是回忆各自行程的旧事,两厢通报个大概,又耽误一些时间,这时柴进派人来请吕方一行人等过去,吕方突然犯了难。

“把柴大官人置于险境,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咱们需要尽快离开,但你们进来交往,全被住客看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施恩道,“吕兄是想把柴官人摘出去?”

“对的,目前的情况,官府那边人盯得大官人很紧,稍有差池,必然落得私通贼人的罪名。若是被拿去大狱,如何是好?”

陈达道,“我们赶来寻你没想那么多,还是报名头是你的老乡,不如就这么演下去吧?”

吕方道,“也只能如此了,一会儿你们三位别露馅儿,走路驮着点儿背~”

“噗~吕伢子你这不是难为人嘛!“

五人汇合了牛庚去见柴进,柴大官人也是从衙门报道了刚回来,听闻吕方回来,自是非常高兴,要不是牛庚拦着,直接冲这屋就来了。

柴进擦脸擦胳膊,换了衣裳出厅,一道墙立在厅中,“吕方,这几位是?”

吕方道,“我来给大官人一一介绍……”

客套话说了一堆,这热情有时候真让人尴尬,分宾主落座,柴进问起了吕方出走之事,吕方只道是寻商贩往家携带书信,耽误了些许时间,还向柴进请罪。柴进又不是糊涂人,这种理由骗骗五岁孩童罢了,但一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可能就是要说假话,柴进也就不追究了。

如果宾主双方都没有意思多聊,那聊天一般是聊不下去的,礼仪周到约了晚宴,柴进便看似无意的把吕方单独叫了过来,跟他回屋细说。

一进门,柴进遣散了仆人,书房的灯光昏黄,人的脸,有些看不清。

“吕方,你们在预谋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叮铃铃,吕方心中铜锣大振,吓出一身冷汗,忙抱拳道,“大官人!我们不是有意要隐瞒你的!实在不想牵连你啊!”

“可你们瞒着我,只会将我置于险地!”柴进走几步,想坐又没坐下,矮了个头瞬间就会矮气势。

吕方转身冲着柴进道,“我们明天就离开恁,借口是家乡出了大灾,我要赶回家去,旁人应该不疑有他。”

柴进很不满意这个回答,他想要真相!“你那几位老乡是什么身份?来这里究竟是为了干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和我一样。”

奥~短短四个字,足以让柴进明白这话里的沉重,“王伦没有杀我,我却因正道而死!”

柴大官人与王员外有交情,这套院里很多人都知道,没曾想,这王员外突然就成了三大反贼之一,你说意外不意外?这么久了,这些门客、仆人们没有告发官府,那是心里有忌惮,还在观望之中,一旦他们觉得时机成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会出现……柴家面对的就是牢狱之灾!

“不是这样的!柴大官人!恁可以离开!我们帮恁!”

“帮我?”柴进绝望的笑笑,“你们明明可以不来,事已至此,说这种话又有什么意义?”

吕方解释道,“我家哥哥没有想利用大官人的意思,只是不想恁自投大名府,落入牢笼之中!”

柴进摊手道,“这么说,都是我的错咯?他王伦利用别人就没一丁点儿错?他所谓的安置灾民积德行善,根本就是个天大的谎言!伪君子!”

吕方段位太低,根本辩白不得,站在柴大官人的角度看,被信赖的人骗了确实不好受,这个骗所引发的后果还相当严重!柴大官人没有当场翻脸,已经是非常克制涵养了!

“我们全家的性命,全在王正道一念之间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立刻赶回济州,给他带句话儿!”

“哈?这个……”吕方在猜测带话的内容,只三五秒,柴进自己说出了答案,“叫他一定不要输!不能输!”

哈?吕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种请求?哥哥输赢如何,是不耽误官府拿柴进全家下狱的!“为今之计,走为上策!”

“走?就显得心虚了。我不能走,还要跑去官衙鸣冤诉苦,告发王伦这恶贼!”

“柴大官人你是认真的吗?”

第958章 不可能的营救

“想保全,只能用这一招了,所以希望你能告诉正道,我是无奈之举。”

“是哥哥对不起恁…”

柴进道,“人各有命,所遭遇的不同,我当初听到济州之事也是很震惊的,但想来,人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傻事,是有隐情的吧。”

吕方点头,“是的,来了个敲骨吸髓的西城所。”

“看来你知道的很多,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知道这些对恁并没有好处,人在隐瞒和撒谎的时候,极易被人看破,恁根本不知道,自然最轻松了。”

柴进默然,“的确,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话,就没有包庇隐瞒这一说了。我昨日去参加梁家的大宴,听到不少关于李彦、济州的故事,感慨良多啊!正道做的,或许是对的,但现在把自己陷入了两难之地。”

吕方道,“哥哥有信心,一定能熬过去。”

“真羡慕你们,可以抛弃一切去做事。”

“我也做不到,家人是人的弱点,永远都是。”

柴进道,“你的家人还安全吧?”

“没有坏消息传来,应该是无事,再者,济州城距离郓城县,并没有多远。”

“好了,我没话说了,完事今夜的筵席,杀几个人,抢些钱去了吧。”

哈?吕方一时转不过弯来,“大官人你要干什么?”

“王贼逼迫陷害我造反,事不成恼羞成怒要杀我啊!要不然我怎么洗脱嫌疑?”

这就是柴进想出来的法子,柴进与王伦认识知道的人太多,再不斩断,迟早生产,择日不如今日,你们六个人了,可以放手一搏了!

“必要的话,杀几个人,才显得真实。”

吕方急了,“可我们从未做此设想啊!大官人是不是有些急躁?”

柴进却道,“如果告发我的人在今夜行动呢?我是不是要抢在他之前动手?”

吕方被说服了,但这也意味着,柴进与哥哥正式划清了界限,事到如今,各自都努力活着吧!

吕方抱拳,“那就这么办了。”

“出门的时候要生气,火爆三丈那种,还要摔门…”

吕方一一做到,含怒去了。

……

及夜,柴进在前堂举行的会宴在半个时辰之后转变为屠杀战场,许多门客仆人被杀得措手不及,柴进也受了伤,贼人抢了两包袱金银扬长而去,只留下遍地的血泊哀嚎。

客栈掌柜欲哭无泪,我怎么这么倒霉!这客栈还怎么盘出去!

许贯忠闻听此事后,放下手头的审讯,也急急赶来了现场。这次不只李参军,巡城都监,连转运判官,州府机宜也来了,恶性抢劫杀人事件,性质极其恶劣啊!

许贯忠到来检查了现场,审了几个受害者,大致掌握了情况,这是一次拉拢不成的报复性伤害,李参军出来后,给许贯忠补充完整了缺失的部分。

早年间王伦曾与柴进相识,提议构建一条商路,柴进就给与他投资,自那之后,鲜有书信往来,不料沧州水灾,这个人带着王伦的书信又来了,名曰救灾……

许贯忠听完受害人口述版后,作出了自己的判断,“恁也认为柴进是受害者?”

“都这样了,难道不是吗?王伦算个什么东西,柴进会赌他造反成功吗?肯定是被拉下水的!”

许贯忠也信了,“只要梁公那里能过关就行,我也觉得柴大官人根本没有那个胆子。”

李参军道,“好了,发榜抓人,把这些写成文书,送交梁公子手上。”

许贯忠道,“李头儿,这事恁能不能自己办了,我还要去捉拿嫌犯呢!”

“你有线索了?说来听听?”

“假扮公人接走索超一家,与这次的伤害柴家的,肯定是一伙人,当然也可能是两伙人。”

“你这不是废话吗?”

许贯忠道,“只是有些眉目,所以要抓紧时间去查,我顺着他们逃跑的路线,一定可以有所斩获,晚了就来不及了。”

“去吧去吧,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对方有六个心狠手辣的贼呢!”

许贯忠道个诺,便带一队衙差去了,早有先赶来的班头追查吕方等人逃窜的路线,许班头来直接要接手,还引起一阵不快,功劳被人夺了,能不气丧吗?

但许贯忠巧舌如簧,说明了此次任务极大的危险性,班头恁上有老,下有小,这么冲过去万一有个好歹?是不是?

在许贯忠答应分一半赏钱的机会下,这位班头把线索出让了,还把他们送到城门口,至于另一半赏钱,许贯忠许诺给跟随他的衙差,没有悬红奖赏,谁他娘给你卖命!衙门里这些人,真的很现实。

“吕方等人把时间掐算的很准,从客栈出来后换乘马匹直奔城门,钻进马车之后再混出城去,可恶的是,值守的军卒怎么只有这点儿?”

守卒道,“有个兄弟赌钱赢了,请大伙去喝酒了,就提前离开了…”

“真是机关算尽啊!”

许贯忠发现遇到对手了,打马出城继续追捕,但一出城,车水马龙,找人何其难?了无方向!

“班头,咱们就在这里干杵着吗?”

“不,我在分析,可以试着去南城门碰碰运气。”

碰碰运气…衙差门垂头丧气,刚才的斗志消磨一半!

半个时辰后摸索到南城,许贯忠在水门附近停下了,“就是这附近,给我找!”

“这里会有吗?”所有人都充满了怀疑。

许贯忠道,“你们还记得那些硝石、硫磺吗?贼人积蓄的那些被我们查获了,你们认为他们会就此作罢吗?”

“他们不能善罢甘休,与这里有何关系?”

“刚才我在城门口杵着是在思考,要怎么把火料偷偷运送进去,无论怎么做,难度都太大了,收买也不靠谱,因为那些人毫无诚信!”

众人点头赞同许班头的观点,继续道,“既然从城门走不行,那从水门又怎样?”

“他们可以把火料藏在船底!”

“你答对了!”

众衙差赞口不绝,“真不愧是许班头,这么快就识破了贼人的阴谋!”

“别吹捧我了,赶紧分头去搜,最近有没有租住房舍的,三人以上没有妇人的,这种情况应该不多!”

好咧!众人答应着,分成三个小组散开去找,许贯忠唤来本地保正,出示令牌,要求他集结民兵参与守御,以免贼人狗急跳墙!

不多时,整个片区沸腾了,被赶出家门的贫民不知多少。

“班头,找到那马车夫了!”

第959章 活捉许贯忠

“这个许贯忠够厉害的啊!这么快就找来了。”

躲在草料堆里的兄弟都不由得赞一声许贯忠的能力确实出众。

“但他发动民兵开始大规模搜索,对咱们不是好事啊!要怎么应对?大开杀戒吗?现在不合适吧?”

“木已成舟,合不合适一会开打了没时间多想,民兵备有弓弩,不是他死就是咱们死,我选择他去死,不要再妨碍咱们的计划!”

石勇已动杀心,陈达一时还有点惺惺相惜,不想对许贯忠下狠手,但回想卞祥对许贯忠武艺的评价,陈达还是放弃了感性,“以许贯忠的武艺,咱们三个一起上都未必能拿下!一会儿速战速决!”

牛庚怪气道,“咱们三个都干不过他一个?我怎么不信呢!莫非他是天生神力不成?”

“够了,别再问了,你就想着这厮很厉害,不必留手就好了。”

“好,一会儿见真章!”

牛庚攥紧了拳头,只静静等待。

许贯忠派出衙差收网式查找,保正也跑去集结更多的民兵,许贯忠遂赶来加入搜索,一旦有难缠的对手,他要第一个上!

不是这家,不是这家,也不是这家。

按着马车夫指明的小路,许贯忠带着人快速推进,身前举盾的手有些酸了,这巷子还未走完。自发翻盖抢地皮盖起的贫民区茅棚,哪有什么规划,留个人走的地方就不错了,一幢挨着一幢,房屋勾肩搭背,低矮潮霉味儿很重。

“准备吧,就是前面了,挂着一个破黑筐。”

衙差们弓弩上好了箭,许贯忠深吸一口气,一二、走!举着盾牌飞速靠近,然后一脚踹动房门,轰隆隆吱扭扭,门板都向后飞起了!都没有掉下来!

咣!许贯忠顶着盾牌整个人使出一招野猪冲撞!咔嚓!咣当!门板再也承受不住强大的冲力没,整个脱离了门框飞了进去!

“呔!贼寇!你们逃不掉了!”高喊着许贯忠直往里冲,两耳呼呼灌风,想要捕捉一些信息,一点也好啊!

房内瞬间的昏暗,让许贯忠使出全力砍杀未知的黑暗空间,呯呯咣当,砍到东西不少,就是没有人叫声,后续跟着的衙差咄咄射出两箭,也是打了空炮。

“停下吧!屋里没人。”

许贯忠从亢奋中恢复,两个衙差也不再乱喊助威,噪声源停止了喊叫,屋内一下安静了。

“又让他们跑了。”

“是不是走错……”

呼~咣当!突然从门外丢进来一个冒着火星的黑东西!

“闪……”许贯忠刚喊出口,那东西就迅速爆燃了!大量的硫磺然后,产生辣眼睛的气体,瞬间充斥满屋!这是封闭空间内贼好使的催泪弹!

咳咳咳!猝不及防吸入浓烟,嗓子不由自主剧烈反应,一个字儿都喊不出来,许贯忠也只是跳后的早,没有吸到第一口毒烟,现在的情形下,不拼死闯出去是不行了!只用两秒思考决定,许贯忠嗷不出来,夺门要逃!

呯!又一颗催泪弹正砸在了许贯忠身上!

许贯忠一时脑袋都空了,惯性无法消减,连人带铁弹一起滚在了地上!呯!浓烟迅速散开,包围了许贯忠!

“牲口!成了!”

“咱们一起上!不要让吖有反抗的机会!”

牛庚才没空废话,直接扑了上去!爷爷试试你有多厉害!

砰!哨棒打在肉体上,许贯忠痛哼一声,连忙滚动身形,咚一下撞在墙上,吃痛非常,耳听到敌人复杀来,忙摸着要爬起来!

牛庚自己也被熏的够呛,口罩根本阻挡不了这狭窄空间的浓烟,一时辣得眼睛疼,所以慢了片刻。

陈达复冲上,“瞧我的吧!”直取许贯忠跌倒的位置!

……

许贯忠这边有动静,立刻惊扰了附近两路包围,纷纷叫喊着赶来增援,这一边吕方、杨春先抛出一个催泪弹,随后跳杀而出,横扫衙差、民兵的混合队伍。在这种突袭的情况下,遇到武力稍强,战斗意志更强的小队,衙差根本无抵抗之力,民兵吓得弃刀而逃,一时间推搡拥挤,自折了一半,吕方、杨春再扫之,如扫草芥,不堪一击!兜着屁股就追出去了!

这边陈达、石勇、牛庚三人虽占了先机,却差点功亏一篑,被闭眼的许贯忠打得颇为狼狈!

他们是三人要挂记着别伤了自己人,许贯忠可没这个顾虑,佩刀挥舞起来无拘无束,恣意而动!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凌厉的刀法划在黄泥墙上,刀痕深重,沟壑骇人!这就是拼死一掷的刀法!赌上一切的刀法!

视力受到严重影响,所以三人想打败许贯忠,只有耍赖玩臭车轮战,丢东西必胜法!一人抵住许贯忠,两人拉绳索绊倒许贯忠,耗尽了三人全力才按到他,生捆擒之。那三个灰头土脸、晕头转向的衙差一并擒了。

施恩牵来马车,众人把俘虏投了上去,各自乘马离开,东西南各有两三,叫追兵不知方向。

陈达这一队跑出二十里折向预定集合点,石勇则建议把三个衙差结果算了,带着太拖累,陈达看在许贯忠的面上却不许。石勇难免有些怨言,做好人要把命做丢的!

许贯忠由吕方亲自押着,他要找地方好好谈谈,看能不能争取到许贯忠的支持,虽然希望渺茫,总要试一试才甘休!

这副样子不能投宿客栈,只能捡破庙呆着了,乌七八糟祭祀的神庙颇多,平时有人管理但不见得在这里住,胆大的自然可以进去歇歇,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中,吕方开明了自己的想法,“许兄,我知道你肯定会怨恨我们,随便你吧,我们受了。”

说罢抽离了堵口的破布,许贯忠一阵剧烈的咳嗽,涕泪横流,少顷,气息和缓些,许贯忠挣扎着坐起,头发漫散开来挡住了脸,吹口气吹开一道缝儿。

“柴进也是参与人是吧?”

“大官人并不知情,是我们利用了他。”

许贯忠哼一声,“好好~栽在你们手里是我轻敌了,生死随意,绝不皱一下眉头!”

“不至于此,兄弟们对许兄还是很认同的。”

“认同?卞祥也有参与?”

吕方想一下,“就我所知,没有。”

“你们想杀谁?”这句话才是问道了重点。

吕方迟疑一下,“还没有决定,但有两个目标。”

“有闻达吗?”

“这个不方便告知。”

“那我没有想知道的了,你随意。”

吕方想片刻道,“我自问说服你太难,还是用笨办法吧!”

第960章 两条死路选一条

许贯忠突然感到后背发凉,从未有过的感觉!“你想干什么?”

“笨办法咯,我说服不了你,有人应该可以,所以我要带你去见他!”

“你说的不会是三害吧?”

“……这是谁起的破名号,我要是知道揍死他。”

许贯忠道,“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做这种无意义的事,徒劳矣。”

“如果你痛哭流涕来求我,我倒是不介意补你一刀归西,但你这样壮烈,让我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许贯忠道,“大丈夫行走天地间,苟且偷生枉为人,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尤其是我许家的人,我辈单传亦如此。”

吕方道,“没结婚没娃儿,什么样的决定都是你一个人的事儿,等你有了家庭和责任,想法会完全不同的。”

许贯忠却道,“亦如此!不会有所更改。”

“好吧,等我们的人到齐了,我给你找纸笔,你留一封家书给娘亲吧,别叫她挂念。”

“你拿娘亲胁迫我也是没用的。”

吕方道,“我也是上有爹娘、老泰山丈母娘,有新婚发妻,下有儿子的性情人,怎么会拿别人至亲威胁人?你想多了,只是留信免得她挂念而已。”

许贯忠沉默一会儿,“我看你也是明事理之人,为何又要委身于贼呢?上有老下有下,该当弃暗投明,归正当个好人啊!”

吕方拍拍肩膀,“身上的责任很重,我是被选定之人,不能退缩。”

“呵~妖言惑众那一套,你是樊瑞派出的探子?”

“我有那么低级吗?我家哥哥是王伦,诛杀李彦那个。”

“我早该想到的,这个人是三害之中最危险的,他们盯得最紧的却是樊瑞。”

混世魔王樊瑞造反的大旗都打出来了,拥兵数万,横扫周边州县,换作谁也会把樊瑞当作首要之敌,而沧州灾民流乱正以滚雪球之势壮大,可以料想情况会更糟,所以王伦被排在第三,也是无奈之举。

“等你见了他,就会了解多一些了。”

许贯忠却道,“我可以选择先死吗?”

“你许家单传至此,你娘亲将你拉扯长大,你却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张口闭口要死,有一点大丈夫的担当吗?大丈夫能屈能伸没有听过?你该不会是在叛逆期吧?”

……

许贯忠算是倒了霉,被吕方以这种方式虐待,一天后兄弟们赶来汇合时,许贯忠明显脸色憔悴很多,施恩还关切得在他身上找伤口,“是不是你们打人的时候没注意分寸,打伤了?”

陈达道,“注意啥分寸啊,我们差点摁不住他!”

牛庚道,“他俩太碍事了,其实只要我一个人施展开,他也不是个事儿。”

“还是解开看看吧,伤他不是咱们的本意。”

“哎等等!”许贯忠往后一靠,“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打伤我捆绑我的是你们,现在做好人一个让我留信,一个要给我看伤,一群人怕我伤了,你们该不会是想拉拢我,想叫我入伙吧?”

杨春嘿嘿道,“这都被你瞧出来了?怎么样?干脆点儿入伙,省得我们麻烦。”

“那你们拉拢人的法子还挺特别的,先给一棒槌打出血,再给个甜枣问疼不疼?不觉得心亏吗?我本生活平淡,有娘亲有亲友有职事,受人尊重,为什么要委身于贼,是吃饱了撑的皮痒吗?”

施恩道,“你可以当卧底啊!只要加入我们,自放你离去,你继续以前的生活……”

许贯忠打断道,“叫我做两面人?你们看我是那种人?”

吕方急道,“你们都别说了,多说多措,待许兄,不能以寻常方式,收起你们那副收小弟,收保护费,收高利贷的嘴脸,还是交给哥哥为妙。”

陈达却道,“吕伢子说的有理,咱们几个大老粗就别瞎操心了,叫哥哥给他开光,给吖讲星辰大海,豪杰大义,天将下凡……哎吕伢子,天将录上有他吗?”

吕方挠头,“我也就认识药材的名字多一些罢了。”

石勇道,“哎,陈哥,什么天将录名字。”

“你还是别问了,免得心里难过~”

……

许贯忠有几处青紫,没甚大伤,内脏也无疼痛,反倒是陈达三人吱呀喊疼好没出息。为了能让他舒服点,解了绳索让他活动。

许贯忠有些小错愕,“你们不怕我跑了?”

陈达道,“我们兄弟都敬你是条好汉,伏击你的时候都用的是棍棒绳索,这些诚意你不会感觉不到吧?”

牛庚道,“再说我们这么多人,你也逃不掉的。”

许贯忠尴尬笑笑,真是一帮有趣的绑匪,如果不是官贼矛盾,很有可能做朋友。

“好吧,你们信得过我,那我就不走了,随你去见见那个王伦,看他有什么本事说服我加入他。”

“嗨!这就对了!”陈达小手一搓,要来拍许贯忠,却听他道,“我那几个兄弟,可以放了吧?”

施恩道,“暂时不行,等我们行动结束,自然会放了他们,这个且请放心。”

“你们做的还真是滴水不漏,让我没有发怒的借口。”

于是乎可以谈正事了,毫不避讳许贯忠,吕方就打算在这里与兄弟们分别,自押着许贯忠回郓城县,而陈达、施恩等人见机行事,或配合时迁等人行动,或自己行动。

这时施恩猜测的第三股力量才浮出水面,是根本不受吕方约束的时迁、冷宁!

陈达急道,“那是他们劫走的索超一家咯?”

“是的,时迁是个蟊贼,惯能翻墙入院,偷盗无声,是他偷出了索超的文书,衙差的公服,把人救出来的,那个冷宁有些本事,两个人配合相得不错。”

“那他们把索超安排去哪里了?”

“这我没问,应该是安全地方吧,后来因为行动之争,吵得很厉害,最后不欢而散。”吕方又把当时的情形还原一遍,道出时迁准备一波带走的方案。

许贯忠呼道,“这样不行!你们必须阻止他!会牵连无辜的!”

石勇却道,“如果说无辜,大街上或许有,高廉的筵席上却不会有一个,我赞成这位时迁兄弟的计策。”

紧跟着陈达、牛庚也表示了同意,解恨又快捷,风险最低,真不失为良策。

施恩与许贯忠的担心一样,害怕这爆炸之物杀伤甚重,太过惨烈。

“你们担心的是这个?那批引火之物被官差查获之后,时迁他们难以再筹集多少,所以爆炸谈不上,最多制造恐慌罢了。”

第961章 许贯忠的拖延计

当初与时迁分歧,不就是因为时迁、冷宁的计划太过激进,杀伤力不可预估,但事后吕方想来,准备一个多月的引火之物被官差缴获,一切准备付之东流,距离正月十五不远矣,他们再想搞到大量的燃烧物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这次行动很可能会取消,即便是强来,影响也大不到哪儿去。

吕方的分析很合理,许贯忠被说服了,施恩也没再质疑,他只想帮着王伦牵制河北军团的注意力,可没想着在大名府放火烧人直接激怒梁半朝,听说这个人很猛的!那如果是烈度低一点的,想是可以接受的。

如此,所有人都满意了。

吕方突然问道,“许兄,你对高廉了解多少?”

许贯忠一愣,“原来你们的计划是他!”

“曾经是。”曾经王伦就想干死他,吕方这么说也没错。

嗯……许贯忠紧皱眉头,“据我所知,你们在济州,他在高唐县,你们是怎么结下的梁子?”

“我可以先听你的看法吗?”

额~许贯忠磕绊一下,“死高廉比活的好,但你们要明白,动他不容易,惹怒他亲二哥更是比天灾还可怕。”

施恩调侃道,“没想到许兄还有敬畏的人。”

“王朝军权的第一把手,他可不是枢密院轮流来的那种,只要那位不告老还乡,他会一辈子坐在那个位置,这样的荣耀,开国未有之!你们能想象这是什么样的信任?已经不是宠幸二字可以解答了,高廉与李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你们懂吗?云泥之别!”

许贯忠很知道这件事的危险性,这一刻他仿佛抛弃了胥吏的身份,在苦劝吕方等人别干傻事,后果的严重性他们承担不起!

众人有些异动,回味着许贯忠这番肺腑之言,伤了高廉那就是连锁反应,咱们的哥哥能不能承受的起?

许贯忠见众人沉默,又继续道,“不管你们是被逼无奈也好,早有预谋也罢,现如今河北军团已经敲定年后出兵15万之重,如果在正月十五高廉有个三长两短,那位太尉,会立刻增兵至25万你们信不信?一句横扫京东三害!片甲不留!我不关心三害的死活,我只知道,将会征调至少30万民夫随军转运,保证后勤运输,这对于河北、或是京东来说,都是天大的灾难!”

许贯忠这句话说到痛心处了,“为一时之快,引起这样大的轩然人祸,你们于心何忍!这不是在报私仇,这是再把两路百姓往火坑里推!为什么非要这样!你们说的哥哥仁义呢?”

“咋整?贯忠说的好有道理啊?”

“我反正随大流,你们咋说我跟着。”

“我觉着吧,杀了高廉是痛快,但我所知,他也怕死啊!身边的护卫都是好手,想要弄死他没那么容易。”

“反正弄死弄不死,都会惹怒那位高太尉,结果都是一样的。”

兄弟们发表意见,活活被许贯忠的气势压住了,都默认同意了他的判断:高廉是可恶,但现在并不是收拾他的最佳时机。

许贯忠看众人认同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冲吕方道,“带我去见时迁、冷宁,我要说服他们,不能行动。”

“你、这样好吗?我该怎么介绍你?”

“带我去,我去说!”

见许贯忠坚持,吕方也没脾气了,好好,就带你去。

那这事先按下,可以讨论一波下一步行动了吗?没讨论两句,施恩又道,“众位兄弟,当着许兄的面儿,讨论如何阻扰官军备战,你们不别扭吗?”

这个话题不适合许贯忠讨论,所以他就坐着在听,听到此处众目射来,遂发言道,“我可以帮你们出个主意,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噗~许贯忠这操作直接让施恩喷了,“还带这样的?许贯忠你到底站哪头啊?”

“只是延缓出兵罢了,比你们杀人放火烧军粮的计策和缓多了。十天半个月,你家哥哥能做的也有限吧?”

“你也太小看我家……”吕方急急捂住了陈达嘴,“说来听听,有何良策,立竿见影那种。”

“那你要答应我放弃刚才那些杀人放火的计划。”

陈达道,“凭什么!自然是能拖死他最好,十天半个月顶屁用!”

“那我也退一步,不要烧军粮,都是百姓辛苦种出的粮食,一把火烧掉太可惜了,即便你们烧掉,官府又会从民间强买,最后受苦受盘剥的还是小老百姓。”

吕方一言以决之,“这也是兄弟们的愿望,可以答应他吧?”

陈达、杨春、牛庚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自然体会粮食珍贵,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其他二人见了也附和,没有反对意见。

“好!我希望你还能说服时迁那边。”

“你不是要亲自说服?”

“这是单独一件,你必须帮我。”

“可以,现在可以说了吧?”

许贯忠慢悠悠道,“既然是出兵不知打到何年月,那开拔钱、安家钱可不能少了哦!”

“对啊!鼓噪军士要钱!”陈达一瞬间想通,乐得蹦了起来!

这就是发兵中一件非常蛋蛋忧伤的事情,宋代军伍开拔作战,是要先发给一部分赏钱的,安置家里、自我欢乐、心里安慰诸般,都需要这笔钱!这是惯例了,绝对不能不给!

许贯忠又追了一句,“何况是十五万大军!”

“那就是这个钱还没有发!”

“连年钱带开拔钱,梁半朝要准备不少钱啊!”有了两人的解答,所有人先后明白了这里的内容,可以在这件事上给他捣乱!

许贯忠继续道,“只要提高军士对年钱、开拔费的心理预期,到时候真实下发打对折,甚至更低!军士们不闹情绪才叫怪呢!闹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此计如何?”

陈达扑到许贯忠跟前就要摸脑袋,“厉害了我的许兄!我咋就没想到这招呢!亏我还当过兵!我就假扮军卒混进去瞎掰掰,他们肯定信我!”

吕方道,“不能胡来,还是请许兄说一下详细步骤吧?”

许贯忠嫌弃道,“方法提供给你们了,自己研究细化全去吧,我只提醒一句,编造的内容,一定要让人看了相信!”

吕方都凑过来了,“我可以再满足你一个条件,你帮着细化一下呗!”

“我是官,你们是贼,我已经出格了!你们不要逼人太甚!”

第962章 一切,照计划进行!

许贯忠不肯再帮忙,那只有吕方、施恩、石勇三个脑子活络的往出凑计划了,回忆哥哥那一套带节奏的鼓噪战术,听的许贯忠无奈又尴尬…都是些什么歪损烂招。

大年初一,就在这么一处破房度过,酒不能吃,只有思念做调味。陈达想念预产期越来越近的发妻,施恩这事完了就赶回去,吕方想全家人,石勇、牛庚了无牵挂,杨春只想其他兄弟们,围在一起吃火锅。

雪夜飘零,两天后众人带着任务散去,陈达、石勇、杨春一队,施恩、牛庚一队,还带着许贯忠给娘亲的安心书信。

吕方则带着许贯忠去找寻上次时迁的落脚点,努力争取一下。

万幸万幸!时迁还留人了!

“他们去大牢救人了?有兄弟没回来?”当日走时没想太多,现在听到后悔一声,“时迁、冷宁他们去救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许贯忠眯着眼睛道,“第一次假扮公人可行,这第二次蔡押狱说什么也不会上当的,想要从他眼皮底下救人,我看很难,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留守的汉子道,“呔!你说什么!我们的兄弟!就是死也不能死在大牢里!更不能死在狗官手里!”

“好吧好吧,我失礼了,赔罪则个。”吕方帮着说两句好话,留守气呼呼坐一边了。

许贯忠又道,“你有什么办法?不会带着我进城吧?”

“许兄,说实话有没有办法救我们兄弟出来。”

“你以为大名府大牢是什么地方?轻轻松松能救人出来?前前后后出了这么多事!懒汉也该勤快上岗了!没戏没戏,根本没戏!”

留守汉子道,“你做不到,别说我们大哥做不到,他的手段你见过?”

许贯忠道,“我领教过了,是好手段,但也仅仅能成功一次罢了!”

“小看我们大哥。”

“随你怎么说罢,如果他们为了救人而耽误行凶,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留守汉子瞟一眼吕方,“你把我们的计划都告诉这个姓许的了?”

吕方道,“我只知道一点皮毛,叫他知道也不碍事的,换来一个好计策。”

“什么计策?”留守的汉子非要听,吕方无奈就告诉了他,这厮脸上才有了笑容,“端的好计,许班头不如弃暗投明,加入我们吧?吃香喝辣,共享富贵岂不甚好?”

这话说出来让吕方感到别扭,哥哥从不会这样招人的,即便待遇丰厚,也不是这样的铜臭味儿,叫人听了自贬身份。

许贯忠呵呵笑笑,又问吕方是走是留,吕方无奈,担心时迁等人,只得把许贯忠捆了交由这汉子看守,自返回城内,寻找时迁的下落。

茫茫人海,哪里去找?吕方寻了大半天泄气了,遂返回落脚点,告之许贯忠,“他们现在肯定埋伏起来了,我根本找不到他们,等正月十五那天再阻止吗?已然晚了!更何况我们的身份也不干净,事发之后,肯定会有大队官军搜索,他们也会快速奔逃,不见得再回来,所以还是先回济州,去见哥哥。”

既然吕方已经决定,找人又很难,许贯忠便不再强求,跟着吕方在大学飞扬中往阳谷县赶回…

时迁、冷宁不能抛下兄弟,从这种守卫森严中救人真的是难上加难!所以二人更改了计划,正月十五的计划再套一环,最后一步棋:救我兄弟才是目标!

但是人手单薄,时迁想到了找吕方合作,去追到柴进客栈时,早已人去楼空,掌柜把店盘出去了,柴进搬进了新院子,得了,帮手的信息也断了,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大街上拉人吧?

没两日,高廉撑起他那大排场抵达大名府,他要大排筵席,叫同僚、宦官、门客们吃好喝好,在酒醉三分时,突然提出带兵权!

派发请帖之后,秘密便不再是秘密,三层酒楼被全部包下,不得任何闲人入内!这又怎么可能难住时迁?他们只需要给汤隆准备一张请帖,一个大礼盒,一份假礼单。

可是甘当人肉炸弹的汤隆被抓了,这个人又要如何再找?自家兄弟肯定不行,舍不得!随便找个叫花子乞丐亡命徒?也不现实啊!

这下难住了时、冷二人,计划无法推进,就无法吸引高廉的注意,就救不出兄弟们!

百爪挠心之后,时迁突然提出一个建议,“寻找苦主,或许愿意干这一票!”

“苦主?哪来的苦主?什么样的苦主?”

时迁咽口水道,“像一些高门大户,权霸人家,会出很多腌臜之事,比如强夺人妻,强夺田产,害得人家破人亡,这种被害之家的苦主,怨恨可是非常大的,尤其高廉那种,身上背着无数冤债的人。”

冷宁道,“你的意思是,也有人像咱们一样,想要高廉的狗命。”

“有这种想法的,十有十个都被干掉了。”

“额…那你意思是找别家苦主?”

“对了,天寒地冻,谁家门口有苦主,那怨恨必然很深,咱们只需稍付银两,便可买来他的死命!如何?”

冷宁立刻赞同,“这个可行!”

计划一定,六个人分头寻找,专去那些高门大户人家门口找人,看谁像苦主,这苦主又不能太磕碜,又不能是女人,最好不要有残疾…有残疾也不怕,能走到高廉附近就可以了。

还真是苦心不负有心人,真叫冷宁在韩家马行看到这么一个人,不是什么苦主,是打理马匹的师傅。引起路过冷宁注意的,是他那条晃悠的,空空的袖管!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里边有故事!

遂冷宁靠近过去,摸摸马匹的鬃毛,“真是好马啊!是师傅恁喂养的吗?”

哦,啊?正在给马梳毛的师傅抬起了头,看着眼前面色热情红的冷宁,“是在问我吗?”

“当然是在问恁,喂养的真是好啊,唉,师傅恁这胳膊是怎么回事?”

“啊!别问!”师傅像见到毒蛇般,侧身挡住了那截晃悠的柚子,“你快走吧!伙计看见我跟你闲聊,会斥责我的。”

冷宁笑笑,“至于嘛,我也是客人,也许想买马呢!”

“哎哟!客官恁是来买马的!我们这高头曾家骏马,那可是全河北第一家,大名府内,只有我们韩家专卖!”

呵呵…这个刚才在店内露出半边身子张望的伙计,可真是顺风耳啊!

额,冷宁有些厌烦,想找个借口离开,“这么厉害!有没有全身上下乌黑,一根杂毛都没有那种?”

第963章 独臂老杨

冷宁与售马伙计缠斗了片刻,左挑挑又看看,其实他是有钱买匹宝马的,好兄弟时迁分给他两成金银,小小的膨胀心愿一直在按捺着,想着这几百两刨除留给家人的,自己的小金库该怎么花?当伙计牵出那匹纯黑骏马之后,冷宁真的在那一瞬间心动了!但这二百贯的天价也是自己料想不到的。

“怎么这么贵,一匹普通的驮马也就10余贯,这马虽然看着神俊,但也不是稀奇之物,一百贯觉得还行,两百贯可就是抢钱了。”

那伙计道,“我的好客官哦!恁没有听过曾家骏马嘛!他家养马从来不出什么驮马,养的都是一流的赛马!这马恁买下带回去,绝对在当地大杀四方,无人能敌啊!”

“原来是赛马~”

“要不然能有这身条?拉回去不用一个月就能让恁回本,这还贵吗?”

咳咳~冷宁又不赌马,不知道的就不要瞎说,被人瞧破了才尴尬,“这么说来好是好,但这么一大笔钱我还要再考虑一下,这样,一两天内我带亲友再来看马,今天先这样吧~”

冷宁打算速退,伙计热情送走,回来还哼着小曲儿。

喂马的独臂嗨了声,“怎么着,马都没卖出去,高兴什么劲儿啊?”

“我说老杨,你别掺和行不?这主儿肯定还会来买马,你信不?”

老杨摇头,“我不信,一看就是外地人来瞧热闹的,根本不是诚心来买马的,我能看出来。”

“你在那儿刷马,能看出来个屁啊!这人刚才两眼放光,我瞧的真真!肯定还会来,这单买卖错不了。”

老杨冷嘲几句,伙计懒得跟他拌嘴,自进了马行把那匹纯黑马牵了出来,叫老杨一并打理了。

……

“都没有收获?”

所有人摇摇头,“没发现合适的苦主,是不是因为年节,大户主把这些人都赶走了,免得苦丧嚎坏了高兴?”

“也说不准哈~”时迁两手搓脸,狠命几下叫自己清醒,“要是找不到死士,咱们的计划还怎么进行?大伙努努力,不行明天出城找,总有冻死鬼愿意干一票吧?”

在座的都答应,这时冷宁踏着雪进来了,时迁见他脸上隐隐有笑意,抱着希望道,“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奥~是,啊没有没有,是看到一匹好马,要价200贯太贵了。”

“不是我说你老兄,咱们还要找人呢,你怎么有闲心去看马啊?”

冷宁磕绊道,“这不路上遇到了嘛!再说有匹好马,咱们逃离的时候不是也快?嗖一下就冲出城了?”

嘁~时迁哭笑不得,“好啊好啊,那就一人两匹马,到时候闯关,冷兄看如何?”

“你真舍得?”

“咱们兄弟一个头磕在地上,我还舍不得这点儿钱?只是你们心里惦记着大事,干完这一票,我报了哥哥的恩情,咱们几个混一圈,想去哪里定居,便去哪里~”

哎?这可没听过啊!冷宁急道,“事情完了,你不打算追随王家哥哥了?”

时迁拽开领口,往里扇扇风,“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报了兄弟们的仇,同时还了他这份人情,还是离开自谋生路的好,正当年轻,连个子嗣都没有,就把这条命拼进去,太不值了。”

时迁见众人窃窃私语,“不是我胆小怕事啊!实在,就凭咱们几个人,即便去投奔哥哥,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你们说是不?倒不如自谋生路,将来若是哥哥做大了,咱们再返回不迟~”

“时迁兄弟,你说这话我就不能苟同了,当初吹的那么好,我和兄弟们坚定了信念,抛家舍业跟你出来闯,你却说出这种话来,是何道理?还是被人收买了?”

时迁急忙辩解,“没有没有,哎哟,我是一时想不开,我是想留个后,当我什么也没说,黄汤子喝多了说醉话~我先去睡了,你们合计一下明天出城找人的事儿。”

时迁溜了,冷宁觉得怪怪,“怎么了这是,今天又有新消息了吗?”

“听说三路大军选帅的事已经定了,准备过了正月就出发。”

“这十五万人进京东,又是一场大战,跳蚤害怕了也不奇怪,可这事早就知道了啊,他今天怎么才害怕?”众人摇头表示不知。

……

翌日一早,冷宁来堵时迁,逼问他昨天什么情况,时迁便神色慌张岔开话题,问冷宁还想要那马步?一起去瞧瞧呗?

一时不好逼迫太紧,冷宁便顺着话头说,邀时迁一起去看马,路径大概还记得,但是来的太早,马行还没开门,喂马的老杨在外面干活儿,见了冷宁反倒先打招呼,“客官,恁怎么又来了?”

冷宁奇怪,“我不该来吗?跳蚤,就是这匹马,怎么样?瞧这毛色!”

“是好马~”时迁一偏头,“嗨,马倌儿,你这胳膊是怎么伤的?不会被马踩的吧?”

“啊哈~不是不是,是我不小心伤的。”眼神躲闪连时迁都看出来了,这人在说谎!

“这马是不是有暗病?你老实告诉我,我给你五两银子!”

嚯!哪里来的客人出手这么阔绰!老杨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五两银子?就问这马有没有暗病?客官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但你要说实话,你这胳膊是怎么伤的?”

啊!老杨突然脸色一白,“你们是什么人!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冷宁意味深长看着老杨,“我们是奉命来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冷宁的戏瘾又上来了!假扮公人能骗的了押狱牢子,诈一诈老马倌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要杀我!”老王绝望得喊叫,转身要溜走!不防时迁身形比他更快,一把薅住后脖领将马倌而拽倒在地!还在挣扎!

冷宁递了个眼神,这马倌有古怪!时迁会意,“带他走!”呯!重手刀将老杨切晕过去。

冷宁转身半蹲亮出后背,时迁往上一架,冷宁双手一锁,二人配合着利落把人背好了,迅速逃离了……

马行听到外面喊叫,蹬蹬跑出两个伙计,黑马还在悠闲得甩着尾巴、老杨却不见了。

“额……邪门不?看这拖行的痕迹,是老杨被人劫走了?”

“不能吧?他们劫个残废干什么?”

“许是欠了外债,被人要账上门了?”

“别瞎猜了,禀告掌柜吧!”

……

“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不然就地叫你化为脓水!”

“两位好汉饶命啊!我什么都说!”

“先来,你叫什么?”

“真名杨林,他们都叫我老杨、断袖杨……”

第964章 成功激怒高廉

“怎么这么贵,一匹普通的驮马也就10余贯,这马虽然看着神俊,但也不是稀奇之物,一百贯觉得还行,两百贯可就是抢钱了。”

那伙计道,“我的好客官哦!恁没有听过曾家骏马嘛!他家养马从来不出什么驮马,养的都是一流的赛马!这马恁买下带回去,绝对在当地大杀四方,无人能敌啊!”

“原来是赛马~”

“要不然能有这身条?拉回去不用一个月就能让恁回本,这还贵吗?”

咳咳~冷宁又不赌马,不知道的就不要瞎说,被人瞧破了才尴尬,“这么说来好是好,但这么一大笔钱我还要再考虑一下,这样,一两天内我带亲友再来看马,今天先这样吧~”

冷宁打算速退,伙计热情送走,回来还哼着小曲儿。

喂马的独臂嗨了声,“怎么着,马都没卖出去,高兴什么劲儿啊?”

“我说老杨,你别掺和行不?这主儿肯定还会来买马,你信不?”

老杨摇头,“我不信,一看就是外地人来瞧热闹的,根本不是诚心来买马的,我能看出来。”

“你在那儿刷马,能看出来个屁啊!这人刚才两眼放光,我瞧的真真!肯定还会来,这单买卖错不了。”

老杨冷嘲几句,伙计懒得跟他拌嘴,自进了马行把那匹纯黑马牵了出来,叫老杨一并打理了。

……

“都没有收获?”

所有人摇摇头,“没发现合适的苦主,是不是因为年节,大户主把这些人都赶走了,免得苦丧嚎坏了高兴?”

“也说不准哈~”时迁两手搓脸,狠命几下叫自己清醒,“要是找不到死士,咱们的计划还怎么进行?大伙努努力,不行明天出城找,总有冻死鬼愿意干一票吧?”

在座的都答应,这时冷宁踏着雪进来了,时迁见他脸上隐隐有笑意,抱着希望道,“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奥~是,啊没有没有,是看到一匹好马,要价200贯太贵了。”

“不是我说你老兄,咱们还要找人呢,你怎么有闲心去看马啊?”

冷宁磕绊道,“这不路上遇到了嘛!再说有匹好马,咱们逃离的时候不是也快?嗖一下就冲出城了?”

嘁~时迁哭笑不得,“好啊好啊,那就一人两匹马,到时候闯关,冷兄看如何?”

“你真舍得?”

“咱们兄弟一个头磕在地上,我还舍不得这点儿钱?只是你们心里惦记着大事,干完这一票,我报了哥哥的恩情,咱们几个混一圈,想去哪里定居,便去哪里~”

哎?这可没听过啊!冷宁急道,“事情完了,你不打算追随王家哥哥了?”

时迁拽开领口,往里扇扇风,“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报了兄弟们的仇,同时还了他这份人情,还是离开自谋生路的好,正当年轻,连个子嗣都没有,就把这条命拼进去,太不值了。”

时迁见众人窃窃私语,“不是我胆小怕事啊!实在,就凭咱们几个人,即便去投奔哥哥,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你们说是不?倒不如自谋生路,将来若是哥哥做大了,咱们再返回不迟~”

“时迁兄弟,你说这话我就不能苟同了,当初吹的那么好,我和兄弟们坚定了信念,抛家舍业跟你出来闯,你却说出这种话来,是何道理?还是被人收买了?”

时迁急忙辩解,“没有没有,哎哟,我是一时想不开,我是想留个后,当我什么也没说,黄汤子喝多了说醉话~我先去睡了,你们合计一下明天出城找人的事儿。”

时迁溜了,冷宁觉得怪怪,“怎么了这是,今天又有新消息了吗?”

“听说三路大军选帅的事已经定了,准备过了正月就出发。”

“这十五万人进京东,又是一场大战,跳蚤害怕了也不奇怪,可这事早就知道了啊,他今天怎么才害怕?”众人摇头表示不知。

……

翌日一早,冷宁来堵时迁,逼问他昨天什么情况,时迁便神色慌张岔开话题,问冷宁还想要那马步?一起去瞧瞧呗?

一时不好逼迫太紧,冷宁便顺着话头说,邀时迁一起去看马,路径大概还记得,但是来的太早,马行还没开门,喂马的老杨在外面干活儿,见了冷宁反倒先打招呼,“客官,恁怎么又来了?”

冷宁奇怪,“我不该来吗?跳蚤,就是这匹马,怎么样?瞧这毛色!”

“是好马~”时迁一偏头,“嗨,马倌儿,你这胳膊是怎么伤的?不会被马踩的吧?”

“啊哈~不是不是,是我不小心伤的。”眼神躲闪连时迁都看出来了,这人在说谎!

“这马是不是有暗病?你老实告诉我,我给你五两银子!”

嚯!哪里来的客人出手这么阔绰!老杨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五两银子?就问这马有没有暗病?客官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但你要说实话,你这胳膊是怎么伤的?”

啊!老杨突然脸色一白,“你们是什么人!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冷宁意味深长看着老杨,“我们是奉命来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冷宁的戏瘾又上来了!假扮公人能骗的了押狱牢子,诈一诈老马倌还不是手到擒来?哎?这可没听过啊!冷宁急道,“事情完了,你不打算追随王家哥哥了?”

时迁拽开领口,往里扇扇风,“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报了兄弟们的仇,同时还了他这份人情,还是离开自谋生路的好,正当年轻,连个子嗣都没有,就把这条命拼进去,太不值了。”

时迁见众人窃窃私语,“不是我胆小怕事啊!实在,就凭咱们几个人,即便去投奔哥哥,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你们说是不?倒不如自谋生路,将来若是哥哥做大了,咱们再返回不迟~”

“时迁兄弟,你说这话我就不能苟同了,当初吹的那么好,我和兄弟们坚定了信念,抛家舍业跟你出来闯,你却说出这种话来,是何道理?还是被人收买了?”

时迁急忙辩解,“没有没有,哎哟,我是一时想不开,我是想留个后,当我什么也没说,黄汤子喝多了说醉话~我先去睡了,你们合计一下明天出城找人的事儿。”

时迁溜了,冷宁觉得怪怪,“怎么了这是,今天又有新消息了吗?”

“听说三路大军选帅的事已经定了,准备过了正月就出发。”

第965章 崔野和文仲容的苦难史

杨林想离开山寨,哪有那么容易?崔野、文仲容必须要榨干他的剩余价值,瞄来瞄去,就盯上了韩家商队,那在边境做买卖,也是独一档啊!尤其韩一摇跟雄州知州和诜关系不错,或许是经常孝敬的原因,在对面大辽动荡之时,都能保证榷场小道的正常运转。

因为辽邦内陆、辽东叛乱的原因,边界线上实际局势非常、非常紧张,辽邦一直在招兵买马往死里砸完颜家,所以造成地方事务失衡,多有动乱、流贼、盗匪为祸。

这就是国家常备军队开赴前线,地方治安力量失衡,民兵等无法压制日益紧张的地区犯罪分子的猖獗,也有军贼混入其中抢一票的,越过边境进来宋境劫掠的,朝堂一直在关注边境局势,投入海量物资来做储备,以备不时之需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粮米价格有些失控,尤其是政和七年夏季漳河水患泛滥,多地暴雨,后有沧州大水灾,造成相当影响,百万级别的灾民,抛荒、淹没田亩无数,这物价不上涨才奇怪!

故而,两大原因之下,米价上涨,钱粮流通不畅,百姓已经感受到了危机的到来,想尽办法储藏粮米,直接影响就是,山寨的喽啰打不到钱粮了!饭都吃不饱了!这冬储粮还怎么储?难道要饿死吗?

这抱犊山在真定府境内,是座不大不小的山头,崔野与文仲容手下就一二百人而已,属于半流贼那种,虽然真定府驻有重兵,但难免有在老虎跟前嗡嗡嗡的苍蝇,大巴掌扇出来往往是大炮打蚊子,打不着!当地百姓哭诉是没有用的,官府屡次恳请帅司出兵围剿,都是无功而返,土耗子打洞就溜了,谁能逮得住?还是没有决心的原因,换作王伦剿贼,那必定是发动百姓,围他个里三层外三层,麻雀都能累死他!可真定府禁军没这么勤快、奉献,所以抱犊山贼匪一直存续,为祸一方。

杨林没了胳膊,只能干些端茶倒水的闲事,委屈求全,也同样是因为杨林威胁小的多,才得以苟全,摸透二人脾气后,好找机会拍马放自己下山。可这两位寨主,才没这么好心,如今存粮困难,眼看今年冬天不好过啊!就把主意打到了韩家商队头上。

上一次偷袭那实在是红了眼,得利丰厚,一大笔钱财挥霍了好久,现在又想来一次一劳永逸,这不是为难杨林吗?韩家商行报官无果肯定更换路线了!难不成要潜出老远,埋伏其他韩家商队?这个风险是很大、很大的。

崔野、文仲容一商量,可以冒这个险!于是就干了!

结果开头太意外,结局太悲催。

商队是被伏击到了,可在赶车回山的路上,被派往边境的禁军追上了!真是挨雷劈的倒霉啊!崔野、文仲容这个后悔,被官军兜着屁股一顿乱杀,杀的惨不忍睹,活该!一路从伏击点,杀回抱犊山,平趟了山寨,大火无情之下,抱犊山成为历史,不复存在!

杨林趁乱逃离魔窟,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了大名府,韩一摇以为他死了,见他独身一人回来还是很诧异的,诉说往事,历经磨难,不管怎么滴吧,韩一摇姑且相信了他的话,留他在马行帮工,也算有一份糊口的工作。

抱犊山没了,崔野、文仲容却逃得了性命,他们悔恨啊!不甘心啊!抱怨啊!咒骂啊!总之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怨天怨地好久,混的太惨了,这才想起不能这样堕落下去了,我们要生存!重新找地方落脚!于是乎崔野、文仲容离开了伤心地,跑去投奔鼎鼎大名的河北小孟尝,沧州柴大官人!

可惜的是,沧州大水灾,流民无数啊!崔野和文仲容带着仅存的几个小弟,千辛万苦赶去,一路上连屎都吃不到,好不容易赶到了,灾民起义正闹得沸沸扬扬,而灾民起义,是个非常宽泛的统称,用灾民各自为乱更为贴切一点,自王伦属系的林冲、王希孟等人组织起义之后,迅速壮大的同时,一些不入流的贼匪也借机猖獗起来,还有各种村霸、泼皮、武人、甚至是豪绅代表队,各自乱为,都想分一杯羹,这才是吕颐浩急急求援兖州大营的真正原因,灾民暴乱已经成为各种牛鬼蛇神的大舞台,一发不可收拾了!

崔野和文仲容就被这种地方势力教做人了,被杀、被杀、被追赶,一路逃亡跑到沧州城,城池周遭一片泽国泥潭冰雪,都被水淹了!再打听著名的柴大官人?早就举家离开了!

哎哟我去!崔野、文仲容傻了,这算是白折腾了!千里投奔损失了弟兄,啥也没落着,这是亏惨了,亏的肉痛、肝疼!

又是一顿发泄,这在大风寒天里哭丧也不是个事儿啊!泪痕一吹风,冻得脸蛋子生疼,崔野、文仲容合计之下就打算投奔大名府,柴大官人在那里,韩家也在那里,说不定老杨也在那里!

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认定杨林就在那里,反正就是抱着希望!几个苦兮兮的山贼就如此一路扶持,也曾彷徨过要不要加入起义军,也曾退缩过要不要加入当地土绅打手队,最后还是以自由否决了!他们是山大王!虽然山头不怎么大……没有屈居人下的耐心,也没有给人当小弟的脸皮,所以还是捞点钱,找个地方继续逍遥快活是正题。

这样,崔野和文仲容一干人等,在付出巨大路边栽之后,来到了繁华的大名府!

人烟辐辏的大名府,富贵人家甚多,三教九流也不少啊!崔、文一干人等穿的跟叫花子一样有碍观瞻,守卒怎么可能放他们进城?

崔野这个暴脾气啊!又去发泄怒火了……把自己气得半死之后,还得去筹钱换身行头,反正是坑蒙拐骗抢,偷拿胁迫坑,总算穿撘的像个人了,却又赶上城卒严查单身客商、路人,要验看路引、税由、介绍信什么的,总得有个东西证明你是正经人?

崔野、文仲容显然没有啊!又费了一番力气搞到两张证明,这俩人就进来大名府了,直奔韩家商行,寻找独臂杨林!因为体貌特征太明显,一下子就被崔、文二人找到了,他们在一次黑夜将杨林控制住了。

“杨哥,一千贯钱给我们弄到,再不来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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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6章 很坏很会装

杨林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俩贼头会找来大名府!还敢提出这种要求!

那一刻,杨林感叹自己的命运不济,倒了八辈子血霉,太点背了!崔、文二人警告过后,每两天会出现在杨林家附近一次,看得杨林心里惶惶,有心报官,官差什么鬼样子自己心里清楚,有心报知韩爷,又害怕山贼不只这两个,回头报复捅你一刀,杀你全家怎么办?这样看来,还是筹集一千贯,把人打发走风险最小,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难事。

但问题是没钱……杨林是跟了韩一摇几年,当初为进西门家商队贿赂了不少钱,稳定之后应酬、跑商、打通关系、置宅娶妻生子都是要花钱的,如果不是被劫了一镖,货丢人亡损失巨大,赔了大半家当,杨林也算是个成功人士——能在三年之内,从一穷二白,把人生几件大事都办成了!实属机遇,跟对了人,坐上了火箭般的发财。

生活处处有意外,有几个能一帆风顺的?杨林有时一个人静下心来,也在思考自己当年作出的决定,跟随韩一摇是否正确?

直听到济州三害的故事,让杨林震惊,这个王伦还是自己当初认识的王伦吗?怎么有胆子去造反了?太惊人、太意外了!

便是此时,崔、文闯入了自己看似安定的生活,这刚到四天头上,大清早的,就被人打晕扛走了!要不要这么倒霉?怎么都冲我来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只敲诈打击我一个残废人!看我好欺负是吧?想当年!你们这样的、我就算打不过,也能逃掉!

噼里啪啦,咣咣咣!九人打的飞快,各自使出了看家本事!这边冷宁和时迁就扛不住了,他家的武艺远不及崔野、文仲容,仗着心里优势多打了一番,眼见得体力不支,对面越战越勇,时迁使出了阴招,大叫一声石灰包!并首先丢了出去!随即冷宁等人也丢出!这是为了打击追兵准备的,叫崔野等人防不胜防!

“啊呀!我的眼睛!乱刀砍死这些贼人!”

呼呼呼!山贼眼睛迷了,乱刀还在飞舞,时迁叫一声风紧扯呼,众人互相扶助逃离了院落,这边打斗响声巨大,肯定惊动了左邻右舍,即便等一等有机会杀死来人,也不能冒这个险!到时候被官差堵住,还不是死路一条,得不偿失!

时迁等人退了,文仲容眯了一只眼,也大叫快走,小心招来官军!于是这班山贼也急急逃了,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昏迷不醒的老杨。

苏醒之后的杨林是懵的,好长时间缓不过神来,或是根本不想说一个字!即便韩爷派人来问,也是搪塞过去,不能声张!

杨林有心要逃离这是非之地,家当什么的都不要了,只带妻儿离开,但事到紧急关头,发妻不同意!抛弃家业、天寒地冻无处投奔,连变卖家产的时间都不给,跑出去是要寻死吗?老娘可不跟你去!杨林这妻,也是韩爷收编的护卫之妹,仗着有兄弟撑腰,也敢跟杨林顶嘴的,更何况自从杨林杳无音讯后,这婆娘心思活动了,只是男人刚失踪,妳这边就带着孩子改嫁,一传开不是屎也是屎了,所以苦熬了半年,跟兄弟商量和离之时,物色新妹夫之时,杨林回来了!跟尴尬有没有!

没钱、残疾、没前途,与当初意气奋发的杨林全然是两个人,这婆娘嫌贫爱富、爱帅小伙就不奇怪了,自觉还委屈呢!本来就是凑合过,突然有一天,杨林神经兮兮跑回家要求只收拾细软跑路,这婆娘能答应吗?

十万个不愿意啊!你这泼才老实说,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杨林看这婆娘蛮不讲理,心如死灰,就要带儿子离开,两人由斗嘴变成了抢孩子,激吵声吓得一岁娃娃大哭,便是这样,也互不相让!

“里面在干什么!妹子快开门!”

咚咚咚!大舅哥带着两个小弟来了!婆娘听到欣喜绽放,便脱了手,“叫你抢!看我哥哥来了打不死你!”

娃娃滚入杨林怀中,嘤嘤依旧叫着娘,杨林心如刀绞,后悔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看上了这狠心的婆娘!

咣当!院门大开,大舅哥喷着酒气进来了,看见妹子怒气满面,哎哟叫一声哥哥就扑过来了,“他个泼才,在外面鬼混不知招惹了什么歹人,却向我们娘俩撒气!哥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大舅哥怒从中来,“杨林你个泼才滚出来!敢对我妹子动手,你算什么男人!有本事跟我比划比划?”

杨林在屋里听的真切,心一狠,索性净身出户罢了!你们兄弟不就是想要屋产?都给你们!想定此处,杨林抱着儿子出来,“大舅哥你来的正好,不如今天咱们就做个了断吧!”

“哟呵!跟我做了断?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把妹子许配给你!”

杨林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为了进韩家商队,你会把十六岁的妹子许配给我?真是见钱眼开,亲妹子也能当交易货品!心里发狠,杨林却不敢脸上发狠,没有叫狠的实力啊!独臂马倌杨林,又怎么是年轻力壮李成的对手?

奥,这个年纪比杨林小的大舅哥叫李成,本是大名府郊县的一个普通弓手,一次偶然的机会两人相遇,那时的杨林还叫锦豹子,好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让李成颇为羡慕。

就如同当年的杨林一样,李成嗅到了钱途的捷径,想要加入韩家商队,但这个事儿,不是那么容易的,要不然以河北武社强大的民间基础,韩一摇还怕招不到打手?

李成便有事没事跑来献殷勤,得知杨林尚未婚娶便主动献上,成全这对年龄差距12岁的婚事!有什么样的哥哥,就有什么样的妹子,李家人把杨林哄得很舒爽,杨林当时又是韩一摇跟前的红人,李成进来水到渠成,走的是河东商道。

如今,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杨林犯大错又成了废人,李成自然不再把这位高贵的妹夫当回事儿,但这套府城内的三进院子,还是十分诱人的!房价飙升之下,这套院子价值翻倍了!四五百贯之多!

妹夫还算是个中产的!只换城外小一点儿的住,不也是一样?

“和离!孩子归你,这套院子要平分!”

“放屁!你怎么敢提出这种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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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8章 我的贯忠呢?

“杨林在这儿,那你们是什么人?”

有些哑嗓,来的两人便是崔野、文仲容,白天被迷了眼睛,用油清洗过后,现在还肿着眼,本来派小弟监视杨林,没曾想李成来闹事,崔、文二人便不得不来看看。

施恩先抱拳道,“我们是来向老杨打听个人,但在门外听到这厮做事太恶毒,我兄弟忍不住动了手,没想到打他不过。”

崔野抱肩,“你们是找人的?那你们是干嘛的?”

李成下巴一扬,“我就是杨林的大舅兄,你们又是什么人?”

“大舅兄?”崔野看一眼躲到兄长身后的妇人,有点明白了,“那妇人是杨林的妻室,你是她兄长,这两是你兄弟?”

“然也!”

文仲容便道,“那你们两位是无关之人了,说说打听什么人吧,打听完了快走。”

六双眼睛同时朝施恩射来,巴不得他快点走,三方势力站在这个院里,对谁都是不安和威胁。

施恩一抱拳,“那好,我问了便走,不敢耽误你们了!”看来人眉宇间透着杀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牛庚抵挡不住,那咱们就别掺和了呗!六双眼睛就追着施恩到了杨林五六步远的地方。

“老杨,孩子没有错,你让这妇人抱走他吧!”

跌落在地的娃娃看见这么多人闯进自己家,哭也哭累了,拉拽爹爹也不理他,唯有惊恐的眼神看着来人。

杨林感受着小手的抓挠,“罢了罢了,我就没有那富贵命!这娃儿…”杨林现在心里乱得很,想一死了之,又想手刃那个贱人!心里五味杂陈,无话出口。

“好吧!老杨,咱们素不相识,我本不该来打扰你的,撞上你这难堪事,实是我的不对,我兄弟也没本事为你讨回公道,奈何你大舅兄太厉害了。”

听到此处,李成得意的一哼,被施恩强烈叮嘱牛庚还在揉着胳膊,好像脱臼了。

“但你也不是白帮我,我可以帮着劝解一番,这样,你能否告诉我,白天在李桥街打斗的人,是什么人?你认识他们吗?”

崔野一愣,白天打斗的人,不就是自己和一伙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难道…“白天的事?喂!你认识他们吗?为什么要打听这事儿!”

施恩回头,“兄台也知道李桥打斗的事儿?可否告知一二?”

崔野上下打量,“先跟我说你认识他们不?”

“谈不上认识。”施恩多精明的人,立马听出对面没安好心!“我帮朋友带个话儿,找了他们好几天了。”

崔野显然不信,“只是带个话儿?没这么简单吧?”

施恩摊手,“我们能有什么法子,谁叫他们老躲着不还债?我们靠这个吃饭的!”

“你们是要债的?那你给我形容下欠债的长什么模样?”

施恩边回忆边说,在崔野听来,有七八确定就是此二人了!遂道,“不瞒你说,你要找的人,就是此二人,白天与我们在李桥打斗,还用石灰包偷袭我们,真是可恨之极!”

“啊!原来真的是他们!这么阴毒啊!怎么样,有没有抓到一两个?”

“呔!那般阴毒的家伙,都叫他们跑了!你还没告诉我们,他们叫啥?”

“时迁,冷宁是也。”

崔野点头,“好,我记下了,这两个泼皮我一定要亲自收拾!”

施恩又问了几个问题,确认时迁确实在李桥附近出现过,便借口离开了此地,或是,去暗处偷偷盯着!

两个碍眼的家伙走了,李成突然发问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杨林?”

“他不是你妹夫吗?”

李成笑,“只想着自己多吃多占,一点不肯帮大舅兄的,我能有什么办法?亏我当初掏心掏肺喊他大哥,还把如花似玉的妹子嫁给他!”

文仲容冷笑,“老杨,杨哥,你可从没提到过你的大舅兄是个这种货色,当初你夸的词儿,我还记得呢!”

杨林在山寨住了那么久,自家的故事知道的不少,信赖和炫耀大舅兄的话说了不少,没想到此番打脸生疼。

杨林仰头,“崔寨主,文寨主,只要你们帮我杀了这对狗娘养的黑心肝兄妹,我就跟你们混了!决不再有二心!”

寨主?李成一愣既而一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敢来城里找死!”

文仲容却道,“老杨,我们要你有什么用?你带着个孩子跟我们到处闯荡吗?交待你的事给我们办好就放过你!这是说好的~至于你大舅兄,呵~我们可不傻,不会贪上人命官司,我想这位兄台,也不会上当吧?”

李成刚才还紧张的僵硬,听了这话立刻喜上眉梢,“寨主说的对啊!咱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拼个你死我活?然后老杨坐收渔利?咱们才没有那么傻呢!”

“不过我最恨偷男人的荡妇了,这该怎么办?”文仲容又看向了崔野,等他同意自己。

“赏几个嘴巴子惩戒一下吧~让老杨也宽宽心!”

那妇人闻言急呼,“你们敢!兄长救我!”

李成张开胳膊保护妹子,叫道,“两位寨主,我们自家的家务事,不劳二位操心吧?”

文仲容挽着袖子道,“荡妇歼夫就该浸猪笼,我赏你几巴掌已经是很克制了,识相的自己来,还是你要代替?”

李成气得脸上肉直抖动,“那咱们比比拳脚,我要是赢了,此事便罢了,如何?”

文仲容轻蔑得瞥一眼,“你要是输了,我要卸这婆娘一条胳膊!”

腾~杨林都激动得站起来了,“文寨主!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以后当牛做马,悉听吩咐!”

“你这是逼我!”李成踏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耍赖的祖宗先人不得安宁!”

“来吧!叫我瞧瞧你的本事!”文仲容吼一声直扑了上去!

二人当场斗在一处!你来我往三十回合,那真是下死手在打!

最后,文仲容败了……崔野简直不敢相信!“一定是最近睡眠不足,精力欠佳!文兄,你千万别当回事!”

李成气喘吁吁,也忙低头认错,“实在无意冒犯寨主虎威!但我妹子性命,尤为重要!不得不拼尽全力!”

文仲容推开崔野,“好罢,一言既出,老杨,这不是我不帮你,实在白天恶斗一场,又伤了眼睛,我十分本事,折去五分!”

“对对!寨主全力,我实不堪一击的!”李成的眼力见,决定了他能把杨林糊弄的团团转,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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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9章 还是被李成诓了

这仨货居然一唱一和上了!杨林燃起的希望,瞬间又跌到冰点,我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那么,我就不搅扰二位寨主与杨林交谈了,先走一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谁他娘知道这俩寨主有没有带小弟来?会不会性情一变,合力干自己?

崔野见势呼喝道,“慢着!李成兄弟,你这么急着走吗?我看你们不是与杨林有话要说?”

“该说的气话都说完了,不敢再打扰二位。还有,这杨林今晚想跑路,要不是被我堵到,怕是这辈子见不到他了,我妹子都拦他不住,动了杀心也犹未可知。”

杨林忍不住了,“李成我劝你做点善事!不要满口胡言乱语!”

李成道,“我只是如实告诉两位寨主,绝不敢撒谎半字!”

呵呵~崔野笑道,“杨林,你觉得自己能偷跑掉吗?你没发现有人跟着你吗?”

杨林是不愿相信!现在的他,偷袭都干不过一个后生!真有喽啰盯着他,他还真是逃不掉。

文仲容打趣道,“孩子是谁的?”

杨林悲愤,李成笑呵呵,“是杨林的亲生骨肉,刚才我是气不过,激他的!”

喝!“李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这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杨林就差直接扑过去了!

崔野、文仲容都惊愕了,李家兄妹唱的究竟是哪一出,“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老实说!别耍花花肠子!”

李成又道,“就是妹夫你的,千真万确!我妹子嫁给你时还是黄花大闺女,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是我的?顺哥真是我的种?”杨林竟然激动的哭了!抱着孩子巴巴一顿乱亲,“我就说嘛!这孩子长得像我,不可能是外人的!李成你诈我!”

“我也是气不过,我这妹夫有钱,我几次筹产业来寻他,他都推三阻四,待我妹子也是非打即骂,如奴婢一般,换作你们妹子,如何能饶他?”

杨林怒道,“李成你他娘又来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非打即骂了?”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爱喝酒、爱吹牛、爱赌钱、喜欢逛烟花柳巷,对亲友最是吝啬小气……”

“够了够了,我不想听这个!”崔野打断李成的诉苦,“二寨主,咱们分开问吧?”

李成一听不妙,这是要强留下自己吗?绝不能自断了生路!今晚这打更巡城的怎么还不出现?往日闹腾一番,早该来了啊!不行!必须先离开此地!“二位寨主,我的意思是,咱们先离开这里为妙,免得招人怀疑,刚才的叫嚷打斗,应该有邻人传去了。”

文仲容一愣,“邻人?是乡保吗?对啊大哥!咱们这是在府城内,会有巡城的官差,还是赶紧藏起来吧!”

“天色已黑,在大街上行走难道不怕盘问?”

“那咱们关了大门,就呆在这院子里?”

“别看这三进的院子,十一间屋舍,根本没有睡榻!要不说我妹夫小气呢!害怕别人来住,只有一间留给我的客房,奶娘在的时候也是那间,别无其他!”

文仲容当时表情亮了,“杨哥你至于吗?三进的院子只有一间客房?那其他屋子都空着吗?”

李成解释道,“杂七杂八的东西堆着,还有粮米空仓,所谓的酒室、练功房、什么桌球,两张大案子占了一整间,还有书房!二位寨主说他是看书的人吗?这不是诚心为了占房不让你住!”

文仲容嘲讽道,“可真行啊!杨哥!我是服了!”

杨林的老脸被臊得通红,“我长久出门在外,怎能容留外人长住?这也是爹娘早死,本家亲族全无,也没个看管人,出于无奈的下策,换作你们,放心如花似玉的婆娘独守?”

额……“杨哥,你说服我了,我明白你心里的苦。”

李成又道,“我妹夫家不留外人的事左邻右舍都知道,所以我讲,咱们还是快快离开,免得被里正查问,我是无妨,大舅兄而已,但是二位生面孔……”

崔野闻之皱眉,“这可如何是好?”

文仲容道,“保守今晚的秘密,明天,不,后天分你这个数儿!”伸出的五根手指,由李成猜去吧!

李成叫道,“五百贯?”

文仲容点点头!李成欣喜若狂道,“一切都好说!我肯定保守秘密,为了钱我也不会讲出去的!”

哈巴狗一般,李成说完好听的,文仲容让他离开了,崔野抓了下肩膀,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干嘛放了他们?不怕他们跑出去报官?

文仲容直接开口道,“崔大哥,相信我的判断,这个李成小人罢了,不会乱来的。”

杨林添一句,“他可比你们想的无耻多了。”

崔野还想质问杨林几句,远听得有吵闹声传来,貌似还夹杂着铜锣的响声!

崔野有点慌,“不会是那小子真的报官了吧?”

文仲容道,“我去叫兄弟进来,咱们紧守门户,不行就冲杀出去!”

片刻后,崔野的担心不假,果然是巡城来拿人了!一顿爆锤院门,数十巡差打着火把叫喊,崔野等人打不得,翻墙到隔壁,再钻了狗洞才逃离险境,在别人家马棚里蹲了一宿。

还是被那猥琐的李成耍了,恨得文仲容自抽了一嘴巴!

这样看来,杨林是无法再回到韩家马行了,更不用说内外勾结劫盗钱库了!一千贯根本不是崔、文的目的,他们所图甚多,又岂是区区一千贯能满足的?说这个数儿,只不过是让杨林先上套而已,然后再威逼利诱继续扩大化。

但是现在李成跑了,一切化为泡影,他们再呆在城里便有性命之忧,只能乔装改扮先混出城去了,再图报仇!

结果城门紧闭,盘查甚严,根本逃不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这李成难道有通天的本事,让大名府直接戒严了?

并不是,起因是昨晚军狱劫案,逃出四五十名罪徒!他们如同绿头苍蝇一般,撞进多处街坊,巡城官差为抓捕他们闹了一宿……而杨林家在城这头,附近的巡城都被抽调走了,小打小闹而已,还有谁管?

闻知真相的文仲容眼泪流下来,“咱们怎么那么背?这是要替别人背锅啊!不是劫牢的贼,也是劫牢的贼了!”

“二寨主不必惊慌!一定会有办法的!杨林!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杨林拉着脸,“我带着娃儿行动不方便,需找个朴实的人家,把娃儿先寄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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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0章 装出来的好汉

寻个人家把娃儿寄养了,这钱还是几个人凑的,记好了收养夫妇姓名年龄门牌号,几人便寻找机会逃出城去!

但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大名府内连番发生怪事,牢狱被劫两次,说出去像话吗?这衙差、狱卒都是吃干饭的吗?巡城的一个嫌犯都没抓到?

与此同时,军中传言更甚,开拔安家钱多少多少,让所有军官士卒充满了期待!所有事情搅和到一起摆在梁半朝案头,他也头疼啊!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不比年轻后生,血压一高就容易…所以孝顺儿子梁孝杰总是劝老爹别太激动。

不激动可以,但案子要处理啊!还有二月出兵的大事,这一件件都是要处理的!其实梁半朝这年纪,完全可以退休在家养老了,没必要在这里守着,但他身为父母,则为儿子计较深远,要给儿子趟路!

算起来,他的精明能力,处政能力并没有得到遗传,大儿子梁孝杰从蒽荫入官多年,但爬得很慢,能力也不足,都不过朝廷里那帮老家伙,所以还需要亲身传授、培养,所以梁半朝不能退休,也不敢退休。又恰好,赵佶需要梁半朝这样的重臣坐镇前线,不坚持干,还能怎么办?事事都不放心啊!

“孝杰啊,你每个案子都在跟,结果就是忙的到处乱跑,一个有头绪的都没有!”

梁孝杰道,“爹,我也知道这样耗费心力,但我觉得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所有线索联系起来,更容易破案!”

“那个大名府第一捕快找到没?”

“还没有,尸体也找不到。”

“会不会已经遇害了?”

“儿想来,贼人不会留着他的。”

梁半朝叹一声,“给些许安身钱吧,最近死的人太多了,我感觉要出大事了。”

“儿已经下令加强了戒严,只允进,不许出!一定会排查到贼人的!但这些人受过特殊训练,找起来会很难。”

梁半朝道,“你如果力不从心的话,可以找高大夫商量一下,他会帮你的。”

“他?如果要他插手进来,大名府岂不全乱了?”梁孝杰是听过高廉的手段的,能把高唐县百姓控制的木头人一样,镇压的不敢说半个字,那不是一般的狠毒,那是吓破胆的恐惧!高唐知县那是客气的说法,应该是实权博州知州!一手遮天的高知县!

梁半朝抬抬眼,“你是怕他大开杀戒吧?”

“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做出这样的事,听说之前家宅被盗,处死数十男女仆人呢!”

“数十?你从谁嘴里听到的这种蠢话!即便给他天大的胆子,他敢杀这么多人?”

梁孝杰尴尬道,“直接杀应该不至于,但家法重责肯定逃不掉了,丢失那么多金银…”

哼!梁半朝明显不满意儿子的回答,“高廉会心疼那几个钱?他是害怕!有人竟能无声无息潜入守卫森严的后宅!他怕死的!”

“是是是!多亏爹提醒,是孩儿想错了。”

“所以,你去拜访他一下也好,跟他诉诉苦,他要是仗义出言帮你,不妨就应下。”

梁孝杰道,“他会这样做吗?”

“他也想过个安心的年节,自然会卖力的,还省了咱们一笔花费。”

梁孝杰苦笑,真是亲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怎么可能省钱!缓缓道,“爹,有人来找你说开拔钱,安置钱的事儿没?”

“怎么没有!这些丘八军痞真是想钱想疯了!怎么可能一人二十贯加布帛丝绵五匹…凑这次出征的军械粮草都叫我肉疼了,哪还有多余的钱给他们分发!这是有人故意闹事呢!一定要给我查出来!”

“我?”

梁半朝瞥一眼儿子,“这事儿你就不要掺和了,我已经交待下去了,处置不好再闹个哗变,我可吃罪不起。”

“儿就在想,会不会是同一伙儿人干的?”

“是不是同一伙又怎样?还不是要一个个从土里挖出来?多事之春,勿要急躁,贼人就是想要咱们自乱阵脚。”

梁孝杰道,“会是谁的人呢?”

“不管谁的人,对咱们没有区别,咱们目的就是连根拔起,绝了后患!所以我才叫你去找高廉帮忙,只要他肯,不管用什么手段,对咱们父子来说,都是有益的,即便放他几个门客进来也无所谓。”

找人帮忙,自然是要给好处的,让高廉自愿帮忙,报酬可以少一点。

“那我这就去拜访高廉。”

“儿啊!”

“爹,恁还有什么吩咐?”

“押狱姓蔡的那个查过了吗?”

“查过了,据他自己交待,只是跟相州一家卞姓有来往,卞小子要参加今年的武举,给他使了些钱帮忙疏通关系,就这些。”

梁半朝闭了眼睛,“两次被劫,会不会太蹊跷了?真的没有内应吗?”

“儿已经锁定五个人,将他们打得皮开肉绽,只有一人招供了被收买了。”

“你觉得可信吗?”

“儿说不好,感觉他有所隐瞒。”

“逃跑的罪徒抓回来多少?”

“杀15人,捉21人,还有8人下落不明,正在排查。”

“活人嘴里还套不出话来?救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都蒙面不说话,所以、儿尽全力去办!”

砰砰叩门,“老爷!韩家三公子来拜。”

……

“蔡押狱被抓了你们知道不知道?”

“是吗?连出两次劫案,被革职查办也实属正常流程。”

“我也进过大牢!还被问过话!”

卞祥的表情狰狞,仿佛几天之内突然变了个人!

陈达一愣,“二公子怎么好端端突然冲我发火?我只是跟你道别个而已!”完成了蛊惑军心的任务,昨夜半路又巧遇劫狱还帮了时迁一把…除了自己人,不觉得还会有外人在城里搞破坏了!虽然没和时迁等人接上头,但陈达觉得自己做到位了,可以离开大名府了,相识一场,总要告别个吧?没想到卞祥请他们进屋,会在一瞬间变脸!真是绝活儿啊!

“你装什么装!”卞祥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匕首,“你们三个到底是什么人?吕方在哪里?我兄弟许贯忠又在哪里?这个生面孔又是谁?你们的行为一切看来,都是鬼鬼祟祟!”

“二公子,你这样的怀疑叫人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会怀疑我们这些良善之人。”

“因为我听到了,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房门啪嗒一响,燕小乙堵住了去路。

第971章 贯忠去哪儿了?

陈达见燕小乙面色凝重,镇定道,“小乙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们认识吕方吗?”

石勇悄悄拉了一把陈达,“怎么又牵扯出个吕方来?跟你们要找的人有关系吗?”

燕小乙看着石勇道,“我去见了柴大官人,他说逃了三个人,原来是王伦布置威逼他的,一直骗了他好久,你们自己说,是不是那个王伦的人?”

得了,这小乙哥都知道了!不对!他是怎么找到的柴大官人!糊糊~脑子里一团乱麻,被质问当场,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这柴进也是为了自保,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他们一逃走就托出几个名字,不招供也不行啊,隐瞒又成罪状怎么办?柴进哪里会想到这几位还要回来找事儿,回来也就算了,撞上卞祥和燕小乙在商量许贯忠失踪之事!柴进的口供他们全部知道了,一见面,当然眼红了!正撞在枪口上了!

石勇憋出一句道,“好汉,放下刀,咱们好好商量可行不?”

“现在知道好好商量了?呯!”卞祥一把刀砍在桌案上,木屑横飞!“给老子双手抱头,蹲那儿说!”跟蔡福学的几招,全喊上了!

卞祥、燕小乙步步逼近,三人退到了墙角,是拼死一搏,还是任人宰割,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杨春叫道,“咱们三个对他两个!还怕了不成?”

陈达道,“又不是没比划过,咱们俩联手打不过卞祥,石勇你能怼过小乙哥?”

石勇道,“一个小娃娃而已,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哟,不服是吧?可以来试试身手!”燕小乙转手把刀递给卞祥,“我弃了刀,只跟你比拳脚!”

陈达叫好,“小乙哥,没见过你真本事,若是胜了石勇兄弟,我们就配合,但你们不能伤了我们性命,我们对许班头,那可是以礼相待的!”

燕小乙叫道,“此言当真?许贯忠他还活着?真是你们拿了去?”

“不假,就是被我们三个、哦不,有个牛庚,我们三个活捉的许贯忠!”

卞祥叫道,“就凭你们三个也能活捉贯忠?耍诡计使绊子了吧?还是下了蒙汗药!”

石勇打断道,“想要知道后事,先赢了我再说!你叫小乙哥是吧,来来来!叫你尝尝爷爷的拳脚!”

燕小乙哼一声,“来!”话罢噌得窜到石勇眼前,眨眼间二人开始了近距离肉搏!

呼呼呼~呯呯呯!咚咚踏踏!这并不宽敞的屋内,两人搏命而发,拳拳到肉!也因为空间小的原因,不能抬腿攻击,只能以膝盖攻击、防守,同时锤到墙上又生疼,故而两人格外小心,心情是搏击,但招式都收着在打,精彩程度减了八成,刺激紧张却有翻倍的注目!

“打得好!打打打!”

唯有陈达、杨春叫得欢,二十回合过去,眼见的石勇陷入被动挨揍、拳脚相加,却强忍着还在战斗,皮糙肉厚就是不一样,这么抗揍!燕小乙身体有巧劲儿,如果是比相扑,那他是一把好手,但他的身材吨位不占优势,必须要靠走位突击,这狭窄的空间内,根本没有他走位的空间,只能靠敏锐的反应躲招,十拳挨三拳,出手中五拳便是胜利了!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肉搏!灼热的空气充斥整个房内,空气被加热,看官的汗水都哗哗在流!

终于,小四十回合头上,石勇势大力沉的抱杀,彻底锁住了燕小乙,而燕小乙双手勒住了石勇的脖子,通胀的红脸岌岌可危,眼珠都要爆出来了!

陈达看不下去了!“够了够了!石勇兄弟认输!”

燕小乙憋着一口气,嘶哑道,“服不服输?”

石勇居然不为所动,还想着要挣扎!

“石勇兄弟可以了!不要倔了!快放开放开!莫伤了我兄弟!”

陈达弯腰来拉人,杨春也跟着上手,燕小乙没法子,只得放开了石勇,卞祥上前一伸手把燕小乙拉起来。

“谁要你们管了!我可没输告诉你!”石勇踢踏几下不要陈达、杨春拉起,嘴里喋喋不休道,“再给我一会儿,肯定能翻盘!他的腰被我扯着根本无处发力!他就快没气了!”

陈达安慰道,“好好好!你没输,我这不是怕你受伤嘛!咱们又不是仇人,至于下死手吗?”

“不下死手?你看我这胳膊和后背!肯定都青紫了!”说着石勇就要脱衣裳叫陈、杨二人看。

卞祥打断道,“够了啊!陈达!刚才是你喊出的认输,我们可没逼你,愿赌服输赶紧的,告诉我们贯忠在哪儿!别给我耍赖啊!”

杨春抱肩道,“你的大枪又使巴不开来,吓唬谁呢?肉搏咱们可没交手过!”

“好一个言而无信!”燕小乙喘着粗气怒了!

陈达忙站在两伙人中间,双手张开道,“够了够了,都是认识的兄弟,何必闹得眼红脖子粗!不就是许贯忠吗?我们兄弟请他一叙,他跟着吕方兄弟回济州去了。”

燕小乙惊,“回济州?你们为什么要把他带去济州!他是不是受伤了!”

卞祥比他还急,“你们是不是有阴谋,绑架贯忠干什么?快说!”

“哎哎!你们够了啊!想听我慢慢说给你们听,离我这么近是怕我跑了吗?都放手!放手!手指都要掰断了!”

陈达哀嚎几声,这二位才撒了手,“你快说!为什么带走贯忠!”

“你们想知道真相,必须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在正月十七前不许说出去,或者我正月十六再告诉你们,自己选吧!”

“陈达,我真想锤你你一顿!”

“哎别别~”

……

陈达见蒙混不过去了,只得把事情抖了出来,反正人已经押走了,你们能怎么办?即便把我们送官,也交不出许贯忠啊!

“王伦欣赏我们贯忠?有意招揽他?是哪个碎嘴子胡说八道,出这种馊主意?”

“啊!是个叫李四的人说的,大名府第一捕头,名声在外啊!”

燕小乙气得鼻翼两道白气,卞祥烦躁得想锤陈达,“你说了这么多,叫我怎么相信你?”

陈达叫一声,从杨春那里拿出书信,“这是许贯忠留给娘亲的亲笔信,我们还没顾上交给她。”

燕小乙撕开拆开,果然是许贯忠的笔记,叮嘱娘亲勿挂念,燕小乙松口气,“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们?”

“没有啊!都说完了。”

第972章 两个山贼要加入

“你刚才可是说正月十七前不许说出去,这是为何?你们是不是要在花灯会上闹事?”

“闹事是不可能闹事的!我们就要离开大名府了,我婆娘预产期快到了,我要回家去!”

燕小乙一愣,“啥玩意?”

卞祥道,“他婆娘快生了,这是真事儿,早就跟我说过了。”

“奥,那你们也跟着回去?”

石勇道,“早晚咱俩再较量一次,我可不会让着你了!”

杨春道,“我自然要跟着回去。”

燕小乙道,“既然要回去,为何限定正月十七?”

陈达道,“其他兄弟会有行动,不便告知,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干啥,要不是吕方跟我讲,我连这伙人的存在都不知道,你们明白没?”

“听来是不熟,不熟还要保守秘密,那就是一伙的喽?”

“可以这么讲。”

燕小乙看一眼卞祥,“你想知道他们隐瞒的是什么事吗?”

“杀人放火劫牢,还能是什么!府衙已经严令警戒,加强盘问了,如果还要出乱子,那就是他们无能了。”

燕小乙点头,“你那些同伙,自有官府对付,我们就懒得管了,但是话说回来,你们把贯忠掳走,又拿出这样一封信,我还是不能释怀。”

石勇道,“不能释怀就一起去济州当面问问!这有啥难的?”

哈哈~陈达忍不住笑出声,你还打算再诓去一个啊?杨春也揶揄道,“我看小乙哥与许贯忠关系不一般呢,既然放心不下,与我们同去也好,见见真人当面问一下,我们问心无愧,自然愿意带你同去。”

“这…”燕小乙有心无力,这种长假卢员外是肯定不会点头的!

卞祥道,“小乙哥走不开的话,那我走一趟好了。”

“你要去?真要去!”

“你要来,我们双手双脚欢迎!”陈、杨二人乐不可支,卞祥的拉拢价值,比这小乙哥可高多了!

“你爹会同意吗?”

卞祥稍微思索,“我就说去汴京了,顺路看一眼贯忠兄弟,我们结伴一起进京。”

陈达提醒道,“那还要看我家哥哥放不放人呢!济州的高手,可不像我们兄弟这般废柴。”

“那我更有兴趣切磋一下了!”

只三言两语间,把事情定下了,卞祥随同陈达一起返回郓州,再独自去往济州见王伦索要好友许贯忠,能不能成,全看他个人本事。

“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本来挺想留下看看热闹,见官府这么大阵仗还是早早离开吧,咱们明日中午东城门集合,把你的事都安顿好了!”

卞祥觉着时间也够,“一言为定,不见不散!”陈达三人便架着石勇离开了,去给他上点儿跌打药。

燕小乙和陈达又聊了一会儿,且先住下,明天送卞祥出城,现在要去办卢员外交待的事了。

……

“许贯忠和燕小乙关系不一般,我还以为他会去救许贯忠呢,没想卞祥跳出来要去,真是意外之喜啊!”

石勇道,“在我看来都一样,进了济州能不能拉拢留下,那就看王家哥哥的本事了。”

杨春道,“哥哥的本事,我们是信服的,所以不操心这事了,唉牲口,明天就走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柴大官人都招供了,咱们还怎么呆?还怎么混出城?所以这热闹啊,咱们是看不成了,还是早些回家的好。”

得了,时迁一伙爱咋咋滴吧,找不到管不了。

杨春陪着石勇上药,陈达则去接头地点听施恩有没进展,等了好久,施恩、牛庚这才一脸汗跑来,确认没人偷听之后,道出昨天发生之事!

陈达抓耳挠腮,“小管营,我的脑子根本分析不了这种情形啊?先把杨林这可恶的大舅兄、恶妇人拿开,这时迁一伙和山贼一伙,为什么都要抢这个叫杨林的人?他身份不寻常吗?”

施恩道,“我的分析是,时迁、冷宁甘冒大险抢这个杨林,那他绝对是个重要人物!肯定与刺杀高廉有重要的关系!”

“那咱们帮谁?时迁他们又躲去了哪里?”

“时迁他们敌不过山贼逃遁了,他们的落脚点肯定更隐秘,一时难以寻找,这个杨林与两个山贼,我却是跟踪找到了他们的落脚处,可以一试。”

陈达好奇,“把杨林抢过来?”

“那两个山贼伸手不错啊,至少还有两个跟班,四个人,而咱们有五个…”施恩话锋突然一转,“还是下药吧,避免直接冲突,吵闹声音太大了,会引来邻舍围观。”

“嗨!那就蒙汗药了!这种事儿交给石勇去办,妥妥的!”

……

晚些,一个颓废的大汉在大车店门口絮叨,店伙计怎么赶都赶不走,饭点儿一到,住店的客人们陆续外出吃饭,目光都要在他身上停留几秒。

入住这间大车店的崔野、文仲容、杨林等人并不打算出去吃,而是派了小弟出去打包菜肴。出去时没有见颓废的石勇,回来时突然多了这么个玩意儿,不免引起他的警觉,就把这事告诉了大哥们。

“不会是官差盯梢吧?”

“官差盯梢会这么直接嘛?”

“那也说不定的,还是我出去试探下吧!”文仲容起身出去了,五人中也就他长得白,给人面善的感觉。

文仲容假装无意间问了店伙计几句,店伙计正气不打一处来,道出这汉子的碎碎念,什么贼人该死伤天害理,爹娘妻儿都死了,自己也不想活着了,正找风水宝地上吊呢…

“哈?这人一心求死吗?”

“谁知道呢!疯傻了!我跟他讲去别地儿死去,他赖着不走,再吵他就吊死在我们店门口,你说我们招谁惹谁了!”

“巡城的官差不管吗?”

“大牢里塞满了嫌犯,他们说这个肯定不是!所以不管!”

“为啥呢?”

“一口流利的土话,肯定是本地人家眷被昨夜的罪徒杀害了,一气之下发疯了!”

文仲容竟然无法反驳,“就因为这个不抓?”

“家里人都死了,他再被抓进去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了,于心何忍?那班头的原话。”

店伙计信誓旦旦讲给文仲容听,他不知,这些词儿是施恩劝解官差不要乱抓人的词儿,为了帮石勇取得二山贼的信任,这戏码已经演过一次了,巡差自然懒得管他。

奥~文仲容心里算起了小九九,家里人都被杀了?那一定憎恨贼人,不如利用他做个声东击西?

第973章 都盯上韩府了?

“我说二寨主,你就这样把人带进来了?不怕他是官府的探子?”

文仲容道,“官差会费这力气,乔装改扮还编故事?直接全车店的人拉出去一顿毒打,什么也该招了!”

“额……你说的倒也有理,官差怀疑咱们根本不用多此一举,老杨抓出去肯定把咱们供了!”

杨林吓得魂不附体,“不能!不会的!我一定守口如瓶!只求二位寨主能带上我逃出府城,我虽然伤了胳膊,但腿脚好着呢!跑的贼快!”

崔野道,“这就对了嘛老杨,做人一定要看得开,人生苦短几十年,现在不享受什么时候享受?咱们一起捞一笔,然后远走高飞去投奔晁盖,听说那边的山头不小的。”

“你们想投奔晁盖?”杨林吃一惊,“为什么是他?”

“因为他据守山寨对抗十二万大军,坚持了两年啊!此人定然不凡!得知有这一位人物后,我们专门打听他的消息呢!果真是神人,投奔他正当合适!”

杨林却给满面春光的崔野泼了一盆冷水,“糊涂啊大寨主!你也不想想,既然是被十二万大军围着,咱们如何上山呢?”

“哈~我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哎,二寨主你说呢?”

文仲容撩几把头发,“杨哥你是不是糊涂了,围攻晁盖的官军被打败了!没人能拦得住他了!此时正是咱们投奔的好时机!”

“什么?官军被打败了?你听谁说的?消息来源可靠嘛?”

“千真万确!那贩子刚从东边的阳谷县来,贼人下一步就要攻打郓州城,席卷阳谷县呢!很多官绅不顾年节,都携带家小往河北跑呢!兵祸要来了!正是咱们大展身手的好时机!”

这么大的变故让杨林一时愣住了,看着二贼乐呵呵的嘴脸,竟说不出话来。

文仲容道,“咱们去投奔晁盖,那一定要选份儿好见面礼,不能叫他小瞧了咱们,所以咱们这次偷摸韩家,一定要捡那种值钱又不沉重的东西,要不就成拖累了!”

崔野道,“二寨主所言极是,当是如此!到时候收敛点儿,别见钱眼开使劲儿搂!”

嘿嘿~“把那汉子叫进来吧,咱们安排下计策?”

“好,我去叫他,由我来说服他,杨林你别说话,倘若坏了好事,就你去抵死!”

杨林还能说什么?往角落挪一挪,想自己的事了。

片刻后文仲容把乔装改扮化名为石三的石勇带了进来。两个山贼拿出拉拢小喽啰的架势,把装憨厚、报复心极重的石勇给哄骗住了!他的任务就是,当晚翻进某个院内,放火杀人吸引院内的看护力量,而二贼偷摸进去,以杨林作为向导,大肆开抢搜钱,在最短的时间内,抢最贵重的金银,然后溜之大吉,至于这位憨憨的石三,那就抛弃掉了。

一切妥了,文仲容把石勇安置妥了,顺带掏心窝聊几句,屋内只能下崔野和几个喽啰,杨林突然冒出一句,“崔寨主,咱们得手之后,别去投奔晁盖了,投奔王伦如何?”

崔野转过头来,“王伦?就是三害之末,被官军打的到处跑的王伦?谁去投奔他啊!有今天没明天的。”

“可是王伦已经占据济州了啊?虽屡次与官军交战被打败,但他能活下来,说明还是有真本事的,不是什么人都敢与官军野战的。”

崔野眼睛一吊,“被打成狗一样乱跑,还是厉害了?”

“街上的消息鱼龙混杂,不可尽信之,到现在为止,能占据州府的,也就王伦一人吧?反观晁盖被堵在山沟沟里,那是因为他据守有力吗?那是官军在圈养猪羊,随时可以杀来吃啊!”

“额……杨哥,头一次见你这么多话,看来你很关注京东战局?”

“道听途说、道听途说而已,比你们听到的多些,毕竟我们韩爷有人脉,衙门里有相熟,内情更真实,王伦和官军也是五五开,要不然能占据州府,把杨少保打得跑回汴京?其他人可有这实力?”

崔野道,“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没几把刷子,也不会被列为京东三害了。”

王伦是我的老相识这一点,杨林是绝不会说的,等到了地方,崔野、文仲容!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过!

“等二寨主回来,咱们再细细商量~”

……

“石勇兄弟带来的消息很宝贵,这几个都是山贼,来闹韩家不为别的,就是来劫财的,真实有趣。”

陈达坏笑,“要不咱们插一杠子?叫韩爷多加堤防,捉了贼人赏咱们几个路费?”

“姓韩的风评可不咋地,被贼盯上是他自作孽,咱们不要插手,看热闹便罢了。”

杨春道,“看什么热闹?等他们闹将起来,必定又是严加盘查,咱们还怎么出城?”

“就是嘛,这个热闹我就不看了,我要回郓州看婆娘去了,愿意看,你们留下看吧。”

施恩道,“那陈兄、杨兄你们起程吧,这里的事由我来安排。”

牛庚道,“我的任务就是把大名府搅合乱了,然后多带点儿情报回去,小管营你可得帮我!”

“好说好说,我自然尽力去做。”

如此,陈达和杨春先行离开了,施恩等着和卞祥接头,同时等着韩府这一场闹剧。石勇虽然混进去了,但山贼看管杨林甚严,石勇无法与之接触,就获得不了信息,这可如何是好?

山贼准备初七晚上动手,白天就呼呼大睡,施恩、牛庚这才有机会潜入大车店,死蹲硬是把杨林给蹲出来,拉人捂嘴一气呵成,果然是绑票的老手了!

吓得杨林差点尿了当场,“呜呜~你是什么人!”

“嘘~我不是坏人,你知不知道那两个山贼没安好心?你这副样子跟去了,他们会杀你灭口的。”

杨林惊诧,“你怎么会知道?”

“不要多问,你回答我三个问题,我救你出虎口。”

杨林迟疑一下,“他们几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山贼,你能保护我吗?”

施恩笃定道,“没问题,我这里有高手!”

“那你要问什么?”

“这就对了嘛,你认识时迁、冷宁不?”

“啊……不认识。”

“不认识?他们为了你大打出手,你居然说不认识?”

杨林道,“好汉,你还是描述一下他们长相吧?”

……

施恩简短描述了二人的外貌,杨林也把自己的遭遇托出,“哎!这就奇怪了,素不相识,时迁、冷宁为什么会盯上你?

第974章 金眼神偷联合行动

“好汉,会不会这位时迁兄弟的目标不是我,而是韩爷?他想要韩爷的什么东西?”

施恩一拍脑瓜!“就是啊!韩一摇会参加正月十五翠云楼的筵席吗?”

杨林一愣,“正月十五的筵席?不会是高廉的宴请吧?”

“正是此宴!”

“啊!韩爷是收到请帖了,他肯定会赴宴的!”

“没错了!他盯上韩一摇的请帖了!”

“哈?难道要抢请帖吗?”

唔~施恩闭了口,这话还不能泄露!肯定是时迁想混进翠云楼,但苦于外围盘查严厉,偷盗请帖混进去却是一个好办法,只是……韩一摇发现不就麻烦了?不对,离着正月十五还有几天,完全可以偷盗出来复刻一份儿,然后再送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啊!端的是好计策!

一切想通之后,施恩便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今晚配合一下,直接拿下这伙贼人,他们只有五个是吧?还有其他人不?”

“五个人也相当棘手了,两位寨主武艺不俗,你想直接拿下吗?可他们醒来就会行动了,难道你要告发他们?”

“不会,告发他们还怎么帮我们挡刀!这样,你按计划行事,到时候趁机甩掉他们,去云福巷子第二道街……”

杨林有些后怕,“可行吗?万一被他们逃脱了,我可就是死路一条。”

“你都跑了,还怕他们追杀?”

“我儿子的寄养人家,他们是知道的!”

施恩道,“奥奥,那个小孩子,不是荡妇和别人生的?”

杨林尴尬,又把事情补全,“那是我亲生的儿子。”

“好吧,你告诉我地址,我帮你转移,我在城外有亲眷,可以帮你照顾,你这下放心了吧?”

杨林虽然忐忑,但今夜过后,说不定是更糟的结局,还不如赌一场!遂告诉了施恩孩子寄养的地址,以及接头暗号!

施恩道,“你这么痛快信任我,绝不会辜负你的,我也是有孩儿的人,知道为人父的心情,不像那两个山贼,凶狠无情。”

“其实在山寨,他们待我也是不错的。”杨林明显是受害恐惧症发作了。

施恩眼珠一转,“若是他们闯入被发现了,继而四散奔逃,肯定会引来大量追兵,生死可就难料了,谁祖上积德,这辈子积德,那就能活下来,换言之,该死的人逃不掉,你又何必自责,替他们开罪?”

开导几句,那边放哨的石勇鸟叫响起,施恩拍拍杨林的肩膀,自遁去了。

……

施恩脱身出来,叫牛庚去接杨林的儿子,自己则装扮了去韩府附近转悠,时迁等人肯定会踩点,“我说二寨主,你就这样把人带进来了?不怕他是官府的探子?”

文仲容道,“官差会费这力气,乔装改扮还编故事?直接全车店的人拉出去一顿毒打,什么也该招了!”

“额……你说的倒也有理,官差怀疑咱们根本不用多此一举,老杨抓出去肯定把咱们供了!”

杨林吓得魂不附体,“不能!不会的!我一定守口如瓶!只求二位寨主能带上我逃出府城,我虽然伤了胳膊,但腿脚好着呢!跑的贼快!”

崔野道,“这就对了嘛老杨,做人一定要看得开,人生苦短几十年,现在不享受什么时候享受?咱们一起捞一笔,然后远走高飞去投奔晁盖,听说那边的山头不小的。”

“你们想投奔晁盖?”杨林吃一惊,“为什么是他?”

“因为他据守山寨对抗十二万大军,坚持了两年啊!此人定然不凡!得知有这一位人物后,我们专门打听他的消息呢!果真是神人,投奔他正当合适!”

杨林却给满面春光的崔野泼了一盆冷水,“糊涂啊大寨主!你也不想想,既然是被十二万大军围着,咱们如何上山呢?”

“哈~我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哎,二寨主你说呢?”

文仲容撩几把头发,“杨哥你是不是糊涂了,围攻晁盖的官军被打败了!没人能拦得住他了!此时正是咱们投奔的好时机!”

“什么?官军被打败了?你听谁说的?消息来源可靠嘛?”

“千真万确!那贩子刚从东边的阳谷县来,贼人下一步就要攻打郓州城,席卷阳谷县呢!很多官绅不顾年节,都携带家小往河北跑呢!兵祸要来了!正是咱们大展身手的好时机!”

这么大的变故让杨林一时愣住了,看着二贼乐呵呵的嘴脸,竟说不出话来。

文仲容道,“咱们去投奔晁盖,那一定要选份儿好见面礼,不能叫他小瞧了咱们,所以咱们这次偷摸韩家,一定要捡那种值钱又不沉重的东西,要不就成拖累了!”

崔野道,“二寨主所言极是,当是如此!到时候收敛点儿,别见钱眼开使劲儿搂!”

嘿嘿~“把那汉子叫进来吧,咱们安排下计策?”

“好,我去叫他,由我来说服他,杨林你别说话,倘若坏了好事,就你去抵死!”

杨林还能说什么?往角落挪一挪,想自己的事了。

片刻后文仲容把乔装改扮化名为石三的石勇带了进来。两个山贼拿出拉拢小喽啰的架势,把装憨厚、报复心极重的石勇给哄骗住了!他的任务就是,当晚翻进某个院内,放火杀人吸引院内的看护力量,而二贼偷摸进去,以杨林作为向导,大肆开抢搜钱,在最短的时间内,抢最贵重的金银,然后溜之大吉,至于这位憨憨的石三,那就抛弃掉了。

一切妥了,文仲容把石勇安置妥了,顺带掏心窝聊几句,屋内只能下崔野和几个喽啰,杨林突然冒出一句,“崔寨主,咱们得手之后,别去投奔晁盖了,投奔王伦如何?”

崔野转过头来,“王伦?就是三害之末,被官军打的到处跑的王伦?谁去投奔他啊!有今天没明天的。”

“可是王伦已经占据济州了啊?虽屡次与官军交战被打败,但他能活下来,说明还是有真本事的,不是什么人都敢与官军野战的。”

崔野眼睛一吊,“被打成狗一样乱跑,还是厉害了?”

“街上的消息鱼龙混杂,不可尽信之,到现在为止,能占据州府的,也就王伦一人吧?反观晁盖被堵在山沟沟里,那是因为他据守有力吗?那是官军在圈养猪羊,随时可以杀来吃啊!”

“额……杨哥,头一次见你这么多话,看来你很关注京东战局?”

第975章 完美的计划

又是一波自己人相见,叫时迁很是尴尬,但听闻义正言辞的吕方已经离开回归济州,时迁轻松不少,没人跟他抬杠,质疑他的权威了。时迁换上笑脸问施恩的看法,施恩先抛出了时迁的计划猜测,问对方猜的准不准?

时迁这才信服,“小管营厉害啊,只凭借这些就猜到我要偷取请帖,之前这老杨啊,是冷宁兄弟先看到的,以为在马行是个下脚料般的人物,想哄骗过来做人肉炸弹。”

“哈?人肉炸弹?”

时迁乐,“是哥哥提起的,他是不赞成这种东西的,但有些话你得反着听,当大哥的不能去做这些脏活,就需要咱们这种人来做!”

施恩奇,“真是哥哥的意思?王伦王家哥哥?”

“自然是他,还能有谁,他说这是恐怖袭击的一种,是危害最大、防不胜防的一种,这话里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就是要我用这个法子对付狗官!”

时迁继续道,“没曾想我们多问了一句,原来这老杨曾是韩一摇得力手下,是因为败了商队,胳膊残废才失宠的!听到此处,我才计上心来,想混进韩府偷金银。”

“不是偷请帖吗?”

“请帖偷出又如何,这上面韩一摇的名字金灿灿,咱们假冒不得啊!我们又没本事复刻一本,所以偷了也是白偷。”

冷宁补充道,“但凡进翠云楼附近,是一队一伙簇拥而入,咱们三三两两的杂人想进去,会很扎眼。”可不是嘛,韩一摇去赴宴,小厮仆人护卫肯定带有数十,一波儿就进去了,时迁即便拿着仿制的请帖,就这七八个人撑不起场面啊!当然会引起怀疑!

施恩道,“我不这么看,咱们完全可以雇佣仆人马车进去走一遭,马车里也可以多藏引火之物。”

时迁却道,“这样太冒险了!小管营你是不知道高廉的手段,他的卫队很厉害,遇事不慌张,起码我见到的是这样,要么咱们人手充沛,内外夹击打他个大乱,要么火药几百斤,一炮炸塌半幢翠云楼,叫他们彻底混乱,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咱们进去根本掀不起风浪,只会被护卫围堵箭杀,我可不想当死士,这一点你要明白。”

“原来如此,高廉防暗杀有一手咯?”

“那肯定啊!高廉得罪了多少人!土绅绿林贫苦者都想取他的脑袋!没一个成功的!就是受阻于他的卫队,三百人都是百里挑一的西军劲卒!武艺出众甘愿领死那种!每一个的月俸都是不可想象的!”

施恩也泄气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怎么使计?近身都近不了!“既然如此,那你们不打算收拾高廉了?”

“当然要收拾,但效果只能看运气,在翠云楼西北向的万红楼放起孔明灯,带着引火物直冲翠云楼,待爆炸惊骇之时,高廉一定会在护卫的重重保护之下逃离翠云楼……”

“到那时只要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丢出霹雳火球,高廉就是不死也脱层皮!”

时迁笑笑,“就是如此,但也别想的太美,高廉那辆马车是楠木打造非常结实,丢出去炸不伤他,我们要炸的是奔马,受惊的马儿胡乱冲撞,那盒子里的高廉,哈哈~”

画面感十足的计划,让施恩啧啧称赞,“真是完美的计划,但是你们不觉得,韩府也可以利用一下吗?”

时迁道,“除了拿些金银当路费,还有什么用?”

“你们偷金银是不是小题大做了?暴露目标?”

“我们是有用途的,到时候翠云楼坠火,我们就在三条大街上抛洒银两铜钱,引得百姓哄抢,阻挡巡铺兵救火,岂不美哉?”

施恩击掌赞,“这个不错!但我还有一个点子。”

“说来听听。”

“把韩一摇这事闹大了对咱们有利,我打听过了,这孙贼前几年落户大名府时,用了不少阴毒的手段,暗地里也有仇家伺机而动,所以他家被闹不稀奇,但当所有人都以为韩一摇是目标,那高廉肯定会放松警惕喽!却不知,韩一摇只是个障眼法!”

“妙啊!真是点睛之笔!”时迁、冷宁俱笑了,“这计划我们都觉得够绝了,你还能添一笔!”

“承让、承让,一次机会,机不可失,高廉是派往济南府的统军帅臣,如果叫他受惊害病,是再好不过的了。”

有了这共同语言,时迁、冷宁很快接纳了施恩,三人共同再次推演计划,虽然死士这一条施恩过不去,但他嘴上不说啊!

……

崔野、文仲容落荒而逃,白费了一番策划,跑着跑着却发现人数不对,杨林不见了!

这可叫崔野发飙了!咒骂几句被文仲容强制拖走了,左右都是耳朵,你想害死大伙啊!

逃到落脚地生闷气,所有人都不敢入睡,生怕官差来抓人,心情忐忑的一夜,熬到天明,人人带着黑眼圈。嘘~应该躲过一劫?

“崔大哥、文二哥!门口有个高个子后生点名要找你们!”

“找我们?他报姓名了没?”

“他说你们出去就知道了。”

崔野现在反而疑神疑鬼了,“会不会是老杨叫来官差抓咱们了?”

文仲容不敢肯定,“真要是官差,直接百八十包围,强弓硬弩抛射了,还会来这一套跟咱们谈谈心?”

“是哦,不会,那咱们出去看看?我打前阵,你落后接应我?”

二人商量好了,一前一后跨出院门,靠墙站着一位虎士,正是卞祥来访。

崔野环视一圈儿,寻常的大街,稀稀落落人来人往,仿佛昨夜不曾有事发生,实则是韩府护卫诈唬一宿,带着二三百巡卒疯跑踹门,抓了一群嫌犯在审问,自以为强贼肯定抓到了!而且坚信只有一人作案,是偶然事件。

“兄台是敌是友啊?”

“你是崔野还是文仲容?”

“吾是崔野,敢问阁下。”

“你叫我卞二哥就是了。”

崔野怒气升腾,娘的,一上来就占我便宜?“阁下是来找茬的吗?”

卞祥往前一指,“前面有家武社,有块不错的练武场地,崔野你敢不敢与我单挑?或者你和文仲容一起上?”

“什么!你!”要不是文仲容在后面拉了他一下,崔野这拳头直接就暴出去了!

卞祥懒洋洋道,“跟你们这种人说话,讲道理是没用的,直接武艺上见高低来得干脆,怎么样?敢不敢来?能赢得了我,就送你们一份大富贵!”

第976章 共同的目标

卞祥酷爱找人比武,施恩这次推荐的两个人让他很感兴趣,自从被官差捉了,一直不爽呢!趁此机会打两架,出出汗吧!

崔野、文仲容头一次听到这种挑衅!这样想来,姓卞的肯定与官差无关了。走过去看看又何妨?不对劲儿可以跑啊!

卞祥租了演武术的空场,崔、文二人进了去,留两个喽啰在外看门,在场的只有两三人,抱着肩膀看热闹。

卞祥道,“别看了,这武馆的学徒都放假了,这几位是武馆的教师,我也是初次见面。”

那三位便抱拳自我介绍,谁关心他们啊!

崔野道,“也就是说,这里有外人站着了?”

“比试又不妨,咱们去外面打斗,引来一群巡差岂不麻烦?这里宽敞随便打,打赢我了,答应你的事就告诉你。”

文仲容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知道你们的名字,够了吗?”

二人咬耳朵商量一会儿,崔野决定道,“好,既然能找到我们兄弟,你肯定也认识我们的熟人,想切磋就满足你的愿望!只是刀枪无眼,比试拳脚如何?”

卞祥随意道,“拳脚就拳脚,来吧!”说着就摘包袱闪衣裳,腰带扎紧了亮出开手式,崔野同样去了累赘,活动身子片刻与卞祥对立当场!

“请吧!”

“那我就失礼了!”崔野想要快速来个下马威,干脆利落拿下这个陌生人!大招直接上!根本没打算给卞祥喘息的机会!

卞祥本想收着打,看看这崔野几分本事,没想攻势这么凶!出手狠辣!叫卞祥不得不重视起来,脚下扎稳了,挥动双手迎战!

文仲容无心观赏切磋,脑子里一直在推断卞祥是什么来头,会告诉自己什么秘密?目光跳跃落在武馆教师身上,他们太投入了,好像不在意自己?怪哉!

啊呀!噗通!眼前一晃的黑影,崔野被踢倒在地!这一刻文仲容惊呆了!崔野怎么败了!

卞祥呼呼喘气道,“崔野,胳膊上力气不小啊!要不是我身形占优势,怕是要被你拼到五十合去了!”

崔野咬紧了牙关,“说什么风凉话,我打不过你,认输了总可以吧!”

文仲容这才从震惊中回神过来,跑着扶起崔野,“大哥你怎么样?哪儿疼?”

卞祥却道,“我说二位一起上,你们偏不听!怎么样,文兄台是不是不忿啊?”

“我!”文仲容干攥拳头不敢上,大哥崔野的武艺比他高,连大哥都搞不定,自己肯定也是一轮游。

果然,崔野发话了,“我们兄弟技不如人认输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就直说吧!说完咱们分道扬镳,谁也别见谁!”

卞祥道,“为了保存实力,甘愿认输?崔野,你真是精明啊!我激都激不起来。”

“废话少说,不想说的话,我们可就走了,没功夫陪你瞎聊。”

“好吧!我请二位喝酒!务必赏光哦~”卞祥拜谢了武馆教师,要拿衣裳走人,教师却把他拦住了,要一较高下!

卞祥无语了,我只是租用你家地方展示一下实力,震慑一下山贼,你强拉着我干嘛!只是那教师不依不饶,卞祥无奈跟人下场动手,这位比崔野菜多了,二十合就躺尸了,卞祥手上确实加力道了!

“请吧!崔兄台,文兄台!”

崔野嘀咕一句,“那人模狗样的教师被打了,我这心情也好许多,怎么样,咱们跟他走不?”

文仲容道,“还是小心从事,咱们不动酒水便好。”

于是乎,二人带着喽啰跟着卞祥去吃酒,但这满桌美味佳肴上来,二人根本不动筷子,只有卞祥咕噜咕噜往嘴里扒拉,几口肉一口酒,吃的这个香!馋得崔野直流口水!

唉?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不好意思哈,怠慢客人了,我是看到好吃食就忘乎所以,只想着吃了,差点把正事忘了。”

崔野道,“你故意大吃特吃,也是一种计谋吧?”

“计谋吗?没有的!天生爱吃罢了,那我介绍一下,我是相州人氏,住……”

卞祥简单介绍了两句,亮明自己是武举考生,是不一般的人物,打赢你是在情理之中。随后托出了施恩的带话,“邀请你们加入我们,共谋大事!”

在施恩眼里,王伦有雄心大志,至于怎么完成自己的大志,那不是自己能揣摩的,但送几个打手过去,应该能搏的王伦欢心,说不定就把他那份儿金银归还给他了……

前提是他们能活着逃出大名府,施恩打算先让他们当炮灰,故而在听到时迁死士的计划时,一瞬间定了人选。

“跟着王伦干,能有钱有女人?具体怎么个开价?”

又是施恩的胡乱许诺!但不许诺,谁会给你卖命!只要不把话说死了就成,总有挽回的余地。

卞祥道,“这事儿你要和小管营谈,我就是把话儿带到,愿意不愿意,现在给我答案吧!”

“哎不是!现在就要我们答应?你是在威胁我们要答应吧?”

文仲容道,“怪不得要给我们个下马威,兄台,绿林拉人可不是这么拉的!”

“不同意就再打一架!你们两个,不你们五个可以一起上!”

崔野急道,“卞祥!你别欺人太甚啊!我崔野从不做小!虽然你赢了我,但不能扭曲我的意志!”

文仲容却道,“我想见这个小管营。”

“哎!怎么回事二寨主!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什么往外拐!咱们现在有落脚地吗?有路费吗?昨夜抢劫韩家根本没机会!拿什么投奔晁盖晁天王?”

卞祥一乐,“原来你们要去投晁盖啊!怪不得!”

文仲容继续道,“杨林不是也说了,晁盖王伦二选一,肯定要选王伦啊!他的势力都扩展到大名府来拉人了!”

崔野愣,“兄弟你早就属意王伦了吧?你和杨林是一伙的?”

卞祥一挑眉毛,“杨林是谁?”

“额……罢了罢了,二寨主你做主吧,我脑子里太乱,咱们来府城一事无成,总要找个看靠山!”刚才还不屈的崔野突然软了,他是真担心这个卞祥身后还有人!绿林人好面子,不给他王伦面子,那灭口也就不稀奇,谁叫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弱肉强食尔。

卞祥没想到这么顺利,“你们都同意了?”

二人点点头,卞祥咧嘴笑,“那先吃菜,别浪费了!吃完我带你们去见他!”

第977章 圆谎又圆谎

卞祥带着这二位先见了石勇、牛庚,瞧见这位,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这是在耍咱们呢!专门破坏咱哥俩的计划!一度羞愤居然要动手!全被卞祥一声咳嗽带回现实,这位爷爷惹不起……何况对面两位根底并不知道啊!再问杨林去哪儿了,众人只是摇头说不知,他啊,早就被施恩摘出去了,独臂还带个娃儿,养活自己便好,掺合这些烂事做什么!

晚些,施恩回来了,听到卞祥已经“说服”二人很是高兴,幸亏还有这位大神出手帮忙啊!

卞祥道,“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你打算怎么驱使他们?”

“卞兄说这句话妙啊!”

“粗鄙之辈,我相信你肯定不放在眼里,绝对是肉包子打狗,做肉包子那种,但是前提啊,不要把事情弄的太大,这街上百姓可都要过花灯节呢,受不了你们这折腾~”

施恩听出了卞祥的警告,“只翠云楼一座,上面都是鱼肉百姓的恶官,教训他们谈不上,一顿惊吓罢了~”

“只是惊吓吗?”

“你看我们一共才几个人?如何撼动高廉的卫队?只是放火吓一吓他罢了~”

“你们要火烧翠云楼?”卞祥腾得站起来了,眼睛瞪得老大!

施恩有些尴尬,“额……卞兄,我以为你已经猜出来了。”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施恩心里后悔,还不如真的什么也不告诉,把他打发去了的好。“我们的计划是在外围放火,吓一吓楼上那些恶官,只是这样而已。”

卞祥不作声,想一会儿,“你不是骗我吧?”

“你想啊!我们来大名府干什么?探听情报罢了,现在得到详情,还不是速速返回济州?放火烧他们一把,只是顺手尔,每年铺张的花灯节,官府对防火之事甚为重视,不会出大乱子的。”

卞祥又道,“你最好别骗我,要不然脖子上这八斤半,我拧下来当球踢!明白没?”

施恩心里苦……这笔账怎么就算我头上了?赶紧把他们打发走算了!一时拿不定主意,施恩就把话题岔开了,晚间辗转反侧,闷出个方法,一早便去找时迁等人,托出自己的想法。

时迁、冷宁听了都觉得在搞笑,“小管营,你没搞错吧?你昨天还说好死士的事交给你了,今天又变卦,还要让我们的人跟你走?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施恩自扇嘴巴,“都怪我!怪我说露嘴了!本来吧,有个叫卞祥的人物武力超群,要同我们回济州,但这不是撞上一伙山贼吗?我就想把他们收编过来,就派这位兄弟以武压人,没想到真管用,一次出马就给拿下了。”

“这不挺好吗?拿山贼当炮灰,死了不心疼。”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卞祥知道我们要搞事情,但没想到是放火烧翠云楼,我一时得意就说漏嘴了!他强烈反对!那我还能怎么办?只有把他赶紧送走啊!”

冷宁道,“真是啰嗦,要我来办,直接蒙汗药麻翻了,丢马车上带走,一了白了!”

时迁赞同,“咱们人多,没必要听他的!一切按计划进行!”

“额……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去帮你解决了这厮。”

“千万别!这位好汉是咱家哥哥重点拉拢的对象!”施恩又说谎了。

“是嘛?那也好办,蒙汗药嘛!多厉害的角色也得躺了,就当认识新朋友,我与他和喝几杯,你们见机行事吧!”

冷宁亲自出马要拿下卞祥,施恩只得依了他来办。两人还在路上又合计了一策掩饰谎言。见了卞祥冷宁自报姓名,这个只是乡里豪杰,不是山贼那种腌臜,只要武艺尚可人性不错,卞祥都愿意结交,所以小酌两杯没什么问题!

面上笑哈哈,肚子里坏水儿乱转,卞祥果然不疑有它,被蒙汗药直接放倒了!其他人还醉醺醺,以为卞祥酒量不行哩!

“得了,下一步怎么办?”

“先送出城去安置在客栈,等他醒了就直接上路。”

施恩道,“这样他未必肯啊!”

“就说咱们都去济南府了,他还能追来?”

“我觉得有可能。”

“那就让他去!到时候找不到咱们,自然就该去哪儿去哪儿了。”

“然后他返回翠云楼告知高廉计划,咱们一切都空了。”

冷宁盯着施恩,“合着我来一趟多此一举啊?只能陪他离开,让他不再怀疑?”

施恩用力点点头。

“呸!这是什么事儿啊!因为一个人,坏了整个计划!这样不行!”

“咱们可以先出城,再返回啊!反正距离正月十五还有几天。”

冷宁道,“这个还像话,那就事不宜迟,现在就准备马车,假装离开吧!我到时候再准备一封书信,咱们再与他分别。”

施恩补充道,“我的想法是,让卞祥带着崔野、文仲容回济州,最多再加一个牛庚。”

“你们对石勇可不善啊~”

“口头的兄弟罢了,不交心的,一夜醒来他逃走我都不会奇怪,他只想混个有钱的主儿供他吃喝玩乐,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别人的死活他才不关心呢,这就是一个不安定的棋子!有次他问我什么你知道吗?”

“问你什么了?”

“你们跟着王伦干造反,是不是给的钱特多?像我这样的,也不会亏待吧?”

冷宁道,“这种人的确不用可惜,一辈子就钻在钱眼里了,一辈子自私自利为自己而活,真要回了济州,稍微艰苦一些立马会逃走。”

施恩之所以敢跟冷宁道出内心,是因为冷宁也是拖家带口之人!明知这是造反,后果不堪设想,还义无反顾愿意追随从未谋面的王伦,说明他认可王伦!至少他非常相信时迁!而时迁提起王伦哥哥,那是无限的崇拜,眼神中做不了假!

也就是说,时迁、冷宁是王伦的忠实信徒,是绝不会允许队伍中有石勇这种投机小人出现的!所以牺牲掉他,大家心里都不疼。为了完成大义,付出几个小人,是值得的!

好了!万事敲定!施恩、冷宁载着卞祥离开了大名府,卞祥醒来之时,骏马飞驰竞速,一片白茫茫!

我们不放火了,现在就回家!真把卞祥唬住了!

出发两天,冷宁突然说要北上,要回家看亲眷,还要支援沧州义军的行动,并点名多人问他们愿意同去不?卞祥要戳破谎言,冷宁、施恩二人极尽脑力圆谎!卞祥却非要跟着冷宁走!

第978章 顺利点火!

施恩:“卞二公子,我家眷都在大名府城外,我自然是要回去守着的,这个你是知道的哦?我送你们到这里,已经展示诚意了吧?”

卞祥道,“好,这个我知道,你没有说谎,可以回去陪你的家人。”

冷宁道,“卞兄,我的家眷在济南府一带,所以我也要归家瞧瞧,所以我离开可以理解吧?”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信!你不能走!”

石勇道,“我来替换冷兄弟如何?”

“说实话,我不喜欢你,你帮着冷宁送个信儿,说他一切安好,如何?”

额……崔野、文仲容根本没有插嘴的份儿,牛庚是个单身汉卞祥也知道,所以也要带着他,这样,所有可能在府城干坏事的人,全被卞祥绑在在了身边,他认为这样就可以阻止他们的疯狂行为:你们明知道在府城放火伤不到高廉半根毫毛,却要执意要干这种事,我不答应!绝对不行!

冷宁有一刻,直接宰了卞祥的心都有了,你凭什么对我们完美的计划说三道四?击杀高廉的概率虽然小,但事有万一呢?万一成功呢?可是卞祥不听啊!坚决要这几个人陪他上路,要不就打架决胜负!

冷宁提议群挑,卞祥不同意,指定最多两个打一个,冷宁便约了牛庚一起挑战卞祥皆不敌,卞祥一时高兴,又加了崔野、文仲容二人,四打一!缠斗颇久,卞祥还是力压四人,众人这才看清卞祥的武力是怎样的存在!不服不行,有些人就是天赋极好!

冷宁含泪与施恩告别,“被你一句话,坑了咱们这么多人!这账以后咱们单算!”

施恩十分抱歉,说了许多宽慰的话,担心冷宁乱猜测,你根本就是来破坏我们的计划!而不是什么说漏嘴了!

还真别说!施恩就是这个想法,他要阻止时迁、冷宁的头脑发热计划!因为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吃力不讨好,只会激怒高廉报复!无法击伤敌人,反而坑害无辜人的计划,算的上什么好计?无非是时迁、冷宁两人的私仇报复罢了,我就是要出这口气,我就是要报复高廉,不管有没有用!

吕方与施恩交流过,施恩也认同吕方的观点,所以他假意附和时迁的想法,然后利用口误要拆散这个计划,没想冷宁强出头,陷了进来,他打不过卞祥啊!除了听话还能怎么办?

五人要上路,施恩不忘出谋划策:你们这样上路很容易被重点盯防,不如以义兄弟相称,说话装装傻,让人以为无害。

卞祥遂采用了施恩的建议,按年龄排序做了义兄弟,他做那个装傻的人…凡此种种身世,都是为了应对盘问。

石勇则与施恩再次返回大名府参加最后的计划准备,时迁听闻把冷宁送了,当时就不痛快了,冷宁不仅是得力助手,还是亲兄弟一样的亲密无间,你这拖后腿的,你们那么多人反抗不了他一个人?啰嗦絮叨,时迁气呼呼两天没见施恩。

其他兄弟情做两难,但施恩很会做人,时迁你生闷气是吧?那我就拉拢你其他兄弟,软化这些人的心里防线,顺便问出了汤隆等人的下落。

那夜的时迁、冷宁,依然是智取的牢狱,牢狱都超员了!好多无辜被捕之人哭爹喊娘,求饶磕头,审官只是不许,蔡福趁机敛财,偷偷放人进来见家人一面,讹诈了不少银钱。

时迁、冷宁知道后,就物色了几个苦主,让他们带进去一批酒肉干粮,不出意外,这些孙贼强抢食盒自己留着吃,结果被放倒多人,时迁等人趁势杀了进去,救出大量冤民,以致引起动乱。

汤隆等人是救出来了,但是浑身的伤口让他们无法再自由行动,如果出城的话,这样的伤口又极易被人查出,到时候口舌难辨,所以就先养伤再说。

现在去了冷宁,加了施恩、石勇,参加行动的就只有九个人了,每人携带的药量有限,真的就是放烟火的威力了。

要说施恩还真是混官场的老油条,把时迁软磨硬泡终于降服了,原谅相信了施恩的口误,要继续完成他们的计划,再次修改之后,便蛰伏到正月十五。

在那一夜十数孔明灯带着火药炸在翠云楼上,风助火威、火星倒腾,饶是吓懵了不少人!乱走呼喊着不绝!

但时迁、施恩看错了高廉的胆量!这厮稳坐楼上,毫无惧意,然后等场面控制后继续饮酒作乐,仿佛那只是个意外…

时迁、施恩等人逃出重围,石勇突袭计划落空,好一个完美的计划发生太多意外,惊吓的只有那些狗官家眷罢了。

时迁见奈何不了高廉,决心去投奔林冲的义军,在那里至少拳头大,就有可能击败官军,直捣高唐县!

石勇则是与那些兄弟一起返回第二家,帮冷宁送家书是其一,同时也是施恩在放他一条生路,你命不该绝,就此去罢,想投奔谁就去,不必再见了。

施恩则一边照顾汤隆,一边安顿自己的家人,时迁分了一些钱财与他,做个情报总管,各自分工正合心意,至此,抵达大名府搞事情的三只小队分解,留下一地鸡毛让大名府上下头疼。

效果是明显的,拖慢了河北军团后续部队的开拔时间,让王伦有充沛的时间攻下了两座县城。

……

燕小乙把书信读给许母听,许母激动的泪如雨下,“我儿还没有死!还没有死!狠心的儿啊!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悲伤过度,许母病榻躺了好些天。

燕小乙自待许母如娘亲一般,端汤喂药,无不是小心翼翼,但长时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燕小乙还需要回卢府禀告卢员外一声啊!

所以这天安顿好许母之后,燕小乙骑快马返回家去,卢俊义派燕小乙去城里办事,多去个一两天也见怪不怪了,府里人也没当回事。

燕小乙在卢府的地位,就差卢俊义摆香案收燕小乙为义子了,府里谁人不知?所以对他颇为恭敬。谁叫卢俊义无儿无女呢!

唉!有时候燕小乙也心疼主人,真是造化弄人!

燕小乙往府内走,迎面走来一人,“哎哟!小乙哥你回来了!”

燕小乙回神过来看去,“李成!你怎么来了!”

李成抱拳道,“嗨!不瞒你说,我被仇家盯上了,带着妹子来堂叔这里避避风头,你不会介意吧?”

第979章 找了个爹管着!

“以上就是事情的全部了。”卞祥收起了笑容,“带我们去见王伦吧,我要找回贯忠!”

苏泾沉思片刻道,“既然是自家兄弟,那有些丑话我就要说在头里,你们虽然都有介绍人,加入了组织,但到底有没有资格加入,还是需要哥哥点头,你们明白吗?八项大律,三十六条小律,一百零八条军规都要熟记不可犯规,如若有犯,需尽快上报等候处罚,不可知情不报!”

崔野大呼!“什么!王伦有这么多规矩?他是怎么编出来的!”

卞祥不在意道,“你们的屁事我不掺合,我只想要走人,什么这律那规矩的,别来管我!”

苏泾硬气道,“不想遵守,现在就可以离开,没人求你们来!”

冷宁皱眉,“你这兄弟说话这么刻薄,哪有把兄弟往外推的道理?时迁兄弟跟我说王家哥哥大义,只要不是顽劣恶毒之人,愿意投身他麾下的,意愿向好奋进的,他一概既往不咎,到你嘴里怎么多出这么多条条框框的?”

他们不知道苏泾的心思,一时有点心里不平衡罢了,这么多高手加盟,岂不让自己的重要性降低?会埋没自己的本事?倒不如出言吓一吓这些人,逃走一个算一个,不是真心想入伙的,趁早打发走!结果队伍里有明白人,招来一众质疑。

苏泾挨了几句骂,抱一抱拳道,“陈达兄也好,时迁兄也罢,可能疏离哥哥太久了,有些规矩是新定的,我先提前打个招呼,你们要是愿意,我当然可以带你们去见哥哥,那时再想退出,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卞祥重声道,“我再说一遍!我不入伙!”

“好,卞二公子例外!”

“别叫我二公子,我现在的身份是绸缎庄的卞庄主!”

冷宁道,“来都来了,必须要见一面的,看这王伦是不是时迁讲的那样!”

牛庚道,“我的介绍人是林教头,王家哥哥如果看不上我,我自再去投林教头,一样有的混!”

苏泾点头同意他们的想法,崔野、文仲容对视,又咬咬耳朵。

“二寨主,咱们之前就商量好了,要去投奔晁盖晁天王,是卞祥那厮硬逼着咱们投奔王伦的,现在这个接引人脾气不太好啊!咱们去了那边是不是真的被管教束缚起来?”

“真是那样的话,咱们不是给自己找了个爹管着?这多不自在?还不如咱们兄弟出去闯荡呢!”

“就是啊,以咱们兄弟的本事,还怕闯不出明堂?”

“够了啊你们!悄咪咪商量什么呢!都跟我去见王伦!哪儿都不许去!”

卞祥一锤定音,让崔野、卞祥二任脸色极为难看,“我说卞二公子,你把我们强掳至此,我们打不过你没有办法,如今这位接引苏兄弟都说了,王家哥哥不要不守规矩的人,我俩散漫惯了,受不了这种……”

“还没去呢!怎么知道自己受不了!如果不想去,那也行啊!来算算你们打劫商队这笔账,我是直接敲碎你们的天灵盖呢?还是绞死你们?”

崔野怂了,文仲容慌了,“好好!卞二公子息怒!我们去!我们去还不行嘛!”

卞祥这才把凌厉的目光收回,这俩小子早晚再收拾一顿比较好!

“我们有一个小小的心愿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如果王家哥哥瞧不上我们,你不能再管制我们去哪儿!”

卞祥思索数秒,“这个可以,我本来就是拿你们换贯忠,只要人换来,你们爱去哪儿我不管!”

“哎……”崔野、文仲容听了这话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众人再无异议,苏泾道个请,一行六人组队返回阳谷县,街上沸沸扬扬开始传西门家的消息,已经大搬家了,头里走了三十多辆车子!

苏泾听到狐疑,好端端怎么西门庆要搬家了?不行,我得去打听一下!叫众位新兄弟稍等,自去寻找郓哥,冷宁非要同行,万一有个意外,可以最快通知兄弟,苏泾觉得有理也就答应了。

没了苏泾这个拖油瓶,郓哥舒爽的度过了几天单身贵族的生活,咣咣这一顿砸门,真的是把他砸闷了!

“郓哥在嘛?”

“哈?苏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郓哥赶忙去开门,挤进来两个身影,苏泾先道,“自家兄弟,你叫他冷大哥吧!家里没外人吧?”

郓哥心里瓦凉,合了门道,“苏大哥、冷大哥,这次又是什么事儿?还是你已经从大名府返回了?”

“这个不要多问了,我就问你,西门家要出远门?”

“奥,西门家要去南方拜亲戚,认祖归宗?”

“哈?早不去晚不去,现在这档口要出远门?不会这么简单吧?你有认真打听吗?”

郓哥摇摇头,“西门家都是这么传的,不过在这之前,西门家将所有药材都低价卖给阳谷县衙门了。”

轰隆!这一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把苏泾、冷宁的脑门照耀的亮闪闪!

“你说什么?西门家把所有药材卖给衙门了?他是失心疯了吗?”

“谁知道呢,也可能是上官的意思吧?”

冷宁道,“西门家在阳谷县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家药材很多吗?”

苏泾五官扭曲道,“岂止是多,就我估计来的,至少能提供一万人的用药!垄断着郓州、兖州、济州三地的生药买卖!你说大不大!”

“这么厉害!那一定是被官府强征了,和买不就是好听点儿的强征吗?具体能给几个钱,就看上官的心情了。”冷宁感同身受,自己记忆中,家里的物什男丁女人牲口被征用过无数次了,每次都说给钱,又给了几次?有时候还要自带干粮呢!呸!狗官不得好死!

苏泾道,“不管怎么样,冷兄弟!我们要拿下这批药材!这就是咱们兄弟的命啊!”

“拿下?咱们几个人怎么搬?还是夺了这县城?”

啊……一句话难倒了苏泾,药材可不比金银,没有大量太平车、马车,你怎么把这庞大的药材带走?河北禁军先头部队马上打来了,又能给你多少时间转移?

冷宁道,“除非发动老百姓,一人背着一筐往济州跑!这样有三五万百姓,绝对可以都带走!”

“冷兄弟,你搞笑呢?百姓逃离阳谷县还来不及,会上赶着往济州跑?那里就算是有金山,也有考虑有没有命花啊!”

第980章 这批药材,我要定了!

“既然是自家兄弟,那有些丑话我就要说在头里,你们虽然都有介绍人,加入了组织,但到底有没有资格加入,还是需要哥哥点头,你们明白吗?八项大律,三十六条小律,一百零八条军规都要熟记不可犯规,如若有犯,需尽快上报等候处罚,不可知情不报!”

崔野大呼!“什么!王伦有这么多规矩?他是怎么编出来的!”

卞祥不在意道,“你们的屁事我不掺合,我只想要走人,什么这律那规矩的,别来管我!”

苏泾硬气道,“不想遵守,现在就可以离开,没人求你们来!”

冷宁皱眉,“你这兄弟说话这么刻薄,哪有把兄弟往外推的道理?时迁兄弟跟我说王家哥哥大义,只要不是顽劣恶毒之人,愿意投身他麾下的,意愿向好奋进的,他一概既往不咎,到你嘴里怎么多出这么多条条框框的?”

他们不知道苏泾的心思,一时有点心里不平衡罢了,这么多高手加盟,岂不让自己的重要性降低?会埋没自己的本事?倒不如出言吓一吓这些人,逃走一个算一个,不是真心想入伙的,趁早打发走!结果队伍里有明白人,招来一众质疑。

苏泾挨了几句骂,抱一抱拳道,“陈达兄也好,时迁兄也罢,可能疏离哥哥太久了,有些规矩是新定的,我先提前打个招呼,你们要是愿意,我当然可以带你们去见哥哥,那时再想退出,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卞祥重声道,“我再说一遍!我不入伙!”

“好,卞二公子例外!”

“别叫我二公子,我现在的身份是绸缎庄的卞庄主!”

冷宁道,“来都来了,必须要见一面的,看这王伦是不是时迁讲的那样!”

牛庚道,“我的介绍人是林教头,王家哥哥如果看不上我,我自再去投林教头,一样有的混!”

苏泾点头同意他们的想法,崔野、文仲容对视,又咬咬耳朵。

“二寨主,咱们之前就商量好了,要去投奔晁盖晁天王,是卞祥那厮硬逼着咱们投奔王伦的,现在这个接引人脾气不太好啊!咱们去了那边是不是真的被管教束缚起来?”

“真是那样的话,咱们不是给自己找了个爹管着?这多不自在?还不如咱们兄弟出去闯荡呢!”

“就是啊,以咱们兄弟的本事,还怕闯不出明堂?”

“够了啊你们!悄咪咪商量什么呢!都跟我去见王伦!哪儿都不许去!”

卞祥一锤定音,让崔野、卞祥二任脸色极为难看,“我说卞二公子,你把我们强掳至此,我们打不过你没有办法,如今这位接引苏兄弟都说了,王家哥哥不要不守规矩的人,我俩散漫惯了,受不了这种……”

“还没去呢!怎么知道自己受不了!如果不想去,那也行啊!来算算你们打劫商队这笔账,我是直接敲碎你们的天灵盖呢?还是绞死你们?”

崔野怂了,文仲容慌了,“好好!卞二公子息怒!我们去!我们去还不行嘛!”

卞祥这才把凌厉的目光收回,这俩小子早晚再收拾一顿比较好!

“我们有一个小小的心愿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如果王家哥哥瞧不上我们,你不能再管制我们去哪儿!”

卞祥思索数秒,“这个可以,我本来就是拿你们换贯忠,只要人换来,你们爱去哪儿我不管!”

“哎……”崔野、文仲容听了这话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众人再无异议,苏泾道个请,一行六人组队返回阳谷县,街上沸沸扬扬开始传西门家的消息,已经大搬家了,头里走了三十多辆车子!

苏泾听到狐疑,好端端怎么西门庆要搬家了?不行,我得去打听一下!叫众位新兄弟稍等,自去寻找郓哥,冷宁非要同行,万一有个意外,可以最快通知兄弟,苏泾觉得有理也就答应了。

没了苏泾这个拖油瓶,郓哥舒爽的度过了几天单身贵族的生活,咣咣这一顿砸门,真的是把他砸闷了!

“郓哥在嘛?”

“哈?苏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郓哥赶忙去开门,挤进来两个身影,苏泾先道,“自家兄弟,你叫他冷大哥吧!家里没外人吧?”

郓哥心里瓦凉,合了门道,“苏大哥、冷大哥,这次又是什么事儿?还是你已经从大名府返回了?”

“这个不要多问了,我就问你,西门家要出远门?”

“奥,西门家要去南方拜亲戚,认祖归宗?”

“哈?早不去晚不去,现在这档口要出远门?不会这么简单吧?你有认真打听吗?”

郓哥摇摇头,“西门家都是这么传的,不过在这之前,西门家将所有药材都低价卖给阳谷县衙门了。”

轰隆!这一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把苏泾、冷宁的脑门照耀的亮闪闪!

“你说什么?西门家把所有药材卖给衙门了?他是失心疯了吗?”

“谁知道呢,也可能是上官的意思吧?”

冷宁道,“西门家在阳谷县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家药材很多吗?”

苏泾五官扭曲道,“岂止是多,就我估计来的,至少能提供一万人的用药!垄断着郓州、兖州、济州三地的生药买卖!你说大不大!”“冷兄弟,你搞笑呢?百姓逃离阳谷县还来不及,会上赶着往济州跑?那里就算是有金山,也有考虑有没有命花啊!”

“这么厉害!那一定是被官府强征了,和买不就是好听点儿的强征吗?具体能给几个钱,就看上官的心情了。”冷宁感同身受,自己记忆中,家里的物什男丁女人牲口被征用过无数次了,每次都说给钱,又给了几次?有时候还要自带干粮呢!呸!狗官不得好死!

苏泾道,“不管怎么样,冷兄弟!我们要拿下这批药材!这就是咱们兄弟的命啊!”

“拿下?咱们几个人怎么搬?还是夺了这县城?”

啊……一句话难倒了苏泾,药材可不比金银,没有大量太平车、马车,你怎么把这庞大的药材带走?河北禁军先头部队马上打来了,又能给你多少时间转移?

冷宁道,“除非发动老百姓,一人背着一筐往济州跑!这样有三五万百姓,绝对可以都带走!”

“冷兄弟,你搞笑呢?百姓逃离阳谷县还来不及,会上赶着往济州跑?那里就算是有金山,也有考虑有没有命花啊!”

第981章 舍私仇

“看看!多亏我催着你们去打听,不然就错过这事儿了!结果怎么样?拦住他了没?”

牛庚苦笑,“我一个人怎么拦?人高马大十几个家丁门客,我都不够一顿揍的!”

“那就是让他跑了!该死的!真是老奸巨猾!我就不该离开县城!”苏泾在那儿后悔,貌似他在的时候,也不能把李四怎么样啊!李四帮着西门庆做大买卖,明面上、暗地里的脏事儿都是他做的,记恨他的人可比怨恨西门庆的多,李四心里跟明镜似的,收入的大半都用来买平安了,牛庚孤身一人,动起手来自然敌不住。

苏泾急道,“眼看拦不住,你就别动手啊!跟他套话就行。”

牛庚丧气,“套什么话啊~他一见面就问:你是不是王伦的人?如果不是请回吧,我没闲工夫跟你瞎扯。”

额……苏泾汗颜,这都能猜出来?是头猪也该猜出来了,牛庚继续道,“我能有什么法子?说不是那些门客就要赶我走,我只得认了,我就是王伦哥哥派来的人,他这才招我过去问话,前提绑了手去。”

砰!苏泾气得砸桌案,“这个李四太狡猾了,生性如鼠啊!这么怕别人害他!”

牛庚继续道,“两个家丁押着我进了屋,叫我坐着还绑了脚,然后驱赶二人出去,这李四才跟我说话。”

“那郓哥呢?”苏泾突然发现忘了这孩子。

牛庚模仿李四的口气,“小孩子别掺合这事,外面等着!”

“遭了!他知道郓哥的身份了?”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李四明早就走了,连我都没谋害,何况是个娃娃。”

吁~苏泾也觉得自己过度紧张了,“然后呢?他跟你说什么了?”

牛庚努力回忆道,“其实一共也没说几句话,他说人生在世各有定数,有些东西强求不来,他对不起哥哥,却没有做对不起哥哥的事,希望哥哥不要误会他…”

苏泾脸抽抽,“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我背下来就不错了!然后他又说,西门庆是临时起意要远走高飞,他阻拦不了,想到自己性命堪忧,就跟着一起逃难了。这一批生药数量巨大,是西门家全部的存货,3万余斤,能不能取到就看哥哥本事了。”

呼,“3万多斤,全是生药!有药材名单否?”

牛庚抓挠耳朵,“他没有提,也没有给我。”

砰!苏泾气道,“他这是想让哥哥原谅他!但他娘一点诚意都没有!这说了一堆都是废话!废话!咱俩的账没完、没完!”

郓哥突然插嘴道,“李四哥不知道苏大哥你还活着的事。”

“瞧见没?这还叫做没有做对不起哥哥的事!他明知道我是哥哥派来的人!还往死里整我!口是心非的家伙!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阳谷县!马上出门去叫兄弟们来商议!”

牛庚泼了一盆凉水,“现在已经宵禁了,还怎么出的去。”

“宵禁?连阳谷县也开始宵禁了!”

“最多半个月后,这里就要成为前营指挥帅司了,已经在驱赶三无之民了,怕有奸细混进城。”

苏泾问道,“什么叫三无之民?”

“没有家眷亲戚,没有房舍产业,没有入城书信,都是三无之民,要赶出县城。”

呵!牛庚叫一声,“咱们这样的算是三无之民吗?”

苏泾不在意道,“咱俩互称表兄弟,这不就解决了?”

郓哥却道,“家眷亲戚必须有一女眷,有子女的至少有一人跟随。”

噗~“这么严格?那就是假装亲戚这一招不成了?那咱们住在郓哥你家,也不碍事吧?”

郓哥摇头,“这房舍是我租的,房东若是害怕我独人怕牵连,说不准会赶走我,再者,有房舍必须有亲眷,还是逃不掉的!”

苏泾不说话了,这次轮到牛庚拍桌案,“呔!他这样岂不是要赶走一半的居民?有几户能满足他这严苛的条件啊!”

苏泾解释道,“我明白了,官府就是要驱赶闲杂人等,这城里的居民越少对他而言越安全!所以,咱们不可能久待了!”

牛庚道,“那还抢不抢3万斤生药?”

“我也想抢啊!你有办法?还是你一个人能推得了一千斤的太平车?”

牛庚胸脯一拔,“你小看我老牛的力气!你怎的知道我推不动一千斤的太平车!只要车不散架,我就能推动!”

“好了好了,我的牛哥!我服你了!咱们消停点儿,我想想计策。”

“那你好好想,我是干活的,动脑子不行,我先去睡了啊!有事喊我,叫不醒可以泼凉水,先捏住我的鼻子再泼啊……”

牛庚絮絮叨叨揽着郓哥走去里屋睡了,苏泾抱着头看着灶火渐渐变成暗红……真没有办法阻止李四逃走吗?……不!现在不是报私仇的时候!我要抢到这一批生药!那能救活多少兄弟啊!

……

一夜辗转反侧,巨大的人力差距,让苏泾意识到:即便兄弟们可以冒险搞乱阳谷县,也无法安全的将生药带走!唯一的办法就是王伦至少派来一支小分队,不用太多,一百人就好,这样突袭得手城池,就可以雇佣百姓帮忙搬运……但是王伦现在身处何地?苏泾不知道!

“啊呀!我怎么忘了寿张县的李云、李达!”

哈!苏泾从梦中惊醒!我怎么把这几位忘了,完全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夺取城池啊!那现在就要马不停蹄赶往寿张县,联系这二位了!

特事特办,苏泾闯进里屋薅起了郓哥,他没有动牛庚是正确的选择,凉水即便泼醒了,他也记不住苏泾接下来的话。

“郓哥儿!我说的话你要通通记住,等牛大哥醒来与他同去见冷宁,把话转述给他!我立刻要去寿张县启动暗线,不日会带回一支人马,叫他探查清楚城内兵力布防以及生药存放点……”

呼啦啦,苏泾想到什么说什么,说了一大堆,最后怕郓哥记不住,又强调了一遍重点,随后扬长而去,留下一脸震惊的郓哥!

你们真的要攻打阳谷县啊!

郓哥在苏泾离开之后,已经动摇了……因为,他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而李四哥一直在帮他、打赏他!人这生物念旧情啊!会作比较,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那谁谁怂样,不需要结交!郓哥相处这么久,对苏泾的意见不满逐渐放大了,因为他在这么长的时间内,没有获利!

所以,他要把这一切,去告诉李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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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2章 暴怒的李家

苏泾赶往寿张县求援,而此时的寿张县紧张兮兮局势非常紧张,起因便是相邻的郓城县被王伦的义军偷袭得手了!

乖乖!要么说战争期间,情报是第一要素,正当寿张县衙还在探讨王伦与九大营僵持的消息,谁胜谁负?那边就传来了郓城县被拿下的消息!

带来这消息的若是普通人会被当作谣言,等消息飞一会儿再说,可这位不一般,就是坚守在郓城县东岸码头的水陆两寨总指挥,京禁军高级将领,周昂!

被阮小二、阮小五、欧鹏带领水军合力击垮了!本着王伦的一贯作战风格,专门给周昂留了个口子逃去寿张县,把紧张的局势传播给每一个人…王伦要来了!下一个攻打的就是寿张县!

结果,吊桥高高起立,苏泾望之徒呼奈何!进不了城,也不是完全断了联系,李云作为寿张县都头,还是要巡视各处的,苏泾便在外围蹲守,希望能有所收获。问了几个老乡,都不知道,没见过巡逻的士卒,苏泾不得已放弃了,还是去李家道口堵他吧!再次拍马启程,飞奔北上。

此时的李家道口已经被郓州军衙接管,所有过往物资人丁都要盘查,前线的僵持对于这些高官来说,是绝对的坏消息!下一步王伦会不会调转獠牙直扑州城?谁也说不准,谁心底里也害怕,所以首要目标就是加强防御,增强城池的防守能力。

他们不约而同的把战线退回到城下,心知肚明自己麾下军卒的战斗力,想野战阻挡?别痴心妄想了!保留军卒守城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一切等河北军团挺进!万事全矣!

州城消极避战,寿张县又能好到哪里?还不是与其同步,加强守卫?苏泾去了那家特殊的酒肆,里面坐满了食客吃酒人,看样子征调来的民夫不少。

苏泾找到秘密联络人说明来意,联络人验证身份后叫他稍安勿躁,李都头晚些会来,这个晚些真够晚的,苏泾窝在这小屋里睡着了,他才来的。

“苏泾兄弟,阳谷县出事了?还是你有紧急军情告诉我?”

苏泾打个哈欠,“你这里是固定点儿,我想知道哥哥现在是什么情况?准备怎么打?会不会直捣阳谷县?”

李云摇头,“信使没说,只叫我们隐藏好身份,别让官府查出来,我接到的最新指示是,安养百姓,蓄势待发,不会来攻打寿张县,也不会攻打府城。”

“府城也不要?”

“不要了,浪费人力,金银存粮物资又少,除非熬到六月,才可能回仓一部分,这两年的大战,把郓州十年的积蓄打光了,抢下城池是容易,可并没有足够的物资供养大军。”

苏泾一乐,“大军?哥哥招募到多少人手了?”

“他没有说,我才也有一两万吧?”

“一两万,跟官军有的打了。”

“别瞎说,咱们训练不足、军械不齐、粮草不济跟本无法与河北军团抗衡,哥哥的意见还是先避锋芒。”

苏泾道,“锋芒是避过去了,可这三万近生药怎么办?如果咱们不夺下来,那就都归了官府!咱们无药可以治病!”

“医药院应该有大量生药储藏啊!可这三万斤,确实挺勾人的。你说的归了官府,是被人买断了?”

苏泾便把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分享出来,以图李云能助拳,夺回这批珍贵的药材!李云却不敢答应,他道,“苏泾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无辜失踪,还带上兄弟们一起离开,便是个傻子也会起疑心了!何况现在县里有李士渔坐镇,想骗过他那真是艰难!”

“李士渔不是去州城当吏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轮得到他管教吗?”

李云摊手,“现状就是这样,李士渔说了算,但这是偶然意外,他弟弟下落不明,他主要的精力都在找弟弟!”

“找弟弟?怕有人跟他分家产,提前杀人灭户吗?”

李云道,“不是那些个小的,而是他的同母兄弟李士焕,至今未杳无音信,李士渔坐不住了,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个阳谷县快要翻遍了!”

苏泾道,“你知道内情咯?”

“这就是李士渔说的内情啊,只不过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所以通告各人小心谨慎,不再秘密活动,别叫他捉了把柄。如果我要帮你,不是正好被李士渔拿住?到时候,他弟弟的这笔账肯定会算在咱们头上!”

苏泾一脸苦涩,“这么说,你也分不出人手了?李达那里可以吗?”

“李达他都自身难保,如何分心帮你。”

“他又出什么事了?你不帮他?”

“你别急嘛,我说他自身难保,是因为筹措军粮的事儿,已经让他忙的抓耳挠腮了,你就别给他添麻烦了。”

“呔!这些个破事!李达又不是胥吏,怎么是他来筹粮。”

李云道,“因为刘押司是咱们自己人啊,咱们不顶他,谁顶他?”

“对哦,我怎么吧刘押司忘了!”

王伦在江南划拉的一票文士,全安排在寿张、郓城两县当押司,送走一部分、留下二三人,还有人因为没有跑去找王伦“要说法”

而留在原地,刘一止心里苦…自从好友们离开之后,他一直在独挑大梁,挖掘潜力与知县、县丞、县尉三人斗智斗勇,让他们相信刘一止也是受害者,他来这里只是受了王伦蒙蔽,“混口饭吃而已”!

这些人真就信了…刘一止还是懂大义法理的,没有被王伦妖言蛊惑,还是好同僚可以抢救一波。

总之,刘押司洗去嫌疑了,他要尽量和这些人站在一起,高呼,大家团结起来,王贼不可怕!

苏泾听蒙了,“也就是说刘押司可靠不,你并不知道。”

“至少现在没撕破脸,那就好好相处呗,也许在他二人眼里,我变节了呢?我的理由更充分。”

苏泾吓得站起,“李云!难道就是你出卖的哥哥?”

“胡说什么!我大老远举族来投奔王伦,即便散伙了,也是各走一边,从没想过陷害曾经的朋友来谋求官位钱财,我不齿!我李云凭本事就能吃饱饭!”

“好吧…我信你了。”

……

与此同时,李家府上急匆匆抬进来一个人,满身伤痕,看似是被长时间绑缚的淤痕,众仆人抬进来时,这人奄奄一息。

李士渔闻讯赶来,见之诧异,“就是你陪我弟弟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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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3章 我来帮你分析分析

“老爷,救救二老爷!快~他们快不行了!”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这人便脖子一歪昏了过去。

李士渔急得噗通跪倒摇晃,企图把这唯一的线人弄醒!身旁家丁、小厮赶忙劝阻,“老爷!你这样会弄死他的!咱们还是快找大夫吧!”

李士渔大吼,“你们快去找大夫!全寿张县所有的大夫都给我抓来!”

众仆人鸟雀散,留下两个脑子明白的赶紧把人抬进屋里,进行简单的救治,李士渔的心,彻底是慌了……因为胆敢扣留他弟弟的人,不足一手之数!

……

刘一止刚刚从县衙出来准备回住所,就遇到了两三家丁嚎叫着驱赶医士,叫道抢路,“都闪开!都闪开!人命关天十万火急!”

因来人速度太快,撞倒了不少行人,推着的太平车也被撞歪翘了好几辆,货郎小贩一边骂娘一边捡拾,刘一止好歹是本县的押司啊,这种大白天欺负人,仗势欺人的恶奴是有权力管管的!于是紧走几步上前扶起路人,一边询问刚才是何人在喧闹?

寿张县巅峰时期有七名押司,其中五个人是王伦推上来的,所以各项事务都有人分担,大伙谁也不忙,都当成体验生活了,这林孝雍带头一闹,哗啦啦~走了四位,只留下一个刘一止,辗转反侧走不得,还不如留下来继续工作官府是讲理的地方,即便我认识王伦,你也不能说我是同伙~

一开始有王伦的势力和李家报着观望的态度,也没火拼撕破脸,随着战事的胶着,军情的紧急,物资征调押运收税等等诸事繁多,需要人去做啊!衙门上下人等工作加重,还真就少不得这位才子了,还能怎么办呢?处置刘一止的想法随着时间推移也就淡了,刘一止又做出一副我也是被骗了,我行的正坐得直的表情,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反正大家都是外地人,都是流官而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刘一止身份的排斥也就淡了。

原来不高调的刘一止因为县衙事务的沉重,就被推上了前台,他又是个责任心强的人儿,所以好些百姓都识得他,知道他是个好押司,这一瞧见刘押司来了,众人就像看见了救星,纷纷围拢过来诉说刚才看到听到的。

“刘押司啊!那些是李家的家丁,在四处抓医士,不管人家愿意否,薅着衣襟就给抓走了!”

“我也瞧见了,刘押司啊!不会是医士们犯法了吧?我从前街胡同过来,就看见他们押着两个。”

“那家丁叫嚷着治病救人,是哪位得病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刘一止边听边梳理,大概了解了突发事件的情况,和颜悦色道,“肯定是李家出了伤人的大事,现在急得要医士去看病,他家丁做的粗鲁莽撞,也是情有可原,我看众位乡亲不要记挂在心,你们若是谁蒙受了损失,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们去李家讨要。”

百姓们就等着这句话呢!那些摔倒磕破点儿皮的也就算了,但有些易碎的器具、物件哗啦落地难免损坏,就捧来给刘押司看,希望他能主持公道。

“你们这三五文,十几文的小数额,跑这一趟不值得,这样吧,我帮李家代为赔偿,回头我找他一并还给我可好?”

“啊!刘押司仁义啊!但我们怎么能要你的钱?是李家损了我的鸡蛋!”

“哎!这位兄弟,我这不是为你着想?你现在拿了钱继续做你们的买卖,不要误了赚钱,讨债我自会去李家,他们敢不给我吗?”

众人闻言皆道好主意,对刘一止千恩万谢,赔了二十几人,刘一止钱袋都空了,就在附近的酒店借了钱继续赔偿,受损失的百姓满心欢喜,感谢刘押司的为民请命,奉上礼物聊表心意,都被刘一止拒绝了,把一沓钱单卷起揣好,遣散了围观的百姓,刘一止背着手,考虑要不是去一趟李家,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刘押司!你又干好事了!”瓮声瓮气的呼唤,刘一止回头看见自家的门客跑来,其实是王伦当初安排的护卫,崔虎!自从当爹之后,身上的膘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增,熟悉他的人都调侃他是胖虎!每每他都会说,“我这胖算什么胖?我这肉可都是瓷实的!不信我拍给你听!”

崔虎就是衙门和坊间来回跑,久久等不到唯一留下的刘押司回家,心里有些不安,所以就跑出来寻找,还好在回家的路线上,随便问人就找到了。

“崔虎你来的正好,陪我去一趟李家。”

“李家?我听那几个路人说,正在满大街抓医士呢?押司你也行?”

“我是想去他家看看出了什么事,走吧,有你在我安心些。”

刘一止倒不是害怕李家,是以防万一,一旦出点意外,两个人总能逃掉一个。他今天的小心可是对了!

李家门前的青石路被黄泥雪水踩得稀烂,院里人声鼎沸,真的是把半个县城的医士都请来了,但完全是蒙懵比状态,没有救人,没见伤患,一句在这儿等,就被抛下了!他娘的!火急火燎把老子抓来,现在却丢在这里吹冷风?或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刘一止看到这场面,就知道好戏肯定在里头,遮了半张面就往里走,来回跑动的家丁也没多注意这位穿着简朴的刘押司。

穿过二道门,一圈人围在屋外的台阶上,里面呼喝火气足,“我不管其他,你们六人中的三位,必须跟我走一阳谷县!把你们手里的病人交接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少一两日,又死不了!”

“李押司话不是这么说啊!我那位病患情况复杂,实在不能走开。”出于对李士渔的尊重亲切,这县里的老人还是尊称他一声李押司。

“你走不开,那就牛医士你来!”

“啊呀~李押司,我对金创科根本不熟啊~”

人缝儿里突然钻出个脑袋,“嗨~李押司出什么事了,这般火急?”

“啊!——哈!刘押司!你、你怎么赶敢来!”

刘一止眨眨眼,“我不晕血,可以探望病人的。”

“呔!”刘押司气得脸瞬间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一甩袖子就往三道门走,“你们六个必须出三个!”

刘一止拍一把崔虎,“一会没我的手势,不许说话!切记!”

背着手,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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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4章 还是刘押司这脑子好使

李士渔大吼,“你们快去找大夫!全寿张县所有的大夫都给我抓来!”

众仆人鸟雀散,留下两个脑子明白的赶紧把人抬进屋里,进行简单的救治,李士渔的心,彻底是慌了……因为胆敢扣留他弟弟的人,不足一手之数!

……

刘一止刚刚从县衙出来准备回住所,就遇到了两三家丁嚎叫着驱赶医士,叫道抢路,“都闪开!都闪开!人命关天十万火急!”

因来人速度太快,撞倒了不少行人,推着的太平车也被撞歪翘了好几辆,货郎小贩一边骂娘一边捡拾,刘一止好歹是本县的押司啊,这种大白天欺负人,仗势欺人的恶奴是有权力管管的!于是紧走几步上前扶起路人,一边询问刚才是何人在喧闹?

寿张县巅峰时期有七名押司,其中五个人是王伦推上来的,所以各项事务都有人分担,大伙谁也不忙,都当成体验生活了,这林孝雍带头一闹,哗啦啦~走了四位,只留下一个刘一止,辗转反侧走不得,还不如留下来继续工作官府是讲理的地方,即便我认识王伦,你也不能说我是同伙~

一开始有王伦的势力和李家报着观望的态度,也没火拼撕破脸,随着战事的胶着,军情的紧急,物资征调押运收税等等诸事繁多,需要人去做啊!衙门上下人等工作加重,还真就少不得这位才子了,还能怎么办呢?处置刘一止的想法随着时间推移也就淡了,刘一止又做出一副我也是被骗了,我行的正坐得直的表情,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反正大家都是外地人,都是流官而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刘一止身份的排斥也就淡了。

原来不高调的刘一止因为县衙事务的沉重,就被推上了前台,他又是个责任心强的人儿,所以好些百姓都识得他,知道他是个好押司,这一瞧见刘押司来了,众人就像看见了救星,纷纷围拢过来诉说刚才看到听到的。

“刘押司啊!那些是李家的家丁,在四处抓医士,不管人家愿意否,薅着衣襟就给抓走了!”

“我也瞧见了,刘押司啊!不会是医士们犯法了吧?我从前街胡同过来,就看见他们押着两个。”

“那家丁叫嚷着治病救人,是哪位得病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刘一止边听边梳理,大概了解了突发事件的情况,和颜悦色道,“肯定是李家出了伤人的大事,现在急得要医士去看病,他家丁做的粗鲁莽撞,也是情有可原,我看众位乡亲不要记挂在心,你们若是谁蒙受了损失,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们去李家讨要。”

百姓们就等着这句话呢!那些摔倒磕破点儿皮的也就算了,但有些易碎的器具、物件哗啦落地难免损坏,就捧来给刘押司看,希望他能主持公道。

“你们这三五文,十几文的小数额,跑这一趟不值得,这样吧,我帮李家代为赔偿,回头我找他一并还给我可好?”

“啊!刘押司仁义啊!但我们怎么能要你的钱?是李家损了我的鸡蛋!”

“哎!这位兄弟,我这不是为你着想?你现在拿了钱继续做你们的买卖,不要误了赚钱,讨债我自会去李家,他们敢不给我吗?”

众人闻言皆道好主意,对刘一止千恩万谢,赔了二十几人,刘一止钱袋都空了,就在附近的酒店借了钱继续赔偿,受损失的百姓满心欢喜,感谢刘押司的为民请命,奉上礼物聊表心意,都被刘一止拒绝了,把一沓钱单卷起揣好,遣散了围观的百姓,刘一止背着手,考虑要不是去一趟李家,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刘押司!你又干好事了!”瓮声瓮气的呼唤,刘一止回头看见自家的门客跑来,其实是王伦当初安排的护卫,崔虎!自从当爹之后,身上的膘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增,熟悉他的人都调侃他是胖虎!每每他都会说,“我这胖算什么胖?我这肉可都是瓷实的!不信我拍给你听!”

崔虎就是衙门和坊间来回跑,久久等不到唯一留下的刘押司回家,心里有些不安,所以就跑出来寻找,还好在回家的路线上,随便问人就找到了。

“崔虎你来的正好,陪我去一趟李家。”

“李家?我听那几个路人说,正在满大街抓医士呢?押司你也行?”

“我是想去他家看看出了什么事,走吧,有你在我安心些。”

刘一止倒不是害怕李家,是以防万一,一旦出点意外,两个人总能逃掉一个。他今天的小心可是对了!

李家门前的青石路被黄泥血水踩得稀烂,院里人声鼎沸,真的是把半个县城的医士都请来了,刘一止点点就往里走,家丁也没多注意这位穿着简朴的刘押司。

李士渔大吼,“你们快去找大夫!全寿张县所有的大夫都给我抓来!”

众仆人鸟雀散,留下两个脑子明白的赶紧把人抬进屋里,进行简单的救治,李士渔的心,彻底是慌了……因为胆敢扣留他弟弟的人,不足一手之数!

……

刘一止刚刚从县衙出来准备回住所,就遇到了两三家丁嚎叫着驱赶医士,叫道抢路,“都闪开!都闪开!人命关天十万火急!”

因来人速度太快,撞倒了不少行人,推着的太平车也被撞歪翘了好几辆,货郎小贩一边骂娘一边捡拾,刘一止好歹是本县的押司啊,这种大白天欺负人,仗势欺人的恶奴是有权力管管的!于是紧走几步上前扶起路人,一边询问刚才是何人在喧闹?

寿张县巅峰时期有七名押司,其中五个人是王伦推上来的,所以各项事务都有人分担,大伙谁也不忙,都当成体验生活了,这林孝雍带头一闹,哗啦啦~走了四位,只留下一个刘一止,辗转反侧走不得,还不如留下来继续工作官府是讲理的地方,即便我认识王伦,你也不能说我是同伙~

一开始有王伦的势力和李家报着观望的态度,也没火拼撕破脸,随着战事的胶着,军情的紧急,物资征调押运收税等等诸事繁多,需要人去做啊!衙门上下人等工作加重,还真就少不得这位才子了,还能怎么办呢?处置刘一止的想法随着时间推移也就淡了,刘一止又做出一副我也是被骗了,我行的正坐得直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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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5章 带我弟弟回家

“额……他们冒充王伦与我结仇,是有什么动机呢?”

“刚才你不是讲了?王伦怀疑你?所以你到底做什么亏心事了?”

“唔……”李士渔急昏了头,把话题又引向了自己,耍赖道,“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干!李王两家一直和好,不是我们帮着他兜底,你们几个押司出逃,还能不被上报通缉?”

的确,在这件事上李家是出力的,若是被县衙一举捅到转运司,林孝雍、郑刚中等人难免不被通缉海捕,如果发回乡里,那就是大麻烦了!

刘一止努力道,“对啊!李押司,你与王家一贯交好,他去江南一趟给你带回来不少海货、私货,你还曾想过把表妹嫁给他,就这份情义,让你在济州事发之后,还帮助王伦挽回声誉,如此恩情,王伦为什么要虐待李士焕?不合常理啊!你想一想,是不是有人要离间两家关系……”

刘一止碎碎念,李士渔抛空乱麻重新考虑这个问题:虽然做了一些自保的手段断尾求生,但后来提供的帮助亦不少,王伦即便再不是人,没必要折磨我那兄弟,难道,真是西门家要挑拨我们关系?那他图什么?

李士渔缓缓站起,“把绳索解开,扶他起来~”

呼~刘一止长舒一口气,终于回归冷静了这位,李士渔出了名的乱阵脚,当初一力承担的还是他兄弟李士焕,所以刘一止熟络的是这位。

“既然有了消息,当务之急是去救人,那家丁还记得来路吗?抬着歩撵返回去救人!”

李士渔摇摇头,“情况很糟,即便强行上路,天气这么冷,我怕他半路挺不过去。”

“你不是安排了三位医士。”

“那是给我弟弟准备的,一时半会去哪儿找医士,自己带着最好了!”

“想的真周到,你是猜准了王伦会放人?”

李士渔抬眼,“我就是打算去县衙抓你换人的,没想到你自己跑来了。”

“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上路,去一趟阳谷县!”

“什么!你也要去!”

“这不白之冤,我必须洗干净啊!有我在场,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完再动手,误伤人还是小事,害你兄弟被灭口就不妙了。”

李士渔敲敲头,“这俩天啊,我脑子都乱透了,那一应准备你看着办,武艺好的家丁我要带二十个!他西门家护卫也多,咱不能硬来!”

李士渔走了,刘一止唤来家丁放出崔虎,这下被揍得不清,刘一止好生安抚叫他回去养伤,自留下周旋在李士渔身边,那六位医士只留下两位,再选几个内外科医士,组成了一支八人急救小队。

晚些,李士渔小半个家族召开大会,刘一止等到很晚才见到疲惫不堪的李士渔,带来的消息是,宗老意见非常时期,家族不会兴师动众去阳谷县找人,安守县城才是上策!

刘一止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救援自家子弟理所应当啊!”

李士渔道,“太平年月自然无所谓,现在三贼作乱,谣言满天,老家伙们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心惊胆战自然不舍得儿孙离去,至于家丁,则是保障安全的关键,更不肯借了!”

“你手头不就有人吗?费劲与他们借人?”

“刘押司,我家这院子不小啊!城外的庄子也是要留人的!二十人,就已经是上限了!再者说,不只是借人的问题,他们害怕引火烧身,宁愿钻进龟壳里等外面太平。”

刘一止道,“那就是他们不想救,又阻止你来救人?”

“原来还抱有希望,赎金什么的好说,间隔这么久了,对方不谋财,那肯定是害命了!如今逃回来的家丁这副样子,长辈们难免悲哀看淡……”

是啊,千辛万苦过去,找到的大概率是一具尸体,“西门家也好,背后另有其人也罢,他的目的肯定是离间李、王两家,那么,奄奄一息的李士焕和尸体李士焕又有什么区别呢?后者可不会再说出真相!”

李士渔闻言更是落寞,弟弟李士焕这是在劫难逃了!大多数族人认同了这个观点。

刘一止道,“那这样讲来,你去救弟弟,无关利益考虑,只有兄弟亲情了~”尾音,结的很淡。

啪!李士渔拍腿站起,“士焕与我一体同胞骨肉亲情,我若是不爱他,也不必费尽心力去找寻他!即便是尸体,我也要带他回家!他抛尸荒野!我良心难安啊!”

“那这样就简单多了,一起去阳谷县,找到幕后凶手,一报还一报!”

“可我只有二十人,哦,白天还把你那家丁打伤了,没打坏吧?是我冲动了~”说着在身上找钱袋,抓出一把塞给刘一止,“刘押司你代我赔罪个!这些许银钱,就当营养汤药费了,叫他别记仇……”

刘一止坦然收下了,又道,“还有白天你的家丁满大街抓医士,火急火燎撞翻路人、损坏物什,我代你一并赔偿他们了,都感恩于你,这些许小钱,一并还给我吧?我本来挣得也不多……”

李士渔脸上表情变得古怪,叹一息,“我要是有一止兄这份泰然,进士早登科了!”

钱袋往刘一止怀里塞,“多了算你的,少了我不管,明天卯时在西城门外等着,咱们一起去会会西门庆!你多带点儿人啊!”

“又不是去干架,带人多有什么用,不可能比得上西门家的镖师多啊!”

“图个心安…”

……

也就是刘一止了,换做别人大晚上瞎晃荡,肯定被逮到牢狱去了,巡差见是刘押司,客气笑问了几句,刘一止也不能隐瞒,李士焕的消息就放出去了,明早我还要去找人!急急跑回县衙,几行书信留给县君,然后找值班的衙役有没有自己人,这些王伦配置来的超编单位,都在济州事发之后解散了,留存不到一成,是王家有关人等能安全呆在城里的重要保障。

“去给你们头儿李云带话,西门家没安好心,在挑拨李、王两家厮杀,宜早做防备。我随李押司去阳谷县救人,派人来接应我!”

一共两句话,衙役默背好几遍无误之后,刘一止离开去收拾自己的小包袱,重新整理事情的头绪……

翌日一早,刘一止随同李士渔出发,带信的衙役交班之后离城去李家道口寻找李都头。

巧了,苏泾也在场,听到了这消息,“谁陷在阳谷县了?”

第986章 一网通杀!

“就像我刚才说的,李士焕失踪有些日子了,李家人到处在寻找不得音讯,现在李士渔突然要亲自去阳谷县,刘押司又要同行,那十有七八肯定是为了他弟弟!这前一句点明了要害,是西门家在从中作梗!但让我想不通的是,李士焕怎么会被西门家的人不露声色的捉走…”

苏泾半张着嘴,好半晌想不明白,“那这样做对西门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知道,李押司比咱们得脑瓜好使,既然这是他的推断,咱们暂且相信吧,他这不是亲自去求证了,内情看来是个大秘密。

苏泾又道,“那这样,你给我几个人,我去接应刘押司如何?”

“你还是对药材耿耿于怀?非人力所不能达到,这一大笔官府必然守备森严,咱们是没什么机会的,你也别想着放火,哥哥是最厌恶这么做的。”

苏泾道,“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想着与刘押司汇合一路,看他有没有办法,能分出几百斤来,对咱们也是帮助,不是吗?”

李云点头,“你能想明白就好,河北禁军不日开进,哥哥要咱们隐藏好身份,保存实力,自有他的考量,也别总想着立功搞事情,别给他添乱,维护好兄弟也是大功一件。”

苏泾点首,“好了李都头,我知道了,我这不是断了和哥哥的联系,没收到指示嘛!既然他是这么要求,我自然听从安排,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把这件事向哥哥汇报下,等等他的安排。”

“帮你汇报没问题,问题是我得了回信怎么交给你?阳谷县李四叛变,咱们的暗哨便不能再相信了!”

额…“你先帮我拿着吧,我自己来取。”

李云找人帮苏泾写了,约定取信密令,又抽给他六个精明健壮的弓手,随他回去阳谷县,至于后退回济州的路线,苏泾还是选择陆路走郓城县。

晌午饭后,苏泾带着一票人扮作送货的商贩离开了,急急去追赶刘押司一行。早走半天的李士渔,这次真的是豁出去了,甩开后队的医士家仆马车等,带着十二健武家丁与刘一止策马狂奔,天气还暖,大道上黄泥踩得稀烂,经一夜寒吹之后又会冻上。

一百多里不平路,跑瘫了两匹马,第二日晚些,李士渔一行人抵达阳谷县郊外。

刘一止道,“那几位老乡也说了,西门家是本县大户,这次又低价支持这么多生药,想来县衙上下,甚至帅司前站官吏都很欢心,他如今正得宠,咱们还是小心为妙,不要大张旗鼓进城。”

李士渔道,“为了飞黄腾达,这西门庆还真是敢拼老本啊!我倒急着想见这人一面了。”

刘一止却道,“什么拼老本,他是生药商人,现在战事连连,药材缺口大,你觉得他会心甘情愿奉上吗?”

“嗯?刘押司把话讲明白些?他这是不情愿的吗?”

刘一止继续道,“药材不同于其他,是治病之物,而存量在于积累,盛产生药的兖州地区废于战事,只得更远处收购,养活这么多掌柜伙计押队,钱能少花吗?生药的利润可不菲啊!”

“刘押司的意思是,官府是不会让他赚钱的?他只是借坡下驴罢了?”

刘一止点头,“就是这样,谁叫你家库存多呢!还想黑官府的钱?趁早不要想!”

“舍财保命,换我也会这么做。”

……

李士渔把人手分为三组,自与刘一止带四人进城,一组伏于暗处,一组在城外接应后队。以防进城盘问,李士渔在家就办全了所有人的路引书信,他与刘一止都有印信,自然很快通关放行了。

“没想到阳谷县盘查如此严格,幸亏刘押司机智回答。”

“没什么,要我看来,是大名府那边来人了,说不定这几天就接手县城防务了。”

李士渔假情假意道,“这下王员外日子不好过了。”

刘一止笑,“幸亏咱们早早跟他划清了界线。”

是啊,这紧张时候谁都不想跟王伦攀上联系,李士渔不敢说,刘一止不能说,牢狱的刑具可不是闹着玩的!

脑袋里胡思乱想,这边随便选了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各处铺子人烟冷清,过了正月十五,年节依然,味道却没有那么浓烈了。一场氤氲的大战,让城里的牲口都坐立不安。

选好了房间,李士渔这屁股还没坐热,刘一止火急火燎冲进来了,“李押司!大事不好了!西门庆全家早已离开了阳谷县!”

“哈?你说什么?全家离开了?”

呼呼,刘一止喘几口,“我刚在楼下点菜,听堂内的客人说的,一时吃惊不小,就多问了几句,没想周遭客人都是如此说法,西门庆把生药全部卖给了官府,然后拿着钱全家离开了阳谷县!正月初七就走了!”

什么!李士渔惊得合不上下巴,万万没想到西门庆会来这么一手!“人跑了?难道是因为顺子脱逃引起了西门庆的警觉?”

刘一止道,“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是三两天决定的,应该是西门庆要有的想法,按部就班罢了,他不怕你找上门来,因为你想不到是西门家从中作梗!”

“也是啊…那现在怎么办?”李士渔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刘押司并不在阳谷县主持事务,他怎么断言一定不是王伦手下做的?

刘一止道,“主谋走了,幕僚肯定还在,还要看家的小鬼呢!房产地契也不可能快速出手,一定还有知情人在!我去接触下,李押司你稍安勿躁,等我的消息!”

说罢不待李士渔答复,刘一止便离开了,如果找不到西门家挑拨的证据,那这一笔烂账,一定会算在王伦头上!李士渔疼爱这个弟弟,他会发疯咬人的!

一路问询,西门家的药铺都关门了!坐堂医士的工资直接预支了两个月,放出的话就是,三月中旬春暖花开,我西门庆才会回来!西门府上,只有零星的苍头婆子看家,管事的何在?没有管事的,有事直接找知县老爷吧!

这、这!刘一止傻眼了,好一条脱身计!奔波半宿,听着街上的巡差叫嚷宵禁,刘一止无奈返回客栈,步履沉重心灰意冷。

“刘押司恁回来了?我们老爷正等你呢!”

“奥,你们有找到西门家人吗?”

“我们取回一个盒子,老爷发了一顿脾气。”

刘一止隐隐觉得,糟了!

第987章 刘一止成功被策反

“还请刘押司速速去见我们老爷吧!”

容不得刘一止多思考,家丁便推搡着他往李士渔房间去了,屋外听的安静,进了门只见李士渔坐在那里,手边放着个黑漆盒子……刘一止心里一颤!难道最坏的结果已经发生了吗?

“刘押司…”

刘一止居然看到了笑脸!李士渔他笑了,却笑的这么不正常!甚至是狰狞!

“都安排好了吧?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你在说什么啊?李押司!难道你怀疑我?你怀疑我去纠集人手了?我是去找西门家的人了!但是他家的人全都跑了!跑得干干净净!”

李士渔笑,“换做我,跑得比西门庆可能更快!哦不,我可能舍不得寿张县李家偌大的家业,那是几辈李家人辛苦积攒下来的,祖坟里还埋着列祖列宗,我这个不肖子孙没胆子弃他们于不顾!”

李士渔说着这话,满含怒意、掷地有声!

刘一止心冷,不晓得李士渔又得到了什么新消息!居然又开始怀疑他!不行!这样下去有理说不清了,他还以为我不说话是心虚呢!

“李押司!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变了心意!但是我要提醒你!不知道的事情不要胡乱猜想!没有证据之前不要冤枉别人!你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

哈哈哈~“我眼睛看到的不是真相!你鬼话编出来的就是真相?那我问你!阳谷县内有没有王伦的暗哨!”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王伦他专门安排了一支人马监听河北来向的情报!你不知道!因为你在寿张县!你负责的是监听寿张县衙上下人等!”

刘一止被堵死了,的确,他不了解阳谷县的情况,也没必要为阳谷县暗哨的错误负责……但是,人已经来了。

李士渔又道,“第二,王伦的暗哨绑架杀害了我弟弟,难道他们会告诉你吗?你算老几!”

刘一止继续沉默,不出意外,那个精巧的盒子……应该是个骨灰盒了,那么,奉上这个盒子的,又是谁呢?

李士渔见刘押司不吭声,呵呵几声,“哑巴了?刘押司?我气你,但也不怪你,因为你只是王伦手中的一颗棋子,王伦善于蛊惑他人为自己做事,有些人读书读傻了,居然会千里迢迢跑来给他当押司,真是笑死人了,你说是也不是?那几位押司去哪儿了,他给你说过吗?”

“他们回家乡了。”

哈哈哈~李士渔笑得猖狂~哈哈,“回家乡了,真是好骗,他一句回家了,你就相信了?我告诉你他们都死了,你信不信?”

“什么!”刘一止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他根本不会去想,王伦会杀害这几位友人!虽然林孝雍他们是去找王伦“要说法”但、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李士渔看着刘押司脸色瞬间煞白,鄙夷得哼了两声,“现在明白过来了吧?我们都被王伦利用了!他假仁假义的面孔,真是天生的演技啊!”

“不可能!正道他没必要杀人!即便是意见不合,直接遣散便罢了!他没必要!他连乞丐都不忍心呵斥……”

李士渔抓住刘押司的胳膊,“那都是装的!都是装的你懂不懂!收买人心啊!四年前,我第一次见到王伦时,他和一个臭道士在一起,还是穷得发慌的穷鬼!带着一个野孩子,这才几年?飞黄腾达居然敢比肩我们李家!你觉得这正常吗?那一年的生辰纲被劫了,你觉得是谁干的?王伦靠什么发的家!不言而喻了吧!他的钱财来路不正!他蓄养了大量绿林武人!他居然给保甲吃那么好的饭!他在收买附近村子的人心,替他们讨公道!他在干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收买人心!好叫他行迹败露之时,没有人会去告发他!”

李士渔越说越激动!“我不就是这样吗?全寿张县衙上下,所有人都收过王家商行的礼物!都给办了医药院的贵宾卡!官眷吏属都有礼物,这是在干什么?他费力不求好处,为什么要这样?他包藏祸心、一直在准备!掩饰自己的罪行!……”

李士渔这一通儿爆发,那是真的大彻大悟把王伦看明白了,王伦这丫就是不安分的精明坏人,露着笑容结交朋友、官吏、大户,成为郓州地区最大的善人,为的说就是掩盖他假笑面具下的吃人勾当!他的钱、是强取豪夺来的!根本不是经营得来的!

“他早就盯上了我们李家!但因为还用得着我们李家,所以没直接下手,而是示好安抚,但是西门家!让他流下了贪婪的口水!西门家的商队遍布京东、河北,买卖做的广大,手里库存的生药不计其数!王伦他拉队伍造反这么久了,缺的是什么?就是钱啊!但打下济州也罢,打败官军也罢,捞到的钱财不够给手下喽啰分的!他哪还有钱购买药材救人性命!”

“所以!他盯上了西门家这块肥肉!他派人逼迫西门庆低价出让药材!如果不从就拿西门一族性命开刀!”

说道此处李士渔突然嚎啕大哭,“我那可怜的弟弟啊!怎的如此不幸!去一趟西门家就被王伦的暗哨发现!然后凌辱待之!”

刘一止脑子彻底乱了,这一切,果然都说得通!

“为什么王伦暗哨要对李士焕下手,押司你想过没有?”

“他们知道我弟弟的身份后,逼迫我弟弟做掉我!独吞李家家产!换来全力支持王伦!表面说的好听,实则是想李家内乱!然后车趁虚而入!真是高明、高明啊!可怜我弟弟宁死不从!被他们害死!”李士渔的眼泪像珍珠似的落地,边嚎啕边道,“刘押司啊!你还是执迷不悟啊!你昏了头吧?事实摆在眼前,还不肯相信!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刘一止长舒一口气,“好吧,可能这就是真相了,我们都被王伦蒙蔽了!”

“这就对了刘押司!咱们一同携手!为我弟弟报仇!也为那些惨死在王伦手上的文士无辜人报仇!”

刘一止道,“好,你告诉我那个盒子是谁给你的。”

李士渔擦一把眼泪,“那是我弟弟的骨殖,我的亲弟弟啊!”

刘一止无语,劝慰了半天李士渔这才止住哭声,喝几口茶水,刘一止让家丁先把骨灰盒放于别处,坐在了他身边,“我才出去半天时间,你是怎么知道这许多事情的。”

第988章 王伦的好狗

“刘押司…”

刘一止居然看到了笑脸!李士渔他笑了,却笑的这么不正常!甚至是狰狞!

“都安排好了吧?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你在说什么啊?李押司!难道你怀疑我?你怀疑我去纠集人手了?我是去找西门家的人了!但是他家的人全都跑了!跑得干干净净!”

李士渔笑,“换做我,跑得比西门庆可能更快!哦不,我可能舍不得寿张县李家偌大的家业,那是几辈李家人辛苦积攒下来的,祖坟里还埋着列祖列宗,我这个不肖子孙没胆子弃他们于不顾!”

李士渔说着这话,满含怒意、掷地有声!

刘一止心冷,不晓得李士渔又得到了什么新消息!居然又开始怀疑他!不行!这样下去有理说不清了,他还以为我不说话是心虚呢!

“李押司!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变了心意!但是我要提醒你!不知道的事情不要胡乱猜想!没有证据之前不要冤枉别人!你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

哈哈哈~“我眼睛看到的不是真相!你鬼话编出来的就是真相?那我问你!阳谷县内有没有王伦的暗哨!”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王伦他专门安排了一支人马监听河北来向的情报!你不知道!因为你在寿张县!你负责的是监听寿张县衙上下人等!”

刘一止被堵死了,的确,他不了解阳谷县的情况,也没必要为阳谷县暗哨的错误负责……但是,人已经来了。

李士渔又道,“第二,王伦的暗哨绑架杀害了我弟弟,难道他们会告诉你吗?你算老几!”

刘一止继续沉默,不出意外,那个精巧的盒子……应该是个骨灰盒了,那么,奉上这个盒子的,又是谁呢?

李士渔见刘押司不吭声,呵呵几声,“哑巴了?刘押司?我气你,但也不怪你,因为你只是王伦手中的一颗棋子,王伦善于蛊惑他人为自己做事,有些人读书读傻了,居然会千里迢迢跑来给他当押司,真是笑死人了,你说是也不是?那几位押司去哪儿了,他给你说过吗?”

“他们回家乡了。”

哈哈哈~李士渔笑得猖狂~哈哈,“回家乡了,真是好骗,他一句回家了,你就相信了?我告诉你他们都死了,你信不信?”

“什么!”刘一止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他根本不会去想,王伦会杀害这几位友人!虽然林孝雍他们是去找王伦“要说法”但、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李士渔看着刘押司脸色瞬间煞白,鄙夷得哼了两声,“现在明白过来了吧?我们都被王伦利用了!他假仁假义的面孔,真是天生的演技啊!”

“不可能!正道他没必要杀人!即便是意见不合,直接遣散便罢了!他没必要!他连乞丐都不忍心呵斥……”

李士渔抓住刘押司的胳膊,“那都是装的!都是装的你懂不懂!收买人心啊!四年前,我第一次见到王伦时,他和一个臭道士在一起,还是穷得发慌的穷鬼!带着一个野孩子,这才几年?飞黄腾达居然敢比肩我们李家!你觉得这正常吗?那一年的生辰纲被劫了,你觉得是谁干的?王伦靠什么发的家!不言而喻了吧!他的钱财来路不正!他蓄养了大量绿林武人!他居然给保甲吃那么好的饭!他在收买附近村子的人心,替他们讨公道!他在干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收买人心!好叫他行迹败露之时,没有人会去告发他!”

李士渔越说越激动!“我不就是这样吗?全寿张县衙上下,所有人都收过王家商行的礼物!都给办了医药院的贵宾卡!官眷吏属都有礼物,这是在干什么?他费力不求好处,为什么要这样?他包藏祸心、一直在准备!掩饰自己的罪行!……”

李士渔这一通儿爆发,那是真的大彻大悟把王伦看明白了,王伦这丫就是不安分的精明坏人,露着笑容结交朋友、官吏、大户,成为郓州地区最大的善人,为的说就是掩盖他假笑面具下的吃人勾当!他的钱、是强取豪夺来的!根本不是经营得来的!

“他早就盯上了我们李家!但因为还用得着我们李家,所以没直接下手,而是示好安抚,但是西门家!让他流下了贪婪的口水!西门家的商队遍布京东、河北,买卖做的广大,手里库存的生药不计其数!王伦他拉队伍造反这么久了,缺的是什么?就是钱啊!但打下济州也罢,打败官军也罢,捞到的钱财不够给手下喽啰分的!他哪还有钱购买药材救人性命!”

“所以!他盯上了西门家这块肥肉!他派人逼迫西门庆低价出让药材!如果不从就拿西门一族性命开刀!”

说道此处李士渔突然嚎啕大哭,“我那可怜的弟弟啊!怎的如此不幸!去一趟西门家就被王伦的暗哨发现!然后凌辱待之!”

刘一止脑子彻底乱了,这一切,果然都说得通!

“为什么王伦暗哨要对李士焕下手,押司你想过没有?”

“他们知道我弟弟的身份后,逼迫我弟弟做掉我!独吞李家家产!换来全力支持王伦!表面说的好听,实则是想李家内乱!然后车趁虚而入!真是高明、高明啊!可怜我弟弟宁死不从!被他们害死!”李士渔的眼泪像珍珠似的落地,边嚎啕边道,“刘押司啊!你还是执迷不悟啊!你昏了头吧?事实摆在眼前,还不肯相信!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刘一止长舒一口气,“好吧,可能这就是真相了,我们都被王伦蒙蔽了!”

“这就对了刘押司!咱们一同携手!为我弟弟报仇!也为那些惨死在王伦手上的文士无辜人报仇!”“他们知道我弟弟的身份后,逼迫我弟弟做掉我!独吞李家家产!换来全力支持王伦!表面说的好听,实则是想李家内乱!然后车趁虚而入!真是高明、高明啊!可怜我弟弟宁死不从!被他们害死!”李士渔的眼泪像珍珠似的落地,边嚎啕边道,“刘押司啊!你还是执迷不悟啊!你昏了头吧?事实摆在眼前,还不肯相信!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刘一止长舒一口气,“好吧,可能这就是真相了,我们都被王伦蒙蔽了!”

第989章 一步深渊

“这个苏泾在搞什么啊?我们怎么认识这个刘押司,又去哪儿找他?”

冷宁摊开书信,给牛庚展示,“卞祥他们走了,这里只剩下你和我,这么大的县城,一家一家挨着问,怕是不吃不喝两天也够呛啊!”

卞祥按计划带走了崔野、文仲容,冷宁、牛庚受苏泾的委托暂时留下来,查访这批生药的藏匿地点,等啊等,等啊等,等回来这么一封信,叫人咂舌,里面的故事这么多啊?

牛庚道,“那还能咋地?挨家挨户找呗,既然这个刘押司是哥哥器重之人,咱们就要找到他,保护好他!但是这个李士焕又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救他?西门家的人不是都走了吗?人还能藏在哪里?”

冷宁站起身,让脑子吹吹小风,“这封信是委托外人带来的,很多隐情苏泾肯定不能写,只能写个大概,但我想,只要咱们堤防着西门家的人,同时尽快找到刘押司,一切就都好办了!”

“好,那咱们分头行动?要不要叫上郓哥?”

冷宁想想,“我去找他吧,东城大街分南北,我北你南挨家挨户问就是了,别太声张。”

定了计划,冷宁去找郓哥帮忙,家里不在,便去常出没的酒楼找人,正寻找间,冷宁发现那小子居然从李四经营的酒楼出来,正要乐呵呵上前,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这郓哥会不会是李四的人?

呀!这个想法吓了冷宁一跳!迅速闪身拐进手边的铺子,假装看东西,心里却像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回想之前,苏泾说这孩子想投入哥哥门下当个小厮,王伦给他立下赚钱一百贯的门槛,因为各种杂事没能成功,他举报过苏泾,又救出苏泾……越想越觉得郓哥这孩子,活的随波逐流,没有自己的想法!别人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因为但凡是人,或多或少总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比如攒钱买房啦,攒钱娶婆娘了,我以后要经营什么,我对什么感兴趣,总之会有一点透露,但郓哥这孩子没有!这就很可疑,很可怕了!因为他还只是个孩子,却早已没有了梦想!背靠大树:跟李四有点效关系,跟苏泾,也就是哥哥算是线下发展的小兄弟吧?换作冷宁,肯定在计算着自己的功劳,能不能混个卫队长,有多少月俸这上面考虑,而与郓哥相处几天,他却从没有提出过类似的问题!

也就是说,他对此漠不关心!为什么呢?要么已经有了下家,要么身不由己,没有精力去考虑更多!说明白点,已经有人给与他承诺了,或是正在执行他的工作!

哗~冷宁想到此处,汗毛都立起来了,卖香药的伙计看得他奇怪,“这位客官,你是害病了吗?出这么多汗?”

“奥奥~我没事,没事!多谢小哥。”冷宁忙撇了物什,返身出铺子,再偷瞄郓哥时,已经不见了人的踪影。

冷宁回想,卞祥住了一夜第二天就走了,即便郓哥向李四告密,他有时间准备人手围堵,但我们吹嘘卞祥的本事,万夫不当之勇,肯定也让李四顾忌了,所以他放走了卞祥三人也很正常,只留下我和牛庚为什么没动手呢?苏泾去求援……他是想等大鱼上钩吧?那这条大鱼,就是刘押司了!果然!还是要先找到刘押司!

冷宁理顺了利害关系,舍了郓哥,先去寻找牛庚告诉自己的新发现,都是从城门头开始问询,所以很快找到了憨憨牛庚,把他拖到暗处告诉他这个惊天大消息,把牛庚直接整懵了,“乖乖!我的冷哥!你是怎么发现的?”

“全是假设,但我觉得很合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牛庚道,“既然这样,咱们把那郓哥抓起来一顿吓唬,他肯定就招供了!”

“不行!咱们人单势薄,早就在李四的关注之下了。”

“李四不是走了吗?”

“西门庆怕死鬼肯定走了!但李四,我觉得,他走的不会安心,尤其咱们接到苏泾的信,说是与西门庆有关,不如说是与李四有关。”

牛庚糊涂道,“那冷哥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将计就计!不要向郓哥吐露书信上的任何内容,如果你不小心被李四的人拿了去,顽抗一会儿就投降,千万不要硬挺着!”

牛庚瞪大了眼睛,“啥?你要我投降?”

“你知道哥哥多少秘密?”

“哈……我就听吕方兄弟,还有你说的一些。”

“都只是皮毛,所以你真的不知道,你连哥哥的面儿都没见过,但要保住性命,才是上策!记在心里!”

“好吧,好吧~我绝不会被抓住的!”

冷宁继续道,“无论找到与否晚上必须回客栈,千万不要独身在外,把酒先戒了。”

“啊……”

“往心里记!”冷宁提醒似的给丫后脖颈一巴掌。

……

蹬蹬蹬~家丁跑门口叩响,“老爷,前堂有人找刘押司,要不要拿下?”

李四、李士渔、刘一止三个人正在紧张的商定颠覆王伦的计划呢,突然来这么一嗓子!

李士渔皱眉道,“找刘押司的?报的姓名?”

“是的,就是指名道姓要找刘一止,小的几个在喝茶,正巧听见了。”

“刘押司,他们怎么会来找你?”

刘一止大方道,“不瞒二位说,我离开寿张县之前,托人向都头李云送了一封书信,叫他派人来接应我,应该是此了。”

李四眯着眼睛道,“那,刘押司打算怎么办呢?”

“一网打尽!只是不知来了多少人手?”

哈哈~李四笑得开怀,“来了多少人手,只要几坛子蒙汗药全部放倒!你且去安稳住他们,我派庆子帮你!”李四一招呼,手下的得力干将点头哈腰过来了。

李士渔却阻挡道,“李四哥,王伦在阳谷县有多少暗哨你并不知道,你手下几个能人他们能不清楚?你的人还是别出面了,用我的吧,阿宽,你陪刘押司去!”

家丁阿宽答应进门来,李四、李士渔嘱咐几句,二人这才追出门外。

一家两家三家,找到了正在打问的冷宁!

刘一止示意,阿宽趁冷宁出门来,不经意跟上去吐出几个字,“你找刘押司?”

冷宁激灵灵打个冷颤!

“自己人!带我去见他!”

阿宽一招手把他带来,冷宁打眼一看,气质外貌神态非常符合押司的气场,应该没错了!

第990章 王伦吃瘪

“整个阳谷县只有你们两个人,不是在骗我吧?”

“千真万确啊刘押司,只有我和牛庚两个,只是路过而已,之前只有苏泾一人而已!老早是李四,他叛徒一个……就这样,苏泾去寿张县找支援去了,现在他回来进城不得,委托商贩带信回来,我才知道你来了,他要我们保护你的安全!”

额…这就有点意外了,刘一止思考片刻,“只有你们两个,那苏泾去求援,他带回人了吗?”

冷宁道,“书信上没有提到,但即便来十几人,也是有用的,西门家的3万斤药材不能带走全部,也要偷几百斤当做给哥哥的见面礼啊!空手去总不太好吧?”

“好,我知道了,苏泾有没有告诉你们他的落脚处?”

冷宁从衣襟里掏出那书信,“都在这里。”

刘一止浏览,记下了客栈名,“我有出入书信,待我去找他汇合,再定计划,至于你们二人,盯着县衙仓库吧,有结果我会去找你们的。”

冷宁得了指令,高兴不已,终于有人来主持大局了,便离开了客栈,刘一止看一眼阿宽,“咱们回去吧。”

回到秘密议事的院子,李士渔在门外焦急得等候,一见刘来了,叫道,“这么快刘押司?你把他拿下了?”

“别提了,王伦在阳谷县的暗哨只有苏泾一人,还有两个现在找我,还是路过的!”

“什么?只有一个人?”

“苏泾没有死?”这声尖叫是从屋里穿出来的!紧接着李四慌张跑出来,“你说的是苏泾?你见到苏泾了?”

刘一止奇怪道,“这个人怎么了?他应该死了吗?”

“你先告诉我,他是不是自称苏泾!”

“不是!他自称冷宁,说是苏泾拜托他保护我!”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李四疑云堆脸,“他应该死了啊!难道是同名同姓?”

李士渔道,“李四哥,你别在那嘀咕,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四难堪道,“奥,这个苏泾啊,是王伦派来监视我的,又要杀我,郓哥跑来告密我就抓住了他,拷打…审问之下这人嘴硬的很,后来就死了…”

“死了?你的意思是死人又复活了?”

“所以我才惊讶啊!难道他诈尸不成?但数九寒天抛尸荒野,正常人尤不得活!更何况他受刑虚弱!不可能活着!”

刘一止心中一动,“李四,你确认他受刑过了?打得半死?”

“是啊!家丁们来报,我亲自过去看的,气息微弱,不死也快死了那种。”

“然后你就叫人把他抬出城外丢了?”

“就在城外,丢在乱葬岗了,肯定是那些懒货没挖坑,就那么丢了!”

李士渔道,“即便如此,谁又会跑去乱葬岗救人?白天还是黑夜?”

“我记得是晚上!真奇怪,真是奇怪!”李四摸着下巴,“这样看来,肯定还有其他暗哨!要不然谁会大晚上救他!”

刘一止突然道,“苏泾就在城外通来客栈,不如我们一起去瞧瞧?便知真假!”

李四眼睛一亮,“他告诉你落脚点了?”

“我看了书信,他们还不知道咱们联合了,对我很是信任,还说你是叛徒。”

李四咬着后槽牙道,“哼!王伦这厮惯会收买人心!又是被蛊惑哄骗干傻事的罢了!他们有几个人,一并拿下算了!省的在耳边啰噪!”

刘一止道,“唉!不要打草惊蛇,反正苏泾请来的援军没有同行文书,他们进不得城来,不如就利用这一点将他们一网打尽!”

“苏泾请来了援军?他们有多少人?”这才是李四最关心的问题!

刘一止道,“多少援军,还不是几坛子酒就全放倒了?担心什么?”

李四道,“我那是说笑,苏泾这人极为难缠,有他在肯定不会喝酒的。”

“那就喝茶!有上好的茶叶来,我去灌倒他们!”

李四想想,“蒙汗药用的,人手也要用的,我去叫人把珍藏的好茶拿来,这就调动人手,禀告县君一起出发抓贼!”

“不可!我刚叫他二人去盯着官衙,官差出动还不惊动了他们?”

“那押司的意思是,不要通知官府?”

“没必要,在我想来,苏泾去寿张县求援,无非是李云,分不得多少人手,二三十最多了,咱们不必怕他!你还没有这么多人?”

李四咽口水,自己还真没这么多人!本来就是要离开阳谷县,护卫都保护家眷家财离开了!

“二十人总有吧?”

李四点点头,“有!我再城外收买十数!”

李士渔道,“还有我的人手!都是个中高手!”

“这不就够了!先下药再抓人,他们逃不掉的!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现在?”李士渔觉得太急了吧?

刘一止坚定道,“就是现在!打他个出其不意!”

李士渔被说服了,李四也就跟牌了!急忙去集合人手,取出珍藏的蒙汗药、茶叶!然后分批出城,在东城门外集合,还是阿宽跟着刘一止,保护他。

三个时辰后,刘一止等到了李士渔,又慢慢等来了李四,和一个粗武之人,身后好几队人马。

刘一止皱眉,“这是官军啊!”

“啊刘押司,我于心难安,还是悄悄知会了张都头,他悄悄带出来五十人配合咱们收网,你看如何?城里的两个,也有乔装的官差在搜找!”

李士渔笑,“这才是城内城外同时连根拔除啊!”

刘一止自嘲道,“那是我太过小心了!那你们张开大网,我和阿宽过去。”

李四笑着点点头,叫人把茶叶蒙汗药递给阿宽,刘一止抱拳四敬,“愿马到功成!”

别了这三位虎视眈眈,刘一止牵马在前头走,阿宽在后头跟着,一家一家巡过去,就是这家!

刘一止刚往门里走,店内的伙计就出来迎接,“抱歉了客官,我们的店满了,恁去别处住呗?我给恁推荐一家?”

“住满了?我是应约前来的,不知有一位苏姓客人可在店内?”

“苏姓?小的去寻掌柜给你找找!”伙计跑开了,刘一止跟进来,前堂里布局紧凑,有个汉子在玩骰子,也不看刘一止。

掌柜道,“抱歉恁了,本店没有姓苏的入住!恁是不是记错了?还是客人化名了?”

刘一止道,“同行四五人以上的有没有?我自去找他,毕竟是好友介绍的朋友,怕错过了,还请担待。”

“是有这么一伙人,还说是西门家在外的镖师,领头的姓王,伙计你代客官去问问。”

第991章 恍然大悟

刘一止成功找到了苏泾,苏泾也是大喜过望,总算没有辜负李云的托付,以后也好有个交代,带来的人手都认识刘押司,苏泾就问起刘一止的事情来,为什么突然跑到阳谷县?刘一止便把当日得到的情况都说了。

苏泾气得拍腿!“啊呀呀!这肯定是李四干的!李家人绝对是被李四扣下了!我还记得那个地下监牢的样子!”

刘一止道,“苏泾啊,现在你确认我是自己人了吗?”

“刘押司怎么会问这个?”

“我有件事要问你,你可不要瞒着我,要实话实说。”

苏泾坦然道,“押司随便问,当知无不言。”

“从你初来阳谷县,咱们在此有多少明哨暗哨?”

“一个都没了,都被李四拉拢去了,都听李四的话,各种搪塞我,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你有没有再组织人手?”

“嗨!”苏泾提起这事就来气,“有个孩子叫郓哥,以为我是对哥哥不利的人,就把我的落脚地给卖了,李四立马就赶来抓人,我被拷打了有两个多月!后来还是这孩子发了善心,在死人堆里把我背回来的,我伤好以后就不怪他了。”

刘一止又问,“在之后呢?”

“找机会干掉李四啊,奈何这崽子怕死,护卫家丁跟着好些,一直没有寻到机会,后来听说大名府要发兵入京东,我就跑去大名府……然后我就到了这里,焦急等回信。”

刘一止盯着苏泾,认真脸把故事从头说到了尾,看不出一丝破绽,突然发问道,“你没有绑架李士焕?”

“我上哪儿绑架他去!你不会认为我绑了李家人吧?”

砰!刘一止拳砸桌案,“中了李四的诡计!”

哈?“什么诡计啊刘押司?”苏泾有点发愣,周围坐着的几个兄弟也不知道内情,等着刘押司解惑,一旁的阿宽却开口说话了,“李四来找过我们老爷和刘押司,他骗我们是王伦下的毒手,来嫁祸西门家!”

“什么?这个该死的李四,怎么倒打一耙!哎不对!李四不是要离开吗?怎么会去找你们?他知道你们要来?”

刘一止站起身,“你刚才说到李四第二天要离开,我就觉得奇怪,很显然,他又呆了四天,就是在等我们的到来!”

“慢着!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

刘一止走向窗口,轻轻开启向外张望,“现在这间客栈,已经被官军包围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逃脱吧!”

啊!?苏泾惊叫一声,抢走几步夺窗来看,外面便是街道,黄昏时分归家之时,路上竟然干干净净!没有一个行人!这说明:有人在驱赶行人!或是说,客栈已经被包围了!

苏泾骂道,“娘的!千万小心,没想到被这孙贼算计了!兄弟们!这就随我杀出去!”

“算了吧,李四告诉我说来了五十官军,现在看来,五百都有可能,自从我进了这间客栈,就已经走不脱了!”

“押司!坐着等死可不是我的作为,你快换了衣裳,我保着你杀出重围,再去寿张求援!不!去郓城县求援!希望哥哥在那里多呆两天!”

王伦必夺郓城县是因为大量兄弟的家眷在那里,若是要转移根据地,必须把他们营救出来,而寿张县潜伏的较好,不打算再冒险北上了,所以突围之前就要想清楚,是去寿张方向,还是冒险南去!

刘一止不打算突围,虽然自身也爱好涉猎骑马,但与常常训练的保甲弓手那根本不是一个运动水平,玩命奔跑起来,绝对超不过三里就要瘫倒,这种体质还冒什么险?“我不能拖你们的后腿,我也没体力跑出多远,所以还是你们速速逃离吧!”

苏泾急道,“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说好了要保你安全,那就要豁出性命来保!快给刘押司换上衣裳,兄弟们跟我杀出后门!”

“我们都听苏大哥的!”兄弟们倒是齐心,心腹兄弟果然不一般,大难临头听从命令,绝不贪生怕死!

“不要……呜呜……不要…带着我……送死…”刘一止被三个人围上就胡乱套了衣裳,满脸憋得通红,气喘吁吁,“苏泾你听我说!我跑不动!你们带上我,抬着我也跑不快!不如你们杀出重围去求援,那样咱们还有一线生机!李四他不敢动刀!”

苏泾叫道,“李四是条狗!你早就委身官府了!现在出面的是县衙,过两日就是帅司接手了!你落到他们手里还能有好?我苏泾自问一身贱骨头,扛打得好,李四各种刑具一招呼,我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刘押司你这细皮嫩肉的,一顿板子就皮开肉绽离死不远了!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没有这样的道理!没有这样的兄弟!”

苏泾喊得斩钉截铁,竟让刘一止听得感动起来,哀求道,“苏兄弟,你没必要这样,我这才是初次见面啊!”

“是兄弟,分什么初次见面!我信守承诺保护你的周全,就是生死承诺!快!你们两个架着刘押司!咱们准备冲出去!”苏泾关上窗子,外面隐隐有人呐喊,看来李四已经发觉了!

“你叫阿宽是吧,你打算跟我们走,还是蹲在这里?”

“阿宽是李家的家丁,陪同我来的。”

阿宽满头大汗,“我想活命。”

苏泾了然,“你在这里做一个白旗,使劲摇晃着,这样官军见了就不会放箭,就可以活命了!明白吗?我们要走了!”

阿宽似懂非懂点点头,苏泾拍拍他的肩膀,高叫着兄弟的名字,分班组保护刘一止冲出门外!

举着凳子桌子往外冲刺,

咄咄——咄咄!几支弩箭犀利破空而来!官军已经潜入前堂埋伏起来了!

苏泾举着桌子大吼,“我掩护!你们快走!”

咄——咄!苏泾赶紧压低了身子,免得被射中腿脚,随手丢出一些零碎,还有万能的石灰包!

捉住贼人、大大有赏!往前冲!给我往前冲啊!张都头喊破了喉咙,他麾下的弓手只是弓弩在挪,脚步却不曾上前半分,头儿,咱们已将贼人团团围住,弓弩射杀之就可以了,又何必冒险出去与他们搏斗?

这年头,当兵当弓手,不就是混口饭吃,和不得不来两种吗?能远程杀之,谁又会傻巴巴往前冲?真要不留神死球了,得了赏钱给谁花

普遍这种心态的衙差军卒,又岂是愿意来拼命的?

因此苏泾小队七人与官军才有的周旋,但短短三五十步从客房到后院,还是有兄弟中箭了!

第992章 悔之晚矣!

苏泾小队多人中箭,刘一止嘴里喊着,脚上扑腾要左右放下下来,噗一声箭枝射来,从木板的缝隙中穿过,扎进保甲兄弟的肋下!身子佝偻脚下踉跄,这才松了手让刘一止逃脱,刘一止见脱身,立刻坐倒在地,喊道,“你们快走!快走!别管我了!别管我!”

保甲见之,岂能不管?挨着疼痛蹲下来抓刘一止,等待其他兄弟开路!

苏泾断后退出门口,发现众人被逼死在一角,并不算空旷的后院弩箭密集,还是多个角度在试探射击,硬闯的伤亡会很大!

苏泾躲在半扇门后嚎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从窗户跳出去硬闯,你们看准时机往外跑!”

“苏大哥!你一个人冲不动,我跟你去吧!”

“臭小子!你还年轻!冲什么冲!给我留下!实在走不了的!就投降!一定保住性命!”

说罢苏泾便合上门扇,不知杀去哪里了,小队六人伤的伤,倒的倒,只能等着箭雨弱一些再冲刺…刘一止想要留下,却被保甲兄弟给绑了。

“刘押司,就是豁出性命,我们也会保你出去!如果实在走不脱,我就趴你身上保证你不死!所以你不要担心拖累我们!”

刘一止苦苦挣扎,你们这些后生怎么就不听话呢!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送死!没到这一步啊!

这是最漫长的三分钟,苏泾从小窗突然跳出,举刀就杀!官军弓弩手没料到身后会有人,几个蹲着聊歇的人直接呆立当场!苏泾大叫一声好,猛得扑上去付出刀伤,抢到一把趁手的朴刀!

“哈哈!看你们谁能挡住爷爷!”苏泾血水在流,疼痛引起的肌肉兴奋暴涨!大喊数声杀入了人群!一杆朴刀抡圆了,那是所向无敌啊!

啊呀呀!官军吓得败走,逃出数十步后寻找弓弩还击,苏泾就绕着篱笆栅栏来回绞杀,直清理了一侧的官军,院内的兄弟听到了喊杀声,大叫,“兄弟们冲!”然后一起涌出!这次只消抵挡另一侧的弩箭,轻松许多!

但还是有兄弟中箭摔倒,“你们快走!快走!”

不知谁大喊一声,“走!保护刘押司逃出去!”

众后生便以血肉之躯保护刘一止往门口冲!二十步、十步、三步夺门!

“我去接应苏大哥!小六、虎头你们两个去抵挡左侧官军,朗哥、风子你们保护刘押司往外冲!”

得嘞!所有人在短短五秒内按部就班,哗啦拽开大门就往外冲!如三只猛虎下山杀进人群!朗哥、风子左右夹了刘一止,就玩命往外跑!这一刻,刘一止心一狠,罢了,罢了!我就玩命逃一次!不能让这俩后生陪我去死!主意一定,不再撒泼打滚,意念贯于脚下,借着二人的力气,脚下飞奔起来!

发现刘押司配合,这两后生露出笑容,终于肯配合了!

苏泾几人杀入阵中,给官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待张都头,李四急急带人赶到之后,渐渐控制了场面,一边痛斥这帮废物,一边派人去追捕逃人,李四歇斯底里,开出巨额悬红,“一定要把刘一止给我抓回来!他可是重犯!”

李士渔从前门进了客栈,官军一顿海扁的阿宽被押解出来,李士渔急忙道,“差哥!这个是我的家丁!是我的家丁!”

“你的家丁?你说了不算!问我们头儿要人吧!”

“哎!怎么这样!”李士渔不爽,但他身为官场人,知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这不是自己的地盘,说句好话强于摆威风,“那你们轻着点儿,赏钱我替他给!”

衙差一听乐了,“好说!好说!我们不会为难他的!”

阿宽努力抬头看了老爷一眼,心里有话却不敢说,又垂下头去了。李士渔翻找一番,除了一些银两包袱,没发现有用的东西,便趴在窗口看拿贼。

官差官军来了五十人这事,李四倒是没有说谎,因为来多了不见得肯用命,还有暴露的风险,如此二三百人中选取五十人岂不是更明智?再加上自己的、李士渔的护卫家丁,也有七十余人了,一旦开打,附近的军巡铺、民兵也会赶来帮忙,完全可以拿下一伙蒙倒的贼人,富富有余!

只是啊,李四高估了官军的战斗意志,低估了苏泾等人的鱼死网破!才造成这样的混乱场面,有那么一刻,李四都要上马逃遁了!

可惜苏泾等人势单力薄,体力消耗极大,家丁中有出色的弓手,多次命中苏泾等人下盘…怒吼中,苏泾倒在血泊之中,眼前的血幕迷糊了双眼,带着对爹娘妻儿的牵挂,闭上了眼睛…

张都头踏来,还怕脏了他的鞋,拿下巴指点道,“快看看,人死了没有?”

兵卒上前摸索试探,“好像没气儿了,流这么多血,不死也快了。”

张都头皱眉,三角眼更是猥琐,“娘的!你们就不知道留个活口吗?”

李四在身后呼叫,“张都头!别管这几个了,全装上车,我帮恁带回去!再去抓逃掉的那几个!”

“好好,这里交给你了!你们给我听着!必须抓到逃了那几个!留活口!留活口!”吼罢了,抓过马缰绳,嘚儿~驾!飞奔出两排马蹄印,随后亲兵紧跟,兵卒粗暴包扎下伤口,也抱着弓弩大枪追去了…

李士渔凑到李四跟前,“嗨四哥,你看我那家丁也被抓了,能不能先给救治下?”

“哦,我也是好奇呢,怎么刘押司突然就跟贼人跑了,还是他从一开始就是将计就计?”

李士渔脑子倒是清楚,“刘押司肯定是真心弃暗投明!若是耍心眼,他带咱们来这里,不就是出卖自己人吗?你也看到了,才六七个贼人,能成什么事儿?”

李四若有所思,“倒也是哈!那集合一下你的家丁,咱们把城里的那两只捉一下。”

“哈?你知道他们在哪?”

“你记忆力不行啊!刘押司不是说了,四通客栈嘛!”

……

朗哥扑倒在路边,刘一止心在滴血,甩开风子的手,“你快走吧!这样下去咱们谁都逃不了!”

风子道,“苏大哥拼死也要保护恁,我不能违背他的遗志!”

刘一止气急道,“你这孩子咋就这么倔呢?你带着我,咱俩都得死!你逃了!起码能带回来援兵,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们!”

风子咬咬嘴唇,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岂能不知道?可军令如山…

“咱们分开跑,总行了吧?”

第993章 成功拿获刘一止

刘一止哪有什么力气跑!两条腿早就跑软了,呼哧呼哧喘个不停,跑出三四百步回头张望风子,发现他站在那里也看着自己,奋力挥舞着双手,想让刘押司起来继续跑!刘一止无力的摆摆手,全力冲拳指向南方,用尽力气也可能听不到的声音大喊,“别管我!去求援!”

风子还是站在那里,微微启动像是要过来,刘一止扶额,这后生怎么不听话呢?无奈!刘一止双手作驱赶状,倒着往回走!

驾~驾!张都头的快马冲来了,刘一止听到心安了,默念道:小后生,好好活着吧!脚下一绊,跌倒在地!再也没力气爬起来咯~

风子看到这边的情形,急得抓耳挠腮,恨恨空砸几下,一抹冰凉的眼泪,朝南使劲儿跑去!

张都头提马上前,围着刘一止转几圈儿,“刘押司,你这是个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啊?”

刘一止紧闭双眼不想看他,爱谁谁,也阻挡不了老子歇会儿,现在的刘一止,早就不是湖州那个文士乡绅了,多少学会了一些痞性,也知道武官不入流的张都头不敢把他怎么样。

张都头呵呵一声,号令从众继续追击,的确,对于其他贼人可以来硬的,直接杀无赦,这位,谁让李四哥亲自介绍了呢?湖州世家出身,士大夫一类的人物,咱臭老粗惹不起啊!

“绑了带回去,交给县君发落!”

张都头慢慢溜达离去,刘一止被先押解回了客栈,外围有各类官吏兵卒数十,正在认真复盘激烈的战斗,血迹斑斑,偶有几处血积成滩,拿白灰花了人轮廓,轻伤的士卒也不少,在村医的治疗下惨叫不绝,回想刚才的激斗,刘一止不想回念了,遗留的三五兄弟,凶多吉少啊!

“啊!刘押司你回来了!”李士渔像个白痴一样打招呼过来。“他们怎么绑着你啊?”

额……刘一止被这句话问的没脾气,“李押司,你是真蠢还是装蠢?”

“刘押司,你为何要说出这种伤人的话来?”

“你弟弟是谁害死的,你到底想清楚没有?”

李士渔怒道,“是苏泾一伙人啊!那厮已经被射成了筛子!但也难消我心疼之恨!我准备向县君讨要这些贼人的尸骨,用来喂狼!”

“你个大傻叉!”刘一止奋力吐出一口浓痰!“你弟弟是被李四弄死的!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还记得我说起苏泾的名字!他的情绪激动,说此人肯定死了!还说了不少严刑拷打苏泾的话!他对苏泾做过的事,也对你弟弟做了!只可惜你弟弟没好命!没有在寒夜里救他性命!”

李士渔呆了,“刘押司,你疯了吗?你说的都是什么啊?”

此时,一直跟在李士渔七八步外的两个家丁突然上前,“李押司,咱们还有要事办,不便在这里与贼人闲谈了。”

李士渔挣脱家丁的手指,“刘押司你说的什么我没听明白,什么对苏泾做的,也对我弟弟做了?我弟弟到底是谁害的?”

家丁叫道,“差大哥快把贼人押进城内,万一失了贼人,你们可担当不起!”

差官得了提醒,赶忙把刘一止推搡走了,李士渔挣脱不开,愤怒的看着家丁,“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拦着我?”

“老爷,我们也是为你好啊!刘押司现在是贼人,是阶下囚,咱们还得活命呢!恁不想一家老小都被套上绳索游街示众吧?”

李士渔诧异于心腹家丁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不是,刘押司怎么成了贼人?他不是跟我们一伙的?他被贼人要挟着走了,好不易被官军解救回来,我跟他说几句话怎么了?”

家丁被问出内伤……“我的老爷啊!那不是胁迫!是贼人保护着刘押司逃去的!”

“是这样?不是吧!”

……

刘一止被押解进城,见过县君、帅司虞侯一干人等,也不问话直接关入防守更严密的军狱。

他们还在等更重要的一个消息:李四什么时候能把阳谷县内所有的暗哨找出来!

李四急急忙忙赶回来就是想收网,可天不随人愿,买通客栈掌柜伙计做手脚之后,一直到黑夜笼罩,也不见那两位神秘住客回来!不应该啊!城外的信息封锁了,对外说的是着火灭火了,李四的人手布置在外围的外围,就是不想打草惊蛇,鱼饵准备好了,鱼儿却迟迟不咬钩子,叫人百爪挠心!李四便派了个机灵小厮去寻找郓哥,看他知道贼人的下落不。

片刻后小厮跑回来报,郓哥并不在家!

咦?瞬间引起了李四的怀疑,“遭了!肯定又是郓哥那个兔崽子卖我了!吃里扒外的贱骨头!不蹲了,保护我去县衙!”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李四果断放弃了围捕,带着人赶往县衙,这里好些人还等着他的捷报呢!

早有门子先闯进来告诉结果,那县君、虞侯脸上自是不好看。

待李四出现在视野,县君便拍面道,“李四!没抓到人就撤围了!这岂不是前功尽弃!”

李四作揖,“县君!稍安勿躁啊!我这边的小崽子泄露了计划,咱们蹲也是白蹲啊!已经打草惊蛇了。”

“哼!你还有脸说!才捉这几个贼人,我怎么向梁相公交待?”

李四道,“我听说刘一止押解到了,还请县君多加看守,这城里的暗哨,肯定是倾尽全力营救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但有贼人劫狱,叫他有来无回!”

“还有一件事,请县君派人四处宣扬,河北剿匪禁军,即将到达阳谷县的消息,震慑贼人!”

县君眯眯眼,“需要这样吗?他王伦敢孤军深入啃我这阳谷县吗?这阳谷县,可不是他王伦的发家之地!没有人心向着他!”

王伦的侦察兵在四处探听,同时朝廷的探子也不是个个孬货,郓城县怎么突然丢的,大伙心知肚明,但阳谷县不一样,李四已经弃暗投明了,这城里没几个王伦的暗哨,但他想,不止于六七人这么少,应该还有!

李四恭敬拜看拜,“只有两人在城内逃窜,其实不足为虑,各处加强警戒,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我也算竟了全功吧?”

一直稳坐的帅司虞侯发话了,“李四啊!想要将功折罪,得功勋保族众,这点功劳可不够啊!你现在就不要想着抽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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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4章 不能却了兄弟一番美意

刘一止坐在苇草堆上,四周黑暗不能视,尿骚臭味令人作呕,间有犯人呻病咿咿呀呀,凄凉感慨,回想往事唏嘘,刘一止苦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老老实实在湖州带着不好吗?为什么要听了王伦的鬼话来这种地方游玩,顺带体验官场?

咣当,砰!哗啦啦铁链响,嘈杂人声一齐涌进来,三五狱卒提着灯笼进来,在刘一止这间停了下来,狠命敲着木栅栏道,“刘一止活着没?县君要提审你!”

说罢便开了锁链把刘一止架出来,困顿不已,刘一止也懒得反抗,昏昏沉沉离开牢狱,凉风一吹打个寒颤,抬头一眼却发现满天星斗,现在是半夜?容不得刘一止多享受星光的美好,被薅着脖子带到另一处幽闭。

在这里暖意融融,稍微有点烟火的呛味,灯火昏暗看不清坐在案后主审官的脸。

狱卒把刘一止固定在铁椅子上就离开了,门关上的一刻,那边轻轻有人道,“刘一止,你可能休息好啊?”

“我也是经手过审案的,你们这一套我都熟悉,所以,要问什么直接说吧,不要拐弯抹角的。”

主审官笑,“刘兄是聪明人,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说说你的名讳籍贯,说说你家里人吧。”

刘一止喉结一动,“想用家人威胁我吗?”

“不!恰恰是为了你的家眷着想!你的情况我们也知道一些,你是被王伦那厮诓骗来的,或是在他的胁迫之下为他效命,但这同党和受害者两种情况,罪名可是天地差别,所以请你想好了再回答。”

刘一止道,“我与王伦那些破事,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丫隐藏的太深了!我都后悔遇上他!先从我们初见说起吧…”

刘一止长篇回忆,故意抹去了所有人名,都是这个公子那个书生的叫,主审官发现端倪叫停,“刘兄,你这样故意隐晦名字合适吗?”

“你说呢?王伦一路游玩结交,跟他说过话,喝过酒的,没有一万也有九千,你难道都要抓来问问吗?可不只江淮转运使,两浙转运使,市舶司官这样的高官,你们都要去跟前问问吗?”

主审官哑然,“会有这种事?”

“可不吗?王伦亲口说的,还得意洋洋是高官请他吃酒!你要名字不是?有个叫徐铸的,还有个叫朱勔,还有个王宛,听说这个逃亡高丽了,还有那个谁谁……这么多够不够?你都写到小册册上吧!千万别漏了!”

额……这回轮到主审官两鬓冒汗了,“刘一止,你可不能瞎编乱造,说这些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可以!”刘一止清楚记得,这些都是王伦最讨厌的恶官贪官!顺便加了自己的一些听闻,嘿嘿…让你们狗咬狗去吧!

主审官面露难色和邻座商量,咬了好久耳朵,最后陪审的虞候道,“这些与王伦曾有过往来的官员,我们暂且记下,还需要禀明梁相公处置,现在这些放一边,继续往下说!”

继续往下说?那就是游览杭州、明州、台州的小故事了,地域风俗、人情物产、淳朴人家,那是一两天能说完的?

终于,主审官失去耐心了!“刘一止!你是不是故意在拖时间!我告诉你,你这样就是不配合!蓄意阻挠!我还是可以判你个同伙的!”

刘一止满脸冤枉,“官爷,你这样说我就冤枉了,你不想想?为什么王伦要指名儿去这些地方?而不是其他地方?”

“为什么?”

“这就需要各位上官的分辨了!我们当初以为就是玩乐,没多想这事儿,现在回想起来,有许多蹊跷之处。”

主审官黑脸,“我看你就是故意拖时间!”

刘一止反驳,“恁这话就不负责任了,一边要我老实交待、坦白从宽,一边又嫌弃我说的太细,可这都是实情啊!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才能看清一个人,或是发现他的目的!再者,我拖时间?我拖什么时间?我就在大牢里关着!恁想提审便提审,我说的这些诚然比较费时间,但我能讲三五天,我还能三五十天吗?不能因为卷宗太长就不看吧?”

虞候感叹,“好一张利嘴啊!”

主审官,“你说怎么办?”

“他想说什么就让他说!我看他能编出多少花样!”

“你继续…”

真是小看了刘一止,确实没能耐说三五十天,但半个月的讲故事还是轻松的,这连审的第二夜,刘一止突然开始讲吃的了!

说的主审官再次不耐烦了,“我说刘一止,前篇说到晚宴,你说了有二十五六道菜吧?就差把每道菜的做法都演示一遍了!好,这些我们就放过你,现在你又来早食!买蒸饺吃早食这种事能不能别拿来说!尤其你说的时候还吧唧嘴!大半夜的,你觉得你说这个合适吗?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都被你说饿了!”

刘一止道,“其实我也饿了,我刚才是在暗示你们,可你们一直会意不了…咱们叫厨子做点宵夜吧?”

“刘一止!你拿我们当猴耍呢?从现在开始,吃饭的事儿一笔带过!只说往来人物!你现在是罪犯!注意你的身份!不要得寸进尺!”

刘一止看到逃不过,也就放弃了,在讨了一碗红豆粥之后,计上心来,“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听说过摩尼教?”

主审官喝粥的手停滞在半空,“什么摩尼教,你最好说清楚!是不是王伦一手创建的?”

噗…

“刘一止!你笑什么笑!”



第三天,依然是如此!刘一止坐下开口道,“两位上官,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儿上,能不能告诉我苏泾怎么样了?”

“苏泾?他是谁?”主审官把脑袋转向虞候,虞候咳嗽两下道,“这事儿是张班头负责,我听说死咯四个,重伤两个,要我的意思根本不要救!浪费药材!”

主审官道,“救活一两个,要和这滑头的刘一止对证口供,不能马虎。”

“好,明天我就去瞧瞧。”

刘一止心里祈祷,都是好汉子,没死的一定要救活啊!

“刘一止你说的那个苏泾,是什么身份?”

“是藏在阳谷县的暗哨!”

“娘的!说起来就来气!这都三天了吧?李四还没把那两个暗哨找出来!都不敢来见我了!你顺便去警告他,再不用心,他之前的功劳我直接就抹掉了!”

呵呵…果然叛徒没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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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5章 王伦的战书

“刘押司,我是真佩服你的口才,今日叫你蒙混过去,好,我看你明天还会编什么故事!”主审管收起了怒气,脸上居然还挂起了笑容。

刘一止道,“不敢、不敢!我如何敢编故事哄骗上官,所有口供句句属实,没有欺瞒之处,更无搪塞之处,完全是照着上官的意思在回忆,上官屡次说我搪塞,这样,咱们从头再来,一句句辩过可好?”

“放肆!”主审官这次可挂不住脸了,“又想耍花活浪费我的时间!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刘一止你给我听好了,明晚再见,你最好能说一些新鲜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编多久!把他带下去!”

狱卒上前给刘一止解开锁链,刘一止话头儿还没断呢,“不敢不敢,看把上官给气的!恁这样大动肝火易急火攻心,多进食温凉的汤品去去火比较好……”

“呔!这个刘一止!让我先走!”主审官一拍桌案,起身直接往外走,身旁的虞侯也赶忙跟上,屋外的小风一吹,燥热之气这才散去,听的脚步声跟进,抱怨道,“虞侯啊,这刘一止太过于刁钻了,你又不许我用刑,这能审出什么有用的口供来?”

虞侯答道,“他身上本来就有伤,小刑对他不起作用,大刑之后伤上加伤,还如何呈送给梁相公?这功劳宁可不要了,也不能鲁莽!”

“眼巴巴看着功劳不能要,真是抓心啊!这该死的刘一止,就不能配合点吗?”

“其实,能诈出来就诈,诈不得就骗,说那么多话,总会有纰漏出现的。”

“可他嘴里没一句实话!你也知道江南那边,流传民间的话本奇多,他指不定是回忆哪里看到的奇闻在讲给咱们听,照如此下去,我看他真能拖半个月,到时候梁相公驾临阳谷县,我就奉上这么一份儿口供?岂不羞煞人?”

虞侯安抚道,“消消气,消消气嘛,那也比一时鲁莽把人弄死了强,咱们手里好歹捉到一个贼人核心头目,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我看吶!审不出来一样要被骂猪头蠢!我怎么会听你的鬼话!”

虞侯不悦道,“我自在梁家跟班两年有余,梁家父子什么脾气我自是知道,如今叫你不要伤他,是为稳妥之举,梁相公亲自验看之后,是严刑逼供,是软化招抚,自有他的决算,咱们不便把事情做坏了,到头来口供没拿到,唯一的证人奄奄一息,你想想那时的情景?”

主审官停了脚步,“好吧,你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就先忍耐几天,看他能编到何时!”

“其实我有个法子,咱们可以在他讲述正欢畅时,突然发问,这样他猝不及防,肯定会说漏嘴吐出几句实言!”

“哦?”

“比如,刘一止,李士渔也是王伦的人吗?他措手不及,肯定会回答是!”

主审官道,“话说回来,县君他们几个商量的新计划,你怎么看?”

“除掉寿张县内王伦的暗哨,当然是必要之举了!而且,赶早不赶晚!不过,我倒是怀疑这个李士渔,是真傻还是装傻。他弟弟被李四打成那个样子,居然说算就算了,真是好肚量,还是憋着坏水呢?”

“以他李家勾结王伦的罪名,能全身而退就偷笑吧!还敢挑三拣四,找别人麻烦?李士渔若是个糊涂人,害死全家也是活该!”

“县君运气这般好,不费一兵一卒,耍着这两家团团转~”

两人说笑间又出一道院门,突见前方奔来一人,见之大喊,“两位上官!出大事了!”

“什么事如此慌张!”

呼呼~报信人喘两口气,“不好了,刚刚城上传来消息,有贼兵射进来书信,被兵卒捡到了,飞马传递县衙,县君见之,飞派衙役告知各处:贼兵两万将在明日午时抵达阳谷县城下,唤各位上官速去县衙商议!”

主审官直呼,“什么?贼兵两万犯境?”

虞侯怀疑带错了耳朵,“你没传错话吧?贼兵两万?谁的人马?书信给我看看!”

报信道,“县君焦急立刻派人知会各处,哪里有什么书信印信!恁二位去了县衙便知,我是老衙役了,还能骗恁不成?恁不信问问这里的牢头狱卒,认识我不?”

主审官抢过话头,“这个且不论,我是问你,贼兵两万犯境是否属实?从何而来这么多的贼兵?”

“那射进来的书信多是威胁之言,没有说明是哪里的贼兵,但贼首是王伦确凿,他点名要城内专开一门,放他的729名暗哨出城!已捕暗哨也要交出尸首!伤的分毫,十倍还之,绝不虚言!”

“我没听错吧?700多名暗哨?”

“你没听错!但我绝不相信这城内有那么多暗哨!连寿张县都没有这么多!”

报信急道,“二位上官还是不要争执了,赶紧去往衙厅,与诸位上官商议吧!”

“好!咱们这就去!”

……

静谧的大街突然飞马奔腾,从各处汇集向县衙开来,下马跑上台阶,神色各异,见了门子都要打听两句,见了同僚也要等候近前,抓住胳膊多问两句,好像别人知道的比自己多一些……换来的往往是差不多的回答:“张都头,我也不知道啊!还是赶快进衙厅吧!”

衙厅内灯火通明,若是往常,这二半夜的议事,打瞌睡打哈欠流鼻涕的必定不少,裹着大羊袄窝在椅子里假寐的有之,可再看今天,或三五人、或七八个围站一起,焦急得交换消息来源,没有一人去坐,那长了钉子的座椅!

“县君!贼势汹汹,恁不能总说这些轻飘飘的话儿,王伦这战书都下到了,他的贼众就肯定会来的!即便没有两万,五千也很吓人啊!大伙说是不是?”

“贼兵都喜欢夸大人数,可我认为这次不一样,众所周知,寿张、郓城两县是王伦的基本盘,王伦拉拢的人心甚重,你们还记得李侍从那封秘密调令吗?调集300弓手去往寿张县维持稳定,当时还是张都头带的队!”

张都头进门正听见,急跑来道,“谁喊我?喊我什么事?”

官吏道,“正说你带队去寿张县控制城防的事儿呢!”

“嗨!大敌当前,你们说这个干啥?李侍从身亡后,那县君便不认密令,不给我等分粮饷用度,我们这不就回来了嘛!”

“你们扯什么寿张县!咱们说本县!本县好吧!一家老小都在城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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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6章 打肿脸,以为自己是壮汉

刘一止道,“不敢、不敢!我如何敢编故事哄骗上官,所有口供句句属实,没有欺瞒之处,更无搪塞之处,完全是照着上官的意思在回忆,上官屡次说我搪塞,这样,咱们从头再来,一句句辩过可好?”

“放肆!”主审官这次可挂不住脸了,“又想耍花活浪费我的时间!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刘一止你给我听好了,明晚再见,你最好能说一些新鲜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编多久!把他带下去!”

狱卒上前给刘一止解开锁链,刘一止话头儿还没断呢,“不敢不敢,看把上官给气的!恁这样大动肝火易急火攻心,多进食温凉的汤品去去火比较好……”

“呔!这个刘一止!让我先走!”主审官一拍桌案,起身直接往外走,身旁的虞侯也赶忙跟上,屋外的小风一吹,燥热之气这才散去,听的脚步声跟进,抱怨道,“虞侯啊,这刘一止太过于刁钻了,你又不许我用刑,这能审出什么有用的口供来?”

虞侯答道,“他身上本来就有伤,小刑对他不起作用,大刑之后伤上加伤,还如何呈送给梁相公?这功劳宁可不要了,也不能鲁莽!”

“眼巴巴看着功劳不能要,真是抓心啊!这该死的刘一止,就不能配合点吗?”

“其实,能诈出来就诈,诈不得就骗,说那么多话,总会有纰漏出现的。”

“可他嘴里没一句实话!你也知道江南那边,流传民间的话本奇多,他指不定是回忆哪里看到的奇闻在讲给咱们听,照如此下去,我看他真能拖半个月,到时候梁相公驾临阳谷县,我就奉上这么一份儿口供?岂不羞煞人?”

虞侯安抚道,“消消气,消消气嘛,那也比一时鲁莽把人弄死了强,咱们手里好歹捉到一个贼人核心头目,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我看呐!审不出来一样要被骂猪头蠢!我怎么会听你的鬼话!”

虞侯不悦道,“我自在梁家跟班两年有余,梁家父子什么脾气我自是知道,如今叫你不要伤他,是为稳妥之举,梁相公亲自验看之后,是严刑逼供,是软化招抚,自有他的决算,咱们不便把事情做坏了,到头来口供没拿到,唯一的证人奄奄一息,你想想那时的情景?”

主审官停了脚步,“好吧,你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就先忍耐几天,看他能编到何时!”

“其实我有个法子,咱们可以在他讲述正欢畅时,突然发问,这样他猝不及防,肯定会说漏嘴吐出几句实言!”

“哦?”

“比如,刘一止,李士渔也是王伦的人吗?他措手不及,肯定会回答是!”

主审官道,“话说回来,县君他们几个商量的新计划,你怎么看?”

“除掉寿张县内王伦的暗哨,当然是必要之举了!而且,赶早不赶晚!不过,我倒是怀疑这个李士渔,是真傻还是装傻。他弟弟被李四打成那个样子,居然说算就算了,真是好肚量,还是憋着坏水呢?”

“以他李家勾结王伦的罪名,能全身而退就偷笑吧!还敢挑三拣四,找别人麻烦?李士渔若是个糊涂人,害死全家也是活该!”

“县君运气这般好,不费一兵一卒,耍着这两家团团转~”

两人说笑间又出一道院门,突见前方奔来一人,见之大喊,“两位上官!出大事了!”

“什么事如此慌张!”

呼呼~报信人喘两口气,“不好了,刚刚城上传来消息,有贼兵射进来书信,被兵卒捡到了,飞马传递县衙,县君见之,飞派衙役告知各处:贼兵两万将在明日午时抵达阳谷县城下,唤各位上官速去县衙商议!”

主审官直呼,“什么?贼兵两万犯境?”

虞侯怀疑带错了耳朵,“你没传错话吧?贼兵两万?谁的人马?书信给我看看!”

报信道,“县君焦急立刻派人知会各处,哪里有什么书信印信!恁二位去了县衙便知,我是老衙役了,还能骗恁不成?恁不信问问这里的牢头狱卒,认识我不?”

主审官抢过话头,“这个且不论,我是问你,贼兵两万犯境是否属实?从何而来这么多的贼兵?”

“那射进来的书信多是威胁之言,没有说明是哪里的贼兵,但贼首是王伦确凿,他点名要城内专开一门,放他的729名暗哨出城!已捕暗哨也要交出尸首!伤的分毫,十倍还之,绝不虚言!”

“我没听错吧?700多名暗哨?”

“你没听错!但我绝不相信这城内有那么多暗哨!连寿张县都没有这么多!”

报信急道,“二位上官还是不要争执了,赶紧去往衙厅,与诸位上官商议吧!”

“好!咱们这就去!”

……

静谧的大街突然飞马奔腾,从各处汇集向县衙开来,下马跑上台阶,神色各异,见了门子都要打听两句,见了同僚也要等候近前,抓住胳膊多问两句,好像别人

“除掉寿张县内王伦的暗哨,当然是必要之举了!而且,赶早不赶晚!不过,我倒是怀疑这个李士渔,是真傻还是装傻。他弟弟被李四打成那个样子,居然说算就算了,真是好肚量,还是憋着坏水呢?”

“以他李家勾结王伦的罪名,能全身而退就偷笑吧!还敢挑三拣四,找别人麻烦?李士渔若是个糊涂人,害死全家也是活该!”

“县君运气这般好,不费一兵一卒,耍着这两家团团转~”

两人说笑间又出一道院门,突见前方奔来一人,见之大喊,“两位上官!出大事了!”

“什么事如此慌张!”

呼呼~报信人喘两口气,“不好了,刚刚城上传来消息,有贼兵射进来书信,被兵卒捡到了,飞马传递县衙,县君见之,飞派衙役告知各处:贼兵两万将在明日午时抵达阳谷县城下,唤各位上官速去县衙商议!”

主审官直呼,“什么?贼兵两万犯境?”

虞侯怀疑带错了耳朵,“你没传错话吧?贼兵两万?谁的人马?书信给我看看!”

报信道,“县君焦急立刻派人知会各处,哪里有什么书信印信!恁二位去了县衙便知,我是老衙役了,还能骗恁不成?恁不信问问这里的牢头狱卒,认识我不?”

主审官抢过话头,“这个且不论,我是问你,贼兵两万犯境是否属实?从何而来这么多的贼兵?”

第997章 周指挥霸气

“你不懂王伦,你想要做什么事情,没有把握他是决计不会来的,既然他来了,他便是吃定了阳谷县!”

“吃定了?你相信他带来了两万贼兵?”

李四抬头看他一眼,“阳谷县需要两万人攻打吗?”

“守军好好歹有三千呢?”

“郓城县当初有多少守军?京禁军、济州败军、好像还有兖州大营的增援兵,少说一万多人呢吧?结果呢?你见识过郓城高墙吗?不比阳谷县出差!还不是输了?”

李士渔道,“李四,你不会被吓破胆了吧?”

“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了求县君请功,洗白我的身份,可不是为了守城!我没那本事,我只是个做买卖的!现在的买卖眼看就要全亏光了,不甩货跑路,更待何时!”李四说着都站起来了!“告诉兄弟们,打点行装准备,准备撤离!”

门口的家丁听了,窸窸窣窣离开,只留一二守卫。

李士渔咆哮道,“好!你是铁了心要走,我怎么办?我家就在寿张县,当初是你拖我下水,你叫我怎么办!是战死还是投降?你想让我赌哪儿头?”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夺城门,放王伦进来。”

“夺个屁啊!我那些手下群殴个把贼寇还行,你叫他们冲击官军把守的城门,谁肯听我命令!他们爱惜性命胜过金钱的!”

李四眯着眼看李士渔,“当真做不到吗?”

“怎么可能做到!”

“那,劫狱呢?刘一止还关在军狱,这是唯一的机会。”

李士渔咬着后槽牙道,“刚刚抛弃了他,现在又去求保护,你不觉得我很贱吗?”

李四摊手,“堂堂寿张县李家三房长孙,权势最高的李老爷,舔着脸叫我一声四哥,我当时啊,真是吓坏了呢!”

“你!”李士渔扬起了拳头,对面的家丁一闪身形已经护住了李四,“李押司,我四哥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快快去办为好,免得连累家眷,到时候哭可不解决问题!”

李士渔晃着手指道,“好你个李四!我记住了!你给我等着!”说罢转身往外走,门口的家丁还有拦他的意思。

李四道,“李押司啊,你也别怪我跟你翻脸,谁让意外来的这么快?王伦来的这么快?咱们的计划一切都告吹了,合作已然无存,即将各奔东西,我发发心里的怨恨,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以为我是翻脸无情的小人?恰恰不是,我只是厌恶你这种人的嘴脸而已,獐头鼠目,献媚迎合,为了金钱和权力,不择手段的庸夫!”

李士渔气得脸通红,回头道,“你背叛王伦,残杀兄弟,又是什么下作货色!”

李四笑笑,“我本来就不是好人啊……哥哥非要把我掰直罢了,但你也能理解,无拘无束的逍遥活法儿习惯了,很难再接受一个人管教自己,你这样不对,那样不行……我想逃出那个牢笼,他曾允许我退出,只是,这事没有挑明罢了,有点儿,舍不得。”

“真是兄弟情深呢!”

“狠话都不敢说了?放李押司走吧,再憋一会儿该让你们赔裤子了。”

家丁闻话让开,李士渔甩衣袖离开了……

“四哥,既然咱们要甩了他,又何必激怒于他呢?万一他做出什么蠢事来…”

“他?别高看了他,一个外献媚内狠辣的贪财鬼罢了,哥哥对他的评价,一点都没走眼,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这厮成不了大事!给我换衣,咱们准备离开!”

“启用那条密道。”

“我在想,要不要把密道卖给王伦呢?”

……

王伦贼兵来犯的消息,在短短一个时辰内,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县城!两万巨贼来犯!这是何等的震撼!胆子小的直接吓懵了,阳谷县百多年未闻战争的紧张,这次,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腿软心砰砰!

衙差、巡差带着坊正、里正挨家挨户搜索成年壮丁,驱赶上城协助守城,到处的破门之声,更加重了恐惧,从来没有过的慌张!惶恐在蔓延!

县君的领导班子反应算是快了,众人登上城墙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成行成列留有过道,马鸣嘶嘶口令齐喊,这是一支有过基本训练的贼兵,不是民情涌动的锄头农民!知道这一点,很可怕!即便有人怀疑逐渐亮起的火把,是王贼的计策,兵少而多点火把,怀疑其真实兵力,但,加强城内防务的建议,迅速被采用了,强壮自身总是没有错的!

散尽了的官吏,奔赴各处执行命令,县君在城下笑脸相迎,姗姗来迟的周指挥使,虞侯一脸黑线,想着怎么压压这人的桀骜!梁相公怎么会看上这种人!招揽这种人进幕府,只会拉低档次,误事叫人看笑话!这不,笑话马上就来了!

“周指挥使,想必贼情恁已经知道了吧?”

周指挥骗腿下马,瞄一眼虞侯,“我都知道了,一些贼兵而已,虚张声势吓唬人,还妄图攻打城池,真是笑话!只要有我周瑾在!这些贼兵休想攀上城池!”

这位周瑾说话时鼻尖指着天,全然没有把城外的贼兵放在眼里,县君看到了气势,自然要吹捧两句,哄骗这大老粗卖命嘛!几句甜言蜜语之后,委婉的话头托出,“周指挥,那这南城的城防,都交于你来接管了?”

“我?不行、不行~我是野战军,不是卫戍军!守城你得叫会守的那种来,我只管打退贼兵,叫他们知道大宋禁军厉害!”

县君愕然,“恁不守城?难道想出战?”

“可不是嘛!边疆不就是这种协作?文官守城,武将出城拼杀!守城、出击相结合,专取一点击溃贼兵!叫他们顾头顾不了腚!乱了阵形便可一句全歼!”

“哈哈~是这样、是这样!周指挥果然兵书在胸,战策张口就来!”

虞侯一见都这样了,也出来帮腔,“那是!要不然梁相公怎么会选周指挥使作为前站军?”

周瑾洋洋得意,“一会儿我令麾下兄弟准备,等待天明看清对方虚实,我出城叫阵杀杀贼兵锐气!好叫他们知道退却!”

“那吾这就去为将士们准备早饭,好叫兄弟们吃饱了驱杀贼众!”

周瑾笑,“大肉要的,酒水也要些!”

“周指挥使!军前不得饮酒!”

“酒水是打胜回来喝的!行不?”

虞侯脸部神经一松,“这个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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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8章 轻松的难以想象

咚咚~咚咚~呜呜~城外传进鼓声和刺耳的号声。

畅聊的三人此次对望愣住,“怎么回事?贼兵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城头的军校朝下大喊,“县君!周指挥!贼兵大阵有意动!你们快上来看看!”

“走!上去瞧瞧!”周瑾拽开大步上城,县君、虞候等随从紧跟攀登而上,城墙上火把不多,只为照亮道路,而不被贼兵窥探到守军虚实。

周瑾是第一次临城观望,不绝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贼兵?”

虽然声音小,但是被屁股后的县君都听到了,“周指挥使,他们只是火把插的多而已,实际贼兵又能有多少?”

周瑾躲在黑暗里张望,心中默数一会儿,“有一万二三的火把,打个对半有五六千贼兵,县君觉得可能吗?”

“有可能。”

“这是什么怪味道?烧糊了?”阳谷县城处于上风向,不是风旋儿怕是闻不到这味道,“烤鱼的味道吗?”

“额,应该是贼兵用的鱼油脂火把,周指挥饿了?”

哈~周瑾提提皮带,“他们这是在造饭吧?准备要连夜攻城了吗?夜攻的难度可不小,他们这贼首可不聪明啊!”

虞候不咸不淡道,“现在埋锅造饭,四更就能发起攻城,而那时,咱们征召的民兵和壮丁还没有就位呢,对于咱们来说,是绝大的劣势!”

“虞候一语点破啊!贼兵贸然前来,就是想快攻快打!倘若拖的久了,咱们城中守备必然到位,那时候他们便难打了,虽是贼兵疲敝新到,还是要连夜攻城!周指挥,恁有什么应对之策?”

周瑾哼哼应对,想好后道,“既然贼兵要一举攻城,那第一波的攻势一定不会弱,且加强南城的防守吧!把征召来的民兵壮丁先安排在这里!至于城下的贼兵,必须先给他个下马威!”

县君眼睛一亮,“恁要出战?”

“再等等,饭食的香味最浓烈的时候,就是突袭的最好时候,有熟悉城外地形的吗?找个懂…”

“怎么了周指挥?”

“外面墎坊的百姓撤进来没有?”

“事出匆促怎么可能呢?谁敢乱开城门?混进来贼兵探子如何是好?”

“放百姓在外,岂不成了贼兵的壮丁?祖居在此的百姓又十分熟悉城周的情况!你是不是糊涂啊!县君!”

县君委屈道,“贼兵突至,全城上下都为惊愕,你看这战书,说好是三天后抵达呢?没曾想三个时辰就出现在城外了!这样突然,就是你当县君也来不及应对啊!”

周瑾脸部扭曲,“贼兵都摸到家门口了!居然没有斥候回报?养他们是干什么吃的?斥候在哪里?”

虞候上前拉住周瑾道,“斥候被切后路阴了,只逃回来两个,还是从东门绕回来的。”

“斥候被切后路?难不成贼兵的斥候比我们的斥候还厉害?撒出去多少人?怎么被阴的只剩两个?”

虞候道,“周指挥还是不要多问了,问多了只会气破了肚皮,当兵的还没进状态,浑浑噩噩当是走过场呢!等他二人伤好,我会上报责罚,其余人等我也口头训诫了,已经撒出去了。”

“多少人?”

“三十人,分在东西两侧试探贼兵军力。”

“虞候补救做的不错,我看就由你来调度南城守备吧!”

县君道,“某也认为你是合适之人。”

虞候想要推脱,见二人极力推崇,也就临危受命了,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周瑾又望一眼城外,“这么多民户,实属大患啊!一旦贼兵吃饱了开始烧杀劫掠,那真是眼睁睁看着百姓赴难!这城即便守住了,城外化作焦土,谁又担得起责任?”

县君、虞候不语,现在的情况,若是通传墎坊,只会引起更大的恐慌,贼兵未来民先乱了。所以刚才有百姓跳下护城河,攀援过来祈求入城,都被“劝”回去了。

尴尬中,一男子跑步来报,“县君!小的来听吩咐!还有,周指挥要的伙食到了!”

“好好好!这位是周指挥使,他需要知晓南城外的情况,你须说给他听。”

周瑾道,“好了,那城上的事儿就交给二位了,城外的贼寇,等我们兄弟吃饱了,看我送他们一份儿大礼!只管叫他们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后悔来过此处!”

县君、虞候道,“那我们就翘首以盼周指挥的好消息了!全城的安危就托付周指挥了!”

周瑾不耐烦一回头,“别他娘说的我好像回不来一样!看我旗开得胜!手刃贼将!”

“周指挥!你可千万要小心啊!迎敌不可大意!不可追击!小心有诈!”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大粗!”

声音瞬间被狂风卷去,撕成碎片飘飘…

“县君,我总觉得心绪不宁啊!”

“我也是初次遇到这种情况,还能怎么样?硬着头皮上呗!我去催衙差快把民兵带来,你查漏补缺,看看守城器具是否到位,鼓舞一下守卒士气!”

二人互相叮嘱几句,便分头各自尽力去了,半个时辰后,飘上城头的香味儿愈加浓烈,好多士卒跟着吞口水,虞候见之喊道,“天气寒冷,兄弟们暂时忍耐一下,我会再去催促官吏准备饭食,争取在天明时分,叫大伙吃到一口热食儿!”

“那我们就再扛一会儿!兄弟们打起精神来!”自有精神属性不错,还有拍马屁的军官附和响应,第一场战斗,不能丢了志气啊!拿出河北禁军的气势来!喊两嗓子!

“靖边——雄武!报效——陛下!”

喊罢,气势恢复不少,连寒风都没那么刮脸了呢!

“报虞候!周指挥要求开城门,要出城突袭贼兵!”

“放吊桥开城门!弓弩手警戒!严防贼兵死士靠近!”

“喏!”哒哒跑开,命令洪亮传出!

吱呀呀,转盘在牲口的驱动下缓缓扭动,吊桥缓缓落下,城门早已大开,周瑾带兵列队而出,哒哒哒~马蹄环铃、枪弩寒冽、军旗瑟瑟飞舞、鱼贯而出齐头并进,望着那片星海,城头响起了催人奋发的战鼓,咚咚咚!呜——

“兄弟们!随我斩杀贼将,立功升官发大财啦!”

“哇呀呀!冲啊!抢贼首喽!”

二百人的人马队,山呼海啸一般冲向贼阵,冲出墎坊主路大街之后,蓦然转向直冲侧翼!周瑾又不傻,正前方虽然看不清,但肯定有贼兵的拒马,硬冲伤亡太大,又与斡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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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9章 捡了个头功?

“杀啊!冲啊!贼寇休走!纳命来!”

有周瑾一马当先使劲儿冲,麾下兄弟岂有怕死的?疯狂地甩着马鞭,驾驾驾!冲啊!眼见的贼兵营地越来越近,五百步,四百步……周瑾发现贼兵开始大规模移动了@像流水一样的线条在流动!他们在跑位!他们在准备迎敌了!嘈杂之声陆续传来,根本听不懂在喊什么,周瑾心中笑,都是些乡下人啊,怪不得会被骗出来造反呢!

周瑾飞快思考,打算更改一下冲锋的计划,不直接冲阵了,先来一波掠阵而过,放一排弩箭吓吓他们的贼胆!看他们如何应对,再做计较!

周瑾却不知,义军营地上已经开始应对,各个班组回到自己的防守位置,班长们呦喝着口令询问士卒弓弩的准备状态,只是风向不太好,各班长又较劲儿,显得阵地有些嘈杂,非常嘈杂……若不是着甲率比较高,周瑾那一猛子就扎下来了。

呼呼~“兄弟们站好位置,决不可后退逃跑!决不可慌乱!”

奔腾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宛如一只巨兽要狠狠咬一口义军的散阵,本来兵力就不多,阵形是拿着火把、马匹、牲口硬生生撑开的,显得人多!

“准备,一、二,放箭!”

骑弩如何比得上脚张弩!一百步的距离是最佳杀伤距离!可贯甲的冲击波箭雨刹那间呼啸迎面而来!

啊!周瑾在一瞬间懵掉了!根本没有看见贼兵的弓弩外放啊!只有杂乱草堆、衣物堆、箱子牲口!……那是因为周瑾离得远,强大的弓弩又被伪装,周瑾当然看不清那是弓弩!若是宋军列阵,那弓弩一定明晃晃放在最显眼处,叫敌军看了就害怕!

“该死的贼……”

咄咄咄——咄咄咄!

真的是箭如雨下!对付周瑾这一支二百人的小小骑兵部队,宽面不过二三十骑罢了,同时应对四五百只弩箭而来,那感觉真是的箭雨密不透风啊!周瑾在恍惚间急勒坐骑,马匹在高速奔跑之下急停使的整个身子甩了出去!周瑾就是要这样的打横儿,宁可后背亮给箭雨,也绝不能面门挨射啊!射到脸上可怎么办?因为哈气太重,周瑾没有带面甲!

咄!只三五秒的瞬间,所有可以插入箭枝的皮肉、缝隙扎满了翎羽,微微晃动!顷刻间,中箭的马匹长长哀鸣,然后身体失衡坠落在地,中箭的士卒因为惯性或张开、或前扑、或侧倒、整个场面就如同慢动作一样展开,噗通、噗通!啊呀!

十余骑兵当场摔倒在地!紧接着后面的骑兵收不住力量直直撞上来!砰砰!强大的惯性使得两匹撞在一起,那就是当场的骨断戳烂皮肉!铁塔一般的士卒砸到前一个身上,两人共同摔倒在地!后续跟随的马蹄突然失了方寸,我该往哪儿踩?

啊呀!啊!惨叫声不绝,数马踩踏而过!

三排撞到、四排收不住势、五排勉强减缓了速度,六排、七排微微调开马首,向两侧展开,奔出十数步!

贼兵就是贼兵!哪有一次性把弓箭都射完的!应该是轮排、递次射击!形成连续性的箭雨,连绵不绝、持续杀伤!

“万幸万幸!对面的贼兵没有第二波箭雨!要不然我这条命就交待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拉兄弟一把!”

惊魂未定的军卒互相提醒,赶忙伸出骑枪去拉拽还能动弹的兄弟,至于太惨烈的,只能等一会打完了才再说了!

副将大呼,“咱们周头儿呢?你们谁看见了?”

“不是在头里呢?箭雨一来谁顾得上谁啊!”

“你们去前边看看!快!”

左右卫兵掩护周瑾,都栽出老远,眼看人已经不行了,是后排军卒拼命赶前来,望一圈儿都是呜呼哎呀,爬也爬不起来,“周头儿在这儿呢!被压住了!”

“可不是嘛!你们快来!周头儿落马了!快抢出去!”

“啊呀!周头儿怎么落马了!快救回!救回!”

几声大喊之中,有那未着甲的军校飞速跳下马,踩着人身马身爬过来救周瑾,身着全甲一旦坠马,那翻身是极难的,何况周瑾这样被后马又怼了一下的!

“箭雨!隐蔽!”不知谁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哗!呼啸的箭雨已经降临!

咄咄咄!啊呀!又收割了一波惨叫!

众军卒还没来得及从懵比中恢复,耳听的对面锣鼓大作,奇怪的嘶鸣响起,刹那间地动山摇!喊声震耳欲聋!

“万胜!万胜!”

两轮箭雨之后,义军开始反攻了!这就反攻了!根本不给官军任何思考的时间!

虞侯在城头看呆了!这是什么白痴战法?群殴打法啊?一见占了便宜就全家冲锋?在周瑾吃瘪那一瞬间,虞侯心里凉了一半,贼兵瞬间又是这样全面的、好大的冲锋,就让虞侯意外了!这是彻彻底底的贼兵!

眼见的瞬间,周指挥摔倒的地方被层叠的义军踏过!惶恐不迭的后续骑兵不知所措,急忙向城内退去,乱糟糟挤作一团。眼见右翼飞奔来一哨人马,仿佛从黑暗里钻出来一般鬼魅!俱是骑术精悍的骑兵,抄近路兜着官军的屁股就追上去了!

虞侯见之大惊,“快拉吊桥!拉吊桥!”

哗~整个城头的官军恍然醒悟,高声传递着上官的指令,使出接生的力气鞭打骡马,让其快快铰起吊桥!

嘎吱吱!吊桥猛然抬起一截,咚!却有个大汉突然出现在上面!掏出大斧头朝着铁链就砍!呯呯!火星四溅,铁链颤抖!

“快、快!射死他!”

弓箭手急忙调转准星,咚!吊桥又跳上一人!举着长旁牌两步跨到持斧大汉身前,高举迎之!

咄咄咄!乱箭射下、五步皆是嗡嗡作响的翎羽!

嘎吱吱~吊桥却没有因为多了三百斤而停止高扬,持斧大汉稳定了下盘,全身用力、眉毛都在用力!狠命地劈砍着铁链!呯呯!

“李鬼头!你他娘力气都用在干婆娘上了?老子顶不住了!”

“催你大爷!啊呀!”呯呯!

轰隆骤至!官军的骑兵退过来了!若是被这些慌不择路的疯狗撞上,两个人都得见阎王去了!

“你他娘的快点!要死了!”

“别他娘催我!啊压!这铁链究竟什么做的!”

嘎吱吱!吊桥斜度已达三十度,城上的弓箭已经破开了举牌者的肉皮!

“害死老……”

崩!轰隆!小胳膊粗的铁链突然绷断,像铁蛇一样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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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0章 打劫上瘾

有周瑾一马当先使劲儿冲,麾下兄弟岂有怕死的?疯狂地甩着马鞭,驾驾驾!冲啊!眼见的贼兵营地越来越近,五百步,四百步……周瑾发现贼兵开始大规模移动了@像流水一样的线条在流动!他们在跑位!他们在准备迎敌了!嘈杂之声陆续传来,根本听不懂在喊什么,周瑾心中笑,都是些乡下人啊,怪不得会被骗出来造反呢!

周瑾飞快思考,打算更改一下冲锋的计划,不直接冲阵了,先来一波掠阵而过,放一排弩箭吓吓他们的贼胆!看他们如何应对,再做计较!

周瑾却不知,义军营地上已经开始应对,各个班组回到自己的防守位置,班长们呦喝着口令询问士卒弓弩的准备状态,只是风向不太好,各班长又较劲儿,显得阵地有些嘈杂,非常嘈杂……若不是着甲率比较高,周瑾那一猛子就扎下来了。

呼呼~“兄弟们站好位置,决不可后退逃跑!决不可慌乱!”

奔腾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宛如一只巨兽要狠狠咬一口义军的散阵,本来兵力就不多,阵形是拿着火把、马匹、牲口硬生生撑开的,显得人多!

“准备,一、二,放箭!”

骑弩如何比得上脚张弩!一百步的距离是最佳杀伤距离!可贯甲的冲击波箭雨刹那间呼啸迎面而来!

啊!周瑾在一瞬间懵掉了!根本没有看见贼兵的弓弩外放啊!只有杂乱草堆、衣物堆、箱子牲口!……那是因为周瑾离得远,强大的弓弩又被伪装,周瑾当然看不清那是弓弩!若是宋军列阵,那弓弩一定明晃晃放在最显眼处,叫敌军看了就害怕!

“该死的贼……”

咄咄咄——咄咄咄!

真的是箭如雨下!对付周瑾这一支二百人的小小骑兵部队,宽面不过二三十骑罢了,同时应对四五百只弩箭而来,那感觉真是的箭雨密不透风啊!周瑾在恍惚间急勒坐骑,马匹在高速奔跑之下急停使的整个身子甩了出去!周瑾就是要这样的打横儿,宁可后背亮给箭雨,也绝不能面门挨射啊!射到脸上可怎么办?因为哈气太重,周瑾没有带面甲!

咄!只三五秒的瞬间,所有可以插入箭枝的皮肉、缝隙扎满了翎羽,微微晃动!顷刻间,中箭的马匹长长哀鸣,然后身体失衡坠落在地,中箭的士卒因为惯性或张开、或前扑、或侧倒、整个场面就如同慢动作一样展开,噗通、噗通!啊呀!

十余骑兵当场摔倒在地!紧接着后面的骑兵收不住力量直直撞上来!砰砰!强大的惯性使得两匹撞在一起,那就是当场的骨断戳烂皮肉!铁塔一般的士卒砸到前一个身上,两人共同摔倒在地!后续跟随的马蹄突然失了方寸,我该往哪儿踩?

啊呀!啊!惨叫声不绝,数马踩踏而过!

三排撞到、四排收不住势、五排勉强减缓了速度,六排、七排微微调开马首,向两侧展开,奔出十数步!

贼兵就是贼兵!哪有一次性把弓箭都射完的!应该是轮排、递次射击!形成连续性的箭雨,连绵不绝、持续杀伤!

“万幸万幸!对面的贼兵没有第二波箭雨!要不然我这条命就交待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拉兄弟一把!”

惊魂未定的军卒互相提醒,赶忙伸出骑枪去拉拽还能动弹的兄弟,至于太惨烈的,只能等一会打完了才再说了!

副将大呼,“咱们周头儿呢?你们谁看见了?”

“不是在头里呢?箭雨一来谁顾得上谁啊!”

“你们去前边看看!快!”

左右卫兵掩护周瑾,都栽出老远,眼看人已经不行了,是后排军卒拼命赶前来,望一圈儿都是呜呼哎呀,爬也爬不起来,“周头儿在这儿呢!被压住了!”

“可不是嘛!你们快来!周头儿落马了!快抢出去!”

“啊呀!周头儿怎么落马了!快救回!救回!”

几声大喊之中,有那未着甲的军校飞速跳下马,踩着人身马身爬过来救周瑾,身着全甲一旦坠马,那翻身是极难的,何况周瑾这样被后马又怼了一下的!

“箭雨!隐蔽!”不知谁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哗!呼啸的箭雨已经降临!

咄咄咄!啊呀!又收割了一波惨叫!

众军卒还没来得及从懵比中恢复,耳听的对面锣鼓大作,奇怪的嘶鸣响起,刹那间地动山摇!喊声震耳欲聋!

“万胜!万胜!”

两轮箭雨之后,义军开始反攻了!这就反攻了!根本不给官军任何思考的时间!

虞侯在城头看呆了!这是什么白痴战法?群殴打法啊?一见占了便宜就全家冲锋?在周瑾吃瘪那一瞬间,虞侯心里凉了一半,贼兵瞬间又是这样全面的、好大的冲锋,就让虞侯意外了!这是彻彻底底的贼兵!

眼见的瞬间,周指挥摔倒的地方被层叠的义军踏过!惶恐不跌的后续骑兵不知所措,急忙向城内退去!有周瑾一马当先使劲儿冲,麾下兄弟岂有怕死的?疯狂地甩着马鞭,驾驾驾!冲啊!眼见的贼兵营地越来越近,五百步,四百步……周瑾发现贼兵开始大规模移动了@像流水一样的线条在流动!他们在跑位!他们在准备迎敌了!嘈杂之声陆续传来,根本听不懂在喊什么,周瑾心中笑,都是些乡下人啊,怪不得会被骗出来造反呢!

周瑾飞快思考,打算更改一下冲锋的计划,不直接冲阵了,先来一波掠阵而过,放一排弩箭吓吓他们的贼胆!看他们如何应对,再做计较!

周瑾却不知,义军营地上已经开始应对,各个班组回到自己的防守位置,班长们呦喝着口令询问士卒弓弩的准备状态,只是风向不太好,各班长又较劲儿,显得阵地有些嘈杂,非常嘈杂……若不是着甲率比较高,周瑾那一猛子就扎下来了。

呼呼~“兄弟们站好位置,决不可后退逃跑!决不可慌乱!”

奔腾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宛如一只巨兽要狠狠咬一口义军的散阵,本来兵力就不多,阵形是拿着火把、马匹、牲口硬生生撑开的,显得人多!

“准备,一、二,放箭!”

骑弩如何比得上脚张弩!一百步的距离是最佳杀伤距离!可贯甲的冲击波箭雨刹那间呼啸迎面而来!

啊!周瑾在一瞬间懵掉了!根本没有看见贼兵的弓弩外放啊!只有杂乱草堆、衣物堆、箱子牲口!……那是因为周瑾离得远,强大的弓弩又被伪装,周瑾当然看不清那是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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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1章 为了药材,还是我

“老爷,这次你听清楚了吧?贼兵已经入城了,不需要咱们夺门了。”

“就凭你们几个,还真打算夺城啊?”窗口的风太凉,李士渔收回脑袋,用力关上木窗,“王伦收买人心的伎俩还是没变,到处做好人,他到底想干什么?在阳谷县也拉一支队伍吗?”

“老爷,恁就不关心自己的安危?王伦若是来算旧账如何?”

“唉!真被那李四说中了,王伦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必定拿下阳谷县,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连个预案都没想好,坐在这等着肯定是不行,被刘一止咬一口我的命就没了,为今之计,咱们还是赶去军狱,救出刘一止讨个好。”

家丁道,“刘一止会承你这个情吗?”

“就说我被骗了啊,我装傻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老爷投身于贼,日后还怎么再回寿张县?”

李士渔道,“先顾眼前!王伦若是招揽我入伙,我推脱的理由一大堆,实在不行就装病,给自己几刀,他还能强行带走我不成?”

家丁齐道,“老爷你还真是拼!到时候我们帮你吧?”

“闲话少说罢,都收拾一下、算了,还收拾什么!带一些衣物糕点,随我去救出刘押司!你们都机灵点儿,所有罪责都往李四身上推,咱们都被骗了!死记住…打死也别改口!”

李士渔带着家丁哒哒哒下楼,直奔军狱而去,一路之上到处是溃败的官军,惶惶不知该逃还是该降,李士渔这一队十数人佩刀的家丁,长眼睛的都错路去了,抢在义军铺开之前,李士渔到达了军狱,门口的守卫早已不在,大门紧闭安静似无人。

家丁跑上前狂砸门道,“里面的狱卒听着!官军已经败逃,大势已去,我们现在来救你们的,识相的的速速开门,免受刀血之灾!”

里面当真有人回复,“我们当狱卒只是营生活命,各位大爷千万要饶小的性命!”

里面的牢头狱卒也不傻,跟李士渔再三确认,这才把门大开,李士渔命人在门口挂一块白布,然后带人进了门,见过了牢头说一番大道理,先把众人安抚住,各自原样职守,然后问出刘一止的关押地点,在狱卒的带领下去了。

刘一止还在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翻天之变,狱卒伸手想敲栅栏,敲一下便害怕得缩回了手,“李押司,要不恁叫醒他?”

“嗨,瞅瞅你那怂样儿!铁锁打开,我自帮你说情。”

哗啦啦铁链掉落,刘一止翻身半睡半醒睁开了眼,隐约看着像是李士渔……哎!李士渔!

“李四还养着你没杀呢?”

李四走近道,“刘押司你受苦了!快快起身离开这个鬼地方!”

“唉?这是又要提审我吗?你要跟我当堂对峙?”

咔吧咔吧,刘一止的脚链也去掉了,狱卒赔笑道,“刘押司,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之前小的不长眼,亏待了恁,千万别往心里去,小的就是那臭虫一般,不值得恁抬脚踩,脏了恁的鞋…”

刘一止看看狱卒,又瞅瞅欲言又止的李士渔,“怎么?不打算审问了,直接要把我砍头示众?这新衣裳、断头饭都拿来了?那就给我吧!”

“啊呀呀!恁在胡说什么啊!刘押司!是有人来救你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你自由了!赶紧起来吧,这里面多冷啊!”

“啊哈?”刘一止被两人搀扶起来,几下拉扯去了脏兮兮的旧衣裳,雪白的褂子就这么往身上披,手里则被塞了一包糕点,“先吃几口垫吧一下,早市我看也没铺子敢开张了。”

刘一止道,“李押司,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就我自由了?是你救我的吗?我看不像啊?”

李士渔突然哽咽道,“刘押司,都是我的错,恁大人有大量,一定要原谅我……”

“什么啊就原谅你……你蠢到家了好不…”

……

阳谷县衙前,大量马队奔腾旋转,人喊马嘶,带队兵将纷纷下马,举刀往里杀,“官军快丢刀出来!不然要你们好看!”

“这久违的县衙,真叫人感触万千呢,不知道李县丞还在不在,真想找他喝几杯。”端坐马上的王伦停伫良久,往事如电影般变幻。

姚义道,“哥哥!你若是不喜欢这牌额,我便去砸碎了他!”

“砸它做什么,快去抓几个官吏出来,打问刘一止和苏泾关押在哪里。”

话音刚落,几个义军就押着七八官吏军卒出来了,高声驱赶之下,吓得面如土色,连喊饶命。

姚义上前道,“快说!刘一止和苏泾兄弟被关在哪里了!不说当场要了你们的脑袋!”

“啊呀!大王饶命啊!他们都关押在军狱!都没死呢,小的可以带恁去,恁可千…”

姚义等不及小吏说完话,上前就要把人往马上丢,却见王伦拉紧了缰绳,“左卫队随我来!其余人等在这里等侯沈军师!”

“喏!”

王伦则挥舞马鞭扬长而去,左队护卫随即跟上,姚义看的结巴,“哥哥哎!我这、舌头还没带上啊!你等等我啊!”

姚义只是不知,王伦还记得这监狱的方向,人还活着是喜讯,救人心切等不及了!

一路快马奔腾,冲到了军狱之前,李家老家丁是见过王伦的,一见真的是正主来了,飞报李士渔,“老爷!王伦带兵来了!我没看错!面貌变化不大!”

李士渔这茶盏当场就脱手了,“王伦亲自来了?这么快!”这边刘一止我还没有搞定啊!

刘一止也惊道,“王伦来了?还是亲自来的?快带我去见他!”

吱呀这边开门迎接,王伦的卫队举着弓弩鱼贯开道,“李士渔赶来卖乖?真是意外之喜啊!快带我去见他们!”

家丁领路,王伦大踏步跟上,也没多想是不是陷阱,没走多远就看到跑来三人,头里那位正是刘一止!

“一止兄!我来晚了!”王伦张开双臂迎接刘一止,文士之间相见亲昵,也无非是把双臂激动话语,哽咽以对,王伦倒是不客气,直接把人往怀里搂……

刘一止竟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就这么被王伦紧紧抱了,拍着后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哎?我的苏泾兄弟呢?怎么还不出来?”

刘一止这才得脱,“苏泾兄弟身受重伤,听说还在抢救,这就去医馆看看他吧?”

“好、带路!李士渔你过来同行!我有话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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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2章 兄弟好走!

王伦抓着李士渔进了马车,开口就问事情来由,现场的情况不需多问,就能看明白七八分,李士渔一定知道的比关押在此的刘一止多,所以直接问他便是,李士渔见了王伦发狠的样子,没敢再寒暄,自己所知道的事全部托出,事情还没讲完,外面的卫士报一声,“大帅,医馆到了!”

“下车!”

王伦怒一声推开门帘,钻出车厢跳下,“守御内外,不要惊吓了医士,若有伤兵,叫他们不要乱动,异动者杀之,不必迟疑!”

众卫队听令,飞奔散开护卫,早有两员奔入内堂,高喊:“阳谷县已被义军拿下,尔等不要惊慌!官吏兵卒人等,勿要反抗,可得活命……”

刘一止下马有些别扭,王伦看出了症状,“一止兄,你身上还有伤吧?早叫你不要乘马,进去包扎上药,我派人护送你回县衙休养。”

“他们还不想我早死,已经包扎过了,只是下马的时候扯拉伤口太疼,不碍事的,我挂念的是苏兄弟病况如何?”

“那走吧,我扶着你点儿。”

于是三人前后脚进到医馆,这医馆是西门家学着郓州医药院做的样子,义诊私医公医卖药相结合,也有自己的贵宾区,方便赚取诊疗费用,当初与西门家联盟时,医药院还提供过技术支持,熟悉的石灰白墙,迎面走来三个医士,这应该就是值班医士了。

“大王,我等听闻你曾是郓州首善,一手创办医药院,今日到此,不会做出损毁医馆之事吧?它可关系着阳谷县十数万百姓的安危!”

“你这老医士胡言乱语!我家大帅如何会损毁!”

王伦抱拳道,“老医士,王伦晚辈有礼了,恁难道是这医馆的主事人?”

那人回道,“医馆主事年迈已高,只参与日常管理,并不轮值守夜,我只是随军前来的医官,拼了这张老脸,还请大王息怒!”

“我自知医士的辛苦,能体谅穷苦人家的因病致贫,所以才创办医药院,不求救治天下百姓,但求从我做起,不过,那医药院现在是官家财产了,与我再无瓜葛,还请老医士慎言,免得给他们带来灾祸。”

老医士道,“是言,小老儿为了恳情,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见谅。”

“老医士的话我明白一些了,可是有求于我?”

老医士道,“正是!我想请大王,之后不管看到什么,千万放那些伤兵一条性命!是乃大善!”

王伦突然感觉到有不好的预兆,“这里的伤兵很多吗?”

刘一止在旁道,“当日突围,苏泾等七人杀伤官军不少,可能都在此养伤。”

“一共七人,逃归一个风子,包括苏泾在内,还有六人!”

李士渔悄悄上前道,“当场便亡四人,之后两人我不知如何。”

“好~”王伦看着老医士,“这里应该躺着我两位兄弟!带我去见他们。”

老医士抱拳弯腰,“大王,你只道你的兄弟亡四人,重伤两人,有没有思量过,那些保卫一方平安的官军、弓手,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也是有爹娘妻儿,他们死了,难道如蝼蚁一般吗?”

呼~原来是为了这个!王伦道,“各为其主、各效其命,有些事你我不必多争执了,只要他们愿意放刀投降,我就不会为难他们。”

听到此话,刘一止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王伦这道心里关,也同样挣扎好久的,人归本质,他们都曾是简单的人啊……

“我不会为难他们,请告知二位兄弟的情况。”

老医士弯腰拜,“大王宅心仁厚,又何苦造反做贼呢?”

“意识形态不同,长篇大论不便多说了,我的兄弟,是不是没了?”王伦自己捅开了最坏的结果。

老医士没有起身,“小老儿医术不精,一位重伤员,当晚都没熬过去,另一位叫做苏泾的头目…”

“他怎么样了?”王伦激动得往前数步,手只要前伸,就能抓住老医士的胳膊。

“希望大王记得刚才说过的话!”

李士渔跟着也急了,“老头儿卖什么关子!你倒是快说啊!到底是死是活?还是永远残疾了?”

这一刻,王伦多希望苏泾只是残疾啊……

“昨夜,已然离去…大王节哀。”

“我去!”刘一止罕见得直接暴粗口了,绕过老医士,直接往后奔去,他要看着汉子最后一眼,最后那句:拼死也要保护刘押司离开!泪眼婆娑…

李士渔大怒,“你这老儿是干什么吃的!就不能让他挺到王大帅来?”

老医士道,“大王有什么怒火,全冲小老儿一人来便好,千万别迁怒那些孩子!”

李士渔截断道,“这些是你该奢求的吗?”他看了王伦的侧脸,泪水顺着下巴,嘀嗒掉落,在灰色的砖面上,晕湿一片…

苏泾啊!我坎坷的好兄弟,曾经因为刺杀洪皓而被捕,向我求饶跟随,一开始当作下人在用,一步步走来,获得我的重用,每次完成任务,都露出一脸质朴的笑容,还有他那儿女,很是可爱……

举手,“好了李士渔,不要责怪老医士了,他肯定是尽力了,他今天敢站在我面前为官军的兵崽子向我求情,他一定也是个仁心之医,感谢的话我暂时说不出口,带他们先下去吧,我要去看我兄弟最后一眼,你别跟来。”

“铭感大王的仁心。”

李士渔嘀咕道,“别跟来,是说我吗?”

……

没有棺椁,只有一条破旧的草席,护卫帮着打开,平放到地上,刘一止看一眼便心痛一分,“去找医士问问,其他兄弟的遗体在哪里”

卫士领命去了,王伦慢慢来了,看着地上的遗体,眼泪再一次决堤,“我的兄弟啊!你们再睁眼看我一次可好?苏泾、桂哥儿?”

刘一止抽泣道,“你认识这个?”

“怎么能不认识?寿张县的几位老兄弟,当初都是我亲自招纳的,给他们书写户籍名册,记在我王家名下……李云把最忠诚的他们派出来保护你,就要保你不伤毫毛。”

刘一止听得呆了,“怪不得我喊他们走,他们就是不走!风子见到你了?”

“脚趾头冻掉了三个,叫我速速发兵救你…然后,我就来了…”

刘一止哽咽,“王伦啊!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为什么这么傻,要跟着你造反?沈家叔侄、林孝雍、郑刚中、廖峣他们都去哪儿了?你如实告诉我!”

第1003章 我全都要!

李士渔的故事还没听完,又要听刘一止的故事,讲到半片儿,卫兵来报,“大帅!沈军师已经接手善后事宜,但诸事繁多,要恁速归!”

王伦擦擦脸上的泪痕,“好了一止兄,死者已矣,稍后敛葬,我要去收尾了,你要一起去吗?”

刘一止道,“那你便去罢,我不想走动了,攻城伤员不少吧?全抬来这里好了。”

“这个可以,随行的医护兵不多,也没这种上好的场地,那这里就交给你负责,把咱们得兄弟救回来,喏,令牌给你一枚,可以调动卫兵。”王伦塞给刘一止,又对身后卫兵道,“你们重新检查一下医馆,排除隐患,官军伤者集中到一个院落,派人把守,别叫兄弟们伤了他们,榻位不够的话,向四邻借一些草席门板,勿要伤风…”

这几位交待清楚了,飞速跑向各处,王伦再拍拍刘一止肩膀,道一声,“该振作起来做事了。”

手势招呼一下李士渔,小心跟上来了,王伦还有事情要问他。

老医士三人还被扣押在前堂,听见响动,七八双目光迅速汇集来,王伦抱拳道,“三位医士尊姓大名,可告知否?”

“小老儿成无己,这位是张医士,这位是孙医士,大王这样客气,是有求于我们吗?”

“成医士果然聪明,攻城途中我麾下兄弟伤者不少,还希望三位能施仁术,救治一番,最好把此间医士全部召回!当然,我也不会白用各位,按时辰算酬劳!”

成医士道,“大王,我们如果施救,会担待很大的风险,有十数人并不是普通的民间医士,而是剿匪宣慰司征调的医士,我们的家小人等都在河北地方,有专人看管。”

“哦?你们是被强征而来的?”

成医士道,“不能这么说,官府征召,我们也是自愿来的,梁公非常看重这次剿匪,各方面布置都是亲力亲为。”

“可不是嘛,亲儿子头一次领军全局,当爹的给打点好一切,也是亲情所现,李士渔所说的前站官吏人等,有审视城防的,有检验粮草的,有检查各处仓库的,有探子、有火头、有匠人、有车把式,所以你们也是打前站的喽?准备在这里设立战时手术室?”

虽然有几个字听不懂,理解王伦的意思倒也不受阻碍,成医士点点头,“差不离就是大王说的意思,我们算是官军的人,你还要我们帮着处理伤患吗?有的后生,我们是救不回来的…”

王伦道,“尽力救治,我也有随军医士,你们商量着来,重要是保住性命!其他的,我来解决,你们不要有后顾之忧!”

成医士拜道,“希望大王言而有信!”

“回头我就送来命令,现在请开始吧!”王伦唤来令兵去传县衙,又命卫兵值守,带医士去召唤其余医士,转一圈暂没有补充了,便只带走两个班组离开。

亲卫皆言人太少了,不便上街!洽此时姚义带着人赶到了,大呼哥哥跑的真快!也不等等我!

来的正好!被王伦捉了壮丁,安排值守医馆,三个班的左卫队留下一班执行任务,便可安心去了。姚义这个委屈,要忍住他的暴脾气…比戒酒还难!

王伦返回县衙,街上到处是义军在搜捕溃兵,听闻东城、西城大开,逃掉不少军民,那阳谷县失守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到梁家耳中,王伦也要早做打算了。

县衙大街人头攒动,伤员被抬着往医馆转移,看来是接到王伦命令,已经开始运行了。

“哎!哎!正道兄!你答应我话,一定要算数啊!我可是夺下城门了!你说的话一定要算数!”

王伦分辨嘈杂的人群,这才看见牛车后坐着的卞祥、崔野,两人都裹着绷带,血红色晕湿出来,看着伤口不少。

王伦跳下马挤过来,“卞二公子、崔力士,怎么样,伤的厉害吗?”

卞祥噘嘴道,“我们顶着弓箭往里冲!那弩箭跟下雨似的!我那坐骑都流血流死了!我刚才身上插着六枝箭,崔野身上十一枝!你说伤的重不重?”

“是吗!这么勇猛!那这头功非你们小队不可了!对了,文仲容人呢?”

“他没事儿,被马儿甩出去了,医士说要静养,就留在县衙睡着,我们这见红的,反倒还要到处跑。”

王伦道,“医馆的条件更好,你们去那里再检查一下,对你们伤愈有帮助…”

卞祥道,“且不说这些,答应我放了贯忠,你一定要做到啊!”

“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卞祥得了承诺,便道,“酒囊留下,你人走吧。”

“伤成这样,喝什么酒?”

“我是皮外伤,怎的不能喝酒?身上冷得厉害,快给几口暖暖心。”

王伦自然不肯给,“我命人去医馆准备热酒,不能喝生冷的!”说罢,直接走了,卞祥叫了几声都没答应,得了命令的卫兵又返回去给伤员准备热酒,这怕是唯一众人都爱的麻醉剂了…

……

见惯了厮杀,王伦的心也跟着硬了起来,兄弟离去难过,流些许眼泪,很快要重新振作,还有更多兄弟的安危,寄托在自己身上,不能马虎!

县衙里热火朝天,办事员来往不停,沈晦忙的晕头转向,一头撞在王伦胸脯上,两个人都疼得咧嘴。

“元用,走路能别急吗?跟野猪冲撞似的,躲都躲不开!”

“还说我?进来也不叫我一声?谁想到你在身后?要不是忘了摘头盔,我就躺地上了,看谁给你干活儿!”

“好好好!都怪我!”王伦拉起了沈晦,“怎么样,全城拿下来了吗?”

沈晦举着手里的一把战报,“这是第一次按照你的要求打快攻,问题很多都要解决,遇到这么菜的官军,你真是好运气!”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少来!现在我说,你赶紧给我解决方案!城东段角楼雷炯所部,围住一百余官军,拒不投降,仰攻损失较大,如何处置?”

……

激战两个时辰,扫尾五个时辰,安民善后六个时辰,在王伦闪电攻克阳谷县的第二天上午,紧张的战争情绪才缓和下来,县衙、医馆附近的铺子渐次开张,迎接军纪良好的义军士卒,也只有这两处地方守备森严,让人心安了。

“报!大帅,医馆的伤亡汇总送到了!”

“报大帅!仓库初计到了!”

第1004章 物资难以取舍

“让我看看啊,阵亡213人,伤771人,其中重伤67人,俘虏官军、弓手、民兵、家丁人等2117,死者含庄丁427人……咱们损失不小啊!”

王伦在后阵看着,就感觉了一小会儿的事儿,很容易就攻克城池了,不曾想还是死伤了这么多兄弟,“兄弟们多有伤患,连续作战受到影响了,必须要好好吃几顿,休整一下了。”

沈晦却道,“你的兵才打两丈,还不是什么高强度的战斗,我看啊,又是骗汤药营养费的。”

“是吗?可能有吧,但不至于为了骗几个钱,故意把自己弄伤了,还是训练的时间短,冬天骨头又硬,奋勇争先容易受伤,要快速完成计划然后撤离才是。”

“好,这些押后再谈,这一册,你打算怎么带走?”

沈晦摊开了账册,这是各处办事员重新汇总的数据,每送到一处填写,最后转圈儿回到手中,由王伦决定如何处置。

翻看几页,“这两年来,郓州、济州竭尽全部之力支援兖州大营军资无数,济州四县基本已经被打空,郓州至少空了三县,没想到这阳谷县,库存还不少啊?”

“胥吏我问过了,本县知县一直在耍鬼头,凡州衙催促物资,总是扣减拖延,还一味哭穷,所以攒了些许军资,而这里有三分之一,是大名府莘县转运过来的,在这里打前站。”

王伦点点头,“还会有大量物资源源不断送来这里,看着真让人羡慕啊!”

“这些你能都带走就是天大的本事了!还不满足?你这人太贪心了!”

“也不是我吃,我想增援林教头他们一些,他们与吕颐浩周旋,想必不轻松啊!”

沈晦道,“你还打算北上会师吗?济州至沂州的安全通道务求安稳,拆去三千兵力猛将数员,郓城县新下,目前只有几百人看护,濮州如果突袭,根本不堪一击!东边的寿张县还有偷袭断后之力,咱们手上这两千人,减去死伤,还剩多少?你心里就没点儿数吗?自保已是非常艰难,还在做梦纵横京东!”

呵~王伦脸上泛出一丝苦笑,“我也有自知之明,断然不会做出那种冒险之举,兵力捉紧只能先顾着眼前了,在阳谷县,我是一点儿百姓基础都没有,招募不到几个兵了。”

“好歹有壮丁帮你推到水泊边,怎么样,考虑下我的计划?”

出发之前,虽然冲动是来源于救人,但那3万斤的药材又何尝不让王伦动心?考虑到自己兵力不足,这才厚着脸皮强征来一些民壮,充人数!六千余人加上马匹牲口大车,乌泱泱远看似乎有上万人马,实则中空,经不起斥候多探查,所以王伦才选择了到地方就开战的快速打法,至于为何不用偷袭打法,那是根本隐藏不了的!

这么庞大一支队伍,在寂静下行走,就算再庸碌的守将也会派出斥候探哨,也就会暴露战略意图,与其让他们窥探到,不如直接下战书来的霸气十足,就是要震慑城内的守军!我带着两万人来攻城了!而后离城二十里加速行军,在守军意料之外出现,而这时的军情,于情于理都会传遍整个守军高层,撩动人心了!王伦就是要让消息飞一会儿,好让恐惧在每个人心中扎根,以便破城之后不要遇到太强的反抗。

这样的无奈,同样是因为王伦的军纪严明,不允许放火烧城烧屋,大火的恐惧蔓延,往往更直接,更能恫吓人心!算是攻方不错的手段,但是王伦不允许,就失去了这一助力,只能靠最原始的方式,虚假夸大宣传,快速夺城实现恐惧了。

在众将的奋勇死战下,效果还不错,侥幸~

阳谷县到手了,陷落的兄弟救出来了,那么兹待解决的问题也摆上桌面了,我们得到这么多物资,该怎么拿走?原本只是设想,大量的药材,以及军器粮米布帛等物,现在的规模,远远超出了设想,现有的三千壮丁难以解决,沈晦曾提出的计划就不得不再次验证:可否走水路直接把物资运走?

走寿张县的蓼儿洼码头,船只直接跨过梁山泊走通桓沟,到此,有两种进军方案,其一,在鱼台县境内物资上岸,然后挥师东进,攻克滕县,爬山过岭再克费县,最后直取临沂。其二,物资继续南走,通清南水抵达利国监水域,王伦如果打算在这里引导起义的话,至少可得五千矿工、冶工支持者,直接武装后东进,克承县直扑临沂,这条路线比前一条好走许多!

在先头部队清扫鲁桥镇,大部家属抵达之前,王伦必须给出最后的方向!如果前军史进没有收到回复,那边执行一号稳妥方案,节约行军时间!

现在有了充沛的物资,理论上可以执行更好的二号方案,但依然有困难摆在眼前,如想在寿张县顺利装船,必须拿下寿张县清扫外围!王伦没有足够的兵力执行计划!

王伦手指敲击着桌案,“元用啊,以咱们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同时维持阳谷、寿张两县这中间90里的通道,或有二三百人的官军活动,咱们便束手无策!”

“那就招募士兵!寿张县不曾经是你的根据地?拉一两千人的队伍很难吗?”

“没有训练的农民,战斗力堪忧,如果有个七八天的时间,还可以勉强训练一下……时间、太紧张了!”

“哼……那还是原计划,佯攻寿张县,撤回郓城县?”

“李士渔我已经敲打过了,他不敢再生事了。”

沈晦又道,“你确认?”

“我确认,连卖我的事儿都交代了。”

“哈?什么时候卖你了?难道就是他向李彦告密的?”

“差不多,我当年在竹口村落脚,从一文不值发迹到王氏大商行,不过两年时光,他只把看到的东西告诉西城所,我这嫌疑就洗不掉了,梁家丢生辰纲、入室劫财、晁盖造反、宋家倒台、接手李家、打击祝家,这一桩桩一件件,嗨~凡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了。”

沈晦道,“这么看来,你前科不少啊!你俩是怎么达成互信的?”

“利益罢了。”

“好,那我准备分摊任务,你解决民壮的士气问题,多少的雇佣钱,你心里一定要有数!”

“2万人、6万牲口、20天的口粮,如何?”

第1005章 救援官军迫近

“让我看看啊,阵亡213人,伤771人,其中重伤67人,俘虏官军、弓手、民兵、家丁人等2117,死者含庄丁427人……咱们损失不小啊!”

王伦在后阵看着,就感觉了一小会儿的事儿,很容易就攻克城池了,不曾想还是死伤了这么多兄弟,“兄弟们多有伤患,连续作战受到影响了,必须要好好吃几顿,休整一下了。”

沈晦却道,“你的兵才打两丈,还不是什么高强度的战斗,我看啊,又是骗汤药营养费的。”

“是吗?可能有吧,但不至于为了骗几个钱,故意把自己弄伤了,还是训练的时间短,冬天骨头又硬,奋勇争先容易受伤,要快速完成计划然后撤离才是。”

“好,这些押后再谈,这一册,你打算怎么带走?”

沈晦摊开了账册,这是各处办事员重新汇总的数据,每送到一处填写,最后转圈儿回到手中,由王伦决定如何处置。

翻看几页,“这两年来,郓州、济州竭尽全部之力支援兖州大营军资无数,济州四县基本已经被打空,郓州至少空了三县,没想到这阳谷县,库存还不少啊?”

“胥吏我问过了,本县知县一直在耍鬼头,凡州衙催促物资,总是扣减拖延,还一味哭穷,所以攒了些许军资,而这里有三分之一,是大名府莘县转运过来的,在这里打前站。”

王伦点点头,“还会有大量物资源源不断送来这里,看着真让人羡慕啊!”

“这些你能都带走就是天大的本事了!还不满足?你这人太贪心了!”

“也不是我吃,我想增援林教头他们一些,他们与吕颐浩周旋,想必不轻松啊!”

沈晦道,“你还打算北上会师吗?济州至沂州的安全通道务求安稳,拆去三千兵力猛将数员,郓城县新下,目前只有几百人看护,濮州如果突袭,根本不堪一击!东边的寿张县还有偷袭断后之力,咱们手上这两千人,减去死伤,还剩多少?你心里就没点儿数吗?自保已是非常艰难,还在做梦纵横京东!”

呵~王伦脸上泛出一丝苦笑,“我也有自知之明,断然不会做出那种冒险之举,兵力捉紧只能先顾着眼前了,在阳谷县,我是一点儿百姓基础都没有,招募不到几个兵了。”

“好歹有壮丁帮你推到水泊边,怎么样,考虑下我的计划?”

出发之前,虽然冲动是来源于救人,但那3万斤的药材又何尝不让王伦动心?考虑到自己兵力不足,这才厚着脸皮强征来一些民壮,充人数!六千余人加上马匹牲口大车,乌泱泱远看似乎有上万人马,实则中空,经不起斥候多探查,所以王伦才选择了到地方就开战的快速打法,至于为何不用偷袭打法,那是根本隐藏不了的!

这么庞大一支队伍,在寂静下行走,就算再庸碌的守将也会派出斥候探哨,也就会暴露战略意图,与其让他们窥探到,不如直接下战书来的霸气十足,就是要震慑城内的守军!我带着两万人来攻城了!而后离城二十里加速行军,在守军意料之外出现,而这时的军情,于情于理都会传遍整个守军高层,撩动人心了!王伦就是要让消息飞一会儿,好让恐惧在每个人心中扎根,以便破城之后不要遇到太强的反抗。

这样的无奈,同样是因为王伦的军纪严明,不允许放火烧城烧屋,大火的恐惧蔓延,往往更直接,更能恫吓人心!算是攻方不错的手段,但是王伦不允许,就失去了这一助力,只能靠最原始的方式,虚假夸大宣传,快速夺城实现恐惧了。

在众将的奋勇死战下,效果还不错,侥幸~

阳谷县到手了,陷落的兄弟救出来了,那么兹待解决的问题也摆上桌面了,我们得到这么多物资,该怎么拿走?原本只是设想,大量的药材,以及军器粮米布帛等物,现在的规模,远远超出了设想,现有的三千壮丁难以解决,沈晦曾提出的计划就不得不再次验证:可否走水路直接把物资运走?

走寿张县的蓼儿洼码头,船只直接跨过梁山泊走通桓沟,到此,有两种进军方案,其一,在鱼台县境内物资上岸,然后挥师东进,攻克滕县,爬山过岭再克费县,最后直取临沂。其二,物资继续南走,通清南水抵达利国监水域,王伦如果打算在这里引导起义的话,至少可得五千矿工、冶工支持者,直接武装后东进,克承县直扑临沂,这条路线比前一条好走许多!

在先头部队清扫鲁桥镇,大部家属抵达之前,王伦必须给出最后的方向!如果前军史进没有收到回复,那边执行一号稳妥方案,节约行军时间!

现在有了充沛的物资,理论上可以执行更好的二号方案,但依然有困难摆在眼前,如想在寿张县顺利装船,必须拿下寿张县清扫外围!王伦没有足够的兵力执行计划!

王伦手指敲击着桌案,“元用啊,以咱们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同时维持阳谷、寿张两县这中间90里的通道,或有二三百人的官军活动,咱们便束手无策!”

“那就招募士兵!寿张县不曾经是你的根据地?拉一两千人的队伍很难吗?”

“没有训练的农民,战斗力堪忧,如果有个七八天的时间,还可以勉强训练一下……时间、太紧张了!”

“哼……那还是原计划,佯攻寿张县,撤回郓城县?”

“李士渔我已经敲打过了,他不敢再生事了。”

沈晦又道,“你确认?”

“我确认,连卖我的事儿都交代了。”

“哈?什么时候卖你了?难道就是他向李彦告密的?”

“差不多,我当年在竹口村落脚,从一文不值发迹到王氏大商行,不过两年时光,他只把看到的东西告诉西城所,我这嫌疑就洗不掉了,梁家丢生辰纲、入室劫财、晁盖造反、宋家倒台、接手李家、打击祝家,这一桩桩一件件,嗨~凡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了。”

沈晦道,“这么看来,你前科不少啊!你俩是怎么达成互信的?”

“利益罢了。”

“好,那我准备分摊任务,你解决民壮的士气问题,多少的雇佣钱,你心里一定要有数!”

“2万人、6万牲口、20天的口粮,如何?”

第1006章 我不说,当年是我打你的

“你觉得够就是了,算这些我没有经验,你是知道的。”

“全程大概55万石粮草,按这个标准走吧。”

“太多了吧,你没有算济州的存粮。”

王伦道,“能给济州百姓多留一些,就多留一些,咱们多跑两趟是值得的。”

“一辆太平车3-5石,单马骡驴车5-8石,双马加倍,壮丁再负重3-5斗行走,还有义军的战甲军器占有500辆车,更何况还有药材军器,这些东西占地方都要细算,照着目前的量来看,咱们这3000壮丁要跑五趟才能运送完,你打算给壮丁多少酬劳?”

“10石?”

啪!沈晦把文书丢在桌上,“王伦,你失心疯不是?你直接把他们的家眷召来这里,然后就近安家分粮算了!又快又方便还不耽误时间!”

王伦居然点点头,“好办法!”

沈晦道,“做大好人,我也想!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怎么带回去?拿着这么多粮食,能不能保的住?会不会被官府强制收回?会不会招惹来邻里嫉妒?”

王伦看着激动的沈晦,“我知道,那你说该多少?”

沈晦伸出三根手指,“3石足矣!现在二月天气,离还暖还有90天吧,家五日食5升,则45石,有这3石足矣丰富度日了。”

“那就4石,这么定了。”

“折中35石罢!玩命加两趟奔途呢!”

“哎!好好!听你的!”

沈晦又道,“这账面上记载的8万石存粮,到底品质如何,在没有翻仓看的情况下,还不知道怎样呢,你这一下就划拉出去65万石!如果良米不够这么多,我看你拿霉米当好人!”

王伦却不在意,“入阳谷县这一支主力,少说5万人马,以两个月战斗周期,人吃马喂起码需要准备25万石粮米,打仗之根本,第一批不会差的,以后嘛,说不准了。”

沈晦道,“真希望被你说中了!”

“然后嘛,给你5千石的处置权,分给帮车的俘虏、新壮丁,至于分到什么品质的粮米,骂娘别带着我,是他们自己的好上官干的龌龊事。”

“真会转移矛盾,那我去准备了。”

沈晦便召集办事员分派工作,王伦去处置俘虏、壮丁事宜。壮丁分守在几个大仓库,把其中头目叫来开会,宣布分赏数额,普通老百姓,最看重的还是粮米,35石算是比较满意的数字,依照先前说好的,他们这些头目完成的快又好,还会加奖两成,也就是7斗,不至于拜倒感天动地,起码心里安定,王大帅完全可以支付得起这个数儿。

大伙也不会怪王伦没有了初次演讲时的豪气,奈何奈何,谁让这次集中的银钱,都被西门庆圈了去!留给王伦的,只有曾经的数字……而布帛,剩余千余匹,自用还紧张。

……

“哥哥,什么情况,我听说仓库里只有粮食马料,没有银钱?”

雷炯负责看守俘虏,这胸甲上的血迹,肯定又是有故殴打俘虏了。

王伦道,“是啊,半个子儿也没了,不过县衙也没多少余钱了,连年打仗哎!”

“那咱们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拉粮食回去费多大力气!”

“手里有粮有药,这才心安!即便留下6千贯钱财,咱们拿去买粮买药,也决买不到这么多的。”

雷炯道,“阳谷县没怎么参战啊?怎么才这点银钱?”

“县衙结余本来就有限,你以为是江浙财阀土豪呢?一次抄家几十万贯!”

“那这县城里肯定有土豪啊!哥哥咱们就不能抄一两家吗?”

王伦摇头,“暂时不行。”

“为什么?”

“我要拉拢阳谷县乡绅大户的人心,成功与否在此一举,关系着咱们能不能打退河北军!不过你也别担心,厚着这张脸皮,我也能凑来三五万贯使用,叫兄弟们兜里有钱花。”

雷炯笑嘻嘻,“那就行!那咱们去看俘虏!都老实着呢!”只有把雷炯的问题都回答完了,这厮才放王伦进场查看俘虏,破棚子搭接在一起,活脱脱流民营地。大量从县城各个角落汇集来的俘虏,两座牢狱已经关押不下了。

“精锐的、轻伤的我都挑出来了,住在里面,哥哥要不先去看他们?”给与强健者优质待遇,利用他们控制下位者,一贯手段罢了。

“所有人,我都要争取!把他们喊出来!”

……

游说俘虏、洗脑转移矛盾这事儿,必须是王伦亲自来,一是建立唯一的微信,其二是只有王伦脸皮厚、又能侃、还有赏罚的临时处置权,这个别人代劳不了,弊端就是、特别累!

王伦发表了一个时辰的互动演讲,总算把这些败军的情绪调动了起来,首先阐明自己是义军,不纵火不屠杀军纪严明有别于贼匪,我们与别人不一样!我们追求的是和谐安定!再讲我们为什么要起义,苦大仇深的故事,王伦张口就来,然后就是深情互动,看吧,普通的下层士兵,谁没有一肚子苦水?谁天生就是恶人?说起亲人来,两行眼泪甩青龙,感染所有人…只有这样,才能拉进义军与他们的距离!最后便是关键的收尾阶段,我给你们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这样做,王伦是冒了极大风险的!以他的本意,是不愿意接收独身士兵的,因为这样信念不够稳定!但在这种场面下,王伦也不可能单独说,啊,我不要独身兵!所以,有一定风险,接收到探子的风险。

“好!我给你们的选择就是,帮我干活,干完活带着路费口粮,回家去!”

哗~众俘虏躁动,只是这样?就这么简单放我们走?

王伦手指摆动,卫兵大吼,“安静安静!大帅的话还没有说完!”

渐渐,嘈杂声落下,场面重归安静,王伦又道,“拿着钱回家好好生活,不要再摸枪当兵了,这不是个好营生!你们看我这些兄弟,都是抱着赴死的决心追随我的,没有到这种觉悟,还是快快回家吧,人生一世,委屈点儿也能活下去,是吧?”

场内鸦雀无声,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啊!

“大帅,可俺回去不是委屈,而是生不如狗啊?恁这是害了俺!”

“这位小兄弟,你回去至少活着啊?当兵的话,指不定明天就死在战场上了,你选哪种?”

“俺还是选当兵!”

“那咱们就是敌人了。”

“那俺跟恁走!”

第1007章 连绵不断的梯队

王伦留下来与雷炯一起吃晚饭,都是大锅饭,一点不精细,甚至连米都没有淘洗!雷炯咯了第三次牙之后,一拍桌子不吃了,噗噗往外吐米粒。

“怎么?是心里咯得慌?”

“我就不明白了哥哥,恁演讲的那么好,那么多人都流眼泪了,怎么一说投效,就都不愿意了?今天恁费力巴巴嗓子都喊冒烟了,连跑了四场,怎么这些人就是不开窍,不愿意跟咱们呢?”

“我想你也是因为这事儿。”王伦细嚼慢咽,“这个老乡的小咸菜还真不错。”

“哥哥!你怎么不心急啊?”

“心理产生落差了不是?郓城县是我的基本盘,所以每次招兵都有不少人响应,这次踊跃报名千五人,我只收了一半儿,你是不是就有话要说?”

雷炯摇头道,“这事儿我问过雷都头了,他说筛选的严格,那就严一些吧,我也不希望自己带的兵是怂货。可这一次,两千多人呢!只有71个报名,这丫也太少了吧?少的过分了!我都怀疑他们没有带耳朵来!”

“两千人,有四五百是各大户的家丁吧?这些人很难受我蛊动,目标群体还是官军和壮丁,他们有没有决心跟着我走,很显然,大伙不了解我,不敢孤注一掷,可以理解……但雷炯,你不要觉得这是一件坏事,他们成不了我的兄弟,但可以成为我的口碑,传播给更多的人。”

雷炯一愣,这个句子太复杂,一时反应不过来,“咳咳,哥哥!你的意思是,故意放他们走的?”

“可以走,也可以回家,最好是回家,军中腐臭不堪,很快会被再次同化,与我战场上相见,我可不乐意这样。”

“所以…”

“所以等到领路费的时候,我会跟他们说,再被我俘虏,只有死路一条。”

“额……他们会信吗?”

“只要我信守承若,他们为什么不信?”

奥~雷炯若有所思,重新端起了汤碗,“这招叫做欲擒故纵是吧?”

王伦笑,“哟,跟着关将军学了不少兵法啊?”

“嘿嘿~我俩是病友,啥重活儿都不能干,唯有瞎唠嗑了。”

“报——大帅!伤员中找到了官军指挥使,周瑾!他要求提高待遇!”

“周瑾?真是有趣的名字。”王伦眼里都是笑花儿,接过书信分享给雷炯听,“大帅上,还这么客气!有一伤员骨折三处,方清醒,吾视之却是周指挥,故而不敢隐瞒,说与他城内现状,安抚其精心养病,奈何其骄纵,非要住单间享受美食仆从,吾作主不得,请问大王示下。”

雷炯哈哈道,“这个周瑾无能货色,兄弟们怎么没认出他的甲?白丢了偌大的战功!”

“倒赏给成医士了。”

“哎哥哥!你这就要去见他?饭都不吃了?”

“嗝~我吃的肚子滚胀,你倒是没好好吃饭,多吃多睡才有力气,别厮混!”

雷炯舍不得,送出王伦院外才返回来。王伦则径直赶往医馆,门口血腥味酒精味飘散,可知里面不轻松啊!

王伦进门来,痛苦的哼吟从各处传来,仿佛是小鬼们在喊魂儿,王伦倒是习惯这种场面了,换作别人早当场呕吐了,见成医士靠在那里等候,王伦急上前请礼,“成医士,有劳了!救活我的兄弟,必定加倍酬劳!”

成医士摇头,“治病救人乃本分,只是可惜了这些大好的后生,见大王不是十分暴戾之人,小老儿有句话,不知当问否?”

“成医士,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必须委屈称小老儿吧?我叫恁一声伯伯都是可以的。”

“你……”这句话太让成医士意外了。

“恁不要被我的外表欺骗,礼仪尊师是个人修德,战场上不讲仁慈妥协,我这双手,少说也砍死百多人了吧?应该有的。”

“唔……”成医士现在的心情,震惊之震惊,原来这厮是个和善的屠夫!

王伦笑,“恁别害怕,我是讲原则的,找个帮工带我去看周瑾,恁继续歇着吧。”

“不不!我还是亲自带大王去!”

“伤员都处置完了?”

“你的医护兵很能干,可比我强多了,我反而要向他们学习。”

“只是简单的外科救治罢了,如果出现并发症,他们处置不了的,还得恁这样的泰斗坐镇。”

成医士羞愧道,“我哪是什么泰斗,折煞我了,我也是半路出家而已,两年前,我还只是个伤寒科医士。”

“请!咱们边走边谈。”

成医士边走了王伦右边,“不瞒大王说,我之所以被梁公子选中,还是因为这周瑾的举荐,不然呐,我还是一介布衣村医。”

“是嘛?那成医士了解周瑾这个人喽?”

“算不上了解,但他帮了村里大忙,我们算欠他一个人情,所以一会儿,请大王手下留情。”

王伦停下脚步,“我倒是感兴趣,什么人情?”

“说起两年前啊,村子里突然冲进一队官兵,受伤者众多,说是巡逻遭遇了贼寇,弩箭刀枪伤颇多,根本无人敢医治,他们是拿刀指着我的头让我医治的……”

成医士累了一夜一天,说起话来有些气虚话飘,讲起当年的故事来,还有七八分,直到推进重点,道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索超!成医士!你说这伙官兵是索超的麾下!”

“啊哈……是啊,大王为何激动?”

真是巧了,索超当年就是被我击败的,这也要告诉你吗?自吕方带回消息,言索超一家已经被时迁等人劫走,王伦这心里就一直牵挂着索超一家,可恨的跳蚤,怎么就分不清轻重缓急!你应该派人把这位先护送回来啊!唯二知道索超下落的冷宁,此时不知身在何处,真是急死人了!见到周瑾,虽然无法得知索超的下落,但可以梳理出当年案发后的发展,作为第一当事人的周瑾,自然比许贯忠知道的更多,王伦迫切想知道的两个人,当时任河北东路副转运使的张孝纯,与转运判官吕颐浩,究竟是怎样的人!

王伦松开了手,“哦没什么,我和索超有……”

“恁和索超是旧友吗?”

“且当是吧!在过去之前,恁先把知道的事情,都讲出来吧!”

用成医士的证言,来推断周瑾的为人,听他的供述再判断索超的脾性,周瑾为什么能逃脱牢狱之灾?如果他事实编的圆满,或可放一条生路,不然……出卖兄弟,丫死定了!

第1008章 官军夺城计

成医士回忆了一切,那所谓的人情,是两村的结怨生嫌隙,某夜村中的后生被劫持打死抛尸荒林,官府草草结案难平民愤,后来索超得知督促县尉法办,但没出结果就被宪兵铐回去审问了,之后的事都是周瑾托人给办的,对面出了一个人顶死,这事才算完了,村众感激周瑾的仗义。

“好成医士,这里没你的事了,且回去休息吧。”

成医士见王伦表情变化,怎么可能走?“大王!我还是随你一起去吧?”

“我和他有些私事讲,你不能听的。”

不能二字咬的很重,成医士感受到了王伦的威压,“缓缓道,总之周指挥人不错,还希冀大王不要为难他…”

“送医士回去。”王伦摆摆手,卫兵把他带离,王伦自去寻找周瑾。

苏醒后的周瑾,疼痛满身难以入睡,成医士安排个小童照顾他的起居,这里哪有单间?成医士出于私情就把他安排在相对整洁的这里,躺着的八个人,七个是王伦的兵,对周瑾都是蔑视之,周瑾怎敢叫嚷?乖乖一声不敢多吭…

“大帅!恁来看我们了!”

呵…王伦也意外,这么多兄弟!既然来了,一一关怀过问,安抚夸奖,最后到了周瑾面前,冲他乐。

“周瑾,你认识我吗?”

周瑾吞咽口水,“你是他们的首领?”

“然,我听成医士讲了个故事,你能给我补充完整吗?”

“额,他跟恁说什么了?我不要单间也行,这里呆着挺好的…”

王伦慢悠悠道,“两年前,你与你的上官索超,被贼人偷袭,兵败受罚,我要听这个完整版。”

“啊,你、怎么会问这个!”

王伦突然变色,声音提高三斗,“讲!但有一点隐瞒,扒了你的皮挂城头!”

周瑾吓得汗毛直立,努力回忆当年旧事…

王伦偷袭五龙寺,借来大量金银铜,途中遇到索超巡防,一场硬仗击败之,让当时的大名府高层对这支神秘力量产生了多种预判,派出多位能臣调查此事,有一些眉头都掌握在高层手里,周瑾这个当事人,只有来回被提审的荣幸。

发生这么大案子,贼人下落不明,但第一责任人索超,罪责难逃即刻下狱,二把手周瑾自然也受到了牵连,但这人脑子活泛,指导家人上下行贿,才躲了这一场牢狱之灾,索超就没这么幸运了,一直被关押于狱中,等待案情的进展,这一等,都快两年了…

“你当时就没有想着救你师傅?”

周瑾委屈巴巴道,“大王!你这不是说笑!死伤那么多兵卒,必须有人站出来担责任!我师傅他使银子也白搭,更何况他不愿意!到时家财屋产变卖一空,人也没救出来,岂不两空?”

王伦有些懊恼,“那你是怎么升官的?”

“拍马屁啊!我拍梁公子的马屁!因有些本事,所以投靠了梁家,因此才翻身!”

“那你没想着帮师傅翻案?”

“当然有啊!京东贼寇蜂涌惊动了陛下,本地官军无能,以致于贼匪做大,陛下责令河北军东入三州剿匪,总帅便是梁公!梁公年事已高不能成行,只能在后调度,直接剿匪的重任交给了梁大公子又与闻钤辖,我冒着天大的风险,私下向梁公子举荐的师傅!这才有了他复出的机会!”

王伦道,“没看出你还讲义气啊!”

“大王高兴就好,可是后来啊,我师傅被人劫走了,叫我寝食难安啊!”

“他们没有怀疑你?”

“凭什么怀疑我?我一家老小三十余口,都被扣着呢!”

阻碍王伦扩充实力的最大客观因素:没那么多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人!背后的家眷族亲是难以解决的大问题!王伦此次东迁计划,兵五千出头,合家眷却达两万余人!王伦为这些人,操碎了心…宋江啊宋江,你是怎么凑到十万无欲无求、无牵无挂的单身汉?还是书本上根本在瞎写一气?

想要强悍的士兵,又不想家眷拖累,妇人供需解决生理问题,这他娘还算什么义军!这他娘流寇贼匪的队伍就是好带啊!

周瑾看着王伦的脸色难看,担心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小心翼翼补救,“大王!我真的很崇敬师傅!待之如生父!一直在谋求机会解救他!真的不骗你!”

“那我就相信你。”王伦回神,扫视一遍众兄弟,“他在此养伤,你们不要难为他。”

“喏!他是个有情义的汉子,我们自不会嘲笑他!大帅请放心!我们会以礼相待的!那周瑾,你加入我们可好?”

众人化去冰霜,都拿周瑾开起玩笑,王伦道,“他的家眷质押在官府手中,别难为他了,好生养伤勿多言了。”

好,王伦给招揽这事儿定性,兵卒们便不再多话了,又讲几句,问了问索超的家庭情况,王伦便离开了,至少心情是美的。

成医士焦急不安在外等,见王伦出来迎上问候,王伦打消了他的疑虑,还反问一句成医士是否想入伙?

成医士震惊,直接给王伦跪了!王伦手疾眼快才把人抱住,“何须如此啊!不愿意就算了!”

成医士两行老泪扑簌簌下,“小老儿一条命何惜哉?可怜我家眷族人村人都要受到牵连啊!大王请谅解!”

“罢了罢了,我知道了。”王伦扶起成医士,叹口气头也不回得离开了,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又会去造反?这样看来,收编沧州流民,其实才是正确的选择……王伦的心思又动摇了。

“哥哥!快停下!正寻你呢!”

王伦听到呼唤停下马儿,来人是项充,脑袋上的白布分外显眼。

“伤没好利索就敢骑马乱跑?”

“我来报功,有伤也不觉得疼了!”

“李衮如何?”那李渣男在城东的院子里休养,真单间有仆人!

“好的很!”项充努力提马并过来,“哥哥!捉到两个人,说是来投奔恁的,叫做冷宁、牛庚,是不是卞二公子提到那两位?我记不清了。”

王伦瞬间喜悦,“哈?你捉到了?快带我去!”

项充笑,“看来我这功劳是稳了吧?哥哥随我来!”

两股人马调转方向,朝城东狂奔,遇一军校打马迎面飞驰!

“紧急军情,前面让开!”

“大帅在此!有事报来!”

对面听得真切,忙勒停了马匹,滚鞍下马等待王伦靠近,确认过眼神是大帅本人,双手送上竹筒:“侦察兵在三十里外发现官军!”

第1009章 郭参军,你上当了

“这是件好事呢?还是件坏事呢?”

“当然是好事啊!他们押运的车辆,一定是重要军资啊!这不是给咱们送财上门吗?”

“是嘛?”王伦笑笑,踱出几步道,“众位怎么看这件事。”

厅堂里忙碌的办事员,手上活计不是立刻要出的,纷纷抬头参与讨论,“大帅,沈军师说的对啊!这是给咱们送财,当取之!”

“只是,横跨四五里的车队,咱们想要全部包圆儿太难了,还是引他们进城为好!”

“对!这样就是瓮中捉鳖了!”

王伦坐下就着壶嘴喝茶,“冷宁兄弟,你怎么看?”

刚刚结识王伦的冷宁,正愁没有展示的机会呢!这点名一问,兴奋难掩,“大帅,合当咱们功成啊!我愿做抄尾,叫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牛庚见势急道,“我也去凑凑热闹!”

一开口,所有人都要抢功了!这个要做左侧击,那个要做右侧击,这个要做冲锋郎,就像是分苹果一般,各自找了位置飞速分完,生怕自己抢不到。

“你们都这么高兴?瞎激动什么,难道没一个人看出这里头的破绽?”

沈晦好奇,“有破绽?有什么破绽?咱们全体出动,他几百守军不堪一击的!但有几个武艺高强者,也不碍事!”

“得意忘形,最容易忽略细节!咱们攻打阳谷县这么大的动静,到现在已经有额,12加9个时辰,你们想一下,阳谷县被克的消息,会不会传出去呢?”

啊!沈晦恍然大悟,“正道你的意思是,这伙官军已然知道阳谷县失守?他们还是要来?”

“大帅所言有理,城破之时,逃出兵将百姓虽不多,但有数百,还有墎坊百姓亦有逃之,押送官军不可能不知道!”

王伦点首,“那么明白了,此押车队伍,只是诱饵罢了,想让咱们出兵,然后打一个措手不及!所谓黄雀在后!县中官吏审问一下,最近有没有接到公文,是何人带兵前来!”

王伦发令,冷宁立刻上前请令,“大帅,叫我去审问吧!包准又快又好还不伤性命!”

“好,就你去吧!”

冷宁笑嘻嘻由办事员带着去了,沈晦则叫来办事员翻找最近的公文,看有没有线索。

没出一刻,冷宁哒哒跑回来抱拳道,“大帅,官吏皆言调兵是机密,来一波是一波,兵到接看公文,没有提前告知,以防走漏消息!”

沈晦一丢文书,“果然啊!保密工作做到家了!”

“没有人知道,就不会走漏消息,咱们只能从现有的线索,来判断对方了。”

沈晦思考片刻,“官军如果兵力不逮,必然不会抛出诱饵来找死,直接返回就近城镇,发急帖请援便是,这样是最稳妥的方案。他们现在敢于大摇大摆装作无事而来,也就是说,主官有自信可以复夺阳谷县!那他麾下的兵力,必然不少,正道,咱们危险了!”

王伦又朝冷宁道,“冷兄弟,你也在大名府呆了一阵子,换作你是来援的官军,多少人马有信心夺城?”

冷宁一咧嘴,“大帅,你就被嘲笑我了!我们干的都是几人、十几人的小买卖,叫我夺城、我心里根本没谱啊!或许跟恁混个半年,就有自知之明了!”

“聪明人!知道自己本事,不乱讲话!”

冷宁笑纳,牛庚急道,“大帅!给我老牛来,五百人可夺回此城!”

噗~“老牛你能不能别吹牛!纵然带了攻城器械,也不是五百人就有胆子破两万人的城守!咱们对外宣传的是两万人!敢来耍计谋,已经是猛人了!但这不代表,他手下的兵都是傻子、都是死士!你懂吗?”

牛庚一摸脑袋,“对哦,咱们是两万人,他如何敢来?”

沈晦却道,“万一那主官识破了你的号称呢?他赌你只有一万众!兵分四野、城内巡逻、伤员损耗照顾、庆功酒宴欢乐,以及,还有官军在殊死抵抗,那么他的胜面儿可是很大的哟!一面城墙,能有千人否?”

啪啪!王伦鼓掌叫好,“还是沈元用,脑子终于上道儿了!”

“去去去!本来就在线好吧!是操劳了五六日,有些劳损了!你都不给我休息的时间、却来嘲笑我!”

“我这不是离不开元用兄嘛!诸多杂事,你处理的又快又准,发起狠来,哪个敢不听你的号令?”

“正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

王伦笑呵呵,“我这人对兄弟从不说违心话,当然是夸,只是提醒你,不要太骄傲哦!”

“你真是够了!现在官军的意图很明显了,他们打算强攻一点!有一千兵众,足矣!”

“是啊!趁着咱们兵发城外,所有注意力都在城外的当口,官军引一支队伍悄悄摸来城下,寻找冻结实的冰面爬过护城河,然后暴起强攻,根本不需要一千人,三百人,足矣!”

冷宁惊叫,“三百人?大帅!你是多看不起自己的兵?岂是三百人能强攻上来的?”

“如果我是官军主将,一定会这么诓骗手下,贼兵乌合之众,最多万余,刨去这个那个,又被咱们的诱饵吸引过去,那城墙上的守军最多500人,还是分布在两千步的幅度上,咱们300勇士即可破之,但引起城内慌乱,残余守军响应,里应外合一齐相攻,贼兵必然瓦解!”

沈晦拍手笑,“哈哈!甚妙!这副嘴脸我都能想象的出来了!”

“是吧?所以,咱们可以分派任务,如何捉鳖喽?第一任务就是,冷宁听令!立刻去四城传令,勿妄动,找目力、耳力极佳者,探听城下动静,找出官军的偷袭方向,这个重任交给你了!”

冷宁大惊,“大帅!这么重的担子我恐怕……”

“不要怕!他少说几百人的行动,寻找适合的攀爬地点并不是容易之事,一定会露出马脚!你叫人拿了碗,砸碎碗底扣在城墙上听,一定会有收获!”

“哈!这个我懂!时迁教过我!”

“好了,快去吧,元用,咱们来分配人手,看怎么吃掉他!”

冷宁退去,牛庚犹豫,还是决定留下来听调遣,沈晦道,“那咱们就等他们慢慢过来!就是不出手,急死他们!”

“不要抱这种心理,官军将领或不和、或暗斗,作为诱饵的他们,感觉不妙跑得比兔子还快,所以我的决定是:骑兵全押、秋风扫落叶!”

第1010章 你以为你能赢

呼呼呼—

咔咔咔—

精心挑选出的壮汉抡圆了臂膀,十数条钩锁突然甩出,冲上城头,牢牢挂住城头的木架器物!往下用力拉扯,卡的够结实了,让给一旁站着的小快灵活之人攀援而上!手脚配合得紧密,速度之快,不到两分钟已经到城头了!

灯火晦暗,还在跳动不已,目力所及有限得很,郭参军凝神紧盯着,那一位钻出城头,往里探望,然后飞速往里一跨,整个人不见了,稍息,那名第一个爬上城头的勇士露出半个身子,手握喇叭状道,“兄弟们快上来!守军走远了!”

哈!真是意外之喜!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陆续爬上墙头,飞快商量一下,分左右守住贼兵来路,给后面的兄弟上城争取时间!

三人、十人、二十人!跳上城头的勇士越来越多,已经可以组成一个小冲锋队了!几个副将见了大喜过望,这么轻松就上城了!纷纷跑到绳索跟前,要抢第一位的冲锋将!

郭参军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这也太顺利了吧?顺利的过头了!

“啊呀!有官军爬上来了!快来人啊!铛啷啷~嚓!”

嘈杂声突然炸响,郭参军在城下听得清楚,刚才的疑虑瞬间打消,高喊道,“兄弟们上!快上!打退一波贼兵,他们必然慌乱!”

“兄弟们杀贼啦!手脚麻利点儿!抢战功的时候到了!过了今夜你是吃屎,还是啃金条,怨不得旁人了!”

“不怕死的跟我三笑来!包管让你们个个有贼首功劳!”

“咱们三都怕过谁!拿了头功我分一半儿给兄弟们!”

几个副将、都头为了提振士气,都大声开口许诺,什么都敢说了!胡乱许愿,想起啥来说啥!把一众精兵勾得嗷嗷直叫唤!抢着要攀援而上!

郭参军看了没好气,这就是精兵的样子?都是都里百中选十的精壮汉子,可别为了抢功耽误事儿!

“所有人不得争功!所有人不得割取贼首!快速扑杀贼兵,夺取城池为要务!”

郭参军歇斯底里喊叫,有没有听进去就难说了,击杀贼兵最重要的凭据就是贼首,你不让割贼首,我们拿什么换功劳啊!枢密院论功的时候,可不认你嘴上说啊!实打实的首级,才是军功!副将都头们没说破,只是高喊着兄弟跟我走,众兵卒热情洪烈,一个挨着一个顶着屁股爬上城头,可见热忱之心,抢战功想疯了!

一员副将笑嘻嘻爬上城头,眼见的兄弟们正与贼兵交战,前面一堆人挡住了视线,只听得喊杀声震天,不知道战况如何,副将又扭着身子爬上附近的高点,眺望前面的战况,火光跳跃中,左侧城道兄弟们似乎被贼兵挡住了,正在激战!却迟迟不见推进!副将心中飘过还行二字,把目光投向了右侧,也是同样的情况,正与贼兵在激战。

越来越多的勇士攀爬上来,副将很满意,冲着上来的几个都头道,“兄弟们!两头用力都给吖打趴下!”

“冲冲冲!兄弟们随我三笑来!”

“杀杀杀!张大胆的兄弟这边走喽!”

副将、都头们个个摩拳擦掌,带着兄弟们加入战团!副将继续站在高位看着战事!

没多久,落于偏后的郭参军也爬上来了,抽刀在手也准备厮杀一番,冲着高处发问,“两边什么情况?怎么不往前走动了?”

正常情况来讲,突击的勇士击破贼兵,然后洪水般流向其他城墙,或是流下城道进城,这一段城墙上不应该淤积士兵,可现在的情况是,两边好像都不走人!

副将摆摆手道,“郭参军别急啊!咱们上来才一小会儿!可能遇到贼兵的弓弩队了,战事胶着冲不过去!”

冲不过去四字轰击着郭参军的心神,他疾跑几步也爬上高架,使近目力还是看不清远方,那里刚好有个拐角,只能看到七八个贼兵的身影,分明是在放箭!

郭参军凝视片刻,突然喊道,“遭了!”

“哈郭参军,什么遭了?”

郭参军紧咬嘴唇不作回答,“叫兄弟不要怕死!玩命也给我冲下去!要不然咱们全要死在这城上!”

“哈?”

“快给我滚去传令!”郭参军一把抓住副将胳膊,往下一蹲把他拉下高架,副将有点懵,但还是喊破嗓子往前挤,“往前传令,兄弟们不要怕死!一定要冲散贼兵!”

害怕命令传不到,副将一边喊着一边往前挤着!

郭参军目眦尽裂,官军的锋线还是有没往前移动的痕迹,突然间,有两三勇士越众而出,杀进了贼兵人群!紧接着更多勇士杀过去了!郭参军拧着的一颗砰砰心,这才稍微得到一丝舒缓……

“终于攻下去了!希望不是埋伏,是我多虑了!贼寇而已,有什么城府诡计!”

前锋杀进,随即城墙上的官军开始往前行进,300勇士已经全部上城,分成左右加入战局,左侧松动了,右侧依然纹丝不动,郭参军紧盯着,见这边也有勇士越众而出,但是很快被击杀了,贼兵退出了视野,但官军的进步也小的可怜,只有七八步罢了……还是全力进攻左侧吧!

想到此节,郭参军朝着最近的都头大喊,“叫兄弟们支援左侧,强攻左侧!这边不要管了!”

一声令下,十余官军离开队伍,跑到左侧跟随冲杀,随即越来越多跟随,郭参军看着人数逐渐稀疏,心中一阵莫名安心,看那里是下压的走势,应该是楼梯了,那么官军已经杀入城中,想必撵着贼兵肆意驱杀呢!

郭参军跳下木架,高声告诉右侧官军准备撤离,自己则拿起钢刀,向着左侧冲去了,跑数十步,两侧脚下皆是尸体,灯火昏暗之下很容易绊倒,来到刚才的目力之处,粘稠的血液泼洒的到处都是,可见刚才这里的激战如何!楼梯上横七竖八都是尸体,下脚都没有地方!郭参军跑下高低不平的楼梯,追随队伍而去,穿过城门暗洞,外面豁然是一条四尺宽的街道,一地扭曲的尸体,拐角处传来冲杀之声!

郭参军神情突然一冷,望望左右每个门口都有两盏红灯笼,把血腥下脚都没有地方!郭参军跑下高低不平的楼梯,追随队伍而去,穿过城门暗洞,外面豁然是一条四尺宽的街道,一地扭曲的尸体,拐角处传来冲杀之声!

第1011章 输给我,你不冤

“恁怎么了,郭参军?”

听到嘶吼的几个兵卒停下脚步,返身茫然得看着郭参军,面部竟然扭曲了!

郭参军复喊道,“我们中计了!快快叫兄弟们离开!从墙头缒城而下,快!不要愣着!”

“什么中计……”所有人呆了,“咱们这不是已经杀进城内了?为什么恁会说中计了!”

“你们看看地上的尸体伤员!有没有贼兵的!”

话音落,众兵卒恍神,朝四下里看去,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官军被箭枝射穿的身体,偶有受伤的兄弟爬到路边,互助调养,等待战斗的结束,便可获得救助。

“啊!只有三五具贼兵的尸体!”

一人大吼,所有人瞬间明白了!贼兵在激烈的战斗消耗我们!看似官军在推进,却消耗了大量的人力!肾上腺激素爆表状态下,很多人忽略了这一点!但这诡异的伤亡比,绝对不正常!

郭参军怒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撤!叫所有人撤退!”

“喏!兄弟们快撤!我去叫前面兄弟!”

“把伤员都带上!”郭参军悔恨不已,急忙跑到路边帮着搀扶受伤的兵卒。

十几人纷纷掉头往回跑,那名勇于报信的兵卒,猛跑几步转过拐角,去通传推进到各个岔路口的官军!

“参军有令!撤退!”

郭参军奋力救人,累的满头大汗脚步虚浮,一名伤兵腿中了两箭不能行走,郭参军亮出后背把人背上,然后急吼吼冲回城墙,高低并的台阶让他几次险些仆倒,咬着押牙关才冲上来,定神喘息片刻,看到了令他更为懊恼的场面:右侧断后的官军,藏着在一堆乱物之后,拼死搏杀!可对面完全没有冲上来的意思,只一直在发弩箭,收割官军的性命!

趴在城头的官军,接过受伤的兄弟,飞快得捆绑好了往下缒,现在的人手损失惨重,只有三条绳索在使用,与刚刚爬上城头的百夫竞争相比,一切这么无情残酷!

郭参军内心千疮百孔的痛苦、自责、懊恼!贼兵是怎么识破自己计谋的?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的偷袭计划?难道是有人泄露了消息,或是官军中有贼兵的内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难道是丁老二?他难道已经被抓了?为求活命吐露了实情?不可能!时间来不及,贼兵也不可能追上想逃命的他!难道是勇士中出了奸细?他们都是精锐禁军中精心选拔出来的!不可能是奸细……

这一刻,郭参军脑子大乱,根本想不明白如何中计的……

“郭参军!恁放我下来吧?”

身后的伤兵见郭参军石化数分钟,隐隐发觉不对劲,终于开口提醒。

“啊哈!是我失神了!”郭参军猛然回归现实,飞快把伤员背到墙头,把人缓缓放下后背。

负责接应的士卒脸上露出关切,“郭参军,恁先下城吧!”

“先把他放下去!还有多少伤兵?”郭参军一扭头,十数个伤兵环坐在一处凹躲避寒风,失血过多的他们脸上惨灰,视之命不久矣!郭参军心中又一阵难过,把伤员放下去之后,士卒借着贴近的机会,悄悄向郭参军耳边道,“郭参军,小的说一句挨千刀的话,兄弟们伤成这样,是根本逃不掉的,与其放他们下去,不如让轻伤的兄弟们先离开!”

“你!”郭参军眼肿怒火升腾,路边惨死、或是气若游丝也就罢了,现在这些兄弟,只是中等伤害,或俩三处伤口,用心治疗是可以康复的,你现在说出这种抛下袍泽的话,你还是人吗?

士卒离开郭参军的耳朵,看到了一张愤怒的脸,继而露出不解的神情,“郭参军!伤员救不活,好兵逃不掉,你是想让跟来的兄弟,一个也逃不走吗?”

“我!”郭参军心在滴血,兵者言,慈不掌兵!这话多么深刻啊!

“喂喂喂~对面的官军能听到吗?”

这一声古怪的音色打断二人的对视,郭参军扭头向来源看去,只见贼兵停止了射箭,有两面大盾立在高处,十分突兀,如果没擦错的话,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参军!”死守在尸体工事之后的兵卒个个都是疲惫不堪,满脸满身的鲜血,当一切突然静止下来,他们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面面相觑,又把目光抛向他们的最高长官。

下一刻,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对面的官军听着!放下刀枪,高举双手走出来,饶你们不死!我再重复一遍……”

这一片四十余官军沉默的可怕,显然,刚才的声音都听到了,郭参军也愣了:要不要投降?

领头的都头大吼“不能听信贼兵!他们都是想杀我们!”

“难道抵抗就能活命吗?”

“三胡子,你丫就是个孬种!”

“山都头!我只想活着!贼兵早有防备,咱们逃不掉了!”又一人加入三胡子的队伍。

“咱们都是保捷军精锐!是受梁公子重托的押运卫队!怎么能投降呢?这是耻辱!所有死去的兄弟都会受到牵连!”

三胡子面容扭曲道,“几个臭钱买不了老子这条命!我不想死在这儿!我娘亲妻儿还等着我回家呢!”

啪!一个大巴掌打在三胡子脸上,山都头大怒,“卖命钱你已经拿了!现在还想后悔?要么冲出去,要么死!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

这山都头太过强悍了!发狠一下镇住了所有想退缩之兵,“咱们是当兵的!就是杀贼剿匪保一方平安!现在就是为国尽忠的时候!你们投降了,之前所有的一切都白搭了!你们想想自己的亲人,官府会如何待他们!”

“对面的官军快点降了吧,我们大帅好生之德,敬佩诸位兄弟,如果害怕投降之后连累家眷,放心吧,有办法替你们化解!”

嗡嗡~正在激励群情的山都头如鲠在喉,贼兵的话,一字不露都听到了!

三胡子惊叫,“大帅肯给咱们活路!快降了吧!”呼喊着丢了朴刀,就要站起往外跑!

呼!山都头双眼发狠,手中刀冲着三胡子后背砍去!一点顾念都没有!

噗!近距离的破甲!三胡子往前一扑,栽倒在地,口中喷血!

山都头气呼呼道,“我看…”

“山都头,不要挣扎了!你是大宋的勇士,这一腔热血,不能白流!”

声音舒缓而起,却是过参军发话了!众兵卒听闻震惊,只见郭参军丢了佩刀,缓缓站起,“我去跟他们谈条件,救治受伤的兄弟。”

第1012章 结束

啊~!啊!

“先停下来,我已经清醒了,我们先好好说话。”

“不用避嫌,如果沈军师睡着了,就给他开大。”

沈晦急道,“王伦你长点良心!”

“好了快说审讯的情况吧!”

沈晦幽幽道,“领头的主官叫做郭永,是大名府人氏,蒙受他老爹的官荫,做了一介小官,之前在丹州任参军时,看不惯上官制造冤狱,因此愤而辞官回来了,后被友人推荐给了梁家大公子梁孝杰,然后他就做了梁家的幕僚,这两家本事也是极大,去年腊月,居然重新为他请了任职文书,这次重要的军资押送,居然派他作为主官,可见其深受梁孝杰器重了。”

审问郭参军的事被沈晦抢去了,理由是他要过过瘾,开拓一下自己的思维,这种事,王伦也懒得争,所以他就去盘点缴获的物资,都是忙活了一整夜,眼睛冒着红血丝,却不能倒头去睡,还要交换各自得到的情况。

很是熬人啊!如此,困得要死怎么办?按摩呗!包管你疼得睡不着!譬如此刻,王伦和沈晦的精神就很好。

王伦听罢,开口道,“听到好几起梁家拉拢人的消息了,他们家这是怎么了?官宦世家都是这样吗?圈养这么多门客是要凑什么神奇数字吗?”

哈?沈晦听了一头雾水,“梁家的事你跟我说的很少,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官宦世家,像梁半朝这样的人物,是不是喜欢圈养大批门客?还有结交军中头目?”

沈晦听懂了王伦的意思,“会有这种情况,如果是士子文士的话,那是学生幕僚,如果是武夫的话,别有一番深意。”

“第一种我懂,培植势力嘛!那第二种是出于什么目的?”

“分情况,你也说了,梁家是郓州大户,他们家的大庄园在城郊附近,多招募一些悍勇之人保护家宅也属正常,如果是军中头目的话,会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王伦脱口道,“造反?”

沈晦一瞪眼,“胡说什么!梁公享受齐人之福,古稀之年还折腾那玩意儿干什么!是想家族一起陪着他流放三千里吗?”

“说来也奇怪啊,我朝律例,造反也不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流配就完事了?”

“九族?你怎么凑出来的九族?”

王伦打个哈哈,“顺口说笑嘛,形容特别惨的灭族。”

沈晦白了一眼王伦,他这种乱造词的话语,往往叫沈晦接不住,“我朝律法宽容,彰显仁爱之心,只诛杀首恶而已,族人罪责视情况而定,你不要觉得流配三千里比砍头轻松,最后病饿而死,佝偻于荒野道边,难道不凄惨吗?这样看来,更能震慑图谋不轨之人吧?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被抓住的话,肯定是刀剐三千。”

王伦翻个身子,两条胳膊被压麻了,“说实话,我还要感谢林大使,若不是他,我这条命早就没了,逢着鬼节祭拜,一定提醒我给他烧点儿纸钱。”

“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杀死林大使的人叫什么来着?”

“栾廷玉,是祝家庄的教师,祝家三爬虫的师傅,差点弄死我。”

“可惜了,你应该留一口气息,把他交给朱提举、谭侍中,这样你的不白之冤就能洗清了,罪责也能轻一些。”

王陆回忆起当时的恐怖,“那种情况下,我所有的念头都是保命!出手便是死手!你知道蛇吧?斩下蛇头静置之后,神经并未死亡,靠近之后也会咬伤人的!”

沈晦点头道,“这个现象,我们家乡三岁的还童都知道,尤其是毒蛇。”

“那栾廷玉就是毒蛇,所以我不能给他机会,我不能掌控的人,还是成为死人比较好。”

沈晦闻言默然,听明白了王伦的话中话,“这些人都是精中选精的强悍兵卒,你要、全部杀掉?”

“伤势无碍的67人,重伤17人,成医士的看法,最后能挺过来的不到3人。”

王伦说完便不发声了,沈晦又道,“城外的俘虏呢?”

“兵将437人,壮丁几百吧,尸体懒得管了,伤员可能有个一百出头,都是同样的兵,带的人不尽相同,差别居然这么大!我还以为他们能有小两千人,没想才一千出头,就敢打我县城的主意!真不知该说是蠢,还是自信过头了。”

沈晦道,“郭永口供,他觉得咱们一天之内平息不了城内动乱,喽啰还在庆功欢乐。”

“这样就说的通了,他认为的义军、不!贼兵就是那个样子,也没错。”王伦舒张着身体,嘴角划过一丝微笑。

“正道,已经答应对方投刀活命,你不可言而无信啊!”

“是的,我答应了,不能杀害俘虏,这样有背人德,但我现在也不能放了他们,只能叫他们辛苦一趟,等咱们安全了,再释放他们,你看如何?”

沈晦默然,“也只有这样了,镣铐的事,交给雷炯怎么样?”

“镣铐?”王伦诧异得看了沈晦一眼。

“我不想给你杀人的机会。”

嘁~王伦神色暗淡下去,“真有你的!”

……

军狱中一间最豪华的房内,雷炯还在呼呼大睡,紧急的拍门声响起,雷炯不耐烦得翻身再翻身,可那声音还是吵闹个不停,空手一抓,抓起什么丢什么!呯啪!

“雷军使!是大帅的命令啊!恁真的不接?”

“是急令吗?”

“额……不是!”

“那急个屁!昨夜累死我了,还不让人好好睡!”

信使闻言退后,看着一旁同样尴尬的副军使,“怎么办?雷军使这暴脾气,不接信啊!”

副使道,“既然不是急信,那给我拆看如何?”

“韩副使、这个……”信使犹豫了片刻,这封信中的内容到底急不急?“咱们一起看如何?我也害怕耽误了大事。”

“嘿~看把你急的。”韩副使抽出书信,往灯火前凑了凑,“我也是哥哥的亲信,这点机密算什么!”飞快游览一遍,抬起头递给信使,“果然不是什么大事,你看吧,收集镣铐准备把这些官军俘虏带走。”

信使接过看了,长舒一口气,“那韩副使,恁这就准备吧?”

“小事情,我这就命人准备,你回去复命吧!”

信使拱手离开了,韩副使慢踱出几步去了牢房,这里大部俘虏都被押走装车搬运粮草了,所以有空余关押昨夜的俘虏。

一间不大的牢房,黑漆漆。

“郭参军,韩某又来了。”

第1013章 结束二

本来是单人牢房,却关押着六七人,背靠背挤在一起,互相保持着体温,腿都无法伸展开,索性抱了膝盖埋头在睡,不知道睡着没。

“你们去屋里暖和会儿,等会我出来叫你们。”

“喏!多谢韩头儿!”

隐隐约约能听到的对话,之后,踱步进来一支火光,从未觉得灯火如此耀眼。

“郭参军,韩某又来了。”

郭永偏偏脑袋,“韩军使又要提审我吗?”

“审完了,我家哥哥对你们没兴趣。”

哼!山都头动了动身子,“没兴趣就放我们走啊!”

韩副使笑,“山都头,你觉得可能吗?我家哥哥是答应不杀你们,也会给你们自由身,但绝不是现在啊!换做你们,会有我们这么优待吗?还带你们上茅厕!”

“不给吃的上茅厕,都拉出来个鬼啊!假好心!”

韩副使听了不悦,“山铁兵!这就是你无理取闹了吧?我们兄弟晚上吃夜宵没剩下,难道因为你们被俘虏了,就要单独开小灶?我们的火头兵也很累好吧!想吃东西可以啊!等天亮了有你们的份儿!我瞅这天色,也就三四个时辰了!挨着吧!我看你这体格,两三天不吃也饿不死。”

“韩副使!”郭永打断了他的啰噪,“你来到底有何事?是半夜值岗闲的没事找我们唠嗑吗?”

韩副使把火把放好,双手抱肩靠在栏杆上,带着欢乐的嘴脸道,“郭参军猜的真准。”

郭永却不知,这韩副使从前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入地无门,得知王伦举事造反,这小子欢喜万分就投来了,虽然曾经因为糊涂贪财劫过道,还劫持的是王伦,差点儿丢掉性命!不过王伦的宽容饶恕,让他以为是看重自己,从此,别人提起王伦都是大帅,只他这个半路投奔的张口闭口哥哥,好像与王伦多亲近一样。

不过,既然不是贬义词,也没人管他。经过几次作战,这韩副使从戴罪立功又升到了副使,雷炯麾下五个副使之一,会奉承雷胖子,所以格外受重用。

这人便是朱贵推荐来人,韩伯龙!

如今义军节节胜利,杀死官军无数,官吏执法少许,但有砍头的活计,韩伯龙总是踊跃报名,抢着来出手的,众人也不与他抢,看他津津有味的神情,莫名觉得此人有点变太。后来相处的久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过往,一家死于非命,而官府不愿查访,从此走上了反官之路,是狂热的造反先锋。

郭永等人应该庆幸,自己是主官,他们是将官,有一定的身份,正常有王伦等高层亲自审问,这些人不好酷刑,若是有一天王伦图轻松,交给雷炯审讯,这胖子包管甩给韩伯龙来办,呵呵,这小子非常想试试牢狱的刑具……

王军师明确告诫雷炯、韩伯龙要好好看管严谨虐待,那没办法了,韩伯龙熊熊燃烧的怒火只能暂且平息,刚才看了新命令,让韩伯龙心里一阵爽快,所以来刺激一下这些狗官取乐。

山都头牛脾气上来了,“闲聊?那来啊!你想聊什么!”

韩伯龙道,“聊聊你家几口人吧。”

山都头一瞪眼,“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想拉我入伙,痴心妄想!生是大宋的兵!死是大宋的鬼!我山铁兵绝不负朝廷!”

呵呵,韩伯龙看着山都头的样子好笑,“看着你们这些狗腿子的愚忠真是好笑!张口闭口大宋兵,你们死了就是个名字!不对,是数字!谁还在乎似的!公文一签,又是两营精锐开赴京东,没人记得你们…”

“哈哈哈~哈啊!”郭永仰头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韩伯龙面色一冷,“郭永!你笑什么!”

哈哈~郭永没理会韩伯龙的呵斥,还是在笑!

“你丫的笑什么!给我住口!死到临头了尤不自知!明天先给你挂镣铐!走不到徐州就要你手断脚断!”

哈哈~郭永的笑声渐渐弱了,山都头却大惊,“姓韩的!你说什么徐州!”

“怕了?这才是该有的表情,给我哭!”韩伯龙阴鸷笑着,“刚刚接到的新命令,给你戴上镣铐,作为苦工押往徐州!此去千百里,天气依旧寒冷,路死道旁,应该是常事喽?”

山都头听完诧异,“为什么要去徐州!你们的大本营不是济州吗?”

郭永完全停止了笑声,他也想知道贼兵为什么要转移那么远。

韩伯龙在瞬间识破了山都头的心思,“知道的还挺多嘛!想问为什么去徐州?你不必知道,只需要知道,你们这些人,明天就会戴上三十斤重的镣铐,一步一步走着去,就算路上不死,到了那里,也依然是阎王殿!”

最后几字,韩伯龙咬得分外狠,随后咯咯笑出声来,这下他看到了想要的神情,所有人不说话了,是在思考路上的死状吗?

山都头突然道,“韩伯龙,老子不怕死!你随便来!叫一声,爷爷就不是好汉!”突然,山都头感觉背后有人用肩膀顶了他一下,那里的位置,应该是郭永。

“好好!明天再给你来个30斤大枷!我看你还嘴硬!”

“我也不怕死!你来啊!”

“韩臭虫!有本事给我也来一个!”

“哈!都反了你们!给你们一人来一个!”

眼看形势急转直下,郭永呵斥道,“所有人,都不许再说话了!”

“参军!韩臭虫都找上门来骂了!既然咱们是死路一条,骂他几句又如何!嘴上还能痛快些!”

“就是!韩伯龙!你全家不得好死!”

“韩伯龙!你家祖坟被刨了!哎哟没错!当时我在场!”

一人带头,众人谩骂!韩伯龙本来想看乐子,引导他们互相攻击,没曾想这些官将臭又硬!怒急道,“就算哥哥责罚,我也要你们好看!要你们都死!都给我死!”

山都头道,“来啊!来啊!现在就进来砍死我!我看你根本不敢!怂孙!”

咔嘭!韩伯龙撞在栏杆上,火从眼中烧,“别激我!激我也不管用!”

“哈哈!看那断子绝孙的怂样儿,我就说他不敢吧!”山都头畅快大笑。

噗!一口浓痰飞出,正喷在韩伯龙脸上!

韩伯龙咆哮道,“我要弄死你们!”

“别光说不做!来啊!”

“你们等着!”说罢韩伯龙反身走了!

山都头道,“这厮肯定是拿刑具去了!兄弟们,我山铁兵头一个,你们谁也不要跟我抢!”

第1014章 成医士被无情拒绝

郭永这波押送军兵被王伦围捕之后,逃散不知几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大名府那边帅司是肯定得知阳谷县陷落的消息了。

那么,很快就会集结第一支先锋队,气势汹汹杀来!所以王伦散出一都的侦察兵查探。

结合众多被俘虏官将的看法,官军少则五天,多则十天,肯定杀到城下,这一场大战前的热身,是免不了的了。

因各项事情的梳理整顿,王伦、沈晦、各位头领、所有办事员、义军兄弟都铆足了劲儿在工作,常常只睡两三个时辰,但精神头儿还不错。

二月初六,义军的第一支车队列装完毕,装载了此次最最值钱的所有物资,壮丁4千余,随行兵员600人,骑兵200人,出发返回郓城县。

看着车队尾巴消失在远方,沈晦的神情依然紧张,王伦拍打下肩膀,“好了,不会有事的,咱们该担心三天后第一波官军的攻势。”

沈晦回头,“你不担心车队?李士渔那家伙我一看就知道他蛇鼠两端,不应该早早放回!什么时候咱们这物资送完了,他再回去也不迟!”

“元用兄,你还在固执这个!”

“不是我固执啊!这件事咱俩有分歧,办事员们看法也不一,你怎么能自做决定,趁我不注意悄悄放了他呢?”

王伦道,“我说服不了你,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没有你这么独裁的!”沈晦一提起这个,明显生气了。

“我还是那句话,李士渔返回寿张县,远比扣留在阳谷县用处大!时间会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

呵~沈晦懒得反驳了,就此问题,他俩谈过不下五次了,谁也说服不了谁,每次都闹得面红耳赤,所以王伦才偷偷把他放了。

“王伦你记住!咬人的狗不露牙!你死了活该,但别害了那些忠诚的兄弟们!”

头一次见沈晦这样愤怒!王伦有点方,刚想和缓两句,沈晦甩袖子走了。

远远守在十几步外的文仲容,悄悄凑了过来,轻声道,“哥哥咋滴?跟军师闹分歧了?”

吓!王伦炸毛儿,“文仲容!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嘿嘿,可能鞋底比较厚实吧!这官靴穿着暖和舒服,一点儿不冻脚啊!”

王伦低头打量那双鞋,应该是昨夜发下去的军资,打了胜仗没有钱财发,只能发一些衣袍皮带手套鞋子之类的用品,还都挺高兴,真是贫穷的兄弟们啊,这点儿东西就满足。

“卞祥、崔野他俩怎么样了?”

“还好呢,就是中了几箭而已,皮外伤有个把月就痊愈了。”

个把月……王伦现在急需用人呢,“几天能乘马?”

文仲容眼睛一亮,“哥哥,有任务派给我啊!我可是文武双全,在山寨的时候兼任军师呢!屡次出谋划策!”

“呵~那好吧,我命你带五十精骑巡视、监视位于阳谷县东45里的张秋镇、和60里的关山镇方向来兵,如何?”

“哎哟啊!哥哥这想法正与我不谋而合!东边这张秋镇离咱们太近了,暗藏千余兵马偷袭咱们那还了得?必须派精明强干之人镇守啊!”

看着文仲容的自信脸,王伦又道,“是啊,我也很想重视,但咱们所余兵力不多,还要适当换防值守,所以能派出的兵力有限,你自斟酌应对。济南府这边,高廉动兵夹击,吕颐浩面对的压力会骤减,这时他抽兖州大营、郓州留守禁军一部,一两千人蹲在这两处,还是麻烦得很。”

文仲容道,“此任务艰难,遍观随同诸将,哥哥却选择了我,看来哥哥是相当信任我呢!”

王伦咧嘴笑,“那就准备一下立刻出发吧!”

……

半个时辰后,文仲容的五十骑兵出发了,王伦则去看望伤员,陪他们唠唠嗑,成医士闻讯赶来,把王伦拉走,提出不少请求叫王伦给解决,像什么病榻位、保暖、膳食等等,要求王伦一视同仁,不能亏待官军伤员……

“你先等等,成医士,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成医士滔滔不绝中,突然被王伦还有些懊恼,“大王,你不愿意这么做吗?是舍不得那些许银钱?”

王伦笑,“如果舍不得银钱,我直接把这些伤兵送去寿张县不就得了,丢在县城门口,爱要不要,冻死与我无关!”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有背人德!”

“有背人德是吧?”

成医士郑重道,“是的!这样你会失去军心的!”

“如果官军捉了我的兄弟,伤员不给医治呢?”

成医士一拉脸,“有我在不会的!”

“你确定?”

“只要你放我们这些人走,我就还是剿匪、额、那啥医疗队?的医士!梁大公子会听我的劝谏!”

王伦听出来了,成医士这是在给自己找退路呢!在成医士的眼里,王伦还是个贼大王呢!要不然一直大王大王的叫!其他人都陆续改口了,这老头装糊涂一般,王伦没有苛责罢了。

王伦挥手一指,“有背人德的事我没有干!医治尽心与否成医士你自己心里有数!现在我拒绝你一视同仁的请求!我作为他们的带头大哥,要顾虑战斗中死去的兄弟,要考虑活着兄弟们的感受!所以,待遇三六九等必须分高下!你明白吗?”

成医士对王伦的不客气有些生气,看,这就是贼头的蛮不讲理!脑子飞速转动组织反驳的语言。

“正道!你来的正好!跟我来!”

对面刘一止大跨步来了,头都没梳洗,七八顶发散落额前随走动晃荡,原来的风度都去哪儿了?

“一止兄,你有何事?”

“成医士你还有话要说吗?”

“我还没说完!大王!你这种想法是…”

“不!成医士!我说完了,你最好按照我说的做!否则,发生义军群殴俘虏的事,我概不负责!一止兄,咱们远处说话,别打扰成医士思考人性哲理。”说罢搂着刘一止走远了。

啊~啊!成医士啊了半天,颓然落寞。

……

刘一止不解得回头看看,“你刚才跟成医士吵什么呢?他可是个好医士,一把年纪了用心尽责。”

“52岁正当壮年,什么就一把年纪了,我恩师阎佬快六十了,还亲自进山采药呢!哎!不知道有没机会给他老人家过六十大寿!”

“医者仁心,他说什么,你顺着他点儿不就完事了,何苦争吵,还那么大声?”

“我天生嗓门洪亮、正气十足!他提出的要求过分了,我就严词拒绝而已。好了,不说他了,你有什么事?”

第1015章 弃暗投明计划

刘一止还是多嘴把刚才的事情问清楚了,完后没有多说什么,主动开始自己的话题,“这三日啊,我养伤坐不住,就在这医馆,还有隔壁临时医疗点,还有对面的病房四处游走,看到你搭建的医疗队啊,感觉很有意思,成队多久了?”

“没多久,从兖州返回济州之时,刚刚组建的,从兖州大营拉回来一些物资补充进去的。”

“我也看到了,枕头褥子被子都是浆洗过三四次的,看着很新。你一共准备多少套?”

王伦奇怪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想接手医疗队吗?”

“怎么,不可以吗?”

“委屈了你的大才,再者,你也不便留在这里了。”

刘一止愣,“发生这么多事儿,你要赶我走?”

“不是这样的!”王伦叹气,“你也知道的,李四逃走了,你刘一止的名字会传到汴京,有司一定会查抄你湖州老家,捉拿你亲眷,我不能再连累你了,一止兄!”

刘一止眸子里的光彩暗淡下去,是啊,我的家眷族人怎么办!

“元用兄就不怕吗?”

“他家眷带来了,其余族人那里,自有沈端辅去告知。”

“哼~真以为这样能逃掉吗?还是你以为可以?王正道。”

王伦沉默,“我知道这是无解的,我就该找一些贫寒学子,然后把他们举家迁来,无后顾之忧。”

二人沉默良久,刘一止先道,“罢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明天便起程返回家乡,如果家中遭遇牵连,是关押、是审讯、还是流配,皆是命!”

因为当时的特殊情况,林孝雍三人跑来找王伦要说法,而独留下了刘一止,在郓城县还有个后生楼冽,他本身低调,县衙人众都被王伦一网全捉几乎无人逃遁,王伦的解决办法是,强压官吏,一面告知楼冽家人,他被强行掳走了。而刘一止这里,阳谷县官层大部分都认识他了,知道他在替贼首王伦卖命,这些人逃散之后,告密不可阻止!灾祸肯定会来!

“族人有多少?”

刘一止哼了一声,“近的远的上千人吧,全看杨少保心情了。”

今天再次郑重谈到这个话题,王伦不敢多想,也不敢预测!“除非你们全家迁走海州,你觉得可行吗?”

“行不通。”

“那只能弃暗投明之计了,这个需要很强的演技。”

“弃暗投明之计?”

王伦道,“获取那个郭参军的信任,然后帮助他偷逃出城,他是梁孝杰的信臣,只要他相信,肯帮你解释,以梁家的势力,帮你洗白简直不要太容易。”

刘一止思考片刻,“这倒是唯一的法子了,但我怎么获取他的信任?苦肉计?”

“这个、有点傻,你偷一份我的作战计划吧,这个比较可信。”

“哈!作战计划!这怎么能给官军看!若果弄一份儿假的,他们又该怀疑我了!”

“我的作战计划你是没有看过,可以演变出数十种方案,给他看了头疼死他,密密麻麻都是我的专业术语,侦察员是什么他知道吗?火力支援、后备支援、抢占高地、围点打援、口袋阵……哈,好像也不能都告诉他哈!”

刘一止翻个白眼,“我就说作战计划不能告诉他,他的兵力足够,完全可以全面设防,叫你无处可逃!”

王伦沉思,“那就一把抓,有什么就给他点儿什么,我回去叫沈晦……还是我亲自来吧,挑选一些文书笔记作战计划,你就说慌乱之中随意拿的,这样如何?”

“尚可,但你要知道,梁孝杰没有得到战功,是不会相信的。”

“济州城,如何?”

“你要把济州城让给他?”

王伦摇摇头,“济州城已经许诺给侯侍郎了,但这作为计划出现,改动一下也不无不可,毕竟领兵的是梁孝杰嘛!”

“额……一座城池卖两家,真有你的!”

“也可以更多哟,全看操作了。”王伦笑笑,面临的困扰太多了。

“好!一会儿我就去见郭永,这是我整理的策略,你好好看看,找个能人撑起医疗队来。”

说了好半天,王伦刚才就瞟到桌案上的一叠纸张了,接手翻看来看,原来是对救治过程的一些改进意见,密密麻麻有数百条之多,很多王伦有在考虑,也有一半是王伦没有关注的,比如这条:粪桶是否需要改进?

一止兄,你这是在给医疗队制造困难~

……

“元用,我回来了,还忙着呢?”

王伦推门进来,厅堂里只有五六人在忙活,沈晦在专注抄写什么,听见也没回应。王伦早知如此,放出和解的态度就行了,自己还有事情要忙活呢,又是一个不眠夜了。

“你们几个谁手头不忙,过来帮我。”

话音落,两个整理资料的办事员过来了,他们之前的营生,是酒楼记账的先生。

“咱们之前废弃的一些作战图样,手令、战报、缴获、敌报等等,反正就是给官军看了也不碍事那种,给我找这么厚一沓来~”

“额,大帅你这是要干什么?”

“给官军丢个包袱。”

“奥~我懂了!”办事员脸上露出笑容,转身去寻了,找到一些就给王伦拿过来,审核好了,需要重新誊抄的就抄一份,不需要的就直接收了。一边处理这个,一边批改刘一止的建议。

一直到天明……

……

刘一止送走王伦后,没有立刻赶往牢狱,是被成医士缠住了,他把王伦的话回忆起五分来,加入自己的话,然后找刘一止评评理,谁说的对?刘一止听了就头疼,因为王伦也没有把完整的对话复述啊!怎么能从磕绊的回忆中评论对错呢?比如这句,俘虏也该分三六九等,有个高低之别,叫他们互生嫌隙,有利于看押……刘一止绝不想这种话是王伦会说出来的,即便他有这种想法!随后成医士表示,他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大约是这个意思。

刘一止无语,吃饭、服药、更换药物,把时间都耗光了,所以就没去成,想着还要远行,先把身体恢复吧,也就歇息了。

翌日一早趁着成医士检查病房,刘一止再次没洗头梳理跑出了医馆,门口拴着的马匹随便用,刘一止骑了就直奔军狱,那地方他熟悉啊!

街道豁然敞开,眼前便是军狱了,刘一止哒哒减缓马势,却见一军校慌张牵马出门,飞骑一闪而过。

“哎,你是谁啊?不能进!”

“我是刘一止,隐藏在寿张县的押司。”

第1016章 郭永的仇恨

刘一止解释过了还不让进,卫兵不认识刘押司,需请雷军使过来,好久不见人回报,刘一止等得心烦,叫嚷着,“我还是去请王大帅亲自来得了,比你们这办事效率高多了!”

里面回话道,“一会儿应该有人来的。”

吱呀,小门打开,一个横胖横胖的身影出现,冲门外唯一的人刘一止拱拱手,“牢狱里出了乱子,迎接来迟,还请刘押司不要挂怀。”

雷炯是见过刘一止的,不算熟人,但在雷炯的笑脸烘托下,好像是久未谋面的熟人一般。

“刘押司你怎么来了?哥哥一听说你被李四设计拿了,火急火燎的,当天就要带兵来救你!生怕你被打了!这不,咱们人手少,需要快速攻城,取得控制权,进城后我就被派得到处转,没顾得上去看望你,你不会怪罪我吧?”

“怎么会呢!大家都很忙,我有没有遭受毒打,受伤也不重,不需要额外挂怀了,且放宽心!”

雷炯笑呵呵,“刘押司果然好说话,但咱俩算是相熟,这相逢酒还是一定要喝的,等咱们回了济州,一定要好好喝一杯!你可不许推辞,嫌弃我是个粗人!”

刘一止笑笑,含糊应了,其实大家并没有共同语言,现在,有了。

雷炯又道,“我这些兄弟们也不认识恁,所以不能确定你的身份,叫恁吹风了,还不快向刘押司赔罪!”

吼罢,几个门卫都挤过来给刘一止赔罪,这才算翻篇了。

差不多了,刘一止遂说明来意,“我昨天与正道有所计较,今天要进去办事,可否通融一下?”

“可以啊!”雷炯答应的很快,“刘押司,虽然咱们是自己人,但我还是需问你要文书、令牌,有一样就行了。”

“额……他没给我。”

“那这个就难办了,不过,正巧牢狱里出了事,我刚刚派信使去通报哥哥了,他会派人来查看,到时候你与他一起入内,让他帮你补个手续如何?”

刘一止听完这话心中不快,好你个王伦,叫我来办事,也不说给我个身份令牌,所有人都防贼一样堤防着我!这账咱们回头算!“牢狱里出事了?犯人越狱了?自杀了?还是暴动了?”

雷炯神经兮兮道,“是暴动,被我们及时制止了,弄死了几个罪徒。”

“竟然会出现这种事!他们可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有此举动倒是也不奇怪。”

“嘁,什么百里挑一的精兵,再勇猛的士兵,主官是个大棒槌,那也无用,还不是给咱们一窝全端了~”说着雷炯笑哈哈,连声称赞哥哥的计策高明,一晚上没睡觉也痛快。

聊几句暴动的情况,刘一止大概知道了轮廓,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两匹快马回来了,王伦与雷炯的信使一起回来了,滚鞍下马,给雷军使、刘押司行礼,递出文书。

撕开看两行,雷炯大惊道,“看哥哥智谋过人啊!他就知道刘押司你在这里,说把事情交给你就行了!”

“是的嘛,因为昨天下午说过。”

雷炯伸手做个请,“那咱们进去吧,我正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呢!”

众人呼啦啦进了牢狱,穿过几道门,就看见地上摆放着五具尸体,看样子都是官军的,有几个义军脸上带着伤,刘一止站在堂中问,“谁来还原一下事情的经过?”

雷炯道,“韩伯龙!这位就是哥哥口中称道的刘押司,一直在寿张县坚守岗位,咱们此番兴师动众就是来救他的!”

从军校中走出一人,青青的胡子茬明显是刮过的,一双眼睛自从刘一止进来就在打量,现在身份揭秘,韩伯龙上前请礼,介绍罢了,韩伯龙开口道,“当时是这个情况,昨天哥哥发来书文,要求收集镣铐,把这些人押着上路。”

“什么?要把这些官军押走?”

“是的,因为是精兵嘛,不能现在就放了,所以押走,刘押司应该知道的吧?”

刘一止心道,罢了,“你继续说。”

然后韩伯龙就照办,四处翻找收集镣铐,找到一些就给一部分官军上好,期间呢,韩伯龙有点得意忘形,说话有点过火,这些血性汉子可不是普通的豆腐兵,个个都是臭脾气,然后就突然打起来了!当时韩伯龙带着有八人上镣铐,押出来的只有五人,有两个特别关照绳索捆着的,所以韩伯龙大意了,官军一人豹喝,所有人暴起伤人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这五个人煞是厉害啊!九人一边倒的被打,后来各处军兵听到打斗赶来支援,这才平息了暴动,结果是军兵重伤二人,轻伤十一人,韩伯龙因为有盔甲在身,轻伤都没有。至于韩伯龙说话难听那一段,他自己就抹去了。

刘一止点点头,这些百里挑一的精兵,想逃出牢狱奋力一击不奇怪,只是个小小的意外。

“好,把尸体送下去吧,勾掉名册别错了。”

韩伯龙上前道,“名册就在我这里,刘押司一并签押了吧。”

刘一止翻看,那五个名字已经被圈出来了,便提笔注明了暴动被击杀几字,之后落了名字。雷炯笑嘻嘻递来回文,“刘押司这个也一起代劳了吧!”

举手之劳,韩伯龙撑着文书,刘一止笔走龙蛇说明情况,派人便送回县衙了。

“接下来,我要四处逛逛,你们就不要跟着了。”

雷炯笑,“牢狱有什么好逛的,又脏又臭的。”

刘一止又说了一遍,然后看着雷炯,雷胖子这才恍然大悟,“好好,刘押司随意,你们都听押司的吩咐!”

众军卒应喏,刘一止则遣散了众人,自去寻找,这里关押的大部都是前晚抢城的精兵,刘一止需要个合理的计划。

“狗贼~狗贼!”数人喊得歇斯底里,叽里呱啦。

什么情况?刘一止顺着声音去了,是从一间牢房传出来的,各种咒骂不堪入耳,刘一止是湖州人,听不懂,就问路过的军卒,“里边这些人何故喧哗?”

此军卒刚才没去前边,不认识刘一止,但看他光明正大走进来,应该是办事员吧?“哦,吃饱了撑的,饿两天就好了。”

“额、他们这些人连死都不怕,会怕挨饿吗?”

“办事,几个顽固不化又猖狂的狗官兵而已,恁要是觉得厌烦,我去掌他们嘴,让他们再敢叫!”说罢挽袖子就要进去。。

刘一止拽住军卒,“还是我自己进去问吧,把锁打开。”

第1017章 闻大刀厉害!

刘一止要进牢房,军卒不敢擅自给他打开,便去报知韩副使,韩伯龙一听之下臭骂几句该军卒,然后慢悠悠过来了。

一见面,先笑呵呵,“刘押司,恁到底还是需要我,牢房看管甚严,没有雷军使和我的首肯,是进不去的。”

刘一止抱拳,“刚才不是怕麻烦你们嘛,我就随处走走,没曾想这里关押的人咒骂不止,就想进去瞧瞧,怎么唯独这一间脾气这么大。”

韩伯龙道,“唉!你不知道,这里关押的几个脾气都很臭,有两三个带头的桀骜不驯,非常难管,好话赖话都听不进去,泼皮无赖混不吝。”

“是这样啊,那他们喊着名字山铁兵,还有人去哪儿了是什么意思?”

韩伯龙微微变色,“刘押司一进门不就看到了吗?那五具尸体就是这里关押的!凶悍之极,兄弟们都是见过的。是不?昌哥儿?”

一旁侯着的看守昌哥儿忙附和,“韩副使说的对啊!这里关押的都是最凶悍的军痞,他们有点力气就在那里骂人,还骂大帅,那骂的贼难听啊!我都恨不得拿了烙铁封了他们的嘴!”

额,刘一止看着两人沉吟,这里关押的官军真的如此暴戾凶顽、十恶不赦?“开锁我进去看看。”

韩伯龙吐槽了这么久,见刘一止还要坚持进去,有些不悦道,“刘押司,恁是哥哥身边的亲信,又有刚才的文书送到,你要开锁进去当然没问题,小的照办,但我要提醒恁一句,这里面的人,都不是善茬,我建议你穿一套甲胄,免得被飞石之类的东西砸伤,那样的话,叫我如何向哥哥交待?”

进个牢房还要穿甲胄?有这么危险吗?刘一止返身瞧瞧那大锁头,“也不必太麻烦了,昌哥儿,你的衣甲借我穿穿,还有头盔。”

昌哥儿看了一眼韩伯龙,韩副使笑道,“我已经告知明白,既然刘押司一定要进去,那你就卸甲吧,给刘押司保护上。”

刘押司还是第一次穿甲,韩伯龙帮着好不容易才穿戴好了,虽然是皮甲,也有三十斤的分量,主要问题还不是重,而是感觉自己像个大王八,重心有点不稳。

韩伯龙陪同刘一止进牢房,那些叫骂的俘虏喊声更尖锐了,好嘛!真声觉得太累太干,换着假声在骂啊!这些人还真是暴躁的一笔。

韩伯龙走在前面开路,挥舞着皮鞭击打四处,噼啪直响怒斥道,“你们这些狗官兵!不知收敛!早晚叫你们好受!”

俘虏们见韩伯龙来了,兴奋得扒着栏杆,大肆辱骂、吐口水、扔墙皮石块,甚至有个兜着屎,等待韩伯龙近了一击而中!

“都给我退后!退后!”啪!韩伯龙狂甩鞭子,“我告诉你们,不要太狂妄了!我们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狗贼快滚吧!看见你就吐胆水!”

“我们的山都头去哪儿!狗贼回我!”

“参军别幻想了!山都头他们几个肯定是出事了,就是这个韩伯龙出的害人计!”

七八张嘴,乱纷纷嘶吼着自己的话,声音嘈杂不堪,简直像个扬场风车,嗡嗡嗡,轰轰轰,叫人耳朵连着脑仁儿疼!

刘押司看见这副场景,韩伯龙与众俘虏对骂,个个不相让,要绝食、要撞墙、要自尽,反正都不打算活着了。

刘一止旁观好久,熟悉了每一张脸,唤韩伯龙道,“韩副使,哪个是郭参军?把他给我带出来!”

韩伯龙仿佛没听见,坏笑道,“喊吧喊吧!一会儿在酷刑之下,有你们磕头求饶痛哭流涕的享受!”

守卫招来几人,围在栏杆门口,韩伯龙问询道,“刘押司,他们都在护着你要的人,看来不好办啊!我是不是可以动粗?”

“狗贼!有本事先抓我!”

众人毫无避退之意,争先趴在栏杆上,任韩伯龙鞭打也不后退,不时飞出浓痰,军卒拿着旁牌帮韩头儿格挡。

“拿枪给我戳!”

话音落,军卒们调来枪尾,透过栏杆的空隙,往他们肋下肚腹快速猛戳,噗噗噗!啊呀呀!官军几人疼痛倒地、后仰抱着伤处惨叫!

刘一止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成了这种场面,急急叫道,“万不可伤了他们性命!快停下!”

韩伯龙道,“刘押司要提审郭永,他们趴着栏杆不后退,小的唯有这种办法了,痛几下而已,不会伤了他们性命的!”

韩伯龙发狠说这话,刘押司嘶嘶皱眉,但看那些吃痛的官军,依然叫骂不绝,“贼寇猖狂一时,将来不得好死!到时候被拉去汴京剐三千刀!肉都被野狗叼了去!”

韩伯龙也不甘示弱,带着军卒回骂,还不时戳枪,刘一止叫停数次,根本没人听他的!气呼呼,刘一止便返身出来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真是…刘一止一拳重重砸在空气上。

……

雷炯在吃午饭,听军卒来报牢房的情况,脸上露出讥讽之笑,“这点小麻烦都束手无策,他在寿张县怎么当押司的?还是李达、李云兄弟撑他帮他?别让他负气走了,带来我这里吧。”

片刻后,刘一止阴着脸来了,雷炯热情相邀一起用饭,心里憋着火,刘一止也不绕弯弯了,直接把自己看到的与雷炯说了。

雷炯却不当回事儿,一力偏袒韩伯龙,言他做的没错,对付这种不知好歹的狗官俘虏,难道还要低声下气求他们吗?他们是俘虏,要摆正自己位置!多活一天都是咱们的恩赐!

雷炯都是这个态度,刘一止还能说什么?

“那这事便不争执了,谁也说不服谁,你下令带郭永出来,我有话问他。”

“你确定要这个郭永?这里所有的动乱,都是这厮在煽动、挑拨、策划,其计谋心计之深,留着绝对是个祸害,一定要除了!”

哈?刘一止惊异于雷炯的判定,“那你觉得谁比较合适?能坐下来谈话那种?”

“丁老二啊!那小子要他吃屎都不会犹豫!”

额……刘一止默然,这么个怂包,真的可以吗?“那先带出来我看看吧?”

“好嘞!去给刘押司带人!在他来之前,刘押司吃点东西垫吧垫吧呗?”

……

刘一止这里焦头烂额,县衙的堂厅里,王伦同样郁闷,最近接到一封急书,是施恩兄弟委托石勇快马加鞭送来的:中路剿匪军,先锋营五千兵马,即将在二月十一正式开拔,领军先锋,却是大刀闻达!

第1018章 卞祥的劝退

想知道闻达这个人物能力如何,那只有问询卞祥是捷径了,王伦思考片刻,决定带着信去找卞祥,还特意叫人去大酒楼买一坛好酒,几个硬菜,更换衣裳之后,王伦便驱马赶去卞祥的养伤处,一座员外的外宅院。王伦现在是阳谷县土皇帝,排着队来孝敬的不敢说有多少,害怕被邻里事后检举,都是半夜悄咪咪摸上门来,请王伦诸位大王过府一叙,也就是交纳保护费,恁来了,不要祸害我家买卖,不要惊吓我的眷属,一切好商量,花钱消灾而已。

大部分富户,都抱有这种心态,尤其在王伦义军展现出严格的军纪后,众富户觉得这个钱必须孝敬,而且孝敬了不会白搭!

如果是往常,王伦怎么可能要这个钱!但这次破城战,所获钱财不多,难以支付兄弟们的功勋福利,好,即便不是为了金钱,也需要购买物资吧?这个钱他就在眼前晃啊晃,于是乎,王伦坚守不住原则了:譬如这家员外孝敬了100贯,收50贯,打25贯的欠条,这钱算是我王伦跟你们借的!将来有机会还你们!

王伦的这一举动,叫富户们好笑又惊诧,有些人不当回事,有些人出门就丢了,几十贯小钱买平安,咱还不在乎这个小钱钱。不管王伦的这种举动看上去是不是幼稚,但在阳谷县富户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除了孝敬钱财的,自然也有邀请过府酒宴、住宿的,王伦的要求是:不得私自接受邀请!一切都由参谋处分配!也就是王伦、沈晦、几个高级办事员合议的结果。

毕竟要拉拢卞祥的兄弟,又是为公负伤,王伦给他安排了一处好府邸,不知住的习惯不。

临近住所,采买酒菜的办事员追来了,给王伦讲说几句菜肴的来历,王伦一一记下了,然后叩门入内,朱家热情相邀。王伦此来为私事,早早便把主家打发走了,崔野就住在隔壁,一齐叫来喝酒。崔野与卞祥一同负伤,现在成了卞祥的私人解闷儿玩具,步步逼近询问崔野的过往老底,令他苦不堪言!为何?卞祥觉得他做的不对,就要挨骂挨揍的!

王伦开场有一套,很快氛围渲染起来,言笑晏晏,喝了七八轮,饭菜吃掉一半,王伦这才装作不经意间说出,“卞祥兄弟熟知大名府人情世故,那一定认识钤辖闻达喽!”

卞祥道,“当然知道了,何故突然问起他来?”

“这人军略如何?”

卞祥可还没醉呢,“以我的看法,河北军团三路大军,最强悍的一路便是这中路军!梁公非常非常看重,给他儿子配备了最精锐的禁军,最全活的军械军资,还有最悍勇的猛将!故而,你先前的策略是对的,避其锋芒,还可以多活命时日。”

“梁半朝的剿匪实力,我是知道的,有人给我讲过,我学到不少的技巧。”

卞祥又道,“你现在侥幸拿下阳谷县,又灭了一支辎重队,梁公得知必然震怒,发兵之期会提前也说不定!虽然你的人在大名府闹了几件案子,还传播谣言煽动军卒情绪,但这方法只是稍微迟滞官军罢了,十余天?一个月?可能吧~你要清醒,梁公还可以这样做:先拿出钱来重赏先锋军,他们就能办成很多事!”

王伦点首,“卞兄弟说的很对,只消来五六千精锐,就能打垮我了。”

卞祥偷看王伦,“军情送来了?”

“真是瞒不住你,石勇兄弟带来的。”说罢王伦摸出信递给卞祥观看。

“火!闻钤辖亲领先锋军杀来啊!这样看来梁家人是急眼了!王伦,我劝你丫赶紧跑路吧,不能力敌之!”

卞祥把书信还给王伦,说话语气一点不看好王伦,王伦正色道,“这个闻达,很厉害吗?”

“不厉害能当上大名府的钤辖吗?除了守护边界的几位钤辖,这位闻达就是头一位猛人!别看四旬开外的年纪,武力体力一点不比十五年前差多少!梁家直接请动这位出山,就是想一举解决掉你!要我看,这五千禁军必定也是精锐!”

王伦闻言眉心一锁,难道真是个大麻烦?“卞兄弟,如果你和闻达动起手来……”

“我?别想打我主意!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了,你什么时候打道回郓城县,把我的许贯忠还给我!”

“卞兄啊,之前的承诺呢…”

啪!卞祥一拍桌案,酒瓶、杯盏哗啦啦倒了七七八八,“王伦,我就知道你来准是没安好心!还什么上好的,珍藏三十年的风曲白佛泉!原来都是在跟我套近乎!想要拉拢我吗?想都别想!我家祖辈到我都是清白人家,我没能增光添彩倒也罢了,绝不能抹黑卞家!”

王伦酸溜溜道,“至于嘛!你不愿意我还能强迫你?我找别人去对付这个闻达。”

“找别人?”卞祥傲娇的小表情看着王伦,“你的人,可没一人能胜过我的!包括军略、各方面都不占优!所以啊,我劝你赶紧离开这里,都是金玉良言啊!换了别的贼头,我早大耳刮子抽死他了!”

卞祥对着空气这么一扇,风呼呼的!王伦惊出一身冷汗,也就卞祥这人坦荡,王伦以坦怀待之,卞祥亦然。

卞祥见王伦不说话,“王伦你看啊,咱们当初说好的,我帮你抢下阳谷县城门,你就放了贯忠兄弟,当时在场的很多人,你想赖账也不行,你看我这伤!为了抢城门,那也是冒着必死的风险啊!”

“我懂,我懂!你是真仗义!我不能食言。”卞祥身上那点儿伤,王伦心里清楚,十几处浅伤,有三处伤了脏器,穿着最优质的铠甲,打到这个份儿上,那真是拼小命了!

见王伦郑重答应了,卞祥笑了,“不是二月十一才开拔,最快两天半抵达城下,今天初七,车队十二返回,紧赶慢赶能再发一次车,上一次运力是多少?”

“两万多。”

“这回发动阳谷县所有壮丁、牲口,能来四万,也就够你们路上吃了,不亏,贪多嚼不烂的。”

王伦摊手,“怎么可能发动阳谷县所有运力!我若是这样做,与奴役百姓的恶官有什么区别?都要拿粮食付账的,只是可惜了,粮食必载,就带不走这么多军器军甲。”

第1019章 战略撤退

王伦觉得卞祥吹闻达太过了,但五千精兵之下,也不打算做冒险的争斗,还是抓紧时间安排撤退计划吧!二月十二返回装车,紧巴巴一天才能陆续出车完毕,而闻达的先锋军先锋队,很可能十三号晚上就会抵达,大军衔尾而至!而车队慢!

王伦要面临一次艰难的狙击战了!

所以,还是要请卞祥出手,即便他还有伤在身,穿上甲胄骑在马上来回巡视,也给人心安的感觉!这次的夺城的冲锋战,兄弟们都是服他的!

王伦说明了来意,卞祥摸索着胡茬,“帮你压阵可以是可以,但帮你断后,这个实在不行,我这身上有伤,不想落下后遗症。”

额…这词儿都传到阳谷县杏林了?

“既然如此,还是谢过卞兄弟了!”

“说好了哈!这次回去,你一定要信守承诺,放了我家许贯忠!可不能跟我打马虎眼,找个同名同姓的来诓我!我可不答应!”

“好!说到做到!”

卞祥确认了眼神,继续倒酒却见坛子空了,咂咂嘴道,“正道兄,就一坛子啊?”

“你们两个都有伤在身,少喝有益舒经活血,多了便是毒药,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卞祥闻言一叹,说几句闲话,王伦便道别离开,崔野跟着送出来,想说几句悄悄话。

王伦先开口了,“崔野,你有什么打算?是跟着我,还是离开?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崔野怔怔,在思索王伦这话是什么意思?起初,崔野、文仲容二人是被卞祥当做交易筹码的,王伦你不是招贤纳士吗?不是拉拢猛人吗?这两个山贼有一身武艺,虽然跟我比差的很远,杀人作恶不眨眼,又不怕官军,一定是你非常需要的人才咯!我拿这两个换我的挚友许贯忠,你应该会答应吧!

能想出这个点子的,也真是脑洞奇特了,吕方与许贯忠先回来的,与他们交谈之后得知这个卞祥,在郓城县见到真人之后,王伦有感而发:世间真奇妙!

拿这么两个锤子货,就想换我的许贯忠?那怎么可能!王伦不答应!这话一说出口,就激怒了卞祥,冲过来要薅王伦!在场的兄弟和护卫一见不妙冲上阻拦,却被卞祥全部打打倒打退,成功近身王伦。

王伦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老母鸡啊!石灰包甩出,乱拳上来就打,卞祥躲闪不及,被众人合力拿下了!即便卞祥看不见,还是伤了好些兄弟,众人义愤填膺要宰了卞祥,被王伦拦住了,道他是个血性汉子,本无恶意的。

与卞祥好说几句去了绳索,亲自帮他擦了石灰,卞祥这才安分些,但对王伦的吐槽一直没停过,下三滥的手段叫他很不爽。

王伦被他嚷嚷得烦了,就问,“卞兄弟,生死攸关之际,徒手打架比用武器更高尚吗?”

卞祥道,“徒手打赢当然受人尊敬!”

“那你偷袭是否受人尊敬?”

“你不答应我!我当然火大了!”

王伦道,“我不答应你,是最终的结果吗?还是你以为这事没得谈了?”

卞祥语塞,“你说话就是这个意思,你是山大王,周边这么多护卫,我怎么跟你讲理?你们这么多人对我公平吗?”

王伦道,“第一,我从没说要对你公平,是你自己找上门来要求换人的!一厢情愿对吧?第二,你所谓的公平或是条件,是你自己的主观意愿,为什么要强加给别人?我不欠你家钱吧?也不欠你人情!”

“我、我!反正你拿石灰撒人眼睛就是不对!是恶毒之人!”

“刀枪剑戟取人性命一样恶毒。”

“刀枪是公平对决,都看得见的!你这样偷袭…”卞祥圆不回去了。

“怪我出手太快喽?还是因为你输了恼羞成怒找理由?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做杀头的买卖,那些官府派来的刺客,可不会跟我来明的,只有弄死我一个准则!”

卞祥喉结动动,“你被刺杀过?你身边围着这么多人,足可以帮你挡下了!”

王伦道,“不要瞎猜想,等你干了我这行,亲自感受一下,眨眼的瞬间,就是阴阳两隔,我保护自己的性命,用些特殊的防身手段怎么了?”

“唔…好吧,你用这个也说的通,就是太、太,我说不上来了!”

王伦道,“卞祥,刀枪弓弩会刺破皮肤,损坏内脏,杀人利器尔,与毒药没什么区别,你觉得不爽愤怒,只是因为你的武艺没有得到发挥,被我这三五下做成的暗器否定了你二十年的苦工,心里不平衡对不对?你想一想?就是我用这简简单单的东西,让二十年的血汗化为泡影,你觉得憋屈…”

卞祥咬着牙,还真是这个原因!就是不甘自己汗水白流,不服气!愤怒!

“好了,在我这里上一课也是好事,以后遇到追索敌人留个儿心眼,被别人追捕有个后招,这样想是不是宽慰些?”

卞祥鄙夷道,“我会被人追捕?”

“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好了,你的眼睛还肿着,下去休息一下吧!”

王伦打算结束谈话,叫他好好想一想,卞祥却钳住王伦的手,一手飞快掐住王伦的脖子,“我要讨回来一局!放人!要不然当场扭断你的脖子!”

突然的变故叫周围兄弟大惊,忙叫着冲前要来救哥哥,卞祥虎啸道,“谁敢近前来,我当场掐死他!看看谁更快!”

众兄弟一听忙止住了脚步,面面相觑急得满头大汗。

王伦却不慌不忙,甚至没用另外的手掰住卞祥的手指,被掐得一阵呼吸困难。

卞祥喝退了众人,也觉得手指力气太大了,就松开一些道,“把许贯忠带来,再给我们准备两匹快马…”

“所有兄弟听着,我死之后,立关将军为主,唐将军、花将军、郝将军…”

“哎哎!王伦你在干什么!这是在托付后事吗?”

“你以为呢?”

卞祥叫道,“我没想杀你!你把我的许贯忠放了,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王伦道,“我不会相信你的,与其这样,不如玉石俱焚!”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说到做到!”

“我好心帮你擦眼睛,你却挟持我,恩将仇报,说出花儿来我也不会相信!”

卞祥道,“还不是你先拿石灰迷我?”

“你先偷袭我怎么不说!”

“是你不放人!”

“许贯忠写信要你来救他了吗?自作多情!”

第1020章 成功搭线

王伦突然豹喝,“等等!把弓弩放下!不需要如此!”

卞祥一惊,顺着王伦的目光看向人群,不用多想,肯定有人暗暗拉弓弩瞄准卞祥了!这十步不到的距离,卞祥这么大哥脑袋,靶子不要太显眼了,简直是白给军功啊!

王伦及时想起来,是救了卞祥一命!

王伦继续道,“弓弩撤下,我要和卞祥兄弟好好谈谈,他也不会伤我性命的,多谢兄弟好意了!”

说罢,人群一阵小嘈杂,真有几个弓弩手退走了。

王伦扭脸回来,却见卞祥有点难为情,两抹红霞脸上飞,刚才有多威胁,卞祥现在才渗冷汗!“额……”

“怎么样,我已经做出诚意了,你可以放下手了吧?”

“这个嘛,掐你脖子的手可以放下,但你的双手我要抓着,以防你抽身逃跑!”

王伦呵呵一声,两只手交上,卞祥左右掐住,但王伦有异动,绝对一眨眼就能控制住!

卞祥抓着王伦双手,继续刚才的辩驳,两人就保持这种僵硬的姿态互相斗嘴,一斗就是一个多时辰!一定要把谁有理、谁没理辩个明白!

结果就是,王伦逻辑更强,常常辩驳得卞祥支支吾吾,自己打脸,但即便这样,卞祥也要耍无赖,就是不认输!你说气人不气人?

到了饭点儿,王伦请卞祥吃好菜,这才放了王伦,又以酒水敬之,卞祥这才软化,消去了对王伦的敌意。王伦想要拉拢个人物,也真是够难的。

吃饭、喝酒、聊天!王伦整整花了五天时间,才找到许多共同点,与卞祥能说到一处去,让其对造反事业,有了那么一丝同情!你们是官逼民反,并不是无理由的造反,李彦那家伙真不是东西,换我也要砍死那鳖孙……

两人的友谊正在升华之时,亡命报信的风子到了,完全讲述了阳谷县外客栈发生的一切,王伦因而愤怒,立誓要杀李四,因而兴兵赶来!卞祥的出战是个意外,是交易的结果,王伦没有化解的办法,便提出夺城门这样的条件,好吧,卞祥顺利完成了,王伦需要兑现诺言了。

但是今天,又一号强敌出现了,闻达所率领的先锋军,势必会对车队穷追猛打,从阳谷县到郓城县这125里的路途,想想就让人担心!官军可以在任一一点发动偷袭,致使壮丁惊吓溃散,一旦淤积的车辆多了,那整条车队完全死在了原地!所有的军资都会被官军抢回去!

王伦脑子里飞闪过许多画面,有攻城的、防守的、遭遇战的,从没像这样过,需要保卫这么长的运输通道,现有的兵力根本无法覆盖!阳谷县城守不守没有任何意义!官军完全可以绕道而行,先攻击车队!

“啊!我实在没招了,去牢狱!去找刘押司商量!”

马队调转方向,直奔而去。

……

刘一止还在审讯郭永,这个青年啊,果然够刚!水米不进那种的!无论刘一止问什么,都是一张死鱼脸,耗了两个时辰,半个字的口供都没问出来!

刘一止觉得好尴尬,就问一旁的雷炯,“当初沈元用来审的时候,是怎么让他张口的?”

雷炯笑哈哈,“当初我只瞄了一眼,那不是什么审讯,而是谈判!”

“谈判?”刘一止突然有所顿悟!对啊!他投降是为了手下这些兵卒吧?不是他怕死!那现在为什么不开口呢?于是又试探道,“郭永,咱们还可以再谈条件的。”

哼!郭永露出凌厉的不屑眼神,谁还会信你们的鬼话!当我是傻叉吗?

“怎么,不愿意吗?可以提条件,我可以斟酌办理…”

呵~“那把我们全放了的权力,你有吗?”郭永终于开口了。

“额、这个可以商量,但你们全部的话是有难度的…”

“想你也做不了主。”郭永不屑又道,“山都头五位兄弟是不是已经死了?”

“额,好像是吧?”刘一止望了一眼雷炯,“他们五个暴动,都被格杀当场了!”

郭永双眼通红道,“把凶手交给我处置,便有的谈!”

雷炯暴怒,“放屁!我的兄弟还得给你赔命是不?刘押司,对这种人没必要低声下气,一顿酷刑,你想要什么口供都有了!来人!上大刑!”

刘一止急忙阻拦,“干什么你!雷军使不可如此!要不,还是我单独审问吧!你就别添乱了!”

雷炯不爽,我才做了半个时辰,你就赶我走?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气呼呼走了!

刘一止索性将护卫等人也散去了,慢慢走到郭永身前,弯腰小声道,“郭永,你这样不配合,我怎么救你出去?”

郭永白了一眼刘一止,“你们又想耍什么花样?”

“耍花样?你们还有什么利用的价值?说出来我听听?”

“想哄骗我的机密情报?你还太嫩了!”

刘一止却摊手,“需要吗?”

“难道不需要吗?”

“王伦要跑!你们追不上他,就是这么简单,不需要任何机密情报。”

额……这话意味深长,叫郭永愣住了,王伦要跑?是什么意思?种种怀疑之下,试探道,“你是什么人?把他们支走是故意的?”

刘一止摊手,“总算遇到个聪明人,这样说话才不累嘛!悄悄告诉你,我本来是湖州一个乡绅,家里有几百亩田地……”

……

王伦来到牢狱,正碰上雷炯耍大枪呢!耍得呼呼带风横扫千里,威风凛凛看得王伦叫好不迭!雷炯郁气全消,笑嘻嘻来讨好,韩伯龙跟随上前道,“哥哥来了,我也愿舞刀助兴!不知能不能入得了哥哥的贵眼!”

王伦笑道,“跟着雷炯好好干,有你的好处!也想耍刀、来呗!”

韩伯龙闻言拽刀出手,飞奔下场走一趟伏虎刀法,气势沉沉,杀势汹汹!博得军卒一片喝彩!

这个闹完了,又来一个,又来一个,雷炯手下这几个,都是爱现的主儿,有此番讨好的机会,谁也不肯放过!王伦几次想叫停,生生忍住了。

……

好不易捱到献艺的兄弟没了,多加鼓励几句,被众人一拥而入,要听城内的情况,缴获多少钱粮财货,正王伦疲于应付间,刘一止出现了。

“正道兄,我有急事和你商量!”

王伦就等这借口呢!腾得站起身,“兄弟们热情我都知道了,今日颇为感念,等回到郓城县,咱们再聚酒高歌!我先走一步,雷炯、韩伯龙你们不可松懈!”

第1021章 开仓,分粮!

王伦被刘一止拉着出来,一口气跑到院落最深处,护卫们哒哒也跟进来,刘一止摆手示意远一点,再远一点!

“一止兄,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刘一止喘几口,“那个郭永,差不多要拿下了!”

“哦?看来一宿的功夫没有白费啊!”王伦还以为刘一止昨夜就过来展开攻势了。

“一宿?不到三个时辰吧?”刘一止有点懵,审讯的前两个时辰毫无进展,雷炯走了有些话才好说,计划是千万不能告诉第四人的!

“哈?那你可是够厉害了!三个时辰就…差不多?他需要你拿投名状吗?”

刘一止道,“本来没这么麻烦,昨夜出了点儿乱子,他信任的一个都头山铁兵,和四个将官被杀了。”

“什么?怎么会被杀!”

刘一止忙劝,“正道!你别急啊!听我慢慢说!”随后刘一止加入自己的分析,把昨夜的事还原,他的分析是:山铁兵等人悍勇不畏死,多有冲撞义军兄弟,兄弟们一时气愤,对他们苛责臭骂,以致于发生激烈口角,肢体冲突!要说来,谁都有错,都不是无辜的。

王伦听罢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此前也有兄弟们和俘虏的殴斗,屡有伤人性命的事发生,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杀了我兄弟,我杀了你大哥在所难免,有情绪也正常。”

刘一止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各为其主而已,谁跟谁又有深仇大恨的?都没有嘛!死者已矣,生者当奋发!带些慰问钱回去给阵亡兄弟的家小,能补偿一分是一分…”

王伦道,“他听进去了吗?”

“我觉得心里还是有疙瘩,毕竟这郭永是头一次担当重任,就这么全军被围…挺丢脸的。”

王伦道,“失败才有成长,没有谁一帆风顺,我今天能击败他,也是摸爬滚打一刀一枪拼命来的,可不只是计谋这一点点。”

“该说的话都说了,下面就是要他自己想清楚,另外,帮我准备的绝密散文书…”

“我已经准备好了,有数百页!”

刘一止惊,“这么多!真的不重要吗?上面牵扯的名字…”

“但凡有名字的,我都叫他们查了,都会随我离开,若是有个把逃兵,我也没有办法,他好自珍重了。”

刘一止道,“若是梁孝杰的幕僚从中得到什么线索,可不关我的事儿,提前说好了,我可不背锅!”

“算我的,都算我的!一止兄现在尴尬的境遇,不都是我害的嘛!这是我应该做的!”

刘一止心中排解郁气,又道,“那咱们制定一下逃跑的计划吧?”

“哎等等!你不是说,有五个他比较信任的将官死了吗?你不打算做突破口?”

刘一止分析道,“是死了没错,但我不能帮他收拾尸体或是骨灰什么的,什么都顺着他,只会加深他的怀疑,我就是不帮他,他才可能信我!”

王伦眉色一飞,“可以啊!一止兄,学会反向思考了!换做我坐在郭永的立场上,一个阶下囚无法逃生,命运不知,突然来了个神秘人要跟我合作,我提出的条件都一一答应,我也要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居心叵测,故意在取得我的信任,其后却有更大的阴谋!”

刘一止点头,“正是这样!有的事可以做,有的事做不到,这才符合我的身份,一个被王贼强掳来干活的读书人,手中的权力有限!”

王伦道,“即便如此,那五位的尸骨该收敛还是收敛吧,可以每人一个小坟头,藏一小块石碑,刻上姓名家乡,将来有后人寻找,也有个验证。”

刘一止道,“说起来,其他官军的尸首…”

“埋了七八处,各准备了一块石碑篆刻,都交给城内的石匠了,咱们是没时间看到了。”

“义军兄弟的呢?”

“烧了,带回去,埋在哪里都有可能被挖出来毁坏,不能叫兄弟们去了那边也不得宁静。”

刘一止叹息,“为什么要打仗呢?”

“今日多流汗,明日少死人,吃人的世道终究会来,不强化自身,到时候不是咱们一起死,而是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

刘一止道,“好了好了,怪沉重的,继续咱们刚才说的,我怎么不被察觉得救走郭永他们…”

刘一止的救人计划,还是要王伦保驾护航才行,暂定的时间为二月十三晚上,不可太早暴露车队行踪,也不可太晚,让郭永觉得被丢弃了。

总之,想哄骗一个聪明人,难度颇大。

……

又是半夜,王伦返回县衙,依旧是灯火通明,沈晦在忙着开晚会,十几名办事员把他围在当中,不知在商议什么。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大帅回来了!”众人纷纷目光转来。

王伦疲惫的脸上勉强支起一个笑容,“兄弟们这般敬业,叫我蛮感动的。”

“大帅不也一样嘛~”众人回敬,“刚好有事需要大帅拿主意呢!快来吧!”

王伦贴着话儿过去,沈晦没有阻拦,但脸上的小脾气依旧没有退散的痕迹,还在闹别扭呢!

“遇到什么问题了?”

“大帅,以晚上传来的车队速度来看,咱们车队紧赶慢赶二月十二回来,装车也要一天时间,必然会被官军追着尾巴咬来…”

正如担心的那样,数字是不会骗人的,闻达的先锋军,先锋骑兵会破坏车队!

“缴获的军械极多,还有大批的粮食,咱们只能权衡选择了。”

王伦道,“第一批车队带走的是高价值物品,弓弩3000张,箭枝15万,半甲5000领,优质刀枪斧等5000件,布帛药材加一起才1千石,剩余的都是粮米,5万5千石的粮米可以压缩,但绝不能少于3万这个底线,要不然会死人的!”

“大帅,其实济州一地也没那么荒凉,凑两三万石粮米还是绰绰有余的,咱们西去濮州,南下单州,都可以借到这些粮,不如只留到郓城县的口粮,宽绰的空间多载些军器,这些拿钱也买不到啊!”

王伦反问道,“你们就是在商议这个?举手我看看,同意这个方案的有几人?”

话音落,七八个人举手示意,沈晦却抱肩不表态,王伦看得清楚,未露出半分情绪波动,开口道,“沈军师,你的意见是什么?”

沈晦顿一顿,“少载轻车,立即撤退!”

“额,少载,载什么?”

“当然是粮米,剩余的,开仓放粮!”

第1022章 做人不能太飘

“没想到元用兄,比我玩的还大!”

沈晦白一眼王伦,“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你是去找卞祥了!又去找雷炯!企图阻挡闻达的先锋军,我说的没错吧?”

王伦摊手道,“卞祥有伤不肯出战,只答应陪同押送,我手里的兵将,只剩雷炯、项充、冷宁、牛庚四员,确实让我不敢下定决心啊!”

“从前见你,都是春风得意,每逢作战斗志昂扬,胜券在握!别人赞你是计谋胸中藏,而我看来,你是不打没把握的仗!”

王伦点首,“元用兄懂我。”

沈晦又道,“但是这一次,我看不到那种神情了~你根本没有信心!点算手里的兵将,寥寥之数,根本不可能再抗衡精锐禁军!所以,我劝你这次锋芒不要太露,要懂得适可而止!迁徙艰难一些,花钱购买粮草便好,不得便加倍,只是身外之物罢了,咱们可以再征!但如果你心怀侥幸,搦战这支禁军,成功几率几何?你想过没有?倘若兵败垂成,那折损的,可不是一两千断后的兄弟这么简单!官军驱兵南下,冲散车队、何以阻挡?郓城县何以阻挡?你告诉我!王正道!”

沈晦洪钟般的声音回荡好久,字字珠玑敲击在王伦心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生疼又清醒!

顿了顿,王伦冲沈晦一拜,“元用兄,若不是你提醒及时,我又要做冒险之事了!一次两次、侥幸成功,确实让我有些飘飘然了,居然觊觎闻达率领的先锋军!我真不该有这种想法!”

沈晦急走几步,“快别这样!我承受不起!你醒悟便好!”

王伦用力又拜了两下,这才起身,“我幸得元用兄啊!”说罢便要抱抱沈晦,被其嫌弃得推开了,“谈正事要紧,不要这样!”

此前的小疙瘩、小矛盾、小别扭就这么化解了……男人间的情谊,还真是奇妙!

办事员们看着大帅与军事和好,自然是高兴非常,击掌叫好,众人重新落座,好几个依然站着听令。

王伦道,“其实我不是贪妄之人,只是想多给兄弟们带点物资,以免路上打粮艰难,蔡居厚退兵之时,济州南部镇乡被括粮无数,民间艰难可想而知,如果咱们打算长途跋涉,那唯有抢占单州鱼台县可补粮草!不得已,我实是不愿意动这里。”

“因他们也加筑了城墙?严守了防备?”

“不止这样!从孟康传回的消息看,蔡居厚镇压漕卒兵乱节节胜利,收尾有望,只是几个大点儿的山头无法同时合围,待援兵赶到轻松平推!在形势全面大好的情况下,单州这一阻遏重地,蔡居厚没有屯兵,那才真是傻叉到姥姥家了!”

沈晦看着王伦摆出的简图,陷入沉思,“不须多少,鱼台县藏两千兵甲,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但你麾下猛将众多,还害怕这一仗?咱们的攻城器械不是还有一部分?你可以南调啊!”

“徒费壮劳力,我已经下令拆毁烧毁了!”

“啊!那这样来说,可是难办了!”

……

王伦众人商议一宿、彻夜未眠,却找不到破解的办法,是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自己短板又这么明显,想打赢这一仗,太过艰难了,毕竟王伦不是泥鳅儿,没有滑不溜丢的粘液。

比及天明,冷宁匆匆来了,一见满厅堂的人都在打哈欠,不需要多想,肯定是忙活了一宿!

那个披头散发的,肯定是哥哥没错了!蹬蹬高声报名,“哥哥!冷宁有事找恁!”

“哈!冷宁兄弟!又探听到什么消息了?”

“官道那边还没动静,是郓哥的事,不知道你还记得他吗?”

“啊……记得,怎么突然提起他了?他没有逃离县城?”

冷宁道,“小小年纪,经历这么多事情,也是蛮苦的,昨夜他寻我来,说了好多事情,关于苏大哥的。”人已逝去,冷宁称呼一声苏大哥以示尊重。

“虽然我很想听,但现在不是时候,你若是愿意,就留在身边吧。”

哈?冷宁有点急了,怎么突然就塞给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哥哥,恁不考虑查抄西门家吗?说不定下面埋着金锭呢!”

“咦?你说的好像也是哦~不过啊,以我对李四的了解,这些钱肯定一个子儿不会留下!”

冷宁又进言道,“即便是举家逃亡,也不可能携带所有的金银钱财,万一路上被贼人盯上,岂不白送人财?”

“这个说的有道理,以西门庆的身家,现金流怎么也得三五万贯,他留下一两万的傍身钱是合理的。”

“还有大量地契!房舍!铺子!杂料!都可以变现!”

王伦终于听明白冷宁想干嘛了,苦笑道,“冷兄弟,要我说你聪明呢,还是糊涂?这些东西即便咱们发卖,也无人敢收啊!到时候官军收复城池,这些东西全得要回去……”

王伦突然呆住了!冷宁见势一笑,“哥哥想到什么了?”

“如果官府不给他站台,那他家的契约,就是废纸一堆啊!”

冷宁哈哈,“哥哥是真聪明,这么快就想到解决的法子了。”

王伦打个哈哈,“不要逼迫县君等人,要做得干净利索,明白吗?”

“瞧好吧哥哥!包管办的漂亮!”冷宁兴奋得眼睛一亮,仿佛看见金子在向自己飞来。

王伦伸出食指道,“你别给我耍滑头,义军正是用钱之际,功劳我给你记薄!”

冷宁却道,“哥哥,这功劳我不要,可否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

“你想回家是吧?可!办完事你可以先走,带几个靠实的兄弟!”

“哥哥,我要强调一句,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无妨,有妻儿老小挂念是件好事,我不能剥夺你的思家之情,况且,我还想委托你带书信……口信也可以,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冷宁抱拳,“一个口信而已,我绝对可以办的到!”

“视情况而定,我会派出三路人马送信,你既然应下,就要尽力完成!”

“没问题!我派个兄弟也能送到!”

“好,你附耳过来,很简单的一句话。”

听完后,冷宁拍胸脯保证,“这么简单一句话,肯定能送到!”

“好!等你的好消息!如果高廉那边攻势太猛,你们还是蛰伏起来,与施恩互相通信,再待时机!”

“我晓得了!等待哥哥重振雄风,有朝一日兵踏大名府!”

“不带你这么吹我的。”

第1023章 贼兵望风而逃!

冷宁走了,忙活着去抄西门庆家的产业了,王伦叫办事员知会沈军师一声,他们在做最后的调动安排工作,集合一切人手车辆,立刻展开大撤退准备!初十保证所有人撤出阳谷县!大概在寿张县附近,相遇折返的队伍,然后互换车辆,部分重新装车,阳谷县原有壮丁民户人等推车返回,大军则继续南下赶往郓城县,较重物资直接推车上船,沿运河桓沟载走,至于破冰疏通工作,想来欧鹏不会做的太差。

王伦把新计划告诉了刘一止,他这边就要变动。

拿着厚厚一沓资料,刘一止感慨万千,“正道,咱们这个计策,要先过闻达这一关,我担心挺不过去啊!”

王伦与刘一止重新安排的计划是这的:需要全城男丁往城外搬运物资,俘虏也同样会拉出,郭永这一支队伍会拆开,给他留十人的小队押送货物。等到车队开拔,他们会是最后一批出发的,而这一批俘虏,便是王伦的断尾,他们是逃也好,归队也罢,随意去吧,这种情况下刘一止如约汇同郭永,拿着“偷来”的资料投效闻达,然后完成洗白。

“但这样谋划,我觉得不够赤诚,闻达要求我随同作战如何?梁孝杰叫我出谋划策如何?这些我都无法拒绝的!即便是有这些绝密资料!”

王伦沉声道,“你还是想使用苦肉计?”

“非此计不可!”刘一止咬字决绝。

“不是不可以,但现今的医疗条件,我怕你因此丧命,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刘一止不解,“医护兵伪造个伤口很难吗?”

“破伤风无药可治,由于先天的体质差异,别人可能风吹暴露都不会死,你伤一根手指都会高烧不退陷入昏迷,你也曾说过,长这么大,只有干燥的天气让你流鼻血。”

刘一止道,“没想你还记得那场景。”

“你鼻血流的止不住,吓死个人!我怎么会记不得!这辈子都忘不掉!”

“呵呵,所以我不害怕流血,叫你最好的医士,给我做两处箭伤。”

“箭支深邃反而不易养好,刀枪来得吓人一些,都流于表面,反而更容易复原!”

刘一止道,“就这么定了!陪演的我已经找好了!雷炯他们老问我在干什么,我没告诉他,现在,要不要透露?”

王伦阻止道,“雷炯那个大嘴巴,根本把不住门儿,一会儿我就调走他!留下姚义来负责牢狱的事…唉,苏泾还活着的话,他做这事最合适了。”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还有那么多兄弟需要你!”

王伦用力握一握刘一止的手,“这次离开,我就要忙着去各处巡查,咱俩怕是不能再见了,你若路过无锡,一定要去端辅家看看,还有昭远、刚中等人,当然是保护自己安全的前提下!”

刘一止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要你这样嘱咐?好了罢,你可以走了。”

顿了顿,王伦拍拍刘一止的肩膀,“给你身上带钱徒惹人怀疑,在太湖上有一处榆柳山庄,为首的叫费保,异姓兄弟个个为人仗义,有困难可以找他们去。”

“好的,我记下了,你还不走吗?”

王伦顿了顿,叫来亲卫负责此地的工作,起身离开去拉走雷炯的队伍。刘一止望着门帘出神,嘀咕道,“还是要回家啊……”

……

雷炯对突然撤兵的决定很是震惊,“哥哥!这阳谷县还没开始搜刮,就这么走了多可惜!”

“搜刮?你想搜刮什么?”

“城中那些个富户,不都孝敬恁钱吗?咱们这一走,官军若是来了,他们定然捧出更大的孝敬!三五倍甚至十倍!让这些银钱流入那狗官的口袋,不如咱们先取了!”

王伦赞道,“雷炯,你分析的不错,官军来了,这些地主富户乡绅可能是这个样子。”

“那哥哥是同意了?”

王伦笑,“没有,正是因为这样,咱们才不能动那些富户,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叫他们感受下腐朽官员的凌厉无耻,他们才会觉得咱们义军是更可爱的人呢!”

“这、这!哥哥!钱都被抢去了,咱们空留一个可爱有何用?”

王伦重重咬道,“民心!”

“你不是说要把剩余的粮米分给干活的壮丁民户,这不已经拉拢民心了?他们肯定念咱们的好~”

“贫穷是民,有一定生产资料的是民,有积累的小地主小富农是民,中地主宦官乡绅人家也同样是民!雷炯啊,这里的所有人,我都要团结!”

王伦伸出手掌,五指收缩变为拳头,“这样一拳打下去,这腐朽,才会崩溃!”

雷炯呆呆道,“感觉哥哥说的好深奥啊!咱们不是应该都地主,联合贫苦百姓吗?如果都要联合的话,咱们又去哪儿抢劫钱财?”

“这个,就不需要你费脑筋了,命令照办就是了!好了!咱们就在这里分别吧!现在你负责南门外的防御事宜,一定把官军的斥候给我扑杀了!”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岔路口,雷炯抱拳,“得令!哥哥放心吧!我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

二月十三晚间,阳谷县以西一片荒凉地,篝火寥寥,帐篷拥挤,一处有些华丽的帐篷里,传出数声怒喝,“为什么!为什么王贼不坚守阳谷县城!”

众官吏拥挤跪坐在一起,默默无言,等上官发完这一通火儿再开口不迟。

位于主座的,正是大名府钤辖,人号闻大刀的闻达!他刚刚接收到快报,对此怒不可遏!老子吃不好,睡不好,急行军赶来要把王贼全歼!只剩半日路程了,你们却告诉我王贼携带大量物资逃走了!还是走了两天多!我能不生气吗?

呼呼~闻达咒骂了几百句光景,无人敢进言,都缩着脖子当鹌鹑。

“丘将军!你来说!”

被点名的丘将军打个机灵,缓缓挺直了身子道,“闻钤辖,末将以为,王贼是惧怕钤辖的威名,因而落荒逃去,此等小贼就是欺软怕硬,不敢跟正规官军较量,胆小如鼠罢了,将军又何必因此发怒,伤了自己的心肝?”

闻达怒道,“怎么能叫我不生气!本可以把王贼一干人等围在阳谷县一网打尽!这下可好,又叫他远窜了!难道他一直跑,叫我一直追吗?处处劫掠破坏!这像什么样子!”

丘将军求生欲急迫道,“想来贼兵车队庞大缓慢,应该逃窜不远,末将愿率一队追击!”

第1024章 丘岳头一战

闻达瞪圆了眼睛,“丘都监!你可想清楚了?要带兵追击王贼?”

丘岳上前拜道,“捉贼捕盗本就是我等的份内职事,往年驱赶博州山贼时,我亦有寸许功劳,对这些狡猾的贼子,还是有些办法的。”

“奥?那我倒想听听,你准备怎么捉这王贼?”

丘岳道,“我本部只带来500马队,500轻甲步兵,以这些人去追捕王贼,击杀击溃都可,但难的是,贼兵数量极多,一哄而散之下,难以找到其贼首,钤辖也知道,那里挨着个大水泊,芦苇荡比人还高,湖杈纵横藏人不难……”

“住口!又在给自己找借口是吧!”

闻达怒了!长篇大论给我在这儿找客观条件!“什么贼兵众多,什么湖杈纵横!这就是你捉不到贼首的理由吗?还没出发!就先找失败的理由!给自己留后路!丘岳!你可真是精明啊!”

丘岳闻言颤栗,“闻钤辖!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在叙述实情啊!若是追击,这些都要考虑进去!”

闻达站起身指着丘岳的额头道,“等你想明白了,贼兵早逃回济州城了!”

“末将不是这么看!贼兵一定会在郓城县阻击我们!”

闻达鼻子哼哼,“总算说出点儿新鲜话!说!贼兵为何抛弃阳谷县,却在郓城县设防阻击我们?”

“众所周知,王伦起家是在寿张、郓城两县,在当地蛊惑甚重,从众较多,他放弃阳谷县有理由,但绝不会放弃郓城县!”

“为何不是寿张县?”

“不仅因为寿张县城墙低矮,离得济州也太远啊!无法唇齿相依、相互救援!”

“郓城县与济州城则不同,都有水寨延伸,四十里水路一天便到,遥相呼应,互相支援,惯用军策而已。”

闻达道,“所以你推断,王贼在郓城县集结重兵,要与咱们拼死一战喽?”

丘岳道,“如果他是个蠢蛋,直接退到济州城更好,瓮中之鳖命不久矣!”

哼~闻达走下座椅,在厅堂内踱步两圈,问众官吏将官道,“你们觉得丘将军判断如何?”

“丘将军说的很有道理啊!”

“王贼草寇,未必想的这般细致,依我看是打到哪儿算哪儿了。”

“钤辖,剿贼难不在打他们,而在于聚而歼灭之,若是贼兵散作数十股、上百股的小队,扰乱四里八乡,我军疲于应付,又奈何之?”

众人七嘴八舌发表自己的意见,形成六七种意见供闻达参考,但所有这些意见的核心就是:需要兵员到位!贼兵是鱼儿不假,但你也要足够大的网,才能把它们一网打尽啊!王贼现在挂着的,可是3万贼兵!也不知王伦听到这个吹捧,会不会笑喷,我丫怎么可能养的起那么多兵!要吃穷我喽!

讨论权衡两个时辰后,闻达终于拿定主意了,执行三个人的方案,丘岳就是其一,带1500骑速速追击贼兵车队,但围而不攻,若有小规模接触,以退为主!

这计划丘岳就不明白了,“钤辖,恁给我兵让我追,却不让我打击他们,这是何道理?”

“执行计划,不要多问!”

丘岳眨眨眼,“若是贼兵挑衅呢?”

“退避不要打!但你记住,如果贼兵想往濮州方向逃窜,一定要给我截住!”

“末将明白!”

“好了,张机宜出具文书,丘将军立刻出发吧!勿要贪功!”

“末将谨遵钤辖命令!”

随后,丘岳领了文书,自去调兵出发,被他选上的马军,简直要哭了!虽然是二月天气,但依然寒冷,急行军两天两夜,眼看到阳谷县边上了,本想着明天进城热乎乎……贼兵弃守阳谷县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军汉都乐开了花,不用打仗就收复城池,军功得来不费功夫!那个美啊美!

都在篝火边乱扭作乐呢,这边调令到了!一个个瞬间耷拉了脸,暖食女人全泡汤了!

心里万般不愉快,在军使、都头的驱赶下,所有人渐渐恢复了斗志,精锐就是精锐,而且是组成先锋军的精锐,情绪一定会有,打仗也绝不含糊!今夜整顿到半夜,明清早便出发,丘岳专门去火头军那里告知行动,以期明天出发时,兄弟们能喝上一口热乎米面汤糊糊。

二月十四清早,薄雾漫漫,官军营地发生了一场小小的争执,起因便是那小小的一碗米汤糊糊,火头军只准备了三大桶,根本不够1500人饮用的!

即便是这样,丘岳也不敢发怒,只能笑脸陪之,他知道这次是急行军出动,这一队火头军是给官吏将官做饭的,捎带给都头、什长一级弄点热乎吃食,也就是捎带而已,丘岳出于对兄弟们的鼓励,才拉着脸来求人家,火头也答应了。

只是结果不如意,被几个军卒闹场了,丘岳还得来赔罪道歉,几个耍脾气的军汉都捉了去,交给钤辖法办!

最后,丘岳的马队在一多半人没有喝到面汤糊糊的情况下,拍马出发了……丘岳没把这些当回事儿,很多军卒觉得这是应该的,我们的热伙食在城里,路上只能冷水就干馍~根深蒂固!

丘岳的马队没有靠近阳谷县城,直接南下追击王伦,广阔的白雪之路被黑色的脚印踩的稀烂,不需要多辨认,跟着追就是了!轻骑兵奔腾疾驰,终于在十五日下午,看到地平线上的黑影越来越清晰。

“将军!敌袭——敌袭准备!”

传令兵呼号,丘岳立刻发布命令,叫军卒列阵防御队形,并派出左右两支人马形成半合围状态,军使临走之前,丘岳突然叫住他们,“不要接战!诱敌深入!右路军阻截他们逃窜向濮州!”

二人满脑袋狐疑去了,丘岳看着远方渐渐清晰的杂乱队形,考虑怎么输才不让贼兵怀疑。

丘岳马队雁翅排开,等待着贼兵滚滚靠近,看着有大量的牲口和车辆,斥候慌忙回报,“丘将军,这贼兵好生奇怪啊!慢慢悠悠晃荡过来,却有数十人狂奔,手中只有扁担棍棒等物,不见刀枪啊?”

“哼!他们这是示弱!让咱们掉以轻心,以为贼兵就只有这点儿能耐,其实精锐,就藏在后面!一会射程够了,这些牲口车辆,就是最好的防御工事啊!”

斥候又朝前看了看,左右将官也同样撘眼观望,眼神深邃,似乎能看穿贼兵的伪装。

“那如此,将军,咱们该如何应对?”

“缓慢退行,与他们拉开300步的距离,让他们的弓弩无力发挥!”

第1025章 棒槌也出来带兵吗?

丘岳部马队优势,缓慢游荡后退,一直与对面的贼兵散兵车阵保持距离,眼见着贼兵群站位稀松、队形凌乱、或有驻足观望者,或有犹疑交语者,时看向官军,不知意欲何为?

但有突出者十数人,没有推车牵牛,唯有相扶前进,直冲官军而来挥舞手臂,高声急呼,听不清喊的是什么!

这么明晃晃,丘岳也看到了,招斥候去探问,贼兵要耍什么把戏?不久复报回,“对面之人声称是郭永郭参军,险逃虎口!这些人根本不是贼兵,只是阳谷县的民户,被王贼拉了壮丁!”

“郭参军?”丘岳自然知道此人,算是梁家一百红人中的一位,当时梁孝杰任命押运官时,就有人不服,之后果然出事了,不少人幸灾乐祸,但丘岳有自己的看法,“不是贼兵是民户?且叫他们停止前进!把那个自称郭参军的带来,他一个人来!搜身!”

斥候领命去了,远见交涉片刻,两斥候奔回一人复命,另一人赶着牛车慢慢努过来,看上面似乎有两个人,一人坐着,一人躺着。

丘岳问斥候,“郭永受伤了?还有一个是谁?”

斥候道,“昨夜逃命崴了脚,走不得路,还有一个受伤的,他会亲自说与恁听。”

丘岳耐心等着,直到牛车临近自己三十步内,郭永其人,被两名军校架着过来了。

“丘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可速速绕过民户队伍,直追王贼尾翼!以你的轻骑兵,可打可扰,必有收获!”

丘岳打量完了郭永,回礼道,“郭参军,先等一等,把你的情况说明白了,再说出兵的事。你很熟悉贼兵吗?他攻打阳谷县时,有多少兵力?”

“额…听刘押司说,有五千众,我算来是差不离。”

“好,你身后这些人又是什么情况?”

郭永道,“王贼驱赶阳谷县内男丁出车出力,载走了大量军械物资,在半路时,又放弃了这部分人,全赶回来了,他们都是平民。”

丘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都是平民?那官军俘虏去哪了?还是殉命了?”

“身体强壮者都被王贼镣铐带走了,伤员不能承重者,都留在了县内医馆中…”郭永见丘岳狐疑的神情,索性把来龙去脉都讲清楚了,自己是怎么摸得城,怎么被算计,遇到刘押司共同谋划,逃离虎口的事一起托出,无半点儿隐瞒。

丘岳将信将疑,“郭参军,不是我不信你,看你眼神有彩,全身上下无伤,从贼兵斥候手中逃脱,不该是这副样子吧?他们也没来追索吗?”

郭参军道,“我都说了,是运气使然,贼兵急走,没有过多投入追捕我们,几位军使都头奋力保我们逃出来的,而刘押司身受重伤,背后挨了两刀,需速速送回医馆救治!喏!这就是他偷出来的机密文书!”

郭永把一大票文书亮出,丘岳怔了一下,“那如此说来,我是应该派兵追击呢,还是先处理这些你口中的壮丁?”

郭永神色一冷,“他们都是普通百姓,没有藏匿贼兵,你若是想要功劳,大可放心去追!这样至少能追回大量军资!”

“我需要和幕僚商量一下。”丘岳一摆手,郭永被暂时带离,牛车隆隆随同而去,更有军头上来检查刘一止伤口,是不是作伪,惹得郭永豹喝,阻挡这个莽撞的军官。

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丘岳一时拿不定主意,对郭永的信任也有限,但内心想立功的小情绪久久压制不住,因为眼前,这三四千人的车队人众,难道就没有王贼同伙暗哨?一定有的!

综合几人的观点:将军,如果郭参军说的是真,咱们与贼兵接战,大败贼兵救回民户也是大功一件啊!如果他说的是假,把这些人引回县城,捉出其中探子,同样是大功啊!何乐不为呢?为何要冒险去截杀真正的贼兵?

说的有理啊!拿下这些民户,我已经有了功劳,没有必要派兵冒险,郭永这个建议可以无视!但是,濮州方向的驱赶还是需要的,丘岳派出两都人马,见机行事。

之后,郭永又被带回到丘岳面前,“丘将军肯相信我了?”

“是我救了你们,抢回民户,可以吧?”

郭永早猜到丘岳有小心思,答道,“这样合适吗?丘将军?”

丘岳一笑,“郭参军,若不是你押运军械被王贼一举全歼,梁公子至于勃然大怒吗?会冒险派出闻钤辖急行军救援阳谷县吗?我会出现在这里吗?来之前的议事,因为他的勃然大怒,我就要顶着唾沫星子听令,你说我,找谁惹谁了?我有丢失物资,丧兵败北吗?”

郭永语塞,是啊,谁叫自己打败仗理亏呢?

丘岳又道,“你如果肯把这功劳给我,于情于理我都会帮你一把,但你想独吞挽回颜面,考虑下自己的处境,带十几个兵杀出重围,你觉得闻钤辖会相信吗?与其这样,不如让我拉你一把。”

郭永叹一息,“何必如此!这件事我不提,但你要明白,那些都是普通百姓,不要为难他们!”

“成交!叫兄弟们冲锋一次,做做样子!”

一声令下,各军头都头兴奋起来,呼喊手下组成小队,在阵阵鼓声之后,冲入人群车阵中,挥刀格杀空气!民户一见这汹涌的阵势以为官军要拿他们开刀,吓得丢车乱逃者无数,官军恣意的笑声久久不绝……

郭永折返回来怒道,“丘将军!你这是要干什么!为何令兵冲击百姓!”

丘岳的幕僚道,“郭参军此言差矣,是官军赶杀贼兵,救出百姓无数,百姓受了些许惊吓,也是在所难免滴!”

“怎么会有你们这种人!”!

“打败仗被全歼的还有脸说别人!”

郭永道,“那也总比你个棒槌带兵强!强贼不敢去招惹,只会拿普通百姓耍威风!”

丘岳笑,“郭参军,说好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反悔,到时候我只是难堪,你、你们家可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你当我是吓大的?”

“你先过了闻钤辖这一关,再说其他吧!到时候你就会感谢自己,拉了我这么一个友人相助!”

郭永道,“丘岳,你什么意思!”

“梁公子需要旗开得胜,我们所有人都需要,没有人觉得3万之众的王贼,是个棒槌。”

第1026章 甩手掌柜闻钤辖

京东西路六鼎盛州府、郓州、济州、兖州、济南府、兴仁府、应天府境内多县,爆发大规模反叛影响泛远,波及邻县。因一地异动,官府不得不抽调官军,征集粮草壮丁,大规模围堵碾杀乱民,短时间却无法平定叛乱,反造成慌乱席卷本地农户,不得安定耕种,逃散甚重!尤其兖州之困,已达两年多矣,整个兖州诸县,除泰安县外存粮耗尽,土绅多走之,何况民户?北上逃亡淄州,南下逃亡徐州者,不计其数!

朱胜非苦苦经营兖州大营的运行,曾有的6万之之众,在王伦打击,晁盖破围之下,仅剩2万余人坚守营寨,泰安县的存粮撑不到夏收了!所以才会与谭稹贸然上书,请求招降徂徕山晁盖等人,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打过,而是需要兖州战事快速完结,百姓恢复生产,四月的赶种追不上,六月的播种必须拿下!

梁公,就是要接手这样一个烂摊子!济南的事情不需要他管,有高廉全权处理,兴仁府、应天府的漕卒叛乱有蔡居厚负责,也不需要他插手,人家那边节节推进,胜利在望呢!那么空出来的郓州、济州、兖州三地,都是需要梁大公子恢复秩序的!可见难度之大!责任之重!根本不该是梁孝杰这种青年人能胜任的!

可老爹梁半朝不信邪!给儿子配备了大名府附近最强的军力,最敢战的将军,最厉害的幕僚,企图一举把儿子推向中枢,与蔡京那老家伙叫叫板!梁孝杰明白老爹的重托,所以绝不能丢脸,这第一仗,一定是个漂亮的秋风扫落叶!

可惜啊……被狠狠打脸了,作为预定指挥中心的阳谷县,居然在几个时辰之内被攻破了!

紧接着第二道噩耗,押送官郭永率军夺城,全军覆没!

这两条战败的消息,把梁孝杰气得直跺脚啊!老子还没出大名府呢,已经先输两阵!誓师出征的仪式还办不办了?穿银甲挂红彩站在高台之上,当着大名府所有高官同僚,丢不丢人?没脸去啊!

梁半朝闻之勃然大怒,这不,闻钤辖就火速带兵出击,一定要搞个首胜回来!还一定要足够漂亮!

丘岳明白这个道理,梁家需要快速站稳脚跟,拿出第一捷报,掩盖掉之前的失利!同时,绝不能再犯错!郭永不会用子虚乌有的战功去请赏,但他阻止不了丘岳要迎合上意。该说的话说了,丘岳当作没听见,郭永只能赶车离开,去找讲道理的人。

二月十七,郭永带着受伤的刘一止抵达阳谷县,整个城池远近都在紧张施工中,闻达嫌弃城墙不够高大,打算加高五尺!这可苦了本地的百姓妇孺,当家的还没回来,老者妇人半大的孩子都要出劳役!

郭永道听愤懑,却又无可奈何,默念灭了王贼,就有安定日子过了。凭借这张熟脸,郭永顺利入城,把刘一止带去医馆,没想医馆这里伤兵们正聚众闹着呢!

郭永被人扶着挤过人群,“发生什么事了?何故在此喧哗?不好好在榻上躺着,围攻医士,你们是想干什么!”

伤兵队伍中有之前的麾下,高喊道,“郭参军!恁来了!要向闻钤辖申报药材啊!”

“什么申报药材?成医士人去哪儿了?”

“成医士去找闻钤辖了,请求购置药材的银钱,被闻钤辖打发了回来,气不过就又去了!这半日过去了,还没回来!我们正商量着一起去县衙请愿呢!”

“等等!王贼离开之前,把药材都拿走了是吧?”

“王、贼的部下给每人留了八天的用药,其他都带走了,说是官府会给我们解决。”

郭永道,“这个王贼!惯会收买人心!原本阳谷县存有3万斤药材,足够咱们使用!他留下八天的就是恶心我们!这兵荒马乱了,去哪儿购买大量药材!就算是从大名府调用,也得四五天吧!所以诸位兄弟稍安勿躁!闻钤辖一定会解决的!”

郭永说了许多安抚的话,伤兵们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郭永将刘一止托付给医士,自己也赶去县衙,路上不时见到哭喊之声,蛮横的军卒到处在抢东西?

“三桥!过去问问怎么回事?见到好几处在抢百姓的东西?”

三桥颠颠跑去问,不一会儿回来道,“是在回收库粮!参军你记得不,每个出力的壮丁,王贼都会分4石粮米,那些都是从官仓中搬的,全部都被搬空了,连老鼠都没剩下!现在大军进城没米下锅,闻钤辖遂下令挨家挨户回收呢!”

郭永皱着眉头道,“王贼此计毒辣啊!收买人心让官军做恶人!”

三桥道,“也不错了,王贼没有把粮食都焚烧,要不然咱们一粒米都没有。”

额……三桥的话触动了郭永,不过很快阴了脸,“我得去见闻钤辖,叫他约束部下,只回收官仓粮米,万不可强抢民户存粮!”

三桥一听,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对啊!这些兵丁若仗着口令,私自随意查抄百姓粮米,岂不是明抢吗?”

“知道了还不快点赶车!”

心急如焚中,郭永的马车赶到了县衙,门卫却寥寥无几,往里探头看看,无半点儿光辉!

郭永从车上下来,三桥小心扶着走几步,“卫官,我是郭永,新任郓州兵曹参军,来见闻钤辖!”

卫兵翻白眼道,“你就是被贼兵俘虏那个郭参军?”

郭永脸一红,“是我大意了。”

“呵~真是幸会呢!找闻钤辖什么事儿?”

“有要事相商!我弄到一些贼兵的文书,要面呈闻钤辖!机密文书!”

卫兵道,“闻钤辖不在衙内,郭参军若是想拜见,去狮子楼寻吧!”

“狮子楼?闻钤辖在狮子楼做什么?”

卫兵不耐烦道,“郭参军哎,恁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的只是个守门军哎!连护卫去的资格都没有!”

郭永吃了一瘪,“衙内可有其他主事当值?”

“张押司算吗?”

“三桥,咱们去狮子楼!”郭永哼一声,心里不爽快,刚刚收复阳谷县,许多安抚工作要开展,闻达带着一众官吏将官去狮子楼干什么?郭永隐隐知道答案,却不想成真!

一刻钟之后,马车抵达狮子楼附近,却有卫兵封路,非要郭永出示腰牌令牌,早被王贼的手下夺去了!

第1027章 闻大刀敷衍郭参军

虽然吧,郭永的品级远远比不上正六品的闻达,但文官的地位、小脾气还是有的!听楼上欢歌笑语,莺转歌婉,恣意豪放,一切都明镜似的!这帮武夫在摆庆功酒宴!

“我告诉你们,速速回报闻钤辖,让他派个认识我、郭永的亲信来接我!我有要事相谈!敢有耽误推阻,上报梁公子,把你们全要到我手下来!说的出,做得到!”

额…这位路人有点儿凶啊!

护卫们互相望望,“是真是假,回报便知,咱们犯不着得罪这位郭参军啊!”

众人同意,便派了军校前去禀告,半盏茶的功夫,有两员官吏出来了,一见是郭永,都笑颜遥敬,“丘将军说恁逃回来了,闻钤辖还一直等着恁呢,快快随我们来!唉,这身衣裳是怎么回事?”

郭永走出黑暗,脏兮兮黄泥污的衣裳,与这两位的绸袍一对比,简直是贵官与叫花子的区别!云泥之别!

两官吏面面相觑,这个样子怎么引入宴厅?“额,郭参军有带换洗的衣裳吗?”

郭永冷冷道,“我从王贼手中拼死逃脱,坐牛车一路艰涩转回,刚刚进城而已,去了医馆又去了县衙,听说申初时分,钤辖就带着你们来这狮子楼了?”

官吏见郭永面色不善,忙安抚道,“丘将军发回捷报,提到郭参军崴脚受伤一事,但恁没有让兵丁护送,这怨气撒不到我们头上吧?早知郭参军如此艰难,我们定然会出城迎接的!”

郭永道,“你们以为我是在生这个气吗?罢了!带我进去见闻钤辖,我有话当面和他说!”

官吏阻拦道,“郭参军,恁这样带着情绪进去可不是好事!又一副破衣烂衫的样子,怎么?这是想给闻钤辖难堪吗?可恁自省一下,是谁意气用事打了败仗?是谁急行军赶来救援?没有感恩之情,也不能跑来捣乱吧?”

“你!”郭永气得脸色一白!打个败仗成了十恶不赦之罪了?“我打了败仗是不假,甘愿受罚!但今天,我有要事与闻钤辖面谈!请二位让开!”

官吏道,“让开可以,先洗漱干净换了衣裳,我们自然会带你去!”

郭永未动,两位官吏也未挪动分毫,数十个呼吸后,郭永理亏妥协了,被店伙计带去洗漱,小跟班三桥一并去了。

……

狮子楼上高朋满座,左边的数列座位上,是中路剿匪司的官吏将领,文武分开落座,一侧是油光满面,持酒微饮,保持着文官的儒雅之姿;一侧是大大咧咧,毫无吃相,怎么畅快怎么来!对面坐满了阳谷县的豪族大绅,衣衫闪闪、喜气洋洋、笑不由衷,举杯干呵呵…

宽绰的红毯之中,有数名女子载歌载舞,翩跹曼妙,扭动着肢体散发幽香,一颦一笑勾得一众人等燥热不堪,左右七八步开外吹鼓弹奏的队伍,十数个男女卖力演奏,琴瑟琵琶和鸣,真是无以伦比的视觉享受!

其中一个引路的官吏蹑手蹑脚穿过人群背后的走道,悄悄来到主位的闻钤辖身侧,低头捂手缓缓道,“郭永来了,看样子心里不痛快。”

闻达哼一声,“打了败仗谁也笑不出来。”

“我们把他拦下去洗漱换衣裳了,接下来,钤辖的意思是?毕竟此人得大公子器重啊!”

“大公子只会器重能干事儿的人才,不是夸夸其谈的卖弄者,那边文武的过道中间,给他加一张食案,他若是能听进去人话,便一切好说,若是故意找茬,我可懒得理他!”

“下官明白!”闻钤辖这意思要准备护卫啊,一旦郭永发难,直接拖走了事!接收到吩咐,官吏下去准备了。

这一曲歌罢了,郭永的身影闪现在门口,闻达举起胳膊叫停了舞女,“先侯着吧,让我们迎接一下郭参军!”

呼~舞女停下了动作,乐器渐渐消音,所有人的目光陆续集中到郭永的身上,说实话,真的很难堪!

郭永调整心态,跛着脚往前走数步,恭敬打一圈儿辑,“郭某,郓州兵曹参军,见过诸位上官、同僚、官人、员外!来迟一步,诸位莫要笑话!”

哗~奥~原来是这么个人儿啊!他就是那个郭永!夺城被反杀的郭永!不认识的交头接耳,相识的留有一些情面,微微有一点戏谑,全看闻钤辖是个什么态度了。

闻达是个会事儿人,要不然怎么坐稳高位?只见他起身走来,要了新酒新杯,“郭参军,你的能力大伙是知道的,不想中了王贼的诡计兵败而已,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介怀在心,谁还没个倒霉的时候?你们谁敢说:我这辈子就一帆风顺没有倒霉的时候?”

众人听在耳里,知道闻达要保郭永了!遂有附和,渐渐众人都安慰郭永,不必在意胜败,早晚报此大仇!

闻达这一张笑脸,像把郭永困进了牢笼,只有一句话可说了!“感恩闻钤辖深明大义,感谢诸位理解!我当不负梁公子、还有朝廷的重托!……”

客套话、场面话说起来,再有几位与郭永敬酒压惊,这尴尬的气氛如霜化去,渐渐重归热闹,郭永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像闻达这样的棉花拳,一时之间,他还真不好开口挥拳,只得先坐下,押后再说。

闻达击掌,舞女继续凤裙甩舞、奏乐腻耳、香甜的气氛充斥满堂,回忆城内的强抢恶行,与这里的靡靡之音形成鲜明的对比!何其的讽刺!

现在这时候,不该这样做的!

郭永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闻钤辖这人也不错吧?至少比丘岳客气多了?要不今天先这样,待宴会散后再找闻钤辖细聊?

想着想着,陷入沉思,背后有官吏朝左右摆手,也没人来打扰郭永……直到酒宴结束。

……

郭永被送回休息,等待闻达传见,一天后,丘岳押解着壮丁和贼兵到了!

丘将军击溃500贼兵,救回数千百姓的大捷被传到每一处犄角旮旯,闻钤辖带着全城官吏将领,豪族乡绅要迎接丘将军凯旋!郭永懒得去凑热闹,免得自己生气开骂。

满城欢闹了一白天,晚上狮子楼又要摆庆功酒,直到夜幕降临,还不见有人来给郭永下请帖,这下郭永有些明白了,这是故意不让自己去啊!

郭永还就忍了!本属一系,不宜内斗,明天我倒要看看,闻大刀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第1028章 室友

郭永心中不快,就去找成医士吐露,成医士忙的哈哈像只狗,听出了郭永的牢骚味儿,官场内部矛盾,这不是自己该参与的!

成医士眼珠一转,提出带郭永去煎药,有点事情做,分分心也是好的,郭永便从了。

“郭参军啊,小老儿要提醒你几句话,年轻人,做事不要认死理儿!尤其你们官场人士,更需调整自己的心态,以免弄得很难看。”

郭永不服气道,“成医士,我是敬重恁的,可恁不能把我往沟里带啊!忍一时风平浪静,这是恁的处世哲学吗?”

“不,我的处世之道是,我们都是蝼蚁,活好自己就够了,不作无妄的贪求!”

呵~郭永笑笑,“你们做医士的,都看得开,一个个都是老神仙般。”

成医士道,“见惯了生死,见多了挣扎,也就没有什么执念了,活着,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很幸福了,如果这一天还能吃得起三顿饭,那便圆满了。”

“三顿饭?被祸乱的三州诸县,怕是一顿饭都够呛吧?”

“所以啊,郭参军,你的目的是什么?是与闻钤辖争功吗?”

“自然不是那样!我只是看不惯他有些做法,纯粹庸官一个,进城后不思打理民政,只知摆酒吃宴!纵容部下强抢民财、诬人为盗!最不要脸的是,居然向民户索要财物、无耻之徒令人作呕!”

成医士急道,“打住!郭参军你言过其实了!”

郭永道,“我没有!之前我们点头之交罢了,并没有共事过,所以不清楚他的为人,那晚被他哄骗了,还真以为这是个正人,没想到啊,做的龌龊事这么多!”

“或有小人构陷?”

郭永摆摆手,“不是,我在外面走了半日,听到的事情比这还多,道听途说不好讲出来罢了。”

成医士道,“小老儿说句不好听的,闻钤辖做的怎么样,对不对,是不是太严苛,不是郭参军该多管的。”

“大宋律例,纠察违法乱纪,我为文官,自有监督之权!闻钤辖一介……”

成医士眨眨眼,“怎么不说了?”

郭永泄气道,“不是进士出身,底气真是不足啊!”

“你看,你自己就发现了问题——自身不够强大!”成医士手里忙活不停,“好了,你去把这三碗药送过去,小心点儿,别吹凉了。”

郭永还欲再说,被成医士阻止了,“先强大自身,再说规矩!到时候你就是规矩!某些人,他敢不照办吗?但你现在的窘境,之前的败仗会不会受到责罚?犹未可知,所以还是先顾着自己吧!”

郭永茫茫然,端着盘托出门送药,最后人都喝完了,他走出门来,才回神过来,有所醒悟。

……

刘一止听到房门响,唤一声,“可是谨思啊?”

郭永进来掩门,“一止兄可曾好些?”

“我好多了,多谢谨思兄救命之恩!”

“你这是什么话!快快躺下不必起身!”郭永瞟一眼瓷碗,“药已经喝了?”

刘一止点头,“很苦啊~”

“嗨~药哪有不苦的。”郭永闷闷不乐不欲多说。

刘一止瞧得清楚,“谨思兄,可是有心事?不妨讲出来听听?”

郭永叹一声,“闻达一庸夫尔,不堪大任!”

“你去找他了?昨天听你说丘岳回来庆宴的事儿……”

“别提了,十七咱们回来,那闻达便带着一众文武在狮子楼吃宴,十八那日一早,我不是去寻他?哪知临近晌午都未起身!一气之下,我就城里四处转了转,听到这庸夫不少八卦料!气得我一宿没睡,被这厮表面的善意欺骗了!昨天我打算再去,你也知道,那丘岳回来了,闻达要摆酒庆功!到晚间都没给我下请帖!更没人来知会我!”

刘一止闪动着无辜的眼睛,“怎么,你恼怒他不请你吃酒?”

啪!“我是恼这个嘛!?”郭永脸胀得通红。

刘一止揉揉腚,“同一系僚属,请宴吃酒不叫我,给我非打上门去!”

“你又来嘲笑我!这庆功宴,分明没有我败军之将的位置!”

这么好的蹿火机会,刘一止岂能放过?“这闻达恶心人的招数层出不穷啊!往日他便是个恶心人吧?”

“我不熟,要不能被他哄骗?”

“我支持你正面杠他!”

郭永露出一丝惊疑,“一止兄,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撺掇我去斗豺狼?”

刘一止正色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妥协,他只会变本加厉!你俩家没私仇是吧?那就是他做人有问题。”

“此话怎解?”

“一个讨吃鬼,还要什么解释?”

“额……”

“要么,你就顺着他,等梁大公子到来阳谷县,再出手治他!”刘一止换个舒服的姿势,慢条斯理道,“你瞧闻达不守法度、表里不一、贪财贪色,但你仔细盘算,只凭这些,能不能定他的罪?梁大公子会不会动摇?因为这些小毛病而责备自己的领军大将?”

郭永道,“这些可不是小毛病。”

“与剿贼相比,它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信打个赌,他断然不会为了此事问责闻达!”

“好!跟你赌,赌注是什么?”

刘一止道,“在这之前,把我的情况说与梁大公子,给我开出无罪文书,可以吗?”

“这个,有你偷出的那些机密文书,我觉得问题不大!”

“再之前,你怎么解决兵败的问题?”

“啊……”郭永没词儿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梁大公子会责备我,但必然不会因此刁难我。”

刘一止换了一副神情,“好了,有这个疙瘩在,咱们刚才说的两件事情都会受到影响,都可能黄掉!”

郭永明白了刘一止的意图,“我懂了,你是想让我接受闻达的建议,对捷报之事守口,换他为我开脱,先保住这职位?”

“还有我全家的安危,这份量,足够了吧?”

郭永道,“那之后对闻达的告发,也只能撤销了!”

“相信我,如果你在第一面失去梁公子的信任,那之后的事,都只是空谈!告发?不存在的!”

“一止兄,你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我心里这道坎儿,实在难以跨过……”

“这有什么为难的?欲成大事,不能拘泥于小节!今天你放过闻达一马,来日再跟他拉清单,算总账!到那时,可能掌握的资料,不只是夺官之罪了!”

第1029章 梁孝杰,到!

“郭参军啊,小老儿要提醒你几句话,年轻人,做事不要认死理儿!尤其你们官场人士,更需调整自己的心态,以免弄得很难看。”

郭永不服气道,“成医士,我是敬重恁的,可恁不能把我往沟里带啊!忍一时风平浪静,这是恁的处世哲学吗?”

“不,我的处世之道是,我们都是蝼蚁,活好自己就够了,不作无妄的贪求!”

呵~郭永笑笑,“你们做医士的,都看得开,一个个都是老神仙般。”

成医士道,“见惯了生死,见多了挣扎,也就没有什么执念了,活着,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很幸福了,如果这一天还能吃得起三顿饭,那便圆满了。”

“三顿饭?被祸乱的三州诸县,怕是一顿饭都够呛吧?”

“所以啊,郭参军,你的目的是什么?是与闻钤辖争功吗?”

“自然不是那样!我只是看不惯他有些做法,纯粹庸官一个,进城后不思打理民政,只知摆酒吃宴!纵容部下强抢民财、诬人为盗!最不要脸的是,居然向民户索要财物、无耻之徒令人作呕!”

成医士急道,“打住!郭参军你言过其实了!”

郭永道,“我没有!之前我们点头之交罢了,并没有共事过,所以不清楚他的为人,那晚被他哄骗了,还真以为这是个正人,没想到啊,做的龌龊事这么多!”

“或有小人构陷?”

郭永摆摆手,“不是,我在外面走了半日,听到的事情比这还多,道听途说不好讲出来罢了。”

成医士道,“小老儿说句不好听的,闻钤辖做的怎么样,对不对,是不是太严苛,不是郭参军该多管的。”

“大宋律例,纠察违法乱纪,我为文官,自有监督之权!闻钤辖一介……”

成医士眨眨眼,“怎么不说了?”

郭永泄气道,“不是进士出身,底气真是不足啊!”

“你看,你自己就发现了问题——自身不够强大!”成医士手里忙活不停,“好了,你去把这三碗药送过去,小心点儿,别吹凉了。”

郭永还欲再说,被成医士阻止了,“先强大自身,再说规矩!到时候你就是规矩!某些人,他敢不照办吗?但你现在的窘境,之前的败仗会不会受到责罚?犹未可知,所以还是先顾着自己吧!”

郭永茫茫然,端着盘托出门送药,最后人都喝完了,他走出门来,才回神过来,有所醒悟。

……

刘一止听到房门响,唤一声,“可是谨思啊?”

郭永进来掩门,“一止兄可曾好些?”

“我好多了,多谢谨思兄救命之恩!”

“你这是什么话!快快躺下不必起身!”郭永瞟一眼瓷碗,“药已经喝了?”

刘一止点头,“很苦啊~”

“嗨~药哪有不苦的。”郭永闷闷不乐不欲多说。

刘一止瞧得清楚,“谨思兄,可是有心事?不妨讲出来听听?”

郭永叹一声,“闻达一庸夫尔,不堪大任!”

“你去找他了?昨天听你说丘岳回来庆宴的事儿……”

“别提了,十七咱们回来,那闻达便带着一众文武在狮子楼吃宴,十八那日一早,我不是去寻他?哪知临近晌午都未起身!一气之下,我就城里四处转了转,听到这庸夫不少八卦料!气得我一宿没睡,被这厮表面的善意欺骗了!昨天我打算再去,你也知道,那丘岳回来了,闻达要摆酒庆功!到晚间都没给我下请帖!更没人来知会我!”

刘一止闪动着无辜的眼睛,“怎么,你恼怒他不请你吃酒?”

啪!“我是恼这个嘛!?”郭永脸胀得通红。

刘一止揉揉腚,“同一系僚属,请宴吃酒不叫我,给我非打上门去!”

“你又来嘲笑我!这庆功宴,分明没有我败军之将的位置!”

这么好的蹿火机会,刘一止岂能放过?“这闻达恶心人的招数层出不穷啊!往日他便是个恶心人吧?”

“我不熟,要不能被他哄骗?”

“我支持你正面杠他!”

郭永露出一丝惊疑,“一止兄,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撺掇我去斗豺狼?”

刘一止正色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妥协,他只会变本加厉!你俩家没私仇是吧?那就是他做人有问题。”

“此话怎解?”

“一个讨吃鬼,还要什么解释?”

“额……”

“要么,你就顺着他,等梁大公子到来阳谷县,再出手治他!”刘一止换个舒服的姿势,慢条斯理道,“你瞧闻达不守法度、表里不一、贪财贪色,但你仔细盘算,只凭这些,能不能定他的罪?梁大公子会不会动摇?因为这些小毛病而责备自己的领军大将?”

郭永道,“这些可不是小毛病。”

“与剿贼相比,它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信打个赌,他断然不会为了此事问责闻达!”

“好!跟你赌,赌注是什么?”

刘一止道,“在这之前,把我的情况说与梁大公子,给我开出无罪文书,可以吗?”

“这个,有你偷出的那些机密文书,我觉得问题不大!”

“再之前,你怎么解决兵败的问题?”

“啊……”郭永没词儿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梁大公子会责备我,但必然不会因此刁难我。”

刘一止换了一副神情,“好了,有这个疙瘩在,咱们刚才说的两件事情都会受到影响,都可能黄掉!”

郭永明白了刘一止的意图,“我懂了,你是想让我接受闻达的建议,对捷报之事守口,换他为我开脱,先保住这职位?”

“还有我全家的安危,这份量,足够了吧?”

郭永道,“那之后对闻达的告发,也只能撤销了!”

“相信我,如果你在第一面失去梁公子的信任,那之后的事,都只是空谈!告发?不存在的!”

“一止兄,你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我心里这道坎儿,实在难以跨过……”

“这有什么为难的?欲成大事,不能拘泥于小节!今天你放过闻达一马,来日再跟他拉清单,算总账!到那时,可能掌握的资料,不只是夺官之罪了!”

“相信我,如果你在第一面失去梁公子的信任,那之后的事,都只是空谈!告发?不存在的!”

“一止兄,你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我心里这道坎儿,实在难以跨过……”

“这有什么为难的?欲成大事,不能拘泥于小节!今天你放过闻达一马,

第1030章 梁孝杰的心机

郭永并没有参加晚上的庆功宴,从梁公子处离开之后,径直回了医馆,直奔卧房。即便郭永蹑手蹑脚,开合门声还是把刘一止吵醒了。

“谨思兄,是你吗?”

“一止兄,你没睡着吗?我看屋里黑着灯。”

“哎,身上有伤口,睡得浅罢了。”

郭永走几步,把油灯点亮了,“晚食你吃了吗?”

“有个伤兵帮我,很感谢他。”刘一止此前在这里拉拢几人,现在都派上用场了。

“我买的夜宵,本来是准备晚上吃的。”

刘一止哦一声,“街上的铺子都开张了?”听郭永说来,整个城鸡飞狗跳,到处在强抢民财,这时候的小生意,是不可能恢复的。

“嗨~我去县衙后厨要的,军纪差的事情,我已经跟梁公子言明了,他会督促各军整顿!相信很快,阳谷县就会恢复安定。”

“你没有提闻达的名字吧?”

郭永叹一息,“梁公子对闻达器重,今晚之宴,即是庆功宴又是出征宴,明日一早闻钤辖便要带兵南下,直扑王贼盘踞的郓城县了!”

“因为这个你就没有提?是怕梁公子为难?”

郭永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刘一止,“我要履行承若,保你、你族人脱离附逆之罪!二选其一,叫我苦不堪言,但想军痞们作恶已成,粮米钱物已经抢到手,我即便与梁公子分说此事,在那种情况下,不会有结果的!那就先保存你!至于军痞之祸,恶行不改,早晚人证、罪证俱全,我定要他们受到责罚!”

刘一止道,“兵卒们懂什么,还不是上官纵容之祸,他们争抢来的钱财,又用来贿赂上官,抬升职位,这是一条黑色的产业链啊!军心不纯不善,打打顺风仗还行,日后遇到强敌,必败无疑!”

郭永道,“这就不是我能插手的了,我已经劝梁公子,叫百姓尽快恢复生产,该翻地就翻地,该借春种就借,即便军粮不够,也要保证春耕之事顺畅!”

“是极!这才是重点!”刘一止回忆王伦的说法,就是为了让三州农业恢复,才弃守济州,不顾老远迁徙往临沂去的!这块人口稠密的地方再战乱不止,一定会出人命的!

郭永继续道,“今夜,便是你我相处的最后一夜了,梁公子给我分派了任务,明早便出发,就不舍得叫醒你了,一并道别吧!”

刘一止好奇道,“去哪儿啊?”

“机密,不得告诉任何人!”

“好吧,连我你也保密!”刘一止不爽得哼一声,“我要吃夜宵,快喂我,且当做补偿了!”

郭永笑笑,“好吧~”便打开小食盒,里面是几味精巧的食物,看着就想一口吞掉!网手机端:https://

刘一止惊奇道,“这肯定不是衙门的后厨吧?是哪座酒楼的大厨做的!”

郭永捻着道,“是啊,闻钤辖专门请的春晖楼大厨子,在给梁公子准备一日三餐,就这一点,我比不上闻钤辖洞悉人心啊!”

“你是正人君子,自然不会想出此等溜须拍马的伎俩!有一种人最难对付,活计干得漂亮,嘴巴又甜的!说的正是闻达吧?”

郭永摇头,“他应该是做事戳中人心,在外又能干活那种。有本事的人,不需要说甜蜜话儿,只要听话便可。”网电脑端:

刘一止道,“算了罢,不提他了,啊呜啊呜,真好吃!多吃多睡养好了病,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郭永道,“我帮你求了情,但免罪文书还是要你亲自去取,这一封是梁公子的陈情的文书,明早你交给成医士,让他帮你物色送信之人带回湖州老家,投递当地衙门,有灾暂免,有祸救祸!切记,万不可藏留家中!早到便早报知!”

“明白了,我明早办这事儿。”

“这五两银子留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不要不要!你留着花吧!怎么突然有钱了?”

郭永笑,“不是跟你说了,我有新任务?这是盘缠路费,不需要这许多,万一被贼人盯上了,岂不丧命?给你一锭刚刚好!”

刘一止坚决不收,王伦给自己留着钱呢,在城外某个不起眼的农户家里!他绝不能要郭永的钱!推搡许多,郭永只是不依,刘一止只好收了,对郭永恩谢!

吃了十几个糕点,刘一止与郭永作别,转过头去睡了,郭永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也自睡了。

……

刘一止久久不能入睡,这郭永是个正人,与闻达那样的狗官恶官根本不同,必须要保护好他的性命!但他,这是接了什么任务,要去哪儿呢?难道是乔装改扮投奔济州去?很有可能!我必须要写信给正道,叫他万不能伤害郭永!可是怎么操作,让谁去好呢?思索着……

郭永微微呼吸,同样也是难眠,他的担心出在那封梁孝杰亲自书写的陈情书上!这封陈情书,表面看起来像是作证的文书,证明刘一止是被俘虏,是受迫害给王伦干活儿,不要牵连他的家人。而实际,却是一封轻飘飘的押后文书!何为押后文书?如果此时,湖州衙门已得了上令,查抄刘家追索王贼共犯,或是已经有人被关押入狱,那这封出自梁家的陈情文书,便是救命稻草,可以暂停刑讯逼供,铁器加身!一切疑案暂时押后!可另外一种情况,湖州当地根本不知道刘一止有牵扯谋逆,所有人都快乐生活呢!这时候一封文书到此,你要当地官衙怎么想?该怎么做?刘一止久久不能入睡,这郭永是个正人,与闻达那样的狗官恶官根本不同,必须要保护好他的性命!但他,这是接了什么任务,要去哪儿呢?难道是乔装改扮投奔济州去?很有可能!我必须要写信给正道,叫他万不能伤害郭永!可是怎么操作,让谁去好呢?思索着……

郭永微微呼吸,同样也是难眠,他的担心出在那封梁孝杰亲自书写的陈情书上!这封陈情书,表面看起来像是作证的文书,证明刘一止是被俘虏,是受迫害给王伦干活儿,不要牵连他的家人。而实际,却是一封轻飘飘的押后文书!何为押后文书?如果此时,湖州衙门已得了上令,查抄刘家追索王贼共犯,或是已经有人被关押入狱,那这封出自梁家的陈情文书,便是救命稻草,可以暂停刑讯逼供,铁器加身!一切疑案暂时押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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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1章 郭永之行

“谨思兄,是你吗?”

“一止兄,你没睡着吗?我看屋里黑着灯。”

“哎,身上有伤口,睡得浅罢了。”

郭永走几步,把油灯点亮了,“晚食你吃了吗?”网手机端:https://

“有个伤兵帮我,很感谢他。”刘一止此前在这里拉拢几人,现在都派上用场了。

“我买的夜宵,本来是准备晚上吃的。”

刘一止哦一声,“街上的铺子都开张了?”听郭永说来,整个城鸡飞狗跳,到处在强抢民财,这时候的小生意,是不可能恢复的。

“嗨~我去县衙后厨要的,军纪差的事情,我已经跟梁公子言明了,他会督促各军整顿!相信很快,阳谷县就会恢复安定。”

“你没有提闻达的名字吧?”

郭永叹一息,“梁公子对闻达器重,今晚之宴,即是庆功宴又是出征宴,明日一早闻钤辖便要带兵南下,直扑王贼盘踞的郓城县了!”

“因为这个你就没有提?是怕梁公子为难?”

郭永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刘一止,“我要履行承若,保你、你族人脱离附逆之罪!二选其一,叫我苦不堪言,但想军痞们作恶已成,粮米钱物已经抢到手,我即便与梁公子分说此事,在那种情况下,不会有结果的!那就先保存你!至于军痞之祸,恶行不改,早晚人证、罪证俱全,我定要他们受到责罚!”

刘一止道,“兵卒们懂什么,还不是上官纵容之祸,他们争抢来的钱财,又用来贿赂上官,抬升职位,这是一条黑色的产业链啊!军心不纯不善,打打顺风仗还行,日后遇到强敌,必败无疑!”

郭永道,“这就不是我能插手的了,我已经劝梁公子,叫百姓尽快恢复生产,该翻地就翻地,该借春种就借,即便军粮不够,也要保证春耕之事顺畅!”

“是极!这才是重点!”刘一止回忆王伦的说法,就是为了让三州农业恢复,才弃守济州,不顾老远迁徙往临沂去的!这块人口稠密的地方再战乱不止,一定会出人命的!

郭永继续道,“今夜,便是你我相处的最后一夜了,梁公子给我分派了任务,明早便出发,就不舍得叫醒你了,一并道别吧!”

刘一止好奇道,“去哪儿啊?”

“机密,不得告诉任何人!”

“好吧,连我你也保密!”刘一止不爽得哼一声,“我要吃夜宵,快喂我,且当做补偿了!”

郭永笑笑,“好吧~”便打开小食盒,里面是几味精巧的食物,看着就想一口吞掉!

刘一止惊奇道,“这肯定不是衙门的后厨吧?是哪座酒楼的大厨做的!”

郭永捻着道,“是啊,闻钤辖专门请的春晖楼大厨子,在给梁公子准备一日三餐,就这一点,我比不上闻钤辖洞悉人心啊!”

“你是正人君子,自然不会想出此等溜须拍马的伎俩!有一种人最难对付,活计干得漂亮,嘴巴又甜的!说的正是闻达吧?”

郭永摇头,“他应该是做事戳中人心,在外又能干活那种。有本事的人,不需要说甜蜜话儿,只要听话便可。”

刘一止道,“算了罢,不提他了,啊呜啊呜,真好吃!多吃多睡养好了病,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郭永道,“我帮你求了情,但免罪文书还是要你亲自去取,这一封是梁公子的陈情的文书,明早你交给成医士,让他帮你物色送信之人带回湖州老家,投递当地衙门,有灾暂免,有祸救祸!切记,万不可藏留家中!早到便早报知!”

“明白了,我明早办这事儿。”

“这五两银子留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不要不要!你留着花吧!怎么突然有钱了?”

郭永笑,“不是跟你说了,我有新任务?这是盘缠路费,不需要这许多,万一被贼人盯上了,岂不丧命?给你一锭刚刚好!”

刘一止坚决不收,王伦给自己留着钱呢,在城外某个不起眼的农户家里!他绝不能要郭永的钱!推搡许多,郭永只是不依,刘一止只好收了,对郭永恩谢!

吃了十几个糕点,刘一止与郭永作别,转过头去睡了,郭永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也自睡了。

……

刘一止久久不能入睡,这郭永是个正人,与闻达那样的狗官恶官根本不同,必须要保护好他的性命!但他,这是接了什么任务,要去哪儿呢?难道是乔装改扮投奔济州去?很有可能!我必须要写信给正道,叫他万不能伤害郭永!可是怎么操作,让谁去好呢?思索着……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郭永微微呼吸,同样也是难眠,他的担心出在那封梁孝杰亲自书写的陈情书上!这封陈情书,表面看起来像是作证的文书,证明刘一止是被俘虏,是受迫害给王伦干活儿,不要牵连他的家人。而实际,却是一封轻飘飘的押后文书!何为押后文书?如果此时,湖州衙门已得了上令,查抄刘家追索王贼共犯,或是已经有人被关押入狱,那这封出自梁家的陈情文书,便是救命稻草,可以暂停刑讯逼供,铁器加身!一切疑案暂时押后!可另外一种情况,湖州当地根本不知道刘一止有牵扯谋逆,所有人都快乐生活呢!这时候一封文书到此,你要当地官衙怎么想?该怎么做?刘一止坚决不收,王伦给自己留着钱呢,在城外某个不起眼的农户家里!他绝不能要郭永的钱!推搡许多,郭永只是不依,刘一止只好收了,对郭永恩谢!

吃了十几个糕点,刘一止与郭永作别,转过头去睡了,郭永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也自睡了。

……

刘一止久久不能入睡,这郭永是个正人,与闻达那样的狗官恶官根本不同,必须要保护好他的性命!但他,这是接了什么任务,要去哪儿呢?难道是乔装改扮投奔济州去?很有可能!我必须要写信给正道,叫他万不能伤害郭永!可是怎么操作,让谁去好呢?思索着……

郭永微微呼吸,同样也是难眠,他的担心出在那封梁孝杰亲自书写的陈情书上!这封陈情书,表面看起来像是作证的文书,证明刘一止是被俘虏,是受迫害给王伦干活儿,不要牵连他的家人。而实际,却是一封轻飘飘的押后文书!何为押后文书?如果此时,湖州衙门已得了上令,查抄刘家追索王贼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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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2章 医药院一餐

听了晁盖的几个条件,郭永不觉笑出声来,“这晁盖是异想天开吧?居然能提出这种要求?他怎么不请求当京东路转运使呢?”

张庄道,“吓,他那就是胡说一气想拖延时间罢了,我觉得啊,他是以为整个京东反了天,没人能治住他了!所以才敢漫天要价!”

“这件事不能成!”郭永心道,我这就去看看这晁盖,到底在盘算什么!

张庄道,“成与不成,都是朱提举的事了,我们从旁配合就好,只是有一点啊,郓州诸县供应粮草军资,日益艰难,还请梁公子的大军能自己解决粮草。”

“自己解决?这恐怕不行吧,会严重拖后进军速度的,张相公也该知道,大军一旦开拔,那就是金灿灿的银钱往出撒啊!据我所知,郓州诸县,除了一个阳谷县外,都没有受到贼兵洗劫啊?即便往日大军占用极多,现在大军崩溃逃走,想来没有那般紧张了吧?”网手机端:https://

张庄哭笑不得,“我接白时中这个烂摊子就是个错误!郭参军,一会儿你跟我来,咱们看一看军需用度,比你想象的多呢!我也不瞒你,当初只有不到6万军卒,却有4万壮丁,2万牲口需要吃饭啊!高峰时期,有12万张嘴在吃饭那是一点儿不夸张啊!全部由郓州、兖州、济州三地供应!此外一些军器、甲胄、兵械、工具、衣袍、鞋帽,都是三州的民户在提供啊!郓州虽无城池陷落,却也被拖死了!兖州有两县农田尽毁之,其余耕作也受到影响,济州就不用说了,两望一紧三县陷落!据朱提举转来的消息,蔡居厚把济州南部金乡县和单州的储粮都调走了!济州官仓民仓,再无粮米了!”

郭永叹息,“至少混世魔王快被剿灭了!”

张庄道,“希望如此,一切顺利吧!”

“北边的民乱有高招讨、吕提刑,6万大军问题不大,南路有蔡大使节节胜利,渐入尾声,唯有这中路,相当难缠啊!”

张庄道,“现在梁公子引兵入阳谷,驱逐那王伦,之后围攻济州城!残留的祸害,唯有这晁盖最为麻烦了!南北中的兵力一个月内难以支援此处,而朱提举的兖州大营岌岌可危,粮草吃紧,接下来的日子很难办啊!”

“难道晁盖有本事破围吗?”

张庄道,“那些贼骨头吃的少,官军人均吃一升,贼兵只吃半升便有使不完的力气,尤以重兵攻一处,官军往往抵挡不住啊!抢粮放火,混乱不止,逃兵不止!”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郭永愁上心头,“居然这么麻烦!”

“据朱提举说,军心被王伦打散了,当地百姓又不支持,暗流涌动,迟早生变!当初王伦不救晁盖,看来是早就算计好的!”

郭永一惊,“此事我只听得一点儿,当初王伦携重兵击败兖州精锐,连克县城直扑大营,真是朱提举指挥得当,所以才守住了营寨?”

张庄颜色一变,“通告写的这么潦草吗?”

“额,我只是大概看了一下,那会儿家中有事,没了解太多。”

“实际情况是,王伦没有继续攻打兖州大营寨,而是选择了与朱提举和谈,谭侍中因此还立了功……”

“噗~原来背后还有这么多秘辛!”

……

张庄虽然也是道听途说,还有自己的猜测,但好歹是一方大员,知道的详情不少,朱胜非与谭稹联名报上的坚守营寨、击退王贼、杀贼慎重,都是一连串的谎话罢了,王伦乐得他们忽悠朝廷,降低对自己的重视,他二人,更准确说是谭稹,为了保住清名,假报告打就打了!

说服朱胜非并不是难事:朱提举,现在兖州大营的情况你最清楚,多数队将、都头你都认识,各大小营寨你都熟悉,如果此时再换一个主官来,他又需要重新熟悉这一切!这对剿贼是好事还是坏事?必然是坏事啊!这贼剿不完了!这兖州的百姓何时能盼来安宁?你想过没有?现在咱们打了这份儿假报告,也叫陛下开心一点儿,这样银钱军资都会派一些下来,稳定军心,以图善功,这才是正途!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别想了,快具名吧!

这秘密的一切,张庄和郭永不知道啊!郭永对兖州大营更好奇了,不愿意多呆,当晚便要离开,张庄苦留吃个便饭,郭永都没给机会,留下写给梁公子的文书,便打马出城而去,天渐渐黑了,路过医药院,灯火通明,丝毫没有受到灾祸影响,郭永有种强烈的情绪,把他带了进去……王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

“官人没病,要到医药院住宿?恁没开玩笑吧?”

郭永抱拳,“怎么,人们为患了吗?还是不允许住宿?”

门诊厅的引导医士笑笑,“像恁这样的人不多,是位官爷?”

“是的,可以行个方便吧?”

“可以,现在兵荒马乱的,没有那么多闲人长住,都是看了病就走的,客房空着不少呢!”

郭永道,“我看这门诊也没人排队啊?为什么点这么多油灯,弄这么亮堂?”

引导医士笑,“一会就变成急诊字样了。”

“此何解?”

“恁真是头一次来医药院啊!我给恁说道说道……”这一说,郭永就着迷了,听这胖子白白了半个多时辰,人家换班要去吃晚食了,邀请郭永一起去。郭永也没客气,一起去呗。

到了食堂之后,郭永惊呆了!虽然一个大长廊只有头里这片灯火通明,但灯火光远,还是可以看到整整齐齐的桌椅板凳,有四五百张之多!

郭永一指,“医药院有这么多医士?”

胖子医士道,“院长、副院长、科室主任、大夫、医士、护工好些人呢,分几个大片区在吃饭,这里是公共片区,值夜班都是在这里吃,菜肴不错,该你选了。”

一只手递过来个餐盘,是乌色木头做的,有大小的方格,搭一眼胖子手中,已经盛满了饭菜,“快着点儿官人,菜都敞开着,容易吹凉了。”

郭永答应一声,随意要了三菜,两个馍馍,旁边一个超大的陶瓮,半埋在灶台里,揭开一看褐色的香汤,胖子医士摆了两个碗过去,小工熟练得舀出盛满,胖子医士打个呼哨,“别愣着,端了你的汤走人。”

郭永依样儿,一手端了餐盘,一手小心端着汤,跟在后面,就近一张四人小桌落座,胖子医士笑道,“早就饿了,我先开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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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3章 菩萨还是魔王?

张庄道,“吓,他那就是胡说一气想拖延时间罢了,我觉得啊,他是以为整个京东反了天,没人能治住他了!所以才敢漫天要价!”

“这件事不能成!”郭永心道,我这就去看看这晁盖,到底在盘算什么!

张庄道,“成与不成,都是朱提举的事了,我们从旁配合就好,只是有一点啊,郓州诸县供应粮草军资,日益艰难,还请梁公子的大军能自己解决粮草。”

“自己解决?这恐怕不行吧,会严重拖后进军速度的,张相公也该知道,大军一旦开拔,那就是金灿灿的银钱往出撒啊!据我所知,郓州诸县,除了一个阳谷县外,都没有受到贼兵洗劫啊?即便往日大军占用极多,现在大军崩溃逃走,想来没有那般紧张了吧?”

张庄哭笑不得,“我接白时中这个烂摊子就是个错误!郭参军,一会儿你跟我来,咱们看一看军需用度,比你想象的多呢!我也不瞒你,当初只有不到6万军卒,却有4万壮丁,2万牲口需要吃饭啊!高峰时期,有12万张嘴在吃饭那是一点儿不夸张啊!全部由郓州、兖州、济州三地供应!此外一些军器、甲胄、兵械、工具、衣袍、鞋帽,都是三州的民户在提供啊!郓州虽无城池陷落,却也被拖死了!兖州有两县农田尽毁之,其余耕作也受到影响,济州就不用说了,两望一紧三县陷落!据朱提举转来的消息,蔡居厚把济州南部金乡县和单州的储粮都调走了!济州官仓民仓,再无粮米了!”

郭永叹息,“至少混世魔王快被剿灭了!”

张庄道,“希望如此,一切顺利吧!”网手机端:https://

“北边的民乱有高招讨、吕提刑,6万大军问题不大,南路有蔡大使节节胜利,渐入尾声,唯有这中路,相当难缠啊!”

张庄道,“现在梁公子引兵入阳谷,驱逐那王伦,之后围攻济州城!残留的祸害,唯有这晁盖最为麻烦了!南北中的兵力一个月内难以支援此处,而朱提举的兖州大营岌岌可危,粮草吃紧,接下来的日子很难办啊!”

“难道晁盖有本事破围吗?”

张庄道,“那些贼骨头吃的少,官军人均吃一升,贼兵只吃半升便有使不完的力气,尤以重兵攻一处,官军往往抵挡不住啊!抢粮放火,混乱不止,逃兵不止!”

郭永愁上心头,“居然这么麻烦!”

“据朱提举说,军心被王伦打散了,当地百姓又不支持,暗流涌动,迟早生变!当初王伦不救晁盖,看来是早就算计好的!”

郭永一惊,“此事我只听得一点儿,当初王伦携重兵击败兖州精锐,连克县城直扑大营,真是朱提举指挥得当,所以才守住了营寨?”

张庄颜色一变,“通告写的这么潦草吗?”

“额,我只是大概看了一下,那会儿家中有事,没了解太多。”

“实际情况是,王伦没有继续攻打兖州大营寨,而是选择了与朱提举和谈,谭侍中因此还立了功……”

“噗~原来背后还有这么多秘辛!”

……

张庄虽然也是道听途说,还有自己的猜测,但好歹是一方大员,知道的详情不少,朱胜非与谭稹联名报上的坚守营寨、击退王贼、杀贼慎重,都是一连串的谎话罢了,王伦乐得他们忽悠朝廷,降低对自己的重视,他二人,更准确说是谭稹,为了保住清名,假报告打就打了!

说服朱胜非并不是难事:朱提举,现在兖州大营的情况你最清楚,多数队将、都头你都认识,各大小营寨你都熟悉,如果此时再换一个主官来,他又需要重新熟悉这一切!这对剿贼是好事还是坏事?必然是坏事啊!这贼剿不完了!这兖州的百姓何时能盼来安宁?你想过没有?现在咱们打了这份儿假报告,也叫陛下开心一点儿,这样银钱军资都会派一些下来,稳定军心,以图善功,这才是正途!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别想了,快具名吧!

这秘密的一切,张庄和郭永不知道啊!郭永对兖州大营更好奇了,不愿意多呆,当晚便要离开,张庄苦留吃个便饭,郭永都没给机会,留下写给梁公子的文书,便打马出城而去,天渐渐黑了,路过医药院,灯火通明,丝毫没有受到灾祸影响,郭永有种强烈的情绪,把他带了进去……王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

“官人没病,要到医药院住宿?恁没开玩笑吧?”

郭永抱拳,“怎么,人们为患了吗?还是不允许住宿?”

门诊厅的引导医士笑笑,“像恁这样的人不多,是位官爷?”

“是的,可以行个方便吧?”

“可以,现在兵荒马乱的,没有那么多闲人长住,都是看了病就走的,客房空着不少呢!”

郭永道,“我看这门诊也没人排队啊?为什么点这么多油灯,弄这么亮堂?”

引导医士笑,“一会就变成急诊字样了。”

“此何解?”

“恁真是头一次来医药院啊!我给恁说道说道……”这一说,郭永就着迷了,听这胖子白白了半个多时辰,人家换班要去吃晚食了,邀请郭永一起去。郭永也没客气,一起去呗。

到了食堂之后,郭永惊呆了!虽然一个大长廊只有头里这片灯火通明,但灯火光远,还是可以看到整整齐齐的桌椅板凳,有四五百张之多!

郭永一指,“医药院有这么多医士?”

胖子医士道,“院长、副院长、科室主任、大夫、医士、护工好些人呢,分几个大片区在吃饭,这里是公共片区,值夜班都是在这里吃,菜肴不错,该你选了。”

一只手递过来个餐盘,是乌色木头做的,有大小的方格,搭一眼胖子手中,已经盛满了饭菜,“快着点儿官人,菜都敞开着,容易凉了。”

“恁真是头一次来医药院啊!我给恁说道说道……”这一说,郭永就着迷了,听这胖子白白了半个多时辰,人家换班要去吃晚食了,邀请郭永一起去。郭永也没客气,一起去呗。

到了食堂之后,郭永惊呆了!虽然一个大长廊只有头里这片灯火通明,但灯火光远,还是可以看到整整齐齐的桌椅板凳,有四五百张之多!

郭永一指,“医药院有这么多医士?”

胖子医士道,“院长、副院长、科室主任、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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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4章 可怕的汶水南岸

船行死活不接客,这让郭永很郁闷,“掌柜的,我去龚县真有急事,恁就行行好吧?”

“我不能昧了良心送你过去啊!对面太危险了!”

“我看水面很多船只往来,就不怕贼匪?”

掌柜一笑,“李家的船,黑白两道通吃,谁不长眼敢劫?但你离开之后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这个李家是什么人,这么厉害?”

“外……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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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p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记切记!谨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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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网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网手机端:https://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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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book/18/18289/

“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内容试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水浒之王族霸业》,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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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5章 洛学小花园

“我不能昧了良心送你过去啊!对面太危险了!”

“我看水面很多船只往来,就不怕贼匪?”

掌柜一笑,“李家的船,黑白两道通吃,谁不长眼敢劫?但你离开之后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这个李家是什么人,这么厉害?”

“外乡人,不要多问,对你不好~你若是真想去对岸,要么随同官军的运粮队伍一起过去,要么有黑……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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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p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记切记!谨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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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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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网电脑端: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网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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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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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内容试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水浒之王族霸业》,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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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6章 马伸的眼中钉!

“先不说兖州大营有没有12万大军,真被那王贼打空了,现在守卫营寨的军兵又是什么人?你说是不是?”

老汉道,“那是王伦与朱提举和谈的结果……”

吓!郭永急道,“你这老儿,瞎说什么!什么和谈!”

“信不信由你,不信你自去问马县丞。”

额……一连串的问题叫郭永怎么问得出口,“刚才我想问什么来着?”……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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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p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记切记!谨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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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网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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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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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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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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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7章 真拿晁盖没有办法?

马伸很颓废,也很激动,耷拉着肩膀撑在桌案上,看着茶水的热气缭绕。

陈经郛道,“兄,白天误捉了一人,审问之后说是梁公子的特使,就是郓州那个梁家。”

“啊?”马伸猛得一抬头,“河北军到了?”

“据他所讲,梁公子这一路军卒5万之众,在三月初应该可以全数入境!”

马伸激动得拉住陈经郛,“快快!把人请……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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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ァ新ヤ~8~1~中文網<首发、域名、请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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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网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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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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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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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8章 我是认真的!

马伸淡淡道,“那厮死了倒是清静。”

“你!”郭永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时中兄!你这是当着我!我就当没有听见了!你莫再乱说!小心隔墙有耳罗织你的罪名!”

陈经郛不作声,马伸又道,“这些奸宦不死,我朝难有宁日!对谁我也这么说,我不怕他们。”

“时中兄!我知道你是个正人!胸中或有忿恨!但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要维护好泰安县,抵挡贼兵犯境!这是首要大事!休要再提此事!”

马伸顿了顿,“谨思兄倒是有趣。”

郭永道,“我从阳谷县过来,听闻三州已经败坏如烂泥,自是心焦啊!梁公子的大军暂时不可能调过来的!必须做好当前!”

“我亲自去说服,可行否?”

郭永摇头,“想必此事,闻钤辖与王贼已然激战,没分出胜负之前,没彻底碾杀之前,梁公子是不可能分兵,你换做他的位置想想就清楚了。”

“我懂,只是能增援个三四千也好啊!大不一样!”

“最近抵达的兵力,肯定直接派去围剿王贼了,日后若是富裕……我现在就可以修书一封…”

“那就快点吧!言辞恳切些,记得多带粮草。”

额,郭永刚要摆开的阵势又停下了,“我想知道,兖州大营的粮草,还能撑多久?”

“整个泰安县搜刮尽了,保甲、壮丁少食,优先供应军卒、牲口,这种情况下,只能撑三个月!将官军卒的月俸,从去年就开始拖欠了,对军心影响很大!”

郭永惊掉了下巴,“怎么会这么严重?难道王贼烧粮草了?”

“积年的旧疾一下爆发罢了,田亩抛荒、百姓离乱、官府收不来税,大肆征壮丁修筑工事,又有虐待逃杀,百姓更乱,吃穷了诸县的存粮,又无处补充,可不就这样子了?沧州、三州、漕卒,三波大乱拖垮了整个京东!想要治病,必须大量银钱粮草救治!要么就是立刻结束战乱!在六月之前招回百姓耕种!”

郭永点点头,“希望梁公子能快刀斩乱麻了!河北的存粮还有大量的亏空。”

马伸冷笑一声,“王伦那人可不好对付。”

陈经郛道,“河北又无战事,怎么会出现亏空?”

“边境不安,陛下教诸帅囤积粮草,以备兵需,自前年开始就在准备了,据我所知,不到预算的三分之一。”

马伸仿佛在听天书,“什么?两年了还不到三分之一?河北富庶之地,怎么会这样?”

郭永摇头,“上下都在用力,可就是缺,你能怎么办?抢百姓的吗?”

“那就是,额定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河北路的征收、和买上限!要不然,以河北丰硕之地,没有理由凑不够额定!”

郭永拱手,“时中兄真高人!”

“别吹捧我,只是懂一点民生罢了,德州的王仲山,博州的高廉,他们的臭名,我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国之败类。”

“梁公没想着治治他们?”

郭永道,“王仲山已经调走了,隆兴铁塔已然铸好,还能说些什么呢?”

陈经郛道,“弹劾啊!以梁公的身份,上书陈诉罪状,陛下焉有不理?为何此次动兵,北路军的主帅是高廉?河北没有人杰了吗?”

额……郭永局促不安,有些事他也是反对的,但是反对无效,他那会儿官职还没下来呢,人微言轻。

马伸却道,“四郎,你发现没有,谨思兄似乎有所顾忌,不肯坦露心声相谈。”

“是的,尤其是关系到梁家,,真是令人好奇。”

郭永被臊得大红脸,“有什么不能说的!实话告诉你们吧!我的官职与时中兄不一样,不是凭自己本事考中进士得来的,是得了家父的恩荫!因任上气忿不过,辞官回家了!后来,后来被我爹训斥,梁家拉拢贤才,我就入了梁家幕府……”

“等等,为什么辞官了?”

……

马伸、陈经郛闪动着眼睛,听郭永这一路的故事,发发牢骚,直到郭永把经历说到押送军资,突然就打住了,“好了,下面的事太丢人了,不值得一说,就是我失败了,要找王贼报这一败之仇!祭奠我那些阵亡的部下!”

“明白了,国仇私恨,怪不得你这么记恨王伦。”

郭永非常不理解,“都是这个王贼惹出来的乱子,难道你不恨他?”

“我们与他……”

“话说,我听到一些谣言,王伦曾与时中兄很熟啊!”

“呵~谨思兄,你是哪里人?”

“大名府人氏。”

“头一次来东边?”

郭永道,“可以这么说。”

“我来告诉你啊,想当年,王伦是郓州很有名望的大绅,善人!半个郓州的人都知道他不为过!豪族大家,官宦贵绅,三教九流,他是什么人都结交的!当时成立了个环梁山泊联盟商会,是六大家联盟,你知不知道,还有梁家参与?”

“我去!梁家也与王贼相熟!”

“说实话,我不喜欢你这样王贼王贼得叫。”

“他便是贼首,为何不能叫?他杀我部下,给我戴上镣铐,此等羞辱,我还要找他算账!”

陈经郛突然开口,“戴上镣铐?你难道被王伦俘虏了?”

郭永狗呆,结巴道,“啊!是…怎么滴!我失败被俘了怎么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马伸没好气得一笑,“王伦居然会放了你这种人,他没拉拢你吗?”

“做他的白日梦!拉拢我!我忠心如山!忠于大宋朝廷!”

看着郭永一脸郑重,惹得马伸发笑,陈经郛道,“肯定是正道漏了谨思兄,要不然以他的脾性,会拉着你说好几天悄悄话!”

哈哈~二人笑的恣意,郭永不悦,挺严肃的一件事,你们笑什么!笑什么啊!

“即便二位曾经相熟王伦,但如今他已是造反大贼,恶名昭着,我劝二位今后还是少提起他的姓名,以免沾上无妄之灾,我说认真的!”

“好好,都依了你!快写求援信吧!三五千不嫌少,自备粮草来支援,越快越好!”马伸摁着郭永急写了书信,陈经郛拿了去灯口烘干,立刻封皮火漆印记,拿着出去就去送发,目送陈经郛出去,郭永都惊呆了!“这么着急?”

“军情一项紧急。”

郭永道,“我按你的要求办了,你是不是可以给我讲讲兖州大营的事?从最开始讲起!”

马伸瘫着身体,脚丫不自觉都蹬到郭永膝盖了,懒散道,“我亢奋劲儿已经过去了,你要问什么,直接点吧!”

第1039章 冲出牢笼的恶兽!

既然这样,郭永就不客气了,开口道,“你与王贼是否还有沟通?”

“谨思兄,你就是为这个来的吧?”

“兖州大营之败,让梁公,梁公子都很奇怪,林大使生前,也与王贼交好,那其他人是不是多说了什么,才让王贼得逞,你也该明白我们的怀疑。”

马伸道,“我懂,你们怀疑兖州大营内部有王伦的暗哨,给他传递消息,甚至配合拖垮大营。这样,兖州大营的失败,才能说得过去,5万7千大军,怎么败给几百人的王伦。”

郭永道,“可否告知?”

“交浅言深啊,恕不能告知。”

“刚才我的经历你都听到了!”

马伸笑,“你想知道我的从官经历?可以啊!从我开蒙说起都可以!”

“嚓!时中兄,你怎么耍赖!我要知道王伦的事!”

“但你并没有合适的情报来换啊!我出卖朋友是不是太过分了?”

捉到了!郭永意味深长道,“时中兄说这话,可比刚才更过分呢!”

马伸用胳膊架垫着脑袋,“说个你可能不知道的事儿,我是郓州人。”

“什么?”这句话完全出乎郭永的意料!“你和梁家不对付?”

“真聪明。”

郭永点点头,“我懂了,怪不得你对我是这种态度,一开始你就是为了那求援文书吧?真是机关算尽!佩服、佩服!”

“也不能这么说,我全心是为了泰安县的百姓,不能让贼兵渡河!一旦防线失守,意味着什么恐怕你不知道吧?”

郭永道,“我来的时候问了,向东直扑淄州,但那里有青州大府守卫兵多将广,晁盖等人断不敢去找死,而向西北上,便可以与祸乱济南之乱民汇合,其害无穷啊!”

马伸道,“连张舆图都没有,就跑来京东当官了!梁公子的帅司就那么穷吗?没告诉你泰安县东边还有个莱芜监?”

“铁矿铁冶的莱芜监,怎么了?难道你们没有转移铁器吗?”郭永似乎明白了马伸意欲说什么!

马伸挣扎起身,手臂一挥,“包括整个兖州大营、兖州诸县,军心不稳,民心怨恨,你猜猜一旦晁盖点爆了民愤,会是什么样儿的?晁盖刚来的时候,把兖州境内好多贼匪招纳手下,泰安县也是如此,亡命之徒都以为是逍遥地呢!

莱芜监的可怕之处在于,与军卒一样,半年没有收到应得得工钱了,那里的工匠矿工在白给兖州大营修缮打造军械!逃亡者甚多!还在坚持的人,有2万多户。”

额……郭永明白了,莱芜监与泰安县不同,泰安县有民户商户可以赚取生活资料,战乱形势加剧,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难熬罢了,活不下去的早跑了,或投奔晁盖。而矿工、冶工赖以为生的生产资料,却被兖州大营霸占!那么他们的家底和抗饥荒能力,比泰安县百姓差很多!也就是说,对官府的怨毒更深!投贼的意向更浓!成贼之后的破坏力无法估量!

那么,现在遗留的、苦苦坚持的这些工民,就是一个巨大的炸药桶!他们的不满情绪正在积蓄!!一旦这些有手艺的人成了贼…他们很快便能武装更多的加入者!

马伸点点头,“晁盖正好也知道,暗中派人与之沟通交易。”

“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说!”郭永吓得要跳起来了!“必须安抚莱芜的百姓!绝不能让他们与贼匪同流合污!绝对不能!”

马伸却不慌不忙,“现在知道害怕了?一招棋不慎,晁盖就会变成拥兵数万的大贼头!这人要是谋反作乱,可不像正道那样讲道理!兖州,将化为火海!跟王伦相比,就是个大魔王!”

郭永急道,“我知道!王贼此人善于笼络人心,军纪也不错。这晁盖出手狠辣,杀人不眨眼,在朱提举的奏报上就有多处出现!绝不能让此獠得逞!”

“现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郭永急得冷汗直冒,“时中兄,别取笑我了!快快想想办法!你是有办法的对吧?”

马伸道,“办法很简单啊!叫梁公子出具文书,调拨淄州青州等地的粮草,支援泰安、莱芜,如此,军心民心可安,老百姓也不会受晁盖蛊惑,翻身为贼了!晁盖对外的联系,也会就此断绝!”

“这个…”郭永面犯难色,“梁公子只是中路剿匪帅臣,无权命令其他郡守啊!这不合规矩…”

马伸道,“那你觉得,祸及淄州、青州的危害大,还是几万石粮食割肉疼?梁公离开东路转运使的位置可没多久,他们会不会卖梁家这个面子呢?这样的忠告会不会听呢?”

“额…这!”郭永思考马伸的话,说的非常在理!晁盖阴谋得逞,首先遭殃的肯定是你淄州、青州,甚至扩散到东路其他州府,到时候祸乱连天,那后果谁承担得起?现在只需支援一些粮米,破财保平安啊!这买卖还是划算的!下公文的若是梁家人,那意义更是不一样,有梁公在上面顶着呢!怕什么!

“真如时中兄说的,若是梁公子开口,即便是一点儿,几百几千石粮米,他们也会给的!”

马伸道,“若是梁家肯背书,几万石绝对有保障!整个兖州大营军心都会提振!所以,这封书信的意义可见一般!你快点儿写吧!”

这回郭永不再推辞了,说写就写!就刚才那些话儿,略微整理一下,洋洋洒洒写了三千言,其中觉得不妥还勾掉涂黑好几处,马伸趴一边看着,偶尔出言指出,很快书写完毕,二人重读一遍略改几处,郭永这就又要铺开纸重新誊抄。

马伸却伸手拦住了,“谨思兄不可!就这样密封发出去吧!”

“什么!涂改成这样,发出去不丢死人吗?”

“这样更显得军情紧急啊!哪还有什么时间重新誊写?听我的没错!直接发出去吧!”在马伸的一再坚持下,郭永无奈答应了,这回冒着丢人的风险,真是拼了!

马伸叫醒打盹的陈经郛,他擦擦口水立刻去发信了,做完这一切,马伸是真的累了,就在坐在四郎烘热的地方,困顿欲睡!

郭永听了这么多内情,反倒心绪不宁起来,掰着手指头算时间,到阳谷县需要几天,然后发书到青州又要几天,粮米运送过来又要几天,“这十二天…我要去莱芜监守着!任何牛鬼蛇神都别想染指!”

第1040章 特使心里有点堵

郭永这人急性子,心里装着事儿,辗转反侧睡不着,苦苦熬着,只让马伸睡了两个时辰,刚刚有鸡鸣之声,就把马伸给弄醒了!缺德法子,去外面弄得冰凉双手,往人家脸上拍!往人家怀里塞!真是坏透了!

马伸当然不干了!谁还有没有起榻气?当场就和郭永扭打在一起,吵醒陈经郛之后,这才将二人拉开,呼哧呼哧,两人喘得厉害,这倒是不冷了。

陈经郛道,“郭永你疯了啊!睡的好好的,为什么动手打人?”

“我没有打人啊!我只是叫醒时中兄!刚才鸡叫了,该起来了!”

“你听见鸡叫了?”

“是啊!鸡打鸣,那就是天亮了,你不说一早要去换班?这话可没错吧?”

马伸白了一眼郭永,“有事找四郎一样能解决,别烦我……疯子!”说罢倒头又睡去了!

“哎哎!你别睡啊!”郭永还想制造噪声,被陈经郛一把仆倒,“够了啊郭永!兄这半年来累的不累人形,没有你这样折磨人的!再闹我喊人把你丢出去!”

郭永道,“你又做不了主,我当然要找他!”

“那你先说什么事!给我文书,派人送我去莱芜监!”

“我没有听错吧?你要去莱芜监?你去哪里干什么啊?”

“当然是亲眼看看哪里布防如何!要不然我不放心!”

陈经郛反问道,“就这儿事儿?”

“这件事很重要!不要不放在心上!一旦有失,你也听到了,后果很严重!你我都承担不起责任!我算了算,即便梁公子看到秘书能立刻发书,待州府准备粮草,再运送过来,起码12天的时间吧?”

陈经郛不屑一顾,“12天?你高看他们了,20天就偷笑了。”

“好吧!20天,我们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我不放心,一定要去看看!”

陈经郛顿了顿,“你真的想去?难道不想巡视一下泰安县的沿河防务?”

“我看了一小段儿,很满意,想必其他的地方也不会差的!”

“好吧,我修书给你带着,派人护送你去莱芜监,但你不能掺合指挥!”

郭永道,“我要的就是一定的指挥权!哪里有问题我要求改的!”

“你一个河北人,跑来瞎指挥什么?莱芜监的防务也是兄亲自监工的,还能有错处?你还是少操一点闲心,过去逛逛就算了!”

“不行,我至少有建议权吧?查漏补缺,时中兄也不是圣人啊!”

“兖州大营那么多筑城的好手都瞧过,还能被你瞧出毛病?随你,但有想法,发书回来吧!”

听陈经郛这么一说,郭永反而心安了,看来马伸早就对莱芜监做了部署,自己纯属担心过重了,话已经说出口,还是去看看为妙!

陈经郛很快写好了文书,掏出马伸的县丞引盖上,又掏出自己的私引盖上。

郭永在一旁瞧着,“不需要过问时中兄?”

“屁大点儿事也麻烦兄?这点责任我还担待得起!走吧!出去我找人护送你去!”

陈经郛头里走,郭永抱了衣裳出来,两人在门口飞速穿好,听院中已经有动静了。出门廊来,看见一妇人在干活儿。

“嫂嫂,你又起这么早!”

“奥,四郎啊!这么早就要出去?”

“不呢,先把特使送走,回来我帮你!”

“嗨~我这点儿活计,不需要你帮忙。”

声音越来越远,瑟瑟的寒风叫两个困顿的家伙不知不觉靠在一起,陈经郛用肩膀顶一下郭永,“合着跑我身后躲风啊!恁可真是精明!”

“嘿嘿~太冷了,我看你挺抗冻的,我说,你们这儿有泰山挡着,怎么还这么大风啊!””

“过山风,没听说过吗?你这衣裳啊,不抗风,怪不得冷呢!看我这件皮袄子,一丝儿风都钻不进来!”

郭永羡慕得眼神看看,这件油腻腻的羊皮袄子,虽然磨了边,但一看就是上等货!

“时中兄对你不错啊!”

“话没错,可跟这件羊皮袄没关系。”

奥,郭永再想问,陈经郛提高了嗓音道,“那里就是保甲的守卫所,里面有人!但这天气,咱们就别骑马了,走一趟回来,马都要跪!”

郭永胡子上都结霜了,“也好!叫我那马儿好好歇歇,一路上功劳苦劳,我看着都心疼!帮我好好照顾着!”

“放心吧!马现在都是宝贝,伺候好着呢!”

二人一前一后钻进窝棚,里面职守的六个保甲看清楚来人,争先恐后站起来,“陈四监事!恁又来了!”

陈经郛嘿嘿一笑,“昨晚影响你们好睡了,我这里陪个不是。”

“嗨嗨!四监事这说的是哪里话!都是我们的本职!”

“四监事昨晚也没睡好吧?这么早又醒了!”

“我昨夜瞧见马县丞回来,走路都晃悠!”

众热情的保甲七嘴八舌说一些闲话,陈经郛笑着受了,昨晚打扰人家两次,要走了最精锐的两名保甲送信,听听这些淳朴人的心里话,作为一个头头,必要有耐心……郭永着急关自己屁事!

看着这热和劲儿,郭永站在身后不好打断,不差这三五句话的功夫,可时间跳过10分钟,郭永瞧出不对劲儿了,哎哎!陈四郎!你是不是把我给遗忘了?

朝前拍一下,“四监事,我的事儿呢?”

哈哈哈~陈经郛装作一惊,回首道,“哎哎呀!瞧我这记性!怎么把梁特使给忘了?兄弟们见一下,这位是河北剿匪司,梁公子派出的特使,梁特使!”

“我姓郭!是郭特使!”

“嘴冻得都秃噜了~嘿~”

郭永没脾气,“快说正事儿!”

陈经郛便把派人护送这位特使的安排说了,等保甲兄弟自告奋勇报名。

保甲兄弟们自是热情,争得面红耳赤,有个精明的突然问道,“四监事,不知道可有赏钱?”

“哦,忘了说,谨思兄你看,大冷天的,保甲兄弟陪你走一遭,你是不是得意思一下?”

郭永狗呆,“我意思意思?”

陈经郛脸一挂,“发了两封快书,我囊中比脸还干净,你好意思叫人做额外的工作不给钱?他们现在这里守夜,全无分文收入的,走两个之后,我还要恶狠狠再补进两个,不、是四个!”

陈经郛都直接卖惨了,郭永面对一双双渴望的眼睛,还能说什么?不给钱?找马县丞要去?不怕这些莽汉子给自己添堵吗?郭永妥协了,咬着后槽牙道,“我该意思多少钱呢?”

“看你要呆几天了,一天20文,管吃住,行不?”

“好!给我挑机灵的!”

第1041章 吕氏工业

三月初四,郭永带着两个跟班抵达莱芜监,一路上崎岖山路,走得郭永好是辛苦,刚刚恢复的脚腕感觉又要崴了。

监丞是个胖胖的男人,郭永称呼他为张监,得知郭永的身份,脸上荡漾着讨好的笑容,带郭永四处巡视。

这莱芜县啊,只辖二乡,人口较少,大多数都从事于矿冶之事。其县、监互不统管,监直归转运司管辖,自古流传下来的铁冶务,掌3坑18冶,监境东西115里,南北110里,这一片大大的矿脉左近,星罗棋布着矿坑阜、石坑阜、甘土坑是为三坑,鲁北冶、铜6务冶、杏山冶、□阳冶、万家冶、安仙冶、汶阳冶、道士冶、何家冶、汶北冶、鲁西冶、石门冶、新兴冶、汶城冶、大叔冶、宜山冶、汶阳冶等18冶。

莽莽泰山山脉,高品味铁脉需要探矿人发掘寻找,从古以来,这莱芜地出产不知多少铁料,经过匠人的捶打变为武器、农具!这里虽然铁矿富集,但一条矿脉也有开挖殆尽

的时候,故而历史上屡有铁脉挖尽而废置,又因寻到新脉而重新开工的情况,总之,有铁脉发现,那莱芜便兴盛,挖空了,那便要落寞一段时间。

按常理讲,有宋以来社会安定,兵戈旦止,那农具的销量一定会猛增,在生产生活中,那就是命啊!所以,矿工、冶工、铁匠的收入,一直算是穷苦人中的上等水平,好铁匠那就又是一个层次了。

只是啊,这莱芜监由州府管辖经营不善,国有治下的冶户被压榨被剥削,积极性随之降低,铁产量也就那样,远不如利国监那种充分发动资本家的积极性模式。

绕着转了一圈儿,郭永发问道,“如果晁盖贼匪开辟山路偷偷潜过来,那这些散落的冶村又如何自救?不会都往城里跑吧?”

张监道,“只能是各冶村独立守御,而又互相支援了,武备训练之事,一点儿也没敢松懈,想必依托现有的工事,支撑援军到来,还是可以的吧?”

郭永回头望望趴着的莱芜县城,“你们这样只注重县城防御,而不考虑防敌于外,贼匪偷偷摸过来,如何察觉?”

张监道,“山雪路滑,不便带特使上山去看,除了恁来的那一条正路,其余大道小道,已经悉数挖毁,还有上万的捕兽夹子暗藏缓坡处,贼匪即便摸过来,也叫死伤惨重!”

“上万铁夹子?你们够狠!”

“嘿嘿,郭特使若是觉得好,还可以再加!”

“罢了,打造一副要费不少铁料吧?都是血汗铁,不必要如此浪费。”

张监道,“是极!有晁盖这帮大贼在侧,莱芜县民众难安,要耗费大量材料、时日修筑工事,这些都是白摊到百姓头上的。”

“我听说兖州大营的军械也是你们修理?”

“是极!毁坏的军械、器具颇多,军中的工匠在此,带着户民修补锻造,倒是学了一些手艺。”

郭永又道,“工钱给够了吗?”

张监道,“特使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哦?张监缘何这么问?”

“梁公子我是久闻大名的,他此次挂帅,定然能一清贼匪,还兖州百姓安宁!大军刚刚入境,一切事务还未展开,梁公子就能想到派人深入到此,可见其心远幄缜密!所挑选之人呢?一领皮袄,顶风冒雪,走这山川崎岖之路,常人不能达!到达之后不曾半点懈怠,汤食暖榻不近,就忙着要看莱芜防务!尽力尽力,令张某汗颜啊!实乃吾辈楷模!”

郭永大窘,“张监谬赞了!我只是放心不下,要亲自看过后才稍安!要对得起梁公子的信赖!”

张监道,“是极,梁公子委以重任的人,当如君这般大义为先!”

“张监能苦守此地,也是难能可贵了!我代梁公子拜谢恁…”

两人开启互吹模式,奈何郭永不是个拍马屁的人,肚里的词儿没张监繁花似锦,才五六句就被迷倒了。

郭永忙亲切按住张监的手,“还是说正事吧!君刚才说的,真话假话是何意?”

张监叹一声,“谨思兄应该能想到的,民户们抛下手头的活命营生,给帅司干苦工罢了,能得几个钱?若是税收全免,维持县衙营运的银钱又从何处来?总不能叫人人都贴钱干活吧?短时尚可,长久以往是要出事的!”

见张监完全褪去了刚才的红润兴奋,郭永道,“亏欠的工钱很多吗?”

“这就是一笔糊涂账,已经没人能算清了,安抚使换了两任,主事人换了五位,结账、抵账、赊账、抵税、和买、重修等等文书一大堆,根本算不明白。”

郭永沉声道,“我听马县丞说,已有半年未给粮米银钱了?”

“没有半年啊,年前刚给了一批粮米,银钱倒是不多,都给县衙官吏分了。”怕郭永误会,又追了一句,“马县丞说安官心,才能安民。”

郭永一愣,“他说大营军卒的粮米月俸都发不出来了?”

“这事没错儿,兖州大营是吃紧,这部分救命的粮草银钱是马县丞卖脸面借来的。”

“借来的?跟谁借的?”

张监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是从青州运过来的。”

郭永愣了一会儿,“马县丞有这本事还跟我哭穷?”

“借的可要还啊,马县丞也是权宜之计,特使可不要多做猜想。”

“好好,是我小人之心了。”

张监忙打圆场儿,看来这二位有误会,“不可这样说!都是为了黎民百姓!”

郭永把这事按下,问道,“前面是什么地方,看着比别处寨堡高大许多?”

“那是吕氏的家堡,锻造铁器发家,有些富裕钱,人丁又兴旺,故而雄厚。”

“可以进去瞧瞧吗?”

张监道,“自然是可以,我来带路!”路上,张监向郭永介绍了这吕家人。

“现在的家主是吕三公子,吕师中,大公子吕黄中在淄州淄川县任巡检,离得不太远,百八十里,二公子早卒,吕师中呢有两个姐姐,大姐嫁给了贡武士孔盘,二姐嫁给了贡生梁元忠”

“我又不是查户籍,至于这么详细吗?”

“至于!他家是纳税大户!还有,郭特使,他的守孝期没到,你一会儿见到他留心些。”

第1042章 吓死人的实话

当年莱芜有个叫吕孜的人,出任淄州司法参军,就近照顾家口,他们这一大家人啊,有几百口之多,食量用度甚是惊人呢!可惜吕孜英年早逝,撒手人寰,留下这么一大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干瞪眼喽!

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吧?这时候吕孜的儿子、子侄们就凑在一起商量事儿,讨论如何解决生计问题,这时候吕孜其中一个儿子吕规就站出来了,我们这样混吃等死,妻离子散,对的起死去的老爹吗?我们要自强!我们要自立!我们要挽救自己!靠山吃山,靠水吃睡,靠着铁矿山,那咱们就放低身段当铁矿工!冶工!铁匠!

下这个决定有多难?吕氏在当地算不得高门大户,但一直以耕读传家,冶工、铁匠这种卖体力活、脏兮兮的营生,说实话,同族人是非常拒绝的,在内心深处,这是降低身份的营生,但吕规吕正臣就有这个气魄!为了养活家人,脸面算什么东西?都他娘别想躲,都给我挽袖子干活!兄弟们被说服,各分配工作,搭建起了吕氏锻造业的草台班子。

吕规毕竟是文化人出身,他要是投入锻造业,其身负的文化知识和总结心里,会帮助他快速推广锻造秘诀,学习锻造、总结经验、实践经验、纠错改进、全厂推广!打造器械不再是靠着老师傅的经验感觉,而是总结科学的方法!因此,吕氏锻造的器具,品质优良,销路大好,买卖日益兴盛!有源源不断的财力涌入后,吕规并没有故步自封、沾沾自喜,而是拿来工艺再升级,扩大生产,广募徒工,产品霸占兖州市场三分之一的份额!人道是,农、工之家,必有一件吕氏的器具!可见其影响力!

而原先穷的连稀饭都喝不上的吕氏几百口人,如今也能吃吃肉,穿穿华丽的皮裘了,这便是放下身段,劳动致富啊!大获成功的吕规,虽然数着钱,但由于深重的阶级观念,自然不愿意子嗣也走上这条路,还是希望他们读书考功名做官,只不过,好像儿子们都不是这块料。

大儿子吕黄中做两乡巡检,算是个官吧,二儿子早卒,22岁的三儿子吕师中现在努力苦读,是县中学生。指望儿子不得,吕规把目标放在了两个女儿身上!一定要把子女人数优势发挥到最大化!故而,吕规为两个女儿选配的夫婿,都算的上是潜力股了,这番良苦用心,可见吕规重振门庭之宏愿!只是可惜啊,这一切的操作吕规都没有机会再看到开花结果,48岁正当壮年的吕规,在政和六年11月病逝了。

三年守孝,官员罢职回家,正常情况是27个月,现在,还早着呢。

……

“张监突然登门造访,有失远迎,还望勿怪!”匆匆赶来的这个中年人,有些粗犷,声音有些厚重,郭永怀疑他是不是得了风寒?

张监让出半边身子,指着郭永道,“黄中啊!不是我不请自来,是这位梁公子的特使,郭特使要来你家堡中瞧瞧!”

吕黄中本来没注意郭永这个破衣烂衫之人,经张监这么提醒,忙拱手道,“请恕下官眼拙,不认得郭特使,失敬失敬了!”

“这位是中路剿匪司,就我之前和你说的,河北军要入境京东剿灭贼匪了!他们来了!为首的帅臣是梁家大公子!他派来巡视泰安、莱芜的特使,郭特使!”

“奥奥!原来是恁啊!今日见面,实乃三生有幸!”

郭永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回礼道,“不必太过拘束,随意些便好,当我是个普通客人。”

“快去叫兄弟们准备迎接!”吕黄中吼一嗓子仆人,换上一张笑脸,“张监与郭特使不嫌弃光临寒舍,快快请进吧!”

有吕黄中引导,二人以及随从跟着进了二道门厅堂,慌乱飞奔的仆人听说有大人物来了,个个焦躁的无处安放!请上一壶茗茶,几盏点心便客套起来。听到消息的吕氏子弟,纷纷抛下手中的活计,汇集到偏厅等待大哥的召唤。

张监道,“莱芜的部分防务,就是吕巡检亲自负责的。”

吕黄中笑容中带着尴尬,“张监又要取笑我那差事,上不得台面儿。”

“哎,都是为朝廷效力,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真心实意办事儿,等贼匪剿灭之后,陛下当论功行赏的。”说着话,张监眉毛挑挑郭永,那意思便是:这位郭特使来了便是机会,要在他面前多表现一下!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啊!

吕黄中了然,“郭特使,恁对莱芜的防务还有什么建议吗?”

郭永道,“我只是走马观花看了一遍,听张监娓娓道来,一时还没找到错漏,但我们决不能自满自得,目前的形势,还是很困难啊!”

张监、吕黄中二人忙点头应和,郭永也不想瞒着二人,就把梁公子的主要作战目标托出,直言一两个月内,泰安、莱芜之地是不会有援军进驻的,全靠现在的兵力做好防御!

这话一放出,让厅堂内的二人,外面偷听的吕家子弟倒吸一口凉气,一两个月内不会增兵?也没有援军?

任由氛围僵硬片刻,郭永继续道,“你们也不要害怕,必要时候,梁公子请动淄州兵马支援,也不是不可能。”

呼~这才是句人话嘛!

张监抬手擦擦冷汗,“郭特使莫要吓唬我们,也别再告诉其他人,我怕人多嘴杂,被不懂事的贼人偷听了去!”

哈?郭永突然也意识到,刚才说的太直白了,完全没留意场合……

吕黄中直接起身道,“我去训诫兄弟子侄,仆人家奴,叫他们紧守嘴巴!”说罢不等二人同意,便召了左近人出去了。

张监压低声音道,“特使,此等重要的机密,你怎么随意说出口呢?”

郭永尴尬几秒自嘲道,“都是这茶,叫我心神恍惚啊~”

“要不随我回监歇息吧?我看你双眼布满血丝,疲乏得很!”

郭永也想借坡下驴,就同意了张监的建议,起身与其同出,张监召来吕黄中叮嘱,令其万万不可走漏消息!吕黄中捣米般应承,送众人出堡而去。

……

吕黄中一脸忧色返回厅堂,见吕氏子弟交头接耳,走到人前沉默数秒,“看来,咱们要考虑搬家了。”

第1043章 没有名分的守臣

“郭特使安睡了?我来的这么不巧?”

“元则兄,且心安,该知道的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

张监面对之人,正是王伦诓来的陈规陈元则!如今他,精神还挺好!张监把郭永到来的消息传回县衙,陈规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就赶来了,就是慢了那么一步,郭永就睡着了!那真是沾枕头就打呼噜啊!不带作假的!

自青州与王伦分别之后,陈规又参加了第二次考试,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得到了贡生的资格!但是吧,拿着这资格的陈规犹豫了,一面是王大员外的盛情邀请,一面是前途未卜的科举之路,让陈规犹豫不决……最终下定决心,还是生活更重要!当官是为了扬眉吐气,衣锦还乡,生活有保障,看似美好却分外残酷,陈规自叹一把年纪了,罢了罢了不争了,当个做账先生罢了。于是乎,陈规别了同席们,回密州安丘老家接家眷,要举家搬到郓州,投入王氏商行的怀抱!

家里的薄田屋舍都卖了,祖坟旧坟稍微修缮一下,然后拜别同乡踏上漫漫山路,从淄州、莱芜这一条线路去郓州,乘船汶水而下,那可是相当快呢!

但很不巧,陈规收拾家当的时间太长了,等他们到了莱芜县,却听到所有人都在传:王大员外造反啦!

王伦蠢蠢欲动,一直想吃掉莱芜县的产能、工匠,所以有派人到这里了解沟通,毕福气就是一位,所以吕家,好几个冶村都知道王氏商行的大名,这一场巨变,叫好多人不敢相信!

陈规也惊了!这可如何是好?王伦怎么突然就造反了?我举家十几口迁来又该何处去呢?……怀着惊疑不定,陈规暂且停止了前进,打算再等等消息,万一是同名同姓,或是谣传呢?所以一家人就暂时租住在城外让传言再飞一会儿……

陈规等啊等,等啊等!王伦给的钱,自己变卖的家产钱倒是够花,但每次听到的消息一次坏过一次,陛下的宠宦李彦死了、安抚使林摅死了、陛下勃然大怒,杨少保亲自领兵来了……陈规捂脸,这王伦到底是个什么愣头青啊!我真是一脚上了贼船!

去郓州投奔王伦是肯定不行了,反悔安丘又太丢人了,陈规无奈,只能蜗居在莱芜县了,莱芜县人丁不多,尤其缺陈规这样的读书人,想入籍的话县官自然是双手欢迎……虽然年纪大了点儿。

有才学的人,到哪里都能发光发热,陈规便入了衙门,当一个小小的书吏,别看月俸不多,这样反而是最快融入当地,不被欺辱的办法,身在衙门,购买房舍田亩,都有相当的便利。要不然都想当官,做人上人呢?

本来啊,莱芜县这个距离,没有必要一级戒备的,当时的兖州九大营,兵力充盈,汹势滔天,打得徂徕山寨摇摇欲坠,晁盖疲于狼狈防守,哪有破网之忧?根本不担心嘛!可是随着王伦运动战歼灭官军机动兵力,直指兖州大营,击垮官军信心的同时,使得这囚笼松动了!官军无力发动攻山,亦无力及时巡逻各个山口,各处营寨、小寨、小堡兵力捉襟见肘,朱提举及时下令,让外围防线加筑工事,以备贼兵来袭!于是乎,泰安县加强、莱芜县修建营寨,马伸作为防御经验丰富之能臣,到来指导各项工作,在相处过程中,认识了这个年长的书吏陈规!

马伸牛北的地方在于,他丝毫不忌讳自己认识王伦,这点让陈规很是钦佩,于是找了个单独相处的机会,陈规便来找马伸套话,然后两人就勾搭上了。

王伦的划拉技术,真叫马伸刮目相看,你到底诓骗来多少淳朴的士子?

有马伸罩着,陈规的地位又涨高一些,后来王伦收拾祝彪的空档,给马伸写了一封长信,外带几百金子,自此,两人的通信便彻底断绝了。王伦这封长信,那是真情实感、发自肺腑的,马伸从此信中了解到事情的起因过往,王伦的选择无助,又有些同情王伦的遭遇。

那是因为王伦做好了一点:反乱臣不反皇权!反奸佞不反朝廷!不做贼匪强盗!严明军纪军律!

王伦深深明白,只有这样,那些曾经交好的士子才会给他机会,那些相熟的朋友才会给他一丝谅解!你如果沦落为杀人不眨眼的强盗,看谁愿意与你为伍!王伦本心至善,当然不会做戕害百姓的勾当,至于不反皇权,聪明人自然懂得,不要同一时间得罪很多敌人,卡扎菲大佬给我们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况且,宠宦这一群体,就已经很强大了!

……

张监所知道的事,都告诉了陈规,包括那句令人寒心的,一两月不会有援军。

陈规目光暗淡,忧色现于脸上,“梁公子这样做,有失全盘考虑啊!应该提请朱提举,让他修书向梁公子请援的。”

张监道,“我和县君自然会这么做,但元则兄想一想郭特使的话,不是梁公子不愿意派兵来,而是面对王贼,他绝不能出错啊!他需要足够的兵力!”

“嗨~至少王伦不会屠杀抢夺平民,这个晁盖就不一样了,马县丞所言,凶神恶煞。”

张监顿一下,“你我多说无益,还是加紧准备,一丝一毫不要松懈吧!”

陈规叹息一会儿,拱手告别回去复命。

莱芜县君、县尉听到此事之后也是拉长了脸,对未来的危险很是担心,还要陈规给他们打气壮胆儿,真是一把硬铮铮的老骨头!

县君道,“我担心的是,梁公子两个月无法剿灭王贼,又当如何?之后咱们还怎么支撑?”

县尉道,“不用两个月,那晁盖一定会有动作!求生得生,求死得死,他一定会拼一把的!”

陈规道,“泰安县沿河防御做的极好,延伸至咱们莱芜境内松懈许多,但要突破,绝对会选择这一点!必须扼守!”

“难题就是,咱们现在孤注一掷修建营寨,贼兵完全可以绕道来攻莱芜监、甚至县城!人力物资紧缺,只有一次赌的机会!想面面俱到,结果只会是一道也防守不住!”

的确,莱芜县、莱芜监物资紧张,他们但要加固防线,那只能是一个位置,不容有失!

第1044章 吕家要逃!

接下来的三天,郭永与莱芜县君、县尉、莱芜监丞进行了充分的讨论和协商,谋定强化守御工作,一群人爬山入林检查各处防备,叫身手好的民兵扮成贼兵,在山坡崖壁间行进,判断贼兵的路线和出击方向,据民兵回报,山里的野狼、狐狸都瞧不见了,这不是好兆头。

是啊,狼和狐狸都寻不到踪迹,那说明都被人驱赶到别处了,那这些深入山林之人,就肯定是徂徕山贼匪没跑了!他们在试探路径!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多设陷阱了。

正当所有人在专注于防患于未然之时,突然传来了莱芜第一的吕家,想要搬迁的事!一时间震惊了所有人!

县君道,“值此重要关头,吕家是想怎样?怎么可以临阵逃脱!”

“莱芜上下人心惶惶之时,各种传言、谣言编得有鼻子有眼儿,若是吕家带头离开,那其他百姓还敢呆在莱芜吗?”

“绝不能让吕家离开!会引起其他百姓效仿,到那时,贼人没来,咱们自己先乱了!”

“一个都不能离开!但要离开,他家产业铺子也甭想要了!留下咱们保卫他家的赚钱买卖,他们自己倒是脱逃的轻巧!”

“充公、充公!全部充公!”

一场声讨吕家的骂战,冷不丁这就么开场了!也难怪这些官吏有情绪,大伙儿膘着膀子在干活儿,你们吕家却在拖后腿!你们吕家有钱、还是有钱!我们眼红病早就犯了!你们吕家必须要出工出力!最好把家产全捐了!

县君、张监、县尉、押司、书吏、都头在场十余人,竟然没有一个开口为吕家说话的!想想他们提到吕家时的情形,郭永愕然,扫视看到陈规,只他静默的像一块石头,仿佛其余人的讨论与他没关系!

“郭特使!这里你官最大,你说怎么处置吕家?”

哈?呯!一记重锤落在郭永脑袋上,我这小破官郓州兵曹参军,第二任漕官,在莱芜监丞、莱芜县君之下,与县尉是平级的,算什么不得了的大官!这不是在埋汰我吗?

谁叫郭永是梁公子的特使呢?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郭永身上,要他立刻拿出主意来!

郭永尴尬道,“我只是个特使,收集徂徕山贼匪的情报而已,主事防御工作,这吕家之事,是莱芜县的内事,我不能越俎代庖啊!叫别人说我不懂规矩。”

得了,郭永飞快把锅甩出去了!吕家要迁走,要阻拦也是你们来,跟我可没关系!别想叫我出头!郭永倒不是明哲保身,人家父母官在这里呢,有你说话的地方吗?掂得轻自己分量吗?

张监把目光打向县君,“这事啊,还是得县君恁亲自来!”

县尉也道,“郭特使、张监说的没错,这吕家是民籍,掌管之权还在县衙,得恁出面治他!”

县君刚才叫那么大声,不就是想把锅甩出去吗?怎么飞一圈儿,锅又回来了!“此事重大,吾不敢一人专断,还请郭特使、张监同往参详!”

郭永急道,“这里还有许多杂事,我要一一看到落成才能放心!莱芜县的内务我就不便掺合了,呵呵~”

这……众人还在听郭永的最后几个字,一直沉默的陈规紧接着郭永的话音刚落,“郭特使不忘当务之急,以身作则,亲临前线!老夫深受感召,愿同郭特使一起!”

“郭特使,我也同你一起!”

“想必郭特使还需要我牵马坠蹬呢!”

一刹那,五六个人飞快得表态,让人应接不暇!县君一个我去心中起!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张监飞快道,“剩下人都一起回去!那么这里,便由郭特使亲自主持了!”

额……这么重要的话题,从开始到结束,居然只有35下心跳!结束了!

县君哀怨得看了一眼张监,我去,你们在搞什么?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感受?

张监回以凌厉的眼神:有我在,你怕什么?

“额,既然郭特使、张监都同意了,那咱们就这么分配吧!”

简单几句总结,人马自动分为两拨,张监与县君离开,留下七八人,二三十民户匠人眼巴巴看着郭永。

“就按刚才说的办!在那边的岩石上多加碎石,临边的这棵树给他砍了,不让他们有借力的位置……”一些碍事的人走开,郭永工作的激情反而更高涨了。

呼哧呼哧,顶着偶尔刮来的山风忙活一天,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郭永带队返回附近的小营寨,明天还要继续搞事,晚间,有口热乎乎的吃食很暖心啊!陈规旁边落下一个闲人郭永。

“郭特使,你来找我挤暖和吗?”

“呵~我就是有点事儿想问问陈书吏。”

“呵~郭特使问吧,我知无不答。”

郭永便道,“吕家和官府有小矛盾?”郭永特意在矛盾前头加了个小字,以降低陈规的反感。

陈规道,“其实我来的时间并不长,半年都不到,如果他们之间有矛盾的话,那肯定也是小矛盾,因为钱呗。”

“陈书吏这说了和没说一样啊!有没有准确点儿的内容?”

“你要是关心,白天为什么不回去?”

“这种事我不能掺合,就不能想打听一下?”

陈规摆摆手,“除非你能保密,要不然我不能跟你说,会得罪人的!”

郭永举手,“我发誓一定保密!”

“据说啊,吕规的死与张监有关系,具体怎么回事,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一件扑朔的迷案?我见吕黄中对张监挺客气啊?不像是有仇怨。”

陈规正色道,“郭特使,你要搞清楚,布衣与官是有鸿沟的!身份的天然优越!而且,别看张监管理的地方不大,人也是府、州、军、监一级的高官,正七品呢!看他笑眯眯老好人的样子,你真以为此人好说话呢?”

郭永眨眨眼,“里面的门道儿这么多?”

“所以我不喜欢官场,算计太多了,心累的很。”

“那我也不便参与了。”郭永摆正了身子,“只要晁盖不出笼,一切安好。”

……

三月初十,郭永带领队伍筛过了大片山区,返回大营寨之时,有军校报告信使飞奔向莱芜去了,有五骑之多。郭永判断一定是梁公子的急脚递到了,便把手头的工作交给陈规,快马加鞭返回。

敏感的莱芜县城,因为这五骑飞报而躁动不安,郭永晚了一个多时辰,踏进衙门见出入官差脸上都有喜色,果断拦下一人,“有好消息?”

“东路帅司出兵进驻喽!”

第1045章 我留下!

是真的!梁孝杰是梁半朝倾力培养的接班人,是未来梁氏一门的领军人物,现今的梁半愈老愈妖,洞观朝野,治政能力出众,培养的儿子自然也不是蠢材,大谋略手段虽有欠缺,但大局观还是有的。

自接到郭永的加急文书后,梁孝杰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惊醒晁盖这只恶兽随时会破笼而出,祸乱甚至会殃及到东路!于是梁孝杰紧急召来幕僚人等商议对策,自己的大军还在路上,远水解不了近渴,那只能僭越请求东路帅司出兵相助了!

梁孝杰够果断,直接陈情厉害发书给慕容知府,告诉他会说服中枢和陛下,让他立刻准备开拔之事,这样陛下的圣旨下达,就可以直接发兵了。同时梁孝杰发书给中枢和老爹,给中枢这一部分,是郭永的调查资料,删繁就简,只陈泰安、莱芜两县的压力,请求东路出兵增援。给老爹这份儿内情详细,请老爹参谋的同时,给与最大的帮助,潜台词:老爹你一定要帮我搞定啊!

大名府离得近,梁半朝自然先看到文书,也是吃了一惊,随后不仅自己写状上奏,还邀请数友人共同陈情,务必保证调兵的圣旨可以快速下达!

兖州大营、泰安、莱芜的民心要安抚,梁孝杰便提前把这事透露了,好像得了圣旨准许一般,铁打的文字写在回书里!

朱胜非接书很激动,马伸接书很开心,莱芜县衙内上下,无不展露笑颜!有东路大军进驻,还怕个鳖孙晁盖啊!

郭永自是高兴在脸,但想这事肯定要陛下批准,所以实行起来没有那么快,从青州接信到军伍开到,20天,那就是长了翅膀的速度!

“哈哈郭特使!能有今日,多亏了你的努力啊!”郭永进门,便有官吏向他庆贺。

“都是众位的功劳,郭某岂敢独占?县君,文书在哪里,可否给我一观?”

“快特使呈上文书!”

郭永取来看,见上面语句明确、铁钩银划,说的再明白不过,就是要调东路大军进驻,令莱芜县监军民万众一心,坚守本地!后面几句都是列名夸赞县君、张监等人的,这些都是郭永的汇报,他们便是瞧了这些喜出望外,自己在梁公子哪里挂名了!

吁…郭永长舒一口气,梁公子这事儿办的真是漂亮,特事特办,果决凌厉!不知幕后要调动多少梁家资源啊!

县君见郭永眉头松开,叫道,“这下放心了吧郭特使?梁公子挑大梁,兖州的灾祸终于可以结束了!不愧是梁家啊!这个魄力!这个速度!”

“梁家世居郓州,贼匪祸害家乡,孰人能忍?自然是比那些外乡人更用心!”

“也就是梁家威望才能整合京东两路兵力,单指着一军一州,各自为战,要打到什么时候!就得像梁家这样的重臣来领导大权!”

众官吏的现场强烈吹捧,让郭永完全插不进话去,只能笑着点头,同意他们的说法……好在,吹牛总有力竭时,在展望了两个时辰莱芜县的未来之后,所有人都累了,县君当场宣布今夜摆酒宴!好好犒劳大伙儿一下!

这一份惊喜,叫所有口干舌燥的人又呱噪起来,吹捧对象从梁家变为了县君的英明领导……郭永看得也是醉了。

然后悄咪咪出来了,他有些纳闷,张监为何没有出现?难道在监内也是这种场景,一群人围着头头歌功颂德?

郭永不否认他们的功劳,但对盲目乐观也不赞成,只是今天不合适打扰大伙的兴奋罢了。

走在街上闻着香味儿,突然感到身体空虚,一路奔来,这是肠胃在抗议啊!便要去寻找好吃食。不想对面急急跑来一队人马,为首那人郭永见过一面,吕黄中。

今天的吕黄中穿着一身甲胄,在郭永看来只是一般的货色,配件还不齐全,放到精锐军中,这是杂号兵…再看其他兵卒只有皮甲傍身。

庄丁喝道,“滚开!别挡道儿!”

吕黄中看清了当街挡道的不是普通人,而是特使郭永,忙喝令庄丁退下,滚鞍落马紧走几步朝郭永便拜,“属下粗鄙不认识郭特使,还望特使勿怪!”

“吕公子这是…”

吕黄中直起身,扭头冲那庄丁道,“跪下!自掌嘴巴!”

噗通!啪啪啪!那庄丁真的跪下自掌嘴巴数十,郭永也没阻拦,喧哗跋扈,是该治一治!

吕黄中道,“郭特使缘何还穿着这旧袍子?是有何特殊的用意吗?”

郭永道,“下地干活,谁又会穿着锦衣?等晚些我自会换了,倒是你这身衣裳…”

吕黄中脸上的苦涩一闪而过,“前些时日是下官猪油蒙了心,居然生出临阵脱逃的念头来!多亏张监、县君及时劝导于我,这才没有酿成大祸!我吕家,当为莱芜尽力!与莱芜共存亡!”

呵呵~吕黄中被张监、县君敲打得不错啊!这么快就从逃迁变为誓死守家了!有些大户啊,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东路军要进驻的事,你知道了吗?”

“啊?我听到消息刚刚赶回来。”吕黄中满脸都是不知道。

郭永便把最新消息告诉了吕黄中,出人意料的是,吕黄中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仿佛在消化一样,“郭特使,这真是好消息啊!那依恁看来,官军多久能到呢?”

郭永察觉到一丝异样,不动声色道,“此地距离青州有多远?你也是做过巡检的人,比我更清楚才对啊!”

吕黄中道,“七八天吧,我担心的是他们不带粮秣。”

奥,郭永突然明白了,莱芜现在的存粮并不多,还是马伸之前靠关系借来的,那这支所谓的援军快速进驻的话,一定不会自带粮草的!再看吕黄中的表情……

“吕巡检你饿了吗?”

“哈?哦!郭特使想必饿了,下官可有荣幸请特使一同用宴?”

“哈哈,就街边吃点东西,还说的那么文绉绉,你把兵卒遣散了,咱们单独聊聊,边吃边聊。”

单独与上官面聊的机会,吕黄中求之不得呢!忙遣散庄丁,只留下两个机灵的跟班,邀请郭永去附近的酒楼用饭。

郭永道,“太铺张浪费了。”

“酒楼包厢那里才够清净,免得被粗俗之徒打扰。”

郭永想想确实有话要问吕黄中,也就答应了,吕黄中忙叫人去安排,自陪郭永去临时住所换衣裳。

一刻钟后,这个小消息传到了县君耳朵里。

第1046章 这贿赂,必须收!

“好了,四个菜够咱们两个人吃了,不必再要了!”

吕黄中、店伙计一愣,止住了兴致勃勃的交流,“客官,我们店的招牌菜还没说呢!”

郭永摆手,“不必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尝尝,我也是好吃嘴的人,但今天不必了。”

吕黄中道,“就听郭特使的,先就这些,快下去准备吧!”轻拍伙计懂点儿事,那人幡然醒悟,道一声喏便去了,包厢里只剩下二人,闻着劣质的茶香。

“郭特使仙乡何处啊?”

郭永却道,“敞开门说亮话,张监是不是为难于你?”

“哎呀!郭特使英明啊!”吕黄中瞬间变了脸色,带着哭腔道,“张监与县君威逼我等布衣啊!还请郭特使作主,为我们……”

郭永拒绝得倒干脆,“我帮不上忙,收起这副委屈的样子,你是大丈夫,不是小婆娘!有苦楚有委屈,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也不能如此低声下气哭出来!脊骨断了吗?”

额——面对郭永的突然棒喝,吕黄中有些懵,这位特使什么意思啊?是要钱呢?还是暗示要好处呢?

郭永哼一声,“听不懂吗?”

吕黄中急道,“听懂了、听懂了!不会亏待郭特使的!”

啪!郭永手中的茶杯直接砸过去了!“你父的旧事我听过了,他那样力挽狂澜的能人,怎么就生养了一个你这样的儿子?你还是武官呢!一点气魄都没有!你怎么管束手下那些弓手?”

吕黄中委屈,“我的巡检一职是买来的,那年正好梁公主政青州,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邪火,要彻底剿灭三山贼匪,所以抽调大量保甲、民兵出参与,我爹听到这个消息,觉得是个得功劳的好机会,所以就把我买进去了……”

唔……郭永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除了这晒黑的肤色,还算高大的身形,穿上甲胄像那么一个兵,骨子里却根本不是!

“那你上阵剿贼了吗?”

“我去了,但只在外围抓抓漏网之鱼,从副职混成了正职,仅此而已。”

“那就是见过血腥喽?能打仗不?”

“还好、还好……”吕黄中明显底气不足。

郭永心里叹,真是看错了人,以貌取人果然不靠谱啊!

见郭特使沉默不言,吕黄中作揖的姿势不敢动半分,“特使,那我这……”

“客官!来饭菜了哦!”一声店小二的长鸣,把二人的尴尬瞬间吹散,吕黄中变换姿势去开门,店小二十数秒后才出现在门口,笑嘻嘻把饭菜摆好了,打个招呼出去了,吕黄中合上了门,就在那里杵着,不敢乱动。

诱人的香气飘来,郭永吸吸鼻子,抄起筷子开始夹菜吃饼,几大口下去后,心里很是舒服,也不抬头看吕黄中,像对着空气在说话,“拿别人的手短,吃别人的最短,你的困境,还是需要你自身刚强才行,指望别人?你有多少好处往外掏?真是糊涂!”

吕黄中衣躬到地,“特使教训的是!下官谨记!”

郭永又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千万不能做缩头乌龟,你吕家挑这个时候逃跑就是乱来!会引得诸多百姓惶恐不安,随即跟从,那样引起大逃亡,莱芜之地还守不守了?直接让给晁盖贼匪烧杀抢掠吗?你吕氏一门二十年的心血,就这么抛下了?你对的起死去的父亲吗?你自己说!”

吕黄中闻之惭愧,“特使教训的是,吾愧对父亲!不配为人子!”

“嗨,这么多道理,指望你一时半刻也接受不了,慢慢来吧~我的忠告就是,配合官府坚守莱芜,你也是有官身的人,不要想着走捷径,耍巧劲儿,咱们面对的贼匪,可不是一般的凶残……话说梁公剿杀三山是怎么回事儿?”

我去……吕黄中这脑子一时还没绕过来,“特使问三山的事儿?”

“就是你刚才提到那个,能给我细讲讲不?”

“这个下官亲身经历,都可以说给特使听!”

“你坐下来一起吃,给我讲!”

呼……终于获得坐下吃饭的权利了,吕黄中小心坐好,一边奉茶,一边给郭永扒梁公的旧事……

……

郭永与吕黄中吃罢了饭,二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随后分开各自去了,郭永好不易回城,压在心头的包袱也去了,这下可以美美睡一觉,然后返回泰安了,这里的工作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想是这么想的,郭永也是这么做的,一觉睡到自然醒,睡到头昏脑胀,坐在榻边恢复一下平衡感,“这里怎么有口箱子?”

咦?视觉越来越清晰,那还真是一口褐色漆的箱子!

郭永飞速判断,“这不是我的东西!那是谁的?”挪到箱子旁边,双手一张开了,里面是一卷一卷的布帛!看样子质地密实均匀,是不错的料子,额、郭永沉吟,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吕黄中在贿赂我吧?

想到此处,立刻踢着鞋去门口唤伙计,询问昨夜来人是谁?伙计挠挠头,说是官差搬进来的,具体他也不知道。

官差!郭永头皮发麻,这是县君要讨好我吗?带着这个想法,郭永又回到箱子跟前,继续翻找看有没有书信之类,送人礼嘛!不奉上名字就是傻缺,万一被主人措意了呢?果真,在布帛之下还躺着一个锦盒,里面排列着蒜条金,还有一封书信。郭永展开来瞧,居然还是联名的贿赂!张监名字在上,县君在下,主谋同伙,一看便知!

而上面的内容,则是叫郭永在梁公子面前美言,事后还有重谢!

郭永鄙夷得笑笑,“这帮臭不要脸的庸官!眼下便是立功升职的好机会,放着正路子不走,偏偏要走这种歪门邪道!这是敲了吕家一竹杠,然后立马孝敬给我啊!呵呵……真会从别人腰包里掏钱,肥自己的私事!我是那种人吗?这个就当做军饷……不行!”

郭永立刻压灭了自己幼稚的想法,如果这么抖出去,全城军民是高兴了,可把张监、县君二人羞辱坏了,到头来,他们拿谁当出气筒呢?还不是底下这些人!大敌当前,还是不要抽他们脸为好,以和为贵……既然这样,马伸!便宜你了!为莱芜县的安危举债,郭永佩服!那这些,就给你还债吧!

三月十二,郭永带着一辆马车离开了莱芜,从张监、县君到百姓,无不热情相送……

第1047章 敌袭!敌袭!

吕黄中、店伙计一愣,止住了兴致勃勃的交流,“客官,我们店的招牌菜还没说呢!”

郭永摆手,“不必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尝尝,我也是好吃嘴的人,但今天不必了。”

吕黄中道,“就听郭特使的,先就这些,快下去准备吧!”轻拍伙计懂点儿事,那人幡然醒悟,道一声喏便去了,包厢里只剩下二人,闻着劣质的茶香。

“郭特使仙乡何处啊?”

郭永却道,“敞开门说亮话,张监是不是为难于你?”

“哎呀!郭特使英明啊!”吕黄中瞬间变了脸色,带着哭腔道,“张监与县君威逼我等布衣啊!还请郭特使作主,为我们……”

郭永拒绝得倒干脆,“我帮不上忙,收起这副委屈的样子,你是大丈夫,不是小婆娘!有苦楚有委屈,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也不能如此低声下气哭出来!脊骨断了吗?”

额——面对郭永的突然棒喝,吕黄中有些懵,这位特使什么意思啊?是要钱呢?还是暗示要好处呢?

郭永哼一声,“听不懂吗?”

吕黄中急道,“听懂了、听懂了!不会亏待郭特使的!”

啪!郭永手中的茶杯直接砸过去了!“你父的旧事我听过了,他那样力挽狂澜的能人,怎么就生养了一个你这样的儿子?你还是武官呢!一点气魄都没有!你怎么管束手下那些弓手?”

吕黄中委屈,“我的巡检一职是买来的,那年正好梁公主政青州,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邪火,要彻底剿灭三山贼匪,所以抽调大量保甲、民兵出参与,我爹听到这个消息,觉得是个得功劳的好机会,所以就把我买进去了……”

唔……郭永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除了这晒黑的肤色,还算高大的身形,穿上甲胄像那么一个兵,骨子里却根本不是!

“那你上阵剿贼了吗?”

“我去了,但只在外围抓抓漏网之鱼,从副职混成了正职,仅此而已。”

“那就是见过血腥喽?能打仗不?”

“还好、还好……”吕黄中明显底气不足。

郭永心里叹,真是看错了人,以貌取人果然不靠谱啊!

见郭特使沉默不言,吕黄中作揖的姿势不敢动半分,“特使,那我这……”

“客官!来饭菜了哦!”一声店小二的长鸣,把二人的尴尬瞬间吹散,吕黄中变换姿势去开门,店小二十数秒后才出现在门口,笑嘻嘻把饭菜摆好了,打个招呼出去了,吕黄中合上了门,就在那里杵着,不敢乱动。

诱人的香气飘来,郭永吸吸鼻子,抄起筷子开始夹菜吃饼,几大口下去后,心里很是舒服,也不抬头看吕黄中,像对着空气在说话,“拿别人的手短,吃别人的最短,你的困境,还是需要你自身刚强才行,指望别人?你有多少好处往外掏?真是糊涂!”

吕黄中衣躬到地,“特使教训的是!下官谨记!”

郭永又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千万不能做缩头乌龟,你吕家挑这个时候逃跑就是乱来!会引得诸多百姓惶恐不安,随即跟从,那样引起大逃亡,莱芜之地还守不守了?直接让给晁盖贼匪烧杀抢掠吗?你吕氏一门二十年的心血,就这么抛下了?你对的起死去的父亲吗?你自己说!”

吕黄中闻之惭愧,“特使教训的是,吾愧对父亲!不配为人子!”

“嗨,这么多道理,指望你一时半刻也接受不了,慢慢来吧~我的忠告就是,配合官府坚守莱芜,你也是有官身的人,不要想着走捷径,耍巧劲儿,咱们面对的贼匪,可不是一般的凶残……话说梁公剿杀三山是怎么回事儿?”

我去……吕黄中这脑子一时还没绕过来,“特使问三山的事儿?”

“就是你刚才提到那个,能给我细讲讲不?”

“这个下官亲身经历,都可以说给特使听!”

“你坐下来一起吃,给我讲!”

呼……终于获得坐下吃饭的权利了,吕黄中小心坐好,一边奉茶,一边给郭永扒梁公的旧事……

……

郭永与吕黄中吃罢了饭,二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随后分开各自去了,郭永好不易回城,压在心头的包袱也去了,这下可以美美睡一觉,然后返回泰安了,这里的工作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想是这么想的,郭永也是这么做的,一觉睡到自然醒,睡到头昏脑胀,坐在榻边恢复一下平衡感,“这里怎么有口箱子?”

咦?视觉越来越清晰,那还真是一口褐色漆的箱子!

郭永飞速判断,“这不是我的东西!那是谁的?”挪到箱子旁边,双手一张开了,里面是一卷一卷的布帛!看样子质地密实均匀,是不错的料子,额、郭永沉吟,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吕黄中在贿赂我吧?

想到此处,立刻踢着鞋去门口唤伙计,询问昨夜来人是谁?伙计挠挠头,说是官差搬进来的,具体他也不知道。

官差!郭永头皮发麻,这是县君要讨好我吗?带着这个想法,郭永又回到箱子跟前,继续翻找看有没有书信之类,送人礼嘛!不奉上名字就是傻缺,万一被主人措意了呢?果真,在布帛之下还躺着一个锦盒,里面排列着蒜条金,还有一封书信。郭永展开来瞧,居然还是联名的贿赂!张监名字在上,县君在下,主谋同伙,一看便知!

而上面的内容,则是叫郭永在梁公子面前美言,事后还有重谢!

郭永鄙夷得笑笑,“这帮臭不要脸的庸官!眼下便是立功升职的好机会,放着正路子不走,偏偏要走这种歪门邪道!这是敲了吕家一竹杠,然后立马孝敬给我啊!呵呵……真会从别人腰包里掏钱,肥自己的私事!我是那种人吗?这个就当做军饷……不行!”三月十一,郭永带着一辆马车离开了莱芜,从张监、县君到百姓,无不热情相送……

郭永立刻压灭了自己幼稚的想法,如果这么抖出去,全城军民是高兴了,可把张监、县君二人羞辱坏了,到头来,他们拿谁当出气筒呢?还不是底下这些人!大敌当前,还是不要抽他们脸为好,以和为贵……既然这样,马伸!便宜你了!为莱芜县的安危举债,

三月十一,郭永带着一辆马车离开了莱芜,从张监、县君到百姓,无不热情相送……

第1049章 吓麻爪了

“陈书吏回来了!派人出去迎接!”

望楼的军校往下传声,迅速有人跑去告知都头,拉开寨门冲出十余骑,跑出二里地,看到陈规带着四五人返回,两波人马交汇。

陈规喊道,“有没有贼兵的动向?”

都头道,“他们已经来过了,丢下几颗首级遁去了…下官去看了,不知该如何处置,就在附近掩上了。”

首级…陈规一阵心痛,“大概有多少?”

“十三颗。”

“带回来烧了,骨灰包起来带给他们的家人。”

“喏!”都头领命,“陈书吏,那些来挑衅的贼匪只有七八人,下官想去追,又怕着了他们埋伏。”

“一定要抑制住内心想立功的冲动!贼在暗,我们在明,万不可暴露实力,也不可拿人命去冒险!”

都头道,“陈书吏,看那些五官扭曲的首级,咱们的实力,贼兵难道不知道吗?”

陈规默然,贼兵当然都知道了!知道这南北两寨!知道这儿正经军卒只有80人,剩余全是民兵水平!

“70张弓弩,箭支充裕,叫他们也胆寒!”

队伍沉默着、警惕着四周,回到了营寨,都头率队伍返回首级那里,把它们带回来。陈规下马,早有仆人扶着。

什长、伍长们凑近来问,“陈书吏此行可还顺利?”他们都知道那个人很难说话,又我行我素,生怕到时贼兵来攻,这刻薄的家伙会见死不救!…见死不救倒是不至于,故意拖后如何是好?谎称等待战机如何?有些糟糕的想法一旦冒出来,很快就会传播开来,传染所有人慌张。

陈规,就是去要个痛快话儿!一旦有警,互相支援!要果断!

可是呢这趟拜访,叫陈规心里不踏实。

刚去了北寨,陈规说明来意,受到了军使的极度重视,邀请陈规入内细谈。大家都是同个战壕里的官长,陈规也就不藏着捂着了,把最新消息如数告知,南岸的四个前哨寨被贼兵一天之内都拔除了!自己的一些推断也全部托出。

这些消息让军使大为惊愕一声,但也没有惶恐,他不觉得贼兵能来多少人,顶多两三个小队来打劫粮食的,可能比较凶残,但不是打不死的。

趁着军使琢磨的空档,陈规就摆出了自己的计划,一支小队寨后巡逻,防止贼兵绕后攻击,两寨之间商定灯语,以便互相配合。贼兵大概有多少,你和我是内外夹击,还是你冲我后扑,哪个方向可能有埋伏,我这边的地形哪里可以追击,再深度强化一下。

此间过程中,军使频频点头,陈规也乐得这样,觉得这人虽然不易相处,但大事上一点不含糊,知足了!

待陈规说的七七八八,那军使突然开口了,“陈书吏,你的好些想法,是不是太保守了?咱们坐拥优势兵力,如此龟缩打法,被败了自己的锐气。”

陈规道,“军使,你的想法我了解,但咱们不能看低贼兵的人数,以及个人实力,其但凡来到这里的,都是骄横之辈啊!”

军使道,“我知道,应该都是死士,但在弓弩面前,死士能碾几颗钉?陈书吏不要妄自菲薄,咱们兵丁的实力,完全不弱于贼兵!”

陈规知道这种争执没有意义,不影响自己的计划,那就随便他说把。

岂料军使的话还没有完,“那个,陈书吏,你这么多安排我都附和你了,你是不是也该同意我的一个小小要求。”

陈规随口道,“你先说说看。”

“我的想法啊,贼兵此来,人数必然不多,即便人能攀援走绝路过来,那马匹也不可能过来,前哨四寨,损失了多少马匹?”

“如果余下的都被贼兵拿去用,有6匹。”

军使继续道,“6匹马,贼兵的机动能力必然不足!咱们可以利用优势突击他们!”

陈规道,“贼兵也不可能傻乎乎站在那里任你杀啊!躲到乱石荆棘之间,纵马也冲不过去,看得到,打不到!”

军使辩道,“如果发现贼兵,可以兜后追杀,运气好,可以截留贼兵啊!”

“前提是贼兵来攻。”

“你说的这计划,不就是应对贼兵来攻?我都同意了啊!有警便快去支援,互相守望!你还疑我?”

额……居然把陈规问住了!刚才、好像这厮也挺配合的…并没有刁难自己,那就,“军使深明大义,吾敬之!”

“所以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这都不许?”

额……陈规嘴巴都合不上了,“恁的请求是什么?”

“把南寨的马队交给我,到时候我亲自率领,截杀这帮贼匪!当即要他们魂飞魄散!后悔来这里!”

额……陈规短时间内的第三次石化,“如果把马队集中到一起,南寨就完全丧失机动能力了,但有复杂的传信,如何送达?”

“我要两支马队合并,又不是把你南寨的马队全部搜刮空了!传信骑兵自然留个两三匹,这样行了吧?”

陈规感觉下不了车了,军使那一双期望的眼睛,该如何婉转拒绝?怪不得这厮前面频频点头,同意自己的计划,还以为这厮转性了!有大局观!原来在这里等着!是图谋自己马队的使用权!如果全掌握在他手里,45人的骑兵狂冲起来,轻易可冲垮二三百人的贼步兵!

“陈书吏你想想啊!被贼兵围寨攻打,你这些马队是使不出力的!他们在寨门口抛洒铁蒺藜如何?前哨营寨有不少这东西吧?到时候你怎么追击?你不如把他们暂调我指挥,你那里冲灯一亮,我就带马队狂风般杀至!到那时,你想想!哈!”

陈规犹豫道,“贸然出击,如果贼兵有准备,你刚才说了有铁蒺藜…”

“陈书吏你糊涂啊!他们还能满地撒满铁蒺藜吗?我绕一个大圈从背后兜他们如何?只要人能跑的地方,马匹自然也可以!”

陈规还是后怕,“虽可以一举荡之,但感觉风险太大…”

军使道,“陈书吏,你是舍不得马队呢?还是害怕我会孤军犯险?”

陈规辩白道,“军使是领兵之将,马战追击自然是能手,我就担心会中了贼兵埋伏。”

军使不耐烦道,“陈书吏!你这样事事小心谨慎,前哨营寨保住了吗?这就是分兵之祸啊!集中兵力打声势!杀贼夺势!你要是不放心,领兵随后赶来!强弓硬弩,骑兵纵横,贼兵有多少命往里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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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0章 熬你一晚

北寨军使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陈规还能说什么?一口拒绝吗?他没那个官威,也没那个底气,一切,以大局为重,遂答应了军使的请求,两寨马队合一,供他调遣。

陈规说出这些,围着的什长、伍长都愣了,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满脸都是拒绝的!

“陈书吏,恁把我们交给他,这南寨怎么办?”

“我们落在他手里,岂不成了炮灰?打冲锋的冤死鬼?”

“陈公!我们是打心眼里佩服恁的!恁叫我们怎么做都成!但去那坏胚手里,我们兄弟不答应!”

“对!我们兄弟不去!去了就是送命!”

众人嚷嚷起来,陈规也感觉难办,那军使给他面子,是因为马伸,马伸又和朱提举交流颇多,一言不合下,那军使想回大营的机会就没了!此战过后,被退兵籍的可能都有!当然不会为难陈规,尽量用和缓的语气勾陈规上钩,这个钩。陈规想不咬都不行!除非贼兵选择的攻击对象是北寨、但这,完全不可能嘛!

待兄弟们牢骚发得差不多了,陈规和蔼道,“大敌当前,诸位不可如此内讧!所有马队集合在一起,震慑、杀伤力更强!若是抄截到贼兵,更可以一击灭之!军使脾气虽躁,但领军经验远高于我,他亲口答应不为难你们,当不会失信于我!这个你们放宽心!……”

陈规努力安抚好久,这些人才嘀咕着离去,准备过了午饭后去往北寨。剩下的时间,就是加强营寨防守,多搬进些棱角分明的石头了,沙土石灰有的,也要多一些……

天气渐暖,白昼延长,一轮红日挂在天边久久不肯落下,望楼上高叫起,巡逻队回来了。

这是出前探查贼情的小队,只有四人退散灵快,哒哒近了,待守军看清样貌不是假扮的,才打开寨门放进来。

陈规见道,“探得贼兵如何?速速报来!”

为首道,“贼兵聚集在四里外的小营寨里,没有人外出活动,都在里面密谋,我们想靠近探查不得,只能远远守着,守了大半天,啥动静也没有。”

陈规听得,脸露愠色,“你们去了一天,就这点儿消息?怕是只呆了半个时辰,就吓得逃去躲着了吧?”

为首急道,“陈书吏,吾不敢撒谎啊!贼兵就是没有出营寨啊!只看见七八个人走动,还戴着头盔,再无异动。”

陈规连连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贼兵是战是守,都一定会有所表现,他们一群人窝在营寨里睡大觉吗?”

堂中空旷数分钟,有人回道,“贼兵休养体力,晚上准备鏖战也未尝不可能啊?”

“晚上准备鏖战,需要云梯等物,他们就不出寨砍几颗笔直的高树制作云梯吗?难道都用挠钩?把太平车装上木板推过来?一点其余的木料都不需要?”

陈规反问,无人能应答,沉默片刻,陈规自觉道,“难道前哨营寨中本无兵?”

无兵?这一句打开了想象的闸门,有人出言道,“如果此营寨是个假象,让咱们误以为重兵在此,而贼兵偷偷绕过山间,去偷袭背后……”

“不可能!陈书吏不是分析过了?贼兵必要破咱们两寨,才能退后无虞,这样莾闯过去了,是要被包饺子的!再者说,还有咱们的巡逻队呢!能让他们过去?”

陈规默念,“是啊,还有早上派出的20人步卒巡逻队,清一色弓弩手,如在山崖上发现攀援的贼兵,立即毙杀数人,便能吓退贼兵!”

“那一段山岩险路,比大道慢三五倍有之,贼兵想无声无息越过去,根本不可能的。”

众人越猜越忙,陈规也理不出头绪,谁让本身守军的素质堪忧,斥候的能力就是个渣,查不到有用的消息也不奇怪,更遑论做出判断了。

夜色渐渐浓重,所有人都在等步卒小队的回信,吃饭时也无精打采,突然望楼传来喊声:发现大量火把!

陈规抛了碗大喊:“所有人!准备守寨!”

呼~守军仿佛轻松了许多,贼兵终于来了!呼啦啦一股脑儿冲上寨墙,眼睛适应黑暗后朝远处寻找,果然!在目力所及之处,有百十火把抖动!

陈规凝聚目力思考良久,那些火把没有前进的动向。都头过来问询,陈规只把人肩膀按住,“等一等,再看看!”

见陈规认真,所有人都不出声,这玩意还能瞧出花来?

约莫十分钟过去了,其余人也发现了不寻常:这些火把只是晃荡,并没有挪动较大距离!

“你们都看出来吧?那些都是死物!拴在树枝上的火把!故布疑兵想来蒙我!他还嫩了点儿!”

众人皆笑道,“还是陈公高明!”

陈规笑哈哈,欣然领受,早把刚才吹胡子说备战的自己忘掉了!

“那陈公,咱们该如何应对?”

“搞这些小伎俩吓唬咱们,可见其兵力不足,根本不敢硬攻咱们的营寨,所以诸位把心放到肚子里,贼兵没有那么可怕!”

“故意示弱,是不也是贼兵的伎俩?”

陈规道,“不是我吹贼兵啊,但凡潜过来的肯定是贼众精锐,强悍勇决之徒,如果人数占优,没必要弄这些花哨,大风天想点着火把,烧那么长时间,上面是裹了多少毛料?30只火把不够你用啊?”

……

轻松的氛围,随着远处的火把渐渐熄灭,只剩下孤独的几团,最后熄灭。

陈规高叫着点燃内部的火把,不时向外射出火箭,点燃预安置的火堆照亮黑暗之路,直到深夜都没有人来。

陈规气呼呼对左右道,“这是贼兵在消耗咱们,一定坚持住!不能松懈!如果觉得身上冷,叫他们去烤烤火。”

从人去传话,陈规走起来巡视各处,保证每一处位置的守军都清醒着。

这一熬,就是整整5个时辰!陈规都没有去放水!眉毛上结了薄薄一层霜。

贼兵这手段啊,层出不穷,每半个多时辰给你搞一点事情,要么吹起牛角号,要么敲锣,还有鬼嚎学狼嚎,把守军惊动一番,然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抬头看,夜幕的深色有些褪去,都头吐着哈气走过来了,“陈公,看来咱们被贼兵耍了,他们不会来了。”

陈规鼻音有点重,“不来最好,给咱们的百姓多争取一天时间。”

陈规叫兄弟们分批去歇息,自己还在坚守。

二人刚分开一会儿,望楼上突叫,“北寨马队出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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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1章 莱芜门庭大开

眼皮耷拉,血丝满布眼白的眼睛突然一瞪,“你们听见了吗?上面在喊什么?”

左右道,“陈公!北寨马队出去了!”

“好端端为什么要出去!”陈规大惊失色!“快派人拦住他们!”

左右迟疑相望,陈规怒吼,“快叫骑兵去拦住他们!小心中了埋伏!”

这才有军校跑下寨墙通知骑手出发,几分钟后寨门敞开一骑飞出。心焦的陈规叫守望继续观察,却看不到马队的踪迹了,都被挡住了。

陈规慌张,再派骑兵去北寨问消息,这还不够,召集军头下令,“把所有兄弟都叫起来!有甲的全挂上!箭支50足矣,笨重的家伙别带!两刻之后出发!我亲自领队!”

“什么?陈公不可冒险啊!”

“陈公不可贸然出击!那马队跑起来可比咱们快多了!”

“陈公你留下,我替恁出去!”

陈规喝令道,“都别说了!我心意已决!马队是我交给军使的,就一定不能让他们身陷险境。我走之后,都头做守寨大将,你们所有人必须听他的!坚守拒敌,不可疏忽大意!不可贸然出击!”

都头道,“陈公,恁还说我呢,你自己就贸然出击了!”

陈规脸一拉,“我心里有数!不是胡来!把我的话记到心里!你们几个随我出阵,保兄弟们回来,现在快去准备!”

话音落,陆续散开去准备,陈规也要挂上皮甲,这玩意分量较之轻便,不至于妨碍他的行动能力。两刻后,陈规带着30人弓弩手出发了,先高速奔跑,等入了丛林路,再减速慢行…

可以看到地上踩得稀烂蹄印,偶尔还有一具横尸,派人过去查探,回来报,“是贼兵的死尸,血流如注,刚死不久。”

陈规分析道,“看来军使是看到了小队贼兵,故而出来赶杀,咱们得快!追上马队!”

继续追着脚印前进,间有贼兵尸体出现,拐下一处缓坡,穿过一丛小林,一条小冰河出现在眼前,碎冰踩踏的到处都是,放眼前面是个上坡,又出现六七具尸体。

左右欣喜道,“马队战果不小啊!一路砍杀的贼兵有三十余人了吧?”

“一帮乌合之众而已,在马队的铁蹄下,还不是在找死!”

“两条腿的,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哈哈哈!”

陈规却没有高兴起来,高声招呼道,“杀了些许贼兵是好事,但也不能大意,咱们继续追!能与马队汇合,今天就是大胜!”

有人嫉妒一句,“可惜没咱们的战功啊~屁颠屁颠给人数斩首。”

陈规横了一眼众人,“我知道你们想立功,有点眼馋人家,今天平安退回去,每个人我都会上报!现在听我安……”

啊啊!得儿驾!轰隆隆!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陈规脸上呢!没曾想炸起此等乱响!下意识抬头去看!

只见坡上前后冲出三骑,惊慌失措朝陈规等人冲来!那骑手慌了心神,见到突然出现的甲兵忙拨转马首,高速冲刺的情况下,一瞬有些失衡,咔嚓!马蹄踩歪了!整个马身像石磨盘一样甩出去了!轰隆砸在河道上!骑兵同时被甩出老远!

啊呀呀!后面的骑兵也慌忙变向,堪堪躲过危险,马蹄也没有陷进石缝儿。

有一骑认出了陈规,大声叫道,“陈公快逃!贼兵有埋伏!”

眼前这一切,只在20下心跳内发生,把众人震慑得不轻,待陈规明白这是中了埋伏,要张口询问时,只见那两骑高举马鞭,怒抽两下,桃之夭夭!

我去!这就跑了!

所有人再次一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规想喊的话,生生咽回去,声音再发出时,扭曲又歇斯底里,“所有人列阵!原地待命!”

“陈公,前面有埋伏!”

“溃逃只会死的更快!列阵!彪子你去坡上看看!”

所有人脑子都空白了,既然陈公说了,那就照办呗!立刻组成一个方阵,牌刀在外,攻守兼备!陈规留意那个摔出去的骑手,再没有动弹,怕是已经死了。

彪子匍匐突前爬上缓坡,紧张往前观望,下一秒吓尿了裤子,连滚带爬就往下出溜,“我的娘来!陈公!好多贼兵!快跑啊!”

这边大吼,“有多少贼兵!”

“好几百呢!他们还没有发现咱们!快跑啊!”

众人闻之震颤,拿弓弩的手都开始抖了,“好几百?彪子你眼花了吧?”

“眼花你娘啊!对面有一百人,老子眉头都不皱一下!下面好几百人拆散了马队,围着在打!他们死完了,就是咱们!打不过的!现在跑还来的急!”

彪子刀枪牌一气丢了,边喊边做着夸张动作赶兄弟们跑路,那人脸整个都扭曲了,投射到众人眼里,都慌得不行!

刚刚建立的信心,突然就垮了!

“陈公!”这一声都快哭了!

陈规怒吼,“所有人互相帮着卸甲!”

哎?

“互相帮着卸甲!兵器都丢了!弓弩都给我背着!快!”

哗~这下兄弟们都听懂了,连忙丢了手头的兵器,帮着旁边的兄弟卸甲,手忙脚乱有之,手抖抓不住东西有之!先卸完跑路有之,还没卸完跑路有之!

陈规歇斯底里,“弓弩给我带上!老夫最后一个走!给你们拖延时间!”

有几人已经跑出去了,见陈规昂首不动,不好意思的返回背了弓弩再次跑走,最后这五六人深感陈公豪情,陪着他卸去甲,一起互相扶助往回逃……万幸万幸,居然没有人追过来…

其实是北寨军使太难搞了!一心赴死,整个人打了鸡血一样!刘唐付出惨重的代价才把这40多人全部拿下!整个莱芜县为数不多的马队,可不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至于没人追击陈规等人,那是刘唐仅有的几骑,布置在两寨附近监视官军,没错,陈规小队跟来也被看到了,吓得刘唐一慌,好在,官军被吓住了。

刘唐闻之跪在当场亲吻大地、磕头拜天泪流不止,“天不绝我等啊!”

众贼兵有感而嚎,“刘头儿,我们就要赢了!”

“杀马取肉,就地炙烤!今晚,我带你们拿下北寨!”

呜呜!嚎嚎!满身血迹的贼兵疯狂嚎叫!

……

马肉并不好吃,但对这些啃树皮吃草过活的贼兵来说,无疑是美味了,就着化开的雪水,一个个吃得满脸油。

刘唐的幸福没有持续了多久,骑兵来报,“北寨官军大量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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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2章 扼住贼兵的喉咙!

刘唐惊得弹起来,“官军冲出来了?你看清楚了?”

贼兵慌道,“刘头儿!我亲眼看得真真的!官军出来小二百人呢!”

“那南寨的什么情况?”

“小的着急赶回来,并没有去问。”

“现在给我去问!我要南寨的情况!”

贼兵吓的一溜烟儿,刘唐扶着树瞎嘀咕,“怎么可能呢?官军为什么要出来?”

“头儿,他们该不会想殊死一搏吧?”

“你说呢?官军要是个个不怕死,咱们早都见阎王去了!”

“那些骑兵就是硬茬啊~”

“呸!要么说你们都是榆木脑袋不装事儿!俘虏的那个民壮不是说了?这两寨之中有兖州大营的军卒,也有莱芜的守军,马队更是挑出的悍勇之人,厉害也在预期,咱们兄弟吃不饱穿不暖,耗了半个冬天,气力上输一筹也正常。但这种兵,绝对不会多!”

贼兵附和道,“刘头儿说的在理,那咱们怎么办,准备迎战?”

“莫要急,等南寨的消息回来,官军的马队都折在这里了,我就不信剩下守寨的是个愣头青,要上赶着来送死!”

“南寨那个小吏有两下子啊!”

刘唐望向山头,“是个聪明人,把甲胄刀枪都丢下了,却一张弓弩都没留给我,这人要防着!我先勾引北寨守军的决定也是对的!”

“刘头儿英明!叫咱们打了一场胜仗!”

“呔!英明那是说晁盖哥哥!若是他在这里,断不会有这么多兄弟受伤!可是他又走不开……咱们要在官军增援之前,尽快夺下两寨!”

“愿追随刘头儿!”

众贼附和,刘唐感动,“大伙儿快吃快包扎,一会儿轻伤的把重伤兄弟搬去小营寨,官军留下那些甲胄,你们自分了去!我倒要看看这官军要玩什么花样!”言罢,不再坐等消息,自乘马去了。

刘唐到了一瞧,才醒悟官军这是要干嘛:

大量的北寨守军推车不行,缓缓一个长方阵向南寨移动,而南寨这里,也有百多人离着营寨七八百步列阵!

“他们是在合寨!他们要合兵一处!”

左右贼兵顿悟,“还是刘头儿英明啊!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是在合寨!那咱们要冲上去吗?”

刘唐紧咬牙,看了一阵道,“好奸滑的人物!使出这种招数来试探我!”

“刘头儿,此话怎样?”

“他们刚刚狼狈逃回营寨,现在又做出这种举动,前后不一,行为怪异,说明守将是刚刚下的决断!不排除换了一人!”

“然后呢?”

“光明正大摆出样子要合寨,这是故意在试探咱们的实力。如果我军势大,必然会倾力攻击他,但在这弓弩箭雨之下,咱们占不了便宜,损失会很大。如果咱们不敢攻击,那正好应证了一个猜想,咱们的兵不够多!官军可高枕无忧矣!”

哈!两个贼兵听呆了,“刘头儿,恁的意思是,咱们打他不行,不打也不行喽?”

“我又想到一点,你看北寨的守军,没有几条牲口,骑兵更是只有六七在来回巡逻,他在勾引咱们的马队!”

贼兵直道,“可咱们没有马队啊!”

啪!这直爽的贼兵挨了一巴掌,“咱们刚缴获的马匹,能用者也有20余匹,足够凑一支马队了。”

“可是咱们刚刚才打了一场硬仗啊!那马脾气还没熟悉呢!”

“要么说这守将奸滑!把咱们算的明白,就赌咱们不敢,也无力打他!他安安心心在合并两寨兵力!”

哈!贼兵不解,“那刘头儿,咱们能让他们遂了愿?”

刘唐笑,“那当然不能!去喊50兄弟,咱们要夺取北寨!里面肯定有不少笨重的军资没带走呢!”

“刘头儿英明!”

“少拍马屁快干活儿!我去北寨附近瞧瞧,你继续在这里盯着!官军但有异动,飞来报我!”

刘唐安排完了,带亲兵去往北寨附近,远远看着白烟升腾,“这狗官军玩绝的!”

“刘头儿,那咱们还过去吗?”

“没有明火,看看来得及救不,能找到些用的家什,也是好事!”

二人蹲守一会儿,觉得无人在内,便悄悄摸过去了,谨慎小心生怕有埋伏,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二人才翻进北寨的寨门,五六股浓烟冒出,把刘唐熏得够呛!

“快快!找一找有什么能用的家什!我去寨墙上守着!”

这二位垃圾佬开始了翻腾,那一边北寨利用这宝贵的时间,从容进驻南寨,两寨守军汇合到位!

……

“陈公真神算也!要不是恁当机立断,咱们就被贼兵分割包围了!那时救之不急也!”

“我们当时就劝军使,不要贸然出击!小心有诈!可军使不当回事,跟我们说出去诈唬一圈儿就回来!”

“我看他是射死了两个贼兵,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这种莽夫如何成事?朱提举贬斥他,不是没有道理!”

陈规见众头目偏转话题开始挖苦军使,有些生气了,“都打住!给我打住!跟随军使出去的,都是咱们的兄弟!都是各中好手!今日死的惨烈,你们把责任都推到军使身上!对他大加诋毁,这些人还能复活吗?死者已矣!不要再说些伤人心的话了!死者有知,他那时应该是极度后悔的……”

哎!真是个沉重的话题,40名精锐军卒就这么没了!防守力量下降三成不止!现在是兵合一处了,接下来怎么应对,陈规同样束手无策……他下令丢弃了三十人的甲胄刀枪,虽不是全套,但损失不小,变相增强了贼兵的防护……当然,在弓弩面前,仅仅是受伤和死的区别。

“陈公,那接下来……”

陈规扫一眼,在座的是所有的头目了,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军使兵败惨死,陈规果决后退,两寨安全合并,结合过往的口碑,让所有人都信服陈规拿主意!包括军使遗留下的几个兵卒。

陈规含情道,“兄弟们,咱们今天躲过一劫,可以说是共患难了吧?所以,我不希望有人自持身份指责身边的兄弟!大伙儿要同心协力,才有活下去的机会!你们给我死记到心里去!”

陈规犀利的眼神划过每一个人的眸子,看得好些人烧红了脸,陈规就需要这样的权威!

“咱们身后就是莱芜县,你们的亲眷家人都在那里!淄州的援军即将赶到,咱们只需坚守几日,大声告诉我!你们一定能做到!”

群:“陈公!我一定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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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3章 自请解职

贼兵慌道,“刘头儿!我亲眼看得真真的!官军出来小二百人呢!”

“那南寨的什么情况?”

“小的着急赶回来,并没有去问。”

“现在给我去问!我要南寨的情况!”

贼兵吓的一溜烟儿,刘唐扶着树瞎嘀咕,“怎么可能呢?官军为什么要出来?”

“头儿,他们该不会想殊死一搏吧?”

“你说呢?官军要是个个不怕死,咱们早都见阎王去了!”

“那些骑兵就是硬茬啊~”

“呸!要么说你们都是榆木脑袋不装事儿!俘虏的那个民壮不是说了?这两寨之中有兖州大营的军卒,也有莱芜的守军,马队更是挑出的悍勇之人,厉害也在预期,咱们兄弟吃不饱穿不暖,耗了半个冬天,气力上输一筹也正常。但这种兵,绝对不会多!”

贼兵附和道,“刘头儿说的在理,那咱们怎么办,准备迎战?”

“莫要急,等南寨的消息回来,官军的马队都折在这里了,我就不信剩下守寨的是个愣头青,要上赶着来送死!”

“南寨那个小吏有两下子啊!”

刘唐望向山头,“是个聪明人,把甲胄刀枪都丢下了,却一张弓弩都没留给我,这人要防着!我先勾引北寨守军的决定也是对的!”

“刘头儿英明!叫咱们打了一场胜仗!”

“呔!英明那是说晁盖哥哥!若是他在这里,断不会有这么多兄弟受伤!可是他又走不开……咱们要在官军增援之前,尽快夺下两寨!”

“愿追随刘头儿!”

众贼附和,刘唐感动,“大伙儿快吃快包扎,一会儿轻伤的把重伤兄弟搬去小营寨,官军留下那些甲胄,你们自分了去!我倒要看看这官军要玩什么花样!”言罢,不再坐等消息,自乘马去了。

刘唐到了一瞧,才醒悟官军这是要干嘛:

大量的北寨守军推车不行,缓缓一个长方阵向南寨移动,而南寨这里,也有百多人离着营寨七八百步列阵!

“他们是在合寨!他们要合兵一处!”

左右贼兵顿悟,“还是刘头儿英明啊!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是在合寨!那咱们要冲上去吗?”

刘唐紧咬牙,看了一阵道,“好奸滑的人物!使出这种招数来试探我!”

“刘头儿,此话怎样?”

“他们刚刚狼狈逃回营寨,现在又做出这种举动,前后不一,行为怪异,说明守将是刚刚下的决断!不排除换了一人!”

“然后呢?”

“光明正大摆出样子要合寨,这是故意在试探咱们的实力。如果我军势大,必然会倾力攻击他,但在这弓弩箭雨之下,咱们占不了便宜,损失会很大。如果咱们不敢攻击,那正好应证了一个猜想,咱们的兵不够多!官军可高枕无忧矣!”

哈!两个贼兵听呆了,“刘头儿,恁的意思是,咱们打他不行,不打也不行喽?”

“我又想到一点,你看北寨的守军,没有几条牲口,骑兵更是只有六七在来回巡逻,他在勾引咱们的马队!”

贼兵直道,“可咱们没有马队啊!”

啪!这直爽的贼兵挨了一巴掌,“咱们刚缴获的马匹,能用者也有20余匹,足够凑一支马队了。”

“可是咱们刚刚才打了一场硬仗啊!那马脾气还没熟悉呢!”

“要么说这守将奸滑!把咱们算的明白,就赌咱们不敢,也无力打他!他安安心心在合并两寨兵力!”

哈!贼兵不解,“那刘头儿,咱们能让他们遂了愿?”

刘唐笑,“那当然不能!去喊50兄弟,咱们要夺取北寨!里面肯定有不少笨重的军资没带走呢!”

“刘头儿英明!”

“少拍马屁快干活儿!我去北寨附近瞧瞧,你继续在这里盯着!官军但有异动,飞来报我!”

刘唐安排完了,带亲兵去往北寨附近,远远看着白烟升腾,“这狗官军玩绝的!”

“刘头儿,那咱们还过去吗?”

“没有明火,看看来得及救不,能找到些用的家什,也是好事!”

二人蹲守一会儿,觉得无人在内,便悄悄摸过去了,谨慎小心生怕有埋伏,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二人才翻进北寨的寨门,五六股浓烟冒出,把刘唐熏得够呛!

“快快!找一找有什么能用的家什!我去寨墙上守着!”

这二位垃圾佬开始了翻腾,那一边北寨利用这宝贵的时间,从容进驻南寨,两寨守军汇合到位!

……

“陈公真神算也!要不是恁当机立断,咱们就被贼兵分割包围了!那时救之不急也!”

“我们当时就劝军使,不要贸然出击!小心有诈!可军使不当回事,跟我们说出去诈唬一圈儿就回来!”

“我看他是射死了两个贼兵,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这种莽夫如何成事?朱提举贬斥他,不是没有道理!”

陈规见众头目偏转话题开始挖苦军使,有些生气了,“都打住!给我打住!跟随军使出去的,都是咱们的兄弟!都是各中好手!今日死的惨烈,你们把责任都推到军使身上!对他大加诋毁,这些人还能复活吗?死者已矣!不要再说些伤人心的话了!死者有知,他那时应该是极度后悔的……”

哎!真是个沉重的话题,40名精锐军卒就这么没了!防守力量下降三成不止!现在是兵合一处了,接下来怎么应对,陈规同样束手无策……他下令丢弃了三十人的甲胄刀枪,虽不是全套,但损失不小,变相增强了贼兵的防护……当然,在弓弩面前,仅仅是受伤和死的区别。

“陈公,那接下来……”陈规见众头目偏转话题开始挖苦军使,有些生气了,“都打住!给我打住!跟随军使出去的,都是咱们的兄弟!都是各中好手!今日死的惨烈,你们把责任都推到军使身上!对他大加诋毁,这些人还能复活吗?死者已矣!不要再说些伤人心的话了!死者有知,他那时应该是极度后悔的……”

哎!真是个沉重的话题,40名精锐军卒就这么没了!防守力量下降三成不止!现在是兵合一处了,接下来怎么应对,陈规同样束手无策……他下令丢弃了三十人的甲胄刀枪,虽不是全套,但损失不小,变相增强了贼兵的防护……当然,在弓弩面

陈规扫一眼,在座的是所有的头目了,今天发生的惨事,陈规的果决,让所有人都信服他拿主意!

第1054章 最苦命的父子

这一哭,可就坏了大事!晁盖是什么人?在艰苦卓绝的斗争中,时刻防备着要搞他的人!尤其朱提举放出话后,那小动作也是不少的,要不是贼兵文盲太多,早射书发传单招降了……无奈,只能派人来种下突破点!

和谈队伍的驻地,不仅有明哨,还有趴黑处的暗哨,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把消息带给了晁盖,晁盖一听急眼了,什么?还有这种事?吴头头抱着一人在哭?立刻给我去查!

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晁盖的暴脾气还是没改,与他一同玩乐的兄弟听到了,跑出来劝阻,稍安勿躁不可打草惊蛇!能说几句成语不容易啊!除了晁盖都不识字!这一届班子水平太差了……

自从吴用被王伦拐走,晁盖茶不思饭不香,身边连个能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了,逼得刘唐自学成才,担当晁盖麾下头一位干将!经常听晁盖讲授战术,渐渐也学会不少东西。还有那个叫白胜的家伙,五毒俱全,谁都敲他不顺眼,为了苟活,就全心全意投诚晁盖脚下当哈巴狗,寨子里但有风吹草动,就属他跑得最快了!还有几个逃亡来的恶徒,都是晁盖屋里的常客。

这几日暂时休战和谈,好不易有了玩乐的时间,玩玩牌,耍耍钱挺开心的。

吴头头,或者说他的身份,曾经的郓州兵马吴都监,在山寨是个异类。

当初追击晁盖等人的有他带队,被庄丁生擒活捉,晁盖要砍下他的脑袋震慑官军,是公孙胜一力保下了他!那时的公孙胜代表的就是王伦的权威,晁盖不服不行,饶了就饶了吧,但我不会用他!他心里很明白,这吴都监有家有口,被俘之前生活也不会太差,现在被囚禁于此,可以说从天仙一般的生活,掉进了猪窝窝!他能心甘情愿的投诚我?是在搞笑吗?谁会心大到用这种人?

所以放任自我哦~谁愿意用他随便,导致吴都监干了好久的苦工,这才学会忍辱负重,爬成一个个小小的什长,有口饭吃。

苦难,真的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

晁盖只是初听到消息忍不住脑袋一热,凉快下来之后,也觉得刚才太冲动,在自己地盘,他们还能玩出花来?随他们闹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刘唐等人庆幸这位寨主听人劝,就一边继续玩牌,一边等消息,直到后半夜,暗哨把吴都监给抓来了,晁盖擦擦手就开始料理他!

“吴头头!你是知道我的手段,是想四肢全废以后说呢?还是在那之前?”

吴都监出门一被抓,就知道大事完了!撒谎肯定撒不过去!当下小鸡啄米般得磕头,痛苦流涕交待实情,是官府和谈队伍里有自己儿子,是来策反他的!一五一十全交待了!

晁盖乐哈哈,还是抽打吴都监一顿,抽得他满地打滚嚎叫,直往角落里钻!

此事接下来简单多了,扣留和谈队伍,直接要粮米!你们打着和谈的幌子,来我营寨里策反!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吗?怎么比我还卑鄙下流!阴险毒辣?晁盖都自认为,已经进化的无比油叉了,恶人的登峰造极!

放一个不打紧的小兵回去,把这事告诉朱胜非,帅帐内哀嚎不断,才他娘进去一天!就被贼人发现了!这吴儿子是个白痴吗?陪同的那三个人怎么放哨呢?啊?

怎么办?交粮食换人呗!

晁盖的精明之处又显现了,他要的不多,一人换200石粮米,叫你听起来不怎么心疼,给出去那是相当难受!也不斩断和谈之后,以后还有的谈,有的坑!谈谈打打,打打谈谈,嘿!

这便是正月和谈的全部经过,一场惨败,吴儿子被留下陪老子了,山寨上最苦命的父子,没有之一。

郭永翻身下马,朝朱胜非大步走去,长长施一礼,恭敬道,“郭永,拜见朱提举!”

礼仪非常到位!标准的晚辈礼仪!

虽然,咳咳,郭永提前了解过了,朱胜非比他还小六岁……真是羞赧人啊!同样是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口,人家37岁做到提举西路学司,自己还在混州漕官……面对22岁就中进士的朱胜非,郭永有点小嫉妒、小不服在所难免,可不会表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朱胜非不敢拿大,虽然面对这位官位比较小,可代表的是梁家的特使!自己得罪他也就罢了,如果这厮胡乱搞一气,放晁盖这群猛兽下山,那还了得?心里想着:一定要给足了郭特使面子,这不仅仅是含蓄收敛,也是保障局势稳定,保大局!

两人的客套,郭永与众官将的客套,持续了数分钟,然后发表几句激励之言,鼓舞一下军心,然后一群人呼啦啦进了帅帐,里面罗列桌案,摆满碗盏酒器,清香凌冽,肯定是好酒!虽然此时禁酒,但今日特别,一人少喝一点助气氛。

接风宴,万万不能少的一道礼仪!上次铺张,还是谭侍中来的时候,那会儿,没这么寒酸……一想起来都是泪。

朱胜非以及之下的迎词儿,那说的是妥帖到位温言笑语、烘暖人心和气融融~仿佛不是兵临阵前,而是年节宴会。

郭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场词说的不太好,但还是博得了一片赞好声,朱胜非过来打圆场,把郭永迎入左手第一位,必然要谦让一番,朱胜非无颜坐主位,坐的是右手第一位,正面对着郭永,这一列武官、糙汉群中格格不入。

开席上菜,流水的小厮端着食盒进来,万千先抛到一边,也不差于一个时辰吃饭的时间。

……

筵席过半,朱胜非来请郭永移步,郭永喝了几轮敬酒,脸上红彤彤,小厮把大氅给郭永披上,跟了朱胜非去了偏帐,有三五人陆续进来,朝郭特使拱拱手,分宾主落座。

替朱胜非开口的,自有心腹,“郭特使,用膳可还尽兴?”

“比我在泰安县吃的好很多。”

“那便好,贸然请恁出来,真是倍感不安。”

“无妨,还是军略要事更为重要!我喝了点酒,脾气可能控制不住,还请见谅~我就直接发问吧,泗水县现在什么情况?”

那官吏道,“贼兵突围的方向,无非莱芜、泗水两县,压力都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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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5章 危险的帅位!

尤其朱提举放出话后,那小动作也是不少的,要不是贼兵文盲太多,早射书发传单招降了……无奈,只能派人来种下突破点!

和谈队伍的驻地,不仅有明哨,还有趴黑处的暗哨,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把消息带给了晁盖,晁盖一听急眼了,什么?还有这种事?吴头头抱着一人在哭?立刻给我去查!

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晁盖的暴脾气还是没改,与他一同玩乐的兄弟听到了,跑出来劝阻,稍安勿躁不可打草惊蛇!能说几句成语不容易啊!除了晁盖都不识字!这一届班子水平太差了……

自从吴用被王伦拐走,晁盖茶不思饭不香,身边连个能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了,逼得刘唐自学成才,担当晁盖麾下头一位干将!经常听晁盖讲授战术,渐渐也学会不少东西。还有那个叫白胜的家伙,五毒俱全,谁都敲他不顺眼,为了苟活,就全心全意投诚晁盖脚下当哈巴狗,寨子里但有风吹草动,就属他跑得最快了!还有几个逃亡来的恶徒,都是晁盖屋里的常客。

这几日暂时休战和谈,好不易有了玩乐的时间,玩玩牌,耍耍钱挺开心的。

吴头头,或者说他的身份,曾经的郓州兵马吴都监,在山寨是个异类。

当初追击晁盖等人的有他带队,被庄丁生擒活捉,晁盖要砍下他的脑袋震慑官军,是公孙胜一力保下了他!那时的公孙胜代表的就是王伦的权威,晁盖不服不行,饶了就饶了吧,但我不会用他!他心里很明白,这吴都监有家有口,被俘之前生活也不会太差,现在被囚禁于此,可以说从天仙一般的生活,掉进了猪窝窝!他能心甘情愿的投诚我?是在搞笑吗?谁会心大到用这种人?

所以放任自我哦~谁愿意用他随便,导致吴都监干了好久的苦工,这才学会忍辱负重,爬成一个个小小的什长,有口饭吃。

苦难,真的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

晁盖只是初听到消息忍不住脑袋一热,凉快下来之后,也觉得刚才太冲动,在自己地盘,他们还能玩出花来?随他们闹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刘唐等人庆幸这位寨主听人劝,就一边继续玩牌,一边等消息,直到后半夜,暗哨把吴都监给抓来了,晁盖擦擦手就开始料理他!

“吴头头!你是知道我的手段,是想四肢全废以后说呢?还是在那之前?”

吴都监出门一被抓,就知道大事完了!撒谎肯定撒不过去!当下小鸡啄米般得磕头,痛苦流涕交待实情,是官府和谈队伍里有自己儿子,是来策反他的!一五一十全交待了!

晁盖乐哈哈,还是抽打吴都监一顿,抽得他满地打滚嚎叫,直往角落里钻!

此事接下来简单多了,扣留和谈队伍,直接要粮米!你们打着和谈的幌子,来我营寨里策反!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吗?怎么比我还卑鄙下流!阴险毒辣?晁盖都自认为,已经进化的无比油叉了,恶人的登峰造极!

放一个不打紧的小兵回去,把这事告诉朱胜非,帅帐内哀嚎不断,才他娘进去一天!就被贼人发现了!这吴儿子是个白痴吗?陪同的那三个人怎么放哨呢?啊?

怎么办?交粮食换人呗!

晁盖的精明之处又显现了,他要的不多,一人换200石粮米,叫你听起来不怎么心疼,给出去那是相当难受!也不斩断和谈之后,以后还有的谈,有的坑!谈谈打打,打打谈谈,嘿!

这便是正月和谈的全部经过,一场惨败,吴儿子被留下陪老子了,山寨上最苦命的父子,没有之一。

郭永翻身下马,朝朱胜非大步走去,长长施一礼,恭敬道,“郭永,拜见朱提举!”

礼仪非常到位!标准被的晚辈礼仪!

虽然,咳咳,朱胜非比郭永还小六岁……真是修啥

晁盖不缺心腹,有的是晁家子弟,从血缘上来说,都会向着自己,晁盖也是长辈般的回馈他们,不叫外人看着眼热!

这才是晁盖的高明之处,从他往下,二十余人都是武力确立的地位,无一晁家人!谁不称赞晁盖公道?而晁家子弟,则被安排在抄写、看库房、分管财务等轻松,但地位不高的位置……至少,这位置安全啊!不用打生打死,今天醒来,不知明天能不能见到太阳!晁盖用安全、较为舒适,换走了晁家子弟的地位,每每有人

里有自己儿子,是来策反他的!一五一十全交待了!

晁盖乐哈哈,还是抽打吴都监一顿,抽得他满地打滚嚎叫,直往角落里钻!

此事接下来简单多了,扣留和谈队伍,直接要粮米!你们打着和谈的幌子,来我营寨里策反!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吗?怎么比我还卑鄙下流!阴险毒辣?晁盖都自认为,已经进化的无比油叉了,恶人的登峰造极!

放一个不打紧的小兵回去,把这事告诉朱胜非,帅帐内哀嚎不断,才他娘进去一天!就被贼人发现了!这吴儿子是个白痴吗?陪同的那三个人怎么放哨呢?啊?

怎么办?交粮食换人呗!

晁盖的精明之处又显现了,他要的不多,一人换200石粮米,叫你听起来不怎么心疼,给出去那是相当难受!也不斩断和谈之后,以后还有的谈,有的坑!谈谈打打,打打谈谈,嘿!

这便是正月和谈的全部经过,一场惨败,吴儿子被留下陪老子了,山寨上最苦命的父子,没有之一。

郭永翻身下马,朝朱胜非大步走去,长长施一礼,恭敬道,“郭永,拜见朱提举!”

礼仪非常到位!标准被的晚辈礼仪!

虽然,咳咳,朱胜非比郭永还小六岁……真是修啥

晁盖不缺心腹,有的是晁家子弟,从血缘上来说,都会向着自己,晁盖也是长辈般的回馈他们,不叫外人看着眼热!

这才是晁盖的高明之处,从他往下,二十余人都是武力确立的地位,无一晁家人!谁不称赞晁盖公道?而晁家子弟,则被安排在抄写、看库房、分管财务等轻松,但地位不高的位置

第1056章 只有郭特使,才能救兖州军!

朱胜非见郭特使情绪激动,后退一步停了口,“还请郭特使拉兖州军一把,至于这谣言,那我便不信它了。”

“你!”郭永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军之帅,怎可听信这种谣言诋毁梁公!我不知道你跟梁家有什么过节!但绝不允许你张口胡言!”

朱胜非道,“好,便听郭特使的,不说这事儿,咱们继续坐下来说借钱粮的事儿。”

“嗨!你这人怎么这样!梁家没有钱粮!如何借你!你还非要逼梁家出借你吗?”

朱胜非内心划过一丝小激动,“郭特使,依你这话讲来,如果梁家有富裕钱粮,便可以借我喽?”

“哎、你!我可没有说!你别胡说!梁家并非贪渎之家,即便薄有田产银钱,也是这许多年赏赐所得,经营有方,那是合法合理得来的钱!”

“奥,我从没有说梁家的钱是贪渎得来的啊?但是呢,他家为何如此有钱,如何经营得三百万之巨,那就不是我等小人物能揣测的了……”

郭永见朱胜非一副泰然的样子娓娓道来,气过了头突然又冷静下来,暗道:这朱胜非先前恭敬到位,礼仪不曾缺失,热情相亲我,现在引我到这偏帐之内,却说些不中听的话,话里话外诋毁梁公,何解?难道是有所图谋?酒精麻痹的脑神经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但郭永发现朱胜非的不正常举动,就不接话了,由着他在那里说道,随便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

朱胜非滔滔三分钟,屡次断话等郭永反驳,却看他站在那里不出声只看着他,心想,这郭特使不会酒量太差,已经上头了吧?哈喇子流的,也不知道擦一擦?今天这事儿怎么办?难道继续激他吗?

原来这朱胜非今天早有打算!在收到马伸一封又一封密信后,整个计划从萌发到细化,就已经瞄着郭永在下套了!目的不为其他,就是死保兖州大营!继续围困晁盖!最好的情况,狠狠给这贼头一刀!彻底捅死丫的!

而朱胜非执掌下,或者说一直是代理下的兖州军,现在已经没有出路了!钱粮告急、赏赐拖欠、军心不稳!所有的重担,都在了之前从没有领兵经验的朱胜非身上!朱胜非心里苦啊!原来不知道带兵是技术活儿,一朝接手甩不掉了!他也不敢甩掉!

幸而,久旱逢甘露,出现了郭特使这样一个人,他的作为,梁公子的响应,让马伸看到了希望,向朱胜非转达了自己的看法:可以利用这个人,拯救现在的困局!

呸!怎么能说是利用呢?是主动让位于贤!让人家有能耐的人来主持大局!梁公子请兵青州的文书副本送到朱胜非面前之后,结合马伸的详细汇报文书,郭特使如何亲民爱兵,如何亲自巡视防线,如何文韬武略,在梁公子心中占有重要地位,这一切更坚定了他内心的想法!

郭永是值得托付的人!只有郭特使才能救兖州军!

那么之后的一切,都是围绕如何给郭永下套……啊呸!如何让郭永心甘情愿接下重担来展开!朱胜非不是个贪权的人,在这千疮百孔的兖州大营,确实也没啥好贪恋,反而需要大量的投资来安定人心,才有可能奋发图强!郭特使有这个能耐,所以非他莫属!所以朱胜非开场对郭永的恭敬和热情,那真不是装样子,是打心里对这个人外貌、言谈举止的舒服!要么说第一印象很重要呢!

微微给郭特使灌了酒,让他心情舒畅、放下戒备心理,酒是个神奇的东西,它有一个作用就是放大人的情绪,如果非常高兴,那么越喝越高兴,就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如果悲伤忧愁,那么越喝心里越难受,就是举杯销愁愁更愁!

同时,它还会麻痹人的理性感知!朱胜非需要这个状态的郭特使!

郭特使本来很开心,刚才聊得也很顺畅,朱胜非突然来这么一嗓子,他能不青筋暴露、情绪激动吗?给谁诋毁自己的恩主,那也是要瞪眼的!何况梁公子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让郭永感动万分!自己这是跟对领导了!

朱胜非就是要激郭永反击!让他大发雷霆!但又要强调自己的计划,找梁家借钱应对目前的危急!梁家有这个财力!朱胜非生怕郭永没听清,还强调了好几遍,把郭永气炸了,以为他是故意诋毁的!

只是可惜啊……千钧一发,水到渠成,就差了一步!郭永的主动意识发挥作用了!他认为朱胜非的举动不合常理,遂停止了争辩,淡淡在那里站着,就好像在听别人家的故事。

朱胜非晃晃手掌,“郭特使?怎么睡着了?”

郭永努力翻个白眼,“别停啊朱提举,你继续说。”

“我……我说什么?”

“梁家多么多么有钱,只要我出面,一定能借来云云。”

“那么,郭特使恁是答应了?”

“我答应个鬼!”仿佛看穿一切的智者,郭永背着手走道,“朱提举,你这手段可不高明!我不会中你的激将法!也不会做那种蠢事!辜负梁公子对我的信任!”

唉~朱胜非苦叹一声,这人太精了就是不好算计啊!“郭特使怕是误会我等了。”

“你们少来!虽然我现在想不明白你们想干嘛!但我知道肯定没好事!来人!送客!”

“哎!郭特使你听我们说啊!”

“滚!我不想听你们说!”郭永说罢一扭脸,墙边摆着一张软榻,不管不顾就往里钻,“我不听、我不听!你们走!”

朱胜非一看彻底没戏了,拉几个心腹离开了,叫守卫好生服侍郭特使,几人走着去另一处继续商量。

“朱提举,接下来乙计划实行吗?”

“没办法了,必须让郭特使执掌大权,我受一点苦楚算不了什么!但你要安排好了!把刀具消毒做好!切记!”

“提举放心吧!一定错不了!只是这时间上,恁看定在什么时候?”

“嗯,只能让他看到结尾,他这一睡,明天清早吧!你负责喊人,带的亲兵一定要选那种嗓门大的!”

吩咐许久,众人散去准备,朱胜非一脸失落回去写信,告诉马伸自己要用苦肉计了!

……

憨憨入睡梦香甜的郭永怎么也不会想到,一路上遇到这么多人,都在打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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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7章 敢提借钱就是仇人

“还请郭特使拉兖州军一把,至于这谣言,那我便不信它了。”

“你!”郭永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军之帅,怎可听信这种谣言诋毁梁公!我不知道你跟梁家有什么过节!但绝不允许你张口胡言!”

朱胜非道,“好,便听郭特使的,不说这事儿,咱们继续坐下来说借钱粮的事儿。”

“嗨!你这人怎么这样!梁家没有钱粮!如何借你!你还非要逼梁家出借你吗?”

朱胜非内心划过一丝小激动,“郭特使,依你这话讲来,如果梁家有富裕钱粮,便可以借我喽?”

“哎、你!我可没有说!你别胡说!梁家并非贪渎之家,即便薄有田产银钱,也是这许多年赏赐所得,经营有方,那是合法合理得来的钱!”

“奥,我从没有说梁家的钱是贪渎得来的啊?但是呢,他家为何如此有钱,如何经营得三百万之巨,那就不是我等小人物能揣测的了……”

郭永见朱胜非一副泰然的样子娓娓道来,气过了头突然又冷静下来,暗道:这朱胜非先前恭敬到位,礼仪不曾缺失,热情相亲我,现在引我到这偏帐之内,却说些不中听的话,话里话外诋毁梁公,何解?难道是有所图谋?酒精麻痹的脑神经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但郭永发现朱胜非的不正常举动,就不接话了,由着他在那里说道,随便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

朱胜非滔滔三分钟,屡次断话等郭永反驳,却看他站在那里不出声只看着他,心想,这郭特使不会酒量太差,已经上头了吧?哈喇子流的,也不知道擦一擦?今天这事儿怎么办?难道继续激他吗?

原来这朱胜非今天早有打算!在收到马伸一封又一封密信后,整个计划从萌发到细化,就已经瞄着郭永在下套了!目的不为其他,就是死保兖州大营!继续围困晁盖!最好的情况,狠狠给这贼头一刀!彻底捅死丫的!

而朱胜非执掌下,或者说一直是代理下的兖州军,现在已经没有出路了!钱粮告急、赏赐拖欠、军心不稳!所有的重担,都在了之前从没有领兵经验的朱胜非身上!朱胜非心里苦啊!原来不知道带兵是技术活儿,一朝接手甩不掉了!他也不敢甩掉!

幸而,久旱逢甘露,出现了郭特使这样一个人,他的作为,梁公子的响应,让马伸看到了希望,向朱胜非转达了自己的看法:可以利用这个人,拯救现在的困局!

呸!怎么能说是利用呢?是主动让位于贤!让人家有能耐的人来主持大局!梁公子请兵青州的文书副本送到朱胜非面前之后,结合马伸的详细汇报文书,郭特使如何亲民爱兵,如何亲自巡视防线,如何文韬武略,在梁公子心中占有重要地位,这一切更坚定了他内心的想法!

郭永是值得托付的人!只有郭特使才能救兖州军!

那么之后的一切,都是围绕如何给郭永下套……啊呸!如何让郭永心甘情愿接下重担来展开!朱胜非不是个贪权的人,在这千疮百孔的兖州大营,确实也没啥好贪恋,反而需要大量的投资来安定人心,才有可能奋发图强!郭特使有这个能耐,所以非他莫属!所以朱胜非开场对郭永的恭敬和热情,那真不是装样子,是打心里对这个人外貌、言谈举止的舒服!要么说第一印象很重要呢!

微微给郭特使灌了酒,让他心情舒畅、放下戒备心理,酒是个神奇的东西,它有一个作用就是放大人的情绪,如果非常高兴,那么越喝越高兴,就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如果悲伤忧愁,那么越喝心里越难受,就是举杯销愁愁更愁!

同时,它还会麻痹人的理性感知!朱胜非需要这个状态的郭特使!

郭特使本来很开心,刚才聊得也很顺畅,朱胜非突然来这么一嗓子,他能不青筋暴露、情绪激动吗?给谁诋毁自己的恩主,那也是要瞪眼的!何况梁公子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让郭永感动万分!自己这是跟对领导了!

朱胜非就是要激郭永反击!让他大发雷霆!但又要强调自己的计划,找梁家借钱应对目前的危急!梁家有这个财力!朱胜非生怕郭永没听清,还强调了好几遍,把郭永气炸了,以为他是故意诋毁的!

只是可惜啊……千钧一发,水到渠成,就差了一步!郭永的主动意识发挥作用了!他认为朱胜非的举动不合常理,遂停止了争辩,淡淡在那里站着,就好像在听别人家的故事。

朱胜非晃晃手掌,“郭特使?怎么睡着了?”

郭永努力翻个白眼,“别停啊朱提举,你继续说。”

“我……我说什么?”

“梁家多么多么有钱,只要我出面,一定能借来云云。”

“那么,郭特使恁是答应了?”

“我答应个鬼!”仿佛看穿一切的智者,郭永背着手走道,“朱提举,你这手段可不高明!我不会中你的激将法!也不会做那种蠢事!辜负梁公子对我的信任!”

唉~朱胜非苦叹一声,这人太精了就是不好算计啊!“郭特使怕是误会我等了。”

“你们少来!虽然我现在想不明白你们想干嘛!但我知道肯定没好事!来人!送客!”

“哎!郭特使你听我们说啊!”

“滚!我不想听你们说!”郭永说罢一扭脸,墙边摆着一张软榻,不管不顾就往里钻,“我不听、我不听!你们走!”

朱胜非一看彻底没戏了,拉几个心腹离开了,叫守卫好生服侍郭特使,几人走着去另一处继续商量。

“朱提举,接下来乙计划实行吗?”

“没办法了,必须让郭特使执掌大权,我受一点苦楚算不了什么!但你要安排好了!把刀具消毒做好!切记!”

“提举放心吧!一定错不了!只是这时间上,恁看定在什么时候?”

“嗯,只能让他看到结尾,他这一睡,明天清早吧!你负责喊人,带的亲兵一定要选那种嗓门大的!”“哎!郭特使你听我们说啊!”

“滚!我不想听你们说!”郭永说罢一扭脸,墙边摆着一张软榻,不管不顾就往里钻,“我不听、我不听!你们走!”

朱胜非一看彻底没戏了,拉几个心腹离开了,叫守卫好生服侍郭特使,几人走着去另一处继续商量。

第1058章 郭帅带你们复盘

郭永看着下面这些人的险恶用心,腾得起身甩袖子要离开,左右卫连忙阻拦,“郭帅恁要去哪儿啊?”

“我要离开!我不是你们的摇钱树!”

噗通、噗通!两个卫兵单腿跪下了!哀求道,“郭帅!恁看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糊口难以为继,恁就发发善心吧!帮我们一把!”

众文武发觉郭永生气了,也忙追过来,“郭帅!救救这些可怜的兵卒吧!如果再没有粮饷,他们就要哗变投敌了!到那时,整个京东将成炼狱!梁公子他救得过来吗?”

“郭帅!只有你能救我们!伸手拉一把吧!”

“郭帅啊!恁这不是救一人两人,而是救数十万人啊!”

众人作哭腔,有些人还抹起了眼泪,郭永脚下沉重,难以再迈出这一步!艰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解决粮饷供应了吗?”

“有啊!恁带我们打胜仗!一举砍几百颗贼首回来邀功!说不定朝廷会奖励一些钱粮。”

郭永气道,“好气派的兖州大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有人嘀咕道,“还不是被人抽调兵力惹的祸!”

郭永耳朵尖,立刻高声道,“你出列!把刚才的话再大声说一遍!”

那小吏缩下脖子,一见所有人都在看他,不得不走出几步,“郭帅,属下失言了。”

“不要害怕,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什么抽调兵力惹得祸?”

小吏相顾左右,被郭永狠狠逼视,“说!我现在是这里最高的官!这是你们要死要活骗我主掌的!我问一句真话,也这么难回答吗?那我走算了!”

“哎哎!郭帅千万别走啊!你快说吧,说给郭帅听!”

那小吏急道,“郭帅!我们兖州九大营本来固若金汤,有带甲之兵近6万,夫役庄丁近3万,围剿巅峰时间,有12万人那不是夸口啊!可是如何沦落到这步田地?那是因为有人不懂军略!有人随意借兵!有人溃败造成的啊!这不是兖州军之祸啊!兖州大营无兵?何以自守?”

郭永道,“我知道有几次出兵打了败仗,是林大使决策的,还是朱提举决策的?还是你们群策群力?”

“郭帅!李侍从济州遇刺后不久,王伦来军营找林大使开脱罪名,被林大使慧眼识破拿下,后此贼逃出,刺客暗害林大使,之后便是朱提举代理帅位了,之后几场大战,是、是济州方面屡次要求出兵的,朱提举与我等也无奈,只能应命!”

“好,屡次要兵,我知道是谁了,你们不敢说我不怪你们,我也惹不起。咱们说这几场仗,你们是怎么被王贼打败的?自己就没有总结分析复盘一下吗?”

众人语塞……艾玛我去,输的大败特败,还怎么分析?不就是技不如人吗?

郭永凌厉道,“为什么打败仗?就没有一个明白人跟我说说?是王贼太厉害了吗?他起兵的时候多少兵马啊?济州有禁军吧?那位也带了汴京禁军吧?兖州大营也出了几千人?”

“董都监,六千精兵。”

“好!合着小一万人居然打了败仗!败的一沓糊涂!领军将帅董都监现在何处?”

众人又一阵面面相觑,有吏上前答,“董都监的下落不知,但有一条传言,是被王贼擒获了。”

“好!主将被擒!那第二次出征?是谁领兵?”

“济州被王贼所克,朝堂震怒,下令蔡居厚任西路安抚使,兖州军主帅,全权负责剿贼重任,随后领应天府、兴仁府、徐州、单州多地精锐北上剿杀王贼!”

郭永道,“结果呢?”

“被王贼击退……正巧漕卒作乱,一气去平乱去了。”

郭永扫一眼众人,“再次听了这两件事,你们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众人狗呆?发现什么问题?

“王贼狡猾凶狠,善于军略!我军仗着人多势众,轻视王贼,以至兵败!”

“我军屡次被王贼以少打多,绝不是偶然!是兖州军久疏战阵,攻杀不尽力!顺风仗还能打打,一遇到硬仗就蔫了!”

此话一出,好些个军将不乐意了,吼叫道,“放屁老儿!军卒没有卖命,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军卒没有卖命,怎么一次又一次打退晁盖的贼兵?你连前线都没去过,就在那里胡说八道!污蔑我等将士!”

“这老儿说话太伤人!该打!”

武人的粗暴脾气,一个点火儿,七八个附和,就要来打这官老儿,旁边文官赶忙拉架劝架,努力平息事端,郭永豹喝一声,“怎么着?都想造反啊!我还站在这里!你们就要在我面前杀人不成?来人!给他刀!你杀一个给我看看!”

郭永身旁从人道,“郭帅!你别激他,真有可能杀人!”

哈?~郭永就当没听见了。

厅堂一下子安静下来,都看着那愤怒的武官,正是丁得孙!他本来在兖州城养伤,伤好之后就留在二道营寨防御贼兵,不回兖州大营也有额外的原因,骂他是饭桶的人太多了,来一回点卯就气得掀桌,这怎么呆下去?所以直接返回兖州城,投入程万里麾下了,朱胜非没脾气啊,虽然打了败仗,但又没定罪,只能把战斗经过的折子递给朝廷,有没有罪你们定吧!我照办就是~结果朝廷对此事的处置是:降两级戴罪立功。

郭永这一喊,场面这一安静,拉架的众人停止了动作,眼看着丁得孙青筋暴起,攥紧的拳头停在半空,微微颤动~

“丁十一将!你怂了吗?”

那官老儿鼓肿了腮帮子,腰也挺直了,叫嚣道,“败军之将!还有脸站在这里!要不是你这个懦夫怂货葬送上万大军,今日决沦落不到这种地步!”

“老子拼命了!”丁得孙面目扭曲,肩膀带动胳膊出拳——噗!正结结实实糊在脸上!

啊呀!官老儿脑袋猛地往后一甩,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当时就摔得背过气了,五旬年纪的文官,哪里吃得住丁得孙这一锤!

郭永跳道,“呔!真有反的!给我拿下!”

左右武官迟疑三秒,丁得孙爆发了,“都是鸟官!都是鸟官!那王贼善军略,用兵如神!他麾下的军卒勇悍不畏死!换谁带兵也白给!老子拼命了!没有当怂货!你们不是能吗?有种你们上啊!”

郭永又喝:“给我捆下去!”

左右这下麻利了,往上一拥缠住丁得孙,倒箭了双手押走了。文官们还在抢救官老儿,场面一度尴尬。

“我去借粮,你们最好对的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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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9章 提借钱,便是仇人了!

做出的承诺,便要有个结果,郭永回到自己的暖帐。回想一刻钟前的冲动,多少有些后悔,把话说的太满了。

抱着头弓着身子坐在那里,追悔人生~郭永啊!郭永!你小子脑子一热,结果被人算计了!算计死死的!接手了这个坑,还不得不跳!何苦来哉?找梁公子借这么大一笔钱粮,这不是虎口拔牙吗?

郭永心里明镜似的,说是借,可有人会还吗?谁来还?让那些文武官吏、将士夫役们还吗?那本就是欠人家的钱!找朝廷还吗?呵呵~又不是朝廷跟你借的……所以,这笔借款有来无回,就是个死局!

如果说之前有朱胜非暂代帅位,向郭永提出请求,那朱胜非在这件事里逃不掉,郭永还有个蚂蚱同伴,可现在……所有的铁锅、石锅都要由自己来背!谁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了呢?

念及此,郭永投江的心思都有了!前后都是死路一条啊!

咚咚!咚咚!“郭帅!你在里面吗?在的话吱一声儿。”

郭永没理他。

咚咚,“郭帅!听见没有?如果不回答,我们可要闯进去了!”

这一声听着明显不善了,郭永无奈,“我很好,让我静静~”

“那就好!郭帅你可别想不开!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尽力去做,去求梁公子,梁家顾忌着名声,也不会为难你的,指头缝儿里多少露出来一些,就够咱们挺过难关了!”

“你说的倒是容易!如果去借粮!我一定拉上你!”

“也未尝不可!”

唔~这家伙是不是算计我的主谋?现在羞愧跑来安慰我了?“你给我进来!”

门外答,“现在吗?”

“现在,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别进来!”郭永可不想被群起攻之,事实证明他做不到群辩之。

咔哒,哗啦~门帘掀开推门进来一个文士,郭永盯了许久,确认不是朱胜非那几个心腹,在厅堂之上好像没见过?

“啊~尊下是?”

文士作揖一笑,“可能我长得不太出众,没有入了郭帅的法眼,单姓李命亘,字可大,兖州泰安人氏,大观二年进士,现任兖州衙文字机宜。”

“奥奥,原来是李机宜,失敬失敬了~”郭永不能少了礼数,这个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生。

李亘缓了缓,“郭帅心里疏松些了吗?”

“你看我的样子像吗?悔都悔死了!我把牛皮都吹破了!”说着,郭永锤几下脑袋以示痛苦!

“郭帅!没必要这样,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者说,你还没求人呢,就被吓倒了不敢前进?”

郭永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本事,你怎么不去借粮啊?全营上下合着伙来算计我!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别这样自暴自弃啊郭帅!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吗?”

“你帮我写信是吧?我用得着吗?”

李亘站着,觉得跟郭永距离太远,就自顾自坐到榻上,“郭帅,不成功便成仁,只要你有办法借来钱粮,我有主意让你一举荡平晁盖贼众!”

“为什么不是先一举荡平贼寇,再请功等赏呢?”

李亘伸出手掌,“想要人卖命,不拿出一点诚意怎么行?当兵冲锋赚的是亡命钱,临死也要看一眼,潇洒一回,恁从泰安过来,不会不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

郭永又道,“那你之前死哪儿去了?”

李亘被问得一愣,继而沉默不言,郭永冷笑数声,“早有计谋不献出,现在跑我这里糊弄人!我酒醒了!不会再上你们的恶当了!”

李亘看一眼郭永,叹口气道,“郭帅,你要是知道真相,能保证不说出去吗?”

额——看着李亘突然的严肃脸,郭永后背一寒,难道这里面有事儿?

李亘点点头,“养寇练兵,是上面人的意思。”

郭永一把抓住李亘胳膊,“什么?养寇练兵?李亘!你莫不是在胡言乱语吧?真是天大的笑话!”

“郭帅,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当初的晁盖贼兵,不过千余人,被万余官军追打的无路可逃,钻进了山沟里,强夺了寺庙立寨,即便是易守难攻,在数万官军的围困下,这些人又是如何不死的呢?”

郭永瞳仁一缩,“三州禁军久疏战阵,一时拿不下来也不奇怪吧?”

“就因为久疏战阵,所以要训练啊!对面可是真人靶子,实战经验贵不可得!”

吁~这几句话,无疑已经说服郭永了!养着晁盖一伙不剿灭,是别有用心的!

李亘又道,“郭帅知道为什么要练兵吗?你是大名府人,消息应该更灵通!”

郭永冒着冷汗道,“传言在政和五年从辽国跑来个不得志的官吏,说辽国大乱将至……”

李亘点点头,“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我是去年才知道的此事!难道他们!”

“对!高层在那时候就想着用兵了!如果征讨辽国,那么京东的兵,必然是要用的!但是他们久疏战阵,完全忘记了仗该怎么打!恰好遇到晁盖造反,这样一个合适的机会!你觉得高层会怎么抉择?”

吁……郭永这下彻底无语了,这帮人脑子里都是屎吗?用这种方式训练军卒?结果养寇自大?现在剿灭不了了?

“我还听说梁公任东路时,也在积极剿灭山贼匪寇,这样看来,他也是在练兵了。”

“同样在那一年,官家下旨升登、莱、潍、密四州为次边,选贤任能,防患海上,这就是在应对大战啊!”

“哈!还有这事儿!你知道这么多!”

李亘笑笑,“说出来不怕你怀疑,有些秘辛,是王伦告诉我的。”

“奥~哎!你等等!你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王伦告诉你的?”郭永差点惊掉了下巴!

李亘淡淡道,“我负责当初的交换俘虏,和王伦有过交谈,不奇怪吧?”

“这、这!王伦怎么会关注北边的战事?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个?”

“你想知道为什么王伦会造反吗?”

额……“我知道的也是只言片语。”

李亘站起身道,“想知道更多王伦的事情,请郭帅开始吧!咱们要先解决大军钱粮的问题!这件事迫在眉睫!”

“你!这是在要挟我!”

“不!我只是在提醒你,王伦的故事,是免费奉送的。”

“哼!我怎么会对他的故事感兴趣!”

“王伦在几年来做下的大案,可不止杀了李彦这一件!”

郭永呆,“你究竟是王伦什么人?肚子里的蛔虫吗?好好好!我这就书写!写完你就给我讲!”

第1060章 慷他人之慨

跟梁公子开口已成定局,郭永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最后能套出点王伦的情况,也算小小的弥补。在李亘答应之后,便研磨开始准备给梁公子的书信,借钱粮三个字说起来简单,但想把事情做成,就要把信写的感情至深,能打动梁公子!这不是一般的文字可以做到的,郭永需要认真斟酌,先打好腹稿,李亘接过砚台帮着磨墨,等待他的第一篇文字出来。

这斟酌,就是一整晚!

第二天不见客,继续!

朱胜非听说之后竟有些感动,对左右道,“这郭特使真是一个认真尽责的人,即便最后不成功,大伙儿也别埋怨他!”

左右都道不会,但有人问,“朱提举,如果连郭特使都借不出钱粮呢?”

朱胜非道,“以梁家的威望,一点儿不出,那不是自毁名声吗?缓解兖州大军的燃眉之急,说出去也是为朝廷分忧,功劳大于责难的。怕就怕,有人借口攻击梁家。说到底,兖州军都是官军,轮不到他梁家救济!”

“他们不想着给兖州军发粮饷,难道还阻止别人救济吗?”

“兖州军都到了这步田地,真要是哗变,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就不明白了,谁在把兖州军往火坑里推?”

朱提举打断道,“朝廷不了解真实情况,以为咱们在谎报战功,毕竟,咱们一直在打败仗,没有功勋撑腰,说话就气短,骗赏夸大的名声传到朝堂,想洗白谈何容易!有人说三道四也不奇怪,你们要克制!做出些成绩出来,这才是最有利的回击!”

嗨~众人唉声叹气,寄希望于郭永能一力扛起兖州军。

朱胜非道,“你们去吧,尽力安抚军心,万不可出现动荡!全力配合郭帅!不要再来看我了,这点儿小伤我没事儿~”

“朱提举!恁不然转到医药院去治疗吧?”

“不必了,我要在这里等消息。”

“在医药院等梁家的消息不是更快吗?况且,恁现在还有高热的症状,让医士们很慌张啊!”

朱胜非摆手道,“无碍!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你们下去吧,我困了。”

朱提举赶客,这些人就陆续退了出来,遇到来往的官吏,听说郭帅的借粮信已经快马送出去了,都兴奋不已。

……

郭永整个人虚脱了,他写的信装了厚厚的一个匣子,有50余页!其中有大量兖州军的机密数据,就是向梁公子展示现在的困境,希望他搭把手,拉一把,郭永的文字,软得不能再软了,已经低到了泥土里!

就算是这样疲惫,郭永还是强留下李亘,要听王伦的故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熟口的王贼成了王伦,这个人必须重视起来。

李亘自然满足他的愿望,道出了许多秘辛。

“什么!你再说一遍!朱提举使用的计策是王伦讲给他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信了。”

“你从何处听来的?”

“马伸亲口告诉我的!王伦留下计策,让朱提举解决掉晁盖一众山贼,所以,他不会再来兖州,兖州军暂时无外部之忧。”

郭永重新安回了下巴,“我难以想象,王伦与晁盖里应外合击破官军防线,两股山贼汇合岂不更好?”

“你认为他们是一路人吗?”

“我一直这样认为!之前在卷宗中,是朱提举领兵击退了王伦,看来此事隐情颇多啊!难道王伦与晁盖有矛盾?”

李亘道,“可以这么说吧,王伦的原话是:晁盖此人黑化了,我只有亲手杀了他,和找人杀了他两种选择!”

吓~郭永道,“看来还是有矛盾啊!他们因为什么结的梁子?”

“因为理念不同,王伦不祸害百姓,军纪严明,你没有见识过,所以不知道。”

“我跟王伦交手过,谈不上多好,只是惯会笼络人心罢了。”

李亘一笑,“那你一定没跟队下过乡,以后有机会隐藏身份试一试。”

“哈?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的兵军纪很差吗?”

“毫不忌讳的说,非常差。所以我们才担心哗变,他们变成凶徒,和晁盖是一样的凶残。”

郭永沉默,良久道,“贪财好色、色厉内茬、军纪散漫,这就是兖州军屡屡挫败的原因吧?”

李亘道,“郭帅,你知道吗?王伦很少吸纳降兵的,非有家有口者,不得当他的兵,他还瞧不上咱们这些精锐!”

“然后只把他们当夫役来用!我都差点儿被捉了去!”

“哦?你们是怎么交手,能否讲一讲?”

“不,你的故事先讲完,再是我的故事!”

“好吧,再说王伦预测晁盖的逃逸方向,是他跟马伸说的,莱芜要加强防守……”

噗~“那也是王伦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弄死晁盖?”

“是的。”

“被王伦算计,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李亘呵呵,“比如王伦的诏安条件第一条,诛杀杨少保!”

……

三月二十七日,身在寿张县的梁公子收到了郭永的长书,掏出来这么一大把,还是非常意外的,心里嘀咕得到了什么重要线索,值得装这么多!待展开观瞧,梁公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都能凝结出冰晶了!

左右官吏看梁公脸色不善,也不敢多问,都离得远一些,免得误伤。不想梁公子自己炸了,啪啪!把那书信往桌上一甩,“这个郭永不成体统!必须要找人替换他了!你们谁有合适的人选?”

咦?郭永说错什么话了?把梁公子气成这样儿?

“文韬武略俱全,又善把控大局的,你们替我想一想,一会报来!”说罢梁孝杰离开衙堂,开匣的书信就摊在那里。

有幕僚道,“怎么个情况?诸位?”

“那不是有书信吗?去看一看便知。”

“这样不太好吧?”

“摊开来就是让你看的~咱们几个一起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分钟后,衙厅里惊呼一片,都道郭永真是疯了,居然对梁公子提出这种要求!这不是慷他人之慨嘛!有这些碎嘴子,不多时传遍了整个剿匪司,凡听闻者,都斥责郭永胡闹!

梁孝杰心里烦躁,坐了一会儿就招来几个心腹问话,这事儿该怎么处置?

一幕僚道,“梁帅,恁救不救兖州军,都难逃罪责啊!不如转交梁公请问对策?”

“净给父亲添麻烦了,闻达的败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呢!可恶的王贼这般狡诈!气死我了!”

第1061章 泗水告急

也算小小的弥补。在李亘答应之后,便研磨开始准备给梁公子的书信,借钱粮三个字说起来简单,但想把事情做成,就要把信写的感情至深,能打动梁公子!这不是一般的文字可以做到的,郭永需要认真斟酌,先打好腹稿,李亘接过砚台帮着磨墨,等待他的第一篇文字出来。

这斟酌,就是一整晚!

第二天不见客,继续!

朱胜非听说之后竟有些感动,对左右道,“这郭特使真是一个认真尽责的人,即便最后不成功,大伙儿也别埋怨他!”

左右都道不会,但有人问,“朱提举,如果连郭特使都借不出钱粮呢?”

朱胜非道,“以梁家的威望,一点儿不出,那不是自毁名声吗?缓解兖州大军的燃眉之急,说出去也是为朝廷分忧,功劳大于责难的。怕就怕,有人借口攻击梁家。说到底,兖州军都是官军,轮不到他梁家救济!”

“他们不想着给兖州军发粮饷,难道还阻止别人救济吗?”

“兖州军都到了这步田地,真要是哗变,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就不明白了,谁在把兖州军往火坑里推?”

朱提举打断道,“朝廷不了解真实情况,以为咱们在谎报战功,毕竟,咱们一直在打败仗,没有功勋撑腰,说话就气短,骗赏夸大的名声传到朝堂,想洗白谈何容易!有人说三道四也不奇怪,你们要克制!做出些成绩出来,这才是最有利的回击!”

嗨~众人唉声叹气,寄希望于郭永能一力扛起兖州军。

朱胜非道,“你们去吧,尽力安抚军心,万不可出现动荡!全力配合郭帅!不要再来看我了,这点儿小伤我没事儿~”

“朱提举!恁不然转到医药院去治疗吧?”

“不必了,我要在这里等消息。”

“在医药院等梁家的消息不是更快吗?况且,恁现在还有高热的症状,让医士们很慌张啊!”

朱胜非摆手道,“无碍!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你们下去吧,我困了。”

朱提举赶客,这些人就陆续退了出来,遇到来往的官吏,听说郭帅的借粮信已经快马送出去了,都兴奋不已。

……

郭永整个人虚脱了,他写的信装了厚厚的一个匣子,有50余页!其中有大量兖州军的机密数据,就是向梁公子展示现在的困境,希望他搭把手,拉一把,郭永的文字,软得不能再软了,已经低到了泥土里!

就算是这样疲惫,郭永还是强留下李亘,要听王伦的故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熟口的王贼成了王伦,这个人必须重视起来。

李亘自然满足他的愿望,道出了许多秘辛。

“什么!你再说一遍!朱提举使用的计策是王伦讲给他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信了。”

“你从何处听来的?”

“马伸亲口告诉我的!王伦留下计策,让朱提举解决掉晁盖一众山贼,所以,他不会再来兖州,兖州军暂时无外部之忧。”

郭永重新安回了下巴,“我难以想象,王伦与晁盖里应外合击破官军防线,两股山贼汇合岂不更好?”

“你认为他们是一路人吗?”

“我一直这样认为!之前在卷宗中,是朱提举领兵击退了王伦,看来此事隐情颇多啊!难道王伦与晁盖有矛盾?”

李亘道,“可以这么说吧,王伦的原话是:晁盖此人黑化了,我只有亲手杀了他,和找人杀了他两种选择!”

吓~郭永道,“看来还是有矛盾啊!他们因为什么结的梁子?”

“因为理念不同,王伦不祸害百姓,军纪严明,你没有见识过,所以不知道。”

“我跟王伦交手过,谈不上多好,只是惯会笼络人心罢了。”

李亘一笑,“那你一定没跟队下过乡,以后有机会隐藏身份试一试。”

“哈?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的兵军纪很差吗?”

“毫不忌讳的说,非常差。所以我们才担心哗变,他们变成凶徒,和晁盖是一样的凶残。”

郭永沉默,良久道,“贪财好色、色厉内茬、军纪散漫,这就是兖州军屡屡挫败的原因吧?”

李亘道,“郭帅,你知道吗?王伦很少吸纳降兵的,非有家有口者,不得当他的兵,他还瞧不上咱们这些精锐!”

“然后只把他们当夫役来用!我都差点儿被捉了去!”

“哦?你们是怎么交手,能否讲一讲?”

“不,你的故事先讲完,再是我的故事!”

“好吧,再说王伦预测晁盖的逃逸方向,是他跟马伸说的,莱芜要加强防守……”

噗~“那也是王伦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弄死晁盖?”

“是的。”

“被王伦算计,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李亘呵呵,“比如王伦的诏安条件第一条,诛杀杨少保!”

……

三月二十七日,身在寿张县的梁公子收到了郭永的长书,掏出来这么一大把,还是非常意外的,心里嘀咕得到了什么重要线索,值得装这么多!待展开观瞧,梁公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都能凝结出冰晶了!

左右官吏看梁公脸色不善,也不敢多问,都离得远一些,免得误伤、“你认为他们是一路人吗?”

“我一直这样认为!之前在卷宗中,是朱提举领兵击退了王伦,看来此事隐情颇多啊!难道王伦与晁盖有矛盾?”

李亘道,“可以这么说吧,王伦的原话是:晁盖此人黑化了,我只有亲手杀了他,和找人杀了他两种选择!”

吓~郭永道,“看来还是有矛盾啊!他们因为什么结的梁子?”

“因为理念不同,王伦不祸害百姓,军纪严明,你没有见识过,所以不知道。”

“我跟王伦交手过,谈不上多好,只是惯会笼络人心罢了。”

李亘一笑,“那你一定没跟队下过乡,以后有机会隐藏身份试一试。”

“哈?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的兵军纪很差吗?”

“毫不忌讳的说,非常差。所以我们才担心哗变,他们变成凶徒,和晁盖是一样的凶残。”

郭永沉默,良久道,“贪财好色、色厉内茬、军纪散漫,这就是兖州军屡屡挫败的原因吧?”

李亘道,“郭帅,你知道吗?王伦很少吸纳降兵的,非有家有口者,不得当他的兵,他还瞧不上咱们这些精锐!”

“然后只把他们当夫役来用!我都差点儿被捉了去!”

第1062章 神火将军!

一次非常成功的慈善捐献活动,梁孝杰口干舌燥、腰酸背僵虽然疲惫,但内心是非常激动的,不顾深夜的脱发的危险,亲自参与到了点钱的环节,此时拿着个小秤记录金银的分量。

其余忙碌的幕僚也是各个带笑,仿佛收的是自家租子,有献媚之人笑问道,“梁帅,只这两县之地,筹得钱粮等12万贯,可想而知这京东的富庶啊!”

“这还是被王贼洗劫过一次呢!”这些前情早就传开了,现在提起都觉得王伦是傻叉,当贼不抢劫,你是来拜年的吗?

“王贼图个好名声,不敢对官宦富绅下死手,这是想常驻阳谷县吧?”

“我看有可能!是被闻钤辖吓得退出了阳谷县。”

“那是被闻钤辖吓得吗?那是听到梁公子的声威,率领十万河北禁军剿匪!故而王贼吓得抱头鼠窜!唯恐被包圆了!”

哈哈~众人满意哄笑,这个是正确答案!

梁孝杰哈哈,“真有你们胡说的,那前些天怎么不灵了?闻达还吃了败仗?”

“那是个意外啊!梁帅!闻钤辖疏忽大意罢了,等他扎好了篱笆,看那王贼还能跳到几时?”

“是极、是极!闻钤辖一定会狠狠教训王伦那伪君子!叫他尝尝大宋真正禁军的厉害!”

哈哈~众人又是哄笑,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信心。新到的3000劲卒吗?就在城外驻扎适应,过两天开赴前线。

梁孝杰道,“前两天还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回想起郭永那封长信,气得我肝儿疼,没想到一眨眼就解决了!有了这些钱粮,兖州军心可以安抚矣!稳定兖州一线的防御,随着咱们后续援军陆续赶到,平推王贼就在这几日啊!”

不知谁喊了声,“梁帅威武!”众人都跟着喝彩!“梁帅英明!”

梁孝杰面泛红光,“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嘛!大战在即,还是不要轻敌为好!稳扎稳打,从容应对!”

众人称善。

梁孝杰继续道,“这一位神火将军魏定国,我很看好他!有他助闻钤辖,必是如虎添翼!”

幕僚道,“我们只听过此人的名声,未曾见过面,梁帅见过真人吗?”

梁孝杰打个哈哈,是老爹安排给他的,还没顾得上见识真人,想来有些兴奋呢!

本来预计的是明天到达,谁知魏将军走得快了一些,提前一天抵达了,这魏将军有些古怪,迫近县城之后,派出亲随传达:他暂时不进城了,带兵去城外的驻扎营地,等军伍安顿好了,再洗漱干净来城内拜见。

这一番话梁孝杰听后,心里堵了那么一下,不过嘛,当时的梁孝杰还沉浸在卖字画的欢乐中,既然这位爷有自己的脾气规矩,那正好啊!你什么安顿好了,什么时候我再接风你呗!随之,将此事抛之脑后了,投入忘我的推销中……

鉴赏会收尾,梁孝杰伙同心腹在房内点验金银,也就是刚刚,魏将军又派人来了:军伍整顿诸事多,预计明日下午才能进城拜见!这下更好了,不耽误梁公子与众心腹彻夜数钱了!边喝香茶边哼着小曲儿数吧!隔三差五一段儿小话题打精神,往往以吹捧梁孝杰结尾。

梁孝杰便接着刚才的话题道,“你们谁去了解过晏州平乱的详情?”

政和五年整整一年才搞定的卜漏之乱,这么大的胜仗,在座的当然都听过,但要说详情二字,他们的身份接触不到这类机密,如果梁公子今天愿意公开的话,那就不一样了,遂摆出一副饥渴的表情。

“梁公子给我们透露一些呗?”

梁孝杰狡黠道,“这位魏将军,就是晏州平乱的功臣!你们猜他神火将军的称号怎么来的?”

“我听说啊~当时官军把蛮兵得败退,围困在了一个山崖上,大军攻不上去,然后赵招讨出奇谋,抓来猿猴数十只,以麻绳浸腊油缚于猴身,选善攀锐卒2000余人,乘夜暗携猴攀云梯潜登山顶,点燃油绳放猴入寨,顿时大火汹汹,惊吓烧死蛮兵无数啊!我军趁机攻山,一力克寨!这位神火将军,是不是与此有关?”

“对了,此计就是魏定国所献的!可惜世人只知赵招讨~”

哗~众幕僚啧啧称赞,真是个好计策啊!能想到抓猴子去烧寨!真是顽皮!

“而且,抓猴携猴攀援山崖的领队将军,也是这位魏定国!天降神火荼蛮贼,晏州震动是定国!”

哗~这下众人不淡定了!不仅有智谋,还有勇力!川蜀的山崖那是开玩笑的?大晚上攀爬,一不小心跌下来,不死也半残!这种冒险的富贵,非悍勇之辈不可!如此看来,这魏定国,真是智勇双全了!不愧其名定国!

梁孝杰笑,“凭借此战,赵遹升官,魏定国也跟着水涨船高,向朝廷讨了赏,调回永静军老家了,听父亲的话,川蜀那里过于湿热,他呆的不习惯才回来的。”

很多功勋将领更意愿衣锦还乡,毕竟为国打生打死之人,朝廷也会照顾他们的请求,如此,魏定国驻兵永静军,是为大名府路第六将,麾下云翼马军2营,振武宣毅步卒各2营。其后啊,因为辽国的动荡,谭侍中披星戴月走访询问了一圈儿边帅,其中真定府安抚使洪中孚看得最明白,辽地之人没有心向大宋的意图,也没有了宋初归心中原那种寄望,伐辽之事并不现实!

随后洪中孚被免职,换上了名声大噪的赵遹,之外有些说实话的,也被迁走的、免职的。

赵遹、魏定国这对儿好搭档又在同一个大战区共事了,赵遹路过永静军的时候,还去他家里做客了。

幕僚群中突然有一人道,“梁帅!徂徕山寨易守难攻,何不用此策破之?”

梁孝杰一愣,“问左右道,徂徕山那地方,可行吗?”

众人哑然,我们又没去过,怎么知道行不行?“不若属下去书询问郭特使?”

“明日见魏将军,一并问之。郓城县我不敢烧,一个贼寇老巢,烧他个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众人曰善!灭了王贼,便去烧晁盖那厮!不,完全可以两边一起办了!美滋滋!

……

四月初一下午,梁孝杰带领众官吏等在帅司门外,迎接那位传说中的神火将军,两侧卫兵罗列、旌旗招展、威风凛凛。

远远观瞧,一身戎装的魏将军,只带了四个亲随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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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3章 军功,便是高下!

梁孝杰虽然疲惫,但内心是非常激动的,亲自参与到了点钱的环节,拿着小秤称金银的分量。

其余忙碌的幕僚也是各个带笑,仿佛收的是自家租子,有献媚之人笑问道,“梁帅,只这两县之地,得钱粮等12万贯,可想而知这京东的富庶啊!”

“这还是被王贼洗劫过一次呢!”这些前情早就传开了。

“王贼图个好名声,不敢对官宦富绅下死手,这是想常驻阳谷县吧?”

“我看有可能!是被闻钤辖吓得退出了阳谷县。”

“那是被闻钤辖吓得吗?那是听到梁公子的声威,吓得抱头鼠窜!”

哈哈~众人满意哄笑,这个是正确答案!

梁孝杰哈哈,“真有你们胡说的,那前些天怎么不灵了?闻达还打了败仗?”

“那是个意外啊!梁帅!闻钤辖疏忽大意罢了,等他扎好了篱笆,看那王贼还能跳到几时?”

“是极、是极!闻钤辖一定会狠狠教训那贼一顿!叫他尝尝大宋真正的禁军厉害!”

哈哈~众人又是哄笑,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信心?新到的3000军卒吗?就在城外驻扎适应,明天开赴前线。

梁孝杰道,“前两天还是令人头疼的问题,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现在兖州军心可以安抚,我军后续援军陆续赶到,平推王贼指日可待啊!”

不知谁喊了声,“梁帅威武!”众人都跟着喝彩!

梁孝杰面泛红光,“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嘛!大战在即,还是不要轻敌为好!稳扎稳打,从容应对!”

众人称善。

梁孝杰继续道,“这一位神火将军魏定国,我很看好他!有他助闻钤辖,必是如虎添翼!”

“我们只听过此人的名声,未曾见过面,梁帅见过真人吗?”

梁孝杰打个哈哈,是老爹安排给他的,还没顾得上见识真人,自己也是很兴奋啊!可是这位魏将军有些古怪,迫近县城之后,派出传令兵晓瑜,他带的兵不进城,只在城外安营扎寨,等安顿好了,再来城内拜见。

这一番话把梁孝杰堵了这么一下,不过嘛,当时的梁孝杰还沉浸在卖字画的欢乐中,既然这位爷有自己的脾气,那正好啊!你什么安顿好了,什么时候我再安顿你呗!随之,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也就是刚刚,魏将军又派人来了:军伍整顿诸事多,预计明日下午才能进城拜见,这下更好了,不耽误梁公子与众心腹彻夜数钱了!边喝香茶边哼着小曲儿数吧!隔三差五一段儿小话题,往往以吹捧梁孝杰结尾。

梁孝杰又道,“你们谁去了解过晏州平乱的详情?”

这么大的胜仗,在座的当然都听过,但要说详情二字,他们的身份接触不到这类机密,如果梁公子今天愿意公开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梁公子给我们透露一些呗?”

梁孝杰狡黠道,“这位魏将军,就参加过晏州平乱,你们猜他神火将军的称号怎么来的?”

“我听说,官军把蛮兵困在了一个山崖上,大军攻不上去,然后抓来猿猴数十只,以麻绳浸腊油缚于猴身,选善攀锐卒2000余人,乘夜暗携猴攀云梯潜登山顶,点燃油绳放猴入寨,顿时大火汹汹,烧死蛮兵无数啊!我军趁机攻山,一力克寨!”

“对了,此计就是魏定国所献的!”

哗~众幕僚啧啧称赞,真是个好计策啊!

“而且,抓猴带猴攀援山崖的领队将军,也是这位魏定国!”

哗~这下众人不淡定了!不仅有智谋,还有勇力!那真是智勇双全了!

梁孝杰笑,“凭借此战,赵遹升官,魏定国也跟着水涨船高,向朝廷讨了赏,调回永静军老家了,听父亲的话,川蜀那里过于湿热,他呆的不习惯才回来的。”

很多功勋将领意愿锦衣还乡,朝廷也会照顾他们的请求,毕竟为国打生打死之人。其后啊,连魏定国的上官赵遹也调来河北了,因为北面动荡嘛,嘿,又见面了。

“巧了,此人善使火攻,正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叫他烧我的营寨,咱们也反烧回去!”梁孝杰虽然疲惫,但内心是非常激动的,亲自参与到了点钱的环节,拿着小秤称金银的分量。

其余忙碌的幕僚也是各个带笑,仿佛收的是自家租子,有献媚之人笑问道,“梁帅,只这两县之地,得钱粮等12万贯,可想而知这京东的富庶啊!”

“这还是被王贼洗劫过一次呢!”这些前情早就传开了。

“王贼图个好名声,不敢对官宦富绅下死手,这是想常驻阳谷县吧?”

“我看有可能!是被闻钤辖吓得退出了阳谷县。”

“那是被闻钤辖吓得吗?那是听到梁公子的声威,吓得抱头鼠窜!”

哈哈~众人满意哄笑,这个是正确答案!

梁孝杰哈哈,“真有你们胡说的,那前些天怎么不灵了?闻达还打了败仗?”

“那是个意外啊!梁帅!闻钤辖疏忽大意罢了,等他扎好了篱笆,看那王贼还能跳到几时?”

“是极、是极!闻钤辖一定会狠狠教训那贼一顿!叫他尝尝大宋真正的禁军厉害!”

哈哈~众人又是哄笑,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信心?新到的3000军卒吗?就在城外驻扎适应,明天开赴前线。

梁孝杰道,“前两天还是令人头疼的问题,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现在兖州军心可以安抚,我军后续援军陆续赶到,平推王贼指日可待啊!”

不知谁喊了声,“梁帅威武!”众人都跟着喝彩!

梁孝杰面泛红光,“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嘛!大战在即,还是不要轻敌为好!稳扎稳打,从容应对!”

众人称善。

梁孝杰继续道,“这一位神火将军魏定国,我很看好他!有他助闻钤辖,必是如虎添翼!”

“我们只听过此人的名声,未曾见过面,梁帅见过真人吗?”

梁孝杰打个哈哈,是老爹安排给他的,还没顾得上见识真人,自己也是很兴奋啊!可是这位魏将军有些古怪,迫近县城之后,派出传令兵晓瑜,他带的兵不进城,只在城外安营扎寨,等安顿好了,再来城内拜见。

这一番话把梁孝杰堵了这么一下,不过嘛,当时的梁孝杰还沉浸在卖字画的欢乐中,既然这位爷有自己的脾气,那正好啊!你什么安顿好了,什么时候我再安顿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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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4章 十贯悬红

“3万贯银钱作为两军的悬红,魏将军以为如何?”

魏定国沉思数秒,“一颗贼首5贯钱,合适,但建议梁帅生死同价,我害怕兵油子们搞鬼。”

梁孝杰道,“这个,我必定会严厉通告!王贼抢走不少官军的甲胄,识别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哦?贼兵的着甲多少,有估算吗?”

“额……这个需要问闻钤辖,但,我可以给出的数字是,王贼至少抢走4000人的甲胄~”

呼~魏定国好一阵热血灌顶!扒着桌案维持身子的平衡,“梁帅,你没跟我耍笑吧?丢了4000套甲?”

梁孝杰也气忿道,“魏将军,你也是知道的,当初选了阳谷县作为前沿阵地,好些军资抢先运来了,谁料王贼突然北上夺城!哎!守城的又是个废物!半天不到被破城!”

魏定国还是难以置信,居然丢了这么多!梁孝杰今日才敢提起,也是稍微熟悉了魏定国的脾气,不像个小人……如果是小人,这陷城丢甲的大罪,梁孝杰一顿臭骂是免不了的!他还没将丢甲的事上报呢!魏定国这种人,使劲拉拢,还是可以拉住的!

魏定国咬着嘴唇,“甲丢了,那弓弩也丢了吧?”

梁孝杰不出声的点点头,默认了魏定国的猜测,眼见着魏定国改捂脸了……梁孝杰再次尴尬。

良久,魏定国艰难道,“这5贯钱,是真的要军卒的命啊!”

梁孝杰沉声道,“我努力想想办法,筹措军费,10贯一人如何?”

魏定国竖起手指点指道,“梁家、说到做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这场恶战,我魏定国接了!王伦不是有3万贼兵吗?多了不敢说,打垮他3千还是有信心的!”

吁~梁孝杰松了一口气,魏将军可算是答应了,“将军若能得胜,我不会忘了恁的功劳!有恁一份儿!”既然是对武夫讲话,就别藏着掖着了,直挑明白!

魏定国点点头,“好!梁帅等我的好消息吧!”

梁孝杰大喜,双手作揖,“明日,我亲自为魏将军击鼓送行!”

“好!我回去便歇了,养足了精神,一战而决!”

二人说几句客套话,梁孝杰送出一道院便回去了,打打哈欠,他也困得想睡了。

幕僚恰如其分得出现在身侧,“梁帅,一下子这么大笔钱撒出去,郭特使那里……”筹钱的初衷,就是给兖州军凑军费嘛!现在许给了魏定国6万贯,这是要直接抬上战场,激励士卒的!

金灿灿的铜钱,闪闪发光的金银,比任何振奋的话语都要管用!——但是,兖州军怎么办?

梁孝杰哈哈道,“急什么,那3、4万贯的粮米军资,先给他们送过去吧,直接走船运快一些。至于剩下的,明天知会衙役官差,按乡里村收取吧,一定要强调是自愿!别被人捉了话头!”

“属下明白!一定跟他们都说清楚!”

“至于那些富户,都不要再去滋扰,还要以礼相待,免得他们逃了,咱们找谁要钱去?”

“属下明白!一起都传达到!”

梁孝杰摆摆手,“那去吧,我也困了。”慢慢摇晃,他是不愿意让人搀扶的,显得自己多老迈似得!

……

四月初三一早,魏定国大军在梁孝杰的卖力吹捧之下,徐徐转过城门口,这是专门拉过来走队列,给城里的富户平民壮胆儿的!白色的太阳微微透露一丝暖意,正是好天气!

隆隆铁流,红袍滚滚,向着120余里外的郓城县开去!魏字大旗被风兜起,杀气腾腾!

四月初六晌午,身在郓城县外围的闻钤辖接到第五封回报,魏定国率领的先头部队,已经脱离大队朝这里赶过来了,十里路,很近的。

闻达,他是不爽呗!因为军令先于魏定国到了!梁孝杰要求他配合魏定国的攻城!

闻达内心咆哮:先前不是这样说的!先前是让我作为前敌主帅!主掌一切攻城事务!这才几天没见,就换了新红人了?娘的!呸!

纵然闻达一百万个不爽,咒骂了梁孝杰八百多遍喜新厌旧,最后还是妥协了,顶盔贯甲亲自去辕门口迎接魏定国!

没办法,梁孝杰附赠的魏定国战功太晃眼了,闻达兜不住……

两位武将,见面的礼仪相比文官,直接删去了一半,魏定国首先嘘寒问暖,一副老大哥的感觉,这让快五旬的闻达心里有点别扭,咱拉好赖也是大名府的三钤辖之一,这点儿牌面都没有吗?我不是刚入伍的娃娃兵!需要你指导营寨布置?我这布置的怎么漏风了?王贼的马队冲进来那是个意外……那是因为我的马队当时不在……

“闻钤辖!麾下的将领都在这里了吗?”

“哎!魏将军,一大半都在这里了!”

魏定国站定环视,罗列的锦甲红袍,一个个雄赳赳,气宇轩昂,根本不像刚被打败子,但空气中依然有焦糊味儿,让人想起不好的事情。他高声道,“诸位同僚!你们在此围困王贼,浴血奋战,梁帅都知道你们的辛苦!但他不希望再看到你们犯错误!”说这话,魏定国瞟了一眼闻达,“虽,贼众3万,但他们穿上红袍也是乌合之众、沐猴而冠!怎么与咱们这些精锐禁军相比?那差远了!别说我瞧不起王贼,我就是瞧不起他!秀才带兵,十年不成!”

呵呵~众人被魏将军的诙谐打动了,就是嘛!王贼只会一些诡计阴谋,堂堂正正出来干,他根本不行!

看着大伙儿的眼神都有了光,魏定国心下安慰,果然还是精锐之军,杀气出来了!“今天,不只是我来了,梁帅也有东西叫大伙见识一下!”

咦?众人这才注意到有四辆马车徐徐开过来,那车上载的,是稳重如山的大个儿黑木箱子!

不等马车开到近前,魏定国大步流星走过去,手臂挥舞一下,车上的军汉合力一推,咣当!嘭~木箱子被撞开,铜钱洒了一地!金灿灿的、美极了!

哗~众武官军卒都嚎叫开了,这一箱子是钱!那其他的、也是钱喽?

魏定国两步冲上马车,站着打开文书高声念道,“你们看到的,这是6万贯金银铜钱!这是梁帅给出的悬红!战场上一个贼首10贯钱!现杀现兑!”

哗~哇哇哇~将兵狂嚎,这悬红开的价码,也忒让人兴奋了!差点就喊出:梁帅你是我亲爹!

魏定国等着狂欢渐落,又高声道,“但有斩杀布衣平民冒军功者,斩立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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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5章 弓弩对射

四月初四,魏定国要对郓城县的防御做一次试探,闻达推出了所有打造好的楼车、冲车,大盾旁牌分发到位,挑选悍勇之兵打头阵,集中火力攻击三个点!

其余兵士各守其位,等待命令,魏定国叫人把钱箱子摆在高处,隆隆的鼓声震动,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闻达并没有包围郓城县,只是在北面扎下营寨。他有自己的考量,贼兵数量多,自己将兵不过7千之数,如果围城,只会摊薄自己的兵力,让贼兵以多打少,那就不如坚守一阵,诱惑贼兵出城,或来个半路击杀,都是不错的选择,等待其他官军到来,再分配去别的城门扎营,最后围成铁桶。

1万官军包围3万贼兵,说起来真是好笑,魏定国不相信有这么多贼兵,但出自梁孝杰的亲口,姑且相信了,心里有个算盘,贼兵有万把人,算是顶天了,不然会龟缩在城里?

其实王伦只有2千来人,能称得上军卒的,不到一半儿~跟官军野战硬拼?除非他疯了……现在坚守郓城县,无非是给援军争取时间。

义军不能与官军缠斗,但一定要给他一拳,这一拳,必须给他打疼了!让他不能快速追来!这样才能保着队伍、眷属、军资从容后退!这一场阻击战不好打啊!

王伦亲自爬到望楼上去看,黑压压一片,貌似官军都拉出来了?三个人堆匆匆行动,可以判断这些人就是敢死队了,盯了一会儿,王伦下来了。

沈晦急道,“怎么样?官军是要攻城了吗?”

“意图很明显要强攻,一场恶战免不了,元用兄还是回城内主导后勤事务吧!”

“那你保重,离城头远一点儿,别瞎晃荡~”说罢沈晦带人走了。

众兄弟围拢过来,王伦高声道,“官军组织了敢死队,之后的攻城将会异常凶猛!众位兄弟各守本位,绝不可退后一步!”

众兄弟应承,便陆续散开了,每个守位王伦都亲自指导过,再多的话不必说了。北面城墙有六个防守位,蹲着李逵、姚义、焦挺、鲍旭、项充等步军骁将,班组选的都是最能打的!

不久,官军阵地响起号角,大量攻城车被缓缓推进,开头可以慢慢走保存体力,等到了最后百步,那才是拼命的时候!

车轮滚滚,敢死队甲胄全身只有眼睛露出,拿着旁牌大斧藏在侧边,保护中间的推车人,后面跟着弓弩手,不时在调试射程,虽然离得尚远,还是要小心些!

王伦默默看着地上的参照物,“放他们进200步。”

“200步?哥哥!太近了吧?”

王伦凝视前方,“好像换掉了闻达的旗子,是新军到了吗?”

姚义道,“谁眼力好,那旗子上写的什么?”

传话下去,好多兵卒搭手细看,回报曰:什么字看不清,很复杂的样子。

王伦道,“也不知是试探,还是新官上任头一炮,把所有的攻城车都拉出来了,气势不小啊!”

“哥哥!进300步了!”

“叫左右两翼盯紧了官军的动向,严防他们声东击西!”

“喏!”传令兵跑去。

呼~钉!有官军的强弩射上城头了!

“军伍训练的不错,知道层层推进,即便他这些楼车都坏在路上,也可以为后续步卒提供掩护。”

“哥哥!二百二十步了!快发弩吧!”

王伦道,“你怎么看出来的20步?叫床弩准备!”

姚义高叫,“大床弩准备!”

还用说?早就瞄准了,就等着王大帅下令了!

“放!”

啪!轰隆隆!城头十余架大型床弩发出嘶吼,三叉枪直冲出去,有的凿在楼车上,劈破木板,贯穿进去!有的击中人群,生生带倒了一片!有的失了准头扎在地上,晃悠的尾巴嗡嗡一阵儿~

只是小小的接触,伤亡无多。

轰隆隆!啪!又是一批三叉枪,再次敲击官军的意志,有个军卒连牌带人被射穿带走,哼一声都没来的急,又有军卒补上他的位置。

越过150步的红线,楼车猛然晃一下,突然加速了!二十个夫役就像被鞭子打了一张,发狠叫着推车!路面颠簸不平,反震把人都要晃傻了。

“弓弩射!”

哗啦啦~箭雨从城头抛射而下,重力化为动能,加强了普通箭支的穿透力!这可不是空中慢腾腾的三叉枪了,可以有一点预判时间,密集的箭雨,不给你侥幸的机会!

咄咄!当当!噗噗!

铁箭乱穿乱凿,不只是皮肉,木料皮甲一样会被撕开!铁甲好一些,倒下的并不多。

“不要停!继续放箭!”

持续轮换的弓弩手井井有条,向下不停发射箭支,不需要瞄准某个人,瞄准某一片就好了。箭雨不停下,间有官军的弓弩手反击,还是挠痒痒的阶段。

顶着箭雨,敢死队一往无前!两刻钟后,官军通过了被填平的护城河,开始向最后的20步发动总攻!

呼~火箭从城头抛下,阻止官军的进逼!两边都喊破了嗓子,顶上!前进!楼车浴血杀到城下,官军敢死队顺着斜梯杀上来!最激烈的夺城战开始了!

直面官军的地段,弓弩兵换下,刀斧手顶上,滚木雷石,灰甁砲子,油汤粪水,倾泻流下!血肉之躯岂能挡下!一时间惨叫响彻,凄厉盘空!一个个大活人瞬间被各种酷刑淹没,没有人去关心他人的死活……

推楼车的夫役,摸爬滚打逃命去了,他们的任务完成了……

如此激烈的城头搏杀,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官军们除了留下尸体,竟无人能登上城头!闻达看着着急,使人来问,“魏将军,派二队跟进否?”

魏定国却不着急,“再等一等,看敢勇能不能打开局面。”

“打开局面?”闻达听到这话都呆了!一个时辰前人多气壮尚且不能攻上去,现在敢勇折损了一大半,还怎么登城?有些敢勇借助楼车的掩护,已经开始撤退了!

呜呜~呜呜~鸣金收兵了!

闻达用手指掏掏耳朵,没听错吧?

军卒们听得很清楚,都不再恋战往回逃了,城上弓箭追射,不到一刻,整个战场只留下尸体和楼车,散发难闻的气味儿。

一骑飞至,“命闻钤辖派人去相谈,城上收弓弩,我军捡回士卒遗体。”

闻达脸抽抽一下,派人去了。不一会儿,百十个军卒推着小车,翻找着战友的尸体。

闻达不解,径直去了帅帐大问,“魏将军,何故潦草收兵!”

“此贼不可力敌,我要把他们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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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6章 魏、闻相好

“钓出来?怎么个钓法儿?”

魏定国扫一眼左右,“闻钤辖,重要决策我确实不该瞒你,但为保机密,咱们两个找地方单独聊一下吧!”

闻达一口答应,“这个可以!”

“那你挑个合适的地方吧!绝对的机密,绝对不会有人偷听。”

闻达思索数秒,“从辕门外向西北去五里,有一片桑林,那里地势平坦,没有藏人的地方。”

“可!你回去卸下甲胄,换上轻便的衣裳,半个时辰后,咱们那里相见。”

闻达道,“我换衣裳不用半个时辰。”

魏定国看傻叉的无奈,“刚刚一战敢勇死了数百,我要安排后事,半个时辰总要给我吧?”

闻达一拍脑袋,“全军募集的敢勇,也有我手下的兵啊!”

“我下的令,这个责任还是我来担吧!”

闻达一听这话来了小脾气,“魏将军不是我说你啊!要么就别打,要么就往死里怼他!你把所有楼车、冲车都搭进去了,却只派敢勇冲锋,没有后队跟上,这不是乱来嘛!没有这样打仗的……”

“闻钤辖,你五年前就调回大名府了吧?”

“额、是啊!魏将军怎么突然问这个?我知道你刚在晏州平乱立过功,是员能将,但我闻达年轻时候也不白给啊!”

“闻钤辖!我刚说的话你就忘了吗?半个时辰后,桑林见!都是机密、不能谈!”

唔~闻达有感觉魏定国生气了,毕竟是战场上滚杀出来的,杀气好浓烈啊!一时竟然让闻达有些不适应。

魏定国伸手前指,“敢死队善后的事交给我,你去等我。”

闻达作揖个,转身走了……何时大帐成了他的行营?吆五喝六的!敢死队善后的事儿,有你受的!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能平了,我叫你爷爷!前些天死伤那些兄弟,我还没处理完呢……麻烦的都丢回帅司了。

……

桑林外,闻达握着弓到处乱瞅,想打猎一些野味尝鲜,转了几圈,除了鸟雀别无他物,闻达射了几箭,连根鸟毛都没射下来。

尴尬中,随口问亲随,“咱们来多久了?”

亲随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有一个时辰了,魏将军怕是要失约了。”

“呵~我就知道他不行!有钱也不行!我的伤比他的重,怎么补偿我的反而少?他家口多需要安慰,我兄弟命就贱?活人比死人拿的钱还多,那以后谁还会拼命!在后面跟着跑跑就得了!”闻达参战以来,听到过多少次,多少种哭诉、由头、恳求了!模仿的惟妙惟肖,一说好几串儿!

“死人的事最好解决,麻烦就在伤者身上,有够魏将军忙活的,看来我啊,也不必在这里吹凉风受鸟气了!”

话音刚落,那边马蹄声响起,闻达嘴上叨念着魏定国,还真就来了!

“嗨~明天再议!”闻达笑笑,离开桑树迎接魏定国。

魏定国朗声道,“赴约迟了该罚!我欠闻钤辖一坛好酒!”

“哎哟!魏将军这么见外!我也是刚到,恁没有来迟。”

魏定国滚鞍下马,“迟了就是迟了,我带来偷吃的珍藏好酒,赔偿给闻钤辖!今晚就送去你屋里!”

“嗨~何必如此呢!”闻达嘴上说着,心里却美美,这魏定国也挺懂事儿的嘛!是不是遇到难题,要来找我帮忙?也罢,看在美酒的份儿上,我提点他一下~

魏定国指挥众人,“你们都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魏定国的亲随答喏,闻达的亲随巴巴瞅着他。

“你们都听魏将军的!守在外面,我们有秘事要谈!不让你们进来,就别进来!”

这下闻达的亲随才答应,魏定国瞧一眼四周,“闻钤辖走吧,咱们进里面细说。”

闻达点头,一手握紧了刀把,与魏定国隔开两个肩膀的距离往里走,满眼的桑树枯丫丫,点点的新芽还躲在枝杈里。

走出三十步,魏定国先开口了,“闻钤辖,是不是对我的用兵,有些看法?”

“啊!没有没有!敢勇们都是自愿奉命,是声是死都是天意,没什么好抱怨的。”

“把闻钤辖辛苦打造的楼车、冲车一次全毁了,钤辖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在怪我吧?”

“没有没有~攻城车就是拿来用的,近城那几架保不住,后面那些还可以接着用嘛!贼兵肯定也不敢跑出来捣毁……说起此事来,我也是准备不足,吃过王贼的恶当,咱们彼此彼此~”

呵呵~魏定国忍住没有笑大声,“难得闻钤辖这样想,坐此高位真是屈才了。”

闻达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道:由着你随便浪吧,梁公子很快就知道自己看走了眼!“魏将军不是有机密相告吗?咱们直奔正题吧?”

“好~郓城守将不一般,军资准备充足,又有大量熟练的弓弩手,咱们没有必要跟他硬拼,这样只会中了王贼的消耗之计!”

闻达一脸假笑:娘的,你现在才醒悟吗?“那魏将军的意思是?”

“留下一军继续监视郓城县,我带领主力去夺济州城!”

“哈?”闻达的帽子差点被自己甩掉了,“后续部队尚未到来,魏将军就要兴师攻打济州城?打什么?还不是站在城外挖石头?”

魏定国道,“王贼3万贼兵,这情报没错吧?”

“那谁知道啊……又不是我调查的。”

噗~魏定国闪了嘴,“贼兵有多少不知道吗?”

“3万是保守数字,咱们也无法清点,不是吗?这是剿匪司结合各路情况汇总推断出的数字。”

“那郓城县有多少?”

闻达摸着下巴,“至少4000!”

“濮州方向有没异动?”

“三县均安,一县我增派了一千人!”

“那王贼放在郓城县的,就是拖延兵力了。”

闻达道,“明知他是拖延兵力,咱们也该啃下,然后继续推进,这样后顾无忧!”

“若我带兵当着他们的面儿继续南下,你猜他们出是不出?”

“额、不出、出,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济州有2、3万人守着,不是咱们这万把人能威胁的!济州城以外40里,无一斥候能越过!”

魏定国有些诧异,“钤辖一共派出多少斥候?”

“60!”心虚的闻达多说了一倍!眼前的郓城县在这儿拦着,他怎么会多派斥候远赴济州?

“这样不够!我麾下马军今夜就派去探查!”

“啊呀!我的娘来!”

魏定国被这一嗓子吓出冷汗!“喊什么!”

“这丫是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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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7章 火来土掩

哈?魏定国扫视周围,这才发现豁然开朗的小空场,零落各处都是坟包子和墓碑……

“娘的!真晦气!”说罢头也不回的原路返回,闻达也跟着离开了。

“怎么选了这种地方!”

闻达委屈,“我也没进来过啊!”

气~魏定国缓了一会儿,“选出最能打的4营人马,加我留下的1营,守在这里!但贼敢出来,截杀他!”

“魏将军还是要坚持冒险?”

“这是破贼之法!耗下去,对我们没有益处!反而会令济州百姓再次错过农时!错过农时意味着没有收获!这些百姓或投贼,或流民,都会算在梁公子头上!”

闻达道,“只要梁公子同意,我没话说。”

“梁公子已经同意了。”

“唔~那魏将军继续。”

“闻钤辖是跟我一起去济州,还是在这里盯着郓城县?”

“郓城县不拔,我心里难安!我留下盯着县城!”刚说完,闻达突然意识到不对!我留在这里,兵都给他带走?“啊,不不不!我说错了!我也要去济州!这里选派一员良将就好!”

魏定国倒是不在意,“那闻钤辖出人吧,稍后叫他来找我,叮嘱他一些要事。”

闻达道,“魏将军,我多嘴问一句,今天的试探,你也知会梁公子了?”

“我会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他的,甲兵应对从容、不赶不乱、射术不差;弓弩配备齐全,每个墙垛不缺;看他们不惜物资的样子,就知道储备一定丰厚,王贼是想做长期打算了!”

闻达道,“魏将军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站的近些,你也能看到许多东西,城上至少有七八员军官在指挥战斗,清一色好甲,看的我真是心疼!”

闻达瞪圆了眼睛,“魏将军!恁这双是千里眼啊!那么远都能看到甲胄?”

魏定国奥了一声,“你以为我在哪儿看到的?”

这一句反问把闻达问懵了,“恁不是在望楼吗?距离城下有千余步吧?”

哈哈~魏定国突然笑出声来,仿佛听到了很可笑的事情。闻达不悦,干嘛啊就傻笑!有那么好笑吗?

魏定国止住了笑声,“没想到把闻钤辖你也瞒住了,还记得你进大帐见我,穿的是什么衣裳?”

“你穿的军袍…啊!普通士卒的军袍!你为什么穿那个?”

魏定国摊手,“因为我在前线阵地啊!穿军官甲胄衣袍,会被床弩瞄上的。”

啊!闻达惊呆了,“什么?魏将军你去前线了?跑到人城下观战?那望楼上是什么人?”

“穿着我的甲胄装扮我。”

闻达迫不及待上下打量魏定国,这厮隐藏的太深了吧!居然在军营里玩这招!把所有的人都骗了,然后他去前线观战!

“真的太让人惊讶了!魏将军佩服!”

魏定国道,“闻钤辖也别怪某,这军营里有没有王贼的细作,我得防着啊!”

闻达道,“理解,理解!要不然咱俩也不会跑出来密谈。额,近距离观战,收获很大吧?”

“我说了,对手比较难缠,军资又充裕,咱们没必要硬啃了,得不偿失,反中了贼兵的消耗之计。”

“冲着魏将军这份儿胆气,闻达愿倾力辅助!”此刻,他是真服了这位搏命将军!

……

四月初六,留下一员将带着2500兵继续驻守营寨,魏定国与闻达带领主力6000人,浩浩荡荡南下!就是要让城里的贼兵看见!我们走了!

王伦看着渐渐消失的旗帜,沉默一会儿,“新来的这位魏将军,不简单啊!我得写信让小报社问问情况。”

定陶一带的漕卒暴乱,一度让消息中断,偶有几封密信,是朱贵派心腹人取回来的,信息量很少,无法承载过多其他的内容。占领郓城县之时,定陶一带也渐渐恢复治安,沟通汴京的情报线,终于重新接通了,汴京的奇闻趣事还会发来,但军中之事,只有大略,比如河北出兵15万,分三路大军,主帅是谁什么的可公开消息。

具体的战略部署、领兵将领、兵力配置,只有剿匪司知道,他在负责协调,随时会变化,出兵的顺序会有不同。想掌握他们的动向,那难度可以想象。

卞祥、冷宁接触后,知道有施恩这个点,却苦于没有传递路线,即便有猛人敢几百里跨越带信,王伦的位置又是不固定的,战场变化就可能是:消息累哈哈送来了,对面却不是这个人…而现在,王伦想查一个人,自然是发汴京最快。

沈晦奇道,“怎么突然对这个人感兴趣了?”

“因为很明显他在用计,动脑子的人都要防备,知己知彼。”

“丢下几百具尸体,第二天就跑了,这种人很厉害吗?”雷横也跑来插嘴了,他是南城守将。

王伦道,“雷都头,你去赌场第一把,输了20文钱,你会当个事儿吗?是继续赌,还是调头就走?”

雷横道,“20文算个屁事啊!当然是继续赌,我总归能赢回来!就是输,也要输3、5百,才考虑收手嘛!”

“对啊!前天的战斗,对官军来说只是20文的小输,他们为什么要放弃县城呢?”

雷横道,“那一定是有人叫他办事儿!县君传唤我,我从来不敢耽误的!”

“蔡居厚那里没消息,有可能要北上了,南北夹击济州城。”

沈晦道,“那咱们出去把他包了,还是原计划行事?”

“我相信关将军的守城实力,还是按计划行事,但我要知道,举着这个魏字旗的又是什么人,看样式职位不低啊!”

……

大军退去,郓城县紧张的氛围为之一松,雷横提议午餐加点儿酒,王伦板着脸不同意,“喝酒杀精,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就是不听!”

雷横撇嘴道,“王大官人!你别诈唬我了!我不信!”

“你娘那里答应了吗?”

“答应啥啊!女工煮饭操持家干啥啥不会,就会唱个曲儿,在家里白养着,我娘不得跟她吵翻天?你还想不想让我活了?”

“那就是不行喽?”王伦做的这个小媒,黄了。

吕知县曾把包养女白秀英质押给王伦,以求好和,朱富就代王伦养着。得城之后,王伦把他赶出城,做惨戏给官府看,将来不要被问罪,私下里给了一笔钱当是赔偿。而这个白秀英,吕知县死活不要了。所以,王伦打算撮合雷横,结果他拿着老娘推辞!

“哎,焦挺你过来,给你说个好事儿~”

第1068章 准备渡河!

焦挺憨憨的跑过来,“哥哥啥好事啊?”

王伦便把白秀英一事说了,“雷横兄弟心有所属,便宜你了!快答应吧!”

“哥哥,你这样不地道啊,别人不要又来给我介绍,你自己留着用不就完了?身边也没个端茶送水的,我看正合适!”

“不行不行,这女子太泼辣,我这种好男人怎么吵得过她?又不能动手揍她,只能选个老实本分的兄弟收了她。”

焦挺手指自己,“哥哥,我没听错吧?我老实本分?”

“内心的品质,还是不错的。”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你没处张罗,直接放了她不就行了,还强塞给我。”

王伦摇摇头,“她知道吕知县和咱们不少秘密,要么杀了,要么治服,杀无罪之人,我怎么忍心?我这才拉下脸来给雷横兄弟说媒。”

焦挺顿一顿,“哥哥还是太仁善了,当狠须狠!要果断!”

“好啊走,跟我去瞧上一眼。”

说着王伦来拉焦挺,焦挺嘴上叫着不想去,脚下可没停顿,也想见见是什么样子。

……

“呼哈~终于又解决了一件事。”

王伦坐进自制沙发里,努力伸着懒腰,把身体拧巴几下,骨节咔咔作响,有点儿小爽。

潘翼伏案在工作,对于王伦的行为已经习惯了,眼皮都不抬一下道,“解决什么事了?”

“宣传班长白秀英的婚嫁问题,解决了。”

噗~潘翼毛笔一抖字写花了,索性弃了毛笔,先跟王伦说道说道,“谁这么倒霉被你说动了?接手这么个、半风尘女子?”

王伦笑眯眯,“我的忠心小弟,焦挺啊!一见面就沦陷了,自打进屋就没双眼再看过我!我给你学扮学扮,一只眼看着那白秀英,一只眼顺带瞄我几回!好小子,按捺不住啊!”

潘翼又道,“她答应了?”

“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没半个时辰就把她说服了!嫁给焦挺,不用张罗洗衣煮饭,不用学习女工厨艺,可以雇人给她做!还是小娘子一样养着,焦挺若待她不好,我为她撑腰!字字珠玑,都要落到纸上去的!对于她一个寡人而言,我这保障上哪儿找去?以后我就是她兄长了!谁也不许欺辱她!”

潘翼脸皱皱,“真会占人便宜,那她爹的事儿?”

“自己气急病怄死的,人死不能复生,只能好言相劝了,幸亏有小潘帮着开导……”

“哎哎!啥就小潘啊!”潘翼急了!“你以后不能叫小潘!”

王伦挖鼻孔以示顽皮,“我叫你雄飞,叫她小潘不行吗?”

“不行!一个妇人家!你叫什么小潘!叫那么亲密干什么?你又打算许配给谁?”

王伦道,“金莲的守孝期也满了,武二郎也点头让我作主,我遍观麾下兄弟,还真就没有一个合适人…已婚的不算啊!”

潘翼道,“没有合适人?不会吧?是你舍不得,还是不好霸占?”

“别看我,本来也没有那意思!之前在阳谷县的误会,多少让二郎心存芥蒂,这次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留下的!你别乱嚼舌头,叫人听了烦我!所以,我要快点儿把她嫁出去为好!”

潘翼道,“这个也不能遣散走?”

“一个弱女子,在这混乱,将要混乱的世道,没有娘家人撑腰,你知道多悲惨吗?能救一个是一个了,好些兄弟还没成家呢,我也算是私心吧!”王伦突然话锋一转,“小潘,你有木有心动啊?”

“我、我是要考进士的!”

王伦了然一个眼神,“哎~要么说,人的固有思想,害人呢。”

之后潘翼借口抄录档案,继续自己的工作,两人便都沉默下来。

……

魏定国派出的斥候达到300人之多!像一张大网抛洒,要黏住每个飞过的蚊虫,可惜啊,直到五丈河东岸之前,这一片儿是没有王伦侦察兵的,天知道斥候抓回来的100多疑似贼兵,是以什么为判断标准!

四月初十,魏定国的大军赶到五丈河西岸,曾经激战的工事还保留原来的样子,天气转暖化去了七成,原先腥红的地方,逐渐变为黑色印迹。魏定国与闻达骑马奔了一圈儿,指着各处交谈甚多。在脑海里复原当时的战斗场景,直到夜幕降临。

打马回营,斥候小队长来报,又捉了5个疑似贼兵,请魏将军处置。魏定国听了脑仁都疼,从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嘴里撬出消息,你知道多难吗?离开郓城县20里后,就有斥候陆续抓来疑犯,魏定国相当重视,便停止前进坐下亲自过审!起初魏定国以为贼兵的精神强大,视死如归!后来过了几十个才恍悟,可能人真的啥也不知道……至于为什么被斥候捉回来……疑似啊!魏定国只有搓脸化解尴尬……半天一宿的时间,我干了些什么啊?

“先押下去吧,明天再审问。”

魏定国决定在大战之前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一晚,直接在这里跟闻达分手了,遂道,“闻钤辖,明早斥候渡河,你全权负责!”

协助渡河的船只是从定陶军调来的,有文书印信,方便!

闻达问道,“那将军,要放过去多少人为宜?”

“少了恐被围杀,1000马军,分作10队派出去!你在东岸立个小营寨,随时接应他们!”

“好!此事我一定办妥!”

二人便就此散去了。

闻达打着哈欠回自己的小帐,亲随早准备好了饭食,粥、咸菜、有点不新鲜的肉块,野战食物凑合吃呗!闻达也是饿了,卸去甲胄,捧起海碗便吃,两个心腹坐在他对面等待训话,他们守在营地已经吃过了。

不用心腹多问,闻达猛吃十几口压住饥饿感后,开始了今日份儿的抱怨:“明早要我放斥候过河,你们说他安的什么心?”

“额……钤辖要我们怎么做?”

“贼兵能让咱们顺利过河?所以啊,咱们要挑选一处他们想不到的地方,突然过河!叫他们白准备!”

心腹附和,“钤辖果然英明!那咱们在渡口做大动作,然后另选地方渡河!”

“魏定国这是在考验我呢!咱们第一次出手,谁也不能给我失手!明白吗?去把船夫、桨手安排明白,叫他们现在就开始行动!”

“现在就开始?那船夫们不得休息了?”

闻达嚷嚷道,“贱骨头休息什么?连夜把声势给我造起来!挑好船二十艘悄悄藏到上游八里处,那里有个五丈湾荡。”

第1069章 斥候较量

夜幕有光,波光粼粼。

西岸渡口边,密密麻麻停泊着五六十条船,有大有小,看着形制差不多,是出自同一批匠人之手,已有不少船夫桨手睡了,码头边聚火站一圈儿的,是几个头头,他们正在听闻达的任务。

为首一人都称之二虎哥,正道,“钤辖,我看兵哥们都去睡了,并没有准备渡河的动作啊?那我们要拉什么过河去?”

闻达道,“张二虎,这不是你该问的!赶紧召集你的人手,把船开动起来,声响越大越好!听懂了没有?”

二虎还是不解,“我把人都叫起来,总得有个活计要干吧?还请钤辖明示!”

“假装现在就要渡河了,你们该装东西就装,该动船就动、跳帮的、划水的、说话的、探路的,都给我动起来!叫河对面都听见!”

张二虎挠挠头,“让我们自己瞎忙活?制造声音给对面儿听见?”

“然也!我可以派20人与你们演练,把声势给我做足了!”

张二虎便带领众人道,“就是声东击西啊,我们懂了!兄弟们摆弄起来吧!”

闻达却一惊,“你个船工也懂声东击西?”

张二虎嘴秃噜,“原来当过兵,所以知道。”

闻达上前一步,“呔!在哪里当兵?是干什么的!说!”

“是济州兵,一个小兵而已,被贼人打散了…”

“济州兵,那你一定对城内很熟悉了?”

“熟悉…也不熟悉…”张二虎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没事儿说自己是济州兵干嘛!好不易带着婆娘儿子逃出来,难道又要被抓去当兵?我不想啊!我不能去!

闻达逼近两步,他身后的卫兵也跟进两步,“张二虎!你是不是王贼的探子!”

“钤辖!我不是啊!我只是个逃兵!跟王贼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清白的!”

“给我拿下!你们不许乱动!”闻达一声令下,卫兵抢上前来把张二虎剪住了,“老实交待,我不会为难你们!若是立功还有奖赏!金口一言,绝不食言!”

众人吓得缩脖儿不敢喘气,体若筛糠,生怕这位钤辖砍脑袋!

闻达横一眼道,“你们觉得谁是王贼的探子,现在可以出来指认!”

张二虎急辩解道,“钤辖!钤辖!我们都不是贼人的探子啊!我们家眷都在定陶扣着,我们怎么敢做贼人的探子呢?不信恁问张都监啊!他一个个过审我们的!”

闻达气息一缓,“你们的家眷都在定陶扣着?此言不虚?”

“那还能有假啊?我们这些人都是溃兵、民户、渔民,在济州呆不下去了南逃,被蔡大使收留的!有家有口的才能住城里,分配杂活儿有口饭吃!那些光棍汉子,都随大军做夫役去了!”

闻达气又消了半截,想来定陶军守将也不是傻子,会让贼兵探子混进自己的船队!是自己一时太激动了,没想清楚~既然道理说的通,这些人家眷被官府扣着,那姑且相信他们吧!

“张二虎,你还有什么亲人?”

“我婆娘和儿子都在定陶城内!”

“儿子多大了?”

“今年10岁!”

“很好,你要想着为朝廷立功,才有丰衣足食,千万不要被王贼蛊惑了去,到时候婆娘儿子都会被杀!晓得吗?”

张二虎大恸,“我都知道!决不敢背叛朝廷!钤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闻达道,“有疑似贼兵探子,一定要向我,或者我的兵汇报!有重赏!”

众船夫答应,闻达挥挥手,他们散去开工了。不一会儿喧闹满渡口,吱呀呀的船桨划动,声浪大起,火把亮起,兵卒四下骚动,都假模假式瞎忙活起来。

闻达盯了一会儿,觉得很满意,留下心腹李虞候一人,自己去休息了,他需要养足精神,面对明天的难题。

……

这一场演给贼人看的大戏,从亥初持续到卯时,百多船夫桨手跟傻小子一样来回跑,造成很忙碌的样子,一队士卒来回上船,又分个儿摸下来,如果不是死盯着它,还以为船蓬里藏着三五十人呢!

专门演给义军看的,义军侦察兵自然也看到、听到了,也的确上了他的恶当,陪着精神紧绷了一宿,有抵近观察的水鬼,带回了真实的情况,一个个喊着:好气人!

芦苇荡里一只艨冲,以阮小二为首的水军头领彻夜没休,即便发现被耍,也只能继续陪官军玩儿,谁晓得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渡河?那就硬耗呗!我怕你啊!

“哥哥与关将军合谋的半渡而击之,只要成功,咱们可以消灭官军大量兵力,吓破他的狗胆!所以目前甭管多艰难,兄弟们一定要挺住!一定不能迷糊!”

众头目出言发誓保证,一派视死如归的坚决!

“水鬼,随时准备出发,叫他们一直热着身子!下水抽筋就麻烦了。”

负责水鬼的头目答应,“明白!二哥!”

阮小二眼皮耷拉,“现在,就是等了!等官军开始渡河,保持联络畅通!”

官军不开始渡河,那什么行动也无法展开,而阮小二这支水军兄弟,自从魏定国带兵离开郓城县的半天后,就开始在这里建立伏击圈了!幸好,官军没有抢时间渡河。

急急来到,高负荷布置,安排好后坚守到现在,已然30个时辰了,不敢点火烧热食,只吃冷汤硬馍,让义军兄弟体力大降,全靠精神力在支撑。

远在30里外的济州城也不安适,关羽请求出战,一旦望楼发现烟火信号,他将会带着300精锐骑兵直扑官军!上前撕咬!争取最大化打乱官军队形,制造混乱!同时,距离东码头15里外的载步兵船也会出发,何时加入战局,郝思文自己拿主意!如此一环扣一环,不能有失!

兵力捉急,守卫济州的兵力堪堪1200人,济州义军不能错过这次绝佳机会!除了王伦,最近的援军都远在几百里之外!

王伦阻击梁孝杰的同时,朱武已率主力预谋强攻临沂城了!——奇袭是不可能了,一路走来克城,消息已经泄露了。

朱武需要快攻临沂城,后续头领花荣、庞万春等人保护家眷、物资队伍安全尾随,济州城拖延吸引官军主力,让他们忘掉郓城军民的远去。

而负责浇灭官军攻击势头的重任,是落在了王伦肩上!他目光炯炯看着城外的稀疏灯火,考虑如何吃掉这留守的2500人。

第1070章 争渡!争渡!

四月十一清早,薄雾漫漫,满泊不见。

闻达打个哈欠,吃个饱饭,在亲随的帮助下穿戴甲胄,有些亢奋得问道,“兄弟们昨夜休息的如何?”

“一个个精神好着呢!”

“饭食的如何?”

“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在刷锅了,现在想来,都在溜食儿呢!”

闻达哈哈,“出去传令集合吧,咱们准备渡河!”

亲随答应一声,又问道,“魏将军那里要知会吗?”

“他就是赌我过不去,所以才把这第一波试探交给我,咱不能跌面儿啊!一口气就要冲过去!”

亲随便转身出去了,另两位检查一番,各提了闻达的刀枪,跟着出小帐,打眼儿一瞧,远处白雾萦绕。

闻达笑哈哈,“真是天公都要助我!这么大的雾,对面啥都看不见!”

亲随也跟着傻笑,仿佛今天赢定了!

走百十步,便是一片空场,军卒正从各处赶来,列队在这里,队将都头什长嘶着嗓子点数自己的人,闻达扫了一眼麾下士卒的精神不错,很满意!带着笑颜站上了高台,等着军卒们跑步到位。

两刻钟后,要跟随闻达渡河的四营军兵2000将士准备好了!闻达大声鼓舞,吹捧士气十五六句,然后高呼一声,“跟着我的亲卫队!出发!”

闻达的亲卫队打马前进,一队队士卒小步快跑跟上,闻达看了一阵儿,招来心腹李虞侯,告知他继续在西岸鼓噪,越吵闹越好!还要严防贼兵摸过来!坚守营寨便是胜利!李虞侯熬了一宿黑眼圈,欣然领命!

闻达带着其余卫队,一同上路了。

此事的魏定国,安然坐于帐内,衣裳齐整只剩甲胄没有挂了,“闻钤辖已经带兵走了?”

“是将军!小的亲眼看见他们离开的,奔南去了。”

“声东击西,意料之中,我也不能闲着了,该出去见见风,吃个早食了。”

“将军还有何吩咐?”

“都是为朝廷出力,没必要分个大小,闻钤辖需要这个功劳,希望他能旗开得胜吧!”

亲随嘀咕道,“可那人不一定这么想啊!”

魏定国道,“我的功劳足够安享晚年了,我也不想升,更不想迁走,稳稳当当有功有亏最是好。看闻钤辖年纪比我大一旬,却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呢!由着他去吧,若是功劳,我便给他叫好,若是险境,我便助他脱险。”

“像将军这样的慷慨,不知道他领情不领情呢!”

“不领情也好啊,至少憋着劲儿斗志高!”魏定国站起身,“给我挂甲!”

……

八里地,也就一眨么眼的功夫,闻达的前队抵达河湾荡,在芦苇荡的掩映下,藏着20条中不溜儿的船只,为首船夫张二虎,早就等待多时了,按计划,所有人开始登船!

哗啦啦~哒哒哒~兵卒排队鱼贯跳上船,挤一挤可乘坐30人,马匹可渡6匹,装满之后船夫呼着号子,桨手解开缆绳,一同用竹蒿撑走了船,在不远处等待,另一只就缓缓凑过来,继续往上跳人……两刻钟后,20条船满满当当,在闻达的注视下,没进了白雾中。

闻达才不会第一批过去呢,他一定要等对面局势稳定了,才会坐船过去,在此之前,他只需要坐着跟张二虎拉寡。

他扣下了这个船大哥,假装殷勤让他休息一下,实则还是不信任,留在身边套话。

“张二虎,你看这水雾,什么时候能散啊?”

“日头起得慢,依我看,还要半个时辰才能散了。”

“最近,这样的水雾很常见吗?”

“还好吧,隔几天就会有。”

闻达换个姿势,“你见过贼兵的水军吗?”

“见过,但自从蔡大使组织了船队,就把他们赶走了,弓弩军卒一上船,他们打不过的。”

“会放火箭烧他们的船吗?”

“一定要放火箭啊!这是咱们的杀手锏呢!”

……

等了不知多久,连一项自诩稳定的闻达都问了三遍时辰。

突然,河面上一支响箭呼啸,直冲冲朝闻达飞来!当时把闻达吓得一个后空翻,汗毛瞬间都炸了!

“钤辖,是咱们约定的暗号!”

“呼~他们这是眼瞎嘛!是不是有奸细混进来了!给我抓起来!我要审问!”

呼啦啦,三四亲随围上来把闻达拉起来,张二虎赶忙劝解,“钤辖,他们不是故意的,恁背后那块红布就是认位置的。”

闻达扭头一看,那小树叉儿上,还真挂着一块红布,他过来没注意!

“叫过来我问问!”

也算那位操持弓弩的士卒点背,一靠近岸就被带走,闻钤辖亲自审问了,其他人继续上船,一都头赶来汇报对岸的情况,一切稳妥,闻达兴奋!催促士卒们快点儿登船。两刻钟后,第二批兵卒出发了,闻达心算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全运载过去。心算不够,石头来凑数~哗啦啦~哒哒哒~兵卒排队鱼贯跳上船,挤一挤可乘坐30人,马匹可渡6匹,装满之后船夫呼着号子,桨手解开缆绳,一同用竹蒿撑走了船,在不远处等待,另一只就缓缓凑过来,继续往上跳人……两刻钟后,20条船满满当当,在闻达的注视下,没进了白雾中。

闻达才不会第一批过去呢,他一定要等对面局势稳定了,才会坐船过去,在此之前,他只需要坐着跟张二虎拉寡。

他扣下了这个船大哥,假装殷勤让他休息一下,实则还是不信任,留在身边套话。

“张二虎,你看这水雾,什么时候能散啊?”

“日头起得慢,依我看,还要半个时辰才能散了。”

“最近,这样的水雾很常见吗?”

“还好吧,隔几天就会有。”

闻达换个姿势,“你见过贼兵的水军吗?”

“见过,但自从蔡大使组织了船队,就把他们赶走了,弓弩军卒一上船,他们打不过的。”

“会放火箭烧他们的船吗?”

“一定要放火箭啊!这是咱们的杀手锏呢!”

……

等了不知多久,连一项自诩稳定的闻达都问了三遍时辰。

突然,河面上一支响箭呼啸,直冲冲朝闻达飞来!当时把闻达吓得一个后空翻,汗毛瞬间都炸了!

“钤辖,是咱们约定的暗号!”

“呼~他们这是眼瞎嘛!是不是有奸细混进来了!给我抓起来!我要审问!”

呼啦啦,三四亲随围上来把闻达拉起来,张二虎赶忙劝解,“钤辖,他们不是故意的,恁背后那块红布就是认位置的。”

第1071章 水鬼无处不在

闻达打个哈欠,吃个饱饭,在亲随的帮助下穿戴甲胄,有些亢奋得问道,“兄弟们昨夜休息的如何?”

“一个个精神好着呢!”

“饭食的如何?”

“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在刷锅了,现在想来,都在溜食儿呢!”

闻达哈哈,“出去传令集合吧,咱们准备渡河!”

亲随答应一声,又问道,“魏将军那里要知会吗?”

“他就是赌我过不去,所以才把这第一波试探交给我,咱不能跌面儿啊!一口气就要冲过去!”

亲随便转身出去了,另两位检查一番,各提了闻达的刀枪,跟着出小帐,打眼儿一瞧,远处白雾萦绕。

闻达笑哈哈,“真是天公都要助我!这么大的雾,对面啥都看不见!”

亲随也跟着傻笑,仿佛今天赢定了!

走百十步,便是一片空场,军卒正从各处赶来,列队在这里,队将都头什长嘶着嗓子点数自己的人,闻达扫了一眼麾下士卒的精神不错,很满意!带着笑颜站上了高台,等着军卒们跑步到位。

两刻钟后,要跟随闻达渡河的四营军兵2000将士准备好了!闻达大声鼓舞,吹捧士气十五六句,然后高呼一声,“跟着我的亲卫队!出发!”

闻达的亲卫队打马前进,一队队士卒小步快跑跟上,闻达看了一阵儿,招来心腹李虞侯,告知他继续在西岸鼓噪,越吵闹越好!还要严防贼兵摸过来!坚守营寨便是胜利!李虞侯熬了一宿黑眼圈,欣然领命!

闻达带着其余卫队,一同上路了。

此事的魏定国,安然坐于帐内,衣裳齐整只剩甲胄没有挂了,“闻钤辖已经带兵走了?”

“是将军!小的亲眼看见他们离开的,奔南去了。”

“声东击西,意料之中,我也不能闲着了,该出去见见风,吃个早食了。”

“将军还有何吩咐?”

“都是为朝廷出力,没必要分个大小,闻钤辖需要这个功劳,希望他能旗开得胜吧!”

亲随嘀咕道,“可那人不一定这么想啊!”

魏定国道,“我的功劳足够安享晚年了,我也不想升,更不想迁走,稳稳当当有功有亏最是好。看闻钤辖年纪比我大一旬,却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呢!由着他去吧,若是功劳,我便给他叫好,若是险境,我便助他脱险。”

“像将军这样的慷慨,不知道他领情不领情呢!”

“不领情也好啊,至少憋着劲儿斗志高!”魏定国站起身,“给我挂甲!”

……

八里地,也就一眨么眼的功夫,闻达的前队抵达河湾荡,在芦苇荡的掩映下,藏着20条中不溜儿的船只,为首船夫张二虎,早就等待多时了,按计划,所有人开始登船!

哗啦啦~哒哒哒~兵卒排队鱼贯跳上船,挤一挤可乘坐30人,马匹可渡6匹,装满之后船夫呼着号子,桨手解开缆绳,一同用竹蒿撑走了船,在不远处等待,另一只就缓缓凑过来,继续往上跳人……两刻钟后,20条船满满当当,在闻达的注视下,没进了白雾中。

闻达才不会第一批过去呢,他一定要等对面局势稳定了,才会坐船过去,在此之前,他只需要坐着跟张二虎拉寡。

他扣下了这个船大哥,假装殷勤让他休息一下,实则还是不信任,留在身边套话。

“张二虎,你看这水雾,什么时候能散啊?”

“日头起得慢,依我看,还要半个时辰才能散了。”

“最近,这样的水雾很常见吗?”

“还好吧,隔几天就会有。”

闻达换个姿势,“你见过贼兵的水军吗?”

“见过,但自从蔡大使组织了船队,就把他们赶走了,弓弩军卒一上船,他们打不过的。”

“会放火箭烧他们的船吗?”

“一定要放火箭啊!这是咱们的杀手锏呢!”

……

等了不知多久,连一项自诩稳定的闻达都问了三遍时辰。

突然,河面上一支响箭呼啸,直冲冲朝闻达飞来!当时把闻达吓得一个后空翻,汗毛瞬间都炸了!

“钤辖,是咱们约定的暗号!”

“呼~他们这是眼瞎嘛!是不是有奸细混进来了!给我抓起来!我要审问!”

呼啦啦,三四亲随围上来把闻达拉起来,张二虎赶忙劝解,“钤辖,他们不是故意的,恁背后那块红布就是认位置的。”

闻达扭头一看,那小树叉儿上,还真挂着一块红布,他过来没注意!

“叫过来我问问!”

也算那位操持弓弩的士卒点背,一靠近岸就被带走,闻钤辖亲自审问了,其他人继续上船,一都头赶来汇报对岸的情况,一切稳妥,闻达兴奋!催促士卒们快点儿登船。两刻钟后,第二批兵卒出发了,闻达心算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全运载过去。心算不够,石头来凑数~闻达才不会第一批过去呢,他一定要等对面局势稳定了,才会坐船过去,在此之前,他只需要坐着跟张二虎拉寡。

他扣下了这个船大哥,假装殷勤让他休息一下,实则还是不信任,留在身边套话。

“张二虎,你看这水雾,什么时候能散啊?”

“日头起得慢,依我看,还要半个时辰才能散了。”

“最近,这样的水雾很常见吗?”

“还好吧,隔几天就会有。”

闻达换个姿势,“你见过贼兵的水军吗?”

“见过,但自从蔡大使组织了船队,就把他们赶走了,弓弩军卒一上船,他们打不过的。”

“会放火箭烧他们的船吗?”

“一定要放火箭啊!这是咱们的杀手锏呢!”

……

等了不知多久,连一项自诩稳定的闻达都问了三遍时辰。

突然,河面上一支响箭呼啸,直冲冲朝闻达飞来!当时把闻达吓得一个后空翻,汗毛瞬间都炸了!

“钤辖,是咱们约定的暗号!”

“呼~他们这是眼瞎嘛!是不是有奸细混进来了!给我抓起来!我要审问!”

呼啦啦,三四亲随围上来把闻达拉起来,张二虎赶忙劝解,“钤辖,他们不是故意的,恁背后那块红布就是认位置的。”

闻达扭头一看,那小树叉儿上,还真挂着一块红布,他过来没注意!

“叫过来我问问!”

也算那位操持弓弩的士卒点背,一靠近岸就被带走,闻钤辖亲自审问了,其他人继续上船,一都头赶来汇报对岸的情况,一切稳妥,闻达兴奋!催促士卒们快点儿登船。两刻钟后,

第1072章 阮小二的艰难决定

呼呼~啪啪啪~呼呼,“睁眼了,睁眼了!还没死!”

“起开,我瞧瞧~”

一张大脸凑过来,两只黑眼珠溜溜转,闻达下意识往旁边躲,却被粗糙的大手掰了回来,“活了啊?还不赶紧爬起来给爷爷磕头?救你一条狗命?”

闻达头昏脑胀嘴里发苦,身上凉飕飕的,意识还在恢复,努力想获得更多的信息,判断自己的处境。

那人站起身,脸离远了才看清是个络腮胡汉子,正是立地太岁阮小二!“没白费功夫,值了哈!捆结实些,莫叫他逃了去。”

闻达刚刚苏醒,又被暴力捆绑,哼哼唧唧喉咙里反抗。

阮小二道,“喝汤喝迷糊了吧?你的人全完了,我一个都没留,你要不是个高官,我都懒的留你性命,占地方!”

闻达被到拖着扔进船篷里,小船儿剧烈晃动,撞到了额头,疼得的闻达咧嘴呲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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