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田居小日子 - xp1024.com
《水墨田居小日子》


第1回

一天中午,江陵市市一医院。

往日的这个时候,病人家属送餐过来总是一副轻松的神态陪伴吃饭,说说笑笑,不管病人得的什么病。这不是没心没肺,而是为了减轻病人的紧张感与心理负担,以便好好配合治疗。

今天亦然,病房里不见压抑,只有病人与亲属间的温馨细语。

除了一个角落,那儿的气氛有些沉重。

这间是六人房,靠近狭窄小阳台边的一张床上躺着一名年青姑娘。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眼睛轻眨,弯弯的长睫毛活像两把小扇子轻轻挥动,像是粘上去的。

很多女生都这么说。

她五官精致,小巧微翘的鼻子,娇嫩的唇瓣浅抿。一双杏眸遥望窗外,眉毛清秀,眸里泛着一层凉淡的水色。

由于坐在病床上,看不出身高几何。她额头受伤导致气血虚乏,脸色苍白,但气质恬静。与其他病友相比,她显得特别安静,仿佛一间病房划成两个世界。

她已经睡了两天两夜,刚才方醒。

住院的原因是额头受伤,听说摔倒撞了一个窟窿,那血哗啦啦地流,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她被送来后就一直在睡,呼吸轻微,若非医生时不时地过来瞧瞧证明她还活着,大家都以为她死了。

她不是没亲人,从搬进这间病房开始就一直有亲人来探望。

有兄嫂,有叔婶,有大伯大伯娘啥的。

都是很亲的亲人,不过,那些亲人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她。得知她还活着,叔婶伯娘等人就放心了,跟病友们笑说几句贴心话,从此没来过。

那对兄嫂倒是来了,一天来一趟,今儿早上过来发现她没醒便走了。

可能是碰巧,亲人们来的时间都不在饭点,看来病人扔在医院他们很放心,估摸着她吃喝有人伺候,啥都不用亲属发愁。

见此情形,病友们纷纷猜测她人缘不咋滴。她受了伤,那些亲人非但不心疼不紧张,反而神色间有些嫌弃和麻烦。是这女生太作,经常闹得大家鸡犬不宁的原因?

若是,她有此下场是理所当然。若不是……倒让人有点心酸。

仅此而已,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有心思搭理别人的闲事呢。

当然,八卦消息除外。

据打听到消息的护士透露,原来姑娘至亲的亲人前段时间走了,父母遭遇车祸双双身亡。

听到这里,病房里的人纷纷投以同情的目光。

而备受瞩目的对象却无动于衷,似乎毫无所觉。

她额头上包扎着白纱布,独自坐在床上,安静地望向窗外的远方。

这里是医院的四楼,窗外不见半点绿色,只有两三栋正在起建的大厦。正在搞建筑的工人们像一只只小蚂蚁般忙碌着,除了工程机械传来的轰隆声,还隐约听见工人们的阵阵吆喝,忙得热火朝天。

有时候,地面传来人们齐整哄亮的叫声,可能卸了水泥或者沙子,随后看见地面涌起一大片灰尘。

外边太阳炽热,从这儿望出去,仿佛整个世界被灰尘笼罩着,眼前一片灰濛濛的。

她叫苏杏,今年18岁,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天资聪颖的人在求学过程中总要跳个几级证明自己的才华。哪怕她没那个意思,架不住父母的虚荣心作怪,因此成了本届毕业生中最年轻的一员。

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天有不测风云,她毕业没多久便传来噩耗,说父母遭遇不测离世。

这个消息让她悲痛欲绝。

但是,这不是她受伤的原因。

她受伤的原因是跟兄嫂为了某些事吵了一顿,被亲大哥用力一推,摔倒时撞到椅角受了伤。

今早醒来,巡房的医生告诉她她已经昏睡两天两夜。

在外人眼里,两天时间很短,对她而言却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昏睡期间,她梦到住院前发生的事,与出院后的事。

也就是说,她梦见未来了……

收到父母遇难的消息,她赶紧从G市赶回来,在半路收到银行信息说入了一笔帐,共25万。回到家里方知,自己亲哥在叔伯们的建议之下与肇事者私了,那是分给她的赔偿款。

大家有意先斩后奏,不容许她回去再吵闹。

她家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镇,据闻对方是个富二代,酒驾,傍晚时分撞了人,本想逃逸的他被路人拦下并拍到车牌,只好乖乖认错。

二老逝去的所有费用他全包了,还有五十万的赔款,条件是苏家人要立刻火化二老尽快了结此事,说是怕家属以后再闹事没完没了。

虽是两条人命,但在这小城里,肯掏五十万的赔偿款不多见,众人都劝她大哥接受。

于是,苏杏连见二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等回到家时,摆在她跟前的是两个准备下葬的骨灰坛子。

肇事者是谁,她不知道。

大哥苏海和叔伯们怕她节外生枝,瞒得死紧。毕竟死者已矣,跟人打官司要花大钱的。而对方是有钱人,靠山肯定比普通老百姓多,苏家人怕到时候告不了对方反而惹来一身腥。

见对方的律师态度诚恳,又肯赔钱,苏海便听从长辈的意思选择私了。

等妹子苏杏回来时木已成舟,无力再改变这个结果。

还好,总算大哥没做得太过分,让她来得及送父母最后一程。送走双亲,伤心难过的她请假在家里住了不到一周,然后跟兄嫂起了争执。

原来,大嫂见公婆已亡,便撺掇丈夫把家中的财产改于他名下,却在此时意外发现公婆名下的一套房子居然写着苏杏的名字。

卧槽,这还得了!

夫妻俩顿时炸毛。

不管在农村还是小城镇,父母的遗产从来没有留给女儿的,除非是独生女,也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绝户。甚至有些人宁可从族中收养一名男孩,也不会把财产留给唯一的女儿。

一来怕便宜外人,二来怕自己老无所依。

毕竟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她嫁人总不能带着父母一起嫁过去,不如把钱留着养一个男孩在身边比较安心。

这是华夏大部分人家的共识。

苏家也不例外。

苏家一共有三套房产,两套在市区,一套自住,就是目前大家住的这一套,共有两百多平方,三层楼,每层两房一厅。

第2回

另一套在马路边,面积约一百五十平方,共有两层。

第一层原是苏父苏母做药材生意的,现在二老没了,苏海夫妇懒得打理店子,打算清走存货和二楼一起出租。这套门面地段好,租金一年比一年贵还有大把人抢着租,夫妻俩游手好闲不愁吃穿,连孩子的学费都够了。

按苏氏夫妇的意思,这两套房产是留给儿子苏海的。

问题就出在第三套房,它座落郊区较冷清的地段,才七八十平方,适合人居住,做生意的话十有九赔。之前租给别人当仓库,可惜那些店开个一两年要么关门,要么另觅良址,因此常被丢空。

做生意不行,打工仔也不敢租。

因为附近的路灯常被人破坏,一坏就坏几个月没人修,晚上乌漆麻黑又多飚车党,特吓人。

这一套就留给女儿苏杏。

苏氏夫妇是这么想的,女儿学历高,毕业以后不可能回家乡落户打工。可是女儿聪明而单纯,他们怕她以后嫁人了,万一遇人不淑怎么办?总得有个安身的地方。

住市区的家里?二老怕儿媳有意见,日子长了恐怕连儿子都心生不满。给太好的房子更不行了,怕惹儿子儿媳生气,兄妹不和,不如把效区这一套给她。

虽然条件差了些,女儿不长住,不会计较这些得失。

如果女儿以后婚姻幸福,这套房她就用不着了,自然会把房子过户给大哥或者侄子们。

苏杏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到大,苏氏夫妇对她是疼到骨子里的,大事小事都要替她盘算好。至于儿子,他读书不行,勉强一个中专毕业就出来瞎混,不到一年就娶了媳妇。

小市民容易满足,二老觉得家有店铺,有房租,小两口吃喝不愁就行了,不指望儿子有多大出息。在市区的繁荣地段,就算在四五线的城市,房子只会越来越吃香,足以供养儿子一家。

二老想得很美,却低估了人类的贪婪之心,他们的儿子儿媳不仅想要最好,还想要全部。

对于苏杏来说,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父母尸骨未寒,大哥大嫂就为了一套房子跟她撕扯,并且大动肝火,要她立刻随他去变更房产证上的名字。

大哥擅自作主把父母火化,害她来不及见二老最后一面,又擅自与肇事者私了,苏杏本来就伤心愤怒。如今见大哥大嫂这副贪婪不讲理的模样,更是火冒三丈,誓死不肯改。

于是,兄妹二人在家里争执起来,甚至惊动苏氏族中的长辈。

长辈们平时对苏杏赞誉有加,因为她聪明。村里头年年都出大学生,这么年轻的是头一个,都说十分难得。奈何一些规矩深入人心,关于苏家的财产分配一心偏向苏海。

因为他是苏家长子,苏家的产业不能落在女儿手上?女生外向,给了她,等于便宜不知哪个野男人。虽然苏杏颇得长辈们赞扬,但在这一点上遭到族中长辈的共同指责,骂她不该痴心妄想。

见及此,苏杏既委屈又失望,什么叫痴心妄想?这不是父母给她的吗?

于是,她脾气犟起来死活不肯妥协。

此举惹来苏家叔伯长辈的不满,纷纷指责她不懂事。有婶伯娘的苦言相劝,有叔伯们的厉声喝斥,说她没规矩,读那么多书成了一个书呆子,说她对不起父母。

至于法律说的凡子女皆有继承权,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笑话。

那段日子,大嫂明是劝架,实则话里藏针,对丈夫火上添油,导致兄妹俩的冲突越演越烈,族人对苏杏越来越不待见。

最后,大嫂怂恿刚过六岁生日的儿子苏小峰去闹,纠缠哭打小姑。

苏杏拉开他闪到一边时,不知怎的,侄子苏小峰居然扑倒在地。

以为儿子被打,苏海勃然大怒把自家妹子用力往边上一推。苏杏被摔倒,额头恰好撞上尖锐的椅角导致头破血流,以致昏迷不醒。

这就是她今天躺在医院里的原因。

睡两天了,额头上的伤被包扎得好,虽有隐痛,痛不过梦中的惨景。梦境太真实,临死前的身上撕裂痛感犹在,她表面平静,实则内心有些凌乱,更多的是疑惑不定,额头上的伤反而没那么清晰了。

花了几个小时确认眼前的才是真实场景,苏杏心下稍安。

这时候,一名护士和医生进来,护士过来给她换药。

苏杏抬眸望着医生微笑道:“……医生,我要出院。”笑容浅柔,目光清澄,没有半点自厌自弃的情绪。

住院费用是她出的,大哥用她的卡预付款。她的密码是自己生日,很好记,全家人都知道。

短短两日,恍如隔世。

下午时,她拖着虚弱的身子站在医院门口,仰起头来,看看这风和日丽的天空,看看眼前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头,人来人往,和谐安乐,不由得感慨万分。

如果那不是梦,多谢上苍不杀之恩,让她重返这个太平盛世。

如果那不是梦,如果一切皆是未来会发生的事……她会慎重考虑今后的人生,尽量避开自己即将遇到的渣人。

她不想活得憋屈,不想死得无奈,她要平安喜乐地活着。

为自己而活。

“咕~”肚子里响起一阵闷鼓声,提醒贪看世情的女生该吃中饭了。

苏杏垂下眼睑,唇边露出浅浅的笑意,摸摸饿扁的腹部。

哈,貌似好久没吃饭了。

回想那几天发生的事,感觉特别的不可思议。她一直是个文静的美少女,性子顶多有些清高,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婆子跟人争吵。

父母的去世,兄嫂的贪婪无情,刷新了她对自己的认知。

不过,再清高的人也要吃喝拉撒睡。

生活在天下太平的年代,最有爱的事情是:饿了么?想吃就吃,想吃什么吃什么。要搁梦里,想吃顿肉得经历千险万难还不一定能找到。米饭更少,早被人抢光了。

而眼前的日常生活,简直像活在天堂里般舒坦。

但是……

抬眸看看天色,看看车水马龙、泥尘翻腾的公路,苏杏的眼神略显茫然。

有些事她验证过,有些事仍待证实。

第3回

在梦里,大嫂过来瞄一眼就走了,恰巧被醒来的苏杏看见她离去的背影。当时她心存感激,以为嫂子是出去给她买吃的,结果一直等呀等,等到现在这个时辰,被饿个半死。

想起为了一间房子兄长翻脸无情,丝毫不顾念手足之情她就很心塞。

又听病友们说兄嫂轮流过来瞄一眼便走了,连问都不问,更是心火盛,伤心失望之下她回到了G城,然后脑子犯抽做下一连串糊涂事……

冲动是魔鬼,被冲昏头脑最容易坏事,所以她要冷静……地回去印证一下梦里的情形是否属实。

梳理好情绪,苏杏不再犹豫,伸手招来车子……

此时此刻,正在收拾病床的小护士忽然发现床边的小铁柜上摆着一枝花,一枝鲜艳欲滴的郁金香,不禁眼前一亮。

“诶?今早有人来看她吗?送她花了?谁?帅不帅?我以为她一个亲人都没有呢。人什么时候来的?她男朋友?你们有没看见?”小护士拿着那枝花一脸惊诧,很八卦地问其他病人。

女人嘛,对稍微相熟的同胞的另一半特别感兴趣。

众人一听,纷纷摇头,有的说没看见,有的说根本没人来探望她。

“没有?这花从哪儿来的?”小护士愕然。

“会不会是哪个护士或者医生看她可怜从哪儿摘来的?”一个病人玩笑似地说,脑补一出医生与病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不可能!我们医院没种郁金香。”小护士摇头,“据我所知,有郁金香的店只有北京路对岸才有,谁那么有心大老远跑去给她买?”

如此有爱,必有隐情。

“不可能啊!我今儿一早痛醒没睡着过,除了她嫂子进来站了两秒钟外,没人拿花进来。”一个病人说,“真有心的话应该送吃的,可怜她两天两夜没吃过东西……”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这花不会从天而降吧?反正她没出去过我跟你讲,就上了一趟洗手间……”另一个醒得早的病友反驳道。

同住一间病房也是有缘,对方父母双亡,兄嫂看起来也不咋滴样,摔倒撞破头也是别人说的,谁晓得真相是什么?她醒了之后不哭不闹不多话,形只影单,怪可怜的。

大家怕她想不开,格外留意着。

“哎,”另一个年轻女病友笑了笑,“洗手间的门倒是贴着一张纸,上边画的也是郁金香,说不定她从上边摘的。”

噗,这番话引起众人的哄笑。纯粹玩笑,不含恶意。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小护士虽心里疑惑,三观却很正常,对怪异之说听而不闻。

这些病人怪能苦中作乐的,要么是看见有人送她花心里发酸。嗯,对,今早肯定有男生来探望那个女生,不然花从哪儿来的?

好可惜,没看到对方长什么样。

小护士自行脑补剧情,随手把花搁在一边,快手快脚地换下那张旧床单……

此时的苏家,一家三口正在吃午饭。

“吃饭玩什么手机?放下,你听见没有?”儿子吃饭玩手机,一口饭想吃半年似的,苏海忍不住骂道。

“你凶什么凶?”他妻子王彩霞不满意了,白他一眼,“玩手机怎么了?你妹还拿你房子呢,有本事冲她吼,少拿我娘儿俩撒气……”

她嗓门不大,但怨气十足地唠叨,一边温声哄儿子:“小峰快吃,等会儿一起去看你姑。”

“不去!她欺负人。”已六岁的苏小峰一把推开亲妈递到嘴边的小勺子,语气清脆稚嫩,“爸,我姑是不是快死了?她死了那房子就归咱家了是吗?”

“小峰闭嘴,快吃饭,听话!”嫂子忙把手上的饭菜塞进儿子的嘴,可惜话已出口收不回来。

苏海瞪她一眼,“你跟他胡说八道什么了?还要脸不?”

若让外人知道他为了钱把妹子打得住院,这辈子的名声就全毁了。

那可是他亲妹子!

假如她没醒过来还好说,意外身亡没什么。关键是医生说她没事过几天就醒了,妹子心软,但小脾气多,她不会主动对外说自己亲哥什么。

但是,如果她听见家人在外边胡说八道,那就难说了。

对苏海而言,妹子受伤完全是自找的,但外人不这么想。为了她毁掉自己名声不值得,太冤了。

“我没说什么,那天我弟妹过来替咱们抱不平发发牢骚,可能被他听到了。哎,童言无忌,有什么关系?”王彩霞不以为然,“话说回来,你妹要是死活不肯把房子还给咱们,我在外边咒死她……”

敞开的大门边,站着回来探听虚实的苏杏,目光坦然,略有些失落。

唉,这就是她一向敬重的大哥和大嫂,这就是她一向最疼爱有加的小侄子。谈论她生死的口吻轻描淡写,面不改色,就像街边死了一只猫一只狗般轻松。

原来小侄子从小对她就没好印象,难怪长大以后姑侄俩感情一直淡淡的,虽然她帮了他很多。她偶尔失落,但从不计较,直到大难临头才意识到自己是一厢情愿。

梦里的那个她好傻,一直以为切肉不离皮,打断骨头连着筋。

结合未来与今生的情形,其实爹妈一走,她就应该打断骨头扯断筋。

在梦里,她一时气愤跑回G市,没想到,兄嫂趁她住院期间,偷偷把她的身份证、户口本拿走了。而她的地契和房产证什么的全在父母的遗物里,自然落在兄嫂手里。

她心寒之极,没想到一栋房子能看出亲情的重量。其实,如果兄嫂表现得不那么势利,等过一段时间再跟她好好商量的话,房产证写谁的名字又有什么关系?

在她心里,父母兄弟是她最可靠的亲人。

对她而言,自愿给的,和被强抢的意义完全不同。

被兄嫂的嘴脸闹得心灰意冷,她最终回来办了过户手续,拿回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并扬言跟大哥断绝关系。

当然,大家都知道那不过是气话。

事实上,不到一年时间,兄妹俩就和好了。她依旧敬重兄嫂,依旧疼那侄子小峰如己出。侄子长大后去G市上大学是她找人帮的忙,工作分配也是她帮的。

第4回

因为苏杏自己混得不错,而夫家后来在G市也小有名气,资产属于中上水平,给侄子找份工作简直轻而易举。

后来侄子找了女朋友,对方家境不错。苏家家境一般,但其父母见苏小峰的姑姑家境与自家相当,那姑姑又疼他,便爽快地答应婚事。

娶了一名白富美,又有小姑扶持,苏小峰和他的弟弟们的人生如同坐火箭般扶摇直上。

可他们后来是怎么待她的?

在炮火连天,环境无比恶劣的年代,他们把回来求助的她抛在危机四伏的废墟里自生自灭,最后死在一场混乱中……

回想梦中的情形,苏杏不禁自嘲一笑,很多女人都有些犯贱,她也一样。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更改房产证名字的一年后,那套房子落在嫂子兄弟的手中,没给苏海一分钱。

因为嫂子说,那套房子就算出租也赚不了几个钱,恰好她兄弟娶了媳妇,不如给他二人开门做个小生意。以后苏海的事就是她娘家人的事,大家互相扶助。

当时吃穿不愁,整天跟人打麻将到处闲逛的苏海大手一挥,准了。

一年一年过去,不知怎的,那套房的房产证名字就改成了嫂子兄弟的名字。直到苏海去世,苏杏才从侄子们口中得知此事。

也难怪,她其实跟大哥都一副德性,不愁吃穿时,钱财成了身外之物,给了就给了,并不追究。也无法追究,因为嫂子还活着,她有权支配亡夫的财产。

大哥苏海只活到五十八岁,在乡下,不到六十岁就死的人算不得善终。也不是横死,他是在自己床上不知不觉地走了,没毛病。

门边,脸色苍白的苏杏思量一番,然后出现在门口,抬脚进了门。

“哥,大嫂,我回来了。”

回来了,从医院回到家里,从梦境回到现实,从未来战乱的末世回到今天的太平盛世。未来的世界充满硝烟战火,充满血腥与暴力,道德沦丧,百毒兴旺。

你弱你有理不再横行于世,适者生存的残酷不再是游戏,人吃人也不再是历史或者小说才有的情节。为一餐温饱出卖所有,包括自身的人格尊严等行为到处可见。

而这一切,尚未发生。

她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所以,父母给的房子她决不放手。

苏杏的出现吓了屋里人一跳,同时又有几分心虚,不知对方听了多少。

真是晚上不能说鬼,白天不能说人,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见妹子还能站着回来,想必身体无碍。

本来忐忑不安的苏海放下心头大石,换回一脸冷漠的神色,瞅她一眼,不说话,继续吃他的饭。

“啊哈,你回来了,怎么突然出院了?医院也不通知一声,真是的……”嫂子的脸色转变快,原本的一脸怨气瞬间堆满笑容,虚伪的面孔让人好笑之余还有点恶心。

“我让医院不必通知的,你来去匆匆,想必很忙,不必劳烦了。”苏杏笑着,慢慢进屋来并随手关门拴上,“我回来收拾几件衣服就走了。”

听说她要离开,苏海夫妻俩不禁愕然。

“你要走?”嫂子心喜,但表情不明显,很客套地说,“你不是请了一个月的假么?不如在家休息几天再回去?”

经导师推荐,苏杏毕业后在一间文学工作室帮忙。工作室是导师跟其他人合作开的,待遇不错,就是比较忙,连考研的复习都是她一边工作一边做准备。

倒是苏海够直接,扔下筷子,沉着脸瞟她一眼。

“走之前先把房产证的名字改了。”

苏杏撇他一眼,仍温声细语:“爸妈给了我,那就是我的。哥,你若不服咱们可以打官司,如果判我输,房子给你绝不二话。”

“苏杏!你这是要跟你亲哥断绝关系?!别忘了我和你哥平时怎么待你……”嫂子尖叫起来,满眼的不可思议。

“怎么待我?”苏杏好笑了,“你不提我倒忘了。好像我每次放假回来都大包小包给你一家三口买礼物,嫂子,你妹去G市玩时,所有费用都是我出,你忘了?我长这么大,你俩送过我一件礼物吗?替我煮过一顿饭?哪怕这次住院花的也是我的钱……你倒是说说待我哪里好了?让我感动一下下。”

嫂子气结,苏海也被妹子气得眼睛冒火。

“所以你要跟我抢房子?忘恩负义的东西,真是一头白眼狼,爸妈白养你了……”他开始四下张望,“我今天就送你去见他们,让他们再管教管教你!”

人气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上次就是例子,她额头的伤还痛着呢。

苏杏不敢托大地以为大哥会顾念骨肉亲情,利益之争,往往将人性的肮脏一面表露无遗。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先下手为强,趁两人不察时揪住侄子苏小峰的衣领,再顺手在餐桌上拿了一个碗,然后退到门边,脸上依旧挂着笑。

没办法,有些事一旦想通,有些东西一旦被舍弃,她恨人恨不过三秒钟,摆不出吓人的表情来。

生气有什么用?反正房子不能白给人,她需要钱。大哥不相让,她就想个法子把证件取回来。

摆脸色没用,想办法应对才是正经。

她也不想打官司,因为麻烦,每天还要面对族亲们的谴责劝说等。那些人的八卦模样,苦口婆心的“为她好”的诛心话,无论在现实还是在梦里都听得太多。

既然反感恶心,何必浪费时间?

大哥苏海是个窝里横,对父母家人很大男人主义,对外却是一枚软蛋,而且喜欢装大方洒脱,挥金如土。

别人把他当凯子揩油水,他却以为结交了一帮义气兄弟,可笑至极。

所以她要速战速决,可惜伤未好,又饿了一天精神一般般,只能挑软杮子下手了。虽然那是一场梦,但梦里的遭遇给苏杏带来很大影响,什么小孩子是无辜的屁话全被抛之脑后。

何况这小孩长大以后,对她更无情。

“苏杏!你干什么?!把小峰放开!”儿子被控制,嫂子吓得想冲过来抢夺。

苏小峰才几岁大,被这突发状况吓得哇哇大哭,手脚乱踢乱打。

苏杏立即捏住他的下巴,稍微用力。

第5回

“闭嘴,再哭我捏碎你的牙。”苏杏语气温柔,手中却力度加重。眼角余光瞥到大哥苏海想要冲上来,马上把小侄子往前一挡,把瓷碗对准侄子的小脑袋,

“哥,别逼我。爸妈走了,这世上我就你一个最亲的家人。我不想伤害你们,如果你非要逼我,同归于尽或许是个好办法……”苏杏的眼里一片冷漠。

骨肉亲情,自相残杀,眼前这些情形害得她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身处梦境,还是在现实当中。

亲情薄弱,未来让人惶恐,仔细想想,其实死亡并不可怕。

一向温顺的亲妹鬼上身似的,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异常冷静淡漠,一股异样的情绪划过心底,苏海心里寒了下。

她不争不吵了,可是,过分冷静的姿态更吓人。

见这对夫妻眼睛溜溜转,仍打着抢人的主意。

苏杏心一横,甩手把那瓷碗往墙上砸碎,只拿一片尖锐的瓷片对准苏小峰肥嫩的脸颊,顿时把兄嫂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后退。

“苏杏,你冷静一下。他是你亲侄子,我们是一家人,有事好商量,你别冲动。”苏海忙好言相劝,希望用亲情来软化她的愤怒。

嫂子尖叫:“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苏杏不吃这一套,“少废话,把我的房产证、地契、户口本和身份证拿出来!”目光落在嫂子身上,“嫂子放心,只要你们不乱来我自然不伤他。若敢耍花样就别怪我无情。”

温温柔柔的一番话,既招人恨,又招人怕。

当然,这些话都是吓唬人的。

为这些人犯罪并付出一生的自由不值得,所以她一进屋就把门拴上了。

想要回那些证件,跟财迷心窍的兄嫂讲道理根本行不通。

只能比狠,不然,她的命运将重蹈覆辙。

这屋的门口很宽大,邻居家未必能听见这边的动静。就算听见他们也不会多管闲事,这是大部分华夏人的共同特点。谁家没点儿糟心事?大家都怕惹麻烦上身。

听说,以前有户邻居的儿子儿媳追打家中老人出路口,还塞老人吃狗粪也没见旁人插手。因路人说老人年轻时太作,活该,其他想劝架的人听了立马歇了心思,都在一旁看热闹。

直到老人另一个儿子过来劝阻,闹剧方止。

人心就是这样,灾祸不落到自己头上,永远是路人。

就算有人敲门相问,她完全可以推说兄嫂为了遗产欲加害于她,迫不得已用小侄子挡着才来到门口。

额头上的伤能替她作证,到时候兄嫂水洗不清,有口难辩。

为了利益,大哥可以把妹子废了,她也可以。

要知道,梦里的未来不是天堂,而是地狱。能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没一个善茬,没一个是干净人……

事实证明,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苏海让妻子去拿苏杏的证件,自己在客厅重提儿时趣事,希望能挑起妹子的兄妹之情放开他儿子。

看着神情焦灼的亲哥,苏杏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兄妹俩小时候的温馨过往。那时候父母健在,对他俩疼爱有加,兄妹俩从未吵过架。

谁能想到,今天父母尸骨未寒,兄妹俩已吵翻天,让人感慨无限。

“你一副打死我的姿态,怨不得我。”苏杏微喟,“都是钱惹的祸,以前一直以为只有别人家才会这样,没想到咱们家也是。我回来之前有做过准备,如果我出事,哥,你逃不了责任。”

大哥处在弱势的时候才听得进人话。

苏杏说罢,松手放开侄子,任凭大哥窜过来把孩子搂回身边。而她视若无睹地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中那块瓷片销毁证据,然后随手扔到一边。

能把脾气火爆又冲动的大哥唬住,计划等于成功了一半。

见她神色如常,苏海火气又来了,“那房子本来就是我的!”看她的眼神像盯着一个陌生人。

“那是爸妈的,他们给了我。”苏杏不以为然,“要么打官司,要么打一场。你有家有室,我没有。有你们一家陪我,我知足了。”

“你……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苏海顾不得安慰受惊的儿子,恼怒万分,指着门口怒喝,“以后你我不再是兄妹,以后敢回来我打断你的狗腿!”

嗤,苏杏忍不住笑了。

这台词原本该她说的,如今换过来了。

没一会儿,嫂子把她的所有证件全拿来了,心里既惊且怕。当发现儿子已经安全,而小姑手上没了凶器,所有惊吓一扫而空,马上又牛气起来,双手揪着那些证件,冷笑道:

“天打雷劈的贱人,想要房子,做梦!我撕了也不……”

“彩霞,给她!”

“凭什么?!”她回头瞪了丈夫一眼。

趁这间隙,苏杏迅速上前抢过自己的证件。动作有点快,嫂子都没看清楚手上的证件就全没了。

待看清楚时,嫂子不甘心,欲撒泼抢,被苏海拉住喝止。

今天的妹子有些反常,她的威胁他听进去了。

“凭你家的东西比我多。”苏杏好心替大哥解释,然后检查证件是否齐全,“你撕我证件,我烧你全家户口本,肯定是你们吃亏。”

“你,你不是人,老天爷早晚收拾你!你个贱精……”嫂子气得不行,当着儿子的面指着小姑污言秽语一通骂。

确认证件齐全了,苏杏微微一笑,“彼此彼此吧。”不再多话,转身上楼收拾自己的衣物。

这儿已不是她的家,不必多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阿海,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把咱的房子拿走?”小姑弱不禁风的背影,看得嫂子眼疼,气得肝疼。

凭他们一家三口,连个骨瘦如柴的毛丫头都斗不过?

“不然你想怎样?你要儿子还是要房子?”苏海万分气馁,心头恼恨。

正如死丫头说的,他家大业大,跟她斗狠会亏大本。

“不行,你快打电话让叔伯他们来评评理。”嫂子推搡着苏海。

苏海一想也对,只要族中长辈不松口,凭她一个黄毛丫头能做什么?要知道,郊区那套房子的左邻右舍住的全是族中长辈和亲戚,一人一句能把人说得生不如死。

她一个大姑娘家,清高,脸皮薄,如今又没有父母兄长撑腰,谅她不敢悖逆尊长。

第6回

既没脸住又得罪人,何必呢?不如识相地把房子还给他,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

苏海越想越有理,于是赶紧拿起电话……

不大一会儿,苏杏拖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下来。

她这次回得匆忙,除了包包,其他衣物家里有不必带,两个行李箱是她读大学留宿时买的。她每次放假都给家人带很多东西,然后懒得带上去。

除了房里的两个,其余的被父母送给别人用了。

这个家里,凡是有纪念价值的她全带走,譬如相册相架和一部分书籍,朋友寄给她的信件等等。

剩余的空间用来装衣物和日用品,父母给她置办的全部带上,除了棉胎。一些衣服和琐碎物品带不走,没办法,行李箱装不下,而且她一个人带不了那么多。

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扔就扔了。

等她收拾好下来时,发现厅里来了几位叔伯长辈,大哥和嫂子坐一边死死盯着她,想吃人似的。

也难怪,那房子虽小,少说也值数十万。今年一直在涨,明年更不止这个数了,因为机场年底建成,附近的路将得到全面的开发,房价日渐水涨船高直过百万底线。

他们的不甘,苏杏很理解但不认同。

因为房子是她的。

苏杏礼貌地向族中长辈逐一打了招呼,然后抢先说话:

“二伯,四叔,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可那套房子是父母留给我的,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让,除非你们谁用钱买。”

“哎哟,杏子,看看你读书读成啥样儿了?”坐在旁边的伯娘一拍大腿,面容严肃,“自古以来儿子才是当家作主的人,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你跟亲哥争家产就不怕隔壁邻居笑话?唉,都怪你爸妈,以前我常说他们会把你宠坏,他们偏不信,看吧,看吧……”

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女儿敢跟儿子斗,造孽啊!

“别以为你是大学生就可以不顾祖宗规矩。你看隔壁村的春花,人家是名牌学校的大学生,不比你差!兄弟一结婚她即刻搬出家门,除了每个月给家里寄生活费,过年过节还回来探望父母兄弟和侄子,那才是聪明人,懂得人情世故。”

“就是,娘家是咱们女人的唯一靠山,以后婆家为难,除了自家兄弟你能找谁帮?又有谁肯帮?你今天把后路堵死了,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可不是,咱老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男人们不吱声,一个个阴沉着脸,气氛凝重。

对此,苏杏早有心理准备。

她们的嘴舌功夫早在住院前就领教过了,在梦里也是……眼前的一幕幕,如同昨日发生过。

“别人说什么我管不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不太耐烦,仍然保持礼貌与微笑,“老实说吧,那房子我不住,打算卖了它。眼看这房价有升无降,我那房子少说也得一百万以上了。跟亲人我不计较那么多,抹掉零头凑个整数,谁出得起价钱那房子就归谁。”

卧槽!意思是一百万?!

“不要脸,你咋不去抢?!”

她的话一出口,苏海夫妇率先跳将起来骂人。

众长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跟亲哥抢已经丧心病狂,你父母尸骨未寒,竟然还要卖掉那房子?!苏杏,你要敢卖,以后别认是我苏家的人!”四叔气得跳脚,甩下重话来。

呵,苏杏微嘲,说什么以后?

未来的她替族人的子孙找过N份工作,替四叔的孙子还过钱,替大伯那受尽婆家欺负的女儿撑过腰,替几位做生意的堂兄弟拉过关系……自家的更不用说,结果如何?

逢年过节,她回来探亲,族人向儿孙是这样介绍她的:哈哈,这位是咱们苏家很有才华的小姑妈,小姨妈,小姑奶……就是没人说过她的名字,一众称呼不过是她的代名词。

有什么意义?

当然,她不图那虚名,而且不认就不认,反正她是女儿家,没资格上族谱,所以四叔那句话毫无威胁性。

“造孽啊!我那可怜的老三,看看你常常挂在嘴边的好闺女,我苏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祸害……”二伯也气得不行,痛骂出声,仿佛眼泪都涌出来了。

“苏杏,做人不能这样的,你以后还认不认我们这些亲人?!告诉你,做人没根,以后死了阎王爷都不收你……”

确实不收,这不是让她滚回来了嘛。

长辈的话虽然难听,倒有几分道理。

苏杏不气不恼,也不想再废话,径自起身拖行李走人。

“总之,如果大哥大嫂想要回房子,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可以算便宜些,外人就按市场价。我没空跟你们闲唠,有问题可以找律师起诉我。你们商量吧,我走了。”

伯娘她们要拦,苏杏指指自己的额头,“我哥推的。今天我走不了,明天这个家出些什么事你们全部人负责。”

“呸,明明你自己摔的!”嫂子忙出声替丈夫辩解。

苏海气得一声暴喝:“让她走!姓苏的,有本事你这辈子别回来!滚!”

苏杏的话,包括两口子的反应把伯娘她们吓了一跳。随即回过味来,不敢拦了,几位长辈眼睁睁看着苏杏拖着两个行李箱头也不回离开了家门。

“阿海,她不是自己摔伤?果真是你动手打的?”四叔皱着眉头,不太赞成地瞅他一眼。

兄妹之间怎么吵没关系,打起来也无妨,但不能搞出人命。她都进医院了想必伤得不轻,难怪死咬着房子不松口,这是记恨在心了。

“打得好!”二伯却气哼哼道,“我看打得轻了。”

女人不听话就应该打,现在的女儿家越来越不像话,越来越不把礼义廉耻放在眼里。

“二哥,你少说气话。”二伯有些封建思想,四叔开明许多,“杏子伤的是头,一个弄不好分分钟没命。她现在这样等于破了相,如果告阿海,他随时得坐牢。”

“谁让她不听话!长兄如父!”

“她爸妈生前有多宠她咱们不是不知道,别说打,骂都没骂过。再说,不听话也不能打,更不能打头。”四叔瞟了苏海一眼,“我看杏子八成是生你气。你呀,就不能控制一下脾气?那是你亲妹子!”

第7回

苏海不服,也不吭声,王彩霞赶紧替丈夫辩解:“没打,是她先推小峰,阿海怕她拿孩子出气才推了她一下,不是故意的。”

“唉,你说什么都没用了,最重要是阻止她卖房子。”伯娘插嘴说道,望着苏海,“那毕竟是你爸妈留下来的房子,没病没痛又不等钱用,不能卖。”

养儿子干嘛用的?就是为了守住家业。

这爹妈刚走,闺女立马卖房子,真真是败家精。

“她可能是说说,不会来真的吧?”婶娘半信半疑。

不怪她这么想,苏杏今年才18岁,刚成年。她读书很聪明,却被父母保护得很单纯,哪里晓得怎么处置房产?

“很难说,她在外边读过几年书有一定的见识。万一认识个男孩子被他吹吹耳边风,把房子卖掉有什么奇怪?女生外向,守不住。”四叔郁闷地说。

女人啊,一旦有了心上人,亲爹亲妈都得靠边。

“那怎么办?”众人傻眼,确实忘了这一点。

四叔想了想,终究无奈地叹了下。

“她说的没错,如今房子是她的,她要卖,别说我们几个叔伯,就算你爹妈还在都阻止不了。阿海,依我看,要么你好好跟她认个错,说些软话,说不定能要回来。”

“如果她非要卖掉,你俩是亲兄妹,给她个十几二十万又如何?毕竟你爸妈的钱财通通归了你,给她一些零钱花也是应该的。家和万事兴,她以后若有大出息,你们求她的地方多着呢。”

“啊?!”嫂子一愣,失声叫道,“十几二十万?!我们哪儿有这么多钱?”

众人默,同时瞅她一眼。

这叫多?你肯给,人家还未必愿意。

“二伯,四叔,不能再想想办法吗?小峰就要上学了,以后花费大。我跟彩霞又没工作,全靠收租度日,哪儿来的钱给她?这不是割我肉吗?”苏海向长辈们哭穷,“要么让大伟哥跟她说说?大伟哥长年在外见多识广,会说话,或许她肯听。”

苏大伟是这一代子侄中排行第一的,在外人面前他超级护短。堂兄弟姐妹们一个个对他敬畏有加。又能言善道,凡是有他出面的事情,底下的弟妹们基本都听他的。

但是,如果是自家人争吵,他可懒得管。除非事态重大,有长辈叫他去帮忙才会出面。

嫂子忙帮腔,“是呀,二伯,前阵子阿海为了替父母分担些压力,跑去跟朋友合伙做生意结果赔了十几万。现在我们家是看着风光背后心酸,要不是杏子闹这一出,我们都不好意思跟你们讲……”

夫妻俩一唱一和,族亲们听罢,表面在笑,暗里吐槽。

什么做生意赔了?明明是打麻将输了。

短短几个月少了十几万,害得他父母大动肝火,这事早已传遍乡邻,亏他有脸在这儿忽悠人。

吐槽归吐槽,苏海虽然花钱大手大脚,终归是苏家人。他花父母的钱天经地义,日后能否守住家财得看他本事,如今他有困难,能帮得帮一把。

“就怕杏子跟大伟不熟不肯听他的。这都怨你爸妈,从小到大只会催她读书,不准她这样不准她那样,还不准她出来跟其他姐妹玩。瞧,把人读傻了吧!如今六亲都不认了。”

二伯不满地说。

对此,苏海不以为然,“说这些有什么用?总之麻烦二伯您亲自跟大伟哥说说……”

……

再说苏杏,闹了一场总算拿回证件,却也饿得头晕眼花。

她没回郊区的老屋,那里等于苏氏大本营,回去的话她今晚休想睡觉。她是在市区出生、长大,偶尔跟父母回一趟老屋,从不过夜,对那屋无感情可言所以不必回去缅怀什么。

父母一向行事谨慎,心思细腻。

他们留给儿子的是终身保障,留给女儿的是一条后路,二老相信她有本事养活自己。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做的安排,但老人的意思她明白,也知道兄妹不和很不孝,让二老不得安宁。

可大哥的态度太气人,他的子孙太无情。最气人的是,那房子最后便宜了外人,而且分文不取。

与其那样,她不如拿回来卖掉自己花。

如果立志改变命运,她会很缺钱。

唉……

苏杏强撑精神找到市区的一家酒店开了房,顺便叫了送餐服务,她才舒心地躺在床上轻松一下下。

好累,今晚吃饱喝足养好精神,明天一早去找楼盘中介。卖房子的事急不得,等办好相关手续委托给中介,自己就回G市等消息便是了,顺便筹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在G市,她还有一些事情要做,非常重要的。

在等餐的过程中,她努力回忆那个梦。

那是一个难以描绘的噩梦。

而她,仿佛是一名旁观者,旁观人类被清洗的普通路人。

在那种年代,能有个好死的结局已是万幸……

在梦里,她现在已经回了G市,几天后将迎来好朋友妹妹的生日。

因心中烦闷,自己又成了年,她便应邀前去参加好友妹妹的生日宴,不小心喝了一杯掺有酒精的果汁而醉倒。

她酒量甚浅,名副其实的半杯倒。

第二天醒来,竟然发现自己光溜溜地跟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

那个男人,正是苦追了她四年的郭景涛,他说他也喝醉了,不知怎地就……

郭景涛是跟她同一届的男生,声称爱慕她的才华一直苦苦追求。无论晴天、雨天、下雪天,他总会出现在她的身边,不管东方西方的节日,礼物总能准时来到她手上。

苏杏一个小感冒能让他紧张老半天,男生不能上女生宿舍,他就在楼下给她的舍友打电话询问病情。

嘘寒问暖,从不迟到。

他的诚意感动了整栋宿舍楼的女生,感动了苏杏的舍友,却没能感动她。

苏杏对这个人既不讨厌,也谈不上喜欢。

但是,她如今失身于人,加上在家受了委屈,不由得想起心灵鸡汤的一句话来:等(嫁)不到你喜欢的人,就嫁一个喜欢你的人,他会把你宠成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于是,她和郭景涛结婚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第8回

凭心而论,郭景涛一直待她不错,在情感上他也是这么认为。

他家境一般,与苏杏家差不多,区别在于一个生活在大城市,一个出生于小城镇。得知儿子对姑娘犯了错,郭家父母见两人收入稳定,未来儿媳又是个聪明的,因此答应让苏杏入门。

苏杏刚成年无法登记,因此双方摆了喜酒成就婚姻的事实。

得知儿媳苏杏要考研,她年龄还小,郭家父母喜闻乐见,并让儿子也继续考。在长辈们眼里,这两人打工是为了积攒经验,不像外来工那么劳心劳力,继续深造能创造更好的未来。

这是为人父母对儿女的期盼,小夫妻俩喜悦万分。

一年后,郭景涛考研失败,去父亲的小公司从底层做起,学管理。

苏杏考上了,得以继续深造。

所以问题就来了。

如果夫妻俩站在同一起点,郭家父母很放心。如今苏杏学业进步,自家儿子却只能回公司打工,老人担心儿媳以后会瞧不起自己儿子。

在二老眼里,文人嘛,总是讨厌一身铜臭味的人。加上读研的费用不低,如果日后儿媳嫌弃丈夫文化不高怎么办?那钱岂不是白花了?

于是,二老不太情愿了。

公婆是好人,但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再好的公婆那也是别人的父母,一旦牵涉自身利益,他们首先会替自己孩子考虑。

苏杏表示谅解,所以她自个儿掏钱深造,不用夫家经济支持。

其实,她读高中时常常有感而发写的文章被一些出版社采纳发表,大学时期的生活费都自己出的。

从大二起,她连学费都不用家里给了。

大学时期的她无忧无虑,无事时喜欢伤春悲秋,一向追求精神方面的饱足,所以没地方花钱。

这也是苏氏夫妇疼女儿的原因之一,整天在亲邻朋友们面前炫耀她的懂事乖巧。

除了她自个儿的钱,苏氏夫妇还给了女儿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们不光给苏杏一栋房产,每年还存一笔钱给女儿当教育基金。不是保险那种,那个险种资金流动较差取用不方便,二老要让女儿用得方便。

其实苏海也有,两个孩子一出生,这对颇有远见的父母就替他们存了钱。只是苏海书读得一般般,毕业后苏氏夫妇停止给他存钱,以前存那些给他当了创业基金,最后被挥霍一空。

这一点,兄妹俩原先都不知道。

苏杏是在大四最后一个学期才知道父母给她存了继续深造的钱。读研费用贵,她见父母日渐年老,实在不忍因此增加家里的负担,因此提出工作一两年后再考研。

怕耽误女儿前途的苏氏夫妇赶紧告诉她的,可惜已错过考研的机会,要等下次。

命运弄人,如今父母也走了,来不及等她的好消息。

总而言之,苏杏经济独立,想怎样就怎样,郭家无话可说。见儿子对儿媳惟命是从,甚是担心,二老只好催促儿子在工作上上进些,免得以后被儿媳小看了。

结婚之后,小俩口搬到郭家父母买的公寓过二人世界,生活和美。

过了不久,苏杏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全家人为之兴奋了好一阵子。

苏杏是读历史的,对世界史与华夏古史了解甚深。尤其是华夏古代史,未来的她最后考取了博士学位,又到国外的大学研究院学习西方历史和历史比较语言学等。

但她造诣最深的还是华夏古文学,颇得导师喜欢,常让她跟自己一起研究华夏古籍学说。

有一次,导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幅类似古典秘籍般的绢布扫描件。上边的文字无人识得,导师特意让她和自己一起还原字迹,在校研究了足足一周才回家。

大清早回到家,发现丈夫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出轨了,出轨对象她也认识。

都说防火防盗防闺蜜,以前她听了仅仅是一笑置之,有人不经意地提醒她丈夫跟好友走得有些近,她始终不以为然。

她认为谣言止于智者。

万万没想到,打脸的力度来得那么重。

她怀有身孕,在学校做研究时得到较好的照应,不是太疲累,原本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没想到一回来就看见丈夫跟好友在客厅滚成一团的脏乱,猝不及防的打击来得太突然,她流产了。

正因此事,心神脆弱的苏杏与自家大哥和好了。苏海带着两个堂兄弟特意来G市揍了郭景涛一顿,责令他不得再跟小三来往,并要求郭家对小妹作出精神方面的补偿。

郭景涛是真心喜欢苏杏,自知有错,一一认罚,不顾父母阻拦就把自己名下的财产全部归于苏杏名下。

但是,他死活不离婚。

苏氏族人也极力反对苏杏离婚,他们劝她说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男人,换了别个也一样下场,或许还没这个好。郭景涛肯把所有归于她名下,证明他是真心悔过。

他们说,男人一旦有机会都可能犯错,不管有钱没钱。

他们说,嫁人要看对象的品性,同样要看婆家的德行。郭家待她不薄,小俩口结婚又给钱又给房的,还允许她继续深造,别人家可未必。

女人要嫁人才算圆满,这是社会大部分人的共识。

苏杏学历再高,亦逃不过某些旧观念的束缚。

所以,她听亲人的,原谅了郭景涛。

她原谅他的原因还有一个,这男人对于自己坚持的事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固执。譬如对她的追求,他从大一就开始喜欢她,那份心意坚持四年不动摇。

至于他跟闺蜜之间的事,他说完全是一场误会。

由于苏杏的关系,他与她的闺蜜有一定的交情,后来在公众场合的偶然邂逅多了,情谊逐渐加深。

那天是郭景涛找那闺蜜出来冒充妻子去应酬,结果两人被灌酒喝多了。一个以为对方是久不回家的妻子,一个以为郭是自己男朋友,就滚在一块了。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既然选择原谅便不深究,这是苏杏的处事态度。

她讨厌在一件事上纠结太久。

至于闺蜜,自然是决裂断交。

第9回

但是,那次意外流产伤了苏杏的身子,从此肚子一直没消息。一开始公婆不敢说什么,毕竟是儿子闯的祸,过了好久才开始明示暗示地催促。

夫妻俩为此伤神许久,遍寻名医始终找不出原因。

对苏杏来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一年之后,和郭景涛有过一夜夫妻的闺蜜小三忽然找来。她抱着一名男婴向郭家人哭诉,说这是郭景涛的孩子。

因为那件事,她跟男朋友分手了,为了保住孩子她甚至不惜与家人吵翻,孤身在外生下孩子。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她凭的是自己以前积攒的钱财度日,如今生活陷入困境当中。

她受苦不要紧,但孩子是无辜的,她希望孩子可以认祖归宗啥的。并向苏杏发誓,她决不会介入苏郭之间的感情,留下孩子她就离开。

事情的发展,不必细说也知道结果。

经过医院鉴定,证实孩子确是郭景涛的,公婆高兴万分,顾不得儿媳的感受欣然接受孩子。并将郭家出租的一套公寓拔给娘儿俩住,让她安心在家带孩子,日常支出由郭家出。

在二老心里,什么都不如自家长孙金贵。

为了长孙,委屈一下儿媳没什么,谁叫她生不出孩子?况且他们没让那女人住进郭家,够给苏杏面子了。

长孙在前,老人们对苏杏的愧疚一扫而空。

对此,郭景涛没反对,默认了父母的做法。这一年多来,他为父亲的公司做了好几单大生意,早从基层跃上公司高层,前景良好,就是孩子这一块有缺憾。

陡然得知自己当了父亲,他十分欢喜,同时希望妻子能接受这个孩子。

大人犯错,稚子何辜?是吧?

至于孩子的娘,就当给孩子请了一个保姆呗,没什么的。

这一次,苏杏不反对也不赞成,冷眼旁观事情的发展。自知一直怀不上孩子,再深明大义的公婆早晚会对她有意见,所以此事她没有发言权。

待丈夫过来征求她的意见时,她没吭声,既不同意也不反对。

郭景涛故作糊涂,当她同意了。

从此之后,公婆经常去那边看孩子,郭景涛时不时也过去。渐渐地,有时候去晚了干脆在那边过夜。

他一开始有解释,说两人没搞事。

苏杏从不过问。

住都住了,孤男寡女的有没搞事只有天知道。

只不过,从他在那边过夜起,她不再允许他的亲近,经常在校留宿很少回家。结婚前,她对他没什么感觉;结婚后,与他有过亲密关系才好不容易对他产生一丝好感,年龄一到就和他领了证。

结果让她明白当年太年轻太幼稚,悔之晚矣。

如今,那刚刚萌芽的一丝好感也在她的沉默中悄然消失,把全副心思投进学业之中。

一年一年过去,她研究生毕业,又考上京都学院读博士。

有一天回家,她发现自己头上更绿了,郭家又多了一名拖儿带女的小四。小四比小三更好命,她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郭家欢喜得不得了,二老直接把她接回家里当祖宗般供着。

反正儿媳一直不着家,无碍。

苏杏见状,并不大惊小怪。

她以前在家尚且有小三,如今经常不在家,多出一枚小四有什么奇怪?

面对妻子的冷淡,郭景涛欢喜之余深感愧疚,不吃不喝地跪在她房门前一天一夜。郭家二老心疼儿子,对不能生育又不着家的儿媳的不满达到最高点,骂她是个没良心不懂感恩的女人。

他们说,像她这样一个不会下蛋的女人,搁谁家都不会要。郭家容得下她她该烧高香了,别以为文化高就以为地球得绕着她转啥的。

苏杏不反驳不争辩,更不听小四所谓的“绝不影响她的婚姻”等屁话,将自己的行李搬出郭家并提出离婚。

郭景涛急了,发誓说死也不离,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她所以更不能离。

因为离婚对女人名声不好,除非她能找到意中人。

噫?苏杏当时听到这番话不禁微讶。

不说最爱的人是她了么?意思是他找到真爱了?是那小四么?

当然,那不重要,她的好奇心同样仅维持了三秒。

他不愿意也无所谓,苏杏懒得找证据打官司,径自向校方提交申请出国留学几年。她经济独立,无后顾之忧。等她回来时,不管姓郭的肯不肯,这个婚照样离得了。

苏杏在国外读书与工作七年多,期间有想过办离婚手续。每次刚刚生起念头,改天又忙得晕头转向,然后搁置。

后来回国她就更忙了,根本没时间办这件事。

她回国的原因是应导师相邀参加一次古文学研究,为了这事,她把自己的事业重心调回国内。

原来几年前,一支国家考古队不知从哪个角落取回一张地图,据极其抽象的地形地标图大概推测那是一幅春秋时期的画。如果属实,那么国家可能发现了一处春秋时期的墓室。

可不得了,这可是一项惊喜而重大的发现。

考古队本想一边挖掘,一边找人破译画上的古文字。

不料,墓室里机关重重,闯第一道门时整个考古队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名教授被人手快推出阵外幸免于难。

那位教授是领队之一。

他向国家汇报了此事,国家曾两次派专业队伍帮他,结果死的死,伤的伤,损失惨重,任务没有丝毫进展。后经研究得出一个结论,或许那幅画能给大家一个提示。

地图保存完好,虽然破旧,仍能清楚看出字迹。

上边除了抽象画,还有两首古诗词在,可惜无人能成功破解诗词中可能存在的密码。

其实,这种国家级的寻宝轮不到苏杏一个刚刚成长的小学痴参与。奈何拖的时间太长,纸包不住火,华夏找到春秋古墓的消息不知怎的被人传了出去。

虽然查截得快,泄密者来不及报详细地点,但走漏的风声收不回来了,国内外的一些非法分子开始蠢蠢欲动,四处寻找古墓地点的所在。

夜长梦多,不怕一万最怕万一。

国外科技先进发达,如果被他们抢先一步盗取里边的文物将是华夏的耻辱,也是一大损失。形势紧迫,官方只好接受相关方面学术领袖的推荐,让苏杏这个名字进入破译古文的候选人名单。

第10回

苏杏从小对古文化非常感兴趣。

她觉得,古人用来描述心情的诗词优美贴切,古人的衣裳华丽端庄,发式及妆饰讲究而多变……光辉灿烂的古文明令人醉心,让她格外着迷。

所以,她很小就熟读诗书,经常一笔一划地描绘古代仕女们的优美风姿,以及青山幽林等美景。

她还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常常根据一句话或者一段诗词判断其作者的年代与个性特征,甚至揣测对方身上是否有不为人知的潜在小习惯或小爱好等。

说难听些,她这德行在别人眼里就是神经质。

在求学过程中常遭同学、老师们的取笑,笑她异想天开,狂妄无知,说她有空胡思乱想不如专心学习。

总的来说,文人的优点缺点她都有。

既有些酸迂,又有些清高,对旁人给她的差评不屑一顾。

所幸大学时期遇得明师指导,她的文学素养更上一层楼,强大的想象力彻底放飞自我。很多连导师都不敢胡乱猜度的地方,她敢想敢说,在特定的场合勇于说出自己观点,然后举证查证,不眠不休。

在这过程中吸收新颖的知识,不断充实自己。

在导师们眼里,她就像一头放养的犊子,不知天高地厚地满世界撒欢奔跑。

如今国家征召,到了验证她成果的时候。

经过一次次的严格筛选与尝试,候选人名单一个个被否决,今天终于轮到她上线。

在此之前,她在国内外的一言一行皆被严密调查过,包括她在国外读博与工作等细节。官方甚至用了一段时间暗中观察她在国外的所有表现,看她是否存在崇洋媚外的倾向,因为那种人最容易被外国组织策反。

而推荐她的那位老领导,正是她读研究生时的导师的导师。

师父师父,亦师亦父。

在一位好老师的心里,一名好学生等于自己的孩子。孩子有些成就,家长免不了四处炫耀,苏杏在业内的小名气就是这么来的,也是后来郭家死不放手的原因。

在进入候选人名单时,那种小名气很快就被压下了。

因为她参与的行动非常隐秘,行踪要保密,名气大对她没好处。

所以,那段时间里,郭苏两家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还好,她不负师长们的期望。

不但成功破译古文,并跟随考古队顺利进入墓窟,又在墙上再次读出破解阵法的信息,让大部队安全到达主墓室。取出里边的文物,然后古迹面世,断绝他人的非分之想。

这一去就去了一年多,由于成绩斐然,她不但得到国家认可,还取得继续参与其他相关任务的资格。

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的话。

解译古文破墓内机关的工程,不是经常能遇到的。

她参与考古队的事情仅限少数人清楚,不宜外宣,但不妨碍她在国内的工作。她拒绝了很多研究机构的邀请,接受国内一所名校的聘请担任历史文学最年轻的一位女教授。

虽然可能甚微,但她已经深深迷上与古人斗智斗勇的工作方式,特刺激,特别有动力。而远离民间自建的各种教学机构,能避免被有心人利用;少与国家体系产生牵连,避免惹人注目。

如此,才不会影响她日后参与任务的机会。或许是天性使然,与男人相比,学术研究更加吸引她。

所以,在世人眼中她是一个不称职的妻子,作为女人,她是失败的。

待她终于有空已是三年之后,经一名竞争者的恶意提醒猛然发现自己还是有夫之妇。于是,她委托律师替自己办离婚手续。要不要男人没关系,自由之身还是要的。

这些年过去了,郭家如今儿孙满堂,生活美满。

小三又生了一个女儿,小四也是,郭家每天都热闹非凡。郭景涛乐在其中,但他依旧惦挂着远在他乡的妻子,并年年找人查她在外边怎样了,有没受欺负等。

妻子很努力,在工作方面能得到国内外文学界的知名人士的认可与赞许。

对此,他与有荣焉,并常常劝说二老,希望老人能消除对妻子的偏见。

本来就高看文化人一眼的郭氏夫妇,在儿媳取得成就,又有儿子大力夸赞之下,偏见略减,且期待儿媳能一直替郭家争光。

他们完全没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苏杏居然一直没打消离婚的念头。

这一次,除了郭家不同意,苏家人一样极力反对。

因为苏海的大儿子二十三岁了,小儿子也年满十七,再过两三年就要毕业,得靠郭家帮忙找工作。

大儿子苏小峰书读得比自己老爸好,运气却一般般。

他考上G市一所知名大学时,由于和另外一名同学同样的分数面临淘汰,因对方有点后台。

那会儿,把苏海急得团团转,忙给远在国外的妹子打电话让她找妹夫想想办法。苏杏致电国内的友人找关系帮侄子争到G市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根本用不着郭家。

但是,苏海夫妇一直以为是郭家出手帮的忙。

如今的郭家跟十多年前的郭家大不相同,在G市算是有权有势的一大户。苏杏极少回郭家,作为亲家的苏海不好意思上门拉关系,遇到什么难事都是通过妹子传达。

国人有个共识,有权有势好办事。

一接到郭家电话得知妹子要离婚,苏海夫妇立马来到苏杏面前苦苦相劝,劝她以大局为重,以苏家的未来为重,以侄子的前途着想……

苏杏不为所动并告知兄嫂,两位侄子的一切都是她凭自个儿能力搞定的,与郭家没关系。

兄嫂听进去了,可惜不信。

在他们看来,女人离了男人就是一根烂柴,扶得起也靠不住,把苏杏气得不要不要的。见她坚决要离,不得已,苏氏夫妇不惜以死相逼,哭求她替侄子们着想一次。

尤其是苏小峰。

原来,这小子在大学认识了G市一户人家的女儿,两人情投意合拍着拖,双方家长见过面的。苏家家境一般般,但对方看中郭家的家势因此同意两孩子的事。

如果苏小峰能娶到一名白富美,未来能少奋斗二十年。

兄嫂的想法虽然自私,但做父母的谁不为自己孩子着想打算?

第11回

推人及己,想起父母替自己作的周全安排,又看看一脸灰败眼里充满失望的侄子苏小峰,苏杏犹豫了。

她跟郭景涛分居这些年,每次回国总是直奔娘家。

那些年,由于苏海好赌,家中存款早已花清光,仅靠屋租勉强度日。幸亏他没把房子给押了,否则侄子们连高中都上不了。

家用勉强,孩子们上大学的费用便成了姑姑苏杏的负担。幸亏她醉心事业,不怎么花钱,光是存款已够两个侄子花用。

可以说,侄子是她从小看大的,断他们前程的事她不会干。

但要她牺牲又不太情愿……

后来,苏小峰把父母给劝回家的,说让姑姑自主选择,不必顾虑他。他说他长大了,自己的人生,自己能处理好。

可是没过多久,嫂子打电话告诉她,苏小峰和他女朋友分手了,对方家长如今正在给女孩物色新对象。

侄子得知后茶饭不思,整天借酒消愁险些连工作都丢了。

兄嫂的哭泣,侄子的颓废与前程,郭家的坚持,害苏杏头痛不已。

她最烦这种生活上的琐碎事,既心软,又不甘心自己被姓郭的恶心一辈子。

恰好,此时有额外任务来电。

她吁了一口气,跟兄嫂打了一声招呼就赶紧跑了。

就这样,她和郭景涛离婚的事暂时搁置,大侄子心爱的人也回来了。皆大欢喜,仿佛一切都那么的安稳,那么的完满。

拖过大侄子的人生,然后又到小侄子的。

一拖再拖,直到大哥苏海寿终,她依旧是郭家的儿媳妇。

这些年来,她婚姻的失败,但醉心于学术研究,整天和各领域的科学家、专家们打交道。她对古文学的研究,几次助国家考古队顺利找到古代达官贵人的墓室。

别以为只有皇陵才有价值,其实,有些达官贵人或者世外高人的陵墓比皇室更加讲究,陪葬品更具历史意义。

最后一次参加任务是在大哥逝去一年后,她跟队伍去了一个古贵族的墓穴。

这一次,她同样没令大家失望。

在她以及另外几位其他领域的科学专家的共同努力之下,在几名随队的军人大力协助之下,考古队平安到达墓穴中央找到墓主的玉棺。

墓主是夫妻合葬,不知里边做了什么手脚,在打开玉棺的那一刻,两具面容饱满栩栩如生的尸体迅速枯败,如缺水的花儿般收缩凋残,最后化成两堆灰烬。

人们被这奇特的景象惊呆了,过后方醒悟过来,不禁懊恼万分。

根据以往的经验,古棺里边的尸体要么腐朽残败,要么只剩一排骨头,能保存成这样的大家是头一遭看到。奇怪的是,这两具保存完好的尸身没有任何宝物的加持,这不科学。

大家搜遍了整个玉棺,甚至整个主墓室,可惜一无所获。

这是一次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考古,暂时不宜公开墓穴地点,仅将里边的珍贵文物出土极力保存好,然后让苏杏与其他几位专家解散了。

苏杏等人属于编外人员,过来协助的。

墓室的研究需要一段时间,有最专业的专家组在,编外人员领了报酬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安然无恙地回到自己的生活来。

后来,考古队的领队给她送来一份礼物,说国家知道她酷爱古文化,特意相赠,答谢她这些年的努力与贡献,并希望她再接再厉。

同时叮嘱她别告诉他人,慎防有心之人利用舆论挑事,因那毕竟是古画。

苏杏点头,欢快地接过礼物。

这事没人知道,她和队伍有过协议不许外传,鲜少人清楚她的经历。那些年的行踪不定,家人以为她伤春悲秋跑去旅游散心了。

只要她不提离婚,做什么都好。

那份礼物是一幅古画,画的是汉朝的繁荣街市景象。

当然,那不是清明上河图,而是躺在玉棺里的那位墓主给身边爱人描绘自己家乡的一幅画而已,同时聊表思乡之情。

画幅不大,仅仅相当于清河图的一小截。图上没有题词,连一个字都没有。

可能专家们觉得没有研究价值,不如把它送人拉拢人心。

这幅思乡图被苏杏一直珍藏着,从来没拿出来炫耀显摆过,连她最疼爱的侄子们都不知道画的存在。

就连逃亡也随身带着。

那画在专家们眼里不值一提,但古画的价值能让普通人疯狂。

她跟那几位编外人员一向有联系,据内部人悄悄透露的消息,那座古墓里的秘密一直未能破解。后来,考古专家组内部出现分歧,继续研究还是挖掘出土一直相持不下。

没多久,战乱开始了,古墓上边受到空袭,最后崩溃坍塌。

原以为战争很快就能结束,人们可以继续挖掘。

却不知,战乱时期初现末世端倪,人人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古墓解密?炮弹到处飞,躲哪儿都危险。而且末世时流通的不再是钱币,而是晶核或者各种锋税武器。

人人只顾着打猎抢夺晶核,再也没人提起那个宝藏墓穴。

当然,不排除有人将埋藏的地点牢记于心,静待和平年代到来重返旧地。

古董文物能让后世了解过去的文明,千金难求,实属难得,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弥足珍贵的宝物,也是大发横财扬名立万的捷径。

战争突至,世界各地陷入纷乱。

大国核战争输赢,小国趁乱使用生化武器互相暗算,核生化污染让地球变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没几年后,幸存下来的孩子们对于太阳、月亮与星星等词语一派陌生。成年人几乎忘了健康的阳光味道,除了对往日的怀念与留恋外,更多的是对战争充满痛恨,对人类的未来不抱希望,无尽感叹。

不知何时起,异常开始出现,先是人类,接着是各种动物,最后是植物……国界乱了套,人们到处乱跑逃命。

人类的变异共有三种,一种是异能者,一种是灵能者。

最惨的一种是捕食者,俗称丧尸,世界灾难的一种主力祸害。它们分几个等级,最高阶的丧尸属于智慧型,普通人遇上必死无疑。

变异兽亦然,异能、灵能者都一样。

第12回

植物也变了,变得过分巨大,在她死之前尚未发现植物吃人事件,但植物散发毒气杀人倒是略有所闻。

大战期间,普通人死伤无数。

战后出现丧尸之类的异形四处捕食生灵,人类因此又少了一部分。战争之中没有赢家,全人类皆是输家,他们成了异生物的猎物,重新接受大自然优胜劣淘的残酷规则。

普通人在恶劣的自然条件下难以生存,异能者和灵能者纷纷出现在世界的竞争舞台,与各类异形竞争食物链最顶层的位置。

异能者的诞生有三种方式,一种是经历生死考验,无意间吞食异物激发异能的年轻人,一种是异能者的孩子。

最后一种,是天生的潜力变异者。

潜变者难能可贵,因为他们多半拥有两种能力,或者灵、异能并存,明显标致是寿命很长。个别在战乱中生存下来的老人逐渐恢复青春,然后出现异能,这是其中一种。

另一种是潜伏在年轻人体内不为外人知的,除非他们坦然承认。

在太平盛世,这些年轻人会像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他们有的悄然觉醒,有的必须处于混杂气场中才能觉醒,能力觉醒后外貌会出现明显特征,譬如老人恢复青春,年轻人十分耐老。

悲惨的是,有些老人由于觉醒的特征太明显,曾经有一段时间被军方掠走进行实验研究,过程中死了不少。

各国的想法都一样,手段不同而已。

一年之后,大家才意识到这种潜变者的可贵,视之如珍似宝地供着。这一过程让许多潜变者心惊胆寒,轻易不敢让外界知道自己的变化。

苏杏是其中之一。

她比较幸运,因变化较慢无人察觉,包括家里人。

乱世时期,她被当地部门安排跟随主力部队率先撤离危险区,郭、苏两家因她的关系可以一起撤离。本来不想带小三小四的,可她们的孩子相继激发出异能,异能者是队伍中的得力干将,所以一起走。

世道乱了,各处队伍纷纷因故断了联系,个别分队逐渐被各地突发灾难所击溃。

苏杏这一支队伍也被冲散了,郭、苏两家互相扶持着赶往军方安全区,时日一长,矛盾就出来了。郭家想和路人拐弯去一个由异能者建立的基地,苏家坚持原定目的地。

双方争执不下就开打,简直作死。

不过苏杏没资格骂他们,也没资格作出选择。

因为她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普通人,没资格多话。苏家子侄在她的指点下已利用晶核相继激发异能,拥有自保能力,能跟小三小四家抗衡。

这一点让郭家人很不满,说她向着娘家。

而苏家人为了争取队伍中的至尊地位,但凡郭家挑衅,他们一概应战,并打着替姑奶奶出气的旗号。

地位日渐低下的苏杏冷眼旁观。

自从和部队失去联系,她在队伍中的影响力越来越低,再不激发异能,成为弃子的可能性极高。

遗憾的是,她的异能一直没出现。

哪怕像年轻人那样经历生死考验,吃丧尸晶核、变异兽肉或者丧尸肉皆没激发异能,让众人大失所望。

逃亡的路上她帮忙打丧尸,郭、苏的年轻一辈说他们就是这样激发与提升异能的。阴晦地说句,如果她不幸身亡那就算了,听天由命,省得活着拖累人。

休息的时候,异能者歇息,她和其他能力普通的妇人负责大家伙的三餐饮食,包括小三小四的。

因为她们的孩子是异能者,可以享受特权。

地位低下,吃些苦头是难免的。

生活在那种环境,一般清高的文人宁可自杀也不愿意苟活,但苏杏的情况不一样。

常跟考古队出去爬山涉水让她拥有一副好体质,做这些活仅仅是有点累,外人眼里的凄惨还算不上。关键是,她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希望,她很想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

亲眼目睹人类进入新纪远的强烈信念,支撑着她努力活下去。同时,她也成了两家人经常起争执的导火索。

几次变故之后,两家终于分道扬镳。

苏杏选择跟苏家人走。

因为郭景涛不久前死了,他没有异能,逃亡路上有儿孙们的照顾也不曾受苦。他的死是因为儿子们的自相残杀,刺激太大导致心脏病发,当场死亡。

她与郭家拴在一起的纽带没了,惟恐郭家人把她当成诱饵,苏杏决定跟随娘家人。

她以为有几分血缘关系在,即使兄嫂不在,侄子们仍能护她在这混乱的世度终老。可惜她期待过高,年老色衰的她毫无利用价值,终被抛弃。

犹记得,那天晚上几个侄子以及孩子们聚在一起商量事。

看着家里人丁兴旺,苏杏倍感欣慰。

更让她兴奋的是,第二天起来,她发现自己的能力终于觉醒,容貌、体魄跟年轻时一模一样。亲自试过效果确实无误,她兴冲冲地下楼准备和家人共享好消息,却发现侄子全家早已人去楼空。

偌大的屋子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在,那种冰寒刺骨的冷铭记至今。

原来,侄子夫妇昨晚在她的汤里放了药,让她一觉睡到中午时分,而他们一大早便悄然离开了。

侄子还留下一张纸条,说:“姑姑,请原谅我们不辞而别。你是郭家的人,我们不方便带你走,趁他们没走远赶紧回去吧!有缘重聚,侄子再向您赔罪。”

有缘再聚?赔罪?

呵呵哒……

祸不单行,她深受打击时,外边闯进几个智慧型的捕食者来,刚刚能力觉醒的她慌不择路地逃跑。由于未能适应,横冲直撞的她受了伤,最后消失在优胜劣汰的竞争洪流中。

令她死不瞑目的是,受伤时她又被激发灵能。

靠……

她不恨郭景涛,虽然是夫妻,终究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异路人,大难临头各自飞,很正常。她对娘家人的恨意也不太深,毕竟亲哥已逝,其子孙与她不熟,嫌弃她是早晚的事。

所以,梦醒了,既知侄子们是白眼狼一群,她就要提前为自己打算。

要钱,要房子,但不要亲人。

梦醒的那一刻,她首先想到的是利用灵能找到父母并阻止悲剧的发生。

第13回

可这世界太危险了!

满大街的电子监控,以前还好,她是普通良民身正不怕影子斜,认为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怕监控。如今不同了,她身怀异能,一旦被人发现,她在未来避过的那场劫难将提前降临。

这绝非她所愿。

还有,某些缺德的房东在出租屋装那什么针孔眼偷窥啥的,太吓人了!未来的同事们脑子里装满了各种花样案例,听得她心惊肉跳。

当然,有些可能是他们瞎编的,为了吓唬她。谁让她是编外组唯一一名女性,而且年纪比他们小。

虽然专家组还有一名女生助手,她和两位男助手在专家组打杂,但很少接近编外组,因其导师不喜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难免的。

反正,她是被吓着了。

被未来的事,被自己的能力,因此对周围的环境充满不安感。

所以,她想尽快逃离人山人海的大都市,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静下心来做自己的事,利用能力去救父母,平时好好锻炼以防万一。

那场梦里的未来,她不想重现。

至于改变过去与未来有什么不妥,她懒得操心。

上天既然让她预知未来,又让她在现实中拥有能力,意味着那个未来不受人待见,改了又何妨?

而且,换了其他人可能还会担心一件事,那就是:改变过去,现在的她还存在吗?

说实话,这个答案她也想知道,她最不缺求证精神。

要说改变未来她会不会有遗憾?

当然有。

她的前途,她未来结识的各行各业的临时同事和朋友,与古人斗智斗勇的岁月,这些都是她难以割舍,却不得不舍弃的美好时光。

躺在床上,苏杏闭了闭眼。

若想改变,她必须趁早斩断自己的前程。也好,预知的未来没有激情,未知的才充满期待。

有失必有得,有能力在,她未知的路同样精彩。

至于丈夫,算了吧。

他另有真爱,未来的人生她就不掺和了。当然,这纯粹是她单方面的想法,掺不掺和,得看以后能否彻底甩掉他。

唯一令她愧疚的,是孩子,那个在她肚子里呆过几个月,有缘无分的孩子。

酒店里,苏杏躺在床上回想梦里的一幕幕,双手下意识地按在柔软的腹部。

有一点点心痛,一点点遗憾,更多的是庆幸,仅此而已。与其在一场错误的婚姻里出生,倒不如离开,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不沾染尘世的丁点烦忧……

第二天清早,苏杏吃完早餐便出门,在附近找了一间房产中介登记老屋的资料,然后带着一名工作人员回郊区那边看房子。

回到老屋门口,坐在门口和隔壁邻居聊天的大伯娘立即屁颠屁颠地跑来问她昨晚是不是关机了,说堂兄大伟找她,让回他一个电话。

苏杏笑笑应下,转身立即一张冷漠脸。

打个鬼,几百年不曾联系过的堂兄找她干嘛?用膝盖想也知道原因,脑子被门夹了才自找麻烦。

敷衍了事应付了大伯娘,苏杏继续给中介的工作人员介绍房屋情况。

这时,大伯娘看出情况不对,忙回自己屋里给苏海打电话说了这事。

得知妹子真的把人带来看房子,苏海急了,忙跑过来一看,苏杏已经把人带走了。打她的手机,没骂两句对方就挂了,还扔下一句“没钱的话以后少联系”,气死个人。

一不做二不休,苏海一气之下买把新锁把老屋的铁门给锁上。

“呸,看你怎么卖!”拿着钥匙得意洋洋地走了。

而苏杏,她回到酒店,拿出手机查看这些天的来电与信息。

回来有些时日了,她的手机一直是静音状态,没心情应付那些让她节哀的安慰话,尤其是郭景涛的。在梦里看到,那人得不到她的消息,在G市急得几乎一天N次来电。

住院时,醒来后的她曾接过他的电话。

从那焦急的语气可以听出他对她真是关心呵护,体贴入微,还说要过来接她回G市,被她拒绝了。

非一般的酸爽感觉,她不想在现实中再体会一次。

之所以细看,是为了今天的一个重要来电,怕错过了。

正想着,手机果然响了。

苏杏看清楚来电显示,接通,平静地跟对方说了一会儿才挂断,然后继续等。

果然没等多久,又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来了。

“喂,”苏杏点了接听,声音温淡,“悦然?”

“苏苏,你怎样了?没事吧?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大家都很担心你。”对方也是一个姑娘,说话的声音略高,一听便知是个开朗活泼的人。

“我没事,谢谢大家关心。”想起某个场景的片段,苏杏不怎么想说话。

好在对方懵然不知,以为她是悲伤过度的疲惫。

“人死不能复生,苏苏,相信叔叔阿姨也不想看见你这样,打起精神来……”对方继续劝道,说了很久,很多关心的安慰话。

最后,对方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苏苏,学校给你打电话没有?听说有人找你帮一位老干部写自传,是不是真的?”

“嗯。”

“你接了?”

“没有,我现在没心情做这些。”

“那学校有没让你推荐别人?”对方语气平稳,细心的人仍能从中听出一丝努力压抑住的急切。

“有,他们让我考虑一下谁比较合适。你知道的,我一向觉得谢妙妙的文字功底很不错……”

谢妙妙,G市人,住校时跟苏杏同一间宿舍。

此人性情孤傲,不太喜欢搭理人,跟舍友们的关系可以用“相敬如冰”来形容。

“啊?可是苏苏,我也想去,”对方一听,急了,使出撒娇的口吻哀求,“让我去吧!妙妙家境好,她以后大把机会出头,不像我,堂堂本科生跑去给个暴发户当助理……”

情绪低落中。

她叫陈悦然,苏杏的舍友兼好闺蜜之一。

她的文字表达能力不错,可惜没有创意灵感,对历史与古文的理解很片面,说不出较深层次的东西来。给人写写自传还行,独立写稿或者研究古文学就跟受刑一样令她痛苦无比。

她连毕业论文都要找人帮忙,找工作眼高手低,实在不行才勉强找了一份助理混混日子。

这次找苏杏写自传的那位老干部可不是普通人物。

第14回

虽然谈不上德高望重,但退休前好歹也是一名省部级干部官员,有车有房,跟前还配有警卫员。

据悉,跟他邻居的全是非富则贵之人,访客没人带领根本进不去,如果能在里边认识一两个贵人,还怕没前程?

女生的想法就更多了,每周的周六日去一趟,机会总有的。

陈悦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她跟苏杏一样来自G市附近的小城镇,有一个妹妹在G大读大一,姐妹俩都和苏杏交情不错。陈悦然的个性热情开朗,为人义气,跟谁都聊得来,尤其跟舍友关系最好。

除了谢妙妙,那人恰好跟她相反,对谁都不太友好。

“你想去?听说那老干部性格不怎么好,你受得了?”苏杏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嗐,工作哪有不受气的?我现在不也天天受气挨老板骂,一个领死工资的破助理而已,又不是秘书,我早就不想干了。可惜我没你那么能干,还没毕业,文教授就帮你联系好工作了。”

毫不掩饰对她的羡慕妒忌,那一点点的恨,被她成功掩藏在电话那头。

“那好吧,如果挨骂,你可别怪我。”苏杏语气随意道。

陈悦然顿时喜出望外,忙向她道谢,然后又问:“苏苏,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妹生日快到了,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室内,苏杏缓缓抬起眼眸,起身来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眼神平静地望着楼下车来车往的大马路。

“好呀。”默了默,最终如是说。

自己的命运可以改变,至于别人的……她管不着。

这位好闺蜜陈悦然,正是未来插足自己家庭的小三。她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嘴巴又甜,那老干部目光如炬没被她拿下,却把邻居的一位虚荣老太太给哄成奶奶。

陈悦然很聪明,她认了很多干哥哥干姐姐与干爹,这位新认的奶奶被她留在最关键的时刻出场,以此为后盾与那小四在郭家一争长短。

因那老太太是郭母的表姐,两人关系挺好的。

在未来,得势入住郭家后的陈悦然曾得意地告诉苏杏,那老太太原本是留着对付她的,奈何她极少在家,恶心不了她。

“那就这么决定了,苏苏,别难过,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又安慰苏杏一番,最后陈悦然好心提醒她一下,“对了,苏苏,这些天你一直不听电话,郭景涛很担心你……”

唔,苏杏忍耐地闭闭眼,她不想听这消息。

“麻烦你转告他我很好,让他不必担心。”求别烦。

“我看还是你直接跟他说吧,那愣小子,”陈悦然吃吃地笑着,语气相当暧昧,“他今早已经坐车去江陵了,说怕你有事……”

此话一出,苏杏如遭雷殛,手机滑了下来。

造、造孽啊!

梦里没有这一段,未来的轨迹终于被她搞歪了?!怎么办,怎么办?!有郭景涛的未来她不想再走一遭,被恶心一次就够了,同一个地方摔两次只能说明她太蠢了。

不行,无论如何得想法子甩掉他。

她六神无主地在房里踱来踱去,越想越烦,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可惜现在还没任务给她当借口……不,这次不能逃避。

苏杏心情焦躁,这人这事早晚得解决掉,提前一些而已。好好想想,总有办法的。

啊,对了,他喜欢她什么来着?

她改,马上改……

下午三点多,苏家门前来了一名男青年,他提着两份昂贵的礼品在左右张望。

这人一米八的个子,高高瘦瘦的,五官清秀,戴着眼镜显得他文质彬彬书生气十足,惹人好感。

他就是郭景涛,苏杏的爱慕者,也是她未来的夫婿。他不是近视眼,由于打听到苏杏喜欢斯文的男生,这才买了一副平光眼镜给自己装装门面,希望提高一些印象分。

陈悦然无意中从他哥儿们的嘴里得知原由,顿时酸得不要不要的。

这是她在未来被小四怼得不行时,特意跑到苏杏跟前说的,想在真正的郭家媳妇前寻回面子里子,秀一下优越感。

她说,那一刻,她特别妒忌苏杏。

她说,苏杏明明只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凭什么得到众多师长与优秀男生的青睐?还有一位优质男对她痴情相待。

没错,郭景涛不是唯一喜欢苏杏的男生。

问题是,苏杏智商不错,但情商真心不高,不管是明示暗示她一概看不出来。直接向她告白,她顺势严肃地拒绝了,脸上不见半丝少女特有的羞涩之色,可见是真心拒绝。

她不是冰山美人,问题是她脸上那种“你跟我智商不同轨道”的态度,分分钟让男生自惭形秽,激昂的心跳逐渐变冷。

所以,她的爱慕者陆续阵亡于校园。能支撑下来的,目前为止只有郭景涛一个。

郭景涛的综合成绩不错,尤其是体育方面。担心苏杏以为他粗鲁,故而戴上眼镜扮斯文,虽然她从来没注意这一点。

放下手中的礼品,郭景涛打量着门牌号,一边翻出手机里的地址,生怕走错地方。

一直联系不上苏杏,他很担心,不得不向她好友要来地址。父母双亡,这个打击肯定很大,不然她不可能丢开工作一个多月。

她是书呆子,也是出了名的工作狂。

但是,贸然来访的他多少有些紧张,因为即将面对的是心仪之人的家人。

等于见家长。

他努力压下心头的紧张,故作镇静地打量周围环境。这儿十分清静,静得连只鸡都没有,也没门铃。怎么办呢?扯开嗓子喊?有点不礼貌,还有些丢脸。

“喂,你谁呀?想干嘛?”

恰在此时,苏海回来了。

他给妹子家的门添了一把锁,心情很好,然后去打了两场麻将。结果输了三百多,剩下二十几块钱到市场买了一份烧鹅回来加菜。

刚回来就发现有个人贼头贼脑地在门口打量。

操,妹子这么快就知道门被锁了?这是那位房产中介吧?切,弱鸡一只。

于是,他斜着眼睛恶声恶气地喝问。

郭景涛一愣,随即明白有人误会了。

“你好你好,请问这儿是苏杏家吗?我是她朋友,”本想说男朋友的,貌似太唐突了,话到嘴边省了一个字,“她这么久没回去,单位领导和我们这些朋友都很担心她,所以让我过来看看。”

第15回

“她不住这儿,滚吧!”苏海瞟他一眼,没好气道。

郭景涛一愣,忙追问:“请问她住哪儿?她手机打不通……”正说着,手机响了。

“谁知道她死哪儿了?赶紧给我滚蛋。”苏海应道,满脸的不耐烦。

他说罢就要敲门,恰巧门被打开了,一个妇人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阿海,你跟谁说话呢?”

“死丫头的野男人……”

靠,什么人啊这是,怎么说话的?

郭景涛心头微恼,手机一直响个不停,黑着脸一看,脸色顿时阴转晴,忙接听。

“喂,苏苏?你在哪儿?”语气里充满惊喜。

苏苏?噫~,叫得肉麻兮兮的。

苏海夫妇听得浑身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起了一手臂。呃,等等,夫妻俩忽而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

这人该不会是死丫头的男朋友吧?特意搬过来的救兵?

“阿海,你.妹刚成年吧?就想嫁人了?”嫂子凑到丈夫耳旁说悄悄话,打量的目光落在男青年身上,揣摩着对方与小姑的关系深浅。

苏海不屑地呸了声,“爱嫁不嫁,关我屁事?”

瞧瞧,现世报了吧。跟他抢财产,哼,休想他出一毛钱嫁妆。

嫂子扯扯他衣袖:“你傻呀!如果她要嫁人,我们正好拿这个跟杏子谈条件……”给丈夫使个“你懂得”的眼神。

苏海不蠢,随即意会地跟妻子嘿嘿一笑。

得不到家人祝福的婚姻不幸福,没有娘家人撑腰的新娘过得比黄连苦。

自古至今,还有很多人家这么教女孩儿。

两口子心中打着算盘时,郭景涛跟苏杏通完电话了,特礼貌地向苏海夫妻俩笑道:“苏苏说她马上就到,您是苏苏的哥哥吧?常听她说起……”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大家心有算计。

苏海夫妇不再甩他脸色看,客气地把人迎进家里问长问短,开始打探对方家境如何。

见家长的流程,郭景涛一早有心理准备,有问必答,事无巨细。

“我是G市人,有房有车,父母在市中心有一间公司……”

待苏杏紧赶慢赶来到时,发现三人相处得十分融洽熟稔。

见她来了,嫂子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杏子呀,你也真是,有男朋友咋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好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如果早点让爸妈知道,二老肯定很开心……”说最后一句时,嫂子语气感伤,神情黯然。

苏杏一看便知两人把郭景涛的家底摸清了,否则不会这个态度。

嘁,真是利字当头。

大哥莽撞,嫂子却是个眼光长远的势利之人。得知郭景涛是个小有资产的城里人,心中的小九九估计算好了。

苏杏脸皮紧绷,神色冷淡,避开嫂子热情的手,径自来到客厅。

“苏苏……”见了她,郭景涛忙起身,惊喜之余还有些心疼,她脸色苍白,清减了许多。正要说话,却瞥见她额头贴着纱布,不由得愣了下,“苏苏,你头怎么了?”

苏杏一声不吭地来到众人身边站定,忽而双手一掀,把客厅里的那张饭桌哗啦给掀了。

“苏杏,你脑子有病吧!”率先反应过来的苏海蹦起来怒斥。

众人皆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苏杏一脸厌恶地呸了一声,“你才TM有病,”尖细的手指着苏海,“我问你,那门是不是你锁的,不就欺负我没人帮吗?”伸手将旁边僵直的郭景涛往前一推。

“知道他是谁吗?他在G市人脉多的是,就算我把你们家烧了照样能平安无事地走出去!”

接着从包包里掏出一把新锁啪地扔在苏海夫妇跟前。

“告诉你,苏海,今晚有客户去看房子,有种再去给我锁上!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别说我没提醒你,最好买把梯子搁家里,免得哪天出不了门哭死在屋里头。”

最后那几句话苏杏几乎是跳起来骂的,脚跟都踮起来了,口沫横飞。骂毕,她很威风地朝转身,冲着呆若木鸡的郭景涛中气十足地喝了声:

“我们走!”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苏海夫妇被雷劈傻了似地站在客厅里,连生气都忘了。

“阿海,你.妹发什么神经?”嫂子被雷得不轻。

苏海也被惊呆了,“谁知道……”仿佛看到自己老婆往日与人骂街的身影。

两人印象中的苏杏一向温声细气,一只小绵羊似的。哪怕再生气,行事可能有些阴鸷吓人,但说话的声音一贯温雅斯文。

因她从小嗓子就不好,音量太高容易破嗓。譬如刚才,她冲兄长吼的那一嗓子有着撕心裂肺的凄厉,其实是即将沙哑产生的错觉,再喊她就哑了。

看过医生喝过药,就是不行。要想不哑,简单,别大声说话就好啦!

所以苏杏从不大声说话。

今天怎么了,撞邪了么?

再说苏杏,一路骂骂咧咧不停歇,絮絮叨叨地跟郭景涛说了自己和家人的矛盾。本来她想给郭景涛打电话,让他直接去酒店,结果房产中介给她电话说带客户去看房子,然后发现大门添了一把新锁。

她立马猜到是谁干的好事,便匆匆赶来了。

见她声音嘶哑得厉害,郭景涛忙在路上给她买了一瓶矿泉水润喉。

“……于是他俩见钱眼开,为了房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看看我额头,我哥打的。我算是看透了,人就得凶些,软了人人可欺……”

郭景涛先是被她剽悍的一面吓了一大跳,又被她唠叨了半天,一阵晕眩感。

“苏苏,停一下,那是你亲哥……”

喜欢她整整四年了,头一次和她走得这么近,却发现这样的她有些陌生,他有点儿接受无能。

“我还是他亲妹呢!没想到他这样对我,真不敢相信……”接着大谈自己每次赚了稿费常给大哥一家三口买啥贵价东西等等。

郭景涛再一次眼晕。

他也不敢相信,倾慕多年的女神居然如此的……俗气。

不,她是被逼的。

一个人的性格突然大变,八成是受了惊吓或者受到什么刺激。可怜她一个弱质女子,平时被父母宠得如珠似宝,如今被自己亲哥和嫂子联合算计,肯定很气愤,难怪她浑身长刺。

这是为了自保吧?

一道怜悯的目光落在身边那纤弱秀气的女生身上。

第16回

离开苏家,苏杏两人来到一间五金店前找人去开锁。这儿是市区,一般的五金店有帮忙开锁的服务,而且老板有车,顺便搭载两人回苏氏老家。

“郭景涛,让你见笑了,还拖你下水……我实在是没办法,他们太欺负人了。”

路上,苏杏歉意地解释。

郭景涛朝她温柔一笑,“没关系,能帮得上忙最好不过了。”被心上人依赖让他很有满足感。

苏杏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不禁讪笑道:“哈哈,多亏你身材高大能把他们吓住,等房子卖了我们马上走。”

刚挂牌就有人问询,行情不错,相信不会拖很久。

“卖?”郭景涛眉头轻蹙,“苏苏,你确定要把房子卖了?那可是你爸妈留给你的。”

心里还有一句话他不敢说,她父母貌似刚走没多久,这么迫不及待……有些难看,也有些心寒。

“当然要卖,我自己不住,哥嫂整天盯着那房子,搁久了怕是个麻烦。”说到这里,苏杏的语气有些冲,“以前觉得爸妈最疼我,没想到他们也重男轻女,房子和钱都留给我哥,只有一栋破房子归我……”

“苏苏,”郭景涛忍不住打断她,“那是伯父伯母的财产,怎么安排是他们的事。”虽然过分,但子不言父过,她不该这么说的。

“我懂,”苏杏气难平,“只是想不明白。我哥天天在家当大爷,除了赌还会什么?从来没见他关心过老人。我呢,一边读书一边赚钱,哪次回来不是大包小包,从来不让父母烦心,难道懂事的孩子活该没人疼?”

说着说着,显得有些激动。

“别激动,我不是那意思……”郭景涛忙安慰她。

“哼,我算明白了,人活一世,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苏杏瞟他一眼,微哼。

“那是那是……”郭景涛不再反驳。

她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忙岔开话题,打算等她冷静下来再慢慢劝说。

回到郊区的老房子前,司机去开锁,郭景涛仍在想方设法哄苏杏开心,奈何她始终绷着个脸心事重重,令人无奈。

不大一会儿,苏海加的那把锁被打开,开锁人收钱走了。

苏杏开了门,然后给中介打电话,对方怕又生变故忙说马上带人来看,让她这屋主在原地等着。

在等待的过程中,郭景涛好奇地进屋参观房子。

环顾一圈,发现房子虽小,五脏俱全。

郭景涛忍不住夸赞:“这房子不错,苏苏,你真的要卖?不如留着以后偶尔回来住一阵。再说,你们这边要开发了,升值快,像这种房子肯定值不少钱。”

现在卖,可惜了。

“有什么好住的?邻居全是七大姑八姨妈,三天两头来个人骂我跟大哥争房子,烦得要死。”苏杏撇撇嘴角,“倒不如趁早把房子卖了,换钱在城里买栋房子更划算。”

要不是旁边住着太多爱管闲事的旁亲,现成的房子她才舍不得卖。

“……”

那些话说得理所当然,这样的她让郭景涛颇不适应。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笑笑,继续参观房子。

在他身后,神色阴沉的苏杏瞥他一眼。他投注在她身上的四年情感,想一朝摆脱肯定不可能。

俗话说,相爱容易相处难。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不如亲近相处一天来得真实。经过柴米油盐的翻炒调和,仍能视之为女神,那才是可嫁之人。

但是,对苏杏而言,郭景涛绝非良人。虽然他现在还没出轨,但她不敢再轻率行事。

有人说,好男人是好女人一手调.教出来的。

那就让他接受别的女人调.教吧!

心灵鸡汤信一次就够傻了,信两次的是白痴。随时会出.轨的男人不赶紧甩掉,留着以后膈应自己么?她没那么贱。

两人等了一会儿,房产中介没来,苏海夫妇先到了。

“苏杏,这房子你不能卖!”一进屋,苏海便开门见山说。

哦?

苏杏妙目一转,目光落在他身上,神色冷淡不说话,等着他解释。

“不管怎么说,这是爸妈辛苦打拼回来的。你不要,我替你保管。”苏海顶着一张冷漠脸说。

哟,苏杏忍不住语含嘲讽:“你有什么本事保管?凭你那手九输一赢的赌技?还是嫂子让她娘家人来帮你管?到时候这房子姓王还是姓苏都不一定呢。”

明知嫂子的小九九,能让她如愿?笑话。

“你胡说什么呀?什么姓王姓苏,”嫂子老脸一红,“谈正经事,你别打岔。”

苏杏袖手冷笑,“正经事就是80万,最低了。要就要,不要拉倒。待会儿有人来看,满意的话明天就去过户,我很忙,没空陪你们磨叽。”

苏海正想骂,嫂子一把将他推到郭景涛那边去,自己跟小姑讨价还价:

“80万太多了!家里最多拿得出50万!苏杏,凡事别做太绝了,人生那么长,谁没有为难的时候?让你朋友评评理,都是自家人何必搞得那么难看……”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姓郭的喜欢苏杏,肯让他过来见家长,想必她也有同样心思。女人脸皮薄,在心上人面前一定要保持贤良温柔的形象,这是天性,不好好利用岂不可惜?

来之前有了默契,苏海闻言,立马转过头来瞪着对方,眼里全是戏,仿佛在说:小子,得罪未来大舅子没好处,识相的帮帮嘴。

郭景涛奇迹般心神领会,“苏苏……”

“你闭嘴!”苏杏不耐地挥手,并白他一眼,“这不关你事,滚边儿去。”

郭景涛表情一僵,心底掠过一丝尴尬与难堪,在苏海夫妇鄙视的眼神中退到一边,不发一言。

嘁,绣花枕头一个。

这时,中介终于带着两名客户来了,是一对中年夫妻,看衣着想必家境不错。

“警告你们两个,再敢捣乱,我回家长住把小峰往死里弄。”苏杏目光阴冷地盯着兄嫂,狠声道,将兄嫂成功吓退两步。

郭景涛:……

他可能遇到个假苏杏,眼前这牛人肯定不是真的。

……思绪陷入混乱中。

那对夫妻在房产中介的带领下,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满意。本想跟屋主讲讲价,但见旁边的一对男女虎视眈眈,神色不善。立马意识到他们可能不是托,是真的竞争者。

索性不讲价了,直接向苏杏确认产权。

这是要买的节奏,一直提心吊胆的嫂子见势不妙,唿地冲出来大吼一声。

“不卖不卖了,这房子我们要了!”

第17回

兄嫂居然舍得出钱买房,苏杏万分意外。

不过,她懒得问钱的出处,双方约好明天下午去办手续,便和郭景涛走了。

“你神经啊?不是说好顶多出50万吗?告诉你,家里的钱不准动!那是留给小峰以后读书用的。”待人走远,苏海气急败坏地说。

妻子王彩霞白他一眼,“我没说动家里的钱,”随即一脸讨好凑到丈夫跟前,笑道,“阿海,是这样的,这事我跟我爸妈谈过,呃……二老问,能不能把房子卖给我家……”

苏海一愣,望着她,“卖给你家?”

“嗯,我弟不是刚结婚嘛,小俩口总不能老跟父母住……”

现代青年长住农村能有出息?小俩口整天游手好闲也不是个事。

不如趁二老还有能力支持时出来找个门面做点小生意,像苏爸苏妈那样。他们也是刚结婚不久便出来租房子做生意,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创下这三栋房产和百万家财。

生活不易,胜在年轻肯拼。

“……家人希望我弟能像咱爸咱妈那样将来有出息,让我跟你说说。那丫头现在六亲不认,见不到钱她肯放手?与其便宜外人,不如方便自己人。”

话是这么说,苏海睨她一眼:“你爸妈出50万,那剩下的30万要我们出?”做梦!

王彩霞啐他一口,“没指望你,我大哥二哥和三姐每人出一些,当小弟借的,以后他夫妻俩慢慢还。”

那还差不多,苏海放心了。

“可几十万是不是少了点儿?”他皱皱眉,“杏子说得也没错,这一带的房价现在水涨船高……”房子没了,不捞些钱心里不爽。

“我呸,”女人恼了,“你连我家的钱都想赚啊?没让你出钱算不错了。房价贵谁不知道?我们是有良心的人家,不像你.妹,他们记着你的好,以后有事不得全心全意地帮?我大哥不大不小是个官,姐夫跟我二哥又是做生意的……”

至于那死丫头,切肉不离皮,亲兄妹哪有隔夜仇?她还年轻,等过几年成熟些了,念着兄妹情不往家里跑才怪。看那姓郭的对她言听计从,嫁城里人是八九不离十。

能在大城市多一门亲戚,总比翻脸成仇的好。

就这样,苏氏夫妇盘算了一夜。

历史的齿轮,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扳回正轨,缓缓前行……

第二天下午,钱过了帐,双方一起去办手续。

该签的文件都签了,苏杏和郭景涛坐当天晚上的车回G市,剩下的手续交给嫂子王彩霞搞定。

一路上,郭景涛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不怎么说话。可能那天被苏杏呵斥伤了自尊心,以往的热情不见踪影。

苏杏注意到这一点,随便挑些话题聊了几句,然后两人假寐,不再说话。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两人终于回到了G城。

一起吃过饭,郭景涛把苏杏送回出租屋。帮她把行李拿上去,已经身心疲惫的他不像以前那样死赖着要坐坐、喝杯茶啥的,上网叫车准备回家。

车很快就到了,郭景涛正要离开。

“郭景涛,”苏杏叫住他,“谢谢你。”

谢谢他对她几年不变的情义,谢谢他这些天的陪伴。

郭景涛愣了下,随后笑了笑,挥挥手,然后开门走出去,头也不回。

苏杏悄然来到窗边站定,淡静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如海洋般深不见底,看着他孤单的身影走到路边的一辆车前,走了。

今生无缘,未来,各自安好吧。

车上,郭景涛若有所思地靠着椅背,脑子里一一回想着这些天的事,犹不敢相信。

苏杏年纪小,醉心学业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偶尔会发些小脾气。这些他都亲身经历过,不仅不以为然,还觉得那样的她充满烟火味,特别的可爱有趣。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她的个别言行、一些细微的语言神态而有所改变。在苏家发生的一切让他感觉不可思议,偏偏剧情发展得很自然,仿佛她那样合情合理。

其实,面对兄嫂的谋算,她有理由生气。

他不希望她圣母无底线,人善被人欺,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又不希望那是她的真实本性,那种偏激态度和剽悍作风太打击人。

白天收到银行的入帐信息时,他看见她笑了!

居然笑了!!

她父母双亡没多久,那是去世的双亲留给她的房子,被她恐吓的人是她亲哥!说难听些,她是拿着白馒头蘸她父母的心头血来吃……

呕,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猛地甩甩头。

有些恶心,不能再想了。

小脾气可以纵容,一个人的品性若出了问题,正常人很难接受。他不敢相信那个人是她,喜欢她四年了,人前人后,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

脑子正乱着,手机响起铃声。

“喂?”

“涛哥,回到没?在哪儿呢?跟苏苏一起吧?”最后一句伴随几下坏笑。

声音欢快跳跃,陈悦然的。

“到了,我正在回家路上。”郭景涛牵强笑了笑。

“怎么了?不是说你俩的关系大有进步吗?闹别扭了?”听出他声音不对,女生颇忧虑,“她生气了?怪你不请自去?都怪我……”

是她撺掇他去江陵的,好心办坏事就尴尬了。

“跟你没关系,唉,总之一言难尽……”不知说些什么好。

“要不出来喝一杯?老地方,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或许帮得上忙。”

自从被他的诚意所感动,她既是苏杏的好友,也是郭的良师益友。郭、苏的这段情感之路,她没少出谋划策,千方百计给两人提供机会。

幸亏苏杏是个书呆子,以为一切皆是偶然,从不怀疑她。

“好,那待会儿见。”心里憋得慌,想跟人说说话。

夜已深,车子换个方向驶去……

苏杏带出来的两箱行李全是怀旧的东西,不用收拾,把箱子往床边摆放好就行。这是她跟陈悦然合租的公寓,两房一厅,两人交情好,平时房门敞开着,睡觉才关门。

回来时,陈悦然的房间黑乎乎的,人不在。

第18回

苏杏没在意,洗澡洗头,换洗衣服和床单薄被,出阳台晾晒,一直搞到凌晨两三点,发现陈悦然还是没回来。

这都成为常态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位好闺蜜有了夜不归宿的习惯。偶然发现问起,对方说公司有聚会喝多了,怕打扰她,于是在妹妹的宿舍过夜。

一心扑在学业上的苏杏轻易就信了,感动莫名。

事实却是——

“我一想到跟你同在一个屋檐下就恶心!”

在客厅站定,往陈悦然的房间看了一眼。黑麻麻的,对方那笑靥如花、活泼开朗的身影仿佛出现在房门前。

“苏苏,今晚好烦喔,一起逛街?”

“不行,我很忙。”

“你个书呆子,停一会儿能死么?走啦!”

大学四年的情谊,那些有笑有泪的日子,都是假的么?

她年少天真,一直以为有书在手世界任她走。她认为人情世故懂不懂都无所谓,常常无意中得罪人也不在乎。但陈悦然在乎,处处维护她,替她收拾善后。

她知道的,所以对陈是有求必应,从不推托。

可是,未来的陈悦然说,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从她身边抢走郭景涛,证明她比她更有女性魅力。

“你能耐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要回归家庭?有一个疼你爱你的男人,生两个天真可爱的孩子才是女人最大的成就!事实证明,我陈悦然比你强一百倍!”

一股酸涩之意涌上心口,苏杏喉咙微哽,眼眶微热。

哈哈,她以为两人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那黑乎乎的房门口映出一张得意洋洋的笑脸,格外的鲜活明亮,像在嘲笑她的一厢情愿。

悦然,既然你喜欢郭景涛,我退出,接下来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苏杏看着对方的房门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去一身风尘,身心舒爽轻松。

关上门,从行李箱里取出几张照片,坐在床上慢慢看。那是父母去世前跟侄子一起去公园玩时拍的,嫂子把照片晒出来了。

照片里,二老的笑脸祥和而欢快。

能够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不想再拖了,她恨不得马上告诉爸妈小心些,希望他们能转危为安。

于是,苏杏重新回忆一次未来的情形。

她的电脑是台式,没有安装摄像头。

陈悦然也不至于卑鄙得在她房间安装监控,如果有,未来的她不会不说。要知道,那女人连一些明帮暗踩的大小事全说了,倘若偷窥发现她的丑态或者糗事,岂肯放过笑话打击她的机会?

当然,小心防范还是要的。

于是,穿着家常服的苏杏开始搜查房间,看有没可疑的苍蝇黑点或针眼。不怨她心思多,都怪未来那些同事太调皮,一有空就给她说这些,吓唬人。

所幸房间小,放的东西不多。

那些追求她的男孩送的礼物要么转送人,要么扔了,房里连个熊娃娃都没有。梳妆镜平时是趴着的,化妆品等零碎她也没有,仅有书一堆。

一本一本地拿起来查看,一面面白墙瞪个遍,每个角落仔细地翻一轮。

房里仅有一张桌,一个小书架,一柜,一床,一张椅子,没别的了。检查完房间角落,连床底都看了一遍,然后检查电脑……一通下来,她的眼睛险些瞪成斗鸡眼。

好不容易才确认自己的房间安全,苏杏坐在床上歇了一阵。

然后,她把门反锁,拉好窗帘,再把灯也关了。夜深沉,房里一片漆黑伸手看不见五指,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才把手按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爸,妈,等等我,我有话跟你们说。

意念方动,黑暗中乍然亮起一缕微光,不待人细看,那抹亮光已然消失。黑暗中,几张照片静静躺在床上,屋里悄无声息一片静寂……

眼前一晃,一片刺眼的亮光袭来,苏杏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放下,睁开眼环顾四周。

白天,天清气爽,不远处传来阵阵欢笑声。许多小孩子在那往上延伸的阶梯跑上跑下,有时候跑进旁边的绿林小道玩耍嬉闹,伴有家长的喝斥声不绝于耳。

阶梯很高很长,一眼望不到顶,哪怕是健壮的年青人走到一半也得气喘吁吁,是公园的标志性建筑。

是了,就是这里,江陵的宝山公园。

每逢假期,她和父母常带着小峰过来玩,因为这是江陵唯一的大型公园。该公园的游乐设施很多,尤其是小孩子的,可以游湖玩水,和一群小朋友钻充气城堡,坐小火车等等。

目测那张照片的拍摄地点,应该在小火车乐园。

不知为何,四周的人对突然出现的她视而不见……忘了选择时间和地点,还好,没人留意她。

自嘲地笑了笑,按下激动的情绪,苏杏冲向阶梯三步并两步地往上跑,在第三层阶梯拐进一条绿荫小道,熟门熟路地往目的地狂奔。

她要告诉父母,在车祸那天千万别出门,就在家里呆着肯定能逃过一劫。

有方向有目标,很快便找到三个熟悉的身影。

“爸,妈!”苏杏欣喜若狂地冲上去。

可是……

“……麻烦你帮我们拍张照可以吗?”

“呵呵,来,小峰,一起喊:茄子……”

“谢谢,谢谢……”

“去划船,我们游水划船……”

苏父板起一张严肃脸,“你不怕打针了?不怕你就去。”上次划船结果弄得全身湿,回去发烧感冒又打针,把全家人吓得够呛。

苏小峰迟疑了下,转过头来向苏母撒娇,“奶奶,我要划船……”但不想打针。

“小峰,听话,咱们下次再划,今天去坐碰碰车好不好?”

唔,苏小峰顿时噘起嘴巴,站定原地不动表示抗议。

“不去拉倒,走,回去。”苏父是个凶起来十分严厉的人。

苏母嗔怪地打他一下,弯腰耐心哄道,“别理他,咱去玩碰碰车。”

这回小峰不拒绝了,牵起苏母的手赶紧走,生怕真的回家。

苏父跟在两人身后,严肃面容褪去,换上一脸笑容,慈蔼可亲。却不知身边有个人急得满头大汗,一路跟着他走,直跳脚。

第19回

“爸!妈!我,是我……”苏杏不断地在旁边叫喊,可惜大家没听到似的不为所动。

她急得伸手去抓,冷不防捞了一个空。

焦急万分的她动作一僵,纤细白皙的手停在半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不会吧?!

她追上前又一次伸手试图抓住父亲的手臂……希望再一次落空。情形十分诡异,就像一个游荡在异次元的灵魂,周围的事物看得见却摸不着,仿佛这个世界与她无关。

某个不祥的预感涌入脑海,她呆了呆,忽而不管不顾地大喊出声。喊得嘶声力竭,依旧没人看过来。

残酷的事实告诉她,大家听不见,也看不见她的存在。

父母也是。

怎么会这样?!苏杏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看逐渐远去的一家三口,不禁绝望地尖锐叫出声:“爸!妈!”

眼前一阵剧烈晃荡,一股强劲的推力将她呼地从照片里推出来并扑倒在床,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看不见她?

不可能呀,明明试过的。

努力恢复冷静,苏杏将另外一张照片摆在床上,然后一头栽进去……直到几张照片全部试过,得出同一个结果她才彻底死心。

怎么可能?!苏杏惊骇不定。

在医院的时候她明明……想起那枝娇艳欲滴的郁金香,她眼里重新点燃希望。

再试试。

开灯,迅速打开抽屉,从自己的相册里翻出几张照片,有她本人的,也有纯风景的。一一摆在床上,然后关灯,开始一张张地试。

先试有她存在的,结果跟之前没变化。

好,试试纯风景的。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她冷了心,同时也让她彻底冷静下来,这才想起前几次迫不及待地进去忘记做防范措施,幸好没出事。

这次她选择一条偏僻的小径出现,因为风景点的公厕塞满了人,保证不了安全。

至于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

先来个深呼吸,淡定下来的苏杏把手按在照片上,意念一动,一道微弱光亮从手缝中折射而出,将她整个人笼罩住然后消失了。

片刻之后,苏杏来到拍照的一大片杜鹃花前,犹犹豫豫地,向一簇灿烂绽放的花瓣伸出爪子。

“小姑娘,公园的花是用来欣赏的,不能摘,要有公德心。”突然旁边传来一句,声音温厚,隐约透着一股威严。

苏杏闻声回头,原来是一个登山的老伯盯着她,神色谴责。

“啊?哦,”苏杏心一虚,马上直起腰尴尬地缩回手,讪笑道,“对不起,我只想闻闻花香味。”

对方明显不信,瞪她一眼便拐弯走了。

坐在不远处休息的游客正望过来窃窃私语,貌似在指责她没规没矩。

哈,哈哈,她其实是个很有公德心的好孩子,今天是个意外,那个,想试一试……啊不对,她是来做正经事的,赶紧找到自己验证那个不详的预感。

想罢,她掉头就跑。

她知道自己的路线,包括接下来到哪儿游玩,就算路上遇不着,等在目的地早晚能碰上。

于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苏杏来到一个小瀑布前。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没到,便坐在路边的石凳上等。

等啊等,一个小时即将过去,那道熟悉的身影始终没出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中的希望渐渐变成失望,一丝绝望的念头悄然掠过。

犹不死心,她从一队学生群里借了一部手机给自己打电话,可是——

“您拔打的电话是空号……”

给亲哥打,打给嫂子,甚至打给陈悦然,听到的全部是空号。就像这个世界没有她,包括整个苏家。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她不明白。

回到自己的世界,黑暗里,苏杏呆呆地坐在床上,倚着墙,身边散落着数张照片……

无论人生多么失望,日子总是要过的。

第二天早上九点,她顶着一双熊猫眼准时出现在工作室。面对众人的关心,她牵强地扯扯嘴角一一回应,然后去了老板的办公室,正好导师文教授和他的合伙人都在。

文教授今年刚刚踏进五十岁,由于长年坚持锻炼,无论体魄与气色一如壮年般精神。

他的合伙人姓余,正宗的商人,今年也有五十多了。因公事需要长年在外跑来跑去,平时又注意保养,跟文教授一样每天都精神奕奕的。

“你要辞职?”两位老板对视一眼。

“嗯,”苏杏垂头丧气地点点头,朝文教授恭敬地鞠了一躬,“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眼前这位老人对她期望甚高,她中途退出,对他十分愧疚。

文教授摆摆手,微叹,“唉,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你还年轻,一时接受不了可以理解。我跟你余叔谈过了,下个月他要去苏城一趟,顺便带你去拜访一位老先生。他学识渊博,身边跟着好几个学生,你可以在那儿住上一两个月散散心,能呆上一两年就更好……”

跟在有识之士的身边,时间越长,学到的东西越多。既丰富她的知识见识,又能陶冶情操,沉淀她那颗年轻而浮躁的心灵。

不过,那条路,未来的她已经走过一遍,在失去孩子之后。由于她今天的任性,那个提议被提前摆上日程。

两位长辈的一番好意,苏杏心存感激。

“谢谢文教授,谢谢余叔,让你们费心了。我想自己到处走走……”

那怎么行?世界那么大,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娇滴滴的年轻姑娘独自出去闯荡,教人如何放心?

两位上级当然是极力反对。

虽不赞同,奈何苏杏主意已决,他们最终只能应允。

“……出门在外,你一个姑娘家要处处警惕小心,别轻易相信陌生人。还有,玩归玩,别把功课丢了……”作为师长,学生考研这等大事他念念不忘。

苏杏点点头,没说出自己的打算。

为了改变未来,她不打算考研,反正该懂的知识全在脑子里存着。老实说,文教授的脾气不咋嘀好,现在说不考研等于当场点燃炸药包把她炸个粉身碎骨。

爱之深责之切,为了老人家的血压着想,以后再说吧,哈哈。

时间能冲淡一切,过上一年半载,他老人家有了新学生自然会淡化对她的期待。

嗯,一定会的。

第20回

其实,两位长辈早就谈论过了。一致认为她还年轻,恐怕很难接受父母双亡的事实。

一时冲动辞职还好些,只要不做傻事,万事好商量。

所以,她现在说什么都行,但要保持联系。

导师训示完毕,余叔也说:“出去散散心也好,别整天跟着文老转,看你年纪轻轻的,都快变成老学究了。不过小苏啊,不管离开多久,你哪天想通了可以随时回来,别跟你余叔见外啊。”

苏杏乖巧地应下,“嗯,谢谢余叔。”

望着去意已决的爱徒,文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既然你要走,小苏,你看看有没人选推荐进来?”能力要跟她差不多的,太愚钝的话他会很累。

苏杏认真想了想,最后说:“妙妙,谢妙妙。”

前方说过,谢妙妙是本地人,她家中有些小背景,硕士毕业后进了省教厅工作。谈不上前程远大,至少生活平稳衣食无忧。她的婚姻跟苏杏差不多,听从家人的安排和一位优质男士相亲,然后结婚生子。

在苏杏的印象中,她跟谢妙妙除了在宿舍偶然见一面外,没有特别深的交情。不过,多年以后,性情相近的两人在街头偶然相遇,进了一间茶餐厅叙旧。

“……我羡慕你,如果我能成为文教授的得意门生,相信我的人生不会如此平淡;如果时间重来一次,我还会与你较量……”谢妙妙坦然说道,青春期的尖锐棱角已被岁月磨平。

这番话让苏杏吃了一惊,同时有些意外,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别人的竞争对手。求学时期的她,总觉得自己懂得太少,需要不断学习充实自己,不曾留意旁的。

谢的文学素养不比她差,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不妨助她一把。

至于成不成,就要看文教授的考量和谢妙妙自己的努力与运气了。

和两位长辈说了一阵子话,苏杏便出来跟同事们告别。得知她辞职了,大家纷纷嚷着要请客给她践行。今晚是陈悦然妹妹的生日宴,践行只能改在中午。

宴席间,苏杏趁空在走廊拦下单位里的一位师兄。他姓林,林辰溪,今年27了,入职晚的同事都叫他林师兄。

在工作室里,入职早的人被称呼师兄师姐。

苏杏是最后进来的,人称小师妹。

“借实验室一用?你怎么知道我有……”其貌不扬又深藏不露的林师兄左右瞧瞧,确定没人在附近才回头瞪她,压低嗓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杏不好意思道:“那天林小姐找你,不巧让我听见了……”

林师兄是一户隐形富豪的儿子,在单位,上至老板下至普通员工,无一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世。后来,工作室出了点麻烦,是他找人摆平的,大家才知道他来历不凡。

之所以在这儿打工,完全是出于对文学研究的爱好。不过,他既是文学爱好者,也是科研高材生,拥有一个完全属于他的科研组和一间私人实验室。

那位林小姐是他亲妹,找他要钱救急来着。

而这一切,全是苏杏在那个梦里看到的。

生怕苏杏破坏他的人生乐趣,一向斯文的林师兄难得认真地警告她,“借你用可以,我的身份要保密,不许告诉任何人。”

“我发誓……”苏杏马上表明立场,相当识趣。

斜睨着她,林师兄郁闷地取出一大串钥匙。

“你去实验室干嘛?”

“我好朋友的妹妹今晚生日叫我去,我酒量浅得可怕,不得不防。”苏杏如实招来。

林师兄一听便明白了,“酒量浅干嘛去那种地方?真是,你那是朋友还是损友?对了,我看过你的身份证记得你还没成年……”填写员工资料时,他看过她的身份证复印件。

苏杏默了默,“……师兄,你是去年看的吧?”贵人多忘事说的就是他。

啊?是吗?林师兄哑然。

拿出实验室的钥匙,告诉她地址,他还千叮万嘱:“不懂就问隔壁的人,别硬来,玩炸了你赔不起。”这不是讽刺,是大实话。

“知道知道,我会小心的。”接过钥匙,苏杏开心得像只小狐狸般眼睛笑眯成一条线,“谢谢林师兄。”

难得她情绪外露,好气又好笑的林师兄不屑地嗤了声,横她一眼,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苏杏才收起钥匙拦车分别去了一趟中西药店买几样药品和药材,然后前往实验室。

就算他不说,实验室的地址她也知道。

在未来,她进了考古队长年跟着一群男人东跑西钻,偶尔会眼瞎遇人不淑险些丢了清白。一次聚会,她选择性地挑些主要情节讲给大家听,把考古说成去旅游,意在警醒朋友们出门要注意安全。

谁知林师兄听了十分气愤,回家给她做了一小瓶醒酒用的清水防身。

对,名字就叫清水101,非常符合他的性格与行事作风,干净利落。只要提前喝下一小杯,24小时内任她喝遍天下烈酒也不会倒。

另外,他给她做了一瓶乱人神智的迷之药,并且贱兮兮地告诉她,以后只要看谁不顺眼就往对方的水杯里滴一些,让他在任何环境之下独自一人能爽一晚。

清醒之后,那玩意基本上残了,保证他这辈子对男女之事提不起兴趣。

此药水只对男性有效,无色无味,中招一个小时后完全消失在体内,任谁都查不出来。后来,他担心她在旅游途中用完了怎么办?索性把独家的制药秘方给了她,并带她去自己的实验室实地操作。

苏杏是文科生,不代表她理科不行。

经高人一指点,她不光懂得自制清水101和几种迷幻 . 药,甚至驱蚊虫鼠蚁的清新剂、紧急救治药水等等也学到不少。

虽然两人现在的交情还不到那种程度,选择他家的实验室是为了预防万一。她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药剂配方全是他教她的,万一她在实验中有残留被捡出来,也只有他知道。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她不能抢走他的功劳与专利。

本不想麻烦,可她的酒量实在太差,而陈悦然妹妹的生日宴她一定会去,所以,清水101必须得有。

待到傍晚时分,苏杏要的东西全部做好了。抓紧时间把实验室收拾干净,再三仔细检查,确定无残留她才放心地回工作室交还钥匙。

刚走出工作室门口,陈悦然的邀请电话来了。

“苏苏,你在哪儿?单位吗?还记不记得今晚什么日子?”

“记得,雅雅生日嘛,决定在哪儿庆生?”苏杏温言而笑,与在江陵时判若两人。

陈悦然开的免提,旁边坐着充满挫败感与失落感的郭景涛。

听了苏杏的话,他不禁想起她在江陵的言行,顿时一阵牙酸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第21回

“云英路的K王之城,你七点钟能到吗?”

“能,我准时到。不过呆不久,我今晚还有事要忙。”

“知道你忙。哎对了,记得把郭景涛叫上。”陈悦然眼角余光掠一眼郭景涛,眸中含笑,尽是揶揄之意。

“你叫吧,我跟他什么关系你不是不知道。”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哦?你跟他什么关系呀?”作为好闺蜜,陈悦然常拿这个逗她。

换了以前,苏杏对这种朋友间的调侃很无奈,而且越谈郭景涛,她就越反感。

但现在,她对陈的作派充满不耐。

“你何必明知故问,好了,不跟你多说,我忙,晚上见吧。”受心态影响,苏杏说完便挂了机,然后去找地方吃饭。

首次遭人嫌弃,对方还是自己的好朋友。

陈悦然瞪着电话说不出话来,不敢相信刚才跟自己通话的人是苏杏,那个温声细气又极其清高孤傲的小女生。

“我好像惹她生气了……”过了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会吧?她对外的态度一向很好。”郭景涛嘴角扯了下,脱口而出。他潜意识里把她当成自己兄弟了,说话口无遮拦,相当直接。

“啊?啥意思?”

陈悦然眼睛一亮,迅速回头,很八卦地整个人挨近郭景涛。望着他帅气的侧面轮廓,两人现在的紧密相依,心底一缕甜丝丝的滋味。

“字面的意思,”郭景涛不欲多谈,“走,先去接你.妹然后大家一起吃饭?”只字不提心上人。

看出他心情不好,从昨晚到现在都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善解人意的陈悦然不再追问,爽脆地从沙发上蹦起来。

“好,走吧。”

郭景涛与陈悦然的妹妹陈丽雅见过两三次,不是很熟,说过几句话吧。因他每次过来目光总是落在苏杏身上,忽略旁人。

从江陵回来,他心情差到极点。

所爱非人,更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够丢人,着了魔似的,恨不得直接失忆。

不想见某人,对女生的庆生宴也不感兴趣。可陈悦然帮过他很多忙,对方是她妹妹不能不给面子,只好勉为其难了。

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希望明天快点来……

再说苏杏,她吃过晚饭然后坐了一会儿,七点到了。

她不慌不忙地调了一小杯解酒药喝下,然后独自坐车去娱乐城,根据陈给的信息找包间。之所以参加陈悦然妹妹的生日宴,目的是为了确定郭景涛会在,确定某些人和事依旧在轨道上。

她是个有原则的人,自己的未来怎么改都无所谓,关键是不能影响他人。

如约到达包间,里边已坐着一群年轻人在唱歌和说笑,气氛热烈。看见郭景涛也在,他就坐在陈悦然身边瘫在沙发上玩手机,偶尔跟旁边的男生说说话。

见他也在,苏杏庆幸不已。

同时自嘲,就算她不来,郭也逃不出陈悦然的手掌心,未来的一切可能运行正常,她算是白操心了。

唉,想归想,既然来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此时,今天的寿星陈丽雅正在台上和同学对唱。

“苏苏,快,来这边坐。”

晓得苏杏的性情比较被动,她刚一进门,陈悦然马上过来把她拉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苏杏:……

跟梦里的未来一样,她被安排在中间,左是陈,右是郭。

“来了。”郭景涛抬眸望她一眼,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下意识往右边挪了挪。

他的右边并列坐着几个男生。

“嗯,谢谢。”苏杏一如既往的文静秀气,从容大方地坐下,不复以往的腼腆和不自在。

两人的表现让陈悦然大跌眼镜,忙贴近苏杏坐下,凑过来悄声问:“哎,你俩怎么了?”原以为是苏杏又闹小性子终于惹郭生气,如今看来,貌似比想象的更严重。

情侣之间一旦不争不吵,言行客气,意味着感情到头了。

“没什么,”苏杏笑了笑,神情轻柔温和,“对了,我八点钟走。”

“这么快?!”

“嗯,这次休了很长的假,文教授给我的资料还没看……”

“这样啊,”陈悦然眉头蹙起,“玩到十点行不行?”

苏杏坚定地摇摇头,陈悦然不由得瞄了郭景涛一眼,期待他出言挽留。

但见郭景涛没听见似地和旁人聊天,陈悦然气馁了,瞪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那好吧。”随后扬声,“雅雅,过来一下。”

时间不多,好歹让寿星女来跟朋友打声招呼。

陈丽雅闻声回头,见是姐姐的好闺蜜来了,忙把话筒递给旁边的同学,身姿轻盈婀娜地往这边走来。

她芳华20,青春靓丽,夏天尤其爱穿雪纺裙。

今天也是,一身飘逸的碎花雪纺连衣裙让身高160cm的她显得高挑优雅,清爽甜美。乌黑亮丽的秀发一年四季披散着,随手一撩,撩得青年才俊心如鹿撞,目光一直跟着她转。

与姐姐的热情不同,她性情温婉如水,日常见人三分笑,两边嘴角微翘那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你像会说话似地。而且脾气超好,同窗几年的同学从未见过她大声讲话。

更要命的是,她说话带有嗲音。

“苏苏……”尾音荡漾,撩得人心麻痒。

想去苏杏那儿,必须绕过茶几,经过茶几与沙发之间的狭窄通道。见她过来,男生们纷纷缩起自己的脚让她安全通过。

但,人有失足——

“呀!!”不知谁的脚没收好,陈丽雅被绊到,整个人往苏杏这边扑倒。

眼看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就要面朝下地先磕茶几,后摔地板上。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有人迅速伸手将她拦腰一捞,下一刻,绝望的女生已安全落在一个温厚有力的臂弯里。对方那格子衬衫散发出淡淡的香水味,成功安抚了女生惊惶的心神。

“没事吧?”他声音低沉温柔,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安全感。那一刻,她忘了自己身处何方,忘了看对方是谁,一心只想赖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不起来。

吓懵了吗?郭景涛轻皱眉头,疑惑地望着受惊不浅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女生。

“雅雅?!”

陈悦然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一把推开苏杏扑过来。幸好苏杏早有准备闪得快,否则铁定被她一巴掌呼在脸上。

第22回

姐姐的一声惊叫,彻底唤醒心神恍惚的陈丽雅。

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姐姐闺蜜的男朋友怀中,马上唰地羞红了脸,忙推开他自己站了起来。

“没事,姐,我不小心踢到茶几脚了……”她脸蛋胭红,心慌意乱地解释并挤到姐姐与苏杏之间坐下,“苏苏,我……”本想劝她节哀顺变,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说那个貌似不太好。

又想解释刚才的误会,可有些事只会越描越黑,不如不说。

一时之间,她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还好,苏杏看出她的尴尬,善解人意地端来一杯茶水。

“先别说话,喝口水定定惊。”

陈丽雅顺坡下驴,接过水喝了好几口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只是一个有惊无险的小插曲,确认陈丽雅没受伤,众人继续放开心扉尽情地吃喝玩乐。

陈悦然甚至跟郭景涛玩起了猜拳,仿佛刚才的惊险不复存在。

现场只有两个女生最安静,一个自然是苏杏,默默地坐那儿喝着温开水;一个是陈丽雅,她精神恍惚,有些失魂落魄,连苏杏递给她的水也是下意识地接过,谢谢都忘了说。

苏杏见状,垂下眼睑无声地笑了。

摔得好,摔得妙啊!

那决定未来走向的一摔……她一直担心这个具有历史性的一刻会缺席,毕竟自己的未来变了。

如今看来,人果真不能太高看自己。

这个世界无论少了谁,地球一样转,太阳依旧从东边升起。

总之,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她可以安心了。

即将晚上八点,服务生端了好几杯啤酒和一杯散发清新果香的饮料进来。

“嘿嘿,大家先停一停。”陈悦然见饮料来了,站起来拍拍手掌呼吁道,“我朋友苏苏马上要走了,来,趁现在人齐,大家和我一起庆祝雅雅生日快乐!”

她的提议引来一阵起哄声,每人端起一大杯啤酒。

“来,苏苏,这杯果汁是我特意给你点的。”陈悦然笑眯眯地端起那杯果汁。

苏杏酒量浅,喝罐菠萝啤都要睡大半天,身为好朋友的她岂能不知?郭景涛待她如此冷淡,陈悦然居然没放弃对她的算计,为什么呢?就为了给郭一个选择的机会?为了给自己争取好感分?

望着那杯淡绿色的诱人果汁,苏杏心里瓦凉瓦凉的,伸手接过。

“谢谢。”

女人针对女人的手段一向残忍,陈如此,她如是。

浅喝一小口,丝丝清凉,沁人心脾。

这是洋酒与果汁的搭配,既有醇厚的酒味,也有果汁的清爽甜美,喝完之后有一种似醉微熏的曼妙滋味,令人爱不释手,喝了还想喝。

梦里,从来不敢喝酒的苏杏根本分不出酒味,加上心情不好,越喝越想喝,眨眼间喝完一整杯,如陈所愿。

而现实中,苏杏同样是几口喝完,然后意犹未尽地把杯子搁回茶几。

“那么大家继续玩,我先走了。”

她冲着陈悦然浅浅一笑,眼里像染上了一层雾气显得水盈盈的,衬着柔美精致的五官,清纯中透着一丝性感与妩媚,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在场的男生们看直了眼,唯有郭景涛,扫了她一眼后又开始玩手机。

“哎,再等等,差十多分钟才八点呢。刚的果汁好不好喝?天怪热的,不如再喝一杯?”陈悦然抓住她不放。

“不喝了,我怕来不及回去。”此番目的已达到,不想多作逗留,虽然那果汁蛮好喝的。

人不对,喝什么都是索然无味。

不过,苏杏没坚持要走,知道陈悦然在等她的酒劲发作,便顺势坐下淡定地挑着鱿鱼丝吃,不时地尝尝其他小食。

八点一到,不管陈家姐妹和其他男生的起哄劝阻,执意拿起包包走向门口。

“苏苏,让郭景涛送你回去吧?他有车。”陈悦然虽然失望,仍坚持给两人提供机会。

陈是一个好闺蜜,这是对郭而言。

苏杏回头看了郭景涛一眼,对方一副不情不愿又不好拒绝的憋屈表情,令人想起他以前削尖了脑袋要博她欢心的情形。

呵呵,今非昔比了啊!

苏杏嫣然一笑,“不用了,现在还早,我打车回去就行。”说罢,转身飘然离开。

见她拒绝,郭景涛正中下怀,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两人关系僵化,陈悦然既惊喜又失望,还有一点儿疑惑。

“奇怪,苏苏酒量很浅的,我亲眼见过她喝罐甜啤都能睡半天,今天怎么……”只是喝红了脸,一点醉意都没有,令人费解。

郭景涛微怔,“那杯果汁掺了酒?”

“是呀,我担心她嘛。”计划失败,陈悦然另有一番说辞,“她这人想法多,常常为了些小事睡不着觉。这次她爸妈出事肯定更糟糕。瞧,一回来就顾着工作,我怕她熬坏身子所以想灌醉她,让她好好睡一觉。”

“嗤,你省省吧,人家精神好着呢。”郭景涛明嘲暗讽。

呵呵,一个人,两副面孔,他以前真是瞎了眼。

想着想着,悲愤交加的郭景涛连游戏都玩不下去了,忍不住灌起酒来,一杯又一杯,喝完了再给自己满上。

“哎,涛哥,你俩到底怎么了?你少喝点儿……”

两人的互动看在某人眼里,顿时心如刀割,娇俏的容颜像脱水的花儿般干涩憔悴,黯淡无光。努力压下心底的一丝异样情愫,却控制不住内心的渴望与悸动,悄悄往这边瞄了一眼。

那有力的臂弯,英俊帅气的侧颜,洒脱豪爽的性情无不让人怦然心动……

没错,未来出现的那个小四,郭景涛的真爱,正是陈悦然的妹妹,今天的寿星女陈丽雅。

那一摔,给两人的未来奠定了基础。

今天的陈悦然做梦都没想到,她未来最大的敌人不是好闺蜜苏杏,而是自己最疼爱的亲妹妹。姐妹俩共侍一夫,明争暗斗了整整一辈子,甚至儿孙们延续了她们的仇恨。

陈悦然是自杀死的。

陈丽雅聪明内敛,三个孩子所出较多,称得上人多势众。

而陈悦然子孙单薄,根本没法比。

第23回

按电视的剧情发展,身处乱世,姐妹俩终于冰释前嫌,同心同德,为保卫这个家而共同抵御外敌。

所以那是电视。

现实中,她们的儿女自视甚高,双方都恨不得趁乱置对方于死地,好霸占对方的生存资源。

途经一个歇脚的小基地,为了换取家人的片刻安宁,陈悦然的女儿和几岁的孙女被分别送给基地的首领与过路的强者;她没有孙子,儿子与女婿在出去找粮食时遭遇外敌袭击,为了给自己人赢取逃生的时间,陈丽雅的儿子们将那两人踹进尸群。

待安全归家,却说陈悦然的儿子女婿跑得太慢,被生吃了。

他们描述得很详细,让陈悦然几乎精神崩溃。

推卸责任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只知道自己的孩子全没了,便在临死之前留给郭景涛一张纸条,说他对不起她,痛斥他下 . 流无耻,贪得无厌才导致今天的骨肉相残。

最后,她以血泪染红最后一句,说:

“郭家子孙心狠手辣,绝对走不到安全区。”

陈悦然是割脉自杀,至于她的诅咒灵不灵验,苏杏不知道。

这封血书严重刺激了郭景涛。

想起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们之前的各种争斗,他心中有所怀疑最终病发身亡。然后苏杏就离开郭家了,没过多久也死了,郭家人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后,她真的不清楚。

苏杏自认跟她们不一样,尽管姐妹俩对她不义,她却没有置她们于死地的意思。她今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让原定的未来继续。这对姐妹以后怎么走要看她们的选择,她不干涉。

只是,依今晚的情形来看,她们的未来应该没变化。

经过大厅,穿过走廊,苏杏身姿翩然地穿行在越来越多的客人之中,一阵震憾人心的喧嚣传入耳中……咦?这不是酒吧舞池吗?想得太入神她走错出口了。

酒吧也有门口出去的,苏杏并不慌张,淡定地观察四周,果然准确地找到出入口。

刚准备走时,忽然,一个庞大身影挡在她前边。

她下意识地往左,对方往左;她往右,对方同样往右。闪避几次依旧如此,苏杏不由得眉头蹙起,抬眸看了对方一眼。

“嘻嘻,小妹妹,陪叔叔玩玩吧?”一个浑身酒气面红耳赤,手里拿着一个酒瓶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正笑容猥琐地盯着她,在她身上游移打量的目光意图明显露骨,让人恶心。

还好这儿人多,有看热闹的,也有打抱不平的好心人。

不等苏杏反应过来,旁边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快速捏住那个酒鬼的肩膀,随手往边上一甩,对方啪啦地扑向旁边的空地,手中拿的酒瓶也咣啷一下,碎了。

酒鬼的体形看起来蛮重的,居然被轻易甩开,可见出手之人力气也不小。

苏杏惊讶地望向热心人,而对方却给她使了一个“走你”的眼色。

“谢谢。”苏杏点点头轻声道声谢,不管对方有没听见,已快步转身拐进人群里。

即将走出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名体格健硕的青年男子,浓眉大眼,一件短袖恤衫束在牛仔裤里,寸板头显得他形象粗犷略性感。一身的阳刚之气充满男人味,看人的时候似笑非笑的,气势内敛却又难掩自身的强悍,吸引了不少目光。

把那酒鬼扔地下之后,扫一眼全场没发现异常,他来到吧台敲了敲台面。

“你老板呢?”

“刚有事出去了,让您等会儿。”问得轻松,酒吧主管答得状似轻松随意。

如此淡定肯定有所依仗,要么常客要么是熟人。站得老远的苏杏放心了,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时,青年男子点点头,回头冷淡地瞟一眼挨了自己教训的酒鬼。对方好不容易爬起来,终于有熟人发现他不见了出来找并扶起他,三人四下张望吆喝:

“谁?!刚才谁推我?!妈 . 的……”吧哩吧啦嚷着要找人报仇。

事不关己无人搭理,大家继续各玩各,灯红酒绿,熙熙攘攘的。

一杯色泽炫酷的特饮摆在眼前,青年男子转过头来,粗砺而灵活的手缓缓转着杯子。

“刚才那情形往日没人理?”

“有,当然有,没你快而已。”酒吧主管轻笑,“管之前一般先看女士的表现,如果她愿意,我们也管不着。”这种场合鱼龙混杂,不缺奇葩,你情我愿的买卖有的是。

青年嘴角扯了下,边喝边继续打量四周,那眼神异常锋锐,“没有未成年吧?”感觉刚才那女生长相青涩稚嫩,像是未成年少女。

如果是,哈哈,这店完了。

“大门口刷身份证取票,旁边还有四双眼睛盯着,不信可以查监控,发现半个算我输……”酒吧主管戏谑举手比划一下眼睛,以示本店绝对合理合法,严格执行相关的法律法规,未成年绝对混不进来。

青年嗤了声,不再多言,仔细品尝杯中美酒耐心等待……

晚上的八九点,大都市精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刚从喧嚣中脱身回到家的苏杏,打开自己紧锁的房门,把包包挂好。然后第一时间去洗漱一番,把沾了满身酒气的自己从头洗到脚,弄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才肯罢休。

拿起搁在枕头边的相册翻了翻,想起那捞不着的家人,心情十分复杂。

不过,这儿毕竟是出租屋,使用灵能多有不便。纤细的手指在相册的硬面摩梭几下,最终把它放回行李箱。待找到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再慢慢探究,人活着就有希望,她总有一天能找出原因来。

放好相册,苏杏来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作为一名具有预知能力的新人类,趋吉避凶是必然的选择。

梦中的她是一名下等人(普通人),一些重要的情报郭家儿女从不与她分享,甚至不想让她知道得太多。幸运的是,人类的八卦天性让她从其他普通群体中得知一个重要信息。

原来华夏除了军部建立的安全区,西南部还有一个自始至终很安全的地方……

第24回

由于路途远,江湖险恶,郭、苏两家不得已选择另外两个去处。

乱世没有国家,只有四大安全区、八大基地,及其他小部落或乌合之众组成的小基地。华夏幸存者比其他地方多些,除了安全区,八大基地的其中两个也位于西南与东部地区。

附近的中小型基地几乎全部被三大区招安了,成为各路人马奔赴大本营的休息补给站点。其余的小基地要么归顺,要么到处流窜,谁撞上谁倒霉,除非能力够强悍。

最大的安全区掌握在军方手中,其余两个基地的首领也非等闲之辈。

据苏杏所知,东部地区在战乱开始时曾发生几场不大不小的动乱,是郭家日后要投奔之所,不必考虑。军部安全区人口太多,也是苏家人以后的选择。

远离郭家,苏家也不是善茬,能不掺和尽量躲着点儿。

所以,西南部最适合她。

那地方远是远了些,胜在如今是太平盛世,交通方便,慢慢走着去也是一种颇为享受的生活方式。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

她不知道那位基地领主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详细位置,反正西南一带均在对方的管辖之内。能与之做邻居最好,做不了就借贵人的屋檐挡挡风雨。

相信二三十年后的她,有能力保护自己。

再不济的,她干脆逃进画里,等外面的世界清洗完再出来应该不会挨揍吧?

话说,她的能力谈不上稀罕,在厨房里听到那些妇人说,人家大首领一般稀罕的是能储存物资的私人空间、治愈术和其他具有杀伤力的能耐。

而她呢?

世上有几个人愿意脱离现实,永远躲在图画世界里?画里的世界跟现在一样,所有物资要用钱买,可新世纪的人类手里没钱,总不能隔几天或者几个月就出来大街上捡钱吧?

还有,如果每个人出入得靠她牵引,她岂不成了人形活电梯?

苏杏汗:……

算了,那个以后再想。

她记得有人说过,那位牛人的基地之前是一个世外桃源,就是一个农家乐旅游区,不知哪处美景吸引了他/她。

可是,这些年来各种形形式式的农家乐、世外桃源层出不穷,没有一千,至少也有几百个点遍布华夏各地。就拿刚刚查过的西南地区,与世外桃源扯上关系的有十几二十间,农家乐约莫数十家。

到底是哪里呢?

查看了老半天,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她索性趴在床上冥思苦想,努力搜刮脑海里的存货看有没遗漏什么。那个梦只做了一遍,想找线索,她只能靠回忆。

可惜一直到她睡着,仍是一无所获……

第二天的十一点左右,苏杏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打开门一看。

“苏苏……”见她还没起床,有些疲累的陈悦然愣了下。

要知道,睡到自然醒这种事一向是她的专利,苏杏每天准时六点起床。

“干嘛?有话快说,我刚起床……”正在洗耳恭听却没下文,被叫醒的女生一脸不耐。

一想到自己现在头未梳牙未刷,心情极差。

两人相识四年,陈悦然知道她有起床气,顾不得关心她昨晚干嘛了,忙支支吾吾地,“呃,苏苏,你,你跟郭景涛之间……”

又是这个,到底要说几遍才肯信?

“最后说一次,我跟他之间没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苏杏显得异常烦躁。说完,她泄气地双手自然垂直,目光呆滞倚在门边,眼前一片白濛濛。

“那就好,”陈悦然仿佛松了一口气,“昨晚我们喝多了……不知该怎么办……”语焉不详,颇有深意。

喝多了……嚯?!

苏杏紧闭的双眼倏地一睁,猛然清醒。

那三个字堪称她一生的噩梦,教训太深刻,硬是把她从游魂状态吓醒过来。

“喝多了?那你们……”

苏杏下意识地往对方脖子一瞧,哟,原该印在自己脖子上的草莓红点,如今落在她的身上。

这,该同情她么?

她的出神呆愣,看在别人眼里成了自己男人被抢后的不知所措,因为郭景涛在江陵时说苏杏已默认他是男朋友。

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气才怪呢。

脑补一番,陈悦然只觉得扬眉吐气,同时含有几分羞涩。毕竟是第一次,还是她主动的,脸上从今早起一直火辣辣的热。

“是,我们已经……”

“哦。”表说,她知道了。

哦?陈悦然脸上的羞赧之色渐褪,就这样?

“还有事吗?我要刷牙。”

苏杏打个哈欠,转身回房拿了一个橡筋把头发随意束起,然后去漱口。

陈悦然一路跟着,“苏苏,你生气了?是我们不对,你骂吧!别憋着……”

噗,谁憋了?

正在刷牙一嘴泡沫的姑娘险喷,不禁冲镜子翻了个白眼……

苏杏洗漱完毕,回头发现陈悦然正烦躁地在客厅走来走去。

见她出来,陈悦然立即上前问:“苏苏,你辞职了?”

“对呀。”

“那干嘛推荐谢妙妙顶你的位置?我不行吗?”刚接到的消息,可把她给气坏了。

文教授的工作室福利待遇好,跟在他身边前途无量,这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事?难得有机会干嘛不便宜她?

不是朋友吗?

她的质问让苏杏哭笑不得,“你当然不行,扪心自问,你哪方面能跟谢妙妙比?”以前顾及她自尊心不好直说,一个只懂抄书的能跟创作型人才比较?不自量力。

“你……”真相是残酷的,对方软绵柔和的声线仿佛带着刺,陈悦然被刺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对了,这房子还有三个月到期,我不租了,而且随时可能退租,你要另找地方住。不搬也行,房租、押金你一个人付,或者另外找人跟你合租。”

边说边忙碌着,她要烧开水泡面吃,只烧自己的。

陈悦然听罢神色大变。

这房子是两位学姐转租的,押金由苏杏付,房租两人对半分。如果一个人租,苏杏撑得住,她绝对不行。

“苏苏,你讨厌我?”静默一会儿,陈悦然缓缓说道。

“不,”苏杏转过身来,眼神清冷,“是你讨厌我,陈悦然。”不然回来得瑟什么?幸灾乐祸的,跟梦里一模一样,看着烦。

假面被撕破,陈悦然冷着脸出了门。

苏杏没理她,捧着一碗泡面回到电脑前查看世外桃源的图片与资料,仔细判断哪个地方更吸引人。凡是合心意的风景皆收藏路线,列表,待改天打印出来再一路找过去。

至于房子,退是退定了的,行李先放这儿,三个月应该足够她找到目的地。

第25回

说做就做,先把西南地区所有跟世外桃源、农家乐有关的资料列表,下午的时候她出去打印,等回来时,意外发现有三个男生在她家搬东西。

幸亏是认识的,其中一个是郭景涛,另外两个是陌生人。

“小周,先帮忙把柜子搬出来。”郭景涛充当指挥。

苏杏拧眉进屋来,“你们干嘛?”郭景涛出现在这里,九成九是陈悦然招来的。

今非昔比,郭景涛只瞥她一眼,懒得跟她说话,径自帮忙搬东西。倒是里边的陈悦然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淡笑道:“我让景涛帮忙搬东西,你不是让我滚吗?如你所愿。”望过来的眼神充满讽刺。

她是负担不起全部房租,更给不起押金,可她有男人养啊!反观姓苏的,父母死了,郭景涛说她为了钱连兄嫂都不认,哈,毫无倚仗,看她以后怎么死。

苏杏眉角轻挑,唉,撕破脸了,光明正大当着男人面给她上眼药。

这么幼稚的手段她是不会计较的,更没必要解释,“那你搬仔细了,别落下东西。这房子是我租的,明天我要出远门,所以今晚找人过来换锁,以后可没人给你开门了。”

“苏杏,你能不能要点脸?悦悦以前怎么对你你全忘了?有必要做得那么绝?”以前自己瞎了眼看错人,如今她当面欺负他的女人,郭景涛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冲她横眉冷对。

苏杏打开自己的房门,一边回头反驳:“我说的是实话,总不能她想搬多久我就陪着等多久吧?哦,你们脸大我要迁就?”

双贱合璧欺负她是不是?

哼,换了以前她会息事宁人,现在难了,意义上她比常人多了一段经历,知道有些人喜欢得寸进尺。

以陈悦然的为人,拖得越久,以后越可能出妖蛾子,不得不防。

怼完郭景涛,瞟一眼陈悦然,见她满脸委屈地站在他身边,小鸟依人似的。苏杏心中仅剩的一点同情心烟消云散,当着两人的面给房东打电话要求换锁,所有费用由她付。

谈妥之后,她回自己房间也开始收拾东西。

“景涛,算了,别跟她计较。”陈悦然见郭被怼得脸色铁青,知道两人再无可能,心喜之余也有点心疼,温声安抚道。

“呸,谁跟她计较,见利忘义的东西,早晚众叛亲离。悦悦,动作快些,这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呆。”一看见她就想起自己以前的白痴样,简直无地自容。

“哎。”陈悦然开心地应下。

所以,等苏杏收拾好东西出来客厅,发现早已人去楼空,留下一室的凌乱与垃圾。

她没说什么,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

傍晚时分,房东带着人来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门锁换成新的,给了苏杏一把,其余的交还给房东。

苏杏顺便告诉房东退租的事,并叮嘱说:“我那舍友已经搬出去,以后她找您拿钥匙不必给。”

“好,”房东太太应下,语气关切地问,“那你找到房子了?剩下的三个月你一个人交租?”

“嗯。”苏杏笑笑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可能需要三两个月的时间,房租我会定期转帐的。”

在人们眼里,一个十八岁就已经本科毕业的女孩跟天才儿童没区别,因此格外看重偏心。

“哦,那这样吧,房租我给你减两百,”既送了人情自己又不会亏太多,房东太太琢磨着说,“水电费就不用交了。你提前退租也行,押金全额退返。”

“谢谢颜姨。”小便宜也是便宜,苏杏开心至极。

乖巧的女生讨人喜欢,颜姨笑眯眯地加了句,“如果要继续租,你得提前一个月跟我说。”免得大家麻烦。

“好。”

当天晚上,苏杏仔细清点自己的出行行装,确定无误之后,正要用手机订票,却在此时接到一个电话。

“谢妙妙?”

稀客呀!按原定的命运,重见谢妙妙应该是好多年以后。

“你要找世外桃源?!”

晚上九点多,两人约在苏杏家附近的一间咖啡厅聊天。听苏杏说起即将开始的旅程,谢妙妙一向冷瘫的面容罕见地出现一丝裂痕,颇无奈地看着她。

“世外桃源只是一个传说,基本上都是农家乐。”这姑娘受刺激太过改看小说了么?

她向来不愿与人太接近,但是,这人推荐自己进了文教授的工作室,于情于理应该过来一趟。

这也是文教授的意思,老人始终怕她年岁小一个人容易想歪,或者被某些人带歪,不如找个靠谱的去看看。

至于陈悦然,她就是某些人的其中一个。

“不管农家乐还是乡土风情,我都想去看看。”

“你一个人?”

见她点头,谢妙妙顿感无力,难怪老师担心。

“你打算怎么去?有详细计划吗?”

“有啊,我标了路线一个一个去。”

“我记得好像有些地方要整改但网上没注明……唉,我有个朋友做旅游公司的,这些情况她比我清楚,不如给她看看?”

苏杏一听,“好呀!我正担心白跑一趟呢。”正好她存有电子版,马上发给谢妙妙。

谢妙妙也不拖拉,当下就传给她朋友让尽快搞定。

“谢谢了。”苏杏松了一口气,有专业人士帮忙,心里安定些。她懒得去旅游公司问,也不想跟团。

“不客气,这是我欠你的。”谢妙妙意有所指道。

苏杏明白她的意思,“没什么欠不欠,我只是提个名字,行不行得教授自己决定。”

能进去是她的本事,如果没能力,谁提都不管用。

谢妙妙笑了笑,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两位女生平时没什么话说,今晚坐在一起聊天,结果聊到十一点多才各回各家。

第二天中午,一张全新的列表发到苏杏的邮箱,在对方的删删减减之下,原本三十多个地方被筛出九个。

“……前几个比较热门,每逢节假日万人出游,天天爆满;后边两条线行情一般般,而且前段时间闹水灾暂时不建议你去;最后一个附加的是最新开发的一条路线,可惜太远暂时还没开。不过有几位学生想体验原生态农家乐,要包车去。怎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他们跟你一样……”

同是应届毕业生,比较有话聊。

谢妙妙的朋友亲自联系她说。

第26回

于是三天后,苏杏终于踏上寻找世外桃源的漫长之旅。

谢妙妙介绍的那几个大学生包了一辆8人座的面包车,最终目的地是一个叫梅林村的。车上除了司机年长几岁,其余七人都是学生,其中一位是导游,今年刚考的。

这是他第一次带队上路,半玩半实习的性质。

一路上,大家显得异常兴奋,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

出发之前,苏杏跟他们提过,如果梅林村不错,她可能要在那儿住一段时间,不能跟他们一起回来。也就是说,她只出去的钱,不参与回程的。

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年岁差不多,没人跟她计较那点钱,反而显得苏杏有点老成。因为她年龄最小本来就招眼,见她说话做事圆滑世故,路上没少被人取笑她早熟。

苏杏不以为意,凡事先说清楚,免得以后生出矛盾来。

所以,大家在路上相处和睦,旅途愉快。

而且年轻人的爱好和意见相差不远,但凡路上遇见些风景不错的地方,纷纷要求停车下去逛一会儿。

昨天也是,他们路过一个古镇,看见路上客人不多马上就住下了。

逛街时,苏杏买了几样小玩意,其中有一把油纸伞和两个精致的陶笛,一个黑陶一个木质的。她本身会吹笛子,玩这个比较简单,梦里的她出远门时常常随身携带,闲时吹着解闷。

之所以买两个,实在是它们的款式太多太美,她拒绝不了。除了中途买的特产,她随身携带的物品除了衣服,还有笔记本和一台笔电,既用来记录沿途风景与感慨,又能写点什么赚些车费。

她现在成了无业游民,虽有存款不影响目前的生活,长期下去可不行,得另找生计。

其实,说到自毁前程,她打从心底有些犹豫,有些抗拒。所以她没把工作和出租屋的路说死,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怕将来后悔。

要知道,她的未来除了郭、苏两家是人生败笔,其余一切和乐。如今郭苏两家被她撇清关系,继续走自己喜欢的路不是不可以。

当然了,凭她的本事与存款想在城里大富大贵耀武扬威是不可能的,衣食无忧,再买一套房子倒是勉强可以。

钱少些无所谓,够用就行,她只怕自己的能力。

她还没怎么练,不清楚过程中是否有异常,但在城里生活肯定得小心谨慎,哪天手机被抢了也不能追。还有,如果重走考古之路呢?万一遇到危险,她能控制自己不露馅吗?

万一露馅,她绝对是实验品NO.1,这辈子算白活了。

独自在客房里走来走去,苏杏越想越烦,相当不耐地挥挥手,重新回到窗边的小圆桌前坐下。

唉,先适应适应吧。

从现在开始,除了爹妈给的资金,她得习惯靠自己的一支笔赚取生活费。

老实说,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被金钱迷过眼。

年轻人嘛,发现赚钱的技能当然是兴趣大增,全情投入。那些年她写过不少东西,有散文,有社会纪实,经同学介绍参与媒体征文之类的,学术类的诸如古文鉴赏与评论等。

她从不一稿多投,而是多稿多投,一开始抱着玩乐的心态写的。被采纳之后,收到稿酬尝到了甜头,投稿的次数才渐渐多了起来。后来跟编辑们混熟了被主动约稿,收入稳定。

个别熟悉的编辑有时找她写广告文案,不小心占用时间太多被导师发现,训斥她不务正业。担心她被金钱腐蚀糟塌天赋,便安排她去工作室当临时工。

所以,她毕业后就成了正式工,不曾为钱财担心过。

一直以来,她把写作当成一个日常发泄的途径,没想到今天成了维持生计的手段。打开电脑,创建一个新文档,面对空荡荡的白板一时间不知写些什么好。

望向窗外,雨下个不停,把石板街道洗得很干净,很湿滑光亮,充满岁月沧桑的窄巷深院让人流连忘返。

大家今天还在古镇停留,住在一间古色古香略显简陋的客栈里。

这客栈虽小,卫生讲究,窗几明净,独坐室内,能闻到新床铺散发出来的阳光味道,让人心情特别的好。

古镇的附近景致清幽,民风纯朴,屋宇的构造极具古风特色,颇有观赏价值。尤其是镇上的古式茶楼,摊档,各类精美纪念品的小店等最能吸引游客的心。

哪怕今天下雨,那几个学生依旧兴致勃勃地跑出去,一个个撑着油纸伞在街上招摇显摆。

没出去的人只有司机和苏杏。

司机是去的地方多了见多识广,不以为怪。后来嫌无聊,他索性跑对面茶楼听曲儿去了。

苏杏是心里藏着事,昨天逛得很开心,今天一下雨好心情就飞了。对面茶楼与客栈的距离不远,她坐在窗边听得清,看不见唱曲人在台上戏袖挥舞罢了。

她想写些东西,又不知写什么好。

不是患了圣母病,她自知能力有限阻止不了战乱。战乱之重由全人类一起扛,但有些悲剧只发生在少数人身上。

整天提心吊胆,焦躁不安,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亲人出卖逮去做实验的人。

这是她的亲身经历,犹如惊弓之鸟的日子特别煎熬。

天地很大,他们的生存空间却很小很小。

那种让人窒息乃至崩溃的氛围,和眼前的一切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切换。今天,这些年轻人笑得越开心,未来的惨状越清晰,凄厉惨叫越响亮,令她头痛欲裂。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让她必须做些什么提高大家的危机意识,让更多潜变者躲过那场劫难。

直言不讳,写实照搬肯定不行,万一世上有第二个甚至无数个她这样的人怎么办?

所以,她要婉转地换一种风格把潜变者的异常与注意事项说出来,比如小说。未来的她在厨房里总听到那些人憧憬着小说里的各种异能,说明他们爱看书。

而现在的年轻人,不正是未来的老年人吗?潜变者就在其中。

苏杏撑着腮帮子,若有所思地遥望对面茶楼,对面曲调婉转,声声幽怨的唱腔若隐若现,“……记得那年花开日,我弹琵琶朗吹箫,香衾乍暖惊好梦……”

记得那年花开日……是了,当时正值春夏交替,花开灿烂。

那一天,晴朗的天空突然被远方的一声巨响撕裂,瞬间风起云涌,厚重的云层遮住整个天空,四周黑漆漆的,不久之后开始下起滂沱大雨。

谁也没想到,那天之后,宁静祥和的日子离大家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外边的雨仍在下,女生独坐窗前,十只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飞舞……

第27回

梅林村,据说最大的特点是漫山遍野外,梅花盛似海,清风中香闻数里,让人心旷神怡。

可惜他们来得不是时候,花期早过了。

而梅雨时节刚过不久,时不时下一场大雨没什么,淋湿就淋湿了。

糟糕的是他们刚穿过省城,所面对的这段是一条泥泞路,路面坎坷不平,走得小心翼翼的。不成想,迎面来了一辆载人的摩托车,明明公路宽大各走一边,他们喝醉了似地在路中间走蛇形道。

为了闪避,面包车只好往路边慢慢开。

没想到,路边的一滩水下居然是个泥坑,刚到边缘就滑下去了。摩托车上的两个男人不但不帮忙,还幸灾乐祸地向他们高举中指飚车而去,气死人了。

幸好泥坑浅,多努力一些应该能上来。

“……一,二,三,推!”男生们全身湿透,脸庞憋得通红,全身紧绷,推车的双手青筋爆凸,“用力啊……”

司机在车里操作,三个女生打着伞站旁边看着,身上衣物微湿。

夏天炎热,她们穿的衣服很单薄,雨水一打湿立马贴身显透明,特别的尴尬。

于是,体贴的男生们让她们边上呆着。

本来给他们打伞的,结果双方的衣物湿得更快,女生们只好旁观省得越帮越忙。但见他们使尽力气,面包车晃来晃去就是上不来,三个女生面面相觑。

“天快黑了,姐妹们……”

是呀,天黑了,衣物湿透也看不见。

更重要的是,天黑了,车还在坑里,她们怎么办?在野外站一宿?那不行。

权衡再三,三个女生互相对看一眼,咬咬牙,挽袖准备再战。

“嘿,等等,那边有辆车……”苏杏眼尖,无意间瞥见来时路驶来一辆越野车,忙扯住两人,“找人帮忙试试。”说罢,举伞冲出路边伸手使劲挥了挥。

希望车主是个男生,女生力气小帮不上。

说起来,未来的她力气可不小,跟成年男子差不多。可惜,她的异能来到现实,跋山涉水练出来的体力却没跟来,她依旧是一枚弱不禁风的姑娘,遇到力气活必须找外援。

天无绝人之路,苏杏拦下车子,对方果然缓缓地把车停在路边,车窗滑下,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男性面孔。

欸?苏杏一愣,端详再三。当看见对方的寸板头时,忽而眉头一松。

哈!想起来了,在K城帮过她的那个人!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离G城那么远还能碰上,她此番出门遇贵人了。

对方可能没认出她来,见她一个文静秀气的姑娘过来拦车,不由得望望前边正在高喊“一二三……”的男生们。

“车坏了?”他问,语气不紧不慢,眼神透着温和。

“不是,滑坑里了,”见问,苏杏忙说,“想麻烦你帮一下忙。”

这人倒是爽快,听罢下车往前边去。

苏杏忙跟上给他打伞,被他摆摆手示意她靠边站,别添乱。

“哎,他谁呀?你认识?”见有男士帮忙,两位女生的八卦天性按不住了。

苏杏依言回到她们身边,笑道:“有过一面之缘。”

那天是晚上,他给她的印象不一般,气势很强悍。这次见面是在白天,他给她的感觉挺平易近人的,态度也挺温和,不像那天晚上,眼神所到之处锋锐刺人。

果然,无论男人女人,晚上与白天是两个不同的状态。好比一段陌生的路,白天走熟了,晚上未必还认识。

“苏苏,你说话爽快点行不行,说一半留一半,欠揍呢~”有人很不满。

“就是,每次说着说着,自己躲一边偷笑。”有人很不爽。

苏杏一愣,哈哈,有吗?错觉吧……

三人没时间聊天,那人好大的力气,一鼓作气就跟几位男生把车子推出了泥坑,惊起女生们的阵阵欢呼与喝彩声,连忙给英雄们递干毛巾,一次性的。

那人好耐性,恶劣的天气挡不住他的好奇心。

问明众人的目的地,他好心提醒,“你们往前九公里有个分岔路口,记得往左,再开四公里就到了。那段山边公路下面有陡岩坎,开慢些,有护栏也不能大意。”

要注意山体滑坡,虽然那种可能性不大。

分别前,他来到苏杏跟前,扬起一个清朗豪爽的笑容。

“秦煌。”

苏杏也笑了笑,伸出手来,“苏杏,谢谢你,上次也是。”

她的话,他并不惊讶,轻笑着伸手握了下,掌温暖人心扉,“不客气,路上小心。”咳咳,特想问问她到底几岁了,未成年喝酒真的不太好,尤其是那种地方。

可两人刚相识,说那些话惹人反感不说,产生反弹效果就糟糕了,青春期最叛逆。

唉,憋着吧。

双方挥手作别,各自回自己的车继续上路,接下来的路畅通无阻。

一场意外让所有人湿了身,好在是夏天,不冷。

实习导游说了,前边确实有条分岔道,再开二十几分钟车就到梅林村了。他已经给大家订好房间,一到目的地就可以痛快地洗个热水澡,换身干爽衣服出来一边赏雨,一边晚餐。

光听着就觉得浪漫,性格乐天的众人又在车里嗨起来。

挺喜欢这群人的,苏杏跟着笑了一下,望向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眼神清澄平静。

原来他一早认出她了,他似乎有话想说……

“瞧瞧,瞧瞧,又在偷笑……”旁边忽然插来一句。

苏杏:……

夭寿,她明明是跟大家一起笑的。

有人颇感兴趣地问:“苏苏,是不是把刚才那一幕套在小说主角身上了?千万要把帅哥的魅力详细描述给我看……”

那天她在房里打字,被人发现了,这帮家伙便起哄说以后一定大力支持,不管她写成什么样。

“套在小说里无所谓,千万别套在自己身上。”一名男生揶揄道,“看情形你俩刚认识吧?别天真了,妹子,网恋和半路情缘最靠不住的我跟你讲……”

“哟,这是你的人生经验吧?说,谈过几回网恋结过几段半路情缘?给大家参考参考嘛。”

苏杏:……

她跟这群人年纪相差不大,为嘛总有一种沟通不良的感觉?或许,她比他们多了一场梦的缘故?

她已不是思春少女,动不动就春心萌动不合她的逻辑。

况且,正如眼前这位小哥说的,大家不算熟,连个电话都没留。二来,她好不容易才甩掉郭景涛,哪有马上跳坑找死的道理?

当然,写进小说是可以的……

第28回

从省城出来的这条路确实很烂,经常拉一些砂石来填坑,今年填了一个,明年又冒出两个,于事无补。

晴天时尘土飞扬,下雨天气寸步难行。

不过,来到山边公路就好多了。

平坦干净的柏油路看着就舒服,路边还有护栏让人倍有安全感。

据导游说,这段路是梅林村与下棠村民捐钱修的,为了旅客出入方便。而政府一直都在搞省城里的建设,外边的路暂时顾不上,更别说偏远村庄的发展了。

村镇的发展得一步一步来,能等就等,等不及的可以自己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同规划发展。

只要合法,政府一律支持。

梅林村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和隔壁一个叫下棠村的合作发展农家乐,这些年略有成就。

说穿了,那就是一个半开发地区。

导游的话,让苏杏等人心里咯噔一下。

半开发地区……看来风景不咋滴样。

傍晚六点多,车子驶过山边公路,眼前出现一条下坡路。不远处,一个小村落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目的地就在眼前,大家不急了,慢悠悠地开着车,细细打量村边的风景。

不出所料,这里和其他旅游景点差不多。

公路两旁,目光能到达之处全部种了差不多高的梅树,放眼望去一大片的,叶子被雨水洗刷得青绿透亮,算是一个看点。

除了梅树,还有遍地的油菜花……现在没有,这是导游说的。油菜花期早过了,菜籽都被收割榨了油,如今种其他庄稼,等收完这些小季节的庄稼就可以栽种第二轮油菜了。

所以,想看油菜花,欢迎明年再来。

扫兴的是,众人心目中的古楼、古迹啥的一个都没有,饰品、小吃店规模小,里边的商品与吃食跟省城差不多。

它的优点是,街道干净,空气清新,游客少,不像热门景点那般吵闹。

以上这些还算吸引人,有些城里人每逢节假日都会过来住上一段时间。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有附近城市的,有远方来客,甚至还有北方的客人在这儿长住。

至于住宿方面,有农家,也有小客栈。

梅林村、下棠村里有好几间客栈,大部分是民居。有土坯屋,砖房,经济好些的村民特意盖起了度假小木屋,常被预订一家大小地过来度假,把邻居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导游给大家预订的是客栈,“梅雨客栈”,苏杏单独住一间房。

说好的,她和大家要在这儿分道扬镳。一起吃饭的时候,有人提议改变寻找山水田园的计划。

“你们去看海?”苏杏微怔。

“对呀,游山玩水嘛,其实农家乐和山里景色到处都差不多。大热天的,不如去看看海。”一名女生笑眯眯道。

“也对,玩玩水,吃吃海鲜才不枉此行……”

女生的提议挑起大家的兴趣,立即得到众人认同,问苏杏要不要一起去,说不定海边的风景比这边更美丽。

她笑盈盈地拒绝邀请,安静地坐在一边旁听。

第二天,众人一觉睡到自然醒,与苏杏互相留了电话保持联系,然后离开了。

这儿的环境一般般,年轻人兴致不高,不想再浪费时间。

苏杏站在客栈门口目送大家伙远去,一直看不见为止。离开的路与来时不同,这条路贯穿整个村子,沿路直往前走便可,路面平稳干净仿佛一尘不染,她稍微安心。

初来乍到,又刚刚吃过饭,得消消食。

于是,苏杏离开客栈,在路边慢走散步,一边打量周围环境。也有三两个游客像她一样散着步,悠然自得。

不得不说,清静是这里的一大优点。

并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而是每家每户要么在自家门口打麻将,玩扑克,要么坐店门口织毛衣、玩十字绣,甚至有孩子专心致志地在门口写作业。

哦对了,暑假即将过去,玩心大的孩子肯定忘了做作业,正在拼命写呢。

人人都有一个童年,临时抱佛脚的焦急心情基本上都经历过。

这儿稍微有些特色的,比较正规的店铺多半是在路两旁,从每条乡间小路拐进去才能真正见识充满乡土气息的土坯房、红砖屋等民居。

高矮不一,有密有疏,错落有致,除了表面的繁荣,其他环境跟别村差别不大。

对此,苏杏略感失望。

不是对当地人的努力成果失望,而是,她找不到在此长住的理由。乡土风情她是从小看到大,小时候常跟父母到处闲逛(显摆),村里,郊区,大小市集,然后住在城区。

相比而言,途中经过的那座古镇更得她的心意。一边逛一边盘算着,先在这里住几天,然后重返古镇住上一段日子。

以后去哪里,看心情吧。

实在找不到满意的地方就回G城,大不了练习能力的时候小心提防。车到山前必有路,人活着,总有拔云见日的时候。

打定主意,仿佛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逛了一圈,苏杏得出一个结论,除了乡野情趣,这儿只有两家店吸引人。一间摆卖各种扇子,一间是装裱店,装饰书画、碑帖,店里还挂着许多古人的书法字画。

一时好奇,她进店与老板娘唠叨几句,得知这两间是夫妻店。

平日里由妻子带着小姑看店,丈夫和小叔子把装裱好的字画装车生意蛮不错的说。别看游客不多,当地不少年轻人出去打工做生意,老了赚钱回来盖房子,先富起来的人家对生活的品质挺有讲究。

不论年龄,八卦的天性能拉近两个陌生人的距离。

连续两天,苏杏都来找老板娘聊天。对方见她性子温和,长得人畜无害合眼缘,更是知无不言。

原来,梅林村的村民大部分都姓梅,苏杏住的客栈就是当地人开的。

那老板姓梅,名冬生;老板娘姓余,而这里的春夏季雨水多,便取谐音字“雨”为客栈的名称。每逢花期,各个房间插上一枝梅花,寒冬之中暗香浮动,既有意境,又雅致动听。

说到这位余女士,她可是个能耐人物,据说两个村子的发展有她一份功劳。先是抗议修路,修路的钱她出了一半,接着打造农家乐,建造菜油厂、制药厂。

第29回

她叫余文凤,十几年前带着两个女儿嫁给梅林村村长的儿子梅冬生,从此落了户。

短短的几年间,她不光给梅冬生生了一个儿子,还赚了一栋当地设施最健全最有特色的客栈,旅客多数是住在他们家。

除此之外,梅家还有一幢豪华别墅建在村口,就是那几个大学生离开的方向尽头,住的全是有钱人。

苏杏住在村尾,从这儿看不见村口的环境。

“……菜油厂、制药厂都是她找的外地投资商,听说里边有她的股份。一个二婚女能有这种结局,确实能耐。两个女儿也被送出国读书了,儿子跟他爷爷奶奶在大城市里读书享清福,每年放假才回来一次……”

小儿子今年才七岁,和两个姐姐一样机灵可爱。

别看她对村子有贡献,照样有人妒忌恨。

她刚嫁过来的两年,前夫的家属曾在当地闹腾过。对方的婆婆指着她鼻尖痛骂,说她拿钱养小白脸把丈夫活生生气死。

至于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就算是假的,架不住妒忌她的人在背后说得有板有眼,把不知情的外人忽悠得信以为真……”老板娘轻笑,“连我公爹这种心善实诚的的人都不敢打包票说她是个好人……”

苏杏眉头动了一下,笑了笑,不说话。

能人遭妒很正常,这老板娘和善健谈,其实内心深处也对那余文凤羡慕妒忌恨吧?否则不会这么说话。

“你家住哪儿?村里边?”苏杏岔开话题。

“家住在山对面呢,这房子我们租的。”老板娘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山对面?苏杏愕然,探头出来张望,呀,果然是她的来时路。

之前是人在此山中,看不出什么。

如今看得很明显,那座山像一道屏障似地把梅林村与对面的世界阻隔开来,而且另有一条小路通往深山。

“对面也是你们村的?”挺大的嘛。

“不,那是云岭村……”

梅林村三面是平原,可与世界联通,出入方面算是四通八达。另一面却是连绵起伏的峰峦,沿着小路往山里走,大约半小时便能看见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山村。

老板娘姓何,名玲。她丈夫姓周,周国兵。

“一山之隔,两个世界啊!”何玲忽而感叹道,“本来一样穷的乡下地方,短短十年,梅林村是人丁兴旺,而我们村……唉。”

云岭村的村民几乎走光了,村子原本就小,才十几户人家。如今屋还在,只剩一户人家坚守着老祖宗住了百多年留下来的土地。

他就是云岭村的光棍村长,周国兵的父亲周老头子,和他的老伴赵大妈。

只剩一户人家?苏杏不由心头一动。

“对了,杏子,你不是闲着吗?今天我要给村里老人送猪肉,你要不要去?除了交通不方便,村里环境挺不错的。”何玲笑道,不忘替自己村打广告。

咦?苏杏一愣,“好啊!”求之不得呢。

“话说回来,你小小年纪怎么独自一人跑来这穷乡僻壤?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你家人不担心吗?”姑娘家若没点危机意识,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家人就不必提了,苏杏笑了笑,“有个熟人开旅游公司,调查过路线才放心让我跟车过来……”到达这里提出单飞是她个人的坚持,出事也是自己承担。

说实话,若没几分倚仗,她决不敢跟一个相识不久的人满山跑,哪怕对方是个女人。

何玲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些出来玩的城里人多半性情固执,各有主见,便不再多话,跟她约好出发的时间。

下午,周国兵兄弟回来了。

何玲早早煮好饭自己先吃,让男人一边吃饭一边看店。趁这空闲工夫,她叫上苏杏,两人骑着一辆电动小三轮出发了。

路上,苏杏从包里拿出一小喷壶往手腕、脚腕,以及脖子等裸露的皮肤喷洒,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在空气中散开。

“玲姐,要不要喷一下?”

强力有效的驱虫药水,她亲手做的。专门针对山林里的蛇虫鼠蚁,尤其是山蛭。和清水101一起做的日用品,做法简单,林师兄的实验室够大设备够多,同时做几样毫无压力。

何玲见怪不怪道:“不用不用,我们山里人都习惯了。”城里人就是麻烦,出个门要往身上涂个十几层防护,眼前这姑娘只喷个杀虫水算是罕见的了。

不知她在想什么,苏杏收好喷壶,见三轮里只有一塑料袋猪肉,以为何玲为了她才开的三轮车,顿感不好意思。

在她眼里,电动小三轮一般是老人家开去买菜的,方便又省力。

“玲姐,要不我帮你提猪肉,你开摩托?”

何玲有一辆款式新颖又时尚的女式摩托车,她丈夫平时出入开送货小车。

可是,何玲回答说:“不行啊,我公婆他们摘了好多菜要我拉回家,摩托车拿不了。”除了蔬菜瓜果,还有菌菇、鸡、鸭与家鸡蛋等,用小三轮刚刚好。

苏杏默。

一袋猪肉换回一车山珍,真划算,也只有父母才肯做这亏本的买卖。

本以为山间小道陡峭不平,事实不然。虽不是柏油铺砌,路面还算平稳。何玲开车飞快而小心,几次避开少量的碎石泥块,过两个小斜坡便看见一条河流。

两岸相距数十米,中间架起一座石桥,底下河水浑浊缓缓流淌。

过了桥便是山林,里边林木繁茂,松柏苍劲挺拔,生命力强的桉树耐水又耐旱,各种高大乔木浓荫蔽日。这边梅树不多,路上只发现零星几棵,不像梅林村那般密集。

苏杏坐在三轮车上,饶有兴致地环顾四周,除了梅树,她还发现梨、桃和木棉树,还有很多绿植她不认识。

这片山头很大,估摸着有上千种植物吧?

路旁野草茂盛,缀满红黑点点,尽是些不知名的野果布满棘丛。有些巨石大如山丘,形状奇特。四面环山,高高耸立于天地间,山势峻峭,还有一条……咦?一条小峡谷?

“玲姐,你们这儿……有山洪吗?”一眼掠过两边的地形,她凭直觉多嘴地问了一句。

何玲怔了下,继续保持车速,稳定越过小峡谷范围才减速。

“谁告诉你的?!”

耶?真有?

“……我猜的。”

貌似猜对了~

第30回

未来的她曾经追随队伍走过大小峡谷几次,经历两次山洪。

当时大家一无所知,所幸向导有经验,听见前方有异响马上提醒大家爬上旁边的山石,尽量往高处爬。紧接着泥浆水狂涌而下,逐渐形成一股波涛汹涌的巨大洪流,吓得她脚软站都站不稳,幸亏身边有人扶着。

由于亲身经历,她印象深刻才有此一问。

因为进村的路正好横切小峡谷,如果有山洪经过,行人务必谨慎小心,尤其是雨水多的季节。

见瞒不过,何玲叹了下,“其实每年就一两次,去年一次都没有。不知哪个短命鬼到处说我们村是山洪多发地,死过很多人,整个村子可能会沉,把外商都吓跑了。”

与梅林村比较,她们村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两个村子天差地别。

“那今年呢?今年有吗?”

呃,何玲语气艰涩,“就,就一次……”怕吓走客人,她强调说,“村里没淹过,不信你到我家住些日子。还有,我婆婆手艺可好了,本地菜做得最地道,保证你吃过回味无穷……”

路上,苏杏一边听着何玲絮絮叨叨介绍自己的村子,一边笑望林中的景色,闲适自在。

没过多久,眼前迎来一片空旷光亮。

苏杏知道,云岭村到了。

“到了到了,你看,是不是比梅林村好多了。”即将下坡前,何玲停下车子,手指前方。

苏杏下车到她旁边一站,举目远眺,哗,果然。

云岭村的环境真的比梅林村好太多,人少不说,林木青翠,空气清新的不得了。坡道下边有一条河,河水清澈见底,岸边一丛丛的水草被水流梳得顺直浓绿。

看久了,眼睛特别舒适。

溪水的清,村树的绿,恬静的村庄,远处兀立的山峦,在西斜的日光映照下形成一幅令人神往的田园画卷。

她们所站之地离村口仍有些距离,得先下一个小坡,经过一条河,再上一个斜坡才是云岭村口。

云岭村的海拔比这片林子高,难怪何玲说村里从未淹过。

一眼望去,村里地势开阔平坦,土地肥沃,堤埂小道交错田间。房屋多是土坯、砖石建造,高矮不一,有的完好无缺,有的破败不堪。

对比之下,一间马赛克外墙的新净房子显得格外醒目抢眼。

“那是我家,三层,村里最高的。”

苏杏的惊叹目光让何玲很是骄傲,示意她回到车上。

三轮车缓缓下坡,很快便来到河边。

目测这条河有百多米宽,上边仅有一座青石桥。此桥没有护栏,两米左右的宽度,由一块块石板接驳而成,透过石缝可以看见桥下的河水,走得胆战心惊甚不安稳。

好玩的是,这条河叫松溪。

“之前那条河叫什么?”苏杏不由得问。

“东江。”何玲爽快回答说,“它跟松溪的流向不同,一个是通往省城方向,松溪绕着咱村从另一边走。本来有好几个投资商看中我们村,就因为松溪和外边的流言泡了汤……”

别看松溪平时清水潺潺充满诗与远方,一旦下雨,那水位是噌噌噌地往上涨,直接漫过石桥让人无路可走。

松溪仅仅是百余米长,山林边缘与村口之间的坡道距离却有三百多米。因为它实际上是一条河道,防止高涨的河水溢出两边而修建的,从古至今一直如此。

百年来仅有的一次,松溪的最高水位溢出林子与小峡谷的山洪混为一体,直接把东江桥给冲垮了。现在的东江桥是政府新建的,为了方便村与村的来往,更为了吸引投资商把云岭村也开发成新农村。

结果洪水一来,全吓跑了。

毕竟,不管投资什么,保守估计得先建一条三百多米的桥,得花多少钱哪!

如果不建桥,一旦开发成娱乐场地,就得多买几艘船放着保护八方来客的安全,保存保养啥的需要一笔昂贵的费用。如果是私人之地,同样得想方设法保障自己的安全。

万一再来个三河汇聚(包括山洪),说不定村子真的会沉。

一句话,顾虑太多,不如另选风水宝地。

从此,云岭村的开发被搁置,看不到希望的村民陆续搬出村子。不管村外怎么淹,云岭村的海拔比外边高出许多,松溪的水涨不到村边,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进了村,刚才远远看见的田地与土坯房屋近在眼前。

“爸,妈,有客人来了。”回到家门口,何玲高声唤道。

屋里出来两个老人,面容瘦削身材矮小,很有夫妻相。精神都很好,身子骨硬朗健壮,五十岁左右。

有朋自远方来,自然得杀鸡宰鸭待客。

苏杏忙推辞,说明自己是到此一游而已,不必麻烦。

“爸,你带她到处看看吧,最好去白姨家一趟,都是城里来的。”有共同话题,“妈,菜呢?赶紧装车……”

白姨,城里来的一位中年妇人,两年前到这儿租房住,她儿子每年不定时过来接她回城里的家住一段时间。

“不用去,她跟儿子回城了,咱家里的草菇山蘑卖给她一并带走了。”

“啊?”何玲大失所望。

山珍没了,不必花时间装车,何玲便带着苏杏在村里逛。

“那里就是白姨的家,她一个人住……”

一间土坯屋,被女主人归整得井井有条。

屋前用篱笆围着一个小院子,院里养着鸡和狗,主人不在家,暂时交给周叔夫妇帮忙打理。

院里有两棵树,树冠庞大,一张小石桌安在树下遮荫纳凉。篱笆上,青藤缠绕,色彩艳丽的花朵点缀其间,生活气息浓厚,可见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女主人。

这里环境确实挺好,洪水阻隔人群,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苏杏心动了,也郁闷了。

她很想长租,可她不是一个精致的女人,住在土坯房里,未来她能活成狗一般……怎么办?

“你可以住我家,我家有三层!”得知她的顾虑,何玲忙出主意。

“我习惯一个人住。”

何玲眉头一皱,沉吟片刻,有点迟疑,“村里倒是还有一栋好房子,可你才一个人,太大了,不划算。”

“过去瞧瞧。”苏杏听罢来了兴趣。

看看而已,又不用花钱。

第31回

云岭村属于丘陵地貌,何玲家在村头,位置在村里相对低些。

她所说的好房子得绕一大圈到达村子的另一边,地处位置较高,背后靠着山,面朝北方颇有居高临下之姿。住在那里可以近看田野坡坎,远眺连绵不断的低矮山丘。

松溪它绕着村子走的,这边同样有一座石板桥,有一条山路便捷村民出入。

何玲介绍得没错,这是一栋某种意义上的新房子,盖好四年了,主人家一天都没住过。

它被一个约有三百方的大院子围着,还有一堵高达两米多的围墙。据说因为此屋坐南向北,面向溪水,其他季节很清凉,阳光也充足,但冬天比较要命。

根据风水学的讲究,寒风夹着雪花直扑大门,凛冽刺骨,得建一堵墙替主屋挡挡风雪(灾害)。

主屋不算大,才一百多平方,和白姨那间土坯房的面积差不多,靠左墙而建。

这房子的本来就是这么大,原本也是土坯房与矮围墙。后来子孙有钱了,得知政策呼吁乡民办证,便按原来的面积翻新老房子并且办了一系列的证件。

中式的结构外形,没有翘檐,采用传统的青砖灰瓦,朴实无华,藏在山村之中显得和谐而庄重。内部建筑少不了钢筋混凝土,铺砌防滑地砖,墙壁粉刷得洁白新净。

要知道,这一带不光雨水多,台风多,暴雪偶尔也来走一遭。

村里的土坯房曾经被风吹塌四间,被雪压垮过两间。以前一户祖孙五口人的,房子垮的那晚死了一老一少,悲痛之下举家远迁,成为离开云岭村最早的人家,至今不曾回来过。

他们家的房子早就坍塌不成样子了。

所以,村里的后生盖房子,图一个漂亮的外壳,内部建筑必须结实稳固。

这间屋也不例外,灰瓦啥的只是个装饰。

这栋屋严格来说有两层住房,每层三房一厅,三楼是楼顶。屋主想必是个性情中人,从楼梯屋延伸出来的平台建了灰瓦遮阳顶,像多出一座宽敞的亭台。

日坐高台,遥望远山景致,让人心旷神怡。

主屋在左,右前方是一座凉亭,右后方是单独一间十来方的小屋。

尽管如此,能走动的地方一点儿都不狭窄,很是宽敞。

据悉,那小屋是用来安置灵位的,譬如黑白照或牌位,等于家中的小祠堂。屋主是年轻一代,思想比较前卫不喜欢主屋的大厅挂黑白照,说怕吓着客人。

大祠堂在梅林村与下棠村的交界处,据说梅林、云岭与下棠三个村子的祖宗以前是一家,故而一起供奉。

这栋房子的结构大致如此,室内的电线、地暖与自来水等在装修时已安装妥当。

自来水是家里打井自动加压的,冬天不怕结冰,用水也不冷。

但没有电话线,没有网线。

村里人少,当年何玲家还没盖新房不打算安装电话电视啥的,所以这些都没有,周家二老至今共用一部手机。

如今申请也不行,村里人家少,哪天或许就沉……呃不,是没人了,有电先用着,暂时别要求太高。

天然气还没普及,梅林村依旧用的液化气。

目前云岭村唯二的住户日常要么烧电,要么烧柴。

村长家为了给孩子们省钱,电一向是用来照明,煮饭烧柴,夏天连风扇都很少开。

白姨是两样都用,她一个城里来的女人,上山砍三天的柴火只够她烧一顿晚饭和洗澡水。她又不想麻烦老周,毕竟大家都上了年纪。

偶尔让何玲夫妻回家时帮她带一车煤饼,平时用来烧开水或者煲烫。

若她儿子过来,三天能帮她砍够一两个月的份量。

说回房子,除了以上那些,别的没有了,包括家俱,家徒四壁空荡荡的。院里种着好些树,野草啥的周叔有定期进来清理,他受屋主委托看家,手里有钥匙。

院门是一扇不锈钢门,密封那种,从外边看不见里边。

有门铃,但关了电源。

屋里屋外逛了一圈,苏杏心动不已,同时有些疑惑。

这么好的房子,屋主为什么不住?连空调、热水器等位置的插座都装好了,明摆着要入住的。

“他们在城里有房子,为了孩子读书方便,一家大小连带户口全部出去了。本想过年回来小住,结果前些年经常有人说要征收,怕麻烦就没回来,这不,索性连家俱都没买。”何玲解释说。

嗯,这理由说得过去。

“不过杏子,我始终觉得你一个人住太安静,晚上你不怕?不如找个人分担房租作个伴。我帮你找两个女孩一起租吧?常有人问的,以前嫌屋大人少所以没租成。”

“不必了,谢谢,我喜欢清静。”

苏杏谢绝她的好意,站在院里再次四下打量一番,古朴的屋宇,宁静的院落,她越看越喜欢。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就是这儿了,她的隐世田居……

在何玲的安排下,苏杏与屋主见了面,商定一切事宜。

屋主是一位年约三十七八岁的男人,姓周,愁眉紧锁。看见租客是一名刚成年的女生,他颇为惊讶,表情有些犹豫不决,像是不太情愿租给她,可能是不信她会长租。

现在的年轻人爱玩,凡事三分钟热度。

他说,这房子可以买卖,按市场价。

如果是租整栋房子,月租一千,半分不减,而且租期至少两年起。不用押金,但要交足两年的租金。

苏杏考虑了下,两年租金是两万四,这个不成问题。

至于买……她暂时不考虑。

根据现在的政策,在农村买房子特别的困难。手续繁琐还不一定办得下来,先租两年再说,若中途发生变故,她搬就是了。

或许,两年之内她把能力练熟了,可以大胆回城生活也不一定,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

根据合约,家电、家具先由房客买回来。以后不租了,这些家电按折损价卖给屋主,总归要用到的。

屋主态度冷淡,心地很好,他开着一辆旧车带苏杏去省城的商场、家居城选购家电与家具,并找人安装。一切完成后,他留下电话号码,让她碰上难事可以找他,能帮一定帮。

还说,如果以后找到人合租,随她方便,他无异议。

跟颜姨一样,是个很好商量的人……

第32回

租住民居的手续蛮多的,除了屋主,还要去村委盖章,再去街道审核,受理之后要等十几天才能拿回合同正式生效。

在此期间,屋主找人检查线路,家电安装,待家具上门帮忙摆放。

苏杏仍住在客栈,那些工人一来她马上跟去看着,何玲把电动三轮车借给她用了。条件是帮何玲把肉食捎回村,再从老人家把菜拿出来。

换了以前,苏杏肯定觉得事多烦躁,现在不了。远亲不如近邻,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事事上心错不了。

空闲时,她在客栈或者去何玲店里了解当地的一些情况。若有人问起,她便说和几个有共同爱好的学生一起居住,反正很多人都看见她和几个学生来到梅林村。

为此,她还准备了几套日常用品,给两间客房各备一张简易床。

一是做给别人看的,二是预防日后有客人探访,到时候连一床被子都没有就尴尬了。

到了晚上,她在客栈里码字,看一下新闻。

她把小说稿传给一名相熟的总编,没多久,对方让她联系另外一名女编辑,说那个人是负责小说连载的,让她们保持联系。

这事对方说了算,她只管投稿。

跟女编辑联系上之后,按对方的要求做了一系列工作,接下来她只管专心打稿,在规定的网站上传就完事了。

当然,住在山村里享受着清新的空气与环境,也要承受各种的不便利。

比如,云岭村的手机信号不大好,时有时无。网络更不用说,她必须来到东江桥搜信号才强烈一些,将手机网络转移到笔电上网,速度忒慢。

或者厚着脸皮去梅雨客栈蹭wifi,那儿的网速忒快。

可她不想去,一个妙龄女子独住深山,要低调些,整天在外边遛达容易招惹麻烦。不是她思想封建狭隘,哪里都有好人坏人,注意一些是为了自己好。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后蹭网就去东江桥。反正,人死在这儿顺手就能毁尸灭迹~

哈哈,她开玩笑的。

还有两件事忒烦,一是处理生活垃圾,二是网上购物收快递。

东江桥边有一个大垃圾桶,既方便游客,也方便云岭村的外来租户。因云岭村的村民基本没有了,剩下老人不用交。环卫工人每天下午六点准时清走垃圾,垃圾费每户5块,捆绑水电费一起缴纳。

苏杏用水不要钱,电费得交。

也就是说,她每天傍晚要跑一趟东江桥扔垃圾,要么存着,歹命喔。

收件地址必须留梅林村的一个专门点,否则送不到。

也难怪,别说外人了,就连梅林村、下棠村的年轻一辈鲜少人知道云岭村这个地方。所以信件电报等全部寄到梅林村待取,否则退回原址。

隐避深山,生活不便是肯定的,她得学会适应。

自己选择的路,黑灯瞎火也要摸着走完。

就这样,苏杏一边打听当地风俗习惯,一边思索还缺什么,赶紧上网订购,以免入住时手忙脚乱。

一眨眼过了几天,家里终于通水通电,电器、家具全部安装摆放到位。但是,搞了几天工程家里布满灰尘,等她把屋里屋外清洗一遍就能正式入住了。

“真不用我们帮忙?”可能收了中介费的缘故,何玲对她搬家的进程格外上心,几乎天天追问。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苏杏笑拒她的好意。

虽说人多力量大,只她一人的话……速度超快。

她的灵能是与画通灵。

她的异能是速度……

清晨六点,苏杏一人提着扫把、拖把等清洁工具回到家里。关上院子的大门,神清气爽地站在院里细细打量这个即将属于她的每个角落,心情美滋滋的。

从今往后,她就住这儿了。

虽然只是临时的。

速度讲究的是快,快似闪电,快的感觉能像飞一样,快得旁人看不出来。成为一缕清风掠过是一种境界,最高境界却是让人连风都察觉不到。

在未来,听说有些速度者能来无影去无踪,悄无声息地。

像这样……

一道影子由前院掠至后院,接着嘭一下闷响,后院的墙上巴着一个女生。

“哇嘶,好痛痛痛……”蹲在墙根边,一张秀美的五官皱成一团,双手摸摸脸和鼻子,还好没事,然后不断搓摸手臂像在取暖。

幸亏她机敏用手臂挡着脸,否则又得破相。

唉,其他速度者至少能化成一道残影,而她,仍是一道刹不住车的飓风……未来的她因为来不及练习,惊惶失措之下横冲乱闯,被捕食者划伤而感染,最后命丧。

她不会重蹈覆辙的,再来……

独自打理一栋房子的清洁卫生不容易,外墙不管,一场雨便能清洁溜溜。主要是屋里的,扎一竹叶扫把,先扫一遍屋顶屋角的蜘蛛网,再用干净毛巾把所有家具、电器擦一遍。

阳光明媚,把几张桌和椅、床单被套等拿出来晒一晒,然后进屋扫地洗地,拖干净。她利用异能来搞卫生,动作很快,但效率很慢,不受控制的异能只会添乱。

当天晚上,由于精神亢奋,她一整晚呆在家里练习异能搞卫生,没回客栈。

功夫不负有心人。

撞了一晚上的墙,她在天亮之前终于适应并能控制速度与拐弯。趁机多练习几遍,然后在上午九点多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这几天老天爷很给面子,每天都是风和日丽,天清气爽。

所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下午就入宅吧。

租来的屋,不必太讲究。

于是,苏杏诚意邀请了周叔与赵大妈,何玲夫妻与那小叔子一起吃顿饭表示感激。大家相处了一段时间,何玲家人对苏杏基本熟悉,陡然见她鼻青脸肿不禁吓了一跳。

“哎,你脸怎么了?”何玲一语道出众人的心里话。

苏杏抬手摸一下脸,咝,有点疼,终究是破相了。

“没事,昨晚搞卫生不小心摔的,过几天就好。”不仅是脸,她的手脚和身上都有淤青,特意换了一件长袖罩衫,很薄很透气那种。

第33回

她不会煮饭,家里方便面有一箱,各种蔬菜干比如竹笋、金针菜与蘑菇啥的不少,用肉干鱼干这些熬汤。全是扔下开水就可以的材料,平时自己吃图个方便,用来待客不成样子。

所以,她想今晚请大家去餐馆吃,可周叔全家不同意,非要去她家煮饭聚聚人气。

得,先说好她不下厨,由何玲与赵婶做饭,她打下手,六点多就开席了。晚上的苏宅还算热闹,有说有笑,什么话题都能聊。

大家边吃边聊到九点,孩子困了,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席回家。

何玲一家子今晚在村里住,明儿一早回店铺。

“杏子,你确定不怕?”临走前,何玲颇担心她。

“没关系,赶紧回去吧。”以为她担心自己一个女生晚上怕黑,苏杏笑着将她一家送出院门,看着周家人绕到自家屋后往村里走。

屋子周围种着许多桉树,村里风大,吹得叶子沙沙响。院门前有一大片空地被屋主铺了一层水泥,不管下多大雨,地面永远是平坦干净的,没有泥坑。

离开一段距离,周国兵悄声问妻子,“那房子的事你跟她说过了?”

“有什么好说的,那是迷信,是谣言,不知真假能到处乱传吗?”何玲瞪他一眼,“况且她是租,又不是买,房子再怎样都扯不上她。”

“啊?不好吧?我看她人挺娇气的,万一……”

男人前怕虎后怕狼的怂样,女人最看不惯,何玲没好气道:“万一什么?你爸整天去打扫卫生也不见怎样。难得现在没人传了,定康家搞成那样赚得一分算一分,你散播谣言撵客不是落井下石吗?别忘了他以前怎么帮咱们的……”

瞧这出息,啐,就一送货的命。

男人被说得耳根发热,忙讪笑岔开话题。

怼完男人,何玲小心背着孩子,走着走着,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女孩仍站在门口,一个人孤伶伶的,夜深人静,明亮的灯光把她单薄的身影拉得老长……

村里人家少,天一黑,四周立马伸手不见五指。除非皓月当头,星辰遍布夜空,否则,偌大一个村子仅剩周叔家一盏半坏的灯若明若暗,鬼火似的有点吓人。

老人迷信,叮嘱苏杏今晚要亮着家中所有的灯。这是新居入伙时的习俗,说要保持屋里的人气,明晚开始可以正常作息。

每个地方各有习俗,苏杏如实照做,亮着屋里屋外所有的灯,包括院门口那一盏。几乎被人遗忘的小山村亮起一簇耀眼光亮的火焰,引来乡间飞蛾舞,直扑人间烟火。

送走周家人,待看不见人影了,苏杏惬意地来到门前平地的边缘,居高临下,环视四周。村里一片漆黑,眼睛适应许久方能勉强看见远山与田野的模糊轮廓。

人声渐远,树影婆娑,田间的蛙声与夏蝉的鸣叫响成一片,奏响大自然的美妙乐章。这是人类最好的催眠曲,如此安逸闲适的环境之下,她怎么会怕呢?

夜已深,该睡了。

面朝大地,深深一呼吸,恣意享受山林的新鲜空气。好一会儿才伸伸懒腰,苏杏身心舒爽地返回院里,关上院门,反拴。

苏家的每一道门都有门栓,她让屋主找人加的,院子的不锈钢门有两道门栓。

这种荒山野岭,小心为好。

返回院子,她四周看了一遍。

村里到处种着桉树,偶尔几棵番石榴、杨桃桑树等,而苏杏的院里却种着许多桃树,和两棵樱桃。

听说屋主的妻子来自省城,她不屑于梅花,或者是讨厌余文凤的缘故,非要别具一格把自己家打造成桃园。至于樱桃树,屋主的小女儿最喜欢吃车厘子,这对夫妇便特地买回两棵进口的树苗种在院里,打算未来给女儿一个惊喜。

何玲说屋主待人豪爽大方,对妻儿有求必应。

屋主神色冷淡,不好问。

不过,自从与他有过接触,苏杏觉得他不像何玲说的那种人。他衣着朴素,开的是一辆旧车不说,还是国产最便宜的。对签合约的事特别紧张,多番试探她的家境几何,父母在何单位工作,是否知道她在农村租房子。

总之,他不像豪爽的人,可能是低调吧。

哎,不管了,累了两天一夜,她今晚必须好好睡一觉。

在院里转了一圈,确定门都关了,这才放心地回到屋里,拴门,上二楼回到自己房间。

她住在主卧室,房间不到二十平方,色调稳重大方,与整间房子的灰色调搭配和谐,简洁淡雅。与客房的简易床不同,她的是实木大床,够坚固稳定又舒适。

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舒适的睡衣,爬上.床,盖上一条薄毯子不到两秒钟就睡着了。窗户开着,清新的空气,凉丝丝的晚风,让她连空调都忘了开。

一夜好眠,早睡早起。

凌晨四点多,她准时醒过来。洗漱一番,穿着休闲的运动服在院子里做一会儿瑜珈,然后泡个面当早餐。接下来她要做另外一件事,进入古画,搞清楚父母为什么听不见她说话。

她的灵能是古画给的,答案肯定在它身上。

回房打开嵌入式衣柜,从中取出一套折叠整齐的古服来。

留在G城出租屋的行李,通通被她在前晚搬出来了,通过照片,家里的蔬菜干肉干也是这么搬来的。自从开启灵能,她把能想到的地方全部拍照,并且打印出来随身携带,就为了搬行李方便些。

这里交了两年房租,G城的屋肯定要退的,不过还没到期,先留着。

衣服是改良过的现代简化版,以前和陈悦然一起逛街买的。她喜欢复古风格,一套半臂襦裙,素净清雅,不知古画里的世界能否接受。

除了这一套,还有一套民国风的,肯定不合适。

她知道这身衣服不合格,汉时代有很多外族,族群服饰各异,希望他们见怪不怪才好。若要重新订制需要花费很长时间,而且不一定符合当地的风气,先去看看再说。

穿好衣裳,苏杏心情激动,略有些紧张。她将一头乌黑秀发梳了蜈蚣辫,照照镜子,秀气清爽,能见人。

默默替自己打气,抬眸,催动意念,面前的半空翩翩然地展开一幅画卷……

叮咚!

唔?苏杏愣了。

叮咚,叮咚叮咚……

第34回

何玲夫妻站在门口不停地按着门铃,听不见动静,又看不见人,心情忐忑不安。

虽然才几秒钟的时间,感觉过了一年那么长。

那丫头该不会……

蓦然间,安静的大院咔一声打开门,一名身穿古服的女孩出现眼前。嚯,夫妻俩心底一寒,噔噔噔连退几步头皮发紧。

“玲姐,周哥,你们好早,要出去了?”他俩的表情让苏杏疑惑不解。她的衣服就算别扭不好看,不至于见鬼一样吧?在旅游景区做生意的人什么没见过?

“啊,”何玲笑容勉强,“哈哈,不早了,你……”不安地打量她的衣服。

“嗯?”苏杏顺着她的目光看一下自己,“哦,改良过的民族服饰,现在正流行,我有好几套呢。”先给他们打打预防针,未来她肯定少不了多买几套。

她的语气神态一如既往,暗中打量的周哥松了一口气,连声应和,“对对,我在省城见过。”

“哈哈,是吗?”呼,何玲尽量掩饰自己的失态,“我只见过白姨穿唐装。”

见是见过,因为心虚被吓了一跳,忘了。

“唐装休闲宽松,中老年人比较喜欢。”苏杏笑了笑,客气道,“玲姐,周哥,进来坐。”顺手打开大门,院门口的灯在晨运时就关了。

“不坐了,不坐了,”何玲用一个大碗捧着三根热气腾腾的新鲜甜玉米,递给她,“他爸妈今早煮的,你刚来,他们怕你找不到吃的。尝尝吧?昨天傍晚摘的,特新鲜,城里绝对吃不着。”

苏杏忙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对了,昨晚睡得怎么样?没被什么吵醒吧?”何玲关心道。

苏杏微怔,“没有,就田埂那边的青蛙比较吵。”呱呱呱的,田里有小水沟通过,灌田用的。

每逢下雨,田里积满水会更热闹。

何玲夫妇听罢,如释重负地笑了,“那就好,那就好,就怕你不习惯村里的环境。”

夫妻俩赶着出去开店,不能久留,叮嘱苏杏一番便走了。

待到拐弯处,夫妻俩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吓我一跳,还以为她撞邪被附身了。”昨天是个现代美少女,今天却成了古代人,不怪她多想,“看吧,我就说没事。亏你还读过书,比老人还迷信。”也比女人胆小。

何玲瞟了丈夫一眼,得意非常。

“是是是,老婆大人有见识。我只是替定康他们担心,如果有人在他家出事更麻烦。”

“总之你跟他说说,好好安慰安慰他俩。我看瑞娟的病八成是心理作用,被人说多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让她心胸放宽些,好好养病,家里靠定康一人撑着不是办法,万一又熬病一个家就没了。”

“嗯,等过几天确实没事我就去……”

村里人少,他俩的话没人听见。夫妻俩有说有笑,渐行渐远。

他俩一走,苏杏便重新关上院门,捧着玉米返回院里。

哎,以为大清早的没人,却忘了农家人一向睡得早,起得也早。

何玲还说,待会儿赵婶给她拿些蔬菜种子教她种菜。呵呵,她长这么大没下过田,麦子和韭菜一混合就分不清的人能种出什么?不过,周家人这番好意她得领。

既然租住在农村,种菜是必须的。

不然每天去梅林村的市场买?要不就经常向周家人买,既让人笑话自己也过得不痛快,不如自给自足的好。现在人家主动上门教,错过机会恐防日后得自己上门求教,何必呢。

所以,白天种菜,灵能训练计划暂时中断,今晚再去。

想罢,苏杏把玉米端回厨房,用自家的碗盛着盖好。她刚吃早餐,现在吃不下,得把周家的碗洗干净还回去。

“周叔,赵婶。”苏杏来到周家院子的栏栅前,唤了一声。

周家二老在院里一个在喂狗,一个在剁番薯藤准备煮猪食。听见声音抬头一看,哎哟妈,这古代的小姑娘哪儿来的?!

……

来时拿个空碗,走时满载而归。

宁静的早晨,枝繁叶茂,浓荫匝地的乡间小道上,苏杏无精打采地走着。

她左臂挽着一个结实的竹篮,右手拖着一把锄头。

唉,回去得换身衣服,做农活不适合穿这身。改天在网让订购几套裋褐,那才是下地干农活的装束。再看看竹篮,里边装着几个红薯山芋,一把豆角一把葱,角落堆着红彤彤的小尖椒。

盛情难却,她推不掉。

没事,周家人帮了她很多忙,人情嘛,一次是欠,两次也是欠,总有机会还的。不过幸亏村里人少,否则个个都那么热情,她得还到什么时候?若个个都喜欢串门……

脑子正活跃着,忽闻头顶一阵哒哒哒的螺旋桨声响。

唔?灰机?

她站定,松开锄头,手搁额际抬头看了一下,果然是一架直升机低空飞过。不知是哪路人马在视察环境或者钱多烧着玩,噪音大还飞那么低,扰民。

尽管她在梦中多了一段经历,终究是个年轻姑娘,未来的力气又没跟来。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要自己种菜吃,心情沉重压力山大,不得不胡思乱想分散注意力。

回到家门前,她基本上已经接受现实,站在平台边缘看了看。

苏宅的地段偏高,平台前边也有一个斜坡,前边就是几百亩野草丛生的田地。据说其中三亩是屋主的,如今他户口移出去了,村里又没其他人,暂时归她,免费的。

据说白姨在附近也有一块地,她平时吃的菜就是自己种的。

通往苏家的路在右边,左边与屋后皆是空地,有树,有一簇簇的草丛,唯独没有人家。

没有左邻,右舍倒是有,离她家老远的地方就有几栋无人居住的土坯房。村口也在她家右边距离二十米的地方,地势略低,路两旁就是那丢空的地。

周叔十分憨厚而残忍地告诉她,要种菜,首先得锄草。

万事开头难,也要她自己来,所以好心地借了一把锄头给她。

苏杏:“……”好大的工程,感觉自己可能会死。

哒哒哒——

又来了,她默默地抬头望了一眼,貌似飞得更低了,仿佛擦过树梢一掠而过。好烦人,如果现在是战乱时期,如果她手上有一把枪就好了,让你得瑟。

第35回

当一个人真心想做好一件事时,她会想方设法地完成,直到自己满意为止;同样的,如果一个人不想做一件事,也会竭尽所能找理由搪塞推诿,能不做就不做。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周叔骑着自己的电动车载着老伴出去扔垃圾,顺便去儿子店里坐坐,看看孙子,跟儿媳妇唠叨一会儿。

“啊?她没去开荒?”何玲笑了,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真是不识宝,现在多少城里人想租都租不着,她倒好……”

每逢这个时候,全家人吃饱喝足便聚在一起聊八卦,这是本地人的生活状态,家家如此。

赵婶笑呵呵道:“开了,她把自个儿院里的空地开了,拉土堆出一小块一小块的。我看她不是开荒,分明是闹着玩,那小丫头,等白姐回来肯定笑死她。”

众人闻言,噗哧地全笑了。

何玲哑然失笑,“她动院里的地?定康知道得骂死她。”

周叔嘿了声,说:“那丫头有分寸,当着你.妈的面打电话给定康,得了准信才做。”山里信号不好,难为她了。

又或许,她故意拖延时间不想干活。

周国兵笑着给亲妈倒上一杯茶,双手恭敬奉上,玩笑道:“妈,您喝茶,今天辛苦你老人家了。先是白姨,接着是杏子,翻地拉车累了吧?我给您按按。”

“不用不用,翻地的是她,拉泥播种啥的全是她做,我坐那儿教她怎么做。”搬张凳子,有茶有水果供着,院里荫凉,清风阵阵舒服着呢。

“耶?真的假的?”何玲略讶,“挺懂事的嘛。”

“她是懒,品性倒是不错,脾气好又懂礼貌。”周叔说话公允。

“毕竟是城里来的,懒很正常,你看有几个城里孩子干得了农活?摘个水果都懒上树。”何玲的瓜子嗑得有滋有味,害得大家忍不住也开始咔嗞咔嗞嗑起来。

“哎,你可别说,文凤家的孩子不光是省城的,一直在国外留学算是养尊处优吧?人家厨艺、农活样样拿得出手没得挑剔。”不像苏丫头,饭不会煮,据她说整天吃泡面,也不嫌腻。

“小岚今年21了吧?听人说她小时候吃了不少苦,苦孩子早当家,何况她是长姐。”何玲反驳道,“她妹妹在家干过活?还不是摊着双手吃爹喝妈的。论年岁,她比杏子大几个月呢。”

“杏子能跟小薇比?人家可是梅林村的小公主。”周国兵难得找到槽点。

“切,谁不是家里的小公主?起码人家杏子敢一个人跑到荒山野岭生活,那小公主敢吗?娇生惯养,到哪儿都跟着姐姐像条小尾巴。”就不爽那娘仨,命太顺了。

老人打断两人的争执,“哎哎,各有各的好,别吵。对了,今早有飞机在附近飞来飞去是怎么回事?国兵,有没听到什么消息?”

“我听下棠村的人说有开发商来过,正在找地方建厂,不知是真是假。”

“建厂?建什么厂?”

“不知道,好像是皮革厂。”

“哈?皮革厂很臭的,影响村里环境咋办?”

“听说而已,八字没一撇呢,慌什么……”

夜幕渐降,街上的村民渐渐多了起来。

白天忙,村里的老人喜欢吃过晚饭出来逛逛,跟人聊聊天,看看家乡的夜色一天比一天明亮……

而话题其中的一个人物,正独坐凉亭勤快地爬格子。

偌大的院子里,除了中间的路干净清爽,其它地方湿溚溚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院里的桃树种得杂乱无章,离墙最远,她辛辛苦苦拉了几车泥土在墙边堆出四个菜圃,然后播了菜种。

手推车借周家的,泥土从外边菜田挖的,一点点地拉上来,又去周家挑了鸡粪打底。

种了好几样,番茄、豆角和丝瓜要攀藤的,趁赵婶在,她赶紧现学现用捡些小棍子搭了架,还种了青瓜、小白菜等。

赵婶教她平时怎么施肥、抓小虫子。还说菜圃太小,让她不如勤快些开出一亩地才像话。

被她断然拒绝。

她又不靠种菜维持生计,一个人能吃多少?别说开一亩地的荒,两垅她都嫌多。有开荒锄草的功夫,她不如多码几个字存着,腾多些时间出来练习灵异能。

今天就做了一件事,把她累成牛。还好,望着院里多出来的几个菜圃,有种小小的成就感。在凉亭里工作,忙里偷闲瞄一眼院子,精神上既充实又满足。

赵婶教她开荒种菜,周叔自己在家和面做了馒头送来。

休息的时候,二老问她何以为生,她直说自己是文字工作者,贪图乡下清静寻找灵感来了。藉此表明她不喜欢热闹,不喜欢串门,以后若有应对不周的地方请多包涵。

她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不想得罪人。初来乍到,得罪邻居是不明智的,况且这房子是何玲介绍给她的,周家人也待她不错,没必要给对方留下过河拆桥的印象。

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这样,不管爱情友情,一开始总是各种不习惯,需要时间慢慢磨合。

由于担心何玲夫妇今晚过来看热闹,不想再领教被门铃轰炸的滋味,清洗一番后,苏杏便留在凉亭工作。直到傍晚七点多仍不见有人来,把剩下的馒头吃了,收拾收拾回到屋里。

亮着客厅的一盏灯,回到自己房间收起笔电,换上那身半臂襦裙,再次催动意念。

一幅古画在眼前冉冉展开。

苏杏深呼吸了下,按住跳个不停的心口,鼓了鼓勇气,决然向前迈出第一步。刹那间,眼前景致晃荡一阵眩晕,几秒钟之后,一切虚晃停止,她定睛一看,呆了。

此刻艳阳高照,与现实环境不同。

但是,那幅画明明是街市,为毛她来到一片森林?莫非操作错误走错片场了?!她僵在原地不敢乱动,眼睛左瞄右瞄,没错,确实是一大片森林,除她之外再无旁人。

怎么回事?灵能不灵了?

不行,再来一次。

额头微渗汗渍,苏杏催动意念从古画中退出,还好,回来的路没错,是自己家。

她慎重地唤出古画仔细看了一遍,没错呀,画中正是繁荣的街景。

奇怪,到处哪里出了问题?

第36回

尽管百思不得其解,轻言放弃是不可能的。

那边也是深山老林,为安全起见,她用驱虫药水往身上喷了一遍,然后心里默念:去汉景街市,汉景街市……身子微晃,睁开眼睛一看,啊?!一片黑漆漆。

这回在哪儿?时差调整好了?说好的汉景街市呢?古画也会挂羊头卖狗肉?!

苏杏呆了呆,站在原地静待片刻,视觉适应黑暗能勉强看清楚林子里的情况和路的位置,立马闪身而去。

半途而废是找不到答案的,先找找再说。

或许,这是汉景城外的风景?

她不再迟疑,利用异能快速查探各个方向。

速度快,跳跃力会跟着变强。

经过两天的训练,她除了可以控制方向,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凭着闪电般的速度她能轻易跃出不同常人的高度,但要借外物或轻小物体充当助力。

比如,只要控制好速度,她踩着围墙就能轻松跃上屋顶。踩着一棵树身能轻松跃到几米远的另一棵树上,速度越快,跳跃的距离越远,高度攀升无压力。

异能让她学会了轻功。

轻功并非传说,而是实打实存在的一种功夫。不一定要身轻如燕,速度异能者中也有胖子,这是大幅度利用速度、跳跃力等技巧达到的效果。

片刻功夫,她在林子里找了三条路口,可惜路口通往的地方一眼望去要么全是山,要么皆荒野,草长似人高。

每次飞行十数里,入目荒野,渺无人烟。

不行了,苏杏筋疲力尽停止了奔跑,站在一条乡间小路中弯下腰,一个深呼吸,身影渐淡,两边密集的野草瞬间将她湮没。

眼前景物一晃,仍弯着腰的她眼睛往周边各瞄一眼。

灯光明亮温暖,床上干净整齐,是她的房间。

画中出行不顺,能安然回家就好,苏杏松了一口气。打开衣柜取出睡衣,腿像灌了铅似地踱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险些睡着,再回到床上时,她仅剩下一个念头。

唉,如果山里有温泉就好了……

老实说,今晚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好,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中秋前夜,一位清丽脱俗的古代女孩遭人追杀坠落山崖,被一名来历不明的男子救醒并带回家。

她是商贾之女,自幼熟读诗书,文武双全,是巫医族的后人。

巫医族,既能以巫术推测过去与未来,亦能凭医术助人渡危,延寿续命。可惜,此族才能过于惊世骇俗,注定要消失在历史中,只留一点血脉与外族通婚得以幸存。

代代相传,巫医族的血脉日渐稀薄,不复先祖的神通广大。

后来不知怎的,有一道人意外得知娘俩乃巫医族后人,为求温饱,特将此事告知当地的一位王爷。并且把巫医族的能力邪魔化,说什么求得此女相助得天下,求得一子食之获长生。

此地是王爷的封地,他长相俊美,府**养着许多谋士,那个道人成了其中一位,开始替主子出谋划策,求取良才。

他们得知,那娘俩每隔一段时间必出远门一趟,对外宣称回乡探亲,其实是母亲带女儿走访民间练习医术去了。

那位母亲告诫女儿,无论姓甚名谁,身在何方,巫医一族的传承不能断在她俩手里。

虽然巫术不大灵光,辅助医术效果棒棒的。

娘俩的生活平淡幸福,父亲也极为疼爱妻女。

奈何天有不测之风云,在一次出访回家的途中,娘俩的马车被一群武功高强的匪徒冲散,由此发生悬崖边缘的一幕。

据梦里显示,那男人趁女孩养伤时花言巧语破了她的贞洁,后以王爷的身份派人前去提亲。

尽管父母不喜权贵,但女儿的清白已毁只有嫁人一途,别无他法,便允了。后来,王爷得知娘俩巫术不太行,只好退而求其次,哄骗两人利用巫医之术助他脱胎换骨。

一年之后,女子喜获麟儿,娘俩欣喜若狂。

因巫医族的女儿家一子难求,历来只生一女,生儿子的机率极低。若是儿子,诞生的后代至少有两个以上,除非那个男孩特别倒霉才会只生一女。

所以,巫医一族的消亡不是没有原因的。

悲剧的是,她俩巫术不行,但医术疗效显著,导致王爷对道人的“食子可延寿”一说坚信不已。他悄悄从外边找了一个婴孩换出巫女的初生儿,煮于鼎内,次日食之。

至于换来的婴孩,也在侍女“照顾不周”的情况下夭折。

从此以后,巫女在王府利用巫医之术帮王爷及其儿女调养身体。多年之后,英姿飒爽的王爷回朝参与政变,坊间传闻他是诸王中最具声势的人选,远在封地的后宫开始人心浮动。

哪个女人不觊觎王后之位?各房暗藏心机欲置敌人于死地,首当其冲的是最得宠的姬妾。她的几个孩子养在巫女身边,接受最好的教养与药汤的滋养。

于是一天夜里,王府里一名老婢悄然前往巫女居所,将“真相”和盘托出。她说,巫女出生不久的孩儿已被那姬妾使诡计换走并且吃了。

整件事情中,老婢把主凶王爷换成了那名姬妾,其余均是事实。

可是,既然沾了一个巫字,她能力再差亦非常人能欺的。

巫女对她的话半信半疑,施了一个简单巫术试图揪出老婢背后的主子,这才知道孩子的死因。

她痛得肝肠寸断,恨得浑身打颤,却依旧淡定如常。先蛊惑老婢的神智将之放走,然后不动声色地安排父母远离王爷封地。

多年的顺从令王爷对她戒心全无,一无所知的父母被安全撤离。随后,久不出府门的她带着那位宠姬最小的两个孩儿前往京都,声称有要紧事找王爷。

她是巫女,这种关头必有要事,王爷得知后叮嘱护卫赶紧领她上京。

就在当晚,京都的王爷府着火,诸位主子与众谋士皆被烧死在府内,包括她。与此同时,封地的后宫子女皆七孔流血,挠烂自身,死状极惨。

梦的最后,得知内情的巫女母亲血泪横流,双手颤巍巍地向苏杏伸来。

“救我孩儿,求求你,救救她……”

那双手冰寒刺骨,即将碰到脖子时,苏杏打了一个冷颤,醒了。

第37回

救她?怎么救?

这个梦是真是假?

苏杏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梦,哪些是预警。这个梦与古人有关,怎么验证它的真假?就算是真的,那娘俩本身会武功都打不过王爷府豢养的杀手,凭她一速度异能者怎么救?穿越千年送人头吗?

那是逃命的技能好伐?

……呃,逃?这个可以有。

但不能贸贸然地去,她得练练。

看看床头的时钟,差五分钟到六点,昨天太累又睡得太迟,今早起得有些晚了。她翻身起床,来到窗边往外看。

自从搬进来,窗边的帘子就没拉拢过,每天天一蒙蒙亮她就醒了。

今天的天气让她有些意外,推开窗,外边白茫茫一片,山林里白雾缭绕。呵,起雾了,昨晚下雨了吗?她家院子都被雾气完全笼罩,仅能看清楼下三步以内的风景。

手肘撑在窗台,苏杏仔细回忆昨晚的梦境。

古画像在传递一物换一物的信息,救了那个女孩,她才真正拥有古画带来的灵能吗?抱着一个人逃跑不容易,况且那个王爷渣拥有一队古武精英,她单枪匹马的太危险了。

记得那少女遇险在中秋前夜,苏杏翻开手机看看日历,还有五天才到。她不清楚古画里的时间如何运转,控制权不在她手上,唯有按照现实的步骤来面对。

凭一腔义勇往前冲是鲁莽,是冲动,锻炼身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批古人不好惹,巫女的隐忍狠厉,王爷的丧心病狂,道人的阴险毒辣,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她要练几天负重逃跑速成法。

洗漱完毕,随意束起头发,挑一件宽松的V领系带卡其色的短恤,一条休闲短裤和一双白跑鞋,简约时尚。

这是她最轻便的一套夏装,其余是斯文秀气的淑女装,不适合做运动。

她救人只能抱着走,或者拖着,临时抱佛脚找不到健身器材。没事,去厨房提两桶水出来,满满的,然后在院子里练习,正好体验一下胖子练速行的感受。

晨曦渐露,雾淡了一些,稍远的景物犹不可及。

她速度快,根本没时间看清前方的障碍物,幸亏她熟悉院里环境,否则非撞个头破血流不可。那两桶水好重啊!不但跑得慢,来两圈她已经气喘吁吁。

蓦然停下,桶里的水立马晃洒把她鞋子都打湿了,好生郁闷。她平时比较节俭,只有一双夏天穿的运动鞋,剩下的清一色凉鞋。

算了,她放下水桶,出了院门。

她要上山找块石头抱着跑,如果四周没人她正好练习练习,那种环境更符合实际情况。

雨后的空气特别清新,奈何她看不见太远的路,只能用平常的速度走。话说,幸亏山里没车,这种情况下她撞车的机率极大,不知雾气什么时候才能散。

步上半山,置身其中的她回头一看,那栋青墙灰瓦的古式院落已隐没在林间,消失在晨雾里。

一时感慨,她声音婉转清悦,由衷而发,“秋山不可尽,秋思亦无垠。孤山放鹤竹树绕吾庐,清深趣有余。鹤闲临水久……”念着喜欢的诗词,原地踏两下脚,然后一鼓作气往山上开跑。

身姿窈窕,俏丽倩影迅即融入雾中。

寂静的清晨,清朗的诵吟声,峰峦耸立巍然,厚重的雾气弥漫在山野之间,是那么的深沉……

不一会儿,她方才的位置旁边,从浓雾之中缓缓走出两个高大的身影来。

有人轻笑,声音和缓温柔,“真荣幸,居然在这里遇到一位才女。”可惜雾太大,没瞧见模样,听声音,想必是个精灵一般聪慧美丽而又有趣的女孩。

“你想干什么?”一个浑厚的声音充满正义感,说话掷地有声,“别忘了昌叔说过,在华夏行走江湖最不能轻视三种人。”方外之士,女人与小孩。

温柔的人笑了,语气调侃,“你日后少看些电影。”中毒太深了。

“跟那没关系。”浑厚的声音不以为然,随后话风一转,揶揄驳道:“要不,找她当一天向导如何?”

温柔的人不吭声了,静默了一会儿。现代人由于压力大,常常回归山林做一个清静闲人。她想必也是,从那诗词里听得出她喜欢隐逸闲适的生活方式。

“自己慢慢探讨蛮有趣的,何必打扰人家的清静?”说着,拾步上山。

“唷,难得你会这么体贴。”友人随即跟上,一边不忘取笑。

“对象不同,没办法。”

友人:“……”

嗤,重色轻友的混帐。

山上雾浓,林荫经过一夜的雨水冲刷绿得发亮,晨露晶莹。

一路上,发现好多打了果的树,比如挂在枝头间的枣子,青青的尚未成熟;山楂倒是红了;还有一个个拳头大的橘子,微黄;很多叫人喜爱的小野果藏在绿叶丛中。

翻过一座小山丘便能看见一大片菜地,其中有油菜和小白菜,大部分能摘了,应该是周叔家的,白姨一个人种不了那么多。

这是苏杏第一次上山。

风景甚美,百看不厌,可惜她有正事要干。

四下看了看,逛一逛,终于被她挑中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吃力抱紧,然后从另一条不太明显的山路下山,正好练习身手。

抱石与提水的手感不一样。

抱着石头时,感觉很踏实。不像提着水桶,一停下来它就晃得厉害。

由于看不清路,她的速度控制得很有规律,每走十米停顿一次,看清楚前方再继续。一旦前方无路可走,她便负重跃上树梢,训练眼力与控制力。

云岭村她才来几天,尚未完全熟悉地形。

一大早的,在不熟悉的山村乱蹦乱跳的下场就是,猛然发现前边有一条河……啊不,看那水质和那面积,呃,估计是松溪。

十米才走了一半,紧急刹是刹住了,可她怀里抱着石头一时没想到要扔掉,重心不稳。

“啊啊啊——”卟嗵,连人带石一起掉水里了。

不要紧,她会游泳,趁四下无人赶紧爬上来,抖擞一身水狼狈不堪地跑回家来,打着喷嚏找了一身干爽衣服换上。

“阿哧,阿、阿哧……”

尽管如此,仍是着了凉,山上的气候变化她有待适应。

第38回

本想勉强抓紧时间练习,无奈四肢乏力,头重脚轻,无比怀念她那张舒适的大床。

当初在林师兄的实验室自制一批药水,包括紧急救治的。可是那种药水她只做了一点儿,因有两种配方的药物限购,买不了那么多,仅够一小瓶的量。

她不想找其他人帮忙,找借口太难了。

而且林师兄最宝贝他的实验室,被她逮住一次当是偶然,求第二次就没那么容易了,必然追问她很多问题。

她已经脱离工作室,人走茶凉,师兄妹的情分跟普通同事没什么两样。少了未来那几年朝夕相处共患难的日子,以后与他关系好的人将是谢妙妙,不是她。

所以,那瓶药水留着急病或者大病时才用。至于现在,她还是乖乖去买些感冒药回来备着吧。

条件允许的话,打吊针好得快些。

院子里,苏杏坐在屋檐下,双手不时摸摸发热的脸庞,身上热一阵冷一阵的。精力无法集中,感冒发烧的症状来得很快,片刻功夫她已经喉咙干涩,微疼。

可是,梅林村好远,天亮了,她不方便使用异能。以她现在的状况,借周家的车子恐怕开不稳当,走路去就更要命了。

前思后想,她最终起身回房,拿出包包,取出G城出租屋的照片摆在床上一手按上去。

亮光一闪,她人已消失。

G市的出租屋仍挂着她两套旧衣物,表示屋里有人居住。这里还没到期,暂时未退,可见她的顾虑很正确。

小区门口就有药店,对面还有一间门诊部,她和陈悦然平时感冒发烧都去那里看病和打吊针。

中医药效慢,喝药汤得苦很久,所以两人每次都选择吊针。

今天也不例外,排号看了医生,早上九点半的时候,正在吊针的她接到一个电话。

“苏苏?你在哪儿呢?找到你的世外桃源了?隔这么久也不给个电话回来。”谢妙妙的。

自从她进了工作室,变得有人气了,不似以前那般高冷。

难得听见熟人的声音,正郁闷的苏杏心情稍有好转,笑道:“早就找到了,前段时间在搬东西,没空。今天刚回城,在打……阿哧~”

“你感冒了?”

在工作室吃早餐的谢妙妙皱了皱眉头,和旁边的同事默契地对望一眼。她手机开了免提,工作室的同事正围在一桌边吃边听着,这是大家一致要求的,好久没见,怪想她的说~

苏杏揉揉鼻子,话里透出浓重的鼻音,“嗯,正在吊针。你怎样,工作还行吧?”

“不用你操心,”谢妙妙忍了忍,“哎,你现在找到工作没?”

“我哪有空找工作?闲个一年半载再说。”说完又打了一个喷嚏。

暂时没敢跟人讲自己写小说,怕传到老师耳朵里首先挨一顿骂,然后上门再削她一顿,不用活了。

她尚年轻,放弃前途确实可惜。

谢妙妙有些不忍心,正想劝:“不如你……”回来吧。她大不了重新找一份工作,凭自身的能力与家庭背景,找工作始终比苏杏容易些。

孰料,坐在对面的林师兄朝她摇摇头,使个眼色,横手拿起她的手机取消免提,一边收拾自己的早餐垃圾,起身离开餐桌出了走廊接听。

“喂,小师妹,你桃源找到了?在哪儿?”

谢妙妙不明所以,看看离开的背影,又望望其他同事。

有的同事耸耸肩,“你没听老板们说吗?小师妹平时过于认真,精神绷得太紧不好,所以放她出去散散心。况且你们校群里正吹着闲言碎语,让她听见岂不更烦?”

小小年纪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哪怕她心再大总有想不开的时候,在外边躲躲也好。

谢妙妙扫了大家一眼,浅笑道:“如果苏苏知道大家这么关心她,一定很开心。”望望室外走廊,“尤其是林师兄……”貌似两人之间有矛盾。

众人一听,顿时噗哧地笑了。

凡事总有一个过程,包括一段成熟的人情关系。

苏杏当初作为领导亲自带进来的学生,很多人以为她是个走后门的没有真材实料,经常遭人刁难。

文艺青年嘛,总有几分傲气与不羁。

她倒好,领导让做什么做什么,同事让做什么做什么。年龄小,手脚又勤快,众人心生好感但继续使唤她。身在职场,喜欢什么的太廉价,除非她人靓嘴巴够甜滑。

问题是,她也是文艺青年,傲气比老一辈还足,不屑那溜须拍马的营生。

后来,教授回来交给她工作,她从此谁也不理专注得很。林师兄以为她恃宠而骄,没少给她脸色看,逮着机会就阴阳怪气地讽刺她一顿,或者在工作上加以刁难。

直到她几次单独而出色地完成学术方面的任务,众人才对她另眼相看,包括林师兄在内。

大家熟了,开始无话不谈,才知道她心里门儿清,却从来不在乎。

“爱不爱拉倒,又不是你们给我发工资。”

这是她的原话,说时一脸的无语,青涩稚嫩的眉宇之间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愤慨与无奈,却不得不作出一些妥协,呆萌呆萌的。

这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愤青时期,让人无比怀念。

于是,林师兄把这事当成笑话告诉文教授,然后她悲剧了。被教授当着大家伙的面骂她市侩,说她心灵已经沾满铜臭,顺手扔给她一大堆资料看了一个多月,说是接受历史的熏陶。

那段时间,单位里的工作氛围异常快乐。唯独她例外,整个人蔫巴蔫巴的。

打那之后,众人才算真正接纳她成为同事,相处愉快。

原来如此,谢妙妙恍然大悟。

再一次不自觉地望向门外走廊的身影,难怪他每次说起她总是一脸不屑,还以为他俩有嫌隙呢。

“……我说小师妹,你跟姓郭的怎么回事?他不是追你吗?姓陈的是你好朋友吧?怎么他俩成了一对到处晒照?哎,别告诉我是你好心把男人让给闺蜜然后自个儿躲进深山老林里……”

本想憋着,可一听见她那无所谓的口吻就忍不住要问清楚。

他不信流言,同时也无法接受,自己曾经鬼迷心窍地把心爱的实验室借给一个“圣母”使用。

第39回

人怂可以打打趣,面对“圣母”他可没那心情。

如果她是,他立马让人把自己的实验室拆了重建,对她的遭遇表示一下遗憾,仅此而已。跟“圣母”做朋友完全是找虐,不知不觉中可能成为对方恩泽大地的天然资源。

细思极恐,总之一定要跟极品划清界线。

正在吊针的苏杏听出林师兄又在热嘲冷讽,神情讪讪的,“嘻嘻,师兄,最近不忙吗?你怎么忽然关心这些?”八卦是女人的专利。

原来,陈悦然跟郭景涛近些日子关系非常密切,常常刷爆朋友圈派狗粮。众所周知,郭景涛曾经热烈追求过苏杏,陈悦然是极力鼓吹给他呐喊助威的人。

是什么原因让他俩走在一起呢?此事的另一女主角为什么放弃大好前程远走他乡?莫非正如陈、郭所言,她为人自私自利,无法接受闺蜜比自己优秀,与被抛弃的事实?

这是工作室所有人一致想问又不敢问出口的,毕竟当事人正在吊针,万一受刺激,现成的凶器随手可得。

也只有林师兄敢口无遮拦,毕竟,他跟她说话一向不大客气,习惯了。

“这里至少有三个是你校友,你说呢?别打岔,老实交代。”林师兄吓唬她,“过几天教授就回来了,让他老人家知道,你知道什么后果的。”

老头子脾气硬,得知有人抹黑爱徒的名声绝对不肯善罢甘休。

苏杏一凛,“啊?千万给我兜着啊师兄。我跟你讲,小事而已,有人吃干醋……”把她与陈、郭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简单说一遍,“……我当郭是草,陈当他是宝,他俩在一起我是求之不得。清者自清,你们不嫌我黑就够了,管外边干嘛?”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软,他却十分敏锐地从中听出小妮子有些着急上火。好,知道急就好,证明她此刻充满生气与活力,不像受了委屈。

“你能这么想就好,对了,感冒厉不厉害?今晚大家去你家附近聚餐,能出来吗?”

“不能,师兄,我打完针还有事。”苏杏忙阻止,她还要练习救人呢。“等我忙完回头请客,好好向大家赔罪。”

既然那么说了,林师兄不再追问,“那你自己平时小心点,对了,记得给我发桃源地址,改天去看看到底有多漂亮。”居然让她乐不思蜀。

“好,等会儿我发给你。”苏杏回答得很直白,“来之前给个电话,那儿信号不好。千万别带太多人,我不搞农家乐。”

嘿,真敢说,一个只懂泡面的女人谁指望她?顶多借个地方住宿。

林师兄不屑地掀掀嘴角,挂了电话,转身想回自己的工作室。

“林师兄,”谢妙妙赶紧追上来,“手机是我的。”

“啊?哦,对不起,我忘了。”

林师兄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忙掏出手机还给人家,歉然一笑,转身走了。

谢妙妙接过,看着礼貌而客套的林师兄离开,再看看办公室里开始忙碌的其他同事。唉,进入工作室之后,发现人际关系蛮重要的,因为她想学得更多。

虽然放低姿态,但从不刻意讨好奉承任何人,互相之间是点头之交,顶多一起吃吃饭随意聊两句。

今天看见大家对苏杏甚是亲近,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她从来不跟人比,一向认为各有各的风格,何必争长短?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也难怪,苏杏毕竟在这儿做了两年多,当然跟大家熟些。

“妙妙,有空吗?麻烦你一下。”

她一怔,随即应道:“哎,好。”

可对方已经离开了,而自己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能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

再说正在吊针的苏杏,与林师兄通完电话,她下意识翻了翻朋友圈。这才发现陈悦然得了便宜还卖乖,发了几条说说暗示她善妒,在日常生活中受尽她的冷嘲热讽还要打扫卫生,最后被她撵出宿舍不得不投靠男友。

活脱脱的现代灰姑娘遭遇,极尽抹黑之能事,但没有指名道姓。如果苏杏对号入座只会自取其辱,出面质问也是师出无名。

陈的未来惨不惨与她无关,对于苏杏来说,对方的挑衅无关痛痒。但转念一想,万一师长们被膈应了怎么办?到时候找她对质岂不麻烦?

有些事,还得回应一下吧,免得有人为她担心。

于是,她度量一番后,先发了一张路上拍的风景图,然后打了一些字:“牛郎情感错付,织女饮恨吞声,含泪苦作中间人;幸得生辰美景春一宵,夫郎把她认。既得偿所愿,何苦恶语伤人?不如各自安好,从此陌路,真诚感恩。”

最后,她给自己留了一条评论,“悦然,我忽然想出一本小说,这是你最喜欢的体裁,如何?给个意见吧。”

打完内容,她直接退出不看了,安心吊针,闭目思索轻功速成法。

那段话让真相一目了然,端看大家信不信而已。

当然,别人怎么想她不在乎,只希望那些真心维护她的人能看见这段话,然后一笑置之,日后不再为莫须有的话而动气。

各自安好是真心话,她别无所求。

吊完针,感觉精神好多了,然后去隔壁一间药店找医师咨询买了一堆应急药,还有红药水、紫药水和绷带等。再去商场买了一个小储物盒,专门用来放置药品。

不知不觉中,时间来到下午。

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回来一趟,她在外边美美地吃了一顿才回小区,路上正巧遇上房东颜姨,又跟她聊了一会儿。

等回到云岭村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欲速则不达,她决定乖乖回床上歇一会儿,等晚上确定好些了再练习。

她在深山老林中安睡,而在G城,那段话搅浑了整个朋友圈。

谢妙妙正处于打杂期间,闲时,认真翻看各位前辈交给她的资料,然后电话响了。

“妙妙,苏苏是不是回来过?喂,你知道她在哪儿吗?很多人想问问她那些话是针对某人说的吧?噗哧,什么生辰美景春一宵,是大家想的那个意思吗?到底是良辰还是生辰?写错or另有涵义?谁的生辰得说明白啊!”

害得八卦党揪心挠肺~

第40回

谢妙妙当然不跟她解释,八卦党心思多,一句简单的说话能被延伸出一堆悲喜剧情。好比苏杏那番话,真相就在其中,简单明了,这批人却非要知道个详细。

话说多了容易弄巧成拙,谢妙妙回复对方说苏杏有事出差,不再多说。

不过,到了下午茶时间,一起吃点心时她把这些翻出来给大家看,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她什么意思?威胁我?”陈悦然看了苏杏在朋友圈里的留言,轰地涨红了脸。她气急败坏地接连给苏杏打了几通电话,可惜对方一直不在服务区,气得摔碗。

她现在住的地方是郭景涛租的,陈丽雅周末才回来住两宿,其余时间除非有事,否则一般不回来。

“姐,你别生气嘛,”陈丽雅软声劝慰,“她没指名道姓,何况都说了是小说体裁,跟你有什么关系?别多想了,待会儿姐夫回来你别冲他发火。”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室内两人同时望出去,有人欢喜有人忧。

郭景涛一脸疲倦地进屋来,“回来了。”

陈丽雅忙上前接过他的手提包放一边,又给他端上一杯温开水。

“小雅,给我来罐冰的。”外边热得要命,喝冰水最痛快。

“不行,刚从外边回来不能喝冰的,伤身体。”陈丽雅小脸严肃认真,“我今早买了西瓜打汁冰了一天,吃过饭大家一起喝。”说罢,回厨房炒菜。

唉,小姨子忒不近人情。郭景涛无奈,端起温开水喝了一口。

“涛哥,你还有心情坐?我都快被你前任气死了。”见郭景涛一无所知的样子,陈悦然顿时满肚子火不知往哪儿泄,只好赌气地坐在一边。

“又怎么了?我有什么前任?你别胡说。”刚回来就给他脸色看,郭景涛感觉心好累。

他家的小公司准备转型,今天首战告败,项目方案被客户毙了,心里正烦着要怎样才符合客户的要求。

父亲对他期望很高,同事们有的在看他笑话,有的等着看他的成绩。别人当他是吃闲饭的二世祖,只有父亲对他有信心,他不想让人看笑话,更不想让父亲被人看笑话。

想法简单,做起来难,说实话,他最近压力很大。

“你不知道?姓苏的在朋友圈里胡说八道,全世界都知道我……”陈悦然挨在他身边坐下,委屈地翻手机给他看。

郭景涛随意浏览一遍,心态平和,波澜不惊。他从不刷朋友圈,太忙了,没空。

“她没说错呀,这是事实。”心情一好,他轻佻地伸出一指挑起身边人的下巴,坏笑道,“为夫我当初有眼无珠,难为你了~”

帅气的脸庞,邪魅的眼神与表情刹时让陈悦然芳心狂跳。奈何妹子在家,她忙啐了声拍开他的手,脸庞嫣红似火。

“讨厌,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她这是污蔑我的人格曝我私隐,我要告她!”

告?这是要闹得人尽皆知?那可不行。

郭景涛兴致顿消,收回懒散心思瘫在沙发上。

“人家没指名道姓,又说了是小说体裁,你告什么?对号入座?”这不是送上门给人羞辱吗?傻不傻,“虽说她人品不好,最后那段话说得没错。”

各自安好,从此陌路,他巴不得呢。

每次听人说起她,总是担心别人会取笑他当年为了追她所做的蠢事。那时候的他跟傻瓜没什么区别,丢脸丢到家了。

可是陈悦然一听,恼了。

“什么没错?!说我不要脸倒贴你撬她墙角?郭景涛,你是不是对她还有想法?今天给我说清楚……”

这时,陈丽雅刚好端菜出来,听见两人的争执。

“过来吃饭了,姐,有什么话待会儿说行不行?让姐夫歇歇。”

还是小姨子通情达理,女票平常也很好,今天不知扯坏哪根筋发神经,受不了。

郭景涛懒得搭理女友的胡搅蛮缠,径自来到餐桌前,热腾腾的饭菜香味扑鼻,不由得赞了句:“好香,小雅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他最幸运的是找了一个女票,附带一名心灵手巧的小姨子。

相处久了,对她的称呼渐渐地有所不同。

“郭景涛!”见他当着妹妹的面对她不理不睬,令陈悦然的自尊心严重受创,呆站原地尖叫一声。

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郭景涛脸色一变。

“姐,你先别生气,”陈丽雅看得很清楚,立马过去劝阻,“苏苏那番话就是为了气你。她丢了工作听说后悔了,跑回乡下躲着不敢见人顺便找你晦气,你别中了她的计。”

妹妹的话很顺耳,陈悦然心里平衡了些。但见郭景涛没事人似地吃饭,瞬间一道气堵住胸口。

“可是……”女友被人泼脏水,这男人居然一点儿都不心疼,气死她了。

“姐,我有个主意,保准气得苏苏饭都吃不下。”

嗯?这话一出,连郭景涛都抬起头,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陈丽雅被他的眼神闹得脸蛋火辣滚烫,努力镇定下来,“她不是叫你给个意见吗?正好,你跟姐夫合影一张,然后说你什么都不懂,让涛哥给她提个建议……”

既证明自己胸怀坦荡并非对方口中的“织女”,顺便秀个恩爱气死她。

郭、陈两人听罢,眼睛一亮,好主意!

陈悦然立即兴冲冲地跑到男友身边,递过手机给妹妹,“雅雅,你给我们拍。”说着,嘟起红艳小嘴贴在男人的脸颊上。

为博佳人欢心,郭景涛十分合作地做出愉悦的神态,让陈丽雅抓到一个相当有爱的镜头。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久久徘徊不去。

陈悦然欢天喜地坐一边发说说,屋里少了她的委屈质问,整个世界清静多了。

平息女友的怒火,郭景涛高兴地给小姨子夹了一箸菜,“还是小雅聪明,来,奖你的。”

“谢谢姐夫。”陈丽雅温声道谢,巧笑兮然。

心中的酸涩咻地窜入夜空,化成一朵朵美丽的烟火……

对此,几乎与世隔绝的苏杏一无所知。

中秋前夕,她再一次进入画卷。

今天所在的环境与之前的略有相同,夜深密林,影影幢幢。不敢耽误时间,她凭着直觉走,终于来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位置,可能在梦中见过。

夜静风轻,隐约带来一股血腥。

第41回

梦境里,少女出事的时辰在傍晚。

今晚是何玲丈夫的生日,原本邀请苏杏出去梅林村一起吃饭,被她找借口推了。结果周叔在家杀了两只鸡准备拿出去给儿子庆贺,让赵婶给她拿了半只过来。

老人爱跟年轻人唠叨,见苏杏平时少出门便坐在门口说了她一顿。苏杏不好直言让她赶紧回去,便说别叫周叔在家等着急了,这才得以脱身。

她进入画中已是六点多,终究晚了些。

幸好那些人还没走远,若隐若现的打斗声让苏杏飞身赶过去。那名少女与母分散,并且受了伤,她的随行家丁、护卫和两个婢女均被歼灭,剩她一人苦苦支撑着。

一切发展皆如梦境里显示的那样。

苏杏有想过提前警告少女,一来不知怎么解释古画的预警;二来,那渣王爷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如家,她若出现必定引起他人注意,万一对方计划有变,她岂不是百口莫辩?

千思百虑,她始终认为在事发现场救人最有说服力。

不过……

“婷玉,婷玉——”

远远地,传来一位妇人焦急万分的揪心叫唤,少女的母亲摆脱杀手找来了。梦境里,如母来到悬崖边时,少女已受重伤坠崖,一直等在崖下的渣王将她抱回王府别苑。

听闻呼唤,少女刚想出声应和,杀手们立刻同时出剑,来势汹汹地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少女不得不噤声凝聚精力抗衡。

她手中无剑,娘俩以往只打过混混,碰见山贼都是用药迷翻了事。出生以来过惯了安逸的生活,以致娘俩的作战经验与准备不够充分。眼看前方就是城门口,进城就到家了。

为了掩饰,剑被长久藏在马车的座位底下。

这场袭击来得太猛太突然,她们来不及取兵器。

悄然伏在树杈上,苏杏默默数了数,围攻的杀手有十二个,另有八个亦步亦趋地跟着,其余地方不知有没有。当妇人的声音渐近,那八名杀手回头拦截,暗处立刻又冒出八个来。

天哪!苏杏看得头皮发麻,赶紧暗中观察自己的周围是否有埋伏,生怕中了暗算。那些人用的是古武术,剑速一招快似一招,看得她眼花缭乱,既兴奋又心生畏惧。

她一介文人,非武学之才。

高手过招,她这种逃跑专业户不敢插手,怕被削。

古人的智慧不敢小觑。

担心附近有人埋伏,苏杏大气不敢出,静静伏在树杈上小心翼翼地留意环境。换场地时也是轻手慢脚争当最后一个撤离,头一个到达目的地的人。

心里七上八下死盯着打斗现场,瞅机会救人。

人贵有自知之明,苏杏十分垂涎古画的能力,但更珍惜自己的小命。她本身就是潜能者,拥有双异能,即使无法拥有古画的能力,也会有新能力诞生,不必为此丢了自己性命。

当然,能救的话她尽量救,毕竟古画给过她好处,同时希望父母能避过那场车祸。

月黑风高,她穿着一身迷彩服伏在树上。

救人这么重要的关头不敢追求形象,这身迷彩服是她从G市专卖店买的,万一来时是白天也便于藏匿山林。到了晚上更好,尽管不停地变换位置,这些古人没一个能发现她的存在。

对方轮番上阵,人数太多,她防身的药已经耗光。渐渐地,少女的体力跟不上开始有点慌乱。

终于,在肩膀又被划了几剑之后,她意志消溃,摇摇欲坠。

古时的女子将贞操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眼看自己不敌即将落入贼人之手,倒不如……尽管身上血淋淋的,着一身华贵衣裳的少女冷漠地看着贼人们,左手捂着腹部一个伤口缓缓后退。

她细细倾听,母亲的急切叫唤已消失,不知是凶是吉。

“尔等何人?为何追杀我们?”迫上绝路,背后不远就是悬崖了,少女心中绝望之际,犹冷静地问。

这批人一来就是杀招,却又几次避开她的要害,人多势众却攻击配合默契,由此一眼看出他们绝非普通贼人。

她跟母亲出访一向低调,且与人为善,不曾与人发生口角或矛盾,何来的杀身之祸?

莫非是出外经商的父亲招来了仇家?

可惜,回答她的是数把寒光利剑迫近,她勉强避开,逐渐退到悬崖边。那些人乘胜追击不给她喘息的空闲,四剑齐发刺向她,少女来不及伤感便向后纵身一跃,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翩然掉落。

渣王爷亲率的人马正在仰头等待,等待一只美丽的“翠鸟”被剪掉羽翼落入他的怀抱……

机会来了!一直潜伏的苏杏在树上几下跳跃,迅速扑向悬崖。

成功地将少女迫落悬崖,杀手们刚刚停止攻击,忽听夜空之中“咈咈”地轻微响了两下。

唔?众人齐仰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你们几个留下。”

警觉性强的领队迅速率人攀着崖壁往下爬。

他觉得,既然所有人都听见异响,证明不是幻听,事出有因,他必须下去看个究竟。一队人顺利到达崖底,马上遭到一个人的喝斥,“你们怎么下来了?人呢?”

等了半天都没下。

领队:“属下亲手将她逼下来,可是……”将刚才的异响与疑虑说了一遍。

话音刚落,剑光一闪,正在垂眸聆听训示的领队脑袋掉了,鲜血迸射,染红他脚下的土地。

一道英挺身影从暗处走出来,冷哼:“废物!”声音和缓,透出一丝狠厉来,“找不到人,你们全部喂狗。”

“是!”一干人等心神颤抖,迅速散开四处搜寻。

丢了小的,那人望望崖上,目光阴鸷,“抓老的……”以策万全。

……

画外,在苏宅,空荡荡的客厅忽然一阵轻微扭曲,半空之中蓦然出现一幅古画来。

微光浮现,有两个人影倏地从画中窜出,然后翻滚在地。可能碰着伤口,穿着厚重而端庄古服的少女痛哼出声,弥漫着淡淡幽兰清香的客厅眨眼之间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掩盖。

“没事吧?”苏杏问,爬起来动一动筋骨。今晚太刺激太紧张,伏在树上太久害她全身僵硬不已。对了,这人身中数剑伤得不轻,“你等等,我去拿药。”

救人成功,她的精神仍然亢奋中。

第42回

看来之前买的药与绷带得便宜她了。

“你是何人?”强忍伤痛,少女扫一眼室内问道。这奇里古怪的居室,让她心中惊疑不安。

小药箱放在客厅的橱柜里,苏杏取出来到她跟前,“救你的人,都伤哪儿了?”那些伤不致命,先敷一下再去医院。

可是,医院她能去吗?全身都是剑伤,她该怎么跟医生说?

“不必,”一只手搭上苏杏的手腕,力气颇大,“救我母亲,请救救我的母亲!”

母亲?苏杏一愣。

对了,小姑娘救回来了,原该平安无事的母亲还能逃脱吗?

“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苏杏说着,唤出那幅古画。

少女在旁边目睹,不由得惊诧轻唤,“许愿图?!”

什么?许愿图?看错了吧?明明是思乡。

苏杏微怔,不料,古画展开的同时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直接射向客厅的两人,卟地应声倒下不醒人事。而客厅的半空,隐约出现两具人形的光影浮在古画之上。

一个正是向苏杏求助的妇人,一个身材魁梧奇伟的中年男子,留有短须,样貌潇洒俊气。他俩是一对夫妇,浮现半空不发一语,深深地望了地面两个女孩一眼,不禁喜极而笑对视一眼。

心愿已成,了无遗憾。

牵起对方的手,两道光影渐渐散落在画卷上像加深画像的颜色,让画里的景象愈加清晰。

与此同时,一块褐色古玉自画中升腾而起。

待光芒散去,古画翩然落在苏杏身上,融进身体里。

而古玉却来到少女的上空,光芒依旧温暖明和,先绕着伤口飞了一圈,血止住了,才精准无比地落在她怀中……

原来,巫医族除了技能了得之外,还有一件引人垂涎的宝物——许愿用的空白图。只要把愿望或写或描绘在空白图上,无论事隔多久,许愿的人定能得偿所愿。

一旦如愿,所许之愿消失,重新恢复一张空白图继续藏匿。

朝代的更替,族人的迁徙,为了生存躲在普通人里隐姓埋名,血脉被稀释,能力被淡化。

唯一不变的只有这幅空白图,藏在其中一位族人手里。图的去处无人知晓,它自有灵性觅主,能穿越未来与过去。只有你想不出来的,没有它去不了的地方。

前提是你懂得使用,而且目标要真实存在。

这是巫医族的宝物,一直由族中某人保管。甚至有些族人以为它只是一块上等的白色丝帛,视之如珍似宝,小心保管,直到它莫名其妙地消失。

宝物功能太逆天,族中长老级以上的人才知道用途,并在临终前告知儿女。一旦它落在外族人手中被激发灵能,画与人将永远结合再无分开的可能,从此不再流传后世,裨益后人。

巫女姓如,闺名婷玉。

在未来,其母得知女儿死因,悲痛欲绝,跟随夫婿逃至他乡寻求容身之所。幸得女儿事先准备了珍贵财物随行,让父母下半辈子至少能衣食无忧。

孩子为父母安排好一切,只身赴死;父母为了救回孩子,同样愿意奉献生命。

有求必应,应则付出,向画许愿的代价正是许愿者的性命。

这幅水墨丹青是如父所画,他的丹青在当地堪称一绝。墨砚里混有如氏的巫力与药物,令水墨顺利地附在空白图上。

画中景致乃一家三口的故乡,一个平淡幸福的教人难以忘怀的地方。他在城外荒郊画了一块石碑,上有“思乡图”三字,不仔细看像极一块墓碑。

事实也是如此。

渣王与部属全灭,新皇登基,百废待兴,对巫医族一无所知的朝廷无暇追究渣王的老丈人去了哪里。

于是,夫妇二人暗地里回来,在城外远效买下一座庄园秘密打造了一个墓室。待出入口封闭,庄园崩塌之际,如母将两人的生命力化成愿力融进画中,然后夫妇俩静躺玉棺等待有缘人。

妻儿不在,如父自愿殉葬,祈求愿力能够强烈一些。

画卷被随意搁在书画区的一个匣子里,棺内,施完巫术的如母灵气充盈,保二人容颜不改千年。直到玉棺被揭,灵气消散,巫医族最后一名传人及其夫婿彻底的香消玉殒。

未来的他们死了,昨晚的他们寿命也不长久。以命换命,这是如氏夫妻心甘情愿付出的代价,再无纠正的可能。

因为苏杏是外族人,没有巫族的血统导致古画的能力有所改变,甚至是消失。

凌晨时分,苏宅客厅中灯火通明。

一直紧闭双目的苏杏蓦然睁开双眼,坐起来,眨眨眼睛定定神,扫一眼仍躺在地板上的古服少女,神情冷淡。

她收起古画,起身,轻步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旧日与父母出外郊游的照片摆在床上。

与此同时,从客厅传来一阵悲痛的哭泣:“爹,娘……”危机感犹在,少女努力压抑着声音。

苏杏眼眶微热,心口处像被塞住一团棉花有些透不过气。

她伸手按在照片上,光亮闪过,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充满欢声笑语的草坪上。不远处,年方十四的她正欢天喜地给爸妈拍照,不断调皮地要求二老靠近些,笑得甜一些。

苏海没来,他跟朋友去海边玩了。

步步相随,她一直跟在三人身边,静静看着他们玩耍,吃饭,拍了很多照。最后,在留宿的酒店大堂,青涩稚嫩的她让服务生给自己和父母拍合照。

苏杏也来到三人身后,双手虚搭在父母的肩膀之上,眼前一阵模糊不清。

原来不知何时,滚烫的泪水已爬满脸颊。

回不来了,他们都回不来了。

“尘归尘,土归土,凡在你眼前过去的人和事,都回不去……”

这是梦醒前,如氏留在她脑海里的最后一句话。

一幅画里有着作者最深刻的意念,传达给她便能自由穿行。

万物的死亡与消散,一旦为她所见,便是不再存在的物体。不管她多么的不情愿,父母身亡这一顽固思想深深刻在脑海里甩也甩不掉。

所以,她触摸不到,也无法警告二老避过那场灾祸。

人生在世,定有诸多的不如意。

如婷玉亦是如此。

她的伤全好了,送佛送到西,苏杏与她一同进入画卷悄然返回如家,却发现那里成了一片火海。

第43回

为了保全女儿性命,如氏夫妇在消散之前将画中世界的时间拉长了好几天,硬是把当世的自己给拖死了。

画中的如氏走了女儿未来的路,与夫自焚于王府。她比女儿经事,经过几次接触马上察觉渣王爷及其谋士心怀不轨,惟恐他们以后祸害下落不明的女儿,便与那渣王爷及知情人同归于尽。

渣王死了,他的忠勇死士前来如宅挖地三尺也没找到如婷玉,迁怒之下把如宅与下人们一把火烧个干净,还派人在附近监视,后来遭到本地官员的驱逐。

他们前脚离开,苏杏两人后脚就回来了。

她俩一路上打听到许多小道消息,猜测如氏夫妇应该进了王府,谁知去到那里却发现只剩下一堆残砖烂瓦。预感到父母可能命丧此地,如婷玉跪倒府前失声痛哭,引来一位妇人。

如婷玉认得她,这名妇人在几年前就嫁人了,从来不曾回来过。没回来过不代表她忘恩负义,如宅出事,她与丈夫第一时间悄悄来到附近伺机救人,可惜只救了如夫人的近身侍婢。

那名侍婢被火烧得面目全非,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强撑到现在,交给如婷玉一枚玉蝉便死了。

玉蝉里藏着如氏夫妇的魂魄,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末了,凝望着哭成泪人的少女,如氏伤感道:“……婷玉,图不见了。他日有人寻来,你须谨慎小心莫让人哄了去。”

潇洒帅气的如父则威严道:“若对方心怀不轨,万万不能心软,必要时……”做一个切菜的动作,“除之。”是个狠心的人。

自此至终,他们没看苏杏一眼,因为来不及了。

言毕,夫妇二人的灵识融入那块褐色古玉,与未来的自己相融合。未来的他们燃烧生命力神魂受损,如今四魂合一,假以时日便能恢复正常,然后往生。

被朋友的家长当面差评,苏杏无话可说。

唤她来的是他们,心存戒备的也是他们,除了耸耸肩表示无奈,她还能说什么呢?

父母双亡,历史的轨迹仍在继续,只是少了一位丧心病狂本来就是昙花一现的渣王而已。

苏杏问如婷玉以后怎么办?要不要随她回到现代,对方拒绝了。

“我随母亲每年游走四方,救过不少走投无路之人,将他们安排在一个偏僻的山谷里。母亲说过,待我出嫁,她便和父亲去那儿安度余生……”说着说着,她又一次潸然泪下。

虽然两人差了N辈,架不住年龄相同,苏杏又是读历史的,古人的一些习惯与说话方式她只有新鲜感,没有排斥感,很容易便融入其中。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况且同病相怜,一幅古画更让两人显得格外亲近,一直保持往来。

倒是难为了如婷玉,现代科技产品每每让她受惊不浅,适应力有待加强。不过,用电脑看电视剧甚得她的欢心,为此,苏杏特意订购一部电视机回来,免得她跟自己抢电脑。

生怕苏杏回到古代找不到她家,如婷玉画了一幅山水图赠她,如此能方便往来。那个山谷山清水秀,民风纯朴,待如婷玉极好。只是沿途地形复杂险峻,不得不让苏杏走捷径。

捷径,自然是那幅山水画。

自从在山谷里住下,如婷玉每隔一段时间依旧乔装成老太婆出来行走江湖,既要救人赚银两,最重要的是实践赚经验。

所以,苏杏过去不是每次都能找着人。

幸亏她行事随意,相遇就一同出外游玩,否则自个儿四处走走,如婷玉赠了几套衣裳给她,不怕露馅。

山水画就挂在书房里,空闲的话就进去溜哒溜哒。

如婷玉也是孤单,每次见她过去,总要一同打扮成面貌普通的中年妇人进城到处乱逛,一个寻访各地的风俗特色与文字,然后记录下来;一个寻找传统药方,寻找草药的下落并采集回家。

回到现代,苏杏打开一个新文档。

她打算写一本游记,笔名梅庄居士,此居士非彼居士,寓意是居住在梅林村庄的人。把记录下来的内容以短篇故事的形式写出来,写一部没有结局的书。

直到她死为止……

这种桥段早就有人试过,其作品在现代特别的有名。

古有柳泉,今有梅庄,文章各有特色及其意义。所谓前有古人后有来者,互不冲突。

当然,目前正在写的小说也不能断,否则后果很严重。

“你特么到底在忙什么?!连续断更三天就该死了你知道吗?!你还给我断了一星期,不想活了是吧?别以为总编介绍的就能任性,你若不缺钱赶紧滚蛋别害老纸到处挨骂白忙一场……”

这位责编是个小辣椒,平时说话简短,一旦炸毛那个唠叨啊~

苏杏把手机开免提搁远些,免得耳朵与神经受罪。

等对方咆哮完一段落喝口水的时机,她诚心诚意地向对方道歉。至少她认为是,虽然对方一直在说她假惺惺扮可怜。

“少给老纸来这一套,你知道我有多忙吗?既要插画还要更漫画,要给你们安排广告检查有没人断更,还要负责联系……我忙成这样,有耽误过工作吗?下次再这样你死定了我跟你讲!”

苏杏连声道歉,“是是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哎,你还会画漫画?好厉害!什么书名?能给我看看吗?”心想,如果画风合适,不妨找她给自己的游记弄个插图。

图文并茂,能够让游记的内容变得丰富生动,更加吸引人。

她自己擅长简笔画山水,总有些内容不合适的,先找到人选以后有备无患。

对方显然不想错过推销自己作品的机会,立马报出一个书名,然后继续呛她,“少拍我马屁跟你讲,老纸不吃这一套,最后一次警告你……”

别看对方满口的老纸老纸,其实她是个女生,很年轻,才20出头。以前两人是邮件联系,可能今天气坏了,居然直接打电话来骂人。

云岭村信号不好,又上不了网,好不容易今晚终于接通电话,难怪气成这样。

第44回

对方气得鼻孔冒烟,苏杏依旧云淡风轻。

告诉小辣椒她居住的环境信号不好,免得下次又说她存心气人,并且再三承诺马上更文才能挂电话。

然后,披星戴月地赶到东江桥,把小辣椒的大作下载到笔电回家慢慢看,然后将自己小说的存稿审核一遍,分几天上传。

对于认真工作的人来说,时间过得忒快,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中秋没能回G城,过后苏杏回了一趟给师长们报平安。原本林师兄他们打算黄金假期去云岭村玩,那儿人少,交通不便但不堵车,可惜文教授让林、谢两人到国外参与一个文学交流活动,所以没来。

不提倒忘了,正是去了这个交流会让苏杏对国外的文学产生浓厚兴趣,后因婚姻矛盾生出留学的心思,并在国外一呆就呆了几年。

如今,这个机会给了谢妙妙。

对此,苏杏有些感慨。

同时庆幸谢的身边没有一个郭景涛式的男人,否则都该怀疑她会不会踏上自己在梦里的那条路。

当然,感慨不是纠结,走什么路是谢妙妙的事,那种未来跟自己无关了,也管不着别人。

文教授检查她的复习状况,得知她躲在乡下犹在找资料写游记,完全没有意志消沉的迹象,老人放心了。看了她几页手稿后颇感兴趣,叮嘱她内容必须经得起考究,不能信口胡编。

那是肯定的,有其师必有其徒,虽然她偶尔确实想胡诌来着。

每写一篇她都要在现代文学里翻一遍资料,直到找出蛛丝马迹为止,颇费精力与时间。实在没有她就用传说、据说来表达,资料从古代拿回来,要破旧一些的。

回村里之前,苏杏在工作室附近较偏僻的绿化小树林拍了几张照片。包括一些特定位置,那种未来几十年内没有较大改变的地方通通拍了一遍,然后晒出照片来。

因为她要退掉G城的出租屋,两个月了,颜姨婉转地告诉她有人对这套房有兴趣,对方愿意等苏杏期满再走,如果能早点就更好了。

谁会嫌钱扎手?虽然对方信誓旦旦地说不反悔,还交了两百块订金。可人心易变,两百块跟房租没法比,若房子丢空几个月,颜姨得心疼死了。

房东为人不错,苏杏不想看她着急,便遂了她的意。

先到商场买了一堆日用品、大箱的零食和给周家人买了补品、玩具等手信,在出租屋走捷径搬回苏宅,然后打扫房间卫生。

第二天,等颜姨过来检查一遍,一手交还钥匙,一手交还押金,苏杏正式告别都城生活,轻装离开这座城市。

郁闷的是,这次她得一路坐火车转客车回去,足足花了一天时间,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到梅林村。

俗话说,龙床不如自己的狗窝。

苏杏站在院里环顾四周,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不过,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在同一个地方呆久了,总会发生一些矛盾令人抓狂。

先是邻居问题,她家右边的几栋土坯房全被铲平了,不知哪天开始,拉建材的车辆、一批工人陆续进村,搞大工程似的。

苏杏见周叔常在边上溜哒,貌似和工人们聊得挺开心,便找他问个究竟。原来是有人买下那边一大块地方准备建一栋休闲馆,有吃有住那种,忒有钱。

“这里能买卖?”苏杏蹙眉。

周叔最近的心情特别好,笑眯眯地说:“地肯定不行,房子可以。这里的三条村都可以,但有一个条件,不管你那里的,想买房子必须在当地落户。”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云岭村的真正居民只剩下周家了,不,现在又多了几户。

“几户?”苏杏略惊讶。

“可不是,”周叔回头看了看正在忙碌的工人们,笑道,“听说盖那什么馆要花很多钱,所以几个人合股,另外一个人要盖栋小别墅。呵呵,咱村要热闹了!”

村子兴旺发达,老人高兴万分。

这一点苏杏能理解,却不似周家人那般高兴,不喜不悲。

以前她经常在楼顶工作,现在不了,虽然隔得远,总觉得灰尘滚滚呼吸不顺畅,所以她一般回书房工作,偶尔在凉亭。

自从隔壁有工程,苏杏以为清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其实不然,人家都在白天七点开工,傍晚五点就停止一切劳作回家休息,据说有车过来接送,特有人情味的老板。

经过一段日子,她渐渐习惯了白天的吵闹,晚上照样睡得香甜,稍微安心。

可是,命运总爱跟人开玩笑。

先是一个白姨,后是一位妙龄少女,现在又有一大批外来户入村。

何玲一家的心思开始活络,在外边逢人便说云岭村有多好,还拍了彩页贴在店门口大肆宣传,俨然云岭村的代表。尽管村里有诸多不便,居然真让他们说服两三批游客进村参观游玩。

吃住皆在周家,上山摘菜摘果,体验农家的田园生活。

那些游客见苏宅古朴素雅,兴冲冲地要求租住苏宅,哪怕只要一间客房。

苏杏当然不肯,断然拒绝。

游客顿感扫兴,纷纷向何玲投诉。

何玲一听,立马过来找苏杏商量。

“玲姐,我早说过,当初看中这里是图个清静,受不了热闹。跟村里人聊聊天还可以,招呼客人那是绝对不行。最近几天我连门铃都想拆了,吵得我头昏脑胀……”

游客暂时不算多,但也够呛的。

尤其带着熊孩子过来的人家,经常跳起来按门铃玩,她一开始以为是周家人来了,白跑了几趟。气人的是,那些恶作剧的熊孩子一见有人开门立马跑得老远哈哈大笑。

有些家长押着孩子向她道歉,有些则不以为然,笑骂孩子一句“调皮鬼”便走了。

还有过来借厕所的,村里的茅坑人家看不上,令她不胜其扰。

她还没投诉呢,那些人倒恶人先告状了。

何玲听了她的埋怨,见她态度坚决不敢再劝,只好悻悻地离开村子。

客人的投诉她得管,云岭村的住户投诉她却不敢当真,得罪游客岂不是跟钞票作对么?而苏杏的钱又不是给她赚的,没那个义务。

所以不加理会,还跟家人说她不识趣,不近人情等。

第45回

“送上门的钱不赚,矫情。以为这样显得清高不为钱财折腰?有本事给村里盖座新公厕,没能耐装什么大瓣蒜,嘁~”何玲满心不悦,往日的好印象因为今天这事给全盘否定。

“你别那么说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晓得生活的艰难?”赵婶说,“况且她的工作需要清静。”记得她曾经说过,院门也老关着不见她出来串串门,跟白姐不同。

“什么清静,说穿了就是自私。”何玲嘴一撇,“明知道咱村的情况也不肯帮一把,不就借个厕所么。看看小岚姐妹,人家上门借个厕所,她们不但欢迎,还立刻找人合伙在附近盖了一栋新的。都是年轻人,怎么思想觉悟差那么远?”

“这能比?”周叔瞪她一眼,“梅林村是小岚小薇的家乡,为乡亲们做贡献很正常。杏子是长租房子的游客,不能要求她做太多。”

“我要求不多啊,”何玲理直气壮道,“借个厕所有多难?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应该守望相助,她呢?以前觉得她人不错,今天真是刷三观。看来,咱们村想富起来还得靠落户的那几家。哎,不说了。”

见车子的菜已经装满,何玲挥挥手便走了。

等儿媳离开,回头见老伴神色愁闷,赵婶不禁道:“难怪玲子着急,咱村太穷了。”

“急有用?饭得一口一口吃,事得一步一步来。这不,先是白姐,然后是杏子,现在有人干脆在村里落了户。”越来越热闹了。“她年纪不小了,心浮气躁只会坏事。”

周叔缓缓气,又说:“今天她在气头上我不多说,哪天你出去跟她讲讲,别为了一些小事跟杏子计较。很多事情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云岭村荒了那么多年,政府来过,外商来过,暴发户也来实地考察过,哪一次不是雷大无雨?

为啥今天突然有人落户?

万丈高楼平地起,想让楼房盖得高盖得好,基础很重要。

有谁清楚白姨、苏杏的底细?没有。

白姨身为村里第一个租户,租的土坯房,能证明她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才租得这么便宜吗?要知道,她每年得回城里住一两个月,或者近半年。家里养的鸡鸭狗与蔬菜,全部托付给周家。

也就是说,除了狗以外,其余的家禽蔬菜全是周家人的。等她回来,周家还给她鸡苗菜种就行。可是梅林村有人笑话她小气,有人说她给人当小三在城里混不下去才跑回乡下吃土。

真相如何,谁知道呢?

落户那几家不明底细先不说,就说苏宅吧。

一个刚成年的小丫头千里迢迢跑到这穷乡僻壤安家,平时对二老客气礼貌,家伙什儿有借有还。周家人给她蕃薯芋头,她回赠各种特产,进一趟城偶尔还给周家的孙儿买玩具。

上次安装电视,建议他们家顺便也装了。以前二老吃饱饭没事干,要么出梅林村逛逛,要么七八点就睡了,生活枯燥无味。

如今倒好,一无聊就看电视,生活比以前有趣多了。

小丫头的厨艺、耐性确实差了些,但人情世故、待人接物方面做得很好。不管她钱哪儿来的,敢独居他乡说明她有魄力;人情世故通晓,证明她聪慧懂事,家教好。

这两种生活方式能证明什么?谁敢断定她俩背后没几个人脉资源?说不定落户那几家就是她们介绍来的,人家不说而已。

周叔背负双手,一边想着事,一边慢悠悠地往工地方向走。他极不赞成儿媳为了眼前的小利益,得罪苏宅的小丫头。

老话有说,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何况这个少年并不穷,相对云岭村的居民而言。凡是肯呆在云岭村的,在他眼里都是一种静态资源,哪怕她们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

资源多了,早晚带旺整个村子。

云岭村的条件不好,需要时间,需要机遇,急不得。

儿子儿媳还年轻,不懂这个道理。

走了一大段路,周叔拐个弯到了苏宅,举手按了按门铃……嗯?没声音?老人抬起头,眼里露出一丝疑惑,又伸手按两下,还是没动静。

“杏子,杏子在家吗?”

苏杏正在凉亭码字,闻声抬眸,周叔?连忙小跑过去开门,院子大,不得不跑。

今天何玲一走,她果断地把门铃关了电源。院门距离房子有些远,敲门声不大忍忍就过去了,敲门要花力气,相信那些游客坚持不了多久。

有些事不能忍,反正她提前说过了。为了以后的清静,不怕得罪人。

“周叔来了,进来坐。”开门一看,是周叔一个人。

周叔摇头摆手:“不进了不进了,在外边凉快。”

平常都是赵婶来串门,难得周叔来一趟想必有话要说。

老人思想传统,苏杏也不勉强,识趣地回屋里端了两张竹凳子出来。再搬张小桌子和端来一杯温开水,两人就坐在树荫下聊天,田里吹来的风格外清爽凉快。

“我听玲子说有客人经常按你家门铃?很吵吧?”

苏杏坦直地嗯了声,“尤其那些恶作剧的孩子最可恶,乱按一通,我干脆把门铃的电源给关了。”

“关了也好。”周叔赞同她的做法,“大家都希望村子能发展起来,麻烦以后肯定不少,首先受影响的就是你跟白姨。你说过怕吵,所以我想来劝你把门铃拆了。对了,关门铃电源不影响你屋里用电吧?”

“不影响,线路是分开的。”苏杏摇摇头。

“那就好。”周叔心中略安,“丫头啊,以后那边的新馆子建成恐怕会更吵,你要有心理准备,毕竟人家开门做生意的。当然,以后遇到麻烦事你跟周叔讲。虽然我老了不大中用,好歹是一村之长,说话还有些分量。”

“周叔,您别这么说,邻里之间难免有些摩擦,互相迁就一下就好……”苏杏笑了笑,心里明白老人的意思。

无非是为何玲开脱,为了让她有心理准备,以后有矛盾解决不了只能互相迁就。

恶意是没有,小心思有一些,不难理解。

正事说完了,目送周叔去工地找人聊天,苏杏利索地把凳子啥的全部搬回屋里,轻轻地关上院门。

第46回

尝到了甜头,何玲的心思转得快要飞起,乘胜追击,到处张贴派发云岭村的彩页广告。

有如诗如画的山水景致,有极个别收拾整齐的土坯房,当然包括白姨家的休闲田屋,正在施工热火朝天的工地,藏于树林的苏宅更加少不了。

没问过苏杏,因为她只是租客,不是屋主。何玲打电话问过正主周定康,对方说只要租客不介意就随便搞。

带动村里的经济发展,人人有责。

何玲觉得,苏杏以后敢反对,她有的是办法对付一个外来的自私小姑娘。如今村里只有周家一户,爱怎么搞怎么搞。像余文凤当年那样,等村子搞起来了,人人有钱领,谁敢顶撞她?连镇长都要敬她三分。

所以,何玲拍苏宅一点儿不心虚。

况且她拍的是墙外的整体轮廓,又没在屋里拍没侵犯别人的私人空间,说破天道理也在她这边。除了硬件,还有一些游客的背影也被拍了,藉此挑起游客的好奇心。

不过,宣传单张一出,不光旅客询问,连本地的人也对住在苏宅的人感兴趣。

“……听说是个小姑娘,厉害,那房子她一个人敢住?”

“呵呵,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的年轻人心野,得受受教训。”

“其实很多城里人不信以前那一套,或许因为这个所以平安无事……”

“话说回来,如果可以,我倒真想进去看看。一直眼巴巴等定康把房子建,以为能进去参观参观了,谁知道,唉……”

“你现在可以去呀!阿玲说只有一个女大学生住!”

“女大学生?啧啧,胆子真够大……”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别说附近的村子,连住在城镇的人都略知一二,晓得云岭村荒废的那栋豪宅里住着谁了。

何玲还跟人说,村子正处于开发期间,不管是买是租最好趁现在。错过时候,以后再想便宜恐怕很难了。

凡事只要努力,多半有回报。

经何玲一家热情高涨的宣传,渐渐地,云岭村也成了一个旅游卖点。人流暂时不多,每批进村的旅客要么三四人,顶多在七八人左右,如何出入村子成为急需解决的问题。

何玲脑子转得快,根据客流量看出商机,立马回娘家借钱给丈夫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十二人座的,每趟80元,来回一共一百六十。店里送货的事交给小叔子。

他熟悉工作流程,如果进村的客人多还帮忙拉几趟,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其他村民见有利可图想抢生意,可惜一来客人不多,二来,何玲可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村子的宣传是她搞的,村里招呼客人留宿吃饭也是在她家,谁敢抢她的生意简直找骂。

除非给回扣,否则免谈,誓死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所以,尽管周国兵懦弱,却没人敢欺负或者小看她这个从远方嫁过来的剽悍妇人。

在如今的周家,女人撑起一片天名副其实。

虽然客流量不似梅林村,但何玲满足了,几乎天天笑得合不拢嘴。

只是,有人开心,有人愁。

进村的游客初次苏宅心中大为欢喜,哪怕没有门铃,依旧尝试着去敲门,有些人甚至坚持敲了几分钟,希望见到屋主商谈租赁事宜。因为何玲说过,里边确实有人住,考验游客口才而已。

如此一来,更加挑起游客的好胜心理,敲门的时间并不短。

苏杏一开始还能淡定应付,时间一长便不耐烦了。

她夜里去东江桥上网,委托一位同事帮忙设计一块温馨提示板寄过来,然后挂在门口。提示牌是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形状,上边写着:舍内有心脏病人静养,请勿惊扰,谢谢。

现代人出游最怕什么?

一怕当地没有服务区,例如洗手间;二怕半途遭打劫或碰瓷。

出门在外人地生疏,遇到以上情况真可谓叫天不应,喊地不灵。

当然,大部分旅客素质蛮高的,见屋里有病人便歇了敲门的心思,还不准孩子乱敲。

其他旅游景区的古屋大把,何必惊扰人家?

所以,很多人站外边拍拍照便离开了。

有一次被站在窗边苏杏看见了,不禁嫣然浅笑,心情豁然开朗,整个人精神不少。她天天在家翻资料写作,眼睛很累,经常来窗边看看青山绿水纾缓一下。

人性本善,烦心事不多,生活平淡安乐,她知足感恩不敢奢望更多了。

见客人纷纷对苏宅退避三舍,何玲一家得知原由,无语凝噎中,又不好出言戳穿她。因为看不出她的话是真是假,正常来说,没人肯诅咒自己,真的有病更不会到处宣扬,怕被人说死。

再说,她一妙龄少女独居深山老林,定是有难言之隐,否则怎么呆得住?她极少出门又是独居,若被旅客惊扰病发在屋里,他们良心过不去也担当不起。

人命关天,底细不明,何玲终究有些顾忌不敢太放肆。见有些客人败兴出村,她的情绪不满到了极点,只好天天在家骂丈夫打孩子,不再搞事。

从此,大家各自为生活忙碌,相安无事。

“……你们居然挖坟?!一群大逆不道利欲熏心的不肖子孙,丧心病狂……”连祖坟都挖,造孽,造孽啊!

晚上,一直亮着灯的书房忽然泛起一阵淡光,人影未现声已至,紧接着,一名衣着端庄的妙龄女子从光芒中出来,一脸不爽。

苏杏紧随其后,“不给子孙挖,难道给外邦挖?那样的话尸骨啥的全部摆在国外博物馆展出,然后被外人嘲讽我族人无能,让祖先骸骨流落在外……”

“你们连祖坟都保不住?!”没用的东西。

如婷玉气得回头怒瞪,粉脸含煞,恨不得一掌劈了眼前这个不知谁家的子孙。

鬼知道未来那个她的尸骨有没被挖,好气呀!

“谈何容易?宵小鼠辈多,与外邦勾结偷偷挖,怎么防?只能先下手为强。”苏杏双手一摊,解释得很无奈,“如今世道跟以前大不相……”同字还没说出口,忽见如婷玉的眼神倏地变得犀利起来,瞟她一眼示意噤声。

怎么了?苏杏刚想问,只见如婷玉袖风一卷,啪的一声,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苏杏默:……祖宗,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如婷玉神情冷漠:……忘了这盏不是油灯。

第47回

凌晨的三点多,原本寂静无声的屋子里突然有人说话,接着听见节能灯泡炸裂的声音,吓得翻墙进来的三位宵小鼠辈手一颤,险些把铁丝扔地上了。

“操,不是一个人吗?”分明是两个女人,还是夜猫子,也不知刚才在做什么一直静悄悄的。

“切,或许她有朋友来过夜。”

“嘘——”带头那个瞪同伴一眼,做贼还那么高调,找死呀?

他果断一挥手,三人蹑手蹑脚猫着腰,悄悄溜进院子的那间小屋。这是一间空屋,只有两扇木门虚掩着,没上锁,周家人对外说过的。

多亏周国兵夫妇的大力宣传,否则平白错过一桩美事。

坏就坏在那女大学生防备心重,居然每道门都加了门栓,每晚睡觉前还把宅子所有窗户关了。害得他们不得不用万能钥匙试试,实在不行再另想办法。

院里虽然有树,奈何那些树离屋子有段距离,攀爬不到。

“其实咱们有三个人,不用这么小心吧?”一人兴奋道,音量压得极低,“深山老林的,老周家一向睡得沉,她们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不如硬闯。

只要堵上嘴,俩妞只能任人摆布。

三人不由自主地脑补一系列动作片,顿时猥琐地窃笑起来。

“药呢?可别丢了。”

“放心,丢不了。”双手猛搓恨不得立马飞进屋里。

他们今晚过来既要财,也要人。

以前最想上余文凤家的两个女儿,她们如花似玉,公认的大美人,可惜人家里财大气粗沾不得。而云岭村偏僻,居然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独自跑来隐居,都说大学生书读得越多人越傻,果然如此。

顶多完事后马上离开本省躲几天,等风声过了再回来。说不定根本不用躲,女人多半胆小怕事,更怕别人知道自己的丑事,一般是打碎牙根和血吞了。

嘻,正好带了手机可以拍照,以后天天来。

三人躲在屋里想入非非,垂涎三尺。

“可是雄哥,门都加了门栓我们进不去。”忽然有人想起关键问题来,“不如这样,咱弄点声音出来……”从外边突破不了,就让她们从里边出来。

只要门一开……嘻嘻,两只小绵羊只能任人宰割。

于是,三人探头出来瞄瞄,见楼上灯一直没有亮,估计睡着了。

“你,去那边学猫叫,我俩在门口守着。”一人发号施令,另外两人负责执行。

女生对弱小动物最有爱心了,尤其是小猫咪,正好诱她们出来。

打定主意,三人正要出去,忽然闻到一股清香味,淡淡的,特别好闻。念头方落,他们停止动作,脑子变得迟钝转不过弯来,目光痴痴傻傻的。

与此同时,外边不知怎的刮起一阵怪风,呼地将两扇木门吹得呯呯响。吹得三人稍微清醒了些,明明心惊胆寒,却全身麻痹不听使唤,整个人像浮在水里般昏昏沉沉。

小屋的门开着,一缕清冷的月光透进来,缓缓地,门口出现一道人影。

那人影是个女的,她裙袂迎风起,长发飘飘,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口。在外边站了一会儿,一只惨白的裸足慢慢抬起,跨过门槛……正当三人吓得心肝提到嘴边时,下一刻,那只脚消失了。

门口处空荡荡的。

半梦半醒的三人头皮一阵发麻,那个,这个,是幻影吧?

其中一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这间小屋原本是屋主周定康用来安置先祖灵位的,也不知他有没放过……越想越惊悚,三人浑身直冒冷汗,遍体生寒。

不由得心中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菩萨保佑,他们一时鬼迷心窍才干出这事,其实本性善良……千错万错,求保佑,求搭救,求眼前的一切皆是幻影。

陡然间背后一凉,三人同时察觉身后有东西,不禁全身一僵。想哭,想拔腿就跑,可身体动弹不得只能干瞪眼。

呼~,异常清晰的一下呼吸响在耳边,仿佛近在咫尺,三人吓得双目圆睁,瞳孔放大。

咻,一道白影蓦然出现眼前,披散的长发被风吹起,凌乱的发丝中缓缓抬起一张惨白如纸的麻木笑脸,血色的唇角微翘,显得鬼气森森。

鬼啊!!

三人眼皮一翻,午夜的苏宅卟卟卟地响了三下,不请自来的深夜访客被吓得魂飞魄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多此一举。”

如婷玉悄无声息地从屋顶飘然而下,轻蔑地瞥了三人一眼,不悦道,“斩草不除根,麻烦必随身。”

穿着一身民国风休闲衣裙的苏杏将面前散乱的长发一撩,温声道:“不行,万一有人知道他们今晚来这儿,我更麻烦。”人死了,不管死在哪里她都有嫌疑,警方少不得上门问话搜查。

“这有何难。”如婷玉的左手往袖里一缩,再露出来时掌中有一包药粉,“毁尸灭迹便可。”

自从遇袭,她身上别的物件不多,各种狠辣的药物分量十分充足。

苏杏听得额角发紧,忙道:“国有国法,尽量别杀人。”因为这些二流子爱炫耀,万一在同伴面前谈过此事,恐怕会引起黑白两道的注意。

嘁,诸多顾忌,难成大器。

如婷玉收起东西,轻甩一下衣袖顺了顺衣裳,神情鄙夷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直接扔出去?”太便宜他们了吧?那迷.药只撑一个时辰,很快就能醒过来。

“自然不能便宜他们……”苏杏审视着三人。

夜里太黑,她约略看清身形轮廓。当然,对方长什么样不打紧,她要的是他们对苏宅产生恐惧心……啊,有了。

“有办法让他们自个儿走吗?”她提不动三个大男人。

如婷玉扫她一眼,伸手又从身上的布质挎包掏出一个深青色的小瓷瓶来。拔开塞子,蹲下来在三人鼻尖底下溜了一圈,然后说了声:“起来,出去。”

便见三人慢慢站起来,神情呆滞地往门外走。

“你想做什么?”

嘻,“你看家,我去去就回。”说着,她身影一闪,眨眼间已没入夜色之中……

天色渐亮,清凉的东江桥底传来几下响亮的喷嚏声。江边水气重,风又凉,最容易感冒了,尤其是身上一丝不挂……嗯?!一丝不挂?!

躺在桥底的三人迅速恢复意识,立马察觉身上有些异样,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定眼一看,原来他们肢体交缠,现场一派糜烂不堪,哇靠,三人顿时精神炸裂,崩溃不已。

幸亏没人发现他们,顾不得一身肮脏,纷纷手忙脚乱地爬起穿衣。

“谁敢在外边胡说八道,老子将他切成两块!”为首那个面红脖子粗地威胁,见他们胡乱点头,立马挥挥手,“滚。”打击太大,他要静静。

三人仿若无事地钻出桥底,各走一个方向,恨不得时光倒流从未来过这地方……

第48回

云岭村的清晨,秋色渐浓,山林色彩绚丽。

苏宅,一栋凉亭里,两位清丽脱俗的女子正在吃早餐。一个面包抹果酱,一个正在泡方便面,旁边还有两杯牛奶,温的。

“你对他们做什么了?”等待泡面的过程中,如婷玉皱眉头看她抹酱,不死心地问。

从昨晚到现在,一个字都没问出来。

“我能做什么?不过给他们闻了一些少女不宜的东西……”苏杏扬扬手中抹好酱的面包,“真的不要?”

少女不宜?如婷玉有些明了。

见问,便摇摇头,垂眸望着自己的泡面,又看看旁边的小闹钟,还差一分钟。她讨厌吃面包抹果酱,味道怪怪的,吃不惯。最喜欢吃泡面,感觉味道好极了,而且操作方便。

所以,苏杏给她买了三箱不同风味的带回古代慢慢吃,等吃完再买。

今天,苏杏不想再吃泡面,吃腻了,所以改吃面包。她想过了,今天抹酱,明天切几块火腿片,洗几片菜叶,再打个鸡蛋一起放进烤箱叮一下。

如果火候控制得好,说不定能烤得焦一些,那样味道更香。

总之,近段时间她要改一下口味。

“一年又一年……”手机铃声响起。

啊,时间到!

如婷玉那双美丽而淡漠的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拿开碗上的盖子轻轻放在一边。

见她如此紧张时间,苏杏拿着面包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窃笑。跟她说过不必太在意时间,姑娘偏不听,认为按规定时间泡好的面味道会更好,便随她了。

两人都不擅长厨艺,以前在家有父母操心,一个出外有能干的丫头伺候,一个出外到处有外卖不必亲自动手。如今好了,两人父母双亡,家破人散,从此要自给自足了。

如婷玉境况好一些,在山谷,她是唯一的女大夫又是救命恩人之一,面冷心慈医术高明,颇受村民爱戴敬仰,三餐有人伺候着。

苏杏混得差劲多了,外卖要跑到东江桥接收,为了跟周家人保持距离不乐意在周家订餐。与投宿民居的旅客一样,给二老交了伙食费便能三餐有人准备好。

这正是何玲的意思,如果客人多的话她打算请女工回家帮忙的。她有雄心壮志,想将云岭村打造成另一个梅林村,自己当云岭村的余文凤。

可惜某人不合作,客人还没见识过云岭村水漫金山的盛况……

唉,总之情况不容乐观,希望渺茫。

何玲现在是一心巴望落户那几家赶紧来,经常催促公爹去工地看看,或许能帮一些忙让房子建快一些。

其实,山里人性情纯朴,对你好时掏心掏肺,一旦出现利益冲突,当初待你有多好,恨便有多深。

尤其是何玲,苏杏一到梅林村就看出来了,欠了对方人情她会尽快还,保持距离就对了。

至于昨晚那三人,她给他们闻了从林师兄实验室搞出来的迷之药。闻一闻,跟服用有很大区别,他们做完本能驱使的事后会适可而止,那玩意以后还能用的。

现在是和平盛世,不是未来那种血腥年代,一招致命太重了些。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否则……到时候再说。

“可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终究危险了些,”吃过早餐,如婷玉的眼神重归平淡,望一眼空旷的院落,“要不,我送你几只狗护院吧?”

咦?苏杏眼睛一亮,“什么狗?藏獒吗?”她在梦里见过,好雄壮威猛特吓人那种。

藏獒?什么鬼?

“不懂你在说什么,”如婷玉蹙眉,好奇心不重,“走吧。”让某人在前边开路。

对方不问,苏杏也懒得解释,高兴地唤出画卷率先前行,“如果是藏獒的话不用几只,一只就够了。”太多她养不起,万一凶起来连主子都咬,她一个人对付不了。

两人回到山谷,如婷玉吩咐一名年青武士召来一群体型威武、强劲的大狼狗,它们受过训练的迹象很明显,跑起来时步姿优美,动作矫健,站立时一派气定神闲。

谷里什么人都有,为了预防山贼误闯山谷,大家各尽所能学好本事。这年青武士与一批批狼狗正是村里的巡卫,村里的年青人轮流值班。

他一声呼喝,众犬齐刷刷地在两人跟前蹲下,刚才的威猛一下子消散无踪,成了一群乖乖犬。

哈哈,尽管不是藏獒,苏杏同样喜欢,只是……

“四只太多了吧?”苏杏转过头问,她没养过宠物,心里没底。

如婷玉瞥她一眼,“哪里多?下次人家带兵过来你好歹可以开门放狗。”不至于被人堵在屋里,或者像她那样弃家而逃。那个世界规矩太多,四只狗足够了。

苏杏:……嗯,有道理。

便让年青武士给她选了四只幼年狼狗。

说是幼年,其实也有一米多长,一米多高了。山谷里养的狗要巡山护寨,扑咬、追踪等技巧都很熟悉,忠心护主,略听得懂人话。

苏杏将它们带回家,等大家相处几天熟了再带它们去打疫苗和办证。

她独居深山,有几只宠物作伴挺不错的。以后让两只看家,另外两只跟着她巡山,就不怕有人偷溜进宅了。

但是,这还不算完……

“在各个墙角摆置植物,我撒些药上去……”如婷玉在院里逛了一圈,说道。

“药?什么作用的?”苏杏吓了一跳,掠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然,“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自己被那些心怀不轨的贼子害得家破人亡,她好恨!

苏杏:……祖、祖宗,请把杀气收收,这屋真的不能死人。

“在自己家杀人不吉利,不过你的顾虑也有道理。不如这样,我弄几盆大叶盆栽回来,睡觉前给院里的树和盆栽各喷一遍,小贼碰到即倒岂不更好?”

还好,如婷玉并不勉强她。

“你有药?”

“有,可惜少了点儿。”恐怕不够喷一棵树吧?唉,如果她有一间实验室该多好,虽然她只记得几种配方,聊胜于无。

见她一脸郁闷,立知其难处。

“无妨,我有。”好歹年岁相差千多年,她深明大义,对小辈出手相当大方。

呃,苏杏讪笑,不太敢接。

呵,呵呵,您老人家可千万别弄些蚀骨粉、化尸粉啥的来忽悠她,她居住的地方绝对不能死人……

第49回

要每晚喷整个院子里的树,需要的药量不少,如婷玉得回去重新做。

苏杏将她送走之后,在家列了一张清单,然后出去梅林村进行大采购。书房的灯坏了要换新的,家里成员多了要增加伙食,顺便观察一下人群,看看是否有人提起昨晚的事。

她在市场逛了一圈,除了众人充满八卦与好奇心的目光之外,再没别的发现,估计那三人是悄悄地来,静静地走了,不敢带走半片云彩。

那三人肯定都是直男,无法难以接受自己曾经弯过一回的事实,所以躲起来了?

如此甚好,她就当昨晚的事没发生过。

独自在市场逛了好久,除了灯泡,她还买了很多新鲜的肉类与家里没有的瓜果。至于蔬菜,院里种着呢,如果不是多了几只狗,她不必买那么多肉食。

日常时,工作累了,饿了,她到院子随手摘几片菜叶与水果一起做沙拉,或者用开水烫熟蘸酱吃,清淡、美味又营养。

今天她难得出来一趟,买了一大袋米和十几斤肉,今非昔比买得比以前多,特别沉,务求短期内不会断粮。提是提不动的,所以她又去何玲家借三轮车,其他人的是人力车。

成年人的世界虚伪而客套,虽说前些日子闹得不大愉快,毕竟是暗里斗,明面上大家见了面还是笑呵呵的。

“玲姐。”苏杏将大包小包和好多菜搁门边,进屋喊人。

米还在米铺,借了车绕过去拿。

“哟,杏子,今天怎么出门了?最近身体好吧?瞧你门口挂那牌子怪吓人的。”见她上门,何玲皮笑肉不笑道。

啧啧,瞧这脸蛋白里透红的,有病才怪,死丫头骗人。

早料到她会这样,苏杏坦然一笑:“好多了,谢谢。你们最近怎么样?生意还好吧?”

“好,非常好,托了你的福。”何玲不冷不热道。

早知有今天就不介绍她租那宅子了,这回可好,眼睁睁看着大把钞票从自己手心飞走。

“那就好,”话不中听,苏杏左耳进右耳出,像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对了玲姐,借你三轮车用用呗?”

“在门边,顺便帮我把菜送出来,今晚就要吃。”有客人来了,何玲扔下一句,不再多说。

以往是她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送,或者当天晚上让周家二老出来散步时开出来。

“哎,好。”明知她故意让自己多跑一趟,苏杏仍爽快应下,将门口的瓜果肉类提上车。

冤家宜解不宜结,首要是解决眼前的麻烦。

更何况,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些小事不必上纲上线永记于心,矛盾与纠纷不管住哪儿都少不了。她有打算买一辆电动三轮的,在市场问了一圈才知道梅林村没有,要到镇上才有。

今天先借来用用,改天到镇上逛一圈。

绕到米铺把一袋米扛上车,回到云岭村时特意经过周叔家,让二老给他们儿子一家准备疏菜瓜果。

她回到家,卸完货,再返回周家。

老人经历的事多了,心胸宽广,对小辈们的明争暗斗不以为意。得知苏杏要当晚给儿媳送菜出去,立马知道儿媳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今天故意整她。

“不急,你把车搁这儿就行,我今晚要出去。”周叔说。

老人是一片好心,可苏杏不敢领。

虽是小事一桩,但积少成多,况且何玲的本意就是想整她出口气。不就回来的时候要走路吗?

“周叔,我难得出一趟门,正好运动运动。”她解释说,“而且我年轻,多走路有益身心健康。”一过了东江桥她就从另一条路“瞬移”回家,不辛苦。

周叔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坚持。

“对了,周叔,您知道哪儿有宠物医院吗?”

周叔一愣,糊涂了,“宠物医院?什么宠物?”他没听说过。

“狗,朋友送我几只狗作伴。”

周叔为之失笑,“哪有这么金贵?病了去兽医站看看,直接开点药吃行了,去什么医院?”钱多烧的。

很多农村人连医院的门口在哪儿都不知道,除非大病,一般的小毛病在镇上找个小门诊看看而已,吃药没用的话熬熬就过去了,去什么医院?

那种地方没病也能整出病来,费用还贼贵。

苏杏了解周叔的想法,毕竟自己父母也从未去过医院,除了出车祸那次……她没反驳周叔,仅仅是打听清楚兽医站在哪儿之后,把菜给何玲送出去了。

何玲见她真的多跑一趟,而且态度如常,便略尴尬地说借她摩托车回去,被苏杏以同样的借口婉拒了。见何玲心情好转,苏杏趁机打听宠物医院。

她想带狗狗们去打疫苗与办证。

“这我不知道,要不你去梅雨客栈问问,小薇以前有个宠物生病让前台主管帮忙叫车去过,应该晓得地方……”

向何玲道过谢,苏杏去了梅雨客栈。

她以前是梅雨客栈的客人,服务生认识她,故而知无不言。

不光是主管知道,甚至所有服务员都清楚该怎么去。因为老板女儿的宠物貌似水土不服,每次回来都要她们帮忙叫车去医院一趟,或者一起去,习惯了。

陈悦然以前常说,打工仔要了解的事情很多,包括老板与家属的一些需求,甚至连公司其他高层的爱好与习惯也要用心记着,或者用笔记本记下来背熟,否则干不长。

原来是真的,幸亏她的是技术活。在文教授那里,只要有能力,你不说话也行。

打听清楚后,苏杏安心地往家里赶。

来到东江桥时,她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翻了几下,她网购狗窝,一狗一个。可惜翻了好久都找不到合心意的,想了想,她又回梅雨客栈问前台的姑娘们附近哪里有木匠,她要在院里造狗窝。

“你请人做?”前台一个青春洋溢的小姑娘惊讶道,“找人做好贵的,你干嘛不自己做?”

诶?苏杏惊奇地反问:“你们自己做?”好厉害!

“不,我们大小姐就是自己做的,手艺比木匠更好更结实。”小姑娘挺骄傲的,仿佛说的人是她自己。

“那你们大小姐接单不?价钱好商量。”苏杏不抱希望道,手肘撑在前台托着腮。

她不懂做饭,更不懂木工活。她只懂研究历史,爱好是挖祖坟……最后一点是如婷玉说的。

唉,天大的误会,可惜跟她解释不清楚……

第50回

前台姑娘们口中的大小姐二小姐和一个小少爷,说的正是梅林村大土豪余文凤的儿女。两个大的出国留学,小的在大都市上学,是别人家相当出色的好孩子。

所以,梅家大小姐怎么可能接单?又不差钱。

服务生们白她一眼,麻溜给了一个下棠村木匠的地址与电话。

苏杏也不含糊,立即打车去了对方的店铺。

那木匠啥货都做,床、柜、桌椅凳等等,听说要做狗屋,问她要多大尺寸的。

苏杏哪里懂这些?只好把几头狼狗的照片给他看。生平第一次拥有宠物,当然要拍张照留念,并且在网上的个人空间里详细描述了它们的身高与身长,太兴奋了。

脱离以前那中规中矩的生活,她意外地发现,原来一山一水,一事一物,都是人生的另外一种惊喜。

对苏杏来说,宠物除了与人作伴,也是要工作的。白天可以屋里屋外自由出入,晚上轮流值班,两个回院里的狗屋休息,另外两个在客厅休息,随便哪个地方都行。

内外加强防范,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狗带在网上买了,证还没办好,所以它们不能擅自在村里乱跑,除非有她带着。

云岭村虽然人少,偶尔还是有旅客进村玩的,万一有个冲撞会很麻烦。等打了疫苗,办了证,她会选个没人的时候放它们出去撒野。

从古代来到千年以后的世界,四只狼狗并不慌张。对它们来说,主人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环境换了不要紧,主人换了才是大难题。

“小福,来,举起右手……右手,看,是这样,”拿着塑胶水管的苏杏与狗狗们肩并肩蹲着,抬抬右手,“右手。喏,这边是左手,左,来,举起左手……”

她正在给大狼狗们洗澡,四只排排坐,一个接一个洗,十分乖巧。她不是专业的动物驯养师,只好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言传身教,尽早让它们适应生活。

她给它们各起了一个通俗的名字,分别是福、禄、寿、全,既有寓意又简单易记。

学术领域外的事,她一向尽量简化,可可、瑞瑞这等名字令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出人类小孩的面孔,颇伤神,不如简单点儿好,一听便知是宠物。

两天之后,她订制的实木狗屋送来了,灰色的,与宅子相衬不扎眼。

它防水,面积不太大,容得下它们或站或趴及翻身。

店老板和一名员工按苏杏的要求,分别将之钉在宅子后边,和前院大门两边的角落。狗屋的四只脚离地一段距离,虽然防水,苏杏怕雨下大了会漫进狗屋。

毕竟,云岭村别的不多,雨水充足得很。

狗屋涂了漆,等闻不到味道才让它们正式入住。天渐渐凉了,她还买了许多布垫子放在狗屋里。生怕它们走错屋,苏杏特意给它们拍了大头照打印出来,过塑,然后钉在狗屋门上当门牌。

“小禄,这个是你的窝,以后别走错门咯。小寿,这是你的……”觉得自己早当妈的苏杏为这四只狼狗操碎了心。

上网查了查,知道大狼狗要多吃肉能保持体力。从此狼狗们有口福了,餐餐有肉啃(让猪肉档老板切成几大块,然后洗洗扔锅里煮熟),半生熟的米饭管饱。

苏杏自己用肉汤泡面,要么吃面包,半生熟的米饭她吃不惯,难以入口。

厨艺不行,不代表她没有嘴刁的权利。

值得庆幸的是,福禄寿全不挑食,喂啥吃啥,着实让她的良心疼了好一阵。

过了好些天,苏杏回古代接如婷玉过来看看狼狗的情况是否正常与健康,结果人家一看,抬袖半遮脸,笑了。

“噗哧,长膘了~”

诶?苏杏黑线。

如婷玉问了它们的日常伙食,得知天天吃肉,一向冷淡的她忍不住笑了。

“有饭吃已是福气,岂有天天吃肉的道理?你也是个妙人,好好的狼儿血性被你养成四头猪……”真是橘生江南逾淮为枳。

苏杏哑然,花了那么多心思,居然养废了?!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

被人嘲笑了一通,她从此痛定思痛,天天粗粮,要么菜梗拌饭。正如婷玉所言,它们不挑食,粗粮也吃得挺欢乐,比某人吃泡面有滋味多了。

每天早晚,她带着四只狗在山野里奔跑。如果周围没人,她会施展异能与它们赛跑。

当然,不敢带它们擅闯村外的森林,一来怕里边有陷阱,二来怕老虎,毕竟那边还没开发过。

若遇上危险,她或许避得开,小福它们未必躲得了。

不过,后来如婷玉说:“它们从小跟大家在山里挖坑设陷阱,尤其是冬天,不极速奔跑的话一般能避开。当然,总有意外的时候,你们的陷阱可能跟我们不一样。动物的危机意识比人强,你要学会观察它们的异常反应……”

哦,酱紫啊。

云岭村的另一边面向绵延群山,听周叔说,老虎没有,但有野猪出没,强烈反对她在那边遛狗,太危险了。

可她养的是狼狗,据悉,它们连穷凶极恶的狼群都敢撵,野猪算什么?

于是,不听劝的苏杏率队进入那片茂密的森林。

“亲爱的们,仔细找,发现野猪第一时间通知我……”然后她第一时间上树观战,兴致好的话再拿出陶笛吹一曲给众犬助兴。

而此时此刻,她用手机给正在林子里搜查的狼狗们拍照留念,各个角度都有,抒发一下身处原始森林的感慨。

回到家,关上院门,苏杏蹲在门口认真地打量宅子,摸摸四只狗的脑袋。

“大家闻闻,看看家里有没陌生的味道。”

有了一群小伙伴,日子过得很踏实,充满乡趣。

……夜里八点多,远方都市有一栋写字楼零零星星地亮着几盏灯,不同楼层,想必在加班。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不时挠挠头,头上长虱子似的把梳得整齐的头发抓成一堆乱草。眼睛下边吊着严重的眼袋,黑眼圈浓得可以跟国宝媲美,神情抑郁。

“靠,又是无法接通。”电话打了N遍,从早到晚,从前天到现在,“她到底躲哪个旮旯当原始人?好,有种你一直打不通,有种你别接,王八蛋,敢放我飞机早晚neng死你!”

第51回

家里多了几只狗,生活习惯大变样。

首先,安全感多了;其次,牵挂也多了,无法像以前那样长时间呆在古代欣赏鲜活的古式民居,见识各地的民俗风情。

如果非要呆几天,她要带它们一起去才行,因为家里没人喂。

有得必有失,这个道理她懂的。

小福它们不愧是狼狗,出去撒野的日子里,野猪没见过,野鸡和野兔倒是逮过几只。被她拿去周叔家帮忙宰杀,煮了好一大锅,分些给周家,剩下的一锅端回家一人四狗分享了。

苏杏遛狗的时间早,出去的时候四下无人,回来就难免遇上一两个游客。不过还好,门口那块银杏叶替她隔绝不少麻烦。

生活中的意外与惊喜,常常让苏杏半夜的时候出去东江桥上网,每次身边都跟着两只狗,安心不少。

终于有一次,她被勤快加班的小辣椒编辑逮到了,在电话里狠狠地数落她一通。

其实她有存稿,只是每次上传一周的量,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被骂了一通,她当即就在桥边就传了一周的量,发现存稿已经不多,便决定近段时间哪儿都不去,在家安心码字。

这不,秋高气爽,和风徐徐。

她每天早起,让小福它们在院里溜达,自己做完瑜珈马上回凉亭认真工作,争取攒够一个月的量免得不小心又挨骂。

工作专心的人,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入冬了,空气变得干燥,很多树木掉光了叶子,很多树仍绿叶满枝。

不知游客们出于什么心理,云岭村经过一阵子的热闹,如今重返萧瑟景象,许久不见外人进村。白姨一直不见回来,新落户的人家从未来过村子,可能对工人很放心,也可能是从未放在心上。

这一点,对周家人打击很大。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对于村里唯一一户原住民来说,日子仿佛回到看不见希望的从前,之前的热闹恍如梦一场。

周叔仿佛老了些,苏杏早上遛狗的时候,常常看见老人孤独地站在远处的田埂望着大片荒田,背影佝偻瘦弱,仿佛在唉声叹气。

谁没有意气风发的年纪?谁没有壮志未酬,孤独老去的一天?

老人的渴望,她多少能体会一些,仅此而已。因为她也会老,她也有很多事未完成,人人头上悬着一把夺命的刀,实在不敢、也没有时间在别人的人生中停留。

隔壁工地不知何时停止了噪音,苏杏出去散步时不经意地瞄去一眼,发现仍有工人在忙碌,可能忙室内装修吧?

谁知道呢?

邻居房子的整体形状出来了,小别墅和休闲馆都是典型的意式风格,石砌的墙面,陶瓦的屋顶,还有烟囱和小花园。花园围着一圈矮的木栅栏,不设围墙。

两栋建筑颜色低调,都是一些淡色调的仿古砖石,与她租住的宅子风格不同,但外形、色彩略有相似,矗在同一个地方不会太突兀。

没过几天,有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过来敲门。

“装网线?”苏杏站在门口,微感讶异。

她在家除了运动时间,皆穿一身轻闲的古服便装,改良过的。如婷玉送的那些太过正式有些累赘,压箱底了。线条优美素雅的衣裳,配着一张娇俏柔美的面孔,令初见之人有些刹那的惊艳。

这一身复古的装束,村里人早已见怪不怪。

“对,”男子的目光落在她的脸庞上,微笑道,“我们老板开休闲馆需要网络,听说你也没办?要不一起?因为人少的话人家部门不受理。现在整个村子就咱们几户,周村长家我去问过,老人说不懂网络用不着。”

如果苏杏同意,多一户使用,多一份希望。

“你去办?”苏杏问得很直白。

若要她去就不办了,半夜在东江桥上网挺浪漫的,况且每天要扔垃圾。

世人对于美女,总是纵容几分。

“当然,我们有专人办理。”

专人办理?意思是另有跑腿的。

“好啊!”有顺风车坐,何乐而不为。

得到她的肯定回复,男子告辞了。

苏杏掩上院门,继续回凉亭码字。

唉,如果不必她跑一趟就更好了,安装网线要登记身份信息的。不是她耍娇小姐脾气,而是小地方办事效率低,受尽闲气。

前阵子她带着几只狗打车到市里找宠物医院打疫苗办证,结果人家分工精细,专职打疫苗的医生喝喜酒去了,请假,让她明天再来。她不过是多问一句没别的医生会打针吗?

人家长叹一口气说,哎呀,这里是小地方,办事不如大省城方便,要不您坐客车进省城?

嗬,没辙,她明天还得跑一趟。

四只狗打完疫苗交了资料,快半个月才拿到证。这医院给她印象不好,感觉不靠谱,未雨绸缪的她在市里逛了一圈,先后找了两家宠物店。

经过小镇的时候,又找到一间离梅林村算比较近的兽医站地址,以防万一。

她这人最怕一些小事麻烦个没完没了,所以对拉网线一事不怎么上心。

那男人办事效率不慢,第二天就有人进村忙了起来。过不久,有个年轻人过来找她要身份证件的复印件与申请表格等。

个人信息怎能放心给外人?索性跟他跑了一趟,因为对方有车,出入方便。上午登记好,下午就有人来她家拉了光纤,手机信号变强了,在家里直接能上网不必再跑东江桥。

村里人口多,有时候确实很方便。

不过,扔垃圾还得去东江桥,那些外来户貌似没意识到这一点。

无妨,苏杏在家把文稿上传电脑,存在草稿箱按数量每天更新。然后收拾收拾,包袱款款地一手抄起油纸伞率领四只大狼狗兴冲冲地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回古代刨坟……呃不,探亲访友去了。

独居深山太久,完全忘记与人方便的道理,出远门居然忘了在门口多挂一张“主人已死,有事烧纸”之类的温馨提示牌。

她前脚刚离开,后脚村里就来了几辆车。

傍晚的时候,初来乍到的新邻居盛情邀请周叔一家去他们的小花园吃喝玩乐。唯恐惊扰病人,其中有个人很耐心,动作很轻和地在她家门口敲了好久,好久……

第52回

汉代谚语有云: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妇不织或受之寒。

男耕女织,是当代小农最基本的生活方式。除非男人不顶用或者出外服兵役,女人便成了家中的主要劳动力,下田劳作等体力活必不可少。

山里人家轻松许多,因为远离世俗,不受赋税徭役之苦。

来自不同地方的纺织娘们心思巧妙,使出拿手绝活,粗布麻料,绫罗绸缎皆信手拈来。不过后者成本高,迁居至此不过短短十年,顶多人身一套,不敢多做。

山谷里的每一个姑娘都懂得纺纱织布,绣缝嫁衣裳。嫁人以后,除了日常所需,她们还要在儿女成年之前裁出一套新净名贵的衣裳在成年礼上穿,寄托着父母的一片期望与祝愿。

整座山谷里,除了如婷玉、苏杏,其余人等尽皆有之。

自从她俩在这儿住下,当地人给她们做了好几套素净衣裳,一年四季都有。只是无人敢代替其父母送赠那一套意义深重的成年服饰,她俩也不要求。

如婷玉原有一套,因祸事被烧毁家中,从此只字不提。

苏杏一直到后来才知道这种习俗,她是现代人,听着新鲜,不在乎有没有。

她一直跟在如婷玉身边,人前哑口无言,人后谈笑风生。两人一起混的时候,人们常常见到如此一番景象。

一人面容冷淡,专心治病。

一个在旁边端坐案前,认真倾听病患的畅所欲言,一支红木狼毫笔时不时蘸一下墨,书写利索。

给自己人治病,婷玉只收日常用品当酬劳。若是够用了,便让大家给苏杏讲一下各自故乡的风俗习惯,或者人生路上的各种见闻来代替。

在外边也是这样,要么给钱,要么详述各地风情。

苏杏随身携带一本A4的白纸笔记本,不敢显露出来,用一个麻质的挎包包着边缘,然后在上边奋笔疾书。一开始不大适应,习惯了就好。

当代有纸,质量与现代天差地别。

她不敢将古代的纸带回现代扬名立万,也不敢在古人面前显摆现代的纸张。尊重历史,但不影响历史。知道太多的她尽量当好一名合格的旁观者,见证历史,见证未来,一一记录下来供后人翻阅考证。

如果未来还有后人的话……

一天午后,苏杏正在笔记归类,婷玉忽然说:“我收了三个徒弟。”

苏杏怔了下,“哦?资质如何?”

“尚可。”都是接触过药材或者家中世代行医的孩童,一点就通。

“那以后我怎么找你?”

闻音知意,两人相处久了,有些话不言而喻。如婷玉抬头望了一下天,眉宇轻舒,好半晌不曾说话。

苏杏也不在意,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我的玉佩,你用那什么……呃,拍一下,试试能否穿越。”

穿越?某人一拍额头,眼神亮了。

“诶,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拍什么玉佩,拍她本人就够了。但见对方已经把玉佩拿出来……得,拍就拍吧,毕竟背景经常变化,难保不出岔子。

玉佩是婷玉最珍爱的宝贝,一直随身带着,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找得到人。哈哈,身在历史中有些得意忘形了,浑然忘却挖掘自己的技能,幸亏有人在旁边提醒。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死离别。

苏杏心里清楚,如婷玉收徒是为了找接班人,意味着她随时会离开山谷。巫医族消失世间百余年,依旧被人一眼认出,这是如母的疏忽。

血淋淋的教训让婷玉意识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让她放弃医术是不可能的,放弃了,等于辜负母亲一番苦心栽培,辜负祖上的血脉,辜负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那她做人还有什么意义?嫁人生子这个念头,早在父母惨死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所以,她不打算长居山谷,也拒绝去未来生活。

从苏杏口中得知,未来的世界根本没有巫医族,意思是她灭族了。技能逆天,不为世人所容,何不洒脱一些,像孤魂似地游离世间,看尽人生冷暖苦痛……

冬至,寒风呼啸,大雪纷飞,街道,屋宇,铺上了厚厚的雪层。在现代人眼里,古朴雅致的屋宇,一片片飘飞的雪花,如诗如画,充斥着浓厚的传统文化气息。

天气太冷了,尽管宵禁令已经撤消,傍晚时分,整个街道依然是空荡荡的。

雪夜里,两个身披厚重斗篷的人缓缓走来,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响,长及地的篷衣在身后拖出痕迹来。四只大狼狗跟前跟后,仿佛一点都不冷,兴奋极了。

苏杏缩在灰蓝色的宽厚斗篷里,一张小脸冻得红彤彤的,目光贪婪地打量眼前这片鲜活的古迹。街道两旁屋门紧闭,透出一丝温暖的烛光给街道添了几分暖意,个别酒肆教坊传出一阵阵的乐曲与欢声笑语。

两人时走时停,一个东张西望,一个目视前方,各怀心思。

今天冬至,她们吃过晚饭却不投宿,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已经走过很多地方。从路边透出的灯光映照之下,可以看见一些大商铺的门前,墙根之下,蜷缩着一个个饥寒交迫的乞丐。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世界上没有哪个地方哪个年代能够十全十美。

两人脚下不停,继续赶路。

像这种人,如婷玉一向视而不见。因为母亲曾经说过,“求生意志强烈的人,知道在哪儿找人抱成团共度难关……”能力有限,她们只救想活下去的人们。

而那种地方,要么在丢荒的破屋里,要么在残旧的破庙中。窝在墙根下的人,基本上是听天由命了。

“苏苏,你回去吧,我想单独走走……”站在一座破庙前,婷玉忽然说。

苏杏往里边看了一眼,里边有火苗闪动的影子,两个瘦弱的小孩子正胆怯地躲在一堵破墙边偷偷往外看,像在担心两个不速之客来驱赶他们。

“好,那你自己小心。”苏杏点点头,“让小福、小禄陪你,我过几天来接它们。”

“嗯。”

苏杏弯下腰,摸摸小福小禄的脑袋叮嘱几句,便带着小寿小全转身往另一边走了。四下无人,约百步之外,亮光微闪,一人两犬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她刚离开,庙前纹丝不动的女子瞬间泪盈满眶,“父亲,母亲……”垂下眼眸,心里一阵悲怆。

站了有半个时辰,她身影方动,进入破庙之中……

第53回

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

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著远行人。

一首脍炙人口的诗词,道出万千游子遥望家乡的伤感与思念。

现代人急功近利,心思浮躁。生活越好,情感越是空虚,即便用词洋洋洒洒,词句唯美却言之无物,字里行间充斥着一股市侩浮夸的气息,让人厌弃。

说来惭愧,她以前也傻得可以。

像古人说的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作了几首诗句颇得师长欢喜,便在同学面前得意洋洋。

上了大学之后,接触的层面更深入,知识更广泛,才发现自己当时作的词有多浮夸,臊得她恨不得挖个坑将以前的作品埋了,权当自己没做过。

从此不敢轻言诗词歌赋,专心钻研古文字的起源、结构与涵义。

回到云岭村,苏杏默默地开了书房的灯。

惯性使然,小寿小全不用她开口便开始四下搜寻异味。而她来到客厅,打开大门,迎面呼地吹进一阵寒风,夹着细碎的雪花飘了进来。

嗬,云岭村也下雪了。

以前在G城,冬至那天还穿短袖呢。

她来到屋檐下,惊讶地发现院子里的桃树早已掉光叶子,光秃秃的树身像披上一层薄薄的雪毯子。还有菜地里的菜,估计全死了,被埋在雪层下看不出痕迹。

听当地人说,云岭村四季分明,热的时候能热死人,冷的时候能把人冻成冰棍,看来此言不差。

对于家里的植物来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

播下种子,早晚浇一次水,偶尔除除草别的就不管了,更别说施肥什么的。任它们被风吹雨打,任凭虫子肆虐将鲜嫩的菜叶咬出一个个小洞,甚至被咬得支离破碎。

碎了,枯了,烂了也不管,任它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她只挑好的叶子洗洗便做来吃了。

她也不是一个好学生,贪生怕死不惜自断前程,辜负师长多年的悉心栽培。

她更不是好女儿,过完年回到学校,像往常那样忙于学业与工作,数月不曾归家。有时候隔一个月给家里打个电话,有时候两三个月……因为父母亲隔三岔五就打个电话来嘘寒问暖。

习惯了,所以很少主动想起给他们回一个电话。甚至连母亲今年的生日她都没回去,只是打了一个祝福电话,寄了一份礼物而已。

病与痛,生与死,仿佛一直是别人家才有的事。万万没想过,过年时的团圆居然是她和父母的最后一次相聚。

从此以后,不仅是中秋,冬至,甚至连春节都只有她一个人过了。父亲对她未来的期望,母亲的叮咛唠叨,成了她人生中的一段过去。

一切安慰都是多余的,若非亲身经历,根本无法理解撕心裂肺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细碎的雪花轻轻洒落庭院,柔和的灯光,落在屋檐下的人儿身上。苏杏坐在台阶上,整个人躲在斗篷的阴影里,双手捂着脸,忆起往年家人团聚的温馨时光,一点一滴。

心里的悔恨与内疚,化成一把钝刀在慢慢切割她的灵魂。痛,刺骨的疼痛,像在赎罪一样,只有痛楚能让人获得一丝丝的解脱。

一个人的孤单饮泣,比两个人的故作坚强好得多。

抹去脸庞的眼泪,她站起来,踩着院里很薄的一层雪地毯,来到院门前,开锁,然后出了门。沉重的负面情绪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她要走走,想到处走走透透气。

没发现家里有异常的小寿小全一直蹲在身边,见她出门,便安静地跟在身后,形影不离……

“嘿嘿,快看,隔壁灯亮了!”

休闲馆里,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格外兴奋地从三楼阳台跑到二楼的客厅。一双大长腿连蹦带跃,三转的楼梯被他三两步就轻松跳了下来。

客厅里有三个年纪相当的年轻人,男的,一个在吧台调着酒,一个在玩游戏,时不时气愤地一拳捶桌:

“噢,碧池!”

还有一个在看美食视频,闻言挑了一下眉,瞅他一眼,揶揄道:“怎么,又想去敲门?”初来乍到那天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还没够?

一提起那天的事,某人的满腔热情顿时弱了些。

“没呀,我是来跟大家说一声,看要不要准备一下。”大男孩犟道。悻悻地来到客厅坐下,一双大长腿翘在茶几上不停地摇摆,像在告诉大家他其实一点儿都不在乎。

在乎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你看见她过来了?”站在吧台的男子戏谑地问。

“或许她会过来呢。”他正要去邀请的说,结果被集体气氛打击了。

“那就等她过来再说。”

以免白忙活一场,反正馆里食材多,人手多,随时能招待客人。

朋友们的态度像一盆冷水,哗啦,一下子将他雀跃的心情尽数泼灭。很想出去瞧瞧,又怕被笑话。那天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后来被门边的牌子吓得不轻,以为屋主出事了,差点就翻墙进去看个究竟。

幸亏被找过来的朋友一把拽下来。

老村长也一起来了,说她经常出远门,有时候三两天,有时候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不等。不过以前出去总会给他一个电话,这次可能忘记了。

为安全起见,老村长拔了她的电话。她家没安装固话,只有手机能联系。

结果打不通,一直不在服务区。

“肯定出去了。”那个老村长的儿媳何大姐说,“这牌子专门吓唬外地人的,天天活蹦乱跳经常带着四只狗上山玩,哪像有病的人?分明是她怕吵瞎编的借口。”

邻里之间像是积怨颇深,不大好相处的样子。算了,热脸贴冷锅又得被人笑话,毕竟不是谁都像他这么平易近人(伙伴们都这么夸奖他)。

大男孩兴味索然地打开自己的笔电,连接门口的监控视频瞄瞄。

这里是一间门店,自然要安装监控时刻盯着,预防意外生,例如盗窃、碰瓷什么的。唉,可惜路边没有安装,怕邻居反感,否则就可以看一下那宅子边……嘿,那是什么?!

望着雪夜中缓缓而来的一道黑影,某人被泼熄的热情再一次沸腾翻滚:

“喂,喂,大家快来看!”

他没说错,果然有人过来了……

第54回

夜色深沉,新邻居的门口灯火通明,屋里反而黑乎乎的,一片静悄悄。

落户的那几户,想是搬进来了吧?

不知不觉中,她在古代貌似呆了好长一段时间。

苏杏本想直接去村边的路口转转,沿途视野开阔,心情会好一些。当她来到路边却改了主意,邻居家的两栋房子静默矗立村中,像极了她在古代路过的宁静街头。

迟疑了下,她沿着一条小石径,向邻家走去。

农村没什么消遣,房东们估计睡了,夜深人静,不必与人应酬客套,安安静静地看个够。

那两栋屋子和她的宅子同等高度,小别墅门前的木栅栏围着一个小花园,里边种了许多植物,被雪覆盖看不出什么来。右边有一个灯柱,明亮的灯光把附近的路照得十分清晰。

只是,这些房东不知怎么想的,思维不同寻常。

她家是坐南向北,小别墅的门口对着她家,而休闲馆的门口却对着小别墅,不知是什么讲究。

并非迷信,就感觉怪怪的。

苏杏站在栅栏外边打量着,没有擅闯,也不打算叫门,沿着石径前往休闲馆参观。

休闲馆占地面积宽广,从外边看不出什么来,但门面比小别墅大。它门前铺着砖石,几个长方形的花圃之外是一片草坪,两盏相隔几十米的灯柱亮着。

灯光之下,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一派静谧安详。

同样是被隔绝在门外,给人的感觉迥然不同。

现代人习惯吃过晚饭后,出来逛逛街,要么在门口打牌打麻将,吆喝不断,热闹非凡。

当然,云岭村是个例外,人少,闹不起来。

而古代的夜晚,人们白天忙活生计,晚上关门话家常。走在街头的人望着路旁紧闭的门户,心情复杂,一种孤独而悲凉的感觉油然而生。

如婷玉便是那感伤之人。

苏杏不止一次发现她站在别人家门口发呆,眼眶泛红。自己的感受却不同,好奇,激动,内心一直火热着,只因她不是那个世界的人,格格不入很正常。

回到现代,面对同样的情形,她的内心不曾火热,但有一股亲切感,淡淡的。

对,因为她是这个时代的人,有归属感。

这说明她比如婷玉看得开,毕竟梦里多了一场经历,心境不同,也或许,她比较冷血无情?在休闲馆的门前站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灯柱,叹世事无常,无限感慨。

不管怎样,生活始终要继续。

看罢,苏杏往休闲馆的左边走去。村路是互通的,绕哪儿都是一种风景。两只大狼狗紧紧相随,不离不弃。

“哎,她怎么不敲门啊?!”摆好架势等了老半天的男生见人忽然走了,不禁嚷了起来。要不是伙伴们一脸淡定,自己怕被笑话,一早蹦出门口热情邀请对方进来了。

“可能人家不想进,只是看个新鲜。”调酒师不知何时过来的,手里拿着抹布擦杯子,一边看着监控视频说。

那个暂停玩游戏的不屑地嗤了声,“啧啧,你们还年轻,不懂女人心思,她们花招多着呢。”一看那装束就明白了,特立独行,不就为了引人注意吗?

“什么花招?”男生皱着眉头问。

调酒师也很好奇地望过来。

“欲擒故纵。”一本正经的口吻,很有权威的样子。

夭,集体鄙视他一眼。

调酒师回吧台继续清洗工作。

男生坐立不安地看着监控,盯着渐行渐远的黑影暗中念叨:回头,回头,赶紧回头啊!不是欲擒故纵么?他懂的。

眼看人就要拐弯走掉了——

“少华,你不请她进来坐坐?你之前夸她漂亮可爱来着。”有视频为证,确实可人,害得他充满期待。

名唤少华的男人挑挑眉,不以为然道:“我夸过很多人,比如这个女主持人……”天寒地冻,他才懒得出去吹风。与其招呼客人,不如在家看看美食来得舒服自在。

嘁,一群渣渣。

“外边辣么冷,”男生睨了众人一眼,起身,“我出去看看……”英雄救美去也,不假思索地冲向门口。

孰料,吧台里的调酒师扬声长叹:“唉呀,一个人大晚上穿成那样,不是心理有病就是性情古怪。最重要的是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对方是男是女,嗯,可能是男人也说不定……”

刚好冲出门口的男生一把扣住门框嗞地紧急刹停,顿了三秒钟,呯地重新关上门。

“我上楼看电影……”阴沉着脸,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梯。

片刻之后,客厅里传出一阵轻笑声……

独自在夜里走着走着,寒风扑面,心情舒畅了许多。

苏杏拢拢身前的斗篷,以免风雪飞进来。这件斗篷十分厚实,里边的衣裳也不单薄,摸着舒适柔软。山民们给她俩做的衣服料子很好,靴子暖和舒适,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个,也是婷玉不想连累他们的原因。

她不想在未来世界生活,苏杏也不愿意在古代度过余生,一样的心理。

不过,人的想法会变的。

如果婷玉在古代待不下去,就必须留在未来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主要是身份问题要解决。

从古到今,要办个合法的户籍身份不容易。伪造的也有,但容易被人揭穿。两人极少进城,除非碰上无人驻守的城门才进去瞧瞧,偶尔伪装成男人、流民等混进去。

有一次,她俩还在路边捡到几个户籍,正主路上遭贼了,原地一片狼藉,行李衣物撒了一地。通讯不发达,没人会调查一个无名小卒,除非是什么大人物,例如江洋大盗和造反头子啥的。

总之,为达目的,两人手段百出。天大地大,无家可归的人怕个毛线。

而现代科技发达,要搞一个合法的身份难度大很多。

街边贴的办证小广告?貌似越来越少了。上网找?那不如找小广告靠谱些。其实钱不是问题,顶多几万十几万而已,关键是相关部门在这方面抓得很严,随时有穿帮的危险。

要不要麻烦一下林师兄?以他的身份地位……不行,以他的身份地位,她更不能连累他。而且他为人警惕又正气,办假证这种事一定会追问到底,到时候她怎么说?

唉,伤脑筋。

第55回

她正在伤脑筋,忽然小寿小全冲到前边朝黑暗狂吠。与此同时,一道光束啪地照在她脸上,分外刺眼。

苏杏忙抬手挡在眼前,宽袖遮住脸避开光线,心中微愠。灯光照人不照脸,夜里行车避远灯,这是一种道德礼仪,谁那么没规矩?

啪的一声响,灯灭了。

苏杏放下衣袖,听见小寿小全还在叫,便喝止它们,定眼看着前方。

这时,对面的人慢慢走近,透过休闲馆折射出来的余光,苏杏看清楚了。对方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人,须发灰白,身材也就一米七左右吧,看起来还没她高。

穿着一身蓝白色稍嫌臃肿的大风衣,头戴一顶护耳的绒帽和一双厚手套,整体来看像极了葫芦娃家的现代版老爷爷。

苏杏刚从古代回来,惯性使然,向老人微微屈膝行了一个礼,做完这个动作她立马感觉姿势不对。

那是古人的礼仪,此刻是现代。

算了,她随后向老人微颔首,很自然地带着小寿小全从他身边走过。

“那边山有狼。”出人意料的是,身后传来老人冷淡的提醒。

“无妨,我在村里走走。”苏杏答道,脚下并不停顿。

她原想出村口逛逛的,如今心情逐渐平复,没那个必要了。

老人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瘦长的身影渐渐远去,身边两只大狼狗在左蹦右跳,想是无碍,便返回休闲馆。

穿过前厅,中庭上楼梯到后屋的二楼。

这栋楼的建筑呈回字形,前厅与二楼是雅座,做生意用的。中间隔着一个庭园,等于天井。两边与后方有健身房、住房等,主人家也住在其中。

老人上到二楼客厅,正在拭擦酒盅的男子惊讶地问了一句,“昌叔?你去哪儿了,我以为你在屋里睡觉。”这乡下没什么玩的,空气、环境是最大的特点。

“出去逛逛。”老人话不多,回了一句便继续上楼。

到了三楼,正好遇到男生在客厅翻找零食,见了他同样惊讶。

“咦?昌叔,你没睡?”

老人不理他,脱下外套挂在一边,然后倒杯温开水。

大家早已习惯他的沉默寡言,男生眼珠子转了转,忽而笑嘻嘻地递了一包零食过来,“哎,昌叔,刚从外边回来吧?有没遇上什么人?男的女的?长什么样?”

他性格直爽,老人反而不太冷淡,喝两口水润润喉,忽而开口:“是个好孩子。”在他眼里,称得上好孩子的只有女生,男孩要么一般坏,要么极坏,没一个好的。

男生听罢呆了半晌,呼地一跃而起,“噢,耶是!”

楼上动静有点大,二楼客厅里的人全听见了。

“昌叔今晚心情很好。”调酒师说。

那个少华正在回复评论,微笑道:“回家了,自然的。”华夏有句话说,美不美故乡水,离乡别井回归故里的感受老人最深刻。

“我还是不明白你们干嘛选这里,明明说好要住在长城外,要么古镇边的,那里风景好美女也多。看看这边,风土人情什么都跟其他景区一模一样,娱乐设施又少,闷死人了。”

重新进入游戏大杀四方的男人发牢骚道,而且这里的美女少得天怒人怨,长住的话人生寡淡无味,活得再长也没意思。

“你又不长住,怕什么?”调酒师回他一句。

“我本来想长住的!”尼玛,不说还好一说来气了,“话说少华,你当初怎么想的?”

少华沉吟片刻,随后坦然道:“当初想着挺好,够清静……”住哪儿都一样,对他来说。

游戏男嘁了声,不过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嘴角咧咧表示一下无奈,继续组队刷副本……

夜里独行一圈,心情好转之后,苏杏回家开了暖气,拿出毯子铺在客厅给小寿小全睡觉。天太冷了,不必出去守院子。

好不容易搞定一切琐碎杂务,在客厅点上一片迷迭香香薰片。这是她买的,里边滴了婷玉给的药,比喷洒树叶简单多了,她提议的。

洗漱一番,然后爬上温暖的被窝一觉到天明。

天刚濛濛亮,她回去古代接小福小禄,顺便把如婷玉带回山谷。雪夜多冤魂,她们一路上救助的人不少,加上昨晚的分量,婷玉身上的药不多了,得回谷准备。

下次出去估计要等到明年。

苏杏也很忙,把狗接回来,便开始煮早餐与狗粮。食材是山里人给的,她家的冰箱空荡荡,好久没存粮了。院里的菜估计已经化成泥,静待明年再护花。

山里打猎,分给她一大块砍成几段的新鲜野猪肉,被她拿回来放进冰箱里。

最大那块被扔进锅里煲了一大锅汤,然后捞出来,削一些肉碎出来自己泡面吃,剩下的给四只狗啃了。再煮一锅糙米饭,舀几勺混着汤水倒进两个大碗里,等小福它们啃完骨头再吃饭。

看见它们啃得欢快,苏杏叉腰站在旁边松了一口气,希望这些分量能让它们撑到下午。

没错,她打算每次做的狗粮分量足一些,然后一天喂两次。唉,并非存心虐待,而是一旦忙起来真的会忘记煮饭,三餐准时是一种奢望。

有时候,她甚至忘了自己到底有没吃,感觉不饿就以为吃过了。在G市,至少身边有同事提醒,如今这深山老林的,鬼影都没一个,指望谁?

调闹钟?没用的,她会不耐烦地按停,三秒钟便抛到脑后。

没办法,凡事只能靠自己。

在客厅吃完自己那碗泡面,苏杏才回到书房,将那些游记书稿取出来,急着想把它们录入电脑。可是,小说稿快用完了,貌似生活费要紧。

两相权衡之下,她只能把游记手稿搁在一边,心里挠得慌。手机每个月都有一笔钱汇进来的提示信息,比以前少了很多,几千元不等,偶尔加上其他稿酬也有上万块。

不是很稳定,足够她和小福几个花费。

拉开窗帘,透过玻璃往外看了一会儿。雪停了,外边白茫茫一片,村里和远山的苍翠松木兀立雪中,叶色青翠,雪花晶莹,融合一起美得自然清纯,相映成趣。

与古人相比,她真的很幸运。

在古代,像她这种年纪的女孩已为人妻,或为人母,她们活着就是为了家庭付出所有精力。

书中所言,不如亲眼所见。

她很庆幸自己能活在和平年代,同时,又替未来的女性深感忧虑。

未来的女人,比古代的女人更可怜……

第56回

她刚开篇没多久,忽然听见门外卟卟卟,有人来敲门。

不知是谁,大冷的天估计不是游客吧?

屋里有暖气,外边却冷得要命,哪怕苏杏穿着冬装襦裙也受不了。回房披件长外套,打开屋门,顿时一股寒风涌进来,脖子冷飕飕的害她立马打了几个喷嚏。

小福它们精力旺盛,早已冲到院门边走来走去,时不时吠两声。听见狗叫,外边的人回应似地又敲两下。

“来了,来了。”苏杏打开门,顿觉眼前一晃,一张西方面孔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嗨,你好,我是新搬来的,在你隔壁,以后请多指教。”对方笑容纯粹,显得有些腼腆。没想到邻居是个外国人,苏杏微怔,外国人能在华夏农村落户?

心中疑惑,仍然友好地配合他打个招呼,“你好……”

本想随便哈拉几句打发他走,反正外国人也不喜欢华夏的应酬客套。不成想,对方像看出她的意图,手中马上举起一个礼盒,“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呃,苏杏无语,伸手不打笑面人。

“你太客气了。”她打开院门,“请进来坐会儿。”

肉眼可见,那位外国友人对她的邀请欣喜万分,刚要大步进来,却见四只大狼狗“汪”地挡在跟前,他反应敏捷地退后两步。

“小福小禄,别叫,这是客人。”苏杏喝退它们,吩咐四只看好院子和大门,然后笑望来客,“放心,只要不是偷偷摸摸进来它们一般不咬人,进来吧。”

外国小哥小心地绕开四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大狼狗往里边走,一边好心建议道:“我觉得你应该把它们拴起来。”有狗带在安全许多,不管对己对人。

“会的,如果我们出去的话。”

在自己的院子里,它们是自由的,她也是。

来人叫柏少君,华夏人的姓名,但其实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大帅哥,今年二十岁(快了,还差半年)。

他身高一米八以上,身材瘦瘦高高的,标准的模特身材。事实上他就是一名模特,M国人,大学没毕业便经常在各地走秀拍广告。现在以平面广告为主,其余方面不参与。

在云岭村落户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几个朋友,其中两个在这儿长住,其他的在外边工作。他本人也在这里长住,如无意外的话,相关证件会定期按流程办理。

“为什么要长住?你在这边工作?”苏杏打开对方送来的礼物,是一盒新鲜出炉香喷喷的动物小饼干,正好一起吃。

“干嘛是为了工作?我喜欢不成吗?”他耸耸肩膀,“朋友都在,我自然要来。不过你家真好看,”环顾四周,眼睛直发亮,“这里就是你们最古老的房子吧?”

苏杏:“……不,这是仿古。”

“跟那些古镇不大一样,但看起来很舒服。”

“……因为那些古镇最古老。”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那些古老的宅子有年代特色,好看,让她住的话可能不太喜欢,和衣服的观感差不多。

“你的衣服也好特别,我以前在电影里见过。”现实中很多女孩穿旗袍。

苏杏笑了笑,“你还蛮了解的。”

得到土著赞许,男孩笑弯了眼,“嗯,我喜欢华夏的传统文化。”和传统的女孩子,所以华夏语棒棒哒。

家里没什么特色吃食,苏杏本想倒一杯开水待客的,见他单纯可爱,犹豫了下,最终决定用家里最好的茶叶招呼他。在客厅橱柜里取出一个盒子,里边放着许多类似于古铜币的黑色物体,散发阵阵浓香。

“这是什么?”柏少君见状,忍不住问她。

“黑茶,以前都是官家品用,寻常人家吃不到的,十分珍贵。”当然珍贵,她从古代带回来的,尚未开封。

她不是圣人,虽然满大街都是古迹迹迹,满大街摆的都是文物物物,书肆里全部是古书籍籍籍……多得让人抓狂,可她一样都没要,很成熟地克制把古物往家里搬的冲动。

她恨死那种成熟与理智,将之称为怂。

怂成这样,路上碰见一些喜欢的消耗品就难免心动,买些回来弥补一下心灵上的缺失。她不是品茶行家,可是古铜币形状的黑茶太可爱了,没能忍住。

还有茶具和玉器,花了如婷玉不少银两,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更加克制。

剁手党一枚,无论落在哪个朝代都是败家的玩意。

柏少君说话直爽,苏杏在梦里曾出国留学几年,对他的言行举止见怪不怪。而她深受古代环境影响,回来之后说话文绉绉的,对方听不懂但装作听懂了。

一时间相谈甚欢,同时让苏杏对邻居有了大概的了解。

聊天的过程中,她严格按照好友叮嘱的程序泡茶,半晌后,泡出来的茶汤呈红黄色,茶的味道十分浓郁。

“来,”先倒一杯给客人,“尝尝味道如何。”

“嗯,闻着好香。”柏少君喜欢喝奶茶,对纯正的茶汤不怎么热衷。但以茶待客是华夏人的一种习惯,入乡随俗,喝就喝,反正他以前喝过,有经验。

苏杏自己也端起一杯与他碰了碰,“谢谢你的礼物,我以茶代酒,贺你乔迁之喜。”

“啊?”听不太懂,“哦,好,谢谢。”

无所谓了,大家开心就好。

两个年纪相当的男生女生碰了一下杯,然后喝了一口,唔……两人的神色同时变得微妙,抿着唇,眉头不断抽搐,为免失礼,最终喉咙动了动,若无其事地咽下。

喔,好苦好难喝,双方在心里大喊一声。

此茶实乃逐客之良品。

茶是喝下去了,可是喉咙苦涩,胃里仿佛在翻滚。

柏少君实在受不了那种古怪味道,忙找了个借口,“啊,差点忘了我还有事。苏苏,改天找你聊。”飞也似地奔出苏宅往家跑,救命啊!他貌似中毒鸟~

“哦,那有空再来。”苏杏心里门儿清,起身送客。

身为华夏人,不管什么味道的茶都有一定的抵抗力。

待客人离开,关上院门,放任四只大狼狗雪地里打滚,一脸无辜的苏杏回到客厅,半跪在茶几前,疑惑地打量茶壶里的汤色。又给自己倒了杯喝一小口,苦涩滋味瞬间从味蕾遍布全身并打个冷颤。

无人在场,她小脸皱成一团,咧嘴吐舌的。

噫,这辈子没喝过辣么难喝的茶。

汉代的制茶技术尚不够成熟,味道纯正但做工粗糙,一般人难以入口,更别说她这种不怎么爱喝茶的人。不过,那茶香真的很浓郁,与现磨咖啡一样特别香浓提神。

偶尔泡来闻闻味道蛮不错的。

苏杏一边自嘲,一边收拾茶具等物,然后拿着那盒小饼干回书房工作。至于那柏少君,想必不会来了吧?正好乐得清静。

第57回

休闲馆,挂出来的招牌写着:云岭闲居。

这是云岭村唯一的一间饮食、住宿齐备的旅馆,规模不大,客房只有8间,双人的;餐厅有38个位置,客满即止,不加位。

有中西餐饮,食材有限,餐牌上有食材的名称、功效与产出地等,但不含菜名,看客人自己的意思。

餐牌上没有的食材,将无法提供相关菜式。

餐位、客房,全部面向视野最佳位置,拉开落地窗帘能一览云岭村的山峦云霞,湖光山色等极美景致。

健身房、中庭的休闲区域面向南方,即后山方位,属于内部开放式。外墙仍是落地窗,可以一边欣赏窗外的花草树木,一边做运动、玩电脑或者看书等。

闲居,闲居,本来就是一个提供场地给客人休息的地方。

目前只有三名职员,老板兼职员工,厨艺、酒水与服务随机切换,待生意旺了,真正的服务员才会从其他店调过来。另,公共场所均安装监控,在各个显眼位置挂了牌子提醒。

此店进村一周便已开始营业,既不宣传,客房也不对外开放,客源来自朋友与以前的商户,仅接受内部预订;餐厅对外开放,门口摆个水牌,仅此而已。

敢这么任性的老板肯定有所恃,要么家底丰厚,要么另有收入,这些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昌叔那几只羊挺牛叉的,窝在那些破房子里居然没冻死。”餐厅里,游戏玩疯了的男人十分遗憾地说。

“好歹有十几年经验,死了还怎么混?”站在铁板前的男人笑道。

他手法熟练地烤着羊排,四周弥漫着令人垂涎的肉香味。

一楼前厅是餐厅,右边是开放式的厨房、吧台,往落地窗往外看,可以看见一栋小别墅。中间隔着一条走廊,左边是餐位,往外看便是无尽的田野远山,心旷神怡。

餐厅里的无烟设施做得好,烧烤时,仅仅是厨房与吧台周围有些味道,通向门口的走廊和客人用餐的区域依旧是空气清新,不受影响。

烤羊排的是一名东方男性,姓陆名易,今年二十七,既是闲居的老板又是厨师。此人皮肤呈健康的古铜色,身材高大,一身轻闲的家居服难掩其结实有力的肌肉。

是一个阳刚性感,但性格随和的男人。他系着围裙,往羊排上撒孜然、迷迭香等香料时的神情专注,目光平和,乃千年难遇的一枚家居好男人,让人倾心。

可惜这里没有女人,有的只是一个不解风情,边玩游戏边跳脚骂碧池的外国diao丝。

他叫安德,也是M国人,一头短卷金毛看着手感挺柔软的,眼睛深邃,鼻子高高嘴唇薄薄。身材偏瘦,长着一嘴络腮胡,乍眼看去有些邋遢不修边幅。

用典型的东方人眼光来看,丢把电吉他过去,他就成了有上顿没下顿在街头声嘶力竭包着头巾卖艺的流浪歌手。看久了,其实这人蛮性感帅气的,尤其是那嘴络腮胡子,看似与头发一样细柔。

他和陆易轮流值班,有客人的话,爱好是玩游戏。当然,他的厨艺不如陆易,只懂得西欧美食,东方饮食类还得靠陆易。

由于性情的原因,他喜欢到处流浪,不长住。

“哎,你说少君会不会把邻居带过来?”陆易犹豫着,他要不要多烤一块?少华在做美食视频,那人一向自己做自己吃,不太合群。

“没事,你做,人不来归我。”安德答得很光棍。

陆易:……想得忒美。

两人正在讨论,忽然门口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人影,啪地贴在玻璃门上吓了两人一跳。

“少君?!”

两扇门被推开,柏少君颓然倒地,吓得伙伴们扔了手里的东西过来将他扶起。

“怎么了?少君?”今早出去好好的。

柏少君的表情痛苦,勉力地抬起头,“陆易,安德,我好像中毒了,全身麻木没力气……”站不起来了。

陆易:……

有力的双手揪起少君的衣领,鼻子在对方头上嗅了嗅,眸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确实是中毒了。”

噗,安德好笑地望向他,“你说真的假的?”他不信世上有在自己家门口下毒的白痴,如果真有那就好玩了。

“当然是真的,”陆易放开柏少君的衣领,淡然回到铁板前,“这种毒只有一种解法,三餐按时吃饭就能控制好不发作……”

引发室内一阵爆笑。

今早某人过于兴奋忘了吃早餐,空腹喝浓茶肠胃不闹才是怪事。

十分钟之后,喝了两大杯可乐的柏少君终于活过来了。

“你们不知道,昌叔的茶够难喝了吧?跟她一比简直秒成渣。哇塞,苦就算了,那喉咙里像有虫子在爬,肚子有东西在动……”夸张的描述逗乐一干人等。

“她一个人住?”众人开始八卦。

“嗯,她好像是个作家,喜欢清静。”柏少君分享着打探回来的消息。

“那你怎么不把她请回来吃饭!”听了他的描述,安德的一颗浪子野心在蠢蠢欲动。

“我待会儿再去……”木办法,那茶味道太厉害,他得回来喝口水压压惊。

大家伙正谈得开心,这时,门口有人敲了几下,众人闻声望去,一个人探头探脑地往里边扫了一圈,问:“你好,请问这餐厅开始营业了吗?”

咦?有客人来了。

“开了开了,大家请进……”见其中有几位美女,安德立马将羊排和邻居抛到脑后,替美女服务之前他非常体贴地对伙伴们低声说了句,“你们吃,我来招呼。”

那俩都是帅哥,必须滚远点儿。

陆易、柏少君知道他的德行,不以为怪,乐得清闲边吃边看好友开始他的表演。

来人是一群年轻男女,衣着打扮时尚又温暖。

“姐,这就是那何玲说的高大上餐厅?我看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多了两名外国人。乡下人就是少见多怪,还以为咱们跟她一样没见过世面。”一位头戴护耳绒帽长相标致可爱的女生扫一眼餐厅,扯扯嘴角,轻蔑笑道。

那位姐姐气质清纯婉约,瞪她一眼,“你跟她计较什么?下次跟人家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毕竟是邻居。”

“谁跟她邻居?”妹妹翻个白眼,“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玩意,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整天在背后说妈的坏话。跟她说话已经很给她面子了,就那德性还想学咱妈当女强人,嘁。”

妹妹执拗,姐姐奈何不得,好在两人说话声音小,被伙伴们的欢乐笑声彻底掩盖掉。

第58回

苏杏一直在书房里打字,专注得不知时间,在院门再次敲响之前没出过书房。

“来了。”

说实话,她有些不耐烦了。看来有必要让新邻居知道,她其实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串门。

打开院门,发现来人除了柏少君以外,又多了一位外国友人,和一群不认识的陌生男女。

“苏苏,要不要一起进山?”柏少君热诚邀请。

“不了,你们去吧,我还要工作。”陌生人多,不便直言,苏杏拒绝他的邀请。瞅一眼那位面生的外国友人,对方礼貌而疏远地向她微笑挥挥手,她回以一笑。

目送一群年轻人兴冲冲地往山那边跑,苏杏轻叹了下,回身关上院门。

曾几何时,她也有热情洋溢的青春岁月,不顾忌,不掩饰,尽情释放自己的灵魂。一场梦,让她经历的事太多太多,让她学会收敛与自我保护,青少年的单纯与肆意奔放从此一去不返。

老实说,邻居是外国人让她略感不安。环境不是她能改变的,只能说,她或许选错了隐居地址。

还好这房子是租的,她随时可以走。

“小福,小禄,你们不能光顾着玩,好歹帮我开开门。”自己操碎了心,那四只大狼狗却悠闲地在院里滚雪玩,苏杏双手叉腰,一脸不悦。

四只用一连串的汪汪汪回答她,人与宠物的沟通障碍是语言。身为主人,她不仅要努力工作赚大伙的生活费,连平时开门这等小事都要她楼上楼下地跑,不公平。

“我要求不高,你们至少要学会开门,以后我说开,你们就打开门请客人进来。”

“汪汪汪……”

她听不懂无所谓,狗的智商相当于几岁大的小孩子,只要用心训练,它们能听懂人话。

“作为一名合格的护院神犬必须学会开门,喏,这是门栓,往旁边一拉就可以了。看,这样……”四只大狼狗排排坐在跟前,认真看着苏杏将那门栓拉来拉去。

大白天的院门一向只关门栓,不上锁,步骤简单不复杂。

“来,小福,你先试……”

门外,一个轩昂身影静静听着,不自觉地,唇边浮起一丝笑意。

“哎呀,小禄,不是那样,先推起门把,再往旁边一拉……给点信心再试试。”忽听院里有鼓掌声,“好,小禄真棒。小寿,你来试试,做好了今晚有肉吃……”

路人听罢,疏细的眉头轻轻跳了一下,哄小孩似的,这姑娘真有耐心。他手腕轻抬,拄着一把直柄拐杖一步步地往村边路口走去。他并非有意偷听,闲着无事想到村边走走而已。

村边有条河,不知是否结了冰。

他路过此处,无意间听见一把似曾相识的软和女声,那次他来云岭观察地形,雾里的吟诵声令人记忆犹新,便过来确认一下。本欲敲门一叙,听她自己玩得正嗨,不便打扰别人的兴致。

独自走在田边小路,四野白茫茫一片,空气清冷。大伙不明白他为何选这里,其实这里没什么不好,环境恶劣,人少,用华夏的话来说,正好在此修身养性。

能经受恶劣环境的考验,住进来的人必有几分才能。人以群分,能跟聪明人作邻是一件幸运的事。而且,如果一个女孩能教会狗开门,昌叔还有什么理由不教他的羊以后自己挤奶?

对吧?每次都要他们几个大男人去挤,不像话……

与苏杏这个伪土著相比,那群年轻人才是真正的土著,带着柏少君、安德深入山林捉野兔子,玩得痛快。

晚上回来,闲居的几位大老板像以往那样聚在一起闲聊。

“……可惜苏苏不去。”意犹未尽,柏少君一脸的遗憾。

虽然邻居家的茶有点难喝,但人不错,在她面前说话很轻松,不怕说错什么。不像今天那个叫余薇的女孩,他不过说了一句“你们华夏的女生真有意思。”

她那脸色立马就变了,之后不曾跟他说过话。害得他一头雾水至今不懂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问她也不回复。

问安德,那家伙只是笑,说让他自个儿慢慢想。

“少君,以后找邻居别敲门了,在窗边喊一声或者打电话问,别让人家跑上跑下来开门。”温文尔雅的柏少华忽然一本正经地说。

柏少君一愣,“为什么?”

“作家都有些神经质,她们一旦被打断思路,后果很严重。”陆易好心提醒。

“对,”安德用竹签挑起一块牛肉干,“昌叔老说什么……远香近臭,是这意思吧?”望望陆易。

“差不多。”陆易点点头。

安德嘿的一声,幸灾乐祸地加一句,“意思是让你少烦她。”

哈?男孩大受打击,那双漂亮而纯净的眼眸露出一丝受伤的眼神,“苏苏说的?她怎么不直接跟我说?”大家都嫌弃他。

众人有志一同地望向少华,人是他伤的,祸是他惹的,当然由他来解决。

柏少华:……这群擅自加戏的戏精。

“我今天见她训练狗开门,猜的。”

啊?!那颗破碎的玻璃心瞬间愈合。

“让狗开门?!”有意思,柏少君一跃而起,“我去试试效果。”急吼吼地出了门。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这孩子心真大。

“你猜那苏苏会不会生气?”

“换我一脚把他踹出来……”

柏少华不发表任何意见,并且默默地喝了一口浓咖。

“少华,你觉得呢?”

细细品味杯中的香浓,他不怎么在意道:“我只想知道那几条狗学会没有。”就知道少君好这一口。

伙伴们:“……你特么心真黑。”居然把小朋友当枪使。

柏少华无声地笑了笑,不反驳不解释,坦然接受大家的批评……

开发动物的智能需要时间,无法一蹴而就。

那天晚上,柏少君去的时候正好遇上苏杏一家五口在吃肉汤拌饭,而且狗狗们还不懂开门,只会挠。

“你居然不懂做饭?”柏少君吃惊不小,在他印象中,炒菜是大部分华夏人民天生就懂的技能,无论男女。

“我会呀。”苏杏大言不惭地扬扬手里的碗,技术不太好而已。

柏少君同情地看一眼她碗里的稀饭,和那黑黑的叫什么橄榄菜啥的,真可怜。还有四只大狼狗,它们连根菜梗都没有,只有两大盆清汤稀饭。

“为什么不买狗粮?”

投错胎的狗,连份正经的口粮都没有,这个世界真让人心寒。

第59回

“我不能降低它们的饮食质量。”人家来之前就是跟着主人吃,离乡别井够惨的了,不能再区别对待让它们受委屈。

柏少君彻底无语。

老实讲,他完全看不出它们现在的饮食有质量可言。

面对外国友人的质疑,苏杏一笑置之,不解释。

小福它们是狼狗,一味将之困在院里是不明智的。如今添了新邻居,白天她极少出门,但晚上偶尔会出去一趟,带着它们进入深山捕猎,让其保持应有的野性。

捕到的猎物让它们当场解决掉,然后在山里耍一会儿才回去。她不喜欢家里有血腥味,对野味的兴趣也不大。

主要是她不会做,更不想麻烦周叔和赵婶。因为他们的儿媳妇看不见她给二老留下的野味,只知道她整天麻烦公婆欠了人情,以后要还的。

她不能留下这种把柄。

雪,偶尔下下,不大,地面总是薄薄的一层,连个雪人都做不了。但天气依旧清冷,周叔来串过一次门,老人担心几户人家不适应云岭村的气候变化,故而过来问问。

见大家安然无恙,他便放心了,再也没来过。倒是他的儿媳妇在春节前来过一趟,显得特别热心。

“杏子,春节就快到了,你不回家过年?”

苏杏不解,“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回哪儿去?”

“那你打算怎么过?我跟你讲,往年春节的时候一定会大雪封山,出来一趟不容易,市场也不开……”何玲真正关心的是这个,“幸好国兵有个朋友做蔬菜批发,菜很便宜,你要不要一起订?人多更优惠,到时候我给你送来。”

咦?这主意好,自从下雪后,她几乎天天用肉干、蔬菜干等熬汤,嘴里淡出鸟来了。

偶尔去一趟菜市场,菜价比平时涨了两倍贼贵。恰好那段时间何玲的电三轮没空,自己进省城的时候又忘了买车,她只好提着往回走,累个半死,如今有人当然好。

可是,她一问价格,立即吓了一大跳。

“啊?白菜六十八块钱一斤?!玲姐你别吓我。”那只是纯菜价,还要另加服务费,或许还有其他未知的费用……娘诶!她在城里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贵的。

“哎呀,杏子,你是不知道行情,雪天冻坏很多菜,那菜价天天涨。我跟你讲,到了春节前后,这个价钱你连片菜叶都买不到。”苏杏的惊疑,让何玲心里很不爽。

自从游客事件之后,苏杏的不近人情让她颇不满,也知道在这里占不到便宜。本不想来的,后来觉得能赚一分算一分,勉为其难才来一趟,结果人家不领情。

“别以为我赚你的,人家的菜不喷农药,是无公害绿色蔬菜,原价九十八,看在我老公的份上给了优惠价。”不识抬举,何玲不想多解释,起身说,“不信走着瞧,春节那天你能买到菜算我输。好了,不说了,我还要去小陆家一趟,要的话你给我电话,走了啊。”

云岭闲居才是她的目标。

偌大一间餐厅,得要多少食材维持?与之相比,苏杏那点儿差得远了。这丫头忒小气,除了一开始在她店里买了几幅画,之后一直没帮衬过。本以为她是个富贵人家,结果外强中干,几十块钱的菜都吃不起,估计家底花没了。

“那行,你慢走。”不晓得对方心思千回百转,苏杏也不挽留她。

送人走之后,让小福它们过来实习开门。

还别说,多日来的训练总算有些成绩,加上柏少君那个调皮鬼天天来敲门给它们提供学习机会,几只大狼狗总算能勉强关门开门。就是爪子不够协调,动作慢了些。

至于蔬菜,没事,大不了她找个时间回一趟G城买。为了口腹之欲天天用灵能回城买菜是不可能的,因为充满各种危险性,她只敢偶尔为之。

眼看弹尽粮绝,各种零食、日常用品及菜干、肉干等已经网购,老顾客了,她知道哪个网站的质量可靠又实惠。过冬的鲜蔬、肉食必不可少,她本来就打算找个时间去买回来。

如果何玲家的不是那么贵,她不介意多花些钱订购,就当花钱买平安。冬天蔬菜贵很正常,可上百块钱一斤也太贵了,肉食更厉害,太吓人了。

她接受不了,无论是否货真价实,还是回城买比较划算。

打定主意,不再多想。

傍晚的时候,柏少君又来了,这次是小福开的门,成功之后回到苏杏跟前摇头摆尾,一副求打赏的模样萌得不要不要的。

就像自己的小孩终于学会走第一步,苏杏乐得抱着它们的脑袋挨个地亲一口。

“改天请你们大块吃肉!”进山打猎去,它们最喜欢的一项户外活动。

人与动物的互动,柏少君只有眼红的份。虽然他是大功臣,可惜小福它们不领情。相处那么久那么熟了,连头都不让他摸一下,曾因此向苏杏投诉过。

“它们又不是哈巴狗,再说,很多案子都是熟人下的手。”

他除了羡慕还能说什么呢?因为她是对的呀!

“苏苏,你们快过春节了,我们餐厅要订菜回来,你要不要一起?”这是柏少君今晚来的目的。

嗯?苏杏瞅他一眼,又来一个。

“玲姐家的?”

“不是,我们自己有进货渠道,不必麻烦别人。怎么,你答应订玲姐家的?那就算了。”

苏杏:……

她能想象得出,何玲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不过那是大家的选择,包括自己,个人意愿无法勉强。

“我不在玲姐家订,你们家的菜贵吗?”

正如她所料,何玲气得整个人都炸了。

“都什么人啊,全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什么自己有渠道,分明是姓苏的跟他们说了什么,死丫头忘恩负义看她以后怎么死。”

周国兵倒不这么想,“你别把人心想得那么坏,杏子不是那种人……”一个足不出户的姑娘家家,心眼能有多坏?

不料,他这一帮腔彻底点亮世界。

“周国兵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她心不坏?啊?!你了解她多少?你给我老实交代……”追着男人往死里掐。

“你胡说什么?!”

“是我胡说还是你胡思乱想?告诉你,周国兵,管好你裆下那三两肉,敢乱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

第60回

显然,苏杏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躺枪,此时此刻的她正和少君讨论订什么菜回来过冬。

“咦?这不是草菇吗?金针菇呢?好,每样来几斤。”多要一些,这个冬天她打算邀婷玉来家里天天吃火锅,“再来些肉,肉骨头也要……”有福同享,不能忘了小福它们。

他家的菜比市场多几块钱,不算贵。进口的贵些,她不订就是了。

一个人养家,要省吃俭用。

至于这样会不会得罪何玲,有什么关系?人活一辈子,能让自己满意就很了不起了。有些人,有些事,做得再好也有人埋怨,实在不必为了他人喜好而委屈自己。

见苏杏订的菜不多,柏少君有些疑惑,“这么少你能过冬?你家地窖有菜?”

“没啊,这房子没有地窖。”

入住前房东就说了,由于出入不便,他们一家根本没打算在老家过冬。一来怕发生意外出不去,二来,家人不喜欢村里太偏僻,商场都没一个,生活诸多不便,一旦下雪就回城里住。

偶尔住几天图个新鲜或者避避暑,对外说村里有栋别墅可以给自己长脸,所以不必做地窖浪费时间。

这是房东的说法。

柏少君:“……那你们这个冬天怎么过?”

“放心,我自有办法。”苏杏笑了笑。

鲜蔬的事也搞定了,这下可以心无旁骛地继续自己的工作。

没多久,在一天夜里,苏杏工作累了,披着厚外套到楼顶走走,恰好远远看见村路来了几辆车。

那天晚上,闲居委实热闹了好一阵,客房终于有人正式入住。

房客是邻居的朋友,顺道给云岭村送菜来了。那晚来了两辆私家车和两辆小货车,里边装的全部是新鲜蔬果、饮料之类,还有各种冷鲜肉、冷冻肉,鱼虾蟹类齐全。

冷鲜肉不能久放,第二天清晨便分与村人。

陆易是正宗的华夏人,由他和柏少君给老村长家送了一大块牛肉和一箱水果、两瓶进口酒。

只送到周家,没去梅林村。

尽管何玲对新居民心有不满,这回也无话可说还有一丝尴尬。不过,钱没赚到,好歹面子回来了,见天便对外说村里那几个洋人很识趣,很尊敬她公爹,一有好东西就送到家啥的。

外边的人不知就里,言谈间难免有些羡慕妒忌,大大满足了何玲的虚荣心,那股气才消了些。

至于苏杏,当然被忽略掉了。

一个外来的无根无底的花架子,在新邻居的财大气粗映衬之下,简直毫无存在感。况且住在闲居的那些客人里也有两名洋大人,认为他们非富则贵,苏杏就更不起眼了。

不光是何玲,连梅林村的人都忘了云岭村还有她的存在。白姨尚且有人提,她就完全消失在大家眼底。

这种现象,极少出门的苏杏并不知道,她只关注自己的菜。

除了她订购的菜,陆易和柏少君同样给她送了跟老村长家一样的礼物。可是她家的冰箱不够大,自己订购的鲜蔬瓜果菌已将里边塞得满满的,实在没地方放。

再说,给她鲜肉也不会做,还搞得家里腥臭难闻,不如不要。至于小福它们,如果山上逮不到猎物就在家里猫着,陪她粗茶淡饭算了,反正平时运动量不大。

所以,她只留了一箱水果。

苏家的这点菜,看在某人眼里根本活不过一周。

一向无忧无虑的柏少君不说话了,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再一次出卖了他。他站在凉亭边,似水般温柔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像在问,小可怜,你们这是打算吃完就冬眠?

苏杏无语一阵:“……你想说什么?这些东西够我吃很久了。”

柏少君忍不住指着小福它们,“它们怎么办?你不能总给它们吃水拌饭。”以四只狼狗的体魄,她订的那些肉一顿饭就没了。

苏杏:……

又害她自作多情,这些人真讨厌,一个关心钱,一个关心狗,真特么让人心酸。

“水拌饭也是棒棒的,”苏杏努力替自己洗白,“你不觉得它们很健康很厉害吗?”

“它们原本可以更棒。”

苏杏来一个深呼吸,邻居圣母心泛滥蛮让人崩溃的。

“我明天就给它们买狗粮,行了吧?”下次饭点坚决不让他进门,省得老盯着她家的伙食,她认为汤拌饭的营养并不差。

听了她的话,柏少君眼睛一亮,“不用等明天,我已经买了。”转过头望向凉亭,坐在凉亭里喝水看戏的陆易心神领会,单手从脚边抓起一个大盒子抛过来。

“这是浓缩型狗粮,营养全面易吸收……”刚放下,另一盒又抛来了,“这种保质期长,耐放;这是肉罐头,最适合现在吃!”说着,他手快脚快地打开盒子取出一罐随手一掰,开了。

然后屁颠屁颠地准备喂狗。

“哎,等等!”苏杏忙喝止他,声调不高,但短短的几个字足以让人产生各种误解,例如不耐烦,例如嫌弃等。

柏少君手一顿,抬头看着她,不说话。

“给我。”苏杏不解释,向他伸出手。

气氛有些异样,柏少君默默地将那盒打开的罐头递给她。

只见苏杏闻了闻,忽而冲着自家四只安静的大狼狗招招手,柔声唤道:“大家快来,我给你们买了好吃的……”

啊噗,帅气的小伙子被她气得五官变形。

“卑鄙,明明是我买的,应该我来喂!”

苏杏眉头一挑,语调平平地反驳一句:“怎么可能?让你喂,它们以后听谁的?”想得美。

特么的他能说什么?她还是对的呀。

看着四只威猛大狼狗吃得贼香,却瞄都不瞄自己一眼,只对外表无害的女主人惟命是从,柏少君郁闷,且各种羡慕妒忌恨。

凉亭里,陆易看着这一幕浅浅笑着,喝着主人家的白开水,自如至终充当一块沉默是金的背景板。可能知道少君嫌弃,今天主人家不用茶水招呼客人,而是用了白开水。

真遗憾,本想领教一下华夏最难喝的茶是什么滋味的……

苏杏用手机付了款,那些狗粮是柏少君送给它们的零食。见小福它们吃着香,偶尔尝尝鲜也不错,她坦然接收了。

代它们道声谢,钱的事就不提了,谁让他主动送上门来着?

回家的路上,柏少君忽然问陆易,“我是不是管太多了?苏苏不耐烦了是吗?”被她喝止时,他有这种感觉。

“有点。”与安德的故弄玄虚不同,陆易很直率。

最后一点希望被打破,柏少君显得十分沮丧,垂着头,慢步走,双手插在衣兜里不说话。

第61回

“她在努力适应。”陆易加了句,见他不解地望来,便笑着说,“你也在努力适应,不是吗?”

可怜的孩子,由于性格原因所到之处皆撞板。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相处时需要磨合,不管是情侣,还是亲邻朋友。不要试图改变对方的想法,给予适当的尊重与习惯才是人与人相处的过程,这无法避免。

柏少君此刻的烦恼,也是苏杏的烦恼,这种情形旁观者看得很清楚。

“我希望跟她好好相处,还有小福它们。”所以才想给它们加些伙食,也想让她改善一下伙食质量,怕她多想所以一直不敢明说。

据说华夏的女孩含蓄,有什么事总摆在心里。那余薇就是一个例子,冷了他几天终于跟他说话了,不过一直阴阳怪气明嘲暗讽的,他到现在依然不懂自己那天到底说错了什么。

“慢慢来,别急。”陆易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其实小福的伙食不错,她经常半夜带它们上山捕猎,身手都挺好。”

“啊?!”柏少君心里一惊,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可能,他的任务是天天查一遍监控,没发现门口有人经过。

陆易明白他的意思,不由轻笑,“所以说这里环境好,让你睡着了。”

而且村里大路小路,直道弯道多的是,不一定非要从别人家门口经过。狼狗狼狗,有狼的野性,也有狗的敏锐,它们能准确地找到猎物在雪夜里的藏身之处,分明受过训练。

深入山林,离云岭村很远,却能很快回到家。

正如少华所言,这地方人少,但不无聊……

云岭村的休闲居终于迎来客人,还有几位外国人,这在梅林村也是极为少见的情形。梅林村、棠下村属于半开发的农家乐景点,至今不曾见过老外,云岭村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对于外国人,城里常见,乡里却十分稀罕。

经常找柏少君玩的那些年轻人成了云岭村的常客,时不时带些亲朋过来长长见识。现代社会注重外语,有外国人在邻村自然而然成了大家练习口语的对象。

年轻人识趣,每次过来都会消费,店里的人也不好说什么。有些人想住店方便自己近水楼台,可惜被老板婉拒,说已经预订出去,其实是不对外开放的缘故。

至于那些外国人,除了安德比较悠闲外,其余人确实有些困扰。

不过,有人乐意陪聊,也有人喜欢清静,直接表明意思请勿打扰。外国人的直接让脸皮薄的孩子深感不好意思,加上休闲居的消费略高,渐渐地就少来了。

尽管如此,云岭村成了梅林村、棠下村的年轻人议论的地方,有人议论就有市场。

何玲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对明年的前景充满希望。

至于无公害蔬菜的生意,最重要的客源拉不过来,她只能放弃,可惜了之前所做的努力。

一直以来,她费了好大功夫才跟梅林客栈的一位厨师搭上线,探问餐饮的特色和客栈的营业模式。对方说城里人怕死,对吃食特别讲究,现在流行有机蔬菜再贵也舍得买,一只土鸡几百块大把人抢着要。

那人还说,余文凤家近些年吃的就是那种菜,不管多贵,食物安全必须有保障。

自从梅林村搞了农家乐,生意日益兴旺,物价早已今非昔比。本地人还好些,自己有存粮,关键是外地来的游客得买来吃,那价格飞天似地涨。

每逢下雪,梅林村的路也不好走,菜贵如油。

所以,就算市场有青菜,一律提价,一致对外,谁敢圣母心发作必受千夫所指。哪怕余文凤出面,有人在群众里酸她,说她天天吃肉,过年过节留点汤给乡亲们喝难道很过分?

不停地挑拔怂恿,如此一来,余文凤不但阻止不了,她梅林客栈的菜牌餐价也要跟着涨,否则就是置乡亲于不义。

树大有枯枝,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乡亲们尝过肉汤的滋味,自然也想尝尝肉味。

这些年,余文凤和身边几个听话的小弟飞黄腾达,越来越富有,却无法带领村民更上一层楼。早有人心怀不满,一有机会就怼她,她以往的威信越来越弱。

大家都说,她老了。

老了就要改朝换代,可她儿子还小,扛不起大旗。女儿?听说大女儿有了一个洋男友,小女儿是正宗的小公主什么都不会,将来都是泼出去的水,靠不住。

以后想致富,乡亲们恐怕得靠自己了。

……

除夕前一天早上,苏杏匆匆回了一趟古代把如婷玉接过来。刚刚到家,手机便响了,是柏少君的。

她刚接通,那边就听见少君在嚷:“苏苏,你在哪儿?今晚不回来?”

“回呀,我接朋友去了,刚刚到家。”

“那太好了,今晚店里搞聚餐活动,余岚余薇她们也过来,一起来凑凑热闹?”

余岚余薇?

苏杏眉尖蹙起,这俩名字经常在菜市场里听到,何玲嘴里也没少说,仿佛似曾相识,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不去了,我朋友不喜欢热闹,你们玩得开心点儿。”心中疑惑,她仍笑着说。

挂了电话,柏少君一阵嘀咕。

正在挑拣食材的安德在旁边见了,笑问:“跟苏苏联系上了?她又不来?”

柏少君点点头,“她说朋友不喜欢热闹,待会儿我给她端些吃的过去。”被人拒绝惯了,他已经习以为常。

“这分明是借口。哎,我发现这姑娘不大合群啊!会不会有难言之隐?”安德戏谑道。这人不管他说不说话,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一向似笑非笑,天生的风.流相。

“用得着你操心?别忘了你那不吃窝边草原则。”在吧台里挑选酒水的陆易一心二用,头也不抬。

花花公子吃完就甩,最容易连累朋友。

“放心,我对她没兴趣,这是单纯的邻里间的关心。”安德替自己辩解,“哎我说,她是你同胞能不能别这么冷漠?一个女孩年纪轻轻整天躲在屋里不见人,心理容易出毛病。”

“你不惹她就没毛病。”陆易的话一针见血。

安德:“……”

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第62回

休闲居热闹非凡,苏宅一如既往的平静,气氛却不太和谐。

“林师兄?我在村里过年,不打算回去。”挂了少君的电话,苏杏又接到一个来电,“我春节再给教授打电话,放心……诶?我哥和嫂子去了G城?”

电话这边,苏杏一张冷漠脸。

那两口子当初对郭景涛那么殷勤,她就料到有今天。

原来,苏海夫妇今年想在G市过年,顺便认识一下郭景涛的家人。生怕苏杏气没消出声阻挠,夫妻二人带着儿子不请自来,以她的温软个性决不忍心将亲人拒之门外。

虽然她在家的表现有些神经质,但父母双亡,情绪难免失常。

谁料,他们上来之后居然打不通她的电话,没辙,只好打给郭景涛,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女人。对方自称是郭的老婆,说苏杏为人自私卑鄙被甩了,如今像过街老鼠不受人待见,躲回乡下不敢见人了。

高高兴兴上来认亲家,结果被人狠狠地奚落了一番,苏杏的嫂子王彩霞羞恼交加,把今天的帐全部算到小姑头上。

“阿海,你.妹现在单独一个人能去哪儿?身上带着那么多钱,可别干傻事便宜了别人。”王彩霞心中有气,打着关心的名头暗诅咒。

江陵是一个小城镇,思想半开通,在她心里,被男人抛弃的女人好不了。

“你管她,赶紧找地方住然后去吃饭,我饿死了。”苏海四处张望找酒店。

“饿什么饿,少吃一顿饿死你了么?小峰都没喊。”

话音刚落,儿子扯扯她的衣角,“妈,我肚子好饿,想吃那个。”小手指向路边一个招牌,上边写着KFC,电视广告经常有它。

“吃什么吃,那是垃圾食品,没营养。”价格贼贵,舍不得。

“我要吃,我要吃……”

王彩霞架不住宝贝儿子的哭闹,只好骂骂咧咧地牵着他跟在丈夫身后,进了KFC点餐。一边吃一边“你.妹长、你.妹短……”地唠叨,内容无一例外是她如今境况不妙,小心被人骗财骗色。

希望苏海能出面找到小姑把钱要回来,八十万啊!哪怕只要回一半她也甘心了。如今小姑被城里人抛弃,最需要家人安慰,既然如此,那钱是不是该吐出来?

要知道,那房子本来就是苏家的,票子是她王家的,小姑凭什么白得了去?不还也行,在城里买栋房子写兄妹俩的名字,然后家里的房子出租,夫妻俩带着孩子进城住和读书。

八十万肯定不够,房贷让小姑继续还。公婆不是整天夸她能干吗?能者多劳,况且家里只有她工作,她不还谁还?

越想越有理,王彩霞兴奋得浑身发烫。

苏海不怎么上心,毕竟钱不是他给,房子原本在他妹手里,后来给了妻舅,自己一分钱没花还赚了一个人情,感觉上不吃亏。顶多感叹一下妹子变了,变得为人放荡居然跟男友闹分手。

现在这个社会,道德沦丧,女人能把男人带回家想必同居了吧?既然身子给了别人就应该巴着对方不放,连个正经名份都没捞着成了破鞋,以后谁要?

幸亏爹妈不在了,不然非得活活气死。

现在的苏海,跟未来的苏海不一样。

同样是妹婿出轨,可妹子跟他争家产的事历历在目,他还气着呢。再说,妹子不争气,连个名份都没有让他怎么吵?处朋友随时会分手。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知道什么情况吵最有利。

“既然来了就玩几天再回去。”他建议道。

“回去干嘛?你妹还没找到呢。”

“天大地大,鬼知道她跑哪儿荡了?”苏海不以为然。

“她不是有电话吗?你给她打,打到她接为止。”

苏海无奈,只好每隔一会儿就给妹子打电话,一直到两人找到酒店住下还没拔通。在房间里,见丈夫找小姑的热情不高,王彩霞便把计划跟他讲了。

苏海听罢,眼睛开始亮起来。

“电话找不着她,明天咱们去她单位找。”苏海一拍大腿,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报复的机会来了。

“你知道她单位在哪儿?”

苏海一呆,他不知道。

“问郭景涛。”他脑子转得快。

当然,打电话的依旧是王彩霞,苏海怕受人羞辱丢面子。

这回是郭景涛接的电话,很顺利地要到苏杏之前工作的地址。

在两人的印象中,苏杏脸皮薄,性子软绵,怕麻烦。若她不肯还钱又不愿买房,那就闹,闹得单位人尽皆知,闹得妹子鸡犬不宁直到把钱吐出来为止。

不怕翻脸,女人不认娘家,将来吃亏的肯定是女人。

这么一想,夫妻俩坚定了。

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按照郭景涛给的地址找到苏杏以前工作的地方。那间文学工作室设在一个小区里边,门卫打电话问过,办公室的人说苏杏早已辞职。

夫妻俩自然不信,以为对方跟苏杏沆瀣一气。

“我不管,你们肯定知道她在哪儿,要么给我地址,要么我死在这里算了!大过年的,她骗了家里的钱想一走了之?没门!”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开始在门卫室撒起泼来。

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林师兄回国好久了,恰好今天在外边,单位同事打电话给他说苏杏兄嫂在单位门口闹,又打不通苏杏的电话,让他帮忙找找。

而他打了好多次才接通……

“师兄,我的地址只有你知道,请一定帮我保密。”苏杏恳求说,口吻十分冷静,“不必给我面子,你叫人按正常程序办理,他们若无理取闹就报警。”

林师兄:“……那是你亲哥。”身边还有一个孩子。

“师兄,你了解我的,我最讨厌麻烦。”

亲哥又怎样?一窝子白眼狼。

“你们是亲兄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如果这事传到教授那儿,他一定叫你回来说清楚。”林师兄不希望她意气用事。

“这事跟你说不清楚,他们不会跟你讲道理,只要钱。师兄,我认真的,如果他们闹就报警,教授那边问起让我来解释。”顿了顿,“若实在不行,我换个地方住,以后谁也不联系。”

这是她最后的一句话,说得愈发温和平静。

想起在未来的侄子和他的孩子看她的眼神,苏杏的眼里掠过一丝冷淡。

她天性温和,遇到挫折首先以“自己无能活该如此”来自嘲,从不怪及他人。唯有被自己信任的人算计利用、亲人背叛抛弃的那一刻,给她单纯的心灵涂上浓黑的一笔……

第63回

G城,在走廊边打电话的林辰溪看着手机,对方已经切断通话。唉,能把那个书呆子小师妹气得一点情面都不给的人,是个人才。

不知她回去那段时间发生什么事,刚刚父母双亡,又做出这么决绝的事来。

林师兄拔通同事的手机,让他告诉门卫公事公办。

工作室今晚开始放假,不怕他们闹。

至于那小孩的脆弱心灵,亲爸亲妈都不担心,他一路人操心个屁。

今晚他还要去一趟教授家,有些事必须由他这个得意门生亲口讲述。旁人传的话要么缺斤少两,要么添油加醋,不够客观,万一气坏老人就惨了,大过年的。

……

与林师兄结束通话之后,苏杏本想给大哥打个电话让他适可而止。后来一想,以嫂子的脾性,接到她电话肯定会胡搅蛮缠以单位的安宁要胁她回去面谈。

不如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苏杏在接电话时,婷玉回自己的房间脱下外衣挂好,洗个澡然后换上一套简便的家常服。来现代几次了,苏杏懂得入乡随俗,她也一样,已基本掌握家电的使用方法。

屋里暖,她穿的是双层棉麻料子的禅衣,一头青丝随意束着垂在身后。静时端庄,动时优雅,即使轻挽袖子进厨房洗菜拣菜,依旧风姿绰约,气质非凡。

才下午两点多,两人带着四只狗在回来之前吃过午饭,闲着无事,为今晚的火锅做准备。洗好菜,她出来客厅,见苏杏在客厅走来走去,便多看了几眼。

“何事让你如此困扰?”婷玉来到身边问道。

苏杏一脸的晦气,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她。

“既是兄妹,自当好好说话,教父母安心。”她无兄弟姐妹,不懂大家为嘛喜欢骨肉相残。

从古到今,骨肉相残最为世人不耻。

苏杏轻笑了笑,“在盛世,我护他们功名利禄,前程似锦;在乱世,他们却将我抛于破屋遇困兽之险,险遭分食。我的未来就停在那一刻,父母谈何安心,我岂能甘心。”

曙光就在眼前,她却不得不面对死亡,那种滋味至今难忘。不过,在江陵时她恨不得摁死小侄子,如今却可以笑着说出来,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淡了许多。

平淡舒心的生活环境,正在抚平她内心的伤痕。

“这辈子我不图别的,只想活得轻松自在,谁也别想妨碍我。”这是她最真实的心态。

“你既有了打算,何必坐立不安?”婷玉看着她,眼神淡漠。

苏杏呼出一口气,看看外边,今天小雪。

“出去看雪吧?上三楼。”

她端出一张矮茶几,在客厅的橱柜里取出茶叶、茶具和小炉具摆在茶几上。婷玉熟门熟路地搬出一张竹席与软垫,两人一同上了三楼屋顶的亭台,欣赏远处的峰峦山色。

“不是坐立不安,”苏杏摆好茶具炉具,手轻轻一摆,邀客在对面席地而坐,然后点着黑色的紫砂小风炉,“只是在想,要不要找个人专门帮我料理琐事。”

“弑兄不可为。”婷玉提醒她。

苏杏失笑出声,“那倒不至于。”

打开盛放黑茶的盒子,然后静待小火炉里的水沸腾。她家有两套茶具,一套是婷玉送的红泥小火炉,烧炭火的;今天这一套是她网上淘的,点的酒精灯。

“现在杀人要偿命,我没那么蠢。”

她对兄长恨意不大,主要是讨厌那个侄子。可惜他还是一个小毛孩,除了给他买过衣服玩具外,她暂时没付出什么,未来的恨落不到现在的他身上。

所以她不打算报复谁,一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她身上的杀气极淡,婷玉心下稍安,瞅一眼黑泥小风炉。

“怎么不用我送你的那套?”

“哦,经常用没意思,换个新鲜的,轮流用。”

婷玉:“……”

真是小儿心性,难怪杀意维持不了两秒。

“水开了,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

苏杏这人有一个明显特征,遇事则烦,急躁,手艺就更糟了。茶叶的酸涩味滤不清,浸泡火候未到难以入口,给她泡简直是暴殄天物。

“你平日该多学学茶道。”以便陶冶性情,时刻保持心平气和。

“哪有时间,我忙得要死。”苏杏身子一歪,颓废地半趴向旁边的栏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婷玉瞥她一眼,暗暗摇头。

水开,茶未好,苏杏怔怔地望向亭外,透过细小的雪花盯着不远处的邻居家发呆,眼神放空。

她该找个什么人帮忙?

兄嫂闹的原因无非是两个,一是房子,一个是钱。房子两人已经到手,剩下的只有钱。

林师兄如果报警把兄嫂逮了,他们可能倒打一耙,诬陷她拿了家里的钱逼她出去。虽然手上有房产的买卖合同,可她不想再见那些人,看一眼都嫌烦。

未来的她就是这么拖啊拖,结果麻烦一直都在,还是找个人以后专门替自己处理麻烦的好。

找谁好呢?她绞尽脑汁开始搜索自己的好友圈,未来的,现在的……能处理这些事的非律师莫属。

律师,律师?

蓦然间,啊,有了,脑子里一个激灵,让她想起一个人物来。

未来的她在婚后听郭景涛唠叨起生意上的人和事,其中一位正是律师,他叫卓文鼎,是郭家死对头的御用大状。郭氏与那间公司有过几次纠纷,请来的律师全部败在他手下。

苏杏对此不感兴趣,当时听错名字误以为是卓文君,因此有些印象。怎么说呢,这人她并不了解,在郭景涛的只言片语中略有些了解。

他不是天纵奇才,从默默无闻一步一个脚印地爬上令人敬畏的大律师之位。人生就像过山车,几年之后他从一名大律师混回普通律师的地位,不久又升,不断轮回。

无论怎么变,他一直是郭家死对头的律师。

郭氏曾经派人私下找他谈话,可惜被打脸,让郭景涛气得要命。郭家死对头是谁,苏杏忘了,只知对方在几年后遍地分公司,先是上市,继而冲出国门,进入国际同行业的竞争领域。

但卓氏事务所的境况一直不变,据说很多律师在里边挂名找兼职,价格很亲民。未来的她时常听人说起他,后来林师兄得知她离婚的事一波三折,曾建议她找他试试。

此人口碑有好有坏,黑白两道吃得开,不知是个什么人物。

印象里,他至少能活到乱世开始,之后就不清楚了。

第64回

“婷玉,如果在现代给你搞个身份,你打算用什么名字?”苏杏回头看一眼婷玉,问道。

“随意。”婷玉应得漫不经心。

这个年代不是她出生的年代,像是来作客的,用什么名字都行。正如苏杏回到古时那样,捡到的户籍是什么名就用什么名,从不挑剔。

她随意,苏杏却不能,取名是一辈子的事。

原名婷玉在古代已经是个死人,被官府判定她跟家中奴仆死在那场大火里。过去已成过去,如果她来现代生活,希望能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苏杏望着栏外楼下的庭院,如今白雪覆盖,不知到了春天又是怎样的一种风景?满园的桃花盛放,灿烂嫣然。

凭轩聊一望,春色几芳菲。

野外烟初合,楼前花正飞。

“那就亭飞吧?依旧姓如。”

既与原名类似,又不显眼,最适合她们这种低调人士。

“好。”

婷玉无所谓,给她倒了一杯茶,“下次你泡茶多给些耐心。”别浪费了。

“我尽量。”苏杏笑应,坐直了端起小茶杯浅饮一口。

婷玉厨艺跟她差不多,但泡茶技术一流。茶汤色泽乌润,涩味全无,带着松烟的清香扑鼻而来,细细品尝,自有一种愉悦的香气甘醇溢满口中。

这种绝活,她有生之年不知能否学得会。

“怎么,想好对策了?”婷玉见她心情好转,不由得问。

苏杏点头,“嗯,我请个律师对付他们。哦,就是讼师,那种‘操两可之说,设无穷之辞’的人,譬如春秋战国时期就出了一位……”牵涉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她不禁侃侃而谈。

婷玉听得直皱眉头,“那种人的风评可不好。”

“时代不同,行业繁多,每一个朝代的文化走向都是千姿百态……”事实胜于雄辩。

茶香芬芳,心宁神静,让人头脑清醒了许多。

她没有卓文鼎事务所的办公电话,只知道他开了一间“卓氏事务所”,现代人创业少不了网络广告营销,上网查查应该能找到对方的联系电话。

今天是除夕,希望还能找到他。

给婷玉一个合法的身份是她的愿望,姓卓的能得到师兄赞誉,想必人品信得过。

信不过也没办法,她本来就不擅长看人。连爱慕她四年的郭景涛都守不住他的皮带,绿帽一顶一顶地往她头上盖,何况外人。

如果在乱世前被人戳穿,她就和婷玉躲进其他画里游历去。

华夏五千年,二十几个朝代,她们一个个地逛,等逛完估计乱世也来了,正好出来见证新人类的发展史。以她的逃跑速度和婷玉的武力值,估计能撑到末世吧?

她已经做好最坏打算。

想做就做,回房间取出笔电放在栏杆边,输进相关名称,开始搜索卓氏的资料。

正如她所料,打出卓氏二字,立马出现几个单位的全称,包括律师事务所的,虽然内容简短,但通讯资料齐全。她不假思索地拔通网上显示的号码,一阵语音铃声传来。

没多久,有人接听了。

“喂,您好,这里是卓氏……”

“你好,我找卓文鼎先生……”

望一眼全神贯注与人通话的苏杏,语气温和有礼,眉宇间透出一丝不耐却不得不憋着。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对兴趣以外的事情耐性不足,若能改改她能活得更轻松。

婷玉收回视线,不打扰她,静赏亭外雪景,自斟自饮自开怀。

而楼外,细碎雪花洋洋洒洒,意境极美,把乡间小路染成白茫茫的一片。

雪不大,路上勉强能行车。

一辆电三轮车在通往外界的村口大道小心行驶着,那是周国兵和周家二老,三人身上穿得厚厚的直往村外赶。

过年了,随时大雪封山,儿子匆匆回村接老人到梅林村过年。

原该早些的,可休闲居来了一份邀请,何玲希望公爹跟村里人打好交道,所以晚了。周国兵见天色越来越阴沉,深怕夜里大雪路难行,少有地违逆媳妇一次回村里接二老出来。

为了这事,何玲一整天没跟他说过话。

周家人往村外赶,巧得很,一家三口在路上与进村凑热闹的几个年轻人相遇,身后开着一辆黑色轿车跟着。

“周叔赵婶,你们今天就出去了?”其中一个女孩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是呀是呀,小岚,小薇,这么晚你们还进村?小心晚上出不去。”赵婶好心提醒说。

天气预报说大雪在今周来临,却不确定是哪一天。

“没事没事,走不了我们就在村里过夜,跟陆哥他们说好了的。”回答的是另一个女孩,看着比刚才那位机灵活泼。

老人哦了声,笑呵呵地望着这群年轻人进村,眼里透着羡慕。唉,谁让自己的两个儿子笨嘴拙舌?村里来了贵人也不懂得拉拢关系,儿媳又是个势利不讨喜的,全靠他一个老头子走动。

还好,村里那些年轻人好相处,处处给他面子。

待周家人走远,那群年轻人立即蜂拥而至。

“小薇,你跟陆哥说过了?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咱们今晚就别出去了,在村里过夜多好玩!”有得吃有得喝,还有几个大帅哥,一场浪漫而美丽的邂逅可能就在今晚诞生。

小薇朝天翻个白眼,一脸鄙夷之色:“随口说说而已,你们还真信?今晚大家机灵点,看见天气不妙立马走人别给人家添麻烦。”否则没脸约下次了。

众人一听倍感扫兴,不过仍兴高采烈追着车子往村里嬉闹奔跑,留下两个女孩在后边慢慢走。

前几天大家邀请柏少君除夕到梅林村玩,柏少君不去,说自家开party,然后大家兴致高昂嚷着要来凑热闹,所以就来了。开车进村,就是为了出村时方便。

“小薇,你下次看见周叔赵婶别阴阳怪气的,他们是好人,咱做人要是非分明。”

“没说他们不好,反正我看不惯姓何的,整个一笑面虎我一看她就来气。”

恨屋及乌,如今她给村里孩子发糖果故意不给周家的,当看不见。时日一长,周家小孩铁定被孤立。小孩子懵懂做事不分轻重,哼,等着瞧好了。

妹妹心中的恨,让姐姐万般无奈。

“你以为这是为妈出气?玲姐是受人怂恿的其中一个,你跟她撒气反而将她推向别人,起反作用的你懂吗?”

第65回

“我不懂,她跟下棠村那帮人好得跟一家人似的,我干嘛给她脸?姐,妈思想顽固不奇怪,你怎么也糊涂了?看看今年的菜价,这些人没救了,你放弃前程跑回来招人嫌不觉得可惜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妈要强一辈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心血毁于一旦。”余岚神色坚定,“倒是你,小薇,你应该回去好好学习。”

居然私自退学,太任性了。

“才不,我已经成年了,有权决定在哪儿读。再说,你都回来了,我一个人留在外边干嘛?不怕我学坏?还有,你舍得汤力吗?他知道你的决定一直很难过。”

“所以他决定明年也过来。”

“他对你那么好……”嗯?过了片刻余薇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喜万分,“你刚才说……”

“汤力打算辞职,明年三月份过来和我们一起奋斗。”余岚笑道,秀丽的脸庞显得异常温柔,眼眸里闪动着喜悦。

这真是个好消息。

“哇,太好了!”余薇一声欢呼,抱着姐姐在雪地里跳个不停,刚才的凝重气氛一扫而空,“爸妈一定很高兴。”

女儿找到终身幸福,做爸妈的当然高兴。

这是个好兆头,希望新的一年里全家人能开开心心。看着妹妹欢蹦乱跳的样子,余岚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心下稍安。

很快,两个女孩进入村子,休闲居就在前边不远。忽然,她们嗅到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来一阵清香。

“好香,这是什么?”余岚惊讶地望望四周。

余薇用力嗅了嗅,“陆哥店里传来的吧?”这村里只有休闲居才有各种名贵食材,至于另一栋……

她瞟一眼苏宅,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怎么也按不住。

“住在里边的人心真大,不知她租之前有没打听过,这宅子风水不好,挖地基时老娘病了,等房子盖好老人没了……”

余岚急得眼前发黑,拍了她一下,“你别胡说。”怎么讲不听呢。

余薇灵活躲开,不服气地更加大声:

“我哪有胡说?老人没了,接着是老婆生病,装修好之后孩子患了绝症!这事附近几个村谁不知道?除了外乡人谁敢靠近这宅子半步?也就姓何的丧心病狂,不知收了多少钱哄外乡人住进来替屋主冲晦气。”

余岚吓得上前捂妹子的嘴,“你别说了,祖宗!”扯着她往休闲居走。

“我没胡说,以前有个外乡人住进来不到一个月就跑了,连押金都不要,说是晚上撞见周老太唔唔……”余薇努力避开姐姐的手,往苏宅这边伸长脖子高声嚷,生怕现任屋主听不到。

“不玩了,跟我回去!”余岚愠怒,扯着妹妹往来时路走。

“我不,我就要玩!”余薇甩掉姐姐的手,笑嘻嘻地跑向休闲居。

她说的全是事实不怕当面对质,信不信随便,姓何的品性附近有谁不知道?姓苏的若敢找姓何的算帐,她余薇以后交定这个朋友;如果不敢,哼,那就等死吃哑巴亏好了。

大部分华夏人怕惹麻烦喜欢息事宁人,说穿了就是怕事,难怪在外边总是让人瞧不起。

当然,如果姓苏的不在家没听到就算了,当她没说过。姓何的不是经常在背后说母亲坏话么?如今她回来了,以后专门揭姓何的短,让大家看清楚她的人格有多么丑陋。

靠下作手段就想当女强人?她也配?哼。

余岚既生气又忐忑,回头看看苏宅,没动静,想必人不在家……啊,可能对方也在休闲居,糟了!心里一急,她赶紧追着妹妹跑,生怕她撞见人家又胡说八道。

老妹这种性子早晚惹事,以后少来云岭村的好……

围墙外的声音那么大,除非是聋子才听不见,况且她们就在三楼楼顶,不光听得见还很清晰。

古宅的三楼,一身复古风的苏杏来到矮矮的一圈围栏边。目送姐妹俩一前一后进入邻居家,眼神毫无波动,内心却仿佛掀起千层巨浪,心神激荡难以平息。

她想起来了,这两个女人的声音,不必介绍也知道她们是谁。

她们是姐妹,一对早期觉醒身怀异能的亲姐妹。

在乱世,她俩一路上相依为命,在乡亲们的协助之下逃离西南部地区投奔东方基地。路上与郭家人相遇开怀畅谈,并成功说服郭家人改变目标一起上路。

苏杏的异能未激发前属于下等人类,在厨房帮忙收拾,倒茶端菜,经过大厅时听过她们的声音,见过她们的侧脸与背影。

未来的女人很珍贵,因为她们肩负着人类的繁衍生息,被视为重点爱护对象。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得到大家的保护当然要付出代价。

替强者生孩子,只要体质允许,她们要不停地为各类型强者生孩子,不是同一个。

乱世时期,每天有大量的人类死亡,尤其是老幼妇孺。

在这些人里边,儿童在初期是最幸福的,无一例外全被保护起来。老人死得最干脆,要么被家人护着,要么劳碌死,大部分是死在混乱之中。

而女人,像在刀锋上行走般求生不得,又不甘心求死。

人类面临灭绝的危机,女人的重要性显而易见。可是数量太少,特别是身怀异能的更加难得,因此成为强者们的争抢对象。

于是,当时的社会形态分成几种。

女异能者是强者们追逐与抢夺的重要对象,普通的健康女性是普通异能者的猎物。孱弱的女性最可怜,成了乱世的牺牲品,成为各阶层男人女人奴役发.泄的对象。

孱弱的女性一旦病了伤了,被抛弃是幸福的,生病的将成为挡箭牌,受伤的是一些群体眼中最肥美鲜嫩的口粮。

有时候,苏杏真的很庆幸自己的潜能苏醒缓慢,庆幸自己是一名身带政府光环护佑的健康老人,让郭、苏两家后人有所顾忌。

否则,她与陈悦然的女儿孙女将是同一种命运。

僧多粥少,除非女人能力强大能压倒天下所有男人,否则她逃不掉生儿育女的命运。

强者想独拥一个女人真的很难,因为要不停地打倒前来掠夺的强者,生死不论。在乱世,面对异类及同类的攻击,再强的人也有招架不住的一天,最终屈服于现实。

而强者独宠一个孱弱女子更是一种神话,绝对不可能的。

在未来,基因决定新人类的优劣。试问哪个强者愿意和孱弱人类生孩子?这不是笑话么?让他的子嗣以后怎么在这乱世中生存?又不是和平年代,发什么白日梦?

第66回

如果有,那一定是孱弱女性幻想出来的神话,当不得真。愛尚小説網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弱者的命运只有一个,被淘汰。

在那个年代,科学家的地位尤其重要。他们被安全地保护起来,在乱世中聚集一起研制各种检测器械以及提高人类体质的各种药剂等。

无论是四大安全区,或者八大基地,共享女人是一条潜规则。很多女性事先并不清楚,被检测出优异体质的女异能者,将为每一个够资格与她交.配的男人生孩子。

当然,有付出也有回报。

成功诞下孩子的她们将得到强者们的疼爱呵护,地位尊贵,成为其他女性为之羡慕与仰视的目标。

有人欢喜,有人反感排斥。

很多女性异能者无法接受这种身心不能自主的命运,想尽办法,希望能逃离这个由男人全面主宰的世界。

余岚余薇就是其中之二,她们很早就有了异能,因此青春长驻。

乱世开始时,她们带领乡亲们投奔最近的西南部基地大领主,成为对方麾下的两员得力助手。据说,这位领主是个实力强悍的人物,在他的管辖之下极少动乱。

不过,共享女人这条规定同样得到他的认可。

据说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数不清有多少个。不管男手下或者同盟看上哪一个,只要利益让他满意,人随时可以带走。

女性也可以向他提出相同的要求,给足利益的话。

有一次,有几位安全区的高层前来找他洽谈,不知许了什么利益,他居然问都不问便同意对方把余家姐妹俩带走。

安全区有高层看上这对姐妹花了,想让她们生孩子。她俩得知消息气得差点肝裂,后来在乡亲们的协助之下逃出了西南基地。

逃得很轻松,因为西南基地里不准闹事。

那位领主虽然答应安全区将人带走,却没有配合抓捕的义务。

在西南地区范围内,不管是谁都不准闹事更不能擅闯屋舍抢女人,违者死。屋内不可以,屋外可以抢,所以女人只要躲起来就没事。除非被基地官方发布追捕信息,那些异能者才可以入室搜查,但不能乱抓。

种种条例约束,让她俩顺利地逃出基地奔赴东部地区。

据说,东方基地由两位高阶技能的女异能者控制。她们利用广播对世界宣布,欢迎任何异能者进入,尤其是女异能者,她们在基地里拥有绝对自主的权利。

只要女性不同意,谁也不能伤害她。

“世界大同,哪有真正的世外桃源?苏苏,你说是不?”老态龙钟的郭景涛微笑着说,话里颇含深意。

正在给他补厚袜子的苏杏笑了笑,“嗯,你说的对。”

这对姐妹花的经历是郭景涛讲给她听的。

他喜欢和她说话,在那个年代,无论外界发生什么事,只有她能静得下心听他闲嗑。

那也是两人最后一次对话。

……

没多久,陈悦然死了,接着是郭景涛,最后是她,至于那对姐妹能否成功到达东部地区,她不清楚。

怔怔地望着休闲居的门口,苏杏站在栏杆边有些失神。安稳的日子过久了,乱世末世的场景离她的记忆很遥远,仿佛只是一场梦,一场电影里才有的梦境。

今天偶遇旧日身影,那些让人窒息的岁月,那些残酷的场景再一次被翻开,她的心呯呯地跳得厉害,有些慌乱。

还有一点,她记得这对姐妹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姐姐刚毅果断,妹妹温柔体贴,完全不像今天这般牙尖嘴利,是乱世改变了性格吗?

或许吧,这个疑问她没有答案。

“怎么,你怕了?”正在恍神,背后的婷玉忽然问,语气里带着很明显的笑意。

苏杏回过神来,“你别说,我还真有点怵。”返回自己的位置。

未来的她去挖坟,呃不,是考古,当时她只信科学。如今她身怀异能灵能,对面还坐着一位古人……说实话,她有点迷信了。

正想说什么,忽见对面的婷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并用眼神示意楼下的围墙外有人。

苏杏马上起身来到栏杆边,往楼下一看,果真发现一个男人背向她一瘸一拐地往休闲居……旁边的小别墅走。对方身材修长,走起路来很有绅士风度。

身穿灰色的长外套,裤子黑色修身,看似腿很长,脖子上有一条黑色围巾在这雪白的天地间格外显眼。他没戴帽子,没打伞,隐约看见他的头发呈深棕色,拄着一根拐杖不紧不慢地走着。

可能脚受伤了,也可能是个残疾人。

“他是谁?”婷玉过来了,盯着对方的背影问。

“不知道,应该是那栋房子的主人。”其中一个新邻居?

“他刚才在这里停了一下。”婷玉说,所以怀疑他偷听。

“大概听到那姑娘的话,一时好奇停下来看看。”苏杏替他解释。

瞧那淡定的模样,不像刻意偷听墙脚的鼠辈,想必是路过,伤了脚的人要多走动。话说,新来的邻居她没正式见过,邻居家开客栈的,她实在不敢过于熟稔亲近。

她酒量浅,万一不小心喝了……结局太“美”,不敢想象。

虽然不是偷听,不过以后两人说话得格外小心些,毕竟人心难测,一些敏感话题最好别说,要说也得回到室内关上门窗悄悄说。

小心驶得万年船,老祖宗的话错不了。

“婷玉,你看这风水……”

正想问她有何建议,手机又响了,一看,是个陌生来电。

“你好……对,我是苏杏。啊?我没失踪……对,他们是我兄嫂,你是警察局的?那好,在此严重声明,我有权要求你们不许向任何人透露我的信息,包括地址,否则我会投诉你们侵犯公民权利。”

“苏小姐,你知道报假警有什么后果吗?”对方也很无奈。

“这跟我有关系吗?谁报警你抓谁呀!”她没意见的。

原来,苏家人不信她单位的人敢置之不理死赖着不走,然后门卫报了警。到了警局,苏海夫妻有些脚软,仍硬着头皮说妹子失踪了,骗了家里的钱跟人跑了让警察赶紧帮忙找她回来,不然一家三口死在警察局算了。

人家警察尝试着打了苏杏的电话,结果通了。

苏海夫妇见打通电话,欣喜万分地接过电话一声吼叫:“你死哪儿了?这年你不过了是吧?赶紧给我回来!还有那些钱,苏杏我告诉你,少一分你都给我吐出来!”

第67回

苏杏听罢,无声地笑了笑。愛?尚ノ亅丶說棢

“哥,你不愧是我亲哥,咱俩正好想到一块来了,我已经找好律师准备过完年之后跟你们打一场官司。”

苏海一愣,“什么?打官司?你拿了你嫂子的钱有什么资格跟我们打官司?要打也是我们打!”

哈,“爸妈走得突然来不及写遗嘱或者交代什么,也就是说,二老的房产和存款我也有份,是吧?”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所以二老给女儿的房子办了过户,可儿子的没办只是口头承诺。

“呸!你做梦!爸妈说过那些全部是我的。”苏海气得浑身发抖。

“你说了不算,得看法律怎么判。哥,回去好好过个安稳年吧!钱省着点儿花,花了我那份你就算砸锅卖房也要赔给我。”苏杏好声好气说完便挂了电话,顺手关机,任凭兄嫂那边急得差点砸了警局的电话。

他们最后怎么出来,她不清楚也不关心。

“你这么说不怕他们寻短见?”

看过不少宫斗宅斗电视剧,婷玉多少有些了解现代人争家产的戏码,最后的结局往往是善解人意的一方吃大亏。

苏杏望天一眼,小嘴撇了撇,“要死赶紧死,谁拦谁是龟儿子。”大不了殓葬费由她出。

大哥是什么德性,父母清楚,做妹子的也很清楚。

唉,正事办完,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她瘫倒竹席上。

“这宅子的风水确实不太好,婷玉,你会看风水吗?帮我看看吧?”难怪她天天不得安宁,原来是风水的问题。

婷玉见她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由得抬袖半遮脸噗哧一声,眉似新月含笑,朱颜开……

晚上,隔壁特别热闹,人声鼎沸,喧闹快活,音乐放得格外响亮。这么一衬托,苏宅显得过分安静了些,偶尔几声狗叫,不热闹也不冷清,倒有几分温馨的感觉。

“苏苏,酱油呢?”在厨房左右张望的婷玉扬声问。

“诶?酱油?”端着两篮菜出来的苏杏一愣,“糟糕,忘了买。”积极买菜,却忘了买调料。

婷玉出来冲她摊开双手,眼神像在问:没酱油怎么开锅?受人影响,来到现代的她也成了一枚吃货。

苏杏迟疑了会儿,“没关系,我……去隔壁借一些。”坚决不喝任何饮料,嗯,态度一定要坚决。

穿越回城打一瓶酱油是不可能的,她没那么任性。

苏杏探头看看外边,雪不大,就这么去吧。

“十分钟后我还没回来,你就去接我。”为了安全起见,她叮嘱婷玉。

婷玉忍不住又想笑了,“要不还是我去?”虽然不喜外邦人士,但见某人怕成那样,于心不忍。

“不行,万一惹来桃花查你底细就完蛋了。”正宗的古典美人出门处境更危险,苏杏摆摆手。

外边人多眼杂不好披斗篷,换一件长及膝的羽绒服穿上,并盖上帽子,将一身厚襦裙掩得非常密实。打开院门,叮嘱小福它们看好院门别让外人进来,这才放心出去。

苏杏拿着一个小油壶走在雪地里,邻居门前的灯光照亮附近的路。草坪早被雪花覆盖,她站在边上,远远透过两扇虚掩的玻璃门看见里边的热闹场景。

以少君的热情,以男生爱起哄的天性,加上其他年轻人们的附和,她若过去肯定盛情难却,不管认不认识受不受欢迎。

酒量不好,她也不想闹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苏杏看了休闲居一眼,当机立断去了小别墅,那屋里有灯光应该有人在。来到屋前,她看了看,貌似没有门铃,于是敲了敲门。

屋主腿脚不便,她耐心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里边有些动静。

接着,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像座山似地挡在她眼前,她不得不后退两步。屋里涌出的热量夹着食物的浓郁芬芳,她忍不住鼻翼动了动,嗯,好香,不知里边在煮什么。

她羡慕厨艺好的人,每天想吃什么做什么。

抬眸看了看,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庞,那头泛着细柔光泽的深棕色短发告诉她,眼前这位正是今天见过的那个人。

他五官棱角分明,很有立体感,乍眼望去有种霸气凌然的感觉。身下穿着合身的休闲裤,一件宽松的高领羊毛衣将他的锐利气势衬托得柔和起来,多了一种暖男气质。

这人长相阳刚帅气,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线,高挺的鼻梁告诉大家他是一名外国人。可是,他拥有一双深邃黑亮的眼睛,而且脸上的皮肤细腻不像少君那么白,让人觉得他应该是个华夏人。

“……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他似笑非笑时的眼睛微微上挑,显得格外细长煞是迷人。

是个混血的帅哥,拥有一双大长腿那种。

双方的外貌特征打量仅有几秒,没什么失礼的地方。

尤其是苏杏,回归现代生活一段时间,见人不再下意识地屈膝行礼。

“过年好,”她掀开帽子,礼貌性地笑着问候一声,然后说出来意,“对不起,请问你家有酱油吗?我忘了买。”最后一句的带着些小郁闷。

她的日常生活经常是古代、现代地切换,在家吃饭多半是方便面或者泡菜干肉干,顶多加些油盐,酱油几乎不用。可是一瓶酱油用了大半年居然用完了,对她来说真是不可思议。

以前跟陈悦然住的时候都是对方买,因为她从不煮饭。未来的她在外边吃,末世的她负责洗菜切菜,剥皮削肉,至于炒菜啥的,大家吃过一两次之后她就成了专职端菜员。

心酸的未来就不提了,说回现在。

这位邻居是个好脾气的,他往后退两步,“先进来坐会儿。”说着,伸手接过她的小油壶,那手长得很好看,给人感觉特有气质。他转身往屋里走,没拄拐杖,一瘸一拐的尤其明显。

“谢谢。”苏杏瞅一眼他的右脚,并没进屋。

她站在门边等,目光可及之处,发现里边的装修挺有田园风,奶白的墙面,布草式的家私,貌似很多角落种着绿意盎然的高大盆栽,像个袖珍小森林似的。

站在门外看不仔细,延伸到门口的地面铺着地毯,在冬夜里显得温暖而清新;夏夜若撤开地毯,屋里肯定清爽凉快。

真会收拾,唉,连个男的都比她懂得享受生活。

像她这样的,充其量叫活着。

第68回

正在自艾自怨,忽觉身后有些异样,她下意识地往后望,噫?一位似曾相识的老头儿,他浑身包得严实看不清样貌,仅能从缝中看见那冷漠的眼神,雪花铺了他一身。愛?尚ノ亅丶說棢

“过年好,大叔。”见他盯着自己,意识到挡了人家的路,苏杏赶紧往旁边挪开几步,“我来借点酱油。”

对方不理她,径自在门口抖落身上的雪花,然后默默地进了屋。

这时,帅哥邻居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小油壶,见了老人便唤了一声,“回来了。”

老人也没理他,沿着走廊走了一会儿拐个弯没了人影。

邻居把小油壶递还苏杏,语气很是温和:“你别介意,昌叔性子古怪,人挺好的。还有别的需要吗?我这儿有几种酱料。”大家邻居不必客气。

“没关系,”苏杏接过小油壶,“其他酱料家里都有,就差酱油,谢谢了。”

不早说,现在不好意思要了,家里除了酱油蒜茸没别的调味料。

她戴好帽子,拎着沉甸甸的小油壶向他挥挥手,转身进入雪夜里。

目送她离开,柏少华的目光落在她脚下,那件差点触到地面的裙子随着她的步伐晃动,肤如凝脂口含朱,摇曳生姿步步莲,说的就是如此吧。

美人如华莲,隐于乡野中。

年底居然迎来一个意外的小惊喜,来年好运气。

“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我劝你们少动歪脑筋。”

啊~,某人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

远远的,看着容颜青嫩的女生回到那栋宅子前,柏少华眸里掠过一丝戏谑,掩上门,笑望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老人。

“哦?还有谁打她主意?”

昌叔的新毛病,回国之后样样都要操心。尤其在男女之情方面,活像他们是来自荒漠的一群大野狼,随时饥不择食地向任意一个目标伸出狼爪。

信任,说好的互相信任呢?丢光了?

老人藐视他一眼,哼了声,径自来到餐桌前坐下,桌上摆着五菜一汤十分丰盛。

有肉沫粉条,人称的蚂蚁上树,它粉丝油亮,肉沫酥香,汤汁的润泽光亮让人食指大动。一道红扒牛肉条,油绿的青菜,汤汁的丰沛让人停不下筷子。

还有一道柠汁虾球,开胃可口。

大过年的肯定少了鱼和鸡,一道香菇蒸鳕鱼,健康美味;一道茶香浓郁入味的茶香鸡,鸡肉酥烂十分嫩滑爽口。

本想做个法式酒香炖鸡,考虑到华夏传统和昌叔的口味便改成茶香鸡。最后一道是色泽鲜白的排骨浓汤,里边有豆腐、米汤和青菜特别的鲜美清淡,过年吃的全是大鱼大肉,来一份少油的汤水正好解解腻。

两个人吃这五菜一汤刚刚好,半点不浪费。

“她来干什么?”只有在餐桌上,老人才有心情说话。

“借酱油啊!”

说了您得信,别像那些爱闹的年轻人自己加戏。

柏少华好笑地打开一瓶白酒,先给老人倒了一小杯,然后给自己倒。他平常不喝白酒,大过年的少不了陪老人喝几杯。

老人瞅他一眼,“多大年纪?未成年吧?”

柏少华默,牛就是牛,牵到北京它还是一头牛。

就像这老头,在国外呆了二三十年回来还是一个华夏老头,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成年了,”少君打听过,“我大她几岁,年龄差刚刚好。”他一本正经地顺着老人的想象说道,不然人家不信,索性一起来加戏。

老人:“……今晚有大风雪,叫他们别玩得太晚。”刚才的话题有代沟说不通,换一个。

坐在餐桌前,一切好商量。

柏少华笑了笑,“他们有分寸。”朝前举举小酒杯,“昌叔,来,我敬您一杯。”

老人也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放开胸怀畅饮起来。

“对了,叔,您对风水怎么看?好像还有人信这个。”

“信这个怎么了?”

听出他的话里含有嘲讽,几杯酒下肚的老人卟地放下小酒杯,化身话痨:“别以为研究过华夏几年就自以为是,你们这些小洋鬼子懂个屁!风水乃我华夏历史悠久的奇门玄术,讲究元气、场能的流动与变化……譬如你这屋,人家是座北向南最正常,看你这门口乱转的。还有屋里,种那么多树阴湿气重……”害得老人家容易风湿骨痛。

长篇大论,满腹怨言一通,最后——

“总之,风水好则家族兴旺,家宅安康。坏则家运衰败,子孙百病缠身。”

严重的甚至后继无人,老厉害了。

“哦?这么严重?”

“不然呢?”小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破点财而已。

“听村外的人说隔壁那宅子有鬼,真正的房东险些全家死光光。可我看那小美女挺健康的,不像有事的样子。”

老人一愣,随即冷笑,“哼,什么年代了,有鬼?我看是有人在搞鬼。吃饱撑的,刚有几天安乐饭吃就整天闹些有的没的……”人老了,话头一开停不下来。

听着老人叽哩咕噜岔开话题,年轻男子一脸无语地喝着小酒。

死老头,双标玩得挺溜……

有了酱油,苏宅正式开锅,虽然调料不多,两人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小福它们的伙食也不差,每只一大块肉骨头啃得欢快。

由于柏少君的监督,苏杏又给它们添了两只碗,现在是一狗一份粮吃得爽快多了。

两人开动没多久,柏少君托着一个大罩着盖子的托盘过来,上边整齐摆着烤肉、烤香肠和烤鱿鱼、鸡块等肉食,还有各种蔬菜和果汁酒水。

他亲自送上门,主人家没有推回去的理由。

苏杏欣然接受并邀请他一起入席。

明白时代不同了,有些排斥外国人的婷玉没有反对,谈不上热情万分,至少不甩脸色让好友为难。

婷玉穿的是改良过的复古服装,气质淡雅。

柏少君见罢惊艳了一下下,随后注意力被火锅吸引了去。他最喜欢吃火锅,见苏家只有酱油与蒜茸,调料实在少,便兴冲冲地跑到柏少华家取了好些种过来,甩开腮帮子痛快地吃着三家年夜饭。

休闲居客人多,他无法在苏宅逗留太久,吃了一会儿便要回去招呼客人。

“别跟外人说起我朋友的事,她不喜欢热闹。”送他出门之际,苏杏很鸡婆地叮嘱他。

“ok,ok,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懂的。”柏少君爽脆地答应了,调皮地朝她甩个飞吻,撒开那瘦削的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休闲居的热闹中去。

嘁,苏杏好笑地看着他跑远,这个单纯的小鬼。

第69回

关上院门,拉上门栓,回过身来双手叉腰看着白雪皑皑的庭院,心情无比的轻松惬意。院里没有灯,屋里透出来的灯光洒在雪上,折射出星星点点的晶莹光辉,景致极美。

门口处站着一名身着汉衣冠的清丽少女,双手规矩地摆在身前,一双剪水瞳眸浅笑盈盈地看着她。

被余氏姐妹花挑起的种种忧虑,在此刻烟散云消。

虽然这里不是她的宅子,虽然未来很残酷一点儿不乐观,虽然生活中有很多的嗑嗑碰碰……没关系,她没有远大志向,掀不起大风浪,更造不出大规模的蝴蝶效应。

蝼蚁一般的存在想那么长远干嘛?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便可,管它未来如何,又不是她能改变的。

“婷玉,还有猪扒吗?”

“诶?什么是猪扒?”

呃,“就刚才你说很好吃的那种肉块……”没想到,那些老外的手艺挺不错的。

晚上九点多,风雪渐渐大了,陆易和安德各开一辆车送梅林村的年轻人们出去。并且打电话问苏杏这边要不要扔垃圾,给他们顺手拿到东江桥扔了。

他们开的其中一辆车是余家姐妹的,她们喝了酒不能开。

返回的路上,风雪大得几乎看不见路况。幸亏两人车技好,开车的速度很快,最终一路平安地回到家来。

正如何玲所说,大雪封山了。

风雪很大,打开门能听见呼呼的风啸声,幸好有围墙挡着。

苏杏站在窗前,城从不下雪,她的出生地江陵十九年来也没下过雪,之前在梦里倒是见过,在北方,除此之外她还去过很多地方。

那些都成为过去了。

正月初一那天,她给各位师长,各位师兄师姐们打电话或者视频拜年。林师兄是她必须要谢的,他帮的忙不多却件件都是极重要的事。至于其他同事,群发一条祝福信息问候。

亲疏有别,心意到了便可。

而文教授就兄嫂的事与她谈了好久,希望她能够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别和亲人的关系闹得太僵。

“您放心,这事我会妥善处理好的。”

另外,文教授想让她以林师兄助理的身份明年一同去国外学习,也被她拒绝了。

“小苏,你真的决定了?”老人察觉了什么,语气有些感伤和失望。

苏杏听得出来,心里既难受又歉疚,“对不起,教授,辜负您一直以来的悉心栽培。”

“唉,这没什么,人各有志。不过小苏,你认真想好了?”

“嗯,对不起……”

g城,文教授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怎么了,老文,出什么事了?”老伴捧着一个果盘进来,见状便问。

“唉,小苏她不考研了。”

之前看她种种表现便早有预感,只是以为她还年轻,一时意气用事,没想到今天成了真。虽然现在身边的学生资质也很好,心里始终有些难受,毕竟一直看好她的。

“啊?”老伴一愣,“为什么呀?钱不够还是咋的?”

文教授默默地摇摇头,摘下眼镜,拿起一块小棉布轻轻擦擦镜片。

那孩子若是有心,钱的事难不住她。

如今的她像一只放飞森林的小鸟,不想回来了……

云岭村的这些天,洁白的雪花漫天飞舞,挡住人们的视线什么也看不见。

这种天气没人出去,苏杏安分地呆在家里靠在书房的飘窗边玩着手机。

她将这几天拍到的照片一张张地上传空间,有动态的,更多的是静态雪景,获得众人惊奇万分的点赞并纷纷问她在那儿拍的,场景特别惊艳的说。

苏杏兀自笑了笑,语焉不详地说人在旅游途中,不便道明地点。

郭景涛和陈悦然被她拉黑了,整个世界清静很多。至于他们有没用小号明嘲暗讽就不清楚了,她不关心陌生号码的任何评论。

之所以不限制陌生人的拜访,皆因她喜欢积攒人气,告诉自己她的世界不止她一个人。在网络世界与人分享自己的心得所得,仿佛与世界相通,心里不孤单且很温暖。

“苏苏,跟我谈谈未来吧。”

苏杏正在摆弄空间日志,婷玉进了书房。

这姑娘没有回到自己的年代,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不能出门不能进山更采不了药,不如留在这里看电视的好。

至于几个徒弟,早就回家陪伴家人了。

这是她吩咐的。

如果遇到急诊或者什么,让徒弟们看诊,她偶尔让苏杏带自己回去一趟,预防万一,没事的话再回来。

原本一直在客厅看电视,难得她今天有兴致听未来的事。

苏杏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未来?哎,那个世界可精彩了,很多人爆发各种新能量,本领千奇百怪……”仔细跟她描述自己知道的一切。

一直说到半夜,听完苏杏的讲述,婷玉皱起了眉头。

“如此说来,你的能力是最弱的。”

“差不多吧。”苏杏很有自知之明,回得直爽,“老天爷估计也替我可惜,又恨铁不成钢,所以给了我逃生的能力。”

瞧瞧,异能是速度,灵能是利用画卷穿越,都是逃生的安全出口。

“若想看到最后,光会逃生可不行。”婷玉不赞同地瞥她一眼。

“那怎么办?”苏杏叹了下,“我一直有锻炼,跟着大队踏遍千山万水,乱世期间左避右藏,将异兽抽筯剥皮……什么都试过,什么药也吃过,最后练得跟普通的成年男子一样的力气。”

在那种年代,普通男子死得也不少,全凭运气和机灵劲活着。

梦醒后,她不想白费劲,打算练好逃生技能即可,其他时间用来探寻与记录各个朝代的古文明。

“或许,你给我两本武功秘籍?或者内功心法也行。”

婷玉不禁为之失笑,“哪有这种东西?所谓的内功心法,不过是前人将自己修炼过程的感受与心得借道家养生法说出来而已,现代的电视几乎是胡说一通,所言毫无根据。”

内功是有,不过得从小练起。体质好的七八年便能感觉气的存在,体质差的起码得十几二十年才略有所成。

“……可惜你起步太晚,骨骼已经定型,十几年之内恐怕连我这种境界的一半都达不到。”

“所以我懒得操那份心,”苏杏满不在乎,在书架拿了一本书过来准备翻阅,“知足常乐,我不贪心。”

第70回

重要的是贪也没用,何必自寻烦恼。愛尚小説網

“你别灰心,我正在搜集药材,等全部集齐就可以利用药浴替你改善体质,疏通筋骨与关节。”那时候练功可以事半功倍,“当然,你别想得太长远,凡事得一步一步来,急不得。”

苏杏略惊悚,“……我不急。呃,你是指泡药浴扎银针那种?”俗称针灸。

如母给她的梦境里有这一幕,正是眼前这位小巫女藉此改善渣王爷以及他儿子们的体质。王府里多的是药材,根本不必她亲自采药。

“对,”婷玉点头,“还差两种药材就够了。”

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如果家还在,她就不用找得这么辛苦了。

原来她一直这么忙就是为了找药材?她一个人上山采药?苏杏脑海里立即出现一道悬崖,崖边石缝里有一株名贵药草随风摇摆,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美女半身探出悬崖吃力地伸长手。

忽然,她勾住山边的脚泥土一松,啊的一声惨叫——

“其实你不必操心这个,生死有命无法强求,你的人身安全要紧。”苏杏被自己的想象吓出一身冷汗,忙建议道,“放心,我平常有练功,末世来了能应付。”

婷玉淡淡地瞟来一眼,“你练的什么功?”古武发烧友?淘回来的地摊货?不得不说,现代人的脑洞开得真大。

“瑜珈,软体运动有益身心健康,你要不要学?我教你呀。”

软体……

“练了何用?”

“非常有用,在乱世逃命期间有时候不得不钻进一些曲折阴暗的狭缝,身材够柔软才能过得……”被对方鄙夷的眼神看得她说不下去,“轻松。”是真相就要坚强地说出来。

别小看这项技能,人到了绝路见缝就钻,这是求生的本能,不管什么样的环境都能忍受。

“你能不能出息点儿?”

“我怎么不出息了?能屈能伸方好汉。”虽然她是女的。

“逃得这么狼狈,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怎么没意思?就算一败涂地,逃掉以后还能东山再起。婷玉你要记住,人只要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什么声誉荣辱、人格尊严,活在乱世那一切都是个屁……”

大雪的天气,两个同月同日同时辰生的女孩不为吃食担心,反而为各自的观点理念争论不休,惹得楼下客厅负责看家的四只大狼狗时不时地往楼上看一眼。

到最后,不知不觉中回到一开始的话题。

“我扎了针就能快速达到你这种程度(境界)?”

“得看你的天赋。”不能太打击人,万一没了斗志她做什么都没用。

嘁,太玄乎了,等于没说。

“那要针多久?一周可以了吧?”她做过针灸,忒疼,幸亏只做了一周。

她有个同事最可怜,要做十五天,结果连续针了三天就受不了了,恳求医生隔一天针一次,简直生不如死。

谁料,婷玉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必须泡(针)满七七四十九天,方有疏通筋骨的功效。苏苏,你是个大人了,这是终身大事要多给些耐性。”

苏杏目光呆滞:……七七四十九天。

啪哒,书掉了,人也不坐稳整个跌下飘窗。

哎玛,太疼了!

婷玉见状,再次噗哧地笑了……

不过,一切事要等到雪停了,化了,春来了才能开始。

在这期间,她们得休养生息。

苏杏除了要工作,还要每天早上屋前的雪地里练习瑜珈给婷玉看,好让她对症下药,意思是指点指点。

“还不错,练这个能更好地配合药浴,扎针时也没那么疼。”

苏杏一脸无语,能别提那个词吗?一想到针灸她全身都疼。

“能不能缩短针灸时间?”由衷的希望。

对于她的排斥,婷玉深感无奈,“苏苏,这是为了你好。前些时候你的身体状况仅能撑到四十九天,如今功夫练久了,你的体质变得比以前好,我正考虑延长几天……”

啪哒,一位姑娘身材扭曲摔倒在雪地里。

尼玛,老纸不练了。

……

不光她要练功,婷玉也要练,首先是练习如何应对速度异能者的袭击。她武功高,苏杏的速度异于常人也让她伤透脑筋。

用眼睛捕捉不到,只好凝神搜寻对方的气息判断踪迹。

一眨眼,大雪停了。

婷玉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女孩,她决定的事不管什么人都阻止不了,天一放晴她便回古代继续找药去了。

苏杏拉不住只好放她走。

“你别勉强,有就用,没有就少用,总有方法的别死脑筋。”只能嘱咐她一切小心,注意安全。

还是那句话,人活着最重要。

送走好友,苏杏一想到那七七四十九天就头疼。她天天在家码字存稿,生怕那四十九天她动不了会断更。虽然怕疼,可她晓得轻重,拥有一副好体魄与敏捷的身手在乱世真的很重要。

不能拖累别人,至少能自保……

这一天清早,她正在书房专注地写着文,忽然听见窗外有人在喊她。

“苏苏,苏苏……”柏少君的声音。

苏杏来到窗边打开一看,果然是他,这小子戴着墨镜、厚手套和帽子等全副武装,手里拿着一把铲子。不远处的安德、陆易也同样打扮,还有好几个陌生人手里都拿着工具。

估计是来休闲居度假的客人。

“怎么了?你们干嘛去?”

“去扫雪呀,你家门口被埋了,一起吧。”帅气的小伙子向她用力挥挥手。

埋了?好,埋得好。

“不去,我很忙,等太阳出来它自己就溶了。”没有访客,她乐得清静。

柏少君无语一阵,又问:“你家还有吃的吗?”要不要友情接济?

“有,多着呢,安心忙你的。”她笑眯眯地挥挥手。

既然这么说了,别人还能说什么?柏少君只好追上铲雪队伍开始劳作。

苏杏倚窗看了一会儿,便关好窗户,回书房重新进入工作状态。

其实,和婷玉吃火锅那几天,家里的新鲜蔬菜、排骨、瘦肉啥的已经全部吃光,剩下几箱方便面和各种菜干肉干类,由她和婷玉各分一半,应该熬得过这个冬天。

小福它们有狗粮,还有婷玉从山里人家换来的几袋粗粮糙米,饭管够,味道不够好而已,这回连肉汤都没有了。

那些粗粮人也能吃,看情况而定。

除了日常生活与工作,还有一件事等着她解决。

她约了卓文鼎过完年来云岭村一趟,报销来回车费。掏钱的是老板,回g城路途遥远她懒得跑一趟,干脆让他自己过来。

第71回

还是那句话,除死无大事,她不轻易动用灵能,除非家里无存粮。愛鞝尛說網

按法定假期,他初八就可以起程往这边赶,可是云岭村还在封山出入不便,苏杏只好让他等自己电话。

婷玉走了,古代下着小雪。

受未来形势的刺激,她迫不及待地找药材给小伙伴改善体质,好让两人尽早修炼以免耽误时间。乱世末世她也未必熬得过去,有伙伴在,生存下来的机率高一些。

她与苏杏一样的想法,想亲眼看看华族能走到哪一步。

与整个国家的兴亡相比较,家族的灭亡仿佛变得有些渺小。况且,她不是还活着吗?族男已亡,家族传承就落到女儿身上,她照样能将祖上血脉传承下去。

老实说,在这方面苏杏的觉悟比不上婷玉,她一心落在文化传承上,儿女情怀并不重要,尤其是子嗣。

不自觉地抚上腹部,就算生了孩子她也未必护得住。

她劝婷玉不必勉强,可惜对方不听。

改善体质不能一蹴而就,得有个过程,最后达到的功力连婷玉一半都及不上。苏杏很失望,觉得自己还要赚钱养家,无法全心全意地练功又何必那么麻烦?

有得必有失,这是人生法则。

晚上,雪停了,外边的天气依旧寒冷。她把四只大狼狗唤进屋,关上屋门,回身打量一下客厅,走了一个人感觉家里空荡孤寂,明亮的灯光仿佛暗了许多。

隐约有些……可怕。

“啊哧!”苏杏心底一寒,打了一个喷嚏。

“……还有人见过周老太!”余薇那天喊的话响在耳边。

不知怎的,开始感觉室内的空气凉飕飕的。

没事没事,那是迷信,她住了这么久不是平安无事吗?鬼怪之说尽是怪谈,可能柳泉居士的故事看太多了产生幻觉。

再说,她是无神论者,一向只信科学。

未来的她可是挖过坟的,身上科光普照,胆子贼大。可是,世上既有如氏的母亲,当然也有周氏的,善恶皆在一念之间,无独有偶。

不想犹可,一想到这个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啊哧,啊哧……”

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坐了一会儿,愣是写不出一个字来。

心思乱了难以收拾,算了,写游记吧,草稿才录了五分之一。取出一本a4大用毛笔记录的笔记本,亲切的书法,熟悉的笔迹,无不让她想起在古代游历的日子,真令人怀念。

理智打倒幻象,她稳定心神打开游记的写字板,接着上回继续抄写下去,思绪随着文字回到古时那位讲述人的身上,那些日子历历在目,仿佛梦回千年之前。

她正写得专注,不知哪儿传来“咯嚓”的一下,惊醒了梦中人。

“汪,汪?”伏在书桌边打盹的小福小禄被她的反应吓醒,疑惑地抬起头。

苏杏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她警惕地竖起耳朵倾听,四周毫无动静,好像刚才的响声是个错觉。

“小寿?小全?”她轻声呼唤。

“汪,汪。”楼下两只汪大声回应,不慌不忙的,不像有事的样子。

她不放心,带着小福小禄悄然下楼一看,什么事都没有,小寿小全很乖没碰倒客厅什么东西。

一人四狗楼上楼下搜了一圈,没发现异常。

那刚才的声音……莫非真是她的错觉?疑心生暗鬼,不排除这个可能。

苏杏疑惑不定地回到书房,坐了一会儿才重新投入工作。毕竟是抄录,情绪差些没关系,一旦受文字的牵引进入状态,她的心情就能逐渐恢复平静。

可她再一次听见“卟”的一声响。

苏杏停止工作,神情漠然,身姿坐得笔直。俗话说邪不胜正,之前没发生任何异常,现在突然听见古怪的异响,不是有人搞事就是自己多心。

雪停了,有人出来走动不奇怪。

会是谁呢?声音来得太突然,她找不到声源在哪儿。休闲居客人多,不知道其中有没败类啥的;余薇的提醒不安好心,无非是想挑起她与何玲之间的矛盾自己在旁边看戏。

四只狗也嗅不到东西,它们的鼻子不会太久没用失灵了吧?

打开窗户,她探头出来四下看了看。

现在才晚上八点多,休闲居那边灯火通明,依稀看见有人影在门口走动。其他地方没人,包括她家围墙附近。她打开家里所有的窗户看了一遍,确定没人。

又打开屋门,院门,发现院门口的雪居然被清干净了,估计是柏少君他们一片好心帮忙清理的。

她拿着手电筒在院门的两边仔细瞧了瞧,没发现什么痕迹。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苏杏关门返回书房。

只不过,她这次让小禄小寿和小全在院里溜达,让小福陪自己回书房。

院里的四个狗窝铺有厚垫,不如室内温暖,但肯定冻不死它们。

在古代,它们不分季节跟随主人进山一呆就是好几天,直到猎物足够才能回家,体质棒棒的。

可是,当她第三次听见声响,不行了,苏杏沮丧地趴在书桌上,她要找外援。

在休闲居,九点钟之前很热闹,朋友和客人们在餐厅轻声细语地聊着天,一边品尝心仪的美味佳肴。九点钟准时散场,各回各的房间,有的继续二人世界的娱乐,有的独自看书或看手机,珍惜着属于自己的片刻宁静。

而老板们,熄了餐厅的灯,回到中庭旁边的私人客厅大家一起玩纸牌。

“……这雪看样子要停了,”安德端着一杯冰酒,一边看牌出牌,“公司那边说那些树啊菜啊全部到位,春天一到就拉回来。你们想想还有什么要补充?我要加葡萄藤,来年冬天酿个冰酒喝喝。”

“你恐怕要失望了,”陆易抽出一张牌,“老村长说这里虽冷,雪期很短,万一过程中忽冷忽热那冰酒岂不完蛋?”华夏很多地方的气候不够稳定,无法保证不出问题。

“啊?不会吧?”安德听罢大失所望。

这里的气候怎样暂时不清楚,毕竟没亲身经历过。老村长也不敢打包票,今年的大雪来得晚就是很好的证明,往年很早就来了。

天意难测,无法捉摸。

这些天全体成员出动扫雪,村口的路还没清干净,那条河结了冰比原来的宽出几丈,关键是那冰河承受不起一辆小轿车的重量,活脱脱一个与世隔绝的冰雪王国。

如此美丽的世界,不搞些特产出来实在是可惜了。

第72回

“我要黑樱桃,给我加上。爱尚”柏少君举手。

陆易愣了下,“你喜欢吃樱桃?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不喜欢吃,苏苏喜欢。她院子里有两棵,小薇她们说是房东从国外买的。我看着不像,那明明是你国很普通的一种樱桃树。”可惜苏宅里的樱桃树没到果期,否则当场让她们闭嘴。

等他的来了种在村里,鲜明对比,看她们怎么说。

原来是小孩子斗气,安德好笑之余给他加上了。

正说着,柏少君的手机响了。

“苏苏?”说曹操曹操到,这句话果然有道理。

“啊?有没兴趣研究鬼的起源与生成?”柏少君哭笑不得,你胆小不妨直说,兜什么圈子?“有,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手中的牌一甩,“不玩了,我去抓鬼。”

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这世上没有鬼,有也是人捣的鬼。

柏少君回工作室拿了几样东西,然后去了苏宅。去到院门发现门开着,披着一件厚棉衣的苏苏正猫腰打着手电筒在附近仔细查看。

“给你,用这个看。”

“什么东西?”

“夜视眼镜,活的东西看得特别清楚。”

“哦。”

苏杏接过戴上,一起找的同时跟他说明全过程,希望今晚能解决问题,若真有那种玩意她明天赶紧找地方搬。

可惜,两人四周绕了一圈,没找到。又回庭院、屋里和楼上楼下仔细检查一遍,依旧没什么发现。

“要不我今晚留在这儿?”少君迟疑地看着她说。

“会不会太麻烦你?”

柏少君手一摊,“我没事做。”他就一无业游民,天天在店里浑水摸鱼。

苏杏没想那么多,他肯留下是最好的。

人家辛辛苦苦地帮忙,身为主人家当然要拿出家里最好的糕点好好招呼一下。于是,柏少君和四只狗再去检查一遍,回到客厅时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膻味,不禁皱起眉头。

“苏苏,你煮什么东西?”

这时,苏杏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两碟食物,一碟是面饼类,一碟是暗红色像是肉干之类。

“我朋友家人送的特产,你趁热尝尝。”

她朋友的家人当然是婷玉居住的山里人家,野味特别多。除了这两样,人家还送了她一个风干的大羊腿,她嫌弃味道太重打算留给小福它们慢慢吃。

闻着味道肠胃立马想造反,柏少君嘴角抽搐,内心有点挣扎。

她家的东西,应该能吃吧?

不过,一想起那道香味极浓的黑茶,他又有些绝望。

但见主人家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不想吃这三个字涌到嘴边又咽下。他想起四只大狼狗的吃食,又想到她自己的粗糙饮食,给客人的食物估计是她家里最好的吧?

“你不必客气,我不怎么吃肉。”只吃好吃的。

苏杏哦了声,将面饼往前推了一下,“那就多吃饼,这是麦面粉做的,原汁原味保证没有其他添加剂。”那时候的人们民风纯朴,食物绝对安全。

是吗?柏少君咽了一下口水。

其实华夏小吃看着稀奇古怪,味道挺不错的。

想了想,他鼓起勇气拿起碟子旁边的牙签挑起一块肉干嚼了几下,眼睛一亮,咦?挺香的,就是味道重了些。

“这是什么肉?”越嚼越香。

见他吃得开心,苏杏稍微放心,笑道:“鹿肉干,山里村民特制的。”古代人去膻味的手段不够先进,胜在味道不错能弥补一些不足。

鹿、鹿肉?!

柏少君听了她的话不禁全身一僵,鹿肉?他可爱的梅花鹿成了盘中肉?!噢买嘎!

“呵呵,我最近肉吃太多了,有点腻。”吃块饼吧。他拿筷子夹起一小块面饼放到嘴里一咬,嗯,这回没选错,饼子油香有韧劲,吃得出里边有芝麻和鸡蛋的香味。

“嗯,这个好吃,叫什么?它用什么做的?”

“它叫胡饼,用麦面粉、芝麻、葱和鸡蛋。哦,还有猪油做的。”

啊噗,帅气的小伙子终于一口喷了出来……

柏少君不吃动物油,那会让他想起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于是,苏杏很荣幸地再一次成功逐客让对方奔出苏宅跑回店里求搭救。

怕他出毛病,苏杏这回追了过去。

不过柏少君跑进洗手间呕吐,有陆易在旁边照顾着,她不方便进去。

“对不起呀,我应该事先告诉他那是什么做的。”梦里的她在国外生活的几年里,与她有过接触的外国人都喜欢吃各种肉干类,也不介意吃猪油,其他老外的习性她不清楚,没留意。

听别人说有些老外不吃动物油,只是她没遇到过,没想到今天害了柏少君。

她在客厅坐立不安,索性在厅里走来走去。

眉尖蹙起,眼神不时往洗手间那边看。今晚室外温度是零下1、2度,她穿的那身白绒滚边的襦裙看似温暖,实则在室外不抗冷,只是心里着急未曾察觉,呆久了肯定感冒。

“来,先披上。”那晚借她酱油的年轻帅哥手里拿着一件外套过来给她披上。

苏杏这才留意到他,“哦,谢谢。”对方行动不便,顺从地站着让他给自己披上,然后被他按住双肩坐下。

“不必担心,他很强壮。”受得住。

那温和沉稳的语气有一种亲和力,很能安抚人心。

苏杏默默地点点头,不发一语。不自觉地摸着外套,厚厚的,有点沉,但很暖和。

一栋西式殿堂里多出一位东方古典美人,场景微妙,却有一种诡异的和谐与融洽的气氛。她拥有一张华夏传统的美人脸型,双眉似柳叶弯弯,睫毛翘长,水汪汪的眼睛像盛了水一般清澄透明,不可谓不惊艳。

见她心神不宁,安德瞥了同样在打量她的柏少华一眼,揶揄笑道:“经常听少君说起苏苏家的食物很奇妙,我一直想尝尝看。”

“还有茶。”柏少华含笑加了句。

苏杏一愣,挺直腰下意识地说:“我家里还有,你们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去拿过来。”

“好啊!我陪你去。”听起来蛮多东西的。

“不必!”苏杏想都不想便拒绝安德的好意,“你们在家看着少君,我很快就回来。”扔开外套,不等对方应答已冲出店门。

“着什么急呀,他又不是急病需要多人照顾。”安德好笑地摇摇头,“难怪跟少君聊得来,两人一个脾性。”遇事风风火火,隐约有些强势。

“你不担心等会儿东西难吃?”柏少华睨来一眼。

第73回

“怕什么?不是有你吗?”

“我只要茶。愛尚小説網”对别人家的食物他没信心,不奉陪。

安德:“……”你个小人。

乍然一听,他们俩的话多少有些怀疑她家食品安全的意思,可苏杏觉得他们在替她解围。家里有人吃坏肚子,他们还要继续吃,这不是给她脸吗?心意得领。

于是,她把家里的鹿肉干、面饼全部拿出来,再取出几枚钱币茶饼。茶叶的清香格外浓郁很好闻,平时提神全靠它,实在舍不得给太多因此有所保留,只拿了几块。

这不是零食,最多一次泡两块,味道浓得怀疑人生。

她把东西包装好来休闲居,恰好碰到柏少君和陆易从洗手间出来。

嚯,苏杏下意识地把东西藏在身后,连退两步,十分警惕地盯着柏少君生怕被他闻出味道。她怕,柏少君更怕,蓦然见她出现瞬间退后几丈远,险些笑死客厅里的几个人。

与柏少君不同,陆易喜欢吃面饼,安德超级喜欢鹿肉干,两人赞不绝口连声取笑柏少君不识货。而柏少华闻了闻几块茶饼,然后看她的眼神亮得跟太阳般炽热。

苏杏忍不住悄悄后退两步。

那晚她没仔细看,他五官突出长得异常俊美,像漫画书里的冷酷绝艳大帅哥,小辣椒编辑给她看的,那家伙是这种人的超级迷妹。

他不笑的时候是禁欲系,沉静高雅,气质干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近在眼前的他像一张挂在墙上给人看的海报,离得很近,但不真实。

笑起来就不同了,一双剑眉下的眼睛微微弯起,笑意像溢出来的星光让人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去接。活脱脱一个诱人犯罪的堕落天使,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擅长蛊惑人心,喜欢挑起人与人之间的杀戮与战争。

“这种茶叶哪儿买的?你有商家电话吗?”

“没有。”看,就知道会这样。

苏杏看着他的眼睛,笑得温和淡定,“忘了在哪个古镇旅游时拐进一条巷子里买的。”装模作样地,“嗯,我记得店主是个老婆婆,不知道她还在不在。”掺着水分的话,让人真假难分。

华夏本来就有黑茶,包括钱币状的茶饼,她没喝过不知味道如何。古今相差二千多年,差别可能在于味道与制作的手法,茶饼的形状变化不多,不怕有心人查究。

柏少华听罢笑了笑,不再追问。

对其他人她得维持礼貌与距离感,但对于柏少君——

“少君,”苏杏双手握着他的,泫然欲泣,一副可怜兮兮状,“我对不起你。”真心的。

柏少君呆呆地看着她,忽而噗哧地笑了,一把搂住她。

“苏苏,你真可爱。”

老外的礼仪她见怪不怪,腾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背。

“还行吧。”

众人看得忍俊不禁,乐见两人握手言和,苏杏当着大家的面保证日后绝对不拿各种特产招呼可怜的小君君。

也是,隔了两千多年时差的特产一般人吃不惯。

“拿给我,我吃。”安德在旁边插了一句,他是食肉兽,除了人肉别的都吃。

陆易也要,在他心里特产多半是糕点之类,风味独特值得尝试。

柏少华的两只手指夹起一块茶饼,向她扬了扬,“下次还有茶叶,我拿现磨咖啡粉跟你换,如何?”

诶?这点好。

“好。”苏杏的注意力被分散,下意识地点头,“现在有吗?”她好久没喝了,多备些在家里下次柏少君来给他泡咖啡喝。

众人先是呆了呆,接着被她的反应逗笑场,陆易当场给她磨了一包咖啡粉带走。今晚算是她和诸位邻居的第一次正面接触,彼此间拉近了一些距离,可她还是很少出门。

而且根据两人埋伏两日两夜的观察,原来晚上那些声音是雪从树叶、屋檐掉落的声响。

春天要到了?不可能!瞧,没过几天又下起了小雪。闲着无事,柏少君不怕死地又来苏宅作客,恰逢苏杏专心码连载没心思招呼,让他自个在宅子里溜达。

“哗,好多书,你天天在家看书?”溜着溜着,就溜到了书房里。

他非常惊讶地打量着一面墙辣么大的书架,发现上边全是各国的历史书和名著,最多的是华夏史记和古文书籍。现代流行一本都木有,但据说她在写一本现代,怪诞得很。

那些书里,有他看得懂的外语,略看得懂的华夏文,还有完全陌生的……火星文?!

“呃,这是什么字?你全部认得?”他指着书架上几本线装本问,不料,眼角余光无意间瞄到一本翻开几页的手抄笔记本,不禁大吃一惊,“你还会写?”

卧槽,他一个字都看不懂吔。

好吵,苏杏抬头不悦地瞪他一眼,“那是篆书,我国一种古文字,网上有的你自己查。”

“那这个呢?!”他皮厚,不怕挨骂,指着手抄笔记本继续问。

“行书。”她把笔记本啪地合上摆在一边,“你不懂的,边儿玩去。”手抄游记一开始用的是小篆,后来为了效率她改用行书,差点被她练成书法速成的境界。

笔法行云流水,连她都差点看不懂。

她居然会写两种古文字,牛叉啊!

柏少君看她的眼神像看到了神,回到休闲居少不得又在伙伴面前一顿吹嘘。

有时候,了解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重点是她本来就是一个简单的人。

“你干嘛问她要茶叶?打算做菜?”晚餐散去,安德在吧台里洗着碟子杯子。

今晚他看店,陆易、柏少君和一群客人进山找昌叔玩去了。

柏少华手里捏着一小片茶叶,闻了闻,“用这个做菜可惜了些,以往昌叔寿辰我们送他什么都不喜欢,今年换个新鲜的。”

“恐怕很难,老头子好像没有喜欢的。不管什么茶叶他一视同仁,你别忘了前几年少君送他的极品龙井,一句垃圾就扔在角落里不知他喝了没有,你确定他肯收?”

“今年或许肯收,可惜量太少送不出手,又问不出在哪儿买的。”小丫头在他面前撒谎眼睛不带眨一下,气定神闲的有些道行。

“让少君直接问她要啊!他俩的关系比跟咱们好得多。”

柏少华摇摇头,把玩着手中的一片茶叶,目光深沉,“他俩的关系不适合掺进太多。”

这种茶香他闻过,在很小的时候,他遇见昌叔正是因为这股味道,从而一老一小结下不解之缘,那是第一次。第二次是前些日子,在少君的身上闻到似曾相识的香味。

犹记得,小时候曾听昌叔无意中说过一句话:天下至醇至美的茶,在故乡……

第74回

“我跟你讲,一个人天天坐在家容易长痔疮。”晚上,柏少君将她水杯里的温开水换成羊奶摆回原位。

从他进门到厨房煮羊奶时,她便一直坐着动都没动过,离谱的是,开门的是她家的狗,你说这人得懒到什么程度才过成这样?

“啊呸,”苏杏轻啐一声,眼睛仍盯着电脑,“你少咒我。话说羊奶从哪儿来的?就昌叔养的那些够你们整家店的人喝?”不太相信,伸手取过那杯热乎乎奶香四溢的羊奶喝了一小口。

嗯,好浓好香,没有骚味,不知道柏少君煮羊奶时放了什么进去。

其实那不重要,说了她也记不住,想喝的话买罐羊奶粉回来里边啥味道都没有,格外省心。

“肯定不够,所以先到先得,这是我和陆易挤的。”不会挤的要学,否则没奶喝。

坑爹的是,初学者若是浪费了算他们自己的。而且今天的奶量挤完了等明天,明天没了等后天,幸亏客人不多相信总有一天能等到的。

大家都这么自我安慰。

苏杏:“……”这些人真是玩出新境界。

有邻如此,哭笑不得。

昌叔在靠近深山的村边盖了一间小木屋,旁边有两间土坯房被改造成羊舍。他一年四季在那边放羊,偶尔回来吃顿饭,其余时间和苏杏一样随便拔棵草(其实是野菜)搞定一餐。

他的羊一开始只有几只,如今发展到十几只。往日的羊奶足够休闲居的几个人喝,如今来的朋友多就不够了,只能排队等。

陆易他们不喝,全部留给柏少君,这小子见色轻友分了苏杏一大半。

封山期间,少君平时呆在家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其余时间在外边逛。譬如找昌叔,譬如跟客人们进山游玩,雪大了就去昌叔家投宿。

嫌家里太热闹的话,就来苏家待一天半天。

少华曾戏称他一不开心就关小黑屋,那小黑屋就是苏宅,永远死气沉沉的不见人影。关键是他喜欢,喜欢这栋宅子,喜欢里边的四只大狼狗和院里的宁静。

一间小小的书房,一面墙宽的书架,仿佛读尽这里的书便能了解这个国家几千年来所经历的繁华盛衰,一种历史文化的沉淀感让心情浮躁的人们学会释怀。

这就是阅读与书香的魅力。

当然,外加一枚仿佛长在书桌旁生根发芽的清新小美女。任性的她操控屋里的一切,紧闭大门,仿佛外边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法影响她,而里边发生什么外界一无所知。

她性情恬静,不孤僻。既不缠着他问东问西,也不旁敲侧击地把休闲居里每个成员的家底查一遍,更不会每天嫌弃店里的食物贵又少,却整天往里边跑。

搞不懂有些人怎么回事,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呢?如果喜欢为何诸多怨言?

就拿跟前这个为例——

“苏苏,你想不想出国?”

“想,你有路子?可我没钱,你能借我多少?以后不一定有钱还的喔。”女生话接得很快,头也不抬。

瞧,多么异想天开但非常直接的打开方式,嫌他烦,一句敷衍的话直接怼得人闭嘴。

柏少君横她一眼,手里拿着一本《中庸》往飘窗边一躺,曲起一腿方便看书。戴上耳塞,一边吃零食喝羊奶,恣意舒适,这种惬意姿态在休闲居是没有的。

氛围不一样,虽然他们也有书房,可书本的内容并不休闲。

她的书看了令人心神宁静平和,而他们的……

“汪汪汪!”蓦然地,小福它们在院里叫了起来。

嗯?室内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出去,放下手头的工作出去看个究竟。看家护院的小伙伴发出警示,容不得两人袖手旁观,它们这样叫肯定是发现什么了。

小福它们七手八脚打开院门,没有主人的命令它们只能在院门口着急打转,不敢出去。

直到苏杏让它们出去找到目标。

原来,苏宅门边蜷缩着一只大橘猫,它被冻傻了,见人来也不跑,在墙角缩成圆圆的一大坨动弹不得。

苏杏和少君围过去,它异常微弱地喵了一声,连头都抬不起来。狼狗的听觉与嗅觉相当敏锐,这只猫可能想向屋里求救只是走不动了,惊动门后玩耍的四只汪。

柏少君最见不得小动物受苦,脱下外套将它包着然后整只抱进苏宅。猫猫比普通家猫体积大了一倍,像野猫多一些,能在这种天气活下来算是一个奇迹。

两人抱它回屋仔细检查一番,除了它的脚有一个伤口外没发现别的伤。柏少君回休闲居拿了些药和纱布过来,苏杏不懂这些,见他很熟悉的样子便任他搞。

它四肢有些僵硬,冻的,声音微弱,估计是饿的。

“我家有鱼干。”

鱼干不是专门为猫狗准备的,而是她自己要吃,自从离开大城市她就没吃过新鲜鱼。

一阵忙乱之后,被洗干净的大橘猫躺在一团暖融融软绵绵的大毛巾里。毛巾新净,是苏杏给客人做的准备,说起来这只猫也算不请自来的客人。

“哇,它好胖。”苏杏用手比比它的体积,感叹道。

柏少君笑了笑,在客厅给它铺了一条薄毛毯做了个临时猫窝。他举止温柔利索,用风筒帮它吹干身上的毛,那身皮毛暖暖软软的手感忒好,令人爱不释手。

“胖才好,证明它野外生存能力强。”

今晚两米八的柏少君对它赞赏有加,目光疼惜地看着它大口大口地吃饭,胃口好,证明它身体好。

“你喜欢那抱回去养啊。”

“不行,陆易怕猫,有猫的地方他会抓狂。”

苏杏略惊讶,那么强健的一个大男人居然怕猫?

“那没办法了,等缓过气再让它离开。”

诶?柏少君眉头一挑,“你不喜欢它?”他以为她会收养它,毕竟女孩子很难拒绝这种软萌可爱的小动物,虽然它并不小。

“贪图一时快乐的喜欢,不如不喜欢。”苏杏转身回书房,“我可没时间伺候它。”

四只汪能守院护主是家里不可或缺的一分子,她出入带着它们也方便,可养一只猫算怎么回事?平常无事撸一下猫挺好的,难道回古代她还带着一只宠物不成?

汪听话丢不了,猫是大爷很难伺候的,不养。它孤身一只猫浪迹天涯能在这种天气活下来,不必她操心。

听了她的话,柏少君站在客厅里望着她上楼的背影神色不定,久久不语……

第75回

第二天,苏杏被门口微弱的猫叫声唤醒。

以为它身子不好连忙打开门一看,哟,不但没事,还精神得很。它仰起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叫唤,然后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仿佛在叫她跟上。

一时好奇,苏杏牙都没刷便跟着它下楼。

当她来到临时猫窝前顿时傻了眼,喵喵的,窝里那几只睁不开眼睛的小可怜是个啥东西?

大橘猫回到窝里一躺,小可怜们蠕动着往它跟前凑,而它仰起大毛脸冲她直叫唤,眼神清澄纯净,仿佛在说:铲屎的,赶紧喂饭的来,朕快饿死鸟~

半晌后,苏宅依稀传出一阵崩溃抓狂的尖叫声……

“哈哈哈……”

休闲居里,听完墙角回来的柏少君趴在吧台笑出眼泪来。

“你小子越来越坏了,”安德啧啧道,语气透着一股幸灾乐祸,“明知是一只临产的猫也不提醒提醒人家,不怕她今天连猫带崽一起扔出门口自生自灭?”

少君白皙的脸庞笑出一抹红晕,“不会不会,她顶多骂几句了事。”太了解她的性格才要瞒着,而且有他在,她铁定把它们扫地出门。

所以他暂时不去她家了,进山玩几天再说。

那姑娘口硬心软,不爱开口求人。他不去,她断然不会主动过来。

他曾经在一间拯救流浪动物机构当过志愿者,在里边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专门救治小动物。昨晚一抱起那只猫便知道它的情况,只是他不说,怕被她甩锅。

其实,他很乐意收养它们。

可惜陆易怕猫,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能让他全身起疙瘩,严重些甚至发高烧。而柏少华的腿脚不便加上人品不像外表那般好,看不上软萌的小动物,给他养随时放猫归山不知什么下场。

昌叔就甭提了,他爱吃狗肉,这一点少君抗议过很多次可惜一概无效,依旧我行我素。至于猫肉,少君不想问也不敢想象,反正小动物遇上他能躲尽量躲,别靠近为妙。

经过排除法,目前在云岭村最适合的收养人选非苏家莫属。在她门口救的孕猫,哭着也要照料好,总不能把人家孤儿寡母逐出家门吧?

所以,这几天苏杏过得相当郁闷。

“我知道你孩子还小,等雪化了它们也长大了,你们赶紧走啊。别怪我心狠,我有苦衷的……”苏杏给大橘猫拌了鱼干饭吃,看着临时窝里毛绒绒的几只自言自语。

那天晚上,橘猫在她家生了五只小橘猫,毛色一致,母子(女?)平安。可恨姓柏的金毛小哥居然甩手不管自个儿逍遥快活,剩下她在家当起月嫂来了,天天给大猫鱼干拌饭就快断粮了。

她不大喜欢吃鱼,太腥,吃一顿得闻一天,神烦那股味道所以家里存货少。她昨晚已经下单订了小鱼干和猫粮、幼猫奶粉,大概一周左右到货,梅林村的雪天路也难走,几天还不一定能到货。

还好,只要喂饱大猫,几只小猫的口粮就搞定了总算轻松些。

之所以买猫粮是因为猫的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消耗不快。若是四只大狼狗专门吃狗粮非把她吃破产不可,养不起。

不过,她也给四只汪买狗粮了,让它们平时当零食吃。还有猫窝猫扒架与垫子之类的,凡是她以为可用的东西全部买,至于可用性有多高她暂时不考虑,没时间啊关键是!

在这期间,由于担心婷玉,苏杏曾在晚上回古代找过她一回。

那时候的婷玉在一间客栈留宿,见她来了,便在第二天清晨唤来小二到外边买了两个崭新的大木桶回来,专门用来洗澡那种,然后运出城外的林郊小道。

将车夫打发走,婷玉对她说:“把这两个木桶带回你家的那间小屋。”房东打算安置灵位的那间。

苏杏摸着两个做工结实的木桶,好奇地问:“要它干嘛?”想泡澡可以在家装浴缸啊。

“我想了想,还是你家安全些。”

苏杏微感愕然,双唇动了动,最终笑了笑不多问,一手扶着一个桶带回现代。婷玉扶着桶的边沿跟来了,将身上一个包袱放进桶里盖好,然后又叫苏杏将她带回山里拿药材。

婷玉住的地方有些偏僻,苏杏来去只在屋里从不惊动任何人。除非她走出去,否则外人根本不知道她来过。

悄悄地,婷玉把自己居所的所有药村、常用工具等一并带进苏宅的那间小屋,随后取出一个长方形的黑木盒,“这些是很重要的药材,尚差一味,你小心看好它们别让外人顺手牵羊。”

那个外人当然是指柏少君。

盒子放在婷玉居住的客房里,平时不锁的,如今要锁了。其他那些普通药材用布袋包得严密放在木桶里,盖好盖子。然后,她取出一小包药粉倒进水里搅拌均匀,倒进一个小喷壶里然后喷洒整间屋。

小喷壶是苏杏以前的化妆水瓶子,用完了,夏天装自来水偶尔喷喷脸清凉一下。

“这是驱虫的药。”隔天再喷一次效果更好。

为了彻底清理那间小屋,婷玉在苏宅住了两天,顺便给大橘猫看了一下病。

“它没事。”揉揉大橘猫的脑袋,她一向坚毅的脸庞散发出柔光,眼神温和,柔软的少女情怀表露无遗。

原来她喜欢撸猫。

“你喜欢?那送你。”

婷玉瞥她一眼,“你还不如把小福送我。”

“也行。”自家人不客气。

婷玉当然不要,小福本来就是自己送给她的,用得着多此一举?

将小屋驱完虫,婷玉又在屋里喷了一圈无色无味的药水,“这些药对一切动物均有效果,千万别让小福它们进来。”尤其针对人类。

把解药给苏杏,让她进屋之前必须和水吞服,等她通过药浴之后就不用避了。

外边洒一圈专门驱赶动物的药水,四只汪和猫皆能闻到避之不及。由于苏杏的家比较特殊,屋里她只下迷.魂散,而她山谷的居所内外撒的全是致命毒药谁都不许靠近。

叮嘱一遍后犹不放心,让苏杏平常吩咐两只盯住小屋不许人靠近,对外说里边是她的行李,相信那些自诩绅士的外邦人士不敢擅闯。

“就差一味药,不能用别的药材代替么?我们这边药店挺多的,你列一张清单我去买。”见她容颜有些憔悴,苏杏不忍她四处奔波。

咦?婷玉心里一动,忘了这个年代也有药材。

第76回

只可惜,两人在网上查了好久都没找到婷玉要的药材。

“算了,竺兰草素来罕见,如今没了也是正常,我回去找便是了。”婷玉起身说。她晓得那味药的大概位置,未曾去过不知如何描述给苏杏听,否则直接抄近路。

至于地势险要,没什么的,更危险的地方她也去过。

晚上,苏杏依照她的描述出现在一条山路上。

“放心,我一定平安无事,你回去吧。”见苏杏愁眉深锁,忧虑重重,婷玉只好安慰她说。

“缺一味药而已,就算成功改善我的体质也成不了高手,何必冒这个险?”苏杏试图说服她。

“苏苏。”婷玉不多解释,盯着她以沉默抗议。

得,多说无益。

“好好好,我走,我走。”苏杏无奈,“你自己凡事小心,我七天后来接你。”

“七天不够,要十天。”

婷玉看着苏杏点头然后消失在眼前,夜幕下,她戴上斗篷的宽松帽子,继续往前赶路……

今天天气好,雪停了,偶尔出些太阳。

室外很冷,苏杏戴着护耳绒帽手套,穿着靴子和一身厚重衣服走出院门准备到梅林村拿货,她订的东西到了。

路很平坦,多亏邻居和休闲居客人们的努力,雪被扫在两边渐渐融化成水渗进地里,或化成小水流。沿途的树上和屋檐下的积雪、冰溜子开始松动往下掉。

低头赶路的苏杏听见前边有车过来的声响,便往路边走,黑色轿车一驶而过。

“苏苏?你去哪儿?出去买菜?”走路去?有魄力。

苏杏闻声抬头,哦,是陆易。他两只手提着几大袋东西,很沉,手背青筯突起,袋里像是蔬菜和肉之类的。

“易哥,你去市场了?菜降价了吗?”

“市场里的跟过年前一样贵,我到镇上买的。今早给你打电话打不通以为你出去了。”他提起其中一袋,“这一袋先给你,自己吃的不着急,明天进省城买。”

镇里的小超市太小,新鲜菜不新鲜。

初来乍到,不晓得雪什么时候停暂时没订菜,不过看情形今晚要订了。

“不用了,谢谢易哥,我在网上订了些东西今天刚到准备出去拿。明天你叫我,我昨晚可能调错功能了没接到电话。”苏杏苦哈哈地笑着解释。

哈哈,当然打不通,她昨晚回了一趟古代。

约好明早的出发时间,向陆易挥挥手,苏杏继续赶路。

“……还是你家安全……”她家安全,意味着婷玉家不安全。

是什么让她产生这种想法?

这句话让苏杏提心吊胆,生怕婷玉有危险,不到两天她又悄悄跑回古代打算沿途盯梢,看看有没安全隐患。结果跑过头被逮住挨了她一顿削,麻溜地在今早滚回来了。

狗很乖,猫没事,家里一切安好,只有婷玉吉凶未卜。更郁闷的是,不知道邻居有没在路边的树林安装监控,不敢施展异能的苏杏只好头痛地往村外走。

这得走多久啊,有些绝望。

休闲居,陆易提着大袋小袋回到店的厨房。

“你先回的怎么比我迟进门?”安德奇怪地问。

他去停车,回来老半天不见人影。

陆易把菜放在琉璃台,“刚碰到苏苏聊了几句,话说她怎么不买辆车?”

“谁呀?谁买车?”柏少君叼着一块面包进来,“小薇她们来了说要订羊奶,最好现在就要,店里还有吗?”

安德叫了起来,“肯定没有啊!你跟她们说暂时不接受预订。”而后自言自语,“开玩笑,昌叔那几只羊营养不良产的奶不够我们喝,何况还要提供给客人。”

外边的更加没有了。

柏少君哦了声,正要出去却被陆易叫住。

“少君,苏苏刚刚出去可能要买菜,你去帮帮忙,她没车,东西多了恐怕搬不回来。”

本着家人的朋友就是自己朋友,他不得不提醒一下。这个冬天连他们都差点撑不过去,别说她一个姑娘家了,连个菜窖都没有恐怕早就弹尽粮绝了吧?

柏少君听得一愣一愣,哦了两声连忙跑了出去,经过餐厅的时候扔下一句话:

“羊奶没了,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请自便。”话音落,人也不见了。

“哎哎,”和姐姐坐一桌的余薇叫他不住,恼了,坐那儿猛跺脚,“他什么意思?怎能扔下客人自己跑了呢?”这种服务态度若在外边早被投诉辞退了。

余岚安慰她一句,“或许真有事。”

“他一个闲人能有什么事?肯定是找那苏苏玩了吧?”余薇目光鄙夷,想起来的路上遇见的那个女生,“对了,是刚才那女的吧?”

“应该是,这村里除了她没别的女人。”休闲居里的客人她见过,而白姨每年过了元宵才回来,只有姓苏的面生。

“嘁,”余薇神情不屑,“瞧她娇滴滴的模样的确招人怜惜,我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一脸狐媚相!难怪被人耍了也不敢讨回公道,大概想借刀杀人吧?”

哼,一副小女人的孱弱体态给谁看?当然是撩起男人的侠义心肠,英雄气概替她出头咯。

贱人就是矫情。

余岚看着妹妹脸上浓浓的妒忌,不禁扶额。

“小薇,你……喜欢他?”声音压得很低,以桌与桌的距离别人肯定听不见。

余薇愣了一下,随即脸蛋涨得通红,羞恼交加。

“啐,谁喜欢他了?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外国loser?别逗了,姐,我眼光没那么差。”骄傲地抬抬精巧的小下巴。

初次见面时,他就带着有色眼镜取笑她是崇洋媚外的华夏女孩来着。别以为她不知道国外的人怎么讽刺华夏女孩,虽然事实蛮丢脸,还轮不到他一个loser取笑。

“你明白就好,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未到营业时间老板们还没出来,余岚不露痕迹地打量几名住店客人的情绪及其他状态,“你听听,好像店里的新鲜肉和菜供应不上了。”

“肯定的,”余薇平复一下情绪,凑过头来悄声说,“姓何的消息还算靠谱,他们的确有自己的渠道,可惜大雪封山进不来也是白搭。”

“对了,姐,我有个省里的朋友打听到消息,好像还有人落户云岭而且一个个都财大气粗。”

如果属实,她们回来得正及时。

余岚听罢也很开心,随即想起什么,神色微黯。

云岭确实是一个风水宝地,这个风水指的是天然的山林景致。问题是每年的洪汛一到吓跑不少土豪与商机,希望今年能够例外……

第77回

锦上添花,及不上雪中送炭。

苏杏走到一半路程终于忍不住想利用异能,谁知身后响起喇叭声。她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一辆灰蓝色家用休闲型的雪铁龙追着她叭叭叭。

透过车窗,发现柏少君坐在驾驶位得意洋洋地冲着她笑。

嗤,十足的小人得志。

很快,两人来到梅林村收快递的专门点,一间便民小超市。报上自己的名字、手机号和订单号,老板娘一边偷瞄老外帅哥一边带他俩去放置快件的隔间。

里边的快件有些是游客的,有些是附近居民不在家暂时无法签收的,还有苏杏这种。

那种正式的小货柜这里还没有。

“哇,你东西买太多了吧?”柏少君傻眼。

除了人类的日常用品,还有猫爬架、猫粮、猫砂和自动喂食器……卧槽!待遇比四只汪好太多了。

他不得不取笑她一句:“又说不养?”

“我是不养,可来者是客,而且万一还有下次呢?”苏杏回得理直气壮。

柏少君耸耸肩不再死追猛打,开始动手搬货,“你干嘛不买辆车?以前你是怎么过的?”

“以前买得少,实在是多我可以叫车送进去。”这点小事搞不定还隐什么居?出了风水那档子事,苏杏不太待见何玲更不想去借她的车,宁可雇一辆牛板车给自己拉回去得了。

还她,今天有人做司机。

苏杏订的猫爬架不是很大,搁车厢里完全放得下。

两人正搬着,忽听不远处有人在问路:“你好,大姐,请问云岭村怎么走?”

苏杏和柏少君动作放缓,同时望去。

一辆半新旧的马自达停在路口,一个下巴冒出青茬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大叔探头出来。仿佛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的眼神落到这边来,见是两个年轻男女便笑着挥挥手,笑容很有亲和力。

苏杏迟疑了下,走前几步不敢肯定地唤了一声,“卓……先生?”

对方一愣,反应过来后用力一拍车门,目光肯定还有一丝丝赞赏。

“对,就是我。苏小姐,幸会幸会。”

有些江湖豪气不拘小节的样子。

严寒的天气,苏杏站在原地冒了一些汗,心情十分矛盾,未来的林师兄介绍的这位大叔真的靠谱吗?

她会不会盲目了些?

两辆车一前一后进村,卓文鼎先生开着自己的小破车跟在后边。顺利回到云岭村,帮忙将东西搬进苏宅后,柏少君很有眼色地回休闲居了。

“卓先生想喝咖啡还是茶?我这儿有龙井、普洱、香片和铁观音。”

卓文鼎:“……龙井,谢谢。”他当事人开茶行的?

正常人喝正常茶,古茶留着自己用。

给客人倒了茶,没有茶点,苏杏径自回书房取出相关资料,在两人的沙发旁架起一部相机进行现场录影。

卓文鼎笑了笑,倒也没反对。

“这是我房产的买卖合同,买家是我大哥大嫂。现在他们反咬一口说我骗了家里的钱,还跑到我原单位大吵大闹严重影响我的声誉。”将详细情况说了一遍。

卓文鼎拿起合同仔细翻阅,过了一会儿才说:“这合同没问题,凭这他们奈何不了你,你打算起诉他们什么?”

“随便,你自己找个由头。”苏杏很光棍地说,他不是想客人所想么?考验他的时候到了,“在我兄嫂眼里这份合同不能说明什么,有机会你教教他们。”

律师的作用是镇楼,苏杏缓了一下,“另外,我要跟我哥分遗产。”

这才是重头戏,卓文鼎扬眉,兴致来了。

苏杏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事情就是这样,你有把握吗?”

“当然,这事基本上没难度。”卓文鼎从公文包里取出两份合同,“如果你确定的话,麻烦和我签一份合同与委托书。”并给她解释了合同内容与她给他的权限。

苏杏犹豫了下,最终拿笔签了名。

“呃,苏小姐,容我多嘴问一句,”瞅她一眼貌似不介意,卓文鼎一边收拾文件一边若无其事地说,“为什么令尊令堂给你房子办了过户,却不给你哥办?你有没想过二老的用意或者顾虑?”

苏杏语气冷淡道:“当然想过,他们知道我哥未来一定跟我抢,而我不会。”

听了这句话,卓文鼎态度揶揄,冲她笑而不语。

“我明白你的意思。”对方的用意,苏杏了然于心,“谁不想亲人团结和睦?其实我不贪那点东西,是他们夫妻贪婪。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却没当回事,天天想着占我便宜。”

“我要他们从此死了这条心,给他们放点血尝尝什么叫做自讨苦吃。”苏杏瞅他一眼,“听说卓大状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你的车马费和酬劳,还有我家猫猫狗狗一年的口粮,全指望你了。”

与明白人说话就是轻松,卓文鼎笑哈哈地点点头,“了解,了解。”扫一眼屋里屋外或躺或趴的大小一群猫狗,一年的口粮绝对能剜对方身上一块肉。

“对了,苏小姐是怎么找到我的?”这个问题有些困扰他。

接到她直呼其名的电话,他当场打了个突。外边名头响亮的事务所大把,比他有名的律师数不胜数,她为嘛点名找他?大老远的,若非生意青黄不接,这么一桩小生意用不着他出马。

可事务所里除了一名小助理,别人都跑了,包括合伙人,混得忒惨。

“坐班车时听过你事务所的名字,不小心记住了,等需要的时候再上网一查。”不言而喻。

“哦,原来是这样。”他恍然大悟状,心里半信半疑。

“我家简陋,就不留你吃饭了。”正事谈完,苏杏不想做他的解语花,开始逐客。

“不必客气,我也得回去准备准备。”

怎么说也是一个二十好几在职场混过几年的老油条,岂能不懂主人家的意思?忙起身告辞。经过庭院的时候,他环顾四周,忍不住赞叹:“这是一个好地方,难怪你年纪轻轻肯搬来乡下住。对了,这房子是你的还是……”

“租的,两年两万块钱。”

“嗯,挺划算。”他由衷羡慕,等以后自己也来农村租一栋养老。

“还行吧,希望这里不必麻烦你。”

卓文鼎开怀大笑毫无顾忌,奇怪的是,那种吊儿郎当的气质并不讨人嫌,反而有种亲和力。

第78回

“小心开车,过桥的时候要留心,河里的水位原本没辣么高的,到了峡谷山坳也记得停一停看有没山洪经过。”苏杏提醒说。回来的时候她发现松溪的水位涨了,融开的冰块已经碰到桥底。

不下雨就这样了,下起雨来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唉,恐怕得存些粮食以防万一。

车上的卓文鼎默默收回刚才的赞美,向她摆摆手,车子退到路边吱地驶上一条湿滑的村路绝尘而去……

晚上,柏少君过来找她订菜,帮她固定猫爬架,然后开心地撸起猫来。尤其是那几只小奶猫,毛爪粉嫩,眼睛水灵灵的一脸懵懂地打量眼前的新世界,特别可爱。

连苏杏都忍不住陪它们玩了一会儿才上楼工作。

g城,周五的晚上天气不太冷。

“哈哈哈……”电话里传来一串快意的笑声。

“姐,你怎么了?”陈丽雅正在家里看杂志看电视,然后接到姐姐陈悦然的电话听她笑得摸不着头脑。

“哈哈哈,雅雅,给你讲个笑话,姓苏的嫂子找我要她的地址,说她骗了家里的钱要揪掉她的头发,哈哈哈……”

陈丽雅不太懂姐姐的笑点,声音软糯道:“哦,可这有什么好笑的?”苏苏离开这么久了,姐夫从不说起她,姐姐还在心里耿耿于怀。唉,放下不好么?搞不懂她想什么。

“哎,我好想亲眼看看苏苏的头发被揪掉的情形。”陈悦然开心得原地转圈,知道你过得不好,她很开心。

“姐,你打算几点回来?”

“不知道,你姐夫今晚不回家,难得周末我跟几个朋友在唱k。好了不跟你说了,你呀,别总呆在家里,赶紧找个男朋友出去逛逛别被剩下了。就酱此,拜。”

对方挂了电话,陈丽雅看着手机娇憨地哼了声,剩就剩,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离了男人活不了。

正要放下手机,又有来电。

拿起一看,呀!是姐夫。

她赶紧接听,“喂,姐夫?”

“小雅,你姐在家吗?怎么她的手机总是打不通?”郭景涛的语气听起来很着急,背景像是一曲轻妙优雅的音乐。

“呃,她可能听不见,好像跟朋友在唱k。姐夫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唱k?!晕死。

郭景涛拍拍额头清醒一下,“啊对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家。”

“好,太好了!这样,你赶紧到我书房打开电脑,帮我拷贝一份资料立即送到皇冠酒店来。听清没有?”

“哦,哦哦,好,我马上去……”

陈丽雅连忙应下,迅速穿拖鞋哒哒哒地奔进家里专属一个男人的书房,刚进门口便闻到那股最熟悉的香水味道,令她心神恍惚……

世界太平,而在江陵——

“阿海,我找到地址了,”王彩霞从床上一跃而起,穿着睡衣兴冲冲地跑到客厅,“原来那死丫头去了西南部一个偏僻的小村,不知道钱还剩多少被她花光没有。”

“什么小村?”正在网上斗地主的苏海瞅她一眼,叼着烟吞云吐雾,“哪儿来的地址?”

“郭景涛老婆给的,我加她微信磨了好久才肯帮我查。”搬张凳子过来向男人献宝,“看,就是这个。嘿,看她平时说话刻薄,人还不错。”

苏海哑然,吐了几口烟白了婆娘一眼,“你脑壳里装的是豆腐?人家把你当枪使,你还夸她好?十足被人卖了还把别人当成神来拜的猪,不,说你猪太抬举了,我看猪都比你聪明。”

“我呸,跟你妹一比差远了,至少人家没抢你房子。”王彩霞把纸条甩给他,“我不管,明天我去找她,你若拉不下脸就在家带孩子。哼,这回不把她房子拆了,我王字倒过来写!”

哟嗬,苏海默默地横她一眼,还不算太蠢,晓得王字倒过来还是姓王……

第二天,王彩霞送孩子上学,苏海去拜托叔伯们帮忙看几天孩子,他夫妻要去找妹子晦气。当然,他对外只说有事出远门一趟。

不成想,正在商量时,苏海接到一个电话,立马炸毛。

“什么?!苏杏起诉我?!”

这一下,整个苏家炸开了锅。

“老子砍了她!”苏海要被气疯。他正想找她晦气,结果反被人家找上门,这一闷棍他被打得有点晕。平时威风八面,可民不与官斗,当法院真的找上门那心里难免忐忑不安。

“你砍什么?家产分了不算你还想把自个儿弄进牢里啊?!”二伯喝斥道,族中几个堂兄弟安抚着苏海,几个堂妯娌劝慰着王彩霞。

“这小姑没良心啊!亏我平时把她当成亲妹妹。她说想在g城买房子,我是到处哭爷爷告奶奶的帮她借了几十万过来。可她说告就告,你说这人的心眼咋长的?”

这番哭诉,令不知就里的亲人们信以为真,对她抱以同情。而知道内情的亲人强忍着骂脏话的冲动坐在一旁,无语到了极点,安慰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骂有什么用,赶紧找杏子撤诉不能让她继续任性。”

“可她不接电话,好像换卡了。”老是打不通。

“不怕,”王彩霞整个人弹起,一抹眼泪狠声道,“我有她的地址。”

即刻率领全村去闹她个措手不及。

“现在去等于火上浇油多给一条把柄,听说开庭之前如果私下找她麻烦会判得更重。大家也知道,杏子的性格跟以前大不相同,怕是不肯给你情面。”

众说纷纭,各说各有理。

最后有人问苏海:“阿海,法院的人有没说让你找谁?你也可以找律师的吧?”像电视那样亲兄妹对簿公堂。

苏海一愣,“可以,她说最好能私下沟通协调尽量别闹上法庭,还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像是对方律师的。

于是,隔天的早上十点,在江陵市酒店的一间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人数多的是苏家人,包括苏海夫妇一共五个。

而苏杏的代表律师就两个人,穿着套装打着领带,神情严肃。

江陵是纠纷的起发地,自然要在这里谈判。

“我跟陌生人无话可说,你叫苏杏出来亲自跟我谈!”苏海义愤填膺道。在自己的地头,身边的堂兄弟们仗着人多势众纷纷起哄拍桌,摆出一副打人的气势。

那位姓卓的律师不为所动,淡然一笑,“我当事人已经全权委托我来处理,如果苏先生不想谈,那好,我们只好法院见了。”说罢抽身便走。

第79回

岂能让他就这么走?苏家人忙起身阻拦。

而卓文鼎就这么站定看着他们,神情坦然,无畏无惧。

光脚不怕穿鞋的,王彩霞忍不住跳出来指着两人的鼻尖骂,“别以为你穿得人模狗样就能吓住我们,不谈就不谈,我知道她住那儿大可以直接找她算帐!”

卓文鼎目光微闪,不动声色道:“哦?是吗?我当事人说过暂时没人知道她的住所,看来是有人知法犯法私自对外泄露我当事人的个人信息了。”望一眼身边的小助理,“把它记下来。”到时一起清算。

小助理认真记录。

面对苏家几人,卓律师二人非但不露怯反而泰然处之,双方的气势在无形之中已有分晓。王彩霞被他的作派吓得缩缩脖子,被旁边人暗中一扯,顺势悻悻坐了下来不敢再多话,以免说多错多。

见对方冷静下来了,卓文鼎态度诚恳,“大家今天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证明事情有商量的余地。据我所知,苏海先生名下的两套房……”

苏海一拍桌,语气重重地强调,“我的,这是公认的事!她一个女儿家有什么资格起诉我?”而且房产证早就改名了,谁也抢不走。

懒得跟他计较,卓文鼎老练地说出法律依据:“根据我国继承法的第二章第九条,继承权男女平等;第十条……”

苏海不耐烦听这些,再次打断他的话忿忿道:“少来这一套,我爸妈走之前亲口说过家里所有东西归我,我叔伯可以做证!法律再大能大得过我爸妈的遗嘱?”

“就是就是。”王彩霞夫唱妇随猛点头。

卓文鼎定定看了苏海一会儿,忽而展颜一笑,“苏先生,其实来之前我去医院问过那天在场的医生护士,他们说,令尊令堂在救护车到达前已经不幸身亡,不曾留下片言只字……”

“之前说的,他们之前在我叔伯面前说过几次,不信你问他们,他们可以作证。”苏海立马改口,指着身边的叔伯兄弟一味强辩。

“苏先生,我再给你解释一下,”卓文鼎很有耐心地挑了一个重点,“有效的口头遗嘱应当具备的其中一个法定条件是,遗嘱人必须处于情况危急的时刻,也就是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才能生效。”

连最基本的条件都达不到,说再多也没用。

一再被人打脸,苏海气得掀桌,可惜被人按下了……

大约半个月后,卓文鼎再一次来到云岭村。这一次,那条桥的水位有所下降让人心安不少。

相同的宅子,相同的位置,相同的人与宠物。

一沓文件推到苏杏面前——

“这是和解的协议书,这是苏先生和苏太太封给你的新年大礼包,够它们一年的伙食费。我已经向法院申请撤诉,当然,一切费用由他们付,包括我的报酬,相信他们在短期内不敢再找你麻烦。”

至少能在几年内获得片刻安静,毕竟,很多人有好了疮疤忘了疼的老毛病,比较难治。

苏杏抽出那份和解协议书看了一遍,浅浅地笑了笑,将协议书放回文件袋里封好。

“辛苦你了卓律师,”从茶几下取出一个红色的长信封,推到对面,“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别嫌弃。”

她的老成与年龄严重不相符,卓文鼎有些诧异,从容不迫地拿起信封打开看了一下,哟,两千块。

将信封重新封好,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

“根据你嫂子提供的线索,我找人查出泄漏你个人信息的一位陈姓女士,让警方破了一桩黑客侵犯公民信息案。虽然她跟那个组织无关,对你未造成实际损害,可我同样能告得她声名扫地。可惜你跟她和解了,我有点好奇,为什么?”

有点不甘心,但他尊重当事人的选择。

俗话说亲疏有别,苏海是她亲哥,她不肯放过非要抹他一脖子血。而那位陈悦然不光是她情敌,还处处抹黑她的名声,放过等于纵容,老实说,他不赞同她的做法。

“因为她未婚夫向我求情,大学四年里他对我是真心的好,我要还他一个人情。”苏杏直接道明原因。哪怕这辈子做不成夫妻,之前欠人的终归要还,未来才能两不相欠。

这个解释够简单粗暴,不得不受。

“那好,你的事情解决了,我也该走了。”卓文鼎递来一张名片,“以后有事可以找我,算你熟客打九折。”生意太差,帮小姑娘打发一些鸡毛蒜皮的麻烦事也要努力争取。

苏杏笑着接过,“谢谢。”她要不要说呢?有些犹豫不决。

很想问他能不能帮忙搞一张身份证,可这些天的接触她对他有一定的了解,貌似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且脾性刚正的人,她不大敢开口。

“怎么,还有事?”他本想离开,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她神色不对。

“呃……”说吧说吧说吧,是生是死要抓紧机会。

她嘴巴张了几下,始终说不出口。

小姑娘家家的有难言之隐?如果是大生意就好了。

卓文鼎的兴趣又来了,重新回到客厅坐下,“你大胆说,不管成不成总得说出来让我回去考虑考虑。”

是呀,得说出来。

可她努力了几次,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原本表现得很知性优雅,聪明伶俐还一身淑女范的苏杏浑身气一松,神色沮丧地垂下脑袋显得有气无力,“没事了,真的,你走吧。”事关重大,以后看看再说吧,稳住不能急。

呵,小姑娘就是秘密多,也罢。

“那我走了,等你想说了再找我。”卓文鼎不勉强她,拿起包往外走到一半,忽又回头,“对了,苏先生好像对令尊令堂的安排不太满意,以后逢年过节你多回去看看。”

比如清明生忌啥的。

想起爸妈受她牵连,苏杏眼眶一红,忙乱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朝他点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

卓文鼎见状,自知无法安慰她,挥手作别,背影潇洒地离开这个空气清新令人流连忘返的乡野小山村。

……

此时此刻的g城,在一栋公寓里坐着两个女人在抱头痛哭。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知道阿东电脑很厉害找他查个ip地址,就想教训教训姓苏的。呜呜,雅雅,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陈悦然哭得脸上的妆全花了,彩妆混着眼泪糊了她一脸,显得异常狼狈。

“我相信,我相信,姐夫替你挨骂还要想办法捞人,一时顾不上你而已,姐你别多想。”陈丽雅不断地给她拿纸巾擦眼泪鼻涕,“唉,可惜我没有人脉帮不上忙。”

“人脉?”陈悦然愣了愣,想起自己当初给一位老干部写自传时认识的老太太和自己的一段祖孙情分,不禁银牙一咬,“我有!”

本想留着以后膈应姓苏的,如今用不着了。

这次连累涛哥的朋友,她必须将功补过,可以的话让老人助自己早日嫁进郭家。没办法,郭景涛的老娘狗眼看人低认为她配不上他,故意把两人的婚期拖啊拖。

再拖下去恐怕出问题,她不愿再拖了……

第80回

兄嫂给的大礼包是银行转款单,取个好意头一共三十八万,给得心甘情愿,这是卓律师说的。23us.最快多亏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那不是罚款或者赔偿款,而是兄嫂给妹子的一份心意,因为她舍得放弃几百万中的一半,可见情义深重(苏杏默)。

有对比才懂得其中的厉害。

夫妻俩虽然一毛不拔,但想到父母留给自己的不动产和存款足足几百万,这点钱就成了蚊子腿显得微不足道。只要苏杏保证以后不打父母遗产的主意,钱嘛,他们给。

肉疼一次,能换回毕生的安宁也算值得。

卓律师临走前给苏家人派名片说以后有事可以找他,当然,如果有人想跟苏杏打官司,对手还是他,请多多指教啥的。

把苏家人膈应得不要不要的。

这笔钱让苏杏很意外,她原以为能要个十万八万很了不起了,没想到有这么多。

还有一件事,卓律师跟她提过要追究提供住址给王彩霞的人,当时她同意了。没想到里边居然有陈悦然的事,而她找的那位电脑高手是郭的朋友,又是一个黑客组织里的成员。

戏剧化的是,对方还是郭景涛父亲多年好友的独生儿子,一个不大不小的富二代,因贪图刺激又有点小本事被人哄进了组织。

由于陈的招供导致他被警方抓了。

凭两家的权势捞不出人来,只能迁怒郭景涛几乎天天一通电话问责问结果。后来卓律师回到g城立马起诉陈悦然,追究其在网上散播谣言、恶意中伤苏杏的名望声誉,雇佣非法组织侵犯他人的公民信息权利等。

面对多方压力,郭景涛分身乏术焦头烂额,在陈丽雅的劝慰之下先找一个容易解决的作为突破口。

于是,他给苏杏打了电话替陈悦然求情,并且表示愿意作出赔偿,希望她念在旧日情分上能够息事宁人。苏杏得知后,没要他的赔偿,告知卓律师此事作罢,希望能跟郭陈三人彻底断绝因缘上的牵扯。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苏杏从未想过陈悦然会在背后搞那么多小动作,以为顶多发一些牢骚罢了。

原来,陈悦然听过郭景涛对苏杏的一些主观看法,又从王彩霞身上问出一些错误的信息,加上自己的自以为是添油加醋,在朋友圈、校友群和所在论坛均有文章诋毁苏杏人格的痕迹。

一句话概括,苏杏在g城所认识的交际圈里已是声名狼藉。除了几位对她深信不疑的人外,其他人对她的印象都不是很好。

后来,郭景涛吩咐陈丽雅在网络上替苏杏澄清,并且公开道歉信,总算还给她一个公道。

卓律师做了那么多,除了苏海代付的报酬,苏杏问了卓氏的小助理应付报酬金额,然后把钱划进卓氏事务所的帐号。至于那两千块纯粹是茶水费,不计入报酬。

未来的林师兄没介绍错,按工作表现,这位卓律师确实让人放心。至于私事……先搁置,日久见人心,她暂时不敢轻易相信他肯保密,还得看时机。

十天早已过去,婷玉没找到她要的药草继续一直寻找,不知归期。

苏杏不定期地过去陪她走一段。

家里虽然买了自动喂食器,一大群猫的始终有些不放心。还有小福它们,雪融了,今年外边来了很多游客在梅林村赏梅,偶尔进来几个人逛云岭村,须留下两只狗在家里看着。

所以,她每次带两只狗回到古代,让它们在那边找到猎物吃饱了,再给现代的小伙伴们打包回来。

一来一回,累惨了拖家带口的苏杏,因此少去了。

而婷玉寻药失败被激起斗志,誓要寻到药才肯回来。

苏杏作不了她的主,只能依从。

冬去春来,雪化了,被覆盖的山林树木隐约露出一簇簇翠嫩悦人的青芽。

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林村傍溪桥。

云岭村的梅树不多,寒梅破雪而出绽放在林间,在村中,还有几棵怒放在河边。它们唤醒依旧沉睡的僻静小山村,给这片冬雪带来一缕缕春的气息。

云岭的天然景致美得无可挑剔,但要说赏梅的最佳地点,非梅林村莫属。梅林村与下棠村的梅花品种繁多,从十二月开始至五月初都可以看到梅花的踪迹,美不胜收。

之前云岭村被封山出不去,如今雪化了,被困了约莫两个月的人们如同出笼的鸟儿纷纷扑向外边的天地。

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梅林村的雪早就化了,春意染得比云岭村快。

今天清晨,苏杏喂了家中猫狗,吃过早餐,然后在全身镜前悉心打扮,她要出去抛头露面了。

女人天**美,她也不例外。

在景点游玩一定会拍照,拍照的话得有特色,那样心情也会美美哒。

一身复古风,不管外人说她装还是说她作,总之我行我素。

灵活地在脑后梳一个偏垂在左边的小小坠马髻,仅插一枚古代买的润白通透的玉竹发簪。剩余的秀发拢起垂于身后,造型简洁大方,秀丽自然。身穿改良版色泽淡雅的冬装汉裙,准备春游踏青。

她和柏少君昨晚约好了今早一起去赏梅,今天休闲居休息一天,老板与客人同游赏花。

披上浅青色的斗篷保暖大衣,脖上一条温暖柔软的灰色围巾,绣着一株幽兰的棉麻挎包,收拾妥当的姑娘终于在约定的八点钟出了门。

“小福,你们看好家,我可能下午才回来。”

出门前,她叮嘱家中的四只汪。它们的饭盆被洗干净擦干水渍,倒些新鲜的狗粮放在一边,让它们饿了再吃,为讲明白些她特地捂住腹部做了一个饿晕的姿态给它们看。

不怕脸大地说,她是个相当称职的铲屎官。

小福四只蹲在门口向她汪了几声,尾巴一直在摇也没有跟出来,想必听懂了。至于那只大橘猫,它怕冷,整个冬天躲在温暖的屋里守着它的几个孩子。

锁上院门,门口那块银杏叶温馨提示牌有些歪,顺手摆正,接着往休闲居方向走,然后看见一辆车停在路边安静等待。

生怕对方等急了,她一路小跑地奔过去。

柏少君有睡到自然醒的习惯,最讨厌按计划行事,肯在早上八点起床实属勉强。他说陆易、安德会在凌晨和客人一起登山,然后从山那边拐道去梅林村,不等他们俩。

第81回

他说不等就不等,大家记得给他留辆车就好。23us.最快

可是,当苏杏兴冲冲地即将到达车门时,意外地发现坐在驾驶座的不是金毛男孩柏少君,而是一个深棕色短发的年轻男人,不禁傻了眼。

这不是外表处于精分状态的花美男柏少华吗?大家的计划中有他吗?!

不笑时拒人千里之外,笑时像要揽人入怀,这个极端到极点的人物不大好接触。

苏杏站定,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看车里的人,脑海里陷入剧烈的思想斗争中。

从正面看他长得很帅,侧面的轮廓也十分迷人,气质干净,眼神清冷,坐在车里望着前方像在沉思什么,疏冷的距离感恨不得将旁人越推越远最好远到天边。

还有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似笑非笑像在取笑人……呃,望入一双深邃的眼眸,苏杏神情一滞回过神来,看见对方正盯着她的脸兴味盎然,所谓的遥远的距离感已不知所踪。

“哈哈,早,”苏杏坦然大方地向他打个招呼,“柏先生,你怎么在这儿?少君呢?他跟我约好八点钟在这儿等的。”

被逮个正着,可她不尴尬。

美丽的东西摆出来就是给人看的,包括美人和花美男,她何须尴尬?对吧。

充满正能量的理念,让她理直气壮站在他面前。

柏少华眸里含笑,车窗外站着一位气质如兰的小家碧玉浅笑盈盈盯着自己看,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他不反感。

“少君半个小时前被陆易提出门当临时工,让我在这儿等,”声音温和好听,且用眼神示意她,“上车,他说如无意外会在外边等你。”冷硬的五官线条稍微柔化,愈发的成熟稳重充满男性的魅力。

“哦?我还以为他没起床。”

既然如此,苏杏只好绕到那边上了车。

一年之计在春,一日之计在于晨,错过清晨意味着将虚度一日光阴。所以她习惯早起,中午睡个小觉便能精神充足一整天,很有效率地完成一天的工作。

当然,偶尔要适当地放松一下,给自己放个假。

车里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木青青的味道,淡淡的,不熏人,似乎有些好闻。可车上只有两个人,他又不说话,继续这样沉默下去气氛很尴尬。

“柏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出去玩?”苏杏系着安全带,开始找话题聊。平常多与柏少君接触,陆易是同胞感觉十分亲切,安德是点头之交,唯独眼前这位给她的感觉很陌生。

尽管平日里碰见互相之间打过几次招呼,关系不变,那种若隐若现的距离感一直存在着,不似她与柏少君的亲近。

待她系好安全带,柏少华开动车子。

“我最近很清闲,前几天大家约好了一起去赏花。结果前晚昌叔丢了几只羊,安德去帮他找只能让少君代劳半天,怕他知道了一整晚睡不着直到今早才告诉他。”

又怕扰她清梦,故而没有提前通知。

反正有人载她出去就行,不一定非要少君来。

“听说梅林村的雪化得早,除了梅花,油菜花也即将要开了。”女生努力挖掘话题。

“对,近日有不少人进云岭村,你家的猫猫狗狗最好拴起来。”

“没关系,我们一般不出去。”

“这可不是好习惯。”

“我习惯就好。”我不碍谁,谁也甭碍我星人。

如此任性,某人不禁哑然失笑。

一旦笑开了,原本的疏冷变得平易近人,言行举止比他的外表更接地气,男神化成人间烟火中的一枚普通帅气的男子。

在这一刻,苏杏突然觉得邻居们的颜值都很高,日常多看看其实蛮养眼的……

有车开,两村之间显得并不远,很快就到达梅林村边。

一眼望去,景色迷人心神。

不得不说,余文凤确实有几分能耐,梅林村能成为一个旅游景点她肯定下了不少功夫,哪怕评不上级。

云岭村尚在白雪皑皑,梅林村的万亩油菜花田已是绿意盎然充满生机,点点金黄色的花苞尖尖像散在晨寒之中的阳光,随风撼动,笑迎八方来客场面惊艳。

有些地方的雪尚未化尽,暗香浮动,挂在枝头的娇艳蓓蕾已迫不及待地展露笑颜,在清寒的天地间破冰而开,尽情盛放。

青绿的油菜田里金星灿烂,雪中寒梅红似朝霞,吐露芬芳。

苏杏坐在车里欣赏着,滑下车窗呼吸着阵阵清凉的春风,心旷神怡。

梅林村有一个停车场在菜市场的后边,两个地方几乎相连,中间只隔一条两米宽的过道。在旅游旺季,车位蛮难得的。

柏少华无暇顾及眼前的景色,认真按照陆易之前的电话指点驶向停车场另一个有空位的入口。猛然间,一只白色的物体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呯地扑到车前然后摔了下去。

“吱——”事发突然,柏少华毫无预警地一个急刹停车。

沉浸在大自然魅力中的苏杏蓦然遭到一股蛮力的撞击,被重重地吓了一大跳。车停后,她惊魂不定望向柏少华,却见他神色冷峻直视车前窗,不禁有些慌,该不会撞到人了吧?

“怎么了?柏先生?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要不下车看看?

这么一想,她下意识地伸手按向车门的门把。

“别开,苏苏你坐好。”柏少华冷漠地盯着前方,语气努力放轻柔些,可惜略显生硬不及之前的自然。

“呀!美宝宝?!”

这时,车子的右边不远追来一位衣裙鲜艳颇有姿色的女生,见白毛团被撞翻立马惊呼尖叫着扑到车前,矮身抱起它不断地加以安抚,满眼的心疼与愤慨。

进入村道,柏少华的车速放得很慢,为的是让身边的小女人尽情欣赏田野风光,自己查找停车场的位置。

这小动物原本不在路中间,而是突然从旁边冒出来的。算他反应够快没直接辗过去,那小动物一蹦一跳踩在车前然后扑倒在地的,车身还清晰留着几个小脚印。

它没事,可能吓着了,躺在主人怀里撒娇蹭蹭求抱抱。

“你怎么开车的?!没长眼睛啊?没看见路边有小动物吗?!信不信我告你虐畜?”见它没事,其主人开始发飚指着车子骂。

车窗有贴膜,外边看不进来。

柏少华不理她,冷着脸不发一语地拐弯从对方身旁绕了过去,浑身冷气直冒,冻得苏杏很怂包地不敢发表意见。

事实上她没意见,宠物出门在外不拴绳,一旦出事怪得了谁?

第82回

“哎,哎,居然不下车?!你竟敢……”

太没风度了!

那姑娘显然没处理过这种事,不晓得该骂些什么。眼看着车子离开,她气得直跺脚,不远处跑来几个年纪相仿的男女围上来向她询问什么。

等车子驶进前方不远的停车场,后续的发展就看不见了。

而柏少华从刚才就不出声了,气息清冷,苏杏不会傻白甜地触他霉头。想起之前和他提起拴狗绳的事,转眼间就撞上,难怪他心里窝火连累了隔壁可怜无辜的她。

话说,邻居们给她的印象终于有了圆满的答案。众人中数他最严肃,家长型,其他都是放养的小兔崽子。

“你给少君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下了车,柏少华忽然说。

他身材颀长,体格宽厚不似远看时的瘦削,呢制的长外套平直无褶颇有自然美感,质地厚实很是温暖。他笑容虽浅,不怒而威的气势大减,反而给人山一般沉稳的踏实感。

“哦。”

苏杏识趣地正要给少君打电话,这时,停车场入口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他就在里边,快,别让他跑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只见门口奔进一群年轻男女,被簇拥其中的正是那位红衣裳的漂亮女孩,她怀里搂着那个美宝宝——一只毛色纯白篷松的小博美。

“喂,你,就是你,你知道刚才撞的……”一个大约二十几岁的男人几步上前,气势凌人地指着神情漠然的柏少华。

“哎等等!”等红衣女孩看清楚是谁,急忙叫住同伴,“误会误会,他是熟人,熟人!”

熟人?那男的马上住嘴。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红衣女孩有些胆怯地走出人群,讪讪地向柏少华笑了笑,弱弱地轻唤,“柏大哥,原来是你呀。”

“有事吗?”柏少华漠然地看着她。

“没有没有,”红衣女孩摇摇头,不安地抱紧怀里的白绒球,怯怯的,目光几次不受控地望着他的右脚,“美宝以前很乖的,今天难得出来兴奋了些,对不起啊柏大哥,我没看见是你。”

这女孩,苏杏凭声音认得她。

她是余家姐妹的那个妹妹,余薇,一名早期觉醒的异能者,原来她早期是这么任性。苏杏不由得想起那个万事依靠姐姐的乖顺女孩,一做比较,简直判若两人。

“少君在哪儿。”柏少华并不介意她老看自己的右脚,语调平平地问。

见他岔开话题,余薇顿时来了精神,语调欢快,“他和陆哥带着几位朋友在梅林凉亭,安德他们在菜田,柏大哥要去吗?我带你坐游览车去。”路有点远,以他的情况走路怕是不行。

“不用了。”柏少华冷淡道,转过头垂眸看一眼苏杏,见她一派悠闲地等着也不觉得无聊。

“我们走吧。”朝她曲起手肘。

这人伤在右脚,右手拄着拐杖,所以苏杏很自然地走在他左边。见他微抬手肘,她不禁愕然不懂其意,却条件反射地伸手挽住他的手臂,随他往停车场门口走。

他拄着拐杖走得不紧不慢,让她轻轻松松就能跟上来。在身高至少一米八五以上,体魄宽厚的柏少华身边,身高超过一米六六的苏杏硬是被衬出娇小玲珑的观感。

她还挽着他的手臂,像是半倚在男人身边。

“这是小鸟依人吧?我还是头一回见识。”待两人走远,余薇身边的一个女生低声嬉笑着说,引来旁人的附和,讽刺耻笑。

“瞧你羡慕的,比这辣眼睛的大把……”

小鸟依人,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什么好词。

站在原地一脸冷淡的余薇微哼,“她也只有这么一点本事。”掠过那宽厚背影一眼,本能地心生一丝畏惧,“我们走。”率先转身从另一个门口离开。

姐姐看人的眼光就是厉害!她曾说过,那个叫柏少华的男人别看他平时话不多,待人温和总是笑脸相迎,其实极有可能是这群老外的话事人,让她平时敬让着些别得罪了。

今天终于领会姐姐的意思,果然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不,是老虎。老虎不发威,她还以为这人就是一只瘸了腿的病猫。

对了,在华夏瘸子能开车?得回去查查,顺便告诉姐姐她今天好像得罪他了。

至于那个苏苏,姐姐说,膈应一个人最高明的方法是无视对方,把她当成隐形人永远看不入眼。瞧她刚才那副尴尬的模样,现在大概在对男人撒娇投诉吧?

哼,谁有空理她?不自量力。

只是可怜了自己的美宝宝,被吓成这样,作为主人的她却无法帮它讨回公道……

停车场外,一对高颜值的男女依偎着漫步在梅林小道,路两边的梅花竞相开放,别有韵致。

“刚才那个好像是少君的朋友。”虽说好像,语气十分肯定。

“你的意思……”

“好歹给点面子。”离开事发地点,此人的制冷功能明显变弱,她敢直话直说了。刚才这人分明是把对方当成前来接待客人的侍应生,一脸“我是上帝”的傲慢态度。

话音落了一会儿,头顶传来极低沉的轻笑,然后听到一把极其性感温柔的男声:

“换了以前,我直接辗过去。”

正在观赏花海与人海的苏杏陡然觉得全身汗毛竖起,一阵心寒,挽住他左臂的手迅速松开。

“我弟弟小时候被狗咬过,他一向很喜欢小动物,不明白它们为什么咬他,哭了好久。”

哦,原来是这样子。

人非圣贤,每个人总有一些逆鳞与脾气。

某人的手自动自觉正要挽回去,忽而想到,干嘛要她挽着?两人不是那种关系,仿佛初相识。

正在疑惑间,旁边经过三位同样身穿古服的俏丽女孩蜂拥而来,笑颜如花,天真可爱地冲着两人举起手机,声音软糯恳求,“对不起,能不能跟我们拍张合照?”

她们神情娇憨,目光落在帅哥身上一脸的惊艳,不停眨着自己的桃心眼。

有一就有二,提供回头率的人们纷纷站定,等待时机求合照。

“对不起,我们不喜欢拍照。”不用苏杏征求他的意见,某人直接和气地笑着拒绝,抬手温柔推开挡在眼前的手机,在迷妹们失望的表情下淡定离开。

“我希望能够安静地找到少君他们。”离开人群,柏少华看看自己的手臂,然后看看她的。

苏杏哂然一笑,双手重新回到他的臂弯里。

不能说路人没素质,遇到惊艳的人儿她也渴望与之合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是,她不会打扰一双一对牵手同游的人。

有情人陶醉在大自然中,与爱人相伴的幸福笑容本身就是一道亮眼而和谐的风景。

被破坏多可惜……

第83回

柏少华腿脚不便,两人一路慢慢地走,居然不知不觉来到一座称之为梅林亭的地方,陆易、柏少君他们正在那里吃喝玩乐。

所谓的玩只是拍照而已。

梅林亭地处梅花繁盛的中心,坐在亭里凉风阵阵,赏梅赏花赏四方游客,别有一番情趣。

当苏杏与柏少华一同出现时,大家略微惊讶,不过注意力很快便集中在苏杏身上。因为她极少出门,休闲居的客人几乎没人见过她,特别面生有新鲜感。

还有一点,她的衣装看着十分顺眼舒适。

到梅林旅游的人自然比不上热门景点,但三五成群是有的,姑娘们和个别小伙子也爱穿汉服游玩,拍照特有感。

苏杏这一套衣裳在网上淘的,由于专业关系,她对汉服诸多挑剔跟掌柜的辩驳多次。不吵不相识,两人居然聊熟了,苏杏在她店里定制的衣物手工精细,细节方面与上架的有些差距。

后来又添了如婷玉的意见,制作方面更加精益求精,算是改良版中比较正宗的。

来游玩的姑娘有的披散着头发,有的只是束起一小撮其余凌散着。而苏杏的发型显得清新干爽多了,发髻插上一支玉竹簪,雅致清秀,令人赏心悦目。

在路上是柏少华困扰,来到这里却是她很困扰,被邻居的朋友们缠着拍照,不胜其扰。

最后索性找个借口,撇下柏少君,自个儿独自逍遥去也。

她有带自拍神器和手机,哪儿漂亮拍哪里。不过,她拍的多半是田园景致,有梅花,有半融化的雪景,有菜田,一片绿油油的甚是喜人。

据说,过段时间这里将有勤劳的小蜜蜂在枝头花间飞舞,酿出香甜的油菜花蜜。

梅林特产是梅花饼、菜籽油和蜂蜜,这三样是当地比较出名的。

而梅花饼,在早春期间买的最鲜嫩好吃。苏杏特意在半路的小茶棚里尝了一块,嗯,果然花香浓郁,甜度适中,当即买了几盒让店员寄快递给g城的林师兄他们尝尝鲜。

小茶棚出自梅林客栈,她们的办事效率她很放心。

付了钱,写了收件地址,办妥之后她继续品尝其他味道的糕点。

吃糕点,自有茶水供应,其他饮料也有。苏杏点了一小杯梅茶尝了尝,几朵梅花展开在透明的茶水里浮沉,甚是美丽,像日国的樱花茶。不过茶水味道清淡,适合花季少女们的浪漫品味。

却不如她家的古茶馥郁芬芳,因此无感。

至于蜂蜜和菜籽油,有是有,但肯定不是当季的,怕不新鲜买了没意思。

所以她没买,继续一个人惬意地游来荡去,逛了梅林游菜田,自得其乐,不知不觉竟自成一道风景为人们的目光所追逐。

逛到中午,她直接去了梅林客栈吃饭,因为这里的环境与食物的口味最适合她。不成想,邻居们相继进来然后大家理所当然坐在一起,最后少不了一张吃饭的合照。

让人惊悚的是,他们吃过饭还要去下棠村和其他充满乡土气息的农家体验一下生活。

她就不奉陪了,老爸老妈常带她回乡下,早就看腻。

柏少华吃得很少,貌似每样菜吃一点尝尝味道,等苏杏吃饱说要打车时,他旋即告辞,让苏杏理所当然地搭个顺风车回家。

他们前脚刚走,余家姐妹和几位相熟的朋友一起过来打招呼,像是挑好了时间。

“你吃得好少,不饿吗?”

按照惯例,由苏杏找话题。其实无妨,借题发挥对她来说乃等闲之事。

“在外边吃不惯,不如回家自己做。”柏少华依旧有问必答,神色随和,看不出心情好坏,“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谢谢,”她疲倦地揉揉脸,目中无神,“我想回家睡觉。”

哎,住在景点隔壁真是方便,回去洗洗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午觉,心情瞬间灿烂。

柏少华的眼角余光瞥到她不知想到什么独自笑得那么开心,不禁笑意微显。她能想什么?不是想到梅花饼,就是想到梅花茶了吧?她独坐茶棚外的一张长板凳上,双脚轻轻地翘上放下,异常欢乐。

在少君往日的描述中,苏苏是个成熟稳重的姑娘,今日一见方知闻名不如见面。

离开人群的她玩得开心,吃得专注,安德一路跟在身边偷拍她居然一直没发现,够迟钝的,完全看不出她与半夜出去遛狗的女孩是同一个人。

回到休闲居旁,苏杏道完谢下了车,朝他挥挥手便往家里走。

头也不回一下,表情深沉的柏少华单手撑在窗边支着腮,望着她背影若有所思。

这小姑娘不好办哪!

年纪轻轻的,居然是一个不好色,不受哄,不追求食物味道顿顿粗米稀饭也能满足的杂牌吃货,他要怎么才能哄出茶叶在哪儿买的?类似的茶饼他在不同的地方买过几种,味道差很远。

好在昌叔的寿辰尚早,他有时间慢慢来……

第二天,宁静的苏宅迎来一位颇意外的客人。

“嗨,你是苏苏吧?我叫余岚。”对方眉眼带笑,气质清朗,挺能博人好感。

尽管如此,苏杏还是有些莫名其妙。

“啊,你好,我叫苏杏,你……找我有事?”

见她完全没有请客人进屋的自觉,余岚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眼神往里瞄瞄一脸的期待,“介意我进去看看吗?这屋子刚盖的时候很多人都想进来逛逛,可惜后来定康叔搬了。”

“哦,不介意。”苏杏失笑,大开院门请她进屋。

“哦哟,”被小福它们吓一跳,忙避开些,“你这儿还有狗。”

“不惹它没事的。”

余岚与她妹子不一样,首先衣着风格相差甚远。一个完全偏向公主系着装,要求美丽优雅与高贵,那天春游的红衣裳就是一身红白相间,艳丽抢眼的盛唐宫廷装,像个刁蛮小公主一样。

余岚比她妹子、苏杏都要正常,正正经经的冬天家常服,毛衣、外套与长裙,一顶毛线帽温暖时尚,一看她就是个做事务实的人,不像那俩专爱搞些虚的。

不同的还有外表,余薇的五官柔媚,眼眸像一汪灵动的水,笑看人时眼神似醉非醉,回眸一笑心荡神驰。老一辈们说这十足勾魂的狐狸眼,谁也逃不过她的一双眼睛。

余岚的正气多了,她五官端正,明眸似水般清澄,笑容干净阳光不掺任何杂质,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第84回

“其实我今天是来送请帖的,明晚我们在家举办一次宴会。23us相信你也听说过,云岭村一直开发不成功,难得今年来了这么多新居民我妈特别高兴,想邀请你们参加,希望大家能赏个脸。”

说罢,她取出一份精美的贴子双手递过来。

苏杏接过,神色显得有些为难。

“真是对不起,我明天有事要出去,明晚不一定能回来。来得及的话我一定准时过去,逾时不到大家也不必等我。”

“没关系,”余岚十分爽脆,“吃顿饭认识认识而已,大家是乡邻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太在意。”

那就好,苏杏浅笑。

商人无利不起早,哪个大富豪会无缘无故请新居民吃饭?请本村居民是念在一场情分上,请隔壁居民肯定有所图。她敢打赌,余家的主要目的是柏少君他们。

请她是迫不得已,否则用意太明显落人话柄,还容易招人家反感。不如她自己提出别去了自讨没趣。况且她不喜欢那种场合,太商业化了。

“听少君说你十八岁就大学毕业了?好厉害!”

“一时心急跑得快了些,没什么的。”

苏杏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对方笑个不停,两人性情相似,说话比较投契。

余岚今年22,为人随和,脾气不似她妹那么刁蛮泼辣,和苏杏聊得来。见她喜欢宅子便带她参观一下,除了小屋和婷玉的房间不能进,其余的包括苏杏的书房都进去逛了一圈。

“我在梅林村北开了一间小农场,有空过去坐坐。”临走前,余岚如是说,“我今年毕业以后就在家里长住,以后多来往,这里地方小,身边多几个朋友会热闹些。”

“好啊!我最喜欢花花草草。”苏杏对这个蛮感兴趣。

余岚离开苏宅,去休闲居找妹妹余薇一起回家。

路上,两人谈起各自的收获。

“陆哥他们三人去,没看见柏大哥,他们说他不会去的。”余薇嘟起小嘴,腮帮子气鼓鼓的像是非常郁闷。

“不去就不去,妈说了不用勉强,你没摆脸色吧?”余岚担心地看着她。

余薇斜睨她,“我是那种人吗?柏大哥不去更好,我就怕他在妈跟前告我状,而且妈还让我向他道歉,现在可省了。哎,姐,那个苏苏呢?她去不去?”

余岚摇摇头,“她说那天有事。”

余薇得意地笑道:“嘿,我就猜到她心虚不敢去,一身的小家子气见不得大场面。”总算舒了一口气,“不去更好,我一看见她就心烦,可怜我的美宝宝以后都不敢出门了。”

余岚瞪她一眼,“我听说那天是柏大哥开的车,你怎么怪到她头上?”

“哼,柏大哥一个大男人能跟小动物计较?肯定是她跟柏大哥说了什么他才会黑着脸下车。吓死我了那天,姐,你说得没错,他凶起来特别可怕,而且那苏苏没替我说半句好话,就站在一边看戏,气死我了。”

“她不像那种人,估计也是吓坏了。”

“是是是,你就替她洗白吧。他俩走的时候还牵着手估计是她被吓软了要人扶着,不知有多亲热。日久见人心,姐,你等着,时间会告诉你这回看错人了。”

唉,余岚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解释了,省得越抹越黑。

就这样,时间到了第二天傍晚。

“苏苏,苏苏你真的不在家吗?”安德眼中带笑站在围墙外,飘长声音深情地呼唤她的名字,“苏苏,我知道你在的,还不快下来,所有人都在等你。”

大家准备就绪,临走前戏弄一下找借口推脱不去的某人,怨她不讲义气。

柏少君一脸坏笑,“嘘,我打她电话。”

毫无意外,打完之后三人在外边笑了大概一分钟。因为语音提示说对方关机,不用猜,她人肯定在屋里,若真有事外出她的手机是不在服务区。

老邻居了,谁还不了解谁?

黑乎乎的书房内,苏杏坐在椅子里一脸的生无可恋,暗骂,幼稚!一个个都老大不小了,有得吃不赶紧去无端端来调.戏她做什么?

还是陆易为人厚道,他撵鸭子似地说:“好了,走走走,不然等会儿迟到要主人等就不好了。”但他临走时喊了一声,“苏苏,今晚只有少华在店里怕忙不过来,你有空的话麻烦过去看一下,我们很快就回来。”

喊罢,车子终于发动,不一会儿就没了声音。

苏杏呆了呆,啥?为毛要她去帮忙?没搞错吧?她不在家啊混帐!

想是这么想,等他们走后约半个小时,苏杏再也坐不住悄悄开了院门走出去。人家好歹帮过她两回,回帮一次理所应当。

可是,当她来到灯火通明的休闲居门口时,愣了。怎么没人啊?!就门口旁的铁板烧前站着一个男人全神贯注地做着什么,而用餐区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回事?!

苏杏有点懵了。

叮咚,门口响了一下把她震醒。回神一看,站在铁板前的柏少华在里边按铃,望出来朝她招招手。

于是,她推门进去,问:“今天餐厅怎么没人?”都在客房叫外卖不成?

柏少华奇怪地瞅她一眼,不温不淡道:“客人走了,他们要工作不能留太久。吃饭没有?想吃些什么?”

“我吃过了。”苏杏明白了,她始终被那几个王八蛋耍了一通,陆易也不是好人。

“来份牛扒?正好还有。”

“也好,我要七成熟。”来都来了,苏杏在铁板前的位置坐下,双手托腮下意识地回答。

她今天煮了一大锅粗米粥,把那风干的大羊腿削了好多肉屑混杂在半生熟的粥里喂给四只汪和小吉吃。小吉是大橘猫,原本叫大橘的,觉着不好听就改成小吉。

柏少华夹出一块腌制过的鲜红牛肉放在铁板上,嗞地响了起来,周围肉香四溢。他手法娴熟,刀功了得,煎好时淋上酱料,然后一刀刀地将牛扒切成小块,肉色呈薄粉且肉汁鲜美,令人垂涎三尺。

将它盛在碟子里,摆在她面前。

“谢谢。”苏杏闻着香喷喷的,满心欢喜,用叉子挑起一小块尝了尝,“嗯,好吃。”活像一个世纪没吃过饭,好生怀念。

这份牛扒的调料用不上红酒,她可以放心地吃,一口一块吃得贼香。

背对灯光的柏少华凝望着她微微笑了下,顺手从旁边取把叉子从她碟子里挑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把叉子放在一边。

“我喜欢五成熟。”

唔,五成熟太生还有一丝血腥味,她受不了。

第85回

“既然没客人,你今晚怎么不去余家?”

“有陆易在,我去不去都一样。”华夏人最懂得华夏人的交际技巧。

两人说着话,他又给她做了些菠菜和蘑菇,熄了火,然后倒了一杯红酒。

“等……”太晚了,人家已经倒出来了,“我不喝酒的,谢谢。”还是得声明一下。

他怔了下,“果汁?”

“好。”苏杏连忙点头。

他不问为什么,给她倒了一杯果汁,然后自己端起那杯红酒浅酌慢饮,站在铁板旁边一本很厚的画册前看得十分专注。

“你吃过了吗?”快吃完时苏杏才想起要问问他。

“吃过了,”他没看这边,“难得清静,出来研究一下明天要录的视频。”

“你录视频赚钱吗?”她望过来问他。

他摇摇头,漫不经心地说:“只是兴趣。”

一开始是兴趣,后来粉丝多了才发现上了贼船已经停不下来,每周固定一更。

见他看得专注,苏杏不想打扰别人,自个儿坐那儿安静地吃起来。话说,与家里几只家兽共患难久了,如今她在这里独享美食,四只汪吃粗粮,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叫外卖是不可能的,若教人知道她拿牛肉喂狗估计被喷个狗血淋头。

算了,今晚带它们出去跑两圈,进山加菜。

“苏苏。”

忽闻一声轻唤,“嗯?”她转过头望去,这才发现柏少华不知何时靠在另一边直视她,深邃的眼眸似有千言万语,不知看了她多久。

“什么?”她不明所以。

对方眼角微不可见地轻微抽搐,“能告诉我那些茶叶在哪儿买的吗?”

苏杏:……啊!

恍然大悟,手中的叉子挑起一块肉吃着,眼睛眨了眨,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表情语言如此明显,除非是傻,否则谁都明白她的意思。

柏少华好笑地点点头,态度非常的诚恳,“是,我是为了茶叶请你吃饭。”原是天涯同道人,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爱加戏,今晚这顿饭他纯粹想请她吃,结果被歪曲了。

不过,他的直白让某人很安心,证明他是对的。

苏杏眉头蹙起,“你要那些茶叶干嘛?不会泡的话好难喝,我一般用来当香薰。”写作时用,很提神。

柏少华:……

竟然连茶都泡不好,你说你还有什么用?是华夏人吗?

“昌叔喜欢喝茶,今年的寿辰我们想送些特别的,给他一个意外惊喜。”他直接道明用意免得她多心,爱加戏的人头脑简单,只要承认她加的戏是对的,一切好商量。

苏杏正在考虑,门口吖地推开了,两人放眼望出去,一个老头拎着一支手电筒进来。

“昌叔回来了。”柏少华神态与姿势不变,眼睛扫向老人的手,“今天没羊奶?”

“谁喝谁挤。”明知故问。

柏少华默,早知不问了,死老头一点面子都不给。

苏杏不懂他们的相处方式,心里憋着笑起身向老人问候一声,“大叔。”

声音还是那把声音,语气不是那个语气,那晚天气冷,她的声音也冷;今晚不太冷,她的声音和神情都是温温浅浅的。

“嗯。”

老人应了声,脚下不停直接进了中庭,上楼,很快没了踪影。

待看不见人了,苏杏回眸望向某人,“我尽量试试,告诉你地址也没用,你找不到的。”

柏少华听罢莞尔一笑,冷峻的五官线条像春雪一般化成水……

摸准双方的脾性,相处起来轻松简单,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到了晚上十点,去参加宴会的人终于回来了。见苏杏果然在,少不得又被众人取笑一番。

他们今晚看见余文凤了,对方是个精明能干又不失慈蔼的妇人,与那些对人对己皆习惯一手掌控的女强人显然有些差距。

闲言一番,夜深了,苏杏回了家,休闲居的老板关门休息。

“原来小岚她们前阵子跑得这么积极是想从我们这里打开市场缺口,今晚陆易应得快说我们也在筹备,不然就成了我们跟两个小姑娘抢生意,还要帮她们大力推销宣传。”

安德讲述今晚给他的感觉,语气里的讽刺不加掩饰。

今晚一去到目的地就感觉不对劲,一味听见旁边有介绍有机蔬菜,明摆着希望他们成为第一批客人。不管蔬菜的味道如何,朋友关系掺了杂质总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幸亏这些不是他朋友。

余岚的小农场早就搞好了,就等今年开春正式播种有机种子。

“这也难怪,做生意本来就是先从熟人做起。我们是外来户,在她们眼里人脉广,能帮忙打开缺口总比她们摸石子过河的靠谱。”陆易站在商人角度来分析。

“外人怎样跟我们无关,我们按计划行事。”柏少华一脸的无所谓。

柏少君双腿搁在茶几上打游戏,身边发生的事他一概不理。

安德踢他一脚,“喂,你怎么看?那些可是你朋友。”这小子最单纯容易上钩。

柏少君两耳不闻窗外事,“我不管,谁家的好吃吃谁家的。”

他最好命,一向随遇而安。

第二天,苏杏又提起那截大羊腿对准四只汪的饭盆开始削肉条拌饭。

这时,门外一声呼喊,“苏苏!”

“哎。”苏杏应了声,吩咐小福,“开门。”几只护院神犬是她的得力好帮手。

“你在干嘛?”柏少君进入院子一看,惊讶道。

“给小福它们加菜。”用刀顺着肉的纹理削下去会轻松很多。

女人的力度弱得惨不忍睹。

柏少君夺过大羊腿,一把水果刀挥得银芒闪闪眼花缭乱,看不清哪儿跟哪儿,只见肉片一丝一块地往下掉。苏杏帮忙换盆子,直到四只汪都有才罢手。

至于小吉,它有猫粮和小鱼干,各得其所。

“对了,你找我干嘛?”重新收起羊腿,苏杏问他。

削了四份肉丝,柏少君像是不费吹灰之力,脸不红气不喘。

“植树,去不去?我们订了好多果树苗到了,趁现在天气好赶紧种。”

咦?种树造林可是惠国惠民的好事,日后上山随手摘果子。

“好,等我换身衣服。”

苏杏忙回房换一身简便又保暖的休闲服,她好多年没过植树节了,没想到今年有机会。这群邻居真会玩,如果接下来他们肯种田就更好了,她以后买米买菜不用跑外边了,哈哈哈……

“对了,种完树我们开始种菜,你门口的地是你的吧?要不要开荒?一起种。”

苏杏闻言缩一下肩,耶?她也要种?

第86回

在云岭村,植树节提前了。

松溪边种了几棵柳树,距离老远才有一棵,因为河边本来就种有梅树和一些别的。这些人不动原生态,尽可能不改变村里的格局添加几棵,完善田园风光罢了。

他们说,烟笼翠濛,裹雨拖风,河边种柳意境深重。

听得苏杏无比惊诧,“你们好厉害,都是从小学的华语?”

“少华说的,他说多种几棵明年这里的景致会更加美丽。”安德脚踩铁铲稍一用力,挑起一铲泥土填进树坑里。

少华?苏杏脑子里映出那晚认真研究菜谱的男人来,他当时专注的模样很好看。都说认真的男人帅气,而帅气的男人会厨艺不仅帅气,还快绝迹了吧?

极品啊!

没想到这山窝窝里藏着三个,难怪外边的女生常常跑进来围观。

“苏苏。”陆易那边的坑挖好了,情深的呼唤她带着树苗过去。

“哦,来了。”苏杏忙给他拿了两棵,柏少君那儿也要一棵。

没错,这几天她根本做不了什么,除了给大家分分棵苗之外。等她挖坑?半天挖不了一个,一天种一棵她能种到夏天。

美化居住环境,人人参与多出一分力。

树是少华掏的钱,所以他很悠闲,偶尔出来逛逛充当一下监工,然后回去给大家煮一顿美餐犒赏一下。几个男人做事肯定比她一个女人有效率,两三天功夫,他们买回来的几车树苗就种完了。

除了松溪边,他们租的田边各种几棵,村路两旁也种了榉树,并且得到老村长的认可。

这种树高大,盛夏荫凉,秋叶红艳,很有观赏价值。

种在村里的有花,也有果树,譬如海棠、玉兰之类,零散不规则地种。山里的树本来就多,他们只种了几棵红叶枫在山边,并且在那里插下一块温馨提示牌,说明林里不属于村庄范围,有猛禽出没等字样。

他们基本上都在自己的地盘种,不侵犯别人的田地。

休闲居和少华家周围种了银杏,庭园种下五棵黑樱桃。

“你家要不要来几棵?”柏少君问苏杏。

苏杏忙摇头,“不用不用。”她院里的树还不够多吗?宅子旁边的树也有些年头长得十分茂盛,夏天坐在门外的平台乘凉,看看田野,望望山,特别的舒心养眼,足够了。

“话说,那些银杏种得活吗?”她反而有些担心这个。

“种不活再说。”少君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这一点他从来没想过。

种完树,勉强挖了几个坑的苏杏全身酸痛,邻居却没事人似的第二天一大早又开始忙活。他们用除草机除草,用松土机翻泥松土,顺便给她的也翻了一遍,不像以前的农民那么费劲。

她院里的菜圃也挖过了,去他们店取了些菜种回来自己搞,剩下门口那块地不知种什么好。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借了两亩地给别人,剩下一亩她自己要了。

虽然她不会耕田,可看见别人种,自己也总想种些什么。

邻居们不种水稻、小麦之类,平常吃的米和面仍要从外边进货。至于地里,他们种的是蔬菜、瓜果之类,方便餐厅取用。

云岭村在大动土,老村长喜闻乐见,经常和老伴过来逛逛。

二老喜欢年轻人兴致高昂地开荒耕田,眼里仿佛看到未来几年的光景。年前的时候,休闲居的人曾找过他租耕地,可惜儿媳不同意,嫌弃他们给的租金太低。

这年头,手里有地,心不慌。

何玲在等他们提价回头,等他们开始开荒播种才知道,原来他们不声不响地找到那些离乡多年的原居民租下一大片丢荒的田地和好几栋土坯房,前不久正推倒重建。

这消息险些把她气出病来。

现在她逢人便说这些城里人吃饱撑的乱找乐子,说是种地,不定哪天就扔了。像苏杏那样,院里的菜园子长期营养不良,浪费种子啥的。

当然,这一切只在外界流传,云岭村的新居民对此一无所知。

得知云岭村忙得热火朝天,余家妹子和小伙伴们也经常来玩。商业上的事跟生活是分开的,做不成生意大家还是朋友嘛。

开春要做的事很多,余岚的小农场也很忙,平时无事很少来,倒是余薇空闲得很。

“干嘛不统一种?我正想跟我妈说与你们云岭村共同开发,将村里的树全部改成梅树或者桃树呢。何玲也有这个意向,可你们今天这么搞不太好吧?何玲一家能同意?”

她眉宇之间微微蹙起,像是不满,更像充满忧虑。

“干嘛要她同意?我们在自己的地方种,又不在她家门口。”柏少君趁中午休息的功夫,和苏杏蹲在她门口平台的边缘,审视下边那亩地琢磨着种什么好。

本来有三亩的,两亩借给他们了。

“村子是大家的,当然要统一意见。”余薇不悦地盯着两个靠得太近的人,眼珠一转,硬往两人中间蹲下把柏少君挤开老远,“苏苏,村子开发对大家都好,应该齐心协力的对吧?”

苏杏仍在苦苦思索,心不在焉道:“就这样我挺喜欢的,够安静。”

嘿,就等她这句话,小心思得逞的余薇心花怒放。

一天傍晚,苏杏喂完猫狗,然后在院子里逗那几只出来散步的小奶猫玩。它们会走路了,尾巴像竖起的一根小天线喵喵地在院里走来走去,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主宠玩得正开心时,何玲来了。

她以往来的时候笑容满面,今天却气势汹汹不太友善。

“我说杏子,听说你把定康家的地借给别人了?哎哟,你怎能做这种事呢?虽然你租了房子,可地你没租啊!我前些日子正和定康商量着租给那些游客种些什么。现在好了,地没了,你看怎么办吧。”

摊摊手,似是一脸的无奈。

苏杏无语了会儿,“玲姐,我租房的合同上清楚写明这些地也包括在内,”关键是,“而且借给少君他们时,我特地约了定康叔过来说这事,他亲口同意并且另签了合同,不信咱们打电话问他。”

就前几天的事,邻居们得知她不想种地,便半开玩笑地说让她给他们种算了。租也可以,总之丢空太可惜。

事关田地房产,别说苏杏多了一段经历,时下的小青年们哪个敢不慎重对待?分分钟掉坑里烦死你。

况且,她就是利用这一招对付亲哥的,敢草率吗?

第87回

所以,她回去打了电话问卓文鼎。

卓大律师说屋归屋,田归田,建议她直接约房东周定康出来与邻居们洽谈,重新拟定一份田地租赁合同。

钱给了,新合同也签了。

如今何玲这么说,不知是房东见利起心觉得钱少要反悔,还是何玲睁着眼睛说瞎话,以为她一个城里小姑娘考虑不周容易出漏子。

“怎么可能?!”何玲脸色不好看了,“就算你跟他谈过,也不能擅作主张同意他们在村里乱搞。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一名租客,没资格对我们村指手划脚的。”

这段话口气冲得很,像要跟她吵架。

“我没指手划脚啊!”苏杏哭笑不得,仍耐着性子说,“玲姐你先消消气,有话慢慢说。”

“我没气,你说到底有没这事吧!”谎话被拆穿,何玲显得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你让我说什么事?你得讲个明白。”这指责没头没脑的,苏杏有点生气了。

“你给我装什么蒜?姓苏的,你扪心自问刚来的时候我帮了你多少。没有我介绍你能租到这么好的房子?没有我公爹他们帮忙,你在村里能住得这么舒服?现在好了,安定下来就看我们不顺眼想赶尽杀绝了是不是?你这叫什么,叫忘恩负义!没脸没皮……”

何玲索性撕了脸皮,坐在院里指着苏杏开骂,将以往积攒下来的浊气,加上在休闲居碰壁受到的难堪一并发泄出来。

一只小奶猫对这个物种很是好奇,不断歪着小脑袋望她,小腿噌噌噌地跑过来想凑近看清楚一些。

对于骂架,苏杏是吵不赢的,当初冲嫂子叫嚷是趁对方不觉意。如今何玲声如洪钟般响亮,她开口说话声音绝对被盖过。

听她老提以前对自己的帮助,苏杏有些明白了,这人今晚不是来讲道理,而是存心过来找碴发泄的。

何玲的不断地捶腿数落,偶尔跺跺脚,眼看那小奶猫就走到她脚边。

生怕它被迁怒,苏杏赶紧过去把它抱开。

谁知她一过去,何玲以为她要打自己整个跳将起来。

“好啊!你还想打我?!我呸,老娘打架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窝里躺着呢!”本来就想打可惜没机会,如今她一个箭步过来举手冲着苏杏一巴掌,“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小娘皮,道理说不过就想打我?打就打,老娘怕过谁?”

苏杏怎么可能挨打?抱着小奶猫缓步闪过。

院里的四只汪见主人挨打,顿时冲着何玲扑来并凶狠地吠起来。小吉本来趴在屋檐下看着孩子们跟主人玩耍,这会儿也跳出来着急地喵喵叫。

“不许咬!你们退后。”

生怕闹出人命,最终倒霉的是自己和四只汪,苏杏利用轻盈的步伐将另外几只乱跑的小奶猫全部捡起来放在一旁,命令四只凶性大发的狼狗们,“坐下,看好它们不许乱跑。”

主子的命令不可违逆,四只汪无奈地排排坐挡在小奶猫们跟前,冲着原地转圈找人的何玲凶狠地吼,身子不敢动。

苏杏的练习一直没落下,她的速度掌控自如,可快可慢,步履轻盈,一般人完全看不出来。

“玲姐,你冷静点。”家里的宠物安全了,苏杏才有功夫应付抓狂发疯的何玲。

“我很冷静,你就是个有爹生没娘教的丧门星小娼妇……”

“啪!”的一巴掌,将何玲打倒在地。

几乎与此同时,有客人在家便一直敞开的院门口冲来一群人,有男有女,有梅林村的,也有本地的。

何玲被打趴在地,难以置信的她刚要起身,却在抬眸时发现门口站着很多双脚,灵机一动,故作吃力委屈地回头瞪着苏杏。

“你,你敢打我?!”

是呀,她居然敢打人?!所有人心里都很惊讶。

好在四只汪乖乖地排成一行,何玲本想哭说苏杏放狗咬她,但队列太整齐了,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为什么不敢打?你这招是我嫂子玩剩的,不就欺负我嗓子不好吵不赢你们吗?”虽然她好恨这个弱点,但老纸学聪明了,能动手就甭**。

抖抖手,太用力了,怀疑手腕已骨折。

她最近表现良好,小辣椒编辑请她看新鲜滚烫的漫画章节,代价是苏氏最新篇末世也要给她先睹为快。苏杏对漫画不感兴趣,但对方要她给意见,不得不看一遍结果受了影响。

“我不知道你今晚来想干嘛,是讲道理,还是问罪,或者纯粹是借题发挥找我晦气。你怎么骂我都行,但不能骂我父母亲。”气质文弱,体态婀娜娇柔的女生神色冷淡地谴责。

不错,是谴责,但从她嘴里说出来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

而她脸上的冷淡,就像不知何时溜到她脚边的那只小奶猫,故作凶狠相嗓子嫩嫩地“喵”冲着敌人张牙舞爪,尾巴小天线竖得高高直直,被它母亲一口叼着颈部提回四只汪的身后。

看到这一幕,众人好想笑。

相反,体态丰腴健硕的何玲趴在地上回头故作委屈的样子就有点西施效颦,显得更加搞笑了。

“哎呀,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打杀杀的?玲子,快,先起来再说。”

这时,人群里钻出一个梳髻的妇人奔向何玲欲扶起她。

“白姨你别管我,让我死了算了!不活了,城里人仗着有几个臭钱打我!天哪,老天无眼啊……”何玲索性趴在地上痛哭起来,不过听起来像在干嚎,有雷无雨那种。

“唉呀,你先别哭,起来好好说话。”白姨耐心相劝。

见好友孤独一人站在院里,柏少君挤开人群想进去,却被身边笑得打跌的余薇紧紧拉住。

“别多管闲事,小心何玲削你!”

乡村泼妇的撒泼功力不是吹的,尤其是何玲,这女人肯定在憋大招。

听得出她的语气隐含幸灾乐祸,柏少君淡淡地瞟她一眼,用力一甩,将余薇甩到后边去,大步踏进苏宅的院子来到好友身边。

“苏苏你怎样?没事吧?”

苏杏摇摇头,“我没事,你先回去。”

“我干嘛要回去?我有空,等看完全程以后给你作证。”他任性地哼了声,大摇大摆一屁股坐在苏杏原本坐的位置,冷冷地看何玲一眼。

正在劝慰的妇人瞥来一眼,心中微讶,外国人?

第88回

“白姨你都看见了?”何玲不敢指柏少君,但指着苏杏。

“仗着跟几个外国人交情好我不敢对她怎样,就在外边说我坏话败我名声,说我串通外人害余总。我跟她什么仇什么恨?她是要我滚出这个村子,没脸呆在梅林村?这里可是我老周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想赶我走?我跟你拼了!”

一个打挺爬起,头发散乱身手矫健,豁出去了埋头直扑身形娇小的苏杏。

那位白姨一个没拉住,“哎!”眼睁睁看着她扑到一个人身上死命地捶,用力地踢。

对方没反抗,何玲打得很顺手,哪怕耳边有人猛扯猛喊:“你住手!”,听声音正是那个姓苏的贱坯子!她兴奋得想揪对方头发,可是太高也太短……呃?短?

她愕然抬头,骇然发现头顶一双碧绿色的眼眸冷冷盯着她看。

何玲一声尖叫退开,过于惊慌又一次摔倒在地说不出话来。

柏少君不知什么时候挡在苏杏跟前,双手张开,像一座坚固牢靠的堡垒紧紧护着身边的人,任凭何玲捶打不还手,“看清楚了,我可没打你,是你自己摔的。”

年轻人的声音很清,很冷淡,不含半点情感。

整个院子内外陷入一片静默。

若是寻常男人就算了,以何玲的个性照打不误。问题今天这个是老外,现实鲜少见过,据说余家姐妹的老外同学来过一次,被附近的的人们众星捧月,她俩觉得丢人现眼从此不再邀请老外回村作客。

如今何玲动手打,哪能不心虚后怕?

往大了说,外国友人来内地乡村挨了打,国家会不会出面整治她和家人?虽然不像旧社会那样动不动就诛九族啥的,起码得请丈夫或者她进局子里喝几天“茶”?

片刻功夫,何玲的脸色多变时青时白时红,想出好几个版本全是夫家娘家被一锅端的惨剧。

正在此时,门外进来几个人。

“玲子?!”老村长本来沉着脸的,进来却看到自己儿媳倒在地上,前边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老外,先是愕然,继而大怒,“有话说话,你怎么打人呢?!”

赵婶进来一看,眼泪就下来了,忙过来扶起何玲,“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打女人?造孽,玲子,你没事吧?”

“妈!”婆婆的到来在何玲眼里犹如救星从天而降,一下子扑在老人怀里哭嚎。

这回是真哭,外国人在农村属于稀罕人物,甚至可以说有点高不可攀的意味。又是个有钱人,说盖房子就盖,说开餐厅就能开,一言不合就租了大片荒田种菜。

却被自己打了,她不知该怎么收场。

尤其是自己大庭广众之下扑在一个陌生男子身上撕打,何玲羞于见人,只顾埋头婆婆怀里痛哭流涕根本不解释。二老原以为挨打的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没想到是自己儿媳。

儿媳再不好也是自家人,容不得外人欺负,哪怕是外国人也不行。

白姨一见误会大了,“老周,不是这位小哥打的,是玲子自己没站稳摔的,这个大家都看到,你俩千万别误会。”别一个误会没解决又来一个,事情越闹越大对谁都不好。

那几个在院门外围观的梅林村众也笑着起哄,“是呀,周叔,是何玲自己打错人,别又冤枉人家外来户,无端端挨一顿打够委屈的。”互相窃窃私语笑个不停。

随周叔一同进来的陆易转身黑着脸,“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你们的单买了没?买了就回家,没买的赶紧买,晚了安德记下你们的名字下次就别来了。”

大家知道他的用意,很给面子地哄笑着离开了。

何玲知道大家笑什么,感觉以后没脸见人了哭得更加厉害,握拳一下下地捶在婆婆的心口,赵婶既心疼又肉疼。

白姨心细看见了,忙伸手扶起婆媳两人,“走,婶子,玲子,先回家,咱有话回家再说。”同时招呼一脸尴尬的周叔,“老周,走,先回去。”

周叔人好,但今天这面子拉不下,可是能怪谁?终归是儿媳的错。。

他冲白姨点点头,而后讪讪然地向柏少君与苏杏道歉:“少君,杏子,这个……玲子一时冲动气糊涂了,你俩别怪她,我代她向你们俩道歉,对不起。”

苏杏看一眼何玲,对方哭天抢地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这是打算装聋作哑混过去?

有句话说,如果对话无法进行可以先搁置一段时间。其实这话要看人品的,像何玲这种女人,只要没人提她隔日就当没发生过,那少君岂不是白挨她一顿打?

“周叔,这不关您的事,也不该由您来道歉。玲姐,我和你之间有什么矛盾可以留着以后再说。但今天你要向少君道歉,这事跟他没半点关系。”要道歉的是何玲,其他人的替代没有任何意义。

知道让何玲道歉很难,苏杏要的是她日后见了少君绕道走,因为今天郑重其事地说出来,所有人都知道她欠少君一顿打,包括她自己。

何玲一听,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我死给你看满意了吧?”嗷的一声嚎推开婆婆旋风般冲了出去。

赵婶怕出事连忙追了出去,追去的还有两个梅林村民。

有人追去就放心了,白姨责怪地瞅了苏杏一眼,“你这孩子说话怎么不看场合呢?等她冷静下来好好不行?”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道歉?小孩子就是没有眼力劲。

“不管什么场合都不能乱打人,”柏少君不懂息事宁人那一套,见她不骂罪魁祸首反而怪责受害者,微恼,“苏苏平日大门不出一步,到哪儿给她散播谣言?散给我们听?她谁呀?八卦值多少钱?”

他们要的信息这里有吗?有吗有吗?好意思把脸撑得辣么大~。

“少君,少君,”苏杏见他火气很大,忙轻扯他的袖子,“淡定淡定,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改天说清楚就没事了。”别为难老人家,“对了,你有没伤着?她指甲挺长的,给我看看。”

“没事。”男孩骄傲地挺挺胸,不过他可没忘记正事,重新看着浑身不自在的周叔,“老村长,我们敬重您,但不代表我们任人欺负,再有下次我不会站着挨打。”

周叔难堪地点点头,“你俩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问个明白。”至于道歉,以儿媳的性格不太可能。

第89回

“很晚了,周叔,呃,”陆易来打圆场,看着白姨,“这位阿姨,就麻烦您送周叔回去了。”

很面生,但貌似她与周家挺熟的,不然不会帮着周家。

“行行行,”白姨求之不得,华夏那一套跟老外说不清楚,忙和周叔一同离开了苏宅。

一路上,看得出周叔心情难受,便开口劝慰,“老周,你别往心里去,现在的孩子都这样,年轻气盛的,我在城里经常被他们气得要命。至于那些老外,他们的性情直来直往,不懂什么叫委婉曲折,不懂退一步海阔天空……”

而苏宅,待人去院空,猫狗解禁围着几个人转来转去。

“确定没事?”苏杏犹不放心,想让对方脱衣检查貌似有些不妥,只好对站在一边笑看两人互动的陆易说,“麻烦你帮忙回去看看。”她这里也没啥特效药酒。

无论是林师兄或者婷玉给的药,都跟古茶没什么区别,属于见光死,现代人的体质可能很难适应。

不像她,喝不了就闻,总能找到适应的方法不浪费。

“放心,”陆易微笑,“你有没什么事?我们那儿有药酒。”

“不用不用,全被打到他身上了。”苏杏拍拍柏少君的肩膀,小子力气大得很,她扯都扯不动,“今晚谢谢你了,少君,还有易哥。”

陆易不在乎地一摆手,“客气什么,大家邻居应该守望相助。”得知这边的动静,看见少君进去了,他马上去通知老村长来。

“就是,以后碰到这种事你应该大声叫。”柏少君瞟她一眼,“别傻乎乎的以为自己能行。”全身上下没几两肉,却妄想与大象对抗,勇气可嘉但不提倡。

对于两人的数落,苏杏一概点头应下。

送走两人,她关上院门然后转身独对一片清冷……

“汪汪汪”、“喵”。

家里的汪和猫围了过来,几只小奶猫又像几团绒球般散落在院子里,好吧,她错了,家里一点都不清冷。而且今晚有个男孩身披金甲战衣出来保护她,那种骤然而生的激动她无法形容。

被人找碴,却伤不了春,也悲不了秋。

她虽然没有家,身边却有这么多可爱的人和小动物,以后她恐怕连无病呻.吟都是一种奢侈。

抱起一只小奶猫,温柔轻抚,“好了,走吧,回去洗澡睡觉觉了。”

今晚格外热闹,又显得格外清冷与孤寂的院子里,一个身形单薄的姑娘款款而行,带着一群不会说话的小伙伴返回温暖馨香的屋子里……

“哦?少君舍身救了苏苏?”安德眼睛发亮,“那她打算怎么报答你?”比如以身相许啥的,一种华夏最古老的报恩方式,通常那种女孩聪明能干又贤惠,是现代男人做梦都想娶的女子。

包括他在内。

好好的一桩英雄救美事迹硬生生被他说成一个风.流才子会佳人的段子,众人淡淡地瞟他一眼,不屑理会。

那就换个方式,他又问:“到底何玲为什么找苏苏晦气?她做什么了?”

每次有热闹看都是他值班,因为他是纯老外去了会添乱,命苦。而那群年轻人回来买单时说了一些,看他们一副不够尽兴的遗憾劲,说话多半有失偏颇,信不过。

“好像说苏苏在外边抹黑她?”陆易望向柏少君。

“嗯,她就是这么说的,”柏少君相当气愤,“自从在我们店订菜,苏苏几乎连门都没出过,她向谁抹黑何玲?现在的人都不长脑子?问都不问就上门骂人打人实在太过分!”

说得义愤填膺,柏少君瞪着陆易,“你们警察管不管的?管的话我报警。”一定要报,不然还有下次呢?

按何玲的吨位与手劲,苏苏绝对挨不了一拳。

陆易忙劝阻,“别别别,华夏是个人情社会,你这样做让苏苏以后在老村长面前很难做人,想解决问题得找到源头。”

“怎么找?”

“可以问今晚到餐厅吃饭的人,”安德一边清洗杯碟一边留心听着,“坐窗边的那个小莲最先看见何玲去找苏苏,如果是寻常的来访,她干嘛那么兴奋?里边肯定有原因。”

柏少君愣了愣,“你的意思是……有人从中挑拔离间?!”卧槽,现实版的心计大戏?!而且主谋就在今晚那群人当中?“不对呀!苏苏跟他们不熟几乎没说过话,为什么欺负她?”

安德望着单纯的男孩笑嘿嘿,“嘿嘿,欺负人的乐趣你难道不懂?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这话很真实,真实得让人难受。

柏少君嘴巴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好了,当事人不急,你们急什么?”一直旁听的柏少华终于开口,“少君,陪我走走。”说罢拿过拐杖起身。

“哦。”

尽管他心中忿忿不平,仍然跟随柏少华一同出了门。

目送两人离开,陆易也来到铁板烧旁边清洗碗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安德在另一边擦干杯子的水渍,啧啧叹道,“昌叔那老家伙果然睿智。”不得不佩服,连个小山村都这么热闹。

陆易笑了笑,专注洗碗不再谈论此事。

人活一辈子哪能无是非?造谣张张嘴,辟谣跑断腿,一有风吹草动就顾着四处洗脱洗白,那么人生当中很多重要的事这辈子都只能搁置,来生再议了。

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便交给执法部门去查去处理,他们普通小市民则继续生活,不能因为小人作祟耽误自己的计划与前程。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命运会优待认真生活的人。至于小人,他们饿不死也吃不饱,只能躲在黑暗中继续搞小动作,继续怨天尤人,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下场如何,生活最终会明确地告诉大家,如果还记得他的话……

夜幕下,梅林村的路两旁依旧梅花盛开,花香浮动,街道上的小情侣或者三朋五友一起走着,格外的有情趣。

身边的嬉笑声不断,热闹非常,余薇走在他们中间,抬头仰望,一轮不够圆满的明月高高挂在天上,像极了今晚那张望向自己的冷淡面孔,顿时一股难以描绘的孤独涌上心头。

“哈哈哈,小薇,我一想起今晚何玲那张脸就……哈哈哈……”身边的朋友们乐不可支,连一句正经话都说不全。

余薇跟着笑了笑,内心的失落与苦涩旁人一无所知。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一刻,她突然好寂寞。

第90回

今晚的一切如她所愿,可她一点都不开心。

当他冲出来张开双臂的那一刻,往日青涩的面孔、不耐烦的性情一扫而空,一贯轻松的神情瞬间变得冷酷异常,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活像西方传说中威风凛凛的一尊战神降临在身旁,只为牢牢守护身后的小女人。

那一刻,她的心像被扔进了绞肉机,一点一点地被绞碎成泥。

“小薇,你去哪儿?不回家吗?”小伙伴们正聊得开心,却见余薇往另一个方向走,纷纷扬声问。

“我去姐姐那儿。”余薇头也不回。

不管身后如何叫嚷,她开始一路小跑。

家里早没人了,母亲常在厂里住,继父长住省城盯着公司的运营状况,他最关心的人是弟弟,因为儿子才是他的亲生骨肉。

尽管平时表现得对两个继女一视同仁,但小孩子是非常敏感的,她们知道谁是真心待自己好。家里只有爷奶在住,两个老东西动不动就说她俩这不好那不好,警告她们别把国外的坏习惯带回家败坏梅家声誉。

梅家有个屁声誉!

没有母亲,他们屁都不是。

尽管如此,母亲依旧叮嘱姐妹俩要敬重长辈。可是这种长辈有什么好敬重的?这个家是母亲一个人撑起来的,她才是一家之主,搞不懂凭啥要看他们的脸色。

姐姐每次回来都住在小农场,说喜欢那里的清静。自己听不惯虫鸣声喜欢住在别墅里,心情不快才去小农场住几天。

来到农场路口,余薇刷卡打开大门铁闸。

“小薇?怎么这么晚?”门卫的大叔正在听收音机,闻声出来看个究竟,门卫室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唱什么,年代很老旧的歌。

今天心情不好,余薇对门卫的话不加理睬,径自跑向姐姐居住的那一栋雅致木屋。

农场里住着三户人家,只有姐姐家是她和未婚夫汤力搭建的。

院里的一草一木一秋千,屋里一针一线一家具,全部是自己的手工。院里的花架、和篱笆边缘种满了玫瑰花直达屋门口,汤力种的,代表他对姐姐那颗永远火热跳动的心。

听着很肉麻,对当事人来说却很幸福。

余岚对院里的花草一向精心培育,哪怕回校读书也要拜托别人花同样的心思照顾它们,千叮万嘱,惟恐出现一点纰漏。

姐姐跟汤力在十八岁那年开始确定关系,至今四年了,两人感情一直很好。

算算日期,这几天他也该来了。

等他来了以后姐姐将不再属于她,这小农场也不再是自己可以任性撒娇的地方。

她一直羡慕姐姐,能遇到一位全心全意的男人。她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姐姐那样拥有一份至真至纯的爱情,对方眼里只有她的存在,完全不受外界诱惑。

可惜,她遇人不淑,碰上的男人要么整天想着法子哄她上.床,要么整天想着花光她的钱,要么打赌撩拔看她春心荡漾,要么纯粹恶作剧想看她出尽洋相。

东、西方的男人都一副贱样,唯一可以分高低的是衣着品味。

余薇来到木屋的矮栏栅前,姐姐的屋里透出明亮的灯光,她睡眠浅,稍微有些心事就彻夜难眠。

轻轻拉动门拴,吱丫地推开走了进去。

院里很安静,屋里的人听到声音,在余薇走进石子路时,紧闭的木门打开了,一道无比亲切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刚和男友通完电话的余岚刚洗完澡,裸露在衫外的肌肤被水气蒸腾得异常白皙,宛若出水芙蓉般剔透美丽。

她站在门口,对妹妹的到来感到意外:“小薇?怎么这么晚过来?来也不打个电话万一路上出……”

话未说完,余薇往前一扑,双手搂住她的脖子然后开始浑身颤抖。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爷爷奶奶又说你了?”余岚轻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慰,“实在受不了就回这儿住,别勉强自己。”

“姐,”伏在肩膀上的余薇终于放开心扉,泣不成声,“我讨厌他,我很讨厌讨厌他,怎么办啊姐……”

余岚听罢,立马意识到妹妹这番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禁闭了闭眼,轻拍项背给予安慰。

很讨厌的背面就是很喜欢,是呀,怎么办呢?

姐姐无言的安慰,让余薇哭得愈发伤心。

“姐,我难过,真的好难过。我明明是为他好,他却那样看我,像从来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待她那么好?为什么……”一连串的为什么导致眼前一片模糊,止不住的眼泪像决堤的水挡也挡不住。

为什么是他?一个大学没毕业的洋diao丝,也就一张脸能看得顺眼;为什么他保护的人是她?那个矫揉造作的女人,除了脸蛋身段妖娆之外一无是处。

为什么自己总是眼瞎看上不该爱的人?为什么她喜欢的人都眼瞎看上那种女人?甘心为她们挺身而出,肝脑涂地,哪怕最后受伤的总是他。

那女人一巴掌将何玲打趴下,根本用不着他来充英雄平白无辜挨顿打。

这是为什么?

……

夜半时分,余家姐妹坐在庭院的秋千里说着悄悄话,像小时候那样,围在四周的轻纱幔帐给她们围出一方小世界。

跟前有一张小圆桌,木头雕的,上面摆着装满果酒的酒壶和两个质地一样的小酒杯,整套的,余岚自己找瓷窑帮忙烧制而成,质朴雅致,与她本人一样。

“何玲找苏苏麻烦?”余岚疑惑地看着妹妹,“为什么?”

“我哪儿知道。”酣畅淋漓地哭了一场,余薇的心情稍有好转,但对今晚发生的一切矢口否认,“反正她俩都不是好东西,狗咬狗是早晚的事。”

妹妹的话让余岚的心情起伏很大,随着年龄的增长,小薇的思想跟以前大不相同。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天真单纯,事事以姐姐马首是瞻,她真的很害怕妹妹为了情感失去理智。

为了一个男人赔上自己一生,不值得。

“小薇,你老实说,”余岚紧盯着余薇追问,“这件事真的跟你无关?”

“当然无关!”余薇惊讶地回瞪姐姐,“姐,你不信?你就这么看你妹妹?”

“相处二十年我还不知道你?”妹妹故作无知,余岚疾言厉色,“小薇,你在国外那些小打小闹就算了,回到国内给我收起你的小脾气。这里是咱们的家,妈辛辛苦苦扎稳的根,出了什么差池损失最大的是我们。”

第91回

老调重弹了,余薇有些不耐烦。

“能出什么差池?就凭一个小小的外来户?她谁呀?老爸是李刚吗?”余薇一贯的伶牙利齿给予反驳,“姐,你连个外来户都怕怎么帮妈打天下?我看你不如跟汤力回国好了,免得自寻烦恼。”

她烦,自己也烦。

小小的外来户?余岚不敢相信地看着妹妹一脸的轻蔑,眼里含着一丝隐痛。

“小薇,你忘了?我们也是外来户。”

在这个村子,在这个家里,她姐妹俩一直是外来户。

不管妈有多么努力始终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改变不了她俩与村民们格格不入处处受欺的尴尬处境。只好努力赚钱送她俩出国读书,希望女儿们能在国外成家立室过上自在安稳的日子。

要不是母亲遭受各方质疑与刁难,她不会回来。

回来是为了帮妈保住心血,替弟弟保住家业,不是为了跟外来户斗气和炫耀财力权势的。打压一个外地来的女生,跟当年那些欺负她们的村霸有什么区别?

一旦事发经有心人大肆渲染,母亲在当地的威信将一落千丈,神仙来也救不了。

道理谁都懂,可是……

“可我受不了,他们天天在我眼前晃……”余薇再一次被触动伤心之处,“姐,要不你帮帮我,帮我把她撵走,我真的不想看到他俩在一起。”姓苏的走了,她一定能取而代之成为他身后的小女人。

她将拼尽全力支持他,鼓励他,同时享受他全心全意的守护。

余岚头一次对妹妹板起脸,神色清冷,“我不可能帮你,小薇,他不是合适的对象。”在外边看得太多,知道嫁给一个在朋友家蹭吃蹭喝的无业游民有多累。

哪怕是天仙下凡,也会在三十岁前熬成四五十岁的肥婆娘,或者骨瘦如柴受尽折磨被吸尽血汗的小可怜。

她妹妹如花似玉,不能落得那种下场。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回校把大学读完,要么去京大和小弟作伴。明天开始我让妈停掉你所有的卡,直到你想清楚为止。”余岚起身,“汤力和他的朋友后天就到,我很忙,你在家好好布置一番别丢了我和妈的脸。”

余岚深深看了妹妹一眼,只见她环抱双膝,两眼无神。

“多想想我学姐的下场,想想那些吸.毒躺在街头的无业游民,那就是一群废物。你不同,你有我和妈,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你去努力。时间能冲淡一切的小薇,你不小了,应该想想自己将来的路怎么走才有价值。”

不能再心软,余岚迟疑了一下,转身进了屋。

如果柏少君是个有为青年,她这个当姐姐的定会支持妹子,毕竟对方男未婚女未嫁各凭魅力去争取他的心。可他天天跟着别人游山玩水,毫无大志,未来拿什么撑起一个家?

靠她妹妹吗?这就是她反对的理由。

女生爱美,往往被男生的一张好皮相所迷。梦会醒,时间问题而已,前提是必须阻止她在梦中沉沦下去。

小农场的夜很美,星子满布,月色清朗。

撩起轻纱帐,余薇独坐秋千,蜷缩着双腿,目光痴痴地仰望夜空,脑海里渐渐浮现今晚的那一幕。

“……我可没打你,是你自己摔倒的。”

他威武霸气地挡在她身前,英勇无畏地替她挡去一切风浪,而且声音很动听。余薇想对着月色展颜一笑,却在瞬间再次泪如泉涌,按捺不住的心痛让她崩溃,伏在膝上哽咽不停……

一夜无事,苏杏做完运动,开始给小家伙们煮稀饭。当然不能吃干饭,汪有罐头,猫有小鱼干,她也不差,橄榄菜还有半瓶够吃好几天,昨晚的不愉快先放一边。

天气不冷不热,打开院门通通风,一家几口就在屋门前解决各自的早餐。

这就是白姨再次踏进苏宅所看见的景象,汪一边,喵一排,主人拿张矮凳坐中间,面对院门口吃得贼香。

“小苏,这么早?”白姨看到这一幕感觉有点好笑。

见了她,苏杏有些意外。

“白姨早。”记得昨晚何玲是这么称呼她的。

不管是友是敌,来者是客,苏杏进屋给客人端了一张凳子出来,白姨笑吟吟地递给她两包零食。

“这是我儿子买的,让我送给乡亲们尝尝。”

哈,苏杏接过一看,一包是椰子饼,一包是牛奶泡泡,那脆脆酥酥的样子看起来蛮好吃。

“谢谢。”

不喜欢推来推去那一套,苏杏接过放回屋里。观望家里想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好吃的能招呼客人,只好拆了这现成的两包盛在碟子里端出去,还泡了一壶茶。

“我家极少客人,没准备吃的,只好借花敬佛了。”她自嘲道。

白姨看见她的囧相,好笑之余连称没关系。

“玲子今早回娘家了,说要住一阵子,老周两口子暂时搬出梅林村帮忙看店看孩子。”

苏杏哦了一声,表情冷淡不以为然。

“其实呀,邻里之间有矛盾很正常,只要摊开讲清楚就没事了,何必搞得打打杀杀?小苏,你年轻,还是个优秀的大学生,肯定也不想跟村妇一般见识计较的对不对?”

呼,苏杏默默地鼓鼓腮帮子,深呼吸一下,好交叉烦。

“白姨,别的不多说,就想问问您,我到底哪儿惹她了?她昨晚一来就骂根本不是来解决问题的,而是发泄讨打,我成全了她。”无须感激,别烦她就行。

实在不想解释,但不解释不行,因为她是当事人之一,清者自清的态度在农村是认罪的意思。

见她一脸懵懂不耐,白姨故且信她。

“你是否跟人说她为了钱落地起价专坑外乡人?”比如向休闲居兜售高价菜,“是否对人说过她到处说余总坏话?有没怂恿那些外乡人不租周家的地,喜欢安静不想何玲搞旅游毁人财路?”

喜欢安静?苏杏拧起双眉。

“我一来就表态喜欢安静,这个我承认,周家人全都知道。至于其他的,谁跟她说是我讲的?叫人来对质。”

无法对质,因为何玲是在菜市场听见很多人在说。

“呵,”苏杏冷笑一下,“我也听说何玲为了还定康叔一个人情,不顾我的死活介绍了这间闹鬼的宅子,就为了替定康叔挡灾。”

“胡说!”白姨眼睛一瞪,“世间哪有鬼?不过是无知乡民的猜测,你别上当。”

“我肯定不上当,其实我完全可以抓住这一点告她和定康叔故意隐瞒宅子的真实情况,我做了吗?”

谣言止于智者,虽然她当时心里怕怕的。

后来悄悄贴了一张红彤彤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24字基本内容”在大厅镇宅壮胆,其用意她谁也不说,省得人家笑话。

第92回

“意思是你从来没说过?”白姨向她确认。23us.最快

见她还算明白事理,苏杏点点头,“说了也没人听,少君家一群大男人谁有心思听我说八卦?”又不是女人。

白姨往休闲居的方向望了望,“你对他们了解多少?他们全部是外国人?”

“好像不是,有几个是华夏的,”苏杏仔细想了想,“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落户?”她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么想的,懒得深究。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白姨见她不像说谎,有点无语。悄悄打量几眼苏杏,见她拿起一个牛奶泡啃了一小口,眼睛一亮,又吃两口,掰开小块喂脚边的几只小奶猫,笑听它们咪咪叫。

正如何玲昨晚的哭骂,此人身娇脸俏,目光顾盼之间清丽无双,颇有几分风情媚姿。

但是,因为长得好就说人家和那几个男人有勾.搭之嫌就过分了。

外表可以欺骗人,若一个人磊落光明,眼神自然清朗明亮无杂质。眼睛是一个人的心灵之窗,除非这丫头小小年纪心计了得懂藏拙,否则逃不过她的双眼。

所以,何玲的话多半是出于普通女人对漂亮女人的一种妒忌心态。

毕竟,昨晚上她不敢得罪的那位洋大人,保护了这个小丫头。

“玲子这人呢,有些冲动,有些爱钱,这是可以理解的,试问世人哪个不爱钱?都是凡夫俗子,只要不过分就好。我看她这回是知错了,不然她不会跑回娘家。我来这儿快三年了,从未见过她回娘家。”

哦?知错跟回娘家有关联么?不是该来道歉么?怕是出糗羞见人吧?回娘家躲上一年半载人们就忘得差不多了,而受害人也不好追究她的责任,因为事情过去了。

白姨的心思苏杏猜到一些,垂眸默默地吃着,不吭声,静待下文。

“她是老周家的主心骨,没她不行,你说对不对?”面容慈蔼的白姨眼神殷殷期盼。

这件事,苏杏不爱绕弯子。

“那是她周家的事,我和我朋友是无辜的受害者,这一点哪怕她躲到天边也改变不了。”别说回娘家,就算她昨晚真的撞墙或者跳河,自己也不会愧疚半分。

错了就是错了,回娘家不是原谅她的理由。

“小苏,得饶人处且饶人……”

“只怕以后常反复。”苏杏风趣地接了一句,“白姨,我不是百忍成金的贤惠女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结果祸从天降害朋友挨了一顿打。敢情她认为打了也是白打,我决不纵容这种行为。”

说着不如人意的话,奶泡吃完一颗,再来一颗。

“当然,她不道歉我奈何不了,这种事警方只会和稀泥不受理。”苏杏风轻云淡地笑了下,“但要我为她家着想说出原谅二字,白姨您不必多说,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与何玲以后不再有任何瓜葛或者走动,谁出面都不行,再敢上门闹她就找卓律师去。有一位专业处理杂务事的卓氏管家,她现实的人生比梦里轻松多了。

何玲回娘家只是一个姿态,如果白姨能说服苏杏去梅林村的周家店铺坐坐,人们会产生一个两家没有矛盾的错觉,那么何玲在娘家待个一两天便能若无其事地回来。

否则就要在娘家待到乡邻们忘了这件事,除非脸皮够厚,能无视旁人的嘲笑目光。

白姨见劝和无望,想了想,又去了休闲居。

苏杏不肯去,如果柏少君或者休闲居的任何一个人肯去也行,同等的份量。

“除非她向苏苏道歉,否则免谈。”与苏杏的温和相比,柏少君的理由粗暴直接。正如白姨跟周叔说的,他不懂谦和忍让那一套,只认一个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唉,这些年轻人……

白姨无奈,去了一趟梅林村道明情况,周叔父子愁得很。周国兵兄弟的口嘴不行,老周又不懂店里的那些精细玩意,不知怎么给客人解释,生意惨淡。

何玲远在娘家也着急,她辛辛苦苦打开的生意眼看一落千丈,不甘心。可是这回太丢脸了,除了无法面对村里的洋人,梅林村的年轻人惟恐天下不乱,如果她在,天天被人上门明嘲暗讽绝对有可能。

只怪自己平时太强势,一张利嘴得罪不少人,如今被落井下石了。

没办法,先忍忍,等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周家的烦恼,苏杏不关心,她现在只操心自己的那块地。白姨来过苏家两趟,发现那块地被刨松了土,手痒痒的想借来种些什么,却被苏杏拒绝了。

“那你打算种什么?再不开始就晚了。”

苏杏还没想好,只好笑而不语。

做人可以不贪多,属于自己的那一小份哪怕丢荒了也要留着,或许哪天想种呢?

“小苏,我见你平时挺忙的不如索性给我种,等你什么时候想要了我再还给你,好吗?总比丢荒的好。”暗示苏宅里的菜园子,这是何玲说的。

白姨的心向着周家,苏杏不肯妥协,她心里是有意见的,觉得小姑娘不够大方喜欢小题大做。因此平时对她说话不怎么客气,维持表面和睦不撕破脸皮而已。

苏杏习以为常,继续自私自利,“那不行,白姨,不是信不过你。世事变幻莫测,万一今天你说还,明天你说不还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我怎么办?”笑话,敌人的朋友当然不值得信任。

“小苏,这就是你不对了,姑娘家家怎能这么小气自私?看,人家地都给你耙好了,浪费了对得起他们吗?”往休闲居瞥去一眼,地是邻居用农用机械犁的,老周说。

“没关系,他们不介意。”苏杏不以为然道,顶多嘲笑她白费劲。

白姨郁闷地瞅她一眼,“算了,当我没说。”心里不爽转身离开。

心想,这姑娘聪明是聪明,又颇有男人缘,偏偏不懂得收敛避让难怪招人口舌。本想提点几句,不过看她也不在乎,省省吧,等以后吃了苦头便晓得厉害。

“苏苏,咦?白姨,您也在呀。”

恰巧遇上笑盈盈的余岚,她手里抱着一个藤筐。

“正好,我家蒸了些红薯特地拿来给大家尝一尝。”顺便带男友汤力和几个外国友人到休闲居一趟,让他们这些老外相互认识认识,以后就是邻村邻居了。

诶?红薯?

苏杏眼睛一亮,有了。

从屋里搬出凳子、竹椅,三个女人在平台边缘坐着边吃边聊天。树荫下风轻水冷,手里的红薯热乎乎甜丝丝,特别舒服。

“你要种红薯?”白姨一头黑线。

余岚看一眼那块地,“太多了吧?你要拿去卖?”

第93回

“不卖,留着自己慢慢吃。”叶子是重点,橄榄菜吃腻了,是时候换一种新鲜口味。

白姨:“……”

丫头片子在跟自己赌气作对还是当真的?

余岚干笑两声,“也不错,要不要种芋头?我家有,既能蒸吃,还可以用来做点心。”

“不用了谢谢,有红薯就够了。”

芋头的叶子也能吃,但不如红薯叶青嫩爽口。

“对了,苏苏,白姨,等会儿一起去挖笋怎么样?”余岚说出今天来的目的。

白姨一拍大腿,目露惊喜,“哎哟,我说有件事忘了做,一直想不起来。对,挖笋,走吧走吧。”急不可耐地回家拿工具。竹笋一年四季都有,但春笋、冬笋味道最鲜美。

而且挖笋更是一件生活趣事,错过了可惜。

余岚哎了声,见苏杏一动不动,便问:“你不去?”

“我有点忙,你们去吧。”挖回来不会做又是白忙一场。

不是自己妹子,余岚不多劝,道了别,返回休闲居招呼大家准备一起上山。

“小苏,山上有红薯,你要真的想种可以上去摘薯藤。”尽管不喜欢苏杏的自私和小心眼,提了铁锹过来的白姨还是指点她一下,“你晓得怎么种吧?”

苏杏感激地点点头,“知道知道。”

于是,一行数人往深山那边走去。人多,一路上谈天说地相当热闹。

“少君,苏苏不像种过田的人,你不去帮帮她?一亩地……对她来说应该挺难的。”余岚见柏少君兴致勃勃地跟随大队伍走,忍不住过来友情提醒一下。

除了可怜那苏苏要一个人干农活,对于妹子喜欢过的人,做姐姐的难免留意几分,尽管他已经出局。

“那是她想做的事,我想挖笋。”各做各的,有毛病?

当然没毛病,可那不是情.侣应有的表现。

余岚闻言笑了笑,岔开话题,加入大家伙的笑谈之中。

偶尔瞥柏少君一眼,发现他没心没肺,连回头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不禁暗暗庆幸妹子做了一个相当正确的决定,去京大读书,与小弟住在一起互相有照应。

妹子为情所迷,凡是出现在他身边的女性都成了假想敌,尤其与他最亲近的苏苏。今天看来,柏少君对苏苏的喜欢可能不是男女情感的喜欢,而是单纯的友情。

苏苏貌似也是,哪怕自己影单力薄也不恳求柏少君帮忙。

为什么呢?因为两人没任何关系呀!

这一点颇让她欣赏,男女之间的相处贵在自重。不管交情多好,距离必须要有,自己能做的事尽量自己做,和她一样的性情。

妹妹还太嫩,容易感情用事分不清敌我。

不过,余岚并不打算告诉妹妹真相。

长痛不如短痛,柏少君决非妹妹的良配,既然选择丢开,就不必再打乱她的心思……

屋后的山上确实种有红薯,苏杏以前散步时见过,原以为是周叔家的没打算要。如今得知是白姨家的,不再迟疑,回屋里翻出一只装米的纤维袋上了山。

红薯的生命力很强悍,把一段段的薯藤埋在地里照样能生长。半天后,她拖着一个胀鼓鼓的袋下了山,先把袋子扔在田边,进屋拿出一把铁锹开始挖坑种薯藤。

半个小时过去了,苏杏腰酸肩痛,时不时站起来伸伸腰,舒展僵硬的筋骨。

放眼看去,救命啊!才种了三分之一,看来她要种到太阳下山了。

这么一想,苏杏浑身没了力气。要不是地面湿气重,她早已不顾形象趴下了。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歇一下,忽然鼻尖闻到一阵红烧肉的浓郁香味,肚子马上应景地咕噜噜地响。

香味肯定是从休闲居飘来的,那店里人人有绝活。

苏杏捂着肚子,好饿,但不想煮饭,太累了,要么回家躺会儿?正想着,“苏苏,你的外卖到了。”一把温厚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蕴含着一丝笑意。

诶?外卖?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身宽松衣着的柏少华气质清雅,姿态轻闲地站在宅子跟前的树荫下,神情温和笑看着她,见她回头,还举了举手中的饭盒。

“我没叫。”她站直了,双手叉腰扬声喊,有气无力的。

不是说没有外卖服务吗?

“我帮你叫了。”他微微一笑,“现在退还来得及。”

“不退不退!”确定是自己的,苏杏当即饿得眼晕。

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汗和泥,和一丝丝狼狈,努力在外人面前维持形象,神色如常,拖着剩下的半条人命慢吞吞地来到他身边。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一边接过饭盒一边问,不太稳当的手出卖了她试图掩饰的东西。

有所察,但求别人无所觉。

“猜的。”柏少华微不可察地瞅了一眼,体贴地帮她拉过旁边的凳子。待两人坐下,苏杏淡定揭开盒饭的盖子,他帮忙打开菜肴的盒盖给她放在凳子上。

喔,果然是红烧肉,还有一份青嫩的菜心和香嫩的溏心煎蛋。外加一份蔬菜浓汤,光看一眼已经让人垂涎三尺。

“累吗?要不找个人帮你?”他说了句。

“不用,这是生活的乐趣。”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挟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噢,彻底被它的味道征服了,“你们太厉害了!”迫不及待地挟起青菜开始狼吞虎咽。

猫狗的伙食她不担心,为了全心全意干活,今天喂它们狗粮猫粮,有足足一天的份量。

柏少华不再说话,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吃。

他脸上带着微笑,却在心里吐槽:不是他们厉害,而是她太菜,作为一个女人混成这样够失败的。

“这块地只种红薯?”见她点头,他不禁问,“你很喜欢吃?”

苏杏瞅他一眼,这是一个误会,“其实我是为了它的叶子,为了一年四季有薯叶做菜。”她不喜欢吃红薯,除非烤得清甜又香喷喷的。

她懒得解释,念在他送的外卖份上,给个例外。

不过,柏少华难得的好奇心被成功挑起。

用薯叶做菜?她吗?他知道薯叶能吃,但没做过。

“你会做?”

苏杏点点头,“我妈以前常做,扔进开水里泡软了捞上来,添些油盐、酱油或者辣椒油,再拍个蒜头,超好吃。”一旦提起,她就特别有食欲,可惜自家的刚刚种下还要等好久。

唉,人生真惆怅。

柏少华默了默,一脸无语地转移视线,目光落在菜地上。不就是烫菜吗?像火锅,像麻辣烫,瞧她说得一副大厨手艺的傲娇样,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一不小心高估了她,但她的生活态度令人佩服。

别误会,这话不是夸她。

实在没忍住嘴角微微动了下,一丝戏谑的笑意从他眼里掠过……

第94回

不过,人家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容易满足很正常。

“今晚店里开自助餐,少君希望你参加。”柏少华说,今天大家都没空,由他来当一回代言人。

苏杏不假思索地拒绝,“替我谢谢他,不过没空,今天把活搞定之后我要出去一趟,时间不定,让他不必找我。”哪怕屋里有灯光,对外说是防贼,其实是替自己照明。

“这么急?不歇几天?”他打量她一眼,就这副小身板,“明天你可能起不来。”

“我知道,所以不能停。”一旦停下至少要半个月才能恢复正常,运动过后的酸痛她深有体会。

还有这种逻辑?

柏少华忍俊不禁,想了想,“如果是为了茶叶的事不着急,昌叔的寿辰在七月。”以农历为准,而今天才二月初。

“茶叶只是顺便,”苏杏捧着饭盒目视远方,“我另外有事。”

婷玉说找不到药材就不过来,不明白她为何那么执着。

所以,苏杏每隔十天去一趟,而今晚又是一个十天。如无意外,她不会放鸽子。根据某种定律,当原定计划出现变化时,意外往往发生在那一刻,所以她从不敢轻易缺席。

趁酸痛未至,赶紧过去一趟完成这项惯例任务。

晚上,隔壁家飘来各种食物的香气,远远看见室内灯火辉煌,热闹非凡,时不时传出阵阵爆笑声。而苏宅一如既往的清静,关闭家里所有门窗,在树叶上喷洒药水,然后交代家里的小伙伴们要乖乖的,她很快就回来。

穿上那个年代的棉麻衣裳,灰蓝色,很乡土的平民服饰但穿着很轻松透气。拿出那支最喜欢的玉竹簪在灯光下不舍地摸了摸,看了看,那个年代的茶叶很贵,十两才一小盒。

汉代漆盒盛行,以它存储茶叶分大中小盒,漆盒色彩深沉但外壳的彩绘精美多样,格外显贵。

她自己买的是小盒装,中盒的十五两,大盒价值二十两银子。既然是昌叔的寿辰自然要买大的黑漆盒,讨个吉利。正好,玉竹簪可抵一盒茶叶,婷玉给她银两买的。

婷玉说,她是汉代的东道主,而苏杏是现代的。互相往来,自然要花东道主的钱,不必计较。

婷玉房间的抽屉里有一个梳妆盒,里边有好几层,其中一层装的就是五铢钱,有金有银,还有一些珠宝,叮嘱她在短缺时拿来花用。那怎么可能呢?一抽屉的古董藏都藏不及。

而自己买的这些玉器在大场合根本不敢亮出来,生怕引起行内人的注意,只能在乡下戴着过过瘾。连用来包装茶叶的漆盒,她一回来就锁进书房下边的柜子里,换成现代漆盒装茶叶。

与其战战兢兢,不如让它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反正自己拥有过,有种心愿已了的错觉。记得有句话,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往往建立在借与还之间。

答应给柏少华的茶叶她是一定要买的,欠人家的终须要还。

她喜欢这种相处模式,但凭心意,而非道德绑架。

收好玉竹簪子,她披上宽松同色系的单薄斗篷,盖上帽子。

最好的茶叶在一个繁华的大都城内,进出城门极麻烦,幸好她去过知道茶铺在哪个位置。意念一动,眼前出现一片淡淡的光华,她稍稍提起裙摆一步跨了进去。

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城里夜深人静,人们停止外间的活动进屋歇息。

一个身披斗篷的人缓缓来到一间茶铺前,叩叩叩,没人回应,继续叩叩叩……里边一直没动静,外边的敲门声持续不断,隔一会儿响几下。

终于,屋里亮起了灯。

“谁呀?大半夜的不做生意。”里边传出睡意未消嗡声嗡气的回答,颇不耐烦。

“掌柜的,买茶叶。”一个把软糯的女声轻说。

“晚上不作生意,明日请早。”见是女的,屋里人的脾气稍缓。

但门外的敲门之人极有耐心,继续敲。

终于,里边的人骂骂咧咧地从里间出来,油灯的火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当他粗暴地抽开一格门板时,发现外边站着一个被斗篷遮得很严实的身影,像鬼魅一样,顿时吓得连退两步。

“掌柜的,我要一盒养生茶。”声音轻柔,只在斗篷下露出一个精巧微尖的下巴。言毕,轻挽袖,露出白皙纤细的手递来一枚玉质上佳的玉簪,“此簪价值二十两,您看可否?”

“亦可,亦可。”掌柜忙不迭地应下,转身去找茶,不复刚才的神气。

很快,银货两讫,女子将茶叶拢进斗篷转身离去。

掌柜的提心吊胆来到门口悄悄探头往外一瞄,嚯,街上空荡荡连鬼影都没一个!他倒抽一口冷气飞快闪身入宅赶紧塞上门板再拉木门反锁,连滚带爬回到内室犹惊魂未定。

第二天,街坊开始流传晚上有狐仙或不知名女鬼出来买茶叶的传闻,并逐渐成为茶楼、桥下说书人口中光怪陆离的鬼怪故事……

茶叶买到了,苏杏回到书房将之摆放好,待明天在网上订购一个华贵漆盒包装便可送人。

她没换衣裳,侧耳倾听家里的动静,没发现异常便继续进行古游记。婷玉行踪飘忽不定,去特定位置堵她是不可能的,在脑海里想象婷玉身上的那块古玉,待光华亮起,苏杏再一次踏进光芒。

“……你们背叛我。”

眼前景物尚未完全清晰,苏杏便听到这几个字,愣了下。

背叛?

下一刻,熟悉的身影苏杏的手臂被人抓住,“快走!”

是婷玉的声音,一直以来的默契在此刻体现出来,亮光闪过,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火把的亮光映照中。万箭来袭,她俩刚才所站的位置被扎成一个刺猬……

虽然离开得快,苏杏依旧看得很清楚,她去的的地方正是婷玉隐居的山谷。

如氏母女救的那些人背叛了婷玉。

因为当代国君逮到渣王府里的一个奴仆,他是渣王最信任近身侍卫的亲人,为求活命,将他所知道的秘密告诉了国君。为了不打草惊蛇与引起世人的注意,宫里传出一道秘旨,各路能人异士潜入民间追寻巫医族唯一的后人。

山谷里有两名年轻人定期出山,将打到的猎物拿出山换取一些日常用品,比如盐。偶尔从别人口中得知宫中传出消息,不管是谁,只要提供巫医族后人的消息,一切过往皆能得到君王的宽恕。

第95回

山上的日子虽然自在,却格外清贫,与世俗繁华隔绝。如今有一个洗脱罪名、重返民间的机会摆在眼前,两个年轻人心动了,回山告知大家听取意见。

最后的结果是,大部分人希望洗脱罪民的身份,而小部分渴望自在的人们被下药关进了地牢。

他们知道如氏所居住的地方经常有一位女子来去无踪,异常神秘,因此勾结官兵在那里埋伏了人马。他们等了好久也没等到神秘女子,这时,终于采到药的婷玉回来了。

按官府的意思,能逮到人最好,如果对方实在太剽悍就地处死亦可。得不到就要毁灭,防止她落到别人手里。

这种观念,在某些层面里延续至今。

……苏宅里,苏杏手忙脚乱了一整晚,眼皮没合过。

婷玉受了伤,洗伤口,上药,包扎;小屋里放着很多药材,她从里边挑了几样给苏杏拿去煎药便晕了过去,半夜还发起高烧来。

她不肯去医院,而且本身是大夫,又出了山谷这件事更加不肯信任其他人。

苏杏没辙,只好听她的。

她知道婷玉的医术有多高,因为近在咫尺目睹过,因此言听计从。

天亮了,云岭村的上空时不时地飞出几个黑点,嘹亮而悠长的鸟鸣声,莺歌燕舞,空中被恣意飞翔的鸟儿们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咳咳咳……”

一身灰蓝的苏杏蹲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一把小扇子给炉子扇火。搁在炉子上的是一个小瓦煲,其实就是黑色的小药壶,婷玉平时都用它来熬药汤。

她一向用电,家里没有液化气。

除了药壶,那个火炉子也是婷玉的专用物品。无炭可烧,苏杏连夜上山捡的柴火,回来之后就在屋檐下煎药。

院子空间大,散一散药气免得憋死在厨房。

“你在干嘛?”

可能闻到味儿,柏少君一大早便来参观,顺便给她带了一饭盒竹笋炒肉,色泽青嫩,肉汁满溢,还没吃进嘴里却仿佛尝到它的鲜嫩味道。

“煎药,亭飞病了。”

顾不得问他怎么知道给自己送外卖,打开饭盒,苏杏再一次狼吞虎咽。猫狗的粮食有现成的,而她的没有,忙了一个晚上和早上,她早饭还没吃饿得要命。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柏少君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离那炉子老远,嗡声嗡气道,“亭飞什么时候来的?昨晚?”

“嗯。”

除夕那晚跟婷玉提起改名的事,正好晚上柏少君给她们送来美味佳肴,苏杏以亭飞这个名字给两人介绍。

苏杏吃到一半才有些力气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脑海里掠过一张面孔,不会又是他吧?

“陆易大老远闻到你院里飘出来的味,说你可能生病了得吃些好的补补。”柏少君如实说道,“他说你平时吃的太差,管饱但没营养,正常人肯定受不了,你能撑到现在绝对是个奇迹。”

苏杏:“……”鼓着腮帮子嚼呀嚼,无语望天。

看走眼了,原来易哥是个温柔的腹黑货,外表看着很阳光,心眼贼多,嘴巴蔫坏。

无可否认的是,他说得对。

所以她晚上经常带着小福它们午夜上山扫荡寻找猎物,但最近不行了,婷玉一直昏睡不醒,连喂药都是她捏着下巴强硬喂进去的,差点被昏睡中的她逮住捏碎手腕。

半夜还得拧毛巾给她退烧,有时间的话就趴在沙发上眯一会儿,全身酸痛软,她实在抽不出精力上山。

没辙,苏杏终于如柏少君所愿,让他白天牵着狗绳带小福它们上山打猎加菜,顺便给她捡些枯枝干柴、带些鲜肉回来熬汤喝。

因为家里有伤者,需要肉食滋补。

婷玉警觉性很高,苏杏端着药刚一近身她便噔地睁开眼睛,一只手迅雷不及掩耳地向她抓来。好在苏杏反应也不差,速度比对方高出n个等级,连声轻唤:

“别慌,我是苏苏,你该喝药了。”

不停地喊几遍对方的眼神才逐渐恢复平和,而后继续沉睡。每逢这种时候,她偶尔配合地张嘴喝药,偶尔需要苏杏想方设法给她灌进去,费了不少力气。

就这么过了四五天,烧退了,她身上的药换了三次,伤口一天一个模样在慢慢愈合,婷玉终于醒了。

“苏苏,以后要麻烦你了,请多关照。”这是她清醒后说的第一句话。

失望了么?终于想开了?

苏杏浅嫣一笑,“好。”

互相关照吧,一个人住挺无聊的。

所以,婷玉尚未痊愈,但情况良好。苏杏再也支撑不住,当晚病倒。

第二天,柏少君兴冲冲地进屋欲带四只汪上山打猎,却见蹲在药炉前的是另外一个人。她闻声抬头,一双眼尾细长微微上翘如凤尾的眼眸,清冷的双眸如神光内蕴,潋滟逼人。

“亭、亭飞?”尽管不懂得看人眼色,柏少君也不由得退后半步,神色迟疑指指院里的四只汪,“我……来带它们上山打猎,苏苏吩咐的。”

婷玉朝他微颔首,神态依旧冷淡,“辛苦你了。”继续看火煎药。

给四只乖乖等待牵绳的汪套上狗带,柏少君小心翼翼牵着它们往院门走,尽量走路无声。刚起步,他忽然回头问了句:“苏苏呢?”今天怎么不见她?

“她病了。”

啊?柏少君哑然,死撑的姑娘终于“狗带”了……

春分时节,梅林村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小麦拔节,油菜花香。

而云岭村最近也挺热闹的,除了休闲居多了一些固定的客人,村里还零零散散地有货车拉建材进来,拉面积,打地基,开始新一轮的建房计划。

大片田野种满了庄稼,往日的土坯房被推倒,然后重新建造新房子。

“……听说政府有规划,在云岭村建的房子不能超过三层。”白姨说完,喝了一口甜茶润润喉。

她现在一有空闲就出来梅林村找周家人闲聊八卦。云岭村如今住的全部是年轻人,还有老外,她不是很适应,尽管他们都说华语,平日见面也能聊几句。

而唯一的女孩子生病了,好在有朋友与她同住贴身照顾着,否则一村的男人……以后还不知被外边的人说成什么样呢。

唉,自古以来,世人针对女性的舆论压迫一直很严苛。

“不知政府怎么想的,三层楼能做什么?听说余文凤想在云岭村建一栋假日酒店协助开发,可惜没通过。”

说起村子的未来,周叔一脸愁苦。

第96回

“可能是为了大家好,毕竟云岭地势特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或许吧。”

两人聊着时,门口进来两个人。

一个年约三十五四岁的妇人,一个面容稚嫩估计十几岁,她们有说有笑手里提着菜和肉,想必刚从菜市场回来。

“大叔,”三十几岁的妇人笑容满面,见了白姨愣了下,“这位大姨是……”

“回来了,”周叔忙替她们介绍,“你们叫她白姨吧,我村里的住客。白大姐,这是玲子大姐何翠,那是她们大哥的孩子何小飞,今年刚好十八,读技校毕业还没找到工作便过来玩几天。”

何翠、何小飞忙向人打招呼,然后两人进入内屋。这房子的前边是门面,后边能住人。

“玲子不在,店里不能缺人,所以叫她大姐过来顶一阵子。”周叔苦笑着说,“至于小飞,白大姐,我正好有事想麻烦你。”

“哦?你说。”

“小飞这孩子挺聪明的,就有些眼高手低,一般单位她看不上。听说咱村里来了洋人还开了洋餐厅,想进去学习学习顺便练练外语。你看,出了玲子那事我也不好意思见他们。所以……”

白姨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禁神色迟疑。

“可我跟他们也不是很熟,怕是帮不了。”

周叔帮摆摆手,“不用怎么帮,你帮忙留意一下他们餐厅招不招人,比如收银什么的,她会打字。如果招,我豁出这张老脸带她去看看,唉,一把年纪了,脸皮厚,不怕人家笑话。”

老人笑呵呵的脸上挂着一丝苦涩,如果不是儿媳妇得罪了村里那位,直接找她更方便,毕竟她与他们最熟稔。

“那行,我尽管帮你们问问。”白姨笑着应下,望望天色,“哎哟,今天不多聊了,最近这天老是阴沉沉怕是要下雨,我得赶紧去一趟市场多买些菜回家囤着。”

“去吧去吧。”周叔忙把人送出门口,“菜没了就上我家菜地拔去,别跟我们客气。”

“哎,行。”白姨笑呵呵地挥挥手,骑着自己那辆电动三轮走了。

周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路上有些行人好奇地往周家店里瞄两眼,却没兴趣进来看一下。他叹了一下,背负双手心情沉重地返回后屋。

“爸,白姨走了?”

令人意外的是,对外说回娘家的何玲坐在客厅翘着二郎腿,和大姐、侄女啃着刚刚买回来的鸡脚,嘴巴和双手满是油腻。赵婶送孙子上学后在家闲不住,串门去了。

赵婶不怎么爱说话,出来之后负责起家里的杂务事和带孩子。以前村里人少,有话无处说,如今出来梅林村如鱼得水,做完家务就喜欢到别家店里听人说八卦。

“叔,这儿有鸭肾,您吃。”何翠忙将桌上一堆辣食推到周叔面前,油汁红彤彤,像泡在辣椒油里似的。

极少吃辣的周叔哪里敢吃?

“不了不了,你们吃。”

何玲扔了骨头,吮吮手指,“爸,怎样?白姨肯不肯帮忙?”

“毕竟是城里来的人,不想添事。所以我让她回去看看招不招人,如果不招就没办法了。”

何玲听罢略有些失望,可是没办法,自己精明,人家也不傻,无缘无故的凭啥给你大包大揽?能帮忙说上两句好话就不错了。

“小飞,以后见了人家白姨嘴巴甜些,别像今天那样翘着个下巴看人,晓得不?”

“知道了。”何小飞不耐地又拿起一只鸭爪啃了起来,对工作一事漠不关心。

她进过厂当车衣女工,手脚灵活,组长和其他同事常夸她。不过她在技校读过两年会计,认为自己当个普通工人屈才了,天生我才必有用,不用她是别人的损失,她不着急。

何小飞这副模样,看得三人直叹气,无奈至极。

春季,来梅林村旅游的旅客肯定比往常多,何玲舍不得家里的生意,在娘家呆了一天一夜便坐不住赶回来了。正好富贵清闲的大姐在家没事干,过来帮她一阵子。

这么一来,既不怕人笑话又能看着家里的生意。

“可是玲子,你村那间餐厅不招人怎么办?小飞总不能这样游手好闲,你看她越来越懒了。”何小飞吃完零食径自回房,不是看就是躺着玩手机,何翠看得心烦。

何玲往侄女住的房间看一眼,“死丫头被哥惯坏了,没事,我村里不行,梅林村大把工作机会。余岚带了一群洋人回来搞绿色蔬菜,肯定需要人手,到时让国兵去问问要不要人。”

丈夫忠厚老实,以前曾在余岚姐妹受欺负时替她们说过话。余薇没良心,可余岚是个知恩图报的必定给周国兵几分面子。所以,如果云岭村行不通,大侄女在梅林村一样有机会。

“那干嘛不直接找姓余的?”何翠万般不解。

她是一根筋,不像妹子那么多心眼。

“你不知道,我村里那些洋人年轻。”辣食很入味,何玲又拎起一只啃了起来,边吃边说,“小飞细皮嫩肉的,是咱村里长得最好的姑娘,如果能攀上一个咱们家就得上高香了。”

真有那么一天就不是她何玲难看,而是姓苏的难做人,看她怎么有脸在村里住下去。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人品怎样?你有没了解过?”

“嗐,男人嘛都一个德行,有店子在,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姐妹俩吧啦吧啦。

当晚,半空咔地一声炸响,迟来的第一道春雷从天而至,来得十分突然,惊醒犹在地下沉眠的所有生灵。接着狂风大作,在电闪雷鸣间下起了瓢泼大雨。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油下得太多也挺伤脑筋的。”倚在床头的苏杏望着窗外唉声叹气,“希望这场雨过后,我那块地里的薯藤还活着。”薯藤种下后就浇过一次水,如今不知死活。

窗户关得严密,一滴雨也洒不进来。拉开窗帘,外边的景致显得格外清晰。

屋外狂风暴雨,室内的婷玉心不动,眼不斜,兀自站在床前神色冷淡地看着苏杏。试图岔开话题失败,苏杏一脸纠纷地看向床头柜边摆着的一碗黑麻麻的药汤。

“不是我不想喝,可这药怎么越喝味道越怪呢?之前不是这个味道的。”苦不怕,就怕又酸又苦,今早喝时全身汗毛掉了一地,差点把胆囊一并吐出来。

第97回

婷玉冷哼,“我喝的是粉,你喝的是水。”大家都是病号,知足吧你。

苏杏:“……”

明知不可逆转,仍垂死挣扎中,“下次能不能换一种口味,这味道实在不行。”不管多么不情愿,她捏着鼻子努力将苦药想象成一碗白开水,一口喝尽。

那股酸爽让苏杏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并且连续抖了好几下。

婷玉端着空碗正要出去,忽然身后冒出一句,“婷玉,要不要回去报仇?”虽然可能晚了,过了这么些天仇家早就离开了。在苏杏的印象中,这位小巫女是个有仇必报之人。

否则吃不香睡不甜,这一回连提都没提,甚是蹊跷。

室内静默,半晌之后才听到她的声音,语气平平,凉凉的,“忘恩负义之人,自有天收拾。”言毕,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耶?居然有这种觉悟?好难得。

苏杏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有些疑惑,也稍微安心。依旧很累,伸手关灯,窗外的动静在黑暗中分外明显。听着外边风雨交加,作为病人的她渐渐进入梦乡。

婷玉洗了碗,下楼看看四只汪和小吉的情况。最后拎起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奶猫入怀,上了楼。

尽管没开灯,室内的景物她一目了然。

站在窗边,看着外边肆虐的狂风暴雨,眼神一片清冷漠然。

此时此刻,在另一个年代里——

“陛下,不好了。”一名官员连夜匆匆进宫见驾。

坐在龙案之前,因累极支着额浅眠的君王微睁眼皮,沉缓道:“何事如此惊慌?”

“陛、陛下,前去捉拿巫医族后人的人马……全军覆没。”

“唔?!”心里一惊,呯地一拍案桌,吓得前来汇报之人身子一软匍匐在地。

“那人呢?”

“据、据说,她和那妖女一同离开,不知所踪。走后没多久,张将军的兵马和山谷里的人染上一场怪病,凡是当天在场的人皆无一幸免。”

那位将军临死前留下一封密函让将士送回朝堂,可是,那名将士在驿站歇息时也病死了,幸好密函被他转托于人。总之一路上,凡是接触过密函的人全部身亡。

御医说那是一种瘟疫,建议烧尸埋灰地下三尺深,以杜绝后患。

至于那座山谷,被后人视如瘟疫之乡,从此无人涉足。

岁月漫长,这座被人遗忘的山谷长年山花嫣红灿烂,像是用鲜血浇灌……的确是用血浇灌,用巫医族的血液混合几种珍贵毒草药研制成粉末,然后撒在她住的地方,美其名曰驱蚊虫蛇蚁。

一旦遇火,满山毒瘴噬生魂。

她每隔一段时间煮一碗解毒的茶给乡民们喝下,说是消暑解毒,实际上是为了预防意外,怕自己居住的地方有一天会着火。

母亲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双亲不在,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所以做了一种防范。想不到人性如此不堪,那些人以为烧了屋子能连带烧死苏苏,却万万没想到她的出入途径并非屋子。

自作孽不可活,哼,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窗边,外边的光影一闪一闪,映在婷玉的眼睛里像掠过一道道雷霆电光让人惊心动魄。这些内情她不打算告诉苏杏,免得她多心,心狠手辣的人注定得不到信任。

如今世上只有这里跟自己有些关联,苏苏身上的灵能是母亲赠予,祖传之宝与她融合,等于自己的半个族人。最关键的是,她对巫族血脉不感兴趣,只喜欢坟墓里的东西。

对了,婷玉额角抽抽,忍耐地闭了一下眼,轻抚怀中温暖软绵的小毛团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改天找她问问自己父母的坟在哪儿,赶紧移走……

“啊?你改哪儿都没用,只要葬在地球上,别说你家,连秦皇的陵墓都难逃一挖。”苏杏十分同情地看着她,“所以我决定以后死了烧灰随便一撒,没了。”这样就不怕被人挖坟。

这群孽障,婷玉银牙紧咬,忍得很艰辛。

“好了好了,现在说那些太远了,改天推荐你看一部盗墓的电视剧你就会明白其中的苦衷。今天我先找人替你办个户口,别吵……”坐在电脑前的苏杏联系卓律师与之视频。

待对方接通,电脑里出现卓文鼎那张熟悉的面孔,苏杏笑眯眯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咦?你脸色好难看,病了?”卓文鼎见她神色有些憔悴苍白,于是问。

“嗯,前些日子下田干活害的,今天好得差不多了。”苏杏解释说,“对了,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卓文鼎像是猜到她想说什么,揶揄笑道:“哦?是不是你上次想说的那件?”

“对。”苏杏应得很坦率,因为她找到理由了,“我有个朋友是个黑户,女的,长年被一个老人养在山上与世隔绝。后来老人不见了,剩下她一个人无意中下了山到处乱走,然后碰到我……”

这些天病在床上能静下心来思考问题,回忆当初那个梦境,还上网查了很多资料。

无户口的人,只要能够证明自己父母是华夏人便可以上户口。当然,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凡事不会一成不变总有突破口,这就要麻烦老卓了。

听完苏杏洋洋洒洒的一番话,卓文鼎盯着她的眼睛问:“她今年十八?出生地在哪儿?”

“秦岭。”苏杏气不喘脸不红。

梦里的她跟着考古大队去了不少地方,其中一个正是秦岭。在一座山脚下有间简陋破败的木屋,大家借宿时一时无聊研究过,有着长年无人居住的痕迹。

算算日子,那间屋现在应该还好好的。

她记得那间屋所在的位置,待会儿就把它画出来,试试看能不能过去一趟。

“咳咳,”见她有些走神,那边的卓律师假咳两声,“嗯,叫你朋友过来我看看。”他不是很放心,黑户不可怕,怕的是对方来历不明试图潜藏国内不怀好意。

小姑娘虽然机灵,但终究年轻,思想单纯容易受人哄骗,他得小心把把眼。

苏杏哦了声,乖觉地把婷玉叫来。

当屏幕里出现一张标准的美人脸蛋时,饶是见多识广、冷静自恃极有原则的卓大状也被惊艳瞬间。

此女一看便知是华夏人,古语有云,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而且她眉梢眼角暗藏英气,这是华夏人身上特有的古典气质,与其他国家的女性迥然不同,很好分辨。

“呃,你……”

“你面目暗黄,六神无光,必有隐疾在身。劝你及早治疗,否则一旦病发便为时已晚,悔之晚矣。”婷玉面无表情地说了一通,然后离开屏幕。

她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乃念他是苏苏朋友,好心提醒一下。

卓文鼎:“……她什么意思?”

苏杏:“……说你有病。”

第98回

哈,现在的小姑娘脾气大,一言不合就咒人身体不好。

好吧,美丽的女生有任性的本钱。

g城,坐在办公室里的卓文鼎一笑置之,挂了电话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将苏杏给他的大概方位上网搜了一遍,由于那位亭飞自己也搞不清楚详细地址,这有点头疼。

搞不清楚自己家的位置是有可能的,毕竟对方从未出过山,不知道外边是什么世界,外界给自己家乡什么定位啥的都不清楚。只是,那个小苏总是给他一个不好信任的感觉。

如果对方只是一个黑户,她上次干嘛不直说?黑户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他靠向椅背,陷入沉思当中……

第二天清晨,很有食欲的他在餐厅点了几份点心。可惜,吃了几口他就吃不下了,硬撑的话上腹部会痛,不得不遗憾地买单走人,将点心打包回公司等饿了再吃。

话说,以前他很能吃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吃得少了,虽然胃口一直很好。

走出餐厅门口,他站在马路边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大公路,脑海里蓦然闪过昨天那个女孩的话,不由得一双剑眉拧结。

说他有病?真的假的?

要不趁今天没事去医院一趟?以前固定每年体检没发现毛病,这回隔了一年没去……呸呸呸,那么容易中招死的人就多了,他天天做运动(回律所时上下班走路),身体不知有多健康。

算了,一个黄毛丫头说的话哪能当真。

原本犹豫不决的卓文鼎决定回单位,刚一个转身,嘎吱——呯!遇上一辆私家车要停在餐厅门口,他冷不防的回头结果被撞倒。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不醒人事,手里提的餐点撒了一地……

而此时此刻,有两个正在痊愈中的病号在秦岭山脉里忙碌。苏杏把记忆中的秦岭荒屋简单描绘了一下,居然真的被她来到那个地方,与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看样子丢荒几年了,所有东西都不能用了。”打量着破屋子的里里外外,苏杏很有研究地说。

可惜不是古董,都是九十年代的破碗破筷子。

屋里结了很多蜘蛛网,仅有一张腐朽发霉的竹床,仿佛轻轻一碰便能散架。隔壁有个小厨房,灶塌锅破完全不能使用,看上去有些年没住人了。

还有厨房的一堵围墙有一个洞口,像是被什么野生动物给撞破的。

“这里没什么可整理可补充的,”苏杏扬扬手,“况且你在外边流浪了好久,家物什霉成这样也说得过去。”家用品几年不用,很快就残了。

“嗯。”婷玉四处看了看,“不如出去看看外边的环境?”

“也好。”

免得被人问起哑口无言,那才叫糟糕。

于是,两人在附近林子逛了一大圈,此处没有人家,也没看见野生动物,深山密林渺无人烟,教人心神不安。苏杏用手机在附近拍了些照片,等回去再存在u盘里保存,以防日后有用。

从清晨逛到傍晚,苏杏在那里观察地形看有没古建筑物的痕迹,可惜一无所获;而婷玉收获不浅,采了不少认识的药草回去。

“没想到那里的药草比云岭还多。”婷玉眉飞色舞。

“以后有空咱们到处逛逛,很多地方尚未开发,估计有不少药草。”难得见她高兴,苏杏提议说。

以后权当自己去了一趟短程旅行,散散心,

不过,她觉得那地方有点偏,估计普通人去不了。而且又在密林深处,沿途荆棘丛生,万一窜出一头野生动物那些人铁定非死则伤,不安全。

要不要给卓律师打个电话提醒一下?免得他认真起来有去无回。

本想征求一下婷玉的意见,但见她抱着一堆药草去隔壁的小空屋分拣,根本没空搭理杂事。她受了内伤要休养一段时间才敢搞药浴的事,算了,大家各做各的事吧。

秦岭气候湿润,云岭仍下着零星小雨。

出去一趟回来感觉整个人精神多了,身体也不像前几天那么沉。

想好该说的话,苏杏又拔了卓律师的电话。

“喂……”对方声音有气无力。

苏杏怔了下,“卓律师?你怎么了?”病情发作得这么快?婷玉明明说他至少还有三个月命,只有她知道他不会死所以不操心。

“没事,被车撞了……”

“啊?!”苏杏有些懵。

“不用啊,我命大,没撞成残废,不过医生说我体内有细胞病变的迹象,幸亏发现得早……替我谢谢你那位朋友。”卓文鼎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人生本无事,谁知病来如山倒,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苏杏默了一会儿,“那就好,你现在怎样?需要些什么吗?”

婷玉没有身份证出不去,利用灵能进出城市风险太高,她有些犹豫。

那边的卓文鼎仿佛知道她的顾虑,轻笑几下,“不用担心,医生说情况良好的话做完一个疗程就能出院,以后注意休息和饮食没什么大问题。那辆车的老板有钱,说相撞也是一场缘分,医药费他全包了。”还让他单独住一间病房。

把人撞出癌症,的确是一种缘分。

卓律师不怕欠人情,加上自己的经济状况不乐观,如果要治病,首先要关闭律务所把房子卖掉他才有钱治。如今难得有人送钱上门,他肯定不会拒绝。

而且眼光要放远些看,对方不大不小是个董事长,以后生意场上少不了官司纠纷,将来他帮忙打几场报恩便是了。

“没事就好,”苏杏笑了笑,“等你做完疗程再来云岭村住些日子,让亭飞时不时给你瞧瞧开些药补补。”

“说话算话。”卓文鼎大为心动,那云岭村绝对是个养病的好地方,“对了,你朋友的事我交代小蓓去跟,过些天她去你那儿取些资料,你俩配合一下,等核实清楚很快能拿到户籍与身份证。”

“哦行,呃不行,现在来得不是时候。这两天正在下雨,村口水涨了不少,万一半路遇到山洪那更惨。不如这样,等天晴了我通知她。”

“……也行。”

唉,风景虽好,地理位置环境恶劣,世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

苏杏之所以不敢叫卓律师过来给婷玉治疗,是因为他命中注定有个贵人帮忙,别人的人生遭遇保持原状是最安全的,无论对己对人。

至于那个贵人是谁,老实讲,她还是不在乎。

第99回

苏杏来到小空屋门口,“我到外边看看,待会儿打包吃的回来。”

婷玉正在分拣药草,很敷衍地嗯了声,看都没看她一眼。

于是,苏杏回屋取出一双浅蓝色的雨靴,这是她一早就买好的。何玲说过春夏季经常水淹河畔,除了雨靴,她还准备了雨衣放在家里。

今天雨不大,撑把油纸伞即可。

她刚打开院门,小福四只汪忙奔过来冲她摇头摆尾。

“你们也想出去?今天不行,下雨不方便。乖乖在家看着,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完全不懂啥叫心虚。

四只汪这几天玩野了心,大白天也想出去逛,不像小吉母子几个,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话说小吉貌似不打算走了,唉,不走就不走,难得婷玉喜欢它们。

但有些败家,因为家里两个人只有她一个人赚钱,却要养着十只小动物,其中四只是大饭量。

唉,生活艰辛,一言难尽。

出了门,她第一时间看看菜地怎样了。

还好,种下的薯藤虽然大部分趴在泥巴上,末梢却倔强地向天空舒展几片青嫩的叶子,令人惊叹生命力的顽强。田间的水哗啦啦地排向边沿的沟渠,可这沟不是她开的。

嗯,九成九是休闲居的人疏通自己的田时,顺手帮她一把。

这两户邻居的人品好得没法说。

餐厅有客人,还要忙春耕,顺便料理邻居的三餐。她与婷玉生病期间,一天三顿都是他们餐厅做的。送餐上门的人有时候是柏少君,有时候是陆易,而少君还帮忙遛狗说是报酬。

他们说生意清淡,闲着无事只好赚赚邻居的钱。

哈哈,她待会儿就到餐厅结帐去。

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

她与婷玉心知肚明,无比感激,但无以回报,因为两个女人都不会煮饭,给不了别人惊喜。家里又不是家财万贯有奇珍异宝相赠,只能铭记于心,他日有缘再报了。

苏杏打着伞,边走边欣赏这小雨村庄的田园美景,视野开阔,呼吸到的新鲜空气让她身心舒畅,颇有洗涤心灵的功效。

正如她所料,松溪水涨,满溢出石板桥面汩汩而流。

水质不像之前的清澈透明,有些混浊,水里没有垃圾,这一点比东江桥好多了。东江桥无论何时都有垃圾随波逐流,她曾经在桥上看见水里漂着一头翻着肚皮的死猪,险些恶心得吐出来。

松溪河岸,水草青青在水里浮荡,让人颇想过去踩一脚。

苏杏忍不住诱惑,脱下雨靴,赤足踏上这座被河流淹没的石板桥。站在桥上,水刚好漫过她雪白的脚跟,清凉凉地从脚面上流过,那种特别的感觉既奇妙又舒服。

玩归玩,得注意一下人身安全。尽管心中渴望,她始终不敢走到桥的中间,生怕河水在一瞬间成了洪流把自己冲下河去。

独自踢水玩了一会儿,用手机各个角度拍了几张照,这才心满意足。

刚转身准备返回,陡然发现岸边站着一个人。

“少华?”

文质彬彬的柏少华不知来了多久,见她发现自己的存在,微微一笑,朝她招招手,“危险,快回来。”

他本来在附近散步,无意中发现桥上多了一只贪玩的小精灵。担心河水骤然湍急一心想把她叫回来,又怕贸然出声适得其反,只好站在岸边看着她玩个够本。

有外人在,换谁也玩不痛快,况且她正好想上岸。

“天气还凉,你病刚好不该玩水。”记得华夏人的体质十分脆弱,喝的是热水,病了要忌水。

“没事没事,我病好了。这种天气你怎么也出来了?”

苏杏回到岸边穿回雨靴,两人并列往回走。

“闲着无事,到处走走。”柏少华笑了笑。

“我菜地里的沟是你们帮忙挖的?谢谢了啊!”

“这话你跟少君他们说,与我无关。”

柏少华待人的态度一向很好,知道自己的冷脸容易让人受伤,于是逢人便笑,给人一种温文随和的感觉。仅此而已,因为苏杏敏锐地发现,每次与柏少华的对话似乎一直是点到即止,既不太亲近,又不会太疏离。

似乎两人一直是初相识,又有一种莫名的熟稔感。

“茶叶我过几天再给你。”盒子还没来。

“不着急。”俊美的人笑得如沐春风,他对她释放的友善中隐约带着一丝凉薄的客套。

一样米养百样人,这是人家的处世方式,别人管不着。

将那些古怪想法抛之脑后,苏杏依旧和他有说有笑,当然,一般都是她在找话题。有趣的是,不管她聊什么话题,柏少华都很有耐心地接话,偶尔言谈风趣,面含笑意。

待两人来到休闲居前,柏少华回自己的家,而苏杏推开餐厅的玻璃门,立马一股热浪扑来。

“哇,好热。”还好香。

站在铁板前忙碌的安德听见门铃响,抬头一看,“哟嗬,稀客呀!来,到跟前坐,里边没位置。”

陆易忙得没空抬头,仅扬声,“苏苏帮忙把门开一下,里边太闷了。”

“哦。”苏杏依言推开两扇玻璃门,然后来到铁板前的位置坐下。她回头看看用餐区,除了客人,貌似还有两个男服务生在忙碌,“咦?你们请人了?少君呢?这么忙他怎么不出来帮忙?”

“他有他的工作,这两位是萧老师介绍来的。”

“萧老师?谁呀?”

“你没见过,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安德笑得贱兮兮。

“算了吧,我没空。”苏杏没怎么在意,开始点餐并且打包。

正值饭时,吃饭的人多,陆易让苏杏进中庭休息区看看书玩玩电脑啥的。尽管厨师有两个人,手艺都不差,在苏杏等了大半个小时才轮到她。

“我还要一些肉骨头。”也给小福它们打包一份。

她家有多少小动物,大家心知肚明。

“苏苏,这样搞早晚吃穷你。”

“我知道。”她也很无奈。

“要不给我们领养几只?”安德提议。

苏杏摇摇头,“那不行,它们本来就一起的。”

正说着话,门外又进来一人。

“白姨?”刚巧陆易面向着门口,第一时间打了个招呼。

白姨掠一眼餐厅,发现很多人都在,不禁乐道:“大家都在呀!小苏?你病好了?”把伞放在伞架上,然后来到苏杏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

“嗯,刚才出去走了走,感觉全好了,谢谢白姨关心。”

“那就好,以后注意身体。”叮嘱了苏杏几句,然后白姨直接问陆易,“小陆,你们这儿还招人吗?”

第100回

陆易微怔,“不招,餐厅平时生意一般般,用不着太多人。23us”

“可你们要忙着耕种,又要顾着餐厅,忙得过来吗?”

“现在有专人打理地里的事,”陆易眼色示意大家看一下用餐区,“他们是农业老手,住哪儿种到哪儿,有经验,用不着我们管。”

白姨看了一眼,好奇探问:“他们是谁呀?那么年轻应该没到退休年龄吧?”年纪约在三四十岁之间,全部是华夏人。

还好,她真怕这里变成老外集中营。

听了白姨的话,陆易轻笑了下,“现代的工作竞争大压力大,有能力的人喜欢提前享受退休生活,这跟年龄无关。”能力才是基础,“比如我们几个也躲到云岭偷懒,很多人说我们不务正业,苏苏你说是吧?”

室内太暖和,害得苏杏有些昏昏欲睡,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立马清醒。

“啊?哦,对。”

众人啼笑皆非,对个毛,你有听见大家说什么吗?

“给,”两个长方形的木制饭盒摆在她跟前,安德笑眯眯地看着她,“赶紧回去睡,免得又着凉。”趁大家在谈话,他把苏杏点的餐做好并且打了包。

苏杏高兴地付了帐,“白姨你们聊,我先走了。”提着两份外卖走到门口时愣了一下,她没爪子打雨伞。

“要不要帮忙?”安德逗她说。

“要。”

白姨连忙抢先应答,“我来我来,对了小陆,给我一份炒饭,少辣,待会儿过来取。”

“好的。”

看着一老一少离开,安德很是奇怪:“这白姨真是矛盾,明明不喜欢苏苏,却肯帮她忙。”

“喜好是个人的主观意识,乐于助人是个人的品德,不冲突。”陆易开始给白姨做炒饭。

“可我发现她对我们很防备。”

“怎么会?”陆易是个说话不打折扣的人,“她防的人只有你一个。”她对性子直率的少君同样无可奈何。

安德默默地横来一眼:“……”

跟这人无fuak可说。

基于先入为主的印象,白姨对苏杏不咋滴样,但对婷玉的印象很好。

回到家,苏杏按照惯例问白姨要不要喝杯茶再走,要喝什么茶,然后按例把茶叶往开水里一扔。尽管不是古茶,婷玉见她手法粗糙立马皱了眉,忍不住亲自给两人另外泡了一壶。

“苏苏耐心不足,沏茶含糊,您勿怪。”婷玉坐姿端正毕恭毕敬地向来客道歉说。

“呵呵,没关系,年轻人嘛。”惊讶这位面生的姑娘礼仪周全,白姨颔首笑道,完全忽略对方的说话方式,还有对方跟苏杏是一样的年纪。

知书识礼的人言行举止有些早熟,容易被人忽略年龄。

她们中规中矩在寒暄,让冷眼旁观的苏杏觉得自己像个弱智儿童不懂事。无妨,旁人怎么想的不重要,她淡定地出去喂了猫狗,回来安坐一旁默默地吃着饭,偶尔喝口汤,照样清闲自在。

自尊心不在正常轨道的人,他人的无视对她造不成任何伤害。

这是苏杏的优点。

而且,白姨与婷玉聊得不想归家,完全忘却休闲居的那份炒饭。最后是苏杏去替她拿了过来,然后三人共享晚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婷玉的存在,让白姨对苏杏的态度缓和了许多,笑容变得真心实意。

“真是无上的荣幸。”苏杏过后自我解嘲。

不在意别人的态度,不代表她看不出来,白姨对她的态度转变有目共睹。

“你知道就好,下次泡茶多给些耐心。”她都说了一千遍。

苏杏斜睨,“这不是茶的问题。”

“你总是推托。”没救了,婷玉无奈地叹气。

苏杏也叹气,鸡同鸭讲就是这种状况。

唯一看不出来的人是婷玉,她十分嫌弃苏杏对茶道的含糊,因为那是待客最基本的礼仪。至于厨艺,这点自知之明她是有的,自己做得不好,所以不敢要求别人。

当然,那些都是小事。

再说白姨,得到休闲居的答复,当天回家就给周叔回了话。用电话联系的,因为当晚又下起大雨来,她不敢出去,怕出去了回不来。

“不招人?那为啥要萧炫介绍的人?分明是对咱老周家有成见。”将个人矛盾上升到本地人与外来户的纠纷,何玲轻蔑地说,“算了,我没指望成功。正好梅林客栈招人,国兵已经跟小岚说过了,下周让小飞上班。”

不是收银员,是当服务生。

余岚带回来的那批老外被安排入住梅林客栈,日常三餐也是,在里边当服务生也能经常与他们接触。如今正值旅游旺季,客栈缺人手,不少当地人巴望着儿女能进去打工。

一来,梅林客栈是待遇最好的单位;二来,在里边住的多半是有钱有势的人。希望侄女争气些,余、苏两人出身好样貌佳,她侄女除了家世比不上,自身条件也不差。

少了余薇那小贱人阴阳怪气从中使坏,自家侄女飞上枝头的希望最大。

余薇经常当面讽刺自己,何玲便已心中有数,余家母女可能知道她到处说她们家的坏话。又如何呢?她只是其中之一。梅林村、下棠村大部分乡民对余文凤都有意见,如今只是明面上的和睦,私底下谁不骂她余文凤自私自利?

法不责众,有本事她们娘几个掀翻本地人。

利用几个村子的努力赚自己的钱,说坏话是轻的。再这样下去,哼,余家的地位早晚被扯下来。明知她何玲去年搞绿色蔬菜,姓余的今年也开始搞,真特么不要脸。

走着瞧,看她们母女能快活到何时……

那场雨接连下了两天两夜,松溪的水没过桥面涨上两岸,但没涨到最高位。雨一停,水位逐渐降低,很快便恢复原状。

等到恢复,云岭村又开始忙碌起来。

正在起建的房子开始动工,休闲居的那些菜地也有专人负责。少君说新建房子是菜农们的,他们觉得外边太累想回归田园生活闲度余生,因此过来云岭种菜。

都是一些有家底的人,如果生存困难,谁敢轻易放弃工作回归乡野?

除非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婷玉蹙眉,“你是说……他们也是通辑犯?”

噗,苏杏险些喷茶。

“通辑犯哪敢这么嚣张到处露脸?”以为云岭跟那座山谷一样无人涉足?太天真了,何玲是暂时消停,村里的天然资源永远是她用来发家致富的先决条件。

到时候人来人往,通辑犯往哪儿藏?

第101回

婷玉听完苏杏的分析这才放心,否则一座小山村藏着无数个通辑犯,太过张扬,她恐怕得另找地方躲。躲习惯了,以前是来作客没什么感想,如今长住难免有些草木皆兵。

尽管有伴,她们依旧少出门,唯一的一次出门是因为拍照。

卓律师的助理来了,苏杏在梅林客栈订了房间给她,然后自己带婷玉出去外边的照相馆拍了办证所需的标准照片。

那小姑娘带了两个人过来与婷玉面谈。

婷玉说话文绉绉的,且对外界的事物一无所知,完全符合见识闭塞、知识自学的条件。

她的不卑不亢,被人看成无知则无畏;她的端庄礼仪被人看成女子的恭顺,属于封建意识、守旧思想,纷纷猜测那个教养她的人必然是个老八股,因此看她的目光充满同情与怜悯。

十九岁了,已经成年的她可以自主生活方式,政府不干涉。

“卓律师让您放心,这次见面只是走个过场,如小姐的户籍基本上没什么问题。”戴眼镜的小助理口齿伶俐,“对了,以后若需要修改户籍地址什么的,大可以找我们帮忙。我们什么活都接,熟客价格有优惠哦。”

苏杏:……

不愧是卓律师带出来的徒弟,一样的专业素养时刻不忘宣传。

俗话说,相处容易相住难,两个人搭伙过日子肯定有摩擦。

还好两人的关注领域不在同一频道,产生纠纷时,忽略是最好的方法。旁边有间餐厅在,吃饭的困难得以解决,不喜欢做饭的两人只要记得给猫狗做饭就可以了。

外边那块菜地生机盎然,长年有菜吃,哪怕只有一种也知足了。反而是婷玉的药草极为稀少,云岭村外的深山经常有人进去冒险,又怕日后被政府开发了搞破坏,所以药草的种植地除了苏宅,别无他处可想。

于是,婷玉将菜圃改种药草,并在周围洒了猫狗讨厌的药粉免遭破坏。

而苏杏继续忙着编录游记查找实地资料,忙着连载,忙着与编辑周旋到底要不要穿插爱情故事。小辣椒说情感是王道,苏杏却认为杀戮是末世的主题,那种年代没有爱情。

“……不能因为你不懂爱情,就否决爱情力量的伟大,它能改变一切困境。”

“与子嗣、传承相比,爱情卑贱如泥!”

“这是你的偏见!”

“是你想法太幼稚,幻想无法改变现实。”

争执不下,书房里曾经有一段时间吵吵嚷嚷的。

婷玉偶尔经过听见几句,然后漠不关心地离开了,跟在她身后的是一群活泼可爱连滚带爬的小奶猫……

云岭的气候湿润,雨水多,松溪水涨水降,情况最差的时候仅仅是淹了让人出入的两座桥,幸运的是至今不曾发生山洪爆发。

“……这是暂时的,山洪什么时候来谁也不知道,更别说旅客。”余岚建议安德他们说。

她与男友今天是来找云岭村民们商量事情的。

“造个指示牌也好,免得游客不知死活到处闲逛。”安德诙谐地说。他们休闲居面对的客户既有村里的,也有村外的,万一客户出事他们逃不脱责任。

其实,他们开餐厅的目的不是为了外人,而是针对村里未来的群体。闲着无事,外人来了顺便接待而已。

既然接待了,应尽的责任就得尽。

“这个钱周家也要出一份吧?”柏少君记仇,对身在周家的某人念念不忘。

“周家?”余岚神色迟疑,“呵呵,他们好像说不关他们家的事。”

她男友汤力疑惑地看着大家,“跟周家有关吗?”

“当然有关,”柏少君叫了起来,“她在外边怂恿客人进村,然后开车接送、在她家吃饭住宿,等于搞农家乐,难道不用负责任?”

汤力摊摊手,望向女友,“这难道不违法?”

余岚好笑地拍下他的手,神情无奈,“如果没人投诉,没有单位想管这些散户。”比如在禁摩都市,那些在夜晚出没街头的黑摩根本没人理,除非出事有人报警才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

在华夏,遇到这种事大家习惯性地睁只眼闭只眼,老百姓混口饭吃不容易,何必断人财路?

除非对方因此发财,惹得旁人眼红悄悄上眼药。

“他们不给就不给,反正我们店从来不在外边搞宣传,追究起责任他周家逃不了。”陆易冷静地说,并打算从今天开始注意搜集证据,以防万一。

出于人道主义,华夏的部分律法有责及旁人的倾向,但大部分责任在谁身上必须分清楚。

游客冲着梅林村来,所以余家有责任;有客人光顾休闲居,所以他们也有责任;周家更不用说,他们到处宣传云岭村的景致,并用自家地方招呼来客,同样有责任。

唯独苏杏、白姨没责任,因为游客进出村子跟她们没有利益关系。

“……别听他们瞎扯,咱家又不正式挂牌,怕什么?”听罢公爹的话,何玲对余岚带来的话不屑一顾,“要交全村一起交,凭什么姓苏姓白的不用交要我们交?吓唬谁呢?”

周家不交钱,没关系,余岚和休闲居的人交了。过了没多久,山洪经过的小峡谷,松溪的水涨水退,皆被明显地写在宽一米五、一米高的提示牌上,然后插在显眼的位置。

牌子形状由安德设计,余岚拿去打印制作。

字很清晰抢眼,牌子是木做的,很朴素很有乡村特色,与云岭村的天然景致毫无冲突之感。

日复一日,梅林村的油菜花期未过,市面上已有油菜花蜜装瓶出售。

“来,大家尝尝我们家的蜂蜜。”有一天午后,余岚带着几瓶蜂蜜来休闲居作客,“不是白送哦,好吃的话欢迎在我们家下单,帮忙做宣传也行。”既和睦乡邻,又能宣传自家产品,一举两得。

经过一段日子的来往,休闲居的老板们对余岚的为人颇为赞赏,因此不客气地收下了。

“对了,不知苏苏在不在家。”还有两瓶是给她的。

女人喝蜂蜜是最好的,这可是天然的养颜圣品。也给白姨送了,就剩苏宅还没去。

“应该在,今早少君还去了一趟。”

余岚听罢笑了笑,告辞后往苏宅方向走去。途中暗忖,整天与女人一起玩乐的男人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幸亏自己当初捧打鸳鸯,否则以后妹子得哭一辈子。

人与人相处久了容易产生感情,希望那个苏苏能把握分寸,别轻易动心,否则最终害了她自己。

她边走边想着,来到苏宅院门前敲了敲门。

第102回

门开了,一张标致的美人脸蛋让人眼前一亮,她眸色深邃,门开了也不吱声,只默默地盯着余岚看。23us.最快

“呃,你好,请问苏苏在吗?”又一个爱玩的,余岚心里咯噔一下。

面对一身朴素棉麻的古衣裳,一张充满古典气质的冷漠脸,余岚不得不为之赞叹。妹妹余薇和苏苏都比不上眼前这位,她称得上仿古专家了,气质上活脱脱一位古人站在眼前。

“对不起,”婷玉行了一个同辈礼,神情冷淡,“她不在,与少君一同进山挤羊奶,有事的话可以进山里找她。”

端庄有礼,仪态万千,余岚心中的小人风中凌乱。

“没,”莫名地,余岚有些不自在,“没什么特别事,家里自产了一些蜂蜜想请她尝尝,算是本地特产吧。既然她不在,那麻烦您帮忙转交一下。”说完她自己便傻了眼。

对方礼仪周全,恍然间把对方当成了长辈,不自觉地连尊称都出来了。她出糗,对方竟然不取笑反而坦然接受,接过蜂蜜后神色淡然地关上院门,害得余岚一脑子浆糊。

现在的年轻人古灵精怪,玩个游戏也能玩得走火入魔,真把自己当古人了?瞧刚才那言行……简直比演员更专业。

妹妹是形似,苏苏是神似形也似,方才那人更胜一筹,像是本色出演。

唉,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她们,年青,想玩就玩。

自己呢,从小要替母亲分担家务、照顾妹妹,帮着外公外婆下田干活,还要保持成绩优异,根本没时间玩。

想着想着,独自走在路上的余岚心里升起几分失落。

妹妹余薇是个cos爱好者,穿过一次复古服饰得人人称颂,此后特别喜欢在春天的梅林村穿上汉服。不过,她只在梅林村穿,出门在外不管风景多美依旧穿着时尚清爽。

那样挺好的,妹子长相佳,穿上复古服饰越发显得人比花娇美,容易招蜂引蝶。小妹性子娇蛮,但思想单纯,很容易被外表以及甜言蜜语所吸引,所以才会迷上一无是处的柏少君。

可能以前被自己和母亲保护得太好,如今远在京都,身边有个小弟需要照顾,希望她从此变得成就一些。

如今家里不比往日,经不起内部的折腾……

蜂蜜派完了,余岚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在云岭村的菜田逛了一圈,发现地里的蔬菜长势挺好,四下一片绿油油的格外喜人。

那些城里来的伪农人悠闲自在,一身泥汗,脸上笑容满面,似乎对目前的生活特别满足。

不像她家,种菜种得小心翼翼,汤力请来的几位朋友全是农业专家,几乎天天研究着如何合理种植。该怎么应付虫害预防植株病变,还要培育壮苗、植株调整等等,需要高密的技术与劳力。

为此,她请了不少梅林、下棠的村民当工人,待遇优厚,一时间好评如潮。

母亲也深感欣慰,夸她为乡邻做了一桩好事。

云岭村也是种植绿色蔬菜,可他们是普通种植,施肥浇水。施的肥料不是农药、化肥,而是利用动物的粪便、烂叶子发酵后深埋土里当肥料,促进其他植物的生长。

他们遵循自然规律远离各种农药激素,不知以后的长势怎样。

两村相对比,她有些期待成果。

云岭村新居民心高气傲,若能用事实说服他们一起合作种植有机蔬菜……

“……大家快看,风景不错吧?你们还说我骗人,告诉你们,如果长年住在这里命都长几年。”一个异常清脆的女子嗓音惹来一阵哄笑声。

喧哗声打断余岚的思绪,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女导游挥着小旗子带领一小队游客进村参观。这位女导游她认得,省城一间旅行社的职员,与下棠村一位富豪之子是好朋友。

那位富豪之子,正是当年欺负她姐妹俩的村霸之一。

如今余家有财有势,余岚又找了一位洋人当男友。在不明底细之前,对方不敢轻易动手动脚,但见面一顿讽刺少不了。

“确实挺好的,环境美,空气也清新,”女导游的一番话颇让人心动,有人问她,“这里也搞农家乐?有没地方住宿?有的话我先租两个月看看……”

“我租半年,清虹,赶紧带我们去看看客栈……喂,是不是那间叫什么居的?”

“哎,看起来蛮不错的!走,去看看。”

“不是,你们听我说,那餐厅不外租……”

“唷喂,我喜欢这边的古宅。清虹,帮我问问屋主租不租,整栋租也行,价钱好商量。”边说边往古宅那边走,任那女导游喊得喉咙冒烟也听不见。

急得女导游忙追上前拦住她们,“不是钱的问题,这宅子半年前就有人租了。”

“租了也可以转让的嘛,你去问问行不行,或许人家正要走呢?要不你去敲门我跟她谈。”大家都是租客,她很好讲话的。

女导游心中不耐,仍陪着笑脸解释说:“不是钱的问题,能住在这里的人其实跟你们一样,不差钱。”瞧那嘴脸,有钱自个儿盖一栋啊!冲她摆什么上帝架子?

她的话成功地让那位大婶歇了晒钱的冲动,迟疑了一下,“凡事总有商量,要不,我租两间房?等我儿子放暑假时过来住住。清虹,你去帮我说说,放心,说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是很想赚您的跑腿钱,可那屋门口挂着一块牌子写明里边有病人,不能惊扰。算了吧,万一惊扰了是你们负责还是我负责?据说,这位租客可不是善类,听见里边的狗叫没?为了不让游客打扰,她特地在屋里放养了四条大狼狗。啐,那人品实在不咋滴,各位叔叔阿姨是来旅游寻开心的,何必惹来一身臊?”

这话说得实在,出门在外最好低调少惹事。

难得见大家认真听讲,女导游说得更加卖力,“大家看看那边,据说那些在建的房子有一间是养生馆,三层,每层有八个房间专门租给客人长住。等房子建好了,能入住了我再通知大家好不好?”

经她这么一劝,骚动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还有这栋,”那名妇人伸出一只胖手,指向那栋古雅安静的古宅,“她租期是多久?”

“两年,现在还差一年几个月。”

“这么久啊?”

“才一年多而已,您多跟我们团出去玩几趟,眨眨眼就过去了。”女导游笑得跟朵花似的,“而且我听说房东不太满意她,或许会提前撵她走。”

“真的?那你记得跟我说!”

第103回

这里环境清幽,真的很适合一家大小度假养生。还有菜地,以后想吃什么摘什么自己炒来吃,绿色环保又美味。

“行,我会记得的。”

一群人有说有笑继续在村里溜哒,自由活动观看。有客人不信邪,径自进入休闲居问有没房间预订,有的在田埂边看农作物,有的去往松溪戏水,热闹之极。

当人群散去,在旁边听得很清楚的余岚往前边看了一眼,忽而噗哧地笑开了。因为对面不远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自己鄙视的不争气男孩,另一个是被所有外人鄙视的“人品不咋滴样”的租客。

还好小妹不在,否则肯定取笑他俩是名副其实的双“贱”二人组。

柏少君一脸无语地拎两桶羊奶,冷眼看着那群游客离开,发现余岚也在时点一下头以示招呼。然后,他无比同情地看看身边这位可能被“提前撵走”的坏脾气租客。

“你认识她们?”

“我说没见过你信不信?”怀里搂着三瓶羊奶的苏杏表示很忧伤,“或许又是一场坊间传闻?”她足不出户竟然出名了?那如果出户岂不是惊天动地?

什么世道?一个人想出名这么容易?

余岚手背搁在嘴边控制一下爆笑的冲动,走了过来,“你俩去哪儿了?一大早就去挤羊奶?”

“对呀,你不早点来,”苏杏腾出一只手递给她一个瓶子,“给你,新鲜挤的,回去煮一下再喝。”

“不用了,我家天天有鲜牛奶。”余岚忙推辞。

“我不管,你不要的话下次别往我家送东西。”苏杏一脸认真地开着玩笑。她懒推托客套,收人东西从不二话,一旦遇到机会还人情她也从来不含糊。

她说得很认真,余岚只好收下。

“既然出门了,顺便到我家走走?改天带你们去牧场,在那里可以订鲜奶喝。”

柏少君眼睛一亮,“真的?”而后望望苏杏,“去吧去吧。”他不想亲自动手挤奶,好烦躁的感觉。

苏杏摇头似拨浪鼓,“不去了,我还要工作呢。”偷得浮生半日闲,哪里有空天天往外跑?

见她不去,柏少君顿时兴味索然,“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聊。”向两人打过招呼,他提着两桶羊奶轻松自如地跑向休闲居。

待他一走,余岚便问苏杏,“你跟定康叔只定两年租约?”

“是呀,怎么了?”苏杏想起方才女导游的话,心里有所悟。

余岚好心劝她一句,“如果你继续住下去,我劝你尽早跟定康叔说清楚。刚才你也听见了,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中间能发生的变故太多,错过了只怕后悔莫及。”

一般乡民无知则无畏,不懂法律才敢肆意妄为。像周定康这种见多识广的生意人晓得契约的重要性,不敢轻易悔约。

“不怕,我这人随缘,不强求。”苏杏回以一笑,“走,去我家坐坐。”

“不了,我出来有一阵子了,得回去看看。”余岚婉拒,“总之你想清楚了,出门在外,凡事要靠自己。”

“放心,我懂的。对了,你别把那瓶奶送给白姨,我这儿还有待会儿就给她送去。”

哧,这人精。

正有此意的余岚笑着扬扬瓶子,转身离去。

苏杏看着她走远,正打算回家,谁知被身后的大嗓门叫住。

“嘿,嘿,前面那个小妹,就是你,你是住在里边的租客?别走,我跟你商量件事。”

嗬,听听那口气,谁乐意跟一个陌生人商量事?

苏杏回头瞟了一眼,冷着一张脸,“我没空。”不等对方站定反应过来,她已果断地敲敲门,“小福,开门。”

“咔嚓”一声,门开了,她闪身进去顺手拴门。

那名游客见对方如此薄待自己,勃然大怒,顾不得那块提示牌的内容,站在门口骂将起来。

苏杏不理她,唤来四只汪,“给我用力吼。”

顿时四汪冲着院门放开喉咙吼,嗓门洪亮响震天,完全盖过外边的噪音。外边的妇人先是吓了一大跳,接着骂得更加响亮,可惜依然压不过四只汪的大嗓门。

幸亏团友过来劝阻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喉咙冒烟地跟着团友们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

犬吠声惊动休闲居的人们,纷纷出来看个究竟。

“又怎么了?”安德好笑地看着苏宅。

别看那丫头平时不声不响,一有动静阵仗蛮大的,不愧是他们云岭上的一朵奇葩。

陆易看了看,不太放心,“我去看看。”

“不用去,你看,很明显是她赢了。”安德示意他看看败走麦城的几个人,“看不出来呀!看她瘦不伶仃的战斗力居然辣么强。”

“安德,陆易,别做她们的生意。”

诶?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柏少君,他放好羊奶出来了。

“为什么?”

“先把她们打发走,回头我慢慢跟你们说。”柏少君气乎乎的。他已不想再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总是道听途说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落井下石。

苏杏少出门可能听不见,他天天在外边闲逛听到很多东西,其中不少是关于她的。没句好话,唯一的好话是说她的父母人傻钱多,舍得给女儿挥霍。

接下来的话就不大好听了。

有人半开玩笑地怂恿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去勾.引她,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说不定年底就能娶到一位白富美能够少奋斗二十年。

他气个半死,被陆易生拉硬扯回到家来。

一到家,他就在路边多装了一个摄像头直接盯着通往她家旁边的村路。他带她亲自看一遍监控录像,镜头的角度正好落在她家的墙角边。

苏杏欣然同意,并提出交纳日常费用。

他意思意思地收了,反正她不懂行情。

“对不起,各位叔叔阿姨,本店食材刚好用完了……对,大家也看见了,我们这是小本经营,日常客人很少,食材不敢要太多……是是是,对不起了。”

陆易和安德陪着笑脸向众人哈腰道歉,不管客人怎么埋怨他们皆一一应下,直到满腹牢骚的客人情绪不满地离开。

人已远去,用餐区仍在正常运行,两名服务生尽职尽责地招呼着客人。

两个装完孙子的男人同时转过身来,安德看着柏少君似笑非笑地,“你小子最好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尼玛,钞票飞了,那批人绝对是撒钱不眨眼的土豪。

“别跟我说她们欺负苏苏,因为她赢了。”安德补了一句。

“我看她们不顺眼,咋地?”

“我neng死你……”踹死你个败家子。

陆易笑看两人打闹,而后进去洗洗手,擦干,再回到吧台前……

第104回

进了家门,苏杏将两瓶新鲜羊奶搁在桌上,脸色微愠。

“何必为些不相干的人生闲气?”在凉亭用电脑看电视的婷玉瞅她一眼,淡淡地说。

苏杏有些郁闷,“世上闲人那么多,为嘛中枪的是我?”而且连中两枪,满身伤。

一颗老鼠屎能坏了一锅汤,与何玲翻脸难不成得罪了整个村子?姓何的这么有能耐?还有那女导游,她在替何玲出气吗?两人是什么关系?世间的好事者真多,天天巴望着天下大乱。

“你若实在介意,续约便是,在家烦有什么用?”

“诶,刚好相反,看现在的情形我不想续约。”苏杏双手撑腮,目光落在那几棵一直不开花的桃树上,“之前以为没人住,结果人越来越多。尤其是游客……”

养生馆?如果传闻是真,这个美景如画的山野乡村将被打破宁静。

来人素质高的话还好些,可以互相包容。最怕碰到今天这种,仗着钱多嗓门大,仿佛世界的一切由她们说了算。明明自己与这些人素不相识,她们却巴不得屋主立刻撵自己走。

如此对待一个陌生人,良心不会疼吗?

当然,跟这种人谈良心简直是浪费唇舌,所以她今天的态度很不好。

不是说她人品不咋滴吗?如之所愿。

“以后咱们可能经常搬家,你介意吗?”苏杏收回目光,落在婷玉身上。

婷玉的眼睛仍盯着电脑屏幕,不愠不火道:“于我何干?你不介意就好。”

“我?”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别忘了你有一柜子的书。”

苏杏扼腕,靠,忘了这一点。

书可是她最重要的宝贝,啥都可以扔,唯独它们一页都不能少。

……头痛中,她该不该买一辆车随装随走?

烦归烦,等村里安静下来,苏杏拎一瓶新鲜羊奶去了白姨家,来去匆匆。由于婷玉的关系,白姨对她态度和善宽容了许多,苏杏也不排斥与之多往来。

她不理事,不代表她性情孤僻。

正如余家姐妹,余薇对她态度不太友善,不代表她必须与余岚为敌,正常的来往不可缺少。

用来盛羊奶的瓶子很漂亮,瓶身印有“云岭”二字作为标志,休闲居里的盘蝶罐全部定制的,外观精美,实用又好看。

它们是圆腹细嘴的花瓶和酒瓶,质感糯白如凝脂,瓶身的手绘花姿柔美、清新淡雅。平时插插干花、野花或者野草,即便不插东西,拿在手里细细把玩也别有趣味。

今天苏杏和柏少君去挤羊奶,抱着一个大碗大罐啥的不雅观,柏少君便给她几个干净的空酒瓶,有木塞的,装东西方便。

老实说,将它送人,苏杏有点心疼。

“心疼什么?回我朝买一套玉瓶岂不更好?”价值连城啊!

见她回来后一脸的舍不得,婷玉忍不住说。

哎玛,“你别跟我提古董。”苏杏强烈抗议,努力按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良心,。

婷玉见状,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一下,双眼死死盯着正在播放的电视剧,有关盗墓的。

“余家女子又送了蜂蜜来,你好好想想该送她什么回礼。”

“不必太刻意吧?我能送什么?咱家有的她也有,她有的咱家未必有,总不能摘一把薯叶当回礼。”摊上一个爱较真的古人,苏杏有点头疼,“再说,我今天送了她一瓶羊奶。”

“一瓶羊奶抵得过人家一篮蕃薯、芋头、手工拉面、薯粉、鲜鱼、果酒……还有今天的蜂蜜?”某人淡淡地瞟她一眼。

“鲜鱼、果酒我没收!”推了好一阵才推掉,忒烦。

“其他的你收了。”

这不是推不掉么?再推就翻脸那种。

“……要不,上网给她买些燕窝?”够俗气的,话一出口,连苏杏自己都忍不住吐槽。

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未来的她从不烦恼这些,因为来往的人性情相当。要么送些日常用品,要么发个红包,要么提一篮水果登门拜访,或者谨记对方的爱好,等日后碰上掏钱买了送给对方。

比如她旅游途中遇到好吃的,忍不住给以前的同事们也寄一盒。他们收到后顶多打个电话与她哈拉一顿,或者上传空间向她表达一下谢意,简单直接无压力。

但是,余岚不属于以上范围。

她与自己的交情不深,摸不准她的爱好,待自己客气也是有原因的。当然,其中不乏真诚与热情。不知休闲居的人是什么想法,余岚的真正目的一直是他们,自己是顺带受益。

好比男生追求女生,首先要跟女生的闺蜜以及身边亲近的人打好关系。

看穿这一点,尽管余岚给人的印象不错,苏杏始终做不到全心全意地和她交朋友,反而时刻保持距离。

听罢苏杏的看法,婷玉沉吟了会儿,“今早我见她气色过旺,想必最近忙得厉害,肝火盛……”春天主风,风气通于肝,外风引动内风容易造成血压波动。

“就用她送来的蜂蜜造一盒润颜膏吧。”别人送来的东西她都一一闻过,采的油菜花蜜,花香清淡,味道甜润。她做的润颜膏能滋养五脏六腑+养颜,是女人的至爱。

“不行,以现代的科技,哪怕一滴水也能验出里边有几种成分,你这样会泄露自己的秘方。”苏杏表示反对,所以她极少动用未来才有的药剂,担心被人察觉。

婷玉哂然一笑,“不过是一张土方,验出又如何?”对方若能复制,算她输,“要不要给你做一盒?”

“不用,我天生丽质,用不着。”

婷玉:“……”

年青气盛,迷之自信。

春风徐徐,凉亭里,两个女生互相鄙视一眼然后各做各的事,四周陷入一片静默。院里,两只汪回自己的狗窝睡觉,另外两只在悠闲溜达,陪几只小猫玩耍。

至于大橘猫小吉,它正在太阳最充足的地方蜷成一团恬然自得睡大觉,一条尾巴甩啊甩的……

在确定婷玉不用自己的血之后,苏杏任她胡搞一通。

第二天清早,她从书房取出一个漆盒,打开盒盖仔细看了一遍。

嗯,盒里终于染了茶叶的气息。

她先前答应给别人的茶叶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准备送出去。没办法,网购的实物与宣传图片有些差异,之前订的漆盒实物看起来不够高档,退了,换了另外一家店铺。

这家的漆盒倒是蛮顺眼的,当她把茶叶倒进去时,却一下子分辨出原装与合成装的区别来。

第105回

旧茶换新装,非常失礼且容易招人反感。23us

因此她小小地造了一下假,捻碎自家的茶叶撒在盒里密封几天。几天后,残叶倒进香薰炉废物利用,把新茶饼妥善包装好放进去又封几天,直到今天终于完成可以送人了。

将漆盒放进一个竹篮里,用一块麻布盖住,免得碰上昌叔被他发现。

跟婷玉说了一声,然后去了柏少华的家,可惜她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于是,苏杏提着篮子来到休闲居,推门进去,意外地发现里边坐着一堆人。安德、陆易貌似正和几位眼熟的客人在用餐区开会,听闻门口铃声一齐看了过来。

“嗨,”成为聚焦点,苏杏忙向大家打招呼,熟悉的陌生客人们纷纷回以微笑,那两名服务生不在场。

“今天不营业?”她好奇地问,还有这些客人今天不下田?玩腻了?

“趁现在没客人开个小会议。你找少君?他在昌叔家。”陆易告诉她说。

“不,我找少华,他在不在?”

“在,”安德可能想伸伸腿轻松一下,不小心踢了正要说话的陆易一脚,抬手指着中庭的门笑道,“他在右边第三间室。”

苏杏眼睛不瞎,疑惑地望向陆易。

“对,就在里边,你自己去找他,我们还要开会。”陆易神色如常说完,与安德一同转身继续开会。

留下苏杏站在门口,眨了眨眼睛,总觉得里边有什么猫腻。

但见没人理她,想了想,没什么的,年轻人的套路她多少知道一些。

贸然前去,可能会打扰正在亲热的一对鸳鸯?或者是,正在工作中的霸道总裁不喜旁人打扰?无所谓了,是安德、陆易指的路,对方一生气她转手把他俩卖了。

最多她待会儿笑容甜一些,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憋屈她尝过不少,今天让别人也尝尝。

苏杏边想边走,很快便穿过中庭的门。

待中门掩上,餐厅里的一群人顿时起了一阵小骚动,一个个贼头贼脑地往里边探。

“安德,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安德靠在餐桌旁,姿态一派悠闲自得,“你们不觉得某人的生活方式素得乏味吗?况且她是熟人,有什么关系?”

陆易转着笔,神情无奈,“万一造成反效果,少君又得死一半细胞。”那小子护短,绝对气得炸毛。

“嗐,年轻人欠锻炼,你没发现最近他懒了不少?”

“喂,大家猜猜她那篮子里装的是什么?貌似很好看,我也想要一个。”

“我怎么知道?”

“网上大把,自己搜……”

目标人物在敲门,外边的人们脱离会议主题对八卦充满兴趣,议论纷纷,现场反响热烈,一扫刚才的呆板及无聊的气氛。

这里的每一道门都隔音,外边的动静苏杏一无所知。

她敲了敲门,咔的一下,一段轻音乐从里边飘出来。门口没人,估计是遥控开的门,她更加不敢贸然进去,轻轻推开门,才发现里边除了音乐,还飘出一股香味。

咦?他在做早餐还是午饭?

随着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室内贴着墙的一排排木格子,每一个格子都摆放着木碗碟,瓦煲,瓷碗,瓷瓶……清一色的古朴风格厨具,且有白色、青色、土色等。

木质厨具纹理细腻有质感,瓷质的器皿透着精致古朴的气息,与室内的雅致搭配得天然和谐令人很有舒适感。

门被完全打开,苏杏打量的目光落在前方的一张木餐桌上,上边果然摆着各种调味用的原材料,油盐、酱油,鸡肉,排骨,还有正在烧开的一锅汤(她猜的)。

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正在搓粉条,不知为何停了……咳咳,苏杏忙咽下口水抬头,她要找的人正在安静等待,一双略显清冷与陌生的眼眸大概盯了她好久。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工作,”瞥见旁边矗着照相机,意识到对方正在录视频,苏杏忙提提篮子,“这是给你的,搁这儿?”她眼神望向门边一尘不染的地板,看起来很干净。

自己被拍了也不怕,一般来说视频要经过后期剪辑才会正式上传。

不等柏少华给反应,她放下篮子,迅速退出门边一手抓住门沿,仍不忘抬眸交代他一句,“篮子记得还我。”别一气之下给她整丢了,她懒得出去重新买。

说罢就想掩门走人。

“苏苏!”冰美男开口叫住她,依然是不紧不慢,听不出情绪。

苏杏掩门的动作顿了下,将门推开些,神色平静地看着他说:“什么事?你别怪我,是外边那些人哄我进来的,他们没跟我说你在工作。”那群渣果然不安好心。

面对态度凛然的她以一身正气护体,柏少华心里好笑,语气温和,“别紧张,来,先跟大家打个招呼。”眼神望望他正前方的上空,上边的吊灯有一个摄像头。

“啊?”苏杏呆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照相机。

“那是专拍制作过程的镜头,过后剪辑要用的正片。这里是我的直播间,大家看见你了,正在热情地向你打问好。”

是呀,前所未有的热情。

她的出现,像一滴冷水掉进一锅表面平静却已烧滚的油里,嗞的一声炸开了锅。他那群貌似潜心向佛心如止水的男女粉丝们像被瞬间点中癫狂穴,疯狂追问她是他的谁谁谁?

尤其是挽起衬衣袖子,衣着轻闲的柏少华无声地笑了笑,清冷的五官线条逐渐软和。生怕吓着她的口吻带了一点小心谨慎,反而透出几分性感来,引起直播间的一阵尖叫刷屏。

直播间?

苏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虽然有些生气,仍努力保持自然的微笑。进入室内几步,冲他前方的摄像头笑眯眯地挥挥手。

“嗨,大家好,我是他邻居。”

苏杏打完招呼,很自然地笑说有事先走,淡定而动作麻溜地退出直播间,顺手掩上门,将柏少华那双洞悉一切的戏谑目光完全阻隔在门板后。

没了镜头前的压迫感,她站在门口努力回想刚才有没失礼的言行举止。但心思杂乱想不完整,只好憋着一肚子气离开了。穿过中庭,路过餐厅发现那群人仍在一本正经地开着会。

哼,这群混蛋,她招呼都不打直接推门出去。

门刚掩上,餐厅里立即爆出一阵笑声……

第106回

柏少华的视频与直播有几年时间了,一开始只是录视频在网上玩玩,看着粉丝由十到千,由千到万……到直播时,粉丝数量已达到千万,遍布世界各地。

这些年来,他的视频一向以原生态的视觉享受为追求,背景及厨具用品偏向原色的田园风格。

他去过很多地方,一些精明的粉丝们往往能根据厨房背景的变化,猜测他所在的国度以及地区,常常能引发一场由各种语言聚集一堂的争论研讨会,直到他本人发布正确答案为止。

这已经成为粉丝们的一项乐趣,甚至有人企图追踪他上传视频的ip地址,可惜一无所获,反而给他添了一丝神秘感与个人魅力。

视频的他像一座活动的完美雕塑,从不讲话。他手艺精巧,切削剁斩熟练利索,基本上都是一刀搞定不拖泥带水,让屏幕前的观众大饱眼福惊呼点赞及讨教。

请教的人多了,他就另出一个教程视频给大家学习与下载,免费的。时日一长,粉丝群彻底接受他的沉默寡言。

每一次,他默默地完成一样或者两样菜色,然后坐在镜头的一边独享美食。

用粉丝们的一句话表达,他的侧颜看起来有些孤单,又有些浪漫。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只好自己不吃了,请人吃。

邀请的客人中有他的粉丝(令其进化成铁杆粉),有闻讯而来的媒体人(免费的宣传粉),也有他自己的朋友(证明他帅得有朋友),用这种方法来分散大家对他的过度关注。

这个举措很有效,吸颜粉逐渐进化成吃瓜粉,不再纠结他僵冷的高颜值。

不敢说他的厨艺好得毁天灭地,只是,无论是闻名于世的厨艺大师,或者名不见经传的街巷小市民,只要吃过他们做的菜,他回去就能如法炮制,而且味道一模一样。

这个优点太吓人了,他因此收到诸位大厨的警告不得泄漏菜肴的秘方侵害他们的权益。柏少华不想惹麻烦,稍微修改其中一两样食材,然后,一道道新菜品出来了。

他在华夏有公司有餐厅,每出一道新菜,餐厅的菜谱便添上一道,因此生意经常爆满。

餐厅有合伙人看着,他负责到处闲逛秀菜品。

以上是视频的细节,直播时,他的言行举止比之前的刻板生动多了,千万粉丝就是这么来的。活的帅哥,比冰雕美男有趣得多。有问有答,有说有笑,虽然类似的镜头极少。

偶尔邀请朋友亲临直播现场品尝他的作品,镜头不在他身上,但在旁边陪同。

但是,无论是视频或者直播,外人出没总是在片尾,在他工作期间不曾被人打断过,今天是头一回。众粉受他潜移默化的影响,正逐渐步他后尘达到清心寡欲的境界。

他骤然“出轨”,一票铁粉哪里还坐得住?

“老实交代,她是谁?”

“你女票?!我不能接受!”

“真是邻居?!别骗人!”

“邻居女票?!给地址我要跟她决斗!”

……吧啦吧啦,吵个不停,完全无视他的忙碌。

这种混乱还是头一次,对他来说是一种新鲜体验。

不过,今天的直播算是失败了。

面对镜头,邻居的意外闯入对他的颜值与技艺造成一定的辗压,她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部拉走了。

也难怪,那丫头长相不俗,自带诗与远方的气质光环。一身素衣裳,乌黑发丝被柔顺挽在身后,横插一枝别致的乌木簪,宛如水墨画中走出来的江南仕女,朗月清风,淡雅从容。

她推门而进,那双打量四周跳跃惊艳的小眼神,与他目光相对时谨小慎微的小表情,令大家意识到她不是画,而是一名有血有肉机敏伶俐的女孩。

“她真是我邻居,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尽管大家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对今天的任务依旧兴趣浓厚,双手继续忙碌,一边浅笑回应众人的提问。

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认为今天的心情一般般好,但铁粉们为之惊悚。

“她是个怎样的人?应该脾气很好吧?复古风的女生一般很能干,精通生活中的十八般武艺,贤良淑德。”与狂热粉不同,铁粉们十分冷静淡定,有些吃味地形容说。

噗哧,这个评价很有才,他忍不住笑两声以兹鼓励,害得狂热粉丝们的咆哮迅速化为右下角涌起的颗颗桃心,痴缠不断。

相反,铁粉们的玻璃心正在咔嚓咔咔嚓,伤了。

他笑而不语,粉丝们不断追问。

最后,为了让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正题,他简单概括了一下。

“她真是邻居,住在隔壁的一朵云岭之花。脾气很好,日常负责貌美如花。说到精通的本领……她叫外卖的日子占了人生一大半,”他温言浅笑,“是个好女孩。”此话作为终结。

好女孩?

众铁粉破裂的玻璃心再也搂不住,咣啷一声响碎了一地玻璃片,彻底地伤了伤了。

男人如此评价一个女孩,不管有心无心都证明他有一点想法。

女粉心碎,不少男粉的脑海里却回想着刚才那道窈窕身影,眼里散发热烈的火花。

“老板,她有男票吗?一定没有吧?给个坐标我要去追她。”

追她?

“这个恐怕有点难……”态度越发温和的柏少华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他不介意跟大家分享一些众所周知的信息,事关个人私隐的话题一概不提,包括住址,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一直以来,他在工作时极其讨厌被人打扰,但今天发现貌似可以接受一回两回。或许,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心态变了,变得宽容大度,以前无法忍受的人和事物,如今再看,感受已截然不同。

这就是成长,每个人必经的一段过程……

终于,直播在一片哀鸣中结束了。

柏少华点击退出平台,双手撑在台面边沿,目光落在前方轻笑了下,真是热闹的一天。开始清洗用不上的餐具,把工作台擦得洁净光亮见不到半点油渍。

煮好的饭菜晾在一边,他来到门边提起篮子,掀开上边那层布一看,原来是个盒子。他刚打开盒盖,立时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味道,唤醒记忆里那段遥远的过往。

是它,就是它,而且这个茶叶的味道更加浓厚些。

第107回

他掀开盖子,发现里边的茶叶摆放整齐严实不留缝隙,可见老板为人实诚不缺斤少两。一手拿起盒子嗅了嗅,再看看外壳与底部,什么标签都没有,不禁心中了然。

什么产品会没标签?餐厅的部分食材没有,他私人订制的衣服也没有。近段时间她不再提起茶叶的事,以为她忘了。忘了就忘了,他不强求,原来错怪人了。

年纪轻轻的倒稳得住心思,只字不提,也不怕别人误会……

那天之后,苏杏不去休闲居叫外卖了,与婷玉在家有啥吃啥,回归原汁原味、绿色营养的健康生活。她提去的篮子一直不见回来,哪怕柏少君依然是苏宅的常客。

没了就没了,犯不着为了一个篮子送上门给别人作弄,她以后出去买新的。

连续几天后,柏少君提着两盒外卖来敲门。

“听说你生气了?安德、陆易让我替他们说声对不起,喏,还说请你吃一周的外卖作为补偿。”菜色任点,不点的话他们随机应变,“对了,他们对你做什么了?居然害你连饭都吃不下?”

端着一碗稀粥的苏杏白他一眼,“谁说我吃不下饭?这个不是吗?”喝得贼香。

“你别死撑,”柏少君瞄了她碗里的清粥一眼,满脸的嫌弃,“都能照出影子来了,别跟我说你在减肥。”为了不把饭烧糊,她放的水能淹死鸭子。

不跟她啰嗦,他打开饭盒盖子深深一闻,“嗯,新鲜的比目鱼肉嫩鲜美,营养又护肤,你们真的不吃?”

旁边的婷玉微讶,“鱼?”她讨厌吃鱼,多刺,腥味重。

可她现在居然闻不到腥味。

“就是这个。”柏少君顺势将盒子里的菜全部端出,有鱼有肉,绿油油的蔬菜鲜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还有它们的,你自己不吃,总不能难为大家跟你一起熬吧?”

小子得意地拿起一块肉骨头。

苏杏揉揉眉心,看看婷玉,对方十分冷淡地说:“我讨厌吃鱼。”但喜欢吃肉。

还有,原本在凉亭旁喝粥的四只汪和小吉母子几个,看见肉骨头,便停下动作眼巴巴地盯着她,等待君上一声令下。

唉,苏杏挥挥手,“吃吧吃吧。”

一时间,庭院里猫喊狗叫欢乐无边,气氛活跃十分的热闹。

“这鱼没腥味,你尝尝。”苏杏劝道。

婷玉不说她还真的没留意,原来自己从未见过她吃鱼,以前都是自己在吃。那不行,营养不均衡身体容易出毛病。好不容易哄她尝了一口,然后吃得不亦乐乎,苏杏这才把注意力放回某人身上。

“很忙吗?最近没怎么见你。”

三人在凉亭吃饭,婷玉食不言寝不语,苏杏与柏少君可不在乎,一直闲聊话不停。

“有点,”他无意细说,“等忙完这几天就有空了,怎么?你有节目?”

“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她奇怪地瞅他一眼,来华夏这么久还分不清哪句是客套话,哪句是真心话?差评。

被摆了一道,柏少君满头黑线,“……今晚搞自助餐庆祝农闲,你来不来?”

“农闲?这么快?”苏杏愕然,旁边的婷玉也看过来。

“忙里偷闲的闲,有什么问题?”

婷玉继续吃饭,苏杏语塞,半晌才说:“没问题,不过我今天心情好比较适合工作。”邻居们有钱任性,每隔一段时间随便逮个名头聚餐,没客人也要聚餐,都不带嫌腻的。

那天过后,柏少君连续几天不见人影,不知干嘛去了。他既然不说,苏杏也没追问。

她当然没把少君的话当真,更没那个脸去休闲居吃免费餐一个星期,恢复菜干炖方便面也不错。婷玉一旦有空就带着小福它们四只出去打猎,一边采草药,顺便给家里添些野味。

忙于赚钱的苏杏乐得清静,偶尔抱只小猫在怀,坐在院子的凉亭里码字或者抄游记,凉风扑面,清爽舒适。

见她不来,陆易提着外卖饭盒来过一次,为那天的事很真诚地道了歉并且说明原因。而她懒得斤斤计较,此事便了了,只是决定以后少去邻居家为妙。

男人嘛,兴致一来就成了男孩,指不定哪天又生出坏心眼作弄她,避着些好。

就这么的,一户热衷热闹气氛,一户偏好静谧安详,相处和谐融洽。

春雷响过之后,外界的天气如何不太清楚,云岭村日照时间长,温度回升进入正常的气候变化。为了减少病虫灾害,满足瓜菜自然生长的条件,村里的农人们很留意棚内的温湿度,视乎天气的变化揭膜通风、盖膜保温等工作。

表面很闲,其实挺忙的。

每逢清晨与傍晚,苏杏、婷玉牵着一队猫狗出去锻炼或者散步时,常常看见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有时候弄得一身脏脸上沾有少许泥尘,有些狼狈,但精神充实神态富足。

白姨也是,上山锄草除虫,然后去其他菜地里向农人们讨教经验。她独居一户,鸡鸭同笼养着,有狗护院与她作伴。原本不用太劳碌,但周家人搬出去了,家里的猪鸡狗鸭全靠她在照料。

还有周家在山上的菜地也要松土除草,忙得不行。

有时候,苏杏与婷玉散步经过常进去看看,帮忙搭把手。当然,有婷玉在,苏杏就是一个陪衬。

“亭飞,你以前练过的吧?好大的力气。”

婷玉轻松挑起满满的两桶猪潲水,步履稳当顺利来到周家的猪圈旁,白姨开心极了,脸色红润,笑呵呵地跟了一路像个欢快的广场舞大妈,而苏杏像只快乐的小喜鹊动作轻盈地跟在身后。

“练过些许。”面对外人,婷玉一向话不多。

“你看看你,瘦叽叽的,多向亭飞学着点儿。”白姨睨了身边只会跳得快的“小喜鹊”一眼。有对比就有伤害,只怪自己掩藏太深的苏杏刹时哑口无言,忙连声应是才被放过。

来到猪圈,白姨自己一勺一勺地舀起潲水倒进猪槽,居然被苏杏看见里边有许多小红薯。

“白姨,你用红薯喂猪?”她问,多浪费啊!

城里孩子少见多怪,白姨很仁慈地满足她的好奇心,“是呀,还有薯藤,山上那些就是种来喂猪的。把藤呀叶呀一起剁碎混着煮熟,它们最爱吃这个,瞧,吃得多快活。”

一群猪吃得吧叽吧叽嘴,乐得白姨笑呵呵。

苏杏:“……”

挠挠脸,多嘴,她就不该问辣么多。

一旁的婷玉噗哧地笑了……

第108回

三月的雨细细的,四月的风柔柔的。

云岭村没淹,g城却经历了一波波磨难,三月的雨势庞大,导致下水道井喷令市民举步维艰;四月的白天太阳猛烈,晚上降温又要添加衣裳。大街上有人穿短袖,也有人穿着长袖衫。

人人都说这是一个冬夏混乱的季节,完全不懂什么**天般的温暖。

同事们在苏杏上传的图片底下留下羡慕妒忌恨的评论,纷纷说要随她一起回归大自然。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没几个舍得放下现有的一切资源,因为他们不像她孤身寡人一个。活在世上的人不只是为了自己活,还要为家庭,为儿女们的未来创下坚实的基础。

责任重大,再苦也得憋着。

而生活中的憋屈在云岭村是不存在的,至少表面是。

有句话说得没错,人以群分,在村外的人们眼里,住在云岭村的人一个个都是吃饱闲的。

“朱叔,朱婶,你们在钓鱼吗?”苏杏在松溪桥边站定,好奇地往桥下看了看。水质清澄透彻,一眼能看到河底的沙石,小鱼小虾畅快地游来游去,貌似没发现有大鱼。

河岸边摆着两张轻便躺椅,一对身穿宽松唐装的夫妻躺在上边聊着天,度假似的,钓鱼杆插在岸边他们时不时地看两眼。

“是呀,昨天看见几条好肥的,趁今天没什么游客进村过来清静一下。”朱姨笑笑说,看了桥上的姑娘一眼,“你要出去?怎么不骑车?我家有单车借你吧。”说罢就要起身回去取。

“不不不,”苏杏忙阻止,“我天天在家坐着,难得出来一趟走走更健康。”

这对四十多岁的夫妇皮肤白皙,慈眉善目,一看便知以前是养尊处优的人。暂时住在休闲居,新建的房子其中有一栋是他俩的。平时朱阿姨常去帮白姨的忙,而朱大叔随着大伙下田耕种。

他们从未喊过苦,也从不埋怨什么,和大家相处得很愉快。

告别朱氏夫妇,苏杏打着油纸伞遮阳继续赶路。

走在乡间小道,春风拂面,带着一丝丝凉意,一缕缕柔和的风送来清清淡淡的芬芳,舒爽怡人。

人生有舍有得,如何取舍看个人需求而已。

婷玉把润颜膏做好了,苏杏今天拿去给余岚,顺便取快件。卓律师把婷玉的身份证、户口本等一并寄过来了,他原想亲自来一趟,恰好救命恩人惹上官司,他藉此机会报恩抽不出时间来。

他的病仍在治疗,由于病情不重,打场官司的精力还是有的。

过了松溪桥,逐渐进入林间山路,苏杏的身影开始变得迅速而飘忽,不大一会儿便走出林子。她使用异能的移动幅度不明显,在外人看来她只是走得快些,没别的。

曾经试探过少君,得知在休闲居附近才有监控,村里别的地方不曾安装。那些新房子盖好了附近也会安装,但不包括村外的范围,那是大家齐心协力或者政府该做的事。

如此最好,她的异能已有一定的境界,只要低调,外人绝对看不出异常。

就这样,平时步行一个小时以上的路程,被她几分钟走完了。

出来之前,苏杏给余岚打过电话确认她在家,可她不晓得余家在哪儿,约好了在东江桥等。余岚是个守信用的人,苏杏来到桥头,她已经在对面挥手了。

“亭飞说你近来肝火盛,用你送的蜂蜜做了些润颜膏给你,每天舀一勺吃。”苏杏从挎包里的拿出一个原木盒子。

在古代,用来盛放胭脂水粉的有玉盒、雕花象牙筒之类的十分贵重,用木盒的便宜些。婷玉做的木盒容量大约30ml,呈圆形,外部光滑微微透亮,看得出她花了不少心思。

盒口与盒盖有四个齿痕,轻轻一拧便可开关与闭合,闭合时达到密不透风的程度,工艺巧妙。

“哇,这手艺好精致!你朋友是工匠?”余岚看了一遍后欣喜万分,“苏苏,带我认识你朋友,现在就去!”

她最佩服那些拥有传统工艺的能工巧匠,小时候跟他们学过不少知识。

“啊?她不是工匠,而且不喜欢见外人。”苏杏十分为难,“你先前应该见过她,还是顺其自然吧。”

人家不愿意,无法勉强。

余岚有些遗憾地说:“那你难得出门一趟,今天总能去我家坐坐了吧?走。”不由分说,揽住苏杏的手臂直接押上她停在路边的车。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被人家邀请过几次了,盛情难却,苏杏并未拒绝。不得不说,余岚是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女孩,她清透爱笑,又聪明能干,独自把小农场打理得井然有序不必父母插手操心。

而她住的地方清雅别致,庭院里百花盛放充满春天的气息。

尤其是各色玫瑰,一丛丛,一簇簇的花开灿烂,整个小院弥漫着化不开的浓郁花香。墙边搭着一座茅顶千秋架,旁边种着草莓,被红瓦绕着秋千围出一个草莓园来。

轻纱帐幔,秋千架上垂下几条青藤,浪漫优雅惬意极了。

一栋小木屋中西结合,温馨时尚,而余岚就像童话中住在里边的心地善良的白雪公主,受尽七个小矮人全心全意的护宠。

“你先坐着,我去炒两个菜一起吃顿便饭。”

“哎哎别,”苏杏忙拉着她,“我待会儿要去收快递,那是身份证不敢扔在别人店里,聊聊得了。”

“身份证?你的?”

“不,是亭飞的,弄丢了刚补回来。”

“那你先坐,我取些点心出来……”

点心是玫瑰糕,粉色,黄色和白色,一块块晶莹剔透,轻咬一口花香溢满腔内,清甜软糯的口感蛮不错的。余岚还端出一小坛子花酿来,吓得苏杏摆手摇头说自己对酒过敏。

然后余岚索性将点心与花酿打包,让她转送给亭飞。这个理由没法推辞,苏杏叹了一口气,反正婷玉喜欢喝酒,便接了。

要取件不能久留,苏杏在余岚家坐了一小会儿便要离开。

“你要多出来走走,多结识几个朋友别浪费大好青春。”余岚坚持送她出农场路口,边走边唠叨。

小农场在村北,离闹区不远。

走到半路,迎面走来一群老外,里边还有两个华夏人。

“萧老师,汤力,你们回来了。”余岚迎了上去,并向苏杏介绍了他们。

第109回

这些人她一个都没见过,好歹有些见识,且与洋人为邻大半年,苏杏与他们打了招呼。

余岚的朋友很有眼色与风度,见她不伸手,众人便只是微笑点头而已。

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嘿,你好,我见过你……”最后一个打招呼的年轻人手一直悬着非要握手才肯罢休,一双浅褐色的眼珠死死盯着她的脸庞,目光火辣辣的,笑容兴味十足。

此人也是一头金发,苏杏没见过他,可他在云岭村曾经远远见过她的身影,那婀娜的身段令人难以忘怀。如今近在咫尺,急切地欲诉衷肠,可惜他懂的华语不多,想说的话完全表达不出来。

“你好,是吗?谢谢。”

苏杏很敷衍地笑笑,对他的毛爪视而不见,“余岚,我赶时间先走了。我认识路,你不用送。”这人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剥光了似的,实在是粗鲁无礼,不想久呆。

“那行,”余岚已笑盈盈地来到她跟前,隔开身后人的目光,向旁边那位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恳求说,“萧老师,麻烦你送一送她好吗?从这里回云岭村路挺远的。”

“没关系,我正好顺路回城。”萧老师微笑答应。

“那太谢谢了,改天你俩有空再来啊!”

为了尽快离开这儿,苏杏接受余岚的好意与这位萧老师一同离开了,走出大老远仍感觉背后火辣辣的,超级反感。

其他人都进屋去了,余岚的那位朋友犹不知趣,正欲追上去找小美人要个电话或地址,忽觉手臂被人用力一拽,他没站稳脚几个踉跄,眼前的景物开始转圈险些摔倒。

“小岚,冷静,冷静。”

“我很冷静,汤力,你让他走,马上走,我不想再见到他。”余岚强忍怒气,缓下语气对男朋友说。

“小岚,你别这样。”

“汤力,我需要的是农业专家,不是一个只会混饭吃哄女孩的人。你知道这段时间他干嘛了吗?除了花言巧语我完全看不到他的用处,现在还对我朋友无礼,他把我这儿当成什么了?!”

余岚越说越生气,首次冲男友发脾气。

“嘿,嘿,我只想跟她交个朋友。”这个女人力气大,男人头有些晕还不忘替自己分辨,“就要个电话,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轻佻的语气听得余岚火冒三丈,眼神凌厉瞪着他,语气瞬间尖锐起来,“有你这么交朋友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不行,你不能再留下,立刻收拾行李给我滚,滚!”

“小岚,小岚,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等他把所有女孩都祸害一遍才走吗?”

“小岚,他是我亲弟,好不容易戒了那些东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重返旧路。你放心,我保证看好他不让他乱来……”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哪怕对方脾气再好,性格再完美,总有一两个缺点让人膈应却又无法摆脱。爱人放下姿态向她苦苦哀求,听得余岚揪心不已。

将心比心,换成她是男友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男朋友将人带走了,剩下她一个人站在院外想了好久。双手环胸,气恼交加,最终只能沮丧地抬手捂住脸……

小农场发生的一切,已经离开的两人完全没察觉。

萧老师全名萧炫,今年25岁,五官端正,身材高挑显瘦,一身的书卷气质让他看起来有些弱。事实上,在人们心里他是一个文雅善良的男人,而且对学生特别的好。

他不是本地人,在省城一所中学任教,至今有一年了。

“你别介意,外国人天性热情,有时候连我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其实心里没有恶意。”看得出她心情很坏,萧老师温言安慰。

“呵呵,是吗?我确实不太习惯,”苏杏客套地笑两下。

那是热情吗?那叫猥琐下贱!

“大家成长的环境不同,性格有冲突是正常的,互相多些包容忍让,慢慢就习惯了。”

不想跟他谈这个,苏杏主动岔开话题,“对了,萧老师也对有机蔬菜感兴趣?”

“有点吧。我跟小岚原本在网上相识,后来听说她要搞个有机农场便过来看看。经常听人说这个不能吃,那个有化学物品残留,听得我心惊肉跳。现在好了,难得摊上一个搞农业的熟人还不赶紧来巴结巴结。”

苏杏听罢忍俊不禁,哈哈,说得也是,换了她也会这样。

“萧老师就送到这儿吧,不耽误你休息了。我不用车,而且还有些事暂时不回村。”

“没关系,我车在梅林店门前,正好一起走。”

他言谈风趣,一路上相谈甚欢,不知不觉经过周家店铺门口。她往店里看了一眼,发现闸门半拉无人看店,隐约听见里边有吵闹的声音。

“……别打了玲子,你想打死她么?”

“她欠打!我千叮嘱万交代,你当时怎么答应的?这回好了……”话到嘴边似是难以启齿,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扫把,“打死你个贱丫头,你个不争气的,让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一片混乱中夹杂女人的呜咽,某人强自压下的怒火与劝阻声响成一片,可能不想让外人知道,她们的嗓门压得很低。

别人家的事少管,很快,梅林客栈到了。

一再声明自己不用坐车之后,萧老师驾车离开了,苏杏则去了快递点取件。当然不是问快递小哥要件,而是之前叮嘱老板娘那是一份重要文件让其帮忙保管,保管费五块。

苏杏是个百分百的华夏人,能忍受的事情尽量别比比。

与五块钱相比,婷玉的身份证更重要。她爽利地交钱取件,当场验收并拆开信封,确实无误之后才离开。住在云岭脱离尘世太久,光是梅林村的气氛已经让她受不了,心情压抑不咋滴好。

待越过东江桥,穿过山林,眼前出现一片空旷顿时心胸开阔,压在心头的沉重感一扫而空。远远看见对面的河岸边聚了一堆人,有男有女,几个大男人光着膀子在水里扑腾,听声音貌似是安德他们。

他们又在干什么?

……长长的石板桥上,一名古裙细腰的女子打着伞,袅袅婷婷地从远处走来。

湖光山色,佳人似从画中来。

一幅自然美景看得人们目瞪口呆,幸亏岸边几个妇人提醒,河里的男人们顿时慌慌张张地上岸穿衬衣或背心,免得失礼人家。

桥头边沿站着一个人,双手拄着拐杖的他身姿挺拔,似劲松傲立一动不动。目光被大家的动静引往桥那边一看,平静无波的心湖像被射进一缕阳光,刹时开朗……

第110回

“你们在干什么?”苏杏走近了问。

“捉鱼。”柏少华随口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来到自己跟前。

华夏女孩就是娇贵,不管下不下雨,出入时都要打着一把伞,美其名曰:遮阳。

看看她的伞,看看她的人,依旧梳着斜髻横插乌木簪,一身浅蓝色的衣裙散发浓浓古韵。看见她几次了,每次外出总会采用低调的色泽,像是尽量降低自己在人群中的存在感。

河边众人的惊艳目光,就算是死人也能察觉到。可她穿得跟往常一样,苏杏莫名其妙之余自动选择忽略。

同样是欣赏,可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时,穿着背心重新跳进河里的安德抬头看了一眼桥上,笑着扬声,“苏苏,给你抓条鱼怎么样?”

桥上的人儿笑着回他一句,“不要鱼,我要虾。”

虾?安德哭笑不得,“行,你等着。”开始弃鱼找虾。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有虾?鱼都吓跑了,不过是趁机一笑泯恩仇罢了。当初他和陆易一起哄她进了柏少华的直播间,女生一般心眼小,他在找个适当机会讨她欢心以示歉意。

本以为年纪轻轻的她不懂,没想到她能领会,真是个出人意料的姑娘。安德暗中咧咧嘴,卟嗵一声索性潜到河中心去了,不知他是摸虾还是去游春泳。

这里太热闹了,人群开始分散在河边找鱼。

柏少华看了苏杏一眼,眼神在河里溜了一圈,淡淡道:“一起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只有一群上身湿透的肌肉男,辣眼睛。

而且,她好奇地探头探脑找鱼,瘦弱的娇躯不时前倾,他真的很担心,如果恰好来一阵风会不会将她呼地一下子吹进河里去。终于明白什么叫娇花照水,弱柳扶风之姿。

虽然大家心里明白,她其实并不弱。

“哦好。”苏杏没想太多,与他并肩而行。

“你买了什么?”瞥见她手中的东西,轮到他无话找话中。

“不是买的,余岚送给亭飞的点心和酒。”

“今晚他们搞烤鱼大会,你也来吧。”

“啊?又搞?”苏杏嘴角抽抽,“我不喜欢吃鱼,你们玩吧。”扔下婷玉去独享美食她会有负罪感。

柏少华微怔,“你不吃鱼?红烧鲫鱼也不吃?”

一份色泽鲜亮诱人的红烧鱼摆在眼前,轻轻挟起一块含有大量蛋白质的肥嫩鱼肉,在油亮香辣的红烧汁里蘸一下,放进嘴里,嗯,鲜得舌头都要掉了……

呃,突然好饿。

话说得太满,想象力丰富的苏杏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不吃。”为了义气。

“穿成这样出去,有没很高的回头率?”像没看见她的囧样,他噙着笑意问。

“有啊,我还听见他们悄悄在背后说我要么是神经病,要么博眼球。”换了话题,苏杏坦然自在多了。

她不在乎流言,不管别人说什么,一心如故。

“你是哪一种?”

“你看我是哪一种?”苏杏不答反问,话里藏着几分调皮。

刚说完她就察觉不妥,貌似哪里怪怪的。

而听了她的话,柏少华果然停下脚步开始认认真真地打量。

他停下,她自然也停下。

像接受长官巡视似的站在那里任由对方检阅,那种感觉更加怪异。尤其是他的目光最后锁定她的双眸,被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牢牢盯住心灵之窗,她仿佛什么都被看穿了。

“哈哈,你别这么看我,我会不好意思的。”这是大实话,浑身有点热,她别开脸继续往前走。

身边的人眼尖,清晰地看见她光滑白皙的脸蛋飞上一抹嫣红。

柏少华不禁莞尔一笑,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他始终认为,哪怕她穿的一身乞丐装,若能保持这种性子照样很多回头率。内心强大的人,再普通的衣装也无法掩饰她的魅力;而内心孱弱顾影自怜的人,无论披上多么华丽的衣裳也是徒然。

他经常在村里散步,见过与她同住的那位朋友。

那是一名真正高贵美丽的人儿,现代人穿复古风的衣裳总有一丝别扭,可她不会。她气质雍容华贵,穿上那身古服,像极了高傲不屈有着国色天香美誉的牡丹。

这种美人,普通的男人自认高攀不上,平凡的女人见了自惭形秽。

如果分开来看,苏杏无论是气魄、外表都比她逊色很多,显得平淡无奇。可当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性子随和偶尔跳跃,一个气质沉静清冷,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在他眼里,这个村子最有意境的正是她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情形。

在村子最清静的时候,就是她俩出来闲逛的时刻。

而惯性使然,他总是挑那一刻独自上楼顶静静遥望。

纯朴而宁静的小山村,远远地,两位如玉佳人或打着伞,或戴着一顶帽子,徐徐走在一条平坦而细长的乡野小路中间,不时驻足欣赏四野风光……据他分析,八成是性子跳跃那位叫停的。

因为每次都是她伸手指指这边,指指那边,担心别人不懂欣赏似的。而她身边那位腰身笔直,像一株细长而坚硬的青竹,站姿端庄高雅,随着她的指点四周张望,耐性十足。

啊,对了。

“苏苏!”凝望着小女人的背影,柏少华忽而开口把某人唤停,这才发现两人已回到苏宅的围墙旁。

径自往家走的苏杏回过头来,一脸问号。

“你好像有一支玉竹簪,怎么不戴了?”他的目光停在那支乌木簪上,难怪每次都看它不太顺眼,玉簪细腻柔润,最能衬出她的气质。

玉竹簪?苏杏愣了下,她摸摸脑后的乌木簪。

“摔断了,”拿去换茶叶了,“用木的结实安心。”至今想起,犹舍不得。

“哦?”是吗?

柏少华注视着她的眼睛,忽而轻笑道:“你这样很好看,顺其自然就好。”不必理会旁人说什么。

他的话题转得太快,苏杏愣了下,随后了然一笑。

“谢谢。”那是当然的。

朝他挥挥手,她转身回了自己家。

柏少华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直到她拐弯再也看不见了,才拄着拐杖慢慢地往家里走。若说她朋友是牡丹,那么眼前这位就是一朵绽于夏日的河中之莲了。

她安静娴雅,既能在逆境中自得其乐,也能清濯不凡,傲然冷视这纷纷扰扰的红尘世间。有人喜欢浓烈醉人的野玫瑰,因为它寓意深长;也有人喜欢牡丹的馥郁芬芳。

而他,却格外喜欢那随处可见的荷塘青莲。

每逢夏日,他总忍不住蹲在塘边执荷轻嗅,那幽幽芳华令人心驰神往……

第111回

“这是余岚特意给你的回礼,这是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回到家,苏杏兴冲冲地把婷玉的户籍摊开来一一解释给她听,“哪天找个时间进省城给你办张银行卡,电话卡什么的。”

“银行卡?”婷玉看着自己的新身份,蹙着眉头努力吸收苏杏的话。

“就是银两,只是方式很多。有纸币,有卡片,也可以直接用手机付帐……这些以后我慢慢跟你讲。你现在看得懂简体字吧?”这正是苏杏鼓励她多看电视的原因。

婷玉点点头,“少许。”

电视剧里有繁体、简体,都是从古文延伸简化的文字,多看多听,很容易就能掌握。还有外文台,这个难不倒未来在国外留学工作过的某人,经常一边码字一边替她讲解。

一心二用轻松无压力,关键是看她能吸收多少。

“以后你就是亭飞了,”苏杏双手搁在茶几上,盯着她的眼睛说,“婷玉是你的小名,记住了?”

婷玉无奈,“好——”啰嗦。

记住就好,苏杏笑了下。

“等扫墓回来,我再带你进城里逛逛,家里的一切的暂时就拜托你看着了。”

“扫墓?”婷玉蹙眉,掐指算了算,“距离清明尚有三天。”

“对,所以我要提前回去。”

清明假期,苏氏在外边打工、在他乡安居的族人们基本上都会回去祭拜祖先,她若那时候回去肯定被兄嫂发难,何必自讨难堪?不如提前两天互相眼不见为净,教父母安心。

说干就干,苏杏检查家里的干粮,检查家里有什么费用要交的,然后回房开始收拾行李。

“我给你在家留了一千块纸币应急,若有意外不够,你先找少君借来一用等我回来再还。找白姨也行……”那位阿姨待婷玉像亲闺女似的,肯定有求必应。

“我陪你一起回去。”跟来苏杏房间的婷玉忽然说道。

“啊?”苏杏愣了下,“也行。”

正好一路教她如何使用身份证啥的。

但小福小吉它们咋办呢?车上不能带宠物,况且她有一家近十口的庞大阵容。让白姨帮忙?她已经忙成那样,等两人回来可能要替她收尸了。

朱氏夫妇与她俩熟,但交情不深,不便托付。其实最好的人选是少君,可他这段时间好像也很忙……

晚上,隔壁家在庭院烤鱼,焦香味一阵阵飘来。这一次不曾邀请外村人,全是村里的人,包括白姨也在。不是很吵闹,也没有喧哗的摇滚音乐。

尽管是这样,他们那边依旧比苏宅热闹。

她俩就当什么也没闻到,煮了一大锅粗米粥分给猫狗,然后两人正准备吃时,柏少君来了。

他又给她们提了一盒好肉好菜来,青菜据说是自己种的,傍晚时候才去摘很是新鲜。还有干冰小龙虾,少君说今早运过来时活蹦乱跳的,特意留到晚上开趴踢。

今晚几乎全是鱼虾类,河鲜海鲜都有,还有一道红烧鲫鱼。

婷玉闻了闻,嗯,半点腥味都没有。

“少华今晚特意做的,为嘛呢?你跟他打赌了?”柏少君问得一脸八卦。

“哈哈,或许是吧。”这事说来话长,还有一丝尴尬,不用说了吧?

苏杏企图用傻笑忽悠过去。

柏少君斜望她一眼,算了,不说就不说,“白姨打算明天回去扫墓,你们呢?什么时候走?”

“这么巧?”苏杏和婷玉对看一眼,“我们明天也走。”

“真的?!”柏少君眼睛一亮,“我也去!”咳咳,貌似不适宜太兴奋。他肃正一下面容,“对不起,我听说过这个风俗,想见识一下,没其他意思。”

“没关系。”苏杏摇了摇头,“我本来想托你帮忙照看一下小福它们的……”如今怎么办?那个自动喂食器曾经卡过一次,她对它的信任度大大降低。

她忧心忡忡地望一眼院里猫猫狗狗,送宠物店看着?小吉母子当然可以,可小福它们是具备一定攻击性的大狼狗,能行吗?万一出个什么事被人先斩后奏……

后果太严重,还是自己带着吧。

“我不去了,你俩去吧。”婷玉见状,打消了念头。

“不至于,到时候我租一辆车去。”苏杏想了个主意。

“不用租,我有车。”柏少君爽快地说,“你的钱留着半路加油。”

“也行。”那点钱不算什么。

“既然是假期,万一有人进村参观,而你家这么漂亮却丢空着,”柏少君替她俩担忧,“会不会招贼入室?”

两个正要痛快地吃一顿的女子同时抬头,用谴责的眼神凌迟他……

最终的结果是,将苏宅与一干猫狗拜托给陆易。没了后顾之忧,柏少君的车不开了,三人商量着明天一路坐火车回江陵。

第二天一大早,无人送别,只有陆易开车送大家去省城坐火车,包括白姨。

趁柏少君下车去帮白姨提行李,陆易回头悄悄塞给苏杏一个小喷壶,“如果少君有什么不妥,你马上给他喷这个。”并示意后车座的两人注意保密。

苏杏疑惑地看了一下瓶子,瓶身光溜溜的什么说明也没有,看不出什么毛病。

“他会有什么不妥?”

陆易扬扬眉,笑了下,“这是秘密。”

苏杏把它放进挎包小心放好,“明白,你放心。”有婷玉在,什么疑难杂症都不怕。

担心她一个人搞不定,陆易也看着婷玉,眼神流露出恳求之色。

婷玉微微颔首。

陆易稍微放心坐好,反而是苏杏与婷玉对视一眼,婷玉微微摇头,表示她一直看不出异常。

连她都看不出来,应该不是绝症吧?

苏杏不再纠结,看着柏少君帮白姨拉了一个行李箱出来。各有各的难言之隐,何必追问?况且来日方长,该知道的时候总能知道的。

她心里想着事,至于无人送别则意味着人缘不好啥的,完全没想过。别说柏少华、安德与昌叔,就算今天没有柏少君和陆易,她一样不在乎,毕竟大家只是邻居。

自作多情的后果是自讨没趣,她没那么自恋……

陆易将四人送到火车站,与柏少君一同帮大家买好票他才回去,叮嘱几人回程时记得叫他来接人。最后望望苏杏、婷玉,两人同时向他默默地点一下头,他这才离开车站。

白姨的车比三个年轻人早,他们先送她上车,然后回到自己的候车区等车。在这段时间里,苏杏和少君教婷玉怎么用身份证购票,怎么用卡取钱买票、取票等。

第 112回

大庭广众之下,婷玉不习惯穿现代改良版的汉服,认为太暴露了,更甭提现代装。

当然,她们穿的不花俏,款式可参照普通农妇的装束。

婷玉惯性地欲披上斗篷盖上帽子,苏杏不让,“你那样像个通辑犯,人家以为你做贼心虚会被带去问话的。”为防暴行,如今的安检特别的严格谨慎,遇到可疑人物格外留意。

所以,他们三人出现在火车站挺让人瞩目的。

一个外国人,两个传统衣装的年轻女生,这个组合看在别人眼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偏偏三人男的俊,女的俏,身处人群中自成一片风景。上了火车找到位置,苏杏见周围很多人的目光落在柏少君身上,尤其是女孩,不由得心里叹了下。

男爱美,女爱俏,这是人类天性,与出身在城乡无关。有些事她不愿意往深里想。毕竟别人有自己的想法,她一个外人无权干涉或者支配他人的思想。

不过,如果在自己家乡遇到这种情况……

苏杏坐稳后,咳了两下,“少君,亭飞,有件事我可能要提前跟你们说说。”当两人一起望过来时,她郑重其事道,“等到了我家乡,不管谁问你们要电话号码或者地址,你们一概不能给,不、能、给!”

婷玉对她兄妹俩的事知道一二,不置可否,淡然点头。

“为什么?”可柏少君不清楚。

苏杏没跟他提过,一时半会很难解释得清楚,沉默了一会儿,她只能简短地说一句:“我不想惹麻烦。”

未来的她帮侄子们解决了工作上的困难,兄嫂在家四处张扬觉得很长脸。然后族人们纷纷找上门,让他们找她帮忙替儿孙们介绍工作。

兄嫂为了面子有求必应,直接把人带去找她,如果她不在家就找郭景涛。苏杏知道后跟兄嫂们提出抗议,也只能抗议了,他们根本不理她的反对继续我行我素。

而郭景涛觉得自己欠了她很多,对苏家人有求必应作为补偿,把她气个半死。而那些找到工作的人对她侄子们感恩戴德,常常有什么好吃的、得了什么便宜全部送到侄子们那儿去。

一旦有了什么困难,他们就找到侄子面前,然后找苏杏或者郭景涛帮忙。

从头到尾,那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至今亦然。

但兄嫂在族里、乡里长足了脸,人人对他夫妇尊敬得很。

在平时,这些细节她根本想不起来,可能近乡情怯,这些膈应了她一辈子的事情被翻出来了。她不是余岚,对自己出生的这片土地爱得并不深沉,更没能力带动它发展起来。

对她而言,住在江陵的亲人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先是害她见不到父母最后一面,按未来的走势她日后还要负责他们子孙三代的未来,说这是外嫁女的责任。

如果娘家靠得住,帮一下无妨,关键是娘家人将她推进火坑却说为她好,她用了一辈子才看清这一点。如今回到现实,她不希望他们扰了自己的清静地。

兄嫂经过上次打官司的事之后,谅他们也不敢胡乱地把她的地址对外人说,徒惹一身腥。因她曾经跟他们说过,一旦被其他人知道,首先找他们两个麻烦。

虽然这个说法并不成立,能撑得一时算一时吧。

无端端忆起糟心往事,苏杏望向窗外的景色,神色冷淡。柏少君见状不再追问,掏出耳机听歌玩手游。

清明假期未到,车厢内还有几个空位。

陆易给她们买的是座票,一来可以观光,二来没多远,几个小时的车程正好让少君和婷玉亲身体验一下。苏杏与婷玉在一个座,柏少君坐她俩对面,身边还有一个空位。

她俩长得好看,衣着打扮颇有韵味,有几个从旁边路过的年轻人想跟她们合照来着。被苏杏拒绝了,拍风景是一回事,被人搭讪式的拍照她并不喜欢。

婷玉更不用说,她坐窗边位置直接看着外边的风景,对眼前的一幕幕惊悚不已根本无暇顾及小走廊的骚动。

柏少君的外国人身份注定他比华夏很多男人占有优势,而且他是外国人中长相较好的一个,皮肤比外国女人更加细腻光滑,连电视里最当红的小鲜肉都比不过他。

放眼整个车厢,找不出半个比他衣着更有品味的年轻男生,因此格外惹人注目。

好在三人习惯了被人围观,脸皮厚,态度坦然。待走廊的餐车被推过来时,苏杏顿时扼腕,完了,她忘了事先买方便面。

“哇,你们的车餐看起来不怎么样。”柏少君盯着餐车上的菜品,实在难以下咽。

“我知道,”苏杏也没胃口,建议道,“等一下有方便面。”三个生活技能不咋滴样的人,一致被休闲居那群高手养叼的嘴,对火车餐提不起胃口来。

车子开动不久,三人便开始买东西吃,有方便面,还有各样水果都拿了一份。然后边吃边给婷玉科普生活常识,给柏少君讲自己家乡有什么名胜古迹,等祭拜完父母之后再陪他俩逛逛。

火车在途中停了几次,这回又停了十分钟才开动。

他们这节车厢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这时,一名长发飘飘穿着米色上衣黄色包裙像个职业ol的年轻女性笑容可掬地在柏少君身边坐下,向他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掌来。

“hi,ho are you!”

苏杏默。

婷玉不明所以默。

“嗨。”柏少君习以为常地应了,态度冷静地伸手与她握了一下。

见他有回应,且笑容帅气阳光,这位穿着小套装的年轻女性显得更加兴奋,开始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堆外语。大意是她一直想找个外国人练练口语,今天难得遇到而自己又有勇气过来跟他说话,感到很高兴啥的。

“人人都会说外语?”婷玉见她外语说得很溜,不禁低声问苏杏。

“嗯,那是国际语言。现代的华夏与世界接轨,各大学府教外语,人们都是从小学起……”苏杏没跟她解释其实那位女士有很多语法错误,难怪要多练。

苏杏拿出手机找到一些外语网站与翻译网站给婷玉看,顺便教她手机操作,等扫完墓后再给她买一部同样款式的。

别人的错误不必多说,等婷玉自己学会了日后自然听得出来。至于柏少君,苏杏不打算干涉他的交友情况,前几站也有人找他练口语,有男有女,都下车了,互相留了社交号日后联系。

只是,眼前这位女士貌似太热情了些。

第113回

要么是激动过头了,她一开始说自己的工作,最高学历是什么,曾经遇到一些外国人很高傲等等;要么就问少君都去过华夏哪里,有没遇过什么哭笑不得的事。

一开始少君还回答几句,渐渐的有点不耐烦了便笑而不答。她撞过几次钉后消停了一阵,没几秒钟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车窗外的景物开始解说。

那姑娘从头到尾不曾望过对面两人一眼。

苏杏原本不想搭理让柏少君自讨苦吃,谁叫他来者不拒?

后来瞥见他的恳求眼色,好笑之余,将跟前的水果推过去一些试图替他解围。不料,那姑娘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奇葩地将水果推到少君跟前,继续用外语说:

“不用客气,这很便宜的,而且还很甜。”

见他一脸怪异没接,以为他怀疑自己,她立刻摘了一颗塞进嘴里嚼得很快,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很萌很天真,整包黑提子像是她买的。

这神来一笔,把在座的三人给惊呆了。

“呃,这是我们的……”苏杏想友情提醒一下免得她出糗。

“没关系,多少钱?我买了。”姑娘挺大方的,一听见她开口立马敛起笑容抢过话头,用华语说罢开始翻钱包。

苏杏被噎了一下,不得不轻唤一声,“少君,把提子推过来些,我要吃。”

柏少君莫名其妙地看了姑娘一眼,哦了声,将那串黑提子推给她。

姑娘可能没想过他会听华语,更没想到他与对面两个是认识的,一时间神色不定,讪笑着望望双方,“原、原来你们认识?”不知说什么来替自己解围。

正在此时,她的救星来了。

“阿娇,原来你在这儿,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害得还以为你没上车。”有两个男女从另一节车厢匆匆过来了,看见与她同座的三人,不禁咦了声,“你朋友?”

似是不满自己的名字,那位阿娇瞪了女人一眼,随即笑呵呵地正要替大家介绍,这时,那女的忽然惊讶地盯着苏杏看。

“你是……小杏?”

苏杏一愣,抬头看了一眼,诶?对方是个三十左右的妇人,她不认识。

看出她眼里的问号,对方好气又好笑道:“我是苏倩,你不记得了?当然我哥结婚的时候咱俩在一桌喝过喜酒的,我哥是大伟。”

大伟?苏大伟?这名字她认得。

“哦,你好。”他乡遇亲人,苏杏并不热情。

可对方不介意,“呵呵,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太有缘分了。对了,大哥就在前边一节车厢,走,去跟他打声招呼。”那位苏倩说罢就想拉她去。

苏杏哪里肯去?轻松挣开她的手,“我有朋友在,不方便。”

“哎哟,大嫂,原来你俩是姐妹啊!”阿娇脸上的尴尬一扫而空,冲着苏杏笑得非常热情,“确实有缘分,对了,我叫陈娇娇,你叫……”仰头望望苏倩。

“她叫苏杏,”苏倩笑道,指着身边的男人对苏杏说,“这是我老公陈冲,你肯定也忘了,以后叫他姐夫吧。”堂姐也是姐,喊一声姐夫不过分。

“是呀是呀,杏姐,没想到咱们是一家人……”

苏倩好笑地拍了陈娇娇一下,“叫错了,她比你小五岁,叫她杏子或者小杏都行。”

陈娇娇笑脸僵了下,心头微恼瞟了嫂子一眼,“哈哈,瞧我这眼神不好使了。不过也怪你,年纪轻轻的却穿得这么老气横秋害我看走眼,总之对不起了……”

瞧这话说的。

婷玉看看对方脸上抹的粉,可与窗外车站白刷刷的墙媲美,下垂的眼角也出卖了她的年龄。再看看一身素净的好友,肤如凝脂,白皙无暇,哪儿来的脸唤她为姐?

唉,不是眼神不好使,怕是眼瞎了吧?要么是故意的。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说实在话,好友家的环境的确挺微妙的。瞧瞧,一个个都那么强势哪有她开口的份?

看着那位堂姐与堂姐夫在附近找了个空位坐,苏杏依旧淡漠着一张脸,垂下眼眸沉默不语,令婷玉和柏少君有些担心。

“苏苏……”

“啊,对了,咱们还没正式自我介绍呢,”陈娇娇笑着望向柏少君,再次伸出手来,微歪着脑袋促狭地笑道,“正经认识一下,我是小杏的亲戚陈娇娇,以后请多多指教。”

柏少君瞥她一眼,扯扯嘴角当回应,对跟前的手视而不见。

他并不迟钝,反而触觉非常敏锐。

这女人一开始没怎么样,却在知道自己朋友与她是亲戚之后,那种浓浓的厌恶感哪怕笑容再真诚也遮掩不住。

而心情很烦躁的苏杏,终于被那个叽叽喳喳的阿娇给吵得忍不住脾气,抬起脸用微笑回应她,“阿娇大姐,你之前已经自我介绍过了,我朋友怕吵,你别再骚扰他。”

遭美男冷眼的陈娇娇先是尴尬,继而被苏杏的称呼气得神情难堪,勉力维持笑容的嘴角微微抽搐。

“呵呵,是吗?我一时开心得忘了……”去尼玛的阿、娇,大、姐,就算大五岁也不至于升级成大姐吧?!连客户都天天唤她小娇娇。还有,谁特么的在骚、扰他?!她明明在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莫非这小贱人也喜欢他,所以吃醋了要她难看?嗯,肯定是这样。

“话说小杏,你跟嫂子好久没见了吧?”陈娇娇眉眼轻挑,笑眯眯地说,“平时在哪儿发财呀?躲着就算了,连自己亲人都不认识就有点过分了啊。”

暂时将帅哥放在一边,先解决眼前这枚生锈的铁钉再说。至于旁边没吱过声的另一位,她暂时不将对方放在眼内。俗话说美女胸大无脑,此类人最不足为虑。

苏杏轻笑了下,“没办法,亲人太吵,不能不躲着些。”

却见陈娇娇此刻像中了六合彩似的对着她身后扬声笑,“喏,你俩听见了?她嫌你们太吵。”

原来,堂姐苏倩不知何时去了另一节车厢叫来堂兄苏大伟,正好来到苏杏身后。

“是呀,她一直嫌我们吵,”可是苏倩不以为意,反而笑得爽朗大声,“从小就讨厌跟别的孩子一起玩,我跟你们讲,她读书很聪明的,整天躲在屋里看书谁叫都不理,大家都说她长大以后最有出息。”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个,苏杏的眼泪毫无预警地涌了出来,忙垂下头,任由婷玉揽住她的肩头默默安慰着。

是呀,大家都这么说,然后她的父母一脸骄傲地说着谦虚的话……

第114回

“知道哭证明你还有一点良心和孝心,三叔三婶泉下有知总算有些安慰。”蓦然间,旁边传来一个持长辈语气的男声。

这声音她不认得,可那种腔调她听过无数次,立时化解心头的悲伤。

苏杏直起腰,抹掉眼泪,在陈娇娇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一声不吭。

“你过来坐,趁我现在有时间跟你好好聊一聊。做人光会读书没用,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迟早吃苦头。”三十多岁的堂兄苏大伟神色严厉,不容分说地敲敲自己跟前的桌面。

他对面坐着苏倩的丈夫陈冲,立马意会地起身给苏杏让位,而苏倩则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丈夫坐,她站在一边等坐苏杏的位置。

“堂哥想说什么?有资格教训我的人已经走了,我没吃旁人家的米饭,旁人恐怕没资格教训我。”苏杏淡然而笑。

苏倩过来轻轻拽拽她的手,“好好跟大哥说话,你真打算跟娘家人撕破脸?别任性,你父母走了,以后能依靠的只有自家兄弟,否则将来有人欺负你谁帮你出头?”

苏杏把手移开些,仰脸问她,“那如果兄弟欺负我呢?”

“嗐,”苏倩笑打了她一下,“兄弟姐妹之间哪有不打闹的?互相忍忍就过去了。”

“那为什么要我忍?”

“因为你哥已经成家立室,有大有小要养,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很多。你作为妹妹是不是要理解一下大哥的难处?枉你读过那么多圣贤书,不知道什么叫家和万事兴吗?啊?”

两边座位的距离极短,走廊小小的一条,苏大伟听得忍不住了,伸手过来狠戳她的桌面疾言厉色地训斥。

他口吻严厉,显得有些大声,引得车厢其他人不时往这边张望。

柏少君见苏杏遭对方喝斥,正要开口帮腔,却被对面的婷玉一眼制止。

这是家务事,外人插手越帮越忙。

每次面对家里的亲人,梦里的一切仿佛是昨日发生的,令苏杏完全忘却周围的一切。

她转过头来,凝视这位严辞厉色的堂兄,笑笑说:“家和万事兴?兴谁的家?大哥你的家和万事兴全赖妹妹们的贴补得来的?那我确实不如各位姐姐大义。”

此话一出,陈家兄妹的脸色刹时变得很难看,吃人似的瞪着苏倩。

“这,这……看我干嘛?我什么都没拿。”苏倩纯粹是站着中枪,瞧瞧这个瞄瞄那个,一脸尴尬地又轻打了苏杏一下,“没影的事别瞎扯,现在说你呢。”

苏杏笑了笑,“你的没影,我有啊!有人想夺我房子我还不能反抗了?你们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还天天跟着瞎折腾,难不成我哥答应事成之后给你们发红包?”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哎呀,你胡说什么呢?”这话不能乱说,苏倩急得险些跳脚。

“算了,我们走!”苏大伟气得坐不住了,起身临走前撂下狠话,“有本事你这辈子别回来求我们,自作孽不可活,背宗忘祖的玩意有史以来没一个有好下场。明天上坟睁大眼睛看看,周围的祖先一个个瞪着眼睛看着你,看你将来如何收场。”

话毕,他哼了声愤然离去,苏倩拉都拉不住。

苏杏岿然不动,眼底掠过一丝不屑。

堂兄走了,作为妹婿的陈冲肯定要跟着大舅哥的。

苏倩看了苏杏一眼欲言又止,本想跟她说几句体己话,又想到自己自己险些中枪不禁心里一怯。算了,连大哥都奈何不了,自己算什么?想罢,转过头扯扯小姑。

“阿娇,走吧。”

阿,阿尼玛!

陈娇娇几欲抓狂,为保持形象她努力微笑,“大嫂,哥在叫你。”没文化的村姑真的好讨厌!说过几千万次自己的名字是娇娇,她却阿娇长阿娇短的,烦死人了。

苏倩一听丈夫在叫,忙颠颠地走了。

“哈哈,终于清静了,”等人一走,陈娇娇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推推台面的水果,殷勤地招呼大家,“来,吃点东西消消气。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回头说开了就好。”

没人理她,苏杏见她与柏少君坐得实在太近,便说:“少君,来,我跟你换个位置。”

“啊?你行吗?我这儿味道好重。”柏少君迟疑道,目光斜了旁边一下。他鼻子灵敏,嗅到这女人身上有很多杂味,比如香水味、各种化妆品味,新衣服的刺鼻味。

衣服大概是买回来没洗就穿了,好难闻。不像云岭村的人们,无论男女身上皆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顶多干完农活后有些汗味。

“没关系。”苏杏说着,起身冷淡地对陈娇娇说,“请让让。”

陈娇娇哪里看不出她在故意让自己难堪?

不过没关系,她不会跟一个村姑出身的女大学生着急坏了自己的形象。而且社会经验告诉她,越在这种时候态度越不能强硬,适当的进退能彰显她的修养与风度,博人好感。

“那你们先坐着,我去说句话就来。”她笑吟吟地望一眼柏少君,优雅大方地拎包起身离开了。

好气呀!先到别处深呼吸冷静一下再回来。

柏少君和苏杏趁机换了位置,并伸出手掌在陈娇娇刚才坐的位置甩了几下,“好臭。”扇一扇看能不能淡些。

“这点气味就受不了了?如果让你挤地铁岂不是要疯掉?”苏杏微笑。

“所以我建议开车来。”

“清明路最堵,开到一半路堵车附近连个厕所都找不到,更惨。”

柏少君瞪她:……

婷玉再次捂住小嘴轻笑不已……

等陈娇娇去了一趟洗手间用水拍拍脸冷静了一下,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座位被人占了。

“哎,这是我的位置。”

“你的?票呢?拿出来我看看。”这回坐在苏杏旁边的是个年轻人。

“我跟他们一起的,刚刚还坐在这儿,不信你问大家。”陈娇娇据理力争,目光充满期盼地等待苏杏三人替她证明,尤其是柏少君。

可惜,她高看大家的风度了。

柏少君戴着耳塞玩游戏打得正嗨,瞄都不瞄她一眼。婷玉也戴着耳塞用少君的平板看电视,苏杏闭着眼睛听歌,无人理会身边的位置之争。

那位年轻人眼神嘲讽地看着她,小样,想哄他让出位置?没门。

陈娇娇生着闷气,柏少君就坐在走廊边她却不敢打扰他。再看看旁边其他空位,由于刚才的争吵引人注意,方知这里坐着几位俊男美女,空位立即坐满。

她无奈轻跺脚,掉头回兄嫂那边告状去了。

第115回

对苏杏来说,在车上遇到苏家人是一种不详的预兆。

下午四点多,三人终于来到江陵。天色不早了,双手空空毫无准备的不可能去扫墓,苏杏带着大家先去找酒店安顿下来,然后三人在酒店的餐厅用餐。

以前的清明节有父母亲打点,不用她操心,要准备些什么她只知道一个大概,幸好有些酒店会提供清明所需的一些服务。

“祭品?我们这儿有烤乳猪,很抢手的,但要至少提前一天预订。”点菜的部长告诉她说。

“不要乳猪,有没饭菜之类?”父母从来不吃烤乳猪乳鸽,说它们太小,不敢吃。

“这个没有,不过我知道哪里有做……”

要来小饭馆的电话与地址,三人吃过饭之后,按照地址找过去。小饭馆里外很干净,老板夫妇为人也很实在,所说的祭品跟苏爸苏妈当年做的一样,而且不贵,苏杏当场下了订。

她要的祭品不多,但样样要精细新鲜与干净。

那小老板得知三人是从外边回来的,都是城里住惯了的年轻人,家里没个长辈帮忙打理这些,于是提了个建议。包他的车,由他们夫妇帮忙购买香火蜡烛,冥钞、鞭炮和金银财帛之类。

一条龙服务明天送达目的地,扫完之后还可以回他的饭馆吃饭哦。

这样最好,不用烦了。

整个过程中,婷玉不说话,而柏少君单手拿着一部精巧的摄录机全程跟拍,包括那小老板的饭馆。不是偷拍,事先经过人家同意才拍的。

正事办妥,三人又去了手机店。

虽然是小地方,有柏少君在,不怕买不到质量好的。在少君调试手机时,苏杏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下,发现是个陌生来电。

“你好。”

“小杏,我是苏倩。你们在哪儿?”

“干嘛?”苏杏语气冷淡。

不知苏倩是神经粗大,还是习惯了苏杏从小冷淡,对这位堂妹的态度丝毫不以为然。

“还能干嘛,当然是一起吃饭了,现在都几点了?我通知大家了,今晚在家的兄弟姐妹都出来给你接风洗尘,高兴吧?四叔四婶他们也来了。你和你的朋友们也赶紧吧,别让长辈们等。”

“喂?喂喂?喂,听见吗?我手机快没电了,喂……”苏杏拍了拍手机,“怎么没信号?”挂了,顺便关了机。

正在试机的柏少君睨她一眼:信她的人一定是智.障。

在场听见的人偷偷瞄来: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只有婷玉不明所以,“怎么,坏了?”目光落在柜台人员身上,此人刚才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好厉害的样子,正好让他修一修。

被目光锁定的柜台人员打了一个冷颤……

手机有了,然后装上电话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担心婷玉意外走失,苏杏在她的新手机里输入自己和柏少君的手机号,还绑定自己的银行卡。

“……先用我的卡,等回省城再去银行办你的。”

而柏少君静静地坐在一边,一手支着腮帮子看苏杏手把手教婷玉用手机接听电话与付帐。

啧啧,这种交情……太过分了,完全没有他的份。

“对了,你们在外边等等,我进去买点儿东西。”

路过一间文具店时,苏杏让两人在外边等她,不多作解释径自进入店内。

婷玉与少君两人站在店门外,盯着她的背影看。

“此店是……”

柏少君基本上已经适应婷玉的说话方式,回答说:“卖文具和办公用品,例如纸笔薄和墨水之类。还有戒尺、刀……”唔?他剑眉蹙起,目光紧盯着店里往旁边移了几步路。

没多久又回来了,站在原地一脸沉思。路边站着一名英挺帅气的外国小伙,把路人祸害得走出老远还在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再看。

“明天若有冲突,你看好苏苏,别让她轻举妄动。”静默中,婷玉忽然说。

柏少君微讶,看了她一眼,“嗯。”不多话。

苏杏神色如常地付了帐,把一件小玩意放进包里然后出来了,脸上笑吟吟的。

“好了,走吧。”

奔波了一天,少君与婷玉看不见疲色,可苏杏实在是累了,早早回酒店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三人起个大早,七点多就去了小饭馆集合。说是迷信也好,怎样都行,根据习俗,这些都是给自己父母的东西,苏杏想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

正节未到,天气晴朗,坟场人烟稀少。

当两辆车按照苏杏描述的地点来到目的时,看见好些人正在她父母坟前附近闲逛,不禁心里一沉,终究无法善了。

“这……苏小姐,我们只负责送东西。”看见那些人一个个神色不善,小老板夫妻心里有点怵。

“我知道,你们把东西放下,然后开车离远些等我的电话。”苏杏并不为难他们,付了钱,然后下车。

“要不,我们帮你报警?”她的爽快,让小老板有些尴尬。

“不必,他们都是我亲人。”明明是小事,大哥为什么非要闹大才甘心?

总之,今天谁也别想拦她扫墓。

苏杏走在前头,身边跟着两位好友。

身后,饭馆夫妇俩胆颤心惊地把祭品一一拿出来,整齐摆放好匆匆离开了。

“哥,今天我不想跟你闹,只想拜祭爸妈而已,用得着吗?”苏杏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亲哥。经过这么多事,苏海不但没瘦反而胖了些。都说中年发福是男人的福气,不知他是不是,记得他只活到五十多岁。

不等苏海开口,旁边有个中年男人指着她怒斥,口沫横飞:“见到长辈也不喊人,你爸妈不知造了什么孽才养了你这么个畜牲,养条狗都好过养你……”

话音未落,忽然堵在三人眼前的那片人开始卟卟卟,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片刻之后,世界终于清静了。

“苏苏,现在没人拦你了,”婷玉神色如常地看着苏杏说,“去吧。”

苏杏默,她准备的东西用不上了。

无用武之地的柏少君则一脸惊悚地瞪着她们俩,久久说不出话来。

碍事的人躺下了,事不宜迟,三人开始搬祭品到苏氏夫妇坟前。二老是合葬,据说是因为有些部位分不清谁是谁,一起火化……苏杏跪在父母坟前,泣不成声。

另外两人也在坟前鞠了三个躬,婷玉教柏少君的,然后两人在墓前各上一柱香……

第116回

当苏氏族人醒来时,遍地红色的碎纸末,苏氏夫妇墓前的香火蜡烛几乎燃尽,意味着刚刚才有人祭拜过。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族人们感到莫名其妙,明明说好了要给那小丫头一个下马威,省得她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结果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还有,他们刚才到底怎么了?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大家全睡了?

“阿海,这、这是怎么回事?”

先前指着苏杏骂的中年男人没了嚣张劲,反而神色惶恐地跑来询问。这里是苏氏夫妇的墓前,他们生前最疼那小丫头,而他却当着他们的面训斥她,该不会……抹汗,心里直发毛。

“我是为苏海出头才那样的,你俩有怪莫怪,我是一片好心……”他忙对着坟墓双手合什忏悔。

在小地方,人们还是很迷信的。

而苏海醒了之后,发现妹子早就祭拜完毕溜人了,气得想一脚踹飞墓前的香烛。可当他抬起脚,目光在不经意间瞥见墓碑上的照片里父母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他这一脚怎么也踹不下去了。

反而双膝一软,跪倒在父母坟前。

“爸,妈,你们不公平……”

自打小妹出生,他曾经独享的一切全部转移到她身上。父母的注意力,父母的疼爱,挨打的永远是自己,受表扬的永远是小妹,让父母在人前骄傲的……也从来不是他。

他也想争气,也曾经很努力,可是运气不好每次都成功不了。为了避开大家的讥笑他只好装作无所谓地去玩,渐渐学会了赌,去吃喝玩乐,以此来掩饰自己成长路上的挫折与难堪。

其实他不在乎那栋房子,只是气愤,替自己委屈不值。爸妈给了小妹极高的智慧、能力与各种赞扬,她已经很幸运,为何父母还要打破本地的习俗给她一栋房子?

别人家都是以儿子为重,自己家却……爸妈就连死了也要打他一巴掌?或许,正如妻子和外边人说的,除了房子,二老背地里可能还给小妹留了很多宝贵的东西。

父母偏心,不公平……

大家原本是这么想的,苏杏被父母生前宠坏了,长歪了,眼里没有兄嫂与族亲,更没有大局观。

那怎么行?儿孙聪明当然是好,但要用对地方。

她聪明归聪明,却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六亲不认,早就想找个机会煞煞她的威风了。正好昨天听苏大伟说她要回来扫墓,晚上吃饭时她也不来,大家更气了。

打算今天给她一点厉害瞧瞧,让族中长辈出面向她施压,先跪在父母坟前承认错误,向大哥道歉并把那套房子的余款……至少得挪一半出来还给兄嫂。

要让她明白,不管她多聪明,在长辈面前也要听话不能自以为是。

他们还在村里大排筵席当是苏家兄妹的和解酒,等待众人凯旋归来。酒席费用找苏杏报销,因为一切矛盾是她引起的,大家肯赏脸过来吃这一顿等于谅解了她。

计划好好的,没想到是这种结果。苏海再次大受打击一直闷闷不乐,而其他人以为苏氏夫妇见大家欺负自己小女儿,生气了,作祟把大家放倒,因此一个个都噤了声。

那场酒席最终是苏海付了帐,中午回到家,王彩霞在路上见丈夫神色不对,加上坟场那出诡异事件,她不敢胡乱说话,轻手轻脚地带着孩子进屋玩电脑,给男人腾地方撒气。

苏海怏怏地坐在客厅看电视,心思不知飞哪儿去了。

心里烦闷干什么都不起劲,一时手痒,他嘴里叼着一支烟,拿出手机点开屏幕,却愕然发现他的手机处于写信息的草稿状态,上边写着一堆密密麻麻的字。

当他看见头一个字时,嘴里的烟抖了一下:

“哥,爸妈走了,这辈子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真的见不得我好吗?

爸妈给我房子,是怕我日后飞得太远,忘了江陵还有一个家在等我回来看看。

记得爸妈常说:‘再聪慧的女孩将来也需要家人的扶持,小杏,你哥人不蠢,可惜时运不济过得憋屈,等你将来有出息了记得回头拉他一把。只要你们兄妹互相扶持,我和你爸就放心了……’

可是爸妈肯定没想到,将我逼走他乡的人会是我的亲哥。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我今天在爸妈坟前许下承诺,将来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帮你两次,别浪费了。前提是你不能再寻花样报复我,甚至是悄无声息地移走爸妈的坟。否则,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们。

兄妹之情所剩无几,别挑战我的底线,今天放倒你们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你同意,把你的银行卡帐号发给我,我还你十万给小峰当教育资金,从此两安。如不同意,你我日后便是陌路人,死活各凭本事。

另外,随我来的朋友是个医生,她让我转告你趁早把烟酒戒了,酒实在戒不掉就早晚喝一小杯。每年去体检一次,到了五十岁要每三个月一次。她医术高明,信不信随你。”

……

王彩霞在屋里等了半晌不见客厅有大动静,以为丈夫出去了,便打算出来收拾残局。谁知一出来,却见自己男人仰着头靠在沙发背上,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捂着双眼。

“阿海,阿海?”从未见过他如此沮丧,王彩霞小心翼翼地上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那是心理作用,况且这事本来就是爸妈不对……”

苏海一动不动,像睡着了,捂住眼睛的手始终没放开。

恰在此时,家里的电话响了,王彩霞忙去接听。

“喂?苏倩?怎么了?没呀,她敢回来看我不打断她的骨头!啊?知不知道她住哪儿?我当……”眼角余光瞥见男人举起一只手摇啊摇,“我当然不知道,那死丫头怎么可能告诉我?你要她地址干什么?没干什么?”

嘁,谁信呀?

电话这边的王彩霞一脸鄙夷,以为她傻?

几百年不曾联系过的亲戚突然找她要小姑的地址,哼,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没安好心。自己倒是巴不得有人找小姑麻烦,问题是男人今天有点不对劲,算了。

“我真的不知道,有客人来了,以后有空再聊。”说罢挂了电话。

“以后闭紧你的嘴,家里没那么多钱赔给别人。”苏海的姿势不变,缓缓说了一句。

王彩霞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啊?你什么意思?没事吧你的眼睛?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第117回

在婷玉看来,一言不合就把好友的长辈族人放倒是一件很冒失的行为,原本该和他们讲道理的。

但见群情汹涌不像来讲道理的,在好友的父母坟前对方又出言不逊,索性把大家集体放倒彻底闭嘴。等祭拜完毕,三人把东西收拾好,离开坟地才把车叫过来,免得他们看见坟地里的情形大惊小怪。

在小饭馆吃过午饭,苏杏带着婷玉与少君在江陵城里逛了一天。去看看破败不堪尚未修复的古迹,看看修葺一新的孔庙,看看川流不息的长河,看看历史革命纪念馆。

这些对婷玉来说充满了新鲜感,少君却能从中体味出历史的沉淀,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们,得到的体验自然有所不同。

江陵地方小,名胜古迹就几个地方,包一辆车花半天时间足以看完。

婷玉与少君不懂华夏坐车的规律,苏杏却身经百战拥有丰富的乘车经验。

在清明假期的前后几天一票难求,抢票要争分夺秒。在白天玩的过程中,她请人在网上帮忙抢票,终于买到三张半夜一点半的火车票,没有卧铺,有座票。

没办法,今明两天白日的票被抢光了,据说明天午夜也是一票难求。

她比较幸运,遇到一些退票的被抢到三张。这回大家有所准备,吃过晚饭去超市逛了几圈,买了方便面和很多零食在车上吃,正好教婷玉实操手机付款。

火车是从江陵路过,午夜的火车站人并不多。长长的大门口冷冷清清,几盏昏黄的灯光洒在路边,白天喧嚣的街头此刻万籁俱寂,连一只老鼠从路边草丛窜出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安静,你确定是这里?”少君双手提着零食和一些本地特产,瞅了苏杏一眼,一脸的怀疑之色。

午夜的灯光,将他照得身材高挑隐约有几分瘦削。

婷玉则好奇地仰起脸打量这个陷入沉睡之中的城市,完全不担心有露宿街头的隐忧,因为习惯了。

“骗你干嘛?还有二十分钟,赶紧进去。”苏杏开了手机看看时间,忙催促两人进站别叽叽歪歪的。

进入火车站,里边人多了起来,少君终于安心。

午夜一点30分,火车轰隆隆地离开江陵站。

老样子,柏少君坐对面的靠窗位置,旁边坐着一个很多行李的大叔,这回终于不受外人干扰得以安静休息。

少君靠在窗边闭上眼睛听歌,婷玉坐姿端庄闭目养神。

而苏杏看着手机信息,心情复杂。

晚上八点时,大哥发来一个银行帐号。

之所以给他留那一段话,是怕大哥一时气愤将父母移了坟。给他的两次机会绝对出于真心,今日重见父母慈颜,她不希望兄妹俩的自相残杀害得父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现实与未来的梦境不一样了,不知大哥是接受她的提议,还是为了十万块。按她对大哥的了解,后一种的可能性较大。总之,她答应给的一定给,等回到云岭所在的省城,她会把钱转进他的帐号,希望从此能互不干扰。

日后他若出尔反尔,该追究的她也会追究到底。

一路平安,三人顺利在清早八点五十分回到云岭村所在的省城。吃过早餐,三人精神奕奕地去了银行,婷玉要开卡,苏杏要转帐,只有少君怡然自得地坐在大厅耐心等待。

还好她们去得早,取纸叫号很快便到了。

轮到苏杏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来电。她正在柜台前办理转帐,没法接,挂了电话打算等会儿打回去。

没想到的是,对方不甘心又打来了,中间隔了不到一分钟,连续两次如此。

苏杏有些烦躁地接了电话,“喂?”

“小杏吗?是我,苏倩。”见电话终于打通,对方欣喜万分。

“哦,你找我什么事?”苏杏一边接听一边按柜台指示操作转帐手续。

“你真是的,那天晚上怎么不来?把四叔四婶气得……”

“姐,说正事行吗?”一听到那些亲人的事,苏杏的心情马上晴转阴,“我在银行办事,没事我挂了。”

“哎别别别,有事有事,你现在住哪儿?给我地址改天去看你。”

“说重点。”

“哎哎……”苏倩听出苏杏的不耐烦,忙说,“是这样,我儿子的外语成绩很差,想找个人问问,呃,能不能把你那位外国朋友介绍给我儿子认识?有电话号码就行,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问他。”

苏杏:“……你跟我开玩笑?那位阿娇大姐的外语丝毫不比他差。”

“可我儿子不信她!”苏倩急了,“小杏,看在咱们姐妹一场,帮帮姐这个忙好不好?求你了。”

苏杏有点无语,一心二用,接过柜台递出来的帐单看了看,签完名再塞回去,“姐,这个忙我没法帮,他今早回国了,我刚刚送他去机场,你另请高明吧。”

说完,她挂了电话专心办自己的事。

用脚趾都能猜到真正要少君电话号码的人是谁,陈娇娇当时表现得恨不得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而苏倩,一看便知她是个安守本分的女人。她在火车上没跟少君说过话,等于让一个陌生人教自己儿子?这么荒唐的事她想不出来,恐怕背后另有其人。

等事情办妥出来,苏杏上下打量柏少君一番。

“看什么?没见过帅哥?”柏少君斜睨她,一脸骄傲地说。

“确实没见过,”苏杏笑眯眯地对他说,“还记得车上那位阿娇么?她好像看上你了,要不,把你的电话给她好好聊聊?”

喔特,那个杂味女?!

噢no,柏少君瞬间换成一脸惊悚连退几步,逗得两个女生笑个不停。离家近了,三人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叫了车,恨不得马上飞回那个山青水秀的地方……

而此刻的江陵市区,苏倩十分无奈地看着家人,“刚刚你们也听见了,那人今早回了国,没办法。”

陈娇娇不信,“就算他回国了也可以通电话,你再给她打。”

“可是……”苏倩万般为难。

“妈,你看大嫂……”陈娇娇扑在老母亲身边撒娇,剜了苏倩一眼。

陈母叹了下,“阿娇今年都25了,难得看中一个人你就不能成全她?这样,你现在赶紧回娘家打听一下,中午的午饭我们出去吃,不必你做了,去吧去吧。”

“我……”苏倩正想说自己实在没办法,但见婆婆脸一沉,吓得她赶紧把话咽回去,“我马上去。”匆匆离开了家门。

第118回

直到中午,三人终于回到云岭村。

一路上,他们发现在东江桥畔左右一带的山头有人祭祖,燃放炮竹,到了小树林边缘就没了。

据悉,云岭、梅林和下棠村的祖坟都在东江桥畔的山头,不在三个村里。以前有一大户人家看中云岭村的风水,将祖宗尸骨移进村后山,殊不知被森林那边的野狗闯进村给扒了坟,从此没人敢埋在村里。

后来,随着人类的地盘越来越大,捕杀野生动物的人越来越多,森林那边的动物日渐稀少再也没发生过入村捣乱事件,但村民也走光了,没人愿意死后葬在一个随时被水淹没的村庄。

另外两个村的村民见状,惟恐吃亏纷纷有样学样,同时也不想让死人占了活人的地方。

从此以后,逝去的亲属通通葬在东江桥畔。

其实,云岭村口那片小树林里原本有几口荒坟的,长年以来无人祭拜早已不知所踪。可能被挖了,可能被以前发生的洪流给冲走了,也可能停留在原地,只是地势变得平坦无人知晓。

“怎么不叫我去接你们?”陆易从餐厅的落地窗看见他们三个回来,小小地吃了一惊。

中午时分,村里的人们在睡午觉,他在餐厅里也是闲着。

“用不着麻烦,直接叫车更加方便。”婷玉先行回家,苏杏笑吟吟地来到休闲居,把江陵特产煎炸的小饼拿出来给大家品尝,“还有两包茶叶,据说用井水泡比较甘醇,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大家平时留着解解闷吧。”

云岭村的新居民暂时住在休闲居,把特产小吃留在这里最恰当不过了,出入皆可随手拿来品尝不必她一个个地送上门。

至于周家,有何玲在的地方她绝对不去,远离是非之地乃清静生活的开始。

白姨不在,先让婷玉带回家了,等她回来再给。

苏杏趁柏少君提东西进来向安德炫耀时,随手把陆易给她的小喷壶还给他。

“没事,给你的。”

陆易也十分坦然地接过随手塞进裤兜,笑了下。

“谢了。”

大家心知肚明,不必多话。

“我在江陵吃了一道萝卜炖肉,你们肯定不会做!”坐在铁板前,柏少君一脸嘚瑟地看着自家厨房的两位大师。

他在江陵吃了不少好东西,可惜带不回来,怕变味,新鲜吃味道才最正宗。

“萝卜炖肉?”安德一头黑线,“听起来不怎么样。”不会做,挺好的。

“那是因为你没吃过,我全部拍下来了,你们看,还有一道香油鸡……”

“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苏杏打个呵欠,回到村口还很兴奋,回到家门口就撑不住了。

“哦。”三人眼睁睁看着她推门出去后,迅速凑到一堆,“喂,快说说,那天到底怎么了?”祭拜前一天晚上,少君打电话给陆易求教若有冲突自己方不方便动手啥的。

在休闲居的同伴眼里,他这回是单独出门在外当然要十分关心,打开免提方便大家都听见。

“哇靠,当时那场面你们肯定没见过,”柏少君兴奋得跳下椅子,压低音量比划几下,半晌方说,“……其实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对方的人全倒了。”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出手的人是苏苏那个好朋友,亭飞。

“真有那么厉害?”安德无比惊奇,望陆易一眼,“莫非这就是你们传说中杀人于无形的——气功?”他还没见过伙伴们口中所说的那位非常漂亮的女孩呢。

陆易:“……”想了想,“应该不是,或许用了药。”

两人再一次望向柏少君,他愕然地看看两人,“别看我,我真不知道,她们和对方之间有两步的距离,中间无任何接触。我问了,她们不说还一脸神秘地笑。”

当时他很想喷她们一脸,不说就不说,笑个蛋?害得他心里一直毛毛的。

“嗯,我敢肯定是气功。”安德斜睨陆易。

陆易哂然一笑,“你们可能没听说过,我们古人认为见血是很不吉利的,所以自创了一套更牛叉的本领,下毒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哼,你们对东方的神秘力量一无所知。

昌叔没说错,以为读过几本书就能够轻易解读东方文明?笑话,连华夏人自己都不敢说懂个皮毛,千百年来教导子孙们做人要谦虚,否则哪天得罪高人分分钟教你重新做人。

“所以,她们可能觉得你见识少说了也不懂,懒得说。”最后,陆易很气人地加了一句。

两个西方文盲不服,“嘿,你……”正想反驳,门口叮铃,适时地响了一下。

三人闻声看过去,一名穿着紧身上衣和超短裙的女孩走了进来,发现三张俊朗面孔紧盯着自己看,稚嫩的脸庞陡然间红了一片。

“我,我要一杯咖啡……”她不安地扯扯上衣,怯怯道,婴儿肥的脸蛋红通通的十足一个红富士苹果。

“好的,请稍等。”安德开始忙碌,那女孩赶紧去了餐厅靠窗位置坐下。

“何小飞?”柏少君看着她皱起了眉头。

陆易挑挑眉,“你认识她?”

“何玲的侄女,之前在梅林客栈当服务员,怎么有空跑这儿来了?”

“她来三天了,天天都是这个时间段……”

等下午两点半陆续有人来了,她就离开了。

每次都是一个人来,点一杯咖啡然后独坐窗前出神发呆。这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她经常偷看站在铁板前的人,陆易,安德,连偶尔路过的柏少华都有所察觉,大概只有她自己以为别人没发现。

幸亏大家习惯了被人围观,说句不中听的话,在亚洲国家,欧美人确实比较瞩目受女性欢迎……

古朴的苏宅,主人的回归得到众宠的热烈欢迎。

四只汪冲着她吠了几声,尾巴死命地摇晃。

除了母猫小吉仍在晒太阳睡大觉,五只小猫也在她脚边转圈。有一只突然开了窍,张开两个小毛爪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开始往上爬,然后五只一起来,害得苏杏一个一个地把它们摘下来。

陆易把它们照顾得很好,一个个中气十足,小毛爪子温暖有力。

女生和男生不同,一回到家,她俩把自己从头洗到脚冲走一身风尘,穿上轻松舒爽的衣服才有心情好好说话。

江陵的天气有些冷,人们都穿两件衣裳,等过了清明气温才会正式回暖。云岭村不是,它空气清新,温暖适中,从早到晚在楼顶仅穿一件单薄的丝质短袖已绰绰有余。

第119回

“女子穿得过于单薄,显得轻浮不够雅观。”婷玉蹙眉,手里拿着一卷绢书,盯着苏杏露出的大半截如玉般温润白皙的手臂感觉有些刺眼。

再看那衣裳料子,虽然不透,却比她的亵衣还要薄。现在是大白天,又在室外,女孩子家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与她相反,沐浴过后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让苏杏的心情美美的。

拔一拔披散的头发,微湿,暂时不适宜绑扎,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慵懒随意的气质,“婷玉,在家里要放轻松,你没见电视里那些女孩子?等到了夏天,半截抹胸足矣。”

半截,抹胸……

婷玉坐得笔直,极力忍耐地闭上双目,秀眉紧纠在一起。每个时代有好有坏,当今女子能自由出入各种场合比如逛街或出去工作等,这些挺好的,就是衣着太暴露了。

还有,右边的邻居家有一排窗户正对着这边,虽然两家隔着一条村路,路两旁有一大片浓密的树荫阻隔,对方未必能看得清楚,可是……反正感觉不好就是了。

“你想太多了,除非我穿三点式,现在这身太保守了人家才不稀罕看呢。”得知她的担忧,苏杏说道。

婷玉:“……”

她没听错吧?那蛮遗憾的语气是几个意思?

苏杏懒得解释,她理解婷玉的看法,不会因为她的干预而反感。自己能适应古代的封建,相信婷玉也能适应现代的开放,迟早的问题而已,这需要一个过程。

总之,苏宅的楼顶,成了两个女孩平日的休闲之地。

把两边的栏杆擦干净,在地板上铺开几张竹席,摆着几样小吃的一张矮桌放在旁边。一个圆枕抵在栏杆旁,被苏杏舒适地倚靠着,她怀里揽着一个抱枕,跟前一张矮书桌上摆着工作电脑。

回来的路上她接到约稿的信息,趁连载的最近存稿多,赚赚外快挺不错的。

“苏苏,要不,我开个医馆吧?”

“医馆?”苏杏怔了下,“恐怕不行,你没有行医资格证,别人会告你的。”尤其是她医术高明,一旦为人所妒告到工商局,倒闭、罚款甚至是坐牢妥妥的跑不了。

“资格证?”婷玉眼里充满疑惑。

“对,如果你要考资格证,首先得从基础学起……”这个基础包括小学文化,因为婷玉的现代语言尚未全部学会,“这么下去,等你毕业拿了证……估计就用不着证了。”

之后再过几年,乱世就来了。

婷玉:“……”

“你想出去工作?”苏杏停下手头工作看着她。

婷玉微叹,“我怕你负担太大。”怕她患上那亚什么健康。

“大可不必,”苏杏笑道,“多一张嘴而已能有多大压力?”

猫和狗是自己找回来的,理应承受后果。至于婷玉,她有一身医术以后饿不死。人活一辈子少不了病痛的关照,在那些患了疑难杂症的有钱人眼里资格症代表不了什么,能治好才是王道。

到那时候,还怕赚不到钱么?

“……所以你不必给自己压力,安心研究你的医术。”苏杏安慰她说,想了想,“当然,如果你想多学一些知识,去学校未必不是好事。”

“不用了,我自己的还没学完呢。”婷玉摇摇头,注意力重新回到绢书上。

“呃,我哥……真的没毛病?”苏杏忍不住问。

婷玉瞅她一眼,“你确定自己没记错时间?”

“没错!”每一个亲人的忌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就没错了,婷玉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等到一定时间我再去看看,不过,你要学会面对现实。”

有些猝死,无迹可寻。

这一次,苏杏不再说话。

时间悄无声息地飞过,一眨眼就到了晚上。

婷玉给两人煮了面,给家里的小动物们煮了一大锅饭,羊腿早吃完了,她拿出一块肉干随手撕成肉丝撒在饭里,美得四只汪和猫咪们冲她摇了一个晚上的尾巴。

她叮嘱苏杏今晚早点睡,调整作息时间。

苏杏左耳入右耳出,吃过饭后一直在楼顶忙碌,中间接到一个电话,卓律师的,特意打来提醒她回去扫墓。

“哦?回去了?怎样,他们有没为难你?没吃亏吧?”他语气轻松直接。

“我带了朋友回去,吃不了亏。”苏杏说。

也就是说确实被为难了。

身在g城的卓律师暗叹,依然笑着说:“算你聪明,身为一个女孩子要懂得分清优劣势,别一忍再忍,忍着忍着养成习惯就不妙了。冲突不大吧?要不要我帮忙?”

苏杏这回也笑了,“不用了谢谢,”净会拉生意,“你呢?身体怎样?”

“医生说恢复良好,唉,春天适合养生,我一直想去你那儿住几天,可惜……”吧啦吧啦一堆朋友之间的家常话。

有朋友关心的衬托,那些亲人的求助电话便显得有几分凉薄。

“小杏,姐求你了,你外甥今天又出了一张成绩单,成绩太差了,你姐夫揍了他一顿又骂了我……我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个天才大学生,看不上我们这些蠢笨的姐妹……”

“姐夫凭什么骂你?他赚很多钱?有很多钱干嘛不请个家教?”苏杏盯着天上的星星,“如果舍不得钱他就自己教,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更不是我的,凭什么骚扰我的朋友?”

既然苏倩不说破,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苏倩抹了一下泪,“小杏,你真的狠心见死不救?我家婆都说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教儿子就别回那个家,好歹姐妹一场啊小杏……”

“姐,你要找姐夫帮你出头,不行的话就找大伟哥,如果实在过不下去就离了吧,别老是忍。”今天卓律师提醒了她,也令她想起未来的自己活得有多狼狈。

“你说得容易,我一个女人什么都不会,更丢不下孩子……”

“那你自己想办法吧,这是你们家的事,跟我没关系。”苏杏挂了电话,然后把苏倩的手机号拉黑,还把苏大伟的号一并解决掉。

她刚才那番话纯粹是一时感触,并无特别感情在里边。呵呵,她被族中长辈们逼迫时,这些所谓的姐妹一个个作壁上观,一旦自己有事就想起她来了,早就干嘛去了?

苏杏曾想过换号,可实在太麻烦,因为银行卡、各种社交圈帐号通通与手机号绑定,换号的话又得重新再操作一遍。

如果操作顺利还好些,万一有疏漏呢?

所以,拉黑是最好的办法。

时间能带走一切,包括众人对她的关注,以后来一个她拉黑一个,看谁有耐性。

第120回

对堂姐苏倩的遭遇很遗憾,但她无能为力。

苏倩是一个传统的好女人,而且这种女人很多,包括自己以前也是。她们都有一个特质,特别能忍,为了家庭、男人和孩子,为了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忍。

只要家人过得舒心安乐,她们什么苦都能吃,千百年来,女人留给女人的只有一句忠告:熬到孩子长大自己就能享清福了。

却从来不提那是要看运气的,要看老天爷肯不肯成全。

女人只要肯受苦,过程中受尽百方称颂,运气好的能博取各方赞助与支持;运气不好的苦熬一辈子悄无声息地死去,不曾享过一天福。

苏杏明白,自己是别人眼里的聪明女人,聪明女人要付出的代价更加大。需要帮扶夫家,又要顾及娘家的崛起与荣光,稍有差池将两头落不着好,还要受尽世人嘲讽。

夫家娘家一个个兴旺发达,还要看她的运气好不好,否则,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果实轻易就被人摘了去。

未来的她就是一个例子。

苏倩是为夫家,她是为娘家。

而如今,为了一栋房子她把自己身上最沉的那个包袱甩了。没有亲哥的牵绊,她与苏氏族人的亲缘断得干干净净。不管苏倩是好是坏,那是她的命,与自己无关。

女人如果不愿意放过自己,旁人想帮也帮不了。

苏杏自认不冷血,也不良善。

哪怕今天是一个路人遇到困难,她不介意伸把手帮一下。但苏倩的要求太强人所难,她只能抽身冷眼旁观。至于苏倩的未来如何,族人又会如何在背后议论她,这些都跟她无关。

如今除了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害怕失去……

到了第二天晚上,苏杏终于明白婷玉为啥要自己调整作息。

“今、今晚就要泡?你身体好了?别勉强,世界末日还没来。”小空屋里,她盯着那个蒸气升腾倒了八分满的大浴桶,各种药材浮在水面上看得人心惶惶。

别的女人泡花浴,她却泡药材汤,这就是运气的差别。

“把衣物全脱了,进去。”婷玉神色严谨。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如果强龙太生猛,地头蛇也该晓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否则被扔进去会显得更加狼狈。挣扎是死,不挣也是死,索性死个痛快。

苏杏深呼吸几下,双手在腰间拔弄两下,身上的衣裳哗地撒了一地……

一柱香之后,端坐在桶里的苏杏脸庞微微渗汗,一身剥壳鸡蛋般嫩滑白皙的肌肤被热气逼出一层薄胭色,背后扎了好几枚长针。与她相反,婷玉脸色苍白,每扎一针皆要暂停缓一缓气。

苏杏的头发被头巾牢实地挽在头顶,扎完之后,她慢慢地坐下,将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泡进药水,乃至没到下巴。灯光下,隐约可见她后脑勺处也露出三枚细如发丝的针芒。

她现在就像个刺猬,后脑勺,脖子,两肩以及背后的好些穴道均有扎针。

每扎一针痛得像触电似的,最要命的是手背的合谷穴,一针扎下去立马痛得浑身发抖直冒冷汗。然后婷玉轻轻弹了一下,两下……泡在水里的苏杏全身刺痛发麻,到最后毫无知觉差点瘫倒溺死在药桶里。

“忍着些,别管外边的事,集中精力和意识跟着痛感走……”婷玉鼓励她说。

生怕惊扰邻居,苏杏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但呼吸急促沉重。

婷玉在桶外一直盯着,等痛得浑身颤抖的人缓和过来,再下第二针……又过了两柱香,婷玉步履不稳扶着门框踱出小屋,轻轻掩上门,然后去了凉亭静坐歇息。

扎了两个时辰,里边的人还要泡一个时辰才能出来。为防意外,她得在旁边看着。

夜空晴朗,无雨,星子明亮,静静俯视大地上的人生百态。

遥远的地方隐约传来锣鼓声和唱戏的响声,偶尔还放一道炮竹,深更半夜的,那不是清明扫墓的节奏,而是民间的一种哀乐。

有人在清明节逝去,亲属在办丧礼。

尽管相隔两千多年,哀乐不尽相同,却也相差不远,至少她还能从中听出一丝丝伤感。

同样是第一次独过清明,她无法回到古代给父母扫墓。

她是通辑犯,君王的耳目遍布民间,贸然回去恐有隐忧。父母的魂魄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古玉里,而埋葬父母的地方她从未跟人提起过,如果自己不露踪迹,别人找不到父母的葬身之地。

等过了十几二十年,自己再回去也为时不晚。

如今最重要的是调理好苏杏的体质,否则,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安然度过这漫长而又处处充满意外的人生?

苏杏这人平时很好说话,有求必应,但有一点从来不肯提及。婷玉很好奇未来的世界,曾经希望苏杏能够把未来画出来,然后两人一起过去实地操练身手。

哪知道,苏杏闻之色变连连摇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事不行。”

“为何?那种未来我们总要面对的。”早晚而已,况且她们是过去开开眼界与练功。

“可是婷玉,每个人一出生已注定要死,为何还要努力地活下去而不是立刻去死呢?”苏杏拒绝的态度十分坚决。

婷玉:“……”

从此不再提起,可她真的很好奇,想亲眼看一看让苏杏惧怕不已的未来到底是怎样的。奈何好友不肯合作,那只好努力地活到那个时候了。

夜色微凉,婷玉取出那块古玉握在掌中,默默凝视着。

父母亲牺牲性命,让她们获得改变命运的机会。原定的命理发生变化,另一种意外随时可能发生。她们要努力活到最后看到最后,她不信苏杏看到的那些会是人类最后的结局。

……

婷玉的针灸术与现代的差很远,一般来说,病患做完针灸之后能行动自如,过了几个小时洗澡洗头啥都可以做了。

可她的不一样。

那天晚上,时辰到了之后,婷玉拔了针,虽说身体依旧火辣辣地痛至少能走路回到自己房间。

可是到了第二天清晨,她起不来了——

“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可是婷玉啊,你确定没搞错步骤?我怎么觉得全身不对劲啊?!”赤裸着上半身的苏杏浑身无力整个趴在床上,全身像被剥了皮似的一直火辣辣又麻又疼。

第121回

“你已经在怀疑。”虽然大家都是女生,婷玉仍然好心地替她盖上一件稍微有些厚的外衣,仅露出她肩背的上半部分。乍眼看去,她倒在床上衣衫半褪,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妩媚。

而实际上,她的肩与背部密密麻麻的布满红点,针口来着,苏杏怕捂出汗渗进伤口,所以不让盖东西。

“就当我在尝试新医术,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婷玉不想解释,说完便出去了。

无奈,苏杏只能继续趴着。

幸运的是,这种现象让她得以每隔一天泡一次,否则怕她承受不住。婷玉说了,身体的反应越强烈,证明那药对她越有效;不痛才麻烦,意味着她又要重新配药和找药材。

当然,婷玉是大夫,无论她说什么病患都只能听着。

别以为隔一天就能好受些,君不见,苏杏的工作地点换成自己房间的那张床。她能动了就直接坐在地板上,伏靠在床边勉勉强强码上几个字,一副临终前写遗嘱的萎靡状态。

以苏杏现在的情形,除了打几个字之外,其余闲事一律干不了,只能交给婷玉打理。

天天白粥榨菜,地里的薯叶能摘了,可她不会做,更不能打扰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勤快码字的苏杏)。于是,婷玉偶尔半夜出去摘一些放进冰箱,第二天取出来洗洗,然后切段扔进方便面里泡几分钟。

还别说,味道蛮不错的。

苏杏也是这么认为的,人饿了,不管什么都觉得好吃。

如今的苏宅完全由婷玉作主。

她白天在家煮两餐,顺便喂养家中宠物。偶尔留下小吉母子看家,自己带着四只汪上山打猎加菜,剩余时间自己歇息,到了晚上再给苏杏调理身体和扎针。

这种情况之下实在不适宜待客,便在门口贴了一张a4纸,上边用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东家事忙,两月方闲;若有怠慢,敬请海涵。

用的简体字,除非访客是文盲,否则都能看懂。

可是,她忘了云岭村还有另外一种人。

餐厅里,柏少君指着手机里的照片问陆易,“这话什么意思?”挠头不解。

那些字分开来看他个个都认识,合在一起他理解的意思就乱了。东家是谁?方闲又是谁?怠慢是懒惰的意思他懂的,可这有什么关系吗?干嘛要贴出来示众?

“恭敬地请大海出来包涵?”安德瞄了一眼,刚好看到最后一句。

原来,这几天不见苏杏来叫外卖,众人觉得奇怪,让他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而她居然说暂时没有胃口?!天哪,生病了?不好意思说是吧?于是他屁颠屁颠过来看看,结果几次被婷玉拒之门外。

没有苏苏在旁,她这位闺蜜的架子忒大,从来都是隔着铁门回复他。

“她最近不方便,您请回吧。”

吃了几回闭门羹,柏少君实在忍不住了,索性把门口的纸条拍下来回餐厅找大家一起研究研究。

他俩的直译方式让陆易险些岔气,好笑地说:“意思是说她们在这两个月里会很忙,没空理我们,后边两句是客套话你们可以忽略。”其实安德的理解有点靠边了。

柏、安两人默:……

多写几个字手会断?真是的,有话不好好说非要搞得那么复杂。

现在是中午,餐厅里没什么人又关了门,特别安静,他们说话声音不大却被店里的有心人听在耳朵里……

第二天下午,婷玉正在院里清理小猫的粪便,忽然听见有人在敲门,不禁心中烦闷。怎么又来了?她明明说得很清楚了,门口还贴着告示,为何还有人敲门?

她放下手边的活过来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位……极度轻浮的女孩子!她上身穿着一件无袖的背心,由于体态丰腴,衣物紧贴其身导致背心成了半截,稍微动一下肚脐都露出来了。

下身穿着一条……裙子?不,像是苏苏给她看过的小裤裤。很紧很紧,将她圆润的臀部线条完美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天哪!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婷玉眼睑微垂不发一语。

“那个苏苏在吗?我有事找她。”

“她不在,你有何事?”婷玉的神色越发清冷,什么这个那个?没礼貌。在也不告诉她,更不能让她进去。苏苏已经够开放了,近墨者墨,她日后若是穿成这样出去那还得了?

她的话对方不信,语气不耐还有些刁蛮,“你骗人,怎么可能不在?我明明看见少君过来找她。”

婷玉抬眸,淡淡地瞥她一眼,“我说不在就不在,奉劝你一句,身怀六甲的人理应在家安生养胎,切勿心浮气躁,赶紧回去吧。”说罢,铁门轻轻掩上。

身怀六甲?!门外的女孩刹时脸色青白,妈呀,她是怎么知道的?!立马转身飞也似地逃开了。

“哎唷,”提着一包东西过来的白姨差点被她撞倒,刚想训人,发现是老周家的亲戚,“小飞?你慌慌张张地要去哪儿?”

何小飞没搭理她,不要命似地往周家方向跑。

这孩子真没礼貌!

白姨心中不悦,念在对方是熟人家的亲戚,年纪还小,算了吧。只不过,那姑娘身材丰满,穿着那身衣服跑起来……唉唷,辣眼睛。

没心情看,她来到苏家门前,瞧都没瞧门上的纸便举手欲敲,门却开了。

“白姨?您何时回来的?”婷玉站在门口行了一个晚辈礼。

“哎哎,”白姨赶紧上前扶起她,“亭飞呀,下回不必行这么大的礼了,点点头问个好就行。”礼数要有,可太周全的礼数她接不上,反而显得有些心虚不自在。

婷玉颔首,往院里一伸手,“您屋里请。”女人方便入内,男士绝对不行,哪怕苏苏不在外边。

白姨刚要进屋,忽然听闻不远处扬来一把清朗的男声,“白姨!”

门口的两个女人同时回头一看,原来是柏少华,他拄着拐杖站在对面的石径路口看着这边,手里提着一个竹篮。

“白姨,麻烦您帮我把篮子还给苏苏可以吗?”

“可以,哎,你不用过来,我去拿。”白姨爽朗应道,健步如飞地去他那里取了篮子。刚接过来,咦?有点重,可惜上边盖着布,看不清楚篮子里装的是什么。

“谢谢白姨,顺便看看苏苏怎样了,就说大家很关心她。”柏少华噙笑道。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白姨笑呵呵地重返苏宅,而婷玉一直耐心地站在门口等待……

第122回

“少华这孩子长得不错,人随和,想必脾气不会差,还做得一手好菜,可惜那脚……唉。”白姨提着篮子进屋,想起刚才那位仪神隽秀的男孩子无限感叹。

凡是已婚的妇女体内都藏着一个好事的媒婆,每逢看见单身的年青男女心里便开始蠢蠢欲动,一心想给他们拉红线配对。

白姨现在就是这种心态。

“人无完人,身残好过志残。”婷玉看人自有一番见解。

白姨顿时一脸的八卦看过来,“你也觉得他好?”

跟随母亲游荡江湖好多年的婷玉岂能不知对方心思?浅嫣一笑,“这些邻居目前看来都不错。”日久方能见人心,此刻说好为时尚早。

白姨是老人精了,如何不知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顿时讪讪然,“那倒是……”遇上聪明孩子,消遣娱乐的机会没了。

云岭村新居民的到来,除了周家,最开心的人莫过于白姨。男男女女一大群,有同龄人,也有年轻人,关键是每个人对生活斗志昂然,种地的种地,开餐厅的开餐厅,其乐无穷。

进了屋,婷玉在一楼给客人煮水泡茶,白姨先上楼探望苏杏,顺便把柏少华托付给她的篮子一并带上来。房门没关,她探头一看,哟,那位千年老宅的姑娘病了还在坚持码字不放弃。

精神不错,只是那丫头居然衣冠不整地坐在地板上,伏在床边打的字。

“哎呀,你既然病了就回床上好好躺着,坐地上万一着凉了怎么办?”白姨放下篮子,过来打算扶苏杏回床上去。

苏杏忙阻止她,“我没病,做针灸搞成这样要过几天才能自由活动,暂时将就一下。”

“针灸?”白姨停了手,这才发现她雪背上有一大片红点,有些很淡,有些很清晰,“谁给你做的?”

“亭飞,这是她的拿手好戏。”苏杏直白地说,“她从小在山里长大,家里长辈唯一教她的本事,可惜她没法考证不能出去给人看病。”

“啊?”白姨心里咯噔一下,蹲下身低声问,“没证你也敢让她治?针灸这东西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以下的话她说不出口,自己挺喜欢那姑娘的,不愿把人往坏处想。

只是一码归一码,针灸术要有真本事,否则出了差错重则致残,轻则小伤隐患不断。尤其是姑娘家,伤了身子以后怎么得了?

知道她的好意,苏杏安慰她,“没事,我亲眼见过她给人治病。不敢说是神医,小病小痛对她来说小菜一碟。她看不惯我体质柔弱才想着帮我改善一下,别人想都想不来呢。”

她说得云淡风轻,白姨的焦躁略退,但忧心不减半分。

“话是这么说……”她仔细看看苏杏肩背上的红点,“做针灸把人弄得下不来床,我还是头一次见。小苏,安全为上,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我有医保卡花不了几个钱。”

苏杏看了白姨一眼,笑了笑,“白姨,您放心,我相信我的眼睛。过几天就能自由走动了,真的,您别担心。”

当事人要坚持,旁人想帮也只能有心无力。

“那随你吧。”白姨叹了下,把竹篮提过来,“这是少华让我转交的,休闲居那群人很关心你,让你有空给他们回个话。”

“哦?我回了呀。”苏杏微讶。

“肯定是你说得不够详细,有空再给他们回一个。”白姨有些心不在焉。

苏杏哦了声,她确实没提针灸的事,怕挑起老外们的兴致,若半夜忍不住翻墙进来一探究竟可就糟了。婷玉对付敌人从不手软,有时候甚至快得旁人来不及阻止。

所以她只强调自己有事,暂时不方便出外。

不过,有一群爱多管闲事的邻居挺好的,远亲不如近邻,若有事发生至少他们会挺身而出,比族亲们有人情味多了。

唉,等会儿再给少君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苏杏掀开盖住竹篮的布一看,哗,是个大肚子的透明玻璃瓶,里边是一颗颗饱满丰润的奶白圆蛋子,这不是她前段时间最喜欢吃的奶泡泡吗?当初白姨送来的手信。

可少华是怎么知道她爱吃这个?自己有跟少君提过吗?

苏杏疑惑不解,轻嗅了一下瓶口,嗯,一阵干爽好闻的味道。

“咦?这是……”白姨也看见了,饶有兴致地帮忙拧开盖子取出一颗闻了闻,“哟,这是羊奶酪?”可爱的形状只有姑娘家家才喜欢,她只在意用料。

苏杏拿出一颗轻轻啃了一口,奶香刹时溢满口中,不腥不膻,不禁笑弯了眉。酸甜的滋味,微硬,有点酥脆,口感很特别。有它在,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熬。

白姨也尝了一块,满口奶香味,不由得笑眯了眼,“这些小伙子好厉害,什么都会做。”厨艺比她们女人更高超,呃,只不过……

“你很喜欢吃?”白姨瞅了某人一眼。

苏杏点头,“嗯,这里除了它没别的零食。”这里没有商场没有超市,她喜欢的各式点心、薯片和薯干等通通莫得地方买,突然冒出来的奶泡泡简直是她的救星。

“少华为什么特地给你做?”白姨意有所指,“这个做起来可麻烦了呢。”貌似姑娘不开窍,她得提醒一下。

“我之前帮过他一次,这应该是谢礼。”难怪隔了这么久才还篮子,差点误会了他,“对了白姨,我们也带了手信给你,待会儿让亭飞给你拿。”生怕婷玉忘了,苏杏忙扯开嗓子放声喊。

声音不大,好歹楼下的人听见了。

因此错过白姨一脸扫兴的表情。

婷玉在楼下给客人泡好了茶,选的是白姨最喜欢喝的茶叶,桌旁放着几样江陵特产。

“呃,亭飞啊,小苏说你会看病?能帮阿姨看看吗?我这老腿啊,”白姨挽起裤腿揉着关节,“每逢下雨天就酸痛难忍,看过很多医生说是风湿关节痛,吃了很多药都没用。”

她想试试这姑娘的医术,因为喜欢,所以想阻止她继续犯错。

殊不知,以婷玉的功力,楼上两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对白姨的揣测试探心如明镜。

此刻她抿唇一笑,不说话,只来到白姨跟前蹲下用手轻轻捏着腿关节处。明明是少女般秀气纤细的手指,捏骨的力度却可媲美成年人,白姨不禁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第123回

心思刚刚打了个岔,腿骨处忽然咔的一声,“啊!”白姨痛呼,一股尖锐的刺骨疼痛直涌脑门导致眼前发黑,瞬间冒出一身冷汗来。

“不妨事,这是您年轻时的旧疾,当初正骨的时候过于草率位置没对好。这些年,错驳的关节摩擦到今天导致腿骨不便。现已纠正,最近别干重活好生休养几天。”

婷玉起身,“我再给您用艾草薰一下,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说罢径自出去,到小空屋那边取干艾草。

如是往时,病患若是不信,她决不会勉强医治。今天白姨怀疑她,如果不让对方清楚自己的医术恐怕日后诸多烦恼,既然苏苏毫不隐瞒,自己顺势出手让白姨见识见识。

此时,腿骨的疼痛逐渐消褪,白姨惊诧万分,看着婷玉离开,又看看自己的腿,动了动,哎?好像确实舒服多了……

“……我年轻那会儿确实摔过一回,这事连我丈夫孩子都不知道,没想到那丫头一眼就看出来了。”回家的时候,白姨顺道去了一趟休闲居,也跟柏少华那样一拐一拐的。

恰好柏少华也在,她转达了苏苏表示感激的话。

见他神色泰然,不像对小丫头怀有别的心思,白姨彻底的失望。不过,她对婷玉的医术心服口服,薰过的腿关节包扎着药膏,自己走路不敢用力显得不大稳当。

效果如何仍需进一步验证,例如下雨天,如今走路时腿部没了往日的麻痒针刺感,舒服多了。

“你们暂时别去打扰她们,有事要么打电话,要么让我帮忙通传,千万别擅闯知道吗?”白姨临走前叮嘱邻居们,苏苏衣冠不整这种话不能在男人们面前直说,一来不雅,二来怕惹人犯罪。

要知道,这里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做针灸的时候不能受惊扰,否则出了问题唯你们是问。”她恐吓老外们说。

“诶?不会吧?我做过针灸,”安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眨呀眨的,充满怀疑之色,“身边一直有人跟我说话。”担心被一针扎成残废,特意叫朋友去盯着医生。

白姨瞥他一眼,“传到国外的东西能跟土传秘方相比?得了,我走了。”懒得跟他解释,小心翼翼地出了店门。

安德:“……我好像又被鄙视了。”

众人噗哧,什么叫好像?分明就是……

再说何小飞,她回到周家马上开了一辆小绵羊电动车直接去了梅林村。

“姑,玲姑,她们都知道了,怎么办?”把车停在门口,抬头发现何玲就在店里坐着便马上冲了进去。

何玲见她惊慌失措,立时起身把她揪进屋里。

“叫什么叫?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她斥道,“到底怎么回事?谁知道了?”

何小飞急得满脸通红,指指自己的肚子,“这个,那个苏苏,她们知道了。”

何玲脸色一变,“她怎么会知道?你说的?”

“我有那么傻吗?”何小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既紧张又有些不耐烦,“难怪那些人理都不理我,八成是她告诉他们所以没人敢接近我。”

“造孽啊!”何玲气闷坐下猛搓着额头,“怎么就被她知道了呢?诶?等等,她们?”

“嗯……”何小飞把自己去苏宅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可怜兮兮地望着何玲,“玲姑,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没人肯要你只能找孩子爹去。”何玲没好气道,“当初我千叮万嘱让你一定要守好身子,等领了证再给他,你倒好……活该你有今天!”

“好了姑,现在什么年代了还守个屁。而且他们习惯先那个再谈婚论嫁,我哪儿知道他提上裤子不认帐?”何小飞一脸不耐,“那死鬼现在被小梅迷得神魂颠倒,你又不肯帮我出头……”

“我怎么帮你出头?嫌不够丢脸啊?人家有余家当靠山以后一走了之,你呢?人人都知道你……以后还有脸呆在梅林村发展?”而且,侄女如果带着破鞋的臭名离开,老周家就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他们可没地方跑。

何玲的脑子急速运转,来到侄女身边坐下,悄声问,“你在休闲居坐了那么久,一个对你有兴趣的人都没有?有没人跟你说话?”

虽然不想承认,但何小飞噘着嘴巴委屈地点点头。

原本有几个的,不过人家跟她谈国观,她听得云里雾里;谈经济,她只知道小姑姑的店铺生意不咋滴;谈衣服、化妆品,她知道的只有劣质品、山寨品,和对方谈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东西。

谈农活,她连水稻和大米是不是同一类都分不清。

不用日子一长,是时间一长,找不到共同话题的人们礼貌地向她笑笑,走了,从此没回过头。

那苏苏在村里人缘这么好,莫非全都懂?

“懂个屁!她装疯卖傻最聪明。我怀疑就是她在背后搞鬼,那死丫头存心跟我过不去。”说起苏杏,何玲面有厉色。

“不知道,我没在店里见过她。”

“怎么可能?村里几个年轻人说她天天叫外卖在那些人面前卖弄风骚。”

“哎呀管她呢,玲姑,我现在怎么办?”这个最重要,再过一两个月肚子就瞒不住了。

何玲被她摇得头昏眼花,找不到人接手她能怎么办?

真是奇怪,云岭村那群男人一个个长相不俗,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若有女朋友早就哭死梅林村那帮年轻人了。她侄女貌美如花,身材火辣,怎么可能没人喜欢呢?

但凡有一个对她感兴趣共度良.宵,好事就成了一半。

欺负人要看对象的,余家有财有势一时半会扳不倒。而余岚带回来的外国人是临时工,以后要回国的,男欢女爱的事政府管不了,人家拍拍屁股走了她何家还能跑到国外找人不成?

而云岭村的洋人在当地定居开餐馆的,加上村里本地人少,日后若是闹起来,她把交情好的亲朋和娘家人一起叫上在村里大闹一通,看那洋女婿往哪儿跑。

就算好事不成,外边知道内情的人也不多,周家不至于太丢脸。

可惜,居然没人上钩。

“姑……”

“行了,别叫。”何玲脑仁一抽一抽地疼,“没办法了,我改天带你去做干净。”

“啊?不要,这是我唯一的筹码。”混血儿呀!多可爱。

“筹个鬼,你看看那……叫啥来着?哎呀我不管他叫什么,不但不认帐还动手打你,这种垃圾就算回心转意也不能要。还有,以后别穿这种衣服,村里那些人可能更喜欢保守的……”

第124回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晨起披衣,轩窗微凉,恍觉荼蘼花事了,农家篱笆上的牵牛花藤已含苞待放。

夏天到了,青山远黛,风拂柳摆,云岭的天空宽广湛蓝,被水洗过似的不留半丝云彩。时不时有一只,或几只燕子扬声脆鸣划过,唱响人们心中那如诗如歌的岁月。

云岭村的居民生活单调,却怡然自得。

而梅林村一如既往的忙碌,忙着赚钱,忙着想法子改善自家的生活条件,各有章法。余岚家种下的蔬菜瓜果获得大丰收,按照之前的玩笑话,用一辆小货车每样拉一些过来。

“……我们拿去检测过,黄瓜、丝瓜这些外形比普通的大一些,味道清甜,而且营养价值也比普通的高一倍,还有蔬菜……”休闲居门口,余岚和安德他们站在台阶上看着几名员工搬货,一边介绍着。

入乡随俗,人情来往是难免的。余家的绿色蔬菜种植成功了,作为朋友的休闲居必须捧场,订了一批回来让大家尝尝鲜,顺便看看对方的劳动成果为啥跟自己的不一样。

云岭村居民种的蔬菜跟普通人的一样,优势是不打农药化肥,长势好,味道清甜,但体积不变,有些蔬菜叶子还有虫眼。

而余岚家的最厉害,好几棵蔬菜里才发现一两个虫眼。

“你们打算大批量种植?”陆易拿起一根丝瓜看了看,问。

余岚点点头,“是有这个打算,今季是尝试阶段,如果大家尝过都认为好,那么下一季开始大批量种植,日后我们的客栈和酒店的食材全部自种自养,彻底达到绿色卫生的标准。”

当然,价格有所提高就成了必然。

“如果梅林、下棠两个村子一起合作,产量挺可观的。”安德笑道,盯着那车长相喜人的蔬菜瓜果,搓摸着自己那嘴细软的络腮胡子。

余岚哂然,话里透着无奈,“谈何容易,能说服我梅林村已是天大的本事,下棠村暂时不用考虑。”那里是针对余家的反势力根据地,去了只能自讨没趣。

难得出来凑热闹的柏少华温然笑道:“把成绩甩出来,他们自然会求上门来。”又何必放低姿态去求人?

“希望如此,我先承你贵言了。”余岚看着大家笑得十分开怀,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一栋安静的古宅,“诶?对了,好像很长时间没见过苏苏了,她搬走了吗?”

“没有,她在闭关。”安德一本正经道。

“闭关?闭什么关?”余岚一脸问号。

一旁的柏少华随着大家的目光看了一眼苏宅,步下阶梯回自己家去了。

“我们也想知道,不过那姑娘够牛叉的,在家足足宅了一个多月没出过门,大家都服她。”若不是少君隔三差五打个电话过去,大家怀疑她可能宅死家中。

“那她平时吃什么?不用买菜买米?”余岚深感钦佩。

“她家的蔬菜米粮跟我们一起订的,唉,这姑娘已经宅出天界了。”安德微笑摇头表示叹服。有时候大家会产生一个疑问,如果没有餐厅在,她能宅得这么欢乐淡定么?

这么年轻的姑娘宅成这样,不愧是藏在云岭山中的一朵奇葩。

“啊?我捎了些菜给她,怎么办?”

“没事,家里有人在,你尽管去敲门。”陆易笑笑说,与安德一同返回餐厅。

于是,等休闲居的菜卸完了,余岚带着一名员工把一筐新鲜蔬菜瓜果抬到苏宅院门前,然后敲门。

门吱吖地打开,露出一张淡泊红尘的美丽面孔,看一眼来客,她坦然大方地向余岚行了一个礼。

余岚一时不察也学她那样回了一个,做完了才猛然醒悟,自己干嘛要学她?!

“啊,哈哈,对不起,我找苏苏。”站直腰身的余岚有几分狼狈,因听见身后的员工憋住笑意不敢吭声。

婷玉瞅了一眼她身后的年青男子,歉意道:“很抱歉,她不大方便。”屋里那个死女子不听劝,整天喊热说她后背烧得慌,衣服只穿一半,露出大半片香肩雪背在屋里吹风散热。

如今她被禁锢在二楼范围活动,三楼楼顶,屋前小院皆不能走动,甚至面向邻居家的窗户都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不露半丝缝隙。

所以,余岚不得不留下蔬菜,然后带着满腹疑问离开。

苏宅的大门关上了,余岚让员工先坐车回去,自己打算再去休闲居坐会儿,听一听众人品尝新菜的意见。

途中,她遇到正要出去散步的柏少华。

“柏先生,你们不觉得苏苏家那个女孩的举止有些奇怪吗?”她皱着眉头,又回头看看那栋安静的宅子。

柏少华抬眸看向那栋宅子,“哪里奇怪?”

“我听村里人说,她好像拒绝外人进屋探望苏苏……”余岚话中有话,“你们跟她很熟应该不会拦吧?有进去看过吗?”人心隔肚皮,多管闲事有时候未必是坏事。

柏少华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微翘,浅笑道:“余小姐是个热心人。”

被一个外表温和,实际上难以亲近的花美男骤然夸赞,余岚神色微赧,坦言道:“我是有点好奇。”毕竟与那苏苏非亲非故,说她很关心恐怕连自己都不信。

“我们确实怀疑过,前几天少君进去见过苏苏。”柏少华移开目光,与她边走边聊,“据说她做了针灸平常觉得热,穿得少,而她的朋友思想很保守……”

之前不能动弹时,那女孩恨不得将外男扫出宅子三公里远,哪有可能让他们进宅子探望?据苏苏埋怨,她见少君那天被逼着穿了两层,说天气还冷,害得她差点没中暑。

苏、柏两个都是年青人,说话方式不像老一辈那样遮遮掩掩诸多顾忌,有些细节说得很详细。

余岚听罢笑得前仰后合,“真的假的?不行,我得去看看。”

明白自己被拒的原因,她甩开柏少华再次前往苏宅敲门。

果然,独自前往的余岚顺利进入苏宅,并且上了二楼的书房。

“哗,你有没搞错,这种天气居然开空调?”刚进门,余岚首先被室内的低温吓了一跳。

“我身上的热,你不懂。”头发高高挽起的苏杏很诗意地说。

经过一个多月的浸泡,她渐渐习惯身上的痛感并能自由活动。此刻坐在电脑前工作,她今天穿得活脱脱的盛唐宫装,露出肩背一大片光滑嫩白的肌肤,显得格外香艳让人垂涎。

第125回

连余岚都看呆了眼,在她面前的椅子坐下,双手托腮望着她。

“啧啧,我忽然理解你朋友为啥不敢让外人进来了。如果我是男人……”

“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苏杏说得斩钉截铁,不容怀疑。

余岚哧地笑了下,“我家明晚聚餐,你跟你朋友一起去乐乐?汤力陪他朋友回国了,剩下我一个人在农场挺无聊的。”

苏杏愣了下,“这么快?你的人学会了?”

“农民学种菜还不简单,让他们把注意事项写下来,以后有问题我打电话去问。总要独立的,没必要拖拖拉拉。”余岚淡定地说,她思路清晰,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苏杏对她由衷的佩服,“你好厉害。”

“你才厉害,躲在家里动动手指就能赚钱了,哪里像我……”忙里忙外,累个半死才有那么一点点成就。

“我这种生活只为一己之私,人人做得。你不同,若是做得好,不仅仅是你一家得利,附近的村民也大有裨益,说不定还能带动整个村镇的经济……那种能力与志向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你和余总不愧是母女。”

都是性格坚强独立,能力剽悍的女强人来着。

“你说得太夸张了,我们哪有这种本事?尽力而为罢了。”一番无心的话,听得余岚心头发热。

世人只知她的母亲唯利是图,凡事以余氏的公司及个人利益为主,全然无视母亲给众乡亲们带来的繁荣与希望。她去过母亲的公司,也随母亲参加政府开办的乡村企业家会议。

她目睹母亲在大会上遭受质疑被削减项目权限,却要往里增资,被迫接受对手的强势插入达到分权的目的。回到公司还要面对股东的谴责与刁难,内忧外患。

种种困境无人帮护,继父经商头脑普通,平时出外摆摆谱还行,完全看不出公司已经危机四伏更谈不上帮忙了。全靠余氏一人力挽狂澜,四处奔走找人帮忙稳定公司核心。

因此被人诟病,说村里的经济停滞不前完全是因为余氏的自私自利。梅林、下棠两个村的村民偏听偏信,只因她们母女不是本地人,认定她们迟早抽资离开梅林村。

小妹余薇有些话没说错,是本地居民的愚昧无知,以及贪得无厌的品性在拖累当地经济发展,是他们亲手切断母亲即将开拓的发展路线。

他们不懂反省,看不清形势,反而一味指责母亲对他们的惨淡视若无睹。

姐妹俩经常劝母亲不如索性撤资离开,可是母亲却说:“离开?去哪儿?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头开始?那我干嘛不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再努力一把绝地重生?”

不管在哪儿,女人的处境大同小异。只有靠自己的实力改变一切,博取民心的归向。时间久了,这里一定能如她们所愿成为安逸之乡,又何必舍近求远?

除非她们甘心回归家庭,从此洗手作羹汤当一名普通的主妇,将自己的毕生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

余岚默默盯着苏杏看,忽而笑道:“苏苏,你这么年轻就躲回农村不觉得可惜吗?你真正向往的生活是什么?人生目标又是什么?”

“你这三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与外人互不干扰,各得其所。”

能力决定一切,随自己心意过喜欢的日子。

“你不可能永远这样,女人要么结婚生子,要么趁年轻出去闯一番事业。”然后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你现在这样……打算孤独终老?还是找个农村小伙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

女人一旦谈起伴侣的问题,多半是有了作媒的心态。

苏杏不得不严肃认真地回答她,“不必给自己套上太多的框框架架,能力决定你该干嘛干嘛,想得太多只会浪费精力。”前路未明多想无益,更别管闲事作媒。

余岚听得出她在拒绝回答自己的问题,唉,如果人生能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有时候,知足常乐,胸无大志也是一种幸运。

“好吧,那你明晚来不来?”

“你瞧瞧我家那么多张口在嗷嗷待哺……”

“说重点。”

“不去。”

“宅死你。”随手扔了她一块橡皮擦。

……

夏天到了,村里的栀子花不知何时开了,开得素净淡雅,惹人喜爱。行人从旁路过,闻到空气中不知哪儿飘来的淡淡清香,心情格外宁静。

云岭村原本没有栀子树,自从休闲居的人来了,就有了,给村里的清幽环境添色不少。

清晨五点多,村里天色大亮,能见度低。由于大雾侵蚀,三米以外的物体一概看不清楚。

“上山跑两圈活动活动筋骨,最好做一些力气活。”

一栋古宅院里,有个沉稳的女声叮嘱道。

“知道了。”这个人的语气轻快,一样的悦耳动听。

接着是开门关门声,一道轻闲松爽的窈窕身影奔入浓雾之中。

终于解放了!终于解放了!

清泉潺潺,大雾弥漫,阻隔自己的视线,同样阻隔了别人的视线。犹如破笼之鸟,直飞苍穹的某人欢快地跑几步再翻一个筋斗,活像某个野猴子回到了花果山。

这两个月可把她给闷坏了。

率性地伏在草地上做两个俯卧撑,嘿嘿……还跟以前一个鸟样儿,做不了两个便气喘吁吁。对了,婷玉说过,她是体质变强了,意思是生命力比寻常人强悍。

不轻易受伤,不轻易挂牌领盒饭,哪怕遍体鳞伤只要养些日子照样活蹦乱跳。

当然,想要力气还得苦练。

不过,她身体的柔韧度倒是强了很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以前做不了,现在也能轻易完成。苏杏兴之所至在湿漉漉的草地做瑜珈,忽听不远处卟地一声响。

“哎……”貌似有人摔倒,轻声呼痛。

苏杏松开缠成一团的身躯,疑惑地走进雾里。等她走近了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是熟人,旁边撒了好些新鲜青菜和小葱。

“白姨?你怎么了?脚崴了?”她忙跑过去。

坐在地上的白姨发现是她,颇为意外,“咦?你能出来了?”

“对呀,今天牢头恩准我出来放风。”苏杏说着,过来想扶她起来。

谁知刚动了一下,白姨立马脸色青白痛得不行。

“我背你。”

“就你?得了,我歇歇就好。”白姨很不给面子地推开她。

第126回

“歇歇就好”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里边蕴含着对现实的无奈与妥协。

苏杏见白姨不断地按搓脚腕,又时不时地揉揉膝盖的关节,“你的腿不是被亭飞治过吗?不行?”对方穿着七分裤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婷玉曾跟她提起过,说已经没问题了。

提到这个,白姨有点心虚,“我是脚崴了,跟腿没关系。”如大夫的医术不容置疑。

既然她不想说,苏杏也没戳穿她,“你先忍忍,我喊人来帮忙。”

做晨运的时候她不带手机,嫌累赘,如今只能放声喊。云岭村的居民注重养生,大多数人是早睡早起,每天清早四五点村里的各个角落都有人在做晨运。

她这么一喊,必能一呼百应。

可是,白姨被她的架势吓了一跳,忙扯住她,“哎哎,别喊,别喊!天这么早,你大喊大叫吵着别人睡觉怎么办?人家餐厅里还住着外国友人,影响多不好。”

万一被有心人揪住又要说没素质没道德了,不能给华夏人抹黑。

苏杏顿感无力,“你都受伤了还管那些虚的干嘛?要不你忍忍,我背你下山。”速度快一些,相信自己撑得住,以前她救婷玉时就靠一鼓作气的冲劲。

“哎呀,不用不用,真的,我没事,歇歇就可以自己走了。你先走吧!”白姨看都不看她一眼,用力挥挥手,腿脚的疼痛让她烦闷,连带着对这姑娘的态度不咋滴好。

人和人之间的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至于能否相处得来,得讲究缘分。

同住一个屋檐下,白姨觉得那个叫亭飞的姑娘和自己挺投缘的,却对苏杏很不耐烦。平日里对她的友善是给亭飞面子,而非个人魅力,如今四下无人她自己又撞上来,只能说大家都倒霉。

对方身上强烈的排斥感,死人也能感觉到。

苏杏蹲在她身边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姨见她不声不响也不离开,心里更加烦躁,耐着性子催她,“走吧走吧,我没事。”

“那你等着,我下山叫亭飞上来。”

“去吧去吧。”白姨态度敷衍,心里暗忖道:等她一走,自己爬也要从另一条路爬下山,免得被人看见这副狼狈样。她有家有儿,独住他乡是为了贪图清静与农趣,用不着别人的可怜和同情。

苏杏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那个穿着休闲唐装的妇人神情郁郁地坐在那里长嘘短叹。这种天气扔下她一个会不会出事?若从雾里冲出一头野兽啥的,毕竟村那边有一座深山老林。

又或者,雾里出现一个面目狰狞的残缺人,不,可能是两个……

呼地一阵风刮到白姨身边,矮下身子利落地将她的手往肩膀上一搭,在她一脸懵逼的情况下已趴在某人的背上,“忍着点儿,很快的。”牢牢抓住她的双手迅速冲进浓雾里。

随着她的动作,云岭村的晨雾里响起一阵惨叫声……

“……我说了腿疼不用她背,她瘦叽叽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人怎么可能背得动我?她倒好,偏要充英雄。是,她是好心,可凡事要看情况。我说了不用她非要逞能。这回好了,原先只是脚崴了一下,如今连腿都肿了,她这不是好心办坏事吗?”

一向安静的苏宅,被白姨一路的惨叫招来了村里的居民。

苏杏把人带到自家院门口就放下了,等门开了,婷玉出来接手后,她自己便上了二楼,对白姨的埋怨声充耳不闻。回房洗了个澡,然后去书房打开电脑。

放了几只猫进书房,然后把门关上,戴上耳机,将音乐的音量尽量开得响一些盖过楼下响亮的杂音。

白姨中气足,说话响亮,她就算解释别人也听不见。而且这事是她的错,她应该扔下白姨自己下山找人帮忙的,而不是粗鲁地将人背着跑加重伤势。

只是,唉,一言难尽,气就气吧。反正白姨对她印象并不好,说再多也没用。

有婷玉在,她不会有事的。

而院里的凉亭里,村里几个妇人坐在白姨身边不停安慰。知道苏宅不轻易让外男进屋,村里的男人们不好过去凑热闹,全部在邻居的庭院坐等最新消息。

婷玉有条不紊地帮白姨熏艾与针炙,脚踝只是扭伤无大碍,刚才在门口就处理了。

苏杏说明原因后,她没吭过声,只在朱婶和其他婶子们好奇问话时才回一句。众人渐渐察觉她的异样不敢再出声,而白姨心情复杂要靠说话分散情绪,一直在喋喋不休。

待给白姨做完针灸,敷好药之后,婷玉方语气冰冷地说:“白姨,够了。”

白姨见她神色不愉,立时悻悻地闭了嘴。

“你可曾记得我叮嘱过的话?”

“什、什么话?”一时紧张,忘了。

“让你在家多休养,你平时干什么了?”婷玉的表情波澜不兴,既不严厉也不喝斥,只是尊称没了,“你最好实话实说,这腿如果再出问题,一年之内保证你连屋都出不了。”

不听医嘱的病人最讨厌。

“也、也没干什么,偶尔帮周家跑跑腿。”白姨自知理亏不敢隐瞒,也因为这腿最近确实很难受。

“偶然也好,经常也好,原因是劳碌过度导致伤口复发,再有下次请直接去别处医治。”婷玉眸色清冷,“另外,这肿伤不是苏苏造成的。白姨,在我和苏苏眼里,您是个待人热心又有爱心的长辈,请别让我后悔帮您治过腿。”

此番清冷的话语一出,白姨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捂着嘴巴不说话。

“麻烦几位婶子扶白姨回去休息,我家多有不便,请见谅。”婷玉向她们行了一个晚辈礼,态度谦和恳切。

“呃,她能走动?”众人对她的礼仪很不习惯,但又觉得很顺眼,这种矛盾的心理十分奇妙。

婷玉微微点头,“可以,不过要慢些走。”

“那行。”

朱婶爽朗应下,和诸位大婶大姨宽慰着白姨,慢慢离去。关上门,婷玉收拾好凉亭里的杂物,打扫院子,吩咐四只汪看好院门,这才上了二楼。

见她进来,苏杏取下耳机。

“她们走了?”

婷玉点点头,在桌前的椅子坐下。“虽说白姨的伤跟你没关系,此番也太鲁莽了些,难怪她生气埋怨。”有时候,疼痛能令人失去理智或栽赃嫁祸,或破口大骂,谁摊上谁倒霉。

第127回

“幸亏她没有胡搅蛮缠,否则咱们又有得烦。”被病患赖上这种事,凡是医者总有机会碰到一两次,能否解决就要看个人能力与运气了,有时候真的挺憋屈。

“对不起,差点连累你。”苏杏略显愧疚。

如果白姨是个思想卑劣的人,多半会抓紧时机说婷玉是个骗子,等事情闹大她俩就麻烦了。

庆幸的是,白姨不是那种人。

“若说连累,错的人反而是我。”她应该忍住不给人治腿的,“可是苏苏,你今天怎么了?那种情况大可以下山找人帮忙的。”原本冷心冷肺的家伙突然热心助人,其中必有蹊跷。

苏杏轻叹,目光盯着面前的一堵墙壁,思绪却飘得很远很远。

“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些片段……”

想起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想起老人的境况过于危急惨重,想得有些魔怔来不及回神已把人背起就走,险些酿成祸端……

第二天,朱氏夫妇早起晨运时路过苏宅,与婷玉说明情况。原来,白姨家年前出了一点状况,藏在心里一直很烦躁,加上最近忙碌,苏杏正好撞到枪口上被迁怒了。

朱婶有意做和事佬,委婉地代她向苏宅两个女孩道歉,大家一场街坊邻居,希望以后见面还能和睦共处。

苏杏笑了笑,没说什么。

婷玉则让她转告白姨日后不能再操劳,若再次复发她将无能为力,然后送朱氏夫妻离开。

朱婶看出苏杏有些介意,本想多劝几句,却被婷玉的逐客令打断心思。

“她们还年轻,慢慢来。”朱叔劝妻子稍安勿躁。

“可白姐不年轻了。”朱婶忧心。

白姨年纪不小了,中老年人独住一处,心里藏着事,万一钻牛角尖会影响健康的。

“欲速则不达,这事先搁置,日后你和几位姐妹常去白姐家聊聊天。等她放宽心,那些年轻人或许已经忘了。”朱叔甚是乐观。

“希望吧。”

边走边聊着,夫妇俩沿着村路开始跑步。

原来,何小飞做完人.流后在云岭村里休养,村长的老伴赵婶亲自回来拜托白姨帮忙照顾一下。老周夫妇一直在梅林村看店,何玲极少露面,买菜、接送小孩这些事还是赵婶在做。

不得已,老周夫妻只能拜托白姨了。

至于理由,赵婶阴晦地说何小飞来小日子时掉进河里受了寒凉,又有些痛经啥的。白姨最近心烦,腿也好了,就巴不得多找些事情做做,想着才一个星期便没推辞。

答应别人的事,她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何小飞把人养得白白胖胖。

只是苦了白姨,因为那何小飞挑嘴,早上要吃鸡,晚上要吃鱼,今天要吃休闲居的辣子鸡,明天要吃小葱玉米饼。除此之外,她还要打理自己的家务,喂周家的鸡鸭鹅和狗,还有煮猪食。

忙得她前脚打后脚,一天天的没停过,连腿疾日渐复发也不怎么上心。何小飞被伺候得很舒服,见白姨忘了时间也没提醒,继续瘫在床上装病,直到有游客入住周家。

有些人喜欢夏日出游,来云岭村游玩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至少周家的客房住满了。

何玲也是躲懒成了习惯,偶尔出来看看店。

后来见游客渐渐多了,便开始眼馋,努力截获一些游客进云岭村入住民宿度假。她想着,侄女何小飞在梅林客栈当过服务员,有经验,而钓金龟婿是急不来的。

不如让小飞一边干活一边等候机会,顺便替客人到休闲居叫外卖创造机会,让那些男人见识侄女的另一面或许有意外收获。

何玲的想法是很好的,奈何侄女不争气。

何小飞这段时间像公主一样被伺候着,哪里肯干活?索性都推给白姨做。当白姨被客人喝斥服务不周到时,才发现自己的一番好心被何小飞当成理所当然地使唤,当场翻脸撂挑子。

直到她回到自己家,还听见那不知所谓的何小飞在跺脚尖声叫骂,说她不负责任。

呵呵,老周家有这种亲戚,可惜了。

那天早上,白姨到山上摘些青菜小葱打算回家摊鸡蛋饼吃。路上,她回想今年事事不顺,颇感气闷,一不小心摔倒扭了脚正好被苏杏遇上。

听了朱婶回复,白姨心知那两个姑娘对自己生了嫌隙,亲自去道歉?她是长辈,拉不下脸。

指望苏杏主动求和?以她的判断,那根本不可能。

唉,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看来只能寄望于时间了,若换了其他人她未必在乎。只是,她挺喜欢那个叫亭飞的姑娘,长得漂亮又有礼貌,尊老,而且医术天赋颇高,如果失之交臂该有多遗憾哪。

至于那个苏杏,初见面时亲眼看着她打何玲,不管有理没理,出手打人就是不对。她在老人面前也是咄咄逼人毫不退让,性格过于尖锐刚硬,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夏天的风拂过溪水,吹在脸上凉凉的,十分舒爽怡人。

“……啊~,安哥,陆哥,帮帮忙嘛,就八份而已!”

上午十点半时,休闲居的铁板前贴着一名高挑丰腴的女孩在对两位帅哥厨师撒娇。她穿着一件花色的短款旗袍,由于体态丰满把衣服撑得紧绷绷的,性感漂亮。

女孩青春娇美,脸蛋红扑扑的特别水嫩饱满,像能掐出水来。

“真不行,我们食材不够从来不做外卖,上次跟你说过下不为例的。”两个帅哥一脸的为难。

“你们就当我一个人吃八份嘛,这样行吧?耶,安哥、陆哥……”姑娘双手撑着桌面,底下的身子随着嗲音像蛇一样扭来扭去站不稳,惹得餐厅那边个别男人忍不住这边看。

有老婆的当然被瞪眼揪耳朵,单身汉们则尽情地一边吃一大饱眼福,兴味的眼神在女孩的身上流连忘返。

“叮咚!”

餐厅门开了,众人闻声望去,门外进来一名素裙木簪的女孩。

“易哥,一份肉酱面,一份炒饭,外加一盆肉骨头,谢谢。”她神情恍惚随手拎裙,坦然坐在铁板前另一张椅子上。坐稳后她才发现,整个餐厅突然安静下来了,剩下一段曼妙的轻音乐在空中回荡。

诶?咋了?

苏杏察觉不妙,打起精神看看大家,发现无论是食客、侍应生,旁边的一位穿旗袍的如花美人,包括两位大厨都在盯着自己。

“呃……”她挨白姨骂的事还没过去吗?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枉她特意隔了好久才来一趟。

“你叫外卖?”

旗袍美人瞪大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她问,有点盛气凌人。

第128回

休闲居不设外卖服务,他们开餐厅是为了方便自己,方便入住本村的居民。

既要赚钱,也要享受生活的悠闲。

往日给苏杏有别于他人的待遇是因为交情不一样。她很宅,性子随和跟少君又是好朋友,休闲居的外卖算是专为她一人而设,这一点熟客们心知肚明从不追问。

但是,时间长了难免遇到一些不识趣的人。

旗袍美人的语气神态,让苏杏意识到话里的重点在哪里。

她叫外卖?是呀,按理说没什么奇怪的。但周围的气氛有异常肯定是哪里不妥,或许问题就出在外卖二字上,她不清楚自己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但知道避重就轻。

“外卖?没呀,我来吃饭。”苏杏笑言,左手搭在桌面看着对方,一派轻闲自在。

“你没看见满座了吗?”对方不信,口吻咄咄逼人,那双明艳的大眼睛亮如烈焰,炽人得很。

“哦?是吗?”苏杏望一眼用餐区,果然满了。

这时,一对夫妇起身,朝她招招手,轻声道:“我们要走了,苏苏,位子给你。”手机对准帐单扫了一下,显示成功付款,简单快捷又卫生。

“谢谢财叔财婶。”苏杏感激地向两人道谢,又回头向两位如释重负的帅哥大厨知会一声,“我坐那儿。”

安德给她一个ok的手势,陆易挑挑眉,笑了。

旗袍美人气极,粉颊含怒嫣红一片煞是好看,“哼,你们都欺负我。”一跺脚,气呼呼地踩着高跟鞋一步三扭地离开了。

她订八份外卖,但客人至少十个以上,两人座太小而餐厅不准加位,只能回去想办法。

财叔财婶经过铁板前,看着那扭摆不休的身影摇头不已,“唉,现在的姑娘……”不提也罢。

很多人都认得这姑娘,前阵子天天穿着露脐装来店里坐,用意不难猜测。如今不知她又搞什么花样,在云岭村住下的人多半是上了年纪经历过风雨的人,眼力精悍,不易欺瞒。

苏杏在一边轻笑,“财叔财婶,你们真的买单了?”不是陪演么?

财叔是个将近六十岁的胖子,天天腆着个大肚子笑呵呵,显瘦的财婶笑嗔她一眼,“那还有假?对了,下午我想在你那菜地摘些薯叶炒着吃。”

别看她不管不顾的,那一片茂盛的青藤绿叶看得人心里痒痒的,一心想摘些回去。

“摘吧,给我留几片就好。”苏杏很大方,她和婷玉有几片菜叶就能搞定一餐,用不着太多。

夫妻俩离开了,苏杏不知道财叔财婶的全名叫什么,她听别人都这么叫自己也跟着叫。正如村里极少人知道她的全名,平常在路上遇见只叫小苏或者苏苏。

等餐厅恢复平静,苏杏低声问两位大厨,“哎,刚才怎么回事?那位姑娘谁呀?”

两位帅哥同时睨来一眼,安德得意地卖个关子,双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肯定不想知道。”可怜的姑娘,长年不出门,一出门就躺枪。

先是白姨,继而是今天这位。

“谁呀?”苏杏心头掠过一丝不妙。

通常情况下,陆易是休闲居里最率直的男人,“何玲的侄女何小飞,老村长家住满人了,她几乎天天来叫外卖,刚才多亏你够机灵。”差点他就成了公众食堂的大厨。

苏杏哑然。

其实他们也觉得她挺冤的,这姑娘有着避世的性子,找事的运气,躲哪儿都逃不开被鬼敲门的厄运。

“你先回去,等会儿做好我让人给你送去。”陆易笑看她一眼说。

苏杏瞥一眼餐厅里的客人,有本村居民,也有好些外来客,“不用了,我就在店里吃。做好了先放那儿,我回去叫亭飞出来。”说罢跳下椅子推门出去了。

餐厅里那么多外来客人,刚刚说了不设外卖服务,这边转身就给她送,恐怕影响餐厅的形象。万一客人们在外边胡说八道传入何玲的耳朵里,说不定又是一场闹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云岭是个好地方,众人在此定居是因为环境幽静雅致,不是为了跟泼妇吵架的。想当初,柏少华帮她叫外卖是看出她当时需要帮助,自己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使人为难。

做人要将心比心,自觉些,不能连累别人。

安德看着她的背影,忽而有感而发,“再这样下去,我恐怕会爱上她。”多贴心的姑娘。

陆易嗤笑,“少自作多情,得人家看上你才有戏。”

“嘁,我很差吗?”哼,等他剃了胡子,绝对比柏少君、柏少华帅上十倍不止。

约莫十分钟后,苏杏率先推门进来,望一眼用餐区。

“咦?有个靠窗位,飞飞,我们就坐那边好不好?”她回头征询身后人的意见。

正在忙碌的安德无意间抬眸看了一下,刹时中了邪一般瞪圆双眸,呆立原地,直不愣登地盯着苏苏那位同伴看。

那姑娘素颜朝天,一身括挺淡雅的麻布衣裳硬是被她穿成世界名牌,雍容高贵,凤眸淡然往里边一瞥,众人不自觉地全身绷紧接受检阅,然后听到一声淡淡的“嗯”。

话不多,婷婷玉立站在人群中,哪怕是往日大家眼里最具有古典气质的小女人苏苏,也不及她一半。这才是真正的古典美人,具备民族风情的绝世佳人,居然藏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

咣啷,一声清脆瓦碎的响声回荡在餐厅里,惊醒出神的众人。

苏杏回眸看一眼铁板那边,陆易瞟一眼呆若木鸡的安德以及他脚边的碎片,咳了下,对诸位客人笑道:“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掉了一个碟子,大家请慢用,请慢用。”

安德被他一声咳嗽提醒,回过神来,看看自己仍在悬空的双手,不禁讪讪然。

omg,他好像被上帝亲了一下,触电了。

……

再说何小飞,她气冲冲地往周家走,边走边给小姑打电话,“玲姑,怎么办?安哥他们不肯做咱家的生意,客人在等吃饭呢。”

“怎么回事?昨天还行今天为什么不行?你别跟他们耍小性子!”姓苏的平日在他们面前乖得像只小猫咪。

“我没耍,他们给那苏苏做就是不肯给我做,他们是一伙的,我能有什么办法?”烦死了,“我不懂做饭的,你别指望我。”那姓白的老货借口养病,不帮不看不听,连周家二老的面子都不给。

她算是没辙了,家里还有一堆客人等着呢。

“行了行了,你先安抚客人,我在外边打包送进去。”何玲心急火燎地挂上电话,然后拔通梅林客栈的订餐热线。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难怪被甩,哎……

第129回

悠闲的午后,充满生活气息的工作室,香味四溢。

“……你倒选了一个好地方,打算长住?”一个眼神明媚的女子坐在柏少华面前品尝着他做的菜肴,身穿一件天青色的真丝旗袍,远山一样的色彩让她看起来淡雅大方。

她是个很好看的女人,浓妆淡抹,玉音婉转,拥有一股含蓄优雅的韵味。

“看情况,目前觉得挺好。”

柏少华笑了笑,旁边的水开了,他往里边加了一小勺盐,一小勺橄榄油,取出适合一个人分量的通心面往锅里哗啦一放,一把整齐的意面像绽放在开水里的花朵。

室内正在直播,两名容颜出色的男女一起出现,活像一部世家偶像剧似的特别养眼。美食当前,早有准备的粉丝们在屏幕前有的吃着方便面,有的啃薯片,有的嚼辣条,有的咽口水,唯一相同的就是嘴巴没停过。

“……姐,您今年贵庚啊?有男朋友了吗?没有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

“马不知脸长,也不瞧瞧自己长得像用胶合板做的一堵墙,配得上我姐吗?”

女子瞥见粉丝们的对话颇感有趣,不禁笑靥如花。

“你的粉丝们挺可爱的。”

柏少华瞧来一眼,唇边挂着一抹浅笑,“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鬼。”

“喂喂喂,姐姐我可是比你大三岁!”立即有人抗议,并扔他一束鲜花表达内心的喜悦,赤.裸裸地表示她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动物。

“楼上的大姐,你老了,请让位,别妨碍妹妹们表现。”

男神的亲属在前,女粉丝们极度兴奋猛献殷勤,像在见家长似的气氛十分紧张。倒是男粉丝淡定许多,他们明确表示男神的大姐很美,但不是他们的菜,他们更喜欢姓洪,姓艾,姓欧阳的那几位曾经入过镜头的青春少艾。

“我喜欢那位余姐姐,成熟稳重又能干,未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住家好女人,和老板挺配的,大家有没觉得?”

“那个苏苏也不错,清秀佳人一枚,耐看。”

“不行,作家的性情太飘忽,不适合务实的男人,像老板这样的以后会被欺负得很惨,真的。还是余姐姐好,她心灵手巧人也长得好,以后肯定能成为老板的贤内助,大家说是吧是吧?”

柏少华见众人的讨论越来越激烈,不由得出言提醒一下,“聊归聊,不许人身攻击。”他有那么弱吗?

“没有,我们就比较比较。”

“就是,为你着想,放心,在她们面前我们不会说的。”吧啦吧啦,仿佛一群正在网上开会的月老与红娘。

有嘉宾的时候大家很热闹,仅有他一个人时静悄悄,除了礼物在飘,这是属于他的独特风景。

“诶?少华,你跟大家说嘉宾的来历?”女子蹙眉,这样可不好。

柏少华往碟里的意面放进海鲜,将热腾腾的散发浓郁香气的肉酱盖在上边,“这些小鬼好奇问,她们自己说的。”他只是没有阻止,再淋上自制的美味酱汁,令人食指大动……

这女子确实是他姐,是表姐,名叫柏少媛。

他小时候曾经随外婆回到外祖家住过两年,与表姐妹兄弟很亲近。后来他被父母接出去了,从此在外边读书,逢假期才能回来探望外公外婆一段时间,不知不觉就生疏了。

直到前两年才回来定居。

直播完毕,表姐弟俩离开餐厅,打算出去散散步欣赏云岭的田园风光。

“不打算回去过生日?大伯娘希望你回去。”柏少媛站在门口阶梯上深呼吸一下,身心放松,这里是个养生的好地方。

柏少华拄杖而立,目光游移于四周的景色,“麻烦你回去转告,我对她介绍的名媛淑女没兴趣。”

少媛微哂,“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决定回国发展就该想到有今天。”

“你不也没嫁么?”柏少华不咸不淡地将她一军。

大表姐语结,责怪地嗔了他一眼。

“少跟我贫嘴,男人要先成家再立业,有喜欢的赶紧带一个回去给大家过过眼。”

柏少华:“……我家没有皇位要继承,不急。”

“那可不一定,”表姐玩笑道,“说不准哪天皇冠就来了。”

此表姐今年28有余,仍然单身。皇帝不急太监急,大伯娘天天在朋友圈里喊人帮她找对象,就差把她的简历挂公园了,把这大表姐气得从此独居远离亲人。

她喜欢旅游,经常满世界地跑,今天到这儿只是路过顺便住几天。

两人聊着天,此时,村路走来一老一少,神情忧愁,步履缓慢。路两旁浓荫密集,烈日之下,落在地面的只剩下斑驳的几点光影,给人腾出几分清凉的闲暇时光。

“她们是谁?要不要打招呼?”表姐悄声问。在她眼里,这一老一少是乡农的真实写照,此情此景,蕴含着宁静安逸的乡土之美,却不知诗情画意的后面隐藏着什么。

“不用。”柏少华态度很冷淡。

他极少主动与人打招呼,除非迎面遇上,或者看见举止怪异的人和物。再说了,没看见她们匆匆忙忙在赶路么?还提着行李,哦,还拐了一个弯……咦?那不是苏苏家吗?

俊颜微凝,转念一想,忽而眉头挑起,柏少华忍不住轻笑,清清冷冷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暖意。

“你笑什么?”大表姐惊讶地看他一眼。

“没什么,走吧,我带你四周逛逛。”拄着拐杖,步伐稳健,心里暗叹(笑):可怜的人儿,长日屋中坐,祸福躲不过,斩不断的麻烦,搭不搭理最后都是她的错。

唉,没见过这么倒霉的姑娘,今晚要不要给她做道菜压压惊?

太可怜了……

苏宅,在这个宁静的午后,婷玉在后院晾晒药材,苏杏在二楼码字赚钱。

四只汪在休息,母猫小吉也蜷缩在凉亭的顶上晒太阳,不知它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跳上去的。剩下几只小猫到处乱窜,打滚玩耍,偶尔踩水想弄湿架上的药材。

“下去。”遭到温柔喝斥,一指弹中它的眉心,喵地一个后空翻安全落地。

“呯呯呯,呯呯呯……”

前院的门响了,婷玉回眸一顾,放下药材。

“不许胡闹。”将正在爬药架的小猫们一个个摘下来扔到前院,自己随后跟上,经过四只汪身边,“看着药材别弄脏了。”四只汪领命去了后院看守。

打开院门,发现访客是一名老妇与上次那个身怀六甲的少妇,但是,她的孩子好像……

“杏子在家吗?”

竹子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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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回

“在我们家住几天?”

凉亭里,茶香芬芳,点心摆上,苏杏和婷玉对视一眼。

“恐怕不行。”

“不可以。”

待人客气的是苏杏,坚决果断的是婷玉。

面对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赵婶既尴尬又有些难过。她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一向是老伴出头的,更没在小辈面前低过头,但今天……她这张老脸啊!

“杏子,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就当看在我跟你周叔的份上,让小飞在这儿住几晚,不,两晚也行……小飞晚上过来住,白天在家里帮忙,可能不用两天就有客人离开了。”

老人期盼道,小心翼翼地说完来意,脸上的褶子仿佛更深了。

“赵婶,我很感激您和周叔当初的帮助。可说实话,自从听说何玲介绍这宅子给我是为了替定康叔消灾还人情之后,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苏杏抬手制止急欲分辩的赵婶,“既然何玲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作为亲人的你们无论帮过我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

负罪感作祟而已,哪怕是真心实意,也无法改变一家子算计她的事实。

这次是迷信,下次呢?

宁与真小人交手,莫与伪君子为友。

“况且我只是借你们的车用用,过后我不但帮你们送菜,去城里帮您孙子买复习资料、玩具包括何玲的化妆品,你们送我蔬菜小葱,我也送了回礼……这些事,何玲当没看到,您跟周叔也看不到吗?”

“杏子,这些我们都知道,可……”赵婶不善言辞,有些难堪。

“没有可是,”打断长辈的话不礼貌,前提是对方要讲理,“赵婶,何玲来我家撒泼还打了我朋友,这笔帐我一直记得。我不想再跟你们老周家有任何牵连,所以这个忙我帮不了,你们走吧。”

挟恩图报,在她这里是行不通的。

至于这个何小飞,苏杏看了一眼,是那天在餐厅对她咄咄逼人的旗袍美人。此刻正在一边翻白眼,那眼神闪烁不定在院里左瞧右瞄,一看就不是省心的人。

“可她没地方去了!她房间被客人住了,行李都收拾好了。白大姐生病帮不了忙,小飞年轻又不懂煮饭,只好让我和老伴回家伺候着。如果让小飞出去住,我们耳朵不好使恐怕招呼的不周到。唉,杏子,我们农民赚几个钱不容易,你就当帮帮婶子的忙,等这拔客人走了之后我跟老头子让玲子向你道歉好不好?”

“这是两码事,赵婶,”苏杏态度很是冷淡,起身直接下逐客令,“不必多说,你们走吧。”

见她不为所动,赵婶唉了声,枯瘦的手开始抹眼泪。

旁边的何小飞早听得不耐烦了,“婶子你跟她们啰嗦什么?房子又不是她的,让不让住她说了不算,你回去让我姑跟房东说一声。我今天就留下不走了,有事你们找我玲姑说去。”

说罢,姑娘她一把提起行李风风火火就想闯进屋里找房间。

“哎……”苏杏刚想阻拦,忽然手臂被人抓得死紧死紧的。回头看一眼,是赵婶,打算耍无赖了?她不敢用力甩,万一老人在她家出事那麻烦就大了。

“杏子,她就住两晚……”老人一味地哀求。

苏杏静静看着老人,老周夫妇不是狡诈之徒,没想到今天为了达到目的居然不择手段。人的私欲一旦发作,善人比恶人更可怕。

她不慌不忙,因为婷玉已经拦住何小飞。

“你干嘛?想动粗?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敢动我一根毫毛就等着坐牢吧!哼。”身高相等,稍嫌圆润的何小飞仰起下巴,挑眉瞪眼,态度相当嚣张。

她的体积看起来比婷玉大一倍,心里自然是不怕的。

不过,当她眼睁睁看着对方不声不响地举起手,两指之间挟着一枚细如发丝的长针时,不禁心底一寒,微微后退。

“你想干嘛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死到临头还嘴硬。

婷玉眸色转冷,二话不说手往前用力一刺。

身上一痛,何小飞瞳孔倏地圆瞪,僵硬迟缓地低下头,无比惊恐地看着对方那枚三寸长的银针被毫不犹豫地刺进自己的锁骨下方,仅剩2cm的长度留在皮肤外。

“啊,啊,啊你……”何小飞被吓呆了,抬眸瞪着面无表情的女孩。

她、她怎么敢?!

见她正欲尖叫,婷玉迅速又举起一枚长针往她喉间一刺。

啊——?!

这回何小飞终于吓得尖叫出口,可惜四下静寂无声,喉咙像被什么塞住了,只能喘气,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小飞?小飞怎么了?”

赵婶老眼昏花,看不出何小飞什么情况,只知道那位漂亮的姑娘在她面前扬了两次手,然后世界就安静了。

“苏苏,我正好缺个药奴。”婷玉打量何小飞,眼神冷漠。

主题有了,细节任凭发挥,这是某人的强项。

苏杏心神领会,发现自己的手仍被赵婶抓得死紧,便轻轻一笑,“赵婶,您先放开手,我们同意了,但有件事得先告诉你们……”

一听说同意了,赵婶欣喜若狂,“什么事?你说。”终于完成任务了。

“那倒不必,我不缺钱。”苏杏察觉老人劲道松了,稍用力一挣,缩回自己的手,“是这样,我这位姐姐来自秦岭,她从小在深山里长大,脑子有些不清醒,却对古老的药方、医术极感兴趣。”

知道老人听不懂太文绉绉的话,苏杏努力说得直白些。

“她总以为自己是名医,常从山上采了好多草药回来找人试验。以后何小姐在我们家出了什么问题,您别怪我没事先说清楚。精神病杀人是不用坐牢的,赵婶,你得知道这个事。”

赵婶听明白了,但意识不到其中的严重性,一脸懵圈地看向呆若木鸡的何小飞。按照计划,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总之今天务必让何小飞在苏宅住下,这是儿媳说的。

至于精神病人……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怎么办?人家倒是答应了,住不住的……

“小飞?”

儿媳强势,老人作不了主,只能问儿媳家的人。

婷玉适时地拔出插在何小飞喉间的长针,院子里立即响起何小飞杀猪般的惊恐尖叫:“不要!我不要留下!”想跑出去,可惜身子动不了,“婶,婶,带我回去,快带我回去!姑找我了,肯定在找我了……”

泼妇赖皮,遇上杀人不用偿命的神经病只有死路一条。

趁小命还在,一老一少神色慌张地逃出了苏宅。

第131回

说来也巧,经到一道篱笆前看见一对俊男美女在白家做客。被扎了两针的何小飞是真的惊慌失措,认出那位美男正是休闲居里的其中一个,头脑一热拐弯进了白家。

“华哥救命,有人要杀我……”她哭喊着一脚踹开院前那道矮栏小门,箭一般冲到柏少华跟前卟地跪趴在他脚边欲抱大腿求救,不知怎的抱了个空,卟地跪趴下。

坐在对面的白姨硬生生地受了她一礼。

晦气!白姨迅速挪开一边,没好气地瞟了丑态毕露的何小飞一眼。看见赵婶子气喘吁吁地追来,神色稍霁,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被鬼撵似的。

赵婶一直云里雾里,见柏少华也在,旁边还有一位漂亮的城里姑娘,心里一紧张便吱吱唔唔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柏少媛不明就里,忙上前欲扶起涕泪交加的农家姑娘。

“呜,她们用针扎我……”何小飞被吓得够呛,不管不顾地解开旗袍的斜扣露出胸前一大片嫩白肌肤来,“还说要用我做实验……”回想自己被一针钉住动弹不得的情形,好可怕。

柏少华不客气地瞅了一眼,他目光锐利,却没发现那片白嫩的皮肤上有伤口,便移开了视线。

“哎,快扣好扣好。”大表姐忙挡在她跟前,伸手帮忙扣扣子。心想,这姑娘好生大胆开放,不像其他地方的纯真质朴。

“不是呀,她们真的用针扎我,不信你们看!那两个都是神经病,真的,我没骗你们。”见柏少华不看这边,她忙推开眼前碍事的女人想走到他面前。

既是慌了神,同时也存了别的心思。

白姨实在看不过眼,过来将她解扣子的手一把拍掉,面有愠色,“谁扎的你找谁去,要么赶紧去医院检查拿到证据就报警,你在一个大男人面前宽衣解扣是想干啥?耍流氓啊你?”

原本有些不悦的大表姐一听,险些噗哧地笑出声来。

何小飞哭得更厉害了,“我不是耍流氓……”

“你就是耍流氓!”最讨厌这些在洋人面前直不起腰杆使劲矫情献媚的女人,白姨回头瞪了手足无措的赵婶一眼,“你傻站着干嘛?还嫌不够丢人啊?赶紧把她送回去。”

丢人现眼的东西。

赵婶没有主见,跟一管牙膏似的要别人踢一踢,她才晓得动一动,拉着哭得打嗝的何小飞往家里走。

唉,白姨回头看看姐弟俩,恹恹道:“让你们见笑了,小辈们年轻任性又爱胡闹,可老周夫妻是实在人……”家有贤媳万事兴,何玲是很能干,可惜算计得太急太多。

送走柏家姐弟,白姨望门兴叹,跺跺脚,没什么大碍了。村里那些新屋已经盖好晾了一个月,过几天就可以正式入住。各位新居民们兴致勃勃地提议在休闲居的庭院外搞一场共同入伙宴。

无比期待那个喜庆的日子来临,到时候一定去讨杯小酒喝喝,凑凑热闹。一直缠着自己的腿疾好了,不会再因为天气的转变而产生不适,以往堵在心里的烦心事也淡了许多。

多亏那亭飞不计前嫌,每隔一天过来帮她熏艾与针灸。不光是腿方便了,好像连睡眠都好了很多,经常一躺下就能轻易睡着,不像以前那样睁着眼睛到天亮,变得心胸开阔。

还有那休闲居,虽然看不惯姑娘们讨好老外,可那些小伙子确实不错,特地给她开后门送外卖。听说何小飞那丫头为了外卖一事跑去闹了,还吼了小苏,不分轻重不懂主次的姑娘有谁会喜欢?

倒是小苏没来过,估计还在气头上,年纪轻轻的真是小心眼。

无所谓了,她都这把岁数了还怕得罪一个小丫头?那姑娘心高气傲,遇事只分曲直对错不肯给人留几分颜面。须知风水轮流转,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种吃不得半点亏的性子跟何玲一模一样,早晚要吃亏。

但她有一点好,从不主动惹事,更不屑于矮化自己去讨好别人,倒有几分文人的傲骨与气节,希望她能一直保持下去。

白姨在水井旁清洗了待客的茶具,然后准备喂鸡。

这时,身后有些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一辆非常熟悉的车辆映入眼帘,顿时眼睛一热。一名身姿挺拔矫健的男子开门下车,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妈,我回来了。”

……

柏少华陪表姐在村里逛了一圈,路上给她解惑,将他所了解的各位村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说了一遍,等绕回家门口时,大表姐好奇地打量四周。

“哪一栋是苏苏的家?”

柏少华瞅她一眼,“你想干嘛?”

“哟,护上了?”柏少媛心头一动,调侃他说,“不是邻居吗?我去帮你走走人情,又不是兴师问罪,看把你紧张的。”

表弟说只是邻居,对那苏苏也没有那种心思,可她还是想看看。除了苏苏,还有那位余小姐,虽然她已名花有主,不是还没结婚吗?一份没登记的情缘一切皆有可能。

“她天天叫外卖,你只要待在餐厅早晚能见到她。”把大表姐扔在原地,他径自转身回家。

大表姐在休闲居订了房间,不必他操心。

表弟对女性的态度一如既往,柏少媛犹不死心地四下张望。苍天不负有心人,村路走来两个人,男的肩挑铁锹铲,女的甩着汗巾轻松说笑,夫妻双双把家还。

看得柏少媛芳心萌动,羡慕不已,“大哥大嫂,请问你们知道苏苏住哪儿吗?”

“苏苏?”那位大嫂随手往旁边一指,“喏,就在那里。”

“不过她家养着四只大狼狗,你要小心。”夫妻俩给了一句忠告,然后继续有说有笑地走了。

大、大狼狗?!

柏少媛雀跃的心情猛地一抽,蔫了。罢,正如表弟所说总有机会见面的,不必急在一时,大不了她多住些时日。抽出一张纸巾擦擦汗,转身返回餐厅。

再说何小飞和赵婶回到家一直哭哭啼啼,何玲接到电话匆匆忙赶来,追问了老半天才了解事情的始末。

“走,去医院。”何玲咬牙恨声道。

白姨说得对,等找到证据非把那小贱坯告出翔不可。不过是借住几晚,犯得着这么绝情绝义?若不是看中姓苏的与那些老外交情好,她才舍不得把侄女往那晦气的地方撵。

本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谁料惹了一身臊。哼,来日方长,走着瞧……

第132回

可惜事与愿违,何玲姑侄去镇上的小诊所查了一番,发现何小飞身上除了蚊子口就剩下毛孔了。何玲觉得小地方信不过,带着侄女直奔省城的大医院。

花了几千块仔仔细细按照何小飞的描述检查伤口,难得来一趟医院,何玲顺便与丈夫一起做了身体检查,要等几天才有结果。

几天后就是云岭村民新居入伙的大喜日子,公爹是老村长肯定接到邀请,到时候全家一起去,当场揭穿那姓苏的险恶用心与虚伪的真面目,就当老周家给新居民们看一场好戏庆祝。

而苏宅,苏杏其实也担心针口被查出来的事,毕竟自己做针灸时有一大片红点。也罢,何玲若有证据找上门,她认罚,只要对人体不造成太大的伤害,用钱就能摆平。

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为了自己的安宁,她不介意动用一些卑劣的手段来应付。

若何玲胃口太大,那么卓律师又有活干了。

苏杏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自打有了卓律师当御用大状,她的处事方式有些肆无忌惮了,唉,这种有倚仗的心态真是要不得。

婷玉见她抿嘴浅笑,便问:“你笑什么?”

呃?她有笑么?

要不得啊要不得,苏杏敛起笑容,脸上露出一丝愁色,“我在想,如果她们去医院检查出什么来,日后我们可能要赔一些钱。”

婷玉微哂,“那些针口表面看不见,不出半个时辰便彻底消失,从何查起?”

“现代医用器械跟以前不一样,而且我之前一身的针眼,不用测也能看出来。”苏杏喝了一口茶,心思岔开了,“要不,你还是回学校学学看?或许西医的技术能助你更上一层楼。”

婷玉瞥她一眼,对其跳跃式的思维见怪不怪,依旧淡定如常。

“等验出伤口再说吧。”

苏杏的性子她很了解,对于外行的知识一向耐性不多,就算听懂了改天也会忘记。

其实,针要分金针、银针,也分细中粗与长短等好几个类型。给苏杏扎的是粗长针,改善体质戳中的穴位要深且扎得稳,须用粗针。况且还泡了药浴,有明显针眼是正常的。

而吓唬人用的针细如毫发,哪怕戳中人的死穴致亡也能很快恢复原状。伤口细微等于无,愈合快速,如果现代器械能查得出来,她确实该去见识见识。

打定主意的两人抛开心思继续做自己的事,恢复往日的宁静安逸。

几天后,何玲兴冲冲地去医院取证据,结果被吓了一大跳。

检查结果是,侄女身体壮得像头牛,丈夫身体健康,就她得了妇科病要复查。

一旦确诊,她就要定期吃药接受治疗。拿着病历回到家里,心情沉重,阴霾满布的何玲见侄女悠哉地躺在家里沙发看电视,顿时火不打一处来,随手取下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

“我让你看,我让你看,什么事都做不好你还有脸看电视。滚,立刻给我滚回你的老家去!”

周家时不时会传出一些哭嚎,不是孩子的哭喊就是母老虎的虎啸,在梅林村街头散步的人们已司空见惯,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嘻笑道:“又打起来了。”

消停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天。

这就乡民们的日常生活,充满了油盐与烟火的味道,有苦涩,有彷徨,偶尔才能尝到一点点的甜……

何小飞当然不可能回老家,何玲只是骂几句出出气而已。在云岭村举办新居入伙宴时,她随周叔父子一同出现在酒席间。

何玲与柏少君有怨不方便来,赵婶也没来,主要是觉得没脸见苏杏。

除此之外,来的人还有余家姐妹,以及梅林村好些年轻人。余薇所在的学校放暑假了,陪同小弟一起回乡下度假,今晚是整个云岭村的喜庆日,全家到场凑热闹。

当然,也存了别样心思。

众所周知,梅林村是土著赚钱的地方,而云岭村却是各路人物退隐休养之处。

原定在休闲居的庭院设宴,后来改了,改在村里以前晾晒谷子的一大片空地。还好白姨提醒他们,在乡下设宴,恐怕到时候来的人不止受邀人一个,拖家带口,呼朋唤友凑热闹是常态。

于是,自助餐改成华夏传统式的围餐,请了一个专在农村办酒席的团队过来炒菜,在晒谷场摆了将近二十几桌。人头涌涌,在村里集体燃放一次鞭炮庆贺,场面十分喜庆过新年似的。

村口的两座桥头分别杵着一根高高的灯柱,呈木头状,上边垂直地吊着三盏灯笼,灯泡来着,古色古香。就一根灯柱,三盏灯笼,散发淡淡光芒照亮小树林和通往村里的小路。

住的人多了,安全意识重。每次要在村里添加些什么总会召集大家在休闲居开会讨论,然后凑钱,安排人手在第二天开始工程,防范设施逐渐齐备。

苏杏是租客,但没人把她当租客,每逢集体会议都会通知她和白姨参与。

有意见就提,没意见权当旁听,听完要不要交钱随她们意思,这时候她们可以声称自己是租客了。村里的设施,说到底她们也是受益者,交钱是天经地义的事。

所以,苏杏与白姨从未拒绝过。

不过,今晚的乔迁之宴苏杏缺席了。

“好热闹。”

站在桥头,婷玉眺望远处的灯光通明,人声鼎沸。

一旁的苏杏浅浅而笑,月下喟叹,“是啊,越来越热闹了。”

当初她来的时候村里只有两户人,才一年时间,村里便多了十几户人家。一间休闲居,一间养生馆,日后可能还有酒店、雅室、游乐场……她理想中的地方貌似在变样。

她目视前方若有所思,眉眼间略显沧桑。

“怎么,你不喜欢?”婷玉察觉了,问她。

“嗯?哦,”苏杏回过神来,“我喜欢清净的环境。”而这里之前最清净,现在勉强可行,未来不得而知。

今晚的苏宅灯火全灭,怕被人前去敲门说要进屋见识一下;休闲居也是一片黑麻麻的,可能全去参加宴会了。

夜凉如水,心有戚戚。

“回去吧?今晚这里应该不会太安静。”苏杏建议道。

人们多从周叔那边的桥进村,喜欢在这边的桥玩耍纳凉,可能人气足的原因吧。今晚这么热闹,熟悉村里环境的年轻人恐怕不会放过这边的清静,花前月下的浪漫,人皆向往。

果不其然,两人正往回走,半路遇上几个嘻嘻哈哈的年轻妹子。

为首那个正是余岚的妹妹余薇,她们身穿改良版古服,清爽飘逸的料子。款式有娇俏可爱的,明艳抢眼的,清新淡雅的……各有特色,花枝招展,带着无限活力与青春色彩从村里飘然而来。

第133回

“咦?苏苏?原来你在这儿,难怪我在酒席那边找不着你。”月色之下,一身齐胸襦裙的她娇俏灵巧,嘻笑中带着一丝狡黠,“怎么,没钓到偷看你美人姿色的帅哥吗?”

离开这个伤心地这么久,她自认错付的情感已经放下,但姓苏的依旧是她最讨厌的人。

对方的嬉谈笑语间火力十足,语含机锋。

苏杏抿唇浅笑,“可惜了,连只青蛙都钓着,只能给你们腾地方了,希望你们能钓上一只大龙虾。”余薇对她的敌意到底从哪里来的?她一直没搞明白。

众女窃笑,余薇娇笑着过来揽住她的手臂,“反正你闲着没事干,不如陪我们一起钓龙虾吧?有你在,相信很快就有凯子上钩。”姿态很是亲密,仿佛两人是知交好友来着。

对方的举止又是一个活生生的陈悦然,苏杏超级反感,暗暗用力灵活一挣,抽出手臂,脱离对方有意无意的禁锢,“不巧,我要陪朋友四处看看,不妨碍你们在这儿尽情发挥。”

看出她的不爽,余薇哪肯放过?笑得一脸俏皮又准备粘过来,忽然眼前袖子一拂,仿佛一股力度将她推后两步。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一把清冷的女子声音传来,“苏苏,这是你朋友?”眼光不好啊!一看那轻浮蔑视的表情便知对方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余薇心神稍安,才发现一个与苏杏同样打扮的女人眼神凉凉的看着自己。

苏杏知道婷玉也看出异样,顽心顿起,一脸谦卑笑道:“不敢当,人家可是本地首富的宝贝千金,我一介村姑恐怕高攀不上。”

“那还不走?留在此处让人笑话不成?”

“姐姐说得是,”苏杏又向余薇点一下头,“各位,告辞了。”

言毕,两人施施然地离开了。

她俩旁若无人的一番对话,听得余薇火气愈积愈高,一张俏脸因怒火中烧显得越发娇艳动人。

“那女人是谁?”她恨声问。

旁边立即有人悄声说:“好像叫亭飞,来一段时间了。本来跟那个苏苏一样大门不迈的,后来被何小飞一闹,她俩不叫外卖了隔几天便去休闲居吃饭,看得那些男人个个神魂颠倒。”

余薇忍了忍,一时没憋住脱口而出,“包括柏少君?”

“少君?”那如实汇报的姑娘与伙伴们对视一眼,想了想,摇摇头,“不清楚,少君最近很忙极少在餐厅。或许他直接去她们家玩吧?我们不大清楚。”

当听说少君很忙,不知怎的,余薇心情舒爽了些。

“算了,小薇,别管她们了,不是说好在这桥上教我们跳舞吗?走吧。”

“是呀,为些绿茶女表白白浪费大好时光,不值得。”

在好友们的嬉闹声中,余薇的心情大有好转,翩然转身,仿照电视剧上的古礼盈盈拜倒,娇声道:“遵命,亲爱的们。”

没多久,孤寂清冷的夜空响起一段婉转悠扬的古乐,曲韵凄凄,山幽水静。一众少女在青石桥上时而莺声笑语,时而轻歌慢舞,平静的松溪之水在桥下缓缓流淌……

夜幕下,两道绰约身影停在村路中,回眸一顾,看着桥那边也开始热闹起来。

“你得罪的人不少。”

“唉,冤枉啊,我都不知自己怎么中的枪。”

“或许是你的男人缘太好。”婷玉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回头继续往家里走。

苏杏十分诧异,跟上她,“你是指休闲居的人?拜托,他们对我的态度跟别人有何不同?都一样啊!而且她姐姐的男人女人缘比我更好。”

“很可惜,你不是她姐姐。”

远处依稀听见一声轻笑,婷玉停下脚步看向路边的菜地。苏杏一无所知地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身边的人儿没跟上,便也停下。

“怎么了?”

“那边有人在笑。”婷玉语气透着一丝不悦。

既然是路人,非礼勿听难道不懂吗?听见便听见了,何必笑出声惹人嫌弃?

苏杏微讶,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正如婷玉所言,她看见菜地里的有两个人往这边走。其中一人很好认,那根拐杖几乎是柏少华的标志物。另外一人穿着衬衣与休闲裤,只是看不清五官。

待他们走近了,她才发现那个笑吟吟的也是一个熟人。

“秦……煌?”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秦煌目中含笑,凝望着她唤了一声,“苏杏?”

他是一个阳刚俊朗很有气魄的男人,笑起来的感觉很暖,像父兄一般的亲切温厚。清朗坦荡的眼神,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自带一种蛊惑魅力,让人不自觉地给予他信任。

“原来你就是苏苏。”他又加了一句,来的这些天经常听到这个名字,原本就觉得熟悉,等见到人才确定是她。

苏杏闻言,看着他弯眉笑了笑,真心实意的。

这世界真小,一年前从g城到这里,居然还能遇上。

“你们认识?”旁边有人不甘寂寞,打断两人的“情深”对望。

“算上今天这一次,应该说有三面之缘。”秦煌笑道。

苏杏点点头,看向柏少华好奇地问:“你不去那边吃饭吗?”貌似他跟那些人也挺熟的。

“太吵,”柏少华轻淡地说,“想到这边走走,结果遇到秦先生。”没说两句话又遇上她们俩。

“那么这位是……”秦煌望向苏杏身边的娴静女子。

苏杏忙替他介绍,“这是我朋友,如亭飞。”

婷玉温温婉婉地向他福了一礼,他忙拱手还了一礼。跟余岚同样的反应,还礼之后才觉得自己貌似做了一件傻事,顿时有些愕然。

柏少华垂眸,眼底掠过笑意。

“呃,亭飞,他叫秦煌……”苏杏赶紧接着说,“咦?你也是今天搬进来的?”最后一句是问秦煌。

“不,我妈住这儿,难得放假过来看看她。”秦煌说罢,忽然退后两步,诚恳拱手向婷玉行了一个大礼,深深地弯下腰,“谢谢如小姐替我妈调理身体,之前她腿脚不便硬要独居深山,我做儿子的一直很担心。”

听他这么一说,苏杏和婷玉都明白了,原来他是白姨的儿子。

“举手之劳,秦公子不必客气。”婷玉神情淡然地回了一礼。

“要的要的,其实今晚也是我妈搬进新家的日子,不如各位一起去喝杯酒?”

“多谢了,我和苏苏不胜酒力,就不去了。”

“那我叫人送些吃的来。”

“如此……”与一个年青男子大庭广众之下推来推去的实在不雅观,婷玉便说,“多谢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苏杏与柏少华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第134回

相请不如偶遇,今晚的云岭村到处都有人,除了自己家再也找不出一块清静地。23us.最快

于是,四人一起回到苏家。

因为休闲居住的是男人,可以不拘小节。而苏家只住着两名柔弱女生,外来的客人若晓得分寸就不会主动上门叨扰。毕竟是晚上,要避嫌,不能打扰别人休息。

有客人在,院门开着。

两位主人家一个去泡茶,一个去拆零食作点心,有薯片、薯干和瓜子、花生。

没办法,家里没其他像样的点心。

“托了你的福,我和她做了大半年邻居,今天才有幸进来一看。”柏少华的目光扫了庭院一眼,难得有心情开玩笑。

秦煌拎起一只在脚边碰瓷不怕陌生人的调皮小猫,将它搁在肩膀上与之蹭蹭脸,笑道:“这你没得怨,一来我跟她认识的时间比你长,二来我比你长得更有亲切感。”

那倒也是,柏少华笑了笑。

他这张脸除了眼珠是黑的,其他如头发和面部轮廓都有一些西方的味道,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无从反驳。

两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光明磊落,不像背地里做手脚的奸滑之辈,苏杏任由他们四处看看。在院里逛了一圈,然后走进客厅,正对着门口的墙上贴着一张金光灿烂的24个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秦煌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

柏少华疑惑地瞥他一眼,又看看那张红彤彤的与室内装修格格不入的墙纸,轻笑道:“都说女人是身随男儿走,心中无国界,原来苏苏还是国家的铁粉。”

他不知道姓秦的笑什么,却懂得纸上的字是什么意思。

“那是国内一些平庸无能之辈酸出来的谬论,没有华夏儿女的齐心协力,哪有今天的国?”秦煌笑言,“不过这张纸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这屋子可能有个不可思议的传说。”

“哦?”柏少华微诧,“这话怎么说?”

秦煌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国内的网民有个习惯,一旦看到恐怖的灵异现象就祭出这24个字当挡箭牌,是一种常见的调侃方式。”

而苏苏把它当真了,想必屋里发生过什么让她心生惧意。

柏少华也想起来了,柏少君曾经在夜里被唤来抓“鬼”,估计那天晚上被吓得不轻不得不召唤援兵。第二天见她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还以为她胆子不小。

原来是外强中干,虚有其表。

两个身材高大挺拔俊秀的帅哥心思各异,继续参观室内的环境,言谈之间存在若有似无的试探之意。他们没上二楼,因为二楼是主居,主人家没跟来他们不方便参观。

正好,婷玉将茶具摆在凉亭里,水开了,可以泡茶,而苏杏将点心端了出去。

“二位别见怪,我们家只有这些可以待客了。”她歉意道。

秦煌笑看桌面一眼,“这已经很多了。”

柏少华的注意力被婷玉娴熟的泡茶手法给吸引住了,口吻有几分随意,“下次别客气,大家是成年人,你一次拆那么多吃不完很难保存。”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苏杏:“所以你们要多吃一些。”笑盈盈地端起那碟蕃薯干第一时间递到他面前。

柏少华瞅了碟子一眼,默了默,忽然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修长的手迟疑地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一股甜腻味溢于口中,不禁皱了眉头。姑娘的笑容里貌似藏着一丝恶意,他刚才说错什么了?

这些难道不是小孩子的零食?

见他吃了,苏杏又笑眯眯地将碟子移到秦煌跟前。

“谢谢,我吃这个。”对方爽快地避开她的蕃薯干,直接拿了花生。

苏杏默默放下碟子,唉,茶有了,下次该买些什么点心回来呢?

她在一边纠结,婷玉已将茶水一一分众,手微扬。

“诸位请。”

茶杯质薄如纸,小巧精致,茶色乌润,滋味纯正浓厚。

“盛来有佳色,咽罢余芳香。”柏少华细品个中味道,趁机消除口中的甜腻感,“一直听少君提起如小姐泡茶技术了得,今日一见,果然是我见识浅薄,不知能否教教我?”

下个月就是昌叔的寿辰了,如果泡不出这种味道,就算茶叶送出去也是暴殄天物。

“举手之劳,谈何教字?”在现代住了一阵子,婷玉发现很多年轻人鄙视本国的传统文化。今天难得有人肯学,她当然不会拒绝,当下便将其中细节娓娓道来。

苏杏在一旁自叹不如,还是婷玉的魅力强大。

“你在这儿住多久了?”秦煌一心二用,一边看婷玉介绍泡茶的方式,一边生怕冷落另一个主人家。

“那次在路上你帮我们推车之后没多久。”苏杏啃了一块薯片,薄脆咸香,很好吃的嘛。

“你自己住在深山老林不害怕?成年没有?父母不担心?”

“我没那么嫩,今年20出头了你说我成没成年?爸妈去年走了,以后自己担心自己吧。”在外人面前提起往事,没有伤感,反而觉得蕃薯干有嚼劲,好吃。

无意提起别人的伤心事,秦煌有些歉然地看过来。

这时,耿直哥柏少华轻飘飘地扔来一句,“20出头?少君好像说他比你大一岁,而他今年刚满20,莫非我听错了?”现在的小屁孩都着急长大,怕时间把他们忘了。

“我这是虚岁,你们不懂。”对秦煌揶揄的目光很有感,苏杏一脸淡定地辩解,化心虚于无形。

啧,看茶艺还耳朵这么灵?那她嗑瓜子好了。

于是,咔叽咔叽声中,掩去秦煌语气里的笑意,“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g城,当时你未成年吧?到酒吧干嘛?那里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以后一个人少去。”

终于有机会跟她说说教了。

“那天是朋友邀请,我盛情难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怂恿一个未成年去酒吧的朋友以后少接触,我一个朋友开酒吧被我拉黑了。要不是有事找他,你那天根本见不到我。”

这话够现实。

“你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就不怕以后被朋友知道对你落井下石?”

秦煌笑了笑,“这就要看你交的什么朋友了,怂恿你去酒吧声称尝试新鲜玩意的朋友,尤其是一言不合就说你不给面子的那些,就算是佛陀降世也早晚被他们坑死,要学会拒绝。”

招子放亮些,别傻天真地遭人算计才知道错得多离谱。

第135回

呃,苏杏囧,原来这人在变着法子教她识人的道理。不过他说得对,那天她确实被算计了,若非早有准备她又得成为郭家妇。

“嗯,有道理。”

似是有感而发,柏少华闻言又看了她一眼。

正在这时候,院外传来两个声音。

“咦?那边也有节目吗?好像很热闹。”听声音是个女的,好像不止一个。

“我不知道,应该是梅林村的人在玩。”这是少君的,刚说完他人已经出现在门口,看见院里那么多人顿时惊喜万分,“原来你们都在啊!小福快来,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没看见女人进来,估计去看热闹了。

他端了一大托盘食物,还有很多肉骨头,都是新居入伙那些人让他带过来的。苏宅里的两个女孩是村里出了名的死宅,倒是无人介意她们去不去吃饭。

“少君,客人都走了?”秦煌问少君,今晚到场的人老妈都给他介绍过,故而认得。

没到场的,现在也全部见过了。

“还没有,在跟朱大叔他们聊天。”少君将食物摆在桌上,说。虽然他听得很不耐烦,但见一个个笑容满面的仿佛谈得很畅快,安德却说看那些人唇枪舌箭的惊险刺激,于是他索性回苏宅清静一下。

“苏苏,下棠村跟梅林村是不是有矛盾?”给她递来一只鸡腿,少君啃着鸡翅膀问。

“应该是商业上的纠纷,你千万别干涉,更别轻易答应别人什么,对待朋友一视同仁就好。”苏杏想起余薇和少君经常一起出游,便提醒说。

“嗯,好。对了,小薇说在桥边玩,一起去看看?”

“不去,一群女孩叽叽喳喳,太吵。”

柏少君耸耸肩,从凉亭栏边跳下来,刚走到门口便撞上从外边进来的人。

“少君你去哪儿?别去河边。”一个女人叫住他。

“为什么?”

“很多女孩在河边玩水,你一个大男人去干嘛?走走走,陪姐聊聊天……”一群女孩在戏水,身上的衣裳料子薄,湿了水之后显得很透明,若隐若现的。

被男人看见还得了,不知那些女孩怎么想的,明知今晚有这么多人在还敢玩得如此放肆。这里不是农村吗?农民留给她的纯朴形象好像有些歪了。

不明所以的柏少君被拽回院里,又是一阵介绍与客套,听得他直打瞌睡……

曲终人散,各回家里安歇。

白姨的家是一栋青砖瓦屋,就一层,建在周叔的另一边。附近还有一座面积宽广的养生馆,与休闲居呈南北两极。

秦煌回到新家,发现老妈在客厅等他。

“妈,今晚辛苦了,怎么还不睡?累的吧?我帮您按一下。”他来到白姨身后,按住她的双肩。今晚来的人居然有商贾,有官员,碍于身份他不便出面应酬,只能辛苦老妈了。

幸亏是大家一起设宴,否则老人肯定吃不消。

正在看电视的白姨瞪他一眼,拍开他的手神情不悦道:“我怎么睡得着?你老老实实交代,这房子花了多少钱?以后还要不要娶媳妇了?”儿子冷不防地说他在村里盖了新房子,吓了她一大跳。

“有了新屋还怕没媳妇?”秦煌安慰老妈子说,“妈,我明白你心里想什么,也知道你在这里住是图什么。可你要体谅一下作为儿子的我的感受,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受苦。”

“我哪里苦……”

“妈,别跟我争。”秦煌不想听她分辩,“要么你住在这里,要么我辞职回来陪您在山里种菜。您慢慢考虑选一个吧,我去洗澡,明天咱们再好好聊聊。”

起身准备去浴室,忽而又回头问:“对了,妈,那个柏少华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白姨一愣,顾不得跟他置气了,正色道:“跟休闲居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叫昌叔的在山那边放羊,平常很少见他。怎么,他们有问题?”在别的地方也有外国人定居,因贪图农村的清静。

这种现象各国都有,不足为奇。

“妈,你别多想,他来自西城的柏家肯定没问题,我就好奇问问。”安抚好老妈,秦煌进了浴室。

他不认识柏少华,却知道柏少媛。

西城柏家是个世家,不是说他权势通天,而是百年之内仍颇负盛名的一个世族而已。西城是有名的书香之城,城里的三间大书城皆有柏家捐赠的珍贵墨宝与诗书供世人欣赏翻阅。

千年之前的渊源暂且不说,就说这百多年的历史。

柏家祖上百年前曾出过文、武官,战乱时期,他们家倾家荡产也要资助儿女出去搞革命,文.革期间,也因历史原因受到各方排挤与折辱。直到今天,他们的儿女仍是人中龙凤。

有的迁出海外,有的身处制度之中,有的教书育人,儿孙成了各界精英默默地为国为民付出与牺牲……柏家从不对外高调渲染,可是,哪怕出过资质平庸或者不肖的子孙,各界人士也不敢轻视他们。

正气浩荡,家风严谨,所铸造的立世之本自当受人崇仰。如此家世,出几个混血儿不足为怪。怪就怪在,这个柏少华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秦煌挠着一头短茬,剑眉轻蹙陷入苦思,头上的泡沫随着花洒的水滑下……

而苏宅,苏杏和婷玉收拾好东西刚准备熄灯进屋,忽听门口呯地传来一声巨响,有人拿石头砸她的门。苏杏恼从心起,倏地趴在墙上探出头看看是谁。

“哼,不知廉耻,三更半夜的和一群男人在院子里也不知搞什么。”几个女孩嘻嘻哈哈,其中有人无比轻佻地说。

此时,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溜进人群,获得女孩们刻意压低的欢呼拥护。忽然卟的一下,那矮子翻倒在地开始全身抽搐。

“喂,你怎么了?!别吓我们……”

“不好了陆哥,少君……”聪明的女孩们马上奔向已经安静下来的休闲居。

而躲在苏宅墙边的两个人无事人似的,坦然返回屋里。

“奇怪,我极少出门怎么就惹到这些人了?总觉得背后有人搞鬼。”苏杏眉头微纠,百思不得其解。

“何玲?何小飞?或者是那个余薇?”婷玉想出几个名字来,“肯定不会是白姨。”她没那么无聊,手法太幼稚了。

“至于吗?”

“既能置身事外,又能扰你清净,小小手段何乐而不为?”

苏杏轻叹,老毛病犯了,“这里神经病太多,我不想住了,等租期满了就搬吧?”

“随你,我住哪儿都可以。”婷玉并不在乎。

第136回

她去年搬进来的,等明年这个时候期满,有一年时间另寻他乡。23us

只是,西南部还有其他比云岭村更美的地方吗?秦岭是她最后的选择,只因那里过于简陋偏僻,地势险要人们无路可进,想盖一栋满意的房子根本是一种奢想。

若非不得已,她不想过得太辛苦。以后在工作之余查看西南部的旅游信息,按照之前的经验先找到一个类似于农家乐的景点,然后去它附近找,云岭村就是这么找来的。

第二天早上,苏杏在凉亭码了一会儿字,累了,开始搜索农家乐相关地点,看到满意的先记下地址。

正查得入神,院门被敲响了。

“小寿,去开门。”她吩咐道。

婷玉带着小福它们几个去村那边的深山打猎采药,剩下小寿帮忙看院带小毛孩,免得它们打扰她工作。母猫小吉跳出围墙玩儿去了,等饭点它才会回来。

“嗨,你在忙啊?”

苏杏抬头一看,是柏少媛,她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不大敢进,便笑了笑,“进来吧,小福它们进山了,现在只剩它一个。”

柏少媛这才战战兢兢地进来,边走边回头瞄那只半人高的大狼狗。

“它还会关门?”

“是呀,教了好久才学会的。”苏杏欲回屋里给她倒水。

“不用不用,最近有些闷想过来借本书看看。少华家的书全部是政治军事,我看得更闷。”

苏杏便带她到楼上的书房,柏少媛进门一看,傻眼了。因为书架上摆的全是《汉学世界》、《中西服饰史》之类的,要么就是《诗经?楚辞》《大学》,或其他古文书籍。

“很少女孩子看这些书。”柏少媛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乐符诗集翻了翻,“我以为像你们这般年纪的女生更加喜欢看抒情浪漫的文学作品。”

“以前喜欢,经常在图书馆看得废寝忘食。”苏杏笑着说,“后来没时间就不看了。”看得她磨刀霍霍准备狂赚一笔,结果被教授逮住扔来一堆工作将她埋在工作室。

唉,说到她这些书啊,以后搬家怎么得了。

“我听说你是g大的学生?”柏少媛问她,“你去年毕业的?认识文教授吗?”19岁的大学毕业生挺少见的。

苏杏微怔,“你认识文教授?”

听语气是认识了?

柏少媛面露异色,打量她一番,“有过一面之缘,家父常去苏城和几位文学界的老一辈进行学术研究,我也去过一次。印象中,这位文教授特别严厉,当他的学生肯定没少受罪。”

子不言父过,徒不言师拙,身为受害者之一的苏杏笑而不语。

“前段时间我去g城拜访文老,可惜文夫人说他带着大徒弟出差了,真是可惜。”

“他们确实挺忙的,不知苏城今年的研讨会他去不去,或许你可以问问令尊。”苏杏记得,文教授亲自带领学生参与的活动只有这个,文学交流可以自己报名,其他如竞赛之类的一律不准去。

“问过了,没去。”柏少媛很无奈,“文教授专注古文学研究,他带出来的徒弟想必也是这方面的高手。对了,你知道文教授的小徒弟姓什么吗?在哪儿读研?”

“姓谢?”苏杏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谢妙妙。

柏少媛摇头,“好像不是,听说那小徒弟的功底十分了得,可惜文老嘴严,怕她受不起外界的诱惑死活不让她露面,其实大家对她挺好奇的。”

以为今年能在苏城的年轻一辈中露个脸,结果连文老都缺席不来。

“我不知道,我一毕业就离开学校了,没听说过。”苏杏果断摇头。换了以前,她可能认为对方说的人是自己,如今不了,自己确实是文教授的学生,却未曾拜过师。

一词多义,在很多人眼里,徒弟与学生是两码事,不知道柏少媛说的哪一种。这年头,聪明的小神童多着呢。文教授经常出外寻亲访友,谁知道那老头在外边有没收过别的徒弟?

自作多情很糗的。

至于受不起外界的诱惑,这就更不对了,教授是怕她被金钱腐蚀耽误学业。反而她经常听见他训斥其他师兄,或者对着电话骂什么参加那个竞赛是为了名和利等等。

嗐,谁知道呢。

经过一夜思考本来不怎么烦了,今天被人提起过往,对前程的惋惜,对师长的愧疚,让她又有些心烦。

“媛姐你是做什么的?不用上班?”

“我呀,自由一派……”

两人在凉亭聊了一阵,得知苏杏在写连载的长篇之后,柏少媛便拿着一本散文集离开了。回到休闲居门口的一张结实的木秋千坐下,摇啊摇的悠闲自在。

这是昨晚那位余小姐送来的,说让店里的客人多一种舒适的感觉,主意不错。

“你刚去苏家了?去干嘛?”

摇得正舒服,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声音轻缓冷淡。

柏少媛轻轻一笑,说:“借本书看看,顺便帮你大舅找个人。”不用看,她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大舅?柏少华一怔,过来坐下。

“大舅想找谁?”

“一个曾经气得他几天吃不下饭的小丫头……”

原来,柏家大舅是考古学家,曾经带队在一个古墓里边找到一张画有地宫图的绢纸,上边有一位古代名人写的词。

他们鉴定过,认定图纸是真迹,并且认为这首词里含有重要信息。可是他们找不到地宫在哪儿,在墓里找遍了可惜一无所获。后来,柏大舅辗转地找到g城的文教授。

g大在国内不算名校,架不住文教授有真材实料,就是脾气怪了些一般人受不了。图纸的扫描件传给文教授才一天功夫,对方就回电说那是一幅赝品,让柏大舅他们不必浪费心思。

当然,回电中附有详细资料证明那图纸是假的。古墓可能是真的,只是被人先到一步搬走了所有文物。幸亏柏大舅他们谨慎,不敢为了找地宫把原址破坏掉,否则气绝身亡都有可能。

“你大舅不忿,接到结果后不死心,一想到什么立即打电话质问文老想推翻结论。文老头嫌烦,于是把小徒弟的手机号给了你大舅,据说那小姑娘一开始挺有耐心和礼貌的,结果到第二天一大早又打去……”

柏大舅可能受了些刺激,死活不信,言语强硬,非要那姑娘找文老再找线索。

第137回

结果小姑娘生气了,直说上边那些词是现代人写的。23us.最快因为那位古人自己属羊,从来不吃羊肉不用羊毫。且字里行间充满嘲讽之意,有针对性,极可能是柏大舅熟人干的。

“……你们放着坏人不抓非要找我们的碴,是不是想红想疯了?!”对方声音嘶哑地吼了一句,从最后的杂音听出她貌似把手机砸了。

柏少华哧地笑了,“应该不是苏苏,她脾气没那么糟。”小丫头的脾气好着呢,像她家的小奶猫一样任性可爱。

柏少媛也忍不住笑,“你大舅当时气得上火导致牙龈发炎,好几天吃不下饭。”

“结果怎样?有没找到她说的坏人?”

“当然找到了,你大舅一拿到结果就让人兵分两路,只是心有不甘而已。后来查出,是他最信任的合伙人与一个集团勾结制造混乱延迟了入墓时间……”

那位合伙人擅长仿造,他伪造了一张图纸想让柏大舅陷入误区为了找地宫而毁坏历史真迹,以证明自己比他出色。至于墓里的珍贵文物,则被那个集团的人偷渡国外。

“国外?”柏少华眉头挑了下。

“对,就是两年前你小舅让你帮忙找回来那批,幸亏有你帮忙,否则你大舅肯定一病不起了。”由于自己的疏忽导致一批珍贵文物流落海外,将成为老人的一块心病。

柏少华有些明白了,“因为这个,大舅才肯帮我办理回国定居的手续?”

“当然,你大舅什么性格有谁不知道?我四叔一家还在外边回不来呢。大伯说了,四叔是凭本事出的国,当然要凭本事回国。回不来就乖乖在外边漂着,别指望他。”

柏少华心中了然,唇边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深棕色的细软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眺望远方的目光有些深邃,似有一丝温柔,让人看不透。完美的五官轮廓迷了旁人的眼睛,却又冷硬得不食人间烟火。

“你大舅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辈给吼了,气了好久。于是我爸充当中间人找到文老,让他找那小辈向他道歉。文老不肯,很得意地说她是个好苗子,正值叛逆期训不得。”柏少媛继续说。

她说得很慢,让人很有听下去的欲.望。

柏父说好苗子更要硬修理,免得长歪。

“修个屁,叛逆期的小鬼头就像一根弹簧,你打得越用力,她弹得越远,以后我上哪儿再找一个回来?”文老态度坚决,并得意告知柏父是她一眼就找出基本原因。

然后工作室循着痕迹找到几样证据,再以文老的名号告知外界。

“可能后来又找过文老师徒帮忙,证明她能力非同一般,你大舅曾经找我爸当说客希望文老能把她推荐过来。可是文老说时候未到,她太小得磨几年,否则经不起考验。”

后来不知怎的,再也没听文老提起过,反而是柏大舅一直惦记着。

“文老把她藏得很紧,外界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再然后就没了下文。”柏少媛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有些恍神地说,“我也是忽然想起才多嘴问问。”

“你怎么知道苏苏不是她?”或许是呢?毕竟,能够一巴掌把人打趴下的姑娘……偶尔虎化?

柏少媛看过来,“因为文老、大伯他们认为写出来的东西必须有根有据,不允许徒弟们写,说那是胡编乱造不科学。可我刚才瞄了一眼,苏苏写的是末世连载……”

柏少华再一次笑出声来,禁.欲系美男瞬间化身邻居暖男。

“唉,”柏少媛看直了眼,同时有些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表弟呀,看好你的朋友别祸害我的女同胞,你也是……”

“放心,我们对豆芽菜不感兴趣。”习惯了波涛汹涌,平板、豆芽菜实在不合他们的胃口。

“哦?那个安德挺欣赏亭飞的。”有眼光。

“总有一个视力散光……”

大表姐:“……”谈到这里,她忽然吁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搁在他身上,“我要走了,这书你帮我还给苏苏。”

柏少华拿起来翻了一下,“就在前边你干嘛不还?”

“她家有狗,为了打探虚实我硬着头皮去的。”现在勇气没了,“我现在就走,记得帮我还,别弄脏了。”站起来,伸伸懒腰,然后举止优雅地回房间拿行李。

她是个风一般的女子,活力十足,说走就走,从不在一个地方长久停留。

柏少华瞟了一眼她的背影,又瞧瞧手中的书,默默地扇了两下。缓缓地站起来,拿起拐杖,正要准备去苏宅时,看见自己屋边的小路走来两个身影。

是秦煌与那个亭飞,一个背着蒌,一个肩挑柴火,好像聊着什么并肩而行。

算了,改天再去吧。

拿着书转身欲返回自己家,与此同时,休闲居的店门被打开,一脸失意的安德走了出来,目送两人离去,眼里带着几分失落。

“喂,给句公道话,我还有没有希望?”

那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拐弯处,柏少华收回目光,“她给过你希望?”

呃,没有。

安德下意识地搓搓胡子,她从不抬头看他一眼。对谁都一样,除了初见时看一眼,从此不曾正眼看人,但态度十分礼貌让人挑不出错来,浑身的气息清冷得不近人情。

没人见过她笑的样子,与柏少华算是云岭里的两根冰锥。好歹男的偶尔有些温情,女的,外边的人没见过她笑,可能只有苏苏有幸得见。

他没辙啊!外卖是他亲自送上门的,附赠一束美丽的小野花,或者两份水果沙拉。偶尔有机会两人单独说话,她异常冷淡一板一眼地回答,客套得很。

像少华那样,不言不语,态度冷淡的时候凡人根本不敢接近他们。

“唉。”安德长叹。

“唉什么唉,我表姐要走了,帮忙送她去机场。”柏少华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回家。

他腿脚不便,这种粗活只能劳烦别人。

安德不禁又唉了一声,早知道他就不出来了,在华夏开车很闷的,动不动就塞车。

“咦?安德哥,你傻站着干什么?想谁呢?”从休闲居旁的村路窜出几个姑娘来,一见他便开心地叫起来,“对了,幸亏你们昨晚帮忙,周礼没事了,医生说他是间歇性抽筋……”

安德愣了下,忽然一捶手掌,笑道:“你们聊,我送表姐去机场。”

说罢回店拿车钥匙……

第138回

“咱家要烧柴?”不会吧?

苏杏看见秦煌挑着两担干柴进院,不由惊诧地问婷玉。

婷玉放下药蒌,“我酿药酒用的。”而后向秦煌道谢,“谢谢秦哥。”在苏杏的调.教之下换了称呼。

“客气,以后我妈还得靠你俩多照应。”秦煌很是直爽。

远亲不如近邻,在这穷乡僻壤绝对是至理名言。

苏杏给他拿来纸巾和一杯温开水,秦煌接过,然后坐在凉亭里歇歇,看着婷玉提药蒌进了旁边的小空屋,“你这朋友厉害,既会看病、打猎,还懂做药酒,你呢?你会干什么?”

“我?我负责赚钱养家。”身边的人有才,她有财,虽然不多,能养家糊口很不错了。

秦煌被她傲娇的小模样逗得直点头,笑道:“生存的根本,你最厉害。”

苏杏默了默,她年岁是小了些,自认成熟稳重,怎么总有人把她当小孩呢?秦煌是,柏少华也是。

哦,还有家乡的人也是,以为她小好欺负。

“云岭村毛病很多,你们这些小姑娘别只顾着诗情画意看它环境好就忘了安全,尤其是村外的山谷,以前我来的时候差点跟山洪遇上……”秦煌提醒她,“有些意外,往往在你最不在意的时候发生,你们平时要小心,别贪玩。”

今天在山里看见亭飞砍柴的力度,牛叉,一刀下去枯干的树杆应声断成两截。那种身手,一般流.氓近不了她的身,可大自然的灾害不是人力能够应付的。

“知道这里危险,你还敢让白姨一个人住在这里?”苏杏坐回电脑前忙碌,抽空瞅他一眼道。

“我不敢,她硬要住我也没办法。”一言难尽,秦煌脸上的笑容渐敛,“对了,听说我妈前阵子给你难堪了?我替她向你道歉。老人家自尊心强,知道错也不肯低头,对不起。”

“没关系,我没放心上,”苏杏坦然道,她不在乎别人对自己是好感恶感,“你这次回来是长住还是休假?”

“休假,过几天就要走了。”秦煌一口喝完水,站起来,高大的身躯有着雄浑威武的力度感,“走之前得把我家柴房填满,你们还要不要?我多砍一些。”

不差那么点功夫,关键是这两个姑娘好像不烧柴。

果然,“不用不用,我们用电,你去忙吧。”苏杏起来送客。

两人来到院门口,秦煌忽然回头,语气十分真诚,“哪天觉得我妈状态不太好,不管是不是都麻烦你给我一个电话。”

“行,不过我很少出门。”

她没说自己要搬走,还有一年时间,新居未落实之前暂时不想张扬。

看着眼前一身古风素净的姑娘,娇容稚嫩,神态成熟稳重有点违和感,害得秦煌一时手痒差点就按上她的脑袋,“谢了,今晚你俩去我家吃饭,我妈叫的,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懂,”苏杏无奈,“我去问问亭飞的意思,去的话就不给你回话了。”白姨真正邀请的人是亭飞。

呵呵,这姑娘人小鬼精,心里门儿清哪!

秦煌笑着一挥手离开了,妈这回看走眼了,这宅子里的两个姑娘都不是蠢笨之辈。

苏杏看他走远,关上门,来到小空屋门前。

“白姨想请你今晚去吃饭。”苏杏告诉婷玉,暗叹自己成了蹭饭的,可有可无的存在感令人无奈。

“你不去?”

“不太想去。”她不想扫了别人的兴致,又不想弄得自己不开心。

“你与秦哥相识一场,就当给他面子。”

“我知道,”所以心里烦躁,“对了,你让我泡的药浴对酒精有效吗?”

婷玉愣了下,终于回过头来,“试试看?”那个药浴能改善体质,抵御各种瘴气、毒雾,寻常的食物相克与毒药几乎奈何不了她们,可她从未考虑过酒精这回事。

因为巫族人对酒精完全免疫,喝不倒。

正好,余岚上次送来的果酒还没喝完,婷玉取出小酒坛,给苏杏倒满一小杯。在自己家里无所顾忌,苏杏一饮而尽,半晌之后依然精神奕奕。

“好像没事。”以后不用提心吊胆了?

苏杏又惊又喜。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邻居家再有什么活动她可以大胆参加了,以前错过那么多好吃的以后全部吃回来。

婷玉笑了笑,替她把了一下脉,忽然眼底掠过一丝异色。但见苏杏这么高兴,便浅浅一笑,没说什么,径自回小屋里分拣酿酒的药材。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婷玉再回到凉亭旁,电脑开着,某人却枕着手臂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脸颊红扑扑的。两只小猫顽皮地在她身上打滚抓挠,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唉。”

一时疏忽,居然忘了她对酒精无抵抗力,自己还是太嫩了,如果是母亲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如今看来,那药浴的功效仅能帮她延缓酒力发作的时辰而已……

傍晚,婷玉在约定的时间里来到一栋青砖瓦屋前。

屋子同样有个小院,外边一圈矮围栏,栏上种着牵牛花藤。这庭院不算大,里边开辟几垄菜地不知种着什么菜,屋前种有几棵葡萄藤,搭着一个四方棚架供它们攀爬。

有鸡棚,有狗窝,农家的生活气息依旧浓厚。

“亭飞来了,快,进来坐。”白姨正在摆筷子,听见院前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她来了特别高兴。

至于另外一个人来不来,她感觉不大。

而秦煌在厨房里炒菜,厨房设在屋子左边。端菜出来见她一人过来,有点愕然。

“苏苏喝醉了,我也不能久留,待一会儿就走。”婷玉向两人解释说。

“喝醉了?”白姨一愣,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啊?

“余姑娘前些时候送了一瓶果酒给我们,苏苏酒量浅之前一直不敢喝,今天我劝她喝了一小杯试试,结果醉了。”知道她对好友有些偏见,为了减少误会,婷玉便解释说。

白姨薄责:“好端端的你劝她喝酒干嘛?”心里刚升起的一丝反感消失了。

“长辈相邀,她不敢不来,又怕席间被劝酒喝醉了失态。我劝她试试看能适应几杯,结果一杯就倒了。”

“这孩子……”白姨好笑地骂了句,对苏杏往日的刻板印象淡了些。

秦煌笑说:“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从来不敢参加宴席,害得有些人以为她清高不懂人情世故。那你们先吃,我装些饭菜待会儿你拿回去,等今晚她酒醒了马上有得吃。”

婷玉颔首致谢。

第139回

苏杏醉在家里,婷玉不敢在外边多耽搁,随意吃了几口便提出要走。母子俩晓得轻重不挽留她,白姨还多盛了一些饭菜装饭盒里让她带走,吩咐儿子送她回去。

“你回去就说是我妈给她打的包。”路上,秦煌拜托婷玉说。

“我会的。”

夜色中,婷玉唇边微含笑意。

在这诡谲多变的世界,一个单身女子要承受外界太多无端端的恶意。自己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古人帮不了什么,能多几个真心待她好的人再好不过了。

休闲居的人也很好,但据她在餐厅吃饭那几天的观察所得,他们对苏苏的友善正是招来外界敌意的根源所在。由于男人不好惹,所以大家的敌意集中在好惹的女人身上。

这一点,相信苏苏也知道……

苏杏当然知道,所以尽量少去休闲居,等何小飞那边没动静之后才开始叫外卖。因出去吃饭那些天,盯着婷玉看的目光越来越多,苏杏只好不去了,生怕朋友也遭殃。

但是,她要搬家的决心越来越坚定。

就算搬走,她和少君他们的友谊可以电话联系,像林师兄他们那样,君子之交淡如水。她将继续在西南部找地方安定下来,如今交通方便,互相探望还不简单?

于是,两天之后,她在网上查到两个合心意的地方。跟婷玉说了一声之后便收拾行李背起包,吸取教训穿着低调得像个村姑,在凌晨四点多从自己那边的松溪桥悄然离开了云岭村。

她以为无人知晓,却不知道身后有两个习惯早起晨运的男人沿着河堤跑步,远远地目送她离去。

“我没看错吧?苏苏怎么穿成这样?她去哪儿?回娘家?”一身球队运动服的安德见她打扮得像已婚妇女,不禁好笑道。

为什么断定是她?

因为那是一个有文艺范的村姑,全村就她有那种味道,很好认。

同样衣着的陆易保持原地踏步姿势,看了看,“不清楚,问少君可能知道。”

回到休闲居,待会儿才去睡觉的少君正在吃早餐,听说之后,“她说要出去寻找灵感,怎么,今早就走了?这么快?”走路出村的?大热的天亏她受得了。

安德开心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好!”向餐厅里的人大声宣布,“这几天的外卖我来送,你们谁也不许跟我抢。”趁心仪的姑娘独自在家可能会怕,他正好乘虚而入,哪怕博得美人一笑也倍有成就感。

没人跟他抢,可惜的是,一个早上过去了,私人外卖的电话一直没响过。他忍不住去了苏宅一趟,想问问她今天吃什么,结果人家连条门缝都不给他开。

“最近家有不便,不叫外卖,让各位费心了,谢谢大家的好意,请回吧。”男女授受不亲,家中无人,她决不与男人有私下接触的机会,免得落人话柄连累好友名声。

佳人不出来,特么的他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啊!华夏古代那些有艳.遇的书生到底是怎么突破重围与佳人相会的呢?把她引出来的么?

吟诗?他不会。

吹箫弹琴?他也不会。

外语诗歌朗诵行不行?可人家姑娘出自华夏深山,她懂得欣赏么?!

安德无语问苍天,他能怎么办呢?他很无奈啊啊啊……

唯一的安慰是,不光是他被拒,连秦煌也被拒之门外。可人家有个老母亲能自由出入苏宅代为传讯,啊啊啊,他好生羡慕妒忌恨哪!

但是,他妒忌不了多久。

放暑假了,进村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忙得不可开交……

苏杏用了三天时间跑了两个地方,时间紧凑,都是搞农家乐的地方。

第一个目标绝对是广告打得好,与网上描述的美好景象严重不符。有好几个无人留意的角落苍蝇老鼠到处爬,别说定居,让她多留一阵都受不了匆匆地连夜离开。

第二个环境不错,但民居有些密集她不大喜欢。

她在那里住了两天,打听到附近有一个偏僻之乡便独自前往。

这些路没有监控,她利用异能很快就找到目的地了。在那里逛了一圈,发现地理位置确实偏僻,环境不如云岭开阔清幽,还好林木葱郁,溪水清澈,没什么污染,住在那里的乡民也不多。

有老有少,她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其中一户人家娶媳妇呢。

不过,当她远离人群到了另一座山头时,一大片荒草丛生延伸入林的坟茔映入眼帘。饶是深入墓穴挖过坟的她,蓦然看见这一幕当即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遍体生寒。

古墓之中,遍地骸骨,什么粽子、僵尸啥的她没遇到过,倒是机关见过不少。在她的记忆里,未来转化成捕食者的除了人类和动物,还有坟里带有皮肉的残尸从地里爬出来。

只剩下枯骨的尸体反而是最安全的,这一大片坟墓就在村里,怎么看都觉得危险。云岭那边的坟墓在东江桥畔,隔着一条宽敞的河床隔断了人类的气息它们一时之间不会进来,显得比较安全。

除非有意外发生。

唉,比来比去,她反而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云岭村。新址不如意,一无所获的苏杏身心疲惫地坐上当天回程的客车,要转车,于是在车站附近的酒店将就住了一晚。

今趟出来,她把之前在林师兄实验室做出来的东西全部用上了。有解酒的,有避蚊虫的和防色狼的,因此她一路上都挑车窗的位置安心睡大觉,将就的那晚她没睡好,隔音太差。

一路恍惚,终于回到了云岭所在的省城,雇了一辆车打算直接回云岭村。

由于她的成熟打扮,尽管面容稚嫩,三十多岁的老司机的称呼很有礼貌却给姑娘带来一点淡淡的忧伤:“大姐是去梅林村旅游的吧?那边的荷塘开得很美,你要不要顺路去看看?”

苏杏一听,终于来了些精神。

“荷塘?在哪儿?”她怎么没听说过?

“在梅林、下棠两村的交界,过了梅林村还要走一段路。我椅子背有一张广告,就是那个,最近省城里很多人去那里消暑。”

苏杏定眼一瞧,果然有一张梅林村的彩页广告。尤其是那荷塘,一大片青绿色的叶子高高伸出水面,给夏日带来几分清凉,若身临其境,那种感受更加妙不可言。

“要门票吗?”要的话她不如回松溪泡一泡比较划算。

“应该不用,没听说要门票。”

“那就去看看。”先去探探路,等找到地方回头与婷玉一起来观赏。

“行,后边有我的名片,回程要用车的话可以打我电话。”司机爽快地告诉她椅背的兜里有名片。不管是景点还是司机,混口饭吃不容易,各有各的拉客手段。

第140回

荷塘对于农村人来说相当普通,却是城里人最为稀罕喜欢游耍的地方。

苏杏的乡下老家也有一大片,一直不觉得什么。上了大学之后反而稀罕起来了,g大校园里有个小池塘就种了荷花,是情侣和一些矫情的文艺青年聚集之地。

苏杏正是矫情一族的成员,与陈悦然在傍晚时分去占座吃饭,吟春诵秋,与人斗诗拼输赢。她们在那边斗得死去活来,倒是给周围的情侣们添了几分雅趣。

人家的青春灿烂缤纷,在以后的日子里回味无穷;而她的青春酸溜溜的,现在回想觉得特别幼稚。不过,梦里的她若不是草率嫁人,没有后来的麻烦事估计不会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毕竟,她在事业方面谈不上功成名就,至少尽了能力,死而无憾了……

夏日炎炎,烫人的灼热在荷塘边生生地降了温。

微风徐徐,送来缕缕清香。

去荷塘赏荷不用门票,正午,苏杏打着一把净色的遮阳伞在塘边走走停停。塘里建了一座座木板桥,像是新建的,很干净,长得比她高的宽大叶子随风轻摆。

层层的叶子中间,粉荷,白荷在水中袅娜地开着,在一片绿波中恍如仙子般翩翩起舞。令人心旷神怡之际,深深一呼吸……咕,腹部响了,沉浸美丽景色的某人一脸囧样。

饿了,也渴了。

大老远从外边回来,苏杏早已饥.渴难忍。

先前进入荷区,她在一间印有下棠村标志的茶棚里买了一杯饮料喝。一口灌下去害得她险些喷了出来。那口感跟梅林客栈的没法比,活脱脱的一杯开水加红糖,即便是冰镇的也难以入口。

吸取教训,她现在去梅林客栈的茶棚要了一碗梅花冰粉,它色泽鲜润,品质滑嫩又晶莹透澈。茶棚是没有空调的,冰粉的丝丝清凉,尝了一口马上身心舒畅,能达到消暑解热的效果。

苏杏一边品尝着冰粉的甜美,一边听着同桌的游客说起荷塘一段小插曲来。原来,这片荷塘原本无人打理,自生自长,年年夏天的荷花、荷叶都长得比人还高。

司空见惯的东西,没人想那么多。

后来被回国的余岚看中其中的商机,欲将荷塘承包下来,不料遭到下棠村部分村民的强烈反对。他们一直盯着余家的举动,不管余总或者余岚做什么,对头很快就能收到风声。

争执不下,经过协商,这里成了梅林、下棠两个村子共同拥有的一个景点。

荷区范围内,除了梅林村,就只有下棠村的村民能在里边摆摊挡,其他地方的小商贩均不得入内摆卖。

去年下棠村有人提议设栏收门票,余岚强烈反对,又折腾了好久才得以无偿开放。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明年的制度如何不得而知,所以今年连省城的居民们都纷纷携家带口过来一饱眼福。

至于明年如何,谁知道呢。

跟余家抢风头的是下棠村一个土豪的儿子,与女儿家争抢还抢输了,成了人们的一个笑谈。而余家,则人人夸赞余家有女余岚,心灵手巧,人美有能耐。

也有人说,余岚能有这种成绩完全是靠她母亲和洋男友的支持。

众说纷纭,有本事的人才会遭人非议。

只是没想到,下棠村与梅林村的争斗如此激烈,余岚的压力想必挺大的,胆魄果真与其母有得一拼,真是能耐人做能耐事。不知道明年鹿死谁手,所以今年一定要陪婷玉来看看。

苏杏边吃边想着,忽然身后有个人匆匆而来。

“小梅,小翠,凉茶补上了吗?”一把干练的女声,一名穿着宽松罩衫与五分裤梳着篷松丸子头的美女站在棚外问。

茶棚里的两位美眉脆声道:“补了,可是岚姐,冰粉也快没了。”

“快了快了,我刚听到老霍叫人搬车,你们先给客人介绍其他的,实在不行就让东棚区移些过来。”

“哎,好。”

苏杏混在人群里低头安静吃着,佩服归佩服,她没打算和余岚打招呼,毕竟她那个妹子和自己……一缕头发垂落旁边,接着是一道阴影微微弯腰。

苏杏一怔,下意识望去。

“苏苏?!”弯下腰进行最后确认的女子惊讶万分。

“嗨……”苏杏哭笑不得。

姑娘好眼力,她穿成这样居然还被认得出来。与往日的复古风不同,一件宽松的短袖藏青衫+同样宽松的九分米色裤,辫子在身后缠了一个蓬松的发髻。

可不就是村姑打扮么?遮阳伞不是油纸伞,是普通大众传说能防辐射的伞。整体来讲就发型文艺了些,本想梳个显老的阿婆髻,在最后一刻她及时回头,舍不得对自己下狠手。

被人叫大姐尚可接受,叫大妈她心里不好受,虽然心理上她算是阿婆级。但事实上,她仍是那个年方十九爱美爱俏的年轻女孩,多了一道记忆性格有些老成而已,事实上她并不老。

“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出去了吗?”余岚有些惊喜,不等回答便拽着她的手,“走,少君今天正说着以后一定要陪你来趟呢。快走快走,那边也有吃的。”

她从茶棚里拿走很多吃的,所以才要催促客栈那边急速补货。

“我刚从外边回来快累死了,你们玩吧,我不去了。”苏杏不愿意去。

余岚很清楚这人的尿性,根本不听任何借口抓着她走得飞快,“你来都来了,不差这几分钟,柏先生也在,你不去打个招呼不好吧?今天人多热闹,快点快点。”

闲时温温婉婉的性子,忙时风风火火的言行,正是余岚的最佳写照。

苏杏推搪不过,只能随她去了。

荷塘里有两个凉亭,一个是下棠村的,一个是梅林村的,遥遥相对。斗气斗成这样的附近只有这两家,豪得不得了。

远远地,苏杏看见梅林村的凉亭里坐了很多人,有几张熟面孔,还有很多她不认识。

“咦?萧老师,小薇,少君和柏先生他们呢?”来到凉亭,余岚四下望了望,一脸疑惑地问自家妹子。

余薇瞥一眼乡土气十足的苏杏,耸耸肩,“不知道,我只顾着说话没留意。”知道她也不会说。

“柏先生去赏荷,少君好像说要坐船摘莲篷。”清秀文气的萧老师笑道,目光落在苏杏身上,“苏小姐也来了,来,坐,外边那么晒你是怎么过来的?”

第141回

“她刚才在我家茶棚喝水,幸亏我眼力好,差点就被她溜了。”余岚笑着替她说,话音刚落,手机又响了,“哎哎,你们先聊着,我待会儿就来。”

出去接电话之前,她瞪了妹子一眼,“小薇,好好招呼大家,别只顾着自己玩。”

“知道了,你忙吧。”余薇应得很干脆。

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家里,每次无意间提起姓苏的姐姐都是一箩筐的好话,一心想让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姐的用意她懂的,看在姓苏的今天穿得像个小妇人,好吧,饶她一回。

见苏杏在萧老师身边的空位坐下,余薇暗暗叫赞,还好这女人来得晚,不知道柏家兄弟坐哪个位置。只要姓苏的跟少君坐不到一块,她就顺心顺眼了。

放下,不代表成全。

“苏苏,来一瓶酸梅汤?冰的。”余薇主动示好,从旁边的冰桶里拎出一瓶饮料晃了晃。

苏杏客气道:“不了,谢谢,之前已经喝过很多不能再喝了,我自己有带水。”取出水杯也晃了晃以示诚实,然后和身边的萧老师说话,“学校放假了吧?萧老师不回家?”

萧炫摇摇头,“回家没意思,父母不是催婚就是相亲,不如留在这里清静。”

“你有两个月的假期吧?不去别的地方逛逛?”

见两人相谈甚欢,余薇小嘴一撇,“他哪有你的好命,人家一放假就去贫困山区支教,前阵子实在不适应才回来歇两天。不趁年轻多做些有益大众的事,难道宅在家里等死吗?”

呵呵,好人做不到三秒钟,又发作了。

“是吗?那萧老师要好好休息才行,身体是资本别累坏了。”苏杏当没听到,谈笑如常。

萧炫脸皮薄,被两个女孩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郝,“小薇太夸张了,余岚资助的三个学生先后读完高中和大学,有两个今年毕业出来工作回报社会了,那才叫厉害。”

哇,苏杏有些惊讶,没想到余岚还有这种功夫。也就是说,她在读书时期已开始资助他人了。当时她几岁?这番话让苏杏对余岚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叹不如。

“话说苏苏,你还没结婚吧?”余薇想起苏杏刚才那个杯子,不由心里一动。

“还没。”见她笑得天真无邪,苏杏警惕心起。

“就是没有生活压力啰,我听说作家能赚很多钱。不如这样,萧老师去的那间学校有很多孩子没钱读书,不如你也资助两个吧?一个也行,咱不跟人比。”余薇好心建议道。

果然有诈!

“没有生活压力,也没有生活动力,我赚钱不多恐怕帮不了,真是对不起。”苏杏淡定接招。

余薇却觉得这整人的法子妙,玩兴一起,像咬钩的鱼儿死不松嘴,“不用太多的,每个月省下一千两千的足够赞助孩子们上课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呀,苏苏,你就挑一个资助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万一对方是个小神童呢?以后造福万民那全是你的功劳。”

“是呀是呀,你又不缺钱……”

“萧老师,打铁趁热赶紧写名单让苏苏挑一个,快点!”在座的人哪个不晓得余薇讨厌这个姓苏的?纷纷跟着起哄看热闹。

萧炫见状,忙阻止道:“你们别吵了,这种事不能勉强,力所能及就好。”

余薇指指苏杏手中的杯子,笑笑道:“萧老师,你别小看我们苏苏,她一个水杯值上千块钱呢。不信让她给你们见识见识,那个牌子的保温水杯我同学就有,她那个要一千多。苏苏,你的呢?”

苏杏坦然一笑,“不知道,别人送的。”将水杯放回背包,然后起身,“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狗改不了吃屎,姐妹俩的个性犹如天地之别。

“哎哎,你别走啊!我就开个玩笑,别那么小气嘛……”滚吧滚吧,省得碍眼,余薇坐在凉亭里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翻的。

苏杏并不在乎她们的取笑,外边太热了,还是回云岭村最凉快。

至于她的杯子,的确是别人送的。

大三时和林师兄一起陪同教授到外地一所学校进行交流会谈,为期三天。进入会场后,每个人面前就摆着一个保温水杯,交流会完毕又去博物馆参观,一直用它。

它体积小,携带方便。色泽清新顺眼,还能冷热水保温四十八小时,所以用到至今。林师兄他们一回来就换掉了,只有她还用着,一直以为是便宜东西。

唉,没想到一个水杯也能作妖,这些人若活在古代那屈死的人可就多了,真是服了她们。

苏杏走得快,眼看已走过小木桥回到岸边。此处人多眼杂不知有没监控,她不敢用异能,也没必要用。孰料,身后传来萧老师有些喘的气息,随后她左手腕被人抓住了!!

天气加上体温,让她感觉手腕火烫火烫的。

“苏小姐你别生气,小薇只是开个玩笑。”

冷不丁被一个不太熟的男人抓住手,苏杏心火一炸,强压下脾气,“萧老师,麻烦你放手,别忘了你的身份。”不迁怒,不迁怒。

萧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忙松开手,“抱歉抱歉,我一时情急,你先听我说……”

“不用了,我有事先走。”苏杏没看他,打算绕开他赶紧离开。

“苏小姐,请留步好吗?大家就是开个小玩笑,你这样走会让人误会的。”萧炫人瘦,但腿长,很轻松就能紧紧跟在她身边苦苦相劝,在外人看来以为他俩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侣。

这种情况下,她用异能只会更难堪。

因为走得太快,容易被人发现;若慢了,被一个固执的大男人死追着不放是什么意思?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余薇在身后盯着呢,不出一天流言就满天飞了。

苏杏被他跟得心烦气躁,不由站定怒斥,“萧老师你到底要干嘛?这儿是你家开的,准来不准走?”

“不是,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鬼,苏杏怒火中烧,不管不顾正欲喊非礼。

“苏苏?”旁边不远忽然传来一声轻唤,他音色温和夹杂一丝凉意,犹如塘中微波荡漾的湖水将她心里的恼火尽数浇灭。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苏杏毫不犹豫地往声音那边一路小跑。

听身后的声音,萧炫果然跟来了。

第142回

真烦人。

她迅速躲到说话那人的背后,极力与萧炫拉开距离。长这么大她没被男人这么纠缠过,哪怕是郭景涛,她只要一瞪眼,他立即退后两步笑嘻嘻地看着她。

婚后也是,只要她不开心他就不敢靠近。可以说,她身边的男人都很有风度,像今天这种死缠烂打的,除了乱世时期无意识的捕食者外,她没碰到过。

因为那时候的她是老太婆了,既不好吃也生不了孩子,除了当盾牌之外没人会想起她。

不知何时,余薇也跑过来了,像被吓着了眼眶微红,可怜兮兮地看着柏氏兄弟。

“柏大哥,少君,你们别误会,我……”

她话没说完,苏杏想看看少君在哪儿时,一道人影从自己身边呼地窜过,嘭地一下,尚离柏少华几步远的萧炫已经挨了一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萧炫抓住苏杏的那一刻所流露出来的目光透着一丝愉悦。不管他出于什么心理,只要女孩反感,他所做的一切就是耍流.氓,该打。

这是柏少君的想法。

苏杏的叫喊不算响亮,他是出去一会儿了打算回来看看,结果看见一个男的在纠缠自己几天不见的朋友,立马赶来护驾。

挥了对方一拳,少君还想上前揪着衣领狂揍。

“哎哎,少君住手,他是萧老师!”余岚和男友汤力各捧一箱东西过来,见状大吃一惊,忙把手中的箱子随手一扔扑过来扯开少君的手,并且以身挡在地上的萧炫面前。

“嘿,伙计,你冷静一下。”而汤力站在女友跟前,形成双重防护面对暴怒的柏少君,极力劝说希望他冷静下来。

“少君你别打,这真的是误会。”余薇扑来抱住他的手哭喊着,“姓苏的你说话呀!我刚才怎么你了?一个玩笑你至于吗?”泪湿衣襟,仰望这个又一次充当别人护花使者的大男孩,心如刀割。

苏杏在柏少华身后站出来一些,“我只想回家,他一个大男人至于动手动脚吗?余小姐,我哪儿得罪你了?至于像疯狗一样见我一次咬我一次吗?”

柏少华身边凉凉的,她心头的火气被降了温,离远一些还能够闻到他身上清新味道,如荷香一般清清淡淡的,特别好闻。

“那就是个玩笑,你自己听不懂关我什么事?”柏少君从余薇怀中抽出自己的手,神情冷淡,让她愈发恼怒。

“我说过与你有关?从头到尾是你们戏多自己跑出来让人看笑话而已,怪我?”

“当然怪你,要不是……”

“少君,去把车开过来,”柏少华打断余薇的话,不想再听下去。

女人吵架没什么好听的,原因说出来就好。

一头金毛如同街霸少年的柏少君态度狂嚣,双手比划出枪支的姿势,指着已经站起来的萧炫,口中“嘭”的一声,“离她远点。”口气冷然,然后转身,一双瘦削长腿几步就消失在人群里。

“少君,柏先生……”余岚拔开妹子想要解释。

“今天有点热,我们有事先走了,不妨碍余小姐处理家事,告辞。”柏少华温和道。他只要开口说话对人的态度还是挺好的,对身后的苏杏同样和颜悦色,“我们走。”

他一拐一拐的,走得很慢,但没人阻拦他们离开。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萧老师,要不要报警?”省城来的几位家长认识萧老师,纷纷替他抱不平。

萧炫一听,顾不得眼眶的肿痛忙道:“别别,千万别,这只是一个误会。”

“误会也不能打人啊!”

“就是,仗着老外的身份欺负人……”

虽然男老师对人家女孩动手动脚确实不对,可外人怎知内情?或许人家小情人打情骂俏呢?或许那两个男的就是女孩借来打击男朋友的工具。

总之有理说理,动手打人就是不对。

“不,大家误会了,”萧老师极力替对方辩解,“刚才那女孩是他们的朋友,他们误会我对她做了什么,生气也是人之常情,换是我们自己也会这么做的对不对?”

那倒是,众人觉得他言之有理,浮躁的情绪消散了些。

“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等萧炫驱散了人群,这才回头看着余家姐妹。

“姐,你也听到了,这次真的不关我事,是她小气……”见姐姐呆立原地一动不动,神情一片茫然,余薇更加委屈了。

余岚一动不动地站着,目送几人离去的方向眼眶热了又热,几次均被她忍了回去。当余薇一开口,她真的忍不住抬手捂住半边脸,哽咽难止,汤力忙过来拥着她。

“亲爱的别生气,没事的,没事的。”

是呀,没事的,一切还会好起来的。

决不能让自己的死对头看戏,这个念头一起,余岚迅速擦干脸边的泪水,“汤力,你先带萧老师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看见萧炫眼角紫青还渗出血丝,歉意道,“抱歉,萧老师,让你受这无妄之灾,赶紧去医院看看,费用我出,改天我请你吃饭赔礼道歉。”

“我没关系,你忙了一天先回去休息休息。”萧炫语气关切。

“是,”余岚牵强地笑了笑,“我确实有些累了,先回去躺会儿,今晚过去探望你。”言毕,看也不看自家妹子一眼径自往家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不断拭擦眼睛。

“姐……”余薇还想追过去解释,却被汤力、萧炫一把拉住。

“小薇你别闹了,让你姐安静一会儿。”汤力神情不悦。他脾气一向很好,可这妹子太能惹事,轻易就把女友辛苦建立的关系给断个干净,泥人都被她气糊了。

姐姐在前方费尽心思,妹子在后边积极拆台,有时候真怀疑她是不是敌方派来的奸细。

连准姐夫都不帮她,余薇浑身无力哭不出来,哽咽着掉头就跑,几个好闺蜜纷纷追了过去。

“你别怪小薇,”萧炫是个专门和稀泥的老实人,“就一个小玩笑,可能天气热,加上苏小姐性格内向不太适应这种场面才闹出一场误会。也怪我不好举止太冒失,改天我去向她道歉。”

唉,汤力不想跟这些憨货多说什么,“走吧,先带你去治伤。”

还去道歉?姓柏的态度良好却不容分说就把人带走了,更不阻止那柏少君打人,如果有人以为这是一种和平的象征能够融洽相谈那肯定是个白痴。

柏少君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

肯跟余岚说那么长一句话是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所致,旁人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唉,若想交好,又不知小岚得付出多大努力才能争取到。

如果实在不行,不如劝她放弃算了……

第143回

在回云岭村的路上,开车的柏少君透过镜子瞄了后座女人一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要去荷塘你早说呀!跟我们一块去多好。”

这女人是招事体质,不知道这几天她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苏杏揉搓手腕,一脸无奈,“今天刚到,司机说附近有个荷塘我就想看看在哪儿,谁知道赏个花跟撞鬼一样下场。”望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冰美男,“对不起,扰了你们的兴致。”

感恩的话说多了显得矫情,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便是。萧老师会不会告,谁在乎呢?这里没人害怕打官司。

今天这两个男人在她眼里高大威猛。

穿着合身灰t与九分裤的少君像个时尚少年,白衬衣+休闲深灰长裤的少华是个稳重青年,各有特色却拥有同一副热心肠,这么优秀的青年难怪女孩们趋之若鹜。

她的话引来柏少华的注意,眼里流光复杂让人看不明白,“你认识那姓萧的?”

“在余岚的小农场见过一面,一直认为他挺有分寸。”敢情看走眼了,识人这门技术她是真不行。手腕仍在发热,不由低头看了一眼,艾玛,红了一圈。

她皮肤太白了,明天这手肯定得黑一圈不敢见人。

“等会儿我给你一条防狼手腕,谁碰你你电死他。”柏少君气呼呼地扔来一句。

“防狼手腕?会电死人吗?”防卫过当要坐牢的。

“不会,顶多晕倒,然后任你处置。”

苏杏点头,“好。”买两个,给婷玉一个。

这世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云岭很美,但本地人与她八字不和。迷信地说一句,可能是未来霸主的王霸之气太厉害把她给镇住了,所以处处挨削。

问题是她并不知道霸主详细地址,肯定不在这儿!余氏姐妹带领众乡亲千里迢迢去投奔他,难不成只是跨越两条河?

搞笑死了……

柏少华的目光仍在她脸上,见姑娘走了神,便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一番,忽而轻笑道:“你这几天穿成这样出去寻找灵感?找到了吗?”

嗯?苏杏闻言看了自己一眼,不禁哈哈地笑了两声,“没找到,只是拍了些照片回来,以后时不时缅怀一番还蛮有趣的。”拿出手机翻出自己拍的照片给他看。

“今晚给我发一份。”开车的柏少君不甘寂寞。

“行,你小心开车。不过我拍的不好,你不喜欢的话悄悄删了,别告诉我。”省得打击自己拍照的热情。

柏少华收回目光,无声地勾唇笑了笑。

算她有自知之明,老实说,他对她拍的照片没兴趣,却喜欢听她兴致勃勃的解说。声音不大,柔柔的,语调轻快悦耳,可是说着说着就没了声息。

于是,他的视线又回到她身上。

她在一张一张地翻看,边寻思着该配些什么文字好。

十年之后再看那些照片,心情铁定截然不同。

等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乱世就到了。

如果有新世纪,她现在拍的照片将是无价之宝。华夏上下几千年的历史目前在国际上只找了三千多年的证据,是华夏儿女的一个遗憾,这个遗憾总不能一直延续下去。

拍下来的照片,她回去要好好保存。那么,怎样保存就很成问题了。记得未来有空间异能者,他们充当首领的移动仓库,地位蛮高,可惜她只有速度异能。

而灵能,她敢把珍贵的东西扔到古代去?万一被人捡走了呢?像古人那样印制成书籍,然后藏在一个个盒子里代代相传……不,她没有下一代,必须靠自己保存。

那么多的书,真教人为难……

后座忽然没了声息,专注开车的柏少君一心二用偷空瞄了一眼后视镜。发现苏苏目光呆滞,正在魂游太空;旁边的柏少华凝望着她,眼神温和含笑,眼皮一掀……瞥了他一眼。

啊哧!

柏少君打个激灵迅速移开视线,当看清楚前方路况时心里倏然抽紧,嘎吱一下紧急刹车。完全没提防的苏杏额头狠狠地撞上前座椅背,不疼,因为除了椅背是软的,还有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掌抵住她额头。

“没想到你的车技进(退)步得这么快。”柏少华瞅了少君一眼说,语气不愠不火。

把住车子,柏少君心里稍安,额头渗出一些汗,“谢谢,我也很意外。”

这就是一个意外啊哥~

“怎么?掉坑里了?要不要下车推?”她推过,有经验。

苏杏想抬头看看前边怎么回事,谁料旁边伸来一只长臂,她迅速向后靠以免两人贴得太亲近,对方顺势唰地拉上她这边的窗帘。

“太阳猛,挡一挡好些。”两人离得近,他一身冷冽的气息萦绕着她。

就在说话间,柏少君已重新发动将驶出河岸三分之一的车辆急退,迅速离开险境返回石板桥上继续往村里驶。

窗帘已拉上,车子上了岸,柏少华安心地坐回原位,看她的手一眼,“等一下去我家拿些药酒回去擦擦。”

气息很凉,可话很暖。

“不用,亭飞能搞定。”

“你把药酒拿回去她会更开心。”这是医者对新药的好奇与渴望。

也对,苏杏不再拒绝。

后座的气氛又活跃起来,险些把车开进河里的柏少君一脸无语,想不通她是真的缺心眼,还是故作无知?几秒不到就把刚才的意外给抛到脑后?

当然,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福气……

没多久,拿着柏少华赠的药酒,少君赠的两个防狼手腕,苏杏风尘仆仆地回到家。

站在院门口,一身狼狈相,看得婷玉直想笑。当看见苏杏手腕红通通的一圈时,她的笑容消失了。

“怎么搞成这样?”拎起她的手摸摸捏捏,还好没伤到骨头。

“别说了,”苏杏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院子,“一个水杯惹的祸。”然后把事情经过一一说了遍,“除了跟咱们熟的几个人,其他人若来找我一律不见。”

不管到时候是谁在楼下,一律这么说就对了。

待苏杏从头到脚洗一遍出来,婷玉帮她揉搓药酒时薄责一番,“明知人性阴沉,你何必自讨没趣凑热闹?”

苏杏微喟,“未来是除生死无大事,如今这是很小的一件事,觉得她不至于那样。”

以为人性尚可,结局奈何。

“那两个地方不好,以后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苏杏向她汇报今趟出去的成果。

“不急,若实在找不到,我们可以回过去找。”

回到过去?苏杏略显迟疑。

“你不是说过乱世一开始就跑回过去躲着吗?今年若在外边找不到,我们就回过去找,总有一个容身的地方。”

就当是为将来早做准备……

第144回

若说隐居最好的年代,非唐朝莫属,那是中国最强盛的年代之一。23us

乱世之民,期待的是天下太平。

虽然她最想去的其实是夏商周。

为了早日觅得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那些暂时搁置,先找到未来居所再说。

夜里,苏杏穿着斗篷进了自己的书房,书房的墙上挂着几幅仿制的画卷,还有很多全部卷封放在一个字画桶里。它们不是真正的古画,放得很随意,身为主人的她对自己的书画非常熟悉,一眼挑中描绘大唐景致的一幅山水画。

灵能不能乱用,规则是每一幅画固定在一个时期,从此不作更改。

地址可以随意,但时间不行,比如现实是白天,要去的目的地却选择黑夜,她担心那样的次数多了会出现意外。小心撑得万年船,不到万不得已,她会严格遵守规则行事。

苏杏将画卷摊开在桌面,这时,在院里喷洒迷.药的婷玉也披着斗篷进来了。

她们只去一天看看环境,不带小福它们。

“选了哪个?”

“唐朝,玄武门之变那一年……”选在那一年可以目睹记录唐太宗登基时的局势变化,看他如何运用道家思想治国。看他怎样以农为本,打造出一个休养生息的安康之世。

那时候,唐太宗招抚流民回乡,乱世平定,正是她们随波逐流融入社会的时候。

打定主意,苏杏一手牵住婷玉,一手放在画纸上,微光泛起,两人瞬即消失在书房……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正值餐厅空闲时分,眼角乌青的萧炫来了。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其实她们都没错,错就错在我不该一时情急冒犯苏小姐。”他无奈地说,“害她受了惊吓我很内疚,也害得余家姐妹翻脸,影响你们与余家的交情。我想向她当面道个歉,以为隔了几天她的气该消了才敢来,可惜她还是不肯见我。”

他在敲了好久的门,一直没人应答,反而里边的猫猫狗狗叫得欢快,也没听见有人出声喝止,仿佛里边空无一人。他没辙了,只好来休闲居讨个主意,毕竟他们与她是邻居,关系熟稔。

安德和陆易听罢,不禁觉得好笑。

“不想见你就别去了,等过几年她自己想开了就好。”安德讨厌勉强别人。

萧炫当他开玩笑,道:“那怎么行?错了就是错了,我认,她要打要骂怎样都行。”

陆易说:“我觉得她不需要你的道歉。”

“那是她心胸宽广,犯错不承担后果是我的人品问题。”萧炫坚持己见。

陆易与安德对视一眼,后者冲他撇撇嘴,耸耸肩。

对于休闲居来说,邻居与别人的是是非非,他们是看在眼里却从不插手,除非矛盾激化才出手阻止一下别闹出人命来。有句话说,苍蝇不叮无缝鸡蛋,一个巴掌拍不响。

邻居能招惹这么多是非也是一种本事,应该自己处理。

问题在于——

“萧老师,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想请教一下。”安德问得十分认真,不像说笑。

萧炫见了,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问题?”

“我在餐厅经常听梅林村的人说苏苏清高看不起乡下人,以为自己是小公举要别人处处迁就她,宠着她,一言不合就得罪人……”

都是来休闲居吃饭的梅林村年轻人说的,貌似她的种种罪过罄竹难书。有句话说,当一个人觉得你不好可能是偏见,如果所有人都觉得你不好,那就要反省一下了。

“既然这样,你们理她干嘛?”安德的眼眸似笑非笑,饱含深意,“她在家里坐着,你们千方百计挖她出来;她在街上走着,你们偏与她拉交情,然后说她这不好那不好特别难相处。说句冒犯的话,她以为自己是小公主,你们好像以为自己是山大王……”

所以有权利要求别人怎么生活,要求别人必须出来接受他人的道歉,要求别人融入群体,一言不合就给人家戴高帽子说她自以为是……到底是谁难相处?

陆易也笑道:“我们这些邻居就像一群吃瓜群众在旁边看看戏,看着看着,你们好像越来越过分了。”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妹妹,有意思么?

就算她清高,她任性,她看不起乡下老百姓,所以她很识相地把自己关在一座院子里独自傲娇,碍着谁了?反而是外边的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教她怎么做人。

真是和尚训道士,管得挺宽。

“有时候看得我都忍不住想找人练练拳。”安德眸里露出一丝讽刺,“我不是说你过分,萧老师,但依我们的观察她并不需要你的道歉,听我的,离她远些就行了。以她的清高个性,将来也做不出当街撒泼找你麻烦那么丢脸的事来。”

小公主有小公主的骄傲,不屑于死缠烂打,身边无一兵一卒护驾的情况之下更不会自找麻烦惹人注意。

梅林村那些年轻人私下里编排笑话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或被人利用,或对她的人生态度心生忌恨,希望本村的人排挤她,孤立她。当然,有些人也认为苏苏是小题大做。

而他们不会,正如白姨偏心周家,休闲居偏心苏家,因为先入为主以及亲疏的关系。

萧炫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替邻居抱不平,不禁头大,貌似误会更加大了。

不禁犯愁地抬手揉揉眼角的淤青。

“我好像让误会变得更大了……”

“实事求是,我们不希望少君因为你的固执而犯错,他还年轻容易冲动。”这是休闲居的态度。

陆易见萧炫犯难,脑筋还没转过弯来,便好心地加了句,“至于余岚,她的为人如何我们也很清楚。她是她,她妹子是她妹子,比如你是你,你的学生是学生,我们不会混淆……”

不迁怒,不追究,还有什么问题?

所以,萧炫被他们劝走了,未来一段时间不曾出现在云岭村,倒是常去梅林村探望余岚。

那是后话。

等萧炫走了,休闲居门口挂上一块“休息中”的牌子,然后安德、陆易穿过中庭来到柏少华的工作室。

“走了?”正在研究食谱的男人问。

“当然,打又打不过,不走能干嘛?”安德拉过一把凳子坐下。

“现在就看余岚怎么做了。”陆易也挑了把椅子坐下,“你们说那余薇会不会过来?”

第145回

“来了就放少君。”柏少华轻笑道。

旁边两人一听,同时脑补某种场景,不由得同时笑出声来。

她那天看少君的眼神出卖一切,在心上人面前她不敢太放肆。而少君对她的心意一无所知,知道他也不会在乎,喜欢他的女孩子一抓一堆在意不过来。

他们不在乎余薇来不来,而是在意余岚处理事情的能力。相识这么久,如果她连苏杏在意什么,如果连自己妹子都看不住,只能说很遗憾,有个坏事的妹子使她的能力大打折扣。

其实大家挺喜欢余岚的,她个性独立有自己的想法,行动力很强。善良正直,温柔而不失坚强,这种女孩谁不喜欢?有结交的价值。相比之下,某个任性的小公举就……

“少华,为什么帮苏苏?因为少君?还是……”安德笑容奸奸的,眼珠子骨碌一转,“像少君说的,你对她有不同想法?”不同的想法,等于起了别样心思。

男人对女人起了心思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清楚。

那小子差点把车开进河里,回来后坚持把原因归咎柏少华身上。他说自己长这么大从未出过这种错,要不是少华盯着苏苏看,他就不会吃惊得把车开进河里。

一切都是犯蠢的人惹的祸,关键是,这个犯蠢的人以前没那么蠢。

面对安德的试探,柏少华无语,视线移开食谱,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的木柜子看了一会儿。

半晌后,两片薄唇泯了一下,“或许吧。”

态度云淡风轻,如同谈论天的蓝,云的白,水的透澈清甜般平静。原本不在意的,欺负她的人多了,不知不觉便上了心。

又如何呢?

那种感觉是偶然的,并不长久……

一场凉雨过后,蔬菜油绿,水质透明看得见底,云岭村里愈发清爽怡人。

早上十点多,在苏宅,婷玉在院里撒种子,药草的种子。在唐朝一处深山里采到的,她从熟株里取出种子准备移种在家里的庭院里。

苏杏在凉亭里工作,顺便打个电话叫外卖。

外卖服务依旧不对外公开,少君说不必顾忌别人怎么看,他给朋友开个后门的资格还是有的,谁有问题可以找他去。安德陪同他一起来的,亲口证实了此事。

何小飞不再来休闲居胡搅蛮缠,一是怕见到婷玉,二嘛,柏少华对她的漠视挑起年轻的她仅剩的一点羞耻心。

在梅林村,那个与她欢好的外国人的不良德行让她以为所有老外都是好色鬼。在云岭村,漠视她身体的柏少华在她心里,又代表了整个云岭村里的老外。

无论何玲教她使什么招,她一概不理。觉得云岭村生活寡淡,她死活要回梅林客栈工作。何玲不肯,她就自己悄悄去了小农场求余岚,结果遇到余薇并且得到她的允许。

从那天起,她又过起了普通服务生的日子。

由于长相颇佳,余薇暗地里吩咐领班将她调回前台工作,顿时把何小飞美得找不着北到处显摆自己有能耐。

那些都是梅林村的事,与云岭村无关。

余家没人来烦她,萧炫也不见踪影,唐朝之旅十分顺利,苏杏这些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舒心,叫了外卖是打算自己去取。

没想到她还没去,安德就把餐点给送过来了,并且跟她们说今晚要开一个村集体的会议,请她们务必在晚上八点钟到场。

“开会?”听了安德的传达,苏杏有些愕然。

“一时说不清楚,你们今晚去了就知道。”安德最喜欢卖弄神秘。

苏杏默默地睨他一眼,婷玉在院门敲响时,已回到屋里打点猫狗的餐食,所以安德此刻正在探头探脑寻找意中人身影。察觉苏杏的视线,他动作一凝,马上恢复正常神态自然地回头一笑。

“有疑问?”

“亭飞不一定去。”

“必须去!一定得去,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哼,苏杏皮笑肉不笑,“她只是一个寄住此处的客人,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哎你……”

此时此刻,安德终于明白外边那些人为毛总想骂她,他现在也想骂。

苏杏并不在乎他想什么,这人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殷勤,打的什么主意藏着什么心思,她明白。只可惜,遇上婷玉,这场缘分注定是一场泡影一场空,无疾而终。

唉,她靠在石桌边悄声道:“安德,我们知道你的心思。她是个保守的女人,有些话不便亲口对你说。所以让我转告你,你俩没戏,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好?”既然大家是明白人,安德索性开门见山不躲躲藏藏。

“你做什么都是白搭,”苏杏十分直白,“她个性传统,遵守祖制,身为异族的你注定和她无缘。”

由于安德是少君的好友,算是她的朋友,婷玉曾提过他的异常行为并且表明心迹。

她说,她的人生目标有两个,一心练好医术,二要子嗣延续巫医族的香火。当年先祖为了生存才与外族通婚,淡了血脉与能力的传承,如今族里只剩她一个,血脉之源不能再淡化。

如母说过,她们这一支只有两种血统,一个是巫医族,一个是华夏族,算是比较纯粹的。经过多年的延续,两种血脉基本融合稳定,有助于巫医族能力重新蕴酿。

若再与其他异族通婚,恐怕巫医族的血脉更加稀薄,能力的复苏只能看天意。

如何选择,婷玉根本不用考虑。

既然一番心意注定要落空,不如早早让他死了心为好。听了这番话,安德没说什么,眼睛往屋里瞧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至于放不放弃,那是他的事。

傍晚,两人在家随便吃了些东西。到了晚上七点多,苏杏便准备出门了。

“我去开会了。”

“嗯。”婷玉在客厅看电视和撸猫,神色从容。

苏杏刚要踏出门口,忽又转身回到她身边坐下,“其实吧,血脉啊能力啊挺飘忽的……”

“此事无须再议,我主意已定,决无更改的可能。”婷玉淡然道,瞥来一眼堵住她后边要说的话。

苏杏摸摸鼻子,灰溜溜地出了门。

她知道古代人对血脉的传承有多看重,问题她不是古人,无法体会那种责任感与使命感。对她而言,爱情虽然是一种虚无缥缈、有保质期的情感,但能自由选择也是一种幸福。

很可惜,那种幸福貌似她俩都没有……

第146回

六伏的天,外边很热,云岭村的白天也要开空调,一到傍晚就不用了。

晚风轻拂,凉凉的,掠过她的手臂如同一段柔软清凉的丝绸滑过,显得格外舒爽。夜空干净得没有落下一缕云烟,星子闪烁璀璨,空气中流淌着清新的味道。

这种景色在城里绝对看不到,不拍下来发到空间拉仇恨有点对不起自己。开会时间还没到陆续有人来,不急,她拍一张照片就进去。

苏杏来到石子路口的边缘,面对一大片菜田用手机对着天空咔嚓几张。可惜,她连拍几张效果跟相机差得很远,也跟自己想象中的梦幻场景完全不同。

算了,她收起手机,等开完会回家里取相机拍。

休闲居的庭院前边与村路中间那段距离有些小斜,她双手揪着裙子提高裙摆以免踩着摔倒,动作轻快地进入休闲居。

温暖的灯光下,本想开门进屋的柏少华站在自家门口,静静看着她出现在石子径路口,看着她神经兮兮拿出手机给老天爷拍照,然后看着她一脸失望进了餐厅。

他衣着轻闲色调浅淡,身材高挑笔直,站在砖石墙边真的很像门廊下的一根柱子或者石像,难怪她看不见……一丝异样掠过眼底,动作缓了一下随后往休闲居走去。

会议设在用餐区,苏杏去的时候里边几乎坐满人,仅剩第一排空座位。因为第一排前边没有桌子,人们下意识地往里边走。

“小苏,过来这边坐。”白姨拍拍桌子,她坐在第二排靠窗边与朱氏夫妇闲话家常,见苏杏进来便打了一个招呼。

苏杏就势坐在第一排的靠窗位,“白姨,朱大叔,朱阿姨,你们来得好早。”

朱姨温慈地笑了笑,“闲着无事出来散散步,看时间差不多就来了。”将水果拼盘往她这边推了一下,“来,吃些水果,你吃饭了吧?”

“吃了,”苏杏回以一笑,用竹签挑起一块蜜瓜尝了尝,“对了白姨,秦哥走了?”

“早走了,你前阵子出门的时候他就走了。”白姨说,“咦?亭飞怎么不来?”

“她没空。”在家看电视呢。

白姨哦了声,“她不来也好。”容貌出色太招眼了,“你最近也很少出门,没什么事吧?”最近又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唉,女孩子家一人在外确实不容易。

有儿子和亭飞一起帮她说话作担保,白姨对苏杏态度缓和了很多。当然,依旧不怎么认同她的处事方式,比如最近的荷塘风波。

但见她根本不在乎,这份心态倒是让人稍有改观。

“没事呀,我出去一趟寻找灵感,回来又可以在家宅一年了。”

她这话娱乐了大家,此时,身后一股凉意袭来。

“少华来了,坐这里,”白姨和朱氏夫妇面对着门口首先对来人打招呼,“苏苏,往里边坐一些,他太高坐在中间碍眼。”又是一阵低笑。

柏少华向大家含笑点头,依言将椅子拖到墙边坐下。

开会的人多,大家把餐桌拼成为两列,一共腾出三条走廊方便走动,靠窗的位置也有一条。人们来得差不多了,苏杏移进窗边的空位也无妨,这边走不出来还可以走另一边。

这点小事没人计较,况且少华也坐在墙边与她并列,省得碍眼嘛。

“你手好些了吗?”与人打完招呼,柏少华这才有空问苏杏。

苏杏抬手给他看了一眼,“差不多了。”不知是药酒厉害,还是婷玉的按摩牛叉,那个抓痕还剩下淡淡的一圈过几天就能完全消失。

柏少华轻浅一笑,双眸凝望着她的脸庞,“还想不想去荷塘?”

荷塘?苏杏微怔,抬头望入他的眼睛。

“讽刺我吗?”

本想和婷玉一起去赏荷,结果闹出这种膈应事,那个地方她是绝对不会再去。被一个男人纠缠的经历实在太糟糕,柏少华此刻提起有点影响她的心情。

柏少华哂笑,“小妹妹,防人之心不可无,防得太过成了草木皆兵你会错过很多美好的东西。”

“比如呢?”苏杏直白地问。

“荷塘在很多农村里都有,少君在附近又找了一个更大的荷塘,哪天一起去看看?”他顿了顿,“我们餐厅的所有人都去,到时候你可以叫上你的朋友作伴。”

那天的事肯定把她吓坏了,他理解她的防备心。故而先声明一下,免得她疑神疑鬼。

“哦,不如你把地址给我,我们自己去。”

柏少华:“……”

姑娘你这样无情会没朋友的。

从来不考虑他人感受的苏杏,正一脸好奇地打量会场里的新面孔。听说养生馆的人也来了,趁此机会认一认,有些人她从未见过,而有些人见过当时却以为是游客。

有几个年轻人,也有中老年人,大家都忙着和身边的人互相认识。

“热闹些不好吗?”心理阴影面积有辣么大?

“别,我们自己玩轻松自在。”苏杏回过神来,想起今早安德那失落的表情,于是稍微靠向身边的人悄声说道,“说句真心话,别妄想着帮谁制造机会。没用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成功率接近零,及早抽身最明智。”

哈哈,餐厅停止营业集体去赏花?别逗了,分明是替安德制造机会。这种套路是陈悦然一贯的做派,害得她以前为了应付与郭景涛的各种巧遇偶遇伤透了心神。

思己及人,她可以劝朋友换一种思维面对事情,但决不做让朋友伤神又烦躁的事。

那跟出卖朋友同等涵义。

柏少华听得出她的意思,一笑置之,不再勉强。

安德喜欢亭飞是休闲居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自己喜欢的女孩自己追,他不是月老不操那份心。

那天他在荷塘才逛了一会儿,赏荷的乐趣就被意外中断了。猜着她是同道中人想必也十分扫兴,便计划着另找一个地方再赏个痛快,没想到身边一个个的全都是戏精,连她都不例外。

作为这个群体里唯一的正常人,他很痛心……

会议开始了,由安德、陆易主持。

内容不多,其中一项是大家对进村游客的一大堆意见。主要是部分游客素质太差了,要么擅自拔菜,踩进菜地拍照糟蹋了不少,还有一些小孩子拔了扔,扔了再拔,家长也不管管。

等人走了,菜成了垃圾被扔了一地,大家心疼得不要不要的。今晚来开会的有老村长周叔和他的儿子周国兵,安德特地交待他一定要来。

第147回

“周叔,国兵,这个问题要靠你们向游客强调一下。23us.最快”安德看着父子俩说,“不然到时依法追究,这样对谁都不好看。”梅林、下棠村那边也说过了,有些游客就是从他们那边转过来的。

而周家是无牌经营,大家初来乍到暂时不予追究。

这就是安德让周国兵来的原因,唯恐老村长听了着急血压升高。虽然老周家是何玲说了算,奈何她推托不来,他只能让周家父子将村民的意思转达,希望她适可而止。

周家父子唯唯诺诺地应下,整个村子只剩他们一户本地人,压力不大才怪呢。

另外有个好消息,休闲居与养生馆准备在云岭村外找个地方建造一个物流配送点,专门运送餐饮所需的新鲜食材,譬如进口的海鲜生肉鲜蔬菜之类。当然,也包括快递邮件。

众所周知,按照云岭村以前的名气和地理位置,快递员从不进村取件送件,只负责送到梅林村的一个代收点代发点。曾经有一次,云岭村一位新居民有份重要文件被弄丢了。

代收点的老板娘在无法抵赖的情况下承认错误,但只赔邮费,多了没有,命倒是有几条要就拿去。受害者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自认倒霉,回来之后和众人发了一顿牢骚。

为了以后的方便快捷,休闲居和今年刚搬进来的养生馆负责人讨论了此事,得以落实才公开跟大家讲清楚。考虑到当地的民风,那个配送点只为云岭村开放。

所有快件先寄到配送点,再由配送点员工定时进村分发到户,一切工序在监控之下完成。还有洗车修车保养一条龙服务,如果此刻加入会员还有优惠哦。

尽量做到咱们不求人,人也别求咱,各取所需和谐发展。

配送点的地址选在东江桥畔与云岭村外那片树林的交界,接近通往省城的路口,那里没有坟地只有一大片丢荒的田地。地已经被政府征收,他们直接和政府洽谈并且签订租赁协议。

但有一点,本村居民每户一次性需缴纳两百块钱,租户一次性缴纳五十,以后寄件只付标准邮费便可。外来游客不在此类优惠中,不管是寄出去还是收件一律加收五块钱,若有异议大可自己去梅林村邮寄,不强求。

最后一件事,还是针对素质不高的游客。村里准备打造一批提示牌,提醒游客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提醒地里的菜不能乱摘乱踩,损一罚十等等,做这些提示牌需要大家合资完成。

村子很大,需要的提示牌很多,所以每人交三百块。是每人,不是每户,白姨和苏杏是租户每人出五十即可,若有短缺到时候由休闲居与养生馆垫付。

若有剩余,则交给休闲居购买食材宴请村人同乐,直到花光为止。

这个提议大家没意见,白姨和苏杏当场便交了钱,两人都是给一百五十,包括婷玉、秦煌在内。至于周家,周家是什么情况,何玲是什么性子,众人心里清楚。

在私下里断定他们家绝对不肯交……

果不其然,等会散了,周家父子回家把会议内容一说,何玲即刻炸毛。

“我呸,净想美事,他们钱多怎么不给我捐几块盖房子?”

原来,大家一直以为云岭村里新建的养生馆是对外开放的。没想到,养生馆盖好之后来了好几个旅行社谈合作,却被告知本馆只对内开放,恕不接待外来客人。

休闲居至少有餐厅对外,养生馆若非会员连门口都进不了,把何玲气得牙痒痒。她一心指望村里进来几个土豪带旺村子,没想到全部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她曾与几个旅行社打过包票说一定能给他们抢到合作名额,结果落得一场空又被人笑了一场。

一气之下,加上受人怂恿鼓励,她把家里这些年辛苦攒下来的几十万存款,还有从娘家借来的十几万全部用来盖房子。建在云岭村,不是只能盖三层吗?

好,她把自家那四百多平方的地拿来盖了一栋三合院。

如今正在密锣紧鼓中,哪里还有闲钱上交?

反正他们周家在梅林村居住,要寄快件在外边更方便,傻子才交那些闲钱。这世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她担心政府未来有新动向赶紧把自家旅馆盖好再说。

所以,周家的态度出来了。

不交就不交,以后配送点的服务客户中没有周家人的名单,而建造如期开工进行中。

各方搞建设搞农业,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唯独一户人家胸无大志优哉悠哉地过着淡如水的岁月,眉眼透着欢喜,内心藏着温暖馨怡的感觉,用心体味着流年的生动与宁静。

“……没想到你喜欢吃这个,上次在江陵只顾着带你们大鱼大肉,倒把它们错过了。”小树林里,两名纤纤秀女缓缓走在乡间小路,手里各提一个冰袋,欣赏着林中花草,品尝着手中的美味雪糕。

“不过呢,这些是我们俗称的垃圾食品,不可多吃。”苏杏舔着柔滑冰凉的雪糕,有些心满意足地说。

“垃圾食品?”婷玉终于像个普通少女般,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手中的甜筒,“怎么会?挺好吃的呀。”还有一股牛奶味,香滑可口令人回味无穷。

呃,就是融得太快,害她吃得飞快马上要见底了。

“你喜欢?那自己在家里学着做也可以,网上有教材,需要什么你自己学着上网购买。”苏杏建议说。

当然,动手做的人不是她,她只管吃。

她们今天去看荷花了,在省城另一边的村庄里有很大一片荷塘,少华提供的地址。她俩一大早自己坐车去,然后自己坐车回来,途经省城顺便进了m记吃汉堡、雪糕。

苏杏习以为常,婷玉却开心死了,笑不露齿很矜持淑女的那种开心。一路上回头率百分百,苏杏沾她的光跟着虚荣了一番,虽然她自认长得也是秀色可餐。

姑娘们兴高采烈,后边渐渐驶近一辆私家车。婷玉首先发现,大老远就把苏杏拉到一边。

可人家没有直接驶过去反而缓缓停了,车窗滑下来。

“嗨!”车里几张熟悉的笑脸冲她们摆摆手。

苏杏傻了眼,嚯,休闲居果然集体休假去玩了,有钱任性啊!至于为嘛跟她们同一天去,可能是碰巧,反正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兴致一来说出门就出门了。

第148回

“要不要上车?”陆易和安德探出头来招呼她们。

陆易坐在副驾,开车的依旧是柏少君,此刻也探出头往她们这边瞄。

安德和柏少华坐在后座。

婷玉向他们福了一礼,然后转过身去断绝某人似有若无的热烈眼神。

“上车?我们坐哪儿?”苏杏随口问。

“我们可以坐车顶啊!”安德煞是慷慨大方。

“走你。”苏杏笑骂一句,和婷玉继续往前走不再搭理那几头暴露一丝狼性的邻居。

“嘿,美女,别这么残忍嘛,笑一个,笑一个……”随着一阵吹哨嬉笑声,车子逐渐驶得远远的,还看见安德探头探脑向她们直挥手。

“平时人模人样,果然不失男人本性……”苏杏笑斥。

车子一走,婷玉恢复自然状态,“他们还算端正,只是村里最近多了好些外乡人,你平时独自外出要小心提防。”

“不怕,我有打狼电棒,还带了防狼喷雾……”前者少君给的,后者是她上网淘的。

一朝被狼咬,防身的东西多多益善她不嫌少,就是包包重了些……

再说少君等人的车子,离开两名美女的视线后恢复正常行驶。

“外边美女如云,都不如咱们村的两朵云岭之花赏心悦目,”安德依依不舍地缩回头,一副少看了几眼意犹未尽的样子,“可惜一个冷了些。”另一个精了些。

“安德,其实苏苏说得没错,依亭飞那种态度我看你还是拉倒吧。”陆易回头劝他,“而且你不是说等这里稳定之后就走吗?”严禁调.戏良家妇女一走了之。

“我有说过吗?啊?不可能吧?这里就是我的家。”怎么可能一个人走嘛!安德故作一脸懵圈。

嗤,少君、陆易同时鄙视他一眼。

“都怪苏苏多管闲事,不指望她帮忙制造机会还天天搞破坏,一点儿情面都不给。”粗俗点说,她就像一根打狗棒,他出现在哪里她打哪里,一点儿机会不给他。

让他恨不得一把拎起她扔进河里冲走算了。

“其实她长得不错,村里怎么没一个人喜欢她呢?她就是因为没人管才到处搞破坏。”安德满腔怨言,说罢瞥了柏少华一眼,人家不为所动在车里闭目养神。

唉,安德空嗟叹。

“放心,我管。”老司机柏少君目不斜视,“回头我就把你的话告诉她。”

“你个叛徒!”安德用力踹了驾驶椅背一脚。

安静坐在一边的柏少华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闭着眼睛,往日的笑容不复存在,神情极其冷漠,睡着了似的对身边人的打闹置若罔闻。

“嘿,嘿,别吵了,”陆易忽然道,“你们看……”

车子来到松溪桥头边,发现河里一群男女穿着泳衣在嬉闹泡澡,河里、河边浮着一些矿泉水瓶子、各色零食袋子和塑料袋,生生把这一方清澈见底的河水搞得混浊不堪。

“靠!又来了,这样下去村里的环境迟早要完。”村里的清净被外来人打破,几人既心忧又气愤。

“真想马上封村。”

“没办法,有周家在封不了,当地政府不是没动静吗?再等等吧。”

“话是这么说,可看着不爽。”安德觉得很郁闷。

以前自己人玩没什么,大家很注意卫生保护环境。如今进村的游客素质参差不齐,有些真能把人活活气死。以前大家干完农活顺手在河边洗菜,如今也不敢了。

尽管傍晚的河水跟以前一样清透。

这事众人早就商量过,他们是外来户,刚稳定下来就和本地人起冲突会惹出一堆麻烦。

云岭村的环境称得上地方一绝,不仅是他们看中,其他人也同样盯着这块肥肉敲着算盘。之所以按兵不动,只是静待他们这些外来户能够清除某些隐患而已。

人类与大自然作斗争必然损失惨重,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大家都想当获利的渔翁,沉不住气那个是给人做嫁衣裳的大傻冒,所以都在暗中静观其变。

在此期间,某些钻进钱眼里的人的一些小动作,在旁人眼里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周老爷子是个好人,可惜他做不得家里的主。他儿子短视无主见,儿媳被眼前的小利蒙蔽了眼睛,只想利用村里的资源为自家谋利,从不关心村子的好坏以及新居民们的意愿。

曾经给过周家合作与和睦共处的机会,被拒绝了。既然如此,大家只能各善其身了。时间最终会告诉各存心思的人们,在这场游戏中分别充当着什么角色。

“喂,难道没人担心苏苏她们吗?”车子前行中,柏少君蓦然插了一句。

呃,众人默。

想想那个封建保守的亭飞,想想那个弱质纤纤的苏苏,面对一群光着膀子露着腿的男女……

过了好半晌,姗姗来迟的两位美女终于走出小树林往桥下走。

“咦?他们车坏了?”站在河道上坡位置,苏杏老远就看见对面河岸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子,接着注意力被河里的喧哗拍水声拉走,“呀,这么多人在玩水?”

河里清凉,很多人在游泳玩水。

几个男人发现桥头来了两位衣着古朴的女孩,劣根性发作,冲着她们不断吆喝拍胸膛拍肚腩。说句比较现实的话,形象猥琐还自以为风.流倜傥做出一些调.戏的动作真的很恶心。

苏杏先是讶然,继而心底升起一股厌烦。

游人越多,村里的环境将会越差。

周家和其他旅行社根本没把大家的意见放在心上,只懂一味讨好游客吸引更多来宾,毕竟不是她们在此居住。光她抗议没用的,村里的住户都没出面,她一个租户谁会理睬?

“要不咱们绕道?”苏杏建议,绕回自家那边的石桥。

“没用,那边也有人。”婷玉蹙眉道,美味所带来的好心情顿时减半。苏杏很少出门对外边的变化不太清楚,而她偶尔心情烦闷会出去遛狗,逛了半圈就回来了。

世风日下,男女几乎脱光了混洗简直辣眼睛。无奈的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开放,她可以不参与,却不能不学会坦然面对。

于是,两个女生目不斜视并肩前行,不去理睬桥两边的嘈杂声。

君有息事意,旁有不宁人。

见是两个容貌姣好的女孩,两边河岸也没人,刚刚过去的一辆私家车停在河道上,在河里的人是看不见的。便有无聊男子受艳遇村姑等的荼毒,生起了调.戏村姑的心思。

第149回

三个嘻嘻哈哈一身白花花的男人穿着紧身泳裤上了岸,往桥上来。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身姿摇摆风骚,在河里部分人的指责之下一路扭捏摆摆地走来。他们没明着怎样,桥不是很大,如此大幅度的风骚姿势必然与姑娘们有身体接触,除非她们退回去绕道走。

不管哪一样,恶作剧的他们都觉得占了便宜,能博大家一笑就是他们的本事。

原本无动静的陆易、安德他们下了车,站在远处遥望这边的情况。

“婷玉,不能打不能杀,不能下毒引起异常。”苏杏担心婷玉一时冲动犯事,赶紧在她出手前撂下话来,众目睽睽之下罪名不好洗。

婷玉默默斜了她一眼,“那你说怎么办?退回去?”

苏杏想了想,忽而轻声与她说了几句。

婷玉听罢嫣然一笑,然后两人视若无睹继续往前走。即将与他们迎面碰上时,两名女生忽然手牵着手奋力一跃,呼啦一下,在众人目瞪口呆中踩着三人的头顶与肩膀成功越过他们。

几下跳跃安然落地,两名女生已经过完桥即将上河道。

高手在民间,河里、桥上的人们直愣愣地发了一分钟呆才醒过神来,然后猛拍手喝彩。再想看那两个姑娘时,人家已经上了河道没了踪影。

“喔喔!!好!!!”

而陆易他们手掌拍得很卖力,腿脚不便的柏少华靠坐车子的前边眉宇含笑地看着她们过来……

晚饭时,今天在河里游泳的人们对白天发生的事情仍在津津乐道,纷纷相约明天再入云岭村寻访高人。吃着吃着,有一个人开始身痒痒,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白天在松溪游泳的人们除了有两个人没事之外,其他人都得了同一个症状。不管在上游下游,他们身上东一块西一块地起了红通通一大片的小疙瘩,有些甚至快速耸起一大片水泡,令人触目惊心纷纷连夜去了医院检查。

医生给了一个极为靠谱的答案,他们可能在不干净的水里游泳导致皮肤过敏,根据各自体质或轻或重……

第二天,休闲居的上午显得特别热闹,来餐厅吃饭的客人们幸灾乐祸地提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们说等结果一出来马上去告旅行社和客栈老板,所以呀,估计这段时间没什么人会进村了,正好让外边那些人长长记性。”

“哼哼,前段时间村里被搞得乌烟瘴气,估计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就是,”也有人觉得有些诡异,“不过很奇怪,咱们以前也在河里泡过澡怎么没事呢?还有之前也有不少人……”

“哎,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很可能是前几批游客积下来的毒素污染了松溪,害得昨天那批人倒了血霉。”

“呵呵,我管他们谁倒霉,只要村里能够清静几天怎样都行。”

“话不能这么说,万一咱们遭殃呢?”

“老朱他们一大早听说之后就去收集水样,应该很快能知道结果。”

“希望没事,否则多可惜,这儿的环境相当难得……”

众人议论纷纷,两名服务生不停地给客人端菜倒茶,铁板前的两位大厨各据一方忙得不可开交。

“苏苏家的菜齐了?”安德的眼角余光瞄见陆易在打包,便问。

陆易嗯了声,“齐了,你有空咩?”将最后一份菜肴放进饭盒里,合上盖子。

“当然有!一趟来回不过几分钟而已。你别通知她,等我几秒钟就好。”做好手头上的菜就去送……

话音未落,门口叮咚,一位素衣姑娘进入餐厅,见了他们俩便眉眼一笑。

“易哥,我的外卖可以了么?”

安德:“……”

陆易噗哧地笑看着她,单手提了提饭盒,“刚刚好,你的鼻子比小福它们还要灵。”

苏杏笑着上前接过,“我这是女人直觉,下次还要提前些。”免得某人有机可乘。

“苏苏……”安德斜眼望来语调拖得老长,目露恳求之色。

苏杏笑盈盈地看过来,情真意切道:“别为难我,我也是奉命前来实在木有办法,你别想太多安心工作吧。”说罢,提着食盒离开了餐厅。

那利落的背影看得安德想掀桌……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苏杏那天出了一个主意,两人各用自己的本领避过那三名猥琐的男人,让婷玉趁机在他们身上下药,等他们洗澡时将药力彻底融入河里,引起众人身体上的不适。

不仅是村口的河,河水顺流而下,凡是那个时辰在河里洗澡的人都会中招。激发药效的是饭桌上的鱼,有鱼有肉,是本地人用来招呼客人很寻常的菜式。

所以,不爱吃鱼的两个人逃过一劫。

那些是婷玉跟随母亲出外游历时随身携带的一种药,作小惩大戒之用。

不致命,有些受罪而已,一天半之后便能不药而愈。别说什么河里有些人是无辜的,最无辜的人是受到外界打扰的本村居民。闹这一出是为了让外边的人心生恐惧不敢再来,还大家一方清净之地。

婷玉同意她的第二个计划,却懒得遵守第一个,直接搂着她的腰跨过那三个人。

“纸包不住火,几下跳跃能代表什么?出门在外难免有用到的一天,不必缩手缩脚。”在现代,武功不足为奇,苏杏的快捷身手一旦被人发现才叫糟糕。

这就是她显露武功的原因。

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苏杏坦然接受之余考虑了以后发生的各种可能性。作为替她掩护身手的报答,婷玉拜托苏杏以后尽量将安德阻隔在门外,别给他半点希望。

以前是无意,现在是刻意,安德危矣。

因此出现刚才那一幕来,未来一直如此,将成为邻里之间的一种常态,一种另类的相处方式。至于婷玉施放的药,一回到家就被苏杏全部放进唐朝一户农家里藏起来了。

丢了也不打紧,那种药的用料随处常见,成本不高很容易做出来的。那户农家是流民区里的其中一户,是她们暂时栖身的地方,等官府印发的正式户籍下来她们就可以另觅去处自由通行了。

再说那些游客,他们拿着医院的检验报告向旅行社索赔了,可惜不成功。涉及到经济利益,旅行社不惜巨款请来专家检测水质发现没问题,客栈的饮食也没问题。

大家便说是这批客人倒霉,恰好遇上水质混浊的时候来,否则找不到其他原因。

第150回

那些旅客哪肯白受罪?开始聚在旅行社门口示威吵闹,还有人说可能是客栈不卫生的缘故。

这些游客入住的地方分别是梅林村的梅林客栈、下棠村的云来客栈和云岭村的周家,三家旅舍首次齐心协力共同应对这件事。三间客栈中,何玲是家底最薄弱的。

她被这次风波吓得屁滚尿流,因为她们家是无证经营,被人告了。幸亏余岚上下打点帮她度过难关,只罚一笔钱了事。

这回人情欠大了。

想起之前经常在人后说余氏坏话,何玲如鲠在喉浑身不舒服。她不想欠余家的人情,可出事那会儿,云来客栈推托说老板公子都不在,没法子帮她。而她娘家远在北方,而远水救不了近火。

如果没有余岚帮忙,罚的钱肯定不止这么少。

她一向对外自称有恩必报,比如周定康那栋不详的屋子全靠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成功租出去的,因为周定康曾经帮过老周家。如今又欠下余岚那么大一个恩情,该怎么还呢?

“玲姐,听说你跟余家姐妹的交情不错,恭喜你呀!终于找到一座大靠山,今非昔比,我日后可得靠你好好关照了。”

何玲正拿着鸡毛掸子在店里给货架扫尘,门外进来一人笑嘻嘻地说,回头一看:

“诶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清虹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周清虹,24岁,原是云岭村的人,从小和家人一起搬出小镇居住和上学。后来在省城找了一份导游的工作,不知怎么的就认识了下棠村云来客栈的小开成了对方女友。

“还不是因为上次那桩事,加上之前你说养生馆日后可以预订房间害得我跟客人有过承诺。之后却发现人家不对外开放,客人投诉我谎话连篇信不过,单位趁机把我开了,最近在家待业正好休息一下到处走走。不像玲姐你那么好命,出了事有人兜着。”周清虹闲适地打量店里的物件,神情带了一丝轻蔑。

“哪里唷,是我公爹胆小怕他儿子坐牢,等不及云少回来就慌慌张张跑到余家找小岚帮忙。这不,害我欠了她人情正愁不知怎么还呢。”何玲满脸堆笑道,给客人倒了一杯茶。

“嗐,还人情不过是小菜一碟。”周清虹没喝她家的茶,“对了,听说余家姐妹将云岭村那帮人得罪了是吗?”

“好像是,如今姐妹俩都不敢进村了。”

“哼,花无百日红,活该她们有今天。”周清虹微哼,又说,“你赶紧把人情还了吧。云哥昨个还说你老周家有福气了,终于抱住余家那条大腿,我怎么说他都不信,气死我了。”

“呃,呵呵,难为你了大妹子,来,吃根香蕉。”

“不了,我约了人逛街,顺路过来看看你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有最好,我走了。”

“哎,替我谢谢云少。慢走,有空来玩啊。”何玲将她送了出去。

等见不到人了,神色阴沉起来。

何玲与周清虹认识几年了,当初老周家刚搬出来,而清虹刚好和同事们一起来梅林村玩。光顾何玲店的大客户是清虹介绍的,全部来自省城,还给周国兵拉了很多客源。

只是他口才不行,留不住。

可以说,这家店有生意,周清虹至少占一半功劳。还有云家大少,那可不是好商与的主,以前没少欺负余岚姐妹,长大后也没少掺和事给余家母女添堵。

得罪余家母女没什么,若得罪清虹被云家小开盯上,她老周家的命运恐怕比以前更坎坷……

夜色朦胧,田间夏虫吵个不休,院里飞来好些萤火虫像提着一盏盏小灯笼在桃林间飞来飞去,煞是好看。其中一只索性落在凉亭的石桌上,被趴在旁边的母猫小吉啪的一爪子,飞走了。

今天的苏宅很安静,因为婷玉带着小福小禄去了唐朝。她们的户籍已经下来了,总得留一个人在那边刷刷存在感。如今新皇登基,新政的施行惠及民众也需要人在那边应付。

苏杏受现代文明影响,做不到礼仪周全,而婷玉受古制影响深重,未必时时能够适应现代律法的制约。与其勉为其难,不如各安其位,等一切稳定了再相聚。

婷玉去之前听了苏杏一番解说,对大唐的一切有所了解。稍有疏漏也不怕,她们是流民女子,对当地风俗礼节一知半解也是理所当然。

跨越时空,她们的手机无法联系,于是婷玉用巫力做了一块玉坠给苏杏随身戴着。以婷玉的血液作为媒介,一旦出现危险,苏杏这边立即有所感应前去救人。

所以,如今的苏宅只有苏杏一个人。

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骤然恢复单身的日子,心里空落落的。

“……被婆婆骂,老公不体谅还打她,这生活一天比一天差。她老公天天吵着要离婚,而她要死要活的,大伟叫了全村兄弟姐妹去替她出头也无济于事。看看你闯的这个祸,二伯说了,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嫂子王彩霞的语气满是幸灾乐祸。

正在噼啪打字一心二用的苏杏眸里微讽,“苏倩自己不争气怪我和我朋友咯?他们哪儿来的脸?还有啊,什么叫我闯的祸?大嫂你以后别乱甩锅,把我砸死了你得帮还我贷款。”

王彩霞一愣,“什、什么贷款?我干嘛帮你还?”死丫头越来越不要脸了。

“我一孤女总得买栋房子傍身,钱不够就要贷。我已经够烦了,全世界就你一个知道我的地址和电话,再敢找我麻烦我就写你们家的地址让追款的人到你家讨去。”

嚯,王彩霞顿时炸了毛,“哎你……”正欲破口大骂时对方已经关了机,并且又给她拉黑了。

她安分了一段时间,有一次无意中听婶子说起二伯家的八卦事,当即幸灾乐祸地想要吓唬吓唬小姑好让她坐立不安。事实上,那些话二伯娘确实有哭着提起,她不算撒谎。

没想到那死丫头居然反咬一口。

虽然苏杏的做法不符合程序无法律效用,主要是那些追债的人他不跟你讲道理只想达到目的,被盯上的话很麻烦。

“阿海,阿海,糟了,你妹说要贷款写你的名!”她急冲冲地跑到隔壁房,丈夫苏海正在打游戏,听了她的话动作缓了一下,靠,刷了半天怪结果被怪秒了。

气得呯地砸一下键盘,“让你别找她你吃饱没事干是吧?”明天给她找份手工活累死这败家娘们。

“哎,你吼我干嘛?我是一番好心提醒她,你俩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吧啦吧啦,夫妻俩又吵起来了……

第151回

凉亭里,苏杏挂了自家嫂子的电话,重新开始打字。

原以为命运变了琐事会少一点,其实不然,人活着就是不断折腾,像她家嫂子王彩霞那样才消停一阵子又想搞事。至于苏倩家的闹剧,别人夫妻不和赖她一个路人甲?

嗤,这种思路清奇不羁,值得她借鉴一下。

还有今天早上的一通电话也挺烦人的,编辑又跟她谈了连载一事,貌似是因为稿酬创了新高度,主编认为添加情感问题极可能更上一层楼。所以这回她不是跟辣椒谈,是直接跟主编谈。

由于她坚决不加,对方最后以强硬的态度要求她务必添上一笔,成不成另。

这不是让她撒谎吗?

不,其实也不算撒谎,爱情一开始是有的,只是……唉,苏杏一时心烦码不下去了,揉揉脖子伸伸腰,忽然眼前一黑,呼,屋里没电了。

怎么回事?!停电这回事,自从搬进来后从未遇到过。

“喵——”

她异常惊动旁边假寐的吉,抬头冲她喵了一声,两只诡异的眼睛在黑暗中忽闪忽闪的亮。待适应周围的黑暗,苏杏淡定地伸手摸摸它毛茸茸的大脑袋。

“你怎么不跟它们一起出去玩?”

五只猫一到晚上就离家出走,大清早四五点回来叫门。和它们母亲的习惯不大一样,吉是傍晚出去一会儿,白天在家睡觉,偶尔像现在一直呆在家里。

“喵——”

“玩腻了是吧?”啧,猫的脑袋暖暖的柔柔的,手感真好。

吉又应了一声,仰起头任她摸摸哒。

“你腻了,我还没腻呢。”苏杏叹了一下,保存文稿合上电脑。

把电脑放回客厅,她有点心烦,想出去走走。

最近云岭村白天也很少游客,估计是上次那事惹的祸,挺好的。民心安定,使得整个村子变得比以前还要清静。伸伸懒腰,揉揉略僵硬的脖子,裙子摇曳,踏着夜里的恬静步出院子。

咔地从门缝掉下一份东西,她弯腰捡起,打开手机的光看了一下。

养生馆的邀请函?

上边写着她和亭飞的名字,时间是今晚。

苏杏手里拎着邀请函扇了扇,昨天她傍晚出去时没有这份东西,要么是今早派的,要么是中午。今早送婷玉离开一直在唐朝,下午回来一直没出过门口,今晚不叫外卖随便喝了点白粥。

糟了,她既没去也没给对方一个回复,会不会又给自己招来一个仇家?

苏杏:“……”要不要现在去一趟?开宴时间是七点半,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正在犹豫间,啪的一声响,原本黑暗的路灯与休闲居餐厅瞬间恢复光明。来电了?苏杏瞄一眼自家,不是,庭院里的灯没亮,休闲居可能用了发电机,但餐厅区一个人影都没有。

是无人在家,还是家里有人?柏少华吗?他貌似和她一样不喜欢出席各种聚餐。而偷应该没那个胆子更没必要启动发电机,当然,不排除对方是一个有想法又大胆的奇葩偷。

苏杏想了想,锁上院门,手里捏着那份邀请函,在夜色中拎起裙摆蹑手蹑脚地往休闲居跑而去。

脚边,一只大橘猫奔奔跳跳一路跟着她,寿全看家。

沿着休闲居的墙边,她猫着腰悄悄来到玻璃门前,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往里一瞄。

“喵——”

苏杏一愣,呆呆地望向身边那位光明正大偷看的吉。只见它的脖子比她伸得还要长,喵完了,回头看了主人她一眼又喵一声,仿佛在告诉她里边没有异常。

里边确实没什么异常,她刚才一眼就看出来了,里边的人是柏少华。正如她的猜测,他果然没去养生馆。

只要安德他们出去,他就一个人守店。

不过呢,偷看居然被人抓个现行……苏杏往里边瞅了一眼,噫~,人家帅哥正笑眯眯地往外看着她呢。真失败,不经过训练的猫真的不敢带出去,瞧,分分钟暴露主人行踪。

她大方站出来,然后伸手指指自己脚边坏事的大橘猫,意思是问他这黄毛孩子能不能进。有些场合不欢迎宠物,据他也不喜欢养宠物,让人意外的是他居然点头了。

推开玻璃门,头顶响起叮咚一声。

“麻烦你把停止营业的牌子挂出去。”她刚进来,柏少华便了一句。

“哦。”等吉进来后,苏杏从门边的墙上取下那块牌子挂出门口,“刚才你怎么不挂?害我以为你家进贼了。”

“忘了。”他回得十分爽脆。

与上一次不同,他这次不在研究食谱,在调酒,边喝边用电脑看着什么。

她一来,他就黑了屏。

“今晚养生馆怎么了?新居入伙还是新开张?”苏杏来到他跟前坐下,吉一蹦两跳准备上桌,被她一把抱进怀里,“别乱跳,心煎成猫饼干。”

柏少华闻言挑了一下眉,“想吃猫饼干?”姑娘饿很久了吧?都快饥不择食了。

“不,我吓唬它的。”

养生馆今晚单纯宴请云岭村居民聚餐,自助餐来着,今早养生馆的馆长亲自带着两名侍应生出来挨家挨户派帖子。不在家的,他们将帖子放在休闲居代为通传。

问题就出在苏宅,这位主人家有点神经兮兮的,有时候连休闲居的人都联系不到她。所以在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之后,他们把邀请函插在院门的门缝里,不管她什么时候出来都能看得见。

住在里边的人是什么脾性,众人略有耳闻。她肯来当然好,不来也无法强求,顺便还交代休闲居的人如果见了她请帮忙提醒一下。

结果她现在才发现帖子,肯定用不上了。

苏杏听罢,将帖子搁在一边。

“你今晚吃了什么?”柏少华问她。

“白粥。”

白粥?很快就消化没了。

“来点宵夜?”

“好啊!给我家吉也来一份,行吗?”苏杏揉着猫脑袋。

柏少华笑笑,瞥一眼坐在她怀里的大橘猫,不话。苏杏不喜欢猜测熟人的心思,所以当他答应了。

啊~,吃什么好呢?

柏少华在工作台的电脑上点了几下,有肉,有海鲜?

“肉扒?”

“不要。”太腻了吃不下。

“新鲜海鱼。”

“不吃。”今晚不想吃。

“为什么不吃?怕过敏?”

诶?隐约透出一丝戏谑的口吻让她疑惑地抬头望去,发现一双星眸认真而温和地看着她。

“不,我怕腥。”刚才的异常仿佛是她的错觉。

第152回

松溪水质一向良好,大家都知道婷玉会医,是医生肯定也会用药。她们被冒犯一次水里就出了问题,原因不难猜测,端看人们敢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们从不怀疑任何人的智商,苏杏只是不明白柏少华此刻对她说这些有何用意。

“大家检测过水质比外边的好才决定在此落户,前几天的事吓了大家一跳。”柏少华盯着工作电脑,“虽然因祸得福,不过那种惊吓越少越好,你说是吗?苏苏?”

最后一句,他笑看着她说。

唤她名字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来一股微弱电流经过骨髓般的酥麻感,语气里的调侃揶揄不再加以掩饰。

苏杏一手搂着乖乖趴伏怀里的小吉,一手支额斜望着他。

“有这事?我最近不怎么出门没听说过。”

被人发现是一回事,想套她的话没门。

清隽挺拔的男子噙笑凝望,她坦然大方接受他审视的目光,脸蛋别说红了连一丝心虚的情绪都木有。这姑娘在装傻,他理解的,扬扬眉,视线重新回到工作电脑上。

他决定了,“就吃烤蛏子。”

因为他看到海鲜栏里有一个备注说放了一盆蛏子在厨房吐沙,看看时间,正好取用。至于备注里特别强调的那什么“谁也不许碰我的!”以及署名人,他可能一时眼花看不清楚,征用了。

“啊?换一个行不行?”今晚真的不想吃。

“你又不出门腥点儿怕什么?”他的地盘听他的。

唷,用她的话砸回来了。

见他脸上的笑容淡了,苏杏小心翼翼地打个商量,“烤蛏子会不会太复杂?要不咱简单地炒个面?”加几片火腿、蛋花与青菜啥的,老美味了!

“今晚没兴趣。”他回复得很不客气。

这姑娘吃方便面吃上瘾了?

看着他转身去了左边拐弯的一个柜子前,苏杏默默地移开视线。唉,刚才风和日丽,此刻阴云密布,像这六月的天说翻脸就翻脸,真小气。

正在吐槽,一碟呈叶子状的茶色糕点摆在她面前。

“红枣糕,尝尝。”做菜需要一些时间,怕她等得无聊。

休闲居的糕点是他们自己做的,晶莹透彻,温温软软的,苏杏尝了一口,一股浓郁的红枣味道迅即融入口中。

“有冰的吗?”好吃是好吃,但不符合天气的需求。

“待会儿还有甜点,你少吃太凉的东西。”他眼皮都不抬一下,语气平缓道。华夏女人很讲究养生,经常听人劝女性不能吃太多冰冻的食物。这些连他一个大男人都知道的事,这姑娘貌似不太自觉。

夜色中,亮着灯的餐厅里乐韵悠扬。

一个素衫女孩坐在高脚凳上姿态闲适地撸着猫,偶尔抬头环顾四周,眸里透着愉悦之色;一个清俊男子不紧不慢地站在她对面忙碌着,气氛融洽和谐。

两人偶尔的一个对视,一个浅浅的无言微笑,一缕浪漫情怀弥漫在四周。

此刻,餐厅的玻璃门外不知何时来了两个人,看见里边的情形一时犹豫不决,貌似现在敲门格外的煞风景。

“小雪,人家好像在约会诶。”其中一个长卷发的女孩说。

那位叫小雪的站在门外,静静打量餐厅里边的那两位。

作为餐厅老板,门口挂着停止营业的牌子,单独邀请一位女士用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名女士要么拥有国家机密与他单独商谈,要么这名女士在他心目中拥有国家机密级的重要分量,他要与她单独商谈。

这种分量不一定是爱情,但很多都与爱情脱不了干系。

不管是哪一种,此刻去打扰既不明智还遭人嫌弃。

一眼认出里边的两人分别是谁,那位小雪不禁笑了笑,对卷发女孩的话颇为赞同,说:“算了,咱们走吧。”改天来也一样。

可惜晚了些,原本舒舒服服躺在猫奴怀里的主子警觉地抬起脑袋,喵一声,餐厅内的两人同时望出来。

哈哈,一个禁欲系冰美男,一个小家碧玉俏农女,这对浪漫组合使旁观者炸裂一颗少女心,挪不开脚。

怀里的小吉跳出苏杏的怀抱,迈着优雅小步来到门口盯着外边那俩呆货。

身为客人的苏杏不敢作主请对方进来,看了柏少华一眼。他神情不变,仅仅是冲她点了一下下巴,某人马上意会地跳下椅子来到餐厅门口,拉开玻璃门说:

“对不起,今晚餐厅不营业。”

“哦,我们知道,看见村口那个牌子了,一时好奇进来看看。”一个长相清秀雌雄难辨的年轻人笑吟吟地说,然后向她打了个招呼,“嗨,苏苏,我认训你。”

诶?苏杏满眼疑惑,“你是……”

“我叫云非雪,”像看出她的疑惑,云非雪爽脆地自我介绍,“她是我朋友,周子叶,我们都是下棠村的,也是老板的直播粉丝哦。”

老板?听着怪怪的。

苏杏回头看了柏少华一眼,“是你的粉丝。”然后退开一边让她们俩进来。

柏少华额角紧了下,一时无言。

待她们来到跟前,他方蹙眉开口问:“这么晚怎么还出来?有车回去吗?”

“有,我们开车来的。”周子叶忙指指外边,她们的车就停在餐厅路边。原本隔着屏幕看的偶像,如今面对面,心情十分紧张。

倒是云非雪一点儿也不拘谨,挺淡定的,“对不起,老板,苏苏,我们无意打扰你们。今晚进村纯粹参观参观,本来还想去一趟养生馆的可惜听说要会员卡才能进。”

“养生馆?今晚好像搞活动。”苏杏看一眼邀请函,“你们早些来就好了,我这儿有一张请帖没人去。”

柏少华打量她们一眼,沉吟了会儿,拿过手机拔通一个人的电话。

“你们等会儿,我找人问问。”

苏杏招呼她俩坐下,自己去抓小吉,它正在用餐区遛达。虽然没有训练过,但小吉很有眼力从来不在苏杏面前拿娇。见她来了,自己便识趣地翘起尾巴一摇一摆走台似地走过来。

“哗,你家的猫好乖好听话喔!”周子叶一脸惊羡。

她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一头棕色卷发,温温软软的个性与声音,看着一人一猫过来目露惊喜。

“是呀。”乖得让人心疼,所以她们从来不舍得训练它。

苏杏抱着小吉笑了笑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有点小好奇问,“你们在直播里见过我?”

第153回

两名女生同时点头。

柏少华的直播间她只进过一次,毫无准备的她一直介意第一次出镜有没失态,不由讪笑两声。

“镜头里的我好看吗?”

“嗯。”两名女生十分肯定地点头,周子叶声音微扬,“很自然很上镜,大家都喜欢你。”也喜欢其他出色的女嘉宾。

云非雪比较内敛,笑道:“镜头前的你气质最特别。”衣着朴质无华,姿色温雅,获得一致好评。可她觉得这些话出来有些肉麻,将之浓缩成一句话。

因此造成一个的误会。

要知道,赞美女生用气质独特的话,意思不言而喻……啊,心酸欲碎,长得不好还亮相果然令人好羞愧。苏杏抱着吉紧贴心口,仿佛听见自己的玻璃心正在咔嚓咔嚓地裂开。

原本神情严肃的柏少华仿佛听见她的心声,瞥一眼大受打击的女孩,不禁无声浅笑,深邃的眼眸里仿佛亮着一簇光。

他挂了电话,拿起苏杏那张请帖看着云非雪她们俩,“问过了,你们拿两份邀请函现在去养生馆还来得及。今晚的活动到十一点结束,不过你们最好早点回家,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另一份帖子在那边。”目光往门边的桌子看了一下,他那份邀请函一直放在餐牌边的盒子里。

“谢谢老板。”云非雪当即离开椅子,周子叶忙跟上,“那么我们走了,老板、苏苏改天见。”

哎哟妈,赶紧走。

两名女生淡定自然地推开玻璃门,然后飞也似地离开休闲居范围。这世上有一种气氛,不用看别人干了什么,自然而然透露出来的信息足以让人坐立不安,自动滚蛋。

“连杯茶都没有,会不会太失礼了?”苏杏目送她俩离去的背影,忽然想到这一点顿觉心里不安。

平时有婷玉在,一般不用她泡茶待客。

“不会,”柏少华坦然道,将烤好的蛏子装盘端过来,“她们急着参观养生馆,哪里顾得了喝茶?微辣,心点儿。亭飞呢?要不要给她打包?”将一双筷子一个空碟摆在她面前。

“不用,她走了。”

看着肉肥而嫩的长竹蛏,爆香的酱汁香味扑鼻,苏杏看得垂涎三尺。吉也着急得很,爪子不断地攀爬桌沿均被她拦下,柏少华给它蒸了一条海鱼正在剔骨做鱼肉饭。

“走了?去哪儿?”柏少华微愕,手边功夫没停下。

“回老家办点事,办妥了再回来,时间不定。”苏杏双手禁制住吉欲造反的爪爪,努力移开视线,“少华,我再次认真地跟你们强调一下,除了陆易,你们谁都没戏。”

她话不敢太满,陆易如果是华夏人那还是有可能的。

柏少华笑了笑,用一个扁平的瓷碗盛好鱼肉饭端出来,搁在离苏杏不远的地板上,然后又取了一些东西和一个空碟筷子坐在她身边,高脚椅在他的大长腿面前成了一张普通椅子。

“那你呢?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我?”苏杏将吉放下来,然后去洗手,“我没标准,看对眼就行。哦,要华夏户口的。”凭她的手艺嫁到国外会很可怜,那种因为伙食不对胃口而引起的思乡滋味她在梦里领教过。

两人边吃边聊,一个问得似是无心,一个答得仿佛随意,孰真孰假,难以琢磨。

“……等配送点建好,你家要安装一个信箱。”信件老插在门口不像话。

“什么时候能建好?”如果她还没搬走的话,装一个也无妨。

“大概一两个月吧……”

夜里清凉,哪怕没电照样能睡得舒爽安稳。

云岭村的桥头今早就杵着一块牌子,上边写着今天餐厅只营业到下午三点,很多客人被挡了回去。也有人不以为然,像云非雪她们那样坚持进村看个究竟。

结果发现除了路灯,周围的房屋一片漆黑。

村里停电了,天气热爆表,必须错峰用电而产生的后果,等到了明天就能恢复用电,这对于家有发电机的人来不足为虑。

养生馆的活动搞到十一点才散,而休闲居里的两人十点半就散了。柏少华话算话,苏杏最后还吃了一杯水果冰淇淋,才与那吉心满意足地回家安歇。

休闲居的安德就没那种运气了,自从来到华夏,他爱上了这种祥和宁静的夜晚,经常要上楼顶吹风,边吃边看夜景。今晚也不例外,养生馆散席后他哼着曲回到餐厅的厨房,顿时惊得跳起。

“嘿,我的宵夜呢?我的宵夜哪儿去了?!”

回到餐厅调酒喝的陆易往厨房方向瞅了一眼,“宵夜?他还吃宵夜?少华吃了吧?”

柏少君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可能是。”接过陆易递来的一杯冰得透心凉的酒。

除了少华,要不就是昌叔,只有这两人最不讲道义,行事还肆无忌惮……

第二天清早,做完晨运,趁天气不算太晒赶紧出去菜地摘一把薯叶回来做凉拌,她今天一天的伙食全靠它了。

婷玉不在,家里凡事要她亲力亲为。

对于工作认真的人来讲,中途停顿煮饭是十分痛苦的事。所以她打算一大早就摘够一天所需的分量,一顿做好,然后盖在厨房里免得她一天要做三次饭。

至于寿吉它们,这些家伙们有专用口粮比她幸福多了。叫外卖也不行,天天吃太破费,得省省。

“苏苏!”一个身影从村路边三两下蹦了进来,稳稳地避开到处乱爬的薯藤。

“啊?”蹲在菜地里,头戴一顶草帽的村姑抬头看了来人一眼,手里继续摘着叶子,“干嘛?”

“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不去养生馆?”柏少君蹲在另一条垄沟里,双手齐下速度如飞,几分钟时间已经摘了一大把嫩叶放进她的竹篮里。

“昨晚停电我才出门,太晚了没去,又忘了问少华要他们的电话。”那晚食物太美味,害得她把什么都忘了,现在被他一提才想起来,“怎么,他们什么了吗?”

苏杏停了手,心塞塞的,摘菜的闲情逸致瞬即减少一半,要么等会儿去一趟?

柏少君倒是心情很好,双手继续忙活,“他们知道你的性格没什么,反而安德昨晚嚎了一夜。”

“为嘛呢?”关安德什么事?

“不知道,”到这里,柏少君瞅着她笑容坏坏的,那双碧绿的眼眸似乎散发着光芒,“苏苏,你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她不去养生馆关安德什么事?当然,不也没关系,反正她没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你跟少华在交往?”

噗,苏杏惊愕抬头,特么这话又是谁的?!

第154回

“别否认,昨晚的监控已经出卖你们的关系。”柏少君笑得异常欢快与暧昧。

监控?苏杏一愣,随即明白了。

貌似谁过柏少君的工作是每天查看历史监控吧?忘了,不过那不重要。

“大惊怪,我就跟他吃了两次饭。跟你可不止一次两次,你还曾经在我家过夜呢,我岂不是一脚踏两船?”苏杏恢复从容淡定,继续采摘修长青嫩的叶子。

原来是内部误会,不是外传就好。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和我同岁,相处的模式是玩伴。少华年长我几岁,我视他为兄长,他视我为邻家妹。这两种情感的确有些区别,可你们也不能搞混了以为那是爱情。”

苏杏白他一眼,分析道。

呵,平时看起来挺聪明的一群人原来也有犯萌的时候。

柏少君仔细端详她,发现她既没有华夏传统式的少女的羞涩,也不像他以前接触过的那些女性,她们如果爱上谁一般都会坦率承认,不由得挠头。

“我也他几岁,他对我跟对你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请我们吃饭。”

是请,不是做,能叫外卖的情况下他绝对不动手。

“他没有无缘无故请我吃饭呀!我猜他是替安德做人情,想让我平时在亭飞面前美言几句。当然,那是不可能的。”苏杏不忘表明自己的立场,“再,我是女的,对妹妹和对弟弟的态度能一样吗?”

与文人舌辩,柏少君哪里得过她?两片薄唇抿得死紧,活像一只气鼓鼓的青蛙王子特别不甘心地瞪着她。

“你瞪我也没用,事实就是这样。”打击了别人,苏杏看不见似的继续摘自己的菜。

一天的分量,还要挑好看的摘,不容易。

不得不承认,她讲的有几分道理。

柏少君心底有些失望,更多的是疑惑。如果是他一个人看错还得过去,不可能大家都看错吧?

苏杏见他闷闷不乐,不由道:“其实少华的条件那么好不怕找不到老婆,我劝你们不如多操心自己。”少华的脚是问题,他自身的优点完全能将之掩盖。

比如厨艺,比如财势。

虽然没人提过,如果一个人没有几分财力,会来这种深山老村落户定居那么清闲吗?又不像她,她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才躲到这儿避世,而且身上有几毛钱傍身。

男人天生怀有雄心壮志,能定得下心回乡当农民?

除非他也是曾经沧海,要么目前的生活只是暂时的。前提是,他得有几分财力支撑这一切。

人都是现实的,不管男女,长得帅又有财的男人不缺女人。

“既然他条件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或许喜欢了你自己不知道。”不肯接受现实的青蛙王子固执道。

苏杏听罢呵呵一笑,“少华外表条件好,可我见过情商比他高的男人……”比如郭景涛,他对心仪女生的细心呵护无微不至,可惜他找错了对象,她和陈悦然都不是他的良配。

一个对情冷感,一个在情感里添了心机。

所以,她们这三个女人中只有陈丽雅最幸福。她单纯地爱着他,让他体会到被人依赖和崇拜的愉悦。

“哈?你有男朋友了?”柏少君略讶。咦?不对,他跟她认识这么久从未听她提起情感之事,怎么可能有男票?肯定是骗人的,目的是为了打消大家对她与少华之间的猜测。

“没有,我只是见过……”郭景涛与陈丽雅之间的互动才是正常夫妻的相处模式。不知为何,想起这些让她心生落寞,有些感触,不禁抬眸远观,却看见话题中的主角正在村道边散步。

苏杏眼睛一亮,忙起来挥手,“嘿,少华!”什么沧海,什么桑田,皆已化为乌有。

她要让柏少君认清一个残忍的事实——

拄着拐杖,外表依旧完美得足以秒杀一切普通男人的大帅哥闻声望来,看见两个年轻在蕃薯地里眼巴巴地看过来,男俊女俏,分外夺目。

柏少华神色淡淡的看着她,不发一语,一双幽深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少华,中午到我家吃饭。”苏杏扬声道。

卟,柏少君一脸惊吓地看着她,目瞪口呆地跌坐在垄沟里四肢僵硬一时爬不起来。

柏少华:“……”

他刚刚好像听到一个冷笑话?

“谢谢。”尽管如此,笔直地站在田边的柏少华礼貌地向她道了谢。身上的休闲装束让他看起来气宇轩昂,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身前那根拐杖丝毫无损他的气质与魅力。

“但我今晚要做视频,让少君代我赴约吧。”反正这俩玩得来,不拘束。

啊?!柏少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么陷害兄弟不好吧?!

“那好,改天我再请你。”

不等柏少君反应过来,苏杏已经欢快地向少华挥起手绢道别。然后,那位身材高挑,出类拔萃,侧颜也帅得没朋友的冰美男继续他的日常散步之旅。

损友的离开,让柏少君回过味来,迅速找了一个借口,“rr,苏苏,我今晚也有事,不约,不如你攒着以后约少华吧?”适当地露出一脸的遗憾。

“你想什么呢?”苏杏瞥他一眼,“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看见没?他刚才对我的态度像是对待意中人吗?”哪个男人会放任自己心仪的女生在家吃方便面或者几根清水拌薯藤?

若真有,看上他的女人肯定脑进水了。

柏少君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在测试柏少华对她的态度?可是……

“你呢?你对他总有感觉?”他犹不死心。

“我?有啊,”苏杏指指自己的鼻尖,老实道,“我喜欢少华就像喜欢你一样。若站在恋爱的角度来看,少华那种情商有点儿注孤生,这种人基本上与我绝缘。”

她也是注孤生的情商,但不代表她看不出少华的异常。不管昨晚两人的关系有多么温馨,第二天重遇,他对她的态度依旧透出疏离感,就像刚才那样。

要相处至少十几分钟以上,两人才能找回之前的熟稔感。这种性格无法维持一段感情,更无法促使情感的诞生。所以她很放心地与他接触,将他们所有人当成普通邻居一般对待。

目前来,世上只有郭景涛那种死缠烂打的男人勉强能够挑起她的情绪,虽然是负面的。她超反感强塞给她的情感,真心希望郭这种人离她远远的,在她的生命里永远消失……

第155回

云岭村的夏夜,打开窗户,迎面吹来的风清清凉凉。淡淡的栀子花香若隐若现,深深一呼吸,那股清淡的花香仿佛从皮肤渗入心灵,如此的素净,如此的安宁。

这份宁静来之不易。

现在才九点多,往日这个时候周家新屋还在轰轰轰地进行工程,起码得一两点才结束。由于他们家那块地在养生馆那边,貌似遭到养生馆客人们的强烈抗议。

当然,周家人,不,准确来说何玲不是容易妥协的人。休闲居这边也曾口头抗议,加上之前有过几次集体交钱买标牌啥的,他们家不交也没见这些老外有什么手段治他们,于是胆量越来越大。

这回若不是警察忽然找上门来吓了众人一跳,估计何玲也不把养生馆的抗议当回事。

见识到养生馆的人是真狠,她心生顾忌终于消停了。

周家被人告了一次不敢再接待客人,外边两个村子的客栈生怕游客在松溪河水受罪连累自家,因此对云岭村的风景三缄其口,不再极力推荐与宣传,让云岭村的村民得以享受安宁。

待周家的三合院盖好,办了营业执照,以后大家估计又有得烦恼。

还好,她不用长久呆在这里。

静谧的书房里,穿着丝质无袖睡衣的苏杏正在电脑前奋笔疾书。窗开着,凉风吹进来,挂在墙边的沉重帘子晃了晃,让两端的穗子随之而动。

这本末世,是以女主一路打怪赶往目的地为主线。女主是陈悦然的女儿,她赋予其一个重生的机会得以保护自己,保护女儿,远离小姨陈丽雅孩子的毒手。

在灾难面前,个人恩怨已经不算事,能够唤醒大家仅存的一点人性更重要。苏杏对陈悦然之前有多反感,此刻对笔下女主的情感就越复杂,剧情的发展描写得有血有肉,有恨有怨,反而更加生动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

乱世期间,单纯的男女无数,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少罢了。

凡在那种时候遇上爱情,相信爱情的,不是殉情就是死不瞑目,或者生不如死。把这种惨剧套在陈悦然女儿的身上,让她历尽人生艰险,在各种阴暗的人性中浴火重生,想想蛮有意思的。

明亮的灯光下,苏杏那张娇俏的脸庞如出水芙蓉般光滑细腻,十指跳舞似地在键盘上灵动跳跃,眼中浮现一丝恶作剧的笑意。

不是要爱情吗?她给,让女主在爱情里死去活来吧。

安静的书房里响着啪啪声,小吉在书桌旁边的藤筐里睡着了。它的孩子们现在估计在村里到处逮老鼠,两只汪在院里趴着看守院子。

各司其职,这个夜晚一派安详。

忽然间,苏杏脖子上的玉坠不知为何开始发起热来,隐约有些烫。

她心里一惊,灵活的十指倏然停顿,唿地起身迅速关门关窗拉窗帘。确保一切安全后,她快步来到悬挂在墙上的一幅山水画前,伸手按住,光亮一闪,整个人消失在房内。

两人说好的,玉坠发热是一个信号,意味着婷玉有难……

可是,当她来到一片黑沉沉的山林时,有些傻愣,因为四周除了风声没别的了。哦,山崖边还站着一个人。

“婷玉?怎么回事?你又被人追捕了?”山里的月光特别明亮,洒在那人身上,苏杏一眼认出是婷玉的装扮。三更半夜的躲进山里,除了被追捕,她想不出其他原因。

婷玉回过头来,见苏杏裸着胳膊顿时皱了眉头,山风猛,她脱下身上的斗篷给她披在身上挡一挡风。

“苏苏,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你看环境怎么样?”

苏杏环顾四周,“不错,可惜没有河,始终比云岭差半截。”

“河道在对面那座山的后边,我们附近只有几条溪涧。”婷玉在崖边指指对面起伏的山脉,说。

“为何选在此处?我以为你想住在城里。”发现婷玉今晚的情绪有点不对,苏杏单刀直入地问她。

“此地是麻风村。”婷玉缓缓道。

“啊?!”苏杏惊呆了。

原来,婷玉前段时间在现代过着十分安逸的生活,脸蛋饱满,肤色粉润白皙,一点儿都不像流民。所以她们俩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利用药物将肤色染成蜡黄弥补一下。

后来,婷玉独居期间,几次遭遇非法之徒午夜入室欲行丑恶之事。为免惹事生非,婷玉便在自己的脸和手脚点上好些红、黑痣,然后被流民组成的村户们送入麻风村自生自灭。

婷玉唯一带走的只有小福小禄和两人的户籍,如今两只汪在看守那栋破屋。

“你能治麻风病?”苏杏问她。

“当然。”以巫力为媒介,救不了全国麻风病人,救一个十几口人的村子还是可以的。

“然后呢?”听得出她话里藏有他意。

婷玉有些犹豫地说:“人心难测,为了保障,我在药里多添了一味药。”

苏杏眉角一跳,下药了?

“你要收奴隶?”

“是,”婷玉转过身去直视黑乎乎的远方,“我要他们从此听命于我,永远不得背叛……”她付出的仁慈得到的只有背叛,被出卖的次数太多,不直接下药控制她信不过他们。

“我知道你不赞同……”

苏杏手一摆,“不,我赞同,别乱杀人就成了。”人心的阴暗实在难以捉摸,连她自己也是,否则不会把陈悦然的女儿写在末世文里折腾。

可是,婷玉收那么多奴隶干嘛?一个村的奴隶,而且外界不时送病人进来。

日子久了,她的奴隶群将日益壮大。

此刻是唐朝,那武媚娘也在的年代……苏杏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呃,婷玉,你……以后不会占山为王吧?”她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事先敲打一番,“这种心思你万万想不得,那唐皇剿匪很有一套的,你占不到便宜。”

婷玉横她一眼,“谁说我要称王?你不是整天说没地方藏书吗?我打算选座山让他们挖个地宫出来,你在古墓里见过机关可以尝试布置。以后搜刮回来的古画古董古文物不就有地方放了吗?我打听过了,这村里没死的人有铁匠,木匠,花匠……”

男女人才应有尽有,她们不妨选拔出年轻才俊作为守护地宫的暗卫,以后两人就能安安心心等待末世的到来。等未来重返太平,苏杏收集的各种文物文献就有面世的机会了。

苏杏听罢,无比感激,“难为你了。”居然想得这么长远,这么周全。

“闲话少说,”婷玉从袖中取出一份卷轴,“我找人画了一张地图,你熟读史书,看看哪座山能够长久趁早选定。”

月色清冷,两人坐在悬崖边打着手电筒,悄声密商……

第156回

清早,白姨提着一篮子花生来到苏宅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只听见狗叫声。

花生是她自己种的,云岭村土地肥沃,晚种晚收照样颗颗饱满,几乎没多少干瘪烂花生。种花生,拔花生,这种体验对城里人来说特别新鲜,所以前几天她就想叫上苏宅的两个姑娘去帮忙,可惜找不着人。

如今花生拔完了,她打亭飞的手机打不通,打苏杏电话一直没人接。只好亲自提过来给她们,没想到屋里还是无人声。

苏宅门口那片银杏叶换了字,写着“东家有事,请勿打扰。”。白姨不以为然,这种口吻九成是苏杏写的,亭飞是个有礼貌的女孩,说话婉转不会这么直接强硬。

早前听人说亭飞回老家了,不知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这么久没回来她出于关心过来打听打听也属人之常情。

对于苏苏,说实在话,白姨还是看不惯她的一些作风。

亭飞在的时候,貌似经常是她出来泡茶招呼访客,每次来都看见她在伺弄花草,打扫庭院卫生,给猫狗准备食粮和两人的一日三餐。

明明身怀绝技却在这里做着保姆干的活,于心何忍?

就算作家不愿意受人打扰,也不至于这样吧?分明是想偷懒,将家务活全部推给好脾气的亭飞。老实说,有时候她是故意敲那么久的,就算没把人逼出来,吵了那么久自己心里也舒服些。

因为这栋宅子的玻璃不隔音,那丫头肯定在里边装死。

唉,可能与这苏苏八字不合,明知她心地不坏,在遇到与她有关的事情时自己总是有些排斥抗拒。

她正在感慨,欲抬手再敲时,“白姨?”路边有个人喊住她,是个男的。

白姨回头一看,原来是天天在村里散步的柏少华。

“亭飞回老家了,苏苏好像也不在家。”她锲而不舍地敲,作为邻居的他有些头疼。云岭的风很凉爽,无论白天黑夜家里的窗户都是开着的,偶尔听见隔壁传来不停歇的敲门声。

“苏苏也不在?不可能吧?”白姨回头瞄一眼,宅院里毫无动静。她原本对这些老外有防备之心的,后来发现这批老外邻居比那苏苏好多了,格外的平易近人好相处。

“难说,上次她是凌晨四五点出的门,这次或许也是。”柏少华笑道。

“可能是吧。也或许她在家,只是懒得出来开门。”白姨终于提起篮子离开苏宅门口,“我这儿有一篮花生打算给她尝尝的,种得太少了,你们那儿人多我都不好意思送出手。如果不嫌弃,这些留在你们店给大家伙尝尝鲜?”

她一个种不了那么多,今年算是多种了几分地。送一篮子给苏宅两个姑娘还行,休闲居那么多人就显得少了所以拿不出手。

“哪敢嫌弃?”柏少华伸手接过,“今年村里只有您种了花生,有得吃算不错了,多谢白姨。”

有来有往,店里昨晚来了一批香瓜,回头让陆易送两个过去。

“话说回来,少华,你别怨白姨多嘴,你的脚到底怎么回事?亭飞医术不错,不如找她给你看看?”

“不必麻烦了,之前在国外中过两枪伤了筋骨,医生说慢慢调理的话一两年就能恢复。而且说实话,我对华夏的传统医术不太有信心。”柏少华坦然说道。

这话倒是真的,很多外国人认为华夏传统医术是一种骗术,甚至有些华人也这么认为。

白姨也不辩解,只是笑了笑,“能恢复就好,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平时要忌口吗?”

“少喝酒。”

“你常喝酒?!”白姨略讶,又一个是新发现。

在她眼里,柏少华无论是长相涵养皆是混血儿群体里的个中翘楚,理应是烟酒不沾的,不然一张半西方的面孔哪儿来的这般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干净气质?

“医生说喝一点还行。”柏少华不以为意地浅显一笑,不多解释。

白姨还要回家洗花生,没空闲聊,说了几句便急匆匆地回家了。

少华进了休闲居把篮子搁在铁板前,“花生,白姨送的,让大家尝尝。”

“生的?”安德好奇地过来剥了一颗扔嘴里,一股豆腥味涌入口中顿时皱了眉,勉强咽下再也没兴趣拿第二颗。

陆易抓起一把看了看,“把它们煮熟拿一半去晒干吃起来会比较香。”晒干的熟花生很硬,比较适合年轻人的口味,另一半不用晒直接放在这里供大家随手拿来品尝。

水煮花生米能保留营养成分,入口软化易嚼,可谓老少皆宜。谁出的主意归谁做,陆易提着篮子进了厨房,柏少华正要上二楼书房,门口叮咚一声,一道声音唤住了他。

“嗨,老板,我们又来了……”一头短发像个男生般的女孩推门探进半个身子,笑眯眯地跟众人打着招呼,“我拉了一车西瓜来,你们要不要?”黑美人哦!

咦?西瓜?这个得要。

“你有多少?”店里昨晚刚回了一批西瓜,不多,进些本地货比较一下味道挺不错的。

“在后车厢,没数过。”

西瓜乃夏日必备品,皮薄汁多,清甜无比。

云非雪带来的西瓜是下棠村一户村民承包瓜田种的,本地村民都喜欢抢在瓜商运走之前买些回家备着吃。她俩也不例外,看在云家的份上,瓜农优惠给了她们很多。

一些留给家人,一些送给交好的亲朋,剩下最后一些必须留给男神。

“对了,给苏苏留几个。”云非雪和周子叶帮忙搬瓜时说。

“苏苏闭关了,先搁店里等她出关了我给她送去。”安德说着,心里的算盘打得非常响亮。西瓜虽小,几个堆在一起有些重量。那丫头肯定提不动,自家兄弟没人跟他抢,送上门这种粗活自然由他代劳。

少君曾经说过,苏苏不拘小节,但亭飞是一个很守礼节的姑娘。看他这么辛苦,好歹请他喝杯茶吧?突破第一关,那么第二关就不难了。

“闭关?她闭什么关?”两个姑娘觉得很新鲜。

高手在民间,莫非她有葵花宝典要练?

“不清楚,这得问少君。”安德一手抱着几个跑进店来,像是忽然想起,“对了少华,苏苏有没说亭飞什么时候回来?”别等西瓜烂了还没回来,他还想做西瓜冻讨姑娘欢心呢。

第157回

柏少华瞥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少君。”心里有些明了,这群戏精开始乱点鸳鸯配了。他的目光投向云非雪、周子叶两位青春洋溢的姑娘身上。

“小雪,小叶,中午有空吗?我想邀请你们俩做今天的嘉宾。”

诶?!意外的惊喜来得太突然,云、周二人忙不迭地点头。

“有空有空,我俩一天天闲的到处逛。”

柏少华唇角微翘露出一丝淡笑,“那好,上午十点半我在工作室等你们。”拐杖一拄站起来,径自越过中庭门上了二楼。

目送男神离开,周子叶冲云非雪悄悄吐了一下小舌头,在心里偷偷乐呵。

将小西瓜放进身后的一个空纸箱里,安德过来笑道:“来来来,转帐还是现金?”按黑美人在市面上的价格称重计算。

“啊?”周子叶愕然,“不用了吧?特意买来送人的。”男神肯收她们已经很开心了,哪里要收钱?

“一个两个无所谓,这里一共有十五个,你们不收钱我是不敢收的。”安德难得摆出一张严肃脸。

“可是……”

云非雪拉拉周子叶,示意她不必作无谓的抗争。

“省城超市里的黑美人最多一块八,村里批发肯定不用这个价。咱不必算得那么清楚,每个十块钱,少了是我送给男神的一片心意,多了算是你们给我们的红包,这样可以吧?”

安德笑看着她,“行,就听你的。”手脚利索地调出付帐金额,一边好奇地问她俩,“你对这市场价挺熟悉的,怎么,家里做这一行?”

“不是,我们做吃播的到处找东西吃,各类菜品的价格总得搞清楚。”免得一不小心挨了“宰”。

安德一愣,“你们做吃播?”

“是呀!”周子叶蛮骄傲地说,“小雪吃得多消化得也快,而且专挑高档菜品不局限在室内做直播,所以她的人气也很高哦。”

被好友这么夸捧,面对安德无比佩服的眼神,云非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点头。

云非雪长得好,笑起来时脸颊边有一个小梨涡,显得特别的可爱。一头男孩类型的短发,很中性,平常的衣着属于休闲宽松型让人雌雄莫辨。

她是下棠村首富的小女儿,是个富二代。

别人做吃播大多是吃完就催吐,而她不是,那个胃像个无底洞似的,要吃够足足五个成年男人的饭量才有八分饱。天天吃,一天一顿,幸亏她家境好,普通的家庭绝对能被她吃成穷光蛋。

她小时候一切正常的,在十六岁生日那天开始异常,偏偏去医院检查还是一切正常。既然正常,父母认为不必杞人忧天反正自家有钱养得起,便无所谓了,顶多给她的零用钱比其他兄弟姐妹要多一些。

“哗,你还真是奇葩。”安德听得目瞪口呆,“做吃播赚的钱够你消费?”

“够啊!”没了。

寻常时,云非雪也是一个口拙的人。

“小雪除了吃播,唱歌也很好听哦!话说我们这次进村的目的就是想找个环境好的地方拍一场直播,安德哥,你觉得可行么?”周子叶小脸紧张又充满期盼。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无辜的小动物,让人们心里软软的。她是云非雪的搭档,两人今年大学毕业,身边没有团队,纯粹是边吃边玩边赚小钱钱。

安德摊摊手,“村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得问问老村长。不过我建议你们在拍的时候别透露地名村名,老实说,我很讨厌外人进来把村里的环境搞得乌烟瘴气。”

新居民不缺钱不稀罕搞农家乐,如果周家人能约束一下游客的言行举止,他们也不反对游人进村赏玩。可周家人一心只顾着赚钱,对村里的各种防止游客扰民措施均不参与。

连游客在村里随手扔的垃圾都是村民们一起搞的卫生,气个半死。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别人冷心。

“放心,我们明白。”两个女生受教猛点头。

由于两人多样化的直播,她们的人气持续上涨经济完全不成问题。很多大学生在毕业之前就忙着开拓工作路线,一边忙赚钱一边吸取经验,免遭一毕业就失业的噩运。

总之,不必给人打工就是最大的幸福。

至少目前是。

目送两位俏生生的大姑娘匆匆离开店子去找老村长商谈,安德一脸的得意感慨,“苏苏说得没错,凭我们几个的条件根本不怕没媳妇。”

安置好一切的陆易瞥他一眼,“我想她说的人是少华,你可能不行。”

“嘿,你人身攻击啊?”

门外有客人来了,陆易进入工作台。

“我只是告诉你一件事实,人家明显是冲着少华来的。你最好长点心赶紧找个合适的,不然以后加入剩男大军别怪大家笑话你。”

剩男?OMG!

安德啼笑皆非地看着门外,原来这词落到自己身上真特么的很刺耳……

在梅林村,余岚的小农场满目葱绿。

种在小径两旁的一排小蕃茄有的熟透了,有的还挂着绿,像一个个小灯笼在竹架上垂挂着,长相喜人。

“姐,我知道错了,我愿意当众向那苏苏道歉行了吧?现在要紧的是那云非雪趁虚而入成了云岭村的常客。再这样下去,你之前攒下来的人脉关系分分钟倒向她那边,你快想想办法。”

云非雪雌雄莫辨,周子叶甜美可人,在男人眼里都是具备独特魅力的女人,万一……不行,绝对不可以!

看着不慌不忙盛汤吃饭的两人,余薇急得想哭。

“再喝碗汤,清补的,天气这么热你下午还要去学校呢。”给男友汤力盛了汤,余岚这才对妹子说,“我能想什么办法?天要我死,我再怎么努力也是白忙一场。我现在没别的想法,吃饭吧。”

“姐!”余薇气急。

“小薇,我想过了,”余岚神色如故,捧起碗吃了一口饭,慢嚼慢说,“其实破产也没什么,反正我们经常劝妈另外找个地方重新开始。而你青春年少需要爱情的滋润,那才是女人该做的事。我很高兴你能一直那么天真地活着,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都影响不了你。你很幸运,小薇,我很羡慕甚至是妒忌你。吃饭吧,吃完了你爱干嘛干嘛去,不用跟我说。”

听了这番哀莫大于心死又充满怨念的话,余薇哪里还吃得下?转身赌气地离开小农场直奔梅林客栈……

第158回

什么天真地活着,什么破产影响不了她?

明明是姓苏的玻璃心,姐姐却把一切怪到她头上。并且威胁说她再敢踏进云岭村一步,姐和姐夫马上定居国外从此不再回来。姐姐是家里最大的助力,亲妈的压力她知道,她很心疼。

她不是那些脑子长草的富家小姐,分得出轻重才一直忍着不去云岭村,否则哪轮到姓云的占便宜?

众所周知,下棠村以云家为首天天找余家的麻烦欲夺余家的权。云家大少以前还欺负姐妹俩,新仇旧恨,岂能就此认输?还有那云非雪,以前表现得那么清高从不在人前谈起余、云两家的恩怨。

今天却趁火打劫,为了家族利益对洋人卑躬屈膝,真是做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不要碧莲。

余薇不知道家人为何看重云岭村的居民,既然云家插了一脚进来证明姐姐以前的做法是对的。害得老姐不敢进云岭村的人是她,为了将功赎罪,她会想办法让姐姐重返云岭村。

她不能踏进云岭村一步,无妨,找别人进去也一样……

小农场,余岚吃过饭正要收拾碗筷,不料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男友便过来收拾。

“怎么了?是不是蔬菜有事?”见余岚挂了电话之后神色有些凝重,汤力不由问道。

“没有,是小薇,她去客栈了……”

去客栈找何玲的侄女何小飞,然后两人关在房里不知嘀咕什么,何小飞出来以后也没什么异常,而余薇约了朋友开车进省城玩。

“原来你一直找人盯着她?”汤力略惊讶。

“我也没办法,”余岚叹道,“云岭村那些人现在只是生气,气头过了就好。如果小薇不知轻重又去招惹苏苏,惹恼了他们索性跟下棠村联手的话,我余家在这里将无立足之地。”

“那么严重?”汤力觉得余岚有点小题大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余岚叹了下。

让人跟着小薇除了防止闹事,也是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那苏苏不是记仇的人。等过一段时间气消了,自己再以朋友的身份前去苏宅拜访,相信终能恢复来往。

只要苏苏不放心上,休闲居那些人自然就气顺了。

这种掺杂了心思的交情,虽不单纯,但最真实。那些单纯的友情只在学生年代出现,一旦进入社会迟早质变,是早是晚而已。

至于云家的举动,她不意外也不着急。

就算没有云家也有周家或者雨家,生意场上少不了各种对手,各种手段明争暗斗。她刚才是借机惩罚小薇而已,希望小妹能看出其中的利弊以后行事别冲动。

她不求赚尽天下财富,钱多有什么用?运气不好的,一旦出事下场比平民还悲惨。她要的是一群拥有强大实力的隐形客户,为了双赢,在她遇到困难时能够出手帮一把。

那也是土豪梦寐以求的,而她很幸运地遇上了。

自从上次事故之后,她不好再去云岭村,母亲却在此时交给她一份资料。

她打开一看,发现自己果然没看错,住在云岭村里的新居民大部分是有背景的。养生馆里有,休闲居也有,那位柏少华,母亲的人只查到他与西城柏家有关,父母不详。

西城柏家在华夏十分低调,低调得甚至很多人没听说过。据说有不少国家精英高层去西城探望柏家最年长的老人,去柏家的图书馆看看老祖宗留下来的珍贵文献。

是与不是,尚未可知。

但柏家学识丰富的学者贯通古今,儒雅风趣,通达事理,与之畅谈能得益不浅是事实。

不仅是他,就连白姨好像也有些来历,因为详细资料查不到。查不到的才厉害,包括她儿子的学习经历与工作单位。查到这里,母亲的人死活不肯再查下去,怕惹麻烦。

这就够了,足以证明住在云岭村里的全是有来头的人物,随便动一根手指头都能弄死余家云家这些乡绅。相信云家也清楚这一点,否则去的人不该是云非雪,而是强势霸气的云化龙。

云家大概是怕自家这条假龙遇到真龙会化成虫吧?算他们有自知之明。

余岚想得入神,不自觉地微露笑意。

“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一具温热的躯体从背后抱住她,“一点儿都不像跟家人吵完架的人。”

“嘁,少贫嘴,”余岚拍了他几下,嗔道,“赶紧去歇息,下午不用上课吗?”

“好,对了,晚上我可能晚点回来,得去家访,有急事的话直接给我电话。”

“好……”

好字没说完,整个人已经被抱进卧室……

一个静谧的午后,树影婆娑,凉风徐徐。

吱吖一声,沉寂了好几天的院门终于打开,从那朴实无华的深山小院里出来一名素衣女子。在家宅了几天,精致小脸白得像玉柔润中带有一丝光泽,仿佛吹弹可破。

她站在林荫之下,面向菜田高高地伸伸手,弯弯腰。身着素衣自带一分俗气,几分清雅,言行举止不虚荣浮夸,可能在山里呆久了身上多了一抹山野气息。

两只大狼狗趁机也出来透透气,乖乖地在她身边走动,不敢远离。

小吉一如既往的在院里睡大觉,几只小猫非常调皮咻地一下从平台窜入菜地开始跟主人躲猫猫。不时从繁茂的绿叶中探出一个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打地鼠似的,眼睛眨巴眨巴地偷瞄她。

苏杏被它们撩得兴致大发,蹲下刚准备跟它们玩玩时,身边的小寿它们忽然汪汪两声。

她微微愕然,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柏少华踏着午后零碎的阳光缓缓走来。清风掠过,那头比女人还要细柔的深棕色发丝被吹得有些凌乱,给他清冷的五官添了一丝人气。

用一句经典台词来形容她此刻的惊艳:她的意中人是个盖世人物,总有一天他会踏着午后阳光一身清爽地来到她身边,让人美得没边……不过按目前的时代趋势,长得异常俊美的男人没有几个是直的,受他们外表迷惑的女人命运十分坎坷。

不知道眼前这位……

苏杏猛然甩甩头,想什么呢?别人是直是弯跟她有什么关系?自己是直的就行,呃,不,她是腐……不对!唉,被小辣椒的漫画带歪了,思绪混乱有点不知所云。

她双手抱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刚从小黑屋出来,脑袋有些涨还没缓过来。

第159回

来到跟前的柏少华一脸的莫名其妙,“你终于出来了,怎么,不舒服?”这姑娘刚才还生龙活虎的,肯定想到奇怪的事了,要么是吃错东西导致行为失常?

苏杏揉揉脸,容颜有些憔悴地站起来,“没事,刚睡醒,你找我有事?”

“白姨昨天给你送了一篮子花生,你不在所以放在餐厅,现在过去可能还有几颗等着你。”柏少华告诉她说,“还有小雪小叶给你送了几只西瓜和香瓜,回头你去餐厅取。”

他从来不管这些琐事,既然路上碰见顺便提一提。至于为嘛附送香瓜,因为他乐意;为嘛要横跨村路到她这边凑成一个顺便……可能他太闲了,散步嘛,到哪儿不是散?

是吧,都一样。

“哦?几个太多了吧?你们有她的帐号吗?我给她发个红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如今不太敢接受别人的馈赠。

“直接发给安德,是他买的单。”

买单就是给钱了,一颗心安然落下。苏杏舒坦了,这年代做人直接一些为好。而柏少华的目光分别在她和旁边两只大狼狗身上溜了一圈,“一起走走?它们想必会喜欢。”

苏杏低头看看小寿小全,果然,两只汪眼巴巴地看着菜地里的小猫玩捉迷藏,有着说不出的渴望与羡慕。

确实好久没带它们出门遛达,“那行,我回屋取狗带很快就出来。”吆喝两只汪跟自己进屋,免得她不在害得旁人出意外。

柏少华在外边等了没多久,苏杏出来了,手里不但牵着两只狗,怀里还抱着一只大橘猫,顺手关上院门。

“它也去?”他看了小吉一眼。

“是呀,让它一只猫呆在家里蛮可怜的,索性一起出来走走。机会难得,我就今天有些空,明天开始又有得忙。”

柏少华瞥了小吉一眼,依稀仿佛看见它那看智障的眼神,无语一阵,朝她伸出手来。

“我帮你牵狗。”

苏杏愣了下,随即忙道谢把狗带给他。

她怀里抱着一只貌似没睡醒的大肥猫,手里还要牵着两条狗确实有点不便,他肯帮忙,她简直是求之不得。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白姨敲你家的门很久里边一直没人应。”有时候敲门声吵得他心情烦躁。

“没去哪儿,在一个小黑屋软件里码字,码不够数字我出不来也没法向大家交代,所以戴了耳机。”

柏少华听罢轻叹,“我看你家不仅要装信箱,还得装个邮筒方便别人给你送礼。”她人缘不好,送礼的人却不少。

“啊?不用吧?”幻想门口杵着个邮筒,哎唷妈,太难看了,“放你们家就好了,随便吃,反正我不会做给我也没用。”

“榨汁你会吧?”

“会,这个会!”

榨好了放冰箱里冻几个小时,工作时再喝,嗯,身心舒爽。旁边的柏少华默默睨她一眼,他这边刚说完,她那边已经陶醉上了。

榨个汁也值得这般骄傲,这种女人真已经没救了……

难得出来一趟,苏杏的晚饭就在休闲居吃。

并且特意告知安德,亭飞可能要隔很久才回来让他不必等,碰到喜欢的赶紧去追吧。这是她和婷玉的心里话,然后在他关爱智障的眼神中,与柏少君提着一袋瓜兴冲冲地回了家。

柏少君最近极少出来玩,昼伏夜出。难得今晚空闲,他来苏宅带两只汪出去打猎。苏杏就在家里榨果汁装瓶,切水果拼盘放在冰箱里,然后洗漱一番出来继续工作。

她最近很忙,夜里去婷玉那边寻找地势隐秘的山谷,一边研究地宫的构图。然后回来睡一觉再起床工作,除了码字、游记,她现在又多了一项工作,画地宫机关图。

由于她要赚钱养活一大家子,压力山大。

婷玉便劝她在家歇一阵子等呼唤再去,毕竟人手不足急也急不来。

未来的考古队伍人才济济,有识文断字的专家,有鉴宝大师,还有研究机关的专业人士,她跟在这些人身边学了不少东西。那些人手工画的图纸,她也有抄录,可惜笔记没带回来。

……对了,既然她手画秦岭也能成行,为何不把未来的一些细节画出来呢?比如林师兄的秘密实验室,比如他给她的笔记本,和自己手抄的机关图纸。

林师兄的另一个身份是科学家,战乱转移时他肯定在撤离的大队伍里,那间实验室自然丢空了。

她在那间实验室做的药所剩无几了,重新做的话她没脸再求林师兄。如果她去未来,不但可以重复制造药物,还能重返自己死前的那间破屋找回几本笔记,里边的数据弥足珍贵。

问题是,她有没那个胆量尝试。

她的心情矛盾,犹豫不决,不禁头痛欲裂捂着头趴在书桌上睡一会儿……

当一件事情想不通时,暂且搁置,日后再议。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笑望天空云卷云舒,细细体会平淡如诗的小日子,让心底的忧虑一丝一缕地散去,答案自然就来了。

“小寿,你过来这边。小吉你别睡了,赶紧把你孩子叼回去!”

桃林小院里,衣着宽松的苏杏提着水管给两只汪洗澡,周边有几只不怕水的小毛孩喵喵叫着捣乱,主宠几个没有一个身上是干的。

“嘭嘭嘭。”

正当主宠几个玩得正开心,敞开的院门前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包租公周定康,他正神情尴尬地看着她貌似有些难以启齿。

“定康叔?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苏杏愕然抬头直起腰,见他不说话,视线便落在旁边的两个人身上。

来者是一男一女,男的穿着短T长裤与皮鞋,胁下夹着皮包标准的包工头模样;女的身段婀娜多姿,眉目含情,不等主人家相邀便进入院子四下打量。

“老王,这院子不错。”声音细柔含媚,似有万种风情。

她嫣然回眸一顾,不禁薄恼,因为老王正盯着屋里那个土妹看得目不转睛,女人不禁银牙紧咬,“老王——”口吻杀气重重。

“哎?哎嘿嘿,不错,是不错。”老王醒过神来忙陪笑上前,不断抚摸女人嫩滑的手臂加以安抚,“院子有什么好看的?咱进屋瞧瞧。”

苏杏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一出,眼神冷漠。

见他们俩不等周定康介绍就想过来还想进屋,利落地手一转,水管里的水噗地喷向两人。

第160回

“喂喂,你干嘛干嘛?神经病啊?周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那对男女被喷了一身一脸,一边怒骂一边慌慌张张地退出门外。周定康没想到一文文弱弱的姑娘性子这么剽悍,招呼都不打突然出手,上前几步欲夺下水管,结果脸上身上也迎来一支强烈水枪狂喷。

苏杏捏住水管口集中重力喷他,被水溅到眼睛的周定康耳边充斥着两只大狼狗震耳欲聋的狂吠声,吓得他一边嚷着让她冷静一边抱头鼠窜迅速跑出院门外躲避。

然后便听见苏杏喝退狼狗的声音。

“苏小姐,你冷静一下听我说,我今天是带人过来看看房子而已,不会打扰你太久。”

被逼退至门口的周定康浑身湿淋淋的,显得狼狈不堪。他想夺走水管,可那姑娘身边的两条大狼狗目露凶光威风凛凛的站一边。现代人不把人命当回事,发起火来啥事都干得出。

现在家里全凭他一人在支撑着,不敢赌她敢不敢。

“看房子?周先生,”自从搬到这儿来受了不少窝囊气,苏杏的忍耐已到极限,称呼不再客气,“你收了我两年租金,只要没到期我就是这里的主人。你要带人看房子,请等到期之后再来。现在你们擅闯民宅,我就算放狗咬死你们也就判个防卫过当的罪名,我会找律师将赔偿费降到最低,不信你可以试试。”

“哎呀,苏小姐,你误会了,我就带人看看房子不一定赶你走。你若肯买下它就没今天这事了,可你又不肯,而我家境困难需要钱,互相体谅一下可以吧?”

尴尬过后,周定康迅速恢复冷静与她周旋。

“我还不够体谅吗?”苏杏不为所动,“你跟何玲刻意隐瞒这屋子是座凶宅的传闻哄我租下这里,我都没跟你们计较。可你们反而得寸进尺,哼,别以为我一个孤女好欺负,惹毛了我以后跟你们打官司扛到底,看看谁撑得久。”

周定康正欲辩解,来看房子那两人已经惊呼出声,“啊?!这是凶宅?!我靠,周定康你有种!无怨无仇的你居然想害我?!你他妈给我走着瞧!花花,我们走。”

“哎!”花花脆声应了下,回头怒瞪两人一眼,“啊呸!”气哼哼地跟着男人走了。她为了将来有资本跟正室的孩子争荣华富贵打算多生几个孩子的,特意让男人帮她找一个风水好的环境不错的地方给她住。

没想到居然找了一座凶宅,那未来还指望个屁,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女人上了车不停地在男人耳边骂周定康为人阴险,因为自己过得不好所以希望别人也不好,让老王以后离他远点顺便提醒一下其他人啥的。

老王与周定康没有生意来往,但省城没多大,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相遇有他好看的……

而此刻的周定康顾不了那么远,他只知道到手的鸭子飞了,脸色铁青指着苏杏轻微颤抖,“你、你太过分了!”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她刚才肯定是故意那么说的。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谁过分谁心里清楚。”苏杏淡淡地说,“再说,如果你实在缺钱想悔约,行,按照合约付赔偿金和退我剩余的房租,我马上搬走。”

搞得她很稀罕这房子似的,要不是村里环境好它就是一栋四不像的建筑物,非古非今,非东非西,瞧把他能的。

“我没钱!”周定康谈钱色变,眼角余光发现休闲居那边有几个人往这边过来,他一时心虚忙扔下一句,“我回去考虑考虑。”说罢低着头匆忙离开,不敢与人打个照面。

因为心虚,因为自知理亏,因为心存侥幸,都是他以前不屑与鄙视的行为,没脸见人。

“你这儿怎么回事?啊?有人找你麻烦?”少君不在家,护花使者的任务落到安德与陆易头上,不过陆易正在工作中,“小叶说你这儿有情况,什么情况?”

当他看见门口的地面一大片水渍,顿时心中有数。

苏杏叹了一下,回院里关了水龙头,一边跟他和后边来的云非雪、周子叶说了一遍。

“啊?还有这种操作?这些人脑子怎么想的?”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安德百思不得其解,“不如这样,苏苏,下次他们再过来你招呼一声,我来跟他们谈谈人生。”

有些人不给点颜色他们看看,还以为云岭村的村民是泥捏的。

“说归说,你可别乱来给人递把柄,”云非雪见他神色不善便提醒了一句,“苏苏,平时绑好你的狗别让他们找借口伤害它们。出入记得拴狗绳,免得有人在背后使阴招。”

更要提防外人瞅准机会拿她家的猫狗撒气,虐杀猫狗不犯法,有些人的手段特别狠辣,甚至故意让主人看见爱宠的惨状心里难受。本地民风如何,身为本地人的她们心里清楚。

按她老娘的说法,这里的人穷怕了,为了钱啥蠢事都干得出来。尤其村里一些年轻读过几年书出去社会混过几年,回来就以为自己是专家了指手划脚尽给村民们出馊主意。

包括她大哥也是同一路货色……总之一言难尽。

云非雪的话,安德赞同后半句,“小雪说得对,要不,苏苏,把你家这些猫让大家领养好不?多些人盯着总比你一个人强。”大狼狗留给她看家,免得一个女孩子被人欺负。

周子叶忙举手,“我也想领一只。”盼很久了。

云非雪说话比较直接,“我就不领了,家里人不喜欢小动物。”

周子叶怪异地看她一眼,云非雪苦笑了下。

不是她缺乏爱心,不是不想帮忙,如果家里人得知它来自热门人物苏苏的家里,小猫的命运如何谁也料不准。妒忌她的人有很多,想方设法利用她的人也很多。

她刚毕业,内心深处渴望能够保留人与人之间的一点纯粹。

“不用了,谢谢你们。它们是放养的,野惯了我怕你们看不住。”苏杏谢绝大家的好意。

送走好心的三人,苏杏关上院门继续给小寿小全洗完澡。傍晚的时候,她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站在院门外对着菜地当当当地敲着碗沿,清脆的响声扬出去。

不大一会儿,四面八方的菜地里隐约传来喵喵声,由远至近,伴随一丝颤音告诉主人它们正往家里狂奔。从地里回来的三几个村民也听见了,在路中停下无比惊讶地循着声音看。

只见前边咻地窜过一道小黑影,不远处也咻的一下……菜地里响着窸窣声,菜叶耸动,场面令人惊艳且羡慕妒忌恨。

“卧槽,苏苏把猫养成狗了?!”

好萌好听话好想养,貌似看见一声穿云箭百猫来相见的景象,能把猫养成这样的绝对是个人才!

第161回

村民本来就喜欢这些猫,如今目睹这一幕心里对它们更加喜欢,到处传颂今晚看到的情形。一夜之间,苏苏家的猫和狗成了近段时间村里闲谈的话题。

以前苏杏不这样唤猫回来吃饭的,一般都是拌好猫粮蹲在原地用小棍子敲敲碗沿,那些猫很快就从外面四边的墙跳下来。

只是今晚心塞塞,心血来潮到外边敲而已。

可能想多看一眼村里的景色,可能想多给自己留一段回忆……

趁五只猫在吃晚饭,苏杏关好院门,检查一遍屋里的门窗是否已经关好。等几只吃饱了,她趁其不备把它们一只只逮进纸箱里。小吉见状急了,不知主人想干什么急得在她脚边喵喵叫。

苏杏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与它双瞳对视,“小吉,我可能又有麻烦了,它们留在家里不安全。”她向它解释说,不管它听不听得懂,“我把它们带到婷玉那儿去,包括你。”

顺手拎住它后脖子那一撮,也扔进箱子里。

“汪?”小寿小全与猫猫们具有革命般的情谊,对主人此举十分不解。

“我们走。”

首次带着两只汪,五只猫,直接去了婷玉身边。

婷玉见她忽然而至,还把家里的小动物全部带来了,立即意识到那边的家有事发生。苏杏让她先把屋里的门窗关好了,然后打开纸箱把六只吓懵的猫放出来。

重获自由,六只猫一出来便看见四只汪躺在屋里,喵的一声闪电般冲到它们身边躲起来。只有小吉梗着脖子冲苏杏叫个不停,仿佛在质问她干嘛这么对它们。

亏它对她是辣么的信任,这铲屎官有点情绪化不称职~

苏杏将它抱在怀里,坐在婷玉对面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它们在家不安全,我只能带到你这儿来。等这事解决了,我再把它们接回家。”

婷玉瞥她一眼,神色浅淡,“如此也好,我待会儿拜托村里的人帮忙喂养些日子。”继续放养,到饭点时把猫粮倒进碗里让它们自己想吃就吃。

它们几个吃惯了现代猫粮,古代的粗食淡饭恐怕要适应一段时间才肯吃。

“拜托?你要出去?”

“我跟你回去,此地我让人看着出不了问题。”家里有事她还怎么呆得住?苏杏的身手不能让人发现,家也要保住,这些才是目前顶重要的事。一旦出现误差,她们只能在古代住到乱世到来。

“不行,你得留下。”苏杏却说,“我就是怕你冲动伤人,到时候被人讹上岂不冤枉?古时的法制与现代不一样,婷玉,这回你得听我的。那些麻烦我能搞定,实在不行我找卓律师帮忙。”

“我保证不冲动。”婷玉神色如常道。

“少来了,我知道你有药可用。会医的人肯定懂得配药,你若被人识穿会很麻烦。对了,你那些药草重不重要?重要的话得先做好移植准备,我随时可能搬走。”

无论婷玉怎么说,苏杏坚持不让她留在家,但药草可以挖回唐朝临时的家。既然立志跟人打官司,稍有差池容易掉进对方律师设的坑里,她不得不防,更不希望婷玉在现代惹上麻烦脏了底。

有些污名到死依然随身,永远洗不脱。

“再说了,隔壁那么多帅哥肯定不会见死不救!”若见死不救她就用药,“安德还说要和他们谈谈人生,总之不用你出面。”

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婷玉只好随她回来把药草全部挖走,包括一些重要的药材药粉。

“不如这样,我晚上在家,早上回那边去。”

实在不放心苏杏单独在家,一个文人能应付一群恶民?以前那三个男人翻墙入室的情形让人记忆犹新,“其他事我相信你能处理,遇到贼人你恐怕应付不来。”

药水再有效也怕出意外,小心些的好。

苏杏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

于是,两人搬药材忙了一个晚上,直到凌晨四点多,天色渐亮,婷玉回那边又给了她很多药粉防身。由于小吉一直扒着苏杏的脚不放,她回来时顺便抱着它和四只汪一起回了家。

忙了一晚上的人睡到很沉,大清早的有人狂拍门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她都听不见,直到四只汪的吠叫声太响才吵醒她。

“……有钱了不起呀?欺负我弟老实是吧?你个黑心肝的小娘儿们,敢揣了我弟的救命生意,今天姑奶奶我特地过来替你爸妈教教你怎么做人。出来,姓苏的,有种再拿水管出来喷啊……”

三个妇人和两个男人一起吧啦吧啦,四只汪也在叫,吵吵嚷嚷,苏杏睡眼惺忪趴在窗边听得一头浆糊。脑子里只升起一个麻烦来得好快的念头,甩甩脑袋赶紧去洗漱清醒清醒。

顺便报了个警。

而门外,休闲居和云岭村村民们三三两两过来询问情况。安德替苏杏向大家解释了一遍,众人听罢纷纷指责闹事的人不道德,欺人太甚。

“谁欺人太甚?!我弟家境困难急需用钱,她有本事把宅子买断啊!租个屁啊租。我弟要不是当初缺钱才不会租给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家跑到这深山老林谁知道她图什么?说不定是个破烂货在这儿接客,我还嫌她弄脏我家的地呢!”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信口就来啊!喂,大家伙把他们的嘴脸拍下过后让苏苏告他们污蔑诽谤!”住在云岭村的也不全是斯文人,个别脾气挺暴躁的。

“拍你个祖宗十八代,谁敢拍!我看谁敢拍,老子本地人还怕你们外乡人……”

“住手,住手!大家有话慢慢说,别打……”

吵架的,打架的,还有劝架的,在苏宅门口乱成一团。

苏杏迅速换好衣裳取出几个药瓶,呼地打开屋门正要冲出去时,猛然发现凉亭里坐着一个人。而她家的四只汪正围着凉亭冲着他叫,没有主人命令它们不敢袭击人。

这是她经常叮嘱的。

“易哥?”他怎么进来的?翻墙吗?

哦对了,树叶上的药水天一亮就没效了。

一身运动服的陆易手指搁在唇中间做了一个嘘的口型,眼眸黑亮,“别出去也别那么大声,我已经报警,暂时让他们闹。”

“啊?咱村里的人会不会吃亏?”苏杏有些担心,村里住的全是中老年人,行吗?

“安德和几位客人都在外边盯着,出不了事,你安心在家呆着。”陆易安慰她说。

她是当事人,此刻出去绝对是引爆动乱的导火索。

第162回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了,警察没来,外边的动静逐渐平息,原本的咆哮成了哭诉。

喊得太久连口水都没有,嗓子哑了。

“……你说这人表面看着挺善良,心却那么黑。我弟又不是赶她走,带人看看自己房子怎么了?不碍她什么呀,有话不好好说非用水管撵人走,害得我弟平白添了一个仇家。枉费他一番好心,见她孤伶伶一人怪可怜的才便宜些把房子租给她,不信你们去问问这方圆百里有哪家房子这么便宜?没想到帮了一头白眼狼……”

咔地,院门开了,众人的目光一齐望去。

当事人不慌不忙地从里边出来,身后四只大狼狗乖乖地蹲在凉亭旁。苏杏一出来反手便关上院门,免得被外人进去搞破坏或者碰瓷,要知道,蹲在院里的是大狼狗。

具备杀伤力的动物很容易被人类迁怒与栽赃,而且她不敢保证它们会一直乖乖蹲着不动。

见她出来,安德心里一兀,陆易怎么搞的?不是让他阻止她吗?正想着,他眼角余光斜到陆易从墙外的拐弯处走出来,向他耸耸肩表示拦不住。

既然出来了,当然不能再推她回去,只能静观其变。而那位哭嚎得最厉害的妇人闻声抬头,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她,因哭喊咧得老开的嘴皮子瞬间变得尖锐紧绷。

“你还有脸出来,被我说中坐不住了是吧?大家看看,就是这个没皮没脸的小娘们害得我弟现在求爷爷告奶奶地向人大老板赔罪……”

“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脸皮这么厚,”一个精瘦的男人黑着脸快步向她走来。

云岭村民怕他打人忙将其拦下,他摆出很冷静很讲道理的模样不断用力拔开旁人的手,“我就想跟她讲讲道理,不打人,保证不打她,这种人太脏送上门老子都嫌她臭……”

苏杏冷眼旁观,温声道:“各位大叔大哥,不用拦,放开他过来。”

啊?云岭村村民微感愕然,那男人趁机脱困凶神恶煞地过来了,在不到半米远的时候,苏杏仿佛被他的杀气吓得后退两步,“你想干什么?有话站那儿说。”

见他气势不减,她立即手一扬,噗——

不得不说,防狼喷雾剂确实好使,哪怕防不了狼,临时拿来帮自己出气的工具心情蛮爽的。尤其是看到一个大老爷们踉跄倒退捂着双眼泪流不停,使劲咳嗽的狼狈相令人心情舒畅。

像夏日喝了一杯清凉的西瓜汁,通体舒坦。

“你敢伤人?!大家上,揍这小女表子……”周家人见她袭击自己人,顿时气得嗷嗷叫冲上来。

安德、陆易等人本想上前阻止,却看见苏杏眼疾手快扬起手中的瓶子冲着那些人喷个不停,她还灵活地左避右闪专找敌人的脸喷,生怕别人阻止她似的。

大家看出端倪,不由得停止动作。

虽然周家人早有防范用手挡着,可苏杏的动作太利落轻盈,他们闪到哪个方向都被喷个正着。尤其是三个嘴贱的妇人,她们一边躲一边骂,被苏杏瞄准嘴巴使劲喷,一直喷得她们受不了趴在地面吐个死去活来。

两个男人也失去视物能力摔倒在地,和几个妇人一样难受痛苦不断呻.吟。

苏杏本想喷完整瓶方肯罢休的,遭到邻居们的劝阻。

“苏苏,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喷了。”

自己人的面子必须给,“哦好,谢谢各位大叔大哥的帮忙。”苏杏收起喷雾向大家道谢。

“苏苏,你也消消气,大家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谈。谈不拢的地方大家伙给个意见帮忙解决,别因为一桩小事搞得打打杀杀的,不值得。”朱大叔劝道。

“光劝我消气没用,”苏杏看了地上几人一眼,“我昨天就跟周先生说过,悔约,可以,赔偿金和我最后一年的租金一分不少退还我就是了。他说回去考虑考虑,结果今天却叫了一群虎狼找我麻烦。”

她神色冷淡,“如果换了一个好相与的人或许能体谅他,可惜他们碰到我。想逼我一个孤女赔钱吃哑巴亏?做梦。什么看我孤伶伶一人,我求他租了?明明是他们周家造孽太多害得家宅不宁急用钱让何玲求我租的。”

几个妇人被喷惨了喊不出声,两个男人声嘶力竭,“狗杂种有本事杀了我们!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你们等着,明天看看谁的人多!”乡里乡亲平日里争得要生要死,关键时刻一条心,必须给这些外乡人一点厉害瞧瞧。

呵,这是要云岭村连坐的节奏啊!

云岭村暴脾气的几个年青些的村民恼了,有人吼了一嗓子,“不是一早报警了吗?怎么还没来?”

“打电话催催,可能找不着路。”

好心当成驴肝肺,以为外乡人一定好欺负?笑话。

苏杏不再理那几个泼皮,扬起一直拿着的手机。

“卓律师,你都听见了?我现在郑重委托你控告我的房东周定康有意悔约、恐吓与诽谤……呃,反正你想得出的罪名统统给我告一遍。还有,他家境不好或许成为筹码,你们自己看着办。”

注意事项提醒了,以后怎么打她不关心。赢了大家分钱,输了她掏钱,总之别烦她就行。

g城林氏大厦办公室的走廊,卓文鼎难得衣装正式一身正气,一派律政精英的干练稳重。他透过玻璃凝望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细心倾听那把清脆的女声在自己耳边控诉着。

“……对了,顺便把本地执法部门一并告了,我报警快一个小时了他们还没到。作为一名老实巴交的纳税人,我有权利知道自己供养的是人民公仆还是吃饱等死的猪,连个入村路口都找了一个多小时,到时让媒体过来一起见识见识。”

最后一句像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这种效率,足够让报警人死几百次了。

原本有些忧心的卓律师听罢,为之失笑,“行行行,你别冲动,我马上过去。在我到之前你若见势不妙要马上避开知道吗?别意气用事跟他们硬碰硬,别让自己吃亏,明白吗?”

“明白,刚才有个人袭击我被我用防狼喷雾喷了,不犯法吧?”

“没事,你把那支喷雾保管好等取证。记住,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一个小丫头千万要沉住气保护好自己。”他再三强调叮嘱,快步进入公司直接去了林董事长的办公室。

竹子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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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回

他今天来林氏是为了与其他律师见面,替救命恩人打赢两场官司成了他正式加入林氏御用律师团的敲门砖。奈何远方有个小姑娘等着他救命,不得不缺席今天的见面会。

名和利慢慢会有的,两边都是恩人他轻慢不得。还有,那丫头言语之间怨气颇重,派助手去的话恐怕压不住场子。她还要告执法部门,呵呵,这么刺激的活他岂能错过……

苏杏与卓律师结束通话后,周围死一般沉寂,包括瘫在地面的那几个。

对于周家人来说,打官司,是他们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尤其对方还要告执法部门,靠,民不与官斗是国民共识,这丫的是不是气糊涂了?

今天这一切都是他们来闹事引起的,将来必受牵连。

周家几人互相对望,神色闪缩面露怯色。

“呃,苏苏,别把事情闹得太大。一件小事大家说开就好了嘛,哦,没必要媒体啊告执法部的,多吓人哪!”朱阿姨力劝她息事宁人。

“是呀,苏苏,你要三思啊!”打官司费钱费精力,为一桩小事没必要。

唉,刚才要劝泼妇赖汉,如今又劝思想偏执的文人,闹腾。

“闹大不好吗?梅林,下棠,何玲,还有他们几个天天盼着当地旅游业能够兴旺发达,我成全他们而已。”苏杏说,“如果我输了,让全国人民知道这里的情况说不定有好心人给周定康捐款到本地旅游呢。”

多好的事啊!

吓愣的几个周家人心思一动,咦?好像对喔,然后他们在各大媒体跟前一哭……

“当然,”见几人面露喜色,苏杏在他们面前蹲下泼冷水道,“如果你们输了,就要做好全家跑路的准备。一颗老鼠屎能坏了一锅汤,梅林村、下棠村的名气若被你们搞臭了,旅游业泡汤了,无辜受累的村民们肯放过你们?”

“你,你欺人太甚。”有个男人逐渐恢复视力,由于搓揉过猛眼内布满红丝,目光凄厉瞪着她。

“你们逼我的,”苏杏满不在乎,“我独自一人想走就走,一切交给律师帮我搞定。你们尽管闹,姑娘我大把时间陪你们耗。正好最近缺钱,我要你们一个个掏出半副身家赔我精神损失。”

“呸,你做梦!”几个泼妇头发凌乱,面目可憎,若不是浑身无力铁定跳起来挠她一脸。

苏杏不再搭理他们,向周围的邻居们深深一个九十度的鞠躬,“今天多亏大家帮忙。若非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好。”只能直接出药放倒他们,然后再谈条件。

“哎,客气什么,远亲不如近邻嘛。”

众人笑了起来,完全无视地面几个闹事的人。

苏杏笑道,“要不这样,易哥,安德,今晚由我作东在你们餐厅开个自助餐怎么样?请大家赏脸一起吃个饭。说不定我哪天就搬走了,邻居一场就当给我提前开个饯别宴。”

“哎唷,瞧这话说的,事情没那么严重。”村民们有些笑场,小姑娘吓着了开始胡思乱想。

苏杏笑吟吟地看着大家,并不解释什么。

她遇到了一群好邻居,可惜人来人往,缘来缘去,舍得与舍不得总有曲终人散时。

众人逐渐散去,只剩下安德与陆易陪着她,闹事的那几个人趁他们不留意悄悄爬起来速度溜了。姓苏的律师马上就要到了,得回去找人商量对策,真打起官司他们可不奉陪。

平时对抗执法还行,人多嘛。与政府部门单挑的人百分百是个疯子,他们惹不起得躲着点儿。

在场的三人见罢,会心一笑并不阻拦。

“唉,你们的警察还没来……”安德感叹,这速度也是没谁了。

陆易却问苏杏,“你真打算告他们?”

“我像说笑吗?”苏杏回望他一眼。

“听说那周定康家境不太好,在道德方面社会人士恐怕站他那边。”

“尽管站,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她相信老卓能打赢官司,输了也无妨,最大损失人还是周定康,“对了,今晚的晚宴能搞定吗?食材够不够?不够的话可以延迟几天。”

要打官司了,她估计没那么快走。

“这个你放心,有钱好办事。”安德调侃她一句,“可惜亭飞还没回来,你一个人晚上在家要小心。”

“嗯。”苏杏点点头。

有人掏钱请客,大家当然给面子,同时也是为了安抚小妮子。在诸位长辈眼里,小姑娘吓坏了才会大手大脚地花钱,就像女人心情一不好就去逛街疯狂购物或者狂吃东西。

花钱,是女人减压的一种方式。

到了傍晚,老卓和一名年轻男助手小杨过来了。生怕她出事,两人坐飞机再包车一路赶来,风尘仆仆,连午饭都没吃好。

“辛苦了,辛苦了,你们要不先休息一下?”苏杏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五点多,你们先回房洗个澡休息片刻,晚上七点钟有自助餐吃。”

小杨是个戴眼镜的斯文青年,听说有自助餐吃顿时笑开了眼。

“也好,小杨你先洗。”

“好咧!”

“楼上楼下都有浴室。”见小杨冲回一楼的房间拿衣服,苏杏便指指楼上。

卓文鼎摆摆手,“我不急,你先给我说说什么情况。”楼上是女孩子的居室哪能随便用,“对了,警方那边不用告了,省城高速翻了一辆货车他们拐去那边救人。”

他既不失望也不欣慰,毕竟那是一场祸事。小地方人手不够,四面八方都赶去帮忙了。要不是她这边情况急,他或许也会留在那里。

“哦,伤亡不大吧?”

“目前没发现死亡人数,伤了好几个。”卓文鼎说着,忽然感觉屋里少了什么,“咦?亭飞呢?她走了?”

“她回老家办点事,归期不定,你找她有事?”

卓文鼎笑了下,“不是,我差点把她忘了,上了飞机才想起她会医术吓得我一身冷汗。”深山野林里出生的孩子心性率直,行事容易鲁莽,可惜飞机上不能开手机无法通知她。

不在就好,他不必担心己方有纰漏。

“据我所知,那周定康家不是一般的惨。父母没了,老婆患了乳癌,虽然治好了却身体残缺,心情抑郁成疾导致身子一直病秧秧的。他女儿倒没事,儿子最可怜……”

苏杏有些说不下去,她同情那孩子,却憎恶他父亲。

那可怜的孩子像被诅咒了似的,几岁的小人儿先是肾脏肿瘤,治好没一年又发现双侧肺叶肿瘤。好不容易治好了,不到两年又发现患了皮肤癌,要做手术要化疗……

小小年纪受这般苦,他恐怕熬不了多久。

竹子米说

作者君在此唠叨几句,本人的颈椎病挺严重的,整个右手臂长期处于麻痛状态,虽是小痛,还是挺害怕的。医生说这毛病要慢慢调理,急不来,作者君是一个很听话的病患~

有时候思路井喷想码快一些,手背的筋脉一蹦一蹦的,抽筋了,所以作者君一直不敢加更不敢求票求打赏~

说这些并非博同情,而是很真诚地告诉大家我为什么总是不加更。职业病很多人都有,有些烦但不可怜,这是为了工作成绩而付出的代价。

所以,大的打赏就不必破费了,作者君无法回馈大家收得好心虚,小打赏还是乐于收取的,那是大家对作者君能力的一种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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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知能力有限,仍想努力一把,各位书友,我需要你们的推荐票,觉得此文还行的话别忘了把票票留下,再次感谢……

第164回

所以才说周定康即便官司赢了,依旧是最大输家。

周家只有一个儿子,妻子又成了这样,如果有什么闪失周家就绝后了。有些男人会抛弃病妻另娶再生,周定康不那么做证明他良心未泯,倾尽家财也要保住儿子性命,几年积下的全部财富一下子就没了。

只是,再怎么不容易也不能拿别人开涮。

“……我跟他说过,要悔约,行,只要按合同办理三天之内我会搬走。可他不给我答复,今天还叫了一些泼妇烂人在我门口骂我。你看,这是今天在场的乡邻拍的,他们过后发给我……”

苏杏将几条小片段发给卓文鼎,“不管是和解还是告到底,这地方我不住了,周定康这边我必须要回到违约金和一年房租。至于闹事的那几个,除了道歉最好能够赔偿我精神损失费,他们嘴巴太脏了。”

以为法不责众?呸,她要一个一个告到底,让他们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卓文鼎一边看短片,沉吟半晌问:“你有没想过让亭飞给那孩子治病?如果治好了,今天的风波或许就没有了。”

“亭飞没有行医资格,就算有,我也不允许她给他医治。”苏杏态度坚决,“我很同情那孩子的遭遇,可孩子父亲的人品我信不过。之前挺好的一个人突然也犯贱,不值得冒险。”

周定康对家人好是无庸置疑的,给她的印象也不错,可惜他今天这种举动让人寒心。

以这些人的品性,就算亭飞把人治好,以后说不定成了别人的把柄说她无证行医告上法庭以博取更多利益。人性贪婪,尤其是当地人,所以她仅能表示同情。

与其自找麻烦,不如当没这回事。

卓文鼎皱紧眉头,“你说这房东以前人不错?突然变得不可理喻或许另有内情?比如受人指使之类。”

“我是怀疑过,又如何?那不是他坑我的理由,还是人品有问题。”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其心正,其身必正。

“哦?看来你得罪的人不少,否则怎么会坑你?”卓文鼎兴味地看着她,把笔记本推过去,“分别有谁,写出来。”

“唉,人在家中坐也能得罪人的本事,世上除了我大概没几个了。”她也很无奈的说,“不过能跟周定康扯上关系的,除了搬到梅林村的何玲不作他人之想。”

何玲与周定康的关系是今天你欠我人情,明天我还你人情连结起来的。而她与何玲积怨甚深,最希望撵她出村的人非何玲莫属,能说服周定康对付她的除了何玲不再有别人。

至于余薇,她与周定康没什么交情,为了逐自己出村而破费……可能性不大。

“猜测是没用的,把名单写出来一查就清楚了。”

“哦,那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们反应挺快的,昨天我刚撵走看房人,今早就有人来闹场,明天说不定又是一出好戏。”苏杏深深地望着卓文鼎,态度诚恳,“卓律师,这事太烦了我不想出面,一切交给你们了。这里山高皇帝远那些人有恃无恐怕是不想跟你们讲道理,万事要小心。”

见她一副间谍潜伏的慎重,卓文鼎好笑地点点头,揶揄道:“多谢老板关心,万一我被打残了你记得找小神医救命。对了,你请了什么媒体?什么时候来?”

“G市热点追踪的常记者,她正好在这边进行追访任务估计来得晚些。不用等她们,按照你们自己的步骤来就好。”

卓文鼎一愣,“常记?常在欣?!”

苏杏微怔,“你认识她?”

“哪敢不认识?”卓文鼎极为惊讶,“倒是你是怎么认识她的?还敢请她来,万一她偏向周定康那麻烦可就大了。”那常在欣是国内出了名铁面无私死追到底的名记。

不管追访对象是首富还是权贵,一旦被她嗅出问题那绝对是不死不休无国界的追踪,比国际刑警更牛叉直到找到证据为止。

热点追踪的记者最让权贵头痛,他们无孔不入而且不怕死,死了一个下一个追得更狠,从来没人敢在他们的大本营附近出毛病,否则连自己裤叉在哪个店买的都有记录。

这种等级的记者一般不理乡间琐事,肯答应前来想必两人有交情。

可是,她答应来,未必会偏向苏杏。

目前看来,这桩论官司论法理,苏杏的追究没有错;但现代社会是情理压制着法理,以周定康的家境恐怕很多人认为苏杏太没人情味,多数是站在周家那边。

弱者与法理,正如一条人命和几条人命的PK,孰轻孰重很多人都分不清。以常记那种性情最后偏向谁真的很难说,总之是个捉摸不透蛮棘手的一个人。

“她调到热点追踪前曾经访问过我的老师,所以认识。”苏杏促狭一笑,“卓律师难道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考验你俩才华的时候到了,加油,我看好你的哦。”

“调皮,”卓文鼎哧地笑了,无奈地摇摇头,“唉,摊上你这么个主顾真是命苦。”

“嘻嘻,”苏杏讪笑两声,“能者多劳嘛,人生就要挑战极限才显得有价值。”这是针对别人说的,她只要岁月静好。

正好小杨出来了,一身清爽,“卓sir,该你了。”

“好,你先坐下,我要交代一些事,”卓文鼎朝苏杏挥挥手,“你忙你的,要什么我们自己拿,有事再找你。”

“那好,辛苦你们了。”

苏杏不妨碍他们工作,径自回自己书房去了。

到了晚上七点,自助餐准时在休闲居庭院开始,苏杏带着卓文鼎和小杨去与大家认识。

老卓是社交能手,性格外向又性子随和,很快便与所有人打成一片谈笑风生;小杨长得斯文白净,年方二十出头颇招诸位大姨们的青睐,不停地问他有女朋友了吗?没有的话她们可以帮忙介绍。

小杨腼腆,不停傻笑推托,反而让更招人喜欢。

看着两人如鱼得水,苏杏放心了,来到烧烤架前。

“易哥,少君和少华呢?”她左顾右盼,怎么也找不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拥有阳刚体魄的陆易系着围裙不但不娘腔,反而性感帅气,忙碌着说:“少君有事出国了,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少华一向不喜欢热闹去了昌叔家,有事的话可以去那儿找他。”

“哦。”苏杏有些失落。

第165回

经此一事她不想在此住下去,过不了多久可能就要离开。23us.最快本想跟他们聚一聚的,可是少君居然出国了,恐怕要等以后再聚。

陆易瞅她一眼,忽而笑道:“你没事也可以找他,又不是外人,他不会介意的。”

苏杏:“……不必了,我就问问。”

这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笑眯眯地从陆易那边端走一盘烤肉,边吃边找了一个边缘地方坐下。越是热闹的地方,她越喜欢躲在一边静静地观察人生百态,或者转过身去看看繁星,看看菜地。

菜田太广阔,村路的路灯和这边的灯光照射不全,朦朦胧胧的菜田与白天截然不同,另有一番景象。

“苏苏。”

苏杏应声回头,依旧一身轻闲唐装的白姨精神十足,“白姨?您坐,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刚才和朱姐吃过了。”白姨在她身边坐下,“我是特地找你商量件事。”

“您说。”心里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

“呃,我想问问亭飞什么时候回来?”

嗯?苏杏微讶,不是替周家人求情么?

“不清楚,估计没那么快,您找她有事?”

白姨叹了一下,“怪我今早上山种菜,没能及时阻止那几个人闹事。听老周说,他们是周定康的堂兄姐,在别处得知兄弟受欺心急火燎就跑过来了。现在知道冤枉了你很后悔,想求你大人有大量,算了吧啊,没必要把事情闹大。”

“还有,大家都知道周定康这事做得不地道,唉,他也不容易,一时想岔做了傻事。你说如果他的家人病好了岂不天下太平了吗?所以我想,不如让亭飞去帮他看看,你说呢?”

苏杏搓搓额角,牵强地扯出一丝笑容,“白姨,这事我自有分寸,您别担心。”

对方是秦煌他.妈,不得无礼。

“我能不担心吗?人命关天啊小苏,要不,你找亭飞回来说说?”

苏杏稍做忍耐,“白姨,亭飞没有行医资格证,被人揭发了怎么办?周定康这么坑我一看就知道品性不好,哪天他反咬一口亭飞麻烦就大了。”恩将仇报的人大把。

“怎么会?你别把人心想得太坏。”一跟苏杏讲道理白姨就头大,这孩子太偏激了,可惜亭飞不在没法直接找她说。

“是您把人心想得太好,我身有体会怎能把朋友往火坑里推?还有,大家都知道亭飞懂医术,周定康为什么不来求医?因为他不信!万一亭飞治不好被赖上怎么办?现在医闹那么多,换成是秦哥你舍得让他冒这个险?”

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倒霉的不是她亲人。

白姨被她堵得无话可说,神色不愉地看着苏杏不作声。

得罪一回与得罪无数回是一码事。

苏杏豁出去了,越说越来气,“他们仗着自己无知就能随口喷人父母,喷我肮脏,现在还要我主动原谅?国家领导人都不敢这么想,亏他们做得出来。白姨,我知道有人找你说情了,但很抱歉,我既然把律师请来了,该不该原谅由他决定。”

白姨气闷,“你就不怕逼出人命?”

苏杏怪异地看她一眼,“不怕得罪说一句,白姨,您也不怕亭飞出事呀!我干嘛要替侮辱我的人担心。”

“我怎么不担心了?我是信任她!”白姨被她气得一拍大腿,引起别人注意了。

“那你怎么保证周定康的人品?人品好的话敢让我交两年租金只住一年就逼我走?他全家有病就活该我倒霉?”什么世道?

“我问过他了,他根本没逼你,只是带个人去看看房子。”

“那是我家,他凭什么带陌生人去我家到处看?问过我了吗?得到我允许了吗?”

“那是他的房子!”白姨极力安慰自己别动气,“好,那我现在代他问你,带人去看房子可不可以?”

苏杏眉头一挑,“不可以,因为我交了租金!他想带人看房子必须等到合约期满前两个月才行,明文规定的,否则当初干嘛跟我签合同?早说合同不算数我就不租了。”

谁稀罕。

她的话让白姨极为堵心,气得有些眼晕。

苏杏见罢顿时后悔了,“白姨你没事吧?”她又不是当事人,自己冲她发什么火?

白姨没好气地拂开她的手,撑额捏眉心,跟这丫头犯冲。

这时,旁边有人递来一杯温饮给白姨,“大姨别动气,别动气,来,先喝杯水暂停一下。和气生财嘛,万事好商量。”也给苏杏递了一杯,“你也喝。”

“谢谢,我不喝了,”苏杏推开卓文鼎递过来的饮料,“对不起,白姨,我不该这么说话的。您先歇会儿。”而后起身看看大家,笑道,“大家慢慢吃,我还有一些工作没做完,失陪了。”

“好,走吧,知道你大作家最忙。”朱大叔和财叔他们大声取笑她说,旁边众人当即起哄热闹起来。

朱阿姨她们来到白姨身边坐下,一声感叹,“还是这里舒服。”

“是呀,就像以前在拉维……”

三个妇人一条街,吧啦吧啦闲嗑开了。

苏杏静立一旁看看卓文鼎,用眼神示意他帮忙照看一下白姨。看到对方表示明白,她便离开了。

有些人,天生就无法适应某一种场合。哪怕她多了一段记忆,情商一如既往的低。

苏杏来到路中间,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延伸至松溪的乡间小路,心神微悸。本想夜行绕村子一圈,但身后那么多人还是算了,免得白姨又胡思乱想。

等今晚大家都睡了她再出来,给树上喷上药,然后把四只汪都带上。

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了。

这里的环境真好,真怀念当初只有她一个人住的情形。

她边想边往家里走,瘦削的身影在夜色当中显得有些单薄。而不远处的树荫下,不知何时回到的柏少华眸色清淡看着她满身落寞地回家,没过多久,围墙那边传来一声懊恼轻呼:

“完了,忘了给你们带夜宵……其实我也没怎么吃,不如这样,我先泡面吃,晚些时候带你们去打猎好不好?不吭声就是同意了,真乖。”欺负狗不懂说人话,说罢心安理得独享泡面大餐。

围墙外的人垂下眼睑淡然一笑,拄着拐杖往热闹的人群里走。

“咦?少华?回来得正好,美味的烤肉,来一份吧?”

“好。”

待宴会散去,卓文鼎师徒俩回苏宅取走行李和工作物品。苏宅只有一个女孩住,两个男人不方便留宿,尤其是这种关头。所以卓文鼎找陆易、安德谈了一下,在休闲居腾出一间双人房给师徒俩住下……

第166回

第二天,卓文鼎师徒俩很早就出去了,说是出去买早餐顺便走走。

接到休闲居的电话回来时,发现苏宅门口已经站了很多人。

一个憔悴的中年男人愁苦地跪在院门前,旁边有几个人对着他和宅子拍照。旁边有个老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拍打院门,一边向旁人哭诉着侄子的苦楚。

旁边还有一群人在起哄嚷着要苏宅里的人出来,宅里除了狗叫再无人声。

“……婶子,你别哭了。”白姨和几位妇人在旁边劝着两人,“周定康,你呆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起你婶婆?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过意得去吗?”

老妇哭天抢地甩开她的手,“不关他事,是我不想活了。造孽啊!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被人逼得下跪,是我这做长辈的无能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作势撞向围墙,被白姨几人拉住了。

“哎呀,婶子,这事没那么严重,您先起来……”

“造孽啊!可怜的孩子,家里已经这么难了为什么你们有钱人就是不肯放过他?天哪!怪我没用啊……”老妇坐在地上捶胸顿足,涕泪交加狼狈不堪。

围观者有梅林村、下棠村的,更多的是云岭村民。不管外边怎么闹,苏宅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苏杏此刻正门窗紧闭,戴上耳机心无旁骛地继续码着字。

把麻烦委托给别人,外边的动静对她的影响不大。

看着周家这番动作,看着紧闭不开的院门,卓文鼎一向明朗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后牙槽动了动,偕同小杨一起往这边来。

“白姨,朱阿姨,你们放开她。”

白姨朱姨等人一愣,抬头见是卓文鼎师徒,有些犹豫。

“这……”

卓文鼎扬手制止她们的不安,居高临下俯视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木头人的周定康,“不管这位阿婆是死是伤,终归是周家人自己的事,万一牵扯起来有什么冲撞连累你们几位就不好了。”

几位妇人一听,诶?对哦,忙放手任凭老妇重新扑向院门哭嚎。

卓文鼎瞧一眼在场的几位对着自己猛拍照的人,朝小杨眼色示意了下。小杨立即过去向他们询问身份以及证明,那几个人傲气地给他看工作证,小杨马上拍下来。

“哎,你干嘛?”对方察觉他的意图顿时很不悦,收回工作证,“我们是记者,有新闻采访权。”

卓文鼎嘴角翘了下,皮笑肉不笑道:“你们有采访权,我们有监督权。我当事人是一名普通民众,拥有公民姓名权、肖像权和名誉权,一旦发现有歪曲事实诬蔑我当事人名声的报道,我至少得知道是哪间报社好追究责任吧?”

众记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冷漠看着小杨拍下他们的工作证,然后继续跟拍。

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既然已经证明我们的身份,这位先生是不是应该请苏小姐出来接受采访?”

卓文鼎看傻子似的瞥他一眼,“苏小姐全权委托我,有什么可以问我。”

“那请问先生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呢?苏小姐这么做是否过分了些?”

卓文鼎扫一眼在场气愤的人群,忽而一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先请问一下周先生。”他蹲下身来,凝视生无可恋的某人,“周先生,在正式起诉之前,我们是否可以私下里谈谈?谈不拢再打官司也不晚。”

周定康一动不动,看得卓文鼎心冷,面也冷。

“谈个屁啊谈,要谈就把里边的人请出来一起谈!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是律师我们会怕你,今天不说出个道道来我管你是天皇老子也休想离开。”替周定康抱不平的其中一人嚷得口沫横飞。

“是呀!叫她出来!”

群情汹涌起来。

卓文鼎瞅了周定康一眼,见他神情木然不为所动,心下一叹彻底死心了,站起身来。

周定康这一跪跪得好啊!把他儿子最后的一线生机给跪没了。本想事情和解之后他再找那丫头说说情,或许能打动她也不一定,如今是不可能了。

面对众人的喝骂,卓文鼎态度冷淡。

身后的小杨紧紧跟着他,手里拿着摄像机一直跟拍。

“这位小哥好大的口气,周家庄好大的威风,”卓文鼎语气微嘲,目光冷然观望全场,“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仗着嗓门大拳头硬就能逼人妥协吵赢法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国法了?”

一个粗糙汉子一甩手,“少跟我们扯些有的没的,我们读书少不识字,只认得一个理!你把人叫出来大家当面说清楚!”

“好,那我就跟你们说理。”卓文鼎态度凛然,“我想问一问周先生,前天是否不请自来?”

周定康不应。

卓文鼎不理他,继续问:“我当事人交了两年房租,如今才住一年你是否就带人前来看房子?她拒绝你们入门是否说过你们可以悔约,一切按照合同来办理?”

“你不同意就罢了,第二天是否找人前来砸门谩骂诬蔑我当事人的名声?”

“我当事人出来的时候,是否有人袭击过她?”

“你是否出面解释道歉或者表过态?”

“我当事人一年前搬到这儿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天我去村市逛了一圈,与她相关的传闻污秽不堪几乎没有一条正面评价,却没几个人能说出她的模样!是否从一开始就有人试图散播谣言逼走她?”

“成群结队一窝蜂地过来堵她门口这叫讲理?把老弱病残叫过来寻死觅活是在讲理?”卓文鼎眼里仿佛在冒火,手往院门里一指,“我当事人今年十九岁,她才十九岁!跟你们女儿差不多年纪!一群身强力壮的大叔大妈跑到人家门口叫骂没吓死她已经够大胆了,谁敢跟你们讲理?!”

说到这里,他冷笑两下,放弃庄严肃穆的形象松开领口的扣子,解开袖扣撸起来。

“我看你们是想打出一个理吧?好,我卓某人站这儿不动给你们打,皱一下眉头算你们赢。打准点,”他指指自己的脑门,“朝这儿打,一锄头我就完了。顺便让全国人民看看,让那高副省长看看他极力推崇的最具发展潜力的乡镇到底养着一群什么样的刁民!”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气愤填膺,“动手啊,别怂啊你们。”律师的严谨没有了,此刻的他一身社会哥的气势。

第167回

而小杨自始至终跟拍着,手不抖气不促,十分的淡定。

卓文鼎的怒斥声震荡人心,连戴着耳机的小女人也听见了一点点。她忧心地取下耳塞,来到面对院门的阳台往外边看。

事情闹到这一步,她不后悔。

无论是何玲,何小飞,还是余薇,她们给她添堵那是人品问题。而今天的闹剧是原则性问题,面对一股歪风邪气,人们就该勇于面对并且让世人看个清楚明白。

弱,不等于有理,不等于有优势理直气壮地欺负别人。

如果她自顾不暇那肯定得憋着,如果她仍醉心学术当然没精力管那么多。如今既空闲,手中又有资源,就得让某些人明白她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喵。”

低头一看,小吉正仰起小脑袋看着她,一双瞳眸圆圆的特别可爱。

她弯下身抱起它,“不怕,卓大状很本事的。”

是啊,记忆中人人都说他很能干。

尽管如此,她还是下了楼来到凉亭里坐着,耐心倾听外边的动静。

院门外,围观的群众反而静默下来,那些叫嚣要打要杀要讲理的人瞪着他,愣是没人敢上前。

一来因为他气势逼人,视死如归的人总比外强中干的人有底气。二来,大家顾忌他最后那段话。附近几个村子谁不想发财?尤其看到余、云两家风生水起天天鲍鱼燕窝的,哪个不眼馋羡慕?

坊间早有传说省领导有意提携本地乡镇,如果被他们搅黄了不但要面对政府的压力,乡亲父老的怒火绝对比他们今天做的更厉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气氛的突然凝结,老妇不敢哭了,不安地左右张望期盼有人给她一点提示。

周定康紧闭双目,垂落身侧的手握紧拳头,微抖,鼻尖处渗出汗珠来。

就在气氛紧张化不开时,忽然人群外传来一阵掌声,一把清悦女声传了进来,“好,说得好,难怪大家说卓大状是真正的人民公仆,果然是有着金刚铸的脖子。”

而且总能捏住别人的七寸。

众人纷纷回头,耶?不知何时路边停着两辆气势不凡的车子。大家身后也不知何时摆着多部摄像工具,长枪短炮的背后各站着一名表情严肃的年轻人,他们正在认真录拍刚才发生的种种。

嚯,好大的阵仗!

吃瓜群众迅速闪开一边避过摄像机,看热闹可以,别把自己给拍进去丢人现眼。无论周家占不占理,一群大人欺负一名十九岁的女孩哪怕说破天也是没理。

自从声名鹊起,苏杏极少在人前露面,人们只从流言中猜测她的性情却没人知道她的情况。

如果她真是十九岁……躲远点儿吧,这脸丢不起。

卓文鼎闻声已知来者是谁,对他来说,这个才是真正的麻烦。调整一下呼吸,平复语气,哈哈两声,刚才的疾言厉色顿时化成和风细雨。

“原来是常小姐,久仰大名。怎么,你也来凑热闹?”

常在欣,热点追踪的美女名记,姣美饱满的脸庞透着一丝不苟的严厉。时尚干练的无袖浅灰小套装让她添了一丝女人味,梳着蓬松发髻,姿态优雅,举止得体大方。

“凑巧而已,”她不卑不亢过来与卓文鼎握了一下手,声音脆亮,“从省城高速经过顺路过来看看传说中极具发展潜力的乡镇,查了一下才发现这里藏着不少问题。”

“比如,前年一辆载着桔子的货车倾翻遭当地居民哄抢。去年一辆运送猪仔的货车也是这种情况,当地居民和前来阻止的警方对抗甚至大打出手伤了不少人还没追责。最后一桩更过分,就今年年初的事,一对年轻人开车经过乡镇由于路滑发生车祸,待急救人员到达时伤患全部财物被盗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线索,我正好向大家问问情况……”

她话说到这儿,围观的除了云岭村村民,其他人一哄而散速度离开了村子。包括周家那些人见势不妙马上离开弃老妇于不顾,留下她瑟瑟发抖和周定康作伴。

与忐忑不安的周家人相反,卓文鼎这回是真的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人。

周定康此刻是骑虎难下,悔不该听人唆摆自讨苦吃。

有人跟他说只要姓苏的走了马上有人出钱买下这栋宅子,按照市场价一分不少,太诱人了。之前那么多人给过姓苏的难堪,她都一声不吭地吞了,没想到这次态度强硬,而且后台还不少。

怎么办?事情闹大了若是惊动那些大力支持本地发展的高层领导,很有可能连累各村乡亲永无翻身之日。到时候别说他遭殃,一家老小恐怕永无宁日。

正在六神无主,周定康忽然灵机一动向婶婆使了一下眼色。在老妇不解的眼神之下,他身子晃了晃,卟通地倒下了。

老妇一声惊叫:“定康,你怎么了?!天哪……”哭喊声终于打破现场尴尬的静默。

卓文鼎:“……”

常在欣:“……”

其余围观群众:“……”

看来套路不怕旧,只要有用。

常在欣漠然地向旁边手指招招,记者队伍里走出一个人来,“方医生,麻烦你看看他怎么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好。”他很乐意打刁民的脸。

卓文鼎惊讶地看着她,记者出访还带着医生?

让人意外的是,从不显山露水的陆易忽然也走出来,说:“我也看看。”抢先一步来到周定康身边捏住他的手腕把脉。

诶?卓文鼎又吃了一惊,“你不是厨师吗?”

“我手术刀耍得比菜刀好。”陆易开着玩笑说,“哪天让你们见识见识。”

昨晚在他摊子吃过烤肉的师徒俩对视一眼,顿时各种滋味涌上喉咙,呕~。

常在欣并不在意谁是医生,她笑吟吟地来到那群地方小记者面前,“大家好,都是同行吧?正好,我有些问题想……”

“对不起,我们新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受雇而来的小报记者们忙后退,作为同行岂能不认识她?破坏乡镇声誉的话是宁死不说的。

谁不想为了家乡好?

常在欣秀眉蹙起,“那眼前这事你们总该清楚因由吧?”

“完全不清楚,我们一头雾水正等周先生给个解释。”众人义正言辞,异口同声。

常在欣顿时一脸遗憾,看着小记们作堆躲一边去了。

“他没什么事,只是中暑了,歇一歇就好。”陆易抢在方医生开口前说。

对方不服欲驳,却看见陆易“息事宁人”的口型,只好看向卓文鼎与常在欣,征求他俩的意见。

“不妨碍卓律师工作,你们忙吧,”常在欣一挥手,“我找这位苏小姐谈谈。”说罢去敲门。

而陆易马上和朱叔扶起周定康,白姨她们扶起老妇相继进入休闲居暂时歇息。

那群小记者怕被常在欣的团队问出破绽,忙也屁颠屁颠跟了去。既然常在欣是友非敌,卓文鼎很放心地和小杨也去了休闲居。对他来说,每一桩官司能够达成和解是最好的。

第168回

“……爸,我知道,已经寄了。”

田间,余岚戴着一顶草帽在菜地里接电话,“是,大伯和表姐家都寄了,其他人暂时没有,因为店里的蔬菜供应不上顾不了其他亲戚,只能等下一批,下一批种得多一些。”

每到收获季节,继父梅冬生便会打电话给她发来一张名单要新鲜的有机蔬菜。

说实话,余岚不太想寄。

在那些亲戚眼里,她母女仨一直是外人,哪怕母亲给梅家生了一个弟弟。继父以前对她们挺好的,听她们叫爸时还热泪盈眶,随着家境日益好转他的态度就变了。

小弟告诉她们,大伯表姐他们整天说姐妹俩的坏话,还要小弟别和她们太亲近。明明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母亲却说不能跟他们撕破脸皮仍要维持表象。

挂了电话,余岚继续问一名忙碌中的菜农,“丙叔,前几天说的那件事怎样了?大马村愿不愿意?”

丙叔抬起一张黝黑的脸,笑呵呵道:“愿意,愿意。咱们赚了钱他们早就眼红了,哦,那些老叔还想说服自己女儿女婿回家种,不知你肯不肯。”

“肯,当然肯。”余岚乐了,“我求之不得啊!不过一定要按照我们的要求耕种,不然质量出问题我是不收的。”

“那是那是。不过,小岚,大马村到底离咱们这儿太远,怕是不好管理。”老汉替她操心道,“还不如说服下棠村、南西村……”

但一想到这两个村子和余家母女斗得正激烈,顿时说不下去了。

“说服他们不容易,先等等吧。”余岚笑了笑,“等以后赚钱了自然有人跟上,大马村的乡亲过得比较困难,先解决那边的问题再说。”

大马村的村民姓马,那里没有优美环境或者地理优势,纯粹一个贫穷又出入不便的村子。年青人们几乎都出去打工了,剩下一群留守老人、婆娘和孩子。

别小看他们,那可全部是农耕好手。而且民风纯朴,三观正,对有文化的年轻人相当敬佩信从。说实在话,与梅林、下棠相比,她更愿意助大马村一把。

可是老娘说当初没有梅林村民的帮忙,她手上的资产早被前婆家给抢走了,她们也没有今天。做人要感恩,不能因一时的理念不合便轻言放弃。况且,如今放弃的话她们家亏损很大。

由于梅爸的疏忽,让云家在企业里渗透很深,动辄伤骨削肉损失惨重。

余岚在菜田里察看蔬菜瓜果的长势,途中又接了一个电话。

“……很多记者进了云岭村?谁叫来的?”她皱紧眉头,“怎么回事?我不是叮嘱周叔去劝劝定康叔别太过分吗?”

妹子回学校了,何玲也消停了,好不容易大家过着平静的日子,谁知那云岭村的前任居民不知抽什么风跑回来乱搞一通。好死不死的目标又是苏苏,气得对方声称请律师请媒体。

余岚相信她说得出做得到,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妹子早早就离开了,相信她与这场纠纷无关。

“算了,你去问问都有哪些媒体……你说什么?热点追踪的女主持?!”靠,她没听错吧?“你确定?”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余岚惊得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在田间飞奔回家找车子。

那群白痴!

余岚飞奔途中碰见同村的人开车经过,她忙截停并迅速打开车门坐进去。

“小余,赶紧送我进云岭。”

“岚姐,你急急忙忙去云岭干嘛?要不要帮忙?”车主是村里的一对年轻情侣,他们家的长辈在余总手下工作两家交情颇深。

小俩口正在田间四处兜风。

“周家那群白痴把热点追踪的名记招来了,那群蠢货!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外地女孩的事一旦传出去再被记者添油加醋,以后谁敢来这穷乡僻壤旅游?没人来以后大家就等着吃老本吧!”

余岚抓狂了,首次在外人面前情绪失控。

车里的小情侣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呃,岚姐,淡定淡定……”

“我怎么淡定?我辛辛苦苦搞宣传拉关系搞有机蔬菜为了什么?好不容易有些成绩可他们干了什么?正事没干过专在后方给我捣乱!”余岚气得眼前发黑,额边青筋微突。

“好,你们姓周的最能耐是吧?以后休想再从我手中赚到一毛钱!”她目露狠色,咬着牙槽放出话来。

在这一刻,颇有其母的几分威严与气势。

一向冷静的女人突然发火是很恐怖的,车内两人噤若寒蝉,不敢多劝。

眼看车子即将来到东江桥,旁边却呼地飞速驶来一辆豪华小车恰巧也来到桥边,一个打弯抢了他们的道。

靠,小余急忙刹车,待对方过了他才诅咒连连继续上路。

“咦?那不是云大少的车吗?”副驾的女孩惊讶道。

“好像是,”小余也认出来了,“糟了岚姐,被他抢先了。”

“由他去。”余岚瞥来一眼,余气未消,“梅林、下棠同气连枝,梅林的名声坏了,下棠村逃得了吗?”窝里争权很正常,外在名声要是没了他们还争个锅铲?

一荣皆荣,一损皆损,姓云的肯定也收到风声赶着去补锅。

余岚情绪恢复稳定,思忖着等会儿该怎么说怎么做。并且一边琢磨,这些姓周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经常帮着云家拖余家的后腿,她迟早要把他们挤出梅林村……

此刻的云岭村里,常在欣来到紧闭不开的院门前敲了敲,扬声问:“有人在家吗?”

吗字刚落,院门咔地一下开了,露出一张娴雅恬静的熟悉笑脸。

“欣姐,你来了。”苏杏温然笑道。

“别叫得那么熟,”常在欣没好气地往里边瞧了一眼,看见四只大狼狗对她虎视眈眈,“把它们拴好,我同事有人怕狗。”

“哦,你们先进来坐。”苏杏大开院门让她们进来,自己带着四只汪返回屋里取出狗绳,将它们拴在那间小空屋门前的桃树上,然后回屋里沏茶端茶点。

常在欣向外边招招手,“把车开到这边来。”门前的平台很宽敞,停放两辆车完全没问题。

车里有很多资料,本地民风不咋滴,她得防着点。

一群人搬着摄影工具涌进苏宅庭院,对里边的空旷清幽感叹不已。他们没进屋,把工具摆在一边像在采访似的,然后大家进凉亭纳凉休息。

第169回

“大家趁现在整理一下资料,吃过饭就走。”

“这么快?”苏杏端了茶出来,他们已经在凉亭里开始忙碌起来,“话说你这次出来好多人。”

“两个组当然多。”不必苏杏倒茶,常在欣自己拎起茶壶给同事们分别倒了,“他们处理昨天高速路的车祸忙到现在,刚好碰见我们返程。方医生是出来旅游的,目击整场祸事所以一起走。”

难怪这么多人。

苏杏再端出两碟饼干给大家垫肚子,为免影响同事们的工作效率,两人来到一棵桃树下聊家常。

“你帮我们订餐了?”

“订了,就隔壁的餐厅。”

“可以叫外卖吗?我们就在这儿吃。”太多资料不方便离开,更不方便拿去餐厅做。

“行。”苏杏忙给休闲居那边打电话,周定康的情况她只字不问,安心等老卓的结果。

院里有些泥土被挖松了,“你要在院里种菜?”常在欣一边喝茶一边打量房子和庭院。

“先前种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就拔了,免得被撵出去便宜了别人。”

“嗤,小气鬼。”常在欣对她不争气的行为相当鄙夷,不过,“你倒是好眼光,选了这么一个地方。”环顾四周,想起一路上看见的风景,环境超好的。

要不是有事忙她铁定过来住一阵子。

“地方好有什么用?人不好住得不安稳。”

常在欣笑了下,仿佛一点儿都不惊讶。

“他们欺软怕硬惯了,瞧,卓律师一吼他们立马蔫吧。”说到这个,常在欣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苏杏,眸里难得露出满意之色,“居然主动出击维护自己的权益,嗯,不错,谁教的?”

以前小丫头就像一个糯米团子谁都能搓两下,偏偏她年少轻狂以为凭才华能打倒一切魑魅魍魉而不屑一顾。要不师长们舍不得她为俗世之事烦恼帮她摆平,她早就被人摆平了。

文老整天说她还小还小,不必着急成长……唉,常在欣能理解他们的护犊之心,却不赞同他们的做法。

可惜在那个群体里她一个外人没有发言权。

苏杏沉吟片刻,说道:“林师兄。”他现在没提,以后一定会提,她提前说出来而已。

常在欣一听,脸色变了,白她一眼,语气酸溜溜的。

“看不出来,原来你们感情挺好的嘛。”

苏杏知道她喜欢林师兄,不禁嫣然,“是呀,他就像……”

突然之间,听见外边哒哒哒的跑步声,有人来了。

“苏苏!”一道人影闯入门口,神色略有些惶恐看着苏杏和一名打扮干练的女白领。

不用猜,余岚一眼便认出那女白领是谁,她来迟了吗?

“余岚?你怎么来了?”苏杏惊讶地望出来。

“哈哈,苏苏,我能和你聊聊吗?”余岚力持镇定讪然一笑,指指外边的平台,“很快的。”跟常记说是没用的,她不谈人情,眼里只有真相。

“行,”苏杏看常在欣一眼,“你们先忙。”

常在欣意味深长地瞅余岚一眼,眼神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来到平台外,隔着两辆车估计距离安全了。

“苏苏,我求求你,别把事情闹大好吗?”余岚恳求道。

刚下车时她和云少说好分工合作,一个去休闲居摆平律师,一个来堵苏苏的嘴。

苏杏看着她,“把事情闹大的人不是我,是周定康。”她一开始就说悔约可以了,是周定康一出比一出热闹,她完全是受害者好吗?总盼着她这个受害者妥协原谅,干嘛不直接劝加害者消停?

“我知道,但能终止事端的人是你。苏苏,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梅林、下棠和云岭……不,云岭暂时不需要,就那两个村子只要发展起来人人富有就没那么多事了。不能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今天这事若被常记者传出去,梅林、下棠村的声望没了,我和我妈还有下棠村那些人十几年的努力也全完了……”

没人来旅游,地名臭了,什么有机蔬菜、菜籽油、花蜜和各种特产还有谁敢要?但凡跟梅林、下棠扯上关系的产品也会受到影响,无数人曾经付出的努力将毁于一旦。

常记者不是普通记者,她的热点追踪是国内大部分人喜欢收看的节目。一个地方同时出现哄抢、趁火打劫、坐地起价坑游客、哄骗租客交了钱马上翻脸不认人等负面新闻,分分钟让梅林、下棠一夜回到解放前。

“你想怎样跟我说,定康叔不肯答应的,我来答应。过后我自己找他算帐,不必麻烦你。如何?”主要是钱财方面,她相信苏苏的要求不会太离谱。

“这个你去休闲居找我律师谈吧,一切由他决定。”她的需求已经跟老卓说得很清楚,没必要向外人重述一遍。

余岚心喜,“那常记者……”见苏杏神色犹豫,忙又恳求,“拜托,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苏杏无奈,“其实我说不说没什么用,她看见了,也亲耳听见了。”她什么都知道。

“常记大把新闻要跟,你不提的话她不会管这些事。”能把常记叫来的肯定有交情。

“去吧去吧。”苏杏实在不想答复她。

不正面回答,意味着同意了。

余岚高兴得一把抱住她,“谢谢你,苏苏,我会记得欠你一个人情!”说罢松开手,不敢耽搁直接去了休闲居。

至于之前的恩怨与别扭,暂时撇到一边。

苏杏刚想返回院里,发现一辆黑亮的轿车从村路缓缓驶了过来,然后停在她屋旁的空地。车窗外边看不到里边,车门打开了,对方刚探头她已知道来人是谁。

外表平凡无奇,但越看越有味道的林师兄虽然顶着一张不耐烦的脸,看在她眼里却异常的帅气亲切。

“林师兄?!”她惊喜万分奔了过去。

许久不见,似已相隔数十年,是否应该来个热情的熊抱表达一下她激动的心情?被她的热情吓坏,林师兄僵立原地直到她来到跟前双手举高欲抱抱时——

“咳哼!”

门口一声沉重的咳嗽,吓得苏杏一愣,举高高的手迅速放下退后半步向林师兄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福礼,“好久不见了,师兄。”长期练瑜珈,有着舞者谢幕时的优雅。

她的反应敏捷害得身后的人噗哧地笑了,而苏杏未抬起的脑壳挨了一记爆粟。

“出来一段时间除了闯祸,懂得还不少。”儒雅的林师兄好气又好笑。

苏杏摸着后脑勺,站起来笑盈盈地看着他,“师兄怎么来了?这边有工作?”

“工什么作,来接你回去,还嫌麻烦不够大?”

小小年纪都学会与人打官司了,还不怕事主动通知媒体,这是谁教她的?她还是他那位六根清静眼高于顶的小师妹吗?

第170回

林辰溪当然不知道是谁教她的,他只知道,事情闹到请律师请媒体肯定不会小,过程中她想必吃了不少苦头才不得不用这种方法来替自己解决。23us.最快

相处几年,他知道她很讨厌麻烦,遇到人情世故惹出来的麻烦时她就像驼鸟一样当看不见,但问题仍然存在。

人,总在苦难中快速成长。

以前她在工作室何曾为琐事烦恼过?没想到才出来一年她就主动利用各种力量来保护自己。那种感受怎么说呢?有些欣慰,也有些失落感,她已经从群体的羽翼下脱离开始独立处世。

她也学会尽量不烦扰身边的人,这次多亏常在欣把她的求助告诉他,否则他根本不知道远在他乡的小师妹发生什么事。

她不敢向他们求助,大概是怕事情闹得更大吧?

对于常记者来说,这种小事她能做的不过是揭发当地民风野蛮,指责当地政府管理不到位,村委不作为等等。顶多给当地企业带来一定影响,拖慢经济,影响某些官员的政绩。

只要各方勇于承认错误,改过就好。

而他们文学工作室的人不同。

文教授低调,但他桃李满天下,且交友甚广,在业内有一定的名气与权威。

文人平时文质彬彬没什么杀伤力,一旦脾气爆发,别说那些参与欺负她的人,甚至是吃瓜群众,甚至是当地官员一个都逃不过他们的口诛笔伐,绝无情面可言。

而且,在未来任何一个场合,这些人自古以来所做过的每一件“好”事都会挂在他们的嘴边被四处传颂,探讨本地人做那么多道德败坏的事是出于本性,还是其他因素造成的。

不管是哪种说法,本地的评价将是遗臭万年。

自古以来,文臣武将维护尊严的方式大相径庭。武将以血流成河震慑四方,文臣能兵不刃血憾退敌军。他们手中的一支笔既能让你上天堂,也能让你下地狱。

那么这次的事要不要告诉他老人家呢?

“啊?不用吧?”苏杏听师兄这么问,愕然,“老师日理万机咱们别打扰他,有卓律师在,他们占不了便宜,足够了。”

常在欣听罢瞟她一眼,“既然这样,你干嘛还叫我来?”

“你不是说顺路吗?”苏杏讶然。

常在欣:“……”跟情商低的人说话有时候能憋死。

其实苏杏没想过要请她亲自来,只是问她能不能找一个空闲的小记者过来就行。哪知道她说顺路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来了,把捣乱和围观的人吓得鸡飞狗走……

不过,有此效果也挺爽的,哈哈。

既然有余岚出面承担下后果,苏杏当然不予追究。

常在欣带领同事进村一来是为她撑场子,起敲打作用。顺便找个地方给大家伙歇歇脚,吃过饭后率领媒体大军浩浩荡荡地走了。她之前拍下来的那些片段,加上以前那些新闻足以向梅安市政府进行讨伐。

为什么不爆出来?因为梅林、下棠和云岭三个村子一直是当地政府的心病。他们想尽了法子,包括极力引进外乡人落户三村,希望文明输入影响本地人的三观。

鼓励外企进驻本地带动经济发展,支持乡企之间的竞争。有竞争就有压力,才会有进步。

常在欣手里掌握的三村黑历史,其实是之前的前辈们采访存档的,他们早就跟当地政府交涉过了。政府承诺努力下乡搞好宣传工作,尽量提高本地居民的思想觉悟与道德精神。

经过多年努力,三村偶尔劣迹不灭,其实比以前好很多了。凡是存档的内容都有热点追踪栏目后台记者定期跟踪,相隔期限有的是一两年,隔三四年的也有。

毕竟,教化与改变需要时间。

这些内情外界并不知道,所以余岚才会这么紧张。

总之,大家工作都不容易,要互相体谅。只要事态的发展不太恶劣,比如闹出人命等,一般情况下常在欣会像前辈那样先存档,待期限一到再派记者前去跟进。

前提是苏杏不追究,而周定康必须妥协。

老话一句,别人家遭哄抢,她能保持旁观者的态度顾全大局。一旦厄运落在自家人身上,她将毫不犹豫地出手惩治恶徒。

有点假公济私?无妨,她不图那虚名。既没徇私,也不是颠倒黑白,把公布真相的时间提前了一些罢了,于心无愧。她不关心官员的政绩,谁叫他们工作不到位呢?

名记怎么了?这称号可不是她起的。

哪怕被奉为人民公仆的卓文鼎,他愿意无偿替穷人打官司,如果对方信不过,他便袖手旁观决不毛遂自荐。

他是真穷,尽管他有真本事。

那些小助理实习生都是自费替他打工,他没钱发工资。

他替穷人打官司影响有钱人的利益受上层社会的抵制,而他之前看不惯上级或者同行为了讨好权贵昧着良心办事,所以自己开了律所,这就是他经济窘迫的原因。

其实,他能平安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你怎么知道找那姓卓的替你打官司?”常在欣那群人走了,院里恢复冷清,林师兄在凉亭里和苏杏说话一起等卓律师那边的结果。

这问题不好回答。

苏杏想了想,“忘了什么时候听说的,好像在车上吧?无意中听过一次卓氏律所就记住了。”

这是缘分啊缘分,师兄你得相信。唉,如果告诉他是未来的他提醒她的,不知他会怎么想?

林辰溪眼锋锐利瞅她一眼,咔的捏碎一颗花生米扔嘴里,不再追问,“既然是他帮你,那你今晚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去。”姓卓的有两把刷子,赢定了。

一听到要收拾,苏杏的脑袋立马炸了。

她和婷玉的行李不多,衣物杂物她要三个箱子,而婷玉一个,因为她的衣裳大部分拿回大唐了,包括药材和那两个木桶。电脑不成问题,关键是书,还有她家几只庞然大物。

“太不近人情了吧?起码给我三天时间,很多东西要寄快递。”

林师兄听罢,“那就明天下午走,我帮你一起收拾。”

“诶?你不用上班吗?”

“我请了三天假。”文老的合伙人余叔笑说给他放一个礼拜,好有时间去结交女朋友免得打光棍,“至于你家这些小动物……”

“你的车坐得下吧?坐不下我包车。”小动物无法过安检,好麻烦。

“送人不行吗?”林师兄要无语了。

第171回

“不行,四只狗我的护花使者,小吉猫是我的门客。 哦,未来我还有个朋友要一起住,她有五只猫。”

林师兄彻底无语……

“呃,师兄,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苏杏厚着脸皮笑嘻嘻地说,“能帮忙在s市帮我租栋小别墅么?我家成员太多,住公寓不方便。”马上找到合心意的房子几乎不可能,暂时租房住着先。

短短几天功夫,也只能找师兄帮忙了。

林辰溪一愣,“你不跟我回g城?”

苏杏立即摇头如拨浪鼓,“不回,那是伤心地,我得换个环境心情才会好。”

坐他的顺风车先回g城,然后从g城包车去s市会便宜些。

“真的假的?”林师兄半信半疑,放下茶杯,“苏苏,自从你去年回了一趟江陵,出来后我就发现你有些不妥。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题?你应该很清楚老师们对你的一番苦心。”

“你看你都出来一年了,学会独立自保,心情看起来也不错。如果还当我是你师兄就老老实实说清楚,把问题解决之后再乖乖回去上班,去考研,也好让老师放心。”

苏杏听得内心郁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要怎么解释呢?她不想撒谎,可命运的转变让她不得不睁着眼睛说瞎话。

想了想,她不得不这样说:“师兄,如果你了解我是什么性子,暂时别问,行吗?等该说的时候我一定向你解释。不过这些话你千万别跟教授说让他伤神,他老人家学生多,不差我一个。”

意思是果然有事?!难怪……

林辰溪盯着她瞧,苏杏坦然以对。

凉亭里静默良久,林辰溪方缓了态度,“我在s市郊区有栋度假屋,自带庭院,你跟你朋友先住在那里。那是我的私人房产,你们安心住不着急搬,房子慢慢找……”

说到这里,他睨她一眼,“那里还有一间实验室,你别乱搞,玩炸了必须赔。”

苏杏呆了呆,瞬即惊喜尖叫:“多谢师兄!!”

林师兄望亭兴叹,唉,他的宝贝实验室,千万别给她玩没了。

阳光明媚,落在凉亭外的地面,一个大男人在絮絮叨叨给她说着各种注意事项。

今天的林师兄很年轻,未来的林师兄眉宇间添了一个川字纹,眼角多了几条细小纹痕,眼神一如今天的睿智清朗。同一个人,两种岁月,在她眼前交错辉映,恍然若梦……

林辰溪不是外人,苏杏安排他在客房住下歇息一阵。他自己开了大半天的车,中途有吃饭,却无人替换开车。

此刻见她无恙,心神疲累得睡会儿。

趁卓律师还没消息,苏杏在屋里开始收拾行李,包括婷玉的。

没多久,卓文鼎带着小杨过来了,神色有些懊恼。

“怎么这副表情?”苏杏重新给两人沏了一壶茶,“解决不了?”

原本无表情的小杨一听,嘻地笑了,“正好相反,解决得太爽快卓sir不满意。”

“当然不满意,周定康百分百是受人指使,”卓文鼎有些不爽道,“眼看就要问出来了,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姓云的跑进来声称愿意代付违约金,他立马把嘴巴闭上怎么都撬不开。”

原来,周定康是这么想的——

先带人看房子,扰得苏杏不得安宁逼她自己提出终止合约赔付他违约金和白赚一年房租。如果客户满意就立刻让苏杏搬走,违约金啥的等房款到户再扣,可谓万无一失。

当然,给她的违约金要一拖再拖,像农民工那样或许拖着拖着那笔房租和违约金就不用还了。虽然卑鄙,可他家里实在太缺钱了,要怪就怪苏杏没钱买房子。

后来又进来一个姓余的,说这次违约产生的一切费用由她负责。姓周的感激涕零向云、余两人跪下了,哪里还肯回答他的问题?卓文鼎师徒既气恼又无奈。

他们不是警察不能越俎代庖,只要对方答应他们当事人的条件,事情就了了。

“果真有人指使?奇怪,你们认为会是谁?”苏杏好奇地问。

“我猜是何玲,”小杨兴致勃勃地分析,“因为余二小姐回学校了,那何小飞跟周定康没有任何关系,剩下何玲跑不了。”

卓文鼎横他一眼,敲敲桌面提醒,“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把猜测当证据。”

光是散播谣言,三人都脱不了嫌疑。

“知道知道。”小杨笑眯眯地继续吃饼干。

“算了,是谁不重要,谣言也别管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决定要走她不想再浪费时间,“钱什么时候到帐?我有几天时间搬?”

卓文鼎从公文袋里抽出合同,“一周之内搬,下午我让小杨和他去一趟街道办理解约,辱骂你的周家人明天会过来道歉,精神损失费由余小姐代付。费用应该到帐了,余、云两家豪爽当场让人划的款,你看一下手机有没信息?”

手机落客厅了,苏杏忙跑回去拿出来一看,果然到帐了,的确高效。没想到,梅林、下棠因为她而首次站在同一阵线,出手还那么大方。

算了,不管那么多。

她笑逐颜开向两人道谢,“辛苦二位了。”

见她这么高兴,卓文鼎忍不住问她:“话说回来,你真的不打算买下这房子?我敢说国内没几个地方能比这里好,错过这店可没这村了,你考虑清楚。”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唉,我知道,”说实在话,苏杏心里也很遗憾。看看四周,有点不舍得,“我比较怀念之前的冷清,现在人太多太杂了,周家还搞什么农家乐以后人更多……”

可以预见,每年夏天的松溪河那些游客多得下饺子般往河里跳。

再美的环境也禁不住人多,人一多,仙境迟早恢复凡间的平庸。再想想何玲那德性,她若买下周定康的房子以后还能清静吗?别触霉头为好。

见她主意已定,卓文鼎不再多说,开始安排小杨明天要做的事,然后宣布师徒俩放几天假在村里住两三天,呼吸一下清新空气缓解压力。

休闲居的几位老板人很爽快,答应他们爱住多久住多久,给钱就行。

事情解决了,既然卓文鼎师徒想在这儿住几天,苏杏也希望林师兄能在村里歇息一两天,连续两天来回地赶路太辛苦了,她自己又没考驾照。

而且,她想找个机会让婷玉回来。

城里监控太多,根据林师兄刚才的描述,他在s市郊的别墅附近很安全。为什么安全?当然是电子眼多。

所以,最好是现在一起走,林师兄不可能整天呆在家里,初来乍到明天让他和卓文鼎师徒出去逛逛。至于家里的动物该怎么办,村里人这么多肯定有办法的。

对了,她还要向邻居们辞行……

第172回

晚上,休闲居暂停营业。

因为苏杏在休闲居订了座位想和大家吃顿饭,毕竟大家是除了白姨以外最早来到云岭村的新居民,关系最好。当然,还有卓文鼎师徒。席间,她替大家作了一番介绍。

少华今天也在。

“柏?”林辰溪听说少华姓柏,不禁感兴趣地问,“西城柏家是……”一般来讲,西城柏家的人气质与寻常人不大一样。

“柏永年是我舅舅。”柏少华坦然道,“林兄认识柏家人?”

果然是,林辰溪心里一动,柏永年?文老的至交之一。

“柏老是我老师的好友,曾经有幸见过一面。”他笑笑说,既然是熟人自然亲近了些,“我师妹能够异地他乡遇见各位也是一场缘分,她呀别的还行,生活上基本是个白痴,这段时间肯定没少麻烦大家。感激的话我就不说了,总之以后大家有空去g城一定要通知我一尽地主之谊。”

他向大家举起了杯,也看看卓文鼎师徒,“还有卓律师,以后有什么事甭跟我客气。”

“哎,一定一定。”

众人哄然大笑,纷纷举起杯来放怀畅饮。苏杏也笑眯眯地端起一杯果汁和大家碰了一下,对林师兄的揶揄一点儿都不介意,因为那是事实。

“苏苏,你要走的事跟亭飞说了没?”趁其他人在讲话,安德悄悄问。唉,他们的云岭之花就要走了,而且一走就是两朵,心碎,美丽的湖光山色仿佛黯淡了一半。

“说了,明天下午或许别的时间回来,反正就这几天。”

“那你的猫猫狗狗呢?”旁边的陆易见她果汁快喝完了,又给倒了一杯。

“打包带走,我网购了几个宠物袋这几天到。”

“你找到稳定住所了?”小杨好奇地插嘴,“宠物不能过安检,必须托运,托运条件差的话很容易导致小动物死亡或者精神受创……”

众人默:……这倒霉孩子说话太直接了。

察觉气氛有异,敏感的小杨立马改口,“当然,我朋友托运过一切安好。”

苏杏:“……”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安德忍住笑,“其实小杨说得对,苏苏。就算托运顺利,你说要另外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总得出门吧?到时候小福它们搁哪儿?宠物店?”

“宠物店的黑幕也不少,我们上次接到一桩官司就是替苦主跟宠物店打……”小杨口直心快,但说了一半察觉气氛不妥忙又改口说,“如果住所不够稳定,我还是建议苏小姐你先把宠物寄存在村里,等你找到地方再让大家帮忙办理托运就好了。”

“哎,这个主意好,你那些大件行李也可以放在我们这里。”安德忽而想起,“等村外的配送点做好了再让他们安全地给你送过去,不过要到付。”

苏杏无奈地双手托腮,“到付没问题,问题是小福它们找谁托管?你们吗?”

目光移到陆易身上,他忙摆手拒绝,“我不行,我对猫过敏。”

然后她望向安德,率先提议的安德摸摸鼻子,“呃,我可能耐心不足。”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他眼睛晶亮,“你可以找昌叔!”

苏杏唉了一声,“少君说昌叔喜欢吃狗肉……”万一哪天心血来潮把小福炖了,她恐怕救不及。

听得小杨忍不住噗哧地笑了。

“你要是信得过,可以暂时放在我家。”旁边有人笑着插话。

诶?苏杏惊讶地瞪着笑吟吟的柏少华,“你?你不是喜欢放生吗?”别养着养着哪天不耐烦了,给她放猫归山~

噗哧,接二连三的喷笑声相继响起。

林师兄也忍俊不禁,笑骂了一句,“说话客气点儿。”太直接了。

“我很认真的。”苏杏一脸无辜。

“是放养,”柏少华一头黑线,不用猜,肯定是少君那家伙口无遮拦,“头几天拴着,等它们熟悉一些我再晚上放养,白天继续拴在家。放心,等你回来保证一个不缺。”

苏杏眼睛一亮,“好啊!”举起果汁,“那就麻烦你了!”

“好说。”柏少华抿唇笑了笑,举杯与她碰了一下,眸里微染清浅笑意,如夏风扑面,轻且淡。

至于他最后的那句话,大家以为不是他口误就是自己听错,不以为意。

晚饭直到八点多才结束,少华陪同林师兄、卓文鼎师徒在村里散步,顺便欣赏一下云岭格外清凉的夜色。

苏杏对男人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声称回家抓紧时间工作。

安德、陆易留在店里收拾。

“哎,你今天怎么突然出手?忘了要低调?”安德收拾时突然问陆易,这是他今天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

陆易抬头望一眼门外,没人,“少华让我去的,说别把事情闹大。”

“啊?!”安德颇惊讶,“为什么?”

“不知道。”他就吩咐一句,别的没说。

……

苏杏回到书房,关门反锁,拉窗帘,然后去了大唐。晚上**点,那边已是大家的就寝时间。

“明天白天来接我?”婷玉讶然。

“嗯,你看看找个地方等我,记得把那五只猫也带上。”

“我一定要去吗?”

“s市是一个大都市,我想让你看看早些适应。”苏杏解释说,“呃,你走不开?”

婷玉摇了摇头,“倒不是,只是怕给人添麻烦。”对她来说,住在苏杏家没关系,住在外人家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那是苏苏的师兄,不是她的。

“人生在世过于独立叫孤僻,适当的麻烦别人叫联络感情。”苏杏安慰她说,“再说,我麻烦师兄的事不是一件两件了,不差这一件。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放心,以后要还的。”

婷玉睨她一眼,“还?你拿什么还?”说得轻巧,两人一穷二白的。

这个嘛,苏杏挠挠下巴认真地想了想,“哎,等以后找到好地方我们请他去度假。”城市人的一贯生活模式。

除此之外,没别的法子了。

于是,两人做好准备看看哪些药粉可以带,哪些不行。过安检的时候,少君给的各种防狼工具肯定过不了,先放这边,等到了新家再取出来。

没有宠物随行,两人轻便很多……

第二天,周家人在清晨六点就来了,包括周定康在内。他们是来道歉的,虽然钱不用自己掏,心里却很不服气。来早一些既能避免碰见熟人难堪,又能扰人清梦。

第173回

城里人爱睡懒觉,不到太阳晒屁股是起不来的,所以他们来得很早。

院门外,周家人得意地开始用力捶门,仿佛警察来查房。想不到的是,他们捶了好久一直没人应,只有狗叫声。

“怎么回事?难道这么快就搬走了?”

“不可能,看,这儿还停着一辆车,说不定那些记者还在里边。”

众人面面相觑,因为云大少和余大小姐说了,如果今天再出什么乱子唯他们周家人是问。

两家巨头合作,他们普通**岂敢不遵?没辙,继续敲,此刻开始后悔来得太早。

而休闲居里,苏杏和林师兄正在餐厅里吃早餐,她不时地从落地窗户往外看。两人都有晨运的习惯,绕着松溪跑了一圈回来现周家人来了,便随安德他们进了餐厅。

安德、6易起得更早,由于苏、林是熟人便提前给他们做了早餐。

“你朋友什么时候回来?”林师兄连看都懒得看窗外,让周家人使劲敲,反正那门不是自己的。

“最迟今晚,你今天有什么计划?”苏杏试探在问。

“约了老卓七点半去爬山,时间不限,一起吧?长期对着电脑身体不好。”青山绿水,天然的有氧运动场不尽情地爬一趟对不起自己。

苏杏暗喜,“不了,我在家等亭飞。”

“那么明早凌晨上山看日出。”

“我不……”正要拒绝,现师兄满脸不悦地盯着自己,顿时讪讪然,“嘻嘻,看情况,看情况。”

她不想上山,免得又碰到谁惹事生非。

两人正聊着,门口叮咚响了一下,柏少华从外边推门进来。而卓文鼎师徒也下来了,身边跟着几位客人。

气氛逐渐热闹起来,餐厅不大,住宿的只有8间客房,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就熟了。相约吃过早餐一起去爬山,顺便去昌叔家挤羊奶,包括林师兄在内。

待众人都走了,苏杏暗暗窃喜准备溜回家把婷玉带回来。

“苏苏。”

“啊?”正要出门口的苏杏被人叫住。

“过来一下,给你一样东西。”柏少华说。他腿脚不便,有正当理由不去挤羊奶~

苏杏不明所以,回头跟着他越过中庭门,直接来到他的工作室。

“你在直播?”苏杏犹豫地站在门口。

柏少华回头看她一眼,“不是,进来吧。”

不是就好,苏杏这才安心跟来。

还是先前那种纯朴的充满艺术感的摆设,室内空气一派清新。

柏少华在摆放厨具的架子上取下一个细长盒子,像是装筷子那种,样子别致,摆在桌面推到她面前。

“昌叔很喜欢那盒茶叶,让我送你一样东西,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说着,他不知从哪儿拎出一块干净的抹布开始拭擦桌面,动作很慢,与他的性情一样不愠不火。

原来昌叔寿辰过了么?貌似少华说过是七月份,七月几没说吧?总之她没有印象。

“何必破费,一盒茶叶而已,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边说边拆,等拆开盒子一看,哇?两支玉竹簪?!一支白得柔润,一支油青翠绿,漂亮得让人爱不释手。

可为什么是玉竹簪?难道他知道什么?

……那不可能,她没跟少君提过,婷玉也不会跑去跟他说。

顿时觉得有些烫手,苏杏忙合上盖子推回去。

“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那是真玉,而且都是极品。

除了古画,她别的鉴定不行,鉴玉的经验一知半解,毕竟未来的她跟专家们刨过坟出土过文物。瓷器她没兴趣,但喜欢玉器,尽管是旁听也略有所知。

与她的震惊不同,柏少华态度轻松。

“在昌叔眼里,能解思乡之苦的茶叶最为难得;在我眼里,我亲手打磨的精力与时间极为宝贵。”说到这里,他暂停动作双手撑在桌面看过来,眼神颇有深意。

“苏苏,在你眼里,我和昌叔的一片心意不如两块石头的价值?”

呃,苏杏一脸呆滞,这男人真会说话。

别人是礼轻情义重,他是礼重情义重,这道题该怎么破?

少华被她的纠结表情逗乐了,“我希望你收下,如果你觉得有意义的话。”态度温雅,语气柔和得令人无法拒绝。

苏杏默了默,伸手把盒子拿回来,打开,取出那支白玉簪搁在手里摩梭几下,玉质光滑细腻,摸不出斧凿的痕迹。她又仔细看了一遍,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了硬是看不出半点瑕疵,仿佛浑然天成。

“你手工真厉害!”她不得不由衷赞叹,“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做的?!”

“你真的想知道?”他好笑地瞟她一眼,继续每天清早的卫生。

“本能一问,不必当真。”苏杏恢复淡定,把玉簪放回盒子,“可惜少君不在,你知道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吗?去了这么久又不开手机,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隔着一片海话费太贵。他是模特,经纪人接了一份工作让他回去一趟,再过几天就结束了。”柏少华知道她与少君关系最好,“等联系上了我让他给你电话,想不想吃蛋糕?”

“不了,我回家等亭飞。”

“现在才八点多,周家人应该还在,你确定要回去?”

苏杏一愣,对喔,把他们给忘了,“那我再等等,要个冰淇淋行不行?”

“当然,加一个熔岩巧克力蛋糕?”

“好啊!”听名字已经垂涎三尺,“你说我要不要跟昌叔打声招呼?”人家送的礼物蛮贵重的,要道谢,还要告别。

“你和少君去挤羊奶的时候他跟你说过话?”

那倒没有,如果她单独去气氛一定很尴尬,想想自己的人缘,“……要不,你代我问候一下?”

“好。”他挑了一下眉,状似漫不经心地应着。

吃了蛋糕,再吃一杯雪糕,等苏杏回家时已是十点多。周家人已经累瘫坐在平台边缘纳凉,想回去,家里老远,去别人家又怕丢脸,此刻一见她忙爬了起来。

“你去哪儿了?是不是耍我们啊?”明知他们要上门道歉居然不在家。

苏杏冷眼斜睨,“又找碴是吧?”

周定康忙抢先道:“不是不是,我们是来道歉的。”然后郑重地向她赔礼道歉。

见罢,其余几人心不甘情不愿地也向她道了歉,然后气哼哼地走了。

“那……你什么时候搬走?”周定康有些急不可耐。

“一周之内我会通知你,好走不送。”说罢开门,呯声关门。

只要她肯搬走就好,周定康不敢节外生枝,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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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回

待林师兄爬完山回来,一入院子便发现一名衣着风格比小师妹更和谐,更具备古典气质的美丽女孩在喂猫狗。

“你是……”

婷玉闻声望来,眼眸清冷,放下手中的猫粮来到他跟前不卑不亢地福了一礼。

“我是如亭飞,叨扰了。”这些现代化的口吻是苏杏教她的,林师兄和导师们全是研习古文学的精英,万万不能被他们看出端倪。

婷玉的存在,苏杏对谁都不敢说。

既诧异对方的行礼姿势标准,林师兄礼貌而客套地颔首回礼。

“你好,苏苏呢?”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和善友好,闺蜜与邻居朋友的分量不同,作为熊孩子家长代表的林师兄对亭飞的态度比对邻居的严肃多了,跟挑女婿差不多挑剔。

毕竟,好闺蜜千金难觅,坏闺蜜随时变小蜜,不得不看仔细。

“在楼上收拾书籍。”婷玉并无不悦。

林师兄点点头,“你也抓紧收拾收拾,明天一早离开。”

恰巧苏杏听见动静赶紧从二楼下来,“这么快?不看日出了?”

“没时间了,老师传了一些资料回来,妙妙搞不定。”唉,如果是她在办公室就好了,他爱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哦,这样,”苏杏想了想,“要不师兄先走?我今晚通知房东明早过来办理钥匙交接,就怕他迟迟不来耽误你的时间。你不用担心我,我跟亭飞自己坐车就好。”

卓文鼎师徒没开车来,问问他们要不要一起走,正好有伴。

“也行。”林师兄的确没时间等。

不过,他在晚上搬书籍和大件行李去休闲居的时候,拜托大家伙明早帮忙看着以免苏杏又被人刁难。

幸运的是,第二天一早,周定康如约前来接收房子,拿过钥匙便兴冲冲地去了何玲家。苏杏无暇理会他去哪儿,她牵着四只汪抱着小吉,婷玉拎着五只猫的宠物袋去了少华家。

而卓文鼎师徒索性一同回去,刚好五个人,路上有人轮流开车不必疲劳驾驶。

“你们要乖乖听话,我们很快就回来接你们走,明白吗?”苏杏看着四只汪的眼睛说,又指指身边的少华,“要听他的话,按时吃饭,按时洗澡,不许乱咬人……”

四只汪没叫,眼睛随着她的手指转来转去,似懂非懂的。

五只猫被她养得颇有野性,就算明白她的话它们也不会乖乖听从的,看少华以后的调教了。倒是小吉从今早开始就一直很安静,这只是猫精来着,苏杏没把它关进宠物袋,而是一直抱着。

认真地跟它解释这不是抛弃,而是暂时的寄存。然后亲手把它交到少华怀里,再摸摸它的脑袋。

“我很快就回来接你们,别乱跑。”

有它在,另外五只小的不管跑多远都会回来。

“哎,像哄小孩似的。”安德在一旁笑着说风凉话,瞧瞧背景板似的亭飞。唉,多日不见,又漂亮些了,可惜还是不爱说话,看都不看他一眼。

苏杏浅笑,她就是在哄小孩。小吉敏感,得顾着它的小情绪。至于四只汪,它们听得懂她的话,尽管不愿意也会乖乖蹲着,直到她们上车走了才开始冲着那个方向狂吠。

受它们的情绪感染,几位邻居也有些伤感地站在路边看着车子渐渐驶远。

白姨也来相送。

婷玉昨晚去探望她并说起今天要走的事,她拉着婷玉的手眼湿湿的。因为舍不得,心里一直埋怨苏杏小题大做闹出今天这种局面。

不管怎样,云岭村的两朵花离开了。

目送她们远去,柏少华一手抱着猫一手紧牵四条狗绳,四只狗很凶猛很着急地想往前冲追随车子,他硬是没让它们拖前半步,挺拔的身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早上的梅林村,余家的小农场里——

“她走了?这次顺利吧?”余岚接到电话,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算他们姓周的识相。

等她挂了电话,在场的几个见她一身轻松,不由得问:“那苏苏走了?”

“走了。”余岚点点头,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清静了。”再也不必担心小妹受刺激做错事情。

坐在圆木墩上的萧炫笑道:“我见你和苏苏平时关系挺好的,怎么她走了你这么开心?”

“好归好,”余岚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梅花蜜茶,“可能她的存在太强,招人嫉妒,这次差点毁了三村声誉。唉,走了好,在别的地方我们一样可以做朋友。”

“的确是,她的情商偏低了些,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周定康我认识,挺好说话的一个人。生活上那么多挫折都没把他压垮,这次可能一时想岔才做错事,一人退一步结果可能会不同。”

“是呀,听老周叔说曾经找白姨劝过苏苏,可惜她不听。”余岚说。

她男友汤力却瞧瞧两人,“哎哎,你们别只关心鸡毛蒜皮的小事,小岚,你错过一个至关重要的机会了你知道吗?”

“什么?”两人同时望来。

汤力无奈地看着女友,“你忘了,你的有机蔬菜要走高端路线,那位名记就是最好的媒介,你不觉得白白错过机会了吗?更遗憾的是,连苏苏都走了,她若能留下该多好。”

以她和余岚的交情以后岂能见死不救?平时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那姑娘的人脉资源这么牛叉,听说她家还来了一个男的,可能也是个人物,太可惜了。

余岚、萧炫呆了呆,好像是哦。

“哎,算了算了,既然已经错过何必想太多,以后有机会的。总之,为现在的安宁咱们干一杯!”余岚是个乐观的人,已经失去的她不强求,笑声爽朗,举杯以茶代酒三人喝个痛快。

除了余岚,在梅林村最开心的人莫过于何玲,难得亲自跑了一趟菜市场做了一桌丰盛的午饭招呼周定康,然后商定明天带人看房子。

与此同时,下棠村的云家也得到了消息。

“唉,终于送走一尊瘟神。”云大少得意地点着一支雪茄快步走,身后跟着一个小弟帮他拿包。

“明仔,你给我找人今天催周家人还钱。”

“哎,好咧,如果他们不还呢?”这小弟那天有跟去,熟知情况。

“不还?不还就把所有周家人炒了。”云大少冷笑,眼神充满不屑,“哼,以为我是余岚那个软杮子?告诉他们,有本事也叫一个名记来,否则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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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回

不还钱就用屋子抵债,白纸黑字写着呢。

“是是是……”明仔连声应和。

云大少没理他,拿起手机给家里拔了个电话,“喂,妈,叫小雪去云岭吧。那里干净了,让她好好表现别错过机会。”要说三村的美女,余家姐妹,他家小妹,云岭村姓苏的也算个。

余岚有男人了,余薇远在京校读书回不来,姓苏的小妖精被周家撵走了,切障碍已然扫清。如今的云岭村在大家眼里是个金窝窝,不知多少周家人羡慕妒忌何玲家在村里还有房子。

如果小妹能嫁入云岭村,云岭将来必能成为云家的天下。哈哈,还是他有远见直坐山观虎斗,看着余家姐妹与云岭村的苏妖精斗了个两败俱伤,如今云家天时地利人和,真是福气到了挡都挡不住啊!

正得意时,电话那头泼来盆冷水。

“还叫什么叫,小雪昨晚走了。”云妈骂道。

正心花怒放的云大少闻言愣,“什么?走了?去哪儿了?赶紧把她叫回来呀!”

“死丫头关机了我怎么叫,都怪你,她这么大了爱去哪儿不成还罚禁足?现在好了,把你妹气走了。她好不容易才回来几天……”云妈在电话那头又哭又骂。

儿女大了,个两个当她傻的痴的,嫌弃她说话唠叨。

云化龙听得不耐烦挂了机,不信邪地打了云非雪的电话,果然听到对方关机的机械答复,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死丫头有种以后别回来!”

要不是她说要直播周家人的险恶嘴脸,他会怂恿父母禁她的足?他巴不得云岭村闹起来。得,亲妹像猪样只知道吃,去了也会坏事。不如找表妹,那丫头可机灵了,长得也不错。

想罢拔了另外个电话号码……

再说苏杏行人,离云岭村越来越远了。车上,林师兄和卓鼎坐正副驾,小杨在后座与两位美女为邻。这年青人性格开朗,在熟人面前异常话多,路上跟苏杏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倒是婷玉比较安静,要么在旁边静静倾听,偶露笑意;要么闭目养神,岿然不动。

不是时下性情浮躁爱闹爱攀比的女生,林师兄对她改观不少。

“如小姐是哪里人?”换驾驶座时,他忽然回过头主动问起。

苏杏身子微僵,衣服下的皮肤迅速浮起层鸡皮疙瘩,师兄这冷不丁的问把她给吓着的。

婷玉微怔,“秦岭。”

呼,神经紧张的某人稍微放松。

“秦岭那里?”

“就住在秦岭深山里,偶尔次出来被我碰上认识的……”苏杏忙替她回答,开始扩造句瞎编排。

这就是她不愿随师兄回G城住的原因,G城有太多了解她的人,有太多的疑问,日积月累之下容易出问题。而且教授目光如炬,万在婷玉身上看出端倪岂不完蛋?

还有,教授若知道她回来非押着她继续考研不可,然后开始她梦里出现过的人生……那不行,所以趁教授不在她赶紧在G城乘机去S市,溜之大吉。

林师兄听罢,深感疑惑,“秦岭深山还有那种地方?”

“确实有,”卓鼎好心替苏杏作答,“就间木屋,非常破旧。”

苏杏和婷玉对望眼,“老卓你去过?你那段时间不是病了吗?”

“用无人机呀。”现在什么年代了,有偷窥神器嘛。

“哈?无人机?你有那个闲钱花?”苏杏不信。

“我有钱没钱不要紧,反正不用我查……”卓鼎得瑟地说。

有卓鼎在旁边打岔,林师兄心里仅剩点疑惑,但不再追问。就这样,有人做伴,路程不知不觉就走完了。即将到达G城时,小杨帮两位姑娘订了机票。

回到G城,大家先送她们去机场。

取了票,准备过安检,看着苏杏每做件事都要教婷玉遍,林师兄忽然上前扣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搂。

经历成长阵痛的不仅是熊孩子,家长心里也痛,痛惜的痛。唉,年不见,她已不再是以前那个任性孤傲的小姑娘了。

“以后遇到难事记得回来找我们,”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不管以后在哪里住,在哪里工作,你都是我的小师妹,也是教授最疼爱的学生,别忘了。”说罢,轻轻拍她后背两下。

听了这话,明明没什么感触,苏杏却在瞬间红了眼眶,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从G城到S城不远,两个多小时的飞机。

挥别林师兄和卓鼎他们,每过道关卡,苏杏总会耐心地教婷玉。远远看见她脸懵圈的表情,林师兄皱了皱眉头追问卓鼎,“她到底是什么人?确定是华夏的?”

“绝对是华夏人,你觉得哪个国家的女人能有她那种气质?”卓鼎挑挑眉,同样凝望着那张隐约透露求知欲的美丽脸庞,“我真的找人查过,秦岭山脉角落确实有间屋,还有两件破衣服,款式跟她们穿的差不多……”

质量肯定没现在穿的好,毕竟苏杏是个贪图舒服的。

“秦岭里边到处凶禽猛兽,她个姑娘家怎么生存?”林师兄横他眼,否则就不会用无人机进山查了。

小杨也说:“是呀,卓sir,秦岭山脉有些地方不适合人类居住。”

“普通人肯定不行啦,”卓鼎叉腰笑道,遥望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方向,“所以她不是普通人……”他只能这么说。

林辰溪不满地瞥他眼,但也谅解卓的处境。算了,改天自己找人查,以他的条件想查个人还不简单?

待完全看不见人影了,三人转身离开了机场。

此刻的飞机上,两位姑娘找到座位了,靠窗边的两人座。婷玉看着窗外满天的白云感到无比震惊,终于露出土包子的惊愕神情,看得苏杏不自不觉地笑了。

下午的时候,飞机终于到达繁华的大都市S城。

在山里住了年,回到人类世界真的很不习惯。热,外边非常热,刚离开机场,股逼人的热浪涌来害得两人险些窒息,没走几步便感觉身上腻乎乎的。

还好,林师兄安排了辆车接她们,车里冷气充足,不会儿身上便舒爽了。

“外边好热。”

“昨天更厉害,有人在路边煎鸡蛋和虾子全熟了!”司机笑着说。

搭乘两位美女,而且脾气不错的样子,心情超好。

“不会吧?”苏杏吓了跳,她好久没这种感受了,果然还是山里好,房子必须往山里找。

“哎,没关系,以后你们出入提前跟我说,车里有冷气不算太热。林先生叮嘱过我了,公交车不到金梧国际让我随时等你们电话。”

意思是包车了。

第176回

金梧国际是一个度假别墅区,都是独栋的,仅两层,林辰溪偶尔过来住几天。

这里环境优雅美观,而且居住的人群文化素质高,够稳定。就是交通不大便利,得自己有车才行。林师兄家的车库有车,奈何她俩没驾照只能望车兴叹。

外边的车进不去,那司机仅到大门口便停下了。

幸亏两人行李不多,各拉一个箱子而已。

苏杏带着婷玉来到小区门口报出门号,其中一个门卫拿着门卡核对两人的身份证,一个在录指模和脸。林辰溪估计给门卫传了她们的身份证照片,门卡一早制好就等刷脸录指模了。

一切办妥之后,她们进去坐门卫的巡逻车抵达林师兄的度假屋前。看得苏杏目瞪口呆,亏他还说是一栋度假屋,她一直以为度假屋是国外那种精致木屋之类。

原来是一栋别墅,奢华程度不必细说,建有铁栏围墙,院里林木浓密。小区里每栋别墅相距稍远,周围环境清幽,空气怡人。

门墙刻着林宅和门牌号,拿出师兄给的电子钥对准门口按了一下,铁门微有闪光咔地自动打开。

“这又是什么?”看得婷玉脑袋有些涨,一路上的见闻已超出她的接受能力范围。

“遥控门,走吧。”苏杏率先拖着行李箱进入。

她一下飞机就收到林辰溪发来的一张地图,内含房屋构造,比如车库在哪儿,哪些是客房,书房和主卧。除了主卧,其他客房任她们挑选。

还有整栋别墅的地形图,后庭院有草坪,花圃,还有游泳池,对面那栋就是实验楼。

金梧国际附近没有菜市场,要进城才有大型菜市或者去量贩超市购买。上班的住户在下班时顺便买回来,不上班的就要自己开车出去。

这儿离城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哪怕有辆自行车也行。

林辰溪很了解自己师妹是什么德性,不懂开车(他认为),又不懂下厨,故而请了钟点工阿姨给她们买菜做饭。

这不,两人选好房间洗了澡,没多久,钟点工樊大姐就提着菜篮子进门了。她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向两位女孩十分客气地自我介绍、说明职责后便进厨房准备晚饭。

婷玉仍在客厅对着各种现代化设备目瞪口呆,苏杏则闲情逸致地倚在厨房门边和樊大姐聊天。

“樊姐哪里人?你平时怎么过来?来回方便吗?”如果交通方便就不必包车接送了,她想自己给包车费的,问题是司机不肯收。

“方便,我们原是附近农村的人,土地被征收修了公路之后就搬到附近盖了新房子。后来看见周边的小区招聘钟点工我就来了……”对方也不遮掩,问啥说啥,坦荡大方。

每个小区都有各自的一套家政服务培训,金梧国际也不例外。

樊大姐是农民出身为人敦厚,手脚又勤快,很多雇主都喜欢她。之前她手上有三份钟点工的活,每周来林宅搞两次卫生,三位主家均让她自主安排上班时间。

之所以答应做林宅的临时厨娘,是因为屋主林先生是个豪爽人。她开多少价他就给多少,从不议价,不像其他两家的女主人又试探又问这问那的,还要经过一出老掉牙的拾金不昧考验才能通过。

烦死个人,以为农村人都是见钱眼开的?

她行得正坐得直,按市场按自己的能力该多少收多少,从来不狮子大开口。

所以在她这里一切以林先生的要求至上,推了另外两份钟点工暂时专心干一份。跟雇主说好的,林宅大搞卫生还是一周两次,每天的垃圾由她负责清理。

“那怎么算工资?月结还是日结?你有帐号吗?”苏杏直接问。

她这么一问,原本有些戒备心的樊大姐愕然地看她一眼,一边拣菜一边说:“这个不必你们操心,林先生说由他付,我若私下收你的钱会被投诉的,我们规矩严着呢。”

又是这样,那个司机也是这么答复的。

奇怪,按理说林师兄自己有车没道理跟出租车司机认识,不管她好说歹说都无法改变让师兄破费的事实。不像别的司机,一听见有钱收赶紧先收为上,过后再慢慢解释。

苏杏略感无趣,“哦,那你忙,我不打扰了。”

唉,算了,多想无益,努力找房子尽快搬走就是了。吃过饭她要抓紧时间去实验室,以前做的解酒药剂早没了,趁机也让婷玉见识一下现代科学的厉害之处。

“亭飞,走,先去实验室参观参观。”

“不,我要看电视……”婷玉难得任性一次,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大屏幕眼皮不眨一下。

这电视屏幕好大好清晰!看得好过瘾~

苏杏看她短时间内可能离不开电视机前,算了,她自己去吧。

听见客厅的动静,樊大姐笑着摇摇头,继续干活。

还以为又遇到一个刁钻精明的女主人在试探自己呢……

金秋九月,湛蓝的天空,被秋风抹得十分洁净美丽。松溪之水,清澄见底,生长在河两岸边缘的水草顺流而下,在水里像极了女人的头发被梳洗得柔顺细滑。

站在桥上耐心地看,发现一条两条小鱼儿在水草中钻来钻去。

往日里一片深绿的云岭村像被谁打翻了调色盘,放眼望去,发现山里添了几种颜色。有金黄的,有枫红的,其中一些枯黄的颜色看得人心神恍惚,深有感触。

“看,这里风景不错吧。很多人想来来不了,因为没地方住。就算你们自己不住,将来也可以像我家那样装修一新当旅馆,生意肯定爆满。”何玲笑得春风得意。

她仰脸看一眼往日静悄悄的古式宅子,屋还是那个屋,里边的人却已离开。这么一想,她身心舒畅。屋还是那栋屋,里边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哼,一个黄毛丫头还想跟她斗,呸……

“汪汪汪……”

“汪,汪汪汪……”

何玲带着人家一户三口往门口走,忽然听闻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响亮的狗叫声,吓得那一家三口一大跳。

“哗,谁家养那么大的狼狗?!它们会不会挣脱绳子咬人?”男家长不悦地问何玲,“能不能叫他们把狗拴进屋?瞧它们那副凶样,好像是冲我们来的。”

“哎呀,别怕!它们原本是这座宅子前租客养来看门的,放养了一年从未咬过人。后来人走了,四只狗带不走只好扔给邻居收养。没事,等以后你们和邻居熟了可以跟他们商量商量。那里住的全部是性格开放的洋人,很好相处的。”

“咦?你跟他们认识?不如你现在去跟他们说说,我儿子怕狗。”女家长搂着自己儿子说道。

第177回

“以前熟,现在不熟了。”何玲一想起以前的事就来气,“唉,一言难尽,总之我被这位房客害惨了。不过你们放心,它们守惯这个门口见不得人进去,等习惯了自然就消停了。走走走,先进去看看。”

说着,四人来到院门口,何玲掏出钥匙推开门。

“看,这里种的全部是桃花,每年春天简直漂亮得不像话,以前那房客最爱这个……”

“那她干嘛不买下来?”十二三岁的男孩瞅她一眼,童言无忌道。

“喜欢有什么用?她没钱啊!十几岁的年纪到处游山玩水地显摆,有得吃有得穿算不错了,哪里买得起房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爸妈出手大方舍得给你买房子的。”

她对男孩笑得一脸和善,却语含讽刺。当然,那讽刺是针对前任房客的。

几人在院里前前后后绕了一圈,女主人表示挺满意。尤其喜欢院里种的桃花,她已经开始幻想春天时自己院里的风景有多美。

“走,进屋看看,屋里冬暖夏凉,家具齐全。”何玲尽心尽责,嘴里说不尽的好话,手里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却在此时身后卟的一声响,随即响起一把受惊的尖叫声。

“啊?!老公,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何玲被她冷不丁的尖叫吓得手一松,钥匙掉地上了,她忙捡起来顾不得开门,跑到一家三口身边看个究竟。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中暑了?”

母子在旁边使劲推搡喊叫,倒在地上的男人浑身抽搐,场面吓人。

“打120,快打120!”

打了急救电话,两个成年女人轮流掐人中,压胸,让女人给男人做人工呼吸……总之什么急救手段都用上了,男人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身体仍在剧烈抽搐。

吓得何玲忙跑出去向休闲居的人们求救,不大一会儿,院里便站了好多束手无策的人。至于懂医术的陆易,外边的人们早就忘了,在洋人的衬托之下东方人最不起眼。

况且他恰巧不在,去羊场挤羊奶了。

过了近二十分钟的混乱,救护车终于呼啸而至,将开始口吐白沫人事不知的男人抬上车,一家三口笑嘻嘻地来,哭嚷嚷地走了。

围观者众散去,剩下何玲一身的狼狈不堪孤伶伶地站在庭院中,倍感无助。想起刚才自己跑去喊人的时候,店里的人眼神古怪像看怪物似的,不禁暗暗埋怨那些人的心偏得没边了。

以前她找姓苏麻烦时还没吼出两嗓子,他们人就到了。而今天,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喊得那么大声居然一直没人来,害得她亲自跑去叫出尽洋相,啊呸,一群贪图年轻美色的西洋怪。

正想着,忽而一股冷风扑来笼罩全身,她激灵灵地打个冷颤,“啊哧,”迅即遍体生寒。

这才秋天,怎么就变冷了?

何玲看看四周,静无人声的环境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关于这栋宅子的一桩传说,不禁心里直发怵,

呸呸,那是迷信!

如果真有什么,姓苏的住了一年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那男人本来就有病,一时受凉发作罢了。

何玲看看自己的手,粘粘的,刚才掐人中时不小心被男人吐出白沫碰到手心,噫,恶心,呸呸呸,真真是晦气。

算了,赶紧走吧,改天再带人来。

想罢,何玲匆匆出门重新锁上,然后快步离开。察觉对面邻居家没了狗叫声,她不知不觉地放慢脚步扫了那边一眼。

只见对面开放式的庭院里,四只汪在埋头痛吃,旁边蹲着一个背影潇洒的男人逐个抚摸四只狗的脑袋,仿佛在夸赞它们什么。莫非夸赞它们终于肯闭嘴?

傻的呀,有得吃肯定闭嘴啊!

何玲忍不住又慢下脚步瞅了那个宽厚的背影一眼,心中既酸且痛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唉,难得姓苏的小妖精被撵走了,可惜自己侄女不争气……不行,等自家的旅馆装修好了,绑也要绑她进村做服务员。

肥水不流外人田,趁村里现在竞争者稀缺,希望侄女能够积极一些……

何玲边走边打着算盘,此时,电话响了,周定康在医院急不可耐地打电话来问问情况。

“……我也不清楚,那位赵先生看着看着忽然发病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他媳妇说他身体一向很好,谁知道呢。等过些时候我再问问她什么意思。若是不行,我还有客人要买房……”

她渐渐走远,村里恢复往日的宁静。

微风和煦轻柔,阳光温馨恬静。

休闲居前的一张藤椅上,有只大橘猫正蜷缩成一团晒着温暖的阳光,睡得正香甜,仿佛对某人的离开早已释怀。

蹲在四只狗跟前的柏少华站起来,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回头凝望那栋古朴素雅的宅子一眼,清晰可见宅里的桃树纷纷探出外墙来,绿意盎然。

可以想象,明年将春色满院。

可惜,应了“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么一句话,听者心生悲凉。

他兀立庭园中,凉风撩起头上细碎的棕色发丝。眼眸深邃,依稀仿佛看到一个满心欢喜的小女人站在田边转着圈,正一脸陶醉地舒展双臂沉浸在美丽的大自然里……

没过几天,何玲又带着一个人进村看房子。先前那个说没看中,不要了,问他们什么原因结果对方挂了电话。

不怕,她手上多的是客源。

可是,两人进屋不到三分钟,看房子的那个人发疯似的狂奔而出,一路上嘴里嚷嚷那屋里有鬼,把何玲气个半死。

隔天又带了几位进村,结果其中两个被抬了出来。连接出事,那些对宅子有几分兴趣的人顿时全部歇了心思。

包括余岚和云大少。

虽然大家口上说流言属于迷信,但事实胜于雄辩,接二连三有人中招,哪个有钱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买一栋闹鬼的宅子?钱多扎手的话不如拿去做做善事博个好名声回来。

“唉呀,真的是迷信!上回有个十九岁的女生在这里住了一年多,走的时候脸蛋红润活蹦乱跳的!人家也是大学生,还是一个人,你们有两个怕什么?况且对面就是邻居你一喊他们就出来了,都是帅哥哦!所以外边那些讹传你们千万别信。”

“知道了知道了,大姐,你不用说了,我们再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哎哎,等等。”

两名女生一边往外走,一边窃窃私语:

“拍下没有?”

“拍了拍了,藏在深山里的鬼屋……嘻嘻,标题不错吧?”

“别说了,趁天还早赶紧出去。”

“嗯嗯~”

看着那两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姑娘,气得何玲直骂娘猛跺脚。

啐,又白跑了一趟……

第178回

周定康直在安心等待何玲的消息,他现在成了打工仔不太自由,家里负债累累全靠他个人辛苦承担着。至于儿子的病,现在靠妻子瑞娟的娘家财产在维持。

妻子是独女,老丈人夫妇去世之后,所以家产都落在他俩头上。

本来可以过得很快活,可惜福无双至。

妻儿先后得病,尤其是儿子多灾多难,饶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即将被花光。所以,周定康很期待村里的旧屋能卖个好价钱。谁知等再等,始终等不到何玲的好消息。

随着日子天天过去,他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前些年洪水多吓跑无数土豪,难得这两年天公作美,趁村里形势大好导致房子行情见涨,铁定能卖个好价钱。

之前有人租住时,他经常听说有人想在云岭村买房子,当时蛮心动的,怎么现在连个讲价的客户都没有了呢?

万哪天水位涨了,洪水来了……不,不会的。

这天晚上,周定康下班回来又饿又累,妻子瑞娟给他热了饭菜端上来。

“这两天何玲来过电话没有?”他问道。

“没有,我给她打了,她说暂时还没人有购买的意向。”瑞娟苦着脸,唉声叹气。

周定康见她瘦成纸人似的,心疼之余更多的是心烦。

医生说妻子的病不会轻易复发,让她放开胸怀迎接新的人生。她却偏偏钻牛角尖出不来,天天病怏怏的,情绪影响胃口导致越吃越少结果瘦成今天这样。

夫妻俩日看夜看,害得他也没了胃口。这些年来,除了在儿子面前强颜欢笑之外,家人几乎没怎么笑过。他很怕,怕她像儿子那样又熬出新的毛病来。

那样的话,眼前住的这栋房子恐怕也不长久。

“沫沫呢?睡了?”太早了吧?现在才点多。

“明天周末,她去同学家玩了。对了,这次她死活要去秋游,我看就让她去吧。春游没去她被同学笑话到现在,眼看明年就要上初了,别让她留下遗憾,家里也不差这点钱。”

瑞娟看着丈夫,说话有气无力。

呵呵,不差这点钱。

“你看着办,别让孩子大手大脚的,如今不比往昔,家里困难个个省着点用……”

周定康内心阵苦涩,家里处处要用钱,每个人都摊开双手问他要钱。只有他个人在工作,压力山大,原本挺香的饭菜刹时变得味如嚼蜡。

吃过饭,他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何玲问个究竟。

“哎唷,大兄弟,不是我不帮,我带人去看房没十回也有七回了。”手机那端的何玲很无奈,“每次都有人被吓病。定康,不是我说,你那房子真的是……有点邪门。”

“那是谣传!”周定康急了,“姓苏的住了年多不是好好的吗?”

“有人说她本身就是个孤女,命硬,克得住,身边又有四条杀气腾腾的狗护着所以没事。别的人怕是没那福气……”

她的话把周定康噎个半死。

这叫福气?分明是他晦气好吗?要不是她的怂恿,他家房子也不至于再次丢空被人说是讲非。

“先不说那个,你有没问过那些人到底犯的什么病?如果是因为房子总该有个共同点吧?”他保持理智问。

他的问题让何玲稍显迟疑,“呃,问是问过,他们……他们说,好像见到那个啥了……”她还是不敢相信。

“什么那个啥?你说清楚啊!”

“就是鬼啊!”何玲急,憋在心里的那句话脱口而出。

周定康默了默,“什么鬼?长什么样?”原本的焦急化为冷静。

“还能什么样?脸白白眼红红那些。”提起那些东西何玲浑身发冷,显得有些暴躁,“我就知道这么多,他们不肯多说。我说定康,这事先搁阵吧。等过了风头我再帮你问问啊!就这样。”

然后挂了电话。

黑暗,周定康的眼神隐隐透出些狠戾之意,左手死死握紧手机,不发语。

他需要钱,太需要了!村里那套房子不值得留恋必须趁现在卖掉,哼,之前有人住的时候,个两个眼馋着整天追问他要不要卖。等房子空出来了,又个两个胆小如鼠吓破胆。

早知如此……

没有早知,人旦生起欲.念将无法停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第二天是周末,他亲自去了趟梅林村的何玲家,仔细询问去看房的人们的突发情况。

“详细的我不大清楚,就个敢说了下,其余几个吓得提都不敢提。去的时候是大白天……”好猛!何玲神色犹豫地看着周定康,“我建议你最好悄悄请个法师来看看。”

呵呵,请法师?

周定康笑了笑,在何玲家坐会便走了。

他独自回到云岭村,走进自己从未住过天的房子里。由庭院进入里屋,挨个房间地看了遍,姓苏的女孩很爱惜房里的切,没把它弄得乱七糟,墙上也没贴海报啥的。

不像他女儿的房间贴满了小鲜肉的海报,看得眼晕。对方很爱干净,地板连片纸屑都没有,多日无人打理到处铺满了灰尘。

厨房新净明亮,如初建时。

整栋房子的架构是他和妻子的杰作,可惜未能住上天。

他请过风水先生,请过有名气的道士,请过大能高僧帮自己家人祈福。奈何个个不幸的消息仍然在发生。夫妻俩的美好初衷成了场噩梦,至今醒不来。

想起躺在医院里的儿子,他心如刀割。为什么出事的人不是他?他才是家之主,祸福理应由他承担。

儿子还那么小。

“爸,妈,如果你们在天有灵,帮帮我,救救你们的孙子……”

庭院里,桃树下,个大男人跪在屋前痛哭流涕,深深忏悔着……

直以来,有不少人劝他放手。他们说男人只要有钱不怕娶不到贤妻,不怕生不出儿子。老实说,他没有外界传的那么伟大,他曾经想过放弃给儿子治疗,只是妻子死活不肯放手。

后来他偷偷去医院做过检查,发现自己不能再生育了。

他们夫妻从来不避孕,有了就生,结果生了女儿之后直怀不上。原以为是妻子的问题,没想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医生说与他的生活、工作习惯有关。

以前做生意多应酬,经常吸烟酗酒,休息时间不定。后来妻儿相继病倒,他心抑郁难纾再无激情可言,又怎会有孩子呢?

所以他必须救儿子,在俗世,绝户可是很恶毒的诅咒。

第179回

云岭村的居民生活作息很有规律,午时分基本上都喜欢睡午觉。至于在哪儿睡就不定了,有的在河边,有的在山上,有的村里的树荫下纳凉,餐厅的服务生午也回家休息两个小时。

休闲居本身不作宣传,缺少外界有心人士的渲染,他们午般没什么生意。

在阵犬吠声,周定康进来了,腆着脸和两位店主尬聊。

“晚上你们家有没动静?”安德正在洗擦盘子,闻之愕然,“没有吧?我睡得早没听到。”瞄眼擦桌子的陆易,“你习惯晚睡有听见什么吗?”

陆易正要摇头,忽然想起件事来,“哦,前天晚上我是听见些,”在周定康紧张的注视下,他说,“好像是群大学生爬墙进屋探险,被我在楼上喊了声吓跑了。”

“大学生?肯定是灵异社团,我以前也参加过。”安德陷入回忆,无比怀念自己往日的单纯。

“什么灵异社团,是白痴社团吧?幼稚。”陆易颇不屑。

“你才幼稚,世上有太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怪异现象,将来就要靠这些年轻人的想象力去寻找答案,你别小看人。”安德本正经道。

“是,未来嘛,五十年是未来,百年也是未来……到时候我们都成土了。”

“你现在跟土有区别吗?”

两人你句我语地辩驳反讽,无视周定康的脸失望。

他原以为休闲居的人住在附近可能听到什么,可惜无所获。他很想查清楚自己家里到底有什么鬼,为什么看房子的人有事,而何玲和自己却安然无恙?

是真有鬼,还是有人在搞鬼?是针对他吗?为了报复?

他曾经怀疑是休闲居的人,听何玲说,这些老外跟姓苏的女学生比较熟很有可能在为她出气。国外的科学技术比华夏发达很多,做出些乡民看不透的吓人手段不奇怪。

当然,他承认自己对不起姓苏的,手段卑劣了些。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是迫于无奈才那么做的,换成别人站在他的立场也会这么做,这是现实。

“对了,你们跟苏小姐联系过吗?她现在在哪儿?之前的事我越想越愧疚,真是对不住她。”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事情都过去了,你还提来干什么?”安德脸上挂着招牌表情,目光似笑非笑,“人家在城里玩得乐不思蜀,住着最豪华的别墅和她的朋友到处去旅游,吃遍各地美食,哪里记得跟我们联系?”

俩姑娘洒脱得很,在S市呆了不到两个礼拜就出去游山玩水了,拿着相机走到哪儿,拍到哪儿。人物极少,风景挺好,偶尔张合照证明她俩正身临其境惹人会心笑。

“可惜少君不在,不然铁定跟着她跑。”陆易笑笑说。

“呃,”生怕两人再扯淡,周定康忙插嘴说,“能不能麻烦你们跟她联系下?就说,我可以便宜些把房子卖给她。你们知道的,我那房子被人在外边传得那么厉害,恐怕只有她相信是假的。”

“你拉倒吧。”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安德忍不住出言讽刺,“换了以前她可能考虑考虑,现在?辆坦克请她都不来了,你以为你是谁呀?”想撵就撵,想让她回来就回来,以为自己是伊丽莎白二世?

被他通讽刺,周定康顿时面红耳赤,好在早有心理准备仍坐得住。

“听少君说她以前有心想买,”还是陆易为人忠厚,不忍心同胞太尴尬,“后来经常被人找麻烦她就打消了念头。别说便宜些,你就算便宜半她也未必肯要,不信你打她电话问问。她这人怕麻烦不爱计较,你有话直说就好。”

周定康忙替自己辩解,“不是我,我从来没找过她的麻烦。”

唯的次就把她KO出局了。

“呵呵,是谁我们不清楚,总之有段时间她出门就碰到是非,从此极少出去。不信你到梅林村找人问问,外边很多人都知道。好像有人故意要整她似的,这种地方她呆得住才怪。”

与其掏钱买罪受,不如省几个钱出去旅游散散心。

周定康暗观察两人的神情,发现他们没有太大的愤慨,顶多讽刺两句。至于他说的房价可以便宜些,也不见他们放在心上根本不替那苏苏操心买房子的事。

如此看来,他们的嫌疑就淡了许多。至于和苏苏玩得比较好的男孩据说出国很久了,鞭长莫及,他不可能隔着片海让自己朋友帮忙报复吧?

那不值得。

打消心的疑惑,周定康随便聊了几句便走了。看着他推门离开餐厅,背影微驼,沧桑落寞。

“唉,这做人哪,老实点的好。”安德望着门外感叹。

陆易随口接话,“未必,老实人这词近两年被玩崩了,不是好事。”

安德:“……”

再说周定康,离开休闲居后他在村里绕了圈,然后又去何玲家问起陆易话里的意思。

“谁有时间整她?”何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是她自己不懂事处处讨人嫌,被整怪得了谁?嗤,大兄弟我告诉你,村里那几个洋人的话你别信太多,他们只偏心漂亮的女孩,恶心死了。”

“先不管那个,何玲,有件事麻烦你,帮忙让周叔进村问问那养生馆有没有人要买房。上次的事我闹得太大,村里的人不怎么待见我。”休闲居的态度就很明显了,“可他们到底是自己村里的人,知根知底,房价不贵,180万贱卖了。”

哎唷妈呀,何玲险些被开水烫了嘴。

“180万?!这个价太高了吧?会把人吓跑的。”

周定康淡然笑,“现在和以前不同,看看云岭村的风光和住在里边的人,个个非富则贵,能与他们为邻这个价位不值得吗?”要知道,他现在那几十平方的房子也要百多万呢。

况且宅子里还有个大庭院,百多万超值了好吗?

“呵呵,我,我尽量吧……”何玲笑容牵强。

“对不起,其实我也不想麻烦你们,只是上次闹得有点过分,大家还记恨着,我实在不太方便出面。”周定康无比内疚地说。

他话里有话,意思是他为了帮何玲撵走姓苏的惹来大家反感,切因她而起,所以她必须帮他。

把何玲膈应得不要不要的,她明明是为他着想,怎么如今反过来了?

虽然心委屈,为了以后的往来只能假笑应下……

第180回

自从体验过云岭村六伏天的清凉,感觉国内再也找不到另一个让人满意的避暑圣地。

哪怕进入九月,这个世界依旧蒸腾热死人。

如果说s城像个火炉,那么西城就像个蒸笼,出门不到两秒全身已经粘乎乎。仿佛整个世界被架在一堆火上烤着,这么一对比,云岭村里的清凉芬芳更教人难忘。

这对苏杏来说是非常不幸的。

“……我严重怀疑,等过完秋天我起码胖十斤。”苏杏捧着一杯雪糕边走边用小木勺舀着吃,内心产生一丝不安感。

正在东张西望,为繁华的现代街市所折服的婷玉回了她一句,“你可以不吃的。”依然一身长袖衣裙,仿佛感受不到天气的闷热,她脸上一点汗都没有,简直羡煞旁人。

“那不行,太热了。”

婷玉也喜欢吃雪糕,但做不到苏杏那般自然。

在路边吃东西的习惯,她只在云岭村那种鲜少人烟的地方才放得开。而苏杏不在乎形象,对她来说吃得开心就好。炎热的天气,入口的冰爽丝滑让人身心舒坦。

与其热死,她宁可胖死,吃完这杯再找个地方买一杯冻柠乐解渴。

两人在林师兄家住了两个星期找到四个景点目标,于是出远门去看看环境如何。有婷玉作伴,无论哪个角落苏杏都敢去,在外边花一个月时间去了六个地方。

多出来的两个目标是在路上发现的,率性而为,想走就走。经过两人的仔细观察,有些地方她们甚至住过几天亲身体验一下,皆不合心意。

旅途中,她俩闻知西城正掀起一股全民阅读的风潮,有名家书画展览会,还有机会一暏稀罕文物的风采等精彩活动。西城是文人向往的书香之城,那里的文献典籍最能吸引学子前往一观。

苏杏也不例外,趁机带婷玉去感受一下现代人对古文化的喜爱与维护,以便理解后人对挖掘古坟的用意并非不敬,而是迫不得已。

华夏的古文物对世人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

到了西城,她们除了参观当地具有历史感的建筑物,品尝美食,去本城最大那间书城买了几本仿古书籍回去收藏。有它们在,哪天苏杏忍不住从古代搜几本真正的古籍回来混在其中,外人很难发现。

“真打算回去了?不再找找?或许下一站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婷玉边走边说。

两人都是一身古朴风雅,各有一个素色背包,古今搭配有些突兀,又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引来不少回头率。

几本厚厚的书籍放在婷玉的背包里,不管走多久依旧气定神闲。

苏杏身板太单薄,背着书没走两步已浑身湿透,没出息。

她将空雪糕盒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这句话说过三遍了,也找了三个地方,再不回去咱们未来恐怕要喝西北风。”不是钱没了,而是存稿没了,工作乃立世之本,不能轻率。

“如果实在缺……”婷玉正要说把自己的古钱给当了换银票,忽然察觉身后有异,停下脚步眼定定地往后看。

苏杏不明所以也跟着回头看,不到两秒,她们身后的人群里传出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着一把女子既惊慌又气愤的尖叫,“抢劫,有人抢劫啊!把包还我!”

一个光着膀子左臂有纹身的光头男飞速冲来,有的行人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他跑走。有些人不敢多管闲事,因为现在的小偷小贼丧心病狂,动不动就捅刀子。

眼看就要过来了,婷玉伸臂将苏杏拦回路边以免与对方有碰擦。光头男即将经过时,婷玉迅速伸出一脚,啪哒,将光头男绊倒在地。

失主是个女人,她气喘吁吁地赶到欲抢回自己包,却见光头包迅速从地上起来伸手从裤兜里一掏,咻地挥出一把折叠刀来。

“呸,刚才谁绊我?出来!”他不慌不忙地扫视群众,态度轻狂。

见大家怕了,渐渐往后退,包括苦主在内。

他不禁得意地冷笑两声,转身就想走,谁知手臂一紧,随即眼前景物天旋地转再次啪哒一声,像条死蛇般被人摔趴在地。滚烫的路面把他烫得呀呀惨叫,被扭在身后的手臂终于传来剧痛。

“放开我!放开我!”知道自己完了,犹垂死挣扎。

“小心他有同伙。”苏杏提醒婷玉。

话音刚落,人群中已钻出三个手里拿刀的男人扑向婷玉,其中一个甚至把女苦主直接撞摔进绿化带的草坪里。可惜现代人的手里就算有武器也是三脚的猫功夫,岂能打得过婷玉?

除非有枪,可惜他们没有。

眨眼之间,三人的腿都折了,腰闪了,手也动不了了。

被吓得退到一边的围观群众见状,一个个满眼钦佩地看着婷玉纷纷鼓掌喝彩。古服,古武,古典气质的美女,自然是让普罗大众大饱眼福,激动不已。

苏杏对婷玉的身手有信心,见局面得到控制便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苏苏小心!”

诶?苏杏愕然回头,但觉眼前一花,呲的一声闷响,空气仿佛凝结。在一片诡异的安静环境中,绿化带的草坪里滴落点点血迹,随后是一缕缕蜿蜒而下。

之后越来越多,逐渐把某人身上的衣衫、裤子染成一片血红。

众人瞪大眼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男人被刀钉在绿化带的一棵小树上。他面如死灰,浑身微颤,一脸惊恐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冷若冰霜的美人脸庞,看着她的脸缓缓退开,松开了紧攥他手腕的铁爪。

男人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因为每呼吸一下,左腹的伤口就要承受一次被撕裂的痛楚,大滴大滴的汗珠滑落渗入脚下的泥土里。

女子退开后,围观群众终于看清楚了,原来男人的左腹插着一把锋利的刀子,鲜血直流。

不可思议的是,握住刀柄的是他自己的右手。

“啊?!杀人了!”

“是自卫,是自卫,报警,快报警!”

人们慌乱起来,仍记得围成一个圈将所有涉事者堵在中间,包括那丢失包包的女苦主,一切因她而起可不能溜了。

婷玉神情冷漠,对人群的骚动视而不见,返回苏杏身边。

“你没事吧?”

苏杏回过神来,轻扭腰,再看看自己身前身后,“好像没事。”吓死她了,以为抢匪同伙已全被撂倒,没想到还有一个。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第181回

梦里的她只见过别人被暗算,自己在旁边替人着急。只有亲身经历过才发现有些情况真的防不胜防,她轻敌了,日后要格外小心。

“苏苏你没事吧?”

此刻,从人群中跑出来两个女生。

苏杏定眼一看,顿感惊讶,“小雪?小叶?你们怎么在这儿?”

来人正是云非雪和周子叶。

原来她俩也是来西城参观书画展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路直播走到这儿听见热闹便过来看看,结果偶遇熟人。

更没想到的是,那个钉在树上的男人就是从云非雪身边窜出去的。同伴被打残,他肯定救不了,就这么逃了又不甘心,于是提刀直刺正在打电话报警的苏杏。

幸亏婷玉眼急手快,使出真正的速度抓住男人的手腕反手一刺。手无寸铁的好友险些被刺,婷玉惊恼不已,挑起心中的杀意稍一用力把他钉在树上给自己压压惊。

要不是苏杏经常对她耳提面命,说在现代遇到麻烦一不能用药,二不能死人,否则这男人早就死透了。还是古代好啊!杀了人别人也不知道,照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街头游逛。

不仅是苏杏报警,围观群众早就有人报警了。

他们和救护车先后来到现场,执法人员向群众询问情况。还好,大家一致认定是匪徒出手伤人在先,死有余辜(人没死)。而婷玉出于自卫并非故意伤害,有女苦主一同作证。

再加上路边的监控录像,云非雪的近身直播片段作证,婷玉和苏杏被叫去问了几句话就走人了。至于那几个受伤的匪徒,他们有过伤人的前科劣迹斑斑,等待他们的是应有的惩罚。

而苏杏几人相聚,改道去西城最有名的一座酒楼喝下午茶。

聊起苏杏两人搬离云岭村的事,云非雪深感遗憾。

“那你们现在住哪儿?”她问道。

“暂时住在S市的熟人家,今晚我们就回去了。”

“啊?这么快?”长相甜美的周子晚眸里掠过一丝失望,“还打算明天找你们去漂流呢。”

漂流?苏杏望望婷玉。

“你想不想玩?”她以前玩过,今天兴趣不大。

如果婷玉想玩的话多留一天也无妨,反正她的电脑随身带,只是环境太热闹静不下心来。

出来这么久,婷玉的知识面略有进步,摇摇头。

“不玩了,我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歇歇。”

于是,苏杏冲云非雪两人歉意一笑,“我的稿子不多了,越早回去越好。”

工作需要,没辙,四人痛快地吃了一顿然后分道扬镳,市是大都市,各国美食包罗万象,各种高档贵重日用品应有尽有。

所以,云家在当地买了一套公寓等升值,家人也可以随时来度假。云非雪两人去的话等于住在自己家里,非常方便。

就不用苏杏两人费心替她们找住处了。

当然,林师兄家大把空房,可苏杏从未想过带外人进去作客。那是师兄的私人居所,她没资格随时拿来招呼自己的朋友。不用问他同不同意,这是她自己的事得有主次之分。

和云非雪两人吃过饭,她俩继续玩,苏杏和婷玉就背着包直接去机场打道回府。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两人终于回到金梧国际,回到林师兄那栋宽敞亮堂的别墅。

“唉,热死我了。”

进入客厅,开了空调,苏杏把背包扔在光滑洁净的地板上,自己像一块即将融化的奶油瘫软在沙发旁,下巴搁在舒适柔软的扶手微微仰着脸,目光呆滞,无精打采的。

“洗完澡室内就凉了。”婷玉从背包里抽出那几本厚书搁在客厅的茶几,然后一路不停地回自己的房间。

身上粘乎乎的,她难受。

“你洗吧,我先歇歇。”她现在啥都不想干,只想坐坐。

这一次出门,她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在云岭村住过之后,貌似很难看得上别的地方,光是夏、秋两个季节已让她十分难受,无比怀念云岭的清凉。这样是不行的,她得在城里多呆些日子,把心理上对云岭村的依恋消耗掉。

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正在心里歪歪,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哎,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云岭村民打来的视频请求。

点接受,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笑着打招呼。

“嗨,易哥,安德,好久不见。”

“喂,苏苏,你和亭飞今天大出风头啊!厉害。”安德代表大家对她进行表扬,眉开眼笑地朝镜头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从云岭村出去的人,真给大家长脸!”

他们的云岭之花,街头擒匪,大家与有荣焉倍有面子。

苏杏一愣,“你们怎么知道的?”随即想起云非雪的直播,哦,肯定是她告诉自己的偶像少华,然后他再告诉大家。

“网上传遍了,你不知道?”

“啊?”刚找到的原因眨眼之间被推翻,苏杏呆住了。

原来,在现场的不仅是云非雪的直播,还有围观群众的手机啊!两位衣着古朴素雅的年轻女孩,美丽的外表,了得的身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无不让人惊艳,必须拍下来给大家分享。

于是,估计今天有空上网的人都看过婷玉擒敌的片段。

还好,大多数网友给她们的脸打了码,个别不打码的被网友骂成狗赶紧撤下来重新改过再上传。总这在一天时间里,两名古风打扮的漂亮女孩风靡全国。

“哦,原来是这样。”得知原委,她恍然大悟。

出名就出名,没关系,国内新闻层出不穷,过几天这新闻就淡了。只不过呢……

“你们要夸就夸亭飞,不必为了顾及我的心情说违心话。我当时差点当了靶子,你们这么说我会觉得是一种嘲笑。”苏杏的下巴仍搁在扶手上,依旧无精打采。

“哎,你少玻璃心了。夸你就是夸你,别给自己加戏。”安德揶揄地说。

苏杏笑了笑,“你们就为了这个找我?”

“你说呢?亭飞呢?”安德伸脖子往她后边瞄了瞄,“叫她出来和大家说说话,要不我把白姨叫来?”

“拉倒吧你,她正忙着呢。”

“忙什么?”

“你管不着。”

见安德打算跟她打嘴炮,陆易一把推开他,“滚,说正事。”

“什么正事?”总算有些精神了。

“周定康的房子没人敢要,你要不要买回来?他说可以算你便宜些。”

苏杏一听是这事,撇撇嘴,“拉倒吧,就他那人品,我哪敢要?不要。”

宁睡天桥底,不与小人作交易。

那轻蔑的表情,那鄙视的语气,跟安德那天一模一样,害他笑个半死……

第182回

苏杏刚挂了休闲居的电话,马上又接到林师兄的来电,他加班到现在才有空给她打电话。

“怎么回事?网上那个差点被刺的人是你?”

“呃,哈哈……”面对铁证,她还能说什么呢。

“你还敢哈哈,越来越能耐了……”搞事的能耐,“告诉你朋友,别仗着有点功夫到处招事。这回是刀,下回如果是枪呢?无法顾你周全以后少逞能。”

事态严重,他的语气有些严厉。

网上的片段越来越多,断断续续的。

怕群众被人误导,官方已把全程的监控录像播出来平熄话题热度。站在大众角度来看,亭飞的举动没有错,但站在险些遇害的某人家长角度来看,如果苏杏出事,她负最大责任。

经此一事,亭飞在林师兄眼里就是小师妹的一枚损友。

“是我反应太迟钝拖后腿,以后我会小心的。”

“还有以后?”林师兄忍不住吐槽,“苏苏,我看你不如回校读研吧?S大比G大好很多,你就留在那边复习备考怎么样?我家你尽管住,没人会打扰你。”

一听考研苏杏就头疼,“哈哈,师兄,你想太多了。”幸亏双方离得远,否则逃都逃不掉。

“是你想得太少,你现在是虚度光阴,在浪费自己的天赋,”害得他工作压力一下子多了几倍,“不如趁年轻多吸收些知识,尽早回来帮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啦吧啦。

林师兄劝她重返校园的出发点是好的,她也愿意为国家出一分力。可是,她未来的同事全部是行业精英,目光如炬,万一看出她身上的异常怎么得了?

要进步就肯定有牺牲,不管哪个国家,第一批潜能者没有好下场。为事业鞠躬尽瘁与献出肉身忍受痛苦供相关部门做研究是两码事,后者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强大,她不敢妄动。

所以,不管林师兄怎么劝,她的心意都不会变。默默地听完他的唠叨,一再保证今天这种危险不会再发生他才肯挂电话。

她刚松了一口气,婷玉从房里出来在旁边坐下。

地板很干净,一尘不染。

“你师兄骂你了?”房门开着,她的听力很好。

“他是担心我,对你没恶意。”苏杏替师兄解释,“怪我现场反应太迟钝,怪现代到处是眼睛。”否则远在G城的熟人不会知道这件事。

婷玉顿了一下,“你真的不想回云岭村?”

“我想,但没必要。”

姓周的人品,姓周的任何承诺都当不了真,除非做好随时被找碴的准备,她没那功夫。

“对了,我要在家工作一段时间,你也别闲着多看一些战争片。师兄的话提醒了我,幸亏那人用的是刀,如果用枪咱俩都完蛋……”忙用手机搜一搜看看哪部枪械片够炫酷。

光看没用,必要的时候带她看看实物。比如去玩枪的俱乐部,S市肯定有,但找林师兄铁定不行。他一向把她当小孩子看待,跟他说玩枪的话下一秒她可能被拎回工作室挨训了。

改天找云非雪问问,她也是富二代,虽然云家与林家相差有点远,不行的话再另想办法。

老天爷是公平的,有多大能耐就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她的速度异能在战乱时期才敢明目张胆地使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婷玉不同,功夫在华夏自古有之,不足为奇,论境界高低而已。

指望苏杏也练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境界不太可能,那得全心全意地去练,从基础开始一练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以她的性格不出几年就挂了,闷死的。

人生不像,掉个悬崖能遇到一个残废的世外高人,然后醍醐灌顶得到他毕生功力,成为一名史无前例后无来者又年轻貌美的武林女盟主,并得到各方青年才俊几近痴迷(呆)的拥护与追逐。

那种YY文只有陈悦然写得出来。

而她的末世文女主,由于多了一名男主结果双双自挂东南枝,呷屁了,那段时间她被读者们骂成狗。后来选了另外一名女路人甲当女主,是个有丈夫的,重新开始末世旅程。

编辑们已经不想跟她说话。

读者们纷纷问她这人是不是女主,会不会死。唉,越残酷的事实越能加深印象,让他们自己猜去……

此刻的云岭村,有些闷热,田里的蛙叫虫鸣异常响亮。

以前的每个晚上,隔壁邻居经常亮着一盏灯,如今没有了,村里的夜晚仿佛单调了很多。

“……拉倒吧,就他那人品……”

影影绰绰间,透过室内绿植疏落的叶子缝隙,看见中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帅得没有女朋友的男人,他的五官轮廓深刻分明,神色清冷,长腿搭在茶几上专注盯着膝上的电脑。

不时敲击键盘,十指修长,手控人士最爱的类型。

室内十分安静,哪怕正门客厅分别趴着四只大狼狗。屋里每个角落都摆放着一盆常绿小乔木,比如铁树,散尾葵和千年木等等,像个迷你小森林般绿意盎然。

紧闭门窗,屋里开着空调,空气清新舒爽。

沙发扶手有一部手机正在播放今晚的一段对话,安德自作多情给他发来的。

“……我在西城,在市里最大的那间书城买了几本书,是正版,网上买不到的。只有最近这个活动才有,好像还有什么学者在现场签名,我们去看了一下……”

西城?柏少华眸光微闪,唇边浅浅地勾起一个小弧度。

“……少君还没回来?你们老实交代,他其实是个偷偷溜出来度假的某国大明星吧?”

噗哧,不愧是作家,脑洞开得真大。

“哎,对了,我家小吉怎么样了?小福它们好吗?有空不?以后拍段视频过来嘛……”

“喵——”

听了老半天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一听见自己名字,趴在他身后的沙发背上睡觉的小吉终于抬起头瞄手机一眼,然后冲着大帅哥叫了一声,像在问他刚才谁叫它的名字。

少华回头看它一眼,温然笑道:“你还惦着她干嘛?以后跟我过算了。”

小吉顶着一张看不出表情的猫脸眨眨眼睛,移开视线,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伸伸老腰打个哈欠趴回原位睡大觉,温软的小身躯面团似地被它拉成长长的一条。

“小没良心的……”

柏少华笑骂它一句,视线继续回到电脑上。

第183回

第二天,云岭村下起雨来。

难怪前两日天气闷闷的,原来要下雨。

柏少华在自己家给小吉、小福它们做吃的,天天吃猫粮狗粮不好,但天天吃他做的饭也不行。小福它们胃口大,必须喂狗粮和肉骨头,否则让他每天做那么多会很烦。

难为那女孩每天煮一大锅稀饭或者面条……不,估计她不会烦,因为她自己也要吃,一碗跟一锅有区别吗?

现在算好的了,除了小吉和四只汪,另外五只小猫被其他村民领养了。

不是他擅作主张,是它们自愿的。

苏杏家的小猫算是放养,它们整天在村里闲逛捉老鼠玩,偶尔去别人家的厨房一游。村民们有逗猫的习惯,几乎家家备有小鱼干。趁它们的主人离开村子,趁小猫自己找上门赶紧盛情款待。

久而久之,小猫们各自在村里另觅门户,有了新的居所。

他作为代主人顶多对村民们的举动视而不见,顶多纵容小猫们另觅新家。

儿大不由娘,孩子长大了就应该离开父母,离开家。瞧,小吉对小崽子们的去向完全不关心。可能白天偶尔去串串门不见猫影,傍晚时分必然回他家吃饭睡觉。

他能保证不虐待不遗弃,但不能保证它们对她的忠诚。

人类有权利选择养不养,动物也有跟不跟的权利,他无法干涉。宠物多虽然累,但热闹,而且粗生粗养不挑拣,不像外界那些宝贝蛋对食物各种挑剔。

跟它们的主人一样,很好养。

至于四只汪,它们白天被他拴在门口的柱子,闲时趴在门廊下睡觉。在它们的记忆中,对面那栋宅子是自己的家,一看见有人进去就狂吠,直到他出来叫停。

挺乖的,如果它们肯把忠心给他就更妙了。

正当少华做好饭菜,准备和五只小家伙一起吃饭时,电话响了,陆易打来的。

“少华,周定康找你。”

柏少华眉角轻轻跳了下,周定康?看看外边的天气,微微笑了笑,也该来了。

“让他在会客室等。”

吃饭最大,反正急的人不是他。

会客室,其实就是休闲居中庭的休息区域,也是客人们喜欢安安静静玩电脑的地方。现在还早,客人要么没起来,要么在餐厅吃早餐,中庭区暂时没人。

服务生给他端来一杯茶便出去了,留下周定康忐忑不安地在等待。

他也不想来的,实在没办法。

何玲让周叔去养生馆问过,那里上班的人全部是打工仔,包括经理。老板极少回来,而且对方也没兴趣在同一个村子买太多房子,存在隐患,升值空间不大,何必浪费财力。

同村的人知根知底,忽悠不了。。

每当云岭村的天气一变,周定康就很紧张。一直没见何玲那边有动静,他不得不找房产中介找客户,也冒着得罪自己客户的危险替他的房子大力作宣传。

有的人对农村的房子不感兴趣,有的感兴趣却不肯购买,因为要落户农村,谁肯?

日子一天天过去,昨天他又去问何玲。何玲索性说她没招儿了,让他自己找找看,意思是她撒手不管了。

太过分!

周定康又急又气,当初是她打保票说一定能找到购房的客户,前提是必须把姓苏的赶走。现在好了,人走了,她却说这房子没人要?!过河拆桥,故意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尽力了,不信你问问隔壁,我隔三差五顶着大太阳带人去看房子,连自己店的生意都顾不上,要是房子没毛病早被卖出去了。现在客人全被吓咆你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家房子太……”

太可怕了,比以前更可怕。

周定康自己也曾跟着何玲带人回家看房,当时无事,客户也很满意。正当他喜出望外时,对方却在大半夜打电话过来无比惊慌地说不要了。

问原因,人家直接挂了他的电话并且拉黑。

他对何玲是有些怨言的,但转念一想活该自己有今天,因一时的贪念毁约把姓苏的逼走,否则情况可能有所不同。

毕竟,姓陆的说过她本来有意购买……

周定康正在发愣回想,中庭门开了,一位丰神俊朗的年青男子推门进来。他拄着拐杖,走得缓慢,身体的缺陷丝毫无损那清朗从容的气概,和一种谦谦君子的风采。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柏先生。”周定康忙起来打招呼。外边那两位年轻人经常见得着,他没什么感觉,倒是这位柏先生极少露面,今天又有正事要谈,难免有些拘谨。

“不必客气,倒是让你久等了。”柏少华清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径自坐下,见他还站着,便招呼他坐下。

“周先生今天找我什么事?”

对方待他态度冷淡,客气生疏,一时间让周定康难以启齿。更想起那天安德的态度,和之前自己对姓苏的使出那种手段,肯定遭到云岭村所有人的鄙视。

这一切,都怪那八婆何玲拿他当枪使。

“我知道,上次对苏小姐那样是我的错,不怪大家鄙视我……”他如丧考妣,欲哭无泪。

“说正事。”神色冷淡的柏少华打断他的话。

他不是神父,没时间听别人忏悔。

周定康一阵难堪,整个脸庞涨成紫红色,吭哧了半天,“不知柏先生对我那宅子有没兴趣,我可以便宜些卖给你们任何一个人。我儿子的医药费快没了……”

想打同情牌,奈何对方那张冷漠的脸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更做不出来。

有些人哪怕再生气,别人照样敢在她面前撒泼打滚,跪地叩头耍各种赖;而有些人,他什么都不必说不必做,光坐在那里足以让人噤若寒蝉,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眼前这位就是后者。

哭泣跪求的话说不出口,掉头就走的骨气他也没有,周定康只能讪讪地看着对方,如坐针毡地等待最后的审判。

还好,对方没让他等太久。

“大概什么价位?”

诶?!有门。

“180……”万字还没开口,对面的男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准备起身,“160万!”周定康忙改口,“柏先生,不能再少了,这是我们村房屋的基本行情……”

“洪水一来,你的房子将一文不值,要不你留着给自己养老吧。”

靠,难道他见过那种威力?!

这正是周定康所担心的。

一年多没来洪水,云岭村又迎来很多新居民,洪水的凶猛被大家逐渐淡忘,平日极少提起。就像他家闹鬼的传闻被人淡忘了一段时间,却在关键时刻又死灰复燃。

第184回

为什么别人家做事总是顺顺利利,轮到他家却千艰万难?

周定康很绝望,“柏先生,洪水属于天灾,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住的地方长久平安。况且村里发洪水的机率已经大大降低,快两年没来了,村里的形势只会越来越好,房价水涨船高。所以柏先生,真的不能少了。”

柏少华听罢轻笑,“你以为是城里吗?越涨越高?水倒是越涨越高,据说有一年差点把村给淹了。说到未来,在农村能有什么未来?它唯一的优点就是环境好。等周家的客栈建好,游客越来越多,这对我们来说是一场灾难。”

“而且你的房子没有菜窖,内部装修老土落后,我买了还要重新装修。你户口不在村里,房子也没了,外边的自留地我还要找村长重新商讨。无论外在、内部,一无是处。看在你的房子够坚实,家境也不好的份上,100万是我能出的最高价。”

里边隐含做慈善的成分。

但周定康很不甘心,“可我当初建它不止这个数,你也说了建材好,整栋房子我足足花了120万!”

至少要回本,否则不甘心。

“那是你的问题,你的失误不能让我来买单。”柏少华坦然道,“在我眼里它就这个价,周先生不如回去考虑一下?”

价钱摆出来了,周定康反而不紧张了。

已无转圜的余地,他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忽然问:“柏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柏少华靠着椅背,当是默许。

“你们对我有意见?”

“意见没有,好感也没有。”

那就是厌恶了。

周定康忽而轻笑,点点头,“难怪……”这个答案他早料到了,“所以我家闹鬼是你们传出去的?为了报复我?”

柏少华也笑了,神情温和,“周先生,我不是苏苏,你那些破招数对付一个女生绰绰有余,对付我可能有些难度。不想谈生意的话,门口在那边,请回吧。”

周定康好歹也做过几年生意,听得懂弦外之音。

“我没别的意思,就想问个明白,好歹让我知道自己栽在哪里。”他牵强地笑了笑,“我知道外边很多人找过苏小姐麻烦,但与我无关,除了这一回……”

听罢,柏少华呵呵了。

“哦?有人在外边散播谣言污蔑苏苏的名声,有人怂恿何玲找她麻烦,找人半夜吓唬她租了一栋凶宅的难道不是你?除了你希望她悔约滚蛋,莫非还有别人?周先生好耐性,为了一笔租金居然花这么长时间来布局。”

周定康忍气,努力缓和神色,“柏先生,你说话要有证据。”

“该找证据的人是你,我要报复你何必出100万?你是生意人,如果连这一点儿都看不透,我只能说你前些年的运气真好!”坐等钱降不必动脑筋,简直不要太好。

“不废话了,就那个价,你考虑清楚再来找我。”

“不必考虑,成交吧。”周定康平静地说,黯淡的双眸直视地板,不知想什么。

“爽快,”柏少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周先生有空的话,下午我让人拟好合同和你一起去办手续。另外,为了大家以后的安宁,周先生可能还要和我签一份私人合约。”

私人合约?周定康不解地看着他。

“签了那份合约才有下一步。”柏少华说完,靠着拐杖站起来正要离开,忽又回头,“对了,少君说苏苏曾经有意买你的房子,后来有人大半夜在她墙根下说悄悄话,说前任租客曾经在屋里见过老太太把她吓得改了主意。女人心软,可惜了。”

一股怨气陡然升起,周定康咬了咬牙根,目光阴狠。他再望出去时,那位瘸脚青年已经离开了。

是呀,可惜了。

女人心软,只要他们夫妻在她跟前一番哭求,以120、130万卖出都有可能。那女孩认识的大人物不少,说不定自身就是一个土豪,或者跟大人物们借点钱也不难。

呵呵,姓柏的没说错,如果休闲居要报复他根本用不着给100万。他来的时候已做好最坏打算,只要有人肯要,80万他也卖。

或许,还有人等着他开这个口……

周定康在梅林村转了好久,神色阴沉,遇到熟人也不打招呼。到了下午,他提起精神再来到休闲居,一名戴眼镜的斯文男子接待他,并递给他一份有底纹的单张纸质合约。

上边只有一句话:如若违约,后果自负。

“这是什么意思?购房合同不是有这句话吗?何必单独签一份?”周定康疑惑不解,尤其是这份简单的合约只有一份。

眼镜男温文一笑,“对,但现代有些人的脾气比法律大,到时候需要私下解决。我老板最重视契约,如果周先生同意的话请在右下角签字。签完了我们去办理手续,房款也会今天到帐。”

私下解决?不知怎的,这几个字听得周定康心底发寒。

“呃,请问签了之后交给谁?”

“当然给我老板。如果你擅自悔约,最后的解决方式由我老板决定。所以周先生,你要仔细看清楚合同,”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三份购房合同,“确定没问题再签,别让大家以后难做人。”

“如果你老板悔约呢?”

眼镜男翻开合同,指着其中一项条款,“经大家协商之后,再重新签一份合同。”

可能看出周定康的担心,眼镜男很好心地安慰他说:“你放心,我老板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些都是直接从房管局取的房屋买卖合同,你可以找律师帮忙看看,我等你电话。”

这一回周定康不敢轻视,乖乖拿着合同跑了一趟地方政府机构询问过,确认是本地区规范合同后再去找律师咨询。叽叽磨磨到了第三天下午,他眼底吊着两坨熊猫黑与眼镜男去办理手续。

一切办理完毕,取房产证等证件需要时间,但周定康的房款马上到帐。

只是,那份单张合约始终让他心里不安。

“那份合约到底有什么用?彭老弟,麻烦你给老哥我说说,我好心里有个底。”

眼镜男见他紧张的模样觉得好笑,“只要按章办事,它对你来说就是一张废纸,那是针对个别出尔反尔的小人定制的。举个例子,过一段时间你发现房价涨了,后悔了。打官司可以,打了官司又不服跑去我老板家耍赖撒泼的话,嗯,那就糟糕了。”

第185回

“怎么糟糕法?”周定康顾不得细想他说的人是谁,一心关注后果。23us.最快

眼镜男推推眼镜,一脸神秘道:“你试试就知道了。不过我劝你以后少在我老板跟前晃悠,要反悔的时候多想想那张合约。”言尽于此,朝他潇洒一挥手回去交差了。

周定康在路边发了一会呆,随后冷笑。好不容易房子脱了手怎能悔约?至于那份合约,人生除死无大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儿子病好了,家境恢复,他带着妻儿远走高飞,云岭村的一切从此与他无关。

想开了,他匆匆赶往医院。

给妻子看了手机的到帐信息,一家人欣喜万分。女儿不在,她平时要上学鲜少来医院。夫妻俩商量着,与其让儿子在小城镇等死,不如听从医生的建议再次带他上首都大医院碰碰运气。

之前的病就是在大医院治好的,花了不少钱。

而这一次,由于孩子的情况时好时坏,父母患得患失有诸多的不确定才拖延至今,钱也花了不少。听罢丈夫的话,妻子瑞娟还有些犹豫,一怕钱不够,二怕儿子吃不消长途跋涉的苦头。

但周定康很有信心,那栋晦气的房子终于脱手从此与周家无关,缠着儿子的厄运必能消散。趁现在有钱赶紧把病治好,然后做一个详细的全身检查预防其他怪病。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把城里的房子卖掉搬到首都大城市里去,以后看病方便……啊呸呸呸,是生活方便。

“就那点钱……”

“不少了,我再去借一些。”

周定康明白妻子的顾虑,他不多解释,叮嘱妻子守着儿子,房子卖出去这件事暂时别跟任何人说,然后就走了。路过一间杂货店他买了一样东西放在黑色手提包里,然后直接开车去梅林村。

刚好是傍晚,店门关了一半,何玲一家大小正在屋里悠闲自在地吃饭看电视。

至于周叔夫妇,二老回云岭村盯着装修师傅以免偷懒。周家的新房子盖好了,装修即将完工,生活充满了希望,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见周定康来了,何玲与周国兵忙让他进屋一起吃。

“不用了,我来是想跟何玲你谈件事。”

何玲一愣,随即猜到他的来意开始头痛,八成又是为了房子的事。既然人家找上门,避是避不开的,只好无奈坐下长吁短叹。

“唉,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房子的买卖急不来……”

“急不来也要急,我儿子要转院去大医院治疗,没钱不行!”周定康神色阴沉,看在周氏夫妇眼里以为他是心事重重。

“那你说怎么办?我手上暂时找不到客源。”何玲也急了。

说实话,她是真没办法。

“不如这样,何玲,国兵,反正你们要做生意不怕房产多,不如,我把房子卖给你们?”

“啊?!”周国兵吃了一惊,“那不行,我家刚建了客栈哪有钱给你?再说,180万太贵了……”主要还闹鬼,谁要谁倒霉。

何玲不作声,等于默认丈夫的话。

周定康苦笑一下,“别提那180了,你们开个价吧,几十万也行,我现在等钱救命。”

诶?何玲一听,眼睛亮了。

那房子,这价位,超值啊!之前多少客人愿意花大价钱租住一年两年?什么?闹鬼?没见姓苏的住得安安稳稳么?之前那些看房人八成是中风或者本身有病,世间哪有鬼?

肯定是休闲居那些人的阴谋,骗人的,难得周定康肯松口,错过这店以后就没这村了。

“几十万,你舍得?那么好的房子,而且你儿子的病还要花不少钱吧?”何玲试探他的虚实。

“是,所以我跟瑞娟打算把城里那套房子也卖了,攒钱去首都。等孩子好些了,我们打算在首都租间房子住下,两口子在上边打拼两三年不怕赚不到钱。”

话里话外透出一股自信来。

“那沫沫呢?她在读书吧?”周国兵忍不住问。

“没办法,先把她放在我堂兄弟家,等家里环境好一些再接她出去团聚。”

“这样也好……”何玲万分满意,走了好,走了不用再烦她,“只是这钱……不如你直接开个价,如果行的话我们尽量帮你一把,叔伯兄弟总不能见死不救。”

啊?!周国兵惊愕地瞪着妻子,家里哪有钱?!别说几十万,十万都拿不出来了。

何玲没理他,家里没有,银行有,她可以拿房子抵押贷款的嘛。

她胸有成竹,笑眯眯地看着周定康。

“六十万!”周定康报了一个价。

啊?!周国兵又被吓出一身冷汗,忙扯扯妻子衫角想劝她冷静切莫答应。

“呃,”何玲一脸为难之色,“根据我家现在的情况,六十万还是多了点儿,不如……五十万可以吗?六十万的话我一时拿不出来,五十万也要分三期。你看……”

话没说完,呯地一下,一把铮亮的菜刀钉在周家饭桌。它刀柄包着报纸,刀刃锋利,把众人吓了一大跳。何玲的儿子呆了呆,随后咣啷碗筷落地,哇一声哭喊起来。

“定、定康你干什么?!”

周国兵率先回过神来,迅速将妻子儿子扯离饭桌。他弟弟连滚带爬地跑到大家身后,满眼惊慌。

周定康仍坐在原位低垂着头,阴阴沉沉地冷笑着,“果然是你在搞鬼,何玲,我真是有眼无珠,看错了你。”

“周定康,你发什么疯啊?”何玲既惊惧又愤怒,扯着嗓门吼道,“我哪儿得罪你了?!你房子卖不出去怪我咯?我搞鬼?你怎么不说是你死鬼爸妈在搞鬼?”

“你闭嘴!”周定康一声怒吼,铮地抽起桌面那把菜刀指着她,怒容满面。

他这一举动吓得周家人连声尖叫,把周围街坊都吸引进来。

当看见周定康手握菜刀一脸激动的模样,顿时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忙站在旁边好言相劝。

“告诉你,何玲,我周定康愧对天地,愧对父母,愧对那姓苏的,就是不曾愧对你何玲和老周家!”菜刀指指房屋四周,“这房子,这家具都是我借钱给你们买的。没有我,你们还在村里吃土呢!”

“现在好了,你们安居乐业了,轮到我倒霉了,”周定康冷笑两下,菜刀拍拍自己胸口,“开始打起我家房子的主意了。”

“谁打你房子主意了?明明是你先提起的。”何玲气愤异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喊。

“我不提怎么看得清你是人是鬼?哈哈,五十万买我房子,亏你说得出口。”为什么掀起闹鬼的传闻?当然是为了压房价!休闲居一出手就百万用不着多此一举。

唯独这何玲……谁忠谁奸,一目了然。

门口的人越来越多,顾忌周定康手中的菜刀不敢近前,只能旁劝。

“你说姓苏的处处碍你事,让我帮忙赶她走,然后你帮我找买家把房子出手。结果呢?人走了,房子你说没办法。姓何的,你当我傻子耍呢!”当着村人的面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她从此没脸见人。

“那你想怎么样?来呀,杀我啊,有种过来杀我啊!”何玲性子泼辣,受惊过后片刻已恢复气势来。

周定康被她的不要脸气笑了,“我没那么傻,杀你?脏了我的手。原本姓苏的有意买房子,结果被你搅和了。现在我儿子要去大医院治病,没钱,姓何的,既然你食言就必须赔偿。否则……”

他神情狰狞,目光缓缓落到周家夫妇身后的小孩身上,吓得周国兵忙挡在儿子跟前,“你想怎样?小孩是无辜的。”

“哼,我儿子要是因为钱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儿子也活不长!”

“你敢?周定康,你个狼心狗肺的,我跟你拼了……”儿子是母亲的心头肉。何玲怕了,怕极生恨随手抄起电视机旁一把水果刀就要往前刺,幸亏被周国兵和围观者们拦下。

刹那间,周家里外乱成一团麻……

静谧舒适的小农场,忙碌一天的余岚和男友汤力正躺在木摇椅里过着二人世界,气氛温馨而浪漫。

忽然有个人从外边冲了进来。

“小岚,小岚,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吓得两人迅速起来,掀开幕帘。

“怎么了?什么大事?”

“周家要出人命了!你赶紧去看看。”

“出人命你们报警啊!叫小岚有什么用?”汤力斥道。

“已经报警了,小岚你去看看吧!人命关天……”

尽管男友反对,余岚还是去了,边走边吩咐来人,“你快去找村长。”

“好。”

汤力不放心也随她一起去,“待会儿别逞能往前冲。”那是男人的事。

“我知道。”

不知怎的,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两人刚来到周家门口,听见里边一把男声在叫嚣:“……你说,是不是你找人去苏家墙根下说我房子闹鬼还见过我家老太太?!你敢说不是?有人亲耳听见的!”

门口的余岚心里咯噔一下,那不是……她和小薇吗?有人看见?谁看见了?

“听个鬼!我根本没做过!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你敢说你没有到处说余总养小白脸,梅冬生包小.三,余家女人迟早要完?你还跟瑞娟说姓苏的在村里勾三搭四破坏我家风水……嘴巴这么贱,小心天收你。”

余岚忍耐抚额,尼玛,这破事她不想管……

“要收也是先收你,你儿子半死不活就是证明!”

靠,这一句够狠,轰地彻底点燃周定康的怒火,他奋力挣扎欲脱离人们七手八脚的禁锢,举刀就要劈。

“够了!”

门口一声暴喝,男声,嗓门挺大的,震慑人群纷纷避开中间一条路让外边的人进来。村长来了,村中长辈们也来了,余岚跟在诸位长辈身后进入室内。

不等大家问个清楚明白,门外呜呜地响起警笛声,警察也来了。

今晚的梅林村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喔,外边好热闹。”安德放下电话,冲大家笑了笑,“少华,你跟姓周的说什么了?”

柏少华淡淡地说:“实话实说,”除了隐瞒余家姐妹那一段,“怎么,他敢胡乱编排我?”

“那倒没有……”

今晚生意一般般,客人们吃过饭在村里散步,让服务生提前下班,他们几个在餐厅闲谈。

第186回

根据内部消息,由于周定康、何玲手中都有刀,但无人伤亡,又有村长力保说是村里的纠纷在村里解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警察训斥众人几句便离开了。

三方会谈,余岚识趣地站在村长身后充当听众不做出头鸟。她根本不想管周家的是非,尤其听到周定康的话之后。有人去找她表示余家在当地还有声望,所以才出来露个脸。

不管何玲如何哭诉,不管周围的人如何劝阻,周定康坚决要何玲赔偿他的损失否则两家同归于尽。

自从家财散尽,周定康在乡邻面前抬不起头一直夹着尾巴做人,老老实实起早摸黑赚那几个钱维持生计,算是老实人一枚。但老实人也有脾气的,他咽不下被最信任的人算计这口气。

但老周家真的拿不出这笔钱,他自己也有错,若不是起了贪念,如果他立场够坚定就不会听信何玲怂恿把姓苏的撵走。姓苏的不走,周定康今天或许就有足够的钱送儿子去大医院了。

只能说双方都有过错。

五十万没有,十万的话挤挤还是有的。

老周叔和周国兵为了息事宁人,也为了孩子的安全愿意出十万。不顾何玲拼死反对,老俩口拿出自己的棺材本六万多,周国兵首次不顾媳妇反对将自己的存折拿出来凑够整数。

这是他们全家仅剩的一点钱。

余岚趁机向村长提议,号召村民们给周定康家里募捐。哪怕一分钱也好,积少成多,就当做善事希望他能把儿子治好,毕竟周定康以前也出钱修过路给学校捐过款啥的。

她率先捐了两万块,村长也同意,代表全家捐了两千。

有他们带头,其余在场的人你一百、我五十,有些大方的年轻人顺手从钱包里抽出两百、三百不等。

如此一来,周定康消停了,他气冲冲而来,感激涕零地离开。临行前,余岚还偷偷塞给他十万,说是全家的一份心意,并且让他保密。

不明就里的周定康感动得险些给她跪下了。

至于他与何玲家,从此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

“你为什么另外给他钱?你这样只会纵容他们胡闹。”汤力对余岚的作为颇不赞同。有些成年人就像小孩子,发现闹腾有糖吃,将来只会越来越闹腾。

余岚抹把脸,似乎能抹掉自己满心的疲惫与无奈。

“告诉苏苏她家闹鬼的人是小薇……”她在替小妹犯的错买单,也在替自己的无能买单。

是她不好,没把小妹管教好。瞧,被人抓住把柄了。

汤力听罢一时出声不得,他们都有一个不省心的弟和妹,同病相怜。从背后揽住女友纤细的腰,身躯紧紧相贴渴望在对方身上寻求心灵上的一点慰藉。

同时,汤力万般疑惑,“是谁看见你们两个?为什么不直接说出你们的身份?是真的没看清楚,还是……”留有后招?

余岚蹙着眉,“我也在想这个……”

苏苏吗?她看见她们了?如果是,为什么以前不说,反而离开之后才说?以她那种怕麻烦的性格不可能重提旧事,尤其在踢她走的周定康面前。

或者是休闲居的人?

她不敢直接问周定康,一来他正在气头上,二来,关心目击者的人要么是出于八卦,要么是当事人心虚。

她这一问,极可能引起周的注意。

以周家人的德性,被他们缠上将九死一生。

所以,她只能牢记在心,表面如常。凡有目的者,总有一天会露出真面目,她急也没用,只能等……

梅林村发生的事,远在大都市的苏杏、婷玉丝毫不知。她们与到s市玩的云非雪、周子叶联系上了,云非雪很有门路,第二天便找到真枪射击俱乐部的入门资格。

费用贼贵,里边有介绍世界各国设计的轻武器。摸完真枪,她们再去野.战俱乐部,让婷玉领略一下枪战的残酷。

当然,这是苏杏的真正意图,而云非雪和周子叶以为她俩玩的就是心跳,陪的也高兴。

“感觉如何?”末了,苏杏问婷玉什么感想。

“我的速度比不过子弹,”婷玉坦言道,“但你可以。”

她只有把握避开对方的瞄准,听到枪响再避开不大可能,除非对方瞄不准。而苏杏的速度绝对比子弹快了不止一倍,但她敏感度不够,无法提前察觉敌人的杀气作出防备,必须靠临场反应。

到那时候,她绝对不能慌。

各有优缺点,所以,最好的锻炼方法是实践。

野.战还是儿戏了些。

苏杏知道婷玉一直想去未来看看,可是,那些捕食者的速度与婷玉相当,爪子、牙齿有毒,若被爪上一把会被尸化的。林师兄的笔记本是在和平年代交给她的,里边当然没有破解尸毒的方子。

她是外行不敢自大,按本复制可以,研制新型解毒药剂是不可能的。婷玉会医,却是巫医古方,想破解未来的尸毒她恐怕要从现代科学学起,并且暂时抛弃过去的旧观点。

渺茫的种种,令人绝望。

直接去未来从捕食者身上抽一管体液回来研究?那跟自寻死路没什么分别。人类的破坏力太强,有正常思维的科学家,更有思想偏激的。邪不胜正这句话说说就好,现实上,正邪之间的实力不相上下。

万一有些人让世界直接跳过战乱到达末世,人类直接走向灭亡的话,她就是罪魁祸首。

与其不自量力强行救世,不如顺其自然见机行事的好。

……

几位姑娘边玩边做正经事,云非雪她们也暂时留在s市,一碰到好吃的便叫上苏杏和婷玉两个。

除了吃,苏杏不忘正经事,继续寻找自己的桃源。

而西南部的景点附近差不多被翻遍了。

“一定要去景点吗?不如去有人隐居的山头找找?”得知苏杏的心愿,云非雪出主意道。

她整天到处跑,去的地方也不少。

“也行。”

一行人有伴,说走就走。

至于工作,云非雪在路上拍直播,苏杏两人不出镜头。

至于苏杏的稿,一路找一路敲。

由婷玉和云非雪、周子叶在前方勘察,她在后方敲字,遇到非常美的景色再一同欣赏。云、周两人之前去过很多地方游玩,熟门熟路地带着她俩领略各地特色与风光。

人在旅途,边玩边赚钱,伙伴多了热闹,哪怕天气再热似乎也能忍受。

第187回

只是,她们找得到有人隐居的山头,别人也找得到。23us

四人在山中走着走着,不知遇到多少批上山寻隐者的闲游人士,还见过不少山路小径旁的树杈挂着一块简陋的木牌,上边写着:在此清修,恕不待客。

这么热闹的地方还能清修啊!佩服。遇到素质好的败兴而走,不打扰;遇到素质不好的他们到处偷拍,能住得安心吗?云岭村那苏宅至少有扇门,有堵围墙挡着。

而这里……算了,出名的山头不找了,找不出名的。

人多力量大,她们很快便找到另一个目标。

山中千峰叠翠,深谷秋叶宏丽瑰奇,溪水潺潺,自然风光旖旎。最重要的是,她们在一个山谷中找到一处清澈见底能与松溪媲美的湖泊。

“哇,好美的湖!大家看看周围有没人,没的话咱们下水玩一会。”云非雪站在一块石头上兴奋不已。

“好啊好啊!”周子叶忙左右看看。

天太热了,下水玩玩也好,反正有衣服替换。

苏杏也想去,不料,婷玉一把揪住她的手臂。

“别去,山里太危险,我们走吧。”她面无表情地说。

“啊?为什么?”周子叶、云非雪不解其意。

作为知交好友,苏杏知道婷玉不会无缘无故地喊停,于是道:“哦,那走吧。深山野岭的说不定湖里有蛇,山里有狼在潜伏,趁天没黑下山找地方吃饭。”

潜伏二字一出口,附近的人心里抖了抖。包括婷玉的,忙将苏杏拉到跟前,然后催促另外两名不情不愿的女生动作快点。

待她们走后,湖边一片静悄悄。

她们一路不停地往山下赶,即将到达山脚,周子叶上气不接下气,问了句:“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跑那么快?”

“亭飞,你在山上发现情况了?”还是云非雪有眼力,看得出婷玉的紧张和严肃。

“湖那边有埋伏。”婷玉瞧瞧四周,这才敢说出来。

她还闻到一股淡淡的火药味和铁锈味,前阵子摸过真枪所以记得很清楚,那是枪械的味道。

“啊?!”众人大吃一惊,不得了,“快走快走!”

怕离得不够远,一行四人行色匆匆离开那片山头,连夜坐车离开当地。

“哎,大家说说,那些人伏在山里干什么?警匪战?缉.毒?还是演习?”

半路上,感觉离得够远了,四人才按捺不住悄声讨论。

“部队搞训练吧?”苏杏猜道。

她在未来认识几个当兵的,他们曾说过一些野外训练的趣事。

“训练用真枪?”云非雪表示疑惑。

这就不知道了,苏杏摇摇头。

“行了,这事到此为止。大家千万别说出去,也别跟其他人说起免得泄露军情被人灭口。”

“啊?太严重了吧?”三个土包子同时望向云非雪。

她算是几个人中比较有见识的,表情凝重,“安全第一,要不,咱们连夜回城?”回s市远离是非之地。

都是女生,面对危机的态度一致,纷纷在客车上用手机查询路线,上网查订机票等,打算连夜赶路打道回大城市“避难”。

晚上,离湖泊有些距离的草丛里,石头堆中,随着一声哨响,周围到处有了动静。

“集合!训练失败,跑步回营!”

“啊——”引发一阵惨叫……

而被吓成惊弓之鸟的四位女生连夜赶路回城……是不可能的。

地方太偏远,离机场起码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车站都歇息了。她们在客车站过了一宿,然后坐第二天最早的班车去了一座二线的沿海城市,宁海城。

经过一夜的颠簸,众人想开了,认为事情没那么严重,便选了附近一个城市吃海鲜,然后去海边游泳。

“咦喂?何玲跟周定康闹翻了。”在酒店餐厅喝早茶时,周子叶忽然笑嘻嘻道,昨天的惊吓成了经历没放在心上。

“真的?为什么?”云非雪来了兴趣。

“好像为了钱……”吧啦吧啦。

苏杏笑看她们一眼,不动声色地问婷玉,“你确定山上那些人身上没恶意?”这里是海边,最容易毁尸灭迹。

“没有,除非他们能够隐藏杀气。”婷玉很有把握。

苏杏略放心,根据婷玉过后的描述,那些人当时在湖边和另一条山路埋伏,人数多而分散。这规模不小但没有杀气,在华夏境内又没仗打,所以她猜应该是哪个部队在训练。

白担心一场。

“哎,苏苏,”见两人漠不关心,云非雪很好奇,“何玲跟周定康狗咬狗一嘴毛,你们不开心吗?”

唉,最讨厌听到的两个名字。

苏杏略不耐,“管他们干什么?爱咋咋滴。”

“听说是我们男神老板买下你那栋房子,目前正在重新装修。”周子叶一脸八卦,“苏苏,你不打算搬回去吗?你跟他交情辣么好,一定优先租给你。”

事关安身之所,婷玉也很关心,“是呀,苏苏,你这么找不是办法,不如考虑一下?”

“我跟少华不一样,他hold得住那些人,我不行。”苏杏摇摇头,“再说,以后有旅行团进村不一定吵成什么样呢。不了,我打算回城郊买栋房子算了。”

金梧国际附近有二手小别墅出售,售价两百万左右的也有。她向樊大姐打听过,以自己的经济条件可以挑好一些的,要么月供,要么借钱付全款。

这是最后一步。

那里好歹离城区近一些,监控集中在金梧国际,治安还行。

以后她想吃什么可以叫外卖,也可以回城里吃,以后学车考个牌,二手车贼便宜。快递还给她送到家门口,特方便。至于办户口,这就要找林师兄帮忙了。

等她安定下来,再慢慢考虑别的事情。

云非雪见状不再多提,微笑道:“我有同学在宁海,今天中午想来一个直播,大家一起吧?我知道有一间餐厅的招牌菜香草鸡排很好吃,难得来一趟不尝尝太可惜了。而且附近有很多海鲜酒家,我们一家一家地吃。”

她的胃口能从早吃到晚。

正讨论着,苏杏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咦?!欣喜若狂。

“少君?!”她赶紧去走廊接听。

“嘿嘿,苏苏,听说你搬到s市了?”久违的声音里充满惊喜,“现在在哪儿?”

“在宁海市吃海鲜,你回来了?”

“吃海鲜?我也要,给个座标我马上过去。”他也好久没吃海鲜的说~。

那自然是好,苏杏忙给他发了地址。

柏少君在回华夏之前给家里打过电话,从陆易口中得知一切,便直接去s市打算给她一个意外惊喜,结果她旅行了。

还好,宁海城离s市不远,坐飞机不过三个多小时……

第188回

年轻人适应能力强,她们几个在家一个个都是小公举,在车站过夜亦十分坦然。板凳硌人不舒服也睡了几个小时,此刻吃过早餐回酒店浅眠两小时便起来了。

云非雪和周子叶兴冲冲去海滩玩水逐浪,苏杏和婷玉到处闲逛。海滩上的男女多半穿泳衣,婷玉觉得辣眼睛,文化环境的适应需要时间,所以苏杏陪她逛街。

她买了海鲜干贝之类的特产给工作室寄去,同事们平时加班会在办公室煮粥吃,添一些海鲜的话味道更加营养鲜美。

文学工作室是她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同事们教会她很多知识,无论学术还是生活方面的。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她日后走到哪里,启蒙导师在她心中的份量无人能比。

其他兼职是她用能力与人交流的场合,交情如何,暂未可知。

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

她不会吃饱撑的去试探人心,只想心态平和地享受生活。

早上十点多,云、周两人从海滩带了七八个年轻男女找过来了。

“苏苏,亭飞,给你们介绍几位朋友,都是我同学……”有本地的,也有从外地闻讯赶来凑热闹的。从衣着上看不出贫富,反正一个两个衣着光鲜化着淡妆。

周子叶是不化妆不敢出门的人,而云非雪今天要直播特意回房间化了淡妆出来,原本晒得有些麦色的肤肤变得白嫩润泽。

所以,因贪图凉爽,时不时用水湿一下脸的苏杏和婷玉成了例外。

“哎,你们俩怎么不化妆?要直播诶,大家都看得到……”一个长相标致抢眼的高个女孩对她们俩笑笑说。她是众人之中最高的,约莫一米七多,头发披肩直又长,落肩衫,裙子飘飘,人长得很漂亮。

苏杏与婷玉对视一眼,开始互相打量,清清爽爽挺好的。就算不化妆那皮肤也比她的好,瞧,那脸中间的三颗痘痘鼓鼓的特别明显。

“不化妆怎么了?我们不入镜头便是。”苏杏疑惑地看向云非雪,用眼神问她这人谁家的?

云非雪摆了个让她稍安勿躁的姿势,刚要说话。

高个女孩已哭笑不得地说:“女生化妆出门是基本礼仪,抹层防晒也好过不化。还有,别怪我说话直接,你们这身衣服……不热吗?”像是山顶洞人与时代格格不入。

在场多数人忍不住要翻白眼。

“洛洛,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风格,别把你自己的标准套到别人身上。”云非雪很不满。

“好好好,是我多嘴,我的性格就这样说话太直接了。对不起嘛!雪公主可千万别生气。”洛洛在人群中咯咯咯地笑得风情万种,姿态清纯而妩媚,吸引不少路人惊艳的目光。

苏杏:“……”戏真多。

婷玉:“……”现代什么人都有。

大家要去的餐厅不远,走路去。

可能刚才说话得罪了云非雪,那个洛洛挤开旁人挽着非雪的手臂走在前头,一副聊得很亲热的模样,看得周子叶心里直冒火。

因为她就是被挤开的旁人。

“苏苏,亭飞,你俩别在意。”她来到苏杏身边,“那洛洛是本地的,以前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在班里嚣张显摆惯了毛病特别多。我们几个每次聚会都不叫她,没想到她总是有办法跟来,神烦。”

周子叶一脸厌恶的说。

旁边也凑来一名女生,“她看不惯小雪人缘好,男的女的,所以故意来捣乱拉人气。”

“那咱们待会儿坐远点。”婷玉难得提意见。

苏杏点头,“好。”

“交给我吧。”周子叶拍胸口应下。

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为了各种理由大家能忍就忍。包括苏杏自己,她以前对自己的亲人也是一忍再忍。现在跟亲哥撕裂亲情才一条光棍走到底而已,否则憋屈终生。

譬如现在,因为别人一句话离队显得太小气,毕竟其他人对她俩挺友善的。得知她们有朋友要过来吃海鲜,纷纷提供几家很出名的酒楼给她们选择。

“除了本地的鲜鱼,另外这家店的鱼生刺身也不错,空运回来还要用山泉水养几天,那肉啊,结实甘爽……”说话的人咂咂舌,好想吃。

“不如就这家店吧?吃完再到下一家,反正小雪能吃,我请客。”洛洛站在门口台阶,豪气道。

“你请客就不用了,说好了AA制的。”云非雪笑着推拒,回头示意大家进去看看。

看样子她要吃遍一条街。

众人随她进去了,各自点了自己喜欢吃的,唯独苏杏和婷玉面前什么都没有。

“你们怎么不点?不合胃口?”周子叶问。

婷玉率先点头,“我不吃生食。”

苏杏也道:“我怕腥,等朋友来了我再来。”舍命陪君子。

“何必呢?自己先尝尝,朋友来了你才知道哪些好吃。钱没带够吧?没关系,我是这里的贵宾可以找他们经理给你打个八折,不贵。”洛洛姑娘笑容和善。

“不用了谢谢,”苏杏懒得跟她计较,“小雪,我们到外边走走,待会儿你发那间餐厅的地址给我,我们自己去。”

“也好。”云非雪不勉强。

她俩没走多远,那洛洛满脸歉意道:“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我没别的意思。”

云非雪淡然一笑,瞥了旁边的手机一眼,“好饿,我开餐了……”直播早已开始,已经不断地有人在问她为毛跟神经病做同学。

这种真人秀时常会有一次,颇得大家青睐。

洛洛在唱歌直播平台工作,一逮到机会就过来蹭镜头添加人气。因为她的没人看,做吃播又受不了催吐的苦,偏偏又喜欢在镜头前表现各种姿态,她以为自己每一次都很直接自然。

毕竟,大家都是这么夸她的……

苏杏和婷玉出去逛的时候还去海边走了走,吹吹海风。

没有一群人跟着,落得轻松自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云非雪说的那间香草鸡排的餐厅。刚进门便接到少君的电话,说他下飞机了正赶过来,让她先点菜。

他说现在饿得能够吃下一头牛,点啥都行。

她们一进门口,却发现云非雪那群人早到了,正在卡座里。

“你们好快!”苏杏进去看了一眼,略惊讶。

“是你俩太慢了。”云非雪坐在前头笑眯眯地说,“快坐,少君什么时候到?”她把苏杏两人的座位排到靠门口,不入镜头,而把洛洛安排在自己身边免得起事端。

“快了快了。”苏杏语调轻快。

第189回

餐厅以西餐为主,卡座是用帘子隔开形成一个开放式的包间,剩下门口大开,给客人们一个私人空间的心理作用。

“事先说好,我不吃鸡的。”开始点餐时,洛洛忙出声宣布。

众人神色略显不耐,但没说话。

苏杏问过婷玉之后,等服务生过来便爽快地说:“三份香草鸡排,三份青口蘑菇浓汤,先这些,谢谢。”其他鱼类的等少君来了再点,她和婷玉看情况,不知道鸡排的分量大不大。

“呵,什么人啊这是?”相隔甚远的洛洛忽然阴阳怪气起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过来。

云非雪抚额,“洛洛,如果你觉得不开心你可以离开,别扫兴好吗?”

“我怎么了?小雪,大家都是你的朋友,希望你能公平对待。是她们不懂尊重人在先,难道你认为是我的错?”她的表情很受伤,很憋屈。

不明不白的起争执,苏杏和婷玉尤不知原因。

“怎么了这是?”她悄悄问旁边的女生。

女生厌烦地瞅一眼洛洛,悄声说:“她不吃鸡,在座的人也不能吃。否则就是不尊重她,因为她全家都属鸡。”所以全家都不吃鸡肉。

苏杏和婷玉一下子惊呆了,好巧喔。

“不是,小雪,你别为难,我们另外开一桌。”苏杏不想因为自己破坏气氛。

不想,旁边的服务生一脸为难,“对不起,现在这个时间我们餐厅已经没有位子了。看,外边还有人坐在门口等呢。”饭时的中西餐厅,总是热闹无比。

苏杏:“……”

她默默地,无比遗憾地看着貌似在忍笑的云非雪,“很抱歉。”然后笑对服务生,“就刚才那些。”

“好的。”服务生应声而去。

“你太过分了!”洛洛气得浑身发抖,脸蛋通红连那层薄薄的粉底也遮掩不住,很有几分娇俏可人。

“我哪里过分?”苏杏讨厌吵架,但更讨厌无底线的妥协,“我冲着招牌菜来的,不是为了你的生肖。你爱吃不吃,互相尊重互不干涉就好了?管我干嘛?”

“你之前不知道情有可原,现在知道了还偏要点分明是冲我来的。”洛洛气得眼眶里水盈盈的,仿佛受尽了委屈,“当着我的面吃,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喵儿的,她吃块鸡排还要考虑一个陌生人的感受?

苏杏都快气笑了,正要反驳,旁边突然有人说话:“你何德何能,让我们所有人考虑你一个人的感受?少数服从多数,你为何不考虑我们的感受?”一向沉默是金的婷玉忽然开口,目光冷冰冰地盯视对方的眼睛。

很不客气的口吻,清冷的态度,十分强硬的气势让在场的人鸦雀无声。

“我……”泪水已挂在脸颊的洛洛几次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总之……”

“尊重是双向的。单方面的尊重,是一个人在为国为民立下汗马功劳所应得的荣耀,受万民拥护爱戴,避讳姓名与属相皆不为过。”婷玉没心情等她组织语言,继续冷漠道,“你呢?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功劳要我们如此尊重你?你配吗?”

一个路人甲也敢随随便便找苏苏晦气,简直不自量力。

“好!”苏杏和云非雪率先鼓掌,“说得好!”

云非雪甚至向外招手,“服务员,追加一份香草鸡!”

“我也来一份……”

在场所有人跟着鼓掌,一脸钦佩地看向婷玉,纷纷向服务生追加菜品。鼓掌的还包括直播平台前的观众们,可惜他们只能听见声音,看不到婷玉的颜值干着急。

“你们……”这回确实受尽委屈了,洛洛的眼泪彻底断线,“你们都欺负我!”气恼一把甩开椅子冲了出去,旁边的两名女生连忙追出去,看情形应该是她的朋友。

她走就走,大家求之不得。

“来,大家为今天的好天气干一杯!”正在直播,有些话不能说白,但云非雪擅长调节气氛表达自己的心情。

众人起哄,一起举杯。

苏杏的不是酒,是白开水,一饮而尽没问题。

“嗨,苏苏,亭飞!”

气氛正热烈,忽然门口处传来一把清朗男声。众人闻声望出去,嚯,门口站着一位身材高挑样貌出众的外国小伙,金发短而清爽,眼睛碧绿深邃,五官轮廓完美得像用刀刻出来的。

“少君?!”

人生得意者,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

尽管一早知道他会来,陡然相见,无法控制内心狂喷的惊喜。苏杏放下水杯,开心地冲到门口与许久不见的柏少君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哈哈,少君没有女朋友不怕有人吃醋,她可以大方抱。

哪怕他风尘仆仆,依旧一身清爽不难闻。

“嘿,镜头对准,麦拿好,两位,请说出你们的故事……”年轻人爱起哄,不等云非雪开口,众人已转过拍摄镜头拍下两个人拥抱他乡的温情一幕。

在热闹声中,面对镜头的柏少君腾出一手向大家挥挥当作打招呼。习惯了,少华那边他也常光顾。他笑容灿烂,一双瞳眸流光溢彩,亮晶晶的,有着小动物的纯净,也有一种介乎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独特魅力。

既青涩又有些成熟稳重,两种特质在他的笑容举止之间揉合得完美无缺……

宁静的午后,京都学院附近的一幢公寓里,咣啷一声响,然后啪哒,嘭,噼啪……注定不得安宁。

“王叔,二姐这是怎么了?”一个八九岁模样的斯文小男孩疑惑不解地抬头问管家。

“没什么,天气太热了,你二姐有些受不了。”王叔眼神慈爱,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你该回房午睡了。”

“哦。”男孩乖乖地上楼。

他房门隔音,不怕外边吵闹。

贱人!贱人!她们全都是贱人!

余薇疯了似地将房里的东西都砸了,一地碎片,犹如她那颗碎裂的少女芳心。之前听闻姓苏的被变相赶出云岭村,她乐得在京都开party庆祝,以弟弟生日为借口。

有些东西,有些人,就算她得不到,别人也活该得不到才对。是,是她怂恿何小飞催促何玲想办法报恩的,她无证经营被告,要不是余岚出面作保她早就名声扫地了。

只是没想到,那何玲太给力了,一招就把贱人逼出村子。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大家平平静静地生活。只是谁也没想到,今天一个老乡打了兴奋.剂似地让她看云非雪的直播,然后看到她恨不得戳眼的一幕。

那臭男人和姓苏的贱人居然笑得那么甜蜜一起离开!

余薇越想越气,完全看不到他们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在。她开始让人在云非雪的直播下刷屏,说那女的崇洋媚外,不知廉耻,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种种丧德败节有辱国格的举止。

很快地,一些被挑起情绪的diao丝男的污言秽语像俄罗斯方块般越堆越高。

云非雪看到了,一阵静默。据她所知,如此痛恨柏、苏两人的只有一个人。

她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对着屏幕说了一段话:

“脑子肮脏的人,所看到的一切皆是肮脏的。我跟他们是邻村,他们两个是隔壁邻居,某些有钱子女欺负她一个孤女在村里无依无靠,和一些泼妇蛮汉屡次找她麻烦,是他不顾一切多次保护了她。所以他们感情很好,希望大家别把人间友情看得那么龌龊。姓余的,你别太过分,善恶总有报,看到姓何的报应了吗?她的今天就是你或者你全家的明天。做人惜福……”

她首次在屏幕里指名道姓,坦然淡定,熟知云非雪为人的粉丝自然无条件信服。迅速把污言秽语击溃,并反斥那个姓余的日后没有好下场祸害家人等等。

最后在云非雪的三言两语中,一切怨怼流言很快就消停了。

嘭!京都公寓里再一次传出砸物声……

第190回

直播间发生的事苏杏等人一无所知,少君一来,吃完之前点的餐后三人便脱离大部队自个玩去了,重色轻友这个罪名实至名归。

云非雪放任他们离开,哪怕伙伴们催她出声挽留。

圈子不同,身边这些人太爱玩了,她怕再给那三人惹麻烦。

少君外貌出色,两位姑娘个性独特,语出惊人容易挑战普通大众的神经线。有人说她们率直,有人说她们做作。其实两人是友情出镜,内心并不看重,她不能为了积攒人气让朋友遭人指点。

一般来说,没有人喜欢当出头鸟受人攻击,心机深沉的人会低调行事待时机成熟再一鸣惊人。

很明显,苏杏没有那种过人的心机,她把某些现象看得太真切太明白却坚持己见,惹人反感和指责就不出为奇了。

她没错,但生活中缺少一点小智慧。

人们常常告诫小年轻,别妄想改变世界,因为一个人的力量太小;要先改变自己融入社会,未来才有机会发挥自己所长,才有机会做得更多。

苏杏却是个硬骨头,宁可与人碰个头破血流死不肯低头,这很容易触发矛盾。在梅林村发生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减少她在人前的出镜率是一种保护。

难怪她就住在偶像隔壁却鲜少出镜,估计也有这层原因吧?连余岚和自己都分别邀请过两次,三次。

“小雪,我好像有些理解余薇的心情了……”一天的忙碌结束后,回想苏杏三人谈笑风生离开的情形,周子叶不由感叹,“那柏少君和亭飞待她是真的好。”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云非雪点点头,“的确是。”

如果有人现在对余薇说这句话,估计她能气爆。

京都学院是什么环境?在那里余家的富庶仅算小康水平,在国外闲散惯的她在学业上不占任何优势。唯一可以骄傲的资本是在乡下富甲一方,物质丰富,但精神匮乏。

相反,苏苏的穷开心就刺眼多了,难怪被某些人视为眼中钉。

“咦喂,小雪,洛洛在网上开炮了,说今天是她出生以来最委屈的一天。”周子叶仔细看看评论,忽而噗哧地笑了,“大家都说她活该。”

云非雪笑了笑,没说什么……

再说苏杏三人在沿海城市吃饱喝足,玩也玩够了,然后返回S城。

“买房子干嘛要在郊区?市区不好吗?”柏少君十分不解。

苏杏长叹,“就我那点身家在市区买个厕所还行。”

“夸张。”柏少君嗤了声,“郊区也不便宜,你们有四只狗和六只猫,不如回乡下住。”

“乡下没吃的,距离市区太远了我懒得跑。”从郊区进市区开部电动车就行,在乡下可不一定。

啧,这人毛病忒多。

柏少君很同情地看着婷玉,“大概只有你受得了她。”

婷玉浅笑,“习惯就好。”

由于不方便招呼柏少君去林师兄家留宿,所以三人目前住在市区的一间酒店。

苏杏坚持己见,于是三人在樊大姐的带领之下找到那栋二手小别墅的代理人看房子,问了价钱。那是一栋木质小别墅,两层,据说冬暖夏凉,精巧雅致,亲和自然。

还有一个近百方的庭院,矮栏围着,与隔壁的小别墅相隔几十米外,以此类推,皆是同样的户型。不到十年的楼龄,屋主全家移民国外没空打理,只好出售。

环境好是好,纯人工打造,绿树成荫,附近小公园有一个人工湖泊。感觉上缺乏些什么,总体还行。就是那价格对苏杏有些负担,两百多万,她恐怕要找人借一部分以后慢慢还。

借不到再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死不了。

苏杏的性格就是凡事要么完美,要么随便一条路走到黑,得过且过,未来的她就是那样。

能让她执着到底的大概只有工作。

由于不太满意,又不想再到处奔波,将就的感觉让她的拖延症油然而生。尽管心里同意,仍装模作样地说要回去考虑几天再给代理人答复,如若被人先看买走就算了。

她很老练地把报酬给了樊大姐,欢快挥手作别。

待眼前只剩下两张脸时,苏杏便嚷开了:“不漂亮,不想买,没钱给……”

婷玉别开一张冷漠脸:“……”这货她不认识。

柏少君一脸的无语:“……”不知怎么安慰好,节哀吧。

在外人跟前成熟稳重,在朋友面前恢复本性。

“好久没逛过商场了,走,陪我买衣服去。”苏杏一手拖一个往路边走。

“你们确实该换换形象,别白白浪费自己的好身材。”好闺蜜柏少君退后两步打量她们俩,眸里微露笑意,“待会儿我帮你们选。”保证效果棒棒哒。

“露臂,露臀,露胸的我不要。”婷玉立马说出自己的禁忌。

“短袖短裤很正常的,你要适应。”

“对呀,我们那边只穿一件……那个什么来着?跟你们那种很古老的样式有些类似……”少君没敢用手势比划,只一本正经地看看苏杏。

苏杏脱口而出,“抹胸?”

柏少君一个响指,欢笑道:“对!就是抹胸……”

“不穿!死也不穿!”光天化日之下谈论这种问题,婷玉一脸激愤,古人的羞涩啥的基本没有了。毕竟在现代浪了这么久,不但眼睛免疫,连神经都快麻木了。

她能做的仅仅是坚守自己的原则。

当然,让她穿什么只是苏杏和柏少君的一个提议与玩笑,并不强硬要求她买。反正两人长期在一家网店里订做古服,店家手工精细,衣服选料也是上好的。

春夏秋冬款都有,全是按婷玉描述的去做。对方的绣工也是极好,店家感激两人提供的款式与指点经常给她们打最低价,一点都不贵。

所以,三人主要是帮苏杏挑。

城里太热了,她无比怀念以前那些轻松舒爽的短裤和无袖上衣。

很快地,他们来到一条繁荣的街道,进入百货商场。上边除了名贵的化妆品,还有很多牌子的衣服专卖店。

“苏苏?”

柏少君正在一边试图说服婷玉试穿现代女性的夏装,无袖那种,他和苏苏的已经在其他店买好了。而苏杏单独在另一排衣架前挑选,冷不丁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愣了下,抬头一看。

“陈悦然?”

陈悦然见自己没认错人,不禁嫣然一笑,拔了一下耳边的发丝。

“果然是你,好久不见了,你过得好吗?”

第191回

苏杏打量她一番,点点头,“挺好的,谢谢。”就是生活中有点烦,“你看起来也不错。”金粉的珍珠小手包突显贵气,真丝面料的纯色连衣裙衬得她肌肤润泽嫩白。

清淡的妆容优雅大方,白金项链贵气浪漫,中指的钻戒闪闪发亮,美中不足的是她戴着一对珍珠耳环颗头有点大,有一种显摆富贵的刻意让她整体形象落了下乘。

如此一来,那件真丝裙的缺点就出来了。真丝面料有垂坠感,她比以前丰腴了些,苗条少女的清纯气质没了,加上耳边的两颗大珍珠,她有的是大妈那种气吞山河的气概。

圆润的大象臂和大象腿,一眼便可看出她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有钱少妇。

“确实不错,”陈悦然心满意足地叹了一下,“这要多谢你的成全。”

苏杏:“……”

她很想翻白眼,但是不行,这地方有监控她要保持形象,否则被拍出来定格镜头造成表情包就完了。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陈悦然打量一下她,非常嫌弃地伸手欲揪她身上的衣料。虽被躲开了,却忍不住同情她一回,“啧啧啧,这么热的天你还穿长袖?不怕长痱子?!”

“放心,我皮肤比你好,不长那玩意。”互相太熟悉,怼得顺口不费脑。

苏杏面不改色道,“你怎么在这儿?来探亲?”

说到这个,陈悦然不气反笑,“是呀,景涛有个表姨妈的儿子结婚,请我们来喝喜酒。那亲家有钱,出手大方,在市中心最顶级豪华的酒店摆婚宴,还让我们在酒店里住三天。”

她眼睛转了转,笑得异常亲热。

“不如你也去见识见识?我们这种阶层的人都不敢经常去那种场合,你就更别想了。咦?你还没对象吧?新郎新娘的亲戚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说不定能遇到你的白马王子。”

苏杏抹了一把汗,已经结婚的女人了还辣么天真?啊,对了……

“你有孩子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陈悦然笑得好满足,“是呀,是个儿子,快一岁了。正好,保姆在酒店照顾他,你待会去记得给他见面礼哦。”

“不了,我有朋友要招呼,没时间,改天回G城再登门拜访。”苏杏说着,轻飘飘地瞥一眼旁边充当路人甲乙的两位好友。

太不仗义了!居然袖手旁观看热闹。

“带上朋友一起去啊!”陈悦然哪肯放过情敌出糗的机会,力劝,“都是年轻人怕什么?唉,我孩子有人带,景涛和婆婆又舍不得我出去工作,我呀天天在家没事干都快闷死了,正好多认识几个朋友聊聊天。”

时刻不忘向情敌显摆她的幸福。

“那好吧,我也好久没见郭景涛了。但毕竟是他家的亲戚,你得让他来接我才行,不然别人以为我蹭吃。”苏杏不再推辞。

陈悦然的胸口顿时有一股闷气。

对了,她险些忘了眼前这货是自己男人的初恋。远香近臭,万一他看见她情感死灰复燃……陈悦然神色微变,这时,试衣间有道门打开了,一个女人从里边出来。

“姐,你看这条怎样……诶?苏苏?”

苏杏眼前一亮,“丽雅姐,一年不见你更漂亮了。”眉目含情,光彩照人,一看便知是个泡在爱情蜜罐里的女人,仿佛连呼吸都是甜的。

“谢谢,”陈丽雅柔柔一笑,温声细气道:“你也是,比以前精神了好多。”

以前的苏苏美得青涩稚嫩,一丝轻狂让人难以靠近。如今的她外表素净纯朴,内里有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淡雅,淡淡的美丽,那是见识与阅历积累出来的气质。

如果被他看到……

“丽雅姐也来参加婚礼?”苏杏淡笑道。

“是呀,姐姐硬要我陪她来。”陈丽雅柔声说,“对不起啊苏苏,今天恐怕不方便招呼你,要不改天等你回G城我们聚一聚?”

苏杏点头,“好,那我不妨碍你们了。”客套话说完就想离开。

“哎,苏苏……”却被陈悦然拉住手臂,“苏苏,你今天这样……怪我吗?”

嘁,时刻不忘踩她两脚。

“不会,你多虑了。”苏杏应得十分果断。

真的?陈悦然不信,但见对方脸上没有半点伤心落寞,顿时心有不甘。

“那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

“怎么会?”苏杏吃了一惊,笑了,“肯定不可能啊!”

噗哧,佯装看衣服的路人甲乙实在憋不住了。

姐姐的作派连陈丽雅都看不过眼,忙上前拉住陈悦然,“姐,你别这样,让她走吧。”不必执着过去的事。

“可是……”陈悦然仍想说什么,却被陈丽雅打断,“苏苏,那你慢走,改天再约。”

苏杏抿嘴笑了笑,“好。”

走了没两步,她忽然回头看着一身富态的昔日好闺蜜:

“陈悦然,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吗?你说最讨厌全职的家庭主妇,尤其是富贵人家的,她们只懂吃喝玩乐什么事都不做,像米虫一样迟早被社会淘汰活该将来被人三。”

而你,却活成你当初最讨厌的模样,她很开心。

最后一句在心里默念完,苏杏不再犹豫转身离去,那两个在旁边偷笑的损友不慌不忙地跟上。

隔了几秒,三人身后的那间店才传出一阵咯咯咯的高跟鞋奔跑声。领悟她的意思,陈悦然怒容满面地冲出来想破口大骂,发现到处都是人赶紧把嘴巴闭上。

但愤恨交加,她一下一下地捶着心口。

“姐,你要冷静,冷静!”

“姓苏的,我早晚要你好看!”从牙缝里迸出来的话,透着歇斯底里而又压抑的嘶喊。

“是是是,不气不气……”

如果陈悦然细听,多少能察觉身边之人的语气里藏着一些心虚……

“哈哈哈,苏苏,刚才那女人是谁呀?我发现你的朋友你的过去都好有趣,哈哈哈……”离开现场,柏少君笑得合不拢嘴。

婷玉抬手捂着小嘴也笑个不停。

“唉,别提了。”往事不堪提起,太长了。

苏杏边走边看着天空,陷入沉思当中。自从她去年在医院醒来,貌似人生突然多了不少麻烦,大小不一,而且躲也躲不掉,好烦。

“少君,”她突然唤了一声。

对方笑意未消,“干嘛?”

“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想怎样?”

柏少君不答反问,婷玉眸里却掠过一丝了然。

“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回去住几天,尽情享受大自然的美丽。如果三天后那栋小别墅还给她留着,就买了,决不反悔,然后把小吉小福它们带回来。

有点累,她不想找了……

第192回

在林师兄家住了这么久,除了第一次出远门跟他提了提,其余每次出去只跟司机和樊大姐说说。她是借住,不是林师兄的责任,所以不必事事报备,否则容易造成困扰。

这一次也不例外,苏杏决定等买好房子再告诉他。

别人疼惜她把她当成妹妹是出于情义,可她不能真的把自己当成他的妹妹。

只有真正的亲人,能肆无忌惮的打扰。

“……现在是少华当房东,你还怕什么?姓周的以后跟云岭村没一毛钱关系,谁也讹不了你。苏苏,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从省城回云岭村的车上,柏少君一直在劝苏杏重回云岭村。

美女当邻居,每天都有好心情。

不用柏少君提,苏杏看着前边熟悉的路线有些心动,也有顾虑。

倒是婷玉没想太多,问少君,“你大哥为何买那宅子?要开客栈?”

他俩不是亲生的,但在她心里,柏少君柏少华,从名字上看称呼他俩是兄弟没有不妥。

“当然不是,他说好邻居难得,万一难相处大家会很头痛。而且他讨厌孩子,”少君做出一副极度厌恶的表情,“特别是熊孩子,所以先下手为强把它拿下。”

坚决杜绝一切不幸的开始。

婷玉:“……令兄行事果断,魄力非凡。”有钱任性。

苏杏望她一眼,不赞同道:“不差钱的话我也果断。”

少君、婷玉两人不禁同时看向她,对她的莫名自信感到很无语。

“你说这话不脸红吗?”柏少君忍不住怼她。

“为嘛要脸红?”

“那栋小别墅你好像是交给老天爷决定的。”他好心提醒。

“因为钱不够我才那样啊!够的话我肯定买了。”苏杏理直气壮。本来就是有钱人好啊!买房子跟她买衣服一样想买就买。不像她,买栋二手楼还要请老天决定。

穷人的痛,有钱人永远不会懂。

“哦?原来是酱紫,”柏少君笑了下,“对了,陆易刚才@我说今晚要做几道菜给我们接风洗尘,但红烧排骨、烤鸭或者酱肘子只能点一样,问我们选哪个?你要吃哪个?”

啊?苏杏眼睛一亮,“都做不行吗?”

“还有其他菜,你吃得完?”柏少君横她一眼,浪费可耻啊亲。

苏杏犹豫了,望望婷玉,“你们选哪个?”

“我随意。”婷玉坦然道,她什么都不挑。

柏少君也说:“我都行。”

她也行,但要她选一个真的很为难。

苏杏想了想,不知不觉地望着车顶发呆……

几分钟后还没有答案,另外两人已笑成一片,连司机都忍不住笑了。一个患有选择恐惧症的人好意思说自己果断?这世界太多人看不清自己所以经常闹笑话。

每个人都有优缺点,而苏杏的一些缺点让人挺着急的……

“爸,妈——”

“小橙——”

前方好像有些吵,若隐若现的。

出租车从梅林村公路拐进云岭村的山林小路,走了没多远,坐在窗边的婷玉探头出去,“前边出事了。”

“好像是。”另一边的柏少君也探头出车窗。

坐中间的苏杏两边望望,伸手拉拉两人的衣服,“喂喂,回来,危险啊!”

正在此时,前方急速驶来一辆私家车,里边哭喊声十分明显,貌似坐了不少人。从外边看不到里边的情况,而对方发现柏少君他们立即有人也探出身子向他们挥手。

“回头,快回头,前边山洪爆发往这边来了!快回头!”嚷罢,车子呼地急速从旁驶过。

山洪?!出租车司机顿时急刹车。

“司机,开门我们下车。”苏杏拍拍司机座位。

“这里危险!”司机想掉头。

“我家就在前边。”柏少君看一眼车头计费表,迅速取出一百块递到前座。

司机没办法,只好开了车门。

“不用找,你快走吧。”少君甩上车门,抬头一看,两位姑娘早已不见踪影。

靠,好快!

他迅速从背包取出一块折叠滑板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咻地飞驶入林。

那司机呆了片刻,最后也决定继续往前。

人多力量大,或许他能帮得上忙……

人命关天,这片树林没有监控,婷玉和苏杏利用双方的优势携手而行,跃上树梢尽全力赶往喧闹的方向。尚未到达小峡谷,两人在树上发现泥水往林子里涌进。

一辆面包车停在另一片干爽的地方,旁边或站或坐着好几名妇人和小孩,另有两个男人死死拖着一位喊声凄厉的妇人。

居高临下看得很清楚,林里还有七八个成年男女冒险试图进入小峡谷寻找亲人的下落。

林里溢进的洪水湍流不急,也不深,他们好不容易涉水来到小峡谷旁。两边是陡峭的山石坡,山顶不高,他们小心翼翼地开始往山上爬伏前行,拼命呼喊着亲人的名字。

洪流混浊,力度集中流速大,水中浮着的石块木头时不时将峡谷两边撞得碎石飞溅,破坏力极强。人的肉身绝对无法抵抗那股冲击力,除非有奇迹发生。

苏杏与婷玉避过人的耳目,一人一边贴着山壁走。很快,她们在峡谷边一块突出的石头发现一个老人,他一边紧抱石块,另一只手拖着一个人死活不肯放手。

不敢耽误,她们赶紧把两人救上来。

“我孙女,救我孙女……”被救上来的大爷一身泥浆,眼神涣散,上气不接下气。

至于他一直拖着的大娘,已经没了气息。

婷玉赶紧助他缓气,“这儿交给我,你小心。”

“好。”

苏杏应罢,不敢怠慢继续追逐洪流。时间就是生命,婷玉有医术高明,若抢救及时或许能挽回一条性命。而她速度快,只要把人救起来放在一边就好,等婷玉一路施救。

沿流而下,山洪水的喷发气势磅礴,没多久,几乎紧贴河流的苏杏身上湿了一大半。

一路下来她都在救人,先是一个少年,她利用速度踩着河中一截木头拎着他的衣服提上岸,小心把他安放在一块略宽的石块上。

然后是一个女青年,她意识清晰,在沉浮之中她碰到什么抓什么,可惜都是无用之功。

救她的时候,苏杏没把对方的体重算在计划内,救人的过程中动作慢了一下差点被河中的浮物戳中,擦着脚跟而过。而救男青年时更惨,对方较重,手脚乱动乱踢。

苏杏先是揪他衣领的,谁知用力一提,对方衣服嘶地裂开了。

第193回

河里杂物多,那男青年又被一根木头撞中胸口,正在山洪里翻滚沉浮。

回到岸边的苏杏看一眼对面。

对岸下方是厚厚的红泥,应该是以前的山洪带下来的,滑溜溜无落脚点。上边才是泥石山壁,有一些较硬的突出石块。她顾不得别的,边追着跑一边响亮地喊了一声。

“喂,你抓住我的手!”

说罢,她再次用力一跃冲向男青年。

没办法,他手臂湿滑不好抓,光凭她一个人肯定不行,得靠双方努力。

如果对方听不见,她只能尽力而为。跳下洪流救人行不通,水流湍急,贸然下去绝对凶多吉少。

还好,那男的仍有一点意识,在她再一次跃到水中握住他的手时,他立刻死死抓住不放。苏杏顺利提起他直扑对岸石壁,虽然速度快,但对方的体重拖累了她。

而且就在扑向对岸的瞬间,恰巧男青年的求生欲让他做了一个动作,他想上岸,尽力往上跳的力度反而形成一股坠力,将已来到对岸山壁的苏杏往下一拽。

她的手脚没能及时扣住石头缝隙,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离开那块救命的石头。

瞬间,苏杏脑子里出现片刻空白。

她来不及考虑要不要放手,忽然手腕一紧,旋即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对方眼眸黑亮,内里蕴含暖色,盯着她的眼睛鼓励着,“别放弃,苏苏!”

“易哥,”对方如神兵天降,劫后余生的苏杏眼眶微热,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一些哽咽,“他好重。”而且手滑,她要抓不住了。

没料到她说这个,陆易险些就笑了。他稍一用力将拉她上来用手扣住那块突出的石块,然后身手敏捷地攀爬山壁巧妙地将那男人单手接过,减轻苏杏的负担。

几下攀爬的动作非常老练,不像她……压力解除,苏杏顾不得多想几下翻上本来就不算高的山顶。再回身拉起那个男人,陆易随之上来。

“还有几个人?”没时间叙旧,陆易问她。

苏杏摇摇头,“不知道。”哪有时间问?她是能救一个算一个。

她四周看了一下,发现安德正在前面搜索,少君估计在善后。

没看见少华,他脚有伤肯定不能来。

陆易的眼角余光被一抹红色吸引,他瞧了一下,拍拍她的肩膀,“你受伤了,在这儿歇歇。”言毕,他继续往下游追去。

她受伤了?

苏杏呆了下,随即察觉脚跟处一阵火辣辣的痛。一看,果然,左脚踝边被戳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估计是救那女生时受的伤,一会功夫脚下已流了一小滩血。

她顿时苦了脸,倒抽一口冷气,好痛好痛……

苏杏等人遇到的那辆车是自驾游的,另一辆面包车是周国兵开的,他在梅林村接了一批散客进云岭村。他们边走边玩,在小峡谷一带有个小孩要下车便溺,大人们索性下来逛逛。

山洪来得很快很突然,他们被吓呆了来不及跑,然后给冲散了。

婷玉医术好,将那没了气的老大娘救活了。可惜那少年不是他们家的,老人口中的孙女仍下落不明,有关部门正在打捞中,两老及其儿媳妇在医院里抱头痛哭。

他们的儿子跟着搜救大队去救女儿。

山洪来得快,去得也快,半个小时不到就没了。可是人没找到,现在搜救大队沿着山洪的流向一直回到东江河里捞。情形不乐观,因为通往东江河的缺口有很多不规则的山石矗立。

别说一个小姑娘,哪怕是成年人也无法承受那种撞击力度。而被救起来的女青年伤得不重,男青年胸骨断了,少年受惊不浅暂时说不出话来,安德他们救起来的一名初中生是皮外伤。

可以想象,等一切平静下来周家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游客以及家属们的愤怒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平熄的。

客人是何玲在梅林村截的,让周国兵带路进村。

她家的新屋盖好了,证照齐全,就等客人入住,不料祸从天降。

“哗,好痛好痛……没有止痛药吗?”

休闲居的二楼客厅,苏杏痛得满头大汗不敢看自己的伤口,倚在沙发上脸往落地窗外看。救了人之后,她们被陆易带回休闲居,婷玉给她清理伤口和包扎。

“没必要浪费,才破一点点皮。”

婷玉毫无同情心地说,手里端着一小瓶黑漆漆的药膏,一勺一勺地往她伤口上涂抹。看得旁人牙酸+心塞,这样真能治病吗?他们很怀疑。

苏杏听了她的话,险些泪流满面。

“什么才破一点皮?我明明看到肉翻出来了!”

“我给你整理好才抹药膏的,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婷玉抬手又是一小勺抹上去。

噫~,看不下去了。

安德见状,站在一边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对心仪女子的这种原始治疗法不忍直视。

“你们先忙,我下去给你们做吃的。”赶紧下楼去了餐厅。

陆易正在忙着,苏杏信赖婷玉用不着他上场。

“亭飞,你这样真的可以消毒?”柏少君坐在旁边看得很仔细,心惊肉跳地看着婷玉的一举一动,“小心破伤风。”

“我去,”苏杏随手甩了他一个抱枕,“别咒我。”

“我是关心你。”柏少君嘻笑着接住。

众人身上的衣物全部换过了,苏杏的伤口在现场被婷玉用药粉止了血。一回到休闲居就用金鸡独立的姿势先洗了一个澡和头,把自己清理干净才出来接受治疗。

门口处传来笃笃声,柏少华拄着拐杖过来了。他温文尔雅,神采依旧,肩上还趴着一坨黄色的物体。

柏少君见罢,往他身后瞧瞧,“诶?小福它们呢?怎么没带上来?”

“陆易在餐厅,她们还伤着,改天再见也不迟。”柏少华笑说,这猫还是趁对方转身取食材时偷渡进来的呢。

反正要住一段时间,急什么?

柏少君一跃而起冲下楼,“不行,我去看看。”等它们主人一好他就没戏了。

见他过来,婷玉站起向他行了一礼,然后继续给苏杏敷药包扎。

“少华,好久不见。”在他面前不好放肆,苏杏调整姿势坐得一本正经,望望对方肩上那一坨,“小吉?”

“喵?”一坨黄色动了动,回头瞄她一眼。

仅仅是一眼,然后毫无动静。

苏杏欢喜的眼神顿时一变,成了斜睨蔑视,“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枉我特地回来看你们。”还受了伤。

柏少华嘴角动了动,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刹时一股好闻的气息慢慢渗染开来。他把肩上那坨黄色面团拎下来,放在苏杏怀里,小吉乖乖地伏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第194回

“少君说你在城里找到住处了?”柏少华问她。

“差不多吧,”苏杏不太有把握,软软香香的小吉摸着特别舒服,心神宁静,“三天后我回去看看。”事不过三,选择对她来说很困难,但有些事不必选择。

“恐怕不行。”不等少华开口,婷玉已经接过话头,“前三天的愈合期不便舟车劳顿,以免伤口恶化。”

“啊?”苏杏微怔,“要很久吗?”

“当然,你这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要有一个过程。”

这点伤势不必动用巫术,按正常程序进行医治即可,吃几天苦头在所难免的。

“这几天你们哪儿也别去,安心住下,别让伤口恶化。”柏少华以过来人的身份好心劝她,目光下意识地瞧瞧婷玉手中黑乎乎的药膏,不禁挑了挑眉头,“正好陆易也是医生,如果亭飞有事走开他可以帮忙。”

对那盒东方草药膏,他始终不敢恭维。

人家的表情语言很明显,苏杏看得出来。

“呵呵,谢谢。”虽然不肯给麻.药,对婷玉的医术她还是有信心的。

婷玉礼貌道:“劳大家费心了。”

这里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医术,说句不好听的,他的意思是一旦苏杏的伤口恶化正好让陆易补救。

终究是一番好意,不必强辩。

而柏少华一心二用,一边皱着眉头看婷玉的动作,一边告诉苏杏:“对了,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先听哪个?”

又选?

苏杏默默瞅他一眼,见他盯着自己的脚伤,估计是无心之言。

“坏的。”

“你交给我的六只猫少了五只。”他十分坦然。

哈?!苏杏一脸惊诧瞪着他,有负所托还能这么淡定,她该夸他还是该独自憋屈?

她谴责的目光十分明显,他无声地笑了笑,望她一眼,“它们可能嫌我侍候不周,自己在外边找了合适的猫奴。只有它还在等你。”伸手过来揉揉小吉的脑袋。

小吉抬头望他一眼,喵了声。

嗤,对别人那么热情,对她那么冷淡。

苏杏忍不住吃醋,双手揪揪小吉的耳朵,“只怕它不是等我,而是更喜欢你。”

“喵——”小吉抖抖脑袋,从她怀中跳落地板。

“哎,哎,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呀!”苏杏忙叫它。

可惜太晚了,高傲的大橘猫尾巴一摇一摇姿势十分优雅地走了,头也不回。

不管周边发生什么事,婷玉一概不理。她放下药瓶,取出一块膏药贴在苏杏的伤口处,然后在某人不赞同的目光注视下取过陆易给的干净纱布开始包扎。

看在西方人眼里,那种过程酸爽得无法直视。不缝线不消毒,只有海底泥一样的膏药糊着。脏吗?会不会感染?发炎了怎么办?重新清理伤口再来一次?痛不死她。

柏少华看看苏杏,见她额上微渗汗渍,眼里不禁充满了同情,“感觉如何?”

苏杏正一脸失意地目送小吉离开,听罢一愣,“什么?”恰巧婷玉打结稍微用力,“哎妈……”一丝尖锐刺痛令她五官皱成一团。

短短的一声闷哼,听得旁人心里一紧。

别开眼,俊逸清冷的脸庞难得地掠过一丝无奈。华夏的古武古医术真是让人大(触)开(目)眼(惊)界(心),他觉得有必要叫陆易准备一下,或许这两三天里用得着。

“啊,糟了,小吉是不是下楼了?陆易要是看见它就完了。”柏少华忽然想起这件事来,拿过拐杖正想起身。

“我去吧,你们先聊。”婷玉说,将剩下的纱布、药瓶放进自己的小药箱,翩翩然地离开了。

两个都是瘸子,还是好好待着吧。

“易哥既然对猫狗过敏,你把小吉带进来他看不见难道感觉不到?”苏杏问出自己的疑惑。不是过敏吗?一定要眼睛看到才有效?猫毛飘在空中不易发现,对过敏的人依旧能造成伤害。

“他是对猫心理过敏,看不见的话自然无效。”别人的私事他不便多说,“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

小福它们四个当父母了,家里添了四只小狼狗。

“啊?!”苏杏受惊不浅,“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它们孩子的爹妈是谁?!”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交.配的,什么时候怀的,更甭提什么时候生了。

柏少华满头黑线,“……你这主人是怎么当的?”

而且这姑娘貌似真的不懂害羞为何物。

苏杏却被他这个问题惊着了,心底倏然划过一丝难受。是呀,她这主人是怎么当的?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正如未来的那个她,连自己什么时候怀了孩子都不知道。

孩子没了,也不见得有多伤心。

一丝感伤跃上心头,又想到刚才小吉对自己的冷淡,不禁哂然一笑,有些心灰意冷,“少华,要不,它们还是留给你养吧?”她对它们只有一种责任,没有情感。

她很想当个称职的主人,想当个称职的母亲,但现实告诉她这不可能。

它们应该找一个细心的主人。

意识到自己的话触动她的某一根神经,柏少华默默地看着她,眸色深沉得令人难以猜测他的心思。

“对不起,我好像有些得寸进尺了,”苏杏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尴尬地笑了笑,“你就当我没说。”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不打扰你了,今天有点累,我回房睡一会儿。”

说罢,她小心转身正要迈步离开,左手却在这时候被人握住。只是握着不让她动,力度不大,或冷或暖的触感让人惊讶,于是她回头看了一眼。

一张完美而清冷的脸庞近在眼前把她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动作好快!由于腿脚不便,他平时总是慢吞吞的。

她脑子里随即翻出一段记忆,陆易的身手好像也不错……

一个人的眼神能出卖很多东西,柏少华避开她的左脚将人扶稳了,趁她神游太空之际把人按回沙发坐好。

“这两天你最好在楼上别乱动,要睡觉也得先吃饭。”

他在她旁边坐下,腿长,膝盖抵着茶几,一只手随意搁在腿上。姿态有些轻闲不羁,有别于以往的斯文俊秀,呈半环抱的姿势歪过头来盯着她。

“我刚才那句话只是顺口,没其他意思,若是伤了你我很抱歉。”

第195回

诶?苏杏循声望来,视线恰好撞入他的眼睛里。这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瞧,明明是跟她一样的黑色瞳眸,他的眼底深处却仿佛装着整个宇宙让人捉摸不透。

但她敢发誓,她的心思已被人一眼看破。

“哦。”了解。

他的道歉很有效,迅速让她心情好转,忽然发现自己好虚伪啊!那就直接些吧。

“那你肯收养它们吗?我对它们没感情,真的。”

柏少华怔了下,忽而垂下眼眸笑了起来,被她的脑回路逗的。

“哎,你别笑啊!我是认真的。”

苏杏怕他以为自己开玩笑,有些着急,能给家中的小动物们找到一个好归宿,她日后想起不会太内疚。

“我知道你认真,”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笑意犹在,“这个等你伤好了再谈。”不理她了,起来一跛一跛地回到他刚才的位置,拿起拐杖。

苏杏见状忙也起来,金鸡独立一蹦一跳地紧随其后。

由于太专注路况,没发现旁边的人已经站定被她不知不觉地超越,随着步调一忽一忽的手再次被人握住。

回眸一看,柏少华目光冷淡盯着她。

她马上解释,“你说的,先吃饭再睡觉。我饿了,要去餐厅吃饭。”没毛病啊!再说,“就一点伤口怕什么?我没那么娇贵。”想拂开他的手继续蹦。

他神色微严,轻斥道:“你怎么下楼梯?”乖乖呆在楼上不好吗?“伤口要是裂开有你好受的。”

“我现在就不好受才找事情做做,痛得我坐不住。”她辩道,“而且伤口本来就是裂的,明天就难说了,明天你让我动我还不敢呢。”

甩甩手,没甩开,硬拖着他往前走。

她一意孤行,让身后的柏少华双手动了动,最后妥协地紧握她的手慢慢来到楼梯旁。还好,柏少君棒着一托盘食物正大步上楼梯,抬头发现两人不禁愕然。

“怎么下来了?苏苏你的脚刚包扎完不好好坐着跑什么跑?”

不等她开口,柏少华默默一笑,“她说太饿了,想马上吃饭。”说完松开她的手往旁边站。

“哎,来来来,一起吃,陆易和安德做了很多好吃的犒劳你们。”柏少君三两步窜上来,不容分说地挽着苏杏往客厅走,“咦?亭飞呢?叫她出来吃饭。”

“她好像在三楼。”

不得不返回客厅的苏杏郁闷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柏少华已经走下楼梯……

就这样,苏杏与婷玉暂时在休闲居的二楼住下。身在其中才发现休闲居内部挺宽敞的,一楼后庭除了健身房,还有五间住房。其中四间是客房,一间是员工宿舍。

萧老师介绍来的两名服务生已经辞职了,从别的地方调来一对喜欢简单生活的年轻夫妇,他们把那间宿舍装修一新,成为两人的小家庭。

那五间住房的视野都不错,还有后门。

出门见山,绿树成荫,从另一边可以看见田野与远山。二楼是同样的规模,四间客房,另外几间是主人家休息的。三楼纯粹是主人家的,楼顶可以公用。

其实店里的服务生主要任务是服务客房,餐厅只在忙时出来帮一帮。客房的客人在入住之后就不必管了,被子啥的由客人们自己洗晒消毒替换,宾至如归嘛。

客人走后,无论对方有没收拾干净,服务生一律要重新清洗一遍,室内每个角落都要搞一遍卫生,消过毒停一天才能接待新客人。

两位男侍应认为这是大妈大姐做的事,他们不喜欢,忍了几个月便走了。而客房不是时刻有人入住,所以那对夫妇大部分时间在餐厅帮忙,男的叫田深,女的叫赵丽娥。

他们性情爽朗,手脚也勤快。

今天中午,餐厅的客人都走光了,夫妻俩手脚利落地擦桌抹凳子。听见中庭门打开,不由得过来一看。

“咦?苏苏,你下来干嘛?小心脚。”赵丽娥忙过来欲扶一把。

苏杏忙拒绝她的好意,“不用不用,娥姐,深哥,你们忙,我就下来看看小福它们,没事的。”

“那你小心点儿。”夫妻俩看着她一深一浅地走出餐厅门口。

外边阳光灿烂,天气晴朗。

还是山里好,空气清新,温度也不高。

苏杏一身轻闲,休闲短裤束着一件无袖薄衫,随意梳个篷松丸子头,整个人清清爽爽的。

她好不容易熬过三天锐痛期,如今是肿胀麻痛。一直在楼上窝着不太可能,所以她码字累了便偷偷地到处走走,有时候跳上三楼的楼顶看风景,还别说,视野挺不错。

下楼要小心,楼下人多她不好偷溜,已经被逮过一次了。

因为安德和陆易、柏少君他们挤羊奶去了,婷玉带小福小禄它们一家几口进山打猎摘药草。柏少华可能在工作室,也可能在自己家里,这人行踪不定她懒得刻意留心。

男女搭配,吹牛皮不累。

昔日的邻居有机会住在同一栋楼,话多得说不完。每天晚上总有一段时间大家聚在二楼客厅,拉开窗帘,对着墨染的远山、清朗的夜空胡吹乱侃,谈笑风生。

从他们聊起的日常小事中得知,这几个人都有健身的习惯,都练过散打,而且以前是攀岩冒险的爱好者。有一年结伴来华夏爬山攀岩,然后迷上华夏的深山老林。

共同的爱好让他们走在一起,共同经营一间小店,同时兼职各自的其他事业。未来如何暂时不多想,且行且珍惜,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们长年锻炼,身手敏捷这一条就说得通了。而她们救人时的表现,在他们眼里就是婷玉的拳脚功夫和医术厉害,而苏杏轻功了得,柏少君还希望她能教教他呢。

怎么教?沙袋裹脚日夜跑呗。

她说自己是天赋异禀,普通人可能要从小练起,像柏少君这种高龄男孩怕是练不了了。

柏少君郁闷不已。

一眨眼,三天就这么过去了。

苏杏来到休闲居门口的藤椅坐下,给小别墅的代理人打了电话,“……小苏?哦,对不起,那别墅屋主说不卖了,但可以租……”

挂了电话,她有些怅然。

租?大都市的城郊小别墅房租贼贵,每月一万多,足足占了她目前月薪的一半。钱不多还不够稳定,所以租房不划算,得继续找。

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那栋古式宅院,听说只是简单的翻新一下,家俱全部换了,原因是少华怕有乱七八糟的人躺过,毕竟何玲带过很多人进去看房子,内部构造没有太大改变。

“苏苏?”

苏杏闻声回头,“白姨?”

还是一身休闲装的白姨笑吟吟地从另一头过来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你的脚好点没?”

“好多了,过几天又能活蹦乱跳。”苏杏微笑道。

第196回

说实话,她对这位热心的大姨亲近不起来,甚至有点怵,尽管对方是秦煌的母亲,心眼不坏。

因为对方的热心是帮着别人来为难她,挺烦恼的。

“听说你跟亭飞在回来的路上救了几个人?做得好!面对天灾,很多男人都没有你们这份勇气。”白姨笑呵呵地赞道。

“你过奖了,我们两个女人能做什么?不过是从旁协助而已,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功劳。”不想太显眼的话,个人的成绩必须归功于大众,这是他们几个商谈过的。

她救的那些人被洪水冲得七荤八素,仅存的一点意识根本看不清谁救了自己;而婷玉救治老太太的时候除了休闲居的几位,再无旁人,老爷子晕过去了。

三天里,有人闻风寻来,安德他们对外说和其他游客们一起施救,她俩不露面。参与救人的游客不少,分散行动不知道队伍里有谁,因此休闲居受到的注意力不多。

所以白姨只知道一些皮毛,“不管怎么说,你们敢参与就是好样的。好了,你好好养伤,我来找安德他们聊聊,大家都在吧?”

“不在,好像去昌叔家挤羊奶了。”苏杏告诉她。

“哦?都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苏杏摇摇头,“应该下午吧?最近客人比较少,说不定几点。”有时候一个下午都在休息,他们便组队去河边钓鱼,闲得很。

白姨顿时有些失望,“这样啊,那亭飞呢?”好久没跟那姑娘聊过天了。

“她带小福几个进山采药了。”

“那我晚点再来,你小心伤口别到处跑。”白姨临走前叮嘱她。

“哎。”

见她离开,苏杏松了一口气。

幸亏不是找她的,也对,她连租客都不算了谁还找她麻烦?哈哈,还是做客人轻松。

至于S市城郊那幢别墅,没了就没了,她另有打算。

出去找房子的两个多月里她跑了很多地方,路过几处环境不错的民宿,她有拍照片和留下地址。那些都是普通农村,环境胜在清静,村里住着留守老人与小孩。

有一处是两对夫妇开的客栈,他们还造了一个花场专门给城里的花店送货,生活十分平淡稳定。若实在没地方去她可以暂时租住一段时间,慢慢再图日后。

她知道的事情比别人多一些,不愿活得太累。

至于这里……

苏杏再看一眼宅子,估计她跟它犯冲,不,跟整座云岭村犯冲。比如这一回,她还没进村就摊上事了,幸好有熟人参与互相掩护,不然又是一场麻烦。

深秋的午后,吹来的风凉凉的,五谷飘香。

苏杏小心翼翼地来到那栋宅子院门前,外表确实没什么变化,只是转角的院墙边多了一个信箱。屋子形状,安放半截木柱子上,屋顶铺着一层毛毛……呃,不对。

“小吉?”

苏杏走近方看清楚,原来信箱的屋顶趴着一大坨橘黄猫。嚯,人字屋顶的中间是拱起来的,硌得难受,只有水做的动物才能躺得舒服。

她好气又好笑,伸手将软绵绵的大猫抱下来。

“这种姿势你都睡得着?”服了它。

出奇的是,小吉居然不排斥,任凭她抱着来到院前的平台坐下纳凉,调整一下姿势它又睡着了。猫对她热情不大,小福几只见了她倒是欣喜若狂,但她不想跟它们过分亲近。

既然有了更好的主人,她何必因一时的喜爱去混淆它们的认知?虽然柏少华喜欢放养,至少能让它们找到合适的人家。

不像她,连个安身之所都没着落,跟着她只会吃苦头。

枯叶落了一地,菜地里的薯藤青绿依旧,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摘来吃,长得很茂盛。冬天一到,它们将全部冻死在地里头,待明年开春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今年白姨最勤快,一开春便种菜。

“喵——”

苏杏正盯着菜地出神,忽然菜地里伸出一个毛脑袋冲着小吉叫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盯着她看,然后又冲小吉喊了声。

小吉咻地一下从她怀里窜出去,跑进菜地里。

它是小吉其中一个孩子,她认得,它们窜过村路到了另一边菜地。小吉还回头看了她一眼,从地里的动静可以看出里边不止一两只猫,怎么,母子大集合?

出于好奇,苏杏小心跟了过去。

它们不等她,只是偶尔从浓绿的菜叶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瞄她一眼,像在逗她玩,显得特别有趣可爱。

她沿着菜地慢慢走着,不时看看小猫们在菜地里翻滚闹出一些动静来。不知不觉中,她绕到柏少华家后院来了,然后听到一阵电动机的声音,很轻的,不吵。

午后宁静,从他房子旁边经过才听得见。

在他家后院还有一栋房子,好像是杂物房吧?开着一扇长方形的窗,够亮堂,很凉爽。

苏杏在围栏外边看了看,原来是柏少华穿着墨绿色的焊工服、戴着护眼镜在里边焊着什么。为何一眼能认出他来?因为那头深棕色的头发,和那熟悉的颀长身影。

窗略高,她从外边只看见他上半身,里边搞什么就看不清楚了,还有一些机械的线路管。做电焊这等手工活有一定风险,她看了两眼没跟他打招呼,继续散步。

“汪汪汪!”

走了没两步,忽从杂物房的正门奔出一只瘦壮的小狼犬,超级凶地冲到围栏边朝她直叫唤。

个头小小,声音稚嫩但来势汹汹,把苏杏吼得退开围栏一步。

嘿,这狼狗崽子不认人,她昨天刚抱过它今天就忘了?叫得那么凶。真是一代亲,二代冷,她是它父母的前主人,小崽子却把她当贼吼了。

“喵——”

一道黄影从菜地窜上围栏,小吉居高临下,耸起腰身很凶地冲着小崽子低哮炸毛,利爪铮地亮出来挥挥恐吓它。

很快,又从菜地里窜出两只猫来,纷纷站在围栏上对小狼狗崽子虎视眈眈。

娘几个趁小崽子爹妈不在,欺负弱小。

“嘿嘿,冷静,冷静,都是自己人……”哈哈,原来小吉口硬心软,知道护着她。苏杏心里暖暖的,抱走小吉然后训斥几只小猫,“以多欺少不道德,快下来。”

奈何没有猫听她的,包括小吉,它在她怀里七歪八扭妄图挣脱出来。小崽子仍在稚嫩地啊呜啊呜叫,惹得小猫们敌意满满的亮爪,案发现场热闹非凡。

第197回

正吵着,一声尖哨响起,小狗崽子立马掉头屁颠屁颠地跑到窗下,趴拉着窗户跃不上,被男主人一手抄上去然后嗷叫着打小报告。

不知何时,已经摘下护眼镜的柏少华站在窗边,眉宇温柔地抬手挠挠小崽子的狗头,而后看向苏杏。

“你怎么出来了?他们几个呢?”

“都去忙了,我到处散散步。”小吉挣扎得太厉害,苏杏只好松开它,这家伙一落地咻地溜了。母猫一走,另外两只小猫当然也跟着,眨眼间没了踪影。

“你忙,我逛逛。”苏杏向他挥了一下手。

“等等。”柏少华叫住她,转身从正门出去了。

苏杏莫名其妙地站在围栏边等了一会儿,他才从别墅那边绕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来到跟前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接过。

“点心,本想今晚再给你的。”没有请她进门的意思,他双手撑着围栏,“最近两天别下来,除了追访热心路人的媒体到处挖消息,老村长家也正热闹,被他们碰到你就麻烦了。”

“又关我的事?”苏杏不解。

她连租客都不是了,谁还找她麻烦?

柏少华笑看着她,“本来没关系,不过你人缘好,只怕有人见了你又要不怀好意拉关系。听话,快回去,三楼有花有草够你逛的,晚上你找亭飞出来走走。”

穿着焊工服的他阳刚之气十足,身材高大,让他像堵墙似的挡在她面前。正好迎着风,她的鼻息间全是属于他的清新气息。

说实话,花美男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说这番话挺让人意外的,虽然不是好消息。

“……你听说什么了?”不然干嘛这么说?

“只是有备无患。”

她呆了呆,忽而正色地问:“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她从来不主动招惹别人,莫非她有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引人误会?

“生而为人都会遇到各种麻烦,而且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可怜的姑娘。

唉,道理她都懂……

苏杏不强迫他说,“白姨刚才来找易哥他们,可能是为了周家的事,我走了。”扶着围栏,步履略快地离开,扬扬手里的食盒,“谢谢。”

他做的点心真的好吃,无法拒绝。

“别放太久,里边有冰淇淋。”看着她纤弱轻盈的背影,他扬声道。

嚯,不早说!害她站了这么久。

她回头瞪他一眼,他笑着挥挥手。

二话不说赶紧往休闲居蹦,好不容易回到二楼,她怀着雀跃的心情把电脑拿出客厅,坐在茶几前,把那盒点心搁在旁边。

边吃点心边码字,感觉棒棒哒。

谁知打开点心盒一看,噢滋,那个骗子!点心明明是糯米糍!还有三层,每层七个,颜色挺好看的,有紫色和乳白的,还有淡绿和金黄色,粉粉嫩嫩的也有,圆圆的精巧可爱极了。

好吧,吃人的嘴软,不能埋怨。

旁边有一把小巧的木夹子,像蛋糕店用来夹面包那种。她夹了一块金黄色的放进嘴里,口中触感冰凉,轻轻一咬……仿佛听见轰的一声,一股芒果的清甜,冰爽的口感在嘴里炸开!

他没骗她,里边的馅是果味冰淇淋,貌似还有汽水?!反正不是酒。

噢妈,她真想学追星小年轻那样用力尖叫,这个夏天实在太迷人了!

虽然现在是秋天……

下午的时候大家就回来了,带回三桶羊奶和半只羊。而婷玉背着一篓新鲜草药回来,据说小福四只逮了山鸡和野兔在山上解决了午餐,另外三只小犬被柏少君带去羊场玩了。

趁苏杏放手,他乘虚而入打算和它们从小培养感情。另外一只小的很粘少华,所以没被他拐走。

他们回来没多久,几位游客带着各自被救起的亲人来道谢了。还给他们送了几箱新鲜水果和一些新鲜的生肉,据说是利用科学养殖的家禽,营养无副作用尽可大方吃。

貌似那些人就是靠这个发家致富的,财大气粗地说以后常来常往,有事尽管找他们商量。听到这边动静,附近邻居也过来凑热闹,一时间楼下欢声笑语,吵吵嚷嚷。

那些不爱应酬寒暄的人在楼上也不甘寂寞——

“来来来,大家尝尝。”苏杏给婷玉、少君端出一碟五色点心,“大方吃,冰箱里还有,要不要给易哥他们拿些下去?”

柏少君拿着一块电路板似的小块东西不知捣鼓什么,闻言答道:“不用,他们对点心不感兴趣。”嚼了嚼,眼睛一亮,又夹了一个,“这肯定是少华做的。”

“对。”苏杏点头。

“他做的点心最好吃,可惜他不常做。”

“哦。”是吗?“你在干嘛?”见他手里没停过,苏杏好奇地问。

“少华说中庭门以后刷卡进出,你们先聊,我得今晚把它安装好。”柏少君说着,一溜烟下了楼。

看着他离开,苏杏告诉婷玉,“今天白姨来了,想找你说说话。”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没为难你吧?”婷玉熟知白姨性情,遇上苏杏一般没好事。

“那倒没有,就是问了问救人的事,她今晚还会过来,好像有事找易哥他们谈。少华说周家最近挺麻烦的让咱们少露面,我猜白姨这次来肯定又是为了周家。”

“不管她为谁,反正和我们无关。”婷玉对此并不关心。

楼下的热闹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散,到了傍晚,休闲居的人们又决定搞烧烤派对,把答谢的水果、生肉蔬菜与村民们分享,酒水免费。

“安德,易哥,你们这样搞会不会破产?”面对两位满怀热情兴致勃勃的大厨师,独脚女侠苏杏忧心忡忡。

她早就想问了,以前只跟柏少君熟,不方便。

“钱财身外物,想那么多干嘛。”陆易微笑道。

“就是,做人最重要是开心。”安德笑哈哈地说罢,快速把四只烤好的蜜汁鸡翅放在一个碟子里,“给,你俩一人两个,吃完再找我。”

她俩当然是指苏杏和婷玉,如果是他单独给婷玉做,她不会吃。不像苏苏,只要对方收钱了她就能心安理得地吃,一片心意像是喂了小吉。

婷玉正在和白姨、朱大叔等人聊天,柏少华也在。除了鸡翅,苏杏再从旁边取了一些鱼肉、小香肠等一同端过去。

“……他们喊打喊杀把老周两口子吓个半死,只好把孙子送到玲子娘家避避风头。唉,谁也不想闹出人命,如果打死玲子或者国兵那孩子就能复活,我无话可说,但是不可能啊!”

第198回

苏杏没打扰他们说话,端着两碟吃的摆在大家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安静坐在一边吃鸡翅,还给婷玉拿了一只。她可以成全安德一片苦心,但不会告诉婷玉这是谁做的,更不打算替安德说好话。

陈悦然给她造成的恶梦,记忆犹新。

一厢情愿只会给两个当事人带来伤害,有缘自会相知,两情相悦才是幸福的根源。

婷玉受家风的影响,在客人和长辈说话的时候,作为小辈,尤其是身为女子一般不插嘴。

也不能吃东西,主要是苏杏在,她不管这些的。

而近朱者赤。

“别到处跑,待会儿上楼给你换药。”婷玉撕开一小肉片地吃,举止斯文。

苏杏点头嗯了一声。

这是自助烧烤派对,自然要吃个痛快。她俩吃得津津有味,朱大叔他们也挑了烤肉边吃边聊,朱阿姨还给白姨拿了小香肠,被推拒了。

“……老周夫妻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也难怪,这次的事闹得实在太大了,一大把年纪还要接二连三地替孩子们操心,能不老吗?”白姨颇为惆怅。

“唉,做父母是这样的,一身儿女债,到死才能还清。”有人苦涩笑道。

“可不是,”白姨也叹了下,看看气质清朗温和的柏少华,“老周是想,能不能让安德、陆易他们帮忙劝劝那些游客别伤及人命。周家不是不认,只是人死不能复生,那是一场意外,有理说理,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

“所以少华,你看……”

柏少华眉头轻舒,“说句话容易,但不敢保证能说服他们。”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不要紧,尽了力谈不成也没办法。”白姨顿时舒了一口气,神色欣慰,总算不负所托。但接下来这位……她望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苏杏,不禁微微头痛。

众人见她如此,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苏杏一眼,顿时明了。嗨,这两人又撞上了。小苏上辈子要么欠白姨很多钱,要么踩过白家的祖坟,所以两人一见面就头疼。

“小苏啊……”白姨犹豫再三。

一听白姨叫自己的名字,苏杏迅速寒毛竖直满眼警惕地望过来,像只受惊炸毛的猫引人发笑。

白姨见状哭笑不得,唉,如果可以,自己何尝愿意找她?

“你别紧张,我是想麻烦你给人打个电话。”

“什么电话?”

“你那位律师的电话。”

苏杏登时一怔,“你们应该有的,我记得他一来就派过名片给你们。”

“对,我们也打过了,但他拒接周家的官司。”

“哦,他不接肯定有他的难处,我不便干涉。”恕她爱莫能助。

白姨已经习惯她的态度,“小苏,你就当日行一善,帮帮老村长一个忙跟他说说。听说他替平民打官司很厉害的,周家家境不太好,贵的律师请不起,所以……”

苏杏好笑地望来,“白姨你开玩笑?周家家境不好?他们有三栋房产,而且做生意有收入。而老卓帮平民打官司不知得罪多少权贵,生意惨淡朝不保夕,咱就别祸害他了。”

眼睁睁看着卓文鼎被占便宜,她做不到。

“哎,你这话就不中听了。乡下的房子能跟城里比?周家那店子做一年的生意还不够他给人打一场官司呢。再说,他在G城是有名号的,叫人民公仆,当得上这个称号自然受得起这份罪。”

苏杏微讶,“咦?你们查过他的底?”

白姨嗐了声,“这里虽然是农村,在外边打工读书的年轻人可不少。这不,知道周家摊上官司了立刻帮忙找律师,如今打听个人还不容易?况且那卓律师在G城名声不小。”

“那他们都查些什么?”苏杏不由得问。

“查到他乐于助人为民讨公道,可这回他不地道了,据说为了一个大客户推了周家的小官司。小苏啊,那大客户的官司明年才开始打,他为啥不能先解决眼前着急的案子呢。他在G城风评一向很好,现在看来不是那回事,那他‘人民公仆’的名号是怎么来的?这不是沽名钓誉吗?”

哈,沽名钓誉,苏杏忍不住笑了,继续啃着手中香滑的鸡翅膀,味如嚼蜡。

婷玉轻拍她的手,提醒她自我控制。

苏杏深呼吸两下,顺些了。

“白姨,这些话谁告诉你的?连老卓手中的官司都一清二楚?周家人脉挺广的。”

“人家是团结,”白姨嗔怪道,“唉,小苏,别斗气了好不好?你就念在初来乍到的那一点恩情……”

“那点恩情,早被何玲消费完了。”苏杏一字一句认认真真道。

又打断长辈的话顶撞她,白姨神色略显不愉:

“咱先不说那些。小苏,我不是说你什么,也不想讨论卓律师的为人。但做人要实事求是,他既然担了这个名,就要对得起人民对他的期望,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如果人人都掉进钱眼里,世上还有道德与公义吗?”

“对呀,那您得分清是谁掉进钱眼里。”苏杏抓住她最后一句话来分析,“周家一向平安喜乐,若没这事他们已经飞黄腾达了。卓律师呢?是,他在城里有一栋房子,用来开律务所替民众打官司了,”

“替平民与权贵打官司要付出代价的。平民给钱少,权贵记恨他处处打压,老打亏本官司导致合伙人跑了,助理是毕业生,到事务所工作没收过工资,因为他没钱;他的同事是志愿者,偶尔来兼职帮轻一下……”

“周家是人民,他也是人民,他为了帮别人尽心尽力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年纪轻轻就熬出绝症。幸好发现得早前阵子刚住院出来,这些有人告诉您吗?我猜没有吧?”

“人民公仆?别人随口叫的,他没要,也不敢要,因为承受不起荣耀背后的重量。周家犯了错,为了减低自家的损失而希望别人视钱财如粪土,这是道德公义吗?好人活该倒霉啊?好人就该付出身家与性命来承受社会硬塞给他的荣誉和道德绑架?”

白姨听到这里表情微妙,嘴唇有些抖。

每个人都有逆鳞,苏杏从白姨的话中听得出有人妄图诋毁老卓的声誉,否则干嘛查得那么仔细?是何玲还是余薇?

内心的愤怒让她释放往日的轻狂。

“好,这个电话我打!我要他别接!为了道德和公义,他这种人能保一个算一个。白姨您回去告诉那些死性不改的,谁敢抹黑我朋友我保证挖他祖宗十八代!不信走着瞧。”

MDZZ,她心中的郁闷用正常语言已经无法表达……

第199回

“不好意思,我脚疼,失陪了。”苏杏说完拂袖而去,手中还有没吃完的鸡翅她边走边啃,食不知味。

呸,走正道她钱不多,走歪道谁能跟她比?看来有必要把未来几处古迹画出来以备不时之需,若进去随便拿几件古董去黑市捞一笔,富可敌国不过是等闲之事。

再一次庆幸自己多了一段经历,很多人脉是她在考古的时候结下的,如今提前用上了。

她走了,婷玉紧随其后,不慌不忙地起身向众人行了一礼也转身离去。又是不欢而散,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白姨依然是强颜欢笑地向众人告辞。

众人见她神色郁郁,朱姨和财婶几位妇人忙跟了过去。

等她们不见身影了,几个男人才唉声叹气地坐下。

“你说白大姐何必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管那么宽干嘛?”

“可不是,还偏偏找小苏。三个村子谁不知道周家跟小苏之间的恩怨?找她不是给双方添堵吗?唉……”

“话说,周家这回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前头刚和人联手把小苏逼走,现在又借着白姨的手占她便宜。啧,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财叔看向柏少华,“少华,你还让安德他们去帮忙?”

“当然要帮,”柏少华笑了笑,“说过的话岂能出尔反尔?”

朱大叔瞪了财叔一眼,“一码归一码,这是人命关天。”

“那小苏不得憋屈死?好心没好报给人赖上,自己人也不站她这边。”在财叔眼里,与周家相比,苏家那两个小姑娘才是云岭村的居民,是大家朝夕相伴的好邻居。

柏少华莞尔一笑,“没关系,给她做顿饭什么气都消了。”

此话一出,惹人哄堂大笑。

吃货心胸广阔,无法用常理度之。

事实也是这样,等派对结束,休闲居众人上楼一看,婷玉在给苏杏的脚换药。今晚一直忙着检测中庭门感应区、调整监控系统的柏少君也在,三人有说有笑,完全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而茶几上摆着今晚的烧烤美食,和两碟仿佛染了白霜的冰凉糕点。

“这么晚才换药?一早上来干嘛了?”安德取笑苏杏说,凑过头来盯着婷玉折解纱布的手。

一来对古医术的好奇,二来趁机跟心上人靠得近些。

柏少君撇撇嘴,“女人还能干嘛?磨磨蹭蹭拖到现在。”先是聊天,继而冲凉搞房间卫生,像是拖延症发作。

苏杏不理他,看着三个大男人依次进来,本来宽敞的客厅马上变得狭窄起来,连空气都有些堵了。

“还在生气?”陆易笑问。

“没啊,”苏杏一口否认,“白姨怎样了?她没事吧?”人在气愤的时候往往口不择言,说话语气重,冷静下来后又容易后悔。白姨好像有五十多岁了吧?

血压高不高?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叫她以后有何面目见秦煌?

“走到半路险些晕倒,幸亏朱姨她们在身后跟着。”柏少华告诉她,“朱姨说她一到家就哭了,哭得很厉害……”不是他八卦,是财婶跟财叔说的,财叔跟大家说,眨眼间整个云岭村都知道了。

“晕倒?”苏杏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急向婷玉求救,“亭飞!”险些晕倒可大可小,这是很多老人出毛病前的征兆。

婷玉却无动于衷,“不急。”替她擦干净伤口露出一道半愈合的伤痕,让在座的几个男人惊叹不已。

卧槽,果然不用线缝!

给苏杏重新上药包扎好,婷玉才说:“白姨除了腿伤还有心病,长年郁结在心对身体不好,能哭出来就好。你且安心养着,我明天再去看看她。”

郁结在心?苏杏讪讪然。

唉,不管怎么说,她这臭脾气呀……

“我去煮羊奶,谁要?苏苏亭飞,来一杯?”柏少君对妇人琐事不感兴趣,他习惯晚上一杯牛奶或者羊奶。

“好,多添些糖啊谢谢~”多想无益,今晚不方便去,等明天再去向她道歉。不好意思让少君一个人忙碌,苏杏忙起身一蹦一跳到吧台前陪聊天,顺便递个杯子啥的。

这种情形婷玉一般不用回答,自然有人代劳,她默默地收拾好药箱提回自己的房间。

剩下客厅的三个男人无言以对,吃货的心态果然宽大无比……

再说白姨,她痛哭一场后连夜出梅林村,夜路难行,谁放心她一个情绪不稳的人开小电车出去?

朱阿姨她们拗不过,只好找田深来开车,因为他年轻。

为免意外,朱阿姨和白姨一道去的周家,问何玲到底是谁查卓律师的底细。何玲说是梅林村几个高中生查的,还把其中一个叫来对质,时间才八点多年轻人没那么早睡。

追根到底,然后问到在G城读书的几个大学生,他们说在网上查的,还截图发回来给白姨她们看。至于卓律师手头上的官司,由于牵涉到朋友的私隐,那几个大学生闭口不言。

“……一场乡亲我们才好心帮一把周家,只是能力有限找的消息不够全面,最多我们道歉,以后再也不滥好心了。”

一番委屈的话把白姨堵得心塞塞。

在城里勾心斗角就算了,没想到在乡下同样要面对各种害人伎俩。几个大学生闪烁其词的话证明苏杏没说谎,查得出卓律师手头的工作却查不到他的近况,分明是有人刻意隐瞒。

这一切尚未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追究责任是不可能的,但可补救。

“大姨相信你们是无辜的,是我一时大意被人当枪使却不知是谁下的手。”白姨非常的平静,“没关系,等他们再出手黑那姓卓的,大姨自有办法揪出幕后指使还大家一个清白。你们要记住大姨的教训,别傻乎乎当了人家手中的枪。”

敲打敲打他们,白姨就挂了电话,回头看周家人一眼。

老周夫妻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包括周国兵兄弟,让人心软。唯独何玲眼中有着渴望,更有几分心虚,这让白姨不得不硬起心肠。

“安德他们明天会替你们说情,卓律师那边我无能为力。玲子,你既然有人脉查出他手中跟的官司,肯定有办法让他答应你的要求,我能帮的只有这些了。”

说完转身就走,老周夫妻忙追出来,“白姐,杏子真的还生气不肯帮忙?”

白姨又瞥何玲一眼,见她一脸不服的样子,不禁叹了下,“老周,你让她怎么帮?那律师现在连吃饭钱都没有,怎么免费替你们打官司?你们呀,好好想想赶紧找别个吧。”

看着白姨三人离开,周叔老俩口眼泪就掉下来了……

第200回

白姨大晚上出来找人对质的事惊动了余岚,最后得知根源在苏杏,她又开始头痛了。

之前就听说她在村里走动,没想到是真的。

据说是回来看看猫狗,因救人意外受伤暂时住在休闲居里。她之前租的那栋老屋刚装修完没多久,住人的话要等些时候,至于是否长住尚无人知晓。

一回来就遇到这种事,那苏苏想必也很头疼。

按理说,之前的种种与目前的桩桩件件都不是她的错,但自私一些来说,余岚并不希望她回来。

前思后想,余岚拔了自己妹子的电话。

“小薇,让周叔求白姨去找苏苏要那位律师电话的主意是谁出的?是不是你找人查律师底细?”

“我怎么知道,”电话中,余薇的语气十分轻快,“姐,你别什么都赖我,有时候我都怀疑到底谁是你妹子。”

听出小妹语气里的一丝得意,余岚不说话了。

沉默半晌,余薇知道大姐又生气了,“是是是,你猜对了,谁让她跟姓柏的到处秀恩爱?他们膈应我就不许我还击了?”

“你说过你放下了的。”余岚气极。

“我放下不代表成全他们啊!”姐姐的怒气影响不到余薇,相隔太远了,“姓柏的找阿猫阿狗都行,唯独姓苏的不行!”

“他找谁跟你有什么关系?那苏苏也没惹你。”余岚快被妹子的脑回路搞崩溃了。

“她惹了,”相反,余薇显得极其冷静,“在我最喜欢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她身边,这是原罪。姐,你是过来人,那种感觉你懂的。”

在错误的时刻,有过错误的邂逅,产生错误的好感,令她滋生出错误的仇视。

女人是情感动物,有些情愫她们无法控制。

小妹的偏执,让余岚忽然有了哭的冲动。

“小薇,他不配你这样。世上有很多好男孩,你把眼光放远一些,多跟优秀的男生接触你会发现他不过是块泥巴。趁事情没闹大,你别一错再错了好吗?”

“我什么都没做,”余薇不屑道,“只是那日听朋友提起,我便提了一下姓苏的律师有多厉害而已。她不是回村吗?正好帮乡亲们做件善事,这是天意。”

嗤,回村看看猫狗?傻子才信。

八成是舍不得他,舍不得众星捧月的虚荣心找的借口。偏巧遇上山洪让她出了风头,呸,一个女人面对山洪能做什么?装腔作势拿着小手绢给死人擦把脸就被捧成小公举了?

好大的一朵白莲花,让人恶心死了。

她偏不让她如愿,所以才要给那苏小贱一点教训。当然,这事不会牵扯到自己。

那朋友叫周红,祖上出自云岭村,她家先是租住梅林村多年,后来搬去小镇。其家境穷困,初中毕业十八岁就到G城工作了,与余家姐妹有儿时的交情。

余薇帮她大哥在京城找了一份工作,全家对她感激涕零。所以,不管云岭村民的来头有多牛气,这事扯不到余薇身上,因为周红为了家人定会全力维护她。

再说,这事根本闹不大,姐姐余岚是担心以后才吓唬她的。

按周家现在的环境,旁人好心给个建议很正常。要说有人故意坑害苏小贱,证据呢?仅凭猜想定不了罪。

余薇也考虑过轻重,她不会触碰法律底线真的找人黑那姓卓的。她的目的是让姓苏的以后见了云岭村的路口绕道走,免得哪天被自己碰上辣眼睛。

既然白大婶出来质问何玲,想必苏小贱气坏了吧?

何玲真是给力知道找白姨对付姓苏的,如果计划成功,何玲将是最大赢家,既请了免费律师还让苏小贱憋了一肚子气;如果失败,周家就完了,一石二鸟。

哈哈,余薇听着姐姐的唠叨,一边把玩自己的头发,笑得异常甜美开心。

“姐,你放心,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下次我要是再搞事你尽管扣我零用钱……啊,对了,好像很久不见查理了,姐夫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查理是汤力的弟弟,这个名字让余岚深恶痛绝。

“你问他干嘛?”余岚一下子警惕起来,“他吸毒强.奸坐牢了,你少打他主意。”不得不背着男友说句,他弟就是一件垃圾。

余薇哧地笑了,“姐,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过是问问。”

“问问也不行,更不许在汤力面前提。”余岚厉声道,“还有,以后不管那苏苏怎样你不许再搞小动作!一个下棠村够我们头痛的,再加上云岭村我和妈只能死给你们看!”

“知道了知道了……”余薇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姐姐就是胆子小,接下来她什么都不用做,凭何玲那德性这把火只会越烧越旺,最后烧死谁就难说了。

唉,可惜那查理坐牢了,她给何小飞的承诺怕是要泡汤。没事,少了查理,还有理查、艾法、麦利卡……何小飞找查理干嘛?显而易见是上门跪舔想嫁呗。

别看何小飞胸大无脑,只要利用得当,废物也能派上用场。

等春节时叫几个洋同学回村一起过,顺便成全她的美梦,一场痴心妄想的白日梦。汤力虽然是外国人,可她姐姐跟他是在国外相知相识,继而相恋的,他们是纯洁的爱情。

其他的,不过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山鸡变成凤凰。

尤其是何小飞跟那苏小贱,属于见了洋大人就合不拢腿的女人,丑陋的奴性让她们想方设法把自己送上门给人糟践。呵呵,一群眼皮浅薄妄想嫁老外一步登天的贱货……

天空蔚蓝纯净,团团云朵像棉花糖般静静浮在空中。无论是远山,田野,皆被铺上一片秋色。种在深山与村边交界的红枫与旁边的绿树相映成趣,风雅别致。

“……先生,这位大婶口中的苏小姐是否协助救人那位?能不能请她出来跟大家说说话?”

“……她因为私人恩怨所以见死不救是吗?”

吧啦吧啦……

休闲居门口有点吵,赵婶受儿媳何玲的怂恿正跪在店门口。谁劝都不听,连白姨都劝了一个早上对方硬是不理,哭求要苏杏出去否则跪到死。后来警察来了也是束手无策,劝不听没办法。

警察提议让苏杏出去一下,安德他们说她已经离开,想进门查看?行,拿搜查令来吧。

开玩笑,一件民事纠纷用得着搜查令?休闲居不妥协,大家只好继续劝。

有记者想闯进中庭门,可惜门要刷卡否则进不去。

第201回

对老人动粗是不可能的,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岂不遂了周家人的心意?老套路,在世人面前哭可怜博同情,唯一不同的是媒体自个儿来的,而非周家相请。

他们闻风而来。

先前传出村民自发救人,值得歌颂赞扬。

但是,如果救人英雄的形象能反转的话,不失为一条热门新闻不可错过。

门口闹哄哄,休闲居早上照样开门做生意。只要有客人在餐厅就一定会开,谁也阻止不了。

赵婶跪在门口引外人注意,对里边的人影响不大。

安德、柏少君熟知周家人禀性当看热闹,完全没有华夏人那种被人跪拜的禁忌,只有不可思议。而陆易受国外教育多年,思想方面与国人有些差距,他同情弱者,无赖除外。

所以你有你跪,我有我做,互不干涉。

店主泰然自若,客人们也就波澜不惊了。因为道理在休闲居这边,大家都知道他们昨天刚帮忙劝服受害者家属与周家正常协商,今天却因周家的举动陷入尴尬的处境。

落实了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除了被媒体掐头掐尾的一番报道煽动网上群众的激愤情绪外,现场无人同情赵婶。

苏杏和婷玉打算当着媒体面离开休闲居的,免得连累人家做生意。但被阻止了,他们说自有打算,陆易还告诉婷玉别对周家人动手脚,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因此,在白姨劝阻无效时,婷玉送她回家顺便开一副药膳给她每天当早餐吃。

“小苏的脚怎样了?”不管苏杏如何,婷玉在白姨印象中一直挺好。

“恢复得不错,原本她想来探望你,大家不肯,怕她碰上其他人起冲突。”婷玉淡然道,“她让我向您说声抱歉,顶撞你是她不对。”没有多余的解释。

以前解释过,但有些偏见不是解释就能消除的。

白姨不介意婷玉的冷淡,叹了下,“怪我没问清楚,老周一家我认识两三年了,憨厚老实。玲子性子烈些没什么,一个家庭里必须有个血性人才能成事。哪知道她心眼这么多……”

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初的不贪是因为没有那个条件。

婷玉不发一语,提笔写药膳方子。

见及此,白姨知道她对自己颇有微词,只好主动问她,“你们找到地方住没有?如果有意去京城我倒是可以找人帮忙。”

“不必了,苏苏自有打算。”

“那你的打算呢?”白姨忍不住问。

“她的打算就是我的打算。”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亲的人也有分开的一天,亭飞,你该替自己打算打算。”比如嫁人啥的。

“那是以后的事。”婷玉语气平淡,将方子交给白姨,“每天早上吃,你的腿虽然好了,天冷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保暖以免寒气入体。”

白姨唯唯诺诺,见她背起背蒌要走,忙叫住她,“你去哪儿?先吃过午饭再走。”

“吃过了,谢谢。”

婷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难得暂时安稳,她要多进几趟山采药。相比人群,她更喜欢宁静清新的森林……

处处飘香的金秋季节,休闲居三楼楼顶,秋风微凉,阳光柔和恬静。

楼顶有一张庭院式的遮阳伞,伞底下摆着一张圆玻璃桌,旁边有几张不失时尚而舒适的藤椅和躺椅。苏杏就坐在那里手指轻快地打字,打累了一抬眼,到处是风景。

楼下的吵闹对三楼楼顶影响不大,以赵婶那点力气哭声不响,传不远。

而且哭着哭着就没声了,剩下记者和人群在窃窃私语。

苏杏把那一阵骚动当成背景音乐,听着听着便已忘却一切沉浸在未来的回忆之中。她那手字打得飞快,像极速扇动翅膀的蝴蝶动作轻盈灵活。

在找房子方面浪费了太多时间,她得找回来。

明明要做的事情很多,但寄人篱下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努力工作为将来做腾时间,更加没功夫搭理周家那点小心思。

他强任他强,他横由他横,清风依旧拂山岗,明月依然照大江。敌人唱戏她打鼓,随之舞动岂不是傻?与其为无赖行径生闷气,耗费时间做无谓的回应,不如静下心来做自己的事。

不知何时远处传来一阵低哑的二胡声,耳边的嘈杂成了一段戏曲调子,异常的清晰:

“……官司本是百姓苦,无有状子告不成……”

依依呀呀的,有些词句她听不清楚,腔调时快时慢。

她存档文件,不由自主地起身望一眼四周,凭感觉找到声音传来的方向站在栏杆边缘,静静遥望。这一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种最古老的戏曲腔调,随着节奏诉说情感。

这种感觉,有点像她一觉醒来独自面对一切的瞬间,几分恐惧,几分茫然。

“你听得懂?”

忽闻身后有人过来,对方语气微讶。苏杏回过头,眼里的一丝迷茫瞬间恢复明朗。

“不懂,我喜欢那种节奏。”

柏少华笑了笑,拄着拐杖过来站在她身旁,望望养生馆的方向。

“养生馆里住着一群中老年人,上个月来了一位脾气古怪的老艺术家,经常在中午时分练曲儿。一开始觉得很刺耳,听着听着好像还不错。”

“嗯,我民间传统的独特唱腔最能表达人心。”仿佛找到了知音,苏杏面向田野,闭上眼睛迎风陶醉一笑。再睁开,眸若星辰般明亮,“那种节奏里边有岁月流淌的味道。”

柏少华专注地盯着她看,内心的喜悦似乎令她整个人都亮起来了,在太阳底下显得格外的耀眼,让人移不开视线。

“知音难觅,不如我介绍你们认识?”然后帮忙劝劝让他改个时段练曲,午休时间吚吚哦哦的太折磨人。

谁知苏杏连忙摇头,“不了,我喜欢听,懂得不多,让他失望我那罪过就大了。”

“哦,原来是叶公好龙。”柏少华恍然大悟状,笑意流进眼眸。

嗤,苏杏蔑视他一眼,脆声道:“欣赏艺术,不一定擅长艺术,你听音乐难道每一首都会弹?”切~,送他一记眼白,不自觉地翘起下巴快上天了。

柏少华目光有趣地看着她,一声轻笑,“好吧,你说得对。”

他哄小孩的语气让她愣了下,随即讪然挥挥手,“呵呵,不好意思,”她失态了,“对了少华,我有件事跟你说,有空不?”她刚刚决定的。

“你说呢?”

他来到一张躺椅前坐下,秋风轻轻吹来,清爽怡人,还是这里视野好。

苏杏跟过来识趣地不绕圈子,直言道:“我想租回那房子……”

第202回

在大家眼里,柏少华这人表里如一,脾性和外表一样与世无争的清冷,仿佛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惊扰他。

譬如周家人上门闹,譬如苏杏突然改变主意。

他把拐杖放在一边,坐下来舒服地伸展一下四肢,细密交织的藤条古朴略带木香,稳实放心。双手闲适地搁在椅子扶手上,触感光滑清凉,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眯了眯像极小吉午睡时的慵懒。

“怎么忽然想通了?”他闭上双眼,语气随意。

有那么一瞬间,苏杏觉得自己仿佛在国外面试了,认真想了想:

“我找过很多地方,浪费很多时间才发现这世上根本没有真正的清净之地。”自嘲地笑了笑,“况且我这种性格无论在哪儿都招人嫌,不如挑个环境好些的。”

在外边跟人置了气,回家看看四周的环境就没那么气了。

假寐的男人一动不动,嘴角轻扬,“就像找男朋友要找个帅的,以后出轨了看看他的脸就没那么气了是吧?”粉丝们经常在他不说话时吵吵吵,各种段子层出不穷。

这种说法苏杏也听过,她跟小辣椒编辑不吵不成友,如今交情不错啥话都说。

“这个不好说,在以情感为重的人眼里,就算你帅成天王级的,一旦出了轨照样跟垃圾一样肮脏无比。”想起郭景涛的第一次出轨,当时对他春心初动的她犹如吃了一坨翔般恶心。

厌恶的情绪过于强烈,引来一双打量探究的目光。而苏杏眼里、心里皆没有一丝小女生对爱情的美好憧憬,那是肯定的,她笔下的女主死了不止一个,还是逃命要紧。

于是,柏少华重新闭上眼睛转移话题。

“买吧,买的话我给你七折。”很优惠哦亲~。

苏杏犹豫了一下,“不能租吗?”心中略失望,他想抛售?

“买下来图个安心不好吗?自己当房东以后谁敢找你麻烦?”

“那可未必,”苏杏不置可否,“我这人耐性不好,之所以回来是贪图村里清静,生活也方便,相对的麻烦也不少。若是出钱买,哪天我受不了了怎么办?我岂不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身家不多,平生估计仅够买一套房。在城里买房尚能指望它升值稳赚不赔,但在村里,尤其是一个面临各种天然灾害的小山村,买房的话前景估计有点悬。

搞不懂眼前这人怎么想的,居然在农村买辣么多房子。

“所以呀……”她的目光回到未来包租公身上,蓦然发现靠在椅子上的人微侧头来笑看着她,目光炯炯,心里不禁呯地跳了一下,略心虚,“呃,所以我还是租的好。”

像是看穿她的小心思,柏少华笑了笑,像是没看见她的不自在,不以为然地移开视线重新闭上眼。

“打算租多久?”

“你给个最低期限?”

“十年。”

“三年。”

一阵无语,他再一次睁眼望来。

苏杏这会儿学聪明了,手搁于额前遥望天际,哗,万里无云。嗯,今天是个好天气。

柏少华:“……”

曾经有个人开玩笑说华夏至少有十亿大小奸商,另有四亿正在赶来的路上。如今看来此话不假,连个文绉绉的黄毛丫头都跟他耍心眼,拿他充当练习的对象。

“房子还要晾一个多礼拜,趁现在你好好想一想哪里需要改进的,签了合同就与我无关了。”

他淡淡说完,继续闭目养神。

“谢谢!”

包租公的心情她不知道,反正她高兴得心花怒放……

当天晚上,苏杏和婷玉提了这件事。

“好,”婷玉对她的选择毫不意外,“那我们什么时候搬?”

“等屋里的味道散了才能进,大概一个多星期。”苏杏告诉她,“少华问咱们有哪里要改进的,我一切都没意见,你呢?”

婷玉不假思索道:“帘子,三楼楼顶的凉台四方必须挂上帘子。”皆因某人夏日里就穿一件短袖甚至是无袖的薄衫瘫在楼顶纳凉,衣衫不整不成体统,必须用帘子隔绝外界一切目光。

“哦。”

哈哈,苏杏囧然……

隔天,那宅子又开始有人进出,短短一个上午,宅子楼顶延伸出来的灰瓦亭台四个方向皆挂上一块块的竹帘子。平时卷在屋檐下,用时在柱子边一拉绳子就可以了。

还可以调节帘子的高度,十分便利实用。

一位戴眼镜的彭姓男子过来与她洽谈合同事宜,苏杏没有当天签字,要了三天期限扫描给老卓帮忙看一看。

交情归交情,有些程序谨慎以对的好。

三天后,合同各自归档,钥匙到手,两人进去看了一圈没发现问题,然后静等时间回归旧宅。

这个消息当然要通知熟人。

选了周末一个晚上,苏杏首先告诉林师兄。

“住哪儿都行,你要注意个人安全,碰到难事不要自己硬扛。”林师兄殷殷叮嘱,不怎么担心。因为她身边除了一个懂武的闺蜜,隔壁还有一个姓柏的邻居。

西城柏家的子孙人品还行。

而且这人他查过了,当年颇让老师和朋友们着急上火的那批文物正是此人设法拦截才回到国内,真是缘分啊!

当然,这事他是不会告诉小师妹的,反正她也不在乎。

第二个知道的人是卓文鼎,他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加班。

“住那里挺好啊!风景优美,就是人心浮躁了些。以后有人找你麻烦尽管call我,我带人怼死他们……”他一贯玩笑的口吻像是具有魔力,能抚平人们深藏心底的不安。

梅林村发生的事他知道,偏僻的乡民最容易被人忽悠受欺,所以他留下自己的名片尽量帮一把。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像周家这种人他见多了,拒绝的借口信手拈来。

况且他是真的忙,十只手指腾不出一根来。

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心连累了某人。

“……他这种人能保一个算一个……回去告诉那些死性不改的,谁敢抹黑我朋友我保证挖他祖宗十八代!不信走着瞧。”

嘿,小丫头火气真大。

那晚的事他听说了,阅尽人间冷暖、尝遍人生百味的卓某人兀自摇头笑了笑,集中精神继续审阅文件。他在云岭村结识的人可不止她一个,多的是朋友给他通风报信。

“帮人之前首先顾好自己,你连自己都过不好怎么帮别人?你过得不好又有谁知道,有谁关心?醒醒吧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的死活有谁在乎?他们只会道德绑架你榨取你的利用价值,你图什么啊你?”

合伙人甩门而去之前的咆哮犹响在耳边。

图什么?图他职业道德的坚持,图一种人性的认同吧?

图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那一丝感动……

第203回

也告诉常在欣了,她很替苏杏高兴,更替自己开心,因为她又多了一枚耳报神搜集情报。三村一旦有什么大情况立即向她汇报存档,静等秋后算帐。

虽是玩笑话,帮忙监督政府工作也是公民应尽的义务,苏杏并不排斥。

总之,她要搬回去的日程一天天逼近,气氛一片和乐。

与之相比,周家正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

对于赵婶的卖惨,休闲居无动于衷,一个老人能撑多久?第一天就晕倒被人送了回去。第二接着跪,于是有人喊要告周国兵夫妻虐待老人罪,吓得周家兄弟赶紧去接回母亲。

何玲不敢再逼婆母去受罪,家里这种情况若再被告一条罪绝对垮。她没想到休闲居的人这么狠心,为了那个小贱人宁可见死不救。

要知道,除了被亡者家属要求一命抵一命外,其余游客也把他们家告了。多人受伤,一人死亡,还是周家怂恿带他们进入危险地带而不提醒,所以周家的责任最重。

经过相关部门的协商,周家要赔给死者家属25万,包括其他伤者的医药费、汤水费等等。其他部门例如旅行社的责任各有赔付,由于责任在游客和周家身上,所以他们是小额赔偿。

如果是游客不听劝作死,周家或许可以少赔。但这是周家明知此处危险却不加以提醒,缺乏安全及防范意识导致游客身陷险境,除了客栈暂停经营,面临高额赔偿费是逃不掉的。

死难者家属原本要以命抵命的,在休闲居等人的劝说之下勉强同意按正常程序处理。

但是何玲不甘心。

之前给周定康那笔钱把老人的棺材本都用上了,如今周家到哪儿挖二、三十万出来?生意又不能做,为了盖房子她连娘家亲戚全部借了个遍,现在一分钱都借不到。

于是她咬咬牙又出了一个昏招,把养生馆、休闲居一起拖进自己家这个泥坑里,希望减轻自家的损失。

她拿出宣传单张找到旅游公司、游客们以及当地相关部门,指出这次意外不该由她一家承担,因为客人是进村游玩吃饭、休息的。如今客人在进村途中出事,这两家店也有责任。

这么一来,各方开始动摇犹豫。

经过询问,游客们除了村里的美景,更想去养生馆体验一把,想尝尝隐藏在小山村里的餐厅美食,然后住在周家。按理说,既然参与宣传吸引客人,理应负一定责任。

不仅是游客、路人这么想,连当地部门也是这么认为。

这下好了,休闲居、养生馆接收到追责通知后,各自派出律师代表进行反击。周家虽然没钱,但世上除了正常人,还有一种被称“圣母”的人士喜欢抱不平,免费相助周家一臂之力。

众所周知,养生馆是不对外开放的,而休闲居属于半开放,但规模小从不对外做宣传。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两间店与周家有利益关系,何玲还擅自把安德、陆易与客人的合照,养生馆员工与路人的合影P在宣传单张上。

破坏别人的企业形象,对个人肖像侵权,另外,何玲怕影响自己家的生意,特意叫人打造了一块崭新的路标牌竖在山洪爆发警示牌跟前……桩桩件件,各方协商角力进行中。

待事情白热化时,苏杏、婷玉已经搬回原来那栋宅子。宅子的院门不变,挂在墙上的那片银杏叶仍在,旁边一块木漆门牌清楚刻着:云岭村XX号,苏宅。

屋前那块菜地还是她们的。

小福四只汪回到苏宅继续以前的工作,小狗崽们两只留在少华家,两只被养生馆抱去了。一来小动物能给老人们一点慰藉,二来它们长大以后可以帮忙看家护院。

苏杏带着小福它们亲自把崽子送过去的,好让它们记住路线有空去看看。

没办法,她和婷玉平时有事要做,实在养不了太多。

小吉被苏杏抱回家,日后去留随意。至于它的孩子,既然各有家室就不勉强了。

反正住在同一个村子,它们要相聚也方便。

“……何玲、周国兵曾经想跑路,后来被人追到她娘家大闹了一场只好又回来。周家能借的亲戚都借遍了,勉强借到一万。余岚陪她男朋友回国,云家大少出远差家里无人做主……”

所以何玲找不到人帮忙,只好卖房子还债,另觅东山再起的地方。

苏宅的书房里,苏杏和柏少君、婷玉三人围坐着剥烤粟子边吃边聊,聊的当然是目前最热门的新闻。

“卖哪栋?”苏杏颇好奇。

“三栋都卖,”柏少君说,“村里的房子没有生意,梅林村的店铺也完了,那死者家属的爷奶受不了刺激神智有点迷糊天天到她门口哭骂,不卖留着过年?”

婷玉和苏杏相视一笑,可不,中秋过了,元旦也快了,春节还远吗?

周家不仅要赔偿游客,还向养生馆、休闲居致歉,并且要赔偿安德他们的损失。好几个人哪!毕竟一直用他们的头像搞宣传这么久赚了不少。

虽然钱没了,但该赔还是得赔,所以要三栋一起卖掉。

由于山洪事件,周家在云岭村的房子无人问津,梅林村那个店铺被余文凤以50万买下。据说何玲开价80万的,没人理,死者家属久久等不到赔款吵着找她娘家同归于尽,只好卖了救急。

五十万一共赔了四十多万,剩下的几万能做什么?他们无颜留在梅林村,如今搬到城镇租房住,来回往村里跑费钱费精神还要打工赚钱。

何玲受不了气,只好让公爹厚着脸皮找白姨问问村里人,看谁能买下两栋楼房。

白姨见老周瘦成一把骨头,眼看冬天快到了,怕他来回跑发生意外。于心不忍,替他跑了一趟腿。休闲居不再需要房子,最后是养生馆花了65万全部买下。

至今,周家搬走了,云岭村里终于获得平静。

但外边的人对这件事说法不一,甚至有人认为是外来户联手逼走老村长一家把云岭村占为己有,手段比梅林村、下棠村的外来户更高明,更狠毒。

清者自清,云岭村民没把流言放在心上。

自从配送点正式启动,几乎全村的人都成了宅民,极少出去梅林村和下棠村,除了有些小年轻想出去游玩。

当然,不包括苏杏、婷玉,她们攒了太多事要做没时间玩……

第204回

养生馆,其实就是个别权贵联手打造的一个高级养老院,内部设施比普通养老院先进很多,卫生保健方面也是最好的。

入住的中老年人里有退休干部,有土豪一二代,年龄约莫在五六十岁左右。

年近七十的必须身体硬朗健康才能入住,云岭村环境好是好,但有天然灾害的隐患,所以养生馆不敢接收孱弱老人,老人的子孙也不放心长辈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养老。

若有不幸在村里逝世的老人,将送回城里进行火化埋葬。不能葬在村里,一是怕破坏村里的环境,二是村子不稳定,子孙们担心日后找不到祖先的葬身之地。

周家的两栋房居不是养生馆的,是其中一位董事委托该馆馆长帮忙买下。

周家那三合院的屋主是两名女大学生,依旧是开客栈,但不对外开放。只接受老板的亲朋戚友或者进村探望长辈的人们居住,不包吃,一日三餐自己解决,可向店主购买食材。

周家那栋普通民房被推平了,等过完年重新建造。

三合院里的家俱、日常用品皆是新的,过年之前两个女生已经入住。她们先去探访养生馆,向馆长及各领导班子道谢顺便探望老人。接着去休闲居,继而是各户村民。

同样的,她们也在苏家吃了闭门羹。门铃依然是个装饰,没人提过要把它修好。

“别敲了,她们可能不在家。”要么是装听不到。

“可屋里好像有灯光。”她们问。

“她们经常这样。”

路过的村民们纷纷说。

别说她们,接近过年时柏少君也曾来过几趟皆无人应门。云非雪、周子叶在外边流浪回来,趁过年前来探望一下老朋友却不得其门而入。

大家都说她俩在闭关苦练绝世武功,虽是说笑,是真是假不敢肯定,亭飞的存在令这个传说多了几分真实性。总之,苏宅宅主的风格从以前到现在一样,没变过……

其实,刚搬回来的时候家里是有人的。

那时候,苏杏和婷玉白天在家,晚上回唐朝视察密室工程的进展。密室建在一座深山的地底下,一边探索天然洞穴的内部构造,一边进行改造,比如多挖几个洞口迷惑外人,比如在各个出入口布置机关等。

初始机关布置比较简单,暗器是竹箭木弩仅对侵入者起恐吓作用。古代对铁矿、铁器进行管制,但在唐朝,铜铁的冶炼、铸造技术的精良程度几乎是历史之最。

在现代大量购买铁器不符合实际,先不提现代奸商的各种偷工减料,订购大批铜铁回来还要租一间仓库安放,然后呢?然后她和婷玉一块一块地搬,或者一根一根地扛回古代?

苏杏的异能不能暴露,在现代要靠自己低调行事。但在古代却有一群人在,麻风村的新村民陆续有来,人多力量大,总比她在现代孤身犯险来得安全。

所以,被治好麻风病的人们有经商才能的悄悄从另一个方向离开,换个身份隐入民间赚钱,每隔半年回来取一次解药。

这些需要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完成,急不来的。

原本一切顺利,苏杏和婷玉在现代流浪了两个多月,在这期间,在洞里工作的山民们出事了。

在地底深处陆续有人无故发病死亡,数人身体不适。人心惶惶之际,有人在工作之余失足滑下山坑砸个头破血流,当场身亡。

“……我们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姑娘,会不会是山神怪我们擅自动土,一怒之下惩罚我们?”山民们惶恐不安,对两人的归来翘首以盼希望能给他们拿个主意。

山神之说是否迷信,苏杏不敢断言,毕竟自己身上的事情够怪异的。

婷玉问明情况,连夜来到那些身体不适的村民家仔细看了一遍,最后神色凝重,“这是瘟疫,不是山神。”她冷静地问大家,“之前病死的人葬在哪儿?挖出来烧了……”

瘟疫的传染非同小可,在婷玉找出解决方法之前苏杏不敢回现代,怕传染给邻居们。小福它们会自己开门,如果狗粮猫粮没了,自己开门去柏少华家要吃的。

根据主人的习惯,它们每次出去都要留下两只在家看守院门。

至于小吉,院门、院墙拦不住它。

一开始,柏少华看见自己门口蹲着两只大狼狗时吓了一大跳,以为苏宅里的两位出事了,叫柏少君过去看看,结果被挡在院门外。

“怎么回事?她们到底在不在家?不会出事了吧?”

几人在苏宅门外不时往里边瞄,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应该不会吧?主人出事小福几个不吵翻天才怪。”人家的猫和狗比他们淡定多了。出来讨饭吃还晓得派人守门,除了不会说人话,它们什么都懂。

柏少君在门口尝试着给苏杏打电话,依旧是不在服务区。

“八成又出去没回来。”

如果在家里顶多没人接或者关机,不可能打不通。加上她们以前的作风,众人认为还是别擅闯的好,免得好心办坏事害得她们走火入魔(华人电影都这么说)。

不过,她们这一次离开得有些久……

在唐代,山民染的瘟疫是从麻风村带进来的,麻风村新进了一个病人,村民给他喂服婷玉之前留下来的药粉,可惜没效果。从那以后村里经常死人,众人都以为婷玉的药失效了。

乍然看见她出现在村口,他们活像见了救星一般。两人不仅去了麻风村,从病人口中得知村外同样瘟疫肆虐,无数医者不惜以身犯险进入重灾区试图施救,死了不少人。

所以,她们也出去了。

苏杏是怕婷玉又在唐代遭遇不测,必须跟着。而婷玉担心她身上的病菌未清,若回到现代病发岂不完蛋?所以两人一路上形影不离。

婷玉与医者们各施本事救人,苏杏和其他人们在后方煎药赠药。

一些体质弱的老人小孩受不住病毒入侵的苦,尽管喝了药,生命在渐渐消逝。临死前,他们向旁人唠叨起自己的平生,自己家乡的一点一滴,被苏杏牢牢记在脑海里。

直到过完春节,苏杏和婷玉才从瘟疫重灾区回到现代。

回来之前已泡了一个消毒杀菌的药浴,仰着脸,把头发全部泡在水里。在现代,她俩每人霸占一间浴室再一次从头洗到脚,好不容易才把那股药味冲淡些。

第205回

十几天没好好休息过,苏杏体力衰竭,婷玉脑力、体力过度,洗完澡身上舒服了,两人开始困成狗只想好好睡一大觉。

回来的时候正值白天,她们一出现在书房,外边的小福四只便开始叫嚷,把出门遛狗的柏少君引来猛敲门。

门开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出现眼前,柏少君又惊又喜。

“喂,你们到哪儿去了?春节都不回来……”蓦然发现对方面容瘦削,柏少君的话停了停,“你怎么了?”眼底乌黑一片精神憔悴,搞什么?走火入魔了?

“我想睡觉……”苏杏搭拉着眼皮快睁不开了。

不用说他也看得出来。

柏少君嘴角抽抽,关键是为嘛搞成这样?

“要不……我叫陆易来看看?亭飞呢?”她不是神医吗?

苏杏疲惫地摇摇头,“她睡了。不麻烦易哥,我们没事,只是好久没睡过觉,这几天有事没事别找我……”

送走少君,检查一遍猫狗是否健康。

当她看见自助喂食机没粮食了赶紧重新装满,一脸歉意地摸摸活蹦乱跳的几只,然后回房吹头发。精神不济,脑子不好使,吹着吹着她就这么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无暇多想,柏少君却一不小心想起以前听到的一个流言。

两位姑娘平时同出同归,今天同是那么累,再想想往日她俩形影不离的粘乎劲,呃……他抱着两只小狗回到自家二楼客厅,外边天寒地冻,室内温暖如春,众人正在喝酒聊天。

“怎么,出去遛狗回来愁眉苦脸的,”安德见他神情纠结,立马幸灾乐祸地猜测,“手机丢了?”

不理他的调侃,柏少君十分艰难地说出自己的疑问,“哎,你们说,苏苏和亭飞会不会是……Les?”会吗会吗?会是女同吗?

空气突然静止几秒,随即室内噗声齐喷……这个冬天是真的冷。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婷玉比苏杏起得早,拉开窗帘,窗外一片雪白。

下雪了,想必村子也封了。

搬回来后,由于要做的事情太多,貌似家里只剩一点白米,没有别的存粮,不知道休闲居开不开。婷玉思考片刻,没有吵醒苏杏,兀自穿上衣服披上厚厚的一件斗篷,领着小福小禄出门进山碰碰运气。

在休闲居点两个人的外卖还行,给小福它们加餐老贵了,得省着点。她去过深山的另一边,那边有狼群出没,或许还有其他收获也不一定,比如野兔什么的。

天地白茫茫,披着深蓝斗篷的女子走在雪地里非常的明显,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只大狼狗。

路过休闲居门口,叮咚一声,餐厅的玻璃门被推开。

“苏苏?”柏少君探出头来。

婷玉抬头望去。

“啊,是亭飞?你去哪儿?”

“打猎。”

柏少君出来拦住她,“别去了,等会儿肯定还下雪。今早我们在昌叔家打劫他一头狼和半只羊,正好给小福它们加菜,你现在去大家会担心你的安全。”

婷玉也不矫情,“那就多谢了,多少钱?”她已学会刷二维码付款,不必等苏杏起床。

“要外卖吗?要的话我一起算。”柏少君笑笑地打开门请她进来。

近墨者黑,亭飞的一些作派越来越像苏苏了。

进入店内,发现用餐区有好多熟悉的面孔,全部是村里的居民闲着无事过来喝杯茶或者来一杯咖啡,然后聚在一起闲聊。

早餐吃过了,此刻两位大厨闲着。

见婷玉进来,陆易笑问她,“亭飞,苏苏呢?她回来了吧?”

婷玉点点头,“还在家里睡觉。”

她向诸位乡亲行了礼,环顾四周,没发现一个人,“白姨呢?她回老家了?”貌似朱大叔夫妇也不在。

财叔笑道:“她跟老朱他们去养生馆唱曲,没空理大家。”

有人哈哈大笑,“之前咱们还指望她能跟那老顽固说说别在中午吚哦哦,结果她成了对方同伙,真是的……”

大家轻松谈笑,婷玉安静坐在一边充当听众。

一边与人吹牛,一边偷偷关注这边的安德已经心碎了一地。等婷玉提着外卖和羊骨头离开,安德整个人蔫了,无精打采地回到吧台给自己调了一杯酒喝。

柏少君见状也很无奈,“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当什么真?刚才又不直接问她。”

安德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怎么问?”直接问她是不是女同?万一不是他会死,以她的武力值干掉他不要太容易。就算不动武,凭她的态度能直接把他冻结在冬天里。

别了,他还是憋着吧。这事就他们几个说来笑笑,在外人面前闭口不谈。

只是越说越觉得两个女孩的关系似是而非,扑朔迷离。

安德叹了一口气,端起杯正要喝,门外又来了一个披斗篷的身影,不禁眼前一亮。当看清楚对方是谁,那明亮的眼神又黯了下来。

“嗨,大家早上好。”一名身穿简易冬汉服的女孩推门进来,“闲着无事我在家做了些零嘴,大家来尝尝吧。”

她巧笑倩兮,手里提着一个木质食盒。

此女叫严华华,今年25岁,身高一米六三左右。同样是一名古服爱好者,不过她的衣服款式比苏杏的简单多了,绝对的现代版不繁琐不复杂,让人看着顺眼,穿得舒心。

过年前搬进来的新居民……的朋友。

三合院的两位女屋主回家过年了,严华华据说是余岚的朋友。两位女屋主豪爽大方,一来就到处敦亲睦邻迅速结识梅林、下棠村的人,然后认识余岚和她。

得知她无处可去,两位女房东便请她来看店。因为她俩各有工作,回来也只能住些日子散散心,长住暂时不可能。

不是信赖严华华,她们是相信余岚的人品。

这姑娘和余岚一样能干,她还有一手绝活,会做华夏多个民族的特色家常菜与酱料。经常乐于分享,短短时间内已获得众人的欢心,包括云岭村的居民。

她今天带来的零食是那种层次很多,油多而不腻,香软而不沾的面食,老少皆宜。冬天闲着也是闲着,有得吃打发时间当然好。况且味道是真不错,众人夸赞不已。

“对了,少华呢?也让他尝尝。”

“他在录视频,”陆易说,“倒是苏家人回来了,你们几个不是想见她吗?现在去正好。”

严华华笑了下,“还是不了,等芳雁、雪青回来再说。”

搬进来之前,余家妹妹对这位苏苏评价不太好。而余岚也善意提醒她,在云岭村住尽量别跟那苏苏牵扯太多,否则以后麻烦不断。

能让姐妹俩忌惮的,想必不是好相处的人……

第206回

古代那边病疫刚退,婷玉不定时地过去看看,每次空手而去,满载而归,提了许多山货回来。还有一些农村的土特产,譬如药材、水果和香料之类的,这是病人亲属给她的酬劳。

她与诸位大夫居住的地方门口常被人悄悄摆满东西,有山货,也有新鲜的蔬菜瓜果,都是乡亲们的一番心意没法退。

婷玉也不想退,山货对她来说太重要了,与朝廷赏的金银财帛同样重要。苏杏自从回来以后,为了把自己脑子里的存货输入电脑,已经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她怕时间长了会忘记某些细节,抓紧时间把它们全部记录下来。

除了记得抽时间回古代接婷玉,给猫狗准备粮食外,她自己有没吃饭全然搞不清楚。别说煮饭和泡面,连外卖她都以为叫过了,记忆经常停留在上一顿饭的时间。

渐渐地,她之前熬瘦的脸庞变得更加尖细,简直惨不忍睹。

故而,婷玉不敢在古代停留太长时间,担心小伙伴哪天饿死在书房还搞不清楚状况。家有干货自己煮饭吃,为了尽量做得好吃一些,她特意问过当地乡亲们山货的做法。

没办法,一日三餐叫外卖太羞耻了。

婷玉自尊心强,以前她家境不错,家务活有下人们懂得做。后来家破人亡,她流浪江湖能保命就不错了,哪有心思计较厨艺好坏?只是来到这太平盛世,女性的自尊心才开始作祟。

对她来说,自古以来的女性除了针线活,还得家里家外一把手才算称职。

之前她对这个世道秀陌生,一直是苏杏打理三餐,如今轮到她当家天天叫外卖实在是脸红。突然老佩服好友脸皮厚的境界,在她面前,自尊心、尴尬啥的一切皆浮云。

婷玉叫了几天外卖就撑不下去了,自己用山货焖饭、煲粥,添点油盐大家吃得有滋有味。苏杏像在品尝大厨手艺似的对她称赞不已,但婷玉知道她是饿坏了,吃嘛嘛香。

山果菌类很多,腊肉鱼干也不少。

趁一天雪停了,婷玉整理整理然后给休闲居的人送去。她俩在休闲居住的时候,他们不收任何费用,让人心里过意不去。白姨家她也送了,尽管对方与苏苏不太合拍,终究是秦煌的母亲。

“你们可算回来了,之前上哪儿去了?”白姨见了她特别高兴,忙端出馓子、麻花卷等点心招待她。

“进山玩了几天,一不小心走过头去了对面一座小镇玩……”婷玉经常带小福它们深入山林打猎,对周围环境比苏杏还要熟悉,随便找个借口就忽悠了。

“难怪你们家老是找不到人,天寒地冻的,以后进山要小心别跑太远。”白姨叮嘱说,“对了亭飞,白姨想问问,你给我开的药膳谁吃都无所谓吧?有讲究吗?比如体质或者有别什么顾忌?”

“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少吃……”物极必反,小孩子吃补品弊多于利。

白姨今年没有回京城老家,云岭村的环境好,村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非常的热闹,而且村里有很多跟她一样儿女不在身边的同龄人。房子又是儿子特意给她建的。

当惯了过客的她忽然对这里产生一种家的踏实感,依赖感,不想跑来跑去。

人老了,身上总有些毛病,白姨问了婷玉很多关于老年病的保健知识。

婷玉耐心回答,出来时,天空下起绒毛般的碎雪。正要往家里赶,忽然听见河边传来一阵年轻男女的清脆笑声。她本不想理会,不知怎的脚步停了停,反而往那边去了。

“小薇你好蠢,看看华姐姐多厉害!钓两条了……”

一身鲜艳的余薇永远是人群中的焦点,她披着织锦斗篷,被一群同样穿得娇艳俏丽的女孩围着,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给这片冰天雪地增添了几分鲜活感。

队伍中也有男生,不过他们跑到冰层厚的地方溜起冰来,兴奋得大喊大叫。

众人之中,有一位是去年搬进云岭村的姑娘,好像姓严。

与其他人相比,她衣着素些,桃粉色的斗篷衬得她皮肤粉嫩迷人。她搬起一块石头砸穿河面上的薄冰层,然后扔下带饵料的鱼钩,就这样钓上了两三条鱼。

她的收获把姑娘们羡慕坏了,纷纷效仿,可惜耐性与技术不足一无所获。

尽管村路被封,年轻人喜欢冒险,趁雪停了结伴进村游玩。

严华华事先问过两位女房东,看在余岚的面子上,进村的各位可以在客栈留宿。周家的三合院有地窖存放蔬菜粮食,严华华的手艺不输于休闲居的帅哥们。

所以大家玩得乐不思蜀,忘乎所以,丝毫不察远处正有个人盯着他们看。

婷玉看了这些人一会儿,默默转身离开返回苏宅。

曾几何时,她和苏杏也曾拥有这种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日子。不料父母双亡,以为永远不会变的自在日子一下子到了头,成了担惊受怕到处流浪的人。

同样是穷人家,无父母照拂,那位严姑娘就颇得人心,因为一双巧手为她带来绝佳的好人缘,哪怕大雪封山也挡不住热情上门探访的朋友,热闹非凡。

自己也是,凭着一身医术在手无人敢小看她。

反而苏苏……

婷玉回到家里,解下斗篷挂好,上了二楼,在经过书房时停了停。屋里开了暖气,苏杏仅仅穿着一件素雅的连衣长裙,手工绣的圆领露出雪白细腻的颈脖,深深的锁骨若隐若现。

由于经常梳着发髻,松软微卷的乌黑秀发柔柔地散落在胸前,美丽性感,气质优雅大方。右边电脑,左边的桌面摆着一本厚厚的资料书,她眼神专注正在查阅什么。

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这是她在书架上的书里看到的一首诗词,用来形容此刻的好友再合适不过了。由于双重记忆,她熟知华夏五千年的历史、野史却只能自断前程躲在这穷山僻壤,把她知道的危机换成另一种方式告知世人。

身边再也没有为她遮风挡雨的父母师长,有的只是外人对她的各种恶意、猜忌和排斥。异能灵能近乎鸡肋的存在,既不能显于人前,实际用处不大还要小心提防被外人知晓。

夜深人静时,藏在内心深处的委屈和无助可想而知……正想着,突然书房里的手机铃响了。

第207回

“喂,哦,是你呀,怎么滴?主编又要跟我谈话啊?”苏杏头痛地挠挠头,“我跟你讲,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哦,她不想和我说话?那就好,哈哈哈……”

门边的婷玉:“……”

难以想象这种人会在午夜委屈与空虚,她可能低估了对方的情商,人家或许根本没把委屈的过往放在心上。

“……我工资涨了也没办法请你吃饭啊!你想怎样?想要今年不同角度的冬天雪景照?急吗?不急的话等我哪天有空再说……”书房里的姑娘与友人轻松畅谈。

婷玉神色微舒,其实她的朋友也不少,少来往而已……

婷玉离开了,书房里仍在继续通话中。

“……加个空间?”苏杏蹙起眉头,“别逗了,空间那种宝贝凤毛麟角。和我现在想要钱一样比登天还难,咱实际点行不?”

小辣椒编辑:“要什么实际?你的女主死了好几个平时没看评论吗?被骂成狗了还不知道反省。虽然行情还行,最后一个女主你死也要给她死一个空间出来!就当还读者一个心愿。做人别那么固执,会没朋友的我跟你讲。”

对方吸取教训,不等她反驳便挂了电话。

苏杏看着手机久久不语,要什么空间?在记忆中,她没有空间差点活到九十九岁。反而有一个空间系女异能者,在三大异能中队的争抢之下死得很惨。

总之,三分实力七分运气真的很重要。不过,能有个空间确实方便很多,起码可以用来装物资。

刚才的对话唤起苏杏对空间的一丝丝期盼。

她脑海中那幅古画设定地点在汉朝,哪怕没有实质的汉画她照样能回到汉朝。但唐朝与其他朝不行……不是不行,是不知道行不行,她现在一点资料都没有。

不敢擅自尝试,怕万一原画被毁又要买新的,新的还是原来那条去唐代的路吗?

这个问题值得考究。

还有一个关于空间的——

苏杏在书桌后边呆坐片刻,取过自己的水杯左右看了看。用小刀子在杯身的标志上弄个记号,然后在纸质记事本上把它画出来。

空间空间,一个能装东西只属于她一人的秘密空间。

她能通过画,进入画中那个真实的世界。那么,她画一个水杯,能否多复制出一模一样的水杯?能否把水杯固定放在记事本里?哪怕这本没了,她重新画一本就回来了。

如果可以就好了。

心里盘算着,心情激动得马上就想尝试一下。

把水杯画出来后,再加一个框边,顶部中间一行用小篆写着:苏的空间柜。如果她的想法能成为现实,用这个名称方便自己的灵能进行识别不会进错别人的保险柜。

而且,以后记事本成了她的空间,里边装的物资随要随拿。被人捡了抢了也不怕,反正他们用不着,而她只要重新画一本就可以了。

那她就等于有三种异能……

拉上窗帘,一切准备就绪。

苏杏心中略微紧张,右手自由伸展一下五指,缓缓伸向那幅画。但听轻轻的一啪,触感告诉她碰到纸了……试验失败。

她并不气馁,又画了一张空间柜,然后在柜里画一个小茶杯。做好标记,她把现实中的小茶杯啪地砸碎了,然后扫进垃圾桶里。

楼下的婷玉闻声上来,见她无恙便惊讶地问:“怎么了?”同时注意到窗帘被拉上,心中疑惑更深。

苏杏把计划告诉她。

婷玉听罢,神色犹豫地动了动嘴,最后只说了句,“你先试试。”

苏杏这回聚精会神地盯着画中的小茶杯,心里不断默念:行的行的,一定行的……伸手过去摸了摸,纸还是纸,完全摸不到杯子的冰凉触感,她不禁一阵失望。

“许愿图如今的功能只有穿越,你没有我巫族的血脉与能力,想利用它凭空取物当然不可能。”婷玉安慰她一番,“好了,得之我幸,我们已经很幸运了。”要知足。

苏杏脸上掩不住的失落,“能有个空间更加幸运。”

可以装东西多方便,吃的喝的用的,想要的时候只要伸手进包包里取就可以了。不似现在,整个人进去有什么用?动作太大,被两边居民发现生命一样有危险。

唉,而且脑中的许愿画只能去一个朝代,成了思乡图……诶?对了。

“婷玉,我能把这些画通通融进里边吗?”苏杏指指自己的脑袋,“危急时刻只能去你家乡不安全。”

两人还上了朝廷通辑黑名单,不敢去。

婷玉看着她一脸无奈,还是那句话,苏杏只是一个外人,一个同月同日同时辰生的外人。要不然,许愿图与她融合后不会只剩一个穿越功能。

一看婷玉的脸色就知道又不行。

苏杏不由得撇了撇嘴,鸡肋,还是鸡肋……

好不容易把脑海中的亡者记录抄在游记里,苏杏终于抽时间出来打算拍雪景,穿得一身厚实,刚走出屋门便看见婷玉拿着一把铲子准备出去。

“你去哪儿?”

“铲雪,整条村路都要清干净。”不然寸步难行。

苏杏一愣,哦,去年的时候她没参与,这回必须参加。

“家里还有铲子吗?我也去。”

“没了,你去少君家领一把扫把再去。”家中的扫把不顶用,要用大把够坚实的。

苏杏领命而去,院门开着,小吉躲屋里取暖,四只汪趴在屋门口盯着庭院。她们要清扫的是自己这边的村路,开着门也无妨,周家那边的有养生馆等人负责。

在路口,她看见休闲居的人早去村口最前方了,其余村民在清扫村里的小路,留下柏少华看店……哦,还有一个陌生的姑娘,她模样长得很周正,清秀俏丽的。

一身宽松的简便汉服看起来十分厚实暖和,款式很简单,也很接地气。

苏杏在外边看了两眼,心里怪怪的。柏少华依旧站在铁板前的老地方,气质清贵略显冷淡,但他对面坐着的人不是她,依稀,仿佛,有一种她已被取代的微妙情愫掠过心底。

哈哈,这肯定是错觉,有这种错觉很正常。

所以说,和外人的一些关系不能形成习惯,否则对方有了新朋友自己会难过。不仅是柏少华,哪怕今天是婷玉有了新闺蜜,她心里也肯定不是滋味。

这时,依旧是柏少华先察觉门口有人。见是她,他依旧向她招招手。

唉,在他眼里她估计和小福一样吧?

第208回

苏杏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像以往那样推门进去。

不等他开口,她对那位陌生的姑娘点点头以示招呼,然后抢先说:“少华,我来借扫把。”

柏少华一愣,指指门边,“哦,在那里自己拿,吃饭了吗?”

“吃过了,谢谢。”苏杏回答说,随手从门边的新扫把中拿了一把,然后回头向两人挥挥手,直接推门离开。

柏少华略讶,看着她拖着扫把小心跑向村口的小路,脑海里不由得掠过一道熟悉的风景。当时他在朋友飞机上俯览,她在乡间小道拖着一把锄头走进浓密的林荫里。

我踏月而来,只因你在此山中。

与初见时相比她瘦了很多,身上衣物厚看不出来胖瘦,但尖细的下巴道明一切。之前的她脸颊有点肉感比现在俏皮可爱多了,这段时间她在家里做什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

莫非是减肥?

“咦?她是谁呀?好像没见过。”

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沉思良久,人都没影儿了还在看,尽管心中有数,严华华一时没忍住问出口来。

柏少华回头瞅她一眼,抿唇浅笑,“你应该听说过她,住在我们隔壁的苏苏。”这姑娘在云岭住了一阵子,村里就几个年轻人用得着问?猜都猜出来了。

知道女人心眼小,但他以为只有思想浅薄的女人才会事事与人计较,没想到……苏苏就像一块照妖镜,只要离她近些,很少女人能控制自己内心阴暗肤浅的一面。

眼前这位也是,简单一句问话暴露她的真实内心。作为余家姐妹的朋友,受人影响在所难免。但作为一个真正秀外慧中的女人,必定智商在线不会偏听偏信。

可惜……

店内气氛微妙,严华华神色如常,心中暗悔。

只怪余家姐妹的一番话让她产生心理阴影,在面对苏苏本人时下意识地提高警惕,情绪紧张,导致应对失措。

恨不得咬掉舌头,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哦,原来是她,真的很漂亮呢,难怪大家称她为云岭之花。”果然是个麻烦,年龄虽小但影响力强,一来就把店里的气氛破坏了。

哪怕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打了一声招呼。

柏少华笑笑,转了话题,“你上次做的那个竹筒饭很简单,就是那个火烧鱼……不如哪天让大家见识见识?”华夏的名菜他会做,但各族菜肴各有特色,总有一些是他不懂的,因此很感兴趣。

“好啊。”严华华应得十分爽快,“我还知道用昆虫做风味小吃,怎样,有没兴趣学?”

昆虫?柏少华眼神略惊,“蝉和蜘蛛那些?”土生土长的同胞果然什么都敢吃,这一点他挺佩服她。要知道,有些小动物连男人见了都害怕,她一个女人却把它们做成菜肴,胆子够肥的。

“不止,还有竹虫、蚂蚁蛋等等,生吃熟食看自己喜欢。但很多人不敢吃,尤其你们外国人特别排斥。”

“个别吧,”柏少华挑眉,浅笑,自我调侃道,“多学几样备着,或许哪天在山里迷路正好用得上。”满山都是吃的,过得比外边更滋润。

“哈哈……”严华华乐得哈哈大笑,“有道理。”

两人年龄相当,轻松畅谈,刚才被破坏的气氛逐渐恢复过来。

严华华看看外边忙得热火朝天的村民,又看看自己肿胀的手,不禁轻叹。今早过来借扫把时被玩闹的余薇等人在门口撞倒扭伤手,陆易说过几天就好,但不能干重活。

扫雪就更不行了。

朋友们让她留在店歇着,等中午在餐厅吃过饭再回去,免得她独自在家乱动出意外。休闲居的人她识全了,热情得很,一杯柠檬水、一碟开心果和鱿鱼丝给她解闷。

还可以去中庭的电脑区玩游戏啥的消磨时间,但她更喜欢与人说话,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

“大家好像忙得很开心。”她撑腮看着外边,略有几分失意。

“等你手好了也可以去,今年轮不到可以等明年。”柏少华一直在电脑里翻看其他店的最新情况,一边聊道,“他们爱玩,不在乎几个人帮忙。”认真起来几下就搞定了。

见他云淡风轻,完全忘却刚才的异样,严华华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望出窗外,远远看见刚才来借扫把的女孩正与大家一起卖力干活。呼,看来这个苏苏在云岭村是说不得的人。

像是一个禁忌话题,以后见了她得躲远点,以免说错话让大家不开心。

……

清扫村路工程一直进行中,人多热闹,苏杏和婷玉的中午饭在自己家吃。煮饭加肉沫拌给小福小吉它们吃,再煮个面条,打个鸡蛋扔只蕃茄再削些肉沫进锅里算是两人的午餐。

“你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两人端了面条在客厅吃,苏杏满身的低气压大大影响婷玉的食欲,她转念一想,“今早在店里遇到谁了?还是听见姓余的跟人编排你?”

那余家二姑娘不知抽了哪根筯,居然纡尊降贵地帮忙扫雪,出乎人们意料之外。但她一直在柏少君附近听他与别人说话,好像没出幺蛾子。

婷玉问着,脑子里不断回放今早的情形,试试能否从中找出一丝端倪。

苏杏被问得莫名其妙,“没有啊!我怎么了?”

没有?

婷玉斜睨着她,见对方的确一头雾水,良久方问:“你把今早见到的一切说说。”心情不好总有原因,虽然弄不到空间,她今早出门还是蛮正常的。

“没有,你想太多了。”苏杏好笑地看着她说,“我在发愁明天能不能出去拍照,还有,拍成什么样的才算美?唉,以前是随手拍,现在人家要用来启发灵感,我得拍漂亮些……”

问题是,怎样才算漂亮?人家大漫画家说要给男女主人公画一幅美仑美奂、温馨浪漫的背景。是随心所欲好呢?还是刻意寻找美的景致?

唉,有点头疼。

不过她很好奇,漫画能画出什么样的美仑美奂?等对方画好了一定要给她瞧瞧。

编,继续编。

婷玉懒得搭理她的欲盖弥彰,神情淡淡一声不吭地吃着面条。

苏杏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索性坦白,把今早的所见所闻和所思说了一遍,最后总结一句:“……被取代的感觉很不爽。”

“你喜欢他?”

婷玉的话仿佛戳中她的心脏停顿了好几秒。

静默半晌,苏杏才说:“我认为这是依赖症作祟。”

在情感上被人取代的滋味她承受过,心脏被撕裂,整个人痛不欲生……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第209回

“既然这样,你以后尽量少去休闲居,免得影响别人的感情。”婷玉淡然地说,“你终究是个女孩子,与他们过于亲近容易让别的女孩误会,若是耽误他们的终身大事你能安心?反正少君有事会上门,用不着你过去。”

也是哦,苏杏嗯了声。

虽然心中有些不甘,无妨,被好闺蜜与丈夫背叛的痛苦她都熬过去了,这点淡淡的忧伤算什么?文青的无病呻.吟罢了。

吃过饭回房睡一觉就没事了。

想罢,苏杏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她不说话,婷玉遵守着食不言的古训默默地吃着。然后默默地看着某人吃完,洗碗,故作轻快地向她打了声招呼上楼。

婷玉没谈过恋爱,不晓得一个人陷入情网时的表现如何。她只知道,苏杏看见柏少君与余薇等人一起时完全没反应,看见女孩搭讪陆易、安德时皆一视同仁。

那么问题来了,为嘛单单是看见柏少华与女生聊天她心里就不爽了呢?

当然,这些问题她会憋着不提。

作为华族唯一的一位千岁老祖宗,有责任替小辈的终身大事过过眼,把把关。在她心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已经过时了,苏杏给她科普过古今的差距。

但情感一事必须由男人先主动跨出第一步,女人主动将来必为对方家人轻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有些女孩主动求得良人相伴一生,那是运气好,概率稀少。

她不能冒险把好友推进情感地狱,一切随缘吧。

……

忙碌了一天,终于把村路清扫干净。

第二天,苏杏凌晨五点多就起来了,煮了一大锅粥和一大锅饭,这是人和动物一天的早午饭,晚饭等回来再考虑。

她今天要出去拍雪景,离开村边进入深山,沿途的美景妙不可言。

有诗云,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漫山的雪白,气势磅礴,让人惊叹树木兀立雪中那旺盛而顽强的生命力。山岭陡峭,回身寻着自己家的方向,几栋各有特色的屋宇均被铺上一层雪白。

远远看见屋宇周边的路一片沉寂,天苍苍,雪茫茫,到处一片空荡荡,一种天地空旷极度孤寂的美感强烈冲击着观景人的心灵。

不过,她虽然是女的也有蛋疼的时候。

太阳初升,洁白柔软的雪层铺满整个山谷,山间的树林有的挂满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有的堆起厚厚的雪球,阳光一照晃出五光十色甭提有多迷人。

苏杏蹲在山石边拿着相机左对右对,在冻结的河面与山边铺满雪层的松树之间找一个焦点,一个让她满意的角度。

这一带的雪景很美,可她拍不出心中想要表达的,不甘心。

累了,索性席地而坐倚着一块大石头,怕雪盲所以戴上墨镜歇会儿。可以想象,一个身穿古衣裳韵雅无双的姑娘却戴着一副现代墨镜,那种滑稽样旁人见了铁定忍不住,在不远处噗哧地笑了出来。

“谁在那儿?”苏杏如受惊的兔子,忙起身四周张望。

“我,是我,别紧张。”一身防寒服装备齐全的男人提着摄影包,手里抱着一部相机走了过来。

是安德,笑得嘴都咧开了。

要不是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太过熟悉,苏杏差点认不出来。

“你也在这儿拍照?”她问。

安德放下包和三脚架,看她一眼,仍然忍不住笑意道:“你能来我不能来?”

苏杏瞥他一眼,伸出手来,“爱来不来,但不能偷拍我,拿来。”

“嘿,这不能怪我,是你自己闯入我的镜头我也没办法。”古韵美人啊!华夏美女最让人心动,那一刻的她犹如意外闯入镜头的雪山女妖,清灵绝艳,且与天地一色完美地融合。

如此奇异的一幕,他必须拍下来给大家开开眼界。当然,拍完了他会先跟她说,按照女人爱美的天性肯定舍不得删除。若在之前说,她的表情动作就不自然了。

“现在拿来不就有办法了吗?”苏杏的手固执地摆在他面前。

“咳哼,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舍不得啊!他舍不得删,“我拍照的技术绝对一流,去年你也见识过,意境不错吧?你舍得删?”为保住自己的杰作,不惜翻旧帐。

唉,要不是她贸然戴上一副墨镜把他笑翻,他决不可能暴露踪迹,扼腕中~。

无可否认,去年的初春踏青图确实拍得好,被他制成相集各人一本收藏,但不用于刊登。问题是安德想要刊登,去年的被少君那小子拿去她面前献宝,结果被没收刊登无望,只能私藏给自己人欣赏,憋死人了。

心血不与世人分享简直不能忍。

但苏杏对这个很坚持,“不行,你们老外最麻烦了,看到好看的非要挖根究底,万一被人找上门怎么办?三村美人那么多干嘛老拍我?我已经够烦了,坚决反对任何刊登途径!”

最后一句严肃得如同革命队伍里的老政委发布命令,斩钉截铁,杜绝一切招惹麻烦的可能。

嚯,说她胖她还喘上了。

“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吧啦吧啦一顿劝。

安德使出浑身解数,好说歹说才获得一张背影照面世的机会,代价除了给她做一本相集,还要把她戴墨镜之前纠结的问题解决掉。

“没问题,看我的。”安德摩拳擦掌,立马来到她描述的位置寻找镜头。

不得不说,安德抓镜头的感觉比她好很多。让他再用手机拍一次,然后一张天山雪景般的美照刚上传,小辣椒的疯狂呼叫就到了,拼命说要用它当新书的封面,当友情赞助无酬劳。

嗤,苏杏一脸不屑,这个小气鬼,枉她用心拍了那么多……

“呃,苏苏……”收拾工具准备下山时,安德忽然唤了她一声。

苏杏闻声望来,“干嘛?”

“有个问题想问你,”收拾好了,把包背上,“朋友一场,你要老实回答。”

“你说。”好严重的样子。

“你……跟亭飞是爱人?”

苏杏瞠目结舌:“……啊?”

紧盯着她的表情,安德心情忐忑像坐过山车一样。

“嗱,别骗我,不管出于什么心态都别骗我。虽然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问,但你俩关系太密切,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

他想问亭飞,但她不给他机会。

“是?不是?”安德很固执。

苏杏:“……”

看着一脸紧张的安德,她心情矛盾。想顺水推舟说是断了他的念想,可万一他俩有缘呢?男人心底有根刺的话对婷玉很不利。

“……不是。”唉。

“噢耶丝!”安德蹦了起来,他就知道。

而苏杏话音刚落就被人抱了一下,“谢谢!”对方的激动之情让她颇意外,既庆幸自己没撒谎又替他惋惜。

“你没机会的,高兴个屁……”不得不泼他冷水。

“唷嗬——”

这里的地势形不成雪崩,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尽情欢呼雀跃,声音在山间回响,村里大老远都听得见……

第210回

苏杏回到自家院子,发现婷玉正给菜园子翻土。

“又种药草?”

婷玉望她一眼,“你想种菜?”

不想,苏杏摇摇头,婷玉眼尖,瞥见她脑后的发髻插着一支白润的玉簪有些晃眼,不禁目光微闪。

“你的玉竹簪不是拿去换茶叶了吗?又买回来了?”

嗯?苏杏闻言怔了下,随手拿下簪子,在手里转动几下看了看,“少华送的,说是茶叶的酬劳。”

“哦,真可惜……”旁观者清,婷玉无视她话里的失落,转个话题,“对了,刚才少君过来找你,说大家相约明天去梅林村赏冬梅,七点钟到休闲居集合。”

苏杏把簪子插回头发,转身往屋里走,“我不去,你们去吧。”

婷玉说得没错,她最好离他们远点免得被人误会。簪子收起来以后不戴了,省得被人问起不好回答。

世上美女如云,他们早晚能找到心仪之人。

解开斗篷在门口抖了几下,回到客厅把它挂在门边的实木落地衣架上。这个衣架不是她以前网购的简便型,而是柏少华别出心裁亲手做的,一边枝杆横向延伸,像伸出来的一截树枝。

它可以挂好几件外套,固定在墙边的不怕歪,另一边的短枝挂帽子,既美观又实用。

唉,有钱人闲的,上网买一个不就好了吗?又不是自己用,何必对租客这么好?吐槽房东,顺便吐槽一下自己,人家对租客好就等于对她好,有什么可叽歪的?

吃别人的用别人的,还要埋汰别人多事,她这叫犯贱。

“你不去我也不去,记得给少君回个话。”婷玉叮嘱她。

“哦。”苏杏应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站在门口边喝边看婷玉忙活,“村里的梅树少是少了点,从山上往村里看感觉挺美挺特别的。”

婷玉不像她那么诗情画意,头也不抬问:“今早谁在山上鬼喊鬼叫?不怕山崩啊?”

苏杏噗,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

“是安德,他以为咱俩是一对……”把今早的事情说了一遍,“本想让他死了这条心,最后还是没说。”

“所以呀,同是女人都被人说了,何况你和少君他们男女有别,太过亲近被外人说三道四可怨不得谁。”婷玉趁机教训她,对于被人误会反而不怎么在意。

人,不管生死都会有人说,气不来。

倒也是,苏杏浅浅地笑了,默默喝着水。

当天晚上,她给少君打电话表示明天自己两人一个要工作,一个要种草,没时间玩。

柏少君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不强求。

“不去?真可惜。”安德略失望。

少了美人风姿,再美丽的风景也显得十分单调。

陆易扯扯嘴角,“可能不想跟人起冲突,毕竟去年赏荷时闹了一场。”

“少华呢?少华去不去?”柏少君问一旁正在调.教小狗崽的柏少华。

柏少华眉眼不动,微笑道:“不去。”

“为什么?”

去赏花又不是赏苏苏,怎么通通都不去了?

“年年一样有什么好看的?我们村的风景胜过外边几十倍。”去年尝个鲜得了,柏少华漫不经心道。年年栽种新树,过不了几年,云岭将成为三村中最美最接近自然的一个村子。

既然大家都不去,柏少君自然也不去了,给村民们打了电话各玩各的,反正大家都有车。养生馆那边约了一辆大巴进村,送馆内的老人们出去赏花散心。

梅林村、下棠村那边收到风声,各店铺各单位都做好接待游客的准备。

哪怕云岭村的游客住得近,但村路不好走。一群人出来玩会中途回家吃午饭吗?多扫兴,必然要在外边的餐馆消费。这是一笔大买卖,把当地民众乐得凌晨就开始忙碌起来。

冬梅迎雪吐艳,凌寒飘香。

第二天早上,衣着娇俏的余薇候在凉亭里坐立不安,翘首以待。

余岚见状,心一沉。

“小薇。”

久久不见某个熟悉的人影出现,耳边又响起姐姐催命符似的叮嘱,余薇懊恼地回头。

“姐,你别烦了行不行?我昨晚不是保证过了吗?”保证不闹事,保证把姓苏的当透明,保证今天哪怕踩了狗.屎也要当没事发生,从昨晚唠叨到现在,烦不烦。

旁边一个秀气的少年左看右看,“大姐,二姐,你们在说什么?”

小妹任性不听劝,余岚冲着小弟微微一笑,“没什么,今天人多你可别乱跑。”

“哦。”

唉,还是小弟省心。

可惜,大巴来了,多辆私家车也来了,游客通通下来开始游园,唯独不见那让人又爱又恨的高挑身影。

说过要放下,却又念念不忘,这种矛盾心情让余薇相当气闷。

有熟悉的小伙伴去问云岭村的居民,对方是这么回答的:“少君?哦,他们说去年已经看过,今年不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余岚如释重负。

余薇黯然神伤,兴致顿失,气馁地带上小伙伴们回家看家庭影院解闷。

……

全民出去赏花,苏杏趴在书房窗口看着一辆又一辆车驶出村外,特别羡慕。她打算等天气暖和了就去考驾照,正好避开假期,住在山里始终要一辆车才行。

婷玉在院里种下药草,苏杏到门外的菜地里看了看,翻了翻。地面的薯藤焦了,地里埋的小蕃薯看似有一点生机,于是不管了,放任自生自灭。

等春天来了,等确定地里的薯藤没救了她再向村民们讨些菜种,不必急在一时。

和休闲居拉远距离,不是断绝关系。

有一些新鲜蔬菜和肉类必须在休闲居买,否则要去梅林村的菜市场。部分村民们种菜除了够自己吃,其余的给休闲居和养生馆包了,作为村里唯一一户无法自足的人口只能从店里预订采购。

私下里找朱叔财婶他们购买,人家不要钱,而苏杏、婷玉不想欠人情。

所以,这是她们和休闲居唯一的联系。

想喝羊奶可以直接去羊场找昌叔,那位老爷子性情孤僻,不管谁来都要自己去挤奶。给不给钱他不管,给的话扔在羊圈旁一个高高的木槽里,多少不限。

羊场越来越大,老爷子每天一早把羊赶进山的另一边,傍晚四五点回来。

村里人多了,大家提前一两个小时去排队保证有收获。

今天工作有些不顺手,苏杏手里挽着一个竹篮去羊场,篮里有三个小瓷瓶用来装羊奶。提篮方便,要她抱着一个装满羊奶的大瓷瓶太累太重了,现在的她做不到。

第211回

她今天去的有点晚不一定有收获,没关系,她主要是散步。

杏独自走在乡间小路,脑子里构思着小故事片段,迎着夕阳的余晖脚步轻快。

这时,迎面过来一位衣着朴素的年轻姑娘,她怀里抱着一个大的老瓷坛,够好几个人喝的分量她却抱得轻松自如。

苏杏惊叹对方的力气,又觉得对方似曾相识。

再定眼一看,哦,这不是那天在休闲居看见的严姑娘吗?婷玉给苏杏大概描述过。由于自己极少出门从未与对方正经认识,贸然开口打招呼有点自来熟。

正当苏杏犹豫要不要主动开口,对方已经看见她了。

不必考虑,两人相互嫣然一笑默默地错身离开,严姑娘生怕撞到她似的在大老远就错开了。

被人嫌弃似的,苏杏不明所以但继续赶路,忽听身后咣啷。她回头一看,发现严姑娘摔坐在小斜坡上表情痛苦地抱着一只手猛搓。怀里那个老瓷坛摔烂了,乳白的羊奶洒了一地。

“没事吧?”苏杏过去扶她起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对方那只貌似受伤的手,“手伤了?易哥懂医去给他看看?”陆易有行医资格,婷玉没有,只能劳烦他。

一把年纪还摔跤,严华华站稳后腾出一手拍打身上的灰尘,神情略尴尬,“不用不用,不小心脚滑了,我没事。”手是旧伤,有点疼但不严重,而且她家里有药没用完。

“要不我送你回去?”

严华华哪里敢?忙不迭地推辞,“真的不用,我脚没事,不信你看。”在旁边走动几步,踢了两下,“坛子重我手酸而已,不碍事,你忙你的,我收拾收拾就走。”直冲她挥手。

顾及别人的自尊心,又不想重蹈覆辙落得那次强硬扶白姨的下场。

“那我走了。”苏杏无意勉强她。

见她果真离开,背影洒脱完全没有回头瞄一眼的打算,严华华有些哭笑不得,这人听不懂客套话。虽然她真的不想让对方送,可是正常人好歹做做脸面功夫,哪像她……

难怪余岚说她是单细胞动物。

严华华无奈地蹲下身单手拾捡草丛里的瓷坛碎片,集中在一个大的瓷片里捧回去扔垃圾桶里。

可惜了这些羊奶,够她们一群人早晚喝一杯的量,浪费了。

严华华一身狼狈地回到三合院,引起围在庭园聊天的男女青年大惊失色一阵忙乱。

有人给她端水,有人给她拿药,有人关心询问出了什么事。

“你碰见姓苏的?”余薇本来坐在一边磨指甲,听罢眼前一亮,“是不是她撞了你?因为妒忌你跟陆哥少君他们熟悉?”

“啊?不会吧?那女的这么小气?”其他小伙伴不等严华华回答,纷纷开始替她抱不平。

“这也难怪,之前她可是云岭村人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如今华姐姐得到大家的欢心她肯定心理不平衡。”有些人知道余薇与姓苏的恩怨,立马机灵地顺着话头说下去。

有些事做习惯了,渐渐就成了本能反应。

严华华一听,忙解释,“不是那样的,她没碰到我,是我自己摔的……”

“哎呀,华姐,你别替她解释。有些人最喜欢人前一套背后又一套,我们不是小孩子,懂的。”

“是呀,你没领教过才觉得她无辜,小薇吃了她不少排头呢。华姐,你以后住在这里又跟那些帅哥比较熟悉,以后小心点儿。”

“哼,她越来越过分了连华姐都敢算计。不过男人真是贱,眼里只有一张臭皮囊活该被人玩得团团转。”

“就是,只有女人知道谁是真正的贱货。”

“真的不是她,是我自己摔的,你们别这样说破坏别人名声……”

“她还要什么名声,早臭大街了……”

“够了!”严华华见她们越说越不像话,猛然厉声喝道,“说多少次了,是我自己摔的没人碰没人撞我!都给我闭嘴!”

毕竟年长几岁,见一众小年轻被她吓得花容失色,集体噤声,严华华只好放缓语气,“你们不小了,造谣要负法律责任的。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以后别这么说了啊!”

“好了好了,华姐,我们错了,你别生气。”余薇率先道歉,笑意真诚明显。

“是呀是呀……”

严华华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今晚做什么宵夜。”

“好。”

余薇看着她出去厨房,眉眼间全是笑意,赞道:“华姐人真好,以德报怨,人美心善将来一定有好报。”

众人一听,心思又活跃起来。

“哎,要不要帮华姐出气?”

“别乱来,你忘了人家大把后台,说不定还有更牛叉的没冒泡。坏人早晚有报应,等休闲居的帅哥们发现她的真面目自然会收拾她。”

“嘻嘻,到时候肯定很热闹……”

气氛带起来了,余薇和自己那位心有灵犀的小伙伴相视而笑。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当事人出面澄清又如何?舆论的力量连政府部门都要忌讳几分,何况一个小贱人。

原以为从此不必再看见她,没想到她居然搬回来了。可惜今年请不到洋同学回村,否则……姓苏的,咱们走着瞧,花无百日红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

这一切,苏杏一无所知。

等她来到羊场时,天已经黑了,羊群早已回到圈里头歇息,孤伶伶的一栋小木屋里亮着灯。

“昌叔,昌叔?”

苏杏站在门口轻唤,来过好几次了,她与老爷子几乎没说过话,不算熟悉不敢进别人的屋。

吱丫一声,那扇简陋的木门开了,一根熟悉的拐杖率先伸出门口,哎哟妈!害得苏杏猛然间心跳加速,连退几步。

不、不会吧?!这么巧?

正在思疑间,一个身材高大的熟悉身影微微弯着腰,姿态闲雅地从屋里出来。深棕的头色,眸若星辰,在微暗的天色中冷辉熠熠,削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线。

他神情淡漠,身上清冷冷的禁欲气息让人心生敬畏,有心接近又不敢生起亵渎的心思,心理落差之大令人矛盾至极。

“少华?原来你也在呀?”

哈哈,她努力维持态度平静,心脏仿佛被一群大象奔腾滚过咚咚咚地狂擂。天气虽冷,但心里暗暗擦把汗,那啥,她以后要天不怕地不怕,否则怕啥来啥总之早晚会来的。

还好他的心情每天都一样,先是态度冷冷的。如果她保持距离,那么房东与租客的纯洁关系就有希望了,至于好朋友啥的……唉,浮云吧!咱不强求。

第212回

柏少华的日常生活十分轻闲,但衣着细腻考究,严谨规整。修身的大衣呢料质地,厚质羊毛领带出一种平稳厚重的感觉,每一个细节做工精细,无不体现出他大方得体的品位。

无论何时,他身姿挺直,永远像白杨一样巍然屹立,且在人前隐隐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这是与生俱来的,后天养成的是傲慢无礼。

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散发出来的自信与贵族气度令人着迷难忘,他面无表情时,自带一种高阶精英藐视底层**的冷酷,这让触觉敏锐的人们对他退避三舍。

为女士拉开车门这么有风度的事他是不屑做的,虽然他看起来像个绅士。

老外的傲慢姿态,未来的苏杏在国外见识过,面对那种人她要么无视,要么用自己的才能与气势辗压他,但没放在心上。

遇到这种与生俱来的孤傲人物机率不大,通常是同事朋友向她诉苦时说的。她不太留意这方面的情况,自己留学的目的是学习他人优点,因此不大在意别人的缺点,转过身就忘了。

若是以前遇到这种人,苏杏必然不去招惹他。

但现在两人关系很熟,她对他的性格转变套路十分了解,因此感触不大,应对自然。

“昌叔在吗?我来买些羊奶回去。”

骤然相遇,柏少华见她重新向自己竖起防备的盾牌,下意识地缓和神色,目光淡淡地往她篮子里掠过一眼,不答反问:

“你路上没碰到严华华?”

苏杏一愣,“碰到了。”又怎样?

“她没跟你说什么?”

他不疾不徐地走下门口的三级石阶,动作温文尔雅。

苏杏皱了皱眉头,“没有啊!她应该跟我说什么吗?”两人吵架了?最讨厌别人家的男朋友以命令式的口吻向她打探什么,有本事自己问去,“昌叔不在?”

她和他保持距离绕到门口一步远,侧身往屋里探头探脑地张望。她没进去过,不晓得屋里什么构造,只见火苗亮光在晃动摇曳,看不见人影。

看来老爷子是不在了。

“不用看,你来晚了,最后一瓶已经被人拿走。”不是一瓶,是最后一桶将近十人份的羊奶被严华华抱走了,昌叔难得开口让她转告路上遇到的人免得白跑一趟吵他吃饭。

结果……苏苏的人缘从来没好过。

苏杏回头瞧他一眼。

柏少华站在原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眸色清冷。

“那我下次早点来,不打扰你们,走了。”苏杏向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走了。

这就是带篮子的好处,不管有没买到拎着很方便。

柏少华没拦她,静立原地,在远远的路灯映照之下,他漆黑的瞳眸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她好像在疏远他,为什么呢?

云岭村的冬夜安详静谧,虽是乡间小路,隔老远有一盏路灯让人倍有安全感,她挺喜欢这样一个人慢慢地走走停停,到处看看。

途中遇到两位村民笑呵呵地跟她打招呼,“小苏?从羊场回来吧?这么晚去肯定什么都没买到。”

苏杏回以一笑,“是呀,正好出来散散步。”

虽然天气回暖,外边气温仍是天寒地冻的,晚上出来走动的人不多。毕竟住在村里的人老了,雪正在融化,路上很滑……诶?

“大叔,你们小心前边的斜坡,那儿有水很滑。”她忙扬声提醒。

“哎,知道咧。”两位大叔头也不回笑呵呵地扬扬手,天天出来散步哪能不了解?小丫头操心的还挺多。

见他们貌似没把她的话当真,苏杏无奈,按记忆中的路线找到那片小斜坡。

冰雪消融,又是大晚上的,已经完全看不到草地里的奶白色。

苏杏尝试着上下走几步,不滑,隐约有股奶腥味,想必严姑娘提水清洗过了吧?那样最好,村里住的大多是中老年人,若是不小心滑倒不知得受多少罪。

啊!还有柏少华,他腿脚不便,平时走路那么慢应该不会摔跤吧?她的脑海里立即出现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哧溜地摔个四脚朝天的画面……苏杏打个激灵,那场面不要太美。

“你在干什么?”

蓦然间,身边响起一把独特的嗓音,害她心脏像被人狠狠捶了一记。循声望去,果然是她想象中的人物出来了。

再一次对他的速度感到惊讶,“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跟昌叔多聊会儿?”

柏少华看都不看她一眼,“他八点半睡觉,九点睡着,你说我能聊多久?”神色如常地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微风,一股淡淡的清新味道若隐若现。

那是专属于他的味道,她很熟悉。

“你小心些,这儿有点滑……”

苏杏提醒他一句,在背后悄悄撇了一下嘴。瞧吧,只要她保持距离,过不久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了。正想着,前面的身影一个趔趄吓了她一跳,忙抢步上前搀扶。

“喂,喂,没事吧?”刚刚才提醒他来着。

帅不过三秒,他貌似也吓了一跳,神色微窘。微带凉意的手掌紧紧握住她的,力度不轻,但也不重。她手臂挽着的竹篮晃着,三个瓷瓶咣啷咣啷地响,还好没破。

“我脚好像扭伤了。”柏少华说,伤上加伤,一贯高冷的他显得有些狼狈。

“那怎么办?还能走吗?要不我回去把易哥叫来?”苏杏双手扶着他,望望餐厅的方向,不远了,百米以外便是。

柏少华道:“餐厅不是很远,能麻烦你扶我走一段吗?你不赶时间吧?”

“不赶,”苏杏一手与他的手掌交握,一手扶着他的手臂,“走吧,这回小心点。”再摔一次她铁定回去搬救兵,他太重她扶不稳。

紧皱双眉,柏少华微不可见地瞥她一眼,一点笑意深深埋进眼底。他把拐杖换到左手拿着,右手握着苏杏的,两人搀扶着一路蹒跚。

如此一来,谈话就方便多了。

“最近你躲在家里干什么?瘦了很多,赶稿?”

“嗯,”苏杏不便解释,回头瞄一眼小斜坡草地,“哎,要不把坡上那片草铲了吧?之前是严姑娘,现在是你,你们年轻无所谓,要是老人摔倒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严姑娘?”他看她一眼,“她摔了?”

多事,别人犯的错她操什么心?还以为她在等他来个偶遇呢。

第213回

“是呀,我去的时候碰见她回来,她的手好像摔伤了。”好心提醒他记得回去献殷勤,而她特别惋惜那坛子羊奶,好浪费!“她应该用水清洗过,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坡路的草皮本身就滑。”

摔伤人又要麻烦婷玉医治,治得越多越抢眼,问题是她们要低调。

“好好的草皮铲了太可惜,”柏少华不以为然,“在每个坡道修一条梯路方便走动就好。”不用铺水泥或者瓷砖,纯天然的泥土之路,不必过多地破坏乡村特色。

这话说得有道理,苏杏颇赞同。

“最近胃口不好还是怎么了?很少见你叫外卖,吃腻了还是别的原因?如果是餐厅的问题你要说出来让我们改进。”柏少华问得很随意。

“跟你们没关系。”苏杏一口否认,“只是觉得一日三餐叫外卖有点过分,经济上划不来。”唉,这种感受他不会懂的,因为花钱的人是她,他是赚钱那个。

柏少华忍不住噙笑问:“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给你打折?”

呃,打折?这个……苏杏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餐厅,默默地眨了眨眼,有点心动啊肿么破?她以前和大家去吃饭最喜欢各种优惠打折。

她正在犹豫不决,恰好抬头看见餐厅的拐角处走出一个人来。定眼一看,对方一身略显臃肿的厚衣裳,简单朴素,正是严华华。

严华华也看见两人了,有些愕然,停在台阶上看过来。

苏杏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手臂上微微收紧的力度让柏少华察觉她的异样,瞅她一眼,然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餐厅门口,随即发现严华华站在那儿笑看着两人。

“还是不用了,”严华华的出现让苏杏醒过神来,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又没了,略懊恼,“我总要学会自己做饭,总吃外卖将来会被人笑话的。”

听了她的解释,柏少华默默笑了下,“随便你,遇到不懂的可以问问大家,互相切磋切磋。”

学做饭?她吗?开玩笑,她连泡面都泡不好。

同时又看了门口的严华华一眼,心有所悟,疏远他是因为她?这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终于回到餐厅门口,苏杏扶着柏少华走上台阶。

担心严华华误会,苏杏解释道:“少华脚扭了,严姑娘你……”本想借机会澄清再让对方过来扶,不料身边的人转过身来,把她的手包在一双温暖大掌里,轻拍两下像在安慰她什么。

“进去坐坐?”柏少华打断她的话。

严华华只是一个普通邻居,没必要向她解释什么。

“不了,我要赶稿。”苏杏一口拒绝,怏怏地看严华华一眼,“你们聊,我先回去了。”然后不慌不忙地走下台阶往家里走,不敢走太快,免得被人误会她心虚。

唉,枉她平生不做亏心事,今晚栽了一回。至于柏少华怎么跟人家解释,嗐,那是别人的事关她球事,管不了。

苏杏甩甩脑袋什么都不想了,挽着篮子直回自家院子。

苏宅门口呯地传来关门声,一直往那边看的柏少华这才回头对严华华微微一笑,说道:“严姑娘怎么不进去?你手怎么了?”关于她摔跤的事他只字不提。

拐杖换回右手,柏少华一如往常地来到玻璃门前轻轻推开,以主人的姿态让她先进去。

严华华被他的体贴举动暖了一下,玩笑道:“先前叫我小严,现在叫我严姑娘,怎么,怕你女朋友吃醋?”

柏少华笑了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还是那句话,他的事关别人屁事。随便猜,猜对了也没奖励。

两人进入餐厅,里边有几个村民在和安德、陆易聊天,几个年轻人坐在窗边喝饮料聊天,严华华也认识,都是下棠村的年轻男女。

身为余岚的朋友,对梅林村、下棠村的恩怨多少了解一些。

本着持中立态度,她向望来的年轻人们笑一下,点点头。不料,那些年轻人没有她的涵养,对她的善意招呼嗤之以鼻,目露嘲讽之色窃笑私语。

严华华暗叹,夹在两村之间,心真累。

难怪那苏苏落得今天这种下场,自己要是年轻几年面对这种情况也控制不好脾气。

据小薇说,那苏苏除了人品不咋滴,从一开始既想跟余岚好,又跟下棠村的云家人交好,脚踏两只船犯了众怒。外加脾气不好处处招人嫌,难怪她风评那么差。

有前车之鉴,自己以后谨言慎行便是。

想罢,严华华轻轻舒了一口气……

一眨眼,大地回暖,万物彻底复苏,农家岁首又谋耕。

村民们开始新一轮的农物耕种,家家户户开始忙碌起来,种植玉米、花生等。养殖家禽走兽,水稻育苗,经过一年的过渡期,清闲一年的云岭村居民们逐渐适应农民的身份。

苏杏几乎整个冬天都在闭关码字,如今存稿充足。得知她本身会开车,驾校把她的学车日期排得有些后,趁闲着,婷玉交给她一个任务,把家里那块菜地翻翻土,种些蔬菜。

起码要种两种菜,薯藤吃了一年,她说腻了要换种新鲜的。

“苏苏,要不要帮忙?”柏少君蹲在田边笑问。他除了兼职走秀,大部分时间守在餐厅监控室。偶尔空闲到她这里逛逛,见她满身狼狈少不了要幸灾乐祸。

苏杏最近累得腰酸背疼,如今腰都挺不直了,“少废话,不帮就滚!”

滚就滚,柏少君笑哈哈地走了,死没良心的。

没办法,婷玉说她在家雪藏了一个冬天,要出来锻炼锻炼,并且交待休闲居的男人们不许帮她。一传十,十传百,如今全村的人都知道某人在菜地里受训,不要多管闲事帮倒忙。

几乎每一个村民路过皆会赠她一两句鼓励人的话:“唏,小丫头动作蛮快的,都快赶上我们了,哦呵呵……”

苏杏抹汗:“……”

呵呵个鬼,他们用的是机械农具,她动作慢吞吞的哪能赶上村人的进程?唉,大家天天闲看她笑话,不时过来跟她嗑唠几句,于是效率慢得如同龟兔赛跑。

当然,苏杏知道自己的短处,也明白婷玉的一番苦心,一直乖乖地依言奉行。她家今年种的是玉米和蕃薯,薯叶煮吃方便,玉米可以直接掰吃,熟吃香甜抵饿,未来不必烦恼菜色。

为了犒赏她的辛劳,婷玉每天晚餐叫外卖让她吃上一顿丰盛的。

于是,傍晚时分成了苏杏最幸福的时候。

第214回

不过,她偶尔也有羡慕的时候。

立春时分,山珍争先恐后地冒头,住在山里的人们有口福了。

“亭飞,亭飞……”白姨一大早就过来喊人。

在院里做完瑜珈的苏杏刚刚换回一身宽松裋褐,方便自己下地干活,闻声忙去打开院门。

“白姨早。”

“早,早,”白姨问,“亭飞呢?”

“来了。”婷玉从后院里绕出来,一身简便的麻衣裳,背着竹篓健步如飞,边走边叮嘱苏杏,“你别偷懒。”

苏杏没好气地跟出门口,“知道了,多挖些菌子回来。”

婷玉挥挥手,带着小福几只一起出去,留下小吉给苏杏作伴。物似主人型,那只养了一身膘的肥猫跟她一样的惰性,晚上灵活翻墙出去溜几圈,白天在家到处睡。

立春挖的笋肥大洁白,肉质鲜嫩,去年大家尚在适应中,今年人们连续几天进山挖得不亦乐乎。

他们进的不是村里后山,而是越过红枫村边直入深山老林。下了一场小雨,那边除了山珍,再往深里走能遇到猛兽,能否活着回来就要看运气好到什么程度了。

平时不敢走得太深,婷玉敢独自进去,其他人想去的话一定要结伴做好全副武装才行。

“少君,行了没?走咯走咯!”

休闲居前,同样一身素衣的严华华也背着一个大竹篓在门前叫唤,大姐姐似的。她声音嘹亮,如果愿意,她绝对能成为云岭村一个唱响山歌的灵魂歌手。

看着严华华与少君他们结伴而行,谈笑风生,苏杏眼里各种的羡慕妒忌。如果自己也有一把好嗓子,定会天天进山与黄莺斗歌。

可惜那注定是一种奢想。

心里YY着,站在自家的平台摸摸喉咙,冲着菜地哦哦两声尖叫,随即一阵狂咳。这下好了,声音嘶哑微疼,不算太严重。

别人有些优点她是学不了的,譬如厨艺和好的人缘,羡慕不来,恨也没用,不如一鼓作气把今天的任务完成。苏杏在平台边缘伸伸四肢,然后进屋把种子取出来。

薯藤种下了,只剩下玉米。

她很累,但一想到未来的日子可以尝到玉米饼、玉米汁、烤玉米、玉米瘦肉汤……便觉得一切尚可忍受。

与她的厨艺相比,婷玉做的原汁原味简直美翻了。

“哎,你们别闹。”

种了没一半,一群调皮蛋跑来捣乱。

自从开工以来,小吉和它的几个毛孩子天天在地里翻爬打滚,她若不理,它们就跑到她脚边撒欢找碴。毛孩子跟熊孩子没什么区别,有时候真想把它们也种了,实在是太顽皮。

至于小福几个的崽子,少君带两只进山边玩边训练。养生馆的那两只比较守规矩,天天在馆里被大家当成宝贝蛋宠着,偶尔出来举止也是斯斯文文的。

典型的diao丝与贵族的养成记。

村民们进山挖山玲,享受田园农趣,偌大的一片菜地仅剩下她和一群小猫在地里斗争激烈。

天地间的宽广,把她们衬托得十分渺小。

乡村小道上,面容冷峻的柏少华逐渐走近。她背对着他,而他在她的菜地边停顿几分钟,然后若无其事继续往村口走去。那天之后,她好久没去休闲居了,两人之间仿佛回到初相识的点头之交。

“叮铃铃……”

宅子那边传来自行车的车铃声,吱的一下尖锐刹车,两辆轻快时尚的自行车停在苏宅门前的平台旁。

“苏苏,我把车停你这儿行不?”

苏杏抬头一看,是云非雪和周子叶,“别放外边,推进院里,被偷了可别赖我。”

有点怵她家的大狼狗,周子叶笑嘻嘻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事,我们锁外边。”取出两条防盗锁把两辆自行车锁在一棵树旁。

“今天天气这么好,你不去挖笋种什么菜?”云非雪蹲在平台边问她。

“亭飞去了,大家进山好久了,你们再不去小心没得挖。”

啊?!云、周二人一听,忙拎起袋子往山边跑。

中午的时候,苏杏终于把玉米全部种下,一颗不剩。

回到院子,三月桃蕊初绽,一树妖娆,春色满院。身在院中,又累又饿的苏杏无心欣赏春天给自己带来的那份惊艳。关上院门,进屋倒了一杯水狂灌一通,然后回楼上清洗身上的泥尘。

她被“打跑”了,大获全胜的小猫们继续在村里横行霸道。

人们陆续回村,大家满载而归,但不包括云非雪、周子叶,她俩手里只有一小包野生菌子。

两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休闲居待了好久才过来,大有在苏宅蹭饭的意思。难得有人不嫌弃她们的粗茶淡饭,无任欢迎。

“苏苏?”云非雪和周子叶来到书房,然后看见一身飘逸的苏大姑娘倚在飘窗边看书,与今早的村姑完全两个模样。

苏杏闻声望来一眼,“你们怎么来了?吃饭了没?”

“没呢,你们中午吃什么?”云、周二人很识趣地端来椅子坐,刚从山里回来不便坐飘窗。

“蕃薯粥,要不要来一碗?”她煮的。

云非雪眼睛眨了眨,不作声。

周子叶:“……你这样待客会不会太简陋了些?”

“没办法,亭飞主要是帮白姨挖笋,自己采了一些野生菌回来。”春笋再好吃也没用,一个不会做(苏),一个嫌步骤太多(婷),“打算今晚煲粥吃,你们要不要吃过晚饭再走?”

云非雪不跟她客气,果断摆手拒绝,“不必了谢谢,我们刚才在休闲居订了餐位,晚上回家吃。”粗茶淡饭不适合她。

那周子叶在一旁傻笑作掩饰,哈哈,老天爷是公平的,两个受尽邻居呵护的漂亮女生却活得这么粗糙……呃,不对,她俩不是为吃来的。

“苏苏,你认识那个严华华吗?”周子叶拍拍话题歪楼的云非雪,肃整面容,一脸认真地问。

苏杏愣了下,“点头之交,怎么了?”

“听说她在余薇的教导下也开始做直播,而且人气不错。”周子叶利索地把具体情况说给她听,“她现在跟少君他们相处得极好,据说经常找柏少华询问直播的情况……”

哪怕她比三个女生年龄大,毕竟是新手入门很多方面都不懂要找人解惑。一来二去的,男女搭配分分钟看对眼,日久生情,从此走在一起夫唱妇随,过上美好幸福的日子。

第215回

“哦?他们确定关系了?”苏杏的眉心轻跳,故作若无其事,“这有什么,两人年纪相当兴趣相投,能在一起挺好的。”他们果然是一对。

云非雪和周子叶对望一眼,这反应不对呀。

“呃,”云非雪犹豫了下,“不是你在跟老板交往吗?”

周子叶猛点头,“就是啰,是你的话还能接受,可凭什么是她?跟余薇扯上关系的没半个好人,配不上。”

苏杏默默地看她一眼,“半个是死人,当然不是好人。还有,谁说我跟少华交往了?”

坊间到底有多少关于她的流言?真是吃饱撑的。

云非雪眉头紧蹙,仔细观察她的微表情,“难道不是吗?”那晚的情形她还记得,或许两人的关系没戳破?“你不喜欢他吗?喜欢就勇敢去追求。身为现代女性,你还讲究谁主动?”

不管男先女先,看对眼了就下手,近水楼台先得月。

苏杏放下手中的书,“没有配不配,只有合不合适,而且你们怎么知道是我跟少华交往?”为嘛不是其他人?比如她与少君。

目前为止,她和大家的关系挺融洽。

疏远是为了不影响他们的情感问题,君子之交淡如水,她喜欢这种相处方式,轻松自然,无其他压力。

“你不喜欢他?”云非雪再问。

“我喜欢呀,我还喜欢少君,易哥和安德,还有……”苏杏如数家珍。

但这些都不是云非雪、周子叶想听的,“暂停,暂停,你认真点别扯开话题。我们年纪比你大,经历的也比你多,配不配的一看就知道。说吧,到底是什么原因搞得你俩这样?说出来我们帮你想想主意。”

苏杏好笑道:“我俩怎样了?瞎操心,你们少在我家倚老卖老……”全球最长寿的老祖宗就在她家里镇宅。

“不是倚老卖老,是劝你面对事实。”云非雪认真道。

“事实就是帅哥配丑女,美女配diao丝,这种例子还少吗?况且严华华并不丑,她秀丽如花,聪明能干,将来必然是贤妻良母更是自己男人的良师益友,正常的男人都会选她,有什么奇怪的?”

苏杏耐心地说,完全体会不到云、周两人心中的急切。

云非雪和周子叶的感觉就不一样了,跟文人谈话真TM的累,一言不合就抛词造句。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现在就是了。

“好吧,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自卑,因为厨艺不行怕他嫌弃?”见她不认,云非雪索性戳她的痛处。

云非雪自认是个脑.残粉,她的偶像太少,实在不希望自己的人生中少一道风景。

她不是刻薄的人,但真的很讨厌那严华华。

不为别的,那女人不是以邻居的姿态站在偶像身边,而是像老朋友那样与他来往,结识他的亲朋,让人看着着急。粉丝不能干涉偶像的情感生活,可那女人给人感觉真的不配。显而易见的,男神选她的话作为粉丝的会怀疑他的能力。

而苏苏给人的感觉不同,为嘛呢?直觉原因。

这么说吧,严华华等于紫藤花,美得高贵烂漫,博得不少文人雅士的欢心喜爱。但它命中注定要攀附柱子往上爬才能接触到阳光,才能茁壮成长,没有支撑它只能青黄不接,营养不良。

苏苏呢?她美得柔弱极需男人保护的样子,在很多女人眼里就是一朵心机小白花。实际上呢?她就像一朵雏菊,像格桑花,单株独赏饶有野趣,百株齐放能带给世间一片生机勃发的迹象,观赏生命的灿烂。

这是她的魅力所在。

真正坚强独立的美人站在清贵俊美的男子身边能自成一景,赏心悦目。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肖想的,什么帅哥配丑女?那只能证明男的有魅力,还不够帅!

云非雪眼中的倔强,话里的刻薄让苏杏很意外。

“厨艺能代表什么?我干嘛要自卑?”苏杏对两人的激动情绪很不解,“反而是你们,你们了解少华多少?他是个什么人你们知道吗?粉丝有资格替他定择偶标准批判他的另一半?你们可别逾矩了。”

“没有,”云非雪、周子叶异口同声,“我们私底下评论,又不在公众平台乱说。”

周子叶更是小嘴一撇,“老板是公众人物,她在公众场合出现在他身边就该意识到会被人说,而且我们不希望你俩轻易就散了。”

“那是你们一厢情愿,别把我扯进是非圈里,”苏杏正色道,“我与少华少君几个是有交情,但不影响不干涉各自的情感问题。他找谁当女友是他的自由,你们添乱会害死我的。”

“苏苏——”云非雪两人没来得及接话,楼下响起婷玉的呼唤声。

苏杏哎了一声,“你们先坐着,我下去看看。”

嘁,书房有什么好坐的?劝说不成,云非雪招呼好友一起下楼,她们在休闲居订的餐点应该做好了吧?

“哎,苏苏,你真的一点都不……”周子叶犹不死心进行试探。

苏杏瞪她一眼,“现在没有,以后难说,不敢保证。”

貌似她一个十九岁的女生,比她俩加起来还成熟。三人来到楼下,婷玉放下背篓,把一个食盒放在客厅的餐桌上。

“你叫外卖了?”苏杏惊喜交加冲到食盒前,干完活喝了两碗粥,现在她又饿了。

婷玉瞅她一眼,“我从白姨家回来路上碰到少华,他托我转交给你的,说是新做法,让你尝尝味道如何,好与不好都给个意见。钱还没给,食盒你记得还给人家。”

“新做法?是老菜式?”苏杏略讶,这人怎么突然想起给她送外卖?“还问我意见?我除了好评能有啥意见?”多此一举。

婷玉不理她,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倒是云非雪两人对视一眼,兴致勃勃地催她赶紧打开看看是什么菜。

苏杏打开食盒盖子,哟,“竹筒饭?”双眉纠到一起。

“怎么,你不爱吃这个?”云、周两人闻着香喷喷的饭香垂涎三尺。

“当然不是!”苏杏否认,“他以前没做过竹筒饭给我吃,现在让我吃还问我新旧做法的意见,我怎么给呀?”朝外边扬声喊,“亭飞,是你听错还是他送错外卖了?”

送给严华华的吧?那位才有资格给意见。

趁她一口没动过,来得及退。

婷玉从门口经过,默默地横她一眼,“村里还有其他人叫苏苏?”

“不知道。”

这是真话,她多久没出过门了?

云非雪:“……”

周子叶:“……”

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番掏心掏肺的话,有点白目。

“小雪,我饿了,咱们吃饭去。”

“好,走吧。”

“哎,等等,”见两人要走,苏杏忙拉住她们千叮万嘱,“喂,你们千万别乱来,不然我向他打小报告。”事先声明,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放心,我们不过是发发牢骚,我连自己都顾不了哪有空管你们。”再三保证,云、周两人得以顺利地走出苏宅门口。

男神怎么想的没人知道,目前看来两个女生都有可能,路人还是静观其变好了,免得队友被坑,减分……

第216回

云非雪她们走了,苏杏心情复杂。

休闲居的人对她们诸多照顾,她无比感激。但男人行事粗枝大叶不拘小节,一些细节他们不是不计较,而是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也只有女人敏感紧张些。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明显区别。

所以,不管柏少华出于什么心态突然给她送外卖,苏杏都要提醒他下不为例。

讨厌别人找她麻烦,首先其身要正。

不过,这竹筒饭真的好吃,里边有腊肉、瘦肉、鸡肉和鲜笋和其他配料,肉嫩笋脆,满口清香,有一种独特的滋味让苏杏和婷玉差点把竹筒一并给吃了。

这是柏少华特意给苏杏做的,婷玉本来不想吃。而且她在白姨家吃了饭,还给苏杏打包一份。结果半路被截多出一个食盒,她只好把白姨做的饭搁进冰箱里。

竹的清香,米饭的香味实在让人经不起诱.惑。

对婷玉来说,白姨的家常菜味道够好的了,但与眼前的竹筒饭相比逊色很多。

苏杏意犹未尽,“如果餐厅以后有这道菜就好了。”她保证天天叫外卖。

婷玉开始收拾,“这个可能性不大,村里竹子不多,供应不起。”

休闲居的客人时多时少,正式供应的话用量蛮多的。山里的竹子虽多,但隔壁家那些环保主义者不可能为了口腹之欲随意砍伐,事实上,他们为了迎接植树节又买了很多树苗回来。

所以做人要知足,尝尝鲜就好。

收拾餐桌的残局,苏杏提着食盒去休闲居归还,顺便找柏少华谈谈以后别再给她送外卖一事。她不喜欢跟任何人有暧.昧关系,大家依旧是朋友,但不能影响各自的日常生活。

免得日后有女人找上门骂她绿茶女表,而她却无言以对,因为心虚。

柏少君和柏少华不同,对于前者来说,她只是他其中一个女性朋友。这人性格热情跟谁都谈得来,不管男的女的。后者鲜少与人交流,帮忙叫外卖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他们的关系在别人眼里就不单纯了。

不然的话,云非雪、周子叶为嘛来劝合?当然是因为误会。

中午一点多,饭时已过,餐厅里不再忙碌。除了几位年轻人在喝咖啡聊天之外,剩下田深与柏少华在吧台,两人貌似一个在教调酒,一个在认真倾听。

“少华?今天你值班?”推门进来的苏杏向田深打了声招呼,好奇地问,因为少华从来不管餐厅任何事。

柏少华扫来一眼,让田深自己研究,自己来到她面前浅浅一笑,轻如微风,“安德发烧,陆易下午当值要休息一下,我暂时顶班。”随手接过食盒放好。

“味道还行吧?”

“肯定行,”苏杏赞道,“餐厅以后长供吗?”明知答案,仍抱有一丝希望。

“偶尔一餐可以,经常做要浪费很多竹子,野味也不是经常有。尝个新鲜罢了,自己住的地方必须保护好。”不管动物植物。

“野味?”

“嗯哼,少君带狗上山逮了两只山鸡回来,一只拿来炖,一只拿来煲汤。”春笋、菌蘑都是新鲜的,做出来的菜肴鲜香无比,“你尝不出来?”

苏杏摇摇头,“我只知道里边有猪肉、鸡肉和蘑菇,味道很好,其他的不知道。”她语气顿了顿,“换作严姑娘,说不定连你的用盐量都能说出来。”

说到严华华,柏少华脸上表现出赞赏,“她是特色农家菜的专家,自然难不倒她。”

终于被她扯到正题上,苏杏双手托腮凝望着他,“所以我觉得你送错了外卖,想知道味道如何应该找懂行的专家。再说,你以前的做法我没吃过,你问也是白搭。”

柏少华愣了,定定看她一眼,接着吩咐田深,“小田,你先看着。”再眼色示意苏杏,“出去走走。”然后从吧台里出来。

最喜欢跟聪明人说话,苏杏跳下高脚椅,闻音知意,省了不少麻烦。

他没拿拐杖,苏杏下意识地上前扶着,“脚好些了吗?”

“老样子。”柏少华并没挣脱,再一次握住她的手,两人搀扶着走出门口。没走远,就在门边的摇椅坐下开门见山地进行谈话。

“说吧,你最近怎么了?”

好直白的问句,那她就不拐弯抹角了……只不过,与人良好沟通也是一门技术活,她得组织一下语言。其实来之前她有想过的,事到临头脑子便糊成一团。

没办法,她擅长与人讲道理,但不擅长照顾他人情绪,否则不会讨人嫌。

苏杏脑子放空几秒,“呃,我想问问,少华,你跟严华华……在交往?”她要向安德学习,有疑问一定要搞清楚再谈别的。

柏少华轻笑,闲适地靠着椅背,长腿微微用力踩着地面,让椅子轻轻荡起来。

“严姑娘擅长华夏各族的家常菜,这方面我了解不多经常向她讨教一二。别人怎么想无所谓,苏苏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好像我们的关系生疏了许多。”

太好了!他直接问到重点不必她伤脑筋。

“不是生疏,是改变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不管他俩关系如何,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一下,苏杏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些,“男女有别,交情再好也要保持距离,否则影响各自生活被人误会就不好了。”

“哦?”柏少华面露讶异之色,“你从哪方面看出我们之间没有距离?”

“比如今天,你主动给我做了一份外卖,当然,我不是怪你,饭也很好吃……”苏杏绞尽脑汁,“可这种关心应该用在你女朋友身上。朋友之间有默契挺好的,但必须保持安全距离,这是对你女朋友、对我男朋友的基本尊重……”

这么说他能明白谅解吧?她不想得罪房东。

苏杏双手在两人之间比划着,眼神十分忧郁地看向他,却发现他安静坐在旁边兀自发笑,眼睛没看她,薄唇紧抿,嘴角勾起一个很浅很好看的弧度,但肯定在笑她。

最讨厌这种人,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要偷笑不可?

“笑什么?你懂我的意思么?”苏杏停止比划,一脸不满地瞪着他。

“懂,”懂字一出口,他的笑意扩大了,“但你真的误会了,我跟严华华只是邻里关系。今天安德发烧,他想见识一下华夏的古医术,恰好亭飞从门口经过。没有一个好的借口亭飞不肯进来,所以……”

第217回

他戏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接下来的话不必多说,意思不言而喻。

苏杏呆了呆,所以,他为了给安德制造机会,找借口给她做了一个外卖拖住婷玉……脸蛋悄然升起一股热浪,逐渐变得火辣火辣的。糟了,她刚才说了些什么?

她双颊像涂了粉似的一片嫣红柔嫩,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把。

虽然好看,终归不忍心。

柏少华没笑,十分仁慈地向她道歉,“我很抱歉事先没说清楚,引起别人的误会让你受到困扰。放心,下次我一定事先告诉你。哦对了,我打算今晚再给你做一份……”

“安德还没退烧?”心知他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苏杏立马顺杆爬,终于记得问候病人。

“还没,”佳人红霞飞了一脸,小脸越发娇俏可人,柏少华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看,眉宇轻蹙似有郁色,“所以今晚要麻烦亭飞再跑一趟。”

嘁,“这个我不敢替她答应,”有点恼羞成怒,苏杏赌气道,“你的话我会转告她,来不来看情况。你不用给我做饭,我没钱了,以后我想吃自己会过来。就这么定了,你去忙吧,不打扰你了。”

说罢,她气鼓鼓地拂袖而去。

搞了半天是她自作多情,啊呸呸呸,她以后再也不理这些事了,神烦!

唉,暂时没脸见人,她要回去继续闭关。

被迁怒的柏少华一脸无辜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仿佛看到一个小女孩被他气得浑身冒烟像火车头似的突突突地离开。等她消失在宅子的转弯处,他终于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随着一声叮咚,餐厅门被打开,“少华?你一个人在这儿笑什么?”陆易拿着一瓶冻饮出来灌了一口,疑惑地瞧他一眼。

柏少华看向他,笑意犹在的眼眸掠过一丝意外,“这么快?时间还早你不多睡一会儿?”

刚洗过澡一身水气的陆易无奈地摆摆手中的杯子,一脸烦躁,“有人发神经,太吵了睡不着。”

诶?柏少华一张问号脸。

又是一声叮咚,玻璃门像被啥撞开,安德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走了出来。

“OMG!OMG!”他看看陆易,又看看柏少华,伸开双臂在两人的注视下转了一圈,“少华你看,我好了!”才几个小时而已,简直太神奇,太令人震惊了有木有!

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柏少华愕然看着他,心中一动,目光迅速投向苏宅的转角处。果然,那里探出一个脑袋来,斜梳脑后的一束秀发如浓墨垂落肩侧。精致小巧的脸庞上,黑珍珠般的双眸正乌溜溜地看着他们。

见他看过来,那双黑亮纯净的眼睛会说话似的哼一下,赠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脑袋咻地缩回去了。

三个男人怔了半晌,“哈哈哈……”柏少华、陆易在门口开怀大笑,唯独安德不明所以。

“喂,怎么了怎么了?”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柏少华没解释,起身笑着拍一下他的肩膀,“你呀……”你个猪队友,注定单身狗。

“喂喂……”安德更加莫名其妙,扯着陆易欲问原因。

“我比你早出来一秒,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根据气氛猜的,陆易笑意未消,不客气地拔开他的爪子进了餐厅。

嘿,这班损友。

安德摊开双手,表情不解地独自站在门口吹着春天的凉风,一身萧索与寂寞……

再说苏杏回到屋里,婷玉抱着小吉在客厅看电视,见她脸蛋红彤彤的,像极了树枝上绽放的桃蕊,不由得问:“你脸好红,也发烧了?”不可能,她泡过药浴想生病可不容易。

“不是,”苏杏在她旁边坐下,“你今天给安德治病了?”

婷玉眨眨眼睛,“是呀,怎么了?”

“他情况怎样?严重吗?”

“怎么会?一场小病,不出一个时辰就好了。”婷玉不以为然道。好友与柏少华是否郎情妾意暂不明朗,她冷眼旁观,审视各人品格,代传心意在现代是小事。

成与不成犹看天意。

至于安德,她对小病的治疗本来没那么快的。但一想到此人对自己存在非分之想,若没治好被赖上以后还得接触,索性扎了一针把他快速治好免除再见之忧。

“那就好,少华还担心他复发想让你今晚去看看呢。”

“治不好我再去也没用,让他另请高明。”婷玉听出她话中有话,一口拒绝。

“哦,随你。”如实把话转达,去不去由她,苏杏盘腿坐上沙发把小吉挖过来,“那今晚咱们吃什么?鲜菌煮泡面?”

“不叫外卖?”

苏杏神色微冷,略显烦躁,“不叫,以后再也不订了!”等她把今天的难堪忘了再说。

婷玉:“……”

吵架了?连饭都不想吃,好严重的样子……

那天之后,苏杏闭关闭得天昏地暗,终于,她学车的日子到了。

要进省城,所以她起了一大早。

穿回现代的春装,休闲九分裤+休闲鞋,宽松长T恤塞进裤子里,戴顶灰色的遮阳帽,简单清爽。独自一人出门不想穿汉服,在外边要低调免得招惹是非。

家里没车,配送点的车没那么早来,要走路出村在路边打车。这种地方等公交车太难了,趟次少还不准时。

幸好不是天天去,她时间自由,随便约哪个时间段都行。

“路上小心。”婷玉送她出门口。

婷玉暂时不学,等苏杏学成归来买了车再教她。等摸熟车子的功能,熟悉路况,熟悉一切她不熟悉的再去考牌。两人都办了居住证,可以在当地报学不必着急。

苏杏走出门口,柏少君按约定时间从休闲居出来,把手里的滑板递给她,“给你,真不用我送?很远喔。”

“多谢了,拜拜。”

拒绝他的好意不磨叽,向两人挥过手,苏杏把滑板放下踩着慢慢滑。

她第一天进省城学车,柏少君打算送她的,被拒绝后只好把自己的滑板给她。这个比自行车、走路携带方便多了,到达目的地随时收进背包里。

苏杏之前没想过用滑板,听少君说起才晓得它的便利性,根据他的建议已在网上订购过几天就能到,目前借他的用用。

她的异能是速度,连轻功都能控制好,哪能操控不了滑板?很快便在路上飞驶起来。一路上跟村民们打招呼,包括柏少华,他几乎每天早上都在河边散步。

至于那段自作多情的尴尬,嗐,人生那么长难免做几件丢人的事,习惯了就好何必耿耿于怀。

第218回

自从配送点启动,网购、邮件等全部寄到那里。新鲜的肉和菜,跟休闲居的一同订购,所以苏杏几乎没出过村子。

除了前阵子出去报名,今天出去上课,才对村路的周边环境有所了解。

过了松溪桥到达村口的百米外,乡路旁边的草丛中矗着一块不怎么起眼的石头,上边刻着醒目的三个字:云岭村。又到小峡谷前两百米外的路边,矗着一块高达两米的巨石。

上边刻着一行字:前边小峡谷是山洪暴发区,请尽快进入或离开。

难怪,自从周家人搬离村子,除了梅林村、下棠村的年轻人进村以外,再也看不到外地游客进村游玩。想必旅行社被上次那场洪水吓破胆,不敢再宣传与利用云岭村的资源赚钱,怕不够赔。

可是,什么时候买的石头村标?

村里无人提过,也不曾听说要集资购买设施共建美好家园。石碑上没有注明是谁立的,是哪路英雄在默默无闻做好事?改天回去问问少君。

这边村口有,另一边,就是以前周家的那个村口肯定也有,真是破费了。

由于赶时间,苏杏飚滑板的速度飞快,一直到了配送点,从另一道桥横过东江到达梅林村边的公路打车进城。

梅林村、下棠村都是农家乐的景点,经常有空车往返省城。

她提前一个多小时离开家门,一路顺利地坐车直达驾校门口,打车的钱花了不少。

第一天成本大,等熟悉周边环境以后就不会了。

第一次上的理论课,秉着温故而知新的道理,她听得很认真,下课后被周围的同学笑问她是不是很紧张。

算是吧,她怕有疏漏。

虽然在梦里上过,但在记忆中已经过了几十年。万一出岔子得吃不了兜着走,专心点不会错的。

即使避开假期,学车的人仍是不少,与她同班的大约有二十几个。有一半人跟她同年龄,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顺便学车玩,其余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女。

苏杏没说自己已经大学毕业,反正别人问什么她就说什么。

就这样,她很快就和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同学聊到一起。中午一起在驾校饭堂吃饭,然后在课室里趴着桌子听着歌,累了眯一会儿。

若醒得早她就抓紧时间用手机码字,舍不得浪费时间。

到了下午三点就可以下课走人了。

无论是外表、言行,苏杏都是一个秀美而亲和力强的女生,前提是别跟她讲人生大道理。经过在驾校共患难的一天,大家有几分熟稔了,开始呼朋喝友去玩。

“嗨,小杏杏,今晚一起吃饭?”三个女生嘻笑相邀。

这昵称听得她全身发冷,苏杏讪笑拒绝,“不了,我家离得远,要早点走。”

“哎,你干嘛不住校?有宿舍的,你不上班又不上学,何必大老远来回跑?”一个女孩不解地问。

“我要多运动啊!平时懒得走,趁机练练。”苏杏实话实说。

说完,与她们挥手作别。

在她身后,几个男生凑到女生们跟前,“喂,她住哪儿?”

“好像在乡下租房住。”女孩瞅他一眼,“怎么,看上人家了?”

“不行么?”一名男生目光紧盯着她离开的方向,面带笑容,颇有几分坏男孩的放纵与不羁。

“哎,租农村的一般都是退休呀,深受情伤的成熟男女呀……她这么年轻回农村住图什么呀?”才十九岁诶,难以置信。

“谁知道,人家有本钱爱做什么不行?”

一群年轻人有说有笑离开了驾校……

农村在本地年轻人眼里很平凡无趣,却是城里人梦寐向往的地方。尤其是厨艺精湛的人,春色无边的小山村在他们眼里,到处是美味佳肴的食材。

三合院的两位女屋主很忙,说好过年来的,至今不见人影。一年之计在于春,她们一个要工作一个要旅游,实在没时间回来度假,院里有人看着她们很放心的说~。

严华华清晨五点就起来了,一身素雅,单件的浅青长褙和素白的拖地长裙,手里挽着篮子在村子后山摘桃花。

早春已过,正是百花盛放的时候。

山上有菜地,也有各种果树,李花白,桃树花开,绿草茵茵野花香。

春花烂漫之间,一位窈窕淑女安安静静一小簇一小簇地采摘桃花。若此刻有人撞见这一幕,必定以为自己穿越了。

偶尔从旁边窜出一只小猫撩她裙子,被她轻轻一笑温柔喝斥,神情宠溺。山林,调皮捣蛋的小猫,解语佳人,形成一道人与自然和谐融汇的田园风景,令人神往心生羡慕。

山中小径,一位清隽优雅的男子轻持拐杖上山。他眼神淡漠无意中看见这一幕,略停,当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摆着的三脚架,心中了然,别开眼继续往山里走。

他要从这里走到松溪,再绕着河边回到村路。山中景色优美,空气清新,每次散完步总是心旷神怡,灵感涌喷。眼前这一幕不算,刻意营造的美无法触动灵感,挑不动创作神经。

“咦?少华早,散步啊?”摆拍完,严华华一个回身正好看见往山里走的宽厚背影,忙打招呼。

对方没有回头,默默地扬扬手当作回应,自顾自地走了。严华华不敢再喊,这人貌似有起床气,等他散完步心情才会渐渐正常起来,否则将面对一张生疏冷漠脸。

唉,帅哥有任性的资格。正如网上一个段子,每次被帅哥男友气得要命时,只要看一看他那张脸顿时觉得一切皆可忍受,还有人开玩笑说这也是爱情。

不管是不是,反正她不敢奢想什么,风花雪月离她太遥远。

她不是苏苏、余薇那种小年轻,早已过了爱做梦的年纪。若说柏少华是云岭村里最帅的一个,那么苏苏和她的室友便是村里最美的,云岭之花不是白叫的。

无论在哪个年代,帅哥与美女是绝配,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之所以能成为美谈,皆因世间少有,而做梦的人太多。

按停相机的拍录,严华华动作加快一连摘了好多桃花。

今天要做桃花酿的视频,以前有余薇等人帮忙很轻松。自她回校,她那些小伙伴们顿作鸟兽散,剩下她一个仍在坚持。

虽然有点辛苦,但跟以前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第219回

大都市的生存压力她承受过,遭受家人压榨的苦头也吃过。

一心脱离那种灯红酒绿的环境回归田园,村民的纯朴,简单的生活方式让她很满足。况且视频一出点击率超高,收入不错,令她有信心有底气支撑下去。

松溪的水清澄无比,据说以前的村民们吃喝用的水均来于此。后来换了一批新居民,思想不同了,各自在家打了水井安装过滤水机,松溪河便成了消暑玩乐之地。

在夏天,河里是村民们的天然大泳池,其他季节大家不下河的。之前听说被游客搞得乌烟瘴气,经过大半年的沉淀已恢复往日的纯净。

村里有些大叔探测过水质,声称就这么喝没问题。

河水清澈见底,水草疏密有致,在这里浸泡桃花也是一道美景。

“朱大叔、财叔、梁叔早!”

严华华带着相机拎着一篮桃花来到河边,跟在河边钓鱼的三位大叔打招呼。

“早,又拍视频啊?”

“是呀!”她笑眯眯应道。

到了河边,先放下花篮,高举伸缩自拍杆拍下河边、河中央的景致。一人操作是真的累,她身上已微微渗出汗来,无意间发现河边不远处有道熟悉的身影逐渐走近。

一丝喜悦掠过,她当没看到,本能地继续专注录拍。

“嗨,三位大叔早,严姑娘早,少华早——”随着一阵轮子滚动的响声,一把清悦女声由远而近向大家打着招呼。

苏苏?严华华下意识地露出笑脸,“早,这么早去学校?”

“是呀!早去早回嘛。”苏杏踩着滑板一闪而过。

严华华下意识瞄了那清贵挺拔的身影一眼,那人还是什么都没说。他驻足河边,静默凝望,目光追随那个飞驶而去的娇俏身影,一直面无表情。

“小丫头喊那么大声干嘛?你又把鱼给我吓跑了!”三位大叔在这边笑骂。

“哈哈,Sorry啦!待会儿钓几条最大的加菜。”笑声洒了一路,越来越飘渺,背着包的女孩一路滑过石桥渐去渐远。

看吧,苏苏青春貌美,性子活泼,是个男人都逃不了。

一股自卑感悄然划过心底,唉,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吃小年轻的醋,真的是……严华华笑容苦涩,努力提起精神继续拍录,柏少华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全然不知。

只知道他从她身后经过一声招呼都不打,一颗芳心活像掉进了松溪河,水凉水凉的。

还是苏苏看得开,做好自己的事,不管他人爱理不理。

自己不是无知少女,更不是没见过帅哥,她曾跟他们交往过,为了种种原因以分手收场。

经验提醒自己帅哥是信不过的,实际上,一开始与休闲居的男士们相处得十分自然坦荡,没别的心思。但爱美之心实难抗拒,同在一个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心动了。

唉,可能是一时惊艳,时间长了就好。

严华华努力摆正心态,清洗完桃花收拾收拾回到家,继续接下来的一系列拍摄。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终于完成了,剪辑工作等今晚再做,先歇会儿。

用袖子擦一把汗,轻吁了下。

回房清洗一番,重新换上一套舒爽的家常服。想到好久没去看余岚了,她骑上自行车独自去了梅林村外的余家小农场。

“小华,你怎么出来了?村里住得惯吗?”余岚坐在水井旁拣菜,见了她欣喜万分。

严华华笑吟吟地把自行车推到一边撑好,“条件好成那样的村我敢说不惯?不怕雷劈了我。”

余岚嗤笑道:“惯就好,一开始真的怕你不习惯。”

因为村里都是能耐人,唯独严华华的境况不大好,怀有自卑心态的人绝对住不长久。

“哪能啊,村里每个人都挺好相处。”不是第一次来了,严华华撸起袖子坐下来帮忙,“哎,今晚我在你这儿蹭顿饭吃,不介意吧?”

“求之不得,汤力今晚家访要很晚才回来,正好和我作作伴。”

这时,旁边石墩上的笔记本电脑响起一个笑声,“嗨,华姐,看你春风满面的是不是好事近了?”

“哪有什么好事?光是拍视频都快累死我……”严华华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余岚在跟余薇视频,讶然道:“呀,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姐妹聊天了?”

“没事,你们又不是不认识。”余岚安慰说,面对余薇时神情严肃,“拜托你要点脸,别总拿小弟的钱做人情,小心爸削你。”

“什么拿他的钱?下个月我会还的。”

“行了,我不跟你说,待会儿过你两千,再过两三天就到月底了你省着点用。”余岚断开视频,郁闷地向好友倾诉,“都二十了还不懂事,气死我了。”

“呵,你以为大姐那么好做的……”

两个同样能干的女人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手脚利索做了一桌子好菜,配上一壶果酒在院里吃了起来。

余岚种的菜销量很好,春节前后顺理成章地涨了价。客人们完全没意见,不像往年那般大吵大闹喊宰客。今年开春的回头客不少,指名吃喝住在梅林客栈,其他不考虑。

余家的酒楼、客栈门庭若市,其他的门可罗雀,让一众乡亲羡慕得红了眼。

除此之外,经常有高档的私家车上门找她拿新鲜的蔬菜瓜果。

乡亲们看得目瞪口呆,纷纷上门向她讨教并申请今年一起种。余家母女在梅林村的民望因此升了一大截,下棠村民正在观望中,云家气得七荤八素正在想对策。

余、云两家斗了不止一年两年,大家司空见惯,反正谁能带领大家赚钱就听谁的。

“小华,要不你也跟我一起种菜?正好养生馆、休闲居都有需要,他们在你那儿拿货也方便。”余岚有心帮她一把。

严华华摇摇头,“不了,我钱虽然不多,暂时还够花。况且现在小薇教我拍视频点击率蛮高的,先做着。”

“也好,”余岚不勉强她,“对了小华,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什么事?”

“呃,以后不管小薇向你打听云岭村任何一个人的情况,你别答应行吗?尤其是苏苏和柏少君的。”余岚语气颇无奈,对妹子的行为伤透了脑筋。

“为什么?”严华华先是一愣,随即暗喜,莫非……

“她一听到苏苏和少君的事就炸毛,我怕她以后犯下大错。”余岚一脸恳求,“所以小华,你答应我,千万千万别告诉她任何消息。”

“可、可是,苏苏不是和少华一对吗?”心情前所未有的激动。

“啊?不可能吧?”余岚愕然,“她和少君一向很好,少华作为大哥的多少要关照一下……呃,不过这个很难说。”万事皆有可能,不敢擅自下定论。

等等,心思敏锐的余岚意识到不妥之处,盯着严华华的脸,“小华,你喜欢少华?”

喜欢少华……

这句话让严华华的心脏骤然停顿几秒,笑容满面试图掩饰,“没有啊!你怎会这么想?”怦然心动的感觉再也遏制不住,放任触电的酥麻感遍布全身。

余岚见她脸蛋红通通的,心里咯噔一下,造孽,又栽了一个……

第220回

今年的清明节,村里只有白姨回老家,严华华没回,苏杏也没提。

为此,柏少君特意问过她,因为他想去,想再到处逛逛。

“你去?我堂姐的小姑到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呢。”为了他还搞得堂姐夫妻闹离婚,他要真去了,能不能全身而退她不敢保证。

面对如此巨大的威胁,柏少君能说什么呢?连好友都不敢回去,他只好找其他本地的朋友到村边看别人家扫墓。

说实话,苏杏不懂扫墓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这孩子的癖好真奇怪。

她记得嫂子说过堂姐苏倩的事,真假不好说,反正她不想连续两年被外人在父母坟前扰了清静,所以今年不回了。

“苏苏,不如我们给父母做一个灵位安置在家里,以后逢年过节都可以供奉岂不更好?”婷玉建议道,总比现在回一趟像做贼一样。

但苏杏有点担心,“在家供奉行吗?他们能受香火?”不能说这是迷信,看看她自己身上发生的足以证明万事皆有可能。

“当然可以,你别忘了我的身份。”

她是医,也是巫,在古代专门负责祭祀祈福的。有些事她打小开始学,熟得很。做牌位用檀木或者松柏木,传说它们容易凝聚灵气,不知道是真是假。

毕竟巫力不再,母亲只是按传统习惯把所知道的一切传授与她。

不过,这房子是租的,要搞这些必须经过房东的同意。据苏杏的了解,很多人不愿意租客在自己家搞这些东西,甚至连神位都嫌晦气,更别说先人灵位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房东的顾虑她能理解。

但今天这个房东是个海归,他会介意吗?

“要不你去问问?”苏杏看着婷玉一脸为难。

“干嘛要我去?你跟他熟,我可没有。”婷玉横她一眼,“你跟他是一场误会,我可不是。”她不想跟那位安德有任何接触。

就是误会才尴尬,苏杏头痛。

别看她平日大大咧咧的,跟他打招呼一副没事人似的,其实她每次在路上看见他内心都在崩溃中。君不见,那时候她的滑板踩得贼快,恨不得马上消失。

当然,这种糗事她懒得跟人说,要脸。

“婷玉,要不,咱先做出来摆在古代的家里,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搬?”搬哪儿是个未知数,总之要找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

婷玉知道她在尴尬什么,瞟她一眼,“行,你今晚送我回去。”说做就做,不拖三拉四。

呼,苏杏暂时松了一口气。

把婷玉送走了,她在书房里不时来到窗边坐一坐,看一看。

虽说不敢跟他谈,每逢有空,她总会下意识地在门口或在窗边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看看是否能找到好时机。一旦对某个人或者某件事起了心思,以前不在意的细节逐渐闯入眼帘。

她发现,严华华每天独自背着竹篓上一趟山,或去菜地,或到河边捞捕鱼虾。

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时往往与人结伴同行,言笑晏晏。无法否认,这种情景她看多了心里总是闷闷的。偶尔会产生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无解之下,她带着四只狗和小吉回古代溜达散心。

婷玉找到木头劈出四块大小一样的长方形,正在用心雕刻边纹。苏杏静坐旁边看着,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她既不找古人谈天说地,也不打字,反而在家看自己雕刻。

这不正常,婷玉瞥她一眼。

“有心事?”

苏杏被唤回精神,看她一眼,“婷玉,如果你是男人,你会选严华华,还是选我?”问这话时,消瘦的脸庞显得异常平静,仿佛说的是别人。

“严华华。”答案显而易见。

“为嘛呢?”苏杏撇嘴。

成年人了,当明白自己为嘛烦恼时,她就不再烦恼。但是死党一点面子都不给,终归有些恼人。

“母亲说过,男人对女人只有一个要求,贤内助……”

这个贤内助的涵义海了去,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三从四德,夫为妻纲。在古时候,这几种缺一不可;在现代,至少有其中一种特质方能称得上贤妻。

“你有哪样行的?”婷玉鄙视她。

“我出得厅堂。”苏杏不服。

“人家出厅堂是保证主宾和乐,替夫家挣面子;你出厅堂要么气死宾客,要么气死自己,有违本意,何必呢?”

太老实,太残忍了!

苏杏白了她一眼,两腮微鼓,总算把自己的瘦脸撑肥了一些。

虽然不服,但婷玉说的是事实。

未来的她若非有些能耐,早就被郭家、娘家给踹到九宵云外了,哪容得下她在家里摆脸色?郭景涛爱她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被那两位贤内助给迷走魂魄?

说到底,她真的不适合婚姻生活,甚至不该产生这些念头。

越想越悲观,苏杏深深叹了一下。

“怎么,你心动了?”婷玉有心试探。

“好像有点。”苏杏坦然承认。

有时候,有些事越否认越深刻;承认了,那种执着反而没那么强烈。

婷玉愕了下,“问过他怎么想吗?”

“问他干嘛?不知道,可能喜欢严华华吧。”说开了,心情不再沉重,“他怎么想的不重要,就算今天说喜欢我,明天也可以喜欢别人。男人嘛,心理其实差不多。”

时代不同,与父辈不同了,如今的情感好虚假。

“既然如此,你干嘛和我说?”婷玉斜睨。

苏杏撇嘴耸肩,“减压。”

婷玉放下手中的活计,撕下两块布条缓缓缠手,神色淡淡道:“没用的,我倒有个法子可以帮你。”

“什么法子?”

子字一落,对面呼地刮来一阵强悍的力度,苏杏本能往一边闪离。

“喂,你干嘛?”

婷玉身似残影,倏地挥手向她抓来,“你太闲了,欠揍。”

训练有难度,本想等她多写些存稿再开始体能锻炼的,谁知她居然犯傻为了一个邻居失魂落魄,不打不行……

苏杏越来越少出门,运动方面,光跑步练瑜珈是不行的,婷玉每天抓她练一个小时的功。主要练习她对速度的控制,与锻炼体能,学习见招拆招的路数。

就算成不了高手,起码能防身。

至于儿女私情,她私底下希望苏苏找回纯正的华夏人,故而打击她在柏少华面前的自信。始终觉得自己族人比较敦厚可靠,比如那秦煌。

虽然他好久没来了,男儿志在四方,这不算什么……

第221回

终于,迎来苏杏最后一趟路考。

尽管浑身疼痛,多亏老天爷眷顾让她一路顺利全部过了,静待一周之后拿证。这事当然值得庆祝,于是她和另外几位考过的学员商量要不要请教练吃饭。

“一顿饭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就当谢师宴,苏杏表示赞成。

大学毕业的时候同学们请过教授们吃饭,人情来往随大众,所以她也单独请过工作室的师兄师姐们一起吃饭。当然,那时候的她有工作有工资领,一顿饭钱负担得起。

但这一次有学员反对,说这是助长歪风邪气不合规矩,认为教练本身就有义务教会他们。

“说得比唱还好听,考试前我亲眼见你给教练送烟来着!”马上有人呛他。

于是场内一阵争吵。

唉,吵了一下午,苏杏不插嘴,托腮望着窗外的雨丝发呆。

下雨了,今晚可能回不去,要在外边过一夜。

“哎,小杏子,吃过饭大家今晚一起去唱K?”

一个血气方刚满脸青春痘的男孩一屁股坐在她旁边,脸趴在桌面冲着她笑。有一就有二,另有两名男青年也过来使劲怂恿起哄,顿时一股汗腥味充斥四周。

唉,一个接一个的奇葩昵称,年青男女的满腔热情,她貌似不太适应。也是,她以前一直跟着陈悦然出来应酬那些不知谁是谁的同学朋友,陈说这是人际关系的一种。

她基本上只负责笑,一开口就得罪人,所以很讨厌这种场合。

“不了谢谢,我朋友会来接我。”苏杏笑着找借口。

“你朋友?”一名女生早就注意这边了,马上回头凑热闹,“不是说省城没朋友吗?他在哪儿工作?叫他一起出来开心开心啦!”

“他在村里的饭馆打工,没空……”

恰在此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一看,哎哟妈,居然是柏少君?!原来朋友一起混久了也会心有灵犀。

“喂,少君……”她当着大家面接电话。

这里是酒店,窗外、走廊都很吵。

“苏苏,今晚你回来吗?”

苏杏一愣,“有事?”不然他不会这么问。

“下雨了,看天气预报今晚有大雨,明天你可能进不了村,要是今晚回来我去接你。”

“啊?好啊好啊!”顾不得许多连忙答应。

她正烦着要不要订酒店,最近各地酒店的负面新闻那么多,还是回家住比较安全。

“报个号和时间。”

“我发给你……”苏杏忙给柏少君把地址发过去,然后向几位男女学员笑了笑,“不好意思,今晚吃过饭我就走了,你们玩吧。”

“真的假的?”几人半信半疑,“不如今晚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今晚再说吧,怎样,你们决定好没有?”她问众人。

呼,少君简直是她人生的挚友,可惜梦里的未来没见过……没见过?忽而一道电光火石咻地从脑海掠过。

她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头有些发热,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搓额角,甩甩头,脑子迅即恢复正常。嗯,刚才那是什么?对少君感触太深造成记忆混乱?

嗯,有可能。

冥思苦想片刻,直到教练来了依旧一无所获。

饭桌上,大家商量好一起过来取驾照,然后就散了。饭钱集中发到一个男学员手里,多还,少了由他补,这种年龄的男孩豪爽得很。

为防万一,苏杏每次来学校都要带着解酒药剂,务必让自己安全归去。

今天的餐桌上,真有人使劲起哄要喝酒。

“不怕查酒驾么?城里晚上查得挺严的。”一名二十几岁的女学员迟疑道。

“哎,大家住得近怕什么?”

“万一出事呢?这跟住得远近没关系。”苏杏忍不住道,酒驾最讨人厌了。

席间出现短暂的静默,大家啼笑皆非地看她一眼,“哎,苏杏你怎么说话的,重新说一遍。”

“话虽不好听却是事实,做人不容易。我以茶代酒在此祝大家全程顺利,安全第一。”苏杏坦然举杯向教练。讨人嫌的事情做多了,脸皮厚,不怕被人叽歪。

教练平时凶巴巴的,这会儿倒是和颜悦色附和她的建议,以茶代酒喝了一口。

这就够了,有人带头,其他人不服只能憋着。

那个最先出声劝阻的女学员笑逐颜开与她干了一杯,因为她要坐其中一名男学员的车回去。家住同一个小区,事先说好的,怕他喝多了自己有危险。

反而刚才围着她的三个男学员不服,非要她和他们干一杯,因为她有朋友接不必开车。

嗤,给他们三分颜色开起染坊来了。

“对不起,我酒精过敏。”苏杏很无辜地扔下一句实话。

都是过路的行人,待曲终人散,谁还在意谁?那三个男学员不信又是一阵起哄,连带旁边几个女学员跟着一起劝她喝一杯,说什么能够一起学车也是缘分,好歹给点面子,日后山水有相逢。

呵呵,谁跟他们相逢?相逢她也不必自残啊!

“给你们面子,就伤了我里子,你们怎么不给我面子呢?”苏杏开始皮笑肉不笑,“今天是谢师宴,不是生意场的应酬,更不是谁家的宴席,你们才多大能正经吃顿饭吗?”

前半段还好,后半段就有点好气又好笑了,那口吻老气横秋的。大家见过不会说话的人,没见过这么直白死犟到底的,得亏她长得好让人气不起来,否则早掀桌了。

首先教练就忍不住笑,出声打圆场,“得了得了,别为难小苏,一小姑娘大庭广众喝多了也难看。来来来,大家吃饭……”

要说苏杏脸皮厚,那三个男的脸皮更厚,见有人替她解围立马嬉皮笑脸向她道歉。

苏杏应酬式地呵呵笑,热情不起来。哪怕喝了解酒药剂,她也不惯自己养成轻易妥协的毛病。要知道,梦里就因为妥协才……无关紧要的可以让,至关重要的她决不妥协。

她就像一颗蒲公英种子飘哪儿都能活,谁怕谁。

一直到宴席散场,少君还没到。他说要去接一个人,很快就到。

其他学员相继离开,剩下几个男女陪她站着,不停劝说她跟大家一起走。众人以为她是信口开河,说有人来接是为了吓走他们。

苏杏不多解释,耐心观察雨中是否有自己熟悉的车辆。少君让她在门口等着,车一到就走人。

或许,他出来的时候松溪水已经涨了。

终于在九点多的时候,她在雨幕中看见那辆灰蓝色的车子,熟悉的车牌号,忙欣喜若狂地挥挥手。车子逐渐停在酒店门口,副驾驶的门被打开,少君低头朝她高喊:

“苏苏,快进来。”

苏杏向身后的学员胡乱挥一下手,便弯腰钻了进去。然后,那辆灰蓝色的车子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咻地飞快离开。

此情此景,有人羡慕有人妒。

哇靠,农村真的豪气了呀!一个小饭馆居然请老外打工?!

哈,八成是穷游没钱了打工还债。

嗯,一定是这样,最近很多洋垃圾来华夏穷游骗吃骗喝骗婚,还骗人民群众的钱……居然还有女人上赶着跟去,真TM犯贱!

第222回

车里除了柏少君,后座还有一个人。

“严姑娘出来逛街?”苏杏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头问。

严华华笑说:“是呀,今天我老板来了几位朋友所以有些东西要出来买。多亏少君出来,不然我今晚未必回得去。”下雨的天气打车只能回到梅林村,而且车费贼贵。

本地司机不敢这种天气进云岭村,外地的不知道这个地方。

“你呢?车牌考得怎么样?”严华华笑盈盈的,没有一点紧张感。

苏杏点点头,“过了,所以今晚请教练吃饭,我也以为要在外边过一夜没想到少君出来了。”说罢冲着驾驶员帅哥眉开眼笑,“谢谢大帅哥。”在少君面前她完全想不起男女之防。

“客气,”柏少君得意地笑了笑,瞥她们一眼,“你们先坐好,安全带系好没有?华华你也是。”

啊?严华华愕了下,忙哦地系上安全带。

她以前坐后座一般不用系,都是前边正副驾系给交警看的,既然少君强调她只好系上。

“别飚车,要注意安全。”苏杏见车速有点快忙提醒,“而且城里有监控。”超速的话扣分扣死他。

“淡定,我知道。”柏少君安慰她,“这几天有暴雨咱们得走快一些,你们坐稳了。”店里有人来电告诉他松溪桥即将淹了,不快些连他都回不了村。

这消息不必跟两位女士说,免得吓坏了。她们看起来是辣么的胆小,万一尖叫起来吵死他。

雨天视线不好,司机要集中精神开车,苏杏和严华华两人闲聊,不再逗少君说话。

“苏苏,你考了车牌打算买车?”

“是呀,出入方便嘛。”

“那你的车放哪儿?放门口?”

“放门口风吹日晒更容易坏,不如放我们车库。”柏少君不甘寂寞地插嘴。

“你们车库很大吗?”苏杏改问他,她没留意休闲居的车库在哪儿。

“一般般,养生馆那边是大车库,要收费。”他对村子的情况了如指掌。

“哦……”

被两人无意间忽略的严华华不仅没生气,反而很开心。皆因眼前两人之间的互动证明了余岚的话没错,他俩才是一对,柏少华名草尚无主,所有未婚姑娘都有机会。

她不敢奢望什么,哪怕想都不敢多想。只要他们在同一个村,能偶尔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生活便充满了色彩,充满动力与希望。

要求不多,知道他就在附近心里便暖暖的。

严华华微笑地看向窗外,车内的说话声也逐渐低少。

苏杏不太想开口说话,太累了,最近被婷玉操练得浑身散了架。考路试的时候精神紧张,宴席上的争执令她提高警惕,如今身边的都是朋友心神放松,车子的晃荡让她整个人开始昏昏欲睡。

她靠在窗边,目光无意间落在少君的侧脸上。不禁细心打量,她见过他么?完全想不起来一星半点。

苏杏观察人的眼神,只有死人才无感。

车内的古怪气氛让柏少君抽空瞅了苏杏一眼,“你看我干嘛?有话直说。”

“我在想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少君愣了下,随口道:“你去过哪个国家?”

“M……没有。”好险,差点把未来的经历说了。

她双手搓搓脸,努力振作精神。

“肯定是在网上见过我走秀,”化妆认不出来罢了,“我前两年才跟少华来华夏,又在西城高校呆了一年。你这两年有没去过西城?去过的话倒有可能。”

他记性很好的,如果见过她肯定记得。

西城?貌似之前找房子曾经去过,还买过几本书。

苏杏不敢再开口,先极力回想梦里有没去过,在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两种记忆被搅和在一起,一时难以梳理清楚。

“少君,少华老家在西城吗?土生土长吗?”事关少华,严华华立马来了兴趣假装不经意地问。

柏少君皱了皱眉头,“他外祖在西城,怎么说呢?太复杂了,你改天自己问他。”西城是他外祖家,父母与他不同国籍,出生地不同,成长地又是另一个。

这是少华的事,让他自己来说比较恰当。

严华华见他有点不耐烦,马上识趣地笑了笑,“那倒不用,我就随口问问。”之后噤声不提。

她知道老外注重隐私,再问就踩过界了。

在城里开车特别慢,柏少君百般无聊之际斜一眼自己的副驾……丫的,她在打瞌睡?本来不想打扰她,但眼看城郊将近。

“苏苏,华华,你们抓稳了。”

昏昏欲睡的苏杏闻声,随手扯过窗帘稳住自己,脑袋靠在窗边继续睡。

严华华见车速有点快,不禁担心地安抚他,“少君你别飚车,咱们慢慢来不赶时间。”

谁说不赶?非常赶。

不便解释,柏少君见城外的路几乎没什么车,脚下猛地一踩油门,车子立即像出膛的子弹咻地窜入雨夜中。他车技好,路上遇到车辆左躲右闪,把两个女人晃得头晕眼花。

严华华在后座吓得尖叫几次,偶尔瞥见苏杏居然还在睡,不禁万般气馁。

这种情况还睡得着,心真大。

事实上,苏杏的脑子被车辆的晃荡彻底搅成一团浆糊,本能地扯紧窗帘让自己别晃得太厉害。

恍惚间,她好像重返梦中一路逃生的情形。

当时坐在军卡的后车厢里,身边除了郭家、苏家人以外还有很多老百姓。

那时候为了逃命,车子开得比现在还要快,晃得人们一颠一颠的坐都坐不住。很多人受不了颠簸在车厢里呕吐,空气不流通恶臭难闻,所有人只能忍受不敢吭声。

车上有两三个西方面孔,都不是她熟悉的。

大家不是旅游更不是搬家,是在逃难,没有挑剔环境优劣的资格。

“……苏女士,我们必须进城营救几位物理学家。路途凶险,人多目标大不好走动。你可以跟我们走,也可以和你的亲人在这里等。一个小时后见不到我们,你们马上去北方安全区……”

不到一个小时,驻扎地遭到怪物袭击,军方小队没有回来,他们一行人在异能者临时组建的队伍掩护之下迅速撤走。

那队异能组是临时招安的,人心涣散,离开军队后很快便分道扬镳。眼前一闪,出现她熟悉的一幕,一位枯瘦的老头回光返照躺在简陋的破床上。

第223回

“郭景涛,郭景涛?”

“苏苏,这辈子,我最对不住的人是你……”

“没关系,我不在乎……”

“是呀,你一向不在乎……”老人笑了笑,“苏苏,你后悔吗?”跟了他一辈子。

“后悔。”

是他先撩她的,最后却负了她。

哪怕他在逃难期间,在郭家对她诸多维护,错就是错了,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法抹杀这一点,有些伤痕无法弥补。

下一刻又换了场景,几个侄子和侄孙们坐在客厅一齐望着她:

“姑婆,你真的没异能?”

“没有,真的没有。”

看着他们失望的眼神,她无能为力。话音落,当她再次睁开双眼,赫然发现室内空无一人。

“小峰,小平……”

侄子们和全家人悄悄走了,剩下她独自面对一室空旷,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令人窒息。

“嗷——”

数张血管遍布的面孔骤然扑来,耳边啊的一声尖叫……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额头的冰凉让她打了一个激灵,倏地睁开双眼,跟前的两道阴影挡住视线把她吓得神色惊惶直往车里缩。

“苏苏,苏苏?我们,是我们啊!醒醒啊到家了。”有人在她眼前猛挥手。

“少君,你再晃她又要晕了。”旁边的声音也很熟悉,低沉稳重,给人一种很踏实的安全感,“苏苏?我是少华。”

少华?少君?他们是谁?

两人见苏杏双目茫然,一脸懵圈,顿时哭笑不得。幸亏她没事,刚才一直叫不醒,差点把柏少君吓个半死。

让苏杏自个儿回回神,两人看向车后座。

严华华好不容易忍着恶心,声音颤抖地问他们:“少、少华,苏苏怎样了?没碰伤吧?”

“她没事,睡糊涂了一时清醒不过来。”他说这话时似乎在笑,“小严你呢?”

“我、我没事,就是有点——”呕,连忙弯腰探出身子在车外狂吐,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没办法,她不像某人能睡得这么安稳。

在雨中一路飚车已经吓得她够呛,没想到回到云岭村路口更刺激!松溪水涨了,石桥被淹了,这都不要紧,可怕的是开车的小伙子居然不要命地继续往前一冲。

靠,外国人少果然是有原因的!

他们活着的目标就是为了玩命,那股不要命的气势把她吓得魂飞魄散,闭上眼睛连声尖叫。不知不觉就回到休闲居车库,这时候的她腿软下不了车,几乎只剩半条人命。

村尾路口离松溪桥近,所以柏少君选择从自己家这边进村。

上次险些栽进河里,这次把两个女人一个吓懵圈,一个吓瘫软。唉,失败,真失败,看来哪天他也回驾校练练。

柏少君一边道歉,一边扶着严华华往店里走。

剩下苏杏坐在车里愣了半天,终于想起今晚的事情来,不禁从车里探出头一脸惊讶地看着目中含笑的男子。

“少华?少君呢?到家了,桥没淹吗?”

柏少华注视着她轻轻一笑,眼神温柔,“淹了,再晚几分钟你们只能在外边过夜。”向她伸出手来,“还能走吗?”

“能,”苏杏惯性地手一放,被他握在手心里然后下车站着跺跺脚,还有力气,“就是头有点沉。”像刚刚经历一场重感冒未能痊愈的感觉,隐隐作痛。

“可能考试让你太紧张,回去让亭飞给你看看,好好休息几天什么都别想。”

“嗯,”两人从车库的内部通道往餐厅走,“严姑娘怎么了?晕车?”

“应该是……”

当一个人用脑过度之后,很多事情都被抛在脑后。比如之前的尴尬,现在两人相处得非常自然;比如灵位一事,她完全想不起趁机问他意见。

当天晚上,雨下得很大。

柏少君三人回到家时,安德、陆易和田深正在挨家挨户地检查各户有没有安全隐患,包括昌叔的羊场。严华华虽然吐得七荤八素仍坚持回去,因为家里有客人不能久等,便让少君送她回去。

由赵丽娥看店,柏少华闲着。

至于苏杏,看见雨那么大觉得在家里呆着更舒服,于是坚持回家。她不用人送,家就在隔壁几步的距离,死活坚持借一把伞就跑回去了,到家时浑身湿透猛打喷嚏。

任性的结果是她果断患上重感冒,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

在梦里,她又回到那个可怕的年代,仅剩一缕清醒意识在梦中继续寻找印象中似曾相识的面孔……

“……以为你的体能比华华好,结果你垮了。”

来探病的柏少君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一整天在调侃嘲笑,说她身体孱弱。反而之前吐得死去活来的严华华精神奕奕,在家忙得脚不踮地,真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大病初愈的苏杏狡辩,“一怪你车开得太快,二怪亭飞揍我揍得太狠导致抵抗力低,看我之前活得多健康。”

忽而鼻子嗅了嗅,脸上绽开一朵苍白的笑容,嫣然花开。

“你给我带外卖了?”

“嗯哼。”

“谢谢。”苏杏高兴得下床准备吃饭。

见她没心没肺的,柏少君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不问问谁做的?”

“谁做的?”苏杏应答如流。

“……少华。”

呃,苏杏嘿嘿笑两下,来到客厅,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涌来。

婷玉瞥她一眼,“趁热吃,吃完再回去睡一觉。”

柏少君见了她立马告状,“她说你下手太狠才害她生病。”

“她活该,好了接着揍。”

柏少君哧笑,苏杏一脸愁容,“起码等我拿回驾照再练,我不想半路晕倒被人捡‘尸’。”

三人份的外卖在二楼客厅吃,柏少君只是浅尝,吃着吃着忽然问出一句:“苏苏,郭景涛是谁?小峰又是谁?”

此言一出,婷玉、苏杏同时一愣。

“呃,小峰是我侄子,郭景涛……是我以前一个朋友。”

“男朋友?”柏少君一脸八卦。

苏杏白他一眼,“你问这个干嘛?你要追我?”

“别误会,”柏少君忙解释,“那晚你在车上怎么叫都不醒,嘴里就喊着两个名字。”他老好奇了,认识她这么久不见提起过,到底是谁对她那么重要?还藏得那么深。

“你不想说就别说,我纯好奇问问。”见她表情失落,他加了句。

“没什么,他是我曾经的追求者,结婚了。”很高兴新娘子不是她。

苏杏浅浅一笑,本来印象渐淡,没想到又重新返回那个梦境。人非草木,尽管他们不是恩爱夫妻,两人相伴数十年总有些情分在。一朝离别,难免有几分怅然若失。

还好,这一切都改变了。

第224回

待柏少君离开,婷玉微斥:“考个试有这么难?早知如此不如不考。”考试难成这样,真正开车时岂不更惨?

“跟考试没关系,怪我想得太多,做梦了。”苏杏苦笑。

做梦?婷玉一愣,不由想起少君刚才问的两个人名。

“是那个梦?”见她点点头,婷玉不禁皱了眉头,“好端端的怎么……”当初母亲为了救自己把未来的信息告诉她,如今双亲走了,谁还有这本事重新唤醒这段记忆?

目的是什么?

婷玉把这个疑惑说出来,苏杏忙解释说:“不是别人,是我自己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知道未来很多事,知道亲朋的安危,所以能提醒他们预防。少君他们却是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朋友,她潜意识里想知道他们的未来如何好及时提醒一下。

“……可惜我没找到他们。”未来的她在逃难开始几乎与世隔绝,对外边的事了解不多。

就连余家姐妹的异能,她到现在还不清楚。其实预知的好处不多,除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关键时刻拉亲人一把以外别的做不了,当时的她对外界一无所知。

“那就别想了,先顾好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帮就帮。”婷玉不再纠结,“我跟大家去巡山,你在家好好休息。”

“巡山?”苏杏愕然,“巡什么山?”

“连下两场大雨,如今天天小雨的,大家担心有山洪所以经常去看看。”她去凑热闹,顺便听听专家们怎么说。村民大部分都上了年纪,她年轻有力或许能帮得上忙。

苏杏听罢不再阻止,任由她去

村里老人多,思虑自然就多,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其实吧,这村子有百多年历史了。别小看先人们的智慧,除了对村口的水涨水退没辙,山里的防洪工作还是很到位的,以前那些土坯房最具有说服力。

菜地全部通了沟渠,雨停时,积水哗哗往外流的声音不绝于耳,却一点儿都不显吵,反而让人心神宁静。经过几天雨水的洗刷,树叶油透绿亮十分干净,空气也特别的清新。

人们趁机出来透气,一个个神清气爽,村子被水漫金山的危机暂时抛在脑后。

“小严,又上山采蘑菇啊?”

“最呀。”背着篓一身农家女打扮的严华华脆声道,“是呀,好久没吃了,怪想的。”

“哎,我也去,你等等我。”

“好,慢点,不着急。”

村里这帮伪乡民一有空就上山采菌,下河摸鱼,对乡野之趣特别有热情,百做不厌。

苏杏趴在书房窗口往外看着,不时有人从墙边走过,从人们的闲谈中听出很多八卦来。她喜欢这种恬静的感觉,村人的闲适知足感染着每一个人,包括三合院来的几位客人。

“快走啦!晚了又没位子要坐门口。”

“坐门口也不错,够浪漫。”

“村子都出不去了,还不够浪?”

“哎,你们说这个村会不会沉?”

“啐,胡说八道。”

四五个年轻人有说有笑地从苏宅墙边经过,偶有一人抬头,发现一扇古色古香的窗边趴着一个人。定眼一看,对方是个颇有几分江南韵味的漂亮女孩,不由笑笑地向她挥手。

苏杏礼貌地回以一笑便移开视线,省得遭人搭讪,继续观察村里的花草树木,和人们的千姿百态。

“走吧,人家根本不想理你。”

“喂喂,那妞不错。”笑得一脸猥琐。

“有你什么事?”

“夸夸不行啊……”

一群人开着玩笑你推我搡地走远。

苏杏继续趴在窗边东张西望,饶有兴致。

忽然身后传来叮咚,有人找她,忙返回电脑前一看,是林师兄。

“小师妹,张姐问你捐不捐款。”

张姐是工作室的财务部主任,捐款号来自常在欣所在工作组的一个小分组。那些记者们在各地走访搜刮新闻,发现一些困难户或者灾情急需扶助的立即发放求助信息。

钱的走向有记录很清楚让捐助人放心,反正她对自己人很信任。

“捐多少?”

“随你。”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她是跟集体一百几百地捐,毕竟以前工资只有几千块。如今脱离文老的打压能放手赚了,她多捐了一些。

“发财了你?打肿脸充胖子?”林师兄得知她捐的金额,不禁调侃道。

苏杏悄悄咧咧嘴,“嘻嘻,哪有,赚得比以前多些。”

“小鬼,别忘了教授怎么说的。”

“知道知道,赚钱有道嘛!放心,我记着呢。”

“知道就好,对了,最近有空吗?”

“有,怎么了?”难得有报答的机会,时间挤挤就有了。

“教授让我译了一篇古文,他被家人逮去旅游享清福,不方便打扰。你帮我检查一下,两天时间够不?”本来不该麻烦她的,可她对古文字的辨识率仅次于文老。

在以前,辨别翻译古文就是她的工作,连他都比不了,不找她找谁?加上教授经常让她研究一堆堆的古文典籍,大家都说了,在她面前他们就像一群文盲。

“没问题。”

真给脸,以前他是当天或明天就要,两天对她来说太充裕了。不知何时起林师兄对她仁慈多了,以前那张嘴比黄蜂尾后针还毒。

“这事别跟其他人说,包括妙妙。”实力打击能让人彻底丧失自信。

“哦。”苏杏不明所以,但没问,他不管说什么都有理由,不问也罢。

接收他发来的一份文件和几张扫描件,开始认真核对检查。

G城,林辰溪发完文件,正好谢妙妙找来。

“林师兄,方教授那边的佟师兄到了。”

“好,我马上去。”

谢妙妙迟疑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林师兄,你这么忙,那篇译文要不要我帮忙?”来了这么久一直处于打杂阶段,让她十分沮丧。

“那个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林辰溪关了电脑收拾桌面文件,“你跟我一起去认认人,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合作。”

有机会合作?!

那方教授可是考古界颇有声望的专家,佟师兄是他爱徒,在文物研究所工作的。历史研究与考古研究本来就密不可分,她如今在校读研,多与那些人接触对她日后的前途有好处。

谢妙妙激动万分,但以她的修养绝不能在人前失态,努力压下内心的惊喜努力维持冷静。

“谢谢林师兄!”

“嗯,走吧。”

谢妙妙再也顾不得那份译文,忙跟他离开办公室……

第225回

休闲居的二楼客厅,坐在落地窗旁看书的柏少华把苏宅墙边的那一幕尽收眼底。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小丫头这是在观察人生百态?难为她有这份耐心。

如果她在生活方面也能这么耐心就好了,一言不合就搬家。平凡生活的两大灾,搬家跳槽易破财,嗤,浪费精力和时间。

正想着,手机响了,拿起来看了一眼。

“您好,大舅……”对国内亲戚的各种称呼早已习惯。

过了半晌,他找来柏少君。

“准备一下,我明天去一趟西城。”顿了下,“你不用去。”

柏少君一怔,“啊?为什么?”

“最近村里进了很多外人,陆易、安德他们又忙,你留下看着,万一有人去昌叔家捣乱你得帮忙。”

从话里听得出他连安德、陆易都不带,“那你怎么去?找彭?”

“找他带路,让其他人来接我。”

柏少君哦了声,忽又想起,“你明天去?正好,苏苏要回驾校拿驾照,不如你顺道送她一程?”

“几点?我赶时间。”

“九点,你送的话她八点钟出门应该也行,她肯定不在乎在驾校多等十几分钟。”

柏少华默默地看他一眼,这小子胳膊肘往外拐,什么叫也行、她不在乎?坐顺风车的人有资格挑剔么?大爷他还没讲条件呢。

“让她七点钟在路口等。”把他惯的不知谁是自己人。

“啊?可是……”柏少君想抗议,但被人淡淡一瞥,只好郁闷地离开。

最后,他没跟苏杏说明天有顺风车坐,如果提前说了她肯定不同意。本来指望少华配合一下,看来是不可能了,他干脆顺其自然。

第二天一早,苏杏和婷玉来到河边,望着汪洋大海般的松溪河,两人面面相觑。

“有把握跳过去吗?”婷玉看着河道问。

这个嘛……

苏杏望望对岸,嘶,水涨到近两百余米宽,看不见的石桥,深不可测的河水,老实说,她不敢说有把握。

“……要不试试?”

来个一苇渡江如何?

由婷玉甩木板或者石头,她跳到半空瞄准落地再一跃而起……构思永远是那么的完美。

婷玉心头一动,回过头去。

“你们在干嘛?”身后传来一声疑问。

柏少君和柏少华过来了,别说,这两人站在一块真有几分相似。

但少君说过他不是少华的亲弟弟。

见他们一个两个站在旁边看她笑话,苏杏嘴硬,“没干嘛,你们要过河?”

“不,我散步。”柏少华瞥少君一眼,这小子昨晚没跟她说?正好。

柏少君是个机灵的,“我来看看你干嘛。”

这小子,苏杏气闷,迟疑地瞄瞄松溪河。

跳?如果跳不过她就要当着两人的面掉进河里成为落汤鸡。游过去?不行,一样会被他们笑话。

“算了,等水退了我再去。”掉头就想往回走。

柏少华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唇边微微噙笑,“开个玩笑,看,那边有条船。”每次见她闹别扭总是忍不住想笑,不知为什么。

有船?

顺着目光望去,只见不远的河中缓缓飘来一艘小木船。

上边有两个人,一个是陆易,一个是田深。

撑船的人是田深,陆易微笑地向岸边的人挥挥手,只是过来试探小船是否稳当。船靠边,搭块板让柏少华先上,然后回头向苏杏伸出手,牵着她小心翼翼地上去坐好。

“你去哪儿?”苏杏力图镇定地问了一句。

看着小船摇摇晃晃地荡离岸边,熟悉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说真的,她心里有点慌。她坐过船,但没坐过这么简陋的,河道那么宽,船却那么小,水都涨到边沿了快。

更重要的是同伴少,他还腿脚不便,超没安全感的。

“去西城,”仿佛看出她的恐惧,柏少华看着她温言笑道,“有没特别喜欢的书我买回来给你,我认识一位老学者他家里有很多古籍。”说这话时,眼里流露一丝微不可见的温柔。

耶?古籍?!

苏杏的眼睛噔的一下仿佛光芒万丈,异常的亮眼。

柏少华见状,不由得轻笑出来……

就在两人上船离开时,有几个人兴奋得一路冲着船高呼一边跑近。婷玉瞅了一眼转身离开,留下陆易和柏少君站在原地。

“陆易,这船待会儿能不能借我们用用?”一个男的对陆易说。

他们是三合院的客人,算是严华华的朋友,面子是要给的,“过河可以,其他服务不提供。”

啊?众人急了。

“我们不过河,就在河里玩玩,喂喂,价格好商量。”

陆易扬手一挥,头也不回地和少君有说有笑返回休闲居。别说不给足面子,现代人出去玩一旦出事,凡是沾边的都脱不了干系,他不想给餐厅招麻烦。

一伙人看着河中小舟已过对岸,一边低声咒骂陆易的小气,一边看着岸边那辆车。

“喂,那人什么来头?”有人吊儿郎当地问,目光紧盯着对面那一男一女先后上了等候多时的车子。

男的不算有多气派,但气质不凡,不像默默无闻的人。

“华华,你跟他做了这么久邻居总该了解吧?”有人随口问。

等了半晌没人回应,不禁望来,却发现严华华看着对岸那辆车子绝尘而去,眼神失意落寞。

“华华?严华华!”

严华华正在黯然神伤,骤然被耳边的一声吼惊醒神智,“啊?啊?你们说什么?”

众人望着她一脸无语,严华华只好讪然笑笑,“走吧,回去我给你们做叫化鸡。”说罢往家里走。

中午时分,院里终于平静下来。

她睡不着午觉,睁开双眼,河边两人的一举一动屡屡出现眼前;闭上眼,脑海里净是那两人之间温馨融洽的气氛。心情烦躁,不禁披衣出来,在屋檐下的藤椅里独坐喝闷酒。

不管邻居们的关系如何,怎么相处,谁跟谁相好,谁又一脚踏两船,她都没有立场指责或者多说什么。因为柏少华平时除了跟她聊聊菜式,没有其他话题。

两人在路上的每一次相遇都是她在强行尬聊,或者利用菜式、和不懂操作视频来吸引他的注意。

不知为何,她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和他之间没有距离,他根本不在她对面谈何距离?菜式、酿酒、茶艺快被他学光了,以后她顶多是他其中一位友好的邻居。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很不舒服。

又能怎样呢?谁让她年轻那会儿不懂得珍惜自己,把最美好的自己留到现在去跟人争取?她以前不在乎那层膜的,但现在,光是站在他面前已觉得自惭形秽。

一个自卑自贱的女人,怎么去爱一个风光霁月的男人?

第226回

拿了证,苏杏从驾校出来,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去卖辆车回来。

不用问人,她知道哪一款适合自己。

刚走出门口就有两个人从旁边窜出来,一手搭上她的肩膀。

“嗨,小杏子,一起喝茶?”

苏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两名全班最开朗也最八卦的女学员。与她一般年纪,和那几个纠缠她的男学员很玩得来。但有个缺点,当男学员骚扰她的时候,她俩不但不管还会瞎起哄。

“不了,谢谢,我还要上班。”苏杏不假思索地拒绝。

“嘿,别这样嘛,安仔他们不在。”

苏杏不理,不客气地挣开然后头也不回直往公交车站走。

不是她不合群,别人还好说,这两个是绝对不能接近的。以前的她碍于各种社交礼仪极力不得罪人,如今的她交友单纯看对方品质,不会见人就给社交号联系。

更何况,她俩心里想什么她很清楚。

今早坐顺风车来得太早,柏少华说他来不及吃早餐,让她陪他吃了一会儿,然后送她来驾校。正好被她们俩撞见,刹间态度大变今早一直对她很友善。

柏家兄弟样貌出众,女人见猎心喜的心态她能理解,但没义务奉陪。

不管是苏倩,还是这些女学员。

摆脱她们,见时间尚早,苏杏抱着侥幸的心理来到公车站。巧得很,正好有一辆短途班车直接开往梅林村方向,她连忙上了车。

这种时候客人不多,车里很多空位,她靠窗而坐。

选择公车是为了安心观察身边的事物,比如路边的人潮,路上的车流……用相机拍拍拍。公车的车速不快不慢,虽然一直被人超越却让人感到安心。

至少苏杏是这么想的,她不赶时间,生活悠闲自在。

她不去梅林村,选择在配送点的对面下车。

过了桥,她取出滑板慢慢地溜着,经过配送点门口发现那里的员工正在忙碌。这儿有一间路边小超市,有员工正在卸货,旁边的洗车一条龙服务正在忙碌。

接收快件在配送点里边,要经过门卫检查才能进去。

平凡的人们,平凡的生活,平凡的人生规律。

苏杏在门口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正准备离开。

“苏苏?!”一个声音叫住她,语气意外而惊喜。

她停下来左右张望,当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洗车店向她走来时,颇觉意外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秦哥!”

充满阳刚气息的秦煌依旧是个小平头,爽朗豪气,健康的肤色貌似比上次更深了些,强劲有力的独特气质让他倍有男人魅力。走近时,他开怀而笑露着一口闪亮的大白牙来。

久别重逢,两人相谈甚欢。

得知苏杏要回村,看看她脚下踩的滑板,秦煌说:“我车快洗好了,一块走。”

想起村里正在水淹,苏杏提醒他,“可是桥被淹了,虽然有船,可你的车进不了。”据柏少华分析至少要等明天才能恢复原样。

秦煌怔了下,“水涨了?”

苏杏点点头,秦煌回头看看洗车店,“那你等会儿。”返身跑回洗车店。

不大一会儿,他推了一辆自行车出来,向店里员工道明情况借的。他的车干脆打蜡先寄存,等水位恢复再出来取。

“走,”自行车没有后座,他拍拍手臂示意她扶着,“这样省力。”

他身高腿长,公司职员的打扮。一条黑色休闲裤显得长腿有些瘦,但裁剪得体的深蓝衬衫令他强健的体魄隐约突显,在这种人跟前自行车就显得有些脆弱了。

貌似一个庞然大物骑着一辆小可怜,视觉上很违和。

苏杏心里好笑,“那你慢些。”伸手扶在他肩膀上,小心随他滑了几步。

村路能容得下小货车,自然容得两人并肩而行。

秦煌开始骑得很慢,待她习惯之后才开始骑快些,边走边问:“平时在村里有没看见我妈?她身体怎么样?”

一提起白姨,苏杏不由得想起自己做的“好”事,心有点虚。

“呃,身体是不错的……”婷玉隔三差五地过去瞧瞧,帮忙调理着。

至于其他方面,例如自尊心、面子啥的就不好说了。

秦煌瞧她一眼,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丝端倪来,不禁笑道:“我妈曾经在居委会工作过,有点好管闲事。没事,你尽管说。”八成又得罪人了,自家老妈的性格做儿子的能不知道?

秦煌这人从一开始就给苏杏留下良好的印象,所以她并不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说了。

“……白姨好像气哭了,朱阿姨她们说我不懂事,让我以后让着些。”把人家老妈气哭,苏杏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生怕瞄到隔壁难看的脸色,“我知道我不对,你放心,绝对没有下一次。”

只要白姨不送上门,她不会自讨没趣在她跟前晃。

“这事不怪你,”秦煌听罢心中无力,“我妈那一代的人习惯大事化小,以消极的态度看待与处理问题。我劝过她很多次,老人固执听不进去。不过她自尊心强,你屡次抹她面子下次她不会再找你。”

苏杏讪笑两声,没说话。

把事实告诉他就好,这话她不敢接。他的妈他能说,她可不行。

“……她以前在税务局工作,后来我哥出了意外她就辞职了。”受了刺激无法胜任,秦煌继续说着,“怕她想不开,我爷爷找了一份居委会的工作分散她的精力。谁知她嫌烦做了一年就不干了,执意下乡当农民……”

每次来都听到她在操心地里的菜长虫遭灾,他便觉得只要她开心就好,大不了一有假期就来陪陪她。

“我知道你不是存心气她,不过苏苏,下次再有这种事你找个借口溜吧!别正面顶撞她,老人在乎颜面,有事给我电话让我来处理好吗?”说着,秦煌停下车看着她认真地说。

苏杏点头,“我知道,所以每次都是亭飞去看她。”

唉,其实这样也不行,但暂时只能这样,谁让他鞭长莫及?

秦煌颇无奈。

把话说白了,两人不用猜来猜去,相处起来简单坦诚许多。

只不过,不知不觉地两人来到河边。

这河怎么过?秦煌目光四周一扫,看见对面有一艘小船,貌似有两个人坐在岸边吃饭。

身边的女孩早已挥手扬声,“深哥!娥姐!”

对岸立即有了回应,两个身影站了起来。

“哎,来了。”

第227回

田深暂时看守船只,以免哪个熊孩子过来瞎玩。

怕他一个人孤单寂寞,所以休闲居的人特地让赵丽娥过来陪伴,夫妻俩当一天渔夫。

小船坐了三个人和一辆自行车,安安稳稳地过了河。

秦煌先到苏宅向亭飞道谢,然后骑车回家见母亲。好像很长时间没回来的儿子骤然出现眼前,白姨揽住他眼含泪花,不停地唠叨,“能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中午的时候,白姨做了一桌子菜并且邀请苏宅两位姑娘过来吃。说了是两位,苏杏当然也去了,不过她只负责笑和吃,别人问她什么答什么,其余时候三缄其口,以免说多错多。

这样肯定不行。

“苏苏,你最近忙什么?明天有没空一起上山?”秦煌问她。

面对他,苏杏的话就自然多了。

“你上山干嘛?砍柴?”

“对,这种天气山里很多野山菌,挖一筐回来够你们吃几天。”吃不完可以晒干存着。

“我……”

苏杏刚说了一个字,白姨便接了话,“她呀,就像一条冬眠的蛇半年不挪窝,整天呆在屋里,连门口菜地都不管了。要不是老朱他们好心帮你们通渠,地里的菜早没了,倒是亭飞平日里忙得很。”

默默吃饭的婷玉中枪,眼皮微抬,“我干家务,她赚钱。”

“那也要学着分担,一家人哪能计较太多?”白姨可不管,“再说,你的医术比其他医生好多了,可惜没证……”唉,一道坎把她卡死,可惜一身医术得不到世人的认可。

苏杏听出来了,得,白姨不想她跟秦煌出去,便笑了笑,“我明天有工作要忙,你们去吧。”林师兄要的译文已经检查完毕给他发回去了。

她在家继续赶稿,专职兼职的攒了几份呢。

秦煌努力缓和两人的关系,“那不行,工作再多也要休息。老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要劳逸结合。再说你那些古文看久了不头晕眼花才怪,出去走走缓一缓眼睛。”

古文?白姨疑惑地看看苏杏,“什么古文?你不是写话本的吗?”对她来说,网上就是话本,这种人也不叫作家,叫作者,胡吹乱编没出息的那一种。

“是呀,都写。”苏杏不想解释。

“妈,人家是低调,她可是研究历史文学的高材生,没见她书房里全部是文学类?哪有话本?”

苏杏和婷玉默默吃着菜,静静看着秦哥替她吹牛皮。

“……对了,苏苏,”秦煌忽然记起般,眸色温和,“记得你说过对机关类的书籍感兴趣,我这次无意中找了两本,待会儿送你。”

耶?机关?!

苏杏、婷玉不禁同时瞪大眼睛,先对视一眼,随即喜出望外。

“谢谢秦哥!”

“前提是明天一早在后山集合。”

苏杏:“……”

这人当兵的吗?

两人的反应等于证实儿子的话,文化人是有些迂腐,但也算是有本事的人。

白姨对苏杏的态度有所缓和,不过,“也好,这几天下雨大家天天躲在家里快闷死了,今晚我问问小严去不去,她挖笋挖山菌最拿手,亭飞也去吧?”再把老朱他们叫上,够热闹。

婷玉淡定瞧她一眼,“看情况,白姨,上次教你做的绣活做完了么?”

白姨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就差最后一步了,做了两个月还没做完真是笑死人。你等着,我这就拿来给你瞧瞧,收尾那里我不太明白。”

婷玉淡淡嗯了声。

至于食不言,寝不语,生活在现代暂时忘了吧。

婷玉一出,谁与争锋,秦煌和苏杏一脸佩服地看着她,不约而同朝她竖起大拇指。

秦煌问:“对了,这小严是谁?”村里增员是一件好事。

“邻居,暂时住在周家三合院。”苏杏简单介绍一下,“对了秦哥,你这回休多久?”

“大概二十天。”

“这么久?你放年假?”苏杏略惊讶。

秦煌刚点头,婷玉突然接了话,“才二十天?那我劝你明天最好别去砍柴,否则五十天也养不好。”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同时愕然。

秦煌眸色深沉,老妈果然没说错,这姑娘的确有两把刷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苏杏吃了一惊,“秦哥,你……”受伤了?

“嘘,小伤。”秦煌朝她轻轻摆一下手,目光谨慎地往屋里瞧了一眼,悄声道:“别让我妈听到。”

这时,白姨挽着一个藤筐出来了,里边放着许多彩色针和线。

“给,亭飞,你看看我绣得对不对……”

村里住的全是伪农,对待农活尽心尽力,但不像真正的农民那样焦心。所以除了农活,大家还要找些节目打发一下。

男的去钓鱼,女的去养生馆跟那些老人嗑唠闲话。

白姨跟那唱戏曲的约上了,本想劝他改个时间段练曲,结果她成了对方徒弟。白天有空的话在家做绣活,傍晚找那师傅在村里找一块空旷的地方练曲子。

秦煌这次回来一是为了探望母亲,二是为了让她放心,毕竟他近半年没跟她联系肯定把她吓坏了。

老妈理解他的工作不闻不问,可他知道她很担心。

所以当天晚上,趁老妈在三合院与年轻人们聊天,他应亭飞之邀来到苏宅。

“今晚做一次治疗让你撑过明天,之后你得每天来治一个时辰。”见人来了,婷玉也不废话,直接点明他身上的伤和发作时的症状,听得秦煌有些震惊。

若非为了好友的终身幸福,婷玉不会管他的死活。说完之后,她把他带进一间客房让他躺下,自己回房拿工具。

苏宅平常鲜少客人,暂时把一间空房当成病房用。

苏杏抱着秦煌送的书一路跟着,见婷玉离开马上安慰他,“放心,我亲眼见过她救死扶伤,你这点伤对她来说是小问题。”差点被枪击中的心脏,与之相比,胸骨骨折确实是小问题。

秦煌轻笑,刚毅的脸庞变得有几分柔和,“这位医学奇才你从哪儿挖来的?师出何门何派?”这年头有太多庸医,但眼前这位……他得亲身试过才能下定论。

整个村子的人他都查过一遍,包括眼前这位自毁前程的姑娘。

唯独这位叫做亭飞的资料诸多疑点……

“以前说过了,她出自秦岭,家学渊源深厚,但真正的来历她自己也不知道……”苏杏信口胡说的功力越来越高深,“所以她连字都认不全,唉,我还想让她考个医学资格证什么的,可惜太难了。”

秦煌听罢,嘴角浮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过了不久,婷玉进来了。

“苏苏,你出去看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哦。”

除了她,估计没人敢真正放心一个不明来历的大夫在自己身上动刀动针。生怕两位朋友在医治过程中出现冲突,苏杏不敢走远,大开客房门,她抱着书席地而坐双脚横在大门口。

有她在,室内两人都能放松些。

“你们开始吧,我保证不让任何东西进来打扰。”

说罢,她放下书,把来到门口一脸好奇张望的小吉抱进怀里……

第228回

据目测,扎在秦煌身上的针比她当初的长又粗,他一声不吭仅仅是皱了皱眉头。可能有些男人的忍耐力确实比女人强,抱着猫旁观的苏杏心里替他疼了一下下。

躺卧床上的秦煌眼眸半闭,双唇紧抿一动不动,胸膛起伏均匀呼吸平静。

正在施针的婷玉见状,不动声色地继续扎下一枚长针……

当一个人有真本事时,自己人说没用的,及不上外人的一番亲身体验。

“感觉如何?”

施针完毕,苏杏笑问坐在凉亭里做运动的秦煌。

身体的隐痛完全消失,他微微一笑,“有待观望。”真金不怕火炼,需要时间的反复打磨才能看清功效。

苏杏笑了笑,不再强调什么。

第二天,苏宅的两个女孩都没出去,哪怕白姨上门相邀也被婷玉婉言拒绝,而苏杏从头到尾一直没露面。

她不喜欢热闹,不管邀请的人是谁。

何况白姨并不喜欢她接近秦煌,自己又何必自讨没趣看人脸色?人多是非也多,她天性不善于交际,不要勉强自己加入别人的群体,或者勉强别人接受自己不讨喜的性情。

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

两人的爽约,秦煌没放在心上,叮嘱大家互相照顾之后便一起向山里进发。

他和白姨走在最后,母子俩闲聊家常。

“看吧,我就说她属蛇的,天天躲在屋里不见天日,连带亭飞都不爱出门了。看看小严,要么去养生馆给大家煮顿好吃的,要么去哄老人开心,多好的姑娘,以后不知哪家有福气娶她过门。”

“妈,性格是生活环境造就的。小严打小艰苦又稍微年长,对人生的冷暖深有体会自然看重一些;而苏苏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又有师长爱护,当然能够一心专注学术忽略人情关系。小严人缘好,苏苏也不差。有她们这种人在,人们对古老文化的解密内容才会越来越丰富。所谓各司其职。好比你以前,在单位专门挑办事人的毛病遭人白眼时心情怎样?咱要将心比心。”

“这是两码事。”白姨揪住儿子话里的漏洞,“我那是工作需要,她是日常生活,你见过我平时跟别人红过脸?没有!咱一向有理说理,她呢?把周边的人得罪个遍,就拿她以前那房东的事来说吧,就一句话的事……”

吧啦吧啦一堆,秦煌耐心倾听,面含微笑。

“……得理不饶人的结果就是她被撵走了,在外边浪费时间精力去找房子,绕了一个大圈最后回到这儿来。你说,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如果当初肯退一步岂不皆大欢喜?”

“你能肯定她当时退一步就行?万一还有第二步第三步呢?继续退还是放弃?”秦煌轻轻一笑,“妈,其实您心里清楚,这前房东跟现任房东人品差得远,目前这个起码有契约精神不怕他耍心眼。这就是她的收获,多绕几圈有什么关系?”

儿子总是向着那丫头,白姨心里不高兴了,瞪他一眼,“儿子,你对她那么上心干嘛?老实跟妈说,是不是看上那丫头了?”

秦煌无语,“想哪儿去了?以前你对人态度从来不这样,难得有一回我能不关心关心?”

白姨半信半疑瞅他一眼,“不是最好。”心头的疑惑暂消,改而感叹,“我知道那孩子心眼实,所以才想提点提点她,做人哪有彻底的对错?互相迁就一下矛盾不就解决了?要是个个都针锋相对世上还有太平日子过?”

“对,还是妈说得对!所以你今天能不能发挥居委会大妈的精神先退一步?”秦煌搂住白姨的肩,亲昵道,“她才十九岁,我十九岁的时候还跟人逞凶斗狠顶撞教官呢。”

谁都有不知天高地厚、愤世嫉俗的岁月,在社会吃几年苦头就正常了。

白姨冷眼斜视,“不是不行,不过儿子,我得先声明一下,你将来看中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不等儿子反驳,她开始苦劝,“是,我说过不干涉你的人生大事。但这次你得听妈的……”

以前老听说文人清高孤傲不合群,容易得罪人。她当时不信,接触过才知道那些话半点不假。

“……我不求你将来的妻子能帮多少忙,至少不能给你惹麻烦。我知道她是好孩子,可一出门就犯犟。儿子,我老了,眼睛一闭你就轻松了。可你媳妇是陪你到老,要和你同甘共苦的人。说句不好听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事精拖你后腿……”

秦煌啼笑皆非,什么事精。

“妈,你想太多了。行,我答应你。”

一切只是母亲的臆测,他磊落光明,对她本来就没那种心思。以前他觉得这姑娘长得好,后来纯粹是出于惜才之心,一直搞不懂那些老学究怎么舍得放开这么一个人才。

但人各有志,有些事情是无法勉强的……

当天傍晚,秦煌给苏宅拎了一筐蕃薯、芋头和一些菌类,应老妈邀请上山的人太多。在那位名叫严华华的姑娘指点之下,人们欢天喜地地抢挖野山菌,十分的热闹。

据说平时不见他们抢,可能人多了,无法控制放肆的本性。

秦煌当着自己老娘的面让婷玉给他治疗,说有按摩功效。儿子受益,白姨当然是喜闻乐见,连带对苏杏也是和颜悦色。见外卖还没叫便提议由她来做饭,大家一起吃。

她的态度转变,一时之间让苏杏受宠若惊。

日子一天天过去,松溪水位降回原位重现石板桥。秦煌的车子开回来了,听说苏杏要买车顺便陪她去邻市走了一趟,回来时多了一辆二手车。

“你买二手车干嘛?”柏少君左看右看,表情十分惊讶。

“便宜呗,等亭飞练熟了再买新的。”苏杏反而非常满意。

新手练车,少不得碰碰撞撞,买新车的话撞坏了要心疼死她。这辆虽是二手的,被秦煌一番挑剔检查,性能与质量肯定没问题,哪怕撞坏了也不可惜。

柏少君一脸败给她的表情,看不出她是个土豪来着。

倒是秦煌微愕,“你刚学会就想教人?”别开玩笑了!“我以为你买来自己练手,改天帮她报个名正经去学学。”

“我的车技你回来时见识过了,你说及格了。亭飞很多事都不懂,去驾校不被人骂死才怪。”老祖宗怎能受子孙的气?转身往屋里走,“亭飞,车买回来了,快出来看看顺不顺手。”

秦煌看着她的背影,“喂,喂……”怎么叫都叫不回头。

这小丫头未免太狂妄了。

“你说也是白说,她不会理你的,”柏少君显得很淡定,相处这么久实在太了解她,“没事,到时候我们坐旁边盯着……”

秦煌微喟,也只能这样了。

第229回

在村里练车肯定不行,人多,过了松溪桥在那片树林里勉强可行。

原本该是苏杏教婷玉的,问题是她刚考牌,谁都信不过她,最终由秦煌、柏少君轮流教婷玉开。

至于苏杏,除了带小福小吉它们去兽医站检查身体之外,再也没出去过。其实她也忙,白天婷玉被拉出去练车,自己被白姨拉进菜地手动除草授粉,晚上两人对练拆招。

时间安排紧凑,身心疲累。

此时已是六月,苏家的菜地一片生机。

薯藤不用说,玉米长势不错,已经到了抽穗的好时节。它们能有今天八成是村民们做的好事,因为苏杏、婷玉打种下它们之后偶尔出来浇水,不曾悉心打理过。

这回被白姨拉出菜押着干活,心里特别的不情愿,好在时间一长就习惯了。

“白姨,苏苏,在忙呢。”

菜地里的两人往路边一看,是严华华,双手捧着一个湿溚溚的木盘站在路边看着她们。

“哎,”白姨爽朗应道,“洗菜啊?”

“嗯,摘些青椒今晚炒猪肝。”她笑吟吟地说。

苏杏听得一脸羡慕,会炒菜的人真是有口福,平时想吃什么做什么,信手拈来。

严华华看她一眼,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苏苏,最近怎么没见少君少华他们?出远门了?”少君在哪儿她知道,少华在哪儿就完全不清楚了,貌似上次离开一直没回来。

“少君在村口教亭飞学车,”苏杏用手抹了把汗,“少华……好像出国了吧?不太清楚,你找他有事?”记得她也问过一次,少君很随意地跟她提了提。

“没什么要紧事,关于直播的一些问题不太懂,想问问他。”严华华很淡定地解释。

“直播?你可以问小雪,她也是搞直播的,一般问题难不倒她。”苏杏给了一个建议。

“哎,行,有机会我找她们问问。不打扰了,你们继续忙。”严华华笑了笑,挥挥手便走了。

有些事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白姨默默看了苏杏一眼,见她无比痛苦地唉一声蹲在地里,不禁好笑地问:“小苏啊,别怪阿姨多嘴问一句,你到底是喜欢少君还是少华?”她儿子可以排除了。

儿子一言九鼎,不是出尔反尔之辈。

苏杏怪异地抬眸看她,“他们是我朋友,当然两个都喜欢。”

“你少装蒜,我不信你听不懂小严的意思。”白姨神情带着笑,隐约透出几分严肃来,“男女之情不可以贪心,你要替他们兄弟俩着想。万一其中有谁和小严情投意合,你这种态度岂不给他们添乱?”

唉,苏杏无奈起身。

“我早就跟少华保持距离了,少君是我第一个也是交情最好的朋友,不可能因为别人的胡思乱想就和他疏远。您也瞧见了,他平时爱跟谁一起玩我管不着,我跟他一起玩谁也管不着。白姨,您别操心这个,我们清清白白的关系,有分寸。”

白姨点点头,“有分寸就好,你秦哥对你十分信任,一直说你是好姑娘来着……”吧啦吧啦,习惯性地继续开始说教。

唉,心累。

等自家地里的活干完了,苏杏刚准备松一口气,谁知白姨第二天又把她叫上后山替她家干活。

没办法,秦煌身上有伤不能太操劳,白姨自己说的,她可能察觉了什么,到底是亲母子。苏杏自己也趁机练练体力,幸亏前阵子存了些稿,还撑得住……

苏杏的日子过得痛并快乐着,严华华的日子充满了相思愁闷,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哎,小华,你怎么了?像个病西施一样。”余岚既心疼又担忧,“灵雁她们的客人很多吗?看把你累得……”

余薇闻声出来一看,也大惊小怪地嚷起来。

“天哪!华姐姐,你脸上的皮肤变黑了!还有斑点。哇靠,好像老了好几岁,你在村里过得很差吗?”

余岚忙啐她一口,“怎么说话的?去倒杯茶来。”

“没关系,唉,小岚,你别老针对小薇。人家大姑娘了,脸皮薄,在外人跟前你多少给她留点面子。”严华华揶揄道。

“就是就是,”余薇乖巧地给两人满上茶,“对了华姐,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看上哪个帅哥?”

严华华脸庞微热,不慌不忙地喝口茶掩饰一下,自我解嘲道:“我看上的帅哥多了,可惜人家看不上我。你呢?怎么回得这么早?还不到放假时间吧?”

“嗨,不差那几天。”余薇不上她的当,“华姐,说说看,是不是喜欢柏大哥?别想瞒我,平时你说起他的表情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呢?他知道吗?”

这个话题余岚也感兴趣,倒没阻止。

既然看穿了,没什么好隐瞒的。

虽然脸蛋红通通,严华华依然落落大方,“像我这种人哪敢跟他说这些。如果连你们都看得出来,他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想是故作不知吧。”

所以她要识趣些,趁早死了这条心。

“这很难说,有些男人看似精明实则粗枝大叶,说不定人家真的不知道。”余岚笑言安慰,“如果真心喜欢,你可以大胆地向他表白,成不成一句话,胜过你一直心里惦记着。”

“就是,看看那些偶像剧,都是聪明善良的穷苦女孩获得王子的宠爱幸福一生。”见姐姐也赞同,余薇来劲了,“何况我们华姐风华绝代,聪颖能干,完全甩那什么苏苏飞飞九条街……”

“小薇!”余岚神色一变,微斥。

死丫头,说着说着还来劲了。

余薇撇撇嘴,高傲地微微翘起小下巴。

“好吧,不说她。说回你,华姐,你要有自信。你的本事个个赞不绝口,岂是那些靠皮相博取男人欢心的妖艳贱货所能比的……”生怕老姐生气,她立马转话风,“柏大哥可是一个有深度的男人,什么千金小姐、路边野花他没见过?总之你别泄气,坚持就是胜利,加油!”

末了,给严华华做了一个鼓劲的动作。

“啊对了,姐,今年的荷塘之夜我想到一个主意……”

去年因为姓苏的小贱人害得姐姐尴尬了好一阵,连生意都是找别人进云岭村谈的。所以她这回要将功补过把姓苏的小贱人引出来供着,先让她得意得意。

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会让她摔出原形……

第230回

秦煌在云岭村休养期间经常走访各户民众的家,包括养生馆,尽管他不是会员人家也大开店门迎他进去。偶尔与人在树荫下来一盘棋,或者聊聊时事等。

苏杏曾经路过他们的论坛现场好奇听了几句,然后就抱起脚边玩耍的小猫走了。他们今天聊的内容她大概清楚一些,未来的形势将按照轨迹发展下去。

没有人能改变现状,也没人能改变未来,她对时事本来就一知半解听不听的关系不大。村民没有刻意打听别人的来历,都是有些阅历的人了,心里清楚什么叫知道得越少越安心。

其实,在云岭村身世比较简单的人有几个。

首先是苏宅的苏大姑娘,她本来很普通的,坏就坏在她身边突然冒出一个如亭飞来。此姝的来历资料有是有,比较牵强,除非能找出那位抚养她的老人证明一切。

死无对证,世人多少心存疑问。

所以说,这个村里身世最简单的人只有严华华。

严华华在村里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对村里的情况有些了解。她是见过世面的人,平时在村里谈吐自然,在村外从来不敢胡说八道。哪怕余薇多次探问也不透露半点口风,一直谨言慎行。

所以大家喜欢她不是没道理的。

她不羡慕苏宅的两位姑娘,每个人都有自身的优点,相比之下她更讨人喜欢些。而苏苏和那个亭飞唯一的优势是早入村,世间万物皆是可以改变或者被取代的,时间问题而已。

花无百日红的现象世间多了去。

当然,她没想过要取代谁,余家姐妹的话就当笑话听了,当不得真,更不能向柏少华告白。本能告诉她,那个气质清贵的男人所表现出来的疏离感,就是他对她的态度。

她不是死皮赖脸的人,贵有自知之明。

做好自己,相信她早晚能迎来繁花盛开的一天。

一晃眼,秦煌的二十天假期即将过去。在离开前的一个晚上,他来苏宅找两位姑娘谈话。

“……这年头行行业业都要资格证明,你有本事也不能乱使,把自己弄进去前程就没了。”秦煌告诫婷玉,然后看向苏杏,“还有你,你是有些小聪明但不可任性。车撞变形没关系,不小心炸了呢?凡事有个度,别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别等他前脚离开,她后脚就亲自上阵教人学车。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他终于明白了,休闲居那几个男人超级不靠谱,熊孩子就是这种熊家长教出来的。看那柏少君,教得亭飞把车开得活像疯子冲出了精神病院,看得他心惊胆颤。

这种人将来去驾校铁定把教练吓死。

一番话把婷玉说得脸颊直发烧,咳咳,没错,就是她把车撞变形送修了。可是苏苏说新手上路都这样,属于正常现象让她不必介怀。

她已经尽量小心了,无奈车子不听她的有什么办法?

经过一次两次的相处,秦煌已经摸清两个女生的脾性。

这苏苏外表柔和,但只要认准一件事就会变得非常固执,油盐不进;而那位医术了得的妹子表面清冷,实际上正在努力适应所面对的各种环境,属于心思细腻敏感型。

所以有些话他点到即止,以免伤了他人自尊。

最后,他还付了一笔治疗费给婷玉。

婷玉拒收,可他说:“无证行医虽然违法,但这是你应得的,治疗过程所耗费的材料不能让苏苏一个人掏。”

这话有理,于是她收了。

他还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譬如行医的事急不得,稳住本心,是珍珠总会发光等等。他身上的伤被调理得非常好,已经彻底痊愈,不得不承认她的医术好得令人惊讶。

然后交代苏杏督促她多看一些现代医学书籍,多与现代文明接轨日后才能更快更容易地融入社会。

就这样,她俩像邻家小妹妹那样虚心接受与聆听老大哥的一番教诲。哪怕一个来自千年之前,一个拥有两辈子的记忆,碍于年龄的限制她们必须认小。

不管将来他能否帮得上忙,她们领了他这番好意。

训完两个没有长辈管束的姑娘们,秦煌回到家也对母亲提了一下,晓以之理,让她以后少在人前提亭飞的医术。世上没有战无不胜的神医,总有一次两次是救不回来的。

往往就是这一两次害了神医一生,尤其是她未取得行医资格,一旦出事绝对得背黑锅。

“知道了。”儿子的话,白姨听得进去。

当初劝亭飞给周定康孩子治病是念着小孩子无辜,撇开大人的品性不提,想想那可怜的小人儿不知遭了多少罪。但儿子说的有道理,如果亭飞有证倒是不怕,可她没有。

不管能否治好,这都是一个送上门给人讹诈的把柄。

第二天一大早,秦煌在母亲和其他早起的乡亲们相送之下,离开了这个以前让他惴惴不安的小山村。车开得很慢,从后视镜凝视在村路口向他挥手的人们。

苏宅两位固执的姑娘也出来了,衣着素雅,不时碰头窃窃私语,俏然静立目送他的离去。据传,她俩是云岭村一道独特亮眼的风景,此刻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不管如何,母亲身边有一群同龄人陪伴着,他这回离开得很放心……

送走秦煌,白姨和朱阿姨她们在村里晃悠散心,苏杏和婷玉返回自家院子。

院里的桃树自生自灭,今年结了拳头般大的果子,过些日子就该熟了。樱桃熟得早,果实泛黄透点红色,酸酸甜甜的,口感一般,不知是不是她们疏于管理的缘故,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

亲手摘水果是一种乐趣。

果子成熟时,苏杏和婷玉难得敞开院门,欢迎村民们自个儿进院摘果子。剩下一小半留在树上,随时吃随时摘,掉了就掉了,当给自家的果树添些肥料。

休闲居门口庭院种的几棵樱桃树还在开花,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吃。

“苏苏,你觉得秦大哥为人如何?”

“挺好,你问这个干嘛?”苏杏好奇地瞧她一眼,蹲在院里的水龙头的木盘里清洗番薯叶子。洗完搁到中午煮面吃,婷玉顺手摘了一把果子扔进水里和薯叶混在一起。

水中红绿相间,色泽鲜明,视觉的享受也是一种趣味。

她搬了一张竹凳过来坐下,试探地问苏杏,“你不打算成亲了?”

第231回

啊?成亲?

苏杏一愣,随即明白她的意思。

“拜托,白姨不喜欢我,我哪敢对他有非分之想?别逗了……”呃,忽然想到什么,她抬眸正色反问,“你看上他了?”这个可以有,反正白姨挺满意她的。

婷玉摇头,“我暂时不想这些。”她现在一心要把秘室搞好,对儿女私情没心思,“我见他挺紧张你和白姨之间的关系,所以想,如果你也喜欢的话倒是可以考虑的。”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将来一定是个负责任又顾家的好男人,像我父亲一样。”

给人一种踏实感,女人不就图这一点吗?

一直四处躲藏,居无定所的她们理应深有体会。

“可我不是一个顾家的好女人,不想连累别人。”苏杏自嘲道。三两下把菜叶和果子洗好了,回厨房取出碟子摆放好,然后把果子端出凉亭一起品尝。

小福、小吉它们几个去兽医站检查过,身体健康得很。夏日到了,它们有的趴在院里睡觉,有的在打情骂俏(臆测),或许不久的将来又要当父母了。

“婷玉,如果你遇到心上人尽管去,离乱世还很远,趁天下太平就该好好享受人生。”苏杏微笑道,“更不必顾虑我,定期给我寄些迷.魂散让我能自保就行。”

“以前遇人不淑不是你的错,不必全盘否定自己。”婷玉来到凉亭栏杆边站定,“总之以后不管你选了谁,须得告诉我替你把把眼。”对方若敢负心,她就让对方遇人不淑。

苏杏笑了笑,“好。”

闲话说完,该说回正事了。

“秦哥给你的书看了没有?”

“看了,”苏杏看看自己院子,“在这里施展不开,不如回书房?”回书房进画里去。

“也好。”

两人相继离开凉亭,路过小福身边叮嘱它带领兄弟们看好房子,然后进入书房。取出秦煌给的书籍一起带回大唐的深山,这里天高地阔任她们怎么搞都行。

建秘室,设机关都要花费大量时间。而机关的启动需要很精密的数据才能正常运行,必须经过多次试验才敢真正运用到秘室里,否则将来只会害了自己人。

于是,苏宅白天又没人了,只有晚上偶尔能听见人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暑假到了,梅林景观今年又有了新节目,荷塘之夜赏灯会,颇有几分传统的味道吸引了众多游客。今年下棠村的云家不跟余家斗,可能从中看到有利可图了。

争归争,钱也要赚。

经过协商,今年的荷塘扩大了很多,横跨两村之间的几亩地被挖成池塘种荷花。荷塘区不再禁止小商贩摆摊,只要守规矩不宰客,摊档的色调与卫生必须达到梅、云两家的要求,均可随处摆卖。

灯会,当然是各种各样的花式灯笼沿途悬挂,一路上除了看花灯,还可以猜灯谜,打汽球,捞鱼等节目可以玩。精彩纷呈,最能吸引小孩子的注意缠着父母要玩。

宣传单一早就发放出去了,云岭村的村民第一天几乎全体出动,从早到晚都在荷塘边。

余薇翘首以盼,可惜一直见不到自己想要等的人。包括那姓苏的,荷塘连续开放两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回事?这么热闹她能忍住不来?

“华姐,你确定宣传单张派到休闲居了?”余薇急急忙忙地跑到荷塘中心的亭子问严华华,“怎么他们店一个人都没出来?”

严华华告诉她,“他们这几天在撑竹筏玩水,现在外边人多太吵了,可能要过几天才出来。”

余薇一听,有道理,于是不太情愿地问:“那苏苏呢?”

“她呀,最近总是不着家,找不到人,等明天我再去找找。”

这时,坐在人群里谈笑风生的萧炫听见了,提醒她说:“我听学生说那苏苏经常闭关,不管白天黑夜极难找得到人。你不如明天一早去看看,或许那会儿她还没出门。”

家里经常有人敲门,闭关是不可能的,反而极有可能一大早进山看日出啥的。

女人感性,尤其是搞艺术的。

不出萧炫所料,严华华在早上五点多来到苏宅门口,终于听见有人在院里和猫狗说话。

夏天亮得早,她上前敲门,门开了,果然发现苏杏在家不禁喜出望外。

“苏苏,你一天天的到哪儿去了?找你几次都不见人。”

“我有事进山了。”苏杏打着呵欠让她进来。

严华华跟在她后边,“那你今天能抽空去梅林村玩吗?今年的荷花开得比去年好,特别漂亮,小岚还给大家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对了,再叫上安德、陆易他们。”

“我不去了,你们玩吧。”她连自家菜地都懒得管,哪有心情玩。

“这样啊……”严华华略显迟疑,想起余岚以前给她的提醒,算了,她少管闲事为好,“那我不打扰你了,灯会有七天,你有空过去走走吧。”说罢就离开了。

苏杏重新回到院里刷牙洗脸,刚才在煮早餐,给猫狗倒粮食。

一家几口饱吃一顿,然后她又回到书房……

当天晚上,休闲居的人倒是去了,沿途赏花有说有笑,见了余岚她们也主动过去打招呼。少君也去了,不过他和下棠村的云非雪、周子叶等人一起玩得正嗨。

一边赏花一边直播,云非雪的直播间快嗨翻天了。一个个嚷着要来赏花赏帅哥,把余薇气得小鼻子都歪了,苏杏的事被抛之脑后。

真是刚把野狗撵走,那头又招来恶狼,心累。

余薇偷偷瞄一眼姐姐正和姐夫,他们和萧老师、休闲居等人谈得正热络,顾不上自己。于是,她悄悄离开凉亭,找到自己带回来的几位洋同学一起向下棠村那帮人走去。

事隔这么久,他气也该消了……

云岭村的早晨很宁静,雾气很大,院里的树叶湿湿的。貌似昨晚下了一场雨,把村里的植物洗刷一新,叶子青绿,空气特别清新。

苏杏在屋里洗漱完毕,推门出来一看到处白茫茫,凉丝丝的感觉很是清爽。

她想起自己的玉米地忙走出院门看一看,难得她跟白姨费了好一番心思,可别涝死了。菜地离她近,玉米地里青叶扶疏,到处弥漫着一片淡淡的白雾,有点漂渺虚幻。

地里不是很湿,不过,多日的辛劳貌似有收获了,厚实的青叶包着清甜的鲜玉米圆鼓鼓的分外诱人。不管熟不熟,先掰几根回去尝尝鲜顺便当中午饭。

这就是她当初选择种玉米的原因,省事。

第232回

苏杏掰了好多回去煮熟,然后拿去大唐给婷玉也尝尝。

因为工作,她无法长期呆在古代耗费时间,唯有婷玉在坚守两人打造的秘密基地。

“你以后不必来得太勤,山里如今添了一批人,其中一位对机关术的精通程度不比别人差,对奇门遁甲之术颇有研究。以后机关的事便托付与他,你可安心做自己的事。”

婷玉把苏杏拿来的玉米交给一位大姐拿去煮,然后带她去了一间亮堂的木屋。屋里中间分立着许多木人、木山,各种奇形怪状都有,蜘蛛网似的红线密密麻麻地把它们连接在一起。

旁边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面容枯槁,一身粗布长衫活像挂在一个木人身上似的松垮垮。他年约三十左右,面色蜡黄显得毫无生命力,坐着一张木制轮椅一动不动。

但见他缓缓抬手,轻敲自己身边,也就是木人外围的一条红线时,只听咻地连响数声,木人阵里仿佛万箭齐发袭击室内的各个方向,唯独他自己那方角落安全无虞。

面对乱箭,婷玉毫不费力地拂两下衣袖把射来的箭矢打落在地。对方瞅她俩一眼,脸上木无表情,默默地弯身收拾散落地下的箭枝,包括射在室内木墙上的。

太高够不着的,等着别人帮他拔出来。

“打扰了,宁先生,这位是我妹妹。”对方一副冷漠的面孔,婷玉不以为意,继续介绍说,“苏苏,他就是我说的能人,有他相助,你我的愿望指日可待。”

苏杏听罢,惊喜万分地向他屈膝行了一个晚辈礼。

先生在古时是一种尊称,虽然婷玉态度略有些傲慢,但能让她如此称呼的必有过人之处。

“别高兴得太早,铁兵难得,一道机关所要耗费的数量超乎你们的想象。想在十年内完成,还得看老天爷肯不肯成全。”对方缓缓地说,嗓音低沉,像敲闷鼓的那种声音。

“先生若是认命之人,此刻早已全家在地下团聚,何必谦虚?”婷玉亦十分冷淡地说,“明人不说暗话,先生需要的,我们已经替你做了;我们想要的如果达不成,你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说罢,微微一屈膝,“先生继续忙,我们不打扰了。”携同苏杏离开了木屋。

“他挺骄傲的。”待走出木屋,苏杏轻声说。

“凡有一技之长者,”婷玉嘴角动了动,扬出一丝微笑,“个性难免讨人厌些。”

苏杏默然笑了笑,这是在安慰她呢。

“此人乃当朝皇子的一位军师,因遭人诬陷沦落至此。”婷玉简述对方的来历,“下肢虽废,可他脑子最珍贵。他有奇门术数,但其师门留下的机关阵图被抢剩三幅,所以苏苏……”

她回身凝望苏杏,苏杏立即意会,“没事,秦哥送的那几本可以借他参考。”那几本书每一本都很有厚度,现代线装本,在外行人眼中颇有年代沉淀感。

“还要翻译出来才行。”婷玉道,“我对简字尚未识全,只能靠你把它们译出来。不必译完整页,每个篇幅一语概括便可。宁先生学富五车,他看得懂。”

尽量别占用她太多时间,毕竟全家上下都在蹭她的饭吃。

“可以,就用我那边的纸,等他做好一半再赠一半。”苏杏顿了下,最终忍不住道,“还有,那不是简字,是繁体字,唐人看得懂。”当然,看得懂也要重抄。

经过一代代人的接力抄写,字里行间充满现代气息很容易被古人从中窥见未来,也就是俗称的预天机。更何况,那是秦煌送的礼物,一转手赠给他人貌似不太好。

被指文化低,婷玉略不好意思地轻咳,袖子虚掩一下嘴,“一切按你说的办吧。”

总之,骄傲的人需要一些打击及惊喜才会心甘情愿地为她们所用,文字啥的不重要不要太计较。

如此一来,尽管不必经常古今来回跑,但苏杏比以前更加忙碌。就算山里添了新人,婷玉也不打算长期留在那边,那些人吃了她的药丸不要命的话就反吧。

他不仁她不义,没了这批还有下一批。

况且她也没闲着,除了现代文字,她还兼修外语,繁体字也要认识认识。苏杏把秦煌交代过的话一一实现了,买了很多医书、草药彩图版回来让她参考和辨认草药名称。

今年夏天,云岭村似乎总是云里雾里,偶尔下一场朦胧小雨,几乎每天清晨打开窗户眼前皆是一片白茫茫的,像是回到了冬天。

无妨,她们连晨运都在院里做,做完了随便吃点东西继续忙。

两人在宅子里忙得天昏地暗,不知不觉地,玉米到了收获的时节。她俩掰了好些回家放冰箱里,剩下的,做了一块木牌插在路边,上边端正地写着:随便摘,我没空。

婷玉写的,用苏杏的口吻。

有一天,雾里走出一位身材高挑很面生的美女,晨跑经过,看见木牌不禁笑了起来。

“哇,随便摘?这是谁家的,好大方。”

与此同时,一位比较理性的女子从雾里出来,戴着口罩,瞥了一眼牌子,“华华不是种了吗?你还缺这口吃的?”率先离开。

“不是缺不缺的问题,你不觉得这很好玩吗?”感性的美女笑着追上,“证明那块地的主人是个风趣人。”

“碰瓷好不好玩?有不有趣?等你碰上一次会哭死。”

“哎,你别老是往坏的方面想,这样做人会少很多乐趣的。”感性美女的兴致消了一半。

“与其亏钱,我宁愿少些乐趣。”对方不以为然道。

嘁,没趣。

美女撇撇嘴,不再跟她争辩。

两人跑了一圈回到三合院,发现屋里坐着一个男人,对方一见她们顿时笑呵呵的,像个胖乎乎的笑弥陀。

“哟,赖正辉?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来是不是想欺负我华华?”感性的美女笑盈盈道。

“我哪敢呀?昨晚来得太晚,今早饿急了来讨碗面吃。”男人笑得一脸无辜。

他是一个平头的胖子,也不算很胖,关键是他矮,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似乎还不够严华华高,除非两人站在一起。五官端正,衣冠新净,皮鞋锃亮像能照出人影来。

理性女哼了声,“来得晚?故意的吧?”看都不看他一眼,甩着毛巾去了浴室。

第233回

嗤,男人泡妞的套路大同小异,想哄谁?也就华华那傻姑娘信他。

“哎,你怎么这么说呢?我……”

“好了辉哥,雪青在跟你开玩笑呢。”赖正辉正欲分辨,严华华最拿手的牛肉拉面出锅了,给他端来一碗,“灵雁,你们再吃点吧?刚做好,锅里还有。”

正在喝水的感性美女嗯了声,随口问,“小毅他们还没起床?”

“没呢,估计昨晚很晚睡。”

感性美女叫佟灵雁,去洗澡的叫伍雪青,三合院的正经屋主。闻说这里有赏荷灯会的热闹,千方百计腾出时间带朋友过来走了一遭,果然没让她们失望。

不过,她们的朋友还没起床,一群梅林村来的小年轻们过来吵嚷嚷着要请大家一起去休闲居吃早餐,以答谢去年冬天的收留之恩。

“咦?小薇没来?”严华华打量众人一眼,惊奇地问。那丫头不是喜欢柏少君吗?貌似上次灯会她兴冲冲地带着朋友去找他,后来一直没见回来。

“被小岚姐禁足了,说她零花钱花超标,得罚。”几个女孩吃吃笑道。

这次请客主要对象是三合院的两位屋主,佟灵雁、伍雪青必须到场的。赖正辉也去了,因为严华华要去养生馆,里边有位老人只吃她做的东西,他留在院里也没意思。

将近十点钟,村里的白雾淡了,令人感叹的田园景致逐渐显露。

“哎,姑娘们,那块地谁家的?好像说玉米任摘。”来到休闲居旁边,佟灵雁忍不住问。

梅林村那些姑娘们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满脸不屑。

其中一人用目光示意旁边那栋古式宅院,“村花家的呗!人家老厉害了,好吃懒做才搞的把戏。谁摘了不得送几根过去?专欺负老实人,把华姐欺负得不要不要的。”

哎,赖正辉一听,有点炸毛了,盯着那位说话的小姑娘。

“她怎么欺负华华了?你给我仔细说说。”

灵雁忙拍拍他,“淡定淡定,可能是误会。”

“或许吧。”小姑娘耸耸肩,“好像去年冬天,有人看见华姐提着一大坛羊奶回来结果被人撞倒,奶没了,手肿得老高还要清洗地方。华姐人好说是自己摔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呀,,反正大家都这么说。”其他人附和,“据说是妒忌华姐得了大家的欢心。”

嚯,“我倒要看看她是谁。”心上人被欺负,赖正辉火冒三丈就想找上门警告一番。

“喂喂,赖正辉,你脑子瓦特了?听风就是雨,万一这是误会你让华华以后怎么好意思在村里住?”灵雁急得扯住他的手,“白手起家的大老板就这点脑子?”

伍雪青瞟他一眼,慢悠悠地说:“关心则乱,小心帮倒忙。”瞧这几个小丫头一脸妒忌相,说的话能信?

这话点醒了赖正辉,他定了定神,“那我也要看看她长什么鸟样,回去再问华华。”

“问也没用,我们当时还想替她出气来着,结果她说自己摔的。”

“这不能怪华姐,或许真是她自己摔的。要么就是不愿把事情闹大,毕竟人家靠山多。”另一个女孩撇撇嘴说。

赖正辉一听,眼睛一瞪,“谁是她靠山?”

“几乎整个村的年轻男人都喜欢她,厉害吧!”她可没说谎,视线移向不远的休闲居,“这店的几个老板简直把她当亲妹妹。”

啐,赖正辉气不过了,敢情是个心机表,“不行,我得去瞧瞧。”好像谁没几个靠山似的,难怪他家华华斗不过。

“哎,哎。”佟灵雁急忙跟了过去。

梅林村的年轻人们顿时兴高采烈,包括伍雪青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跟过去瞧瞧,保证作壁上观不插手,免得惹火上身。

“呯呯呯。”院门被敲得很响,男人心里堵着气,手劲重。

“来了,”院里传来一把清淡的女声,“小福,去开门。”

接着听见一阵汪声,然后是开门声。

“里边有狗?”他回头问众人。

“嗯,四只大狼狗。”

嚯!赖正辉和佟、伍三人一起往后退了几步,这时,门开了,两只狗前爪扑地踩在地上。大家以为它要扑出来,全部人被吓得花容失色啊啊乱叫连退好几步。

“小福,回来。”又是那把声音,里边一点情绪都没有。

待大狼狗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众人方敢走近门口往里边一瞄,正好,里边其中一个人也往外边瞧。

她好奇地看了看,从凉亭里走出来。

这几天天气闷热,她穿得单薄,在某人的严厉禁止之下穿了一件浅青色的半臂齐腰短衫与素白襦裙。依旧是斜梳半髻插着一支白玉簪子,发尾自然垂落,眉目如画,俏立院中,恍如从壁画中走出来的妙人儿。

另外一位神色清冷的女子也穿着一身古服,姿态端庄地站在凉亭边,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们不发一语。

“你们找谁呀?”那个妙人儿嗓音轻和,像喝了一口温润的暖茶缓缓滑过喉咙,格外的舒服。

食色性也,色排第二不是没道理的。

在场的男士们定定看着她已经说不出话,包括赖正辉,遭到众女士一致的白眼鄙弃。

“就找你!”梅林村的一个姑娘冲她哼了声。

苏杏认得人群中有几个经常跟余薇一起玩的姑娘,不禁秀眉轻蹙,“余薇叫你们过来的?我一年不曾踏足梅林村,所以你们要上门赶尽杀绝?”

“不关小薇事,怪你自己犯贱欺负人,人家朋友找你……”

“哎嘿嘿嘿……”佟灵雁迅速打断那姑娘的话,“别误会,我不晓得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是隔壁三合院的,过来跟邻居打声招呼。”

“哦,来者是客,不如进屋坐坐?”苏杏说,瞄一眼梅林村民,“我家不欢迎你们,滚。”

“呸,谁稀罕。”

梅林村那群人低声骂了句,然后忿然离开。

半晌之后,凉亭里的书本、电脑全部搬进屋里,换上茶点。依旧是婷玉负责泡茶,苏杏难得作为主人家出面待一次客。

“……原来你们是严姑娘的朋友,刚才气冲冲的,有什么误会咱们当面说,别憋在心里积少成多。”苏杏诚意十足,“是不是梅林村的人说了什么话?”

对方如此直白,赖正辉表面笑哈哈道:“误会,都是误会。”绝口不提自己方才的冲动。

“她们说了什么很重要吗?”伍雪青却语气不善,“莫非你心虚?”

佟灵雁搓搓额角,“你们别见怪,她说话一向刻薄。”

“没事,在梅林村关于我的流言有很多,早就习惯了。”苏杏坦然道,“别人动动嘴我就要跑断腿,我不解释了,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想报复的话放马过来,我等着。”

“哧,瞧你这话说的,”赖正辉的情绪趋向平稳,笑得五官堆成线条,“几个黄毛丫头的话怎么能信?我们只相信华华,她最老实从来不说谎。”

一语双关,既不得罪人,也要求真相……

待严华华得知此事已是傍晚,她被吓白了嘴唇,“你们找她麻烦了?”

伍雪青怪异地瞅她一眼,“帮你出气不好吗?怕什么?我也有很多靠山。”

严华华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光了,强撑一口气解释,“说过很多遍了,那天真是我自己摔的,去年冬天我的手被小薇她们不小心碰伤,后来滑了一跤旧伤变新伤……”

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觉得心很累,“说了那么多遍怎么就是没人信?”

去梅林村菜市场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吓了她一跳。不管怎么解释,人家总是一脸同情怜悯,把她急死了。唯一庆幸的是苏苏从来不去梅林村,否则铁定以为是她散播谣言。

因为摔跤现场只有她们两个。

“我看其中是有人带风向利用你来整她。”赖正辉恢复以往的精明。

严华华怔了下,故意带风向?难道是……不,不会的,怎么可能?

“对了,余薇不是梅林村余岚的二妹吗?”佟灵雁忽然想起,“不会吧?看她挺可爱的一个女孩……”

“应该不会,我跟她挺熟的怎么会害我?”严华华也不相信,“而且我听说苏苏得罪的人不止她一个,要说怨恨也轮不上她。”

那前房东周定康恨不恨?被迫背井离乡的何玲夫妻恨不恨?尤其是何玲。

对了,她侄女何小飞还在梅林村。

为什么她搬走了却留下自个侄女?八成是寻机报复。可惜她侄女是个花痴,想嫁老外想疯了。余薇带了几个洋人回来,她不到半天功夫就和人开.房打得火热。

曾经有人骂过她放.荡,她好像怼过别人说:“云岭村那个睡得更多怎么没人说?欺负我没人帮。”与之相比,余岚对余薇平日管得很严,有家教的人骂不出那种话。

只是,骤然想起余岚的一番话来,“与她沾上关系有点烦。”

还有人说:“自从她来以后,三个村都有点闹腾。”

貌似说对了呢。

严华华苦笑……

第234回

“吵不起来?”在家安分守己的余薇得知后,撇撇嘴,“一群怂包。”好不容易碰到几个背后有些势力的,希望能让姓苏的吃顿排头,没想到是这种结局。

虽然有点扫兴,能把苏小贱吓得不敢出门也算小有成绩。

在余薇眼里,淡出自己视线的苏杏已不足为患。

如今风头正劲的人是下棠村的云非雪,她和姓周的小贱人时不时进云岭村找休闲居的人聊天,今年还一起游荷塘灯会,长久下去难免与别人日久生情。

这云非雪不好对付,有她那个财大气粗横行霸道的大哥在,谁敢说云家小公主的坏话?在梅林、下棠村民眼里,她余薇不过是个拖油瓶,她妈妈和姐姐再能干也没用。

乡下观念老旧,不管余氏多么能干,始终是某个男人的女人。

所以余家女人所面对的压力远比云家大。

而云家落户比余家早,且是男人当家作主,在外人眼里就是比余家硬气。况且云非雪打小便跟着家人国外国内来回跑,见多识广,可不是几个洋人就能迷翻的。

唉,这群乡巴佬如果个个都像何小飞那样该多好,自己就不用多费心思……

说回苏杏那块菜地,玉米被大家摘个清光,秸杆混在其他农户家里的一起被粉碎翻耕还田作肥料。地没翻,大家按之前的习惯让她自己来,这姑娘太久没出门了,确实该活动活动。

“苏苏,这回种啥?”在村里度假的赖正辉和几个朋友蹲在田边饶有兴致地问。

这苏苏今天穿颜色深沉而宽松的布衣,七分裤和短袖,与那天的小清新有天渊之别。但在他眼里,这姑娘和他家华华各有魅力,怎么穿都好看,哪怕她一身泥汗。

难怪他那些合作伙伴老爱在农村盖别墅度假,除了好山好水好地方,还有很多好姑娘任撩,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玉米。”面对各类目光,苏杏十分坦然。

赖正辉听了不禁皱皱眉,“又种玉米?你都吃不完浪费力气干嘛?”

“我只懂种这个。”她直起腰擦了把汗,做力气活导致血气上涌,脸颊红通通的。

多亏白姨让她拥有一次实战经验,这回自己一人就能搞定。

“你不是有个室友吗?咋不叫她出来帮忙?”另外一个男的问她,目光透着欣赏与几分心疼。

“她有她的事,我得活动活动筋骨。”

“想活动筋骨早上跑跑步就行了,用得着这么辛苦?来,我帮你。”其中一个男的笑容诚恳几步跳入田里,来到她身边伸手把锄头抢了去,“这种粗活不适合你们女生干,边儿歇着。”

说罢高举锄头刨了起来,男人力气大,地里很快就被他刨了一小段。

“看吧,这才叫干活,你那是猫扒沙。”赖正辉取笑她说。

像她那样的顶多给土地嫲嫲挠痒痒。

那男的有心在美人跟前显摆自己的能耐,尽情施展自己男人的魅力给她瞧瞧,越干越起劲。

苏杏不跟他争抢,“那谢谢了。”退到田边蹲着。

她不喜欢与陌生男子有亲近的接触,哪怕对方是一片好心。华夏有些男人惯用各种手段引起女生注意,而争抢一样东西能形成一种肢体的纠缠,那时候真是男人笑话女人落泪。

所以她没必要争。

众男笑了下,对苏杏说:“看见没?女人的体力始终差些,你做的和他做的一对比效果就出来了,我看等会儿还要重新把你之前做的翻一遍。”干脆让她欠个人情争取日后有来有往。

“不用,我年初就这么干的。”苏杏拒绝了。

“嗐,你之前没碰到我们只能将就,现在不同了,有我们在哪需要你一个女生干粗活?大家说对吧?”在严华华看不到的地方,赖正辉恢复男人本色开始调侃别的女生来。

他说这些话绝非见异思迁,而是替自己哥们找机会。

“就是,以后有什么粗活尽管叫我们。哥随叫随到,不必管饭,给口水喝就行。”

说罢,男人们似乎心意相通地爆发一阵阵笑声。

知道对方没有恶意,苏杏仍然皱了眉头。

休闲居那几个也经常调侃她,可她和他们关系很熟。与这些人仅仅是见过一两次,不熟的人说这些话让她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老实说,有些男人的嘴是真欠,哪怕没有不良心思。

“哦,那谢谢了,正好我有别的事干就先回去了。”她故作无知,且和颜悦色地向他们道了谢,“你们离开的时候把锄头扔地里吧,今晚我过来拿,辛苦大家了。”

说罢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爽快地离开了。

“哎哎,不是,那个……”赖正辉等人傻眼,美女不在的话他们出力给谁看?

正要叫住她,却发现路口站着一个棕发黑眸,五官充满异国魅力的大帅哥,“咦?那是谁呀?”像从异次元出来的男人,与他们仿佛不是同一个时空的物种。

特招男人羡慕妒忌恨的那种。

“少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转身骤然看见他,一种说不出的惊喜让苏杏脱口而出。

他好像离开很长时间了吧?记得那时候秦煌还在村里头。

心神清冷的柏少华是出来散步的,看见她对自己的回归眉飞色舞十分高兴的样子,不禁抿唇浅笑,深邃的瞳眸里闪过一点暖意,“昨晚刚回来,你在干嘛?”

还是那么瘦,她有这么忙吗?

“本来想松土种玉米的,那几位先生想练习练习,所以我把地盘让给他们尽情发挥。”苏杏说这话时没有刻意降低音量,还回头冲他们微微一笑挥挥手。

赖正辉哥几个:“……”谁TM想锻炼了?姑娘你不受撩就算了,别套路他们帮她干活啊!

“啊,咳咳,那个苏苏,”在地里干活那个男的见她在老外跟前异常乖巧,顿时心里不是滋味,“忽然想起我还有事,可能帮——不了你了。”帮字略重音。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他明明是好心帮她,而她不想承认还说他们自己想玩。啐,他帮她干活,她却跑到老外跟前献殷勤,就不惯她睁眼说瞎话的毛病。

他扔了锄头,“不好意思啊!”

苏杏回头笑笑,不以为意道:“没关系,放那儿吧我自己来。”

好友撂挑子不干了,赖正辉等人自然不能抹他面子,尤其是在老外面前。于是兄弟几个忙向苏杏挥手说拜拜,然后走了,看方向估计是去河边。

苏杏也向他们挥挥手,心里异常得意。

第235回

“怎么,他们欺负你了?”柏少华眸中含笑问。

“没有,”苏杏回过头来,笑笑说,“他们是好心,只是说话的方式我不太喜欢。”本想单纯地避开一下让他们识趣些别套近乎,没想到他回来了刚好成为神助攻。

在某些华夏男人眼里,老外简直是全民公敌专门来勾.引华夏女人的。那些爱上老外的华夏女人成了犯贱,应该滚出国门省得辣眼睛。

看情形他们之中也有那种人,估计不会再来撩她。

见她笑得贼兮兮的,柏少华不由轻笑,“你得意什么?把人气走谁帮你干活?苦的还是你自己。”

“本来就是我干的,”苏杏叹气道,“是他自己抢着当英雄罢了,我可没求他。幸亏没有被亭飞看见,不然以为我偷懒今晚不定怎么死呢。”

下地干活是最轻的体能锻炼,婷玉说要体恤她忙着赚钱的份上,否则没这么简单。

“好,反正都是你有理。”柏少华不跟她争辩,“你去忙吧,今晚和亭飞过来吃饭,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苏杏一愣,“哦?好。”

看着他返回别墅那边的小路继续散步,大概是不想跟赖正辉他们碰上。苏杏没多想,转身返回地里继续干活。

再说赖正辉等人走出老远了,回头一看,嘿,正好看见那老外往另一个方向走。

“嗤,你说这女人怎么那么犯贱?以为长了几姿色多了不起,人家根本不鸟她。”他帮她干活成了傻帽,人家老外对她的态度高高在上,她却屁颠屁颠地上去讨好且毫无怨言。

唉,这世道是怎么了?

“唉,你别这么说。男爱美女爱俏,无论男女受美色迷惑是很正常的事,咱们不也一样?”谁也别说谁了,“或许他们之间早就认识,根本不是咱们想的那样。”

赖正辉安慰好友说。

谁知人家不领情,反而替他担起心来。

“我说老赖,你还有心思替人家担心?别忘了你的华华也住在村里边,隔壁老外长相都不错小心她被迷了去。现在的女人没见过世面爱吃洋肠,万一头上一片绿……”

“哎我去你的,好心没好报。”赖正辉啐他一口,“那些小姑娘能跟我家华华比?开玩笑,人家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以前追她的老外少吗?她看一眼了吗?以后再胡说我削你小子~”

“嗬,吃醋了喂……”

众人推推搡搡来到河边,一条清澄明亮的河流出现眼前,顿时忍不住甩开膀子大声吼叫着跳进河里……

一行人在河里玩了很久才沿途回去,发现田边多了一个手长腿长的男人,一头金发在阳光底下特别抢眼。他盘腿坐着,怀里捧着东西边吃边看着田里戏耍的几只猫狗,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苏苏,再来一颗。”他手中拈起一颗水果扬声。

正在奋斗中的姑娘抬头张开嘴巴,咕咚,一颗甜腻的小果子精准地扔进她嘴里。轻轻一咬,嗯,甜得一哆嗦,苏杏边吃边继续。还有一垄地就做完了,吃颗果子缓一下。

少君去年种的黑樱桃今年就结果了,一小部分熟了,深红发黑,皮薄得牙齿轻轻一碰就破了。今天大家去摘了熟透的一起分享,果味清甜,等全熟了他们要用来做成果酱或者做成各种消暑的酒品、果汁吃。

邻居们都开始预订了。

这种互动在两人眼里十分正常,但有些人却觉得不忍直视,辣眼睛。

“喂,苏苏,还在忙啊?”他们纷纷向她打招呼。

几乎全身湿透的苏杏抬头一看,见是他们便哎了声,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嘿,你好,我叫赖正辉,请问贵姓?”赖正辉实在看不过眼,操着一口流利的外语过来蹲下,伸手搭讪。

“柏少君。”柏少君看看他的手,用流利的华语解释,“不好意思,我要吃东西不方便握手。”他和苏杏是臭味相投,都是说话直白容易得罪人的人。

赖正辉并不介意,他看看苏杏,道:“你是她好朋友吧?”

“嗯,对呀。”必须的。

“那你不去帮帮忙?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好歹是同胞,赖正辉忍不住替她抱屈。

柏少君奇怪地问:“那是她的工作,单独完成很应该呀。”没毛病。

他们的谈话被苏杏听到了,笑道:“赖先生,他说得对,这真是我的任务。谢谢你们关心,不过刚才严姑娘到处找你们可能有什么事,你们赶紧回去看看吧。”

她说他们去了河边,严华华才回了家,大概猜到他们可能会洗澡。既然她表态了,旁人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没趣,赖正辉等人向两人告辞便摇着头离开了。

苏杏和柏少君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等她干完活,两人也去河边洗脸洗手清爽一下。然后爬上河边的果树摘番石榴,它们果香四溢,诱人垂涎欲滴。

摘满一水果盘,今晚的饭后果有了,两人这才满意地离开。

休闲居早早挂了歇业的牌子,把晚宴安排在楼顶。

当天晚上,苏杏和婷玉应约而来,并且奉上她们的礼物。一坛酒香浓郁埋了十八年的女儿红,和每人一瓶散发清新芳香的百花膏,包括田深和赵丽娥。

“这百花膏用的是古老方法酿造,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这一年多来承蒙诸位照顾,小小心意请勿嫌弃。”婷玉淡淡地说完,垂眸,身子微微前倾了下向众人表示感激。

“嗐,大家邻居不必客气。”难得见她露面,安德开心道。

倒是陆易对那坛女儿红颇感兴趣,他左瞧右看,“我怎么瞧着这坛女儿红跟别的不太一样?你家做的?”

“不,一位朋友慷慨相赠。”婷玉也是个撒谎不眨眼的影后。

“给我看看,”柏少华难得有兴致地从陆易手中接过那坛酒嗅了嗅,左看右看,然后一本正经道,“虽然我看不出这酒好在哪里,但从苏苏的表情看来,它肯定是个好东西。”

众人闻言同时望来,正好把苏杏盯着坛子一脸便秘的表情看在眼里,顿时笑哭。

送礼送得这么不情愿的人她是头一个。

苏杏白他们一眼,笑个屁,一群不知柴米油盐贵的门外汉。不得不说,陆易是个识货人,这坛酒确实不一样,老古董啊这是!从一千多年前的大唐买来的。

酒不像茶叶,如果可以换坛子她早换了!造孽啊!她华夏的老古董落到这群无知乡民手上,哪天摔碎了她不得心疼死才怪。

不行,等他们喝完酒必须把坛子拿回来,借口她已经想好了……

楼顶上摆着一张长桌,铺着手工编绣纯白平整的麻质桌布,精致的餐具,十足西方饮食的习惯。婷玉是古人,但出外流浪的那段时间跟着苏杏吃过很多次,对西餐礼仪有所了解。

不了解也无所谓,在座各位都是熟人,不怕丢脸。

开餐之前,柏少华把礼物拿出来一一分给众人。当然,只有柏少君、苏杏和婷玉有,陆易、安德和田深夫妇只在旁边笑看三人收礼物。

柏少君的好像是一套电竞游戏设备。

婷玉是一套西医书籍资源汇总,有彩图说明的。柏少华的意思是让她多了解一下西医,有不明白的可以找陆易问。

涉猎外来文化,百利而无害。

至于苏杏的,当然是一整套共三册的古籍,真正意义上的古老线装本,而且保管得特别新净完美(在她看来)。

“你从哪儿弄来的?!合法吗?!”她又惊又喜之余,仍担心半夜被特警找上门。

“秘密,”柏少华瞟她一眼,“那你要不要?”

“要!”忙把盒子收好。

先不说柏少华没必要为了一份礼物铤而走险,若万一是违法的也等特警来了再说,事事都草木皆兵日子还怎么过?

派完礼物,宴席才正式开始,过程中不乏笑语连篇,宾主尽欢。宴席结束后,苏杏泰然自若地把小坛子拎在手里。

柏少君奇怪地问:“苏苏你拿它干什么?”

“哦,我书房缺个有艺术感的花瓶,它大小正合适。”

噗,众人笑骂,“你抠成这样小心找不到男朋友,下回你再送酒必须把坛子拿过来我们瞧瞧,否则不喝的跟你说……”免得抠门的她旧瓶换新酒,太恶心了有木有。

苏杏:“……”她有这么缺德么?

话是这么说,坛子果断拿走。

楼顶热闹非凡,引得楼下几个抱着侥幸心理过来一探究竟的人们纷纷驻足,仰首相望,休闲居把宴席设在楼顶还是头一次……

第236回

这回好了,苏宅的两个人忙得几乎没出过门。

一个既要今译古,码字赚伙食费,抄录游记的事也不能停。玉米种下后地里的活就干完了。但练功的事一直不曾中断,在这种忙碌的情况下,她只能适应拆别人的招数和练练臂力。

除了婷玉作陪,另外还需要工具当辅助。

当今社会不能乱砍乱伐,于是两人回到古代取了一根木桩回来插在后院的空地,让苏杏每天清晨拿两根木棍敲打木桩锻炼手劲。

光有速度没有臂力的话,日后遇上皮粗肉厚的家伙她只能逃。

当然,婷玉也没闲着。

她的一切现代文化要从头学起,包括认字,学外语,认识现代药材名称、西方各种医疗器械及治疗手法。

所以,每次柏少君找上门总能看到两位美女在凉亭里埋头苦读。

“你车还练不练了?要半途而废?”他问婷玉。

车子修好了一直停放在门口,再不练要生锈了。

“我已经学会基本操作,不必再练。”婷玉十分自信。

二手车也是要钱的,她实在不忍心把车撞残。

“等真正上路你那些基本操作等于零,”苏杏见识过车子的残缺程度,“为了教练的人身安全,你得继续练。”

婷玉:“……”

知道她担心车子被直接报废,柏少君把她俩带到自己的游戏室。一间宽敞的,旁边摆置很多精密仪器的房间。他让婷玉直接坐进游戏舱里,然后戴上游戏头盔,手把手地教她进行模拟练习。

身临其境的感觉既恐怖又新鲜,而且里边的操作跟现实一模一样,只有马路是虚拟的。

等柏少君教会婷玉操作,苏杏不由得很好奇,“你那车技就是这么练成的?”

“怎么会?我是实地操作多了觉得没劲,只好在游戏里玩撞车爆炸。”少君跃跃欲试道,神色兴奋地把她拉到另一个舱,“还有丧尸围城、恐袭场景你要不要试试?”

苏杏:“……不要。”

做人要面对现实,凭她现在的臂力除了逃,别的什么都做不了。与其沉迷游戏自我安慰,倒不如老老实实回家练习敲木桩。婷玉说了,哪天能够一棍子敲断木桩就给她上刀子。

唉,谈何容易。

她现在天天练,手臂酸肿,敲击键盘时扯动手筋的那个酸爽啊~。

少君的游戏室只有两部游戏舱,哪个闲着无聊便进去解解闷,偶尔两人进行攻击互相切磋一下。婷玉在练习期间,安德曾经在另一部舱与她进行枪械及武力决斗。

一开始是她输,因为操作不熟练,等熟悉操作之后不管谁来均被KO出局。

搞得后来几个男人不大愿意跟她打了。

这些事她在闲暇时曾一语带过,却引起苏杏的警惕心。

“我不清楚你们在游戏里是怎么决斗的,可是婷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旦被人熟悉你的套路以后在现实中恐怕会输得很惨。”她承认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以后凡是游戏中用过的招数,你在现实中最好少用,多想想如果你的招数被人破解了会怎样。”

这个道理婷玉明白的,毕竟她是实战专家。

“现代科学再智能,它能动的键也只有几个,在里边打架根本使不出招数,只能选择固定的几个动作来应对,谈不上试探我什么。至于套路,不光他们会看,我也会。”

游戏里是自由博击,在战斗中随时转换手中的武器使出游戏设定的招数。

比如说安德的枪法超快超厉害,每次枪战她都闪躲不及身负重伤(绝不承认自己当时已死)。陆易刀法厉害,哪怕是挥舞一把关公大刀亦能在瞬间把人直接削成几块。

柏少华从来不玩游戏,柏少君也是枪战狂魔。安德是一枪一个直接爆头,他喜欢把人打成梭子。害得她不想承认自己死亡都不行,因为游戏显示她成了蜂窝。

“打成梭子?”苏杏有点担心,“呃,你确定他的身体没问题?例如暴力倾向啥的。”对方是自己好友,她实在不应该胡乱猜测,但有些思想比较难控制。

婷玉仔细想了想,“杀气偶尔是有,其实我也一样……”

谈不上谁比较特别,因为当她好不容易适应操作并进行反击时,也总让那些家伙血流成河。

苏杏:“……”

一群游戏狂魔……

从血腥而惨重的游戏场景中出来,再开着那辆二手车出行时,落在身上的温暖阳光,凉爽的微风,和善而满足的村民……无不让婷玉体会到和平世界待人类的温柔竟是如此的珍贵。

与自己被通辑的命运相比,未来的人们犹如生活在地狱之中,自己那点痛就不算什么了,难怪好友对未来世界一直讳莫如深。

同时,她在现实中开车也相当的平稳与安全。

这些变化让坐在副驾的苏杏感慨万分,唉,智商在线的人就是不一样,玩了几场游戏就把车开得比她还好。后来索性给她报名学车,每次出去都是苏杏开车送的。

苏杏自己考到驾照还不够一年,不上高速就没问题。

尽管如此,两人极少出门,开始去驾校学车之后婷玉再也不去休闲居,定期去白姨家探望一下顺便检查她的身体状况。

苏杏的车子停放在门口,柏少君帮忙做了一个坚固稳当的车棚遮风挡雨。

好几只小猫经常钻车底玩,特别的活泼顽皮。

苏宅与休闲居的关系一向比外人亲近,村民们司空见惯,但有些人却不然。凡是漂亮女孩总有人喜欢的,赖正辉有个朋友看上她,就是那个帮忙松土的。

尽管苏杏貌似青睐那个异次元帅哥,后来严华华替她澄清,那男的稍微对她改观想方设法登门拜访。不过他也是做生意的,不能经常来,每次来都拖着赖正辉去苏宅。

他的年纪与赖正辉差不多,二十七、八岁那样,两人是合作伙伴来着。

可惜,如果是赖正辉自己上门拜访,苏宅的大门可以为他打开。若换成两个人或者其他不认识的,只有站门口的份,连个搭讪、沟通或者联络感情的机会都没有。

对她们来说,来者是客要看人的,给情面啥的人家不吃那一套。

“小苏,难得国庆假期大家一起出去热闹热闹?”这一天,赖正辉又来了,他坐在凉亭里喝了一口绿茶,立时皱了眉。

茶味时浓时淡,一直是酸涩口感。

他相当怀念第一次拜访时喝的那几杯茶,色香味跟眼前这杯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第237回

没办法,主人家说了,那次是另一位姑娘亲手泡的茶味道当然好。奈何她不是专门在家泡茶招呼客人的,想喝到她的茶恐怕要等时机。

至于眼前这位的手艺……

唉,不提也罢,有些事强求不来。

赖正辉润了润喉咙便放下杯子,大老板嘴挑,喝一口是礼貌,再无喝第二口的习惯。

由于严华华在村里居住,他一有空就进村度几天假。

当然住的是他家的房子,周家人居住的那栋楼房被他推平重新盖了一套二层的度假屋,类似日式民宿的那种构造,格外雅致美观。

取自云岭村的风格,他家民宿也不接待外来游客,仅供熟人入住并且自食其力。二楼八间客房,一楼空着想日后做些什么生意,赖正辉的想法是把严华华挖过来做老板娘。

奈何人家姑娘不答应,所以暂时空着。

“你看你总是呆在家,人都发霉了。”赖正辉力劝,“村里风光正好,起码出去到处走走,长期坐着你不怕职业病?”

苏杏嘴角扯扯,灵活的手指在键盘上快捷飞舞,视线不曾离开过电脑。

“赖哥,有什么话你直说吧。想聊天的话我劝你到村里逛逛,总能找到人陪的。我现在忙得连睡觉都没时间,真的没功夫偷懒。”一场邻居才允许他进门,不代表有时间陪聊。

“忙也要吃饭要休息吧?钱财身外物,没必要把身体搭进去。”他敲桌道,耐心十足像在教训自家妹子,“你是作家,写文总不能光凭臆测。艺术来自生活,你不出去接触人群接触生活能写出脍炙人口的作品?”

苏杏听罢笑了笑,抬头看着自家的院子。

“看,看我家那桃树,树上的小吉,树下的小福……这都是生活,都是艺术。”她瞅他一眼揶揄笑道,“艺术源于自己的生活,模仿他人的生活与交际关系写出来的书能有灵魂吗?”

心底有排斥,自然写不出引起共鸣的文字。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赖正辉苦笑妥协,“不过,有时候看人不能光看外表,有些人长得好却是人面兽心,而有些人嘴巴很毒但心地善良。交朋友要观察对方的朋友是些什么人,物以类聚你晓得吧?我别的方面或许不够优秀,但看人的眼光和经验肯定比你多。”

“嗯,比如呢。”苏杏的注意力重新放回电脑上,一心二用。

“比如我哥们,我们从小玩到大的知根知底。他这人有点大男人主义,嘴欠,男人嘛喜欢过过嘴瘾,但从来不欺负女人……”

吧啦吧啦一堆好话。

苏杏没阻止他反而趁机集中精力工作,任他说。

她这种态度,有眼色的人会自动闭嘴,而有些人可能装傻充愣非要达到目的不可,那时候就该她黑脸撵客了。

“……哎,小苏,你有没听我说话?”唱了半天独脚戏,赖正辉不得不正视她的态度。

“没听。”

赖正辉:“……”

“说句老实话,赖哥,如果我长得像个癞蛤蟆,你今天还有机会坐这儿跟我说这番话?”

赖正辉噎了下,随即反驳,“这事没有如果。”太直接了,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原来这姑娘平时看着傻傻的,其实内里长着一颗玲珑心,什么都明白。

“当然有,对象反过来说也一样。”

噗,意思是说他哥们是癞蛤蟆?这姑娘还真敢说。

“至于吗?他长得并不差。”他对她的直言不讳哭笑不得,“就算差,你总得给个机会互相了解了解吧?说不定能发现他的内在比外表优秀。”继而心动。

“我已经发现了,”苏杏坦然道,终于放下工作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说的小陆就是那天抢我锄头帮我干活那位吧?后来撂挑子不干了,为什么?”

“哎,那是个误会。”

“他可以被一个误会轻易左右思想,这种内在很优秀?”本性决定言行,日后即使无大恶也挺膈应的。

她连郭景涛都忍不了,岂肯轻易迁就别人?

“他会改的。”

“爱赌博的人常这么说,改了吗?”苏杏直言道,“而且说句心里话,你们男人愿意花时间去了解一个蛤蟆女的内心吗?如果不能,你也不能这么要求我。”

顿了顿,再下一剂猛药,“所以一直以来你说的这些全都是废话,也是你每次带他来不得门而入的原因。下次再乱拉红线扰我清静你会被拉黑,别跟我说面子,我没有多余的派给你。”

赖正辉:……

回到自己家,他深表同情地看着哥们期待的眼神,拍拍他的肩膀,“死心吧!这朵云岭之花你摘不了。”还是他家华华好,坚强独立,温柔可亲从来不怼人。

误会再深,只要有沟通渠道就不怕没办法。奈何她不出门,他也进不去,所有路子完全被堵死看不见半点希望。

从那天起,村里再也看不见赖正辉那哥们的身影,他自己也鲜少登门,苏宅得以恢复往日的宁静……她一向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柏少君今天来她家不时盯着她笑两下。

“有话快说,别这么看着我笑,怪吓人的。”苏杏被他的神经兮兮搞得无法集中精神。

于是柏少君开门见山,忍笑问:“我来是想问问,相亲的感觉怎么样?好玩吗?”太可惜了!他没亲眼见识见识那种场面,从网上看那些男女挺心酸的。

苏杏:“……谁跟你说的?”那赖正辉莫非是个大喇叭?鼻屎大的事传遍全村?

也是,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华华说的,她说你有个痴心的追求者,你可能害羞不肯让人进门,这是真的吗?”他很好奇她害羞的样子,“她找我们帮忙约你去店里吃饭,好让那男人有机会跟你坐下来聊聊。我们没答应……”

这是在利用朋友的信任,是一种欺骗,他们不可能答应。

苏杏一拳怼向他肩膀,由衷赞道:“够哥们。”

“少跟我称兄道弟,”柏少君仍然一脸坏笑,“你不必否认自己是个女孩,女孩挺好的。当然,如果你有那个需要……”

“啊呸呸呸,”苏杏一脸的嫌弃,“我不需要。”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

“我是指提供约会场所的需要,你想哪儿去了?”

苏杏怒瞪,“我需要清静,你,没别的事立刻、马上给我出去!小福小禄,送客!”

“嘿嘿嘿,冷静!冷静……”

院门呯一声关上,想回头的柏少君碰了一鼻子灰。回想起刚才的情形,他挠挠头,一头雾水往家里走。

“少君?你怎么了?”刚巧遇上柏少华推门出来。

柏少君抬头看着他,“苏苏好像生气了。”

而且很生气……

第238回

老实说,苏杏其实没发多大脾气,以前从未对柏少君发过火而已,难得一次便让他大惊小怪。

了解女人心和哄女生这种事他不在行,没关系,身边有人懂。

下午三点,喝下午茶的时间,柏少君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情又来到苏宅。婷玉去驾校了还没回来,剩下苏杏和几只宠物在家,开门这种事是小福几个的职责。

门开了,柏少君笑嘻嘻地摸摸小福的脑袋,然后进了院子,“苏苏,休息时间到了。”他一心顾着向人赔礼道歉,不怎么留心站在路口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正是趁国庆假期提前回来的余薇。

她眼睁睁看着柏少君进了苏宅,心里憋着一股郁气发泄不出来。

与她相反,严华华见柏少君和苏杏来往亲密,心中除了高兴再没别的想法。见余薇死死盯着苏宅一脸愤慨,想起余岚的话来忙扯着她往家走。

“走吧走吧,小薇,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余薇任她拽着走,走着走着忽然问了一句,“华姐,你不是说赖哥给她介绍男朋友吗?不成功?”

“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老赖那么多朋友怕什么?”严华华怕她暴走,极力安慰以及分散她的注意力,“对了,你那些外国朋友有过来吗?要不要做西餐。”

“随便,他们什么都吃……”

一个绞尽脑汁,一个心不在焉,两人渐行渐远。

而苏宅院子的凉亭里,素衣女子一直保持工作状态,闻声头也不抬,“又来干什么?都说了我没生气。”这小子被撵出门后给她发了一条道歉短信,她也回了。

“你天天喝粥没营养,所以我找少华做了两份好吃的,”柏少君说着,把食盒里的两份新鲜出炉的饭菜摆出来,“你吃哪一份?”

饭菜摆上来,菜品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正在埋头苦干的人猛然抬头,眼睛发亮直盯着桌上的两碟。

一份是海鲜烩饭,饭香扑鼻,虾子、蛎子、带子等肉质肥厚,光看着已觉得味道鲜美;另一份是烧肉饭,色泽鲜明,肉汁渗入饭里散发着浓浓的炭香味,令人大饱眼神之余很有满足感。

两份都想要,可惜要不起。

少华看人很准的,做每个人做的饭菜份量都刚刚好,眼力忒毒。

于是她选了海鲜饭,下次有机会订烧肉饭的外卖。虽然那不是少华做的,但陆易做的也不差,他好歹是个正宗的华夏人,对烧肉之类的菜式有其独特做法,反正都好吃。

吃归吃,该问的事还得问。

“你把今天的事告诉少华了?”打小报告是可耻的,不管大小都一样。

“没有,我就直接说想吃这两样加班一星期为代价。”柏少君爽快地回答。少华果然没骗他,没有什么矛盾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送两份。

她看着开心自然就忘了不开心的事,前提是千万别告诉她有外人知道两人闹矛盾的事。

吃货也是有自尊的,伤了自尊,哪怕请了神仙来也救不了场。

傍晚,婷玉学车回来了,还买了好几样街边小吃回来当晚餐。

不用做饭当然好,苏杏喜闻乐见。

两人正准备吃,休闲居的田深给她们送来了外卖,还是下午那两样,说是柏少君请的。

“你吃哪个?”婷玉好歹是长辈,苏杏让她先选,“其实海鲜饭我中午吃过了。”

婷玉:“……”瞧这出息。

“你俩又怎么了?”

“没什么,就吵了一个小架……”

一个人只要静得下心看待世界,哪里都是美景。把心思放进文字里,清淡如水的岁月也能过得充满激情,恬静的内心溢满着喜悦,一种温馨怡人的感觉带动时间飞快流逝。

春去冬来,眨眼之间又一年过去了。

苏宅的两位姑娘若非迫不得已,极少踏出村子一步。她们一年到头只在村里晃悠,无论是梅林村的荷塘之夜,或者下棠村在中秋举办的月华诞,还是两村共同举办的春节夜宴,皆无兴趣游赏。

严华华代余岚前来邀请过,休闲居的人们也曾相邀结伴同游,就连白姨都来过几趟希望婷玉和她们一起出去热闹热闹。

均被两人拒绝了,等婷玉的驾照在过年前顺利拿到手,苏杏放下心头大石一头栽进自己的文字海洋里。

她们一如既往地,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家的小日子。

冬天来了,细碎的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亏她们受得了,像古时候那种深闺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不是屋里有狗叫我还以为里边没人。”穿得一身厚实暖和的赖正辉撑着一把伞,望屋兴叹。

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不管这话科不科学,很多国人都有这种习惯。

“出不出门倒无所谓,”伞下,严华华小脸微仰,艳羡地看着院里透出来的灯光,“能找到一个志趣相投、安于平淡生活的小伙伴才是女人一生中最大的幸运。”

“你也有,我不是吗?”赖正辉笑言。

他就是怕她一个人独居云岭会感到寂寞才回来的,连年都不在家里过被父母兄弟唠叨了好久。

那不一样,严华华笑了笑。

女伴可以无话不谈,关系怎么亲密都无所谓;男伴不行,两人的距离稍微近一些都会满城风雨,绯闻传遍熟人圈子。

她很感激赖正辉的陪伴,仅此而已。

“赖哥,你一楼的铺位打算出租吗?”

“诶?你想租?”

“不,余岚的妹子小薇想租来开个食堂。你看,村里只有休闲居一间餐厅,偏西式,而且价格也贵。雪青那些同事朋友过来都说吃一顿两顿还可以,久了怕是吃不起。”

如果有多一间食堂选择,不仅客人满意,或许还能让休闲居的价格降下来。说真的,休闲居的餐饮味道不错,大家不满意的只有价格。

“小薇?”赖正辉看严华华一眼,“你不想开吗?”

严华华微微笑着,“我不开,可能习惯目前这种闲散的生活,正儿八经地开店我顾不来。”安逸的环境使人堕落,自从住进云岭村,她越来越喜欢这种清闲安逸的生活。

“那你闲着,少替别人操心,这事我会考虑的。”出了上回那事,严华华心善不与好友的妹子计较,赖正辉却对余薇的好感度不高,哪怕房子丢空着也不想租给她。

当然,这话不能跟严华华明说,免得给她添堵。

伞下的两人边走边聊,逐渐消失在夜幕下,厚厚的雪层留下四行深深的脚印证明方才有人路过……

第239回

开春时,苏杏重新把地翻了一遍然后全部种上蕃薯。不知自己种的是红薯还是紫薯,她谁也没问,等将来挖几个出来瞧瞧。玉米或者其他的不种了,实在没那个精力打理。

“苏苏,有没看见我家咪咪?”村里一位大姨急匆匆地跑来问。

正在地里忙的苏杏摇摇头,“没看见,怎么了?它跑了?”

“是呀!它快要生了,外边这么冷也不知它跑哪儿去了。”大姨急得团团转,“不跟你说了,大家都在帮我找,你继续忙。”说罢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匆匆走了。

要生了?她看看趴在门口的树下睡觉的小吉,“喂,小吉,你要做外婆了。”

那个叫咪咪的正是小吉的孩子。

小吉没理她,懒洋洋地抬起尾巴甩了甩,一缕暖暖的阳光落在它身上继续睡得香甜舒坦。下午干完地里的活,苏杏拎着铲子正要回屋,忽然听见不知哪里传来一阵细微柔弱的喵喵声。

嗯?她下意识地瞧瞧树下,小吉还睡着。

哪儿来的猫叫?莫非……

片刻之后,苏杏给休闲居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通知刚才那位大姨过来领猫,一大三小,原来那只小猫居然躲在她家的信箱里生了三个毛孩子。

她家信箱的门没上锁,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打开。

村里没有外人或者游客,更没有熊孩子,所以一向不设防,没想到居然被小猫们当了临时窝。

“……到底是从你家出来的,它们心里惦着呢。”那位大姨来认猫时笑着说,“苏苏,不如先让它们留在你家?它既然选择在你们家生肯定有它的考虑。”

“也行。”

托小吉的福,她对照顾小奶猫有些经验,何况婷玉也在,人多力量大,于是她答应了。少君对小动物颇有一套,过来给它们检查过确定母子四只身体健康。

“村里只有小吉母子几个,它们会不会近亲繁殖?”苏杏看着几只小猫有点担忧。

“有可能,但村里的猫很多……”

只要一个地方有猫,渐渐地附近会越来越多。

不仅是村外的流浪猫溜进村,山里还有野猫经常到处游逛,只是她没留意而已。近亲繁殖是有可能的,所以日后要带它们去宠物医院做绝育手术。

一般在乡下有专门给动物阉割的人,但云岭村的人信不过他们,宁愿花时间千里迢迢去宠物医院或者兽医站。但凡生育过的猫都要做手术,其余的先放养,大家不忍心剥夺它们做父母的权利。

任其繁殖的话问题会很严重,毕竟猫狗的繁殖次数及数量相当可观。奇怪的是,小吉貌似天天晚上出去,却一直没发.情也不见怀孕。

“莫非身体有问题?”一天晚上,苏杏抱着小吉问婷玉和柏少君。

“不育而已,没毛病。”婷玉不怎么在意。

柏少君则看了小吉一眼,“它之前的生活环境不太好,身体部分机能坏了,无法再生育。”也不会再发.情,它晚上出去大概是在外边享受自由和美食吧?

生活在农村,随时找得到它喜欢吃的东西。

岁月平淡如水,云岭村的树木茂盛浓郁,美丽而幽静。朴实无华的屋宇充满人间的烟火味,散落在田间的人们或忙或闲,悠然自得,让外来者以为自己在无意间闯入了一个世外桃源。

“导演,跟你说件事,能不能在那栋宅子里边给我们腾两个房间?您看,别的地方那么多人怎么住得下嘛!人多嘴杂的,我住着也不大方便。”

“就几天功夫,不如你忍忍?”

“不是我矫情,人体的生理机能很难控制得了。好比失眠,哪个傻冒想失眠来着?这不是环境所迫吗?如果休息不好你也拍不了白白耽误大家时间,对吧?就几天而已,大不了我掏钱。”

“不是钱的问题,唉,行行行,那个谁谁谁,去找人问问多少钱一天……”

……

在苏宅,云非雪和周子叶难得有空过来作客。

“……这些拍电影的进村会不会很吵?听说导演是赖哥的朋友,那些明星挺漂亮的,可惜我一个都不认得。”三楼楼顶,云非雪盘腿坐着一边嗑南瓜子。

南瓜子是云岭的村民自己炒的,味道咸香,绝对的绿色食品。

“大明星太贵谁请得起呀?推捧新人不但酬劳低还吃得了苦,比请大明星划算多了。”周子叶的分析一针见血。

苏杏和婷玉一个在工作,一个在学习。

“你们俩今天来就为了看明星?”苏杏边忙边问了一句。

“当然不是,我们是来找赖哥商量一下店铺出租的事。”

周子叶的一番话引起苏杏和婷玉的注意,“你租赖哥的店做什么生意?”

“我想开一间日式点心铺。”

“日式点心?”苏杏略讶,“你做?”

“当然啦!”云非雪相当自信,“我有个小姨嫁在日本,姨丈家就是做点心的。我小时候常去她家玩,小姨和姨丈最喜欢教我做点心,这些年也算学了一点皮毛。”

长期做直播会腻的,她得找个自己擅长的而且更有发展前途的事做。大学选的专业是家人帮她决定的,她自己没兴趣。做点心也谈不上很喜欢,却是她唯一的本事。

兴趣与经验可以慢慢积累,她想找点有追求的事做做。每次走进苏宅的书房,看着满架子的书籍,看着两位比自己还小的女生刻苦勤奋,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空白。

她想尝试做些什么来弥补一下,趁还年轻拼得起时间和输赢。

众人正聊着,院里有人在敲门。

“你们聊,我去看看。”婷玉放下手中的书,下了楼。

“哦,要是熟人直接让他上来,陌生人一概不见。”苏杏很有经验地交代,然后问云非雪两人,“那赖哥怎么说?肯租吗?”

如果肯租就好了,离得这么近,以后她不愁没点心招待客人。

“说要考虑考虑,”周子叶撇撇嘴,“因为梅林村的余薇也想租。”

苏杏眉角一抽,“她租?她想干嘛?”

云非雪耸耸肩,满不在乎道:“谁知道,可能冲着我来的……”

余家的酒和点心在梅林村也有,云岭村的人出去玩的时候会光顾一些,平时何曾见过他们出去购买?除了余岚种的蔬菜类,余家的点心和酒品在云岭村里并不吃香。

在这里开店绝对亏本,余岚不可能不懂。

唯一的解释就是余薇得知她要租赖家的店铺,所以故意刁难。没办法,谁让她老姐的闺蜜严华华跟赖正辉一场相识呢,给她添堵是轻而易举的事。

第240回

三人正聊着,婷玉上来了。

“谁呀?陌生人?”苏杏微讶,说得好准。

婷玉点头,“拍电影的人说想租两间房给职工住,我拒绝了。”

哦,那就没事了。

苏杏继续和云非雪的对话,“你明知可能性不大,干嘛还找赖哥?万一碰上她岂不膈应?”

云非雪嗑着瓜子,不以为然道:“错,碰上我膈应的人是她,我没那么小心眼。”毕竟是她哥欺负余家姐妹,不是余家欺负她哥。胜利者胸怀广阔,看手下败将像看到一只跳蚤。

视而不见即可,哪儿来的膈应?

苏杏忍不住轻笑,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

傍晚的时候,剧组的人在三合院里吃饭,导演去门口给赖正辉打电话。

赖正辉在下午就离开了,此刻正在另一座城市的酒店里和朋友吃饭。

“……小赖,事情就是这样,你跟那宅子的房东熟不熟?熟的话你帮忙说两句?”

赖正辉诧异道:“不会吧?我家和三合院全包给你了还不够?不是说拍几个唯美镜头带的人不多吗?增员了?村里边除了我这儿其他地方不租的我跟你讲。”

“不是,小宝莲,哦,就是那个女主角想找个清静的地方。你也知道,她相好是我们最大的投资方老总,不好得罪……”

“我村里的人更不好得罪!当初为了给你拍片,我可是挨家挨户装孙子打了招呼人家才勉勉强强答应的,还跟他们承诺不少丧权条约,其中一条就是不能打扰村民的安宁……”

“我知道,你不能想想别的办法?有没认识什么村长村干部的?找他们跟那户人家说一声不就行了?多少钱我给。”

“这不是钱的问题,哎不是,就算那啥是谁的相好也影响不了你吧?你咋怂成这样?还另外给她租……不对,其中肯定有猫腻,老实交代,你该不会把她给……”

“废话。”有些事用不着明讲,导演得意地笑笑。

跟投资方老总有一腿又怎样?她不是别人手心里的宝,那后台要罩的人大把,何时轮到她一个不入流的小明星跟导演闹?一离开城市马上投怀送抱让他关照了。

好歹几夜风.流快活,给她租间好些的民房小事一桩。

“你个禽兽……”对面人笑骂了一句,居然敢给投资方头上带点绿,活腻歪了。

“别的人家都好说,如果是苏宅就别想了,告诉你,全村最难说话的人就是她,油盐不进,认准的事谁说话都不好使,三村之前差点就被她干翻了你最好别惹她。让那啥乖乖在院里呆着吧……”

在云岭村有得住就不错了,还叽叽歪歪。

知道事情无望,老蔡不再多说,两个老司机隔着电话不时开点黄腔爆发哈哈大笑。

夜色中,从河边洗完衣服的严华华瞅了那位导演一眼,端着木盘返回屋里开始晾晒衣服。

她这些衣服全是棉麻丝质料子,只能手洗,所以去了村头河边洗,那儿离家比较近。三合院里人太杂,她在的话经常有人喊她拿这找那的,一个个娇生惯养得生活不能自理。

答应被他们入住的是房东之一的伍雪青,但之前说好她只负责看店,不包括干杂务侍候客人的。

一群巨婴,她可侍候不了。

原本打算晾了衣服便去串门,等这些人睡下清静了自己再回来。但听了那位导演的话之后,她改变主意,回自己屋里泡了一壶梅茶出来正厅独斟独饮。

她挽起丸子头,深沉的家常服让她显得有些老气,大大降低她在人前的存在感。没过多久,门外谈电话的人终于进来,他刚从正厅经过便闻到一阵清新的茶香味,驻足张望。

“咦?小严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到,”严华华浅笑,给他倒了一杯茶,“喝酒了吧?来,喝杯梅茶解解酒。”

老蔡忙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朋友妻不可戏,他风.流但不下.流,有些界线绝对不能踩。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好像听见你跟辉哥说什么租房子?怎么,不够地方住?”严华华对这个问题十分关切。

老蔡见状不禁心头一动,对呀!小赖搬进来没多久,可他未来媳妇搬来很久了,跟村民的关系应该比她男人好。

“唉,你是不知道,宝莲第一次当女主角压力太大,晚上睡觉听到一点动静都不行。今天见那老屋挺雅致清静的便想租住几天,就几天,可惜人家不答应。对了小严,你来村里时间不短了,能不能帮忙说说?”

严华华内心欣喜,但脸上表情不变。

“原来是这样,那屋的租客平时喜欢清静肯定不愿意被打扰。”她想了想,“我看还得找房东聊聊才行。”只要柏少华开口,苏苏肯定要给几分面子的。

毕竟他既是房东,又是柏少君的大哥。

“嘿,小严,那太感谢你了!”

“别这么说,其实辉哥一直帮我很多,我心里知道也很感激,能帮得上忙我也很开心,况且这是小事。”严华华平静一笑,“趁天色还早我现在就去问问,不担保一定行,只能量力而为。”

“行,实在不成也没办法。”

两人客套一番,严华华便回房给自己认真梳洗打扮一番。重新洗了脸,擦了薄薄一层润肤霜,涂点口红……太鲜艳了,不像她平时的作风容易被人误会。

于是用纸巾往双唇间轻轻合拢,再拿开时,双唇的色彩淡了,反而显得更加自然。她平日只在直播时化淡妆,其余时间素着脸到处走,因为素面朝天最舒服。

但今晚她想化个妆,淡淡的就好。都说牡丹灯下看美人,朦朦胧胧,粉面含羞,眉眼越发的美丽动人。不用喷香水,她打开梳妆台抽屉取出一小盒茉莉玫瑰霜。

这是余岚送她的,不必多涂,稍微擦一些在脖子两边,足以让她散发一种淡淡的花香。

不敢心生奢念,只想被人看到她美好的一面。

换上一件轻薄的天丝交襟上衣和飘逸的长裙,面料有光泽感,手感顺滑软糯。松开丸子头,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自然披散,在两边的耳旁辫一条辫子束在脑后,然后站在镜前左顾右看。

看看时间,七点多了,休闲居正值饭时客人比较多。正好……她朝镜中的自己抿唇一笑,施施然地离开房间。

剧组那些人还在院里开怀畅饮,大声说笑。

第241回

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转身离开了院子。

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地方,既然主人家让他们进来,她作为房客无权干涉,径自走出大门并且掩上。

这一切均被对面走廊阴暗处的一对男女看在眼里。

老蔡眼里充满惊诧。

尽管是晚上看得不明显,灯光映照之下依然能看出她化了妆。卧槽,这还是刚才那位村姑吗?眨眼间成了小仙女一枚,她打扮得这么漂亮要去会情.人吗?

靠,小赖知不知道她另有意中人?一厢情愿还是甘于当别人的备胎?不会吧?他心里怎么想的?造孽啊!

作为一名猎艳无数的男人,他仿佛看到某人头上绿油油的……

再说严华华,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她心情舒畅步履轻快。帮忙租房是小事,她要的是一个借口,一个机会。他的态度越发冷淡了,路上遇见仅仅是点点头连话都懒得说。

为什么?相处一年多了连好邻居的情分都没有?

她有些焦虑,因为他对苏苏不是那种态度。

人比人,气死人。

她不想跟人比较,可心里总有几分不甘,

渐渐地,她有些理解余薇的感受了,但不赞成找别人麻烦。杀退情敌最好的办法是让男人作出选择,因为最终决定权在男人手上,只要他动心,情敌啥的全是炮灰。

来到休闲居门口,她推门进去,发现店里客人不少,但嘈杂声比三合院的还小。

喟叹一下,她向陆易等人打了招呼,“嗨,很忙吗?”

陆易抬眸瞧她一眼,笑道:“一般般,你来吃饭?”

“不,我找少华,他在吗?”

“在二楼客厅。”安德瞅她一眼,让赵丽娥帮忙通知一声,然后给严华华开了中庭门让她进去。

她刚上几级阶梯,便发现柏少华从楼上下来了。

“这么晚你找我什么事?”他淡然问,把她带到自己的工作室,就是那直播间。中庭休息区有客人在谈话不方便,工作室算是私人地方,开着门即可避嫌。

见他一如既往,眼中既没有惊艳更没有惊喜,甚至连一点讶异的微表情都没有,让她十分挫败。

枉她费了一番心思打扮。

严华华微感失落,笑笑说:“也没什么,最近村里不是来了一个剧组吗?把我那三合院和赖哥的民宿全部住满了……”把另外租房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柏少华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在架子上拿出几套餐具回到工作台,在她详述的过程中一语不发。

时间缓缓流淌,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过了瞬间。

严华华很喜欢这种温馨平淡的感觉,她心中的理想生活就是这种的。找个自己喜欢的和喜欢自己的男人躲在这山窝窝里过着流水一般平静的日子。

没有太多的欲.望,没有太多的心机。

所以她说得很慢,添油加醋,一心想把这段温馨时光无限延长。

但话总有说完的时候。

“……她患有神经衰弱,而老蔡又是赖正辉的朋友,不好不帮。苏苏可能怕吵给拒绝了,你也知道她是位作家,平时说话有理有据的普通人还真说不过她。”

她笑着捧高苏杏以讨人欢心,但见柏少华神色不动,便有点尴尬了。

“所以我想,能不能麻烦你去一趟?你是少君大哥,你的话她肯定会听……”顿了下,“起码会考虑考虑。”

这个停顿有点意思,像在暗示某人很任性。

柏少华的桌面已换了几套餐具,正在打量挑选,“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了。当初和她签订的合同有说过,除了拆房子,我不干涉她任何决定任何事情,所以很抱歉。”

“这不是干涉,只是商讨一下。”

“那是她的住所,她有权做任何决定,我没有立场找她商讨。”语气温和,情绪不见起伏。

但拒绝的意思明摆着。

严华华内心无力,西方人就是死脑筋,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不晓得转弯。

“少华,你就不能看在咱俩的情分上帮我一把?我能帮赖正辉的事不多。几天而已,几天她们就走不会打扰苏苏很久的。”她不死心。

柏少华听罢,忽而抬眸向她展颜轻笑,“小严,你在向我讨人情?”

“不,怎么会?”严华华愣了下,忙笑着打趣,“你又不欠我人情我讨什么?原来你一直这么看我的。”

不是就好,柏少华笑了笑,俊颜柔和,目光继续回到餐具上。

“苏苏最讨厌别人打她房子的主意,你这个忙实在教人为难。”他温言解释,“如果是还你人情,我倒可以找她谈谈,答不答应我不敢保证。”但人情还了。

每个人看重的东西不同,在他眼里,个人的契约精神及诚信度高于一切。

“那还是算了,我另外想想办法。”严华华眸色微黯,勉强打起精神,“你在干什么?明天直播?”

“不,闲来无事看看下一次做什么……”

两人岔开了话题,仿佛刚才话里的不快不存在。

其实,她教他很多菜式,他也不藏私有问必答,大家互相学习谈不上谁欠谁,拿这个说人情太牵强了。就算她单方面教他,谁让你教了?他问她就要教吗?

他不是偷学,是她心甘情愿教的。

说感激太虚伪,那些菜式他尝过一次就知道大概,她肯倾囊相受当然好,不肯也不勉强。有来有往自然有几分情面在,若挟恩图报他不介意公事公办学多少给多少钱。

收不收是她的事,人情关系对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谁也捆绑不了他……

晚上八点多,苏杏练完功去洗了个澡,换上一身舒爽衣服准备回书房。

“苏苏,清明快到了,灵位的事你跟少华提了没有?”婷玉拦住她问。

苏杏一怔,糟了,完全忘了问。

看看时间,快九点了,餐厅还没打烊应该来得及。要去趁早去,省得明天又变了主意或者被别的事耽搁了。

“呃,我这就去问。”

说罢匆匆下了楼,婷玉看着她的背影默默轻叹。这姑娘除了工作认真,其他方面有些丢三落四不太上心,不是说她不孝顺,而是很难集中精力想别的。

夜色清凉,苏杏边走边想着怎么跟柏少华说。

时间是个好东西,它能带走一切不愉快的事,以前那些暧.昧的、尴尬的情绪早已荡然无存。

巧的是,她刚来到石子路口便遇到一位月仙子般的姑娘。

“咦?苏苏?你去哪儿?”

是严华华,这身装束比她白天穿的漂亮多了。

第242回

“我有事找少华。”苏杏说。

严华华心头一动,嫣然浅笑,“哦?我刚从他那儿出来,他在研究下回视频的内容好像挺伤脑筋的,我不敢叨扰所以赶紧出来。你现在去正好,或许能帮他想想主意。”

懂事的女孩听了这番话肯定不会去,怕打扰别人工作。而且那是事实她没说谎,有些夸大而已。

果然,苏杏哦了声,“那我改天再找他。”说完便走了。

严华华见她走得干脆,不禁有些疑惑。

她究竟喜欢谁?少君还是少华?天天搞暧.昧害得喜欢他们的女生心里七上八下的,是有意还是无心?

如果是无心——

“苏苏,”忍不住叫住她,在苏杏回头看她时,严华华笑了笑,“一起走走好吗?不知怎的今晚有点闷,想找人聊聊天。”回去面对那群人实在让人烦躁。

闷?苏杏看看天气。

记忆中的云岭村只有夏天才会闷热,目前来说还算清爽,或许人家有心事。走走也好,她最近没出过门是该出去活动活动。

“好啊!可能要下雨了吧?”

严华华跟上来,“或许,往年春天也这么多雨?”

“差不多……”她没留意。

两人身姿苗条,各有特色,安然闲适地在村路慢慢走着,先后遇到几位出来散步的大叔大姨纷纷打了招呼。长辈们喜欢漂亮孩子,又是自己村里的,脸上笑开了花。

“还是咱们村的姑娘漂亮,不像外边那些……”瞎跟风赶潮流追时尚,千篇一律的衣着风格毫无美感。

严华华隐约听到一些,目光落在苏杏的身上,“你这身衣服哪儿买的?好漂亮,自己定制的?”还是谁送的?

“算是吧,淘回来的。”

淘的?那岂不是地摊货?

严华华微讶,她的衣服几乎都是自己亲手裁剪。

“我还以为你跟着少君他们一起订做。”

“少君?少君也是淘回来的。”苏杏不以为然。

她和他一起在电脑里浏览过很多店铺,然后他兴奋得不能自已买了一堆说一天一件穿到过年。

得知结果,这个话题不再重要。

严华华敷衍地回了一句是吗?淡淡一笑略过,然后换了个话题,“你这么聪明十几岁已经大学毕业,为什么不继续进修反而回农村住?不觉得可惜吗?”

苏杏不答反问:“你这么有才华不也躲回乡下?”

“我哪有什么才华,除了会做几道菜别的什么都不会,在外边混不下去才回乡的。”严华华长叹,“像我这种人要么嫁汉吃饭,要么自己努力挣钱饿不死就算了,别的不敢想。不像你……”

她向前几步然后倒着走,目光带笑地上下打量苏杏,“你聪明又漂亮,日后一定事业有成嫁个如意郎君。”

苏杏哂然一笑,“太长远了,没想过。”

“怎么能不想?你是女孩子,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想的可多了。”她转回身去开始如数家珍,脸上充满回忆往昔的感慨,“四大天王想过,四小天王也想过,魅力男主角,当红小鲜肉,还有国际舞王……”

苏杏:“……”

见她不吱声,严华华便自我解嘲,“很肤浅很脑.残吧?不过当时还年轻,爱做梦的年纪。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很幼稚,很异想天开。可那种感觉和心情真的很美,很纯粹。”

呃,是吗?

苏杏默然不语,背负双手目视前方。

不太习惯和外人谈情感问题,因为她没有成功经验可以传授于人。

她是情场里的失败者,一直都是。

严华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若有所思地仰望清朗的星空。

两人就这么静默地走着,各自欣赏夜景。不知不觉中,她们来到那条长长的石板桥。苏杏本想绕着岸边走,不料,严华华却提议上桥吹吹沾了水气的风。

苏杏没多想,拾步随她上去。

来到桥中央时,严华华忽然停下,浅浅笑问:“苏苏,你跟少君是怎么走到一块的?介意说来听听吗?”

苏杏蹙眉,这句话歧义蛮大的。

“我比他来得早,他来的时候上门送见面礼,平日里常打招呼,然后我们的交情就好到现在。”不管对方什么用意,她按自己理解的意思说。

“不,我的意思是,你俩是不是在交往?”

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苏杏看着严华华,很认真地问她,“我必须说吗?”

严华华的眼神不退不避,神色从容大方。

“不,说不说是你的自由。但我是小岚的朋友,见小薇为了这个问题一直很烦恼就想帮她问个清楚。放心,我没打算劝你退出,感情是不能让的这道理我懂。”

苏杏微笑,面向水凉水凉的松溪河。

“这问题你让她直接问少君,我不想回答。”万一少君拿她当借口拒绝余薇,甚好,她乐意被利用一回。主要是余薇给她的印象不好,没兴趣给她解疑。

“那么少华呢?”严华华紧迫追问,“你喜欢少华吗?爱情那种喜欢。”

从中听出一丝急切,苏杏不由凝望她,“你有什么立场来问我这个问题?”

又是立场,这两人莫非心有灵犀?

一股郁气往上涌,严华华脱口而出,“我是他的追求者。”豁出去了,“苏苏,我不是怪你,可你夹在两个男人中间摇摆不定导致我和小薇伤透了心,甚至未来还有更多女孩因你而受伤,你良心过得去?”

“我也有过青春期,有过虚荣心,享受两个男人的呵护是件幸福的事情。我不知道有没人跟你说过这些话,可是苏苏,做人不能太自私只为自己着想,情感更不是儿戏。”

“如果你跟少华在交往,我保证从此对他死心。是,我很多方面是不如你,你年轻又漂亮,与他们相识最早占了优势。如果你跟他不是情侣关系,那我起码多一点信心。”

严华华一脸乞求,说得情真意切,“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和他……”

“普通朋友关系。”苏杏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神情冷淡。

“真的?!”严华华心中狂喜,“你没骗我?但我见他平时对你态度很不一样。”

“我们和白姨是云岭村最早的居民,这点情分你比不了。”

严华华默了默,这一点她明白,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没资格要求什么。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第243回

被白姨说中了,她成了他们倾慕者的障碍。但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村里年轻人少显得她一枝独秀。还好村里的年轻人现在越来越多,以后她的存在感定能大大降低。

“等等……”严华华却叫住她。

苏杏回头看她,“还有什么事?”

“你知道小雪有意租赖正辉的店吗?听说过吧?”

苏杏微怔,点点头,“听说过。”

“那店铺是他留给我的所以不想租给别人,哪怕小薇也想租……”要胁这种事以前她不屑做,但今天……严华华心里有些紧张,双手不安地交握攥动,“如果你答应不跟我争少华,我就帮小雪租到那间店面,行吗?”

苏杏:“……”

被她不可思议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虚,严华华也面向河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这样很卑鄙,可你本来就不喜欢他,而我这把年纪很难再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我喜欢少华,希望和他长长久久留在这个村子里生活。我和他年龄相当,有丰富的人生经验和共同的喜好,我们的未来会有很多话题可以讲。”

冷静下来的严华华,渐渐恢复自信,“人的一辈子很长,光靠颜值维持一段感情男人迟早会腻的。苏苏,只要你答应,我马上打电话给赖正辉。你回去考虑几天也行,我等你答复。”

“不用,”苏杏对这种事最不耐烦,“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告诉少华?”她这把年纪最喜欢在背后打小报告。

严华华很有握地笑道:“我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没点看人的本事哪有今天的我?所以呀,这是我的优势。我相信你的人品,更相信你能言出必行。”

“有眼光。”苏杏不得不赞她一句,“可惜你看漏了一点,我不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其实小雪比我能耐多了,她能凭自己本事去争取或者另选良址。而我,不会放弃喜欢任何一个人的权利,哪怕我只有颜值。”

“不管你信不信,少华少君他们帮过我很多次,所以一直是好朋友。今晚的事我当没发生过,希望以后你别再因为这个来找我。对我来说,感情问题是世界上最无聊的。”

懒得听她回应,苏杏扔下一句“先走了”,说罢转身离开,背负着双手走得大摇大摆,悠闲自在。

没办法,夜色太美,她喜欢月下散步的舒爽惬意感。以前总是和婷玉一起出来不觉得什么,原来独享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以后晚上多出来走走才行。

被人找谈话不是一次两次,她早习惯了,随风去了吧。

这一回严华华没有叫住她,目送她离开的背影,一时间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年轻真好,可以随心所欲无所顾忌。自己以前何尝不是这样?结果一年一年的,现实把她磨成如今这般模样。

深深叹了一下,好了,如今把话摊开了,她以后要怎么做呢?跟年轻貌美的女孩争男人不能光靠嘴皮子,偏偏自己耍不来心计……正琢磨着,忽然平静的河面卟嗵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

激起的大片水花吓了她一跳,全身绷紧。

挑在桥中央与那苏苏谈话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村里树木草丛多,她不希望被人发现自己也有善妒的一面。到了桥中央她仔细看过一遍,没发现有人游泳或者在桥上歇息。

那么,刚才掉进水里的是什么?村里的猫和狗?是的话就糟糕了。

严华华忙站在桥边仔细观察,只见河水荡漾,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天上,河里却什么都看不见,水花落下,河面逐渐恢复平静。

渐渐地,严华华发现四周安静得有些吓人,一股凉风吹来渗入骨髓,令人心生不安。

算、算了,她还是回去吧。

这里毕竟是农村,而且据说村口小树林曾埋过人。越来越可怕全身直冒冷汗,严华华不敢再单独呆在桥上迅速往家的方向一路小跑,匆匆离去。

良久,平静的河面悄悄露出半个头来,一双眼睛死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冷冷的……

苏杏回到家里直上书房,婷玉也在里边看书,瞅她一眼。

“说了?”

“没有,严姑娘说他正忙,我哪好意思打扰?没事,我明天一大早去找他。”

“严华华?你碰见她了?”

“是呀,她还跟我说了很多话……”吧啦吧啦跟婷玉说了一遍,她只说过不告诉少华,“……难怪要带我到桥上说话,八成是怕被别人听到。”

婷玉轻笑,“桥上也不见得隐秘。”

“啊?你说什么?”她说话声音太小,苏杏没听清楚。

“没什么,明天记得说。”

“知道了。”

晚上十点多,柏少华正在自己屋里的书房处理一些事情,蓦然间听见窗边有些异响,接着一道人影从窗外窜了进来。

“少华,给你看样东西。”柏少君扬扬手中的密封袋,一部手机躺在里边。

柏少华眼皮都不掀一下,语气冷淡,“说过多少次了,我对八卦没兴趣。”

“你先看看再说。”

柏少君二话不说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视频。

“……你喜欢少华吗……”

嗯?专注自己工作的柏少华眉头一挑,抬眸看他一眼。

“偶尔拍到的,”柏少君笑嘻嘻地把视频传到他的电脑上,“你留着慢慢看,我上班了。”

说罢再一次从窗户跳了出去。

第二天六点,苏杏早餐都没去便去了休闲居,刚好碰到陆易、安德和田深他们晨跑回来。

“大家早,你们看见少华了吗?”

田深去开门,安德倚在墙边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问:“你找他干嘛?有事找我也行。说说看,什么事?”

苏杏冲他甜甜一笑,“我要在家改造改造,你能作主?”

安德顿时语结,这个主他还真作不了。

陆易告诉她,“少华没那么早起床,起码要六点半,你吃早餐没?”

“还没,今早有什么早餐?”

“火腿面包要不要?牛奶、咖啡任选,可以送外卖哦。”安德打着心中的小九九,他看得开,倾慕不一定要死缠烂打,偶尔见面点点头打个招呼也挺好。

“能换别的吗?肠粉行不行?”苏杏不抱希望地问,好久没吃了,特怀念。

“肠粉?”安德眉头一皱,“什么东西?”

“当然是好吃的东西,”陆易笑笑说:“我试试。”

他以前用平底锅做过,太久没做可能技术生疏了。

第244回

开店前的准备工作需要时间,苏杏要的早餐酱料也是新调出来的,等陆易搞定时已有客人陆陆续续地进入餐厅。

村里中老年人多,出门的时间都差不多。

“易哥,要不我吃面包好了,你先忙别的。”人逐渐多了,安德一个人忙不过来,苏杏不好让他只为自己一个人忙,反正明天吃也一样。

陆易本想说没关系,反正她和其他人都是客人。

谁知抬头看了一眼门口,他立马改了主意,“也好。”声线微扬,“少华,苏苏想吃肠粉,今早人多,要不你给她做?”

苏杏:“……”

她默默回头,果然发现柏少华面无表情地站在身旁。

“早……”她不得不跟他打了招呼。

柏少华也默默地瞅她一眼,“早,去我工作室,我正好有事找你谈。”伸手接过陆易递过来的盘子,上边摆着新鲜调料,和蔬菜、肉,还有几个鸡蛋。

“哦,我也有事找你商量。”苏杏帮婷玉叫了一份外卖,然后匆匆跟上柏少华。

来到工作室门口,他腾不出手便让苏杏帮忙开了门。

“说吧,什么事?”女士优先。

苏杏在他工作台的对面坐下,神色略迟疑,“呃,我想……在你家安顿我父母的灵位,行不?”说罢,小心翼翼地察看他的脸色。

“你喜欢就好。”

苏杏:“……你不介意?”

“我应该介意?”

苏杏这才想起他从小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不信华夏的鬼怪传说,但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灵位就是纪念去世的亲人立的牌位,过年过节要燃香烧纸钱的……”吧啦吧啦给他科普一遍。

柏少华安静听着并不插嘴,手中的动作一直没停过。先后调了粉浆,热了锅,此刻正在剁肉沫。

等她说完了,他才问:“你今年清明不回去?”

“嗯,今、明两年都不回。”她托人帮忙在父母坟前烧些纸钱点柱香,钱已经打回去了。所托之人就是那位小饭馆老板夫妻,他们知道她父母的坟在哪里。

“为什么?还是因为少君?”

“也不算,”苏杏挠挠头,“那是她们痴心妄想,只要长得帅换成别的男人也一样。很多旁亲对我抢家产的行为耿耿于怀,索性等几年事情淡了再回去,免得让我爸妈心烦。”

家中的长辈喜欢倚老卖老见她一回说一回,没完没了。

柏少华默了会儿,“房子的事你自己看着办,费用由你出。”

“那当然。”他肯定的答复让苏杏松了一口气,像卸下了心中的重担,“对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一碟晶莹薄滑的肠粉摆在她面前,“你有没男朋友?”柏少华单刀直入,说话间也给自己做了一份,完全不觉得这问题有什么不妥。

啊?苏杏刚挟起一小块,听了他的话呆了呆,粉条掉回碟子里。

“干嘛突然问我这个?”

最近大家怎么了?云岭村集体红鸾星动?

这时,柏少华已在她面前坐下,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没有,不如考虑我。”

啊?!

苏杏目瞪口呆中,手中的粉块再一次啪嗒掉在碟子里,打量他一番好像不是开玩笑的,忙又挟起肠粉放进嘴里。可能这人今天起得太早,情绪不稳定所以有些失常。

她还是赶紧吃完走人吧。

想罢,苏杏加快用餐速度,埋头苦吃。

柏少华也不管她,斯斯文文地吃着自己面前那份。

不知何时起,吃他的东西不好意思再说给钱只能帮忙洗洗碗。

这回也是,他从不阻拦。

苏杏把餐具按他的习惯摆放好,说了句,“那我走了。”他今天说的话当没听到。她拉开门时,身后传来一把慵懒性感的声音,“别忘了我说过的话,想通了你随时来找我。”

苏杏顿了顿,忍不住回头问他一句,“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他轻挑眉,靠在工作台前凝视着她疑惑不解的脸庞,双眸深似碧海,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突然不想再单身所以找你一起脱单,好好考虑一下,我认真的。”

说最后一句时,他的表情终于恢复以往的明朗友善,看她的眼神染了一缕温柔。

那种表情,那种眼神隐约像郭景涛,又不完全像。

总之他的变化让苏杏猝不及防,更多的是不明所以,只好横他一眼开门走人。

怀着郁闷的心情回到家,看见婷玉正在庭院里给桃树、药草们浇水,小福它们在吃饭。一派岁月静好的景象,更加凸显出她刚才遇到的心情风暴有多强烈。

大家相安无事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一个两个的非要搞那么多事。

见她回来,婷玉抽空问她,“少华怎么说?”

“他说随便,别把房子拆了就行。”

“那你干嘛气呼呼的?谁惹你了?那些拍电影的?”不久前那个剧组的人又来过一次,再次被她拒绝。

“不是。唉,算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工?”苏杏有些烦躁不想说话。

婷玉瞥她一眼,“今天日子不好,等我选好日子再说。”放下手中的水管,“你来,一桶一桶地浇。”省得胡思乱想。

苏杏二话不说进屋提了两个大水桶出来……

待婷玉选好日子,两人终于把双方父母的灵位设在那间小空屋里。懒得出去找香烛火盆等物,两人直接从古代取了几样回来,以后逢年过节就在小祠堂供奉四位老人。

这些事忙完以后,苏杏重新投入工作当中。柏少华的话她没当真,以为他不过是随口说说逗她玩的,说不定人家早就忘了。

所以,她没把那番话放在心上。

日复一日,时光如流水,眨眼间到了夏天。

一天清早,长期上夜班的柏少君下班了,却依然精神抖擞躺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玩游戏。

“你不累啊还在玩?”上来换衣服的安德随口问。

正打到精彩之处,柏少君视线不曾离开过手机,“最近不知怎么搞的特别精神,感觉还能接着上白班。”

安德笑了,“那好啊!让少华给你加班费。”

柏少君轻撇了一下嘴角,他才懒得加班,不如省些时间和精力玩游戏更有趣。

“话说回来,我也有这种感觉……”安德动动筋骨,略疑惑,“精气神特别足。”

柏少君眼睛一亮,终于正视他,“对,就是这个意思。”枉他之前想了好久不知怎么表达,难道他们无意中练了内功?“昌叔果然没说错,还是你们年纪大的人厉害。”

安德斜睨:“……”怎么说话的?

谁年纪大,谁TM年纪大了?他今年才二十多岁好不好~

第245回

晚上,休闲居的人聚在二楼客厅重新提起这事。陆易帮大家做了一个检查没发现什么问题,只当大家的体质越来越好。

“奇怪,余岚的菜好像没那么厉害吧?”安德分析,“最近入的货数量跟之前的差不多。”

但效果差太远,之前是微增长,如今的精气神属于猛增长,有些过分。

他们曾经给余岚的蔬菜做过详细分析,发现部分的蔬菜瓜果里含有一些特殊的营养成分。那些成分活跃性强,能够加快人体的新陈代谢彻底清除体内各种毒素。

这种感受一般人体会不出来,但武者的感知十分明显,也是他们改变主意持续订购余家蔬菜的原因。每次进货至少有一半是普通的有机蔬菜,循序渐进的改善依旧让人心生喜悦,对她刮目相看。

他们不动声色,暂时不打算惊动她或者极力拉拢,处于暗中观望的状态。

只是,适量可喜,过犹不及则堪忧。

于是,在余家鲜蔬到店时,陆易又取了些样本找人检测。最终得出的结果跟以前一样,营养含量不多不少,蔬菜瓜果的数量也没变化。

“奇怪……”陆易不断翻看报告书,百思不得其解。

“喂,你们是不是忘了亭飞送的那盒百花膏?”柏少君忽然想起来说。

可惜那盒东西太少,他按亭飞说的每天一匙早早吃光了。

百花膏,众人面面相觑。

陆易扫大家一眼,“你们谁还有?”他的一吃完连盒子都扔了。

柏少华说:“我那儿还有,你自己去拿。”

“你没吃?”

“偶尔尝尝。”

太甜,适合女人吃的玩意,每次想到是亭飞做的才勉强尝一口。那个来历神秘的女药师,她送的东西当然不是寻常品……

梅林村今年收获颇丰,几乎家家都赚了一笔小钱。虽然不多,好歹比往年乱宰客的所得高出很多,吸引了不少回头客在各间客栈预订房间准备结伴赏荷。

“小岚,你们今年还搞灯会?”余家的小农场,严华华帮忙摘豆角。

“当然,”余岚淘米做饭,“去年大家赚了不少,今年不用我去说各家已经开始准备妥当,想不搞都不行。”

“往年少华他们会出来吗?”自己的心意人家一早识穿,严华华说话不再躲躲藏藏。

“去年他好像不在,今年不清楚,”余岚想了一下,看着她,“不如你去问问?到时候我给你一张邀请函。你呀,最后趁机跟他说说清楚,暗恋是看不到希望的。”

都什么年代了,她年龄也不小了还搞暗恋那一套小心注孤生。赏荷,游灯会,正是青年男女互诉衷肠的大好时机,去年撮合了好几对呢,得抓紧机会。

严华华嗯了声,“小岚,你说我跟苏苏谁的优势比较大?”

“怎么说呢,她占有先机,你条件也不差,可我还是看好她多一点。”

“为什么?”

“她人比较直,虽然经常得罪人,但有些男人喜欢这类型的。你别看少华平时待人挺温和,那不过是外表。当然,我没见过他强势的一面,但我肯定他不属于暖男之类。”

第一年在荷塘发生的闹剧,她历历在目,他温柔递刀子的态度让人记忆犹新。

想到这里,她十分同情地看着严华华,“小华,你要有心理准备,这种男人不好追。”而且机会也不大。

“我知道,我本来就不抱希望,跟你聊聊让自己心情好些罢了。”严华华轻叹,“说到底,还是他们俩站在一起比较和谐顺眼。”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不服气的女声。

“哼,华姐,这么轻易就妥协了?”余薇从旁边的花丛出来,“凡事皆有可能,你耐心等着吧,那苏苏空有一张皮囊迟早药丸。”反正电视都这么说的。

小白花、各种女表没有好下场。

“小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见了她,严、余两人都有些惊喜。

“刚回到,姐,我把几个朋友安排在客栈,平时的饮食花费记我的帐。”

余岚一愣,随即神色不愉,“你又把那些老外带回来?”

余薇白眼一翻,“姐,他们是我朋友。”

“既然是你朋友,那你起码约束约束他们,别搞得进村像逛窑子似的到处拈花惹草……”

太夸张了。

严华华被余岚气急败坏的话逗得一乐,“小岚,你这是在贬低你自己。”

“这不是贬,是事实,你们平时不在村里当然不清楚。如今村里的家长见了老外个个像见鬼似的,宁可自己忙些也要把女儿锁在家里不让她们出来……”

余家姐妹又一次开撕,严华华不时从中调停,吃过午饭便拿着余岚给的一沓邀请函回了云岭村。

按照惯例,不管哪里来的邀请函一律放在休闲居方便派发,这次也不例外。

严华华本想回家打扮一下的,但回到门口时,想起柏少华对化妆的她淡漠以对,不禁赌气心一横,算了,干嘛要迁就男人?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何必犯贱自讨苦吃?

打定主意,她素面朝天准备去休闲居。

“华华?这么久才回来,你上哪儿了?”

严华华身形一顿,迅速回过头来,发现赖正辉和佟灵雁从三合院里出来。

“辉哥?灵雁?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挺忙的吗?”

佟灵雁笑道:“忙也要回来,记得看过余岚的宣传单张,那荷塘美得惊人,所以我特意回来赏花游灯会见识见识。”看看一个小地方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我也是冲着荷塘灯会才特意请假回来。”赖正辉瞥见严华华手中的一沓邀请函,不禁问,“你拿着什么?”

“哦,小岚给云岭村民的邀请函,我正想拿去派呢。”

赖正辉一听,乐了,“那走走走,我陪你去。”

“啊?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走吧走吧,跟我还客气什么。”赖正辉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走了。

佟灵雁好笑地看着两人离开,返身回屋里招呼自己朋友。

就这么的,严华华阻拦不了赖正辉的坚持,两人手里拿着一沓帖子去休闲居的时候,人家还以为小俩口派喜帖纷纷向他们道贺。

把赖正辉乐得见牙不见眼。

指望他解释是不可能的,严华华苦笑,百般无奈地向人澄清两人属于朋友关系。轮到休闲居的几个人时,她已经声音沙哑,只好不解释了,直接把邀请函递给柏少华。

“少华,这是小岚让我给你的,她很看重村里搞的这些活动所以希望大家一起去看看。她说你们见多识广肯定能看出很多不足来,希望大家指点指点。”

柏少华笑了笑,“谢谢。”接过邀请函然后放在一边。

“你会去吗?”见他一副兴趣不大的样子,严华华忍不住问。

“很抱歉,我另外有事去不了。放心,陆易、安德他们到时候一定会去。”他们最喜欢热闹,每次村外有活动都少不了去凑凑热闹。

就在此时,赖正辉往这边看了一眼,正好把严华华的失落看在眼里……

第246回

去年的灯会在荷花正盛时开始,今年荷苞还没探头,荷塘附近的小摊子已经摆开经营。别说,人挺多的,大部分是居住在本省城的市民趁人少过来先睹为快。

人稀少,疏烟淡日;花未开,亭台在,一片青海碧连天。

也是一种难得的美景。

赏荷,灯会,邀约三五知己一起去欣赏,那是何等醉人的美事。

苏杏也收到邀请函,但没打算去。

无可否认,余岚将这场活动搞得有声有色,颇为吸引。她偶尔也想凑凑热闹,奈何有人一见她就发神经,只好不去了。

她和婷玉商量过,再过半个月到省城的另一边赏荷去。

梅林村的荷花即将盛开,奈何小雨不断,两个村的灯会策划人担心游客出意外,所以灯会迟迟不开。

反而白天的客人不少,毕竟,雨天看青莲也是一种雅趣。

过了几天,清晨,苏杏起床后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凉丝丝的清风扑面而来。

雨停了,有雾,浓雾弥漫让人看不见远方。

洗漱后,她下楼煮了早餐,婷玉和小吉准时准点出现在餐桌旁。除了猫粮,苏杏还给小吉添了些面条尝尝。

圆桌够大,两人允许它上桌吃饭。

小猫们稍微长大后,被它们的母亲叼回那位大姨家了。苏杏本想留一只跟小吉作伴的,但见它从不主动亲近小猫,有时候还避开,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待会儿一起散步?”苏杏提议说,难得今天有心情。

“不了,今天轮到小寿小全出去放风,我要带它们进山。”婷玉说。

她遛狗一般是在早上,那时候人少可以不拴狗绳。苏杏喜欢做完工作再玩,所以经常在傍晚散步。尽管没有游客进村,但外人不少,傍晚出门遛狗必须拴绳的,所以婷玉不喜欢。

吃过早餐,苏杏和婷玉带着小寿小全一起出门,其余的在家守着。

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婷玉带着两只狗从柏少华家旁的小路经过,没几步就看不见影了。苏杏沿路往松溪走,路两旁的早稻即将收割,虽然看不远,入目之处田野一片金黄,四周飘着稻谷成熟的芬芳。

隐约还有一股淡淡的荷青味,想是心理作用,毕竟梅林村离云岭村略远。

前些天下雨,路面有些泥泞,苏杏穿着木屐慢悠悠地走着。木屐是华夏最古老的足衣,不仅是婷玉有,她也有一双,从古代买回来的老古董踩着就是舒服(心理影响生理)。

她们偶尔在家穿穿,在外边一般是雨后才穿的。

走着走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在跑步。

“朱大叔早,财叔早,雾这么大你们还出来跑步?”迎面的雾里跑出两个人,苏杏打着招呼。

朱大叔朝她调皮一笑,“这样才有意思。”

“就是。”

两人有说有笑,很快便融入雾中。

苏杏挺佩服这班伪农的勤劳,路旁的田里只有她家是一片青绿,其余都是按季节来种植。幸亏她在这方面没什么自尊心,被人笑话也是笑嘻嘻地接受了。

没办法,她就是懒,如果饿着肚子不会死,她估计连饭都不吃。

当然,偶尔嘴馋时例外。

不知不觉来到河边,青青杨柳轻点水,树下分别拴着两张竹筏停靠岸边,上次她乘坐的小木船却不知拴在哪里。

看着竹筏,苏杏不由心里一动。

车学了,没地方学开船,学学撑船也好。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越怕一样东西便越想尝试。

“苏苏?你在干嘛?”

她正在犹豫,不远的地方又跑出来几个妇人,以朱阿姨为首的几个女人也在跑步锻炼。

“各位大姨早,”打了招呼,苏杏指指竹筏,“知道这竹筏谁家的吗?”

“休闲居的,安德他们几个做了一整天,谁都可以用但要注意安全。你想玩?哎唷,你会玩吗?要不哪天叫少君教会你再玩吧?走,跟大姨做运动去。”

苏杏忙笑着踢起脚,“恐怕不行,我穿它出来散步,跑不了。”

她穿的是木屐,几位大姨不再勉强,叮嘱她几句便离开了,她们还要上山跳舞呢。

虽说任何人都能用,苏杏还是给安德打电话确认一下。

“你要玩竹排?不是不行,你会不会游泳?”

“会,怎么了?”

“那没事了,你玩吧。”

苏杏:“……”

又被人小看了。

于是,苏杏在河边扯几根草茎编成一条细长坚韧的绳子,把木屐脱下绑在竹筏上,这样方便自己随时随地穿。

撑筏很考验她的胆量,解开绳子,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踩上筏子,她的重量让它没入水中。强忍着跳上岸的冲动,苏杏提心吊胆地静等筏子适应她的重量。

她也要适应筏子在水里沉浮的恐惧感,不停地自我安慰这是暂时的。就算真的沉了她也能迅速跳上岸,因为速度快,说不定能够练练一苇渡江的技能。

适应之后,她开始吃力地尝试点篙撑驾。

河面薄雾弥漫,筏子不受控制飘到中间去了,两边看不到岸。有些心慌,但适应之后的感觉蛮爽的,她有点小兴奋筏前筏后地来回跑,尝试控制它的方向。

松溪河绕村而行,等控制自如之后,苏杏任其随波逐流。筏上绑着两张竹凳子,凳面朝上,微湿,她随手擦干然后坐下来歇息,慢慢欣赏雾江的静态美。

她手腕系着一个小布袋,取出手机拍了好些美景上传自己的空间。

读书期间,能陪她一起疯玩的好闺蜜不多,除了陈悦然再也没别人。常在欣这种朋友平常不怎么接触,有事或者极度需要才会联系,大家各有圈子各有事忙。

所以,自从她的好闺蜜叛变后,在她每一条状态下点赞或评论的人全是不认识或者不熟的。这不,照片一上传马上就有百条以上的点赞与转发,让她颇惊讶。

周围很安静,难得闲情逸致的她随手翻了翻。

很多陌生人给她留言求关注求地址,由于她从来不回应,后来大家互动不断猜测她的位置。

翻着翻着,忽然手一顿。

她看到一个陌生号的恳切留言:苏苏,我是悦然,看到留言能回复一下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陈悦然被她拉黑之后曾经换号膈应她,被她拉黑几次才罢休,从此再也没联系。

而这个留言的日期居然是一周前。

第247回

事到如今两人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该不会是发现小姨子和姐夫的风.流艳事打算向她诉苦?算算日期,比她当初发现小三存在的时间晚了很多,直接跳到小四身上了?

有可能,这场四角恋中退出一个,时间链肯定有些错乱。

苏杏没打算回复,默默退出自己的空间把手机放好。出来太久,该回去了,雾淡了些依稀能看到岸在哪里,苏杏拿起竹篙准备返航。

忽闻河面微风点点,缕缕清香,萦于鼻尖。

苏杏怔了下,用力嗅一嗅,确实是荷花香,而且比之前的更浓。哪儿传来的?莫非附近也有荷塘?怎么没听人说过?因为偏僻所以一直没人知道?

如果是就好了,以后又多一个散步的好去处。

想罢,她顺水而下。

“青山不墨千秋画,绿水无弦万古琴;

青山有色花含笑,绿水无声鸟作歌。”

撑筏游走河中央,两岸的风景又是另外一种模样,感受也截然不同。

清新芬芳越来越浓,筏子随波逐流,渐渐离开村子岔入另一条大河道。这一带她从未来过,四周的景色十分陌生。不久,她又遇到一左一右的开岔河口。

筏子停下,她左右看看不知去哪边好,右边那个还在前边一段距离,但周围全是荷的清香分不清从哪儿来的。

正在犹豫间,雾淡了。

远远的,她依稀看到左边的河道漂着几片绿叶子。这回不再犹豫,荷塘肯定就在里边,她撑起竹篙慢慢往左边河道走。没过多久,她果然发现前边一大片绿油油的。

密密层层的荷叶中,探出零星点点的白荷宛如沉睡中的仙子静立河中,隔着一层薄雾轻纱,似梦似画。空中本无风,宽大的叶子细微轻摇,方知清风悄然来过。

俏立筏上,苏杏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连拍照都忘了,只顾一脸惊叹地看着眼前这幅水墨青莲画卷,怎么也挪不开眼。

这里有一片荷塘怎么没人知道?

村里的中老年人就算了,爱冒险的少君、安德等人居然也没发现?太奇怪了。

筏子缓缓驶入荷塘,宽大肥厚的叶子,经过几朵含苞待放的白荷,她伸手拿来嗅了嗅,眉眼染笑,真香!

咔嚓!

苏杏一愣,又是安德?脸上笑意微敛,往声音的方向一看。

“少华?!”

一艘小木船荡在她身边不远,隔着重重荷叶,柏少华伸着一双长腿舒适地坐在小船上,俊颜含笑,手中晃晃相机。

“再来一张?”

“不要,”苏杏不满地看着他,“你们怎么老爱偷拍?这不道德。”

“怎么会?我又没拍你隐私,”柏少华站起向她伸出手来,“你不喜欢我删了便是,过来。”

“不用,我玩我的。”苏杏准备拐个弯到别的地方去。

柏少华担心道:“没人告诉你那竹排用了两年快散架了吗?”

啊?苏杏吓了一跳。

“其实没什么,如果你会游泳与鱼同乐也是一桩美事,不过水里还养了蟮鱼……”真是一件忧伤的事。

话音刚落,一只温软小手忙不迭地搭上他宽厚的手掌心紧紧攥着,仿佛下一刻筏子就散了。他忍俊不禁,把她小心翼翼地拉上自己的小船,然后伸脚一踹。

小船受力摇晃,竹筏漂出荷塘,美人跌落在怀。

苏杏还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只知小船摇得厉害,以为自己跨过来时太用力导致小船不稳,吓得一时不敢动弹。

“没事没事,”柏少华轻拍她的背安抚一下,“先坐好。”

被他提醒才发现自己的窘态,苏杏连忙道歉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从他怀中起来,战战兢兢地,在他的扶持之下坐在船的另一头。

趴在人家怀里没什么可害羞的,这是一场意外,况且她又不是真的古人,碰一下还能以身相许么?

待坐稳了,心神方定,苏杏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看着她柔美的脸庞,柏少华噙笑反问:“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苏杏一噎,貌似现在才发现这人说话挺讨厌的,老是说不到点上,以前她是怎么跟他沟通的?于是她换了一个话题。

“你早就发现这里有荷塘?”

“当然,这是我亲手种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啊?!

苏杏:“……”

其实他们一来就发现松溪河道有分岔,沿途形成好几个偌大的湖泊。以前没想太多,后来在梅林村,他们便挑了一个地方在去年种植荷花,再养一些鱼。

“……本想过些天再带你来看看,结果被你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苏杏满腹疑惑,手肘撑在双膝,双手托着腮,“为什么要过些天?跟现在有什么不同吗?”

“没什么不同,气氛不一样而已。”柏少华随手摘下几株白荷,有半开的,也有的含苞待放,然后递给她。

“谢谢。”苏杏嫣然接过,又嗅了嗅。

那张精致小脸在几株饱满的白荷衬托之下毫不逊色,染上笑意的眉眼更加秀美如同墨笔描画,皮肤细腻娇润,实在是招人喜爱。

“我那天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

他的声音一贯的温和好听,却如重锤砸在她心上。

苏杏再一次微微烦躁,“为什么找我?我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没事,日常生活多的是问题,逃避是没用的,她得学会面对把问题解决掉。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我喜欢你,也希望你能喜欢我,哪有什么误会?”柏少华语气稍作停顿,目光专注,“又或者,你心里一直放不下那个郭景涛?”

又是郭景涛,说起他,苏杏立马想起陈悦然的留言。

前车之鉴,她不能再上当。

“随便你怎么想,我要回去了。”苏杏起身四下张望,顿时傻眼,“诶?筏子呢?”

“沉了。”

这种口吻一听便知事有蹊跷,苏杏瞪他一眼,“哼,沉了我也能走。”迅速纵身一跃。

明明已经离开小船,不料脚腕一紧被人拽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被人紧紧搂在一个坚实温厚的怀抱里,卟嗵,两人成功地掉进了荷塘。待两人浮出水面,苏杏抹去脸上的水,崩溃地冲着他大喊:

“你神经病!我讨厌你,你爱谁找谁去!”

话音一落,她后脑勺被人往上一扶,双唇已被他覆上……

第248回

唇与唇的触碰让她愣了,正要奋力抵抗挣扎,对方已经得逞退开。

这又让她愣了一下。

两人的姿势不变,柏少华笑看怀里愣神的姑娘,目光戏谑道:“你说的,我爱谁找谁。”

他的话令苏杏恢复神智,不知是他手长还是她太瘦,他一手环腰的同时把她的双手也禁锢在水里。她试图挣脱,奈何之前的体力运动简直是白练了,明明使尽全力人家却纹丝不动,一点用都没有。

不得已,她先来一个深呼吸,然后平静地说:“放开我。”

柏少华眉头轻挑,听话地松开双手。

刚才的浅吻具有试探性质,是他打破两人之间零距离的开始,得寸进尺彻底惹恼她对他没好处。

不料,她刚得到自由扬手便是啪啪,果断给了他两记响亮耳光。脸上微辣,柏少华的舌头在嘴里顶了顶腮帮子,嘶,有点疼,被她挂在左手的手机磕的。

“宝贝,你多打了一下。”伸手将她揽住,作势倾身再来一次有趣的。

无处可退的苏杏迅速双手往自己嘴上一捂,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一双噙笑的眼眸近在咫尺,本想调.戏她一下,目光却在无意中掠过她白皙的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的淡痕。

他眸色微深,薄唇落在那道疤痕上。

没了逗弄的兴致,手臂重新把她揽入怀中抱紧,在她耳旁轻道:“当心中疑惑,遵从本心才不会后悔。苏苏,因噎废食是懦夫所为,有些事没你想象中的可怕。”

说罢,柏少华手臂稍一用力,哗啦的一阵水响将她抱上了小船。可搂住她腰的手没移开,反而直接撑在旁边的船板上把她圈在他和船之间,小腿还在水里荡悠。

“你放开。”她想拿开他的手,但力气不够,只能不断地拍打他的手臂。

谁知柏少华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手撑在她身边,另一只手扶着船,上半身就这么挂在船沿一动不动,不上不下的。

“喂,喂,听见没有?放开……”以为他又要占自己便宜,苏杏没好气地拂动水里的脚。

“苏苏,”柏少华没有抬头,语气有点无力和不稳,“我右脚抽筯上不来,麻烦你扶我一下……”

右脚?!受伤那只?

苏杏一惊,马上抱着他的手臂试图把人拉上来。力气往一边使的后果是小船严重倾斜,吓得她尽量往后退缩起双脚把全身重量摊平了,双手再扯着柏少华的手臂往船上拽。

几经挣扎,小船在河里歪来歪去了几回,柏少华终于上了船躺在另一头。

两人浑身湿透,幸亏苏杏的一身棉麻料完全不透明,但曲线有点明显。柏少华的也是,宽松的棉恤湿了水紧贴身躯,把他平时藏在衣服底下的健美体魄表露无遗。

不过现在没人有心情注意这些。

柏少华脸色苍白,表情痛苦。

“活该!让你调.戏良家妇女,遭报应了吧!帅不过三秒说的就是你。”看见他受罪,苏杏心情好了些开始叨叨念,撸起他右脚裤管一看,嚯,她倒抽一口冷气,头皮直发麻。

只见他的小腿半边白刷刷的,还有一个圆孔般的狰狞疤痕。疤痕四周又白又硬像坨冰块,是其他正常肌肉结实硬度的几倍。

“少、少华,你的伤好像恶化了。”苏杏慌了。

对了,首先打电话叫救护车。

“苏苏,苏苏,冷静,这是旧伤。”柏少华见她神色惊惶,便吃力坐起伸手到她的脸庞想安抚一下,被她啪的一下拍开。

“不许占我便宜!”她恼怒喝斥。

真是死性不改,也不看看时候。

柏少华无所谓地放下手,用语言安抚她,“这是旧伤,它每次抽筋都这样,等一、两个小时就能恢复正常你不必打电话叫救护车。”叫了也没用,既摸不着村更找不到这儿。

“打打打,打个屁啊打,看你做的好事!”得知他没事,苏杏这回真生气了,掏出手机把袋子一倒,啧,倒出一小滩水来,崩溃。

豆腐被吃了,手机也玩完,被他脚疼这一出闹得如今连气都生不起来。

“都怪你,你必须赔!”

柏少华认罚,“我赔。”

“要一模一样的!”她不轻易换手机,懒得研究用法。

柏少华:“……”这不好吧?

男人对电子产品十分敏感,柏少华一眼便看出那是什么型号的手机,无语至极。她这要求可一点儿都不低,那种过时两三年的型号现在还有吗?他没买过得找人问问。

要么重新给她整一套,外壳依旧。

首次近距离看她炸毛,心情极好。柏少华任她各种发泄,目光上下打量,然后落在她一双白嫩嫩的玉足上。

“你鞋子呢?”记得她一直没穿。

“沉了!”苏杏今天的心情相当恶劣。

柏少华咳了下,这姑娘开始打击报复了。

“苏苏,不如回去吧,你得换身衣服别着凉。”把她弄进河里完全是意外,她戒心太强,他不得不挑起她的情绪,戳破她什么都不在意的伪装。

当然,偷袭一直是他的目的。

苏杏没好气地剜他一眼,心疼地把手机放在船上,拿起双桨胡乱划了几下……小船一动不动,这TM就尴尬了,还以为跟撑筏一样简单。

柏少华再次轻咳,向她伸出手,面容平静,“我来。”

“你脚不是伤了吗?”

“你用脚划的?”他一个没忍住终于笑了出来。

这姑娘今天太逗了,他没法忍。

他这一笑彻底惹翻苏杏,她把双桨扔在船上,纵身往空中一跃,扔下一句“我叫人来找你。”休闲居的人都知道她懂轻功,不必防,尽量别使出速度便是。

雾变淡了,她依稀看得见方向迅速离去。

直到她不见了踪影,独坐小舟在河里漂浮的柏少华收回目光,唇边漾出一个令人目眩的笑容。良久,修长的手往小腿一抹,那些又白又硬的痕迹消失了……

苏杏控制速度,几下跳跃,选择距离休闲居一小段距离的隐蔽林木里落下,然后飞奔到休闲居。餐厅里有客人,她浑身湿透不便进入,只好在玻璃门前敲了敲。

陆易等人一齐望出来,安德立马噗地笑了。

“她还真掉河里了?”撑筏很难学吗?技术白痴。

赵丽娥本想出来的,但苏杏指指陆易,毕竟他才是医生。

“我出去一下。”陆易向安德示意一下,放下手中的厨具出来门口,“你怎么搞成这样?”

第249回

苏杏不理他一本正经的调侃,回身指指荷塘的方向,“少华在荷塘脚抽筋,动不了,让你们找个人去把他带回来。”

陆易讶异,“啊?脚抽筋?”那人有这毛病?眼神扫她一眼,忽而明白了什么,便说,“好,我马上叫人过去。你不必担心,赶紧回家换身衣服。”

既如此,苏杏不再逗留转身走了,边走边不停地扯松贴在身上的衣服。在路口巧遇严华华和赖正辉过来吃早餐,见她一身湿透,不禁惊讶地问:

“苏苏,你掉河里了?”

苏杏嗯了声,没有停留。

赖正辉看着她的背影,对严华华告诫,“你以后少去河边,那条河太任性……”

“干嘛要杞人忧天,我又不是她。”严华华笑了笑,和他正要踏入休闲居时,听到离开门口走到另一头的陆易说着电话。

“少华?你在哪儿……不用我去?好……”

少华?严华华神色微动,停下脚步瞅了陆易一眼。少华在哪儿?苏苏来找陆易,陆易给少华打电话,莫非……心里掠过一丝酸涩。

赖正辉察觉她的异常,回头瞧她一眼,“华华?”

严华华回过神来,“哎,进去吧。”

他在家极少让她下厨,怕她辛苦,连早餐都经常出去吃,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

待她进去后,赖正辉也向陆易那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虽然那片湖泊的水很清,但出淤泥而不染,种荷养鱼的地方水质终究堪忧。苏杏回到家后,把自己彻头彻尾地清洗了一遍,连耳朵都掏个干净,首次对浴缸充满渴望。

有个浴缸该多好,躺在里边泡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

至于那个小屋,正式成为小祠堂后,浴桶等物全部搬回古代了。想泡一下澡还要穿越那么困难,她懒得去。换上轻松家常服,苏杏站在窗边用干毛巾拭擦湿头发,脑海里响着那人在耳旁说的一番话来。

遵从本心……

有些道理听起来简单,实践起来有多难她很清楚。

在未来,她迫于现实压力嫁给郭景涛。答应他的那一刻她很不情愿,登记、婚礼的那天她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那时候,她的本心呐喊被现实的杂音全部掩盖。

如今面对少华,她不希望自己重蹈覆辙,心底却有一丝丝不舍。

本心的声音实在太微弱,她很难做决断。

在未来,她曾听个别男人说过,女人对她的第一个男人终生难忘。这句话不知是真是假,在精神上,郭景涛确实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咳,不是她想比较,但脑子里就是忍不住把两者作了比较。

苏杏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手指不知不觉抚上双唇。

她一直不知道,原来亲吻还有其他的感觉。

郭景涛对她是温柔的,但亲吻有些粗暴,她的初吻体验在婚后的洞.房之夜。

喝醉酒那次不算,她完全没印象。由于他对新婚夜的紧张,给她带来的感觉不是什么幸福甜蜜,而是牙碰牙的不适感和不耐烦,希望他赶紧结束她好去书房看书。

今天的柏少华举止有点强势,说来奇怪,他的唇温居然是凉的。浅浅的,短暂的碰触让她并不反感,也没有太多轰轰烈烈的感受,就和他的吻一样淡淡的。

此刻想来,当时的感觉像喝了一杯温开水,真想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想把那什么乱世末世的种种顾虑全部抛弃,就当做了一场梦,一觉醒来还是天下太平。

可惜,她身上的千年古画,室友婷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是事实。

天知道,在目睹陈悦然孩子的悲剧时,她多么庆幸自己的孩子没有出生,没来到那个残酷的世界。陈跟自己妹子斗了那么多年都活下来了,却在儿女遭遇不测后死得如此决绝。

可见她内心的痛苦与绝望有多深刻,有多么的煎熬。

苏杏之前认为自己可以孑然一身地过下去,但现在,突然发现中间这段时间实在太过漫长……一声呼唤打断她的暇思。

“苏苏。”

苏杏微惊望去,意外地发现婷玉手中拎着一双木屐进来,它还系着那根草绳。

“少华让我给你拿回来,他说你的手机明天再还你。”婷玉把木屐还给她。

苏杏接过,“哦,谢谢。”把它拿出阳台放好。

至于方才想的事,算了,遵从本心,她此刻的本心是啥都不想理,安心做自己的事。从书架上抽资料,打开电脑,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婷玉是早上外语,下午各类医书,所以抽出一本外语和字典来到飘窗边坐下,淡不可见地瞥苏杏一眼。

“对了,你的手机和木屐怎么在他手上?”像是不经意问起。

苏杏神情木然地看过来,婷玉一见,收回斜睨的目光,“行了,我知道了。”

苏杏:“……你知道啥了?”

“少华说荷塘那边晚上景致更美,让我们有空便去看看,他说你知道地方。”

苏杏:“……”

她能说什么呢?

不必向人解释什么,有他在,一切解释都是多余的……

同样是追求,苏杏对他们的态度截然不同。

不知是因为心态成熟的缘故,还是她潜意识里也是一个崇洋媚外的女人?对于偷袭过自己的柏少华,她并没讨厌或者反感。更让她安心的是,偷袭得逞的他没有趁机对她死缠烂打。

他过来还手机的那天,态度依旧淡淡的,但留给她一句:“我的心意不变,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便走了。

这种态度换了其他女人一定会患得患失,幸好她不会。遵从本心,她实在不想考虑这个问题,很任性地把答案留给时间去解决,自己依旧是个无忧无虑的码字人。

一天中午,婷玉出门口摘菜,苏杏在凉亭里工作,小福它们无拘无束地地门外的菜地闲逛,没走远。

“苏苏,亭飞,好消息!”两道嘎吱声响,云非雪、周子叶两个密友又来了,把自行车随手靠在门边。

苏杏抬头,“什么好消息?”

周子叶笑咪咪地告诉她,“赖哥同意把铺子租给小雪了。”

“哦?”确实是个好消息,苏杏也很开心,“他怎么忽然同意了?严姑娘劝的?”记得严华华说过要帮忙,前提是她不得追求柏少华,这要求自己可没答应。

“是呀,赖哥说她喜欢吃点心,所以就租给我了。”云非雪爽朗道,“对了,听说你们村也出了一个荷塘?在哪儿?带我们去看看呗。”

“对呀,你们村的肯定更漂亮,我们得直播的先跟你说~”周子叶快人快语。

呵呵,苏杏讪笑,那地方漂亮吗?唉,不提也罢……

第250回

梅林村的荷塘属于商业化性质,喜欢凑热闹的人一般都去那里。而云岭村的荷塘属于休闲场所,原生态的环境令人向往之余有点头痛,因为要撑筏或者坐船,不然得游着去。

云岭村四面环水,分岔河道不少。

两座简陋的石板桥连通的是东江河岸方向,其他方向暂时未通桥梁,出入格外不便。

村里年轻人少,大多数是中老年人,自己撑船来去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正如赖正辉所说,松溪河是一条喜怒无常比较任性的河畔,出入须谨慎。

休闲居去年花了很多时间在湖泊的周围修建了一条干净的人行道,隔老远有一盏路灯,一座石桥延伸至荷塘中央,在顶端建了一座圆形的小广场,方便大家赏花之余吃喝玩乐。

这种环境把诸位大姨、大叔乐坏了,说希望每天能在这儿练太极和跳舞。就连那位唱曲的老艺术家每去一趟都舍不得走,十分享受在荷花中练嗓子的舒适惬意。

无奈的是,他们出入必须年轻人帮忙撑筏划船,否则不敢轻易过去。

这人有时候就得认老,否则会给年轻人添麻烦。

养生馆的人去荷塘附近考察过,和休闲居合资找专家正在规划如何打造一座石桥连接对岸,让村民们多一个悠闲去处,安全出入。

能力有多大,责任便有多大。

像苏杏这等**只能精神上支持,意思意思地交一些钱就行了……

炎炎夏日,据说省城高温达三十几度,路边除了能煎蛋还能晒死人。云岭村也很热,但吹来的风一阵水凉特别舒爽,所以村民们在夏天一般不出去,躲在村里避暑。

一天中午,餐厅里只有田深和赵丽娥在店里研究厨艺和调酒技术,其他人全部去了旁边的小别墅。

在柏少华的杂物房,也就是电机房里,几个人正在讨论问题。

“少华,这份是他们研究出来的第三份报告,也是最后一份。”陆易把资料摆在柏少华旁边的小桌上,“亭飞的百花膏成分和余岚的不同,但功效大同小异……”

主要是能够激发人类本身的潜能,已激发潜能的能够持续加强直到自身的极限。很多科学家们一直在寻找能够激发人类潜能的方法,而这两样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百花膏里的几种成分比较罕见,它能够加强人体经胳的坚韧度,吃得越多抗压力越强,而且无副作用。比余岚的更胜一筹,算是收集品中最高品质的一种。”

等陆易把报告解读完,安德忍不住道:“哎,大家发现没有?好像近些年的奇人异士特别多。”

坐在窗户上的柏少君一边玩着手游,“昌叔说了,天有异象必有大乱,八成是哪个操蛋国家准备开战,要是整个世界末日出来就好玩了。”直接爆丧尸的头肯定比游戏刺激。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躲过那些操蛋的核武。

“老头这话跟玛雅预言的2012年世界末日有什么区别?”安德斜他一眼。

“当然有,至少昌叔是活人。”

“嗤……”完全是个人莫须有的揣测。

陆易打断两人的抬杠,“好了,说正经的,”望向仍在专注手工活的男人,“少华,你打算怎么办?像余岚那样继续放任自流,还是把她拉进队伍?”

柏少华正在给手上的小玩意做抛光,头也不抬,“你们找个机会跟亭飞说说,可以的话签份合同。”

“签她个人还是签百花膏?”

“让她自己选。”

“可亭飞的东西从未在市面上流通,估计量不大。”见成定局,安德不得不提醒一下,免得以后发生矛盾,“反而余岚的蔬菜多……”

“余家的菜是谁出力还不一定,也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亭飞那边有多少要多少。。”

安德又道:“要不我去查查余家?”

查查到底是谁的能力,虽然心中有数,但要看到实锤才能肯定。

“没必要,余薇是个累赘。”心眼太多了。

他们目前只求稳定,杜绝任何潜在隐患以免出意外。

“那个,”陆易略显迟疑,“少华,要不你先跟苏苏打声招呼?有些事不说清楚很容易让人误会你用心不良。”

安德眼睛一亮,瞧瞧陆易又看看柏少华,心里门儿清。

“少华跟苏苏的事成了?!”他问。

窗边的柏少君一听,瞬间坐直,面向他们无比的惊讶,“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苏苏提起过?”苏苏不够义气!这种好事怎么能瞒他?太不把他当朋友了。

陆易忙否认,“我可没这么说过。”

吃瓜群众没理他,安德乐道:“哎,如果真成了,少华,这事不好办哪!万一苏苏误会你是为百花膏才接近她……哈哈,你死定了。”

柏少君也很操心,“要不我去跟她说说?”始终相信自己是她的好朋友,女孩子羞谈情感才瞒着他。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柏少华无语一阵,“这事我自己跟她说,你们别多嘴,尤其是少君。”

柏少君耸一下肩膀,重新靠回窗边,不说就不说。

到了晚上八点多,饭时已过,安德和陆易一起来到苏宅。只不过,陆易刚一进门脖子便开始起红斑。苏杏瞥一眼脚边的小吉,便提议大家移驾休闲居。

如此最好,陆易简直感激不尽。

因为他们事先商量过,认为主动上门解说签.约问题比较有诚意。所以怕猫的他硬撑着来,如今能回休闲居简直就像鱼回到了水里,舒服极了。

好友被找去谈话,当然少不了苏杏一起。

中庭区的一间会议室——

“百花膏?”得知对方意图,婷玉和苏杏对视一眼。

恰在这时候,柏少华从门口经过,他往里边看了一眼略作停顿,随即步子一转,也进了会议室。他进来的时候什么表情都没有,原本轻松的气氛有些凝重。

“你们继续。”柏少华说,径自在苏杏旁边坐下。

陆易去洗脸了,安德和婷玉不约而同地望向苏杏,发现她神色不变仍然保持微笑。

“咳,”安德牵了牵嘴角,继续一本正经道,“对,就是上次你们送的百花膏,能不能长期供应?”

第251回

“长供不太可能,其中几味药草在云岭找不到。”婷玉直言道,“你们知道的,我打小生活在深山老林,对外边的世界不太清楚,找不到别的药来代替。”

陆易返回会议室,见柏少华也在不禁略讶,不是说他不参与吗?

此刻不便多问,他告诉婷玉说:“专家们研究过,具备那些成分的植物暂时找不到同样的,相当罕见,或许已经灭绝。除非有种子,不然怕是找不到了。”

“种子我有。”婷玉缓缓道,“但具有一定毒性,我找不到安全的地方种植。”除了古代。

这时,柏少华提了个建议,“昌叔附近有片空地你可以拿去用,周围种些荆棘篱笆一般没人会闯。”老头子不是喜欢发挥余热吗?正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他的话挑起苏杏的注意,瞅他一眼,“百花膏对你们很重要?”

呃,好戏来了……

陆易、安德同时看向柏少华。

柏少华转过脸看着她,目光坦然,“当然重要,里边的几种营养成分对人类体质有利,类似青菜里的维生素,肉类的蛋白质,可能的话我们想要更多。”

“所以你们把亭飞送的东西拿去检测?”想忽悠她没那么容易。

“它让大家的精气神产生变化,必须检测过才放心。”面对她的质问,柏少华淡定解释,“就事论事,检测是为了解疑,不代表我们怀疑亭飞的人品,更不代表我亲近你是另有目的。”

本想日后单独跟她解释,如今择日不如撞日,随机应变他还是可以的。

此话一出,几道异样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苏杏身上。

亲近?!

这俩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苏杏毕竟是女生,面对三双揶揄的目光,哪怕拥有三世记忆也挡不住热浪的侵蚀,脸蛋火辣辣的,不由气急了,“这是两码事!”白皙小脸成了桃腮粉脸,煞是好看。

“我就怕你当成一码事才过来解释。”柏少华盯着她说。

噗,苏杏抓狂,这王八蛋是来搞事的。

陆易、安德憋笑,婷玉则默默叹了一下气,“苏苏,要不你先回去?”有些事她挡不住,唯有眼不见为净。

也好,坐不住的苏杏忙起身,“你不必着急下决定,可以考虑几天再说。”

“放心,我自有分寸。”

临走前,苏杏还撂下狠话,“你俩别骗她,不然等着。”说罢匆匆离开。

她前脚离开,柏少华后脚跟上。

耍花枪的一对滚了,会议室三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话题上。

“亭飞,我们真是近期才发现变化拿去检测的。多亏少华不喜欢甜食剩下半盒,不然我们连渣都没找着更别说检测。要不,你拿着合同回去跟苏苏商量一下?”

婷玉淡然道:“不必麻烦,她只是说说,而且百花膏的作用我很清楚。但有件事你们要知道,我手上的种子不多,能否种活我也不敢确定,但酬劳一分不能少。”

陆易、安德听罢相视而笑,“这个当然,凡事都有风险不可能样样顺利。那你选择签个人,还是方子?”

“方子,第一批药草由我帮你们种,到时候还给我一些种子……”婷玉想过了,不能总让苏苏一人承担家用。自己的医术不能用来赚钱,只能在别的方面弥补。

钱财不算十分重要,但不可缺少。

再说三人在店里洽谈,苏杏和柏少华一前一后地离开餐厅。在门口,见四下无人,苏杏开始跟他急。

“你以后别在人前说些暧.昧不清的话,咱俩什么事都没有。”

“我哪句话说咱俩之间有事?”

“少跟我玩文字游戏……”不生气不生气,苏杏把气吞了,暗暗安抚自己稍安勿躁,保持语气平静,“少华,老实说,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

柏少华轻笑,目光炯炯紧盯着她,“说了你会给我?”

噗,这不按套路来的家伙。

“你当我卖衣服的?说给就给。”苏杏想吐血,“算了,我还有事要做,不陪了。”掉头便走。

“苏苏。”身后人唤了她一声。

苏杏头也不回,“我没空,有事电联。”她对死皮赖脸的追求者一向没辙。

“苏苏?”疑惑的一声。

这回她应都不应,一心想赶紧回家躲回书房……呃,等等。

苏杏停下脚,往声音的方向一看,不禁愕然。

“陈悦然?!”

嚯,她怎么来了?!

一身撞色钉珠的丝质罩衫,拖着一个华美小行李箱的陈悦然昂首挺胸,努力摆出一副优越十足的姿态冲她一笑,“嗨,苏苏,好久不见了。”

苏杏目光微冷,皮笑肉不笑道:“好久不见,怎么,你来度假?”好家伙,找上门来了。

对了,她知道自己的住址。

陈悦然神情傲然,“我特意来看看你,”视线往旁边的男人身上溜了一圈,“你过得挺不错,这位先生是你的新男友?”

苏杏不屑地牵牵嘴角,这女人时刻不忘膈应她。

“陈小姐误会了,”苏杏还没解释,好心把陈悦然带进村的严华华已笑了笑,帮忙澄清,“少华跟苏苏是邻居,苏苏还是单身呢,对吧?苏苏。”

她是不是单身关别人什么事?

苏杏淡着脸,“你们慢聊,我很忙就不奉陪了。”

见她转身就走,把千里迢迢找来的客人扔在路边,严华华顿时愕然,“哎,苏苏,陈小姐是来找你的,她在梅林村到处打听你的住址,碰巧遇到我回来。怎么,你们……”

“不是每个人客人都受主人欢迎,既然是你带来的,那你接回去吧。”苏杏头也不回。

“呃,这个……”严华华迟疑地看了看眼眶通红仍故作没事人的陈悦然,又看看苏杏离去的方向,有些无措。最后忍不住看向柏少华,只见他朝自己颔首笑了下,也走了。

唉,一个心冷情冷的男人,严华华苦笑。

“陈小姐,不如你今晚先去我家住一宿?”她只能这么说。

早知如此,刚才人一带到她就该马上离开。

陈悦然指尖抹去眼泪,强自展颜,“好,对不起,麻烦你了。”

“没关系,走吧。”

地方多的是,三合院除了佟灵雁和她的朋友,记得还剩下两间空房。赖正辉的民宿只来了一家四口,空房多的是。

谁让这人是她带来的呢。

她更没想到,外表柔美的苏苏心肠会这么硬……

第252回

第二天清早,陈悦然根据昨晚的记忆来到苏宅门口敲门。

先是一阵狗叫,接着院门半开。

一位冷漠的美人站在门前,淡淡地扫她一眼,发现对方所有特征完全符合某人的描述,便冷淡道:“你找谁?”

陈悦然先是一愣,“呃,这里是苏苏家吧?”

“是。”婷玉问道,“但她不想见你,你请回吧。”说罢欲关门。

“哎,等等,”陈悦然忙伸手撑门,“我只想跟她说句话……”

她的力气哪能跟婷玉比?院门毫无阻碍地关上。

陈悦然急得直拍门,“苏苏,我就说句话没别的意思,你出来!”得到的回应是一阵狗叫声,把她吓得退几步,而后继续敲。

唉,路过的村民见状个个直摇头。

坐南向北的宅子果然风水不好,太难搞了,时不时就要闹一场。幸亏这里不是城市,否则,像苏苏这种情况隔壁家肯定要抗议的,都被敲门声吵崩溃了。

苏宅后院,柏少君在小祠堂前的台阶坐着,好笑地看着挥棒打木桩练手劲的苏杏。他一早就来了,借口说让小福它们和两只狗崽子共叙天伦,实际上是为了打探消息。

“苏苏,那人谁呀?你干嘛不见她?”

“一个无赖有什么好见的。”苏杏满身大汗,甩甩手,手腕被反弹的力度震得发麻。

自从领教过何玲、周定康等人的无赖行径后,她已经很淡定。况且这里是她的地盘,而陈悦然是个要脸的,闹不起来。

“你总要解决的,吵着邻居不好。”婷玉过来了,一如以往地监督她的姿势。

苏杏动作慢了下来,“怎么解决?报警?给她下药?我最希望把她扔进东江河,但又不想犯法,还能怎么办?”东江河水一日游,一辈子洗不掉的味道。

柏少君咧嘴笑了笑,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她。

“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找你?”他不甘心地追问。

“还能为什么,一个家庭主妇能有什么事?不外乎是生活上的牢骚,要么就是她老公孩子那些破事。她最擅长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你们别插手,我要看看她能撑多久。”

自己在屋里坐,宿敌守门口,这种心情蛮不错的。

“她不会一直敲吧?”婷玉蹙眉,太吵的话她想下药。

“放心,她要脸,不会敲太久的。”

没错,苏杏实在太了解她,陈悦然在外边敲了一阵,开始有些村民好心地上前询问怎么回事。连白姨也闻讯赶来,但她吸取之前的教训及儿子的叮嘱,只听不动。

陈悦然哪敢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她是有事找苏杏,不是来丢脸的。于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回头盯一眼紧闭不开的门口,怏怏地拖着行李箱走了。

村里人八卦,由白姨为首去敲苏宅的门。

这回是小福开的门,众人涌进苏宅询问苏杏到底出了什么事,道明原因好让大家帮她。尽管苏杏不怎么出门,天天趴在窗边看风景,哪能不了解村民的八卦德性?

“谢谢各位,她是我以前一个闹翻的同学,我不想理,所以大家不必管她。”苏杏冷静地说。

众人打听不出什么,笑闹一阵便散了。

她嘴巴太严,柏少君打听不出什么,便带着一群小福它们浩浩荡荡地向深山进发……

再说陈悦然,大老远找来,千辛万苦才找到苏家却吃了闭门羹,心里又气又恨。走着走着,眼泪就掉下来了,默默哭着回到昨晚收留自己的三合院门前。

“你想租住几天?”面对去而复返的陈悦然,严华华颇为难,“真是不巧,今早另一位房东恰好回来,房间都住满了。要不,你到梅林村找间客栈住?我开车送你出去。”

出去?陈悦然犹豫了,她指指不远处的民宿,“那里是民宿吧?还有空房吗?多少钱我都租。外边实在太远,我进来一趟不容易。”心里快呕死了,偌大一个村子全是不接外客的客栈。

有钱不赚,脑子有病。

对此,严华华也很无奈,“他们不接外客,不然我早就给你开了。”

陈悦然急了,拉住她的手恳求,“求求你了,严小姐,帮帮我吧!我有急事找苏苏帮忙,外边太远我怕误事。求求你,帮忙想想办法……”

“这……我真的没办法。”严华华相当为难。

昨晚苏杏的态度说明一切,证明两人是有矛盾的,严华华不想掺和进去。昨晚一时忘了余岚的话多管闲事,结果两头不讨好,还让柏少华看个正着,害她整晚睡不着觉。

今天无论如何都不管了。

陈悦然见罢,想起自己最近的遭遇,不禁越想越委屈,眼眶又红了。

“哎,你别这样……”严华华无力吐槽,暗恨自己活该。

这时,今早才来的伍雪青啃着一根玉米过来,“华华,中午不用煮我们的饭,我们去休闲居吃……哟,怎么了?这位是……”

严华华忙替她介绍了一遍,并且把事情经过说了。

找苏苏?那个被人称云岭之花的女生?

伍雪青眼睛一转,看热闹的心情来了,说:“华华,赖正辉家不是有空房吗?租她一间得了。”

“啊?辉哥不接待外客,他今早出差了。”

“什么外客,你就说是我朋友,他不会拒绝的。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住几天而已,小事。”伍雪青满脸的不在乎。

有她这句话就行了,不用自己欠人情。

严华华安心地给赖正辉打电话。

陈悦然忙向伍雪青道谢。

伍雪青笑了笑,一脸八卦地问她,“哎,你跟那苏苏什么关系?她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又不爱出门。”

“她自小聪明,处处被人娇养着长大,脾气难免有些大。”陈悦然谦和道。

“她连门都不让你进,你还替她说话?”犯贱。

伍雪青暗里吐槽。

陈悦然很有眼力,知道什么人爱听什么话,苦笑道,“以前我们很好的,后来出了点事才搞成这样,其实她心地不坏……”抬高别人等于抬高自己,有些事不必自己说,别人自有体会。

这时,严华华进来了,有伍雪青做担保,赖正辉已经答应。

有地方安身,陈悦然十分感激,忙再次向两人道谢。

伍雪青不稀罕她的道谢,只想多挖些八卦消息,“说说吧,你们为什么事闹翻?别看我们跟她同村,至今一句话都没说过。若能知道忌讳,以后相处起来也容易些。”

第253回

“放心,她是个书呆子不轻易生气。后来我们喜欢同一个男人,他选了资质平庸的我,让她很生气……”半真半假,让人难辨是与非。

陈悦然的合作获得伍雪青十二万分的好感,大方地让她住多久都行,交钱就好。

以她跟赖正辉的交情,这点主还是能做的。

所以,陈悦然就在民宿住下了。

既然有地方住,而且村里环境挺不错,陈悦然当自己在度假,天天去苏宅堵人。她不吵不闹,就站在门口,要么从三合院借一张竹凳去那儿坐着。

不管谁来问,她一律笑说是苏苏的朋友,别的什么都不说。

如此一来,她给别人留下一种很有礼貌有教养的印象,反而衬得苏杏有些得理不饶人。

“那苏苏真是,有什么话直接见面说清楚不好吗?非要搞得人家求她,何必呢。”伍雪青和一群朋友躲在休闲居里吃饭喝茶,品咖啡,时刻盯着这边等着看热闹。

奈何另一方不出来,戏开不了场。

“你够无聊的。”朋友取笑她。

伍雪青撇撇嘴,“乡下地方本来就无聊,再说,这个村跟别的不一样。”因为受虐的是城里美人,像看古代片一样,希望美人有难时有白衣侠士出来打抱不平。

伍雪青瞟一眼餐厅里谈笑风生的帅哥们,一个两个都很淡定,仿佛邻居家的事跟他们没关系。但谁都知道,苏宅跟休闲居的关系异常密切,有事的话不可能袖手旁观。

英雄救美的戏码在现实当中既养眼又搞笑,错过岂不可惜?

不过那苏苏沉得住气,两天没出门了。更令人遗憾的是,貌似侠士一直没出现。

今天,去国外取经回来的云非雪、周子叶回来了,马上骑着自行车进村监督店子的装修情况,对村里的古怪气氛有所察觉。习惯使然,她们直接去了苏宅。

来到苏宅门口时,两人立刻知道原因了。

“喂,你谁呀?坐人家门口干嘛?”周子叶很不客气地问陈悦然。

陈悦然不是谁都搭理的,见她们踩自行车便鄙视一眼,不作声,轻蔑的态度气得周子叶想骂人。

“别理她。”云非雪拦住气愤的周子叶,放好自行车去敲门,“苏苏,是我。”

与其问外人,不如进屋问问当事人。

今天婷玉去白姨家了,来开门的是小福,云、周两人司空见惯。见门开了,她们背后的陈悦然连忙起身呼地冲了过去。

“喂!你干嘛?!”她冷不防的举动吓了云非雪和周子叶一跳。

小福四只迅速拦住陈悦然的去路狂吠。

哗,没出人命吧?!

等在休闲居看热闹的人们立即结帐冲出店门。

安德、陆易等人一阵默。

最近村里确实太无聊了,一群八卦精闷久了有点反应过度……

“喂,要不要叫少华去看看?”

“不用吧?那女人看起来挺斯文的。”

而且少君打听过消息,苏苏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怕她。

苏宅,在凉亭里打字的苏杏喝止四只大狼狗。

“小雪,小叶……”准备跟云非雪两人打招呼,无意中看见她俩背后的人,“咦?你还在啊?”

等了两天没动静,以为她走了呢。

婷玉、少君平时出入居然不提醒提醒她。

“苏苏,这人谁呀?好没礼貌!”周子叶不满地白陈悦然一眼,嫌弃地拍拍被她碰到的地方,一身香水味难闻死了。

陈悦然懒得跟乡下妹子计较,她瞪着越来越有气质的前闺蜜,“苏苏,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心中的妒忌咕噜咕噜地开始冒泡。

坐在凉亭里,一身简单的朴素浅蓝古服,气质文雅娴静。

记得以前常和其他人取笑她不追潮流不够时尚,生生拉低品味与形象。而她当时反驳,“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不光是说,她还坚持下来了。

她的眼光和品味一直很独特,而且时间告诉大家,她往往是正确的。

难怪郭景涛那么喜欢她。

陈悦然越想越气,浑身开始颤抖,眼眶发热涌出泪水导致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苏苏,这……”云非雪不由得看向苏杏,周子叶暗暗吐一下舌头,忙跟在她身后跑进凉亭。

苏杏见陈悦然那般模样,不由想起她死不瞑目的情形,默默叹了下,“既然来了,过来坐吧。有什么话直说,她们都是我朋友,用不着回避。”

陈悦然用手抹开眼泪,冷哼,“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我的私事凭什么让她们听?”

夭,给她脸了。

苏杏嘴角抽抽,手往门口一指,“门口在那边,你自便。”

云非雪、周子叶一时没忍住噗哧地笑了。

“你用得着吗?当初是你主动放弃的,今天何必羞辱我?”陈悦然不断地擦着眼泪,可是怎么也擦不完,“你要是实在放不开尽管去找他,我把他还给你,不要了。”

咳咳,内容貌似不方便旁听。

云非雪哪里还坐得住?

“苏苏,要不我们改天再来找你?”她试探地问,按苏苏的性子,如果需要帮忙肯定会留她。

“好,下次请你喝茶。”苏杏说,“出去的时候不用关门。”

她不想跟陈悦然呆在一个独立空间。

于是,云非雪、周子叶告辞离开,刚走出门口立马被坐在路边的人群吓了一跳。两人刚想开口发问,被伍雪青一个嘘的手势制止。

云、周二人:“……”

好无聊啊这些人~

不过大家坐的位置是路边,不是苏宅的正门,碍不着旁人什么事。而苏宅的门开着,如果说话大声,外边还是听得见一些些的。

两人对望一眼,罢了,也跑到人群中凑热闹,受到人们一致的鄙视。

院里已清场,苏杏不理她,一边工作一边问,“说吧,找我什么事?我不听废话,住我这儿更加不可能。”

陈悦然一噎,咕地咽下涌到嗓子的怒气。

“郭景涛病了,病得很严重,他很想见见你。”

啊?!苏杏手一顿,愕然地抬头看着陈悦然,“什么病?”

陈悦然摇摇头,眼泪再次涌出,她捂着嘴,语气哽咽:“他不让我告诉你,也不知道我来找你。可是苏苏,念在以前的情分上,回去看看他吧?我求你……”

苏杏仍在惊愕中,不可能啊!

郭景涛的一生小病小痛是有的,大灾大祸却完全不沾边受尽命运之神的眷顾,怎么可能患上重病?!难道……因为她改变了命运,所以受到牵累?不,不可能!

第254回

曾经想过自己的变化可能会改变一些人的轨迹,但从未想过郭景涛没了她会死。

不至于吧?

但见陈悦然哭得伤心,不像做假。

苏杏脸色苍白,心底发寒,郭景涛提前了,那自己大哥会不会也提前……身上微微渗出一层薄汗。当初刚从医院醒来,她不顾一切地想去改变命运,,如今改了又有点担心。

那其他人的人生也有影响吗?譬如林师兄,老卓,还有柏少君他们……

苏杏不吭声,陈悦然擦着眼泪一边偷瞄,见她神色惴惴的误以为她心里还惦着郭景涛,心中既高兴又充满恨意,十分矛盾。

抢来的东西,终归要还的吗?

“苏苏,为了找你我出来几天,赶紧走吧!不然我怕……”仿佛不愿意面对那个事实,她欲言又止。

苏杏打量她一会儿,拿出手机,“我先打个电话。”

陈悦然的话不能全信,她要亲自问问郭景涛。

如果是真的,她最好是远离身边的亲朋,免得影响别人的人生,害人害己。

“你要打给涛哥?”陈悦然的眼神瞬间尖厉起来,随即又恢复哀凄神色,“他换号了,被你拉黑以后。”

苏杏毫无愧疚之心,“新号多少?”

“苏苏,就算我告诉你,他也不会说实话。你想想,换作你患了绝症你会告诉自己最心爱的人吗?”

“你少恶心我。”噩梦重现,苏杏一脸嫌弃,“你不想说就滚。”

如果她和他之间非要一个人死,那还是他死好了。

“苏苏,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态度让陈悦然很不满,她把自己男人推给别的女人,心里本来就难受,“连见他最后一面你都不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

据说一孕傻三年,苏杏不理她,拿出手机翻了翻,翻出班长的号直接拔打。她跟班长不熟,但知道他极具号召力,且手机里永远存着全班同学的电话,不然每年的同学会他上哪儿找人?

对方忽然接到她的电话有点受宠若惊,忙把郭的新号告诉她,毕竟两人当年那点事众所周知。苏杏受诸位导师青睐,未毕业就有工作了,在班里一直是大家羡慕妒忌恨的对象。

班长本想跟她寒暄一下,预约明年的同学会。

苏杏哪里有空?得到郭的新号便说以后保持联系就挂了电话。郭的病情问班长也没用,毕竟谁家患了绝症有心思到处说?还不赶紧憋着捂着,生怕走到哪儿都是别人同情的目光,堵得心里发慌。

陈悦然从头到尾一直很冷静地看着她给班长打电话,接着给郭景涛打,她也不着急。为什么?如果她说的是真话,不是该来阻止吗?如果是假话那更要阻止。

相反,她这种冷静的态度让苏杏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快,电话打通了。

“喂,苏苏?”对方略显迟疑。

久违的声音,让苏杏下意识地看一眼陈悦然,却见她表情怪异似笑非笑,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下。

“是我,郭景涛,你在哪儿?”许久不见,对方的声音她并不想念,因此问得十分坦然。

对方却不是,至少没了以前那种发现她真面目时的嫌弃及果断。

“呃,我,对了苏苏,悦然有没去你那儿?”

苏杏看一眼有点小得意的陈悦然,一字一句道:“她就在我这儿。”烦死了。

郭景涛好像“法克”地低骂一声,“苏苏,你家在哪儿?过了东江桥直入是吗?”

“你过了东江桥?”苏杏惊讶了。

出人意料的是,陈悦然也听见了,顿时哈哈哈地仰声大笑,像个神经病一样。

苏杏见状,立马知道自己中了她的套。

至于什么套,暂时还不清楚。

郭景涛那边又问,“哦,我看到石碑了,前边就是云岭村了是吧?”

“对,你要小心……”把路线跟他说了一遍,特别叮嘱他小心过峡谷别摊上山洪突发。

待她挂了电话,陈悦然才止住笑,看她的表情充满嘲讽,“你心里果然放不下他。”

苏杏:“……”

此情此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总之,郭景涛貌似安然无恙,意味着她命运的改变对世人无碍,那就好,只要不连累亲朋比什么都好,对方怎么想她管不了。

尤其是一些吃饱撑的,想象力丰富满脑子偶像剧情的家庭主妇,像那些明星的脑残粉一样你没法跟她沟通。

谎话被戳穿,郭景涛要来了,陈悦然并不害怕。

她很不客气地拎过旁边树下的一张竹凳坐下,摆出一副与人推心置腹的姿态。

“其实我不是不讲理的人,苏苏,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实在放不下他,行,你们爱怎样怎样,我不管。但有一点,你休想怂恿他跟我离婚,我儿子不能没爸爸。除了这个,你要钱还是要人随你便!”

说到这里,她再一次涕泪横流气恨不已,抬手狠狠一擦,眼眶通红瞪着苏杏,咬牙道:“名分不过是个虚名,像你这么清高又聪明的女人想必也不在乎。”

苏杏:“……陈悦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陈悦然气愤道,“我愿意和你共侍一夫,你满意了吧?”最后一句充满了不甘和无可奈何的退让。

哈,苏杏忍不住讽刺,“你以为他是香馍馍谁都想尝一口啊?”

陈悦然凄然一笑,神情恍惚,“是呀,他就是个香馍馍……”

话音未落,从门口大步走进一个男人,他气急败坏地打断她的话,“闭嘴!陈悦然,你胡说八道什么?!”

郭景涛吗?来得真快。

苏杏站在凉亭边,一眼把对方认出来了,此人正是两年不见的郭景涛。白衬衣配搭西裤,一副社会精英的派头,事实上他是社会精英的一员,郭家的事业现在开始有了起色。

不久的将来,他的生意会越做越大。

在社会混了两年,他不再是以前的瘦高青年,奔波劳碌的工作环境让他变得肌肉结实,给人一种温厚的安全感。两年的磨练把他改造得成熟稳重,初显成功男士的魅力。

也是陈悦然死扒着他不放的原因。

不管未来还是现在,从陈悦然看他的那种爱恨交加的眼神便可知道,她这辈子注定要沉没在郭景涛这滩泥坑里。

“我没有胡说!”陈悦然挣开他的手,手朝凉亭方向一指,狠声道,“你敢说你把她忘了?!啊?说啊,当着她的面说!”

第255回

自己一身狼狈,郭景涛哪里敢看?

刚进来的时候他瞄了一眼,她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以前的她是一颗未经雕琢的钻石,漂亮而扎手,价值不大。如今的她像一颗饱满圆润的珍珠,散发着温润的珠光和气质,令人爱不释手。

匆匆一瞥,那抹倩影依旧让人悸动。

这两年间,随着见识的增长,郭景涛逐渐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当初她在江陵的表现是那么的刻意,那么的幼稚笨拙,他却信了,四年的专注抵不过她一时的苍白演技。

初恋,果然只能成为男人一个美好而甜蜜的却遥不可及的念想。

“别闹了,跟我回去!”

在苏苏面前,郭景涛对胡搅蛮缠的妻子越发不耐烦。她失踪好几天了,说是找朋友。但他问遍两人的亲朋皆无一人知道她在哪儿。后来才想起她可能会来找苏苏,便过来看看。

“我不回去!”陈悦然甩开他的手,“涛哥,其实苏苏还是爱你的,我刚才说你患了绝症她脸色就变了……”吧啦吧啦。

这俩在说什么,苏杏没有细听。

因为门口还进来两个人,走在前边的正是拄着拐杖的柏少华。

一身素衣的严华华跟在他身边,背着竹篓,里边放了很多东西,貌似刚从山上回来。

柏少华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掠一眼正在吵闹不休的男女,最后目光落在凉亭边的苏杏身上。发现她十分着急地冲他使眼色示意他离开,令人莞尔。

但他的无动于衷把苏杏急个半死。

陈悦然那晚见过他,万一疯起来发生冲撞,害他脚伤又复发她是绝对不负责任的,谁让他看热闹来着?活该。

两人眉来眼去被旁人尽收眼底,一股酸涩滋味涌上心头,想起刚才听见的话,严华华下意识地开口:

“苏苏,需要帮你报警吗?”

她的话引来郭、陈两人的注意,立马炸锅。

“对,就是他!”陈悦然一眼认出柏少华来,用手指着他拼命想甩开郭景涛冲过来,“他就是苏苏现任男朋友,他长得不比你差。可是听说你病了,她脸色就变了……”

今天,苏宅的一切仿佛成了陈悦然的救命稻草,不管有用没用先抓住再说,挣扎的力度差点让郭景涛抓她不住。泼妇的气势有点吓人,怕受牵连的严华华本能地往柏少华身边靠近。

“陈悦然你站住!他脚有伤治了一百万!衣服价值成千万的告诉你,弄脏一点你把郭家卖了也赔不起!”苏杏见陈悦然果然失去理智,忙喊着一边跳出凉亭奔向柏少华。

“你碰瓷啊?哪有这么贵?”说到赔钱,陈悦然下意识地回头反驳。

“碰你又怎样?这里是我家,警察信你还是信我?”苏杏趁这当口来到柏少华跟前,背对着他一边防备疯婆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想把身后的人往门外推。

柏少华伸臂环扶她的腰,随着推力把她悄悄带往院里一侧,远离危险人物。

陈悦然以为两人要离开,急得要上前拉,“不行,你们别走!”

见苏杏对那棕发男人爱护得紧,郭景涛心里很不得劲。妻子如此蛮横无礼又影响他的形象,不由心头火起呼地一巴掌扇来。

啪的一声,整个庭院静了下来。

陈悦然捂着半边脸,不敢置信地瞪着丈夫,“你敢打我……”声音颤抖,透着一丝绝望,“我爸妈都没打过我……”

“对,对不起,我不想的……”打完了,郭景涛也懵了,忙拉着她的手,恳求道,“悦然,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好吗?我错了。”

“我不回去!”陈悦然尽力一甩,指着苏杏两人,“你不想看见她找男人是不是?你敢发誓你不喜欢她了?如果撒谎让她不得好死!”打蛇要打七寸,谅他不敢撒谎。

啊呸!

苏杏立马反驳,“谁咒我谁家儿子没有***,将来太监一辈子!”

她反应敏捷,小嘴毒辣,让身后的柏少华盯着她的头顶忍俊不禁,噙笑的眼神有着纵容,和一丝丝微不可见的宠溺。

与他的反应不同,陈悦然十分气愤,“你咒我儿子干嘛?心肠这么恶毒小心以后生儿子没**!”

苏杏不想跟人打嘴炮,不耐烦地瞪着她男人,“郭景涛,你赶紧把她带走,不然我报警让你俩去警察局吵个够!”

“对不起,我们马上走。”

郭景涛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把陈悦然拦腰提起半抱半拖着走。经过三人跟前时,柏少华伸手把苏杏拔到自己左边挡着,免得被那疯妇碰着撞着。

而严华华一直跟在他的右后方。

“我不走!苏苏,帮帮我,求你帮帮……郭景涛,你有本事就在外边搞,你别搞我妹!苏苏还喜欢你……”他搞谁不好?偏要跟她亲妹搞在一起,而她这当姐姐的一直被蒙在鼓里。

多讽刺啊!她曾经天真地劝丈夫把妹子带在身边,去他公司打杂,当助理。

更讽刺的是,为了妹子的前程,她还主动把妹子带到干妈跟前介绍两人认识,如今她们的感情比她还好。她什么靠山都没有,除了儿子,她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她只好过来找苏杏,因为苏杏是郭景涛的初恋。初恋是男人心头的一颗朱砂痣,何况她跟以前一样的美,不,比以前更美了。有她在,妹妹那贱精连渣都不是。

宁可男人的心在外人身上,也不甘心被那贱精得逞。

世上最痛的,莫过于被亲人从背后狠插一刀。

她一直以为苏杏本性软糯,哪怕之前生她的气,只要在她家住下早晚能把她哄回郭景涛跟前。

谁知道这女人转了性子,软硬不吃,自己连门口都进不了,她只好想办法把郭景涛哄来。夫妻一场,她很了解丈夫的脾性,只要苏杏给他打电话,他就一定会来。

果然……

至于他为什么来得这么快,不重要。

她只要苏苏回到他身边让妹妹成为弃妇,那是她勾.引姐夫的报应!

妻子的疯狂挣扎,险些让郭景涛搂不住,没办法,他只好紧紧抱着她不停地劝,“悦然,是我的错。她回老家了,你再也不会见到她,听话,跟我回去吧!小晨天天在家哭着找你……”

听说儿子找她,陈悦然终于崩溃了,嚎哭着扑在丈夫怀里又打又掐,任他把自己往车上拉……

车子终于离开,苏杏松了一口气。

“苏苏,他们是谁呀?”严华华好奇地问。

苏杏随口回答:“大学同学。”转身瞪了柏少华一眼,略不耐烦,“下次碰到这种事你别凑热闹好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负责的。”也不知他受的什么伤,这么久了还没好。

她的态度很不客气,严华华忍不住替人抱不平,“苏苏,你别这么说,少华是怕你出事……”

“小严,”柏少华温和地打断她的话,“你先走吧,我有些话跟苏苏单独谈谈。”

严华华愣了下,随即爽脆道,“那好。对了,少华,明天晚上烧烤用的酱料是你们做,还是我做?我家有现成的。”

“你去问安德,这事归他负责。”

“噢,好,”严华华朝两人嫣然一笑,“那苏苏明晚记得一起来啊!荷花就要谢了,再不看就要等明年啰。”

说罢挥挥手,笑眯眯地走了。

苏杏:“……”

第256回

严华华这是在向她宣战吗?

俨然女主人向客人发出宴会邀请,那么她接是不接?刚被陈悦然当成争宠和打击情敌的工具,如今又受到严华华的宣战,心好累。

以前陈悦然也是打着好友的旗号,以贤内助的姿态对郭景涛说:“涛哥,你生日趴想怎么搞?涛哥,苏苏不喜欢去那种地方,你应该……”吧啦吧啦,一模一样。

当然,她们有理由这么对她。

苏杏揉揉眉心,“少华,我明晚不想去……”

站在她面前的柏少华嘴角微扬,“我跟小严在半路遇上,她听朱阿姨提起明晚烧烤的事向我确认。前段时间养生馆的人已经去过,明晚轮到我们……”忽然伸手替她把一缕发丝拔回耳旁。

苏杏忙把他拍开,表情不悦。

“你不用跟我解释,反正我不去。”去惹事生非么?她讨厌跟别人争东西,尤其是男人,天天与人勾心斗角累死人。

“莲湖是特意为你种的,好让你有个无人打扰的地方静心赏花,你不去我会很失望。”柏少华语气浅淡。

虽然他也颇喜欢,但莲湖的确是为她而用心打造。

啊?!

人家送花,他送花;人家送的一束,他送的一湖……这礼物接不接?接不接有什么区别?又不是给她一个人看的。

苏杏微怔,他五指修长微凉,轻柔掠过她花瓣似的脸庞,“明天傍晚七点我来接你,你不去,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

不用吧?她去就是……

眼前冷不丁地俯下一片阴影,她只觉得下巴被人捏紧轻轻挑起,唇瓣麻麻的,已被人俯身浅尝点到即止。他的手指指背在她脸颊轻轻摩梭,眉宇轻舒,温柔溢于言表。

“好好休息。”

俯身在她那饱满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这才微笑转身翩然离开。即将到达门口,恰好婷玉从外边进来,两人隔老远停下。

身姿笔挺,但一个微屈膝,一个轻点头,然后像两道平行线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一古一今,一东一西,两人见礼的方式既显生疏又带了几分怪异的和谐,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你怎么了?听说你把那女人放进来了?”婷玉问。

她今天先去了白姨家,然后去了药田,结果听说有人在家搞事便匆匆赶回来。还好她消息不够灵通,动作略慢,否则不知看到什么,瞧这姑娘脸红的……

婷玉的询问,让苏杏彻底醒悟过来,“啊?没有,她自己冲进来的……”于是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她,脸上的火辣时刻提醒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以前郭景涛在她面前做什么都是错的,让她无比嫌弃。

他送的花每次要么扔进垃圾桶,要么被陈悦然一脸惋惜地拿回去。相同的事让柏少华做反而没那么反感,好像理所当然,这是否意味着她喜欢他?真是奇妙的新体验。

感觉貌似还不错。

尽管柏少华来的时候把路边一群八卦精撵走了,但今天这一场闹剧还是被村民们知道一些。因为陈悦然向苏杏的一番哭求喊得太歇斯底里,除非耳聋,否则想不听见都难。

“原以为是原配找小三算帐,没想到是原配找人当小三,嗬,这世界真的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中午时分,伍雪青窝在屋檐下的沙发上磨指甲,嗤笑道。

盘腿坐在旁边的佟灵雁盯着电脑,“你嘴巴别这么毒,人家一清清白白的姑娘,你小三小三的叫难听死了,被外人听了还以为你在嫉妒人家。”

“嘁,我用得着嫉妒一个草根?”她神情不屑,

笑话,她吃喝不愁,工作是为了解闷实现人生价值,只有别人羡慕她的份,她伍雪青何时沦落到要去嫉妒别人?

“不过她确实有做小三的本钱,哎,我承认她长得好,清不清白就难说了。这世道,越是漂亮的姑娘越开放。瞧她跟那几个老外好得,来一个走一个,那柏家兄弟被她迷得团团转,没见过女人似的……”

想起今天在路边竖起耳朵旁听时,那男人过来了,冲她们八卦党笑得异常温和,“喜欢听吗?要不以后每家门口装个喇叭让大家分享?”吓得众人一哄而散。

被帅哥讽刺就算了,难保日后真被人装个喇叭犹不自知,毕竟人家是长居村里,动了手脚又有谁知道?老外动手能力强,心眼贼多。

难得的乐趣被剥夺,她为此郁闷了大半天。

“雪青,你别胡说,”严华华从外边进来刚好听见这番话,把斗笠解下挂在墙上,“苏苏是少君朋友,她有事,少华作为大哥的当然要关照。听说她最喜欢跟人打官司索赔,你说话谨慎些。”

村里的每个人各有原则,不了解便妄下定论容易犯事。

佟灵雁也瞅了好友一眼,“可不是,我还听说她认识热点追踪的名记,被她盯上不死也得招来一身臊。你呀,口无遮拦的早晚惹事。”

“嗤,什么名记,一群狗仔嘚瑟什么?被人宰了一个又一个还不懂得收敛反省,迟早要完。”伍雪青不以为然地拈起一颗葡萄吃了,转移话题,“对了,华华,明晚荷塘夜宴怎么去?几个人去?”

“年轻人撑筏坐小木船都行,中老年人坐艇。”

“哟,”伍雪青来兴趣了,“又是休闲居买的?”

“休闲居和养生馆各一条,怎么,你想坐?”

“不,我想开。”

严华华洗了几只梨搁水果盘里端过来,顺手搬张竹凳坐下,“出于安全考虑,小艇除了他们两家负责人之外别的人不许开,你恐怕得失望了。”

“不会吧?”伍雪青大感失望,真没劲,“那你告诉余岚她们了吗?”

“哦,因为去年死了人,所以村里所有节目不请外村人,以免出了问题吃官司。”严华华把休闲居的意思告诉大家,“你们也别到处宣传,否则出事得自己负责,村里没有负责人管这些。”

“啊?!”伍雪青一脸的晦气。

太没劲了!

如果余家姐妹也来肯定很热闹,因为那苏苏……噗,仇家忒多,算是自己在农村度假唯一赖以解闷的乐趣。唉,如今连这一点都被扼杀,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佟、伍两人说着话,严华华削着梨,思绪万千。

她出言邀请,内心却希望那苏苏一如既往地躲在家里。老实说,她原本对这姑娘没什么特别感觉,顶多像其他人那样觉得这姑娘事多。直到融入村子,心思不知何时开始变了。

第257回

对方的麻烦很多,帮她的人更多,尤其是村里头的。

明明没有做过一件对村里有益的事,可大家对她的印象不错。大叔大姨们每次谈起她总是取笑她不懂变通,专惹事,语气却充满无奈以及对任性小辈的包容。

就算是对她极其严苛的白姨,也在别人背后中伤她时出言维护,只因她从来不主动找人麻烦。如果自己也像她那样做个自私任性的小女人,会得到怎样的地位?

大家会像今天这样喜欢自己吗?

那位温文尔雅的男人会不会对自己也另眼相看?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懂事又贤惠的女孩是不会幸福的,为了让身边的人和环境和谐安定,她们努力压抑自己的天性和真实情感。

以前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今天她信了。除了羡慕,更渴望有人能包容她偶尔的任性,让自己的真性情得到全面的释放……

但是,她的愿望终究难以实现。

在第二天下午五点,当严华华和休闲居的安德他们去荷塘做准备时,发现苏苏和她的室友紧随其后,缓缓靠近岸边。

“哗,苏苏,亭飞,显摆你们有功夫是吧?”诸位男士看着她们的船一脸敬服。

“可不,”陆易看着她们渡河的工具,“有本事回去的时候你们来个一苇渡江,我包你们一年的伙食!”

“我包饮料。”安德追加福利。

岂有此理,两个姑娘家家居然穿着木屐踩着半截烂木头,然后人手一根不知哪儿捡来的木棍,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划过来了。

气人不?

他们几个大男人贪方便开着小艇过来的,跟她们一比,无能啊!

苏杏调皮地笑了笑,“算了,我怕把你们吃穷。对了,少君呢?”和婷玉掂高裙脚上岸,然后用力一踹,烂木头漂走了。

柏少华约她七点,她爽约了。

和他一起来太抢眼太招话题,她习惯低调,不想出这个风头,所以给他发了信息说明先走一步。而大帅哥给她回了一个好字,没别的了,更没有煽情的话。

如此甚好,省得她不自在。

“少君正在跟养生馆的人连接监控室,今晚村尾的住户几乎全空,必须看着。”

之前养生馆集体去玩时也一样,大家互相帮忙。

“嘿,苏苏,亭飞,等等我们!”

遥远的河面传来一声欢呼,一艘类似筏子的东西漂了过来,只见云非雪和周子叶在上边欢跳着向她们招手。她们是云岭村的租户,来参加烧烤晚会不奇怪。

“咦?她们撑的啥玩意?”安德眼睛眯了眯,云非雪脚下的筏子周围貌似绑着很多叶子和几个胀鼓鼓的东西,“皮筏?”干嘛要绑叶子呢?

等她们过来一问,人家很骄傲地回答:“自己做的,五百年前我猴哥靠它渡海,是不是很像?”童年经典,她想玩好久了,难得有地方有心情显摆显摆。

众人:“……”戏精。

人手足够了,田深负责开小艇接送村民,其他人来到莲湖中间的小广场准备分工合作。

苏杏见严华华在,便向她打了一声招呼,“咦?严姑娘也这么早?”

“是啊!今晚请你尝尝我做的东西。”严华华笑道,心中微感失落。

“对了苏苏,你怎么不跟少华一起来?”安德似乎不经意地问起。

“他要很晚才来,我懒得等。”

噗哧,休闲居的几个男人暗笑。少华昨天还让他们预留一艘小船,并且把亭飞提前带走。结果他们找不着人,如今一看,原来人家姑娘不懂他的意思先行到达了。

看来,两人之间的默契有待培养。

说到分工,青菜是洗好了才过来,肉食之类的更不必说。他们只需摆开烧烤架,摊开长方桌,把餐盘、饮料之类的摆放好,然后静等几位厨师的杰作出炉上桌就行了。

如此一来,苏杏、婷玉和云非雪等人帮不上忙可以自由活动。几个女生撑着云氏皮筏在莲湖里摘花、采莲篷,玩得不亦乐乎。

严华华忙里偷闲往湖里看一眼,只见那苏苏手里拿着几株莲篷笑得开怀。

同人不同命,一点失落悄悄滑入心田,心中涌出几分惆怅。

陆易无意间抬眸,瞥见她羡慕地看着湖中的几位姑娘,便说:“小严,你也去玩吧!这儿有我们就够了。”

“那不行,”被人发现自己失态,严华华有些尴尬,“这么多吃的光靠你们两人怎么行?她们是不会做,如果会肯定也来帮忙。”说罢不敢再看那边,专心做自己的事。

傍晚六点半,佟灵雁、伍雪青和几位朋友坐最后一班船过来。一上岸,发现严华华在小广场里帮忙,村民们端了吃的在岸边闲逛赏玩,好几位姑娘却在湖里摘叶子采莲篷。

伍雪青顿时撇撇嘴,“哎,你们几个男人好意思么?让她们去玩却使唤我们华华干活,不公平!”

严华华笑道:“他们不让我干的,是我自己闲不住。”

嘁,帮她说话还不领情,伍雪青翻个白眼。

“小严,现在没什么事做了,你跟她们去吧。”陆易再次催她。

生怕伍雪青又说些让人难堪的话,严华华不再推辞,带着朋友们去拿吃的。

安德在旁边喝水,眼睛往那群人身上瞄了瞄,“那女的一身负能量。”

陆易不以为意,“你管她,又不是你女朋友。”

说到女朋友,安德的眼睛往湖里瞄,然后扬声,“喂,苏苏,亭飞,多采些莲子……”肉吃多了可以吃几颗莲子解解腻。

他这一叫,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湖中去了。

伍雪青率先扬手,“喂,你们快上来,轮到我们玩了!”

啊?苏杏、云非雪等人疑惑地抬头。

“快点,你们玩那么久还不知足啊?该我们了。”伍雪青拍着栏杆喊。

安德:“……”尼玛,哔了狗了。

陆易烤着肉,一边笑得停不下来……

终于,柏少君把手上的工作移出去后匆匆赶来。小广场热闹,他高兴得一会儿跟苏杏、婷玉等人混,一会儿去帮忙烤东西。

“少华呢?还没来?”安德问他。

“他说等个人,田深给他留了小艇应该很快就到了。”小哥他一手给架子上的肉刷辣椒油,一手拿着鸡腿吃得贼香。

刚好经过的严华华听了这话,心里呯地跳了一下……

第258回

八点了,小广场边装了路灯,月色明朗,正是赏花赏风月的美好时刻。密林清幽,微风送来缕缕清香,大家三三两两地分散在附近溜达,十分怡然惬意。

伍雪青她们吃过东西后,又上了皮筏玩。

村里的每次活动都是要交钱的,她不过问权限,但认为既然交了钱,场内任何工具都可以玩个痛快,想玩多久玩多久。

云非雪、周子叶念在大家以后是邻居不计较,苏杏和婷玉更不会说什么,跟休闲居的人聚在一起开怀畅饮。为了预防万一,苏杏在来之前已喝下解酒药剂。

“咦喂,看起来还不错。”苏杏站在柏少君身边看他烤鸡腿,一大片焦黄油亮的鸡肉被翻来覆去的,上面撒了很多芝麻粒,焦香扑鼻看着格外有食欲。

柏少君得意洋洋,“那当然。”拿起小刀削一块给她,“尝尝。”

年轻人喜欢自己动手,谁想吃什么可以自己来烤。

苏杏吃着,看看手中的莲篷忽而灵机一动,“哎,加两颗莲子怎么样?把它切碎像芝麻粒一样撒上去,味道肯定棒。”一口浓香的烤肉,半分清新解腻的口感,简直一举两得。

柏少君默了默,瞅她一眼,“……这么奇特的创意你是怎么想到的?”她考虑过鸡腿的感受吗?

“试试,试试,应该好吃。”苏杏兴致满满,掰出一颗莲子就要举刀剁碎。

“喂,喂喂……”她就不能安分地做个纯粹的吃货?

柏少君想阻止,但人家已经手起刀落。

“苏苏!”

就在关键时刻,严华华笑盈盈地找来了,“苏苏,介意和我走走吗?去那边说说话。”指指岸边人少的地方。

人们基本集中在湖中的小广场,其次是泊船的地方人多些,朱大叔几个不服老的男人也想撑筏撑船去摘莲篷,船满员了,吵着要谁下船正热闹着。

佳人相邀,苏杏很遗憾地放下刀,在柏少君如释重负的目光欢送之下和严华华离开小广场,来到湖边的栏杆旁。

“找我干嘛?”

今晚夜色美,心情好,她不介意跟人家好好聊聊。

随手把刚才掰出来的莲子整颗吃了,一股清甜与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荡漾开来。她喜欢莲的清雅高洁,也喜欢小巧玲珑的莲篷。莲皮的青涩味,混合莲子的清甜,给她一种独特的滋味。

像在品味人生,似在回味童年的一点乐趣。

“你那位朋友落了一箱行李在民宿,想麻烦你帮她寄回去。”她说。

“我不知道她家地址,你们按规则处理吧。”苏杏不想碰陈悦然的东西。

“那好……”严华华看着湖中的莲花笑道,“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其实你应该多出来走走,尤其是你的职业更不应该闭门造车,你以前太宅了。”

仿佛找她纯聊天。

苏杏便也笑了笑,双手的手肘撑在栏杆边,凝望眼前一大片仍在盛开的莲花,“为你而种……“这句话像一根羽毛飘落在她那平静的心湖里,蜻蜓点水般慢慢荡出一圈圈浅淡的圆晕。

“心中有物,一堵围墙算不了什么。”

短短的一句话云淡风轻,内含着外人所没有的自信。外人只看见她被围墙困住,却不知她的世界宽广无边犹如天外天。

严华华本想慢慢蕴酿情绪的,但这句话彻底点燃她的那点自卑感,妒意涌上脑门。

“你才华横溢,难怪不把一切放在眼里,”她浅笑盈盈地转过身看着苏杏,“所以你当初说的话是真的?只要我劝赖正辉把店铺租给小雪,你就把少华让给我。如今我做到了,你呢?是开玩笑还是当真?”

啥?!

这话明明是她自说自话,自己可从头到尾没说过。

苏杏惊愕之余,心底怒意渐生。

“你什么意思?”

“啊?苏苏,你别生气。我说着玩的,我知道你是开玩笑。”严华华笑着欲上前握她的手,被苏杏毫不客气地啪声挥开。

她发出一声轻微痛呼,握住手腕。

“华华!”忽然从旁边林子里窜出一人,快步来到严华华身边扶着她的手仔细端详,“你手没事吧?”

“没事,这是旧伤。”严华华挣开,看他一眼,“辉哥,你怎么来了?不是出远差吗?”

赖正辉眉头深锁,“现在交通发达,去哪儿都快。”眼神复杂地看着一脸漠然的苏杏,用半开玩笑的轻松语气道,“苏苏,这玩笑开不得,看,有人生气了。”

苏杏转头一看,神情冷淡的柏少华正站在她身边不远,目光清冷地盯着自己。

“我没说过,是她自己说的。”她冷静地解释一句。

严华华忙点头,“确实是我说的,对不起,我们只是开个玩笑,你们别当真。”有了之前的那番话,如今不管她承不承认,在大家心里已经认定是苏杏说的。

这一点严华华清楚,苏杏也明白,所以多说无益。

柏少华拄着拐杖慢慢来到她跟前,在他冷漠的注视下,不知怎的,一股委屈涌上心头,苏杏秀眉轻颤,眼眶微热。

为这事哭太糗了。

她忙收回目光准备离开,一只长臂挡住她的路,随即腰间被两只手掌箍住往上一提,她已经坐在栏杆边。柏少华站在她跟前,与她目光平衡对视,搂着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脸庞抹去眼底的委屈。

“我知道不是你,别哭。”温声说罢,手掌伸至她的后脑勺,倾身上前吻住她紧抿的唇瓣。

这次不再是轻尝,而是尽可能地辗转亲近。

紧密相贴的身躯,能清晰感受对方的心在为自己而狂跳,逐渐衍生出一种信赖的安全感来。

唇上微凉的触感,还有他逐渐恢复温和的眼神,让满心委屈的苏杏全身暖融融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揪紧他胸前的衣衫,安心接纳他给予的温柔与甜蜜。

为了安抚她,他的拐杖被随手扔在一边,两人紧密拥抱深情缠吻舍不得分开。

看着这一幕,严华华像被人抽了一鞭似的神色惨然,四肢无力,还好身边有人扶着她。赖正辉看着已经坦露心迹的一对,再看看怀中人儿伤心欲绝的眼神,心里既羡慕又充满苦涩。

“华华,走吧。”

两人离开,留下一对有情人在那里毫无避忌享受甜蜜时光,偶有路人从旁经过纷纷捂嘴偷笑。那深棕色的短发,素雅的衣裳,很好认,大家兴冲冲地赶回小广场散播可靠的小道消息。

很快,小广场那边的人伸长脖子往那边看,齐声欢呼举杯替正在拥吻的两人送去祝福。

第259回

远远看见苏杏在湖边与柏少华亲近,思想仍然守旧的婷玉一忍再忍,忍了又忍。这件事当然是男人的错,但苏苏喜欢他……一想到这一点,她宽袖下的拳头不时紧握。

“呃,咳咳,亭飞,”陆易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留意她的反应,见状,忙悄然来到她身边低声安抚,“现在不比从前,男女交往一事越多人知道对女孩越有保障,大家真心替他们高兴,没有小看苏苏的意思。”

柏少君就站在她身边,听罢连点头,也低声道:“是啊亭飞,你不信少华也该相信苏苏。她聪明伶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如果她不愿意少华也没辙。”

这倒是真话。

依苏苏那性格,若不喜欢,就算打不过也有一百种方法逃得远远的。

婷玉分别横了两人一眼,“他叫你们这么说的?”语气平平,没有情感起伏。因为两个大男人站在她身边,一左一右,大有随时挟持禁锢她动作的意图。

“他是怕你冲动坏事,让苏苏难堪。”陆易如实说,“这种场合,顺其自然才会皆大欢喜。”

对于不懂幽默的守旧派来说,巧言令色只会激怒她,不如实话实说,她懂得分辨对方的善意或恶意。

柏少君没想太多,反而兴味盎然地看着远处的两人,“其实我挺喜欢苏苏的……”

嗯?!

婷玉和陆易同时望他,眼神各异。

柏少君察觉气氛不对,忙解释,“我是指好朋友那种,好朋友……你们懂的。”不知怎么形容,反正没别的意思。

可能发现婷玉脸色不好看,安德支使云非雪、周子叶两位姑娘和他端了一堆吃的过来。

“来来来,大家别光站着,痛快吃,还有很多千万别浪费……”

他们在这边庆祝,伍雪青对佟灵雁等人撇撇嘴,“人真的不能长居农村,眼界都变小了。不过也是,虽然是个瘸子,好歹有颜值补救,配她算是刚刚好。”

“雪青!”佟灵雁瞪她一眼,说话也不看看场合。

“本来就是,不然她图啥?一个三级残废,莫非器大活好?”老外嘛,混血儿也算是。

“噗哧……”身边的好友们全都窃笑起来,和伍雪青低声嘀咕,声音越发的小了。她们知道分寸,是自己人才那样说的。放低音量,稍远些的人根本听不见。

的确也是,周围的人已在谈论两人的相识过程,并且把他俩的日常提出来津津乐道,完全没留意伍雪青这位衣着光鲜的姑娘家在说些什么,笑些什么……

再说严华华,她亲眼看见柏少华和赖正辉往这边走,便下意识地把苏杏带去那里。

只有她在,那人才顺便看得见自己。

本来不想提那晚在松溪桥上说的话,但见对方那充满自信的双眼仿佛在发光,那一身的优越感让她没能忍住……本想扑熄对方身上的光芒,然而结果却是她的希望之光彻底熄灭。

她有个原则,绝不充当第三者,哪怕只是交往阶段。

“辉哥,我有点累,先回去了。”严华华精神疲惫,有气无力地说。

“等等,华华,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赖正辉拉住她。

严华华微怔,“什么日子?”

忽然间,仿佛天边咻咻地升起几道光亮,在半空轰地炸开……

夜空的烟花炸响,惊扰了湖边一对陷入浓情蜜意中的鸳鸯。

苏杏吓了一跳,倏地睁开双眼,恰好与近在咫尺的一双深邃眼眸对上。柏少华也是刚刚睁开,见她瞪来,不禁眉眼微弯,不但没放开还轻轻咬了她舌尖一下。

本就嫣红的脸蛋轰地燃烧起来,忙嗯嗯地用力推开他。柏少华最得她心的是,该退的时候他肯退一步,被她轻易地一把推开。

尽管仍被困在他和栏杆中间,苏杏羞红一脸地猛擦嘴巴。

柏少华看着怀里人儿的小动作,轻笑,故作惊诧道:“糟糕,本来就肿,你一擦它好像更肿了。”

苏杏动作一顿,擦改成摸,麻麻的,但摸不出个所以为然来。

柏少华被她的举动闹得心里软软的,再次按着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在她红肿的唇上轻轻一吻,“骗你的。”这句才是骗她的,目的是为了让她安心。

“那些话不是我说的。”清醒过来后,苏杏再一次强调,心里已经接受某人成为自己男朋友的事实。

“我知道,”柏少华微笑道,“赖正辉也知道。”

“那你干嘛不戳穿她?”苏杏不悦。赖正辉知不知道她管不着,可他归她管了。

身为男友不为女友出气作主,不如各自回家买番薯。

“带你看出戏。”说罢,柏少华将她安稳地抱坐在手臂上,脚下一挑,拐杖回到他手上。

“嘿嘿,”被当成小姑娘般坐在他的手臂上,苏杏吓个半死,搂住他的肩膀一动也不敢动,“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别动,摔了别怨我……”

正在适应对方身份的两人小打小闹,终于来到小广场。这时候已经没人理他们俩,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广场中心。烟花夺目间,音乐浪漫,一个男人单膝跪地,向眼前的女人双手捧上一束热情似火的红玫瑰。

“……我知道今天不是合适的日子,可是华华,人的一生总有看花眼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合不合适只有相处过才知道。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看清内心真正需求的机会……”

众目睽睽之下,严华华既难堪又有点烦躁,“辉哥,我……”这时候拒绝会伤了他面子,答应他会伤了自己里子,怎么办?

她的迟疑看在大家眼里,立马有些年轻的声音在起哄:

“答应他,答应他……”

云岭村民也纷纷笑劝:“给他一个机会吧!”

“是呀,相处不来也可以分的嘛,年轻人要大胆尝试……”

严华华咬着唇瓣,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微微发胖的赖正辉,脑海里却闪出一个拥有模特般标准身材的身影……

“赖正辉,我说你是不是贱啊!又是帮人还债、找工作,豁出性命救她朋友,得知她有意长居农村你又跑到乡下盖房子……一个女人而已,你至于吗?”

仍跪着的赖正辉瞪她一眼,“伍雪青你闭嘴!”忙抬眸安慰严华华,“你别听她的……”

伍雪青双手抱胸,斜眼瞅他,眼神鄙夷,“我说的不对?她三番四次的拒绝你,你还傻傻地凑上去不是犯贱是什么?现在所有同事朋友都知道你是个老好人,知道什么叫老好人吗?就是那种……”

“够了!伍雪青,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赖正辉怒喝一声,吓得伍雪青一噎。

可她是什么人?哪能轻易被吓?正要教训他一顿。

“我答应……”严华华俯身接过花束,然后扶起呆怔的赖正辉,温柔道,“我答应你。”

四周静寂一会,又一次烟花炸响,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猛鼓掌起哄,齐声祝贺。

赖正辉这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

“华华,”他紧盯着比玫瑰花还要美艳夺目的女孩,“伍雪青满嘴胡言,你不必勉强……”

“我没勉强,你说的,我们试试。”严华华态度坚决,眼角余光在人群外的两人身上一掠而过。

必须让他们相信,她那番话是玩笑话……

第260回

看着场内一对男女在人们的欢呼声中相拥,露出笑脸接受大家的祝福,苏杏无语地看向身边新上任的男友。

“她喜欢的人明明是你。”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无论男女,如果无法挣脱,那种滋味够她煎熬一辈子。

柏少华动了动肩膀,漫不经心道:“她选了别人。”牵着她,“走,我们去别的地方。”

“我想跟亭飞打声招呼。”

柏少华伸指点点她的唇,浅笑道:“你确定?”真是不好意思,他也是第一次,难免激动了些。

一个女孩的嘴唇肿成这样肯定被人笑话,尽管那毫无恶意,就怕她尴尬迁怒于他。

尤其是周围还有一个说话刻薄难听的女人。

苏杏撇撇嘴,跟着他上了一艘小木船划向更安静的河流看风景。半途给婷玉打了电话,并且叮嘱柏少君送她回家,从手机里远远地听见小广场那边的热闹喧哗声。

今天是严华华生日,赖正辉早有安排。

在烟花表白时,河对岸漂来几艘船,船上有人在弹奏浪漫音乐。有人送上花束,有人推着一个五层的花式豪华蛋糕给严华华庆祝,可见他为了讨她欢心煞费心机。

“赖正辉真的知道?那他怎么想的?你们男人怎么思考这种问题?”

小船上漂离热闹区,苏杏靠在柏少华身前,一脸不解。

男人不是占有欲很强的吗?居然能够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心里有其他男人?

“他是个商人,断不会吃亏。”捏起她的下巴,“反而是你,正在犯小严的错误。”躺在他怀里想着别的男人,不可饶恕,他低头亲了上去。

软玉温香抱满怀,还是自己喜欢的,没有男人能拒绝这种甜蜜的诱.惑。

小船荡漾水上,情意绵绵绕在心间。

从他的温柔中清醒过来,苏杏发现自己脖子上戴了一条链子。一枚散发银白光泽的坠子静静贴在她的皮肤上,它天然纯色,造型奇特精致,手感略重。

“这是什么?星星?”拿起它仔细端详,她蹙起眉头。

星星有辣么多角吗?

“行星齿轮,”低沉而充满磁性的音色响在耳边,一只好看的手包住她的手,一起轻轻抚过那些齿痕,“很多器械要用到的转动齿轮,它有个特征,可以绕着自己转,也可以绕着别人转。”

他以前是自转,所做的一切全是为自己,如今正努力尝试把她绕进来。

“以后我就是你的行星齿轮,有事没事记得来找我……”

月凉如水,夜色恬静。

微风轻轻拂过,一叶轻舟荡漾在空阔平静的河面。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伏在男人坚实宽厚的胸膛,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说着话,然后不知何时睡着了。

有些景致很美,能不能抓住就要看摄影师的本事。

第二天早上,当苏杏发现自己手机上的新屏保时,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刹时散发狂热光芒,追着柏少华问。

“喔喔喔,这种角度你是怎么拍到的?!”

天哪!两岸的景物像披上一层黑纱,看不清细节,但大致轮廓清晰可见。空阔的河流平静如镜,一叶小舟承载着两个人停在镜面之中,时间仿佛停止流动。

对于感性的人来说,这幅照片深得她心,连安德以前给她拍的美照都及不上它三分之一。

可她记得当时两人没带自拍杆,就算带了也拍不出那种远程的距离感,而且像素十分清晰。他说是用她的手机拍的,貌似她的手机像素没那么好,或许被他拿去做了什么手脚。

当然,这不是重点。

她锲而不舍的追问,换来柏少华一脸神秘地笑了笑。

“这是秘密,以后再告诉你。”

以后就以后,不过苏杏来了兴致,也想把他的手机屏保换成这幅画面。当她打开他的手机时,却发现他的屏保是她在莲湖被偷拍的那一幕,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柏少华戏谑轻笑,拿回手机,目光盯着她却亲了素雅美人图一下,仿佛他正在亲吻她似的。

“这张可不能换。”

他要在每一天的清晨,在打开手机的第一时间提醒自己,这位是他的谁谁谁。

不是婆妈矫情,而是他必须这么做。

两人之间的恋情不像其他人那样恨不得每分每秒粘在一起,你侬我侬。除了相聚时亲密一些,分开之后便是各做各的事互不干扰,日常相处跟往常一样。

基于郭景涛出轨的例子,她不得不提醒他,也提醒自己:

“我不太懂得谈情说爱,你可能会不习惯……”

她是一个以学术为主的人,注重精神上的满足感,在外人眼里属于性情有缺陷的女人。在未来,她曾因这个问题跟郭景涛吵过几回,他虽然作出妥协,最后还是出了轨。

“没关系,我也在学习。”大家都在适应期。柏少华目光温和,浅笑着伸手摸摸她的脸,“你平时要记得吃饭,你太瘦了。”抱起来很轻,全身没几两肉似的。

其实他也忙,可苏杏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只知道他每天固定的清晨散步,偶尔做做视频,其余时候要么在电机房消遣,要么在村里走劝,要么不见踪影,后来他说是在自家书房处理其他公事。

“以前有朋友找我合资入股,我不插手公司事务,但要清楚公司各部门的运作是否一切正常。”柏少华如是说。

苏杏没有追问,因为那是他的事。

正如他从不追问她的事,但在空闲时偶尔翻阅她写的连载,只是从不发表意见,直到她开口问。

“见解?”他沉吟片刻,然后似笑非笑道,“真实得有点残忍,你应该顾及读者们的感受。”她被骂得很厉害,他蛮心疼的。

苏杏听罢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看过那些评论,读者们从开始的破口大骂,到最后祈求主角们能活着,还有人给主角提供各种逃生方法。

她也干脆,被小辣椒骂得多了,偶尔会看看评论。然后把读者们极力推荐为最佳逃生方式代入文里,然后逐一破解,让主角们死得旁人无话可说。

虽然主角还是死了,却没人再骂作者,估计已经习惯她不是主角亲妈的风格。

在她的书里,人性本善,是某种动物拥有人类意识才开始诞生的。在原始阶段,他/她们只是一群它们,像虎狮豹那样一切行为凭本能决定,心中没有善恶之分。

第261回

时代的每一次大清洗,都是生物进化的一种过程。在过渡期间,他/她们再次成为它们,一群具备浅薄人性意识的高级动物。

真相很残忍,同样的,他从中读出她对人性的失望,对情感的无望。

她心思细腻,对人性的了解太深入太透彻,面对男人的甜言蜜语只会一笑置之。答应与他交往只是她身为人类的一种本能而已,毕竟人是有情感的动物。

和他一样,遵从本心向她靠近。

所以有些事他只是看着,不过问,也不发表意见……

他们的发展得到身边人的祝福与看好,而严华华和赖正辉,他们在第二天就离开了。

未确定关系之前,赖正辉不介意她心里惦着谁。一旦关系明朗,他不可能再放任她留在那个谁的身边生活。所以提出暂时离开云岭村,去别的地方住些时日培养感情。

离开一阵子也好,等过些时间再回来便一切恢复如常。

所以严华华同意了。

人的一生会犯各种错误,她也不例外。比如一个人当众摔倒了,她只要爬起来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周围的人们除了尊重之外,也会当作没事发生过。

无论是生活中,工作中,算计对手和身边的人都是出于本能,为了给自己谋取最大利益。

如果无伤大雅,人们多半会选择原谅。

事实上,赖正辉把店铺租给云非雪确实是她劝的。因为赖说过决不可能把店铺租给余薇,他还时常劝她接手打理店铺,意思是向她求婚,倒不如劝他租给别人早早歇了那点心思。

是,她是有意误导两个大男人,可他们没上当,不是吗?这种小把戏,只要男人相信女人就不会出问题。如果不信,说明两人互不信任情感不深,早晚是要散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况且她已得到应有的惩罚,和一个她不爱的男人交往。

那苏苏反而因祸得福,赢得他全部的怜惜与愛情。

有情人在热恋期间的互动辣眼睛,她还是躲远点的好,等过一两年事情淡了再回来。

云岭村是个好地方,她舍不得放弃。

严华华的打算没人知道,同样的,她也不知道赖正辉带她离开之后,马上找人接手那栋民宿。伍雪青那番话算是彻底得罪严华华,她以后不可能再回三合院。

如果连民宿都没了,以云岭村的居住环境,严华华根本找不到地方落脚,更见不着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她不是没精力打理店铺吗?那就转手吧。

……

一天下午三点多,在昌叔牧场旁边的药田里,苏杏和柏少君一个忙着除草松土,一个负责浇水。婷玉回古代了,她要在那边留一段时间,药田的事全权交给休闲居帮忙。

苏杏是偶尔过来活动一下筋骨。

由于药草散发出来的气息具有轻微渗透的作用,婷玉给休闲居的人吃了解药。苏杏泡过药浴,一般药性奈何不了她,进出自如。

但闲人免进,铁丝网外挂着的牌子写有温馨提示。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云非雪和周子叶过来时,地里的活已经干完了,大家十分随意地坐在田边聊天。

云非雪的店铺已经装修好,定了开业的时间,特意过来派发帖子。

“诶?你想买下整栋民宿?”苏杏微讶。

“嗯,赖哥说如果我想买可以直接跟养生馆那边联系,”云非雪略迟疑,“唉,但要落户有些烦。”她的户口随学籍留在城里,要移回农村还真是舍不得。

“不用落户啊!”柏少君看着她们,“养生馆好像跟你们的地方官有协议,赖正辉一走,那栋民宿回归养生馆名下。无论是买还是租,最终权限掌握在养生馆手里,所以我建议你还是租的好。”

众人一听,那就没什么好考虑的,云非雪决定租个十年八年的,以免将来到期被某些人截了去。

“租这么久?好贵吧?”苏杏被她的大手笔感到震惊。

云非雪睨她一眼,“哪有你久,更没人肯给我打折。”

苏杏一怔,随即哈哈傻笑。

在旁人眼里,只要柏少华在村里一天,她就永远是苏宅的主人。至于以后会不会分手,这谁说得准呢?凡事往好的方面想就对了。

正说着玩笑,忽然旁边的周子叶碰碰苏杏的手臂,嘴里咝咝地提醒她。

“喂,看那边。”

苏杏莫名抬头,发现柏少华正站在药田外看着她,神情有些冷淡。

“啊,忘了我还要取羊奶。”柏少君忽然想起似的,挥手向柏少华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向云非雪两人一声吆喝,“你们去不去?”

“去去去,等等我……”云、周两个人精随即跟上。

闲人走了,苏杏无视他身上的疏离冷漠,径自来到跟前,仰起脸默默看着这位清冷俊美的人。两人相对无语,约莫几秒钟,他冷峻的五官逐渐柔和,笑意浮上眼眸。

“今天想吃什么?”

“嗯……”苏杏很忧伤地看看天,半晌才说,“随便。”想吃的太多,无从选择。

柏少华轻轻一笑,低头吻住她的唇。

走得近了,发现对方小毛病的机会就越多。

比如,她工作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扰,打电话也不行。有一次可能碰巧太多人给她打电话了,轮到他时她看都不看就娇气喝斥,“说了没空就是没空,再打我拉黑你!”

当时的他:“……”忽然对大舅当年被吼的郁闷心情深有体会。

不过,她生气骂人的时候声音蛮好听的,有情绪,有朝气,回到一个正常女孩的状态,让他有点小乐。

与他的感觉相反,苏杏对自己男朋友的一个习惯特别郁闷。

首先,他不是那种一天不见如隔三秋的人。

虽然她也不是,安心之余有点挫败感,貌似找了一个假的男朋友。

而且每天初见的那一刻,他好像不认识她似的,态度异常的冷淡。以前她也发现这个毛病,可当时两人关系未定,他对人什么态度都行,问题是两人现在不是情侣么?

情侣面对另一半的时候是这种表情这种态度的么?

问他时,他却说:“别管我什么态度,你尽管过来就好。”

这话倒是事实,她只要在他面前一站,几秒钟后他就能恢复往日的暖男状态。

可能这是他的起床气吧?像她那样。

只是这反射弧度有点太长……

第262回

云非雪与养生馆签约民宿十年,是整栋,除了她原先那间店铺,包括楼上的客房。客房不怕没人住,她在云岭村的直播一发出去已有无数粉丝嚷嚷要地址。

她海内外的亲朋好友也在连连追问,由于本村的环境条件比较特殊才一直不公开。

如今自己在村里经营店铺,她可以有条件地挑选或者抽号,让粉丝团的人或者亲朋好友过来度假。当然,交情归交情,不设免费招待,食宿收费不吃亏。

吸取周家人的教训,日后来住宿的客人她会亲自开车去接,以免路上发生意外。

不过她也是任性,别人的点心店开业一般选择学生放假期间。因为年轻人贪图新鲜,属于高消费群体,她却反行其道,开业日子选在各大校开学之后。

云岭村一向是梅林村、下棠村留意的对象,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外界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知道一些。

在余家小农场的办公室里,余薇得知消息后不禁嗤之以鼻。在偏僻的村子里开点心店能赚多少?开饭馆还差不多,周家和赖正辉都是失败的例子,哼,看她姓云的以后怎么死。

“姐,你跟姐夫什么时候结婚啊?你们交往都几年了,也该结了。”

余岗正在看母亲传过来的几份合约,“我哪有空结婚,等有孩子再说。”有机蔬菜把两个村子的民心系在一起,如今她在尝试进入企业集团帮老妈一把。

“结了婚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要孩子,这没冲突。”吃着苹果的余薇横她一眼,“你看那严华华,刚答应和人交往立马收拾行李跟人走了。我看不用一年她就有娃了,你比她早拍拖还在磨叽。”

“先管好你自己,别吵我。”

余薇呶呶嘴,停了一阵又说:“姐,那严华华真看得上姓赖的?”每当想起这事,她总是觉得很吃惊。

余岚抬头白她一眼,“什么姓赖的?没礼貌,人家看不看得上关你什么事?”

余薇撇撇嘴,“我替她可惜。”

从外表上看,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原以为严华华能恶心一下苏小贱,然后来一场灰姑娘成功上位的励志剧。没想到她在云岭村呆了才一年就玩完了,嗤,绣花枕头一枚,活该她找个暴发户。

那姓赖的跟大部分的华夏男人一样,清爽小平头,冬天经常一身皮夹克,顶多颜色不同。春夏秋三季一律是恤衫长裤,款式、颜色不同而已,毫无特色新意。

关键是他小胖,恤衫扎进裤腰时肚皮微凸,十足乡镇企业家一枚。严华华倒是长得不错,五官清秀,气质纯朴,性情成熟温婉,手脚勤快又能干,这种类型应该很讨老外欢心才对。

结果那贵气优雅的柏大哥居然选了苏小贱,眼瞎的。

唉,不管多么聪明、长得多好看的男人,始终逃不过女人一副好皮相的诱.惑。也难怪,俊男美女向来是世俗眼里的绝配,虽然多半是貌合神离的假夫妻。

许久不见,有些人有些事渐渐淡了。

余薇努力回想那苏苏的模样,可惜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模糊浅淡的影子,那个清高孤傲,被萧老师抓住手时狼狈不堪的影子。

嘁,那种矫情的小女人只配躲在男人的羽翼下生活。

至于柏少君,她只记得那个挺身而出展开双臂的英武身影……

没留意小妹的状态,余岚仍在叨叨念,“你懂什么?那赖正辉比云岭村的人靠谱多了。做人要面对现实,别被一张皮相迷得六亲不认,连做人的基本道德都扔了。”

“你的意思是柏大哥他们空有一张皮相?那你以前干嘛千方百计讨好他们?”被姐姐打断思绪,余薇不服反驳。

“我看的是背景,他们的背景在关键时刻能庇护咱们,你不懂吗?”余岚瞪她一眼,有点累。

听了这话,余薇顿时意兴索然,“算了,时候不早,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

“回校。”后天开学,她要提前一天回去调整作息。

余岚并不留她,“叫老李送你。”

“嗯。”

余薇的行李就一个包包,说走就能走。

车子从小农场驶出,途经梅林客栈,无意间瞥见一名员工出来倒垃圾。对方身材高挑但面容消瘦,眼底黑压压的吓了她一跳。客栈的事她一般不管,可这种人站在前台有碍观瞻,影响余家的形象。

那值班领导怎么搞的?

暗中吐槽,余薇给客栈的值班主管打了电话。

“啊?那是何小飞?!她怎么搞成这样?”得知那人的身份,余薇又被吓了一跳。她无法想象,那个身材火辣的何小飞居然就是刚才那位消瘦憔悴的女孩?

太可怕了。

那位值班主管仍在说:“她说失眠造成的,其实是堕.胎次数太多。有个同事的姨妈在医院工作,说她堕了三次,简直不要命……”接着把她堕胎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貌似每次余家的洋客人来,她都要跟人家出去约会吃饭啥的,估计顺便找酒.店沟通感情去了。她到梅林村也快两年了,却对男女之事一直神经粗大毫不设防。

人.流对女人的身体危害极大,将来如果怀不住后果很严重。

“不管她什么原因,就她这副尊容怎能坐前台?撤了撤了,要么让她走,要么让她做回客房服务生,总之不能留在前台。”吓跑客人事小,吓坏客人要赔偿精神损失的。

余薇说完便挂了电话,回头想想,不得不为何小飞的三观掬把汗。

光顾客栈的洋客人除了姐姐的,还有她自己请来的洋同学和朋友。她的本意是把洋朋友请来充当桥梁,搭上云岭村那些老外,最好能够把苏小贱给引出来。

不是喜欢洋人吗?她身边多的是,而且个个长得不赖。

没想到苏小贱没引着,反而把村里、客栈里的女孩给祸害了。当然,余薇不认为自己有错,她请客人来村里玩,可没叫那些胸大无脑的女孩往人家身上扑。

要怪就怪她们自己贪慕虚荣。

况且男欢女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不能爽完了就怨她。

而且这何小飞是真贱,接二连三地对人家投怀送抱,害得那些洋同学对她念念不忘,每次一放假就想过来,每次过来都要点名找她。

第263回

正如姐姐生气时说的,梅林村快成了洋人的窑子。所以洋同学们被余岚安排在省城的酒店住下,并勒令余薇不准再把乱七八糟的洋人带回来祸害乡邻,因为村民们都向她投诉了说~。

姐姐劳心劳力,帮余家母女在梅林、下棠两村重新树立威信很累的,余薇妥协了。偶尔有些遗憾,唉,如果堕三次胎的人是苏小贱该多好,不知那柏大哥到时肯不肯当接盘侠。

或者接盘的人是柏少君?

呵呵,谁知道呢。

余薇的车子驶远,梅林客栈的后勤部——

“啊?要我当服务员?为什么?!”服务员与前台的底薪相差五百块,舍不得。

“你可以不干,马上收拾行李滚蛋。放心,我会交代财务部给你发工资,不贪你那点钱。”

“我不是那意思,主管,为什么?”

“为什么?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鬼样子。平时就算了,今天让领导看见就自认倒霉吧!”

女孩听罢,忽而泪水涌出眼眶……

云非雪的店今天开业。

苏杏和婷玉凌晨五点多出来散步,特意去她店里看了一下,发现店门已开,里边灯火通明。云非雪和周子叶早就开始忙了,好些精美的点心已摆出柜台。

“嗨,要帮忙吗?”苏杏在门口探头笑问,顺便打量周围有没直播的摄像头。

“咴,你俩这么早?”云非雪两人惊喜万分,一个去挪开摄像头,一个过来招呼,“快进来,看上哪一种尽管说,今天五折,打包或者在这儿吃都行。”

开业大酬宾,好看又实惠。

云氏的点心铺一派和风的传统特色,古朴典雅,与民宿本身的风格相得益彰,毫无突兀与违和之感。

“……村里住的几乎都是中老年人,所以少糖。”时间尚早,趁没别的客人来光顾,云非雪和周子叶坐下暂歇,顺便让苏杏、婷玉尝尝糕点的味道给点意见。

“不怎么甜,我喜欢。”苏杏连连点头。

她的话没人理,一个水泡饭也能连续吃几顿的人给不出有用的意见。所以云、周二人相当期待地看着仿佛很懂的婷玉,眼巴巴地等她评价。

婷玉袖子虚掩,每样点心尝了一口,然后给出评价,“甜度适中,卖相不错。这个材料粘合度不够有点松散,那个豆粉的味道掺了糖粉搅拌不够均匀,主食香味被覆盖……”

教训小辈的话张口就来,吧啦吧啦,就差没有直说虚有其表,华而不实了。因她小时候尝过的精致点心不计其数,甚至御赐的点心也尝过,自然有资格评价。

要知道,日式很多点心原本出自大唐。

她的话把两个年轻人打击得面红耳赤,几乎抬不起头来。

苏杏忙咳了下,婷玉话风一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与醉鹤楼那位点心师傅的徒弟一较高下。”

诶?云、周二人一齐看向苏杏。

“S市隔壁不是有个小镇吗?那间叫醉鹤楼的点心是她最喜欢吃的。”

苏杏替两人解释,找房子之余两人没少闲逛。

云非雪大为惊喜,“醉鹤楼?那个限量版的点心?”每样点心每天30件,售完即止那种。

“对。”生怕她俩会错意,苏杏再次强调,“亭飞的意思是你们跟对方徒弟的手艺有得一拼。”

“那也不错,大师傅的卖完了,其他点心都是徒弟做的。”周子叶十分乐观。

她们四个都是出过远门的人,一时之间相谈甚欢。

天濛濛亮,门外突突突地传来电动车的响声,众人停止谈笑一致往外看。

这时,一名年约二十出头的瘦削年轻进来了,见室内几位各有特色的美女盯着自己,瞬即满脸通红站在原地,腼腆不安地问:

“请问,店开了吧?”

“开了开了,”周子叶忙出来招呼他,站在柜台前指着玻璃柜里的点心,“暂时只有这几款,今天全部打五折,以后花样会越来越多哦。”

点心标有价钱,小贵,但打了五折还是消费得起。

小伙子心里盘算一下,买了两盒,每盒五个。

“要趁新鲜吃,放冰箱里最多放两天,过了会变质。”在对方结帐时,云非雪特意提醒他一句。

对方连连点头,“哎哎,我知道了……”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瞬间没了影。

“这人谁呀?村里好像没见过。”苏杏看了看,还来得这么早。

“梅林村的,好像在梅林客栈的后厨上班……”周子叶倒是很清楚。

梅林客栈的待遇不错,员工福利和工资比省城酒店的还要高,因此人员流动不大,久而久之就熟了。

“余家的?不会搞事吧?”苏杏有点担心那个余薇。

“谅她也不敢。”

要搞一起搞,反正大家都有客栈都有酒店,互相伤害谁怕谁?

几人聊不了多久,村民们纷纷前来道贺光顾,负责打理民宿的两名员工也在七点半时出来帮忙,倒是不用苏杏和婷玉插手,于是拎了几盒点心去休闲居。

安德和陆易他们要开店,没空去道贺光顾,叮嘱苏杏两人帮忙打包回来尝一尝,熟人店铺开业必须帮衬的。

“我给他们送去,你忙你的。”回到村尾路口,苏杏对婷玉说。

婷玉道:“好,那我带小福它们去药田。”她特意从古代拿回一些药草种子,想在云岭村试试能否种植。

于是两人分道扬镳。

“易哥,少华在吗?”进了休闲居,苏杏把点心给他们,手里还有一盒是她特地给柏少华买的。

陆易接过点心盒,“不在,他应该在家。”

换上厨师衣服,安德心情忒好地调侃她说:“哎,苏苏,最近好像没见你出门,你俩几天没见了?隔了好几个秋吧?”

苏杏朝他一笑,假假的,“要你操心。”拎着点心出了门。

看着她去敲柏家的门,安德一脸费解的表情,“啧,住在隔壁能几天不见面,这……正常吗?”想当年,他一有空就千里迢迢赶去女票家吧啦吧啦哪有这么淡定的?

“对他们来说应该正常吧?”陆易不太肯定,每个人的恋爱模式不一样,很难讲。

只是旁人不咋滴乐观。

两人边聊边收拾收拾桌面,开始一天的工作……

这时候,苏杏站在柏少华家门口敲了敲门,下一刻,门咔嚓地自动打开。

推门进去,一股冰凉感觉瞬间笼罩全身,从皮肤毛孔慢慢渗透,迅即遍体清凉。苏杏惊讶地四周打量,话说,跟他当了两年邻居,她还没进来认真参观过呢。

正想好好参观,忽而门口墙边嗞嗞地响了下。

她回头一看,墙边有个方形小屏幕出现柏少华那张冷漠脸,“我在二楼书房。”

“哦。”

她摆摆手表示明白,小屏幕咻地恢复黑屏。

第264回

这栋意式风格的小别墅表面粗糙,内部细节的处理细腻精巧。家具现代化,但阳台、窗间都有铸铁花饰,石柱、浮雕风格古老,颇具雄伟历史的韵味感。

关键是,室内每个角落都摆着一大盆枝叶茂盛的植物。空气足够清新,且过于清新,导致她脚底发凉一股寒意直窜心头。

难怪那昌叔在屋里呆不了一晚,要么在休闲居留宿,要么回牧场的小木屋。

哪怕是她也呆不久。

不仅如此,过了客厅,他还别出心裁地开辟一个小天井,在屋顶打开一个圆形的天窗让光线射进来。天窗下边有个圆角方形的花坛,除了花草,正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圆瓷缸。

瓷缸里除了几条鱼游来游去,还种有几株残荷。

苏杏:“……”

忽然心里明白了什么。

她正在参观,冷不防从身后伸来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抱住往旁边的墙上一按。尽管一只手掌挡在她的头和墙之间,依旧被撞得有些晕,没等她搞清楚怎么回事,唇瓣已被猛然噙住。

紧接着,柏少华那宽厚的身躯贴了上来,紧紧的。

久久不见人上楼,他等得不耐烦便自己下来。几天不见没什么,一旦见面就忍不住要对她做些什么。

身随心动,有些情绪无法自控。

迷糊之间,她听见他略微粗重的呼吸,鼻息间全是他那清凉清凉的味道。提着点心的手松开了,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承受他的热情,天旋地转间,感觉自己被推倒沙发上。

在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下,她显得越发娇小,让人恨不得把她揉进骨髓里疼爱。

“苏苏,给我?”沙哑的声音压抑着某种狂热,啃啮她的耳朵轮廓边问。

这话迅速让苏杏神智清醒过来,身子微凝。

察觉她的异常,柏少华的热情有所减缓,仿佛在安抚她,亲吻的力度变得温柔起来。世上没有一种烈酒比得过情人的体贴与温柔来得更醉人,苏杏在他醉人的亲吻里迅速沉沦。

片刻之后,她意识清醒过来,茫然发现自己正趴在某人身上,而两人躺在天井靠墙的一张沙发里。

他呼吸平稳,坚实的胸膛微微起伏,温和而平静。刚才那股强烈索求的热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自带的清凉感,混合着男性独特的气息萦绕身边令她莫名地感到安心。

衣衫周整,但他留在她身上的热情触感十分清晰。

他想要,她也有些冲动。

“我不排斥婚前性行为,”她趴在他身上不动,说这话时明显察觉搂在腰间的手倏然收紧,害得她心里一紧,“但有一点,你在婚前要我,我们就没有婚后……”

柏少华手一顿,呃,这是什么歪理?

苏杏双手交叠垫着下巴撑在他的胸膛,眼睛盯着他。而枕在沙发扶手上的男人也在看她,目光深邃难懂。

“既然婚前有关系了,将来何必结婚?是吧?有孩子的话跟我。当然,我不会剥夺你做父亲的任何权利,如果你也喜欢孩子的话……”这是安慰话,一切有待商榷。

因为孩子会交给婷玉去训练。

那渣王的后代在她的调理之下茁壮成长,连个小毛病都没有。现成的牛叉师傅必须给孩子先预订,为了孩子在将来拥有更大的生存希望,他这父亲的权利显然是微不足道。

当然,这些话她只能藏在心里说。

柏少华默了默,手在她的脸上摩梭几下,“那我们结婚。”

苏杏正在盘算未来的各种可能性,听了他的话便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这是在求婚?”

“如果是,你会答应?”

他戏谑的眼神令她气闷不已,“不会。”身子一晃,翻身下来准备走人。

这丫的没诚意,有他这么求婚的?

她双脚还没落地,腰间和手臂被人逮住又拖了回去。

柏少华搂着她坐起来,两人面对着天井的花坛,他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轻笑,说话低沉,“为什么不答应?因为我不像赖正辉那样公开向你求婚?还是别的原因?”

“我们交往才多久?顶多一个月,你我互相了解有多少?还有,”苏杏指指花坛里的那缸残荷,“你说那片莲湖是为我种的,明明是你自己喜欢却说为了我,无耻。”

之前的感动和欣喜,全在她看到这缸残荷时消失殆尽,所以不想上楼。

柏少华伸手扳过她的脸,好笑道:“我喜欢,所以家里有个盆栽;你喜欢,所以我种了一湖,我以为这才是正确的解读方式。”孰轻孰重不是很明显吗?

苏杏顿了顿,好像有道理,既然这样就算了。

“对了,我给你拿了点心。”一看,噢,掉地上了,不知变形没有。忙挣开他捡起点心盒子,把它搁在桌面拆开一看,由于直接掉的,位置有些歪但形状没变化,还好~!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感性与理性兼并,有点难以捉摸又仿佛轻易看透。

柏少华静静看着她打开盒子,用一个叉子挑起一块递到他嘴边。柏少华不假思索地张嘴咬了一小口,顿时一股带有花香的甜味溢于口中,他立时皱了眉。

“菊花糕?”

“对,小雪做的,”苏杏眉眼弯弯,浅笑道,“她让我帮忙问问你的意见。”

“过于黏稠,村里的人吃多了不行。偏甜,有杯茶最好。”

“她店里有大麦茶和开水,这几样是给年轻客人吃的,老年人尝尝鲜罢了。不算太甜,反正我觉得还行。”

“那你多吃点……”

某人正中下怀。

难得有忙里偷闲的功夫,两人像所有情侣那样腻歪了大半天,在他家吃过午饭才回去。因此耽误清晨的练功时间,被婷玉罚在自家院子里做俯卧撑,做完一定数量才能回书房。

云非雪的点心屋开业之后,客人陆续有来。

她并非顽固不化的人,做的点心会根据当地客户群体的体质适当地做出变动。但传统习惯不变,根据不同节气时令选择食材,把点心做得简单而形象。

除了民宿的客人,三合院时不时也有一小撮客人到此游玩。

自从严华华走后,伍雪青和佟灵雁另外请了两名员工在院里看着。

入住的多半是年轻客人,他们喜欢休闲居的美食,也愿意在云氏点心屋里停留片刻。室内散发一阵阵的麦茶香,感受慢慢碰触、切割点心的独特质感,享受充满诗意而悠闲的时光。

第265回

也有从不停留的客人,最明显的就是那位一大早过来光顾的年轻人。点心恢复原价,可能小贵,他每个星期才来一次,闻到室内的茶香偶尔打包一杯带走。

“这人肯定不是自己吃的。”苏杏喜欢凌晨四、五点来点心屋稍坐片刻,和小雪聊聊天。

凌晨时分,村里很安静,做晨运的人都在村边。

云非雪专注做着点心,“可能是为女朋友或者妻子买的吧?挺老实的一个人。”一个打工仔每周凌晨来一趟,怕人知道似的。

她给他打了八折,别的人包括苏杏都没这优惠。

但休闲居给云非雪也打了八折,她体质特殊,一顿吃的量够别人一家三口一天的口粮。除了胃口大,她还有一个技能,就是想睡就睡,随便挑个时间一躺下就能睡着。

所以她选择白天睡觉,让周子叶看店,晚上自己出来做点心。收钱的事手机一扫就搞定了,一人看店轻松自如。

莲湖枯萎了,云岭村通往莲湖的桥正在建造中。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为造一座跟松溪桥相同规模的就好。洪水一来对面的路全被淹没,桥再高也没用,玩不了。

因此建得很快,想必元旦之前能搞定。

村里的生活悠闲,又极少外人进村打扰,不知不觉地就到了深秋。

有一天,苏杏在地里摘薯叶,发现小福无意间扒出一只番薯来,这才想起要烤红薯,便兴冲冲地提锄头出来打算挖一堆今晚烤着吃。

恰巧白姨经过,见她毛手毛脚的忒不标准,忍不住又来管一回。

“……都快做人媳妇了,不懂农耕不要紧,家务必须要勤快,还要练好厨艺。别嫌我唠叨,老一辈说过,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年纪轻轻的别整天窝在家里玩电脑。”

苏杏爽脆地哎了声,有心岔开话题,“白姨,秦哥什么时候回来?好久没见他了。”

说起自己儿子,白姨瞟她一眼,“他忙着呢,哪能年年回来?你问他做什么?”

苏杏随口说:“没什么,就问问。”

白姨目光掠她两眼,不动声色道:“他这两年担心我才回得多,以后说不定两三年回不了一趟。这男儿志在四方,回不回来无所谓,我只想他赶紧找个会做饭的媳妇随身侍候着。苏苏啊,有空你帮忙劝劝……”

“哦,好。”

“对了,亭飞最近很少在村里走动,去哪儿了?她很忙吗?”

“是呀,她要去昌叔那边看药田,回来还要看书、学简文和外语,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白姨的身体被调理得很好,所以婷玉减少家访的次数。

“你看看,多学学人家……”

苏杏笑笑不语。

两人正忙着,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到苏宅门前,没过多久,从车上走出两个高挑男女来。他们四下看了看,然后那个斯斯文文的女人走到平台边扬声问。

“大姨,大姐,请问苏杏是住这儿吗?”

大姐?戴着一顶草帽的苏杏愣了下,不是叫她吧?

白姨已开始打量他们,一脸警惕道:“你们是……”

苏杏这时候已经看清楚来人是谁,不禁有点高兴,“白姨,他们是我朋友。妙妙,你怎么来了?”踮起脚向对方猛挥手。

斯文女人见她一身粗布衣裳,顿时惊呆了。

来人是谢妙妙,站在旁边的男青年苏杏也认得,文老的朋友方教授的徒弟佟师兄。由于工作关系两人以前时不时要见面,给老师们打打下手整理文件啥的。

接触不深,印象中他是一个健谈稳重的人。

送走白姨,苏杏把远道而来的客人邀请进屋。

“你这宅子不错,多少钱啊?”谢妙妙被她的村姑形象吓了一跳,对院子却满眼惊艳,尤其是院中的凉亭。对屋里的四只大狼狗丝毫不忌惮,见了小吉还想抱抱。

可惜橘猫大爷不爱鸟人,跳上围墙继续睡大觉。

“租的,不贵,一年一万二。”苏杏笑吟吟地招呼他们在凉亭坐下,回屋里泡茶,端了些水果点心出来。

文质彬彬的佟师兄戴着眼镜,打量四周一眼,由衷赞道:“在农村盖这种房子挺别致的,看着顺眼。”比不得古屋有历史韵味,但绝对舒适。

苏杏给他倒了一杯茶,“就因为这个我才决定长租。”

佟师兄道了谢,双手接过茶喝了一口。

“经常见你上传图片,我还以为你在网上搜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谢妙妙也接过她递来的茶,笑得感慨。

“初春的时候更美,不过春、夏季雨水多,水漫金山的看着吓人。”

“有得必有失,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佟师兄笑道,掠一眼四周,“只是,这么大的院子你一个人住不大安全吧?村里复杂吗?”狼狗什么的,若是有心一枪就能摆平。

“不怕,我还有一个室友,她去忙了,今晚回来介绍你们认识。而且村里没有原住民,全是城里回农村隐居躲清静的,到处是监控。”苏杏告诉他们,“对了,你们怎么有空过来?”

国庆假期都过了,他们理应在各自单位上班才对。

谢妙妙和佟师兄对视一眼,神情愉悦,落落大方地取出一份请柬递给她,“给你送炸弹,请假也得跑一趟。”

啊?!苏杏接过请柬,惊喜道:“你们俩的?!”见他们点头,忙不迭地向他们贺喜一番。

他们的婚期订在十二月初,据说双方家长希望孩子们在过年之前办完婚事。

“我不管其他人,你一定要来。”谢妙妙着重提醒她,“最好带你男朋友一起来。哦对了,你有没男朋友?没的话我介绍佟师兄一位朋友给你认识,是个海归。”

“你说颂杰?”佟师兄问,见未婚妻点头,“他不行,我问过林辰溪,那小子说他一身洋气配不上苏苏。其实我看擎宇不错,那小子老实……”

“老实过头也不好吧?”轮到谢妙妙反对,指着苏大村姑,“她都宅成这样了,还找个宅男,两人将来比谁更宅?”

苏杏:“……”你俩够了喔,当她死的吗?

最后,佟师兄摆了摆手,“算了,其实我们说了也没用,前些日子我无意中听文老跟老师说要介绍一个人给苏苏认识……”

老一辈总是认为她年龄太小定性不够,定了亲就能安分深造了。

“啊?!”苏杏吓了一跳,“不会吧?什么时候的事?”

“你啊什么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龄小先谈着也可以,老师还能害你不成?”佟师兄瞪她一眼。

“不要啊!”苏杏好想哭,“我有男朋友了。”

佟师兄、谢妙妙:……

真的假的?

第266回

不管他们信不信,苏杏先在休闲居订了座位,然后把一楼剩下的两间客房打扫一遍让他俩住下。

从G城到云岭村时间不短,吃了点心先歇息,等晚上一起吃饭时再把柏少华介绍他们认识。

二楼的三间房被她和婷玉占了,一楼有一间房被婷玉当成仓库装药草。刚好剩下两间,未婚夫妻不一定同住,所以安排一人一间,共处还是独住,让他们自己选。

“苏苏,我去你书房看看行不?”开车的是佟师兄,谢妙妙不累,想去看看她的工作环境。

托苏杏的福,她的工作是全校师生羡慕的,未婚夫也是自己选的,不必接受家人的安排随便嫁个高干子弟将就一生。自己幸福了,如果拉自己一把的人过得凄凉,她会过意不去。

“行啊,在二楼,门开着。”苏杏随意地指指楼上。自从被柏少君发现她的游记手稿后,一切重要资料在不用的时候都会锁在抽屉里,用时才拿出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况后来云非雪她们也进过书房,证明她的顾虑是对的。交情归交情,知人知面不知心,人生输过一次就够了,她不想拿自己的心血去试探人心。

安排好客人的住宿,她开始打电话告知柏少华和婷玉今晚一起吃饭的事。

婷玉在药田,得知家里有客人便准备回来。

柏少华刚好开始直播,等直播结束估计也到饭点了,于是约在休闲居见面。

挂了电话,苏杏松了一口气,同时有点担心自己男友的古怪性情。脚有毛病没关系,关键是他每天初见她的态度非常冷淡,谢妙妙、佟师兄与她师长们的关系匪浅,若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

“卧槽!苏苏!”

忽然楼上一声吼,把楼下心里惴惴的苏杏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哎!”她忙应声,呯呯地跑上楼。

冲进书房,她一眼看见谢妙妙站在书桌旁无奈地冲她耸耸肩,做了一个道歉的手势。顺着她的手势看去,嚯,佟师兄正蹲在盆景木架旁,拿着随身带的放大镜对着花瓶移不开眼睛。

那花瓶其实是个小坛子,插着干花,黑瓷,古朴精巧。

苏杏的一颗心瞬间吊得老高,然后嗵的一声掉进胃里,全身马上渗出一层薄汗。当初为了打消休闲居的疑惑,她说过酒坛子用来插花,所以在网上淘了干花回来。

用真正的花草太糟蹋这坛子,她舍不得。

原本打算过一段时间找个借口说砸了,然后收起来。但人算不如天算,她万万没想到佟师兄会来。

如果是林师兄,无所谓,他的鉴古知识比她高不了多少,毕竟不是专业。而佟师兄,平时合作时很熟,一旦离开便是那种无事可以一辈子不往来的朋友,跟常在欣一样。

离开工作室之后,苏杏从未想过还能跟佟师兄他们打交道。

他在文物研究所工作,属于考古专业的高材生,考古专家的爱徒。那黑瓶,不,那黑瓷小坛是从唐唐唐朝买回来的女儿红小酒坛,正宗的老古董董董……

算了,现在担心得太迟。

木事,她要淡定。

“师兄你看什么?这是假的。”苏杏竭力镇定,让语气跟平常一样。

佟师兄不理,只问她,“苏苏,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还记得我教你如何鉴别以及保护古董的方法吗?”疑似古董的物件居然用来插花,谁教的?肯定不是他。

“记得,只是釉内不可仿,这坛子一看就是新的,其他方面仿得不错属于高仿品。我觉得扔了可惜,便拿来插干花当装饰用。”

不管烧瓷工艺多高超,经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岁月的古董,内外的光泽会因为各种原因出现自然老化迹象。充满浓厚的历史层次感、沧桑感的古瓷,凭现代科技是可以鉴别的。

“不,我跟老师研究过唐朝的黑瓷,从表面来看,这坛子的器形、纹饰跟它一模一样,唯独这胎釉色泽……我还不敢断定。”佟师兄语气有点激动,“我见过高仿品,那种光泽和线条跟这个没法比……”

长年接触古物,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坛子有一种苍老幽深感,其中必有研究的地方。

苏杏:“……青出于蓝胜于蓝,高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所以啊,苏苏……”佟师兄放下放大镜,充满期待的眼神明晃晃写着:上缴吧亲~

“不行!”不等他开口,苏杏断然拒绝,“高仿也是一门难得的技术,我没钱买古董玩,用一瓶酒的价格买个高仿品也算值了,哪能便宜你们?不给。”

据她了解,被他们拿走肯定会利用高科技仪器做微观鉴定,万一从瓷土的化学成分中检出年代及烧制地点……除非她想出好的借口,否则能不给就不给。

“你酒多少钱买的?我出两倍!”

苏杏淡定地鄙视他一眼,“不行。”几个大洋就想买个千多年的器皿,做梦。

这姑娘犟起来不讲情面,佟师兄急得望望谢妙妙,希望未婚妻能帮他说说好话,毕竟两位美女是同学也算半个同事,关系比他亲近得多。

谢妙妙有点为难,“苏苏,你就借给他看看吧?等结果出来,不管是不是古董我一定帮你要回来。”

“说得容易,若被方老和咱们老师知道它是古董,铁定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佟师兄哧地笑了,“有你这么比喻老……”目光落在书桌的桌面,顿时又一亮,“卧槽!”箭步上前又拿起放大镜凑向那个做工粗糙的青铜兽形笔架。

唉妈,苏杏不禁靠墙扶额。

这是她在汉朝做游记笔录时,婷玉送的小摊货。婷玉和她从古至今地来来回回,形影不离,让她偶尔忘了对方是一位古人。有一次回来掏包包整理素材,顺手把它搁在桌面用到至今。

每次看见它总会心情愉快,危机感日益转淡,结果导致今天的意外。

想曹操,曹操到。

“苏苏,客人安排好了吗?”随着声音,一身素雅端庄的古式农女婷玉出现在门口。

一听见她的声音,苏杏立马脚软想跪。

木事,木事,哪怕这佟师兄有一双火眼金睛,断然猜不出婷玉是位活生生的古人。

哈哈,她努力稳住心神:

“亭飞,这两位是我朋友,佟师兄,谢妙妙,都是我以前的同事。他们分别是考古,也就是挖坟和历史方面的专业人才哦!!”人才二字咬得贼重,提醒她注意言行别太古老化。

第267回

正要行礼的婷玉一听,站得笔直,微微颔首,“失礼了。”

尽管如此,婷玉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度及涵养非常人可比。加上容貌出色,言行举止间的气质相当独特,暂时把佟师兄、谢妙妙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此三人见面,少不得一番寒喧客气,然后不知不觉说到苏杏书房里的古董。

婷玉瞥见苏杏神色坦然,眉宇间隐含忧色,想了想,缓声道:“坛子是我爷爷的。我小的时候听他老人家说屋前埋了坛酒,前阵子想起来,便挖出来与朋友共饮。”

她的话让苏杏愣了一下,随即想起秦岭那间残旧木屋和自己的异能。

心有灵犀一点通。

明白她的意思,苏杏在佟师兄瞪过来时一脸的无奈,“亭飞爷爷失踪好多年了,生死未卜。那地方又千险万险的,我怕你们去求证有性命之忧。”秦岭那栋破屋已经被人提前发现,多利用一回也无妨。

是福不是祸,等他俩回去之后,她马上去秦岭挖个坑再埋回去做做样子。至于婷玉口中的爷爷,死无对证,谁有能力尽管找去。

还有那汉朝的青铜笔架——

“两百五十块,古玩街淘的。”

她知道一条古玩街商贩流动性很大,有合法的,非法的更多,有些贩子可能这辈子就去一趟便消声匿迹,无从查起。

可惜那条街不卖酒,否则用不着扯上婷玉。

托未来考古队的福,她跟着他们跑了不少地方,打开一个个她这辈子接触不到的新世界。

唉,全被她用来圆谎了,哪天有空去回味一下下……

众人聊着聊着,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傍晚六点,柏少华来电说饭菜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席了。

古董的话题暂且搁置,众人先去休闲居。

柏少华站在门口相迎,哪怕拄着拐杖,乍眼望去,他依旧是个帅出天际的异次元帅哥。无论身材、外表均完美得不像人类,让人无从挑剔,因此显得不太现实。

苏杏长得好看,却是一个很接地气的小美人。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活像女漫迷的旁边摆着一张帅哥海报,一切皆是幻象。

苏杏的男友居然是一位帅气的混血儿,佟、谢二人本来就惊讶且不太乐观。然后发现他不但腿瘸,对苏杏的态度还不冷不热的,礼貌有余而热情不足。

他们不得不替她的未来忧心。

这一切被苏杏看在眼里,解释无门,只得无奈轻叹。

“怎么了?”情绪转换过来的柏少华发现了,一脸莫名其妙地问她。

“没什么。”苏杏又叹。

世间万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她有什么办法?有这种男朋友她也很无奈啊!

因为在乎,自然而然地替他担心。

这种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除了叹气她无计可施。

难得见她一副乖乖女的模样,柏少华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眼中的宠溺却只有休闲居的人看到,个个一脸感慨。

置身其中的婷玉啥也没看到,只觉得整个餐厅的氛围一直怪怪的。

身为女方的朋友,即便没有立场劝她什么,至少能帮她打探一下对方的来历及家庭状况。

“少华,你哪里人啊?令尊令堂在哪儿高就?”佟师兄笑问。

同是男人,天南地北啥话题都聊,聊着聊着很自然就问了。

柏少华微微一笑,“我算是本地人,父母在国外,十几年前已经离异各有家庭,我从小就读寄宿学校与他们接触不多,所以不太清楚他们的工作。而我四年前才回国,两年前落户云岭村,比苏苏晚了几个月。”

父母离婚这种事不值得到处说,他还被送到寄宿学校,等于无意间挑起别人的伤心事,佟师兄有点尴尬。

“对不起……”

“没什么,像我这种情况世上并不少。”柏少华神情坦然不见半分伤感,转眼却发现女友充满同情的眼神,一丝愉悦跃于脸上,他探身亲在她的头发上。

“我真没事,别这副表情看我。”看得他想把人推倒。

苏杏迅速移开目光故作没事地用吃饭充当掩饰,脸庞悄然飞上一抹绯红。

婷玉咳了一下,和谢妙妙若无其事地继续谈话。

踩了地雷,尽管别人不介意,佟师兄也不好再打探,两个男人继续侃聊。遇到感兴趣的,三个女人偶尔插上一句半句,气氛热烈融洽。

柏少华后来表现得不错,起码佟、谢两人当时很满意。散了之后各自回到房间,谢妙妙来到佟师兄的房里说起今天的事来。

“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城府很深,说了一整晚,我连他父母姓什么都没问出来。”佟师兄深感自己道行不够,还是让林辰溪那小子自己操心吧,谁的师妹谁管。

“唉,”谢妙妙叹了下,“这男人长得太好,我看苏苏已经被他迷了心眼。”

“那也没办法,人活一辈子难免遇到几个渣。当然,他是不是渣很难说,至少表面看来还行。”

“哪里行?”谢妙妙却不赞同,“瞧他一开始对苏苏那表情,看陌生人似的。还有,我们结婚那几天他来不了,说是家里长辈昨晚约了他。哪有这么巧的事?我看他要么担心自己的脚被人笑所以不想来,要么完全没把苏苏放在心上。”

两个可能性都不好,第一个是自卑,自卑的男人容易把自己的懦弱与挫折迁怒身边的女人;第二个更不好,游戏人间的浪荡子最可恨,尤其对方是老外。

即便他说自己是华夏人,但外貌比其他混血儿更偏向西方,加上见面那一刻的不良印象,显得不太可靠。

“这些话你别跟苏苏说,各有各的相处方式。”佟师兄想了想,“等我回去跟小林谈谈。”再说,不是还有文老那几位长辈么?他们说过要帮忙张罗相亲的事,说不定手头上早有名单。

苏苏的父母不在了,兄长靠不住,只能让师长们替她把把眼。那些老头一心想让她定定性子,或许,情关是让人成熟最快的一个方法。

操心完别人的事,谢妙妙开始跟他算起自己的帐。

“哎,你教苏苏鉴定古董,怎么不教我?”

“教,我哪敢不教。”佟师兄可不糊涂,“不过她接触得比你早,你对考古方面还不够了解,先扎稳基础以后想学什么学什么。来日方长,着急吃不了热豆腐……”

毕竟是两位大姑娘的家,两人亲热一阵,最后各回各的房间休息。

长途跋涉,他们很快便睡着了。

累极睡着的人不容易惊醒,为防夜长梦多,苏杏和婷玉关上书房的门和灯,趁他俩还没把秦岭发现古董的消息传出去,连夜拿着黑坛子回秦岭挖个坑再填上,顺便让坛子接接当地的地气。

第二天,谢妙妙想游览村里的田园风光,可佟师兄哪有这份心情?一大早便求着苏杏把那两件疑似古董物件给他带回去研究。

汉、唐古物,非同一般。

不到迫不得已,她不想把古董交出去。不是想独吞,而是担心她们的借口经不起推敲。要知道,研究这俩物件的肯定不仅仅是佟师兄,他背后还有其他专家。

但越想隐藏越可疑,说不定日后引来一群专家,包括文教授和林师兄。

柏少华见苏杏从自家逃出来,便问她出了什么事,得知因由,笑了笑,“你想给就给,如果他们有什么疑惑,你让他们来找我,我自有办法应付。”

虽然知道她的话里有水分,可人总有秘密。

“什么办法?”正好让她学学。

“秘密。”

他又是神秘一笑,把她气个倒仰。

她绝对找了一个假男朋友,太不坦诚了……

第268回

不得不说,柏少华的话给她添了几分底气,安心不少。

佟、谢两人在云岭村住了两天,全程由苏杏作陪。

她带谢妙妙逛遍云岭村和附近的山野,还去了云非雪的点心屋。养生馆是给人静养的,不是让人参观的地方,所以没进。

途中,谢妙妙一心想让苏杏给她当伴娘。

“不行,我笨嘴拙舌的做不来。”除了担心伴娘被人耍,苏杏更担心自己破坏别人的喜事,和被人灌酒。

“怕什么?”谢妙妙试图说服她,“除了你还有五个伴娘,她们做什么你跟着做就是了。”

虽然苏杏是个人情白痴,可伴娘一共六个,她只要跟着大家一起行动就好。据说几个伴郎的身家、长相都不错,想当出头鸟引人注意的姑娘多的是,轮不到她一枝独秀。

“不了,我当客人就好。”世事难料,苏杏婉拒。

谢妙妙有点无奈,“苏苏,多认识几个人对你有帮助,别把眼光局限在自己身边。见的人和经历的事多了,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不止眼前的浪漫,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等着你去做。”

苏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了笑,不想多谈自己的遭遇,“我知道。好了,别谈我,说说你这两年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吧?”

谢妙妙无奈地吁了下,“还行吧,大家挺照顾我……”

很多年轻女孩都被所谓的诗和远方给迷晕头脑,白白浪费时间与青春。

谢妙妙始终认为姓柏的对她不咋滴,有心劝她别太沉迷一个人的外表,又不能太直白伤人的心。多长长见识,眼界开阔些就不会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一个男人身上。

就像自己,她喜欢佟师兄,更喜欢他的丰富学识。

年纪轻轻就躲回农村的男人,要么没出息,要么另有所图。在这种阶段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一般都是炮灰,解闷用的,将来离开时肯定把她抛到脑后。

详情可参照当年知青下乡的情形,不知多少孩子一出生就没爹没娘,全是被抛弃的。

如果苏杏一连遇到两个渣男,那就真的应了红颜多薄命这句话。

只是,苏杏死活不肯做伴娘,谢妙妙也没辙,索性放开胸怀尽情玩两天,让她帮自己拍了好多照片。

没办法,她亲亲的未婚夫正在人家书房里寻宝。

无论是墙上的画,书架上的书,或者笔墨纸砚均要看个仔细,免得走宝,一心期盼能够再发现几件宝物来。

“真的没有了。”苏杏一直在诚心相劝。

鉴于她有前科,错把明珠当鱼目,所以佟师兄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把她楼上楼下的物件包括碗碟一一看个遍。

苏杏默默翻个白眼,由他去了。

她和婷玉从秦岭回来之后就呆在书房里做了一次彻彻底底的检查,把所有从古代带回来的东西搬进婷玉的房间里藏好,出入锁门。不怕他找,还能找出个啥算她输。

她有所准备,佟师兄当然是一无所获。

得知苏杏允许他带走那两个物件,生怕她反悔,在次日清晨他带着未婚妻拎着两件宝贝赶紧走人。

送走他们两个,婷玉问苏杏:“真不用我陪你去?”

就她那破酒量,去赴宴凶多吉少。

“不用,佟师兄的婚礼会有很多专家出席,被他们发现你的异常就麻烦了。”就像这一回,两个物件丢了不可惜,把人丢了她会很惨,“我上次做的解酒药剂还有很多,够我用几天。”

去赴宴少不了探望诸位老师长辈,一不小心极可能喝到含有酒精的东西,甚至酒店的一些菜肴也放少量酒。

“你带药剂怎么过安检?”婷玉提醒她,“还有我给你做的解酒丸,安检会不会要求你吃完给他们看?”

苏杏:“……”这个可能性蛮大的。

唉,好想要个空间。

那是不可能的。

异想天开的事先搁置,距离佟、谢的婚礼还有一个多月,她要准备很多东西。比如礼服,她本想在网上找那间熟悉店家订做,后来一想,自己本身就是闲话之源,再穿得特立独行铁定成靶子。

算了,低调,要低调。

于是她决定在网上淘一件礼服回来,能见人就不错了,没必要赶时尚。然后,她在古服店家里为自己和婷玉订做几套秋装,结果得到一个意外的惊喜。

原来,因为婷玉毫无保留的指点,店家自己手工做的贵价古服得到海内外客户的青睐,订单接到手软。普通样式的交给厂家做,手工精细的活由店家请的绣娘手工制作,好评如潮。

这两年他们赚了不少,对她俩心存感激,便想着每年给她们两成分红。

苏杏哪敢居功,一切皆是婷玉的功劳,便把消息告诉她。

婷玉已有基本的金钱消费观念,闻言道:“我们的衣裳几乎都在他们家订做,半买半送,哪里还需要分红?算了,让他们好好做衣服别想太多。”

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

她在现代社会生活了近两年,有喜有忧。这个全然陌生的社会在不断进步,同时,也有无数的传统工艺被后人遗忘,这是一种遗憾,也是时代演化的一个过程。

只是,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永远失去,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

难得有年轻人肯用心承接繁杂的传统工艺已是万幸,她一古人跟后辈计较那些黄白之物做什么?况且,她卖与休闲居的百花膏也有分红,不差钱,够用就好。

于是,苏杏把婷玉的话转达给店家,店家虽然道了谢,可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心里惴惴的。现代人越来越重视知识产权,估计是担心她们将来反悔发生纠纷。

让人安心的方法只有一个,签订一份协议书。店家可能不好意思提出来,怕伤感情断了往来。

苏杏心思细腻,听得出对方的意图却不打算主动提出。

对方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

如果对方主动提出签合约,那么交情到此为止。她们可以回古代找绣娘做衣裳,在唐朝还怕找不到人给自己做衣服吗?

为什么要为难店家?

因为苏杏矫情了。

她想看看,在这物欲横流的时代,在这人情淡泊须凭一纸合约维持基本信任的年代,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找到一点点的信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未来的她不相信侄子侄孙们会对自己无情,然后她输了。现实的残酷让人绝望,但绝望中仍然有人心存希望,这可能是生而为人的一点乐趣和意义吧。

……

第269回

日复一日,离佟、谢结婚的日子逐渐逼近,亲戚朋友要提前一天去安顿下来。

柏少华比她提前两天离开,那天上午,苏杏和柏少华在村里散着步,互相叮嘱注意事项。

“看,我穿这件礼服还可以吧?”

小礼服昨天就到了,苏杏在家试穿给婷玉看了一遍,得到一个差评。因为露手臂露小腿,身为老古董的她看不惯。

事实上,柏少华也看不惯。

“好看,很衬你的肤色,不显老,不失礼更不会太高调。”他十分认真地夸赞。却没打算告诉她,一个遭人羡慕妒忌恨的目标,衣着低调等于告诉大家她混得不怎么样。

如此一来,某些心胸狭窄的平庸之辈对于出色的人,尤其是女人通常不会太客气,反而给了他们欺负人的底气。

她对世人无恶意,理应被世界温柔以待。

“……还是你有眼光,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知身边人在想什么,反正苏杏对他的评价十分满意就是了。

柏少华唇角微勾,“苏苏,你真的不介意?”

苏杏一愣,抬头看他一眼,“介意什么?”

“你这次回去要探望老师和其他朋友,还有你怕酒精的体质,我是你男朋友却不能陪在你身边,别人肯定说你闲话。”

“没关系,闲话我一般听不见。”苏杏收起手机,“亭飞给我做了很多解酒的药丸,这个不必担心。而且咱俩的关系还不到见家长的程度,你想去我还不乐意。”

哧,柏少华笑着揽过她亲一下头发,傲娇的姑娘。

“话是这么说,我总得表示表示,所以在G城给你订了酒店和礼服,那里有熟人可以照应一下。”他脸上露出一丝歉疚的表情,“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等我的事处理好了或许能去跟你会合。”

“你不早说,那我买回来的礼服怎么办?标签我剪了,想退退不了。”这人送礼总有理由。

“拿去压箱底,留着以后女儿长大穿。”他不假思索地说。

苏杏被他的话逗得一乐,“万一是儿子呢?”

“没有万一,决定权在我,”他伸臂揽她入怀,笑得温和轻松却言辞霸道,“你乖乖接受就好。”

这本来没什么,情侣间的斗嘴小情趣。

关键是他们站在路边,恰好一辆小车从旁边开过,又恰好里边坐的是熟人。

“嘿,少华,加油啊!尽快请大家喝喜酒。”他们笑哈哈地探头出来给他打气,像在催促他带她去做不可描述的事,等生米煮成熟饭便一切水到渠成。

柏少华向他们挥一下手,扬声笑道:“好,快了快了……”

快个毛,苏杏脸蛋微热,为减轻自己的尴尬她不得不随意找个话题:“他们这是去哪儿?”匆匆一瞥,好像那车子不是村里的。

“协助政府作研究吧?这是他们先前答应的条件。”

不必长居单位,偶尔帮忙是要的,不是需要保密的事说了也无妨。仅限村里知道,最好别外传,她的人品绝对信得过。

条件?苏杏眉头轻蹙。

她记得财叔、朱大叔他们是华侨,回来定居不难。但有些人不是,各有来历……

“你呢?你也要这样?”她有点担心,这次他也接到任务了吗?每个人的能耐不一样,他不会有危险吧?

“当然,”柏少华这回出奇的坦诚,“还好我现在知道一个解除麻烦的捷径……”

“什么捷径?”苏杏一时好奇上了钩。

柏少华瞥她一眼,态度相当认真,“只要配偶是华夏人我就不必履行承诺。所以苏苏,不如你将就一下跟我去登记,以后你想生男生女我一定满足你。”

“生你大爷!”

傻的也能听出他在戏弄她,苏杏一把推开他,而她的话引来一阵爽朗大笑,老没正经……不过这样的他很少见,不复之前的清冷。

苏杏看着他,忽然越看越觉得陌生。她对他的了解,完全不及他对她的十分之一。

这么轻率的选择,能有好结果吗?

说实话,她有点摸不着头绪……

无论如何,终于到了苏杏出发的前一晚——

“你打算给新人送什么礼物?”苏杏在房里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婷玉在旁边问她。

“问过了,大家直接发红包,不备礼。”

如此最好,虽然送红包少了一丝情怀,至少不必耗费心神琢磨着送什么礼物,对她来说最恰当不过。

日前,她收到了网店老板寄过来的日常服。

待婚礼完毕后,她要穿回改良式休闲古服舒服轻松地回来。

“药剂什么的就放在我桌子底下,取用很方便……要不,你再试试?”婷玉建议说。

于是,苏杏打开包包……

这些时日,她一直在琢磨空间的事。

不必给新娘子带礼物,但探望师长们的礼物是要的。还有解酒药剂啥的,过安检太麻烦。

穷则思变,变则通。

没有空间,也没办法弄出一个专属于她的或者永远呆在画里的便携式保险柜,只好折中了。只要世间有的东西,她都能从画中直接找到它的位置取出来。

那样做的危险性极大,因为附近分分钟有人发现她的异常。但是,如果她把东西放在家里,无论身在何方,只要她伸手进画里取就成了,区别在于家里人即便看见也无妨。

虽然屋里凭空出现一只手取东西挺吓人的。

为什么不整个人回来取?因为最近很多酒店爆出丑闻,有不良商家或者客户在房间里安装微型监控器。这对她来说很致命,连厕所都不安全,所以她买了一个四方小本子,把家里的大小位置画在本子上。

需要什么直接伸手进包包里,打开画册摸索着取吧,没办法。

为了避免家里有客人在,她们把物品放在婷玉的房间。那是苏宅最安全的地方,基于习惯,婷玉的房间四周撒满毒药,未经她允许偷溜进入的没一个能活着,苏杏大可以放心操作。

……经过几番验证,确定没问题了,苏杏这才把本子放进随身携带的包包里。

第二天一早她便出发,下午到达G城,回到一别两年的地方,她站在机场外边感慨万千。

很快,少华替她订的酒店派车过来接她。

路上,苏杏首先给文教授打了电话,打算晚上去探望他和师娘,然后再去新娘子那边集合。没想到文老居然笑呵呵地说不急不急,让她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在婚礼上见。

也好,她可以回酒店放松地睡上一大觉。

第270回

到了酒店,苏杏分别给婷玉和柏少华发信息报平安。

小憩一会,快五点了。

谢妙妙的伴娘团貌似已经去了那边,因为朋友圈里的各种进程满满一屏。有些应酬是必须的,她性情再孤僻也是人一个,苏杏打起精神洗漱完毕,刚好叫的餐点送来了。

吃过饭,她看了房间一圈,没发现少华说的礼服。不会忘了吧?忘了也不要紧,这种场合要么不出席,要么准备周全,她买的那套小礼服在苏宅的衣柜里挂得好好的。

她有画在本子上,想拿随时拿。

不过礼服是明天穿的,今晚穿便服去谢妙妙那儿与众姐妹聚聚就回来。

做好心里盘算,苏杏正要梳妆,门铃响了。从猫眼里往外一看,门外站着两男一女,仿佛知道有人看猫眼,其中一人举举手中的礼服盒子,态度礼貌得体。

是送礼服的人,她开了门。

“您好,苏小姐,我们是柏先生请来的……”一涌而入,吧啦吧啦一通说。

他们是来给她化妆、弄发型和试穿礼服的,这派头仿佛她才是新娘子。

“不是,今晚是姐妹相聚,不用打扮。”苏杏哭笑不得。

化妆师不同意了,把化妆箱往桌面一摆,“这种场合,就该前前后后打扮得美美哒~。你就别推辞了,柏先生说过少化一次当我们失职,要扣钱的。这世道赚钱艰难,苏小姐可别砸我们的饭碗。”

“就是,我都几个月没开过市,难得有生意上门……”

吧啦吧啦,各种生活困苦史轮番轰炸。

苏杏:“……你们跟柏先生很熟?”腔调一个样。

“没有,认识几年了我还是第一次接他的生意,赚他的钱可不容易……”

“以前都是他赚我们的钱,今天终于有机会赚回来……”

各种吐槽,不亦乐乎。

他们言辞凿凿,苏杏半信半疑地拔通少华的电话问个清楚,以免给他添加不必要的消费项目。

话说,她头一回见识衣着这么光鲜的困难户,这些人身上的每一件东西扔出来都能甩她几条街。当然,她不是妒忌,更不是可怜兮兮的灰姑娘,她家的文房四宝也能甩他们几条街,消费观念不同而已。

“他们欠我人情,多帮几次也是应当,别跟他们客气。”几天不见,电话传来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情人间的亲昵或者半点关心,语气十分冷淡。

若在云岭村没什么,毕竟是很熟悉的地方。

如今在G城,在她心情最复杂的时候听他对自己这么说话真的有些难受,仿佛她于他只是一个无关重要的熟人。

“哦,好……”

不知说什么好,苏杏嘴角微牵,对这段感情再一次产生迷茫。

她的沉默可能让他意识到什么,电话那边默了默,加了一句:“我很快就过去,等我一起回村。”

“嗯,好。”这一次,苏杏说完便挂了电话,然后对身边的人说,“别太夸张,这几天的主角不是我。”

化妆师看看她的皮肤,“放心,你皮肤好,稍作修饰更自然真实……”

苏杏的本意是确定这些人不会让他破费,他人不在这里说别的没用。室内的几人察觉她的情绪有点不对,不再打扰她,只是互相开着玩笑调节气氛,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

而电话的另一端,听得出她心情不佳,柏少华依旧不为所动,仅仅是掠一眼手机而已,态度冷淡。她的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一旦真正生气就不是小脾气那么简单了。

就她那种遇事即躲的性格,分手事小,跟他断交不是没有可能。

他不由得握紧手机打开屏保定定看了几秒,一张清雅脱俗细嗅芳华的美人图展现眼前。孤芳自赏是一种病,可她有这种资本,格外的引人注目,至少吸引了他。

他的人生是看不见波澜的,像一潭死水般平静,索然无味。

她的人生处处充满惊喜,一草一木,一缕微风,一点阳光就能让她笑容灿烂,在天地间恣意绽放。哪怕把自己关在小院里也能自得其乐,过着舒适安闲的小日子。

这种与世无争的性情让人嫉妒,难怪这么多人看她不顺眼。

他盯着手机的照片看得专注,坐在身边的一位长辈悄悄斜去一眼,不由得心里一沉,故作轻松地问:“少华,这姑娘是谁呀?”看着还蛮漂亮。

“我女朋友。”

啊?!

长辈心一凉,原本热切期待的沸腾心情瞬间如冷风吹过成了透心凉,牵强地笑笑,“真的假的?以前咋没听你说过?刚认识的?哪天带她回来跟大家见见面。”

“不急,她还没准备好。”

说到这个,柏少华面露微笑,随手把屏保上的女孩图片放在唇边轻吻一会才收好手机。忽略长辈的纠结神态,他凝望车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想起她刚才的沉默不由得心底轻微乱。

如果少君在就好了,那家伙开车超稳快……

与柏少华通完电话,林师兄的电话也来了,问她要不要派人来接。他被叫去当伴郎,被苏杏拒绝之后约了一个地方今晚两人聚聚。

于是,傍晚七点,苏杏准时到达谢妙妙所在的酒店,两位女同学在大门口接她上了新娘明天要出嫁的房间。

推开房门,一屋子亮眼夺目的美女簇拥着明天的新娘子。有同学,有同事,也有谢妙妙那边的手帕至交姐妹们。

真真切切的花枝招展,美丽动人。

而她身上的青涩稚气早已褪去,如今一身淡雅秀美,俏然站在门口仿佛自带芬芳气息。众人不禁眼前一亮,异口同声地调侃她:“喔喔,咱们的女秀才来了!”

坦然打量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向厌烦应酬交际的苏杏忽然觉得人多热闹些挺开心的。她不像以前那般烦躁,情不自禁地抿唇而笑,眸中笑意浅浅的。

呵呵,或许是陈悦然不在的原因?

和大家闹在一起时,她偶尔这么调侃自己,太小气了……

到了晚上十点多,林师兄过来把苏杏接走了。

看着两人离去,众人议论纷纷:“唉,有时候真的超羡慕苏苏,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帮忙铺好路。哪像我们拼死拼活地读研找工作,前程未卜,真是同人不同命。”

“哎,认命吧你。对了,妙妙,听说她不考研了?”

谢妙妙想了想,“应该是吧?不过教授希望她继续深造。”

“造不造都无所谓了,你看她那身行头,得花不少钱呢。女人有个好归宿比啥都强……”

此话一出,受尽众人鄙视。

“呀,妙妙,你请陈悦然没有?她跟苏苏好像吵翻了吧?”

“我是没请,不过我爸妈跟陈悦然公婆有点交情,应该会请……”

听人提起陈、苏之间的恩怨,谢妙妙颇无奈,希望明天的婚礼一切顺利吧。

第271回

在林师兄的车子上,苏杏正在接受人民代表的初步审讯:“你老老实实交待,那两件玩意到底从哪儿弄来的?我去的时候怎么没拿出来让我先一饱眼福?”

倒给姓佟的占了先机,没良心的小丫头,就这么信不过他?

“你去的时候我还没找到呢。都是我搬到你家,然后到处逛找房子的时候无意中捡的漏,不信你问佟师兄,那坛子的酒我搬回云岭村才开封的,他应该查得出来。”

查是查出来了,气难平啊!居然被那个家伙抢了先。虽然考古方面自己是半桶水,但先睹为快的优越感足以让人骄傲一阵子,可惜肥水流了别人田,没希望了。

“下次再有这种好事记得你师兄我,我才是你师兄!”小丫头,林师兄瞥她一眼,见她精心打扮过,心中了然,“你男朋友呢?没来?”女为悦己者容,小丫头终于成熟了。

“他有事来不了。”说起这个人,苏杏略顿,“师兄,你见过他的,你觉得他这人怎样?”

林师兄轻笑,目视前方注意路况,“别人什么感觉无所谓,关键是他对你怎么样,感情的事就像你脚底的鞋子,合不合脚只有你知道。”

“可是当局者迷,”苏杏抿一下嘴,瞅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人家佟师兄的未婚妻说他靠不住……”瞧这亲师兄当的,一见面就顾着问她要古董,心寒啊!

关键时刻好歹给点意见嘛,两人又不是没见过面。

林师兄被她气笑了,“行,等我停好车给你参谋参谋。”死丫头确实成长了,比以前多了些世故和人情味,真是半喜半伤感。

这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谁都逃不掉。

不过也是,那小子对人皮笑肉不笑的,如果情商堪忧尚可救,若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哼,别以为身后有人罩了不起,看他师兄妹怎么联手neng死丫的。

林师兄在一间酒楼前暂停,让苏杏先上去。

五点多就吃饭,在谢妙妙那儿只吃了一些点心,确实有点饿了。这酒楼有靠窗的包间,适合两人边吃边聊天。

一楼大堂很嘈杂,跟着服务员上了二楼就安静多了,隔音效果不错。

但有些客人不习惯,门口大敞开着。

苏杏从其中一间房门口路过,忽然眼角余光掠过一道异常熟悉的侧脸轮廓,不禁停了停。

“……嗤,那小子恨不得把自己身上那层皮给扒了换成白的,还跟我说什么文人风骨。你们是没看见,老子当时一脚,”我咤地一声怪叫,“把他旁边的桌子踹散架,那脓包立马怂了……”

房里爆发一阵哄笑声。

“唉,世代人人都说秦始皇暴政,其实有一点他做得不错。焚书坑儒,把那些攀附国家还要阻碍国家发展的寄生虫们一一除掉才迎来大统一。可惜他死得早啊!现在汉奸一堆堆数也数不清……”

苏杏站在门边,身躯微微颤抖,气的。

她不是气那些人的大言不惭,也不是气他们对历史人物的肆意评判。她不再是动辄慷慨激昂的热血青年,历史就是历史,无论对错,人家依旧是出色的千古一帝,憾动不了。

“小姐……”

服务员见她不动,正想提醒她,被苏杏抬手截住话头。

而里边的高谈阔论仍在继续。

“其实没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国乱,世界必乱,到时候人人自危定必有一场清洗。”背向门口的男人笑笑说,语气露出一丝轻狂与傲慢,“那时候,首先淘汰的就是那批老儒酸。”

“肯定啦!要救也是救科研专家,最好让文人死光光,换另一批从小教起……”说得正兴奋却戛然而止,“呃,姑娘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在座各位汉子唰声望出门口,嚯,一位穿着银金色中短裙,外披一件同色调小外套的精致美人优雅走了进来。

“啊,啊啊,姑娘你找谁呀?”

刚才的侃侃而谈不见了,一个个站起来,瞪着她说话结巴。

“肤浅,”美人没回应他们的话,神色冷淡,“如果文人死光了,你们就是一群睁眼瞎子,还谈什么焚书坑儒?”

呃……

众人瞪着她不说话,像锯了嘴的葫芦。

苏杏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是他,果然是他,未来的伍中将!未来的她被当地部门安排跟随部队撤离,途中遇到这位似乎年过三十多岁的伍中将带领的精英小分队。

她当时还蛮惊讶,觉得这位中将好年轻,原来他也是异能者。如今的他,额头、眼角和嘴角边连一条细纹都没有,真是年轻啊!

苏杏冲着这位年轻的中将大人扯扯嘴角,露出一丝假笑,“没想到,原来你年轻的时候就开始鄙视文人了。百无一用是书生?淘汰老酸儒?”呵呵。

伍中将一愣,随即想到什么,笑得有些玩味,“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我来是想告诉你你是谁。”苏杏哂然一笑。

见她盯着伍中将不放,旁边的男人们逐渐回过味来,以为她是哪路野鸡想攀龙附凤给自己加戏,不由纷纷狎笑起哄。

“说啊,他是谁?猜中有奖~。”男人们态度转变,言语轻浮。

苏杏听罢微笑向前,来到桌边,马上有人弹开让座。

她当然不会坐,她进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站在这位饶有兴致的伍中将面前,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我今天就告诉你,没有文人,就没有古往今来,没有你们向往的金戈铁马的豪迈,更没人知道你们将士在边疆,在前线浴血奋战一往无前的英勇气概!”

伍中将微怔,糟了,这是得罪女文人了?!

他敛起轻浮之色,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那意思……”

但苏杏头脑发热打断他的话,开启嘲讽模式,“文人没用?如果没有他们,试问今天有谁知道三皇五帝始,将来有谁知道夏商周,一统秦两汉。没有文人,哪有今天在世界上大放光华的华夏五千年!”

她双手微微向前,语气激愤。

眼前这张傲慢的脸,挑起藏在她脑海中曾经不在乎的细枝末节。遇到这位伍中将的分队之后,原先那位队长悄悄跟她说过这样一番话:

“苏女士,这位伍中将……不太喜欢文人,他更看重队伍里科研家属的安危,你这段时间最好跟在我身边。”

“……不会吧?”她懂他的意思,只是不愿相信。

可他不便多说。

后来发生太多事,又舍不得离开家人,便忘了那番话。

没过多久,队伍就被冲散了……

今天偶遇,听见他那番话才回想起来。忽然搞不清楚,那次到底是有预谋的冲散,还是真的被冲散。

她,是被所有人抛弃了吧?

……

“没有文人的书写记载,你们现在站的这个国家才建国不到70年。”哗啦,桌面一杯茶水全泼在那未来的伍中将脸上。

他又是一愣,倒是没发火,伸手抹了一把脸,目光牢牢锁住她的脸。

整间包房瞬间静默。

苏杏手中紧紧捏着空杯子,目光凌厉,语气尖刻,“我知道你是谁,没有文人,你今天就叫ABC,洋人赐给你的,因为你的国家没文化。淘汰老儒酸?请将来的你牢记今天这番话,你未来的子孙只能叫A+,B+……多好听的名字。”

语毕,把杯子卟地用力放回桌上。

第272回

放下杯子,苏杏转身想走,可泼了人一身水哪有这般容易离开?

&站住,”几个粗糙汉子把她围在中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更新最快”

苏杏瞥他们一眼,“什么地方?国家乱了?这里难道不再是华夏,而是你们这群国之栋梁耍狠欺负女人的地方?”

脾气上来,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是文人通病。

她盯着一位挡在自己跟前的男人的眼睛,不疾不徐道,“今天谁敢碰我一下,明天伍家就等着被摆上各界论坛接受一群老儒酸的评判,看看谁才是误国的罪人。”

说罢,踩着高度适中的高跟鞋目不斜视地向前走。

她准确无误地指名道姓,他们却对她一无所知,哪里敢拦?众人慢慢退开,眼睁睁看着她顺利走出门口。

&小伍,你真的不认识她?她好像认识你。”直到她离开,几个男的凑到姓伍的身边小声道。

那小伍接过服务员匆匆拿来的热毛巾擦干脸上的茶水,若有所思道:“找个人查查。”看看她是何方神圣,不但知道他姓伍,还敢把整个伍家给抬出来当靶子。

这种威胁他是头一回见,尤其对方是个女人。

太狂了。

要么不知天高地厚,要么背后有所倚仗,必须查个清楚。至于无缘无故被泼了一脸水

&果文人都长她这样,谁舍得坑啊!让我跪下唱征服都行。”有人感慨。

众人哄堂大笑,瞎说什么大实话。

也有人把她那番话听进去了,“不过她说得有道理,咱不能一棍打死一船人,没文化真的不行。”历史的延续就是靠文人孜孜不倦的记载和整理,这是华夏子孙的骄傲。

&瞧,马上有墙头草了。所以说文人最令人讨厌的就是那张嘴,什么a+、b+,说得好像除了她就没文化人了。”吧啦吧啦。

总之,她的出现对这些男人来说只是一段小插曲,影响不大,反而多了一笔谈资。毕竟是个美女,够他们侃聊一晚上了。

当然,也有人在耐心等待调查结果。

那女人胆子够肥的,有意思……

他们没放心上,刚才那一幕却对苏杏有莫大的影响。

她跟着服务员来到林师兄预订的包间坐下,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她被自己看重的一切所抛弃。

她寄予厚望的家人,为之效忠的政府。

当然,每个团队里都有害群之马,姓伍那样的可能是个别例子。

未来的她跟军人合作过,她和带队的教授是他们严密保护的对象。几乎每一次行动她都丝毫无损,而保护她的军人或多或少会受点伤,甚至险些丧命。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所以她在每次的任务中压力山大,摒弃一切杂念全身心投入破解文字密码当中去,务求避免我方人员出现伤亡。没有上头命令,他们不会擅自离开任务目标,哪怕付出生命。

但撤离那一次,被冲散的队伍没有一名军人留下。只剩下乌合之众临时组成的异能小队,政府军全部走光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

没有命令,他们不会丢下她不管。

唯一的解释就是姓伍的把护送她的人全部带走,让她自生自灭。他敢擅自更改领导下达的命令,肯定有把握说服政府放弃她。意味着,她是一枚被各方抛弃的废子。

重视科研人才是必须的,科技的发达能换来国富民强,民族自豪感是和平年代的事。每逢乱世,在各类型的人才面前,文人分量最轻随时可弃,那杯水是她作为一枚弃子的愤怒与不甘。

还有一丝绝望。

自古以来,文臣、武将的关系数千年中一直存在矛盾,只能平衡,无法调和。她既然亲眼见过他鄙弃文人,就别怪她提前削掉他将来振翅高飞的羽翼。

如果刚才那些人动她,她会言出必行。就算死,也要尽她所能把姓伍的前程毁了。

反正她一无所有,怕什么?

家庭,亲人是她的人生,事业是支撑她走完人生的基本支柱。但真相告诉她,事业成就只是一个鸡肋撑不起她的未来。

刹那之间,她像一艘失去导航的小船独自漂泊在茫茫大海的中央,找不到方向……

当林辰溪进来时,一眼便看见苏杏站在窗边发呆。

&什么?叫了什么?”

苏杏回头,“什么都没叫,忽然没胃口。”

&这事?”林辰溪瞟她一眼,随手接过菜牌,“那等会儿你别吃。”

&嘿。”苏杏傻笑,坐下来托腮看着他,“师兄,你们没跟老师说我和少华的事吧?”唉,还是林师兄好,科研成果出色受人重视,让自己和亲人多了一层保障。

林辰溪一心二用,边点菜边说:“你自己不说谁敢多嘴?”她不主动说意味着还没准备好,旁人何必多嘴?

等服务员离开,“好了,说吧,那小子怎么你了?”

&什么,本来想趁这次机会把他介绍给大家认识,结果他忙……”她兴味索然,聊得敷衍。

看出她的状态不对,林辰溪不动声色道:“男人忙很正常,主要是看他忙什么。”

&不知道,他没说。算了,不说他。说说佟师兄查出什么没有?那是古董吗?”作为一枚弃子,还是多留意自己身边的危机比较好,争取在乱世活下去。

&还想问你呢,从哪儿弄来的?老实交代……”

整场婚礼都是亲朋帮忙筹划,佟师兄一个环节都没插手。谢妙妙心中抱怨,但知道他的性情只能接受现实。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和专家们发现那两样东西的材质跟真正的古董一模一样。可从某些特征来看它们是新的,这一点大家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们按照她俩的描述送无人机进去秦岭查探过,佟师兄还打算婚后随专家们一同进入秦岭的破屋看看。虽然环境恶劣,为了还原真相,怎么也得跑一趟。

苏杏:“……是吗?”

秦岭木屋正式暴露,以后再也不能成为她的借口。

&两件物品暂时得留在研究所,如果是文物他们会给你适当的补偿。”

补偿能有多少?象征性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给无所谓,如果是假的还给我当纪念品,若是真的,就当我为历史研究事业作最后一点奉献,不要了。”

&觉悟挺高的。”

第273回

苏杏闻罢,笑得一脸谄媚,“那么师兄是不是该奖励我一下下?”

啧啧,这脸皮厚的,又不是捐给他。更新最快

&实验室一日游。”老习惯,他同样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那你呢?”有付出要有回报。

&道,下次淘到宝贝第一时间通知你。”

&明。”一点就透,林辰溪满意了,“知道明天怎么去婚礼会场吧?要不找人去接你?”

&用,少华安排妥当了,我配合就是。”

咦?林辰溪挑了挑眉,“那小子可以啊!我以为他会把西方那套用在你身上。”周围大把人争着替她买单,她瞧都没瞧一眼,太计较的人必须没有女朋友。

&会,在村里他时常请我吃饭,这回请人帮我化妆,不然我肯定素着。”

林辰溪瞥她一眼,“化妆是基本礼貌,你还懒出优越感来了?”给惯的。

苏杏暗暗吐舌。

师兄妹聊着聊着,夜宵餐点上来了……

第二天清晨五点多吃早餐,六点多化妆,做发型,穿礼服……感觉她比新娘子还要忙,赶在八点钟左右来到郊区的婚礼现场,新人将在十点钟准时到场。

那是一个庄园式的酒店,被佟谢两家包场了,宴席三天。

苏杏被现场的豪华微微吓了一跳,没想到佟师兄也出身土豪。穿过鲜花拱形门,旁边摆着一张长方桌,由两家安排人手招呼来宾签名,递上请柬便可入场。

红包已在昨晚发给谢妙妙,今天的来宾只管吃喝玩乐看热闹。令人意外的是,婚礼会场里熟人不少,除了自己的同学同事,还有两个颇让人意外的身影。

&苏?”三合院的佟灵雁见了她惊喜万分,忙迎了过来,“你是我嫂子那边的亲戚?!”

苏杏也很惊讶,“你是佟师兄的妹子?”

好巧啊!

&是吧,我是他堂妹。走,去见见我大伯他们。”面对宾客一视同仁,她热情地把苏杏拉到新郎新娘的父母亲跟前作介绍。

苏杏和佟、谢两人之前一般般熟,对方的父母更加没见过。

&就是苏苏?我常听妙妙提起你。”谢母是个温慈的人。

佟母优雅大方,“哎唷,这孩子长得真不错,你结婚没有啊?”

&没,有男朋友……”苏杏笑呵呵地说。

少华不在,依旧是她的万能挡箭牌。

不仅仅是佟灵雁在,伍雪青也在不远处陪客人说话。刚才听见佟灵雁的惊呼,她先是惊讶地打量苏杏几眼,随后不屑地笑笑,别开脸当不认识。

&青,你知道那姑娘是谁家的吗?长得不错,哪里人啊?”倒是旁边有人探问。

伍雪青再次朝那边投去轻蔑的一瞥,“怎么,你们想替她拉红线?拉倒吧,她哪里看得上国内的,人家眼里只认老外。”

&为什么?她想出国?”

&知道,反正跟她来往的只有老外,其中一个还是瘸子。身边一个本地男都没有,心思昭然若揭。”

&她男朋友今天来了没有?指给我们看看长什么样。”

&人家长得帅,就算是个瘸子也对她爱理不理。两人住在隔壁经常见不着面,每次都是她耐不住寂寞主动找上门……”吧啦吧啦,末了,“赌包辣条,我敢肯定他今天没来。”

为了验证答案,伍雪青一脸神秘地把代表佟家人出去迎接宾客的佟灵雁扯来相问。

佟灵雁搞不清状况,如实回答,“是呀,说他没空来不了。”

伍雪青噗哧地笑了,一脸得意地看着周围,“瞧,我没说错吧。”

&你又在说什么?”佟灵雁见状马上明白了,把人扯到一边,“今天是我哥大好日子,你别添乱。”

&添乱了?替你向大家介绍一下客人而已,别不识好歹。”说罢,又扯着她悄声问,“那苏苏是谁家的亲戚啊?那身衣服是她租的、买的还是有人送的?”

&哪儿知道?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招呼客人。”

伍雪青哪里肯放,“哎,今天青年才俊很多,伯父伯母不是让你睁大眼睛看看哪个合心意吗?千万别走眼了。瞧瞧这些男的瞪苏苏那眼神,眼珠子掉了一地,找个不看她的铁定是好男人我跟你说~。”

佟灵雁瞟她一眼,“操心你自己吧,你爸妈比我爸妈还着急。”说罢便走了。

嘁,不识好人心。

伍雪青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来。

有苏苏的地方,希望有好戏看……

苏杏跟佟、谢两家的长辈聊过后,很快便找到工作室的同事们,长得胖乎乎一脸福相的财务部主任张大姐上前就掐她的脸。

&看看,这小脸怎么瘦了?不是说村里伙食好吗?”

力度很轻,不疼。

&前胖是被你掐的。”苏杏躲开她的手不满道。

除了两位老板,张姐是工作室里年纪最大的一位,四十岁左右,一向以长辈自居。苏杏是工作室里年龄最小的,除了被其他师兄姐欺负使唤,这张姐没少掐她玩。

哪怕后来大家对她的能力改观,张姐动不动就掐她脸的毛病一直没改过,大概是看不惯她少年老成的缘故。

与其他同学相比,同事和她的关系亲近多了,拉着她上下打量,还转了一圈。香槟色的缎面修身长裙,触感柔软舒适。天气微凉,一条浅色披肩搭在身上,温暖而迷人,气质高雅端庄。

&瞧,姑娘长大了,晓得打扮了。这身衣服穿的,啧啧,我要是男人铁定追得你团团转……”

话音未落,旁边有人笑呵呵地接话:“你呀,等下辈子吧!”

苏杏一听,顿时弯了眉眼,转身正要向来人打招呼,目光却在无意间掠到几位老人身后的一个人,顿时话到嘴边被堵在喉咙,并蹙起眉头。

昨晚那位伍中将,白天看着更加年轻。

他站姿笔直,方方正正的脸型,高大英挺,充满男人阳刚的气息。浓浓的眉毛下面,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可他怎么在这儿?来找碴?

但见他跟在诸位长辈的身后,又不像找碴的。

算了,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

她视线一转,依次礼貌地向长辈们打招呼,“方教授,方阿姨,余叔……”看见不认识的仅笑了笑,最后目光落在自己老师夫妇身上,笑盈盈地,“教授,师娘,好久不见了。”

文师母象征性地拍一下苏杏的手,薄责道:“你这小鬼一走就不见人影,还以为你把我们忘了。”

&哪敢,想安定下来之后再回来接你们过去玩几天。”

第274回

苏杏是真心邀请,好东西就要大家分享才有趣味。二老虽然撑不到乱世,之前身体一直很硬朗没什么大毛病,可以出远门。

文教授他们刚过来,不远处立马有几个人笑着打招呼,余叔带着自己夫人先过去应酬。

“你要是真有心就多回来看看,”文教授却瞪她一眼,“跑那么远,害我跟老余以为你年纪小小就看破红尘想出家。”

“哈哈,哪有这么夸张。”苏杏讪笑。

她早就说过只是旅游散散心,哪里风景美就租间房住一段时间。是他们想太多了,她哪有这么脆弱?

见她又挨训斥,师母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去见过佟家父母了?”

“刚刚见过,妙妙昨晚也见了。”

“那就好,平时要多跟朋友联系。你呀,太过独来独往才让你老师担心。”

“我有联系啊!不信你们问师兄和张姐他们。”每次发图片底下好多评论呢。

“网上联系有什么用?找个时间赶紧搬回来。”文老哼了声。

“好了老文,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交流方式。来,小苏,给你介绍个朋友认识。”

方教授笑咪咪地指指身边的小伙子,“这位是我姨甥伍建军,他呀,军官院校毕业的,如今正在部队里历练。你一个小姑娘平时孤身在外要注意安全,难得他有假期,让他教你几招防身术也好让你老师和师母放心。”

“可不是,这两年她孤身一人在外边我们没少替她担心。”师母嗔她一眼道。

苏杏讪笑:“……”

有长辈介绍,小伍沉稳上前两步利落地向她伸出一手,五指并拢。

“昨晚不知是你,多有得罪。”

在长辈们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像昨晚那般任性给老师丢脸。但不想跟他有任何肢体接触,无视那只手,苏杏不动声色地向他点一下头,很有礼貌地笑了笑:

“没关系,是我冲动,抱歉我不太习惯和人握手。”

众长辈看看两人,顿时一脸趣味,“怎么,你俩认识?”

伍建军微笑放下手,表情不见尴尬,“昨晚我跟几个朋友在酒楼言辞有失,不巧被苏小姐听见狠狠批了一顿。”低音炮般的嗓音和缓有磁性,绝对是声控的福利。

诸位长辈听罢哈哈大笑,“好,不打不相识,缘分,缘分啊!”

眼前的一幕让苏杏提高警惕,老人家最喜欢做什么?乱点鸳鸯配。

“是我失礼了,”苏杏诚恳道,随后笑看几位长辈,“我男朋友也经常说我冒失容易闯祸,可惜我总是改不了。”

“男朋友?”师母略讶。

“是呀,”苏杏趁机道,“他和他的朋友就住在我隔壁,安全着呢。原打算今天正式介绍你们认识,可惜他有事来不了,改天我带他回来见见大家。”先过了眼前再说。

她的话颇让人意外,几位长辈对望几眼。

伍建军仔细观察她的微表情,貌似不假,一时间想不明白了。既然有男朋友,昨晚干嘛去引他注意?单纯是为文人抱不平?可能吗?现在还有那种**?

“听说苏小姐现在住在村里?你男朋友哪里人?农民?”

“嗯,他是个厨师。”

伍建军:“……”

特么的他连个厨师都比不上?

时间太紧凑,她的日常生活资料还没送到。

方教授瞅见姨甥神色不对,认定他有些意动,有心替他争取机会,便笑道:“哎,没关系,年轻人就应该多结识几个朋友,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不冲突。”

“不错,你还年轻别轻易做决定,这做人啊就像做研究,要有耐性,多方面观察……”吧啦吧啦,文教授开启教育模式。

在师长们眼里,苏杏以前不懂男女之情,所以姓郭的追求才会无疾而终。如今她年岁渐长,又情窦初开,多介绍几个男孩子给她最合适不过了。

大家手头上已经有了几个杰出青年,可这伍建军是首选。

他出身军人家庭,家教严格,能力卓越且护短。有伍家保驾护航,她大可尽情发挥所长专心研究古文学,利用自己的天赋将来为国家作出贡献,人生妥妥的一帆风顺。

而伍家对儿媳的要求不高,主要是三观正,别一身小家子气给伍家拖后腿就成。

当然,还要孩子自己喜欢。

如今这小伍对小苏有点意动,虽然小苏另有意中人,来日方长,看个人手段了。

文教授很清楚自己学生的德性,说相亲她肯定炸毛,所以避而不谈只劝她多交几个朋友扩大朋友圈。

正说着,佟、谢两家的父母过来打招呼,“哟,文老,方老,终于盼到你们来了……”接下来又是一阵寒暄,余叔这时候也陪着几位长者过来一齐向两家人道贺。

来者各有身份,有文化局的,文联的,还有教育部的,有官有商,总之搞文化的占了大部分。

苏杏和伍建军两个小辈又是一轮问候。

在外人面前,文教授只是轻描淡写地介绍她是自己学生,绝不多话。

苏杏习以为常,大多时候都是默默跟在师母身边,一副乖乖女的表现。

看得某人哂然而笑。

“哎哎,新人到了,新人到了……”

新人到了,大家陆陆续续回座位准备观礼。

“咦?柏公还没到?”主家问文老他们。

“堵车了,可能晚点。”

“那就没办法了,走,咱们先去观礼。”

文老走着,不忘回头对伍建军说:“我们坐那边,小伍,麻烦你帮忙看着她,她最能惹麻烦。”

伍建军礼貌一笑,“请文老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惹得文老哈哈大笑,顺便瞪苏杏一眼,“今天不许跟人吵架。”他最清楚自己学生什么德性。

师母也用眼神示意她好好跟人相处,苏杏乖巧地点头让二老放心。而工作室的人早在两位老板过来时打了招呼就走人了,再怎么和蔼可亲的老板,依然是老板。

保持距离美,免得远香近臭。

长辈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传说中的相亲终于让她给摊上,偏偏还是这么一个人。她横了伍建军一眼,对方恰好看过来,眼神似笑非笑的,做个请的手势把她带往座位。

边走边说:“难怪苏小姐昨晚有恃无恐,果然来头不小。”

他的家人如果被这群老儒酸围攻,确实受不了。文老、余老和那姓林的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轻易不能得罪。

“哪及得上你,潜在文人群体中忍辱负重,很辛苦吧?可惜世界一时乱不了,你恐怕得忍个十几二十年才有机会一网打尽。”苏杏随着他的步走,漫不经心道。

第275回

伍建军低沉轻笑,没问她怎么知道他的。要么是欲擒故纵,要么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的。来日方长,再精明的人也有漏破绽的时候,不必急在一时。

婚礼场面华美,虽然不算世纪婚礼,对于有情男女来说肯定印象深刻,终身难忘。

苏杏看着一身满满幸福感的新娘子,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未来的郭景涛也给过她婚礼,那一刻她体会到什么叫忐忑不安,什么叫羞涩,新郎的紧张让她微微产生一丝幸福感。

所以,丈夫第一次出轨时,挂在墙上的那张婚纱照害她脸疼了足足一年。过后,每一次想起那场婚礼她都要笑话自己傻.BB的。

新娘子今天要换三套礼服,先是西式的婚纱,接着是华夏婚服,晚上还有一套晚礼服,想想就晕了头。

上午的礼仪散了之后,众人自助餐点。

“我以为所有女生都喜欢婚礼,可苏小姐好像不高兴?”伍建军的任务是陪着苏杏,连吃饭时都寸步不离。

“不是每个人的高兴都要写在脸上,伍先生好像也不在意。”苏杏冷淡反驳。

不等伍建军应答,忽然旁边有个女人咦了声,“苏苏?果然是你呀!我还以为看错人了。”

苏杏望去一眼,自打发现佟灵雁出没,她就猜到可能遇见毒舌女,果然——

“你好,伍小姐,你也在啊。”

“是呀,”伍雪青踩着淑女步,笑容嫣然,优雅万千地走来,“我伍家虽然不在G城,但亲戚还是不少的。你呢?你是佟家什么人?或者你是谢家的?”

“我是妙妙同学。”苏杏瞧她一眼,又看看站在一旁看戏的伍建军,“你俩……是兄妹?”

“这你管不着,”伍雪青扫她一眼,语含讥讽,“话说苏苏,就算你那老外男朋友不来你也不能见男人就粘。他今天是来相亲的,人家女孩还没到,你离他太近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不是我粘他,是他粘我,有本事你把他拎走。”苏杏说完,端起吃食转身就想离开给两人腾地方。

伍建军也不拦,只是默默笑了笑,也端起碟子准备走。

伍雪青见状急了,扯住他衣袖,“小军,她有男朋友的,还不止一个……”

苏杏闻言停住,回头拿出手机对准她,目光冷然,“你刚才说什么?请再说一遍。”

她喜欢打官司在梅林村是出了名的,伍雪青哪里会怕这个?尖着嘴正想说,不料被伍建军推开,并态度冷淡,“她有没男朋友跟你没关系,我跟谁一起也跟你没关系,说话之前请注意你的身份。”

“我是为你好。”伍雪青急红了眼,但又不敢嚷太声。

来观礼的人非富则贵,她丢不起这个脸。

“谢了,你还是为自己好吧。”伍建军挡在苏杏手机镜头前,泰然道,“别为些无聊人士扫自己的兴,我们去那边坐。”

“小军,我是你姐,你要相信我,她真的有男朋友!”伍雪青急得想跺脚。

伍建军身形顿住回头睨她一眼,眼神像结了一层冰渣,“别以为姓伍就是谁家的人,记住,你只是一个拖油瓶。下次再让我听到姐这个称谓,你和你妈立即给我滚。”

他那冰寒的一瞥,仿佛把伍雪青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脸色惨白,眼眶微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想吃什么?我去帮你取。”伍建军没看到似的,转身面向苏杏态度温和。

貌似牵涉到别人家的秘辛,苏杏收起手机,神色不变,“不了谢谢,你自便,我去找我同事……”这人表面看似帮她,其实在替她拉仇恨值,估计是变相报复。

导师他们在跟主家还有一群文学界长者谈话,不便打扰。而林师兄身为伴郎肯定很忙,就不打搅他了。

找张姐吧!她战斗力强,百毒不侵。

苏杏想罢四下张望,寻找人群中自己熟悉的身影……

当两人匆匆而去,有几个衣着贵气时尚的女孩过来找伍雪青,“青青,快走,好像来了几位贵客,去瞧瞧?”

伍雪青的目光一直落在某个人身上,直到对方不见踪影也不曾回头看她一眼,心中既酸且恨,声音微颤,“好……”好个姓苏的扫把星,果然是谁沾上谁倒霉。

……

来参加婚礼的人太多,张姐没找着,苏杏混在人群里却看见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身影。酒店的前厅大门,佟师兄的父母迎进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踩着红毯进来。

有老有少,其中一对年轻男女的相貌尤其出色,格外引人瞩目。

苏杏并不矮,一米六七、八的正常身高,属于柔美一类的女孩。而人群中格外抢眼那位,身材高挑约有一米七多,幸亏那群人里高个子不少,显不出她一枝独秀的风采。

她艳丽大方,成熟干练,丰唇饱满性感,在和旁边的男伴说着什么话时嫣然一笑,那股风情魅力能迷死人;眼睛明亮,一顾一盼间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金色的曳地长裙让她看起来高贵大方,实际上,她身上的一切饰品看起来真的很贵。一个简单的发髻别着一枚镶钻的弧形发夹,耳边单钻吊坠,有着女王的风范与气派。

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在灯光的映照之下,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绝非凡品可比。外在的奢华与内在的气质掺杂,知性而优雅,风情的性感中带有点点野性,衣鬓流香。

仿佛看穿苏杏的疑问,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伍建军好心替她解惑:

“这女人厉害,姓海名云,F商学院毕业,国外金融机构工作三年,如今回到S市管理她父亲公司的财务运转,并且自己在外边担任商业顾问。”

仿佛每一根发丝都充满蠢蠢欲动的铜币气息,商界女强人的超炫典范。

“呵呵,看来你那老外男友把你甩了,”不知何时,死性不改的伍雪青挤到苏杏另一边,“也是,跟在你身边他就是一个瘸子;跟在她身边,左右开道有保镖,威风八面十足国王的派头。普通人一辈子达不到这种高度,你的劣势一目了然。”

见她不为所动,伍雪青又幸灾乐祸地加了一句,“我劝你别做霸道总裁农女梦了,趁年轻回去找个老实人嫁了吧。”

苏杏:“……”

仿佛忘了刚才放的狠话,伍建军表现得十分好奇,“怎么,他就是你男朋友?”不是厨子么?乌鸡变凤凰?

苏杏不语。

无妨,伍雪青在另一边替她回答,“正是,还说没空来,人家明显是没空陪你来。你还像个傻.B似的替他圆谎,真是可笑又可悲,被人白睡了几个月赔了夫人又折兵。”

着重说她被人白睡几个月是为了提醒伍建军,在华夏,大部分男人受不了这个。

有她弟弟在,不能想法子整她,那样只会把人推进他的怀抱里。

所以只能用话来击溃她的意志,等不行再说。

伍建军没说话,眼角余光斜睨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女人。

看着场中那对俊男美女,苏杏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换了别人可能对伍雪青的话羞愤交加,可自己知道她是无中生有胡加猜测,如此更好,让这个伍建军离自己远一点。

而她自己……

深深看一眼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的柏少华,他气质清冷,从这种角度看是优雅贵气,面对长辈们的好奇询问微露浅笑,与那海什么云的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的详细来历一直没跟她说,大概是没把她当回事吧。

看看那女人的一身耀眼金色,再看看自己的香槟浅色,她向来不认为自己是灰姑娘,但原来是个山寨品。

没什么的,有些人有些事她本就不该染指,权当自己无意中踩了一条蛰伏冬眠的蛇被咬了一口。它醒了自会离开,而留在她手上的伤口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愈合。

他和那女人之间有没暧.昧不重要,关键是眼前这一幕让她清醒意识到,龙与凤才是赏心悦目的绝配。她还是回村里收拾收拾,另外找个地方安心做山鸡好了。

就算做山鸡,她也要做一只有学问有深度有自己想法与骄傲的野山鸡,可以满山跑谁也逮不着那种。反正这世间好像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亲人,让她血液沸腾的古文学……最后都抛弃了她。

凡事不强求,这是双重记忆给她的馈赠。

苏杏一语不发,默默地转身隐入人群。

“Boss?你的心跳有点快?”

那Boss淡淡地瞥来谴责的一眼。

“OK,我明白……”语气无奈。

备受瞩目的人群中,一个高个子男人快步离开……

第276回

走得急,她忘了离开酒店可以直接从前厅出去。如今又回到庭园了。

现在返回去可能碰到柏少华一群人,算了,从哪边进往哪边出,苏杏决定从鲜花拱门离开。她的裙摆不如性感美女海什么云的长,不拖曳,走路方便。

她在人群里穿梭,眼看即将来到拱门。

“这就走了?你昨晚的胆量呢?连去质问的勇气都没有?亏你还自称文老的得意弟子,真怀疑昨晚那个你是假的。”伍建军身高腿长,轻松自如地跟在她身边出言嘲弄。

“老师的得意弟子很多,我从来没说自己是其中一个。”苏杏边走边自我解嘲,“像我这种将来老了要被国家淘汰的人,年轻时比不过情敌很奇怪吗?我没别的能耐,特有自知之明。”

嘶,她还惦着昨晚的话呢。

伍建军微哂,“如果咱们有机会在一起,我昨晚说过的话你是不是要记一辈子?”然后每次吵架就拿出来怼他,不是说专注学术方面的人大部分都是呆子吗?

被泼一身水的不愉快他没往心里去,她反而得理不饶人,女人是小气动物果然不假。

“你想太多了,因为你那番话,我们没有如果。”

“那可说不定,你刚被甩,我单身狗一个,一切皆有可能。”用冷血的方式提醒她一个残酷的现实。

苏杏无语地站定,转身看着他。

“伍建军,我为昨晚的行为道歉,”随手从旁边长桌端起一杯酒,“不如你也泼我一回?以后咱们两清各行其道,行不?”

早知道他是自己相亲对象就不泼了,利用熟人的身份好言相劝更有效。

伍建军也站定盯着她的脸,饶有兴致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当着我兄弟的面让我难堪,除非时光倒流你把水收回去,否则咱俩清不了。”难得她恢复单身,跟她卯上了。

“哦?酱紫啊……”哗啦,苏杏又是随手一泼,趁他闭眼的功夫迅速放下杯子走进人群。

这姓伍的不好说话,既然清不了那再泼一次也无妨,她真的很想离开不想跟他纠缠。回去之后马上跟婷玉回古代去,等末世将至再回来看看,随便他们搞啥都行。

世间的事她管不了,只能明哲保身。

“太过分了!”伍雪青一直在身后追着两人跑,好不容易气喘吁吁追上,又见伍建军被泼了一脸忙递给他纸巾,“小军,赶紧擦擦,我说那女人贱吧你偏不听……”

伍建军没接她的,从旁边的长桌上抽了纸巾擦干脸上的水,眼睛睁开,目光锐利,嘴角微微上翘。她泼水的动作快狠准,貌似没被气昏头失去理智,用情不深的缘故?

又或者,她在故作坚强?

目光往人群里一扫,哈,人没了,走得真快。

“小军,爸的电话。”伍雪青见他又准备走,忙递上她的手机。

伍建军没接,径自用自己的打回去,边谈电话,边根据自己的判断去追人,“喂,爸……没错,我在追求我的相亲对象,不是您非要我来的吗?她就是姨丈要介绍的人……”

早已习惯他的冷漠,伍雪青站在原地,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作几下深呼吸平复心情……

当苏杏来到拱形门时,发现两名侍应正在拖隔离带出来。

“小姐,外边车祸暂时不能通行,麻烦请绕道。”他们对她说。

“除了前厅还有哪个门口?”苏杏皱眉,“我走路出去不行吗?”

“不行,”侍应摇摇头,“您可以从西门口进出。”热心地给她指引方向。

没辙,苏杏只好按照他们的指点去西门。边走边防备伍建军的追踪,那人当兵的,触觉敏锐,她得小心些。

婚礼现场很多小孩子窜来窜去,有花童,也有来宾的小孩。她过于留意伍建军的踪影,冷不丁从旁边扑出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苏杏吓了一跳躲闪不及把她碰倒。

“喂,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啊?倩倩,你没事吧?”一位年轻的妈妈忙奔过来扶起小姑娘,同时厉声训斥苏杏。

“对不起……”不管对错,苏杏先道了歉,毕竟对方是小孩子。

道歉能解决的事赶紧解决吧。

“诶?苏苏?怎么是你呀?”旁边传来惊讶的声音。

唉,苏杏翻个白眼,这不是陈悦然的声音吗?今天点背得让她怀疑人生。根据记忆,她的人生貌似没这么倒霉吧?不管在哪儿都有小打小闹,但帮她的人也不少。

怎么现在……

也对,她避开灾星,同时也避开各路福星,譬如文老和林师兄等人,这叫有得必有失。

陈悦然对她的态度司空见惯,不以为然,“咦?这孩子没事吧?哎呀糟了,她脚是不是扭到了?赶紧送休息室找个人看看,我记得有位客人是护士长……”

身为要负一半责任的肇事者,在确定小姑娘伤势之前,苏杏按道理必须呆在现场,随小姑娘父母和陈悦然去了酒店的一间休息室。

休息室就是客房,暂时提供给观礼的宾客休息片刻用。

“……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她年龄小骨头脆弱,万一有个好歹你让她以后怎么办?”吧啦吧啦一顿埋怨。

这对夫妇衣着朴素,小女孩穿得好些,头上有个蝴蝶结,穿着篷纱公主裙。就是大众眼里所谓的穷亲戚,可对孩子的爱护之心与天下父母都一样,针对正常群体来说。

为了不惊动前厅,为了能尽快离开,苏杏难得闭嘴打算息事宁人。

那孩子外表看来没事,脚脖子是父母一时紧张捏红的。陈悦然当了三年郭太太,人面广,很快便找来那位护士长客人帮忙看看。得知无恙,那对夫妇仍然瞪着苏杏一脸不服。

“哎哟,你们知道她是谁吗?G大历史系著名教授的得意门生,十八岁就已经大学毕业,刚才大堂那些客人全部对她青睐有加。”陈悦然软硬兼施,“得饶人处且饶人,为了你们孩子的将来,我看不如大家喝一杯当交个朋友算了。”

这番话把苏杏吹棒得极高,那对夫妇相视一眼,觉得有道理。而陈悦然是个会办事的,她带人进来的时候已经叫服务生端来三杯酒和一杯果汁,貌似一切尽在掌握中。

她率先端酒,顺便把果汁端给苏杏,“知道你爱喝果汁,给你。”

第277回

苏杏接过,笑了下,“你想得真周到。”又是果汁。

不知这回果汁里加了什么,万一不是酒而是其他,也不知自己的体质能否抗得住……

“其实我哪有你说的这般厉害,我已经回农村发展,跟G大再无干系。倒是你,作为郭氏企业公司的少奶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跟你做朋友简直是赚翻了。”

心思百转时,不忘透露陈悦然的来历。

陈悦然想给她埋地雷,她也可以埋。一个在遥远的农村,一个就在本地,哪个比较好找显而易见。

被她祸水东引且道出家世,陈悦然暗咬牙,“哟嗬嗬,瞧你说的,”死妮子还不喝废什么话?上回可能倒少了喝不醉,这回给她倒了半杯,“我哪有这么厉害,一个家庭主妇而已……”

站在中间的夫妇俩左看右看,男人一时不耐,“哎,你俩到底喝不喝?”边上的小孩等得不耐烦了,一直在扯他俩的衣服。

陈悦然忙一口干了,然后那对夫妇也干了,就剩下苏杏。

正在这时,门口人影一晃,站了一个衣冠楚楚的安保人员,向苏杏微微颔首,恭声道:“苏小姐,文老请您过去一趟。”

苏杏端着果汁打量他一眼,这不是跟在柏少华身边的安保吗?是他叫人来的吧?或者是那海什么云的知道她的存在,派人找她过去来个下马威?

老师不可能使唤别人,顶多喊服务员。

“可我戒指丢了,你让人帮忙找找,找到我再过去免得失礼。”说罢,苏杏喝了两口果汁。

跟女强人玩心计手段,她输定了,溜吧,正好不想见他。

那安保一愣,下意识看看她的光滑细腻的手,记得她没戴戒指。

“哦,好的。”

仍然退出门口呼叫酒店经理。

“好,既然大家喝了,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陈悦然欣喜地把那对夫妇劝离休息室,“记得以后常来常往啊!”来了她自有办法应付,先不管,眼前的事最重要。

苏杏喝了两口果汁,身体并无不妥,于是晃了晃身子。

“我头怎么有点晕……”

陈悦然忙过来扶着她,“可能被那小孩撞了吧?我扶你去房间歇息。”于是强势地把苏杏扶出房间。

出了门口,又碰上那位安保。

“她喝醉了,吵着要我扶她回家。”陈悦然反应敏捷。

苏杏顺势呢喃,“回家,我要回家,悦然,送我回家……”

“好好好,我送你回家。”

陈悦然本想把人送上酒店的客房,谁知苏杏硬往西门方向拐。这贱人在乡下呆了两年力气比她还大,害她只能跟着拐。算了,走就走,到外边开间房也一样。

两人一副闺蜜的亲热模样,安保只好眼睁睁看着她俩的背影打电话:“老板,她装醉,去了西门口……”喝醉酒的人,无论表情神态都与常人不同。

哪怕酒气不上脸,眼神不可能像她那般清明。

一看就知道是装醉,他一边汇报一边跟上去。

此时此刻,刚才那一家三口在走廊。

“倩倩,怎么不吱声了?知道错了吧?让你别乱跑……”

小姑娘仰起脸,“我没乱跑,妈,爸,刚才有人撞我。”

“怎么,”男人一把抱起她,“脚很疼?”

“脚不疼,我背疼。爸,有人在背后撞我……”

“摔的吧?”

“不是,真的有人撞我……”

……

做戏做全套,为了表演真实,苏杏仗着酒醉几乎是一路挟持陈悦然快速往西门口走。

陈悦然正在心里紧密盘算,两人已经看到玻璃门了。

可是,就差几步的距离,忽见两名男迎宾过来一人一边缓缓地把玻璃门关上。苏杏一愣,陈悦然不悦开口,“哎,你们有没搞错,没看见我们要出去吗?开门!”

话音刚落,忽觉手臂一轻,刚才挽扶的人没了。

陈悦然愕然回头,赫然发现身后多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那位自称苏杏男朋友的老外瘸子,而刚才醉得走路贼快的小女人被他拦腰搂在怀中。

把拐杖递给身后的人,柏少华搂着苏杏的腰间,一只手把她那布满错愕神色的脸按向自己,霸道地吻上她微张的粉润小嘴,惩罚性地品尝她口中的馥郁芬芳。

俊男美女的组合做什么都好看,就是有些少儿不宜。

大庭广众的,有带小孩的客人赶紧捂住孩子的眼睛纷纷离开西门口。

半晌,柏少华才放开她,抿抿双唇回味一下,沉声道:“果汁里怎么有酒的味道?”深邃的眸光移向她身后那位呆若木鸡的妇人,“郭夫人作为苏苏的知交好友,不会不知道她不能喝酒吧?”

陈悦然一听,心跳倏停,但仍然嘴硬,“我……不知道,或许她自己在外边糊里糊涂喝了。”她铤而走险冲的就是这个借口,何况她和苏杏是闺蜜,说她喜欢果汁混酒喝也有人信。

哪怕两人为男人翻过脸,化干戈为玉帛也是有的,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圣母脑.残品。加上姓苏的不是又成弃妇了么?这男人不在前厅跟大人物聊天攀关系,不陪在风情万种的现女友身边,却跑来为前女友出头?

他有病吧?!

“哦?”柏少华看向怀中人,伸手抚向她乌黑柔软的秀发,神色温柔,“把那杯果汁分成两半,一半送到警局,一半送到郭家,记得把人证带上。”转身往回走。

步子跨得很大,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他是个瘸子。

陈悦然一听,刹时脸色惨白瘫软在地。

刚才两人急着走,也没料到还有人为她出头,所以没处理那杯果汁。还想着服务生很快就会过来清理,不会有事的。

没想到一个侥幸的小疏忽竟成了把柄。

苏杏挣扎未果,见状忙道:“等等等,我自己喝的酒,跟她没关系。”开玩笑,姐妹相残的戏码正要开始,她要痛苦折腾一辈子的,怎能让她逃出郭家这个铁笼子?

柏少华脚步一顿,幽深莫测的双眸凝望着她,平静得不带一丝情绪,“醒了还是醉着?”喝两口果汁酒成了观音菩萨?怎么不对他仁慈一些?

“醒了醒了,”生怕他再做出突兀的举动,她忙抖抖双脚,“快放我下来。”

柏少华默默放下她,语气温和,伸手接回拐杖,“我跟海云没关系,下回生气别拿自己身体胡来。”

哪怕在云岭村,在跟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也从来不喝酒,为什么?戒心重呗!明知姓陈的不怀好意她却遂了对方的愿,为了避开他冒这个险简直不分轻重。

苏杏没理他,揪起披肩,“你爱跟谁……哎,反正跟我没关系,我有事要先走,你自便。”回头才发现陈悦然已经贴着墙离开,背影看着有几分狼狈。

“你别动她,她是我的。”说罢,她重新回到门口,瞪着档在跟前的两名迎宾,“开门。”

“外边车祸,他们要对客人负责,走正门。”柏少华站在她身后不动,态度平静。

苏杏:“……”

第278回

酒店被包场了,如今到了新人向双方父母敬茶的时间,大家都去观礼了。宽敞明亮的走廊宾客并不多,大部分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和小孩子。

文老他们如果不去看热闹,便是聚在一起喝茶聊天。如无意外,他们聊天的地点应该就在正门附近哪间客房或者会客室。

事到如今,挣扎无益。

如果她不想破坏佟师兄与谢妙妙的婚礼,最好是乖乖合作。根据以往的经验,柏少华总有办法让她妥协。妥协归妥协,原本不想跟他说话的,但见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名安保站在角落。

“他们是你的保镖?”再次证明她对他的世界一无所知。

柏少华瞥她一眼,敏锐地察觉她不是出于好奇,更像蕴酿暴风雨前夕的平静,“跟安德他们一样替我打工的,谈不上保镖。毕竟我是个残疾人,很多事需要人手帮忙,譬如现在。”

身后的安保:“……”

打工仔?逼.格一下子落到谷底。

苏杏有一肚子话想说,可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大舅找我给海外的小舅帮点忙,”柏少华见状,淡然道,“海老先生是我大舅的老朋友,他们相约一起来参加婚礼,我打算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没说。”

直到听见旁人的议论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惊吓,想解释,她却跑了。

听了他的话,苏杏沉默不语。

刚开始交往的时候情感不深,她全凭本能喜好,不想打听其他事。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了解少得可怜,顿时信任大打折扣。

几个月以来,他的克制使她的纯洁保留完好,这是对他最后一点信任的支撑。

尽管如此,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话可说就别勉强,所以,接下来的路两人不再说话,不紧不慢地并肩而行。耳边听着路人的嬉闹声,他们几人有序的脚步声,气氛怪异却不觉得尴尬。

不知不觉中,两人来到一扇门前。

苏杏心情矛盾地站定,先深呼吸一下平心静气道:“少华,我觉得咱俩的关系有点差距,不如暂时别公开……”

“有差距才需要磨合消除,只能在村里维持的关系叫将就,粗俗点叫泡.友,显然我们不是。”他顿了下,“苏苏,你要记住,我的身份没那么复杂。等会无论听到什么你都别急,见完长辈我们提前走,任何疑问等回到酒店我再跟你解释。”

他想让长辈们认识她,想让大家知道他俩才是真正的一对,以后别再搞些突然相亲之类的害人不浅。可是听了这番话,苏杏更加心神不宁,看他的眼神相当复杂。

她眼里的不安很明显,柏少华握起她的手,微凉的唇紧紧贴在她的手背上,目光专注凝视着她,“相信我,好吗?”

一句简单的信任,分量好沉重。

苏杏闭了闭眼又睁开,努力给自己打气,可他的话太让人……忽然想到什么,她疑惑地抬头盯着他,“你不会是哪个小国的王子吧?”是的话太狗血了,立马分手没商量。

而大国的王子她在电视和报纸上见过,休想骗她。

不能怪她这么想,是他严肃的态度误导了她。

柏少华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当然不是。”沉重的气氛被她的异想天开打破,忍不住低头狠狠亲她一口,恢复在云岭村时的轻松状态。

放开她后,两名安保像得到命令立马上前推开两扇门,动静把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集中过来。

两人亲昵的身影出现在会客室的众人眼里。

室内坐着很多人,师母和余阿姨、方阿姨她们不在,但文老他们跟几位陌生的长辈相谈甚欢。年轻一辈的有那位性感美女海云,她颇惊讶地看着他们挑了挑眉。

这位就是他的女朋友?好小。

那个伍建军居然也在,他换了一身衣服,见她进来还特意举了举杯,嘴角噙笑。但是,最惊讶的人要数文老和他对面的那位长者,见柏少华半揽着她进来,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两个老头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然后瞪着他们。

柏少华把苏杏推到那位陌生的长者跟前,微微一笑,“大舅,她就是我女朋友苏杏。苏苏,这位是我大舅,姓柏,你可以跟着我称呼。”

苏杏浅显一笑,“大舅。”

柏家大舅神色怪异地呵呵笑两下,“好,好……”斜一眼旁边的文老头,姓苏,这姑娘该不会是刚刚提到过的……

“教授,这位是我男朋友,柏少华。”

柏家大舅:“……”

文教授神色一沉,半晌之后,“不行,我反对!”

反对!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片刻之后,大家识趣地把会客室留给他们几个解决内部矛盾。

“……你跟谁谈都行,就是不能跟他谈,他将来会毁了你的前程!”柏家甥舅去了另外一间室,而文老头在厅里走来走去,有点上火,“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一定要慎重地从各方面考虑!”

“比如呢?”苏杏颇好奇。

“他是外国人!”这一点是原罪。

“我看过他的身份证,华夏的。”

“你太天真了,他的身份随时可以改。”

“他改他的,我不改就行了。”这完全不是问题。

“嫁鸡随鸡,到时候轮到你不改?”

“教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那个?”

“你还小,不知道很多事情往往身不由己。无论他什么国籍,骨子里始终是外国人早晚要回去的。将来你是留在国内还是跟他出国?若是出国你能做什么?你最擅长的是华夏历史。如果不出国,将来有了孩子怎么办?你舍得让他们没有父亲?到时候你除了移民别无他法……”

苏杏:“……”

“你看小伍多好,除了军人家庭出身还年轻有为,凭他个人努力已经混到少校的位置,将来前途无量。你们同为国家出力互不干涉,这才是最适合你的人生。小苏啊,我知道你们小姑娘对未来很多幻想,姓柏的长得确实不错,可颜值不能当饭吃,你要为将来考虑……”

听到这里,苏杏抿抿嘴,“那小伍没您说的那么好。”

文老斜来一眼,“哪里不好?”

“他昨晚还在酒楼跟别人大放厥词,说将来若世界大乱首先清除的就是咱们这批老儒酸。他从心底看不起文人,少华再不好,起码没有这种心态。”4610

第279回

“嗐,”文老哭笑不得,“男人在外边有各种应酬场面话,你还当真了,他要是三观不正国家能重用他?你呀,政治上的事听听就算了,专心学你的东西,像世界大乱、玛雅预言之类的以后少听,危言耸听的只能骗骗无知小市民。”

国家大事自有专业人士管理,他们研究历史的听多了心会乱,一乱就集中不了精神耽误工作。

“酒桌吐真言,他有这个想法将来很难保证他在行为上有这种倾向。就像您怀疑少华将来会改国籍那样,姓伍的我也信不过,您跟余叔以后别乱拉红线,我跟他没戏。”

“有戏没戏将来再说,就当交个朋友处一下,或许能发现其他优点呢?小苏,你还年轻,别急着做决定,那个少华……你知道他的身世他的家人是谁吗?”

苏杏心里一紧,来了,“是谁呀?”

文老一愣,猛然转身,“他没跟你说过?”

“没有。”苏杏摇摇头,有点心慌慌,“教、教授你知道?”

见她这样,文老断定那小子啥也没说,好,太好了!简直是送上门的槛,以这丫头的惰性肯定过不了。

“他是……”

话到嘴边,蓦然想起那柏老头谈起他时的一点感慨:

“这孩子出身不错,但境遇很不好,因为从小在他外祖身边生活过几年,长大后一直想回来。上次求他办事他二话不说就办了,不曾提过条件,可见对华夏有几分感情在。”

“他小时候聪明活泼,被接出去之后我们几乎没见过面了,等他把东西送回来时,那冷清清的模样……唉,让人心疼啊!”所以帮了他一把。

见文老一脸纠结,神色阴晴不定的样子,苏杏不禁轻唤,“教授,教授?”

“唉,你自己回去问他。”终是于心不忍,文老异常焦躁又开始走来走去,“我知道,少华品性不坏,可他的身世不适合你。倒是那小伍条件真的不错,知根知底的,你呀,回去要认真考虑。”

不知怎的,文老没坚持说出柏少华的身世让苏杏松了一口气。

老人的心意她懂,但人生是她的。

“我跟伍建军没什么好谈的,跟少华有没有将来谁也说不准,但在交往期间我不会一脚踏两船。我知道教授您是为我好,不过情感一事我自己会处理,您放心。”

她原本就没打算重走旧路,遇到伍建军让她立场更加坚定了。为一个男人移居国外是不可能的。明知西南方位最安全,她哪里也不去。

如果是为了孩子,她更要留下来。

当然,这些心思外人无从得知。

“那不如这样,你回校考研,正好利用这段时间考验他对你是否真心。现在的女孩子不容易,没有自己的事业将来在家没地位,等他嫌弃你是个吃闲饭的就太晚了……”

吧啦吧啦。

苏杏暗暗抹汗,文老是个有分寸的老人,他虽关心她的情感问题,但从不过分苛求。

学业与前程方面才是她最担心的话题。

“其实,我不打算考研……”她眼角余光偷瞄老人一眼,看见他失望透顶的表情,顿时充满歉意,“对不起,我……”

文老摆摆手,“你没有对不起我,放弃前程,将来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言毕,颓然坐下长叹一声……

而另一边的气氛就轻松多了——

“……少华,你是怎么认识那黄毛丫头的?脾气不好又不懂敬老,你还真有眼光。”一想起当年就是她吼自己,柏大舅的牙有点疼,“而且我明告诉你,文老头不会同意你俩的事。刚才那位伍先生就是她的相亲对象,他条件比你好多了。”

“那又怎样?苏苏已经成年,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柏少华有点心不在焉,“话说回来,他为什么不同意?因为我的身世?”他现在只担心这个,不知那边情况如何。

“差不多,”柏大舅叹了下,“其实那老头也是紧张过头了,别看他放牛吃草,其实一直关注她的消息。那丫头是个好苗子,如果培养得好将来能帮大忙。”

“我不干涉她的工作,她爱干嘛干嘛。”

“你不了解国内针对某些行业的一些政策,你这种身份别人最顾忌。”

“顾忌什么?担心我父亲?还是怕她像我母亲那样一去不返?”见老人欲言又止,柏少华索性替他说出来,“那也是她的选择,不管将来是去是留,我们应该尊重她的个人意愿。”

至于父亲,他连亲儿子的事都懒得管,哪有空理她?

“你说得轻松……”柏大舅默默地看他一眼,“少华,其实海小姐最适合你。你看,你们都在国外呆过有共同话题,而且她才貌双全,聪明世故,别说你母亲,恐怕连你父亲也无从挑剔。苏苏就不一样了,首先你母亲这一关她就过不了。在华夏,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牵涉到两个家庭的平衡与稳定,你要考虑这个因素。”

“您想太多了,我俩的事我俩决定就行,父母的意愿不重要。”柏少华态度从容,说起父母时的眼神毫无波澜,“还有,苏苏比较敏感,相亲这种事以后您就别干了,不然下回我把柏家的老书房全给她搬去。”

“唷,”柏大舅乐了,“怎么,上回那古册你拿去送她了?”那太好了!好歹是落在自己人手里。

这小子难得提一次条件,两相权衡之下不给不行,心如刀割啊。

柏少华不理老舅的调侃,侧耳倾听,貌似对面门有声音。

“古册算什么?我给她当了两年厨子才换来今天的地位。如果我跟她分了,大舅,以后你们在海外的麻烦别找我,找那伍先生吧,他条件比我好多了。”

说罢,从容起身拿起拐杖走人。

“哎,找个时间把她带回去认认家门。”对于这位油盐不进的外甥,柏大舅也是无可奈何。

“等以后再说……”

华夏的老头老太太爱作夭,防不胜防,他要争取早日和她把婚结了再说。

门外,苏杏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呆,随即听见对面一扇门打开,一道清隽挺拔的身影走出门口并向她看了过来。凝望她几秒,他冷淡的面孔忽而展颜一笑如和风轻拂,令人怦然心动。

见她情绪良好,柏少华放心了,过来轻轻搂她一下。然后他进了文老的房间,向坐在桌前的老人鞠了一躬。

“谢谢您,文教授。”

文老瞅他一眼,哼了声,“有些事你不说别人也会说,闹翻了别指望有人替你说情。”

柏少华轻笑,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外,发现自己老舅正在跟苏苏说话,“……那套古册你都看了?有什么想法?我记得其中一段是这么说的……”

这些老八股一旦聊起学术方面的话题将没完没了,关键是外人听了直打瞌睡插不上嘴。

“大舅,我跟苏苏还有事先走了,以后有机会你们再聊。”

“哎哎,喂……”

文老背着手从客房出来,看着两个年轻人的背影,“哼,你这外甥不行。”

柏老头不服,“怎么不行了?挺好的呀!”再怎么不行你徒弟也被他拐走了。

“好什么好?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互相扶持上进,他倒好,把我学生给带得不思进取,你说他行不行?哼,反正将来损失最大的人不是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怎么不思进取了?喂,以后咱们可是亲家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呸,八字还没一撇你想得倒美。海家丫头的事你给人家交代了?”

“伍家不也等着你回话?”

乌龟笑王八,嘚瑟啥……2210

第280回

有惊无险地见完家长,两人本想提前走,出于礼貌与尊重去跟主人家打声招呼,然后就走不成了。

因为遇到文师母她们了,大家重新认识之后,又撞被新郎新娘逮着一起合照。既然走不成,两人索性留下,少华唤来那个化妆团队另开了一间房给苏杏补妆换礼服,顺便休息一下。

老实说,看见文老他们谈起少华身世的态度,苏杏忽然有点退缩。可她又想知道,心情太矛盾导致拖延症发作。

柏少华也不急,耐心地陪着她慢慢消耗时间。

再说陈悦然,被柏少华当场逮个正着本来吓得去了半条命,没想到那姓苏的果然跟以前一样不耐烦惹事,心里稍微安定。但她不敢再呆在婚礼现场,给郭景涛打了一个电话推说头疼就走了。

结婚之后,郭家给她和郭景涛买了一栋房子。今天孩子在公婆家,她独自一人在家忐忑不安地过了一个下午,没见什么动静,心中的不安逐渐恢复平静。

谁料,就在她以为危机已经过去时,郭景涛回来了。他阴沉着脸,进门,径自走到她面前啪地扇了她一巴掌。

“你……你又打我?!你说过不会再打我!”陈悦然惊呆了,捂着半边脸悲愤交加,一手指着他,“郭景涛,你今天不给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郭景涛心灰意冷地看着她,眼神充满失望,“陈悦然,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为了报复苏苏居然对一个孩子这么狠……你也是个母亲,怎么下得了手?!”

他眼睛到底什么时候瞎的?居然娶回这么一个毒妇。

陈悦然一愣,忙摇摇头,“我没有,我是无心的,我脚滑了一下无意中撞到她……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为什么不跟人家解释反而扯到苏苏身上?你给她喝的是果汁,为什么她却醉了要你扶着走?”郭景涛冷笑,“今天要不是谢家给我爸妈面子从中调停,人家已经报警!”

当他被谢家人邀请进监控室,看着妻子做的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看旁人的眼神。当看到苏苏被她扶着走,他忧心忡忡,直到她男朋友出现才松了一口气。

有妻如此,他无地自容。

“不是的,我……”

“我记得你说过苏苏不能喝酒,你以前也在果汁里混酒说要帮助苏苏入眠……”回忆往事,越想越觉得惊悚。抬头看着结婚三年的妻子,他的眼神十分陌生。

跟她结婚三年,忽然发现躺在枕边的不知是人是鬼。

“你太可怕了,”郭景涛眸里掠过一丝恐惧,开始往后退,“我要跟你离婚,明天就离!”扔下这一句后他大步流星地跨出屋门,呯地甩上门把追他的人挡在屋里。

陈悦然惶恐地追上去,等她打开门时只看见郭景涛开车离开的情形。

她跌坐在门口,喃喃道:“不是那样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他别再惦挂自己的亲妹,为了让他如一回愿,顺便让那苏苏哑巴吃黄连将来任自己拿捏。

她和苏苏同窗四年,深知对方是个社交白痴,有意亲近她的人到最后都成了自己的朋友。虽然那些人的友情不长久,至少跟他/她们有一点交情,想着那白痴不可能过得比她好。

可是现在,离了郭景涛这个小开,她转头便搭上一个老外。那老外不光长得比涛哥帅,衣着有品味,而且对她一往情深的样子,放着那位风情万种的白富美不理却跑来找她。

离开工作室,但工作室的人依旧视她为最亲同事。

她不去深造,可学校领导依旧对她青睐有加。

人生好像开了挂似的,不管别人怎么做始终达不到她那种待遇。

果然,现实真让人心寒。

陈悦然神情呆滞地坐在地板上,不时笑两下……

晚上八点多,柏少华和苏杏一同回到酒店,而他的房间就在对面。两人很闲情逸致地在酒店的餐厅吃晚饭,餐厅在20楼,两人一边欣赏夜景,一边吃着烛光晚餐。

天知道,在另一种记忆里,烛光晚餐这几个词她见过但不曾尝试过。哪怕是跟郭景涛结婚之后,她总是很忙,没心思,认为这只是男女游戏的一个无聊环节。

不同的人,带来不同的心境。

在颇有情调的氛围中,和柏少华轻松谈笑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尤其在他温柔含笑的注视下,那种心灵放松的感觉跟在村里相处完全不同,她甚至找不到喜欢的诗句或者适合的形容词来表达当时的心情。

总之一句话,她很喜欢,这两天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曾一度托着腮帮子盯着他那双仿佛会说情话的眼睛看,心想,就这么看到老算了。那一刻的她不在乎他的身世,不在乎他身上的怪异,不在乎两人的情感能走到哪里。

人的微妙情愫像病毒一样,会传染的。吃过饭,少华把她带回房间,开着浪漫悠扬的音乐跳着舞。

“喜欢今天的婚礼吗?”双手搂着她的腰,他低头凝视她的双眼,噙笑问。

“不喜欢。”她实话实说,不用他问便已继续回答,“他们很高兴,而我只是一名看客。”对看客来说只有观察,不含悲喜,“我将来如果结婚不办婚礼。”

“为什么?”一个盛大的婚礼不是每个女孩的梦想吗?

“我要等人生即将结束的时候再办。”不然中途离婚她会很尴尬。

他抬手抚向她的脸,触感细腻嫩滑,令人爱不释手。

“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

“当然是对你呀!”苏杏理直气壮,“我很专一的,一旦认准就是一辈子,因为我没时间和精力找下家。你对我来说是个意外,原本打算做一辈子单身汪……”

她吧啦吧啦的声音像一种情咒,少华没让她说下去,捧起她的脸吻得用力,吻得深沉,她的甜美简直让他疯狂。一手不知不觉地伸进她那柔顺的秀发间,箍住她柔弱的腰身紧紧贴向自己缓缓摩擦。

她的手先是撑在他的胸膛,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环住他的腰任他撷取。

一股难以排解的欲.望席卷全身……

欲.火.焚.身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她很放心地在他制造的甜蜜漩窝里沉溺,反正他挑起的热情自然有办法平熄。7110

第281回

他每次都把节奏控制在最后一步,在两人即将被欲.望烧死时,一股淡淡的清凉气息悄然在两人体内蔓延,逐渐地把那股火热驱散直到恢复平静。

这就是他身上的怪异。

她大概猜测过,但要他亲口承认才敢确定。

“我母亲原本是华夏人,算是艺术天才吧。她毕业后在Y国一间权威学校担任钢琴教师,没多久觉得闷便辞职当了流浪画家,然后遇到我父亲……”他的父亲是Y国的一位贵族,拥有世袭爵位。

柏女士遇到他没多久便成了他第三任合法妻子,次年诞下一对双胞胎儿子。

也就是柏少华兄弟俩。

但是,柏女士的艺术因子是狂热的,她无法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而她的丈夫是花心的,外边野花多又香,他控制不住自己出了轨,然后两人和平分手。

大儿子随母亲飞回华夏,小儿子留在父亲身边一堆人侍候着。

柏女士回国之后把孩子给父母抚养,自己游离在华夏各地采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画在国外颇受欢迎成为小有名气的画家,于是在儿子四岁的时候移民M国。

一切为了孩子,她在M国开了一间琴行兼当教师,终于稳定下来。但要一个艺术家终日陪着孩子玩泥沙是不可能的,并且发现孩子被他外祖家人宠得太乖巧,完全没有孩子的玩性(她认为)。

再看看前夫家的小儿子,小小年纪个性独立,颇有其父的威仪及霸气之风范。

两个孩子的起跑线出了偏差,她一时愧疚,于是决定把他送到寄宿学校学习独立自主。作为一个行动力极强的艺术家,柏女士给儿子请了保姆、家庭教师等照顾他的日常,自己一到假期便天南地北到处跑。

说回少华兄弟,柏少华这个名字是外祖母起的,老人还给小外孙起名柏少君。当然,小外孙的名字轮不到她起,人家父亲早就给他起了名字。

大儿子少华是棕发黑瞳,很普通的外貌特征,黑瞳在父族会遭人歧视被其他孩子欺负;小儿子是黑发灰眸,本来没什么特别,关键是他那双灰眸是曾曾祖父的眸色。

据说那曾曾祖父是个器械天才,所以他必须留在父族。事实证明他父亲的选择是对的,小儿子果然得了曾曾祖父的隔代遗传,从小对枪械有异于常人的天赋。

可惜天妒英才,兄弟俩每年假期都会团聚。在他们十几岁生日那年,请了各自交好的同学在私人海岛玩时,小儿子一时大意玩火药玩炸了,尸骨无存。

父母悲痛欲绝,尤其是父亲。

在聪慧的小儿子衬托之下,大儿子少华就是个废物点心。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父子最后一次见面,他神色阴沉冷冷地看着同样受了伤的大儿子,“滚,我永远不想见到你!”

所以他滚了,哪怕他未成年,还是M籍,带着弟弟的师父昌叔移居意大利。

就算偶尔有事回Y国,他也从来不和父族那边任何一个人见过面,或者打过交道。若非华夏人刨根究底把那段身世挖出来,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一段。

当然,这是玩笑话,但与父系亲人感情不深是肯定的。

他原想回华夏生活,当时未成年,再婚多年的柏女士也坚决反对,认为华夏各方面太落后不适宜久留。假期回去可以,报报学习班啥的,虽然见面不多,可她知道大儿子喜欢这种忙碌的生活(她认为的)。

后来华夏政策有变,华人想回国难上加难。

“……多亏大舅帮忙,不然我现在还在国外漂着。”柏少华面带微笑,伸手替她拔一拔头发,目光异常柔和。

她的发丝很幼细,很软,摸着像绸缎,很舒服。

两人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少华的外套扔在一边,衬衣的领扣松开最顶端那个,袖扣也松开了。苏杏的礼服被他撕成旗袍,一路开叉到大腿上,坐姿还算舒适。

“所以少君……”

“我弟弟的名字,他很喜欢。他从小接受精英教学,假期不多,说等将来去华夏就用它。”他赤着双足,坐姿闲适,头微仰靠在沙发背上,神情慵懒地朝天花板笑了笑。

“少君是孤儿,我资助他上学,后来让昌叔收养他。”顺便给他起了一个名字。

苏杏也缩起双腿在他身边坐下,没看他,也不说话。

不知说什么好,安慰?怎样才算安慰?未来的记忆里,父母走的时候,她回到宿舍,陈悦然第一时间上来给她一个同情的拥抱,当时就觉得很不舒服。

有些事,外人无法感同身受,强行安慰容易产生反效果。

双胞胎兄弟其中一名身亡,另一个肯定有影响,貌似他的父母并没发现,或者是顾不上?

苏杏不敢追问,就算他现在什么都不说了她也不怪他。其实吧,等末世一到,他俩是什么结局都不好说,问那么多干嘛用?有缘的话糊里糊涂过了就算。

无缘就分道扬镳,日后再见点头一笑就好。连朋友都没得做,省事。

“少华,别说了,你早点休息……”可这里是她的房间,“要不我去你那边睡?”

“不想知道我对你的态度为何忽冷忽热?”柏少华右手支额,手肘撑在沙发背面向她,眼里似笑非笑的,“错过今天,明天以后不知哪天才有心情解释给你听。”

苏杏双脚点地,回头瞅他一眼,“没关系,有时候情感太丰富累人。我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你那态度挺好的。”今晚以后她不会介怀,顶多偶尔伤感一下下。

柏少华薄唇紧抿,见她果然要走,伸手一把将她拖回身边,把头搁在她肩上陷入一阵静默。

“不想说别说,我真的不介意。”她抬手拍拍他的脸,触感微凉,“我甚至不介意婚前那个……那个啥,将来分手孩子归我就行。”听起来他父亲蛮好说话的,他应该有遗传那种优良传统。

她的肩窝里传来几下轻笑,但觉腰间一紧,眼前天旋地转后发现自己被人推倒。今晚异常性感的柏少华伏在她身上,目中带笑,伏下身亲亲她的额头,亲亲她的脸颊,最后恋恋不舍地吸吮她的唇。

末了,他忽然说:“我手机调了时间,就快十二点了。童话里的灰姑娘一到十二点魔法就会消失,”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部轮廓,“而我,今天对你的感情全部清零……”

啊?苏杏呆愣。

一阵悠扬音乐响起,是他的手机闹钟铃声。

“苏苏,I LOVE YOU……”

说罢,他伏下身,今天最后一次覆上她的唇……20110

第282回

苏杏的脑子懵了。

清零?失忆?

那句仪式般虔诚的表白听得她想哭,他的神情、他的口吻似在向今天的她作最后的告别。这还不算完,不容她多想,手机铃声仍在响,他的狂热在消散,一股冰凉的气息在两人周围蔓延。

是略微刺骨的冰凉,不再是怡人的清凉。

他的唇缓缓离开,两人紧贴的身躯逐渐分离,一道阴影撑起将她笼罩在沙发里。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他的五官她看得很清楚,冷淡,面无表情,每天初见他总是这副模样。

像一尊干净得不沾烟火不近人情的俊美雕像,看她的眼神一派漠然像个陌生人。

“少、少华,”她有些迟疑向他伸出手,抚在他那仿佛凝结的五官,比死人还要冰凉,“你不记得我了?”

之前的亲密,令她声线有些沙哑。

他没有回答,目光在她脸上游移几回,最后嘴角微扬,眸光趋向温和。从她身上离开,他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来到吧台前,轻闲地倒了一杯酒和一杯温开水。

颀长的身躯,不紧不慢的姿态优雅无比,仿佛刚才的浓情蜜意是一场虚幻,室内的旖旎气氛荡然全无。

“我没失忆,只是没有昨天那么喜欢你。”他笑着把水递给她,自己端酒坐回沙发上喝了一口。

苏杏:“……”

被动地接过水杯,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心里七上八下的悬着特难受。他现在的态度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他刚才,也就是昨天最后一句告白让她巨伤感。

过了零晨十二点,今明交接完毕,之前的一切皆是昨天。

告别昨天,告别她,那么现在的他还是昨天的他吗?

“昏睡两天两夜醒来之后,我眼前的一切全变了……”他继续说着,平静得活像在说别人的事。

变的是心理,他仿佛从局中人跳出局外。

之前喜欢的人和物对他不再具备吸引力,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

对父母的孺幕之情,对会功夫的昌叔的痴迷与崇敬,同窗之谊,有好感的女孩……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举个例子,生日时有人送他一只兔子,他当时很喜欢。

过了一个晚上,那兔子要么被放生要么被送人,反正他不要。

这毛病无人察觉,包括他自己。时日一长,周围的人以为他伤心过度导致他有意疏远亲友。柏女士听从旁人的建议给他请过心理医生,可惜无结果,他依旧我行我素。

渐渐地,他在大家眼里成了一个性情怪僻的年轻人。

弟弟很聪明,几岁的时候在器械方面给政府提供过帮助,小小年纪已有收入。跟天才比较是自讨没趣,相对普通人来说少华并不傻,情感线飘忽,但他的智商稳定在线。

他学习好,有胆量又有头脑,从不让时间浪费一分一秒搜集多方面的信息进行投资。

由于对人缺乏情感,无法给予信任,所以他一向以契约为交友基准。凡是跟他签有合同的皆是可交之人,反之则是利益交换的关系,一切依法则行事不掺私人因素。

这种行事方式有好有坏,好的是,他的契约精神以及严谨的处事态度颇让人欣赏;坏的是,他五湖四海的所谓朋友全是利益关系,至少在他眼里是,除了工作不谈别的。

不知不觉地,在别的孩子上网、狂欢进行各种青春消遣时,他买的股票增值了,投资的项目赚钱了,跟人合资的餐厅一间接一间满世界的开。

他为什么对美食有执着?

这与情感无关,乃兴趣使然。

他不是圣人,曾经有过喜欢的女孩,两人在小树林情难自禁地开始肌肤的亲密接触。所谓的亲密接触,仅仅是亲吻和拥抱便戛然而止,因为他身上太凉了,把女孩吓了一跳。

问他,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认为他有事隐瞒自己,一气之下扔下他自己开车跑了。两人同在一个学校,隔了几天不见他找她,她自己按捺不住跑来了,质问他为嘛这么久不找她解释,难道之前说的喜欢她是假的?

“之前是真的,可今天我没兴趣……”柏少华说这话时一张冷漠脸。

说实话要挨打的,果断招来对方一记狠耳光,从此他被全校的好女孩拉黑名单。

苏杏:“……”

双手捧着杯默默喝了一口水,她要不要也扇他一记耳光?

同样的对象,同样的遭遇……不同的心情。

看着她无比郁闷的神色,柏少华笑了下,取走她和自己手中的杯子放到一边,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把她拉进怀里面对面地坐在他的腿上。

这姿势……

她想调整一下,被他按住动作,两人四目相对。

“这样的我,你接受吗?”他问得很认真。

苏杏直视他的双眼,“你呢?你把我清零了,我要怎么找回昨天的你?”

“只要你来,我一直都在。”手放在她脸上,轻轻抚摸。

苏苏,I LOVE YOU……

先前那股想哭的冲动又来了,内心的不舍让她伸臂环住他的脖子,跪伏在他的胸膛。胸腔里仿佛被挖空一块,一种强烈的失落感瞬间溢满心间,无法给他答案。

她为昨天的少华难过与不舍,面对今天的他却不敢给出任何承诺,心情矛盾得很。

被她扑入怀中,柏少华原本在她发间流连的双手悬空着。两人的体温逐渐回升,他目光潋滟,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情愫逐渐在眸里浮现。

良久,他双手才紧紧抱住她,让两人的心跳开始共鸣。

他曾经想去看医生,可到了预约那天又觉得没必要,取消了。直到认识陆易的老师让他随便看了一下,对方说因为双胞胎的心灵感应让他在爆炸中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加上体质变化产生副作用。

“别担心,你不是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只要活着,人类的本能会帮你找回做人的感觉……”

柏少华闭上双眼,用力嗅着她身上的甜腻味道。嗅着嗅着,前十几分钟那些销魂蚀骨的感觉逐渐清晰,一股强烈的渴求让他在她脖子边开始啃咬起来。

能感觉对方的身子有明显的僵滞,却无法抑止动作。

激烈而漫长的深吻,有缺陷的情感更加炽人,他的双手仿佛带有魔力热得烫人,悄然从她开叉的礼服慢慢往上摩梭。耳鬓厮磨,辗转难耐,甚至从沙发滚到地毯上……10

第283回

第二天清晨,七点多时,苏杏自然醒来,发现室内黑乎乎一片。

她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是怎么回到床上的,明明她和少华在滚地毯……咳咳,纯滚,虽然有动手动脚,看看自己身上那件破礼服还在,身上无异样,证明她是清白的。

虽然对方没交代他身上的异常,但算了,心知肚明就好,她身上一堆秘密不也没交代吗?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别勉强他人了。

不过老实讲,咳,昨晚有些遗憾……

起床之后,第一时间拉开窗帘,发现外边的天空阴沉沉的,下着毛毛雨添了几分寒气。

她眼角余光瞥见手机有亮点,便拿过来看了看,是少华发来的信息,说他在昨晚那间餐厅等她,让她醒了复个话给她点早餐。

说好的,今天他们要去文老家探望二老,顺便把婷玉做的礼物提过去。

想到这儿,苏杏给他发了一个表情便赶紧去洗漱换衣裳。

十二月份的天气开始冷了,她这回准备的日常衣物是改良版的汉服,特意为这次出行准备的简便新衣装。宽松舒适的两件套素色上衣,长裙至脚踝,一身淡雅大气。

披头散发是不行的,起码束个小髻梳得整齐些。

饰物不用了,少华送的链子藏在衣服里。昨天的化妆团队解散了,她今天不化妆,这张年轻的脸看着还行。借着包包打掩护从苏宅里取出给文家二老备的礼物,归整一下便匆匆出门不敢让他在餐厅久等。

虽然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话说回来,他俩都是坐得住的宅人。

当她匆匆来到餐厅昨晚烛光晚餐那个位置时,意外地发现柏少华不是一个人,他对面坐着一位衣着干练充满知性美的都市丽人——海大小姐。

面向门口的柏少华发现她来了,俊美的脸庞微露一丝浅笑。

引起对面人的注意,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咦?海小姐,这么巧?”苏杏打着招呼,来到桌旁,少华居然起身给她拉开椅子,着实让她受宠若惊。

海大小姐托着腮帮子一脸吃味的表情,语气略酸,“不巧,我特意来找他的,毕竟我昨天还是他的相亲对象。”

哈哈,那倒也是。

苏杏笑了笑,想起昨晚的事脸蛋微微发热。

柏少华笑言,“那你平时岂不是很忙?听说有位姓胡的老总也是……”

海大小姐忙打断,“哎哎,陈年旧事何必再提,说回现在吧。”她收拾玩笑心情,一本正经道,“少华,这事你再考虑一下?以你们的经营状况还有很大上进空间,放着市场不做真的很可惜。”

“不瞒你说,我跟朋友合资是出于兴趣,现在搞成这样一来靠运气,二来靠我朋友劳心劳力。规模刚刚好,暂时没有扩大的意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柏少华很遗憾地说。

海云无奈,“你还真是死脑筋,”喝口咖啡,“其实海内外的餐饮市场还有很大空间,不说远的,就拿G城来说,像你们这种搞温情路线的找遍全城就一间……”

吧啦吧啦间,苏杏的早餐来了。

生意上的事她插不上嘴,也没心思强行拉话题,默默地吃着,一边打开手机看新闻。有人说这种场合不适宜看手机,因为没礼貌不尊重人家,她却不那么想。

明明是自己插不上的话题,总不能为难自己坐着发呆吧?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舌灿莲花,长袖善舞的。她宁可各做各的事,也不愿意自己坐看人家聊天独享尴尬。

看看朋友圈动态,问候一下老桌师徒几个如今在哪儿。然后得知老卓跟着那位林董出国去了,终于开启他人生第一波风生水起的旅程。

除了自己,其他人的人生她暂时不想理,至于以后……以后再说。除此之外,苏杏还收到谢妙妙的信息,说佟师兄这个混蛋不去度蜜月了,他要跟队进秦岭。

正看着时,忽然一只手指在她跟前敲了敲,便听柏少华问她,“续杯?”

原来她的咖啡不知不觉喝完了。

“啊好,谢谢。”她抬头冲他一笑,然后他们继续讨论生意,她继续看新闻。

谢妙妙难得发火,埋怨他完全没把她这桩婚事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吧啦吧啦。

这种家务事的纠纷真让人为难,不过苏杏如实说了一句,换作是她,她也会去。因为蜜月可以改期,但探寻古迹的机会错过就是错过了,日后找不到后悔药。

这番话气得谢妙妙给她发了一张气鼓鼓的表情。

苏杏暗笑,

没多久,朋友圈里又发来一条爆炸新闻,说昨天接到新娘棒花的伴娘也准备结婚了。男方已求婚,日子定在春光明媚的阳春三月,希望班里的同学做好请假的准备。

旁边的海云不时留意她一眼,见她看得入神,不由笑望对面的男子:“苏小姐对生意的事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

听到苏小姐三字,苏杏抬头冲她笑一下,“是呀,我其实也想学,可惜提不起兴趣。”

海云哂然,“那将来你们的孩子怎么办?贫贱夫妻百事哀,真实的生活可不止诗和远方那么简单。人一辈子不能保证无病无痛,对穷人来说,一旦患上重病只能等死。”

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苏杏眉头轻挑,“将来的事谁说得准,能把生活过成诗和远方的人除了一定高度的精神文明,没几分财力也是不行的。至于生病,这跟穷富没关系,俗话说,金钱买不到健康更买不到生命,当死神降临,穷富都要面对。”

“哎,你俩真是……”海云看看两人,一时无语。

柏少华淡然道:“小市民而已,小家过得去就够了……”

他们聊他们的,苏杏继续看手机,当看到朋友圈新发的一条信息时,不由吃了一惊。

“怎么了?”察觉她的异常,柏少华问道。

“昨晚有人自杀。”苏杏略讶。

“结果呢?”

“被她丈夫及时赶回。”她盯着事态发展的进度。

“好巧。”

“是啊!”

陈悦然的日子长着呢,哪有这么容易死?

两人一问一答,完全没有去探望的意思,冷血之余让人妒忌。

海大小姐呼出一口气,拿包,“我得走了,不打扰你们。少华,改主意了随时找我。”向两人随意一挥手,拎起外套潇洒优雅地离开。

苏杏看着她潇洒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喜欢你?”

“不,她有男朋友,我是烟幕……”

连备胎都算不上……10

第284回

中午,他们俩去了文教授家,柏老也在,随行的是两名柏家子孙,和柏少华相谈甚欢。而苏杏被留在书房里,给柏老详细分析当年那首诗词里的端倪。

因为老一辈容易犯墨守陈规的错,而年轻人得师相授敢大胆地展开想象开拓新思路,看待问题的角度跟老一辈不同往往有新的发现。

古人有云,是以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意思就是提醒后人不要一成不变地学习古人的旧规,而应根据当代的情况作出新的论据及相应的方法。

前人经验要吸取,也要温故而知新。

长辈是小辈的指引灯塔,而小辈能让灯塔大放光华。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不管辈分如何,多加交流互有裨益就是了。

柏少华对华夏古文学也有涉猎,可他不光对华夏的感兴趣,还有其他国家的,广而不精。厨艺可以不局限专一国度,但在古文学方面,他自知跟苏苏无法比较。

故而识趣地不去打扰,在文家的院子里与柏家两位表兄弟饮茶畅谈。

文教授家住一在栋古色古香的老屋里,有个二十来方的小院子,平时不觉得什么,今天人多显得有些狭窄。柏家兄弟一个来G城出差,一个在G城工作,得知他在便趁有空过来聚聚。

“……听说海小姐找你商量在各大城市开分店的事,既然你打算在国内发展,为什么不答应她?这些年经她手的项目没有不赚钱的,你是不是该重新考虑?”表兄劝道。

“跟她合作以后只能当空中飞人”在老表面前,柏少华直言不讳,“为钱奔波的日子哪有我现在舒服。”他是打断腿也不愁吃穿的人了,干嘛不好好享受人生?

“草!这话我听着想打人。”打工一族的柏表弟羡慕妒忌恨。

表兄笑了笑,“那小苏怎么看?她也赞成?”

文人多清贫,靠她写几本书能赚几个钱?女人是很现实的动物,男人可以没钱但不能没有上进心是共识。

“她?”柏少华回忆两人相处的过程,笑言,“她还小,想问题没那么长远。”

两人相差六岁,在他眼里她小得没影了,但不妨碍他向她伸出魔爪。

“来来来,大家吃点水果。”说话间,文师母从厨房里端出切好的水果,坐得近的柏表弟忙接过。

今天来的人不少,文教授的女儿带着婆婆和自己孩子,还有叔婶家的孩子们一起过来凑热闹,如今在厨房里忙着中午饭。

去酒楼吃很方便,但不如在家里吃着香。

文老太坐下来,笑吟吟对几位年轻人说:“你们几个很闷吧?唉,老文和小苏以后也常这样,在单位就算了,回到家也没停过。在他们眼里,那些‘之乎者也’的比家里的饭菜有趣多了。”

说得大家一阵笑,把一名粉嫩粉嫩的小女娃从孩子群里引了过来。她是文老女儿的小闺女,刚一岁,走路摇摇晃晃的十分可爱。

“鹅,鹅……”她刚学会喊爸妈,口齿不清不知她想说什么。

“哟,小囡囡,到外婆这儿来。”

小囡囡站在原地,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一眼文老太,然后目光移到那个有着不同发色的帅叔叔身上。认真想了想,迈开小短腿一步一步地往少华那边去。

柏表兄今年当父亲了,对小孩儿疼家得紧,不停地拍掌吸引她的注意力。

“这丫头有眼光,小小年纪认得谁长得帅。”柏表弟感叹。

文老太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呀,眼睛毒着呢!谁漂亮她跟谁亲,把我女婿气得凡是几分姿色的客人一概不欢迎。”因他长得不太入闺女的眼。

大人们说着闲话,小姑娘终于千辛万苦地来到柏少华的膝前。果断双手一趴,挂在他大腿上大大地松一口气,像是很累的样子环视众人。

那趣致的小模样特招人稀罕。

柏少华看着腿边的小不点,伸手摸摸她那小脑瓜,毛发柔软得跟苏苏一样,不由得放下拐杖弯腰把她抱坐在腿上。他很有孩子缘,不管走到哪儿都有孩子粘着求抱抱。

几次之后,他抱孩子的动作熟练且稳当。

“叫叔叔。”逗她说。

不爱哭的娃娃最好玩了。

“鹅……”小丫头天真地看着他喊了一声。

“叔……”做个嘴型教她。

“鹅……”可人家是个有坚持的宝宝。

文老太笑道:“她想背诗给你听,来,小囡囡,念一遍给帅叔叔听,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鹅、鹅……”

小姑娘扭着小脖子看着外婆很费劲地学着,看得柏少华心情愉悦得很。脑海里出现一个大美人牵着小美人在田间散步的情形,有家人如此,人生简直完美。

“话说你从小孩子缘就好,咱家附近一带没有不喜欢跟他玩的。除了那个大鼻聪,”眼前的一幕让柏表弟忆起往事,“少华,你还记得他不?好像是你十二岁回来探望外公外婆那年的事。”

柏少华想了一下,“被我打崩大门牙那个?”

“对,”柏表弟一拍手掌,兴奋道,“你知道他干嘛恨你吗?”

“妒忌我长得比他帅?”他也莫名其妙。

柏表弟哈哈一笑,“少装蒜,你明知道他喜欢咱隔壁的小蕊还收人家情书,不恨你才怪。”

柏表兄顿时来了兴趣,“哦?小蕊还给你写过情信?”意外啊!那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居然这么大胆?

“不止她一个,还有三叔婆家的小侄女,大嫂的妹子,话说我初恋情人也是其中之一……”柏表弟无比感慨,当年他喝的醋也不止一坛那么少,“唉,当年连我都想揍你一顿。”

柏少华眉心跳了下,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那么久的事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次正好让我跟大鼻聪亲眼看见小蕊在门口给你情书,所以才揍你。你要感谢表弟我,当时他邀请我帮忙来着。”他要是去了,谁崩大门牙还不一定呢。

长大后,与儿时玩伴一起回想当年的幼稚颇有几分感触,虽然某人健忘了些。也难怪,孪生兄弟遭难那次听说他脑震荡了,有些事记不住并不奇怪。

“对了,少华,我记得你四年前正式回国那天,小蕊去老屋找过你?”

老屋?那栋早已没人住的古老房子吗?他一回来,便独自站在堂屋前打量二老居住的环境。心情复杂的一刻,确实有个年轻女孩跑进来一脸激动地看着他。

可他不认得她。

第285回

“对,怎么了?”他不答反问。

“我还想问你怎么她了,那天她好像很生气地跑出去,没过多久听说她嫁人了。有人说是因为你的当面拒绝让她下不了台,一时赌气所以草率嫁的人。”

“你说的情况我不了解,”柏少华说,逗着怀里的小娃娃,“但四年前确实有个女人冲进老屋,见我是个瘸子便问我什么时候瘸的。我随口说两三年,她掉头就跑了。”

两三年意味着是旧伤,好不了了,证明他是一个终身瘸子。颜值再高也无法掩盖身体上的残缺,一个大美女嫁给一个残废会被街坊笑话她要么有病,要么脑残。

“原来是这样。”柏表弟感叹,“这女人果然很现实。”

连颜值、志坚都救不了。

大家对柏少华的脚伤已经没什么感觉,平时说话不必顾忌。他自己也没当一回事,只要某人不嫌弃就好,其他人怎么看无关痛痒。

倒是文老太帮忙端着饭菜出来,刚好听见最后两段话,不禁看他的脚一眼。

“少华,不如你找个老中医看看?或许能治好。”

多俊的人啊!被一条腿给耽误了。

柏少华不以为然道:“前几年我看过不少医生,到今天已经没必要浪费时间,苏苏不嫌弃就行。”

很快,厨房里的婆媳俩端着饭菜出来了,文老太去书房把里边的三人叫出来。

“来来来,吃饭了。”

小院里摆桌的摆桌,搬凳的搬凳子,一时间院子里热闹非凡。

柏少华腿脚不便,文老太便让他帮忙看孩子。老人的心意要领,正好他最喜欢这些软萌萌的女娃娃,一边逗她说话,一边看着一院子的人高高兴兴地忙碌。

他的原生家庭聚餐向来严谨,像这么喧哗闹腾的场景,无论是节假日还是在日常日子中都不允许在家里出现。

“鹅……”怀中的小娃娃举起小胖爪不甘寂寞地拍他的脸,以吸引他的注意。

柏少华无声地笑了笑,心情很好地教她,“叔。”

“鹅……”

孩子回到母亲身边,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过饭,少华、苏杏和柏家表兄先行离开。

等他们走了之后,文教授眼里写满担忧,“柏兄,你确定他将来不用回去?他们那边继承荣誉的不一定是长子。”别看他现在跟普通男人一般无二,难保将来有变化。

有些人爱钱,有些人喜欢追名逐利,更有些人希望成为一名贵族永远过着优越的生活方式。

只要他肯放过自己的学生,爱咋咋滴。

“唉,如果是我那小姨甥或许有几分可能,少华嘛……”柏老摇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他有八兄弟和三位姐妹,其中两个嫁的还挺好。就他爹不疼娘不亲的,回去能干嘛?”

送人头吗?恐怕他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与其担心他,你不如担心小苏的前程,她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哪知道,让小林试探连个P都问不出来,只会帮她说好话。不如你跟少华谈谈?”

“谈过了,他说尊重她的选择。”

文老:“……”

在文家吃过饭,两人难得有兴致去看了一场电影,到处闲逛,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回酒店。柏少华洗完澡出来,站在窗边撩开窗帘看看外边的天气,还在下雨,路面湿溚溚的。

他拿起手机拔了一个电话:

“查查我当年在西城老家和一位名叫唐蕊的女孩是什么关系,事无巨细,我通通要知道。”

包括一些不可描述的片段。

这小蕊是何方神圣他一无所知,莫非他不但失感,还失忆?如果是,除了爆粗他已无话可说。调查她不是为了重拾旧情,而是不希望下次被人问个措手不及。

自始至终,他还是认为……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他的思路,开门一看,是他那位住在对面的,仍然穿着一身正式家常服的正牌女友抱着一个枕头进来。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从自己眼前走过,疑惑不解地问:“怎么还不睡?”

一身的保护色,在防御他吗?那她干嘛半夜三更来找他?

“嗯,有件事跟你说说,”苏杏盘腿坐上沙发,“是这样的,我难得回来一趟想多住几天,已经跟亭飞说过了。你若忙尽管去,G城我很熟悉,玩腻了我自己坐车回云岭村。”

“就为了这个?”他坐在另一边,眼里仍然有一丝疑惑。

“顺便找你说说话……”

她话音未落,柏少华已神色微变,他的世界突然毫无预警地陷入一片死寂,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脑海瞬间空白,眼神咻地飘了一下。零晨零点了,他迅速闭上双眼不想被她目睹自己的变化,抬手捂住眼睛头仰靠椅背休息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有可能几秒,也可能几分钟,他察觉身边有人坐下,便睁开双眼。清明黑亮的眼神落到旁边的人身上,正好对上一双盈亮淡然的剪水瞳眸。

秋波如水,伊人如画。

当两人目光相接时,忍着要伸手替他揉平眉心的冲动,她的语气温和而平静,“少华,如果你觉得累一定要直说,合则来不合则散,没什么的。”她做不了贤妻良母型的女性。

如果爱她觉得累可以放手的,今天在文老家的他和平时在村里的他完全不一样。她讨厌人情往来,但总有些人让她心甘情愿地走动,而他完全可以不参与的。

她不想委屈自己,同样不忍心委屈他。

“你来就为了跟我说这番话?”柏少华目光冷淡地斜睨她。

是的,因为现在的他说话比较理智与客观。

当然,这话不能直说,怕被冷暴力,毕竟现在的他不是昨天的他,了解得不够透彻。所以她最好憋说话,点点头,用坚定的眼神表达她的诚意,沉默是金是硬道理。

看懂她的意思,柏少华面向她手肘撑着椅背支着额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温和中带有几分轻佻,“你知道男人什么时候觉得累吗?”

一只修长的手温柔地轻撩她耳旁的发丝,“谈完生意的时候。”苏杏打个冷颤迅速起身走人,却被人长脚一撩摔进某人微凉的怀抱。

“你不是把我清零了吗?!”骗子!

他没理她,把怀中人一个公主抱抱起,果断扔在房里唯一的一张大床里,然后他扑上去整个摁住她挣扎欲逃的身躯。

“苏苏,和我谈一笔生意,谈累了我就放你走……”

怂样,又想退缩了,想趁他失感时开溜?果然还是她最可爱。

别说他失感,就算他失忆也休想占他便宜……

第286回

最近南方天气中小雨不断,阴晴难料,气温时高时低极不稳定。

“小雪,小雪,是我,开开门好吗?”一头长卷发的周子叶焦急地敲着门。

良久,里边才传出一句有气无力的声音,“别吵,让我静一静。”

“你都静三天三夜了,饭也没吃,你好歹出来喝口水啊!”周子叶心里着急又气恼,饭是死党的人生至爱,哪怕发高烧人事不醒,只要闻到饭菜香她立马清醒。

像今天这样三天三夜没吃饭的情况从未试过,简直打破她人生的第一项不可思议纪录。

两人交情很好,互相的小秘密从不隐瞒。

但云非雪今次的反应让她担心之余同时产生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令她有点伤心。

果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她们终究躲不开各奔前程的魔咒。

云非雪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没回应了,知道她还活着,周子叶只能略微放心地出来向云妈妈交差。云妈妈曾哭求女儿开门,惹得云非雪在房里大发脾气砸东西。

吓得云妈妈红着眼睛到处找人想办法。

可男人看问题的角度和女人不一样,女儿饭量大,撑不死也饿不死。云非雪读初中时自己做了一个实验,几天不吃饭也饿不死,顶多脸色发青浑身无力而已。

只要她重新吃饭,立马复活龙精虎猛。

所以云爸爸没当一回事,猜想是女儿的体质又搞事了。搞就搞吧,反正她卡里一直有钱,家里从不亏待她。像他女儿那种大而化之的性子,出不了事。

八成在做什么古怪的试验。

男人很忙的,哪有时间天天和女儿家共聚亲情啥的?看那余岚,这两年带领村民种植有机蔬菜成果不错,三村的民心重新倾向余家,这是云家父子不能忍的事情。

如今政府机关以及公司里的股东纷纷看好余氏母女,开始有意无意打压云家讨好她们。害他们忙得焦头烂额,哪里管得了女儿家的小毛病?相夫教子是云妈妈和七大姑、八大姨等人的本分。

问题是云非雪啥都不肯说,不管谁来始终不肯开门。撞门是不行的,她小时候有过离家出走的N次记录。别看她平时很好说话,实际上她是个叛逆的女孩。

“妈?大好的天你哭什么呀?”云化龙难得回一趟家,见老娘和自己媳妇在客厅急得掉泪,于是问。难得最近连绵中小雨,对他来说天气极好,因为余家的蔬菜有可能全泡汤。

“你妹三天没出门了,饭也不吃,连小叶都劝不了。大龙,你爸忙得不着家,这可怎么办呀!”云妈妈哭道,都快愁死了。

夭,又是那死丫头搞事。

“活该,平时没事就六亲不认,有事就记得跑回来。”里穿圆领恤衫外着牛仔裤与西装的云化龙踩着一双锃亮的土豪价皮鞋,大摇大摆地来到妹子房前狂捶门。

“开门!”粗着嗓门指着里边骂,“你还有脸回家害咱妈担心?但凡有点良心你就该死在外边算了。让你办小小事都不肯,丽燕好歹是你表姐属于自己人,把她介绍给休闲居的人亏着你了?你自己不泡还不许别人泡?肥水不流外人田听过没有?开门开门……”

任他说破嘴,里边一动静都没有。

哎呀,惯着她了。

火气一来,云化龙暴起一脚踹向妹子房间的门。木门颤了下,没开。

呸,就不信了。

他再次抬脚正要尽力踹,忽然里边呯地一声巨响把他吓得连退几步,门顶有些灰尘滚落。

哇靠!死丫头敢反过来踹他?!简直不识好人心。

“你有本事死在外边别回来!踹我?吃腻了你,出来!老子今天踹死你个白眼狼!”妹子居然踹得比他还用力,云化龙恼羞成怒又奋起一脚,结果踹了个空。

因为他被人一左一右挟持着往后拖。

“大龙,大龙,你冷静点,她是你亲妹!”云妈妈和他老婆听见动静吓得赶紧过来,怕他暴走打死自己亲妹,忙一人抱一边哭着求着把他拖向客厅。

“我没这种白眼狼妹,我养条狗它还懂得感恩,她干什么了?她除了吃给家里做过什么?”整个一饭桶。

“大龙啊,她是你妹……”

“她要不是我妹我早neng死她……”还能任凭她在自己头顶撒野?“家里谁也不许给她做吃的!谁做谁倒霉我跟你们讲,读过几年书了不起啊?云非雪你有种死在里头,我敬你是条汉子!”

“别吵了,儿子,消消气……”

客厅一阵乱糟糟,过了好久才彻底平静下来,云非雪的房门依旧紧闭,一丝缝隙都没打开过。

渐渐夜深,下棠村的云家别墅的车库门口打开,一辆车子悄然驶出快速没入夜幕中……

外界的气温很飘忽,梅安市的天气略稳定。

云岭村一连几天小雨绵绵,今天终于停了,十二月份的气温正式进入冬季开始转冷。

苏宅,寂静的庭院里亮着一盏节能灯,一抹窈窕身影安静地蹲在屋檐下在几个小盆子里添加猫粮。原本大橘猫小吉一向在屋里吃猫粮,但今天它的儿孙和邻居都来了。

地面湿,一个个跳墙进来,小爪子脏兮兮的一步一个脚印,实在不能忍。所以婷玉让它们在外边吃,吃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在这里留宿也行,屋里是进不去的,后院的狗窝几乎没汪住过,里边温暖又干净。

猫狗一起混得老熟了,偶尔会在窝里赖到天亮。

小福它们几只没吃,老规矩,她今晚要带两只汪出去打猎锻炼身手,留两只在家看守院子。换上一身粗布衣裳,披上一件长及拖地的黑色斗篷戴上帽,亮着院里的灯,一人两汪便出了门。

苏苏不在,她独自一人在家按部就班地生活着,并不觉得乏味、孤单或者不惯。休闲居的人每晚给她送外卖,不管她叫不叫,而且每次菜式不重样。

自从她种植药田,与休闲居的人关系亲近了许多。送就送了,反正每次送餐的是赵丽娥,倒也不排斥,偶尔聊两句打发一下时间。

她话不多,赵丽娥却是个爽朗健谈的女人。

至于外卖钱,她每次都有付帐,因为她吃了。苏苏说过交情归交情,银钱之事最好分清些,预防万一。

为了不让自己憋屈,现在冷淡些,总比将来反目成仇的好。

除了休闲居,还有白姨、朱阿姨她们常做些特色小吃送给她解闷。而她自己白天在家读书练字,要么研究祖传的药方子,日子过得充实并不寂寞。..

第287回

一如往常地进入深山老林,然后开始奔跑,一人两狗飞快地穿越两座山脉进入一片无人能进的危险地带。

刚踏进这座山头,她立刻察觉附近有猛兽悄然潜伏。

苏苏说尽量别杀生,因为林子里很多野兽是国家保护动物。但是,她总不能天天在家附近遛达,进入深山遇险,出现伤亡是难免的,再说,她自己可没有动手。

嘴,身边的两只目露凶光的大狼狗动作迅猛,气势强悍地吼叫着向冲下山的狼群扑去……

夜色朦胧,八间客房全满的民宿寂静无声,大家都睡着了,只有一楼那间歇业的点心屋亮着。在大家眼里云非雪终究是年轻,她在门口挂着告示说呆不住了,要出外旅行几天。

毕竟以前是直播美食、旅行于一体的网红,能安定下来实属不易,偶尔的任性值得谅解。

何况点心屋的生意谈不上火爆,天天有人光顾就是了,或多或少而已。

但民宿的生意很好,经常有人进村度假乐而忘返,迎来许多回头客。民宿门口有温馨提示,告诉客人们冬天会封山,入住要谨慎。尽管有些客人认为很刺激,但一、二月份的客人肯定会减少。

有客房的收入填补,哪怕点心屋歇业几天,云非雪的整体收入也不会亏本。

虽然,她并不想歇业。

点心屋里,已经换上店服的云非雪脸色苍白,先净手,打开橱柜舀低筋面粉。她半夜回点心屋不是准备开店,而是打算给自己做一大顿吃的。三天三夜没吃饭,饿得她气喘吁吁四肢发软。

只有半夜回来不会惊动旁人。

一边煮开水,一边和水用擀面杖搅拌……这当然不行,擀面杖是用来压面团的,她首先得有面团,那得用手。

摊开双手,微微颤抖,云非雪的眼神既有恐惧又有几分绝望。可惜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再不尝试,她只能找个角落等着饿死。

行的,她行的,她已经练了三天三夜能够控制,能够顺利开车回到这儿来就是证明。干涩的喉咙咽了咽,鼓起勇气,双手放进面粉里轻缓搅拌揉,看,没事。

心里略惊喜,手下力度一不小心加重,云非雪的表情随即凝结。因为掌心里的面团硬了,她的双手也被一层干硬的泥壳紧紧裹住。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老天爷要逼死她么?!心神俱裂,饥饿无力的感觉令她控制不住脾气把手中的面团狠劲甩出去,呯!面团被砸开糊在地板上,那层泥壳碎了一地像砸开的核桃壳。

云非雪崩溃地紧攥双手,不敢大声,只能站在原地无声尖叫,全身绷紧抖个不停。

忽然唰地一声,点心屋的门开了,吓得她猛地抬头一看。

“你在干嘛?”一身黑沉斗篷的女子站在门口,扫一眼地下破碎的泥壳,面无表情,目光清冷,“我以为进贼了。”

陡然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内心强烈的恐惧,无法改变现状的无力感顿时一涌而上。孤独无助的云非雪站在原地,目露惊惶,眼含泪光:

“亭飞,救我……”

半个时辰后,在苏宅的客厅——

“嗦——”

戴着一双塑料手套的云非雪拿着筷子,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她吃的不是珍馐美馔,而是一碗碗面条,有泡面,也有干面条和粉条,什么过桥米线全都让她一锅端了。

“你把我一个月的存粮全吃光了。”看着扔在角落的三个方便面空箱,婷玉眸里难得闪过一丝肉痛感。

“我等会上网帮你订回来。”云非雪头也不抬,吃得越来越快。因她的塑料手套正在逐渐肿胀,动作开始僵硬,不吃快些等会儿又要倒泥块了,忒烦。

婷玉这才作罢,拿勺子在汤锅里搅了两下,两根肉骨头熟了,夹出来给小寿小全加餐。这种好事哪少得了橘猫小吉,眼巴巴地看着她一举一动,便给了它几片肉块。

猫狗共享美食,无分彼此。

当然了,别指望她厨艺有多好,有肉吃就不错了。

今晚收获颇丰,小福、小禄替小寿、小全打回一只野狼,而她捡(打)了一只野兔,在山里的清理干净才拿回家削成肉片存着,免得到处是血腥味。

骨头熬汤,其他肉片搁着。

这些天小雨纷飞的,她明天再进山挖些野山菌,等苏杏回来一起吃烧烤。

算算日子,她也该回来了。

等云非雪把苏宅的存粮吃光,婷玉决定暂时收留她一晚。没办法,以云非雪目前的情况不适宜在外边逗留,容易被人发现。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毛病?”

一楼的一间客房,把窗户关得严密,然后开始询问云非雪的情况。

吃饱喝足,重新恢复气力与精力的云非雪豁出去了,喝了一口浓茶,破罐子破摔地坦白:

“大概两周前……”

两周前,她的作息无端端地开始出现紊乱,想睡就睡的良好习惯没了,无论白天黑夜皆是辗转难眠。有一天,她发现的手无论拿什么都会出现一层薄薄的泥块,像壳一样。

想喝水,杯子成了泥杯,水面也浮着薄薄的像蜡油一样的泥层。无论她拿什么都一样,就算戴手套,表面也会迅速添上一层泥导致她无法正常饮食。

她怕得要命,又不敢告诉别人。

没办法,身为一个村的年轻女生总会互相帮助。

苏杏曾上过她的直播,所以自己也大方地订阅她的,有空就看当作消遣。那本末世里的人性让人心寒,尤其是家人为了利益而出卖亲人的种种事件。

早期的异能者将成为实验品。

作为旁观者当然可以一笑置之,糟糕的是她是当事人,惊恐之余,云非雪首次在家人面前隐瞒自己的异样,包括周子叶。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琢磨内容提到过的方法,尝试控制骤然而生的能量。虽然苏杏写了其他异能者在闲谈中透露的心得片段和她的亲身体验,但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细节方面始终要自行揣摸。

这也是对她自己的一种保护,效仿古人诗里藏意的做法。

所以,云非雪三天三夜不曾合眼,始终找不到所谓的体内异能量在哪里,直到她发火用力踹出一脚才有些感觉,终于把手心那股最强烈的涌动给勉强控制住。

可惜,那种控制力坚持不久便复发。时间太仓促了,她恐怕要多花些时间揣摸与练习,问题是她担心自己撑不了那么久。

“苏苏呢?她什么时候回来?”云非雪语气急切。

既然那本末世教的方法有一点效果,写书的又是熟人,自然而然把她当成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之前一味担心自己的安危无暇顾及其他,如今冷静下来细心一想。

苏苏会不会也……

“没用,她什么都不懂,只会天马行空写个话本讨点生活费罢了。写这种类型的可不止她一个,大同小异,何足为奇?”

婷玉盏茶浅抿,淡定如常。.

第288回

云非雪平时态度懒散,不代表她没智商。

她知道眼前这位神秘的乡土女大夫很有一套,且护短,而这个短只有苏苏。

“我没有拉她下水的意思,”云非雪忙解释,“就觉得,如果大家是同类相对来说安心一些。”人类喜欢抱团,自己一人怪异必然胆颤心惊露破绽,有伙伴才能气粗胆壮。

哪怕性格合不来,不在同一个地方呆着心里也是淡定的,这是人的本能。

婷玉放下茶盏,“只要你能控制好,每个人都是你的同类。如果控制不好……”异类也会躲她远点,免得遭殃。

云非雪:“……”

道理她懂,懂归懂,做起来很难。

“每件事的应对方法或有千万种,唯独精气的流动万变不离其宗。”

婷玉说罢,忽而一把执起云非雪的右手,一枚细如毛发的长针扎入她的掌心咻地不见了。接着左手也插一根,云非雪被她吓傻一时反应不过来,然后脚底也中招了。

她被冷不丁地整个掀翻。

婷玉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分别在云非雪的双掌与双脚,眉心与脑后的颈椎处各插一枚细针,一股暗力轻推,长针悉数没入她的体内。

做完这一切,婷玉甩甩衣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云非雪,“异能跟精气一样会在体内流动运行,我已经把气门给堵住,你有十八天的时间捕捉能量并学会控制。”

说罢刚要转身,忽又回头交代她一句:

“苏苏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有事便是我有事,谁让她有事,我就要谁先有事,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为了通俗易懂,她尽力了。

动不动就杀杀杀的容易落人口实,苏杏说的。

来不及生气的云非雪下意识地点头,“我懂,我没那么蠢帮别人对付自己的同类,除非我被催眠了。”不管亭飞怎么否认,她始终认为能写出这本的人是同类的可能性较大。

多一个同类多一层保障,对付同类等于自掘坟墓。

“催眠?”婷玉蹙眉。

“是呀,”见她一脸懵然,云非雪左右望望,找不到合适的工具,用手指的话不够帅气,“现在没有合适的工具,等我找到了示范给你看。话说,我身上的针十八天后自动跑出来?”

如今肉在砧板上,得罪施针人没好处,态度好些错不了。

婷玉瞥她一眼,“十八天一到你再来找我。”言毕,转身离开客房。

而云非雪愕然地看看双手,尝试性地摸摸这儿,碰碰那儿。再试着弯弯腰看看体内的针扎不扎肠子,若把器官扎伤了,趁始作俑者在赶紧医治。

……可惜没事。

事已至此,见四下无人,云非雪尝试着静心感受体内所谓的气息。

若说之前云非雪对婷玉的医术感到怀疑,那么今天之后,那位衣着古老充满神秘感的土大夫又多了一位迷妹。因为原本捉摸不到的气体如今清晰明显,云非雪之前的绝望立马化为兴奋。

毕竟谁不希望自己异于常人?如果有办法在普通人里低调装X的话她很乐意的。当然,她不能做一些比较出格抢眼的事,万一招来特别组织她会死得很难看。

这是很多、影视里出现的剧情,她要引以为鉴。

闭上眼,抬手悬空等了几秒,一丝异样从体内顺着血管滑向手臂、手掌乃至手指,感觉痒痒的,绕了一圈后重新返回体内到处游走。

外边的人没说错,云岭村果然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说回G城,小雨依旧绵密。

两个人都是难得回来一趟,柏少华回他的餐厅视察,苏杏回工作室探望同事们。

除了水果,她还送大家一盒提神药丸,找婷玉帮忙做的,瞌睡的时候尝一颗比喝咖啡提神多了,而且不伤身体。她以前经常加班,半夜困起来简直生不如死。

“你家那位土大夫做的?”林辰溪打开盒子闻了闻,一股淡淡药草香,闻到气味已经觉得很清新,“果然是纯天然无污染。”里边不含半点化学成分。

他另一个特长是研究药物配制,分辨药物中的化学成分乃小事一桩。

“不介意我拿回去研究?”林师兄摇摇手中的盒子问她,其中一味药引起他的注意。

“可以,我已经问过她,她说验出算你的。”婷玉说就一份土方而已,“当然,最好是付给她配方专利的收益,让你师妹我也沾沾光。”不然她会鄙视他。

林师兄听罢笑了笑,收起盒子,然后取出钥匙给她。

“给你,小心点。”

收拾好资料准备出门,他今天要出去办事,和苏杏边走边谈。

“知道。”苏杏接过,“对了,佟师兄真的要跟队进秦岭?”那儿附近她搜寻过,一无所获,但她毕竟是业余的,能力与正式的考古大队犹如天渊之别。

“肯定啊!这种机会他哪肯放过?连妙妙都要跟去说要度一个与众不同的蜜月。”

谢妙妙在假期中,工作室放行,只要考古队肯接收就没问题了。

“安不安全?亭飞说附近有猛兽,不然她也用不着学功夫。”苏杏有点担心。

未来的队伍设备齐全,现在的她不知道。

“他们是专业队伍,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还去什么?”

两人说着说着来到楼下,正要分手,便见保安亭那边有位漂亮的姑娘向他们猛挥手。

“哥!”对方唤道。

苏杏认得她,林师兄的亲妹林小姐。

“你怎么来了?”林师兄和苏杏一同来到门口,紧皱眉头轻斥,颇有兄长的威严。

别人的家事不能掺和,苏杏向林小姐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我想借你实验室用用。”林小姐看着苏杏离开的背影,悄声问,“哥,她是……”

“我同事,”林师兄无意介绍,“你学校不是有吗?”

林小姐嘟着小嘴,“不是我用,是陈凯要做些新配方,外人不能进学校。”

“那地方连你都不能进,姓陈的多大脸?”林师兄毫不留情。

“哥……”

“少来这一套,要么你回校递申请,要么你帮他开一间。”语气充满讽刺,说完果断走人。

林小姐深知自己亲哥是什么性格,不敢纠缠,只好跺一下脚气闷地离开。她的车停在路边,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坐在车尾等着,刻意避开未来大舅哥的视线。

第289回

“他说有人在用,不方便。”林小姐婉转道。

男人听罢略感失落,“那算了,你哥始终把我当外人。”

“不是那样的……”

已经走远的苏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林小姐十分着急地抱年轻男人的手臂像在解释什么,而男人态度十分冷淡,她不由得努力回想。

没见过,双重记忆里都找不到的影像。

也难怪,她的命运不同了,接触的人群也不同,多几张陌生的脸很正常。最明显的就是自己身边这帮人,婷玉,休闲居,甚至整个云岭村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只不过,苏杏在等公车的时候用眼角余光掠一眼,林小姐的车子刚好离开。

呼,一个被男人完全拿捏住的千金小姐……不太好吧?

当然,这些话只能心里悄悄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未来没有她,人家照样活得好好的,她安分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少自以为是胡乱干涉别人家事。

不管别家的闲事,苏杏从公车来到本市最大间的药房买些必需的中西药物,检查自身携带的几味草药,确认齐全,这才打车直奔林氏的实验室。

林氏实验园区不止一间实验室,还有其他试验项目的工作人员。苏杏和几张熟悉的面孔打过招呼,径自进入林师兄的专属区域……

一直做到傍晚七点多,她才把用过的设备清理干净。

这时候的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出来之后在休息区走廊的自助售卖机点了两个面包,在旁边的饮料区倒了一杯热可可补充能量,然后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边吃边歇会儿。

她要先找林师兄还钥匙,再去少华的餐厅与他会合,这个过程需要力气,必须先吃些东西。刚吃完一个面包,她意外地发现林师兄从走廊转角走了出来。

“总算出来了。”他一派悠闲在她面前坐下。

“师兄?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我?”苏杏啃着面包,满脸惊讶地看他。

“叫你干嘛?把你吓一跳然后玩炸了,我找谁赔?”他五点多就到了,从门板上的小窗口看了一眼,发现她装备妥当操作熟练才放心,“看你挺专业的,如果你对这方面感兴趣不如跟我混算了,反正你不打算考研。”

加入他的团队,日后任何一间实验室都可以随便用。

“谢了,我只会那几样不懂得创新,不想给你丢脸。”很有自知之明的苏杏一口拒绝,掏出钥匙还给他。

林师兄伸手接过,“现在食堂有饭吃,你干嘛啃面包?”

“先填填肚子,等会儿找少华吃好吃的。”

林师兄:“……”

好心请她吃饭,结果被喂了一把狗粮。

林辰溪来实验室有两个目的,一是自己工作完成了,有空闲时间;二是有事才来的,顺便拿回钥匙省得她跑来跑去。

他叫了车在大门口等她,用不着他亲自送人回城。

陪她出大门口的路上,林师兄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将来不管谁打着我的旗号找你问什么,求你做什么,一概别理。我有事找你会亲自去,不劳别人大驾。”

“好的。”苏杏应得很干脆。

林师兄好笑地看她一眼,门口就到了。

叮嘱司机把人送到目的地,两人挥手作别。

苏杏在车里往后看着,离得老远,林师兄才转身进去。

大富豪家水深,难免累及旁人。别的人她不敢说,林师兄在未来帮过她不少忙,当时两人已经几年没联系。那种情谊在当时,在末世,留给她很深刻的回忆。

算是志同道合或者臭味相投吧,这种情谊与爱情无关,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真挚,更醇厚长远。

至于爱情……

当来到柏少华的餐厅时,收到信息的他拄着拐杖在门口等她了。长得帅气却身带残疾,引来不少路人或善或嘲的目光,他却浑然不理,有人搭讪或者碰见熟客时也微笑说几句话。

除了美男,这间餐厅的装修风格朴实雅致。

这是小区商铺,前边是商铺,后边是一排高达十八层的写字楼。像座屏障一样矗在马路边,替后边一片庭园遮风挡雨,越过庭园就是一大片住宅区域,客流量大。

人来人往,一切是那么平和安定,苏杏看在眼里暖上心头,仿佛世界充满了和谐与温馨。

“少华,等很久了吗?”她下了车,挎着那个有些重量的包包走上台阶,“你不用等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怕我找不到位置?”

柏少华温雅浅笑,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刚下来,坐了一天出来走动走动,”留意到她的肩膀有些吃重,“你包里装的什么?书?”伸手帮她取下来。

“不是,这是秘密。”

车上有摄像头,她打算在餐厅找个时间把药剂安全地放回苏宅。

柏少华没追问,帮她提着包牵她进入餐厅,“这是我跟别人合伙开的,以后你来可以刷脸吃饭。”

苏杏噗哧地笑了,“你们店还有这种操作?万一我脸肿了呢?”

“那就刷我名字……”

快九点了,餐厅客人还很多,每个区都坐满了,但不会太吵。因为客人多半来自附近的写字楼分分钟可能遇到领导在吃饭,所以一个个都很斯文顾及形象。

幸亏少华早就订了靠窗桌,内外视野都很好。

作为老板也不能太任性,如果事先没订桌那只能回办公室吃,叫外卖似的完全没气氛。

两人刚坐好,一名女经理笑盈盈地过来了,语气随意,没有毕恭毕敬的姿态,“老板,你今晚是打算自己下厨,还是找哪个师傅给你做?”他有这个权利的喔。

因为没有特权的老板不是好老板。

柏少华瞅一眼苏杏,笑道:“你问她。”

女经理眼睛一亮,微微弯腰盯着苏杏,“哎唷,您莫非就是……”

她的语气神态转得太快,吓了苏杏一跳忙自我否认,“朋友,就朋友!”大庭广众之下就别秀恩爱了。

女经理会来事,立马站直了,“哦,那请问老板朋友,您想吃点什么?凡是老板会做的,曾经在视频里做过的饭菜这里都有。味道肯定比不了爱心餐,但还是不错滴~”

她声音不响,前几句略微抑扬顿挫,最后一句简直温柔无比怕别人不信似的。

苏杏:“……”这位员工好调皮。

柏少华见她看过来,便说:“有点人来疯,工作效率还行。”中规中矩,仿佛进入傀儡集中营的那种气氛不符合他们的经营理念。

其实,在直播里出现的汉服美女苏苏,全餐厅员工一眼就认出来了。由于老板们不喜欢员工对任何人有围观的举动,所以猜拳猜赢的人才有机会出来服务。

能够近距离一睹美女真颜,哈,果然跟老板配一脸……

第290回

这间餐厅和休闲居差不多,不重视位子有多少,室内有仿真竹子,每个位子前后有花盆隔断架,形成一个开放式的独立空间。但盆栽是真的,雅致休闲。

由于餐厅在商铺最边的位置,两面靠窗的位置呈L字形。

窗外种着一圈真的观赏竹,姿态优美,秆色秀丽,与人行道有些距离。种得不浓密,所以外边的人见了想进来坐坐,里边的人安然欣赏人来人往的街景。

关键是里边的厨师牛叉,拿得出各国各地的几样特色菜,不少外国、外地的人来这里品尝具有家乡风味的菜肴。由于餐厅不接受预订,有没位置只看凭运气。

“……哎,青青,那边两个不是你们村的村花和她的老外男友吗?我刚才好像听见那小妹叫他老板诶!不如找他看在熟人份上给个预订号?”有预订号以后就不用排队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青青,去吧去吧!你不知道,我们办公室离得远,每天下班跑来总是找不到位置。次次满座,连站都没地方站只能叫外卖,烦死了。”

这里环境好,人多还清静,可惜离得远的人抢不到位置,更没时间来排队。

实在想来,她们只能选在周末来过过嘴瘾。

伍雪青早就看到苏杏两人了,暗叫晦气,听了闺蜜的话更加不耐烦了。

“少恶心我,谁跟她一个村?拜托,你们有点志气行不行?这种餐馆满街都是你们非要来这里是不是贱啊?就这么个地方,连个卡座、包间都没有既寒酸又没品味,有什么好?我看你们对生活质量的要求是越来越低了。”

闻言,其中一位好友反驳,“青青,你之前可是说这儿的牛扒超赞的哦!而且你今天还选择这里作为相亲地点,打自己的脸疼么?”

“一个人的想法是随时变的,选择这里相亲的是媒人,跟我没关系。”伍雪青叹了下,“唉,选这种地方,还说对方是什么高干子弟商业奇才,我也很绝望。要不是我妈逼我来,这店休想做我的生意。”

“切,或许人家长得很帅呢。”

“帅能当饭吃?”伍雪青挑眉。

“不帅的你有饭也吃不下……”

“不跟你们这些小女人抬杠,哎,看时间啊!差不多的时候你们赶紧滚,别像上次那样碰到个diao丝男说我存心讹他一顿吃。”

“知道了,时间还早……”

姐妹淘有说有笑,伍雪青又往苏杏那边瞅了一眼。恰好服务员给他们桌端去一份香辣小龙虾,一时意动,“哎,要不咱们点一份小龙虾?”微凉的天气吃着过瘾。

“啊?不好吧?你那对象说不定早到。”

“没事,瞧,现在这个时间开始有人走了,大把空位。他一来你们坐隔壁得了。”她相过很多男人,要么歪瓜裂枣,要么奇葩妈宝,早就对他们不抱希望了。

可惜闺蜜们不想脏手,伍雪青只好作罢,但忍不住又往那边看了一眼。没办法,帅气美丽的外男国女组合总是引人注目。

这一看,伍雪青噗哧地笑了。

“怎么了?”

“你们看那边,”伍雪青示意大家看刚才那一对,“男的做作,女的矫情。吃个虾用得着刀叉?还有,最烦的是那些动不动就支使男朋友为自己服务的女人,她以为很有面子,其实这种行为真的很lo。人家国外的女性不会这样,她们只会互相尊重……”

自己有手有脚,偏偏要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替她剥虾子秀恩爱,自卑的女人才会这么做。果然是小家小户出身,没见识还矫情,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幸亏自己弟弟没那福分。

只要事不关己,她乐于在旁边看热闹。三人时不时瞄来一眼,然后评论别人的行为有多么可笑。

双方有些距离,苏杏根本没发现有熟人在。

她正忙着吃,而对面那位帅哥在帮她剥虾肉,他动作快,剥的虾肉很完整,蘸些香辣汁贼好吃。当然,她不会忽略劳苦功高的大帅哥,夹起虾肉你一只我一只地吃。

她自认举止不亲昵,做得坦荡大方。

被女友关心和喂食的感觉不错,所以柏少华继续用刀叉把自己碟子里的小龙虾轻轻一切一割,动作灵巧利索,三两下轻松剥出鲜香的虾肉和虾黄来。

他手长,坐着不动就能递到她的碗里,让她自己蘸汁酱吃。

香辣小龙虾是柏少华一早预订好的菜色,他记得她喜欢在秋、冬两季吃小龙虾来着。可他不知道她在外边极少吃,怕脏手,作为女生又要保持仪态形象。

吃得不痛快不如不吃,她一向是这么想的。

为了让她吃得开心,男朋友当然要挑起剥虾壳的重担。

其实他也不想脏手,所以拿起刀叉,那种娴熟优雅的手法还吓了苏杏一跳。这可是小龙虾,壳硬,他却轻松几下就搞定了,碟子周围一点汁水都没溅出来。

“你经常这么吃?”这是唯一的解释。

“偶尔,只要有力气你也一样行。”柏少华说。

是么?她也试试。

之前在村里练过臂力,正好实践一下。

于是她也挑了一只放在碟子里,柏少华并不阻拦,反而放缓动作一边看着她操作。当她一不小心力气用大了,刀叉直接碰到碟子铮地一响,她动作凝住,表情囧囧然。

对面人轻轻一笑,看她的眼神戏谑而温柔,“你可能需要时间练习,”他已经剥好两只递给她,顺便把她那个夹过来,“先吃,等回去我慢慢教你。”手把手地教,教到会为止。

苏杏讪然笑了笑,放下刀叉继续享用他的贴心服务。

而另一边那三个都快笑断肠子了,她们笑得很小声,时刻保持自己的优雅形象。

等笑够了,伍雪青抹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这时,她身后的一桌客人要离开了,三个都是成功男士的模样。尤其是那位国字脸的华夏男人,他脸上的笑如春日和风,言谈温厚有礼。

“……麻烦二位跑了一趟,可惜今天还有约会脱不开身……”

他说着歉意客套话,把客人送出餐厅门口。当三人从伍雪青旁边的走廊经过时,一股好闻的男士香水味掠过,喔~

“这种男人才是极品。”伍雪青盯着男人宽厚的背影,感叹道,“不知哪个女人有福气站在他身边。”

“你喜欢可以大胆追啊!”闺蜜敲敲桌,“不过目前先解决你即将要面对的那位老剩男,赶紧打电话问问他到底来不来。”

第291回

粉红泡泡被戳穿,伍雪青撇撇嘴,拔了那位相亲男的电话。

据媒人说对方因为忙着做生意把终身大事给耽搁了,年龄比她大7岁,是个奔四的老男人了。可他家境良好,有财有势,家人让她趁来G城参加婚礼顺便和对方见上一面。

那男的很快接了电话,“很抱歉,伍小姐,我今晚有事走不开恐怕去不了了。不如这样,今晚你们在餐厅的所有消费算我的,当作失约的赔礼。”

他态度还算诚恳,所以伍雪青大方地原谅了他。

“宾果,那丫的说有事不来了,今晚在这里的所有消费算他的数。大家看看想吃什么尽情吃,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她压低声音语气欢快,立即得到闺蜜们的热情响应。

老实说,这些年相亲遇到的男人要么斤斤计较,要么毫无主见,各种奇葩层出不穷令她怀疑世上再无好男人。难得遇到一个大方的,总算挽救她对华夏男人的印象。

“嘿,青青,刚才那男人回来了,想个法子去认识认识?”

伍雪青老脸一红,拘谨道:“那有女人追男人的?”本能地撩撩篷松的头发,然后一手撑在桌边,“你们看好没有?要不来一份焗龙虾?这里做的还不错。”

对面的好友窃笑,尽量一本正经地点头,“也好,对了,这里做的蜗牛也不错,再来一瓶红酒……”吧啦吧啦。

这时,那温文尔雅的男人回到他刚才的位置,拿起自己的外套和水杯,大步向另一张桌子走去。

“嘿,少华,今天吹的什么风啊?居然把你给吹回来了,我要谢谢它……”

“有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回来也是数钱的份,没意思。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未婚妻苏苏。苏苏,他就是我的合伙人老韩……”

进来的时候见他在忙,所以没打招呼。

苏杏和他互相打了招呼,服务生在桌旁给他加了一把椅子,三人坐成三角形。

“幸会幸会,苏小姐,原来你本人比镜头里的更年轻漂亮,我真是相见恨晚啊!”一脸的不甘与惋惜,难得碰见一位顺眼的华夏小美女居然被回国没几年的小子给拐跑了。

苏杏禁不住笑了,“哪里,你过奖了……”

他们那边谈笑风生,八卦三人组却是傻了眼。

造孽啊!这是什么破缘分?!

尤其是伍雪青,看着那三人的气氛温馨融洽,气得她脸色铁青。

啊呸,姓苏的真真是扫把星,先是害她弟弟晕了头,如今轮到自己眼瞎觉得那种男人好。和低级lo女为伍的男人能有几个好的?不过是长了一副好皮相罢了。

回头看见两位好友极力忍笑看她出糗,顿时更加恼怒,“你们点好没有?给我来份最贵的牛扒……”既然遇到个凯子当然要使劲宰。

有今天没明天,吃了再说。

……

第二天清早,伍雪青在朋友家里睡得香甜,忽然手机响个不停。

她拿来一看,是自己老娘的,便不耐烦地接听,“妈?我昨晚三点多才睡,你一大早打来干嘛?”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昨晚的相亲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你王姨说对方极度不满意还让她以后别乱介绍是怎么回事?啊?你赶紧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

嗯?不满意?伍雪青立马清醒。

不满意也没什么,关键是那句乱介绍,意思是说她很渣?!

“昨晚我们根本没见过面?他怎么不满意我了?”

“我还想问你呢!亲事不成就算了,现在连你王姨都得罪了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经她嘴里埋汰过日后谁还敢要你?”

“明明是她介绍的男人渣,怎么能怪我?我根本没跟他见过面!”伍雪青险些气哭,王姨对人是极好,待人差也是极差,那张嘴损起人来比鬼见愁还可怕。

“你仔细想想到底是什么问题,要是传到你爸那边……”她妈语气顿了顿,“我很辛苦才让你改成伍姓,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听到身份二字,伍雪青便怒从心中起,挂电话,然后调了录音,再拔通昨晚那个相亲男的。

等对方一接,她立即气势汹汹地质问:

“你什么意思?因为吃你一顿饭所以告我状?卑鄙小人,明明是你说请客现在反口不认帐?!还跟王姨说我渣,有种你跟我回去对质!什么破玩意以为天下男人死绝了只剩你一个?”

等她一通骂完,对方才平心静气道:“伍小姐可能误会了,我只说不合适以后不必再帮我介绍,并没有特别针对你的意思。”

“呵,不合适?”伍雪青冷笑,有心想把对方钓出来扇他几巴掌,“一个小时后就在昨晚那间餐厅见,连面都没见过你怎么知道不合适?就酱。”不容分说地挂了电话。

然后起床洗漱换衣服,手机响了两次她故意不接。一切就绪后,她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对方居然给她发了两条很长的信息,才知道原来他昨晚就坐在她隔壁!

他说,他见过她的照片,当时在谈生意不方便打招呼。同时以为她也看过他的照片,不打招呼是善解人意,原本他心里挺高兴的。

要怪就怪她们当时声音略大,有些话他全听见了。

太震憾了有木有!

女人嘴碎些没什么,嘴碎还淬毒就有问题了。

明知自己无法接受她这种女人,又何必见面自讨没趣?于是请客道歉,顺便让媒人帮忙回话。因双方长辈工作关系,不必面对面闹大红脸,互相留点面子。

还有,他昨晚就离开G城了,飞去国外考察项目。

另外提醒她,她和两位闺蜜已经被餐厅拉黑名单了,从此不再接待。

因她们昨晚点的东西太多,而且量大。

她点的那份牛扒是两人份的和牛战斧,最贵的是三人份的,服务员曾提醒她浪费太多的话会被拉黑名单,可惜她坚持要点。另外还有澳洲大龙虾,一瓶贵价红酒,还有蜗牛……

这就算了,他请得起。

离谱的是她们每样尝一点就饱了,浪费得太厉害上了黑名单。那两位闺蜜是会员,昨晚伍雪青记男人帐的时候用身份证签名写下手机号,所以餐厅分别给她们发了日后拒接待的信息。

是全球所有分店拒接待,不仅仅是G城。

这条原则在开张的时候就有过正式宣传,不怕客人闹。

大概意思就是这样,把伍雪青气得七荤八素,开始翻媒人给她发来的照片。之前不以为然所以没看,如今她要看看对方到底长什么样。

谁知翻出来一看,嗬,就是昨晚她心生好感的那个……

第292回

从热闹的大城市回到僻静的小山村,像回到阔别多年的老家般兴奋,有一种游子归家的情怀。原来不知不觉间,她把云岭村当成自己第二个老家了,差别在于这里没有父母在等她。

在这里,她有一栋容自己安身的宅子,哪怕是租的,安全依旧感满满的。还有一位相依为命的好友,一路遇到的乡亲们熟悉的笑脸同样令她倍感亲切。

原本陌生的一群人,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成为友好的邻居。有缘的话,将来在他乡偶遇就成了“亲不亲,故乡人”的那种老乡。

这么一想,心里暖暖的。

“你很开心?”回来的路上,柏少华留意到她脸上流露出来的情绪,“外边不好玩吗?村里有什么值得你兴奋?”

苏杏微讶,“回家你不开心?”

温暖的家,舒适的床,还有可爱的猫猫狗狗们,一个青绿幽静的庭院,一间干净亮堂的书房,堆满书的实木书架……在外边,她常常不经意地想起这一切,立马归心似箭。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般感性。

家?柏少华略挑一下眉,浅笑,“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一直很开心。”

这话让苏杏一脸囧表情,暗地里碰碰他的手示意别乱说话。因为这辆是出租车,说话要含蓄点别让人笑话。想罢,她斜一眼后视镜,果然发现老司机正目视前方咪咪嘴笑。

柏少华领会的意思,在她头上吻一下便开始闭目养神。

他们俩从G城坐飞机,然后转乘客车、出租车长途跋涉,终于在下午回到云岭村。那出租车本来不想进村的,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司机,安然地把两人送回到苏宅前。

“什么时候肯搬来我家住?”柏少华蹙眉看着她,温声道,“放弃那个有婚前没婚后的念头,或者我们去登记。”和她盖被纯聊天是不可能的,那种折磨能把男人憋死。

她一回家就不出来,那样的话,他的生活便恢复往日的平淡如水毫无趣味。而那位叫亭飞的室友也是一名宅客,除了去药田瞄两眼,其余时间总是在家各种学习,他不方便过去。

虽然这种情绪到了明天就好,但不妨碍他每日一试希望能说服她。

苏杏没说什么,仅仅是上前抱住他的腰。

这个就是答复,柏少华并不意外,轻拍她的背亲亲她的头顶,好听的声音形成一句好听的话,“什么时候想结婚了,随时来找我。”

害得苏杏忍不住笑场。

柏少华也笑了笑,站在原地看着她进门才转身离开。或许他不知道,在他转身走了没几步,身后一直有人目送他进入休闲居,她还听见大家伙用嘘声欢迎他归来。

他或许不够浪漫,可他为她做的每一件事她都喜欢。

结婚除外。

由于自己偏重工作的德性,由于他后天的缺陷,她害怕两人半途而废。离婚太麻烦了,如果没有那一纸婚约的约束她的心理负担就没那么重,日后是走是留也会洒脱很多。

她不介意婚前怎样,但不会为了一时欢愉忽略自己的身体。她有把握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如果有了孩子她也有能力照顾好他,这个需要学习。

每个女生都是第一次当母亲,谁都不敢保证能把他养好,但会努力做到最好。

这是她现在能承诺的。

至于其他,暂时无法回应。

看着消失在休闲居门口的身影,苏杏返回院子。打开院门,迎接她的是几只欢快地汪汪叫的大狼狗,一只贪睡的大肥猫和几只活泼的小猫,而端庄温雅的好朋友站在桃树下微露笑意。

还有,她刚进客厅坐下,一个钟摆似的物件无声地垂落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注意看着它……”婷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恃。

苏杏默了默,“你上网查的?”

“别说话,集中精力。”

好吧,苏杏很合作地盯着钟摆晃了几秒钟,最后终于忍不住捂住眼睛,“我好晕,你想干嘛?怎么突然对催眠感兴趣?”

“你也知道这是催眠?”婷玉并不气馁,反而有些好奇苏杏怎么也了解这个。

“拜托,大部分读过书的小孩在成长过程中都知道它。”苏杏靠着沙发,揉着眉心和眼睛,“话说你怎么也开始玩这个?”

婷玉坐在一边,“我不是玩,听小雪提过一下我便上网查了查,”瞅了苏杏一眼,“如果你中了催眠术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是为了她,苏杏坐起来,“你要找到破解方法?”

“是预防,到了要破解的地步咱们就完了。”婷玉的危机意识浓厚。

苏杏沉默片刻,最终决定先去洗个澡清醒一下再说。刚真的很晕,加上长途跋涉,好歹让她歇息一下。

约莫一个多小时,梳洗过的苏杏换上一套松爽家常服,坐在书房的飘窗卧榻上。

“你的,自己放好。”婷玉把她在G城放进去的药剂盒给拿来了,犹不甘心地问,“还是没感觉?”

只要有效,延缓发作她也接受。

“有啊!眼花算不算?”苏杏往后一倒,温床软枕的卧榻简直不要太舒适,书房里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馨香令她昏昏欲睡,“催眠术哪有这么容易学?”

“容不容易要试过才知道。催眠术看起来和我们巫医族的蛊惑术大同小异,只是操作方法更简单,凭被催眠人的精神意志也能破解罢了。”因为操作简单,所以她担心。

苏杏默,“你说的不无道理,可这世间除了催眠,还有一种异能叫读心术或者精神解读技能,或许还有我不知道的能力存在……其实担心太多反而容易露出破绽。别说末世时期各种新人类诞生,哪怕是现在可能也有某些奇人异士潜伏在我们身边……”

正说着,门口嘭嘭地有人急切敲门,伴有云非雪的喊声:“亭飞,亭飞……”

话被打断,苏杏惊讶地看着婷玉,心中疑惑,小雪什么时候跟她这么要好了?

婷玉不多解释,唇瓣紧抿,淡然走出二楼的阳台。

“小福去开门。”

接着很快便听见有人奔跑上楼,不消片刻,一身宽松如高校男生的云非雪像风一样刮进书房,“完了完了,亭飞,我……耶?苏苏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小时前,”苏杏看着她,“你这么急找亭飞,有事?要不要我避开?”

第293回

“不用不用,”说到这个,小雪略慌,直接拿出一枚细针给婷玉看,“刚刚练功的时候不小心掉出一针,怎么办?不会走火入魔吧?”还不到十八天呢。

练功?走火入魔?

苏杏眼皮跳了下,是小雪电视看多了,还是婷玉忽悠了她什么?

而这边,婷玉接过细针看了看,把住云非雪手腕诊了一下,问:“你把它推出来的?”

云非雪微怔,随即心虚辩解,“我就想尝试推推看,哪知道真的……”把它推出来了,像女人生孩子那样。

“试一下你的能力。”婷玉看着她说。

“哦,”云非雪一听,完全不把苏杏当成外人,毫不犹豫地伸出一手让掌心向上暗暗运力。不大一会儿,她的手掌上方逐渐凝出一个小泥球来。

哇靠!土系异能?!

苏杏当场呆住,指着小泥球,“你你你,这是……”什么时候激发的?!

云非雪得意地对她说:“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多亏你那本帮了我一个大忙,否则我现在要么在推进手术室的路上,要么饿死在路边。”

苏杏听罢,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说话。心里却寻思着,原来异能者这么早就有了,那些人藏得可真够深。

她在想事,婷玉在那边叮嘱小雪,“你做得很好,这样一枚一枚把它们逼出来对你的掌控力有帮助。等全部出来了,你的控制能力便能收发自如不被人察觉。”

云非雪大喜,“谢谢亭飞!”

本想一步上前拥抱一下表示感激之情,但见对方态度冷淡,实在不敢造次。

于是改抱苏杏,并且感激地说:“谢谢苏苏,还有你那本……”几次想问她是否也有异能,最终还是忍住不问。

因为亭飞正在一边冷眼旁观,她那天的话犹历历在目。

“不用谢,”苏杏拍拍她的背,“那些梗我看书看多了模仿写的,能帮你是一个意外。”多了一层记忆的她对外人总是多一层防范。

包括柏少华,否则她不会犹豫不决。

“不过小雪,你千万要注意别让外人知道,否则真的没人能救你。”她忧心忡忡地叮嘱,见对方点头,又问,“对了,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有这本事的?”

于是,云非雪把自己前前后后的异常说了一遍。有事找婷玉,但倾诉还是找苏苏最合适。

“既然跟往常一样,为什么突然激发了呢?”苏杏有点疑惑,激发异能总有一个诱因,找到它日后对云非雪有好处,“比如你吃过什么怪东西?”

云非雪仔细想了想,“没呀,顶多是换个地方吃饭。我开店之前一直在外边吃,后来整天在休闲居吃,这算不算异常?”

算,当然算。

想到一些可能性,苏杏愁眉紧锁,不断地揉搓眉心与额角。

“你刚回来太累了,先歇息吧。”婷玉起身,对云非雪道,“你跟我下来,我再教你一些控制力度的方法。”

“哎,好咧!”

云非雪听罢眼睛一亮,忙屁颠屁颠地随她下楼。而苏杏在楼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一觉无梦,直到晚上才被婷玉唤醒去休闲居吃饭,然后免不了被几个大男人就见家长的事调侃一番。

不过,婷玉在大家吃完饭之后,忽然问了一句,“你们谁懂得催眠吗?”

休闲居的几人同时一愣,陆易问她,“你想学催眠?”

“不,”婷玉神情坦然,“我想知道被催眠是什么感觉。”

众人听罢,除了两名女生外,其余几人同时看向一旁得意地笑的安德。受万众瞩目,他优雅地做了一个绅士的手势,彬彬有礼道:

“很乐意为你效劳。”

在他说话的同时,苏杏眼前被一只手挡住,耳边听见柏少华低声说:“别看。”低沉的声音充满磁性,很好听。

但他很快便放开了。

苏杏定眼一看,随即汗毛直竖。因她看见婷玉依然端坐在原位,目光与表情略显呆滞。她仔细观察婷玉眼睛,发现她的瞳孔仿佛在微微颤抖。

这是她的抵抗,安德忙道:“亭飞,别慌,看到眼前那扇银色的门没有?推开它,里边有位擅长各种催眠术法的教授,你要仔细听他说什么……”

啊?苏杏一听,急了,同样压低嗓门,“她现在的外语水平听说写都很困难。”别说人才,哪怕天才也没有全能的。

她是关心则乱,忽略其中一个细节。

柏少君险些笑出声,提醒她,“安德在用华文给她解释。”正在进行中,她却看不见似的瞎着急。

苏杏:“……”

她心里明白,婷玉是故意选择她在的时候才问催眠一事的。一旦不妙,苏杏完全可以带她逃走。她太想知道被催眠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况且,有时候人与人之间需要学会信任,而信任的开端往往要经历各种的猜忌与试探。成之我友,败之反目成仇,事事缩手缩脚只能永远在原地踏步。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而无聊。

安德的解说虽然生动有趣,听起来仍有些催眠作用,害得苏杏呵欠连连,强打精神坚守在好友身旁。陆易去清理厨房,柏少华回他的房子去了。他知道她担心室友,所以让她在这里守着。

他如此淡定,使她的紧张略有放松。

唯有柏少君陪着她,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玩游戏,不时地问她在G城有没发现好吃的。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婷玉的双眼看,不忘提醒她,“别长时间盯着她看,小心连你也被催眠。”

苏杏回头瞅他一眼,“我以为安德只懂摄影和厨艺。”

“人的爱好有很多,他以前还考过心理咨询资格证,催眠是其中一项技能。”

苏杏惊讶地打量正在安德,“心理咨询师工资很高的,他为嘛不做?”

“高有什么用?过来找他们医治的人哪个是穷光蛋?天天心理有病,害得他险些抑郁赶紧跑出来了。”

安德一直认真讲解,完全听不见旁边的声音,并且额头微微渗出汗珠。

不久后,婷玉忽然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瞳孔倏然回复正常。

苏杏忙过来扶着她,“怎样?清醒没有?”

“不对呀,我还没解除你怎么就出来了?”安德在她对面坐下,神情诧异地瞪着她。

婷玉脸色苍白,抬起掌心渗出血迹的右手给他看了一眼,“谢谢,”针刺的痛感把她带回来了,然后看着苏杏,“苏苏,陪我回去。”

“好。”

苏杏扶起她,向客厅的安德和众人道了谢,然后两人搀扶着离开休闲居。

看着她们的背影,陆易略惊讶,“怎么把她伤成这样?不是纯教学吗?”

佳人一走,安德彻底放松地瘫在沙发里,眼神无力,“本来是,可她很大胆地想体验每一种方法是什么感觉。那样做极耗精神力,别说她,我也很辛苦……”

她能自己从催眠中醒过来证明其精神力强悍,鲜少人能与之相比。

当然,精神力越强受到的压力越大,自然伤得重些……

第294回

婷玉没回房,让苏杏把她扶进小祠堂,取出香案下的一个跪垫让她坐着歇息。

“这几天别打扰我。”

见她气息微喘,渗汗的脸异常苍白,苏杏不免担忧,“你真的行?实在难受不如让易哥帮你看看?西医也有西医的长处……”

婷玉摇摇头,“我知道自己的状况,不用担心我,也不用给我送饭,每天端碗水放在门口便可。”说罢推她出去。

苏杏只能退出来,帮她关上屋门。

屋里,婷玉盘腿端坐,深呼吸两下平衡体内的气息。她脸色难看,但眼睛在黑夜里炯炯有神。想起刚才身处朦胧空间时,在一把循循善诱的男声中夹着一首异常熟悉的温柔催眠曲。

那是母亲小时候在床边唱给她听的。

然后她就看到一扇熟悉的雕花木门,忍不住推开,须臾间,小时候的岁月像狂风一般涌了出来。

一些忘却的记忆重新涌现,原来母亲曾在她小时候说过关于巫医族的事,当时年龄太小不明其意,长大后就忘了。忘记,不代表不存在,儿时的一幕幕,母亲的遵遵教诲逐渐清晰。

双手交叉轻置身前,婷玉缓缓闭上双眼。

巫医族有些重要的东西只能口传。

如果能参透母亲说过的话,她或许能助苏苏重新启动那幅许愿图,哪怕恢复部分功能也好。云非雪的异能与苏苏的截然不同,表面看不出情绪,其实她的内心十分震憾。

意识到各种未知能力的敬畏之处,多一项技能,她们将来就多一条活路……

“啊?亭飞在闭关?”没几天,云非雪又跑来了,犯愁地摊开手掌,掌心探出半截细针,“那这个怎么办?拔出来?”虽然不疼,可她还要开店,掌心冒出半截针还怎么干活?

“你就不能安分地练到十八天再开店?”苏杏也是愁容满面。

“我也想,可那个凌晨来帮衬的小哥你还记得吧?我关店之后他一周来两次,希望能碰到我给他做两个……”面对如此铁粉,她做两个也没什么。

可是做着做着,她忽然认为自己应该在日常生活中摸索练习。日常生活中用力随意,触感各有不同,最能影响体内能量的波动。于是重新开店,可哪里知道体内的针会冒出半截?

总之这回她被自己坑惨了。

苏杏仔细瞧了瞧,叹了下,“按理说,自己拔肯定不行,万一导致经脉紊乱之类就糟了。你还是回去慢慢把它推出来吧!揠苗助长对身体不好。”

云非雪甚是无奈,“又要关店?这样会不会倒闭?”

店铺的声誉不好,生意就没法做了,像她小姨和姨丈的店子开了很多年,顶多每月休息两天。

“小叶不会做?”

“她不会,”想想她最近的怨言,云非雪又是轻叹,“我跟小叶可能要散伙了。”亲密无间的小伙伴,其中一人突然多了一个不能分享的秘密,关系破裂是早晚的事。

打小的好朋友,分道扬镳的滋味实在不怎么样。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除非你们俩是百合,不然迟早要各奔前程。”苏杏不以为然。

“道理我懂,等以后亭飞要走的时候你就能明白我今天的感受了。”

苏杏笑了笑,生离死别的感觉都尝过了,还怕一个离别之苦?如果是婷玉的意愿,她也无法强留,顶多有些失落。

“对了,你点心屋的材料也是从休闲居入的货?”

云非雪怔了下,“是,村里人说余家的蔬菜味道比外边的好。休闲居很多蔬菜都是入余家的货,所以我找安德他们帮忙订一些豆子瓜果之类……怎么,你认为我这样是因为那些菜?”

她也是吃货,尝得余家的菜确实比外边的清甜。碍于余家姐妹与自己家的恩怨,担心被以次充好,她不得不曲线救国找休闲居的人帮忙订回来。

“我只是猜测,你别瞎想,而且你之前的暴食本身就是一种异常,可能被激发而已。平时该怎样还怎样,重要的是学会控制。”她只是怀疑,尚不敢肯定。

云非雪想了想,也对。

“对了,苏苏,你……里边的内容是真的?”趁亭飞不在,云非雪趁机问出盘旋心中许久的疑问,“你是哪一类?”

苏杏心里微微一紧,浅笑道:“你别管他人是哪一类,如果无法控制自己,不管在哪一边你都是个异类……”

她的能力在普通人眼里肯定是个异类,而在异能者群体里,无法控制能力容易惹人注意的同类绝逼是个祸端,必须远离。

所以她问这个是多余的。

云非雪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她不可能直言相告,只好告辞了。她现在没时间考虑太多,首先要抓紧时间把针推出去,争取明早如常开店。

至于别的,只好等日后再说。

关上院门,苏杏回到凉亭里陷入了沉思。

休闲居人身手了得,上次山洪时互相早有了解。有没异能者她暂时不知道,可她知道余家姐妹是百分百的异能者。

而休闲居的部分蔬菜是从余家进的货。

如果是余家的蔬菜激发云非雪的异能,那么余家姐妹的其中一项技能八成是植物系异能。空间灵泉之类她从未听说过,即便有,余家不可能大量产出。

据她所知,梅林村附近的几个村都在种植有机蔬菜,以免供不应求。

适当使用异能有助能力的提高,但超负荷的操作会适得其反。

如果是灵泉的作用,余家姐妹如何长期使用这个灵泉水而不被外人发现?要知道,云家一直想找出余家有机蔬菜的种植方法,如果是水质问题他们早就查出来了。

植物异能的使用方法就先进多了,她在家里也可以催动地里的种子发芽,生长。由于是异能的直接作用,催长的植物充满生机,也就是所谓的灵气,对异能者的成长很有帮助。

虽然自己没什么感觉,但对于云非雪这种初学者有显著的功效。

仔细想想,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应该是余岚吧?是她长年在家,余薇在京都上学,异能再厉害也不可能隔市操作,如果能,那简直天下无敌了。

所以,那是不可能的。

否则西南霸主不会轻易放她们俩离开。

还有,她书里的内容也要稍微修改一下,添些玄幻的东西进去让整本书的风格略显失实,落实虚构的名头。这样做可能引起读者的不适应,但为了自己的安全,骂就骂吧。

这次怀疑她的云非雪是个理智的人,如果下回遇到一个偏执狂异能者找来那就完了。

还是改一改的好。

第295回

十二月底,梅林村已经开始冷了,人们早早便穿上了羽绒服从头包到脚,严严实实的。

到了晚上十点多,路上行人不多,街道稍嫌安静。

唯独梅林客栈多些人走动,因为除了固定长住喜欢欣赏梅林雪景的客人,今晚余二小姐还带了几位朋友回来过年。

“你又把人带回来?不是说好让他们住市区里吗?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余岚得知妹子带回来的人其中又有两位洋人,不禁大为怒火,隔着电话语气重了些。

余薇听了很生气,“他们想看雪梅,市里哪有雪梅看?你告诉我地址我马上带他们过去。”

余岚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余薇见她无话可说,更加得理不饶人:

“你不就是怕他们乱搞吗?这怪谁?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们不愿意谁能强迫得了?我那些同学在学校大把女孩追,不是她们送上门谁稀罕一身泥腥味的村姑?”

说罢,她气呼呼地挂了电话,走出客栈大堂,顿感寒意袭人。

难得元旦有三天假期,为了在家里多呆两天她还特意多请了两天假,结果一回来就被姐姐骂个狗血淋头,真是扫兴。

自从回国之后,她发现和姐姐越来越难以沟通。

一个人在乡下呆久了,考虑问题的方式也会变得守旧不懂变通。所以她经常劝姐姐陪姐夫多出来走动走动,偏偏两口子对乡村生活恋恋不舍,真是难以理解。

不过话说回来,不仅是姐姐两口子喜欢农村生活,还有……余薇眺望夜色中的云岭村方向,那个村子里的人好像也挺喜欢农村生活。

他们把一个无人村打造成生活便利的别墅村,交通方便,网络通畅,城里所有的便利村里几乎齐全。连她都眼馋了好久想住进去,可惜错过时机找不到门路。

据说云岭村造了一个莲湖,村里不光有梅树,还有桃树和其他的植物,一年四季风景美美的,村里又清静,所以他们越来越不稀罕出来。

渐渐地,那个热门一时的村子开始被人淡忘。

而他,那个一直存在她印象中英勇帅气的大男孩,也成了偶尔回想能淡然一笑的影子。再美好的情感也经不起时间的打磨消蚀,既然他不来,她便走了。

这个世界不会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道理,相信她的人生没有他,将来会更好。

夜里的街道,小脸精致的余薇冷冷地再看一眼云岭村的方向噘噘嘴,利落转身,踩着一双皮质高靴决然离开……

梅林客栈,一位身材瘦削的女服务员匆匆跑回楼层看着。

她今天上早班,也是最后一天班,男朋友在省城另一边安定下来后帮她找了一份工作。明天开始他俩就能在一起了,原本约好今晚一起在广场倒数,不料接到主管通知临时代班。

代班没什么,况且她的工资在元月三日结算,余岚特批的,原本结算日在每月的月中。既不想得罪主管被扣工资,加上余岚待人不薄,她便跑回来为客栈尽最后一次责任。

“玲玲,今晚不是小梅当班吗?生病了?”她换好工服回到岗位,有些郁闷地问自己同事。

那位同事哼了声,态度冷淡,“她佳人有约,主管特准的假,没准一会儿你也……”说到这里恰好客房来电,她礼貌地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十分不屑地瞥她一眼。

“去吧,11号房客人说要换被套,我很忙。”

说罢埋头认真填写钥匙、布草数量登记表。

想起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受人鄙视很正常,女服务员不敢多问,忙从布草间取出新的被套枕套去了11号房。她去的时候门开着,而客人貌似进了卫生间。

她没打扰对方,径自来到床边准备拆换,然后卫生间的门开了,接着听见客房门被关上,反锁。女孩一惊,来不及回头便已经被人一个熊抱给扑倒在床。

“Baby,我又来了……”男人坏坏的笑语一向是女孩的最爱。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声音,吓得姑娘脸色大变奋力挣扎,“放开,放开我,再不放我喊人了!”

她没想到他还会来,听说余岚勒令余薇不准再把老外带回梅林村的,为什么他会在?!

抱着她的人却嗤声发笑,死抱着她不放并且毛手毛脚,举止十分粗暴,“你随便喊,我手机里存着以前和你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就算你报警也没用。”

女孩听罢泪如雨下,“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有男朋友,我不能对不起他……”她不时哀声哭求,用力挣扎。

男人不耐烦了,用力把她的手腕按在头上,威胁道:“惹我不开心,我现在就把那些片子挂到网上去卖,让你国的男人见识你这碧池在床上是多么的火辣热情……”

言罢,粗鲁地堵住她的嘴,扯开一件薄小的障碍物,熟练地找准位置开始野蛮地撞击……

凌晨两点多,省城另一边的一间大酒楼员工宿舍门口,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接到女朋友电话忙跑出来。

“怎么半夜来?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你一个女孩多危险……”斥责的话还没说完,女友已直接扑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哭不哭,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他抱着她不停安慰着。

可惜怎么问也问不出来,只闻到她身上一股沐浴露的香味。她不是回去顶班吗?为什么大半夜洗澡?还大半夜跑来找他……随即联想到什么,一股怒气涌上来。

“那些人又欺负你?”

女孩猛地摇头,抱他抱得死紧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凌晨五点,云岭村飘着绒毛般的雪花,路面早已铺上薄薄的一层。

“……你越来越熟练了,现在碰什么都没反应?”苏杏撑腮坐在柜台前,看着云非雪端出一屉一屉的精美点心来。

“嘁,只要我想做没有做不好的事。”云非雪嘚瑟着,异能初现时的狼狈被忘得一干二净,手里忙活一边问,“亭飞还不出关?今天元旦,一起吃饭多热闹。”

自从跟大哥吵了一架,她连春节都不想回去过了。

苏杏长叹,“我也是这么想。”

那得人家主动出来才行,外边的人不得鲁莽。都大半个月了,小祠堂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天气冷,她特意用保温壶盛水放在门口,每天一杯从不落下。

“要不咱们今晚偷偷瞄一下?”

“那不行……”尽出馊主意。

这时,门口传来摩托车的巨响,没多久,一名年轻人带着一身雪花进来,寒气沉沉的。

“哗,下雪你还敢来?路上滑不滑?”云非雪吃惊地问他。

但今天这位小哥心情不爽,不像以往那般羞涩腼腆地答腔,木无表情的垂着眼,“……请问,今天有红枣糕和玫瑰糕吗?”声音沙哑,难以分辨他的情绪。

“有,你来得正是时候,刚刚新鲜出炉的两屉……”

“我全要了。”

啊?!

苏杏和云非雪听了吓一跳,这不像年轻小哥的风格,他一向是个理智的熟客。哪怕梅林客栈的薪水高,两屉糕点的价格也不便宜,毕竟是用有机食材做的。

“你拿不走这么多,现在这种天气等你回到家已经凉了。”云非雪希望他理性一些。

年轻小哥不说话,直接去门外的摩托车后厢取出两个饭盒。

云非雪:“……”

虽然饭盒不能保温,但可以看出人家是有备而来决心多买一些。作为老板的她不再说什么,利落地给他打包装盒。

“谢谢惠顾,”云非雪鞠躬谢客,并叮嘱道,“路上小心,别急,回家热一热味道差不了多少。”

年轻小哥依旧不多话,默默地向她回礼之后迅步离开,没多久便听见摩托车开走的巨响。

“他心情不好。”苏杏这才说话。

“人生本来就是酸甜苦辣组成的,很正常。”云非雪望着空空如也的糕点空位,“唉,又要忙了。”

“给我一份馒头打包带走,茶味,不要馅的。”苏杏忙说。

天寒地冻的,她一大早过来不是为了纯聊天。

“好,给你,”也是新鲜出炉的,云非雪给她打包好,“不送,顺便帮我拉门。”

“嗳。”

第296回

提着的一份温热芬芳的茶味小馒头,苏杏没回家,而是来到柏少华的屋门前敲了敲。

很快,门开了。

在门口拍掉衣服上的雪花,然后推门进来,里边没有风,也没有飘着雪花,比外边好一些但也是凉凉的。因为他家不供暖,他喜欢遵循大自然一切变化的说~。

各人喜好,而且这里是他家,她客随主便。

客厅的一盏灯亮了,苏杏把斗篷脱下挂在门边的衣架上,将小馒头搁在茶几,然后前方走道的灯也亮了。

她极少来他家,生怕习惯之后离不开,而回自己家之后又懒得再出门,两人的关系在外人眼里根本看不出热情来。跟着灯光亮的方向走,前方亮起一盏,身后那盏便会熄灭,像在截断她的后路。

两人好多天不曾见面,不知道自己被他清理过几遍了,还有半分情感在吗?每次来见他心情总是很特别,怎么说呢,仿佛自己是个电脑插件,今天悄悄潜入,明天被人卸载清理。

她今天来,一是恶作剧想看看他什么反应,是被温柔接纳,还是强势拆除?

二嘛,想他了。

这阵子她担心婷玉的安危极少出门,柏少君隔三差五去她家聊天看书,顺便聊聊少华的动向。这人一如既往的三步曲,散步,美食视频,回他的机房不知搞什么东东。

等他主动找来可能要“望穿秋水君不至”,不如她主动送上门的快捷。她不会拿他精神上的缺陷进行真爱考验,那样做毫无意义,但凭自己的心意努力过就好。

很快,她来到了少华房间的门口,门开着,一盏壁灯的光蒙蒙亮,不刺眼,但能看清床上的情形。

现在早上五点多,有些村民已经开始出门做晨运,哪怕天有些冷。而他刚从酣睡中醒来,黑眸默默注视她片刻,之后,他掀起身边的被子露出一块地方来。

苏杏想了想,脱掉自己身上略厚的冬衣,仅着一件长袖里衣。下身是裙子就不脱了,径自爬上他的床,刚刚躺好已被他伸臂揽入怀中。

“这么早?”他的下巴搁在她头顶,嗅到发间的淡淡香味,“你买早餐了?”刚从梦中醒来的人嗓音沙沙的,低沉而富有磁性。

“嗯,找小雪聊聊天,顺便买些馒头回去当零食。”

她睡眠浅,加上婷玉情况未明,所以半梦半醒的。等会再去休闲居买一份早餐,馒头留着工作无聊时再吃。没帮他买,买了也是她吃,一样东西吃太多容易腻。

“担心亭飞?”

“嗯。”苏杏忍了忍,最终仍然问出那个比较在乎的问题,“你不是把我清零了吗?”

对这个问题她老好奇了,从G城回来到现在曾经问过他几次,他从不正面回答,越不说就越想知道。走廊和房间的灯全熄了,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看不见他紧闭的双眼和微微翘起的嘴角。

“催眠分很多种,”他的唇抵在她额边,性感的声音成了一首催眠曲,“有语言,动作,意识,甚至眼神的一转一动;有他人催眠,也有自我催眠……”一番专业术语解说把某人说得昏昏欲睡。

他人虽冷,但被窝里还算暖和,苏杏睡意袭来。

“……亭飞可能在自己的意识里看到了什么,比如一段遗忘的过往。强行唤醒让意识受伤,但无大碍,闭关想必是为了参悟某些事,你没必要替她担心。”

参悟,是那老头子的口头禅。

被催眠者的精神力因人而异,有些人不会按照催眠师的指引寻找记忆,他们的潜意识会给自己引路。遇到这种人,无论是被催眠者还是催眠师,精神力一定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

安德睡一觉就好了,因为他心无挂碍。而亭飞,八成是看到某段记忆正在参透悟道。这是陆易猜的,他们问过昌叔,那老头也赞同陆易的说法。

看来,最了解华夏文化的始终只有正宗的华夏人。

正如昌叔所说,他只懂一些皮毛。

迷迷糊糊中,他的声音在她耳边飘忽不定,“记忆是个好东西,它不仅存在于大脑,身体记忆往往更加真实直接。只要躯体活着,曾经发生过的事它都不会忘记……”

所以每当她出现,他全身心的细胞都在欢呼叫嚣,催促他不断地向她靠近,这些感受他无法向她形容。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不一样,他认为这就是情感,而她可能认为这只是本能。

一种自然界所有雄性的求偶本能,这种说法她肯定接受不了。感性的人看待问题总是充满浪漫情怀,不好得罪。

“睡吧,八点钟我叫你起床。”察觉她努力保持意识半清醒,于是吻着她的额头安抚说。

待怀中人气息平缓,柏少华的睡意已然全无,但见时间尚早,便搂着她假寐片刻。他无意干涉她的日常计划,哪怕亭飞不在旁边监督,她的晨运不可缺席。

她太纤瘦,不注意锻炼身体以后生孩子会很痛苦。不管他俩将来能否修成正果,未雨绸缪总比临时抱佛脚的强……

可是,即将八点钟的时候,出外散步回来还煮好早餐的柏少华进房叫她起床,她却一翻身整个躲在被窝里当没听到。他坐在床边默默看着她的睡颜,忽然想起她有起床气,大舅曾经打电话来中过招。

惹不起啊!

柏少华起身离开,不叫她了。

雪停了,他拄着拐杖来到苏宅门口打算帮她喂猫狗,却意外地发现院门开着。来到门口往里边一看,苏杏一直担心的室友亭飞正在喂小福它们,他便在门口站定。

婷玉察觉有人,同时看向门口。

“苏苏在你家?”她问。

“她最近没睡好,现在起不来。”柏少华坦然道,“她一直很担心你。”

他女友的运气真不咋滴,她那边刚离开,这边就出来了,一个说不好两人就生了嫌隙。

“我知道。”

闭关不是关闭六感,宅里有什么动静她听得见。

婷玉神色如常,“让她睡吧。但在成亲之前,我希望你能尊重她。”

柏少华笑了笑,轻点一下头便要离开,转身却看见自己的家门开了,一个披着斗篷的女生拎着点心袋,一路打着呵欠过来。

由于雪停了,她没戴斗篷后的那个宽松帽子。

见他站在自家门口,苏杏满惊讶的,“少华?你不去散步来我家干嘛?喂狗?你知道狗粮放哪儿吗?”

第297回

“我给你做了早餐。”他不愠不火道,但话里藏着一丝不悦。

他没打算跟女友的闺蜜抢关注,可他在家留了早餐的提示让她记得吃,不然回到家又是一包泡面搞定,营养跟不上难怪瘦成一根麻杆样。

“哦,我知道,等喂了小福它们我再……”回到院里,蓦然看见婷玉站在院中顿时满眼惊喜,“亭飞?你出关了?没事吧?!”

“我没事,”婷玉微微一笑,“小福我已经喂了,你先回房休息……”

“哈,那太好了!我……”门口传来两下轻咳,正想回房睡个回笼觉的苏杏话风一转,讪笑,“我先去吃早餐,再给你打包一份。”

“我不用,我吃了泡面。”

苏杏不再勉强,把馒头点心交给她吃,自己赶紧跟柏少华回他家吃早餐。

路上遇到白姨经过,“小苏,亭飞在吗?”

“刚好在。”苏杏应道。

什么叫刚好在?难不成亭飞最近又出远门了?这孩子说话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白姨心里嘀咕着,来不及多想便已来到苏宅院门前。

“亭飞,你在就好,跟你商量件事……”

等苏杏吃过早餐回来,已是精神百倍再也睡不着。

尤其是,前阵子她给自己的添了一些玄幻内容,今早终于被小辣椒打电话来开喷。

“……好端端的你加什么玄幻,一天不骂你心里挠得慌是吧?科技就科技,突然转鬼片是怎么回事?失真感重,代入感轻,你脑子冻在河里忘记捞了是吧?”劈头盖脸一顿骂。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接下来不写玄幻了,这样总行了吧?”苏杏忙好言相劝,耐心安抚。

既然效果已经出来了,目的已达到,是时候回复正常了。

“本来就不应该写,你脑子一早干嘛去了?谁TM跟你说要加的?赶紧绝交……”吧啦吧啦,那爆脾气啊!估计好久没骂人了。

被一通好骂,一个小时后才能挂电话。

苏杏深深呼出一口气,瘫软在自己的工作椅里舒适地转着圈。

“好端端的你改什么呀?瞧被骂得……”活该。

婷玉正在看书,被迫听了一些内容。

苏杏便把自己的担忧说了一遍,“骂一顿没什么,总比日后被人找上门打一顿的好。对了,你闭关的成果如何?安德教的催眠法感觉怎样?能学会吗?”

能的话她也想体验一下,由婷玉操作,她不敢信安德。

“催眠术与蛊惑术相差不大,我大概有些了解。”婷玉沉吟片刻,“我在记忆中发现一些窍门和咒文,可惜暂时还破解不了。”出关松口气,等下回再继续。

耶?咒文?也就是古文了?!

苏杏眼前一亮,“能让我看看吗?或许我能破解呢?”

她敢指天发誓,在这方面她绝对是个人才。

婷玉睨她一眼,“过于自信等于自大,那是我巫医族第一代巫师留下来的秘密,世代口传心授无文字记载,你如何能解?”

哗,苏杏的眼睛更亮了。

“第一代巫师?岂不是几千年之前的事?”

比五千年历史还要早?!

哇靠,若能找出个一字半句,简直是上古文明最耀眼的文化瑰宝,闪瞎国外那批专业打击华夏文化的团队的钛合金狗眼,让他们瞧瞧什么叫上古文明。

相处近三年,婷玉哪能不知道她想什么?

“你别做梦了,我族最古老的巫师法力无边,最前几代故去的长老为免遭诅咒皆已化为灰烬,尸骨全无。更没有什么宝贝可以殉葬供后人挖掘研究,想找历史根源你怕是找错对象了。”

说罢又加了一句,“就算我族留下古物也不可能被你们拿去研究,那是我的祖传至宝,谁也休想夺走。”挖坟就算了,还想夺宝?做梦。

苏杏默,“……”

嘁,真扫兴。

婷玉省略窍门与咒文学成之后的作用不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等她彻底破解之后再说也不迟。

“对了,白姨今天问我想不想去京城与人学医。”

苏杏一愣,“学医?跟谁学?对方什么来头,医术能比得过你?”

婷玉微笑,“学海无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白姨说是秦哥找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医师做我师父,先入门学几年,多了解现代医学的系统和药理特征。日后通过什么考核、获得中等医学水平便可以获得行医资格证,让我别错过机会……”

部分拥有传统医学技能的民间医者,只要通过临床考核考证,得到民众认可及权威部门的承认,获得行医资格证不算太困难。若能拜得名师指点,未来更是前程似锦。

“那名老医师是我儿子同学的爷爷,他们家的医学传承一直没断过,而且为人厚道。其实这层关系一早就帮你打点好了,我儿子想让你在家多识些字,等将来出去学什么都容易些……”

白姨说。

之所以现在提起,是为了让亭飞抓紧时间学习,别虚度光阴。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的室友苏苏跟少华谈上了,这是好事。

问题是她听说安德喜欢亭飞,而且前段时间两人有过一些接触来着。女孩做事喜欢扎堆,室友找了男朋友,亭飞自己若忍不住也找了还得了?这里的年轻人几乎都是老外啊!

白姨曾经问过陆易要不要介绍女孩子,他是那群人当中最正宗的华夏人。

可惜他说有交往对象了,不考虑别人。

那么剩下的两个是百分百的老外,她怎能不着急?以她母子俩的眼光来看,亭飞的医术绝对是华夏传统医术的个中翘楚,若被老外娶走她不得心疼死。

白姨承认自己有私心,一直想撮合儿子秦煌与亭飞。可儿子由于工作关系极少归家找不到单独相处的机会,而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赶紧拜师去京城,远离那位室友苏苏。

这两个女孩交情太好了,在外人看来,亭飞几乎事事以苏苏为先。这怎么行呢?那姑娘心直口快得罪人,而且找的男人是个半洋人,万一她怂恿亭飞也找个洋人怎么办?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白姨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听罢,苏杏问她,“你识字不少了,出去逛逛也无妨,所以你自己认为呢?”

“我倒是想去,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惜短时间内不行。”

“怎么,你还有什么想学的?”

婷玉顿了顿,“我希望走之前能把咒文给破了……”

不然两人将来天隔一方,其中一方出事怎么办?尤其是苏杏毫无战斗力,霉运加身,那柏少华靠不靠得住她还要继续观察一阵子。

若因此错过去京城的机会,就等日后有机会再去吧。自己的医术能不能用,和苏杏的安危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两相权衡,当然是小伙伴的安危最重要。

所以,她当时就这么回复了白姨。

第298回

出外游学的事由婷玉自己考虑,苏杏不干预。

正如她跟云非雪说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婷玉来到现代也有三年了,各种现代化的操作都已熟练,车也学了。她本领不凡,但在很多方面肯定比不过现代科技,正好到外边长些见识杀杀她的锐气。

苏杏自己是不可能出去的,除了柏少华是个原因。还有就是她留在家里做些什么都方便,比如练习异能。

外边的眼睛太多,不小心就被拍到。

婷玉技术加盟休闲居,到了年底,种出来的药草收割且被制成粉末,然后掺杂在百花精华里制成内服的百花膏。这些过程被录制传到他们总部,药草的种子也被送去种植与研究。

到了这步,婷玉就算以后什么都不做也饿不死,每个季度等收钱吧。当然,大富大贵谈不上,仅够温饱。陆易说,她以后若研发新药请第时间考虑他们,钱不是问题。

确实,对这些人来说,钱不是问题,包括苏杏两人。钱不用多,在乱世开始前够她们收集批物资就好。

因为进入乱世可以抢,末世时弱肉强食不用花钱,但能力要加强。

“看来秘室的进程很顺利,宁先生功不可没。最近又有批流民从山下走过,宁先生的儿子带人在外边进行挑选,假以时日,将有更多人才帮我们打造密室。”

劳力多,密室的进程将比现在快很多。

“低调,定要低调。”苏杏生怕婷玉等人急于求成,“唐皇英勇善战且贤名远播,多的是有识之士自荐效劳。若被他们发现山谷的动静,只怕迎来灭顶之灾,到时候我们又要功亏篑。”

欲速则不达。

“我已经跟宁先生谈过此事,他们知道该如何行事最稳妥。”婷玉道,“要不要买些茶叶回去送人?我们有人在外边经商可以托他们买回来。”

“不不不,免了。”苏杏忙摆手,“现代的茶叶挺好……”

古董这些事,拥有件是碰巧,两件也是碰巧,三件的话人家铁定怀疑你们家要么藏着贼赃,要么藏着个古迹。

引人注意对她很不利,真的。

婷玉笑了笑,两人开始下山。

要过年了,她们特意回古代看看山民们的生活状况和秘室进程如何,还要给大家次性分发两次的解药。她们与这些人的互动不多,对他们投以敬畏的目光无感。

反正她们给他们的态度就是,只要不背叛,大家爱干嘛干嘛,但主要工作(秘室的建设)定要做好。

虽然苏杏很期待密室的建成,可这座山谷建立不到两年时间,能让人们安定下来已经很不容易,别的急不来。古人建造密室的技术绝对过硬,有些甚至经历千年光阴不垮塌,值得花时间等待。

当然,既然来了,她们少不得乔装打扮潜进长安城,感受着古代老百姓过年的热闹景象。唐朝设有教坊,婷玉和苏杏潜进去蛊惑了名舞师,然后堂而皇之地观看群姑娘们练舞弹唱,大饱眼福。

她们在古代流连忘返,现代人也沉浸在过年前的兴奋与期待之。云岭村已被大雪封山,家家户户的年货早有准备,养生馆、休闲居计划联合在春节那晚到河边放烟花来着。

仅供村人欣赏,外人进不来,这么想大家感觉蛮好的。

“喂,你们谁看见苏苏和亭飞没有?我怎么好几天没见她们了?”云非雪提着灯笼刚出门口,看见柏少君等人提着梯子从门前经过便问了句。

柏少君看过来,扬扬手,“不知道,她们经常失踪个半个月的,可能有事进山了吧?不用管她们。”两朵村花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家都习惯了。

云非雪也是随口问,径自爬上梯子挂灯笼。

柏少君最喜欢传统节日搞气氛,和陆易人拿梯人拿着工具挨家挨户帮忙贴对联、挂灯饰,包括苏宅的。安德和养生馆的几位工作人员同心协力,在路边、桥边等公共场所装上花样灯饰。

热闹得很,很有过年的气氛。

春节的前两天,村里年轻人和年轻的客人就是忙这些。村里的灯柱、屋门口律挂大红灯笼,其他的诸如树杈、屋里的角落等全凭主人喜欢,甚至有人在红灯笼旁边挂上两盏鱼灯、花灯或者龙凤灯。

自己的屋,想怎么挂怎么挂。

而云非雪在自己的民宿里挂宫灯,几盏而已,多了反而不好看。她待会儿要拍直播,周子叶离职去大城市发展了,今晚协助她直播的是那几位入住民宿的铁粉和另位死党。

这几晚的直播不是吃的,而是带大家欣赏村里热闹非凡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这是座每逢冬天便与世隔绝的小山村,以前死气沉沉,如今欣欣向荣。逢年过节热热闹闹,欢声笑语的,乡村的田园风光,城市般的生活便利,皆是人们向往的悠闲时光。

云妈妈过年之前来过民宿,试图说服她回家过年,被她拒绝了。与其在家听父兄大谈企业发展以及在农村建厂搞开发的野心,不如跟志同道合的人们起过节来得开心。

人生无常,没有人知道明天迎接自己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回家的话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你不小了,你哥有位朋友是个化人,独子,父母在城里有两套房,本身年薪过十万……”吧啦吧啦。

是滴,那天差点跟大哥打架后,父母认为女大不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该嫁人旺夫益娘家了。所以说,女儿家定要努力经济独立,除了在关键时刻敢大胆踹掉单位,还能离家另过用不着看家人脸色。

自给自足,口袋充实的女孩吃嘛嘛香,苦辣酸甜可以自己选。

“哎,小雪,你说的苏苏就是上回入镜头那个?”云非雪帮忙扶梯子的死党问。

“是呀!她平时很少出门,偶尔在村里跑跑步然后来我店里买点心,最近都没见她我才觉得奇怪。”云非雪三两下便挂好个,伸手接过朋友递上来的另盏。

刚好有两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从旁经过,闻言站定旁听。

她们是三合院的住客,喜欢村里的雪景便大着胆子在冬天住进来。来了才发现原来村里这么多人,新年气氛浓烈,院里粮食充足,与世隔绝的忐忑与新鲜感油然而生。

第299回

至于那位苏苏,她们听说过,因为伍雪青跟她们是同学。本想多听一些八卦,可惜云非雪已经挂好门口两边的灯笼,拍拍手:

“搞定。”

门口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屋里和二楼客房的走廊挂宫灯。

待她们进了屋,门外两个女人慢吞吞地往三合院方向走,边走边窃窃私语:

“哎,你猜她们说的苏苏是不是伍雪青说专钓洋人的那位?”

“别瞎说,灵雁说人家自始至终只有一位男朋友,是个混血的华夏人。”

“切,无风不起浪,而且我国很多女孩喜欢西人是事实。”

“事实是伍雪青因为贪心又浪费食物害得小凤、小莲被一间餐厅拒接待,这种人说话怎么能信?”

这则笑话在朋友圈里都传遍了。

女人噗哧地笑了,“不止啊,我听说她在相亲的时候因为嘴上缺德被对方听见,人家连面都不见了请她们吃一顿饭道歉,结果花了对方几千块大洋……”

“嚯,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知道男家是谁吗?京里韩家大公子,眨眨眼睛就能赚到一幢别墅钱那个。听说媒人看在伍老将军的份上给她介绍这么一个精品男,结果被她自个儿搅黄了。然后她那个妈哦……”

抬出伍家的名号找了很多有份量的中间人去当和事佬,希望能够挽回让两个年轻人至少见上一面解开误会。为何这么紧张?因为伍家是军人家庭,主要势力在部队机关。

而韩家主力在政府机关,同时有长辈身兼军政党的职位,不知有多少人想跟他们家攀上关系。不过人家的儿孙为人处世低调,分散各地底层学习并且找到合拍的伴侣。

唯独这位韩大公子高调些,没办法,他是韩家唯一一个经商的,而且成就不凡颇得各方领导的看重。他的资产经得起国家与人民的审核与监督,身家无污点全凭满腔热情在世界各地忙着赚小钱钱。

这位行走的财神爷双商高,前三十几年顾着成就梦想忽略儿女私情。后来据说身边好友一个个都成双成对了,眼红了,也心动了,恰好一位热心的媒人说服他.娘亲帮忙介绍女孩子,便随口答应了。

然后第一次相亲便遇到伍雪青,从此跟媒人绝缘。

伍妈妈之前也不知道对方来头这么劲爆,直到媒人兴师问罪才了解的。如果伍雪青与韩公子成了,两家势力如虎添翼,所以两家男人得知后原本乐见其成。

不成也没问题,再见也是朋友嘛,同住一座城以后见面机会多的是。

可伍雪青的妈妈不甘心错过一名好女婿,如果这桩婚事成了,以后有了女婿和继子这两张王牌,别说京里,整个华夏任她和她娘家人横着走。

可惜不管谁去说,韩公子不松口,他.娘亲也不敢擅自作主,父辈不管儿女私情,全家都是榆木疙瘩把那媒人气得不要不要的。那媒人被砸了招牌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替自己讨回公道。

伍雪青强调说男方小气,因为她多花了多些钱便生气记恨。

嗤,开玩笑,以为财神爷像她那样前世没吃过牛肉龙虾么,稀罕那点吃的?

但是,男方对这件事一直不发声,算是圆了女方面子。

由此看出对方品行高洁不凡,得罪这种人家让媒人悔断肠子。

她千方百计打听那天发生的事,然后查到伍雪青那两名好友,找人上门问明情况。那两位好友被自己最心爱的餐厅给拒接待,心里正火着呢,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包括伍雪青背后说人坏话,结果被人抓包的细节。

原本她们不了解,只怪那伍雪青自己口无遮拦。

得知相亲男认识柏少华与苏杏,便把自己那天的失误全部怪到苏杏头上。跑到她俩跟前愤怒地说,如果不是那扫把星矫情,动作搞笑,她就不会说那些话,就不会被小气男人听见揪住把柄。

所以,她相亲失败要怪姓苏的崇洋媚外,害得她失态。

探知内情,媒人回去一宣传,原本默默无名的伍雪青,在各大家族里的相亲名单中被勾了出来。

为什么伍家不出面替她摆平?

因为伍夫人是凭手段嫁进伍家的,她原本是体弱多病的前伍夫人的护士,不知怎的把那前伍夫人哄得姐妹相称,并在临死前把她的手交到丈夫手中让他娶她。

那位伍将军把她娶进门后便扔到一边,夫妻俩分室而居,相敬如宾。只要她做事不损及伍家颜面,他一般不干涉。他对伍雪青这个继女毫无印象,开始听妻子说有意与韩家结亲。

能成当然最好,结果没成,还连累伍家声誉。

于是他亲自去了一趟韩家,与韩家大家长来了一次促膝详谈。

然后第二天扔给自己夫人一份个人资料,说让继女去相亲。若成了他会送一份大礼给继女,如若不成,让继女以后别回伍家了,因为这次闹得有些丢脸,族亲们有意见。

在传统女人心里,男人是一家之主不可违抗。

可伍夫人一看资料,发现女儿的相亲对象是个离京十万八千里外的小康人家,险些晕倒。

据说,伍雪青因为这个在家哭了好多天,连班都不上被开除了。

“……灵雁之前还说她可能来村里散心,不知怎的居然没来,跑青海泡温泉去了。”

“她还真是心大。”

“没办法,毕竟是小家小户出身,又不得伍家人欢心,注定她飞上枝头也站不稳。”迟早要摔下来。

“哎,别说了,再说下去你跟她有什么区别?”

“哈哈,那也是……”

清冷的雪夜里,两个女人依偎笑着回到三合院……

去年不管过得好与坏,娶个媳妇过大年是很多人的心愿。

梅安市的省城,在广场的河岸边,一位年轻人不怕寒冻,单膝跪在地,手捧鲜花与戒指在春节前求婚成功。此刻两人正紧紧拥抱在一起,女孩喜极而泣:

“你会被人笑话的。”

“谁笑到最后才是胜利者,只要过得好,他们不但会笑,心里还会恨死咱们呢。”

女孩噗哧地笑了。

年轻人也笑了笑,“虽然你不肯说,可我知道你那天肯定受了委屈。没事,明年咱们努力赚钱攒钱,争取年底离开这儿到大都市去。”

身无分文寸步难行,他的积蓄暂时无法支撑两人在大都市的生活。

外边竞争压力大,他不能贸贸然把她带出去继续受苦。反正已经离开梅林村,离开那些人,再耐心等一年半载多存些本钱,两人以后在外边才能过得轻松些。

女孩已经没有家了,因为有人在家乡传她下海出来卖,害得家人跑来把姑姑揍了一顿。并放言让她以后别回去,父母当她死在外边了。

所以,她现在只有他了……

第300回

唐代的饮食讲究,造形也极优美。比如在贵族家里,水果按一定的造型摆在华贵的牙盘里,既可观赏亦可食用;各种糕饼点心,用不同的器皿盛放,使其色彩艳丽,香气袭人。

苏杏和婷玉在游历过程中,路过一间寺庙,发现僧人们在寺院门口派发糕点和饭食。

人多,有流民,也有当地老百姓,都是穷苦人家,她们便在寺院门口摆摊免费给人看病。没过多久,有两名僧人给她们端上寺里自炒的茶汤和素点心。

茶青翠碧飘香,点心做得特别漂亮,花形、叶形盛于盒中,美得很有食欲。

苏杏猜着,寺里可能藏着一位厨艺高超略有强迫症的大厨,若是寻常人家,在这种荒僻穷地方谁有心思讲究食物造型?有些习惯,恐怕要死了才能忘却。

为对方的手艺深感佩服,但没有进寺里查找打扰。

风大,天气冷,义诊持续到下午人们就差不多走光了,她俩这才有空找僧人们买几包茶叶。因为婷玉说这些茶叶好,强迫自己心如死水的剁手党一听,立马意志崩溃买了好几袋。

“这么多?”婷玉诧异。

“哈哈,送人,送人。”苏杏解释。

一袋放在休闲居,一袋给少华带给昌叔,还有两袋分别寄给文老和林师兄,他们也爱喝茶。自己家留一袋,婷玉对茶颇讲究,看得上她才泡来喝。苏杏不讲究,所以家里的绿茶红茶等一般是她和访客们喝。

茶盒是贵人用的东西,寺院用的是纸囊,一种用来装茶叶的纸袋,可保存茶香不散失。

本来苏杏怕贵,结果僧人们不收钱。

“二位施主施医赠药,功德无量,本寺又岂能收取菩萨的钱财?罪过……”念了一声佛号,两名僧人返回寺里,关上寺院大门。

两人先是面面相觑,继而向院门作了一个揖,然后也离开了。她们一路走来雇用马车,此刻在山下等着。

“婷玉,要不,过完年你跟白姨走吧。咒文在哪儿都能琢磨,不一定要在家里。”苏杏忽然建议道,“更不用担心我,我极少出门,少华他们又在隔壁,不会有事的。”

两人何其有幸,皆有一技傍身,更是自己的爱好。她每天醒来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而婷玉却要隐藏自己的技能,这不公平。

以婷玉的资质,应该用不着几年便能拿到资格证。

婷玉瞥她一眼,望望山下不远的城镇,道:“在那种地方怎能静得下心?你别管,这事我自有分寸,快走吧,不然来不及进城。”要进城买糕点回去过年。

其实,在古代游玩期间,苏杏常在婷玉的掩护之下回到苏宅喂喂猫狗,然后再回那边去。到了除夕的凌晨,她们俩提着很多东西一起回到家来,其中有些点心还热乎乎的。

古往今来的生意人都很勤劳,尤其是年节时分,人们老早就开始动起来。

她俩本想在那边过年,但街上年节气氛浓重,小孩欢奔乱跳,一缕乡愁永远是游子们的心头刺,能回去的人们尽量回去。

所以,她们也回来了,而且买了不少东西。一路义诊,总能遇到几位懂得感恩的贵人慷慨大方,除了广结善缘,她们还赚到买年货的钱币。

买归买,不要任何华美的容器古董。

古人擅长利用自然之物做包装,有纸袋、小竹笼或藤筐啥的,工艺古风浓厚,精巧质朴。她俩买的全是干货、干果和冒着热气的蒸饼、煎饼和糕点之类。

当然,少不了要给小福它们买肉,比如风干鹿肉。

除夕要祭祖,所以她们带了很多东西。

古代北风凛冽,无雪,而云岭村的雪没到小腿了。

下雪之后,小福几只无所谓,小吉可受不了,所以屋里开了暖气,她们回来时屋里暖融融的。

一到家,首先要做的是给小祠堂搞卫生,然后各自回房梳洗自己。换上干净温暖的新衣服,接着她们在小祠堂摆上供品,上香,祭拜……忙完这些已是早上七点多。

在小祠堂门口点了爆竹,然后撤下糕点供品,留下果品摆在原位。

“你把那些点心拿去休闲居给大家吃,我拿这些去白姨家。”婷玉分配工作。

“好。”

两人手里提着东西刚走出大门口,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仰头周围一看,哈,原来宅门的两边和门口的屋檐分别贴着对联和红灯笼,看着特别喜庆。

不用说,肯定是少君他们做的。她俩出远门之前跟他们打过招呼,可能见她们久久不回,所以主动帮忙贴了。

往年貌似没这么热闹,今年大家好像都很兴奋。

今天没下雪,苏杏和婷玉提着点心茶叶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家门,一个去了休闲居,一个去了白家大屋。

北风呼啸,吹得脸皮麻麻的。

休闲居的人爱凑热闹,但没有祭祖的习惯,餐厅仍然正常营业。天气冷,来吃早餐的人三三两两,不多。苏杏没留意看,提着东西一进门便放在铁板前的桌面。

“唷,苏苏,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安德是第一个看见她的,见她大包小包的不禁笑逐颜开。

“都是吃的,有点心和茶叶。茶叶是寺里僧人自己炒的,亭飞说还行,正好过年拿给大家解解腻。”苏杏说着,双手猛搓自己的脸,好半天才恢复知觉。

“听到爆竹声就猜到是你们回来了,果然……”陆易过来看了看,“咦?羊肉干?”

楼上的柏少君听到隔壁有爆竹声便已下楼,闻言惊喜道:“羊肉干?多吗?我的吃完了。”他要单独一份,上夜班无聊的时候吃。

“有,”苏杏拎出其中一包,“还有一包搁这儿大家吃。”

柏少君接过闻了闻,嗯,没什么膻味,不由高兴地上前给她一个拥抱,感叹道:“你真是我的及时雨,太喜欢你了。”

苏杏拍开他,“少华呢?”

许久不见,有点想念。

柏少君见她问了,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一转,让她面向用餐区,“那么大个人在那里,你居然没看见?”简直目中无人。

苏杏定眼一看,映入眼帘的当然是柏少华。见她望过来,他唇边噙着笑意向她招招手,似乎早就注意到她。与他同桌的还有几位年轻男女,其中一个她认识,那位大表姐柏少媛。

其余几个她没见过,很陌生。

第301回

把送给昌叔的茶叶交给柏少君帮忙拿好,苏杏来到柏少华身边,笑眯眯地向柏少媛打了一声招呼,“媛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柏少媛见了她很高兴,举手和她拍一下掌,“本来想去你家看看,结果少华说你出远门了。这大雪的天你最好别到外边跑,太危险了。”

“我出去的时候还没下雪,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柏少华从隔壁空桌拎来一张椅子,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我还以为你赶不及回来过除夕,亭飞呢?一起回来?”

苏杏点点头,“嗯,她去白姨家送点心。我给昌叔买了新茶叶,不知合不合他的胃口。”

“正好,你上次买的他舍不得喝,让他换点别的尝尝。”说罢,少华指着在座几位陌生的年轻人,“认识一下,他们都是我表兄弟……”

年长的一位表兄叫柏少卿,坐他旁边的叫丁瑶,是个短发知性型的美女,两人是夫妻。另外两位一个叫柏少廉,一个叫柏少贤,应该还年轻,气质上带点青涩感。

但柏少廉看起来比较开朗,笑起来感染力十足,在少华介绍他的时候起身向她伸出一手,“原来是未来表嫂,幸会幸会,不过我年纪比你大,能不能就叫名字?”

“随便。”苏杏好笑地伸手碰一下他的掌心算是回握。

惹来众人玩笑似的指责,丁瑶笑骂一句,“回来这么久也没见你叫我一声嫂子。”

柏少廉马上恭敬地向丁瑶鞠躬,“嫂子过年好,”摊开双手,“有没红包?”

“满头包要不要?”柏少卿作势要敲人脑袋。

“不敢,要不起,要不起……”

在座的都是柏家的兄弟姐妹,又是一群年轻人,尽管身在异乡但气氛热烈,每个人心里都是暖暖的……但事无十全十美,不管什么场合总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少廉,你也是外国人,不是应该给她一个拥抱吗?像刚才那金毛做的……”柏少贤笑着说。

“少贤,”柏少媛瞪他一眼,“三叔就是这么教你称呼人的?”

“我说的是事实,难道不是吗?”他神情略傲地耸耸肩,然后笑看苏杏,“苏小姐你说是不是?外国人的礼仪你想必已经很习惯了。”最瞧不上华夏女人跟老外勾肩搭背的熟稔样,很贱。

苏杏:“……”

少廉忙笑着替他圆场,“少贤你的刻板印象太深了,应该多出去走走。”

“去哪儿都没用,”无视对方面如猪肝色,柏少华淡淡道,“连柏家的百年书香都教不会他什么叫做尊重,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所以少贤,我是不是应该说你很棒?”

被在国外长大的柏少华当着众人的面数落,餐厅还有一两位客人,柏少贤顿觉脸上火辣辣的,恼羞成怒,“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好了,少贤,”餐厅有外人在,柏少卿努力控制声量,和缓语气,“你去楼上客房看看小蕊醒了没有。”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见堂兄和大堂姐都在瞪着自己,柏少贤一肚子气发泄不出来,哼了声,板着脸憋屈地甩凳子走人。

“少华,苏苏,你俩别介意。”丁瑶见苏杏一直默不作声,以为她心里有气便劝慰说,“少贤的性子比较冲动,说话常常不经脑子……”

“换个说法就是他脑子被驴踢了。”柏少廉插嘴说。

柏少卿哭笑不得,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脚,“你也皮痒了是不是?回头我告诉四叔四婶看他们怎么治你。”

柏少媛摆摆手,“跟四叔说没用,应该告诉大伯和小叔,一文一武包准把他们治得服服贴贴。”

“姐,你别害我……”

柏家人试图缓和气氛,苏杏不是不懂,只是对那少贤无缘无故的针对感到莫名其妙。她看得出对方不光对自己有恶意,对少华的态度同样恶劣。

柏少华轻轻拍拍她的手,温言解释,“他们几个冒着大风雪进村是为了逃避家里安排的相亲宴,差点连命都搭上。”

哈?这么严重?!

“这村每年冬天大雪封山,你们来之前应该给个电话。”苏杏看着柏少媛说。

“我们都知道,”柏少媛手一摊,无所谓地说,“人不疯狂枉少年,年轻人就应该有冒险精神不断地去尝试新事物,挑战自己的极限,这样才不枉此生嘛,大家说对不对~”

“不错,想当年我跟瑶瑶爬珠峰……”吧啦吧啦。

柏少华瞅他们一眼,对苏杏说:“其实他们来的时候雪才到脚踝,搭的顺风车。当时风雪大,人家司机是梅林村的人,不肯进云岭又不肯回省城,迫不得已他们才步行进村。”

前方吉凶未卜,后无退路,所以他们是被逼上梁山,不是自愿的。

众人:“……”

苏杏一个没忍住笑了……

“苏苏,你回来的时候雪很深吧?途中有没地方躲?”丁瑶看出她年龄最小,对她在大雪天气赶回来过年的这份勇气和坚持蛮佩服的。

“习惯了,就算有地方也不想躲,一想到家就在前边根本坐不住。”

说起家,柏少媛深有感触,感性道:“这倒是,我上次旅游的时候碰上台风,有好多热心的路人叫我进屋躲躲,我还是坚持回到酒店的房间……”

柏少卿一听,打断她的话,“你那不是坚持,是找死。”

众人笑喷,柏少媛强辩,“什么找死,你根本不懂我当时的感受……”

“什么感受能比性命重要?我看你们女人的脑子有坑……”

正当热闹时,刚才上楼的柏少贤扶着一个女人慢慢地走过来,在看见她出现的刹那,苏杏敏锐地察觉场内气氛略有些微妙。

那女人长得漂亮秀气,乌黑秀发披散在肩膀上,红润的嘴唇微厚。比不上海大小姐的那份性感魅力,但两边嘴角自然翘起似在含笑的唇形颇招人稀罕,让人有一尝芳泽的冲动。

“小蕊,你脚冻伤了不在房里歇息跑下来干什么?苏苏,这位是唐蕊,邻居。小蕊,她是苏苏。”柏少媛就坐在边上,一边介绍,一边起身从旁边空桌拉来一张椅子摆在旁边。

“你好。”苏杏向她打声招呼。

唐蕊笑笑,扫她一眼微微点头,然后礼貌地看着柏少媛,眉眼和唇瓣一起弯成月牙形,“我一个人在上边呆得慌,不如下来跟大家说说话的好。”声音温柔软侬,听得别人心都酥了。

别人什么感觉苏杏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至于对方对她什么态度,那不重要,做好自己那份就行。

本着这种态度,她看向柏少华,“我……”气氛不够和谐,她不想掺和打算回家。

谁知发现空气突然沉默,而且身边似乎站着一个人。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唐蕊站在她身边笑盈盈道:“不好意思,苏小姐,我跟少华是儿时伙伴,太久没见了,想坐在他身边就近聊聊天,能麻烦你让个座吗?”

啊?苏杏怔了下。

“请让让,谢谢。”那柏少贤很不客气地扶着唐蕊又靠近一些,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讽刺。

若说不是针对她那肯定是自我安慰。

这回倒好,她不想走了。

苏杏一来气走的心思就没了,稳坐不动。

“很抱歉,你俩可能不懂情侣间的规矩。”大方地指指自己,“我是他女朋友,有资格要我让开的除了少华的妈妈,别说邻居,就算是媛姐也不会这么没分寸。所以唐小姐……”

她指指少媛搬来的空椅子,表情十分真诚,略强硬,“你请坐。”

不坐滚,什么东西?

第302回

嚯,柏少贤看不惯她那副拽样,正要开口嘲讽,被柏少华瞥去一眼,幽深的眼眸仿佛一片寒意刺骨的夜色,语气和缓道:“少贤,再多嘴立马给我滚。”

丁瑶忙道:“哎哎,少华,别动气。小蕊,哪儿都是坐,你脚冻伤了不宜久站,快坐下。”

“大庭广众的,你俩别在这儿吵给家里丢脸。”柏少卿颇威严地看着少华和少贤两人,朝柏少媛使个眼色。

对方立马意会地用力扯柏少贤的衣角,嘴里却说:“小蕊,坐。”

明明是自己被外人威胁,兄姐却为了面子不帮他说话。心里忿恨,可他们说得对,餐厅里还有其他人在,不能给家里丢脸。

柏少贤忍着气,紧咬的牙关可以看出他内心的不服。

柏家人的反应早在唐蕊的意料之中,她嘴角浮出一丝微笑,“没关系,少贤,我就坐这儿吧。其实我跟少华打小认识,有些习惯很难改变。唉,真的好怀念小时候的时光,我俩一起吃饭,一起玩捉迷藏,甚至还一起睡过,关系自然亲密些。”

柏家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只要不是神经迟钝的傻子都能听出话里的意思,这姑娘简直就是司马照之心,路人皆知。

大家一齐望向柏少华。

但见他神色不变地喝茶,既不承认又不否认,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人是他们带来的,柏少媛只好说:“小蕊,过去的事还提来干嘛?大家都长大了了,谁会把小时候过家家的事当真?”

丁瑶也帮忙岔开话题,“好了好了,说回今晚,少华,听说有烟花看是不是?村里能放吧?”

柏少华点头,“可以,就在河边。”

“雪那么大能出去吗?”

“所以要小心。”

“那今晚谁搬烟花?一定要算我一个。”柏少廉率先报名。

“村里年轻人少,自然少不了你。”柏少华淡然说,瞅苏杏一眼,“你们聊,我先送苏苏回家。”

“去吧去吧。”

众人求之不得,自从唐蕊出来之后,整个现场的气氛变了质,拘谨了很多。而且,他们也有话要单独跟某人谈谈,大过年的带个外人来给自己人添堵。

苏杏早就想走了,随柏少华离开了休闲居,但去的方向是他家。

“不是送我回家吗?”

“有话跟你说。”

身后,唐蕊瞟见他俩的去向,十分好奇地问柏少媛,“媛姐,那栋房子也是少华的?”

柏少媛和丁瑶一听,立即提高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小蕊,我听说你刚离婚不久。”

这么快就想找第二春了?

“姐,你这话什么意思?”见唐蕊脸色刷白,柏少贤立即替她抱不平,“离过婚的女人就不配追求幸福吗?都说女人最爱为难女人,我之前还不信,没想到你也……太让我失望。”

啊噗,柏少媛想吐血三升,这货是她堂弟吗?三叔三婶在医院里抱错了吧?孩提时接触少,长大后少来往,不晓得他原来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人。

他跟少华同样是姓柏,怎么智商差那么多?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一脸无语地看向柏无卿,“哥,少廉,我回房看电视,你们慢慢聊。”说罢走人。

丁瑶忙起身跟上,“等等,我也去。”

刹那间,全场只剩下唐蕊一个女人和三个男人坐在一桌,情形有点尴尬。场内的静默令唐蕊眼里掠过一丝难堪,慢慢站起来嗫嚅道,“我也回房了,你们慢慢聊。”

“我扶你上去。”柏少贤马上过来帮扶,十足忠心耿耿的观音兵。

“不用,你们聊吧,我脚能走。”

“没事……”

看着两人渐渐离去的背影,柏少廉悄悄问老大,“哥,少贤是不是喜欢她呀?”不然为嘛那么紧张她呢?

柏少卿心头一凛,“不会吧?三婶肯定不同意。”

“三婶听儿子的,三叔妻管严。”柏少廉揶揄道。

“她离过婚,三婶不可能同意。况且,那小蕊明显是来追少华的。”

说到这一点,柏少廉想了想,“哥,你最好管管少贤那张嘴,少华跟我一样在海外长大,可他比我们更西方。说话做事不太在乎人情,惹火他真的把少贤扔出去那麻烦就大了。”

唉,柏少卿想到这一层便头痛,“早知道这样就不带你们来了,一群事精。”想欣赏风景的心情没了。

“喂,这跟我没关系啊……”

柏少华家没有暖气,客厅有壁炉,真火,用的是环保专用木炭,在室内熊熊燃烧的火焰却让人感到温暖,有安全感。

“为什么不用暖气?”苏杏脱下外套挂好,然后坐在壁炉前的独人沙发里。

“我不怕冷。”柏少华拿了两件毯子过来,一张给她盖在身上,另一张放在她对面的沙发里,“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做些吃的?”

“不用,说说吧,姓唐的是你什么人?”

苏杏一边问着,一边拿出手机给婷玉发送信息说自己晚些回去。待收到回信,她才把毯子盖到脖子上彻底把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安心听他解释。

柏少华没有马上解释,而是过来就势把她按在沙发里,低头含住她的双唇开始一场甜蜜的接触。

“唐蕊是我外祖家的一位邻居,好像比我小一两岁。四岁之前好像见过吧?忘了。”他怀里搂着她,努力回忆他知道的信息,“后来我和母亲到了国外,偶尔回来一趟跟邻居家几位小姑娘谈过几次话。想必你明白,我这发色要么讨人厌,要么讨人爱……”

窝在他怀里的苏杏嗤声笑了,脑海里出现一个臭屁傲娇的小男孩。

柏少华蹙眉回忆,脑子里确实没有太多关于唐蕊的信息。

他让人查的资料显示,貌似自己曾经和唐蕊有一些口头约定,都是儿时说的话,而且……光凭她一人的口述很多是主观意识,以当年的他在待人接物的态度方面判断,他根本是在敷衍她。

而当年的小姑娘当真了,更离谱的是……

“……四年前我回外祖老家,她跑来看我。知道我的脚有毛病之后立马走人,没过多久跟人结了婚,今年年中离了。”那么她今年年底跟柏家人过来,怕是另有目的。

想起方才那一幕,她该不会打算吃回头草吧?这个想法让他好气又好笑。

这些姑娘心眼真多。

第303回

苏杏不管他想什么,“呵呵,原来你对她这么了解啊!连她什么时候结婚、离婚都查得一清二楚……”直视他的眼睛,“你确定自己的真爱不是她?别为色所迷哦,色字头上一把刀呜……”

吃醋的小样太可人,两人再次在沙发里搂成难解难分的一团……

良久,两人稍微分开,他微凉的唇不时落在她的唇角边,脸颊,脖子。

他呼吸略微急促,低沉暗哑的音色透着几许性感,“她不重要,苏苏。别说以前跟她没什么,就算有什么,她既然把我甩了就甭想追回来。能把我招之则来呼之则去的女人……在我这儿呢。”

两人贴面而笑,苏杏更是被他哄得心花怒放,面若桃花。看得他心猿意马,接着两人又紧紧贴在一起不透半点缝隙,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身体里,室内一片春意融融。

平时两人各忙各的,难得聚在一起不能来个深层次的交流与沟通实在是扫兴。

“苏苏,跟我结婚。”

每次情到深处,他总要问这一句。而他每次得到的回复,仍是她的沉默和紧紧的搂抱。

柏少华没有追问,眼眸越发深邃。他就算问她也不会说的,这人属驼鸟。只能任她躺在怀里抱着自己,而他趁机上下其手,享受短暂的软玉温香顺便平熄体内的火气。

她既然不介意在婚前把身子给他,为何怕那一纸婚约?偏偏他最看重那一纸契约。没有契约,明天的自己说不定会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有契约在,他才能够全心全意地信任她。

这是本能,与情感无关。

或许,他应该找个时机问问她那位室友。那位室友对她是真心好,所以有点难搞。偏偏她在村里又没有特别喜欢的人,想找个人帮忙从中拉拉线都找不到。

只怪安德太不给力,活该他一直是单身狗……

此时此刻,唐蕊回到客房,站在窗边看着外边白茫茫的一片。

她看过柏少媛带回去的照片,这里的环境真好啊!从走廊那边可以看到旁边那栋宅子,听说也是他的。如果当初她不嫌他是个瘸子,那么今天在他身旁小鸟依人的会是她。

而这里的一切都有她的一半,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印象中的柏少华性格温和,别看他不说话时像个瓷娃娃般严肃,其实人很好说话,别人说什么他都尽量配合,极少反对。

譬如她,经常冲他呼呼喝喝极少好脸色,有几次还泼过他鲜奶。但只要她主动找他说话道歉,他立马不生气了。以前觉得他那种性格很犯贱,如今回想才明白,其实他那叫风度。

唉,只怪自己当初瞎了眼,认为瘸子就是残废,残废注定是个diao丝男。

没想到……

幸亏他还没结婚,希望还来得及。离过婚又怎样?离过婚的女人更懂得侍候人。

隔老远的另一间房,柏少贤被揪出来接受审问——

“什么叛徒?他们之中姓苏的才是第三者,小蕊跟少华从小就是一对,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所以她追他有什么不妥?再说,喜欢一个人是她的权利,连柏少华都无权阻止。你们算什么?思想比老人还要封建。”

柏少卿气结,“哦,你开明,你思想进步。那我倒要问问你,她有喜欢人的权利,所有你就有资格骗我们把人带到这里膈应人?苏苏是见过家长的,她姓唐的算个球东西?方圆百里?我看是方圆百里只有你一个二傻子帮她吧?你小子脑髓没长好是吧?连称呼人都不懂,几时轮到你去评价别人的品德插手别人的事?你四年大学光泡妞了是不是啊?”

“哎哥,别激动,少贤也是一片好心。”柏少廉见堂弟面红耳赤,忙劝解。

虽然客房门隔音,但说太重了也不好。

“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他这种滥好心办坏事的人,来之前我问他干嘛带个外人,你猜他怎么说来着?一场邻居,一场朋友,过来叙叙旧顺便祝福他们……我还真TM信了。”

感觉自己也是个二傻子,柏少卿指指自己的脸,“连亲哥都利用,你还真聪明。少华两口子若是被搅黄了,我将来哪有脸见他?以后我连大伯都没脸见了。”

柏少贤梗着脖子,强撑道:“散了意味他俩没缘分,小蕊才是他的真爱。再说,要不是大伯帮他,他有那个命来华夏?不但始乱终弃还让我滚,他以为自己是谁呀?当这里是国外由着他胡来?呸,我就看不惯他那鸟样……”

柏少卿、柏少廉:“……”

完了完了,这二傻子怕是没救了。

苏杏回到自己家,说好晚上一起到休闲居吃饭。顺便把自己和那位唐蕊的事说了一遍,让她留心别靠太近。有些女人为了争男人擅长玩心计,这一点她自叹不如,只能躲远点。

“少华的烂桃花还真多。”婷玉不以为然。

苏杏摸摸自己的脸,“其实我长得也不差,怎么没人喜欢我?”

“因为你是一朵黑蔷薇,对人生绝望的人才敢喜欢你,正常人欣赏不来。”婷玉难得有心情调侃她。

“哟,你还看花语了?”家里暖和,苏杏坐在地毯上抱着小福笑看着婷玉。

“当然,你以为我像你是个书呆子?”

苏杏笑了笑,不说话了。

想起今天自己又拒绝他,心里不得劲。

可没办法,她就是不想签那张婚纸,更不想要那本红彤彤的证,太刺眼了。哪怕自己身边有卓文鼎也不敢冒险,梦里那桩离不掉的婚姻像个噩梦似的一直跟着她。

虽然离不掉是因为她自己没用,可是,她现在敢说自己有用吗?

不敢,所以先这样吧。

唉,好头痛……

她无精打采地爬上沙发趴着,不一会儿,会走动的暖宝宝大橘猫小吉过来了。它死活要拔开她枕在沙发扶手上的脑袋,被她一把捞进怀里撸啊撸,就睡着了。

一张被子盖在她身上,言行永远端庄矜持的婷玉站在边上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继续回书房看书去了。

外边风声呼啸,室内暖和,空气中的淡淡馨香有助眠的功效,不消片刻,客厅里的几只集体午睡中……

不知不觉已到黄昏时间,苏杏和婷玉先喂了家里的猫和狗,然后两人才一起迎着风去休闲居。

“来了来了,她们来了。”

休闲居来了很多人,白姨、朱姨她们都在,还有云非雪,她一看见两人便跳了过来。

“嘿,你们前阵子上哪儿去了?”

“有事出去一趟,差点赶不及回来。”苏杏说,看看外边的风,“今晚怎么放烟花?我看这天气可能要下雪。”

“所以赶紧吃饭,等会一起搬东西……”

在云非雪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一早定好的计划,哪怕天上下刀子也要试一试……

第304回

大部分村民去了养生馆,那里比较宽敞,与在村里休养的老人们吃饭聊天消解年节带来的孤单。其余的全在休闲居,包括进村度假的客人们,按华夏习俗改用大圆桌吃团年饭。

好歹是自己人开的餐厅,柏家人纷纷帮忙安排座位、端菜,忙得不亦乐乎。

柏少华是首次参加这种宴席,而且艳福不浅,左边坐着苏杏,右边坐着婷玉……婷玉本来坐苏杏身边的,但见一个女瘸子在一位年轻人的挽扶之下慢慢走来,眼睛死盯着柏少华右边的空位目露馋涎。

苏杏擅长观察,在家的时候对人物特征的描述相当到位,让婷玉一眼便认出对方是谁,于是不动声色地换了位置。

柏少华:“……”

苏杏:“……”

哇靠,就差一步那位置又被人占了,唐蕊和柏少贤同时心一沉。

“喂……”柏少贤刚叫了声,婷玉面无表情地抬头瞥他一眼,是个古典气质的美人,可那双冷淡的丹凤眼看得他身子一凉,“麻、麻烦请让让,她腿脚不便,这位子能方便她出入。”

不用婷玉开口,柏少华回头看他们一眼,目光温和,“三号桌是为柏家人和安德他们准备的,他们现在没空,你们先过去坐。”大把空位随便挑。

“少华……”唐蕊有些不愿,唤声恳切哀怨。

“少华,红烧肉做得不错,你尝尝。”苏杏像没看见两人,帮他夹了一块肉进碗里。

柏少华十分配合地回过头,“谢谢,今晚又有虾,吃吗?”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苏杏连忙自己夹了一只自己剥,在场那么多长辈,她可不敢秀恩爱。

“亭飞,这肘子做得不错,你也来一个……”婷玉身边的长辈开始关爱单身小辈了。

“哎,你们两位过来坐啊!别傻站着,可以吃了。”有人看见柏少贤和唐蕊站着,便开口招呼道。

场内闹哄哄的,非常热闹。

被完全忽视,柏少贤气堵,唐蕊不想闹得太难堪,扯扯他的衣角,“少贤,我们去那边。”

“你没必要事事迁就他,爱得这么卑微以后有你受的。”柏少贤特别看不惯她一再退让。

唐蕊微微笑了笑,眼底没有半分失落或者苦涩,看在某人眼里却成了善良和忍让,更加替她委屈不值。

有柏家人帮忙,安德、陆易和田深、赵丽娥四人轻松许多,很快就把菜色全部上齐。柏少君在这种时候是从来不离开监控室的,苏杏吃了几口饭便和云非雪端着饭菜上去陪他吃了两口。

等苏杏重新回到餐厅,柏少华提着一个三层的大食盒准备带她去昌叔的小牧场。

“少媛姐,少华他们去哪儿?”唐蕊看着两人亲密无间地离开,心里直泛酸泡泡。

帮得差不多,柏家人也回到桌旁开吃。

柏少媛听她这么一问,笑了笑,“不知道,哎,管他们干嘛,吃饭吃饭,吃完大家去河边放烟花。”

“有多少?够放吗?”丁瑶担心提前烧完了,凌晨零点没得放就糗大了。

“够,我去仓库看过……”柏少卿说。

“少贤,待会儿一起去吧,少君说那些烟花其他地方没有,特牛!”柏少廉兴奋道。

柏少贤鄙视他一眼,“不去,又不是小孩子玩什么烟花。”少君少君叫得这么亲热,人家明明金发碧眼的老外,谁跟他是一家?那些老外忒不要脸上赶着认亲戚厚脸皮。

柏少廉:“……”

吃过饭,又上了饭后果。

而另一边的休息区,婷玉坐在落地窗前捧着一杯冰淇淋一勺勺地斯文吃着,往日的冷淡表情终于浮出一丝暖色。

“全场只有你敢在这种天气吃冰淇淋,冷不冷?要不帮你热热?”终于可以歇歇的安德调侃道,在她对面坐下,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揶揄之色。

婷玉略讶,“热?能热?”

“当然,等着。”

难得有机会在美人跟前一展身手,安德岂能放过?立马当场给她做了一个火烧冰淇淋,看着熊熊烈火在一座迷你的五彩雪山上燃烧,婷玉难得地展开如花笑靥。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有幸见识她喜怒哀乐的人除了苏杏再没别人,今天得见纯属偶然。

当然,这都是安德的功劳。

火焰熄灭,婷玉用勺子轻尝一口,酒味浓郁,口感独特。

“谢谢。”真心的。

安德耸耸肩,微笑道:“不用谢我,苏苏说你喜欢吃让我们准备一些。”一句话把自己的功劳给抹杀了。

婷玉浅笑,继续慢慢吃着,也不介意安德坐在对面看着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

新的一年即将迎来新的开始,这友爱一幕让用餐区的人们看在眼里,喜闻乐见。唯独白姨火烧心似的一直坐立不安,另外有一些人心思千转,暗中盘算。

云非雪和其他柏家人兴冲冲地去搬烟花,剩下中老年人在餐厅品着水果、点心,喝茶纯聊天,静等新年的到来顺便看看烟花。

大家的儿女都不在身边,能一起过除夕也是缘分,因此格外开心。

喜欢清静的婷玉吃完冰淇淋后去洗手间洗手,然后准备回去。巧遇唐蕊也进来了,对方冲她笑了笑。婷玉矜持地微微颔首,从墙边抽出一张手纸擦干水渍便离开了。

走出门口,婷玉发现那位愣头青柏少贤居然靠在门口等着。她顶着一张冷漠脸无视而过,心里却觉得这两人小题大作,小小的冻伤用得着吗?苏苏当初伤得更重,照样金鸡独立在村里蹦来跳去。

别拿体质当借口,姓唐的体质和当时的苏苏一个样。

婷玉正要向陆易辞行,却被白姨叫住闲聊京城的概况,问她考虑得怎么样?正聊着时,忽然那个柏少贤气冲冲地来到餐厅环顾一圈,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立即一脸气愤地过来。

“你太过分了!小蕊惹你了?明知她脚冻伤站不稳你还推她?!嫌她不够惨是不是?她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你们一个抢人一个使暗手害人简直是卑鄙无耻,目无王法,我要告你!”

“怎么回事?小伙子,有话慢慢说,别急。”大家伙见他在气头上,生怕他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忙过来拦阻。

“你们问她!”柏少贤瞪着婷玉神色愤慨,“问她敢不敢承认在厕所里推人!当然,你说无意撞的也行,她现在走不了扶着腰喊疼,你去向她道个歉再赔偿医药费我就当没这事发生过,走!”

第305回

他可以当没这事,但唐蕊可以继续追究责任,对付卑鄙的人要用非常手段。

“亭飞推人?喂小伙子,你别空口白牙张嘴就来,凡事要看证据,你亲眼看见她推了?”婷玉被泼脏水,白姨哪里肯依,“大家相处两三年了,村里谁不知道亭飞的品性?怎么你们一来她就成恶人了?”

小苏被人骂恶人不奇怪,说亭飞就太过分了。

“就是,我从来没见过她发火。”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大过年的……”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当事人唐蕊在一位大姨的挽扶下出来了,她一手捂着腰,似乎痛得脸色苍白,语气柔弱,“少、少贤,不是她撞的,我不小心滑倒……”

“你还帮她说话,”柏少贤气急败坏地过去扶她坐在椅子上,恨铁不成钢道,“你就是心太软,像她们那样的人不能惯。”

大家伙见唐蕊额头有汗,撞到的事不像有假,但不信是亭飞推的。

“亭飞,你医术好,先看看她怎样了,有误会过后慢慢解释。”有人劝道。

不计前嫌,禀着医者仁心的美德替污蔑她的人看诊……别说苏杏,婷玉也不屑做。

她的眼神在唐蕊的身上溜了一圈,并不理睬更没医治的打算,神情相当平静,看着柏少贤冷淡道:“道歉。”

向她,向苏苏。

柏少贤见她仍然不知悔改,气乐了,跟这些女人说话根本是对牛弹琴,他指着婷玉,“我就不惯你们这些毛病,你等着,我……”

话未说完,婷玉果断一甩衣袖。

啪啦一声巨响,刚还站在她面前的年轻人被甩飞老远,直接撞上用餐区的墙再啪嗒地落回地面,然后全身开始抽搐。

在场的人先是一呆,随即周围一片惊呼,“噢天哪!亭飞,有话好说你别打人……”呼啦地围上去,七手八脚要扶起那个莽撞的年轻人。

刚碰到他一下,柏少贤立马痛得全身蜷缩成一团,吓得大家不敢再碰,纷纷眼巴巴地看着身形一动不动的姑娘。

“亭、亭飞……”

白姨被她的举动吓得面无人色,她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幕是真的。

这时,拖垃圾去后门放好的陆易被人找来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见柏少贤情况不妥,忙大步上前蹲下身给他检查。

“不用看,给他一点教训而已。”婷玉冷冷地斜望一眼柏少贤,又瞅瞅吓呆的唐蕊,微哼,“我要教训你们明着来便是,没脑子的东西。一个月子没养好落下一身病根的女人将来大把苦头吃,用得着我出暗手?笑话。”

言毕,她拂袖而去,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亭飞……”

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在餐厅乱成一锅粥时,柏少华和苏杏一步一个深脚印,好不容易才来到林边小屋。

屋里火光闪烁,寂静无声。

见他们来了,听了柏少华对苏杏的介绍,老人面无表情,但转身取出一瓶松茸补酒来。过年过节不喝些酒会很扫兴,所以苏杏去休闲居之前便已喝了解酒剂,现在与他们爷俩痛快地喝了一杯。

就一杯,不敢多喝,怕药剂效力不够。

虽然柏少华是她男朋友,醉倒他也不会怎么样,关键是让他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如何搬她回家?抬?背?太麻烦了。

而昌叔的屋子很小,不便女人留宿。

昌叔长年呆在林子边,屋里自然藏了不少山珍野味。各类菌菇是干的,用来熬一锅松茸炖鸡的养生浓汤味道依旧鲜美。摆上休闲居做的饭菜,这间僻静的林边小屋罕见地响起老人爽朗的笑声。

就在这时候,柏少华的手机响了,他出去接听方得知餐厅里发生的事,而柏少媛几个已经回到现场。

“亭飞出的手?伤得很重?”他看看亮着灯光的小屋,听着屋里老人和苏杏聊着家常,心里对柏少贤的伤并不着急。

“我检查过,没有外伤骨头也没断,他就是喊疼,可能要抬到养生馆做一个详细的检查。”陆易建议道。

“他对亭飞做了什么?”

“他指责亭飞在卫间生推唐小姐撞到洗手台的角,她也痛得厉害。”

“那就一起送过去,查出没问题立刻找人送他们走。我暂时不回去,安抚大家别扰了兴致。”看得出昌叔今晚很高兴,柏少华不想因为外人的事扫了老头的兴,更不想让他独自一人过年。

他不在乎春节,但老人在乎,只是从来不说。

哪怕柏家几人对他有意见,谁叫那两个戏精是他们带来的?他和苏苏、亭飞都是受害者。云岭村的村民也为之受累扰了兴致,一切后果就应该由柏家人承担。

“怎么?有人找你?”苏杏见他进来便问。

“没事,对了昌叔,今晚要点爆竹?”

“当然……”

午夜零点,全国各地开始响起烟花爆竹声,迎新除旧岁。

河边放烟花,昌叔也在屋前点燃一小串鞭炮。响过之后,他就把两位年轻人给撵回去了。

“昌叔看起来挺喜欢热闹的,为什么不回来住?”

柏少华笑笑,“看见人多,他会想起当年自己家的情景……”

有些伤要独自舔,疼着疼着就麻木了;若有鲜明的对比,每看一次就等于把伤口重新撕开,内心的痛苦将无以复加。

苏杏不想追问详情,“那我以后要顾忌什么?”

“不用,别插手他的生活方式你怎样都行。”

因为他的生活方式里有亲人的影子,东方人不像西方人那般想得开,有些事藏在心里一辈子都抹不去,要真正放下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对了,忘了告诉你,亭飞把少贤打了。”

啊?!

猛然得知这个消息,苏杏惊呆了,听着柏少华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那检查结果怎么样?”苏杏略忧,怕亭飞惹上官司。

“腹痛,背后有些淤青,其余正常。”柏少华赞道,“亭飞身手不错,力度控制得很好。我以前听昌叔说过华夏真正的传统武术很厉害,一直以为他吹牛皮。”

如今一见,果然是高手在民间。

苏杏笑了笑,给婷玉打电话问问那个腹痛是怎么回事,还能治吗?

“明天就好,不必大惊小怪。”婷玉说。

没事就好,苏杏把婷玉的话告诉少华,然后开始考虑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和应对措施。她知道婷玉的脾气,若非当面受辱她决不会动手,动手之后对方连皮都不破肯定是看在她的份上。

打人打成这样,婷玉说不定心里正憋屈。

在苏杏眼里,她和柏少华各自为家人辩护没问题。若被影响关系证明两人三观不合,不强求。

第306回

柏少贤再怎么样也是柏少华的表弟,而亭飞是她那边的人,苏杏意思意思也该过来给大家一个说法。

“别跟他们说少贤明天就会好。”即将回到时,柏少华提醒她说。

“为什么?”

“太便宜他了。”柏少华说。

很快,两人回到休闲居。

过了凌晨零点,其余村民已经各回各家了。一楼被清场,柏家人和安德他们全在二楼客厅等着柏少华和苏杏。

柏少贤和唐蕊仍在养生馆由护士盯着,生怕半夜伤势发作。

这次的意外是柏少贤引起的,虽然活该,但看在亲人眼里始终不是滋味。加上柏少华和苏杏接到消息后没及时赶回来,柏家人心中颇有微词。

“……我知道少贤是莽撞了些,可是,你朋友亭飞也不能打人啊!她一动手,有理也变得无理了。”柏少媛头痛地在客厅走来走去,“你让我们回去怎么跟三叔三婶他们交代?他们本来就不喜欢少华,这回好了,将来有得闹。”

唉,头疼。

柏少媛跌坐在沙发里,头痛欲裂,丁瑶在一边安抚地轻拍她的背。

“其实亭飞到底有没推小蕊?搞清楚这一点就好办了。”柏少卿的脸色也不好看。

柏少贤再不好那也是自家人,家人怎么教训他都可以,外人欺负他那性质就不一样了。问题是,动手的人是表弟媳妇的朋友,一个弄不好两家真的要闹翻天。

族里长辈护短,若三叔三婶一闹,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拨,说不定会让少华重新做出选择。

要柏家,还是要她。

“肯定没推!”对于这一点,苏杏很有把握,“她要整人,对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用‘推’那么落后的方法还被人逮个正着?这对她绝对是一种侮辱。”

柏家人:“……”

哦,你好棒棒哦,有个这么厉害的朋友。

丁瑶连忙拿杯喝了一口水,说实话,这事她不同情柏少贤和唐蕊。当然,她也不会站在苏杏这边,毕竟双方都有错。

柏少华轻笑了下,不出声。

安德别开脸,这节骨眼必须严肃对待,以示尊重。

陆易揉一下鼻子,仍然一本正经道:“就是搞不清楚才麻烦,洗手间没有监控,当时只有她们两个,亭飞出来没多久少贤就追过来了。其实我们可以催眠唐小姐问问情况,但你们可能不信……”

催眠?!

“不行不行,这样对身体有害。”柏少卿心头微凛连忙反对,暗忖,又是武林高手,又是催眠大师的,这些都是什么人?

他有这种反应很正常,在普通人眼里,催眠术如果使用不当会很伤身体。

“其实这事不烦,”苏杏见柏家人神色烦躁,便安慰道,“如果你们三叔三婶找得到证据,是告或者怎样的悉听尊便,我们奉陪就是。公事公办,有什么好烦的?”

柏少廉听她说证据,犹豫了下,“苏苏,大家当时都看到亭飞打人。”

私了还好,如果公事公办,她俩可能会遭殃。

“怎么打?用分花拂柳掌,还是灵猴百变身法?”事关好友清白,苏杏据理力争,“他们俩的距离那么宽,自始至终没有肢体接触,谁能证明是亭飞出手伤人?就凭那一甩手?那是不是说少贤有特异功能,隔着一堵墙看见亭飞在里边推人?”

“苏苏,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少贤受伤是事实,弱者在人们眼里先占几分理,如果他日后出了什么事这个责任你朋友肯定躲不过。”女人爱感情用事,柏少卿有点无奈地望望表弟柏少华,指望他开口说句话。

“那倒不会,”柏少华如他所愿说话了,淡然道,“我认识一位律师朋友最擅长反转。况且少贤诬陷、抹黑他人声誉,不能因为他有事就算了,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毕竟查不出病况。

陆易是一名出色的医生,而养生馆的医疗设备也是全国最先进的。到了明天柏少贤的伤就好了更是死无对证,不是装的是什么?

“少华。”柏少媛瞪他一眼。

柏少华看着苏杏,“苏苏,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好好安抚亭飞。让她放心,这事我会给她一个交代。”

说罢,眼色示意安德送她回去,虽然就在隔壁,短短路程也可能发生意外。

今天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就在餐厅里。

“那好,我先回去了,有事打我电话。”苏杏向柏家几人点点头,径自下楼。

安德紧随其后,一直把她送到院门口。

“别担心,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安慰苏杏说。

苏杏嫣然道,“让少华别为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她奉陪到底。

安德噙笑点点头,看着她进去关了门才暗暗呼出一口气,轻轻挑了一下眉。他们村这两朵云岭之花,都是带刺的,平常性格沉静纯洁无害;一旦遇人侵犯,立即竖起锋锐尖刺指向敌人。

那一刻的她们是最美最耀眼的,山野间的清纯百合,瞬间化身荆棘丛中的两朵野玫瑰,在来犯者的鲜血喂养之下显得越发娇艳,芳香浓烈。

她们一文一武,配合无间。

尤其是在监控里看见亭飞那一甩,那股不容侵犯的威严气势逼人,可恨他居然不在现场,否则铁定鼓掌喝彩。

话说那些外来人真是不知好歹,每次搞事总是冲着表面柔弱无骨的两朵娇花来,却不知这两朵花才是最没人情味,最难搞的。

一个怼你没商量,一个揍你不二话。

不愧是云岭村的代表人物。

可惜某女王不肯收留他这枚忠心耿耿的英勇骑士,为什么一定要找华夏人为伴?令人痛恨的传统习惯……

安德扼腕地返回休闲居。

……

“……少贤这个样子要尽快想办法送医院。”柏少卿心里着急,先不忙着追究责任,救人要紧。偏偏大雪封山路不好走,柏少贤的伤势动一动犹如杀猪般的痛,他们不敢乱来。

“没必要担心,说不定他明天就好了。”柏少华轻描淡写道。

柏家人眼睛一亮,“你确定?”

“不确定。”柏少华轻笑,眼神冷淡。

“少华!”柏少媛微恼,“人命关天你别开玩笑。”

“谁开玩笑?”柏少华漠然道,“三年前这村子只有三个老人和她们两个,算是村里的第一批新居民。附近村子民风恶劣,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你们该不会以为全凭一身正气吧?”

第307回

听了他的话,柏少卿不由想起刚才陆易说的催眠术。顿了顿,向妻子和妹子、堂弟挥挥手,“明天一早要有人去看少贤,你们先去休息,我有话跟少华单独谈谈。”

众人犹豫了下,最终各自回房。陆易到楼上找柏少君,安德在一楼找吃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少贤是不是那亭飞打的?有没生命危险,你给句准话。”没别人在,柏少卿神色有点严厉。

“亭飞原是深山老林的一枚孤女,不知从哪儿学的一身古怪医术。她从小遵守的是森林法则,身边猛兽众多适者生存,性子较野。她刚出来没几年,苏苏一直在教化她,指望她短短几年学会遵纪守法不太可能。正如苏苏所说,她要整死一个人很容易,而且不留证据。”

“少华,你别吓我……”

“换了别人,这些话我懒得说,”柏少华看着他,“她一眼看出唐小姐的身体状况,你见过几个医生有这种本事?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少卿,如果明天少贤好些了赶紧去给她认个错,有苏苏在出不了问题,否则将来别求我。苏苏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她不会因为我而委屈自己的朋友。”

拄着拐杖起身,他淡淡地扔下一句,“这次是少贤错在先,我也不会为了柏家轻易得罪她们。”

然后扔下柏少卿,独自下楼回家去了。

一个视他为眼中钉的表兄弟,别说跟他女朋友比,一身本领的亭飞比少贤重要百倍。更别跟他谈恩情,大舅和他之间是互助互利,不存在恩情,顶多有几分亲情在。

而外祖父母的养育之恩,跟柏少贤家没半毛钱关系,犯不着为他出头得罪女友和她的好闺蜜。

他是个商人,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

……苏宅,苏杏一回到家马上找到婷玉问清楚详情。

“啊?那位唐小姐坐过月子?!”苏杏大吃一惊。

婷玉瞅她一眼,“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算了,管她呢。”苏杏打个呵欠,“你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管谁找咱们麻烦,咱都跟他们扛到底。早点睡吧别看书了,要劳逸结合,大过年的让自己放松一下。”

婷玉浅笑,放下手中的书,“少华怎么说?”

“他说有个律师朋友打官司很厉害,可以帮咱们请过来。其实我更相信老卓……唉,到时候再说。”或许老卓没空呢?毕竟他的事业刚刚渐入佳境。

目送苏杏离开书房,婷玉默然一笑,继续看书。

帮忙请律师,就是帮她们的意思?嗯,算他暂时过关,接下来就要看事情的发展。一个女人嫁到别人家最大的依靠就是自己男人,如果连自己男人都不帮她,那嫁给他做什么?

苏苏不是缺了男人活不成的女人,没有男人,她活得更轻松。而自己将来一定会嫁人,也会有孩子,所以不忍心好友将来孤单寂寞地过一生,既然有人撩起她的心思,观察一段时间也无妨。

毕竟离乱世还有好长一段日子,嫁个男人生个娃也算有些意义。

……

第二天一大早,等柏少卿一行人去养生馆探望柏少贤时,发现他竟然全好了。肚子不痛了,仅仅是背后的淤青有些吓人,但重新检查过一遍依旧是内外无伤。

唐蕊率先替他开心,“太好了,少贤,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柏家其他人也觉得很高兴,唯独柏少卿的脸色很难看。从视频看他撞墙撞得很厉害,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事有蹊跷,越想越觉得柏少华的话是真的。

“我这是好人有好报,”想起昨晚的事,柏少贤仍心有余悸,咬牙切齿道,“死三八,我要告她个倾家荡产!”

唐蕊像没听见似的,但心里掠过一丝得色。

殊不知,柏少卿和柏少媛一直暗中观察她的语言和微表情,然后对望一眼。

“少廉,你帮忙背小蕊回去,少媛瑶瑶你们在旁边护着,我跟少贤随后就回。”柏少卿安排说。

“不用了我自己走。”柏少廉极少回国,与唐蕊不熟,她不好意思让人背。

“不行,”丁瑶忙道,“你脚的冻伤还没好,之前月子也没坐好是吧?那更要小心了,不然将来有你受的。”

那视频大家都看过,内容也听得很清楚。

听她提起月子的事,唐蕊的脸红了一阵又一阵,生过孩子的事只有她娘家人知道,说好一致保密方便二嫁。没想到居然被个村姑一语道破,来到这什么养生馆检查就更加藏不住。

最后,她默默地趴在柏少廉的背上随她们一起回去了。

“月子?小蕊什么时候生过孩子?”柏少贤听得莫名其妙,他当时痛晕了啥都没听见。

柏少卿郁闷极了,“你连人家什么底细都没搞清楚就敢帮人家出头?谁跟你说是那个亭飞推的小蕊?你亲眼看见了?”

“很明显啊!当时就她俩在,不是她难道真是小蕊自己滑的?那是防滑地板好不好?”柏少贤一脸鄙夷。

那就是猜的啰?

柏少卿被他气得浑身无力,“你呀!”不知说什么好,“走,赶紧去向人道歉!”

“我呸!凭什么呀?那女人打我的时候全部人都看见,幸亏小爷命大死不了,看我怎么整死她们……”

“整你的大头鬼,”柏大哥对准他后脑勺就是一拳,“你伤在哪儿?你有证据吗?你当场硬说她推人大家也看见了,人家正准备告你诬蔑!蠢货,被人当枪使还傻b.b的自以为英雄,滚!”

一路把他踹出门口,恰好白姨等村民过来探望,发现他生龙活虎的身上没了伤痛,顿时放心了。纷纷夸赞亭飞身手好,医者仁心,对冒犯她的人小惩大诫不伤身体。

“大姨,那个亭飞……医术很厉害?”柏少卿一脸好奇地问。

“是呀,我们老年人身上多少有些毛病全给她治好了,没失过手。尤其是她调的药膏,上次给我做了一瓶尝了半个月,那心悸多梦的毛病再也没犯过……”

吧啦吧啦,全是对她的歌功颂德,听得柏少卿不住地点头。

见柏少贤无事,众人很快便散去。

“哥,没事我先走了。”他要找人把问题搞大,看那洋老表怎么解决。

“等等!”柏少卿叫住他,“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把亭飞可能下药的事说了一遍。

听罢,柏少贤嗤之以鼻,“想吓唬我?做梦!”

“随便你,你甘心被人利用找死我管不了,我现在就给三叔打电话。”说罢,柏少卿不再理他,转身开始往家里打电话。

这事必须跟长辈说一声,否则日后出事自己担待不起,人命关天哪!

柏少贤原本不在乎的,但父母听说他得罪偏僻山村里的一名土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其余的话全都听不进了。要知道,华夏地大物博什么东西没有?尤其是未开发的乡下,最忌讳的就是得罪当地巫师之类的人。

在普通人眼里,偏僻乡村里的土医大部分是巫,倒霉些摊上一个恶巫的话儿子小命不保。于是,柏少贤的父母勒令几位侄子侄女把他们的儿子拖到对方跟前磕头认错。

否则将来少贤出什么事全赖他们头上,谁让他们把人带去那种地方?

柏少卿听了更加郁闷,明明是他们儿子死活要跟来。

就这样,一大早的,苏杏在后院里锻炼臂力,婷玉在前院喂猫狗时,一群人押着一脸酱紫色的柏少贤来到苏宅。

在众人的压迫之下,柏少贤心不甘情不愿地认了错。没磕头,柏家人不会真的要他磕头。

婷玉淡淡地掠了他一眼,缓声道:“看在苏苏和少华的份上,这次饶你一回。”随手从桃树上摘下三片沾雪的叶子扔在他头上,“回去泡开水喝,滚吧。”

说罢转身返回屋里。

可是,几片叶子算什么解药?太敷衍了吧?

“苏苏,这……”柏少卿、柏少媛半信半疑地看着苏杏。

苏杏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婷玉居然留有后手,压低声音道:“这院里所有东西都喷过药,包括桃树。她说是就是,听她的准没错,快走快走。”她要进屋问个究竟。

柏家人听罢,赶紧把同样脸色苍白的柏少贤给拎走了,走的时候一路特别注意避开那些桃树。

让小福关上院门,苏杏立刻进屋。

“婷玉,你真下毒了?”

“他辱我声誉,岂能轻易放过?”

正愁找不到机会考验柏少华,结果机会就送上门了。

当众揍他是为了看柏少华的态度,只要力度控制得当,他身上不会有伤,没伤就没证据告她给苏杏添麻烦。她都算计好了,如果推人的污名洗不清,就让那毒跟姓柏的一辈子。

“会死人吗?”苏杏不可思议地问她。

“不会,每个月腹痛一天而已,像我们女人那样。”

苏杏愣了下,随即噗哧地笑了……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第308回

得知亭飞果然在柏少贤身上下药,柏少华无语片刻。他之前那些话是随口说说,完全没有根据,万万没想到那姑娘果然下暗手,她打算让柏少贤死得名副其实?

“你们村住的都什么人啊?动不动就下药踹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回到休闲居,柏少卿想起苏杏的话心有余悸。

满院子喷过药,肯定是不农药,简直不要太恐怖。

“你们的王法早被少贤这种人给搞臭了,一村子的老弱妇孺、病残(比如他)不多学几招自保怎么行?所以你们下午赶紧把柏少贤送走,免得再惹事生非。”柏少华道。

“怎么走?现在下雪!这种天气赶他出去你想要他命啊?”柏少卿瞅一眼窗外,愤慨之极。

柏少华眼皮都不抬一下,“村里封山,步行到村外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外边的路过年之前已经畅通,趁现在走还来得及。错过可能就要等到元宵,你们看着办,就他那种性子估计活不过两天。”

“你小子别吓我!”

柏少华笑了笑,“我跟他表兄弟都忍不了,你以为亭飞能忍?以少贤对我的偏见,你觉得他能安安静静地度个假?熊孩子只有亲人才会忍他,别人只会把他弄成死孩子。”

自己人都受不了他,外人会管他死活?

道理柏少卿懂,可他是特意和妻子一起进山度第N次蜜月,如今好了,全泡汤了,唉。尽管不愿意,他还是跟柏少贤说了马上收拾行李离开。

柏少贤哪里肯走?他还玩够呢。

虽然那古怪女人的医术让人害怕,可他有恃无恐,深信柏少华不敢眼睁睁看着他被外人整死,否则柏家饶不了他。所以他要留在村里尽情作,自己玩得开心,同时让人膈应。

而且他决定了,以后每年都来。

柏少华得知后,默了默,“哦,是吗?”他欣赏有魄力的人渣。

大年初一的休闲居休息不开店,下雪了,上了年纪的村民一般都在家里做吃的,够暖和。

柏少君白天不用蹲点上班,兴冲冲地跟大家一起出去浪。

九点时,大家伙与柏少华、苏杏两人一起去林边小屋向昌叔拜年讨红包。除了唐蕊不方便走动,柏家人也去,当然包括柏少贤,他随时瞅准机会给人添堵。

可他跨出门口时忽觉裤裆凉飕飕的,伸手一摸,靠,他的裤裆不知何几裂开一条很长的口子。而他的动作刚巧被丁瑶和柏少媛看到,顿时把两个女人笑得前仰后翻。

柏少贤又气又难堪,忙让大家先走,一脸晦气地回房换衣服。

可是,当他换好衣服后房门却打不开了,窗子也是。客房隔音,任他喊破喉咙外边的人也听不见,想打电话里边居然没信号。

靠!把他气个半死。

忽然间,室内的电视自动亮了。

他好奇地过去看了一下,仿佛身处监控室,他房间门口的一切动态皆在眼前。当看见田深、赵丽娥分别从房门口经过,他欣喜若狂地扑到门边猛地敲了半天,仍然不见门外有动静。

然后看见唐蕊一拐一拐地从他房前经过,他又敲,可惜对方充耳不闻地离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去拜年的柏少卿等人发现柏少贤一直没来,以为他自个不好意思所以不来了,因此没在意。少华和苏杏向昌叔拜完年就回家了,安德、陆易他们和柏家人一起挨家挨户给村里人拜年。

一来讨个喜庆,二来大家一路收红包收到手软。

养生馆那边也去了,哪怕天在下雪,村里依旧热热闹闹的。一伙人绕完村子路过云非雪家的点心屋时,都是年轻人,自然少不了进去坐坐,这以一坐就坐到中午。

而柏少贤一直在房里想办法出去,折腾了两三个小时终于筋疲力尽。刚躺下,电视里咻地闪烁几下,安德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爽朗而友善地向他挥挥手打声招呼:

“嗨,少贤,今天过得好吗?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镜头,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喜欢!我最喜欢你这种不知死活的白痴。你不是说亭飞使暗手吗?所以,接下来你尽情享受被人暗算的滋味吧。新年快乐,你个废物!”

安德恶意的口吻,及眼中流露出来的一丝凶残笑意把柏少贤吓得魂飞魄散。忽闻室内一股微呛的气味,六神无主的他吓得弹跳起身,但眼白一翻,彻底瘫倒在床不省人事……

中午,柏家人回来了,柏少媛因为担心所以到柏少贤房里瞄一眼,发现他又睡回去了这才放心。

“他又睡了?”柏少卿问。

“嗯,还打呼呢。”柏少媛摇摇头。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冬天的清早七八点起床确实太勉强了。至于唐蕊,自从被人得知她生过孩子后便呆在房里休息,偶尔出来和赵丽娥讨论织毛衣的针法。

直到下午四、五点,柏少贤终于醒了。发现自己无缘无故地躺了一天,又想起之前的种种顿时心惊胆颤,扑到门口拼命扭门锁却咔地一声,被他轻易打开了。

“哥,大哥,我要回家,马上走!我马上就走!”

柏少卿被他搞得糊里糊涂,“不是说不走吧?现在都快五点了……”

“我走!你们不走我走!”

说罢,他再次冲回房飞快地收拾行李,任凭大家怎么劝都不听进去。这种天气不可能让他一个人跑出去,柏少卿无奈地望向自己夫人。

“我不走,我跟少媛不用上班多玩几天。”丁瑶舍不得离开,难得公婆有空在家帮忙带孩子。她难得出来一趟,跟云非雪等人约好了明天一早上后山看雪景。

“少廉,你呢?”柏少卿只好问堂弟。

“我也不走,少君办公室有游戏舱,约好今晚组队参加圣战。”柏少廉摇头如拨浪鼓。

没办法,柏少卿只好苦命地回房收拾行李,在陆易的陪同之下和神色惊慌的堂弟柏少贤晚饭都不吃便匆匆离开了村子。

“还以为他能坚持几天,原来是个孬种。”

柏少华家的二楼阳台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安德笑看他们离开。

“走了就好。”柏少华看也不看,转身返回屋里。

“喂,还有一个呢。”安德跟进屋提醒他。

“你背她出去?”

“不行,太没人性了,做不来。”

“……”

第309回

唐蕊的脚是在进村时被没至小腿的雪层冻伤的,当时她穿着短筒雪地靴。伤没好全,暂时走不了,正如安德所说,这种情况下硬逼人走貌似不太道德。

没了帮手,一个瘸子能做什么妖?

她又不是柏少华。

陆易把柏家兄弟送出云岭村,看着他们坐上进省城的出租车才返回村里。离那恐怖的地方越来越远,柏少贤这才把自己的悲惨遭遇告诉堂兄,谁知人家不信,以为他又想法子整少华。

柏少贤没辙,打算回家向族里的长辈投诉少华残害兄弟,结果反而挨父母好一顿揍。

“谁让你去那种山旮旯地方?!你是咱家的独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怎么活啊!”他.妈妈揍完就搂着他哭了,然后父亲及长辈都在责怪他自讨苦吃。

“他真的想害我!你们怎么就不信呢?还有他女朋友的朋友好邪门!”

“胡说八道,”柏大舅那天正好在家,虎着脸说,“人家是秦岭长大的山野孩子,不知谁传的一身功夫和医术。你没惹她她理你作什么?老文的大徒弟也说她虽然不近人情,但从不招惹人,你自己不知悔过还想推卸责任?老三,你要好好管教管你少贤,不然你俩迟早会后悔一辈子。”

“我知道,我知道……”柏老三心有余悸,连连应下。

有柏大舅作保,柏少贤这种毛头小子的投诉微不足道。报仇不成反挨骂,把他气得不要不要的。

当然,那是后话。

在云岭村,见惹祸的人走了,柏少媛有意和苏宅这边缓和关系,便和丁瑶拎了一些生鲜和肉食冒着风雪过来苏宅给她们煮顿饭赔罪。老实说,丁瑶也对亭飞这位土医很好奇。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中间还隔着一位自己人。

所以,今晚的主厨是丁瑶,柏少媛和苏杏当下手。婷玉作为被讨好的人不必参与,爱干嘛干嘛,所以她回书房看书。

“媛姐,你堂弟好像对少华很大意见,他们小时候打过架?”苏杏向柏少媛打听柏少华以前的事。女人嘛,对自己男友的事分外上心,无论过去或者将来的。

“嗐,男孩子打架很正常,不过依我看是为了女人吧?那个小蕊长得还行。”丁瑶一边炒菜一边说。

少妇的风韵向来对男人极具吸引力,尤其是生过孩子的,身材丰腴,母性的光辉让她显得更加柔情似水。有些男人也是贱,嫌弃糟糠妻,却老觉得别人家的老婆魅力无限。

柏少媛叹了下,“唉,丁瑶猜中一半,其实最大的原因来自家长对少贤的影响……”

原来,柏少贤的父母,也就是柏少华的三舅、三舅妈从小看他不顺眼。多年前,由于外祖父母要帮女儿带孩子,没办法去三儿子家照顾怀胎四月的三儿媳。

三舅妈一气之下把自己父母接回家住顺便照顾她,可是有一天她和亲妈去超市买菜不小心被撞小产了。

虽然这事跟公婆无关,但夫妻俩仍为这事怨了少华的外祖父母一辈子。临死前只有三舅舅回来看二老一眼,三舅妈自二老走后都没去拜祭过。一年之后,他们怀了柏少贤。

父母的情绪直接影响孩子的性格,柏少贤懂事之后,每次回本家只要一看见满头棕发的柏少华便喊他“杂毛滚蛋”。柏少华脾气好从不还嘴,有一次两人假期撞到一块,柏少贤见他从不还嘴便开始动手打。

少华毕竟年长,柏少贤不是对手被打哭,是唐蕊安慰了他并且骂走柏少华。当然,其中细节只有当事人知道,大人们只是偶然撞见或者听失败者的哭诉得知一二。

总之,两人的不和从小开始。这回柏少贤主动提出跟大家一起过来,柏少卿和柏少媛两人还以为他终于长大了,过去的仇怨可以烟消云散,结果发现是他们一厢情愿。

“所以,你以后跟少华结了婚回去认亲,别被我三叔三婶吓着。反正你们不住一块,当噪音听两天就好。”柏少媛提前给苏杏打预防针。

苏杏讪笑,“呵呵,看情形吧。”脾气这东西……很难控制。

反而是丁瑶看得透,闻言噗哧笑了下。

“行了少媛,你别吓唬她。我回柏家也有两年了,没见少华提过要去探望三叔。唉,他毕竟是外边长大的,对走亲戚不太热情,所我觉得你俩将来跟三叔一家撞面的机会不大。”

“见不见无所谓,我跟少华八字还没一撇说这个还早。喂,不是做四菜一汤吗?够了吧?”

“陆易说你们经常要吃宵夜,多炒一个没关系。”

“哗,那最好!”

“对了苏苏,明早要不一起上山看日出?小雪说很美。”

“是很美,我看过N遍了,还看过日落。”苏杏开始嘚瑟。

“唷,跟谁看呀?在哪里?”丁瑶明知故问。

三个女人一条街,有她俩的加入,苏宅今晚的气氛比往常热闹了很多。

不过,第二天一早,她俩看日出的计划泡汤了,因为风雪很大,整片天空阴沉沉的。

而苏杏一早起床,依旧在后院锻炼臂力,然后再回书房工作。她的时间很紧凑,不可能天天跑去找柏少华谈情说爱,基本上一个礼拜能找他两次就很频繁了。

说得现实一些,就是柏少华在她心里的分量不如工作来得重要。

对于这一点,柏少华早习惯了。

在没看见她之前他并不介意,因为他自己也忙,但没她那么忙。有一天录完视频,暂时没兴趣回家做手工活,他便在休闲居的铁板烧后面的休息区品着咖啡看着书。

偶尔看看落地窗外的雪景,心情影响表情,脸上犹带几分慵懒随性,举止轻松惬意。

“少华。”一声娇柔轻唤,唐蕊默默地走了过来,“介意我坐下吗?”

柏少华淡淡扫了她一眼,“请坐。”

唐蕊顿时嫣然坐下,经过几天静养,她的脚伤已经好了能够行走自如。

看得出她今天稍稍化了淡妆,风情尽在眉间。餐厅里暖和,她只穿了一件纯白色的高领加厚羊绒中长衫和深灰贴身的打底裤,色泽淡雅而时尚,把身上的丰满线条掩盖得若隐若现。

“好像最近几天没见苏小姐过来,她很忙吗?她是干什么的?”唐蕊好奇地问。

柏少华的视线仍在书上,“你找我有事?”

见他不想谈这个,唐蕊便笑道:“没有,我原本是过来看看儿时的小伙伴,没想到会搞出这么多事来,你改天见了苏小姐帮我说一声抱歉。话说回来,记得你小时候说过喜欢温柔漂亮的女孩子,今天看来你找到了……”

温柔?漂亮?

柏少华一双深邃的黑眸看过来,饶有兴致地问:“哦?我有说过吗?”

“当然?”见他终于有兴趣,唐蕊心喜,风情万种地嗔他一眼,“你当时是十二岁,我十岁,看不惯我整天凶巴巴的便说了那番话……”

一起经历过某段岁月的人,能聊的话题很多。

第310回

谈话间,赵丽娥给唐蕊端来一杯奶茶,她进来的时候点的。

唐蕊很礼貌地向她说了谢谢,然后笑看奶茶一眼,“差点忘了,我人生之中收的第一份男孩子送的礼物,就是你请我喝的三块钱一大杯的奶茶,有印象吗?”

柏少华笑笑不说话,端坐着认真倾听。

“你说,只要我对你不再凶巴巴,你以后在家天天请我喝。可惜呀……”她叹气,“你好久没回来了,我几乎忘了你的样子。幸亏当初我们拍了一张婚照……”

说到这里,她看了柏少华一眼。发现他依然在认真听但视线不在她身上,这个发现令人不悦。

“哎,我是不是话太多让你心烦了?都是陈年旧事你估计早忘了。”

“没关系,那张照片呢?还在你那儿?”他试探地问了一句。

难得他感兴趣,唐蕊开心之余略懊恼,“不在了,我记得放在相册里,本想拿来重温一下却怎么也找不到。唉,人就是这样,越想找一样东西越找不着,或许哪天它会自动出来,到时候我再拿给你看。”

打感情牌强而有力的物证,可惜找不到了。

“那先谢谢了,我对小时候的事确实比较感兴趣。”

柏少华笑了笑,优雅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那种醇香略带苦甘的滋味令他感官灵敏,特别的精神。那张照片的事他原本一无所知,后来派人去调查才知道的。

照片已经在他家里,之所以问,是为了试探她手里是否还有关于他的物品。曾经问过很多人,都说她当年和他是一对欢喜冤家,经常吵吵闹闹但很快又和好。

那照片不是他想拍的,是表兄姐们经不起同学好友的怂恿,把他俩逮去穿着袖珍版的华夏喜服拍了几张,戏称婚照。那些照片由于各种原因弄丢了,只剩唐蕊手里的一张被他的人拿了回来。

本来跟她无话可说,但奶茶的事对他来说也很陌生,不知唐蕊是胡诌还是偶然想起。不管怎样,他愿意花时间去倾听,甚至隐约期待她多说一些关于小时候的事。

“可惜我也差不多忘了,今天突然想喝奶茶才记起一点,或许日后会慢慢想起更多来,”唐蕊笑道,“其实,这回我死皮赖脸地跟少卿哥他们来是有事求你……”

接着,她向他坦承自己离异,并有个孩子的事,女儿在前夫眼里是个赔钱货所以扔给她养。前夫是个渣,离婚的时候让她净身出户,身上一点钱都没有了。

“……虽然我爸妈肯帮一把,可我弟弟谈了女朋友,她不喜欢我在家,所以我急需一份工作,一份能够养活我和孩子的工作。”说到这里,她看了对面男人一眼。

见他神色如常看不出情绪,她咬咬唇,继续道,“你也知道,我是个单身母亲要腾出时间带孩子,一般单位不会用我这种人。我爸妈常听少媛爸妈夸你人面广,想起我跟你的交情,所以……”

不是听少媛爸妈说,而是听少贤的老子娘说的。

所以父母希望她来找他,看能不能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帮她找一份高薪的,稳定的,工作时间短可以灵活安排的活。

“我尽量帮你留意一下。”柏少华没有一口应下。

既要工资高,福利好,还得有时间回家带孩子,除了老板娘之外没别的职位可找,他自认当老板都没有那么好的福利,上哪儿给她找?

“呃,其实不必太麻烦,”她犹豫片刻,环视餐厅四周一下,“我看这里挺合适的,空气好,环境也不错适合小孩子成长,从小学外语也容易些。”她笑容灿烂。

“不如,你在这里随便安排我一个职位?放心,我什么都能干。”她一脸诚恳道。

凭以前的交情,相信他不会安排她做清洁工。

“这里规模小用不着太多人,有他们几个就够了。”柏少华婉拒,“不如你先让父母照看孩子,我帮你介绍一两份工作或者你自己做个小生意安定下来再做打算。人有时候难免要受累受委屈,无论在哪儿或者是谁都一样。”

别说华夏,国外也有很多女性为了生计打几份工的,大家生活都不容易。

结过婚的人了,唐蕊岂能不懂他的意思?

“少华,连你也不肯帮我?”唐蕊失望地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不是不肯帮,田深夫妇做得好好的我总不能炒了他们。而且说实话,你这要求有点高,换你做老板会怎么想?”他不收,也不能坑朋友吧?她那种要求哪个老板肯招?

又不是什么高材生,谁愿意花大价钱把一名普通大学生当成老佛爷招回公司供着?如果他开口肯定有人答应,那些人目的是还他人情,要么想让他欠人情。

他的人情很贵,不能轻易乱来。

“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唐蕊略失望,“可我身边只有你最本事,如果连你都帮不了,我只好自己做生意了。可是我又没有本钱,你能不能借我一些?放心,我手头松动马上还你。”

“你想做什么生意?”柏少华神色温和。

仿佛昨日重现,唐蕊兴奋得脸上发光,“城市竞争激烈我肯定争不过,所以想学你在乡下搞个农家乐。这样我就有时间管理餐厅,又有时间带孩子,你看怎样?”

遇到不懂的就找他帮忙,近水楼台,日久生情,简直一举两得。至于他那个傲娇得长期不露面的小女友,嗤,继续找地方窝着吧!那种清高性子,就算没有自己将来也会有别人插一腿。

柏少华问她:“你有经验?”

“现在做老板用不着经验,有钱就行了。很多新手都是请专业人士回来帮忙打理,哪有亲力亲为的,那招工干嘛?”唐蕊理所当然道,“当然,银钱的收支我来管,你放心,绝对不会浪费一分一毫。”

她的“完美”计划让柏少华为之失笑,“构思很好,不过我认为你最好先去其他地方打打工,多学习人家的管理经验再考虑自己开。你还年轻,拼得起。”

“我做过,除了打暑期工,毕业之后在西餐厅当了一年部长,后来给一位外商当秘书……”其实是文员,但杂事繁琐跟生活秘书差不多。

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唐蕊略急,滔滔不绝地谈起自己丰富的工作经验来。

她这次来就两个目标,一个是和柏少华搭上关系,不行的话就借钱,还不还要看未来的自己混成什么样。按柏少华以前的性子,他做不出追女人还钱这种事来。

第311回

柏少华好笑地端起杯子想喝一口,发现咖啡早凉了,于是放回桌面。唐蕊的话他左耳进右耳出,明知她是个天坑,他有钱也不能往里边扔。再说,这个唐蕊不像外表那么纯良。

刚到云岭村就惹事,他怎么可能说帮就帮?

被苏苏知道肯定炸毛。

想起好几天不见的某人,他下意识地往窗外看,那姑娘对他……柏少华默,放下交叠的双脚凝望窗外的斗篷姑娘,咳咳,她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干嘛不进来?

不进来那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抱歉,先失陪了。”柏少华顾不得收拾杯子,利索地站起来披上厚实的大衣,拿过一边的拐杖不紧不慢地走向门口。

唐蕊先是一愣,随后往落地窗外一看,嗬,许久不来的人居然选在这时候来。不过转念一想,她原本气恼的心情忽然好转,神情自然地向窗外的女孩挥挥手。

窗外的苏杏刚来不久,她目光平静,披着厚斗篷站在雪地中一动不动,窗里那对年轻男女的和谐相处她一目了然。柏少华表现坦荡,她相信两人之间没什么,但就是不爽。

直到柏少华发现她并且马上出来,心里才稍微好过一些。可是,当她看见唐蕊动作自然地伸手拿过他的杯子喝了一口时,顿时气结。

感觉自己男朋友被别的女人间接亲吻冒犯。

“苏苏?外边雪那么大怎么不进来?”柏少华皱着眉头来到跟前,伸手就要拉她进去。

苏杏小脸冷凝,“她喝你杯里的咖啡。”他喝咖啡或茶或酒所用杯子都不一样,固定的。他跟她讨厌的人坐在一起快乐地聊天就算了,两人还共用一个杯子?!

过分!哪怕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也不行。

看着膈应,不想进。

柏少华愕然,回头望一眼窗里,刚好看见唐蕊端着两个杯子离开座位准备拿去清洗。没事人似的,仿佛苏杏的指责是无中生有。再回头看看气鼓鼓不发一语的女友,不禁笑着抬手揉揉她的脸。

“是我想得不够周到。”

他之前都是自己泡咖啡和洗杯的,由于怕她误会跑掉,所以今天走得急了些。揽着她的腰往自己家里走,边走边打电话,“丽娥,把我的杯子砸碎扔了,以后不许任何人碰我的东西。”

无论干净还是脏的。

他语气顿了顿,“苏苏例外。”

苏杏一听忍不住笑了出来,随他回了小别墅。

而餐厅里,唐蕊面带微笑,眸里掠过得意的目光。哼,少贤的老子娘说得不错,柏少华这些年变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个大度绅士的小男孩,对人对事老练世故了很多。

若换了以前,只要她肯放下身段说些软话,那小子几乎是有求必应。无论是请吃KFC还是去M记,一概他掏钱,跟眼前这个斤斤计较的男人完全相反,判若两人。

既然人财不得,就别怪她给人添堵了。

“唐小姐,杯子给我吧,我拿去清洗。”她路过吧台,被赵丽娥笑眯眯地拦下来。

唐蕊一躲,笑语中隐含一丝强势,“不用,我跟少华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经常帮他洗衣服洗碗的早就习惯了。让我来吧,你就说是你洗的。”

虽然是信口开河,但洗个杯子谁都会。

孰料,赵丽娥身手快捷,稍微错身已把唐蕊手中的杯子碟一起端走,并歉意道:“这不合规矩,唐小姐是客人,不敢劳烦。”说罢转身走开了。

一个打工妹居然敢对老板的客人态度如此强硬无礼,简直反上天了。

唐蕊心里来气瞪着她,却发现一件更让人难堪的事。

只见赵丽娥把奶茶杯放进水槽,手里的咖啡杯用水随意冲一下。然后套在一个纸袋里往水槽边的墙使暗劲一砸,卟地一声闷响,杯子碎在纸袋里。

“你这是干什么?!”

唐蕊吃了一惊,随即上前质问,并打算向柏少华打小报告刷存在感。

赵丽娥冲她淡然一笑,“老板说杯子被人碰过,他不要了,必须砸碎扔掉。”免得被人二次污染,想想就恶心。

仿佛一股热浪轰地涌上头顶,唐蕊脸色乍红乍青。

他在明嘲暗讽她是个二手货没人要吗?

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残废还敢嫌东嫌西。要不是她嫁过人生过孩子,她才懒得理他。

唐蕊越想越羞愤,在这里她受尽了委屈却无人倾诉。柏少媛、丁瑶自从察觉她对柏少华有意那态度就变了,变得客气冷漠,平日里一有空就自顾自地在村里闲逛,从来不主动叫她。

柏少贤那傻冒被支走了,如今的她孤立无援。

待赵丽娥从眼前经过,唐蕊强作无事跑回二楼客房关上门,然后扑在床上痛骂某人铁石心肠。看来少贤的老子娘骂得没错,柏少华这杂毛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这边形单影只,顾影自怜。

小别墅里却春意无限,温馨浪漫。

“想不想看我和我弟小时候的模样?”

苏杏眼睛亮起,“必须想。”

柏少华莞尔一笑,打开藏在墙里的液晶电视开始播放兄弟俩小时候录的像。从婴儿看到少年时期,当屏幕里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男孩时,苏杏眼睛瞪圆了。

“喔,你弟好严肃!”

八、九岁的年纪稚气未尽,却已穿上合身的小西装,与严肃的面孔形成一种反差萌。一双圆溜溜的灰眼睛眨巴眨巴的,睫毛好长好翘,很可爱。

柏少华把她搂入怀中紧紧依偎,贪婪汲取她身上的温暖,缓声道:“他叫艾伯,家族荣誉的守护者……”

苏杏:“……”

好沉重的名字,从小被家人寄予厚望,难怪他小小年纪便一副小老头的表情。反而柏少华小时候跟普通小男孩没什么两样,健谈活泼,待人温柔善良。

包括弟弟家中做事一板一眼的保姆和其他工作人员,他皆一视同仁。可他的善意并不是所有人都接受的,那些管家、佣人对小主人毕恭毕敬,对他却是礼貌有余而热情不足。

“对不起,用餐时间已经过了,您必须回房间休息。”管家站得笔直,睥睨众生般对他傲然冷对。

“可是我饿了。”少年版的柏少华仰着头,双手摸着小肚子眼神温善而无辜。

他每个周末都被送到弟弟家玩,父母从未想过要掐断他俩的兄弟之情。偌大的别墅里没有成年的亲人,平时就一位小主子,他来了,就多了一位小客人,其余全是佣人和各项工作人员。

第312回

艾伯的人生像调了闹钟,定时定候吃饭、学习、洗澡与睡觉。

此时此刻,晚上十点是生活作息严谨的小弟弟回房休息的时间。而活泼好动的小哥哥肚子饿了去厨房找吃的,可他不知道厨房的门被锁了,还被管家在客厅发现并拦住去路。

“对不起,请您回房休息。”女管家态度傲慢冷漠。

她姿势强硬,性情顽固,在她眼里,上流社会外的人都是粗俗无礼的乡民,而规条在她心里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她的权威亦不容侵犯,更不容人轻易更改。

佣人都怕她,工作人员都避她。可是小少华无知则无畏,饿肚子的感觉太难受,不达目的不回头。

正当两人陷入僵局时,昏暗的楼梯间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小矮人。

“唐娜,他是我哥哥,请按他的意思准备。”童音清脆严肃,口吻完全不像几岁的小毛孩。

“小格兰少爷,这是规矩。”女管家毕恭毕敬,但仍然坚持。

“我是这里的主人,我的话就是规矩。立刻让人做吃的,现在,马上!”小孩的语气不紧不慢,但越来越严厉。

女管家倔强地站定不动,嘴巴动几下,最终还是在他渐渐恼怒的眼神中弯了腰,“明白了,小格兰少爷。”言毕,向一边的柏少华也微微弯腰便退开了。

“巴伦,从现在开始,我哥的话就是我的话。谁不想听,把他送回我父亲那里。”小男孩冷着脸,手扶着栏杆道。

客厅黑暗的角落走出一名绅士般的男人,“是。”

很快,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兄弟俩坐在餐桌前大口吃着。

“艾伯,你这么严肃会没朋友的。”小少华边吃边唠叨。

早熟的小男孩淡定喝口水,“与其被欺负,我宁可没朋友。哥,你要凶一点。”

“哦,像你那样吗?”小少华板起小脸,双手紧攥刀叉瞪着弟弟,“马上把水喝光,现在,马上!”

把小艾伯逗得咯咯笑了起来,和哥哥有说有笑,总算恢复小孩子的心性。

“你弟弟一直是独自住?”苏杏抱着抱枕问。

“嗯,父亲忙不怎么回家。”柏少华目光注视着录像,“艾伯天赋异禀,别说我父亲和祖父他们紧张,连政府都安插人手时刻关注他的生活环境不容有失。”

所以,尽管是一个小屁孩住,身边也没人敢欺骗或者欺负他。各单位的耳目分散在屋里任何一个人身上,各自不知底细,敢动歪脑筋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录像里的两个小男孩白天在庭院里自由玩耍,苏杏靠在柏少华怀里看得眼睛不眨一下。

两个小男孩长得很可爱,他弟弟的生活环境与常人不同,除了沉重的压抑感,在外人眼里那种生活特别的刻板、枯燥而无趣。不过,当事人还小,大人怎么安排他怎么做。

能力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环境,或许他过得很开心。譬如她,在外人眼里她的工作也是无趣得紧,可她做得很开心,反而日常生活一团糟。

“如果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我弟弟多一些?”忽然,柏少华冷不丁地问她,语气不悲不喜。

苏杏抬头望他一眼,“没有如果,为什么这么问?”他弟弟已经不在了,问这个有何意义?

“没什么,随口问问。”他双手收紧把她按向胸膛,下巴抵住她的头顶缓声问,“中午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他做的都好吃,她不挑。

苏杏眼睛瞟一眼时钟,快十一点了,但身后的人貌似有些意志消沉不太想动弹,似乎对她的回答不太满意。

“如果有机会重选,我肯定还选你。”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为什么?”

“你弟那种受各方重视的人将来是要配公主之类的人物,我们平民做做白日梦得了。”所以她说没有如果,“还有,我跟他都属于学术型,就算住在隔壁也顶多是点头之交。”

末了,她加了句,“说真的,如果不是你先撩我,我们不可能有今天。”

难得帅哥也有自卑的时候,有个天才弟弟想必压力山大。何况他因为弟弟意外身亡遭到父亲嫌弃,当年那颗小小心灵被埋下阴影了吧?

柏少华无声地笑了笑,以为她不会回答,没想到……这姑娘心细,轻易便能猜到别人在意什么。她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面冷心热,一般时候不爱与人计较。

“你慢慢看,我去做饭。”

亲亲她的脑壳,他把她扶正坐好,拐杖也不拿便一拐一拐地下楼去厨房。在家里他从不掩饰自己身体上的缺陷,老实说,如果他脚不瘸,这种脾气好、会赚钱还会做饭的好男人绝对轮不到她。

在优秀的人面前,普通人很多都会产生自卑感,包括他和她。

苏杏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忽而追上去嚷嚷要帮忙。

楼上的客厅,那对小兄弟的日常录影仍在继续——

“哥,这是什么?”黑发的小艾伯眨巴着一双灰眸,拿着一本彩色的小人书好奇地翻着。

棕发黑眸的小少华瞅一眼,“华夏的小人书,好看极了。”

“华夏的女生都长这样?模样好奇怪。”小艾伯吃惊地指着里边一个反派人物。

“才不是,那是神话里的妖精,现实非常少,而且非常非常的漂亮。”就算是反派,那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反派,他很难讨厌她。

“妖精?是妖怪吗?她们吃人吗?”

“妖怪吃人,妖精……”小少华仰脸想了想,“贪心的人她才会吃,不过长得很漂亮,我将来要找到她和她结婚。”

“可是哥,我们是Y国人,应该和本地人结婚。”

“你才是,我将来要回去的。”

“那我也要回去。”

“你不行,父亲不会同意……”

“……我也要小人书。”

“这个给你,藏好别让唐娜看见,不然下次我带不进来。”

……

有些女人属于越战越强型,换个说法是破罐子破摔。

由于大雪期间,唐蕊知道柏少华再无情也不敢撵她一个女人家离开,便有恃无恐想在这个冬天里尽情地作,或许运气好被她作成功了呢?可惜那天之后,她再也看不到柏少华。

“少媛,你看到少华了吗?”

“不知道,你找他干嘛?”

柏少媛随口答,和丁瑶两人窝在沙发里一个上网看电视,一个看苏杏写的那本看得津津有味。大雪的天气,躲在暖融融的屋里感觉舒适,充满了幸福感。

第313回

但有人不惜福。

唐蕊笑了笑,然后披衣下楼,直接去隔壁那栋小别墅找了老半天门铃。门铃没找到,她只能用手敲,尽管有门廊,外边风大且零星雨夹雪,冷得她站在门口直哆嗦。

门一直不开,她倔强地站在门口不走。

被柏少君从监控里看到,通知安德和田深把全身僵硬的她架回餐厅。她冻僵了动弹不得,无法反抗,臊得满脸通红。

她的窘态,两个大男人视若无睹。

“能动不?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正好让亭飞过来扎几针练练手,她的针太久没用不知会不会生锈。”安德如是说,最后一句是对陆易说的。

两人把她架回餐厅勉强坐好,关上餐厅门预防她再跑出去。

“那是祖传下来的针,几十年了不可能生锈。”陆易笑着说。

唐蕊听罢从此安分了,现在村子被封,若生病必定招来那个得罪过的土医。到时候扎针活受罪,想出去求救可不容易。

丁瑶得知她去堵门,微恼,“我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摊上她算少华倒了八辈子血霉。”

“倒血霉的是我们。”柏少媛全身无力。

柏少华电话交代她们了,等雪一停,村外的配送点开铲车把路上的雪清干净,让她俩赶紧把唐蕊带走。从此以后,不许柏家任何人再把柏少贤、唐蕊带进村,否则恕不留宿。

哪怕柏少贤的父母亲自来也是同样的待遇,外祖父母待他有恩,不代表他要善待仇视自己的人。

在唐蕊离开之前,由于苏杏吃醋,柏少华不再踏足休闲居。姓唐的居心不良,她说的话未必是真的,所以不必再理。他平常大部分时间关在书房里,要么去院里的仓库也就是机房搞小玩意。

雪一直在下,休闲居的几位年轻人几乎每天给村里老人打一遍电话问问情况,若非迫不得已这种天气谁都不想出去。

但有些人例外。

有一天,雪小了一些,云非雪衣着厚实温暖很轻易便来到苏宅。来的时候,雪层刚刚没过她的脚腕,而且她是翻墙进来的。

围墙的雪层高,她很容易便翻墙进来。

“幸亏我看见,不然小福它们非咬你不可。”苏杏对她的来访感到无比诧异。

云非雪脱开厚重的外套,笑嘿嘿道:“抱歉抱歉,雪那么大,不想麻烦你们去开门才翻墙。对了,亭飞说这种天气四下无人最适合进山练习,你去不去?”

“不去,”苏杏应得果断,“四下无人不一定安全,万一有监控呢?”

“也对哦。”云非雪看向婷玉,“苏苏说得有道理,亭飞,那我们还去不去?”

“去,进入深山不一定有监控。有也不怕,这种天气很多动作看不准,你可以把雪球裹成泥团,或者把泥块隐藏在雪团里……”婷玉把云非雪的训练内容详细说一遍。

“对了,你刚才怎么来的?”苏杏忽然想起来。

云非雪眨眨眼睛,“踩着泥层。”没有破坏雪层充当掩饰,雪一融,那些泥层肯定也跟着融了。

哇,苏杏给她竖起大拇指,牛叉。

“对了,好像看过别人的,里边关于土系技能大概有石笋、飞岩、泥坑、山崩地裂等等,最厉害的是能筑起六七米厚的围墙……”苏杏把土系异能者日常使用的技能告诉她。

“……可能还有隐藏技能,这得靠你自己琢磨。”

都是梦里见过最常用的技能,凭云非雪的聪明将来肯定想得到,提前说是希望她能早日熟练运用。趁有婷玉在一旁监督,若失控或者发生其他意外至少有她控制局面。

云非雪向她做了一个手势,“明白,谢了。”人家有心提点,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不必揭穿。

两人在家歇一阵,喝杯热茶暖暖肚子,然后便出了门。

婷玉按往常习惯带了两只大狼狗出去,它们不怕冷,是这冰天雪地里的勇士。在她的药膳滋补调养之下,整栋苏宅里的生命强壮旺盛,包括橘猫小吉,它都胖成球了动作依旧灵敏利索。

温暖的书房里,苏杏抱着小吉牌暖宝宝努力码字,不时地撸几下。她家有个电子秤,入冬之后一直在忙没秤过体重,结果昨天一看,嚯,胖了好几斤!

是好几斤不是一两斤,把她吓了一大跳。

“……这样下去不行,夏天一到咱俩必须减肥。”一想到自己的体重,她就心肝脾肺痛。

自从交了男朋友,她的伙食太好结果一时疏忽大意长膘了。不成,她以后的练习要加磅,延长一两个小时运动量估计能减肥吧?造孽啊!忽然有点怀念薯叶配泡面的日子。

减肥二字本不该出现在她的字典里,只是人生有得必有失,没办法……

日复一日,雪仍在下。

云非雪勤快,苏杏也不懒,她的技能是速度,偶尔在书房里直接穿回古代的深山练。

所以婷玉只验收成果,不理过程。

安排年轻人锻炼这种事,婷玉一向极有分寸。在这种天气里,她让云非雪训两天休两天,可她自己不定时地轮流带小福它们出去。

有一天夜里十点多,她披着斗篷带着小寿小全出门,在途经昌叔小牧场的路中和柏少华偶遇。

他拄着拐杖,一贯的长大衣,这回是有帽的,松垮垮地戴在头上完全掩盖他的五官和表情,凭直觉知道帽子下有一双冷刺刺的眼睛盯着她。他穿着一双高筒皮靴,戴着围巾,身姿挺拔潇洒,仿佛不觉得冷。

婷玉看他一眼,微微矮一下身行了礼,然后打算擦肩而过。

柏少华微微颔首之后,缓声叫住她,“如小姐,可以谈谈吗?”

婷玉身形微顿,依言停下,“谈什么?”

“我想跟苏苏结婚。”

拐弯抹角要看对象的,眼前这姑娘不喜欢说废话。

“她同意的话,我不反对。”婷玉神情冷淡。

“她不同意,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不知你能否提点一二?”

婷玉听罢,眸里亮起一点愉悦。

“我并不希望她选你,为何要提点你?”散了才好。

她会反对,不外乎是他具有西方人的特征。这个不难猜,因为她本身就排斥择西方人为配偶。

宽帽里,柏少华唇角微勾,语气依旧温和,“你要怎样才肯帮我?”相处三年了,这姑娘还是这般生分。

“很简单,你们了解我们,我也知道你们。”婷玉笑容清冷,“你们人多势众,让她跟你我不放心,除非你愿意为她付出一点代价。”

“哦?愿闻其详。”他略有些兴致。

“让我在你身上下点药。”婷玉神色不变,说着让人惊骇的过分要求。

别人是要天价彩礼,她是要他以命相抵。

柏少华并不恼,反而轻轻一笑,“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多谢指点。”言毕,他退开一边让她过去。

婷玉见状,秀眉轻轻蹙起。

“你该知道,我若想下药你根本躲不了。”

“真有那么一天,请顾及她的身体和子嗣的健康,我不胜感激。”他语气平缓,不愠不火。

但听在别人的耳朵里有些油嘴滑舌。

婷玉微哼,径自从他眼前走过。

待她走出几步远,柏少华这才转身不疾不徐地往家里走……

第314回

今年的雪特别大,眼看到元宵了还没停。

雪很厚,通往省城的路湿滑难行,别说云岭村,险些连梅林村、下棠村一并被封了。村边那条大公路几乎天天出动铲车、人工清理路面的积雪和冰层。

云岭村的路面不麻烦政府操心,由村边的配送点请来铲车天天清理。

正如柏少华交代的,村路通行之后,柏家人和唐蕊一起被送出云岭村。柏少媛、丁瑶明白他的意思,因此毫无怨言,反正她们随时可以来。

唯独柏少廉依依不舍,皆因柏少君那两个游戏舱超级棒。

玩起来老过瘾了,像身临其境,可用技能多。那种型号的游戏舱据说是试用版,尚未上市。无论是在国外或者华夏国内都找不到,而少君只肯透露是别人送的。

想来是少华的朋友吧?

所以他不想走,但事先得到两位大姐的警告不得不走,日后想玩只能二进村了。

让人意外的是,唐蕊很顺从地跟随大家离开。

柏家人不管她打什么主意,只要她肯走就行,免得再给大家丢脸。

而唐蕊离开是因为有所倚仗。

柏少贤的老子娘曾经跟她老娘说过,柏少华受孪生兄弟身亡的影响伤过脑子。认得外祖家的亲人,却对小时候的很多事认知模糊,但对儿时玩伴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好。

他不记仇,从小就是老好人一枚。而幼时的她和他最为亲近,这是一种优势。

经过她一再的试探,发现他果然对以前的事很多都没了印象。柏少华是个记忆力超好的人,他不记得过去的事证明伤过脑子。

那么她就成了他儿时记忆的向导,要知道,在他们小的时候,很多大人都笑说她是他的野蛮小女友,天生的一对。

这点情分足以成为他身边女人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无论是今天的女友还是未来的妻子,她们不得不看在这段情分上礼让她三分。所以,只要她凡事适可而止,将来时不时地提起一两件往事,她迟早能重新成为他心中的一朵白玫瑰。

现在的那个女人年纪小,男人对她热乎着呢,自己就不触霉头了。

当第三者,插足别人感情或者婚姻确实不道德,又有什么关系?这世道笑贫不笑娼,她不做另有大把女人做。她的婚姻就是这么散的,那老男人一把年纪了还是贪新鲜。

别的女人可以做,她当然也能……

村里的后山的半山腰上,站着两个人目送车子离去。

“……小雪已经能够熟练运用技能,多亏亭飞训练有方,加上小岚的……真的不打算签下她们?错过挺可惜的。”陆易的语气略遗憾。

太让人意外了。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临时改变计划落户的一座小山村附近居然接连出现几位异能者,运气好得不可思议。虽然这些异能不足为奇,组织里或多或少都有几个。

但精英不怕多,多吸收几个进来充当后备预防万一。

尤其是亭飞,虽然她不是异能者,可她的能力独一无二。他们再不下手,眼看就要被政府给征走了。

“都是女人,容易受家庭牵累。而亭飞生性多疑,苏苏敏感胆小,签那种约随时把她们吓跑。”女人任性起来不顾后果不讲道理,柏少华望望苏宅的方向,“我们本身就受政府监控,别多事……”

“那苏苏呢?”这个舍得错过?

“她不用你们管。”他要跟她签另一种契约。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这一个。

正说着,忽然山边传来一声娇叱,“小吉别跑,你跑不掉的我跟你讲……”

两人停止说话,一致望向山路口,很快,一道圆滚滚的橘色小影子咻地从他们身边窜过去,陆易打个冷颤全身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看向路口免得再看见它。

幸亏小吉跑得快,不等他看清楚便没了踪影。

很快,两人便看到一身冬衣的苏杏追上山来。她衣着乃自然草木色系,衣、裙和袖子白绒滚边,脖子系着一条棕色带的毛领,清丽婉约。

赏心悦目的美人,让这片冰天雪地添了一道暖色。

“诶?易哥,少华,你们在散步啊?”看见他们俩在,苏杏微讶。

深知柏少华的特性,陆易忍着身上的不适率先微笑了下,“避开那一位。”目光示意她看村路那边,一辆车子正开得小心翼翼。

松溪河结冰了,那座看似不怎么稳固的石板桥吓得车里边的唐蕊异常不安,时不时一声尖叫让司机开慢些。

幸亏田深是个操作熟练的老手,稳得住。

知道陆易怕猫,苏杏向那边粗略看了一眼,然后回头笑了笑,“哦,那你们聊,我跟小吉正在跑步减肥呢,拜~”

柏少华眉头轻皱,上下打量她一番,“减肥?”

“对呀,”苏杏在他跟前转一圈,一身宽松衣物完全看不出身材如何,“不觉得我胖了吗?小吉也是,胖成球样还不肯做运动,我只好说给它洗澡把它吓跑。”

饶是怕猫的陆易也忍不住好奇,“它听得懂?”

“肯定啊,让干活做运动它装听不懂,一说要洗澡跑得比兔子还快。”正好利用一下。

说罢不再耽搁,挥挥手便跑了。小吉正在前边等她,她若不追,它就不跑了。

两个男人眼睁睁看着她从跟前跑过。

半晌,陆易忍不住问:“跟她说过你的情况了?”

柏少华的视线依然落在追猫的人身上,淡然道:“说过又怎样?”

怎样?

陆易不由得也看向那个轻盈的身影,“我以为你们感情会更深厚一些。”爱人有毛病,既然不分,她为毛不主动一下呢?抱一下也好,不然两人的关系永远不冷不热的。

“恰好相反。”在她眼里,他失感是一种优点,因为她可以随时滚蛋不怕他死缠烂打。

柏少华神色坦然,直到她消失在视线范围,这才开始往山下走,“我有事离开一阵,可能时间有些长。你们看着别让人找她麻烦,记得给她做足三餐,就说我已经代付回来找她要钱。”

她啥都吃,就是不吃钱财上的亏。明明不是小财迷,搞不懂她这种德性是怎么来的。

“哈?”陆易目露惊诧之色,感觉有些好笑,“这样不好吧?”

“总比她胡乱减肥的好。”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把她喂胖一点点,哪能被她减了去?明明是她之前太瘦,抱着不到半两重,再减就成排骨精了。

作为一名漂亮的女妖精,要胖点才好看,而且更健康……

第315回

当晚,柏少华也离开了村子,说要出国办点事。

苏杏没追问。

他吃过晚饭才走的,她陪他散步,慢慢地沿着村路走,走过松溪桥,一直送到村口看着他上车离开。

苏杏独自站在村口,看着车子慢慢驶远,不禁心中怅然……本是两人行的路程,中途忽然少了一个,一股难以形容的孤寂感骤然而生,令人无所适从。

这种感受特别难受,心像被人剜了一块走,有点不知所措。

可是没办法,人就是这样,独自来到世间,在人生旅途找了一个伴,即将到达终点依旧是自己一个人走。哪怕是双胞胎,走的时候总不能一起吧?她总要习惯的。

……

得知柏少华离村,婷玉没说什么,更没有把那天晚上与柏少华的谈话告诉苏杏。

他说他明白了,不管他明白什么,爱咋咋滴。

相反,她很高兴好友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意志消沉,一如既往地生活,工作,锻炼也不曾放弃。不像她在汉朝的那些手帕之交,心上人一日不见真的如隔三秋。

仿佛除了日日相思,她们的人生再无别的事可以干。整天神情落寞,秋波黯淡,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愁煞人也。

来到现代,最让她着迷的是女孩们有选择人生走向的权利,她们存在的意义不再只有繁殖。

“苏苏,今年种什么?”

院门口,有三个人站在平台前看着那块菜地陷入苦思中。

“还是番薯?”苏杏试探性道。

OMG,柏少君脑袋一垂,半晌之后才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看着两人,“就不能换一种吗?豌豆?小白菜?黄瓜、西红杮也行……实在不行,建议你们把地给别人种水稻算了。”

苏杏也蹲下来认真道:“以后想种的话,还能要回来吗?”

“当然,这跟房子是配套的。”

其实不配套也行,毕竟宅子也不是她的,是少华的。

“亭飞,你觉得呢?”苏杏向她征求意见。

“也行,反正你没空打理,想吃什么菜在院里种几棵就够了。”婷玉考虑到她平时既要锻炼,又要工作的,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总得找人谈谈恋爱啥的,哪有时间种菜?

“给谁种?要手续吗?”

“用不着,田深与娥姐平时闲得慌天天唠叨要种菜。”

意见统一,就这么定了。

早春,雪消冰释,寒气透骨,满庭田地湿。

云岭村里的几株梅树花蕊点点,而梅林村、下棠村早已成为一片花海,各方游客闻香而至,沉寂许久的季节又开始热闹起来。

“你白天到外边直播,晚上回来做点心,长久下去到底行不行啊?”

清冷而宁静的凌晨,民宿一楼的点心屋里亮着一盏暖灯,室内的空气中弥漫着点心香甜的味道。

“行,每隔两天苦练,其余时间正常练,亭飞说这样下去体力才有进展,将来能够更持久。”云非雪一心二用,专心做着点心。

哦,既然是亭飞说的,苏杏不再多话。她是来买小馒头的,干松的口感,茶味和牛奶味的几乎成了她和婷玉固定的零食,

每逢少华不在家,她就成了点心屋的常客。

闲谈间,门口传来熟悉的摩托声。不大一会儿,那位点心屋的常客一个年轻人进来了。

“新年好。”云非雪和苏杏一起向他打了招呼。

“新年好,一份红枣糕和南瓜糕,谢谢。”年轻人腼腆地笑了笑,眉宇间隐含一丝愁色,目光落在一旁的女生身上。

他总是这个时间来,等他走之后将会陆续有客人来。

见云非雪有客不便打扰,苏杏道:“你忙,我走了。”拎起自己的点心准备走人。

“哎,请等等。”

叫住自己的声音让苏杏一愣,回头看着那个年轻人,“你叫我?”真意外。

连云非雪都停止动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是,”见两人看着他,年轻人面红耳赤,拘谨道,“听说你家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女神医,想请你帮个忙……”

……

苏宅的书房,苏杏回到家之后,把求医人的情况跟婷玉说了一遍。

“习惯性流产?”

“嗯,”苏杏窝在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里,吃着小馒头,“他说他女朋友之前落过三次胎,第三次是自然流产……”

本来两人想在开年第一天就去登记,结果他女朋友因为担心便去了医院检查,发现自己身子很差而且怀不住孩子,所以反悔不肯结婚了,把小伙子急得。

这些话是隐私,云非雪让他俩坐在最边的位置上单独聊的。看得出小伙子很紧张他女朋友,可惜……

“你忘了,我还没有行医资格证。”婷玉提醒她。

“咱们是用土方调理身子,像在村里那样。”大家熟悉之后,云岭村的村民但凡有些身热头疼,过来找她要点药草回去熬水或者煲烫喝,第二天啥事都没了。

在大家眼里,大病找陆易,要动手术就去养生馆。村民们心胸豁达,曾经开玩笑地说过,若碰上治不好的病就给她练手死马当活马医,捡回一条命算赚了。

而且她是民间土医,如果将来上京学习考证,需要更多的成功病例为她加分。在治疗过程中,成不成功另说,不死人不伤身就没什么问题,除非碰上一些居心叵测的病患。

所以,当年轻人带着他女朋友连夜赶来时,苏杏反悔了,让他们在屋里坐下,然后把婷玉拉出院子。

“这人不能治,你先出去逛逛,我找个说法忽悠过去。”

“为什么?”婷玉不解。

“她是何玲的侄女何小飞,还记得吗?万一又是来找碴的怎么办?”以前先在休闲居找她麻烦,后来跟着何玲的婆婆赵婶提着行李过来想要强行借宿,被婷玉撵了出去。

这回不知是搞哪出。

她见小伙子人品好才答应帮忙说说,早知道是何小飞她铁定一口回绝。

“苏苏……”

这时,穿着厚外套包得密实的何小飞怯怯地从门边拐过来,看着苏杏和婷玉两人,“别误会,我是真心来求医的。我知道自己以前错得很离谱……”重提旧事,泪如泉涌。

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在她遇到他才真正理解,可惜太晚了。悔恨仿佛化成了眼泪,她怎么擦也擦不完,有东西堵在喉咙似的让她说不出半个字来。

陪她来的年轻人默默地站在门口没露面,很多事情他心里有个大概却只能装糊涂,让她在自己面前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有一种情感,有一种举动,能让旁人为之动容。

苏杏见她这副样子,虽然说不出反对的话,始终犹豫不决。

婷玉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她身子确实很弱,没说谎。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道理如果她现在不懂,将来也会懂。”举手之劳,后期要靠他们自己调理出不了大问题。

看在小伙子的份上,姑且信她一回。

第316回

婷玉最终还是帮她治了,用一楼的客房当临时治疗室施三天针灸。陪何小飞来的年轻人姓杜,大家都叫他小杜,与何小飞租了房子在省城里住。

何小飞每隔一天要过来一趟,每次一个小时。

针够三次就不用来了,婷玉另外开了一张药膳方子让他们以后注意休息和饮食,慢慢调理。因何小飞年轻底子好,遵从医嘱的话,至少养足三个月便能备孕。

能够调养半年是最好的,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最后那一次,苏杏站在三楼楼顶看着小俩口开开心心地离开。何小飞坐在车后环住小杜的腰,脸靠在他的后背笑得异常甜蜜。

婷玉把自己清洗一遍才上楼,苏杏放下帘子,回到茶几前给她斟了一杯茶。

“婷玉,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第一次?

婷玉秀眉轻挑,接过她递来的茶尝了一口,“记得,怎么了?”

“依你看,我的身体当时有不妥吗?”

婷玉愣了下,回想当初的第一印象,“没有,就觉得你有点衣冠不整,不够庄重。”

苏杏:“……”

“怎么,”婷玉上下打量她一番,“你认为自己有病?”

苏杏轻咳,“木有,有点担心将来……”

梦里的她在第一次意外流产之后再也怀不上,一开始医生说是伤了身子。后来按照医嘱调养了大半年,去医院检查都说没问题了,不知怎的就是怀不上。

正因如此,原本对她还不错的公婆转而接纳小三陈悦然和她儿子。

虽然她后来越来越庆幸自己没怀上,可年轻的时候确实很无助。她的命运改变了,身体状况呢?她和柏少华将来会有孩子吗?毕竟,陈悦然姐妹和老卓的命运都很正常。

做人不能太贪心。

可是,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动了心,自然而然就想和他生个孩子,这是天性。

男人也一样。

听罢,婷玉给她把完脉,仔细检查过后得出一个结论:

“没问题,可能是你自己不想生。”

诶?苏杏微怔,“不,我想生。”

那场梦里,她每经历一个阶段产生的心理十分清晰。

婷玉瞟她一眼,“是别人想你生,你跟着着急罢了,其实你心里根本不想生。”典型的身体比嘴巴诚实星人。

苏杏:“……根据现代医学的理论,你这种说法不成立。”

成不成立的婷玉懒得理,她就随口一说。

“子女亲缘要看缘分,有些夫妇身体健康却无亲子缘,哪怕求遍满天神佛也没用。”瞟一眼苏杏,“所以你不必耿耿于怀,有则幸,无亦安,干着急有什么用?如果他真的爱你,不会在乎你生男生女或者能不能生育。”

就像她的父亲,母亲当年也想给他生个儿子,可惜到头来只有她一个女儿。父亲顶着亲人施加的重重压力死活不肯纳妾,只专情母亲一个。

母亲曾经感慨,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是嫁给父亲,最大的幸福是有了她。

“……我族男女皆渴望多子多孙,用尽各种方法一直不能如愿,如今族里只剩我一个,又能如何?这是命运,你我都要学会坦然面对。”从古看到今,婷玉对男人的印象就那样了。

唯独对子嗣看重一些。

她很清楚,像父亲那种男人可遇不可求,无法勉强。如果看不开,到头来只苦了她自己。

苏杏托着腮,眼神放空,百无聊赖地把玩自己的头发,无心工作。

婷玉拿起书卷看了几行,忽又道:“我始终觉得是你自己不想生才那样,毕竟你的体质异于常人(潜能者),意念影响生理不奇怪。”

她偶尔也会突发其想。

以好友这种精神洁癖的个性,得知丈夫跟外边的女人有染,心里不定怎么排斥呢。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哪肯和他生孩子?

在医学上,心理的波动往往能影响很多事情,何况她还是灵异双能的潜能者,潜在意识比常人强许多。

见婷玉突然来了兴趣,苏杏瞅她一眼。

“然后呢?”

“所以你要趁和少华情感正浓时多生几个孩子,将来我帮你们培养。”

越想越期待,婷玉眼睛发亮。

巫医族子嗣难得,好友与自己一族有些缘分,说不定她的子孙也能拥有巫力。那样岂不是巫医族增员了么?再加上自己的子孙,呵呵,将来他们生于世间不再孤单。

还有,由于何小飞的事,苏杏特地搜了好多关于孩子的医学资料给她参考,其中一项让她无比激动。

“就算我们生得少,不是有试管婴儿吗?我们将来也可以做……”

试管婴儿,简直是巫医族绵延子嗣的绝佳途径。

对于她罕见的兴奋,苏杏撑额冷眼旁观。

“祖宗,您这种想法会不会太落后了?干嘛一定要多子多孙?”

如果能生,生一个就好。

如果是女儿,那必须生两个。因为未来对女人太不利,怕她一个将来会吃亏。

唉,一想起未来她连一个都不想生了。

老祖宗撇她一眼,“什么落后?这是责任感。亏你们天天喊着男女平等,只知道享受人生却不想承担责任。别忘了,文明的传承延续靠的是代代相传……”

争取男女平等没什么不对,她很赞赏现代女性的独立自强。所以呀,国家与社会、家族的荣誉以及责任感有男的一份,也有女的一份。男人期待多子多孙,女人就不能期待吗?

爱生不生是女人的权利,生多生少也是。有能力养的女人就多生,没能力的就不生或者只生一个。各凭所好,但不能因为别人的所好与自己不同就说三道四。

既然是平权,就没有谁能高人一等,只有能力强弱之分。

“您说得对,我错了。”苏杏向她真诚道歉,“其实目前离平权还很远,现代女性的压力比以前更重。”

既要赚钱养家,又要貌美如花;既要孝顺公婆,亦要赡养娘家;既要生儿育女,还要负责教养。以上技能若出半点差错,那么女人活该被男人劈腿、被公婆爹妈责骂。

唉,做女人,难哪!

“所以,将来少华若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千万别忍。你一个人是打不过的,记得找我,整不死他起码也能出口气。”如果整大了,她俩索性回古代去。

任他百般能耐也枉然。

苏杏郑重点头,“放心,我也有药。”

那就好。

第317回

婷玉慨叹,“其实我还是希望你找个华夏的,我国的男人将来老了更有魅力。”趁那人不在,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哦亲。

一边撬人墙角,一边淡定喝茶。

苏杏:“……”

正在异国他乡的柏少华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波士?感冒了?”

嗤,怎么可能?华夏有个迷信的传说,无端端打喷嚏代表有人想他了。唔,虽然不太可能但这个典故好,抓紧时间错不了。

“再快点。”

“超速了老大,法克!前边车祸!”

“……”

一眨眼,一个多月过去了,柏少华还没回来。

他这趟出去的地方有点多,首站是他的成长地意大利,在其首都给她来了一场直播,由他亲自讲解,身边有人帮忙跟拍。途经几个国家,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录制行程传给她看。

无论白天或者夜晚,她若有时间便开始直播,来一场分隔两地的即时旅行,感觉蛮新鲜。他没详细说办什么事,带她逛街,逛他曾经就读的校园,就是不带她看房子。

整个旅程他都是住酒店,房子什么的他说先不看,将来给她更多的新鲜感。那些真正属于他的地方,要等哪天她或者一家大小肯随他重游旧地时再参观,目前先留个悬念。

蔫坏的一个人,对华夏女性的现实心态摸得贼准。

原本苏杏没想过他在外边还留有房子,如今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心里痒痒的,恨不得马上跑出去瞧瞧,所以说他这个关子卖得好。

不仅如此,一路上他还熟门熟路地专找各地特色美食,色香味俱全那种。他现拍现吃,美味佳肴特诱.人,可她只能在家啃零食一脸羡慕妒忌恨地看着他吃。

由于两人都是自由职业者,压力没那么大,有时间和心情追求生活情趣。

当然,他出去是有正经事做,不能天天拍,要看两人的时间安排。

苏杏自己也忙,忙里偷闲跟他聊聊天而已。

她和婷玉上周回了一趟古代,重返现代之后,婷玉便进小黑屋闭关了。日常一碗水摆在门口,自己天天要去餐厅报到,因为陆易说少华给她订了餐,还交了钱。

吃得好,为了健康(瘦)着想,她现在的运动量开始加码。小吉也是,不然无法抑制一人一猫身上的肉肉在暗地里疯长。

……

时间过得很快,又迎来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日子。

余岚今年没去扫墓,因为她怀孕了。前几天去医院做的检查,发现自己怀了一个多月吓了一大跳,男友汤力高兴得不得了,如今正密锣紧鼓地和梅家人商量筹备婚礼。

婚礼的事由男人去办,余岚平时在家顶多看看帐本,三餐有保姆帮她准备。她不是矫情,除了看帐本,她要花精力的事还很多,即将当妈妈的人了自然事事以孩子为先。

“太好了!姐,婚期订好没?正好我今年毕业可以不回校,我这就回家帮你办一个盛大的世纪婚礼。”余薇得知消息,开心得坐不住,在房里转来转去。

“嗐,你急什么?大家都说头三个月最重要,所以婚礼应该订在六月份。”余岚笑骂道。

“那也需要时间啊!你和妈都很忙,你还要顾着地里的蔬菜哪有空管婚礼的事?爸那边的人就算帮也不是真心的,光姐夫一个能搞定?我想想就够呛。行了行了,这事你甭操心我自有打算,就酱~”

说完立马挂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回余岚没有生闷气,她一手按在腹部,脑海里想象着一个小小生命正在自己的身体里逐渐成型,成长,一股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

“嗨,小岚。”

一声招呼打散余岚的温馨幻象,抬眸一看,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小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快进来。”

来人正是几乎一年未见的严华华,依旧是一身朴素的衣裳。秀丽的脸庞干净清爽,仅仅是嘴唇添了一点胭色,让整个人显得精神很多。

她昨晚就到了省城,今天一早便往梅林村赶。

原本打算入住梅林客栈,再来找余岚叙旧,结果听说她要结婚了,立时过来向好友道喜。

“……你也该结婚了,难为人家汤力肯等你那么久。”严华华笑盈盈道。

余岚笑了笑,“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请大家喝喜酒?赖正辉呢?他有没陪你回来?”

说起赖正辉,严华华笑容微浅,表情略淡,“我跟他分手了……”

赖家人不知从哪儿听说她以前在酒店、车行工作时被大老板们包.养过,别说赖正辉想结婚了,连他们谈恋爱都遭到亲人的强烈反对,赖母甚至以死相逼让儿子妥协。

其实她蛮冤枉的,因为传闻中的金主是她的男朋友,公开的,没有遮遮掩掩,但架不住眼红的人多。赖正辉希望她给他时间说服父母,但严华华决意分手。

“那你打算怎么办?”余岚对她的处境略忧。

严华华坦然一笑,“回云岭村。”

“啊?”余岚愕然,“可我听说赖正辉的民宿转手了呀。”

“我知道,上个月伍雪青给我电话,把她三合院的产权转让给我了……”所以她又回来了。

虽然很讨厌伍雪青那张嘴,可三合院的产权太吸引人,她无法拒绝。

对方声称急需用钱,和她一起去了养生馆那边找人办理了转让手续。如今她和佟灵雁成了三合院的合伙人,正好赖正辉不在,她终于找到一个合心意的真正属于自己的容身之所。

余岚:“……你是放不下他吧?何必呢?听说他俩的关系很稳定,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

严华华微怔,随即嫣然一笑,“你误会了,感情的事我看得开。”

她都经历三段感情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但求一个清静地让她安享生活的悠闲罢了。三合院的产权让她倾尽所有,幸好她的直播和视频一直在继续,以后好好经营三合院自有收入,未来的生活不成问题。

至于那个人,她以后避着点就是了。以后进山直接从自己那边走,安生过自己的日子……

余岚六月大婚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刮进云岭村。

“终于要结婚了?她今年好像25了吧?”

一大清早,练完臂力,做完瑜珈和俯卧撑,穿着运动服的苏杏一脚搭在桃树上压腿,大汗淋漓的,脸蛋白里透红展现健康肤色。

“对,听说她是奉子成婚。”

同样一身轻闲运动服的云非雪端着一碗牛肉面,在凉亭栏杆上来个亚洲蹲边吃边聊,“话说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你还年轻,我们老板年纪可不小了,你要替他着想一下。”

“他都不着急,你替他操什么心?”苏杏昧着良心说话,“你呢?打算一辈子躲在这山窝窝里做点心?你这年纪也该相亲了。”

相亲是华夏的特色,大部分的年轻人都躲不掉。

云非雪白她一眼,“别跟我提这个,昨天刚跟我妈吵了一架。”顿了下,“对了,我今天要来一个新搭档,中午一起吃饭?”

“免了,最近灵感爆表,不想见人。”

云非雪:“……”

这种人已经宅出天际,与世无争,居然还能找到男朋友简直没天理……

第318回

今年的清明苏杏没回去,也没能进小祠堂给父母上香,因为婷玉还在里边闭关。这问题有点大,证明她对破解咒文着急上火,否则不会耽搁给父母上香这种大事。

两人都是父母双亡,关键是苏杏自己不懂武功,不会走火入魔啥的。但婷玉还年轻,难免有年轻气盛的时候,没有父母在一旁监督提点她会不会铤而走险?

苏杏既是她的晚辈,又是外行人,劝她别急肯定不会听。

万一走火入魔,世上将无人能救她。

过于专注一件事的原因,皆因她没有别的事分散注意力。她对现代医术感兴趣,奈何小山村里条件有限又不敢大张旗鼓地给人看病,便只能专心练功了。

婷玉之所以留在村里,完全是因为担心苏杏独居山村无依靠罢了,那招黑的运气太旺了。

虽然有少华他们在,但苏杏心里明白,两人的遭遇使她们很难相信外人。尤其是婷玉,她当初在自己的年代被人通辑,必定经历过被亲朋出卖的愤怒,否则不会待人如此冷漠。

在如母给苏杏的记忆里,如婷玉原本是一个性情开朗温婉端庄的女孩。

接触过现代文化的她,更不该为了自己而困在一个小小山村里作茧自缚。外边的世界那么大,她应该趁早出去看看,若等年纪上来了,属于她的机遇将越来越少……

“在京城哪里?”青砖瓦屋里,白姨愕然地看着难得来一趟的苏杏,“怎么,亭飞肯去了?”语气透着一丝欣喜。

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不,”苏杏浅笑,“她还在犹豫,我先打听打听看看环境怎样,心中有数才能说服她。”本想等婷玉自己拿主意的。

白姨一听,忙把儿子找的人脉说了一遍。

秦煌给婷玉找的是一位已退休但被大医院返聘的老中医,医术了得,获得广大患者的认可赞颂。随着年纪增长,那间医院也曾有人医闹过,他的儿孙们担心老人遭罪便极力反对他再去医院,除非遇到疑难杂症。

但老人闲得慌,天天在家瞅谁都不顺眼,害得家人也不舒坦。得知秦煌有意介绍一名女的土郎中给他当弟子,老人及其家人都很感兴趣,老人甚至开始准备教材了。

其实,只要这位老中医认可她的医术,等于资格证到手了。

白姨把那位老中医的住址告诉她,是一条古朴的老胡同小四合院,“……他跟他爱人住,孩子们都长大搬出去了,各自有单位有房子,逢周末有空就回去探望探望……”

关键是那条胡同离白姨家不远,隔两条街就到了。秦煌也是住在附近,尽管他鲜少在家,但如果亭飞过去不怕没人照应。

苏杏听罢,略微放心,不过还是要亲自走一趟更放心。

白姨瞧见她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得问:“呃,小苏,你也想去?”

苏杏摇摇头,“不,我不去。”

这就放心了,白姨笑呵呵道:“倒也是,你若走了,少华不得急死才怪。”

“呵呵……”苏杏跟着笑笑,然后起身,“那我走了,等她出来我再劝劝。”

“好,尽量劝劝,如果她去你记得跟我说,我带她去。她现在的字写得比外边那些书法家好看多了,趁年轻就该多学多练……”

“哎,好。”苏杏应下便告辞了。

婷玉不习惯用钢笔写字,一直坚持用毛笔写的方子。她的字练了十几年,如今不过换一种字体,功力犹在,写得比现代人好并不奇怪。

古人涉足现代社会,让人惊艳的地方多着呢,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善待她。

从白姨家出来,苏杏带着小吉在村里四处绕道走,目的当然是为了遛猫减肥。她运动量加码好不容易才减掉两三斤,实在太不容易。以后让陆易帮她减少分量才行,否则胖了再减已经太晚了。

在回家的途中,远远发现乡路中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她仔细瞧了瞧,认出那个背着竹篓的是那许久不见的严华华,而另外一个是男的,从侧脸看……可能察觉她的目光,那男人回头望来一眼。

哦,是那个萧老师。

他回头瞥见是她,浅笑着向她微微点一下头,不等她有所回应便和严华华继续走了,并没提醒身边的人。

苏杏不以为意,抱起小吉绕了另一条路回家。

她不清楚严华华为什么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的。而萧老师本来就认识余岚,顺带认识严华华并不奇怪。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只要他们不来招惹她,爱咋咋嘀。

日子一天天过去,柏少华还没回来,婷玉也一直没动静,倒是佟师兄一行人进秦岭探险的事有了眉目。

“……你朋友是怎么活下来的?里边有熊你知道不?太可怕了!要不是装备齐全我们只怕已经交代在里边。还到处是蛇虫鼠蚁,你没到现场看不见,那种环境根本住不了人。”

谢妙妙吧啦吧啦地说了一通,心有余悸。

苏杏默默地咧咧嘴,“我说过里边很危险让你们别去,你们不信。我朋友家附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撒一遍特制药粉,驱虫驱动物用的,千万别小看山民的智慧,人家的生存手段比咱们厉害一百倍。对了,里边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他们说了,那瓶子估计是你朋友家传的,山民愚昧不识宝用来装酒……”可能觉得最后一句有些侮辱人,她忙解释,“哎这话不是我说的,是那些专家们说的。”

“我知道。”苏杏点头。

谢妙妙在那边呼出一口气,“说实话,我知道考古有风险,但亲身经历过才知道风险二字有多可怕,我下次再也不去了。”

苏杏哈哈地笑两下,“吓一大跳了吧?等过十年你再去感觉就不一样了。”到底是年轻,自己第一次跟队出发好像是三十多岁,性子比现在的谢妙妙淡定稳重,更知道任务的重要性。

她这话有点老气横秋,谢妙妙啐她一口,“说得好像你去过。”

“做梦去过。”苏杏半真半假道。

“我还梦过穿越呢!”谢妙妙笑骂她一句,“反正我以后是不敢去了,就是担心你佟师兄。你不知道那场面有多惊险,我第一眼看见那只熊立马吓得魂都飞了……”

谢妙妙语气激动地描述着那趟惊险旅程,苏杏缩在办公椅里轻轻晃着,安静听着,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一丝浅笑,心神随着她的话飘向那段很遥远的回忆……

第319回

知道秦岭那边查不出什么,苏杏稍微安心。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过了清明,气温开始回暖。

空闲时,偶尔到门口看看那一大片菜地。田深夫妇种了豌豆,没见他们怎么管,哦,可能人家管的时候她看不见,反正田里已经牵线搭桥,长了绿油油的一大片青苗。

虽然不是她种的,见状着实开心。

苏杏去小祠堂左瞄右看,什么都看不见,趴在门缝、窗缝偷听,可惜里边毫无动静。又不敢推门进去看个究竟,怕弄巧成拙好心做了坏事。

踌躇片刻,她把小福、小吉它们喂饱了才去餐厅取外卖。

休闲居是柏少华出钱开的,她的三餐也是他掏的钱。虽然过后会还,始终不好意思让娥姐天天帮她送,毕竟休闲居不设外卖。也不想在餐厅吃,位子太少了了。

来到休闲居,苏杏推门进去,首先大致看一眼用餐区,发现只剩下四个空座。这么多人她更加不想坐,很随意地掠一眼便来到铁板前,却没发现有一位客人正要跟她打招呼。

手刚要举起来,苏杏便移开了视线。

“易哥,我的外卖……”

陆易和安德正忙着,头也不抬,“二楼,少君说一起吃。”

苏杏哦了一声,往中庭门走去。

用餐区那边的伍雪青怏怏地放下手,旁边的朋友怪异地望她一眼,“你认识她?”难得见她摆出一副讨好的嘴脸,可对方貌似不认识她喔。

“她是村花,村里谁不认识?我很少回来一趟她当然不熟悉。”伍雪青撇撇嘴,低声说完立即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还好,坐她周围的全是村里的中老年人。

“我说你干嘛把三合院给转手了?下次要来还得拖着你,多麻烦。”友人埋怨道。

“不用,我跟那严华华说了,以后我的客人优先接待。没事,如果不行你们直接找我。”伍雪青立下保证说。

她朋友多,上回那两个因为一间餐厅跟她翻脸,转身就找了另外几个来作伴。

大家都不用工作,各玩各的,无负担。

“话说青青,你把它转了是不是等钱用?”

伍雪青坦然承认,“对呀,我舅舅和表哥他们在金融公司工作教我炒股。我本来不玩那个,这不是辞职了嘛,得另想出路。我可不像你们那么好命有人养,这里又赚得少,我当然得想法子。”

说到这里,伍雪青得意洋洋道:“我现在才知道赚钱居然那么容易,刚把钱投进去立马赚了一大笔。大家都说我够果断下手快,连那经理也说我是个人才。唉呀,这种乡下地方算什么?将来有了钱,我找个更上档次的地方招待你们。”

“哟,这话可是你说的,将来不许反悔……”

听着友人们的吹棒与调侃,伍雪青习以为常,眼角余光几次不经意地滑向中庭门方向。刚才那些话她没说谎,但有一点没说,她想挽回那个姓韩的男人。

妈.的,她过后不甘心想找人查那相亲男的底细准备报复,然后才知道老娘说的那些是真话,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伍家给她定的对象过于平庸,她和老娘看不上眼。

想找那位韩公子道歉,可惜对方不光拉黑她的号,她手机里原本存着他的号不知怎的也没了。现在找王姨等于送上门给人家笑话,所以,老娘教她从村花这边套近乎。

至于三合院,无论是盖或者转手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家人并不知道。她之前和几位表哥表姐去泡温泉,无意中得知舅舅炒股发了大财,便尝试着跟了两次,结果几天之内赚回了一大笔。

她险些高兴疯了,想那韩公子是个生意天才,自己也不能太差。于是她拼了,决定把三合院的钱全部拿去炒股炒期指……当然,她会谨慎地有规划地一笔一笔往外掏。

不见兔子不撒鹰,亏了下次就投少一些,赚了就多多投入,总之手里有钱她心里很淡定。

腰包逐渐粗了,现在就差男人……呃不,是差那村花的友情。

老娘说,既然韩公子跟姓柏的认识,只要她和村花成了好闺蜜,天大的祸也能一句话抵销。到时候,还怕伍家人不跪着爬着请她伍雪青回去吗?小军以后也不敢再喊她拖油瓶。

伍雪青想罢,时不时得意地笑两下……

此刻的休闲居二楼——

“亭飞又闭关了?”柏少君一脸同情地看着苏杏,“那今晚我带小福它们和我的哼哈二将进山打猎?”

苏杏瞧瞧趴在客厅里的两只大狼狗,“下次吧,我昨晚才带它们出去。对了,我看咱村里越来越多年轻的客人,你要小心别误伤了人。”

她是把小福它们带回古代捕猎,顺便大胆地练习自己的异能。生怕那些客人恶作剧到处装监控,婷玉是练功夫不怕被人发现,她的异能绝对不能冒险心存侥幸。

“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前段时间昌叔刚放养了一批野鸡野兔,算算时间可以打了,你真的不去?”

苏杏:“……放养?”

“嗯,为了培养小福它们和哼哈二将的野性,顺便让山里热闹些。对了,少华打算再订几头野兽回来放……”

“啊?!”苏杏脑子里立即滚过一群老虎、狮子和豹之类的猛兽,场面特震憾。

造孽啊!

“别呀,千万别这么做,万一跑出去祸害乡邻怎么办?咱们村又不用打仗,小福它们要什么野性?以后给它们吃肉干泡饭得了,你赶紧给他打电话……”

就算末世要来,小福它们也活不了那么久。

要野性等乱世来的时候再训练也不迟,和平年代出现猛兽伤人这种新闻多可怕。

柏少君被她推了几下,不禁好笑道:“你跟我撒娇有什么用?少华决定的事我们改变不了。要不你跟他讲,就像现在这样,他肯定听你的……”

啊?撒娇?

她脑海里再一次出现某些女人嗲声嗲气的可怕音色。

NO,没这回事。

苏杏忙收回手,横他一眼,“哪有撒娇,我这是在恳求。”

“是是是,等他回来你就这么恳求他,他会听的……”柏少君窃笑。

“少君,我说正经的。”

“我知道。”柏少君不跟她废话,取出手机,“来,我帮你拔通你自己跟他……”说字没出口,手机已经被某人抢了扔到沙发上。

“算了,我回去跟他说,吃饭。”说完便开始埋头苦吃。

柏少君没点破她,咳一声后很上道地转个话题,“过几天带小福它们去打疫苗……”

“好。”

吃过饭,苏杏心里揣着放养猛兽的事,没心思多作逗留,洗了碗筷便匆匆离开了。途经用餐区时,再一次忽略伍雪青欲扬起的手,把人气得脸色时红时绿。

苏杏行色匆匆,恰在此时有一辆黑色轿车从村路驶进来,刚好停在她旁边不远。

车子色泽和车牌很陌生,她没见过,正想绕道走时,车门打开了。先是一根拐杖伸出来,接着是一双大长腿,最后,一个棕发的完美冰山男站在车门旁,一双黑眸冷若寒泉般落在她脸上。

苏杏:“……”离开这么久,终于彻底把她清掉了?

脸上寒刺刺的,多日不见如同隔了半辈子的期待与激动几乎被冻没了。她默了默,最终在他凉飕飕的目光注视下快步上前往他怀里一扑,双手准确地搂住他的脖子不发一语。

柏少华愣了一下,她的体温迅速渗入他的身躯,那双冷淡的眸色逐渐转暖,薄唇微抿笑意。左手搂住她的腰稍微一用力,将她托坐在手臂,抬头看着她温声道:

“对不起,我回来了……”

第320回

思念是一种病,无声又无息。

柏少华抱着她泰然自若地进了屋,关上门的瞬间,这位冷淡温吞有着绅士气质的男人刹时换了个人似的,松开拐杖,气息急促地将她抵在墙边,侧脸凑近,微凉的唇瓣迅速含上她的开始贪婪品尝。

两具身躯紧紧贴在一起,不断厮磨着。

小别离,喜相逢,心中有很多话想跟对方说,人在跟前又觉得无话可说。那只能做,但又不能做得太多。心中的憋屈如果一个吻解决不了,那就两个,三个……

柏少华回来了,婷玉还没有出关,苏杏越等越担心。别说问野兽的事了,她连工作都开始心不在焉。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没的连她一同陷入魔怔的境地。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依言和柏少君开车送小福它们去省城做检查和打疫苗。她的四只狗一只猫,少君的哼哈二将,数量太多要分两次出去。

苏杏那辆破二手车极少开,这回本来想开的,免得放在门口都快发霉了。可是少君觉得这样就没人说话了,一路上好生无趣,苏杏也怕自己开车注意力不集中,所以要分两趟走。

进省城散散心也好,而且第二趟的返程等红绿灯时,她意外地看见一对年轻男女开着摩托车也在车窗外等候。是何小飞和小杜,虽然两人戴着头盔,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他们有说有笑,何小飞一直紧紧环住小伙子的腰。

绿灯时,他们的摩托车率先呼啸而过。

可能开心的情绪真的会感染,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苏杏的愁绪淡了一些,嘴边浮出一丝微笑来。

柏少君见状,“看见熟人了?”看她终于笑了,他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嗯,何小飞,还记得吗?”

“那个以前穿旗袍的?”村里的一抹妖艳色彩,至今记忆犹新。

“对,她结婚了。”

在婷玉答应给她治病之后,第二次来时,他俩戴了婚戒说已经登记了。暂时没钱办婚礼,小杜承诺说等将来还何小飞一个盛大的婚礼。

“哦?那太好了!”柏少君由衷地说。

真是好事连连,余岚的婚期定在六一。原本苏苏的也……小祠堂久久没动静,受她的负面情绪影响,如今大家都很担心亭飞的情况,所以现在谈什么都没心情。

……

不知不觉就到了五月,立夏,村里的温度明显在升高。

在楼上坐立不安,苏杏索性拿着笔记本在院里的凉亭工作。她几乎每天都在小祠堂附近侧耳倾听,随着时间越长越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惊扰里边的人。

她在院里工作,大门自然敞开着,否则小福它们一听到敲门声就喊她,吵得头痛。以前婷玉闭关她没这么担心的,不晓得这次怎么了,总是心神不宁。

苏杏敲了几个字,一时心烦气躁,端过桌边的大麦茶喝了一口。闭上双眼,细细品着那股焦浓的麦香,努力缓和情绪,因此没发现门口多了一个身影。

他朝小福它们几个做了一个手势,四只大狼狗乖乖地趴在桃树下一声不吭。

“苏苏。”

轻和的声音响在耳侧,苏杏一怔,睁开双眼,当看清楚来人是谁时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少华?你怎么来了?”

自从道明他的身份和失感的毛病之后,这人极少主动找她,更别说上门了。她曾经问过他是怎么想的,他说,他每天一早醒来都在鄙视昨天的他像个白痴,所以不想来。

当时把她笑得不行,倒也释怀。

“给你做了几样点心,趁热吃。”

一身轻闲的柏少华把点心盒放在石桌边缘,苏杏忙把电脑、手抄稿等移开一些,然后打开盒盖一看,哗,有几分意外,更多的是充满惊喜。

“这不是早茶的点心吗?”

自从来到云岭村,她好久没吃过了。休闲居的早茶偏向西式,做了一次肠粉后,她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做G城的点心。

“对,你不喜欢?”

“当然喜欢!”她以前在G城最喜欢喝早茶和吃夜宵了,各种茶点赞啊!当然,有人分享的话更加美味,“你要不要喝杯茶?小雪拿来的大麦茶,尝尝?”

柏少华微笑,“好。”看着她回屋里拿杯子,眼神温和平静。

待她跑进屋,他目光恢复清冷移向那座寂静无声的小祠堂。里边气息平和无异常,仿佛睡着了,这就是闭关?

他眸中微不可见地闪了一下。

几乎同时,小祠堂中一直端坐无动静的婷玉倏地睁开眼睛,凤眸微眯。

之前发现很多异常她不懂,当现代的科技知识了解得越多,往日那些模糊的概念逐渐明晰。

哼,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不过总算弄明白了……

当苏杏取出杯子时,首先看见凉亭里的柏少华拄着拐杖冷冷盯着某个方向。她愣了下,循着他的视线望去,赫然发现闭关多时的婷玉笑盈盈地站在小祠堂门口。

“婷玉?!”兴奋突至,脱口而出。

原本巧笑倩然的婷玉默然,好不容易占了上风,被她这么一喊,刚刚在某人身上获得的成就感顿时矮了半截。

当着他的面喊出她的本名,意味着苏苏正逐渐把他当自己人。

“你没事吧?!”苏杏绕着她转两圈,“这么久没出来吓死我了!”

婷玉听罢,神色稍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柏少华轻轻挑一下眉,恢复笑意,温然无害道:“出来就好,以后没事少闭关,多到外边走走长长见识。以现代的科学技术,任你内功再好也挡不住一颗子弹,练了也是白练。”

苏杏:“……”请别这么说。

“言之有理,”婷玉坦然一笑,和苏杏一起进入凉亭,“所以我打算过段时间出去走走。苏苏,不如你陪……”

“她没时间,安德有假期可以陪你。”柏少华淡然接话。

苏杏:“……”

“你有心了,”婷玉端庄文静,扫一眼石桌上的点心,不禁从容而笑,“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饿了,不介意我尝尝吧?”

当然不介意,苏杏忙给她递碟子筷子,夹了水晶饺蘸酱吃。

见她待亭飞殷勤备至,柏少华原本温和的神色逐渐恢复一张冰山脸,静静地冷眼旁观中。

“味道如何?”好友安然无恙,苏杏心情超好地问。

她不是怀疑少华的手艺,而是显摆,他的手艺在她心里一向质量有保证。

“尚可。”

“喝杯茶。”

“谢谢。”

……简直不忍直视。

他应该先让苏苏吃了再试探,现在好了,他的女友,他的餐点,他的一番心意……

今天权当喂了猪。

第321回

虽然两人表面无事,但好友与男友之间互相试探,互相猜疑,苏杏心里是有底的。

但是没办法,在婷玉眼里,柏少华始终属于外邦人士,可信度甚低,哪怕他有华夏的亲人作证亦难打消她的顾虑;而在柏少华眼里,来历不明的婷玉同样可疑。

要不是有苏杏在,两人基本上属于两条平行线,交集的机率甚微。

苏杏也很无奈,每个人的衡量标准不同,加上她自身能力有限,很多细枝末节完全察觉不到,只能从中调停。

之前一个多月因为担心婷玉做什么都没心情,无论是工作或是男友。

这不,先陪了婷玉一天,确定她没事,并且帮她分析早日进京学习的好处,以及此行是否必然。接着今天一天是属于男友的,苏杏抱着笔记本和小吉一起来到柏少华的别墅。

“我在书房。”门口的显示屏道。

“哦,那你忙,我在一楼。”说罢一人一猫大摇大摆地来到天井的。

天井中央,一束阳光从屋顶投射进来,仿佛上帝之光般奇妙耀眼,把四周的空旷照得特别明亮。那缸枯败的青莲已复苏,圆叶轻轻晃动,根茎修长伫立水中,一派生机盎然。

一人一猫在茶几前摆开架式,一个准备工作,一个摊摊懒腰准备睡觉觉。她也很忙的,花了三年多的时间,那本几乎把她所梦见的一切表述完。

等完结之后,她就可以专心写那本游记了。

游记分两种形式保存,一种是根据讲述人的语言表达方式,其中掺杂文言文,属于比较严肃的文学写实;另一种是根据广大读者的口味改编成网文形式上传。

既能保证收入,同时让大家更加形象深刻地了解古代多个地区的风俗习惯及日常生活状态。

她搜集的资料齐全,不怕被人查证,文老为此特意提醒过她。

工作量有些大,胜在自己喜欢。

她将来会继续穿越探险,除了给五千年光辉历史添砖加瓦,她还想到夏商周之前的年代去看看。待唐朝的秘室完成,再把收集到的年代资料以及其他各国的历史资料全部封进去。

倾尽所能保存它们,就算将来她也死了,起码世间有她留下的一丝痕迹……

正在满腔热血沸腾,手指在键盘越敲越快时,忽然前边嘶嘶地响两下。

苏杏停下动作愕然抬头一看,咦?对面墙啥时候多了一块液晶屏?楼上楼下都有未免太浪费了。而刚才那两下嘶嘶声正是屏幕打开的动静——

“嗨,打令,猜猜我在哪儿?”柏少华出现在镜头,轻闲温雅地笑问。

苏杏:“……”

意大利首都罗马,一座有着辉煌历史的欧洲文明古城,梦里的她出国留学时和同学们去过。那里仍保存着相当丰富的文艺复兴与巴洛克风貌,在她心里同样具有非常大的魅力。

作为一名历史生,每到一个具有丰富历史魅力的地方都恨不得扎根多留几年,以便好好研究,好好体验那种历史氛围给她带来的满足感。

可他这是搞哪样?当初和她通话的时候没有这段镜头。

“……它有多美妙我之前给你介绍过,现在,轮到它为我做一点点事情……”

诶?搞什么鬼?

苏杏不自觉地放下工作,双手托着下巴盯着屏幕里的人带她走四方,抿唇浅笑,之前为工作献身的热血及激情逐渐平息。

“……这里是警察局,虽然我不再是本国公民,相信它还是很乐意替我做个证明……”

接下来,他和负责拍摄的朋友进入警察局,进入电梯。奇怪的是,周围的人貌似没发现他们在拍摄,直到他们来到一个办公室,而出来接待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警官。

“这不合规矩,被媒体发现我会很麻烦。小子,你应该按正常程序办理而不是消费我们的交情……”对方很明显是在埋怨,和柏少华握一下手,嘴里叽哩咕噜地说了一串鸟语。

苏杏之所以听懂是因为有华语字幕,看得出他做了一些后期工作。

到这地步,她基本猜出他在干什么。

那位警官取出一份证明盖了章,递给柏少华的同时对着镜头正儿八经地说:“虽然我不知道您是哪位女士,但我肯定您一定非常的有魅力,不然他不会这么烦。”

“男人做这些是为了达到某种不良目的,您不必感动。”他耸耸肩,在柏少华一脸无语的表情中很严肃地加了句,“但他是个清白的小伙子,这一点我可以证明。”

柏少华哧笑起身和他拥抱了一下。

离开那间办公室之前,他把那份证明书凑近镜头定了一下,然后收起来。向那位警官告辞后,他和朋友像来之前那样淡定冷静地离开,依旧没人发现什么不妥。

然后,他们又去了办证机关出具婚姻状况公证书。依旧是直接找熟人,用熟人们的话来说他在消费以前欠下的人情。

接下来是Y国,一样的过程。

最后是M国,做完以上步骤,他去了华夏驻M的大使馆,然后看见一位令她惊讶得想尖叫的人物。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给你做证明。”光鲜整齐的西服,言行稳重得体,帅气儒雅的秦煌拿着一份证明和颜悦色地瞅镜头一眼,“很明显这是在讨你欢心啊!苏苏……”

苏杏被惊得嘴巴呈O型,喔!原来秦哥是驻外使馆的工作人员?!

视频里的秦煌微微一笑,穿起正装的他自带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连镜头都挡不住,直扑小女生的心扉,敦厚而具有磁性的嗓音继续道,“他在利用我的身份让你安心,用心极其险恶。”

苏杏不由得点点头,嗯,她早就看出来了。

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不远的柏少华看着这一幕,拄着拐杖站在墙边默然无语中。

“……虽经查证他在世界各地均无婚姻记录以及犯罪记录,但是苏苏,我建议你认真考虑,其实我也很帅……”话未说完,肩膀已挨了柏少华一拳,在场笑声一片。

很明显,在场的人都知道正在拍摄中。

最后,秦煌对着镜头,仅代表他个人温声道:“少华做了很多工作才有这次录影,他的品行我们可以证明。苏苏,如果你和他相处开心的话,那么我在这里祝福你们……”

录影到此结束,黑屏,缓缓藏于墙内,而苏杏仍然瞪着那扇墙面发呆。蓦然间,天井的圆瓷缸发出一丝轻微声响,她闻声望去,随即诧异地看见那缸青莲被慢慢蒙上一层霜白。

苏杏不由自主地过去看个究竟,发现水面已铺上薄薄的冰层,四周弥漫着冰冷的气息,一株晶莹剔透的冰莲含苞待放中。

她知道,这是他的异能。

他经常运用异能冷却体内的火热,可见无意隐瞒。而她的秘密相信他们也有所察觉,大家心照不宣,打算相安无事罢了。

“做这些是为了让你清楚我的过往,与情感无关。”柏少华悄然来到她身边,一身白西装的他显得理性稳重,气质高雅冷漠,拄着拐杖缓步来到天井旁,伸手卟地折断水中那株冰莲。

他薄唇轻抿,眸中含着微微浅笑看向她。那个眼神太温柔,看得苏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下意识地接过他递来的冰莲。

奇怪的是,那株冰莲一点都不冷。

而且就在她接过的那一刻,含苞待放的冰莲哗啦一下全开了,露出安置中间的一枚华贵的银色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地散发光芒。

戒指不是普通的首饰,它代表爱和承诺。

“嫁给我,苏苏,我会尊重你,爱你。”他承诺,并单膝跪地,像一位忠诚的骑士十分虔诚地吻上她的手背,“我将永远忠心于你。”

他不信鬼神,不信上帝。

但在这一刻他什么都相信,只要她愿意。

苏杏唇瓣抿紧,在他热切的目光注视下反握他的手扯了扯。柏少华微怔,随即意会地站起来垂眸凝视她的脸庞,留意着她的细微表情。

“你还要帮我准备一份离婚证明。”她的语气认真而倔强。

柏少华:“……啊?”

满腔情意顿时化为一堆莫名其妙的符号。

“啊什么?做不到?那拉倒吧。”说罢移开视线不理他。

对她而言,啥都没有一纸证明重要。

柏少华看着她优美的颈脖弧线,喉结动了动,“……后补?”敢情他做了那么多还抵不上一张离婚证书?

他的话刚说完,一具温热的身躯便扑了过来。不禁好笑地搂紧她,这姑娘真的是……

“行!”

好吧,行就好,只要她答应什么都好说。柏少华心花怒放地抱紧她如愿以偿地亲上那白皙的颈脖,一路亲上去,最后托紧她的后脑勺用力堵上她的唇。

天井边,一只大橘猫慵懒地摊开四肢睡在茶几上,一双璧人正在阳光下紧紧相拥贪婪地吮吸爱情的味道……

第322回

求婚的场景不能被外人看到,尤其是他的异能。所以,唯一能公开的只有他们俩的喜讯。

休闲居的客房和餐厅免单三天,消息一出,在村里度假的客人们一阵阵的欢呼声。大家都喜欢凑热闹,能免费吃喝住三天当然是更好,但餐厅只有38个位子。

不加座不预订的制度也挺让人头疼的,毕竟不是谁都喜欢抢座。

当然,那个由客人们自己烦恼,柏少华和苏杏的婚期待定。因为双方无直系亲属参与,所以由白姨等人帮忙选定日子,就在六月底,村里办喜事可把大家给乐坏了。

至于新人双方的师长、族亲们之类的等待收请帖便是,别的不用操心。

“不用婚礼,直接去登记不好吗?”搞那么多事干嘛?

苏杏有些烦躁,关键是梦里的婚礼给她造成很大影响。

连郭景涛那种人都守不住,像柏少华这种脾气好又有钱的帅哥能守她几年?老实说,答应他求婚之后她就开始各种担心,甚至驼鸟地认为两人只是合伙过日子,用不着几年就散伙了。

若举办婚礼将来又是一场笑话怎么办?

婚前恐惧的各种症状出来了。

“必须要,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婚礼盛大与否都要有一个仪式,这是对你的尊重。”虽然知道她的症结所在,但婷玉这回并不认同她。

在这方面,柏少华也不肯纵容她。

“人生每一个阶段的开始都应该被期待与祝福,我不希望我们错过。苏苏,人终归要死,我们无法改变结局,但可以选择过一个快乐或者郁闷的过程。”

苏杏:“……”你们一个个说的都很有道理。

但是,婚礼真的很麻烦。

“拟好你自己要邀请的客人名单,然后你跟亭飞出去逛一圈再回来也行。”像看出她的心思,柏少华体贴道,“免得又想不开去闭关。”

最好赶紧把人送走,否则她永远是未婚妻心目中的老大,很碍他的眼。

苏杏意思意思地作个不好意思的姿态,“……这样不好吧?让你一个人忙我会不好意思的。”虽然内心是这么想。

柏少华摊手,一脸趣味道:“我不忙,忙的是婚庆公司。”他也就写写名单。

难得找到一个肯陪自己在人生大事中偷懒的人,苏杏笑开了怀主动献吻献爱心黏了他一整天,那种软玉温香的诱.惑终于让他明白什么叫做磨人的小妖精。

可他并不急着要她。

反正三年都等了,再等一段时间又何妨?她现在心里还惦着亭飞的事,等她心无牵挂,眼里只有他一个的时候再尽情地和她共浴爱河,那是何等的愉悦快乐?

斯人若彩虹,遇见方知有。

美妙的人,和美好的事都值得人们耐心的等待。

不过,家里要添人了,正如昌叔所说屋里湿气太重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女人。所以柏少华决定重新装修一下房子,在此期间,苏杏正好可以陪婷玉去京都看看环境。

等了却心事,他俩在婚礼前夕就可以安心去登记了。

苏杏算了算,现在还不到五月中旬。

“订礼服来得及吗?要不要试?”还要拍。

“不用,你的尺寸我知道,错不了,尽情去玩吧。”柏少华温柔地摸摸她的脸庞,亲了一下。

小可爱,这完全不是事,因为订婚戒指是他亲手做的,她的身材尺寸是他亲手量的,还用得着试?她太不了解他。

苏杏:“……”

不知是羞是愧,反正听了这番话她脸上火辣辣滴热……

至于婚纱照,他们在结婚当天再拍。

男友的体贴不能浪费,她回家赶紧开始考虑邀请的宾客名单。名单并不复杂,苏家人一个都不请,G城的众师长和同事、师兄姐们一个都不能缺,包括常在欣、卓文鼎和他的几位徒弟。

为啥对苏家人那么冷酷无情?毕竟大哥苏海貌似妥协和好……那也不能冒险。要知道,梦里的她原本和大哥决裂,就因为跟他们和好结果被捆绑了一辈子。

说实话,有些亲人是真的爱不起。

去京都一游的事,婷玉十分配合完全不反对。

因为内疚,她这回闭关依旧无法完全破解咒文。本该一早出来的,但见苏杏着急,为了试探柏少华对她的心意所以一直迟迟不出来。苏宅和休闲居都清楚对方不同寻常,尽量做到互不干扰。

要不是柏少华和苏杏走到一块,她会继续当个无知的邻居。到目前为止他的表现还算勉强合格,而在这些邻居们身上,她也意识到自己的优势和硬伤是什么。

出去游学是必须的,好友身边有人照应她也放心。

云岭村的喜讯也传遍村外,自从那天在餐厅看见姓柏的把姓苏的当成宝贝一样抱走,当时坐在落地窗边的伍雪青深深觉得辣眼睛,忍不住嘴想说些什么又怕重蹈覆辙。

想起自己与姓韩之间的矛盾,心情一差便带着朋友离开了村子。

如今得知两人要结婚,这才开心起来。

他们结婚,身为好友的韩公子自然要去道贺,这对她来说简直机不可失。探知日期,忙给自己老娘打电话订做观礼的礼服,同时商量对策该如何跟他们拉近关系。

和她看不顺眼的人搭讪拉关系真的超恶心,伍雪青无奈地听从老娘的叮嘱再一次回到村里准备找个机会与苏杏说上话,却得知人家以组队出游的形式来告别单身贵族的身份。

顿时气得她干瞪眼。

找未来新郎搭讪?她不敢,那男人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她担心所有的套路在他面前无所遁形,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比姓苏的故作清高恶心一百倍。

而通知伍雪青的人,是严华华。

她还通知了佟灵雁,毕竟大家相熟一场,村里有喜事少不了普天同庆。客人就不通知了,她们的三合院经常有客人预订无须大肆宣传,而村里没那么多地方安置客人。

“哎,华姐,你说姓苏的是不是妒忌我姐所以急忙忙地要嫁?”小农场,回来帮姐姐办婚事的余薇笑嘻嘻道。

严华华不以为意,“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严格来说他们才谈了一年多吧?我姐和姐夫可是谈了七八年。”余薇略得意,“哼,我看她八成是怕柏大哥被人抢走……诶?华姐,他们好像是在你回来没多久才决定婚期的,该不会是……”

严华华心里噔的一下,忙打断她,“说什么呢?这关我什么事?”

不等余薇再说,余岚和未婚夫从外边进来,“你们说什么呢?我爸妈回来了,小华,一起吃饭吧。”

“哎,好。”

明知不可能,听了那些话仍然心神微乱……

第323回

婚期将至,余岚的肚子并不明显,礼服只要在腰间放松一些依然修身好看。

在家试礼服的时候,严华华在旁边笑问貌美如花的准新娘。

“紧张吗?”

“有什么紧张的?都老夫老妻了。”话是这么说,化着淡妆的余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男友看见她穿婚纱的那个表情,笑颜明媚,花儿似的脸庞仿佛泛着淡淡莹光。

所以人们都说,女人在结婚那一天是最美的。

严华华真心羡慕她,一段感情能走到结婚这一步实属难得。回想自己的三段感情,前两个在交往中就忍不住出了轨,赖正辉倒是忍得住,偏偏他的家人不喜欢她。

一眨眼,她已在奔三的高速路上。

“小华,你会找到最合适的那个人,”看出她的心思,余岚握住严华华手,“要相信你自己。”

被戳中心窝,严华华眼眶微热上前抱着余岚,颇感慨地说了一句,“小岚,你一定要幸福。”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希望身边人能得到。

余岚大婚那天,收到请柬的云岭村民有些人出来,有些是礼到人不到。

柏少华就是,以他和苏杏的名义给余岚送去礼物,本人并不到场。他很忙,除了改装房子,还要照顾未婚妻家的四狗一猫,柏少君的哼哈二将由休闲居的人打理。

若实在太忙顾不上,他就把它们全部送到昌叔的小牧场放羊,让老头子去操心解闷可谓一举三得。

苏杏等人离开七八天了,一共四个人。

得知她们去京城,柏少君和云非雪死活要跟去。一个是闷得慌,一个是饿得慌。想起外边的繁华世界,云非雪立马垂涎三尺,收拾行李和她们一起离开了村子。

她新找的搭档会做西式糕点,两人各做各的。她的和式糕点不在,自有西式的顶上,店子照开,营业时间随便新搭档自己决定。

一行四人先去G城给苏杏的亲朋送请柬,一边应酬一边吃喝玩乐,花的时间自然就多了。至于余岚的婚礼,苏杏就算在家也不会出席,那里的糟心人太多了。

余岚的男友是外国人,他的亲朋一同前来庆贺。鉴于之前外国人在本村造成的影响,余岚把婚礼仪式的地点设在省城,客人的饮食住宿全在省城的酒店里。

殊料,梅林村的人安宁了,省城里有人要忧心了。

晚上的七八点,省城一大型商场的某个品牌服装的专柜前,迎来几位刚刚参加完喜宴的客人。有华夏人,也有外国人,其中一位白皙的西方人正在调戏专柜的店员。

“Baby?我们真是太有缘了。”

女店员牵强地笑了笑,瑟缩一旁,脸色青白。她不知道余岚今天会在省城举行婚礼,否则铁定不敢上班。

“今晚去酒店,我等你,不来的话……”对方姿态暧.昧地凑近她耳边说了酒店名和房号,在她眼前转几下手机,“你懂的。”

女店员心一冷,猛地抬头瞪着他,声音努力压低,“你上次说过已经销毁的。”

“噢,忘了还有备份。”对方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过后又觉得你太美了,实在舍不得删。”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很多,唯独她最合他的口味,时不时拿出来向朋友炫耀一番。

偶尔还能助助兴,删了多可惜。

他的话,令她泪意瞬涌,随即又被忍回去,眼睛死死盯住他良久。

直到对方不耐烦地追问一句,她最终点了头。

“乖,”对方轻佻地撩起她耳旁的头发,“待会见。”说完潇洒离去,留下一个令其他女孩倾慕不已的高挑背影。

只有女店员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下了班,从员工通道离开商场,走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一个女人双手环抱自己,仍觉全身冷得慌。她丈夫跟他的师傅去外地的大酒店学艺去了,要到月底才回来。

如今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一股前所未有的孤单及恐惧感笼罩全身。

那是个多好的人啊!

尽管知道她吃云岭村的点心是因为它贵,她贪慕虚荣,只要她开口仍然风雨不改地去买来。哪怕他在省城工作,哪怕连夜开车赶往那个偏僻的小山村也要实现她的愿望。

就这样,云岭村的点心成了她最喜欢吃的,因为他。

遇到一个让她暖入心底的男孩是幸运的,不幸的是她发现自己根本配不上。原以为可以重新再来,可是……那把不怀好意的洋腔,听在她的耳朵里犹如凌迟加身。

既然爱上天堂的圣洁,又怎能忍受地狱的肮脏?

那么好的人,应该找个更好的……

几天后,云岭村的村民都在谈论余家摊上官司的消息。

“小岚也太倒霉了,大婚那天居然死了人……”

“还是两个,太不吉利了。哎,那天确实是个好日子,宜婚嫁,怎么会那样?”

“嗐,这种事谁知道?”

吧啦吧啦。

最近餐厅里都在传这件事,好端端的一件喜事成了丧事不说,还给余氏母女摊上官司。因为其中一名死者是外国人,余薇邀人回家作客导致对方客死异乡,人家的父母千里迢迢追责来了。

“他是来玩的,平时去哪里做了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余薇在家哭得声嘶力竭,眼睛都肿了,心里既怕且恨。怕自己被追责,恨那女的杀谁不好偏偏杀她同学。

还是个老外,害她平白惹了一身臊。

余总瞪了女儿一眼,“这事你不许在你姐面前提起,听见没有?”接着继续打电话找人探听情况。事已至此,与其追究女儿的责任还不如赶紧找出两位死者之间的关系纠葛。

大女身怀六甲,不适宜处理婚礼上死人这等晦气的事,所以余母亲自处理。

两位死者,一个是余薇的同学朋友,一个是余家的梅林客栈前任员工。经查得知,两人有过一段风.流艳.事,而且男方每次来都会找她,手机里也保留着两人以前的亲密照。

可以断定是情感纠纷所引起的命案,跟余家扯不上关系,他们请他来作客总不能找个人24小时跟着他。总之一切依法办理,余家适当地给予死者家属一些补偿作罢。

至于那位女死者,她是跳楼死的,肚子里怀着不足一个月的小生命。

一尸两命,但没人同情。

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已经为这件事作了定义。余家和男方家属一致对外宣称,她是因为和男人谈不扰价钱或者啥的,一时怒急攻心朝男人举起手中的屠刀。

而外界也认同了这个说法,甚至有人认为她想让老外喜当爹,结果对方不上当……吧啦吧啦,各种版本的故事在这座小省城里的广为流传一段时间。

女孩没有直系亲属过来,只有她的丈夫得知消息匆匆赶回,高高瘦瘦的大男孩握紧她冰冷的手默默地流着泪。

处理完后事,回到往日那间温暖的出租屋,他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又看了一遍:“小杜,我没有对不起你……日后找个更好的……”

她肯定不知道自己有了,否则不会选择这条路。

轻轻抚过那行信息,他兀自笑了……

第324回

梅林村那边发生的事,出门在外的四人一概不知。有三个人忙着吃喝玩乐,苏杏则被师长们拎去训了,因为她结婚不请苏家人。在老一辈的眼里,家和万事兴乃吉祥如意的象征。

结婚那么大的事没有亲人观礼怎么行?

奈何她是铁了心不请,认骂认罚,别的话不好使。

文老等长辈深知她的脾性,劝她不听便打电话给柏少华。结果他更干脆,父母不通知就算了,柏家其他人都有请柬,唯独柏三舅全家一个都不请,这事让柏大舅他们头大如斗。

按理说,这是柏少华的不对。

毕竟柏家老太爷老太太对他有养育之恩,岂能因为一点私人情绪就害得二老的子女家宅不宁呢?是吧?可这种人情关系他们跟少华说不清,人家四岁就离开了。

后来偶尔逢假期才回来一趟,华夏的人情关系对他影响不大。所以处理方式仍然是谁让他不爽,他避开就是了,从来不跟人吵,更懒得想办法扭转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想那柏家老三原本只有老婆和儿子讨厌柏少华,柏三舅顶多是在老婆埋怨二老和少华的时候不吱声,不偏不倚谁都不帮。如今得知小子邀请家里所有兄弟去赴婚宴,唯独跳开他一家这才生气了。

他首次发声强硬要求兄弟们都别去,谁去谁就不是他的兄弟。

这不,柏大舅他们正头痛着呢,问文老头啥事呀?

文老一听,“没事,你忙吧。”心理平衡了。

世上最有效的安慰方式就是别人过得比自己更惨。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小子和那丫头都是个性叛逆有违传统的货色。亏那丫头还打扮得相当传统,明显是名不副实。所以,和柏老头相比,他这点不爽算得了什么?

呵呵……

虽然苏杏不肯按照长辈的意思深造,师徒情分仍在,偶尔唠叨唠叨,反应不再像开始那般激烈逐渐接受现实。这个世界不会因为缺了谁而崩塌,她,或者其他人只是冰山的一个点,连角都算不上。

未来的她只是候补名单上的一员,华夏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没了她还有别人顶上。让她放心的是,那个代替自己的人肯定不是谢妙妙,林师兄给谢的评价是:志不在此。

志不在,相应的能力自然跟不上。

所以她放心了。

那条路并不好走,会死人的,尤其是看着保护自己的兵士死在眼前,那种揪心的感觉现在想起还是那么的清晰。用她的能力去救人当然伟大,也很愚蠢。

最明显的例子是自己兄嫂,她从他们手中拿了一笔钱,而那房子依旧是嫂子娘家的。还有郭、陈的情感纠葛,她离开了,那对姐妹依旧一起跳入郭家那个泥坑里。

卓文鼎提前帮她解决了很多困难,提携他的贵人依旧姓林。

她就像一粒微尘,离开与否,对任何人、任何事皆无影响。唯一能影响的是她自己……顶多加一个柏少华。

有时候,想到这一点她会略感不安,因为她截了别人的胡,不知道他的妻子原本该是谁。是那富可敌国的海大小姐,还是小家碧玉的青梅竹马唐蕊?或者国外的谁谁谁?

“……你希望房间改成什么风格?家俱有没别的要求,木的还是布的?天井我打算留着,其余随你心意……”他的声音温和好听,但平静得有些冷淡。

说完之后,由于许久得不到她的回应,他的语气略疑惑,“苏苏?”

在酒店的单人房里,苏杏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边,凝望窗外灯光璀璨的夜色,忽而微笑了下,“少华,我有点想你了……”说得有点不太自在,有点罪恶感。

电话那头静默一阵,像是不太习惯她的直白。

最后貌似轻笑了下,语气格外低沉温柔,“我也想你,在外边玩得开心点,注意安全。”还有二十几天,快了。原本按部就班(日常冷却),此刻忽然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挂了电话,苏杏直接扑倒床上瘫“尸”,浑身无力。

这到底是谁家的夫君?怎么不早点把人领走?她原本只想进村避个灾,结果冷手捡了一枚暖(冰)男真是不好意思……

基本上,伤春悲秋的情绪一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作,到了白天又是清新温雅婉秀抒情的文艺女青年一枚。

与长辈们叙完旧,林师兄出差S城,老卓去另一座城市帮当事人打官司。所以,苏杏先后和常在欣、谢妙妙等人出去吃饭,提前预祝她的单身游一路顺风,完满无缺。

就这么的,四人在G城跟一票同事朋友玩了好些天。而婷玉跟着云非雪、柏少君到处找好吃的,还学着帮小雪录视频,由少君当嘉宾,等苏杏有空了再一起去附近景点游玩。

然后,他们直奔京城——

“怎么还不出来?小叶,你那些乡下朋友会不会在里边迷路?”

一身OL打扮的周子叶翻个白眼,“怎么可能,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坐飞机。”

她来京不到半年,经同学介绍进了一间外贸公司当助理,天天忙得要死,加班是日常就不提了。

得知小雪和苏苏她们来京,她喜出望外提前下班过来等候接机。虽然和云非雪分道扬镳,不代表她跟这些人决裂,有朋自远方来,而且特意选在周五下午到达就是为了方便她。

她很清楚这些人的习惯,所以酒店是她订的,接下来这两天的行程也是她做的计划攻略。得知苏杏和亭飞要找一个地址,这位同事就被她请来当向导了,因为自己对本地情况路尚未熟悉。

在别人眼里,她这么殷勤颇有点讨好的意思。

其实不是,她只是单纯的乐意。

因为她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散漫的,自由自在的,谁有空或有兴趣就主动做计划,反正一个个都是随遇而安的人,去哪儿不是玩?对吧,伙伴领情就够了。

以前一起玩的时候偶尔有些闷,直到脱离了那个群体回归普通人的现实才发现,那一群都是活在世外桃源的人。

环境是,心灵更是。

所以,当一行四人出来时,原本斯文淑女的周子叶顿时失控般冲了上去,抱着其中两人又叫又跳,“小雪!苏苏——想死你们了!”

当看清楚那些乡下人的衣着打扮身材和模样,她身后的同事惊得手里提的餐盒包掉了都不知道。卧槽,这是哪个乡下的超模组合?!也给她来一打……不,来两打行不?

太尼玛养眼了~

第325回

周子叶的那位女同事叫温如意,是另一个部门的助理,比她大两岁,性格沉稳。她从小随父母迁居到此,知道很多地方,若要说出其典故恐怕有些困难。

尽管如此,六人相处了一晚还是蛮愉快的,都是年轻人嘛。

晚上的时候,送温如意回家,周子叶直接在酒店留宿。她与人合租,离这里有点远交通不太方便。

第二天一大早,她如约来到酒店大堂和大家集合,直接带她们找到白姨提过的胡同小四合院。

这条老胡同看似年代久远,建筑风格朴实无华。

街道干净,但游人不多,大部分是衣着随意的大爷大妈穿街过巷地溜达,或在树荫下聊天啥的。

偶有一辆车通过,多半是自行车在进出,行人更多,显得有点吵,但不尖锐。路旁绿树成荫,生活气息浓厚,就是普通老百姓日常生活的一条街道。

白姨给的那个门牌号在大街向西的街道尽头,在一家简朴的小四合院的门口停下,两扇黑门敞开着,地基比路面高出一些。内外都是灰砖土瓦,古朴但不陈旧,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

为了方便日常生活,相信人们都有改造自家的屋子。起码独立小厨房、卫生间啥的都有,因为街上看不到哪里有公厕。

“你们认识里边的人?”温如意好奇地问。

苏杏在门口往里边掠一眼,摇摇头,“不认识。”现在不认识,以后可能会认识,将来的事说不准。

他们不多作逗留,瞄一眼就走了。

就一眼,苏杏和婷玉大概了解里边情况。

院子小,石板路,里边有棵大树,旁边有几个花圃,四边都是房子,果然是小四合院。之所以提前来看看环境,一是看婷玉能不能够适应,二是让苏杏亲眼见见周围环境。

胡同里有很多小店、小馆子,还有小报摊,人们的生活节奏不快,带点岁月的沧桑感,但没有村里那么清静。

根据柏少君的指示,苏杏和婷玉知道哪里有监控,哪里是拍不到的死角,然后一一拍下来待用。

对于婷玉来说,她是来学艺的,不是长住,对居住环境不挑剔。等她将来熟悉周围环境,再另外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居住好让苏杏自由穿行。

除了这里,大家在温如意的带领下逛了好几条大小胡同,逛完了再去其他地方吃喝游玩。来京城当然要到长城、附近景点区走一遭,必不可少的节目是看升旗。

于是,凌晨的三点多,几个年轻人坐车提前一个小时到达广场。

“……那边就是故宫,非常的宏伟庄重,改天我们去一趟长安,让你看看……”看看古代帝王所居住的地方,苏杏给好友介绍说。

她打算带婷玉到两汉首都各走一遍,反正还有时间。

这种感觉确实很奇妙。

以前在老百姓眼里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如今成了只要排队就可以进去参观的景点,那种滋味对于来自古代的婷玉来说难以形容,眼睛散发着光芒。

她俩在单独倾谈,柏少君和云非雪几人商量今天一天的行程。

“喂,余薇惹事了,她同学被一个女的杀了,你们知道不?”周子叶被村群的一条信息炸到了,忙一脸八卦地问柏、云两人。

“嗯?哪里哪里?”云非雪眼睛一亮,忙凑过去看。

柏少君瞅一眼苏杏那边,见她们两人还在说历史便松了一口气,低声对周、云两人说:“嘘,别让苏苏听见。”

“啊?为嘛呢?”云非雪和周子叶不解,正要和大家分享来着。

“苏苏认识那个女人……”

记得那天她还替那个女生开心来着,结果对方在她结婚这个月遭意外身亡,这种事讲给她听岂不是添堵?少华特意叮嘱他尽量把她们留在外边,不必急着回来。

因为村里还有人在谈论这件事……

别说苏杏了,余岚更是心塞塞,婚后一直闷闷不乐。

孕妇心情不好对胎儿有一定影响,丈夫汤力建议随他回国养胎,可她丢不开家里所以没去。

余薇为了那件事心情抑郁,一直躲在家里没出过门,连毕业典礼都没去。而母亲这几天为了她俩的事操碎了心,还要兼顾公司,劳心劳力的,精神憔悴了很多。

这种情况,她哪敢走开?何况地里的有机蔬菜也要她顾着。其实,撇开其他因素不谈,梅林村的空气与环境很适合女人养胎,只要不去想那些心塞的事。

……

日复一日,眼看月底就快到了,村里人开始谈论云岭村即将到来的喜事,说正好冲一冲笼罩在梅林村的晦气。

余岚也是这么安慰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到时候咱们娘俩也去凑凑热闹,沾沾喜气。”她摸着腹部,眼神无限温柔。

休闲居给她派了请柬,到时候她和汤力代表梅家前去观礼。

他们终于结婚,旁人那些浮躁的心估计也该歇歇了。

这天下午,吃过晚饭,丈夫汤力回校给孩子们无偿补课,余岚日常出去散步,顺便看看地里的蔬菜长势。

“姐,你去哪儿?”

久不出门的余薇难得过来小农场,脸色苍白,无精打采地靠在院门的柱子边。

余岚叹了下,“去散步,陪我走走?”天天呆在屋里,随时可能钻牛角尖,不如出去走走。

余薇没说什么,只默默地跟在姐姐身边。

两姐妹沿着村尾的一条平坦小路慢慢散步,看看两边的菜地,看看漫天霞彩的夕阳,看着天空中的小鸟在盘空鸣叫,声声清脆,日落喊归巢。

遭遇惊涛骇浪,方知岁月静好的可贵。

余岚走进菜地不远仔细察看蔬菜的情况,余薇心里烦躁,站在路边踢着小石子。

“姐,我想出国……”

“也好,我让汤力帮你在外边找份工作。”

“嗯。”

本想毕业之后回家帮轻一下母亲和姐姐,结果反而添了乱。虽然同学的死与她无关,但与余家名号有关,她还是出去避避风头的好。

“你呀,一个人在外边要事事小心谨慎……”余岚正要对妹子说教,突然一阵心慌,不禁抬起头。

只见黄昏的小路上,一辆小车疯了似地冲向路边悠闲的余薇。

“小薇——”

呯的一阵剧烈撞击,毫无防备的余薇被冲到跟前的余岚一把推开倒在路边,而余岚却被车子撞摔在菜地里。

余薇惊骇尖叫:“姐——”

第326回

对方的目标显然不是余岚,车子调头直追余薇。

余薇发现车子是冲自己来的,顿时吓得她本能地往菜地里跑,边跑边哭喊救命,接连跌了两三次。菜地坎坷不平,那辆车的水准大打折扣,仍然把她追得团团转,

倒在菜地里的余岚浑身散了架一般,听见妹妹惊恐的哭喊,她努力睁开眼睛往喊声那边看了一眼。

车子在菜地横行,她本能地催动意念,地里的蔬菜倏然成藤缠住车轮。可是没用,脆弱的菜藤能拉住一辆疯狂的车子?对方一踩油门,缠住轮子的菜藤全断。

“救命!姐,救我——”

亲妹惊慌的哭喊让余岚心中一急,无力的双手忽然一下狠扣地面,车子驶过的地方咻地伸出数根约有两指粗的藤条死死缠住车轮,这一回车子终于动不了了。

车里的年轻人狠劲踩几脚油门,车子微微晃了晃,依旧动不了。他气急了眼在车里踹了几脚,布满血丝的双眼瞥见那抹狼狈逃远的身影,立即拿着铁锤下车追过去。

被车子撞得狠,余岚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刚才拼尽全力强化异能,自保的力量消失,身下一股热流涌出……她绝望地瞪着凶徒追向妹妹的方向,眼泪无助地滑落。

她的孩子……

“余岚?!”一个身影飞跑过来蹲在她跟前。

救救她的孩子……

余岚吃力地想看向来人,可惜身子动不了,眼前一片模糊。

耳边听见一片嘈吵,“快,那边要杀人了——”

最后眼前一片火光,嘭的一声巨响,车子爆炸了,连同她倾尽全力催长的菜藤一同消失在熊熊烈火中……

晚上的云岭村,下午去梅林村验收蔬菜的安德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

“有人行凶,余岚的孩子没了。”

休闲居的众人:“……”

还好人没事,两姐妹都是。

行凶的人是一个名叫杜磊的年轻人,余薇差点就被他锤死在菜地,幸好遇到几位陪客户逛菜地的村民一拥而上救了她的小命。他被人逮住后一言不发,警方来了也不替自己辩护。

被押上警车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不远处吓得发抖连站都站不稳的余薇,眼神极度阴沉。

余岚被送进医院,经检查除了有些脑震荡,还断了一根肋骨。

按当时的情形,她这样算是轻伤。多亏异能者有护身的本能,原本她不该有事的,除了她一心护妹,还担心腹中的孩子,本能地把力量全部集中在腹部了。

只是在最后关头,她为了救亲妹使出太多能量……

人没事,但孩子当场就没了,至今躺在医院里一直不见苏醒。她的丈夫眼睛通红,精神憔悴地守在身旁不曾离开过,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看得旁人心酸不已。

夫妻俩都是好人,却要遭这种磨难,大家纷纷诅咒行凶人心太狠必须枪毙才能还他们一个公道。余母也向司法机关提出一定要严惩凶手,否则她会不断上诉,直到判决结果满意为止。

当然,凶手的下场如何自有法律制裁,他故意杀人未遂顶多判几年,暂时还死不了。

余岚的不幸,并未影响云岭村的喜事。

柏少华和苏杏的婚礼在村里举行,民宿、三合院以及休闲居的客房全部用来待客,提前打过招呼了,连养生馆那边都空出一些客房待用。

日子迫近,部分空闲的客人提前进村帮新人做准备。

三合院的老板之一佟灵雁,和谢妙妙代表新娘家的亲属前来检查客房的准备情况。卓文鼎深知苏杏的家庭状况,怕她没娘家人帮忙,便也派他的小助理安蓓来帮忙。

文老的女儿文懿娴也来了,村里热闹,大家根本没时间理会外界的闲事。她们全部住在三合院,白姨等人经常过来开会商量布置情况,欢乐的气氛感染了村里的每个人。

晚上,佟灵雁和谢、安、文等几个年轻女人有说有笑地回到三合院。正巧,严华华开着一辆电动车刚从外边回来,和大家正相反,她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华华,你怎么了?”一场合作伙伴,佟灵雁不免关心几句。

严华华抬眸看她们两眼,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什么,刚去探望小岚回来,替她难过罢了。”

余岚的事,佟灵雁听过几句,“她怎样了?醒了没有?”

“醒了,她听说孩子没了,哭得很厉害……”说罢,严华华眼眶一热,又掉出泪来。

佟灵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而谢妙妙几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什么事,直到佟灵雁大概说了一遍才明白。

等她说完,严华华神色黯然道:“村里很多人觉得可能是她结婚的月份不好,所以闹了一出又一出。大家都说今年的月份不好,希望咱们村的……”

“啐啐啐,”饶是文人的女儿,文懿娴瞪她一眼,“月初是农历五月,现在是六月,不一样;如果今年的月份不好,那今年结婚的人岂不都要倒霉?同人不同命,世间多的是好命人,别把外边的晦气扯回村里遭人嫌。”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被她一顿数落,严华华有些难堪。

她是一片好心,外边的人真是那么说的。

原话更可怕,说什么五月六月都不是好日子,尤其是六月,六月是年半,恐怕另一半有性命之忧啥的。都说希望云岭村的新娘命够硬,否则不是丧偶就是离婚。

要么一方不幸,要么双方不幸,总之就是凶多吉少。最好是延迟,每年的年初才是婚嫁的好日子。

其他女人可能有些顾忌,但安蓓年纪最轻,最不吃迷信那套。

她推一下眼镜正气凛然道:“不怕,我华哥来自西方,和东方气场对不上,有他罩着苏苏很安全。”休闲居全部都是阳刚正气的大帅哥,压得住场子撵得了牛鬼蛇神。

谢妙妙众人听罢噗哧地笑了,“对对对,少华原本是西方人不信那套的。”不信则无,“走走走,大家赶紧回房洗洗休息一下,明天苏苏她们回来有得忙了。”

众人笑嘻嘻地各自回房,佟灵雁安慰性地拍拍严华华的肩膀,“别介意,大家没有恶意。”

严华华摇摇头,抹一下微湿的眼睛,“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说那些。”

佟灵雁不再说什么,各自回房洗洗歇歇。

而休闲居那边,几位大姨出去采购物品时也听到一些流言,心中忌讳便回来跟柏少华等人说了,看要不要改期。

“不用改,婚礼如期举行。”柏少华淡然道。

他尊重女方那边的部分习俗,同时也尊重自己的真实内心。如果求助神灵有用,那世间还有穷人,还有战争吗?人们的幸与不幸,只有他们自己能够决定……

第327回

出门在外,隔壁村发生的事苏杏一无所知。

回到村里,看见到处是一派喜庆的颜色及笑脸,心情紧张,还有一些忐忑不安,根本无暇理会外界的信息。村里的人多半上了年纪,更加不可能在准新娘的面前说这些。

有搞事嫌疑的村外人无形中已被隔离,例如伍雪青,她心心念念的人还没来,也没有她说嘴的伙伴。因为严华华只给她留了一间客房,其他房间住的全是苏、柏两家的亲朋。

至于严华华,自从那晚说错话被人数落一顿,她隔天清晨便离开三合院住到梅林客栈去了,说是方便去医院陪余岚。

实际上,是村里的喜庆气氛让她几近窒息。

“我那晚的话是不是太重了?”对方毕竟是三合院的老板之一,文懿娴担心自己给苏杏在村里树敌。

佟灵雁安慰她,“没事,她本来就不该说那番话。”

在别人的大喜日子哭哭啼啼就算了,还把别人家的不幸扯到新人身上,挨几句说怎么了?遇上冲动的早就挥拳头了。

话说,佟灵雁如今对伍雪青的所作所为颇为反感。

当初办这家三合院是为了自己人度假方便,伍雪青听说之后死活要加一份的。两人跟赖正辉等人打小相识,朋友一场加就加呗,没想到她一声不吭就把产权转给别人了。

关键是不曾跟作为拍档的她说过。

后来觉得严华华这人不错,让了就让了。但经此一事可以看出,与人合伙真的很不方便,可惜发现得有些晚。

幸运的是,严华华的话并未传到苏杏耳里。

她一回到家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还来不及感动就被这群已婚人士扯进屋里开始上新娘课程,连柏少华的面都没见到。

而柏少华站在休闲居门口,看着她一下车就被一群人簇拥进屋,眸光熠熠,笑意微然。

“婚纱礼服都送过去了?”

“送了送了,就剩合不合身的问题。”安德也看着热闹非凡的苏宅,一脸的羡慕。

他和陆易属于男方家属有事情做,所以请了几位大厨回来帮忙,此刻很闲。

柏少华听罢抿唇一笑,转身进了屋。

这个问题他从不怀疑,任何物件的数据他只要掠一眼便心中有数。她的三.围他很熟悉,还不止一次,若有误差他马上跳松溪河淹死自己算了。

如今他只期待她明天穿婚纱的样子,相信一定很美……

当晚,文老、余叔携伴到了,接着是柏家各位叔伯,林辰溪、佟师兄和工作室的同事们也到了。常在欣和卓文鼎在外边赶不回来,各自派代表送上贺礼。

柏家三舅一家果然没来,在家上班的上班,该玩的玩。

据说唐蕊想要跟来,被集体拒绝。

苏杏没在朋友圈发布消息,有这些亲朋的祝福就够了。

周子叶请假回乡参加婚礼,那温如意也跟来。这姑娘为了看看超模组合所在的村子到底什么样也是拼了,特意请的假,看着一村子的帅哥美女,她眼睛都直了。

柏少华请来的婚庆公司几乎都是型哥美女,包括化妆师等人。村民们家里的客房全部腾出来招呼客人,彻底让云岭村沸腾起来,惹得村外的人们老往这边张望,议论纷纷。

有些老人爱看热闹,三三两两踱进村里一探究竟,然后收获一堆喜糖、喜饼及明天观礼的热情邀请,出村的时候一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

逢人就说,云岭村旺了。

虽然村里住的不再是以前那群人……

婚礼前一个晚上,苏杏心情复杂,略烦躁,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披衣上楼顶看村里夜色。她家只有院门那盏灯亮着,休闲居却是灯火通明,门口和庭院的灯全亮着。

不时听见男士们爆发出来的哄笑声,二楼、三楼都有,分外热闹。

苏杏默默地撇撇嘴,与邻居家的热闹相比,自家就显得冷清多了。寻常人家是嫁和娶,有区别很正常。可她和柏少华是结婚,婚后的生活跟以前是一样的。

她依旧住在苏宅,他住他的小别墅,各顾各的,但气氛居然跟寻常人家一样,好生没趣。正确的方式应该是两家一样冷清才对,可她家的林师兄、佟师兄等人全跑对面浪去了。

“怎么,睡不着?”

苏杏回头一看,果然是婷玉。

“他们把婚事搞得太夸张,感觉不太好。”在她印象中,两家亲朋一起吃顿饭开开心心就搞定了。

婷玉瞅她一眼,“哪里夸张?巴掌大的地方,还不如我们乡下一个里长的婚礼隆重。”

这比喻更夸张。

苏杏苦笑,不由想起婷玉在她婚后会随白姨去京城,心里万般不舍得。

“唉,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她长叹。

没想到这里有一头大尾巴狼等着她自投罗网。

唉,她不想结婚,不想生活有变动,不想承担成家立室后的种种责任……

“今天你不结,我将来也会拥有自己的家庭,想想那时候的你一个人该有多孤单。”婷玉知道她烦什么,劝道,“如果婚后过得不开心,你去找我,我们去别的年代逛。”

有苏牌穿越神器在,去哪儿不行?这个世界不能无证行医,别的年代行。

与婷玉的轻松态度不同,准新娘听了这番话心情更复杂了。唉,总之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明天的太阳一样升起,婚礼照样举行。

苏杏一脸愁色,望天轻叹。

“行了,既然睡不着,陪我下去散散步如何?”婷玉建议道。

好友结婚了,她要离开村子了。

回顾这三年的点点滴滴,甚是留恋不舍。当然,如果在外边遇到合适的人她也会把自己嫁掉,所以两人能够一起在村里走走的日子不多了,要好好珍惜。

……

韩公子、海大小姐与其他好友在午夜匆匆赶至,与林氏继承人等在休闲居三楼楼顶开怀畅饮。二楼是安德他们在招呼婚庆公司的朋友们,看大家伙的精神劲,不用怀疑,今晚绝对是一个不眠之夜。

午夜零点早过了,柏少华正和几位好友说着笑时,接到柏少君打来的告密电话:“快看快看,苏苏是不是反悔了?”大半夜出去逛西不西要私奔啊?!

私奔?

他微微挑了一下眉头,趁大家聊得兴起时悄然来到栏杆边向远处眺望。

夏夜静谧,月光如水,一条小小的村路无尽头似的延伸入黑夜当中。两个瘦削的身影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仿佛在轻声说笑,依稀看见其中一个单起一只脚在蹦蹦跳。

柏少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轻盈身影,嘴角噙着掩不住的笑意,胸腔里那颗平静的心随着她一蹦一跳的开始忽高忽低。

明天她就要嫁给他了,确实有点紧张……

第328回

妆两家住得近,新娘子不必凌晨就起,直到七点钟化妆师们才过苏宅为新娘子打扮,她们手脚快不必花太长时间。礼服昨日试过了,尺寸刚刚好不必修改。

婷玉原想亲手给好友及自己做一套婚服,奈何今非昔比,她有太多东西要重新学根本抽不出时间。交给别人做又不放心,婚服的样式随着朝代更替而改变,怕不合潮流落人笑柄。

所以就没做,昨天看到苏杏试穿的那套华族婚服样式不错,无论是衣料、手工绣工都很精细,便松了一口气。

至于婚纱,她不懂,不予置评。

但看起来蛮华丽的,缎面有光泽度,据新娘子说穿着有些重,但柔和舒适。等造型师们的工作完毕,给她盖上一层若隐若现的蕾丝花边长头纱,雍容华贵而不落俗套。

银色的头纱,配与修身合体的纯白婚纱曲线,既有时尚的惊艳感,更表达出婚姻的神圣感。

“好看吗?”苏杏隔着头纱见婷玉一脸惊艳的表情,不禁笑问。

婷玉点点头,温婉道:“好看。”

西式的清纯娇艳,中式的成熟美艳,不同的风格,各有其独特的魅力。

用心的婚礼人有一双魔术师般的手,能将一无是处的环境打造成爱丽丝的梦游仙境。但云岭村的自然环境已经很美,稍加修饰,越发清新脱俗,成为一个见证幸福的天然浪漫场地。

伴郎有柏少君、陆易、韩公子和几位陌生的年轻人组成,伴娘也是新郎那边请来的。苏杏不认识,但她这边的姐妹团已经跟人家称姐道妹,齐心协力敲诈伴郎团的红包,以及抵御他们的闯关进攻。

四周一片吵嚷嚷,苏杏心里乱哄哄。

总之今天在她看来又是乱糟糟的一团,当然,也有不同的地方。

她经历过两场婚礼,一场梦里,一场现实,郭家是浮夸式的豪华,柏家是清新式的简雅。一个是由陈悦然率领的居心叵测式伴娘团,一个是真心为她着想的欢乐姐妹团。

婷玉不当伴娘,她是家属。

哦,还有接新娘的车,梦里的郭家用的是大奔小奔,柏家用的是一辆敞篷的观光车。也不错了,至少没用牛车,毕竟村里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路边还有村外人们在围观。

而新郎在莲湖的小广场等候。

父母不在,师如父母,由文老把她托付到新郎手中最为恰当。

人生的两场婚礼,带给她的感觉大同小异。

梦里那一场她全程烦躁、不安与不耐烦,巴不得一下子跳到终点获得解脱,虽然后来才知道所谓的终点其实是一个更深更黑暗的大天坑。现在这一场……

她全程不安略显烦躁,尤其是来到小广场路口,下了车,看见穿着西装礼服,双手拄着拐杖身姿笔挺地站在终点等她的新郎时,心跳仿佛都停止了。

他还是一身白礼服,五官跟冰雕似的完美帅气,眉宇间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眼神淡漠,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仿佛他今天不是来结婚而是找人谈生意的。

谈不拢可能会呯的一声……蛮凶残那种。

呼,这么一来,她似乎没那么紧张了。

“那小子怎么回事?你们昨晚吵架了?”文老不满地低声问。

“没有,可能昨晚没睡好。”被清零了呗。

苏杏反而安心了。

想当初在梦里看见郭景涛那副激动状,恨不得掂高裙摆冲上去对准他就是一脚……有点病态的心理,证实婷玉说的没错,她是身体远比嘴巴诚实星人。

文老以为她在帮他开脱,默默地瞅她一眼微叹。

唉,女生外向,这么快就帮着人家了。真是没办法,希望她选了一个好归宿。

因为放心了,苏杏不安的心思终于平静,不再左顾右盼,微垂着头任凭老师带自己走向柏少华。就在她垂头的那一刻,站在终点的冷漠新郎眼神逐渐微妙起来。

他的新娘子来了。

脱去朴素衣裳,请来名师设计的华贵婚纱穿在她身上曲线优美,端庄高贵。一袭华丽柔和的拖地花边头纱,隐泛光泽,使她整个人有一种朦胧清透的美感。

两人相处久了,只要有心,总能找到一种和谐的、让双方舒适自在的相处方式。他的失感原本是一种缺陷,却在无形中给她带来莫名的安全感,令人哭笑不得。

举个打酱油的例子——

如果他笑脸相迎,她会很有礼貌地、小心翼翼地过来讨要;如果他板着脸对她无感,她便可以欢快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自出自入,自给自足,随时转身扑向自由新天地,完全不必理会他的感受。

知道那种被严重忽视的,身体仿佛被掏空的滋味吗?上帝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所有的无神论者对此都嗤之以鼻。当他看见她仰起小脸的那一刻,胸口隐隐作痛。

他真的听见自己的“肋骨”在呼唤他。

所以他下来了。

而如今,她正毫无防备地走向他,握住他伸出去的手。在她的手背献上他最虔诚的一吻,眼睛一直透过面纱凝望着她,看见她对自己露出柔柔浅浅的一笑……

“哎,哎,新郎,你要冷静,hold住,请hold住,还没到那一步……噢买嘎,你是要一步到位吗?!”台下新人在激吻,司仪在台上崩溃中,现场响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鼓掌喝彩声。

兄弟,他的小妖精抓到了,给个祝福吧。

……

莲湖小广场有很多人,迟到的人已经连桥都过不去,路上站满村外来的人在围观。而村里的松溪河边,站着一个人遥望莲湖方向,听着麦克风传来司仪的崩溃声以及群众的欢呼声。

由此看出,那个姓柏的男人很喜欢那个苏苏。虽然很多人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那女人除了几分姿色,优点全无,而且脾气极坏,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相反,梅林双姝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哦,这些优点主要是指余岚,她贤良淑德,能力卓越,可惜姐妹俩无父无夫无子。得知她结婚怀孕,还以为是自己造成的。

直到她流产了才知道,原来历史一直在轨道上发展,根本不用自己操心。

难怪那余薇说欠姐姐很多,原来如此。

那么,这个柏、苏莫非就是一对普通乡民?

难怪自己以前极力怂恿那几个泼妇赖汉给她制造麻烦,一心想把她撵走免得红颜误国,结果她一次又一次地回来。历史原定的官配,果然是难以动摇分毫。

第329回

,当然,这位柏少华是谁,自己在未来从没听说过,包括这位苏苏。

他们在历史中是不是一对,自己也不清楚。但见屡拆不散,估计是吧?就像余岚那样,注定无子的女人,即便怀了也会失去;她还注定无夫……真替她伤心。

不过没办法,历史的进程就是这样。

之所以要把那位苏苏撵走,是因为担心那位柏少华就是西南霸主。

没错,自己是来找人的。

传说中的西南霸主深居简出,却绯闻女友无数。但他在末世前后皆无妻无子,女色对他来说只是偶然,不是必然的。更毫无留恋,想用就用,想甩就甩。

之前担心自己的重生造成蝴蝶效应,担心一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子坏了西南霸主傲视天下的雄心壮志,毁了他的成就,那自己岂不是千古罪人?

还是华夏族的罪人。

全球四大安全区,有两个就在华夏,哪怕国境因乱世而混入许多外国人,但世界上仍然有一个国家叫华夏。就是因为这两个安全区在强势镇压,谁搞事谁死,然后招安其手下。

其他的国家已经树倒猢狲散,明面上的大国只剩华夏,外国暗地里各种搞复兴的爱国者也不乏少数。

总之在末世到处一团糟。

而这位霸主拥有世上最先进威猛的武器,拥有一个庞大的技能最齐全的异能者群替他卖命。关键是他很好说话,凡是有用的人才无论男女他照单全收,只要肯听从安排。

政府找上门谈合作,他也能心平气和地有商有量,哪怕是用女下属换取集体利益。没错,易女生子这种事他并不反对,女下属不服逃离安全区他也不阻拦。

这么好说话的镇国之宝着实让外人妒忌得眼红,五脏六腑一揪揪的疼。

极少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所住的地方方圆十里不得有其他人出没,政府派人前去洽谈也要事先预约,并且进入他家范围的不得超过两个人。否则,无论是捕食者抑或人类,统统成为他下属练手的活靶子。

他是个很民主的领主,在不犯规的情况下,所有人爱干嘛干嘛。可以说,对于热衷冒险寻求刺激的群体来说,他的安全区是一个比政府安全区更加自由轻松的地方。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原本应该在几年前出现在梧桐古镇附近的西南霸主哪儿去了?

临死之前在安全区呆过一段时间,曾听本地人提起这位霸主的来龙去脉,继而得知他大概在哪一年出现,大概住在哪个方位。姓名和长相不清楚,只知道他长着一张西方人的脸。

可恨自己只有一副无用之躯,得不到上层人士的青睐。

难得意外重生,当然要抓紧机会找到那位霸主拉关系,哪怕当个邻居也好,等将来世界动乱可以抱大腿。

自己死之前,这位霸主仍是世上令人敬畏的一个人物。梧桐古镇有很多外国人,无论是偏僻地带或者繁华地区,都是很普通的、性格正常的老外,而且喜欢逛街、撩女人。

这不符合霸主的性格,说了人家深居简出的,不然为嘛没人知道他的外貌特征?找了好久才意外地发现云岭村里也藏着几个老外,经过排除法则,最有可能的人选就是那位姓柏的男人。

如今这位姓柏的娶了一名女子,还对她宠爱有加,这一点又和历史有出入……啧,这些不知名人物真教人头疼。还有这云岭村,以前从未听人说起过,包括余家姐妹。

既然没人提,肯定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

至于那位姓苏的女人,自己曾经看过她写的,很多末世文的情节大同小异。她的也是,但在某些细节方面极符合现实,曾一度怀疑她也是重生的。

直到后来出现几段毁文的情节。

经历过末世的人,决不会对所谓的爱情抱有幻想。

而她其中好几个短篇居然以爱情为主,尤其是最后一个特搞笑,也是让自己弃文的原因。内容是末世时期,女主被别的强者抢走,男主为救她而死,女主也殉了情。

简直哈哈哈,殉情这种事在乱世已经很少,活着进入末世的男女早就明确自己的定位。

如果她是重生的,写这篇文是为了警世的话,她不可能这么误导自己的同类,因为很多爱幻想的脑.残女会当真。现实很残酷,这种女人活不过乱世,更甭提末世。

同时体现出,她和其他网络写手没什么不同,有一些符合现实的细节并不奇怪,毕竟大部分末世文的人性与真实的未来几乎一致。

世上哪有这么多重生者?

拭目以待吧!离乱世还有二十多年,看看姓柏的是否像余家姐妹那样逃不过命运与历史的摆布。该来的始终会来,余家姐妹的经历表明,历史不会因为自己的重生而产生变化。

总算可以歇歇了,先去结交那些听说过的未来战士(异能者),再到处走走看看,或许能找到那位霸主的踪迹。

至今眼前这群人……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一定要告你们非礼!”

“呜呜……”

只见一男一女被几个穿着西服的男人从人群中架出来,男的嘴里被塞了一团抹布,死命挣扎却动弹不得。

“喂,你们这是干嘛?你们认识?”有路人看不过眼了。

西服男没好气道:“谁搞事抓谁,管他认不认识。”

“我没搞事,我就想当面问问他,他说过要回来娶我的……”被架着走的女子一身狼狈,愤怒道。

其中一位西装男无语了,“据说这话是他七岁那年说的……”

“七岁就可以说话不算数?七岁才是最真诚最纯洁的时候……我就想问这一句,你们放开我!”女子越说越激动。

围观群众一听,果然是搞事的,而且路上来了一辆警车。

“得了,警察来了,你们到警察局问吧。”

“我又没犯法,你们凭什么抓我?”尽管头发衣衫凌乱,女子仍然理直气壮,“我就当面问这一句,问完就走绝不碍事,犯哪条王法了?”

她本想悲情出场,由新郎的某个家人保驾护航,问完话再潇洒退场,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发人深省。

试问天下哪个新娘面对这种情况不难堪不生气?就算婚礼如常举行,这根刺会永远扎在新娘的心里……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两人刚过桥就被架出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架走特别难堪。

况且她还什么都没说,凭什么抓她?

但没人理她。

“就是他们,麻烦二位警官了。这位是我们的律师,一切问题找他……”

想大闹婚礼?没门。

老大说了,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天塌下来他们也得撑着,顺利完成婚礼再论功行赏的说~

站在人群中的某人静静看完这一切,一脸漠然地转身离开。

不用自己出手,这云岭村也天天贼TM的热闹,从未消停过,那位高冷的西南霸主受得了?连自己都受不了,也罢,到别的地方再找找……

第330回

礼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婚礼早已结束,一对新人也去敬了酒,外边犹在喧哗,苏杏一身华服独自回到新房。

她累了,而他看出来了,所以让她先回房歇歇。

真够体贴的。

今晚进屋时,她大约看了一眼,发现屋里的环境确实变了很多。依旧是奶白的墙面,布草式的家私,但高大的盆栽几乎没了,仅门口有两盆,还有天井。

其他地方装修得很家居,一栋简约而舒适的温馨小别墅。

新房很喜庆,尤其是今天姐妹团们涌进来参观两人的寝室时,那些暧.昧揶揄的目光几乎把她羞死。卧室很宽大,家具简单,那张超级宽敞的大床特别吸人眼球。

结实豪华,躺在上边打滚肯定很舒适。

身为过来人,谢妙妙越发没脸没皮了,凑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你捡到宝了,他可真会享受。”

这番话害得她的脸皮被火似的热了一阵又一阵。

梦里的她,和郭景涛大约在晚上十二点左右就寝,洞.房的那段时间……超级难熬。

今晚单独回到房里,看着那张大床心里略慌,空气变得紧窒令她有些透不过气。

忙来到窗边透透气,探头出去看了一下,外边很热闹,村路的灯光下,好些客人在惬意地散步聊天。他们今晚都在村里留宿,由于来的年轻人居多,宴席估计开得很晚。

男的女的在外边轻松说笑,而她却要在房里心惊胆战,想想真的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无可否认,对象是他的话她确实有些期待。

但有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同一件事换个对象而已,过程是一样的。

虽然平时和他亲.热有过冲动,但她现在很清醒,完全不冲动。早上的时候被他突袭的行为吓了一大跳,当时她都懵了,明明之前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冲动起来。

不光把她的口红全吃了,还咬她嘴唇有些痛。

当时周围的喧哗成了背景音乐,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身心全部融在他的气息里。

事后被人取笑了好久。

总之,她今天被人笑了一天,全都因为他。

正想着,忽然一双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把她拢进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膛,他微凉的脸庞贴在她的颈窝旁,

“在想什么?”

他语气温柔,姿态亲密,薄唇在咬她的耳朵轮廓像有一股电流从身上窜过。她脑子被电糊了一下,勉强试图挣开他的怀抱,嗫嚅道:“没什么,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客人还在吧?”

“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早点回来不是很正常吗?”他目光揶揄道,双手搂紧她贴着自己。

“这么早会被人笑话的。”听出他的意思,吓得苏杏忙挣扎。

“他们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他戏谑的目光盯着她嫣红的脸蛋,顺手关窗拉帘,在她耳旁轻语,“房里隔音,你放心。”像在暗示她什么,克制着激·情和欲.望的音色令人身心酥软。

“我还没有洗澡……”脚软也要去,脸上一层粉,不厚,但她受不了。

“一起。”

男人果断一个公主抱抱着她往浴室走,结实有力的大长腿走路利索,完全看不出哪里有毛病。

但着急上火的某人留意不到,她正双手扒着浴室的门死活不肯进去,“不行!要么你去隔壁,要么我去!”有点恼羞成怒,有着气急败坏。

哈,新婚之夜得罪新娘子,对谁都没好处。

柏少华放下她,眼神炙热灼人,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那你慢慢洗,我等你。”然后自己去隔壁洗。

全身仿佛着火的苏杏顿时松了一口气,扶着墙瘫坐在地……

如柏少华所愿,她慢慢地洗,顺便洗了个头才出来,而他已穿着睡袍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看杂志。见她出来,瞟一眼她湿漉漉的头发,心中了然地放下杂志。

“过来,我帮你吹干。”

他站起来,那穿着睡袍的高大身躯,袍下的半截小腿露出紧实有力的肌肉,看得人口干舌燥很有压迫感。当他手中多了一个吹风筒时,室内的气氛瞬即和谐温馨。

苏杏这才坐在他跟前的地毯上,顺从地让他帮忙吹干。

“打算去哪儿度蜜月?你有没特别想去的地方?”修长的五指轻柔地帮她松散头发,边吹边问。

“啊?还要度蜜月?不用了吧?”苏杏微微仰起头,但很快被他按下。

“你很忙吗?”

“有点,”存稿还有一些,但不多,“你有计划了?”

“想带你回我成长的地方看看。”

苏杏眼睛一亮,转过身来,“好啊!”随即想起什么皱一下眉,“对了,我护照还没办,要不,先回我老家看看?我想带你回去给我爸妈看看。”

柏少华眸色温和,手从她头上滑到脸庞,那种细腻光滑的触感一旦沾上便爱不释手。

“先去度蜜月,再去你家。”免得被人扰了兴致,“护照我已经让人办好,回头拿你的证件给人家扫描一下就可以了。”

“啊?”苏杏一听,“你又走后门消费人情?太浪费了吧?”

“傻瓜,”某人轻笑,俯身亲一下她的头顶,“你以为人情能存多久?能用尽快用,过期作废。”悄然松开风筒,伸臂把她一捞,美人在怀一同滚进大床。

床铺整洁干爽,散发淡淡馨香,趁她懵然坐起,他俯身含住她微张的小嘴……温软舒适的床,激烈的情感,掌下软若无骨的娇躯令人生起一股强烈的破坏欲。

窗外明月清亮,宾客笑声爽朗。

室内柔弱的嘤咛,细碎的泣声,漫漫长夜依旧是那么的煎熬磨人……

凌晨的一点多,夜静更深,本是陷入休眠的时分。

室外恢复一片寂静,房里的新婚夫妇也早已云收雨歇,呼吸平缓。但是,静静躺卧熟睡的男人蓦然睁开眼睛,眸子黑亮如星,侧头冷漠地打量一眼躺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她枕在他的臂弯睡得很香甜,略不安稳,那秀气的眉头微蹙,似在控诉他昨晚的粗野……这不能怪他,有些事不能单看一方面,那声声娇弱的哭求至今还在啃咬他的心脏。

她哭,却又抱着他不放,害得他昨晚以为要死在她身上。

在她面前,昨天的他的自制力总是不堪一击。

说实话,他不太相信,再次实践是最好的证据,但听说女子的初次不能太放肆。

算了,他移开视线闭上眼,打算天亮再说。下意识地把她往怀里搂得更近一些,却听见一丝轻微的呻.吟……片刻之后,他最终没能忍住又实践了一次……

第331回

她结婚了。

仿佛又回到郭家的那段情形,被折腾了一夜,本想睡个安稳觉,由于亲戚们过来请他们喝早茶,被郭景涛摇醒然后抱进浴室说帮她清醒一下,结果没忍住又把她折腾了一次。

忍着满身不适,还要矜持地、含蓄地强颜欢笑面对一众陌生亲戚的调侃,周围一群孩子吵吵嚷嚷,闹哄哄的,吵得她一个头三个大。亲戚们欢笑着说多子多孙多福气,让她将来可劲生,郭家养得起。

当她猪呢?生一个就不错了。

但这话她不能直说,因郭景涛正在那边正儿八经地“一定,一定,承您贵言……”地承诺着,她唯有呵呵地陪笑。

然后,手机响了,一看,原来是小辣椒的。

“你又断更,你是不是想死啊?!”

哈?!她有断更吗?没有啊?!

苏杏眼睛一睁,奶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眼睛眨了眨,手往枕边一摸,咦?手机不在。她左右看看,没看到手机,但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偌大的床上。

简洁宽大的卧室,宽敞舒适的床,身心惊惶的自己,身边已空无一人。窗子打开了,帘子拉到一边,明媚的阳光散漫地洒进来,一缕缕微风吹入室内,凉凉的,并不燥热。

室内无动静,室外,也就是村里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偶尔有一把人声吆喝:

“老朱上哪儿?”

“钓鱼了喂,荷塘那边有虾。”

“哦?你先去,我待会就来。”

貌似一切跟以往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她眼前的房间摆设,和躺的这张床,安静摆在她枕边的另一个枕头令她呼吸微急,心跳加速。她一手捂住胸口……

对,还有她自己也不同了。

身子散了架似的,仿佛只要稍微动一下,满身的骨头随时会咔嚓地垮掉。她动了动身下,虽然有些不适但感觉干爽,愣了下,撩开被子看看,终于发现这是新的床铺。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换的,换得她一无所知,还体贴地给她穿上小裤子。不像郭景涛,做完了就让她躺在所谓爱的气息里,厌腻死了。

难怪室内空气那么好,刚起床的那一丝烦躁被眼前的明净清爽治愈了。

苏杏曲起双腿,身下一点扯痛的火辣感让她蹙了一下眉,真粗鲁。不满地拽起被单闻了闻,淡淡的薰衣草香味让她心情豁然好转,心头添了一丝愉悦,甜丝丝的。

他此刻不在身边是最好的,这时候的她只想独处。

啊,对了,赶紧看看小辣椒是不是打过电话来,她有设置定时发送,但经常出故障……现在是已婚人士,她的未来一定有孩子,保不保得住另说,但奶粉钱一定要有。

瞄见手机安静地摆在床头柜,床大,有段距离。她连忙爬过去,谁知身子方动那些扯裂痛感更加强烈明显,痛得她的五官几乎皱成一团。

呸,所有男人在这方面都是粗鲁的,甭管他平时口中说得有多爱她。

幸亏他午夜失感,日后她瞅准时间溜人……

看过手机,小辣椒的催稿原来是一场梦,但是,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在午后两点多……卧槽!身上的疼痛算什么?脸皮要紧,昨天她丢了一整天的脸,今天的绝对不能丢。

一票亲戚不知走了没,太特么的丢脸了。

她火速洗漱,换好衣服,简单整理一下仪容仪表立时冲下楼,恰好冲入一个从拐角处出现的坚实怀抱。闻到他身上的雄浑气息,硬实的胸腔微动,熟悉的磁性音色响在她的头顶。

“怎么了?干嘛跑得这么急?”

柏少华伸手拔拔她额头的发丝,眸里的宠溺溢于言表。嗅到她身上的丝丝馨香,原始的欲.望再次蠢蠢欲动。但是不行,他今早看过,她果然被伤到了。

他十分愧疚地给她涂了药,而且看情形这两天他都要收敛些。难怪那些家伙一脸暧.昧地给他准备了药膏,他当时不以为然,结果真用上了。

经验这么丰富,全TM一群禽.兽……

“文老和林师兄他们呢?还在吧?”不知他在想什么,苏杏期待地仰脸望着他。

白皙的脸娇嫩红润,一双眼睛水盈盈的,他可以在她的瞳眸里清晰地看到自己。

“都走了,今早七、八点的时候,刚刚收到回复已经到家了。”见她一脸懊恼的神色,便安慰道,“他们叮嘱不用吵醒你,大家都很体贴,对你的情况十分理解。”

经历新婚之夜,第二天爬不起来太正常了。

最后一句不说该多好啊!

苏杏气红脸踹了他一脚,想挣开他出门回自己家去。这怎么可能,柏少华笑着把她抱起抵在墙上,在那馥郁柔软的唇瓣上留连一番,再把她打横抱起。

“饿了吧?我们去做饭……”

婷玉会等她三天回门后再离开,所以,苏杏新婚的这三天里要在柏少华家和他一起度过。他在书房里给她装了电脑,随便她爱什么时候用都行。

苏杏的末世文在今年内可以完结,但不是现在。

三天后要去度蜜月,所以她这两天真心忙,而在新婚的第二天,她和柏少华去省城的民政局领证。

柏少华一张西方面孔颇瞩目,旁人一直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人都是新手,没经验,乖乖地听从工作人员的话,该咋咋滴,过程和和气气,最后欢欢喜喜地把证给领了。

柏少华落户云岭村,是正儿八经的本地人。

“你的户口要不要移过来?”

“不要吧?等将来有孩子了可以考虑回G城上学。”

随便她,柏少华对此意见不大。

走出民政局门口,柏少华拿着那个红本本左看右看,颇新鲜。而苏杏要拍照秀恩爱,柏少华很合作地拿着结婚证,与她一同合照上传朋友圈派“狗粮”。

两人走在省城的街头,慢悠悠的。

一个西方帅哥拄着拐杖,身边挽着一位清丽脱俗的东方女孩,两人边走边看着周围的建筑说着什么。女孩偶尔停下来冲某一个街景随手拍,男人静伫一边微笑地看着她。

比较抢眼的一对组合,温馨的画面,一派悠闲的景象,既有人艳羡,也有人看得很扎眼。

就在他们心无旁骛地闲逛时,迎面走来两个颜值相当的熟人。居然在大街上遇到柏少华,他们感到十分惊讶,在多数人心里,他由于身患残疾不喜欢出门。

第332回

是一个是严华华,另一个是萧老师

“诶?苏苏,少华,好巧。”严华华打量着他们。

这两人相处自然,新婚那种甜腻的亲密关系显而易见,看得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正如所料,有些事只要不承认自然而然就过去了,今天相遇,大家似乎都忘了那件事。

果然,柏少华向她微笑点了一下头。

却不知,在他眼里,今日的严华华已经成为路人甲乙丙丁。

大街上碰到熟人,苏杏礼貌性地应道:“是呀,好巧。”只要自己礼仪周全,旁人的心思她一向不管,舒心的婚姻生活让她懒得理会别的。

萧老师礼貌地和柏少华互相点一下头,讶然道:“今天这么热,你们居然出来逛街?”

能在大街上看到他们真是不可思议。

印象中的云岭村民都是一群闲人,除非外界有盛大的节目才出来一观,其余时间喜欢在村里自得其乐。

“没办法,今天周五了,我们出来领个证就回去。”两人结婚的事闹那么大,苏杏也不隐瞒,见两人提着水果篮和一束鲜花,“你们这是……”去医院么?

严华华见她懵然不知,下意识地说:“去医院,小岚住院了,你不知道吧?”

“啊?余岚住院了?”苏杏一愣,她确实不知道,好歹相识一场,于是抬头看看柏少华,“要不我们……”

“不行,”柏少华温然道,把婚前大姨们担心的晦气话换个意思说出来,“听老一辈人说新婚不能去医院,怕影响病人心情,所以麻烦小严、萧老师帮忙向余岚问候一声。”

萧炫听出他的意思,便点点头,“那行,你们忙你们的,小严,我们走吧。”

“哎。”

严华华应了声,和萧老师离开了。

苏杏回头看了一眼,“余岚住院?她病了吗?”

柏少华揽着她边说边走,“她出了意外,小孩没了。安德他们去探望过,余家人几乎天天守着,你去的话我怕会起冲突。”余薇是其中之一,她虽然吓得够呛,见了她怕不得满血复活。

一想到自己爱人身上的奇异特性,忍不住瞅她一眼,刚好看见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按住小腹。

“小孩没了?那她丈夫呢?”苏杏问,想起自己的未来隐约感同身受,心里微忧。

“和余薇轮流在医院陪她,以后你怀了,我把亭飞接回来24小时守着你。”他拉开她的手牵着,十指交缠,“还想不想逛?不逛就回去。”

“再走走,我好久没逛过街了。”她拽住他,强打精神说。

“那就认真逛,别胡思乱想。”

光听说已经这样,还想去探望?看来老人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当然,要换个意思听。其实余岚的遭遇让她听了也无妨,毕竟那是隔壁村发生的事,谁的人生能够一帆风顺?

她顶多替对方难受一下,影响不大。

关键是那何小飞的遭遇,那姑娘跟她有过嫌隙,后来冰释前嫌让亭飞给人治过病,算是有过几分情谊。

让她得知对方落得那个下场,不伤心死才怪。

还有那个小杜,余母曾私下里出钱找关系希望法院重判,打算找人在狱中教训他。看在苏杏的份上,他已托人暗中帮忙照拂一二,让那小杜公正地接受法律制裁。

以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至于何小飞的声誉,逝者已矣,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让一切成为定局。除了小杜、亭飞和她,大概没人会相信其人格是清白的。

别看她平时冷心冷肺,顽固任性的,有些人看似无情,其实情感极为丰富,敏感易伤,不得已才伪装起来。所以他要带她出去度蜜月,等两人回来,外界的阴霾也该散得差不多了……

此时此刻,萧、严两人已过了红绿灯到达对面街头。

期间,严华华回头,刚好看见远处的两人十指紧扣,闲谈慢逛,姿态自然而亲密。那苏苏气色好得让人嫉妒,她本来就长得不错,有了爱情的滋润更加水润娇嫩。

这世道,有钱人更加有钱,条件好的人能获得更多机遇。许多刁蛮的小公主、白富美能够轻易获得杰出人士的疼爱,而平民拼尽一生的努力也得不到上位者的一瞥。

阶层的差距着实令人无奈。

她的停顿引起萧炫的注意,顺着她的视线往那边瞄了一下,一脸的羡慕,“看来我应该赶紧找个伴了,免得天天被人派狗粮噎死。”

严华华噗哧地笑了,两人相偕而行,“萧老师一表人才,追你的姑娘恐怕有一打吧?”

“让你见笑了,我就一小城小老师,月薪不过两三千块,哪有姑娘看得上。”

一个大男人没车没房,找媳妇比登天还难。

“唉,不急,总有人发现你的优点。看我,我是女的都不着急,你一个大男人急什么?”忍不住又回头看一眼,感叹道,“少华说得对,他们新婚,去了确实会影响病人的心情。”

新婚夫妇难免举止亲密,言谈中流露出幸福之情,在不幸的人面前当然是一种刺激。而且,她俩同一个月结婚,遭遇不一样哪能不心塞?

萧炫点点头,“没想到少华一个老外也懂这些,换我可没这么细心。”

说起这个,严华华深以为然,“是啊,他真的很细心,尤其学做菜的时候,我就无意中说了一句结果被他听进去了……”吧啦吧啦,滔滔不绝,“苏苏很幸运,能找到这么一个男人……”

俗话说缺啥补啥,夫妻若能互补便成圆满,否则就是二缺。像她那样的性子,遇上他,简直是天上掉大饼刚好砸她头上……

第三天,由柏少华陪同苏杏回到苏宅。

婷玉端出糕点招呼两人,作主让他们在小祠堂叩拜苏氏夫妇的灵位,这回门的仪式就算完成了。中午的时候,大家去休闲居吃饭,顺便谈谈她在京都的落脚点。

“小四合院?那是真的小。”陆易道,“我记得老韩在城里、城郊都有房产,少华你可以借一套来用几年。”

苏杏:“借?这不好吧?”

“租也行。”柏少华却十分赞同,因为他将来可以带她一起去度假,顺便探望她朋友。

“不用了,两三年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婷玉不知他心意,直接拒绝。

柏少华难得坚持道:“那地方环境好,留给苏苏住也可以,不然她以后找你住哪儿?”他没打算拆散这对姐妹淘,毕竟是妻子最好的朋友。

如此为她着想,苏杏星星眼地看着他,莫名心暖感动ing。

“她可以跟我住,你钱多的话可以每月打一笔到她的卡上,何必浪费?”婷玉直言道。

世间负心汉多,预防他将来变心,替好友攒奶粉钱要紧。

好姐妹自当心灵相通,苏杏双手托住下巴睨着丈夫,“这提议好,你觉得呢?”

休闲居的男士们默默地斜睨某人,差点忘了,在华夏是女人管钱。

柏少华:“……”

都说女人的友情就像塑料花,特别假,要不要帮她拔了?老实说他得好好考虑一下……

当然,这都是玩笑话,大家的意思始终是想找个舒适的地方给婷玉暂住。

第333回

当天晚上,苏杏和婷玉邀请白姨来休闲居吃饭,一起热热闹闹。

到了第二天清早,很多村民前来给婷玉送行,包括养生馆的代表,大家都希望她考了证之后能够重返云岭村。

再多不舍,终须一别。

苏杏和柏少华,白姨和婷玉,一行四人出发前往机场,然后正式分道扬镳。

家里的猫猫狗狗就交给柏少君打理,小福、小吉它们住在家里,他每天过去喂食,定时带它们出去散步捕猎。加上他的哼哈二将,每天出行浩浩荡荡,威风八面。

婷玉随白姨到了京城,去她在大院里的家住了一晚。第二天,秦煌的朋友过来了,看见婷玉仪态端庄,温婉有礼,自是欢喜万分。不是那种欢喜,他有老婆孩子的。

一看她就是那种静得下来的人,不会给老人添麻烦。

只是不知她资质如何,这个要等老人自己观察,外行人看不懂。原本要拜师的,可当一老一小在那小合院正式见了面之后,倾谈一番,老人坚决不认她作徒弟。

“当不得,你是缺乏现代医学书面知识,对医理内涵理解得更透彻。大家互相学习,不存在谁是谁师。”白发白须的老爷子态度严肃,目光看向孙子,“你夫妻俩不是希望孩子学医么?带他们来吧,现成的师父到了。”

从小打好基础,将来能事半功倍。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从此以后,在那座小小的四合院里便添了一把温婉的清悦女声,和两把小儿稚嫩的童音在背诵古文。不时有隔壁的小孩听着有趣,悄悄趴在门口探头探脑。

时日一长,附近街道的小孩基本上都会背诵几句。

中医文化入诗,是我国诗歌创作的一种独特的艺术,琅琅上口,通俗易懂……

得知婷玉近况,到达水城游玩的苏杏终于安心,同时对那位老爷子的胸襟以及谦逊态度心生敬佩。要知道,现代倚老卖老的人实在太多了,尤其是获得一定成就的长辈们。

对他们来说,向一名乡下出来的小辈低头是一种侮辱,哪怕对方比自己有本事。

幸亏婷玉遇到的不是那种人。

“亭飞拜师了?”柏少华笑问,瞧把她高兴的。

“没有,那位老爷子说她不用拜师,改天带她去医院与现代文明多多接触,很容易就能考到证。”苏杏心情很好地靠在他肩上。

两人坐在一艘摇摇晃晃的小船欣赏这座古城,一座水中的艺术长廊。

“哦?”柏少华一怔,郁闷道,“这么说她很快就可以考到证?”

说不定他们的蜜月之旅没结束,那姑娘已经到家了。

他的怨念让苏杏暗感好笑,“没有,她想跟去医院学习一段时间,还在外边收了两个小徒弟。过年过节可能会回来,回家长住没那么快。”学海无涯,她才刚出去,不呆个三两年学不到东西。

“那就好。”柏少华放心了。

心想,既然那姑娘收徒,收一个和收一群没什么区别。等将来他们有了孩子也扔给她教,一下子解决两人之间的小三(闺蜜)与小四(孩子),一举两得,简直完美。

当天晚上回到酒店,苏杏习惯性地拿衣服去洗澡,被某人冷不丁地从背后揽腰提起强横进了浴室。新婚之夜后他再也没碰过她,苏杏一直以为他失感对那方面的事情不感兴趣。

心里正庆幸着,结果今晚才发现自己开心得太早。他不是没兴趣,而是太感兴趣了,从浴室到墙边,到客厅的沙发……在昏沉沉中被他抱回床上甜言蜜语地温柔呵护一番,然后继续……

之前还打算趁他凌晨失感时溜人,然而从未实现过。

婚后的她往往一觉睡到大天亮,从来不在半夜清醒。身子酸软不堪,就算夜里醒了她也跑不动。

她并不排斥他的亲近,相反,她完全沉浸在他迫切的需求中。

从来没想过自己对这种事也充满热情,爱死与他温柔缠吻时共赴天堂的美妙,在他霸道的掠夺中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任他带领自己沉沦在情.欲的洪流中。

她不知道他的技术算不算好,只能说他每次的索求她都拒绝不了,三两下就弃械投降任他施为。也因此,她这趟旅行有一半时间是在床上度过,应了蜜月二字。

……

一眨眼,大半个月过去了,去旅行的两人还没有回来。

午后的云岭村静悄悄的,蝉鸣不休,行人稀少。休闲居里只有两位客人,员工比客人还多。

“看来他们要过完一个月才舍得回来。”偷得浮生半日闲,安德等人坐在吧台前喝着清凉的啤酒,心情极好。

柏少君玩着游戏,嘿嘿一笑,“不然怎么叫蜜月?”

陆易瞅他一眼,而后看着安德,“余岚那边怎样?下批菜供得了?”施力的人倒下了,蔬菜还能起来吗?

“可能不行,”安德对着瓶子喝了一口,摇摇头,“余岚搞成这样,他们家要翻天了。蔬菜的质量肯定不如之前的好,得换个供应商。”

换就换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陆易听罢,转身去打电话。

余岚已经出院回小农场养着,开车撞她的人也判了五年。余家人气得要命说不公平正要继续上诉,结果余母发现丈夫梅冬生有了外遇,儿子已经四岁,一时怒急攻心昏倒在办公室。

余氏一下子垮了两个,一直虎视眈眈的云家立刻派人去与市政府洽商,利用以前打好的人脉,将开建厂房带动农村经济发展等一连串的计划书摆在市委.政.府的桌前。

建厂房能吸引大量投资者,但与开发旅游业有冲突。如今余家得力的女人倒下了,只要云家抓紧机会收买民心,三村一带的经济发展及环境的建设迟早由云家说了算。

到那时候,云家便如龙入海可翻天覆地,大有作为。

“……有人说爸在公司里动手脚,还跟云家有联系,分明是要把妈赶尽杀绝。没想到他们一家心那么狠,居然串通外人对付自己人。姐,你要振作,我们不能输给他们……”

余薇期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余岚,希望能用这种方式让她重新振作。

严华华端着一碗补汤过来,“好了,小薇,让你姐歇会。”

“我不是不让她歇……”

“小华,”忽然间,床上的余岚说话了,说得很慢。

严华华一愣,随即欣喜,“哎,怎么了?”

余岚一动不动,声音气弱无力,“找老李帮我安排一下,我要见那个人……”

第334回

在地方监狱,余岚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可以说是个24、5岁的大男孩,长着一张年轻的娃娃脸,眼神十分平静。

经过种种考虑,监狱方面同意让余岚来探监,而杜磊也很意外地肯出来见她一面。自从承认一切犯罪事实后,他再也没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哪怕在挨打,总之让干嘛干嘛。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余家哪里得罪你?我自问对待员工也不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余岚淡淡地问,态度也是十分平静。

小杜听罢扯扯嘴角,终于抬眸看她一眼,眼神微嘲,“你确实对员工不错,正因为这样,小飞一直对你赞不绝口。”

余岚的眼眶瞬间泛红,小飞?何小飞?就是那个在她新婚那天杀人之后跳楼的女孩……据说她是一尸两命,是因为她吗?

“她是自杀。”不管她生前是否检点,均与别人无关。

“是,她是自杀。你们说她和人谈不拢价钱,愤而杀人……”他的语气平静无波。

余岚咽下喉间的酸涩,嘴唇微抖,“对不起,我替她们向你道歉。可你不该把气撒到我们家头上,伤害她的人已经得到报应,你为什么要迁怒我们?”她今天来,就是想听一个答案。

同是受害者,想起自己心中的最痛,小杜的眼眶终于红了。

“为什么?问得好……”

他一高中生,父母早亡,在熟人的大排档做帮工学了几招,然后进了梅林客栈做厨工。老板人好,工资比以前高了,还包吃包住,他每天在厨房里学大师傅们的手艺,日子过得很充实。

客栈生意,客人多了,服务员也就多了。

有一天,客栈前台多了一位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孩。她像很多女孩那样贪慕虚荣,穿好的,用好的,吃也要好的,哪怕每个月的月底啃面包度日,外表的装备一件不能少。

“不下点功夫怎么钓金龟婿?是吧?”员工在后厨吃饭时她得意洋洋地说。

就像男人天天做梦能攀上白富美少奋斗二十年那样,她也想找个好码头上岸享尽荣华富贵,他们为了一个愚不可及的奢想千方百计地努力……很认真地努力。

第一次打完胎,她好了之后依旧战斗力满格,打算另外找一个。

结果被她找到了,对方在人前戏称她是他的最爱,她也高兴地承认对方是自己阿娜答。可那人很快便一走了之,连半句话都不曾留下,害她被人笑话。

她以为是自己太任性了让对方厌烦,每天自怨自艾。后来见小杜从不油嘴滑舌,每天安安分分地多做事少说话,想必是个诚实可靠的。就问他心目中的好女孩应该是怎样的,她照做便是。

于是学织毛衣,跟他学做菜,尽量把脸上的妆化淡一些。

终于有一天,她又等到那个男人了,对方一来就抱着她说尽想念的话,把她哄得晕头转向,没多久又怀上了。对方说他还是学生,不能要孩子,如果她不肯弄掉他以后就不来了。

由于有经验,她独自去了医院,在回来的路上坐在田埂边哭得很伤心,被他看见了。

她对他说,再也不信臭男人的话。

她说自己口才好,很多回头客都很喜欢她,选择住梅林客栈也是冲她来的。她收到的客人好评最多,下一季度优秀员工的晋升少不了她。

虽说这姑娘有点不自量力,但见她很认真的样子,他真心祝福她。

就在那年的夏天,有一个晚上的十点左右,游客全走了,剩下余薇和她的朋友们在荷塘的凉亭里赏花。厨房让他给她们送宵夜,然后听到一阵欢笑声,和这么一番话:

“……可惜苏小贱不敢出来,我那几个同学不比少君他们差,还有才华,毕业以后要回自己国家发展的。唉,真想让大家看看她是怎么跪舔我同学的,肯定很搞笑。”

“可你同学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你店里那两个……”

“拉倒吧,玩玩而已,你以为他们会把这些乡下妹带回国让人笑话?”余薇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十个老外九个坏,他们想玩亚洲女罢了,偏有人不要脸主动送上门,丢尽我们村的脸……”

一语双关,该骂的都骂进去了。

他在暗处气得浑身发抖,左看右看,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撒在那碟宵夜里然后给她们送去,回来便辞职了。他把这些话告诉她,她不信,反而骂他和余薇都不安好心。

然后他独自去了省城工作,当然,当月工资被扣光了,因为那晚的恶作剧。

一个多月以后,她打电话来说病了,说她好心帮姐妹找了一份工作。结果好心没好报,那姐妹回乡说她下海陪客,家人上来揍了她一顿……一来二去,他们好上了。

“她那次不是病,是怀不住自然流产。她说想给我生个孩子,厚着脸皮去找以前得罪过的那个人医治……她说不想再呆在这个城市,我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在那个月底带她离开……”

这个机会成功率蛮高,但怕出现意外让她失望,打算成功签了合约再告诉她。

“结果我收到她一条短信,说她没有对不起我。然后我接到她一尸两命的电话……”看着余岚泪流满面的样子,同样滑下两行眼泪的小杜嘿嘿地笑着。

“以为我见你是为了向你道歉?做梦。”小杜泪中带笑,加重语气冲她一字一句道,“告诉你余岚,你孩子是被你妹害死的,你活该啊!谁TM让你替她挡了?!”

见他神色不妥,两名狱警马上过来打断见面时间。

余岚双手捂着脸,双肩不断抖动。而他被押走前仍然听见那把激动愤恨的怒吼,“是你用自己孩子的命替她赎罪!是你!记住,你们还欠我一条命,还欠我一条命……”

嘶吼渐远,神情呆滞的余岚双眼红肿地走了出来。

“小岚,你母亲找你。”在外边等着的司机老李同情地看着她。

余岚一声不吭地上了车,回到小农场,发现自己院子里坐着好几个人,有母亲,有余薇,有丈夫汤力,还有母亲请来的律师和公司的几位心腹。

“小岚,小薇说你去看那杀人凶手了?”余母恼道,“你身子刚好跑去看他干嘛?”还气不够吗?

“是呀,姐,我说让你别去你不听……”

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实在无法忍,院里啪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仿佛世界突然静默,一个个错愕惊恐地看着骤然激愤的余岚。

“滚出我的家,我不想跟你说话,”她死死盯着亲妹子,用力一指门口,厉声喝道,“滚!”

她的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凌厉可怕,把余薇吓得退开两步,“姐……”

被一个姐字扯痛神经,余岚疯了似的随手搬起旁边的竹凳子掷向地面,啪啦,好好的凳子散了架,把余母吓得一下子抱住余薇。

“滚啊!”

“小岚?!你疯了!”

“全给我滚!”

啪啦,桌子、凳子和小椅子被砸个稀巴烂……

第335回

那天在场的人都以为她疯了,她当然没疯。

把人全部撵走了,她抱着丈夫痛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开始全身心投入工作。

小杜的话她听得很揪心,但是没办法,再怎么不好那个也是她的亲妹。哪怕历史重来一次,她还会这么做。妹子以前很可爱听话的,长大了,有自己想法便听不进劝了。

现在闹出人命还懵懂无知,不晓轻重。

自己却为了她把孩子的命丢了,她对不起丈夫,对不起孩子。她满腔委屈、愧疚与愤恨不知往哪儿泄,偏偏有人送上门来给她虐。

母亲费尽心思拉到的项目,辛辛苦苦给梅家打下的江山,云家就算了,起码一起共过富贵;那个不知哪儿来的小三以为双腿张一张,就能占她余家的便宜?

还有那梅冬生,以为喊他一声爸就真是爸了,凭余家今时今日的声望,还需要梅家这个名头立足本地么?想在余家女人面前摆爷们架子,他不配。

余岚一边找人查找梅冬生出轨的证据和他送给小三多少花费,梅家亲戚等人日常的费用等。

同时请人评估公司资产。

余母对男人早已死心,但舍不得离开本地。

母亲是女强人,也是一名老人,跟老人争执是没用的。所以余岚大刀阔斧准备开干,如果老娘反对,如果不把余薇送走,她就两手一撂,不干了,和丈夫汤力回国逍遥快活去。

所以余薇按原定计划出国了,余母安慰她说,等余岚发一通火气消了,再把她接回来。

一时间,除了云岭村安静如初,外界各种与个人利益相关的措施成为当地民众的热门话题。余、云两家正式斗得如火如荼,余岚甚至来云岭村找休闲居、养生馆的支持。

养生馆的背后本来就有政府的影子,休闲居的背后杂七杂八啥影子都有,这也是余岚千方百计与之交好的原因。建厂房容易影响周边环境,养生馆、云岭村当然支持余岚。

他们的意见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政府的决定。

丈夫汤力也做了一份计划,招商扩大旅游景点范围。也就是说,引入外来资金与专业的旅游公司合作,对闲置资产作统一开发,有钱大家赚。

余岚的有机蔬菜销路好,正好扩大种植范围。外人以为余岚的有机蔬菜凭的是科学技术,但其实是凭她的技能。

范围广,她呆在家里肯定不行,可以每天出外走走,所到之处悄然对植物使用异能不会有人知道,哪怕有监控。经历过一次意外,余岚的异能大有长进,控制自如。

经常使用等于练习,百利而无害。

男人给力,她更是如虎添翼,一边替母亲分担公司的事,一边分心整治那对偷吃的狗.男女。

“喂,看人家余岚多威风,你不帮家里想想办法?”民宿的点心屋,云非雪的新搭档调侃她说。

云非雪头也不抬,专心做点心,“余岚和她妈妈都是女强人,我只会做点心,能有什么办法?”

“我听叶子说你们有个同学的爸爸是省里的,不找他帮帮忙?”关键是那男的一直对云非雪有意思,如果她开口,对方肯定答应。

云非雪横来一眼,“安静做你的点心行不行?烦死了。”

“好,不过我也可以帮忙想办法哦……”

“不劳你费心。”

实在不能好好聊天,对方挑挑眉,无聊道:“唉,自从那伍雪青走了以后,村里好像静了很多。”

“不好吗?天天听她嫌东嫌西,叽叽喳喳……”

盛大婚礼那天,姓伍的心情就很不好了。人家小俩口去度蜜月,她又吃了火药似的天天炸毛,动不动就骂三合院的员工懈怠,服务不周到,仿佛三合院还是她开的。

直到严华华忍不住从中调停,她才肯罢休。

不过,她只对直接服务自己的人发脾气,对外边的人该咋咋滴,所以大家不便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性,处事方式各有不同,就不必深究了。

若能像云岭的两朵花那样,怀着少惹是非的态度,拥有兵来将挡的本事,小日子就圆满了。她作为云家人,面对云家的景况心情很矛盾,既无动于衷,又有一点点担心。

她不是女强人,所以有心无力,但什么都不做貌似也不妥。

唉,如果两朵花还在该多好!就算没办法,起码有个伴聊一聊……

而被人心心念念的其中一朵云岭之花,此刻在一座被誉为最美丽的西班牙广场前悠闲慢逛,欣赏着各种不同风格的雄伟建筑,听着身边人用好听的声音给她介绍历史。

这些天,他带她走过一座校园的每个角落,从一条宁静而又干净的住宅街道经过。他的房子就在那条街上,毕业以后便租给别人了,有人帮忙管理,他从来不去打扰。

走走停停,先去了最古老那座广场,接着来到这里。

这些地方她在梦里来过,和两位女同学。当时是冬天,游人少,她穿着厚大衣围着围巾穿梭在冷风之中,仿佛与这座艺术气息浓厚的城市融为一景。

算算时间,今天的她至少提前两年重游旧地。

恍然间,眼前的一切显得不太实际。

不由自主地松开他的手,她伸开双臂,沿着梦里自己走过的轨迹重新走一遍。当时行人不多,依稀,仿佛……啊,对,好像是手机铃响了。

苏杏从包里取出手机,手机绳不小心把钱包给拖出来了,一枚硬币“叮叮叮……”掉在地上,一路打转碰到一双皮鞋才停下。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帮她捡起硬币,递给她。哗,这男人的手真好看。

“你的吗?”

是滴……

她当时刚刚接过,忽然不知哪儿传来的钟声,接着那两位女同学在叫她,“苏苏,快点——!”

“苏苏?”

哎?苏杏左右望望,刹那间把自己搞糊涂了。

就在她搞不清楚应该看哪边时,两只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把脸一转,一张愕然的帅气脸庞出现眼前。

“苏苏,怎么了?”

苏杏呆了呆,顿觉脑袋发涨。她可能不应该来,与梦境重叠的情形令人分不清哪个是现实,难受得双手抱住头靠在他怀里发牢骚:

“头好痛。”

有人宠着,自然而然地娇气了。

难得她向自己撒娇,柏少华怜惜地帮她揉揉太阳穴缓解一下,“怎么突然头痛?累了?”

苏杏晃晃头,不痛了,有点涨,“有可能,我一直缺觉。”瞟他一眼。

哈哈,柏少华明白了,揶揄道:“走,回去我陪你睡。”这次保证纯聊天。

呸,苏杏推开他,净想美事。

第336回

一过了约半小时,苏杏终于发现方向不对。

“去哪儿?不回酒店?”

柏少华自己开车,“回乡下的家。”

城里太闷热,郊区农村绿树如荫,空气比城里新鲜好多。这是他一早定好的计划,酒店里的行李出来之前已经办理托运,那时候她还在酣睡中所以不知道。

路上,看不到明信片上的艳丽,但起伏绵延的山岭,油绿的田野,空中的飞鸟,异国风情的乡村房屋让人眼前一新。

每个国家都有充满诗情画意的乡下风光,各地人文风情不同罢了。

从城里回他老家,路途遥远。

“好像有点荒。”途中不乏杂草丛生的田野,几间破屋。

“跟云岭一样,乡下冬天阴冷供暖差,老人们熬不住搬回城住。年轻人不喜欢住乡下,你懂的,附近什么都没有,生活枯燥无聊。”各种不便的乡村跟坐牢差不多。

这话实在,她以前到处找地方落脚,最怕就是生活中的各种不便。

一开始苏杏蛮感兴趣,渐渐地,宽阔的草原,蜿蜒曲折的公路,逐渐没多大意思了。察觉自己有些困,赶紧拿出平板打字,脑子立马活跃起来,精神百倍。

工作狂都是这种状态。

柏少华见状,唇角默默地勾起一点弧度,专注开车没打扰她。

话说,他家离城里真的很远,约莫一个多小时才到达。

夕阳无限好,天边染上美丽的金红色,仿佛熊熊烈火燃烧着云层。见她眼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晚霞,柏少华把车子停在路边,前边三十多米就是他家了。

这是他的家乡,对她来说全然陌生的地方。

地处偏僻,若非了解他的底细她肯定半路跳车逃了。别说这里是国外,在国内也有很多骗婚的,把女孩带回贫穷的乡下软禁不给出来,不许和外界联系,除非生下孩子。

唉,这个世界对女孩子真是恶意满满~

她在梦里到郊外旅游时,要么三五知己,要么跟着一个队伍,安全感满满的。

不像现在……

苏杏瞅他一眼,柏少华正无限感慨地打量四周,丝毫不察自己已经成为妻子心目中各种凶残的反派人物。

广袤的草原,视野甚宽,零散的松柏和橄榄树,绵延不绝的小山坡。俯瞰很美,身临其境却有一种荒凉萧索感,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那种感觉一点都不美。

入目之处,很多小屋独自伫立在一个小山头,附近绿树如林。

他家也是。

没有大气磅礴的古堡,没有散发低调奢华气息的现代别墅,没有保镖开路,没有佣仆分两排出来迎接……当然,也不像秦岭那栋小破屋般的陈旧简陋。

沿着小斜坡拾路而上,两边高直的松柏枝叶苍翠,有一种孤寂的宁静。接着,一栋古朴的哥特式小庄园似的住所矗立眼前,它的外墙砖石显眼不掩饰,与他在云岭村盖的小别墅类同。

但面积至少是小别墅的三倍。

有房子的地方林木多一些,光线不太充足,给人予一种神秘的感觉。里边像藏着魔力,阴冷幽暗,抬头仰望,仅仅头顶的一方天空成了唯一的逃生出口。

简单说就是人气少,有些阴森,房子本身没问题。

“你一个人……”苏杏看着它有点无语,“有必要住这么大的房子?”

“抱歉,当初年纪小不懂事,习惯房子大。其实当地的农民全是货真价实的土豪,”柏少华牵起她的手往家里走,“我这屋小意思,那些邻居才可怕,远看房子好像很小,车库里的车加起来比我房子还贵……”

他们的房屋面积不大,庭园、车库一定要够宽。

一群农场主来着,除了数十亩地,他们在城里还有各种投资,一个个富得流油。闲着无事跑到乡下过过清淡的日子,有钱人嘛,多少有些回归原始找虐的毛病。

而他家只有两辆车,城里只有一栋房子,听起来算是本地贫困户。

“真的么?”有比较才看得见伤害,苏杏信了,“有地方住就好,千万别欠债。”毕竟是普通人,没必要像大明星那样动辄甩几亿买一幢古堡、庄园啥的。

她野心不大,无牵无挂地,赚多少花多少心里踏实。

柏少华默然而笑,拄着拐杖和她走了一段路,终于回到那栋奇特屋子的庭院路口。远远地,看见两位衣装齐整的男女一副管家的姿态站在房子门口等着。

要不是面带微笑,配上他俩背后那栋屋,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苏杏:“……你还有管家?”

这还叫贫困户?

“算是吧。”见她身子僵硬被自己扯着走,柏少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是夫妻,以前家境不错,没想一夜之间破了产在街上流浪,被昌叔捡回来帮我看家。”

由于雇佣费低,自己家确实要人打理,便和他们签了合同,至今快十年了。

“我不是白手起家,父亲虽然不喜欢我,从小给我的钱足够买几栋这样的房子。”这里的房价当时并不贵,“后来昌叔建议我房产不必买太多,城里、乡下各一栋就够了,其余当成流动资金让我学着创业……”

本身有金钱为基础,他也不笨,混到今天总算过上稍微优渥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如今找到一个合心意的爱人,将来再添几个聪明活泼的孩子,人生平安喜乐。

至于异能……算是人生的一场意外。

来到门口,两位管家笑脸相迎,温和有礼。

“欢迎回来。”

苏杏一身简便的袄裙,也矜持地回一个自己国家的女子礼。走出国门的日子,她的衣物全部是改良版的汉服,清雅纯美,带给异乡浓浓的东方传统魅力。

“阿奇尔,曼妮。”柏少华分别介绍道,手扶在她的腰际,“我的妻子苏苏。”

两位管家再次向她点头致意。

苏杏全程面带微笑应付。

房子的外表很传统,另有特色。

但屋子内部干净亮堂,摆设简洁大方,流苏的水晶灯、意式家俱古今结合,高贵典雅而不失时尚的风格。总体来讲,优点是房间多,缺点是这房子走廊构造复杂。

幸好只有三层,而据说第三层是露台。

他的主卧室依旧是宽敞舒适。

正如谢妙妙说的,他很会享受。

更重要的是,卧室里居然挂着两人在云岭村的唯美婚纱照。

“什么时候挂的?!”

苏杏瞪着婚纱照又惊又喜,初来乍到的陌生感消失了。

原本这是他的卧室,看到这幅照片之后,瞬间成了他和她的卧室,归属感油然而生。

“半个月前,家里都已经挂上。”

柏少华从背后搂着她,亲着她的耳垂,目光温柔道。

苏杏反手搂着他,脸庞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

第337回

一行李早就到达,柏少华停在外边的车也开进来了。

两位管家都上了年纪,女管家脸上添了不少皱纹,至少有四十出头了。身板看着还健康,行事利索,趁柏少华和苏杏在房里收拾行李时,饭菜便已上了桌。

男管家给人的感觉温和可亲。

而女管家五官笔挺,长相略尖刻,在面对苏杏时笑容客套带有淡淡的疏离感。尽管放低姿态,身上仍然隐隐散发一种优越感。

这是肯定的,毕竟大家刚认识不久。

至于优越感,柏少华也有,或许人家是与生俱来,或者人家有真本事,碍眼的话可以无视。所以苏杏选择无视,像云岭村那样尽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别的不多管。

在吃饭之前,柏少华和苏杏在客厅给两位管家礼物。有茶叶,酒、腌肉和X华火腿等,全是吃的,据说是昌叔交代少华帮忙收集,把两位管家乐得找不着北。

据说两个老头经常在一起打赌谁的东西最美味,就是以上那些,昌叔买好了托少华给他们带过来。

“他还好吧?”见了这些东西,女管家笑了,“家里亲人找到了吗?”

语气流露着关心,优越感也没了。

这才是一家人的表现,苏杏还得花些时间才能真正融入。

“找是找到了,不想打扰他们所以没露面……”柏少华把昌叔的近况告诉他们,听得两人唏嘘不已。

吃饭的时候,长形的方桌,香槟色的衬布上搭放菱形的白色桌布,每人一套餐具,旁边扣放着高脚杯。虽然人少,两位管家并不入座,经验丰富而严谨地端上一道道菜肴。

不卑不亢,是两位淡定沉着,眼勤手快的长者。

苏杏趁他们离开时悄悄问:“你们平时都这样?”其实一起吃也没什么,家里就几个人,一起吃显得热闹些。别阻止她吃饭时说话就成,在亲人面前她很随意。

“嗯,”柏少华瞅她一眼,习以为常,“我以前做什么都喜欢安静,慢慢地大家就习惯了。这样挺好,可以互不干扰。”

哦,原来是他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说话。

苏杏不再坚持,默默吃着自己。

半响之后,她没忍住,“你以前怎么不提醒我?以前跟我吃饭时说话很难受么?你房子这么大还没人说话,静得可怕……”贫困户的乐趣是自由,不应该那么多规矩。

柏少华边吃边听她发一堆牢骚,例如从城里到这里太远,岔路又多,让她一个人来的话肯定找不到家在哪儿。房子建在这种地方就算建了围栏也不安全,还搞什么规矩……

吧啦吧啦。

有些人就是这样,平时没那么多话,一旦知道有规则限制就心痒忍不住要犯规试试效果。就像猫,你摆样东西在它面前,它一喵掌给你扫了,天性使然。

她说了一堆,临了,他就笑着说了一句话。

“难怪你跟少君合得来……”

柏少君是个游戏在手,能瘫死在沙发一辈子不动的人。

但见两位管家做事一板一眼,不知怎的,他天天不在客厅吼两嗓子就浑身不舒服。每次都是曼妮态度严肃地站在一旁盯着他瞧,用沉默抗议他的无礼吵闹。

说起少君,苏杏便想起云岭村来。

“出来好久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柏少华沉吟了下,“过两天就走。”

村外的热闹几乎平息,余岚和她母亲一样是个有魄力有手段的女人,人生的磨难让她成长得更快。可惜她有个闹腾的妹子,不然……他瞅一眼捧着手机不放的苏杏。

“跟谁聊天?”

“亭飞,”苏杏放下刀叉,捧着手机打字飞快,“她昨天陪老爷子去医院实习,结果碰到医闹,两个泼妇揪着护士打。”

“哦?没受伤吧?”语气十分随意。

“她没有,她当场把那俩泼妇的手扭成麻花……”这下麻烦大了。

柏少华一张冷漠脸,就知道会这样。

所以说,如果余岚不是有个闹腾妹子,他真心希望妻子能多些朋友走动,免得她总呆在那朵带刺且有毒的高岭之花身边。这俩性格不同,却有一个共同特征:

大胆闯祸,大方逃跑。

“她打了人,对方肯善罢甘休?”

“不肯,正嚷嚷要告她呢。”

好友闯祸,苏杏并不紧张。

人在京城出事,她静观其变看看事态会怎么发展,看看那些人愿不愿意、有没能力助婷玉化险为夷。伤人而已,婷玉以前杀人被全国通辑的罪名比这严重多了。

见怪不怪,正好评估一下京城的水有多深。

如果不行,那就要麻烦老卓了。

哈哈,这辈子能提前认识卓文鼎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他简直太可靠了!

柏少华不紧不慢地用餐巾抹一下嘴,悠闲地品酒,默默看着她在淡定发信息。好友闯祸,她还这么冷静不找他帮忙想办法,证明已经找好退路,他就不必强出头了。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从不主动找麻烦。

晚上,等柏少华洗完澡出来,一身清爽的苏杏早已睡着。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安稳的睡颜,指背在细腻的脸庞轻轻滑过。屋里很多地方还没看,她最近太累了。

片刻之后,换上一身轻松家常服的柏少华拄着拐杖去了尽头的书房。那是一间复式藏书室,从进入大门开始,四壁皆是从世界各地搜罗回来的珍藏本,瑰丽而庄严。

有古老的,有近代,也有现代的书籍。

她还没看,否则铁定兴奋或者气愤得睡不着。

因为有些华夏古老的私家藏书要么从海外华人手中买到,要么在黑市拍的。

藏书室的窗边是一个让人舒心的阅读室,室外有一方小露台,白天的时候面朝远山品着咖啡或茶,阅读一本自己喜欢的书,不失为一种享受。

柏少华来到一角书柜前,熟悉地找到机关按钮摁了一下,一面摆满书籍的墙壁咔咔地换了一种分类版面。他仔细看了看,从中抽出一本自己真正喜欢看的……

凌晨一点正,一身严谨的女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

“没想到你会结婚,大家以为你就算结,也会找一位能力相当的女孩。”而不是随便找一个。

“我又不是上帝,不管姻缘的事。”刚经历一场蜕变的柏少华冷淡道。

“她太普通,会成为你的弱点。”

柏少华由始至终不曾抬头,“你们都是我的弱点,你认为我放弃谁最合适?”

女管家:“……”

这个时间的他最正常……是很正常,所以老人、新人对他来说是一样的分量。

第338回

一身边所有人都可能给他带来威胁,当然是弱点了。关键是,他妻子是个弱者,就算背叛他也造不成大伤害,反而这群人能给他致命一击。

女管家清楚这一点,仍不服气。

“老昌头怎么说?”那老头一向紧张他,不可能没有提醒。

“他警告我别碰那些姑娘。”

“你应该听他的。”女管家埋怨道。

“我听了。”

命运如此,他有什么办法?正如他无法阻止这些人在他身边聚集。久久不见女管家说话,柏少华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嘴巴紧抿一脸倔强地瞪着自己,不由叹了下。

“曼妮,我对征服地球没兴趣,我向来希望过好正常人的生活。严格来说,除了少君、昌叔和她,你们大家才是上帝给我的恶作剧,如果有上帝的话……”

他的态度十分认真。

失感不是失智,他有脑子分析哪种生活属于正常状态。

天知道,他不过是年轻时候偶然救了几个人,结果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来了这么多。都说跟他混,混个屁,自身难保啊懂不懂?!他们不想懂,所以才有今天的局面。

偏偏他认为来就来了,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有他们在,那个不该存在的计划在几年前投入运行,目前为止很顺利,未来吉凶未卜。年轻时个性冲动,很固执,老爷子的话他听不进去,今天想改已经太迟,计划进行得太快无法停止。

由于她今晚这番话,他才再次强调这群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免得他们擅自给他老婆添麻烦。为提高她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而公开她的异能?那是弱智做的事。

生存机率最大的,永远属于底牌最多的人。

女管家讪讪地垂下眼眸,“大家是担心你的安全。”

他拥有让大家和谐共处倍有安全感的手段和魅力,没有人希望这个维持平衡的中心点出现问题。

“相信我,我很安全。如果这个地方让你们失去安全感,我可以安排你们离开。”

“不,这里很好,我们已经年老不想再跑。”女管家神色微缓,“既然你真心喜欢她,其他话我就不说了,你现在要考虑的是子嗣所面临的危机。你和小格兰先生一母同胞拥有相同的基因,中奖率极高。”

真心喜欢?柏少华不置可否。

那女人缺点不少,完全没有战斗力,但是人已经娶回来了。做人要有坚持,既然和她领了证,先凑合过吧。

他不止一天这么想。

“我正在想办法,或许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希望那群人对他个人有点用。

“大家商量过,要么催眠你父亲的人,用美瞳这个办法最简单快捷。但你父亲不好忽悠,只能改变基因或者改变瞳孔的虹膜颜色,在母体做或者在婴儿身上做都行。”

选择前者的话就要现在做,若选在婴儿身上做,他们到时候尽量拖延时间配合他。动作要快,否则时间越长越可疑,那些人不会给他太多时间做手脚。

嗯,柏少华平静地点点头,“好主意,出去的时候顺便帮我泡杯咖啡。”希望破灭,注意力重新回到书籍上。

“要加糖吗?”已婚的他口味或许会变。

“不用了谢谢。”

……

把咖啡给他送去之后,女管家的鞋子落地无声,笔挺的腰,像只孤傲的天鹅姿态优雅地走在安静的走廊。

“曼妮?他怎么说?”

“他不满意,我就说是馊主意。”女管家仍然孤单地走着,目视前方,“在婴儿身上搞小动作,别说他父亲身后的科研组能查出来,对孩子也是一种伤害,他作为父亲不可能冒这个险。”

都是过来人,明白当父母的心情。

“噢?我好像听到爱情来临的声音……”他完全无视对母体动手的选项,心意显而易见,“奇怪,他不应该有这种情绪,莫非那毛病治好了?”

“不清楚,他依旧视我们为上帝的恶作剧。”

该利用的时候利用,该嫌弃的时候嫌弃,谁让他们自己送上门?

她的话再一次让走廊充满爽朗的笑声。

“别笑了,趁还有时间,叫那些孩子赶紧想个正经的法子。万一他跟他父亲起冲突,后果不堪设想……”并非危言耸听,他的父亲代表某个帝国,别国政府也对这种天赋虎视眈眈。

而他个人代表新生群体,他兄弟遭过一次难,若孩子也遭难他不可能善了。

一根绳上的蚂蚱,火点着了谁也逃不了。

格兰家族的灰眸魅力让人疯狂。

对于他父亲来说,哪怕心目中的废物生下一个灰眸的小废物,也必须回国养着,万一哪天觉醒了呢?他迁居华夏仅仅是让他们多费些力气罢了,华夏人很好收买的,用钱就可以了。

……

京里,婷玉伤了人之后被请进警局“喝茶”,原本要拘留的,因为双方都不肯妥协,那两个泼妇伤了手之后索性赖在医院不走。

但她进去不到两个小时就出来了,因为有人替她作保。走出门口,她意外地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外貌似在等人。

“秦哥?”

等在门口的正是秦煌,闻声转过脸来打量她一番,见她不慌不忙淡定从容,不禁笑容和熙。

“没吓着吧?他们有没为难你?”

“没有,”婷玉摇摇头,想了想,“他们说有人保释我,原来是你?”

秦煌笑了笑,示意道:“走,咱边走边聊。”

说罢,和她一同步下阶梯。

天气热,今天的他一改工作期间的正装,只套一件黑背心和黑色休闲裤突显身形的健美。一双轻便耐磨高质量的军靴扎着裤腿,结实的大长腿在行走间蕴含力量。

车上安静,婷玉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苏苏说你在国外工作。”

“昨天才回来,今天休息本想过去找你们,结果刚出门就收到消息……”他便匆匆赶去警察局问明情况,并替她作保,“我已经跟霍老他们打了招呼,现在四合院等你。”

“我这件事很麻烦吗?”

“不麻烦,医院很多医生护士都在抗议说你是见义勇为打击犯罪,纷纷呼吁把那两个人永久拉黑名单,现在双方正在协商。”开车中的秦煌瞥她一眼,“你胆子不小,众目睽睽之下敢动手。”

还好出手有分寸,扭伤而已,不像旅游那次让别人见了红。

第339回

“她们打人在先,我是在帮人。”婷玉神色不变道。

挨打的小护士被打伤,在额头缝了三针。

因为她给小孩子打针,孩子哭了,那对婆媳立即冲她又打又骂,顾客是上帝、我弱我有理这些观点助长她们嚣张的气焰,

对婷玉来说,这种现象简直不可理喻。

如果是她和母亲遇到这种情况,那对婆媳不会死,但身体健康方面这辈子甭想爽利。

从她的话里听出怨气来,秦煌忍俊不禁,“别为这点事愤世嫉俗,你是大夫,将来要面对很多坏脾气的病患,到时候你怎么办?揍他们一顿?”

婷玉冷漠道:“我爷爷(母亲)说过,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但凡事不可勉强,病患不想治咱就下一位,难不成还要我哄他治?”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要帮人治病,愚蠢至极。

秦煌听罢一笑,“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如老先生的风采。”

被勾起往事,婷玉静默不语。

“咳,不好意思。”她的表情看不出情绪,秦煌瞄她一眼,以为无意间挑起她的伤心事。

“无妨,爷爷虽然教过我,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突然了解苏苏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心情,扔出一个谎话,得用一百多个谎来圆它。

“对了,苏苏和少华回来了吧?”提那姑娘她肯定会开心。

婷玉的眼里掠过一丝柔和,“还没,少华把她带回老家住几天。”

“她知道这事吗?”

“不,等明天看看再说。”婷玉道。

两人回到霍家的小四合院,白姨等人全部在院子里等他们。有两三个十几岁的少男少女蜂拥而出,冲婷玉鼓掌欢呼英雄归来。

“去去去,瞎搅和。”被他们的父母撵鸭子似的赶走了。

婷玉的作为虽然解气,但现实终归是现实,人家已经开始利用舆论压迫院方让她当众向那两人道歉,还要赔偿精神损失。而两个泼妇爽快地向小护士道歉了,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如果婷玉不肯,她们说会告她。

这个一旦成为她的污点,恐怕会成为她考证的障碍。

正因为各种利害关系,所以很多人不断地将就,不断地妥协,逐渐形成一股歪风邪气。

“道歉?”婷玉得知结果后,语气平静,“不可能。”

“亭飞,忍一时风平浪静,顺利拿到那个证才是最重要的。因果报应,等将来有机会再惩治她们也不迟。”白姨劝道。

“是呀,虽然大家知道你做得对,看了也很解气。但法理不允许,我们就要遵守,不然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观点处理事情,动不动就大打出手,那跟医闹有什么区别?”

“其实我认为不用赔钱,明明是他们动手在先,那些医生护士说的没错,亭飞这是阻止犯罪。”

“对,这个可以争取一下。那么就剩下道歉……”

吧啦吧啦,七嘴八舌的。

虽然大家认可她的做法,但也不能说她全对,据说两人的麻花手还在喊疼,不知是对方装的还是真的。如果一个道歉能了结这件事,低一下头又何妨?

众人各抒己见,末了,静待她的静态。

“既然我没错,为何要道歉?”婷玉淡然道,起来向在座各位行了一礼,“给大家带来困扰真的很抱歉,只是,我不打算道歉。她们想告就告,我不会麻烦大家的。”

言毕,转身走出大厅。

“哎,亭飞……”白姨急得正要追出去,被霍老先生叫住。

“让她静一静。”

白姨无奈,仍然盯着她的背影,“唉,这孩子怎么那么犟呢?”不由想起云岭村那个单薄的身影,幸亏那个不在,否则这京城该有多热闹。

而婷玉刚出来两步,原本蹲在院里分辨干草药的两位四五岁的孩童忙跑到她跟前,齐整地向她作了一揖。

“师父下午好。”

“嗯,”婷玉站定,淡淡地看着他们,“昨天教你们朗诵的背熟了么?”

“背熟了。”

“好,小北,你来背一遍……”

霍家的书房里,几个男人坐在里边品茶闲聊,商量今晚到哪间酒店庆贺秦煌的平安归来。

“秦子,这怪才你从哪儿挖的?脾气比我爹还犟。”霍家大儿子感叹道,“当然,医术好成这样也是难得。你嫂子坐月子时落下的毛病,被她一针就搞定。”

他爹都没这本事,唉,早点认识该多好啊!

腹部不明原因的疼痛,三年了,去医院检查说没毛病,逢阴雨天隐隐作痛挺让人难受的——来自生完孩子的媳妇描述。

如今好了,媳妇开始寻思生二胎。

“不是我,她和我妈同村,治好我妈的腿我才知道这么个人。”秦煌笑道,“她医术不错,但在外边自由自在惯了,受不了现代社会的约束才闹出今天的事。以后这种事多着呢,她要慢慢适应。”

“哦?这就是你陪她坐了两小时牢的原因?”

从他家出发到拘留所用不着半小时,却花了两个小时才把人接出来,其中没猫腻谁信呀?

“没有没有,”秦煌忙否认,“我不过是碰巧遇到一个老朋友多聊了几句。”

“得了,你小子心眼有多黑谁不知道?”

蔫坏儿的一个人。

听着年轻一辈的互侃,霍老微笑道:“秦子也是为她好,年轻人有能力有点傲气是好事,过头就坏事了。挫挫她的脱气也好,否则难成大器。不过秦子……”

“哎。”秦煌爽脆应声。

“道歉就不必了,她不肯,我也不同意。”霍老爷子敛起笑容,哼了声,“那些泼皮不值得人道歉。”

有媒体在煽风点火,说是他在背后给她撑腰她才这么嚣张。废话,他就撑怎么了?就算今天出事的不是她,他也会撑。真把他们的医护人员当成练手的沙袋想打就打?有本事这辈子别到医院来。

“哎行,呃,还有,舆论会持续一两天,你们就当耳边风,别当真气坏身子啊!”秦煌交代道。

霍家二子横他一眼,“坐两小时牢还不够,还要她尝尝舆论的压力?你不怕把她吓跑了?”那损失就大了。

“我怕什么?我一不是当家,二不是媒体,哪有本事控制舆论的走向?”顶多放任自流,“再说,她胆子大着呢。大家先忍忍,来来,我秦某人在此向各位赔礼道歉了。”

年轻人锐气太盛容易碰壁,须让她学会收敛,起码下次出手别光明正大得落人把柄。

……

秦煌离开书房,刚走到大厅便听到院里传来朗朗念诗声,不由望出去。

“长者立,幼勿坐;长者坐,命乃坐……”

他走出门口,凝望站在院里那抹俏然身形,脸上微露笑意。她神情冷漠端坐一边,面前约莫十来个年龄不一的孩童坐在自家拿来的小板凳,全神贯注地听她讲解《弟子规》。

医理药理不能乱传授,很容易出事的。旁听的孩童多了,她便传他们一些圣贤教诲。当然,一些基本的,就算做不好也不会伤人的保养知识她乐意传授。

优良的中医传统知识,实在是丢失得太多了。

第340回

一自从发现柏家藏书室,两人回国的计划取消了。

继续在这里住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苏杏忙得晕头转向,既要码稿,又要把两本颇具参考价值写游记的古籍复印一份装订成册,再扫描它的每一页保存好。

装订成书册是为了便于参考资料。

扫描是为了预防万一,若出现意外她至少有证据证明世上确实有过这本书的存在。

按理说,一个人如果真爱另一个人的话,别说两本书,连他整个人都是她的……所以那是梦想。

任她百般撒娇恳求,柏少华硬是不肯给她拿回云岭村,说其他国家的书籍随便她拿,华夏的藏书一本不能少,否则影响整间藏书室所蕴含的魅力。

也不肯借她。

他认真而直接地说华夏人狡猾,怕她利用他的感情一借不还。

苏杏:“……”

啊呸,不借就不借,她复印扫描也一样,花的时间多些而已。他家的华夏藏书不少,她千挑万拣才选中这两本,复印扫描的工程太大她无法承受,不得不找女管家帮忙。

上午的时候,藏书室里,连续帮她三天的女管家无论多忙都会保持仪态,举止优雅。

“为什么要复印?你们长住不就好了吗?”或者经常回来看看。

两位管家说的一口流利地道的英文,梦里出国留过学的苏杏应付有余,沟通无障碍。

“那不行,”正在赶稿的苏杏呼了一口气,“这里没气氛我写不出东西。”融入这个家庭需要几天甚至一个月,要融入这个国家没几年功夫怕是不行的。

“少华不缺钱,相信他也不在乎你花他的钱。等你有了孩子,早晚要停下手头的工作当专职主妇。”

苏杏手一顿,专职主妇?她行么?她连少华一半手艺都比不过,将来可能只会泡牛奶给孩子喝。她笑了笑,并不反驳曼妮的观点,继续忙起手头的工作。

未来的事未来再打算,先搞定目前再说。

为了早日回家,这三天里她忙到很晚才回房休息。那时候要么柏少华已经躺下,要么他在另一头的工作室看美食视频。

有时候是她先睡,根本不知道他何时回的房。

她在藏书室工作,偶尔从落地窗看到他在外边散步。就像现在,远远看见一位邻居招呼他停下来聊天,像在云岭村那样……唯一不同的是,对方是个年轻的女邻居。

穿着牛仔裤、短背心,一头随意束起的金发有着凌乱的美感,拥有一双修长的美腿,长得特别漂亮有味道。

身为一名作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擅长观察人物的细微表情及肢体语言。这位在柏少华面前举止扭捏又舍不得离开的女邻居,甩着手和他一起散起步来。

欧美的女性身材高挑,健美火辣,对男人充满诱.惑力。

她这种娇小的东方女性和人家一对比,瞬间成了干扁四季豆,令人惨不忍睹。

“或许你出去走走?这里有我。”

女管家留意到她的目光,也瞧见外边的一幕,便似笑非笑地建议。有时候,出现情敌不一定是件坏事,起码能让人清楚自己的内心。

经她提醒,苏杏收回目光,捏捏眉心,“不用了谢谢,就剩下一点了。”她不想因为猜疑拉低工作效率,妒忌心是一种累人的玩意,她不能养成习惯。

见她重新投入工作,女管家的一张严肃脸拉得老长。

下午,她去厨房准备下午茶点的时候,和进来帮忙的丈夫滔滔不绝地发牢骚:

“一个只在乎工作的女人就不应该结婚,要不是那见鬼的毛病,他要什么女人没有?”好不容易对一个女孩感兴趣,一夜醒来全没了,他得到的永远是沉重的一巴掌。

“……新婚期间能三天三夜不搭理丈夫,我无法想象他将来过的是什么日子。还有那见鬼的毛病,怎么在她身上不起作用?”

“因为爱情吧。”她的丈夫笑咪咪地听着。

女管家冲他眼睛一瞪,“只能维持一夜的爱情?”那是一夜.情。

“曼妮……”男人眼神谴责。

“总之我无法理解,我敢肯定她对他做了什么手脚,东方人一向神神秘秘,不能信任。”莫非她用性来奴役他?这个不需要情感,也是年轻男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曼妮,冷静。”男人握住她的手,“他不是我们的安德鲁,她也不是南西……”

这两个名字让女管家深深一呼吸,恢复冷静道:“下午茶你来做,我要休息。”脱下围裙果断走人。

男管家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拿起围裙。

可是天哪!他只会做一些简单的饼干,希望他俩不要介意……

到了下午,好不容易完成两本装订书册的大工程,她的稿子也码完了,可以歇一歇。苏杏在藏书室做几下运动松松筋骨,终于走出窝了三天的藏书室。

她走上楼梯,站在门口左右看看,二楼的走廊悠长而空旷,一个人影也没有显得特别安静。难得有空,第一时间想见他,可他不在客厅,不在工作室,更不在房里和庭园里。

“他在楼顶。”正在院里修剪花木的男管家告诉她说。

“哦,谢谢。”

苏杏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上楼顶,在途中收到一条信息,她看罢郁闷不已,掂起裙摆快步地跑上楼。

这栋房子被柏少华他们改造过,前面依旧是哥特式风格,屋后的楼顶改建成观光露台。上边有一个不规则的大露台游泳池,趴在泳池边可以看到远处大片田野的美丽风光。

像云岭村那样,泳池的尽头有一把庭院式的遮阳伞,柏少华就坐在一张结实舒适的椅子上看书。

苏杏见状,迟疑着该不该上前打招呼。冷落他三天了,会生气吗?哦,应该不会,三天时间足够他把情感清干净,所以不敢保证他会像以前那般纵容她。

远远地,悄悄打量独坐安静的他。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那双深邃的眼睛专注盯着书本,立体的五官俊美无俦。可能受冰系异能的影响,他浑身上下透着几分冷冽的气息令人不敢接近。

他长得好,小有财又有才,还会做菜,对妻子温柔体贴。

她无数次问自己,这种人说爱她是不是眼瞎?啊,他看过来了!仿佛听见她的吐槽和心声,他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咳,再冷也是个睁眼瞎子。

这么一想就不怕了。

苏杏不再犹豫,在他冷冷的目光注视下径自来到跟前,相当娇横地坐在他腿上。柏少华无语地移开手里的书,眼睁睁看着她缩起双腿在自己身上找个舒服自在的位置,再趴在他怀里。

柏少华:“……”

她属猫的么?和她家小吉一样横。

第341回

一“亭飞向人道歉了。”不管他什么表情,她郁闷道。

柏少华放下书,双手自然搂着她。

“很正常。”

苏杏一怔,双手抵住身下结实的胸膛撑起来,目光与他直视。

“哪里正常?”

柏少华的态度依旧冷淡,但很有耐心,“她是上京求学,不是被人请去做贵宾,你以为京城跟云岭村一样想怎样就怎样?”乡人本质纯朴,就算有几个蠢人,眼界浅薄局限他们的能力。

苏杏语结,半晌才不甘心道:“明明不是她的错……”

“无关对错,你该知道物钢易折。越有本事的人越要学会退让,固执己见在那种环境会过得很艰难。她跟的那位霍老年轻时也吃过性格问题的苦头,所以要适时低头。”

“那她一个人在京城岂不是很郁闷?”她无精打采地躺回他的怀里,“要不我也去京城?”

“别,就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长,让她忘了江湖险恶。”

苏杏再一次坐起来,白他一眼,“你意思是我拉低她的智商?”是不是想死啊?

噗,原本冷淡的柏少华绷不住表情了,嘴角噙笑之余仍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是情商,她做人比你机灵多了。”为逼出他的异能不惜窝在小黑屋几个月的人,这点闷算什么?

“秦煌据说也回来了,为什么迟迟不作为?他是见死不救的人吗?目的是让她看清局势,明白自己的处境。京城是首都,是个群英荟萃的地方,敢逞勇斗狠的人背后大有来头,低调藏拙才是真能人的拿手好戏。”

这个道理,昌叔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可惜他不听。

直到不幸的事情发生……

亭飞本身就是一个有心机的女人,只是呆在苏杏身边太久了,习惯直接粗暴。关键的是,一旦出事,苏杏有本事给她撑腰甚至是带她离开,所以有些肆无忌惮。

一旦她清楚自己的处境作出反应,日后在京里的生活将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她学医的,而且医术高明,很容易被不知不觉地带入某个团体。

若没几分心机,她最好赶紧考证赶紧回到乡下来。

这些道理浅显易懂,但苏杏心里很不是滋味。先是欧美火辣女邻居,接着是拉低好友智商,打击对苏杏有点大,瞪着少华的悲愤眼神中带有质问的倾向,和一点点委屈。

“既然我这么差,你看上我哪一点?蠢萌?”

若敢应是,她……

啊,对了,那张离婚协议书呢卧槽?!

被他左一个计划右一个计划,婚结了,该做的全做了,就剩最重要的那份协议书没拿。

“你不是差,”左手扶在她的脑后低头轻吮她的唇,熟悉的触感与味道让他情意回暖,“是直爽纯粹,我们喜欢你,是因为和你在一起可以很轻松自在……”

说罢吻住她,重重的,极力与她气息交融。

她把岁月活成诗和远方,让身边的人忘了人生应有的模样,导致心理一时绕不过弯闹了一场。等亭飞意识到这一点,自会扭转过来。

他也是。

如果不是出身背景,如果没有身后那群人,哪怕失感,遇到她的他很幸运……

正在肆意品味与情人唇舌交缠的甜蜜,忽然,他不假思索地扬起右手朝楼梯口方向优雅地虚空一划。咔嗞,监控室的一幅旖旎画面倏然成线,随后消失了。

松开她,两人抵着额头相视而笑,然后继续吻在一起。

“瞧,我就说是因为爱情……”

面对布满雪花的其中一块屏幕,爽朗的老管家乐不可支。

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可以清晰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女孩的主动、任性与娇嗔,男人的冷静、耐性与情不自禁,情.人之间的眼神作不得假,这样还能说没有感情吗?

女管家倨傲地站着,白他一眼,然后优雅转身。

“我去准备晚餐。”

知道她心结已开,目送她的离开,站在原地的老管家感慨地按住胸口,哈,怎么办?他开始期待新生命的诞生了……

当天晚上,苏杏隐约察觉家中另外两名成员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怎么说呢,那位男管家阿奇尔笑容更暖了,而女管家曼妮——

“今晚还要不要我帮忙?”她淡淡地问。

“哦不用,谢谢,我已经全部做完了。”

一向是自己主动要求帮忙,对方难得的主动让苏杏受宠若惊。

柏少华和男管家见状,笑而不语。

就这样,他们多呆了一天,终于启程出发打道回国。

“希望下次你们能带着孩子们回来。”这是两位管家拥抱送别他们时说的话。

“尽量。”柏少华笑着回答。

而苏杏只能哈哈,孩子的事要随缘啊~。

他们刚走没多久,那位火辣性感的女邻居找来了,说邀请柏少华和他妻子一起参加乡村酒吧的欢乐party。

得知他们已经离开,她倍感失望。

女管家一如既往的冷淡,男管家一如既往的和善充满笑容,开始日复一日简单而枯燥的生活模式……

回来的路上,两人也是慢悠悠的,并不着急。

所以,尽管长途跋涉,他们依旧精神焕发地回到云岭村。刚进入村口,两人立马察觉村里气氛不一样。

十分的热闹。

貌似村里每一个角落都站着身材高挑匀称的女生,一个个长相不俗,看人的眼神淡淡的十分高傲的样子。

“由于三村的特色,市里把我们村也定为地区模特选拔赛其中一个赛场。在咱们村拍三天,你们回来得巧,今天是第二天,还能看一天热闹。”来接人的是柏少君,兴致勃勃地说着村里的变动。

“啊?那以后村里岂不是很热闹?”苏杏有点不开心。

“不会呀,就取几个布景,市里不支持咱们村的旅游开发,所以地址一律写梅林村。”连下棠村一并忽略,为这个村外又吵起来了。

那就好,苏杏松了一口气。

“苏苏,你们什么时候回你乡下?我也去。”柏少君小心避过石板桥上的美女们,问她。

“不知道,亭飞说帮我看个顺风顺水的好日子,正等她回复呢。”苏杏无奈。

正如柏少华所说,婷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爽快地向那两个泼妇道了歉,不用赔钱。不出两天,那场风波便如水一般平静。

“怎么突然想开了?”秦煌很惊讶。

婷玉嫣然一笑,“轻松些。”不必独自强撑,不能让自己的坚持连累人。

他们不是自己那个患难与共的小伙伴。

而俩泼妇的惩罚不会少,每逢雨天的关节痛够她们受的。她能治病,自然也能制造病痛,她的医德是治人,同时管治那些未开化的蛮夷之民。

第342回

一离开云岭村,婷玉随遇而安。

经过一段时间的心情沉淀,她逐渐适应这边的生活方式。每周随霍老去一趟医院,其余时间去霍老小儿子家的中药房看大家坐诊的情形,近距离接触现代的药材名称。

霍老的小儿子夫妇都是医生,对婷玉的医学天赋颇为赞赏,对她有问必答。自从老屋来了一位姑娘,霍家的小辈在每个周五晚回小四合院聚聚,顺便交流经验。

霍小夫妇还经常带她去西医那边参观各种医疗器械,不得不说,在这种氛围之下,婷玉的进步可以说一日千里。

白姨现在不再惦记回云岭村了,成了这边的常客。

霍家长辈们当然清楚她的意图,但不说破。

秦煌被调回国内工作,经过一段过渡期之后,曾经在周末来过一趟,询问婷玉的学习情况。

“她比我当年识时务,”霍老爷子笑呵呵地告诉他,“不必三年,以她的天赋以及学习态度一年就可以把证拿走,到时可以安排她到我儿子的药房练一两年。”

等她彻底熟悉了,而周围的人也认可她的医术,就可以往医院里安排了。

“将来再说吧,她在乡下有很多朋友。那里环境好,她不一定肯留下。”秦煌沉吟道。

“唉,”霍老摆摆手,“人往高处走,年纪轻轻的,有这种本事就应该出来长长见识,多与大家交流心得,吸取前人积累出来的经验和教训。将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留在乡下可惜了。”

当然,在京城除了霍家和白姨母子,婷玉并不孤单,周子叶和温如意常在周末约她去景点游玩参观。

“亭飞,走起,我们今天的目标是——长城。”还做了一个腾飞的姿势。

婷玉掩袖轻笑,“好。”

他乡遇故知,周子叶特别高兴。

尤其这位故知还是杏林女大夫,以后有个感冒伤风的再也不会半夜心酸自己没人疼了,她的靠山牛叉着呢。

对于她俩的邀请,如果不是特别忙碌,婷玉一般不会拒绝。

她喜欢城市的自在与繁华,喜欢故宫,喜欢去长城看看这万里山河的骄美与雄壮。正如好友说的,她应该出来看看这个充满活力的世界,趁一切还是那么的美好。

周、温两位姑娘偶尔在晚上下班时找她一起出去逛,逛夜市,逛商场,逛酒吧……在这座紧张而忙碌的大都市,她们同在异乡为异客,关系自然亲近。

……

再说苏杏和柏少华,回到村里以后,两人的生活方式没有太大的变化。

隔日清早,她把装订好的书册摆回苏宅的书房里,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而柏少华在村里散步,接着和村民们去了莲湖小广场欣赏长腿美女们的争芳斗艳。

云岭村没地方住,模特们以及组织者们分别住在梅林村、下棠村。从这次的活动可以看出,政府是偏向余家的,所以极力推动旅游业的发展带动本地经济。

因此,云家的计划再一次被压下。

尽管云非雪躲在云岭村,家里那种紧张的气氛和压力仍然影响她的情绪。云妈妈和儿媳妇在家呆不住,老往她这里跑,得知苏杏回来,她天一亮就跑过来了。

“你的本事练得怎样了?”

苏杏只关心她这一点,至于家里的事,凭她的智商无法开解……每次想起柏少华说的那句话,她总担心自己真会拉低身边人的智商,所以对于自己不擅长的相关知识绝口不提。

至于柏少华的原话,想必他是为了顾及她的感受才改口说情商。嗯,就是这样,不必解释。

“很稳定,”云非雪叹了下,“亭飞不在了,我心里七上八下就怕哪天控制不住……”

苏杏看着她一脸的无语,“……到时候记得别连累我。”

这事开不得玩笑,那种人人自危的气氛令人窒息。

云非雪笑了笑,转了话题,“我看到少华去莲湖看美女了,你还挺放心他的,那么多漂亮MM……”

“他看美女,我将来看帅哥,会扯平的。”

“嗤,”默了一阵,“苏苏,你怕他将来变心吗?”

她家男神长得风.流倜傥,人见人爱,敢做他的另一半勇气可嘉。

“担心,所以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世上,除了自己的能力别的谁也靠不住。”梦里梦外的她就是倚靠能力逍遥了一辈子,现实中没了郭家那个大天坑膈应人,她会过得更快活。

啊,对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到了晚上,柏家的小别墅里——

“说好给我的,在哪呢?”

“我问过律师,他说婚前签定的协议书没用,我不想忽悠你。婚后提前签定更加没必要,如果我不爱你了,你要几张我都给。”

“我不爱你呢?”

“更简单,一觉醒来让你律师找我律师谈,一定不会拒绝你。”

只要双方不见面,光凭周围的相片和想象力,他只会对她负责,别的兴趣不大。

“……”

这话说得对,他的毛病和老卓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就这么的,在柏少华异常冷静的目光注视下,她安心了,令人牙痒痒的。妻子对别的男人的信任度高于自己,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悲催的人吗?

多亏苏杏是个有眼力的人,察觉气氛不对,又见他一脸受伤的模样连忙道歉解释。

“光说不练,你这是在敷衍我?”他语气平静,等待她用实际行动证明。

苏杏很上道地搂住他的脖子,向他献上自己的色相。

她这么有诚意了,他一个大男人能怎样?当然是原谅她啊!

于是很温柔地开发新姿势爱了她一晚,成功让她在家躺了一天,导致工作断更……

婷玉离家已有一段时间,苏杏并不寂寞。

除了柏少君经常过来带狗出去遛,云非雪也时不时过来跟她聊天。柏少华来得少,两人算是分室而居,一个是病的不轻,一个想努力摆脱对他的依赖和依恋。

她三餐定时,平日里一到钟点就被电话催去休闲居自取;若实在不想出门,她会给柏少华打电话帮她送餐。他来了,两人自然耐不住要腻乎一阵,平时该干嘛干嘛。

很快,苏杏的末世文终于完结了,最后一章是她提前在国外写好了的。在新婚燕尔期间,和柏少华关系最粘乎的情况下,她才写得出那种大团圆的美满结局。

这是小辣椒给她的最后一个警告。

为啥态度这么狠?

第343回

一因为她结婚了。

夫妻俩晒结婚证时的灿烂笑容亮瞎广大人民群众的钛合金眼,嘴里却嚷嚷不信爱情,对这种人用得着客气么?因此撂下狠话,敢让最后一个女主不得好死,她第一个给作者寄刀片。

既然文中有几个女主获得圆满结局,再多一个没什么。

苏杏便遂了大家的意,获得不少好评。

写完这一本,她终于可以集中全部精力编纂游记,光是想象已经很兴奋。在那之前她要好好休整一段时间,把该完成的事完成再说,偶尔约稿赚些小钱。

没有压力的生活,就是这么的轻松任性。

柏少华一如既往的录视频,极少出村,平时用电脑处理一些简单的公事。有空了,经常听见他在屋后的机房敲敲打打,活脱脱普通乡民的生活模式。

时常进村度假的游客得知他的作风,认为他白瞎了一张好皮相,年纪轻轻的居然不思进取。

在这方面,作为女生的苏杏被大家善待了。女孩子嘛,在众人眼里每个月能赚个三四千就很好了,做女孩时吃喝玩乐,等将来嫁人生子了自然会以家庭为重。

这是天性。

“……所以,你在我哥他们面前绝不能提生意啊成就啊啥的,别说你有房有车,就说你是来啃我的无业游民,懂了没?”终于到了婷玉所说的好日子,苏杏对男人千叮万嘱。

她不想承包族里小辈们的工作,与其将来烦扰,不如趁早杜绝所有的可能性。

柏少华瞥她一眼,“我就是来啃你的。”这话没错。

被他正经地调.戏了一把,苏杏默了默。当听见副驾的窃笑声,她忍不住丢去一记白眼,“话说,少君跟来就算了,为嘛易哥也来?餐厅留下安德一个人真的可以么?”

她是回娘家祭拜父母,又不是打架,干嘛那么多人跟着?

陆易听罢,笑望一眼后视镜,“不欢迎我?”

“当然不是。”苏杏忙否认。

“预防万一,他是医生,多个人多个照应。”柏少君笑嘿嘿地解释。

不等她再问,柏少华已经把她搂进怀里,“路还远,你先睡一会。”

这是不许她问的意思。

行,她不问了。

打个呵欠,正好有点困。没多久,苏杏被他半搂着沉沉睡去。

柏少华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不时用脸轻轻摩梭两下,一双黑眸毫无温度地看着前边两人。

“……考虑清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朦胧间,这把低沉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成为效果最佳最短的催眠曲。没听见有人回应,依稀觉得自己被人搂得更紧,车子一直平稳行驶中。

他们开自己的车启程,早上出发,走走停停,在下午回到她的老家江陵。

这一次回来,她没告诉任何人。

苏杏不太懂这些,凭自己的意思在城里买了两束鲜花,两袋新鲜水果。

在回村的路上,去买冥纸的店铺听从老板的意思买了香和纸。而这一切,让身边的三个大男人觉得特别新鲜,好奇地看着她买,没敢吱声乱给意见。

不管是否迷信,他们尊重她的风俗习惯。

毫无意外,柏家兄弟俩的外表几乎把周围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站在远处窃窃私语,对他们的来历充满好奇心。

被围观的一行人淡定从容,买好东西回到车上继续赶路。

这是乡里的店,苏杏不认得路人,路人却认得她。

“这不是阿海的妹子吗?她回来了?”

“阿海?哪个阿海?”

“那个搬到城里住的死鬼老苏家的孩子,当年兄妹俩争家产差点闹出人命……”

吧啦吧啦。

很快,有些好事者开始给苏家人打电话……

按照苏杏指的路,一行四人顺利来到苏氏父母的坟前。

虽然柏少华是个美男子,长得风光霁月,器宇轩昂,玉树临风,宛若云岭村那种在高山上笔直挺拔的大白杨……面对妻子递过来的香,他还是乖乖地接过。

随她一同跪在苏氏夫妇的坟前,恭恭敬敬地叩拜,唤了爸妈,然后把点燃的香插在坟前。

陆易和柏少君站着,也向二老的墓前鞠了一躬。

看着墓碑上刻着父母的名字,想起父母生前的音容笑貌,毫无预警地,苏杏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想起父母曾经笑言要多留她几年,更是伤心得无法呼吸。

柏少华改为蹲在她身边,默默地搂住她的肩膀一下一下轻拍着。

与此同时,陆易和柏少君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不远,连续几下摩托声停在附近,苏家人来了。

这一次,大家没有大声喝斥她。

等她祭拜完,叔伯长辈们才好声好气地招呼他们一行四人进村坐坐,认认家里的亲人。在族人眼里,未婚的姑娘如那无根的浮萍,她有什么做得不对,所有比她年长的人都能上来教训她。

相反,已婚的女儿家回乡探亲待遇就好多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村里年岁最高的长辈出来相请,而且态度友善,苏杏不能驳他面子。

“……真是的,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通知家里人?害得大家以为你还在学校里读书。”三年过去了,二伯年事已高有点老眼昏花,瞥苏海一眼,“阿海你也是,连妹子结婚都不知道。”

“她没跟我联系我哪知道?”苏海对妹子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嫂子王彩霞生怕他又得罪小姑子,暗中用力掐了他一把,示意他说话注意礼貌。其实嫁外国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她家隔壁就有一个,不过离婚了,听说对方嫌弃女方家人没素质没礼貌。

瞧妹婿及其亲朋一个个气势不凡,不像普通的人家,礼貌些或许能博个好印象。

小姑好,大家将来才是真的好。

苏杏懒得管别人的小心思,礼貌道:“结婚而已,我们不设宴不请客,领个证就算了,所以没通知大家。”

柏少华十分赞赏地摸摸她的头,“苏苏做得对,我们提倡环保,拒绝浪费,我以她为荣。”

噗,这人入戏真快。

陆易和柏少君低头的低头,望天的望天。苏杏嘴角微抽,极力绷住上扬的嘴角,最后没忍住只好牵强地笑了笑。

这艰难的一笑,让众人面面相觑。

看来她的处境也不好啊!瞧这老外对她像对待宠物似的,辣眼睛。

第344回

不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懂不懂规矩,过得好不好都是别人家的事,族里的人不好说什么。除非她的家人出面请大家帮忙,否则顶多深表同情,但见苏海那副完全不认识她的死样,瞧,这就是她跟亲哥争家产的下场。

受教训了吧?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众人心里想归想,脸面上依然客套亲和。

苏杏不清楚在场人的心思,她这次回来没想过能跟大家和睦相处,所以没带礼物也没带啥红包。

如今族人对待自己夫妻和朋友礼遇有加,不禁有点尴尬。

父亲以前带她回村里探望老人,一般会每人给个两百块钱意思意思。她别的礼节不懂,今天算是少华以女婿的身份拜访亲朋,她得学父亲那样对长辈有点表示。

于是,她打算给各位长辈用手机发个红包,当作她和少华的一番心意。

众人听罢乐呵得很,纷纷笑说她原本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家,能想到这一步真不容易。果然,女人要嫁了汉子行事才靠谱,不像做姑娘时那么固执任性。

在她提议发红包时,众人不约而同地望柏少华一眼,想看看他什么态度。

只见柏少华看着苏杏,“还有这种风俗?”

苏杏边发边嗯了声,“孝顺长辈,应该的。”

柏少华眉头高高地挑了一下,顶着一张淡漠脸不再吭声。

这模样看在大家眼里得出一个结论,她男人是个小气的。

“外国人是这样的,喜欢斤斤计较。”坐得最远的一个小媳妇和身边的人说悄悄话,“据说就算是夫妻出去吃饭也要AA制,她要发红包,她男人当然不乐意。”

“哟,找这么个人有她受的。”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瘸子。

“嗐,或许人家愿意呢?”

暗地里吧啦吧啦,苏杏的红包已经发出去了。

村里很多老人闲着也学玩手机,一些常用的工具例如收红包这些他们已经很熟悉。除了年事已高的二伯,但二伯娘会玩,收了苏杏转帐的两千,一人一千。

老人乐得见牙不见眼,以往对她老爸的管教方式有诸多不满,今天也没了。礼多人不怪,就算她今天给一百也是情分,这是华夏人情来往的一种特色。

以大家今日的经济状况,一千块没什么新鲜的,用来发红包心理上感觉很多罢了。

其余叔伯姨婶,每人仅有三百。

一众兄弟嫂子与她是平辈,所以没有。

没人敢对此有意见,毕竟辈分摆在大家面前。

长辈们的礼数也不差,纷纷给小夫妻俩回红包,用真正的红包回给他们。连陆易、柏少君也有,说是一场亲朋初次登门的见面礼,把两个小伙子吓了一跳。

见苏杏点头,他们才敢像苏杏和柏少华那样双手接过。他们跟来为了预防万一起冲突的,没想到气氛这么和谐,还有红包收,真是令人意外。

“好了,苏苏,我们该走了。”柏少华提醒苏杏向大家告辞。

苏杏忙起身,“各位叔伯,时候不早了,我们住得远也该回去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不行,你跟少华难得回一趟,起码要吃顿家乡饭再走。”二伯正儿八经道,“按理说这应该是你父母做的,既然他们不在了,你大哥和彩霞又不懂这些礼数,正好让婶子教教你们。这些礼数你们年轻人都要学一学,我们老了……”

说着说着就扯远了,但主题只有一个:一行四人留下吃顿饭明天再走。

可以回城里的苏家住,也可以住酒店。

族里的堂兄弟们被长辈们一声令下,纷纷骑车出去买菜买料的,准备在村里最宽敞的地方摆宴席招呼四位客人。

盛情难却,柏少华见状也就不催了。懂礼数的女婿招人稀罕,长辈们对老外蛮感兴趣的,围着他和陆易、柏少君问长问短,苏杏则被三姑六婆们拉走打听还有没有适龄青年未婚。

村里好些大龄姑娘待字闺中,很多家长急红了眼。如今见苏杏带了两个外国人回来,当然不肯放过。

“少华,你是做什么的?在华夏哪座城市高就?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改了华夏国籍,花光积蓄和苏苏在村里买了一栋房子长住。正准备找工作,只是我这腿不方便,想找一份好工作有点困难……”

众人:“……”

华夏籍?还在农村吃软饭……唉,苏家的姑娘要惨了。

苏杏那边也差不多情形,她如实作答,“我跟少华住在村里,他没工作。正好还没有孩子,我的工资暂时还能支撑。实在不行,让他到隔壁村找份看门的做做……”

嫂子王彩霞在旁一听,暗急,“你把户口迁回农村了?”

“还没有,刚结婚没这么快。”面对嫂子,苏杏神色淡了下来,“少华先迁,我过些时候再说,反正将来我们一家都要住在村里。”

“你别傻,城里多好啊!将来还可以帮小峰一把,你要是迁回农村将来他到外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最疼小峰的,要替他想长远些。”嫂子急得吧啦吧啦一堆。

苏杏撩起垂到耳边的头发,微笑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白疼他这头小白眼狼,有机会真想掐死他。”这是真心话。

勾起可怕的往事,王彩霞脸色一变,愤愤然地剜她一眼,招呼都不打便走了。

嫂子去年又生了一个,让她亲妈帮忙带,所以那些孩子和表兄弟很亲。这些白眼狼,她没找法子掐死他们算是对亲哥的仁慈,还想让她帮忙?真是异想天开。

人多力量大,众人聊着,旁边很快便支起大型铁锅,妇人们纷纷帮心洗菜、洗碗啥的。

在此期间,苏杏得知苏大伟去了外地做生意,而苏倩在市里工作,得知她回来已经请假往回赶。果然不大一会儿,苏杏便看见她开着电动车出现在河堤。

不仅是苏倩来了,那位陈娇娇也在,当她看见柏少君那头醒目的金发时,顿时心如鹿撞,眼里再无旁人。

“爸,妈,我回来了,刚好碰见阿娇下班就一起过来跟客人们打声招呼。”

苏倩向父母和众叔伯打了招呼,然后把陈娇娇拽到柏少君和陆易面前。她以为陆易是苏杏的丈夫,另外两位外国人是陪客,欣喜道:“你就是小杏的丈夫吧?你好,我是她大姐,这位是我小姑陈娇……”

话音刚落,柏少君满脸不悦,“你搞错了,他旁边那位才是苏苏的丈夫。而他,是我丈夫……”说罢,和陆易当场来一个情深之吻。

顿时全场石化,包括正过来的苏杏……

第345回

现代的农村没有以前的保守,只要不是自家发生的事,皆能一笑置之。流言蜚语是在人后,人前大家都很客气。

经过一阵静默,大家很快便继续谈笑风生。可怜的陈娇娇僵着一张脸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反正很难看。而苏倩一直担心地看着她,没多久两人便离开了。

真是高高兴兴地来,失魂落魄地走。

她俩消停了,以后苏杏回来就不会有人再上门堵她。

苏杏一副老早就知道的态度,其实她跟大家一样被吓得不轻。

“你们果真不是为了我才那样说的?”

回家的路上,苏杏仍然心存疑惑。

“当然不是,”柏少君备受打击,表情颇受伤的回头瞥她一眼,“苏苏,你是无法接受,还是鄙视我们?”

陆易也从后视镜瞅她一眼。

“都不是,”苏杏忙否认,“我只是感到惊讶,很抱歉。”她梦里在国外认识这种朋友,但梦里梦外在国内发生的没见过,都是藏着掖着不敢让外人知道。

瞟一眼身边老神在在的柏少华,“原来你一早就知道?”居然瞒得死紧,一点风声都没有。

柏少华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他们的婚礼我有参加,当然知道。”当事人不说,他不好随便透露别人隐私,即便面对的人是她。

这回公开是为了给她解决困扰,让她以后想回来就回来,不被人打扰。

跟他来华夏之前,两人已经在国外登记结婚。之所以不公开,是因为他们在国外尚被一些人排斥,来到这个思想传统保守的华夏,未来的居住环境可想而知。

为了能够舒心地生活,他们决定不公开,但两人的戒指一直戴在手上。

只是大家以为他们戴戒指是为了时尚。

既然说开了,柏少君不再对苏杏隐瞒,谈起往事,谈起两人之间的牵绊。原来小时候他常被人欺负,恰好他也不是好惹的主,每次跟人打架打得一身伤。

而陆易是他的医生。

有句话说得没错,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是弯的。

当缘分靠近时,两人果断一起弯。与那些把自己打扮得污里八七向世人宣称同性才是真爱的男同相比,他俩的性格特征跟普通男孩一样,外人看不出来。

爱就是爱,无论同性或者异性,各自尊重,无须强求他人的认同。那些歇斯底里地向世人叫嚣及诋毁异性恋的人,不过是自卑到极点导致性格扭曲的可怜虫,效果适得其反。

对陆易来说,爱上自己的病患有违医德,所以他辞了医院的工作,做了柏少华的专职医生,到哪跟哪的那种。巧的是,他的爱好也是做菜,可谓志趣相投。

人活一世,知己难求。

苏杏看看自己身边只有婷玉一个,而柏少华能找到这么多,不禁万分羡慕。

尽管被柏少君两人吓到,族里的人依旧热情,所以他们走的时候接近晚上九点。江陵是小城市,当地的星级酒店在柏少华、陆易眼里就是小旅馆,说白了就是看不上,所以大家连夜开车离开。

柏少君开车激猛,陆易却是稳当快捷。

他和柏少华都是话少的人,一路上只有柏少君和苏杏在叽叽歪歪,时间倒是不难过。白天花了七八个小时才回到,而夜路通畅,三四个小时就回到了梅安市。

恰逢滂沱大雨,还好才一天,松溪的水没涨,车子顺利通过石板桥。

苏杏随柏少华回他家里过夜,窗外风雨猛烈。

室内,受雨水扑打玻璃窗的动响所刺激,一对男女在屋里抵死缠.绵,身心的渴求与热情被彻底点燃……午夜时分,从黑暗中醒来的柏少华惯例的怀疑昨天,惯例的与熟睡中的她重温昨夜的激.情。

新婚那夜没经验让她受了伤,逐渐摸索出经验的他循序渐进,今天的她已经慢慢适应他的存在。她虽是异能者,能力始终与攻击性强的异能者有些差异,尤其是体力方面。

晚上和凌晨的战况让她承受不住彻底昏睡过去,而他依旧在享受两人的亲密关系,深深地吻住凭本能配合的她舍不得抽身离开。半晌之后,待残留的余韵消褪,身心餍足的他抱起她去了浴室。

换上舒适的床单,轻抚她恬静的睡颜,一抹令人难以抗拒的温柔自他眼底流露出来。

窗外噼啦一声巨响,风雨愈加猛烈,天边闪烁的雷光透过玻璃窗映在一双兴奋的眼眸里。大自然的怒火惊心动魄,让人跃跃欲试,于是柏少华小心翼翼地离开床畔。

换上色彩单调深沉的休闲服,随手拿起门边的拐杖打开门。外边天地阴暗,狂风暴雨在肆虐人间,这种天气没人敢在外边逗留,连卫星也无法清晰探知地面的情况。

最适合他这种人出外散步,融入自然地锻炼身体……

到了第二天清晨,苏杏全身酸软地赖在床上十多分钟才爬起来洗漱。

来到客厅时,一身清爽的柏少华正在做煎蛋,爆浆三文治,里边有蔬菜和培根、鸡蛋,培根的焦香与清嫩的蔬菜口感独特,成为她这段时间最爱吃的餐点。

“昨晚你上哪了?”咬着美味的爱心餐,苏杏边吃边问。

柏少华微怔,“你半夜醒过?”

“嗯,雷声太大吓了我一跳,”发现他不在家就更恐怖了,“我去书房也找不着你。”还好她不是小孩子,想在床上等他回来,结果一沾到床就控制不住睡意,秒睡着。

“风雨太大,我怕小福它们在家吵闹便去了一趟。”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撒个小谎,柏少华给她倒了一杯豆浆,“本来担心你受不了,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半夜能醒证明她还可以承受更多,下次欢愉的时间可以延长,简直不要太幸福。

苏杏横他一眼,十分无语地说:“你小心肾虚。”

柏少华啄她的额头一下,温然笑道:“那也值得。”

啐,花言巧语,苏杏一脸的不屑,脸颊热热地吃着早餐……

按婷玉的逻辑,以他们俩的热情应该很快就能有孩子。

而事实相反,梦里的她和熟景涛做的次数不多,但很快就有了。如今她和柏少华情投意合,夫妻生活和谐美满,孩子却迟迟未到,这种现象让苏杏略疑惑。

老实说,她对孩子的事既期待又有点担心,怕像梦里那样保不住。

唉,所以不着急,她跟柏少华结婚还不到三个月,应该没那么快。异能者属于进化的新人类,这种女性没有大姨妈期,无法凭来与不来进行判断。

但是有一天,柏少华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腹部凝神倾听什么,最后亲亲她的头。

“苏苏,我们可能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你好像有了。”

第346回

“你怎么知道?”苏杏深表怀疑。

柏少华笑而不答,把她哄出苏宅去了一趟省城医院。

她是异能者,那些试纸可能会对她不管用,要看个人体质,这是其他异能者经过多年共同试验得出来的结果。以前他没留意,直到前几天听到疑似心跳才有这个意识找人询问。

医院里,当结果出来时,夫妻俩呆住了。

“呃,医生,”柏少华开启手机录音对着医生,“能麻烦您把注意事项再说一遍吗?我怕记不住。”

他们很淡定,在外人看来仿佛不欢迎小生命的到来。

但是医生对即将晋升为父母的年轻人格外的宽容大度,特意放缓语详细说了一遍。不外乎是孕妇身体虽好,仍要好好休息,三个月内是危险期夫妻不能同房啥的。

毕竟苏杏才怀了一个多月,和梦里差不多情形,不同的是这回有两个胎心。

她怀的是双胞胎。

这不奇怪,他们爹也是双胞胎,有遗传因素。

自从拿到结果,他们俩不像其他小夫妻那样欣喜若狂,淡定地向医生道了谢,一如既往地慢走慢聊。不同的是柏少华很小心地把她护在身边,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

柏少华开车来的,他的车技和6易一样稳当快捷。

“你是怎么知道的?”苏杏再次问他。

为减轻双方的紧张情绪,柏少华的回答直接干脆,“能力提升到某个程度能听见附近生命的心跳声……”胎儿的非常微弱,刻意和仔细些才能听出来。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技能,能掌握这种技巧的异能者稍微努力一下便能控制自己的心跳不被敌人现,时效的长短体现各人能力的高下。

每个人的考验都是血腥与残酷的,无论强弱。

弱肉强食是大自然的规律,也是一种生态平衡。适者生存,稍有疏忽,第一强者随时可能在下一秒成为二把手,或三等民,甚至四等贱.民……

苏杏听罢,目瞪口呆中。

她在梦里接触的那些人没说过这些,所以不知道,可能尚未到达那种高度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要怎样才能练到那种程度?”苏杏隐约有些期待。

柏少华一听这话便晓得她心动了,“保守属性的能力很难达到这种程度,我认识两个朋友从十三四岁开始练到现在好不容易听到一点点。她们承受的训练压力是我们的两倍,很辛苦。”

而且是封闭式训练,把自己搞得像个无感的机器人。

不仅如此,达到这种程度的人不能有半点松懈,一旦实力变弱技能跟着倒退回到解放前,之前的一切努力等于白搭了。

这是所有异能者要面对的情况。

但度异能者要维持这个高度恐怕需要更加努力。

天赋与阶层的差异,存在于每一个时代。

梦里是最底层贱.民,梦外顶多是三等公民,想到这个苏杏一脸郁色,小嘴张了张不知说什么好。

看出她的心思,柏少华给予宽慰,“度本身就是一种优势,加上武器装备设计精妙,瞬间到达的心跳声就算敌人听见也没用。”上一秒刚听见,下一秒脑子就掉了,有啥用?

总之各有长短,各有制胜之道。

说罢,腾出一手包住她半边脸颊摸了摸,“你现在不能这么练,身体要紧。”她怀的是双胞胎却长得那么瘦,叫人担心,哪里还敢鼓励她多练习?

苏杏也明白这一点,按住他的手紧贴自己的脸很不舍地嗯了声。

从今天开始,她连晨运都不敢做了,顶多早晚散散步。她不会忘记,在梦里,三个月左右孩子就会……不会的,不能老这么想,会影响宝宝们的心情。

女人在孕期能看出自己选的男人是什么德性,吸取教训的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除了丈夫不同,她身上的经历变动也不算太大。

都有结婚,都有生子。

当初连泡在蜜糖罐里的郭景涛都守不住,更遑论眼前这位。

作为异能者的男人生理需求强烈,想撑过这段时间不容易。他身边的候选人多,青梅竹马唐蕊,优雅的白富美海大小姐,性感的欧美女郎……或许还有她不知道的。

唉,撑不过没关系,她有钱,有能力去其他地方生活。不在乎他有多少个女人,爱玩玩去,她保证不激动不崩溃,等生完孩子再离婚。

只要孩子们好好的……

今天车上有妻儿三人,柏少华开车特别的专心。

但是,坐副驾的小女人神情与举止怪异,令他忍不住分心瞥了一眼。怎么回事?捧着他的手一脸告别遗体的沉重表情。他不过是劝她暂时别练功,不至于抛夫留子吧?

啧,女人的心果然是一道世纪难题……

好不容易回到家,两人在车库因为住哪栋房子产生争执。

“你跟以前不同,一个人住万一半夜摔着怎么办?”柏少华坚决不同意她继续独居苏宅,希望她能回他的小别墅住。

“我只是怀孕,又不是失智怎么会摔?而且医生说过现在是危险期,最好分房睡。”苏杏坚持己见,因为独居苏宅才有机会找婷玉,住他家没有行动自由。

要防着他跟前跟后,像郭景涛一开始那样。

她现在是孕妇,不能情绪激动,不能受刺激,更加不能惹她生气。

柏少华没说话,只拧眉盯着她。

苏杏忙举双手保证,“我保证不做剧烈运动不做危险工作,浴室不铺毛巾不进去,这样可以不?”

打不得骂不得,柏少华无奈退让。

“好吧,白天随便你,晚上我去陪你,要不你回来。”见她还要坚持,他不得不郑重声明,“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义务看着他们的母亲不出意外。孩子你可以选择生不生,但你无权剥夺我的看护权。”

嚯,苏杏不敢相信地瞪着他,他居然为了一件小事次严肃认真地跟她谈权利,要打官司的节奏?!

因为两个未成形的孩子?!

“哎哎哎,别哭,我不是骂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有多担心……”小情绪说来就来,一双泪汪汪写明“你好狠心”的眼眸令他不知所措,忙不迭地搂住她温声安慰。

尽管如此,争取和她同住一屋的目标不变。几经讨论,最后决定晚上要么她回他的小别墅,要么他来她的苏宅,白天她爱咋咋嘀没人管。

遂了他的意。

木事,等他失感可能请都请不来,到时候她再去找婷玉帮忙调理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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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回

柏少华把苏杏送回苏宅,然后屋里屋外查看一遍,看看哪里的地板疑似滑溜,哪个角落容易摔伤,天花板会不会掉……他的用心让苏杏感动,同时也有些无语。

怀孕的经验她有过,只要男人不出错,她的孩子一定能安然无恙。

但这个她不能说,只好随便他了,自己回书房打开电脑。游记在今年内不打算发表,为了保证内容的健全,她正在重新整理。收入出现空窗期,但木事,她有其他稿酬可以应付。

幸亏当初没有一时头脑发热倾尽所有买下这栋宅子,不然孩子们的奶粉钱就没了。摸摸腹部,想到里边躺着两个宝贝,苏杏浅浅地笑了,松松身上的骨头开工。

宝宝来了,她当然很开心。

激动饮泣是不可能的,她是小女人,有着伤风悲秋的性情,却不是动辄心碎哭泣求庇护的柔弱性子。

她很清楚接下来该做什么。

等少华走了再给婷玉电话,梦里的人生,她决不重蹈覆辙……

柏少华把整栋宅子都查了一遍,见屋里安静,便来到书房门口看了看。他孩子的妈已换了一身休闲的家常汉服,头发篷松地夹在脑后,几缕垂落,给她添了几分随意率性。

一边翻看资料,时不时看看电脑。

他孩子的妈,没有精明干练,没有知性优雅。她就是她,一个懂得享受孤独与寂寞,隐在田园小宅安于平淡的小女人。

“你有事先忙,我会一整天坐在这里的,放心。”察觉他的存在,她瞅他一眼说道,继续核对资料。

柏少华拄着拐杖慢慢进入她的地盘,来到身边俯身亲吻她的头顶。

“偶尔停一停看看窗外,别伤了眼睛,别让孩子模仿你近视的样子。”

苏杏一愣,好像是喔,近视也具备遗传性。

握住放在她脸庞摩梭的手,在他的掌心吻了一下,仰起脸道:“我知道了,走吧走吧,你在这里我没法工作。”

柏少华:“……”

这过河拆桥的小妖精。

两人亲昵了一会,见时间不早,柏少华这才离开。

苏杏站在阳台目送他走出院子,掩上院门,然后看着他去了休闲居。让小福几只拴好门,她立马溜回书房。

“喂,婷玉,有空说话吗?我有了……”

而柏少华回到餐厅,淡淡笑着告诉安德他们,“我当父亲了。”脸上的表情不像开心的样子,可他真的很高兴。

诸位工作人员听罢呆了呆,随即“耶!”击掌欢呼。

安德豪气地当场宣布一个喜讯,“今天中午免单,”让大家开心一下,“晚上有事不营业,谢谢!”有得有失也是难免的。

自己的生意就是如此的任性。

柏少华的话是对自己人说的,声音低,客人们没听见。倒是安德的大嗓门让大家一阵鼓掌欢呼,得知晚上要自食其力又是一阵嘘声,热闹至极。

越过中庭门,隔绝外边的喧哗声。

柏少华回到工作室,放好拐杖,撸起袖子开始给他孩子的妈做午餐。

没多久,陆易拿着几份报告进来。

“……母子健康,基因遗传的机率较高。血液样本及数据已经被人修改,部分被销毁,所有资料正本现在可能摆在官方的桌面。另外……”顿了顿,看着正在做饭的男人,“你父亲另一拔人准备入境……”

异能是查不出来的,各方的目标是格兰家族的天赋基因。

一母同胞,机率太高了,不得不早做准备……

京城——

“你要回乡?”霍老得知消息,微讶,“什么事让你这么急?”

婷玉态度谦恭,“我朋友怀孕了,情绪不稳,天天在家提心吊胆的,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必须回去看着。”和她巫医族有关的子嗣,无论如何也要保住。

见她态度坚决,霍老不好阻止,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本子给她,“收好,这是你的资格证,以后行医用得着。”

资格证?

婷玉微怔,忙站起来双手接过,翻开看了看,里边有自己的大头照、资料和考证的时间等。

“这……”她应该还没考吧?

“你已经识全药材的名称,有行医的资格。”

接着,霍老又笑眯眯道:“过几天,我们这些老家伙要去一位重要人物家看病,想带你去见识见识,随行人员也需要这个证作保。亭飞呀,这女人生子是很平常的事,机缘却可遇不可求,你要考虑清楚。或许你把人安抚好了马上回来,我派人接你过去……”

“承蒙霍老看得起,”婷玉平静道,“只是人生的机缘有很多,知己难求,若错过将无重逢的可能。所以很抱歉,我会等她平安生产完再出来,如果您还欢迎的话。”

霍老无奈,“这话就见外了,你可是我孙儿的师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去吧,需要什么去药房找你嫂子,等生了记得来电报个平安。”

婷玉向他行了一礼,拿着证件悄然退出书房。

她嫂子是指霍家小儿媳,她经常去药房帮忙,两人熟得很。

书房的门掩上后,霍老微叹,默默地摇摇头,戴上老花眼镜拿起一张药方仔细看了起来。至于小年轻的选择,人各有志,她心性浅淡,权贵与否对她意义不大。

每个人看重的东西不同,或许,她是真的单纯来学习。这样也好,不会莫名其妙地卷入各种是非,人生乐得清静……

就算要走,也要告知一下身边的朋友们,还要给两个小徒弟布置功课,日后她回来要检查的。

“啊?!苏苏有了?”餐厅里,周子叶得知消息兴奋不已,“哇塞,我男神要当爸爸了?不行,我也要回去。”

“你又想请假?”想起那个村,那些人,温如意一脸的羡慕妒忌,“别做梦了。我听说过完国庆节总公司那边会派新的CEO过来,经理说放假之前必须把各项报表做好,等上班交接时立刻交给新老大。加班都做不及你还请假,找死。”

周子叶睨她一眼,相当气闷。

“不请就不请,反正离国庆没几天了。”

“所以明晚开始加班,做好在公司过夜的准备吧少年~”譬如一次性牙膏牙刷啥的,温如意一副过来人的态度说。

“纳尼?!”靠!

周子叶崩溃了。

婷玉笑看两位姑娘的互动,正如苏苏所说,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现代生活的节奏以及每个人的奋斗过程挺有意思的。只要自己的志向不在这里,身陷其中可不大美妙。

幸运的是,她的未来不在京城,她的梦想依旧是周游列国增长见闻见识。

在民间行医,治普通的病。

须用巫医术的不医,需要绝版药材的不治。

所以她对霍老的提议无感。

她的家因为权贵毁之一旦,在这个年代,她不会犯同一种错误……

第348回

得知婷玉要回云岭村呆到苏杏产子,白姨不赞成。世上有哪个人会因为朋友怀孕而自毁前程?尤其对方不是难产或者遭遇别的不幸,单纯因为怀孕,丈夫朋友都在身边。

那还叫朋友吗?连亲妈都没这么上心。

但婷玉主意已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眼看第二天就要走了,无奈之下,白姨打电话给儿子想让他帮忙劝劝。

“是,女人生小孩是大事,可她刚怀上。平时村里有医生,村外有医院,少华一群人都在身边哪用得着她?亭飞大可以在小苏预产期再回去,为这事放弃前程值得吗?儿子,不如你劝劝她?”

其实她更想直接找苏杏谈,让她劝亭飞别误了前程,但一想到对方那不同寻常的性格就头疼。

加上对方怀着身孕,不宜打扰。

“妈,你了解苏苏和亭飞之间的关系吗?”秦煌一心二用,谈着电话,手里也忙着工作。

“你扯这个干嘛?说正事。”

“那换个说法,妈,如果说我在国外没饭吃,您会不会放弃身边熟悉的邻居和亲戚漂洋过海给我当厨子?”

白姨:“……”

秦煌想象得出母亲无话可说的表情,笑道:“她们也是相依为命的关系,苏苏是亭飞唯一的亲人。别说怀孕,手指破皮她也会紧张半天。您就甭操心了,让她们自己做决定吧。你现在要考虑的是跟她一起回去还是留在家里?”

白姨听罢,顿时左右为难。

“再说吧。”

说实话,她很想回云岭村,那里环境好空气又清新,还有很多有才有艺的老伙伴。可儿子是为了她才申请回国内工作,虽然他不说,有些事当妈的心里明白。

如果自己不在,他的一番努力岂不白费了?

考虑了一晚上,白姨最终没舍得走。

“小苏哪天生记得通知我们。”在机场,白姨叮嘱婷玉道。

婷玉点点头。

秦煌没多说什么,温和笑道:“让她别想太多,尽量生对龙凤胎,龙凤呈祥,我等着喝满月酒。”

“一定。”婷玉微笑。

看着她进去,白姨不由长叹,语含深意地睨儿子一眼,“瞧瞧,人家少华比你小一岁就快当爸爸了,你呢?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

“这能比?”秦煌揽住老娘往外走,“他在乡下逍遥快活,你儿子我忙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哪有时间找?放心吧,等国家将来分配我第一个给您抢回来。”

白姨气结,“你呀,这张嘴拿去哄小姑娘该多好……”

“那不行,那就成了作风问题。”

这死孩子,就嘴贫……

……

云岭村,休闲居的人没有把苏杏怀孕的事大肆宣扬。昌叔说孩子未出生受不起外界太多关注,让大家低调行事,关起门自己人庆贺庆贺得了。

苏杏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没把怀孕的事告诉亲朋。

第二天一早,安德、田深和柏少君兴冲冲地扛着一堆东西进了苏宅,餐厅有陆易和赵丽娥撑着。

苏杏被请出凉亭工作,然后屋里传出乒乒乓乓的声响。她想进去瞧瞧却被少君请了出来,在凉亭探头探脑几分钟,柏少华来了,一大早起来就见他在机房不知捣鼓什么。

“他们干嘛?”

“铺地毯。”柏少华应道,来到她身边站着,手中垂落一条银色手链在她手腕缠上两圈扣住,不松不紧刚刚好,“我连夜做的,以后有紧急状况直接按中间那块石头。”

用砸的也行,怎么方便怎么来。

苏杏摸着中间那块石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如果她的眼力没有退步,这块石头应该是钻石吧?真稀罕,他送她的定情项链、婚戒、求婚戒指全部是铂金。

貌似对它情有独钟,之前送她玉簪子是因为她喜欢吧?

镶钻的首饰他是第一次送,别问她几克拉,梦里郭景涛送她的婚戒有4克拉已经把陈悦然羡慕得不要不要的,后来郭家的事业腾飞,陈也戴了一枚4克拉的过来耀武扬威。

当然,小三根本不知道,其实小四那枚才厉害,9克拉,长长久久,不愧是他的最爱。

至于现在这枚,有指甲大,超出她的见识权限回答不出来。不过那链子很好看,两头各有一只银翅在末端绕成圈,圈中镶着钻,系在纤细的手腕优雅别致。

她忍不住好奇地按一下中间凸起的石头,身边立即响起一阵嗡嗡声。

柏少华:“……”

她这猫性子,好奇心强,爪子又多。

无语地按一下手表,那响声停了。

“对不起,”苏杏心虚吐一下舌,感动得抱住他的大腿,“其实我昨晚跟亭飞商量过,她说今天回来。白天有她在,晚上我回家有你在,这东西用不上。所以下次别这么辛苦,不然我会内疚。”

那姑娘要回来?果然是好闺蜜,正好把她撵回他家。

柏少华心情大好,“内什么疚?报警器用不上当然好,戴它是为了预防万一。”

之所以强调连夜做的,是因为她认为熬夜辛苦,以后不会轻易摘下它辜负他的心血。这姑娘不喜欢戴首饰,自从两人认识,她身上戴的全是他送的礼物,心里说不定正嫌弃呢。

苏杏捏着石头把玩,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这好像是你弟弟的天赋吧?”貌似他也懂不少。

“这种玩具我小时候已经学会,当时我们视频通话他教我技术,我教他唐诗。普通人研究研究也做得了,我会有什么奇怪?”

苏杏一想,倒也是。

正如她和林师兄,他教她配药,她教他辨字,互相交流一起进步。

没有天赋,但智商没毛病,这么一想便释然了。

等安德他们完工,苏杏进去一看,室内所有活动范围的地板全部铺了地毯。原本接地气的居室眨眼间级数上升,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未来还可以防止小孩滑倒。

就是清理起来有些费劲。

这问题就不说了,免得大家又要忙一场。

室内每个物体的尖角均被软物罩上,就连门边的衣架也被提了高度,确保她哪怕撞墙也不会磕着碰着。

看着几个大男人屋里屋外地检查,苏杏轻叹了下。

“叹什么气?别影响我干儿子的心情。”柏少君就在她身边听得很清楚。

苏杏瞥他一眼,“干儿子?”

“对呀!正想跟你们商量商量,我和陆易做他们的干爸干爹怎么样?”他眼神期待。

“你们本来就是孩子的叔叔,还认什么干爸爹?有点多余。”苏杏郁闷,但见他一脸绝望,“……要不你去问孩子爹?他若同意我没意见。”

她很好说话的。

第349回

婷玉当天晚上回到,苏杏在苏宅留宿。

她慎重地检查好友的身体状况,而苏杏则好奇地问她在外边这三个月来所经历的事,姐妹俩无话不谈。

作为已婚人士,撇开丈夫独居这种事在婷玉眼里是不可取的,因为于礼不合。苏杏早料到这一点,从第二天起晚上回柏少华家,白天回苏宅工作,两不耽误。

婷玉的回归引起外人的注意,苏杏怀孕的事没有大肆张扬,也没有刻意隐瞒,毕竟村里即将迎来新生命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很快,柏少华要当父亲的消息传开了。

世道就是如此的残忍,女人吃尽苦头生的孩子,最终成为男人的功劳,成为男人在人前炫耀的本钱。

只有无尽头的痛楚、无边的恐惧感、血腥与死亡真正属于女人。

外人什么反应不清楚,云非雪过来找婷玉时顺便向当事人证实一下消息,得知传闻属实,不禁喜出望外,“恭喜恭喜,几个月了?干嘛不公开让大家开心开心?”

“长辈们说未出生的孩子不宜太高调。”苏杏转达众人的意思,昌叔和村里的大叔大姨们都这么说。随着消息传开,上门祝福的人陆陆续续,对夫妻俩的低调处理十分赞同。

云非雪听罢,不由得想起那个熟客小杜,他的妻子何小飞,还有余岚,不由得黯然默叹。

“怎么了?”书房里安静,苏杏听得很清楚。

云非雪一愣,随即回神,“哦,没什么,家里最近有点烦而已。”

不是有点,是非常烦。

跟余家的竞争失败之后,云家兄长气急败坏大骂小妹没用,说她住在村里却不收买人心和大家搞好关系,反而让极少涉足云岭村的余家拔了头筹抢走人脉。

既然她不行,那就让行的人顶上。

于是云家兄长做了一个打算,安排他女友和那啥表妹进村接管云非雪的点心屋。

云非雪得知后一张无语脸,她不明白兄长有什么脸让人接管她的私人店铺。

她不明白无所谓,云兄怂恿母亲过来当说客,让她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帮轻一下家里。要知道,她从小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花的钱少吗?如今为家里牺牲一点利益不行吗?

当然不行。

云非雪当场把那两个女人当着老娘的面扔了出去,冷漠地对满眼失望的母亲说:“生我是你们的决定,养我是你们的责任。我将来会给你们养老,别的恕我帮不了。”

她未成年就成了网红,吃喝用度用自己的,自问不欠家里什么。父母恩?温和的情况之下,她会感恩,出现利益冲突的时候她就不那么认为了,所以大家说她不知感恩。

什么是恩?在别人急需帮忙的时候伸出援手那叫恩。

父母生她的时候有经过她同意吗?没有别BB,为了满足自己做父母的欲.望生的孩子,应该是他们感恩她的到来,要她为他们的另一个孩子作出妥协绝对是个可笑的行为。

父母重男轻女的倾向不深,平时对她反而更加疼爱一些,因为她是个女孩。

她一直敬重父母,但这件事她无法妥协。

如果是兄长公司出了问题急需资金周转,她一定倾尽所有给予帮忙。如今要她出让点心屋的目的是让云家安插人手进云岭村搞事,那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余岚是什么人?云岭村住的又是什么人?

一个是异能者,一个尚不明朗,但苏宅两位姑娘的来历与能耐一直是个谜。加上自己的异能体质……云家插一脚进来简直是找死。

她这是在救云家,父兄干嘛不往别的地方发展非要在本地作文章?

余岚的异能可以帮助家里,她的呢?泥土能帮什么?帮忙垫高地基么?以她哥的性子一旦发现小妹是异能者,肯定想办法利用她赚钱。偶尔想想,她很头痛。

“唉,做人真烦。”云非雪凝望窗外景色,一声长叹。

“你有多烦?烦得过我?”苏杏随口答。

云非雪闻言,回头瞧她半晌,忽而展颜一笑,“那倒也是。”这姑娘之前是所到之处碎碴一片片,处处扎脚。一作对比,自己家那点破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都是这么闯过来了,没道理她不行。

想到世上还有人比自己更不幸,她对着窗外哈哈大笑,心中郁闷略减。

苏杏默默地翻个白眼,对她的自来疯不加理会……

梅林村,余家的小农场有两个能干的女子正在清理旧物品。

“苏苏真的有了?”余岚问。

严华华点头,“应该是,只要她出门,休闲居的人个个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夸张地说一句,孕妇打一声喷嚏,那些人也会害怕老半天生怕孩子有个万一。

余岚不禁笑道:“这么夸张?”

“嗯,可能因为这个她很少出门,不然整个村子都是紧张兮兮的气氛。”严华华不是滋味道,既羡慕又妒忌。

唉,永远都是这样,她看中的人最后成了别人家的好好老公,不得不替自己心酸一把。她眼光好,但命不好。村里那种幸福的气氛从婚礼延续到现在,令人窒息的氛围长久不散。

不止她这么想,余岚也有同样的感触。

“她本来就不喜欢出门,跟孩子没关系。”想到孩子,余岚神色微变,一股锥心的疼痛遍及全身。

严华华瞧出她神色不对,“小岚……”

余岚牵强地笑笑,“放心,我没事。”没事才怪,她到现在依旧无法释怀。每晚只要一闭眼就能听见孩子在黑暗里委屈地哭喊,她也跟着哭,半夜醒来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

越伤心,她第二天便越有精力处理工作上的难题,杀伐果断。

为免她触景伤情,丈夫汤力悄悄把之前给孩子准备的一切物件全部销毁。面对熊熊燃烧的火堆,他一个大男人独自坐在那里哭得很伤心。

那一刻,他宽厚的背影有着前所未有的落寞与孤独,教人心碎。

这一切她有看在眼里,躲在屋后捂着嘴泪如雨下。她对不起孩子,更对不起丈夫,她没资格自怨自艾,更没资格让亲人替自己操心。

从此开始强颜欢笑的日子。

之前她很少进云岭村,生怕小妹借机进村再搞出什么事来,破坏那里的安宁;如今她更加不敢进云岭村,那里连根草都长得比外边茂盛,每每让她想起自己的不幸。

不过,她人可以不到,贺礼必须周全。

那天虽然昏过去了,事后问过,最先跑到她身边的是休闲居那位叫安德的男人。那片火光八成是他弄出来的,它毁了她使用异能的证据,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大恩不言谢,她会牢记于心更会保守秘密,并且衷心希望苏苏的孩子能够平安降生。悲剧已经够多了,她的,还有那何小飞的,那些脆弱的小生命需要大家爱护。

“小岚……”看着默然流泪的余岚,严华华的眼眶也泛着泪。

正当两人感伤时,农场门外,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隐隐约约地传进来:

“姓余的,你不得好死,你还我孩子……”

第350回

外边的喧哗让小农场的两人对望一眼。

“怎么回事?谁在外边吵?”严华华被吓了一跳。

“我出去看看。”

余岚擦干眼泪,到院子里接水湿脸敷敷眼睛,抹掉伤心过的痕迹。有事做,心中的伤感一扫而空,斗志昂扬。

可她刚走几步便接到母亲的电话。

“小岚,那狐狸精到你家捣乱了是不是?”余母疾言厉色。

狐狸精?余岚一听,心里明白了。

“妈,出什么事了?”

“还能什么事?那贱人的儿子和几个小孩玩水淹死了,现在赖咱娘俩头上呗!我已经让人报警,你难得休息别出去,听到没有?我余文凤的男人被人睡了算我倒霉,我女儿再被人糟践我一头撞死算了。”

近期发生的祸事一串串,女强人的忍耐力遭受严重挑战,连威吓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

“知道了,妈,你消消气,我跟小华正在收拾东西。”

余岚退回农场,神情疲惫。

严华华见她这么快回来,“怎样?”

“有人闹事,我继父的出.轨对象孩子没了……”

今年是她人生最累的一年,先是余薇惹的祸事,接着是继父梅冬生出轨。化悲愤为力量的余岚劝服母亲不必再勉强维持婚姻,继父一家铁石心肠捂不热的。

既然对方想离婚,可以呀。

余岚找人评估两人的共同财产,包括他擅自赠予小三的房产与花费的金额,还有偷偷转移的财产通通挖了回来。余家根基已稳,掌握着梅林村各家各户的经济命脉,光凭梅冬生一家想把余氏母女净身出户已经不可能。

所以,梅家人很爽脆地答应离婚,以为离婚之后分给梅家的钱财能享用一辈子。结果发现摆在梅家眼前的除了财产分割的文件,还有一份公司的负债帐单。

钱财对半分,债务也一样。

梅冬生这种靠老婆发家致富的拖鞋王做梦都没有想到,余氏胆敢向银行贷了上百万的款子。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可以说,任何一间大企业都有负债。

资本家拿钱生钱,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小户不懂管理才会把钱放在银行里赚利息。可笑梅冬生得知公司负债大骂余氏卑鄙下作有意设套害他,还说要报警。

余氏母女不为所动,反正贷的资金全部用在公司的运作上,他是股东之一,有参与消费。

然后等到现在,那梅冬生连个屁都不敢放。很正常,梅家在余氏的纵容之下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欠债不要紧,但上百万的贷款他们想不出将来要怎么还。

所以不敢离,家人劝阻梅冬生忍耐,忍到那毒妇挂了就好,上次不是晕倒过吗?

女强人一般死得快,因为操劳过度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既然离不了,梅冬生为了让余氏丢脸,从此住在小三家不曾回来过,梅家公婆在家也视余氏母女于无物。没关系,余氏的良朋知己不少,随便抽一个出来甩那梅冬生九条街。

其实,余氏想离婚有的是办法,可她不想离,她要让姓梅的在村里、在城里从头绿到脚还不敢吱声。

今天突然听说小三的孩子出事,余岚的感触不大,毕竟那是第三者的孩子。第三者的孩子并不无辜,因为法律为他们保驾护航,将来可以光明正大地与那原配孩子争权夺利。

所以时下的小三有恃无恐,很嚣张。

当然,也有很多原配不甘心自己的努力成果半途遇劫,更不能容忍小三的孩子成为自己孩子的天敌。往往一时犯懵痛下杀手,宁可以身犯险也要断绝后患。

说来,那孩子四岁了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余岚不在乎外界怎么说自己。若那小三有证据指证她是凶手大可以报案,若私下找麻烦就别怪她心狠,她对梅家的忍耐力早就没了。

“咦?小岚,这是什么?好精巧的盒子。”

“呃,哦,这是苏苏那位室友亭飞送的回礼。糟了,我都忘了用,现在肯定过期了。”

“过期?什么时候送的?”

“三年前吧?好像是……那盒子是木的,扔了吧。”早发霉了。

“……”

卟嗵,木盒子被扔进垃圾桶提出去倒了……

除了情感不如意,严华华生活中的其他方面很充实。三合院的生意不用愁,由于云岭村不成文的规矩,客人来了要自给自足,她只提供住宿与客人走后的卫生。

即便是这样,客人络绎不绝,今年年底的预订都满了。

据说民宿、休闲居也是这种情况。

她的视频依旧是一个人拍,虽然辛苦,但很开心。闲时上山、下河,各种菌菇、蔬菜瓜果,甚至鲜肉类一概被她晾晒成为干菜、腊肉、腌肉,客人们都喜欢向她购买。

她每天清晨会去昌叔的小牧场买羊奶,心情好的话多买一些与客人分享。心情不好就买自己的,客人想喝自己改天请早,她不伺候。

今天也是,可惜来晚了没买到。

伍雪青和几个朋友在三合院住了三天,昨天她们去了一趟省城半夜才回来,其中一个喝醉酒闹了整晚,害她没睡好。

打了一个呵欠,今早没买到羊奶她很不开心,心里盘算着不如去余岚家的牧场看看,或许那里有……正思忖着,目光无意间掠过一对在田间散步的男女。

深秋的晨风凉凉的,成熟的稻田一片连着一片,一派令人心醉的金黄。

远远地,清隽内敛的大帅哥,娉婷秀雅的俏女子,并肩漫步闲谈,自由穿行在那片沉甸甸的稻穗之间,配以远山,仿如置身于画间。他们的情感在外人眼里可望不可及,有点不真实。

遗憾的是,她和他们是邻居……好心塞。

可他们怎么跑到这边来了?看方向好像是从养生馆出来的。

唉,他们这一对,真是躲哪儿都躲不开。

木事木事,面包充足,她如诗如歌的岁月正被万千粉丝羡慕着,属于她的好男人正在狂奔而来……如果不这么想,她会感觉目前的生活很苍白无力,很空虚。

与邻居的鲜明对比,令她受到一万吨狗粮的伤害。

自我安慰一番,她重振精神,深呼吸一下,大步跨过一片草丛往家里走。路过民宿时顿了顿,脚一拐进了点心屋,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心可以缓解情绪。

拾步进去,颇意外地发现一个熟人。

第351回

“萧老师?你不是调到山区教学了吗?怎么回来了?”严华华略讶,来到他桌前。

坐在窗边的清瘦男子闻声回头,见是她便笑了,“我是临时调动,山区一名老师生病回城治疗。现在他病愈回到岗位,我再不走就有鸠占鹊巢的嫌疑了。”

言毕起身,“小岚让我顺路给你送了一篮鸡蛋,路难走烂了几个。我给你搁厨房里了,你去看看能不能吃……”

“没关系,进去坐坐吧。我今天做芋头饭,一起吃。”

“好啊!我在山区的时候就想,如果是你和小岚在山里肯定不愁吃喝。”

“哈哈,那当然……”

两人向店主挥挥手,走出点心屋回三合院,边走边聊。

“小岚最近又惹麻烦了?我一回来就听说她成了杀人犯?”

“你别听那些人瞎说,”严华华叹气,把前阵子发生在小农场的事说了一遍,“要不是隔壁村的村民作证她那天在工地查进程,这盆脏水可就洗不清了。”

余岚在经济方面把梅家压得死死的,余母又让梅家绿云盖顶,梅家人恨不得母女俩下一秒就死。得知小三的儿子被淹死,他们立刻把矛头指到余氏母女身上。

幸亏她们身边都有人证,物证(路边监控),否则又是一场轩然大波。也有人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猜说可能是余氏私下雇人行的凶。

不是余氏就是余岚,反正母女俩脱不了干系。

但司法机关找不到证据,她俩平时待人一向和颜悦色少有劣迹。加上梅冬生偷人是实锤,余氏偷人是传闻,所以大部分乡民都是偏向余氏母女。

“小岚也不知招谁惹谁,今年一件好事都没摊上。以前是那苏苏,现在是余岚,不知下一个是谁。”

“苏苏能苦尽甘来,小岚一定不比她差。她的很多规划得到政府和各村村民的支持,正准备大搞一场。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岚会比她母亲做得更好。”

虽然那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世上又有几个人有苏苏那种逆天的运气?婚前的日子充满诗和远方,婚后的日子被人宠出诗和远方,外人羡慕不来。

回到三合院,伍雪青她们已经起来了,正在院里的正厅嗑瓜子聊天。

“……你们想啊,一个拍美食视频的男人能有多少钱?就算那餐厅是他的,收入顶多中上水平。再看看他平时游手好闲的,不干活哪来这么多钱?”

“或许人家啃老呢?说不定人家老头给他留下一大笔遗产。”

“也可能是拆二代,富二代、官二代过时了,现在是拆二代横行国际……”

严华华和萧炫跟她们打了招呼,径自进入厨房时,身后的伍雪青喊了一句,“哎,华华,你厨房的那篮鸡蛋我们拿来煮了,钱在房租押金里扣啊!”

看着空空如也的篮子,严华华和萧炫面面相觑。

萧炫反应快,一脸无所谓道:“算了,我的给你吧。”

余岚处事周到,鸡蛋也有他的一份,并且包装得很好,因为他路远。

“不用了,”严华华横一眼外边,“等她们走了我再跟小岚要,那些你自己拿回去吃。”她讨厌伍雪青,一直很讨厌,要不是事先有过约定她早把人撵出去了。

“哎,华华,出来一下,问你件事。”外边又在喊了,像叫唤家里的佣人。

严华华脸色很难看,萧炫同情地看着她,“考验你忍耐力的时候到了,去吧,看看你适不适合做旅业这一行。”

原本很生气的一件事,被他这么一说,严华华噗哧地笑了,心情不再那么沉重。服务行业出了名的受气,就算她是老板也一样。重整面部表情,挤出笑容走出厨房。

萧炫笑了笑,紧随其后。

“什么事?”

伍雪青正想说,忽然看见她身后的萧炫,语气顿了顿,“呃,你男朋友?”不等她回答,“不怪你,毕竟赖正辉订婚了。”

萧炫:“……”一番苦心喂了狗。

“有事说事,没事以后别瞎叫。”严华华努力按下脾气,板着脸,“再这样你下次别来了,我伺候不起。”

“得得得,是我错,我向你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伍雪青深知自己说中对方的痛处,不以为然地道了歉,“说正事,华华,你知道那姓柏的有多少身家吗?”

“我怎么知道?这个你应该去问苏苏。”

女人间的纷争不能掺和,否则局面更乱。

“小严,我先走了。”萧炫向严华华打了一声招呼,正待要走。

“哎哎,萧老师,别走啊!”伍雪青忙叫住他,“你的学生不是在休闲居工作过吗?有没听他们谈过这方面的事?”

严华华皱一下眉,对她的失礼言行颇不满,“人家哪有你这么八卦?”

“哎你别吵……”伍雪青不耐烦地打断她。

可能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严华华,萧炫好奇地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好奇呗,对了,你们知道吗?”伍雪青一脸神秘地看着他和严华华,“姓柏的捐了好多钱给养生馆添置医疗器械,还聘请几位妇科医生,说是为了村子服务,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为了谁……”

“……我找人查过,他就是一名小商人,总资产不过几亿,花不起这笔钱的,里边肯定有猫腻。”

“你还查人家?”

严华华这回算是彻底服了,扔下“神经”二字便提起那筐新挖的芋头开始清洗。萧炫一个大男人更不可能跟伍雪青谈很久,随便聊几句找个借口离开了。

就现在这种情形,芋头饭下次再吃吧。

伍雪青见没人知道答案,不禁撇撇嘴角,一群无知村妇愚汉,难怪只能活在农村。

“哎,青青,你还没跟韩公子联系上?”女友甲娇声问,“瞧人家这恩爱秀的,生个孩子就捐了一座医院,满满的都是钱啊!人以群分,韩公子那么有财将来不比这个差,你要抓紧了。”

“你以为我不想?”伍雪青白她一眼。

那位韩公子行踪飘忽不定,她找不到机会有什么办法?唯一的机会就是那场婚礼,他来是来了,但从不落单。要么一堆保镖跟前跟后,要么和另外两个男女坐在一起。

当时她保持端庄的仪态、举止优雅走到他跟前。谈笑风生的三人齐刷刷地向她望来,不知为何,她刹那间头皮一阵发麻。

她一直认为自己高高在上,在那一刻才发现自己也是遭人俯视的存在。

三人中,最其貌不扬的不知名男子向她淡淡一瞥,严厉而高冷的君王气势迎面压来;美艳性感的海大小姐姿态优雅,身子微歪,像个慵懒而尊贵的女王面含微笑地打量她。

温文尔雅的韩公子坐在他俩中间显得泰然自若,气场相当,俊逸的五官漾着一抹笑意看过来。

“这位女士,您有什么事吗?”

语气如春天般温暖,气场如寒风般凛冽。

“没,没,抱歉,我认错人了……”她抵不住三人的彪悍气势以及好奇打量小动物般的目光注视,十分卑微地匆匆退下逃离现场。

尼玛,那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这么狼狈,第一次尝到什么叫自卑。

第352回(下午两点限免,投票就行了亲们~)

婚礼那天之后,她已经彻底放弃那位韩公子。

没办法,高攀不起。

她信奉门当户对那一套,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对方的朋友圈不是普通人能刷的,就算能刷估计也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今天,她的心思再一次蠢蠢欲动。

如果姓柏的肯为他妻子建一个专门的医疗部门,自己为什么不能站在韩公子身边共享富贵?要知道,姓苏的来自一个小康家庭,家境连她一半都比不上。

既然别人行,她没道理不行。

有些圈子表面看着很高冷,若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感觉就不同了。

不过得先查出那柏的什么来头,专门在村里搞个产科出来没一定财力做不了。问村民没用,她要回去找老妈帮忙,老妈认识的人多,包括最热门节目里的记者。

每一个团队均有不同理念的人,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为了所谓的正义舍身赴死,也有人为了一己之私出卖灵魂……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是非常出色的专业人士。

……

深秋了,云岭村遍地美景,柏家的小别墅周围铺满金黄色的银杏叶子。

人们每年的植树节坚持种树,三年过去了,村子与深山连成一片,树木色彩斑斓,景色壮丽。村边有路,村民们经常跑步上最近的那座山锻炼。

清晨,在半山腰往村子的方向眺望,远远的,一座宁静的小村庄洒满温柔的阳光。

“……过几天他们挖藕你别去看热闹,人多容易碰撞。”苏宅门前,柏少华叮嘱他孩子的妈,“去产检一定要有人陪同,除了那天我带你看的项目,其他一律不接受,明白?”

苏杏第N次点头,“明白,少华,这些你都录下了,放心,下次我带少君一起去。”要么找婷玉或者陆易,他俩都是医生熟悉流程。

“亭飞也要带上。”夫妻心有灵犀。

“好。”

柏少华要出趟远门,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实在是不放心。纵然不舍,终须一别,柏少华坐上车离开了,据说过几天是他曾祖母的生日,老人家想要见他。

为什么不带她去?

不为什么,他没说,她也没问,倒是问了什么时候回来。

“快则半个月,慢则可能一两个月。”

既然出去顺便完成一些工作,归期难预料。

知道他没骗婚就行了,婆家啥的算了吧,她不想和一群陌生人谈感情,太勉强太假。看着车门关上,本来没什么,当车子缓缓开动,车窗滑下露出他的脸庞那一刻。

苏杏的眼泪忽啦落下,车子似乎停了一下,随即加速,没多久便已过了松溪河迅速没入村边的小树林。

“又不是一去不回,你哭什么?”婷玉从院里出来,对她的眼泪颇不解。

“我不知道,本来好好的,可能是孩子舍不得吧?”苏杏也莫名其妙,擦干眼泪伸手搁在腹部一脸的无辜。

最近多愁善感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其他不良反应倒是没有。

婷玉打量她一眼,“确定没事?”

“绝壁没事。”苏杏眼睛红红地看着她,十分的肯定。

“那我去药田,你自己在家小心些,别摔着。”

“哎,去吧。”

看她走远,苏杏和小福几只小家伙一起返回院里,拴门。

婷玉在外边三个多月学了不少东西,有些病在古代治不好,现代已经有办法治疗,她要学会种植和自造药材拿回古代给人治病。顺便种植绝版药材,制造清理体质的药膏卖与休闲居。

苏杏暂时收入减少,她要贴补一下家用,免得这位准妈妈操心奶粉钱的事。

柏少华离开了,苏杏暂时回苏宅住,日子一如以往的平静。

过了几天,村里闹哄哄的。

“苏苏,去抓鱼喽。”

这天,苏杏正在书房工作,忽听窗外一声呼喊,探头出去看了一眼。是云非雪,她穿着一身连体防水服从书房的窗口经过,兴冲冲地扬声。

“不去了,你们玩吧。”

云非雪带着她家的客人们奔向莲湖,苏杏眼里充满羡慕。她其实很想去,但是少华说得对,那边人多。瞧,人来了一拔又一拔,严华华也带着客人匆匆过来,笑语连连。

“哎,苏苏,挖莲藕去不去?”像有感应似的,严华华抬头看见是她,浅笑道。

这是她回村之后头一次向自己主动打招呼,大方不扭捏。

“不了,你们玩吧。”苏杏笑着摆摆手,同一个回应。

虽然以前有些不愉快,可自己已经跟少华结婚了,想必她不会那么厚颜无耻地做小三吧?如果发现她有那个心思,自己得赶紧躲远点,免得祸及孩子。

村人走了一拔又一拔,令人怅然若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瞧,这就是结婚生子的下场,在某种意义上失去了自由,错过很多趣事。

苏杏在书房里呆了一会,实在坐不下去了,下楼走出院子,站在屋前的路边遥望莲湖方向。去的人真多,有小年轻,有村里的老人,还看见养生馆的职工也去了。

青春洋溢,又是单身,可以尽情享受自由自在的快乐。

好羡慕啊!

“嗨,你好……”

苏杏正感叹着,村头方向的路上走来两个人,一个是洋姑娘,另一个是亚洲男人。他们很有礼貌地想上前问什么,却被她脚边的两只大狼狗站上前吠叫。

“嘿嘿,我没恶意,只想问个路。”洋姑娘忙往后退半步,以手势安抚它们。

苏杏见她身后的亚洲人在抽烟,吞云吐雾的,离他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不由皱眉捂嘴往后退几步,顺便喝退小福和小禄。

“你想问什么?”苏杏嗡声问。

“呃,”洋姑娘看看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隔着一条银河系,有些尴尬地扬扬手中的纸条,用蹩脚的汉语说,“在纸条上……”她还不会说。

苏杏不禁望向那个男人,他可能也看出她很嫌弃,把烟熄了。

洋姑娘歉意道:“他是H国人。”

苏杏:“……”

不想吸二手烟,她离那男人老远正想伸手接洋姑娘的纸条,不料小福和小禄再次挡在双方中间逼退对方狂吠。院里另外两只狗闻声冲了出来,四只呲牙咧嘴面目凶狠。

它们怎么了?

从未见过它们对普通人这么凶,除了匪徒。

苏杏疑心顿起,缩回手,缓缓后退。

第353回

???0!????U?UI?,e?0????X?????'Q?SV??,?tr?4?b??是大狼狗,在家门口,所以没拴绳。

“OH Sorry,我们好像惹它们不高兴了。”洋姑娘警惕地后退,相当无奈地向她耸耸肩,“算了,我们去找别的人问,谢谢你。”

说罢,两人果断往人多的地方也就是莲湖方向走了。

尽管是这样,苏杏仍然心存疑虑,给负责监控的柏少君打了一个电话,虽然他可能正在休息。

还好,对方接听了。

“苏苏?”

“少君,睡了?”

“没有,我在监控室,你说吧。”

他的语气很轻,少有的现象。

“是这样,刚才有一男一女两个外国人向我问路,小福它们对他俩很凶地叫,他们会不会是坏人?比如进村拐卖妇女儿童的国际贩子?”

少君哈哈笑两下,随即一本正经道:“确实有这可能,放心,我盯着呢!有什么事我会报警,你就别操心了。顺便让小福它们闭嘴,小心吵醒我干儿子。”

监控室里黑乎乎的,一改往日只有几部电脑的简单摆设。

墙壁升起一块大屏幕分布成数个小版面,柏少君戴着护眼镜坐在几部电脑中间的一张高椅上,整间室像极了科幻片里的情形,更像一个大型的游戏舱。

村子周围的场景他一目了然,包括小树林及配送点涉及的范围。

其中一块版面清晰显示苏杏招呼四只大狼狗返回院子,拴上院门,然后在院里安心散步。

瞧那有节奏的步伐,想必在吟诗进行胎教。

确定人没事,柏少君的目光移向另一块屏幕。

他的面前有一块操作版面,左扶手有一排按键,右扶手竖着三个遥控杆,他握着不时摩梭两下,手痒痒。他最喜欢玩真人版爆头游戏,可惜华夏禁制太多处处受约束。

这套设备好久没摸过了,难得少华这回肯重新启动。

屏幕里,脑袋一直被两个红点跟踪的外国男女正在向其他人问路,然后随人群去了莲湖,十分好奇的样子,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这时,监控室的门开了。

“吃饭,半小时后安德来接班。”陆易给他送来了饭菜,见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不禁问,“怎么,有情况了?”

他们听到苏宅那边有动静,出来门口时发现两人走开了,而苏宅主人安好无恙。

“嗯,”柏少君盯着那两人往村外走,“他们来了。”

那两个外国人的头像被屏幕放大,陆易不由轻笑,“果然是调虎离山计……”

不,是调猫离山计。

在对方眼里,柏少华恐怕连无牙老虎都算不上,支开他不是因为重视,恰恰是因为轻视。对他们而言,柏少华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女人生下子嗣,别的与他没关系……

中午,婷玉从药田回来,顺路在休闲居取了外卖。刚回到路口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怪异味道,不禁皱皱眉头嗅了嗅。四周望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进入院子。

唔?里边也有一点。

“怎么了?你表情好怪。”在凉亭工作的苏杏见她站在门口举止怪异,便问。

为免吓着她,婷玉不动声色地一路轻嗅,一边进了凉亭。

“今早有客人来过?”

“没有,就小雪和严华华在窗外叫我出去,除非有人趁我不注意偷偷溜进来。”苏杏半开玩笑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小福它们没叫,小吉在凉亭的栏杆睡得舒坦。

如果有小偷进屋,家里不可能这么安静。

只是,婷玉嗅了嗅她的头发,“你身上有味道。”

正在摆开饭菜的苏杏一顿,抬手闻了闻,没闻出来。

“可能是今早那些烟味……”于是把今早的事说了一遍。

两个外国人?

婷玉听罢哦了声,“烟味对孩子也不好,吃过饭去洗个澡,从头到脚把那些味道洗掉。”胎儿还不够三个月,鉴于苏杏梦里的情形,危险期仍在,婷玉不想给她添加压力。

吃过饭,趁苏杏去洗澡,她去还外卖食盒顺便找安德他们谈了一会儿。回来之后又给小四它们彻底清洗一遍,因为它们身上也沾了味道。

有一个毫无战斗力的主人,它们的体质自然要提升。

让她调理过的,一般药物奈何不了。

加上经常被她和柏少君带入深山特训,反应比寻常的大狼狗敏捷多了。苏杏身上那些不是普通的烟丝味道,而是迷香之类的。剂量不大,顶多让人有点晕乎乎。

从那天起,婷玉不再去药田。

休闲居让赵丽娥去侍弄,婷玉在家用视频教她如何小心防备药草的药性,如何种植等,倒也顺利。

莲湖里,鱼被抓了,藕被挖了,重新注入水源,没多久又恢复以前的清澈透亮,大自然的能力总是让人大开眼界。明年的夏天,这里还是那个满湖绿意清凉怡人的消暑圣地。

抓鱼和挖藕是一种乐趣,并非谁抓的多就归谁,大家集中一起按客人数量平分。一些年老体弱的中老年人,就算没下水也能分到一条肥美的鱼和两截莲藕。

虽然下水之前就说过了,仍然有些客人不能理解。

“这不公平,我们抓得最多。”三合院的客人低声嘀咕。这些鱼好肥好大一条,脑子里相继出现清蒸、红烧、烧烤和烟薰等做法,鱼太少的话做不了那么多。

旁边有熟客笑道:“这鱼和莲藕都是别人家的,免费的东西你要什么公平?”

“哦?谁家的?”任人拿这么傻?

“不太清楚,听说那莲湖是一个男人专门给一个女人打造的,包括小广场,和湖里的鱼。”

“哗,”旁边的女客人们一听,立马捧着脸全场一堆星星眼,“好浪漫。”

有男客人神情不屑,“你们女人真的是……这也叫浪漫?在乡下包个鱼塘要多少钱?荷塘成片成片的比这个还要大,随便一个乡下仔都做得到,可惜你们不要。”

事不关己的叫做浪漫,落到自己身上那脸不愁出黄莲汁才怪,矫情。

啊,这里有个老实人,大家远离他。

女士们白他一眼,离他远些继续编造属于她们的浪漫情怀。

总之,人家愿意分享他们的快乐与幸福,人们在受益之余何必把那份心意弄得那么俗气?有缘聚在一起抓鱼也是缘分,人生图啥?不就图个开心洒脱吗?

计较那么多干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可是,话虽这么说,到底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可惜没有鳝鱼,这样的天气来一道清炖鳝鱼汤,啧啧,那种鲜味……”形容不出来。

“哈哈,我以前在乡下捉过,像蛇一样在小腿边溜来溜去特别难抓……”贼可怕的感觉。

吧啦吧啦。

分鱼现场跟抓鱼现场一样的热闹,吆喝声,笑骂声响成一片…

第354回

4?da8??????b?0?"χ?-u???~?/1?>O(X7p#?rfn?????村通往省城的路上,一辆不起眼的车子里边起了小争执。

“现在回去等于任务失败,你要想清楚!”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应该想清楚的人是你!”女声很气愤,“你肯定是拿错药!”

“不可能,”亚洲男默了默,百思不得其解又抽出一支烟闻了闻,“味道一模一样,到底哪里出差错?”

他们不是科学家,只能实地验证,趁不是监控地段再找个人试试。

女人看了看,发现前边有一辆摩托车停在路边,车上坐着一位男青年在玩手机好像在等人,于是把车缓缓靠过去。

亚洲男吸了一口烟,打开车窗朝外边一吐,窗外烟雾散开,一股浓烈的烟味飘向男青年。车子没停,两人从倒后镜看到那位男青年身子晃了晃,从车上摔倒路边。

没晕倒,挣扎几下便坐起来靠在摩托车旁猛喘气。

“瞧。”亚洲男得意地瞟一眼洋女人。

洋女人无语,“……有什么用?那女人没事。”

就算全世界的人被放倒,唯独那女人站着也是失败。

“奇怪,孕妇我们试过,明明很有效。”亚洲男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以为她怀的是耶稣?”洋女人斜他一眼,眼神像在看白痴。

亚洲男:“……”

“我猜她可能是替身,”女人说,受过特殊训练的人体魄强健不易中招,“或许华夏官方早已盯上咱们……”如果已经打草惊蛇,只能撤退以后再打算。

“我们也受过训练,没解药同样中招。”

洋女人盯住前方路况的眼神十分冷漠,“听说你前任搭档死在东南亚?”

“那是意外!”

“所以,我不想成为你下一个意外身亡的前任……”拔出电话,“老板,找不到地址去不了……”目标有问题,任务失败。

拥有器械天赋的小神童谁不想要?

被那小子改善过的器械在国际上卖得如火如荼,难保不泄露消息。

国与国之间的秘密很难隐藏,藏得住数据藏不住人,藏得住人藏不住消息,总会露出一点马脚。急于求成等于送人头,她只想采血,采一个孕妇的血罢了。

领导说医院那次的数据信不过,华夏官方很狡猾。必须自己人亲自去采回来,在不惊扰胎儿的情况之下。

这个任务看似很简单,可她不想为了快捷把小命给搭上……

正想着,忽然亚洲男一声惊叫:“小心!”

从山边公路的岔道窜出两只小绵羊,前方有一辆泥头车和一辆超载木头的大货车堵着。洋女人眼急手快地避开小羊欲急停,不料刹车失灵,车子失控冲出路边矮栏……

云岭村,一栋古式小宅院静静伫立在山中。

书房里,苏杏站在窗边一边看远方歇歇眼,一边接听小辣椒的电话。对方说她的那篇文要出版了,顺便催新文。一想到又有收入就开心,至于新文——

“我老公不让写,等把孩子生了再说。”

不是向往爱情么?甩对方一身狗粮。

果然,小辣椒忿忿然,“小人得志!”啪,电话挂了。

苏杏不以为然,出版的合.约要另约时间签。

她最讨厌合.约之类,看的时候一切没问题,等真正要用的时候才发现处处是漏洞,没意思。所以跟小辣椒说了委托人去办理,想了想,她给老卓打了电话。

“……我和小杨脱不开身,这事我让小蓓帮你处理,”许久不见的卓文鼎一如既往的爽脆直率,“你别看她个小好像没什么用,她是性格问题上不了法庭,人很细心机灵。”

“行,你看着办。”苏杏信得过他的眼光。

那安蓓她见过,长着一张娃娃脸帮忙筹备婚礼的年青姑娘,其实比她大三岁。

难得联络一次,谈完公事,谈私事。

“才一眨眼的功夫你就要当妈了,时间过得真快,恭喜啊!”卓文鼎无限感慨。

“谢谢,”苏杏微笑说着,离开书房慢慢走下楼梯,“你一大把年纪了,赶紧找一个合心意的。”

真遗憾,她也不清楚卓文鼎的婚姻状况。

“什么一大把年纪?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卓文鼎笑骂,开启直男的思维方式,“我们男人是越老越有魅力,行情越高……”

吧啦吧啦,向印象中那位倔强的小姑娘一通教育,一边感触良多。

姓柏的小子下手真快,认识三年,交往才一年多吧?这就把云岭上的一枝花给摘回家了。那场婚礼的视频他有看过,说实话,心里挺羡慕,两情相悦的婚姻能让旁人会心一笑。

替人开心之余,顺便可怜一下自己身为草根王老五泛人问津……呯,他身后紧闭的办公室门被撞开,愕然回头,只见秘书小姐急得香汗淋漓追着一个人进来。

“对不起,卓先生,他……”

看清来人是谁,卓文鼎无所谓地挥退小秘书,笑看对方。那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嚣张跋扈,喜欢仗势欺人,从门口一路指着他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姓卓的,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帮我打赢那场官司?!”

“林小先生,”卓文鼎胸怀坦荡,“说过很多次了,我实在抽不出时间……”

“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替那些贱民打,好你个姓卓的,拿我林家的钱跟我作对是吧?亏我家老头子说你仁义,呸,明明是良心被狗吃了,老子最后一次警告你……”

吧啦吧啦一通骂。

卓文鼎看着眼前那只手指,没把那些污言秽语放在心上。当初进入林氏时,他曾跟林老提过会自由接外单,对方也同意了并且写在合.约里,只是有人心盲眼瞎看不见。

唉,别人家是歹竹出好笋,林家却是好竹出歹笋。

世事总难全,可惜了……

再说苏杏,到了一楼客厅,意外地发现婷玉居然在看电视,小吉揣着小手趴在沙发扶手上看得也很入神。苏杏在旁边坐下,拎起茶几的提子尝了一颗,酸酸甜甜的很合胃口。

“你们看什么片?嗯?本地新闻?”

婷玉看得很专注,“新闻说分岔路口那个陡岩坎段发生车祸,开车的好像是两名外国人。”

车祸经常有,苏杏略讶,“啊?没死吧?”

“应该没死。”

“那就好,希望当地官员克制一些别做太出格的事。”

婷玉:“……比如呢?”

“提着水果篮带着一群记者媒体去跟人家握手,去慰问,去拍照留念,顺便上电视露一下脸加强两国人民的情感交流增进友谊啥的,很尴尬。”

因为对国民不会这么上心,平时没什么,对比强烈,问题就出现了。

“好巧,那些镜头刚刚播完。”

苏杏:“……”

木事,她就吃吃水果不说话。

第355回

?ks????k?%{Z%,??}???|????'??u?0??/??p??gr??M?~_??她一眼,“政府已经向当地官员问责,据说那截围栏坏了近一年没人去修。算是托他们的福引起重视,造福老百姓,官员看两眼又有什么关系?别忘了少华来自哪里。”

“我不发表意见,”苏杏啃着果子,“顶多我把你的意见写进游记里边等后人评说对错,另外我提醒你,少华是华人,他的另一半血统来自华夏。”

懒得和她争辩,婷玉的目光移回屏幕。

如果当地人知道那两个外国人来华夏是另有目的,不知有何想法。

这则新闻是旧闻,柏少君特地录下来给她看的。车祸不知道是人为还是意外,从陡坡翻车坠崖、爆炸,那两个人只受一些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不可思议。

少君说,这是华夏官方给他们背后那股势力的一个警告。其他宵小势力就没那么走运了,均被华夏暗中歼灭了事,不曾在社会上激起半点涟漪。

尽管如此,她也要提高警惕以防万一。

呵,为了一个未成形的胎儿,各方都在蠢蠢欲动。

幸亏自己回来,否则,苏苏肯定吓得跑回其他年代生产,再养个几年才敢回来。

所以,她赞成休闲居的做法,这些烦心事就该瞒着……

日子过得很快,一个多月过去了,平平安安再无意外发生。

柏少华给过一次电话回来报平安,态度冷淡地说下次不打了,说很快就回来。结果到今天还没见人影,可能她和他对“很快”这两个字的理解方式不同。

她无法强迫一位失感的人对自己说出思念的话,只能尽量适应没有他陪伴的日子。习惯是个好东西,之前习惯他陪在身边,现在习惯他远在天边不在眼前。

云岭村,苏杏在婷玉的陪同之下去养生馆的医院做产检。自从养生馆添加妇产科室之后,村里的孕妇要做什么检查方便多了,不必再去省城人挤人。

村里不止她一个孕妇,养生馆也有一名女护士和女医生怀了。

一个有五个月了,一个刚查出来,她们的丈夫都是医疗室的医生。村路难走,为了孕妇的安全着想,养生馆和休闲居合作添置妇产科的医疗设备和几名医生。

村里越来越多年轻人,住在村里的妇女也不少,开车千里迢迢进一趟省城看病太麻烦,运气背的若在半路遇到山洪会就糟糕了。

所以添了这一项。

苏桔以后产检不用出村,在村里散散步就到了。

“三个月危险期过了,你还打算出去吗?”田埂边,苏杏问婷玉。

“等你生了再说,”婷玉漫不经心道,“我跟霍老提过这事,他已经同意,你安心养胎别想太多。”

得知霍家不拒收,苏杏松了一口气。

“唉,本以为今生抱着那堆书过一辈子,没想到……该来的始终会来,躲不掉。”

不同的是,丈夫和闺蜜都换人了。

婷玉轻笑,“所以,我很期待自己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她不说尤可,一说起这个,苏杏神色微变。自己的孩子原本保不住,多亏有婷玉在身边保驾护航。那么婷玉将来怎么办?她的孩子也……自己能力不大应该怎么帮?

如果未来的命运改变不大,那么婷玉有孩子是很可能的事。

“婷玉,如果你有了马上回来。”苏杏抓住婷玉的手,“不管是未婚生子或者婚生子,你一定要回来。”记得她曾经说过只要子嗣的胡话。

婷玉拍拍她的手,“放心,我不再是十六岁那个傻白甜……”

两人正谈着,迎面走来三位大姨,老远就喊她们,“哎,苏苏,亭飞,前边乱,你们绕田边走。”

是朱阿姨、财婶子她们。

“前边怎么了?”婷玉好奇地问。

“唉,小雪大哥和妈擅自带人过来跟她相亲,她一气之下掀桌把人全部轰出去。她大哥气不过在那儿吵,兄妹俩都快打起来了。”朱姨看着苏杏快人快语,“比你当初闹得更厉害。”

可不是,把财婶吵头晕了不得不先撤。

“没人拦吗?”婷玉问。

“有,你们财叔几个大男人拦着,苏苏有身孕别往那边凑了,赶紧回去。财婶子头晕,我们带她去医院看看。”说罢就想走。

“不急不急,”但财婶见了婷玉立马变了主意,“亭飞啊,考验你医术的时候又到了。”这位大姨爽快地挽起袖子露出手腕来。

婷玉哂笑,“好,我来看看。”抬手按在脉博上静听。

朱阿姨和另一位大姑无奈,只好把苏杏拉到一边免得影响亭飞看病。

“今天去做产检了?怎么样?还正常吧?”

苏杏笑笑,“一切正常,胎儿很健康。”

“那就好,算算日子应该有三个月了,得开始补钙……”

“是呀,平时多吃些鸡蛋、鱼之类,很补那些别吃太多……”

没人问少华去哪儿了。

男人要忙,不可能每时每刻守在女人身边,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与村里大部分妇人相比,苏杏幸运多了,柏少华一年最多出去两三次,其余时候都在家陪她。

虽然夫妻分屋而居,起码天一亮就能见面。

不像有些妇人,男人一年到头回不来两次,甚至最后一去不返,比如那白家妹子……

“白姨丈夫很早之前走了,大儿子前些年在任务过程中不幸牺牲,父子俩都是烈士。霍叔说,大儿子的走让白姨接受不了,一时糊涂听人迷信跑到乡下来吃苦,说这样就能保她小儿子一生平安。”

绕道回家途中,婷玉说起白姨家的事。

至于财婶,她没病,村里平静的生活过久了,偶然一次突发事件受到惊吓。被她掐几下掌心恢复一些精神,这不,又跟朱姨她们返回小雪家劝架。

白姨的过往令人不胜唏嘘。

“那白姨肯定还会回来。”

“难说,”婷玉浅笑,“秦哥回国工作,她急着找人跟他相亲张罗对象,忙着呢。”

苏杏听罢嘻地笑了。

不管秦哥工作再出色,到底也是别人家的儿子,逃不开被长辈催婚的命运。

“对了,婷玉,不如你也去小雪家看看,我怕她情绪激动使出那个……就糟了。”有婷玉在,起码能控制场面。

“先送你回家,要真的失控你把她带走不就得了。”婷玉很淡定。

苏杏一想,也对,小雪会做点心,随便扔在哪个年代都行,饿不死……

第356回

深夜,村民睡得早,藏在深山中的这座小村庄一片寂静安详,高高的路灯亮着,每一盏都有几只蛾子在灯罩外边飞舞。用生命追逐那一缕光芒,不惜自取灭亡。

苏宅的围墙外,不知何时来了三个鬼崇的身影,分别从三个方位灵敏矫健地翻墙跃进院里……卟嗵、卟嗵,中邪似的纷纷倒地没了动静。

“哈哈哈……”

休闲居三楼的监控室,三个大男人正在爆笑捶桌,隔音,笑声传不出去。苏宅的姑娘们手段了得,她们神出鬼没,常常半夜出外远行不为外人知,归期不定,时长时短。

仍然被人摸清规律,宵小鼠辈在半夜翻墙入宅,皆无一例外倒地不起。被他们在监控里发现,想办法隔着围墙把人捞出来送去研究,看看到底是什么药那么厉害。

当然,人没死,抽血研究罢了。

隔天送到东江桥畔让他们自然清醒。

人们暗地里称呼她为女药师,一位充满神秘感的华夏大药师,至今找不到比她更厉害的下毒手段。来采血的人以为躲得开华夏官方的跟踪,避得过村里的耳目便万事大吉。

却不知终点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亭飞会治病,下毒的本事从未跟人提过。若非他们就住在隔壁,那神奇的一幕恐怕无缘得见。

这时,苏宅的一楼客厅灯亮了,一直端坐的婷玉拍开蹲在身边的小福四只,缓缓起来。开门出来打量倒地的三人,从他们的身形来看,来犯者有一位是女性。

庭院里,桃树如绿荫,翻墙跳进来难免碰到。她已经加大药量,就算碰不到皮肤,只要能呼吸的人都会中招。

那几个人趴着,看不清五官。

婷玉想了想,从墙角拿起一把火钳将其中一人翻个侧身,避免正面对上,唯恐对方身上有针孔摄像头。

这是柏少君他们教她的。

利落挑开对方一张怪面具,果然是出车祸的那个洋女人。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身上还藏着采血针。

婷玉正在考虑是杀是放,怎样毁尸灭迹最干净时,忽然墙头传来轻微声响。抬头看了一眼,一辆小飞机出现在墙头,垂下一块牌子:别杀,弄成白痴吧谢谢。

婷玉白它一眼,哼,还以为他们有多能耐,居然被人翻墙进来。暗里吐槽,垂在身侧的宽袖中悄然滑出一枚长针夹在指间,优雅蹲下,果断举针哧地插入女人的脑门……

凌晨的夜里,一辆车悄然离开村子。

……

Y国的一天晚上,一座雄伟的有过望族辉煌,因年代久远极具历史感的大庄园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

在一间内部装潢奢华气派,带有怀旧气息的英式书房里,三位鼻挺目深的西方老人隔着一张实木书桌坐着,默默叼着烟,一时间气氛显得格外严肃沉重。

“……按照我方提供的数据造出来的器械失控,德方表示很气愤,认为我国看不起他们,没诚意。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公开说出来证明他们气疯了。”

“塞斯岛基地的军火库被炸,连私下运往直布区那批货也被洗劫一空,国会那边就此事与对方国防进行沟通。敌方能够精准地找到位置进行引爆,大家怀疑您这边可能出了奸细。”

独坐书桌后面的老人看着面前的文件,面无表情,气势不怒而威,“不奇怪,哪里都有一些蛆虫贪心不足。”

对面的一位老人叼起雪茄深吸一口,慢吞吞道:“所以不能轻易放过,要让其他人知道背叛国家是什么下场。”

书桌后面的老人合上文件,深邃的双眸淡淡地瞟两人一眼。

“这事我会让人细细盘查,你们二位还有什么事?”

“军火的事虽然很重要,首相阁下也特别关心您那位公子的子嗣,派去的人可有消息?”

老人态度如常,“我看华夏官方已经全面控制那个地方,派去的人折损一大半居然连她一根毛都没拔到。请转告首相阁下,此事我另有主意,让他不必操心。”

最近针对他的事接二连三,暂时分不开精力与华夏那群闲得蛋疼的人斗智斗勇,注意监视不让他们抢先即可。等处理完正事他再想法子,毕竟孩子还有几个月才出世。

“您可不能明抢,我方暂时不适宜跟华夏正面起冲突。”

私下互相膈应还行,为一个婴儿正面开打就玩大了,会被全世界笑话。

“谁跟他们起冲突?我是孩子祖父,去看看孙儿不行吗?”老人重重哼了声,面容总算染上一丝怒气。

那个只会炒冷饭的废物,除了添麻烦一无是处。

居然跑去华夏那种限制人口的地方,生生把他最后一点用处给抹杀了。听说他女人怀的是双胞胎,若能生出一位灰眸婴孩,或许他能高看那废物一眼。

家里的几个孙儿资质平平,无论他们的母亲是否来自华夏。如今唯一的希望就在那个废物身上,只要他让女人生下杰出的子孙,他不介意把他们夫妻接回来享受家族的荣耀。

这是他赎罪的唯一办法,生下具备天赋的孩子,弥补他活下来的错误……

不知不觉到了十二月底,云岭村的气温骤然下降,哪怕在室内坐着也要披上一件厚实的长外套。

晚上,在苏宅的书房。

光芒微亮,从中走出两道修长的身影来,伏在书房里守候的小福见状立时站起来叫唤。趴在书桌路由器上取暖的小吉眯着眼睛喵一声,没动。

“……宁先生有才,如果能快点就好了。”

苏杏说着,吹灭灯笼,走出阳台挂在屋檐下时,才发现外边下雨了,难怪天气这么冷。

她缩缩脖子,返回屋里关上门窗,回书房脱下斗篷挂好。

“之前你还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回怎么急起来了?”脱下斗篷的婷玉提着大包小包,一边说一边下楼,小禄三只守在楼梯口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干货。

“此一时彼一时,心里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希望能够早日看到。”苏杏扶着腰慢慢走下楼梯。五个月了,两个孩子的肚子让她浑身难受,每走一步都特别累人。

“你在那边干嘛不说?”

“怕出人命啊。”

想是一回事,要实施很困难的,她就忍不住想唠叨两句。

话都让她说完了,婷玉懒得理她,打开暖气,开始收拾拿回来的干货。

到期回唐朝给大家解药,两人去了一趟,顺便到处逛逛。

第357回

苏杏现在挺着肚子,平时除了工作和散步,别的活一律不给做。虽然村里的大姨们和医生都说没关系,关键是身边最亲的人没经历过,怕怕,包括她自己心里也在忐忑。

梦里有婆婆和嫂子在旁边唠叨,那时候觉得不耐烦,如今方知可贵。

现在身边只有一群没经验的年轻人,报应啊!

当然,她不是埋怨或者嫌弃,就是忍不住要唠叨唠叨。完了,她好像提前进入中年妇女的行列,看着身边一群充满青春活力的年轻男女,哎,好心塞~

来到客厅,开机看看有没信息。

当她打开手机查看,惊喜地发现其中一条是柏少华的,日期是昨天。她们每天晚上会回来住,凌晨再回古代四处走走,手机每天一开,然后关机,变相地告诉来电的朋友她不在。

“我回来了,你在哪儿?”

就这么一句,让苏杏心跳剧烈有点慌乱。

为嘛呢?

因为她显肚了,身材臃肿,脸好像也肥肥的……感觉全身都肿!好难看!!他怎么不在外边待到她生产再回来?!太讨厌了。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婷玉路过客厅瞧见她神色不妥,马上过来给她看看。

“没事,你说得对,我应该回去找宁先生好好谈谈,不如现在走吧。”苏杏任她把脉,煞有介事道。

查出她没事,婷玉盯着她不说话。

苏杏只能投降,“少华回来了,我这般模样不想见他。”握住她的手,一脸认真,“大家都是女人,相信你能理解我爱美的心情。”

“怕什么?这是他的杰作,敢嫌弃我毒死他。”

苏杏:“……”

见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婷玉好气又好笑,又担心她带球自己跑了,只好妥协,“你现在不适合在那边长住,晚上在家休息,明天一早再走,行了吧?”

话音刚落,院子传来一阵敲门声把苏杏吓了一跳。八成是他看见屋里亮起那么多盏灯,过来接人了。

“没事,你先上楼,我去跟他说你还没回来。”

婷玉忙把她劝回房,并再三保证不让他进门,苏杏这才惴惴不安地上楼,然后悄悄躲在阳台边偷听。

“我来接苏苏。”果然是他。

“她还在朋友家,我回来拿点东西明天一早就走……”

不大一会儿,婷玉上楼,睨她一眼,“他走了,让我早点接你回来。”

苏杏笑嘻嘻,“谢谢。”安心洗澡去了。

看着她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婷玉忽然觉得,怀孕的确是一件恐怖的事,绵延子嗣的事她要么再认真考虑考虑?

母亲不在,她心里也怕怕的。

……

凌晨三点多,雨下得很大,村里的路灯闪了几下,噔,全灭了,村里陷入一片黑暗。

“叽哩呱啦……”灯怎么灭了?

“吧啦吧啦……”灭了更好。

有两个人在说话,声音很低,在雨夜里传不远。这两个人住在三合院,利用客人身份混进村里几天了,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好不容易今晚下雨,各方人马的视线都有妨碍。

搜集回来的消息说这栋宅子有毒,他们是用毒专家,而且穿了轻便防护服特意选下雨天来碰碰运气。穿着黑色的防护服,利用村里的草丛作掩护,跑跑停停,很快便来到宅子的围墙边。

正要爬墙进房,啪嗒一声,刚刚抓住围墙的两个黑影不知被什么掐住脖子向旁边一甩,像条死狗一般趴在水坑里一动不动。黑暗中,隐约看见他们被人用黑袋套住拖走。

他们没死,能力被废了。

亭飞之前对付的人也没有变成白痴,她让对方的神经变得十分脆弱,一旦情绪激动立即神智崩溃。

那个亚洲男醒来之后十分气愤,让大家印证了这一点。

这姑娘的手法一向诡异。

老头子说,家有妻室怀胎,不宜杀生,就当为了婴孩积德。

虽是迷信,听听也无害。

所以大家出手留情。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两人被拖走之后,黑漆漆的雨夜中,一道颀长的身影鬼魅似的闪至。下一刻已悬在宅子书房的窗外,窗子自动打开,黑影窜入消失,窗户再轻轻关上。

来的时候没打伞,身上并无水渍就不必换鞋了。

他熟门熟路地走出书房,直接来到对面房间的门前。

门悄无声息地自动打开,他进入房间,来到床边静静站了一会儿,目光在夜里炯然有神。肚子比他离开之前大了很多,形态确实不美,难怪她不肯见他。

常听人说孕妇散发着母性的光辉,那是女人最美的时刻。以前他一笑置之,现在依旧看不出来。真是瞎扯淡,明明是走形的身材,微微浮肿的四肢,哪里美?

还有睡姿,她以前想怎么睡就怎么睡,现在不行了。眉头紧皱特不安稳,不时翻来覆去,哪怕用着他走之前一起买的枕头。

正在观察时,她的心跳突然加速。

室内的灯亮了。

苏杏猛然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楚阴影是谁,对方已坐在床边俯身吻住她。熟悉的微凉体温,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动作……半晌,他双手撑在她身旁,抬起头。

熟悉的眼眸流露出温柔,熟悉的五官带着一抹清浅笑意。

“嗨,我回来了。”

他一身休闲宽松的深灰衣物能够彻底融入黑夜,不知来了多久。他的眼睛深得像一口井,在诱使她掉进去。她倒是想主动跳,就怕自己身体太胖卡在井口,那就尴尬了。

苏杏不惊不喜地看着他,双手缓缓扯高被子想把自己掩起来。

“不用藏,我知道你没有之前好看,”柏少华把被子轻扯下来,在她身边躺下,“每个女人在怀孕的时候都一样,每个男人只要结婚都要面对我这种情况。”

所以没什么好藏的,做人要面对现实。

“我后悔了……”苏杏嗡声嗡气道。

“晚了,只能期待产后恢复得快一些。”搂住她亲亲脸庞,语气温柔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气,苏苏,别担心,等你生了,我会想办法帮你恢复到从前那样。”

像从前那般清纯而美丽。

“真的?”

“当然。”

“你怎么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怕你大老远看见我转身就跑。”

“嘻……”

室内时不时传出轻笑声。

婷玉在一楼整理药材,经过楼梯口时往上瞟了一眼,然后一脸无语地走开。唉,说什么回古代不见他,结果不到半分钟就被哄住了,还想跟他斗法,嫩了点。

不过那人的能力真心诡异,和她的巫术差不多。

第358回

第二天清早,苏杏被某人接回家住,白天过来工作。有柏少华在一旁盯着,婷玉放心地重进小黑屋研究咒文。不用苏杏每天准备水,她提着两个开水壶一起闭的关。

虽然说好不用她担心,苏杏时不时的要到门口逛一圈,踮脚往里边瞄两眼。

柏少华拎着食盒进来,“别看了,小心脚抽筋。”

“……被你说中了。”

“……”

不一会儿,在客厅里——

“哪里?”

“揉这里,这里……”

柏少华回来后不再出去,平时一有空就陪苏杏在村里走走,要么他回机房继续打造婴儿床,这是他说的。苏杏好奇他为嘛不直接买两张,他说亲手做才有意义。

随他喜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白天坚持回苏宅整理游记的内容,需要查证的资料繁多,差不多半年了才整理出五分之一。

秋去冬来,婷玉一直没出关。

随着日子的消逝,苏杏的肚子大得很快。

她担心婷玉那两壶水喝完了,用食盒另外装两壶水放在门口。到晚上一看,摆在门外的食盒已经被冻住,于是拿回厨房重新烧两壶再摆回去。

出版书的合.约已经处理妥当,无意中从安蓓口里探知,卓大状貌似跟林氏闹翻了。

她知道老卓命途坎坷,最终有贵人相助,过程想必十分不容易。自己倒想帮他一把,奈何能力有限,既然林师兄向她推荐他,过程中一定有过公事接触。

就算两人因为她而提前认识,有些机缘晚一分不行,早一分也不行。

她只能看着不敢乱来,除非他有性命之忧。

“想什么?”柏少华端了一杯牛奶过来,见她在窗边抚着肚子走来走去,“喝了睡觉。”

苏杏哦了声,被他扶坐在椅子里。

趁孩子他.妈没空,准爸爸伸手贴在妻子的肚皮,温柔道:“宝宝来,Give Me Five!”

只见胀鼓鼓的肚皮上立即出现一只小手掌在滑来滑去。看到这种情形,让柏少华觉得很新鲜,也很好笑,轻轻跟小手击一下,然后等另一只小手印上来。

生命有时候让人感觉很神奇,也让人很感动。

苏杏静静笑看父子/女三人的互动,宝宝性别查出来了,是一对龙凤胎。龙凤胎啊!意味着她有一个女儿,意味着她将来有操不尽的心。

“我还想再生一个。”蓦然间,苏杏对柏少华说。

“两个就够了,生那么多你不辛苦吗?”柏少华不愿意,一边反对一边安抚宝宝们睡觉。看着原本瘦削的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害得他每次看见她走路都心惊肉跳。

所以,两个真的够了。

“我现在不辛苦,未来更辛苦。”苏杏不舍地摸摸肚子,当了母亲,难免替孩子的未来担心,“多生一个,他们将来能多一个照应。”

她能力不强,万一发生意外,很担心女儿逃不过被易妻生子的命运。多一个兄弟姐妹便多一分维护和保障,都说甥似舅,希望他们别像她大哥那么自私。

虽然很多事要怪她自己没有主见,可那毕竟是亲哥,人生总要为点什么活着。如果亲哥肯替她着想一下下,未来的她会不会活得久一些?还差一点点,一点点啊!

她知道,埋怨别人是不对的。

正如很多人说,未来好不好跟自己的性格和选择有关系。可她不是圣人,就算是圣人也有犯抽的时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难道不是圣人说的吗?

这句话在人们心里莫非是正确的?包括女人自己。

亲哥埋怨她不按传统,她埋怨亲哥从来不替自己着想过,没毛病。

她是个俗人,从来不向旁人标榜自己多么的能耐,多么的高风亮节,多么的深明大义。临死之前才出现的异能,让她对前半生的忍让产生前所未有的痛感。

既然自己付出了,得不到相应回报的时候,难道她连怨言都不许有,只能一味责怪自己么?

那是她最亲的人,所以感到心寒,很气愤。

她身上低气压十分明显,柏少华拿走她手中的杯子,扶她回床歇息。自己也在旁边躺下,顺手熄灯。

“别想了,我们顺其自然吧。”

苏杏默了默,也好,世上无法强求的事太多了。正要入睡,忽而想到一件事,她又睁开了眼。

“超生好像要罚好多钱哦,你有吗?我最近有点穷。”

哈,黑暗中的柏少华轻笑,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目光若有所思……

婷玉这回的闭关是来真的,错过元旦,错过春节,直到元宵前夕才出来。她神情十分憔悴,但眼睛明亮有神,应该是有收获。

得知春节已过,她握住苏杏的手嫣然一笑,“苏苏,新年快乐。”

苏杏灿烂一笑,紧紧回握,“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新的花样人生,都要快快乐乐的……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

由于苏杏身怀六甲,今年的清明节回不了乡下祭祖。

终于,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苏杏被推进了养生馆隔壁医院楼的产房。看见产房里全部是女医生,她总算自在了些,也很安心。

“别怕,我们是无痛分娩,不痛的。”换上医院准备的衣物,柏少华坐在她身边温声安慰道,一边替她拭擦额头的汗。

话是这么说,身边的医生护士走来走去。阵痛得满身大汗的苏杏依旧有些怵,身体微微颤抖,死紧地握住他的手。

她在里边准备产子,此时此刻,产房的走廊站着两排人,一排煞气腾腾,面无表情;一排态度温和的白大褂,正在向医生护士打听孕妇这一年来的体检状况。

白大褂是华夏人,据说是西城柏家委托他们前来守着产妇,预防万一。

那批态度冷淡面无表情的人来自Y国,声称是柏少华亲爹派来的医疗团队。老人家担心华夏的医院设备低端会对他的孙儿造成伤害,所以派他们来预防万一。

双方出示的身份证明都盖有权威印章,证明是有效的。全TM是一群医院惹不起的人,只好让他们守着。

至于倒霉催的是产妇家属……木有,门外没有家属,产妇唯一的家属跟进产房了。

当产房里传出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Y方立刻想要冲进去,结果被白大褂们拦住堵在门口。

“我们受他祖父委托,是家属,理应先看。”

“请你们理智并克制一点,产妇在里边。而且这里是华夏,请一切按照规矩来。”白大褂领队十分淡定。

当然淡定,婴儿父母都是华夏人,想证明点什么随时都可以。

第359回

他们今天的目的有两个,一不能让对方乱来;二,如果孩子真是传说中那位,正好先下手为强。

当第二声啼哭响起的时候,Y方代表忍不住了,指着华夏白大褂愤怒质问:“生了为什么不推出来?你们是不是在里边搞鬼?!你们这是在犯法!我要投诉你们滥用职权侵犯外国人的人权!”

白大褂:“……先生,请稍安勿躁,护士小姐总不能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婴儿出来给您看。”

此人急疯了,因为一直采不到血的缘故?

旁边另有一位白大褂忍不住插了一句,“另外提醒您,里边全是华夏人。”

“哼,这轮不到你们来决定。”

众人鄙视他,嗤,说得好像他们能决定一样,真是马不知脸长。

双方互相遏制,大约三十分钟后,在某些人的忍耐力到达极限之际,终于有护士出来告诉大家婴儿推回婴儿房了。

人群轰然散开,一窝蜂地按照指示冲入特别设立的婴儿室。

多亏孕妇体质好,两个婴儿是足月生,身体健康,依旧被妥善安置在为他们特设的保温箱里。因为要供人验证一件事,但孩子的父亲向华夏官方提出一个条件:

不许外人接触到孩子。

这点要求很普通,必须行。

“嘬嘬嘬,好孩子,睁开眼睛看看……”

所以大家只能在旁边逗,保温箱里能听见声音。

可是俩孩子睡得很熟,对外界的动静一点兴趣都没有。

“怎么办?要不把孩子爸叫来?”

有人提议,总不能大家一直守在旁边。孩子祖父的代表没发表意见,而是凑到一堆商量着什么。

“盯紧点,我怀疑他们要硬来。”华夏这边有人盯着他们一举一动。

“他们不怕伤到孩子?”

“只要一方松手,孩子自然没事。”

问题是谁做放手的一方。

这时,祖父代表团过来了,放下高傲的姿态,彬彬有礼道:“我们赞成请柏先生过来试试。”

“那太好了,”华夏代表团示意旁人按铃,“麻烦护士小姐帮个忙。”

关键时刻,己方人员不能缺失。

Y方:“虽然大家相处时间短,本人十分钦佩许先生处理事情的严谨态度与果断,据说您曾经在Y国留过学?”

华夏:“看来詹斯先生了解得很清楚。”

Y方:“必须的,你们华夏不是有句话么?知己知彼,方可……”

百战百胜尚未出口,队伍中有人抢步上前试图打开保温箱。一早防着他们的华夏方迅速出手拦截,双方队伍又开始乱成一团。

“这就没意思了。”许先生温和笑道。

詹斯耸耸肩,昂首挺胸鼻子抬得高高的,“确实没意思,这一年里,孩子祖父为了他们的健康着想来检查,你们却把人伤了,格兰先生很不高兴。”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其实我们强调过很多遍,你们可以光明正大找当事人说明情况。”想搞事当然不行啦。

“她是你们的人,谁知道其中有没猫腻,只有毫无知觉的人才做不了手脚。”

“……”

那就无话可说了~

双方互不相让但不敢撞向婴儿箱,现场一片乱糟糟,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保温箱里的孩子依旧酣睡中。

就在这时候,婴儿房的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与此同时,室内吵嚷嚷的声音瞬间静了下来,不,所有人已经纷纷倒地人事不知。

只剩下为首打嘴仗的双方代表。

“怎、怎么回事?!”詹斯见状终于失去冷静,无比惊愕地瞪着来人。

许先生敛起笑容,同样看着门口进步的两人。

“秦岭如氏?”

婷玉和昌叔一同进来,被人道出来历,不由闻声瞥去一眼。

见是一位白大褂,她漠然问:“你是谁?”

“霍老是许某的老师。”五十岁左右的许先生态度温和。

婷玉听罢,停下来向他微微矮一下身。

她的行事作风大家都很清楚,许先生不慌不忙地回个礼。

“你们搞什么?!我要向国际投诉你们……”

众人对他的叫嚷置若罔闻,昌叔早已来到保温箱旁边,一向表情冷硬的老脸缓缓舒展,露出一点浅淡笑意。

“五官跟少华很像。”老人态度慈蔼。

婷玉听罢也过来一看,绽开笑颜,眸里闪烁着惊喜。

“发肤随母。”

真是好孩子!

她的直觉没错,巫医族后继有人了。微薄的巫力告诉她,两个孩子中有一个具备学医的天赋……没关系,自己还没生呢,以后他们有伴了。

“喂,你们……”

许先生瞟他一眼,“詹斯先生请冷静,他们是产妇的家属,你为什么还能清醒站着心里没点数吗?”说罢,从地上拿起随行人员手中的摄像机对准保温箱。

所有人倒下了,双方只剩下一个代表,为什么呢?

资料显示,那个小院子至今无人能突破。

那股来自东方民间的神秘力量,让人心生敬畏。

祖父团代表随即明白过来,不过他没捡地上的摄像机,而是碰碰眼镜然后站在保温箱旁边。

“哎唷,小乖乖,我是你们的姨母……”婷玉难得开心地逗着孩子。

女性的温柔声线与母亲有点像,一直酣睡中的孩子小手动了动。

终于,在万众期待之下,俩孩子眼皮同时动了动,缓缓睁开。

女孩儿的眼睛像两颗大又圆的黑珍珠,晶莹透亮;男孩儿的眼睛是浅棕色,清明透澈,像颗玻璃珠似的。

没有灰眸,连一点近似的可能性都没有。

祖父代表团极度失望,许先生也有一点,但华夏人性情内敛,掩藏得好。

“唷唷,看看我们是谁?”昌叔仍在逗弄。

婷玉挺直腰,往两位代表脸上扫了一眼,“既然你们已经看过,该把孩子还给他们的父母。”转脸望着门口的一名护士和医生,“请把孩子推到产妇身边去。”

医生和护士看看双方代表团,双方忍不住再次看一遍,确实没发现灰眸的痕迹,只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推走。

“许先生,不如我们商量一下,给孩子们做个全身检查。”

“医院已经检查过。”

“那是你们,我们还没做。”

“这你得问孩子父母,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们尊重公民的一切权益,包括人权。”许先生笑看祖父代表,幽默道,“今天谢谢詹斯先生的指教,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人权的真正涵义。”

说罢,踢几脚躺在地板上的人们,“起来起来……”

第360回

孩子被带走了,那位秦岭如氏肯定已经解开大家身上的药。霍老相信的人,他们做学生的自然也相信。有外方代表团的横蛮傲慢作对比,她那冷淡的态度及脾性顿时充满亲切感。

一直守在妻子身边的柏少华得知婴儿房发生的情况,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浅显的弧度。他握着女人的手,凝望她苍白的脸色,有点心疼,也有点开心,伸手替她拔开汗湿的发丝。

“不敢得罪你,你娘家人太厉害了。”

人家是一个顶俩,她是一个顶团,连刚出生的婴孩都卖她的帐,一个牛叉哄哄的姨母。

可惜女人听不见。

有孩子爹在,她对外界的一切既不关心也不知晓,卸完货便安心地睡着了……

Y方代表团匆匆回国,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当晚,那个大庄园里再一次迎来客人。

老人拿起一小瓶鲜红的液体看了看,“确定可靠?”

“绝对可靠,那女人只是个护士,她的条件是给她母子一张绿卡。”詹斯表情微嘲,“话说回来,华夏官方对婴孩只有好奇心,并不相信您家族的传说。”

“那样最好,”老人脸上的褶子舒展开来,微笑道,“绿卡只给一张,让她继续在医院留意孩子们的身体状况。”就算华夏动了手脚,时日一长总会露出破绽。

“我也是这么说,可她非要两张。”

“将来她可以过来跟儿子团聚,享受退休待遇,但目前她必须呆在那间医院,否则一切免谈。”包括绿卡的事。

詹斯摊手挑挑眉,算是认可老人的话。

……

远在京城的一间办公室里,婴儿房发生的一切均被在场的人看在眼里,有人笑声不断,拍案叫绝。

也有人担心场面失控。

“她是谁?行事过于张扬,有几分能力便过于傲慢,没礼貌!先不说对方是孩子爷爷派来的人,好歹是外国友人,这样对待他们妥当吗?那个詹斯可是绝对的反华分子,这下好了,落实把柄。”

“嘁,你对他好他就会为你说话?呸,怕他个球!”

“哎,大家别吵。有能力任性是好事,既是国民的权利,也是年轻人应有的血性。”

“那要是引起国际纷争怎么办?谁去处理?”

“这难道不是你我的责任吗?”有人立刻反驳,“莫非你认为自己处理不了?”赶紧让贤吧!老家伙。

“……”靠,入套了。

马上有好脾气的人出来圆场子,并抒发感慨,“哎,大家冷静。其实今天这一幕,证明了我国年轻一代的精神面貌是积极的。未来交给他们,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不放心,太任性!一点不顾全大局。”

“你不放心顶个屁用,你还能活几年?”

“肯定比你长!”

“呸……”

那边吵着,另一边仍然有人在观察屏幕的状况。

“可惜那俩孩子都不是……”

他对传说中的灰眸小神童向往已久,可惜无缘得见。

“不可惜,父母的基因不错,将来一定能成为国之栋梁。”

“每个孩子你都这么说。”

“对每个国家来说,孩子就是未来的希望。”

……

云岭村迎来两个小生命,普大喜奔,终于可以大肆庆祝。当那对晋升为父母的夫妻带着孩子回家时,休闲居那边沸腾了,来庆贺的人不少,派出去的红鸡蛋越来越多。

幸亏昌叔的小牧场不止养羊,还养着很多鸡和鸭,量足。

这是村里的又一件大喜事,大家奔走相告,其实就是到处串门说说嘴开心一下。很快,与云岭村相邻的梅林、下棠也收到了消息,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件事的小道消息:

“……清理身体的事当然请专业人员做,他俩有钱怕什么?”

“可那是他老婆,亲力亲为不是更有意义?”

“活得舒坦就是有意义,他一个大男人毛手毛脚哪有专业人员侍候的舒服?要是我再年轻两三十年还很有钱,我也请看护。”

“就是,刻意追求形式有什么意义?”

“苏苏没有婆婆,亲妈又不在了,坐月子肯定要请月嫂。哎,不知道她请了没,我认识个人很有经验……”

“拉倒吧,人家不但请了月嫂,还有那什么通奶师、营养师全部到位,用得着你介绍?”

“哇,这么厉害?!”

“所以说,婚姻是女人投的第二次胎,一定要睁大眼睛选。只要嫁对人,这辈子就等着享福喽!”

“喂,她男人很有钱吗?”

“肯定比你有钱。”

“……”

但医院里发生过的纠纷,外界一无所知。

梅林街道,在一个小摊档里坐满了吃饭的客人,众人边吃边聊着。其中一人安静坐在角落,慢慢吃着酸辣粉,一边倾听老人们的闲谈。

那女人生了么?

时间过得真快,眨眨眼又过了一年。

云岭村那对听起来很不错,夫妻恩爱,平安地诞下孩子,可惜前世不清楚他们的来历。而余岚,注定无父无夫无子的人,如今已经失去两个,还剩最后一个不什么时候才会失去。

只知概况,不知详细时间实在令人烦躁。

话说,眼看一年一年过去,那个威武霸气震慑一方的西南领主到底在哪里?信任需要时间的培养,余岚姐妹的下场证明她们去投奔的时间太晚,不能步她们的后尘。

……

云岭村,休闲居一派欢乐中。

孩子平安降生的那一天,好消息便逐一通知西城柏家,柏少华的亲朋和苏杏的亲朋。文老和林师兄必须第一个通知,然后是工作室的同事,御用大状卓文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常在欣。

连那编辑小辣椒都通知到了。

然后这几天大家收贺礼收到手软。

“嘿嘿,猜猜余岚送来的贺礼是什么?”安德打开一张精美的贺卡看了一遍,扬声叫起来。

“一车菜。”柏少君抛来一句。

安德愕然,“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送礼喜欢送最珍贵的。”

柏少君快手快脚拆看礼品单,华夏人和西方人送的礼物一目了然。举个最明显的例子,海大小姐和韩公子送的全是珠宝类,母子三人都有份,价值不菲。

西方亲朋送的是新奇有趣的小玩具,比如录音小鹦鹉,可爱偷钱猫钱罐,舒适可爱的小帽子等等。余岚是华夏人,对于她来说,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自家种植的有机蔬菜。

用异能种植出来的蔬菜能强身健体,自然比身外之物珍贵多了。

而她留的卡片上写着:愿母子平安健康……

第361回

众人送来的贺礼一一记名,待将来谁家添丁再还回去。这条规矩是按照昌叔指示做的,安德他们图个热闹一概照做。

山中寂寞啊!

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太无聊了。

村里的人对余岚的遭遇不胜唏嘘,唯独苏杏感觉不大。

休闲居向余岚订菜,少不了接触,等于有几分交情的熟人。托余薇的福,苏杏对余岚避而远之,任对方人品再好也交情不深。因此没有特别的情绪,毕竟是隔壁村发生的事。

相反,何小飞的事至今没人告诉她。

在苏杏心里,何小飞不知在省城哪个地方坐在小杜的摩托车上笑得正开心呢。

而这个名字对于附近一带的人来说很陌生,鲜少提及。顶多说她是撞伤余岚的“凶手家的婆娘”,“那女人”,“那服务员”,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

其实何也是一个隔壁村的人,恰好在某个时候击中苏杏心中的某个感触而已。生了孩子的女人对外界的事不太上心,尤其是一年前发生的事,哪天她就“哦”地过去了。

更何况,苏杏本来就不爱出门。

新手父母经过一个月的兵荒马乱,加上旁观各路专业人士的协助帮忙,终于能够应付两个婴儿的日常。孩子的满月酒在云岭村摆,远亲实在太远赶不来不必强求。

除了本村的村民,外村那些吃过柏、苏喜糖的长者们纷纷带着家人,约好时间开着电动小三轮进村喝满月酒。严华华和云非雪怕休闲居忙不过来,早早的就来帮忙了。

云非雪有搭档看店,严华华那边也有两名服务生,离开一天完全没问题。

秦煌言出必行,当天晚上和母亲一起回到云岭村,受到村里人的热烈欢迎。白姨给双胞胎分别打了一个小金锁,一龙一凤戴在小婴孩身上显得十分喜庆。

“亭飞打算什么时候回去?”逗完孩子,她问。

婷玉拿着一个拨浪鼓在孩子们面前摇着,“不一定,过两个月再说。”

“那样会不会耽误你学习?时间隔得越长,学到的知识如果不用很容易就忘了。”白姨略忧。

“不怕,我都记得。”

白姨心里万般无奈,她就知道会这样。

年轻人要么不想回家,回到家又不想出去,心理很矛盾。今天大家正热闹,她不便多说什么,去跟朱阿姨她们聊起天来。

秦煌和柏少华在男人堆里有说有笑,一点不显陌生。

今天是满月酒,苏杏身为孩子娘肯定要出来露个面。很多人除了看婴儿,当然要看看那朵云岭之花生完孩子之后是胖是瘦,是否还有嫁人之前那么漂亮。

答案是肯定没有。

生完孩子后,她发现自己重了近二十多斤,简直崩溃。还好她身体恢复得快,两个星期后就能做一些简单的运动。经过努力虽然瘦了一些,体态依旧比以前丰满。

“苏苏,你再不减肥就要成大妈了。”

一些人的无心之言,让苏杏展开恶梦般的减肥之旅。

……

七月份,室外天气炎热,小别墅里时不时传出一阵拨浪鼓逗孩子的声音,还有一把气喘吁吁的女人声。

“……哎,你也该出去了,打算在家呆多久?”苏杏在跑步机上边跑边喘气,身上仅穿背心和短裤,大汗淋漓。

“说过等孩子们满三个月再走,急什么?”与她的辛苦相比,婷玉安然自得,乐此不彼地坐在一边逗弄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包子。

“随便你,不过白姨说得对,你千万别半途而废。”

终于力竭,苏杏按停,缓跑几步之后停下坐在地上。经过一个多月的坚持和努力,现在的她比孩子满月那天瘦了很多,气色好,肌肤白里透红,像喝饱水似的细腻紧致,总算恢复以前那样。

她刚停下,坐在婴儿车里的俩孩子眼睛一亮,马上伸出小胖手向她摇摇晃晃地挥舞,小嘴里咿咿吖吖。苏杏用毛巾擦把脸,然后向他俩嘟起嘴亲过去,母子三人啊卟啊卟地你亲我,我亲你地互动起来。

“若非小菱还小,我真不想出去。”婷玉看着娘仨个,眼里有些羡慕。

“所以呀,趁她还小你在外边多学学,别浪费青春。”苏杏回头看她,“你看看我现在,一点自由都没有,想去哪儿又舍不得丢开他们俩。要不是……”要不是有过那么一段记忆,她现在肯定很烦恼。

想走走不了,想留下又觉得生活很单调。如果身边的人不理解,她这辈子得憋屈死。

婷玉笑了笑,不说话。

小菱是苏杏女儿的名字,排行老大,叫柏君菱,大家都叫她小菱;老二叫柏东野,人人都叫他小野,人如其名,性子野得很,人前人后特别的活泼。

女儿文文静静的,经常表情冷静淡定,旁观小弟手舞足蹈地跟大人们闹腾。婴儿车,婴儿床都是他们爹造的,很结实很卡通,尤其是婴儿床,床顶是一幅色彩斑斓的童话森林。

长短不一,形状各异的小铃铛垂落,比如小花,小果子和小飞机啥的,色彩鲜明。孩子若动一动,垂挂的小花们便动起来,发出一些清脆婉转的声音,经常逗得孩子们咿咿吖吖姐弟俩玩得欢快。

柏少华说过要帮她恢复以前的苗条身材,怎么帮?在小别墅的二楼腾出一间客房弄成健身房,然后给她制定锻炼时间。他向营养师讨教给她补充什么吃的,孩子由他带。

除了喂奶,没有别的事可以打扰她锻炼。

他带孩子的手法已经很熟练,给孩子把屎把尿和洗澡,半夜孩子哭也是他去抱过来让她在迷迷糊糊中喂奶。虽然他没说,但的确在积极配合她的减肥计划。

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计划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突然发现自己很闲,要么写书,要么锻炼,否则没事干。孩子被他们爹要么抱去休闲居,要么推去牧场看昌叔。

她有大把私人时间做运动,能坚持多久就要靠自己的意志,这个他帮不了。就连婷玉给她制定的锻炼方案他也要过问一遍,确定不会过量才默许。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一位操心的大家长管着家里三个熊孩子。

他的体贴令人感动,让她有点心疼。

所以她平时尽可能地把孩子带在身边,哪怕是锻炼,让他多一些私人时间做自己的事。只不过……随着有序的拐杖声渐行渐近,英伟挺拔的孩子他爸出现在门口。

他站姿笔直优雅,向室内的两个女人微微一笑,扫一眼刚刚停下休息的小女人,她瞬间一股凉意布满全身。

“把孩子给我吧,别耽误你们的时间。”

话音刚落,柏少君哗一声从他身后窜出并向孩子们作鬼脸,刹那间挑起俩孩子的兴奋神经导致婴儿车剧烈地晃动。

最后,孩子被他们带走了,一路上都表现得很兴奋。

阳台上,两个女人目送他们离开。

婷玉默默地说:“孩子好像更喜欢父亲。”

苏杏:“……木事,他总有出去的时候。”

婷玉:“……”

第362回

孩子被孩子爸抱走了,苏杏洗了个澡,在穿衣服之前系上塑身腰带,这是柏少华不知从哪里给她买的,每次锻炼绑着它很容易就开始冒汗。

她能瘦下来,它功不可没。

如今除了胸和腰,身体的其余部位恢复很好。

别小看女人追求美的那股韧劲,胸是没办法了,为了能够早日恢复以前的细腰,苏杏一整天都绑着它。一开始感觉处处不便,慢慢就习惯了,晚上不用绑,让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尽情地呼吸。

和婷玉一起回到苏宅,来到书房拉开窗帘,让阳光透洒进来。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这回闭关有所突破。”婷玉在苏杏的办公桌前坐下,与她面对面。

苏杏回到桌前打开电脑,“嗯,我知道,所以你是因为这个迟迟不出去?”

“差不多。”

婷玉迟疑片刻,背对窗户摊开手掌,暗暗运劲,掌心唿地升起一团黑色的小火苗。火苗冉冉,肉眼可见它散发细微的黑元素,就像农村烧柴时散出来的烟灰。

差别在于,烟灰到处乱飞在别的地方落下,它是存在的。这些黑元素像火焰上的烟末消失在半空,不留半点痕迹。

嚯,苏杏吓了一跳,赶紧跑去拉上窗帘。

“怎么回事?你闭关激发异能了?!”节奏好像有点不对。

“不是。”婷玉手掌一晃,那缕小火苗彻底成了一道黑烟冉冉升起,仿佛凝结了久久不散,场景十分诡异。

苏杏一看,顿感头皮发麻,“你这是……”

“闭关的时候我参破咒文,一时开心我急于求成,结果走火入魔。”婷玉收起那股怪异的灵力,“惊动我父母的灵魂出来助我,好不容易才把那股邪气压制下来。”

她看看手掌,“我父母因此损了修为,不知又要在玉里呆多久。”

苏杏没吭声,静静听她说着。

“可是苏苏,那样还不行,”婷玉抬眸看着她,“暂时的压制无法阻挡邪气对我的侵蚀,我需要许愿图的力量助我一臂之力……”

苏杏听罢,摊开手,意念动了一下,一幅古画出现在掌中,转手递给她。

婷玉没接,“我需要它的力量,能够带动它力量的人只有你。”

啊?

苏杏嘴角掀了掀,眨眨眼睛,打从心底感到为难,“你明知我不懂这些……”她除了穿越啥都不懂,催动力量啥的对她来说太高深太玄幻,一窍不通。

“我帮你带动它的力量,你等会自己感受一下,只是苏苏……”婷玉顿了顿,“一旦唤醒它的力量,它可能会重新择主……”她是正宗的巫医后人,许愿图是她家祖宗们造出来的。

当初选她,是因为两人无论年龄、体质、灵魂的纯度及气场等众因素极度相似。许愿图上沾了母亲的血,愿望是救她的女儿,所以许愿图选了一个与目标人物极度相似的人。

为此,除了如氏夫妇付出性命,与外人融合的许愿图也因此丧失一切能力。

若被重新唤醒,最终会选谁不难想象。

苏杏听罢心里一揪,下意识地握紧古画缩回手。心里一下一下地抽搐,微痛,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很难受。

这是……她在临死之前激发出来的。

当时的她很不甘心,很多事都不甘心,最大的不甘就是遗憾自己没机会尝试异能,没机会看看自己的灵能。那时候她在想,自己作为潜能者,在那个世道能活多久?

它把未来发生的事传给她,她才有机会重获新生。

如今要物归原主了么?

把古画贴在脸颊边,眼眶瞬间发红,热热的。

婷玉默默看着她,神色如常平静。

所谓的生起怜悯之心,慷慨大方地手一挥:算了,我不要了,你继续留着吧!——此等幼稚的话她是不说的。她走火入魔非同小可,一旦失控,这世间将多了一名黑巫,一名擅长用毒的邪恶巫师。

无论把她扔在哪个年代都是一场灾难。

杀她?

一来苏苏没那本事,二来苏苏不是那种人。

灵魂纯度跟自己一样的人,她很了解,正如她了解自身。

所以,除了答应,苏杏别无选择。

当然,走火入魔是她的错,虽然不是出自她的本心。但错已铸成,自责只能浪费时间,她要的是解决方法。

苏杏不断摩梭着古画,眼里流露一丝不舍。

“那就还给你吧。”

反正她只能用来穿越,委屈了它,不如跟回真正的子孙发挥更大的力量及用途。她是潜能者,就算没了穿越能力,或许会出现新能力……突然有点期待。

“说吧,要怎么做?”

事不宜迟,苏杏收起古画提起精神。

婷玉冷凝的表情略缓,起身把门反锁,然后来到书房中央盘腿坐下,并示意苏杏坐在她的对面。

“女人产子等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你的能力或许在不知不觉中有所提升。记住,等一下发现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动,你别抗拒,顺着它走的方向游走一圈……”

用简单的形式给苏杏科普一下灵能的幻妙之处,然后让她平衡地伸出双掌,掌心向上。待她一一照做,婷玉也伸出双掌,掌心向下悬在苏杏掌心的上方。

一股无形的力量沉下,正好落入苏杏的掌心迅速融入,然后连接。

无知者无畏,对于从未接触过的事物,苏杏很淡定。根据提示闭上双眼,下一刻便发现身上果然有一小撮力量在游走……

休闲居的二楼客厅,柏少华在沙发上翻看育儿益智游戏。左边有个宽敞明亮的小厅,两个孩子在铺有垫子的地板上爬来爬去,柏少君拿着棒棒糖诱哄他们站起来。

今天客人少,有田深夫妇帮忙,一个厨师就能应付。

安德脱掉围裙拎一瓶酒上来,“嘿,谁要喝?”直接去了吧台。

柏少华头也不抬,仅扬扬手。

柏少君相当不满道:“你又欺负陆易。”总是让他一个人在餐厅忙。

安德翻个白眼,“拜托,客人都吃中餐,我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再说,时刻被虐的人明明是他。

单身狗落在一群情侣中,那种滋味一万个酸爽。

倒了两杯端过去,路过柏少华身边被截走一杯,剩下一杯他端着直接走到婴孩身前。

“别乱喂。”柏少华淡淡道。

“放心,我就让小野闻闻味道。”豪爽的男子汉要从小培养。

自从家里添了两个小人儿,众人死水般的生活添了不少活力,天天围着他们转,看着他们一点点地长大,那种感觉相当的奇妙。

安德端着酒来到小野身边,柏少君也在旁边好奇看着。

一切事物对婴孩来说都是新鲜的,不仅是小野,小菱也很好奇地看看络腮胡叔叔,再看看那杯酒,好奇地伸出小肥爪……

“呣?”忽然,小菱放下爪子,扭头望向苏宅的方向,“呣?”

充满疑惑的音色刚落,一双小肥爪用力一拍,小小的身子一晃……消失了。

第363回

安德:“……?!”

柏少君:“……?!”

正好看过来的柏少华动作僵住,保持正在喝酒的姿态,“……”

小野也一个转身,呣的一声,同样消失,但一下刻又出现在柏少君脚边,因为他背向苏宅的方向。小菱下一刻出现在他身后的小圆桌边缘,有些摇摇欲坠。

吓得柏少君跳起一抱,抱了个空,滚下来的小姑娘已经安安稳稳地出现在落地窗边。

柏少君:“……”

目瞪口呆的安德手中杯子一个没拿稳,咻地落地,即将摔碎的时候被他抄起一饮而尽。

太吃惊了!得喝一口压压惊。

柏少华放下酒杯,疑惑地过来看着孩子们的举动。

孩子们被玻璃挡住,不断地消失,不断地出现在玻璃跟前,最后四脚爬爬地拍打玻璃,嘴里嚷嚷像在喝斥。他们还小,不明白挡住自己的是什么,应该怎么避开。

先不管他们的怪异,孩子们一心想去的目标是苏宅,为什么?因为那里有他们的母亲?平时他们饿了只是面向那边大声叫两下,不像今天这般急切,莫非……

“Queen!”柏少华神色阴沉,一声轻唤脱口而出。

一道黑乎乎的身影应声出现,他握紧黑影的手,两人随即消失在休闲居的二楼客厅。安德和柏少君对视一眼,忙抱起孩子准备跟去看个究竟,谁知抱起不到两秒手里便空了。

俩熊孩子依然出现在玻璃窗边不断攀爬,急得直跺小短腿。

年龄小,道理听不懂,抓又抓不住。

两个大男人无语,一时间不知怎么办好……

苏宅的书房里,两个女生的姿势一动也不动,表面像睡着了,精神世界正热闹。苏杏置身一片黑暗,面前展开一幅巨型的古画散发莹莹淡光,把她照得很亮。

无数个人影、景物从画中升起,一一在她眼前掠过。出现最多的是一张张面目枯瘦,可以说有些狰狞恐怖的老人面孔,她们嘴里叨叨念着各种咒文,应付各种难题。

老人们经常用咒文驱邪、助人,年轻人偶尔用来恶作剧等等。

这些对苏杏来说没什么用,仅在眼前一闪而过。她记得闭上眼睛的同时,听见婷玉说了一句,“记得你的目的是帮我……”

帮她?帮她清理心中的魔?

怎么帮?

心魔解除法!

……不知哪位老祖宗懂这玩意?

意念刚落,一个脸上无半分肉感,瘦削黝黑的老人影像出现在古画上空。她手持一根玄色木杖,头戴草木冠,身披黑羽衣,散发睿智光芒的眼睛定定看着她,神情平静,但气场强大。

对方静默不语,仅仅盯着她看。

苏杏呆了呆,啊!明白了。

作为小辈,怎能这么大咧咧地站在素未谋面的老祖宗跟前?忙识趣跪下,额头碰地,双手掌心向上。

咚!咚!咚!

一连三下拐杖捶地的闷响震荡脑海,随后响起一串不含情感的音调,像在吟诵咒语。随着吟诵声,古画里的光芒分出一缕落在她的身上和掌心里,暖暖的。

苏杏不敢动,虔诚地接纳那缕暖意的润泽。

“把许愿图还给我……”

唔?婷玉?

落在身上的暖意消失,苏杏睁开双眼往前方一看,古画没了,老人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正是婷玉。她面容饱满,如玉一般光滑润白,唯独嘴唇黑黑的,像黑玫瑰的花瓣。

眼神威严冷漠,态度十分傲慢,脸仰起,几乎是用鼻孔向着苏杏。仿佛她面对的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一只脆弱卑微的蝼蚁。

同一个意思,在同一个人嘴里说出,意义完全不同。

木事,说好的要还给她。

两人太熟了,苏杏不以为然地伸出手意念一动……诶?木有。再动,还是什么都木有。

古画呢?!

她又努力试了一次,像上厕所便秘那样用力摁了一下,依然摁不出来。

“你只是我母亲选出来救我的工具,别妄想你不该拥有的东西。”婷玉以为她不想还,冷淡道。

嗤,说话真难听。

苏杏想开口反驳,但不知为何,她说话居然没声音。又试了两次,效果一个样,唉,巫族的东西真不是普通人能玩的。

算了,先帮清理心魔吧。

这也是婷玉一直惦记的。

想罢,她向婷玉伸出双手,刚才那道光带给她的感觉印象深刻。同一句咒语,有巫力的人与普通人的使用方法不一样。

婷玉秀眉轻蹙,瞧瞧她的手,又看看她的眼睛。苏杏有口难言,用力作了个啊啊的嘴型,但无声无息,然后固执地摊开手掌一脸无奈地等她自己领会。

迟疑片刻,她缓缓伸出双手。

“若敢无礼,定教你灰飞烟灭。”婷玉冷冷道。

苏杏:“……”什么态度?

四手握紧,苏杏立刻把身上的光芒从紧握的双手传到婷玉身上。光速太快,对方避让不及神色大变,倏然抬头,端庄圣洁的面容瞬间化成黑罗刹一般狰狞。

对方拼命想甩开她,但散发光芒的手根本甩不开,像被万能胶牢牢粘住似的。

“你敢暗算我?!”

一股煞气袭来,迫得苏杏险些窒息,忙用身上的力量顶回去方能重新喘气。

暗算?不是让她帮忙清理心魔吗?

“清理我?”对方那张雪白的脸扭曲得更加厉害,“就凭你?!”仰天迸发出一阵狂笑。

苏杏:“……”

尼么,原来她就是心魔?!婷玉你个坑友货,不早说!

现在埋怨没什么用,对方见甩不掉她,怒从心起,尖锐有力的爪子反握苏杏的手腕,“知道许愿图为什么选你吗?因为你的灵魂跟我十分契合,我有什么缺失,你就是滋补的最佳养分……”

苏杏:“……”

虽然说得很可怕,但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呸一声的冲动。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婷玉好看的唇形咧开,“不还没关系,等你的灵魂与我融为一体,它还是我的。”

说罢手中一用力,苏杏的手腕一阵剧痛,心神微松,对方的煞气压近重新收紧。

有些痛楚仅能刺激一个人的神经,有些痛楚却能深入触动一个人的灵魂。

“你错了,不是它选我,是我唤醒它……”看着眼前那张陌生的面孔,被打开记忆一点缺口的苏杏突然能说话了,语气很平静,“论意志,你我势均力敌,想吞掉我没那么容易。”

身上的光芒乍然亮起,与尚未完全黑化的婷玉相抗衡。

知道一个人的意志力能强到什么程度吗?

不是战胜一切困难,不是起死回生,而是临死前凭借意志力驱使行尸般的自己游走四方,终于唤醒一股力量与之产生共鸣方肯安息,把那一丝丝的不甘残念穿越时空传达给站在人生悲剧起点的自己。

什么融合,什么许愿图,她只要一个全新的任性的鲜活人生……

书房里,蓦然出现两道人影。

“苏苏?!”

出现在房间里,柏少华和身边一位全身黑乎乎的女人均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室内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双手互握,除了微微颤抖,她们脸上均布满细密的汗渍。

一个身上萦绕着极光般的淡淡光华,一个身上散发淡淡的黑色烟雾,连嘴唇都是黑的。

这就是昌叔说的走火入魔吧?

为嘛这么说?

因为华夏影视及都是这么说的,化妖艳妆的人一定是奸的。也就是说,他老婆是好的,那神圣的美丽极光已经表明一切。

不是他有闲心吐槽,骤然面对这种局面有点不知所措。

她俩到底是在练功还是咋滴?

其中肯定有凶险,否则孩子们不会烦躁不安。母子有感应是正常的,关键在于凶险程度到了哪里,需要出手伤人吗?看情形两人不相上下,如果错杀亭飞,妻子将来会恨死自己。

柏少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BOSS?”那个名叫Queen的黑女人一脸戒备地看着她们俩,不知应该攻击哪一个。

柏少华挥退她,脑海里想起妻子曾经说过的话:

“婷玉闭关的时候你们谁也别靠近那个房间,会中毒的。她不让任何人靠近,除了我。”

一个戒备心重的女人,今天怎么突然毫无防备?

又或者说,她故意让人有机可乘进入书房?为什么呢?住在隔壁的人与苏苏感情最亲近,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帮她……这女人有着必死的觉悟?

好,他成全她。

但她周围说不定有毒,柏少华手中迅速凝聚出一根两米长的冰棍,远远地伸向婷玉的头顶轻轻一敲。

黑女人:“……”

冰寒刺骨,婷玉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气息不稳。苏杏身上的极光趁机爆涨把两人罩进光芒里。一声短促的惨叫,两个女人身上的光华尽褪,啪嗒,同时倒地……

第364回

不知过了多久,婷玉头痛欲裂,手脚冰冷微微有点僵硬。

意识逐渐回笼。

没想到苏苏还有那种能耐,害她之前担心犹豫了好久,不知道这法子行不行得通。毕竟苏苏的个性有点弱,遇事即逃,没想到关键时刻意志力蛮强的。

因为了解好友的个性,她提前告诉对方要回许愿图,这样就不会被心魔的话所迷惑或者受到打击。无欲则刚,有时候,绝对的信任能让灵魂变得无懈可击。

心生疑惑,产生一连串的顾虑会让人变得软弱无力,心魔便有机可乘。

只要苏苏保持冷静,胜算很大。

自己出关的日子到今天已有几个月,靠一己之力非但驱除不了心魔,反而让它越潜越深,不得不找好友冒险帮忙。

许愿图的原力,对付一个巫力微薄的小辈绰绰有余。

当然,这事也是有风险的。

但风险不在苏苏身上,而是在她身上。如果失败,心魔的能量倍增加速吞噬她的灵魂。而苏苏可以在许愿图的掩护下逃到任何一个时代,和任何一个地方。

自己不在书房周围布毒,就是为了方便休闲居的人过来支援,一到中午吃饭的时间那边准时有人上门。看见她和苏苏的情形,他们肯定是出手帮忙对付她。

没办法,她只有一个信得过的朋友,其他人就算想帮也帮不了,因为没有许愿图。

还好,心魔最终被清理了。

婷玉揉揉太阳穴,缓解一下头痛,这才睁开双眼看看四周。书房很安静,颇有几分空旷感,眼角余光掠过一道影子……唔?婷玉愕然地望向那个侧躺在地的影子。

“苏苏?!”

怎么回事?!

婷玉忙爬过去一看,果然是她!赶紧扶起她轻拍脸,“苏苏,你怎么了?快醒醒!”

谁知她的轻拍居然让苏杏一阵狂吐,最后卟地喷了一地血。

这下可糟了!

一向冷静的婷玉慌了神,颤着手给她把把脉。

“婷玉……”满嘴鲜血的苏杏吃力地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我在我在,别慌,没事的……”

“你要夺我舍?”

婷玉下意识道:“谁说的?!许愿图有诅咒,别人夺不……”呃,等等,怎么没有脉搏呢?

定神看一眼苏杏,没错呀,人还活着。

再一看,却见怀中的苏杏咧嘴一笑,嘴角的血液再次涌出,面部轮廓瞬间变形,一个黑乎乎的姑娘咧开一口白牙冲着她笑:

“sorry~”

吓得婷玉啊一声尖叫把人抛开,心跳瞬间飙升一个新高度,然后睁开了眼睛。怎么回事?一场梦?忽然咻地坐起,刚好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抱着好友,和那位黑姑娘转身走出门口。

“别再找她做危险的事,很容易令人误会。”她的脑海里接收到某人冷漠的警告。

婷玉不过是迷糊几秒,下一刻已闪身扑向那位黑姑娘,“站住!”

黑姑娘本想走出书房门口再瞬移免得被外人看见,不料被缠上。她有意试探,反应敏捷地回身一记旋风踢,被婷玉一手抓住甩在墙上,呼的一下,黑姑娘消失了。

嗯?!

婷玉瞳孔微缩,凝神一查,手扬起,朝柏少华身边的空气射出一枚银针,刚好黑姑娘出现。叮一声,银针扎在一根冰锥上,啪嗒,掉地上了,把那黑姑娘吓了一跳。

“她知道得太多了。”婷玉先是一愣,随即冷冷道。

原来他也是苏苏说的潜能者,双异能。

苏杏知道柏少华是冰系,而她知道他是精神系。

柏少化毕竟是熟悉的人,出于尊重,她俩没有私下讨论这个问题爆人家的隐私,故而各知一半。

一旦神智清醒,婷玉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被人精神催眠。当时看见好友受伤慌了神,加上清除心魔令精神大受伤害,水平难免有失,一时记不起曾经被安德催眠的感觉。

如今彻底清醒,她欲施毒把人放倒,却发现自己全身僵住。

“别让误会越闹越大,”柏少华回身瞅她一眼,态度冷淡,“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应该检讨自己,私下让苏苏帮你做那么危险的事,合适吗?别忘了她是有家室的人。”

说罢,“走。”

三人消失在书房门口的走廊。

他们一走,婷玉僵硬的身躯方能动弹,深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撑着走到飘窗,颓然倒下……

苏杏精神体弱,等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小别墅那张大床上。

“醒了。”

忽听头顶传来一把好听的男声,她愕然抬眸,侧卧在身旁的柏少华正一手撑着头,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声音温和,“头还疼吗?”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苏杏点点头,“有点,亭飞呢?”

“她没事,现在应该睡了吧?”由己及人,他孩子妈已经睡了将近一个小时。

气氛有点不对,苏杏不敢问他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加上他的胸膛温暖结实,令刚刚冒完险的她倍有安全感,果断搂住他先歇会儿。

看她往自己怀里钻,柏少华无声轻笑,拔拔她那柔软的秀发。

“苏苏,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比如呢?”苏杏狡黠反问。

“今天早上你和亭飞做了什么?为什么精神会受伤?”每当她突然聪明起来,他便知道自己不是她最信任的人,心里不爽,语气直接粗暴。

“她出了点事要找我帮忙,有点凶险。还好吉人天相,我俩都没事……”顿了顿,她从他怀中抬起脸,“亭飞真的没事?”

柏少华默了默,片刻方道:“你就这么信任她?”

“对呀!”

转念一想,这回答不妥,“我也相信你,你俩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只是有些秘密,怎么说呢,你和我之间的秘密,她不知道;她和我之间的秘密,你也不能知道。”

信任一个人是件舒心的事。

哪怕有太多腌臜人在辜负这种难能可贵的信任,她也不能全盘否定所有人,否则会失去更多。

“……一个人在世间独活太乏味,能有一两知己生活有滋味多了。我就是其中一个,能够认识你和亭飞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何况还有少君他们,林师兄、老卓……”

哎玛,实在太多了。

某人听得心烦,“我看你是太闲了。”伏身吻住她,双手灵活地扯开两人之间的阻碍物。

不用前戏,迅速让两人身心合一,那股触电般的感觉从头麻到脚。女人抱住他坚实的肩膀,闻着属于他的气息无法克制地发出一声喟叹,迅速点燃男人的本能搂紧她全情投入……

好久没亲热了,自从她怀上宝宝便一直抗拒亲密接触,生怕孩子有事。而他一想到她肚子里有货,那点欲.望也消失了,根本不用他刻意控制。

生产完,胖起来的她心情很糟糕,一心顾着减肥。

他也由着她。

而今天,他不必再忍,她也没理由拒绝,纵情享受与对方水乳交融的滋味,重温新婚时的甜蜜。

此时此刻,休闲居里一片兵荒马乱。

“陆易快,关中庭门,拉帘!”别让客人们看见。

“少君,关后门啊!”

好想死!这两个小包子见路就闪。

一旦走出后门等于放虎归山,祸福不由人啊!哪怕是两头小虎崽~

“丽娥,娥姐,亲爱的,试试看能不能把他俩哄去睡?再这样下去早晚出事,我去看看那俩王八蛋去哪儿了……”

诶玛,受不鸟了……

第365回

一个小包子会瞬移,那叫个人天赋;两个小包子都会瞬移,那绝壁是基因遗传。

柏少华瞬移需要找队友,除非这是他的烟草,否则很明显,小包子们这一本领来自母亲。这样一来,苏宅两个姑娘经常神出鬼没的原因真相大白。

对于会瞬移的小伙伴,大家一向伤脑筋,因为不容易抓。据悉,懂瞬移的人员并不多,每个团队能找到一个算是很幸运的事。

如今柏少华家有三个,够他头痛一阵子。

休闲居的人们每层楼分一人守着,看着两个忽隐忽现的小包子好气又好笑。孩子眼界小,看得见的地方才会去,而且年幼力弱去的地方不太远,否则累死一堆人。

至于那两个不靠谱的父母,苏杏不知道孩子发生异常,经历极致快乐之后下意识地问起孩子时,正想开始下一波动作的孩子他爹这才猛然想起,他家还有两个搞事的。

懊恼地诅咒一声,把孩子妈抱去浴室清洗,换上干爽舒适的床铺让她睡得舒服些,然后才不紧不慢去了休闲居。都是见惯风雨的成年人,他相信队友们能应付得了。

中庭门被封锁,原因是出了一点意外。

餐厅不止一个门口,客人们按照温馨指示牌找到另一个楼梯口顺利出入。

柏少华来到时,中庭门不仅被关闭还拉了帘子,心里好笑。他刷卡打开门,刚掀开帘子进入,咻咻两下,身上便挂着两个软乎乎的小包子,小嘴里欢快地叫着呣呣。

蹦跶了大半天,孩子们饿了,要找妈妈喝奶奶。

柏少华用精神力禁止俩孩子使用瞬移,把他们安置在婴儿车里,然后推回家。待父子三人离开,休闲居的众人顿时累瘫在地,目光呆滞,大口大口地喘气……

现下的社会,一直存在着异能者。

懂得藏拙的人隐在人群中,喜爱张扬的要么死了,要么神秘消失了。有传说他们被拉进秘密组织参与非法活动,或者说他们被抓去做实验找弱点,或者进行改造。

所以,出现在普通人群中的异能者极少,而不是没有。

大部分普通人只能在影视上了解异能者的情况,各种高科技与异能者的对碰犹如星球大战。真实的情况是,科学尚未发达到能用药剂控制异能者的能力和意志。

除非将他们机械化。

改变基因倒是可行,可惜时效极短,要不断注射药剂才能保持。相对的,不时注入外来药剂给异能者的体质带来很大危害,严重的最终走向死亡,或者成为需要外办扶助的废人。

不到迫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冒险。

像柏少华那样用精神力控制是一时的,他不能把孩子时刻拴在身边。

“……要不送回去给教父教母抚养?等长大一些能控制了再抱回来。”安德提议。

教父教母,只是一个总称。

“也可以送去地球村,那里有很多孩子可以一起玩。”陆易赞同说。

地球村,一个常用的不起眼的名称。那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异能者,数量不多,不分国界。在普通人占多数的情况下,少数群体的一切日常最好是普通化。

减少矛盾,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普通人看到的世界一派和平安详,特殊人群所处的环境却充满危机,须处处小心。

柏少君嘴巴动了动,想抗议,但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柏少华没接话,他比较倾向于送回基地,那里有着世上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对孩子们的成长有很大益处。但孩子不是他一个人的,需要孩子妈的认同。

她喜欢这个地方,喜欢过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技能隐藏得很好,连他都不轻易透露。若把孩子送走,她一定会跟着,所以要她搬离这个最喜欢的地方?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落在另一头休息区域逗弄孩子们玩的女人身上。一个安于现状,一个牛叉哄哄,两人对于孩子的瞬移技能态度自然,仿佛理所当然。

以他对孩子妈的了解,这个怕惹事的女人一旦表现淡定,意味着她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苏苏。”他拄着拐杖来到两人跟前,俩小包子一见他,兴奋地发出清脆的尖叫笑声,下一刻,姐弟俩已抱着他的腿努力往上爬,像两只小小的无尾熊。

苏杏:“……”她这妈果然不得儿女心。

“如果没办法控制小菱小野的异能,我们可能要把他们送走。”柏少华放开拐杖,一手拎一只把俩孩子抱在怀里,淡然道。

“送走?送去哪里?”苏杏愕然。

“一个安全的地方。”

苏杏立即看一眼婷玉,对方也在看她,点点头。

“没必要,亭飞知道该怎么做。”

有云非雪为例,证明婷玉的针刺控制安全可靠。而且小孩子所知有限,一切感知正在学习中。等他们发现体内的异常,想办法把它们推出去时,时间已经过去好多年。

当然,云非雪懂异能这事她们没提,只说了大概方式。

虽然对两人之间的默契有点不顺眼,柏少华仍然让她在自己身上试试效果。他要亲身体验过才决定要不要给孩子们做,小孩子身子脆弱,容易受伤,不得不防。

当三枚针进入体内,柏少华立即察觉自身的能量被大大减弱,针在体内的存在感不强,轻易便能推出来,但凭婴儿的体能察觉不了。

他便同意了。

婷玉当着众人面施针,待完成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小包子想再次瞬移玩耍时嗯嗯嗯了大半天,身子仍在原地不动,不禁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

最后俩小一起扑到妈妈怀里窝着,蔫蔫的一脸委屈,谁哄都不好使,兀自陷入无限失意中……

一切尘埃落定,婷玉终于打算出去了。

带着云非雪让她帮忙给周子叶送去的礼物,和白姨托付的一些土特产,她独自踏上进京的路程。

那次回来吃满月酒,白姨没有跟秦煌回京。

像年轻人那样,一旦回来就不想走了。

村里有很多伴,而且一个个说话有分寸,不会有意无意地提起她的伤心事或者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她,让她活得很自在。

加上村里有了小孩,时不时过来逗一下,心情开朗很多。

至于儿子,他太忙了,相亲没结果,就算她在家也常常见不着人影。但经常接到他的问候电话,生怕她一个人在家孤单钻牛角尖。

与其让儿子工作不安心,她不如回村里呆着。

他在国内不会有危险,所以白姨在村里生活得很安心。每天一大早,一群姐妹们吆喝着上山、游湖,走家串户,一起琢磨各地吃食,日子过得比城里更舒心……

第366回

休闲居的人误以为苏杏会瞬移,穿越时空什么的根本没有想过。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个概念只存在于科学理念中,甚至坚信人类迟早有一天能造出时空穿梭机。至于凭借宝物人体自由穿行,一向被人当作童话讲给小孩听。

柏少华知道多少,婷玉不敢肯定。

将他灭口?

那不可能,他人多势众,又是好友的丈夫。

如果他是普通人估计能瞒一辈子,可惜他是同道中人,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婷玉不相信世上任何一个人,除了苏杏。

因为共同的经历,共同的秘密。

而好友的丈夫也不相信她,碍于妻子的份上,不得不暂时放下戒备心。

一想到大家都憋屈,婷玉心理就平衡了。

踏入京城,她先回霍家的小四合院,给霍家二老带了梅林村的菜籽油和梅花酒,算是当地土特产。还有自己这段时间研制的养生丸,这个方子是针对普通人做的。

在身体孱弱时吃几天,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就像上火喝凉茶,火灭了就不必再喝。

霍老爷子最喜欢研究她做出来的各种药物,如果遇到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情况。经过她的允许,他会拿去给人做一番详细的研究,若条件允许,再如法炮制多做一些出来,让群众受益。

很多药师喜欢用稀有的草药做养生品,所标的价格贵很多,有些普通老百姓连听都没听说过。

婷玉也会做,不过她是卖给休闲居获利,不在市面上流通,避免权贵的注意。她在养生馆的表现只有小部分人知道,外界并不知晓,所以,她一直是个低调求学的小女子。

当天晚上,她把受人之托的特产分别给两人送去。

秦煌忙得连影子都见不着,在电话里让她把东西直接搁在他单位的保安室即可,要么等他周末去霍家取也可以。婷玉想着反正自己要出去,索性给他提到保安室放好,并打电话通知他一下就走了。

等秦煌有空出来取,她人早已不见踪影。

周子叶自打去年国庆节回云岭村一趟,至今不曾回过家,连春节都在外边。

为啥呢?

因为她比婷玉大三岁,今年25了,过完生日就是26,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沦为剩女。父母心里特着急,别说逢假期,一听说哪里有男人条件好的马上喝令她回家相亲。

如果成功马上就嫁人,不必再出去打工。

在父母眼里,女儿嫁个好人家比什么工作都强,好像嫁人意味着享清福。

这种观点本来就可怕,关键是云岭村有个很成功的例子——

“看看那苏苏,你跟她不是很熟吗?看人家多舒服,天天在家什么都不用做,孩子男人带,钱有男人赚,自己想干嘛干嘛。人家小你几岁都当妈了,你连个对象都没有羞不羞啊?!”

“人家为啥找得好?因为年轻。女人不趁年轻找人,等人老珠黄还有哪个好男人看得上?到时候找个二婚再拖个油瓶的哭死你……”

吧啦吧啦,像电影版的唠叨唐僧,实在是烦人。

想去云非雪家避避,奈何人家母亲兄长亲自带人找上门,偶尔来一场武打片,她哪里敢去?

所以,周子叶除了在外边做流浪儿,已经没地方可去。

“……令尊令堂说得不无道理,小叶,你确实该为自己好好打算一下。”婷玉也劝道。

“我知道,”周子叶万般苦恼,“可我上哪儿找啊?现在的男人女人都很现实,不光男人要有房有车,女人也一样,我无依无靠想在这里扎根简直是做梦。”

父母介绍那些要么歪瓜裂枣,要么啃老贵族,她连瞄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怎么会?看我,”今年27岁的温如意不服了,捧着自己的脸眼睛眨呀眨,卖萌装可爱,“我没车没房不也找着了吗?只怪你们太过挑。”

周子叶撇撇嘴,“多亏你在本地有个户口本。”

“切,小妹妹,是你眼光浅窄,只看外在条件。”

“不一定找本地的,外地的也可以,如果人品好的话。”婷玉婉约道。

“话是这么说,我……”

周子叶正想说什么,无意间眼角余光掠过窗外,恰巧看见公路边有一辆私家车飞速撞上公车站台。呯!她坐在里边都能听见一声巨响,吓得大惊失色一声尖叫。

附近桌的客人纷纷看来,然后顺着周子叶手指的方向往外一看,顿时站起来。只见一辆私家车撞上公车站,旁边有些人脸上沾了不少血迹在哭喊张望。

餐厅的客人们马上往外跑,一边大声喊有没医生,赶紧出去救人。

婷玉拎起自己的包跑出餐厅,周子叶和温如意呆了呆,随即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跟出去帮忙。

傍晚七点多,正值下班高峰期,等公车的人很多。

冲到出事现场,一片惨烈。

有两个被辗在车轮下,一个被夹在车头与站牌之间,上半身歪着,眼睛睁得老大。旁边有人哭着想上前扶,又不敢扶,担心造成二次伤害。

婷玉去看了一眼,转身去救其他伤者。

那位年轻的女性不会再有二次伤害,她已经去了一个没有伤痛的地方。

没空解释太多,要先救情况最危急的人。

“哎,你不是医生别乱碰!”大家见她一身汉服,以为她不过是普通游人。

婷玉没说什么,迅速取出自己的行医资格证书给他们看。

“别耽误医生救人!快,帮忙抬一下车……”

不仅是婷玉,人群中陆续出来几个男女,有中老年人,也有年轻人;有医生,也有护士,大家很镇定,很有默契地进行一连串急救工作。

和所有医生出行一样,婷玉包里也装着很多医疗应急用品。除了情况最危急的那个人她用针法施救,其余伤患无论轻重一律按照普通医生的手法止血,包扎伤口。

多亏霍老带她去医院,学的东西真不少。

很快,警车来了,救护车也来了,现场除了伤患地带,周围一片乱糟糟。

很多媒体蜂拥而至进来拍照,各自逮着路人问明情况。

惹祸的是一对情.侣,在车上争吵不休抢方向盘,结果闯下弥天大祸。本来躲在车里不敢出来,被去扛车的路人揪出来扔到一边让人盯着。

如今警车来了,把他们一并带走。

救护车离开之后,参与急救的人们随人群散去。

周子叶和温如意不是专业人员,帮不上忙,一直在旁边陪伴。待婷玉出来时,忙上前用自己水杯里的水给她洗手。

“哎,咱们买单了吗?”婷玉看见她们俩,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来。

周、温两人呆了呆,互相看一眼。

“糟糕,忘了!”两人迅速往餐厅方向跑,一边问钱够不够。

路上行人匆匆,车辆继续川流不息,充满了人间烟火味。灯火阑珊间,婷玉驻立在穿梭的人群中想起刚才那位亡者,不禁微微仰起脸庞,遥看夜空。

能活着,真好。

第367回

这个网络时代,天灾人祸,民生民计等新闻肯定不如明星家的别墅有多豪华热门。

主要是小编们功力不到家,没能找到人们兴奋的焦点所在。瞧,那天晚上的事虽然第二天早上有报,网上也传,关注人数不过区区几百点赞,百余条评论。

可见内容枯燥无味。

但过两天,忽然画风一转,有人把在那场车祸中参与急救的路人医生中一个女子给标出来了,着墨甚多。她身穿汉服,在现代化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抢眼。

她急救手法熟练,无惧现场的惨烈场景与血腥,最先赶到现场进行救援。最后附上一张有点模糊的近照,仍看得出容貌姣丽,穿着素色汉服,身姿袅娜。

因此被网友们称之最美女大夫。

有一就有二,很快就有人翻出以前她和另一名汉服美女街头擒匪的一幕。

她的利落身手,敢把行凶的抢匪钉在树上的狠辣一击,让人折服不已。

托婷玉的福,苏杏也再一次备受瞩目,令万千男女网友在评论上大呼其为“这是我老婆,你们滚开!”吧啦吧啦。

一时之间,网络世界非常热闹。

而苏宅,今天柏少华要录视频,所以苏杏带孩子。

不能瞬移的小包子就算有两个也很好带,不哭不吵。有时候枕着小福小禄撸小吉,有时候爬到老娘桌底抱着小腿啃。饿了嗯嗯嗯,拉粑粑就嗯嗯,嗯嗯……

沟通顺畅,双方很省心。

好不容易两只玩累了,被亲妈抱到飘窗的床榻上睡觉。由小福小禄挡着,小吉趴在床上给俩娃的头顶充当暖宝宝,幸福得不得了。

苏杏松了一口气,打算专心致志地工作,无意间看到一条关于最美女大夫的新闻。自从婷玉出去之后,她特别关心与女大夫有关的新闻,惟恐其中的女主角就是她。

毕竟,在苏杏心里,婷玉的医术是藏不住的,是珍珠早晚要发光。

但她没想到是这种光。

谈医术就谈医术,论医德便论医德,说她妙手仁心也很正常,为毛要着重介绍她的外貌特征及仪容仪表?瞧,什么尽管现场一片惨烈血腥,素衣女大夫毫不退缩更无半分嫌弃,蹲下的姿势不失优雅大方。

喵的,这小编到底是在黑她,还是情商比自己更加低的二傻子?

其中颇有影射婷玉在作秀的嫌疑。

为啥呢?婷玉在京城时间不长,按理说不会得罪媒体的人吧?

苏杏又仔细看了一遍新闻,虽然有些辞藻用法过于夸张,整体目的仍是出于对婷玉的赞美。有些空洞无物,但个别报社要的就是华美句子替新闻造势,夸大其辞引人注意。

只要多人看,点击率高,就等于赢得了市场。

各行各业竞争激烈,适当使些手段情有可愿。

“……话虽这么说,如果有媒体找你问话,你千万别接。他们最拿手剪辑接驳,选择性地把你的话歪成另一种意思。”苏杏窝在转椅里,跟婷玉通着电话。

“花无百日红,你今天说过的话,明天就成了攻击你的武器。要谨言慎行,专心学你的东西,治你的病,别让外界的环境影响你……”苏杏忧心忡忡,满腹阴谋论发作。

仿佛看到一张天罗地网在等待势单力薄的老祖宗跳入局。

最后总结一句,“要么你回来算了,你有证,去哪儿都行。”

京城水深,她很不放心。

在药房帮忙的婷玉忍不住笑出声来,“行了,我会小心的。看好小菱,记得教她汤头歌我就谢谢你了。”

作为巫医族嫡系传人,先熟读药剂名称,长大之后事半功倍。

两人谈了一会才挂电话,苏杏盯着那条新闻心塞塞的。心塞也没用,这种报道方式网上很多,今天夸你,明天就能黑你,这种小记没有节操,只有利益。

很多媒体都这样,表达的方式多样化,总不能一读着不对劲就找人查。

那样的人生太忙了。

苏杏正在发愣,忽然接到云非雪弹来的一条链接,并留言:看看男神今天直播的最后十分钟。

苏杏:“……”

小雪的男神,是柏少华。

怎么滴?莫非今天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会吧?!

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云非雪发来的链接,说来惭愧,她一直没有关注孩子爹的视频和直播。怀着愧疚的心情进入他的直播平台,耐心地开始看重播。

看少华做菜是一种享受,人帅,手好看,食村丰富新鲜,色泽顺眼,非常健康的食物搭配。

她正看得起劲,忽然听见有人提起她的名字,提起婷玉的那段新闻。还提起擒匪那段旧闻,大家赞她俩说惊为天人,纷纷称呼婷玉做老公,叫苏杏做老婆。

有网友追问柏少华,她到底花落哪个村,他们要组团抢摘。

尽管是调侃的意思,一向在节目中少说话多做事的他终于忍不住了。

“抱歉,她被我摘了,今年添了两个包子,你们在家歇着吧。”说归说,手中的活不能停。

中午时间就要到了,他在给孩子妈做饭,正好拿来直播交差。

奈何没人相信,之前他也说过已婚,只是没表明是哪一位佳丽。今天风头正盛,大家纷纷起哄,刷的评论整齐划一:

“爆婚照!爆婚照!”

爆婚照?想得美,她最美的那一刻永远只有他看得最清楚。

柏少华竖起无名指上的婚戒,郑重声明:

“请尊重一下已婚人士,别拿我孩子妈的声誉开玩笑。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谢谢大家捧场。我到时间给她送餐了,希望大家都像她那样按时吃饭,身体健康,下回见~”

说罢,将炒好的菜肴起锅,打包装盒,拎起走人。

那动作利索不犹豫,还是那么的帅气……若能省掉最后那句就完美了,这狗粮砸得真气人。

苏杏被他最后一句逗得直乐,伸长脖子等着外卖。

虽说她拉快到最后那一段,急于知道结果嘛!但按理说他也该到了,怎么还不见人影?约莫等了两分钟,忍不住要出门看个究竟时,院门终于响了。

等他上楼,她已经在楼梯口等候。

“怎么这么久?我等得菜都凉了。”

柏少华愕然,“你知道我要来?”

“嗯,我重看你直播。”

孩子爹听罢笑了,提着食盒来到书房一张小圆桌,苏杏赶紧移开桌上的零食。

“刚路过餐厅听大家说有厂商在附近建皮革厂,很担心会影响村里的环境正在商量对策。”柏少华端出两人份的饭菜摆放好,一边解释。

“皮革厂?那好像是云家提的项目吧?政府不是否决了吗?”

“政府人员调动,有新官上任,打算两手一齐抓。”

由于建厂地址离云岭村老远,新官认为没影响,便答应了。

但污染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出现的,等过一两年,若地下水质受到影响肯定连累隔壁。为了村子的未来,必须在厂子未建之前去实地勘察一番……

第368回

苏杏研究的是古文字,现代文字的表达形式多样化,很难揣测其真正用意。

网络上,类似的例子有很多,最终目的是对某个行业的从业人员发出单纯的夸赞,不像苏杏说的那么复杂。

不过,苏苏拥有未来几十年的记忆,她从文字中研究出来的凶险不止一桩两桩,对某些潜在的危机感应比一般人强烈,算是职业病吧。

所以,她说的话婷玉不会掉以轻心。

婷玉自己不怕惹麻烦,但她住在别人家。居委会的领导闻讯赶去霍老家送锦旗,还打算与她合影放到网上去,证明大家对她的重视。被她和霍家人拒绝了。

尽管被拒,名声在街坊中打响,时不时有人上门去看看这位年轻的最美女大夫,令人不堪其扰。

万一惹祸上身,必然累及旁人。

于是,婷玉开始让周子叶、温如意帮忙留意房子,她要搬离小四合院预防万一。有温如意在,在市区找个好些的房子很容易,才一天便看好一套五六十多平方的房子。

一房一厅,里边厨房啥都有。

那些不重要,她只是暂住。她看中这里是小区,门口有人守着,外界的人轻易进不来。

她帐户里有钱,在这里住过两三年不成问题。

这就是攒钱的好处,随时为自己偶尔的一次任性买单。

像苏杏那样,在外边租房子要多个心眼,和温、周两人在屋里上上下下搜一遍看有没微型偷窥器啥的。

得知她要搬离小四合院,霍老略惊讶。

得知原由,老人沉吟片刻,“这是你个人的事,你自己拿主意。随我去医院和你在药房的活不能丢了,这人啊,有些事必须坚持到底,不管身在哪种环境你要不忘初心。”

无论面对的是赞美,或是诋毁。

“是,我明白。”

对于霍老,婷玉还是蛮敬重的。

她的行李很简单,几样常用的拎过去就解决了。住的地方换了,日常行程不变,她家距离霍家小四合院不远,坐地铁两个站就能到,所以变化不大。

过了几天,一切风平浪静无异常。

今天不是霍老去医院的日子,婷玉一如既往般来到药房帮忙。

正忙着给客人按方拿药,忽然门口一阵喧哗声:

“对对,就是这里,她就在这里工作。”

婷玉轻皱眉头往外看了一眼,便见一群人蜂拥进来,吵吵嚷嚷的,严重影响正在等候拿药的客人。

“怎么回事?”

药房的两位医师拦住他们问。

“我们要找她看病!找她看!”众人纷纷指着正在忙碌的婷玉。

婷玉一头雾水,“我不看诊。”

她是来学习的,不抢别人饭碗,不出风头。

“你是医生怎能不看病?”

“对呀,明明医术比他们好……”

吧啦吧啦。

药房的两位医师和婷玉的脸一起黑了下来……

一问方知,原来有网友去医院咨询那件祸事的伤患情况,得知最美女大夫那天的急救手法稳狠准,给医务人员省了不少事。

最重要的是,除了当场死亡的那一位,另有两名重伤者奄奄一息。

一个经她的手急救,另一个被一位男医生进行抢救。

经她手的伤患活下来了,另一个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不治身亡。

据说,两位重伤患在理论上是撑不到救护车来的。是她的急救手法替其中一个延长宝贵的几分钟撑到救护车来,日前手术成功,被移送到普通病房将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人美心灵美就算了,医术高明到这种程度让人赞叹不已。

而且她用的是传统医术。

有人看见她对重病患用了针,硬生生帮伤患延长时间等到救援。

人们对于中华传统医术抱有两种极端看法。

一种是,很多人认为它是骗人的,他们说华夏子孙能绵延至今是因为人多,死不完,后来有了西医终于发展成十几亿人口的大国,所以华夏子孙要感谢西医。

要大力推行西医,摒弃中医这种存在数千年的骗术,华夏儿女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另一种是对传统医术的盲目信从,被骗子们乘虚而入,因此被第一种人极尽嘲讽与挖苦,更多理由打击中医存在的价值。

如今亲眼看见她施针救人,并且救的人成功活下来。

这种好事必须大力宣传吹捧,于是最美女大夫的热度又被炒起来了。

由于很多病人希望婷玉给大家看病,应众所求,霍家小嫂子便让婷玉在药房当坐堂大夫。每一天找她看病的人很多,排队排到别人店门口,遭人抗议。

偶尔有一些名医在网上讽刺她各种炒作,目的是想红。医术高超的传闻更是荒谬,明明那名重伤患是西医手术救活的,却被她抢了功劳。

然后一堆网友在他的言论底下疯炸,用难听话刷爆他的评论区。

而这些,婷玉没留意。

正如霍老所说,不管外边风雨有多大,她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事。

其他医师开药方用的是钢笔,婷玉用的是毛笔,写错一个字要重新写一张,很浪费时间。有人撑不住便找其他医师看,小毛病谁看都一样,她医术好是网上传的。

众人多是半信半疑。

这正是婷玉的用意,病人全跑她这边来了,其余医师会有意见的。

“哎,姑娘,这字我看不懂,你换支笔写吧。”一位大姨拿着药方对她说。

婷玉抬眸看着她,“这是简体字。”

她的字很端正,不是狂草字体,连小学生都看得懂。

“我不管什么字,我在你这看病不一定在这里拿药。这字跟别人写的不一样别人看不懂,你换个写法,求你了。”大姨很坚持。

“笔不一样,字是一样的。”婷玉也固执。

大姨火了,双手一叉腰,“哎你怎么这样?我赶着回乡下,这种字乡下人看得懂吗?反正我不懂,你要么重新写,否则我不走了。”一屁股坐下,也不管后边排队的人指指点点。

婷玉也干脆,拿起那张药方撕掉扔了,平静道:“那就别要了,您换一家看吧。”直接摆上休息的牌子,起身返回内堂。

大姨:“……”

排队的人:“……”

药房医师、工作人员:“……”

如此任性的行为,让那位大姨在药房里大吵大闹了一番,说她仗势欺人看不起乡下人。即使其他医师免费给她看、药房赔礼道歉都不行,非要她换支笔写药方并向她道歉啥的。

见她吵闹不休,言行野蛮无礼,众人纷纷相劝无效,于是药房报警处理。

第369回

有过多大的赞美,一旦出现黑点,便要承受多大的谴责与诋毁。

最美女大夫骄傲了,嫌弃乡下人没文化,拒给乡下大姨看病,有损医德,给广大救死护伤的医务人员抹了黑。她不配为医,不配穿那身衣服,一身好皮相底下藏着一个肮脏的灵魂。

“我就说这女人有猫腻吧!年纪轻轻能有多好的医术?”

“吹呗!这年头不吹能红?她背后肯定有李刚之类的人物,建议相关部门好好查一查……”

“没想到她是这种人,亏我那么喜欢她,真是瞎了眼……”

虽然婷玉搬离小四合院,深知流言危害的霍家儿女们为安全起见,连夜把老人接到郊外的农庄居住。

那里环境幽雅,空气好,最适合老人居住。

以前二老不肯去,现在不得不去暂住,住着住着觉得还行。

“别怪她,这不关她的事。”霍老在儿女们跟前替挂名弟子说话。

“行了爸,这种事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

行医的人家,面对难缠的病患,同行的抹黑诋毁,某些权贵的拉拢,早已司空见惯。身正不怕影子歪,不管别人怎么骂,他们于心无愧怕什么?

邻居们深知他们的人品,不会寻事,等风头过了再回去照样生活。

安置好老人,霍家儿女给婷玉打电话,让她也过来避一阵子。

被拒绝了。

“我没错,不用躲。”

想起好友的预警,不知怎的,她居然有点高兴。想看看好友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可有趣了。至于霍家,如果有人故意针对她,冲突根本躲不开,总有连累他们的一天。

她只能在日后遇到机会再好好补偿。

今天就算没有乡下大姨,也会有另一个矛盾源头挑起舆论。正如她从来没想过,救人也是一种错。

姑娘的倔强让人无奈。

老百姓有老百姓的烦恼,公务员也有公务员的困扰。

与我国相邻的小国不断出状况,屡屡找事挑衅,被我国打脸后又开始撒泼耍赖在国际上哭诉大国欺负小国。国防、外交部不断地回应记者们的问责与质疑。

除此之外,国民远在海外遇到什么麻烦事也需要外交官们与国外大使联络沟通。比如这段时间,有三名游客在海外遭到一伙人的突然袭击,生死不明。

各方正在尽力搜救寻找,与对方政府经过多次沟通,好不容易找到其中一位的下落并将之移送回国。其实大家心里明白,在枪械疯狂扫射的情况下,能有一位幸存者已是相当幸运。

只是心存侥幸,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希望给家属们一个交代。

晚上十一点多,刚下班到家的秦煌松开领带,坐在沙发上正要打开电视看新闻回放,手机响了。

看了看,是老妈的。

“妈?”

“儿子!你看过新闻没有?”电话那端的白姨正气得肝疼,“明明是救人怎么成害人了?好的坏的全是他们说了算,之前捧得天高,现在又往死里摔,人心肉长的,他们良心不疼吗?”

秦煌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妈,妈,您先冷静,慢慢说。谁救人谁害人?亭飞?”

“你上网搜搜那什么最美女大夫,整件事都是那些不良媒体在起哄引发冲突。上次亭飞好心救人,现在好了,今天被打成杀人犯了,这世界到底怎么了?好人没好报,下次还有谁敢在马路边救人啊?!”

云岭村里,和儿子通话中的白姨在家坐立不安,走来走去。

是她提议亭飞出去闯闯的,没想到那姑娘会遇到这种麻烦。就算脾气倔强甩病人脸子,至于把她打成杀人犯吗?媒体了不起啊?是神是人由他们说了算?

秦煌听着电话,一边打开电脑开始搜寻相关信息。很快,最热门那个消息映入眼帘。

“最美女大夫,看衣施救,导致两名可怜重伤者错失生机,惨死街头……”

网上数位大V纷纷转发一条片子,清晰看见汉服女医在现场施救时,只看了一眼那位被夹在车子与公车牌之间的可怜人,根本没靠近看清楚便转身离开,给另一位衣着时尚的重伤者进行施救。

医者见死不救,等于变相害人。

加上她得罪的那位乡下大姨在记者面前痛哭流涕,声称自己虽然是乡下人,但绝不是原罪!作为一个大夫不该轻待她。

不仅如此,那街头抢匪的一幕同样多了一种说法:

“网上一片夸赞,作为路人的我一直憋着不敢说。其实她功夫那么厉害,一个抢匪就算拿着刀她也可以把他放倒,何必把他钉在树上?作为一个女人真的是……心太狠了。”

秦煌:“……”

安慰母亲一番挂了电话,然后拔了另一个电话。

“嘿,哥,私人帮个忙,查查所有发过‘最美女大夫’这个话题的人都有谁,背后藏着什么东西……”

事件越演越烈,原本沉寂下去的话题被掀得更高了。

云岭村,休闲居三楼的监控室——

“不行,你们官方在追查这件事,我现在潜进去容易被误会是幕后推手,反而耽误事。”柏少君退出网络道。

“官方?”苏可拧起眉。

“嗯,”柏少君道,“闹得这么大,官方不可能不留意。”

亭飞上次在养生馆闹那么一出,本身就是瞩目人物,不可能没人留意。

苏杏听罢,仍然不放心,出去阳台给身在京城的秦煌打电话问问情况。

他身在公门,应该知道些什么。

……

此时此刻,处于舆论中心的婷玉在出租屋里静坐冥想,参悟咒文。

忽然手机响了。

她看了看,来电是一个从未响过的名字,苏苏给的,让她在最危急的时候打。

“喂?”

“我是林辰溪,我的人在你家楼下,过来帮我救个人。”

对方声音威严低沉,很不客气。

婷玉迅速拿起自己的包下楼,果然在小区门口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等着。她跑出门口,周边居然没有记者在等,也没有亡者家属在守,旁观仅有一个西服年青人上前:

“如小姐?”

“我是。”

对方马上递给她一个手机,上边正是林辰溪的来电,她接过一听:

“上车。”

婷玉坐进车里,马上有人递给她一部平板看视频,几名白褂医生在讲解,“……伤患身中五枪,其中一枪在心脏……”

她专注看着,车子迅速驶离小区。

虽然和他不熟,但他和苏苏熟,所以义不容辞。对方之所以不客气,相信也是同样的心理……

第370回

夜已深,车子很快到达一所私立医院,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在门口。

见了她,神色焦灼的林辰溪并没有太大的惊喜,一边给她引路急步走,一边跟她说明情况:

常在欣,女性,身中五枪,其中一枪在心脏附近,没有击穿心肌。在国外已经做过急救,手术成功,好不容易澄清游客身份回国继续接受治疗,却在转送医院的途中遇到车祸。

他安排了国内外最有名的医生在等她回来,就怕有个闪失。

结果好的不灵坏的灵,再度重伤的她一度失去生命体征,已被送进手术室,很明显是国内有人不希望她活着回到医院。可证据不是交出去了吗?怎么还有人不放过她?

早叫她不要做这行非要逞能。

三十岁的女人把自己当成二十出头的女兵使,早晚出人命。

“……我不知道你懂不懂西医那套,她曾经停止呼吸三次,我下来之前她又被拉去抢救。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救她,什么条件尽管提。”最后一句略微激动。

他走得很快,仍然跟上的婷玉气息平稳,“事先声明,我只救活人。其次,把病房里的监控器全关闭,我不想有顾忌。”

林辰溪不再说话,愁眉紧锁,快步带她走出五楼的电梯。

“哥!”刚走出电梯,一位年青秀丽的女子跑了过来,面容略哀,“哥,你节哀顺变。”

林辰溪一语不发,态度十分冷漠地拔开她,带着婷玉来到一间手术室前。几位医生正在解手术服,较年长的一位医生来他跟前,“小辰,对不起……进去看她最后一面吧。”

这回是真救不了,他们尽力了。常在欣也是,她能从国外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那颗子弹离心脏太近了。

当过兵的女孩,生命力都这么顽强吗?

让护士带婷玉去消毒净手,换衣服。

“谢谢伯父,辛苦您和几位医生。先随方秘书到隔壁休息,或许等会儿还要劳烦你们。”

林辰溪客气说完,示意站在一边的高个子青年把人带走。

对方瞟了婷玉背影一眼,认出她是谁,知道林辰溪在做最后一丝挣扎。轻叹一下,点点头,招呼几位医学教授和自己一同去了隔壁。

林妹妹见他把一个乡村医生请来,心下无力。

“哥,你清醒些好不好?在欣姐走了,你就让她安息吧。爸妈他们等会就来了,你……”

“我现在很累,”林辰溪挥手打断她的话,语调平平,“等会爸妈来你帮忙劝着,别让他们进手术室。办成了,我过后送你家陈凯一间室验室。”

林妹妹一听,不禁迟疑了。

林辰溪不理她,见婷玉出来,立即让她进手术室,“里边没有监控,你尽管做,要几个人协助?”

“不用,我没让你进你们谁也别进。”婷玉拎起自己的包直接进入手术室。

门外两名女护士迟疑了下,看看林辰溪。

他示意两人在旁边坐着,或许需要协助。

没多久,一对健康富态的夫妇快步跑来:“小辰,你没事吧?”

林妹妹瞅兄长一眼,见他倚在墙边揉眉心不答腔,忙拦住他们:

“爸,妈,哥很累什么都不想说,我带你们去隔壁问沈伯伯他们……”

很快,走廊里只剩下一个站着男子,和两名坐姿端正一副随时上岗的女护士。

没有人声,整条走廊空荡荡的,丝丝孤冷,悄然渗入一颗几乎凉透的心情。

首次进入手术室,戴着口罩的婷玉没时间慢慢欣赏。

径自来到手术台前,取出自己包里的一个长形盒,拉开一个装着长短不一的针袋。

换衣服的时候护士说,这名伤患受车祸影响,伤口累及心脏导致脑部失去血液及缺氧,几次急救,可惜最后一次没撑住。

她身体内外的大小伤口已经缝合,可惜只剩下一具没有失命力的躯壳在等待亲人的最后一面。

而她唯一的亲人,只剩下林辰溪。

当然,在别人眼里这已经是一具尸体。

但在婷玉眼里并不是,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抽出一枚长针,在灯光下微泛亮光。

有些人,明明呼吸着,灵魂已经走远;有些人,明明停止呼吸,灵魂仍在努力。

就缺她这一点助力。

碰上是缘,错过是命,福祸自有天定……

三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外,林辰溪像座雕塑似的倚在墙边一动不动,眉宇间的焦灼散去,只剩下木然。林妈妈出来看见他这样子,心疼得搂着他默默流着眼泪。

“儿子,你别吓妈……”

这时候,林妹妹也出来了,“妈,很晚了,您要么先去睡会儿?”

“妈,我没事。”林辰溪终于动了动,扶扶老妈,声音嘶哑无力,“您先和爸回去休息,我真的没事。”

林妈妈颤着唇,看着儿子越发冷静的面容,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能叫没事吗?

如果可以,她宁可他像孩子那样痛哭一场。

林妈妈不知怎么劝好,忧心忡忡地看着嘴唇干得起皮的儿子,忙让女儿去给兄长倒杯水来。

“妈,我不渴,真的,你们先回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你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林妈妈硬起心肠凶他,“我让人给你送的汤呢?喝没有?小方,小方……”

“妈,我……”

我字刚出口,忽然听见身后呯一声巨响,吓了众人一大跳。林辰溪心里剧烈一蹦,猛地回头看,是手术室?!

他一把将母亲推入冲出来的父亲怀里,喊了一声:“你们别进来!”

整个人像离弦的箭一般冲进手术室并随手反锁,转身想冲向手术台时,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呼地倒退回门边。

“你,你……”

他眼睛瞪得老大充满了不可置信,而后冲着旁边的女大夫,语气平平的隐含一股愤怒,“你对她做了什么?!”

原来,手术台上坐着一名全身赤.裸的年轻女子,脸色苍白,但面容姣好。她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电光闪烁的手,左右张望,当看见林辰溪时,双眸亮了半秒。

“辰溪?!”

随即意识到自己正遍体清凉,忙喔了一声,双手掩住自己重要部位。

“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出国的?”再瞧一眼离自己不远的女大夫,“你是……”

不等婷玉回答,门外传来一阵嘈吵敲门声。

“小辰,开门!快开门!”

“小辰,别吓妈妈……”

“哥……”

已经全身湿透的婷玉倚在墙边,手里还拿着最后一根针,来一个深呼吸,“别问我,我只负责救人。”

本想封住她,可她反抗。

母亲在上,这种情况她真是第一次遇到。

救人救出一个异能者,让她解释太麻烦了,他们是有钱人肯定有办法遮掩过去。

这是病人的体质问题,跟她的医术没关系……

第371回

门口开始有人撞门。

又见婷玉收针貌似要离开,林辰溪忙拦住她。

“你不能这么一走了之,赶紧帮忙想个办法。”

婷玉无奈,“她全身是电,我没法靠近你懂吗?我还不想死。”察觉异能能量的时候就想用针封了,结果人家反应敏捷一脚踹开她,接着一发不可收拾。

“辰溪,她是谁?”常在欣盯着婷玉的眼神仍然警惕,尝试着捡起那块盖尸布遮住自身,裸着说话实在不方便。

“她是苏苏朋友。”林辰溪不便回头,看着婷玉,“你必须想办法,不然小欣会被带走做研究。”

“那你要劝她别反抗,”婷玉放好最后一枚长针,另取五枚细如毫毛的针走到常在欣的身后,“全身放松。”

常在欣不答,抬眸,征询的目光看着林辰溪。

“听她的。”

常在欣闭上眼,立觉颈后一点微痛,身上充盈的力量立马减弱,伤口继续流血,深入骨髓的疼痛瞬间袭来。

一只手撑在她的后背,让她慢慢躺下。

“让我继续晕,辰溪,别让任何人带我走,我手上还有一份名单……”

一份潜伏国内的间谍名单。

当外边的人破门而入,看见手术台上的女人依旧静静躺着,林辰溪握紧她的手一脸激动。

“爸,妈,小欣活过来了。”

是呀,活过来了,由于是婷玉救的,接下来全程交由她负责,其他医生不能再参与其中的治疗步骤。

众人半信半疑地欲向婷玉讨教,希望她把救人的步骤告诉大家。然后一起研究到底是她的医术救了人,还是他们救了人,恰好被她捡了功劳。

“没用,说了你们也不懂。”面对医学界的各位老前辈,她态度冷淡。

不是她小看在座各位,这世间能够领悟她巫医族医术精妙之处的,只有一个人,一个小小人……

京城的水确实很深,很混乱。

这几天,婷玉一直呆在林氏有股份的这间私立医院给常在欣调理。为了取信于人,伤患身上的伤口像普通人那样逐渐恢复,体内的伤在她力量爆发时已经自愈。

这也是林辰溪要求让她一个人护理的原因。

以常在欣目前的情况,用西医一查就爆光了。

至于身上的异常,暂时没人有心情理会。

更凶险的事在后头。

先是来一拔公务员强硬要求带走常在欣,得知她尚未苏醒,便说让她办理转院,转进军区医院更有保障。林氏再有钱也只是平民,民与官斗不过,幸好又来了一拔公务员及时阻止。

包括林氏在内的三拔人站在病房门口气氛紧张,颇有一触即发的势头。后来三方同时接到一个电话,最先来的那一拔人特不情愿地走了,另一拔人守在门口等待常在欣醒来。

政治战争,无论哪个年代都少不了。

婷玉不懂政治,在病房里对外界的的动静一概不理,包括她在外界的传闻闹剧。

只有外边的人替她着急——

“有人会帮她澄清?”苏杏接到一个电话,“哦,这样啊,谁呀?”

“你很快就会知道,现在亭飞在你大师兄那里,相对安全,放心吧。最近有点忙,先不多说了……”

“哦好,谢谢秦哥。”

苏杏放下电话,相对安全?意思是也不太平?想了想,又拔了婷玉的手机号,还好,能通话。

“你在林师兄家?那些家属没找你吧?”

死在公车站那场车祸的亡者家属,组队日夜守在小区门口哭喊着要她给个交代。

婷玉站在走廊外,微微一笑,“没有,你朋友常小姐受了伤,林先生让我过来看看。”

“常小姐?”苏杏一愣,“常在欣?”

欣姐有受过伤吗?

未来的记忆没有印象,因为她俩没事不联系,久不联系,渐渐就没了消息。

众多朋友来去随缘,她不苛求。

“嗯,她现在没事了。”婷玉停顿了会,“最近刚醒,觉得闷,所以我介绍她看你的。她嫌弃手机辐射大,让林先生给她买了一套纸质的……”

什么都没说,只让她看书解闷,至于信不信,随缘吧。

苏杏立即明白她的意思,不禁愕然。

怎么回事?常在欣也成了异能者?!

……

自从那个名单交出去以后,常在欣的病房终于恢复常态,不再有人守着……不,还有一个。

“小欣,结婚吧。”有一天,林辰溪给她削苹果时忽然说了句。

看着同事照片感伤中的常在欣微怔,抬眸看着他,“不嫌弃我这份职业了?”

“能不做最好。”

常在欣笑了笑,垂眸看着那张照片,两张鲜活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不禁眼眶微热。

“他们还那么年轻……”

放下水果,来到身边把她揽入怀中。

“……已经接回来了。”

门口,婷玉看着里边感伤的一幕,默默转身离开。

回到林氏给她准备的住所,一间比出租屋还要宽敞明净,一应俱全的居室。打开电脑上网搜搜自己的相关信息,离开一段时间了,不知发酵到什么程度。

翻了翻,发现那件事居然有了新进展。

有人出来帮她澄清和证明——

“她自己也是乡下人,在村里经常给乡邻治病,怎么可能瞧不起人?分明是那大姨找碴不成打击报复。”面对媒体,伍雪青义愤填膺,“我在她村里做过农家乐,她的人品有目共睹。我跟她不熟,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傻冒经人挑拔想把人活活逼死……”

“那些上门追命的家属,请问看过你们女儿的遗照吗?”

言辞一贯的毒辣,镜头一转,一堆打了码仍令人颇感不适的照片摆上来,“腰都撞成这样了怎么救?神仙下凡都救不活,我不想说你们讹钱,但言行真的很像……”

“至于另一户家属,你们儿子是人,人家的儿子就不是人?那大夫只有一个人,又不懂分身。等她救了一个再去救他,他照样撑不过得死啊!你们要感谢那位医生让他多活了几分钟。”

还有街头擒匪的那一幕,“有人敢拿刀捅我的家人,我保证把他钉在大街上再多捅几刀……”

她是本人出镜,直接在网上发表这些言论。

这份不怕被人肉的勇气,大部分网友纷纷给她点赞。

据网上说,那户死者家属的父母确实没看到女儿的遗照,去看的人是他们儿子。怕二老受打击所以没有过多形容,突然看到女儿的惨状,二老在婷玉住宅的小区门口当场晕倒。

另一户家属经亲朋劝阻,早早地撤了。

第372回

舆论逆转,最美女大夫的身上光环被清洗干净,相传许多大医院准备邀请她加入救死护伤的队伍里。

婷玉看罢,心里颇为奇怪。

伍雪青为什么会出面给她澄清?既然两人不熟,她干嘛冒那么大的风险出面?出于正义感?

事实上,伍雪青自己也不清楚。

“妈,干嘛要我帮?万一我被人肉怎么办?我喜欢看人家热闹,不喜欢别人看我热闹。”

伍妈妈嗔她一眼,“你就当日行一善,这是好事,谁敢人肉你咱报警。”她们也是老百姓,大好的资源不能浪费了。

“妈,有话你直说,别像上次那样害我出大糗,再这样我以后可没脸见人了。”伍雪青斜睨老妈。

伍妈妈想了想,也是,

“唉,我就怕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会坏事,不想给你压力。还记得一年前你让查的那个人吗?”

一年前?

伍雪青瞬即想到谁,眼睛一亮。

“查到了?”

“没有,”看着女儿眼神一黯,伍妈妈神神秘秘道,“我无意中听你爸跟别人提过一次,说他是国外一名贵族爵士的儿子。”

“哈?!”伍雪青呆,“不会吧?贵族儿子怎么跑到华夏农村当农民?”吃饱撑的。

“谁知道,反正官方挺注意这个人。”伍妈妈道。

既然韩公子敢跟对方走得那么近,官方的注意就不是坏事,至于是什么事她就不清楚了。收买的那位记者至今不见消息,也不见联系,不知死哪儿去了。

也可能自己上了当,人家钱到手跑国外风.流快活,剩下她娘俩傻叽叽地在国内等消息。

“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这张嘴啊,闭紧点。”

“知道,知道,”伍雪青忙应下,大概明白老娘的用意,“所以你让我做场戏给他媳妇看?”

伍妈妈淡然而笑,“都是成年人,谁不知道出门在外靠朋友?青青,以后说话小心点,尽量在这两个女人面前多说好话,好话不用钱不费劲,要想想这后边的好处。”

“哎,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去找姓如的?”做了好事要刷脸,不然人家不知道。

“你傻呀,上赶着要人感恩矮人一等。在家呆着,该干嘛干嘛。”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被帮助的人就算人不到,电话也会到,感激一声也行,很多关系就是这样慢慢累积下来的。

不急,反正大家都在京城,这种机会多的是。

可惜,娘俩等来的不是知道感恩的那个人,而是执法部门,伍妈妈被抓了。因为她散布谣言侵犯公民个人名誉权及贿赂媒体人在网上发布失实消息,致他人名誉受损。

伍雪青也是,由于她擅自甩出那张亡者的照片,致使亡者母亲在医院抢救无效身亡,对方家属已经报警。

面对执法人员时,伍妈妈曾冷静地问:“我要给我家老伍打个电话,这个总可以吧?”

“不必了,他有他该去的地方。”

“你们什么意思?!”伍妈妈微惊,“我要见老伍,现在就要!”

“妈,我什么都没做啊妈,救我——”

最终,伍氏母女被押走了。

没多久,网上出现一条向最美女大夫道歉的信息。道歉人正是伍家继妇纪氏,并把事情始末说得清清楚楚。

很多人并不知道伍家是什么来头。

而知道内情的人颇感慨,因为这京城从此没有伍家。

伍家居然没了?!

得知消息,最吃惊的人莫过于苏杏,她连夜穿越来到婷玉的出租屋。

“怎么回事?”

婷玉慢条斯理地煮着面条,“多的我不清楚,大概是常小姐找到的那张名单有他的份,全家被军方除名了,包括你最讨厌的那位伍建军。”

消息一出,她马上打听这个人的下落。

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离开军队后一蹶不振,跑大西北的荒漠开始自我放逐。

苏杏仍然不敢相信,“那是不是说,未来的我不会死那么早?”

“苏苏,自从你改了命运,那个梦的未来其实跟你没多大关系了,又何必耿耿于怀?”婷玉劝道,“你现在有夫君有孩子,全心全意过好你的日子,操心不存在的事干嘛?”

话是这么说,苏杏始终无法释怀。

“就算伍家没了,将来或许有其他人顶上。就像你本身的命运,没你,将来也会有别人走那条路。你的改变多少会影响身边的人,比如我,比如常小姐和林先生……”

婷玉本不该存在,常在欣和林辰溪可能是天人相隔。因为苏杏改变了命运,与她同在一条轨迹上的人纷纷发生变化。然后该死的人没死,该留在军队的人也离开了。

这不意味苏杏将来能活得比那个未来更长久,说不定会更短。

因为她这辈子依旧有很多牵挂,谁知道呢?

“婷玉,要不,我们一起去那个未来看看?”

婷玉手一顿,思虑片刻,忽而微笑,“突然不想去。”

“为啥呢?”

“能活着真好。”婷玉缓声道,“你一个人更加不能去!像少华说的,你是有家室的人,不能任性。”

别妄想她一个小小女子的改变能影响世界,那个灰色的未来总会来的,何必着急去送死?在京城呆的这段时间,让婷玉颇有感触,仿佛回到父母在身边的日子。

不管外边多大的动荡,家里永远是那般的温暖,父母总是很淡定地过自己的日子。

“面好了,来一碗?”

“好,方便面煮的?”好久没吃了。

“嗯。”不然不好吃。

“对了,你林师兄赠我一栋小四合院,跟霍老在同一条街,过几天我就搬了,等收拾好我拍几张照片发给你。”

“哗,那个地段好贵吧?”

“不知道,听说那户人家嫌空气不好移民了,本来一直租给别人,现在归我。”

“喔,”苏杏一脸羡慕,“你都成有房一族了。”

亏她还租着自己男人的房子住。

“我已经让他添上你的名字。”

苏杏压低嗓门一声尖叫,扑过去伸手握一握她的,“好知己!可是在欣姐的事会不会很麻烦?”

“不会,她闭气三次都被救回来,那些人认为最后一次是我捡了便宜。”

因为她说不出他们能理解的医学术语,网上也有人在帮她洗涮被妖魔化的医术,如今的她顶多是一个在药房看诊的稍微显眼的汉服女医,相当的普通。

“噗,那就好。”

至于异能,该帮的帮了,以后她俩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各自的命运各自负责。

第373回

说到这个缘字,当真是妙不可言。

在未来,由于伍建军把保护她的队伍调走,郭、苏两家见无利可图相继弃她而去,令她一个重返年轻的孤寡老人四面迎敌致亡;一缕残识回到现在,她救了婷玉,而婷玉救了常在欣。

常在欣手中的名单把伍家连根拔起。

这算不算因果循环,替自己报仇了?

据说伍家犯的事,任何一个子孙都不能再从军。

一个能混到上将位置并且活到末世仍是高位的男人,不可能被轻易击倒。

郭、苏两家的命运仍在历史轨迹上,让她很放心。

如果伍家还在位上她反而不太担心,一旦偏离,她不知道对自己是凶是吉。对方一个决定就断了她的生机,她救一次人也改变对方的人生,因缘有点深,不得不紧张。

大西北荒漠,伍建军自我放逐的地方。

在哪儿?

灵魂仿佛长了翅膀,俯身冲向那片荒凉的旷野到处张望游荡,期盼能找到印象中的那个人。

四下荒无人烟,正着急时,忽然镜头一转,耳边响起一阵豪爽笑声:

“……哈哈哈,好说好说,领主大人亲临这点面子必须给。但不能白给,总要给兄弟们讨点福利。这样,我大西北一带的兄弟们愿意归顺,包括这片地头。但有一个条件……”

身材健硕粗犷,肤色黝黑的伍建军一手托枪,一手指着她的脸,态度狂妄,“用她来换,让她给我兄弟们传宗接代,一个女人换半边江山,你不亏吧?哈哈哈……”

混帐!这家伙果然是她的克星!

不换,绝对不换!

但听一个男人在身边轻笑,“伍将军真有眼光……”

哈,这是要答应的节奏?!也对,一个女人哪能跟领土、权势相比?男人都爱称霸天下,成就丰功伟绩名传千古,一个女人对他们来说算什么?

跑!

谁知腰间被人一搂,“去哪儿?!”

啊?!

浑身一个激灵,苏杏在午夜惊醒,身上微微渗出一层冷汗。惊魂未定,环顾四周,由于宝宝在卧室,他俩的卧室晚上经常开灯,不刺眼,周围的一切很清晰。

望着熟悉的环境,她心神逐渐安定下来。

“怎么了?”一只手横过她的腰往怀里搂紧,响在耳边的声音睡意浓郁,“做恶梦?”

“嗯。”苏杏抹把汗,看看时间,转过脸看枕边人一眼,陡然间睁大眼睛,“少、少华?”

天哪?!她眼花?

她身边居然躺着一个黑!头!发的男人?!

察觉她身子微僵,黑发男人倏然睁开双眸,缓缓撑起赤.裸的上半身眼神清醒地凝望着她。苏杏一脸惊愕直视近在咫尺的眼睛,他那双黑亮的眼睛……变淡了?!

“少、少华?!”

对方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两片紧抿时薄如刀削的唇瓣微扬,目光温柔,“I Love You,I Love You苏苏。”话音落,迅速凑近含住她的嘴,结实的身躯带着一片阴影向她重重压来……

清晨八点,苏杏忽然打个冷颤,醒了。睁开双眼,奶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心头一动,她猛然坐起。可能起得太快脑袋死沉死沉的,旋即又躺下,待神经缓过来再说。身体躺下了,脑子没歇着,昨晚她好像做梦了?而且不止一个。

先是梦到伍建军,再梦到……少华的弟弟?!

不可思议,为什么呢?梦到伍建军还好说,毕竟忧虑深。梦到和丈夫弟弟在一张床……这不正常吧?仿佛是梦,离她很遥远,感觉又很清晰,莫名其妙。

啊,头好重……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苏杏刚一往深里想,脑袋一抽一抽的。

躺了约莫十来分钟,苏杏才算没事去洗漱。

卧室里的婴儿床空着,想必被孩子爹带去喂奶粉和米糊了。包子四个月的时候,他就开始喂专家指定的奶粉和米粉,说要让包子们早点习惯,半年后戒奶容易些。

没错,他给包子们设定的享用母乳时间是半年,那两个无知小儿也逐渐习惯他们爹理所当然的作风。

作为两个孩子的妈!

她听孩子爹的,反正俩娃都习惯了。

慈母多败儿,他爹爱咋咋滴吧。

苏杏刚下楼梯,便听见天井那边有声响:

“对,就种这里。”

唔?干嘛呢?

来到天井,与沙发并列的婴儿车里,两个包子仿佛跟娘亲心有灵犀,呼地一齐转过小脑袋。见果然是她,马上咧开小嘴“呣,呣”地叫,小胳膊小短腿激动挥舞。

苏杏笑着蹲过去给俩娃亲一脸口水。

在天井旁指挥三个陌生人干活的柏少华见她起来了,交代他们两句便也过来给孩子妈一个早安吻。

“一大早的干什么?”苏杏好奇地问,见那个种莲的缸不知搬哪儿了,“不种荷花了?”

“家里有一株就够了,”柏少华亲亲她的头顶,目光落在天井旁的一盆半人高的植物上,微笑道,“改种昙花,老韩送的,就种在中间你看怎么样?”

阳光、月光充足,天井的天窗在冬天可以关上。

到了花期,一家四口每晚在旁边可以看电视,又可以赏花,舒适自在。等两只包子长大飞出去了,剩下夫妻俩……瞥一眼兴奋扯亲妈腿边裙的两个包子。

唉,岁月漫漫,那场景太美暂时不敢想象。

“听说昙花好难养。”

“试试,养不活再找专家。”拖着婴儿车,“走,吃早餐。”

今早她吃鸡汤粥,他吃面包和牛奶,小包子们的是米粉和粥,一家人营养均衡。

苏杏在喂包子们喝粥,他撕开一小块面包递到她嘴边。

“你脸色好差,昨晚没睡好?”

她咬住面包,边吃边答,“嗯,作恶梦了。”

“哦?你好像在喊我名字。”

苏杏抬眸瞅他一眼,对方好像是随口一问,“知道我做恶梦干嘛不叫醒我?”害她吓了两大跳。

“我叫了,你后来不是睡得挺香吗?”

苏杏撇撇嘴,“昨晚梦到那姓伍的,还记得吧?你相亲那天我遇到的那个……”然后把梦里的情景略改一下告诉他,包括他弟弟的事。

柏少华听罢,眉头轻挑,“我弟弟?”

“嗯,是不是很奇怪,我都没见过他长大的模样,怎么突然做这种梦。”苏杏甚疑惑,“你会不会梦到其他女人?”

“不会。”他斩钉截铁道。

嗤,谁信呀?

她如此坦白,对方居然自命清高。

苏杏斜他一眼,她绝不相信一个男人只会梦到自己家的黄脸婆,心中肯定有粒朱砂痣,有朵白玫瑰啥的。

柏少华见她心态严重不平衡,不禁好笑。

“好了,我知道你是做梦,我不误会。赶紧吃,吃完去莲湖看抓鱼。”

“抓鱼?”

“对,去年你没看到,今年一起去看看热闹。”

顺便让小包子们开开眼界。

一眨眼,又是繁花落尽,收获果实累累,欣赏秋叶静美的季节……

第374回

但少华没去成,刚出门口就被人拉走了,说养生馆那边有请。

他要去开会,外边建厂的事一直闹得村里人心惶惶。朱大叔他们组织人员出去做过一阵子调查,得出结论将来一定会影响松溪水。

区区几年间的事,当然,受害最严重的是梅林村、下棠村这些做旅游景点的。

首先环境污染影响健康,其次是影响大家的生意。

但政府与云家人宣传说厂建在下棠村往北的边缘山区,离景点很远完全没影响。待厂子建好,给山区一带的贫苦人家提供工作岗位得以脱贫,希望各村别太自私只顾自己,不管他人死活。

这么一来,很多人认为有道理。

官方也承诺严格监督厂方,一切按规定标准建厂,杜绝环境污染,因此抗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问题是余家与投资商都同意往山区那边发展,一旦成为景区,山区的人民别说有工作岗位,仗着天然优势甚至可能拥有自己的店铺做老板。

如此一来,既能保护环境,又可以一起发家致富。

但云家早就包下那一带准备建厂,死活不肯放手。政府头痛,推说这是余、云两家的一种竞争不干涉。

因此工程仍在继续,持续抗议的人们几乎三天两头就派人往政府里跑,住在山区附近深受影响的居民还跑到工地抗议,拿石头砸工程器械。

这一切,有人愁有人恼,也有人无动于衷。

苏杏是后者。

她希望环境好,心是偏向余家的,可那地是云家占了先机。商业规划她不懂,所以有心无力。

唯独对云非雪抱以十二万分的同情。

苏杏在本地没有房产,归属感不强,这地方坏了她就换个地头住。孩子爹有房产,所以少华去开会了,她推孩子出去玩。小福几只每天晚上被少君他们拉进山里溜一圈,小吉一向跟她。

婴儿车前头有一个猫专座,它经常趴在里边看风景,要么睡。

她一个女人推着俩孩子在村里散步,并不难,来到那座新建的通往莲湖的桥,婴儿车自动开启喷气悬浮式上桥、下桥,落地之后恢复四个轮子让人推着走。

车子有扫描功能,可以自动识别前方的路况。

速度不快,平衡稳当,家长若不放心可以一直握紧婴儿车随它走。

苏杏见过之后才明白为什么孩子爹要自造婴儿车和床,他动手能力强,想象力丰富,整出来的东西至少让她大吃一惊,所以在管教孩子方面她也听他的。

到了莲湖,站在小广场旁看大家忙得热火朝天,她轮流抱两个小家伙起来看一看。

俩孩子高兴得手舞足蹈,小嘴里不时冒出清脆的稚嫩叫声。

“诶?苏苏?今天你一个人推孩子出来?”满身泥污的严华华从湖里出来,手里拎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虾在孩子面前扬了扬,洗干净的,逗得俩包子兴奋不已。

“少华去开会,少君他们也忙,只有我闲着。”苏杏笑道。

“为了建厂的事吧?难为小雪了,她最近两头跑忙得几乎没合过眼。”

苏杏微怔,“为什么要两头跑?她回家帮不上忙还被嫌弃。”

严华华直起腰,叹了一下,“上个月有些人去她家拉横幅抗议,把她妈妈吓坏了。她想接阿姨过来,阿姨怕那些人砸房子所以不肯走,经常提心吊胆地给她打电话。”

父兄极少在家,接到母亲这种电话,做儿女的哪里忍心不管?

“确实难为她了。”苏杏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闲话间,小菱、小野趴在婴儿车边好奇张望,趣致的小模样引来不少大叔大姨。有村里的,也有陌生的游客,个个都想上手捏捏俩娃肉嘟嘟的小脸蛋。

“哎唷,小野就算了,连我家小菱都这么兴奋……”

朱姨她们没下去抓鱼,见俩孩子过来马上逗两把。

村里人就算了,孩子们跟他们玩得很熟。但陌生的游客也想动手,作为亲妈的苏杏就不喜欢了。

“小孩子怕生,请别摸脸……”她客气说着,一边伸手阻拦。

小菱、小野看见熟面孔笑得格格响,面对陌生人不怕也不哭,一脸懵懂地看着他们,反而更逗人。虽然有朱姨她们帮忙阻拦,娘仨仍是目光聚集点。

连小吉都不能幸免,被人摸两把,气得伸爪挠人。

她是来看热闹的,不是被人看的。

苏杏索性带孩子原路返回。

“哎,俩孩子是混血的吧?洋娃娃似的真好看,怎么在梅林村从未见过她们?她娘仨也是客人?”一位五十左右的大姨艳羡地看着孩子离开,问身边的严华华。

严华华把虾子扔进桶里,见问,便道:“不是,她们是我村的村民。”打量对方一眼,“大姨你是村外来的?”

“是呀,我老伴身体不好,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静养。这不,我们就住在梅林客栈,就是你们当地最出名那间……”

严华华一边点头,一边又准备下湖。

“哎,姑娘,听说你在这村里开客栈?”

“不,我打工的。”严华华笑道。

云岭村的客栈没那么容易进,全部是各自的粉丝及亲朋介绍的客人。路边客他们不屑捡,怕捡到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害人又害己。

“姑娘,你就别骗我了,我那老伴身体不好,原以为梅林村够好了,没想还有一个更好的……你看你们客栈能不能租一间客房给我们夫妻?我们长住。”

“大姨,我真是打工的,帮不了你,不好意思。”

“哎,姑娘……”

苏杏推孩子折返途中遇到正准备过来的柏少华,见娘仨败兴而返,他微怔。

“怎么回来了?”

“你孩子太可爱,大家忍不住手。”苏杏略闷。

柏少华笑了笑,抱起伸手要抱抱的儿子亲一口。苏杏抱起女儿小菱让她看看风景,婴儿车自动走,拐弯时让它转个方向就可以了。

“会开得怎么样?”

“之前很多人以为离咱们村远,不会影响村里环境。所以养生馆那边不肯出面,说怕影响他人发展……”

但最近又收到一条可靠消息,据说云家与政府准备在山区附近联手打造一片厂区,养生馆这才稍微动容。他们同意出面与政府交涉,但要看余岚她们怎么规划山区一带。

养生馆的人心眼多,把和余家沟通这个责任推到休闲居身上。

“那小雪够烦了。”

“大家都烦……”不止她一个。

形势所迫,小人物的情绪不在众人的考虑范围内。

第375回

孩子们被柏少华推回休闲居,苏杏把小吉带回苏宅。

拉上窗帘,反锁书房的门,室内光线微暗。

苏杏从抽屉里取出一沓纸质相片,婷玉发回来的照片被她在家打印出来。

婷玉搬到小四合院了,里边收拾整齐,一应俱全,直接拎包入住。为此,苏杏打过电话给林师兄感恩一番,然后收到对方一沓红色炸弹,明年三月份的婚期。

本来正月有好日子,但他和常在欣知道她住的地方冬季封山,特意挑了三月份。

在京城举行婚礼,回G城生活与工作。

到时候一家四口可以在婷玉家留宿,看过照片,那个小四合院绿意盎然,有点小清新,她很期待。

林师兄邀请休闲居一伙人,但去的人只有她和柏少华,其他人各自要忙,走不开。

苏杏唤出许愿图,展开,然后把打印出来的相片放在画面上,亮光微闪,数张相片渗入画中。

那天帮婷玉清除心魔,两人均有得益。

婷玉有否参悟,苏杏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的能力增强了些。把多张照片放进古画里,以后她想去哪个地方,只要想一想就能到达,正好应了休闲居众人的猜测。

这跟瞬移差不多,区别在于真正的瞬移不必照片,她需要。凡是画里没有的照片,哪怕就在隔壁房间她也去不了。

可她能穿越时空,瞬移不能。

所以,云岭村的每个角落她都拍过照片,包括小别墅,休闲居等地全都拍了。

她如今去的唐朝名画赝品一并放了进去。

至今,书房里摆的画全部是她未曾涉足过的。

可惜的是,她始终无法实现拥有一个私人空间的梦想。

回到书桌前,拿笔在空白本子上画一个保险柜,上边写着“苏的专柜”。画好之后,她伸手摸了摸,哈哈,纸板还是纸板,觉得自己有点傻。

太异想天开了。

苏杏略失望,重新打开书房门,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进来。

回到椅子里窝着,默默吹着额前的几许发丝。

思绪放空,看着宽敞的书房,飘窗那边少了一个人显得空荡荡。家里静得让人寂寞,心有戚戚间,不期然地想起昨晚那两个梦。

没了伍建军,真想回去看看。

心里这样想着,手中的笔在画纸上快速描着。不大一会儿,记忆中,自己最后呆过的一片废墟楼跃然纸上。

她伸手探了探,亮光微闪,中指渗入画中。不知怎的心底一寒,忙又缩回来。

能去,证明那个世界还存在。

“好好活着不好吗?”婷玉的话响在耳边。

话是这么说,当一个人知道未来可能被改变,并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时候,难免好奇心高涨爆棚。

想去看一眼,又怕回不来。

苏杏把它搁在桌面默默看它两眼,长叹一下,把它撕下来放进抽屉里。

……

当一个人心里藏着事,生物时钟会跟着产生一丝改变。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天凌晨三点多,原本沉睡中的苏杏默默睁开眼。借着灯光悄悄转身打量枕边人的头发,看到那熟悉的光泽方敢松了一口气。

深棕色,那晚果然是个梦。

她伸手轻轻摸一把,细细柔柔的发丝。

他仰躺着睡得很沉,双眸紧闭,好看的五官轮廓像用笔画出来的,描得深刻而清晰,线条完美流畅。

“少华,少华?”她伏在他身边轻声呼唤。

柏少华眼皮微微一跳,睁开,一双清冷的眸子如她所愿地望来。清晰可见,在他的瞳眸里,昨日的柔软情感不复存在。

不过无所谓,他的瞳眸黑亮,像夜空点点的星光。

苏杏不理会他的冷漠,直接趴在他坚实的胸膛,脸庞在他心口处蹭了蹭。他的心跳声,熟悉的气息与身躯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没错,那天晚上的梦给她带来一点阴影。

尽管兄弟俩有着相同的五官,换了一种发色和眼眸,给人的观感截然不同。哪怕那晚的他嘴里说着爱她的话,依旧令人陌生,两人之间的距离特别遥远。

一看就知道不是她的孩子爹。

她真不想比较,可那天晚上的情形太过清晰,像刻在脑海里一直忘不掉。对方是她小叔,自己从未见过他,充其量见过他小时候的模样,不知怎么搞的。

伏在他怀里,一双温暖的手掌滑到她的腰际。

“睡不着?”他问。

“嗯。”

每逢此刻,他的声音很沉,特有磁性,那股磁性让她本能地紧紧贴上去。

他轻轻一笑,搂着她一同坐起来,让两人之间紧密得不留一丝缝隙,然后唇舌交缠。

“轻点,我……还要出去……”

“去哪儿?”

“买点、心,啊……”搂住他的脖子,无法抑止地仰起头,身前的诱人线条完美呈现人前。

一手从身后托住她的头,他不假思索地把头埋在她的颈脖间……

很遗憾,经他一番需索,那天凌晨她没能成功地爬起来买点心。

为了弥补他的过失,第二天早上,他给她做了一份散发浓浓茶香味的小馒头。这种点心他会做,但他知道,孩子妈半夜出去买的不是点心,而是关心。

有养生馆的插手,有休闲居与余家人联手,云家最近有点躁。

云家一躁动,云非雪就静不了。

身为朋友,就算帮不上忙,聊聊天还是可以的。

又一天的凌晨,他睡得死沉。

苏杏悄然从被窝里爬出来,先去看看俩孩子,睡得跟他们爹一样香甜,便蹑手蹑脚地拎起衣服溜去别的房间洗漱。

她的心情太兴奋,没留意身后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目光清明,静静看着她离开。

瞧她那副做贼似的姿态,令人莞尔……

清寒的秋夜,凌晨四点多,苏杏披着一件厚披风踏着夜色,悄然来到那间久违的云氏点心店。

拉开门,一阵叮当响。

“欢迎光临。”

屋里传出一个略显陌生的清悦声音,脆生生的,却隐含一丝男性特有的磁性,很奇特的音色。

苏杏愕然进屋一看,是高个子,“咦?小希?小雪呢?不是她值夜班吗?”

店里不止苏杏一位客人,三个客人坐在窗边低声聊着天,妇人家一般来自三合院。另有一个年青人在独自看手机,穿着休闲式的睡衣,应该来自民宿。

“她最近晚上要回家陪太座,没法值班,跟我换了,近段时间估计都这样。”对方瞅她一眼,爽朗道,一边干活一边说,“新鲜出炉的芝士蛋糕,要不要切一块?”

“好啊。”苏杏径自去倒了一杯咖啡打包带走,“小雪最近情绪怎样?还行吧?”

“放心,她没事,一回到店里就开心了。”

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才是温暖的港湾。

父母的家是儿子的。

此人叫容希,云非雪的新搭档,在村里也快一年了。他长相中性化,既有女性的阴柔媚,也有男性的阳光帅气,雌雄莫辨。

看喉结区分性别是靠不住的,因为他的喉咙跟女生一样。

而他胸是平的。

苏杏初见他时曾问小雪此人是男是女,那姑娘一脸神秘地让她猜。她猜一定是男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既然云非雪不在,苏杏拎起咖啡和容希打包的蛋糕离开了点心店。

走出门口不远,回头看了一眼,冷冽的秋风中,一间透着灯光的小店令人倍感温暖,随手拿出手机拍下。

留着以后做生活纪录的插图……

第376回

深谙田园生活之道的严华华一年四季忙忙碌碌,仿佛一觉醒来,又到年底了。

她不用购买吃食的年货,家里存着很多,无论是米面,蔬果或者肉食,足够自己和预订客房的几位客人在山里过一个暖冬。今年依旧客满,订金都收齐了。

今天,她出去接最后一批客人进村时,意外地遇到一个熟人……

“小岚,你现在都成大忙人了,想见你一面真心不容易。”

大街上,严华华穿着一件厚长的棉衣,手里提着很多东西。不买吃的,主要买对联和灯笼啥的,否则整个村一片喜庆就她家门楣黯淡无光,那该多难看。

余岚笑道:“没办法,景区越搞越长,我天天被一堆人吵得头大,都快烦死了。幸亏赶上过年放假终于能喘口气,不然今天也没时间陪你逛街。”

同样身穿厚棉衣,略显时尚不失低调与暖和。

“我听说建厂的事搞不成了是吧?”严华华心里一直惦记着,奈何自己帮不上忙,厂商也不吃抗议这一套。

“搞不成了,少华他们说服云家跟我们合作,共同开发偏远山区,那一带的环境算是保下来了。”

“少华劝的?他有那么能耐吗?平时看着不像。”就像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小餐厅老板,跟她一样。

“嗯,你以为呀,你们村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之前袖手旁观笑笑了事,一听说要盖厂区才着急肯帮忙……”火不烧到眉毛心不慌,“我本以为这次能拉他们入伙一起共进退,没想到他们又把云家给搞进来了。”

本想趁机把云家打得翻不了身,没想到……唉,正如老妈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政府一个理由砸下来,云家充当一方地霸砍余家生路的机会就没了,却再次成为她们心头的一根刺,真是祸害遗千年。

见余岚神色如常,严华华迟疑了下。

“那,小岚,不如今年接小薇回来过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

“华华,别跟我提她的事,我当没这个人。”余岚若无其事地看看四周,指指对面一条旧街,“去批发街逛逛,或许能买到便宜东西。”说罢率先过了马路。

见及此,严华华不好再多说。

余岚和母亲、妹妹不一样,她对打折的小玩意情有独钟。丈夫也喜欢,所以她在给他挑个便宜好看的烟灰缸。

自从孩子没了,她迷上工作,他恋上抽烟。

互相劝说无效,只好尽量替对方分担一些。

汤力在山区教孩子们读书,经常家访很了解山里的情况,给她的工作提供很大帮助。而她尽可能地给他煮些滋补身体的饮食,希望减少尼古丁对他身体的危害。

伤口一直在,谈何原谅?

严华华一回到三合院,老早守在正厅等消息的余薇忙冲出来。

“怎样?华姐,我姐她……”

见严华华摇摇头,余薇顿感失望。

这一年多里,她一个人在国外呆不到三个月就跑回国了。本来躲在京城的小弟家,结果继父也狼狈不堪地跑到幼子家避难,害得余薇只能在外边流浪。

当然,她的流浪方式很舒服,吃饱穿暖,应有尽有,就是没有家人在身旁显得很孤单,尤其是过年过节。

“华姐,今年让我在你家过春节行不?我……我没地方去。”余薇怯生生地说,求人的感觉让她很难受。

“住吧,刚好有位客人取消预订,你就住那间房。放心,你姐一般不进村。”

以前是因为这个不省心的妹子,如今是因为村里那对可爱的小包子,怕触景伤情。

余薇明白她的意思,不禁讪然而笑。见严华华提着大包小包,忙过去帮忙。

……

今年春节,婷玉不回来,要在新宅子过年添添人气。

她不孤单,有周子叶、云非雪陪她。

白姨在过年之前回到京城,得知这群年轻人也在,便和秦煌邀请大家伙上门包饺子吃团年饭,好生热闹。

周子叶是因为家里逼相亲,怕得不敢回。云非雪好不到哪去,由于建厂区犯众怒,三村齐怼,云家父子惨败,虽然没有一败涂地,但受余家女人们压制已成为定局。

云兄恼羞成怒,认为在村里抬不起头,急于找件事冲淡一下尴尬气氛。于是让母亲和妻子到处张罗有钱人家跟云非雪相亲,争取过年或者明年内嫁出去,给家里添添喜气。

父母同意了,因为她过了年26岁,和周家子叶成为附近一带的老姑娘。

周家到处埋怨,说子叶是被那个怪胎云非雪带坏的。

唉,两家气氛都不好,云岭村离家太近,不如躲在京城图个清净,顺便大吃一顿。

所以,今年春节,点心屋不营业,有服务生把民宿打点得妥妥贴贴。云非雪的新搭档容希也回家过年了,明年开春再回来。

年三十晚,云岭村里万物披上银霜,寒气逼人的天地之间一片纯白美得素雅端庄。

苏杏在家里的小祠堂给先人们上香,摆上花果供品。

再回屋里开暖气,喂了小福和小吉它们才离开苏宅回到休闲居,打算和少华带孩子去牧场跟昌叔吃团年饭。

一家四口正收拾着,昌叔却提着一盏灯回来了。

原来老人知道他们会过去,怕俩娃娃路上受凉便主动回来,并且答应在休闲居留宿一晚,明天一早再走。

这么一来,众人皆大欢喜。

吃过团年饭才八点多,见天无雪,三合院、民宿那些年轻客人们纷纷跑到休闲居门口来,因为这边视野广阔,看风景和烟花是最美的。

时间尚早,还可以跟别人搭张桌子一起喝酒或者其他饮料助助兴。

村尾一片欢乐,格外热闹。

村头一派静寂,三合院里,余薇恳求严华华带自己到休闲居庭院看烟花,她保证不说话不做任何讨人嫌的举动。

严华华见她态度诚恳,有点心软。

苏苏不像外人说的那么小气,瞧,自己当初算计她,现在两人当没发生过,这就是成年人的处事态度。余薇跟苏苏同龄,又经过这么多事,行事更应该有分寸。

前思后想,便答应了。

不成想,她俩刚要出门便接到一个电话:“华华,我是伍雪青,现在大雪封村我进不去。你帮我一个忙,我保证日后帮你追回赖正辉……”

严华华:“……”

大过年真的不想骂人,可听到这把声音她好想死。不行,过完年得马上换号。

第377回

伍雪青的嘴巴有毒,手机靠太近耳朵容易中毒。

院里没有别的客人,严华华直接点开免提坐在一边倾听。

“说吧,我不保证能帮得上。”

她有看过新闻,伍家的事只是提了一下,但伍妈妈的最美女大夫风波搞得很大,上网的人几乎都知道。

“谢谢你,华华,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可惜姓柏的没看上你,否则能省我不少麻烦。好在赖正辉也不错……”

严华华无语之极,直接关机拉黑。

余薇一股笑意欲喷,但怕她难堪只能憋着。

严华华轻叹,“走吧。”

“华姐,其实你听她说说也无妨。现在伍家落到这种地步,想翻身是不可能的。她以前自恃高人一等爱看别人热闹,今天有机会也让她尝尝这种滋味。”

严华华正想说何必呢,结果电话又响了。一看,是个座机号。

在余薇的怂恿下,她开了免提。

“好了华华,是我错了,对不起,我现在在医院,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不敢劳烦你……”

“有话快说,我还要去看烟花。”严华华语气极度不耐烦。

“是是是,”伍雪青也是憋了一肚子气,但没办法,如今是她求人,“是这样,华华,你帮我在苏苏面前说说好话,让她找姓柏的帮帮我妈,我妈不可能贿赂更不可能贪污……”

大雪封山,她进不了村,希望严华华无论如何要说服苏苏找她男人,好让京城的执法机关把她妈妈放出来。

伍雪青犯的错不足以拘留太久,在她舅舅家的干涉下赔偿一大笔钱了事。

继父去向不明,继弟不知所踪,唯独亲妈要坐好几年牢的消息真真切切摆在她面前。舅舅家把她捞出来了,却对伍妈妈犯的事使不上力干着急。

后来想起母亲被抓前说过的话,伍雪青便打算找严华华帮忙。

严华华心软,而且在村里呆的时间最长,在邻里之间总有几分情面。

她算盘打得好,严华华却觉得好笑:“先不说少华有没能力,就说苏苏,你母女俩这么对她朋友,你还指望她帮忙说情?伍雪青,你是怎么想的?那可能吗?”

“我妈搞那么多事是为了让我接近韩公子,不是存心伤亭飞,我不是替她澄清了吗?”伍雪青耐性渐消,“再说,她男人可是Y国贵族的儿子,是个爵士绅士,她作为绅士的女人连这点气度都没有?华华,我求你,天气这么冷我妈在牢里会死的……”

伍雪青别的话已被自动消音,余薇和严华华听到贵族那一段已经目瞪口呆。

“少华是外国贵族的儿子?”严华华脱口而出。

“是呀!我继父说的,以他那种身份说出来的绝对是真事。”为了说服严华华,伍雪青拼了。显赫一时的继父家没了,又得罪亭飞她们,她不可能再回到那个圈子。

所以目前先救妈要紧。

不管真假,严华华冷静道:

“青青,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劝你死了这条心。苏苏是什么人你很清楚,她最较真,上回亭飞的事把她急得焦头烂额,回头一声对不起就能了事?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了,对不起了。”

说罢挂机,再关机。

“小薇,我们走吧。”

既然知道对方男人的身份,自己更不能做这个恶人。

那苏苏不小气,因为她一开始就拒绝将来被人说嘴的机会。

坑她朋友不成反掉坑里,却找她帮忙救人填坑,这伍雪青真敢想。

……

省城的医院,雪天路滑,刚一出车站便摔伤的伍雪青火冒三丈砰地砸了电话,护士医生们围了过来,正好被她借题发挥一通破口大骂,继而抱头痛哭。

她那边乱糟糟一团,旁边不远有个人转身悄然离开。

果然是好心有好报,一时心血来潮扶个被车吓倒在地的老人进医院,无意间听到这么一个好消息。

那伍雪青的嗓门真大,而且不加遮拦。

站在医院门口抬头看看天,哈哈,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预示着来年是个丰收之年。

奔波这些年,终于找到一点眉目。

爵士之子吗?说不定将来就成了爵士。

西南霸主居住的地方在末世改名伯爵城,本地人尊他为城主,亲切而接地气。

霸主、领主和西南王都是外界给他的绰号。

伯爵这个荣誉称号,犹如一座灯塔吸引着西方的精英们前来投靠并俯首称臣。

不得不说,在混乱的年代,拥有权威头衔的能人异士最能凝聚民心,连政府都不得不重视避让几分。

但是,目前这位沉溺在温柔乡的男人会是将来那个六亲不认的西南王?

现在的他出入携儿带女,赚钱养家,还要负责日常的妻儿三餐,是三村出了名的绝世好男人一枚。虽然是个残废,依旧成为女人们眼中最具魅力的超级奶爸典范。

他的女人只管生,别的不用理,继续她貌美如花的逍遥生活。

导致本地剩女越来越多,一个个渴望等到真爱,让自己也过上被宠成公主的幸福生活。

虽然不切实际,却是受他宠妻日常的影响。

连省城这边也略有所闻,有些少男少女甚至逢假日跑去休闲居不惜巨款来一次高消费,目的就是为了看一看这对夫妇的日常模式,将之奉为找对象的楷模。

如此高调,为何后世皆说他低调得无人得见真容?

爵位这个荣誉称号,要等其父死后才能继承。不知他父亲有几个儿子,或许正主是其他兄弟,眼前这个是引子。要么,将来在他身上会发生很大变故导致性情孤僻冷酷。

死妻死儿女?像余岚那样。

有可能,当初有多疼爱,变故就有多大伤害。

不管了,总之落脚点就是这里。

自己也该稳定下来养精蓄锐,未来属于强者的,也属于早有准备的人。

奇怪,明明是梧桐古镇,怎么跑到云岭村?

肯定是自己的重生让历史出现一点小误差。

那人一边嘀咕着,缩缩脖子,戴上衣服的帽子走进细碎纷扬的雪夜中……

此时的云岭村,严华华和余薇包得密实往休闲居那边走。

“华姐,你说那是真的吗?”

“不管真假,反正跟咱们没关系。”

余薇亲热地挽住她的手,“我知道,只是替你可惜。你眼光真厉害,跟我姐一样。”

嘴脸包得严实的严华华弯了弯眉眼,像在笑,眼里流露出一丝落寞的情绪。

有眼光又如何?

能抓住他的心才叫本事。

第378回

不管严华华是否言不由衷,心里怀着什么想法,反正余薇满心欢喜。

为即将到来的一场邂逅。

好久没见他了,他还好吧?

既然那苏苏嫁给柏大哥,证明两人之间只是普通朋友。之前是她年幼不懂事,不仅误会他,还屡次让他大哥的心上人出糗,等会儿见到他一定要好好表现。

姐的眼光不错,自己的运气更好。

柏大哥是爵士之子,身为弟弟的柏少君当然也是。

若能取得他和苏苏的谅解,姐姐一定会原谅她。

然后自己住在村里找机会和他培养感情,早晚有一天能逮住他的心。

一年的流浪生活,在空虚寂寞的侵蚀之下,见柏少君的念头越发强烈,于是找上严华华。女人的直觉果然是对的,幸亏她鼓起勇气来了,不然连自己错过了什么都不知道。

嫁豪门算什么?嫁给贵族才叫本事。

余薇心情兴奋,迫不及待地加快步伐。

各怀心事的两人对村里的喜庆气氛兴致不高,默默地走着,离休闲居越来越近,时不时听见那边爆发一阵欢呼声,热闹之极。

来到路口,碰巧看见柏少君、陆易和一干年青男女扛箱拎棍的往河边走。

那是烟花炮竹,准备零点燃放的。

“少君!”

余薇扔下严华华,开心地奔了过去。

柏少君闻声回头,见是她略惊讶,“小薇?你回来了?不是说出国吗?”

余薇一听,脸蛋微热。

“我偷偷跑回来的。”

柏少君见陆易等人已经走远,不作他想,哦了声,“餐厅有自助餐,你随意。”说罢赶紧追上队伍。

“哎,少君等等我,我也去。”

余薇嚷罢追了过去。

虽然那群人里不再有梅林村的玩伴,到底是年轻人,她又长得漂亮,很快便玩成一堆。

严华华那边也不寂寞。

“华华来了,来,吃饭没?今晚自助餐,尽情吃……”村里的大叔大姨,各个店里的客人们都很喜欢她。

他们在楼下狂欢,主人家在楼上观望村里喜庆的景象。

“看,下雪了。”

休闲居二楼客厅,苏杏抱起女儿指着落地窗。小菱睁着乌溜溜的眼睛顺着她的手指往外瞧,小嘴微张,像在喔一声惊叹,然后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看亲妈。

软萌的小表情让苏杏的心柔成一滩水,冲着小包子软暖的脸蛋子连亲几下。

这下好了,小霸王儿子不服,在老爷子怀里呆不住四肢乱动,非要跟姐姐一起分享妈妈的吻。

于是,姐弟俩窝在妈妈怀里日常争宠。

这种关键时刻,不管其他人如何做鬼脸逗弄,俩娃娃一概不理。

一直到孩子爹从工作室出来,来到二楼,见他老婆被人完全霸占,微微一笑。过来轻轻松松一手一只拎出来分别递给赵丽娥和笑得一脸褶子的昌叔,再牵起他孩子妈的手。

“孩子喂了吗?”

“刚喂,怎么了?”

“想不想到外边走走?”

“想!”苏杏眼睛一亮。

她最喜欢下雨下雪的天气到外边闲逛一圈,感受一下外界的冰冷,再回屋里享受家的安定与温暖,颇有点自虐的倾向。

“那孩子就辛苦你了。”她又加了句,兴冲冲地跑回房间拿斗篷,无情地扔下身后两个娃娃呀呀大叫。

柏少华:“……”

他孩子妈何时才能与他产生默契,风雨同路?

片刻之后,两道人影从休闲居另一条通道出来。

“我哪知道是你想出来逛,还以为你好心帮忙带孩子。”女声略心虚地强辩。

“我那是邀请,不是提议。”男人不紧不慢道,声音清冷平缓不含半点情绪,皆因心里早已凉透。

披着斗篷的女人索性挽住他的手臂,靠着他慢慢地走,“好嘛,我错了还不行吗?”

“错哪儿了?”

“以后凡事加你一份,决不把你扔给任何人。”她敢对烟火发誓。

“如果亭飞叫你呢?”

“哈?呃,这个嘛……应该不会这么巧吧?”挠脸,“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看情况。”

呼,好像更冷了,靠近些……

俩娃娃精力旺盛,玩累了自然会睡着。有昌叔在旁边看着,夫妻俩决定出去浪漫一下,有事自会打电话通知。

这时,严华华和一名年轻女客笑吟吟地各拎一小坛酒站在田野边。眼角余光掠到正在远去的两个背影,灯光微洒,细碎雪花轻扬,不禁笑了笑,灌了自己一口酒。

走了一位医术了得志趣相投的闺蜜知己,迎来一位身份尊贵善解人意的终生伴侣,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这种人,生来就是为了挑起别人的嫉妒心。

最好的解决方法是眼不见为净,否则你会发现自己的心态何其丑陋不堪。

……

很快便到了零点整,小雪中,漫天烟花灿烂绽放,瞩目耀眼。

耳边的欢呼声,一阵阵地挑起人们深埋心底的热情。有人振臂欢呼,有人激情拥抱,居然还有人取出戒指向爱人求婚。

旁人的起哄声,让余薇看得热血沸腾。

一股热浪从心底涌上面孔,一朵红颜如花儿娇艳。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让她四处寻找那抹熟悉的帅气身影,拥抱对老外来说是很寻常的事。

她迫切需要意中人一个温暖的拥抱安抚自己受伤的心,想找他倾诉这一年里所受到的委屈。

可是,当她的视线落在两个人身上时,余薇的笑脸倏然凝结。

只见远远的河岸边站着两位帅哥,高举牵着的手欢呼,然后情难自禁地亲吻。一个用手扶着伴侣的脸深深吻着,没有拥抱,两人之间的浓烈情感却溢于言表。

不,不会的……

看清楚另一个人是谁时,余薇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忙又爬起来。眼中不知何时溢满眼泪,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泪珠随着她的举动滑落,迅即融入雪中。

不是的,一定是她看错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

她喜欢的人居然是变.态,是个心理变.态……不!这不可能!!

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歇斯底里地朝天空发出一声尖叫,却完全淹没在烟花炮竹的巨响声中……

小雪纷飞,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出现在村头僻静的乡间小路。矮个子披着曳地斗篷,高个子拄着拐杖身穿深色长大衣,两人同戴连衣宽帽,仅露出各自精致好看的下巴。

烟花齐放,天空中闪烁的亮光落在两人身上,影影绰绰。

两人的帽子太宽,听得见前边有人跑过来,完全看不清对方是谁,也不想看清楚。只想稍微错开身子与之擦肩而过,继续赶路,对方却在前边啪嗒一下,摔个狗啃泥。

“呜呜,不可能,那不可能,死变.态,死变.态……”

呀,是个女孩在哭。

苏杏讶然地撩高斗篷,“你……”正想问对方有没事时,发现对方居然是余薇。

但余薇不看她,听出她的声音连忙利索地爬起来,低垂着头默不吭声地拽紧身上的衣物匆匆而过。

苏杏回头望她一眼,对方已经迅速没入黑暗。

“别看了,走吧。”

自始至终不曾撩起帽子的男人头也不回,搂搂她的腰,继续往前走……

第379回

那天之后,余薇一直窝在三合院里蔫蔫的,雪停了也不愿意出去。与心上人在同一个村,她居然不去找他,这不像她的作风。

这种情形持续一周,让严华华十分担心。

心知年三十晚肯定发生什么事让她大受打击,问又问不出什么事,目光呆滞,完全不想说话。

通知余岚是不可能的,从年三十晚开始一直在下雪,整个村封死了。

出不去,进不来,只能空着急。

这一天,客人们穿得一身厚在正厅看雪,一边取暖一边烤红薯,芳香四溢。见大家兴致高,严华华取出自己做的果酒和花茶,下厨给大家做了一顿刀削面吃。

往日都是客人们集体一起做,难得今天老板肯下厨,众人乐不可支大大赞美一番。

听着外边的欢笑声,躲在房里的余薇闭上眼睛仍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不介意别人同性之恋,别人家的事与她无关,国外什么样的神经病都有,见怪不怪。

令她反感的是,柏少君既然是那个群体的人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要装得跟寻常人一样?害得自己自作多情暗恋他那么久,从头到尾就像一个傻瓜,全世界在看她的笑话。

每每想到,她居然喜欢一个爱男人的男人,简直瞎了眼。

她恨自己有眼无珠,对自己很失望。

所爱非人,仿佛之前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错的,自我否定的消极情绪令她脑子一片空白,无论做什么都没劲。

这时,严华华给她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进去。见她已经洗漱,趴在床上眼定定地看着窗外,不禁心里七上八下。

“小薇,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别总憋在心里不说话。你要一直这样下去,以后我可不敢接待了。”这里与世隔绝,住的多半是中老年人,真出什么事她担待不起。

闻言,余薇总算回了一点精神,转过脸看着她。

“华姐,如果给你一个重来的机会,你会跟苏苏抢柏大哥吗?”

她肯开口说话,严华华原本挺高兴,但听这个问题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仍然老实作答,“会,可惜我已经错过,他们结婚了。”自己的心意明白得太迟。

“结婚可以离啊!”余薇更有精神了些。

“他今天跟她离,将来也会跟我离,没意思。”严华华淡淡一笑,“我快三十岁的人了,不再是你们这些小姑娘,动辄要生要死。小薇,你……”

“我知道,华姐,不用说了。”余薇打断她,不想听她说自己的糗事,爬起来捧起那碗面哧溜哧溜地开吃。

只要她不是绝食或者想不开,严华华也就放心了。

见她有点心情聊天,索性在房里陪着她。

“华姐,你说,像柏大哥这种男人为嘛会看中那个苏苏?就因为漂亮?三村可不止她一个美人。”

严华华抱腿看着窗外的雪花,“她身上肯定有其他优点咱们没看到,比如纯洁,比如天真可爱。再说,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拜托,”余薇鄙视她一眼,“身为贵族,什么样的圣洁天女、妖艳贱货他没见过?她虚有其表,内在优点连你和我姐一半都比不上。这点眼力都没有算什么贵族?我怀疑伍雪青在哄你。”

“哄就哄,反正我帮不上忙。”严华华轻笑。

余薇静了一会儿,又问:“依你看,贵族一般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严华华一愣,随即转过脸瞪她,“小薇,小三是卑贱货,如果你敢这么做以后别说认识我。”

“嗤,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想勾.搭柏大哥?放心,连她这种人都看得上的男人,我才看不上呢。”

严华华气乐了,“你能这么想就好。其实无论贵不贵族,男人都喜欢有个性的女孩,特别是纯洁而有个性的。越难得到的东西,他们越舍不得放手。小薇,世上好男人多的是……”

是呀,多的是,却不见她找得一个半个。在山里虚度光阴,任她长得再漂亮再能干,最终难逃烂茶渣的下场。

暗中与人一比较,自己仿佛没那么糟,余薇的心情略有好转。

但仍然不想走出房间,意志消沉。

过了正月十五,雪停了,村民们开始铲雪。外头有人开着铲雪车通路,很快便打开一条通往外界的阳关大道。

余薇悄然来到村尾这边,站在路边的一棵树旁。

果然,那两个人又是一起去。

往日令她心如鹿撞的帅气影子,如今激不起半点波澜,不气不恼,仅剩下一丝淡淡的厌恶感。

“啊卟,啊卟,拜拜~”

不见其影,已闻其声。

随后一个身穿素雅修身汉服的少妇身姿婀娜走到路边,一步三回头,不时抛个媚眼与飞吻。与此同时,休闲居庭院那边传来孩童尖着小嗓子呀呀的叫唤声。

那小嗓门尖锐嘹亮,可与小鸟脆鸣相媲美。

之前做了很多准备,今天正式给孩子断奶。

她要一整天不见孩子,等晚上他们睡着她再回去。本来不想隔开,可孩子们一看见她老想扒衣裳,明明喂过了。

夫妻商量着要隔开一两天,才有了今早的依依不舍。

是她依依不舍,宝宝们很习惯看休闲居里的一群汉子耍飞刀、玩小火苗,不亦乐乎,所以今天是例行一别。

蓦然间,苏杏察觉有异,下意识地往村路那头望去,发现一抹熟悉的影子扭身离开。

秀眉轻蹙,心里暗忖:她到底想干嘛?

但见对方一去不回头,这才嘀咕着回到苏宅。上到二楼书房,接到孩子爹的电话。

“怎么了?”他问。

“好像看到余薇在偷窥我。”苏杏自嘲的口吻道。

正在三楼监控室的柏少华调整镜头的角度,“哦?人家或许在看少君。”不,对方确实在瞪她,那眼神充满不甘。

不甘什么?苏苏又没抢她家的东西。

这女人对他孩子妈是情有独钟。

第一次进村连面都没见过,就想利用别人打击何玲。自作多情又怪罪苏苏与少君走得太近,神经病的思维方式与众不同。

柏少华的手摩挲下巴,若有所思……

还好,余薇回到三合院收拾一下行李便已离开。

临走前她给严华华留了一个口讯,说在国内好无聊,不如到国外一游。

严华华忙跟余岚说了一下。

“放心,我妈不会不管的,以后你别理她。”余岚并不在意。

以母亲的心思,两个都是亲生的,余薇又缺乏处世经验,肯定放不开手。

而这一切与她无关……

第380回

遭人惦记不是一次两次了,苏杏很快便把余薇丢到脑后,专心工作,不时应付一下来自工作室的同事们的询问。

因为阳春三月是林师兄大婚的日子,大家都在讨论到时候穿什么礼服好。

据说除了参加婚礼,宾客们还可以参加邮轮三日游。那种场合穿什么衣服也要提前准备好,家里的繁琐事要安排妥当,气氛热烈。

倒是对林师兄的身世没有太多猜忌。

有些层次离普通人太远,顶多认为他家很有钱。当然,这个有钱的概念也大不一样。

这没什么,小市民自有小市民的乐趣。

“苏苏,你全家都来吧?正好让我们看看你们那对龙凤胎。”谢妙妙道。

自打结了婚,她健谈了许多。

苏杏笑了笑,“恐怕不行,孩子爸说他们太闹腾会扫大家的兴,所以就我和一个朋友去。”

“也是,带孩子来起码要拖一推东西,玩不开,我以前赴宴总是早早就走了。”忒扫兴。

工作室的已婚人士开始分享带小孩赴宴的痛苦,无论男女。

“妙妙你们什么时候生啊?你早结婚,结果人家苏苏生两个了,你还没动静。”

谢妙妙发个嘚瑟表情,“正在蕴酿中……”

众人一听,立马明白她是怀了的意思,纷纷刷了一堆恭喜的表情图,包括苏杏的。

婚姻能改变很多人很多事,包括谢妙妙和苏杏。

要搁以前,两个女生心比天高,从不参与已婚人士关于家庭和孩子的谈话。说多了还特别厌烦,如今自然而然地生起兴趣,主动加入已婚人士的行列中。

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成长。

不禁想起自己婚前的各种担心,担心为人妻,为人媳,以及为人母的责任,如今一笑置之。当勇敢跨出关键性的第一步,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自己心中有数。

那些在婚前看起来超负荷的担子,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己担了起来。

当然,这多亏孩子爸的努力与付出。

苏杏一边画插图一边分心看大家的议论,她是在电脑上画插图。之前想过找小辣椒合作,后来觉得她的画风诙谐有趣,适合漫画,与自己轻闲简单的文风大不相同。

只好自己动手。

别问她为什么要插图,因为喜欢,不然老觉得缺些什么。

她用的是简画,在纸质笔记本画是很简单,用电脑画难度可不小。多亏柏少君教了她一段时间,如今画得很熟练,偶尔可以一心二用。

这些同事几乎不跟她谈论工作上的事,因为她不是群体中的人,闲话可以聊,公事不能泄露。

除了林师兄偶尔问一些她比较擅长的方面。

文老经常给她一串书名,让她在家慢慢看,免得落伍。

跟未来的她加入国家队伍的情形有点像,不是正式工,只是从旁协助的某某专家。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挺好,有一种置身事外的闲适,如同她现在的处境。

改变自己的命运,阴晦地给人们做了一些预警,能否让潜能者提高危机意识就要看个人造化了。

能力有限,世界混战的局面她改不了,末世时期更加不能避免。

所以她安于目前的生活。

正忙着,忽然电脑上闪出一个提示,接着听见院门外有人敲门。

苏杏直接点击那个提示点,打开门口的摄像头看看来人是谁。当看清楚来人时,她决定不开门为妙。

“找我什么事?”仅用对讲机接待。

柏少君给她做的,鉴于她那可怕的惹人找碴的运气。

敲门的伍雪青听见声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发现门边有一个对讲机之类的东西,忙站在边上说:

“苏苏,开门,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苏苏,你听我说,我妈对亭飞其实没恶意,就想让你们欠我一个人情罢了。看在我帮你朋友澄清,大家曾经是邻居的份上,放过我妈吧?”

苏杏不禁搓搓额角,“我放过你妈?你妈不是我抓的,你找错人了。”

“苏苏?!”

当伍雪青发现对讲机没了声息,气得用力踹几下院门,却被院内凶悍的犬吠声吓得连退几步,然后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无语地叉着腰,站在边上看她撒泼。

伍雪青老脸一红,心里委屈满满地跑走。

直到看不见影,安德才返回休闲居。

……

把余薇的下落告知余岚,严华华没了心理负担,略放心。

可是,当伍雪青红着一双眼睛出现在三合院门口时,她发现自己放心得太早。

见了她,伍雪青第一句话就是:“华华,你一定要帮我……”

严华华心下一沉,耐着性子,“我真的帮不了,之前跟她有过矛盾,现在能说上两句话已经很好了。”

“你没做怎么知道帮不了?我看你分明是不想帮!”

在苏杏跟前低声下气让伍雪青的心情超差劲,语气很不好。

“对,你说对了,我是不想帮。”严华华也火了,索性道,“你那张嘴不是很厉害吗?平时嘲讽、膈应人最拿手,我吃过不少苦头,现在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姓严的,”伍雪青指着她,十分气愤,“别忘了当初是我可怜你才把店让给你,你就这么报答我?”

严华华微微冷笑,“报答?是你找上门的,我们银货两讫,互不相干,我给你优惠是念在之前的情分。伍雪青,你有今天多亏那张嘴,劝你以后凡事想清楚了再开口。”

“呸,我用得着你教?你个忘恩负义的贱人!”伍雪青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冲上去就想揪严华华的头发。

严华华农活做惯了,力气大得很,哪里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伍雪青打得了的?加上她脚刚好,根本碰不到严华华一根毫毛。

打不着她,心头的火气没地方发泄。

伍雪青一时丧失理智抄起旁边一张木凳果断劈向严华华。

“你干什么?!”门口有人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凳子,怒喝一声,“你疯够了没有?伍雪青,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啊?”

院子里的两个女人定眼一看,来人居然是赖正辉!

“好,伍家没了,一个个上赶着踩两脚,算我伍雪青倒霉认识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赖正辉,你以为她还是以前的严华华?人家心里早惦上那个姓柏的,你就是一个绿帽王八……”

话未说完,啪,赖正辉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第381回

一个口出毒言的人注定没朋友。

赖正辉是特意来找严华华的,碰见伍雪青的时候本想能帮则帮一把,结果对方一张嘴就把他得罪了。

二对一,伍雪青看清形势只能选择离开,走的时候一脸忿忿然。

“对不起,让你平白受辱。”

再见赖正辉,严华华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替伍雪青刚才那番话向他道歉。

赖正辉略尴尬,“是青青口无遮拦,跟你没关系。”

确实是跟她没关系,两人分手了,她喜欢谁与他无关,只是客套一句。

“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青青,没想到会见到你。”赖正辉找个理由打开话题。

“她一年前需要钱周转,把三合院的产权转给我,反正我没地方去就接了。”严华华笑道,“进来坐?或者你要去追青青?她等车子进村估计要几分钟。”

“还找她干嘛?人家根本不稀罕。”赖正辉连忙一脚进屋。

他前脚进屋,后脚村路过来一人,大老远就向严华华打招呼:

“小严,你在家正好。”

严华华回眸看了一眼,笑问:“萧老师找我?”

将近30岁的萧炫高挑瘦削,身上的书卷气让他看起来像一位智者,成熟而富有魅力。

“对,有件事跟你商量商量,三月份给我留几间房可以吗?有几位志愿者来小山区教书。他们年轻,时间长了嫌闷,只好带他们看看附近的发展和美景看能不能把人留下。”

严华华乐了,“你这是引.诱。”

“唉,没办法,一切为了孩子……”萧炫很文艺地说了句。

两人相视而笑,严华华热情道:“走,进屋慢慢谈。”

“咦?赖先生,好久不见,呃,我没打扰你们吧?”

便听赖正辉道:“没有没有,我顺道过来看看老朋友。好久不见了,萧老师,你还是那么开朗。”

“嗐,生活嘛,知足常乐,愁眉苦脸做什么?”

“你们先聊,我去泡茶。”

严华华看着他们笑道,转身进内室找茶叶……

一眨眼,三月份到了。

苏杏、柏少君与众人告别,一起离开村子去赴林师兄的婚宴。柏少华把孩子们抱到机房避开这一幕,免得他们吵闹不休。

“你这辆破车也该退休了,不如我就地找二车市场卖了?”陆易送他们去车站,开着苏杏那辆二手车。

再不开就坏了,苏杏一年之中只开过两三回。

“好,卖的钱给餐厅当活动经费。”苏杏同意。

二手车本来就便宜,成了三手车更加不值钱,权当处理手续费了。

虽然大家认为她会瞬移,日常生活中,各自保持普通人的状态。有些习惯一旦形成,容易被细心的人在不经意间发现一丝端倪。

所以,苏杏和柏少君乖乖坐车,坐飞机到达京城。走出通道,发现婷玉俏然立在人群中等着他们。

三人重聚,喜悦万分。

一起回到婷玉的小四合院,一棵老树高高耸立,枝叶茂盛,树冠几乎遮掉大半个院子,夏天特别荫凉。花圃全被婷玉种满各种药草,上边分别写着药草名称,提醒哪些有没有毒性。

估计写给小徒弟们看的。

共有四间房,厨房这些不算

“哗,林大真小气,我以为他起码要送你们一栋两进的。”柏少华环顾一圈,调侃道。

“要那么大干嘛?平常就一个人住。”苏杏看着面积不小的院子,“院子也够大,够小菱、小野玩了。”

“你打算把他们俩接上来?”柏少君讶然。

“过来度假也不错。”

“唔,少华肯定嫌小。”那人喜欢大房子。

婷玉浅笑,“走吧,带你们去看看房间。”

休息一晚,明天就要去婚宴现场了。

周子叶不知道苏杏和柏少君要来京城,因为林师兄邀请的是他们三个,独独撇开她一人不太好,所以没叫。白姨倒是知道他们要来,碍于时间太接近不便走动。

秦煌在受邀之列,据说明天会出席,还问要不要来四合院接他们。

这个必须要,顺便聚一聚,他明天见新人一面就要回去上班,意思到了即可,大忙人一个。

所以,苏杏把林师兄安排明天来接人的车子推掉了。

一夜无话,略过不提。

第二天,秦煌准时来到他们这栋小四合院门口。

“苏苏,你打算让那对龙凤胎在哪儿上学?”秦煌问她。

“我户口在G城,那里熟人多,要回城的话应该是回那边。”苏杏如实答道。

“我以为少华会把他们带到国外去。”

“暂时不会,等他们长大些再说。话说秦哥,跟你同年纪的差不多找齐了,你呢?什么时候才能喝你的喜酒?白姨肯定急坏了。”苏杏八卦道。

秦煌笑道:“急什么,剩下的才是最好的。”

“你就直说找不到,大家那么熟没人会笑你。”

柏少君的话引来后座两名女生的附和,一路上笑声不断。

一行人到了婚礼现场,以林氏的家势,就算办得再低调也藏不住奢华的气息。光那些宾客便大有来头,有政府要员,有豪商巨贾,各行各业精英齐聚一堂。

除了海大小姐和韩公子撞个熟脸,其余人等皆面生,但给人一种高大上的气势。

幸亏有秦煌这个万事通在旁边给大家解疑。

不过,他见过林氏长辈,和林师兄喝了一杯酒之后便离开了,行色匆匆。

新娘常在欣没有亲人,但有娘家人,她节目组的人一个个强势得很,丝毫不输林氏派去接亲的队伍。林氏的富家亲戚们也不敢小看她的娘家人,反而忌讳得很。

不管别人怎么看,新娘的威仪无人敢小觑。

倒是苏杏、婷玉两个汉服女生颇令人瞩目,由于最美女大夫的风波,两人在京里名气不小。和她们一起的西方小哥长得也帅气,所以这个组合分外惹人注目。

不管哪个层次,总有一些分不清场合的人士。

“哎,你真是大夫?”不知是哪家千金或小姐结伴前来好奇打量婷玉,又看苏杏一眼,“你呢?你是做什么的?网红?”噗哧噗哧地捂住小嘴,与友人矜持地笑。

苏杏、婷玉默默对视一眼,柏少君已经冷淡道:“我以为我们是受邀参加婚礼,不是采访,你们是记者?”

对方笑眼瞅他们一眼,与伙伴们讥讽道:“真是小家子气,问问而已,何必骂人?”真是一群乡农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讽刺完就想走,免得有失身份,一转身却被人拦住。

“或许是我孤陋寡闻,记者二字什么时候成了骂人的词?胡小姐能否解释一下?”换了一身华夏婚服的新娘子常在欣美艳大方,浅笑吟吟看着那几个女人。

背后骂可以,当面骂记者是找罪。

那些女人有的年纪不小了,懂得轻重,能屈能伸地忙拉伙伴们陪笑道歉,速速走人。

待她们走后,常在欣先对护花使者柏少君道了谢,然后看着两位对她意义深重的汉服女子长叹: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

说罢,伸开双臂,上前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

第382回

有孩子爹在,苏杏在外边可谓风.流快活。

柏少华也不差,因为儿女们有很多奶爸哄着玩,实在不行可以把孩子推到牧场。俩小喜欢看羊,昌叔喜欢逗俩小玩,还有少君的哼哈二将在侧,危险性不高。

不过今天他当奶爸,在工作室逗着俩娃娃。

“孩子们,看这边。”

婴儿车里组出两张小座椅,让俩孩子坐着。柏少华拍拍手引起孩儿们的注意,那艺术家般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挑,旁边的桌面飘起一只碟子咻地飞到俩小跟前。

哇噢,俩包子的小嘴又张成一个大大的O型,仿佛很吃惊地瞪着亲爹。

“你们试试。”柏少华看着一脸懵懂的俩娃娃,态度冷淡。

之前每天都要接受自己有一个不太在乎他的女友,后来每天都要接受自己有个胆小怕事的妻子,如今又每天都要接受自己有一对小包子。

其实他每天都不明白,事情为嘛会发展到今天这么复杂的地步。

无可否认,他的女人温柔可爱有灵性,身娇体柔易推倒……现在想这些没用,她去玩了不在家。

想想孩子吧!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当爹。

但既然当了就要尽到父亲的责任,他决定充当小的们的启蒙导师。希望俩娃能够早日凭自身能力把那牛叉姨母施的禁制摆脱,好让他享受一下虎父无犬子的骄傲与荣耀。

也不枉他牺牲个人自由娶个女人回来,再生下他们。

这种事一旦开了头,未来很麻烦的。

小菱不愧是长姐,率先伸出藕段般的小胖手,一本正经指着小碟子,“呀!呀~”每喊一声就蹬一下腿,那严肃的小表情简直萌死人。

小野伸出一双小手手趴在婴儿车边沿,“呀噢~”每喊一声都要抬高双手,翘起一双小短腿,仿佛在使出吃奶的劲。

“呀~!”

“呀噢~”

一时间,他的工作室响起两把奶声奶气的稚嫩童音,此起彼落,相当的有节奏。

坐在台边的柏少华冷淡地看着,上扬的眉尾末端轻轻一挑,嘴角微抽,最终没忍住噗哧地笑了。他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醉人,五官柔和,变得平易近人多了。

但俩包子喊半天没成功,心里正委屈,又见父亲在笑,不禁泪眼汪汪地噘起小嘴瞪他。

别以为孩子什么都不懂,婴孩心灵澄净,触觉敏锐,能感应成年人的情绪变化。

那天真无邪的眼神让某人产生一点罪恶感,总算有了当爹的自觉。轻咳一下,唯恐伤了孩子的自尊心不敢再笑,蹲下来逐个亲一遍。

“做得好,今天练到这,爹给你们做好吃的。”

做饭就是有奶.奶喝,俩娃又开始乐得直蹬腿。

跟孩子娘一样。

柏少华忍俊不禁,这回不敢笑出声,开始泡奶粉。

给孩子们看他的技能,不是因为他们有精神异能,而是在引导孩子们凭本能反应催动体内的异能量。每个孩子都有一定的潜力,看家长能不能引导出来。

不大一会儿,工作室里,孩子们一人抱着一个奶瓶喝得津津有味,他们爹在做水果泥。

温馨的亲子时间最容易被人打扰,这不,有人在敲门了。

门开了,安德探头进来一看,“嗨,宝贝们……在喝.奶?很抱歉打扰你们一下,”一脸遗憾地看向孩子爹,“外边有人找。”

“谁?”

“出来你就知道了。”

那就是不急了,等喂饱孩子们,再把看孩子的任务交给安德,柏少华拄着拐杖出来餐厅。

正值下午茶时分,客人不多不少。

当他看见靠窗而坐的两位外国姑娘时,不禁愣了一下。

“安多拉?”

一个披散棕色卷发,戴顶毛线帽的年轻姑娘闻声回头一看,那张纯西方的脸庞顿时绽开笑颜,兴奋地向他张开双臂扑来。

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面部雀斑有点多,性子活跃有个性。

“嘿,少华,好久不见。”

柏少华没有推开她,单手抱她一下,态度温和,“你怎么来了?”

安多拉爽快地手一摊,正色道:“偶然听哥哥们提起你在华夏,我就来咯!正好米琪也想来华夏一游,顺道作个伴。”

拉过身边那位拥有一头酒红色长卷发的西方女孩,“我朋友米琪?贝克,杂志社的编辑,她在休假。米琪,我哥柏少华。”

家族阵容庞大,忘了他排行老几,包括她自己。

兄弟姐妹多,没办法。

米琪看柏少华的眼神带了一点惊艳,下意识地直腰挺胸,“嗨,你好。”她身材高挑完美,坦荡大方,不矫揉造作。

“你好。”柏少华微笑。

餐厅不方便聊私人话题,柏少华邀请两位娇客上二楼客厅叙旧。

“听说你不但结了婚还做了父亲?真不够意思,婚礼居然不叫我。”安多拉抱怨道。

柏少华笑言,“叫你也不会来,成天往外跑。”

安多拉撇撇嘴,但无法反驳。

反而是米琪颇惊讶,“你有孩子了?!难以置信,你看起来太年轻了。”

柏少华笑笑不说话。

“华夏人一般早婚早育。”安多拉很了解地替她解惑。

柏少华:“……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好了。”

安多拉一愣,“哦?难道不是吗?”

三人正说着,楼梯口那边传来牙牙学语的婴孩声。

“不好意思,小宝贝们要找父亲。”安德推着孩子们过来。

两个混血宝宝的到来,引起姑娘们尖叫,母性大发,欲抱抱亲亲举高高……都是不可能的。

首先孩子们排斥,然后孩子爹也排斥,逗一下脸蛋都不行,超郁闷。

就这样,两位外国姑娘暂时在休闲居住下。

安多拉对村里的环境很感兴趣,天天捧着相机村里村外到处跑。经常和村里老人聊天,后来跟朱阿姨她们去了一趟梅林村,从此迷上外边那些真正的农村人。

而不是云岭村这群伪农。

当然,翻译还是要靠伪农的,纯朴的农民不懂外语。

米琪精神力不足,跟她玩两天就没劲了。独自回到休闲居,远远看见安多拉那位温雅俊秀的兄长蹲在庭院的草坪上,温柔鼓励一个站得摇摇晃晃的孩子学走路。

亲子时光很温馨,洒在父子三人身上的阳光柔和温暖,看得旁人格外动心。

“嘿,”米琪忍不住上前,“好像一直没看到孩子的母亲,她……”

“她出去旅游了。”

柏少华把孩子们抱回婴儿车。

她已经出去五天,再过两天就该回来了,如果顺利的话……

第383回

说回林常婚宴,由于苏杏三人既是新娘子的朋友,苏杏又是新郎官的小师妹。名气不响,关系匪浅,这一点从新郎新娘对她俩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生怕怠慢了。

两位姑娘的汉衣裳是赴宴穿的礼服,端庄大气,不比其他人逊色。

婷玉带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举止贵气优雅,气度不凡,本就吸人眼球。

而苏杏身上的淡雅气息伴随一股暗香袭人,更吸引别人的目光。

那是生活经历带给她的一种魅力,比如情感,比如婚姻,也就是俗称的少妇韵味。成熟的女人味,一种内敛知性的美,不知是怎样的男子能培育出这么一朵馥郁芬芳的娇艳花儿。

少女的清纯让男人心动,少妇的魅力更让人痴迷。

很多女人发现自己的男伴不时偷眼望去,心中恼怒,婚礼一结束就把人拉回家跪键盘,邮轮三日游就甭妄想了。四面不着地,又有狐狸.精出没,谁知道过程会发生什么?

凡有危机意识的妇人都不允许自己男人身边有这种女人出没。

对于旁人的心理活动,苏杏一向敏感但不在意,她和婷玉、柏少君该吃吃,该喝喝。她的解酒药剂一向随身携带在纸质笔记本里,伸手隔空回家取便是。

令人惊喜的是,她看见卓文鼎也带着小杨、安蓓来参加婚礼,并且一起踏上邮轮之旅。

大家都是年轻人,又是熟人,很自然地组成一个小队。

工作室那群同事忙着认识新朋友,偶尔与旧友打声招呼足矣。

至于新郎新娘,他们度蜜月去了,个别大人物也各有各忙,没空上船玩。

“多亏林先生介绍几位客户给我,不然我现在是组队上街乞讨,而不是旅游。”卓文鼎一贯的乐观,与苏杏倚在栏杆边吹着海风话家常,少君和小杨几个在甲板餐厅上笑吃海鲜。

苏杏哧地笑了下,看那四人一眼,揶揄道:“小杨和小蓓跟着你不怕没工资发?”

“当然怕,他们家长抗议很多次了,”卓文鼎笑看那几人一眼,而后转身撑在栏杆边看海,“哎,可能他们认为跟我混很刺激,个人魅力太强,没办法。”

苏杏深以为然。

跟着他当然刺激,天天担心有上顿没下顿,偶尔自己掏钱给老板买早餐,出入某些场合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

只有年轻人才敢这么坚定不移地跟着。

“老卓,你这样会觉得累吗?”苏杏问出一直存在自己心中的疑问。

“累,所以带他们上船好好休息几天。”

累了就歇歇,没什么大不了的。神仙都有打瞌睡的时候,别说是人了。

所以这三天里,六人在这艘玩乐式的邮轮玩得贼疯。船上娱乐设施齐全,甲板外沿玩滑竿吊索,应有尽有。玩累了去露天泳池泡一泡,说不定能与帅哥美女来一场美丽的邂逅。

对于泳池,苏杏和婷玉坚决不玩。

一个是老古董思想,一个是想起她家农场主夫君的那栋哥特式建筑,楼顶就有一个露天泳池,两人没少在那里鸳鸯戏水。

所以,别的露天泳池已经引不起她的兴趣。

玩的人主要是柏少君和苏杏,婷玉和安蓓四人。卓文鼎和小杨经常不见人影,可能拉生意去了。

最后一晚参加舞会,柏少君教婷玉跳,小杨和安蓓,老卓和苏杏一组。

老卓是几年前才认识的,但在苏杏心里同样占据很重要的地位,和林师兄一样。为嘛呢?因为林师兄身后有光环罩着,老卓身后什么都没有,她难免上心些。

别的忙帮不了,只能多与他谈谈话,或许从中探出一些自己帮得上忙的信息来。

这不是她的日常作风,旁人很容易看得出来,更别提善于观察细节的卓文鼎。

“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他坦然笑道,“当年我事务所的名气并不好,以你当时的条件完全可以找更好的律师……”经常替弱势的一方打官司得罪很多人。

长期被抹黑的结果是,她是那年唯一让事务所有收入的客户。

过于特别就会产生好奇心。

他调查过,自己没有客户认识她。没有熟人介绍,她哪儿来的勇气找他?仅凭一腔热血?经过几次接触发现,不像。

苏杏默,“……我坚持上一次的回答可以吗?”

卓文鼎并不追问,点点头,“当然可以,你漂亮你说了算。”

苏杏忍不住笑了笑,想了想,道:“不管你信不信,确实有人向我介绍你。”那是未来发生的事,她不便直言。

“明白,替我谢谢他,让我多了一位知己。”

苏杏嫣然,“所以,如果你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请直接跟我说,我没什么用,至少能一起想想办法。我讨厌麻烦,力所能及的话,我不想重新找代理人。”

这是真心话,她不怕直言。

老卓听得出来,哂然而笑……

很普通的一番情义,看在有心人眼里就成了一桩有意思的事情,站在远处一一拍下。

直到邮轮三日游结束,大家分道扬镳。

苏杏和柏少君送婷玉回到京城四合院,恰逢一名病患上门哭诉婷玉开错药让她家老人拉了一整天,要找她算帐啥的。

出于担心,苏杏和柏少君多呆了两天静观其变。

他俩并不知道,就在那天晚上,柏少华的邮箱陆续收到一个相册,里边全是他孩子妈与这位卓律师独处时的言行举止高清照。

夜晚九点多,客人们还在梅林村参加春祭夜游未归,包括安德他们。

孩子被昌叔接回小别墅哄睡。

如今,在休闲居一楼的餐厅只有柏少华一个人,在静静欣赏他孩子妈在别人眼里充满谜一样的美丽风情。

摄影师技术好,把她的细微表情拍得一清二楚。

她眼里的在乎,成了精神出轨的铁证。

找人跟踪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她就是你的妻子?很漂亮。”

蓦然地,身后出现一个女声。

柏少华默默地合上电脑,优雅起身向来人微微一笑,“贝克小姐还没休息?”

“叫我米琪……”

一具散发诱.人魅力的柔软身躯贴近,尖细的手指轻佻地用指腹触摸他的下巴,最后揪住他的衣领往住房那边拖,“我房间的电视开不了,你帮我看看……”

柏少华浅笑,随手关闭店门,然后随她去了房间……

第384回

没想到他果然跟自己进了房间,米琪略意外又不意外。

男人嘛,表面人模人样,人后碰见猎物便迫不及待地拔枪。

他随手关门,猴.急地俯身吻向她的颈窝,手中粗鲁一扯,她身上的衣裳被扯烂扔在地板。一个外表斯文的男人藏着一抹狂野的灵魂,这是多么刺激的事!

身体迅速兴奋起来,她一只脚缠上对方的腰,双手搂住对方的脖子拼命吻上他的脸庞,他的喉结,他的胸膛……

没多久,室内响起一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急促粗喘声。

与此同时,房门被悄然打开,一个身影走了出去。

房内,一个女人饥.渴难.耐地在床上把自己的身体拱高伏低,双手在自己身上乱摸。而诡异的是,整间房,不,是整张床上除了她再无别人。

不大一会儿,有个人进了房间。

径自来到床边替她可怜了两秒钟,然后往床上滴了几滴液体。

可怜见的,不知道Boss让她幻想跟哪个猛.男干,瞧那副饥.渴的激动样,将来不知哪个男人适合她。

尝过极品的女人,普通品很难满足她。

离开那个房间,黑姑娘轻轻关上门,隔音的,就算对方在里边唱神曲外边也听不见。重新拐弯去了柏少华的工作室敲了敲门,然后进去,发现她家老板已经收拾好准备走人。

每次摊上这种事他都要把被人碰过的地方消一次毒,心理有病的人忒可怜。

“Boss,这个也是处,偶尔上一次无所谓吧?总是滴人造血会不会露馅?”黑姑娘提醒他一句,那老头被人骗多了曾经怀疑过,让人把东西带回去验。

反正老婆不在家,在座又是自己人,会替他保密的。

黑姑娘坏心地吐槽。

“你行你上。”柏少华一本正经道。

“……”

黑姑娘被噎了一下,好心没好报,仍要尽好心腹的义务,“现在去你妻子身边?”一来泄火,二来备一下案,以防将来翻旧帐。

“没兴趣。”

黑姑娘:“……”将来别怪她没提醒,老板你酱紫迟早要完。

见他径自关门熄灯出去,黑姑娘独自做个无奈的表情也消失了。

她特地过来滴处.女血的,那老头不知从哪里找的这么多处,亏她们一个个都训练过居然没破,真麻烦……

第二天清晨,米琪浑身酸软地在床上醒来,发现床铺一片凌乱,床单上的几朵模糊的红梅花证明昨晚发生的一切,不禁满足地笑了笑。

像这种体魄的男人,就算她一直怀不上,能多做几次也值了。

起床洗漱,眉目含春地走出门口。

“早啊米琪,一起跑步?”一身运动服的安多拉从对面房间出来,作着跑步姿势,青春洋溢。

米琪摇摇头,脸上挂着谜之微笑。

“最近太累,改天吧。”

心性单纯的安多拉不疑有他,径自冲出餐厅门口。

其实米琪也要跑步,但不想与她,而是充满期待地走出餐厅,目光四处寻找。终于,让她在后山的小路看见那道伟岸的身影,随即眼睛一亮忙跑上去。

“嗨,早。”

追上那个推着婴儿车恢复亲亲奶爸形象的温雅男人,万分熟稔地向他打招呼,内心激动澎湃。

谁知对方仅淡淡地瞥她一眼,态度并不热情,“回去收拾行李马上滚。”

hat?!

米琪笑容一僵,“……什么意思?!”

懒得看她第二眼,柏少华目视前方,语气浅淡,“你雇主的钱不好拿,一次中标算你走运,就你这种货色还期待第二次?滚。”滚字说得很温柔,唯恐吓着小包子们。

经过菜地,他眼角余光往小树林里斜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继续散步。

米琪全身僵直不敢再追,脸色时红时青。

原来对方什么都知道。

见他头也不回丝毫不在意昨晚的激.情,便知再无挽回的余地,顿时羞恼交加,又气又恨地返回餐厅。

嘁,走就走,反正前期的钱已经收到。

而且他们昨晚不止一次,如果能中标,今天的羞辱算什么?将来还有更丰厚的报酬等着她……

一个上山,一个下山。

路边的菜地种着很多树,一身朴素的严华华背着竹篓从一棵大樟树旁走出来,左右看看,轻叹。

她起一大早上山挖野生菌,没想竟然听到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如果她没听错,刚才那番对话表示他俩有过一夜?

三村公认的好男人柏少华,居然出.轨了?!

果然,有些东西包装得很光鲜,外人根本不知道内里装的是什么。

有可能是黄金百两,也可能是黄连千斤。

唉,他平日里和苏苏的恩爱是假的么?如果苏苏明知如此仍甘之如饴倒也没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如果她是被自己男人蒙在鼓里,那就太可怜了。

原来世间无童话,一切都是骗人的。

严华华无比失落地往山下走,一边感慨世事变幻。亏她以前曾经对他心动过,原来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真正的爱情只存在于或者影视里……

说回京城里的三人,没惊动旁人,对方是直接报警一起进了警察局。

不过很快就被人接出来了。

秦煌坐在车里等他们三个,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

这都几进宫了?

“自从你们来到京城,我发现生活精彩了很多。”三人上了车,他调侃众人说。

柏少君看着俩姑娘,“你们不是讲究风水么?或许京城不适合你们俩,亭飞,不如一起回去?”

苏杏瞧着婷玉猛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婷玉有些心动。

秦煌一见,忙打消她的念头,“哎哎,你别听他们的,你连房子都有了别半途而废。其实不管上回还是这回都跟亭飞无关,苏苏,这事可能跟你有关。”

车内三人一愣,同时看向苏杏。

苏杏心虚地看看大家,讪笑,“呵呵,伍雪青那回我承认,可这回跟我有什么关系?”又是哪个奇葩害她?出一趟远门而已,至于吗?

“这事说来话长……”

看好亭飞医术的人得知她又中招,派人去查了查。

发现那些人是收了别人的钱来闹事,目的是不让苏杏和柏少君两人离京。据查,委托人让他们能拖多久拖多久,时间越长报酬越高。

一番顺藤摸瓜,众人发现真正掏钱的人来自海外。

“海外?”

秦煌语焉不详,柏少君蹙眉想了想,心里咯噔,不会是他吧?!

咳,不管是不是,先把锅背了再说。

“应该是我惹的,国外竞争激烈,上回我经纪人还替我抢了别人的工作,跟苏苏没关系。”

众所周知,苏苏最怕惹麻烦,若被她知道自己嫁了一个大麻烦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想她母子三人的技能……

哎,不止蛋疼,简直蛋碎~。

第385回

“抢份工作至于寻仇寻到华夏?”苏杏满腹疑惑,“你不必为我开脱……”

“没为你开脱,我得罪那人就是华夏的,在海外他奈何不了我。”柏少君立志把锅背到底,并且马上向婷玉道歉。

婷玉微笑了下,盯着他语含深意,“道歉就不必了,别趁我不在村的时候欺负她……”未了的话蕴含什么,明白人自会明白。

“那肯定不会!”柏少君淡定回答。

苏杏心内无力,这些人真当她傻的,但也没说穿,有些事就算她不追究也会主动找上门。

既然好友是受自己牵连,苏杏打消让婷玉回村的念头。

“秦哥,亭飞就拜托你多看顾一下,她一个人在这里举目无亲……”

“这你放心。”秦煌头也不回,“不过苏苏,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既然做了选择就要接受它带来的麻烦。无论是工作,朋友,或者夫妻之间的信任。”

苏杏微微笑道:“我知道。”

“你还年轻,凡事多用心去看,别轻易否定一个人或者一段感情……”秦煌在后视镜里瞄见她的神情,说。

知道是自己出问题,苏杏心生回家的念头。

于是,秦煌把他们直接送到机场。

看着苏杏和柏少君进入安检,婷玉忽然问:“秦哥,柏少华的事你一早就知道了?”

秦煌一愣,看着她,“不,我是后来才想起他是谁。直到少华为了求婚点名找我作证,我才知道他俩好上。”当时吓了他一跳。

那人的弟弟是个天才,颇受各大国高层的注意。

可惜英年早逝……

婷玉知道他肯定有其他事没说,有点不放心。

“那你老实告诉我,苏苏嫁给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秦煌想了想,“生命危险倒不会,情感方面可能波折一些。少华不蠢,苏苏也聪明,相信他们夫妻能够处理好。”

处理得好,他们就是一对神仙眷侣,让人羡慕妒忌恨的伉俪情深;处理不好,就跟所有痴男怨女那样陷入各种猜忌与争执之中,互相折磨,要么一别两宽。

这些没什么,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婷玉不在乎其他。

苏苏是什么性子她很清楚。

“走吧,我送我回去。”看不见人了,秦煌和婷玉往外走,“话说亭飞,你们别遇到一点事就想着躲,人活着总会遇到各种麻烦,躲哪儿都一样。”

婷玉默然前行,半晌方道:“我们只想过得轻松些。”

有地方可去干嘛不走?死撑着自讨苦吃有什么好?

“你在外边接触多了,眼界会宽,朋友圈会广,生活一样很轻松。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在大环境里做人尽量外圆内方,你的路才会走得顺心,走得更长……”

这俩姑娘脾气太倔,偏偏长得好,能力优秀,注定她们无论躲哪儿都避不开麻烦找上门。

……

直到傍晚,苏、柏两人终于回到梅安市。

刚坐上计程车,苏杏的手机收到一条不明来历的视频信息,一打开便听到一个妖媚的女人声音:

“……我房间的电视开不了,你来帮我看看……”

然后,她看到一张相当熟悉的面孔似笑非笑地跟着女人走,关门,他急切扑上来的近影,嘶啦的衣裳撕裂声……她关了手机,闭上眼睛。

柏少君在旁边当然也看见了,阻拦不及,见她瞬间脸色惨白顿时慌了神。

“苏苏,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我知道,”苏杏制止他说下去,睁开眼睛,显得异常平静,“放心,这事明显就是有人故意的,我信他……”才怪。

都亲上了,是不是故意的无关紧要。

男人犯错总有各种借口试图让人信服,其亲属也会帮他说话,这些烦人招数郭家人让她见识多次了。

所以,她谁的话都不想听。

唉,男人嘛,出轨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把他甩了就好,纠结干嘛?

再一次庆幸自己的房子是租的。

那女人外语流利,从那腔调,从那手臂来看,对方是个正宗的洋妹子。看来,自己终究是他一时兴起图的新鲜。孩子生了,新鲜感过了,他要向外发展了。

难怪让她安心在外边玩,原来他在家也有节目。

木事,她早有心理准备。

苏杏望着窗外景物笑了笑,第二次了,她不难受。

柏少君在旁见罢,悄然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下一刻,在休闲居,陆易看了看手机。

“喂,他们回来了……”

可能出了什么情况,不然少君会悄悄回来给他一个惊喜,而非事先提示……

车子直接进云岭村,在休闲居的路边停。

苏杏付钱,柏少君抢先下车给她开了车门,守在身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苏杏哭笑不得,但没心情猜测或安慰他什么。

他们一直是个团体,她无法把他与柏少华区分开来。

进入休闲居,餐厅里坐着好些客人准备享用晚餐。

“苏苏,你回来了。”严华华也在其中,恰好往门口这边看过来,“一起吃饭?”

苏杏忙婉拒,“不了,你们吃……”而后问铁板前忙碌的两位大厨,“少华呢?”

安德抬头笑看她一眼,却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他们在牧场。”

“他不知道你们今晚回来,”陆易从旁插话,瞅柏少君一眼问,“你们吃了?”见对方扬扬手机,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心下明了。

“我不吃了,你们做给少君吃吧,我回去洗个澡再去见孩子。”

苏杏心里惦着孩子,说罢离开休闲居,直接回到柏少华的小别墅。

她前脚一走,两位大厨和柏少君立即八卦起来。

餐厅里,萧老师陪着几位年轻教师吃着喝着,严华华偶尔往这边看一眼。

“怎么了?华华,心不在焉的。”萧老师终于留意到她表情不对,关心地问。

经过几天相处,两人的关系比以前熟了很多,便改了称呼。

“啊,没什么,吃饭吃饭……”

回到自己的卧室,看着墙上挂的婚纱照,苏杏的内心毫无波澜。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上家常服出来时,她听到楼下有婴孩的清脆小嗓音,仿佛姐弟俩在商量什么。

声音越来越清晰,他们上来了。

苏杏再次闭闭眼,来个深呼吸,然后转身离开房间来到走廊,笑吟吟看着两个小包子。

俩孩子有感应似的同时抬头望来,愣愣地看了她几秒钟,忽然同时挥舞双手,兴奋得笑咯咯,并且尖叫:“妈呣——”

就这画面,就这一个瞬间,心里仿佛打翻了一瓶杂味酱,百味俱全。

苏杏捂着嘴,眼泪忽拉地流了下来……

第386回

以前不明白有些女人为什么明知男人不好还不肯离开,总说什么为了孩子。

如今她知道了。

孩子会叫妈了,两个天真的小可爱,她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送给他们,又怎舍得让他们小小年纪生活在一个残缺的家庭里?有爹有娘在身边才是最圆满的。

可是,她一想到男人前些天往别的女人身上扑就觉得恶心,超恶心!

她泪眼汪汪地来到婴儿车前,蹲下身正要伸手抱抱他们俩,忽有两只手伸下来抱起小菱。

苏杏和小野呆呆地抬头一看,只见孩子他爹抱着女儿,目光凉凉地看着孩子他娘。

“嗯?”

小菱一头问号地瞪着亲爹,然后向亲妈伸出小手,意思清楚明确。

奈何她爹不放人,淡淡地扫苏杏一眼。

“来书房。”

然后把女儿抱走了,害得小包子趴在他肩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亲妈求搭救。

大家都以为孩子她娘会瞬移,只有他知道不是。

所以,只要不让她靠近孩子,她跑不了。

母爱为什么伟大?

因为母亲肯为孩子做出最大的牺牲。

苏杏此刻已经冷静,猜出可能是少君把视频的事跟他提了。没关系,她没打算隐瞒这个,他想解释就解释,铁证如山,她找机会接近孩子再伺机而动。

没错,她打算直接把孩子们抱走然后去婷玉家,两人一起回唐朝开启新的生活。

偶尔带孩子回现代旅游,免得与时代脱轨。

谁知算盘刚打好,一个孩子被人抱走了。

她不可能把任何一个孩子留下,继母对孩子不可能好,尤其是她这生母还活着的情况下。

……

随他进入书房,里边的空气凉凉的。

她极少在这里办公,所以室内全部是他的味道,进去的时候有点心醉神迷,晕乎乎的。

室内还有两张婴儿床,柏少华用冷淡的眼神示意她把孩子放进去。

苏杏迟疑片刻,看看他怀里的小菱,最终还是把自己怀里的小野放进婴儿床坐好,但小鬼头不肯躺下。

令她震惊的是,她刚放好孩子直起腰,立马察觉自己全身被一股怪异的力量给定住了,连精神力都动不了。

意识还在,精神力动不了自然唤不出许愿图把人带走。太糟糕了,她忘了他曾经用精神异能锁定俩包子不让瞬移来着,失策。

苏杏微惊,眼角的目光追着他转。

“你要干什么?”

奈何人家不理她。

经过这许多日,某人早已不知把她清了多少遍。重逢的时候她态度冷漠一眼都没看他,当然挑不起他对她的热情。

柏少华把小菱也放进小床让姐弟俩作伴,同时升高床边的围栏,不紧不慢地打开床板前的屏幕,播放一首儿歌视频让俩孩子在床里玩。

小家伙们好动,矮围栏已经困不住他们。

加盖太压抑,只能升围栏。

幸亏做之前他有经过深思熟虑,针对婴儿的各种特性制造出一辆称心如意能应付各种状况的婴儿床来,如今能省爹妈不少心。

把孩子安置好,他经过苏杏身边顺手将她拦腰抱起。

来到他的办公桌前坐下,把她抱至腿上。

他不说话,苏杏也默不作声,静静看着他拿过自己的手机,找出并打开那段视频。

“……帮我看看……”

那段视频重现眼前,娇媚的女声极具诱.惑,苏杏瞄都懒得瞄一眼。谁知下巴被他微凉的手指捏住,温柔而又强硬地让她正视那条短片。

短片里的影像到他扑上来为止,撕裂衣裳的声音之后就一直是女人在浪叫。

因为摄像头藏在衣领被扔在地板上,只看见床底与床脚。

接着,他打开另一个短片,是休闲居客房走廊的监控录像。

“看时间。”他给她划重点,

这是两人重逢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苏杏不明所以,便看了。

她看到柏少华在餐厅看电脑,那女人从他身后贴近,拉起他往客房方向走……但是,他进去不到两分钟就出来了,诡异的是,门外居然有个黑女人推门进去。

苏杏没见过黑女人,所以很惊讶。

那个黑女人是谁?房里那个是女人,她进去做什么?!

不等她发出疑问,柏少华又把她的脸扳回来与自己正面相对,一双不含温度的眼眸冷冷直视她。“看到时间没有,我在房里呆不到两分钟,你我结婚这么久,我秒射过吗?”

啊噗——

苏杏想吐血,他这么一本正经就因为气愤这个?

无语,她的视线不敢乱移直愣愣地盯着屏幕,咳哼,不知说什么好,脸还有点热热的。

当然,她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但是,片子可以剪……

“你可以让林辰溪找人鉴定有没剪辑过,有的话你再来跟我耍脾气。”说着,他单手在键盘上熟练操作起来。

苏杏一看他这是在发邮件,而且接收人正是林师兄,卧槽!

“我信我信!他和欣姐度蜜月,你别打扰他们。”苏杏气急败坏地扑去拉住他的手,丝毫不察自己能动了。

“我都快婚变了,谁管他度不度蜜月?”柏少华语气凉凉的。

婚变,多么痛心的字眼。

苏杏缩回手,一反手搂住他的脖子。

“没变……”依在他怀里,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她再次泪眼汪汪,“可你亲她……”

“我有消毒,”柏少华摸摸自己的唇,“亲的是脸,其他地方没碰……”够呛的,那股甜腻脂粉味简直绕鼻数日不散。

想罢,凑近她的颈窝间轻嗅她的味道来个二次消毒。

他的语气不像有假,苏杏不禁疑惑,把他推开些。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柏少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接连翻出几条短片,内容几乎千篇一律。不同的是,作为主角的他每个年龄段有不同的衣着风格,面容从青涩到成熟,到冷漠。

“从我18岁开始,出现在身边的女性至少有一个是我父亲用来代孕的工具,有同学,有导师;有护士,有导购员……”或者邻居、同事,总之各行各业。

上至精英下至平民,既有白雪公主也有灰姑娘。

每一个答应做代孕的女人皆有其难处,也有人声称真心喜欢他愿意为他生孩子。

多亏昌叔是个老人精,拥有一双火眼金睛从旁提醒,加上他的坏毛病才没让对方得逞,同时识破亲爹的丑恶用心。

原来亲爹去做过身体检查,得知只有办事能力,没有生育能力。于是,他对付儿子的手段开始了,围绕在身边的女人随便哪一个都像是对方派来的奸细。

哪怕远走异国他乡,一直被如此对待。

柏少华忍无可忍,联合自己的小伙伴暗中展开与亲爹长达数年的较量。

第387回

那些代孕女为了钱曾经骗过死老头,有些甚至联合少华其他兄弟一起骗老头子的零用钱花。

次数多了,精明的老头子开始在代孕女身上放微型摄像头。

除非有他扑上去的影像,否则一律不作数。

那段时间里,女人们身上的任何一件饰物都有可能是微型电子眼,拍摄他与女人们的亲热镜头,忒变.态。

于是,他和他的小伙伴又开始暗中与亲爹的科研组掰起手腕来。

那天晚上,黑女人进去房里就是给那女人滴人造处血,加一点他的人造体液混在一起。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爹有时候怀疑电子眼也作假,经常让女人们拿些凭证回去做检测。至今不曾怀疑过人造的有不妥,证明没露馅,也证明自家科研组的能力略胜一筹。

当然,不排除老头在忽悠大家降低警惕性。

反正没发现新状况。

有些女人被他造的精神幻境撩得太厉害,会自己抠破那层膜。有些女人则不破,他从不刻意让她们在迷糊中失去童贞,全凭各自的自制力。

因为他是柏少华,是一个善良温柔的人。

不像弟弟艾伯,凭科学理论或数据来判断世间的一切,包括情感。

有的女人在清醒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完璧,为了钱会自抠,清醒地承受撕裂的苦楚。

为嘛不敢找男人帮忙?

因为她们与他搭上之后,受过欺骗的老头子会派人全程跟踪。万一找男人播种失败,中期的款项就泡汤了,还要付出代价;如果自抠,两个月后发现无孕,同样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为了钱,很多离谱的事都有人心甘情愿去做。

老头子为了不让儿子起疑心,这个女人回去之后,柏少华又能清静一段时间了。

“既然这样,你爸为什么要让我误会?我们感情好,以后多生几个不就如他所愿了么?”苏杏仍然不解。

“华夏限制人口。我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他怕多生一个引起官方注意,又怕你不肯生第三个,所以要把你踢掉。”柏少华温和道,对她的态度逐渐回暖中。

苏杏一听,不由得斜视他。

“那……如果踢不掉,他会不会派人干掉我?”是的话赶紧离!必须离!一刻不能停,做柏太太实在太危险了!

柏少华听罢认真想了想,“有这个可能。”

“……”苏杏顿时面有菜色,迟疑再三,“……那个,少华,其实有一种爱叫放手。”

“怕了?”柏少华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眸中含笑。

“嗯。”苏杏老实点点头,“我不想死。”

瞧她身后,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婴孩等她抚养呢。

“那好,”柏少华也是一个爽快人,伸手在电脑上拔了拔,然后一张颇眼熟的照片呈现在她眼前,“现在换你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苏杏一看,呀,是她和卓文鼎在船上跳舞那一段。

镜头抓得好,她的温婉贤淑,他的成熟稳重,身边萦绕着岁月静好的夜色与气氛。

“喔,这个镜头把我拍得真好看!”苏杏十分惊讶,再看看男伴的,“老卓也不错,如果他生意实在不行,不如进军娱乐圈肯定比小鲜肉受欢迎。”

柏少华:“……这是重点吗?”

她知道不是,但不妨碍她欣赏自己的美,和别人的帅气。

“老卓是我朋友,跟林师兄是一样的。”苏杏盯着他很不服气,“你都亲上了居然是无辜的,我跟他跳一支舞怎么了?”

柏少华勾起手指敲桌,态度冷淡,“你那是看朋友的眼神吗?你俩才相识多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老婆。”

行为出轨,与精神出轨一样严重。

都是他无法接受的背叛。

看着别的男人,脸上露出那种忧心忡忡的表情,那种含笑盈盈的眼神仿佛情意浓浓,若说两人没感情,谁信?

“他就是我一个好朋友。”

苏杏略急,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她是真的担心失去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仅此而已。

但柏少华的手抚上她的脸庞,缓声说道:“亭飞就算了,如果我让你放弃这个朋友,你愿意吗?”

苏杏一愣,盯住他的眼睛看了看,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原本焦急的心情反而逐渐平熄。

她想了想,“不行。”

“为什么?他比我更重要?”男人的态度与口吻十分冷淡。

苏杏不答,挣出他的怀抱静静心,清醒一下头脑,来到婴儿床看了看,发现他们居然睡着了。摸摸俩孩子柔嫩柔嫩的脸蛋,嘴角不由自主地浮出一丝微笑。

家没散,真好。

随后身子一轻,整个被人抱起来放回书桌上。

“少华,我问你,”苏杏开始安抚醋意大发的孩子爹,“你看中我什么?样貌?所谓的才华?讨人嫌的个性?”

“别岔开话题。”他很不满意。

“我没岔。”苏杏把他推开一些,“我是想告诉你,如果没有他,没有在欣姐,没有文教授他们,我现在可能嫁人了,嫁给一个招三惹四的男人……那时候你还喜欢我的样貌,我的才华和性情吗?”

一个女人之所以能独立,靠的不光是她自身的努力与能力,还有身边的各种助力。

未来的她对这些不以为然,最终落得凄凉下场。

“……在我眼里,你帅气潇洒,温柔体贴还会做饭,这种男人简直跟城里的星星一样稀罕。”

看着她一脸迷妹的表情和星星眼,柏少华一时无语。

这是想拍他马屁蒙混过关?

他想什么不重要,苏杏想起自己乱糟糟的人生,万般感激与珍惜地搂住他的腰,脑袋又靠在他怀里蹭蹭。

咳咳,柏少华任她搂着,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拍马屁没用的跟你讲,老老实实回答问题还能高看她一眼。

“没有老卓帮我打击那些魑魅魍魉,我现在不知躲哪个角落哭呢!哪有心情在外边卖弄风.骚把你给引过来?”

柏少华:“……”冷若冰霜的面孔出现一点裂纹。

卖弄风.骚?她真敢讲。

但说起来有点像。

“你就是那天上掉下来的一枚玉如意,正好砸我头上造成脑震荡,晕乎乎地把你捡回家从此过上痛并快乐的小日子……”

某人默,“……”

还有这种比喻?

“……所以少华,要不咱们离婚吧?离婚之后再同居,你爹就不会派人杀我了。”简直完美的计划。

柏少华:“……”

眼睛往下看着她,淡淡道:“说到底你是怕死。”

“嗯,”苏杏可怜兮兮地点头,往上瞧他一眼,“你不是爱我吗?”

那就换个证吧!

柏少华被她气乐了,霸道地捧起她的脸用力深吻,在她险些窒息的时候稍微放开,脸上笑得杀气腾腾,一字一句道:“放心,他敢弄死你,我干掉他最重要的儿子给你陪葬,你不亏。”

一手扫开桌面的东西,快速剥开两人之间的重要束缚,抬起她的脚直奔主题。

换了新姿势,她胆颤心惊很不适应,皱着眉头。

“少、少华,我……啊,没吃饭,好饿。”

“我知道,很快就好……”

被她气得着火,得先灭了再说……

第388回

有些事一旦错过最佳时机,将来悔之晚矣。

一想到自己无意中被卷入一场父子恩怨面临生命危险,苏杏就担心得很。由此可见,当初她立志在婚前签订离婚协议书的计划是多么的明智。

可惜她不够坚持,被男人三两下又哄过去了。

现在说这些没用,因柏少华不肯签。

对他而言,只要不是任何一方情感破裂,一切顾虑都不是离婚的理由。

哪怕苏杏说破嘴他一概不理。

他对父亲那一套向来是且行且应付,随机应变,并非提前知道对方使什么招数,因此不存在骗婚啥的。顶多是隐瞒自己的身世,随之而来的麻烦对他来说没什么。

因为这是他人生的一个小部分,并且认为别人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从小面对各种困局再一步一步进行破解,父子斗智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早已习惯这种生活方式。

以前空闲的时候,他会喝一杯自己喜欢的茶或咖啡,尝尝各地不同口味的美食,欣赏一下艺术画的抽象美陶冶性情。

而现在,他习惯有空的时候逗逗孩子,撩撩妻子,这种人生谈不上有多满意,反正他不排斥。

比如今晚,虽然无法说服妻子跟姓卓的断交,还是心甘情愿地给她做了晚餐。趁孩子们睡着了,夫妻俩度过短暂而浪漫的二人世界,两小时后孩子们就醒了。

轮到孩子妈陪孩子玩,柏少华洗漱后去书房,路过卧室听见里边一阵咯咯咯的孩童笑声,不由自主地来到门边,看着素日文静的妻子很孩子气地盖床单和俩包子在床上玩躲猫猫。

而真正的大橘猫趴在床尾百无聊赖地摇着尾巴假寐,看见他来,抬头瞄了一眼。

这猫精得很,每当女主人不在家便主动跳墙出来找他要吃的,留下小福它们在家守门。自从添了俩包子,小吉最喜欢坐在婴儿车的车头陪伴两位小主人在村里兜风。

可以说,它是整个村里最悠闲的一个小生灵。

凌晨过了好久,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着之后,苏杏轻手轻脚来到书房门口。

柏少华正在电脑前设计立体模版,抬眸瞅她一眼,“找我有事?累了你先睡。”

明知她的来意,但故作不知。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苏杏道。

“进来说。”大老板十分和善地表示欢迎,不动声色地关闭模版图,想了想,输入一个别人告诉他的网址。

苏杏迟疑了下,明知可能性不大,仍然坚持到底。

进去坐在他对面,正要开口,柏少华已看出她的心思,语调平平道:“离婚的事就不要谈了,你是我选(喜欢)的,父亲不可能蠢得利用你的死来激怒我。顶多让我们互相猜忌,然后给我塞女人。”

事实上,那老头一度怀疑他是同性,曾派帅哥挑.逗与引导他双性恋来着。如今知道他喜欢女人,又怎会扼杀他的心头好?只是嫌弃他身边女人太少罢了。

昨天的他不说真相是在吓唬她,存心让她着急。

凌晨零点一过,他又觉得吓她没意思,反而有点烦。

这不,又找上门来了。

这女人总以为过了零点他就会头脑不清醒,唉,她什么时候才有心思了解一下失感和失忆的真正涵义?

柏少华看着她心里吐槽。

而得知自己没有生命危险,苏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并不计较他昨天的坏心眼和现在的他怀着什么心思,习惯性地绕到他身边揽肩抱一下。

“那你忙,我先睡了。”

紧张的情绪一旦消失,连日的舟车劳顿让她容颜倦怠,非常想念卧室里那张舒适的床。

“别走,先陪我看点东西。”他拉住她不让走,面不改色地点开那个网站。

苏杏疑惑地看了一眼,嚯!精神一震,瞌睡虫被看到的一幕吓飞了,眼睛睁得老圆。

天哪!那那那不是……

她难以置信地回眸瞪他,“你也看这种东西?!”

“看看怎么了?”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不看怎么知道下午可以那样?”

苏杏听得浑身燥热,羞红脸啐道:“你自己看,我很累要睡觉!”

柏少华不肯放手,表情特正经,“真的不看?里边很多姿势男人觉得好,女人却不喜欢,要不下回我全让你试试……”眼神落在她的小嘴上,似乎别有深意。

苏杏好歹是已婚人士,立即双手捂住嘴巴。

“不行!”

见状,一张严肃脸绷不住了,他低沉笑着把她牢牢困在怀中耳语一句:

“就陪我看一会,不喜欢的我们不学……”

喜欢的马上学。

在乡下生活没有其他娱乐活动,除了各自的工作,其余的空闲时间当然要用来培养夫妻感情,不然怎么加深对彼此的了解,互相信任?

说白了,发现好奇的事想要和她一起探讨分享……

苏杏到家时已经是傍晚,由于误会,让这一家子进屋后再也没出过门。

柏少华的亲妹子安多拉还在休闲居,听说那位美丽的嫂子回来了,一直期待着今晚能见上一面。结果等啊等,大家开始在楼顶吃宵夜了还不见人影。

“别等了,他俩有些误会要解决,今晚怕是出不来了。”

陆易、少君和田深夫妇在烧烤,安德过来了,随手递给她一罐啤酒。

“什么误会这么严重?”安多拉接过打开喝了一口,“我好像没听到吵架声。”

“他们不吵架,”安德揶揄道,“以你哥嫂的脾气吵不起来。”

“我嫂子脾气很好?”安多拉对这位嫂子愈加好奇。

“也可以这么说,你哥嫂都是很温柔的人。”安德笑了下,拿出手机翻了翻,“对了,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下。”

当安多拉亲眼看见自己的好闺蜜勾引柏少华进房,看见柏少华一脸不耐地扑倒闺蜜时,呆若木鸡。

虽然很同情,安德仍然得说下去:

“少华让我转告你,下次你一个人来就好,别带朋友,无论男女。他说分不清哪些是你好朋友,哪些是你父亲派来的,他不想伤害你的朋友,但……你父亲那边他要给个交待。”

众所周知,柏少华是一个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好孩子。胞弟出事之后,大家都为他的遭遇感到不平和心疼,可惜无能为力,他爹的怒火普通人承受不起。

所以他当年很容易就离开了,因为他爹恨不得他消失。

现在看来,幸亏他当初跑得快……

安多拉听到最后一句时,眼里瞬间涌出眼泪。

“你确定?我以为父亲已经放下……”

原来这对父子一直在互相伤害吗?

安德一脸抱歉地看着她。

听了这番话,安多拉无心欣赏乡村的美丽夜色,向众人道别后回自己房间去了。

陆易看着她离开,端着一盘烤肉过来。

“说了?”

安德点头,又说:“我看不出她到底知不知情。”

“从她来找少华的那一刻起,知不知情已经不重要。”陆易十分坦然。

这对父子都是狠人,逮谁用谁,哪怕是无辜的亲人……

第389回

第二天一早,安多拉收拾好行李,然后去了一趟柏少华的小别墅。

屋里的装修与摆设一派清新雅致,却与她之前进来的感觉不同,现在屋里添了女人、小孩的声音,充满小家的暖色与温馨。

只可惜……

安多拉循着孩童稚嫩的小嗓音来到一个小餐厅,发现餐桌旁坐着一位身穿古式衣裳,容貌俏丽的东方小女人耐心地喂孩子们吃粥。

而亲哥柏少华站在炉灶前摊面饼,不时回眸看一下自己的家人,眼底流露出浅浅的温柔。

眼前一幕有多温馨,看在她眼里就有多可怜。

“安多拉?要不要来一份?”见她进来,柏少华微笑招呼她。

“不了,”看见他便想起自己闺蜜和父亲的安排,安多拉略尴尬,“我来见见苏苏,顺便向你们道别。”

随后忙向苏杏说了一声嗨。

苏杏不认识她,疑惑地看看柏少华。

“她是我妹妹安多拉……”柏少华笑笑,替她俩做了一个介绍。

本着小姑不好得罪的传统习惯,苏杏笑脸相迎,良好的脾性让某些人心里特别的愧疚。

所以,安多拉无颜久留,推说自己有事要离开了。

于是,柏少华送她出门口。

“哥,对不起……”安多拉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吐出这一句来。

“你没对不起我,米琪是你朋友我什么都没做,那些镜头是为了应付父亲。”柏少华瞅她一眼,见她情绪略松,接着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以前有个女人为了要钱跑去找老四……”

两人勾.搭成奸,事情败露之后,他们的四哥仅仅是停用一年零用钱,而女人不知去向。

安多拉嘴巴张了张,“……OMG,我得走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闺蜜是个什么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不然不会过来勾.引有妇之夫。

虽然可恨可憎,但罪不至死。

柏少华并不挽留,让安德送她去了机场。

他与这些兄弟姐妹很少来往,唯独这个妹子比较乐天,跟谁都能走得很近,在国外偶尔也会聚聚。她的母亲是媒体人,看不惯老爵士的行事风格离了婚。

而她遗传了母亲的兴趣与正义感,希望能发挥一点作用……

今年的清明节,只有苏杏和柏少华带着孩子们开车回江陵祭拜父母。孩子们会走路了,好奇地蹲在外祖父母坟前学父母亲那样帮忙拔杂草。

小野个吃货还把草往小嘴里塞,幸亏阻止及时。

自从柏少君与陆易的关系公开之后,苏倩那边再也没动静,离婚的事仿佛从未听说过。村人见了苏杏和柏少华仅仅是打打招呼,或者问问她在G城有没熟人啥的。

往日的苛责话已经没人提了。

苏杏说,自己婚后与那些人极少来往,关系早已生疏。

众人十分惋惜,但女人多半是这样,一旦结婚便与外界完全脱节,专心在家带孩子,所以没人说她什么。

嫂子王彩霞在外边听说之后,回到家跟自己男人不满地唠叨儿子将来不知怎么好。

苏海不屑地撇撇嘴,没说什么。

……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

在乡下,会跑的孩子就像坐不住的小猴子,想要到处跑。

夏天了,严华华在三合院后边不远的菜地里翻土种菜,忙着忙着,听见身后一阵呀呀的孩童声。回头一看,顿时笑弯了眉眼。

“呦,看看谁来了。”

“姨姨——”小野拽着母亲的手往她那边走。

小家伙最喜欢玩,看到新鲜的事物总要过去看看,而且小嘴忒甜,逢人便叫。

与之相反,小菱不爱叫人,总是抿着小嘴一本正经地看着大家。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乌溜溜的,看人时很平静,让逗她的大人们常常觉得自己像个智障。

“又来打扰你了。”苏杏无奈地放开孩子们的手,让他们在地里抓泥块玩。

“这算什么打扰?我巴不得他们来。”严华华笑道,“村里就俩孩子,个个都稀罕着呢。”

养生馆里的两名职工孕妇到底没能在村里生,被不放心的婆家人给接走了,如今重新调来两名有些年纪的护士。

苏杏蹲在一边陪俩孩子看严华华种菜,感叹,“看来我有必要拿回那块地练练,不然孩子迟早被你们拐走。”

“练呀,住在农村不懂农业怎么行?”严华华十分赞同,“现在城里人喜欢带小孩子回乡下种菜,怕他们将来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你们在村里住不好好利用那就太可惜了。”

苏杏深以为然,“你现在种什么?”

“大白菜,本来这里种辣椒,很多客人们懒得上后山摘菜,我只好把它们换个位置……”

两个女人正聊着,从三合院走出一名男子往她们这边来,是赖正辉,他最近常出现在云岭村。

“咦喂,小菱小野,叫叔叔。”

俩孩子懂的词汇不多,在母亲的不断诱哄之下勉强唤出一个叔字,然后娘仨离开了。赖正辉进村的用意众人心照不宣,苏杏很识趣地给他们腾出空间来。

赖正辉十分羡慕地看着娘仨边走边笑,叹道:“一眨眼,苏苏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严华华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可不是……”

想起那天早上在后山听到的一番话,她很替苏杏惋惜,但从未跟人提起过。她是外人,插手别人的家事等于多管闲事,男人偷腥是很常见的,她无法容忍,不代表别人也是。

按苏杏以往的性格是不能容忍的,但有了孩子就不同了。

有些事,很多做了母亲的女人宁愿被蒙在鼓里。

自从柏少华的形象毁了,严华华对苏杏的羡慕仅止于孩子。她三十岁了,心里对孩子充满渴望,可孩子爹不知道在哪里,她只能看着别人家孩子流流口水。

至于赖正辉,分手之后,她从未考虑过与他复合。

哪怕他好不容易和别人解决了婚约。

她只希望大家做回普通朋友。

整天躲在山窝窝里肯定遇不到真命天子,所以过些天她要出去参加一个电台节目。那节目邀请了很多网络主播前去接受采访,还有其他嘉宾在,人多,希望她孩子爹也在其中。

她对男人没什么要求,条件合适,品格端正就行了。

听说柏少华也接到邀请,从苏杏口中得知他从不参与这种活动。

对此,严华华并不意外。

不管他的私生活如何,看外表就知道他和普通主播不一样……

第390回

说干就干,趁宅子跟前那块菜地收割之后,苏杏找田深夫妻把地要回来了,而柏少华把他屋旁的那块地让给田深夫妻耕种。

不过,这次下地干活的人不是苏杏,而是柏少华。

他身材健美,结实无赘肉,不必训练用纯人工耕种。

耕耘机、播种机他运用自如,耕种步骤比苏杏还熟悉。短袖完全捋到胳膊上,裤子还是长裤,同样挽到小腿,撇开那张帅气的脸不看,活脱脱一名壮实乡农。

“你连这个都懂?!”苏杏无法接受。

她和孩子们一起坐在平台边看他在地里劳作,小吉趴在小福头上一边看着,小寿它们三只在宅子内外和周围巡逻,逛来逛去的。

苏杏在家一般会放它们出来透透气,不拴绳,不许它们离开宅院太远免得吓着客人。

除非有人活腻歪自己上门撩拔。

“我好歹是个农场主,没点常识哪行?”面朝大地,嗅着田里泥土的气息,柏少华隐约有些怀念。

好多年没种了,技术有点生疏。

想当初,他迁居异国他乡的头两年脾气有点暴躁,被昌叔押在乡下呆了两年开荒种菜,情绪稳定之后才重返校园,重新融入新环境。

一眨眼,十多年过去了。

当年的憋屈,成就今天的舒心恣意。

“嘿,Baby,下来帮爹地干活。”

活干完了,柏少华来到平台边向孩子们伸出双手欲接。

别人可以不理,亲爹的话必须捧场,小菱和小野拍着小手欢蹦乱跳一头往亲爹怀里栽,幸亏苏杏眼急手快,一手拎一只搁孩子爹的怀里。

双脚一落地,俩包子化身俩猴子开始撒欢打滚,干净的小衣服瞬间弄得脏兮兮。

孩子路走得很溜了,有他爹管着,做娘的可以另外找事做做。

“你看着他们,我去煮面。”

顺便给孩子泡奶粉。

“哎哎,面就别煮了,我在餐厅订了餐,煲开水吧!顺便给我泡杯茶……清咖吧谢谢。”幸好茶与清音色有点类同,孩子他爹一副“绝对没有其他意思”的口吻道。

茶太涩难以下咽,黑咖啡是他喜欢的,再难喝也能喝几口。

对于她煮的面条,他委实不感兴趣。

已经转身的苏杏心知肚明,朝天翻个白眼默默往屋里走。嘁,她和婷玉以前都这么吃的,难得想当一回贤妻良母。

算他识趣,没有直接说喝白开水。

“咖咖……”小菱眨巴着眼睛学亲爹说话。

柏少华摸摸她的小脑瓜,“你喝奶奶。”

“喝奶奶……”把小野说饿了。

柏少华很有耐心地教俩孩子把刚埋的种子挖出来看个究竟,赖正辉从村头那边过来了,大老远就打招呼。

“喂,你们爷仨干嘛呢?”

爷仨同时抬头看他一眼,动作齐整划一,把赖正辉看得眼里充满羡慕妒忌恨。

“叫叔叔。”柏少华摸摸孩子们的头。

“梳梳……”一个想喝奶奶心不在焉。

“叔。”一个对路人没兴趣很是敷衍。

尽管如此,赖正辉还是看得眼馋,伸手想抱抱,结果俩孩抱着亲爹大腿躲起来了,探头探脑地偷瞄怪大叔。

那小模样把赖正辉稀罕死了,表情酸溜溜的。

“唉,想当年,”他在路边随地一坐,戏谑道,“苏苏一个人下地干活,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就在边上看着,不知恨死多少人。原来要结婚才有不同待遇,你个大男人计较这些未免太小气了。”

柏少华笑笑,教俩孩子把翻出来的种子重新埋回去。

“必须的,婚前不知是谁家的,婚后成了自己女人待遇肯定不一样。”记得这事当年苏苏有解释过,别人信不信无所谓,他就不重复解释了,随口应付一下。

“你最近常回村,为女人?”柏少华随口问。

赖正辉笑了笑,没回答,抽出一支烟递给柏少华。

“拒绝二手烟,谢谢。”孩子爹态度坚决。

无所谓,赖正辉把烟搁鼻子下用力嗅了嗅,没抽。

“少华,我看你当年挺酷的,对女人既不嘘寒问暖,又不帮忙解决麻烦,最后是怎么把苏苏追回家的?过两招来听听。”拯救千年单身狗当日行一善。

“没招,征服她的胃比什么都实际。”柏少华的注意力一直在俩孩子身上。

“有道理,”赖正辉笑嘿嘿地点点头,“唉,也因为苏苏年轻,有勇气,没有那么多顾忌。”

所以一顿饭就解决了。

而年长的女人思虑太多,想着反正都这把年纪了更加不能迁就,所以不敢轻易接受。或许,男人喜欢找小姑娘的原因,正是因为年轻的女性连灵魂都充满热情。

柏少华没反驳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哄孩子们回家。

“走,进屋喝杯茶。”

赖正辉正想找个人好好谈谈,并不推辞。

“咦?赖哥也来了,快坐。”苏杏正要端奶瓶和咖啡出去,结果看见大家回来便移驾凉亭,“赖哥想喝什么?茶?咖啡?奶茶也有。”

速溶的,她工作时喝来解闷。

别看选择有很多,想找到满意的着实不容易。

“呃,我要……”赖正辉一踏进凉亭,脑海里瞬即想起当年那杯苦涩酸的撵客茶,忙改口,“咖啡?”

“好,你们先聊。”

见柏少华正在帮孩子们洗爪子,苏杏把奶瓶放下返回客厅重新给客人倒咖啡。

小儿可爱,妻子贤惠。

赖正辉见状,又是一脸的羡慕。

“啧啧,老人说得没错,女人一旦结婚就变好,”关键是还生了一对龙凤胎,“你小子走了狗.屎.运。”

“过奖了,”柏少华帮孩子们拭擦手和脸上的水,“我是认清现实。劝你一句,该放手放手。”

人家小严一开始就不喜欢他,如今身边不乏追求者,以他的条件又何必强求?

柏少华拿起奶瓶看了看,再尝一口试试,然后分给孩子们自己捧着喝。苏苏对孩子的饮食最严谨,算是为母则强吧。

他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大口解渴,神色不变。

赖正辉怅然若失,微微一笑,“今天换作是你,对象是苏苏,你肯放弃?”

他?放弃?

柏少华往屋里瞟了一眼,正好苏杏端着另一杯出来了。

“赖哥,要加奶和糖吗?家里只有奶球。”她没时间慢慢打奶泡。

“不用不用,就这样吧,谢谢。”

赖正辉忙接过喝了一口,谁知下一秒他整张脸的表情僵住了,脸上皮肉不停地抽搐弹跳,五官想皱成一堆又不愿失礼。

“味道可以不?”苏杏在俩孩子身边坐下,目光盯着柏少华问。

柏少华点点头,“嗯,和我泡的差不多。”

想要煮出一杯味道醇正的极品咖啡,对孩子妈来说太困难了。

赖正辉:“……”

所以说这话你良心不疼吗?

第391回

得到自己男人的认可,是莫大的荣幸。

对方可是行家呀。

“真的?亏你受得了那种苦味,”苏杏面露喜色,双手捧着脸庞笑得很开心,“我还是喜欢加奶糖,不然太苦不好喝。赖哥,你呢?合口味不?”

“你猜?”赖正辉苦哈哈地反问。

“我猜你至少要加糖。”瞧把他苦的那脸,跟她第一次喝时差不多的表情。

“那就麻烦你了。”

“稍等啊。”苏杏十分同情地回屋里拿糖罐。

等她一进屋,赖正辉无语地斜视依然在喝的柏少华。

“趁没人,你真心没想过要放弃?”总觉得会有生命危险。

柏少华挑眉,“没有。”

弱水三千,他取的这一瓢除了厨艺不行,其他方面都很好。

所以,老天爷让他对美食感兴趣是有原因的。

“看,你都不肯放弃,何况是我。”赖正辉感慨,严华华可是样样行,娶了她绝对是男人的福分。

柏少华对此笑笑不说话。

情感之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他孩子妈并非心思单纯,而是心思单一,婚前婚后一致。反观严华华,她聪明能干,可惜心思复杂,反而容易一叶障目难见山。

当然,别人心中的女神不容外人置喙。

由于来自家中的压力,赖正辉心中烦闷,在苏宅和柏少华聊了很久。

苏杏索性去休闲居给他们打了两壶酒,叫了饭菜大家一起吃。饭后,她给孩子们洗了澡,然后在苏宅的书房里娘仨一起睡午觉。

宁静的午后,伴着楼下庭院的谈话声,身边躺着两个睡得香甜的小包子,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幸福感。

给他们盖上绵软的小被子,侧躺一边看着俩孩子香甜的睡颜,苏杏含笑的眼眸中略有一点隐忧。

说过想生第二胎,他说顺其自然,然后一直没动静。

她知道他肯定有做措施,如今这社会节育不一定是带.套。当然,她也没准备好,无论是身体或是心理方面。

怀孕生子太辛苦了,虽然过后认为很值得。

而且少华家的事太烦了,万一生个灰眸小包子出来,她这辈子甭想做其他事了,天天盯着不许他帮坏人做坏事就够她烦心一辈子……所以,第二胎到底生不生她也很矛盾。

午休时分,夏日的风从窗口吹进来,轻轻掠过身上,微凉。

一张被子盖在她身上,一只手探过来轻轻拉上窗户,没有惊动熟睡中的母子三人。没拉帘子,午后的阳光在某种场合能给人们一种安全感,尤其是午睡醒来的那一刻。

柏少华看着睡颜恬静的妻儿,平静地微微浅笑。凝望片刻,才离开苏宅回自己的小别墅,途中顺手从信箱里取出一个信封,拆开一看,是份请柬。

老韩结婚的邀请函。

他洗完澡,换上一身舒爽的衣物轻松地来到书房,然后看见桌面摆着一份文件。

随手打开看了一下,是国外传来的信息。

原来,安多拉回到Y国之后一直找不到好友米琪,急得跑回老爵士居住的古堡追责要人。

无果,她连自己父亲的面都没见着。既愤怒又担心的情况下,根据手头的一丝蛛丝马迹查找自己父亲的私隐,然后在她工作的电视台中突然将手中的资料全部曝光。

格兰家族等于华夏那些隐世富豪,虽然存在,鲜为人知。

他们家能见光的只有个人的私生活,其余一律都是机密,尤其是军火商这个身份得到国家严密保护,哪能允许她把资料公诸于众?

节目播不到三分之一就被截停。

她所在的那个电视台被全面封锁,她人也被警方逮走连夜审讯,唯恐她手上还有相关资料未曾被销毁。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被放出来。

电视台已被彻底清洗,她本人已被全国媒体列入黑名单永不录用。

同时得知,好友已被警方救回来送进医院,因为下体感染严重需要治疗。可惜她神情恍惚根本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曾经去过哪里。

自始至终,安多拉不曾见过父亲一面。

国内环境所迫,母亲与继父不得不移民国外,临走之前回来劝她别跟自己父亲作对。那样除了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一点作用都没有。

有人说正义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不会缺席的正义,是因为它没有遇到绝对的权力。

没有单位敢接收,没有新闻敢让她采访播报,安多拉把采访目标转了一个方向,和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满世界地寻找外星人踪迹去了。

她和那几位专家朋友坚信外星人来过地球,而且它们很和善……

文件结尾添了一行诗意的句子:

看过夕阳沉没的壮美,迎来旭日的一缕晨辉,愿太阳神的圣光令您一切如意。

……真是个好消息。

柏少华看罢,神情不变,但眸里掠过一丝悦色,把那份文件拿到门边的垃圾桶一放,碎成一堆粉末……

那天之后,没多久便传来一个八卦消息,说严华华和萧老师谈上了。

“哦,那赖哥呢?”

听闻此事,苏杏并不惊讶。

“回去了,”安德很好奇,“你好像一点都不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严华华一直不喜欢赖哥。以赖哥的条件,他也不可能等她太久。”苏杏想起他那天过来的情形,年纪大了,又喜欢孩子,怕是撑到极限了吧?

“谈物质太现实了,其实她跟萧老师很配,至少外貌相当看起来很顺眼。”柏少君说。

这话引来一致差评。

“如果小严也是这种想法,她将来肯定后悔今天的决定。”陆易替她可惜。

与此同时,梅林村那边的小农场也在讨论这个问题。

“小华,你考虑清楚了?”余岚得知消息微微吃了一惊。

严华华奇怪地瞧她一眼,“怎么,听你意思好像觉得赖正辉更加适合我?”

“老赖虽然年纪大了些,长得也普通但为人踏实。以他那种家势还对你一往情深,是个可以依靠的人。”余岚道,“至于萧老师,他人好是好,可他没车没房,日后两人的生活可能有些清贫。”

说可能是给面子,以萧老师的收入两人一起生活肯定清苦,幸亏严华华有三合院能赚钱贴补一下。

严华华讪然笑笑,“我们只是交往,不一定结婚。”

这一句话里边另有含义,余岚听出味道来了。

“你……该不会为了躲避赖正辉的追求才找萧老师的吧?”

严华华嘴巴张了张,最后一脸无奈,“我说过不可能,他不听。为了让他死心我只能找个人挡一下,刚好萧老师在场……事后我有跟萧老师坦白,他说能理解。”

还说挡多久都行,需要他出面澄清随时开口。

赖正辉本来就半信半疑,她不可能太快宣布两人分手的消息,以致现在街知巷闻。

余岚听罢,无语至极。

第392回

无论严华华这回是真心或假意,足以证明她对自己无心。

赖正辉不再犹豫,走了没多久便给休闲居的人派了请帖,他决定听从家里的安排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家碧玉。人生不如意事有八九,他不能为了一株白玫瑰放弃整个人生。

男人一般比较理智,年纪大了,想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共享天伦之乐。

但婚期又是十月份,跟老韩撞期了。

“两边我都不想去。”天井边的沙发,苏杏看着茶几上的两份请帖十分头痛,“又是假期,分分钟塞车塞死在半路。”

她不是两个人去,而是一家四口。

一路堵车,加上孩子哭闹,那种烦躁不是一般的煎熬。

“你不去就不去,老赖那边看看店里有谁想去,没的话礼到就好。韩家我得去一趟,顺便到处看看餐厅的营业状况。”柏少华沉吟片刻道。

身为合作伙伴,总得为自己的事业尽一分力。

“要很久吧?”苏杏问。

到处,意味着他去的地方不光是G城。

“大概一个月左右,如果出国肯定不止。”柏少华坦然道,“你一个人在家看着小菱小野行吗?不行的话我们请保姆。”

“不用,一两个月怕什么?”苏杏忙拒绝,但转念一想起他那个贼贱的爹,不禁斜睨,“你去归去,别给我惹些妖艳货回来。”

“前阵子刚走一个,哪有这么快?”柏少华淡淡道,“我给孩子安排了一些锻炼课程,你每天上午把孩子送到少君那里,中午去陪他们吃饭午休,其他时间你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

晚上再接回来,像他在家时每天做的一样。

“这么早就做锻炼?危险吗?孩子小骨头很弱的。”苏杏担心。

“都是一些基本功,不伤筋骨,到时候陆易会在一边看着。”

陆易离开的时候,厨房有田深顶上。

住宿的客人入住后一切自己搞定,而餐厅的客人不多,如果赵丽娥实在忙不过来,两位厨师也会出来帮帮忙。

这些他已经安排妥当,孩子妈按章办事即可。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

第一次当妈,没什么经验的苏杏竭力压下求放过她孩子的冲动,尽量以寻常的态度对待:“你们下手要有分寸,毕竟孩子年龄小。对了,我也有一件事跟你谈谈。”

柏少华不语,等她开口。

“……亭飞过两天回来帮孩子泡药浴。”

柏少华顿了下,默默瞅着她。

苏杏明白他的意思,忙解释,“放心,我见过她给孩子做药浴改善体质,将来无论学什么手脚功夫都能事半功倍。”

“苏苏,那是是我们的孩子。”孩子爹盯住她的眼睛着重点明,生怕她把孩子的身体健康当成儿戏。

孩子娘郑重点头,“我知道,我只是知会你一声。”

她不是偏听偏信,而是亲眼所见。为了孩子好,她会坚持这种做法。

对于亭飞这位乡土大药师,老实说,柏少华心里七上八下。

“你要向我保证,孩子有什么不适必须停止。”他不得不强调一句。

“没问题。”

这是肯定的,若有不妥她自己也会吓死喊停。

生怕各自的育儿方式产生冲突,柏少华原本希望亭飞能够提供一些药汤让他拿去研究研究,利用科学方法判断伤不伤身体。

被苏杏拒绝了。

必须拒绝,那是婷玉自家的祖传秘方怎么可能交出去?当初那些渣王贵族们搅尽脑汁为的就是这些方子。强身健体,百毒不侵,且无后遗症,这等好事谁不想?

现代人打的那些强身剂分分钟有后遗症,且有时间限制,与婷玉的方子没法比。

虽说古代落后,仍有许多现象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

所以苏杏对这方面很坚持,唉,如果婷玉的药浴不但能改善人的体质,还能抑制尸毒的感染就好了。

当然,这一点她不敢尝试。

好不容易与柏少华协商沟通好,第二天一早,苏杏直接从苏宅的书房去了婷玉的小四合院。那里有一间专属于她的房间,平素无人能进,方便她随时出入。

苏杏刚站稳,便听到外边有人谈话声:

“……虽说你医术好,但在京城这不算什么。作为医者,人家病患骂你辱你你都得忍着,为什么呢?因为你后台不硬,人人都敢骂你。

霍老爷子是有名气,可他老了,家里没能出一个像他那般医术精湛受人敬重的人物。等他一走你就成了无依无靠的炙手芋头,别有用心的人只需吭一声你就无路可走。多憋屈,你说是吧?”

“可不是,所以亭飞,你真的要考虑清楚。其实老齐家那孙子真的不错,当兵出身英武不凡,现在是交通厅的厅长,高级干部,很多家里有女孩的人家让我帮忙介绍我都不肯呢。”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这儿还有一位……”

“哎,王姨,你这是在跟我抢啊?”

“唷嗬嗬,哪敢啊!哪个女孩相亲不多备几位相亲对象?你上次索性约了三个男的跟你闺女相看,你忘了?”

“我那是情非得已,我闺女要出远差有什么办法?没时间啊!”

“我知道我明白……”

一家有女百家求,正厅那边都快吵起来了,苏杏不便出去,只能躺回床上歇着等人走了之后再出来。

还好,在正厅待客的婷玉察觉她来了,眼睛转了一下,回头向两位大姨说:

“王姨,翠姨,我今晚要回乡下一趟,要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一下手信,就不多留您二位了。至于婚姻大事,我还是那句话暂时不考虑,先不麻烦你们了。”

“不要紧,你回去慢慢想。喏,那男的相片我都帮你拿来了,你回去跟朋友们商量商量,他条件很好的,你出来的时候给我回个话。”

“我这儿也有……”

吧啦吧啦,婷玉好不容易才劝走她们。

等听见掩门声,苏杏方悄悄打开一道门缝往外瞄,看看还有客人。

“行了,出来吧。”婷玉径自进屋端了茶点出来,“我以为你晚上才到。”

“等不及,”苏杏踏出门口,顿觉热浪逼人,身上立即渗出一层汗渍,“哗,你这里好热。”

“今天算好了,前些天人们走在大街上差点融了。”婷玉感叹,她在古代连风扇都没有,从未试过这么热。

“那你还有心思吃茶?赶紧走吧。”苏杏不解地催促。

“白姨有一把乐器托我拿回养生馆给一位老爷子,说好早上十点钟到,应该快了。”

第393回

苏杏一愣,“按白姨对你的热心程度……她会不会把秦哥拉来送你一程?”

“不会,秦哥有事出国了。”

“那就好,”苏杏放心了,想起刚才两位媒婆的话,“那些媒婆的话像在恐吓你,不管什么情况你千万别委屈自己。”别像严华华上回那样随便找个人挡箭。

“你别多心,现在姑娘们喊着单身快乐,大妈大姨们对女孩都是这副口吻,怕她们不肯嫁。”这种情况婷玉是住在这里才见识到,“随口一说罢了,当不得真。”

见她如此淡定,苏杏不再勉强。

“反正你住得不爽就回村里来,村里也需要大夫。”

外村遇到急诊的全跑到云岭村找医生。

自从得知婷玉去京城学习,村外的乡民一旦有些小毛病便进村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婷玉回来。

养生馆那边直接开一个小门诊平时看个小病。要到外边去拿药,大病的病患也要去省城的大医院看。没办法,这里毕竟是为馆内客户服务的小机构。

如果婷玉回去,当地民众就有福气了。

不过,那都是将来的事,现在打算还太早。

两人等到将近十点,白姨和另一位大姨匆匆赶来。

“哎?苏苏也在?”她微感愕然。

苏杏大方点头,“我特意来接她回家。”

“嗐,何必呢?路这么远,你孩子呢?他爸带?”

“嗯,孩子比较喜欢爹。”

“怪你哄得少,小孩子敏感知道谁对他们最好……”吧啦吧啦一顿教训,然后把一个长盒子交给婷玉,“这把二胡我已经找人帮他调试过,看他合不合心意,不行的话我再帮他找。”

婷玉接过,苏杏凑去瞧了瞧,“白姨,您还会看乐器?”

“我不会,我有朋友是个行家。”白姨趁机教训她,“瞧,论关系的重要性,人不能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吧啦吧啦,这一顿说把她的朋友给逗乐了。

“好了白姐,一见面就把人家训了两顿。多亏你们是熟人,换别的年轻人你看他们卖不卖帐。”

白姨眉头一挑,“行行行,那我不说了,亭飞啊,你们订好票没?几点钟走?我找人来接你们……”

“不必麻烦,您忙您的,我们还想逛逛,走的时间不一定。”婷玉说。

白姨听罢不再勉强,与自己的同伴匆匆走了。她约了一群姐妹有活动,不便久留,来的时候心里盘算着找人送亭飞到机场,如今见苏杏也在总算放了心。

她是担心苏杏的脾性和处事方式,对其他方面很放心,尤其是两个女孩之间的情谊。

虽然不赞同亭飞老是因为苏苏而放弃在贵人面前露脸的机会,但儿子说的有理,亭飞就这么一个交心的朋友,没有苏苏就没有今天的她。

所以,在她选择情谊的时候,外人不该劝她无义。

真金不怕火炼,有真本事的人不需要什么特别的际遇。

但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大夫对谁都没好处……

等白姨走了之后,婷玉马上锁门拴门。霍家那边早已打好招呼,也不用收拾行李,因为家里什么都有,她只要拿些药材就可以了。

“小叶没什么托你拿的?”准备就绪,苏杏随口问了句。

“没有,小雪最想要的礼物是吃的。”

而且要新鲜的,她们带不了。

她们是中午回来的,但不能太早出现在人前,所以苏杏去餐厅外卖过来一起吃,牵着俩孩子。俩娃娃与婷玉许久不见,眼睛瞪着这位似曾相识的姨母看了好久。

一起吃完饭才终于熟稔起来。

晚上,婷玉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去餐厅与大家一起吃饭了。

泡药浴的事急不得,要做准备工作,等三天之后才能正式开始。在这三天里,小菱和小野都被婷玉带在身边,时不时被她用药水拍打一遍身子。

她这边拍完,孩子们转身被父亲那边的人接去检测身体状况。

婷玉和柏少华之间隔着两千年的时代大鸿沟,由于中间站着一个同样看重的人,双方不得不互相忍耐。

面对这种无法调和的情况,苏杏左右看看也是没辙了,等时间证明吧。

而三天之后的药浴现场,休闲居的男人们停止营业一天,集体跑到苏宅观摩两个女人给孩子们泡澡。

在后院,一个大木盆架在临时搭建的灶上,灶下燃起小火苗。

有两个孩子,所以苏杏也抱着一个,按照婷玉的吩咐把白净净的娃儿轻轻放进那个冒着丝丝热气的大水盆里。

不烫,孩子们玩得很爽。

但那盆药汤黑乎乎的,孩子们坐在里边跟煮汤圆似的,把男人们看得牙都酸了。

尤其是柏少华,神色冷然,额角两边一抽一抽的,对眼前的一幕极力忍耐但无法直视。

仿佛自己孩子被人一锅炖了……

药浴的效力是惊人的,父母又是异能者,孩子们的天赋让人难以想象。两个月后的一个白天,本该在休闲居三楼接受特训的孩子们忽然出现在苏宅的书房。

“妈妈……”

“姨姨……”

俩孩子兴奋的嫩嗓子响在书房里,吓了苏杏和婷玉一跳。而孩子们像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开心地在母亲、姨母跟前显摆嘚瑟,呼地抓住窗帘像头小熊在窗边摇摆,一会儿趴在书架的空格里。

声音清脆,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俩熊孩子把禁制破了?!

苏杏和婷玉对视一眼,现在用药已经迷不倒他们,唯一能制住俩娃的是婷玉手中的针。

“哇,小菱小野好棒棒……”苏杏笑盈盈地拍拍手,然后向俩孩子伸出双臂,张开怀抱,“过来让妈妈看看,妈妈也想学。”

俩孩子虽然熊,对母亲却很大方,呼地一下同时出现在苏杏的怀抱里。刚趴稳,俩孩但觉眼前一黑,被牛叉姨母从背后点了睡穴。

与此同时,休闲居那边的人打电话过来询问俩包子有没来过,他们那边已经翻了个底朝天始终不见人影。

“在我这里。”苏杏告诉他们。

几分钟后,陆易上来了,看着俩包子躺在床榻上,愕然问:

“怎么回事?上次的禁制失效了?”

“亭飞正在检查。”苏杏站在一边看着,“少华呢?”

“他正好有事出去,少君刚给他打了电话。”

为了让陆易顺利进屋,少君把小吉猫引出宅子老远。

果然,柏少华的电话来了,直接给苏杏打的。

“孩子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让亭飞跟你讲……”开了免提。

亭飞分别给俩孩子检查了一遍,十分淡定地说:“针还在,但已不起作用……”

第394回

小菱、小野长期呆在父亲等人身边,满眼的飞刀、小火苗及念力的神奇,耳濡目染之下体内的潜能被激发。由于年龄小不懂掩饰,身上的气息和休闲居的人一模一样。

婷玉的针只能抑制孩子身上的瞬移技能,如今潜能被激发,施针的效果被大大减弱。他们还小,不懂体内的异常,更不会像云非雪那样把它们推出来。

“……孩子年幼不能用大针,我只能封住他们几个重要穴道,岔开经脉,等将来他们自己调整回来就要靠自控力以及家长的引导了,不然会出乱子。”

婷玉看看苏杏,意思很明显。

除了预防外人发现,还要提防孩子无意中伤了人。

虽然不知道孩子们被激发的是什么技能,婷玉必须趁孩子未醒将所有能力一并封住。

听说连婷玉都摆不平,苏杏不禁脸色发白。

她很担心孩子的异能被外人发现,乱世期间的异能者是各国的猎物,那段灰暗的日子过后就是人类的末日,差不多一辈子要逃亡。

手机里的柏少华见状,泰然自若道:“别慌,这事不难。你先安抚好小菱小野,等我回去慢慢跟你解释。”说完便挂了电话。

既然婷玉能够暂时控制,他不必马上回来。

陆易在旁边安慰苏杏,“控制异能可以用药剂,也可以用一个催眠术。少华是希望小菱小野能够顺其自然地学会控制,你们别太担心。”

上次也看出婷玉有解决的办法,所以没告诉她俩可以用药剂处理应急。

如果不肯用药剂,便只能送走,催眠能维持多久要看对方的能力。

这个他不方便说太多。

苏杏凭直觉问他:“药剂、催眠之类伤身不?”

“是药三分毒,有点后遗症,用多了不行。”太详细的暂时不告诉她,以免雪上加霜,反正孩子爹心里清楚,“催眠的话自然醒没事,不能硬来。”

苏杏听罢略安,等婷玉处理完毕,她坐在孩子们身边挪不开了。

虽然孩子们身上无伤无痛,但想起他俩刚才的开心雀跃。她有点心痛,有点埋怨少华这么早就给孩子们特训。

像普通小孩那样平平安安地生活不好吗?

非要那么早搞特训。

其实四五岁开始也不晚,为何一定要这么早?

她在思绪万千。

婷玉和陆易没有打扰,而柏少君为了让陆易安心,已经把小吉猫逮到三楼监控室要它陪班。

婷玉和陆易下楼离开苏宅,边走边谈:

“你说的那两种方法靠谱吗?”

陆易不动声色地牵牵嘴角,“想必你已经了解西医大概的工作原理,说没问题是安慰她……”把危害之处直言不讳,“这些你先别跟她提,少华对科研组的了解比我多,或许他们已经找到办法。”

“最好的方法就是停止你们对他们的引导,”婷玉却道,“不是说你们做得不对,起码要等他们拥有一定理解能力再开始,现在太早了。”

陆易微喟,“其实并不早,是没想到他们会那种技能。”

瞬移啊!

这个坑爹的技能真的很烦,尤其居然是落在两个不懂事的小孩身上,他们无所顾忌想去哪去哪的行为让人头疼。

……

柏少华一直到傍晚还没有回来,他直接从休闲居离开的,估计有急事,所以苏杏没打算催他。

但是,傍晚的时候,柏少君和婷玉提了外卖来苏宅一起吃时,俩个小人醒了。

他们憋红了脸,嗯嗯地努力大半天结果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十分不爽。今天那几分钟的开心记忆很清晰地告诉他们,他们原本可以跑得更快,爬得更高。

可惜现在又没了,这回连妈妈的吻和温柔的怀抱都无法安抚两颗受伤的小心灵。俩包子噘起小嘴,皱起小眉头活像两条小蚯蚓似的,圆溜溜的大眼睛蕴酿泪光左右看看。

“爹地……”

“巴巴……”

不知何时开始,孩子们小小年纪便有了一个意识,无事找娘亲,有事找巴巴。

就这么地,俩孩子不停口地找起爹地、巴巴来。实在找不到了,罕见地一高一低嚎啕大哭,音量越来越高大有水漫云岭村的气势。

苏杏怎么哄都哄不好,心中焦急。

柏少君向他们贡献出一瓶奶片,不行;婷玉巧手剪纸人,不行;小福它们几只也过来帮忙哄,被四只小短腿推开了;小吉猫难得纡尊降贵过来卖卖萌,结果被小菱抱在怀里哭得更厉害。

它很无奈地任人抱着,不时甩开尾巴别让小野个吃货给趁机啃了。

不得已,苏杏再次拔通孩子爹的电话。

一见亲爹的面,俩孩子哭得更加厉害,向手机扑来,看得苏杏很不是滋味。而视频一接通,柏少华马上看到孩子们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蛋,顿时满头黑线。

“巴巴……”

柏少君坏心地从旁教了一句话,然后俩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怜兮兮,“……help me。”

把苏杏逗得破涕为笑。

柏少华忍俊不禁,只好回来了。

没办法,刚才镜头一闪似乎看到苏苏那张要急哭的脸;孩子们也在向他求助,不回来心里过意不去。

约莫二十分钟后,他抱着俩孩子在小别墅的天井里走来走去,静听小儿那颠三倒四的词汇描述今天的委屈。最后,要爹爹让他们在天井飞一飞才肯乖乖睡觉。

俩孩子已经一岁多,柏少华把婴儿床搬到隔壁房去了,让他们正式与父母分房而居。

等孩子们睡着,苏杏与柏少华在书房就婴儿早教育的问题进行一场友好协商。

“……他们还小,又不懂事,万一控制不好伤了人怎么办?就不能等到七八岁的时候再教吗?那时候他们才听得懂人话。”

未来的苦日子多的是,苏杏希望俩孩子至少有半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柏少华的观点恰恰相反,“有些危机不会等他们长大,苏苏,我们必须尽早教会他们自卫。天生的技能,和孩子学说话、走路都属于自身的本能反应,不是后天附加的属性,越早接触控制力越强……”

等孩子自由自在地活到七八岁,玩野了性子,再让他们学就没那么容易了。

巨婴为什么无法独立自主?

因为他们依赖惯了,有了自主意识不想学,不肯动,只能祸害父母担心一辈子。

凡事都有两面性,应该乐观对待。该掌握的必须掌握,以防万一。

第395回

他说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可万一孩子失控怎么办?!

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哪怕现在大家认为没什么,顶多羡慕一下下或者有别的机关单位设法拉拢。一旦到了那个人人自危渴望变强的年代,自己全家将成为被人追捕的猎物。

到那时候,他和孩子们肯随她回古代避难?

当然不可能!

男人都一个德行爱冒险,顶多让她把小菱带走。

“少华,有些事我或许不该提。但我必须提醒你,你认为你父亲对艾伯的精英教育成功吗?你曾经取笑艾伯年少老成,你希望他能获得快乐天真,今天却在重复你父亲所做的一切,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她语调不高,仍然带来不小的冲击。

重提往事,柏少华没有生气吼叫,冷凝着脸,看她的眼神平静得仿佛看淡世间万物的一切,还有一点点幽暗深远,完全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可她说的是事实,心里并无畏惧。

至于小艾伯,他自己时不时也提起过,人走了十几年早该放下了。

良久,柏少华方缓缓说道:“我今晚还要出去,过几天就是老韩的婚期,我直接在外边过去不回来了。你看好孩子,有事给我电话。”说罢转身离开了书房。

苏杏看着他离开,没有叫住他的打算。

虽然他不说,可她知道他生气了。

苏杏自己也生气,只是不知生谁的气。

泡药浴是为强身健体打好基础,在成长期间减少小毛病。

而柏少华的精英教育也是同一个道理。

所以她不反对柏少华对孩子进行早教育,关键是太早了!

两岁不到的小儿行事肯定是随心所欲,让他们别使这种技能,可能吗?距离上次封住异能才多久?今天就恢复了,说不定四岁之前已没人抓得住他们。

到时候怎么办?

夜已深,苏杏毫无睡意,先回卧室看了一眼,没人,他已经不在家。

这样也好,各自分开冷静一下。

来到婴儿房,看着俩孩子睡得沉沉的,就这么看了大半夜。

到了第二天清早,柏少君提着早餐来小别墅找苏杏。

柏少华的意思是继续每天的训练,就算不引导也要演示理论知识,怕孩子妈闹小情绪所以让少君来。

结果少君拍了半天不见有人开门。

他心头掠过一丝不安,赶紧去苏宅拍拍看,赫然发现那边也没动静,是半点动静都没有!连小福它们的喘气声都没了。

卧槽!这是举家潜逃?!

不得了,他赶紧给柏少华打电话。

“走了?”柏少华忍耐地闭了闭眼,深呼吸两下,“你进我家看看,她肯定有留言。”她的任性很有限度,她不爱麻烦人,更不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担忧之上。

她就算离家出走,也会交代清楚自己去了哪里,会不会回来。

她拥有小女人的娇横与任性,也有大女人的豁达与理性。

这种特点让人安心,有时候也让他牙痒痒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休闲居有柏少华家的备用钥,柏少君很快便进了屋,果然在客厅的桌子上发现杯子压着一张纸条,上边写着:不用担心,我带孩子出去走走,不定哪天回来。

可能明天,也可能下个月。

“苏苏果然翘家了,小菱小野身上有追踪器,要不要找找看?”柏少君看着纸条哭笑不得。听说华夏的女人一吵架就爱回娘家,果然,连苏苏都不能幸免。

还有,她肯定不回那个娘家,那么能去哪里呢?

“你试试吧。”柏少华默然想了想,不以为然道,“找不着就算了,等她玩够了自然会回来。”

他孩子妈去的地方,追踪器可能追不到……

苏苏带着孩子翘家未归,他一个人回家也没意思。

眼看好友婚期将至,柏少华解决手上要紧的事情后便回餐厅,接手老韩手头的工作让他安心筹备婚礼的事。晚上,两人约了几位朋友在一间茶室聊天。

其他朋友还没来,他俩在茶室先聊上了。

这是一场低调而普通的聚会,也不是显眼的场合,门口没有保镖没有跟班。

三名姣美婀娜的女子安静地进入室内,有茶艺师,服务员,还有一位琴师。韩公子是熟客,她们熟知他的口味与作风,不必打招呼了,该泡茶的泡茶,该弹琴的弹琴,不打扰客人聊天。

这间茶室的另一道门面向庭院,外边有座假山,流水潺潺,琴音渺渺,在此静坐慢谈,心情怡然。

“我以为你会等到那一天才出来,居然这么早,是不是跟你家那位吵架了?”韩公子调侃说。

柏少华微笑道:“没吵,针对孩子的教育方式拌了几句。”

老韩很清楚好友所谓的教育方式是哪一种,与其他朋友一起聚会时偶尔讨论过。

“那你要好好跟孩子妈沟通,不能跟她急。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那种情感跟我们男人不同,这么早就把母子分开做母亲的肯定难受,你得好好说。”

好友不懂自家的事,那不是好好说就能解决的问题。

柏少华笑了笑,岔开话题,“你找什么人帮忙管理餐厅?实在不行就委托给小云,最近听说她很闲,跑欧洲搞投资……”本来应该由他接手,但老婆孩子翘家了,没心情。

正聊着,那位泡茶的女服务生过来给他们倒茶。

忽然间,走廊关闭的门被人从外边刷地一把拉开,随后冲进一群衣着光鲜的妇人揪着那位茶艺师劈头盖脸地打,一边打一边骂:

“你个狐狸精,我让你眼抽筋勾.引我男人,天下男人死绝了你要找我家的……”

噼哩啪啦地骂得一嘴脏话,不堪入耳。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茶室的两个男人同时一愣。幸好老韩反应快,眼见那位茶艺师即将衣衫不整,忙喝一声,“住手,你们干什么?!”忙冲上去推开几位妇女把人拉出来。

但为时已晚,那位茶艺师的衣襟被扯开了,露出胸前雪白的一片,上边还被划了几道血口子。头发篷乱,脸上手臂上都有伤口。

她似乎被打懵了,眼神茫然,忘了开口替自己反驳。

这里好歹是贵宾室,居然被几位泼妇冲进来打闹,实在是不像话。

不过他是残疾人,不方便英雄救美。

柏少华淡然不动,直接打电话报警。

这时,茶室门外冲进来很多人,有茶楼经理,保安,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其中三名衣着或优雅或时尚的漂亮女士一眼认出英雄救美的人是谁。

“咦?世均?怎么是你?”

韩公子也愣住了,这不是他的未婚妻么?

第396回

难得的一个清静地方,就这么搅没了。

警察来了,所有闲杂人等一概被茶楼经理请出去,包括那位被打懵的女茶艺师。

她衣襟被扯开了,韩公子让那经理脱下西服外套给她披上。不是慷他人之慨,事情发生在茶室,作为一店之主要负全责,包括受害者的伤势,比如工伤啥的。

站在门外看热闹的三位女士,其中一位是韩公子的未婚妻安馨兰,另一位是她的小姑姑安琬,请入茶室而坐。

还有一位是安琬的助理,是给她们提东西的跟班,让她先走了。

安家的家势不错,与韩家属于门当户对的级别。

但韩、安两人的相识不是因为家势相当,而是一个在国外做生意,一个在国外旅游,继而结缘。

茶室内的凌乱很快就被人收拾干净,换了一位新的茶艺师,琴音继续在室内响起,一切恢复之前的安逸清静。

那位身穿旗袍的年青女服务员给众人倒茶。

“世均好像对这里很熟,经常来这里?”妆容精致,皮肤光滑像瓷娃娃的安琬斜视她一眼,嘴角噙笑问对面的男人。

面对未婚妻的小姑姑,韩公子神情坦荡,“对,这里很安静,我很喜欢。”

安琬恍然大悟般,“哦,难怪你这么紧张那位茶艺师,你们很熟吧?能有韩公子这样一位风.流倜傥又有风度的客人,是她们三生修来的福分。”

韩公子微哂,对她的明嘲暗讽不作回应,虽然这是事实。

不是他自夸,像他这般温暖有礼貌的客人真心不多。

“姑姑,别乱说。”安馨兰对她的语气颇不满。

“哪有乱说?我这是替你紧张。”安琬瞥一眼在旁边默默喝茶的棕发男子,倩然一笑,“我猜柏先生不常来吧?陌生人就该有陌生人的样子,世均,你以后可不能对不起我们家馨兰。”

柏少华轻笑,放下杯子,“安小姐误会了,要不是我腿脚不便,刚才那种场面肯定轮不到世均出风头。”

韩公子哈哈一笑,“行了少华,你不用替我圆,我是什么人馨兰很清楚。对了,馨兰,上次我说的那对双胞胎就是他儿女,改天带你去瞧瞧。”

安馨兰是个玲珑心的女子,听罢神色一亮,“真的?我看过他们的照片,好可爱哦!尊夫人来了吗?我得跟她好好聊聊。”要好好取经争取也生一对龙凤胎。

“孩子太皮了,她实在抽不开身。带孩子来又怕太吵人,只好我一个人来。”柏少华略抱歉。

“那太可惜了。”

三人相谈甚欢,安琬不悦地轻轻敲桌,“喂喂,别故意冷落我,我记仇的。”

“不敢不敢,我们是怕你烦……”

几人谈不了多久,韩公子和柏少华的一票好友相继来了,巧的是也有人带了女伴,这间一向偏静的茶室少有地热闹起来。

婚期近了,安馨兰不想打扰未婚夫与他朋友的尽情畅谈,于是和小姑姑安琬早早走了。

回去的路上,安琬好奇地问侄女,“那姓柏的结婚了?他多大年纪?”

“早就结了,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安馨兰想了想,“至于年纪,29吧?好像是……”

“哦?看起来很年轻。”像25、6的样子,男人果然不显老,这世间对女人太不公平,“他妻子呢?比他大还是比他小?”

“好像比他小六岁,挺美的一个女孩。”

安琬一听,脸上的好奇立时化为嘲讽。

嗤,这男人不管长什么样,不管年轻或者已经活到七八十岁都是喜欢十几二十岁的女孩,因为娇嫩,有一种脆生生的青涩感。

除了那些妈宝男才喜欢熟女,因为有妈妈的感觉,恶心满满。

“你问这个干嘛?”安馨兰越想越不对劲。

安琬眼睛一撇,“你还有心思理我?管管你自己吧。”

不顾侄女的反感径自拿出一根烟点着了,开始吞云吐雾。

“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你家韩世均可是那茶楼的熟客,固定的茶室,固定的茶艺师、服务员和琴师。哦,听说那位琴师也是茶艺师介绍的。傻妞,别以为一个男人过了三十还是不解风情的小子,人家可能只缺一位上得台面的正.宫娘.娘。”

说白些,人家背后可能有一座后.宫。

这番话让安馨兰脸色发白。

“你胡说。”语气不太稳定。

安琬的眼神略讽刺,兀自望着车顶,“我胡说?今晚这出戏你以为是偶然?我特意花钱调查过他,抓不住把柄,所以今晚想试试他对那位茶艺师是什么感觉,果然……你看看姓柏的,他才是正常客人该有的反应。

你家那位……哎,八成是看见你在才逼人家经理脱外套,不然他的外套现在就盖在那女表子身上了。过两天就是婚期,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劝你最好想清楚。”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虽然她并不老,今年才29岁,父亲老年得女有的她。

至于那些被抓进去的泼妇,怕什么?她早就交代好了,出门拐个弯就放了。至于那位茶艺师,勾.引男人的贱表都该死!虽然抓不到铁证,长得一副妖娆相肯定不是好女人。

有本事告啊!找得着人的话。

……

尽管暗地里发生了一些不愉快,韩、安两家的婚礼如期举行。

柏少华来得很低调,身边只跟着一位司机。

林辰溪也是,他其貌不扬,悄然而来除了新郎,其他人都不知道。

不像那海家大小姐,永远是瞩目亮眼的聚光点所在。与一干权威人士寒喧过,她终于来到婚礼现场一间僻静幽雅的休息室,像阳光房似的四面是玻璃,鲜花满屋,厚帘勾在一边。

海大小姐一坐下便抹把虚汗,怨气满格,“你们这些男人真是够了,一个个抢着结婚生怕没人要似的,想过我的感受吗?”赶了好几场婚礼,黄金剩斗士群如今只剩她一人裙下无臣。

她的怨言让柏少华、林辰溪忍俊不禁,剩女无分贵族与平民,不懂怎么安慰好。

“喂,你们急着娶回家的女人呢?怎么都没来?”她想逗那对双胞胎。

林辰溪得意地笑,“我老婆在家养胎,没法凑热闹。”

“我闺女儿子太闹,她要在家看着。”柏少华不遑多让,虽然事实让他很郁闷。不能直说她翘家,这位林师兄等于他大舅子,被揍的话不得还手,更郁闷。

海大小姐:“……”

好不容易从师奶团脱困,却误入奶爸群,造孽啊~

第397回

婚礼热闹,他们几个知交观完礼喝杯酒就走人了。

林大是急着回家盯老婆,免得她带球跑去做危险的事;柏少华是无聊,看着别人成双成对自己那位却翘家了,虽然没什么感情但心里不爽。

海大小姐就更别提了,她跟这些人完全没有共同话题。

除了老韩。

其余两个都是仗着老子给的那点钱赚了一些,然后娶妻生子没有大志向,她不如回头找自己的团队讨论哪行更赚钱比较有趣。

现在的男人,嗤,不提也罢。

韩、安两家的婚礼现场在京城郊区的度假酒店,方便客人们赴宴休息兼游玩。

海云是绝对不过夜的,连夜让司机送自己回城。

回到半路等红绿灯时,忽见路边一群人手里拿着刀棍吆喝着,一窝蜂地追逐前边两个在风中奔跑中的长腿哥哥。

混.混仇怨?

老实说,她认识的男人一般是越富贵的人越懒,有些懒得赚钱,有些懒得沾人味(眼中只有钱),有些懒得很颓废……她偶尔会结识一些精英或凤凰男,都是凭自己努力踏上高位的。

精英还好,他们见多识广目光没那么短浅。

凤凰男在她这里绝对是个贬义词,才高八斗,心如针眼细小,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自己的私利着想。

她没有看不起谁,只是眼界决定前程,所以她极少跟生活在基层的人们来往,怕影响自己对事物的判断。

就像眼前这一幕,她很难想象自己朋友被人追杀得如此狼……呯,思绪未落,车窗旁突然出现一张狼狈不堪的方正男人脸,把车里的她微吓一跳。

说时迟那时快,在周围等红绿灯的几辆看似没什么关系的车子呼拉一下,全开了车门,出来数个彪形大汉架开那两个年轻男人。

原本应该迅速离开的车子却在此刻打开车门,坐在里边的一位金贵人儿微微探身望出来,打量那位被混.混们追得气喘吁吁的飞毛腿男人几眼,忽而展颜一笑,风情无限。

“让他们上车。”

她认得他,柏少华的妻子的御用大状,也是朋友团之一。今晚刚听某奶爸提起过,不停口地夸赞此人人品端正行事作风与众不同,希望大家有生意尽量找他啥的。

聪明人听一两句话便能揣摸其意,姓柏的肯定吃他老婆醋了。听说那人最近遇到点困境,他老婆万般担心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帮,怕对方自尊心受伤啥的。

嗯,既然大家认识,她帮一下也无妨。

呵呵,现在的男人要么是吃醋晒娃奶爸,要么街头惹事生非,唉,不提也罢。

……

而柏少华,老韩深知他的习惯给他安排了最顶层的一套房,那里景观好,宽敞而清静。

司机被安排住在他隔壁。

可是,当两人走到门口时,柏少华仅停了几秒,然后转身离开了。好友的新婚之夜不能打扰,他静悄悄地来,经过酒店大堂时让司机静悄悄地办理退房手续。

然后两人扬长而去。

退房要查房的,不大一会儿,楼层服务员给前台打电话惊叫,“房间里有个光溜溜的女人!!!”

而且被下.药昏迷不醒。

于是,刚回到城里的柏少华被人半夜带进警局……

凌晨一点多,柏少华无聊地坐在警局里,面对两名警员的询问。

“……我劝你老老实实交待,别以为是外国人我们就会草草了事。犯法就应该受到惩罚,说吧,你房里那女人是怎么来的?”

他连房间都没进去,鬼知道那女人是怎么来的?

柏少华神情漠然,沉缓开口,“如果酒店有监控,应该清楚我根本没进过房间。”

“问题是其他一切正常,就你那段监控没了。”警员冷笑,“足以证明你心虚。”

“哦?”柏少华也很光棍,之后再也懒得开口。

多说无益,这些警员连他的国籍都没弄清楚,要么是不够专业,要么是受人指使故意陷害,根本不是真心办案。被带走之前他吩咐过,如果一个小时后他还没出来再让律师带人进去。

因为他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小时是他忍耐的极限。

昨晚站在酒店房门口的时候就发现里边有人,他还以为是老头子没把安多拉闹的事放在心上,不怕曝光不怕格兰家族受人注意坚定不移继续给他塞女人。

但在警察出现的那一刻,他知道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老头子只要一个具备优质基因的孙子,没那份闲心找他麻烦。

谁特么闲的害他?

这问题没有答案。

在警局里,他不理人,人家也不理他,扔给他一杯冷水就这么晾着。

不到一个小时,有人来了。

“抱歉抱歉,这是一场误会,那女的在医院醒了说是朋友跟她开的一个玩笑,她原本住隔壁的,可能走错房间……”那人一番说道并拿出那女的证词。

那人说尽好话,总算把他给弄出来了。

“对不起,柏先生,我是韩家委派前来处理这事的,不知酒店怎么安排的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害您受委屈了,真的很抱歉。”那人诚恳道着歉。

柏少华淡淡地向他道别,上了早已等候在路边的车,车上坐着他的律师。

“那人真是韩家的?”

“是。”

顺便递来一份文件……

此时此刻,一栋豪华别墅里,一名身穿性感浴袍的女人很随意地提着一瓶红酒坐到浴缸旁,伸手捞捞铺在水面的一层厚厚的玫瑰花瓣,轻轻搅动,满室芳香。

抬眸望出偌大的一扇玻璃,外边静谧的夜空与地面的璀璨灯光,她一览无遗。

“哦?很好,我知道了。”

把手机放在一边,给旁边的一个玻璃酒杯满上,解开衣袍露出她那保养得完美且丰盈的身段,妖娆舒适地躺进浴缸里。

一边享受着温水的触摸,一边细细欣赏夜色与美酒。

没想到,姓韩的朋友中居然有这么一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真是难得。他说他不知道里边有女人,别人或许信,她可不信,人都走到门口了却无缘无故地离开,九成是发现里边不妥。

应该是有人提醒过他,他要么忘了,要么是在犹豫然后良心发现?

报警是临时起意,考验一下他的定力和解决麻烦的能力。有点可惜,定力他是有,却欠缺解决麻烦的能力。

正好,这种干净而睿智,但能力有限的男人正适合做她宝宝的父亲。

女人笑着摸摸自己柔软白嫩的腹部,幻想着自己将来也有一位混血儿宝宝,哦,或者有两位,毕竟他妻子也是生的双胞胎。

放心,她对她男人不稀罕。

等有了宝宝,这男人就没价值了。

第398回

作为参加婚宴的宾客,出了这等乌龙事韩家必须请客道歉。

第二天早上十点,一个电话打到柏少华的手机,诚意邀请他参加今天下午的宴席。除了他,还有一些房间被弄混的宾客,大家对酒店的失误颇有怨言。

柏少华当然不会去。

树大有枯枝,无论谁家的子孙都有几位能人或者庸才,今回邀请人是老韩家的一个叔辈子侄,自己和那些人不熟去干嘛?

果断拒绝了。

“他跟那些人不熟当然会拒绝,行了,交给我吧,我恰好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安琬接到一个电话,志得意满道。

她刚从一家H国美容机构做完皮肤保养出来,皮肤喝饱水看起来水水的,嫩嫩的,与少女的柔嫩一般无二。

青涩感她肯定没有了,成熟的女性魅力也是少女所缺乏的。

有时候,一个人长得美不美不重要,只要她拥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巧手,或者拥有这样一位化妆师。即使妆容看似很淡,光滑柔亮的皮肤看不出半点瑕疵。

况且她身材保养得不错,浅浅一笑,优雅大方。

男人的劣根性她早就摸透了。

吃多了甜椒,难免想尝尝火辣刺激的小尖椒。

他妻子青嫩,还在哺乳期,理应一切以孩子为先,在生理方面很容易就忽略自己的丈夫。

这种时候,正是男人出.轨的最佳时机……

坐地梯直达美容机构的地下停车场,身材高挑曲线优美的安琬一边走向自己的车,一边幻想自己即将要面对他的各种客套推辞。

正当她越过车道时,一辆车吱地停在她身边,后座车门打开,将毫无危机感的她往车里一扯,关门,然后迅速离开原地。

车子离开了,车道旁空荡荡的,一只高跟鞋孤伶伶地躺在路旁……

中午,柏少华离开自己在京城的唯一一间餐厅,按粉丝提供的信息寻了一间私房菜馆解决自己的午餐。粉丝们有的说这里的三杯鸡味道很好,也有人说砂锅熏鸡腿味道不错。

他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倒是苏苏喜欢吃带有独特烟熏味的肉食,便过来尝尝。

要提前预约,不然没位置。

慢慢品尝到下午两点多才离开,他回到餐厅的办公室,抽屉里已经摆着一份资料,上边清楚地写着昨晚那件事的前因后果。

看完以后,他一时无语。

他只知男人为了子嗣不择手段,没想到女人也一样的丧心病狂。值得称赞的是那女人眼光不错,一眼看出他的基因比老韩的好,可惜她的基因太差,配不上。

可能被父母兄长们娇纵惯了,有点无法无天。

娇养的女儿就是不行,要么傻白甜,要么脑残品。

柏少华原本打算娇养他家乖乖女的,看来不行了,小菱要学的课程必须和她弟弟的一样多。否则将来他也有一个算计男人精.子的女儿,他不抓狂,孩子妈也会崩溃。

不过,那女人打得一手好牌,仗着他和老韩的交情不管她做了什么事都会被原谅。因为她跟韩家是姻亲,也是亲家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女儿。

但凭这样就想逃过去是不可能的。

参加好友的婚礼理应高高兴兴,他却像吞了一只苍蝇恶心得要命。还让他进局子坐了一个小时,轻易放过难消心中的郁闷。

“用你们最擅长的方法快速处理掉,别再问我。”

于是,到了傍晚时分,安家接到一个很揪心的电话,他们家那个美丽优雅,坚强得可人疼的小公主在电话里声嘶力竭,惊恐万分地哭叫:“爸,救我——”

这是一个绑架勒索的电话。

对方声称他家姑娘保养得好,要在两小时之内收到一亿美金,否则撕票用器官换钞票……

外边的世界江湖险恶,苏杏、婷玉各抱着一个小包子回到古代过着安逸祥和的太平日子。

唐朝的秋天很凉了,她们居住的地方没有五彩斑斓的秋叶,青山环抱,环境幽静,千姿百态的树木依然是一片浓郁的青绿。

一栋简陋的木屋座落在大山深处,炊烟袅袅,几声犬吠打破林间的寂静,不时从远处传来几声鸟虫的鸣叫。

“……三参桔梗朱砂味……”

“三三桔桔朱朱味……”

“三参。”

“三三……”两把稚嫩童音奶声奶气,听着乖巧伶俐,就是咬不准音。

前边读得还好,就这一句怎么也读不准确,婷玉有点无奈地看着两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刚从厨房出来准备穿针引线缝衣裳的苏杏噗哧地笑了。

“好了,先休息,喝碗小米粥咱们去扑小蝴蝶?”

一本正经坐在小板凳上的俩孩子一听,顿时兴奋地转过小脑袋看着亲妈像是不敢相信,眼睛一眨一眨,亮晶晶的。

“唔?下课之前应该跟姨母说什么?”苏杏把衣裳放进藤筐里,然后逗他们说。

小菱小野一听,又回过头瞪着婷玉发愣。

婷玉板起一张严肃脸,“今早刚教过又忘了?”

“说辛苦姨母了,姨母明天见。”苏杏忍不住又慈母多败儿,偷偷给孩子们提示作弊。

但婷玉那张严肃脸有点吓人,小孩子怕怕。

小菱和小野瞧瞧她的脸色,又互相对望一眼,然后同时欢叫一声扔了课本往婷玉怀里扑,小嘴里甜甜的喊:“姨姨——”

婷玉:“……”

苏杏:“……”呃,这一幕有点眼熟。

婷玉是真心无语,俩孩子一看她脸色不对就使这招,怀里搂着俩软绵绵热乎乎的小包子,害得她怒气全消骂不起来。

“……你经常对他们父亲用这一招?”她偶尔会这么怀疑。

“啊?!”苏杏顿时老脸一红,“没有啊!他一生气他就滚了,我没机会发挥,真的。”除了教育方针起过争执,其余时候他没生过气,就每天清零偶尔要重启麻烦了点。

难怪这么眼熟,俩臭屁孩子学什么不好?夫妻间的亲昵互动被外人知晓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以后避着点,别教坏孩子。”婷玉瞥她一眼道。

对于身体远比嘴巴诚实星人说的话,信三成就够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招确实好使。

婷玉不理会好友的口是心非,径自拍拍正在怀里蹭蹭的两颗小萝卜头,“好了,别撒娇了,捡起课本,快去喂小福小寿它们,然后我们一起喝粥。”

俩小孩最喜欢小福它们了,清脆欢叫着,迈开一双小短腿跑得飞快。横冲直撞的,像两只虎头虎脑的小虎崽。

当然,婷玉在后边跟着,盯着,预防万一。

至于亲妈,仍在尴尬中。

苏杏心下无力地自我安慰一下,木事,不知者不罪,她哪里知道这些小混蛋居然会模仿……呃,等等,俩小屁孩不会同样对待休闲居那群大男人吧?!!

她脸上表情微僵。

第399回

有两个小猴子在身边,当妈的没时间伤春悲秋。

毕竟这里是古代,拍花子的人不少,万一把孩子丢了,就算把孩子爹找来也不一定找得到。

人贩子,自古以来都是人们最痛恨与防备的。

刚来的头两天,孩子不习惯,一整天无精打采要找爸爸。因为他们平时在家一觉醒来见到的是爸爸,然后才是妈妈。

不是争宠,而是妈妈被爸爸累倒了,孩子们一早醒来只能由他负责。

听到孩童的哭喊声,日常在附近巡山的宁家人闻声而来。

看见一群装束怪异的山民,俩孩子愣了。

接着看到一群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孩童,有男有女,好奇心起便歇了哭声。

小菱小野的五官与当地小孩有些差别,但是不大,又有什么关系呢?苏杏和婷玉一向神出鬼没,就算她们带回几只妖怪顶多心惊胆颤,跑不了。

况且当代来朝贡的外邦人士不少,有些见识的人们纷纷帮忙解释

她们住在一座深山里,离秘室不算太远。附近一座山谷里住的全是婷玉救回来的山民,这栋小木屋就是他们以前帮忙建的,因为婷玉不喜人群,在周围撒满了药。

平时没什么人进来,只有她们时不时出去走走。自从两个小包子来了,她们出来露面的次数才多了起来。

在吃食方面,成年人肠胃好,可以随当地民众入乡随俗。但小菱小野依旧用现代的奶粉、小米之类,不能尽让姐弟俩吃当地的粗粮。

这不能说是一种幸福,当地的小孩子啥都能吃,小菱小野他们就显得金贵娇弱多了。

不过,小姐弟俩的衣裳是从本地绣娘家订制的,布料有好有坏。还好,小姐弟并不挑,大人让他们穿什么就穿什么,包括吃食方面。

孩子好养,苏杏当然很开心。

小孩子之间很容易就玩成一堆,他们偶尔随村里的小伙伴到处跑,衣裳破了就需要她这当娘的缝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躲在山里的山民日子过得比外边自在。

四岁以下的孩子还可以尽情玩耍,但偶尔学着帮父母做些轻细活。

五岁以上的小孩几乎可以帮父母分担一小半了。

苏杏厨艺虽不行,缝补技术还算不错,手也灵活。她想抽空给孩子爹也缝制一套下地干活穿的衣物,尽量用好一些的料子,趁晚上孩子们睡着的时候。

婷玉一如既往的行医,仅限村里,她不敢让苏杏一个人在这个年代看着一双儿女。

既然来了,难免要带小姐弟俩去探望一下负责在秘室造机关的宁先生。

她们家与宁先生的家不远,同在一座深山的半山腰,一个南一个北而已。

宁先生以前身居高位,如今落魄了,住的那间茅舍也要选在半山腰横凸出来的一块空旷地,也算是身居高位。地方选得好,旁边有一个山泉眼,一个大水车在缓缓转动,以水流为动力带动屋内的设施。

一只掉队的大雁从屋顶上空飞过,啪的一声,被一支穿云箭给射中。没掉下来,而是随箭支回到一棵树上,再顺着一个凹槽直接滑入厨房。

看得俩小目瞪口呆,小嘴里的哇哇声充满了惊叹与赞美。

当然,拔毛这些步骤必须人工完成。

宁先生行动不便,可他的后人被婷玉救回来了,一家子过着安稳和乐的日子。

家遭难,让他成了一个性情孤傲的人,日常不喜见人,见了也是板着一张黑脸,哪怕是面对儿孙。他对救命恩人的婷玉尚且冷脸,更甭说对小菱、小野有多和颜悦色了。

不过没关系,小菱小野还小,脸皮厚,对感兴趣的东西或者人一向很有耐性,经常跑他身边蹲着看,眼睛眨巴眨巴的。

宁先生脾气再不好也不会冲孩童发火,所以苏杏很放心。

她缝衣裳的手艺是向宁家媳妇们学的,宁家的男儿们经常带领村里壮实的年青人出山购买一些山里没有的生活用品,譬如食盐。

他们也算官家子弟出身,懂得如何避开外界的纷扰与麻烦。

宁家的孙辈大的有十几岁,最小的也有六七岁了,天上飞的家里有,地上跑的要靠他们去其他山头打猎。除了身手不错,他们在山林里设的机关几乎永不落空。

小菱小野想跟去,那肯定不行,他们太小了。

“乖乖在家呆着,哥哥们给你们抓一只小兔子回来。”宁家少年们一个个轮流摸摸姐弟俩的头顶,很成熟稳重地许诺。

他们家现在没有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个稀罕得很。

要求被拒,小菱小野被两位小姐姐拉着,俩小站在院门里愣愣地看着大哥哥们雄纠纠地离开。

婷玉和村民下山进城去市集了,苏杏正和宁家夫人、大嫂子们坐在院里做针线活,一边和众人说笑,一边不时看孩子两眼。

忽然,小菱小野无精打采地跑过来,趴在她的膝前揉揉眼睛。

“怎么了?怎么不跟小姐姐玩?”苏杏问。

俩小不吭声,努力往她怀里钻,然后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小眉头纠着。

“孩子想爹爹了。”宁夫人笑容慈蔼,才四十多岁的妇人已经做了祖母,对孩童的心理十分清楚,“你们呀,该回去了。”

一听到爹爹二字,小菱和小野顿时泪眼汪汪地仰起小脸看着娘亲,直接证实宁大娘所言不虚。

苏杏微怔,随后笑了笑,一手一边地摸着俩孩子圆嘟嘟的脸蛋。

“好,等你们姨母回来一起走。”

婷玉一早去市集,现在已是下午,傍晚就能回到。

她向来是个说走就走的小女子,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相处几年了,宁家人对她俩的作风非常熟悉。一听说要走,女人们马上开始做饭做面饼给娘几个路上吃。

苏杏也不阻拦,面对熟人,有些情分她从不客套。

来的时候她给宁家小孩带了很多零食,带来的方便面也和大家一起分享。当然,垃圾要带回现代的垃圾桶扔,她不想后人将来挖出一个千年不腐的方便面袋或者塑料叉子。

傍晚的时候,婷玉和宁家人一起回来,得知要回家,便让宁家其中一名少年帮忙分捡她带回来的药草,定时定候给村民们熬水喝,防外来病源的。

临走前,苏杏带着小菱小野给宁先生磕头辞行。

两个小包子毕恭毕敬地磕完头,宁先生难得地招呼他俩来到膝前,摸摸他们的小脑袋壳,最后目光落在小野身上。

“回去多教教这孩子机关之术,”他淡淡地抬眸瞅了苏杏一眼,“相信你家有不少术数书籍。”

苏杏忙摇头,一脸老实,“木有了,全给您拿来了,要不借您的手抄我拿回去印出来?”

宁先生一脸漠然:“……”

老了,有点耳背,听不见她说什么。

第400回

藏私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保守心态,除非对方不是人。尤其是注重匠艺传承的古人,更不轻易把技艺传授给外人。

苏杏给他机关之术的书籍,是因为这些技艺本来就是古人传下来的,况且自己有求于人为前提。

这些道理浅显易懂,她更懂得打蛇随棍上,趁他态度松动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这两个孩子的未来凶险万分,多一项技能就多一条生路。晚辈愚钝,所学不精不多,能教他的实在有限,还望宁先生日后指点一二。”她首次跪倒宁先生跟前,替儿子争取一个便宜师父。

骄必败,谦受益。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不会仗着多一重记忆就自以为是大师。古人的智慧由古人来解读最为恰当,当今世上仍然存在历史未解之谜,证明古人并不愚昧,能让孩子多学一样算一样。

能学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个人造化了,她强求不来。

事实再一次证明小孩子模仿能力很强。

小菱小野一见妈妈跪下,想起往日宁家的小哥哥小姐姐们一人跪下,全部跪下的情形,于是也学妈妈那样小手小脚不咋协调地跪下。

原本身子就短小,这么一跪,立马成了两个小豆包。

宁先生看着脚边的两颗,一时无语。

他不过是好心指点一句,结果身边就多了一个便宜小徒弟。

为嘛是便宜的?因为他不能经常在身边,据孩子娘说孩子爹也在教他别的知识。

正如她所言,日后只须指点一二……

S市的天气特别干燥,路边高大挺拔的梧桐树一改往日的枝叶繁茂,叶落满地,向世人展示它今年最后一抹亮丽色彩。

这条街离繁华街道至少隔着五六条街,很是清静。

因它附近是一个大公园,一座博物馆和一间图书馆,书香四溢。其余单位几乎都是政府部门,而停车场在向对面街口,一点不影响人行道的宽敞与宁静。

对了,还有好几间具有异国风情的餐厅,其中一间是连锁餐厅,每座城只有一间。

这间餐厅的宾客几乎全是附近的,与其他城市同是一个经营模式,一层,不预订。可能环境好,老板心情便跟着好,本家店的用餐区域有两层楼,第三层属于办公区。

它前边是马路,后边是一条车道与河边。河水只能说干净,无垃圾无异味,晚上很多老人家喜欢在这里散步做运动。

每一间餐厅的选址都很慎重,专挑一些环境比较幽静的,自己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也舒心。

有了这份舒心,柏少华很有耐心地接受两位韩、安的家人和两名警员的询问。

因为他是落在安琬手里的最后一名受害者。

说难听点,其他人被她算计都没事,对他刚算计到一半就出事了,绝壁的最大嫌疑人。

安家有报警,盯住绑匪发来的银行帐号,只要一救到人马上冻结银行帐号。

谁知对方的手脚比银行和警方更厉害,钱一到帐,眨眼间就转到国外如石沉大海,不知去向。

安琬被安家用一亿美金赎回来了,问题是,对方收了赎金,还侵入市电视台插播她在匪徒的胁迫之下自曝其短的片段,惊惶地道出自己这些年暗地里做的腌臜事。

例如她老公出轨小秘,离婚之后她就开了一间工作室,专门帮原配查找男人行踪的生意。附加一项额外业务,痛打小三灭掉小野种,免得将来损害原配儿女的权益。

当然,那附加业务是违法的,正室们不想犯罪,只希望小野种们自己走向灭亡,所以暂时未曾犯下大错。

这一点颇得部分女性的好感。

问题是,随着业务越来越多,私底下的口碑越来越好,她的心膨胀了。

但凡看到一些美女不顺眼的,又凑巧撞到她手上的一概利用不解释。就像老韩固定的那位茶艺师,由于她出现在老韩身边,正好被安琬用作试探男人忠心的工具。

安琬私下认为茶艺师和老韩之间肯定有猫腻,否则男人不会固定用她,所以那顿打她是白挨了,没人给她一个交代,名声也臭了。

像茶艺师之类的人还有很多,罄竹难书。

另外,她还有一件为人不齿的脏事,找男人生子。

如果柏少华那晚上当麻烦可大了,因为那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女高中生。喜欢装成熟泡酒吧,一身妖娆被安身边的男人多看了几眼,后来被一个帅哥灌醉带上来。

房间有摄像头,随时准备录下精彩片段。

两人的把柄落在她手上,是圆是扁任她捏。

很多男人都中过她的招。

没中招的,又成功过关的男人皆与她有过露水姻缘。很可惜,等她厌腻了肚皮还是没有声息,只能继续找下家,一直到柏少华。

想要孩子为嘛不去国外的精.子机构?

因为大小姐她嫌弃冷冰冰的氛围,她想和自己看中的男人共度良宵,得子之余一解身心的空虚与饥.渴。

她痛哭流涕地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没有指名道姓。

“……柏先生别误会,警方是循例问一下。人是救回来了,但匪徒的下落毫无头绪,大家都很着急。”老韩的一位叔父叹道,“我们以前听世均说起过你,知道你在海外人脉广,这不,想讨个人情能不能找人帮忙打听打听?”

“一亿美金哪!”安家叔父的脸能苦出汁来。

气质温雅,脾气超好的柏少华笑了笑,“不怕两位叔父笑话,说起人脉我很惭愧,都是一些美食界的人。加上我回华夏几年极少出去,就算有也早断了,恐怕帮不上忙。”

非常的好商量,可惜帮不上。

“哎,柏先生谦虚了。”安叔父朝韩叔父苦笑一下,“我就说咱们面子不够大,这事还得找世均……”

韩世均夫妇昨天才得知消息,正在往回赶。

柏少华笑笑,直接看向两名警员,“二位有话请问。”

无论人死不死,他都是最大嫌疑,这一点早有心理准备。他有问必答很配合,警方实在问不出什么,不得不看向安家人。

警方查不出这些天他与海外有联系,之前虽有,可那时候他还没跟安琬结怨,何来的仇恨?他自己有钱,住在华夏一个小山村里平时难得出来一趟,实在找不出问题。

是安家人疑心大,得知他离开京城以为是心虚,非要派人追来观察询问看能不能问出一丝端倪。

“柏先生……”安叔父犹自不甘。

正想再问什么时,柏少华的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他愣了愣,迟疑地点了接听。

“巴巴,巴巴……”两把脆嫩的小嗓子一响,刹时令他心潮起伏。

这就是血脉相连的奇妙之处吧?

更妙的是,他听到旁边还有一个很轻很轻的女声,“问巴巴你在哪里。”

“你在拉里……”

那轻柔熟悉的声音如同一缕微风抚平那激动的心情,令柏少华搓搓额角哂然而笑。

都回来了,回来就好。

第401回

“巴巴在外边,Baby有没买礼物回来给巴巴?”向在座各位无声地作一个抱歉的手势,起身站在窗边。

他那公式化的礼貌笑容转换为温情脉脉,对面几人先是莫名其妙,隐约听见孩童的声音方恍然大悟,韩家叔父以及两名警员不由得鄙视安家叔父一眼。

连有妇之夫都算计,简直禽.兽。

但一个受人委托,一个收到命令不得不完成程序。

柏少华面带浅笑地向在座各位轻声道了歉,神色柔软地和孩子们说了一会话,“小菱,让妈妈听电话。”

一阵静默之后,隐约听见对面一声轻咳,像在清喉:

“你在哪儿?”很淡定的声音。

他凝望窗外缓缓流淌的河道,眸里浅淡的笑意止不住地漾在唇边,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我在S市,最近惹了一桩官司可能要晚几天回去。”

对方原本冷静,听到这里马上吃了一惊,语调微扬,“官司?!你?!什么官司,严不严重?”

见她没有第一时间提起某大状,柏少华心情大好,语气稍缓:

“别担心,我是受害者,而且不止我一个。我已经让律师陪其他人去找你朋友卓律师帮忙,他们很快就会到,等商量完毕我才可以回去……”

他在跟他孩子的妈聊家常,说出来的话却吓了在座各位一跳。

纳尼?!他要告安琬?!

“哎喂,这个……”安叔父气笑了,正欲打断谈电话的男人,好在被韩家人拉住让他淡定下来。

等柏少华谈完电话,韩家叔父才微微笑着说:“柏先生,你跟世均相识也有好多年了吧?”

“正好十年,”柏少华明白他的意图如实作答,坐回原位,心情很不错所以说话有点直接,“不客气地说,韩先生,如果今天是韩世均在他肯定不会替安家求情。”

所以说树大有枯枝,影响形象。

被他一语道破意图,韩叔父略尴尬,“这个,毕竟是姻亲,你就看在世均的份上……”

“可惜安琬不这么想,反而把韩家当成保护伞。韩先生,您心甘情愿被人利用那是您家的事,我跟韩世均交情归交情,除了告安琬,他还要给我一个交代。”

他笑看两名警员,“我知道自己身上有嫌疑,没关系,我最近没必要出国,你们尽管查。当然,我也会努力替自己讨回公道。”接通内线,“让他们进来。”

随后,一群人涌进办公室。

有受害人,有律师。

韩家叔父眼尖,一下子认出其中还有两名记者,忙提醒安家人和两名警员匆忙向柏少华告辞离开了。

事已至此,只能等韩世均回来说服柏少华放弃追究。

“你好,我叫杨可,卓氏律务所代表。”一名清秀的眼镜男生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

柏少华微怔,“卓文鼎呢?”

“卓Sir受海氏委托一时走不开,特意让我和李务过来与委托人见面洽商。”唯恐别人信不过他,又添了一句,“别看我年轻靠不住的样子,其实我今年已经26岁,接过不少委托……”

侃侃而谈,淡定自若地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履历与能力。

柏少华与大家静静听着,不时点点头。

暗忖,幸好自己有律师,不然真的不放心,对方那张青春洋溢的脸很难让人给予全部信任……话说回来,海氏什么时候跟卓氏搭上的?海云自己不是有个律师团吗?

莫非是听了他的宣传所致?

嗯,八成是……

今年梅安市的雪下得有点早,才十一月份就下起细绒小雪。

梅林村村尾的梅家别墅,如今只住着余母一人。她虽然没跟梅冬生离婚,夫妻分居却是事实,梅冬生在京城蹭儿子的光,梅家人全部搬进省城一套豪华公寓栖身。

如果儿女能回到身边,余文凤自认此生无憾了。

可惜……

“妈,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病了?”余岚得知她在家病得起不来,忙一大早赶过来,刚到家就听到她在卧室里咳嗽,“是不是那女人又找来了?”

别人吃了自己的菜一个个身体倍棒,怎么自个妈的身体反而差了?

“没有。”见女儿来了,余氏不慌不忙地关了电视,“你怎么来了?今天没去公司?”

“公司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请几天假倒不了。”

虽然电视关了,但余岚掠过一眼,认出母亲在看最近比较热门的女富二代为了生子作出一连串的荒唐事迹,据说多名无辜受害者正联系律师与安家打官司。

如果民众齐心的话,相信不久之后将有一场好戏开锣。

豪门律师团VS平民律师团,不知最后鹿死谁手,令人期待。

“妈,你是不是有心事?”余岚接过佣人送来的鸡汤,一口一口地吹凉了喂母亲喝,“有的话你尽管说,总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余母喝了一口,欣慰笑道:“得了,说了你肯定又不开心。”

她想儿子,更想二女。

每当想起余薇孤伶伶一人远在海外漂荡,做母亲的她心里一揪一揪地疼。

果然,余岚立时明白母亲为什么会生病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语不发继续喂母亲喝汤。

“唉,妈知道你心里还怨着小薇,行,不说她。小岚,你跟小汤打算怎么办?一直不要孩子了?”

“不是不要,是要不来,”说到孩子,余岚心里更加沉重,“我们去医院检查过,两人都没问题。”医生让他们放松心情,别老惦着孩子的事,说不定哪天就有了。

这种说法实在太渺茫,她九月份和丈夫去国外做了一次全身检查,依旧查不出问题,只能说亲子缘份未到。

“小岚,”余母犹豫了下,最终仍是开口,“如果真是这样,你有没想过和小汤离婚?”

余岚一愣,舀汤的手顿住了。

“离婚?”

余母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佣人接过那碗鸡汤,吃力地在女儿的帮助下坐起来。

喘了一口气后,握住余岚的手语重心长道:

“妈知道你们感情深厚,可是小岚,你们一直没有孩子说不定是你的问题,毕竟上次……妈是说可能,如果真是那样,你忍心剥夺小汤做父亲的权利?”

不得不说,当妈的果然深知女儿心。

被说中忧虑的余岚内心苦涩,她有怀疑过自己,可她不想离。

人生难得一知己,人生难得一伴侣。

“妈知道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很难,可是小岚,”看着愧疚不已的女儿,余母眸里泛起一丝丝歉意,但不得不狠下心,“小汤不年轻了,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

第402回

云岭村,小雪细碎,夹着薄薄的雨丝。

这种天气的清晨冷得很。

“惹上官司?会很麻烦吗?”婷玉给小菱穿上浅绿色的小绒服。

那间专门网店买的,小兔子帽把小姑娘衬得别致可爱,配上一双沉静如墨的大眼睛,像小动物那样萌萌哒。

小野也有,苏杏正在帮他穿上。

“他说不麻烦,但要应付一下警方,与其他受害者协商一下就可以回来了。”

“是什么官司?被人碰瓷了?”

据她观察,柏少华不是喜欢闯祸的人,更不是轻易会被骗去替人家数钱的类型。若问当今哪个党厉害,绝壁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碰瓷党。

“不知道,他懒得解释要等回来再说。”

两人刚给孩子们穿戴整齐,柏少君已噔地出现在苏宅门口。

“嘿,Baby……”

他头戴连衣帽,衣着单薄,一条牛仔裤,身上仅仅穿着一件鲜红色的夹克,那血一般的颜色衬得他的皮肤越发白皙。轻快地迈开一双长腿来到屋门口,蹲下身向俩小伸开双臂,帅人一脸血。

“喔,宝贝们今天真漂亮,来,过来亲亲叔叔。”

俩小跟他玩得最熟,听出他在夸自己便笑嘻嘻地扑来一左一右地亲一下,把柏少君亲得心花怒放,收臂一下子抱起他们两个轻轻地抛了抛。

少君身手不错的,苏杏笑盈盈地看着,对休闲居的几个人都挺放心。

“少君,记得,先别教他们那些……”她语焉不详地看着他。

“知道,”柏少君放下孩子,那双玻璃般剔透的眼睛微弯,过来与她抱了抱,“等你跟少华商量妥当再说,放心吧。”

不知道不行,孩子妈的瞬移比孩子们的强多了,追踪器一点讯号都没有,不知她跑哪个旯旮躲起来了。难怪大家都说华夏地大物博,居然还有地方没被讯号覆盖。

苏杏看着他们离开,一只汪跑去拴上门,便和婷玉返回楼上书房。

雨不大,不用打伞,两个小娃娃穿得胖嘟嘟一身,像两只小企鹅似的往休闲居一路小跑。柏少君缓缓跟在俩孩子身边,不紧不慢地边走边用外语跟俩小沟通。

“咴,这是苏苏的孩子吧?”随着一声低声欢呼,一把伞遮在俩小的头上,“怎么不打伞?感冒了怎么办?”

头上一片阴影,两只小企鹅张着两只小手仰起小脸蛋一看,咦?一个漂亮的姨姨和一个不漂亮的叔叔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呀,都不认识。

小菱小野立马掉头扑向柏少君,先一人抱一只小腿躲起来,再伸个小脑袋出来瞄个究竟。

“这点雨怕什么?没那么娇贵,”柏少君说罢,低头微笑轻拍俩小的脑袋,“叫岚姨、汤叔叔。”

“姨姨,叔叔……”俩娃娃乖乖叫了,仍然躲着不出来,一脸防贼的小模样。

把余岚、汤力逗得见牙不见眼,应了声,汤力从兜里掏出两根色彩鲜艳的棒棒糖蹲下来递给姐弟俩。

“嘿,宝宝们,再叫一声叔叔,叔叔请你们吃糖。”

小菱一听,顿时傲娇地摇摇头,脆声道:“不要。”略略略,妈妈说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话,更不要吃陌生人的糖糖,否则会见不到巴巴妈妈~

虽然还不能用语言清晰表达,但妈妈天天指着陌生人摆手,她多少明白一点意思。

小野见姐姐喊,他立马很有骨气地跟着喊,“不要!”

小姐弟俩的表现让汤力笑得见牙不见眼,继续努力引诱,看看孩子们的抵抗力有多大。

余岚见状,心里一抽一抽地痛。

柏少君没想太多,兀自问她,“余岚,你们今天突然进村是有什么急事吗?找安德还是陆易?”他俩负责余家菜品的采购。

见问,余岚打起精神指指苏宅,笑道:“不,今天我们有事找苏苏谈谈。”

“哦,那你们去吧,她在家。”柏少君摸摸俩小的头,“这位是汤叔叔……”教孩子们接了糖果,说了谢谢,然后一大俩小继续兴高采烈地去往休闲居。

看着俩小继续跑得像只欢快的小企鹅,汤力笑叹,“唉,小孩子长得真快,一眨眼就会跑了。”仿佛昨天才听说云岭村添了两个小人儿,今天就会打酱油了,令人羡慕。

余岚也笑了笑,拉拉他,“走吧,她应该还没开始工作。”

村外的人们总以为苏苏整天躲在家里玩电脑,仗着一副好容貌找个有钱男人所以不愁吃不愁穿,却不知道文字工作者的枯燥以及耗费的精神力有多少。

自然也就不知道,长散沉浸在书香里的灵魂有多么的清新动人,撩人心扉。

……

这些年来,苏宅是第一次迎接余岚夫妇的到来,得知其意,苏杏颇感意外。

原来,余岚夫妻听说亭飞曾经帮过很多妇人治病,其中不乏孕育方面,诊断极之准确,因此抱着一丝希望过来试试。之前亭飞一直在京城,难得她今年回来过年便匆忙进村。

今年雪下得早,不知道会不会提前封村,早早来了却一桩心愿。

婷玉知其来意并不推搪,苏杏识趣地进书房回避。

可惜的是,余岚夫妇抱着一丝希望而来,败兴而归。

“她浑身充满生机,却不适合再孕育生命。”爱莫能助地送走这对失意的年轻夫妇,婷玉在书房对苏杏说。

“什么意思?”苏杏不太懂。

婷玉竟也摇摇头,“我也不太了解,她这种情况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碰见。”拍拍自己的小腹,“夫妻二人的身体机能很正常,除了这里……”

余岚的子.宫坚韧且充满生气,就是一种活力,却无法盛载其他气息,包括小生命。她不敢乱施针,怕戳破对方的气门断了人家的生机,毕竟异能者与普通人有很大区别。

“我不敢直说,只说身体方面一切正常,让他们另外想法子。”婷玉略失意,行医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觉得自己不行。

“会不会是植物异能的关系?”苏杏道。

求子心切的感受她在梦里体验过,余岚夫妇为人不错,真心希望他们没有那种困扰。

“可能吧。”婷玉有点气馁,“她的情况跟寻常的不孕不育妇女完全不同,实在帮不了。”

如果现代科技能帮他们,她甘拜下风。

“帮不了就算了,没办法……”

苏杏替余岚惋惜了一会,注意力回到自己的工作上。

别人的事她管不了。

离家出走一个月,她首次疏忽工作没有带笔记本摘抄游记。而是全心全意在家带孩子,缝补破口子的小衣裳,顺便学着给孩子爹做两套下地干活的衣服。

虽然没有当场抄,那一个月的见闻她通通记在脑海里,趁孩子们不在家,得赶紧把脑子里的存货倒出来……

第403回

华夏的官僚主义作风十分常见,且限制多。

当然,自己受到限制的同时也约束了别人,所以目前境内的环境比较安稳,也是柏少华选择华夏的原因。

在公诸于众的视频里,安琬提到的那位警局官员被查了,那晚值班拘留柏少华的两名警员也被开除。虽然安琬回来之后哭说那些话是绑匪逼她这么说的,还说完全不认识这些人。

难得有机会,那名官员的敌人不可能放过,最终被扳倒人人称快。

度了几天蜜月的老韩回来了,他没有要求柏少华撤诉,反而道了歉,然后该干嘛干嘛。

他的态度很明显,安家的烂摊子由安家自己解决,他的妻子安馨兰对此同样不闻不问。

为嘛呢?

因为韩世均在婚前把茶艺师无辜挨打的事调查清楚,像他那么精明的人哪会看不出当晚的异样?并坦白告诉她,他让茶楼经理把那位茶艺师调到别的店升职加薪以表歉意。

原本毫无瓜葛的两人,由于安小姑的插入,他对那位茶艺师多了一层愧疚。

尽管两人之间清清白白,始终让安馨兰膈应不少,对小姑姑的作为心生怨尤,不愿为她开罪婆家人。

安家这个豪门连韩世均一个人都比不上,他背后的韩家更不把安家放在眼内。

除了部分不成材的子孙。

没有强而有力的障碍,安家认识的其他官员就不值一提了,让律师团放手去搞,柏少华把手上的工作交接完便动身回村里当农民。

他连夜往家里赶,回来的路上发现省内已是漫天雪花飘舞。

看来今年会提前封村。

路面覆盖的雪层不算厚,村路应该还能通车。

由于绑架事件,为免有人仍在追查,他老老实实地坐车回家。晚上十点多,车子回到村口那片小树林,当他凝望窗外时,意外发现前方不远有几个身影缩着肩膀迎着风雪前行。

让司机放慢车速近前一看,咦?熟人?

“小严,萧老师。”他滑下车窗瞄一眼,问。

正在互相搀扶赶路的四人闻声回头一看,马上笑成花儿一样,有顺风车坐了。

大家同在一个村,柏少华大方地让出后座,自己去了副驾的位置。

“你们逛到这么晚才回来?”

“对,我和萧老师去买年货,这两位非要跟出去凑热闹,结果回来的时候车子不肯进村,幸亏遇到你们。”严华华解释道。

本来萧老师找来车子进村,俩姑娘非要凭一身志气步行进村,结果走到一半就开始喊苦喊累。

“柏先生这么晚,赶长途回来的吧?”萧炫问。

“对,刚从S市回来。”

“你倒是回得及时,天气预报说咱们省今年寒流提前到达,看情形,过几天可能就封山了。”

柏少华笑了笑,“所以我连夜赶回来。今年冻得特别早,你们过冬的食物都准备好了?”这一句是问严华华的。

“小严天一冷就存粮,根本不必特意准备,管够。”萧炫打趣道。

“必须的,万一哪天真的冷了呢?”严华华辩道。

萧炫笑着,没有反驳她。

两人虽说是假交往,假着假着就成了真。因为他们年纪都不小了,相处和谐的话自然而然走到一起,打算明年春天结婚登记。

察觉有人不时盯着自己,柏少华往后视镜瞧了车后一眼。

只见那俩姑娘冻得直哆嗦,无意间瞄到他打量的目光顿时浑身不自在。

柏少华移开视线不再搭理,目视前方,径自和萧、严两人不时聊两名。很快,车子回到他家庭院前的路边停下,几人都下了车,车子按原路离开村子。

车里很暖和,如今一下车,那股寒意袭人特别的难受。严华华、萧炫和那两位姑娘一起往村头走,边走边冻得牙齿打架。

“呼,都说外国人有风度,其实跟我国男人一样都是那么小气。”其中一位姑娘哆嗦着声音说。

她的言外之意大家都听得出来,严华华笑道:“怎么,你还想让他送咱们回到村头?你谁呀?人家有哪个义务啊?”

都是熟客,说话不那么客套。

萧炫笑了笑,“知足吧,没有他,你们还在村外的林子里吹着西北风。”

“就是。”严华华接道。

“可他长得好帅哦,不知结婚没有?”另一个姑娘雀跃地问。

“孩子都有两个了,你说呢。”

“啊?!”两位姑娘顿时一场哀嚎。

“话说,他跟苏苏感情挺好的。”听着姑娘们的哀嚎声,萧炫边走边跟严华华闲聊。

“是呀,我也觉得。”严华华想起那天清早听到的话,心里不禁长叹。

那天清晨的一幕对她来说有点打击,也是她答应和萧炫真正交往的原因之一。

人无完人,哪怕他身上有些小缺点,例如他赚钱不多,胸无大志……村里胸无大志的年轻男人太多了,她有点拿不准,更有点麻木。

爱情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是一种奢侈品。

连年纪轻轻的苏苏都被戴了一顶绿帽子,自己这把年纪的人还敢期盼真正的有缘人吗?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都是凑和过日子罢了。

所谓的有缘,不过是看谁顺眼,相处顺心,然后顺势一起生活的借口。

过完年她就三十一了,算是高龄产妇。

她很怕,怕自己像余岚那样一子难求,前两天飞国外咨询试管婴儿的相关事宜。如果方便的话,她可能会留在国外直到成功为止,手头里的生意全部交还母亲打理。

自己没有母亲,没有兄弟姐妹,她很怕自己年老时无所依。适当的时候遇到一个人,恰巧她产生结婚的念头,那么这个人就是适当的人。

所以,她选了萧老师。

……

此刻已是十一点多,天寒地冻的,休闲居的餐厅已熄灯,大家各自回房歇息。

苏宅也是黑麻麻的。

唯独自己家还有一盏灯亮着,来自卧室的灯光。婴儿房的灯都关了,她怎么还没睡?

柏少华看了看,眸光微闪。

没有叫她,来到门口边,熟练地抬手按一下墙边的仿石。右手边无声无息地浮起一块四方石,他快速按了密码,然后把石块摁回墙里。

此刻,室内墙边的屏幕亮了,把门外的人全身扫描一遍,确认无误后,门锁开了。

至于门栓,被墙边凸出来的一个不锈钢勾滑近扣住,利落而轻巧地拉开。就这样,屋门被悄然打开,柏少华轻手轻脚地进入家门。

这个开锁方法只有他能用。

因为这里是他的家,住在里边的是他的家人。

柏少华进入屋里,把拐杖随手挂在墙边,然后无声地上了二楼。先去婴儿房看了看孩子们,再回自己卧室门口瞄了一眼。

灯开着,她秀发披散靠在垫枕上睡着了,一本书歪在胸前。

他默默笑了下,去最远那间客房洗漱一番,然后悄然回到自己的卧室。见她仍在熟睡,唇角微勾,来到床边不假思索地搂住她扑倒。

熟睡中的苏杏被他突如其来的一着吓醒,惊叫尚未呼出,口中已被温软的唇瓣含住。

“是我……”察觉她的抵抗,他语气含糊道,气息渐粗。

灯一直亮着,棕发,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动作,摸索着他那结实的身躯,身下的人儿不由自主地舒展四肢缠了上来,承受他那急促有力的霸道撞击……

第404回

小别胜新婚,他突然半夜归来,两人话都顾不上说直接用实际行动进行沟通,矛盾啥的过后再说。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当一切平静的时候,两人之间的隔阂已烟消云散。

柏少华退了一步,承诺在孩子三岁之前不对异能做任何引导,但其余课程不能停。

苏杏也跟他提了帮小野找到一位机关术师父的事,让他在孩子四岁之后每年腾出一段时间去老师父家学习。

“对方什么人?眼光这么毒?”柏少华不太相信地瞅着她。

“你别管,”伏在他怀里的苏杏顿了顿,语气略忧,“小野这样压力会不会太重?”

“他和小菱会定期做一次抗压测试,重的话他自己会提,你不必替他操心。”

苏杏呆了呆,抬头望他,“你好像很有经验。”又是听他弟弟说的?

柏少华笑意微显,随即岔开话题,“不好奇我碰到什么官司?”

“什么官司?”她从善如流。

“说来话长……”开始把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像在讲故事一样,他语调轻柔,声音很有磁性很好听。

外边很冷,室内很暖和,尤其是两人钻在一个被窝,他一边说着,一只厚实的手掌不经意地在她身上缓慢游移。

渐渐地,他的声音成了撩情的曲子。

那只手像带着一股炽人的火焰,迅猛而强烈地把两人重新点燃……

……

今年云岭村的冬天很热闹,除了客人,村里还多了两位相熟的娇客。

苏宅,苏杏趁去厨房洗碗的机会,偷偷向正好在一旁洗水果的周子叶打探消息。

“她怎么也来了?她父母答应?”

这姑娘和温如意赶在大雪封山之前进的村,两人目前就住在苏杏家。

民宿、三合院都住满了,没辙,只好来苏宅借宿几宵。

“拜托,她是成年人了,无论去哪父母都管不住。”周子叶瞅外边的女生一眼,悄声道,“我跟你讲,她失恋兼失业,跟我回来散散心。”

“啊?!”苏杏微惊,瞧瞧外边正在谈笑风生的温姑娘,“那你可要看好她,别让她在我家出什么事。”

“放心,我跟她同一间房,保证24小时盯着。”

苏宅用住人的客房不多,她俩只好同住一间。

“可你怎么也回来这么早?现在还没放春节假。”苏杏瞟她一眼。

别以为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便与社会脱了节,她的朋友群每天都在倒数放假的日子。

周子叶满不在乎道:“我辞了,那新来的CEO是个工作狂,偏偏又来一个魔鬼CFO,天天加班简直没法活了。”一气之下她也辞职回村打算好好静一静。

太大规模的公司不好混,下次找一间节奏没那么快的单位试试。

她回来的消息根本不敢让家人知道,尤其是辞职的消息,否则明年年初必嫁。

这时,婷玉端着一盘青菜进来,“你们在嘀咕什么?洗好菜就能开锅了。”

“哎,我跟你说,”苏杏一见她来,马上凑过去提醒她注意家中有个心情不愉快的外来人口,“平时注意些,别让她寻短见……”

三个女人躲在厨房吧啦吧啦。

在客厅,云非雪嘴里哼着小曲,得意地笑着把手中的小香肠切开,整齐地摆在一口大锅里,还有豆腐片,墨鱼丸子……眨眼间,一口大锅摆满了色彩夺目的各种荤素丸子、蟹肉棒和年糕之类。

“喔,看着好有食欲。”传说中双失的温如意眼睛眨满小星星,小手在边上一划,“这儿摆上青菜就完美了。”

“汤底汤底……”云非雪提着一个大水壶过来。

温如意瞧瞧她,又看看眼前这一口某人家特制的大锅,“你以前就用它吃饭?”

“怎么可能?一个人吃火锅多闷,光煮面又太单调。”极少拿出来显摆,除非像今天这么热闹。

两人正说着,厨房三人组出来了。

“哎,小雪,容希怎么不来?”周子叶把菜放到一边,环顾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人家今年也在村里过年,你好歹放人家半天假嗨皮一下吧?”

云非雪手一摊,“没办法,他值白天班,总不能两个人一起翘店,多不像话。店子开三天关两天的,还做不做生意了?”晚上村里有节目她也不能参加,都一样。

周子叶苦恼地想了想,“不行,我得给他送餐去,不然良心过意不去。”她们在这里吃喝热闹,扔下容希孤伶伶一人看店,太可怜了。

云非雪撇撇嘴,随便她。

“苏苏,有饭盒吗?”

“没有,有休闲居的电话,不如你给他叫个外卖?”苏杏翻出一个电话说。

周子叶一想,也好,熟人叫外卖完全可以的。

等休闲居那边来电之后,周子叶一蹦一跳地跑出去取餐了。

看着她欢乐的背后,众女神色各异地窃窃私语。

“小雪,她是不是看上你家搭档了?”

“有可能,以前她只对我这么好,如今……”唉,她一脚踩上凳子,摆出弹吉他的姿势沧桑地唱起歌来,“何必要那么多的借口,让我内疚自己欠她太多,预谋了很久,不过是想分手……”

她唱她的,其他女人继续八卦:

“难怪,我说她怎么也辞职了,还说是陪我,嘁……”

大地雪茫茫的,苏宅里不时传出女子们清脆悦耳的笑声,休闲居的餐厅里一派温暖,客人一边欣赏外边的雪景一边喁喁私语,外边的积雪已没至小腿的三分之一。

一个穿着明艳时尚厚外套的姑娘,提着一份新鲜出炉的饭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天气虽冷,心头滚烫滚烫的。

现在还是下午,苏宅那边的菜香味飘出老远,欢声笑语一阵阵地传送出来。

“三个女人一条街,这天还没黑,那边就嗨起来了,真少见。”安德出去透透气,结果听见那边吵得火热,不禁笑了笑,返回餐厅对陆易感叹说。

其实他心里老羡慕了,要知道,宅子里的姑娘们一个个长得标致好脾气。一朵名花有主,一朵浑身长满钢刺,其他的又没兴趣,唉,这蛋疼的人生有一种淡淡的忧桑~。

“其实小雪不错。”陆易笑着回他一句。

安德睨他一眼,“我还是喜欢性感一些的女人。”小雪活脱脱一个男生。

“那你恐怕要往外发展……”

以前村里倒是有一个,可惜他不要。如今的村里一个个衣着保守休闲,想找一个性感尤物比登天还难。话说回来,大家偶尔也会好奇他平时是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

用五指姑娘?替他默哀几秒钟……

第405回

柏少华见苏宅难得有朋自远方来,便让苏杏在那边尽情玩,孩子他会看着。也不用他怎么看,像上学那样傍晚时分到三楼接下二楼,玩耍吃饭,晚上哄睡而已。

如此甚好,苏杏和几位单身女郎在家里嗨到晚上八九点,那只大锅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云非雪这个大胃王太能吃了。

当然,食材是她买的,有些是在封山前购买好,鲜蔬鲜肉类是在休闲居预订的。

客厅里,云非雪和温如意正在向周子叶引诱逼供。

凉亭里,摆有两个燃烧着的炭盆,苏杏和婷玉取出一套茶具在凉亭里烧开水慢慢泡着,品茶,吃点心,欣赏雪景。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我们都23了,你在外边有看中的男孩子吗?”苏杏喝了一杯茶,问道。

婷玉也喝了一口,拿起小茶杯翻来转去地看着。

苏杏见状,立马知道她有心事,“你有喜欢的人了?”从碟子里拿一颗奶泡泡放进嘴吃着,这是她最爱的零食。

各种味道的小馒头和柏少华做的羊奶泡泡,家里从不断供。

“谈不上喜不喜欢,”婷玉把杯子放回原来的位置,凝望院里的雪景,“只是觉得他合适,对我够包容……”

苏杏头微歪,“他能包容你不给权贵治病?”

婷玉喟然,“他让我的医术在大众眼里保持普通水平,治不治凭我心意,别人不知底细。”

话说到这里,苏杏大概猜出是谁了。

“白姨呢?她一心希望你出人头地。”

就知道她能猜出来,婷玉微笑,“自从上回的事之后她终于明白我也是个招事的,现在已经不跟外人多提我医术怎样了,顶多说我这人怎样。”

白姨只对苏杏的直性子有意见,对婷玉一向赞不绝口。

有人处处招人疼,也有人处处招人嫌,不管做了什么,合不合眼缘真的很重要。

苏杏又默默吃了一颗小馒头,“我希望你能找到爱情,嫁给爱情,和你父母亲一样。”

“你怎知我找的不是爱情?”婷玉难得俏皮地反问她,“你了解爱情吗?”她只是不爱多说,不代表和他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苏杏默:“……”

唔,确实不是很懂。

所以说,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闺蜜,无论好与坏。

她也不知道自己和柏少华之间是否存在爱情,只知道,他的纵容与宠溺让她上瘾,离不开。

婷玉受的苦特别多,真心希望她也能找到一个真心疼她的人。朋友之谊,爱人之心,都是一个人鼓起勇气迎接磨难的最强支撑。

“秦哥是国家的人,我怕你们以后聚少离多,”苏杏握住她的手,“而且他所处的环境……怎么说呢,将来发生变故首先受影响的就是你们,你要考虑清楚。”

秦煌是不是好男人她不清楚,但他肯定是个尽职尽责的人。问题是他要尽忠尽职的对象,首先是国,然后才是家。

为嘛现在极力歌颂军嫂的伟大?

因为她们吃的苦头比一般妇女多得多,她们的男人去保卫国家,而小家面对的一切困难,需要她们独自支撑。

“聚少离多没什么,男儿志在四方,我父亲出门经商往往一走好几个月,”想起往昔,婷玉站在凉亭边倍感惆怅,“有时候甚至一两年,家里就我和母亲……”

炭盆里的火苗摇曳,不时发出燃烧木炭时噼噼啪的爆裂声,暖人得很。

“我无法信任其他人,他帮过你,所以我想尝试一下。可是苏苏,”她转过身来,“别太沉迷男人的疼宠,当我们和他们产生冲突的时候,你要有随时撤退的果断和理智,懂我的意思吗?”

苏杏愣了一下,随即心神领会。

“我懂,你放心吧。你也一样,有事记得找我。”

婷玉微微浅笑,望入好友的眼睛,凤眸里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她哪里敢放心?

姓柏的对好友宠爱有加,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但是,她同样看得出姓柏的城府很深。

外人可能看不出来,可直觉上他和她是同一类人。她好歹也是一名巫女,从来不敢轻视自己的直觉。自己的来历不能为世人所知,他给她的感觉也是一个难解的谜团。

三人之中,只有苏苏是透明的。

透明人对他俩来说毫无威胁感,可以大方地给予信任。但是,男人多薄幸,哪天他遇到一个更感兴趣的说不定就会出手毁掉这个知道他太多秘密的女人。

所以她很不放心。

婷玉一直相信,世上再无别的男人能与自己的父亲相媲美。她找秦煌一是因为看得顺眼,相处顺心;二是为了繁衍子嗣,他若对她忠城,她便对他忠心。

三,是因为他所处的环境。

正如苏苏所说,世界若乱,国家有变,首当其冲的必然是政府部门。凡事一体两面,她身处其中所获得的资讯必然是最及时最准确的。

好友的命运改了,自己的也改了。虽然两人尽量不改变其他人的命运,依旧一不小心就改了常在欣的,还有伍建军的,那个间接害死未来的好友的人。

颠覆一个家族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在京城,她学到了一个新词,叫蝴蝶效应。

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产生一个长期与巨大的连锁反应,这已经不是她们能控制的。意味着好友所知道的那个未来将会出现变数,原来那些已经靠不住。

所以,她必须有所防范。

哪怕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一夜畅谈,令苏杏十分怅然。

午夜回到小别墅,发现书房灯还亮着,便游魂似的飘了进去。忽略某人冷淡的神色与眼神,径自飘到自己的专座——他的大腿上坐好。

聚餐结束后她洗过澡才回来的,浑身散发出沐浴露的清新香味。

软玉温香抱满怀,他心无波澜,甚至对她疑似侵犯自己威严的举动隐隐有些不悦。念在她是他孩子的妈,算了,任她在怀里作夭继续看电脑里排列出来的数据。

反正她看不懂,不用避。

“怎么了?”

“亭飞要成亲了。”苏杏闷闷不乐,有点理解自己当初结婚时,婷玉所表现出来的一点郁闷与担忧。

与她的郁闷相反,正在认真研究数据修改立体图的某人手一顿,放开电脑操作的双手箍住她的腰把她推开些。

“你说真的?!”他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这真TM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请允许他粗鲁一句,杵在他夫妻之间那个拔不掉的小三终于TM的滚蛋了!

“那可怜人是谁?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欣喜若狂地“这真是太棒了!”,边说边一亲再亲怀中的人儿。

苏杏一脸木然。

幸亏她知道两人水火不容,否则还以为要娶婷玉的人是他,瞧把他高兴的……

第406回

婷玉的婚期定在农历三月,地俱生,万物以荣的季节。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没有别的亲戚,最亲的人除了苏杏就是云岭村的村民,京城霍家等于半个婆家人。婚礼的事不必她操心,男方安排好一切,因为白姨相信苏杏只会帮倒忙。

既然娘家人帮不上,就让她这个作婆婆的拿主意。她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也是第一次娶儿媳,务求婚礼体面。

除了她事事亲力亲为,秦煌的其他叔伯家的婶子嫂子们也纷纷帮忙。

苏杏结婚的时候,婷玉担心自己审美落后误了好友的婚事,所以没做。如今轮到自己,她结合自己的家乡特色以及现代的时尚潮流,与那间网店的老板讨论过几。

还有头饰,推行传统文化的人有很多,店主夫妇认识一位喜好钻研华夏古头饰的匠人。他们在网上一起商讨研究过,然后花了大半年时间给婷玉和苏杏分别做了两套礼服与首饰。

当然,苏杏的头饰不必过于豪华抢眼,她人长得好,气质干净,一支金镶玉的簪子就很漂亮了。

还有菱、野的礼服,他俩要给姨母做花童。

婚礼仪式采用华夏传统的,不用西式。花童是婷玉受西式的影响,加上双胞胎是一种福气,她希望沾沾好友的喜气,同时希望两位童将她领向新的人生。

最好能一胎得男。

要知道,巫医族人生女的话子嗣单薄,如果生男,将来儿孙极有可能是两个甚至是多个。

这不是重男轻女,而是气运所趋。

光是做四人的礼服几乎花了婷玉一半积蓄,当成品出来时她很满意。

这是她为自己的婚礼唯一做的事。

得知亭飞大婚的喜讯,云非雪和在京城重新找了工作的周子叶、温如意肯定会参加。云岭村的村民上了年纪,不喜欢走长途,所以送了一份礼物托柏少华夫妻带去。

全村人包了礼金,精心打点了四包村里产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物品寻常,蕴含着全村人的祝福在里边。

休闲居的人全都没去,陆易是餐厅的厨师不便远行,安德、柏少君是正宗的老外,不方便。

餐厅里只有安德单独送了婷玉一份礼物,是一本相册。

里边有她和苏杏的合照,或者单人照,都是趁她发现之前赶紧抓拍的镜头,特唯美。目送柏、苏一家四口和云非雪上车离开村子,陆易和柏少君一人一边拍拍他的肩膀。

“很难受吧?要不歇业一?”

“谁难受了?”安德横他们一眼,“我们的云岭之花能找到另一半是好事。”之前还认为她们只找华夏人可能会成为剩女,毕竟村里没几个年轻男人。

结果自己反而成了剩男,嗐~

“喂,我听下棠村今年的春祭以桃花为主,很多未婚男女都去碰姻缘,要不你试试?”

“真的假的?”

“谁知道,你去看看嘛!耳听为虚。”

吧啦吧啦,好哥们一起返回餐厅……

他们虽然没去京城,却在几之后去了梅林村,去参加余岚特地回来帮严华华与萧炫筹办的婚礼。有前车之鉴,严华华不敢把婚礼订在年中,听老一辈的订在春。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跟亭飞的日子撞到一块。

柏少华夫妻的缺席让人感到遗憾,除了云岭村,其余村的村民都很想见见这对深居简出的夫妇到底长啥模样,尤其是年轻的男女们。

因为有人那苏苏长得很美,也有人那姓柏的财气逼人,潇洒帅气。

难免让人心生好奇,或者想入非非。

也有人特别关注他们家的龙凤胎,多亏那对龙凤胎把夫妻俩的晦气给冲没了,不然肯定也是余岚的下场。

嘴碎的人很多,什么的都有……

一行人到了京城,直奔婷玉的四合院。

婷玉站在门口迎接大家,俩孩子一见她就张开手奔了过去。

“姨母……”

“菱野,”婷玉浅笑着蹲下身抱抱他们,“路上辛不辛苦?”

“不苦,好玩。”

“好玩啊,下次再让妈妈带你们来玩……”

把人迎进家门,她带孩子们去找吃的,云非雪和柏少华、苏杏几人各自回房看看环境。

柏少君上次柏少华会嫌弃这里地方,他错了。

“还不错,一个人住绰绰有余。”柏少华赞道,等进入两人的房间时才,“就是房间太。”

苏杏看了看,确实显。

上次来时房间只有一张大床,今一来,房里添了两张床给孩子们,顿时空间变得狭窄起来。

“没关系,就住一两忍忍吧,要不你另选一间房?”苏杏建议道。

那怎么可能?

柏少华笑着揉揉她的后脖子,像对待吉猫似的,没话,依旧四处打量。

不话就是不同意。

苏杏撇撇嘴,想起他在新婚期间过的话,不由得问:“你不是要在京城买一栋房子让我住得舒服些吗?既然你嫌地方,什么时候去买一套?”

“唔?我改主意了,”柏少华坦然道,伸手试着打开窗户瞧瞧外边的环境,“我的钱留着将来给孩子们买房子,考上哪个学校就在附近买。”

“那我呢?”苏杏薄嗔。

这人跟其他男人一样,当初言之凿凿一副真心为她好,结果生了孩子他立马过河拆桥,卑鄙。

“你有我就够了,走吧。”长臂勾住她的腰,不容分地走出房间。

此一时彼一时,以前亭飞是个体,不一定留在京城,就算他买了房子苏杏也住不长。这栋四院有她的一半,可白姨成了亭飞的婆婆,为免妨碍好友的家庭幸福,她不可能久留。

如今亭飞长居京城,他还在京城买房那就是脑进水了。有房子在,日后孩子妈肯定三两头带着孩子往这里跑。

所以,那些话就忘了吧!他早当自己没过。

只不过,当三人在正厅话时,柏少华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婷玉。

“这是我和苏苏送你的新婚礼物,你可以用来开诊所或者开药房,租出去也是一笔收入,你自己看着办。”在他眼里,亭飞是妻姐,平时多亏她照看弱不禁风的妻子,将来又是菱的师父,送套房子没什么。

房子不大,就在隔壁的一条老街里,将来不必去别人家的药房工作可以随心所欲,姐妹俩的心方能各自安定。

婷玉疑惑地拆开文件看个究竟。

而苏杏一听便知道是什么礼物,心里感动满满的。男人出手就是大方,不像她,一百多万存在银行里都贬值了还舍不得花。

有婷玉在,她不好与他搂搂抱抱,只把头往他肩上靠了靠。

他温柔地轻轻拍她一下,眼底含笑。

等三四安静地离开,她要的五就可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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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回

到了婚礼那天,苏杏才知道秦煌原来是一位驻外武官,难怪他上次受伤不敢让白姨知道,也难怪白姨一直为了他提心吊胆。

与她的浪漫婚礼不同,婷玉的婚礼是庄严肃穆的,气氛活跃略显沉重。来观礼的很多是军人,也有外宾,所以柏少华的出现并不抢眼,还有不少人认识他来着。

秦煌一身军服英武不凡,笑意温然,颇有几分铁骨柔情的味道。

婷玉的婚服与她家乡旧俗略有不同,家乡的特色是上衣下裳皆为玄黑色,而她的是玄色上衣,纁红下裳。鞋子是翘头履,以笄绾发,发髻两边各插一枚金凤步摇。

没有盖头,也没有娇羞不安,她目光清明,玉面含春仅仅是妆容所致。在众多各怀心思的目光中,她雍容华贵,落落大方,虽衣着传统,因内心强大完全没有女儿家的柔弱姿态。

与她旁边的小妇人完全是两种类型。

小妇人当然是指苏杏,她的衣裳倒是全部玄黑色,仅仅是裳边有一抹红色增添喜庆。她姿色柔美,气质清朗,金镶玉的簪子让她多了几分端庄与贵气。

原本白姨希望霍老送她进门,婷玉婉拒了,她让苏杏把自己送进门。而前头就是那对龙凤胎,精灵可爱的一对小宝宝牵着她手中的红绸,好奇地一步三回头。

这也是白姨答允的原因之一。

苏杏双亲不在,可她夫妻情感和睦,儿女双全,算是有福之人。她的性子虽然不讨喜,生的这对龙凤胎着实把人给羡慕死,白姨也希望这俩孩子能给儿子儿媳带来福气。

别看俩孩子还小,他们没有中途撂挑子。

在母亲温柔的目光催促之下顺利到达终点,把红绸递给英武不凡的新郎手中。引起观众们的掌声鼓励,把孩子们吓得紧紧依在母亲的腿边。

苏杏把婷玉的手交到秦煌手中,轻声道:“姐夫,我姐今天就交给你了。别辜负她,有些错误一旦造成永无反悔的余地。”

秦煌握住婷玉的手,笑看淡定从容的新娘子一眼。

“你放心,我一定不负她。”

闻之,两位各有特色的女子相视一眼,嫣然浅笑,苏杏这才牵着孩子们退回观众席的孩子爹身边。她只负责把人牵到新郎官跟前,其余的礼数由别人完成。

台上,一位身穿军服自带肃杀之气的男子,一位身穿传统礼服端庄贵气的美娇娘,奇异的组合,奇异的融洽与和谐,甚是赏心悦目。

正当两人准备进入行礼阶段时,忽然在观礼席中冲出一抹军装红颜。

“你不能娶她。”对方声音沉缓有力,略有几分气势。

众人纷纷望去。

对方英姿飒爽,脑后梳一小髻,印堂光洁饱满,却粉面含煞。她目光含嫉凌厉,神色无畏无惧地盯着台上那对新人。

“菅红!别胡闹!”观众席中立即起来一位年轻军人冲她使眼色。

“胡闹的不是我,”那位英气逼人的女军人瞥了对方一眼,视线重新回到台上那对新人身上,“胡闹的是他,还有你们所有人!他是军人,怎么能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你胡说什么?快跟我走。”又出来一位中年人赶紧出来欲拉她离开。

“我不走,”女军人一把甩开他,瞪着台上的新人,“你们看看她的言行举止有哪一点像我们华夏人?你们就不怕他娶了一位奸细回来?”

这话敏感,尤其前阵子刚出了伍姓家族的事。

一些不明底细的人面色微变,秦家众人正要发话澄清,旁观席已发出一声轻笑:“听说军人大多学历低,没什么文化,我一直不相信,但今天看来好像有几分道理。”

婚礼现场,在座的宾客中有些人职位不低,这女人敢穿着军装堂而皇之地出来说这番话,没些职位没些底气是不可能的。

说不定背后还有人支持。

那位菅红听罢冷冷地瞥她一眼,“我学历再低,也不像有些女人自甘犯贱,崇洋媚外地跪舔西方人。”

柏少华:“……”

“那是因为你无知,没人看得上。”苏杏驳道,“知道我姐的衣服是哪国的吗?知道这种礼仪是谁家的吗?知道我姐的言行举止源自哪里吗?哦,刚刚那番话已经说明你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冷嘲,“容我提醒你一句,大清亡了,我们军人在保家卫国,你们这群吃饱撑的在后边搞什么复古复兴,接下来是不是要反清复明?一群封建余孽妄想兴风作浪?”

“余孽?”新娘忽然展颜轻笑,扬手示意苏杏坐下,温然轻笑地抬眸看了一眼秦煌,“我记得你们经常在国际上惯用‘自古以来’,这算不算自贬余孽?”

秦煌心头正窝火,正打算叫兄弟们把她请出去,听了她的话不禁缓了缓,声音温厚宏亮:“我国拥有五千年历史底蕴,是文明古国。我们是出色的华夏子孙,用自古以来再恰当不过,怎能说是余孽?”

抬眸看着那位菅红,神色冷然,“菅红,我们的婚事已经过组织的严查审核,你有什么证据或者意见可以向上级投诉,今天的出言不逊我过后再跟你清算。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见他护着那个孤女,菅红气红了脸,“我今天就要管到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错误……”

“你有什么资格说他犯错误?”

婷玉敛起笑容,神情冷漠,“你不懂先祖的礼仪礼数,不分尊卑轻重,行事任性轻贱同胞,你哪一点占理?你说我妹妹崇洋媚外,可我妹夫是华夏人;你说我举止怪异是他国奸细,可我行的是华夏古礼。

你目光短浅,却自傲自大出言不逊,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在关键时刻不斩杀忠臣、误杀国民就很不错了,还敢指望你保家卫国?我军敢置整体素质与形象不顾录用你这样的人,也算有勇气。”

“可不是,像这种坑害队友的害群之马居然职位不低,看来背景真的很重要。”苏杏总结一句。

众人默:“……”

不愧是山野人家,啥话都敢说。

“任你们姐妹巧言令色也改变不了她来历不明的身世!”

“那是你无能,”不能让对方给大家留下一个疑问,苏杏驳斥,“在你眼里现代科技是西方的,传统文化是他国的,对自家文化毫无自豪感归属感,我看你才是最可疑的。”

“你……”

“够了!”

秦煌沉下脸目光示意一下,立刻有几位年轻人出来把那菅红架走。

“放开,我自己走。秦煌,你今天娶了她将来一定会后悔。”扔下这句话,她气呼呼地走了。

“好了好了,哎,年轻人意气用事,大家别见怪,婚礼继续,继续……”

秦煌暗地来个深呼吸,正想露出笑容安慰一下新娘子,忽觉手背上多了一只温暖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

“……”反被安慰了,“对不起。”给了她一个糟心的婚礼。

“没关系,你后悔还来得及。”婷玉语气温和。

现在说这些话就没意思了,秦煌牵着她的手面向司仪……

观众席下的苏杏暗悔,她应该阻止婷玉嫁给秦煌的,因为秦家并不太平。阴谋论一句,说不定已逝的秦家父子就是被人害死的,太危险了。

柏少华瞥见她神色不虞,轻声安慰,“要相信他们的能力。”

谁家没几个敌人?很正常。

第408回

婚礼过后,不声不响的白姨向领导投诉菅红破坏军婚,因为秦煌与亭飞在婚礼之前已经登记。之后还去菅家把菅红的母亲数落了一顿,让她好好管教管教菅红。

这的确是闺女的错,菅父不在家,菅妈妈不敢反驳只能一个劲地向她赔罪。当时有外人在场,白姨一分情面都不给,看在别人眼里就显得蛮横,得理不饶人。

白姨不管这些,数落完就走人了。

她和姓菅的住在同一个大院,可她没回家,刚走出大院门口就被菅红拦住。

“白姨,我真是为秦哥好……”

“别了,”白姨横她一眼,冷着脸,“菅红,你是大姑娘了,要点脸好不好?天下男人这么多还不够你选吗?干嘛要学你妈那样不知羞耻地骚扰一个已婚的男人?”

“白姨!”见她侮辱自己妈,菅红又急又怒,但最终还是追了上去,“您要我怎么说才明白?那女人将来会成为他的阻碍,难道您不管秦哥的前程了吗?”

白姨一听,出其不意地回身啪啪冲人家姑娘脸上连扇几巴掌。

两人靠得近,她又是自己喜欢的人的母亲,所以菅红没闪,被打中几下顿时有点懞。

“没家教的东西,果然是什么人生什么种。”白姨眼神阴冷,“靠女人、坑队友才有前程的是你家传统,我秦家的男儿顶天立地,不是那些没卵蛋的东西,给我滚!”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一片苦心只换来对方一再的羞辱,菅红气得眉眼直跳,眸里闪着泪光,喉间努力咽了几回,最终道:“你们将来一定会后悔!”语毕,果断掉头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白姨哼了声,这才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她儿子儿媳没去度蜜月,秦煌有婚假,说趁有空把亭飞那间小铺装修打点好,她得去帮忙。

当白姨来到那条老街,看到那间四十来方的小店铺时,有点不安心。

“亭飞,你男人呢?”

一听你男人三个字,正在脑里规划安装铺子的婷玉脸上微热,竭力保持态度自然,“他去找朋友商量装修的事,可能没那么快回来。”

白姨哦了声,当没看见她的不自在,左右看看,“这是少华送的吧?按理说你的嫁妆我不该多管,可是亭飞,这份礼太重了些,会不会影响苏苏跟他的感情?”

她这份担心是有原因的,现代男女一谈钱就伤感情,无论之前谈得有多好。秦家给的彩礼钱全被亭飞带回来了,这嫁妆实打实地写她一人的名字,沉甸甸的一份礼。

“不会,苏苏说如果他没钱不会打肿脸充胖子,让我放心收,大不了等将来小菱长大了还给她。”婷玉不以为然道。柏少华送的值钱东西必须收,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心?

万一不幸离婚,苏苏娘几个好歹有些钱傍着。

白姨不懂她的另一层心思,这房子是儿媳的娘家人在婚前送的,对儿子的影响不大。

想起自己儿子的前程,看着娇美能干的儿媳妇,不禁悲从中来。

“妈,您好端端的哭什么?要实在怕影响不好我改天把它送给苏苏……”婷玉忙把婆婆扶到椅子坐好,就算还也不能还给那柏少华,做人不厚道将来少罪受。

她喊的一声妈,让白姨既欢喜又伤感。

“没事,我是高兴,”她拉住婷玉的手,“婚礼那天委屈你了,来,你也坐,妈跟你说些事……”

这位儿媳妇是她从山野人家中挖到的,有那样一个任性的妹子,不可能是任何一方的人。

有些事藏在心里太久,她需要有人倾听,也需要儿媳明白家里要面对的局势。就算将来帮不上忙,起码不能中了别人的算计还帮人家数钱……

再说苏杏,她和柏少华带着俩孩子回到云岭村。

云非雪没回,她要趁机在外边玩几天,与周子叶找新店痛快地吃几顿再回来。

即将到清明的日子,小雨纷纷。

回到苏宅,推开一扇院门,里边桃树依旧,几只汪听见主人回来的声音早已狂奔出来迎接。小菱小野笑咯咯地率先举起小手,撒丫子扑上去搂着它们的脖子玩。

忆当年,她和婷玉两人一年四季躲在这栋小宅院里鉴赏诗词怼对子,春赏飞花秋赏月,夏有瓜果冬有雪,日子过得悠闲惬意,有滋有味。

可如今,桃树跟往年一样花开满院,一人独赏,越灿烂便越惆怅。

一只手轻拍她的脑后揉了揉,头发微乱,“又在胡思乱想些,车上一直喊累,现在到家了还不进屋?”言毕,一道高大身影越过她走进庭院两步,停住,伫足四下望望。

“怎么了?有贼进屋?”苏杏见状连忙来到他身边,伤春悲秋的情绪一扫而空,也警惕地四下张望看看哪里有不妥。

但是不可能,如果有陌生人进来,小福它们怎会没反应?

“不,”对方很淡定,“我只是高兴以后想来就来,不必挑时间。”

苏杏:“……好歹顾及一下我的心情。”

来到树下的花美男闻声回眸,眉梢轻挑,浅笑吟吟,“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好的姐妹也有分开的一日,你要习惯。再说,”他朝她张开双臂,“你不是还有我吗?”

充满温情的诱人怀抱难以抗拒,苏杏果断扑了过去,被他一把抱住托了起来。心情随之飞扬,伸手摘到树上那些艳丽的花朵,丰腴的桃蕊,洒了她一头一脸,不禁开怀而笑。

父母这边的动静让凉亭里的俩孩子看见了,两条小眉头顿时纠成一个结。

“唔,巴巴,我也要举高高……”小菱率先冲了过来,抱着巴巴的大腿摇啊摇。

“我也要我也要……”小野不遑多让。

“好,你们也来一个。”

虽然有点扫兴,柏少华仍然放下尚未尽兴的小娇妻,一手托一个把孩子们扔到半空再接住(勿模仿),逗得孩子们笑得脆响。

苏杏来到凉亭,抱起揣小手伏在栏杆边的小吉猫一起坐着,笑看他们父子三人的亲子互动,微叹。

大闹婷玉婚礼的那个女人,说的那句话她一直记在心里。

其实那女人说得对,就算能够证实婷玉的出生地与成长地在秦岭,可查不到她父母的资料依旧是个问题。军队是一个在各方面都很严格谨慎的队伍,为什么肯批准秦煌娶婷玉?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如果有,那么秦煌知不知情?白姨是否知道?

苏杏不太相信秦煌会是渣王爷那一类人,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唉,这京里的水啊果然有点深……

第409回

有些事担心也没用,时间不容她多想,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转眼间又过了一年,小菱小野三岁了。

苏杏和柏少华没有送孩子去幼儿园的打算,在夏天的时候全部送回唐朝跟在宁先生身边。因为婷玉生了,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把婆媳俩都高兴坏了。

家有初生儿,虽然那对婆媳都说没关系,但苏杏决定等她俩的高兴劲过了再把小菱送去,免得添乱。

苏杏在婷玉临产前就去了京城,当时,婷玉让她看看那俩胖嘟嘟的孩子,心有戚戚,“这是我族极为罕有的事,上天垂怜,知道人类即将面对一场灾难……”

巫医族的男孩弥足珍贵,能生一个已算全福之人,生双胎的屈指可数,她有这福份也是沾了很多因素的光。

有父母的,有苏杏的,也有时代的变化所致。

俗话说,国之将乱,必有妖孽。

这是一种预警。

如今是黑暗来临前的平静,新生命的降临出现异常成了理所当然。

多一个人类的孩子便多一份希望,所以说是上天垂怜。苏杏预知的那种未来,比上古时期的神魔混乱更为凶险恶劣,普通人类在那种环境无法生存。

新人类的诞生,极可能被上天赋予不同的能力。

比如她的两个孩子,一个能学巫,一个能学医。

可是,婷玉自身的巫力并不强。

“天生我才必有用,或许他的缘分不在你身上。”苏杏安慰她。

因为她见过很多例子,有些能量是自身带来的,有些是外来因素,不一定遗传自父母。

“也是。”婷玉闻之释然。

身在红尘之中,要不问过去,不畏将来,否则容易被种种烦恼蒙蔽于心,一辈子得不到安稳。

“姐夫的工作怎样?有没受到什么影响?”苏杏瞄瞄门口,见白姨不在,于是悄悄问。

这个问题她忍了一年才问,憋死了。

“暂时没有,该出去的时候出去,该回来就回来,只是去的地方没以前那么危险。”婷玉云淡风轻道,“倒是那菅红被处分了。”

由于秦、菅两家的长辈私下沟通协商过,仅仅是处分了事,并由秦家长辈私自撤回白姨投诉。那些长辈劝白姨为秦家其他儿孙着想,不能凭一人的喜厌而毁了一大家子的前程。

因为秦家有几位儿孙在菅家的管辖范围内。

这种结果早在白姨母子的意料之中,不加理会,等于默许秦家长辈的安排。秦煌继续呆在以前的工作岗位,但轻闲了许多。

“架空?还是明升暗降?”

没有难度的工作等于是闲置,无所事事则意味着看不到未来。

“我觉得是,可你姐夫和我婆婆说工作就是这样,有忙的时候,也有清闲的时候……”她不蠢,知道这是安慰话,“男人的事他自有打算,我不会干涉他。”

“秦家环境这么复杂,你怕吗?”苏杏忍不住问。

婷玉微笑,“怕什么?嫁鸡随鸡,这是女人的宿命。”不管现代人的思想如何开放,她骨子里仍然是个很传统的女人,“我只在乎他是个什么人。”他周围的环境并不重要。

他对她好,她便陪他闯那刀山与火海。

一个品格端正懂得尊重妻子的男人,值得她一心一意陪他面对所有困境。

这不仅仅是她的宿命,也是大部分女人的宿命。

可惜大部分男人不懂,将女人的这一特性视为负担,弃之敝屣之余,还希望她们能够开放地、理性地面对他的所需,能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

很多女人会如他们所愿。

但婷玉的性情,苏杏是清楚的。

正如当初在那渣王府时,男人娶妾的事她也能坦然接受,因为男人给予她的信任与温情。

当然,背叛她的下场很惨烈就是了。

有多爱,便有多恨。

婷玉活得比较简单,一颗心全在巫医术方面,如今分一半心神在俩孩子身上。不管周边环境如何,她只知道自己已是秦家妇,凡事以秦家为主。

当然,好友与夫婿之间谁更重要这种难题,在她心里同样不存在。

她俩是各自的心灵支撑,无法比较。

总之,在苏杏眼里,婷玉绝对是一个贤妻良母,希望秦煌能把握住。

只是那菅红的话始终萦绕在苏杏的心里挥之不去,她很害怕渣王的事件重演,害怕婷玉会受伤,最后与秦家同归于尽。

可是,这些话就算跟婷玉说了也没用。

身在其中的人,思维方式与清醒的时候截然不同。

……

盛夏的一个下午,苏杏独自在书房工作。窗户开着,凉风轻送,似有似无地飘进一股清淡的栀子花香,村里一阵阵的蝉鸣声很吵,但又很安静,因为没有说话声。

这时,院门有人在敲,接着小福它们在下边叫。

苏杏皱着眉打开摄像头看了一眼,怔了一会,见对方仍然在敲,便起身走出阳台让小福它们去开门,然后下楼。便利的生活方式让人变懒,她完全可以在书房里按键开门的。

可她坐得太久,需要走动走动。

来访人是余岚,一年多未见,她整个人消瘦了很多。

“苏苏,”她这次不再是婉转试探,而是单刀直入,“亭飞上次给我的诊断,私下里有没有跟你说了别的?”

“例如呢?”苏杏给她倒了一杯大麦茶,中午的时候去云非雪家买的。

“我是不是不能生?”余岚问得很直接,面带微笑,脸上看不出有一丝难过。

“她认为是,但不敢肯定。毕竟西医比较发达盛行,所以让你到别处想想法子。”苏杏也不瞒她。

原本神色如常的余岚一听,抬手捂住脸庞。半晌之后才放开手,再抬眸时,眼眶虽然红红的却已没了泪光。

“真的毫无办法?任何办法我都可以尝试。”

苏杏摇摇头,“没有,真的,如果有她肯定让你试试。”

“好,我知道了,”余岚深呼吸一下,起身微笑道,“没事,我就是来要个准信。谢谢你,也替我谢谢她。”

苏杏回以一笑,既不安慰也不挽留,送她出了门口。

站在拐弯处看着她离开,苏杏才返回院里,关上院门。

婷玉说她不孕不育是因为能量异常的缘故。

不是说身怀植物异能的人不能生育,而是她在能量剧增时不知出了什么岔子,那些能量把她的身体改造得无懈可击,却容纳不下其他生命力。

婷玉没见过其他植物异能者,所以不太清楚,也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就算她有把握,苏杏也不赞成她做。

当面揭穿别人的秘密,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人性的反复无常,苏杏见得太多了。

一个云非雪已经让苏杏暗生警惕,更别说颇有女强人潜质的余岚。

能当女强人的女人,会在最恰当的时机给人予致命的一击。

对苏杏而言,外人的一切不幸都不及自身的安危重要。况且她还有家人,决不能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

第410回

余岚来去匆匆,路过严华华家也不敢停下打个招呼。据说嫁到京里的亭飞生了一对双生子,而严华华的肚子也有六七个月了。

唯独自己……

报应,这是报应。

来到村头的松溪河边,余岚下车蹲在河边捧水洗把脸,让昏沉沉的头脑清醒清醒。水面微泛涟漪,河水清澈见底,好山好水好地方,养人,难怪住在这里的人一个个福气绵长。

外界的人总说云岭村不吉利,今天打脸了吧?

又或者,是住在里边的人们富贵逼人,滋养出一块福地来。

想起苏杏的话,余岚叹了下,起身返回车内。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得知最终结果说不难受是骗人的。

但不想让自己男人看到,她已经够对不起他,不想再让他担心。

今天周末,丈夫汤力在家,她要回去跟他商量一下收养孩子的事。虽然代孕在国外是合法的,可她不打算做,汤力也不考虑,两人只想做真正意义上的父母,而不是精卵提供者。

与其让孩子从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不如收养一个,这是夫妇俩在国外时做的最坏打算。她有提过离婚,汤力不同意,说如果是为了孩子完全没必要,很多孤儿正等着人们收养呢。

如果要收养,他们决定找一个较远的地方办手续。最好是婴儿,然后说是自己生的,免得村人说三道四伤害小孩子。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可能不止收养一个。

很多人说终究是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

这话不对,世间多的是亲生儿女啃老虐父母,看谁运气好摊上一个大孝子。

不料,余岚还没走出小树林便接到小别墅保姆的电话。

“什么?我妈在公司晕倒被送回来了?!怎么不送医院?她又不肯?”

余岚一踩油门,车子呼地飚出小树林。

不知怎么搞的,她母亲近两年好像患上很严重的心理疾病,这是家庭医生说的。

偶尔神不守舍,有时候甚至晕倒,呼吸变得急促,像是心脏病人。医生说她是劳累过度,加上年纪大了难免有点神经质,要让她多休息。

余岚夫妻在国外的时候便经常接到她的电话,唠叨公事,唠叨私事,唠叨小儿子的日常,不停地催促女儿赶紧回来。

说实话,母亲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的她让人有点烦,而且更年期好像早过了。

尽管这样想,余岚还是匆匆赶回自己家的别墅。

“黄姐,我妈呢?”

“在楼上休息。”

余岚正要直接上楼,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家庭医生说的一句话:心理疾病。

老妈莫非有什么心事导致药石无效。

“黄姐,你知道我妈最近……”余岚想了想,“有什么怪异的行为或者喜好吗?”

在余家打了几年工的黄姐努力想了想,最后皱着眉头问:“经常站在窗边往外看算不算?”

“还有呢?”果然是有心事。

“还有?呃,哦对了,以前她晚上不喝酒的,好像去年开始每晚临睡前都要喝一小杯严小姐酿的荷花酒。太太说那酒有淡淡的花香,很好喝,每天晚上不喝一杯睡不着。”

“那她有没经常打电话给小薇,或者……”余岚瞧瞧客厅,望见摆在客厅的一个大电视,“或者喜欢看什么电视剧之类的。”

“哦,太太不喜欢看电视剧,每次回来都是看新闻,尤其那个财经,我们看不懂那种。”黄姐笑笑道,“啊对了,有一个新闻太太挺有趣的,就是那个老百姓请律师团跟有钱人打官司那个。”

不仔细观察主家喜好的保姆不是好保姆。

余岚一听,忽然想起自己也见过她看那则新闻。那个找男人生子的女富二代,后来查出她开了一间专门打小三的小公司,颇得女人们夸赞来着。

挥退保姆,余岚一边上楼一边猜测。

当时以为母亲只是粗略看一眼而已,如今听来,仿佛挺关心的。

为什么她会关注?关注就关注了,如果相思成疾那就大问题了。

渐渐地,余岚越想越不对劲,上了二楼暂时没去母亲房里,而是在二楼客厅找个位置坐下搜索那则新闻发展成什么样了。

打了一年官司还没解决,这女人挺能撑的。

可是,当余岚看到新闻的最新发展时,不禁心头一凉,忙起身去了母亲房里。刚进门口便发现母亲也在用手机看新闻,一见她进来便若无其事地放好手机。

“小岚?你怎么来了?唉,我说过没事,让他们别打扰你。”

余岚没心情跟她来虚的,关上门,直言问:“妈,你的病是不是跟那桩女富豪的官司有关?你请过她打小三甚至……”甚至让人把小三的儿子扔下水塘里淹死。

门是隔音的,外边听不见。

余母先是一愣,随即好笑道:“什么女富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倒是你,你的事办得怎样了?唉,既然没有孩子缘分……”

“妈,那女人的儿子是不是你找人弄死的?”余岚飞快地说出自己的猜疑,“警方接到报料,说那女富豪接过几桩毁掉小三孩子的生意,其中一桩跟您有关是吗?”

一直担心被人查上门,思虑过度难怪身体好不了。

余岚的口吻与态度十分淡定,仿佛说的事与自己没有一毛钱关系。

余母眼神复杂,首次以陌生人的目光盯着女大儿,沉默半晌之后,“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小岚,别忘了我是你们的亲妈!就算真做过什么,也是为你们好。”

“意思是你做了?医生说你身体健康,是心理有问题……您心虚了是吗?”

所以坐立不安,茶饭不思。

“不,不是我。”余母见大女儿咄咄逼人,想了想,干脆承认,“动手的是其他人。”

安琬不愧是打小三专业户,仿佛全国各地发生的小三事件她都知道。

梅冬生的事闹开之后,不知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居然在余文凤去京城探望小儿子的时候找上门。得知对方在京城的影响力,听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余文凤付了钱。

“我当时说的是让那小贱种自动消失,不是谋杀。当然,现在说这些没用,动手的人已经死了……”余文凤嘴角噙笑。

所谓死无对证,况且那贱种确实是自己掉进去的,而她与姓安的连合同都没签。

姓安的女人果然有一套,哪怕被媒体缠成那样都脱得了身把尾巴捋干净。计划成功之后,找个在国外的人根据安大小姐提供的海外网店地址购买几件高价首饰。

钱就这么给了,寄回来的首饰却不是真的。

至于那网店与姓安的什么关系,谁知道?

那些律师不是闲得慌吗?不是非要把人送进牢里吗?尽管查去吧!她如今对姓安的佩服得五体投地,年纪轻轻的玩游戏玩得这么溜。

虽然至今为止她赔了不少钱,各项罪名也无可抵赖。但杀人这一项她是死活不认,别人也拿不出证据来。

只要命还在,她没什么可怕的。

这就是权势的厉害之处。

“我之所以希望你离婚,是因为汤力这个人太耿直。他能把自己的亲弟弟送进警局,哪天知道这件事也就是我的末日。”余母目光异常冷静,“纸是包不住火的,小岚,你也不想看见我们起冲突……”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他俩离婚。

“不,还有一个办法。”听完整件事,余岚连哭的心情都没有,十分镇定。

知女莫若母。

“你想走也行,工作随便扔给谁吧。”余母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笑容虚软无力。

“我老了,也累了。先是你,然后是梅冬生,接着是你妹,又为了替你弟弟除去这个潜在威胁足足担心吊胆过了两年。还不清的儿女债啊!我已经没有能力撑下去,你想走就走吧……”

言毕,径自闭上眼睛。

第411回

一天之内,往返云岭村两次。

车子停在村边,余岚步行进村,挑一条偏僻的小路往山那边走。

这里是一块福地,是吉祥之地。华夏很大,有很多大小城市,她曾经去过一个小城镇,那里有一座桥据说能给人们带来好运气,只要祈福的人们在桥上来回走三圈。

祈福的传说应该一视同仁,既然云岭村是一块福地,如果她不断地逛几圈能不能收获一点运气?当年她就不该回国,回来之后全家人撞邪似的全都不好了,未曾消停过。

以前可以埋怨姓苏的,如今该埋怨谁?

说穿了还是自家人作,一个个在作死,凭她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支撑。

找汤力?

深山里的旅游景点选好之后,他开始为改善孩子们的学习环境而奔跑,努力向政府申请款项并向投资者们拉建校用的赞助费。

生活不易,而他和她活得很充实,可是命运对他们的努力并不赞赏,更不怜悯,给予的永远是刻骨铭心的痛。

先是孩子,如今又是他……

母亲能干掉一个无辜的小孩,说不定哪天也会丧心病狂地干掉女婿。

举报母亲?

她做不出来。

母亲为姐弟三人吃过太多苦头,受过太多的委屈。作为女儿的她从小到大的愿望是长大以后帮母亲赶跑一切坏人,分担生活的压力,让母亲过上幸福快活的日子。

为了小三的孩子,亲手把母亲送进监狱这种事她实在不行。况且那小三的确该死,私生子女也有继承权是华夏专门用来维护男人子嗣的律法,是对男人婚内出轨的纵容。

也给了部分女性一个暗示,当小三好啊!舒服自在,有男人宠男人疼,陪陪睡,生个娃就可以飞黄腾达。

至于男人家里的糟心事,自有他的黄脸妻劳心劳力。

在华夏,男人出轨不用成本,女人当小三不必付出任何代价便可坐享其成。

华夏很安全,也很落后,尤其在律法方面。

当法律不能维护自己权益的时候,身受婚姻法约束的合法妻子们只能自己举起屠刀。

为自己出口恶气,为儿女争回利益。

对余岚而言,杀人是不对,但,既然是小三的孩子死了就死了,可恨的是母亲居然用汤力的性命来威胁她离婚。

汤力是一个很憨直的人,论手段心计,他不是她母亲的对手。

母亲能对一个无知小儿下手,同样能狠下心肠置他于死地。

自己又不能时刻守在他身边,怎么办?要么她和他一起离开,要么他离开……一边是生养自己的人,一边是自己至爱的人,她应该怎样选择?

乡间小路,失魂落魄的余岚头脑一片空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深山里走着。

“喵——”

走进深山没几步,一道小影子从她脚边掠过。停下定眼一看,是一只茶色有斑点的小猫咪,可能受惊了,正躲在草丛里呲牙咧嘴盯着她看。

余岚没理它,继续往山里走。

小时候常常听说云岭村的那边山里有猛兽出没,如果是就好了,把自己叼了去一切烦恼便成空。

可惜她走了一路,除了森林里的小猫小兔子外,凶猛的野兽连影儿都没见着。满腔怨气无处发泄,在来到一个视野开阔的半山腰时,余岚忍不住往云岭村遥望。

一来一回,如今已是下午四点多。

这群伪农们有的在田里忙碌着,有的正在田间散步,有的脱光上身在水里泡澡……在清澄如镜的水面上,漂着两三个轻便的筏子,有人在上边钓鱼,也有人撑筏游江。

养生馆那边看似挺安静,可她知道,在馆外的浓密树荫下肯定坐了很多老人,有的在弹唱,有的在下棋,有的在遛狗……虽然儿孙们难得来一趟,但老人们很喜欢这里。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这里就是现实版的桃花源记,住在村里的人们活得逍遥自在,怡然自乐。

如果自己是其中一员该多好!

什么为母分担,为弟妹守住家业,最后她得到了什么?亲妹的孽,母亲的罪,为什么都要她来承受?这不公平。

她真正想做的是跟爱人一起漫步在田间,他教师育人,她种菜,生对小儿女,心甘情愿地为他们耗尽一生精力,偿还那种辛酸苦又甜的儿女债。

这种愿望很简单,却从来不属于她。

这不公平,不公平……

冷眼望着脚下陡峭的斜坡,坡下山石突兀,尖棱锐角,从这里滚下去可能会没事,跳下去就不同了,一跳下去,所有烦恼就不存在了。

她一心一意为家里奔波劳碌,母亲却用她爱人的性命来威胁她。

呵呵,如果她死了,母亲是笑还是哭呢?

真想看看那张伤心欲绝的脸……

一脚踩在斜坡边缘,冷视坡下仿似张牙舞爪的山石,脑子里充斥着一股报复至亲的快意,还有一丝解脱后的轻松滋味。

“余岚?”

一把低沉的男声犹如一声响雷,让闭眼微笑的余岚头脑一惊,瞬即清醒过来,迅速缩回已经伸出去的一只脚,神情恍惚地回头一看。

“柏先生,在散步吗?”她讪讪地离开斜坡来到他旁边。

她这句纯粹是废话,温文尔雅的柏少华淡淡道:“很晚了,没什么事最好是下山。”

他一年四季穿的长袖,除非下地干活。

今天也是,一身休闲长衫长裤,单薄而舒适的男款针织衫把他结实的体形表露无遗,越发显得高大挺拔。冷淡的表情,嘴里说着暖心的话,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

至亲的人,对她还不如一个路人。

强烈的对比所带来的伤感无比巨大,余岚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

柏少华停住脚步看了她一眼,没吱声,让她自己哭个够。也没离开,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她想跳下去吧?既然遇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能劝就劝劝吧。

从她家拿菜比较近,够方便,没了挺可惜的。

他所谓的劝劝,其实就是默默陪伴,打算等对方哭够了再一起下山别让她死在自己的地盘。

两人无甚接触。

但是,从有些角度看,余岚正趴在他怀里痛哭出声,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让她伤心欲绝。

远处,一个身影刚好从山里出来,不料看到这一幕,她下意识地倒退两步,结果脚下踩着半截圆木啪地摔倒。

余岚、柏少华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发现摔倒的人居然是严华华!

“华华?!”余岚大吃一惊,顾不上哭了赶紧奔过去。

只见严华华面容扭曲地跌坐在地,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看着自己七个月大的肚子眼神充满痛苦,额头一片汗津津。

“华华!柏先生,赶紧打医院电话!华华,坚持住……”

余岚在那边慌张失措,柏少华取出手机拔了一个电话:

“安德,通知养生馆山上有个孕妇摔倒了,在南向的半山腰……”报出详细座标,不慌不忙地下山了。

两个女人互相有依靠,用不着他……

第412回

(猫扑中文)严华华早产了,是个儿子。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母亲没事,但孩子要在保温箱里养一段时间。

接到通知的萧老师匆匆赶回来。见她有人照顾,余岚一身疲惫地回到余氏的别墅。

“我不会跟他离婚,为了救小薇,我永远失去了孩子;如果汤力死在你手上,我活着也没意思。”余岚看着正在喝汤的母亲,

“从今往后,我跟汤力不会踏进这里一步,妈,你自己保重吧。”说罢,转身离开了。

这个家,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欢迎她。梅家人如此,亲妈也是如此,心好累,实在没兴再来。

余母很冷静地看着她离开,无奈地扬扬嘴角。

“听见了吧,我就说她舍不得离。先让她歇歇,没有孩子的夫妻过不长久。”放在桌边的手机忽然响起一个娇脆的女声,

“姐还是怪我……”明明是凶手的错。两人本来就聊着,没想到余岚会突然过来。

“难免的,过几年就看开了。”

“过几年?妈,女人能有几个几年?看不见未来的感情最好是提前分开,这样对他们两个都好。希望姐以后别又怨我,咱们完全是为了她好。”

“你急有什么用?总不能逼死她,唉,日子长着呢。行了,这事先搁下,倒是你,一个人在国外要注意身体……”听着小女儿吧唧吧唧的欢快讲述声,余母面带微笑。

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大的嫁得平凡,希望小的能找一个好的。这样的话,就算将来自己事发起码也能找人疏通疏通,而不是束手无策。

像那姓安的一样……余岚并不知道亲妈的真正想法。晚上八点多了,她开车回到小农场,远远看见一栋小小屋里透出来的灯光,心里倍感温暖。

在医院时,看到严华华痛得五官扭曲,嘴里还喊着让医生一定要保小,哪怕放弃她的生命。

那种场面让余岚深感世事无常,每个人都不知道厄运什么时候来临,人们过的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

所以,她要做的是努力挽留,而不是轻易放弃。或许明天是世界末日呢?

又或许是他俩的最后一天,该好好珍惜才对。

“怎么这么晚?”听见车响声,屋里出来一个高个子男人。余岚锁好车门,笑吟吟道:“别提了,华华在山上摔了一跤,早产了,等老萧回来我才敢离开。”态度自然,仿佛下午寻死的一幕不存在。

“啊?母子没事吧?”

“没事,孩子要在保温箱里养几天……”虽然萧炫请了产假在医院侍候着,余岚生怕他一个大男人不懂照顾,特地请了梅林村一位经验丰富的大婶隔三差五的炖一盅汤过去,让萧老师不至于手忙脚乱。

这对夫妇是她的好朋友,身边又没个有经验的长辈,她能帮则帮一把……说回柏家的两个小包子,他们被亲妈送回唐朝避暑,头一个星期要亲妈每天傍晚去接人。

过了七八天后他们不愿回来了,因为小哥哥小姐姐们半夜进山摸蝉蜕,设机关逮小兔子,可过瘾了。

但要母亲每晚过去陪睡。大半个月之后,俩小包子终于摆脱对父母的依赖,全心全意地追随小哥哥们在山上打猎,河里打鱼,用精巧玩意实地操作。

把孩子交给母亲,柏少华很放心地撒手不管了。如同平时孩子在他手里时,孩子娘也从来不过问。

但苏杏放心不下,天天在书房找个时间溜回唐朝看看俩小怎样了,会不会有危险。

当然,她是偷偷躲一边看,不露面,省得孩子们见了她又丢不开手。严华华摔倒的那天晚上,她大概十点多从古代回来,收到孩子爹发来的信息去休闲居吃宵夜才得知对方早产的消息。

“太不小心了!肚子那么大还进山干嘛?打柴?”苏杏不懂了。

“听说是散步,想顺便摘些野菜。”参与救人的安德透露说,

“幸亏养生馆那边去得快,不然真是危险。”

“她可能是仗着自己对山里的情况比较熟悉,自信不会出意外。”陆易道,

“其实河里淹死的往往是会水的。”

“她胆子挺大的,平时就算了,现在挺着个肚子不怕遇到猛兽吗?”苏杏始终觉得不可思议。

猛兽?众人愕然。包括柏少华也看着她,

“哪来的猛兽?你见过?”

“没有,少君说你……”苏杏指指柏少君,却发现他在偷笑,

“说你从国外买了一些猛兽回来放养。”敢情是骗她的,这小子。

“你现在才想起来,就算真有猛兽也被人打光了,还等到现在?”柏少君索性大方地笑,并把n年前捉弄她的事说了一遍。

“打光倒没有,目前它们在森林里繁殖得挺好,改天带你去瞧瞧。”柏少华微笑道。

“啊?真有啊?伤不伤人?要不要杵一块温馨提示?”苏杏忧伤了,村里有客人,家里有孩子呢。

“没事,我们有枪……”柏少君快人快语,刚说枪字立即收到三双警告的目光,

“猎枪,苏苏你要不要一把?很好用哒~”给她用不要紧,她不懂枪械的分类。

他记得她与亭飞学过枪,好东西要跟好朋友分享嘛。这回他只收到的一个严重警告的眼神,来自她孩子爹的。

懂得开枪就行了,和平年代喜欢玩枪的都是女汉子,他孩子妈是文人,万一不慎枪走火怎么办?

受到他谴责的一眼,柏少君忙笑嘻嘻地蒙混过关。还好,柏少华及时给苏杏舀了一个猪蹄。

这猪蹄是财叔他们今早去梅林村的菜市场买的,出去的时候碰到少华在村里散步,顺口问他要不要买,结果就有了今晚这道诱人的宵夜。

卤猪蹄?!苏杏眼睛一亮,举筷轻轻一夹,嚯,猪蹄的皮被夹开了,露出香喷喷的肉肉来。

表相油亮,浓浓的肉香把她馋得头也不抬一口拒绝小伙伴的好意。

“算了,我对枪没兴。”在这太平盛世,她对吃的更感兴。夹一块放进嘴里,嗯,油润酥软,汁水浓厚,孩子们不在太可惜了。

“嗯,这个好吃,改天再做好不好?我把小菱小野接回来。”

“改天做可以,打扰他们学本事就不必了,等他们回来我再做。”柏少华微笑道。

这东西胶原蛋白多,适合女人和儿童吃,前提是她们要喜欢。

“大家同在一个村,明天你找小雪一起去看看小严,免得别人说你冷心冷肺。”柏少华又说。

“我正有这个打算,吃完宵夜我就去找小雪。”陆易听罢也建议,

“明天让少君代表咱们餐厅一起去。”

“没问题。”代表一口应承。枪的话题被成功带开,柏少君抹把不存在的汗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觉得女人玩枪没什么,又不是扛火箭炮,怕什么?少华是关心则乱。

猫扑中文

第413回

第二天一早,苏杏、云非雪和柏少君去探望严华华。

有萧老师在家伺候,她的气色看起来很好,有着做母亲的喜悦与忧心,因她一直见不着孩子。

“有医生看着肯定没事。”身为过来人的苏杏安慰她。

严华华苦笑,“我知道,只是有点担心……”

“要不,我去帮你问问。”说罢,苏杏离开病房去找护士。

而护士是这么说的,“放心吧,孩子没什么大碍,一个星期就可以见了,耐心等等啊。”

苏杏疑惑地追问,“站在保温箱外边看一眼不行吗?记得我当初是可以的。”她记得当初听护士提过,说孩子们刚从保温箱出来啥的。

“你那次不一样,那次是孩子爷爷派人来见孩子,你丈夫提前要求院方给孩子准备的。”

护士还说有些地方可以看,但这里不行。

呃?少华要求?

苏杏微怔,随即向护士道了谢,带着满腹疑惑回到病房,把护士的话转告给严华华。

虽然还是不能见,有苏杏去问过,严华华稍微安心。

因为之前有人传说,养生馆的妇科室是柏少华为她而捐赠,外人是沾了她的福气。有她去问,想必护士们不敢不如实说。

见不着孩子,云非雪和柏少君根本呆不久,很快便离开了。

苏杏跟他们一起走的,途中遇到一些乐观的老人追问小菱小野的去向。

她笑说孩子去亲戚家玩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村里越来越多小孩子,最开心的莫过于这些老人了,得空遛遛狗的同时顺路去逗逗孩子。

可惜柏家的俩包子年纪小小就要学习,必须选在吃饭时间才见得着人。

三人前脚刚离开,萧老师给严华华炖了鱼汤过来。村里孕妇少,病房里只有三张床,严华华一个人住得很舒适。

“以前总听人说苏苏性情高傲,等接触多了,发现她人挺好的。”严华华叹气道。

萧炫在一边给她盛汤,听罢一笑,“既然好,你干嘛叹气?”

“叹气是因为再好也没用,你们男人根本不懂珍惜。”严华华嗔他一眼。

“这话从何说起?少华不是很疼她吗?”萧炫不以为然道,“你能在这里生产,正是因为人家男人大方。”

严华华撇撇嘴,“你知道什么呀!一码归一码,少华他……唉,不说了。”不想在背后说人闲话。

“说呀!男人的心态只有男人最清楚,说不定是你误会了。”萧炫半玩笑道,把汤端到她跟前,“尝尝味道怎么样,肯定没你做的好,先将就一下,改天我去梅林村找人学学。”

严华华听得心里暖暖的。

萧炫虽然没什么钱,胜在待人用心。

她喝了一小口,最终忍不住把自己那天见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当时被吓了一跳才会摔倒。唉,不知小岚怎么想的。”还有柏少华,这男人心里到底想什么?

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就不怕将来被苏苏发现?

严华华想得头大,回神时发现自己丈夫竟然笑得一脸兴味。

“你笑什么?”她有点不满了。

对她来说丈夫不是外人,什么话都可以说。

难怪有人说女人守不住秘密。

萧炫笑道:“我在笑你想太多了,或许小岚遇到烦心事凑巧遇到少华,借个肩膀哭一哭。这种情形在城里很普遍,你呀,在乡下呆太久了,思想已经退化。”

“呸,你才退化。”

不过他说得有道理,柏少华她可以不信,她希望余岚一直是自己以前那个光明磊落的好朋友。

“就算他俩真有什么,咱们也管不着。有的时候,男人越花心越得女人喜欢,连我们男人都搞不懂你们女人怎么想的。”

“我就不喜欢,告诉你,萧炫,敢在外边乱来我剪了你!”

“不敢不敢,赶紧喝,汤凉了……”

说回苏杏,云非雪回店了,她和柏少君正往家里走。

“少君,小菱小野出生那天,少华的父亲派人来过?”

唔?柏少君瞧她一眼,“是呀,不过很快就走了,连少华都没见着。”最后一句是怕她多想。

事先说过的,这件事对她不刻意隐瞒,也不得故意提起。对方的来意不必提,反正她猜得出来。

猜与确定的感受不一样。

柏少君见她神色微黯,率性地一手搭在她肩上,“苏苏,我知道你们作家爱动脑筋,可有些事最好别往深里想,想了也是白想。你觉得少华父亲为什么紧张?因为天才的百年难遇的……”

少华那位曾曾祖父之前,数代人中出不了一个灰眸,又隔了几辈才出了一个小艾伯。

“……这不是鸡生蛋,随便你生生就能有的。他父亲做了很多基因测试希望找出一个规律,一做做了几十年,如今儿孙满堂,可惜每一个的智商连我都比不上,谈什么天才?

所以你一普通人何必想太多?是吧?还影响你跟少华的心情。”

心情受挫,感情自然会受到影响。

苏杏被他说得啼笑皆非,横他一眼,“你才鸡生蛋,说得你很懂似的。”

“我不懂,可陆易懂啊!”见她心情好了些,柏少君颇得意。

两人刚回到休闲居前便看见柏少华从餐厅出来,柏少君忙把苏杏往他那边一推,“哎巧了,苏苏想散步,你们慢慢玩,我睡觉了,拜~。”说罢,几大步跨入餐厅。

他晚上值班,今天还没休息呢。

于是,苏杏顺势挽住柏少华的手臂,“走吧。”

“想去哪儿?”态度一贯的温和。

“看猛兽。”

柏少华微微一笑,带着她往山那边慢慢地走。

两人一路上没说话,直到苏杏看见一只小猛兽张着飞机耳乖乖伏在少华的掌心时,才惊讶地瞪着它,“它就是少君说的猛兽?”

个头小小的,十足的虎斑猫。

苏杏看它萌萌哒,忍不住伸手碰碰它的小脑袋。

谁知对方喵一声,凶相毕露,冲她利爪一伸一划。幸亏柏少华移得快,不然她的手背就遭殃了。

“它叫黑足猫,凶起来狼都怕,生存能力很强的小家伙。”他摸着它的小脑袋,用精神力制住它的野性再递给她,“刚才那一下是警告你平时别轻易逗它玩。”

现在有他在,它动不了。

苏杏欣然接过,摸着小小猫身上柔软的皮毛,“既然那么凶你干嘛把它带回来?不怕它伤人?”

“它胆子小,一般人抓不住。”

两人继续往山里走,“前几年,小吉猫生的几只猫被外边来的野猫咬死两只,特地带回来改善一下基因……”免得那些野猫以为村里的猫好欺负。

这种猫属于保护动物,但在律法出台之前就有很多人将它们圈养在自己的地盘。他从朋友那里要来了好几只,如今这只是小奶猫来着。

苏杏微怔,抬头瞧他一眼,“死了?怎么没人提过?”

“提了能死而复生?”

老是被他怼,苏杏撇撇嘴,“小吉知道吗?”

柏少华睨她一眼,“你说呢?”文人的脑洞特别多。

苏杏自知问了一个蠢问题,自嘲地笑了笑。

猫这种动物一旦过了哺乳期,很多成年猫与子女都不认识了。它们是从苏宅出生的,同在一个村经常回来串门,互相熟悉一些罢了。

如今听闻小猫结局不好,伤心不至于,难受倒有些。

苏杏放走掌心里的小猫,小家伙一落地就窜得没影了。

“少华,你节育了是吗?”她突然问。

但柏少华不觉得突然,仿佛早有预料,十分坦然地回答,“是,等再过一年小菱小野独立了,你会轻松些。”

“不,少华,我不想生了。”

“为什么?”柏少华略讶。

“子女双全就够了。”苏杏仰脸看着他,眉眼漾着浅笑,“再生的话别人会妒忌,尤其是我这样的人。”那种招黑的体质。

改变了命运,找了另外一个男人,生了一双儿女,够了。

太贪心的人,往往会一无所有。

柏少华看着她的眼睛,见她不像说谎,不由得笑笑,俯身亲了她一下。

“那个将来再说。”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山上走。

她平时懒得出门,山上景观很美,他要带她去看看……

第414回

严华华的孩子在医院里呆了一周多才回家。

一家三口回家那天,大家伙陆陆续续地前去探望。众人在村里清闲久了,一点点小动静也能引发一场盛事。

柏少华从来不凑这种热闹,径自在家做直播视频。也没劝苏杏去,上次劝是为了给她找点事做做,免得被少君挑起玩枪的兴致。

其实不管他说不说,苏杏都不会去。

上次去是因为少华提了一下,自己顺水推舟认为去看看也好,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毕竟她也是在养生馆生的孩子。自从得知余岚请了一位大婶帮忙,她就没去过了。

如今母子平安归来,老实说,她这邻居没什么感觉。

苏杏很清楚自己的缺点,懒得应付人情世故,又不懂耍心眼。

针对这个缺点,她对所有人抱持戒心。

严华华曾经算计过她,这点教训她会永远记在心里。

对方今天能化敌为友,他日同样能化友为敌,因为本性难移。万一哪天严姑娘又对柏少华起了心思,倒霉的还是自己。

所以她最好躲着点。

又或许是她平时少出门,接触不多别人逮不到算计的借口。

至于孩子他爹,从婷玉对他的顾忌来看,他肯定比自己精明应该懂得避嫌。如果不懂遭了算计,无妨,一拍两散让他长长记性,别让下一任受她这份罪。

因为男人不喜欢女人管太多,所以她不可能像个老妈子似的叮嘱他日常要注意谁,留意谁。

他不烦,她还嫌烦呢。

她与严之间的表面和睦是成年人的处世态度,不代表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平时是孩子们经过三合院硬要去看看热闹她才陪着去,否则休想她踏进对方家门半步。

事实上,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跟严华华的孩子来往过密,当个普通村友就算了。

但孩子还小,不懂掩饰,不懂事理。

她只能跟孩子爹说说,看能不能给孩子们从小灌输看穿人心的本领,这是她的弱项,不希望孩子学了她。

有些性格上的弱点,往往让人追悔一辈子。

未来的她就是很好的例子。

如今的自己将来可能有遗憾,但不会后悔,因为这条路完完全全是自己选的,不曾受人左右。

自己选的路,爬也要爬完。

除了严华华,苏杏对那个萧老师同样好感不多。

当年他在荷塘对她死追不放的情形历历在目,那种感觉她会记很久。在常人眼里她这是小气,记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无所谓,她不懂看人,如今处世全凭直觉判断。

为防判断错误,为防自己的偏见对他人造成不良影响,这些想法她从来不跟别人提起过。包括柏少华,顶多向他提议给孩子们增添一门识破人心的课程。

“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要求加课程,意味着她对自身没信心。

苏宅,柏少华张开双手任凭孩子妈帮他穿衣服,听罢她的话,颇觉有趣。

“这跟信心没关系,是预防万一。人心难测,不是吗?”

“是,老婆英明。”他戏谑笑道,垂眸看着她替他置好领子。

啧,看不出来啊!他家小妖精居然是个贤妻良母型,平时小看她了。

这不能怪他,谁让她偏偏缺少最典型的一项技能?

连饭都做不好的女人,脾性又不属于正常人,除了他估计没人敢娶她。

“手往这里伸伸……”苏杏先帮他在右襟打结,又取来一件短臂长衫让他穿上。

这是一套男版汉服,直裰与长半臂,她亲手做的。孩子爹五官立体,身形笔挺,可能具有华夏血统的原因,穿起来儒雅中不失阳刚之气,别有一番独特的魅力。

下田耕种的农家衣也有,怕他穿不惯粗衣布,回到现代之后她去布匹市场买了一匹纯棉的回来重新给他做,刚刚试穿过还蛮合身的。

在他兴味盎然的目光中,她终于帮他穿好整一套。

苏杏替他抹一下衣裳的褶痕,然后退开几步看了看,一位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终于明白为嘛有“掷果盈车”这个成语了,对美男子的爱慕热情实在难以抑止。

苏杏也不例外,又一次低声欢叫扑到他身上。

柏少华一手抱着她,扬扬另一只手,看着比普通衬衫宽很多的袖子满脸无奈。

“穿成这样我怎么工作?”

“我想过了,平时你穿自己的衣服,等传统节日陪我穿情侣装出去散散步、照照相什么的……”说到这里,她迟疑地看看眼前这张帅气的脸,忽又改了主意。

从他的手臂跳下来,取出照相机。

“算了,现在就拍照留个纪念,以后挂在衣柜里当收藏品,免得别人见你帅又来跟我抢。”

做人要低调,嫁美男就跟中彩票一样,太高调会招敌,分分钟被绑票勒索。

得知她的想法,柏少华没取笑她,还很识趣地配合拍照。因为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感觉很怪异,不太习惯。

“今晚去接孩子?”拍好照片,柏少华脱衣时漫不经心地问。

“嗯,太阳下山我就去接人。”昨天白天已经跟宁家人说过。

“怎么突然要加课?你想防谁?”天天担心孩子压力重,时不时往上加两斤,这位孩子妈算不算奇葩?

“谁都防,我识人不清,不希望小菱小野将来像我。”苏杏接过他脱掉的衣裳,拿衣架先把半臂长衫挂在墙边。

突然被人从身后搂住,薄唇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那我呢?你有没防过我?”低沉揶揄的声线暗藏一丝引人犯罪的诱.惑,他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际,光.裸的臂膀结实有力。

他的亲昵举动让她犯晕,稍微回头,“你说呢?”明知故问,枕边人最危险岂能不防?

陶醉在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美妙,柏少华轻笑,将怀中人儿拦腰抱起,两人的上半身一起压向飘窗的床榻。

“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会想到这方面?新的开篇?”他自始至终与她脸贴着脸,温柔体贴地问。

“不……新文是游记。”

“那些文章很枯燥,引不起读者的共鸣。”不是谁都有她那种古怪经历。

而回答他的是她情不自禁地溢出的舒服喟叹声,没多久,室内响起她隐忍而难耐的娇.喘……

孩子就要接回来了,别看只是两个三岁的小娃娃,经过两个月真正的乡野训练,他们能跑能跳身手灵活得像两只野猴子,父母再想尽情怕是很难挑时间了。

中场休息让她喘口气的间隙,女人看着男人的脸眼神迷离,“少华,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拔拔她额边汗湿的发丝,乌黑柔亮的,迷人至极。

“咱事先说明,你爹辣么难搞,我身边又多怪人,万一将来发生误会你不许对我动粗更不许对我冷暴力。咱们好聚好散,速战速决,行吗?”

男人不禁哑然失笑,“你就防我这个?”她对安全感的要求真低。

“喂,正事还没谈完……到底行不行?”想不生气都难,他的枕头风太难吹了~

“宝贝,空口无凭,你得跟我签白纸黑字。”认真想了想,“冷暴力这一点可以答应,前边的不行。”

“嗯——”某人被堵住嘴无法抗议。

嗯?果然是夫妻同心,她也觉得这样好,那事情就这么定了。能动粗就甭哔.哔,不然人生会少很多乐趣,比如现在……

第415回

被孩子爹折腾了一下午,苏杏一心想躺回自己舒适的床好好睡一觉。可她答应过宁家和孩子们今天去接人,不能爽约,哪怕孩子爹歉疚地劝她明天再去接人。

承诺过的事不能轻易反口,尤其是对孩子。

于是,她提前回唐朝接人去了,早去早回,以免耽搁下去她真的会睡着。

“妈咪,为什么宁哥哥他们穿的衣服跟我们不一样?”

回到书房,小菱头上顶着两朵漂亮的小髻,眨着一双充满疑惑的大眼睛问母亲。

“因为他们跟我们不是同一个民族。”孩子年幼还不懂朝代之分,她又不便解释太多,“我国有56个民族,每个民族的服饰都不一样。他们是其中一种,我们也是。”

“妈咪,什么叫说亲?”小野也脆声问。

“说亲?”苏杏低头问儿子,“谁说亲了?”

小菱抢先说:“蝶姐姐,她要搬去别人家住。”

她嘴里的蝶姐姐是宁家一位年方十五岁的小娘子,看年纪,确实该说亲了。

“妈咪,她为什么要去别人家住?以后还回来吗?我们都舍不得她。”

“会回来的,她不是去别人家,是回孩子爹的家。就像妈妈,要回你们爸爸的家才看得见你们。”

“妈咪,我们一直在家吗?”

“当然。”

“妈咪,我们是怎么来的?”

“这个要问你们的爸爸,他把你们交给我的。”说这话时的苏杏眼皮都不眨一下。

她不反对性教育,只怕自己的教育方法不对适得其反,只好把锅砸向孩子他爸。

承受着孩子们的疲劳轰炸,苏杏牵着欢蹦乱跳的孩子们一路晕乎乎地返回柏少华的小别墅。他在家做大餐给孩子们接风洗尘,其中就有一道她很喜欢吃的猪蹄。

这回做的红烧,俩孩子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小嘴油亮油亮。

当然,他们没有忘记自己从哪儿来的问题。

“……妈咪说是爸爸给的是吗?”

柏少华望了孩子妈一眼,苏杏淡定地冲他一笑,“这是事实。”

“对,”柏少华挑了一下眉,点点头,开始给孩子们解惑,“当时你们太小,小得看不见,爸爸把妈咪带回家,然后把你们俩放进妈咪肚子里的小房子……”

随着父亲的话进入想象,俩孩子听着自己从小得看不见,逐渐成为一颗小豆子,然后长成土豆大小……当听说自己大得像只西瓜时,俩孩子笑得清脆响亮。

孩子爹在解说,苏杏也没闲着,时不时要回应孩子们的“妈妈,是这样吗?是真的吗?”的小疑问。

等柏少华解释完毕,小野发出一个让很多年轻父母窒息的疑问:“那么爸爸,您是怎么把我们放进妈咪肚子里的?”

苏杏:“……”

俩孩子:“……”眼巴巴地看着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神一样的父亲。

柏少华:“……”

对于实事求是的男人来说,此处应该拿小黑板划重点,但怕孩子妈反对强烈。

见他面有难色,苏杏以为他终于被难住了,忍不住噗哧地笑出声来。

“妈咪?”孩子们立即转移视线,疑惑地看着她。

苏杏笑红了脸,摸摸小菱小野的小脑袋,替孩子他爹解围,“爸爸妈妈躺在一张床上睡着了,你们两个小顽皮就偷偷爬进妈妈肚子里,吓了爸妈一大跳呢。”

“真的吗?!”

能瞒过爸妈这么厉害?俩小屁孩很自豪地笑弯了小眉眼。

经科幻作家那么一说,娘仨脱离现实笑得欢快。

柏少华眉宇轻舒,懒洋洋地看着眉眼如出一辙的三只自嗨成一团,心底柔软。乐见孩子妈用俏皮的口吻来阐述这件事,反正孩子们也喜欢听。

明天是周末,孩子们休息两天缓一缓,等周一上课他们会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华夏对孩子们的性教育很保守,很迟钝,却不晓得有些事必须早教育早预防。

苏杏能开明地接受他给孩子们安排的教育方式,他很开心。

因为有些悲剧,原本可以早早避免的……

暑假结束了,一切回复正轨,小菱小野每天清早被亲爹送去休闲居三楼。

“苏苏,真的不打算回校深造?文老和大舅他们催了几次,希望你别放弃。”送走孩子们,柏少华拄着拐杖在路边问苏杏,“如果是担心家里,那完全没必要。”

请两位保姆回来就行了。

重拾旧日话题,苏杏迟疑了下,“我不想回,如果他们还问起,你就说我心中有数。”

“苏苏,”柏少华凝视着她,“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告诉我,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他的话让苏杏心头一兀,害怕?

平时她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不应该有害怕的情绪流露出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猜的?

她镇定地笑了笑,道:“之前出来是为了散心,后来习惯了这种散漫的生活,害怕回去受各种约束。我很喜欢目前这种生活,不想再跑来跑去,你会介意吗?”

介意她的退缩,介意她的胸无大志以及自私吗。

“当然不会,我是怕你为了家庭放弃自己的梦想。”柏少华揽她过来吻一下额头,“苏苏,我希望你能活得随心所欲,不要被各种原因拴在山里。”

苏杏浅浅一笑,将他拉低一下踮高脚亲亲他的脸庞,“我知道,谢谢。”

说罢,这才回了苏宅。

柏少华静静看着她进入那栋古色古香的小宅子,院门被呯声关上,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在外。

是什么让她如此果断决绝?

他是技术宅,而她是学术宅,大家是同一类人。他很清楚一个人对自己的专业技能拥有多高的热情,对加深了解专业机会的渴求与祈盼有多强烈。

她本来可以轻松获得那些机会,却轻易地放弃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本来不想过问这件事,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关系深入骨髓似的越来越密不可分。他的毛病对她完全不起作用,并且下意识地开始留意她的事。

文老是众多导师中对她影响最深的一位,他最讨厌自己的学生写一些虚无缥缈的文章。

但她写了一篇末世连载文。

如果她继续写下去证明她彻底放弃文老教的那一套,可她不,写完末世文后又开始写游记。对于外人来说,那篇游记可能是她胡编乱造的,他却知道那是她的真实经历。

……真实经历?

他眼眸深了深,随即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推翻那抹刚刚升起的荒诞念头。人心易变,或许她怕他将来变心急于赚钱才写的吧?碍于师长们的监督又不敢继续写下去。

她样样都好,就是胆子太小,顾虑太多。他要不要看看她那本?可是,他对之类真的不感兴趣,看不了几页就打瞌睡……

第416回

一日之计在于晨,大清早起来工作,你会发现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慢,仿佛短短的一两个小时已经做了很多事。

苏杏对此深有体会。

她没把少华那句话放在心上,因为放了也没用,总不能从现在开始一直防他防到末世?她和他之间有两个孩子牵绊,左右为难想累死自己么,何必呢?

见一步走一步吧,枕边人太聪明的确让人伤脑筋。

话说他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吗?譬如她,心中存在诸多疑惑仍然一笑置之,就当自己想太多了。

皆因木已成舟,不嫁也嫁了,他自始至终是那个说爱她的人,这就够了。

其他事等到了乱世再说。

现在的他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不想无端猜忌。

至于回校深造,她不考虑。

再过十几二十年就是乱世,走了一个伍建军,说不定还有其他针对文人的陈建军,李建军。重返旧路没意义,学其他专业更加没必要,因为历史才是她的兴趣。

她的异能可以熟练运用,如果重返考古之路,队友遇险时她能忍心不救?

救的话就要暴露自己,进入乱世时期她铁定自身难保。

她有丈夫与孩子要顾虑,实在不敢冒险。

书房里的窗户敞开着,阳光明媚,凉风阵阵。

两只大狼狗趴在窗边晒太阳,另外两只在楼下巡逻。小吉猫把自己蜷成一团绒球躺在打印机旁的藤筐里,睡得呼呼响。

苏杏查资料查得头昏脑涨,一看时间,唉,才早上九点多。

正想着,电脑屏幕忽然弹出一条信息。定神一看,是小辣椒发来的一条好消息。

“拍影视?!”苏杏吓得一口拒绝,“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云非雪光就猜到她可能预知未来,柏少华连都没看过几章也猜到一些什么了。若拍成电视或者电影,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一起分析剧情还得了?

她将来肯定死得更快。

当初写是为了给世人预警,如今的人不多了,把拍成电影、电视的很热门,而且很多人喜欢那种视觉上的享受。

老实讲,她松了一口气。

她不后悔把末世的情形说出来,但今非昔比,她有丈夫有孩子要顾及实在不敢太张扬,所以要收敛。

苏杏刚拒绝,那边的小辣椒索性打电话过来。

“美女,这是钱诶!你拒绝这么大一笔钱你男人知道吗?”小辣椒的声线永远是那么的泼辣高昂,中气十足。

“他连我的书都没兴趣看,哪里管我赚多少钱?”

“那你要为我跟其他同事着想一下,每一部作品拍成电影我们都有分成的。妞啊!你是上岸了,嫁汉了,所谓饱汉不知饿汉饥呀!行行好,如今混口饭吃不容易。再说了,你看人家老M拍的片子老赚咱们的钱,甘心吗?”

最后一句说得痛心疾首,从个人的清高说到国家大义的份上,声音噼哩啪拉点了炮竹似的。

声情并茂,比唱戏还精彩。

“你们这些老油条嘴巴真厉害。”哭起穷来了,苏杏笑笑道,貌似她不答应会害死很多人似的。

“我说的是事实,这样吧,你不是雇了律师吗?委托他们过来办理手续就好了,你就过来露一次脸,以后都不用麻烦你,怎样?”大家打交道有几年了,各自的脾性略清楚。

“不行,其他事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事不行。”苏杏坚持,在对方吼起来之前抢先道,“我不是跟钱过不去,而是有苦衷……”吧啦吧啦。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了……

又是金秋九月,庄稼成熟的季节,是村民们最为开心的日子。

苏宅门前那一块菜地,是她家那爷仨种来玩的。少华种的品种很多,每一垄地各有不同。有白菜,萝卜,西红柿是跑不了的,小菱特喜欢这种“小灯笼”要亲手摘来吃。

还有青瓜,小野的最爱,摘了在身上擦擦就开啃。

孩子爹并不阻拦,让他们充分体验农活的乐趣。

用他的话来讲,自己好歹是一名农场主,如果孩子们对种菜感兴趣,长大以后谁乐意的可以回意大利继承他的小农场,和那栋哥特式的传统建筑,还有城里那栋公寓。

他之前说的财产分配是真的,将来房产钱财等等全部归孩子。

而孩子妈只有他。

当然了,他是一个很有风度与气度的男人。

孩子妈日常的伙食费不用交,房租减半,水电费全免,还有其他各种优厚福利。比如陪散心,陪谈情甚至陪睡陪生娃啥的,很幸福是不是?

对这种男人她能说什么呢?

她从来不问他要零花钱,他也不像霸道总裁那样甩她一脸任刷的黑金卡,她全是花自己的。

虽然这样很独立,有自尊,但有点不是滋味。

因为她的朋友圈里凡是已婚妇人都是掌握家中经济大权的牛人,时不时晒一下自己男人的工资卡被牢牢攥在她手上,囊中羞涩想去鬼.混都找不着脸。

而可怜的她,还要定期向自己男人交房租。

这事被发现的话忒丢脸。

所以她很识相地从来不参与这种话题,因为那群妇女很能挖人隐私。尤其是工作室里的张姐和谢妙妙,一个是真八,一个是伪高冷,内心八。

咳,话题岔远了,说回宅前那块菜地。

周末的时候,爷仨一边玩一边把地里的菜全部收割。

一小部分留给家里,分一点给安德他们自己吃,剩下一车子的蔬菜瓜果送给昌叔。从财叔家借辆牛车拉的菜,三人到达昌叔家时,俩娃娃嘚瑟的绕着那辆板车一再向老人强调,这是他们亲手种亲手摘的。

老人笑眯眯地夸了他们一顿,然后请俩娃娃喝羊奶,吃山里摘的野葡萄和秋桃,再让孩子爹现场烤个小猪排。俩小是有良心的好孩子,回家的时候给娘亲打包一只烤鸡、一盅汤和一小桶羊奶。

还带走一大包肉骨头给小福小吉它们啃着玩,反正全家人都被考虑到了。

回家的乡路很少人了,爷仨挥着小鞭子赶着慢吞吞的牛车,迎着路灯的灯光往家赶。生怕财大爷家的牛伯伯寂寞,小菱小野在大黄牛的两边拍着小手,迈着小短腿,诵起娘亲新教的诗句: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静寂的乡道上,两把奶声奶气的清脆童声格外的清晰,传得格外悠远,与“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那种肃杀孤寂感极为相似。

那种意境很奇妙,柏少华跟在孩子们身后,目光沉静,心神微晃,仿佛回到初见孩子妈的那一刻,连心情都一样。

忽然有点明白她为嘛喜欢研究古文……

此刻,养生馆那边有位老人趁黑出来练喉。

他坐在田野边,手里拿着一把二胡却一动不动,侧耳倾听村尾那边传来的稚嫩孩童声。

“是那苏丫头的孩子吧?”老人淡淡地问。

他身边站着一个人,微笑道:“肯定是,村里只有她家讲究古文化,她的孩子也到了能吟诗的年纪。”小严家的还在襁褓中。

“那如丫头怎样了?”

“这俩丫头都是有福气的,如丫头也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把白大姐乐得见牙不见眼,天天在药房里跟前跟后。虽然秦小子被闲置,但一家子在京里好着呢!下次一起回来过年村里可就热闹啰!”

老人听罢笑了笑,待听不见那两把趣致可爱的童音,这才缓缓拉响二胡开始独奏独唱……

第417回

不知是否约好的,自从柏少华那天劝过之后,接下来就是林师兄劝她尽早做决定。要么重拾课本,要么到他的实验室帮忙也行,要么选其他,总之别在家里耽误青春。

大学那批资质比不上她的同学们大部分已进入社会,心怀大志的学生读研之后又去考博士,有的出国深造,有的毕业出来在报社工作混的还不错。

唯独她在家混日子,天天绕着男人孩子转。

每年的同学聚会她从不参与,很多人觉得她是不好意思面对大家。因为当年她最受重视,如今却……造化弄人啊!

当然,别人怎么想无所谓,苏杏看不见也听不见。

据林师兄说,谢妙妙明年开始去佟师兄的研究室工作,她要开始学文物修复。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她在文老的工作室压力越来越大,跟不上大家的节奏。

林师兄说她这是心理作祟,先被一个已经离职的对手打击了。没错,这位离职的对手说的就是苏杏。而今年的九月份,工作室的另一位老板余叔给文老介绍了一位十七岁的小姑娘。

她对历史的了解不比苏杏差,而且对古人的文字与性格判断另有一番独特见解。年纪小,天赋高的学生一般都有些高傲,她也不例外,但比苏杏讨喜多了。

听说她小嘴忒甜,每天见了人总是笑眯眯地打招呼。她比苏杏聪明的地方在于,别人休想指派她干杂活,哪怕她笑眯眯地接下了,转身就有办法把它推掉。

大家夸她脑子比苏杏灵活,虽然骄傲了一些。

至于对文字的了解能否压苏杏一头暂时不得而知,因她没有实践过,将来自有时间证明。

见及此,谢妙妙对自己的能力死了心,在文老建议她学文物修复时,她一口答应下来。

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获得回报的,天赋很重要。

在文老看来,虽然谢比不过苏杏和眼前这位小徒弟,但能力不错。只要她肯下功夫,将来的成就不比她丈夫小佟差。见她同意,文老便向一位老专家推荐了她。

于是,谢妙妙的新目标定下来了。

反观苏杏,自从躲回乡下避世貌似一直在原地踏步,甚至沦落到靠写网文为生。当年师长们对她有多赞誉,今天就有多唏嘘,成为每年同学聚会的一则笑谈。

劝她的人有林师兄,有谢妙妙,还有工作室的其他人。他们说她孩子已经三岁,找个保姆在家看着就好,她不该再浪费时间浪费自己的天赋。

旁人的目光对苏杏来说不痛不痒,目前生活悠闲自在。

可是,舒心之余,想起师长们对自己的殷切期望,她还是有点愧疚的,偶尔想起总会坐立难安。

“你要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别忘了你以前犯过的错,”婷玉听了她的困扰,便说,“你的毛病就是容易心软,这不忍心,那不好拒绝的,小心将来又后悔……”

两人在视频里说话很谨慎,从不触及敏感话题,譬如未来、末世之类。

婷玉出了月子之后,每天回自己的如医馆上班,带孩子。

她的药房不大,与霍小嫂子那间差远了。

基于她脾性古怪,耍大牌、耍无赖的病人她一概不接待,哪怕屡次被人投诉她始终坚持原则。因此大生意极少,小生意陆陆续续,附近的药店老板不会太眼红。

遇到求快的病人,她会介绍他们去药店买药。

跟在霍家人身边的这些年,她学的东西可不少,包括西医方面。当然,她不敢擅自推荐西药给大家吃,敢推荐的都是治疗常见小毛病的药。

曾经有一个耍大牌自以为是上帝的病人被她拒医,对方叫嚣要告她告到吊销行医资格证为止。

说她对病人没耐心,没有医德,不配行医,更不配称为医生。

不管她答不答应,反正那些街坊不答应。每次看见对方带媒体记者啥的出现在如医馆附近,立马招来一顿臭骂。老百姓骂人很厉害的,骂娘骂后代骂祖宗。

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偶尔不知从哪里泼出一盆有异味的洗脚水……直到对方一群人狼狈而逃。

没办法,虽然没有什么权贵人家找婷玉看病,她却是住在附近邻居眼里的福星。尤其是有小孩的人家,有点身热发烧的赶紧往医馆里一送准没错。

去医院要吊针吃药,她这里不用。

一般来说,新医馆开张没人相信。

为她宣传的是那些病急乱投医的家长们,亲眼看着她给哭啼不休的孩子按按小手,按按小腹,那烦人的哭声就停了,孩子的脸色也逐渐恢复好转。

关键是她不用开药,叮嘱家长们回去给孩子补些吃食就行了。

当然了,也有家长半信半疑,把被她治好的孩子抱去医院做一个检查。检查结果没事,但家长说了孩子病发时的情形,为保险起见,医生给开了一堆药,愁得那些家长不知如何是好。

吃吧,怕有副作用;不吃吧,又怕孩子的病没好全,矛盾至极。

反而那些心大的家长见孩子不哭了,脸色恢复红润,天天活蹦乱跳的,过几天后就给如医馆送了水果当谢礼。

因为那是小毛病,举手之劳,婷玉不收他们钱。

这种人能让那些耍无赖的烂人告倒吗?必须不能啊!

来一个撵一个,都不用婷玉亲自动手。她一动手性质就不同了,街坊们心里清楚得很。

对此,白姨是看在眼里乐在心上。儿媳妇受人敬重,她与有荣焉。

就说这儿媳妇没选错,有能耐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能受人敬重。她在这条街的菜市场买菜的时候,人家认识她是谁,硬是不肯收钱,害她每次扔了钱就跑。

虽然有点狼狈,但心里高兴走路有风似的,别人追不上只能收下了。

今天也是这样,白姨和几位大姨有说有笑地从菜市场回来,罕见地发现馆里没有病患,儿媳妇难得有空和人聊视频,孙儿们安静地躺在摇篮里挥舞小手小脚。

“亭飞,在跟聊天?”八成是那苏苏。

“苏苏,难得有空跟她聊聊。”婷玉微笑道。

白姨过去一看,果然是她。

“苏苏啊,你家那俩孩子呢?在吗?过来让大姨瞧瞧长高了没……”

对苏杏来说,白姨绝对是个话题终结者,加上孩子们正在上课没法来,客套几句便挂断了视频。

“话说亭飞,苏苏家的孩子怎么不上幼儿园?三岁,该上了,让她夫妻俩别太宠孩子。村里没有别的小孩,小菱小野要多与外界接触认识新朋友。”若养成内向的性格就糟糕了。

“他们说自己在家里教孩子,等六岁直接上小学,用不着去幼儿园那么麻烦。”婷玉拿过白姨买回来的菜看了看,说,“妈,今晚秦煌可能会晚点回来,别做太多菜,吃不完。”

白姨一怔,“他要加班啊?”

“好像说要帮忙接待外宾。”婷玉漫不经心道,“他与那些客人是旧相识,所以安排他在场。”

之前,他这位武官被调到其他部门当文职,与外交事务彻底隔离。最近不知怎的风向好像又变了,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真是莫名其妙……

第418回

苏杏平生最怕什么?藕断丝连,纠缠不休。

本以为甩了郭景涛,她的人生从此天下太平。

然而没什么卵用,甩了一个还有一个,甚至两个——

“……我说不拍就不拍,这不是矫情更不是抬价,希望你的领导能明白。”苏杏对着手机连说带比划,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末世文有千千万万,最红的不是我这本,干嘛死缠着我不放?”

真是搞不明白,莫非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毛病。

“要怪就怪你这本书写得太没人情味,”对面的小辣椒也很躁火,“当初跟你说多少次了,爱情元素,爱情元素,多疼女主一些不就没事了吗?现代人受老外影响就喜欢虐!虐!虐得越狠越好!现代人喜欢充满血腥与暴力的电影,你的文全占了,怪谁?”

好气呀!

当初劝她给女主们一个好结局,她一意孤行不肯听。

现在好了,被人发现她冷血的一面是个可造之才,捧着大把钞票送上门她却埋怨自己好烦,呸!这年头劝得多遭嫌,上门送钱也没能得个好脸,做人真TM难!

“你当初没说这个会火。”苏杏老委屈了。

“我要知道会火轮得到你?!”小辣椒气得无法呼吸。

苏杏:“……那现在怎么办?”

“签字!”

“没门。”

“……”

造孽啊!

过她手的作家千千万万,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这个脾气合得来舍不得放手,终于栽跟头了。

自作自受啊!

隐约听见对面有重捶砸物的嗡嗡声,其实苏杏也想捶,但墙好硬捶了手会痛。

她搓搓太阳穴,头痛万分。

两人都是爆脾气,一开始双方火力挺猛的,吵了几天两败俱伤。今天的通话有气无力吵不起来,只能讲道理慢慢聊,可惜依旧谈不拢。

苏杏不想再为这个问题头痛。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不想跟你吵……”

对方立即吼她一句,“我更不想吵!你知道我多久没画画了吗?!特么的就为了你这桩破事我天天挨骂,骂得我连笔都不敢拿你知道吗?”生怕画出来的主角在魔化的道路越走越远扯不回来。

“嗱,你看这事对咱俩的影响多大,是吧?所以咱们以后甭提了……”

“你说不提就不提啊?你TM在远方没人烦,压力全在我一人身上你良心过意得去?告诉你吧,上头说了,我目前只有这件事可做,做不好我等炒啊姐……”

“哎呀我不管,”苏杏也火了,“我知道你难做但还是要提醒你,别让其他人知道我的住址。这不是开玩笑,村子地势不好容易出人命,未经我允许擅自登门打扰的,我会提诉你们。”

说罢挂机,再直接关机。

整个世界清静下来后,苏杏直接瘫在阳台的角落起不来了,一个脑袋三个大,好沉哪!

“妈咪?”

沮丧的苏杏闻声抬头,阳台的门口正探出两颗小脑袋来,两张一模一样的精致小脸,纯真的眼神看得人心里软软的。

“孩子们过来,让妈妈抱抱。”苏杏露出一个笑脸,眉头还拧着。

两个孩子马上扑到她怀里。

“这么早就下课了?饿不饿?”

“不饿,我们有吃点心。”

“怎么不给妈妈拿两块?”心情不好,她想吃零食。

“爸爸不让,说要吃饭。”

苏杏抱着孩子们继续坐在角落里,闭上眼睛,闻着儿女充满奶香味的小小身躯,很治愈,心里的烦恼逐渐减少中。

“妈咪怎么了?”小菱也皱着小眉头。

“妈妈不开心。”苏杏闷闷地说。

小野听罢,挣开母亲的怀抱使劲拉她起来,“妈咪,我们找爸爸去看戏。”看完戏就会心情好。

苏杏不得不起身,“看戏?哪里看戏?”

“外边,”小菱伸手一指,仰起小脸认真地说,“叔叔阿姨们都去。”

“外边?不好吧?”苏杏更愁了。

她已经几年没出去过,外边江湖险恶,除了找碴的渣渣最可怕的还有人贩子。那些断子绝孙的鬼畜特招人恨,同时又是最可怕的。

“妈妈想吃水果,不如咱们上山摘果子?然后一起去少君叔叔那里看电影好不好?”

“不要,爸爸说吃了饭和妈咪一起出去看戏。”两个宝宝坚决不同意。

少华想看戏?苏杏蹙眉,他有这种爱好?

想曹操曹操到,刚刚被孩子们提到的孩子爹出现在门口,“好了,都下去吃饭,吃过饭出去玩。”

一声欢呼,俩孩子像小鸭子似的蹦进屋,争先恐后地跑下一楼的凉亭。

孩子们不在,苏杏见柏少华眼神深邃地看着自己,不禁一阵心累,两步上前靠在他怀里委屈巴巴地诉苦:

“我好烦。”

柏少华被她扑得后背抵在门边,扶住她的腰缓声笑问:“烦什么?刚刚跟人吵完架?”

“你都听见了?”她仰起脸。

“听到最后一句,”所以让孩子们上来安慰她,一起下楼梯时他说,“实在讲不通就交给卓文鼎,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在她身边的意义。

“暂时还不用,当红的书有很多,他们不会浪费太多精力在我身上。”对付矫情的作者人家办法多的是,可能雪藏,或者不接她的稿子,或者开放她的书免费给人看。

不管多惨,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大不了换个地写文。

幸亏新书游记一拖再拖,觉得存稿太少不想开新文那么快,否则现在这样真不好应付。

“怎么忽然想到外边去?”到了一楼客厅,苏杏不解地问他。

“据说今年秋祭的白天除了游神、游花灯,晚上还有电影、唱大戏这些节目。小菱小野没见过,你也需要散散心,”他下意识地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别整天躲在屋里生闷气。”

唉,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就走不动了,搂住他的腰像一条死鱼似的,任他拖着走。

“娇气。”柏少华无奈,只好将她托坐在手臂上。

她的头靠在他肩上,依旧一副丧气的模样。

两人刚走出门口,原本坐在凉亭里等候开餐的小菱小野看见父母的模样,不禁眼睛一亮。

“妈咪羞羞,这么大了还要爸爸抱。”小野手指划划自己的小脸蛋,取笑娘亲。

小菱坐在凳子上咯咯笑着,眉眼儿弯弯的特别可爱。

苏杏脸不红气不喘,很干脆地搂住他们爹的脖子,理直气壮道:“他是你们的爸爸,我是你们的妈妈,爸爸抱妈妈是应该的。”

她的话成功挑衅了孩子们,随着两声尖叫,“我也要抱!”

“摔了摔了,别爬!小心点……”

一个人从院墙外经过,听见里边吵嚷嚷的不由往墙头上掠了一眼,这家人感情可真好!脚下没停径自走过……

第419回

几年不出来,物非人也非。

往日尘土飞扬的乡路变干净变结实了,宽阔平整,梅林村里的路全部焕然一新。路两旁的房屋也改建成统一格式,跟苏宅一样外表仿古,内里各种便利设施俱全。

人也不是以前常见的那些小年轻,乡下人结婚早,当初跟在余薇身边的年轻人即便才二十多岁,结婚有娃之后,男的成了不修边幅的大叔,穿着拖鞋抱着娃出来逛街。

女的大多成了大妈,衣着宽松,腰粗膀圆。

有的可能嫁人离村了,毕竟是女孩子,嫁到省城的女孩时不时回来娘家玩,因为环境好,空气好。

其余的小年轻,苏杏都不认识。

女大十八变,加上她有三四年没出来过。在华夏,三四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唯一不变的是村里大片种满农作物的菜地,处处可见的梅林,与荷塘里的两座凉亭。

晚上的梅林街,身穿汉服的小年轻到处可见,男的女的,赏花赏菜赏游人。可惜往年那抹最娇艳鲜活,轻舞飞扬的身影今年看不见了。

“余薇是不是嫁人了?好像好久没见过她了。”苏杏环顾四周,感叹道。

她手里拿着一根拐杖,而柏少华的肩膀两边各有一个小孩坐着。两颗小脑袋瓜歪戴一个小面具,小菱的是孙悟空,小野戴的是超人,俩孩兴致勃勃地看着人来人往,看见喜欢的就喊妈妈帮他们买。

“听说在国外,怎么,想她了?”柏少华逗她说,双手扶稳肩上的两位小朋友。

苏杏白他一眼,看着孩子们在他肩上不停地挪来动去,既担心孩子会摔下来,又心疼男人太累。

“小菱,小野,爸爸累了,你们下来自己走。”

俩小哦了声,开始往蹬着小短腿要下来。小孩子能有多重?柏少华虽然不累,但孩子妈认为他累,那就累吧。

他把孩子们放下来,接过苏杏递来的拐杖,开始打量周围环境寻找播放电影的地方。村里放电影不是在室内,而是选一个宽敞露天的地方拉开荧幕播放那种。

放映质量谈不上好,大部分人出来看是因为怀旧。

“今晚人多别乱跑,小心被骗子抱走再也找不到爸爸妈妈。”苏杏叮嘱俩小。

小菱一听,仰起小脸,“骗子?不是人贩子么?”很是好奇。

“妈咪,人贩子是卖人的。”小野好心地给妈妈科普一下知识。

苏杏:“……你俩怎么知道的?”

“老师说的,人贩子专卖人。妈咪,你要小心哦。”小野看着妈妈单纯(蠢)的脸很是忧心。

苏杏:“……谢谢,你们也要小心。”

小菱软软的小手牵住妈妈的,“你跟着我,千万别走散。”

“好,”苏杏哭笑不得,一手牵一个,“那妈妈今晚的安全就靠你们俩了。”

俩孩子严肃认真地点头。

听见身边人轻笑声,苏杏直起腰横了他一眼,“还要不要去看戏?”

“要!”俩小异口同声地抢答。

柏少华笑望她一眼,“听说在打谷场,走吧。”

看戏,看的是戏曲,与播放电影在同一个地方。

来之前他查过本地的地图,想找到地方很容易。别说梅林村,整个梅安市有哪些地区他都看过一眼,略有印象,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梅林村。

一家四口随他走进人群,听着村里不知哪个角落传来的锣鼓声,边走边看,看看摆在路边花样百出的各种小摊。

有摆卖汽球的,有卖花的,有玩具摊,各种小饰物摊等等;小吃摊最多,有糖人摊,雪糕摊子,麻辣烫,臭豆腐、各地特产小吃……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今晚的热闹引出云岭村很多村民,苏杏一家子逛着逛着,接连遇到好几位熟面孔全是云岭村的。

休闲居、云氏点心屋今晚不开业,各自呼朋唤友全出来逛了。包括柏少君,他的监控器已被设置全自动,只要自己人的家门被入侵立即拉响警报通知到大家的手机。

养生馆今晚也有人出来玩,不多,年纪太大的留在村里不敢到处乱跑。

越热闹的地方越容易生乱,养生馆的负责人不敢拿老人的安危冒险。

据说四祭是本地的旧时风俗,由于各种原因丢弃了百多年。如今经济好转,家家户户的生活有了很大改变,大搞四祭还可以吸引四方游客赚钱,何乐而不为?

四祭每年的举办地点都不一样,除了云岭村不参与,其余各村每年抽签决定,而且每村每年只能承办一个祭日盛典。

去谷场的途中,苏杏一家巧遇严华华夫妇。

许久不见,生完孩子没几个月的严华华还胖着,穿着一身宽松的衣裳掩盖身上的肉。萧炫倒是一如既往的瘦,推着婴儿车与她轻聊慢谈。

“咦?少华,你们也出来了?”严华华见了他们很是意外。

柏少华向萧炫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微笑道:“好久没出门,今年带孩子出来长长见识。萧老师今晚怎么回来了?好像不是周末。”

萧炫笑道:“华华说在家憋太久了,想出来看看热闹,正好校里来了一位新老师我就跟她调了班。对了,少华,你家孩子该上幼儿园了吧?我知道省里有几家幼儿园挺好的。”

“暂时不考虑……”

男人在聊学校的事,苏杏和小菱小野往婴儿车里瞄了瞄,“这么小你们就推他出来玩?”

“没事,”严华华应道,“有网罩罩着,蚊虫飞不进来。”

她知道苏杏家的龙凤胎一向被保护得很紧,连门都没出过。在她眼里,乡下孩子还是粗生粗养的好,越矜贵越难养活,比如苏宅的原屋主,据说那对夫妇也跟苏杏他们一样。

结果一个死了,一个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小太妹,着实可悲。

当然,这些都是听萧炫说的。

小菱小野两只小心翼翼地往婴儿车探头探脑,“哇,好小。”

“是呀,他还小,是小弟弟哦。你们以后要带他一起玩哈~”严华华笑眯眯地哄道。

“我们要上课,没空玩。”小野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上课?上什么课?”严华华疑惑地看看苏杏和柏少华。

柏少华和萧炫在一旁谈话,没留意。

“这么点大能上什么课?都是一些基本知识……”苏杏回答说。

众人聊着走着,远远看见前方挂着一张大荧幕,上边投放着影像。而另一头是临时搭建的舞台,戏曲人员正吚吚呀呀地唱着。

很吵,但两边都有很多人看得津津有味,很是热闹。

第420回

人太多,就算四个大人挑了一个略高的位置,孩子们太矮依旧是看不见。

他带妻儿出是想看看热闹,自己并不喜欢在露天看电影,更看不懂华夏的传统戏曲。再一次把孩儿们托起来,小菱小野立马被戏曲演员的服装、脸妆吸引,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张成一个O型。

萧炫本欲帮忙抱一个,却被柏少华温和拒绝,因为孩子们不喜欢被不熟悉的人抱。

苏杏倒是看得懂,也挺喜欢在这种气氛之下看完一场传统戏剧。可惜看看四周,人头涌动,不同年龄的小孩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撞了人也不管不顾爬起来就跑了。

等散场再离开太乱了,有孩子在,她不敢冒险,看了一会儿便提出回去了。

“这么快?小岚等会儿也过来。”严华华挽留他们。

“那麻烦你们代我们问声好。”苏杏笑着向萧、严夫妇摆摆手,让俩孩子下来便走了。

由于还没散场,他们走的又是偏僻小路,人很少,有时候甚至走了一大段路都没看见有人经过。

“怎么不看了?没兴趣?”柏少华问她。

“兴趣倒是有,只怕散场的时候人太多。”苏杏好笑地挽住他的手臂,看着在前边蹦蹦跳跳兴致极高的孩子们,“等他们长大了,出去读书了,我们再来看个过瘾。”

到时候想看到几点就几点,虽然未来的事有些渺茫。

“好。”柏少华应得很随意。

苏杏也没当真,不回忆过去,不奢望将来,在眼前的一刻过过嘴瘾罢了。

小菱小野难得出来一趟,对跟自己村里一模一样的菜田也觉得特别新鲜。俩小不走直线,而是在路中呈X形的走路方式,走几步便蹲在田边指指点点,不知姐弟俩在嘀咕什么。

当一家四口走到村路光线最少,算是最黑的路段时,忽然听见路边有人在黑暗中痛苦呻.吟。

苏杏顿了顿,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声音的地方一照,哟,发现有个灰白头发的老太太躺在那里,仿佛伤得很重。

“你怎么了,没事吧?”

苏杏犹豫一下,最终还是上前看个究竟。俩孩子见妈妈过去了,忙撒开小腿奔过去一起瞧瞧是什么东西。

“我腰断了……”老太太痛苦道。

见她走近蹲下,忙伸手想抓住她的手。

苏杏一直保持警惕,见对方伸手,忙将孩子们一左一右抱开退离两步。

“好啊!你们撞了老人还想跑?幸亏我们来得快都亲眼看见了,赔钱!不赔要你们好看,别以为是城里人就可以欺负乡下人……”吧啦吧啦。

苏杏:“……”

还以为碰瓷这种缺德事没传到乡下,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连这种穷乡僻壤都有人磁瓷,真是匪夷所思。

“少华……”她拎着孩子退到柏少华身边。

自己的异能是速度,只能带俩孩子走,可少华是冰系,终于要用到了吗?唉,农村的平淡生活过惯了,今天出门居然忘了带药。

“想走?”那五个矮胖瘦的男人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围了过来,“没……”门字还没说,啪啪几下声响,几条人影均被一根拐杖扫进路边一条深坑里叠放着。

那条深坑估计是平时排水用的坑渠。

提着俩孩子的苏杏傻眼,看着孩子爹慢悠悠地放下拐杖,诶?原来他还会功夫?!

反而是小菱小野没想那么多,被母亲挟在肋下拍手称快,“爸爸好棒!爸爸加油!”

苏杏:“……”

现场直播以暴制暴,会不会影响孩子的三观?

听见孩子们给自己的打气声,柏少华温雅而笑,看着目瞪口呆的孩子妈,“几件垃圾怕什么,让孩子们过来,我正好教教他们。”现身说法的机会十分难得。

尤其是这种偏僻的地方,一家人平时又少出门。

苏杏放下俩孩子,随爷仨一起来到干燥的坑渠边。顺便瞄一眼被吓得从地上麻溜地爬起来躲在一棵树后的老太太,她眼里充满惧色看着既可怜又可悲。

“老师跟你们说过碰瓷吗?”柏少华温和地问。连人贩都说了,碰瓷应该早就说过才对。

小菱小野乖乖点头。

“这就是碰瓷,以后你们遇到这种情况或者被陌生人抱走的话,可以直插他们的眼睛……”

“啊?!”苏杏听罢吓了一跳,忙打断他的话,“不行不行,那样我们会赔很多钱!”儿女虽然未成年,可家长要承担责任,把人弄瞎分分钟要养人家一辈子,不值得。

柏少华听罢点点头,“也对,那直接干掉吧,这些人的命不贵。”

靠!“我不是那意思……”苏杏险些跪了,拽着他的手臂花容失色。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柏少华拍拍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我只是开个玩笑,这一带没有监控,把人揍个半死就好……”

他半玩笑地教导孩子,一边耐心安抚妻子,一家四口扬长而去。

至于那位老太婆,还是那句话,空口无凭,任她说破嘴也没人相信柏少华一个瘸子能打倒四五个壮汉,除非有图有真相。

不过,留下这个老太婆终究是个祸患。

那一家四口走了没多久,谷场那边又来了一家三口,也是趁人少赶紧回家的。结果回到半路听见一个老人喊救命,说是遇到打劫的人伤了几个子侄,恳求路人帮忙送医院。

对方信了,然后叫来救护车把人送到医院,然后在那老太婆哭得要生要死的情况下帮忙垫付医药费。

没想到警察来了,然后医院的检查结果一出,那位好心人才发现要垫付的费用还蛮贵……

当然,这些事苏杏并不知道,她正在为少华对孩子们的误导而生气。

她从回到梅林村的停车场,一直忍到回云岭村的家。先给孩子们洗澡哄睡,然后夫妻俩关起房门讨论今晚的情况。

“……是,我知道碰瓷的人很可恶,咱们避开就是了,冷血一些别盲目救人就好了,何必杀人那么严重?万一有个疏漏被抓了怎么办?我清清白白的孩子岂不是完了?”

柏少华从头到尾不吱声,等她把内心话全部说出来后,才拉着她的双手态度平静地道:“苏苏,有件事你得知道,我们从梅林村的停车场一出来就已经被人盯上……”

纯碰瓷用得着五六个人?大城市都用不着那么多人,何况这种小乡镇?

“……他们的眼神一直往小菱小野身上溜,很明显,他们不是单纯的碰瓷,极有可能是冲孩子们来的。”

苏杏呆了下,“你是说,他们是人贩?”

柏少华微颔首,“或许……”

所以,他今晚的态度是有意恐吓对方,回来的路上也让人查了,一旦属实就报警,警察若不作为他会私下解决。

谁都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他偶尔会出去办事,苏苏一人看着孩子不安全,所以盯上他孩子的垃圾必须及早清理掉……

第421回

一想到自家孩子遭贼人惦记,每个正常人都会毛骨悚然。

苏杏也不例外,事实上,她一直期待这次是柏少华判断错误,碰瓷谁都有可能碰上,但被人贩惦记真的很可怕。

现实很打脸,第二天下午,正在工作中的苏杏收到柏少华发来的一份文件,上边清楚写着那群人的供词。

原来孩子在婴儿时期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混血儿价格贵。况且他们还是双胞胎,父母长得好,孩子将来肯定差不到哪儿去,苦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那时候云岭村里只有她家两个孩子,太扎眼了,容易被人拦截。

据他们打听,她与村里的年轻人交情都很好,处处有监控,这孩子妈又极少出门。孩子爹倒是经常推着孩子在村里逛,问题是他那体格一看就不好惹。

哪怕腿有点毛病,万一人家以前是运动员或者拳击教练啥的,瘸一条腿算什么?烂船尚有三斤钉,病虎再怎么弱它也不是猫,光凭双手随时教你重新做人。

所以他们主要是盯着女人,也一心巴望那俩孩子能顽皮地脱离父母掌控,在村里跑来跑去也行嘛。

可惜一直不如愿,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家人在秋祭居然会出来。

每逢村外盛事,那些人都在外边顺手牵羊,还别说,每年都被他们得手一两个。他们人手足,每年来的人都不一样,但主要目标一直在交接。

当他们发现那对小家伙的父母终于舍得离开村子,便迅速展开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安排。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孩子爸的能耐,人家根本不是什么拳击教练。

“……他肯定在少林寺学过功夫。”这是那几个人对柏少华的评价。

老外嘛,对华夏功夫特别热衷。

苏杏看得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那几个人说他们是被那对龙凤胎的父亲打伤的,虽然医药费有个傻冒出了,能讹尽量多讹些。人贩也有人权,孩子没拐成功,对方反而把他们打成重伤,理应赔偿。

一码归一码,社会教的。

但有件事他们没查清楚,云岭村在当地属于特殊的存在,一般情况下互不干扰。不管那个瘸子是不是学过功夫,有没打人,只要那些人拿不出证据就没事。

不如省点时间,连夜提审那些贩子以前被拐的孩子卖哪儿了……

苏杏几乎可以肯定,柏少华昨晚教孩子的那番话不是恐吓对方,说恐吓是为了安慰她。或许,如果她昨晚不在,那几个人估计不是在警局,而是在太平间吧?

能教会三岁孩子清楚人贩子的危害,同样能教会他们怎么杀人而不为人知。

可她能说什么呢?

自己孩子被人贩子盯上,她还要为那些贱人担心生命安全不成?

她没那么圣母。

但也担心孩子们的三观。

可惜她没资格说什么,孩子爹才是孩子们的保护神。

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一个被爷仨双商辗压的女人。她唯一的优点是古文学,为了改命而逃离那种环境的她,如今是一个连普通女人都比不上的人。

在她的记忆里,这种人在末世活不过三天,若身边有能耐的亲人存在,那么大家都活不过一年。

……

自从那天关机以后,接连几天,小辣椒再也没打过电话来。可能已经放弃,可能正在想法子惩治她。

无所谓,除了,她还有其他稿子的收入。

“……我们好心送他们去医院,还垫付几万块的医药费,连声谢谢都没有。”可能是生完孩子的后遗症,严华华大有变话痨的迹象,“后来才知道那几个是人贩子,卧槽!吓得我跟老萧赶紧跑……”

“那你有没跟他们讨回医药费?”苏杏随口笑问。

“嗐,还医药费呢,那群死人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们那辆小面包车是偷的,警方说要还给失主。”也就是说,她夫妻垫付的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苏杏笑了笑,不说话了。

她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除非特殊情况,例如受到限制的时候。

距离那件事有好几天了,严华华今早突然来访说在家闷得慌。云非雪和容希要做生意,没空跟她聊天,村里只有苏杏是最闲(对方认为)的便想来聊聊天。

可是,苏杏并不想聊,所以在凉亭里接待的她,小石桌上摆着电脑打开网络看新闻,希望对方能识趣离开。

“苏苏,那天晚上你们回去的时候有碰见那些人吗?”但严华华的注意力全在旁边的婴儿车里,似乎随意地问了一句。

“没有,”苏杏一手托腮漫不经心道,一边打开自己的网页,“那条路太黑,我们走到一半决定拐道走比较安全。”

“可那些人说是少华打伤他们的。”见她不承认,严华华疑惑道,“他们连他当晚穿什么都说了,如果没见过怎么可能知道?”老萧送他们去医院的时候旁敲侧击地问过,对方是这么说的。

听他这么一说,严华华顿时觉得丈夫这钱掏得亏。

虽然男人让她不必放在心上,可是按道理,谁打人谁付钱才对,哪有把伤员扔在路边坑好人钱的?把坏人打个半死扔在路边,结果让其他路过的人遭了殃,还不如不干。

做事有始无终是很缺德的。

苏杏听罢,仍然不为所动,“我说不出萧老师和你那天晚上穿什么衣服,这能说明我没见过你们么?谷场那么多人,相信我,能说出他穿什么的大有人在。”

帅哥总是招人眼球,除了歹徒,多的是小妹妹大姐姐的粉色桃心眼。

她这是狡辩。

严华华忍了忍,想着大家好歹是邻居,最终忍住没反驳。

“你说得也对,我也不信少华是个做事有头无尾的人,说不定那些人本身就有伤故意躺那儿准备讹人的,要怪只能怪我们自己倒霉。”

苏杏笑了笑,倒霉谈不上。

那种情况他们只要报警或者打急救电话就可以了。医药费是他们夫妻自愿给的,而非遭了讹诈,怎么能算是倒霉呢?

当然,这些话她不便说出来。

“对了苏苏,过几天是余岚丈夫汤力的生日,你跟少华从来没参加过,她希望你俩今年一起去热闹热闹,到时候咱们一块去吧?有个伴。”

“哦,回头我跟少华说说,如果他没空就不去了。”

“那行,我也该回去给孩子喂奶了,你忙吧。”

严华华眼力不差,早就看出她不想多聊,便找个由头离开了苏宅。

第422回

严华华突然来访的目的是为其丈夫抱不平,以为他当了冤大头。但苏杏矢口否认,她也没辙,只希望那番话能提醒柏少华日后做事有始有终,别连累旁人。

让她去找柏少华说是不可能的。

当初两人交情不错尚且不敢在他面前乱说话,如今更加不敢。

算计苏杏的黑历史虽然大家口上不提,心里始终有道坎在,面子上过不去。

跟苏杏说就不同了,她是个女人,和老萧一样是个搞文化的人。一个作家,一个教师,就算不好说话也绝对不是硬心肠的人。

所以,严华华希望苏杏能把她的意思转达给柏少华。

枕边人的话,他总该会听。

遗憾的是,苏杏并不打算说。

一来没必要,二来,她不打算再干涉他。

爷仨的双商让她自惭形秽,只要少华让小菱从明年的暑假开始跟婷玉学医,让小野回唐朝跟宁先生学机关术,便足够了。

只要这两个计划不变,别的她不管。

没办法,人家爷仨比她聪明,她没有资格教他们怎么做人。婷玉当初说这俩孩子除了发肤像她,其余一律遗传孩子爹的。

如今想想,真是万幸。

还好她没要二胎,人无完人,她已经有了两个出色的儿女。事不过三定律,再生一个恐怕会像她这般迟钝,将来反而拖小菱小野的后腿。

婷玉生了两个儿子,小菱又是巫医传人,应该没人能欺负她。

目送严华华推着孩子离开,苏杏独坐凉亭里忽然觉得心好累,直接趴在石桌上假寐。

唉……

不过,就算她想说也没机会,那天之后柏少华有事外出。没说去哪儿,只说争取在过年前回来。他在外边极少打电话回来,都是孩子们惦记父亲主动打过去的。

每次他都叫她听电话,态度与口吻很冷淡。

她也淡淡的,两人谈完公事似的然后挂电话。

秋叶黄了,小别墅周围铺了一层金黄叶,几棵银杏树的叶子纷纷飘落在院里,有的在屋顶上。

休闲居门口的地面也有,零零落落的。

一些客人很喜欢坐在休闲居门边的摇椅里,静静欣赏村里美不胜收的秋色,还有村里怡然自得的居民们。

有些清闲,也是一道风景。

村里分散种着几棵柿子树,黄澄澄的柿子高高悬在树上,像一盏盏橘黄的小灯笼。小菱对这些能吃的“小灯笼”完全没有抵抗力,每次散步经过,她总是仰起小脸迈不动脚。

如果是苏杏陪散心,她会助跑,借势纵身一跃双手抱住树干迅速往上爬。借异能的便利几下便能轻松爬到树上摘柿子,引来树下小盆友们的热烈掌声与喝彩。

在外人眼里,她这叫轻功。

哪怕穿着汉服,行动不便,凭这些年的锻炼她不光练出一些臂力,同样能在穿裙子的情况下借劲巧妙地做一些简单动作。

虽然很久没人说了,可她懂轻功,亭飞懂武功的事很多人都知道。

云岭之花的称号,不光是指颜值。

“啊,这么调皮,难怪少华把她当成小孩子……”安德盯着监控揶揄道。

“调皮?谁呀?苏苏吗?”柏少君疑惑地问。

他正在一旁吃饭,陆易也在。

现在午休,休闲居的几人聚在三楼吃饭,一楼餐厅由田深夫妇看着。

“除了她还有谁?看看,”他调整一下镜头,指着那幕高清的影像画面,“当妈的人了,还穿着裙子爬树摘柿子,华夏吃货的执念果然强大无比。”

只见屏幕里,清晰拍到一身汉裙的苗条女子半趴在一根枝桠上,不时摸摸熟透的果子,然后摘了。瞅准方位往孩子们的双手里一扔,十个有七八个被接住,孩子们雀跃不已。

“喔,好玩,我也去!”柏少君三两口扒完饭,筷子一撂就往楼下跑。

“别顾着玩,小心看好他们别摔了。”陆易叮嘱他。

“知道。”远远地抛来一句,人已经不见身影。

没多久,镜头里便多了一个长腿青年。

少君叔叔与亲妈轻松上树的姿态,深深吸引着小孩子。

小菱小野忍不住把怀中的柿子一只只滚落在地,然后抱着树干慢吞吞的地往上爬,像两只小熊崽似的。

“慢点儿,不着急。”

苏杏和柏少君在树下盯着,以防他们从树上掉下来。

如果陪散步的人是柏少君和陆易,节目就更多了。爬树摘果,下河摸鱼,俩小每次散完步总给妈妈带回几只清甜的水果或者几条肥美的鱼,让苏杏心里甜丝丝的。

孩子越聪明,当妈的越开心。

毕竟是自己生的,没有自不自卑一说。

但柏少华不在,苏杏感到莫名轻松,因为少了那种智商被辗压成碎片的挫败感。孩子们年幼,懂事,她有什么要求可以和他们像大人似的好好协商,带起来特别轻松。

俩孩子如今各有一间房独住,遇到孩子爹不在的日子,他俩就会躲在妈妈被窝里听故事,困了娘仨依偎着睡在一起。

主卧室的床大,躺一大两小绰绰有余。

而且半夜她偶尔还可以起床,静悄悄地把孩子抱回各自房间,拉起床边的围栏。这才安心地换上一套厚点的秋装,去云非雪的店里买娘仨爱吃的点心。

秋末寒凉,村里寂静,云非雪的点心铺亮着灯,看得人心里很是温暖。

今天,室内除了云非雪,还有一位熟人正在玩手机,一边陪她聊天打发时间。

“唷,难得难得,好久不见你半夜来买点心了。”听见门口的动静,系着围裙的云非雪抬头看见来人是她,不禁满眼的惊喜。

苏杏笑眯眯地进屋来,“少华不在家我才有空出来。”

“噫,好污~”被人自动脑补了一幕,笑得一脸暧.昧。

苏杏:“……”一时随口。

木事,她是已婚小妇人,脸皮厚。

面对两张取笑的脸,苏杏很淡定,“小如怎么也来了?不用上班?”

“那些老板忒欺负人,咱不伺候,自炒了。”温如意洒脱道。

自从上次失恋后,她仿佛彻底放飞自我,找不回那份赚钱的野心与耐心。这村子好像有毒,她来过一次,便想来第二次,以至现在一不开心就往这边跑。

一边是现实,一边像梦境,难以割舍。

“唉,你们村如果有温泉就好了,那么美的冬天跑进山里泡个澡……”她一脸幻想,“哇塞,肯定很舒服。”

“可是山里有狼,有野猪,洗着洗着遇到一只就不是辣么美了。”苏杏泼她冷水。

那也是,温如意望空嗟叹。

苏杏来到柜台前问:“最近有新点心吗?除了我的茶味小馒头,再来些彩色团子,适合小孩子吃的……”

等点心的过程,苏杏与温如意闲聊,得知周子叶也跑回来了。她对容希的心意大家心照不宣,能不能成就要看缘分了。

苏杏不敢久留,拿了点心就回家了。

即将冬至,大家相约云氏点心铺像去年在苏宅那样吃个麻辣大火锅……

第423回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柏少华不在家的日子,娘仨都快玩疯了。

苏杏每天接小菱小野下课,订了餐,然后连人带饭一起回苏宅。他们在家很是活泼,有一次看见母亲给游记画的简画插图大为欢喜,吵着也要画。

于是苏杏给他们买了铅笔和蜡笔,让他们在书房里画。渐渐地,他们不满足于画在纸上,有时候地板,有时候墙面。

她惊讶于孩子们的学习能力,一开始画得四不像,渐渐画得有模有样。她一时兴起,也拿起一支笔和孩子从楼上画到楼下,当然,她画的还是蛮有水平(自认为)。

因此舍不得擦。

每天只要来了兴趣,她便和孩子们添枝加叶,逐渐把墙上的涂鸦画成一幅长图。当画到门口时,娘仨击掌庆贺,然后去休闲居吃大餐庆祝。

孩子爹家的内墙是仿古砖,画不了,除非画在天花板上。

夫妻俩说好在孩子三岁之前不进行异能引导,不知道现在小菱小野的异能怎样了,有没重新突破婷玉施的禁制。

想归想,苏杏没把任何忧心的情绪外露,生怕引起孩子们的不安。

她要相信孩子他爸,相信孩子们。

做到这两点,她就必须学会放手,听凭孩子们自由发挥。

娘仨周末直接在苏宅过夜,小菱姐弟俩最喜欢听母亲的睡前小故事,全是史书上有的。偶尔说一两个西方的历史小故事,但孩子们还是对华夏的比较感兴趣,尤其是创作类。

“妈咪,古人会造纸,您会吗?”一天晚上,小野充满期待地问。

“会呀!不过需要你们俩协助才行。”苏杏笑眯眯道。

她可没说谎,大学的时候曾经和陈悦然一起做过,做了四次才成功。每一次的过程她都有记录,寻找失败的原因,成功之后再重温一遍记录,失败的原因便一目了然。

说干就干,苏杏决定和孩子们一起做做看,当下给少君打电话替小菱小野请明天的假。

“行,这也是学习,不算请假。对了,算我一份。”柏少君听说她要带领儿童军造纸,顿时来了兴致。

那当然好,在山上,多一个人多份照顾。

第二天,苏杏和两个小萝卜头起个一大早,在休闲居吃过早饭,和刚下班的柏少君一起上山。

“你不用休息吗?”她对他的作息超担心。

柏少君笑嘻嘻道:“昌叔说的,这也是锻炼。”行坐起卧,皆是修行。

都是成年人了,晓得自己的身体状况,苏杏不再多嘴。

一路上,村民见鲜少出门的苏大姑娘居然带着孩子上山,大感好奇,老远就跟她打招呼。

苏杏扬手回应,俩孩子有样学样。

孩子妈见状起了顽心,路过养生馆时,教孩子们向晨运的老人们一边挥手一边喊:“同志们早!”

“同志们早!”

“同志们辛苦了!”

“同志们辛苦了!”

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原本有序的队伍也乱了。

有人笑着扬声问:“苏苏,带孩子去哪儿?”

“上山扒树皮。”

“造纸。”孩子们也清脆道。

“哟,这么厉害?”

“嗯。”孩子们郑重其事地点头,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姿态。

娘仨的幼稚举止把柏少君逗得直不了腰,一边笑着一边拿相机跟在身后拍录。

到了山上,苏杏环顾四周:“这边的树可以砍吧?”

“可以,附近的几个山头全被云岭村包了。”柏少君说。

为免将来有私人承包树林搞破坏影响村里的环境,养生馆与休闲居联手承包了大片山头。每年种树,放养小动物,严防猛兽侵犯村子,这些事一直有人跟进。

只要不触犯法律,苏杏就放心了,开始挑选合适的小树木下手。

选好后,不用她动手,柏少君一手拍录,一刀下去就把小树给砍倒。然后直接在山上剥树皮,这一点她自己来。孩子们倒是跃跃欲试,可惜力气太小,一点点地掰像在剥手指上的皮屑。

苏杏并不催他们,自己做自己的。

剥好一定数量,几人拖着几截树干下山,把皮晾晒在苏宅的院子里,那几截光溜溜的树干被苏杏劈成柴火堆在院里晒干,打算冬天用来烧炉子取暖。

造纸步骤不算复杂,但需要时间。

晾晒后还要扔河里浸泡好些天,还要煮……整个步骤,孩子们都亲手参与,听从母亲的叮嘱做好记录。

但是,孩子们的耐心有限,时间隔得越久兴趣越小,逐渐有点懈怠。

苏杏也不勉强,让他们回三楼上课,自己接着做。

她无法容忍自己半途而废,也知道无法强求三岁小儿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不成想,她独自做了没多久,孩子们又兴致勃勃地跑来嚷嚷要帮忙。她以为是孩子自己想出来玩了,很高兴地指导他们继续完成接下来的步骤。

其实,是柏少君在三楼让他们看她独自操作的情形,重新挑起孩子兴趣的同时,也提醒他们:“是你们说要学造纸,妈妈才教你们做,你们半途而废会让她很伤心,很辛苦……”

不必他提醒,孩子们自己便跑出来了。

正如昌叔说的,人生的每一步都是一种修行,一门必学的课程。

看着母子三人在屏幕里忙碌,柏少君笑了笑,直接远程连接给某人看。

一向如此,在他第一次出远门时就交代过的。

终于,当起出一张粗涩的硬纸张时,母子三人叠手掌开心地“耶!”一声。

远在他乡的孩子爸见状,漠然的眼里不自禁地泛起一丝欣慰……

娘仨经常住在苏宅,柏家那边苏杏也经常回去打扫一下卫生,给屋里的植物浇浇水啥的。

那株昙花种两年多了,植株粗壮,枝叶繁茂,青亮油绿。

可惜还没开花。

柏少华经常说它怕冷,每年冬至就关了天窗。今年他不在家,苏杏在冬至那天回来把天窗关上,淡淡的阳光透窗而下,她拎起旁边的小水壶给它喷水。

一直都是孩子爸在打理,苏杏很少留意它,今天才发现整个长形花坛里居然只种昙花,旁边杂草都没一根。

以前有一个种莲的圆瓷缸摆在中央,花坛里还有其他花花草草做陪衬,整个天井生机盎然。

如今这样看着挺孤单的,虽然是老大一棵。

正打量着,忽然听见门口有声响。

苏杏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墙上挂钟,才早上十点,孩子们今天提前下课么?

听见门被关上,“小菱小野?”她提着水壶一边浇水一边喊着,“今天这么早?”

“他们还在上课。”成熟浑厚的男性声音提醒她回来的人是谁。

第424回

苏杏动作一缓,回头看向走廊那边,果然,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玄关口,气息肃冷。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小菱小野的老师今天请假可以跷课。”她笑笑说,壶里还有一点水继续浇完它。

柏少华默默地看她两眼,“有人轮班,不存在请假一说。”他从小到大就没跷过课。

浇完最后一滴水,苏杏把小水壶放回原位。

“偶尔让他们尝尝也无妨,其实跷课蛮爽的。”她以前生病请过假,那种忙里偷闲的感觉让她一有点感冒就想递请假条,亏她控制力好。

“我以为跷课是逃课的意思。”终于出现代沟了么?才相差六岁。

“个人理解吧。”苏杏不强求他的认同,径自来到他身前,“今年冬至怎么过?小雪约我去点心店一起吃火锅,我本来打算带小菱小野去凑热闹。”

如今看来不太可能了。

“昌叔今晚回餐厅,先陪他吃一会儿你再去赴约?”柏少华看着眼前态度如常的小女人,眉头轻蹙。

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中途去没意思,没事,我跟小雪说一声就好。”苏杏拍拍衣裙,抬头方发现他在打量自己,“怎么了?”

“你还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气?”当时走得突然,没来得及跟她好好沟通。

苏杏先是一愣,随即斩钉截铁道:“绝对没有!这事你是对的。只不过,最好别把孩子教得轻视生命,毕竟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当然,如果确定对方是坏人,你们又有能力的话爱咋咋滴……”

她是支持贩子死刑的,虽然有很多人反对这一点。

如今自己的孩子被人盯上,她恨不得把天下所有贩子千刀万剐,被判几年就能出来的垃圾不如私下解决来得痛快,如果自己有能力的话。

“你……”

柏少华正想说什么,苏杏已经伸手搂住他的腰,“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的。”他身上有些淡淡的清新味道,隐约有一丝水气,渗入她的脸庞凉凉的。

这些年,他每次出远门回来身上都有这股味道,应该是回来之前洗过澡了。

那股清香掩盖着另一种味道,是什么她就闻不出来了。

她不会胡猜他是否出轨,除非捉奸在床。

苏杏闭上眼,什么都不想。

柏少华眸色深了深,“苏苏,”一手环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亭飞带着俩孩子正在回来的路上。”

脸庞贴在他胸膛的苏杏呆怔两秒才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他,目露惊喜之色,“真的?!她跟你说的?!”

柏少华为之失笑,“她怎么可能跟我说?我在半路碰见她跟白姨一起回来。看看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

两辆车在路上擦肩而过,不过婷玉有透过车窗瞅了他一眼。听说女人一孕傻三年,依他看来,那女人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厉害了,身上怪异的气息比以前更加浓重。

苏杏一听,顿时欣喜若狂地推开他,拎起裙摆往外跑。

“你先去餐厅吃饭,我回去收拾收拾客房!”全然忘记闺蜜如今跟白姨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人家那栋青砖大屋正等着呢。

笑看她欢快离开的背影,柏少华脸上的笑意微微敛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放好拐杖直接到楼上再洗个澡,换上一套轻松的家常服。

……

得知婷玉要回来的消息,苏杏开心得整个人飘飘然。

她先在路边眺望村口,还没见车子,马上掉头回苏宅刚推开院门时,忽然想起白姨家的青砖大屋,她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差点忘了,她们都已成家生子,各有各的家庭。

她们是对方的心灵支撑,却不再是心里的唯一。

苏杏和小福它们在路边翘首企盼,等了几分钟,终于看见一辆出租车驶出小树林出现在村口。

不一会,车子在她跟前停下,巧笑倩然的婷玉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从车里出来。她和白姨一人抱一个,苏杏赶紧接过白姨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娃娃,让老人先从车里顺利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亭飞还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有了俩宝贝孙子,白姨从车里拿出婴儿车笑呵呵道。

“少华说的,他也刚从外边回来,在路上碰见你们的车。”苏杏解释。

“来来,先把孩子放车里躺着,我去拿行李。”

白姨绕到车尾箱大盒小盒地提出来放在地上,敢情拿的东西还挺多。都是女人,又抱着俩孩子,安德笑吟吟地从休闲居里出来帮白姨提特产。

“喔,白姨,好久不见,越来越年轻了!您这是要跟孙子斗年轻啊?”

“少贫嘴,”白姨笑骂他一句,“喏喏喏,这些都是吃的,还有酒,我嫂子家酿的。一瓶送给老昌,其余的放你们餐厅大家一起尝尝。”

“哎,哎,好咧!谢谢白姨,我来我来,给我提吧……”

苏杏抱着婴儿来到婷玉身边,把他们凑到一起瞧了瞧,哟,双胞胎就是好!两张熟睡的小脸一模一样看得直想伸手捏捏。

“姐夫呢?姐夫不回来?”苏杏一边把孩子放进婴儿车,一边问婷玉。

“他有任务出国了,至少要两年才能回来。”婷玉说,“你白姨认为村里空气好,所以带孩子回来住两年。”

哇塞!在村里住两年?!

苏杏的眼睛瞬间亮晶晶,婷玉欲语还休地瞅她一眼,“对了,我们在小树林里捡到一个人,说认识你……”天气冷,对方是步行,怕她冻死在路上只好让其上车。

结果一问,巧了,找自己人的。

“哦?谁呀?”苏杏很好奇,何方好友来探望?

婷玉的眼神往出租车的副驾位子瞧了瞧。

苏杏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刚好对方付钱下车。只见对方一身厚重的棉袄厚棉裤,鞋子不错,是个适合年轻人穿的舒服牌子货。头戴一顶毛线帽,仿佛还有两条粗辫子。

从背后看个子不高,约一米六多,比苏杏稍微矮一些。

来人是个女的,她一下车就跟安德打了个照面。

可能长相有点古怪,居然把安德吓得脚一滑,险些失态滑倒摔了酒。待他站稳之后一连咳嗽几声,可能受惊过度,他表情特正经地向对方点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返回餐厅。

苏杏见状,“呃,请问你是……”

对方闻声咻地一个回头,嚯,吓得苏杏心脏剧跳一下。

只见姑娘满脸雀斑,一口大爆牙令人触目惊心,还冲苏杏微微一笑,好了,牙根都出来了。脸上一副大号黑框眼镜,镜片仿佛被阳光照得闪了一下。

对方伸手扶了扶,后斜的眼睛笑了笑:

“嗨,初次见面,今个冬天就打扰了。”

苏杏:“……”

第425回

先不说安德回餐厅后笑成哪个贼样,苏杏看见这姑娘脸上的雀斑已经认出她是谁来。

没错,就是那个嗓门吼得比她响,比她久而且不嘶不哑的编辑小辣椒。

她姓筱,名曼,性子呛人耐性不大,人称小辣椒。

“你来就来,干嘛扮成这样?我村里几乎全是老人万一吓着你负责?”苏杏倚在浴室的门边,看着她卸妆。

“少见多怪,出趟远门容易吗我?尤其是漂亮妹子不乔装打扮敢出门?”她拿毛巾敷一下脸,对着镜子左照右看终于松了口气,“呼,真TM累死我了,那些出租车看我颜值不高居然拒载,回头我要投诉他们!”

“没用,我以前投诉过。人家宁可被罚钱也不愿意进这个村。这里几年前出过人命,前几天又刚下过雨,互相体谅吧。你要是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就去接你了,活该。”

“呸,”在某些人面前,筱曼很难掩饰自己的本性,“我要是提前说你早不知去向了,还接我,接个球!”

苏杏扶额,她讨厌心思细腻观察入微的人。

一路顺风,且安全到达目的地,首次独自出远门的筱曼很开心地把自己从头洗到脚。

脱掉一身臃肿的衣物,取出那个搞笑的爆牙套,洗掉脸上添加的斑点。换回一身具有时尚美感的冬装,一个长相甜美略带书卷气质的年青姑娘俏生生地站在跟前。

她本来就是一枚清秀佳人,哪怕脸上有一点点雀斑,重新梳起两条粗辫子,无损姿色,还添了几分朴素的山野味道。

趁她清理自己,苏杏抓紧时间把一楼的客房打扫干净。

“干嘛要在一楼?二楼不行吗?”这里风景辣么美,她喜欢每天醒来就能站在窗边眺望远方。

“二楼房间都有主了,没你份。”苏杏很不客气道。

筱曼顿时斜望她,“你不是嫁人了吗?”

“那你住不住?”苏杏懒得跟她废话,双手叉腰。

“住。”某人推一下眼镜,果断道。

虎落平阳,好女不吃眼前亏,据说这里的客栈全是内部订单,外人来了只能住自己的帐篷。

中午,苏杏带她去休闲居的餐厅吃饭。

刚进门口,餐厅里的工作人员们齐刷刷地往她们这边看,神情微妙,八成是听安德描述过。不过大家对爆牙妹突变清秀小佳人并不意外,仿佛一早知道。

安德听苏杏介绍她时嘴角扯了一下,想笑,但忍住了。

“那男的好淡定,你告诉他了?”来到预订的靠窗位置坐下,筱曼方问。

“哪有空?”苏杏给她倒了一杯茶,“他肯定看穿你是伪装的,这些人眼力毒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筱曼撇撇嘴,“你那对龙凤胎呢?不一起吃饭?”很好奇对方的老公真人长什么样,尤其是那对龙凤胎,她对双胞胎最感兴趣。

“他们爸爸也是刚从外边回来,吃过饭都回去午睡了。今晚吧,今晚应该能见着。”

一说到午睡,长途跋涉的筱曼也开始乏了,顾不得细说其他,匆匆吃过饭也要回去睡。

“你不想周围看看?”苏杏拉住她。

“你先看看我的眼睛。”筱曼很干脆地指了指。

苏杏仔细一瞧,“没事呀!你近视有点眯很正常。”

屁!!

“我这是困了!”真没眼力劲儿,对方不耐烦地挥挥手,“走走走,回去吵你老公,我要睡觉你别吵我。”言毕,很不客气地回房呯地关了门,完全不懂什么叫客随主便。

苏杏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站在原地想了想。

算了,去看看婷玉那边要不要帮忙。

几分钟后,她远远地往青砖大屋这边看了两眼,发现门户紧闭,很安静,估计她们也休息了。婷玉触觉敏锐,如果门开着大可以进去聊聊,关了门就等于在休息,不想近前打扰。

苏杏转身离开,却没看见身后那扇紧闭的门已悄然打开。

婷玉出来院子往她这边看了看,一道孤单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禁轻轻皱了眉……

晚上,天气虽冷,没下雪。

既然是冬至,不如大家一起吃饭热闹热闹,于是休闲居这边又开始聚餐。邀请村里人家与宾客参与,不是免费的,有钱出钱,没钱出粮,离大雪封山还有些日子,不怕没时间重新存粮。

住在民宿的多半是年轻人,爱凑热闹,听说村里唯一那间餐厅搞活动踊跃参与。三合院住的几乎都是社会老油条,一个个精打细算,觉得要交钱不太划算。

三合院、民宿都是客人自己煮吃的,很多是大家一起煮,谁有拿手好菜谁交的钱少些。而休闲居日常的餐饮费用小贵,所以三合院没人去,包括严华华夫妻。

萧炫今天没能回来过节,他一个学生家里出了点事要过去帮忙处理,暂时回不来。

而严华华觉得自己必须保持奶水的质量,做妈妈的人了,要对孩子负责,不敢到外边乱吃东西。休闲居毕竟是一间餐厅,她不是每样食材都尝得出来。

云非雪的民宿只剩两名服务生看着,她和容希、温如意、周子叶四人带着客人们在傍晚一起到达餐厅的庭院,那里已经坐了好多中老年村民,热闹至极。

“喔,你们村这样玩真的是……热闹。”看着一个个长相各有特色的帅哥美女,筱曼眼都直了,不时推两下眼镜,“要么我也落户算了。”

“不是不行,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苏杏瞥她一眼,“比如大雪封山,水漫金山……”

“妈咪——”

话音未落,餐厅里跑出两个混血洋娃娃,小短腿溜得贼快,跑到苏杏跟前双手张开一扑,抱住她的大腿。

苏杏立马把某人忘了,笑眯眯地蹲下来抱着俩孩子蹭蹭脸。唉,一天不见,如隔一年,无比想念。

“妈咪,你中午没回家,爸爸说你去陪朋友了?”

苏杏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已有人笑得无比谄媚,“哈哈哈,是呀是呀,宝宝们,我是你们妈咪的朋友啊!过来,过来,让阿姨抱抱……”

那种表情,那种语气,像极童话故事里的狼外婆。

小菱:“……”

小野:“……妈咪,这位姐姐是谁?”

哇?!姐姐?!好眼力!

筱曼的狼性目光顿时化成星星眼,双手捧脸,“姐姐是你妈咪朋友啊!!来来来,说出你们的微信号,姐姐给你们发大红包……”她已经被一声姐姐夸得理智尽失。

苏杏:“……要么你发给我?我帮忙转交。”三岁小儿哪儿来的>“滚!我又不是你姐姐。”

“我也没你这么大的女儿……”

筱曼:“……”

打扰她跟小正太小公主的互动是不是想死啊?

第426回

两个小包子出来没多久,孩子爹也出来了,身边还有余岚和她的丈夫汤力。

见了苏杏,余岚过来笑道,“苏苏,今晚我和汤力过来跟你们一起凑凑热闹,不介意吧?”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快热情,亲和力强。

居然在这种日子看见她,苏杏有点意外,仍然笑笑,“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人多更热闹。今晚朋友多,招呼不周,你们自己随意。”接着介绍筱曼给他们认识。

筱曼见过柏少华的照片,她比苏杏大两三岁,本性跳脱,对外贤淑,不至于看到帅哥就笑不拢嘴,合不拢腿。

朋友夫,不可辱嘛。

她很矜持客套地跟他和其余人打招呼,言谈正经,完全不像平时那般言行粗鲁。得知筱曼是个漫画家,余岚和汤力颇感兴趣,大家很快便聊到一块。

至于编.辑这个身份,被隐瞒了。

筱曼说如果劝不服苏杏签字,她这个称号算是混到头了,说来没意思。

嘁,老油条的话信一成是给对方面子,信两成是自己愚蠢,因为对方的话含有九成九的水分。

苏杏记忆中的自己,在四十多岁时混成老油条的样子。

就算对方说真的,那又怎样?自己都做好被封杀的准备了,筱曼这个脑子灵活的老社会肯定有退路。

“苏苏,外边风大,要不你带小菱小野进屋坐?”柏少华正和财叔等人聊天,瞥见朱姨她们说冷全都屋了,便对坐在身边的妻子说。

小菱小野满场跑,一会去爹那儿,一会去其他大叔那里听悄悄话,一会跑进餐厅找两位大厨叔叔讨吃的,跑得小脸红通通。

苏杏见状,趁小家伙们从自己眼皮底下跑过时伸手揪住小胳膊,“也好,亭飞她们来了你就说我在里边。”

柏少华应罢,她才安心地拽着俩孩子进餐厅。

至于筱曼,她跟余岚夫妇已经聊开了。

很快,婷玉和白姨也来了。

秦家俩小子取了名字,大的叫秦哲之,小的叫秦政之。

中间那个字是秦煌取的,第三个字是婷玉后加的,三个大人觉得好听便一致通过。

有小婴儿在,她俩自然要进餐厅躲躲风,聚在里边的多半是中老年人。年轻人在室外感受冰火两重天,比如云非雪、周子叶及一干客人等。

“你今天来找我什么事?”趁白姨向朱姨等众姐妹炫耀自己的一对宝贝孙子,婷玉拉苏杏坐在一边安静说话。

苏杏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找你?”

“你去的时候我正在喂小政,等出来你已经走了,”婷玉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眼,“少华欺负你了?”

“没有,”苏杏淡定否认,“你们屋里太久没住人,我过来瞧瞧能否帮上忙,结果大门关着我以为你们休息了。”

婷玉不信,眼里充满疑虑。

“行了,别想了,你这是得了生产后遗症。”苏杏看出她的忧色,笑了笑,“前阵子我跟少华带孩子去梅林村看戏,半路遇上几个贩子,原来他们一早盯上小菱小野,吓我一跳。你跟白姨平时要小心些,那些贩子特没人性……”

吧啦吧啦,首次发挥话痨特色。

听说有人盯上俩孩子,婷玉神情冷漠,“无妨,过完年我教孩子们使药。”谁碰上谁倒霉,反正孩子未成年。

“嗯。”

苏杏看着很有主见的好友,又看看外边的余岚一眼。世上精明能干的女人有很多,不知他为何看上她这个拖后腿的。

“对了,姐夫怎么又跑国外去了?不是转文职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到这个,婷玉就不咋滴上心了。

“好像有领导说让他做文职太浪费,外边情势有变,他熟悉当地情况是最合适的人选。危险性比以前低,如果办成了还会升职,是好是坏要等最后才知道。”

白姨说,男人的荣耀是用性命拼回来的。女人担心不了太多,管好家里的事,让他在外边安心工作。

苏杏听罢,瞄了坐在不远的白姨一眼,悄悄告诉婷玉,“你可以施点咒啊什么的给他防身,会吗?”

“我就是这么做的。”婷玉也悄悄回个话。

苏杏噗哧地偷笑。

真不愧是心有灵犀的好闺蜜……

婷玉和白姨在晚上九点多就回家了,因为孩子;苏杏领着小菱小野拿些骨头去喂小福和小吉猫它们,然后也回家了。

其余人等继续在寒风中狂欢。

白天的时候,苏杏已经叮嘱筱曼晚上一个人记得关门窗。虽然是她一个人住,好歹还有四只狗和一只猫作伴,客厅还有一张24个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没什么可怕的。

该怕的人是苏杏自己。

既然回到家,就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

娘仨笑闹着洗完澡,把孩子们哄睡,苏杏便听见楼下关门的声音,他回来了。而外边的喧闹声仍十分清晰,可见大家尚未尽兴。

想想也是,他本来就不爱凑热闹,跟她一样。

正在胡思乱想,柏少华已经回到房门口。抬眸见她还没睡,嘴边掠过一丝笑意。

“还没睡?麻烦关一下窗,外边太吵。”他温声道,打开壁柜取出换洗的睡衣。

“没关系,又不是天天这样,偶尔听听人声蛮有趣的。”她若无其事地翻看手机。

打开窗户,让寒风呼呼地吹进来,冻得人脑子僵硬啥想法都没了。

柏少华没有反驳她,径自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偌大的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看手机,他每次从外边回来都少不了夫妻之事……不,他就没少过,可今晚她不想要,不知能不能说服他。

越想越烦,手机里的网页没有一版想看的,索性往床头柜一扔,迅速躺回床上装死算了。

她躺下没一会儿,浴室门开了。

“苏苏?没睡着吧?帮我吹一下头发行吗?”

咦?难得他有求于她的时候。

苏杏哦了声,掀开被子坐起来,发现他穿着浴袍不是浴巾,暗暗松了口气。他身材健美,围浴巾的话,裸.露上半身那几块结实的胸肌特性感,受不了。

接过他递来的风筒,苏杏见他不时揉揉手臂不禁愣了一下。

“你手怎么了?”

柏少华用力握紧拳头试了试,长叹,“可能真的老了,这手年轻的时候扭伤过,现在天气一变就隐隐作痛。”

苏杏一听,险些笑倒在床。

“真的假的?”忍笑瞧瞧窗外,然后一边替他吹头发,一边低声问,“异能者也有风湿骨痛的毛病?”而且他是冰系,不知有没影响,这种问题她是头一回听说。

柏少华也笑了笑,扭扭手腕,“不太清楚,明天找陆易问一下才行。”

苏杏嗯了下,实在不行就找婷玉。一手扒拉他那头棕色短发,用暖风吹着。

“苏苏,你确定不生二胎?”背对着她的柏少华忽然问起。

她动作顿了下,“不生。”

“好吧,我顺便让陆易安排我做绝育手术。”他轻描淡写道。

“啊?!”苏杏吃了一惊,“不行!”关了风筒坐在他身边,不知怎么说好。

“那就再要一个。”忽略她说的不行,柏少华抬手按在她脑后揉了揉,“当初是你想要,现在是我想要……”

脑后的厚实触感令人安心,他凝视她的眼神里蕴含着很多东西。

读不懂,却让她拒绝不了。

“万一他没有兄姐聪明怎么办?”苏杏很担心地犹豫着。

柏少华一听,不禁眉头轻挑,眼里笑意渐浓。

“或许他比兄姐更聪明。”

“不可能,事不过……”三字没法说出口,因被人温柔含住了。

“罚款你交。”努力挤出几个字。

他轻笑着,“好。”拿开她手里的风筒。

窗户已关好,厚重的帘子掩住一室春光……

第427回

只要男人在家,苏杏每天都是最后一个起床。

不是体力跟不上,结婚这些年,她早已适应他的体力。只要不是刻意整她一般都能早起陪孩子们吃早餐,送他们出门口。

当然,再早就不行了。

孩子们早睡早起,他们一起床就冲进父母的房间找妈妈,然后被同样警醒的父亲截胡,一手一个拎出门。爷仨晨运回来,柏少华做好早餐,她闻到香味就会醒。

也有例外,可能最近思虑甚多,精神疲惫,所以今天起得很晚。

房间的窗户开了一条缝,有些凉风吹进来,她一个人躺在被窝里特别的舒适。睁着眼睛回想昨晚的事,不由头痛,她怎么就一时糊涂答应生二胎了呢?

她阻止他做绝育手术是因为自己不想生了,他没必要挨一刀。如果两人哪天感情到头离婚了,他还可以选择生不生。

怎么自己一个不留神被他哄了生二胎?

夫妻几年,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个二胎不是他想要,而是记得她以前想要。现在想反悔,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他是不会接受的。

话说她确实想生二胎,为了将来多一个兄弟保护小菱,或者多一位女儿与小菱互相依靠。如今见一双儿女都比较聪明,她很担心第三个孩子拖他们的后腿。

因此心情一直很矛盾,如今想想,他估计看出来了,所以帮她做了决定。她吹他枕头风没一次成功的,反而被他一吹一个准。

万一二胎也像她这种性子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好呢?

现在后悔应该还来得及。

苏杏越想越烦,懊恼地在被窝里胡乱踹了几脚,赤.裸的身躯被柔软馨香的被子紧贴着,像他的手在身上游移留连,令人心里暗生悸动。

咳,再这么下去恐怕中午也起不来,看看时间,九点多了,她还有客人在。

不敢再贪恋被窝的温暖,苏杏赶紧起床洗漱。

屋里现在只剩下她一人,室内空荡荡,心里很充实,因为她的家人都在隔壁。一楼餐桌摆着一个很Q的保温盒,里边盛着她的早餐,说它Q是因为盒子外壳贴着小动物的图画。

她教孩子们画爱睡觉的小吉猫,画忠心耿耿的小福它们,画村里任何一个物件,然后把画剪出来贴在顺眼的地方。包括碗与饭盒,她和少华的办公桌、电脑也被贴了不少。

打开饭盒,一股浓香散出来。

今早的早饭是火腿蛋炒饭,金黄的饭粒混着青翠的蔬菜粒,一只单面煎的荷包蛋盖在微带酱汁的三片火腿上。木质的饭盒,木质的小勺子,精致而朴实。

在餐桌前坐下,拿起小勺子戳破荷包蛋拌饭慢慢吃着。

她喜欢目前这种简单的生活,喜欢被人宠着的感觉,又担心这种生活不知何时会结束。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该多好!因为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不过,普通男人应该看不上她,除了颜值略顺眼,她在其他方面完全达不到正常男人择偶的标准。

柏少华看中她是因为脑子有病,日日见君如初见,不是眼瞎就是心瞎。

一旦病愈,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等苏杏回到苏宅,发现宅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四狗一猫不吃外人给的东西,但家里有自动喂食器,饿不着。

唯独不见昨天来的那颗朝天椒,但屋门贴着一张便利条说她跟村民到处逛逛。

主人不在,宾至如归的客人不知浪哪儿去了。

这姑娘对工作上的事貌似完全不着急。

苏杏也不急,先对着木桩挥棒练了一场。坚持几年了,虽然她力气比以前大了很多,依旧动摇不了木桩的根基,屹立不倒的它有时候让她挺沮丧的,直接用脚踹几下。

无论她多么着急上火,那种幼稚行为除了自己脚疼,木桩一动不动。

唉,接着做俯卧撑……

即将到十二点,小辣椒还没不见影。

苏杏不得不稍微重视起来,将某人晾晒在后院的衣服给小福嗅嗅味道,然后让它在村里找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人一狗来到了云非雪家的点心铺门前。

“……哈哈,王炸!”

“靠!怎么每次都在你那儿?!”小辣椒的嗓门很容易辨认。

“嘻嘻,我有王者风范,你们羡慕不来。”云非雪忒得意。

“我靠……”

“哎哎,斯文打牌啊~”不认识的声音,估计是客人。

“靠一下怎么了?很斯文啊!靠!这手牌臭不可闻……”

苏杏:“……”

云氏点心屋成了棋牌室么?好生热闹。听起来筱曼跟云非雪她们玩得很开心,那就让她继续玩吧。

苏杏牵着小福返回苏宅。

掩上院门,松开狗带让它与其他小伙伴在院里自由活动,苏杏自己上二楼开了电脑。以往在等待开机的过程中先打扫一下书房的卫生,今天没搞,坐在椅子里拿出一本A4簿拿出铅笔在上边乱画一通。

不知不觉,院门口传来孩子们的清脆欢叫,和孩子爹的温厚声音……

由于乐观开朗的心性,筱曼没几天功夫便跟村里的人混得很熟。天天和云非雪她们一起上山看风景,要么去莲湖游耍,玩得乐不思蜀,对苏杏的事只字不提。

她跟陆易他们也聊得很愉快,混熟了,安德每次提起初见她的那一刻便笑得停不下来。

看她的样子,确实打算在这里过冬。

除了家里多出一位客人,苏杏的生活没什么变化。反而因为婷玉回来了,她多了一个串门的地方。

“什么时候给小哲小政泡药浴?”姐俩推着婴儿车在村里散步。

“白姨说等春天再泡。”

冬天冷,怕孩子泡久了冻感冒。

“她不反对?”苏杏颇惊讶。

婷玉笑了笑,“这是好事,干嘛要反对?”

“那霍家的小孩呢?不是拜你为师了吗?”

“霍家说暑假会送他们进村,”婷玉望望村里的景致,笑了笑,“这村子是越来越热闹了。”

是呀,孩子越来越多。

瞧,前边也有两个女人推着一辆婴儿车在散步,是严华华家的。咦?她身边那女人是谁?好眼熟。

苏杏仔细瞧了瞧,渐渐地,脸上的笑容微微敛起。

“怎么了?”婷玉察觉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一看。

“那是余薇吧?她回来了?”苏杏记得柏少华说过她出国了,“我以为她已经嫁在国外。”

算一算,余薇也二十几岁了,衣着风格偏向成熟与妩媚。

婷玉远远打量对方一眼,“或许吧。”

就算没嫁,应该也有男朋友了,因为她已不是处.子之身。

仿佛察觉有人在打量,严华华她们也看了过来。见是苏杏两人,余薇向这边半抬手轻轻挥了挥,笑容异常的明媚灿烂……

第428回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哪怕余薇笑出一朵花来,也是不能靠近的,像上边那两件毒物一样碰不得。

所以,苏杏微微点一下头就算了,继续和婷玉说话,完全没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觉悟。

看着她俩离开,余薇浅笑盈盈的,“唉,她还是那么清高,偏偏是我们当年这批女孩里最幸福的。不但儿女双全,还有柏大哥宠她,天天给她做饭吃,真是同人不同命。”

“她是性子有些浮躁,对人情世故没多少耐心罢了,人挺好的。听说你姐冬至那天也来了,你姐夫很喜欢她家那对龙凤胎,你如今有了未婚夫也该放下了。”

“我早就放下了,是她耿耿于怀。你刚也看见了,她刚才避我跟见鬼似的。”想想还蛮有成就感。

余薇眸里略略得意。

至于她姐和姐夫,才不是因为喜欢对方的龙凤胎,而是因为自己选择那天回家,他们有意避开她才进了云岭村。

不过错有错着,这是好事。

“总之谁也别羡慕谁,一家不知一家事,看看电视那些模范夫妻有几对是真的?所以呀,过好自己的日子,甭管人家。”为了消除余薇针对苏杏的念头,严华华说。

余薇听出她的意思,来劲了,“华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看来那对出问题了?

严华华也不蠢,瞟她一眼,“我哪儿知道什么?我在想,连我跟老萧那么好脾气的人也曾为小事争辩过。更别说少华和苏苏,他们文化不同,语言不同,所受教育方式也不同,我不信他们没吵过架。所以呀……”

吧啦吧啦,全是寻常夫妻会遇到的问题,希望好友的妹妹别再惦记,别再针对人家。

余薇一路微笑听着,时间让她成熟了许多,对别人的唠叨比以前多了一份耐心。

跟严华华聊了一会,余薇便走了,她约了母亲在省城的餐厅里喝茶。

“妈,听说柏大哥跟姓苏的之间有些矛盾。”她笑得一脸八卦道,叫来餐厅小妹给自己点餐。

气场强大的余氏雍容大方,“夫妻之间有矛盾很正常。小薇,听妈的,先别管那些,现在你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再想其他。别脚跟没站稳就到处树敌,对你没好处。”

“我知道,只是无聊随口说说罢了。”

“今天你去看过地方了?”

“看过了,可是妈,真的不能在云岭村入口附近建吗?那地方离咱们村太远了,又偏僻,到时候没客人来怎么办?多丢脸。”

“怕什么?就算倒闭了照样笑哈哈。做生意就是这样,脸皮要厚,输得起才能赢得起。”余母教她,“云岭村的主意你就甭打了,那里方圆几里的空地全都有主了,政府又管得严,当地人想在里边落户比登天还难。”

“这么严?”余薇略讶。

余母点点头,“不止呢,连原居民周姓人家想搬回去落叶归根都不行。唉,这年头,老百姓跟权贵人家对上能有活路吗?还想回老家盖房子养老?难了。”

余薇撇撇嘴,对周姓人的怨气没什么感觉。

在她眼里,住在云岭村真心没多好,动不动就水漫金山,雪封路停。要不是住在里边的人比较矜贵,她才懒得去,国内国外漂亮地方多的是,云岭村算老几?

但老妈说得对,她现在主要是搞好自己的生意,别让外人小看了。

她要所有人知道,余家的女人没有一个吃闲饭的……

过了冬至,天气正式转冷,偶尔小雪纷纷。

筱曼那小妞挺沉得住气,一直没跟苏杏提起的事。

晚上九点多,把孩子哄睡的苏杏进入书房找孩子他爹商量件事。

“少华,今晚我想在那边过夜,我要跟那姑娘把话说清楚,免得整天吊在心里烦死了。”

坐在书桌后的柏少华闻声望她一眼,姿势不变,直言道:“说真话,不是为了躲我?”

“当然不是。”被说中心事的苏杏脸蛋微热,忙矢口否认。

柏少华笑笑不说话,停止工作靠在椅背,向她张开双手。

意思相当明显。

苏杏咬咬唇,最终还是绕过书桌,直接来到她以往最喜欢坐的位置。

柏少华搂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上深深闻了闻。

这段日子哪怕照样滚床单,两人之间还是隔着很长一段距离,那是心的距离。他知道她心里那道坎是什么,这要她自己看开才行,他无法替她作主。

“你心情不好会影响胎儿的健康,说吧,最近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你不妨直说。”

听他这么一说,苏杏心里微惊,双手下意识地按在腹部瞪着他:

“我有了?!”这么快?

“我是指万一,重点在后一句。”柏少华捏捏她的下巴给个温馨提示。

两人近在咫尺,姿势亲密,那股熟悉的安全感重新涌进心坎里。

苏杏忍不住脱口而出,“跟你在一起我很大压力,偶尔想静静。”

柏少华盯着她的眼睛,几乎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微扬,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静静可以,但要记得回来。”

他的体贴让苏杏歉疚,鼓鼓腮帮子不知说什么好,索性双手搂上他的脖子,不说话。

柏少华微笑着,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们立过誓,签过约,说好要互相尊重信任,要爱护对方。这些话看着很简单,真要做到并不容易,尤其是我脑子有病。别轻易放手,我舍不得你。”

一番话说得她热泪盈眶,语气微哽,“我也舍不得。”所以一直犹豫着,他说想要二胎她也答应了。

都是因为舍不得。

依偎的两人在椅子里晃了一会,苏杏忽然想起那天散步的情形。

“余薇回来了。”

“嗯,”他慵懒温和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冬至那天回到,所以余岚和汤力来咱们村凑热闹。”

看来余家姐妹闹得挺僵的。

苏杏眉头轻皱,随即心下释然。

现在大家还年轻,年轻姐妹兄弟吵吵闹闹很正常,一时的冲突代表不了什么。

“我以为她已经嫁人了呢。”苏杏惋惜地说。

毕竟她这只蝴蝶就住在隔壁村,轻轻一扇,如果大家都没变就奇怪了,离得这么近。

“嫁人倒没有,”柏少华轻笑,“找了一个很有钱的男朋友,在下棠村最南部开了一间大型外资连锁商场,据说争取明年五一开张。”

“商场?她有这本事和耐心搞起来?”余氏一门女豪杰。

“有个本事的妈和姐怕什么?”说罢亲了怀中人一下,将她推开,拍拍她的小PP,“去吧,别玩太晚。”

“嗯,你也别忙太晚。”苏杏叮嘱道。

然后离开书房,在一楼取了斗篷披上,开门走进寒夜之中……

第429回

虽然她是存了离柏少华远点的心,找筱曼谈事也是真的。

她舍不得老公孩子才拖拖拉拉,对外人她可没那份闲心搞得暧.昧不明。要么早早说清楚,要么以后就别说了,否则翻脸,趁村路还畅通。

夜里突然归来,必然没什么好事。

正在一楼客厅画画的筱曼见了她,顿时头大如斗,趴在茶几痛苦呻.吟。

“拜托,是你来找我,别以为玩了几天就当没这事。”苏杏哭笑不得地解开斗篷挂在墙边的衣架上,换上拖鞋,一身轻闲地来到筱曼对面的沙发坐好,随手抱一个抱枕搂着。

“今晚不解决谁也别想睡觉。”反正她睡不着。

筱曼双目无神地趴了一会儿,叹气,无奈地起身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半死不活的。

特么的,这死女人家真舒服,有吃有喝,有书有电视,还有四只忠心耿耿的狗和猫,虽然都不大理睬她。室内温暖如春,听着寒风在外边呼呼呼,灵感失控井喷中。

所以她白天出去混,晚上回来画,至于的事她是真心想忘掉算了,玩物丧志指的就是她现在这样子。

今晚画得正顺利却被人硬生生掐停,那种痛苦跟吃鸡蛋被噎在喉咙是一样的。

“唉,是这样的,你的心情我大概能明白,生活在这种地方确实怕被人打扰。但是……”她一个转折,态度认真起来,“你们在这里才住几年,说很有感情恐怕你自己也不信。上头想了一个法子让我告诉你……”

剧组那边对外宣称另有编剧帮忙改编,把小辣椒当初死活要她添加的情爱删掉。全程生与死的挣扎,人性阴暗与阳光一面的交织纠缠,团队的齐心协力与分崩离析过程。

内容略作修改,原作者无论笔名、原名一概不写,只字不透。

“……钱你照领,各种好评或者骂名由编剧承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样既不怕影响你的生活,各方有收入,不管片子能不能红到底如了剧组的愿,一举三得不是吗?”

如果剧红了,原作者顶多被观众嘲笑她鼠目寸光,眼睁睁看着外人把自己的作品改成经典。

赚的钱撑鼓别人的口袋,而她的还瘪着。

苏杏听罢久久不语。

其实这个方法还行,有些编剧的功力超强的,很多改编的影视剧拍出来后往往比红。

“这样也行,最好你们让那编剧把内容改得面目全非让读者认不出来。”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筱曼眼睛眨了眨,“……呃,你可能有点误会。”

苏杏微怔,抬眸望她静听下文。

“剧组确实另有编剧,也需要你配合帮忙修改,毕竟有些地方原作者的见解比较重要。而且内容不能改得太厉害,旁枝末节可以修修,核心内容变动不大。”

也就是说,整部剧她最终还是要参与,内容不变动,只是银幕上没有她的名字,那有什么意义?

苏杏:“不拍。”

筱曼:“……”她想咬桌。

如果苏杏单纯是怕出名,这个主意当然好。

可她怕的是另有重生者,怕别人识穿她的伪装,怕在乱世时期逃不过调查。

一个有丈夫孩子的女人,致命弱点太多。

所以,这个问题不必再提了。

“你别这么快做决定,好好想想?”好歹让她过一个开心年。

“不用想,我已经决定了。”

她该做的做了,那些潜能者在多年以后能不能记得,能不能逃过一劫就看各自命运了。

“苏苏,要不要宵夜?”柏少君忽然打电话来。

苏杏愣了下,下意识道:“要。”仿佛回到她未婚前的每个夜晚。

等待过程中,筱曼仍然不放弃,“其实这片赚不赚钱没人知道,大家认为它是一部反战片,希望拍出来警醒世人别轻易开战。说真的,我不喜欢你这篇文描述的人性……”

“为什么?”

筱曼推推眼镜,一本正经,“太爽了,没有任何约束……”对有心机或有能力的人来说。

对于普通人,那是地狱。

那时候杀人跟削菜似的,不犯法,不受责。

所有男人都愿意共妻,换妻,以母亲、女儿换取女人。很多女人本身也乐意,只要男人提供保护和食物。当然,那些喜欢天天体验不同男人女人滋味的简直爽疯了。

杀人夺宝,甚至以人为食这些均被视为森林法则。有些异能者不想树敌,对无主的普通人被煮食等现象视而不见,过后还与食人者和睦相处,共图大事。

在灾难面前,一切荒诞现象似乎情有可原,顺理成章。

毕竟,易子而食的历史自古有之。

整篇文几乎看不到人性的光辉,人间的一股清流只剩下那些拥有异能亲属的普通人类,他们被保护得好,未曾与外界接触,思想上还有道德的约束。

譬如苏杏之类。

苏杏笑了笑,扒拉着头发,不说话。

记忆里的她的确很幸运,该感恩的,起码郭、苏两家没把她当食物……或许当时有官方保护她,或许她太老了,吃的苦头多,骨瘦如柴不好嚼。

如果没有潜能保持基本的逃命体力,估计早成挡箭牌了。

两人正说着,柏少君来了,提了一个大食盒,里边有小猪扒,烤翅烤鸡腿和各种蔬菜类,共三个人的份量。

宵夜不能吃太多,以免消化不良。

“谈得怎样了?拍电影还是电视?什么时候出来?我喜欢看电影。”柏少君满腹期待地看着俩姑娘。

“你看过她的书?”筱曼直接拿一只鸡腿边咬边问。

“看过,除了那几篇神光普照的女主文,其余都挺好。”尤其喜欢人们的花式死法。

苏杏噗地笑了,去给大家泡奶茶。

筱曼啃着鸡腿横他一眼,“真是对不起哦,是我硬要她加的。”

柏少君耸耸肩,反正他说的是实话。末世就末世,还有心思谈儿女私情?正因为那几篇,陆易和安德完全看不下去,深怕后边还有。

一旦发现里边有苍蝇,再美味的食物也吃不下去,看文也是。

“可惜你喜欢没用,人家不听我的。”筱曼瞄了在厨房洗杯子的苏杏一眼,“哎,帮忙劝劝,那死脑筋说不通……”吧啦吧啦,把苏杏的顾忌说了一遍。

“她有孩子要养,说句不好听但很现实的话,男人心容易变……”

柏少君一眼横过去,冷刺刺的。

第430回

“我哪有乱说?”筱曼不吃他那套,大义凛然道,“凡事无绝对,不管男人女人都不敢说自己对婚姻永远忠诚。说实话,能从一而终的大概只有老一辈了,何况你哥辣么帅……”

柏少君瞄一眼厨房,苏杏已经出来翻速溶的奶茶。

“你要是在她面前胡说八道我就站她那边。”他压低嗓子瞪她一眼。

诶?筱曼眼睛一亮,友军?!

“……一看就是个好男人,”她语锋一转,仿佛没看到苏杏正端着奶茶过来,“所以苏苏,你更要自强自立多赚些钱预防万一。好男人也有点背的时候,哪天资金周转不灵啥的你好歹能帮点忙是不?”

柏少君没好气地扒拉一下头发,这女人的嘴就没句好话。

“你少咒我。”苏杏瞟她一眼,把奶茶放在茶几上,筱曼的画稿已经全部放在沙发上。

“我不是咒你,做人要有危机意识……”

“其实现在网上末世电影多的是,小曼说的那个剧组我听都没听过,人傻钱多找个借口花钱罢了,红不了。”柏少君打断筱曼的话,“在国外,末世题材的电影很多,想红不容易,就算红也没几天……”

因为很快就有新片上映,所谓后浪推前浪。

这倒是真的,苏杏默了。

但不管怎么说,苏杏没有松口,岔开话题说别的。吃过宵夜,她便上二楼的书房抽一本书坐在窗边慢慢看。

现在这个时间无法工作,容易瞌睡,不如看会书静一静心情。

没多久,柏少君上来了。

见他还不走,苏杏略讶,“今晚不用值班?”

“天天上班我会疯掉。”柏少君扯过一把椅子坐下,开门见山,“苏苏,别嫌我多事。大家见你为这事挺烦的所以讨论过,就算你今天不肯,别人将来可能也会拍,你被点名是逃不过的。还不如自己掌握改编权,改哪里由你作主。”

摊摊手,“最后你钱赚了,红不红无所谓,也不用你出面,不是挺好吗?”

苏杏眼睛微眯,瞅着他:阴险。

柏少君看出来了,耸耸肩,“你的水平在这里,能有多差?再说,就算你不改让片子红了又怎样?大不了咱们换个地方住,少华来华夏之前一直在各国流浪不怕没地方去。”

流浪?

苏杏不禁问:“少君,现在的生活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大家都在这里多热闹。”柏少君想都不用想。

“少华呢?他喜欢这里吗?”一旦被人逮住把柄,这里的稳定生活就没了。

柏少君一愣,随即醒悟过来笑得贱兮兮,坐着椅子滑到她身边伸手搭着她的肩,哥俩好地说:

“告诉你一个秘密,几年前少华知道可以回华夏,花了很长时间选了一座古镇,又花了一年时间准备入住落户,结果经过一座山头发现山里有个小美人,之前的决定就被咔嚓了,害得安德哇哇叫。”

苏杏意识到他说的小美人是谁,唰地红了脸,止不住的笑意涌上脸庞。

“真的?”

“骗你干嘛?回到酒店他把拍的一张图截出来看了一晚,第二天就改成这里。”说到这,柏少君有点遗憾,“可惜我瞄了一眼就被他踹出来,一直想偷没偷到,不然给你瞧瞧。”

苏杏双手捂住脸,脸皮热热的,脑子里像跑着一辆小火车在哄哄叫。

“这里本来就不是他最初的选择,谈不上喜不喜欢。所以说未来的事很难预料,不管你之前做了多么周全的准备,没用,该来的一定会来。”

就像她,一个在天空,一个在地面,本来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结果很意外地撞入他的视线。

缘这个字一旦发挥作用,逃不掉,躲不过,故而妙不可言……

终于得到她的同意,筱曼高兴得要给得力友军来个感恩的拥抱。

“别,华夏人还是用华夏的礼仪吧,”柏少君冷静地跟她保持安全距离,“我已经有爱人了。”

这个必须再三强调,一遍不行就说两遍。

经过那位啥娇和余薇的自作多情后,柏少君对华夏女生的态度变得非常谨慎,尤其是苏杏身边的。她点背,身边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士有些怪想法,然后想neng死她。

虽然她什么都没做。

同理,正因为这种奇怪的气场,所以他们中间那位脑子有病的人一眼看中她也就不奇怪了……

柏少君的话让苏杏很开心,可她没有找柏少华要那张图片看一看。

听别人说是一回事,他自己想不想说是另一回事。

况且她现在有点忙乱。

筱曼是带着合同来度假,一经同意马上拿出来让她签字,生怕她反悔。苏杏把文件扫描之后,发给卓文鼎看了两天,经过多次协商修改,直到没有自己担心的坑她才肯签字。

说好的,她不露面,银幕上不许出现她的真名或者笔名,所有资料要保密。跟剧组的人只在视频里联系,要修改修正什么一份文件发过去就行了,盖好章的原件寄回云岭村。

签字之后,苏杏开始检查哪些内容会被重生者、先知之类的人物起疑心。又要达到警醒世人的作用,同时顾及剧组的要求,她列好标题,等双方洽谈过并且同意的情况下再开始修改。

没办法,有契约在身的人了不能肆意而为,像对待婚姻一样。

把好消息反馈给公司,筱曼继续留在云岭村过冬,难得来一趟她必须在苏宅赖到明年春天才肯离开。

天气很冷,逐渐进入严冬,偶尔雨雪交织。

别人都躲在屋里取暖,她却兴奋地跑上后山采风,对着风夹雨雪仰颈呜呜声:“呜呜呜……好冷好冷好冷!”

双手曲起抖个不停,双脚原地兔子蹦了好久,在冻僵之前才连忙跑下山回家窝着。

趴在一棵树杈上拍云岭寒冬雪景的安德默默地收起宝贝相机,抹把不存在的冷汗。不管愿不愿意,承不承认,苏苏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怪癖。

极少正常人……

而苏杏此刻正和家人一起吃晚饭,听孩子们吧唧吧唧地说着一天的经历,跟少华讨论自己作品的修改后续。

等孩子睡着了,夫妻俩的情感开始升温燃烧,依旧缠.绵激烈,纾解一时。

她趴在一边,静看他清俊的睡颜。凌晨了,好想问问他有没后悔选择这里,话到嘴边又咽下,觉得问这个没意思。

刚躺好准备闭眼入睡,枕边人却翻身覆了上来,在她耳边轻轻啃咬:

“I love you,苏苏……”

这句话魔咒似的总能让她头脑空白,像置身于海洋的惊涛骇浪中只能牢牢抓住船沿稳定自己,四周是冰冷的,内心的火热却烧遍全身……

第431回

公事办完了,最开心的人肯定不是苏杏,她的忙碌在过完年之后就要开始了。

而筱曼无事一身轻,在山里过得轻松疯狂。

过年了,村里每家每户都有大红灯笼高高挂。她帮忙之后马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山上往村里看,绵延不绝的雪岭之间透出一点光,暖入心扉的一幕简直美哭。

让她在山里尖叫不停,什么雪崩,猛兽,危险,全被抛之脑后。

再多再美的图片,也比不过她的亲身体验。

扰人,村民们好气又好笑。

“苏苏,你那朋友南方来的?”没见过雪么?

“嗯,她在找漫画题材。”作为过来人,苏杏很明白那种心情。

藏在雪山里的一座小村庄,是艺术家们眼中的天堂。唯一的缺陷是,住在这里的是一群伪农。

除夕之夜,有爱青年都躲在家里享受一家团聚的天伦之乐,而单身青年在村里也不寂寞。云氏点心屋里全是单身狗,还有休闲居、三合院和民宿的部分客人。

雪一停,大家三五成群地出来,或者串门,或者游赏雪山,村庄,被雪覆盖的一切。

但筱曼大多时候喜欢一个人到处去欣赏美景。

她是成年人,会注意自己的安全。她以前爬过藏地的雪山,知道自己的体力消耗到什么程度时该回家休息。

正月里,她背着一部单反再次单独上山,在半山腰拍下种种美景。无意间,她的镜头里出现两位汉服女子,她们衣着淡雅,身姿绰约,缓缓走在被雪覆盖的河道边。

披着斗篷,宽松的帽子让人看不清样貌。

身边追逐着六只大狼狗,有的在雪地里翻滚,有的在嬉闹,也有的紧紧跟随主人身边。

筱曼看得仿佛沙子迷了眼,情不自禁地放下单反,凝望远处徐徐走动的身影。难怪她老觉得缺少什么,就是这一幕,天地严寒,冰封的雪山,沉寂而温暖的小村庄。

天地静寂,心情激荡。

那两道纤细的身影正在缓慢移动,古式的衣裳让人产生一个错觉,恍然间,仿佛看见这泱泱古国的历史巨轮正从眼前轰隆而过,沉重而缓慢……

“咔嚓,咔嚓……”

一阵咔嚓声打断筱曼的思绪,心口像堵住一团什么没能迸发出来,不由皱了眉。循声一看,不远处的石头上蹲着一个男人正在拍照,从他的角度看,拍的正是她看见的那一幕。

“喂,你拍人家得到别人允许了吗?”她喝斥,以为是三间客栈的客人。

对方不假思索地移开镜头,推开帽子露出一张胡子脸。

“当然,我每年每个季节都拍。”

表明身份省去麻烦,安德果断戴回帽子,重新聚焦镜头再追拍。

有些镜头转眼即逝,很难找得回来。

经过大家的协商,只要不露脸随便他拍,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可以发表。光是这个村子一年四季的照片已得过不少奖,他的镜头带领大家发现世界另一角落的美。

自然之美,人情之美,巍峨的雪山,宁静的小村庄。

如诗如画的田园景致,极具历史优雅美感的宅子;有活泼可爱的孩子,朴素勤劳的农人,也有贤淑开朗的女性,还有淡雅如墨仿佛从画中出来的俏丽女子。

一年不同一年,浓浓的水墨画风令人们疯狂,包括华夏人。

有些美,连身在其中的人们自己都没发现……

今年的冬天,给村子拍照的人多了一个。

回家的路上,婷玉瞥一眼山上。

“你那位朋友也是爱玩的。”

苏杏连看都不看,径自走着,“没办法,城里压力大,被束缚太久的人来到山上就像脱缰的野马。”被释放的灵魂很难控制。

“这样的人你放心让她独自跑来跑去?万一哪天冻在山里你的责任可不小。”

“她是成年人,会对自己负责,若有个差错我顶多赔点钱。”能用钱解决的事暂时不算事,毕竟又添了一笔收入。

今天白天,苏杏和婷玉领着小福它们,还有柏少君家的哼哈二将一起上山。至于小吉猫,这种天气它是死活不出来的,除非外边有好吃的在呼唤它。

回到婷玉的家,屋里暖烘烘,客厅里铺着一层厚地毯。

她们回来的时候,白姨坐在地毯哄孩子们吃辅食。听见门口动静,她和两个孩子一同抬头看过来。见妈妈回来,两个小宝贝立即眉眼弯起,小嘴里不停叫唤,手脚并用飞快地爬过来。

婷玉和苏杏忙脱下斗篷,一人抱起一个回到地毯中间让他们坐好。

“苏苏来了,吃饭没?干脆在这儿吃。”白姨把碗递给儿媳,准备去厨房拿碗筷。

苏杏眉眼带笑,推辞道:“不了不了,我来看看孩子就回去。”

秦家两个胖小子特好动,不爱哭,将他们掀翻在地也笑得咯咯响。小菱、小野很喜欢找他们玩,经常一本正经地来教他们说话。

“苏苏,你们打算要二胎了?”待白姨进了厨房,婷玉盯着她面有喜色。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婷玉伸手在她的手腕上把了把脉。

“回去注意饮食,还有,这段时间别太忙碌,小心孩子。”她提醒道,并用力揉揉那纤细的手腕,喜色渐消,皱眉,“欲速则不达,过于勉强反而伤身。回去好好歇息,别乱来。”

苏杏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嫣然而笑。

“好,我知道了。”

她不希望将来拖亲人后腿,加重了运动量。有没效果不知道,但双手最近隐隐作痛,怕大家担心她连药酒都不敢擦。

觉得自己还年轻,怕什么?

如今有了孩子,运动量又要全免了。

……

苏杏成功怀上二胎,哪怕村里有医院,有女大夫。营养师、专业护养医师照样被某人请上线,天天叮嘱她要注意些什么,别太劳累。

雪化之后,筱曼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云岭村。临走前让苏杏别紧张,别操劳,离开拍的时间还早。

话是这么说,苏杏每天依旧回苏宅琢磨稿子,她不喜欢临时抱佛脚。游记的编写也在继续,她不能让自己闲着,那样容易胡思乱想。

“是个小弟弟。”小菱趴在母亲的小腹静听,什么都没听见。

“我想要妹妹。”小野很烦恼,双手抱胸皱着小眉头,不想听。

小菱手一摊,一脸无奈,“没办法,弟弟跑得快,妹妹输了。”

小野不满地看着母亲,“妈咪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可以帮妹妹一把。”

正在修稿的苏杏摸摸他的小脑袋,“这是他们之间的竞赛,小野,以后别说这些话,让小弟弟听见会很伤心。”

她不知道孩子的性别,顺着孩子们的话说而已。据说小孩子的话很灵,希望是真的。

“就是。”小菱瞪着弟弟。

小野噘嘴,神情闷闷的。

良久,他才轻拍妈妈的肚子,安抚道:“好吧,对不起,哥哥不该那样说。不过你以后要乖乖听哥哥的话,我会带你上山抓小兔子。”

像宁小哥哥他们那样。

苏杏微微笑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话语让她心情平静。

“再抓只小野鸡,一起烤来吃。”小菱姐姐说。

“啊?要带盐进山吗?”好烦哦。

“不带也行,妈咪做的菜也经常不放盐……”

吧啦吧啦。

苏杏:“……”

第432回

过完年,该出去的人全部走了,包括客人们。

一批人走了,另一批如约而至,入住云岭村的费用不便宜,而服务方面却不如梅林村的周到。好歹人家吃的喝的有人准备齐全,而云岭村的必须自己来,要么去唯一的餐厅。

抗议是没用的,华夏人多,你不喜欢这种方式自有喜欢的人来。

有钱赚,还省事,三间客栈的老板乐得一切如常。

一直赖在民宿的温如意和筱曼在初春一起走的,一个回京,一个回S城。大家在云岭村里过了一个冬季,有几分情谊在两人在回程路上算是有个伴。

周子叶没走,以前出去打工是为了增长见识见闻,将来能找个城里人更好。经历过城里的繁华与忙碌之后,她超想念和云非雪到处闲逛的日子,倍羡慕云岭村民的悠闲生活。

快节奏有快节奏的好,慢吞吞也有慢吞吞的欢乐。随着年纪渐长,她有心在家附近找一份工作,不想再出去拼得那么累。

她尝试过写作,希望能像苏杏那样过着无忧无虑、平平淡淡的日子。

可她呆不住,坐在书桌前别说一天了,坐一个小时字已经开始昏昏欲睡,写了一个半小时她已经趴在桌面呼呼大睡。

不是那块料,她只能认命去找工作。

周末的大清早,云氏点心屋里有一群年轻人在闲聊,包括苏杏。她和孩子们刚从婷玉家回来,路过点心屋顺便进来买些糕点,一进门便看见大家在聊天,忍不住八卦一下。

“……我一听在南投村口有一间大型外资商场要在五一开业便去面试看看,毕竟是大单位,日后升迁机会大,结果面试我的人居然是余薇!”那就尴尬了。

“所以我掉头就走,幸亏我走了,不然有大把苦头吃……”

因为大家是提前两个月入职,为啥呢?说好听点是培训,实际上是当苦力。

商场的模子架好了,最后两个月要搞装修,打扫卫生,摆货架什么的,各部门要就位参与。由于不是正式上班,所以工资按日算,每天每人15块钱,不管哪个部门的。

组长级以上20—30元不等。

为啥要请职工做?因为便宜。

三村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富贵了,当苦力的人也聪明地跟老板们提价。一年前还是每天50元一个人,如今每天150块,这个价位都很难请人,多半要200块钱以上。

那么大的商场肯定不能只请一两个苦力,请多了吃亏,少了又浪费时间。

经母亲提点,余薇像其他老板那样提前招聘职工上班。

再发达的地方也是穷人家多,为了找一份离自己家近的工作,15块就15块。正式上班后就是每天30块了,如果表现良好,说不定在正式开张那天能升组长,诱.惑强大。

余薇在开员工大会时这么说的。

周子叶听说之后,心中暗暗庆幸。如果她当时没走,姓余的不整死她才怪。毕竟她和小雪是好闺蜜,从小跟余薇一向鼻子不是鼻子,互相瞧不顺眼。

本来面试不用余薇的,对方看到周子叶的简历特意来会会她。

周子叶如果不跑,那未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那你找到工作了吗?”苏杏问。

云非雪和容希各自拿了糕点招呼小菱、小野安分吃着,让妈妈有时间留下闲聊片刻。

“找到了,小雪妈妈托关系帮我在城里找了一份工作,是公务员。虽然工资跟京里没法比,不过很自在,员工福利也不错。”周子叶嘚瑟着,“关键是逢周末能找你们玩。”

切,众人鄙视她。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真正想找的人是容希。

容希在村里也有两年了,他的来历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据说他父母早亡,寄养在叔伯家,叔伯家境好将他视如己出,而他本身也有父母留下来的遗产衣食无忧。

父母双亡,这一点在老人家眼里算不得好人家。但年轻人不吃那一套,喜欢就好。

“最近农村吃香了,不光有商场,”容希也跟大家分享消息,“我听一些客人说,咱们附近有好多地方被开发成农场。还有果园,以后山里人家大把活干……”

既然要开发,交通便利不可缺少。

如今政府与投资商正往深山里砸钱,打洞挖坑,希望能够尽快打出一条顺畅的山路来。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是公路还是商场、农场和牧场,一律绕开云岭村。

这种情况意味着,外边哪怕发展成便利城市,云岭村依旧是云岭村。

地势凶险存在隐患,出入不便。

“为什么要这样?村路畅顺些不好吗?”有客人不解。

云岭村是附近几个村子环境最漂亮的,更应该修路才对,却偏偏被绕开了。

“不清楚,好像是大家不同意修,费用太贵……”

这个大家肯定不是普通乡民,相信那笔昂贵的费用政府也不敢向普通乡民提。

唉,风水轮流转,这回又轮到云岭村穷了……

众人在滔滔不绝,苏杏没有停留太久,小菱、小野吃完手中的糕点便要拉着她走,不管云非雪、容希拿什么糕点引.诱都不行。

没辙,苏杏只好提着两盒点心和俩孩子回家了。

路上,娘仨碰见严华华坐在三合院的门口喂孩子。

“苏苏,散步啊?小菱小野,姨姨家有蒸糕要不要吃?”严华华老远就跟她们打招呼说,顺便撩撩孩子。

“不要,谢谢姨姨。”小野脆声道。

“为什么呀?很好吃的喔。”严华华逗他。

“我爸爸会做。”小菱一语终结话题。

严华华:“……”

哦,忘了他们父亲的厨艺不比她差。

苏杏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我们出来太久了,他们心里着急。”向她挥挥手便往家里走。

“哎,苏苏,刚刚灵雁去你家了,好像有事找你。”严华华连忙唤道。

“好,我知道了。”

看着娘仨的背影,严华华兀自笑了笑,继续喂儿子吃果泥。

“阳阳,剩最后两口了,快吃……”

她儿子叫萧阳,孩子爹起的,说希望孩子的将来能太阳一样光芒万丈。同是文绉绉的人,苏苏给孩子起的名诗情画意,而自己男人起的名字充满豪情壮志。

尽管两人的性情差不多,所学专业一样,但男人和女人终究有些区别。

回家途中,俩孩子在她身边叽叽歪歪:

“妈咪你别在外边呆太久,三弟会累的。”

“好。”

“也不能吃别人家的东西,三弟不喜欢。”

“你怎么知道?”月份尚浅,肚子还平平的,除了医院和自己人知道外,村里没其他人知道。

未成形的孩子能有心灵感应?

“我就是知道。”

“……好吧。”

具备螃蟹属性的孩子她惹不起……

第433回

苏杏没回苏宅,自己不在家的情况下,熟人一般直接去休闲居等她。果然,刚一进门便看见佟灵雁在用餐区向自己招手,跟她一起的还有个27、8岁的男人。

让孩子们跟佟灵雁及其朋友打了招呼,苏杏让他们去找爹。柏少华白天极少在餐厅,要么在工作室准备直播事宜,要么在院子的机房里捣鼓什么,呆在书房的时间最长。

所以说,他们夫妻都是千年宅。

他偶尔在餐厅坐坐,喝点东西,享受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恣意。

但今天在家里,她刚刚问过陆易他们。

可能已经回到自己的地盘,小菱小野很放心地没回家找爹,而是上三楼。不大一会儿,两个小人带着两只大狼狗兴冲冲地跑下楼回苏宅找小福它们玩。

孩子们再懂事,没有大人跟在身边,做妈妈的不可能放心。

“灵雁,不如去我家坐坐?孩子爸没空,我不放心。”苏杏一直盯着孩子们的动静。

“行行行,走吧。”

当来到苏宅,院里桃花盛开,看得佟灵雁和她男友徐长安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们村应该多种桃花,按地理位置套一个现代小桃源或者桃花岛的名号,再放到网上做宣传肯定客似云来,不怕没生意做。”徐长安欣赏着满院春色,建议道。

“干嘛那么烦?现在生意并不差,客人就是冲这儿的原生态环境来的,最好别改。”佟灵雁反驳。

苏杏进屋给他们倒开水,顺便让小菱小野别带着小福它们在院里跑来跑去。

六只大狼狗,小心吓着客人。

“国人哪里懂什么原生态?饭都吃不饱。我看是那些外国人反对,你们怕惹事所以不敢提吧?这些老外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完全不顾当地民众的死活。”徐长安摇头。

“你们也该硬气点,这里好歹是自己的地盘……”正好苏杏出来,他便哈哈一笑,“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在外边见过太多被国人宠得无法无天的老外,憋气~”

他知道她嫁的是华夏人,可对方是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混血儿,很难把他看成正宗的华夏人。

“你们聊,别扯上我。”这种话题以及他的解释毫无意义,苏杏不予置评,放下盛着点心和水的木质小托盘,“灵雁,你来找我有事?佟师兄跟妙妙好吗?”

“都好,都好,妙妙还托我给小菱小野带了几件衣服过来,不知合不合身。”深怕愤青男友口不择言,佟灵雁忙把礼物递给她。

苏杏接过,道了谢。

“佟师兄跟妙妙都上班,那孩子谁带?”她问。

谢妙妙的女儿两岁了,在视频里见过,一枚乖巧可爱的小不点。

“我大伯母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家里还有保姆帮忙。”说着,她从包包里取出请柬,“对了,我跟长安十一结婚,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啊!”

啊?红色炸弹?

苏杏哑然,接过请柬打开看了看。

“恭喜你们,不过我们可能去不了,”右手下意识地放在小腹,“我有了,你们结婚那天孩子还没满月。”

佟灵雁一脸惊喜,“啊?你又有了?!几个月了?”

“快三个月了。”

“你们不是生了一对双胞胎吗?我听说超生不能上户口。”徐长安颇惊讶。

苏杏笑了笑,“罚款而已,交钱就可以了。”

“还好,少华是农村户口应该罚不了多少。”佟灵雁替她庆幸。

“这要看收入……”

“呃,你老公的户口真的搞回华夏农村?”徐长安仍然不太相信,“他怎么想的?现在很多人削尖脑袋想出去。”他倒好,跑回华夏不说还落户农村,脑子抽了?

佟灵雁嗔他一眼,“这还有假?我都跟你说过这云岭村不好进。对了,苏苏,少华有空吗?”

“他没空,怎么了?你们找他有事?”苏杏看看两人,她以为他们是纯派喜帖。

徐长安笑笑,主动说:“是这样的,我有个师妹在Y国留学,就要毕业了,她想留在国外发展又找不到门路。凑巧我听说少华是Y国人,所以想找他问问有没什么朋友或者关系帮个忙……”

出外靠朋友,这是华夏的至理名言。

如果是佟灵雁,苏杏会帮忙问问。但是,对方是佟师兄妹子的未婚夫的师妹……关系扯得那么远,何必麻烦自己男人?

更何况,Y国是什么地方?那是少华幼年的伤心地。

别以为他失感就无所谓,他失感的原因源于此。哪怕现在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她也不会傻傻地为了外人而掀开他的伤疤。

“对不起,他很小就离开Y国去了意大利,在那里没什么朋友,所以这个忙他恐怕帮不了。”苏杏歉意道。

“呃,你不问问他?”她问都没问就直接拒绝,徐长安以为她在报复自己刚才说的话,“要不我去跟他聊聊?”

男人之间好沟通。

女人既任性又小气,随口一句话能记恨许久,而且不分轻重耽误事。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话套在女人身上也合适。

“那今晚一起吃饭吧,他白天没时间。”苏杏说。

“这个……我们等会儿就走了。”徐长安面有难色,“单位请假不容易,我们还要继续派帖。”说罢瞧了佟灵雁一眼。

佟灵雁大为头痛。

当苏杏开口拒绝时,她便知道这事没希望了,无论谁说都是白搭。尽管如此,看在未婚夫的份上,她硬着头皮看向苏杏。

“苏苏……”

“他对那个地方没什么好感,我不想因为这个去打扰他。”苏杏很老实地告诉她,“要不你们今晚亲自问他,跟单位多请一天假损失不会很大吧?”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简简单单地问一句话,还要人特别请一天假,扣全勤扣绩效扣当日工资,损失老大了好吗?

徐长安听罢笑了,笑得很洒脱。

“没事没事,不方便就算了。”他左右看看宅子,“哈,这宅子不错,花了多少钱?”

“租的,一年一万二。”

徐长安:“……”

貌似比很多人都穷……

回到三合院,两口子在房里收拾收拾,准备休息一下就走人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连农村的房子都买不起,唉……”

“什么买不起,人家那宅子是她老公买的,她租他老公房子住怎么了?这不是你们男人常说的独立有骨气吗?是,你在城里买得起房子,可你算什么大人物?”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只是随口说说。”男人见她生气了忙陪笑道歉,“不过雁雁,租自己男人的房子住不叫骨气,叫犯贱。你们女人啊,对自己国家的男人要车要房要彩礼,一样不能少。却乐意倒贴老外,还甘心当人家的生育工具,唉……”

国民的眼界与尊严意识有待加强,任重而道远。

第434回

“什么生育工具?人家感情好想多要一个不行啊?”佟灵雁瞟他一眼。

“感情好?雁雁,咱俩感情够好吧?你扪心自问肯不肯生二胎?我养得起,你肯生吗?”见她不吭声,男人得意地笑,“看吧,这就是区别。你看她刚才连个电话都不敢打,平时在男人面前估计连个屁都不敢放。”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靠生孩子巩固地位,啧,你们这些搞古文研究的……”抬手在脑袋上划个圈,“脑子受到影响,僵化……”

“呸,你才僵化!”

小俩口开始斗嘴,被苏杏拒绝所引起的一丝不快已不复存在。

佟灵雁的未婚夫家境不错,做生意的。平时待她细心周到,出手大方肯为她花钱,不是爱斤斤计较的diao丝男。就是性格有点大男人主义,有点直男癌的特性。

他认为在婚姻之中,要车要房要彩礼都不算事,只要男人有能力就该置办齐全;也出过国见过世面,却对华女偏爱外男、鄙视华男的种种言行更加深恶痛绝。

对他而言,他这是替自己的女性胞胎不值,恨铁不成钢。

有这种思想的男人国内大把,佟灵雁不以为怪。反正对自己没有影响,所以她不可能为了这一点而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

再说,苏杏是她堂兄的朋友,平时和自己来往并不密切。

两相权衡之下,当然是未婚夫跟自己最亲近。

小骂几句得了,不会真的吵架。

此刻,客人们都出去游玩了,院里清静,佟灵雁房间的门是开着的。

严华华好不容易哄孩子睡着,趁有空赶紧去院里打水洗衣服,结果隐约听见这几句话,不由微怔。

生二胎?苏苏吗?

难怪最近见她出来散步小心翼翼的,不像平时那样追着俩孩子风风火火地在村子里赛跑,原来是怀上了。严华华洗衣服的动作缓了缓,不由得想起好友余岚。

一个想生生不了,一个像老母鸡下蛋一个接一个地生。

唉,果然是同人不同命。

没多久,佟灵雁和她的未婚夫就走了,来去匆匆。

晚上,萧炫回来了。

今天周六,他原本昨晚回来的,结果学生在学校闹事耽误到今天才回来。等他洗完澡出来,严华华已经热了饭菜端回客厅,顺便取出今天刚收到的请柬摆在桌面。

萧炫打开一看,微讶,“佟小姐的?她今天来过?”

“嗯,走了,匆匆忙忙的。”

“她这甩手掌柜当得真舒服,什么都不管只管收钱,难为你一个人在家既要看孩子又要盯着客栈。”萧炫把请柬摆回一边,“不如你下次跟她商量商量把另一半经营权要过来。”

“那不可能,”严华华非常肯定,“她喜欢和朋友到处旅游,开民宿也是为自己方便,还不止这里一间。她虽然不管事,但很多客人是她介绍来的,分红我占大份额,各不相欠。所以你以后别说这些话,免得误会。”

隔墙有耳,小心日后传到佟灵雁耳朵里就麻烦了。

合伙人最忌讳疑心,内部起冲突。

“行,这是你的事自己拿主意,我是见你辛苦不忍心。”萧炫端起饭碗扒两口,“那你改天去问问苏苏什么时候去,到时候一起走。”

“问也是白问,我猜她八成去不了。”想起上午听到的话,严华华顾自笑笑。

萧炫见状,便好奇地问:“为什么?我听说她们是亲戚。”

严华华往外瞅了一眼,怕人偷听似的。

“听说她怀了二胎,金贵着呢!少华不可能让她到处乱跑。”

想当初她怀第一胎的时候出门散个步都得人陪着,怎么可能让她跑那么远喝顿喜酒?

啪哒,一块酱肉没夹稳掉进碗里。

“又怀上了?她知道二胎是什么意思吗?是指第二个孩子,她已经有两个了,再生就是超生,要罚款的。”萧炫略吃惊。

“你那么吃惊干嘛?少华像缺钱的人吗?”严华华奇怪地瞧他一眼,“你们男人喜欢多子多孙,但凡有几个臭钱哪个不是婚生子私生子满天飞?别说你没这个心思,你是没那个钱。”

说完白他一眼。

“怎么扯到我身上了?还好我是穷光蛋。”萧炫瞥她一眼,开始吃饭。

“有的人越穷越爱找女人,有钱人起码要求高不会饥不择食……”不经意间想起余岚伏在柏少华怀里哭的情形,顿时一阵膈应,“唉,不说了,吃饭吃饭。”

她突如其来的坏心情让萧炫感到莫名其妙,“又不是我要二胎你气什么?”

“没气你,哎,你不想要二胎?”

“想有什么用?我那点工资能养活小阳就不错了,你的钱攒起来给孩子交学费。咱不跟人比……”

没错,有什么好比的?

有钱的人未必快乐,当穷人也不行。

像她这种小资人最舒坦,不愁吃穿,有男人有孩子在身旁。各自有一份事业和拼劲,生活充满动力。哪像有些人,缺乏安全感除了生小孩完全没有人生方向。

有时候真想不通,那苏苏到底图少华什么呢?

大概是长得帅吧。

自己当初也曾被他迷惑过……

晚上,从书房出来的柏少华过来接妻儿回家吃饭,顺口问她佟师兄家的堂妹妹找她什么事。他出门找妻儿时被人提醒了,担心别人怂恿她做危险的事所以问一问。

“她十月一结婚请我们参加婚礼,还有她未婚夫的师妹在Y国留学就要毕业了,想在那里发展,找你问问有没门路让她留在那边。”苏杏全说了。

“你怎么说?”

“全拒绝了。”

很好。

“所以佟灵雁要跟你绝交?”

难得这回他猜错了,苏杏很好奇原因,“为嘛会这么想?”

“你每次跟人断交都这副表情。”柏少华瞅她一眼,吃了一口饭。

跟她在一起吃饭,不说话是不可能的。

苏杏忍不住笑了,“我哪有跟人断交,”她压根没和人结交过,“我是郁闷,灵雁那未婚夫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个代孕的……”既没欢喜也不怜惜,一副她拿钱办事而已的表情。

柏少华听罢,默默地嚼了两下,最终没忍住别过脸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苏杏不满地打他两下,不痛不痒,“他这么想,别人也会这么想,我看在生之前还是别出门了。”心塞啊。

“你本来就没出过门,”控制好情绪,一本正经的柏少华给她挟了一块排骨,“你还有时间管别人想什么?那大导演不是给你一沓照片选角吗?看得怎样了?”

“烦。”就一个字。

某人再次忍俊不禁,“不烦,今晚我陪你看。”

“你说的。”

某人微笑,“余家商场五一开业估计这几天也有人来,谁你都别见……”

在孩子妈生产之前一切都是牛鬼蛇神的化身,通通不能见。

两位大人在商量事,对面两个小儿啃完一块排骨后眼巴巴等父母给自己挟菜。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两人对视一眼,耸耸肩,各自拿起跟前的筷子站上凳子自己来。

靠人不如靠己,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终于主动地迈出人生的新一步,挑食!萝卜的不要,青椒不要,青菜起开,对,就是那块肉片,我挟!

一人一块,坐回位置吃得津津有味。

苏杏:“……你挑食?”

柏少华:“……不可能。”

他爱吃肉,菜是为她做的,所以孩子不爱吃菜责任不在他。

第435回

正如柏少华所料,没几天后,余家来人邀请大家五一出去棒场。

来人是余岚,笑意盈脸,眉间的一点懒怠显出她的敷衍。

不是敷衍云岭村民,而是对这件事的态度。

她不想来的,她对余薇的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哪怕对方的商场建于她的规划地区之内。当赠予云岭村民的优惠卡被人送到门前时,她是拒接的,然后接到母亲的电话:

“听说那苏苏有了,小薇还不知道这件事。小岚,你也知道那女孩的运气,小薇又跟她犯冲。万一她在那时候有个什么冲撞,小薇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别说小薇跳黄河,如果真遇到那种情况,她余家集体跳长江都有可能。

想起柏少华那张微微浅笑的脸,余岚打了个寒战,不得不接过优惠卡给云岭村的人送来。

“对了,还有一封信是给你的。”见了柏少华,余岚取出一份密封信件递给他。

这也是她必须见他本人的原因。

余薇让人送来优惠卡时交代的,说这封信必须亲手交给柏少华本人。

信封写着一句英文,柏少华接过看了一眼,随手放在一边,向她道了谢。

“下次这种东西直接销毁,不必送来,我没时间看。”

说完就走了,半句解释都没有。

余岚一愣,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看着他缓缓离开的背影深感莫名。虽然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气氛变了,刚才轻松自然,忽然间就多了一份压力。

他这种态度余岚并不陌生,记得多年前在荷塘见过一次。

当时那苏苏被自己妹子搞得一身狼狈,跑到他身后躲着,而他挡在前边也是这般温和地笑看众人。

那次的不满强烈而张扬,让所有人清晰地知道他很不高兴,

今次是内敛的,她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态是怎样。

两次的异常都因亲妹而起。

中庭休息区,余岚默默起身无限怅然地看着门外。正巧,玻璃门外的人往她这边看来,不得不露出笑容推门走了出去。

笑,是一种力量,一种支撑。

更是一种掩饰,一种自我保护的面具。

爱笑的女孩运气一般不会差,对她来说这是一句笑话。

运气真正好的女孩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爱咋咋滴,因为有人纵容着她。

比如妹子余薇,比如苏苏。

而她必须笑着,哭的话,她怕自己会崩溃……

余岚离开云岭村之前去了一趟三合院,严华华生了孩子之后一般都在家里呆着。之前那几个人贩子把她吓坏了,像那苏苏一样极少出村。

两人闲聊了一阵她才离开。

路上,她接到妹子的电话。

“姐,那封信交给柏大哥了吗?他怎么说?五一会不会出来?”余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快清脆,仿佛跟以前一样姐妹情深。

听到这把声音,余岚觉得喉咙里塞了一只苍蝇,内心充满浓浓的厌恶感。

“他说没时间看那种东西,以后再送你自己去,别拿我挡箭。”说完就挂机。

此刻,正带着以前那些好朋友一起巡视自己商场的余薇听罢心里一急,“哎,姐……”对方已经挂了,手机里传出嘟嘟声,气得她跺了一下脚。

听得出对方心情不好,她不敢打回去。

“怎么了,小薇?”旁人关心地问。

“没事。”余薇懊恼地敷衍一句。

怎么回事?为什么柏大哥没反应?他不出席五一商场开业的剪彩仪式吗?

那怎么行?剪彩没有他出场日后生意好不了,有他在,商场在当地的知名度会高很多。

虽然他极少出门,当地知道他的人并不少,包括来旅游的许多回头客。

余薇越想越烦躁。

正在这时候,她隐约听见有人在笑呵呵地说:“……以前有人传她是灾星,先是把周叔一家克走,又把周定康的儿子克死。现在好了,有的人想生生不了,她却生了一个又一个,谁是灾星真的不好说……”

余薇脸一黑,上前喝斥,“说什么呢?谁是灾星?谁想生生不了?背后说人的死八婆没一个有好下场!”

那几个妇人衣着老气,一身乡土味,可能是外地来打工的。她们不认识她,但见她衣着光鲜身边还有人跟着,立马散开走了。

“小薇,这些人胡说八道你理她们做什么?走吧,吃饭去。”

“没心情。”

自己家人被编排,她哪有心情吃饭?有些人就是嘴贱,不管她余家是好是坏,贱人们总有话会说。

“小莲,她们说的那个很会生的人是谁?”

小莲望她的眼神迟疑了下。

“说呀!”余薇不耐烦了。

“呃,是,就是那个苏苏……”

听罢,余薇木无表情,默默咽了咽,牙根咬得死紧死紧的。

又是那个贱人!

生生生,她是老母猪吗?生那么多!

以前害自己丢脸,如今害得她姐也遭人非议。贱人!她怎么不去死?

……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五一小假期即将到来。

上班的人在朋友圈里狂炸去哪儿玩,学生们也是满心期待,每天上学走路踩着风,心情荡漾得很。

可惜,这种兴奋心情与某人无缘好久了。

“拜托,电视的主角你们自己选吧?我的眼光并不好。”苏杏很不耐,“老实说,我建议你们随机选,如果真到了末世人人都是主角,各人有各人的特色。”

她又不是什么电影人,老问她意见有个毛线用。

“啊?让我演?”

对方的话吓了苏杏一跳,随后哭笑不得正要反驳,刚好柏少华进来听见。

“有眼光,可惜你们请不起。”

他突然出声,对方听不大清楚。

苏杏便笑着转达,“我爱人说你们请不起。”

对方得知是她的大家长发话,忙咧嘴笑嘿嘿地表示开个玩笑,然后不由分说地寄来一个文件包,里边全是影视学校的学生以及路上挖的男女生的照片,让她平时有空瞧瞧。

知道她是孕妇,不着急,就当消遣解闷。

简单交代几句便停止视频聊天。

“你怎么来了?”苏杏松口气之余,问。

“这几天不见你出门,起来,和我出去走走。”柏少华来到身边伸出一只手。

苏杏撇撇嘴,保存文件,关机,然后扶住他的手站起来。才四个月,藏着一个娃娃的肚子并不明显,比怀第一胎时轻松多了。

她边走边说,“我现在才知道有钱人居然那么多。”

除了电影,那些人还要拍电视的说~。

内容要分好几个部分,每一部的男女主角都不一样,所以要选的角色也多。

“都是一群年轻人,也不知道拍不拍得成。”苏杏嘀咕着。

那些人顶多比她大十岁,超过四十岁的一个都没有。

柏少华拍拍她挽在臂上的手,“小成本的影视不烧钱,有几个共同兴趣的人合作压力并不大。倒是你别太伤神,他们让你帮忙选是出于尊重,私下自有考量。”

“哦。”

酱紫吗?那她就轻松多了。

第436回

电影先行,电视的角色可以慢慢筛选。

每个年龄段的主角,提用真实年龄段的人选来演出。既然要跟人比实力,颜值啥的可以忽略。

当然,既有实力又有颜值的演员当然的最棒的。

不要当红炸子鸡,全部采用新面孔。

演员的片酬不高,尽量把经费花在刀刃上。

柏少华如今在苏杏心里地位高上,英明神武,涉猎甚广。有了他那番话,一向对工作认真负责的她变得散漫了,有空就看看那些演员照片,没什么心理压力。

其余时间继续专注编录自己的游记,给电视选秀真的成了她的消遣。

偷懒这种事,一旦有了底气,她就能懒得理直气壮。

而孩子爸那番话就是她的底气。

不然的话,她会把别人的工作当成自己的工作。要么不接,接了就要认真负责,像这样接了又偷懒的事她是头一回做。

林师兄都不敢这么教她。

还别说,蛮刺激的,感觉生活更加充实了。

充实的日子过得快,五一假期到了。

除了三间客栈的客人,村里还进了不少外地人。

有的是附近几个村的小孩和少年郎,有的是城里来的学生,面容青涩,看起来像是初中生。

反而云岭村的村民几乎都出去了。

下棠村隔壁的南投村口开了一间大型商场,据说里边很多商品都是进口货。五一开业大酬宾,全场商品七折优惠,有优惠卡的甚至打到五折。

云岭村民拿到的优惠卡就是五折。

这么划算的买卖必须去。

所以,云岭村的大叔大姨们一个个乐歪歪地开着自家的车直奔商场抢购。包括白姨,她坐朱阿姨的顺风车狂购婴儿用品,譬如纸尿裤、小衣服之类。

吃的不用,吃的是孩子爸在外边找人邮寄回来。

所以,今天留下婷玉一个人在家带孩子。

下午的时候,小菱小野上课,苏杏被孩子爸逮出来散步,来到婷玉家他就回去了。

快两岁的孩子能跑能吵,婷玉一个人时会关院门,把孩子们困在小院里活动。小哲、小政不像苏杏家那两位,他们没有异能,所以婷玉带起来不费劲。

“哗,还是大宝、小宝乖,扎针都不哭。”

苏杏坐在床边,怀里搂着一个刚洗完白白裹着大毛巾的胖小子,禁止他乱动。

这对姨甥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了,安静看着婷玉给小宝收拾干净。

大宝、小宝是俩孩子的小名,白姨给他们俩起的,嫌小哲、小政喊得不顺口。

俩孩子天生骨子壮,一岁就开始泡药浴扎针,比小菱小野早一年多。

小菱小野在激发异能之前只是普通小孩体质,因其父母的异能也是后天激发的;秦煌、婷玉不同,他们一个是武官,一个巫医,都有家族遗传性。

作为天生的战斗种族后裔,他们的体质跟寻常小孩不同。

还要考虑孩子父母能承受的心理,碍于柏少华对华夏古医的心理偏见,所以小菱小野三岁才开始泡。而大宝小宝,婷玉已经决定等他们两岁之后可以开揍。

当然,她揍的角度方位不同,孩子们会被她越揍越强。

其他人若模仿,一旦出事均与她无关。

“你是没见过,他们在奶奶面前哭得稀里哗啦,害得婆婆以为我力度没控制好直劝我下回不扎了。”婷玉拍一下小宝的小屁股,嗔怪道,“你这小调皮。”

小屁.屁挨母亲打,小宝眉眼儿弯弯的,笑得咧开小嘴露出小米牙来。

每次扎针泡浴,家里就响起三重唱。

孩子轮流哭给奶奶看,奶奶心疼地喊着让孩子妈扎了这回,下回不扎了。

如此循环,祖孙三人乐此不彼。

一家子戏精,也幸亏婷玉够淡定,丝毫不受影响,该扎哪里扎哪里。

苏杏听罢,双手包住大宝肉嘟嘟的脸蛋,“哦?小小年纪会给妈妈上眼药了?”

小家伙听不懂似的,眨巴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仰脸看着她。可爱透透的小模样把苏杏这小姨给稀罕得,亲亲他的小鼻尖。

“婷玉,你家这两位将来肯定是一对心机boy。”

婷玉横她一眼,把小宝光溜溜地提起来,“心机重你当是好事啊?”

“当然是好事,将来这种人很吃香的。”

敌人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婷玉明白她说什么,也不多说了,把小宝也用大毛巾围起来。

“给他们穿衣服,待会一起出去走走。”

她简单吩咐苏杏一句,转身开始收拾泡药浴的杂物什和针具。

俩小子被母亲扔床上,稀奇地看着小姨妈手里拿着小衣服,嘴里噔噔锵的向自己哥俩走来。

哥俩爱捣蛋,不肯乖乖就范,居然一左一右飞快外逃。

小样的,左一个穿上衣,右一个穿裤子。

一番折腾,这对小哥俩眼晕了,终于被这位无论自己逃到哪个角落都会出现的小姨妈给穿上了小衣服。

等母亲出来,小哥俩眼里立刻涌出一泡眼泪,水汪汪的。

苏杏见状,伸手一指地下,“啊,有老鼠!”

咦?

小哥俩马上挂着两行眼泪左瞧瞧右瞧瞧,不时眨着大眼睛盯着小姨妈看。

“鼠鼠在哪哪?”

“飞了。”苏杏指指天花板。

看见这一幕,婷玉不知说什么好。

“你们三个活宝……”推出一辆双人婴儿推车,“走了走了。”

俩孩子喜欢自己走路,累了才会坐车被推着走。

因为苏杏怀着孩子,肚子微显,不能抱他们抱太久。刚刚室内药气蒸腾,闷得她有点头晕晕。踏出院子,一股清新空气涌来使她整个人精神多了。

两人绕道田埂,路虽然小,容得下一辆双人小推车行走。两旁的菜地种着油麦、茄子,小辣椒之类,长势喜人。

苏杏推着小车慢慢走,婷玉在前头一边分心跟她说话,一边盯紧在田里奔跑的小哥俩。

这时候,从村路里出来几名青春洋溢的女孩子。

她们穿着短牛仔裤,或者五分、七分裤,身上的衣裳简单很追潮流风向,料子一般般。有高有矮,像是初中生,一路嘻嘻哈哈地骑着单车往她们这边来。

苏杏看了看路,不够宽,双人小推车得往边上挪一挪。

她正挪着婴儿车,渐渐的,女孩们骑着单车越来越近。奇怪的是,明明看见有人站在路边,还有一辆宽的婴儿车杵着理应减缓车速。

那些女孩却不,车速越来越快,嘻笑声反而没了。

“苏苏,你站那儿别动。”

婷玉瞧出不对,话刚说完,那些女孩骑着单车咻地从她身边掠过。

“就是她!”

有一个女孩喊了出来。

第437回

对方的车速极快,眨眼间已撞向站在路边的那个人。

啪啪几下闷响,欲撞苏杏的单车女孩连叫都来不及已经错身掠过,纷纷翻车摔在菜地里。高速驾驶是很危险的,单车也不例外,越是来势汹汹,摔得越是沉重有力。

有的摔骨折,有的被车的支架扎伤,车祸现场一片惨叫连连。

有一个摔得最远,脸朝下地趴在地里一动不动。

苏杏呆立原地毫发无损,用袖子掩脸避了一些灰尘。

待她放下手,婷玉一左一右挟着手舞足蹈高呼“妈妈打打!”的儿子们过来了,像挟着两颗会动的大土豆,轻松自如。

她把儿子们放回婴儿车,点了穴道让他们安静些,然后伸手给苏杏把把脉。

“没吓着吧?”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苏杏十分配合地让她检查,瞧一眼菜地里那些女孩。她们面容青涩,有两个甚至五官尚未长开,行为却已经如此暴戾乖张。

“她们好像是未成年。”

婷玉不语,帮她检查一遍确定没事了才往菜地里瞄一眼。

“在我们那里,她们已经嫁人了。”

有的地方十五岁成年,十三四岁嫁人的也不少。

婷玉说着,走进菜地开始逐个在女孩们身上踢一脚,最后找到那个刚才发声的女孩,冷冷地俯视她:

“谁让你们来的?”

那是一个略显高挑的女孩,看模样也有十四五岁了。头发是黑的,脸上没有乱七八糟的妆,但眼神十分阴沉。她小腿摔骨折站不起来,忍着剧痛撑起上半身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见问,她冷笑,仰起脸咬着字一个个地说:“你爸让我来的,去咬他啊!”

话音刚落,婷玉一脚踹向她的脸。

“你乱动私刑,我要告你们!”

就等对方主动出手,女孩得意笑喊。

婷玉不加理会,直接抬脚将她踩躺下,踏着她胸前的一根肋骨上。

“谁让你来的。”

微微用力,胸骨断裂的剧痛让女孩惨叫出声。旁边那些女孩动不了,纷纷被眼前一幕吓得花容失色。有人想尖叫,被婷玉冷冷扫来的一眼吓得咽回去了,眼里充满恐惧。

“这里都是我们的人,别指望有人替你们抱不平。”婷玉道,目光回到脚下的女孩身上,“现在开始,我问一遍,你的肋骨就断一根,还需要我再问一遍吗?”

“没、没有人派,是我自己要来的……”剧痛让女孩理智崩溃,竹筒倒豆子般全盘托出。

她姓周,名周沫沫,父亲叫周定康,母亲赵瑞娟。

还有一位哥哥,可惜病死几年了。

原本她的家境挺好的,生活优渥,其他小孩对她一向是羡慕妒忌恨。自从哥哥长年卧病床榻,花了家里好多钱,她的生活水平大大降低,令她很不满。

不满归不满,她当年还小,无法左右父母的任何决定。

后来哥哥在送医的途中死了,以家里的经济条件,他们无法在三线以上的城市生活,一家人只能重返省城安家。

好不容易生活好了些,不知哪天,父亲从外边抱回一个男孩,说是她弟弟。母亲也默认了,并且对他爱护有加,随着小弟弟长大,她很多心爱的东西都被他抢走了。

如果不给父母就骂她,甚至为此打过她两次。

原本不该这样的,在她印象中,那位死去的哥哥最疼她,经常把他最好的玩具、好吃的零食全部留给她。

父母看着也高兴。

那时候的她很幸福,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自然而然的,她重返记忆中的童年旧地,梅林村,下棠村,还有云岭村。由于离开得早,她已经忘了云岭村怎么走,在外边问了梅林村的村民,发现居然有人记得她家的事。

“……造孽哦!如果不是那女人来了,定康一家现在还在省城过得好好的。她一来,定康儿子的病就开始恶化了,后来听说死了。唉,可怜他们一家子……”

有些恨需要一个理由,哪怕那个理由漏洞百出。

有些恨,需要一个借口宣泄出来。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我哥就不会死!我妈就不会不能生,还让我爸去找小三生儿子!”女孩一脸激愤,眼神充满憎恨,“凭什么我家那么惨,她却住在我家生了一个又一个?”

“我妈被我爸我姑他们各种嫌弃,她却住在我家房子泡各种男人,出入有人跟前跟后,还有你这条哈巴狗效忠!”

“她不该来的!是她把我害成这样的!”

“有本事你们把我杀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她爸妈有儿子就够了。

听着对方的怒吼与辱骂,婷玉并不动怒,既不唏嘘也不替她惋惜。

丧家之犬的吠叫,无须在意。

只是回头看了苏杏一眼。

而苏杏蹙眉盯着周沫沫,疑惑地歪了一下头,见婷玉望来便说:“我总觉得,凡事应该有一个诱因……”

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怀了孩子的时候来。

“诱你玛.逼!”那女孩拥有清秀的外表,却满嘴的污言秽语,“要不是天天有人跟着你,你早被我推进河里淹死了!死表……”

婷玉已然蹲下,一巴掌把她的脸打得歪向一边。纤纤玉指就像铁铸的,紧捏对方的下巴面向自己,眼里异光微闪。

“谁让你来的?”她语气平静。

周沫沫的半边脸迅速肿起老高,神情呆滞,“我自己。”

“为什么要回来?”婷玉换了一个问话方式。

只见对方的眼神飘忽,似乎在回忆什么。

不记得是哪一天,她跟自己的姐妹团在一间小饭馆吃馄饨,偶尔听见隔壁传来谈笑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些人的话无意中挑起她最深远的回忆。

“……我的车厘子树,爸妈特意为我从国外买回来的……”

它们种在那个院子里,爸妈说那些果子很好吃。她一直期待着果树开花,结果……可惜,一直到她搬走都没长出果子来。

从问话里得知,这女生挺聪明的,在外边问人知道如今的云岭村里到处有监控,费了好一番心思。

问到这里,不管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最后,婷玉和苏杏带着孩子们回到苏宅。

柏少君来电话让她们回来的。

至于那些女生,说不用她们管,自会有人处理。村里的动静他一直在三楼盯着,那几个女生原本到处玩,村子被她们逛了几遍,跟其他少男少女一样,没什么特别。

没想到居然另有目的。

但见婷玉在,用不着他出手。

菜地里的女孩们很快就被人带走了,养生馆那边叫人来的,是几个便衣。后来,几个女生被带到警局,由于未成年,也未造成实质伤害,仅仅是警告家长了事。

至于被婷玉揍,没人提,就算女孩们控诉也无济于事。

第438回

小菱小野依旧在上课,俩孩子丝毫没有察觉母亲遇到麻烦。休闲居众人由此推论苏杏没有被吓到,又有婷玉作保,略略放心。

虽然有惊无险,为安全起见,婷玉仍然劝苏杏歇息一下。

原本在家里忙的柏少华接到消息,沿途寻来,把她接回小别墅。而婷玉和她的两个儿子被安德他们抱进餐厅玩耍,顺便向她问明情况。

在柏家,柏少华倚在浴室门边,静静看着妻子洗把脸,不紧不慢地宽.衣.解.带,再换上一套柔顺舒适的家常衣物。

她的腹部微微隆起,不像第一胎时那么吓人,让他放心不少。

怀孕之后的她***全无,也不许他有,更不准他碰自己,护崽情绪占据她的全副心思。他不勉强她,虽然怀孕的她依旧富有魅力,但不能尽兴的事他不干。

除非她有需要。

她是一个擅长自我调节的女性,无论是心情或者压力。气质纯净柔美,炸毛也是一时的,精神状态一直良好。

婚前婚后,不一样的生活,面对不一样的压力,她依旧是她。

当然,其中有他一半的功劳。

“你不用跟着我,我真没事。”

见他跟着自己,苏杏莫名其妙地瞅他一眼,来到梳妆台松开发髻,拿起一把木梳正要梳头时被柏少华过来拿走了。

“怕吗?”他放轻力度帮她梳理发丝,温声问。

“有亭飞在没感觉,就是有点烦。”但也麻木了。

“她们是谁?”虽然等会儿就知道,可他想听她说说。

“周定康的女儿,还记得吗?我前任房东。”

柏少华轻挑一下眉,没说话。

苏杏撩起胸前的一小把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她说是为了院里那两棵樱桃树回来,得知我过得好,不甘心……”

室内安静,他在认真听,她在认真讲述。

末了,苏杏犹豫再三,“少华,要不我们搬家吧?”

这地方与她犯冲,以前是,现在还是。

以前只有她和婷玉在西南一带找住所,如今人多力量大,应该能找到一个好去处吧?

至于餐厅和小别墅,留在这里当客栈应该也不错。

大不了她出钱盖房子,当然,是在农村盖房子,她那点钱在城里可能刚够买一间厕所。

柏少华没有马上回答,放下梳子,吻一下她的头顶,清冷的眼眸凝视着镜中的女人,“先别说这个,小菱小野由我看着,你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醒来再商量。”

怀有身孕的她在生产之前别想出国,因为国外更危险。

别看现在风平浪静,暗中大把眼睛盯着。

这也是柏少君他们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的原因。

苏杏看得出他不想说,那就不说吧,她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虽然不曾受惊,心累也是毛病。

柏少华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才离开,锁好门,重返休闲居时,婷玉已带着孩子回家了。白姨从商场兴冲冲地归来,不料得知村里出了车祸,马上扔了东西匆匆赶来。

知道苏杏没事,她便带着儿媳和孙儿们走了。

该问的事已经问清楚,众人不便挽留。

“……彭找人去查周沫沫吃饭的那个小饭馆的监控,没发现熟人。那小饭馆属于低消费群体出入的场所,附近有些角落监控不到位,看不到可疑的地方。”

正在详查那些人的信息,需要一些时间等待。

柏少君说着,给了他一份资料。

柏少华边看边琢磨了一下:车厘子树,流言,自己的不幸,别人的幸运,村里的安保状况,苏苏的个人情况……这么巧,除了车厘子树,其他事那小姑娘都在无意中知道。

车厘子,大部分人直称樱桃,树是樱桃树。

偏偏她在那间小饭馆听到的是车厘子树。

据她自己说,小的时候,父母经常在她面前提这个名称。

印象最深刻的字眼,最能触动一个人的神经。

万事皆有可能的概率不高,太多巧合因素的背后往往有一双黑手在暗中推动。

“再仔细查查,或许有人给过她心理暗示。”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如果周沫沫是一时起意倒不怕,更不用搬家,直接把敌人解决就行了。只怕有人针对他,如果是,就算把家搬到天上也没用。

按常理分析,他爹不可能弄死自己的孙儿。

也不是华夏官方,因为她和孩子们是本国公民,弄死干嘛?

国外势力?

枪械,自制炸药,任何一种武器都可以轻易弄死她,何必怂恿一批学生作死挑战亭飞的能耐?在苏苏生第一胎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身边有一位用毒贼厉害的姐妹。

那几个学生仗着保护法护体,就算把人撞流产顶多让家属赔点小钱了事。如果家属没钱,从此拖着拖着就没事了,对她们一点损失都没有。

“周定康现在是什么状况?”柏少华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问。

柏少君翻翻新鲜到达的资料,“还行,家里多了一个小子,周先生利用自己的住房贷款租了一间铺面在城里开儿童服装店,他妻子在家带孩子,日子过得不错。”

“他还有房子?”

柏少君明白他的意思,“过今晚就没有了。”

那就好。

记得华夏有一段名句,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小姑娘娇生惯养,根本不懂什么叫苦日子。

可惜她尚未成年不好追究,但周定康与他签过约,声明日后若敢为了宅子来搞事,后果自负。

不管他知不知情,女债父还天经地义。

自己也是当爹的人了,一身儿女债岂是说着玩的?

虽然小姑娘被亭飞揍了一顿,那是人家姐姐故意不用毒,直接用拳头替妹妹出气,与他无关。

他有他的处理方式。

话说回来,今天这一场明显是针对苏苏腹中的孩子,没有要她命的意思。否则就不是骑单车,而是直接开轿车进村把人撞死。

余岚当初就是被人撞得不能生育。

她和苏苏都是异能者,都怀着小孩。

会是余薇吗?

如果是,那她简直蠢得无药可救,居然选择这种时机动手……

等苏杏一觉醒来,迎接她的是飞扑到床边的一双儿女。孩子们天真的笑颜将她心里的阴郁清空了,娘仨在床上玩耍一会儿,孩子爹上来催她们下楼吃饭。

至于搬家的事,柏少华把事情简单分析一遍,苏杏就此不提。她相信婷玉今天能让自己毫发无损,同样相信他能护自己和孩子周全。

而她再怎么不济,逃跑专用的异能随时准备着。

第439回

距离车祸事件已过去几天,结果一无所获。

那间小饭馆里的人除了周沫沫,没人认识苏杏。他们都是外来工,没听说过云岭村,梅林村倒是有人听说过,但没来过。

既然这样,又怎么可能暗算一个不相干的人?

至于那个说车厘子的人,没人记得有这么个人。去那小饭馆吃饭的客人来自天南地北,来去匆匆,随便搭张桌子边吃边聊,吃完就各奔东西了,谁会记得谁?

何况那是离五一将近一个月的事。

虽然心理暗示需要一段时间进行,关键是那些人与苏杏无怨无仇,从无接触,根本无从查起。

而余薇,那段时间她经常来往省城与梅林村,也进过云岭村,最是可疑。懒得浪费时间,他们利用其他手段查过了,貌似她对这事并不知情。

这就有意思了。

柏少华把资料放在一边,盯着窗外陷入沉思。

莫非真是小姑娘的临时起意?

……

不管查不查得出,生活依然要继续。

苏杏不清楚周家姑娘的下场如何,也不关心是谁策划的这一场,因为孩子爸会去查。忽然觉得,这些年,她在云岭村遇到的麻烦事颇像未来追随考古队时的经历。

有开心的,也有伤心的,烦心事更是不少。

那时候,当大家意识到她的重要性时,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也经常发生意外。

不过大家把她保护得很好。

他们组成一个严密的保护圈,她就在那个圈里心无旁骛地研究那些看似寻常的文字,破解古人留下来的通关密码。

那段日子异常凶险,也异常开心与怀念。

命运轨迹改变了,但人生的坎坷遭遇没变,该她承受的还得承受。未来的那个她获得专业方面的优越成绩,现在的她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庭,算是有舍有得吧。

大家保护她,是为了让她专心做自己的事。

记忆里的那个她是为国尽心尽力,现在的她是为家庭而努力。

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那桩单车事件之后,苏杏一如既往地白天回苏宅工作,那爷仨也各做各的事。婷玉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苏宅,于是拎着俩儿子白天过来苏宅泡药浴扎针等。

白姨当然舍不得,跟去苏宅也不愿意,因为宅子主人的言行她真的很看不惯。

“妈,你多久没跟朱姨财婶她们出去锻炼了?天天围着大宝小宝转,您真把自己当成一问三不知的农家婆婆?小心秦煌回来吓他一跳。”

“可是亭飞,小苏家……不安全。”白姨担心孙子们被殃及池鱼。

她好不容易盼来的一对宝贝金孙,实在不希望俩宝出什么意外。

“正因为不安全我才要去,所以不敢把大宝小宝交给您一个人带。我是她姐姐,说不定也是对方的目标。”婷玉很冷静地分析,“还有你,妈,平常出入要多注意。”

“这你放心,敢动我的人不在这里。”白姨不以为然。

她是云岭村最早的新居民,来历自有一套传闻,不管是对是错。如果对方是针对柏家,那么肯定查过她的来历,动她就等于替柏少华找援军,得不偿失。

敢动她的人如今也不敢动,因为秦煌恢复原职,很多人看不透其中的意思,包括她自己,一个个正在观望中。

但儿媳说得对,自从家里添了一对宝贝孙子,她脱离人群太久了。

更何况,亭飞的主意一定,谁也改变不了。

于是,苏宅里每天都吵嚷嚷的,全是孩子们调皮的笑闹声。

今天周末,二楼书房的地板铺着一层软垫给孩子们玩耍。

“妈咪,大宝小宝长得越来越像了。”小菱指着双胞胎一脸惊讶。

正在电脑前的苏杏一心二用,“他们是兄弟,当然越来越像。”

旁边的云非雪好笑道:“你跟小野弟弟长得也一样啊!”

“才不,我是长头发。”差别可大了,小菱默默地鄙视她一脸。

云非雪:“……”

小可爱,头发跟脸是两码事。

拿着一本小人书看得有滋有味的小野抬头,一副老深究的模样打量大宝小宝一眼,无奈地叹气,“他们长得太像了,以后大家会很麻烦。”真的,都认不出来了。

“应该跟姨母说说,让她给大宝小宝做个记号。”小菱打量着小弟弟们,建议道。

孩子们的姨母下楼给孩子们煮稀饭去了。

“什么记号?用笔画吗?”

“画月亮!看,这里有个人画了,好厉害……”

小姐弟凑到一块盯着小人书开始进行研究,云非雪偷偷瞄了一眼,险些笑喷,因为那本小人书叫《包青天》。

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周子叶曲起双腿,无精打采地横她一眼。

“真羡慕你,还有心情陪孩子玩。”

“不然咧,像你这样天天愁眉苦脸的,有用?再说了,失业的又不是我。”云非雪继续拿玩具逗大宝小宝。

小菱小野四岁了,一对小机灵,不好糊弄。

周子叶鼓鼓腮帮子,默了默,“唉,有时候真想嫁人算了,起码能生个孩子出来玩玩。”

苏杏闻言抬头,“怎么,你又辞了?工作不开心?”

云非雪撇撇嘴,“她说闷,在办公室天天打瞌睡,被发现一次扣两百,她这个月都扣三次了。”这么下去一个月的活白干了,还倒贴车费。

苏杏忍不住笑了,“很清闲吗?调其他部门试试?”

“哪有这么容易?调部门又要跑关系,我一个同事说她申请三年了还在老位置呆着。没办法,我只好辞职了。”周子叶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开始怀疑人生。

“你找个时间约容希出去玩嘛。”云非雪出主意。

“容希?”周子叶的眼睛终于聚焦了,但很快又散开,“我一直搞不懂他心里想什么,距离差太远……”心累。

“会吗?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什么话都能说。

“因为在他眼里你是条汉子……”

那就没办法了,云非雪想了想,“要不你也剪个短发?”

“怎么可能!长发是淑女的标志,哪能说剪就剪?”周子叶十分爱惜自己的长卷发。

“呃,如果是工作需要呢?”

周子叶、云非雪一愣,闻声望去。

苏杏坦然地道:“刚刚朋友圈里看到一则招聘,说要招群演和配角,三十岁以下,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瞧瞧。”

说着,直接把招聘信息打印出来,递给眼睛发亮的周子叶。

剧组的人发来的,让她有人选可以介绍过来。

正如她所说,在末世,每个年龄段的人都是主角,所以想试试在民间能不能找到一个出色的人选。

第440回

摆在周子叶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嫁人,她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家,已经27、8岁的女生被家人逼婚是很普遍的事。

余岚的蔬菜普通人家舍不得买,哪怕家里富裕了。

由于周子叶经常泡在云氏点心屋,吃的喝的和云非雪一样。平时又注意保养,容貌秀丽,肌肤娇嫩水灵,深得附近未婚中青年的喜欢,几乎天天有人上周家说媒。

在农村,相亲、逼婚的氛围与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她选择第二条路,不顾家人反对拎起小包袱连夜去S城试镜。据说一同去的还有温如意,这姑娘经历了失恋、失业的打击,如今彻底放飞自我,与周子叶在半路会合。

“你那部开始拍电视了?”虽然苏杏没说,云非雪还是猜到了。

“正在筹备,小叶、小如去试镜的事我没跟他们提,等她们靠实力成功再说。”有实力代表合适,帮一把无所谓。光靠人情肯定走不长远,帮了等于害她。

今天,云非雪过来找苏杏聊天,正好碰到白姨过来看俩孙子扎针。

苏杏和云非雪帮不上忙,于是两人一起到松溪河边走走。

“小叶从小就喜欢表演,读书的时候演过小品,在大学当过播音和主持。帮我拍视频的时候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表情丰富挺上镜的。”粉丝们很喜欢她,直嚷嚷两人索性CP算了。

云非雪回想从前,有点感慨。

“我陪她试过,可惜不成功……”自己反而成功了,面试官说她长得有个性。

她没去,因为没兴趣。

“娱乐圈太复杂,苏苏,如果小叶试镜成功,麻烦你让熟人帮忙看着点,别让她吃亏。”云非雪很看好小伙伴,也很替她担心。

“我只能尽量,不敢打保票,毕竟那个圈子我也不熟。”

“小叶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分得清好歹,有人在旁边提点一下她就能走得一帆风顺……”

不是说她一定能红,周子叶本来就长得不错,云非雪是担心她被心怀不轨的人拉进大染缸。

她自己也说过,不想当主角的不是好演员,但她有自知之明。一大把年纪能当个路人甲露露脸已经很开心,像某位爷说的,跑龙套也需要演技,也是有尊严的。

有机会在镜头前当个跑龙套的,将来就算嫁人生子,她也有资本跟子孙们吹吹年轻时候的勇气和牛皮。

“那你呢?不嫁了?”苏杏笑问。

云非雪微哂,“嫁不嫁很重要么?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换了以前她会彷徨,会迷茫。

伙伴们都嫁了,都当妈了,不管过得好不好,反正一个个都拥有自己的家庭。独身的自己就像一个异类被排除在世俗世界之外,那种感觉特孤独,特惶恐。

如今不了,因为她不是普通人,因为身边有知道自己底细的仍然很可靠的朋友,这些够她兴奋半辈子。等在云岭村呆腻了,她就去云游四海,逍遥自在。

累了,不能动了,再回云岭村的重开点心屋养老。

到那时候,村里的小孩应该有很多了吧?

“苏苏,你跟少华吵过架吗?”云非雪忽然问得很八卦。

“吵过,怎么了?”苏杏坦然承认,虽然那不算吵,算是离有出走的冷战吧。

“啊?真的?”云非雪不可思议地瞅她一眼,“我以为你们这对会与众不同。”真失望。

在云岭村住了这么久,好像没听过偶像夫妻吵架。但是,有人说吵架的夫妻感情越来越好,而不吵架的夫妻等于不沟通,迟早要分,不知是真是假。

还以为有人可以亲身验证了呢。

苏杏听罢,深感无聊地瞥她一眼,“哪有与众不同的夫妻?每天都是柴米油盐芝麻大的事,拌几句嘴肯定有。你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昨晚听隔壁家的吵了……”

隔壁家就是三合院,她不是存心偷听,而是半夜起床开店无意中听见的。

吵架的声音很小,很压抑,拥有异能的她依然听得很清楚。

原来五一假期,萧炫难得放假不给学生补习,带妻儿回老家探亲。结果严华华发现他家有一个年轻姑娘,萧家父母说对方是萧炫的女友,隔三差五就上门作客。

过夜就睡在萧炫的房间,俩老和附近的人们都把她当作萧炫的媳妇。

严华华当时憋着脾气不发,因为萧炫说对方很早之前就把他甩了。因为嫌他没钱,嫌他老往偏僻地方跑,胸无大志。

她什么时候来他家住,他半点不知。

他家的情况严华华是知道的,目前这个妈是后妈,父亲在他亲妈死后不到两个月娶的寡妇,对方还带了一个儿子来。

那位前女友好像发达了,有钱了,有了面包就想要回自己丢弃的爱情。

后妈肯定没有亲妈好,只要有钱领,让继子喜当爹都行。

所以萧炫很少回来,因为后妈变着花样逼他和各种各样的女人相亲。今年是为了让自己长子认认家门才回的,没想到遇到这么一出。

严华华被膈应了,见丈夫同样膈应,便暂且忍了。

那后妈的儿子早婚,有个五岁的儿子,抢严华华儿子萧阳的棒棒糖不说,还想推他一把,结果自己摔了一跤,那后妈不分青红皂白,出来拎起一岁多的萧阳扇屁股。

气得严华华抢过儿子把老太太推倒在地,然后被对方恶人先告状哭给萧父看,非要萧炫休了她娶那位前女友。

她是抱着儿子一路哭回来的。

萧炫跟在身后,哄到现在夫妻俩还没和好。

“……吓人不?”说完,云非雪无限感慨,“唉,为什么总是让我听到这种事?真是日常恐婚。”很多老同学老朋友一遇到烦心事就打电话与她唠叨,害她跟着烦。

苏杏微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除了这一句,她无话可说,毕竟自己的婚姻、各自家庭都不完美。

云非雪见状,立马知道她家也有情况。

唉,恐婚的心理阴影面积,即将赶上太平洋辣么大了。

出来有些久,两人开始往回走。

走着走着,云非雪无意中发现休闲居的路边停了一辆车,车门打开,一位踩着高跟鞋衣着小清新的时尚女生率先下车。

“咦?那女的好像是余薇吧?”

异能者耳聪目明,不仅是云非雪看见,苏杏也看到了。

那女生正是余薇。

接着,从车里下来一名身高腿长的青年。

第441回

远远的,从那男的五官轮廓来看是个外国青年,是余薇那个有钱男友吗?

不知道她来云岭村做什么。

大家的生活很忙碌,谁会关心谁的感情生活?

两人边走边聊了一会儿八卦,苏杏回了苏宅,而云非雪回点心屋休息,养足精神在凌晨开店。

婷玉给俩小子扎完针,白姨逗了孙子一会儿便走了。剩下姐俩在书房,一个教孩子们念书,一个自己写书,偶尔聊聊谈谈,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不知道余薇和那位外国青年是什么时候走的,一直到下午,小菱小野跑来找妈妈回家吃饭,顺便和两个小弟弟玩了一阵,直到白姨来接人。

白姨对苏杏的行事作风颇有微词,对自己儿媳和孙儿却是真的好。

晚饭做好了才过来,和婷玉一人抱着一个小子回了家。

苏杏喂了小福它们,小菱抱着小吉猫,娘仨也回家吃晚饭去了。

由于俩小随爹,不爱吃青菜,柏少华不得不把青菜的造型做得别致有趣些,譬如培根包莴笋,菜包肉等;蔬菜本身味道清甜,加上调料的烹制,可谓色香味俱全。

尽管吃过很多次,尽管看起来很好吃,每次吃饭一想到蔬菜那股青青的味道,小菱、小野的脸还是皱成一团。

“爸爸小时候也要吃这么多菜吗?”小孩甚是苦恼。

天天吃,烦不烦?

“当然,”柏少华在一碟青菜里挟了一根,在儿女万分同情的目光下淡定吃了,“爸爸小时候有什么吃什么,不能挑。”必须营养均衡。

喜欢吃肉是长大后养成的习惯,放牛吃草的缘故吧?

俩小见父亲吃的是纯青菜,尤其是他刚吃完一根,旁边的母亲又给他挟了一筷子青菜时,简直替父亲掬了一把心酸泪。自己的好歹有些肉,于是心理特平衡地开始吃了。

柏少华无语地看看堆在自己碗里的青菜,又看看苏杏,那眼神仿佛在问:孩子妈你啥意思?

“榜样,榜样。”苏杏提醒他,而后瞪着满眼惊恐的孩子们,“小时候不吃,长大后就要这样子吃。”

说罢,瞪着孩子爸,目光示意他碗里的菜。

“快吃。”

她不想插手的,可孩子爸啥都好,就是挑食这方面的教育有点温吞,实在看不过眼。

“我记得你讨厌香菜。”孩子爸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孩子妈,别忘了家里谁掌厨~

苏杏一脸假笑,“我吃香菜会头晕,而且孕妇不能吃。”少吃也不行,舍得孩子受苦尽管来。

柏少华望着她那张得意的脸,默了默,拿起筷子,目光严厉地盯了孩子们一眼,“好了,快吃。”

算她狠。

身先士卒,在悲催父亲的带领下,孩子们欢快地吃起菜包肉来。

吃过晚饭,一家四口出去散步。

“今天余薇来找你?”苏杏忍不住问。

“你看见了?”柏少华微讶,见她点头,不由笑了笑。

本来不想说的。

“跟她一起来的那个人是我弟弟,他的母亲是我父亲的现任……”

柏少华这位弟弟带来一个任务,他们的三哥有意在华夏作投资项目,商场、酒店这些肯定有,让柏少华当法人代表打理一切事务。

那位三哥很聪明,他拉拢好几个外资企业,先和华夏当地政府打好关系,一切就绪之后才通知柏少华。

有外商进入协助政府开发整个乡镇,这么好的事没人会拒绝,也不允许别人拒绝。前段时间,政府与投资商合作开通的山路就有柏少华三哥的一份功劳。

对方提出让柏少华当法代,说他是自己人信得过。不管谁拒绝,那位三哥以及其他外商都会离开当地去别的地方投资发展。

他们很清楚华夏官员重视政绩,当地政府不可能看着煮熟的鸭子飞到其他窝里下蛋。

所以,如果柏少华拒绝,等于给当地政府找麻烦。

形势逼人,柏少华答应了。

“这跟余薇有什么关系?”苏杏不解,“她男朋友认识你三哥?”

柏少华笑了笑,“她那位有钱的男朋友就是我三哥。”

苏杏愕然站定,仰脸瞪着他,“你的意思是,我要和她当妯娌?!”这狗.屎般的缘分。

“还早,她是他其中一个女朋友。”安抚她一下,继续道,“别把华夏那套人情关系浪费在她身上,大家各过各的,互不干涉。”意思是她爱咋咋滴,不必给他面子。

他很了解苏杏的脾性,与不喜欢的人来往是在受刑,明说是不希望她委屈自己。

“那样好吗?会不会影响你们兄弟感情?”

“怎么会?”柏少华坦然微笑,“我们兄弟一向各顾各,不太在乎血缘亲情。所以今天没介绍你们认识,你别多想。”

苏杏默然而笑,依在他的臂弯里小鸟依人。

村路细长,路面或高或低,通往幽暗的小树林方向。孩子们不知恐惧,欢快地在路上戏耍玩闹……

在外人眼里,南投那间商场是余薇的,其实也是柏少华三哥掏的钱。

现在华夏是有选择性地接受外商投资项目,由于柏少华三哥的投资项目是绿色食品的技术栽培与产品开发,被安置在省城的另一边,那里有些半开发的贫穷小镇。

经余薇私下推荐,余岚成为政府推荐担当有机蔬菜栽培中心的一名技术顾问。酒店建在省城通往梅林村的那条公路旁,附近的荒凉将被改成清幽僻静的小公园,和行人小径。

为了给外商一个好印象,那条修到一半的公路终于被政府修完全程,直接从梅林、下棠等村的村边经过,耗资巨大。

据余薇的描述,如果这次的投资项目能取得好成绩,商铺、物流等陆续有来,大家的美好生活指日可待。

又是一个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例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人们没有恶意地开着玩笑,说余家女人一个个都是好样的。先是余岚比余母强,如今余薇声名鹊起,已成为当地女人最羡慕的对象。

至于她的功劳如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外界的人们干劲十足,热火朝天。

云岭村丝毫不受影响,继续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

不知不觉到七月份了,小菱小野开始放暑假,一个要被送回唐朝宁先生那里学艺,一个在家里跟姨母开始学巫医术。

俩姐弟极少分开过,小野得知自己一个人去宁哥哥家,有点小情绪。

柏少华担心苏杏挺着肚子回古代陪儿子会吃苦头,便允许小菱在唐朝陪弟弟过了一周才回来。

第442回

世界那么大,世事那么复杂,人心也那么复杂,做人要学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尤其是一个聪明人。

毕竟世上普通人居多,一个聪明人能在世上活得很光鲜轻松,但想觅得一知心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因为聪明人比较理性,很难不去计算自己在一段感情里需要投入多少才有一个满意的收获,或者自己投入了多少,就应该有多少收获。

但是,不管是聪明人还是普通人,都不喜欢被人算计。

柏少华知道自己妻子是双异能者,一个是速度,一个是穿越,就在她替婷玉破除心魔的那天。他一直对婷玉抱持警惕,正如婷玉防贼似的防着他接近苏苏。

那天,孩子们的躁动让他以为她对孩子妈心怀不轨,所以施了精神催眠诱她说出真正的意图。

结果无意中得知,他的妻子除了速度,还有一个为人惊叹的技能。

穿越技能,除了她,他活了这么久未曾见过第二个拥有这项技能的人,顶多有瞬移的。所以,他知道柏少君的追踪器找不到她,也知道不能把她吓跑。

一直以来,苏宅和休闲居各有戒心,互相防备,能不能发现对方的本事要看各自的能耐。

婷玉知道他们的本事,而他们也知道她们的。

唯独苏杏不知道,又或者佯装不知道。

她的性格大家心里明白,若知道自己的底细被人发现了八成会躲起来,若发现隔壁家住着一群异能者九成是跑了。

若真心为一个人好,绝对不赞成她一辈子过着惊弓之鸟的生活。

所以,大家选择沉默,让她自己用心眼去看,去选择该如何对待周围的人和事。

苏杏生性多疑,自她入住云岭村之后无论与谁都保持一定距离,从不轻易相信别人,也不苛求别人相信自己。

她以为邻居们很注重个人隐私,不会到处安装监控器。

事实上,休闲居的人刚搬进村的时候只在自己家周围安装了,没在村里安装,生怕引起邻居的不快。但,村子旁边的深山老林已经被他们承包下来了。

里边是他们的地盘,为防有人从远山那边潜入村里,他们在一定范围内装了监控。而她,半夜出去遛狗练习异能的时候,正好在他们的监控范围之内。

老实说,他曾经怀疑她是老头子派来钓他的,加上脑子的毛病作怪,和她保持着邻里之间的和睦与距离。

发现她的异能时,他以为是政府或者其他机构派来的奸细。

于是派人查她的底细,一边等她的动作。

谁知她天天躲在屋里,还天天被人上门找碴。直到大表姐找来,与他谈起大舅念叨的那位小姑娘,这才放下戒心,恣意轻闲地坐在一旁看她被人找碴,看她疲于应付。

那段时间里,他见识了普通人也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不择手段,置无辜的人于死地。

也见识了她的反击有多无力。

像她这种人,在大舅那种文人堆里算是一头小老虎,未成年那种。但在乡野间,她就是一只小家猫,连野猫都算不上,被一群泼妇莽汉打得无还手之力。

幸亏她有几个像样的朋友,不然……

她这种战五渣也敢落户偏僻乡野,不知哪来的胆子。兴许被身上突然激发的异能给吓着了,推了工作,推了学业,推了师长们的一番苦心,痛并快乐地跑到乡野山村躲着。

奇妙的缘分,意外的巧合。

他故装不知她懂异能,故作不知她就是大舅一直寻找的炸毛小姑娘,故作不知她被人找碴。

不但他装糊涂,还让大家伙装糊涂。

看看她能撑多久,看看她什么时候跑来与他们结盟,向他们求助。

渐渐的,她果然出来了,隔壁这群无害又无知的邻居赢得了她的信任。就像一只藏在树洞里的小松鼠,以为外边的人类不知道它是异类,所以很放心地走出来。

可她出来不是为了找他们结盟找靠山,而是纯玩。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吓得她拎起小包袱连窝都不要就走了。

她走了之后,他一觉醒来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当他站在田边看了看,发现眼前广阔的田野,缓缓淌过的河流,连绵不绝的远山,在一夜之间黯然失色。

忽然觉得,自己在这座小山村落户是一个多么可笑的决定。

这哪成?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原定的地方被挪作他用,再选别的地方又要浪费时间。

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

与其浪费金钱与生命,不如把那只胆小怕事的猫给逮回来。

若说她是猫,那么柏少君就是那根逗猫棒。

这小子喜欢跟漂亮女孩为友,正好让他把她引回云岭村。

自己当初是因为她才改道落户,她倒好,甩甩手就跑了,剩下他这烂摊子怎么收拾?做人要有始有终,自己选的山头,哪怕中间有个天坑也得找个人陪他一起蹲。

为了让她安心留下来,他买下苏宅,替她挡去那些莫名其妙的敌意。

至于周家人,老村长一家子原本不错,如果不是何玲总想拿捏苏苏,相信周家人将是云岭村里唯一的一户原始居民。

而何玲,或许她也被人做过心理暗示?

既然怀疑周沫沫,那何玲当初疯魔了似的找苏杏麻烦,说不定也有原因。当然,就算何玲被人做了心理暗示,或受言语的引导,也不代表她是无辜的。

与催眠不同,心理暗示、言辞引导是一种受他人影响的心理活动。

简单来说,被催眠的人处于无意识状态,被完全受控;受心理暗示的人有自己的清醒意识,有自主权。

举个例子,有人怂恿你吸.毒,你可以选择吸,也可以拒绝。

其心正,行必正。

不管何玲是否受到暗示,反正周家人是被休闲居的人暗示过的。

暗示他们要听何玲的,支持何玲。

休闲居的人也明里暗里纵容何玲使劲作,等村里垃圾遍地,游客扰人清静,养生馆的某些官老爷们才会冒头,说不定用拆迁的方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离开村子。

周氏一家集体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女生,休闲居替她出头并不过分。

既然选择弱肉强食,就该想到自己有被强者吃掉的一天。

只是大家没有想到,何玲居然用招牌挡住那块山洪的警示牌,毫无警惕性以致搞出人命。

对于这件事,说休闲居很内疚很遗憾是虚伪的。

事实上,他们一点感觉都没有。

作妖的人是何玲,而且是大作,有这种后果是她自己闯的祸。

正如有人怂恿你吸.毒,你不但吸了,还拖别人下水一起吸,这真是人品的问题……

夜静更深,云岭村下起瓢泼大雨。

书房里,柏少华给柏少君拔了一个电话,“少君,找人查查何玲……”事隔几年再查,说不定有新发现。

柏少华交代少君一些细节才结束通话,刚放下手机,一道惊天雷劈下。

“少华,你还开电脑吗?快关了、快关了。”一阵拖鞋声,和一道娇软的声音从房间走廊传过来。

听动静她走得还蛮快,挺着个肚子。

“关了,已经关了。”他扬声,直接伸手关闭电源。

苏杏人已经来到书房,不停埋怨,“刚才电闪雷鸣你就应该关了,张姐儿子的电脑就是这样遭的雷劈,家里断电一天才修好……”吧啦吧啦。

柏少华出来扶她回房,自打怀孕后,孩子又不在身边,她一紧张或心里不安就变话痨,他已经习惯了。

“我在看书,没开电脑,你下次别走太快。”

“不快呀!”苏杏反驳,随后又说,“还好宁先生家没下雨,啊,不如给小菱打个电话?虽然她不怕,她姨母也很严格。”只怕她不习惯。

霍家的小儿媳把两位小孩送来学医。

所以婷玉建议苏杏让小菱直接住在秦家,和孩子们一起学并不孤单,还可以尝试独立生活。

“雷过了再打。”语气微顿,薄责,“你又去宁先生家?”

“我就瞄个天气……”

直接出现在小野门口,偷偷往里边瞅了一眼才能安心。

第443回

云岭村,突袭而来的雨下了一周那么久,时而密集,时而稀疏。

前两天刮的狂风暴雨,伴有电闪雷鸣。下到第三天时大家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订了各种生活用品在村外的配送点等候,一旦雨停马上送进来。

虽然村里的粮食管够,少了肉食终归不成。

果然,食物送进村之后又下了两天雨,整座松溪桥已经完全看不见,几年不曾有过动静的河道涨高一大半。

怕有台风,家家户户都被加固,包括三合院。

萧老师被困在外边回不了家,三合院有客人住。但从理性方面来说,店家要负责客人食宿无忧,客人是没什么心思替店家着想的,顶多帮忙递递锤子。

严华华虽然能干,终究是个女人家,还是村民们去她家帮忙固定一下门窗屋顶之类,以防吹台风。

这也是严华华重返云岭村的原因。

除了环境好,这里的人情味也很浓,哪怕某些人私生活有点乱。

“华华,陪你儿子出来散步吗?”

严华华一手撑伞一手牵着快两岁的儿子,不时低头盯着孩子的言行,闻声先笑,“是呀,他吵着要出来玩水,怎么哄都哄不住。”直腰抬头一看,是苏杏和柏少华。

柏少华朝她微微点头,然后陪苏杏往村头的河边走。

严华华也不以为意。

老邻居了,每个人是什么性情心里都有一个大概印象。

说实话,村子里除了刚才这两位,其他人一切正常。

为什么这么说?

都说无论男女,如果当了父母,对别人家的小孩子多少会有一点疼爱之心,自己就是这样。眼前这一对却不是,他们对别人家的小孩视而不见,顶多表面客套一下,就像苏杏刚才那样。

柏少华连表面的客套都懒得做。

偏偏他们家的孩子最多,眼看第三个孩子也要出世了。

他们不光对别人家孩子冷漠,对自己家的孩子也挺残忍的。

小小年纪便让他们离开家,离开父母,一个不知被送到什么地方补课。一个就在村里,这对当父母却把她扔在别人家,偶尔探望一下但不允许孩子回家。

说真的,她无法理解他们的做法,哪怕丈夫说这是别人家的精英教育。

过早受教育会压抑孩子的天性。

童年时期,孩子们应该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

如果孩子天资聪颖,即使跟普通孩子站在同一个起点照样出类拔萃;一个平庸的孩子,就算早教育也是徒劳枉然,甚至揠苗助长,倒不如让他们自由发挥。

哪怕将来碌碌无为,起码将来还有一个快乐难忘的童年。

……

村头地势略高,离松溪河较近,没几步路就到了。

小雨细密,河水滔滔而下,有点看头。

“平时没我陪你,不准到河边。”扶她小心翼翼地踩着泥泞的小路,柏少华神情略不悦。

“就因为今天有你陪我才来的。”苏杏理直气壮。

柏少华淡淡瞥她一眼,无话可说,恃宠生骄指的就是这样。之前她藏着心思和他保持距离,当身材开始变形时,她绝望了,堕落了,破罐子破摔地恢复之前的娇气刁蛮。

看来生二胎果然是正确的。

既如了她最初的心愿,也如了他捆住她的愿。

他无意在她面前展现优越感,只是希望她多了解自己一点,希望她能接受真正的自己。

可是,自卑让人畏缩不前。

她退缩了,想撤了。

这年头,男人既要赚钱养家,还要帮忙煮饭带娃;既要让孩子娘有时间貌美如花,还要受得起罚款养得起家。在外应付得了豺狼虎豹,回家还要变身哈士奇花心思哄她。

做男人难,做个好男人更是难上加难。

若问他这么做累不累,坦白说……卧槽,前边河里怎么有个蠢货在漂?!

“糟了,”柏少华突然挡在她面前,像是想起一件事来,“苏苏,我忘了给小菱做水果派。”

“啊?哦,那回家吧。”苏杏先是一愣,转身的同时拉拉他的衣角,声音软软的恳求,“你多做一个,我也想吃。”

“好。”

赶紧撤,回到家里想吃多少都行。

正当两人准备走,身后远远的传来的一声:“救、救命,help me!help……”咕噜咕噜。

诶?苏杏愕然,转身往河那边看。

“我好像听到有人喊救命。”

“好像是,”柏少华不让她看,“你别动,我给少君打个电话让人来救……”

“你不是会游泳吗?”他在那栋哥特屋里的露天泳池里游过。

“不会。”

他那是随波逐流,自由沉浮。

不用他打电话,监控室早就发现这边有人落水,在柏少华拿出手机的空档,一艘快艇驶到落水人的身边……

休闲居的二楼,一个外国青年裸着上半身,头上包着一条白毛巾擦头发。他叫伊凡,上次跟余薇一起来的那位,柏少华同父异母的弟弟,排行第几大概只有他的母亲会关心。

柏少华扔给他一件没穿过的恤衫,态度冷淡,“穿上。”有女士在旁边,裸着上半身成何体统?

“谢谢。”伊凡对他的态度见怪不怪,爽快套上。

他们家的基因不错,一个个都是美女帅哥。

“没人告诉你村里会被水淹吗?”来确定他还活着的苏杏问得很客气。

其实她想问的是,为嘛他会掉到河里。

石桥连影子都看不见了,水位上涨是很明显的事。河道被淹了一大半,水流湍急,已非昔日那条温柔的松溪河。

那种情形,连傻子都知道畏惧。

“我会游泳,”面对这位刚刚认识的嫂子,伊凡不好意思地笑笑,“结果游到一半脚抽筋了。”

“……哦,那你歇着吧。”苏杏望望柏少华,“少华,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你小心点。”

苏杏清脆应了声,向小叔子伊凡道别后走下楼梯。

伊凡看着她离开,再回头时,赫然发现老哥柏少华正冷冷地盯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

“呃,”他双手比划了几下,“你好像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懒得听他废话,柏少华径自问:“你回来干嘛?”

“没干嘛,在城里呆腻了。外边那个村子看起来不错,可三哥的女友太吵,有点烦人,没意思,所以进来找个地方静一静。”

“最好是这样,”柏少华起身,“别在我妻子面前胡说八道,水位一降马上滚。”

说完转身离开。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伊凡一人坐在那里,没什么,以这位老哥的怪脾气肯让他住下已经很不错了,不以为然地继续擦头发。

第444回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这场雨连续下了约莫半个月。

河道未满,想出去的话可以开船过对岸,至于那道小峡谷有没有山洪经过得看个人运气。他不想碰运气,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进村住几天,外边的世界太吵,受不了。

还好,雨停了也没人逼他走,他哥是个口硬心软的人。

他叫伊凡,今年20岁。

村里唯一那间餐厅的老板是他老哥,排行第几不知道,反正比他大就是了。毕竟父亲年轻时是个风.流人物,除了几个婚生子,私生子有多少估计只有三哥他们知道。

所以排行第几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前三位是谁就行了。

诸位有名分的兄弟姐妹在每一年的固定日回父亲的大庄园聚会,普通的私生子没资格去,除非能力卓越。

奇怪的是,这位大自己十岁的老哥也没去过。

长大之后,他从其他姐妹那里得知自己还有一位兄长流浪在外。当时很佩服他,佩服他的魄力和勇气,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和生活方式。

后来才知道,那种逍遥的背后有着血和泪。

老哥是双胞胎,他还有一位天才弟弟,在一场意外中身亡。他当时不在现场,却跑到父亲跟前说那不是意外,是另有内情,结果被父亲严厉训斥一顿然后撵了出去。

那场意外太伤人了。

不光天才儿子身亡,还夺走他另外一个儿子和两名贵族子弟的性命,让那些受到邀请的无辜学生们受伤,轻重不等。

官方派人彻查,老头子自家的团队和重金聘请的各方能人尽施所能帮忙查找真相。最后的结果显示,是那位小天才在没有大人的陪同之下玩了他不擅长危险品。

他自制弹药不小心炸了,连累无辜还搭上自己的小命,是一件令家长万分悲痛的事。

那位小天才平时很听话,为嘛突然玩炸药?

答案只有一个,他那位胞兄惹的祸。

根据小天才身边伺候的人说,那位胞兄很调皮,经常把外边一些奇里古怪的东西偷偷带进屋给他玩,说也说不听。

老爵士听了,恨不得一巴掌抽死那个熊孩子。

从那以后,这位老哥再也没机会见父亲,老爵士甚至不允许他留在国内,让官方找个借口将他撵回M国,因为他的生母在M国。

后来不知怎的,他跟着一位华夏老头移居异国他乡……

迄今为止,在老爵士面前,谁也不敢提这桩伤心往事。

姐姐安多拉是新闻系的学生,越不让知道的事,她越想办法找出真相。所以,这些都是他从她和另位一位姐姐口中听来的。

听完之后,他不再羡慕这位老哥的勇气。

那不是勇气,是晦气。

老头子首任妻子是一名要强坚毅的事业型女性,在国会当议员。老头子的头三个孩子就是她生的,甚得老爷子的器重。

他们很关心弟弟妹妹们,包括柏少华这位远在华夏久未谋面的兄弟。

……

休闲居门口,同样拥有一头棕发的伊凡伸伸懒腰,浅蓝色的眼睛瞄瞄四周。

青山绿水,花红柳绿,是一个清静的好地方。

比三哥女友余薇住的村子美多了。

梅林村好看是好看,商业化的店铺、街道让人看得有点腻。华夏有很多著名的古城、老镇,难得来一趟,这段日子他和朋友们逛过不少地方。

所谓的朋友们,当然是余薇介绍的。

有懂华语的外国人,有懂外语的华夏人,大家待他十分热情周到生怕有所怠慢,不愧是礼仪之邦。

不得不承认,三哥这位女友很靠谱。

三哥是一位多情公子,离过两次婚。因为风.流成性,不管在哪个国家或者哪座城市,只要他喜欢这个地方,就会在当地找个女友方便日后去玩。

可能未来三嫂就在她们中间,看上帝的意思吧。

其实不仅是三哥,其他兄弟或多或少都一脚踩几船,看谁手段高明不让女人们知道而已。

他个人不赞同兄弟们的这种观念,太不尊重人了。

但,他身边大部分的公子哥们纷纷笑说,女人和钱就是用来玩的。

倒是眼前这位老哥他不了解,听余薇说,柏少华娶了这位苏苏已经生了一对双胞胎。如今又怀着一个眼看就要生了,在华夏生三孩要被罚款的。

老哥为什么要生这么多?

为了赎罪?

所以希望生一个灰眸小子出来让老头子重新接纳自己?唉,虽然母亲天天叮嘱他别管几位哥哥的闲事,但是,这事由不得他……

左右望望,今天老哥又不见人影,估计散步去了,听说他的脚伤要经常走动走动,否则会不舒服。

叩叩叩…

一个金发蓝眼的小伙子站在一栋古式宅子的院门前,不时抬手敲敲门。顺便掠一眼门口那个装饰用的门铃,心里吐槽:与其装饰不如拆了,害他按了好久。

“伊凡?找你哥吗?他不在我这儿。”

忽然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说的一口流利外语。

他认得这声音,正是老哥那位怀孕的妻子,语气温柔好听。不像余薇,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娇横。但她说得对,这位嫂子肯定有其独特的魅力,不然他哥不会让她生那么多。

“不,我找你,有点事想问问。”他站在门口很真诚地说。

“问我不如问你哥,他什么都懂,我没空,真的。”对方温柔拒绝。

“呃,我想问我哥的事,直接问他不方便。嫂子,”这两个字是余薇教他的,说她肯定喜欢听,是他好不容易学会的其中一个词汇,“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

“那你问吧。”最近很懒,尤其懒得应酬客人。

她泡的茶很难喝,速溶饮料怕人家喝不惯,现磨咖啡粉早被孩子爸搜走了,直接倒开水又不好意思还要解释,好烦。

她可是孕妇,怎能这么操劳?

反正都要失礼,干脆对讲机沟通算了。

伊凡:“……能让我进去说吗?”

“你这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孕妇的脾气不太好,“要不你直接问你哥吧?对不起哈,我真的很忙,白白~”咔嚓,挂了。

“哎哎,喂?喂喂?”

年轻人一脸懵壁,“……”

他不死心地在门口喊了几声嫂子,里边的人仿佛失聪,除了几声狗叫,没有一点多余的动静。

说好的礼仪之邦呢?

说好的温柔善良好说话呢?

看来余薇也有预料不到的地方,不是人人都像她那么好说话。

没关系,她不想说就算了,他找别人问去。

第445回

除了老哥夫妻,村里还有一间养老院里的人也不太友好。

当然,那是极少数。

其他人很友善好客,与外界不同的是这里有很多人都懂几句外语,沟通无障碍。

大家很忙,随便聊几句就说要去地看看菜怎样了,水渠通不通。有的忙着赴约,说约了人在村头的老树旁下棋,有的要上山采菌子,或者去什么莲湖打太极。

这个村的人对老哥的人品,以及夫妻感情的评价挺客观的,不好不坏,跟普通夫妻没什么两样。嫂子的工作与性情让她不爱出门不爱应酬,老哥偶尔出去看看自己的投资状况。

印象中的意大利人都比较懒,喜欢享受,老哥在那种地方呆久了也没什么事业心。做生意都要找人合伙然后自己就当一个小股东,每年负责领钱就行了,从不干预公司运作。

加上他在国外有信托基金,像三哥那样挥金如土的奢侈生活肯定不行,躲在农村偷个懒绰绰有余。

何况华夏的物价并不高。

“……还行吧,不算很高,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提前退休回来吃自己的养老本,物价太高肯定受不了。”点心屋的老板说。

要说村里最受年轻人的欢迎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间点心屋了。

老板是一位颇有个性的女士,用华夏的话来她就是一个女汉子,性格爽朗健谈。

楼上除了两间主人房,其余八间客房住的全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有的白天出游,有夜猫子半夜起床在她店里静坐,喝杯大麦茶,尝些点心,然后窝在一边玩手机。

与外界的忙碌不同,这个村子的气氛很祥和平静,仿佛连时间都是慢悠悠的。

“我在我哥的工作桌上看到他的全家福,啊,我那可爱的小侄子小侄女……”伊凡想起照片里的两个小孩子,无比遗憾地说,“真想见见他们。”

那对龙凤胎长相标致,苹果般红润饱满的小脸蛋,翘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两颗晶莹的宝石,透着一股纯真无邪,可爱死了!

一个拥有黑珍珠般的眼睛,晶莹透亮;一个是浅棕色,脸上仿佛镶着两颗玻璃珠似的眼睛,清明透澈。

眼神清亮,眸色明显。

“你去见啊!小野不知送哪儿去了,小菱还在村里,”云非雪帮他指路,“从这里一直走,向右拐再走50米往左拐进去,你可以看见一栋青砖大屋……”吧啦吧啦。

“噢,谢谢!”伊凡得知小侄女就住在村里,顿时高兴万分,“对了,我小侄女喜欢吃哪一款点心?我得送些见面礼。”两位小可怜,年纪小小就要离开父母站在人生起跑线上。

被扼杀的童年,被压抑的孩童天性,不行,他得找机会跟老哥提提。

“彩虹蛋糕,小菱经常自己来买。”一直专注做着小蛋糕的容希忽然抬头邀功,面带浅笑,很是骄傲的样子。

他长得帅,带着一股阳光清爽的味道,轻易就能让人信服。

伊凡听罢,不由望望云非雪,见她含笑点点头,“那就给我来两块吧。”很多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些五颜六色的点心。

“一块就够了,她妈妈不许她多吃。”容希体贴道。

“好的。”

容希动作利索地给他挑了一块大的,装入礼品盒让他带走。等他拎着小蛋糕走出点心屋的门口,云非雪疑惑的目光投向容希。

“作为孩子的叔叔,他居然连小侄女就在村里的事都不知道,可能少华跟苏苏并不打算告诉他。”容希坦然道。

云非雪先是一愣,脸色微变,连忙从柜台里追出去,一边给苏杏打电话。

“哎,小雪,你别冲动,或许没那么严重。”容希叫住她。

“我知道。”挥挥手,跑出点心屋。

事实上,小菱小野吃点心的口味随妈。虽然喜欢所有点心,但最喜欢奶味、茶味的小馒头,可能家里长期供应的缘故。

作为孩子的叔叔,既然连侄子女在哪儿都不知道,自然不必知道他们的喜好。

不能怪云非雪没有警惕心,她的生活环境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心思单纯,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不会想太多。

再说伊凡,他提着那盒点心脚步轻快,根据点心屋老板的提示拐弯再拐弯,终于来到一栋青砖大屋的院门前。

说是院门夸张了些,其实是木栏栅门。

院子边围着一圈木栏栅,种了一圈藤蔓攀爬成了一堵矮围墙。院里种有几棵茂密清凉的树,树下有鸡有鸭,还有两只小狗崽、一只小猫崽和一群孩童在戏耍玩闹。

院里还有一个奇怪的高木架子,分五层,每层都晒着一个很大的圆簸箕,里边摊开很多古怪的东西在晾晒。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院里有好几个小孩。

有的应该有十一二岁了,还有七八岁的,三四岁的。

伊凡呆了呆,点心屋的老板没告诉他这里有这么多小孩,这里是幼儿园么?一块小蛋糕怎么分?

“叔叔,您找谁呀?”

见院门口站着一位怪人,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孩跑过来拉开那扇简陋的木栏门问道。

关键是,他用的是英语。

伊凡惊喜地蹲下身来,态度相当友好,“你好,请问小菱在吗?我是她叔叔。”

小小少年听罢,回头向正在遛小鸡的一位黑发黑眸的漂亮小姑娘喊道:

“小菱,找你的。”

唔?一位身穿传统服饰,梳着两个包包头的小女孩看过来,一双黑亮的眼睛眨呀眨。

喔,太可爱了!

伊凡一脸稀罕地向她招招手。

那小女孩带着一点疑惑,很淡定地走过来。她脚步沉稳,径自来到他跟前站定,十足一个小大人似的。

“小菱?我是你叔叔。”伊凡目光含笑,尝试着用英文跟她沟通。

“哦,找我干嘛?”小菱应得很干脆。

呼,沟通无障碍,伊凡松了一口气。

“过来看看你,瞧,”他拎拎彩虹小蛋糕,然后递给她,“叔叔在那边买的,请你和小朋友一起吃吧?不够我再去买。”

“谢谢叔叔。”小菱很懂事地接过,然后一手伸出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两颗红得发黑的小果子递给他,“我也请叔叔吃果子,山上摘的。”

噢妈,实在太懂事了。

伊凡心花怒放地伸手拿了一颗,“谢谢,叔叔吃一颗就好。”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此刻的他好像看见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天使。

见他拿了一颗,小菱把剩下那颗放进嘴里吃了。

“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叔叔尝尝。”

“哎哎,好。”伊凡把那颗小果子放进嘴里,轻轻一咬,嗯,果然有一小股酸甜涌出来。

香香的……

他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啪哒一声,一位牛高马大的外国青年倒在木栏门前,人事不知。

院里的那几个小孩见状,一窝蜂地跑了出来。

“怎么肥四?小菱,他中暑了吗?”众孩七嘴八舌,十分担心。

小菱蹲在他身边伸出小手推了推,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站起来,表情无奈地向众人摇摇头,摊开一双小手。

“看,这就是乱吃陌生人东西的下场。”

什么叔叔?她没见过。

第446回

“麻黄汤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

“发热恶寒头项痛……”

在孩童一片朗朗的背书声中,伊凡醒了。醒时发现身边蹲着三个人,见他睁开眼,一个个都关心地问他怎样了。表情有点怪异像在极力忍着什么,气氛异常。

包括休闲居的安德也在,他的嘴角完全无法控制地往上扬。

“听说你晕了?没事吧?”

伊凡莫名其妙地看看他,又看看大家,眉头紧皱,“我晕了?”记得他和小侄女聊得正好,怎么就晕了呢?

“最近天气不好,你中暑了,回去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小心感冒。”衣着素雅传统的婷玉淡淡道,睨一眼腿边的小菱,“菱儿,今天放你半天假,明早八点准时回来。”

“谢谢姨母。”小小人儿乖巧地向她作揖。

态度最冷静最正常的人就是她们俩,没事人似的。

白姨带霍家小儿媳她们去养生馆探望一些长辈,今天只有婷玉在家。几个年龄不一的孩童坐在小桌椅上认真背书,不敢乱瞄,不敢乱说话。

一路追来看完全程的云非雪刚才笑得肝疼,现在已经好些了。

“那我也走了。”

她摸摸小菱的小脑袋瓜以示赞扬,转身离开。

伊凡不解地望着她的背影,“她不是点心屋的老板吗?怎么也来了?”

“她怕你迷路。”安德笑笑说,“能不能走?能走就回家,不能的话再歇歇。”

别指望他背,他对男人没兴趣。

“可以可以。”伊凡搓着额角,站得稳稳的。

那就没事了,安德把小菱整个托起坐在肩上,“走吧,我的小公主,你弟弟回家了。”

原本文静的小菱顿时一声尖叫,“真的吗?!”欢快地催他快走。

于是安德托着她一路呈Z形走势小跑,欢欣雀跃。

和伊凡相比,他俩反而更像一对叔侄。

伊凡远远落在后边,微笑看着他们俩,有点失落。但想到到家就可见一见小侄子,又有一点期待……

小野回来了,柏少华让苏杏把他接回来的。

苏杏的肚子即将九月份了,有严华华为例子,孩子爸很担心孩子妈意外早产。若真那样,她至少得躺一两个月才能动。把孩子独自留在那边一两个月太揪心了,母子均不安心。

所以提前结束游学,宁先生一家见她肚子大了,也同意她把小野带回。

终于,一对龙凤胎站在客厅与亲叔伊凡相见。

伊凡认真打量孩子们的脸蛋,最后白眼一翻,咕咚,再次晕倒。

这回是真感冒,还有点发烧。

众人把他扛回客房的床休息,本来是陆易帮他看病,被柏少华拦住让他通知亭飞过来看看。小病就开一副中草药,大病直接抬去养生馆,没事就歇着。

“这待遇差太多了吧?上次安多拉来你不是这种态度。”休闲居的客厅,苏杏瞅了柏少华一眼。

不是小看婷玉,而是外国人对中医甚是畏惧,包括他自己在内。

己所不欲偏施于人,好恶俗的行为。

柏少华泰然自若,“男女天生就不一样,待遇不同很正常。”

苏杏:“……”

大人们在讨论今天发生的事,笑归笑,有一个问题也要正视,今天幸好小菱用的是轻度迷.药,如果用剧毒那就坏菜了。

要提醒孩子姨母引导她的三观往正道拐,别歪了。

父母在聊天,静悄悄的,两个小人儿溜进房间来到床边,轮流伸手捅一捅这位躺在床上烧得七荤八素彻底睡死过去的亲叔。

“我以为只有白雪公主最蠢,没想到王子也一样,这样的人能救公主吗?”

捅完了,姐弟俩蹲在床边说悄悄话。

“他们都蠢,所以他能救白雪公主,这是作者的安排。”小野耸耸肩。

“唉,”小菱一本正经地叹气,“如果我是巫婆,他俩都得死。”

“那我是什么?”

“你当小矮人。”

“我不当小矮人。”小野强烈抗议。

“你不当,他们活不到我来。”那就没戏唱了。

“反正我不当,我要当魔镜。”小野的人生目标一向新奇。

小姐弟越吵越响,病人醒了,客厅的人也招来了。

“嘿,你俩吵什么?吵到叔叔睡觉了,快出来。”安德打开门,瞅着俩孩子。瞄瞄床上,发现病患的眼睛已经睁开。

发现吵醒叔叔,俩孩子一溜烟跑回客厅。

病号醒了,煎好的药可以喝了……

就这么的,伊凡在云岭村病了两天,每次喝药都以为自己在喝地沟水,相当的痛苦。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得知松溪河水已退,早已退烧的伊凡立即提出离开。

生怕老哥迁怒自己不放人,忙打电话给余薇求搭救。

在余薇来之前,兄弟俩正经地谈了一次话。

“格丽特夫人你还记得吗?三哥的母亲,下个月生日,说如果你想化解和父亲之间的矛盾就去一趟,如果不想就算了。”十几年了,亲父子还有什么仇怨化不开的?

柏少华冷淡地喝着茶,伊凡见他不答,只好继续传达别人的话:

“另外,哈维斯希望你能够亲力亲为,认真对待这些生意,跟余家一起齐心协力。你夫人和余薇之间的矛盾他也听说了……”从余薇口中听说,“女人们怎么闹无所谓,有智慧的男人不会受到影响,也不能让她们坏事……”

吧啦吧啦,大意是希望他做做妻子的工作,让她跟余薇和好如初。

毕竟两人将来可能是妯娌的关系,要以大局为重。

对了,哈维斯是他们的三哥,快奔四了。

在他们兄弟眼里,有能力的男人还治不了一个女人?据他这几天的观察,嫂子苏苏不是那种强势的事业型女性。亚洲的女性一般比较传统温顺,只要男人开口她们会听话的。

伊凡传完话,久久等不到老哥的回应,也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情。

“说完了?”柏少华等了一阵,不见弟弟再吱声,便吩咐安德备车送人。

“不必麻烦,余薇很快就到。对了,下个月你回不回Y国?”

“这跟你没关系。”

说罢起身出去,他到时间散步了。

伊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相当无奈。

这位老哥只对外人温和,笑脸相迎;对亲兄弟却冷若冰霜,不念亲情,分明是心里还在记恨并迁怒其他兄弟。

也难怪,为了这事他连亲老子都不认,何况亲兄弟?

所以,等余薇一到,他二话不说钻进车子喊走人,一刻也不想多呆。

余薇哪肯放弃这个机会?忙招呼司机:

“哎,先别,等我跟柏大哥打声招呼再走。”

以后大家是自己人了,平时多走动走动,哪能来了不打一声招呼?

“他不在家,走吧走吧,我这两天一直发烧,你赶紧带我去看医生。”伊凡有些不耐,感觉全身又开始发烫。

余薇瞅他一眼,见他脸色果然不太对,不禁一阵气堵心闷,只好上车走人,路上给自己的家庭医生打电话进行预约。

晚上,吊完针回来的伊凡在余家的别墅吃过晚饭,又吃了药。回到房间,他走出阳台吹着凉风,终于恢复一些精神。

想起在云岭村呆的那两天,简直是地狱般的日子。

他撑在栏杆边拿出手机把玩了下,瞧瞧四下无人,然后拔通一个号码:“喂,是我。看过了,没有,真没有,我在村外查过也在里边住了一周。他看起来很精神,过得不错……”

那位嫂子快生了,估计老哥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离开。

对于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来说,娇妻稚儿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吧?什么仇啊怨啊,太遥远了,只要老头子在一天,无权无势的他甭想在Y国提起这件事。

伊凡如此想道。

时隔十几年,那三位兄长的地位早已坚不可摧。

第447回

可能第一胎的结果让人失望了,生二胎的时候出奇的平静。期间,柏少华出去一趟并且在一周内就回来了,没在外边耽搁太久。

第二胎只有一个孩子,不问性别,离预产期还有十几天。

“魔镜啊魔镜,请告诉我今天谁最美。”

“妈咪最美。”

“小巫女呢?”

“妈咪最美。”

真乖,苏杏摸摸俩孩子的头,长叹,现在她只能每天在孩子们身上找回一点点自信。

自从得知儿女那不着调的愿望,柏家每天早上的餐桌前就有了这一幕。

柏少华让儿女帮忙把早餐一一摆好,问妻子,“打算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唔,”苏杏望一眼窗外,色彩艳丽,“现在是秋天,正是云岭村最美的时候。云岭之乡,层林尽染,就叫苏岭染,男女都合适,你认为呢?”

苏岭染?

柏少华细细咀嚼一下,眉宇轻舒,目光落在儿女们的身上。

“小菱小野,以后弟弟叫苏岭染,你们叫他小染,好不好听?”

俩孩子装模作样地想了会儿,郑重地点点头。

“好听。”

小菱来到苏杏身边,伸手轻拍那胀鼓鼓的肚子。

“小染,我是姐姐小菱,你以后要听姐姐话。”

小野有样学样,也来到另一边把手按在母亲肚子上自我介绍一番。

夫妻俩相视一笑,正准备吃早餐时,忽然苏杏脸色微变,手中的叉子掉在桌面上。

“怎么了?”柏少华率先察觉她的异样。

苏杏嘴巴张了张,额头渗汗,先来一个深呼吸才开口,“我,好像要生了……”与第一胎不同,这个孩子有点迫不及待。

柏少华一听,果断道:“小菱,给姨母打电话说妈妈要生了;小野,去找陆易叔叔他们。”

“嗳。”

爷仨迅速动起来,分工合作,有条不紊。

很快,众人陷入一阵忙乱……

这个孩子有没有兄姐聪明暂时不知道,但很听话。

父亲让他别着急一定要等到母亲去医院再闹,他就真的等母亲到了医院……就出来了。

很顺利,连无痛针都来不及打,孩子就出来了。

是个男孩,棕发,黑眸,外貌特征随柏少华。

孩子爷爷的团队早已在省城的酒店住下,他们没想到孕妇会提前那么早生产。等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孩子已出生,华夏官方的医务人员已经收队离开。

他们显得有点狼狈,仍坚强地看完孩子,再满怀失望地离开,这回还是一个字都没跟柏少华说。

柏少华更加没空搭理他们,小菱小野有陆易他们看着,小染有孩子姨母、昌爷爷守着,他很放心。

“少华,让医生顺便给我做绝育手术。”苏杏拉着丈夫的手,恳求说。

横竖得挨一刀,要痛就一次痛个够,她不想日后还要躺在病床上担惊受怕,更不想在末世后成为生育工具。失去生育价值,她在末世的生存大挑战就干净多了。

生孩子太辛苦,她不想在将来再受那份罪。

顺便破除她之前做的那个梦,那个有关于伍建军和西南霸主做交易的梦。

“不用挨刀,打一针就可以终生不孕不育。”柏少华给她拭擦脸上的汗,“等你身体好些我们一起打。”他已经有三个孩子,够了。

本来决定自己一个人打的,既然她也想那就一起吧。

苏杏眉头轻蹙,“打针?会不会很痛?”

“比挨刀舒服。”柏少华轻笑。

那倒也是,苏杏回他一个苦笑。

看出她很累,柏少华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温声安抚,“辛苦了,睡吧,好好睡一觉。”

等她醒来,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育儿生涯。

……

生产完,苏杏要在医院里住两三天,确保没问题才能回家。

她住的是独立病房,柏少华日夜在医院里陪着,孩子们交给姨母带。陪归陪,杂事不用他做,全交给两位护理师伺候,与往年不同的花样食谱由营养师安排。

每天都有人来探望,包括余家的。

远离一切烦恼之源是这对夫妻的共同愿望。

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句话只对胸襟广阔的人有用,对别有用心的人来说是一个乘虚而入的好机会。

不管余家怎么想的,夫妻俩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所以,当余薇一副踩高跷的姿态踏进养生馆的医院,身后跟着两位跟班一人抱鲜花、一人提水果篮地过来时,护士告诉她,柏氏夫妇正在休息不接见任何访客。

喜气洋洋地来,怒气冲冲地离开。

在回梅林村的路上,鲜花被扔进垃圾桶,水果篮扔给路边的乞丐。

看着路边的乞丐狼吞虎咽,余薇心中的闷气才稍有缓解,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她今天是真高兴,要知道,一个女人生了三个孩子,哪怕之前美若天仙,现在也恢复不到原有的状态。生了一对龙凤胎还不知足,偏要生二胎,孩子生得越多女人老得越快。

私密地方会变松,男人的兴趣会大减。

呵呵,姓苏的在作死。

也是,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哪怕有点文化也是愚昧无知的。以为孩子生得越多越能拴住男人的心?太天真了。

“给脸不要脸,来日方长咱们等着瞧,看你得意到什么时候!”余薇咬牙轻笑,而后想了想,伸手拍拍司机的椅背,“去我姐的农场。”

小农场里正是收获的季节,住在里边的人忙得不亦乐乎。

包括余岚。

她和丈夫汤力一直住在农场里,九月了,男人已经回校,她在家里继续为生意奔走忙碌。后来莫名其妙地被妹子推荐给政府,接着莫名其妙地当上顾问。

当顾问啥的无所谓,但一想到是亲妹子的推荐她就浑身不舒服。本想推辞的,政府那边说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独乐乐是不可能的。

这话的意思她明白。

她不做,后边大把人等着,包括好不容易歇菜的云家。

没有最呕,只有更呕。

不仅是那什么顾问,余薇男友投资的酒店、商场商铺等都在她的规划路线内,有点什么矛盾纠纷一个个追着她去跟进调解,把她呕得不行。

“既然推不了,你就要坦然面对,”丈夫看出她在日渐烦躁,郁郁寡欢,便劝她放开胸怀,“人生有很多考验,没有人能轻轻松松地成功。小岚,面对它,你将会越来越强。”

好不容易适应自己所处的环境,今天难得她休息在家歇歇,亲妹却找来了。

“你来干什么?”余岚态度冷淡。

见不见都没用,如今这妹子手段高着呢,以前小看她了。

余薇不在意她的态度,“姐,苏苏生了,她记恨以前的事不肯见我。妈说了,余家和柏家既然是一家人,该尽的礼数还得周全,不如……”

“我很忙,你自便吧。”余岚不等她说完便起身走出门口。

好好的休息天没了,余岚开车离开小农场,想了想,索性到菜市场买菜然后去学校探望丈夫和学生们。

至于余薇,独自在姐姐家坐着生闷气,老半天才忿然离开……

第448回

愚蠢的白雪公主在双胞胎的心目中是一则童话,苏苏和柏少华的婚姻在村外的人们眼里也是一桩美丽的传说。

但生活对于苏杏自己来说,绝对不是童话那么美好和简单。

生了三个孩子,她的恶梦来了。

出了月子,无论她怎么锻炼,身材好像再也恢复不到从前的样子。

胸涨了,腰粗了一圈,皮肤还好,胳膊因为经常抱孩子也粗了,后背看起来很厚。不知是否错觉,好像自己的盆骨也变大了,虽然孩子爹说等瘦下来就会好。

姑且这么安慰自己吧。

女为悦己者容。

这话可以这样解释:女人为了自己的喜好而打扮。

也可以这样解读:女人为了喜欢自己的男子而打扮。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希望自己能够一直美美哒。

这个愿望是奢侈了一些,孩子爹也一再强调他不介意。

但她知道他总有一天会介意,因为她自己也介意。

成了三个孩子的妈,由于不是丧偶式婚姻,和丧偶式育儿,所以她有不少空闲时间胡思乱想。没办法,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很多,她决不是唯一,更不是最后一个。

……

十二月的天气特别凉爽,苏杏的书房只开了一条窗缝,让空气流通。

现在是哺乳期,孩子要吃奶,一直是她带回苏宅边工作边看孩子。

孩子嗜睡,时间很多,不耽误她工作。

影视那边已经开拍,意外的是,周子叶成了女配角,温如意打酱油的。她们和主角们也合得来,都是新人,除了影视学院出来的高材生,还有几个也是从大街上聘来的。

收到消息,苏杏便跟剧组那边打了招呼,挑明谁谁是她的朋友希望在拍摄期间关照一下。

她还问过筱曼剧组里哪个人的人品比较可靠。

筱曼直接跟投资人说了,因为对方是她的同学兼朋友,绝对可靠的说。这不是走后门,而是让周子叶有个倚仗别被人从背后阴一把犹不知对手是谁。

至于能走多远,就要看她自己的能力。

苏杏直接告诉她哪个是自己朋友,免得人家好意提醒时被误以为心怀不轨。

现在,这两位姑娘在拍摄现场玩得可开心了。

奔三了,还能找到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改编,游记也开始上传。

游记分两种版本,一种是完全复制讲述人的口吻,有些要用文言文;另一种是以现代的形式展现汉朝游记,有时候加入男女主角,不能太枯燥。

她如今有三个孩子,现在是孩子爹养,未来可能换她养,所以还得努力赚钱。

夫妻俩在孩子满月的时候已做结扎,苏杏不用打针,婷玉给她煎了一副药喝了就行。给男人喝的也有,但柏少华不信她,哪怕对方是女儿的师父,直接用自己的方法搞定。

做完以后隔了一个月再去做检查,确定无误,苏杏才彻底放心。

柏少华从来不怀疑自己家的技术问题,为了让她安心才一同来检查。

现在,小野独自到休闲居的三楼上课,小菱继续回姨母家学习巫医术,孩子爹爱干嘛干嘛,三娃有苏杏带着。

在书房里呆了好久,孩子哼哼唧唧地醒了。

这孩子没有兄姐懂事,他有点娇气,爱哭,除非有人跟他说话。哪怕是“吧唧吧唧”的简单音调,他也会跟你咧开小嘴默默地笑,十足一个无齿之徒。

不过,这一回她给他换上干净的纸尿裤,确定他小肚肚饱饱的,他还是不安分地咿咿唔唔。

苏杏想了想,捞过一条毛毯子把他包得严严实实,然后抱他出去走走,透透气。

果不其然,娘俩刚走到庭院,给他看看院里的树,看看或趴或逛的四只汪。小吉猫从书房跟娘俩到客厅就不肯出来了,见不着。

他不再哼唧,那双大而透亮的黑眼睛好奇地看来看去。

这位棕发宝宝酷似爹,跟少华小时候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可能因为这样,少华对他格外偏爱,经常抱着他站在窗外眺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娃跟她姓,这是商量好的,孩子出生以后他也没说要改。

总之,他平时的举止无异常,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唯独她看得很清楚。

“爸、爸。”苏杏哄他说话。

小娃娃听见声音,注意力回到她身上,眉眼儿弯成了小线条。

既然已经出来了,苏杏索性抱着他离开苏宅打算去休闲居一趟。她有点饿,方便面也被孩子爸搜走了,得去外边找点东西吃,记得少华说他今天要拍视频。

锁好门,娘俩一边走一边用火星文沟通,很快便来到休闲居门口。

巧的是,玻璃门被人从里边推开,余薇刚好从店里出来,看她表情隐隐有些不快。

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对比强烈。

余薇一身时尚,焦糖色的格子宽松毛衣搭配一件个性短皮裙,一双长靴把她那双腿衬得瘦长而性感。

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年轻人,不怕冷。

反观苏杏,怀二胎之前穿的是褙子,修身优雅;如今为了方便喂奶又穿回袄裙,怕冷,穿得厚些,显得体形略宽,脸庞微微有点丰腴感。

说白了就是腰粗脸胖。

狭路相逢,敌我陡然相见,原本一脸不快的余薇愕然,随即噗哧地笑了。

“哎唷,苏苏,你这朵云岭之花都成云岭奶妈了,好福气呀!”挡在门口,上前两步一脸好奇地往襁褓中看了看,“这是你刚生的孩子吧?让我瞧瞧~”说完就想撩开毛毯。

那长指甲美美哒!

看在苏杏眼里却像魔女那不怀好意的爪子,忙警惕地抱孩子闪到一边。

见她怕自己,余薇心情甚美,看不看孩子并不重要。她听见身后的玻璃门被打开,便笑盈盈地站定看着苏杏。

“过几天我姐夫生日,你跟柏大哥他们有空来玩吧,别总呆在家里。虽然以前有点误会,怪我年轻不懂事,对不起了。哎,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回商场,改天聊啊。”

说罢挥挥手,姿态优雅地走下台阶,上了停放在路边的一辆车。

陆易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跟她还有话说?外边冷快进来。”帮她推开门,小包子正好向他看过来,忍不住伸手撩撩。

“一直都是她杵在门口说。”苏杏抱着孩子进来,“易哥,有现成吃的么?有点饿。”

“少华那边有,他刚好做完。”

陆易笑了笑,掩上餐厅的门。

胖是生孩子的后遗症,该吃的还得吃。

至于余薇的话,她说的没错,自己现在就是奶妈,所以不能生气以免影响奶水的质量。有舍有得,余薇既然搭上少华他哥,生孩子是早晚的事,看她还能不能保持身材。

笑人者,早晚会被人笑话。

第449回

腊月初,余岚在家核查有机蔬菜的返单数据。

不管其他生意或者规划的进程如何,有机蔬菜的客户一直是心头之重。因为蔬菜没有大量售卖,销量稳定,且购买对象都是她逐一筛选过的重要客户。

以前她每个季度查一次帐跟踪客户满意度,后来逐渐上了正轨。随着旅游区的开发项目越来越多,她顾不上,便叮嘱发货主管代为核查,而她年中和年底亲自检查一遍。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成叔,休闲居的数目不对呀!他们每个季度按时发款,今年秋冬怎么没有进帐记录?”她给住在村里的负责人打电话咨询。

对方回她,“肯定没有啦!秋、冬两季没给他们发货哪有款到?”

余岚傻眼,“为什么不给他们发货?我们订了合同的,他们主动取消订单?”菜有问题?

“是呀!本来我以为冬菜可以跟上,没想到还是不行。小薇去跟他们说了一下,那边就主动取消了。”

听见妹子的名字,余岚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跟小薇有什么关系?”

“是小薇商场的菜品跟不上,暂时把休闲居那份给挪用了,她没跟你说吗?”对方颇惊讶,有点慌了,“小岚,这跟我没关系,小薇说你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她找机会跟你谈。休闲居那边也被她说服了……这个,问题应该不严重吧?”

余岚:“……”

她额角微紧,不由抚额用力搓了搓。

“成叔,我郑重交代你一遍,以后菜品的供应量任何一位客户都不能短缺。这个世上除了我,任何一个人都无权干涉菜品的订单业务,明白吗?包括我妈。”

“明、明白。”这家子怕是闹矛盾了。

“还有,除了我给你的客户名单,其他单位来订菜一律不接受,包括余薇的商场和我妈的公司,清楚没有?”余岚强调,“如果你认为做不到可以跟我说,我另外找人坐你的位子。”

“不会,一定不会,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先前念着你们是一家人,我……”

“一家人也要公事公办,不然岂不乱套?”余岚转念想了想,“现在仓库还有菜吧?”

“有,全是你们家的。”

年底了,除了余家的自用菜,还有余家拿去送人情当年货的。

虽然不多,单独供给休闲居的话勉强可以。

“今年不用给我家留,马上去清点,十一点之前全部发去休闲居。菜的事以后只跟我报备,也不用登记,这是咱们给客户的赔偿。”

不管对方怎么想,把事情交代完,余岚心里非常累。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不知道为何家人变成这样?或许一直是这样,以前年纪小看不清?

每次忍到临界点,总会想起小时候母女三人短暂的欢乐时光,还有一起熬过的艰苦日子。

那时候的母亲坚强而伟大,妹妹乖巧和听话,还有自己活泼又开朗。像今天这种事以前没少发生,自己经常给小妹擦屁.股,偶尔会不耐烦想扔下不管,最后还是会心软。

因为她们是共过患难的家人,难道家人也无法共富贵吗?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忍受……

十一点,余岚亲自去了一趟休闲居找安德道歉,并说明原因。

当然,这个原因必须跟余薇的差不离。

客户不会管你们自己怎么闹,除了理由,他们还要看她的实际行动。安德他们是很好说话的人,柏少华是甩手掌柜不管事的,这一点让余岚轻松不少。

他不仅仅是不管休闲居,还包括栽培研究中心,和挂着余薇名字,实际上他是法人的商场和酒店皆是一概不理。

若有人问起,请找他的律师咨询。

和苏苏一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当然,这些是别人的事。

除了找安德他们闲聊、致歉,余岚还向有育儿经验的人们讨教,然后买了三套小衣服和玩具送给苏杏的孩子们。

她摸不准柏少华的心思不敢胡乱送礼让人笑话,所以给孩子送一些不贵重的小礼物。

讨好小孩子很容易,总比讨好成年人来得简单。

孩子满意等于母亲满意,母亲满意了,男人的意见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既然进村送礼,当然少不了严华华孩子的,她在那里也聊了一阵。

华夏的人情关系就像一张蜘蛛网,牵扯很多……

下午三点多,余岚刚回到办公室凳子还没坐,母亲的电话就追来了。

“成叔说你把家里的菜全部送到云岭村了?你真的是……那是送给周部长他们的!上回多亏他们帮忙才没让云家得逞,人家小孩就爱吃这些菜,现在没了你让我怎么交代?明明小薇已经跟他们谈妥……”

余岚没说话,调扩音器,然后把手机放在书桌的旁边,边听边开始工作。

等母亲埋怨完,她坦然说:“这不是我的错,你去余薇的商场拿吧。”

不想多说,直接挂机。

那厢的余母看着手机,默默叹了下,然后拔通小女儿的电话……

今年的春节跟往常一样热闹,由于婷玉和孩子们也在村里过年,苏杏和孩子们在初一高高兴兴地去她家给白姨拜年,然后俩闺蜜率领一票童子军在村里串门,给老人们拜年、讨红包。

最过瘾是去养生馆,那里全是上了年纪的,一圈下来,孩子们和两个孩子妈的衣兜里全部装满了红包。

把孩子们兴奋得,再接再厉直接杀去云非雪的民宿,和严华华的三合院。

云非雪一点当长辈的自觉性都没有,一觉睡到天亮还没起床。幸亏有容希在,他笑吟吟地给了孩子们每人两个大红包,算是代云非雪付了。

然后去三合院。

严华华很有自觉性,一大早就在正厅坐着吃零食,看见孩子们过来,忙从桌面的藤筐里取出几个红包分给孩子们,同时也把自己儿子抱出来向苏杏、婷玉讨红包。

两人也是长辈,早预料到了。

萧老师还在屋里睡觉,据说他昨晚从村外步行两个小时才回到云岭村,可怜见的,所以要睡到自然醒。

村里添了几个孩子似乎热闹了许多,气氛祥和。

但村外一点都不平静,有人从余薇的商场买了有机蔬菜说是假货,他们全家吃了之后拉了一整天,年夜饭搞成这样实在太过分,太扫兴了。

有一就有二,很快便有接二连三的客户出来投诉,把余家吵得焦头烂额……

第450回

余岚的有机蔬菜入市以来,也受过不少诋毁与抹黑。

这回也不例外,她家的有机蔬菜再一次拿去检测,得出的结果仍然是合格产品。

那就是商场的问题了。

客户们不仅去商场讨公道,还联名告到消协。

于是,商场的有机蔬菜被拿去检测,结果让人受惊不浅。原来摆在商场里的不是有机菜,而是普通菜,有些甚至农药超标。

这份报告让刚开张半年的商场声誉受损,并且接到相关部门的罚款与整改通知。是生鲜部整改,其余百货部门仍然营业,基本的客流量还在,就是口碑不太好。

如果隔壁另外开一间商场,绝对抢走不少客人。

梅林、下棠这些村子一同打造旅游业,注重环境保护,吸引不少了城里人下乡租购房子等升值,或者自住,或者开公司,有钱人不少。

附近仍在开发中,前期可观。

既然是有钱人,当然喜欢去那些上档次的场所购物。

而余薇那间商场是唯一一间看得上眼的,没想到闹出这种丑事来。

余岚的蔬菜生吃也很清甜。

在商场买比其他渠道便宜,加上很多人是首次购买并不认得,买回去任凭被老人、小孩拿来洗洗就吃了。有些老人、小孩子的肠胃弱,受不住凉,便闹成这样了。

余薇过年前已飞国外去跟男友团聚,对方占有欲强,每次休假期间均不允许女人开手机,要她全心全意的陪伴。

如今她的电话打不通,估计两人正腻乎着。

找不着代理人,捅出大娄子的商场如今只有法人柏少华在。

众所周知,柏少华只是挂个名,不管事的,一切事务由他的代理人负责。

而他的代理人是余薇,那位投资商当初与政府明示过的,有合约证明。

不知为何,柏少华也默认这种安排,并且在当地雇佣律师为他代言,而那位律师还帮他找了一间投资理财公司处理一切事务。

他们在商场事件出来之后作了一番调查,发现余家的有机蔬菜在进入商场之前就被人换了。

而那个人,是余家的亲朋。

对方见那批蔬菜特新鲜,起了贪念,私下里转手高价卖给别人了。

“……你陈姨当年对咱们娘仨有恩,这次她儿子一时糊涂惹的祸。谁没个犯错的时候?而且那姓柏的对小薇一直不冷不热,唯独对你客气两分。小岚,你跟他商量商量,这次由我余家赔偿,看看小陈的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就一点汤药费吗?她余文凤赔得起。

看着年过半百的老人哭喊着向自己下跪,晚景凄凉,余岚只能自认倒霉,晦气。

大过年的,云岭村还被大雪冰封着,出不来也进不去,只能电话联系……

“这事你找小彭谈,他会给你答复。”

书房里,柏少华一边看着电脑一边谈电话。

余岚在家瞄瞄旁边一脸期待的老人,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跟他谈过了,他让我和一位姓宋的先生联系,对方坚持要追究责任。柏先生,犯错的是我家一个亲戚,以前帮过我家不少忙……”

这次的损失由她们余家负责,并保证早日恢复商场以及他柏少华的声誉。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柏少华一向好说话。

苏杏抱着孩一边哄,一边往他这边过来,刚好听见这句话,不由好奇。

“谁呀?”

“余岚,她家的商场出了点问题。”柏少华瞄娘俩一眼,漫不经心道,“小菱小野睡了?”仍然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

“睡了。”那俩孩子的作息一向正常,“余家的商场不是余薇的吗?换成余岚了?”

“没换,”柏少华像所有宅男那样眼睛盯着电脑,心不在焉,“她负责背锅。”

负责背,负责甩,典型的背锅侠。

苏杏默了默,继续哄孩子睡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家也有。

比如现在,小染这孩子特难哄,既不肯睡觉又不肯乖乖躺着,经常嗯嗯嗯地吵,几分钟没人理他就会嚎啕大哭。唯一能治他的是孩子爸,抱着他不动,几分钟就睡着了。

“巴巴在这儿呢,再不睡觉让巴巴骂你哦。”

柏少华默默地抬眸瞧她一眼,苏杏一直偷偷瞄他,见他望来立即一副可怜相。

“他不肯睡。”

要么任他哭,一哭就会吵醒双胞胎;要么她一直抱着还要一直说话;要么孩子爸抱着。三种方法只有孩子爸的最舒服,他只要抱着就可以了。

俗话说得好,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我也不想吵你,关键是你儿子认为巴巴更有安全感,没办法。”苏杏嘴硬地替自己辩解。

这本来就是事实。

见孩子爸面无表情地张开双手,苏杏顿时爽歪歪地把孩子抱过去。谁知对方不接,而是直接把她连孩子一起搂在怀里圈着,然后继续看他的电脑。

“不沉吗?”孩子妈颇担心。

她比以前胖了,不行别强撑,男人在某方面的自尊心有时候让人挺无语的。

柏少华不搭理她,继续在两台电脑里操作各种形状的组件立体图,一手操作一台,手指比她的灵活多了。

苏杏望望桌面的时钟,零点二十几分了,难怪。不管了,他让坐就坐,撑不住自然会开口。

不过,他的怀抱真暖和,味道清新闻着很舒服,害她昏昏欲睡。可她抱着孩子,刚打一个瞌睡就被惊醒了,见孩子乖乖的才稍微放心。

然后没多久,她又开始打瞌睡……

怀中人儿的神经时不时地一惊一乍,柏少华冷淡垂眸瞅她一眼,左手牢牢地从底下托住在她怀里熟睡的婴孩。

为嘛不让她回房睡?

不是不让,而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孩子是两个人的,有罪一起受不是理所应当吗?

“少华,他睡着了。”

再一次跳醒的苏杏睁眼看了看,见孩子睡着了心里由衷欢喜,恨不得立马飞回床上去。

“唔,暂时的,”柏少华姿势不变,“一放下又醒了,没必要跑来跑去。”

苏杏目光呆滞,神累,“……要不,把他抱回床上睡?就一晚应该没关系。”

“不行,被小菱小野看见会怎么想?”他的语气略微严肃。

三个孩子要一视同仁,这孩子本来就娇气,纵容一次就会有两次,将来不知会怎样呢。像那余家姐妹,大的替小的收拾善后惯了,现在怎么也放不开,甩不掉。

有些事不能纵容,做人得有底线。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般决绝,唯一的亲哥她说断就断。断了又怎样?各自安好,生活称心如意呗。这个世界缺了谁都行,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再次垂下眼眸看看怀中的小女人,只见她愁闷地腮帮子鼓了瘪,瘪了鼓,独自玩得正无聊。

不禁哂然一笑,把电脑全关了,亲亲她的头顶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过孩子。

“走吧,回房睡觉。”

善待自己,别人才会善待你,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很多人要活到最后才能明白。

第451回

是人都有私心,大小而已。

执法部门责令整改生鲜部,并且罚款五万元,向受害顾客作出赔偿并回收从商场卖出的有机菜。

这些事余母已经搞定。

只要商场的内部高层松口不追究,之后的事余家就可以自己处理,这人是抓是放都是她们的事。那位小陈肯定是放了,私卖有机菜赚的钱悉数归还余岚。

既往不咎,永不录用。

做事出错可以理解,可以重复几次直到成功为止,唯独贪心犯错不可原谅。他能贪一次,将来就能贪第二次,这是余岚对那位小陈的处置,也是给商场高层的交代。

“小岚,以后就由你来做商场的代理人吧?”劝走前来陈家老太太,余母心累,“你妹不是做生意的料,我不想咱们余家再出什么麻烦,你弟今年高二了,我不想让他分心。”

“我没空。”余岚态度冷淡,若非这里是她的小农场,她早走了。

外人一走,这对母女间的裂痕不再掩饰。

大女儿对自己的意见很深,余母不得不耐心些。

“研究所那里又不用你经常去,旅游商业街的事可以适当分给手下人去跟进,要懂得人力分配。你得学学姓柏,喜欢亲力亲为的人能走多远?不得累死?

那间商场说是你妹的,其实还在别人兄弟的掌握之中。她年轻气盛又耳根子软,把亲朋全得罪不算什么,就怕她将来把自己赔进去。不是妈说,她那男朋友不是省油的灯。

妈这辈子不敢多求什么,但求平安是福。就这么定了,等雪化了我去找他说。”

“妈——”

余岚尖声叫住她,忍耐地闭了闭双眼。

“我自己去说。”

真想从此一睡不醒。

柏少华好说话只是表面,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翻脸。有句话母亲只说对一半,他们兄弟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母亲见识再广也不过是一地方富豪,两家公司让她操心了半辈子。而人家根本没把这点事放在心上,请来一间公司全权搞定,那种眼界与格局不是一方土豪能理解的。

小时候觉得母亲开朗温慈,长大了才发现母亲心机深重。

商人注重利益,而母亲跟柏少华并不熟悉,万一她在他面前耍心眼……怎么说对方也是熟人,自己人窝里斗就算了,余岚不希望熟人看自己家人的笑话。

尤其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要强一辈子的母亲到老仍在为家人、为事业而奔波,实在不希望她受人轻视与为难。

……

雪融了,春至,大地披上绿妆,花儿竞放。

秦煌一直不见回来,婷玉婆媳只在村里住两年就可能重返京城。每每想到这些,苏杏经常去她家坐坐,聊聊天。

当然,她总是挑傍晚时分去,有点像去幼儿园接小孩。

这是她和孩子他爸约好的,不得打扰孩子学习。女儿每周有一个下午回休闲居三楼,跟弟弟一起上课,就是今天。

所以,今天苏杏推孩子来找婷玉聊天。

小染的婴儿车和床都被孩子爸重新打造过,全是单人的。事无两全,如果这孩子不是爱哭,苏杏相信自己会轻松很多。

“唉,早晚练功,可惜这身肉就是减不掉。”苏杏扯扯腰间那点肉,万般苦恼。

“都说了扎针泡药浴可以减,你偏不用。明知再生孩子身材会变形你偏要生,现在埋怨有什么用?少华嫌你了?”婷玉没好气道,在院里分晒自己从山上采回来的各种药草。

白姨和朱姨她们把大宝小宝带去玩了,村里的人最喜欢小孩子。柏家的小孩天天忙着上课,除了父母,平时鲜少人能见俩小的面。

只剩下秦家、严华华家的小孩可以逗乐。

“没有,”苏杏一边逗孩子一边轻叹,“我不过是发发牢骚。”

不想用药,是希望自己有动力去锻炼,既能健身,又能达到减肥的效果。安逸的生活让人懒怠,加上对武力本来就没兴趣,苏杏是越练越排斥。

“婷玉,姐夫长期不在家,你会不会担心他在外边有人?后悔当初的决定吗?”她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要是出轨,我离了就是。”这是她喜欢活在现代的原因。

现代女性不会离了男人就不能活,离开渣渣,她们活得更精彩。后悔更谈不上,像柏少华那样整天窝在家里还养得起家的男人毕竟不多,还肯帮忙做饭、带孩子。

苏杏是冷手捡了一个热煎堆,生活没压力,少不得胡思乱想。

这是病,得治,不然早晚把自己的婚姻作死。

所以,苏杏很羡慕婷玉的洒脱。

“那你的巫术呢?有进展吗?好久没听你提过。我倒是天天在家里画空间,唉……”画来画去,还是一幅画。

时至今日,她仍然对空间念念不忘。哪怕徒劳无功,仍然不断尝试新的想法,新的画法。

“进步是有,离我的预想差很远,”提起巫术,婷玉略茫然。原本打算在这两年里有所突破,如今看来希望渺茫,“你那空间就别想了,老老实实减你的肥去。”

“嘁,或许想着想着就实现了呢?要不怎么叫梦想成真?”

“梦想分很多种,有的叫白日梦,叫异想天开……”她还不如想想减肥的好,免得像自己当初那样走火入魔。

毕竟,巫医家的法宝在她身上。

两人正说着,严华华推着孩子从院外经过,看见姐俩正在闲聊,便也进来嗑唠几句。都是当妈的人,有共同话题,不过说着说着,话题扯到村外的新鲜事。

“哎,苏苏,现在小薇的商场被小岚接管了,哪天咱们出去逛逛?”严华华提议。

那间商场几乎全村人都去过,包括亭飞去年也陪婆婆逛了一下。唯独苏杏连村子都不曾踏出半步,她家的日常用品都是配送点送进来的。

作为一个已婚女人,这种宅性让人吃惊。

苏杏微讶,“啊?商场被小岚接管了?什么时候的事?”过年那场纠纷闹的?

严华华顿了下,“少华没告诉你?”

“没有,”苏杏比比自己的腰,“我只关心我的腰什么时候能恢复婚前那么细幼。”她知不知道无所谓,关键是余薇要知道,不然姐妹起内讧,将来余岚有得烦。

“苏苏,我觉得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外边的事,”严华华委婉相劝,“别天天围着男人孩子转,虽说咱们是当妈的人了,也不能完全脱离社会。当妈的太落后,将来对孩子的教育也不好。”

女人的世界里不能只有男人和孩子,否则将来会吃苦头。

第452回

云岭村的女人,没有一个是靠男人吃饭的。

严华华自己开客栈,还有一手好厨艺。

云非雪有客栈、点心屋。

而亭飞有医术,还有休闲居给的分红,只是外人不知道。

唯独苏杏对男人的依赖多一些,她是作家,但作家是一个收入很飘忽不稳的职业。

一旦江郎才尽,只能靠之前的收入维持生计。

所以搞艺术的人多半落魄,有的是不在乎身外之物,而大部分人是真落魄。一旦落魄,原有的生活与亲人也会逐渐远离。

目前为止,在众人眼里,苏杏和孩子们都是柏少华在养。没人知道她还在交房租,就算知道也当作是夫妻情趣。

实际上,夫妻俩的确视之为一种情趣。

但在严华华眼里,柏少华已是一个出.轨的男人,事发是早晚的事。她是外人不能做什么,瞒着苏杏又觉得她可怜,只能旁敲侧击,希望她能够独立,别太依赖男人。

正如自己,三合院的收入她自己安排,一分不给萧炫。萧炫的工资卡虽然不在她手里,但他每个月只留一千零用,其余的全部给了她。

她有看过他的工资单,所以很肯定,也很感激他的信任。

“我知道,可现在除了男人和孩子,我没什么做的。”苏杏无比惆怅。

专业丢了,她的心灵寄托没了。

写作只是谋生的手段,更是她打发时间的一项娱乐。除了家人,她暂时找不到特别有趣的事情做。

“你可以去梅林赏花,去商场逛逛,或者去省城看看,多与外边的人接触走动走动。你家不像我家,我那儿是做生意的,平时客来客往,就算我不聊也可以听别人聊……”

而苏杏只知闭门造车,完全与社会脱节。

“哪怕聊聊化妆品,聊聊时尚,起码你知道时下的流行元素,别忘了你自己还是一个年轻人。”严华华力劝。

“我没忘,这些都可以上网一搜一大堆,没必要出去。”宅女的世界,能不动就不动。

严华华反驳,“电子产品网购还行,可衣服能试?吃喝的你信得过?还有孩子的日用品……”尤其是孩子用品,她通通是让老萧从省城买回来,不敢网购。

可这一点跟苏杏恰恰相反,她家全是网购的。

少华给她介绍的网站,说里边的商品信得过,让她直接把选中的物品放进购物车提交订单就行。

不用她给钱,第二天送货上门。

有时候夫妻俩一起选,比如衣服之类,少华把一家人的相片P进衣服里看效果,身材高矮胖瘦,他信手拈来做好模型给她看。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夫妻已经宅出天际,出门的事不必再讨论。

没辙,严华华放弃劝说,瞧瞧苏杏那位正在熟睡中的婴孩一眼。

“哎?你这孩子的头发像少华。”

“是呀……”

三个女人一台戏,婷玉极少说话,但苏杏和严华华聊得还算愉快,偶尔有些谈不拢,只要话题一转就可以聊别的。

“苏苏,亭飞,不如今个周末把孩子扔给男人们带,咱们三个出去逛逛?”严华华又兴致勃勃地提了一个建议,“小岚的商场有一间K歌之王,好久没去过那种地方。”

好生怀念。

但见亭飞、苏杏一脸的索然无趣,严华华顿感失望。

“又不想去?”

“那种地方太吵,”苏杏蹙起眉,“倒不如上山吼两嗓子,顺便跳个汉唐之舞心情更爽快。”

“你还记得汉唐舞?”婷玉意外地瞧她一眼。

她忙完手中的活,洗了手,特意过来在婴儿车前。

这孩子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睛安静听妈妈说话,苏杏伸出一指逗他玩,托腮说:“当然记得,我在网上查过相关视频发现她们跳的不正宗,等哪天我瘦了跳一支给大家瞧瞧。”

“哦?等到那天我们小染都成年了,”婷玉撇撇嘴角,抱起小包子亲了亲,“到时候让菱儿替你跳。”

小包子被亲得高兴,很给姨母面子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苏杏没好气地瞟了这对姨甥一眼。

严华华倒是蛮感兴趣,“苏苏你会跳?跳一个来看看?”

“不行,我胖了跳得不好看。让亭飞跳,她跳得最正宗。”苏杏上前接过孩子,向婷玉恳求,“跳一个嘛,好久没看你跳舞了,难得你今天有空。”

婷玉也不矫情,倩影款款正要走出院中,随后想起,“没有伴奏怎么跳?”

苏杏抱着小包子,暗暗惋惜没有把陶笛带在身上。她沉吟片刻,忽而促狭道:

“不如我吟歌给你助兴?”

她那表情分明不怀好意,婷玉横她一眼,“哪一首?”

苏杏清清喉咙,满怀的情深意重,“候人兮,将登石而望猗……”《吕氏春秋》里记载的南音之始,华夏第一首望夫归的情诗,正符合好友今天的境况。

婷玉岂能不懂她在调侃自己?啐她一口。

“走走走,我很忙。”不跳了。

“跳吧!”

婷玉没好气地冲她甩一下衣袖返回屋里,要不是苏杏抱着一个婴孩早被她扔出去了。

姐俩追着闹,严华华推着孩子抬头看看天,阳光灿烂,不如回去吧。完全不懂她们在玩什么,聊不来。正瞧着,忽然眼角余光掠过矮栏栅外边的一抹身影,不禁微讶。

“秦先生?你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正要追进屋的苏杏马上抱着小包子出来一看,顿时开心叫起来:

“姐夫?!”

怎么回来了?好突然,不是过两年才回来吗?

一声姐夫把屋里的婷玉吓了一跳,刚才被苏苏打趣,一时心乱没留意外边。她犹豫着走出来,看见栏栅外果真站着那个人不禁难以置信,眼底掠过一丝惊喜却又随即消失。

一年多不见,气宇轩昂的秦煌显得越发成熟,身躯魁梧雄健,充满阳刚之气。

他向严华华微笑点了一下头,目光透过一个抱孩子的女生,落在门口的那个女人身上。见她一双凤眸瞪得老大,满脸惊诧地看着自己,嘴角浅显地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提前放假所以早点回来,”有外人在情绪不可外露,秦煌的眼神终于来到苏杏身上,“苏苏你也在啊?这是你孩子?”

“是呀,我正好要走。”苏杏很识趣抱着小染面向他挥挥手,“向姨丈说拜拜~”

小娃娃害羞似的转身,缩成一个团子趴在娘亲的颈窝里。

严华华早已识趣地离开。

苏杏也抱着孩子慢慢地走,随意哼唱:

“轩辕山有曲,化熊罴;落笱无声息,两三粒。相约之期,候人兮猗。未见君子,绥绥长离。未见君子……”

都过去几年了,不知婷玉的家乡是否还在通辑她们。

若非孩子还小离不开,她真想跑回去看看,看看汉皇的统治,欣赏盛唐的乐诗。

再把搜集回来的各种历史真迹,通通藏进密室里……

第453回

原以为秦煌真是提前放假归来,苏杏还替婷玉高兴来着,没想到自己刚回柏家没多久,秦煌也来了。

“苏苏,少华在家吗?”

苏杏疑惑地看着他,“在休闲居,要问问安德他们才知道。”休闲居也有很多地方的,不像外表那么简单。

当然,她对它的内在不感兴趣。

她敏感多疑,知道有些事就像考古,越挖越多内容,越发耐人寻味。除非她对世间的烦恼事也特别感兴趣,像对古文字那般,不然最好别乱碰人家的内在。

除了在专业方面的研究必须一步一步来,其余的事,她向来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

就像那段未来记忆里的她,总是希望一切事情能自然消失。

看着秦煌进了休闲居,苏杏给婷玉打电话询问。

“他有任务在身,应该今晚就走。”婷玉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十分平静,“不必替我担心……”她正在替婆婆担心。

得知儿子回来,白姨兴冲冲地带着两个已经三岁的孙子回来见父亲。知道儿子回来片刻又要离开,表面看不出什么,可婷玉能察觉她深藏于心的低落情绪。

如今婆媳俩正在家里忙着给秦煌做吃的,顾不得许多离愁。

苏杏不再打扰她,把孩子放回婴儿车,推回健身房。那里有一面境墙,就是供她锻炼或跳舞用的。

婷玉说得云淡风轻,但没有女人能面对这种情况无动于衷,看谁隐藏得好罢了。

“候人兮,将登石以望猗。

谁把星月又深披。

桑台兮,看依靡成回忆。

绥绥弄珠竟如昔……”

她不是婷玉,不知对方是否后悔嫁给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现在不开心,却无法表露出来。

作为一位古人,婷玉情绪内敛,矜持而端庄。

不知秦煌能否理解她的感受。

一面全身镜前,哼着一首古歌谣,因替好友难受而舞动的苏杏侧着身子,维持那个优雅舞姿一动不动。眼神清明,上下打量镜中腰间略宽的自己,脑子里回想起婚前的人儿。

这种胖搁在唐朝是一种丰润的美,搁在现代就是个胖妞。

婚姻里的女人,要付出的东西太多了。

当然,她们得到的也很多。

不管是婷玉还是自己。

随着她的舞动,室内响着一阵婴孩的欢笑声,手舞足蹈地似乎在给她伴奏。

稚儿不知离愁,甚是欢乐。

一个翩然旋转舞到孩子跟前,她那净美的脸庞凑到孩子跟前,嘬地亲了儿子圆嘟嘟的小脸一口。孩子立即嗨到最高状态,伸出一双小手要母亲抱抱。

苏杏浅浅一笑,抱起小儿子,母子俩在健身房里跳起双人舞来。

她知道严华华今天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不外乎是提醒她别把全副心思放在男人身上。

因为世间没有永恒不变的情感,用情越深,受伤越重。

道理人人都懂,能做到的没有几个。

尤其是在一个男人用心爱着她,她也爱着他的时候,想脱身可没那么容易。

在未来,在一次次犹如长征般艰险的考古途中,吊绳缠在腰间,悬在无底深坑般的墓室半空的瞬间;在家里看见陈家姐妹儿女双全的时候,看见苏家侄子侄女们成家立室的时候。

脑海里不止一次闪过一丝念头,如果她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拥有自己的儿女和丈夫,会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女人无法事业与家庭兼顾。

男人可以,是因为背后有女人在奉献一切。

而女人一旦站在前面,身前身后皆是世人的骂名与讥讽。

像余文凤,像未来的那个她。

那时候的她,面向国家给予的鼓励,背后顶着阴风阵阵,里边全是世人各种阴阳怪气的风凉话。

有郭家的,有苏家的。

尤其是苏家那些与她同辈的兄弟姐妹,一边向她讨着方便,一边嘲笑她不惜福,没本事守住男人,活该被人三。

甚至有个不知谁家的姐妹,在一次宴席间以为她还没来,吃吃吃地笑说:早知道她这么清高这么蠢,我当年就该去她家住几天把那男人捏在手里,大家今天就不必看她脸色。

站在门外的她听罢,心里瓦凉瓦凉的。

懂人情世故又怎样?该你受的一分不会少。

不懂人情世故又怎样?爱她的人一样会来,如果没人爱,她一个人也能活得自在。

回到现在,未来那个她所渴望的家庭生活有了。

她曾经担忧过,也曾想过保留。

只是谈何容易?

他的音容笑貌,他的冷漠不耐,他的优雅风趣,面对她的任性时格外温和的态度,三个孩子在午夜啼哭时他从来不缺席,除非他出门在外……还有很多很多。

遇到这么一个人,她早已泥足深陷,所谓的一丝清醒仅仅是垂死挣扎罢了,还谈什么理智?

不知婷玉会不会后悔,反正她不后悔,不管他身上背着多少担子。

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遇到良人,她会好好珍惜,也会好好爱护自己,愿意极力为他保留最初的那点美丽。

最初的那个她不仅仅是他喜欢,自己也喜欢。

她能为事业不顾一切,也能为一个男人放弃理智。她不在乎世俗的流言蜚语,只想按自己的心意活出一片小天地。

不管将来如何,她会努力地活下去。

“妈咪,你跟弟弟在这里干什么?”敞开的门口冲进两个小人儿。

苏杏微笑回答,“跳舞,爸爸呢?”

“爸爸在跟姨丈说话,妈咪,姨丈是姨母的丈夫吗?”

“哟,是呀!你们有喊人吗?”

“有,姨丈还给我们礼物……”

吧啦吧啦。

冲着三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哪怕将来孩子爸变心,她也不生气,顶多伤心一阵子。

……

秦煌在休闲居呆了好久才离开,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他回家吃过母亲、妻子做的一顿晚饭便匆匆离开了,没几个人知道他回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

第二天,婆媳俩态度如常,白姨依旧开心地带着俩孙子串门,在村里闲逛。

直到有一天,苏杏忍不住问:“姐夫那天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找我借个人用用。”柏少华对她并不隐瞒。

苏杏疑惑不解,“为什么找你借人?他们放心你?”她对国家的用人制度略了解。

“为什么不放心我?”柏少华奇怪地瞅她一眼,“你不放心我?”

苏杏:“……这关我什么事?”拍拍衣裳,“你忙,我给孩子洗澡去。”

那背影很淡定,一看就是心虚了。

柏少华兀自笑了笑,继续忙自己的。

第454回

今年的清明,婷玉回苏宅跟苏杏一起祭拜完父母,便和婆婆带着孩子回京城了。据说今年年中秦煌就能回国,一家人又不知哪天再回村里住了。

送走婷玉她们,苏杏和柏少华也带孩子们回江陵扫墓。

他们依旧提前回去,为了避开高峰期。

柏少华在初见岳父岳母时跪了一次,之后都是站着鞠躬。这一回也是,苏杏抱着小儿子,和小菱小野行跪礼。

“他们还没分啊?我以为早分了。”

“你以为离婚好玩啊?她都生三个小孩了还敢离?离了还有谁要?孩子给谁养?”一个女人能养活一个孩子算她有本事了。

“看那男的对她不怎么样,扫墓居然不跪。”

“人家外国人不流行这个。”

“可他上次有跪……”

吧啦吧啦,每次夫妇回来总能听见欢声笑语中藏有杂音,但表面很热情。两人权当没听见,反正已经在大家伙的嘴里情变婚变过,今年的流言不过是老调重弹,爱说说吧。

江陵是一个百年不变的小城,快十年了,如今连一个梅林村都比它繁荣富强。

有些旧观念也是百年不变。

在这里,离婚对男人来说不过是弃旧人娶新人,男方家属逢人就笑;对女人来说离婚简直太不幸了,没有男人养,也不得娘家欢迎。如果带着一儿半女,怕是泥巴都比她好命。

世俗的偏见一直存在着。

苏杏早就领略过,并不在意这些。日子是自己在过,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

他们回来依旧不进村,不通知任何人,直接祭拜完毕就打算离开。

新鲜的是,嫂子王彩霞居然在他们祭拜的时候匆匆赶来。

“杏子,少华,你们回来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唷,这是你们的孩子吧?哎唷乖乖,还是龙凤胎呢?一个个长得像洋娃娃似的。来来来,叫舅妈,舅妈有红包哦。”

收到风声赶来的,早有准备。

小菱小野看着这位怪大婶,抬头望望父母。

“叫舅妈。”柏少华摸摸俩小的脑袋,温和道。

俩小叫了,王彩霞果然从衣兜里掏出三个红包,两个给双胞胎,一个是让苏杏代小儿子领。

“你们下次回来要提前说,这次祭祖定在明天,你们有三个孩子确实该认认祖宗了。这样吧,今晚就留在家里住一宿,你们的房间我已经打扫干净,有点窄,将就一晚吧。”

“不了,我们不打算过夜。”苏杏拒绝,脸色从见到嫂子开始就没笑过。

王彩霞一听,急了。

“那不行!杏子,都这么多年了你还生气?嗐,那是你哥,亲哥,不是旁的。爸妈生前最疼你,又给房子又给教育资金的,现在为了一栋房子你要搞得兄妹都做不成?二老泉下有知该有多伤心……”

吧啦吧啦一堆,目的就是为了把一家子请回苏家大屋。

“明天路上堵车,爸妈会体谅的。”苏杏依旧拒绝,然后招呼丈夫和孩子们上车离开。

阻拦不住,王彩霞气得直跺脚。

“你嫂子好像变了个人。”路上,柏少华瞅她一眼,“平时你们有联系?”

“没有,”苏杏算算日子,“估计是替她儿子着想……”

算算日子,侄子小峰应该读高中了吧?嫂子是个精明人,开始给儿子铺路了。

可惜呀,她最恨的就是两位侄子。

她曾经承诺给大哥两次求助的机会,除非他开口,不然的话侄子们自生自灭吧。她儿子也姓苏,侄子们爱咋咋滴,这辈子甭想她再无偿地帮侄子任何忙。

……

再说王彩霞气呼呼地回到家,熟门熟路地在一间麻将馆找到自己男人苏海,把他叫回来。

“你看看你妹,她想六亲不认还是咋滴?你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狠得下心不认?”

苏海见她为这点事把自己扯回来,脸色不好了。

“她不认你能咋滴?”

“我能咋滴?现在是我问你能咋滴!小峰将来考大学不要人帮衬啊?家里只有你.妹在G市有点出息,其他不是在酒店当服务员就是当厨师,没个成器的,你儿子以后少不得要靠她……”

“靠个屁,她男人不是农村的吗?”苏海打断她的话,满脸不耐。

“我呸,跟他比,你才是农村的。”王彩霞急得上火,又不敢真的冲男人叫嚷,“叫你跟我一同去你不肯,人家杏子现在一副少奶奶似的,村里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福气厚。”

“厚有什么用?她肯便宜你?别忘了她以前想弄死你儿子。”

犹记得她当初拿碎片抵住儿子的喉咙,那眼神真的很吓人。

“所以要多联系,人心肉长的。你是她亲哥,唯一的亲人,只要肯低头谅她不敢不听。”说到这,王彩霞力劝,“阿海,为了儿子,你就委屈一下吧?”

没有正常男人不疼孩子的,除了神经病。

觉得女人说的有理,苏海不禁沉默,取一支烟点着了深深吸一口。

“兄妹哪有解不开的仇?我连那80万都不追究了,只要她将来肯帮小峰找条好路,谋个好前程,让我把她当菩萨供起来都行。”见丈夫被说动,王彩霞忙加了句。

“她人呢?”苏海终于松口。

“走了。”

苏海气不打一处来,“人都走了你说个屁!”害他浪费表情。

“咱有地址啊!”

“爱去你去,我没空。”

山高皇帝远的,苏海推开婆娘满脸不耐地出门继续看打麻将。

“哎,你回来!”

王彩霞追出去,惹来众人怪异的目光只好又返回屋里,一屁.股坐在沙发里生闷气……

娘家的事,苏杏不怎么上心。不管娘家人出什么招,她只要认准两点就好。

按章办事,人情免提。

老三吃母乳的时间长些,过完清明才给他戒。

这孩子不是一般娇气,他白天黑夜说醒就醒,虽有父亲的安全感,母亲的温柔也缺不得。孩子一哭,苏杏就忍不住要去看看,所以被孩子爸勒令在苏宅住两天,不许偷偷跑回来。

这回好了,天惶惶,地惶惶,她家有个夜哭郎。

为了让双胞胎有一个好睡眠,小菱小野陪母亲住在苏宅,总算给她一点安慰。但夜夜听见柏家传出婴儿哭声,想到只有他一个人在哄的情形,让她心里很过意不去。

他那边哭声不停,她这边也睡不着。要么在书房,要么走出阳台看看那边。小菱小野睡着了,楼下的两只汪在睡觉,楼上的两只在客厅趴着不时瞧瞧外边。

苏杏听着孩子哭声心情焦虑,穿着练功服做了一套减肥操,然后在二楼客厅做瑜珈。

小吉猫摊开小身子睡在沙发上,姿势清奇,睡得贼香……

第455回

好不容易煎熬了三天三夜,终于在一个白天,双胞胎去三楼上课,苏杏在十点左右忍不住出门去看孩子。虽然柏少华说孩子没事,可她不看一眼实在放心不下。

话说这小子真是一点都不像兄姐,太折磨人了。

她先回家瞄了一圈,没找到人,估摸爷俩在休闲居,如果那边还找不到估计是在哪条村路散着步。

来到休闲居,客人不多。

听见叮咚声,安德抬眸见是她,下意识地笑问一句:

“吃饭还是找人?”

人不多的情况下,单身狗的命运就是服务大众,陆易上三楼约会去了。

生怕孩子听见,苏杏放低音量,“找人,少华和小染在不?”

就知道她是来找人,安德指指中庭的楼梯。

“在上边,”刻意提醒她一句,“余家姐妹也在。”小心踩中一坨翔。

苏杏向他挥挥手表示知道,越过中庭,轻手轻脚地跑上楼梯。她就悄悄看一眼孩子,不能让他发现。

怀着一丝雀跃,一丝期待,她上了休闲居的二楼。刚踏上最后一步梯级,她便听到一个女人哦哦地哄小孩的温柔声音,旁边还有一把恶心人的嗓音:

“姐,他好可爱。宝宝,宝宝,看这边,看这边,叫小姨……”

“什么小姨?阿姨就阿姨,别乱教孩子。”余岚横她一眼,生怕吓到孩子不敢说大声。

余薇嗔道:“阿姨好难听,小姨既不乱辈分还显得我年轻,何况我本来就年轻。”

有孩子在,余岚懒得与她计较,继续哄着孩子。

循声望去,一眼看到余岚抱孩子的神情特温柔,而孩子的小脸布满好奇心,眼睛大大地看着眼前这张新鲜的面孔。

那一刻,苏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浑身不对劲。

再看看旁边,孩子爸和三个年龄相当的男子在谈事情,并且往她这边淡淡地看了一眼。

几天不见,生疏的人不止是孩子。

苏杏冲他笑了笑,不避了,坦然大方地走过去,“你们开会?不好意思,我来看看孩子就走。”

余家姐妹闻声望来,余薇率先惊讶道:“呀,苏苏,你瘦了诶,还有黑眼圈。”一副很熟的样子。

苏杏敷衍地笑应,“是呀。”

这几天爷俩受尽折磨,她也不好过。

这时,被余岚抱在怀里的老三看见她微微愣了下,随即咧开小嘴,小身子努力想挣脱别人的怀抱。嫩嫩的小脸蛋笑成一朵小小的花蕊,啊啊啊地喊着向她扑来。

“哎哎哎,小心小心。”余岚吓得忙把他抱稳并向苏杏走来,笑呵呵道,“妈妈来了,看把他激动的……”刚才怎么逗他都不笑,只顾愣愣地打量她。

自己不能生孩子,因种种顾虑又不敢收养孩子,以致看见别人家的婴孩长得可爱,心里特别喜欢。

苏杏忙抱过他,牢牢地把那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

孩子的兴奋激动她能体会,因为她也一样。心底的异样暂时被抹去,只想和孩子好好亲近一番。

“你们忙,我和孩子先回家。”

说罢,也不管孩子爸什么表情,激动的娘俩走下楼梯。至于三楼的小菱小野,他们在上课不便打扰,这点自制力她还是有的。

她态度友好,看起来没什么不妥。

但在场的人不是傻子,她一出现,大家马上察觉气氛有点微妙。

“呃,柏大哥,苏苏好像在生气?”余薇神色惴惴的看了柏少华一眼,“我只是逗逗孩子,连指头都没碰到。她可能对我有些误会,上次也是,我真的没恶意。”

“没有就好,”柏少华神色不变,语气浅淡,“既然维尔士酒店的代理人你交给余岚做,没你什么事了,以后少来云岭村招人误会。”

上眼药得看准对象。

作为别人家的一朵大丽花跑到他面前说自己其实是一朵小白花,本世纪的新笑话吗?

余薇被他的话噎了半天,最后赌气不说话了。

柏少华没理她,径自安排,“余岚,你身兼数职,酒店、商场的内部操作你就不用管了,让小宋找人管理。以后你和小宋他们互相监督协调,除非破产清算,你们能处理的事尽量别找我。”

“不行!”余薇听罢,立刻反对,“柏大哥,你这是要架空我姐?”

余岚拉她一下,被她甩开,倔强道:“柏大哥,我是同意换代理人,但必须换给我姐,其他人我信不过。这事我早就跟哈维斯提过,他同意的,要不要他给你们打电话亲口印证一下?”

“可以,你让他直接跟我联系。”她的话让柏少华笑了一下,敲桌,继续对众人说,“小彭,把今天提的事和刚才那些打印出来让他们签字,今天处理完别拖拖拉拉。”

“好。”一位戴眼镜的男人应道。

交代完毕,柏少华拿过旁边的拐杖起身离开。小彭等人和余岚把其他事的详细条款进行协商,讨论哪些需要完善的。

余薇见没人听她的,一肚子气憋得慌,立即给彼岸的对象打电话,可惜一直没人听。

她没放弃,继续打。

功夫不负有心人,电话那边终于有人接听了。

“喂?”

“哼尼,是我……”吧啦吧啦地诉说未来小叔的无礼,末了,委屈巴拉地转达,“你亲自跟他说说嘛,免得他以为我骗人。”

对方语气慵懒,“好,知道了,我在开会。让你姐好好监督,别让他把我的生意搞没了。”

余薇一愣,“哎,不是……喂喂?哼尼?哼尼?”

那边已经挂机,无论她怎么喊都得不到回应。

又不敢重新拔,对方是成熟而富有魅力的成功人士,忙得很。她私底下对他使使小性子可以,若在他忙碌的时候说一句废话,瞅过来的眼神特别冷,像看陌生人似的。

柏少华想必也知道他的特点,所以大方地让她现在打电话给他。

阴险小人,难怪会看中苏小贱,什么锅配什么盖。

余薇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地左右瞄瞄,还好没人听见。她是跑到走廊另一端尽头打的电话,不然就糗大了。

瞧瞧余岚那边,几个人谈笑风生已接近尾声,她过去插不上嘴,还会自讨没趣。

想了想,余薇悄然下楼去了餐厅。

果然不用多久,余岚一行人下来了。

见余薇还在,生怕她再次言辞不当惹人笑话,余岚借口自己还有事让他们先走了。余薇不肯叫车,直接上了余岚的车离开云岭村。

“姐,你真的甘心被柏大哥架空?”路上,她依然很气愤。

余岚态度冷淡,“你不甘心可以找你男朋友,别问我。”

余薇嘟嘟嘴,“我找了,他们毕竟是兄弟……”

男友的傲慢令她很不是滋味,只能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但转念一想,强大的男人或多或少有些大男人主义,何况他们是贵族。自己男友算好的了,看看那苏苏,她连生三个小孩,对外还说是自己想生的。

呵呵哒,这话别人可能信,她可不信。

华夏的女人现在连一胎都懒得生,肯生二胎的多半是受到压力不得不生。柏少华那几个兄弟家里都生了好几个小孩,他不可能例外。

想到这里,余薇瞅一眼余岚,小心翼翼道:

“姐,苏苏好像不乐意你碰她的孩子。她该不会是听信外边的流言……嫌弃你吧?”

外边都在传,不能生的女人是不详的。

第456回

外边传自己什么,当事人无论日常多忙总会听到一些。

余岚专注开车不接话,面无表情。

早料到她会给自己脸色看,余薇说完便一声不吭闷头闷脑地看车外的景色。

车子出了公路,余岚把车停在梅林村的路口。

“下车。”冷淡道。

余薇先是莫名其妙,听见下车二字,不禁目露惊诧之色,“姐,这儿离家很远诶!”要她走路回家?

“下车!”余岚不耐地喊了一声。

“我不下!”余薇也来气了,坐得稳稳的,“我要回家。”

被柏少华轻视就算了,人家好歹是未来小叔。

余岚是自己亲姐,孩子的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况且那根本不是自己的错。

见她不下,余岚也不废话,利落地把车子掉个头驶往省城方向。

“哎哎,去哪儿去哪儿?”

“去看杜磊。”余岚淡然道。

杜磊,一个令她们余家视为噩梦的名字。

“我不去!下车,我要下车!”见姐姐的表情有点狠,吓得余薇惊慌失措地拍打车门。

车子一停,余薇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余岚直接一踩油门,车子呼地飚远。

被扔在路边,余薇狼狈不堪地站稳一看,才一会的功夫,车子离梅林村口更远了。她一直穿高跟鞋出入,若要走路回村,这双脚甭想要了,铁定报销。

她既慌乱又委屈,给母亲打电话让人来接。

半个小时后,余薇来到母亲的办公室哭诉今天的委屈。

“……还有那个杜磊,妈,他好像判了几年?现在应该出来了吧?出来了怎么办?姐到现在还在恨我,他就更不用说了。”他女人一尸两命只会更加恨。

余母神色温和,“放心,他四年前出狱,我找人送了一笔钱过去,让他再找一个年轻女人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你姐是吓唬你,下次别跟她耍小孩子脾气。”

得知那位狠人收钱走了,虽然心中不服,但穷疯了的人必须给钱才能解决,就当破财挡灾吧。

余薇松了一口气,擦干眼泪。

“在外边受气,回到家里还要憋着……”说什么家是避风的港湾,全是骗人的。

她越想越不痛快,“妈,我按你说的去跟姓苏的做朋友,可她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见我就躲,害得柏大哥一直对我有偏见,怎么办?她不出门我没辙啊!”

说到这一点,她既得意,又很烦恼。

作为孩子的亲妈,余母当然听出来了,浅浅一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那就算了,反正小岚接了你的代理权,你继续当你的千金二小姐,该玩玩,犯不着看她脸色。”

“就这样?”余薇蹙眉,“这要等到牛年马月?”

“急有什么用?你呀,不如在自己的婚事多花点心思,看能不能早点结婚。”余母叹一声,“唉,你俩长得好,我还以为不愁嫁,没想如今反倒成了两块心病。”

但凡一个能有好结果,她也就宽心了。

“我?早着呢。哈维斯说我还小,不懂婚姻之重,等过两年再说。”余薇把玩着手机绳,轻闲地说。

余母却吓了一跳,“还要再等两年?为什么?”

“我猜他刚离婚没多久,不想那么快又回到围城里去。”

“那你要想想办法,”余母考虑了一下,“不如……你早点怀上孩子?”

“妈,用孩子套住男人的招数过时了,”余薇知道母亲想说什么,有些不爽,“哈维斯跟柏大哥不同,他离婚的时候一双儿女让给前妻,只留下一个最小的孩子。”

而且,她向男友旁敲侧击地打听过,柏少华因某些事惹恼父亲,父子俩闹得很僵。只要她能劝柏少华主动回Y国向父亲认错,她就能获得老爵士的好感与认可。

只要得到老子认可,哈维斯就没理由拒绝了。

要知道,男友其他兄弟的女友群几乎囊括各行各业的女精英,由于不合老爵士的心意均有名无分,全是女友。

虽说外国人开放,自由,不受父辈压制。

那是普通人的生活方式,他们这些世族子弟一向尊重父辈的意愿,否则只能当个落魄的普通人。

就像柏少华,在外边混不下去只能跑回外祖家定居。

真是膈应,她当初想着,苏杏和自己同年龄,而自己是名校学历,留过学,论学识、见识她都比姓苏的好。没道理苏小贱能钓上爵士之子,自己钓不上的。

所以,她找母亲商量,把那伍雪青找来哄出所有的事,然后找个借口打发了。

伍家妈妈在京城被人整,余家一个地方富豪能有屁办法,也就伍雪青病急乱投医,一时慌神上了当。

至于柏少华为什么来华夏,她们那会儿不清楚,只知道他在Y国的兄弟有好几个。与她相衬的青年只有一个,就是伊凡的亲哥,同父同母的,今年25岁。

余薇比他大两岁。

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一来柏少华连苏杏都啃得下,脑子很有问题,她不屑考虑;二来,每每想起自己曾经疯狂般喜欢柏少君,她觉得很羞耻,如果搭上柏少华就得和他成为朋友……

那种感觉,真特么酸爽。

既然有其他人选,她何必让自己不自在?

于是,她远赴海外按照自己规划的那样去接近伊凡的亲哥。那个家族的男孩喜欢平民的生活,想掌握他们的日程很容易。

伊凡亲哥是个单纯的男孩子,他喜欢华夏的女生,余薇不费吹灰之力就跟他成了朋友。计划很顺利,没想到的是,她去参加他生日趴的时候,认识了其余几位兄长。

哈维斯就是其中一位。

与哈维斯的大气相比,伊凡亲哥虽然年轻,行事却斤斤计较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因为他也是一名向往自由、忤逆父亲的青年,打两份工作维持生计,忒有骨气。

生日趴后,哈维斯对她展开一系列强势的令人眩晕的追求攻势。

浪漫的约会,香槟与红玫瑰,珠宝与音乐会……英伦绅士的追求高贵而华丽,令人心神迷醉,在一个葡萄酒庄园她答应他的追求。

哈维斯不算老,今年才37岁,那种成熟的迷人魅力让他在上流社会颇受女性欢迎。

男人老些会疼人,这是很多女人说的,包括母亲。

他确实很会疼人,身上又有贵族光环,所以她乐意为他国内国外两头跑。而且他承诺,等两人结婚时,在她家乡投资的所有项目将成为迎娶她的聘礼。

只是口说无凭,余薇不得不多做一手准备,把一半希望压在聪明能干的姐姐余岚身上……

第457回

再说苏杏,不理丈夫什么表情径自抱孩子回到苏宅,一直被缠着粘着要掀衣喝.奶奶,哪怕他还不饿。

一旦被他得逞,夫妻俩这几天的煎熬就白受了。

不得已,她只好开电视的卡通片吸引他的注意,翻出双胞胎留在苏宅的玩具给他玩,教他画简笔彩绘。让小福它们过来耍杂技接球,让小吉猫过来当模特任撸。

总算缓解一时,得以松一口气。

等差不多要喂奶的时间,由于孩子不肯放她走,只能一手抱他一边烧开水准备泡奶粉、做米糊。

还没等她泡好,小屁孩又开始闹了,干嚎无泪。

“祖宗,马上就好,别再喊了。”

这个小恶魔终于让她尝到正常育儿的艰辛,与他相比,龙凤胎简直就是两个小天使。

老三外表随父,性格八成是随她,太差了。

不知道智商如何,像少华还是像她?

无所谓,平凡人有平凡人的福气,她会努力教他乐观,毕竟他的两个兄姐……贸然间,一只修长的手从旁伸过来,拿过她手中的奶瓶晃了晃,再试探温度。

苏杏抬眸看了一眼,是孩子爸。

“开完会了?”

“算不上开会,”声音平平,听不出情绪,“来征询更换代理人罢了。”

正在干嚎的小染抬头看见父亲一脸威严,嚎声顿止,咧咧小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脸。

好小子,小小年纪就学会欺软怕硬,让苏杏哭笑不得。

柏少华边说边熟练地往奶瓶里加了一点温开水,重新调好了再递给她喂。

“余岚亲和力强,身上有大自然的元素和气息,孩子喜欢,想要她抱抱。”他椅在墙边凝望她说,“余薇看重余岚,不敢让她在我面前陷入两难,”

孩子哭好几天了,这回便遂了他的意,不想正好被找来的孩子妈看见。

苏杏没说什么,回到客厅坐好,协助孩子抱着奶瓶慢慢喝。

“小染脾气像我,辛苦你了。”

的确是难为他,除了不讲理的孩子,还有她的野蛮脾气。老实说,自己煎熬了几天不能见孩子,结果发现她的孩子在其他女人怀里。明知没什么,可心里就是不舒服。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少华,我好像总看你不顺眼。可能因为自卑,见不得别的女人接近你……”

苏杏不想把夫妻关系搞僵,说实话,她的内心很同情柏少华,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一些负面情绪,尤其见不得优秀的女性在他面前晃悠。

“这不怪你,我咨询过,应该是你产后抑郁搞的鬼。”

柏少华在她旁边坐下,一手撑在她的身后,一手逗弄正在妈妈怀里喝奶喝得欢快的小儿子。

产后抑郁?

苏杏蹙眉回头,对着孩子爸那张近在咫尺的帅气脸庞,疑惑地问:

“你的意思是,我的胖不是真的胖?”

柏少华:“……你只关心胖不胖?”看来病得不重。

听他说得轻描淡写,浑不在意的,苏杏斜睨,“你不关心?如果初见的我就是这般模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柏少华认真想了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会。”

苏杏见他承认,不由得心中郁闷。

“看来问题很严重,”孩子爸的双手包住她的腰,缓缓移动时量了量,“比以前粗了至少……”

“闭嘴。”苏杏唰地回头瞪他一眼,“我知道自己有多胖,用不着你提醒。”

柏少华低沉轻笑,清冷的眸子泛起一些愉悦,小心地将正在喝奶的孩子和郁闷的孩子妈一同揽进怀里。

“最近大家压力重,不如过几天给孩子们放假我们全家去旅游?去完旅游,小菱小野正好去上课。”一个去京城,一个去宁先生家。

苏杏眼睛一亮,“好啊……”随即看看怀里这只小包子,呃,“小染还小,出行不方便吧?”不然得准备一箱婴儿用品,还有飞机上泡奶粉会不会很麻烦?

“事在人为,我这老人家都不怕,你一个年轻人连这点信心都没有?”柏少华自毁形象,戏谑道,“你把工作安排好就行,免得到时候喊救命。”玩也玩得不开心。

他的用意她明白,无非是希望她别在心里把他抬得太高。

“没事,我可以请一个月假。”靠在他怀里,“你打算去哪儿玩?”

“带孩子们去看看大西北的草原和荒漠?”

西北?

苏杏立即想起伍建军那个痞子来,马上反对,“不要,那些地方等孩子长大些再去。”最好是能自保的情况下。

柏少华默默瞅她的头顶一眼,“那就南下,看看高原水城,泡泡温泉。”还可以欣赏奇林怪石,感受那激流奔腾的江水并流,看能不能冲走她心头的阴霾。

……

说走就走是不可能的,起码要做一些准备。

路线、酒店等皆由孩子爸安排,包括小儿子的日常用品。

苏杏给一家人收拾要替换的衣物,日常用品不用带,柏少华说住宿的地方有新的。

那就简单方便多了。

收拾衣物用不着很长时间,苏杏腾出空来安排自己的工作。刚请完假,朋友群里突然发来一条信息。

“苏苏,工作室可能要关了。”

啊?苏杏微怔,再一看,原来是谢妙妙发来的。

“为什么?”

“文教授被人举报利用工作之便,利用方教授私藏古董,再通过余叔的生意渠道把它们贩卖到国外赚取暴利……”

“怎么可能?!”苏杏完全不信,“文教授不是那种人!”

“……”不知为何,谢妙妙迟了好久才回复,“苏苏,其实,你不觉得文教授确实有点……”

对方的迟疑让苏杏意识到什么,“有点什么?妙妙,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苏苏,我听说,文教授以前发表的古言译文很多文字是你破译的,部分见解也是采用你的,可他在书里对你的功劳只字不提……”有点难以启齿,“你不觉得,文教授这么做不妥么?”

就算师长对学生有培育扶助之恩,也不能挟恩以报吧?拿学生的研究成果为自己的名声添彩,怎么看都是人品有问题。

既然人品有问题,那么,他为名为利私藏与贩卖古董的举动就不难理解了。

苏杏不由得笑了,“我一个大学毕业的菜鸟能有什么功劳?凭教授的能力完全可以去名校担任教授,当博士生的导师,用得着抢菜鸟学生的幼稚成果博取名声?那不叫添彩,叫给自己添堵。”

“哎,你别激动,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谁说的?你知道举报人是谁?”

“嗐,这我哪知道?”

第458回

谢妙妙一问三不知,估计是从佟师兄那儿听说的。

不能怪她怀疑文教授的人品,换了其他人也会这么怀疑,亏得苏杏缺根筋不在乎。

当然,她正是人们笑称的二傻子,被卖了还帮人数钱那种。

可苏杏知道,文教授出版的书不提,暂时没出版的有提。

他有一份手稿,里边指出几位徒弟的优缺点,有林师兄,有她,还有其他师兄姐的。包括一个为名利另入他门的师兄,和一名盗取他研究成果出卖给对手的师姐。

这些都是他曾经为之骄傲的学生,无论好坏,只评长短。

在他的书里,那些被世人赞赏、认同的内容均被点明出处,源自何人的心血。

包括今天谢妙妙提过的那些。

还是那句话,文老不希望她这小徒弟过早露面,又不能抹杀她的成绩,更担心成果遭人窃取。

只要借他的名提前出版面世,别人再来盗取又有何意义?

等到以后,他会选择适当的时机告知世人,那些成果是谁的功劳。

在印象中,自文老去世以后,林师兄给她寄来老人最后出版的一本书作为纪念,她才知道手稿的存在。但不知道这件事,如今骤然听闻,有些不知所措。

苏杏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方想起应该给文老打个电话问问究竟。

不成想,对方语音提示关机了。

不仅是文老,师母的,文老儿女的居然通通不接她的电话。还有余叔,文老的合伙人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没事,她可以找林师兄。

林师兄有两个号,一个是公用,一个是私用。

还好,她打那个私用的竟然通了,令人惊喜万分。

“师兄,文教授的事你听说没有?”

“怎么,你也知道了?”有点惊讶,但从林辰溪的语气里听不出紧张。

“到底怎么回事?师兄,你有解决的办法?”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苏杏心中稍安。

“没有,我可没那能耐。”

苏杏默,没能耐干嘛那么轻松?

“……这是小欣那事引起的后遗症,”对方好像知道她一头问号,“专门针对我林家的,你不用担心,该干嘛干嘛。哦对了,如果有人问你,你如实回答不必遮掩,懂?”

“哦。”苏杏听得一头雾水,“那文老和余叔他们……”

“放心,正查着呢。”

放下电话,苏杏开始努力回忆,看看这事是怎么发生,又怎么过去的。话说,她只知道工作室遇到一次麻烦险些倒闭……莫非就是这一桩?!

那时候的她应该在国外深造,后来被列入候选人名单接受观察。

所谓的接受观察,是被人在暗中观察考验,不在明面上。

会不会是因为文老被举报,导致那份手稿被人提前发现故而将她列入观察名单?被暗中考验的事在数年之后她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关联么?

还有,林师兄说的若有人问……对!

她记得确实有人问过,是打电话越洋询问,她出国之后很少回来。

思忖间,她的手机响了。

随意地看了一眼,是一通陌生来电。

“你好?”

“您好,请问是苏杏苏女士吗?”

“对,我是,请问你是……”

对方笑了笑,“哦,我是XXX出版社的,文老出版的稿子里标的注释译文不知怎的被水湿过,看不清楚。他老人家的电话打不通,能不能麻烦您帮忙解释一下?文老说这是您译的……”

对了,她印象中是有这么一通电话。

那时候的她一连几天给文老打电话核实,可惜打不通,等事情过后好几天才有人接电话。

由于找不到文老核实确认,又怕耽误他的事,她让对方出示本人证件在视频里核对,还有营业执照和文老签订的合同。最后一点尤其重要,文老的笔迹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最后,她还把整个过程录下来。

那份稿子,是一篇由佟教授提供的一块残缺青铜片上发现的一组古汉字,苏杏和文老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把它们拼译出来。

为了求证,她和林师兄陪文老一起去佟教授挖出来的那堆零碎物品里找证据,没日没夜的。

因为那些文字暂时没人认得出来,他们是头一家。

回想那段日子,忽然好生怀念……

苏杏重复着那一段经历,如实跟对方解释了一遍。

放下手机,她愣神了。

然后呢?然后该怎么办?为什么林师兄说这件事冲林家来的?她要等事情自然结束吗?

那不行。

苏杏坐立不安,前思后想,索性抱起小儿子匆忙去休闲居找孩子爹想办法。他那么聪明,又是西城柏家的子侄,说不定能向柏大舅打听打听,或许能帮上忙。

来到休闲居,两位大厨正在忙碌,听见门铃响抬头看了一眼。

“哟,娘俩出来找吃的?”

能让她在非用餐时间主动出来的只有一件事,找吃的。

“不是,我找少华,他在哪?”苏杏今天没心思跟他们开玩笑。

安德用眼神示意,“在工作室,去吧。”

苏杏道了谢,匆匆忙地越过中庭门直奔孩子爹的工作室。他喜欢在工作室研究新食谱,而她和孩子们经常去那里玩。

“喂,你俩不公平,”这时,一直在用餐区等候的年轻人过来了,神情不悦,“我等了一个多小时,应该我先进。”

安德惊讶,“你进呀!没人拦你。”

“他说老哥会生气。”年轻人指着陆易投诉。

安德再次惊讶,“是呀,你哥最讨厌别人打扰他工作。”

伊凡马上指着中庭门,目光谴责,像在骂安德、陆易双标狗满地走。

“相信我,你哥不会怪她,”安德很遗憾地看着他,“你就难说了~”

来到工作室门口,门敞开着,工作台上摆了很多调味原料,一眼看出他在直播。被人捉弄的经历她记忆犹新,每次来都要等门开了问清楚之后再进去。

后来柏少华嫌麻烦,干脆直接开门。

察觉门外有人,柏少华往门口一看,苏杏忙用嘴型说了句:有事。

他点点头,眼神示意让她在外边等等,手上的速度加快。

苏杏刚在中庭休息区坐下,便见小叔子伊凡推门进来。

“嗨,嫂子。”拉张凳子坐在娘俩对面,很有礼貌。

见他不请自来,苏杏微讶,“你还没回去?在华夏工作?”

“不,我这次是陪朋友过来的……”

他上次在华夏玩得很开心,回去跟朋友们一说,他们便跑来了,非要他当导游不可。大家去过梅林村,也来云岭村看了看,经商议,他们想在村里住几天。

说完因由,伊凡看看孩子,“嫂子,能让我抱抱他吗?”

苏杏眉心跳了下,果断抱紧孩子,“不能,你只可以看。”将孩子转个方向,让小染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面对人家。

呵呵,原来她知道。

伊凡略尴尬地笑笑,不勉强,只认真地看一下小侄子的眼睛。无异常,证明老哥没有做手脚,他是突然来的,事前没有告诉任何人。

包括三哥那位女友余薇。

第459回

得知双胞胎不在家,伊凡好奇地问他们去哪儿了。

面对这种窥探自家私隐的人,哪怕对方只是奉命而来,自身并无好奇心,苏杏也不会太客气。

“你主要是看眼睛,其他的没必要问太多。”

尽管这位嫂子面带微笑,伊凡很清楚自己的到来不受欢迎,无法在意她的态度。

“我只是想,孩子们长大了,做为父母,你不希望他们受更好的教育?老实说,华夏教育太死板了,教出来的孩子像一部只会听从命令的机器。”

苏杏好笑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他本身就是,还谈什么国外的教育更好?

无可否认,国外有国外的好,国内也有国内的长处,说西风能压死东风是一种肤浅的说法。

伊凡愣了下,随即明白她的意思,强辩:“那不一样……”

心虚者最爱说这句,苏杏笑笑不说话了。

“不瞒你说,我父亲倔强,老哥不主动走出第一步,他们父子这辈子甭想和好。各位兄弟姐妹都希望父子俩能和解,你身为他的妻子,身为我们家族的一员,难道不希望他解开心结?”

伊凡劝道:“那件事不仅少华吃苦头,其他兄弟,也包括我在内一样受到牵累。我们无法自由迎娶自己喜欢的女孩……”

刚说到这里,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

双胞胎下课了,从楼上兴冲冲地跑下来,即将冲到楼下蓦然看到一位叔叔在,便缓了速度。

“妈咪?”小菱瞅伊凡一眼,放慢脚步像个小淑女。

“我不喜欢他。”小野也抬头瞧着伊凡,像个小绅士般不紧不慢地来到母亲身边依偎着。

“不喜欢可以,但不能没有礼貌,叫人。”苏杏教道。

伊凡听不懂华语,但见俩孩子一脸敌意,深感无奈。像他这种年纪的男人对小孩子好感不大,乖巧可爱的例外,恰好眼前这两位就是。

可惜,他的身份注定得不到孩子的好感。

“嗨。”

他打着招呼,蹲下身,与孩子们保持一样的高度,凝望着他们的眼睛。

小野倚在母亲腿边,眨着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很淡定地面对伊凡,“想要灰眼睛的弟弟或者妹妹,你们应该自己生一个。”不要整天像个怪叔叔在自己姐弟身边转。

万一哪天误伤了,爸爸又要说他们眼力不好。

“相信我,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他们家早慧的孩子很多,伊凡见怪不怪,“嘿,宝贝们,想去祖父家看看吗?”

“不想。”

吧啦吧啦。

看着孩子们像成年人似的跟伊凡沟通,苏杏不知是什么感觉,好像理所当然,又好像有点……不可思议。

她五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好像是坐在门口背唐诗……

苏杏冷眼瞅着伊凡在诱.惑孩子们去祖父家,不吭声,想看看孩子们怎么应对。

孩子们确实有点兴趣,可他们的兴趣很广泛,祖父家的庄园古堡的吸引力只有一般般大。

没多久,柏少华终于出来了。

对于留宿的事,他让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自己去向安德询问有没空房,有就住下,没有就滚蛋,少在他家人面前晃来晃去。

“干嘛让他留下?他把你父亲的住宅说得那么神秘,逗得小菱小野很感兴趣。”苏杏略忧。

柏少华听罢,把孩子们唤到跟前。

“你们喜欢祖父的庄园和古堡?”

俩孩子老实地点点头。

“一栋19世纪建造的老房子,一个18世纪的破园子有什么好看的?”孩子爸不以为然地摸摸俩孩子的小脑袋,“等你们学会种菜,爸妈带你们去更古老的庄园探险。”

“真的?!”俩孩子惊喜地抱住父亲的大腿,一人一边,“那里要自己种菜么?”

“对,不然会饿死。”

孩子们呀地尖叫冲出门口,在村里找其他叔叔伯伯学种菜去。自家菜地少,种的东西不多,孩子们认为学不到什么。

“这样哄他们好吗?”苏杏没把柏少华的话当真,只担心孩子们将来学攀比。

很多父母有哄孩子的习惯,美其名曰这是善意的谎言。

“这不是哄,是鼓励。”

有动力,孩子们才愿意干活。

对于苏杏来说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一切都是臆测,这是职业病。柏少华不多解释,抱过熟睡的小儿子,让孩子妈松一松已经酸麻的手臂。

“你急着找我什么事?”

苏杏忙把文老的事情说了一遍,“不知大舅那边有没消息,你能不能给他老人家打个电话问问?”

知道文老在她心中的地位,柏少华劝慰她几句,把小儿子放回婴儿床,自己回书房给西城那边打电话。生怕小儿子醒来哭闹,苏杏在房里继续给文老那边打电话。

依旧打不通。

到了傍晚,西城那边才有答复。

原来,举报文老的是他新徒弟的母亲,余叔带回来的那位女学生。那嘴甜的小姑娘比苏杏机灵许多,很注重自己的各种权益,文老不让徒弟出头的习惯令她很不开心。

可能回家埋怨了几句,被她的母亲听到了。在有心人的挑拔之下,匿名举报投诉文老。

至于那个有心人,既不是文老的对头,也不是出于义愤的八卦路人,而是林家的敌人。

“……哪有什么完全干净的世族?你那位姓常的朋友令人不安,她带回来的消息能整垮一个伍家,将来也可能整垮赵家或者孙家。偏偏她嫁的人还是林家。”

她傍的这棵树老大了,很难憾动,也很惹眼招风。

举报资料说文老贩卖古董的渠道不仅仅是他的合伙人,他的学生林辰溪也很大嫌疑。资料里还有林家大家长的贪.污证据,和儿媳常在欣受国外组织利.诱陷害伍家的嫌疑。

听到这里,苏杏的心一下子蹦得老高。

“有人替伍家洗白?!”

所以历史依旧要回到正轨?

是的话倒不担心,毕竟林家没事,在欣姐有没事她暂时不了解。只怕历史的车轮驶向她不知道的未来,让林家遭殃,文老无法全身而退。

这些猜测让她坐立不安。

柏少华看她一眼,“很奇怪?如果伍家是冤枉的,这叫迟来的正义。”网民最爱说的一句话。如果伍家不冤枉,那么林家就是暗敌的眼中钉,必须除之而后快。

这些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他只好奇孩子妈干嘛那么紧张。

“你很担心?大舅他们对文老的为人倒是很放心。”柏少华看着她在天井走来走去,“更不用担心林家,他们在华夏的根基深得很,你应该操心后天的行程。”

苏杏默,“这种时候我哪有心情去玩?不如取消吧?”

“不行,孩子对这个计划很兴奋。延期倒是可以,但有些订金要不回来,所以下回出去的路费由你出。”柏少华脸不红气不喘地要求妻子分担行程延误的费用。

“没问题。”

都是她的错,由她承担后果是应该的。

柏少华瞅她一眼,嘴角微翘,让她自个儿烦着,自己出去打电话处理行程延期的事……

第460回

行程延期了,苏杏这几天也没心情工作,一边带孩子一边留意朋友们的消息。

她不敢仗着那点未来记忆跑出去替文老诉冤,更不敢怂恿柏少华去。她连那通电话都如实答复,哪敢贸然叫人插一脚进去?万一弄巧成拙大家都得歇菜。

在记忆里,林家最终安然没事,先静观其变吧。

倒是那伊凡挺烦的,一见双胞胎就跑过去陪玩,想跟两位侄子侄女打好关系。意图十分明显,一是为了观察侄子们的眼睛是否有变,二是想找机会劝老哥回一趟Y国。

“你父亲是不是怀疑你在孩子的眼睛里动手脚?”苏杏不禁猜测,那老头也太执着了。

盯着小儿子的眼睛左瞧右瞄,小染以为她在和自己玩,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把他娘亲迷得亲一脸口水。

“他们担心孩子的基因中途产生变化,所以时不时过来看几眼。”

“他们?!”跟孩子玩亲亲的苏杏蹙眉,回头瞪着孩子爹,“除了你爹还有谁?你哥?!”

卧槽,这出戏大了。

柏少华给她一个摸头杀稍加安慰,笑道:“别问,再问你今晚又要睡不着。”有些事,她的疑问就是答案。

苏杏:“……”

造孽啊……

柏少华允许伊凡留在村里,就是为了让他观察。与其躲着藏着,不如光明正大让人看个够。希望借他的眼睛告诉外边的人,这里没有灰眸的小孩,各自安心。

工作室被抄的事在第七天恢复正常。

文老的电话也能打通。

苏杏按照历史的发展,告知他前几天接到的那通询问电话,并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没事没事,”文老反而安慰她,“一场误会……”

老人不想让自己担心,苏杏也不多问,“过几天我们全家出去旅游,从G城路过,如果方便的话我带孩子们去看看您?您和师娘还没见过我的几个孩子呢。”

“好,来吧来吧。”文老笑呵呵地应下了。

路过是假,去探望师长,顺便打听林师兄的情况是真。

如今华夏的交通四通八达,稍微像样一点的城镇都有车去各种地方,不一定要回G城。

这回是说走就走,一家五口把之前收拾好的行李拎起就走了。他们不坐客车,柏少华直接叫来一辆私家车开往G城,一路稳当顺畅。

他们前脚刚走,伊凡和余薇正带着各自的朋友进村。

“你跟嫂子到底有什么矛盾?抢工作?抢男人?还是因为钱?”车上的伊凡万般不解。

那位嫂子不像强势的女人,顶多戒心有点重。

这是好事。

“没有,都是误会。有人在她面前说我坏话,她信了,所以避着我。”余薇耸耸肩,满不在乎道,“我这人一向大咧咧不理事,什么时候得罪人都不知道。所以你得帮我……”

帮她打开苏宅那扇长年紧闭的门,帮她挡住柏大哥那双看透人心的眼睛和怒火。

可是,当他们直接来到苏宅院门前,发现那院门居然开着。

走到门口一看,一位大男孩正蹲在凉亭栏杆边给六只狗顺毛。听见门外的动静,一双很透很有色泽质感的绿瞳望出来,令人眼前一亮,为之惊艳。

“找谁呀?”帅哥姿势不变,“这里不招呼客人,有事去餐厅。”

“你怎么在这儿?嫂子呢?我找她谈点事。”伊凡进来问。

“她跟少华去旅游了,有事等她回来再说。”柏少君回答得很干脆。

“旅游?”伊凡愕然,“我怎么没听说?”

柏少君白眼一翻,“他们出去还要跟你汇报?”

“至少说一声……”

两人在院里抬扛,其他几位朋友站在院门口往里边张望,一边感叹。余薇没进,甚至连脸都不露一下,往来时的路慢慢走着,心绪杂乱。

光阴似箭,他没怎么变。

反观自己,一时冲动找了一个老头子……不,哈维斯不算老,是外国人显老而已。他有名有利,只要将来真心待她,以后她常年从家里订蔬菜给他吃。

虽说不能长生不老,起码能让他延缓衰老。

反而那姓苏的,哈哈,就连姐姐的有机蔬菜都救不了她走形的身材。时日一长,她的婚姻必然亮起红灯,男人不会忠于一个女人,他只会忠于自己的下半身。

相信不用多久,自己又能成为人们羡慕妒忌恨的对象。

……

柏少华请来的司机熟悉路况,知道哪条路不堵,哪条路顺畅,才三个多小时便来到文老家门口。文老那刚读初中的孙女在门外等候,看见他们下车,忙兴冲冲地跑进屋喊人。

“妈,到了到了,他们到了!”

只听屋里有人笑斥,“你怎么知道是他们?你又没见过。”

“我看到那对龙凤胎!长得好卡哇咿——”

“咿个头,赶紧找爷爷回来。”

苏杏也不认得那孩子,听见屋里的人声,夫妻俩互看一眼,带着三个儿女来到门口,刚好迎面出来几个熟悉的人。

还好,师娘风采依旧,不见憔悴消瘦。

文教授中气十足,步伐稳健,身形不见清减,可见问题确实不大,苏杏总算放心了。

今天来的人多,文老的儿女孙儿全来了,一堆人吵嚷嚷。

文老的女儿文懿娴是参加过苏杏婚礼的,见苏杏的三个孩子俊的俊,俏的俏,不禁喜上眉梢。

“我爸的几个学生里就你最不通人气,大家都认为你缺心眼将来要吃苦头的,偏偏我爸最中意你。”她叹道,“之前我不理解,现在是知道原因了……”

缺心眼的人一根筋,全部投放在学术方面,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令人烦忧。

“这回真的吓了我们一跳,劝我爸索性别干了。”她瞧一眼屋里,长辈们和年轻一辈聊得痛快,便悄悄对苏杏说,“苏苏,要不你帮我们劝劝?让他退休算了。”

这就是拉她出来说悄悄话的原因。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苏杏无奈,“但教授身体硬朗,他不可能答应。”

“所以才让你劝劝……”

“我尽量,我尽量。”苏杏只能这么说,“对了,娴姐,林师兄的处境怎样了?”

“他没事,这回呀多亏他找人解决余叔公司的问题……”

除了身份被大家发现,他实验室的一个小组研制出适合儿童的一种抗流感新疫苗,反响很大。所以他只能回自己的科研组带领大家为人民服务,不能再偷懒玩文学了。

第461回

难得来一趟,师生俩肯定得说说话。

小菱小野跟文家的小朋友很快就熟悉起来,文家的女眷对孩子们照顾周到,零食不断。小染对眼前的几张新面孔颇感兴趣,父亲又在身边,所以不吵不闹乖巧得很。

二楼书房的阳台十分宽敞,栏杆四边搭起架子,爬满瓜果藤菜,入目清凉。

“做人果然还是简单点的好,如果你在电话里否认,麻烦就大了。”他在手稿里提到哪些是她的成果,如果否认,别人就会认为师生俩私下有约定,影响极坏。

文教授笑咪咪地洗茶叶泡茶,他就好这一口,不敢让徒弟动手搞破坏。

苏杏心有余悸,“我本来想否认的,后来一想,大家都知道我顽固不懂变通,如果您想让我否认或者什么必然有话传出来。反正您随便写一句话,别人也看不懂。”

她的话逗得老爷子连声大笑,“算你机灵。”

见文老精神颇好,苏杏约略放心。

“教授,大家希望您能退休,不想您再操劳。要不……”

“哎,”文老打断她的话,“人越老越要活动,不像你们这些小年轻想咋滴咋滴。老人一旦失去活力过不久就要躺进棺材里了,我还不想死,你别跟她们瞎折腾。”

“可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您不怕?”

“一把年纪了我还怕什么?主要是你们年轻人做事要谨慎,唉,幸亏当初你没选择那姓伍的小子……”文老想起给她牵红线的一幕,深感庆幸,“那小子可惜了。”

苏杏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可惜?这次不是有人替他们家洗刷冤屈吗?”

文老摆摆手,“不可能,伍家祖上就不是我们华夏人,以前那位伍将军已经全部交代。现在老的小的通通被撵出国门,翻不了身。”

“那伍建军……”

“他呀,跟了一个好上司,认为他能力出众,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的事所以让他留在国内。”文老微叹,“唉,不是我心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将来不知还会搞出什么事来。”

苏杏劝慰,“烦也没用,那些事咱们管不了,现在也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倒不如把过程记录下来供后人参考,如果是坏事,至少将来能给儿孙们一个教训。”

“老方他们也是这么说的,不过,该提醒的还得提醒。”毕竟,忠于华夏的文臣武将都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出现乱象。

“那林师兄的爱人常在欣呢?好像有人说她通敌?”

“她确实有点麻烦……”

林老的贪.污由于证据不足,不了了之。

但常在欣的罪名很严重,为安全起见,哪怕证据不足也得继续查。

“忌讳她的人不少,伍家的倾覆原因不怎的走漏风声。伍家的同党对她恨之入骨,那些不干净的人也看她不顺眼,有些人趁机盯着这条绳上看看到底有哪些黑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已不足以形容这件事。

凭自己学生的心性恐怕理解不了,文老简单地一语概括就不多提了,换了些家常话。

“你小儿子姓苏?少华答应?”

在华夏,跟娘姓的孩子很少。就算有也是让女孩随母姓,男孩必须随父。

只有两个男孩的或许例外。

“为什么不答应?有两个孩子跟他姓,我才一个。”

“还是你有眼光啊!”文老回想当年,笑了笑,“当初柏老让他帮忙追回那批古董的时候,曾经开玩笑说你俩是天作之合,等他入籍就介绍你俩认识,让他治治你的脾气。我是反对的……”

虽说他会入籍华夏,可对方的身份让文老心里始终有点疑虑。

但是,文老更反对郭景涛。

“那小子油嘴滑舌,眉眼轻佻,一副风流相。”文老以前对郭景涛的印象就不太好,现在对方左拥右抱证明自己是对的,“以前一直担心你被哄了去,还好……”

还好这学生一根筋,全副精力在自己的专业方面,完全接收不到男孩的花言巧语。

苏杏听罢,心底苦笑了一下。

她是感觉不到,可惜,被好闺蜜算计中了招。最后一意孤行嫁给他,作茧自缚,死有余辜。

不能怨责文老多事,长辈们一般都有“为你好”的毛病。

要怪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思想上随波逐流,没有自主意识。无视自己的心意轻待自己的人生,有那种下场,她自己要负最大责任。

当然,这不妨碍她厌弃自己的子侄。

亲人施加的伤害永远比外人重得多。

师生俩正聊着,忽然师娘上来唤他们:“老文,小悦和她爸妈来了,小苏一起下去打个招呼。”

小悦是文老新带的得意门生,也是她母亲带头举报文老,今天想必是来道歉的。

文老轻叹,起身,“也好,小苏,你下去打个招呼就回酒店。你们老远过来,大人不累,孩子可受不了。明天你们该去哪儿去哪儿,放心,大家都没事,安心去玩吧。”

明天开始会陆续有人上门探望,他自己都觉得不耐烦,更别说她了。

苏杏应了声,随文老和师娘一同下楼。

只见客厅里除了自己一家和文老的一群儿孙,还多了面生的一家三口。听见这边动静,大家一起看了过来,那位年轻姑娘的目光落在文老身边的苏杏的身上。

“小苏……师姐?”

苏杏看她一眼,随意地点点头,“你好。”而后招呼少华和孩子们向文家人告辞。

文家今天来的人很多,不够地方住。

正好柏少华也不打算住在别人家,提前在酒店订了房间。当一家人被送出门口时,屋里跑出一个人来。

“师姐,明天能约个时间谈谈吗?”对方期待地看着她,“听说师姐对古文字的研究十分了得,一直希望有机会向您讨教一下。”

小苏,一个挂在工作室前辈们嘴边的人。没有经常提及,每逢提及,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

“如果是小苏肯定没问题……”这句话偶尔听见,相当刺耳。

苏杏回以浅浅一笑,“哪有什么研究,你别听大家吹牛皮。我现在就一家庭主妇,以前学的东西全部还给老师了。”

向她摆摆手,和文家人道别后便进了车子。

看着车子离开,那姑娘有些不服气。

“娴姐,这位师姐在哪儿工作?会经常过来吗?”

文懿娴对她态度不算友好,闲闲地瞅她一眼,“不是说了吗?嫁人生子,家庭主妇。结婚几年了才来一趟,哪有空常来?进去吧。”

姑娘被推进屋,心犹不忿地回头看两眼。

没工作怎么跟她比?

那些人又凭什么拿她跟自己比?

过分!

这个无形的对手,害她一直压力山大……

第462回

柏少华在酒店订的房间是三房一厅,豪华宽敞,自己一家人住图个舒服,这个钱舍得花。

小菱小野五岁多了,一人一间房完全没问题。小染跟爹妈同房不同床,他爸出发前交代G城餐厅的职员帮忙准备了一张婴儿床,在他们出来那天安置在酒店里。

苏杏和小菱先洗澡,小野不肯跟妈洗,他认为自己是个小男子汉了,应该自己洗。

那怎么可能?

然后被他爸拎进浴室。

教他们自理可以,但要真正放开手还要等些时候,毕竟浴室存在各种危机,安全第一。现在父母是陪同,其余步骤全是他们自个动手。

爷俩在浴室,娘仨在客厅。

穿着小睡衣的小菱趴在床上,双手托着腮帮子看着母亲和弟弟,小腿后翘晃悠。

“妈咪?将来我和小野要在这座城市读书?”

“是呀,喜欢吗?或者你更喜欢去大宝小宝家附近?”苏杏抱着黏人的小儿子在落地窗边看远处的风景,闻言看来。

小菱皱着小眉头,“不知道,等我跟小野商量过再做决定可以吗?”

“可以呀!不过我得跟你说说这两个地方的情况。这里呢,没有熟人,你们恐怕要去学校认识新朋友。去姨母那儿可以跟大宝小宝玩,但人比这里多……”

苏杏已经习惯跟孩子们商量事情。

人小鬼大,自家的孩子早熟,没办法。

娘俩正议论着,忽然她怀中抱着的小屁孩巴巴巴地叫起来,然后格格格的笑,小手乱挥,嗓子格外清脆。

“怎么了?小染?”怎么忽然兴奋起来?

苏杏疑惑地看看孩子,只见小儿子眼睛发亮,相当兴奋,呃不,是亢奋地盯着窗外拍小手。

她顺着孩子的目光一看,卧槽!老远的地方浓烟滚滚。

“小菱,快拔110!啊不,等等……”

那是报警电话,消防电话是多少?

“119。”身后传来一把淡定的男声。

“啊对,119!”

“嚯,着火了!好厉害!”把毛巾当小浴袍披在身上的小野湿着头发出来,望着远处惊呼。

小菱见有热闹看忙跑下床,一家五口站在落地窗边。

“电话电话,打了没有?”苏杏把手舞足蹈的小染抱得紧紧的,一边提醒孩子爸。

“别急,我看到云梯,他们正在救。”柏少华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好像是酒楼,你说那火会烧到这儿来吗?”苏杏看了看,略担忧。

“不会,隔太远,烧不过来。”

据他目测,酒店距离火灾现场至少隔了三条街。中间除了住宅区,还有一个小池塘公园。

原本只有浓烟滚滚,忽然呯的,整栋酒店震了震,浓烟中出现一股火焰。

“啊吧吧吧!啊吧……”

气氛正沉重,却响着一道欢乐的声音特别突兀,全家一起看向精神亢奋的小染,像在为这场灾难高歌。

“这孩子真是……”幸亏不在现场,否则被人喷死。

苏杏忙把他抱离窗边。

谁知孩子的小小身子使劲往窗边伸直,不肯离开,小嘴里哼哼唧唧一副他就要哭的模样。

柏少华转身,落地窗的窗帘自动拉上。小姐弟俩掀开窗帘躲在外边,贴在玻璃上继续看热闹,不断嘀咕几句。

“给我吧,你歇歇。”

窗帘拉上什么都看不见,小儿子消停了,乖顺地趴在父亲怀里,但小手仍然指着外边哼哼唧唧,好像还在激动。

“小菱小野明年就要上小学了,要不,咱们在学校附近买幢独立的房子好不好?钱不够我可以加。”

大不了还房贷,夫妻俩都有工作,撑得起。

虽然是贵了点,可平安喜乐的生活总有尽头,不如在艰苦年代到来之前让一家人享享福。

“我买的就是独幢别墅。”

“哈?你买了?!”苏杏一愣,心虚地看看仍躲在窗帘外的小鬼,悄声道,“孩子说要考虑一下到底选京城,还是G城。”

“你喜欢哪里?”柏少华轻拍孩子哄睡,问她。

“G城,京城太复杂,一不小心被人利用怎么办?”好烦的。

婷玉一家在京城,如果她一家子也去的话看似很完美。

可是秦家的风平浪静好像只是表相,是否另有内情她一个外人并不知道。姐妹俩同住一座城,就像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让她很没安全感。

“……最终还是看他们自己选哪里。”苏杏瞧瞧窗帘鼓起的两坨,“小菱小野,回房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哦。”俩孩子掀开窗帘进来,向父母汇报新闻,“火灭了。爸,那楼黑黑的,它明天会垮吗?”

“不会,顶多烧光里边的东西,房子架构还在。知道怎么逃生吗?”柏少华问。

“知道,正常人用湿毛巾……”

吧啦吧啦,爷仨开始现场解说逃生技能。

苏杏抱过已经熟睡的小儿子,轻轻放在婴儿床里。他刚才的亢奋没什么,这年龄的婴孩处于五感探奇中,对声音、景象等颇感兴趣。

双胞胎早慧,言行举止像个小大人似的,唯独老三像个正常的婴孩。

她猜的果然没错,老三就是来拖老大、老二后腿的。

唉,又能怎样呢?

愿赌服输,她生的孩子,跪着也要把他拉扯大。

至于那场火灾,如果是在郊区她或许会套上被单捂住脸去救,但这里是市区。楼上楼下到处是摄像头,附近无数双眼睛盯着火灾现场,一不小心她就麻烦了。

救人一命功德无量,而她选择了明哲保身。

……

第二天,大家起了一大早。

依旧是那辆车来接他们去机场,说要坐最早的航班。

可是,当来到机舱门口时,抬头瞪着那架明显不是民航灰机的中型灰机,苏杏呆了。

“你的?还是租的?”

柏少华笑而不语,先从她怀中抱过儿子才说:“租的,按时算,不贵。”

啊呸,就是租的才贵!

如果是他的,只要她撒个娇能省不少钱。

“多、多少钱?喂~”

孩子爸没听见似的已经上了灰机,俩熊孩子早就跑上去了,正在里边抢最佳位置。周边还有几名笑盈盈的机务人员,拉不下脸大喊大叫,苏杏噤声上去。

木事,为了孩子,奢侈一回吧。

等全部上齐坐好,万事俱备升到半空,伴着俩孩子,“哇,好高哦!巴巴,一起飞吧!”的欢呼声中,苏杏神情呆滞瞪着他。

“你老实交代,这趟行程花了多少钱?”

人在半空,想反悔已经来不及。

柏少华瞧瞧她,眸里的笑意尽显。

“包机来回才二十几万,小意思。你出版的收益都不止这个数,何况还有拍电影的。以后每年出行一次,我们轮流付帐。如果你付不起,全家坐火车也行。”

噗,苏杏想吐血三升。

早说啊!出发前两人说好了,今年是她付钱。

啊噗,停机,她要换乘火车!

这个败家汉子,她的钱啊!

第463回

这还不算,下了灰机,车子来接,然后直奔酒……不,直奔山上。

沿途经过两重门,便可看见林中若隐若现的屋顶,不止一间。

“……这座山有几个温泉,我们住的地方有一个。”柏少华指着路边的风景给孩子妈介绍,“山下有巴士直接去附近的旅游景点,也可以叫王强(司机)带你们去,费用小贵……”

苏杏默默横他一眼,呸,这是在讽刺她?二十几万她都咬牙咽了,还怕雇个司机的钱?

不用问也知道她在心里骂他。

柏少华没有看她,眉宇轻舒,目露悦色,指着车窗外的景色继续解说。

住在这里确实很方便,山下的城市属于三线,逛街、游玩皆可;附近有诸多景点,可以欣赏奇林怪石,感觉江河并流,还有动、植园可以带孩子们去参观,当天去当天回。

出则繁华都市,入则僻静山野。

在他的解说中,车子在林荫小道绕了几圈,终于停在一扇庭院的铁门前。铁栅门徐徐打开,车子缓缓驶入,没多久便看见一栋别墅出现在前方。

敢情这里是度假别墅区?

“为嘛不住酒店?”见车子停在门口,确定无误,苏杏无语了,往边上一指,“你的?”

“租的。”

苏杏:“……”

今趟出来玩的代价有点大,旅游结束前,她的存款在他乡还好吗?

一家人下了车,只见庭院宽阔,草坪绿茵茵,绿植修剪整齐,中间一尊天使喷泉哗啦啦的。别墅周围树木成荫,与邻居家有一段距离,林叶密密层层的看不到隔壁。

这里确实是一个别墅区,园区内路面平坦,环境幽雅,是人们散步、跑步的好地方。进入别墅区的要经过两重安保大门,可想而知,住在里边的人非富则贵。

当然,也有像她这样的土豪租户。

有钱人的消费方式有很多种,可她不是有钱人,所以每一种都是她难以承受之重。

当看见别墅门口站着几位站姿笔挺的人时,她的小心肝受不了了,顾不得淑女形象,一把拽住抱孩子往屋里走的败家爷们的手臂。

“少华,你这是要我破产?”

她到底跟他什么仇什么怨?他要这么害她?租一栋别墅就算了,住几天顶多几万大洋。

可他还请了那么多人……这不叫小贵,这叫烧钱。

农场主的消费观念就是这样的?

好吓人。

“这得花多少钱?少华,孩子的教育很费钱的,况且咱家有三个孩子,你晓得这笔帐怎么算不?省省吧啊?”她双手圈住他的手臂不让进屋,低声哀求。

有些男人整天教老婆孩子别攀比,自己却攀得比谁都厉害,就为了面子。

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是这种男人。

柏少华被她拽住不能动,小菱小野比父亲懂事,见母亲一脸着急不肯进便各自站定不动,等父母沟通好再说。

小小年纪已知道钱的重要性,可孩子爹……

“哎哎,少华,你干嘛?把孩子还我……”眼睁睁看着柏少华把小儿子递给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苏杏急了眼想去抱回来,却被孩子爹反制腾不出手来。

奇怪的是,小染瞧瞧那个女人,居然不排斥,乖乖地张开小手让对方抱着。

怎么回事?!

她瞪着柏少华,却见他拍拍双胞胎的后脑勺,“去挑房间。”

得到父亲的允许,小菱小野欢快叫着蹦向大门,活像两只放飞的小鸟,把母亲抛到脑后。

苏杏:“……”

送他们来的车子并未离开,而是直接驶进地下车库。门口的几位男女全部进了屋,只剩下夫妻俩。

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好沉重。

四周空荡荡的,柏少华这才回过头,双手环在孩子妈的腰间,一双漆黑的眼眸掠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她是小染的保姆,拥有余岚那种体质,小菱小野身边也有人跟着。苏苏,出来度假要心情放松,孩子有人看着,你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

苏杏微怔,余岚那样的……植物异能者?!

“你确定安全?”

异能者诶,肯当保姆?!

“当然,她也是一位母亲,无论什么人都要工作才有饭吃,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柏少华浅笑,盯着她的脸,目光温柔专注,“累吗?”

“累。”她回复快捷,戳戳胸口,“心累。”

“嗯,我看见了,”孩子爹忍俊不禁,“如果舍不得钱,你可以跟我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苏杏提高警惕,“夫妻一场,你就不能跟我换吗?这次你掏钱,下次算我的。”

看他的态度,退租是绝壁不可能的,还是先把自己的存款保住再说。

“那不行,”孩子爹挑眉,态度十分正经,“代价太小,毫无意义。”

“哦?”苏杏斜他一眼,“你想让我付什么代价?”小气鬼。

柏少华轻笑,将她抱在怀里仰望天空,小算盘敲得贼响,“这次费用算我的,明年也是,至于代价,不大……”微笑着凑近她的耳旁,低语,“今晚你是我的。”

是他的,就要听他摆布。

苏杏先是一怔,随即意会臊红了脸,瞪着他嚷嚷,“做梦做梦!你做梦!”

“我是做梦,做好久了,”柏少华懒懒地拥着她,一手轻抚她的头发,姿态闲适,欣赏着身边的景色,“不肯就算了。我帮你大概算了一下,费用不多,整个行程近一个月,不包括吃喝玩将近五十多万……”

近一个月?!

“不是几天吗?!”她崩溃了,用力推开他,“最多一周。”

柏少华看着她笑了,“一周?你出来逛街的?”

啊噗,一周很长了好吗?

黄金周也是一周!有的人连一周假期都木有!

“不行,要么一周,要么费用你出。”揪着孩子爹摇啊摇,软声哀求,“少华,我好歹是你孩子的妈,你不能这么算计我……”

这杀手锏很是受用。

“那就答应我,就一晚,不过分。”孩子爹好脾气道。

他向来没什么追求,难得有一个,不过分。

“少华……”垂死挣扎。

“一晚。”目的明确。

“……”啥招数都不管用,某人恼了,“我不给钱。”

当老赖算了。

“抱歉,由于之前说好,所以我改用你的身份证登记预订,等假期结束帐单就会寄过来。”男人怜悯地亲吻她的头顶,“进去吧,钱没了,不能再吃亏。”

事关信用,谅她不敢不付。

男人说罢放开她,拄着拐杖往屋里大步走。

小金库遭受重创,女人紧随其后,心如刀割,哀切切地喊着:“你不能这么对我啊少华,少华——”

声音哀凄幽怨,令人闻之心酸。

说什么度假要开心,如今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第464回

做人不能太玻璃心,动不动就要死要活是懦夫的行为。

要知道,人生路上虽然充满坎坷,但只要撑过这一关,还有下一关在等着她去闯。因为世上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做人要学会适应,习惯。

柏少华说了,不包括吃喝玩共五十多万,包括吃喝玩就不止这个数了。

这位大爷说要给孩子吃最好的,喝最好的,价格死贵死贵的。便宜的食材被他说得一文不值,仿佛全是毒,害她心里积满阴影,不得不接受这位农场主的饮食方式。

苏杏略略算过这笔帐,休完一个月的假,她得破产。

“没关系,还有一个月时间你慢慢考虑,我不急。”孩子爹很仁慈地告诉她。

“可我好辛苦才攒到这点钱……”趁孩子吃过饭回房午睡,苏杏在偌大的客厅算完帐几乎哭死,“你要不换个代价?”

之前那个太.黄太暴力,她接受不了。

“我只对那个有兴趣。”柏少华淡然道。

“……”可怜相无效,苏杏对他横眉冷对,“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要逼我就范?”

“是呀,我以为你知道的。”柏少华惊讶状,“结婚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我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如果不了解,那就活该了。

苏杏脸一垮,满腔的苦大仇深不知向谁倾诉。

她哪知道夫妻之间还要玩宫心计?不,应该说,她哪里知道这男人爱玩宫心计?!

“可我们是夫妻,你就网开一面嘛!再说,”前一句在撒娇,后一句觉得自己有理腰杆挺直,振振有词,“又不是我要求享受的。”

“你也没反对。”

“是你用话堵我才反对无效!”

“……所以,”某人摊手,“你拿什么来跟我讨价还价?”

天真的小女人,让他怎么说好呢。

静了半晌,屋里又响起女人无尽哀怨的恳求,“少华,再好好想想嘛,你肯定还有别的愿望。”

“有是有,我喜欢一个一个来。”

噗!

“你还真有?!”

天哪!她没法活了。

……

别墅所在的这座山被人开发了,取名泉月山庄。

因为这里有好几处温泉,夜里上山观月观星,一派好景致,故而得名。

其余山林景色一般般,只能满足久居繁华都市的一些富豪们。

而苏杏一家长居云岭村,那里天宽地广,湖光山色秀丽无比,峰峦起伏,多的是奇林怪石可以欣赏。

如果没有别的优点,一家人犯不着跑这儿来。

泉月山庄,除了名称里的二景,再有就是离热门景点近,来回方便。

柏家别墅的后花园里有一口温泉,仅与屋顶连接,空气流通,又能遮风挡雨。温泉是天然的,铺着半圈光滑干净的石子,另一边是人工打造的大块石头,旁边种满花草。

有时候,人工打造的环境也相当不错。

去其他景点游玩暂时不急,他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先好好休养生息。

晚上,和孩子们泡完温泉回房睡觉,讲睡前小故事。趁小染也睡着了,又有保姆看着,孩子爹顺手一抄,把准备上床歇息的孩子妈劫走了。

“去哪儿?”

“泡温泉。”

终于可以享受安静美妙的二人世界。

“可咱们的交易还没谈妥呢!”孩子妈不服。

“没关系,先履行夫妻义务,慢慢再谈交易。”

说不定做着做着,交易就完成了。

苏杏:“……”

天哪!降个雷把她劈死算了……

与此同时,国内的另一个方向正如她所愿。

噼啪,天空划过一道响雷震扰整个梅安市。

现在是六月份,暑假快到了,梅林村、下棠村沿途绑插的宣传小彩旗在前几天刚刚挂上,使得整个村子,整条公路彩旗飘扬,充满活力。

谁知连续下了几场大雨,各色小旗全被水黏在一起,蔫了。

“不吉利啊!”

有老人坐在墙边,孤伶伶地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边。

“老伯,这种年节您说什么晦气话?”小心挨揍。

什么吉不吉利,都什么年代了还念叨这个。

暑假前的客流量一天比一天多,开旅馆、饭馆的,开酒馆、茶馆的,开各种店铺的商家天天有客到,晚上做梦都笑醒。

“唉,女人当家,房倒屋塌。”

“啐,胡说八道。”

年青店主把饭菜倒进一个破碗里,忿忿然地返回店里。店子旁边的地上坐着一位老乞丐,一脸愁苦地端起碗用手抓饭,开始狼吞虎咽。

雨后的清晨,天气分外清爽。

在小农场,余岚、汤力这对勤快的小夫妻正在吃早饭。

“你今天还要回校?”

“要,今天有几位支教上午到省城,我得把他们接回山区学校。”

“山区路滑,你要小心。”余岚提醒他说。

“没事,现在有新公路很安全。”

山里建了新公路,是汤力最开心的事。

有了安全的山路,孩子们无论多远多早上学都不怕,只要不直接往悬崖边跳。

余岚最了解他的心情,笑了笑,“多亏云岭村捐了一大笔钱重新建校,住宿条件也比往年好,希望这批老师肯留下来。”

“话说,能拉到这笔捐款挺让我意外的。休闲居和养生馆平时一致对外,以前进村集资也是每人一百两百块钱的捐。这回突然捐了三百万,吓我一跳。”

“可能是少华夫妻打算让孩子们在山里上小学?”余岚猜测,随后又觉得不太可能。

“我猜是那苏苏劝的,女人多半心软。”男人对姿容端丽的女子,总能生出几分好感。

“不可能,一个家庭里多半是女人小气。以我对苏苏的观察,一万两万或者十几万她舍得,劝丈夫捐一百多万……”她摇摇头,“她自己都赚不了这个数,哪能劝别人捐?”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读书人的赚钱能力和清高脾性很容易捉摸。

汤力做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总之很感激他们。”

“大家也十分感激你。”余岚笑看他一眼,“谢谢你这些年为我,为孩子们的付出和努力。”

“说这些做什么?都是我该做的。”

华夏不是有句话么,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然后帮扶另一部分。

有能力回馈社会,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正好我今天有事要进城,我送你吧。”

“好。”

小夫妻俩吃过早饭,像往常那样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余岚把丈夫送到目的地,自己去相关部门递交梅林村的规划资料,找领导谈谈开发过程可能遇到的问题,然后回到公司处理其他商家业务。

不知不觉地忙到了中午。

“小岚,一起吃饭?”

“哎好。”

正要跟过去,手机响了。

“喂?哎,我是,”听了一阵,余岚脸色陡变,“什么?坠崖?!”

第465回

电话是养生馆的医院打来的,那里虽然不大,却有着比省城医院还要好的医疗设备。

对方说她丈夫汤力带领新老师熟悉山路,不小心摔下山崖。

幸亏半途有棵树缓冲一下,如今身受重伤正在医院急救,让她赶紧过去一下。

世事难料,今早还跟自己聊家常,在省城路上约好今晚出来烛光晚餐的伴侣,忽然遭此横祸,实在教人猝不及防。

余岚的手机拿得稳稳的,心不慌,手不抖,十分冷静地一边听电话一边锁好手里的几份合同。

“好,我马上就来。”

挂断电话,拿起车钥迅速走出办公室,脑子急转。

医生说情况非常不乐观,患者随时可能……不会的,他今早还跟她说过话,鲜活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

云岭村的医生是本市最好的,除了养生馆,还有另一位女大夫。对方一个乡村医生,能够立足京城,能力可见一斑。

虽然苏苏去旅游了,但余岚有存她的手机号。

说来卑鄙,有一次,安德在她跟前打电话回休闲居的时候,无意间翻到亭飞的手机号,被她瞅见了一眼。

她记忆力超群,一眼便记住这个号码并存进自己的手机。

这是一名带有神秘感的乡村医生,不管受不受欢迎,名气大不大,留着预防万一。

正如现在,余岚一边开车一边拔号。

没多久,对面传来一把清冷的女声,“喂?”

是她。

“你好,亭飞,我是余岚……”时间就是生命,余岚不敢跟她客套,直接道明用意。

“好,我这就回来。”对方也不含糊,说完就挂机了。

余岚本想说声谢谢的,既来不及说,也说不出口。从京城返回云岭村的这段距离很远,不知赶不赶得及。

租直升机?

可那需要手续,等办完手续一来一回,对方应该也回到了。

有些事不是有钱就能办到。

很快,余岚来到养生馆的医院楼。

当她出现在手术室的走廊时,发现等在那里的有好几个人,不认识的,也有认识的。

有萧炫,还有严华华。

见了她,严华华眼眶一红,迎了上来。

“小岚……”

“没事,别担心。”余岚微笑着轻拍她的肩膀,而后看着萧老师,“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摔下悬崖?”

萧炫见问,瞥一眼失魂落魄目光痴呆般坐在排椅上的几位年青人。

“一场意外……”

几位新老师都是城里人,对山区的风景特感兴趣。尤其是女孩子,五位老师里有三位是女生,都是二十三、四岁的人了,对大自然充满好奇心。

原本大家在新公路走得好好的,不知哪里跳出一只小松鼠横过公路,把三位女老师看得眼睛直眨星星,追着去了。

最近几天下雨,山路湿滑。

汤力担心她们摔倒当然也追着去,于是,一行人离开新公路进入山林地区。那三位女老师追着小松鼠跑,一直跑到横在悬崖边的一棵老树上。

小松鼠蹲的树身离崖边很近,其中两位女孩不敢下去抓。

但有一位胆子比较大,“看我的。”便小心翼翼地沿着山石慢慢往悬崖那棵树的树根挪动。

挪到一半的时候,汤力追到了,让她赶紧回来。

可惜她不听,非要把那只撩拔人的小松鼠逮回学校当宠物。结果慢慢挪到一半,忽然脚一滑,吓得汤力赶紧扑过去抓住她。

结果她被拽回来了,汤力却失足滑下山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位姑娘得知余岚是他爱人,垂头丧气地来到她跟前忏悔。

余岚嘴角扯了扯,什么也没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盯着手术室的那盏灯……

而京里,婷玉在自己的小药铺里给人看病,白姨带着俩孙子帮忙整理药材。大家的心情很好,因为上个月接到通知,秦煌完成任务今天回国。

升职,在国内任职,未来可以天天跟家人在一起了。

得知苏苏全家去旅行,白姨也笑说,等秦煌回来马上让他休年假,让小夫妻俩出去旅游轻松轻松。

所有的轻松气氛,在婷玉接到一个电话后变得凝重起来。

“小岚男人坠崖?!”白姨吓了一跳。

嗐,那孩子的命也太苦了。

“救人要紧,你赶紧去。”白姨催她说。

“我怕来不及,听起来蛮严重的。”婷玉挂出停诊的牌子,迅速收拾自己的工具,“妈,你有没办法让我尽快回村?”

利用苏苏的灵能最快,但后果最严重。

养生馆里住着一些退休官员,若得知她前一分钟还在京城,下一秒就回到云岭村,不立即把姐妹俩拿下送去解剖才怪。

她无法让那姑娘恢复生育能力,所以希望留住对方最爱的那个人,但必须利用人人可见的便利。

“直升机最快。”白姨不假思索道。

“找谁要?”

白姨默。

是呀,找谁要直升机?相关手续后补那种……她儿子正值关键时刻,私自动用人脉怕会节外生枝。

“找小赖,赖正辉,那小子人脉广效率快,肯定妥当。”

白姨一边说着,拿起电话就拔了。

大家都是京城人,得知亭飞、白姨开了一间小药铺,他前段时间携带妻儿来拜访过。

见有捷径可走,婷玉放心地回店里的后院收拾几味重要的药村。至于接丈夫的机,有婆婆和儿子们在就足够了。

非常幸运,赖正辉正好在家,而且行动迅速。

婷玉还没收拾好,他便开车到了门口。

“白姨,亭飞,准备好没?好了赶紧走。”他行色匆匆,救人如救火。

“你也回去?”白姨见他衣装周整一副出远门的样子。

“不,我等会出差。”赖正辉抹把脸,想起余岚不禁嗟叹,“嗐,您说那余岚是倒了什么血霉?”先是孩子,现在是男人。

白姨挥挥手,“没事没事,会好的,手续呢?要不要我找人去办?”

“不用不用,那哥们跟我熟,他能搞定。”

两人唠着,婷玉拎起小包匆匆跑出来。正在店里玩的俩孩子一见,忙撒开小腿一路喊着“妈妈”追了出来。

刚跑到门口就被白姨一手拽一个,忙哄,“大宝小宝乖,妈妈去救人……”

一对胖嘟嘟的小兄弟呆萌地站在门口张望,不哭不闹。

“救人?”

“对,救人,咱大宝小宝长大后也要救人。”

“妈妈救人。”

“是呀,你们的爸爸也会救人……”

很快,赖正辉把婷玉送到停机坪,一辆准备就绪的直升机正等着他们……

第466回(加更)

如果是陌生人求救,一般人会出手相助,动用人脉借用直升机倒是未必。

这就是陌生人与熟人的区别。

几人跟余岚交情不深,但她一个年轻姑娘能撑起附近几个村的经济收入,值得敬佩。

但怜她遭遇,能帮则帮。

约莫两小时后,直升机停在养生馆的楼顶,有一位医生在上边等着给她带路。

婷玉和白姨回云岭村住的那年,养生馆的负责人跟婆媳俩谈过了,既然亭飞不想在大医院当医生,索性在村充当小医院的传统医科大夫。

经常和一群中西医大夫切磋,相互受益匪浅。

以往遇到棘手的病患,养生馆也是从楼顶把人送去大都市的医院进行救治。今天这位伤患不必送,如果手术不成功,他只能被送往太平间,哪儿都不用去了。

婷玉途中打电话回养生馆询问情况,下了直升机后立即赶去手术室。

余岚见婷玉回到,顿时红了眼眶迎上去,“帮我救救他……”

婷玉拍拍她的手,“我会尽力的。”说罢绕开她,随那位医生去消毒换衣服。

手术室的门口,灯还亮着,闲杂人等离开了。

萧炫要带几位老师继续回校,追究责任的事等以后再说。严华华有孩子要带,被余岚催促回家,所以现在只剩下她独自等候。

婷玉前脚刚走,余母后脚急匆匆地赶来,瞅了一眼推门进去的背影。

“小岚,汤力怎样了?”

余岚不答,而是默默地抬眸盯着母亲,眼神凉凉的。

余母心里咯登一下,失声道:“你怀疑我?”见女儿不吭声,她怒极而笑,“在你心里我就那么狠?他不是别人,是我女婿,我有那么丧尽天良吗?”

余岚默默地转身继续看向窗外,不想说话。

自从上一次谈话之后,余文凤便知道自己母女之间有了很深的嫌隙。女儿连过年过节都不回家,只有女婿偷偷回来探望几眼。

多说无益,余文凤先去找医生问明情况,顺便质问:

“刚才进去的那位医生是住在村尾的女大夫吧?你们怎能让她进去?那是手术室!如果你们没医生了请说清楚,我马上给我女婿办理转院手续。”

那名医生瞅她一眼,“她是我们医院的医生,家属同意临时换医生,不信你问余小姐。”

啊?!

余母愣住了,“她是你们的医生?什么时候的事?”

那医生有点不耐,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个,“这些请稍候再问可以吗?现在很忙。”甩开她的手匆匆进去。

嘿,什么服务态度?

余母气结。

“人是我叫回来的,也是我同意换的医生,跟医院没关系。”余岚心烦意乱地对她说,“你要么先回去,这里没什么要帮忙的。”

余母更气了,但不能冲女儿发火。

“我知道你现在看我不顺眼,正好公司有事我得回去一趟。我把小高留下来陪你,你别跟我犟,等汤力醒了需要些什么你起码有个人跑跑腿。”

小高是她的助理之一,办事利索。

说罢,余文凤交代小高几句,回头见女儿对自己的话不理不睬,默默叹了下,离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里一直没有动静。

除了余岚和小高在走廊里等,还有一批人也守在监控室盯着那位女大夫施针。后来实在看不出什么,便换上手术服匆匆进入手术室就近观摩。

余岚看着那些专家人物进去,偶尔才见一名小护士出来。

问她们伤患怎样了,对方仅仅是回她一句:“正在抢救中。”便啥也没说。

有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余岚表现得很淡定,小高给她买了吃的,有什么吃什么,然后继续耐心地等。电话什么的一概不接,当然包括自己的亲妹子。

“妈,姐夫怎样了?姐不肯接我电话。”

余薇陪伊凡等人在国内到处游玩,此刻正在外地乐不思蜀。

“我也不知道,你姐请了那位女大夫回来。”余母无奈道。

“女大夫?哪个女大夫?”

“跟姓苏一起的那个女孩。”余母提醒小女儿,“你忘了,很多人都说她医术好,你姐曾经找她看过病。”

外人把她的医术说得天花乱坠,一旦有人找上门便无计可施,牛皮不吹自破,这些乡村大夫最应该被取缔淘汰。

余薇听罢缓缓一笑,“哦,原来是她。”

真有趣……

傍晚七点多的时候,云岭村忽然来了好几辆媒体的车,直奔养生馆的医院楼。

“你好你好,听说你们医院让一名乡土大夫进手术室给病患做手术是吗?”

“你们医院是正规的吧?里边是专业医务人员吗?为什么允许一个乡土大夫给病患做手术?听说那位大夫不懂西医……”

云岭村一向平静,养生馆一向外人勿近。

自从医院扩大之后,部分科室才对外开放,并与养生馆内隔开。

这里是一个村庄,医闹意识暂时传不进来,所以防范不高。

今天突然涌进那么多媒体,说实话,医院里人少,对这种情况挺头疼的。

甚至有几位记者找到门路,不顾一切地冲到手术室的走廊,举着话筒对准余岚问她对医院的草率安排有何感想。

面对这些记者,余岚的情绪相当平静。

“病人正在手术,你们这样吵闹合适吗?不怕影响医生做手术?”

记者们振振有词,“我们曝光医院不合规范的操作正是为人民负责,为社会负责,请问余小姐,您对医院的安排……”

话未问完,最前边的几名记者但觉眼前一花,手中的话筒没了,随后遭到不明物体的一**击。

“你们为人民负责,为社会负责,为什么不对我负责?我丈夫在里边抢救!”只见余岚夺过记者们的工具疯狂砸到地上,甩着话筒不管不顾地砸在他们的头上,脸上。

她是很早觉醒的异能者,长年坚持锻炼,就算不使出异能,双拳照样把这些人打得屁滚尿流。

“想知道这里的医生行不行?你们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趁那些记者被打懞了,余岚粗鲁地拽住他们的头发,拖着脚,把他们一个个拖到走廊的尽头扔到角落任其哀嚎。

她的剽悍,把医院里的几位小护士吓得贴在墙边不敢动弹。

另外还有一名记者和一名摄影师贴在墙边,满脸惊骇瞪着余岚,一动也不敢动。

余岚歪歪脖子,松松身子骨,神态平静地来到他们跟前,对着镜头说:

“谁妨碍医生救我丈夫,我就打谁。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梅林村余文凤的大女儿余岚。麻烦转告那个报料的热心人,天理循环,自作孽不可活,我等着看你报应。”

然后斜眼一哼,“滚。”

镜头的最后,是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庞淡淡转过去的模样,她直接回到手术室的门前守着,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为保护家人所做的一切偏激行为,在广大人民群众眼里都是值得原谅的。

况且那些记者还没死。

只要有心人带带风向,社会舆论将会偏向她这边。

“是谁在引发冲突,是谁逼得一个女人如此愤怒?有些媒体口口声声说为人民负责,仗着职业优势做着伤害人民利益的事。他们的职业素养呢?人文关怀呢?都被金钱与名利腐蚀了吗?”

“哇,守护女战神……”

“我羡慕她丈夫……”

“有这种媳妇,我要是她男人肯定舍不得死。”

“我希望那些妓者去死……”

吧啦吧啦,电视机旁,网络上,一片讨伐声势。

休闲居里,安德、陆易与客人们盯着餐厅里的液晶电视议论纷纷,无一例外全是偏向余岚的,有些客人甚至结伴去医院支援。

“她自曝家门是想怎样?”安德表示同情之余,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根据之前的接触,余岚不是那种嚷嚷“我爹是李刚”的坑爹货。

陆易瞧一眼屏幕,“或许是她家人做的?”

“不会吧?”

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云氏点心屋里,云非雪盘腿坐在旁边的休息凳上,双手捧着手机狂刷评论:“喂喂,哥们继续刷,别停!”有人喊说姓余的无法无天,要求执法部门出面。

就算余岚要接受法律制裁,起码在舆论方面得帮她赢回来,那些媒体太气人了。

这时,有两名女生进来,“喂,老板,要两块香蕉糕。”

“自己拿,门在那边。”云非雪随手一指,头也不抬。

“你在干嘛?自己生意都不做。”两名女生好奇地问。

“一群道德表攻击医院,攻击隔壁村的一个女人,我正在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她不敢到现场支援,因为担心自己情绪失控,弄些土出来把那堆人给埋了。

“哦?哪里哪里?我们也帮忙。”

……

此刻的梅林村,余文凤抚着额角给小女儿打电话。

“小薇,是你通知的媒体?”

有些是不知名的小单位,为了钱可以什么底线都不要;有些是省城里原大媒体,全让余岚得罪了,还一把火烧到余家来。

在手机的另一头,忐忑不安的余薇嗫嚅道:“我原想教训教训那姓苏的朋友,哪知道姐会这样……”

那位女大夫嫁给白姨儿子,听说是个官。告官没用,因为官官相卫。

相反,官最怕的是媒体。

所以故伎重演,利用媒体的宣传给对方抹黑,一次不黑就两次,两次不黑就三次,四次……姓苏的就是这么坏了名声,如今有谁不知云岭村里有个脾气很坏的小气鬼?

可惜,这一切都被姐姐余岚给毁了,反而惹火上身。

余文凤不禁仰天长叹。

知妹莫若姐,知女莫若母。

外表冷静的大女儿在镜头面前打人肯定要受罚的,自曝家门,等于败坏余家的名声。

一个处理不好,之前娘俩所做的种种努力将毁于一旦……

第467回

热心报料人有没报应暂时不知道,反正那些记者的报应马上就到了。

由于他们质疑养生馆医院的能力,所有的医生护士战战兢兢,捡起未曾损害的摄像镜头摆好架式,然后坐在镜头前详问患者的过往病历,有无遗传病史等等。

不说不给治,免得以后碰瓷。

延误伤势?完全没这回事,他们只是一切按照学校教的步骤来。

再说,现场无人重伤,顶多骨折,轻的。

而且这里是一个农村医院,有名望的医生全部进手术室学习去了,剩下多少医务人员在外边,一目了然。

快是快不了,有意见可以去省城医院。

镜头前,两位年纪略大的男女医生认真仔细地给伤者拭擦伤口消毒,酒精含量严格按照标准使用,不差毫厘。纱布的长度,缝针的速度务必让镜头前的观众们看清楚是否专业。

才看了两名伤者,那些骨折的伤患就受不了了,哭着向医生们道歉拜托他们动作快点。

长时间轮不到自己,等会儿正骨可能会痛死。

医院里哀声连连,余岚被警方带走了。

余母得知女儿被带走,赶紧和律师前去保释。

刚到门口,她便看见那位小彭律师把余岚保了出来,并开车送回养生馆的医院。

小彭律师是休闲居聘请的。

夜色中,余母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

余岚重返养生馆的医院,手术仍在继续,母亲留下来的小助理早回去了。但走廊里还有好几个人,有云岭村的,也有梅林、下棠村的人们,还有丈夫的学生和家长。

大家给她带了晚饭,还有山里的野花和水果。

看着这一幕,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由送她回来的小彭代言一一道谢。

没人介意她的失态,大家本是闻声而来给她打气助阵的。来时事情已经结束,只能帮她看看场子,代为照应一下手术室的情况。

既然她已经回来,众人陆续离开,包括小彭。

待到十点以后,休闲居的几人才出现在医院,给她带了宵夜。没多久,云非雪和容希也来了,这一次,大家陪她坐在走廊等候消息。

时间漫长,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两点多。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在万众期待中,婷玉率先从手术室出来,后边跟着几位神情亢奋的中青年医生。

他们一出来便除下口罩,笑咪咪地对余岚说:

“手术成功,人救回来了!”

救回来了。

这句话像一股暖流涌入心扉,遍及全身,从得知消息到现在一直保持冷静的余岚瞬间崩溃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虽然人救回来了,可他伤势严重暂时不能探望。

严华华过来把余岚接回三合院休息,亲眼见识亭飞医术的医生们仍处于亢奋之中。

换洗过后,去休闲居吃宵夜,犹在讨论今天亲眼所见的过程。

婷玉先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才去吃饭,再回复赖正辉的短信。这人打了一通电话过来,没人接,便发了一条短信,让她事后报声平安即可,不必回电话。

生而为人,除了家人,还须拥有几位良朋。平安无事可把酒言欢,严霜来袭便是心灵的支撑。

所以人是万物之灵,是拥有丰富情感的群体动物。

夜已深,婷玉看着隔壁的一栋宅院,里边静悄悄的。

自从苏杏一家出去旅行,家里的猫猫狗狗归柏少君打理。

他白天遛一群狗,晚上各自归家,这时候的小福它们要么在巡院子,要么在客厅里睡觉。

除了主人不在家,其他一切正常。

婷玉来到宅院的墙边,一个轻跃飘然上了墙头,立即招来一阵狂吠。但很快没了声息,因为小福它们嗅出她是谁了。

庭院的灯亮了,半夜里传出打水洗脸的声音。

由于医生们的努力,婷玉接手的是一名重伤患,不是尸体,救治过程算得上轻松。

耗费时间长些罢了,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从今天开始,在一周之内她就住在苏宅了,要等伤患稳定下来再走。

这些她都跟家人沟通好了。

白姨没意见。

秦煌回来了,得知消息当然支持她,还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在两天之后,他悄悄带着母亲和孩子们一起回到村里。

说是领导给他补放年假,先回家好好跟家人团聚一番,假期结束再回队里接受职务安排。

秦煌得知她这些天住在苏宅,想起她闺蜜天天有人陪,自己却长年不在家,不由得内心歉疚,“等你的事情忙完,咱们一家也出去走走,不能让大宝小宝输在见识的起跑线上。”

婷玉先是一愣,而后轻笑,“也好。”

好久没跟家人出去玩了,以前是爹娘带着她,现在是她带着孩子。

这就是轮回吧?

……

几天之后,每天都要来一趟的余岚终于可以见到人了。

对方尚未恢复清醒,她只能坐在旁边自言自语,鼓励昏睡中的人尽快醒来。

“你们怎么搞的?我是他丈母娘,她是他小姨子,怎么就不能进了?你这又不是牢房至于那么严格吗?”

医院一楼大堂,传出一阵嘈杂声。

衣着光鲜的余氏母女怒瞪大堂的小护士,对方死活不肯告诉她们汤力在哪间病房,一时生气就吵起来了。

“这是余小姐特意叮嘱的,除了她和医生谁都不许见病人。”小护士据理力争,“你们可以让余小姐打电话跟我们说,吵是没用的。”

见有人过来围观,余薇脸皮薄,忍不住拉拉母亲的衫角。

“妈,走吧。”

余母是一时气急才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被女儿一扯,回过神来了。

“我们走。”

带着小女儿匆匆离开,边走边给大女儿打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

“这死丫头,真是气死我了!”

余薇坐在旁边,不解地看着母亲。

“妈,你急什么呀?不是说姐跟休闲居的人处得很好么?有他们给她撑腰谁敢趁机罢免她?”

“问题在于她没找人帮忙,现在她已经被咱家的公司开除了!她所有工作分派给云家人,连董事会都已经通过。要想挽回,她必须回来表个态,服个软。”

年轻有为本来就招人眼红,现在一出事,大把人落井下石。

她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由于余岚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打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以暴制暴不被提倡,更不为官方接受。

公司认为余岚的公众形象已毁,影响极坏。

有些受伤的记者利用舆论逼执法部门马上将她拘留,不准保释,不接受和解,必须让她付出沉重代价以儆效尤。

在公司的董事、监事们的眼里,就算余岚顶多被罚款了事,她还有丈夫要照顾呢。到底是女人,经不起考验,一场意外就让她甩开工作不管,公司的将来能指望她?

于是找了一个借口,说为了公司的形象把她开除了,由云家人顶上。

第468回

得知结果,余文凤虽然有点不快,但并不着急。

那天晚上看到的情形,让她以为休闲居的人会出面帮忙解决舆论,对付那些记者。谁知一直等啊等,等来余岚被开除的消息才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之外。

她的女儿余岚,根本没把工作放在眼里。

而休闲居的人,根本没把余岚的前程放在心上。

更要命的是,大女至今不曾露面,不曾交代她有什么打算。电话打不通,医院进不去,真真是把人给急死。

公司的情况还好说,毕竟自己是创始人,凭母女俩的能耐迟早能拿回所有权利。

关键是各村各城镇的旅游景区规划,各地乡绅、投资商和政府纷纷参与其中。余岚作为规划人之一,个中地位超然,一旦规划成型,她的成就难以想象。

女婿的事完全是一个意外,女儿因此丢掉之前努力的一切,余文凤心痛,不服。

哪家父母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她的女儿聪明优秀,青出于蓝胜于蓝,如今为了一点点事就服输了?

“小薇,你赶紧给姓柏的打个电话,或许他不知道这件事。”

余薇呶呶嘴,“那姓苏的在一天,柏大哥不会理我我。”那贱人肯定天天给男人吹枕头风。

“他不理你,你想办法让他理啊!比如找你男朋友,他们不是亲兄弟吗?”余文凤心中无力。

她的两个女儿都长得很漂亮,一个聪颖,一个单纯,却都让她头疼。

“这点事怎么能麻烦他?哈维斯说了,这边的投资是扔给柏大哥玩的,他不关心。”余薇觉得母亲大惊小怪,“以柏大哥跟姐的交情,就算炒了也能让她回来。”

这话就不对味了。

在工作中遇到困境向人求助是很正常的,如果对方肯帮忙,证明她有一定的魅力和能力,别人才肯伸出援手。

工作没了,再去求人家把自己推回那个位置,那不叫能力,叫恩赐。

余薇的话既贬低她自己,更贬低她的母亲和姐姐。

在她心里,男友及其家人英明神武,是个很有钱的大金主,把她自己当成讨人欢心的玩物。由于她的功劳,让余家的女人想有什么工作就有什么工作。

笑话,她余家的女人用得着别人赏她们一口饭吃?

可余文凤能说什么呢?

小女儿心眼小,只装得下男女间的那点子事,跟她说也说不明白,除了嫌烦不会有别的想法。

“我不管他关不关心,小薇,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必须想办法替你姐保住工作。”余文凤凝望车窗外的景致,淡淡道,“我余家的女人,用不着靠男人的怜悯得到工作。”

正如余文凤所料,余薇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区别。

但见母亲面上不快,不敢争辩,也不想争。

“那你想我怎么做?他们这些男人最讨厌女人指使他做事。”

“你就让他跟柏少华或者咱们的政府说一句话,余岚的工作不许撤。”

“我尽量吧。”

“不是尽量,是一定要。”

啥事都可以忽悠,就这件事不行。

“你姐要是连这份工作都保不住,小薇,你以后在梅林村还有什么地位?有什么倚仗挺直腰杆跟别人说话?别以为喝过几年洋墨水就了不起。妈告诉你,女人最大的倚仗,就是娘家人硬得起来。”

余薇:“……”又是老一套。

见她一脸的不以为然,余文凤心里有气无处撒,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过,人总有敏感点和逆鳞。

“人家苏苏就比你聪明,她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以前就任你嘲讽讥笑。现在好了,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她男人不管厌不厌弃她,都得看在孩子份上给她面子。这叫没出息吗?错,看看你,现在还敢在她面前多说一句话?”

哈,她不敢?她只是没机会。

余薇朝天翻个白眼,冷笑几下。

“你还笑?这就是区别。”余母刻薄道,“你娘家不强,自身条件也不高,光靠男人的一点疼惜有什么用?他今天能疼你,明天就能疼别人。”

“行了妈,我尽力还不行吗?”余薇不耐地打断她的话,“生孩子了不起?将来是不是她养还不一定呢。”

“不管谁养,孩子都是她亲生的!有这点情分在,男人会永远记住她。”

余母不依不饶,像王八念经似的不断敲打她,言辞犀利尖锐。

尤其是总拿那苏苏跟她比。

那个名字就像一把锤子,把余薇敲得头痛欲裂,心情烦躁至极。

待回到自己家,她躲在房里哭得无比委屈给男友打电话……

多雨的季节,让村里村外雾气浓重。

有些人见了,以为自己到了人间仙境。

也有人觉得,这种天气就像积攒在自己头上的那片愁云惨雾,不知何时才会消散殆尽。

……

而遭人惦记的某人,正一家五口快快乐乐地去动物园看猩猩,去基地看熊猫滚滚,去植物园长长见识……去植物园最让苏杏头疼,因为小菱见了罕见的草就想拔。

“很多人都想拔,可是小菱,如果那些人拔了,你今天就没机会跟它认识了。”

“可姨母有些药就缺它。”小菱吧啦吧啦,“何况这里还有那么多……”

“想拔它们的人也很多,”苏杏摸摸她的额头,“别忘了,我们国家共有十几亿人,它们有多少?就算有种子,也种不够被人拔的量。”

小菱还是不甘心,“光是种来看多可惜,我们应该物尽其用不浪费。”

苏杏哭笑不得,女儿能言善道是好事,可自己好像越来越说不过她了。

“那你今天看见它高不高兴?”

“高兴。”

“好东西要和大家一起分享会更高兴,是不是?”

“……”小菱噘嘴。

妈妈又在套路她。

苏杏见女儿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便知道她懂自己的意思,不禁笑得更开心。

“小菱,做人要取之有道,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不然哪天地球上连棵草都没了,就像一个人掉光了头发,该有多难看,你说是不?”

“怎么会?”地球辣么大。

“怎么不会?瞧,它被人种在园子里保护起来,却被一只路过的小田鼠给瞄上了。”

被母亲说成一只路过的小田鼠,心中小郁闷的小姑娘顿时笑得脆响,不远处的爷仨闻声同时回过头来。

“你俩笑什么?”抱着小儿子的孩子爹好奇地问。

“没什么,”苏杏和女儿手牵手,姐俩好地过来,“要是大宝小宝到这儿来该多好。”

熊孩子一群,那场面肯定很热闹。

前两天接到婷玉的电话,听她说起余岚家的事和全家出游的消息。唉,蝴蝶的翅膀一直在扇,木事,能救人是好事,只可惜自己和婷玉家出行的目的地不同。

“将来有的是机会。”柏少华心口不一道。

这时,他电话的响了。

苏杏抱过小儿子,让他安心听电话。

“……哦?消息准确吗?”听见答复,柏少华的眸色深了深,吩咐道,“跟村民打声招呼,把客人安排好,全体休息,记得把小福它们带走。”

第469回

6月17日,世界防治荒漠化和干旱日。

余薇没想到的是,原来村子也会荒凉化。

休闲居挂出暂停营业的牌子,柏家别墅空无一人,苏宅那边连狗都不叫了,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往时最热闹,最和谐温馨的地方突然静下来,感觉整个村都空了。

当然,这是一种错觉,村里还有其他人在的。

“他们可能休息,柏大哥平时比较懒散随性,动不动就关店休息去附近玩。”她回头心虚一笑,讪讪然。

今天她带人进村,五辆豪车分别停靠在路边和空旷的地方。

其中一辆直接停在休闲居门口,一名身材高大,五官深邃,把一头浅棕发梳得整齐有型的外国男人站在草坪上四周张望。

此人风度翩翩,身上有着优越环境培养出来的温雅之气,具备财阀之子应有的果断与沉稳。当然,更有着上位者的傲慢气势,虽然内敛,但人人可见。

他的嘴角、额头均有细纹,尤其法令纹十分明显。由此判断他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年龄让他的男性魅力更为吸引。

要知道,一位帅气的,有钱又有气质的中年大叔对小姑娘的吸引是致命的。

他周围看了看,薄唇微微上扬,似乎很满意自己所看到的。

“去问问人去哪儿了。”他的声音浑厚而低沉,富有磁性,带了一点命令口吻颇有霸道总裁即视感。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余薇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

他的周围站着很多保镖,有洋人,也有华夏人。但只有她最熟悉村里的情况,打听这种事非她莫属。

她左顾右盼,平时路上人来人往的,今天却连一个人影都见不着,暗呼晦气。

倒是有人在地里干活。

六月份了,村民们有的还在收割地里的农作物,有的已经开始撒种,一刻不能停。他们常用器械工作,面积小的就自己做,比如柏少华爷仨就是纯人工操作。

今年少了这些人,村里添了几分荒凉。

余薇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在村尾路小跑了一段,扬声喊,“喂,大叔,知道安德他们去哪儿了吗?”

柏少华和苏杏去旅游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地里的大叔回头看了她一眼,顺带瞧几眼站在休闲居门口的那些人,扬声回答:“去旅游了,说是公司福利,不知哪天回来。”

那就没办法了,连狗都不在,估计要玩很久。

余薇沮丧地回到男人身边,“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突然休假,前两天还营业……”

只见男人伸手摸摸她光滑秀美的脸蛋,眼里闪过一抹戏弄笑意,“没关系,他一向不待见我们几兄弟。”

言毕,看向她身后的保镖挑了一下眉。

“波士,不如进屋看看?”那保镖立即道,“柏先生有头晕的毛病,别像上次那样说是外出,其实一个人昏倒在室内没人知道。”

“这不好吧?他和他的员工全都不在……”男人很为难。

余薇听罢,愕然抬头,“柏大哥有这毛病?”

“嗯,”男人点点头,神情略显沉重,“受胞弟身亡的连累,脑子出了点毛病,偶尔犯晕。可今天没有他的人在,容易误会。”

“没关系,我在,我给你们作证。”余薇大包大揽。

关心亲兄弟的身体健康有什么错?没毛病。

“谢谢宝贝,你真是太好了。”男人亲了她一下,眼神示意保镖进屋。

柏家别墅后院只是一圈围栏,一跃可过,轻而易举。

余薇见状,眼角余光掠过那栋特刺眼的宅院,推推身边的男人,“亨尼,那是柏大哥妻子的房子,他有可能在那里。”

男人明白她的意思,让人去爬墙,一边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

余薇顿时飘飘然,笑盈盈地倚在他身边看着众人的动作。

准备翻墙的都是洋保镖,动作熟练,手刚放在围栏、围墙边时,突然警铃大作,高分贝的音量刹那间响遍全村。

“有贼啊!大家快出来捉贼!”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呼喊,吆喝村民们拿工具出来围堵。

与此同时,半空传来咈咈咈的吵声,众人抬头一看。

“法克!无人机?!波士快上车!”

而他们口中的波士,早在别人喊捉贼的时候就已经推开余薇,迅速戴上墨镜淡定上车躲着了。

余薇被半空的两架无人机吓得目瞪口呆,未曾发现自己被男友推开。

等醒悟过来时也想上车,却被随行的翻译拦下。

“你去跟他们解释清楚,别冤枉好人。”

余薇本想向男友求助,却发现他坐的那辆车的车门已关上,从外边看里边黑黢黢的,保镖们还把车子围得严密。

她没法求助,只能硬着头皮看向众村民。

只见他们一个个地跑来,越聚越多,有的手里拿扫帚,有的拿铁锹,有的拿木棍……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腿软,好在都是眼熟的人。

“冷静冷静,误会,这是误会……”

虽然她跟这些村民不熟,但村民们认识她,经过余薇一番抖音走调的解释,大家这才放下手中的“武器”。

“我亲眼看见他们夫妻带孩子坐车离开,还假得了?亲兄弟也不能爬墙,有什么事等他们回来再说,别在村里搞事,吵死人了。”村民出声谴责。

“是是是,是我们不对,我们知道了。”

在余薇打躬作揖,连声道歉的情况下,村民们终于渐渐散去。

那两架无人机也飞走了,众人松了一口气。

余薇的手心冒出一把虚汗,颤巍巍地上了车,再一次受到男人的表扬。

“做得好,没想到你这么有勇气,”不舍地搂着她温声抚慰,然后吩咐司机,“走吧,不用看了。”

“我们去哪儿?”余薇犹颤着声音问。

“你想去哪儿?”

“我想回家……”

刚才那一幕太恐怖了,她得缓缓。

于是车子驶往余家方向。

“那两架无人机是谁家的?”男人抚着怀中女人的柔顺头发,一边问副驾的翻译。

翻译回头说:“它们走的时候我追过去看了看,它们落在那间养老院里。”

余薇一愣,养老院?

“是养生馆吧?”她皱了皱眉,“柏大哥的休闲居经常和养生馆轮流值班守监控室,我听说里边住着官员呢。”

“那就对了,官员住的地方有无人机并不奇怪。”守卫森严嘛。

男人听罢,神情似笑非笑。

算他有点能耐,居然懂得跟官员合作。

就这样,五辆豪车牛气冲天地开往余家别墅,一路上耀眼夺目。

回到家时,美丽大方的余薇挽着帅气男友的手臂,姿态优雅地出现在村民面前,在众多羡慕妒忌的目光中进了屋……

第470回

在泉月山庄,每天清晨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山,和一大片被油绿浓重薰染过的苍松翠柏。

风是温柔的,阳光是灿烂的。

在这里住了一段轻闲自在的日子,没有农人的忙碌,没有客人的惊喜欢呼与拍照的声浪,的确很有度假的感觉。

没带手抄本出来,苏杏的电脑好久没开了。

仅仅是用手机记录一下家人的日常,和自己偶尔触发的一点点感慨。

“妈咪,你干嘛要放菜梗?”

小菱见母亲举起小菜刀切切切,将一段白菜梗切碎掐进饭里,顿感腻歪。

当然,讨厌吃菜的熊孩子的牢骚,苏杏是不管的。

“好看,有肉有菜才是正宗的绿色食品,好吃又健康。”

小野皱着小眉头,“爸爸不喜欢吃。”自己也不喜欢。

“放心,这是你们做的,他肯定吃。”

龙凤胎一脸无语,“妈咪你这是利用,嫁祸!”他们的妈专坑娃。

“是呀,不行吗?”

小姐弟面面相觑,母亲任性起来不讲道理,连父亲都没辙,他们能怎样?眼看混了白菜馅的成品一个个出现在桌面,俩小有点急,明明说好由他俩作主的……

“夫人,先生找您。”

男管家微笑出现在厨房门口,犹如一场及时雨的降临,令俩小眼前一亮,巴巴地望着母亲。

“好,我马上就来。”苏杏应了声,而后笑咪咪地看着俩小,“妈妈要吃混菜的,如果没有,下次妈妈亲自做一顿给你们吃,乖啊。”

小姐弟:“……”

这是威胁,因为她的拿手好菜只有一道:白焯青菜。

无论是哪一种蔬菜,她都要扔开水里烫个十分钟左右保证熟透,然后捞起来蘸油盐和酱油吃。孩子们不懂事之前吃过不少,懂事之后经常要自己放盐。

因为娘亲做菜有一个固定套路,先放酱油,再放清油,盐是最后一步工序。偏偏她总在最后一步被别的事分散注意力,忘了放,然后辩说清淡点更健康。

说得连她自己都信了,便坚持错下去。

如果没有比较,孩子们估计给啥吃啥,问题是他们的父亲做菜很好吃。有比较就有伤害,不得已,俩孩子只能自救,现在他俩做的白焯青菜甩母亲一条街。

既保留了蔬菜的鲜味,油盐量足,味道还刚刚好。

所以,母亲的威胁蛮有效果的。

俩小的心态,苏杏心知肚明。

厨房里除了娘仨,还有跟着孩子的一男一女两位保姆,一直在旁边配合娘仨下厨。他们日常看护孩子十分周全,所以苏杏很放心地把孩子扔给他们看顾。

至于小儿子,在孩子爸的干涉之下,母子俩能独处的时间并不多。

渐渐地,除了父母,小染已逐渐适应保姆的怀抱。

苏杏净了手,出来客厅,只见孩子爹正慵懒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身闲散,专注盯着膝上摆的一部工作本,时不时动一下手。

“找我干嘛?”

柏少华姿势不变,仅抬眸瞅她一眼,“老韩夫妻来了,叫我们带孩子过去聚聚。”

“孩子没空。”小儿子不懂表达,暂时由她代言。苏杏蹙眉道,“我还跟他们说好今晚要在家里吃饭。改天行不行?改天咱家请他们来作客。”就当赔礼道歉了。

柏少华没问什么,收好工作本,“走吧,起码要过去打一声招呼。”

“要带礼物吗?”

“不用。”

他跟韩世均算是老搭档了,以前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交情,没那么多的礼节。很多男人的情谊都是娶妻之后,在女人们的样样周全,过于计较礼仪客套中日渐生分了。

这也难怪,因为女人们和对方并不熟悉,有顾虑,怕被人家说不懂礼数。得靠他们男人从中平衡调整,毕竟这是他的朋友。

“老韩在京城好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吧?”路上,苏杏问他。

柏少华明白她的意思,“你想打听林家的事?”

“嗯,我问过林师兄,他每次都说很好,不用担心,还说在欣姐暂时不工作在家带孩子……那不是她的性格。”她有理由怀疑事情不简单,但不好多问。

因为林家不缺保姆,用不着女人带孩子,无所事事的生活绝对能把常在欣逼死。

“就算知道你也做不了什么。”

“起码心里有个底。”

凡是被婷玉救回一条命的熟人,皆是她关注的对象,包括余岚的丈夫。听说他已经醒了,余岚一直在三合院、医院之间来回,谁也不见。

这些人原本的命运她一无所知。

但婷玉和自己的命运是被改过的,之前跟这些人完全没关系。如今都被婷玉救了,产生的连锁反应她难免关注一些,看看其中哪个环节是她知道的。

老韩家与柏家距离不远,夫妻俩步行几分钟便来到一栋同样规模的别墅。

老韩夫妻也带着孩子出来度假,两岁多的小姑娘天真可爱,一直黏着母亲不放。

去他家作客的邻居不少,苏杏一个都不认识。

没办法,她和柏少华对串门不太热衷。

自打来到泉月山庄,一家人除了出外游玩,早晚出去散散步,邀请邻居过来作客的念头完全没有过。

“……真是服了你们两个,难怪在村里呆那么久,换成我肯定受不了。”老韩的妻子安馨兰道,“对了,今天怎么没把你家的龙凤胎带过来?我怀了二胎,正想让他们瞧瞧。”

听说小孩子心眼通透,说话贼准。

“你这是迷信。”苏杏哭笑不得。

“少来,我听老韩说了,小菱小野一口断定你家老三是弟弟,结果真是。”温柔恬静的安馨兰摸摸自己的腹部,道,“我希望这胎是男孩,将来能护着姐姐。”

一男孩一女孩,永远是父母眼中吉祥而美满的儿女组合。

“他们今天没空,”瞧瞧正在院子里畅谈生意经的男人们,担心被他听见,苏杏用手机的写字板解释,“今天是父亲节,孩子们在准备礼物。”要给父亲一个惊喜的说~。

安馨兰听罢羡慕得两眼直发光,但想起自家女儿才两岁多,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思只能按下。

“唉,我家的还要等几年才懂……”

两个女人说了一阵,安馨兰目露歉意:“想起我那小姑姑真是无地自容,苏苏,我替她之前做过的事向你们道歉。”特意找她单独说话,就是为了这个。

苏杏微怔,当明白她说的意思时,轻笑,“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干的。我也不是少华,不能替他接受或者原谅。咱们归咱们,他们归他们,还是别混在一起谈的好。”

“话是这么说,我一直担心这件事会影响他们的交情……”不找机会说几句实在于心难安。

第471回

安琬的事早已告一段落。

那些苦主一开始得知自己受人算计,满怀愤慨誓要将她告入牢中。但是,事情已经发生,生活还要继续,不是人人都像柏少华那样闲坐着等吃饭的主。

告了将近一年多,找证据,找证人,兜兜转转的大家都给累坏了。后来安家大出血,给每一位苦主的赔偿费蛮高的,就连那位茶艺师也收到十万赔偿金。

安琬向每一位苦主道歉来着,虽然是在视频里,还承诺律师费由安家代付,诚意十足。

拿钱了结最省事,于是一个个都撤了。

柏少华是坚持到最后的一位,他是老韩的朋友,不差钱,给少了人家不放在眼里,所以安家赔了他三百万精神损失费。

人非草木,他被安家的诚意所感动……反正苏杏当时听着是这意思,也撤了。

经此一事,安琬曝光率高,没脸再呆在华夏的上流圈子,早早飞到国外继续放飞自我,国内再也没人留意她的动向。

至于她有没接单子杀人,谁在乎呢?

那是小三的孩子,虽然网上有很多人本着人道主义替小三们抱屈。可惜都是抱着一个键盘看热闹,敲敲字的人居多,有谁会浪费精力替小三们讨公道?

再说,天下那么多小三死了孩子,谁知道她杀哪家的?所以不了了之。

虽然事情告一段落,但要说到原谅……苏杏相信,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连自己媳妇都算计,对外人哪有这么大方?

两人之间的交易未完成,他每天清早都要帮她倒计时来着,神烦。

安馨兰担心影响两个男人的交情,这倒不至于。

柏少华能把夫妻义务和那桩交易分开讲,又怎会混淆安家的恩怨和韩家的情谊?

除非老韩自己心怀芥蒂,否则不可能有影响。

“……你以为他俩多年的交情真是塑料做的?光看着漂亮?你想太多了,老老实实养胎,给你们家小公举生个活泼可爱的小弟弟出来。”

安馨兰手搁在腹部,笑容明媚,“承你贵言了,话说你在家都干些什么?听说你写书?”

“对,赚点奶粉钱。你呢?”

“我开了几间服装店,投资两个项目。虽然收入普通,至少不用摊手问他要钱花。对了,你有做哪方面的投资吗?”

“没有,懒得打理。”

“用得着你打理?我委托海小姐的理财公司代为管理,定期看看帐单收支,很简单的……”

安馨兰到底是主人家,很快便有其他客人找过来聊天。她能言善道,温婉大方,令一众女眷相处融洽。

而院子里,不知不觉地,那张茶桌上只剩下老韩和柏少华。

“……令兄对你是真用心,居然亲自下乡探望你,难得啊!”老韩换一壶新茶,泡茶的动作非常熟练,“我记得他曾经公开说过华夏是他最不想来的国度,哪天介绍我认识认识?”

好让他替自己的国家解释解释,洗洗白。

“做人别太贪心,借他的光你赚得还少?”柏少华平静道。

“钱不怕多,人脉更不嫌多。”老韩笑了笑,“不过他这回在海外收购油气资产的计划屡次受阻,损失不少。你得当心他把气撒在你身上,在华夏栽了跟斗。”

柏少华默默地笑了一下,“他是想利用梅安的投资项目作抵押在华夏捞一笔。别说我没提醒你,他想要的那笔资金至少是他在梅安投资的两倍以上,数目不小。”

“你知道还跟他干?”

柏少华微哂,“没办法,梅安山的隧道未通,新建港口的货仓才造了一半,起码要等这两个地方建好再说。这可是大买卖,你们最擅长拖字决,这点事要是办不好损失的可是你们。”

而他就挂个名,有钱就领,亏也亏不到他头上。

想让他背负大笔债务破产入狱?想太多了,没有负责人签字的文件,需要华夏官员以及银行高层冒险违规操作才可能实现。

对方懂得收买人心,难道他不懂?

以前每到一个地方都指定他做管理人,一副有钱大家赚的和睦表相,而他趁机利用各种机会积攒人脉。

憋了这些年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居然选择在华夏动手,也算是有心。

“老韩,京里最近的风向如何?”

“怎么,弟妹让你问的吧?”碍于身份,从不关心政治的人突然问起,必有原因。

“她确实很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就像钓鱼要先放鱼饵,迟早有收线的时候。”

“那鱼饵呢?”

“要么被吞,鱼跑了;要么连鱼带饵一起钓上来。当然,如果可以谁也不希望有牺牲。”

让人担心是肯定的,谁让她选择这一行呢?有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有些牺牲……在所难免的。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柏少华和苏杏要走了。

老韩本想挽留,被妻子安馨兰阻止。

等他们走了之后,老韩和她返回屋里,“你拦我干嘛?还介意你小姑姑的事?”

那事怪不得人家,换作他被人算计,弄不死对方他不姓韩,无论男女。

“没有,”安馨兰瞪他一眼,“苏苏告诉我今天是父亲节,他们孩子在家做准备呢。”

哦,老韩恍然大悟,随即想起自己也当父亲了,可惜女儿还小。

“对了,你小姑姑现在怎样了?”

“听我爸妈说,她在外边交了一个男朋友。”

“哦?什么男人能入得了她的法眼?”老韩颇感兴趣。

“好像是一个小国的王储,挺年轻的,听我堂兄说对方长得可帅了。”

“那你小姑姑捡到宝贝了。”

“可不是……”

……

老韩的那番话跟自己打听的差不多,柏少华肯定不会实话实说,以免她担心。

“机密?”苏杏微讶。

但是,常在欣的工作性质本来就敏感,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并不奇怪。反而是她不该知道太多,如果连林家都应付不了,她知道内情又有什么用?

一只蚊子脚想憾动大象腿,如同凭她一人之力就想阻止末世的来临,皆是妄想。

“算了,”苏杏抱住孩子爹,脸庞贴在他的胸膛,“你以后别打听了,我不希望你和孩子有事。”

政治的水太深,平民最好别碰。

柏少华拥着她,一手按在她脑后轻轻抚两下,温和道:“华夏有句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朋友是个聪明人,通敌的罪证又不成立,死不了。”

假如真有不幸的一天,他别的做不了,保对方一命还是可以的。

这话不宜对她说太早,会吓着她。

“你和孩子们今天神神秘秘的,想干嘛?”他忽然道。

苏杏一愣,仰起脸冲他笑了笑,“你很快就会知道。”

第472回

苏杏本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看看他动容的神色是怎样的。可惜高估了他的情商,结果最后受惊动容的人反而是她。

当孩子们把成品摆在父母眼前时,柏少华神色不动,看了孩子妈一眼。

“今天什么日子?”

“父亲节,”苏杏略失望,“全家就你上网,你居然不知道?”

听了她的话,柏少华这才笑着夸奖孩子们做得好,色香俱全,味道待尝。父亲节,网上确实有在宣传,被他忽略了,完全意识不到这个节日的意义。

同时也想起,他们家好像除了传统节日,其他节日从未庆祝过。

比如每个人的生日,什么结婚纪念日,相识纪念日……还好,看她的样子估计也忘了。

这个父亲节估计是偶然想起,往年的她连提都没提过。

孩子们亲手做的菜式只有一道,一盘鸡翅包饭烤得金黄金黄的,一共12只。除了小弟弟没有,一家四口各三只。

这是小菱小野分配的,谁做谁说了算。

“妈咪,你最爱吃的蛋糕,冻过的喔。”小野献宝。

给母亲的礼物是一个大蛋糕,上边写着父亲节日快乐,母亲节日快乐。

“蛋糕是你们做的?”苏杏意外地问。

“不是,”小菱很诚实地指指蛋糕上的字,声音清脆响亮,“字是我们写的。”

苏杏哑然失笑,心中欢喜,抱过孩子们亲了一下。

蛋糕是厨师们做的,包括其他菜肴。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下厨做肉菜,不像白焯青菜那么简单。担心耗费的时间太久让之前做的鸡翅不新鲜,所以只做了一道。

既然有父亲节,小菱便好奇地问管家有没有母亲节,这才知道母亲节刚过不久。

于是俩小拜托厨师做了一个蛋糕,因为母亲喜欢吃。

除了蛋糕,俩孩子各给母亲一个吻。

孩子们的嘴唇柔柔的,很温暖,给苏杏带来一点异样感,好像今天才有做母亲的感觉。做父母的是不图回报,但孩子若有一点表示,足够父母暖心一辈子。

当孩子们过来亲吻父亲时,柏少华微笑着还给孩子们一个拥抱。

坐在父母中间的小染见状,不甘心地手舞足蹈,直到家人轮流给他一记香吻才肯罢休。

毕竟,他才是这个家里最可爱的人。

这小子年幼,今晚吃花蛤排骨汤粥。

“爸爸,猜猜哪个是我做哒~”开吃之前,小菱看着父亲小脸充满期待。

这个游戏毫无难点。

柏少华往餐盘里瞧了一眼,拿起餐刀拔了几下,分出三份来,然后指出哪些是谁做的,获得儿女一阵掌声。

倒是苏杏挺好奇,瞧瞧餐盘里的三份,“你的根据是什么?”

她只认得女儿做的,可儿子和自己做的差不多。

“小菱塞的饭多,你的大小几乎一致,”柏少华拔着最后一份给她看,“这几个无论高度、大小和形状全部一致。”鸡翅本身就不同尺寸,却被他整得一模一样。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苏杏仔细一看,果然一样,连鸡翅的尖尖都是一个尺寸,神奇啊!

儿子怎么做到的?!要看医生吗?

那种严谨的态度,大概只有重度强迫症患者做得出来。

不管是什么症,只要是病就不该放弃治疗,哪怕治不好。

唉,先是孩子爸的脑子,现在儿子又是个强迫症……她开始担心儿子将来找不到女朋友了。

这个疑问,苏杏憋到晚上只剩夫妻俩的时候才问。

“你想太多了,小野今年才五岁。”柏少华淡淡地说,背靠石头舒展身体,泡在水里闭上眼睛假寐。

小俩口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泡在温泉里聊天,环境清幽,静听附近虫儿叫。

坐在不远的苏杏拿毛巾热敷一下脸,心里仍悬着。

“你确定不要紧?”

“小野是学机关的,每一个步骤的数据要分毫不差才能吻合。要说病,这是职业病,习惯成自然,怕是治不好了。”除非转行。

被他一提,苏杏才想起小野去宁先生家学的是什么,不禁自嘲地笑笑。

“对,我忘了他学什么的。”

一孕傻三年,她这才过了一年,唉……

某人自我安慰中,学孩子爸那样靠在石头边休息,忽然一阵水花泼来撒了她满脸。

“干嘛?”

她不悦地抹把脸,却见他姿势不变,仍在假寐中。

“还有一个多星期。”

苏杏气笑了,反手泼他一脸水,“你大爷,除了那个你能不能想想别的?”那么执着干嘛?

柏少华闭着眼睛笑了笑,任她泼,姿势不变,依旧一副懒懒的样子。

“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消费金额大概有八十多万,要不我明天给你算算?”

“不用了,”苏杏不屑地嘁了声,拿毛巾敷敷手臂,赌气地说,“大不了我宣布破产,孩子归你养,我上街捡破烂去。”当体验生活了。

柏少华哧地笑出声来,终于睁开双眼看向她。

“这么反感?”

苏杏动作一顿,想了想,“也不算,只是有点……”不知怎么说,她把毛巾往边上一扔,游到他身边坐在自己的专用座位,搂住他的脖子,“你很喜欢?不能喜欢别的?”

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

除了男女感官的不同,还有此刻面对的情形让他懒得说话。

丰腴柔软的身段,一具光滑细腻的躯体溜到自己怀中,这种时候没有男人能够坐怀不乱。闭眼嗅着怀中人发间的馨香,温实有力的手掌在她身上缓缓移动。

像要把她揉碎融进体内,苏杏闭上眼睛,扶紧他的双肩。

身边温热的水,身上恰到好处的力度,仿佛连她的灵魂也被他揉在手心里,逐渐七零八碎。那种旖.旎的气氛催人情.乱,促人意浓,轻易就被撩起内心的冲动。

“要不……试试?”脑子一懞,她自己也起了念头。

她话音刚落,在身上游移的手停了,腰间的劲道略重。抬头看看他的脸,发现他正低头凝望着她,眼里蕴含着很多东西。

今天是他的节日,就顺他一回吧。

亲亲他的下巴,然后脸蛋火辣辣的往水里俯首而下,谁知马上被人拉起来。

“干嘛?错过这一回,下次我不玩的跟你讲~”

一切暧.昧的气氛均被她这番话吹得烟消云散。

“不用了,”柏少华把她捞入怀里靠向石头,相拥着一起泡,“我逗你玩的。”

苏杏被他搞得莫名其妙,有点恼了,“你不愿意?”

“不,我是舍不得,”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低沉笑着,“你嘴太小了……”

苏杏顿时满脸臊红,张口往他肩上狠狠一咬……

去你大爷。

第473回

还有几天就要离开了,心里有点舍不得。

不是这里环境好,纯粹是心理问题。

度假嘛,一想到假期要结束就浑身没劲,这是正常人的反应。

泉月山庄是个清静的地方,不过,若要长住,还是回云岭村的好。云岭村够大,地域宽广,山水相依,晨雾弥漫村庄的时候如入仙境一般,屡见不厌。

“……再好也是农村,”安馨兰瞟她一眼,“还好你夫妻没犯傻让孩子留在村里读书。”

“那倒不会,我户口留在G城就是为了孩子将来读书方便。”

苏杏今天履行承诺,在家里作东,邀请老韩一家过来吃顿便饭。

天气很热,吃过饭,孩子们坐不住早跑了。

安馨兰从他们嘴里诱出自己怀的是一位小弟弟,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众人笑她迷信,她一概不理。

刚才,老韩被一位路过的邻居喊了去,他顺便把柏少华也叫走了,剩下两个女人在院里的阳光房聊天。

室内清凉,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外边的自然风景,舒适浪漫。

“你们夫妻经常过来吧?我发现好多邻居都认识你们。”苏杏笑问。

“不多,才三两次吧。”安馨兰舒适地躺在一张软椅里,“是你们少出门,别人一来就邀请所有邻居聚餐,相互认识,而你们家一来就关上院门,谁都不见。”

人脉是很重要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住进来的人家不简单,多认识几个错不了。

“苏苏,你干嘛不让孩子去京里读书?他们姨妈不是在那边吗?或者去S市,我跟老韩商量过迁户口去那里,将来囡囡就在家附近读书。我们连学校都找好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管家来了,说有位李家太太过来邀请她俩去家里品尝下午茶点,还说老韩他们都在。

“李家太太是谁?”苏杏不认识。

“龙盛地产听过没?本地的首富,这位李家太太是他们家的儿媳妇,28岁,挺年轻的,……”吧啦吧啦,安馨兰对人家的娘家来历皆如数家珍。

来到客厅,发现对方果然是一位年轻妇人,笑吟吟的,气质温和,言谈圆滑,似乎毫无机锋。

李家就柏家的右边,韩家在左。

说起来,李家离柏家更近,邻居一场却到今天才认识。

老韩就是被她家男人叫走的,一时兴起,全家索性办起茶话会来了。

临时邀请的客人已经来了不少,都是山庄里的人家。

得知安馨兰和柏家女主人在一起,李家女主人便亲自来请,顺便认识这位鲜少露面的邻居。

苏杏听那场面有点闷,不太想去。

“哎呀,去嘛,你难得来一趟过几天又走了,陪我这孕妇坐一会也行。”安馨兰对这种聚会很热衷,有意拉她出去见见人,别整天呆在屋里连邻居都不认识。

“对呀,走吧走吧。”李家太太也劝着。

盛情难却,苏杏只好跟她们走一趟,心想出来遛遛也好,多认识几个人平时可以聊聊天。

山庄里的房屋,建筑风格大同小异,只是庭园绿植与内部装修不同。

李家是中式设计,敞亮舒适,和谐温馨,家俱全是木质的,看着格外清凉雅致。

到了李家,发现来的客人不少,后花园里已开了两桌麻将。有人在院里摆开烧烤架式,有人在游泳,也有人在吃茶点,显得十分热闹。

瞧这阵仗,估计全庄的人都被请来了。

“老韩和柏先生在三楼的茶室,要不现在我带你们上去?”李家太太笑着说。

“不用不用,我们又不是来找他们的。”安馨兰忙摆手,“你忙你的去,我跟苏苏去客厅跟人聊聊天。”

临时起意办的小聚餐,李家媳妇确实有点忙,便去忙了。

“我最怕人打麻将,那声音吵死人。”见她走了,安馨兰悄声说,“早知道有人玩这个我也不来了。”

“现在走也行呀。”苏杏逗她说。

“那不行,起码得坐十分钟。”

坐在客厅的只有两位张家妯娌,她们是最晚搬进来的人家,性子直爽,跟苏杏、安馨兰很快便聊到一块。都是当母亲的人,孩子由家里保姆看着,难得一日清闲。

要不是安馨兰怀了四个月,几个吃饱闲的女人早已打车直接去景点玩了。

由于聊得来,说好坐十分钟就走的人全然忘了。

这时,门口又进来三个人,一男两女。

一男一女的年纪有三十多岁,还有一位应该称呼为女孩,约莫二十岁左右,面容青涩,皮肤白皙水嫩水嫩的。

安馨兰给苏杏低声科普,“男的姓金,金融才子,未婚。那女的和我老公一个姓,叫韩芳沁,好像有三十七八了,是个单亲妈妈……”也是山庄住户。

旁边那个满脸不耐烦的女孩叫韩芝,今年二十了。

不错,那位单亲妈妈十七岁怀孕,十八岁产女。孩子的父亲是她的初恋,当时大家未成年,冲动。那个男的现在有自己的家庭,而她未婚不是忘不了初恋。

事实上,她说她已不记得初恋叫什么名字。

之所以游戏人间,实在是因为这个世界太精彩,她舍不得为了一棵树抛弃整个森林。

对了,她也是一位作家,一位情感作家。

她出过多部作品,销售量均在全国图书畅销排行榜前五名,在文学界颇有名气。她在各国游逛体验生活,一旦有了灵感,便回来泉月山庄静心创作,是常住户。

蓝颜知己不少,床伴无数。

这不是流言,是她在一个访谈里透露的,当时真是一石掀起千层浪,引来很多争议。

有人骂她公交车,有人赞她有个性,敢作敢为。

挺有争议的一位风.流人物。

虽然安馨兰把对方说得很厉害,但苏杏不认识,包括未来那段记忆里也毫无印象。

正聊着,刚刚随母亲去了一趟后花园的韩芝闷着一张脸回到客厅,挑了张无人的沙发一屁股坐下来。

“咦?芝芝,今天你怎么也来了?不是最讨厌应酬吗?”张家妯娌打趣道。

韩姑娘无精打采,说话随意,“我妈死活拉我来,有什么办法?”随手抄过一只抱枕搂着生闷气。

苏杏这回是真的没兴趣了,“馨兰,你还坐吗?我想回去了。”

“走吧,我回去睡个午觉。”

安馨兰正要站起,谁知张家妯娌叫住苏杏:“哎苏苏,怎么走了?芝芝母亲也是作家,你不去认识认识?她挺出名的,你俩同行肯定有话聊。”

第474回

“不了,改天吧,”苏杏笑着拒绝,“孩子在家我……”不放心。

只是不等她说完,那位韩芝一脸好奇地打量苏杏。

“你也是作家?写什么的?”

“网文。”苏杏随口道,被打断的话也不提了,“馨兰,走吧。”

目送两人离开,韩芝挑眉撇嘴,怀里搂着抱枕在茶几上抓了一把零食吃。

“哎,芝芝,写网文的,和你妈妈相比谁赚的钱多?”张家妯娌很好奇。

她们不算老,但不爱看书。

平时除了家长里短,就是关注并更新自己的朋友圈,对文学方面确实不了解。

韩芝瞟她们一眼,漫不经心道:“我妈跟她们没有可比性,我妈是作家,写网文的是作者。虽然都是靠一支笔混饭吃,但文学界的人很鄙视网络文学的,觉得很垃圾。”

“不会吧?我看她谈吐挺斯文的。”

韩芝不禁在心内翻个白眼,这跟谈吐有个毛关系。

“反正我妈说了,网文就像方便面,闻着香吃起来想吐,没营养。年轻人看了会不思进取,男的天天妄想用暴力成为救世英雄,女的幻想自己永远是受霸道总裁独宠的小公举,脑.残一样。”

末了,韩姑娘很好心地提醒她们一句,“你们家要是有孩子平时盯紧点,一入网文深似海,想爬都爬不出来。”

张家妯娌的眼前仿佛被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惊讶得很。

“不会吧?看她斯斯文文很有文化的样子,居然写这种东西……”

吧啦吧啦。

再说安馨兰和苏杏,在回家的路上谈起姓韩的那个女人。

“……我很不喜欢她,像她这种自由派的人做事随心所欲。尤其是所谓的情感专家,在她们眼里婚姻是可笑的,因它无法禁锢情感的走向,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出轨?每次我们过来,她都要约老韩和自己朋友出去夜游或者秉烛夜谈什么的,还好老韩不去……”

但足够膈应人的了。

谁知道哪天夜里谈着谈着,就谈到床上去?她不用别人负责,只要大家谈得来开心就好。

她长相不俗,属于个性美。

既有文人的清高,也有文艺青年的理性和感性,很合男人的眼缘。

比如那位姓金的金融才子,虽然未婚,但有女友。

而且他不是她唯一来往的对象,还有姓银的,姓铜的……

“我知道你不擅交际,但出来一趟能见识很多人性。我不想膈应你,但你老公和我老公同为泉月山庄的开发商,她已经不止一次打听少华的来历,你要提醒他……”

所以希望她多跟外边接触,知道一些人的底细,别等人家找上门还傻BB地热烈欢迎,不设防。

心意是好的,但苏杏从话里听出另一个重点。

她停在原地,看着安馨兰嘴巴张了张,半晌才问出来,“……你说什么?少华跟老韩是泉月山庄的开发商?”

安馨兰也停下来,“是呀,这是他俩在华夏合作的第一笔投资,他没跟你说吗?”

“也就是说,我家那栋别墅是他的?”

“肯定啊!他俩一人要了一栋,就是为了将来度假方便,总不能在自己的地盘还租房。”

啊噗,那孙子骗得她好苦。

知道真相,苏杏恨得牙痒痒……

把安馨兰送回家,苏杏没直接回家,而是在家附近转悠大半圈,想搞个突然袭击看看孩子们跟小盆友玩得怎样。

谁知,她自个转悠老半天,见过很多孩子,偏偏没有自家的。

只好给保姆们打电话,问问在哪儿。

“在家?”

苏杏抬头看看天,多好的天气,虽然有点热,对孩子来说这不是问题。瞧,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个玩得满身大汗死活不肯回家,让那些保姆们跟着受罪。

爱玩是孩子的天性,自家孩子躲在家里干嘛?

当她回到家一问,原来俩孩子躲在各自的工作室不知捣鼓什么。

这栋别墅的两头各有一间百来平方的房间,被拔来充当孩子们的工作室。当时她还担心人家房东不乐意,孩子爸言之凿凿地说给钱就行了,那八十几万消费就是这么来的。

一间药室,一间机关室。

一个不慎,分分钟把两间房搞废了,比如一间成了毒室,一间被机关毁成废墟,哪敢住人?

苏杏鸟悄地先去小菱的工作室,那道门上有个玻璃窗,往里边瞄了瞄。里边的四道墙有三道是中药柜,中间空旷,摆着一张整齐干净的长木桌,给小姑娘研制药材用的。

孩子爸说,在度假前就让人准备好了……这混蛋到底编了几个谎话?嗤~

小菱姑娘显然没发现门外有人,专心致志地一边翻看书本内容,一边用药杵捣药,有模有样的。

“她想做什么?”

苏杏问跟在她身边的那位保姆。

保姆摇摇头,“不清楚,她说是秘密。”而自己对药理一无所知。

苏杏不为难她,毕竟自己也不懂。

接着去儿子的工作室瞧瞧,刚到门口,门上的玻璃忽闪几下,成了一块屏幕,她儿子的影像出现在眼前。

“妈咪?你找我有事?”

苏杏:“……木事不能找你?”

“可是我很忙。”

“……我看看你本人就走。你这录像有可能是敌人剪辑的,我不信,说不定你被绑架了不在屋里边。”

小野:“……”妈咪的脑洞一向开得很大。

屏幕闪了几下,重新变回玻璃,咔嚓一声,门开了。

苏杏刚走进门口,她家的小绅士从里边一蹦三尺高,跳到门口张开双手一拦。

“不许偷看。”

“……”苏杏蹲下身,手指挑挑儿子的小下巴,“如果不想戴近视眼镜,偶尔要出来走走。”

小野点点头,“我知道,我有调定时闹钟。”

“做事的时候要小心,别伤了自己。”苏杏很担心。

女儿的用药暂时不慢,起码有她姨母在;反而机关更容易出事,一出事就会见血,她不得不担心。

“我知道我知道,妈咪,我休息时间就快到了。”小孩儿急得原地跺脚。

苏杏哭笑不得地起身,“好好好,妈妈马上走,不打扰你。”

“妈咪再见。”

“再见。”

门呯一声关了。

苏杏站在门外风中凌乱。

父亲节那天刚有了做母亲的感觉,转眼间就儿大不由娘了,那种滋味真的是……唉。

至于小儿子,用不着她去找,只要她回来,那位保姆马上把孩子推过来。就像现在,她刚回到客厅便看见小儿子踮脚踩地向她摇摇晃晃地走来。

他的小嘴笑得咧咧咧,露出几颗小米牙来……

第475回

柏少华在李家跟诸位邻居聊了一会,李家太太就上来了,说他家那位和老韩家的一起回去了。

“啊?柏太太也来了?”韩芳沁一愣,声音很独特,有些水凉凉的清透,“是哪位?我怎么没看见?”

“她和老韩家的馨兰前脚到,你和老金后脚就来了,”李太太见桌面的茶杯空了,顺手端起小茶壶给大家添了一遍茶水,“刚才她俩在客厅聊天,不过你就算看见了也不认识。”

“可不,小柏,你们来了这么久大家还没正式认识。”有男人调侃柏少华,“别整天把她拘在家里,偶尔让她跟山庄里的女人一起打打麻将,逛逛街什么的。”

“就是,我家那位天天唠叨,说整个山庄的女主人都认识了,就差你家那位。不如这样吧,后晚我家作东,大家赏脸去凑个人气。要带家眷,老婆孩子全到位。”

男人集中火力对准柏少华,“尤其是你们家,也该出来露露脸了。”

柏少华客套地笑了笑,“抱歉,我的家人不喜欢热闹,爱清静。不是我推诿,后晚的宴会我真不敢替她们答应,得回去商量商量。”

此话一出,顿时惹来吁声一片。

“我敢肯定,小柏的夫人是个极美的人。”

忽然间,韩芳沁一本正经地微微扬手,看着柏少华说。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她那独特的声音透着几分理性,瞬间让室内平静下来。

柏少华微颔首,浅淡一笑,“谢谢,但我不喜欢在外边谈论我的家人。”

除了家人,其余人等的话不管是赞美还是踩贬,他一概不想听。

“Sorry,我没其他意思……”韩芳沁马上道歉,本欲解释她的用意。

“那就好。”柏少华微笑,很干脆地掐掉她后边想说的话。

老韩一摊手,“看,这就是他不愿出门的原因,任何话题随时大结局。”

顿时引起一场哄堂大笑,成功化解韩女士的尴尬。

柏少华但笑不语,端起茶杯泯了一口……

自从加入一位女士,话题总要尽量迁就她的理解能力,这是一种风度。

但柏少华没有,和老韩很快便向主家告辞了。

出了李家门口,老韩看着一派恣意清闲的好友拄着拐杖走得十分坦荡,不禁有点好笑。

“你也真是,好歹给人一点面子。”

柏少华没理他,看着前方径自笑了笑,“我家那位的面子一向是自己赚的,不需要别人给。”甚是喜欢。

猝不及防,被撒了一把狗粮。

老韩斜睨,“那是她没到求人的时候。”

“她用不着求人,以前不用,以后更不用。”

她一向以等价交易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比如家事纠纷找老卓,自用物品找林师兄,这些人她要付出同等代价。

比如金钱,比如性命。

当初因为遗产纠纷,四面楚歌的时候她也没有乱求人。那位送上门的资源,姓郭的追求者还被她用计甩了。

有些女性本弱,她敢坦然面对不逞强,这一点令他颇为欣赏。

至于其他人,不管男女,自己脸皮不够厚就别轻易在公众场合大放厥词,把胡言乱语当鸡汤。要知道,你敢当面说,就有人敢当面怼,自取其辱是自找的……

经过今天的一幕,泉月山庄的人对柏氏夫妇有了一些基本的、模糊的印象。

一个是灰姑娘,职业本不分贵贱,可她的并不高尚。

一个霸道总裁,有点傲慢无礼。

当然,在众人眼里人家有骄傲的资本。灰姑娘也有任性的资格,谁让霸道总裁爱上她呢。

命好,没办法。

柏少华和老韩走出李家,绕道去了另一边找熟人聊了一会,下午五点左右才回家。

刚一进门,触觉敏锐的他立即察觉一丝异样。

“今天哪位厨师当值?”他问管家。

“呃……”管家面有难色地瞅他一眼,眼里有着一丝同情。

柏少华眉心一跳,淡定地吩咐,“让厨师给三个孩子准备吃的。”

“呃……”管家再一次面有难色,“夫人已经吩咐妥当。”老板您就不必操心了。

柏少华这回是眼皮在跳,仍然很淡定,“小菱小野呢?”

“在餐厅。”

“给孩子准备胃药。”他悄声吩咐。

“已经准备好。”

可怜的姐弟俩发现情况不对,早已吩咐人出去买胃药。小姑娘还狠狠地立下志愿:今年向姨母学配胃药!

柏少华:“……”

先回房整理一下自己,换上一套家常服,柏少华这才淡定从容地来到餐厅,然后获得一个无齿小人的口水洗脸,和俩小各自一枚幽怨的小眼神。

“巴巴,你是不是惹妈咪生气了?”俩小求救似的窝到父亲身边。

柏少华抱着小儿子,左右瞥一眼。

“我正想问你们,今天下午都做了什么?”

“我一直在药房……”

“我……”小野想起下午母亲找来的情景,不由得挠挠脸,拧着小眉头,心虚地眨眨眼睛,“可能是因为我……”

吧啦吧啦,把今天下午的情形说了一遍。

柏少华听罢,“不可能,妈妈没那么小气。”

俩小一听,两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同时望来,看着英明神武的父亲。

“爸爸,那肯定就是你了。”俩小异口同声。

柏少华:“……”

俩没义气的小屁孩~

父爱如山,父亲节刚过就要他履行父亲的义务替孩子们背锅,真心不容易。

当然了,谁让俩孩子是亲生的呢。

“等会不管是什么,硬的给我……”软的不管好不好吃都要吞下去。

熬过这一顿,他绝对不让她再有机会进厨房。

爷仨开始窃窃私语,追究原因,商量对策,时不时插播一两句外星文。

快一岁的小染说话不利索,夫妻俩带他去检查过了,很健康,所以随他,平时该咋的咋的。

每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不一样。

正如苏杏所猜,兄姐聪明,不代表小弟弟也聪明。很多普通的小孩子一岁多还不会说话,强求不得,顺其自然吧。

正当爷仨商量对策时,一直紧闭的谢绝外援的厨房门打开了,苏杏笑盈盈地和帮佣们一起端饭菜出来。

见了柏少华,她还心情很好地咦了声。

“你回来了,正好赶得及。”

柏少华好脾气地笑了一下,把小儿子放回婴儿椅,“今天什么日子?居然要你下厨?”

“没什么日子,突然心情好,以后家里的每一顿饭由我包了。你要教我~”

饭菜不多,苏杏不再进厨房了,在小儿子身边坐下。最后一句拖着撒娇的尾音,每次都会令人动容亲近。

听了妈妈的话,俩小顿时紧张地望向父亲,目光恳求。

谁知父亲隔着小弟弟亲亲母亲的脸颊,目光温和,微微一笑:

“好,我教你。”

苏杏斜睨:“……”

总觉得他这种反应,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第476回

其实苏杏做的饭菜能吃,无论肉、菜绝对熟透。

太熟了,肉有点硬,菜有点老,有韧劲。

考虑到孩子从小吃爸爸煮的美味佳肴养叼了胃,所以,她特意把肉撕碎了重新做成肉糜给孩子们吃,用带有一丝焦香味的肉汤煮的。

煲汤的时候真是一言难尽。

任何一个人做菜的时候,不可能一道道来,都是一边煲汤,一边抓紧时间炒菜的。

所以汤被烧干了,有点糊味她才醒悟过来。见只是糊了一点,所以她重新加水再煮。还好忘了加汤料,加水之后才扔进去,就成了一道散发淡淡焦香味的汤品。

她极少用高压锅,小的时候,父亲用高压锅炖鸡。她闻香而至时,呯的一声,锅盖从头顶飞过,吓得父亲连滚带爬跑过来把她抱走。

童年阴影巨大,一般情况之下她不用高压锅。

不管怎样,味道好不好是次要的,菜肴肯定熟了。肉也是煮熟了再挑出来翻炒,就看大家肯不肯赏脸了。

看着摆在眼前的一碗烂糊糊的肉糜,俩小心里惶恐,异常排斥。

虽然小弟弟经常吃,好歹色香味俱全。他今天的吃食还是厨师做的,忒幸福。

而姐弟俩的这一碗……

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往父亲大人那边瞧了一眼,但见他面不改色地挟起一根蔫蔫的青菜放进碗里慢慢吃着,顿时心理平衡了。

拿小勺子舀一口尝了尝,嗯,味道还行,起码油盐不缺,不咸不淡。

糜烂的粥里带了一点糊味,还可以接受。

不像父亲吃的那根青菜,嚼了半天还在嚼……

虽然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起码大家很认真地吃她做的饭菜,苏杏算是心情最轻松愉悦的人。

哦,还有一个自己吃饭的小家伙,挥着小勺子糊了自己一脸,还得意地咯咯咯地笑。

就这么的,一次难忘的晚餐时间终于在爷仨齐心协力之下,熬过去了。

“那么,今晚大家想吃什么宵夜?我做。”

饭后,苏杏愉快地宣布。

啪啦,小菱手中的筷子掉了,忙捡起来。

“妈咪,老师说小孩子晚上最好别吃宵夜。”小野一本正经地提醒她。

捡起筷子的小菱忙点头附议,顺势把筷子放在桌面让帮佣们收拾

苏杏:“……你们以前吃的可不少。”

“以前我们还小,不懂事。”小菱一脸认真。

苏杏:“……”

这话没毛病。

柏少华再也忍不住了,笑道:“宵夜的事今晚再说,小菱小野,你们两个去散散步,别跑太远。”

俩孩子如逢大赦,迅速跳下椅子离开餐厅这个是非之地。

苏杏拿湿毛巾给小染擦净小脸,瞅孩子爸一眼,“今晚的菜好吃吗?”

“还行,”柏少华神色不变,“明天喝早茶吧?城里来了一间酒楼做的早点还不错,跟你们G城的一模一样。”

给儿子顺背的苏杏眼睛一亮,“真的?远吗?人多不多?”

“我们订包间。”

虽然在包间里吃没什么气氛,可是他和孩子们怕吵,只能那样了。

苏杏想说叫上老韩一家,柏少华的手机响了。

柏少华接听之后几乎没怎么说话,仅仅是嗯嗯了几声,最后说了一句,“随便她,一切按程序办理。”便结束了通话。

“谁呀?”

“小宋,说余岚不想干了。”

苏杏一愣,“余岚不想干跟你有什么关系?”

柏少华过来把孩子抱走,示意孩子妈跟上,一家三口去后花园散散步,消食。

“她被自己家的公司炒了鱿鱼,旅游开发区的一切规划也被云家人接手,研究所的顾问、商场和酒店的代理人她不想再管。我虽然只是挂个名,好歹是负责人,特意告知我一声。”

“哦,不干就不干,做人还是轻松一些的好。”苏杏漫不经心地说。

她总觉得余岚的负担太重,既要负责家里的有机菜,还要盯着两家公司的业务与财务状况。这些就够呛了,后来亲妹招了一笔大买卖回来,还是要她帮忙。

唉,换作是自己,她早就崩溃撂挑子不干了。

不过,正因为能者多劳,所以余岚将来能成为西南霸主的得力属下,而自己死在废墟……诶?等等,她好像忽略一些细节。

余岚是什么时候成为西南霸主属下的?

这一点她不清楚。

那么,现在对方在替自己丈夫打工,那是不是说,柏少华有可能也是西南霸主身边的人?毕竟他那么的聪明……会不会是军师之类?

像他这样的,应该当不了路人吧?

卧槽,卧槽卧槽!

她心里好慌,自己是不是无意中走进某个人物的人生?柏少华的官配是不是被她拍飞了?悲了个催,影响一个路人的未来无所谓,影响一个人物的未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自己可能还是会死,然后原配回归。

想到这个可能性,苏杏心底一寒,全身炸了毛,冷汗微渗。

“苏苏?苏苏?怎么了?”

脸颊被人轻拍,苏杏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大一小十分相似的两张面孔。

“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发什么呆?”盯入一双略显慌张的眼睛,扶着儿子蹲在她跟前的柏少华心中疑惑。

苏杏忙笑了笑,掩饰道:“没什么,忽然想起以前一个恶梦。”

“恶梦?”

“嗯,”苏杏不想多谈,岔开话题试探,“少华,你以前有过什么未婚妻,或者最喜欢女友之类的女孩吗?”

“没有。”回答果断。

“你别这样,我保证不生气。说说看嘛,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极力诱哄。

就算脑子有病,长年生活在海外怎么可能还是处?

以前是一时糊涂信了他的话,现在想想,或许是自己太天真了。

柏少华睨她一眼,“真的没有,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小样,想诱哄他?

他今天要是信了她的邪,随口说有,日后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你脑子出问题之前呢?应该有吧?我以前认识一个人,她儿子在幼儿园就交了一个小女友。”

在未来的记忆里,她出国留学时认识的朋友。

“我没读过幼儿园。”

“小学呢?中学呢?肯定有一个!”

“没有,我忙着跳级,认不出谁是谁。”他淡然道,“等认出来的时候,我脑子已经出问题,天天挨巴掌。”

苏杏忍了两下,最终禁不住轻笑出声,跟在爷俩身边慢慢走着。

柏少华瞥她一眼,趁她心不在焉,问:“今天跟安小姐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

“谁都不认识,也不想认识,应酬好麻烦,所以跟馨兰在李家呆了一会就直接回家。”和自己的未来相比,今天无意中知道的真相已经不那么重要。

“哦?”柏少华的眼里划过一丝了然,“那以后就别去了,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我就是这么想……”

柏少华笑了笑。

也就是说,老韩家那位跟她说了什么。

说他什么?他行得正坐得稳,不怕人说……对了,他差点忘了那个。

看来今晚这顿鸿门宴果然是冲他来的。

孩子们是受了他的牵连,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难免的……

第477回

当天晚上,苏杏没能帮大家做宵夜。

孩子爸宣布明天要早起,让孩子们早早睡了。

他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把孩子妈撂倒在床,帮她灭火,一夜无话到天亮。

第二天清晨六点多,柏少华带家人进城喝早茶去。

早是早了点,起床对孩子们没难度。

他们在云岭村就是这种作息时间,度假期间才能玩到深夜,和睡到自然醒。

不用保姆们跟去,除了司机,只有他们一家子。

老韩一家不去,他们女儿还小,怀着身孕的安馨兰回泉月山庄这几天赶场子似的参加各种宴,怕她受不了,所以在家里好好静养。

柏少华一家进了城,这个时分的行人和车辆不算多,车流顺畅。

因为很多单位都是朝九晚五,到了七点多钟,这座城市才算正式苏醒,车水马龙。

那时候,柏少华一家已经到达酒楼的二层。

大堂是开放式大圆桌,二层和三层皆是包间。

苏杏让柏少华订在二层,因为她喜欢茶楼里的热闹,也想让孩子们见识见识。

只要进了包间,外边的声音就传不进来了,一举两得。

小菱小野从走廊的栏杆往下一看,哗,下边已经满座,人挤人的。嘈杂的声音像海浪一般此起彼伏,传到了二层,只见几位男女服务生提着大茶壶在人群里穿行。

“加水,加水,哪号桌要加水?”

俩孩子趴在栏边往下看,兴奋极了。

无论多聪明的孩子,终究是个孩子。

全家人今个月去的地方不少,但只要换个角度看同一件事物,他们依然会大惊小怪地吼一场。

“妈咪,好多人啊!”

“都是老爷爷和老婆婆。”

“那边有几位哥哥姐姐……”

苏杏让柏少华推着婴儿车,自己过来一手抓一个不让他们探头出去瞄。

“小心点,一会儿掉下去就成点心了。”

见他们娘仨挺开心的,柏少华便建议,“要不下去吃?”

“好呀!”俩小同意,应得很快。

苏杏却反对,“不行,人多还吵,小染一烦躁又要学其他小盆友哭闹。”

像个小哭包,哄不好那种。

众人瞄瞄婴儿车里,小染正抱着胖脚丫子在啃,淡淡的小眉头都拧成一个结了,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心情不好。

一家大小赶紧跟服务生去他们订好的包间。

这里的茶点确实很地道,跟苏杏在G城吃的是一个味道。

包间很安静,每样茶点尝一口孩子们就吃饱了,坐不住,又跑出走廊往下瞄,被尾随而至的苏杏给拎回包间。

大堂里,有两桌人正巧也是来自泉月山庄的。

由于来得晚,有一桌人坐的位置靠近门边,一抬头便能看见二层的走廊。虽然娘仨走得快,架不住有人眼尖,被看个正着。

“哎,我刚才好像看到柏家太太和她的孩子了。”

“哪里?”

“就在二楼,她家的孩子刚刚在走廊玩。”

这一桌的人议论纷纷,被旁边那桌听见了,便问了几句。

“柏家也在?正好,一起上去打个招呼?话说他们干嘛坐包间?坐大堂多好,有气氛。”

李先生热情好客,说着就想和另外两位朋友上楼。

韩氏母女也在这一桌,见状忙阻拦,“哎哎,人家特意坐包间就想图个清静,你们上去打扰人家岂不是扫兴?那小柏可不大好说话。”

在座的男人晓得那天的事,纷纷取笑她,“韩姐还记恨那天被人怼的事?哎,别小气,直性子是这样的。”

韩芳沁并不恼,笑道:

“我哪有生气,只是这人给我感觉不太好,有点西方特瞧不起人的那种傲慢。他跟老韩虽然是合作伙伴,两人性情完全不一样,我跟老韩聊天轻松多了。”

“这不奇怪,有些夫妻、朋友、拍档多半是性情互补,各有长短。我听说他不怎么管事,老韩一手抓几把,他那心宽得跟太平洋大……”完全不担心伙伴心怀不轨。

要知道,合伙做生意最怕被熟人背叛,尤其是好朋友。

正谈论着,大家口中的主角出来了,一家五口从二层走廊经过,看样子准备去电梯口直下停车场。

“他妻子性子好,声音软软的,人长得漂亮又好说话。”李家太太说。

“真的?难怪他天天把人拘在家里,都三个孩子了,夫妻感情肯定很好。”

“你羡慕?羡慕就赶紧娶一个回家,庄里的光棍好像不多了……”

众人大笑,纷纷抢着要做媒。

韩芳沁的女儿韩芝被吵得头昏脑胀,要不是老娘威胁停银行卡她真的不想来。二十岁了,没心思读书,大学没读完就跑出去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一直在家啃老。

啃老也没啥,谁让这是她亲妈,不啃她啃谁?

问题是,老娘怕她天天躺在家里闷成自闭,现代的年轻人压力大动不动就自杀,所以家长们很紧张孩子的情绪。

但是太紧张也不好,韩芳沁去哪儿都要带着女儿。

一大早被家长拎出来喝早茶的年轻人总共两三个,都在玩手机,包括韩芝在内。

听这桌人在羡慕来羡慕去,都是冲着那对恩爱夫妻,便不耐烦了:“你们羡慕个几把,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

韩芳沁眼睛一瞪,“韩芝,不许说脏话。”

“sorry,sorry,我闭嘴。”手指在嘴巴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

“哎别,快说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韩芝故意卖个关子,瞧瞧板着脸的母亲。众人见状忙让韩芳沁消消气,然后继续求真相。

见母亲不理自己了,韩芝才得意地嘻嘻笑一下,放低声音:“我刚回家那天傍晚,看见他俩在林子里散步……”

她当时躺在树杈上找个姿势想自拍的,结果听见一个女人在伤心哭求:“我好歹是你孩子的妈,又不是我的错,你不能这么对我!听见没有?少华,少华……”

男人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原本往她这边来的,可能被缠得烦躁拐到另一条路走了。

那女的紧追不舍,哀求声不断,语气不忿又有一点不甘。

可惜内容不多,不知道他俩之间到底怎么了。

“那男的一直没说话。”韩芝强调,“所以呀,什么恩爱不恩爱只有天知道,说不定人家正在悄悄办离婚呢,你们羡慕个屁。”

“韩芝!”韩芳沁再一次恼了。

“sorry,sorry……”

话糙理不糙,没人介意韩芝说的脏字,静默了一阵便转换了话题。

但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有些话一旦传出去很快便所有人都知道了……

第478回

假期只剩最后一周,一家人哪里都不去了,在家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日子。

在家闲坐是不可能的,各有各的事情做。

俩小一人一间工作室,柏少华也有一间,唯独苏杏没有。俩小共同一间书房,她跟孩子爸共用一间。她只是打打字不用做别的,也觉得没必要浪费一间房。

所以,他怎样安排都行,她没意见。

工作室归工作室,书房归书房,幸亏这里房间多,爷仨要用几间都行。

有房就是任性。

连续两天早上去喝早茶,回来之后就在书房忙自己的。快到吃饭的时间苏杏便开始作妖,去厨房履行自己的宣言。

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没过多久,厨房门的墙边巴着两个小人往里边探头探脑,鬼鬼崇崇。

“妈咪真的要下厨诶!肿么办?”还以为她忘了。

“去找爸爸。”

“没用,妈咪不会听爸爸的。”

“你不是做了痒痒粉吗?撒在青菜上让妈妈挠痒痒。”

这样妈咪就不会碰青菜了,以后全家一起吃肉。

“不行,爸爸会生气。”

“那我把厨房砸了,正好试试我的小锤锤。”

妈咪最受不了地方乱,一乱她就没心情了,更别提煮饭了。

主意是好主意,就是粗暴了些。

小菱默默地横他一眼,“……你想挨揍么?”

妈妈心情不好,爸爸的就不好,然后大家都不能好了。

一人犯错,全家遭殃,这游戏不能玩。

“辣要肿么办?”这不行那不行。

小野的性格像母亲,动不动就有点小烦躁。

他蹲在墙边,双手撑膝托腮,望着地下的目光忽然看到一双穿着室内拖鞋的脚,不由一愣。

“走,找爸爸去。”小姐姐还是选了这个决定。

小姑娘从墙边下来,转身一头撞上一个人的大腿。愕然抬头,顿时喜上眉梢,张口就想喊爸爸。

柏少华向孩子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挥挥手,示意俩孩子自己玩去,他不紧不慢地走进厨房。

“少华?你有空?”

“嗯,你想做什么菜?”

“今天做饺子好不?我想吃。”

“好,你会做?”

“当然会。”顿了顿,“只是这和面有点难度……”越和越多。

“……”

直说不懂不行?老爱自己打自己的脸。

柏少华看看台面那团足够全家上下十几口人份量的面团,哑然。再看看一脸无辜的妻子,无语地开始挽袖子。

“你没和过面?”

“以前都是外边买的饺子皮、饺子馅,多省心。”

柏少华:“……”

敢情她说她会,指的是包的过程,前后工程都不算的。

“不是要学吗?过来。”

“哦。”

乖乖来到他身边站定,认真听他讲用多少面粉要配多少水,吧啦吧啦。

由于不放心,父亲进了厨房后,俩小还躲在门边瞧着。见是父亲动手,这才放下心中大石。

“走,去试试我的锤子。”

“去哪儿试?”

“找棵树试试,我做的是两公斤的重力锤,爸爸说要先拿死物试过才能玩。你的痒痒粉肿么办?找谁试?”

“唔……到山上找只狼?”

父亲说药不能拿人试,如果真要拿人试得先把名单和理由告诉他。

“这里没狼,全被赶跑了。”

人不能碰,猫、狗也不能试,山上又没有狼……伤脑筋。

“不如我把痒痒粉抹在你的锤子上,然后打老鼠看看效果。”

“家里没老鼠。”

“外边有。”

空旷的走廊上,小姐弟有商有量,很快便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快乐而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苏杏和柏少华便做了很多饺子摆在桌面。

不过,柏少华没能陪她太久,一个电话把叫他走了。

他没出门,说是回书房处理一些事情。

没事,她不是离了男人就不能活的人,继续包她的饺子。

她包的饺子很漂亮,可惜一下锅就没了。全部被煮化,一锅美味的肉骨汤硬是被她煲出奶油蘑菇浓汤的质量来。

用勺子舀起一只灌满汤水的勉强成型的饺子,苏杏内心无力中。

馅料有肉,必须得煮熟。

等煮熟它就不成型了,以前她在外边买的不是这样的,煮出来的饺子肉熟了,形状还好好的。

嗯,八成是少华和的面不够好。

也不能怪他,人不可能十全十美的,是吧?

找出原因也没用,这已经不是她能应付的困境,除非今天全家喝饺子浓汤。

所以,苏杏打算叫外援。

正好,男管家来了。

“夫人,张家太太和孩子来了,说要找您谈谈。”

诶?带着孩子来找她谈谈?

苏杏一愣,蹙眉。

“出什么事了吗?”

“看情形应该是小孩子起了冲突……”

苏杏把勺子一放,急问:“小菱小野受伤了?”

“没有没有,是对方家的孩子受伤了。”

哦,那还好些……呃不,都不好,谁受伤都不好。

苏杏一面吐槽自己的心态不正确,一边指指桌面的饺子,“麻烦让厨师帮个忙……”实在不想喝饺子浓汤。

管家应下了,苏杏放心地来到客厅,一眼看见沙发上坐着张家妯娌的其中一位,好像是张家大嫂。她身边坐着三个孩子,两男孩一女孩,都比小菱小野高大。

年岁估摸在七八岁之间,那个小胖孩至少有十岁了。

管家一早吩咐人端出待客的茶点,不用她操心。

“咦,张太太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出什么事了吗?”苏杏来到客厅笑问。

忘了对方叫什么名字,反正大家都这么叫,她也这么叫了。

那位张太太见她来了,忙笑呵呵地站起来,“柏太太,真是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但有件事我学得要让你和柏先生知道一下。”

说着,她拉起身边的小胖子。

“柏太太,你看看我这孩子的脸……”

把小胖子的脸托起来,正好让坐在对面沙发的苏杏看个清楚。

只见他的脸肿了半边,鼻孔有些血渍,应该流过血。

“还有他后背……”张太太掀起孩子后背的衬衫,也是红红的一片,“我知道我孩子有些顽皮,但从来不打人。没想到今天反而被人打了,我很吃惊。”

她心疼地扶着孩子坐下,态度沉重地看着苏杏。

“我搬来泉月山庄三年了,是长住户,从未见过这里有暴力事件。今天孩子回到家哭得稀里哗啦,是这两位小朋友送他回来的,我问过了,他们说是你家俩孩子打的。

我本想算了,毕竟,小孩子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不打不相识嘛。可回头一想,如果孩子在小时候不管不教,将来长大怎么得了?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们。

唉,这孩子不能惯,要是惯坏了将来犯事,那不是害了孩子吗?到时候咱们当父母的哭都哭不及,你说是不是?”

第479回

话里有话,笑里藏针。

有些人说话不喜欢直接,非要拐弯抹角让人猜,然后笑得一脸神秘地离开,让人辗转反侧睡不觉。

很明显,张太太就属于这种人。

苏杏见怪不怪,“张太太亲眼看见我家孩子打人?”

“我没看见,但有人证,”张太太指着旁边两位小孩,“他们亲眼看见的,童言无忌,不信你问问。”

不用问,那俩孩子已经点点头,“是那两个洋娃娃打的。”

小菱小野是混血儿,在孩子们眼里就像商场里摆的洋娃娃。

苏杏不再多问,正想让人把孩子们找回来,便看见一双儿女从楼上下来。

“你们来做什么?刚才打得还不够么?”俩孩子一看见小胖子,立即生气了,来到母亲跟前瞪他。

“喏,”张太太笑了,指着俩孩子,“你看你看,他们承认了。”

苏杏微笑,让她稍安勿躁,“小菱小野,不能没礼貌,喊张阿姨。”

“可是妈咪,他们是一伙的。”小野心有不忿。

“你们很讨厌他?”苏杏也不急。

俩孩子重重地点头。

“所以你们要变成他那样的人吗?”

张太太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她这话啥意思?说的好像自家孩子没家教?

“不想就喊人,然后告诉妈妈和这位阿姨,你们到底为什么打人。”

双胞胎这才不甘愿地喊了一声张阿姨。

张太太笑容牵强,“哎,乖。”

一时激动气愤,被人抓住小尾巴讽刺了一顿。

小菱小野不管她是什么表情,在母亲身边坐下开始讲述今天发生的事。

你一言我一语,表达清晰,有条有理。

“我们今天出去抓老鼠,他带一群人跑过来要抢小野的锤锤玩。小野不给,他就说……”

小菱顿了顿,看一眼小野,有点犹豫。

“没关系,说吧,”苏杏温柔摸摸他俩的脑袋,鼓励道,“你们不说出真相,妈妈只能代你们向他道歉了。”

“不行!”俩孩子拦腰抱住她,忽而眼眶一红,“他们说爸爸在外边有人,要跟妈咪离婚……”

还说姐弟俩以后成了没妈的孩子,不把小锤给大家玩,以后大家都来欺负他们。

将来爸爸娶了后妈就不疼他们了,所以没人会帮他们出头。

俩孩子见一群小朋友嘲笑自己父母,说父母坏话,气坏了,小野取出自己的玩具冲为首的小胖子呼的一拳,把他撂倒了。

虽然小胖子比姐弟俩长得高,长得壮实。

可小野有秘密武器,不仅把那些孩子镇住,还让小胖子流出鼻血,吓得孩子们四处逃散嚷嚷死人了。

小野觉得还不解气,挥起那只怪异的小拳头冲小胖的后背呼啦呼啦地狠砸一通。

“不可能!”张太太一听,相当气愤,“我儿子什么玩具没见过?用得着抢?他一个小屁孩哪懂什么叫离婚?那些话肯定不是他说的。”

“就是他说的,”小菱一指旁边的两个小孩,“你们都听见了。”

那俩孩子倒是淡定,看着张太太又点点头,说:

“是张翼说的。”

依在母亲身边的小胖见状迅速怼了一句,“你们也说了!”

好,是实锤。

“住口!”张太太气白了脸瞪着旁边的孩子们,“吵什么吵?”

原本请邻居家的孩子来替自己儿子做人证,不料被反转。

见她态度凶恶,两个孩子吓了一跳也红了眼睛,不肯坐了,撒开脚丫子冲出柏家客厅。

苏杏叫人找到那俩孩子送回家去,别中途出了什么事。

人是从她家跑出去的,小心点好。

见那两个孩子跑了,张太太暗暗松了口气,“就算我儿子不知听谁说了些胡话,也不该把他打成这样。”

她心疼地说,脸上已没了装腔作势的笑容。

“你儿子那么大了还不分轻重,我孩子多大?今年才五岁,懂得反击就不错了。”苏杏也没了笑容,“张太太,这孩子乱说话打一架就算了,大人有些话可不能张口就来讲给孩子听,凡事要讲证据。”

言下之意,家长是孩子的榜样,有时候,孩子的话多半是出自父母亲的口,

张太太眼皮一跳,搂着儿子,“是呀,这山庄住着那么多人,有保姆,还有主人家从乡下来的亲戚……到底是谁说的根本不知道,所以我儿子才无辜。”

苏杏懒得听她扯皮,“不管听谁说,反正他当我孩子的面说了,他是不是该给我孩子道个歉?看把他们吓的。俩孩子从小不爱哭,今天吓成这样以后不知道有没心理阴影。”

道歉?张太太哪里肯?

“是我儿子被他们打伤,你孩子好好的。”明明是张家吃亏。

“要不是我孩子机灵,今天伤的就是他们两个。两个五岁的孩子被一群大孩子殴打是什么后果?”苏杏瞧小胖一眼,“他小小年纪就懂得以大欺小,现在还不知悔改在瞪我,目无尊长。

放任他不管不教将来长大怎么得了?如果张太太认为他没错,那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应该在家自叹倒霉才对。”

苏杏把她刚才那番话扔回去。

都是小孩子,张家以大欺小,柏家仗势欺人,谁拳头硬谁赢,没毛病。

输了就想来讨个公道,这不是笑话吗?

张太太被一股浊气憋在心眼里发不出来,亏她和弟妹、李太太等人以为柏家女主人好说话,好个屁!瞧瞧这张小嘴呀,尖酸刻薄得理不饶人,难怪她男人不要她。

心中憋得慌,可把柄落在别人手上,能住在山庄里的人哪家没点财富或者背景?不好得罪。原以为只是小孩子打打闹闹,自己孩子吃了亏总得占个理字。

只要柏家客气地道个歉,赔个礼,这事就算过去了。

息事宁人嘛,说不定几个孩子不打不相识,将来成为一群互助友爱的好哥们。

没想到……

一场邻居,对方不识趣,又确实是自己儿子有错在先,不好把关系闹得太僵,看看今晚丈夫回来怎么说。

张太太推推儿子,“去,向弟弟妹妹说声对不起。”

小胖脖子一拧,“不。”

“听话,说完了妈妈带你去吃肯德基。”

“我不,我身上好痛啊妈——”嚎开了,身子扭来转去想滚地板。

“哎哎好,妈带你去看医生。”张太太忙拽着儿子顺坡下驴,娘俩挽着往外走,“柏太太,等我带孩子去看完医生改天全家来向你道歉……”最后一句充满怨怼。

苏杏撇撇嘴,目光示意客厅一位帮佣出去送客,然后看着孩子们。

小菱泪眼汪汪,小野则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第480回

苏杏给儿子顺顺头,替女儿擦干眼泪,“傻孩子,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你们见过爸妈吵架?没有吧?没吵过架怎么可能离婚?你们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吗?”

唉,妈咪总以为他们是小孩子。

小菱抽噎着不想说话,小野乖觉道:“离婚就是爸爸妈妈感情破裂,要分开住,晚上不能睡在一起。然后爸爸找新妈妈,妈妈找新爸爸……”最后三个字终于染上哭音。

一个哭了,另一个还能忍住吗?

幸亏老三在睡午觉,不然得三重唱。

“哎,别哭别哭,”苏杏头大,搂着俩孩子轻拍项背,给予安慰,“既然知道离婚的前提是感情破裂,那就应该学会观察别人的性格以及心态,比如你们的爸爸,他是不是很聪明?”

俩小点头,这是无庸置疑的。

“既然他很聪明,要是在外边藏着另一个人,他能让全世界都知道,唯独咱们三个不知道吗?”

俩小:“……”

“不合逻辑是吧?”苏杏替他们擦擦眼泪,“你们再分析分析妈妈的性格,如果妈妈讨厌爸爸,还肯和他一起出来度假?你们会跟讨厌的人一起玩吗?”

俩小摇摇头,“那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说?”

“你们想想,小胖为什么抢你们的玩具?因为他没有,见不得你们高兴。成年人也是一样的心态,”苏杏抱着俩孩子,略感慨,“这个世界最复杂的,就是人心……”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明面上的口舌之争不可怕,最怕身边不知谁在动歪心思。

尤其在未来。

有时候,她真想找个机会把自己的灵能换成读心术,然后遗传给孩子们……

书房离客厅很远,门开着,孩子们的哭声隐隐约约,柏少华却能听得很清晰。家里一大堆人不是摆设,况且有孩子妈在,他不着急。

按键,叫了管家来问。

“出了什么事?”

管家把事情说了一遍,并说苏杏让他找人查流言的源头。

“查出结果先告诉我,”柏少华听罢,吩咐道。

到了吃饭时间,柏少华准时回到客厅时,孩子妈和三个孩子坐在大厅玩得正开心。小野右手戴着指环套,一攥紧小拳头,上边有个结实的拳套呼地弹出去。

然后卟卟卟,快有力地锤苏杏的后肩。

那些声音,让坐在小姐姐怀里的小染兴奋得咯咯直笑,小屁股一弹一跳的,仿佛比母亲还舒服开心。

“再坐近一点,不够力。”苏杏背对着儿子指指自己后肩一个位置,“集中这里打几下。”

“行不行啊?”小野松开拳头,担心地往前坐一点,“它一拳能把小胖的脸打肿。”

“你们小孩子皮嫩,这点力度对大人来说按摩刚刚好,快点,再来几拳。”

这个玩具叫BB锤。

姐弟俩起的名,说什么有空瞎.BB,不如一锤搞定。

由此可见,俩孩子懂得上网。

明年就要上学读书了,小野在网上看过很多校园暴力的新闻,那些坏小孩最喜欢欺负漂亮而年幼的小孩子。所以他要做防身工具,如果有效,明年和姐姐随身携带。

到时候就不是两公斤的了,起码要把人打掉牙才叫厉害。

而现在这个,只能给妈妈当按摩锤。

“儿子,不如你把这锤子改成上下打行不行?减短伸缩长度,把它装在妈妈那张办公椅上。等以后工作累了,正好让它给我锤两下。”苏杏异想天开道。

她身后的小男孩拿着小拳头卟卟卟地从左肩捶到右肩,然后捶到后脑,再到脊椎。

听了妈妈的话,他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我得研究研究。”

那就是可以了。

现一丝希望,苏杏兴致大增,背对儿子给他建议。

“你可以参考按摩椅的工作原理,当然,如果能做出人手按摩器就……”话没说完,感觉自己肩上有一双手在揉,“不是让你揉,你人小力度不……”不对,这手,这力度……

她刚要回头,肩上的手稍微一使劲,按中穴道顿时一股酸爽。

“啊啊啊,放手放手……”

她一阵惨叫,旁边的儿女笑得前翻后仰。

只有小染不懂这是闹着玩,摇摇晃晃地过来,向父亲挥舞小拳头啊啊地大声叫喊,像在威胁他放手。

柏少华瞅他一眼,如他所愿地减轻力度,给妻子的双肩松一松,“别玩了,吃饭。”然后手一抄,把小儿子抱起来,招呼一双儿女去餐厅。

吃过午饭,柏少华将俩孩子叫去书房沟通了好久。

等出来的时候,小姐弟俩又恢复之前的轻快,无忧无虑。

“你都知道了?跟他们说了什么?”苏杏很好奇。

“教他们控制情绪,”准备午睡的柏少华脱掉上衣,“顺便让他们知道冲动的后果。”露出精壮的上身,肌理线条分明,充满阳刚之气。

“什么后果?”苏杏搂着一个抱枕,有点压力地问。

结婚六年多,他的状态一直维持不变,给她的感觉一如最初,令她减肥恢复身材的决心更加坚定。

婚姻的鲜度要靠两个人共同努力才能维持。

生过孩子导致身材变形不是她偷懒的借口,他对家庭的付出不比她少。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不能光是她看着他流口水,恢复往日的身段,自己看着也开心。

思想正在开小差,她已被人搂着一起躺下,盖上薄薄的被子。

身边浓烈的雄浑气息扰得她昏沉沉的。

“我让人向张家道歉,赔偿,这就是他们冲动的代价,等他们暑假学习回来再加一门课程……知道起因吗?”头顶传来他的声音。

“还不知道,我已经让管家找人查了。”

不知道就对了。

柏少华闭着眼睛,右手臂让妻子当了枕头,手指在她头顶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回忆刚才和孩子们在书房里听管家说明真相,心里既好笑,又有点恼火。

夫妻俩的小情趣,被一个外人当成婚变的证据到处渲染。

如果直接告诉她,她以后肯定有所顾忌。

对他撒撒娇而已,又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举动,连这点乐趣都要因为外人乱七八糟的想法而剥夺,那人生也太无趣了。

“睡着了?”轻声问。

没有回音,呼吸和缓,果然是睡着了。

手背轻轻滑过她的脸庞,摩挲几下,然后来到她的唇边,俯身温柔含住。

渐渐地,他整个覆上那娇软的身躯。

没多久,卧室里响起两人难.耐的喘声……

与此同时,位于山庄南、北方向的两间便民地下停车场出现几个人,加班加点拿着工具将一些空车位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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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回

到了下午,泉月山庄的物业处给每户人家发放一份通知,声称南北两间地下停车场的剩余空车位停止出租。

那些已租的先用着。

有些是年租,有些是月租,因为有些人不回来长住。

不管是哪一种租赁方式,明年之后,南、北停车场只开一间,趁还有半年时间各户可以派代表开会讨论开哪一间。

各业主得知消息,就像油锅里掉进一滴水,炸锅了。

因为,无论开哪一间总有一边的住户不方便,离家太远了。

但物业建议,如果大家认为不方便,可以重启各自家里的地下车库。

作为一处高档住宅区,家里不可能没有车库。

泉月山庄的每一户人家都有私人车库,面积不小,有几间房就有几辆车的停放位置,这是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好的。所以房价很高,在交房的时候,业主们也亲自核实过。

这个房产商虽然名不见经传,但资金雄厚,诚实可靠。

售楼时说的看的房型怎样,交房的时候就是怎样,不短毫厘。

一切证件齐全交到业主手中,没有半点纠纷。

当时由开发商安排的物业公司管理整个山庄,尽心尽责,业主家遇到什么问题,物业在48小时之内一定派人上门解决。

所以,众人对这里的一切十分满意。

但是有一天,一位业主开车上班的时候,由于赶时间和驾驶盲点等因素在转弯的时候辗死一位小孩。

又有一天晚上,有三位年轻人酒驾,大半夜回来还飚车一不小心在山庄里撞伤夜跑的人。

虽然一位出事的业主搬走了,剩下其他业主为了自己家人的平安,纷纷向物业申请另外安置车道和停车场。出钱出力都行,只要给大家一个安静安全的居住环境。

物业将业主的申请递交给开发商那边,很快便得到回复。

为了居民的生活便利,山庄里有一位最大户的业主同意拿南、北两块地的花房改建成地下停车库,只出租,不出售。

而且房东随时可以收回,无需经过其他业主同意。

当时大家都欢天喜地地签字,画押,交租金。

大门口设有两道门卡,它们中间有一条公路就是回停车场的专用车道。行人禁止通行,来回车辆直接从左右两边车道开回地下车库,不必在山庄里穿行。

整座泉月山庄只有两个最大户例外,就老韩和柏家没签字。

他们很少回来,有时候几年不回来一次,影响不大。加上他们是房地产开发企业的高层,大家也就默认了。

整顿之后,山庄里安全多了,老人小孩日夜到处散步都很安全自在。顶多有滑板、儿童玩具车或老人代步车撞到人,皆是轻微事故。

岁月静好,环境清幽,到这儿度假养生蛮舒适的。

可现在停车场的业主说要收回其中一间,这个消息对众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自从有了公共停车场,每户人家里的车库早已改作他用,很多人不想改回车库。

“不改可以呀!人家业主说了,让你们在过年前选择保留哪一间,又不是不让你们停。”物业部的人解释得口干舌燥。

“这没法选啊!大家都希望留自己这一边,怎么选?”南、北业主代表也头疼。

“所以才让你们自己协商,我们只负责传达,不干涉。”物业部赶紧撇清关系。

“你们去跟那业主沟通沟通,为什么一定要收回?因为钱?想涨租金好说,只要不过分大家不会计较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人家另外有用。”

“有什么用?盖房子?”

“这个不清楚,我只听说六月是人家夫妻的结婚周年纪念月,业主打算回收一间停车场送给他太太作结婚周年礼物,至于将来盖什么要看他太太的意思。”

末了,物业服务部的人还说了句,“我劝你们最好用回自己的车库,那业主还想把另外一间停车场改成儿童游乐园给他的孩子玩,他妻子反对才暂时搁置。”

只是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大家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女人的心思就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阴晴不定。

“对了,现在物价涨得那么快,物业管理费明年要重新调整。喏,这是清单,放心吧,我们是按照本地行情计算涨的价,合情合法,大家记得准时交。”

“……”

韩家,今天已经送走两批太太团的安馨兰等自己男人回来,把今天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听说以前都是别的小区先涨管理费,泉月带头涨是头一回。还有,我记得你说过那两个停车场是少华的吧?”

“是呀,他收回自己的地方没问题。”他也听人说了。

男人刚洗完澡,安馨兰帮他在衣柜里找出换洗的衣物,“大家还不知道少华就是那个业主,想麻烦你跟他一起去劝劝呢。”

“劝什么?他有权利收回自己的地盘。”老韩一口拒绝,“至于管理费,物业做事向来有分寸。你呀,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操劳。”

“我只是听听,不管。其实我也不喜欢山庄里车来车往,毕竟这里的人都有些自大,万一任性飚车……对孩子来说太危险了。”做母亲的人最关心孩子的安全。

“咱们既不常来,又不长住,怕什么?”他的假期不长,妻子也是来玩玩的。

见男人不打算理,安馨兰坐在床边,有点郁闷。

“哎,听说少华想把那个停车场送给苏苏,是真的吗?”说起八卦,她的心情稍微好转,“呃,不会是补偿吧?”

老韩正在擦头发,听罢一愣,转身看着她。

“什么补偿?”

“听说他俩感情破裂,要闹离婚。前两天老张和少华家的孩子为这事打起来了,张太太说苏苏态度强硬,死活不认错。可少华转身就派人去张家赔医药费,这是服软的意思。你说他们俩……”

夫妻俩行事不沟通,确实有破裂的倾向。

本来她想去问问苏苏怎么回事,但转念一想,如果人家夫妻真的在闹矛盾,自己去问徒惹人伤心,只好憋在心里没问。

“谁先传的?”

“我问过了,好像是韩女士的女儿无意中听见他俩在吵架,苏苏还哭求少华别不要她。”

老韩没听完便噗哧地笑了,继续擦头发。

“你笑什么?”安馨兰不悦。

老韩不想妻子动气,便说:“我笑有些人吃饱闲的,都是文化人,学什么不好偏学长舌妇断章取义搬弄是非。现在好了,以后大家有得烦不怕没事干了。”

“哎,你什么意思?”

“不难理解吧?少华早不提晚不提,在流言四起的时候把车库收回送给妻子当结婚周年礼物,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

听君一番话,安馨兰恍然大悟。

“这闹得太大了,何必呢?干脆在家设宴请几位邻居去见证周年庆岂不省事?”都是秀恩爱的手段,不必劳民伤财。

老韩兀自笑笑,不想讨论别人的家事,“明天你爸妈就来了,房间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

老韩并不打算告诉妻子,等泉月山庄的人烦完停车场的事,明年大概还要烦撤换物业的问题。物业部是自家企业的,这里不要,可以调到别的地方去。

那家伙虽然改掉暴躁的脾气,底子里还保留年少时的特质。

也是,难得拐妻子出来度假过结婚周年庆,却被人给恶心了。

自己可能一笑置之,那家伙不一样,他有点小气……

第482回

炎热的午后,苏杏和安馨兰推着孩子在山庄的小公园玩。

不是犯贱出来晒太阳,那个小公园绿树成荫,清凉不说,还有很多健身娱乐设施供孩子们玩。

小菱小野不玩外边的健身器材,俩小这几天一直在找老鼠试药,没找到。前天小菱给姨母打电话讨教怎么做引诱老鼠的药,昨天费了一天功夫做出来。

今天一大早,他俩跑出山庄外钓小老鼠去了。

瞧姐弟俩的兴奋劲,不知道等老鼠出来还记不记得痒痒粉。

当然,儿大不由娘,专业知识、心理辅导均有导师们指教,她就不管了,也管不了。

“你现在好了,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安馨兰得知双胞胎跑出山庄玩,哪怕有人跟着也忍不住羡慕,“如果可以我真想早点结婚,不至于成了高龄产妇。”

等孩子长大,自己还年轻,和她出去逛街游玩就像一对姐妹花。

“很多女人在你这个年龄段还没结婚呢,什么高龄,别让外边杂七杂八的话影响心情。再说,谁不想早点结,遇不到对的人你也没那个冲动。”苏杏道。

定眼看着小染在空地慢慢踱步,左右张望。

“说的也是,”安馨兰想起跟老韩初相识的情形,不禁笑了笑,瞧苏杏一眼,“哎,苏苏,说说看,你跟少华是怎么认识的?光是邻居?”

“不然呢?”苏杏奇怪地瞅她一眼。

“那说说你们之间是怎么开始的,今天是你们结婚纪念日,打算怎么庆祝?”

结婚纪念日?

苏杏微愣,好像是哦,她都忘了。

“不庆祝,我们家没那种习惯。”

安馨兰:“……骗人。”

她男人把整个山庄搞得这么烦躁,就是为了送她一份礼物弥补流言造成的伤害。

“没骗你,”苏杏如实说,“我们家只过传统节日,什么生日、纪念日,从来没办过。”孩子们连一次生日宴都没办过,话说,今年要不要搞?

有一就有二,以后年年都要搞……有点烦。

安馨兰见她不像说谎,不由嘴角微抽。

“是你不想搞,还是孩子爸不想搞?”她家孩子好可怜。

苏杏仔细想了想,“好像大家都没提……”

所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现在想想,她和他在这方面算是绝配。

安馨兰还想问,从小路一端走来几位妇人,其中张太太、李太太也在里边,她们看见两人已扬手打招呼。

就算苏杏和张太太之前有些小矛盾,柏少华已派人去道歉,所以双方就当这事过去了。张家孩子是轻微的皮外伤,不严重,所以两家见面依旧笑咪咪的。

成年人的游戏,向来如此。

她们几位都是长住山庄的,说来说去,除了孩子就是山庄最近的骚动。

“……我家车库改成孩子的舞蹈室了,现在要改她们死活不肯,说什么楼上地方小还没有隐私,气死我了。”

“我家的被老爷子改成藏室……”

吧啦吧啦。

苏杏无心倾听,全副精力放在小儿子身上。

毕竟自家车库依旧是车库,又不常来,不管山庄怎么变对她影响不大。

况且少华说明年去国外游,给她一年时间想想去哪儿。

她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到时候让孩子们决定。

正逗着孩子,旁边有位小媳妇瞧瞧张太太,故意问苏杏,“苏小姐,大家决定集体签字向物业提意见,你们家签不签?”

“不签,我们家用的就是自家车库,没立场签那个字。”

少华喜欢用自家车库,万一她同意签字,到最后被逼跟大家一起使用公共车库还得了?不能为了合群、为了面子损害自家人的利益。

他当初不签,现在肯定也不想签。

这里是他的地方,她尊重他的选择。

“小苏,这就不对了。”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令张太太略不满,“签个名就当支持一下邻居,又不用你家出面,对不对。大家都为这事头疼,你家置身事外好像不妥吧?”

安馨兰:“……”

刚想帮忙解围,苏杏已不紧不慢地反驳。

“你的意思是,因为大家都这样,所以我也要这样?”牵着小染一双小手看他原地踏步,母子俩笑吟吟的,“所以前段时间大半个山庄的人都传我被男人抛弃,也是跟风说的吧?哪怕没根据。”

“这是两码事,”见她旧事重提,张太太有点来气,“你要有本事就查出谁是源头,直接找她算帐去,跟我阴阳怪气的有什么意思?”

“众人虐我千百遍,我待众人如初恋更没意思。”苏杏笑看她一眼,“集体伤害我的感情,还要我顾及集体的利益,这种破事你感兴趣?”

虽然她的话也包括自己在内,众人还是忍不住笑了。

只有被怼的张太太气得不轻,想骂又要顾及场合,被李太太忍笑拉走,“好了,别气别气。哎,你俩慢坐啊,我们先走了……”说罢,催促大家离开。

想了解一个人,主要看她平时对人对事的态度。

说话直爽的人,心宽,遇事不爱计较,顶多嘴上不饶人,相处起来还是蛮轻松愉悦的。

在座的人或多或少都说过那些话,被她直接说出来却不怎么尴尬。

因为有些话大家就随口一说,没恶意的。

传的人多了,不乏有心人添油加醋,才渐渐变了质。

既然当事人明白,大家心里自然轻松许多。

至于签名,柏家一向不合群,这次不例外也很正常,有些现象只要习惯了就好。

但有些人以为低调代表软弱,哪怕对方是这里的大户照样想压一头,比如这位张大太太。屡次在柏家夫人跟前吃瘪,令她自尊受损而生气也就不奇怪了。

等人一走,一直憋笑的安馨兰终于笑了出来。

“你们写作的人都这么牙尖嘴利?那韩芳沁也是很能说的人。”

“我嘴巴最笨了,处处得罪人。”苏杏不以为然。

那倒是,安馨兰想起刚才的情形,如果换一种说法后果又不一样了。

“唉,算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点。”

反正她家男人不是怕事的人,爱咋说咋说。

两人在小公园坐了一会就各自归家了。

安馨兰刚进家门,便见母亲愁眉苦脸地坐在客厅拿着电话不知想打给谁。

“妈,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安母见女儿回来,神色稍缓,啪地把电话放回原位。

“还不是你那小姑姑。”

“她又怎么了?”安馨兰有点不耐烦,“把王储男友甩了?”

“你说对了,”安母薄恼,“可她不光是把王储甩了,转身就去勾.搭人家的弟弟,那男的比她小九岁!亏她做得出来。”

“那是她的自由,你管她干嘛?”

“除了你爸那几兄弟,谁想管她?”安母说着说着,来气了,“想要孩子直接去精.子库要一个不行啊?偏要跟人搞那事,现在好了,染病了就知道回来哭!”

安馨兰:“……啊?什么病?”

安母见客厅没人了,悄悄对女儿说:“乱搞还能有什么病?”

艾滋呗。

“现在你爸找小韩帮忙请名医帮她治,还想全家一起回去。馨兰,你跟小韩说说,要回让你爸一个人回,咱们三个不回,你怀着孩子得离她远点。”

……

第483回

烈日下,山庄外,路边的一片树林里,有两个漂亮的小孩儿蹲在一块石头旁,神情专注地紧盯石头上一个三角玻璃铁笼子。

笼子里装着一只脏兮兮的大老鼠,在不安地窜来窜去。

这两个漂亮的小孩正是苏杏家的双胞胎。

为了找一只老鼠,他们可费劲了,千里迢迢跑到山庄外的一户农家的鸡棚里设埋伏。农家的女主人原以为他们迷路了,知道原因后,给俩孩子一人一只地瓜,让他们慢慢玩。

没办法,山庄里的灭四害行动太有效,他们连只蟑螂都没找着,只能向外展。

还好,小菱向姨母求来一方诱鼠药丸,在鸡棚外蹲了几分钟就有一只老鼠忍不住香味的诱.惑,主动钻进笼子里。

俩小告别农妇,心满意足地提着笼子返回山庄外的树林里试药。

“已经过了十八分钟,小菱,你确定那药有用?”

孩子的保姆一直跟在身边,女保姆看看时间,面带一丝揶揄的微笑看着俩孩子。他们不得干涉孩子的行为,偶尔从旁口头提醒一下,刚才在农妇家他们躲得远远的,不露面。

小菱不慌不忙,目光紧盯铁笼子,“姨母说一定要有作时效,让它们有时间多沾些地方,避免别人识破是谁做的手脚。”

“那你定的作时效是多久?”男保姆有趣地问。

“我放的分量少,在一刻钟左右。”说出时间,小菱有些犹豫。

学了姨母的习惯用词,一刻钟就是十五分钟,可老鼠还没反应,她有点不淡定了。

“咦?动了动了,它在打滚!”小野忽然指着铁笼子兴奋起来。

众人定眼一瞧,果然现刚才窜来窜去的大老鼠开始翻滚爬,四肢乱挠乱抓,吱吱乱叫。

“解药,快喷解药!”小野催促姐姐。

小菱兴奋地取出另一只小喷壶,透过另一个玻璃孔往里边喷了两下,像雨雾似的洒满笼子才罢休。

痒痒粉是粉末,解药是液体。

而且解药生效快,不到两分钟,那只老鼠就安静下来了,伏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小野拿一根树枝敲敲玻璃,它便再次躁动不安。

证明小菱做的痒痒粉和解药是有效的。

实验做完了,老鼠的职责也完成了。

放是不行的,因为它是四害之一,身上带有细菌。孩子们从一开始就没碰过它,铁笼子等回去要进行消毒的。

不是矫情,是安全第一。

“昆叔,乔姨,”小野仰起脸,“妈咪说不准我们在成年之前杀生,它就交给你们了。”

钻空子,借刀杀鼠。

两位成年人忍俊不禁,“乐意效劳。”

于是,小菱来到铁笼子前打开笼门,老鼠咻地窜出去,下一秒卟的一声,它的脑袋插着一根小枯枝,死了。

乔姨取出一个类似香水瓶的精致瓶子,往老鼠身上浇了一些液体。嗞地响了几秒钟,老鼠和小枯枝全没了,再用火一烧,原地很快便只剩一小滩焦土。

实验完成了,两大两小走路回山庄。

烈日当空,两个成年人共打一把伞。

而两个小人均戴着一顶圆圆的小草帽,像樱桃小丸子带的那种,可爱得没边了。

没多久,山庄的大门近在眼前。

“小菱,不如我们把痒痒粉洒在身上,如果路上碰到小胖我们再整他一顿,好不好?”小野拉住小菱说。

“行,不过要先喷解药。”

小菱点点头,取出解药喷壶往他身上喷一圈,再喷自己。液体喷雾干得快,然后取出药粉两人互喷。

两位保姆:“……”

说好的整人之前要向领导打报告的捏~

半晌之后,俩孩子在山庄里绕了半圈,没碰到小胖等孩子。可能太阳毒辣,父母不许孩子出来玩,怕中暑。

不过,倒是碰见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那位引流言的韩芝,正在门口和两名骑着单车的年轻女孩在商量什么,热得大汗淋漓。

俩孩子不禁对望……

天气炎热,韩芝娇嫩的脸庞被晒得红润水灵,青春无敌,“你们堵我也没用,我对他真的没感觉,不想去。”

“有没感觉无所谓,关键是有人愿意掏钱请你花。”小伙伴也是花样年华,力劝,“他不光请你,还请我们。走吧,今天吃喝玩乐一条龙,晚上还有泳装party。”

旁边那位姑娘恳求,“我男神也去了。芝芝,去吧,他说如果你不去我就甭想见到男神。”

韩芝眉头一挑,正要骂时,眼角余光掠过右边不远有两个漂亮小孩要从自家门口经过,好像在吵着什么。

“你跟爸爸,我跟妈咪。”小女孩大声说道。

小男孩噘嘴,“一会跟妈咪,一会跟爸爸。你总是这样反悔,以后没人会喜欢你……”

小姐弟吵来拌去就两句话,嘟囔着越走越近。

韩芝看着俩小,八卦之心又起。

之前她说的话没有实锤,现在不但有人证,而且童言无忌,看她怎么把话哄出来。

“嘿,两位小朋友等等。”

她屁颠屁颠地绕过好友走出门口,拉住俩孩子的手臂,蹲下来时笑容无比亲切。

“姐姐,你喊我们干嘛?”小姑娘眨巴着眼睛问。

小姑娘长相标致可爱,让韩芝忍不住想捏捏,结果被小姑娘躲开了。

真可惜。

她只好一手扶着一个孩子问:“小朋友,姐姐好像听你们说跟爸爸妈妈,是不是跟丢了?要姐姐带你们回家吗?”

只见小男孩鄙夷道:“我们哪有你这么笨,连家都找不着。”

韩芝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两位伙伴已经噗哧地笑开了。

倒是小姑娘好心,解释说:“爸爸妈妈各自请了一位老师回来,让我们选择跟哪位学习,没有跟丢。”

啊?

韩芝不信,“就这样?”

俩孩子诚实地点点头。

旁边一位骑着单车的姑娘忍不住问:“你们爸爸妈妈不是要离婚吗?”

小姑娘抬头看着她,气鼓鼓的,“你爸妈才离婚,你跟小胖一起离婚。”

“别理她们,我们走。”

小男孩牵牵小姑娘的手,两人气呼呼地走了,牵手的小背影十分友爱。

……再不走药效就要作了。

漂亮小盆友生气也是萌萌哒,韩芝三位姑娘见状,不由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不说了,好热,我要进屋凉快。”韩芝抹一把汗,手风扇了扇,“你们要么进来,要么滚,反正我不去。”

“有吃的吗?”

“有,昨晚刚买的。”

她们进屋十几分钟后,屋里一开始的打闹嘻笑,逐渐变成不耐与焦躁。

“好痒,芝芝,你家是不是好久没打扫了?!”手臂奇痒无比。

“不可能,家政阿姨昨天刚搞干净!”脸和脖子像爬满蚂蚁,双手也是。

“怎么那么痒?!”

“啊?!挠出血了!”

没过多久,两位年轻姑娘气急败坏地从韩家跑出来。

“你们家肯定有虱子!脏死了。”

赶紧扶起单车,各回各家洗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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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回

俩孩子没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父母,但知道保姆会把事情告诉父亲。

保护,监督,提醒与偶尔的协助是两位保姆的工作,孩子们懂的,因此并不排斥。

小菱做的痒痒粉药效只有两个时辰,现在早就消了。

据说那三个女孩身上挠出血,怕破相,所以忍着不敢挠脸,只敢拍,把脸拍成了猪头样。她们去医院检查回来,说是不知在哪儿沾了具有刺激性的脏东西。

大家怀疑是韩芝家的阿姨用了过期的洁物用品,让她全部换了。

没人怀疑柏家的两个小孩。

俩孩子少出门,没人知道一个小姑娘居然懂得制药。

父亲知道之后,和他们分析为何会连累两位无辜人士,日后要怎样才能避免误伤事件。明天一家人就要走了,俩孩子要分隔两地学习,这回不予责罚。

下回再犯同样的错误,一起罚。

……

柏家别墅的二楼中间有个空荡荡的弧形大阳台。如果把它弄成一个小花园,再摆几张沙发当休息场所会很舒适。

柏少华一开始就说是租的,所以苏杏没想过要改造。估计他也没想过,否则不会只摆两个盆栽了事。

现在成了她每天早晚做瑜珈的地方。

这个位置视野极好,尤其是晚上,一轮弯月高高悬挂,她在月下做瑜珈那一幕特带感,最适合她这种伤春悲秋的人士。

能让她独自一人静静地做就好了,可惜不行。

今晚,她正扶着瑜珈球做腹部减肥运动,一个小包子咿咿吖吖地过来。小子有眼光,不爬球,直接往身形曲线优美的亲妈身上爬。

没办法,这孩子粘人。

尽管有植物系的异能者使尽浑身解数逗他玩,一旦他想起母亲却又见不到人,谁也哄不好。

苏杏已经习惯了,一手扶球,一手扶着身上的儿子,娘俩咿咿吖吖地边说话边做运动。

有一就有二,就有三。

不久,母亲和小弟弟的动静把双胞胎给引来了。小姐弟容易沟通,经常随母亲做一段运动,但有小弟弟在捣乱,姐弟俩坚持不了多久便跟着一起戏耍。

有三个小魔星在身边捣乱,当妈的不可能再顺自己心意做事。

“小菱别爬,弟弟要摔了;小野别挠,哈哈哈……”被挠痒痒了。

眨眼间,充满诗情画意的大阳台开始吵吵嚷嚷,乱糟糟……

作为一名父亲,柏少华像天下所有父亲那样在孩子们心中高高在上,谈正经事可以,玩闹是极少的。

和家人吃过饭他就去了工作室。

不是做美食视频,他还有其他工作,等忙完出来时接到老韩一个电话。

“孩子姨母?对,听说医术还行。你知道的,我对传统医术不感兴趣。”他轻淡道,“至于那种病能不能治,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敢保证,更别说我和苏苏。”

本想回书房的,既然要找孩子妈,他动作略缓,拐弯去了阳台,那边正热闹。

“……我什么都保证不了,”听见电话那头的旁音,柏少华嘴角微勾,“老韩,我对安琬的下场并不同情,也不会刻意去帮她说服孩子姨母。我知道你夹在中间难做,这一次我帮你问,没有下一次。”

说完,他善解人意地主动结束通话。

得知老韩两口子不回京,安家几位叔伯亲自到访泉月山庄,并决定在山庄里或者附近也买一套别墅让安琬静养。

亏得老韩能忍,或许这是华夏人的特性。

不是不好,老韩做生意遇到极品客户时就很能忍,一边忍一边背后使黑手。这回是妻子的娘家人,估计他是真憋屈,幸亏那位嫂子分得清是非。

不像安家的长辈们一碰到安琬的事便昏了头,智商直接掉线。

……

来到阳台,只见孩子妈一腿跪地,一腿向后伸直,一手撑地一手向前伸。后背向上,整个人成了一块平板状态。

而背上趴着一个婴儿和一个小姑娘,小男孩在旁协助。

“妈咪,换腿。”

“时间到了。”孩子妈努力维持稳定。

“到了,你看!”把手机递给她看。

好,那就换吧。

“扶好小染,小菱不用下来。”苏杏小心翼翼地换着动作,忽而背上一轻,婴儿吖吖叫着被人抱走了。

“爸爸!”姐弟俩抬头唤了一声。

小菱从母亲身上趴下来,苏杏顿觉浑身轻松,泄气地叭嗒一声趴在垫子上。

柏少华抱着小儿子,吩咐双胞胎,“明天要走了,今晚早点睡,现在回房洗澡。”

父亲是母子互动的终结者。

他一来,姐弟几个就要退场。

小染陪母亲和兄姐玩了一场,又被父亲抱着轻拍几下,开始揉眼睛了。

柏少华将他交给保姆抱去擦擦身子,然后哄睡。

等清了场子,他在孩子妈身边蹲下,看着她竖起双腿继续完成几个动作。

“有事找我?”苏杏躺着,见他不吭声,忍不住问。

“有人染了性病,亭飞拒绝给她医治,老韩的亲家想找你帮忙说说情。”

苏杏动作一顿,“性病?什么样的性病?”

“艾滋。”

苏杏:“……”

动作坚持不下去了,放下双脚坐起来,满身大汗瞪着他。

“不是我不帮,打电话问问是可以,我不劝的。虽说医者父母心,毕竟不是亲生的,亭飞向来不给妓.女和嫖.客治病。”给那些人治病不知后果是好是坏。

她和婷玉在古代游历过,知道对方的行事作风。

除非遇到从良的,否则一概不理。

而现代,很多人是贪玩玩出病来。如果治好了,人们只会肆无忌惮玩得更厉害。而艾滋病无药可救,婷玉如果竭尽所能救了一个,将来会有无数个找来。

苏杏相信,如母若知道女儿耗费精力为那种人治病,肯定气得从古玉里炸出来。

“没关系,你尽人事就好。”柏少华伸手将她拉起来。

她穿着瑜珈服,头发全部梳起露出纤细柔美的颈项,身姿优雅,坐在垫子上容易令人误会。

苏杏不知身边人在想什么,直接拔通婷玉的手机号。待对方接通之后,苏杏把事情说了一遍,问她有没把握。

“是安家吧?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懂治那种病。”婷玉的语气很平静,“苏苏,别忘了把孩子送过来,其他小孩到齐了。”她等着嫡传弟子交作业。

“知道知道,我们明天就回去……”苏杏说着,看向柏少华摊摊手,表示帮不了,继续聊。

柏少华微笑着,目光落在她性感的颈脖上凝望片刻,冷不防上前扶着她的腰侧头啃了一口。

牙齿适中的力度,温软湿润的触感让苏杏险些岔气。

“呃……”用力推推不开,她只好匆忙道,“要不,咱明天再聊,再聊,小染找了,拜~”

匆忙挂机。

另一端,婷玉看着手机一脸的莫名其妙……

第485回

一个人的诗意,及不上两个人的旋律来得醉人浪漫。

柏少华是一个随性的人,啃了第一口便会继续,直到啃完为止。

谁知电话响了。

不知是谁的,苏杏想去拿手机,却被牢牢禁锢在栏杆边继续这浪漫之夜。

不接电话不要紧,在外面办事她有点不太情愿。

虽然正面没有人家,万一有人在树上拿着望远镜看星星或者照相相拍风景啥的,给他俩拍照岂不糗死?

“没让你脱。”

他声音含糊,随手将她抱上栏杆坐稳。

这个姿势有点危险,胆战心惊的刺激令人跃跃欲试。当真心想做一件事时总能找到办法,像他们这样的,顶多报销两套衣服。

面对情人的热切需求,女人的抵抗力一般为零。

为使她全情投入,他脱下自己宽松的衬衣绑在她的腰间。

本就已经软化的女人被他的贴心举动完全打消顾虑,随着他的节奏热情高涨,酣畅淋漓……

事毕,两人痴缠不开地回浴室清洗。

她娇弱无力半趴在浴缸边缘的小模样,挑起某人的怜惜之心,亲了两下,结果擦枪走火再次被啃个透。

回到床上,她几乎一沾枕头就睡了。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在身边躺下,但电话又响了。

唯恐铃声吵醒她,他把手机拿出卧室的阳台与对方通话。

“……哦?她母亲忧心过度生病,哈维斯让余薇转告我必须保留余岚的职位?”他温和的语气颇无奈,“告诉她,让哈维斯直接给我发邮件。口说无凭,有条文下来公司才能照办……”

否则全家病倒也没用。

员工辞职,气死家中老母亲,然后亲属扛尸来公司找老板晦气,这种事如果有理那真是贻笑大方。

“……余薇不是公司员工,下次谁放她进来……”

吧啦吧啦,他的声音悠远轻和,很是飘忽,渐渐她就听不见了。

余岚,余薇,她们家的事好复杂。

奇怪,这对姐妹跟她在未来见过的差别很大。

未来的余薇胆小恭顺,对姐姐言听计从。而眼前这个好嚣张,好强势,都快压过余岚了……

“都是因为你……”

忽然间,聪明能干的余岚眼神哀怨地站在她面前,语气不愠不火:

“你来了,我妹事事与你计较,与你攀比,屡次犯错得罪我老板。我孩子没了,丈夫死了,工作也没了,亲妹要跟我一刀两断。这都是因为你来了……”

苏杏听得莫名其妙。

她来又怎样?她事先又不知道余家姐妹住这儿。

再说,她来了以后就躲进村里啥事都没做过,更没干涉过余家人的一举一动,关她什么事?!

顶多是婷玉救了余岚丈夫……

“就是因为你的人救了她丈夫!”余岚不见了,余薇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眼神充满嫉恨,“我姐没有丈夫!她是西南王的女人,你个贱货,你敢抢我姐的男人?!”

……这人什么时候疯的?

谁抢西南王?

余薇的话,苏杏一个字都不信。

末世来临之前,尚有二三十年的和平日子过,像余岚那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可能没丈夫?顶多是在乱世来临前出意外,或者死在末世途中。

况且余岚的丈夫又不是她介绍的,余薇冲她喊个什么劲?

还有那西南霸主,余岚是他的女人吗?不清楚,没听说过,不是给他打工吗?

而自己的男人是少华,柏少华,书香世家的子侄,温文尔雅,哪有霸主的威武霸气?顶多算是霸主的一名手下吧?

唉,虽然不知道他的原配是谁……话说,少华的原配到底是谁呀?

可惜四周静悄悄的,没人回答她。

她连少华都没见过,更遑论原配了。

咦?这里是梦吧?如果是,能不能快点醒?

梦谁不好,偏偏梦见余家姐妹。

“苏苏……”

诶?好像是少华的声音。

苏杏眼前渐渐浮出一道人影,看不清面目,身材略高大,跟柏少华……依稀、仿佛有点像?

“少华?”是他吗?

她小心谨慎走过去,对方也笑吟吟地走过来,并向她伸出手。

唔,总觉得不太像。

“少华?”

“苏苏,是我……”再次向她伸出手,“快点,没时间了。”

一听说没时间她便急了,好像今天要回家,别误了时间。

她把手伸过去,对方迅速抓紧的那一刻让她忽然全身炸毛。正想退开,对方却把她往怀里用力一拽,哧溜,一把尖刀没入她胸口。

不痛,也看不见血迹。

唯独一股阴冷的恐惧感遍及全身。

“你……”

她看见对方的下巴,一个全然陌生的下巴轮廓,仿佛轻笑两下,声音温和动听:

“重生者有我一个就够了,你可以死了……”

她嘴巴张了张,透不过气也喊不出话来。

重生者?

这世上果然有重生者……

倏然一个深呼吸,像刚刚回过气来浑身打一个激灵,眼睛猛然一睁,醒了。

苏杏睁眼看看四周,黑麻麻,静悄悄的,身边有一道平缓均匀的呼吸。

亮起一盏台灯仔细瞧瞧,是柏少华。

想起梦里出现的一幕,恍若隔世,不由得伸手触碰他的脸庞。微凉,慢慢才有些暖意。

他是真的,梦里那个是假的。

可那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它是真是假?如果是假,为什么给她感觉十分真实?尤其是那一把阴冷的笑声,充满得意,傲慢,与庆幸。

如果是真的,是预警梦。

那么谁是重生者?

不对,余岚的话就不对了,她入住云岭村和梅林村无关,怎么是她害的?

余薇的话更疯狂。

就算余岚的丈夫最后没了,后来搭上西南王,那跟她有什么关系?要说柏少华是西南霸主那真是哈哈哈……不可能的。

以前她就琢磨过,柏少华出现的位置不对,不可能是西南霸主。

他还有那么多亲朋……好吧,她根本不知道西南霸主有没有亲人,有多少个女人,是什么脾性,长什么模样。

只是觉得,那种赫赫有名的人离自己太遥远。

就像普通老百姓,谁会料到自己邻居是国家最高领导?对吧?如果是,他不可能住在她隔壁。

……唉,不想了,越想越复杂。

她不希望那个梦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就该头痛重生者是谁了。

一辈子还有那么久,要担心那么久,她肯定疯。

苏杏瞧瞧枕边人依然睡得很熟,不吵他,熄灯,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找到睡袍穿上静悄悄出了卧室。

睡不着,她要出来走走。

先去小染房里瞧了瞧,亮着灯,她刚推开一条门缝,那位异能者保姆已打开房门让她进来。

第486回

“睡不着?家里有安眠药。”那位保姆说。

苏杏摇摇头,“不用了,我难得一次出来溜溜,小染半夜有没经常醒?”

“偶尔醒一两次,喝完奶又睡着了。”

来到婴儿床边看了看,小家伙睡得很熟很香,呼吸均匀。

见儿子无恙,她也不想打扰保姆休息,瞧几眼便出来了。然后分别去了双胞胎的房间,看看孩子们有没踢被子,睡得可安稳。

最后来到女儿房里瞧了瞧,在床边坐下,摸摸那嫩嫩的小脸蛋。

童年真好,无忧无虑的。

不像成年人,多思多虑,好像天天活在梦里分不清真假,不堪其扰……

午夜三点多,苏杏捧着一杯雪糕来到阳台。

被一个梦闹得心情烦躁,她很想喝酒一醉解千愁,又怕醉了明天起不来,只好在半夜挖了一杯雪糕解闷。

不知不觉来到刚才和他疯狂的地方。

忽然发现,和他结婚之后她变得越来越疯,在那方面越来越放得开。

当然,也很开心。

在未来的记忆中,她和郭景涛一向循规蹈矩,不会这么疯狂。可能对方想疯,只是她完全没这方面的意识。

不过世事难料,前半生越开心,后半生越难过。

也有的前半生越难过,后半生更难过的,得看个人命运。

如果,那个预警梦是真的,少华一不小心就是那位西南霸主,是否意味着那位重生者也在寻求庇护甚至是取而代之?

她胸无大志,不代表其他人也是。

女人尚且野心勃勃,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知道先机的重生男子?

但是,如果世上真的另有重生者,想将西南霸主取而代之,如果少华恰好就是那位霸主……那重生者没理由杀她,杀她干嘛?任由她把少华拉偏历史轨道不好吗?

未来强者一旦没了机遇,他以后就强不起来,别人可以取代他。

除非对方不想取代,而是过来抱大腿并担心强者走错位置。

那么她……确实该死。

蓦然间,一双手臂从身后伸到前边来,把她整个吓得跳起来险些尖叫。

“是我。”

那双硬实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苏杏往旁边一瞧,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眼神淡淡的。

“你走路怎么没声?吓死我了。”她埋怨道。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柏少华将她抵在栏杆边,淡然道,“看你一副心虚样,说吧,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会斟酌情况原谅你。”

“呸,你才做亏心事。”苏杏挖了一勺雪糕伸到他嘴边。

柏少华瞧了瞧,张口吃下。

忽略口中那股甜腻的味道,递给她一个小长方形深灰色的盒子。

“什么东西?”苏杏瞧了瞧。

他不说,“打开看看。”

苏杏疑惑地瞅他一眼,将杯子放在一边,“别说是结婚周年礼物,往年你提都没提过。”说着,伸手接过打开一看。

里边放着一支壳身泛着银色柔光,在月光照耀下隐约带点炫彩的小长方形物件。

它壳身光滑,手感细腻,但不滑,有她拇指般大。

苏杏仔细打量一番,有点眼熟,“这是……录音笔?”除了外壳,开关以及功能跟她原有的录音笔一模一样。

“试试,看顺不顺手。”柏少华催说。

苏杏依言操作,边做边唠叨,“何必破费?我本来就有,你不如直接送我钱。”

“你以前不爱钱,现在越来越市侩,文老教你的东西真丢了?”柏少华一本正经的调侃。

“没丢,”苏杏应得爽脆,点开歌曲,“是没办法不爱,万一你将来找到真爱我得有能力养孩子。”

柏少华笑笑,不语。

在这方面他说什么都没用,她很没安全感,无论他怎么做也打不消她时刻做好离婚后的生活准备。

一阵悠扬乐曲在阳台响起,音量很小,但很清灵,像从天边隐约传来的音质。

“这音质真好!”苏杏眼睛一亮,不由感叹。

“以后就用它,你旧的那个给我。”

“给你干嘛?”苏杏不解。

她原来那个用很久了,质量过硬,就是贵了点,宁可留着做纪念也不能扔。

“让小野练手。”

知道她心疼钱,以旧换新能让她无话可说。

苏杏的确无话可说,给儿子练手用,别说旧的那个,把新的一并给了她也舍得。

但是,女人有一千种埋怨的理由,哪怕是她的错。

“你不早说,我都没准备礼物。”

“你就是最好的礼物。”柏少华随口忽悠她。

捞来一张躺椅,拥着她一起躺着。

沉浸在柔和而空灵的音乐中,气氛宁静,和谐,让人总想说点什么。

“少华,”她突然开口,“我以前做过很多恶梦。”

“哦?说来听听。”

“有一次,梦见我嫁给郭景涛……”

心中郁闷,她先选择一个轻松的梦说给他听。

只说梦,不说其他敏感的。

只说郭娶了闺蜜小三,省略小四的出现免得与事实接轨。

不过,柏少华是个聪明的,等她说完自己平凡而憋屈的一生,立马猜出结果。

“所以你信以为真,从医院醒来就开始想办法甩掉他?”再跑进远远的深山中躲着,不料碰到他,最后还是进了婚姻的囚笼。

苏杏一怔,“你查过我?”

“当然,”柏少华毫不讳言,“我必须知道你的全部,如果是我父亲派来的……”

“是又怎样?”她随口一问。

“直接上,”自愿物化的女人,他又感兴趣的话当然是直接享用懒得浪费时间,“那小菱小野今年就不止六岁了。”

有点遗憾呢。

五岁多,跟六岁差别不大。

他的答案粗暴直接,苏杏没觉得什么不妥。

她是清白的,不怕人多想。

至于他的态度是否存在矮化、看不起女人等倾向,她不在乎。

他没有看不起她就足够了。

至于别的女人,在他眼里当然是越不堪越好。

现在这个社会,很多男人女人自己不努力,都想摘现成的桃子。

她时刻做好离婚的准备,不代表喜欢离婚。

不过,这些不重要。

她一直矛盾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少华,我今晚又做了一个梦。”她犹豫再三,“或许我写多了,喜欢胡思乱想,我……梦到一位重生者。”

柏少华仰躺着,眺望夜空,一只手在轻轻抚摩她柔顺的头发。

“从未来回到过去那种?”

他的眼睛似星子般闪烁,忽明忽暗的。

“嗯,”她在心里默默斟酌了一番,“他要杀我和孩子,说我们本不该存在。”

有些事防患于未然,总比事后诸葛亮的好。

如果她不该存在,那么孩子更是多余的。

第487回

“为什么不该存在?”

该不该存在都应该有一个理由。

“我不知道,梦里好像有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三分真七分假,需要很多谎话来圆场,“他们可能以为你就是那个人,说我的存在是妨碍,我不该来……”

“他们?”某人挑眉。

还有谁?

“哎,都是路人,主要是那位重生者。”一时口快说漏了嘴,苏杏谨慎之余有点不耐,她讨厌说谎却要说那么多,“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我觉得让孩子们学学拳脚功夫最好。”

心情愧疚中,孩子们的压力越来越重了。

“他们一直在学。”某人不再追问。

啊?!

她愕然抬头,望入一双温和含笑的眼睛。

“你该不会以为亭飞只是教孩子下药吧?”没点功夫防身怎么行?“他们三岁起就开始练,根基不错。”

苏杏:“……”

敢情最没用的就是她了,软柿子一向是敌人的首选目标。

“不管你是不是,以后都要留心身边的人,保护好孩子们,其他的我不管。”她伏回他的怀里说。

“那你呢?”男人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温柔轻抚。

“我是做梦者,死不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改变的命运,有可能长生,也有早死的可能。

那个重生者不一定就在身边,也不一定认识她。但,先是大西北的伍建军,后是重生者,她不知道那些梦到底什么意思,是提醒,还是她平时想多了才做的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不奇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要不连累他和孩子们,她无所谓。

亲哥家的情形和梦里一样,她那套房子已经是嫂子娘家兄弟的,而嫂子也生了小侄儿。

郭景涛、陈悦然结婚了,陈丽雅也上了郭家的贼船。

卓文鼎的命运一如既往。

工作室因为林师兄险些倒闭,也因他重新恢复原状。

而变数是,文老的小徒弟不再是她,她嫁的人是柏少华,柏家三子女由她所出。婷玉、谢妙妙、常在欣,还有余岚的丈夫,他们的命运或许不该如此。

该存在的,不该存在的,都来自她。

新的未来如果不允许她的存在,谁也救不了她,不必他冒险……

苏杏正在黯然感伤,脸下的胸膛微微震荡,头顶传来声音:

“苏苏。”

“嗯。”她握着那支录音笔,回应有气无力。

趁还活着,她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

柏少华瞅瞅怀中人儿,牵起她握有录音笔的手,“你很熟悉这些键?”

“肯定呀,你仿造我的吧?”

他微不可见地笑笑,默认了。

对,是仿造她的,生怕她哪天不小心按错了。

“它的功能远不止这些。”

握住她的手拿起录音笔,将她的大拇指在它正面的一个四方微凹位置用力一按,嘀,那个凹位往下一沉,好像咯嗒一下,亮了!

原来那个凹位是一块四方形的屏幕!

“这是什么?”苏杏微怔。

“以后用你任何一个手指的指纹都可以开启它真正的功能。”柏少华解释。

用她其余的手指轮流按向那块小屏幕。

十只手指都要录指纹,将来不管哪只脱皮了或是怎的,可以使用另外一只手的指纹。

见他神神秘秘的,苏杏不懂他搞什么鬼,随便人家拿自己的手指玩。

十只手指录完了,他和她起身站在栏杆边,把录音笔的一头卟地拔开盖子,用黑乎乎的顶端对准她的眼睛。

“眨两下。”

苏杏眨两下:“……”

还要录眼睛的虹膜?这什么玩意?功能很厉害吗?

或者它表面是录音笔,其实是他的金卡、银卡或者极品黑金卡?拥有富可敌国的钱财用也用不完,必须用虹膜、指纹才能取钱那种。

呵呵,她好喜欢这种霸道总裁,拿钱温柔地甩她一脸~

录完虹膜,他又说:

“自我介绍名字。”

苏杏:“……我是苏杏。”

“错,再来一遍。”删了再来。

苏杏不解,“我是苏杏啊!”这个绝对错不了。

再删,他暂停不录了,先沟通一下。

“你名字前边要加我的姓。”

苏杏无语,他果然是个大男人主义者。

“相公,冠夫姓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你要接受现实。”

“这东西我做的,冠我的姓怎么了?”柏少华要求直接。

身为创造者,他有资格提要求。

苏杏:“……柏苏女士。”

一切为了钱……呃不,为了孩子,她忍了。

见他满意了,她忍不住嘴欠,“你这样是自欺欺人,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的,用这个名我连车票都买不到。”自我歪歪有什么用?

柏少华冷冷睨她一眼,“如果买得到呢?”

如果买得到等于他帮她改了资料——

“对不起,我错了。”苏杏意识到事情不是表面辣么简单,赶紧道歉,“哎,你这东西到底啥功能要辣么麻烦?”

柏少华默了默,咳了下,将刚才那些资料全部录入。

“都是备份资料,嗓子哑了可以用指纹,指纹花了可以用虹膜,”他把录音笔还给她,手把手教她操作,“记得这个位置,要用力按下去……”

平时的录音笔可以录音,听歌。

一旦按下那个键,小屏幕上出现四个选项:刀,气枪,激光,讯号。

苏杏:“……”

别人家的选项是酱紫的:录音,收音,声道,储存文件。

多么和谐日常的选项,可为毛她家的选项这么吓人?

柏少华没听见她的心声,继续解说——

录音笔的选择键只有一个,各种功能共用。生怕她操作有误,他已经尽量简化各种操作键。

刀,锋锐坚硬的刀片从录音笔背面硬壳分层而出。

“给你出门在外削水果用。”他戏谑道。

苏杏:“……谢谢。”想得真周到。

枪,气枪,射程800米左右。

柏少华站在她身后,他的双手包住她的,她则握住录音笔选择了气枪,对准花园里的一棵树。

确认键就是那按开始的小屏幕。

“确认键之所以要用力,一是为了证明你的决心,二是安全携带,平时不小心的碰撞对它不成影响。”身后的人说着,将她的拇指推到确认键,用力一按。

咻,感觉到一股轻微的后挫力之后,呯,那棵树的一根枝桠被炸断。

消声的,炸断树枝的声音也不大,却把苏杏的魂给炸出来了,全身僵直。

他微笑了下,松开双手撑在她的两边,矮身在她耳边低声道:

“里边一共十八颗子弹,现在少了一颗。回去我让少君在家给你安装一个游戏舱,平时多练练。有空就去树林里实践……”

当然是用玩具枪,摸准方向和手感以后闭着眼睛也能打中(他的想法)。

这些功能他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她的。

只能说,计划不如变化快。

苏杏:“……这,好像是危险品。”

“对,所以外壳与内部被我改造过,不是你亲手操控,过安检的时候它就是一支录音笔。”他就是这么随身带过来的。

苏杏姿势不变,眼定定的目视前方,冷汗直冒。

柏少华见状,不禁好笑,“害怕?”

苏杏倏地望来,眼睛一瞪,低声吼他,“肯定啊!犯法的!抓到会坐牢啊哥!”

她是良好市民,做违法的事会心虚会露馅的啊~

第488回

知道她胆小,柏少华开玩笑地说:“你连我弟的技术都信不过?”

“废话,我又没见过你弟。”吼完又觉得这种口吻太伤人,苏杏放缓语气,“对不起,我是说,就算是你弟做的,也要试验多次才敢相信。但我不赞成你们以身犯险……”

很多聪明人输在过于自负,自信心膨胀。

就像有些人为了富贵不惜铤而走险,以身试法,心存侥幸的下场往往是牢狱之灾。

若身处末世能够拥有这种装备她肯定高兴,可现在是太平盛世,是一个连玩具枪都要禁的年代。

“……我知道你弟很聪明,能根据你弟的提示做出这些东西证明你也不差。可是少华,”她小心翼翼地放下凶器,转身抱着他,“我不希望你出事,或许你愿意被国家关注请去做科研?像你弟弟那样……”

被关在一座奢华的城堡里专门研究枪械之类。

“你不希望我为华夏效力?”柏少华环住她,收紧双臂。

“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做的东西会产生什么后果,也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不行,这些东西以后就在家里做,藏在家里就好了不用拿出来。”

所以不想让他为自己操心。

聪明的男人自负又固执,女人很难说服他们。

她当然希望他为自己国家效力。

可她更想一家人过些平凡的日子,毕竟和平日子不多了。家人都有一点小本事,在末世来临的时候能自保就很不错了。

能力越大的人负担越重,而且往往不得善终。

如果只放在家里倒是不怕,等危险来临的时候再拿出来。老实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有着顾全小家利益的私心。

“苏苏,”他微笑亲吻她的额头,让她定定惊,“知道我为什么能回来吗?”

苏杏微怔,“不是帮你大舅要回一批古董吗?”

“哪有这么容易,那顶多是一个人情。”他取笑她的天真,“没有一定的代价,想重返国门过太平生活可没那么容易……”

他和艾伯从小关系很好,无话不谈。

天才小弟有手抄笔记的习惯,把兄弟俩每次讨论过的奇思妙论均记录下来,说等有时间把它们做出来看看效果。

与柏少华的生活环境,艾伯有更好的创作条件。

那些年,有些创意做出来了,有些他还没来得及做。

自己兄弟玩闹的创意记在单独一本,数据不多;与父亲的科研组讨论的问题在另一本,数据详密。

那本手抄里,有艾伯和科研组对世界各国先进武器进行的详细数据分析,除了标出优缺点,还标着各种改善方式。更加难得的是,里边有一份最新式武器的初步构图以及数据。

可惜,不等完成他便出了意外。

他家的帮佣知道艾伯有手抄习惯,意外之后,柏少华家里几次被翻箱倒柜,生怕小艾伯给他留下什么东西。兄弟俩平时的电子通讯在官方的监控之中,只有手抄本在官方的掌控之外。

甚至昌叔发生一连串的意外事件,直到被父亲撵走的柏少华找上门才算安全。

“……那些人猜对了,两本手抄就在昌叔家。后来我在意大利受枪伤,老人不安,把手抄本给我当筹码换取回华夏的资格。”

华夏啥都严格,他不自由,别人也一样。

虽然他有异能,但在身受监控的情况下使用异能反击,等于将自己的人生推向更加黑暗的角落。

“……大舅找到我的时候,我委托他向华夏官方传达我的意思,并达成协议,用艾伯的手抄换取我、昌叔和几位朋友在华夏的生活安稳。”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所以,不管我被逮进哪里都会有人保我出去。”

这是华夏对他的承诺。

当然,他也承诺过不在华夏做任何有损人民与国家利益的事。

给官方的笔记本与武器有关,另一本儿童创意的还在昌叔那里。数据不多,只有一个架构,官方不感兴趣让柏少华拿回来作纪念。

“数据不多是因为太简单了,艾伯怕事忙忘记才记下来,真正的做法全在我们的脑子里。少君、陆易他们枪械从不离身在各国行走,包括华夏从未出过问题。

一支小小的录音笔,苏苏,真的没问题。你要是不信,等回去的时候我再试一次……”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苏杏忙推开他。

她无足轻重,若是被抓,有他在外边随便找个人就能保她出来。而他这种人物,说不定有人正愁没机会逮他呢。要是把他抓走了,她估计只有哭的份。

苏杏重新双手拿起那支录音笔,“这这这东西怎么关?”

见她一副小心翼翼唯恐枪走火的模样,柏少华哂然而笑,“你平时怎么关就怎么关。”

开关、选择这些键都是共用的。

等她关机之后,柏少华让她重新开启试一试,他还有最后两种功能没说呢。

激光,大功率激光笔。

激光的光线容易受人注意,今晚就不试了。

将来尽量别用,会死人的。

“它能切割钢板、防弹玻璃,在你最危急的时刻再用。”柏少华继续手把手教她。

讯号,不是电影那种放烟花的讯号弹,是电磁波受激发产生的无线电波。

凡是他队伍里的异能者在附近,皆能收到这种专门用来求救的讯号。它能显示发出人的所在坐标位置,被接收系统追踪定位,方便救援。

她是异能者,异能者的困境普通人去了只会添麻烦,不予考虑。

最后,这支录音笔是太阳能充电。

苏杏:“……”

天边微微泛起一抹亮色,即将旭日东升,正好充电补充能量。

“这东西如果放出市场,你肯定赚翻。”她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美总结的话来。

“再多的钱也买不回一条命。”柏少华从盒子里取出其中一条挂绳,穿好录音笔然后挂在她脖子上,“不管什么情况,保命的东西以后随身携带,不许任性。”

一名作家,随身携带录音笔很正常。

还有一条腕带,把录音笔放进布套然后系在手臂上也行,携带方便。

苏杏捏着录音笔看了良久,不知说什么好。

夏夜短,眼看太阳就要出来了。

“今天什么时候走?”

“随你喜欢。”

“今天是六月的最后一天,你送我一份礼物,我还没送呢……”苏杏放开录音笔转身搂住他的脖子,态度有些扭捏,有些羞涩,“明天再走,今晚……我属于你的。”

柏少华先是一怔,将她抱高一点四目相对,“……你确定?”

苏杏努力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你可以拒收。”双颊一片胭红。

某人轻笑,与她额头相碰,“宝贝,你会后悔的。”眉宇间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有些事他能拒绝一次,拒绝不了两次。

录音笔并不是结婚周年庆的礼物,而是他准备在谎话被识破时讨她欢心用的。可她短暂的怒火,清奇的脑洞与丰富的想象力,给了他一份意外的收获。

就让她以为这是结婚周年礼物好了,她开心,他今晚才能更开心……

第489回

让柏少华说中了,那一晚她很后悔。

不是后悔和他解锁新姿势,而是解锁之后的他满意了,歉疚地说补偿她。再一次让她明白,在男人面前有些事不能妥协,不管他有多么宠她,为她付出多少心思。

妥协的后果是,她睡到早上十点多还起不来。

直到孩子们等得不耐烦进来吵醒她,强撑精神和孩子们在床上嬉闹至中午。

至于孩子爸,他就过分了。

他的补偿有点专.制,她求了半宿没能求得他心软,却在大半夜接到一个电话后放开她抽身离开。他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身上是干净的,床铺也是。

如果两人是未婚,他这种拔腿就走的行为绝对遭骂。

还好两人是老夫老妻,习惯彼此的行事风格。

第二天看到他在她手机里留下的信息,说有事出国一趟,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让她多休息两天再和孩子们回去,走之前跟管家说一声好让他安排行程。

孩子多,苏杏一个人带难免有些忧虑,还好双胞胎已经懂事听话,不曾有什么麻烦。

苏杏和孩子们在次日离开,随行的有双胞胎的两位保姆,大昆和乔姨。按柏少华的安排,两位保姆陪苏杏娘几个回到京城,然后自行离开去G市打点新居。

两名保姆不太方便去秦家,而苏杏也不习惯身边跟着两位保姆,所以放行。

小菱小野明年要在G城上学,他们正好先过去适应适应。

而今年的暑假,小菱要留在京城的姨母家。

秦煌来机场接的人,他如今留在京城工作,今天特意请了一天假过来接小姨子全家。

双胞胎认识这位姨丈,口齿伶俐地向他打了招呼。

秦煌也当父亲了,最喜欢小孩子,跟俩孩子说了几句热乎话,见苏杏独自带着他们三个,便问:

“少华呢?他怎么不陪你们过来?”说好了接全家。

“他有事走开了。”苏杏替丈夫解释。

回来的路上,她又忍不住打探一下,“姐夫,我林师兄的爱人现在怎样了?你有消息吗?”

秦煌从后视镜瞅她一眼,“她很好,作为转业军人,组织相信她,你们也要相信组织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别用这种官腔打发我,”苏杏无奈,“姐夫,秦哥,我不为难你,给我一句准话吧,她安全不?”

“安全,肯定安全。”秦煌笑道,“暂时不能工作不能出国,在家接受观察。听说林家希望她趁闲着生个二胎,你说她过得好不好?”

对常在欣来说,懒宅米虫的生活并不好受,见仁见智吧。

而苏杏的关注点在转业军人这几个字身上,难怪那姑娘如此神勇,刀山火海都敢闯。

“那我现在方便联系她吗?”苏杏还没见过林师兄的孩子,只见过照片。

“暂时别,林家刚洗脱罪名没多久,少华身份又特殊,等风声过了再说。”以免被有心人利用。

他身在体制中,看事情肯定比外人看得更明白些。

苏杏不再多问,互相问问近况,问秦家什么时候回云岭村。很快,一行几人便回到婷玉的小药铺,白姨已经做好饭菜等着她们。

“姨母,秦婆婆,大宝,小宝!”双胞胎脆声地向众人打了一遍招呼。

白姨虽然对苏杏不太看好,对俩孩子倒是稀罕得很,拉着手说了好些话,还让娘几个留下住几天。

“不住了,小野的学习不能耽搁,我今天都嫌晚了。”苏杏推辞。

白姨听罢,也不再强求。

吃过饭,大家说了一会话,秦煌和白姨带着大宝小宝,小菱小野一起出去逛街,让那姐俩聊聊天。

“重生者?”婷玉讶然,“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苏杏摇着婴儿床,哄小儿子睡觉,“可我看着余家姐妹说的话有些荒唐,不知该不该信。”

婷玉往她脸上打量几眼,“这事你跟少华提过吗?”见她点头,“他怎么说?”

“给我做了一个防身工具。”

“那就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是真是假,多留意身边的人或许能发现些异常。”婷玉顿了顿,突然没好气道,“还有,夫妻生活要节制,别任他胡来伤了你的元气。”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苏杏愣了,等醒悟过来时整张脸血气上涌,颇不自在。

“别怪我多事,你的体质比他弱,过度放纵吃苦头的是你,节制些对你俩都有好处。”婷玉淡然道,回到工作台前拿起笔蘸墨,“我开张药膳方子你拿回去煮粥煲烫喝,补元气的,男女都可以吃。”

“哦。”苏杏止不住的脸庞发烧。

“至于那些梦……”婷玉停笔抬眸,眼神茫然片刻方恢复清明,“你平时多去图里瞧瞧,那个帮我驱心魔的地方……”

不是画中任何一个年代,而是许愿图的中心。

“驱心魔的地方?”苏杏绞尽脑汁,努力回忆,“我不记得了。”她只看得见图,依稀记得有一个仿佛是异次元空间的黑暗区域。

“所以你要去找。”

“找到之后呢?”苏杏皱眉。

直觉告诉她,婷玉有些话没跟她说。

婷玉一心二用,边写字边告诉她,“找到之后你想干嘛干嘛,那里是你的地盘,听你的。”

苏杏:“……别总学少华那套行不行。”说一半留一半。

“谁学他?”婷玉瞥她一眼,“是你性格不行。”

那些梦似真似假,不晓得几个意思,可能意味着苏杏的巫力在悄然提升?如果是,说不定日后可以专注练习巫师技能。

至于体能,过得去就行了。

当巫力提升到一定程度,她的体力会相对加强。

不过,巫力提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不抱希望。

要知道,她们巫族子孙哪个不是勤勤恳恳的苦练?巫力依旧随着时间而衰退。

苏杏一个门外汉摸不着头脑更加不懂怎么练。

所以婷玉不想说,免得空欢喜一场。

这些话若是全盘托出,以苏杏的性格恨不得马上解决。欲速则不达,婷玉吃过着急的滋味和后果,她不希望好友也走这条路。

而苏杏对未知的命运还是蛮有耐心的。

写好药膳方子,婷玉拎起来吹了吹,有点干了再递给苏杏,“收好。今晚送小野去宁先生家的时候来这里一趟,我也该回去看看。”

“嗯。”

苏杏准备在傍晚坐飞机回梅安市,那时候回到云岭村已是深夜,没人知道小野随她一起回来,她当晚就把小野送去宁先生家。

等天一亮,别人若是问起就说他去亲戚家玩了。

第490回

孩子长大了,讲道理了。

小菱知道母亲和两位弟弟要走,她不吵也不闹,但红着双眼一手揪住母亲的衫角不放,挺让人心疼的。

“小菱,你的痒痒粉做出来了,妈妈等着你下回能做出止痒粉来。好好跟姨母学,八月底妈妈和弟弟来接你。”看见孩子这模样,苏杏也是百般舍不得。

小菱接到母亲的任务,心底开始跃跃欲试,点点头。

“妈咪记得来接我。”

“好。”女儿的离愁被分散,苏杏笑得更加不舍。

只是孩子长大了,总有飞出去的一天。

她家的孩子飞得早一些。

纵有万般不舍,终有离别时,小菱和小野、小染告别后,便看着母亲和弟弟们坐上姨丈的车去了机场,双眼瞬间又红了。

“菱儿,去药房做一遍时效六个时辰的痒痒粉和诱鼠香丸,我等会儿检查。”婷玉垂眸看了小姑娘一眼,不给她感伤的时间。

小姑娘毕恭毕敬地向她行了个礼,小手摆摆,淡定自如地去了药房。

秦家俩小子三岁多了,见状也想跟着她进去,被婷玉一手逮一个挣脱不开。

每次看见小丫头的恭敬模样,白姨心里总是很稀罕。

“小苏顽固不化,生的孩子倒是很乖巧,八成是遗传父亲那边的。”

“妈,您可别在孩子面前这么说她母亲。苏苏本性乖巧,往日的顽劣都是环境逼出来的。”婷玉提醒婆婆说。

白姨瞅她一眼,“我知道,我还不至于老糊涂。”

那姑娘再怎样也是别人家的事,教别人孩子和亲妈离心太缺德了,她做不出来。

不过,尽管那姑娘不怎么通人气,身边能有一位闺蜜一个丈夫宠着她,挺让人羡慕的。

看着转身忙碌的儿媳妇,白姨心里默默叹了下。

实话说,这儿媳妇平日待人处事,周到细致,让人挑不出错来。对待医患自有一套标准,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不但不被人排斥,反而得到大部分人的赞许。

作为婆婆,白姨自然是开心的。

可她心里明白,这儿媳妇不是十全十美的人。凡是和那位姑娘有牵扯的事,她所有的底线、原则都会随着对方的需要而变化。

白姨偶尔会这么想,如果俩姑娘其中一个是男的,那肯定就没柏少华、秦煌什么事了。

一直以为俩姑娘各自嫁人了,感情会随着生活、时间慢慢变淡,儿媳妇的心终会全部落在夫家人身上。

但事实非她所愿……

正想着,忽然眼前多了一根棒棒糖。

“奶奶,吃糖糖~”小宝努力举着自己的小胖手。

白姨顿时心暖,“哎好。”尝了一口,“好甜,小宝真乖。走,陪奶奶散步去。”笑呵呵地说着,向屋里打了一声招呼,牵起俩孙子的手出了门。

世事难两全,有得必有失。

记得自己最初的愿望是希望儿子能娶到亭飞,生俩胖娃娃。

如今都实现了,强求再多便是奢求。

只是,她很担心那姑娘男人的身份将来会成为别人攻讦自己儿子的借口。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儿媳就为难了。

……

终于,在晚上九点多回到梅安市。

苏杏推着熟睡中的小儿子,和小野走出通道时,第一眼便看见柏少君站在通道尽头等着娘仨。

小野帮母亲推着行李来到少君眼前,往前一蹦,“叔叔!”

“嘿!”柏少君抱起他转了几圈,然后过来瞅瞅小染,再帮苏杏推行李,“怎么不带个人帮忙推行李?”

“小野不会乱跑,用不着。”苏杏解释。

主要是她不习惯,就算是家里的帮佣,她暂时也做不到把对方当成透明的。要想很多话题跟对方闲聊,太安静的话气氛有点尴尬,不自在。

得知她的顾虑,柏少君无语,“只有员工怕老板尴尬的,哪有老板怕员工尴尬的道理?别忘了你是老板娘,该想话题的是别人。”

“哎算了,不管了。”苏杏问他,“你车停在哪儿?小野,下来自己走。”

柏少君放下小野,带她们几个去门口,“陆易开车,就在门口等。”

果然,走出门口,一眼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子和一张熟悉的面孔。见他们出来,陆易下车,少不得又和小野来一场亲切的问候。

休闲居的人休完假回来,在一周前重新开了张。

一行人回到云岭村时已是十点,休闲居灯火通明,几位客人宁坐在门口闲聊,也不愿意在店里吹空调。

夜里风凉,在散发泥土芬芳的田野边和人聊天,既是清闲,也是一种乡趣。

车子在苏宅的院门前停下,留下柏少君帮忙,陆易回餐厅给大家做宵夜,端来的人却是安德。

一来陆易怕苏宅里的猫,二来,几个孩子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一个月不见,分外想念,眼看又要分开两个月,当然要过来瞧瞧。

一阵忙碌过后,苏宅清静下来。

趁小儿子还在熟睡,苏杏让小野洗了澡,换上一套唐朝农家的小衣裳,给他收拾一个小包袱。

“小野,你还记得宁先生家在哪儿吗?”苏杏在儿子跟前蹲下,认真地问他。

小野看着母亲点点头,“记得,在唐朝。”

又长了一岁,慧眼渐开。

苏杏看着孩子的眼睛,认真道:“小野,唐朝是我国很古老的一个朝代,除了妈妈,没有人可以去那里。同样的,我们也不能让宁先生他们知道你来自现代……这是我们的秘密,懂妈妈的意思吗?”

“知道,”小野说道,“爸爸说过,无论妈妈带我们去哪儿都不能跟别人说,包括少君叔叔他们。”

“对,”孩子的早慧,孩子爸的知而不言,让她在想哭的瞬间搂着儿子,“儿子,谢谢……”

小男孩搂着母亲,学她经常做的拍拍背,安慰道:“妈咪不怕,我和爸爸和小菱会保护你哒~。”

“好……”

这回她没忍住,眼泪落下来。

没多少时间让母子俩感性,来到书房,锁好门窗,拉上窗帘,仅仅亮着一盏灯。身穿汉服的女子低头看着儿子温柔浅笑,牵住他的手,走进一片淡淡的光芒里。

与此同时,京城一条老街的小药铺里,一间关得密实的房里也微微亮了一下,很快便已消失……

第二天,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只有母子俩。

清晨,在屋外村民的吆喝声中醒来,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原来近日无雨,有点干旱,大家一早便开始忙碌要往田里灌水。

时隔一个月,村里的岁月一如往常,不紧不慢,没有变。

第491回

国外,在一个城镇医院的地下藏着一个存在十多年的基地。

地下基地有地面城镇的一半大,而它的建成只花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因为建造它们的是一群异能者。若非异能者里的一些强迫症患者要求完美,还可以更快些。

对于强迫症患者来说,每一个落脚点都要顺眼舒服。

不过,所有纠纷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做人要展望未来。

在一间光线充足的手术室里,一名仅剩半截身子,头部中弹的外国男人气息奄奄地躺在手术台上,身上和头部插满管子。

按照常识,此人伤成这样必死无疑。

不错,他之前是死的,在身子凉透之前被捡回来,经过一番抢救结果回过气来了。

能不能活下去还很难说。

这名大概四十多岁的男人张开双眼,全身麻木一点感觉都没有,但神智异常清醒,眼珠子也能动。他打量着围在身边观看怪物似的一圈医学怪才们,自嘲地笑了笑。

“嗨,辛苦了,我现在是不是很可怕?”

“你可不可怕心里没点B数吗?”一位老医生戴着眼镜淡淡道。

男子又笑了笑,“请放尊重点,现在的我好歹是一项医学奇迹。话说,连我这种死人都救得活,你们居然不告诉我,太阴险了……”

早说的话他就不偷那份图纸,偷学医术,前途无量。

“论阴险谁及得上你?为了取信于人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杀。”

“嘻,一切为了科学,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你们不做是因为不如我。至于父母,他们已经老了,早晚是个死,但机会可遇不可求……”

在他放嘴炮期间,一名自带肃杀气息的冷酷男人出现在眼前。

他身材硬朗,不高,目光冰冷地俯视半身男。

对方一愣,“老兄,你是谁?我好像没见过……”

话音未落,但觉对方的手触碰额头,眼眸异芒掠过。半身男的意识刹时停顿,目光呆滞。

“你偷走的那份图纸在谁手里?”冷酷男人沉声问。

半身男像被控制,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他为什么杀你?”冷酷男又问。

“他为人谨慎,每一位科学家只能帮他做一个步骤就完蛋。我在他身边已有十八年,为了逃过一劫特意把那份图纸上的数据稍微修改,结果还是被杀,那个表子养的……”

说起正经事,半身男似乎气难平,被精神催眠了还记得骂人。

“你在那份图纸上改了什么?”

说到专业知识,被精神催眠的半身男开始滔滔不绝,在场的医学怪才没有一个人听得懂,包括那位冷酷男。

但是,他们听不懂没关系,后台的人听得懂就行。

这间医学实验室外有一间办公室,几个人正坐看手术室里的监控情况。

听了半身男的话,有人开始担心了。

“如果他说的是事实,戈登根本活不过两个步骤,要不要把他叫回来?”

“他一心惦着报仇,好不容易才打入对方阵营,肯回来?”

“现在不回,以后想回也回不了。华夏有句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死了谁替他和老婆孩子报仇?”

众说纷纭,等手术室里的问话结束后,几人看着旁边那位一直没有说话神情冷漠的男子。

听完半身男的话之后,已经有人在电脑上输入一长串数据。

“戈登就像一个活的数据库,舍得杀他的人不多,顶多不让他参与。”冷漠男子看着电脑里的数据,一边分心说,“你们可以找人通知他,回不回来让他自己选择。”

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是不明智的行为,所以打入敌方阵营的不止一个。

“波士,这个人怎么办?让他死,还是扔去医科8组?”有人指着手术室里的半身男。

想活也容易,医学组和机械组共同打造一副躯壳乃等闲之事。

“如果活下来就让他去8组。”冷漠男往那边看了一眼。

“要不要顺便告诉他,诱他进来当卧底是我们的主意,那份图纸也是我们故意让他偷的?”有人蛮感兴趣地说。

“随便。”

被骗的愤慨,遭禁锢的郁闷,能逐渐让人心理扭曲。

人心是可怕的,尤其是贪.欲,利益在那些人眼里大于一切。

医科8组是一支不见天日的队伍,里边的成员全是丧心病狂的科学狂人。为了科研成果,他们什么骇人听闻的手段都敢使出来,各种机缘巧合之下被异能者抓了。

由正经的医科组拿他们来做试验,整残,再扔进一间被全日监控的单独工作室。工作室里衣食住行各有空间,样样齐全,就是没有自由。

既可废物利用,又能震慑怀有二心的人。

若其中有人研究出新成果,或许真能创造奇迹。

毕竟,怪才和疯子仅仅是一线之隔,不可小看……

在西伯利亚的西部有一片广阔的地带,那里有一条圭拉尔山脉,山脉里蕴藏着大量的矿产资源。

同样的,圭拉尔山森林浓密,湖泊遍布山脚,许多小动物在林间游荡,在林中飞翔。自然景色壮观优美,每年吸引不少游客前去欣赏那迷人的野外风光。

而在山脚有几座小城镇,人口不多,有数千人的部落,有几万本地人的小镇。占最多人口的是本地区最繁华的一座小城,不超过十万人口,其余全是游客。

柏少华在这里也有一间餐厅,客人们都认得他。

原因是这里的人比较少,他偶尔有心情会在餐厅里当厨师或者调酒师。这里的人很爱喝酒,晚上喝,白天也喝,酒水的生意很不错。

“少华?嘿,好久不见,你这些年去哪儿了?都忙些什么?”

门口进来两位女性游客,刚进门便看见他站在吧台,语气充满意外的惊喜。

他出色的外表,优雅的举止总能吸引不少女士。

正在忙碌的柏少华闻声抬头,淡淡笑了一下,“在华夏忙结婚生子。”

两位女士一愣,“你结婚了?”

柏少华向她们扬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两位女士顿时有点失望,向他打了一声招呼便进餐厅找座位,而他继续忙自己的。

“今天第几拔了?”坐在吧台前的两位胖男人是熟客,喜欢开玩笑,“小子,她们长得不错,如果我是你就藏好戒指。只要你不说,谁知道你已经结婚?”

“所以她们喜欢我,不是你。”柏少华戏谑道。

“嘁,谁说的,昨晚我刚上了一个……”吧啦吧啦,各种又黄又暴力的话题来了。

说得口沫横飞的同时,不忘问他一句,“听说华夏女孩很漂亮,你舍得扔下她一个人出来?吵架了?”

“管得太紧,出来透透气。”他忙碌着,头也不抬。

“哦,我好像听说过,华夏女孩不但爱管人,还管钱……”

无论何时何地,这间餐厅的气氛和谐轻松,像它们的老板那样很讨人喜欢……

第492回

现在的社会压力重,很多年轻人一心向往农家的乐趣。

其实,真正的农家生活是忙碌、平凡而单调的,周而复始。因为他们的愿望很简单,活着,吃饱穿暖,让孩子有书可读将来长出息。

从城里回到乡下耕作的伪农们,追求的正是那种简单与平凡。

他们既没有城里的压迫感,也没有真正农家对气候变化的焦灼感。顶多有些忧心田里庄稼的死活,能丰收最好,如果不能,至少要活着。

自给自足,与世无争,乐知天命,安贫乐道,田园牧歌,全是局外人的一场美好想象。

在农人们眼里,他们日常忙得喘不过气来,生活平淡如死水,毫无激情、浪漫可言。一年忙到头,一场大雨就能让他们颗粒无收,绝望度日。

倒是伪农们轻松些,至少能做到自给自足,田园牧歌。

尽管这样,云岭村的村民对骤然而来的降水量充满担心。

前两个月旱着,这几天倒是下雨了,连夜下,很大。

一连几天如此,今天的大清早,天色阴沉得像是到了傍晚,村民们又开始担心会不会淹死地里的庄稼,忙着疏通渠道。

外边的忙碌慌乱,丝毫不影响苏宅里的悠闲时光。

凉亭里,一身素雅的苏杏正在教孩子说话。

“爸爸。”

“八~”

“爸、爸。”

“巴,巴……呣呣……”

“是妈妈。”苏杏无奈。

未满一岁的小染扶着婴儿床栏站着,不断跺着小短腿,仰起小脸,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笑吟吟的母亲。

小染咧开小嘴笑着,眉眼儿弯弯,莫名兴奋地小手拍打栏杆,小脚不停地抬起,一心想跨栏似的。

“呣呣……”

还是这两个词简单些。

小染不肯呆在屋里,苏杏不得不把工作搬出凉亭。为了让孩子躺得舒服些,她把书房的婴儿床给搬下来了,长年打木桩练出来的臂力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小福它们几只团团转地趴在婴儿车旁,不时翘起尾巴伸出车车里逗孩子玩。小吉猫孤傲,趴在她的电脑旁睡觉,小染想哭的时候才跳进婴儿车陪睡。

它胖,全身软乎乎的,特别招小染喜欢。

很多人说猫不懂感恩,不懂人话。

其实不然,以前苏杏教小福它们学开门关门,教小吉猫解决自己的便便。在屋里的时候就去厕所,在外边就去树下或者菜地里,然后埋起来。

只要用心,石头也能捂暖。

如今小福它们会开门关门,小吉猫也懂得卫生。

有一晚,苏杏起夜的时候上厕所,结果开灯一看,发现它双眼迷蒙的蹲在那里,没睡清醒似的。见了她还喵地打一声招呼,仿佛在说它还没拉完。

拉完了就去猫砂盆里蹭蹭,把自己清理干净。

白天就去菜地方便,关键是不在她家的菜地,而是跑老远的地方去别人家的菜地拉。

这么懂事的猫,把她笑个半死。

猫都教会了,狗当然也学得会。

因此,她不排斥让孩子亲近它们,对卫生情况也很看重,虽然有点徒劳。它们不是宠物,要巡院的,小吉猫夜半总要出去一趟,又不能天天给它们洗澡。

把它们弄走更不可能,注意些便是。

少华不在家,柏少君就是常客,经常来逗孩子,定期给猫狗们洗澡,剪指甲。

剪指甲的只有小吉猫,等孩子长大些就不用剪了。

打防疫针是必须的,他对小动物的情况特了解,苏杏比较放心。

卫生方面交给柏少君,教育方面就交给她了。

教它们不能对孩子用指甲,教它们在孩子动嘴咬时要躲开。

她除了给孩子喂吃的,把屎把尿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它们在帮忙看孩子,让她有时间写几个字。

严格来说,她的日常也很忙。

外边的菜地没心思管,交给田深夫妇在打理,以后的收成是他们家的。

所以说,伪农们的自给自足,指的不是农作物的收成。

柏家那边她每天回一趟,带着小儿子回家打理家里的盆栽,和天井的那棵昙花。它一直没开花,固定在支架上的植株倒是挺健壮,令人畅想它花开时的惊艳。

不过,柏少华并不在乎它能不能开花,就这么养着。

以苏杏的性格,更加不会苛求或者发牢骚。

对她而言,花开惊艳,不开如常,不过是多一桩挂心事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全家人休假的时候,是昌叔偶尔回来打理三个家庭的植物。

这位老人在外边漂泊了大半辈子,如今是哪里都不想去,在小牧场里安然度日。

云岭村里,除了原有的居民,还多了两位客人。

汤力出院了,和余岚长居三合院静养,定期回养生馆的医院复检。

养了一个多月,需要坐轮椅的汤力经常被妻子推着在村里走动。他不是瘫痪,婷玉当初是救回他一命,其他伤势要顺其自然地治疗,她没有做逆天的治疗。

她来现代好多年了,深深明白有些事不能太过分,过分则为妖,容易受到反噬。

在古代反而没这种顾虑,她治好了就走,谁也找不着她……

今天,天气依旧阴沉,略有微风,经常下雨,空气不是很闷热。

为了方便休闲居的人来往,苏宅的院门敞开着。

凉亭里,苏杏把刚刚洗完屁屁的小儿子放回婴儿床,手指点一点他的小鼻尖。

“不许哭,妈妈要给你赚奶粉钱。”

小染被点中穴道似的,扶着婴儿床的栏边,踮高脚尖,咯咯咯地看着母亲笑了起来。

孩子纯净的笑容,是母亲最大的快乐。

苏杏忍不住蹲下身子,吧唧地亲了他一口,然后你一口呀我一口,母子俩开始玩亲亲,不亦乐乎。

“诶呀,一来就发糖。”

院门口传来一个玩笑声。

重新抱起儿子的苏杏闻声一看,原来是严华华和余岚夫妇。

“是你们呀,进来坐。”

不用请,三人已经慢悠悠地进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苏,”严华华环顾四周,目露艳羡之色,“每次来你家都好像进错地方,这里和外边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一个很忙,一个很闲是不是?”余岚笑着接话。

“对,就是这种感觉。”

“这是心态的问题,”尽管坐着轮椅,汤力的性格依旧开朗,“外边忙,你们跟着忙;苏苏心静,你们刚进来一时适应不了才产生错觉。”

“还是你看得明白,”苏杏笑了笑,“想喝水自己进屋倒。”

“我们刚从家里出来,不渴。”严华华让她别忙活。

自从苏杏娘俩回来,余岚夫妇经常登门做客逗孩子玩。来往多了,邻里之间的言行就没必要太客套。严华华倒是少来,就算来也是娘俩一起,今天却只有她一个。

“华华,你儿子呢?”苏杏问她。

小染被余岚抱着,夫妇俩拿拨浪鼓和小折扇逗他玩。

“被他爸抱走了,老萧爸妈前几天到了省城,想看看孙子,我懒得去。”提起公婆,严华华心里有阴影,“还是你好,公婆来了也是客人,轻松多了。”

“你现在不是一样吗?”苏杏哭笑不得。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多简单。

“当然不一样,他爸妈本想到我家住。我不肯,跟老萧吵了一架才罢休。”

虽有效果,但过程不易,一地鸡毛的琐碎事烦死人。

第493回

苏杏对别人家鸡毛蒜皮的事不感兴趣,笑笑不说话。

但是严华华对她婆家的事很好奇,“苏苏,你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国外的贵族对国内的普通人来说充满神秘感,难免多问几句。

“不知道,我没见过。”苏杏实话实说。

“啊?你也没见过?”严华华十分惊讶。

也?苏杏不由得瞧她一眼。

严华华看出她的疑惑,本想说的,但瞄了余岚一眼,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不见更好,省事,老外也不在乎这些。”她改口说。

“是呀。”苏杏随口应了,转换话题,“对了,你儿子三岁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去幼儿园?”

瞧严华华的神色,苏杏大概猜得出她说的是谁,更加不感兴趣。

“过了暑假就去。唉,一眨眼孩子就大了,舍不得……”

那边抱着小染的余岚一听,乐了,“做妈妈的女人是不是特别爱反悔?昨晚还念着希望他快快长大,过一晚就舍不得了。”

“本来就是嘛……”

吧啦吧啦。

在余岚面前,苏杏和严华华说话都很注意,谨慎地绕开将心比心之类的话,生怕惹人伤心。

“对了苏苏,过几天我家给休闲居送菜来,有两箱水果是给你的……”余岚见苏杏要推辞,忙道,“这个你一定要收,亭飞那边也有。几箱蔬果而已,跟他的命相比差远了。”

“可这事跟我无关,”无功不受禄,也不想跟她太多牵扯,“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婷玉随口说的。

“当然跟你有关,你来了,亭飞才来的,这是因果关系。水果而已,别推来推去到时候为难我的伙计。”余岚是知道她脾性的。

如果不事先说清楚,肯定原箱退回。

“苏苏,你就别推辞了,”汤力看余岚一眼,神情柔和,“小岚为我的事操了很多心,你顺她一回,就当替我哄她开心。”

余岚哧笑,下一刻却红了眼眶。

“好好好,我收,我收,那就先谢谢了。至于单独送来就不必了,”苏杏抱过小染,笑说,“休闲居不是在你家订菜吗?你加量不加价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归你,休闲居归休闲居。”

“你这是否认我是休闲居老板娘的事实?”苏杏不得不以开玩笑的形式提醒一下,“单独送我,恐怕余二小姐误会。说实在的,我不想招惹她这个麻烦。”

单独送的话,送货人肯定做标志,容易被人做手脚。休闲居是一份大订单,稍有头脑的人都晓得不能乱来砸自己的招牌。

孩子也要吃果疏,她不敢大意。

经提醒,余岚这才想起自家妹子和她一向不妥当,顺势接过话来,“那就看在你是老板娘的份上,给休闲居加量不加价的同时再打个折吧。”

“好啊……”

凉亭里的几人正聊着,忽然门口出现一个人,见凉亭里坐着那么多人立刻喜上眉梢。

“我说三合院怎么没人,原来全跑到这儿来了。”

余薇踩着一双清新的花式高跟凉鞋施施然地进来,脸上笑如春花。

她的出现犹如寒冬来袭,气氛凝结。

苏杏和余岚皆是面无表情,唯独汤力不在状况,严华华受气氛感染哑然不语。

“姐,姐夫,华姐,苏苏,”见姓苏的一副如临大敌的警惕性,余薇心花怒放。

余岚神色冷淡,“你来做什么?”

虽然不想看见她,想推丈夫离开,又怕她对苏杏耍手段。

“我是来找苏苏的,”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余薇迅速表明来意,“姐夫,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我妈就可怜了,在家病了几天起不来床,心心念念想要见你们。”

汤力笑了笑,正要开口,已被余岚截了话,“妈病了,你不在家好好看着还有心情到处跑?”言之下意,她既然有心情往外跑,意味着亲妈的病不打紧,用不着丈夫担心。

汤力不是第一天认识这对姐妹,知道两人闹到今天矛盾已深,暗中叹气。

“妈那是心病,你不是不知道。我这回特意为了你的事出国跑了一趟,结果你们猜猜遇到了谁?”余薇得意地瞥了苏杏一眼。

苏杏懒得理她,让她们姐妹说话,抱着小儿子回到电脑前坐着。她不是不想赶人,而是余岚丈夫有伤,余薇若使小性子耍横,害他伤上加伤怎么得了?

瞧余薇话里有话,来意又是找自己的,八成没好事。

得,尽管听着吧。

严华华被这种气氛闹得尴尬一脸,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呃,小薇,要不去我家说……”她想把人劝离苏宅。

因为这宅子的风水有点不好,有的人进来心如止水,有的人进来如水溅油锅。

“我是来找苏苏的,去你家说什么呀。”余薇不悦,随后望向苏杏。

这么一看,心里再次泛酸。

才一个多月没见,苏贱居然瘦下来了。

不是婚前那种瘦,而是瘦得匀称,瘦得很有肉感又有曲线美的那种身段。以前那张瘦削的瓜子脸,也成了一颗饱满的瓜子形状,面如桃瓣,目若秋波,似嗔视而含情。

嗬,生就一副妖艳贱货相。

那又怎样?

想起男友让自己传达的话,余薇的心情稍微有点爽,冲苏杏笑得无比和善:

“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有两件事,一呢,是柏大哥的三哥让我转告你,平时别管得男人太严,逼得他向外发展损失的可是你哦。”

咦?有八卦听。

在场的人不禁竖起耳朵,就连重伤患汤力也满眼好奇地看看余薇,又看看苏杏。

苏杏则不耐,“什么三哥大哥,我管谁了?”

她谁都管不着,反而谁都想管她一管,眼前这位就是。

“少装蒜了,”余薇睨她一眼,“柏大哥现在在西伯利亚的一个小镇躲清闲,是他亲口说的。管得太紧,出来透透气,这是他的原话……”吧啦吧啦。

别的话苏杏已经听不进去,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扶额不敢见人,脸庞发热,艳若红霞。

那句话只要省去个别字,再添一两个字,就是他离开那晚对她说的亲密话,害她至今不敢直视。

可那混帐东西在外边胡说八道什么?!

苏杏在这边心虚,余薇仍在滔滔不绝:

“……你管好自己就得了,管他做什么?害他连夜离开去那偏僻地方的餐厅招蜂引蝶发泄,正好被哈维斯的朋友听见。念在大家都是女人,别说我没教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苏杏的脸都快着火了,不耐地挥手,“第二件什么事?赶紧说,孩子饿了。”

至于是否真有那么巧,还是一直处于监控中,管他呢!如果危急,他传什么话不好?偏要传这句撩她。

难不成要她把这句话传给休闲居那群男人分析?!

苏杏:“……”

让他直接死掉算了!

第494回

夫妻间的情趣外人哪里懂?

众人见她面红耳赤,只以为被说中了恼羞成怒。

柏少华在余岚、严华华的印象里一个是腹黑男,一个是风.流汉。苏杏不被他管算有原则了,居然还管他,不能不佩服一下,逼得他离家出走就更加了不起了。

汤力倒不是佩服,而是觉得不可思议。

在他心里,爱情里的男女地位相等,互相扶持和鼓励,管这管那的实在是吓人。

就在众人对苏杏刮目相看时,同样误以为她被说中心事而心虚的余薇并不介意她打断自己的话。

“那好,反正该我说的说了。另外,上个月初有两个女人来找你,说是你嫂子和堂姐,找不到进村的路恰好碰到我。当时你和柏大哥去旅游了,念在你我妯娌一场,我帮你招待她们……”

从包包里取出几份单据。

“逛商场的时候,我说你男人是商场的负责人,她们说家里缺点东西要买,没带够钱,让你代付。有单有据,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回去问,我可是留了她们的电话和住址。”

嫂子?堂姐?

苏杏愕然,内心的燥热顿时消散。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嫂子?”

余薇得意了,在苏杏面前的凳子坐下。

“你嫂子叫王彩霞,堂姐叫苏倩,她还说了你哥你侄子的情况。我不是死板的人,虽然不合规矩,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你的。”说着,把一沓单据推给她,“不给也行,你找柏大哥报销吧,反正他是代理老板。”

代理二字咬得特清楚。

苏杏看都不看一眼,“找我代付,我同意了吗?好像街上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能说是我妯娌嫂子似的,就算真是我嫂子,谁同意的谁付帐,别扯我头上。”

“哈,你不认帐?”余薇冷笑。

“我为什么要认帐?当然是谁答应谁认帐。”

“那我找人上门收了,”余薇拿回发票小票,“本来想让你在娘家人面前吐气扬眉,你不领情就算了。先声明,上门收帐的人有些粗鲁,要是吓着你家什么人可别怨我。”

“那是你和客户、法律之间的事,跟我没关系。”苏杏起身逐客,“好了,我儿子要睡觉了,不便招呼大家,改天再聊吧。”

严华华、余岚早就想走了,见余薇乖觉地起身离开,一个个的松了口气。

“好,那我们走了,苏苏,改天带你儿子出去走走,别整天呆在家里。”严华华说道。

“哎,好。”

苏杏应着,把众人送出门口,转身拴门返回凉亭。

而院墙外,余岚站在丈夫身边,神情冷淡地向余薇伸出手,“把发票给我。”

余薇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干嘛?”

“你管我干嘛?给我。”

“你想替她付帐?凭什么?”

开玩笑,好不容易有机会给姓苏的添堵,怎能放过?

余薇绕开她走了。

那速度就像身后有狗撵似的,反而把另一个目的给忘了。她前阵子为了替姐姐挽回工作特意出国找男友作主,结果对方不愿伤了兄弟和气,让柏少华说了算。

然后母亲教她进云岭村找姐夫打感情牌。

但是,家事随时可以谈,难得姓苏的跟她男人斗气。

柏少华正在国外的温柔乡里,没人给她撑腰,自己正好可以出出气。男人最讨厌女人家的婆婆妈妈事,家中有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黄脸婆,谁不嫌弃?

无论在哪个年代,识大体的贤内助才是男人梦寐以求的伴侣。

自己就等着看好戏吧……

亲妹走得快,余岚要顾着丈夫追不了,相当郁闷。

“算了,小岚。”严华华劝她,“你家商场最贵的是电器,能买多少?别说少华有钱,苏苏自己也能搞定。这是她的家事,外人就别管了。走,回家我给你们做荷叶鸡。”

汤力也不希望妻子跟亲妹闹得太僵,劝她别在意。

余岚想起亲妹刚才的兴奋样,不用猜,肯定搞事去了。苏杏又是个硬碰硬的主,事情如果闹大,她家那位腹黑帝不会坐视不理,最终倒霉的是自己家。

不知轻重的妹子如何无所谓,亲妈终究是亲妈。

考虑到自己要随丈夫回国生活的决定,亲妈将来大把事情烦,余岚叹了下。

“你们等等,我去去就来。”

说罢,她去了一趟休闲居……

再说苏杏,小染趴在她怀里睡着了,不肯躺回床上睡,她只好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顺便想了想,给柏少君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帮忙在门口装两个小音箱。

“装这个干嘛?”

柏少君效率快,接到电话便过来了,音箱啥的他拿了材料在她家现场做。

“偶尔在外边听听歌。”

苏杏不愿为了自家的事麻烦他,信口说。

随后想起余薇传过来的那句话。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世上哪有这么无聊的兄长天天派人盯着自己兄弟?盯就盯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光明正大挑拔兄弟家的夫妻感情,这是挑衅?

可是,万一孩子爸真在外边遇到什么麻烦借机传递讯息……

“少君,少华最近有没有跟你们通过话?他在外边安全吗?”

“安全!在外边他身边跟的人比村里还多。”柏少君不假思索道。

苏杏:“……你确定?”

“必须呀!你不用担心他。”

“可那三哥好像在监视他?”

“对,以前少华怀疑艾伯的死因有可疑,哈维斯一直担心他胡搅蛮缠伤害自家兄弟的声誉。”柏少君知无不言,“不仅那位三哥,少华的父亲也在跟踪他……”

老头子准备了一条银河系的美女随时塞给儿子。

在华夏有华夏的人盯着,无论他在哪个国家都有几个人盯着,事关各种利益及利害因素。胞弟身亡的那场意外,让众人在惊怒交加中走漏了风声。

那种家族天赋,令拥有相同基因的他备受关注。

这个解释很到位,但苏杏还是不放心。

当然,柏少华那句话她轻易不会讲,直接拔孩子爸的电话,如果无法接通再……还好,电话通了,对方也接了,声音冷冷清清。

“什么事?”

“少君在这里,你要跟他说说话吗?”把手机开了免提凑到柏少君眼前。

“不用。”对方的语气很淡定,很自然。

柏少君:“……”耍花枪?

苏杏重新拿起手机,一张冷漠脸,“……余薇说你在外边说我坏话。”

对方默了一阵,似乎想起来了,轻笑,“是不是坏话你心里清楚。你娘家的事已经有人去解决,以后有事你直接跟我说,别整天拿我房子跟人斗气。”

苏杏气结,“你给他们钱了?干嘛要给他们钱?他们不会知足的!”

只会像吸血虫一样叮着她。

“稍安勿躁,我相信大舅子是讲道理的人……”

第495回

翌日下午,江陵城的苏家——

苏海正叼着烟打麻将,然后接到去逛街的老婆慌慌张张打来的电话,说她刚才在试衣服,小儿子被两个男人带走了。

“赶紧报警啊!”他吼道。

那边哭着说:“我报了,他们说让咱们再找找,或许去隔壁家玩了……”

江陵是一个小地方,监控由每间店自己安装,有些店甚至没有。王彩霞去的那条街有一间商场,隔壁店铺小,不装监控,说孩子被两个男人带走的是路人。

对执法部门来说,一是懒,二是有些家长自己没找过就报警说孩子走失,最后发现是去了隔壁或者同学家里。

次数多了,值班人员便让她自己呼吁亲朋戚友先找找。

民不与官斗,既然执法部门这么说了,苏海没辙,只好让妻子继续在路边寻,自己回家给兄弟姐妹们打电话组团出去找。

结果刚回到家门,一眼看见自己七岁的小儿子坐在门口吃雪糕,旁边蹲着两个粗壮的男人。

“儿子?”苏海惊疑不定。

他本想悄悄把孩子唤过来,不料,那两个男人拿出手机里的照片比对一番,认出他是谁,便拎着小孩子过来。

“你是苏海?”

“我是,你们想干嘛?”苏海指着他俩,“别乱来啊!这里全是街坊,只要我一喊……”

“你喊破喉咙也没用,”一位壮汉万般不耐,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单据,“我们是来收帐的,你老婆上个月初在梅安南投村大福安商场白拿了几万块钱的家电和首饰,现在来收钱了。”

另一个汉子指着单据,“全是未付款,你老婆签的字,认清楚了。我们求财不求气,老哥你识趣点,别让我哥俩为难啊!”

苏海听得眼晕,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几万元也不能说给就给,于是给王彩霞打电话叫她赶紧回家,顺便叫来几位兄弟预防万一。

那两条汉子不管他叫谁,把孩子还给苏海。

“就算把警察叫来也没用,我们今天是合法收帐,先礼后兵。如果你们想赖帐,呵呵,下次来的就不是我们哥俩了。”边说边打量苏家的房子。

只要房产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久,王彩霞回来了,苏海请的救兵也来了,有七八个人堵在客厅。

得知因由,家里全是自己人,王彩霞喊起冤来:“说好让我小姑给的,那余经理说同意了我才敢拿!我小姑男人是商场的老总,这点钱小意思,你们去找她吧!”

“嗤,就算他是全球老总,人家不认你就跟你没关系。行了,你肯承认就好,给钱吧。”

“我不给!”王彩霞耍赖,“明明是姓余的女人说可以拿,她过后找我小姑要钱,怎么回头就反悔?骗子,我要投诉你们!”

“去吧,人家律师都准备……”话没说,忽然门口呯地有人一脚踹门。

先把众人吓了一跳,接着进来两个瘦瘦的矮子,其中一个脸上还有道疤,看着凶神恶煞。

“这里是苏海家吗?”脸疤男环顾室内一圈,叼着烟,卟地喷满整个客厅。

苏海站出来,抹把脸,“是,你们又是谁?”

脸疤男身边的矮子过来,拿出两份合同,一个帐本。

“苏杏是你妹,柏少华是你妹夫吧?”

“是。”

“那就对了。”矮子摊开两份合同给他看,“看见没有,你妹夫去年在南方用大福安商场作抵押贷款投资失败,总共欠下五千万……”

“哎,这跟我没关系啊!”苏海吓出一身冷汗,忙撇清关系。

“别慌,我知道,我是讲理的人。”矮子安慰他,“我是想告诉你,他把餐厅、房子一并抵押给银行还钱,包括那间商场。你在商场拿的那些商品不再是他的,所以你要给钱,明白吧?”

“不对!那姓余的……”王彩霞急得满脸通红,急欲辩解。

最早来的两条汉子不满了,上前就推那矮子一把,吆喝道:“喂,你俩哪条道上的?懂不懂规矩?大福安商场那笔款归我们管……”

话音未落,一直默不吭声的瘦疤男疾速上前一人一脚,正好顶在俩汉子的小腹,疼得他俩猫着躯体捂住肚子,脸色青白。

同时也吓了客厅众人一跳,没料到他一声不吭就动手。

瘦疤男呸了声,“姓余的算哪路野鸡?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整个梅安市只有一栋农家乐归她管,哪间商场听她的?”劈手夺过那沓单据夹在帐本里。

然后将那俩直不起腰的汉子踹出门口,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清场之后,客厅空了些,矮子继续礼貌地看着苏海。

“看见了?现在以我们手头上的帐本为据。我不管你跟你妹有什么矛盾,也不管你老婆跟那商场怎么说的。总之买东西就要给钱,你们的恩恩怨怨自己理清,OK?”

为了证明自己才是正主,矮子还给柏少华打了电话。打开视频一看,他去了国外淘金,在一间餐厅当厨师打工还债,跟大舅子随意说两句就结束了,他忙着呢。

“打给我小姑!”矮子态度良好,王彩霞胆子肥了,不死心。

矮子十分合作,直拔苏杏的号码。

视频通了,面对自己的血亲,苏杏态度冷漠。

王彩霞冲着视频撒泼,“我不管,我没钱,肯定是你和那姓余的串通……”

不等她发作完,对方一个冷眼,直接结束视频通话。

矮子收起手机盯着苏海。

和那五千万相比,几万块小意思。

这俩矮子身手不错,出手也狠,王彩霞也承认搬过商场的东西回来。

大家伙来帮忙是怕自己人受欺负,现在是自己人确实贪了人家的东西。尤其是,王彩霞贪了东西并没分给大家,没道理她躲着吃肉,大家伙却为她拼命。

所以,纷纷劝苏海给钱了事。

在兄弟们面前丢脸丢大发了,苏海脸色铁青,要矮子保证解决外边那两大块头,以后不许找自己麻烦。

矮子答应了,一张张单据和苏海核实。

一张张地翻,苏海的脸色越难看,因为王彩霞除了给家里带回一台液晶电视外,其余的首饰、电脑之类的不知去向。

他不吭声,一张张让矮子签名已付,毫不含糊地手机转帐。

送走四尊瘟神,苏海转过身来,眼神似利刃盯着王彩霞看。

“三天之内不把钱给我填回来,自己滚回娘家去。”然后对兄弟们一声吆喝,“哥们走,三天三夜酒店大保.健,费用我包!”率先出了门口。

客厅里气氛本来压抑,如今一听,顿时欢呼雀跃涌出门口。

王彩霞愣了下,接着一拍大腿搂过吓僵的小儿子,娘俩抱头痛哭。一群臭男人出去住酒店玩三天肯定会玩女人,可她不敢阻拦。

因为心虚,她在商场拿了很多东西。

给苏倩一台液晶电视,一台笔记本电脑直接寄给儿子。让他俩瞒着苏海别说是小姑买单的,以免他又骂她自找麻烦。

给娘家寄了一台电视机,给侄儿一部电脑,给老子娘买了些首饰。

当然,自己也拿了首饰。

小姑男人是老总诶!她亲眼看见商场办公室的职员表上有他的照片。

才这么点东西算什么?慷他人之慨是最爽的。

如今男人生气了,实打实地花家里那么多钱,她肉疼;他光明正大出去玩女人,她气愤。可她什么都不敢做,男人和他妹子不愧是亲生的,发起飚来谁也拦不住……

第496回

苏家是小城人家,去一趟商场损失近十万块钱真的很吓人。但和妹夫欠的那五千万相比,等于蚊子和牛的比较。

妹子顶多是颗冰心糯米团,哪怕心是冷的,找准软肋照样能拿捏住。

妹夫却是个狂妄的,五千万对苏家人来说就算还到孙子那辈也还不完。

在老一辈眼里,做人要稳当踏实。

如果这位女婿是个能耐人,日后将一飞冲天;如果是个眼高手低的人,这个苏家女儿将来的日子难熬了。

如今苏家人有个共识,她日后回家省亲,大家客气一番点到即止,不必深交。

不管她男人能否还清债务,就那种胆大妄为的性子,今天敢贷五千万,明天就能贷五亿,终究是个安全隐患,近不得。

众人避她如瘟疫,就怕被她粘上。

所以,苏杏担心亲人像记忆里那样缠着她要工作、要媳妇啥的情形,不会有了。

至于王彩霞,几万块钱,她回一趟娘家就借来了。

苏家发生的事,娘家当然略有所闻,不敢不借,总不能看着她离婚。什么时候还就难说了,可能要等大儿子出去工作才有,老公苏海是不可能帮她还的。

家里所有财务全在苏海的手上,她要买什么得问男人要。给娘家的那些商品,她也没脸再要回来,当孝敬老子娘了。

但堂姐苏倩家的电视,她得想办法要回来。

不过,那是王彩霞自己的事,没有人会关心。

和余家相比,苏家的事不算什么——

“没错,是我委托你们办事,可你们办成了吗?办不成还想收钱?钱那么好赚为嘛还有人去抢银行?神经病!”余薇很强势地在电话里冲要帐人一顿冷嘲热讽。

挂了电话,心里还在诅咒不停。

为了讨回那些钱,顺便找找苏家人晦气,她许诺事成之后付三万元的酬金。

如今事情没办好,推说是她没跟商场的人沟通好,害他们不光讨不了钱,还跟别的帮派发生冲突因公受伤。抢生意的是两名杀人犯,从牢里出来才两年不到。

是梅安市地下帮派的成员,不敢得罪。

但余薇不管这些,她是客户,看到效果才肯给钱。

既然达不到目的,她给的三千元订金可以不要,剩下的两万七千当然可以不给。

所以,她第二天发现自己价值30万的车被人偷了。

不仅如此,之前她在商场里说得上几句话,现在不行了。

据说,商场的管理高层串通外人哄骗顾客大消费,影响极坏被撤换。而新来的管理人员她一个都不认识,对她没有半分恭敬,看她的眼神冷淡而客气。

她和朋友去商场的专柜挑选衣服再也没有优惠,进口的鲜肉类她想购买也要排队。以前高层通道、电梯和办公室任她去,如今连员工通道都不准她接近。

可以说,她跟普通客人一样的待遇,还多了一份嘲讽。

她气坏了,明白自己被报复了。

不过是一件小事,值得这样吗?八成是那苏贱厚脸皮跑去跟男人哭诉,柏少华一个不耐烦把自己当成出气筒。

这怎么行?

柏少华的电话她打不通,姐姐一直不肯搭理她,更不可能替她出主意。母亲因为缺少臂膀,处处受制,压力山大,天天在外奔波劳碌,无暇顾及家里的情况。

正委屈时,男友打电话来了。

余薇本想哭诉自己的委屈,让他帮自己讨回公道,结果对方温文尔雅地说了一堆严厉揪心的话。

他含蓄地说她任性,不懂忍让,不懂得为大局着想,惹恼兄弟把他的心腹全部撤换。说她的不懂事让他很失望,希望两人暂时分开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说完,不等她分辩已挂了电话,关机。

男友有很多张电话卡,这张是单独向她开放的,当时听着心里很甜,以为自己在他心目中很特别。

如今关了,她才发现自己再也找不着他。

她慌神了,不知怎么办好,急忙忙跑到母亲跟前讨个主意,然后再出国找他看能不能挽回。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我早跟你说了,你姐姐的工作必须保住!现在好了,你姐被炒了,你不分轻重又闹出这种事惹姓柏的,要不是你妈我还有点面子,你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妈,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失去他……”余薇哭得无法自抑。

“你不能失去的是你姐!我的女儿呦,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明白,男人是靠不住的……”余母气得浑身无力,直摇头,“他来的那天,我就知道你拿不住他。傻孩子,醒醒吧!安安分分打理客栈,找机会哄回你姐……”

最好能跟姓苏的打好关系,哪怕是假意,先哄她在柏少华面前说余家几句好话,一切等余家翻了身再说。

“干嘛要讨好她?姐就住在云岭村,她跟休闲居的人相处得很好。”余薇泣声渐止,泪眼朦胧地看着母亲,“这不是我们一直希望的吗?”

余母却呸一声,转过身来,面有厉色,“谁看得起一个没有工作,全副身心投在男人身上的家庭主妇?”顶多夸她两句贤良淑德,对身受重伤的丈夫不离不弃。

有什么用?

贤良淑德的女人,有一个就够了。

那苏苏为他生儿育女,温柔听话又漂亮,在男人心里很有份量,普通的女人想压她一头几乎是不可能的。

很多女人争一个男人,就为了当他的合法妻子。

呸,愚蠢。

当合法妻子有什么好?伺候公婆叔姑,熬出一身皱皮黄脸的。还不如当小三来得爽快,啥都不用操心,只管自己吃饱穿暖,生个孩子争家产,日后妥妥的太上皇。

但是,她不是让女儿跟别人争男人,太掉价了。

她要女儿争的是地位,余家在梅安市的地位。

无论男女,想要名利地位,光凭一人之力简直是痴心妄想。除了能力,还要有得力的人脉,人脉资源是创业的一项重要资本。

“哈维斯太远了,小薇,咱们得攀住最近的那位。”余母保持耐性给女儿分析,“柏少华能和政府达成协议,兄弟也依赖他,必有过人之处。小岚以前也这么说他……”

以前看不到他身上的光环,如今他在梅安市渐露锋芒,加上一个贵族的身份让他藏也藏不住。

这是一个含金量极高的重要人脉资源,值得余家人努力争取。

要争取这样一个人脉,普通的代价是行不通的。

“姓苏的终究是个普通女人,既然你和你姐有那种本事,总有一天,姓柏的能看出你们和她之间的不同之处。只要你姐把得住他,保住余家在梅安市的地位,将来还怕男人不来求你吗?

听妈的话,主动送上门的女人比泥巴还要贱。想征服男人,你首先要把住自己的心,要懂得什么叫欲擒故纵。还有,你把你俩的本事告诉妈无所谓,千万别再告诉外人。

尤其是那个哈维斯。

这是你俩最后的筹码,它能帮你们,也能害死你们的,懂吗?”

余母谨而慎之地提醒二女。

第497回

但余薇不懂。

既然可以让姐姐利用异能抓住柏少华这个人脉,为什么自己不可以?非要留在家里守着一个梅林客栈当村姑?

尝过松软美味的蛋糕,想让她重新啃回韭菜包是不可能的。

“只要有钱你啃什么不行?”余文凤险些被气死,“就你这种脑子还想啃蛋糕,手术刀有得你啃。你姐能卖菜,你呢?与其让你被别人卖,不如我在国内把你卖了还能攒点棺材本!”

这么说就直白多了。

余薇心里一寒,怵了。

“好了,知道了,我谁都不说行了吧?可我是真心喜欢哈维斯,我相信他也真心喜欢我。”他的追求手段奢华而浪漫,看得出是费了心思,“妈,我不甘心……”

背对着她的余文凤微微闭一下眼。

其实她能理解女儿们的想法,哪个女人不渴望爱情?自己也有年轻的时候。

可惜,她爱的男人活不长久,在二女两三岁时就死了。

她悲痛欲绝,却要顾着两个女儿,要应付婆家一堆虎狼亲人。为了找个依靠,减少流言,她不得不另外找个男人做支柱。

她在追求者中选择梅冬生,因为离婆家最远,因为他不嫌弃她的两个女儿。

结果呢?

用她赚的钱养小三,还让小三生孩子将来跟自己的孩子争家产。她余文凤早就看透了,女人需要的爱情男人给不起,他们的情感线很短暂。

与其当合法妻子,不如当个红颜知己,与男人在事业上互相帮忙,在私事上互不干涉。

平起平坐,亦师亦友。

只是女儿们还年轻,未曾经历情爱带来的痛苦,未能体会男女之间最舒适的相处之道。

余文凤叹了一下气,面容疲惫地坐下来。

“我没办法,我自己都被人三了。我只能劝你别过早地揭开自己的底牌,别把人性想得太好,你在别人的地盘把自己交出去,他一定会杀了你……”

不管怎么说,余薇最终还是去了,去她所知道的每一个地方找男友解释。

如果这些地方都找不到,她就打算直接去柏少华度假的地方瞧瞧,说不定兄弟俩正在叙旧呢。

……

余岚和汤力一直住在云岭村,表面看这是一个好现象,但余文凤想了几天,觉得有点不妥。

于是,她在一个中午去了一趟云岭村。

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阵子天天雨,如今天天晴,太阳毒辣。

村里很荫凉,也很平静。

在余文凤眼里,这个村有点意思,人们好像都有午休的习惯,一到钟点,村里就安静下来了。

她刚来到三合院,便在门口看见严华华挽着一竹篮鸡蛋准备进屋。

“哎?凤姨,您怎么来了?”在自家门口看见余文凤,严华华很意外。

余文凤笑道:“我来看看汤力的伤势怎样了,小岚呢?在里边吧?”

“在,汤力这个点可能午睡了,先进来再说吧。”

两人进去,余岚正在二楼走廊晾衣服,听见动静便低头一看,发现母亲来了。

“你来做什么?汤力在休息。”她不想让丈夫看见母亲。

母亲能说会道,只要不触犯底线,汤力是一个轻易说服的人。

余文凤看得出女儿的防备心,无奈,“我有事找你谈谈,这里不方便,去外边说吧。”

说罢,率先走出三合院。

等严华华准备好茶点从厨房里出来时,院里已经没人了。

云岭村的松溪桥上,余家母女站在桥中间,桥下河水潺潺,清透凉爽。

“小薇已经把你们身上的秘密告诉我了,原本是件好事。”余文凤淡然道,看着她,“可这孩子专做傻事,闹得哈维斯要跟她分手,她急得想用那个秘密换取他的真心。”

此话一出,余岚脸色刷白,身子微微晃了一晃。

“我好不容易才劝她打消念头,我告诉她,你跟姓柏的有交情,有你在一天,她跟哈维斯就有希望用不着揭自己的老底。”

余文凤看着河里流动的水,继续说道: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你俩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她莽撞冲动,有你在她才有倚仗有底气,才守得住秘密。如果哪天你们各走各路,相信妈,你们会害死所有亲人,包括汤力,我和你弟弟。

不管你信不信,汤力的事与我无关。我要走了,你以后偶尔回小农场住几天让小薇定定心。公司的事我已经交给别人打理,以后我就在京城陪你弟弟,你们姐妹好自为之吧。”

余文凤说完便走了,带着对女儿们的失望,背影决绝。

母女之间的嫌隙已形成,很难消除,唯有时间能冲淡这一切。

自从知道女儿有那种怪本事之后,余文凤的心就淡定了,不再为余岚失去工作的事情揪心。

大女儿本来就聪明,又身怀怪异能力,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卷土重来。二女不蠢,但在家人的庇护之下显得刚愎自用,任性不听劝,是该吃吃苦头。

至于自己,她手里持有公司股份,利益还在,但权利因各方压力而受阻。再这样下去她撑不了多久,干脆放手另觅助力,退走京城未必不是一条生路。

儿女大了,要适当放手让她们自己迎接风雨,才能理解母亲的一番苦心……

再说余岚,亲妈的一番话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计划要泡汤了。亲妈毕竟是亲妈,孩子想做什么她一眼便能看穿。

自己放弃工作,放弃所有,下一步肯定是跟男人走了。

余岚在原地站了一会,神色不变地返回三合院。

姐妹俩是在国外出现那种异能力的,在一次骑车远足活动中,妹子体力差跟不上大队伍,姐妹俩掉队了,被一辆小货车撞下山崖。

对方逃逸,余薇昏迷。

余岚在悬崖下晃荡,左手拉住妹子,一边神智清醒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伸出一条长青藤勾住一块突出的石头。

事发突然,余薇首当其冲理应身受重创,却在醒来时安然无恙,无比惊惶地告诉姐姐一个秘密。如今想起,余岚十分懊悔,她不该一时兴奋也把自己的秘密告知对方。

世事无常,谁能猜到昔日天真可爱的小妹会偏执成狂,轻慢无状?

万般皆是命,拥有异能是她的幸运,也是她的不幸。

亲妈能为一己私利弄死一个孩子,亲妹为了达到目的出卖姐姐的能力又有多奇怪?那个哈维斯她见过,和柏少华是同一类型的人,但余薇不是苏苏,也成不了苏苏。

妹子是看不起苏苏吗?不,她其实一直想成为苏苏。

为了达到目的,不知她将来会做出什么事。

先是亲妈希望自己离婚,继而丈夫出事,她很难不多想。

自己的家就像一枚炸弹随时有炸的可能,要怎么护他周全,她得好好想想……

第498回

眼看就到了七月底,柏少华还没有回来。

平时打电话回来也是问问家里的情况,问她一个人带孩子难不难,难的话让泉月山庄那位保姆跟来。

而她的回答一向是:“不用,大家都好,放心吧。”

然后两人就没话说了,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等她问了才说个大概。

苏杏对此见怪不怪,他是要么不出去,出去就玩很久的人。也是,度一次假要花近百万的人可能家大业大,或许全球都有他的产业?巡回一圈可能要半年时间。

如果真是这样,他算顾家的了,最多不超过两个月就回来。

话说,好像其他土豪没有他这般清闲的,人家天天忙着当空中飞人。

他倒好,在村里一住就是几年。

对苏杏来说,这段人生挺无语的,她的眼光一直没进化过,很拙。

恋爱时他是一名餐厅小老板,结婚时发现他是一名农场主,婚后发现他其实是一位猜不透的富豪。

意识情况不妙时,她已经麻木了。

有什么办法?和他生了三个孩子,她能怎么办呢?

他还把孩子教育得很好,这一点换成她肯定做不到,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得孩子们没爹或者没娘。

自由诚可贵,不代表可以乱用。

至于余家姐妹在梦里说的话,那是梦话,不必当真。

就算是真的也没办法,她都这样了,因为一场梦话把他甩了?写作的人都有些神经质,她还不至于那么严重。

她现在的遗憾是,他从来不主动地给她钱花,无法对外炫耀。天天在朋友圈里看别人秀夫妻同体同花钱的亲密关系,一对比,她就算嫁了一尊大神也没啥用。

因为人家不跟她分享~

今天的天气一贯闷热,天阴了几回,愣是下不出半点雨来。

往日没什么,家里的有空调,凉快。

但今天,苏杏对着别人寄过来的两大箱书籍感到无比的郁闷。

“林师兄,你寄这么多书给我干嘛?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书架都满了。”她翻了翻,里边有考研的复习资料,和国内外名校各种版本的史书古籍,封面古老而精美,颇有些岁月的沉淀感。

有些是国外图书馆里的藏书,未来的记忆里,她在国外留学时曾经翻阅过。

“要怪就怪你在欣姐,她说我既然不玩文字了,留这些书没用,不如卖了给闺女换块棒棒糖,你说我能怎么办?”林师兄轻松调侃道,“没办法,只能给你了,如果不要就卖了吧!换钱给孩子买几份礼物,算我的。”

怎么可能?苏杏撇撇嘴,卖了她也不能卖书。

俩师兄妹都是说话果断的人,讲明原因便结束通话。

林家,昔日的名记常在欣一改工作期间的精明能干,实力担当全职家庭主妇辅导闺女的功课,闻言瞥丈夫一眼。

“你的书关我什么事?”她专业背锅,在家亦然。

“总不能直说是文老让我寄的,她肯定拒收。那姑娘不知搞什么,我记得她毕业前言之凿凿地说要考研……”想起她回老家一趟,出来之后大变样,林辰溪只能唉一声。

今天老婆生日,他休假一天。

常在欣鄙视他,“别装模作样了,你要真心为她好就该在毕业之前让她考。别说她没钱,因为你有。”

那姑娘也是傻,身边站着一枚土豪居然不知道。换成自己,一早揭穿他的真面目。

“我想借,可文老说她还小,太单纯,让她出来社会历练历练以后再考也一样,考研对她来说没难度。”

况且当时两人并不亲近,他不爱管闲事,更不爱强求别人借自己的钱。

又是这种腔调。

常在欣忍了忍,最终没忍住,“我就说你们的教育方式很有问题!她都成年人了,你们还把她当小孩看待,她对人情世故一无所知你们师徒占很大功劳我跟你说……”

吧啦吧啦。

林辰溪摸摸鼻尖,心虚地咳了下。

那姑娘本来就小,未成年就进了大学校园。想起新生报到的那天,一位安静的小姑娘站在热闹的人群外好奇看着,眼神纯净质朴,引来全校师生的密切关注。

师长们关注她的能力与品性,怜香惜玉的男生们在小心翼翼地等待她的成长。

十四岁的姑娘了,身高一米六多,该有的身段也有了。就算不能染指,玩养成更好!

各种明争暗斗,热闹非凡。

久而久之,师长们的护崽情绪定了型,没办法。

尽管如此,她的单纯品性一如既往,就是固执了些,一旦决定的事就算用九趟火车也拉不回来。

“对了,你有没告诉她那个什么古韵才艺大比拼?你另外那个小师妹好像报名了吧?说要挑战苏苏?苏苏去不去?”

“我只有一个小师妹,那个是小学妹。”

况且人家已经自动滚了,拜在文老对头那边去了。据说又是对方妈妈的主意,说文老肯定会心中芥蒂耽误她的孩子,不如另拜名师。

“苏苏到底去不去?去的话我去现场支持她。”兴致勃勃。

林师兄瞅她一眼,“肯定不去,文老向来不喜欢徒弟在综艺节目出风头。”对手差太远,胜之不武徒生骄气。

“你问过苏苏了吗?”

“不用问,斗诗词她没兴趣。”

有感而发还行,特意比斗诗词是她大二时玩的,大三的时候她说矫情,不比了。

“除非斗认字。”林师兄又说,“文老给她看的资料太多了,可能要她出题。”保证是她输。

“你有什么资格替她说没兴趣?你这是越俎代庖,专制!我看你们才是她最大的问题……”

吧啦吧啦。

……

柏家的书房,苏杏拉开自己办公桌后边的书架木门,看着一排排空荡荡的格子,她很头痛。

老实讲,她很少在这间书房工作。

以前还行,和他共处心情蛮好的,累了,抬头看看大帅哥立即原地复活。如今不行了,对他越是了解,感觉就越不一样。

怎么说呢?

和他一起工作,她根本静不下心。

因为发现他越来越能干,自己越来越无能。和他共处一室,活像班主任盯着班里的最差生,那种压迫感让她坐不住,想赶紧逃。

可是苏宅的书架已经满了,再做一个书架又显得空间逼仄,透不过气。

唯一能放的只有柏家书房。

由于种种压力,她极少在这里工作,身后的书架自然是丢空了。对面那位每次一抬头就看见空空的格子和摆满书籍的格子,觉得不对称,于是给它做了拉门,眼不见为净。

她不在的时候就拉上,免得碍眼。

家里不是没有房间,她很想单独要一间,哪怕其他房间有点小。但每次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平静的眼神她便说不出口,不知为什么。

不管为什么,苏杏认命地把箱子里的书摆在书架上。

日后挑他不在书房的时候再进来看。

有些书籍不是看过一遍就算了的,温故而知新,书海的魅力难以抗拒……

第499回

柏少华离开圭拉尔山之后,没有返回华夏,而是继续在各国游逛,在有绿色王国之称的纽西兰意外地遇到老韩和海云。

他俩是来参加项目竞投的,海云是为别人投,老韩是替自己公司争取,两人是对手。

他乡遇故知,少不了要聚一聚。

“要不是知道你的脾性,我还以为你是来帮忙的,”海云目光揶揄地看着柏少华,“前阵子听说你在圭拉尔山挖金,今天却在这里碰见你,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柏少华微微一笑,“我去圭拉尔山是为了工作,在那里投资的重工业遇到点麻烦,去见见负责人,事情解决了我才到处逛逛。怎么,你们这次碰到对手了?”

老韩坚定地说:“你肯定猜不出是谁。”

“听说哈维斯也来了,论财力,他和你们实力相当。但老韩想赢可能要花更多冤枉钱,我劝你不如把机会让给小云。”柏少华向老韩建议,“你就陪我喝喝下午茶算了。”

海云利索地端起咖啡杯,无比诚挚地向两人敬了敬:

“承你贵言,谢谢老韩。”

“我还没答应,你急着什么……”

三人开怀畅谈,无所不言。

在业内群体里,认识老韩的人未必知道柏少华,但认识柏少华的人都知道老韩是他的好友之一。厌烦一个人的时候,连对方的朋友也看不顺眼,若有机会遇上,定然处处刁难。

老韩这回就碰着了,竟然遇上柏少华的三哥哈维斯。

海云跟柏少华、老韩只是认识,算不上老友,对方敌意略轻。主办方也有顾虑,碍于对方的身份不得不配合刁难老韩,却也不喜欢太强势的人参与开发自己国家的项目。

合作伙伴太强势,日后不好控制。

如果除了老韩就没有竞争者了,得胜者肯定是哈维斯的公司。但海云所代表的公司实力和老韩一样,只要财力、能力跟得上,选择她当合作伙伴最合适不过了。

下午的时候,海云去和主办方洽谈,老韩和柏少华在露台餐厅吹着海风,享受阳光,优哉悠哉地享用下午茶。

“你冲他来的?”老韩问,“不像你的作风,我不建议你在这里找他麻烦。”

目标太明显,场合非常抢眼,且多方关注。

柏少华态度轻闲,“你想太多了,我在找明年全家游要去的地方。听说你和小云过这边谈生意,顺便来找你们聊聊,过两天我就走了。”

“找旅游地方怎么不把弟妹带上?我记得她的工作很自由。”

“她不爱出门,出来一个月已经喊累不如在家歇着。”等孩子都飞了再把她拎出来,小染太小,带个保姆好累赘,“嫂子呢?还在泉月山庄?”

“没有,她小姑姑住在隔壁的避暑山庄,我哪敢让她一个人呆在那边?”安琬倒是希望她留下作个伴,其余叔伯也这么希望,一群人打什么主意他会不知道?

二话不说就把妻儿连夜带走,连老丈人和丈母娘都不知道在哪儿,免得影响妻子养胎。

那小姑姑三观不正,小俩口婚前被她挑拔夫妻感情,婚后被她埋怨他这女婿不给力,不肯帮她解决麻烦。她现在怀疑京城那位女大夫听从柏少华的话,不肯帮她医治。

如果她哪天放点血拌给自己妻女吃下去,逼他找柏少华让女大夫医治还得了?

缺心肝的人,就算是亲人也得远离。

“就算没有安琬,我也不敢让她娘俩留在泉月。前阵子山庄里闹哄哄,都说物业效率变差了……哎,那车库你真的要收回?”老韩问他。

“我像开玩笑?”

“现在大家都知道是韩芝惹的祸,有意无意迁怒、排斥母女俩。得饶人处且饶人,收回一个车库够他们烦很久。物业你就别搞了,再搞下去山庄的形象就没了。”

泉月山庄在当地一向是高大上的所在,军事化的管理,高效率的服务,一向为外人所羡慕妒忌恨。

如今山庄里重新车来车往,要撤换物业公司换成私人的。

因为一句流言,把人人称羡的安全、高档休闲别墅区变成三流住宅区,良心不会疼吗?

“你求情,当然行,算你欠我一个人情。”柏少华心情愉快。

老韩:“……”

说得好像那山庄他没份,这小子没良心~

两人说着话,又有三个男女进入露台找座位,其中一位女士无意间看见两人,微感愕然。又看了看坐老韩对面的那个男人,迟疑一下,最终还是过来了。

她是韩芝的母亲,韩芳沁。

身穿得体的修身长裤,无袖牛仔衫,五官精致具有立体感,齐耳短发,给人一种平凡而利落的亲切感。

属于一眼看去很普通,看久了很有味道的成熟女性。

柏少华正好面向她,见她落落大方地走过来,锐利的双眸微微眯了下,饶有趣味地看好友一眼。

“咦?老韩,你生意谈完了?”

老韩闻声回头,见是她便笑了笑,“对,找到你朋友了?”

“找到了,”韩芳沁笑应,然后向柏少华满怀歉意道,“你好,柏先生,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

“我也没想到,可能这世界太小。”冤家路窄嘛。

她笑了笑,在老韩的招呼中坐下,真心诚意地向他道歉,“柏先生,对于我女儿的冒失之言,我在这里代她向你道歉,希望没有影响到你和尊夫人的感情。”

柏少华微笑,“那倒不会,她已经习惯被人说三道四,只是孩子还不习惯。”

“真的很抱歉。”

韩芳沁脸上陪着笑,内心无力,谁让这次是女儿的错呢。

“还好弟妹是个豁达人,事情一过她就忘了。”老韩看不过去,好心替她解围,“小韩,我还有事跟少华商量,就不去打扰你和朋友吃饭了。”

韩芳沁很识趣地起身,“没关系,以后有时间再一起认识,不打扰了,你们聊吧。”说完便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她的座位在最前头,离老韩这桌很远。

见她走了,柏少华瞅好友一眼,别有深意道:“你们的交情好像不错。”喝了一口醇香的咖啡。

都是明白人,老韩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

“我说普通还行,你是不是很失望?”

“有点……”

“你思想龌龊,弟妹知道吗?”

“知道,”某人一本正经道,“我不像你,我有什么想法从来不瞒她。”

“虚伪,听说你骗她泉月山庄的别墅是租的。”

“对,从那以后她更清楚自己嫁的是什么人。”

老韩:“……”

突然很佩服他夫人,这样都能忍。

两位气度不凡的帅哥互相调侃,偶尔开怀轻笑,胸怀坦荡,反而格外引人注意。

回到座位的韩芳沁回头看了一眼,瞄见两个大男人笑得开怀,以为他们在拿自己开玩笑。不禁想起自己在山庄居民心里的印象,顿时心中有点不快。

但世情就是这样,很多事情男人可以做,女人一旦做了便是十恶不赦。

当然,世上还是豁达的人多,譬如老金,老韩,老李……

像姓柏那种人毕竟不多。

她自我开解一番,心下释然,将身后的两个男人抛之脑后……

第500回

海云谈成之后,一出来就和老韩走了。

老韩是她代表的那间公司的幕后老板,得知对手是柏少华三哥后,他便想出这个对策来。

柏少华没跟他们离开,他是真心要找旅游景点,身边有个导游亦步亦趋,带他去各种清静而不失雅趣的地方参观游览。

晚上,两人回到酒店的大堂,边走边聊。

即将来到电梯口时,拐弯处走出一名穿着优雅晚装的都市丽人。她神情急切地翻着包包,顾不上看路,眼看一头撞向柏少华,被旁边的导游上前一步替他挡了。

女子一个踉跄后退,叮叮,从她包包里滚落好几枚硬币砸在光滑照人的地板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女子神色狼狈,连连向两人道歉。

导游是个有风度的男青年,不但不怪她,还蹲下来帮她捡硬币。

其中一枚滚到柏少华脚边,他静静看着脚边的那枚硬币,脑海里掠过一道光影。几年前,一名素雅的女孩张开双臂,踩着石阶在他前边欢快地走来走去。

一眨眼,七年了。

那个讨厌婚礼,讨厌蜜月,讨厌人生一切繁琐事的女孩已经是他三个孩子的妈,不得不面对正常人生的繁琐事。

他捡起那枚硬币,眸中泛起一点浅淡的笑意,嘴角微不可见地扬起一点弧度。

“呃,对不起……”

一声略带怯意的女声把他唤回现实,抬眸,发现一名衣着时尚的优雅女性站在跟前,眼神迟疑地瞧瞧他手中的硬币,又瞧瞧他,似乎在犹豫还要不要它。

见他看过来,女子露出优雅的一笑,“很抱歉,我……”

柏少华手指一弹,那枚硬币从他指间弹起,仿佛在空中发出嗡一下,扬起一道美妙的弧线安然地在女子面前落下。

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接,与此同时,那个男人已经从她身前走过。

带起一点微风,一丝淡淡的清新味道掠过鼻尖,女子深深闻了一下。再回头看时,刚好看见电梯的门缓缓关上,连对方的衣角她都没看到。

等电梯上去之后,大堂休息区站起三个女人笑呵呵地向她走来。

“怎么,”韩芳沁双手抱胸,揶揄好友道,“才一个照面,就把我们的行为艺术大师给迷住了?连正事都忘了做。”

都市丽人被几位朋友一顿取笑,也不恼,坦然笑道:“不是我忘,是他不给我机会走下一步。看他的反应,他心里应该有人了,感情还不错。”

“不一定,或许人家看不上你。”

“说什么呢?弄死你~”

“别吵了,”韩芳沁挑一下眉,“他已婚,感情好不好我不清楚,可他老婆肯定管不了他。刚才你们也看见了,傲慢无礼,哪有一点尊重女性的态度?”

只有传统保守的女性受得了他,外国男性最喜欢这种女性。

“那你气什么?他又不是单独针对你,对谁都一样,我们该同情的是他老婆。”友人笑劝。

“我没气呀,是你们看不过眼,要试一试他的道德高点有多高而已,”韩芳沁摊手,“别赖我。”

一行人嘻嘻哈哈地离开酒店,有伴的夜生活丰富多彩,不能浪费。

“嗯,那男人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车上,都市丽人想起刚才匆匆的一瞥,感慨,“其实,有点专制的男人挺性感的,真想跟他睡一晚看看是什么滋味。”

“你去呀!男人嘛,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众人怂恿。

“是呀,越专制的男人越有劲,越有味道。”

“哎哎,你们别乱来。”韩芳沁忙阻止,“他不像其他男人那么好说话,小心自己难看。”

“说说而已,看把你吓的。韩大作家,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我是为你们好……”

阵阵笑谈声中,车子飞快驶离酒店……

回到自己的套间,洗完澡一身舒爽的柏少华来到书房。噼啪,一声雷响,外边下起倾盆大雨来。

这里没有人追着他喊关机,他不紧不慢地打开电脑做自己的事。

老韩有一点没说错,他是冲那位三哥来的,想试一试对方的态度。刚刚得知对方已经离开,由此可见,对方并未打消心中的顾虑,之前去村里找他八成已打听过家里没人。

云岭村是他呆过时间最长的一个地方,也是他结婚生子的归宿。想找破绽,最好的方法是去他最安心的地方搜一搜。

可惜……

改天让少君问问养生馆,那两台无人机好用吗?不好的话拿回来再改进改进。那个孬种,无人机一出他居然就跑了,像以前那样硬闯该多好?正想试试它们战斗力如何。

关注着网上的新闻,柏少华无故自笑,室内响着音乐。

很快又觉得无聊,想了想,拔掉电脑的网线,直接用手机的网络操控电脑。他有专用的手机网络让外人捕捉不到,使用安全。

自从在村里发生单车车祸后,云岭村的监控并非只有摄像头。

还有一种可以自由活动的小间谍。

生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自己也要做一点防御。

他不是偷窥狂,更不是无时无刻要掌控她的言行。既有工具,顺便在窗边看看家人过得怎样而已。

毕竟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要工作,又不愿意麻烦别人。

不久,电脑里出现自己家的映像,只见屋里屋外,没有半点光线,她不在家。心头隐隐掠过一丝不悦,总是这样,他一不在家,她就溜回苏宅。

果然,镜头晃到苏宅,那里灯光通明。

庭院里果树繁茂,影影绰绰,偶尔一声犬吠,可能是小福或者哪只汪发现蟑螂或者耗子了。

屋门紧闭,镜头飘出院外,直接来到书房的窗外。

窗户开着,明亮的灯光从里边透出来。

书房里,一名长相柔美的女子抱着孩子在室内慢慢地踱来踱去,轻拍着孩子的背,哼着一段婉转悠扬的曲调: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他庚……”

她喜欢古色古香的衣裳,连睡衣都是复古风格。

他也喜欢,更喜欢撕裂它们时的感觉。

不知何时,女子俏然站立窗前,盯着窗外的景物,一双水眸忽然亮起,惊喜地轻拍婴孩,“看,儿子,有萤火虫!”

他的眼眸逐渐深邃,桌上的手悄然握紧。

婴孩闻声,不情不愿地转过小脑袋来,看着窗外飞翔的点点亮光。小宝宝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小动物,瞪大眼睛,小嘴微张,眼珠子随着窗外的萤火虫飘来飘去。

片刻之后,婴孩一声欢叫,眉眼弯起,双手开始挥舞……

第501回

别看小染只是一个小娃娃,兴奋挣扎的力度大得亲妈差点抱不住。

苏杏不得已,只好把他放回婴儿床,调高围栏,任凭他在里边抓住栏杆直跺脚。他不哭不闹,径自盯着萤火虫玩,让她吁了一口气。

回头看了看,窗外黑暗些的地方才看得见它们。

室内明亮,就算它们飞进来也没效果,看她儿子踮高脚尖一副急切样,她想了想,走到门边啪地关灯。

眼前一片黑暗,小染有些傻愣。

“儿子,看,它们进来了。”

怕吓到孩子,苏杏赶紧回到婴儿床边温声安慰,重新抱起他在书房走来走去,看室内星星点点,似漫天的流萤飞舞。

娘俩脸贴脸,惊叹地看着零散飞进书房的点点萤光。

小染兴奋地拍着小手掌,小嘴里嗯嗯咕咕地说着火星文。

苏杏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娘俩各有各的说法,沟通无障碍。

室内黑暗,娘俩面容清晰,移动摄像头在黑暗中也看得见。只是,灯光之下看美人更赏心悦目。

略有遗憾,奈何娘俩喜欢,只能让她们开心开心。

谁知娘俩正欣赏着,蓦然间一道黑影掠至,啪,镜头坠地,一只萤火虫“牺牲”了。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接二连三啪啪啪……悠闲飞舞的萤光被打散,四下飞快散在角落。

“小吉住手!别打!小吉!”

“喵~”

小吉猫不是狗,它有它的骄傲,它想打谁就打谁。

室内的萤火虫被打散,苏杏无奈只好赶紧去开灯,回来一看地下,诶?萤火虫呢?一只都没伤着?

“喵?”小吉猫蹲在书桌上作攻击姿势,万分警惕,瞪着室内的半空。

“呣呣~”

小染的脑袋瓜子左转右转,最后手指半空拧紧小眉头看着母亲。

“飞走了飞走了,它们要回去吃奶奶了,小染要不要吃?”苏杏哄着,不敢再关灯,怕书房里的瓷器被小吉猫给摔了。

听说要喝奶奶,小染瞧瞧母亲的胸,马上低头去拱,伸爪子去扒。

“这里没有,妈妈去给你做……”

目送娘俩渐渐离去,书房里,小吉猫冲着天花板虎视眈眈,一双眼睛像雷达似的在室内转来转去,所看方位全是萤火虫埋伏的地方。

柏少华:“……”

狗捉耗子他能理解,多管闲事嘛。猫不是很骄傲的动物吗?他家萤火虫吃它猫粮了?至于死追不放?幸亏小虫子跑得快,不然被它咬下翅膀就坏菜了。

那么小一只做起来挺费劲不说,被发现端倪吓着娘俩就不妙了。

既然她俩喜欢,偶尔过来瞧瞧也不错,关键在这只猫……得教训教训,让它以后见了萤火虫就躲得远远的。

于是,从窗帘上晃悠悠地飞来一只小虫子,立马吸引小吉的注意,它四足蹭蹭,开始蓄势待发。

就在它纵身一跃之际,那只小虫突然啪,炸了。

吓得小吉在半空喵一声怪叫,落地闪电般窜出书房。

“小吉!你打碎什么东西?!上去我揍你!”楼下的女主人听见动静,一时又走不开,急得扬声威胁。

“喵!”

“下来吃宵夜!快点。”威胁不行只能利诱,还是不见动静,只能找救兵,“儿子,叫喵喵下来。”

“麻麻~”

“喵喵。”

“麻麻~”开始踮高脚尖,扯着小嗓子喊。

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小模样逗得母亲直乐,屏幕前的父亲也忍不住笑了。

他再次强调自己不想偷窥,但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促使萤火虫在家里逗留许久,追着母子俩转……啪,又一只小间谍英勇“牺牲”。

孩子爸:“……”

啪,啪,啪啪!

“小吉,你消停点行不行?跳什么跳?”

亮着灯,苏杏看见室内有虫子飞,而且只在小吉猫的头上盘旋,也不知怎么回事,可能卯上了。

万物皆有灵性,不奇怪。

她刚才看了一下书房,没发现小吉猫摔碎东西。

为免是插座过热爆出声响,她把孩子放在婴儿床看小吉猫跳舞,自己钻进桌底查看插座。

认真检查所有房间的线路、插座,一无所获。

莫名其妙之余,她再次抱起孩子哄睡。

吃饱玩累了,四周一片静寂,只有母亲温柔的轻喃声,终于,婴孩睡着了。

在窗外看进去,她给孩子盖上小被子。

孩子睡了,刚才精力充沛的女人一下子泄了气,站在原地打了一个呵欠,累极地去墙边关灯。

屏幕前的男人微怔,随即看一下时间。

靠!忘了时差!

他这边九点多,她那边就是凌晨了,那小混蛋半夜三更捣什么蛋?!

而且这间是书房,她没把孩子抱回房间,难道是……

果不其然,熄灯之后的女人没有回房睡觉,而是搬一张凳子来到窗边趴着,乌黑的长发随意散落。

一只小小的萤火虫飞来,在她脸庞不远的地方悬停着。

她看见了,懒懒地伸出一只手,小小虫子居然乖乖地落在她的指尖上,触感微凉。

感觉有点新鲜,手移回眼前,静静看了半晌。

忽然,她调皮地嘟起双唇冲它嘬了一口,没有碰到,然后手一扬,让小小虫子飞上半空。

隐约听见她的疲累轻叹,就这么趴在窗边睡了。

柏少华盯着屏幕看了好久。

对了,之前一直是他半夜起身看顾孩子,她睡得很沉。如今他不在,老三比较难哄,她是怕孩子哭了自己听不见,所以挑个难受的地方睡可以警醒些。

以她的个性,必定不会麻烦休闲居的人,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

自己又不能回去……

考虑片刻,他给昌叔拔了电话,现在这个时间老人已经起床了。

老爷子曾经做过父亲,知道怎么带孩子,也喜欢孩子。可是,国外与国内的一些习惯不同,老人尊重年轻父母的亲子时光,就算喜欢孙儿也尽量不干涉。

年轻人也是,自己生的自己养。

可她这样不行,就算是异能者,熬了一个多月也快到极限了。自己起码还要一个礼拜才能回去,只好麻烦老人帮帮忙,哪怕带半天让她能够好好睡一觉。

柏少华和昌叔沟通过后,发了一条短信给她,等她醒了自然会给他电话。

处理完家事,柏少华给导游电话让明天一早退房,去看别的地方。原定在本间酒店多住两天的,现在行程要加速,争取早日完成计划里的目标,然后回家。

第502回

次日一早,豪华套间终于有人退房了。

现在是旅游旺季,哪怕顶楼的两间豪华套间贵得吓人照样很多人抢着入住,图个舒服。

所以,客户提前退的那间房很快就被人订了。

当夜,一名清纯的女性醉醺醺地去敲另一间客房的门。

对方门开了,站在门口的却是一名腰间围着浴巾的壮硕西方人,对方兴味看着歪靠在门边的女孩。没有房卡上不了这层楼,能成为这层楼的房客身子多半是干净的。

女的顿了顿,醉眼迷蒙地打量他一番,最终半推半就进了他的房……

凌晨三点多,那女的才步履踉跄地回到另一头的房间。

推开房门,几位跟来看热闹的死党大部分都回房睡了,唯独韩芳沁仍在客厅的落地窗边打文章。

听见开门声,韩芳沁回头笑看朋友,见她扶着墙走路,一身爱.欲的味道,不禁好笑道:

“看来艳福不浅。”

好友没好气地瞟她一眼,“你不是说他还要住两天吗?”

韩芳沁微愣,“我听他朋友说的,怎么,住那边的不是他?”那她今晚跟谁颠鸾倒凤?

好友软瘫在沙发,叹服,“虽然不是他,功夫也不错。好可惜……”可惜长得不如那一位帅气高冷,更有男性魅力。

不知怎的,听说不是他,韩芳沁心底松了一口气。

“可能他有事提前走了。”她说。

好友仰躺在沙发上环顾四周,“也就是说,我们今晚住的就是他昨晚住的房间。不行,我得好好住两天。”

韩芳沁笑而不应,虽然费用老贵,可她们的生活就是这样,图的一个随心所欲。

各自都有经济来源,做事自有分寸。

“芳沁,睡不到他我不甘心……”

韩芳沁轻笑,“小心玩火自焚。”洒脱地活是一种态度,执着影响他人是一种病态。

“你不讨厌他站在道德高点对你的指责和讽刺了?不想撕开他的伪装吗?我倒是很好奇……”好友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情感只是生理因素促成的,保质期一过,便只剩下道德底线禁锢他/她们的欲.望而已。”

大部分女人性子柔弱,愿意遵从道德底线的限制。

大部分男人强势,爱冒险,以挑战极限向世人证明自己能力的强弱。而战利品除了金钱地位,最爱的就是女人了,所以出.轨的多半是男人。

韩芳沁瞅她一眼,“指责讽刺我的不止他一个,元元,你这是嫉妒。”嫉妒另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意味着好友对那个男人生了情愫。

“或许吧。”元元把玩自己的一缕发丝,“芳沁,帮我一个忙……”

“没门。”

好友出现异常,泥足深陷会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就一次,如果不成功我就死心。”

好友翻身改成趴在沙发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娴静的韩芳沁。

“如果成功,我的人行论文或许有个完满的结局,而你又有题材可以写了不是吗?人性一直是我们谈论的话题,目前为止没有一个让大家满意的答案,你不想看看他们夫妻之间是否例外吗?”

老实说,想。

韩芳沁心头微动,打字的速度稍缓。

很多夫妻表面恩爱,一旦出现外来因素,所有的山盟海誓迅即崩溃。不少女人选择给他一个机会,而男人怀着愧疚心情对她加倍的好,算是最美好的结局。

至于能否走到最后,不再是她们关心的。

因为那种不再是纯粹的情感,而是忍让和愧疚在维持。

当然,好奇心也是人性最普遍的一种。

“我试试吧。”

……

过了一个阴晴不定的七月,八月的天气也不见得有多好,阴沉沉的,偶尔刮来一阵冷风。

“我村的老人都说今年可能有一场大雨,我妈劝我把店关了或者让容希一个人看店。苏苏,你怎么看?”乡间路上,云非雪问,“老实说,我对云岭村信心不大……”

受多年的传言影响,她很怕这个村真的会沉。

“你有地方走,我能去哪儿?”苏杏无奈,“还好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沉就沉了,顶多今晚上网买个救生艇回家里放着。”

“对哦,还有救生衣,那我也不走了。”云非雪的冒险因子开始冒头。

顺便给店里所有人订一件,包括客房的客人,每一间客房都准备一套救生设施,免生意外。

现在是傍晚时分,云非雪下午来找苏杏聊天,顺便陪她去小牧场接孩子。

“小雪,你不打算结婚了?”

“不结,没意思。”

苏杏脚下稍慢,“该不会受我的影响吧?”

云非雪回头瞅她一眼,微笑道:“有点。最大的原因是我自己,我以前不认为做人必须结婚,现在也一样,而且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太累了。”

日防夜防的,不如一个人过得轻松自在。

如果真有末世,自己跟普通人生孩子确实有点不爽,孩子天生就输了一等。跟同为异能者的人结婚,一来对象难找,二来怕对方居心叵测。

一言难尽,不想自我困扰。

“再说,像你这样一个人带孩子太可怕了。”苏宅晚上的热闹,其实大家都是知道的。

苏杏白她一眼,“哪里可怕?又不是每个孩子都像我家那么难哄。”

“你家算好的,严华华家的以前经常半夜哭。”身为隔壁的邻居最可怜,“客人投诉反映,我只能给客房都装了隔音玻璃,你说可怕不可怕?”

有实例可证,休想骗她结婚。

她都这么说了,苏杏还能说什么?只能一笑置之。

云非雪看她几眼,忍不住问:“苏苏,你不怕吗?未来那种环境……”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孩子如果能力不行,日后苦头有得吃,做父母的只能看在眼里痛在心。

越过一座小山坡,小牧场就在眼前了,苏杏站在坡上举目远眺。

“怕,只是没办法。”

碰到那个人了就想结婚,结了婚就想生孩子,顺理成章的事,未来的事只能未来再打算。

小牧场那边,一辆奇异的婴儿车风一般帮着狼狗赶羊,感应这边有人,转过头往小坡这边看。

它是孩子爸从国外寄回来的改良版,能悬浮,也有四只能屈能伸的脚,日常兜着孩子在山上走路安全快捷。车车能躺能坐,能播放卡通片,有安全罩,还会说话哄婴孩,

“妈妈来了,妈妈来了。”它说。

奶娃娃远远看见母亲在向自己招手,顿时欢欣雀跃,手舞足蹈地向她打招呼。

一位老人从木屋里出来,见怪不怪地去给母子俩准备羊奶。

站在坡头上,云非雪看着那对母子久别重逢的激动模样,一时无语。天天见面,天天激动,乐此不彼的母子互动,未婚人士理解不了。

第503回

那天孩子爸突然发给她一条信息,大意是说老人孤独寂寞冷,想陪孩子玩玩。让她把小染白天送过去,晚上再接回来,以免孩子吵着老人夜里休息。

苏杏自然不会拒绝,当天就把孩子送去了。

自从爹不在家,小染和母亲最亲近,苏杏陪他去小牧场玩了两天才肯松手让她先回家。

有那辆婴儿车在,老人带着也不累。

孩子平时随昌爷爷撵羊上山,摘野菜,砍柴,偶尔迈开小步下地追着羊儿跑。累了一天,晚上回家陪妈妈说几句话就睡着了,往往一觉睡到大天亮。

如此一来,她便轻松了许多。

想想这一个多月里除了孩子的事,她什么都做不了。老早安排好时间的练功,练枪,工作,看书,或其他休闲活动统统无法维持。

一个顶俩说的就是小染,他一个人比兄姐俩闹腾多了。

回来的路上,为了省电,苏杏用手推婴儿车。

云非雪拿着一只纸风车逗小染玩,边走边问:“你这婴儿车在哪儿买的?市面上的没有这么多功能,你这个应该是智能型吧?”

能和智能机器人媲美。

“不知道,少华托熟人买的,好像还没上市。”

“那肯定很贵。”

“或许吧,我没问。”反正不用她出钱。

别说男人的钱就是她的钱,据她所知,他的钱是孩子的钱,花在孩子身上多多都不贵。

前阵子严华华也向她咨询过婴儿车,貌似想生二胎了。她儿子萧阳要上幼儿园,以后长期住在省城里,周末才随他爹回村里住两天,可能她一个人有点寂寞。

“哎,苏苏,前面那位好像是余薇吧?”走着走着,云非雪忽然道。

苏杏正在和儿子扮鬼脸玩,听罢抬头看了看,“好像是。”

不幸的是,和她一起的还有伊凡和几位洋朋友,而对方大老远就看见她并向她们走来。

云非雪看着越走越近的长腿男人,不禁道:“苏苏,你说余薇是不是跟那位老外分手了?最近很少听人说起她招摇过市,耀武扬威的情形。”

“不会吧?他弟弟还在。”一家人关系挺好的。

“弟弟和哥哥是两码事,就像他们兄弟和你老公是三码事,跟余薇分不分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三兄弟的关系明眼人一目了然。

“嗐,管她呢。”

两人说话间,伊凡已经笑咪咪地来到跟前,扬手说了一声,“嗨,嫂子好。”这句华语说得越来越溜。

苏杏叹气,“你一来我就不好了。”

伊凡笑着做了一个无奈的姿势,“sorry,我是奉命而来。”说着便俯身看向小染,认真观察他的眼睛,顺便打个招呼,“嗨,baby~”

眼前出现一名陌生人,小染好奇地瞧他两眼,然后试图站起来要母亲抱抱。

苏杏抱起他,伊凡特稀罕地看着小宝宝,“嫂子,让我也抱抱他。”

“不行,他不喜欢别人抱。”苏杏心头迅速拉响警钟,抱开孩子。

伊凡一脸失望,摊摊手,“小菱和小野呢?”

“他们去补习了,实在有必要的话你最好九月份再来。”

身高腿长的年轻人没辙,只好慢慢地跟在她身边并肩而行,“嫂子,我来了几位朋友,大家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可惜没地方住,你看能不能借几间房给我们?”

“村里不是有三间客栈吗?你们去问问不就得了?”

“他们都客满了。”每间客栈才八间房,哪够?

“那就没办法了。”

伊凡瞧她一眼,挑挑眉,“听说我哥有两栋房子……”

苏杏点头,“对,一栋是他的,他人在外边,我不能擅自作主让你们住进去;一栋租给我了,我华夏有句俗话,孤男寡女不好住在同一栋屋,所以很抱歉。”

就算是用对方的语言,这句话她同样解释得很到位,让人无话可说,毕竟要入乡随俗。

伊凡:“……我们也有女的。”

“你们是一个团体,男女都一样。”

“……”

云非雪推着小车车,嘴角抽搐两下,故作什么也听不到……有点难。

又不能一走了之,休闲居那些人曾经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说过,总有刁民想掐花。若有机会遇上村外的人找她,千万别躲开,一路跟着正好让对方顾忌些。

总觉得休闲居的人知道些什么,而她也觉得休闲居有些什么……

“嫂子,其实我们都不清楚我哥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所以我认为,至少我们局外人不必带着偏见去仇视其他亲人,难道你愿望孩子一辈子不认亲祖父?”

“认祖父有什么好处?”苏杏好奇地问。

伊凡:“……亲情是无价的。”

用金钱来衡量多俗气,华夏人眼里只有钱吗?

“无价的亲情把少华撵出来了,他的孩子认不认祖父有什么关系?”

“他们也是你的孩子,你不希望他们将来有更多的生存空间?譬如学校,一份体面的工作……”吧啦吧啦。

“不用祖父他们也可以到国外读书、找工作,你觉得我跟少华供不起他们出国吗?”苏杏不以为然。

伊凡看她一眼,不说话了。

他分不清她是故作不知,还是真无知,孩子能被一个大家族接纳是何等荣耀的事,在国外的待遇更非常人可比。三哥让他至少说服她接受众人的善意,如今看来不太可能。

这女人如果不是太蠢就是太精明,明明沟通无压力,气氛很融洽,结果和他老哥一样什么都没谈妥。

说话间,三人回到云氏点心屋。苏杏想买些糕点,伊凡仍然试图说服她,他的朋友就在这里等着。

村人最喜欢奶娃娃,容希也不例外,随手包起一块低糖的松软小蛋糕逗他玩。村里大部分是中老年人,三低蛋糕必不可少。

“小雪,你哥来了。”把小蛋糕给苏杏喂孩子吃,他一边给她打包糕点一边提醒。

云非雪怔了,“他来干嘛?”

话音刚落,便听见隔壁一阵吵闹。

“滚!有本事抢没本事消化,怨你自己蠢!居然来问我姐?你们姓云的还要不要脸?!”

点心屋的众人一齐看向云非雪,但见她默默地朝天翻一个白眼。

“余薇!你闹够了没有?”这是余岚隐忍的声音。

“不够!他有什么脸来问你?!不就是趁咱妈出差来欺负我们吗?卑鄙无耻!滚,不然我拿扫把抽你!”余薇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彪悍,歇斯底里大发作。

第504回

作为胜利者的云化龙不跟她计较,扬声,“余岚你先忙,我改天再来找你。”当事人可能察觉不到,但旁人听得出他的语气有几分嘚瑟,几分幸灾乐祸。

云非雪:“……”

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货。

今天严华华不在家,她进城看孩子去了。

没人劝架,余岚把余薇扯到三合院外的菜地里继续争执。

云化龙春风得意,带着两名下属吹着口哨首次光顾妹子的云氏点心屋。一进屋,发现室内好像满座颇感意外。

“哟,生意还不错。”

有这样一位唯恐天下不乱的兄长,云非雪觉得很丢脸,忙把他推出去。

“满座了你没看见?”

“喂喂,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我是你哥!”

“是是,哥,走,今天我请客……”

就这样,点心屋附近逐渐恢复清静。

容希把点心递给苏杏,笑言:“今天真是热闹,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苏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你忙吧。”重新把小染放回婴儿车。

婴儿车后有个架子放着一小桶羊奶,她把点心也放进去,然后推着孩子走了。至于小叔子和他的客人,成年人了,谁带来的谁负责。

伊凡看着嫂子和他打声招呼就走了,一脸失望的神色。

“伊凡?还是不行吗?”他的朋友问。

伊凡给她一个无奈的表情,眼角余光掠到一旁的点心师容希,便尝试着问他,“嘿,容希,你们这里还有没有空房?”

容希回他一个笑容,外语流利,“没有,客房少,一直到明年春天都没有空房。”被预订了。

“那边的三合院……”原本指望余薇帮忙问的,现在看来希望不大。

“明天之后的不太清楚,但今天肯定没有。”

今早来了几家老小,包场了。

三合院是云岭村最接地气,最热闹的客栈,客人多半是已婚的女人三五成群过来。偶尔一家老小吵吵嚷嚷的,烟火味重,严华华在接待之前曾说过一些规矩。

听着不爽的人可以不来,以免给她添麻烦。

因此,所有客栈的游客不曾给村民造成任何困扰。

大家各有客源,用不着打广告或者接待半路游客。没有事先预订好,游人是无法在云岭村过夜的。

撑帐篷也不行,对于这一点全村意见统一。

看着一干游人离开,容希抬眸瞧了一眼。

恰好一群邻村的学生进来,“容希,我的冰淇淋蛋糕做好没?”

“做好了。”从冰柜里取出,“最近天气不太稳定,你们别逗留太久。”

“知道知道。”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来,蜂拥着找一张空桌坐下低声嘻笑。

看着活力满满的少年少女们,一直帅得很低调的容希面露一丝浅笑。

这个村真心热闹……

苏杏娘俩回到休闲居和柏少君他们一起吃饭,饭后,趁小染和少君他们玩得正开心,她自己回柏家的书房挑几本书拿回苏宅,再给猫狗们准备吃的。

这是每天必做的。

等她处理完自己的事,再回休闲居接孩子。柏少君有时候会把孩子抱过来,让她少跑一趟。

“最近天气不稳定,你晚上记得关门窗。”柏少君交代她。

“哦,有台风?”她最近不怎么看天气预报。

“可能,不如这几天你回家住?”柏少君建议她。

无论怎么看,柏家别墅都比这栋古式宅院结实稳当多了。

“放心,要是真的有危险,我跑得比任何人都快。”苏杏意有所指道。

柏少君立即想到她的瞬移技能,也对,恍然而笑。

想起瞬移,他抱起小染左看右看,婴孩回他一个纯净无暇的眼神。小不点的兄姐都会瞬移,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懂不懂。

如果懂……那就牛叉了,这一家人。

想到这里,他同情的目光落在苏杏身上。要知道,面对一位大波士已经让大家透不过气。她家目前有三个,如果老三也是……她这孩子妈当得压力山大。

虽然柏少华什么都没说,可小部分人心里都在猜测,而且相信自己的猜测。心情激动、兴奋之余,几乎天天承受智商被辗压的痛苦,目前为止大家已经麻木了。

所以,她总有一天也会麻木的。

苏杏转身,刚好看到柏少君的眼神,“怎么了?”

“没什么,”柏少君眼睛眨了眨,“那伊凡今天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就是有点烦。”

“烦就离他们远点,那些公子哥只会给人添麻烦。”

对,苏杏深以为然……

晚上九点多,苏杏正抱着孩子欣赏窗外的萤火虫,电话来了。孩子已经昏昏欲睡,她接通电话,戴上无线耳机,回到座椅让孩子在怀里躺得舒服些,一边与之通话。

来电人是安馨兰。

“参加情感测试?”苏杏蹙眉,“做什么的?”

“嗯,测试夫妻之间的默契感,平时的交流方式,两人情感的深度等等。据说挑选对象是各国已婚四年以上的夫妻和亲朋……”

这一活动,由国外名校教授与著名学者发起的。

起因是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越来越不可信任,情感交流越来越薄弱。专家们希望改变这种现象,希望那些情感稳定的夫妻、亲朋能向世人展现美好的一面。

证明世上还有纯粹的情感,比如亲情,友情和爱情。

“……虽然对方说孕妇也可以去,不用跳跳打打,不碍事,可老韩不同意。你呢?想不想去?你跟少华结婚七年了,这对大家来说更有意义。怎样,有兴趣么?”

“没有,”苏杏一口拒绝。“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动,没兴趣。”

不用问,她孩子爸更加没兴趣。

“嗐,人家很正经的,都是一些解读人性行为的专家。这种活动能让你更加了解夫妻之间欠缺什么,可以及时纠正,有助情感交流。尤其是你这种情商低的人更应该去试试,或许能改变性格提高社交热情呢?”

苏杏:“……老实跟你讲,情商低的人是不会参加这种节目的。因为怕麻烦,又怎会自找麻烦?”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要不我把你的电话告诉他们,你们自己沟通?还有,你要不要问问少华?或许他感兴趣?”

“别逗了,这些活动只有女人感兴趣。女人要是没兴趣,男人更不会去。沟通就免了,千万别把号码给他们,我日常够烦的了不想再应酬他们。谢了啊!”

和安馨兰随便聊几句便挂了电话,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回房睡。

第505回

韩芳沁仍在国外流浪,女儿韩芝在国内穷游。

二十岁的孩子自尊心重,上次泉月山庄的流言事件让她很受伤。

她认为自己不过是随口一句,是柏家小题大做害大家忙活一场。并且埋怨亲妈把她当成巨婴天天带去参加烦闷的宴会,认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才出事的。

还说从此以后不去泉月山庄住,让亲妈把别墅卖了。

说什么傻话呢。

泉月那地段好,位于多个旅游景点的中心,别人想买都买不到。娘俩又不止一处房子,就算以后不住了,留着升值也不错。

娘俩沟通不来,韩芝和朋友在国内参加一个什么骑车游,是她同学的熟人开的俱乐部,里边成员都是中青年人。

孩子大了,要有自己的社交群体。

就像自己第一次独自出国旅游,尽管父母很不放心,最后还是尊重她的意愿。

所以,她要放手让孩子玩去。

F国一具廊巷的休息区,韩芳沁和友人点了些东西打算边吃边聊天,谁知接到国内友人的一个电话谈了一阵。

过后,她便给另一位好友打了电话。

“元元,她不同意,你死心吧。……嗯?把她电话给你去沟通?问过了,人家没兴趣谈。地址更不可能有,谁会为了一个外人得罪朋友?”聊了好久才挂电话。

“说话火气那么大,谁找你晦气了?”友人很关心。

“前阵子元元看中一对夫妻,想找他们做个测试,人家不肯来,她有点郁闷。”韩芳沁态度随意。

友人皱眉,“她手上不是很多名单吗?全反悔不来?”

“那倒不是,这事怪我,”韩芳沁顿了下,“她前阵子想捉弄一个男的替我出口气,结果那男的太有个性,把她的火点着了……”

反正有时间,她把整件事说了一遍。

泉月山庄有一对退休夫妇和老韩夫妻很谈得来,她劝他们参加活动,顺便让他们问问安馨兰和苏杏是否有兴趣参加。安馨兰怀有身孕肯定去不了,而她的目的是借安馨兰的口劝苏杏参加。

可惜柏家夫妇脾气相当,都不喜欢社交,推了。

“哦?”友人感兴趣了,“那男的很帅?”

韩芳沁仔细想了想,点点头,“的确帅。”还高冷范。

“那元元肯定想搞事,你别理她。”

“我知道。”

好友的尿性谁不知道?

凡是碰见看起来感情专一的帅哥,她都要使出浑身解数用各种方法来测试,终使情侣、夫妻感情产生裂痕,有些甚至因此分手。

有些人看不惯她的作风,奈何她能说会道听起来很有道理,辩不过。

“你们呀,跟所谓的好男人接触多了,迟早撞板。”

韩芳沁听着友人滔滔不绝的话,笑而不语。无意间抬眸瞧一眼对面街道,忽而一愣,注意力被一道挺拔的身影给吸引住。

“怎么了?”友人疑惑地随她看一下对面。

韩芳沁用眼神示意友人看对面街,那里坐着一位相当抢眼的大帅哥。

“对面,手边有一根拐杖那个男的……”

他貌似要了一杯饮料摆在跟前,全神贯注看着手机,五官轮廓的线条完美流畅,俊美异常,端坐不动的姿势轻闲优雅,格外抢眼。

女儿曾说过,年轻一代流行说异次元帅哥、美女,意指帅得过分,美得惊人,在现实世界中不存在的人类。直到遇上才知道,是眼界限制了大家的想象。

其实世界包罗万象,什么样的人都有。

对面那位就是。

真的好巧!

先是泉月山庄,继而是纽西兰,今天的F国行……巧得有些过分。

友人听完她的描述,又看看对面那位男士,惊诧连连,“天哪!难怪元元郁闷,如果我还是未婚肯定也郁闷。芳沁,你们这么有缘……莫非他是故意的?!”

好友的调侃让韩芳沁笑喷,“别乱说,人家不仅高富帅,除了已婚,还看不起人。”尤其看不起她,每次都是暗藏讽刺。

“或许人家不是看不起你,而是故意引你注意。”友人一本正经地撩她,“有些男人就是这样,为了引起心上人的注意老做一些幼稚的举动。至于结婚,结了还可以离,苍蝇不叮无缝蛋……”

“呸,你才是苍蝇……”

韩芳沁笑着打断她的话,再看过去时,对面街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说回国内,即便换了一位负责人,梅林村一带的旅游景区规划依旧进行得很顺利。现负责人云化龙不惜纾尊降贵,去云岭村向前负责人余岚请教计划书的内容细节。

两位负责人之前一直是对头,如今以大局为重,不计前嫌,携手合作共同为本地乡农谋福利,颇让世人称道赞颂。

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些年,随着特色街道规划的日益完善,梅林一带的建筑逐渐成形,各种具有特色的客栈、店铺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梅林客栈不再是当地最具特色的客居,不再是游客首选的对象。如今余岚还撒手不管,导致人心离散,在服务、卫生等各方面跟不上,生意大不如前。

这都没关系,现在的当家人是余薇,她不懂怎么经营,没客人来就骂职员不用心。骂完管理层骂基层,以为骂得大家怕了就会努力工作,继续客似云来。

挽救客栈的生意由员工负责,她如今一心想着如何挽回男友的心。

她上次在国外找了一圈,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硬是不见男友的身影。正当绝望之际,她想起未来的小叔子,于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对方马上来见她。

伊凡的到来给了她希望,他说要回云岭村,她便乖乖跟着回来。

这些天,她一直寻思着找他问男友的下落。

可他不住梅林客栈,说住腻了。

云岭村不收留他,他带着朋友们跑去下棠村附近找地方住,或许要住到九月份。

他的朋友群中有一位是华裔,能和当地人沟通无障碍。

当余薇找到他时,他和朋友们正在荷塘和几位穿复古服饰的漂亮女孩们自拍发朋友圈,玩得乐不思蜀。

当然,伊凡不敢乱来,同时不许朋友们乱来。

云岭村的老哥警告过他,敢在附近一带毁他名声便让亲弟做华夏新时代的第一位太监。

这里是华夏,华夏是一个专.制社会。

兄长们一个个都英明神武,煞气重,不能得罪,他在谁的地盘就听谁的。

第506回

余薇把伊凡单独叫到一边,直截了当地问:“你哥是不是有其他女朋友?”

“是呀,”伊凡应得理所当然,“我们几兄弟不可能一个女朋友。”

余薇的眼泪瞬间落了,“为什么?”

“父亲十几年前做的决定,儿女的另一半必须测试智商值,过于平庸的不要。除非放弃格兰姓氏,不享用家族的荣耀和福利,”伊凡耸耸肩,“目前为止只有两位老兄有这份待遇。”

一位是自愿放弃,一位是被动剔除。

格兰家族在Y国最低调,也最有钱。老爷子不强求儿女遵守,看各自取舍吧。

很明显,伊凡和哈维斯都不愿意放弃贵公子的头衔和利益。

“你父亲还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智商不行?”听起来要求很严格,很高大上,余薇的声音弱了。

伊凡一副“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解释清楚”的神态笑看她一眼,说:

“测智商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要见人,我父亲不怎么喜欢见外人。据我所知,你测试的结果勉强属于正常人,但在父亲眼里是不及格的,只能当女友。”

说得好听是女友,难听点就是泄.欲工具。永远成不了妻子,更没资格生孩子。

余薇听罢几乎被气哭,“你的意思是他从一开始就在耍我?!”

声音略大引起旁人的注意,纷纷往这边看过来,但一向爱惜面子的她无暇顾及。

“当然不是,他喜爱你才会跟你在一起。况且智商不代表能力,”伊凡也不着急,态度如常,“如果你办事能力强就可以弥补智商上的缺陷,比如会做生意,情商高等等。”

智商仅是个人成功的辅助,不是决定能力的主因素。

社会上有很多高分低能的人,那就是最好的例子。

被他这么一说,余薇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些,“你的意思是,哈维斯不是真要和我分手?”

“我不清楚,或许是在考验你吧。”伊凡坦然道,“因为他有件事托我交代你……”一直忘了跟她提起。

于是,两人在荷塘的凉亭里窃窃私语。

不大一会,刚才还濒临绝望的余薇重现笑容。

“放心,这事我会搞定的。”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要得到就必须先付出。

什么尊严、骄傲,她统统可以不要。只要能过考核期,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伊凡的一番话让委靡好久的余薇满血复活,重新对人生充满希望,斗志昂扬。

“伊凡,如果柏大哥重返家族,他要和姓苏的离婚吗?”

“不用,”伊凡如实说道,“虽然我不清楚她有什么本事,相对你而言,我父亲更喜欢她。我这位大哥若有机会回去,她将是家族的一员,姓名会冠上格兰姓氏。”

这段话是他无意中听父亲和大哥闲谈时说的。

在父亲眼里,云岭村的那位老哥还不如他妻子的能力有用。

该交代的交代完了,伊凡重新返回朋友群继续玩乐。

剩下余薇站在凉亭里,心里酸海翻滚,妒意让她心灵扭曲。

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些人什么都不做就能轻易获得别人的认同?而不管自己如何努力拼尽一切,最终却可能一无所有。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

苏宅,娘俩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

眼看就快到九月了,说好一周就回来的孩子爸再次爽约,苏杏也懒得追问原因。那人只要踏出家门一夜就不认她了,待她如普通人什么事都按规划来。

挺没意思的,所以她极少主动给他打电话,除非儿子想爸爸了。

“来,这是最后一口。”

吃完最后一口,还有一口。

柏少君拎水果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娘俩在吃果……泥?

“诶?你喂他吃的什么呀?”他好像闻到一点香甜味道,不太像果泥。

苏杏看他一眼,“果泥呀。”

柏少君皱皱眉,用力嗅了嗅,“我还闻到其他味道。”

“哦,你鼻子真灵,我把水果和饼干混打成泥给他吃。”她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柏少君惊呆,“这能吃?!”

“当然,吃几天了,没毛病。”苏杏振振有词。

水果和饼干都是孩子的伙食,她怕单独吃水果太寒凉,索性混点饼干进去中和一下。她还问过营养师他们,都说没问题,只是卖相不好纷纷建议她分开做。

可她又不是做出去卖,管卖相干嘛?

柏少君:“……”

小染吃得十分快活,妈妈每喂一口果饼糊他都会一大口吃下……嗯,看起来确实很好吃。

幻想一下那股酸爽的味道,柏少君浑身打一个激灵,拎着水果进屋放进冰箱里。本想和娘俩说说话的,可那碗杂果泥极富想象力,他还是回餐厅的好。

暗忖,老大再不回来,他儿子恐怕就不记得正常口粮的味道了。

今天风大,看样子是要下雨,所以苏杏没有把孩子送去小牧场,在电话里头跟昌叔说了一下。

温馨的亲子时光很忙碌,未婚之前觉得很辛苦的差事,如今在她眼里已不算什么。

吃过午饭,苏杏打算和小儿子一起回唐朝探望小野,没想到她刚掩上院门就有人敲了。

开门一看,居然是余薇。

“你来干什么?”苏杏对她一向谈不上客气。

余薇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想来?”

白她一眼,余薇回头冲一名工人招招手,立即有个男的捧着一幅画出现在门口。

“这是柏大哥母亲赠给你们的结婚礼物,放哪儿赶紧说。”她一脸的不耐烦。

听说是准婆婆送的礼物,苏杏怔了下,随即说道:“先放门口。”无事献殷勤,余薇拿来的东西必须谨慎处理。

“你婆婆送的见面礼,你就放门口?!”余薇很吃惊,“你信不信我回头就告诉她。”

“爱告告去,我又没拦你。”

婆婆,别人的亲妈,与她何干?

譬如郭景涛的母亲,她也是一位好婆婆,有事的时候更是别人的好亲妈,儿媳的好脾气在关键时刻其实没什么用。

余薇气结,但想到男友要看自己的能力,忍了忍,把气咽回肚子里去,让工人把画放在一边。

“苏杏,今天我除了送画,还有就是想跟你和谈,我能进去聊聊吗?”

“不能,我跟你又不熟,”很讨厌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而且这话哄哄你自己就好,我跟你从未有过恩怨哪来的和谈?还有事吗?没有就请回吧。劳你跑了一趟,谢谢了。”

“哎,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我好歹帮你拿了一幅画回来!”

第507回

不想跟她胡搅蛮缠,苏杏将画拿进来,随手要关门,被余薇气急败坏地一手撑住不让关。

“哎,我话没说完呢!”

“说!”苏杏把儿子拉到腿后,随时准备强硬关门。

“我跟哈维斯见过你婆婆柏女士!”她今天不是来吵架的,余薇忍气吞声,“她和柏大哥的关系一直闹得很僵,没和解……”根本没想过要送儿子儿媳礼物。

母子俩因为许多问题闹过矛盾,尤其在他提出要回华夏定居之后,两人发生很大的争执几乎断绝母子关系。

得知他结婚的消息,她不为所动。

直到哈维斯告诉她,说她已经当祖母了,这才稍微动容。由于素未谋面,不晓得儿媳喜欢什么,便送给她一幅画当礼物。

“……长辈自尊心强,送你礼物是看在孙儿份上。为了不让儿子误会她先低头,特意让我嘱咐你别告诉他,就说这幅画是你自己买的。”余薇瞟苏杏一眼,“她说等她有空了再来探望你们。”

余薇说完,欲转身离开前又瞥苏杏一眼。

“她是有意让你帮忙劝柏大哥回去向父亲认错,全家一起回Y国定居。如果我是你最好照她的意思去做,在国外,有公婆扶持,你的孩子将来前程无量。”

这一句是真话,让她羡慕妒忌恨。

就算不为儿女着想,作为人妻,理应想办法让丈夫和婆婆言归于好。毕竟是亲母子,哪有隔夜仇的?说不定是母子俩碍于自尊或者死要面子才闹到这种地步。

如若有一方出意外,另一方肯定肝肠寸断,到时候将后悔莫及。

道理苏杏都懂。

可是,当她看着余薇离开的背影,又看看那幅画硬是疑虑重重。

余薇这人完全不可信任,她得检查检查。

刚想关上院门,忽然外边又闯进一个人。

“少君?”

柏少君轻松闪身进来,随手把门一关,下一步就跳到小染身边把他抱起来才有心情问孩子他娘:

“余薇来干嘛?”

苏杏指指靠在墙边包装很好的一幅画,“送画,说是少华妈妈的,还叮嘱我不要告诉他。”

那怎么可能?

她先是柏少华的伴侣,然后才是柏女士的儿媳。

画是经由第三者的手中送来,哪个知道对方的话是真是假?她可以相信丈夫,不代表必须相信婆婆,更不必相信余薇和她身边的一干人等。

所以,不大一会儿,那幅画的包装纸被她和柏少君在凉亭里撕开,左看右看。

“原来柏女士是一位抽象画家。”苏杏咂舌。

“你看得懂?”柏少君十分惊讶,一边检查整幅画是否有不妥之处,比如摄像头,比如有毒颜料之类。

炸药之类可以排除,他刚才在上边将它锁定放大扫描过一遍。

“不懂。”苏杏果断摇摇头。

她能看出这幅画是原作,但不知道是否临摹或者哪位大画家的赝品。摆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块涂鸦般的画布,上边涂着很深奥的颜色和图案,完全领会不到画中表达的意思。

待两人检验完毕,坐在凉亭里看着一幅抽象画毫无头绪。

“要不挂在你家?”柏少君提议。

苏杏掠一眼华夏风的宅子,“风格不对,还是挂少华家比较好。”

柏少君瞅她一眼,这姑娘还没适应自己已婚的身份。

“少华不喜欢那些兄弟碰过的东西。”

“我也不喜欢看不懂的东西。”苏杏想了想,“放仓库吧。”毕竟是送给她的东西。

即便是婆婆送的礼物,风格不合适,她也不懂欣赏,与其挂出来碍眼不如拿去收藏。

决定之后,两人重新把画包装好,然后放回休闲居的杂物房。

午后的风越来越大,和小儿子在家的苏杏再也忍不住了,关门关窗,牵着精神十足的小染回到唐朝的小木屋。却发现这里一派宁静祥和,与现代完全是两个世界。

她和婷玉上次回来查看过,发现密室已经完成一半。工程是熟能生巧,剩下的另一半理应用不着七年便能完成。

但要考虑政治因素,毕竟材料的来源须谨慎小心。

既然来了,苏杏带小儿子去找小野小聚片刻。

再回到现代时,外边已经是乌云密布,狂风暴雨袭至,吹得外边的树木唿唿作响,让屋里人听得心惊胆颤。

“啊啊啊~,卟卟卟~”

只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刚刚学会跑路的小屁孩在屋里欢天喜地开始尬舞,格外的兴奋。带着小福它们几只在室内跑来跑去,和平常的懒散态度判若两人。

跑烦了,想出门看看外边的热闹。

可是妈妈不让开门。

小子便跌跌撞撞地和小福它们合作,在妈妈的悄然协助之下爬上飘窗的床榻。一张小脸贴着玻璃窗,看着外边的风雨来袭猛烈,小子兴奋得手足乱舞仰倒,幸好妈妈在后边接住……

果然是前所未见的强台风,至少苏杏入住云岭村以来不曾经历过。

晚上,风声呼啸仿佛鬼哭狼嚎,几次就要掀起屋顶似的,阵仗十分吓人。

奶娃激动得睡不着,拉着妈妈语不成调,叽哩咕噜改说婴语。

“咿呀呀……”

“是呀,风很大。”

“啊咿呀呀……”

“不行,你出去会被吹走。”

“啊叽叽哒呀哒……”奶娃指着小福它们几只。

被困在屋里,苏杏也是无聊透顶,瞧瞧趴地一脸无辜的四只汪,“有它们陪你一样会被吹走。”

奶娃开始跺脚,不时拉亲妈的手,一边指着外面叽哩咕噜。

“你忍心你妈我被吹走?”

小奶娃气坏了,几乎九十度鞠躬声嘶力竭地冲她尖着小嗓子一声奶吼,“啊呀啊呀叽……”身后的小屁屁都翘起来了,好凶萌的样子。

亲妈似乎被吓坏了,“儿子,你宁愿被吹走也不要妈妈了吗?”一把搂住他失声痛哭。

唉,小奶娃估计被亲妈气得说不出话了,默默地看着她表演。

猛然间,他的小肚皮被亲妈卟地吹一下,顿时乐翻在地,娘俩笑闹成一团。

室内,婴孩清脆的笑声格外响亮,完全掩盖院门外的一丝轻微动静。

倒是小福四只汪,在屋门微响的时候倏地警觉竖起上半身,迅速冲下一楼。

四只汪的异常吓了苏杏一跳,忙抱起儿子也追下楼。

她下到一大半探头一看,只见屋门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浑身湿透,贴身的衣衫显露出强健的体格。头发拔向脑后,宽大方正的额头害她差点认不出他。

他正在换鞋子,听见楼梯的动静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黑亮精烁的双眸落在她的脸上,定格片刻,似乎在寻找什么。

多日不见,昔日的情感需要慢慢捡回来。

苏杏并不着急,抱起同样对他感到陌生的小奶娃,“儿子,看看谁回来了?叫爸爸,叫爸爸带你出去玩。”

谁知,刚才还一副要出去开天劈地的小英雄听了她的话,转身扑到她颈脖边把自己的脸埋了起来,开始揉眼睛表示朕要睡觉了。

苏杏无奈地看向孩子他爸。

对方已经换好拖鞋,甩一甩身上的水,收拾好情绪十分镇定地向娘俩走来。他的眼神冷淡得不近人情,应该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唉,作为这家里唯一正常的成员,苏杏表示哀家也很累……

第508回

风雨交加的夜晚,云岭村里除了一根根屹立不动的灯柱,树林被吹得东倒西歪,有些招牌早被风刮跑了。

柱子上的摄像头被保护得好,依旧在工作,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休闲居的三楼,柏少君独自在黑漆漆的监控房里一边涮锅一边盯着屏幕。室内有一排监控屏幕全部亮着,其中一块屏幕里有个亮色点在飞速移动。

他已经确认对方是谁,所以不担心。

另一块屏幕有几个亮色点在移动,那是小牧场的方向。

日前,有经验的老人天天唠叨今年的风雨可能巨大,大家事前给昌叔的木屋做了加固工作。但今晚的风实在太大,众人担心昌叔的家和羊群被吹走,全部去了小牧场。

“嘿,少君?”蓦然间,黑暗的角落传来一把轻松的女声,“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

柏少君回头瞅了一眼,“昌叔家,你怎么来了?”

来者是Queen,那位黑姑娘。

监控室的晚上多半关灯,室内只有屏幕的亮光。她每次来总选在角落出现,哪怕有外人在也看不见她。

这是最好的出现方式。

她不喜欢事前打电话,偶尔有突发情况也来不及打,就像今天。

“波士回来了,顺便来看看你们。”

关键是这边台风大,很过瘾。

原本环抱在胸的黑姑娘放下双手走过来,接过少君递来的筷子也开始夹菜放进翻滚的肉汤里。

“我最喜欢吃这个……”

两人边吃边聊,打破一室清冷。

没多久,一辆飞速行驶的车子出现在村外的小树林,箭一般直接冲过即将淹没的松溪桥,很快便回到休闲居。

从机场出来的人是柏少华,表面看是他开的车,实际上开车的另有其人。外面看不到而已,真正的他和黑姑娘早已回到小树林,然后步行回家。

他需要给城市监控一个明确的身影和行程,回到小树林就是他的地盘了。

“最近有哪些好玩的消息?说来让我也高兴高兴。”柏少君看着车子驶进地下车库,筷子灵活地捞着汤里的肉。

“算计波士的女人患了艾滋。”

柏少君噗一下,嘴里的肉险些喷出来。

“不会吧?!她跑去勾.搭男朋友的弟弟?!”

“不然呢,波士说过不许我们多事,让她自己玩……”结果真的玩崩了,一切如老板所料。

柏少君满眼的不可思议,深深觉得现代女人实在太恐怖了。

虽然是他们安排她与王储的相遇,接下来完全是她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那位王储有位天真的小弟弟跑去当男模,曾一时好奇和一个陌生男人上.床,结果染病。

事实上他喜好女色,相貌英俊帅气,身材不是普通的好。

很少女人能抵抗他的诱惑,自从染了病,他极少抛头露面,从不主动找女人。但是,自动找上门的女人他从不拒绝,用他的话说,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

“干嘛不直接弄死?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万一把病传染开怎么办?”

黑姑娘嘁一声,“她住院了,等有命出来再说……”

所有亲人避她如瘟疫,甚至几位兄长每次去见她也是戴着口罩离她远远的,恨不得隔着一层玻璃沟通。又得知老韩无法说服京里那位女大夫替自己医治,一时气上头,倒了。

脑出血,至今仍在隔离室里高烧不退。

安家一边请名医给她治疗,一边开始准备后事。

柏少君不再关注安家的糟心事,“这次在外边那么久,格克郡工业区那场火灾是不是我们干的?”

黑姑娘嗯哼了声,默认了。

柏少君疑惑,“为什么?不是说二胎无事就算了吗?”

“老板说对方疑心未消要再闹一场,总不能一胎时有事,二胎风平浪静就世界太平,那等于告诉人家上回就是他干的。”

用老板的话说,他要搞事都是形势所逼。

事情是这样的,柏家龙凤胎出世前,孩子爸被他爹调虎离山。老头子不但找人窃取母子的基因,还打算全方位安插医护人员到孕妇身边,待孩子一出生就偷渡回国。

孩子爸很生气,在外边找机会炸了老头子一个军事基地和抢了准备出售别国的一批军火,让老头子忙于查找内奸无暇顾及子嗣的事。

但是,老头子虽然找出一个内鬼,拽出两位外国奸细,仍然觉得此事疑点重重。

要知道,那批军火中有几款新式武器是他儿子小艾伯所创。没有专家的讲解,外人就算抢了也不懂得怎么用。

不料,没过几天他们便发现那批军火已被售往敌军,而几件最新款的武器被人改造一番后挂在黑市出售,并且正式投入使用中,功能貌似比原版还要好。

这不科学,难道世上还有比他儿子更聪明的天才?

于是,老头子暗中派了很多人潜入黑市追查那位天才,可惜杳无音讯。

有人在老头子面前提出一个疑问,是谁那么了解格兰建造的军事基地地址?又是谁能在不损害原功能的情况下对武器进行更完善的改造?

难道敌人的阵营里有一位对格兰基地了如指掌的情报人士,同时又有一位懂得改造武器的机械天才?

奸细所效力的单位并没有具备以上两种特征的人才,因为他们要盗取的数据还不完整,否则早就撤了。

也就是说,整件事中还有第三方势力的存在。

事发之前,老头子以一贯的雷霆手段准备强势掳夺孙儿回国,由格兰家族抚养成人。以废柴儿子的能力,想和老子抗衡不过是以卵击石,只能乖乖地接受事实。

除非眼前这个儿子不是他想象中的儿子。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但可以验证一下。

所以,废柴儿子的二胎很顺利地降生。

老头子这回只派了医护人员象征性地去检测婴孩的眼睛,暗中关注废柴儿子的动静。与此同时,格兰家原来的基地用址全部转移,旧址周围埋伏人员密切留意。

眼看二胎就快一岁了,废柴儿子无异常,而格兰基地旧址也无人光顾。

众人的疑惑越来越深,有必要进一步试探。

就在老头子的矛头要对准废柴儿子时,却收到新基地意外失火的消息。不仅失火,更严重的是新式武器的模版图纸也被人盗走,电脑被入侵彻底销毁所有原数据……

“搞这么大?”柏少君吃了一惊,挟起羊肉扔汤里滚两滚便捞起塞嘴里,听着外边风声狂呼,吃得一个酣畅淋漓。

“嗯哼,”黑姑娘得意地上身扭两下,“想知道真相吗?”

柏少君很上道地把一盘新鲜羊肉推到她面前,“全是你的。”

算他识趣,黑姑娘满意了。

“因为新基地负责人是威尔逊,他大哥……”

爵士真的老了,旧事重提令他惊喜参半,有点力不从心。而有些职责需要继承人替自己分担,大儿子是名正言顺的人选。

偏偏那位大哥让老板最看不顺眼……

第509回

柏少华很喜欢今晚这种台风天气,他以前在国外曾经去很荒僻的地方追逐过龙卷风。

精神异能让他在风中稳定身躯,并且挡开风中的杂物。

大自然的力量令人敬畏,更让人产生一股强烈的征服欲和挑战欲。

他去过很多地方,领略过很多凶险的自然环境,唯独冰冷的暴风雨能让他心情平静。可能身怀冰系异能的缘故,同为自然能量,或多或少有些共鸣和感应。

就像江河溪里的水,在世界各地漫无目的地蜿蜒流淌。

有的慢慢渗入大地逐渐枯竭,有的找到正确的方向与途径缓缓汇入海洋,那时候的水流声最是响亮欢畅。

异能也是,他不愿安于现状,他需要摸索和探寻更强大的能量,所以格外喜欢这种天气。

这种情绪波动,同为异能者的妻子能理解。但她两种能力都是防御型,因此热情不大。

不过,理解归理解,女人的牢骚话总是少不了的:

“你就算回来也该事先打个电话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冷不丁到家害我以为进贼吓了一大跳。万一下回小野在门口设机关,小菱下毒把你毒翻可怎么好?”

从浴室出来的柏少华擦着头发,来到床边坐下,“你害怕?”外边呼呼的风声听起来很过瘾。

“怎么会?易哥他们说房子加固过,”苏杏搂着儿子一同坐在床上,直接否认,“我是好心提醒你,今天去看小野的时候他正和小伙伴们设陷阱逮野猪。”

“这么厉害?”他语气温和,一手撑在她的身边,低头含住她的唇瓣。

十分想念他的气息,苏杏不闪不躲,歪头贪恋地回吮他的唇。

光看是没用的,来一场亲密接触保准他什么情感都能勾起来。

啪,响亮的一巴掌打在孩子爹的脸庞,同时打醒正要深吻的夫妻。

两人无语地分开,目光斜向站在中间的一个小人儿。

一时忘情,忘了身边还有一盏亮眼的电灯泡。

“啊呀!”

小奶娃浅淡的小眉头高高挑起,眼神极具威胁性冲父亲挥挥小拳头,然后搂住亲妈宣示主权。把包着尿不湿的小屁屁向着父亲,并悄悄回头给亲爹一记王之蔑视。

柏少华眼神冷淡,“你晚上抱他睡了?”瞧把这小子给嚣张得~

“没有!”苏杏忙否认,真心不希望最深爱的其中两个男人为她打架,“他是觉得你陌生,过两天就好。”

孩子爸瞟她一眼,随手轻轻一扬,房间内的两张椅子凭空升起来。

哇,小奶娃的眼睛立马睁圆了,发现新大陆惊诧万分地看着半空的椅子。

椅子慢慢落回原地,孩子爸在娘俩跟前摊开手,渐渐地把母子俩也给升了起来。

“啊哒!啊哒啊哒!”小奶娃激动得口择不言。

全身僵硬的孩子妈不敢动弹,唯恐从半空掉下来,听见怀中孩子的叫声忙纠正:“叫爸爸,让爸爸教你玩。”

孩子大概听懂亲妈的意思了,眼睛发亮地看着父亲。

“发发,发发……”

小儿子的学习能力,让亲妈很无奈。

柏少华把娘俩放回床上,然后单独把小奶娃给升起来。

这小子在半空先是左右瞧瞧,看见妈妈就在身下,便放心地在空中手舞足蹈笑咯咯的。逗他玩了一会,柏少华向半空的儿子伸出双手,小奶娃很乖觉地扑向他。

儿子看着亲爹的小眼神充满崇拜,让亲妈吃味不已,心里酸溜溜的。

成功地把小儿子对亲妈的孺幕之情移开,孩子爸瞧了孩子妈一眼,“收拾收拾回那边。”

苏杏愕然,“不用吧?我这里很差吗?”她觉得很好,可他一个大男人不知为嘛总是那么挑剔。

孩子爸瞧瞧那张床,“床不够结实,撑不住。”语气很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差一样。

苏杏:“……”

她那张脸红了一阵又一阵,内心燥热,忙怏怏地翻身下床心慌意乱地开始收拾床铺,把他刚才扔洗衣机里洗好的衣物包装起来。

她这边没有干衣机,阳台风大,暂时不能晾晒衣服。

那边屋子有干衣机,三楼还有一个阳台装了挡风玻璃,可以晾晒,房子够大就是不一样。

叮嘱小福它们看门,小吉猫早已在书房睡着,检查门窗都已经关好。苏杏这才回到房间,熄灯,扶着爷俩回到柏家的天井。

整座云岭村任何一个角落的相片她都有,全部放在许愿图里了,可以随时转换位置。

柏家的电能可以声控,用不着摸黑开灯。

孩子爸在房里哄小奶娃睡觉,孩子妈上三楼晾晒衣物。等她回到房间的时候,孩子已被安置在婴儿车里睡着了。

柏少华坐在床边看书,见她进来,随手把书放好,起来走到她身前。

他很直接地伸出有力的双臂将女人圈住,温柔揽入怀中,薄唇在她的耳旁辗转呢喃:

“想我没?”

男人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压抑,原始的欲.望之火在他的手中蔓延。

“想……”她声音微颤。

从未试过如此渴盼一个人,纤细的双手紧紧攀住他结实的身躯。她的身心都在叫嚣,隐隐生痛,狠咬他好几口,随他忘情投入那灼人的烈焰中方能纾解几分。

很快,卧室里响起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再过几天龙凤胎就要回来了,孩子们已逐渐明理,夫妻俩再想肆意而为可不像以前那么方便。

趁现在家里只有一个奶包子,两人尽情放纵,延续他离开那晚未完的激.情……

第二天,柏少华神清气爽起了一大早,见儿子醒了便抱离房间,免得吵孩子妈睡觉。

窗外呼啸,台风依旧在外边狂嚣,肆虐庄稼。

不少身体健壮的村民披着雨衣,冒着狂风大雨出门看看村里的环境。看看地里的庄稼,看看邻里的家有没垮,要不要帮忙。

毕竟村里有两户是女人当家,一户是三合院。

佟灵雁几百年不回来一次,没人指望过她;而严华华仍在省城和男人、孩子团聚。余岚虽在,可她毕竟是个女人,男人又重伤在身,若客栈有什么事得靠村民们帮扶一下。

云氏点心屋不太要紧,云非雪的民宿客户多半是年轻人,既热心又爱凑热闹。况且还有搭档容希,别看他一表斯文,作为新时代的小鲜肉没几下功夫哪敢出来闯江湖?

所以他身手不错,拥有迷妹迷弟一大群。

其他农户,不管家里有没有人,大家都去巡视一遍,包括白姨家的青砖大屋。

巡视过一遍,除了招牌被吹走其余无大碍,众人赶紧各回各家继续躲着。

三间客栈,要数休闲居的客人们最舒适清闲。

他们占在一楼和二楼的窗边位置,外边台风肆虐万物的光景一览无遗,大饱眼福。餐厅照开,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累了就回房间歇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心情。

另外两间客栈的客人命苦些,想来餐厅,外边风大不敢出门。还好客栈有所准备,蔬果腊肉管够,大家结伴搭伙一人煮一道菜,吃喝玩乐之余听着外边狂风咆哮,不失雅趣。

第510回

等苏杏睡到自然醒,屋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只听见屋外狂风呼呼。

她洗漱后,换上日常穿的简便汉服便开始满屋子找人,楼上楼下,书房、杂物库和机房等地皆不见爷俩的踪影。

苏杏回到天井正要给孩子爸打电话时,屋门响了一下,披着一件长雨衣的柏少华开门进来了。

透过门缝,看见外边的树被风吹得几乎弯出九十度角。

柏少华抬头看了一眼,见她站在天井走廊,“起来了?炒饭在锅里,桌上有豆浆,全是你的。”他和儿子已经吃过了。

经过一夜缠.绵,昨晚跟谁都不熟的他已恢复往日暖男的形象,重新挑起家庭煮夫的担子。

“你刚去哪儿了?小染呢?”苏杏看不见儿子有点不习惯。

她话音刚落,孩子爸的胸口处咻地探出一颗小脑袋来,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见了她立马笑咧小嘴露出四粒小米牙来。

“啊呀!”向亲妈打一声招呼。

原来小子躲在他爸宽厚平整的厚雨衣里。

看得苏杏情不自禁地笑了,走路飘飘然地去把他从丈夫的怀里抱出来。虽然小屁孩有时候挺混的,乖的时候依旧很可爱。

“外边风大,今天别出去了。”她近在眼前,柏少华亲一下她的额头说。

爷俩刚刚去苏宅喂猫狗,外边风大雨小,普通人不适宜出外走动。

“哦。”

苏杏应了声,抱着孩子去了厨房。

吃过饭,她直接利用灵能回到苏宅,把自己工作所需的资料和小福、小吉猫一起带到柏家书房。

今天情况特殊,她打算在这边办公。

书房的空地铺着一张地毯,摆上玩具,还有小福和小吉猫陪伴,小染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

父母各自在两边的书桌办公,孩子若是玩腻了,第一时间是嚷嚷着找母亲。父亲听见动静,隔空把他升起来玩抛高高,这小子马上忘了找亲妈干嘛。

如此情形之下,苏杏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工作。

话说,她还是第一次在孩子爸面前如此心无旁骛地进入工作状态。

没办法,她实在积了太多事情没做。

社交号上积了一堆人的各种八卦询问,有谢妙妙的,有工作室张大姐的,还有大学同学问她要不要参加一位女同学举办的募捐活动,那女同学创业成功成了款姐。

据说对方很惦记她,想请她出去聚一聚。

但苏杏对她没印象,所以没去。

还有谢妙妙,问她对王悦的挑战怎么看。王悦就是文老以前的小徒弟,现在听说她跳槽了。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她对这类博人眼球的挑战完全没兴趣。

还有很多问题,她趁今天有空一一作了答复。

哪怕有些已经过期。

没办法,她之前在社交号上说了,有事电联,无事留言,有空再一一回复。小儿子实在太闹腾,严重影响她的情绪无法一心二用。

闲聊都没心思,工作更加完成不了。

小辣椒对她的信息疲劳轰炸已经到顶,在半个月前扔下一句留言:有本事别找我!

她还真没什么本事,难得今天有空,赶紧屁颠屁颠地给对方发了一条终于可以开工的信息。

影视那边若有问题一般直接来电话,商量完就成了,用不着她动笔。唯独那块不行,游记需要的资料太多太细致,她无法在照顾儿子的同时分心查阅资料,只能多请两个月假。

还好她一向直接从不遮掩,读者们倒是没计较。计较的评论她也看不到,因为没空。

游记是每到一个地方写一小段,讲故事似的讲了一个又一个。她讲完一段才请的假,不吊大家的胃口,因而心平气和。

唯独小辣椒的性格焦躁了点,收到她的信息后立马扔一条回复过来:你男人终于舍得回来了?!问问他去哪儿了居然抛妻弃子辣么久~

吧啦吧啦,伴着苏杏的连声道歉,对方积攒三个月的一通怨气总算发泄出来了。

她的末世文影视改编已经进行一年,很顺利,据说预告海报出来后蛮招人期待的,不知是真是假。

有专业人士在,也轮不到她操心。

周子叶这一年里没有回来过,但经常和云非雪通电话告知好友自己的近况。她和温如意跟剧组里的人混得很熟了,经常跟导演、编剧他们出去见见世面。

偶尔巧遇当红明星并要了几张对方的亲笔签名合照,仿佛梦里雾里,日子过得爽歪歪。

至于成家生子,当一个女人跨过三十岁又拥有独立的经济来源,结不结婚已不再是她们害怕谈起的人生难题。

不过,据说温如意和一位男配角看对了眼,正在交往中,希望他俩能有一个好结果。

身边有一位值得信赖的人在,苏杏很快便进入忘我的状态。

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耳旁一切声音成了背景乐悄然而逝,包括婴孩的嘤嘤呜咽之声。

孩子困了,睡觉之前要妈妈亲一亲,抱一抱,可惜她完全听不见。

哪怕被英明神武的父亲抱着,小染揉着眼睛,小眼神一直在亲妈身上停留,小嘴紧抿向下弯着,显得异常的委屈。

直到脸颊边被一撮柔软亲中,苏杏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转过头来一看,呵,小儿子被他爸抱在眼前满脸委屈地看着她。

“哟,怎么了?”苏杏忙放下工作把他抱过来。

“他要你哄睡觉。”

见她如此专注,本来不想打扰的,可是孩子跟妈单独相处太久了,粘乎得很。柏少华一松手,孩子立即像一只小八爪鱼牢牢缠住母亲不放,小嘴里叽哩咕噜埋怨着。

苏杏忙抱着孩子到处走动,哄他睡觉。

柏少华站在她的电脑前瞧了瞧,一份手抄本,上边全是他不认识的文字。一本A4宽至少10厘米厚的资料,密密麻麻一堆字看得人们眼花缭乱,亏她静得下心看这些东西。

其实和他差不多,资料全部是各种方程数据和图形,内行人如获至宝,在外行人眼里却是一堆分开看都认得,组合在一起马上成了一堆看不懂的乱码。

像她刚才那种专注程度,难怪她梦里的丈夫郭景涛会出.轨,也难怪她当初不想和外人接触了解,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

当然,男人出.轨不是她的错。

但世俗的看法,以及站在普通男人的角度来看,她不是一位称职的好妻子,好女人。

她也有自知之明,不苛求。也知道外人会对她的工作态度指手划脚,所以谁都不想认识,不想招惹。

直到他主动招惹她……

柏少华心里想着,随意掠一眼她身后突然塞满书的书架格子,唇边的浅笑微凝。

“苏苏,你要考研?”

“不是,那些书是林师兄给我寄的,说在欣姐要清理他的书架把旧书全扔了。”那多可惜啊!

柏少华:“……”

这姑娘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问题,以姓林的财势,难道连一个安置旧书的地方都没有?用得着她来接收?

不愧是直线思维的人类~

瞧瞧这些都是什么书?

他取下一本翻了翻,再看看书架,满柜子专业类书籍,全都不是大学范围内的,分明是姓文的老头子要挑起她深造的兴趣。

不,可能是两个老头,其中或许有大舅推波助澜的一份功劳。

“苏苏,其实你现在考研也不晚。”想起两位老人多年前对他的嘱咐,他决定日行一善帮忙劝一劝,“家里有我,实在不行可以请保姆,费用我出。”

他是合格好伴侣,不拖后腿。

苏杏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好笑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了?态度好奇怪。”

“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不必有什么顾虑。”柏少华看着她说。

“可我不想考……”苏杏的嘴动了动,最后别开眼,“我不想考。”

未来的经历已刻在她的脑海里,没必要再走一遭,只是……她的目光落在已然熟睡的孩子身上,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回书房的婴儿床里,盖上小被子。

算了,随遇而安吧。

刚刚直起腰,身后已有人贴近,一双手伸到她身前环住腰。

“今晚想吃什么?”男人的下巴抵住她的肩头,轻问。

她嫣然而笑,回头瞧他一眼,“随便,我都喜欢。”

男人看着她的笑容,轻浅一笑,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我也喜欢……”

无论她的选择是什么。

第511回

台风吹了两天两夜才停,地里的庄稼全趴下了,村头有一片无主的香蕉林躺了一大半。有些香蕉被路人捡回去催熟,过于生嫩的蕉芽被扔在地里自生自灭。

虽然无主,香蕉一旦成熟人人可摘,如今倒了一大片满让人心疼的。

村里落单的树被连根拔起,种得密集些的没事,龙眼、杨桃等水果生的熟的掉了一地。人们过来瞧了瞧,完好的捡回家,其余的只能任它们烂在地里。

地里的庄稼能救的救,不能救的,只能望天兴叹重新再种。

云岭村的损失不算惨重,最惨的是外边的人们。连接几个村并通往省城的大公路两边树木单薄,被拔起好几棵,不光压垮路边几栋房子,还砸死两位路人。

人们天亮出门才发现的,路人早已气绝多时。

当地新闻不停播报哪里受灾最严重,不少农民的经济状况因灾害而陷入困境,垂头丧气的面孔一张张地出现在镜头前……

云氏点心屋今天很热闹,店的另一边休息区坐了很多外村来的小年轻,取了点心和饮料三五成群围坐着。

台风虽大,雨水不多,松溪桥仍可通行。

苏杏今天一个人来买点心,发现店里除了云岭村的几位大姨,还有余岚、严华华也在跟大家说话,气氛融洽,人蛮多的。

见她一人进来,余岚问她:“苏苏,你儿子呢?”

“跟他爸去玩了。”

余岚微怔,“你先生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台风那天。”苏杏看向她,“你找他?”

“不,随口问问,其实想找你儿子玩。”余岚笑呵呵地说。

“哦,我出来的时候他和小染还在休闲居。”苏杏笑道。

“那我回去问问汤力去不去。”余岚说着,向众人打声招呼便离开点心屋。

见她迫不及待地离开,严华华眼神复杂地瞅苏杏一眼。这女人正毫无危机感地和容希聊天,等待新鲜出炉的点心。

严华华不懂余岚在想什么,无心再聊,向众人告辞也回自己院里去了。

“咦?苏苏,刚想去你家坐坐你就来了,好巧。对了,你入村群了吗?”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凑到苏杏身边,相当热情地问她。

苏杏莫名其妙地瞧对方一眼,“没有,”不管哪个村的,“你是……”

“噢,我叫梅娜,以前常和小薇在你们村里玩,你贵人事忙多半不记得我。”对方笑得极其友善,“没入群是吧?报你的号码我拉你入群。”

“呃,不好意思,我不想入。”苏杏拒绝。

“这是附近五大村的群,”对方解释,随着当地经济的发展,三村扩张成五村了,“乡里乡亲有什么新鲜事都可以在群里看到,不识路或者找人只要在群里一问,答案多的是……”

苏杏嘴角微抽,答案多的是……那该听谁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入了群的确很方便。有事在群里呼一声,马上有人响应,及时快捷,比打114查询还方便。

但苏杏坚持不入,让梅娜很失望,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

旁边有几位同年龄的女人正盯着这边的热闹看,见梅娜不说话了,有人忍不住玩笑似地看着苏杏:“苏苏,小娜是想问你这回捐多少钱。”

虽然没什么交情,但都是老熟人了,说话有几分随意。

“捐什么钱?”苏杏一头雾水。

“给山区里的受灾果农捐款呀!”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位年轻时尚的姑娘,“这是最近播放最多的新闻,你该不会装不知道吧?”

余薇眉开眼笑地进来,妆容精致漂亮,令人眼前焕然一新的感觉。

天鹅和土鸭,终归是有区别的。

不用猜,在余薇一党眼里,土鸭非苏杏莫属。

人靠衣装马靠鞍,谁让她总穿一身素净衣裳寒酸得要命。

不像余薇,穿的用的全是贵价货,动辄上千,轻辄上万,几百块钱的一次性货还觉得档次低了。

两位同龄的女孩,找了一对兄弟当男友和丈夫。

一个为她挥金如土,贵气大方;一个虚有其表,让自己女人网购衣裳。

真是人比人,比死人……

虽然苏杏不知坊间有自己的传说,但N个版本已在人们口中流传很久。

看着余薇一伙,苏杏只想挠墙,出门不看黄历必踩.屎。她深深觉得自己可能被冤鬼缠身,莫非这就是她嫁给孩子爹的后遗症?

莫非她孩子爹在未来果然是个有身份的人?!

“你又想干嘛?”苏杏算是服了自己的运气,“别忘了前几天你说过的话。”说要化解恩怨没几天,又犯病了。

“我没忘,”余薇一脸无辜,“我只是好心告诉你一个当地最热门的消息……”

新闻说,附近山区一户果农深受台风摧残,损失惨重,一年辛劳被一场台风给刮跑了。如今家里有两个孩子要读书,一个孩子考上大学却不敢去,想出去打工减轻家里的负担。

新闻一出,众网友纷纷慷慨解囊。

“……响应国家号召,先富起来的一群人要帮扶穷人发家致富。如今正是时候了,附近各村的人都捐了,梅娜是想问你捐了没有。”余薇一派好心地问。

“捐多少?”苏杏不想和她纠缠下去。

余薇向那位梅娜使个眼色,不等对方开口,忽然有人扬声说:“大家都是一百两百的捐,随个心意就好。”声音清悦好听,不是本地人。

苏杏瞧了一眼,是容希,向对方微笑致谢。他长得高,一抬眼就能看见她,回以一笑。

“哎,苏苏可不一样,”余薇俏皮地冲苏杏歪头一笑,“谁不知道柏大哥是当地最有名的有钱人?身为他的女人自然要比普通人大气一些,也好让那些果农尽快解决经济困难,你们说是不是?”

余薇一党连忙拍掌叫好。

在余薇这些年明里暗里渲染之下,云岭村苏苏分明是个女版葛朗台,能有人惩治她简直是大快人心。在场的小年轻们看得出余薇在讹诈苏杏掏钱,跟着猛起哄。

苏杏深呼吸一下,扬手让大家先安静下来,尔后笑看着余薇。

“一两百是少了些,你想让我捐多少?”

“起码要十万!”余薇得意地伸出一只手指。

周围的人应和得更加大声,“十万!十万!十万……”

苏杏笑而不语,直到起哄声停了才说:

“十万能做什么?余薇,你家可是当地首富,总得捐一些吧?不如这样,你把你家别墅或者梅林客栈捐了,我把我宅子捐了。用这些钱帮果农度难关绰绰有余,你认为呢?”

苏杏扫了余薇党一眼,见她们面面相觑,不敢应和。

“怎么,我这建议有什么不妥吗?”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余薇,余薇冷笑,“你不想捐就别捐,没必要吹牛皮找借口。”

苏杏也冷笑一下,“在座有谁知道公证处的电话,麻烦找人来作证,我跟余薇今天一人捐一栋房子!双方一旦同意,谁反悔谁是狗.娘.养的!”

少华说过可以把宅子优惠些卖给她,她今天就赌一把,看看到底谁尴尬。

正说着,点心屋门口冲进一个人来。

“算我一份!”闻讯赶来的云非雪一手扶桌,气喘吁吁地高举一手,“只要余薇捐房子,我本人愿捐出全店一年总收入!”

NND,余薇这小娘.皮敢在她的地盘欺负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成全她。

“好!”

容希高喝一声,率先鼓掌。

云岭村的村民随喜应和,其余保持中立的人们纷纷起哄称赞两人的慷慨大方。

鼓掌声中,门外影子一晃,又来了一个人。

“少华说了,只要余二小姐答应,马上可以办理捐赠手续。苏宅的户口本已经准备好,余薇,本地灾民能不能解决困难就看你的了。”

安德轻闲地一手撑在门口,眼神似笑非笑补上一刀。

第512回

为救济灾民捐房子?笑话。

在余薇眼里,赌气拼房子票子那是有钱公子小姐们的事,几时轮到一个爬格子换钱、靠生育换取地位的土包子冲自己叫嚣?

她查过对方原生家庭的底细,全副身家不过百来万,十万块等于剜对方一块肉了,还舍得捐房子?

再说她男人,一个被撵出家门的贵族之子说着好听,真要富可敌国必须认祖归宗才行。如今的他在替兄弟打工领一份略高于人的薪水,哪来的底气让妻子为赌一口气捐宅子?

纯粹是为了给她难堪而已。

“我不信!谁先提谁先办手续!”余薇硬着头皮犟到底,绷脸瞪着苏杏,“不是我小看你,你一个写字的能赚多少钱?平时一毛不拔今天肯捐房子?骗谁啊你?死鸭子嘴硬!”

“一毛不拔是因为我的钱赚得有血有泪,捐房子我也给得起。”苏杏来到余薇身旁,斜来一眼,“你呢?你有什么?房产钱财你能作主吗?等我办了手续你回头一句房子不是你的,我找谁哭去?”

众目睽睽之下被说中心思,余薇默默咬牙,同样冷眼回盯着她。

“我知道你妈和你姐能耐,”苏杏缓缓一笑,“可你跟别人拼钱,首先得自己有钱。千金小姐,顾名思义,名下有千万两黄金任其挥霍;而衣食无忧却一无所有者,乃寄生虫也,你要认清现实。”

不知不觉中带了一点文绉绉的语气。

“我看你今天是拿不出房子来的,没关系,我等得起。等你有筹码了咱们再拼,我随时恭候。”

说罢,苏杏拎着一盒点心从余薇身旁经过,和云非雪握一下手,然后和安德一起回家了。

屋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外边两人一问一答。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跟人拼房,少华怕你找不着房产证让我赶紧给你送来。他还说什么以前打七折,今天只能打九折,你懂的。”把人追到手了,不用再替她省钱。

“……他就不能对我大方点?”苏杏当然懂,无语了。

“有血有泪啊!”安德揶揄调侃的口吻,“这年头,赚钱不容易……”这句话深得他心。

“……”

余薇僵立原地,眼眶眨红,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握紧。美女目中含泪却强忍不落,倔强得招人怜惜。

有人怜悯地瞧她一眼便散去,有人时不时瞅她两眼,窃窃私语。

云非雪更不懂得怜香惜玉,大声长叹,“唉,好事做不成了。这样,今天全场点心、房费减半!仅限今天,大家欲购从速啊!”

老板的豪爽之举,让客人们兴奋欢呼,室内凝重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唉,还好,这点主我作得了。”云非雪意有所指地说着,瞟余薇一眼,得意满满地来到容希的柜台前,“给我两块蛋糕。”

“你又不吃早餐?”容希薄责。

“是来不及,不是不吃……”

耳边一切声音皆是杂音,对此刻孤立无援的余薇来说,今天是她这辈子最难堪的一天。

怀着无尽委屈,她转身跑出了点心屋。

老妈去京城不管家了,老姐因为以前的事怪罪她不肯再帮她,男友……对了,今天她是带着任务来的,要去看看姓苏的那幅画挂上去没有,试探柏少华对那幅画的态度。

谁知一句玩笑话把任务给耽搁……不,是泡汤了。

呸,去他的贵族!

她不在乎了,贵族有什么用?自己屡次被人为难都不肯出面替她撑场子。

还有那姓苏的,就是一个贱坯子。

她好像从来不懂什么叫玩笑话,动不动就撕脸闹翻。

在京都,那些有权有势的同学们经常这样互相调侃。像今天这种玩笑,要么大方捐钱,要么一笑置之。

谁会为了一句玩笑话捐房子?

那是男人才有的豪气,女人顶多拿一两万出来了事。

如此不识大体、不晓分寸的女人,居然有男人陪她一起疯……就是这一点让人羡慕,更为自己感到心酸。

屡次找苏贱麻烦,是为了让她在外受气,回家跟男人发牢骚。

而女人的委屈在男人眼里不值一提,然后她像其他女人那样各种作,作掉男人的耐心,作掉婚姻。没想到人家的男人大气,宁可搭上一栋宅子也要陪自己的女人疯。

反观自己男人,居然搞什么智商考核,办不妥不见面,不谈婚事,老是要她为大局着想忍忍忍。

她凭毛要忍?

她受的委屈有谁懂?

越想越心凉,余薇不禁泪流满面,哽咽出声,拿出手机拔通母亲的电话……

而在三合院,妹子在民宿受委屈的事已经传到余岚的耳朵里。萧炫告诉她的,他今天正好带孩子回来,路上碰见余薇匆匆而过,找人一问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里到底是云岭村,小薇占不到便宜。我看她走时神色不对,小岚,你最好去看看。”萧炫好心地说。

“不用,”余岚反应冷淡,“她太不自量力,正好长长记性。”

妹子今天受的委屈,是自己往日替她收拾善后的憋屈,正好让她自己领略一下。以前把她护得太好了,养成今天目光短浅、不分轻重的性子,活该吃些教训。

言毕,余岚瞧一眼才三岁的萧阳,露出一丝笑容。

“正好今天我买了些骨头回来,阳阳,想不想吃骨头粥?”

“想。”听说有吃的,小男孩笑眯了眼。

“这孩子……”严华华笑着拍儿子一下,“还不谢谢岚姨?”

小孩不好意思说,害羞地依在她身上扭拧起来。

余岚笑了笑,拎起新鲜的肉骨头进厨房忙起来。

看着好友日益单薄的背影,严华华替她惋惜,“苏苏真是,随便捐一点不就完了?非把事情闹大才甘心。小薇也是蠢,开玩笑没点分寸……”

按照苏杏的性格,几万块她肯定捐了。十万?余氏企业都没这个数。

“唉,她们还年轻……”

“年轻?一个当妈了,一个订婚(当事人说的)了,都奔三了好吗?”严华华怼着丈夫,随后为好友抱不平,“最后还不是要小岚收拾?少华最离谱,居然陪苏苏胡闹。”

“证明他俩感情好。”男人笑道。

“好个……”下意识看看厨房,严华华把鬼字咽回去,“我看是为了面子。”

“管他为什么,”萧炫不跟她争,“家里有没什么损失?有没哪里要修补?趁我今天有空……”

吧啦吧啦,夫妻说回体己话。

外边的话传进厨房里,余岚清洗着肉骨和蔬菜。本来一直犹豫要不要找柏少华签合同,让他安排自己夫妻在国外找个地方躲起来。

经过今天一事,心情更加矛盾了。

第513回

人心是偏的。

余岚想起当年余薇找苏杏碴的时候,明知是妹子不对,可两人之间她选择维护妹子,并且因为苏杏的离开高兴过一阵。

而今天,柏少华的态度表明他极其护短,为了维护家人的面子,他连房子都肯扔出来。余薇不分轻重,若哪天彻底激怒他,自己夫妇在他手下肯定受牵连。

拉拢苏苏?

不可能的,她和自己妹子一样,驾驭不了那俩兄弟。

为了远离家人,逃去一个外人的羽翼之下是否真的妥当?

柏少华与哈维斯是亲兄弟。

看哈维斯对妹子的态度不像爱情,更像各取所需。要么是玩玩,要么在利用她做什么。

妹子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找上他,而自己为了一个猜测找上他弟弟……两种情况有区别吗?

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是吉是凶轮不到自己控制。

厨房里,余岚默叹,心情沮丧,浑然不觉洗菜盆的水已经满了。

严华华在外边听见厨房水声哗哗地流,不由得进来一看,忙拍余岚一下。

“哎,小岚,你想什么呢?水满了。”

余岚这才醒悟过来,忙关了水龙头,“啊,对不起,刚刚想起一些事。”

“算了算了,我来做。你累一天了,回房歇歇吧。”严华华推开余岚自己来洗菜。

“天天闲着有什么累的?”余岚没走,和她一起在厨房里忙活,“华华,阳阳上幼儿园,你以后要搬去城里住吧?”

“是呀!说实话我不想搬,城里生活太乏味了……”

三合院的生意不能没人,以后她要两头跑,或者逢周末带孩子回来。有时候想想,佟灵雁这个甩手掌柜比她轻松洒脱多了。

……

休闲居的仓库,也就是杂物房里,趁儿子睡午觉,苏杏和柏少华一起过来找那幅画。

“要不是今天看见余薇,我差点把它忘了。”

“我母亲送的画?”柏少华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少君他们检查过吗?”

“查过了,很安全。余薇说是哈维斯带她去见柏女士,两人说破嘴皮子才要来这幅画。还叮嘱我别告诉你,说是自己买来挂的。”

“那你还说?”某人瞅她一眼。

“柏女士是你妈,又不是我妈,我干嘛听她的?事先说明,以后她要是过来就住你家,我不妨碍你们母子情深,总之别烦我。”

母子情深,呵呵。

“你想太多了。”

人还没到就开始想将来的事,脑洞太大,难怪她怕麻烦,八成是被自己的想象力吓的。

苏杏不管他怎么想,反正自己就这么决定了。

鉴于郭家婆婆前后不一的表现,她决定日后离婆婆之类的人远点,互不干涉,各有各的生活。再说,自己又没花她儿子的钱,用不着看她脸色做人。

“啊,找到了,在那里。”

按照她指的方位,柏少华上扶梯一只手取下那幅颇有些重量的画框。

拎下来后,准备打开之前,他的动作略有迟疑。

苏杏察觉了,“怎么,你不想看?要么放回去?”她对抽象画真的欣赏不来,就怕他爱面子硬要挂在客厅。

“看一看也无妨。”

说着,他打开包装盒。

取出画框,撕开那层纸,眼前出现一幅色彩鲜艳、寓意深远的不规则图形。它们横七竖八地交叠在一起,每个图形的颜色各有不同,构成一幅具有强烈突兀感的画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柏少华的两边额角忍不住剧烈跳了一下,抓住画框边缘的手青筋微突。

“少华?”察觉他的不妥,苏杏疑惑地伸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我没事,”他盯着画板,神情冷淡,“多年不见,母亲的画越来越深奥了。”

苏杏极为罕见地瞅着他,“你也看不懂?”好难得有他不懂的。

对方瞥她一眼,“是不懂欣赏。”

不懂欣赏是缺乏艺术细胞,正常;看不懂是资质愚钝,悲凉。

既然没人懂得欣赏,这幅巨作将继续束之高阁。柏少华先给那幅画拍了照,然后去找胶纸重新给画框打包装。

苏杏看着他找东西的背影,“包好一点,以后当成遗产留给孩子。”

“有眼光,我母亲的作品最便宜最小的一幅也要五千美金,百年之后怎么也得上万。”到底不是名家之作,价值不菲谈不上,除非过了几百年成为古董那就很值钱了。

“这么说你母亲不太好吧?”这儿子太着急了。

“人总有一死,要学会坦然面对。苏苏,我将来要是死在你前头怎么办?”

“放心,我会坚强地活到老死。”

“……”忙活中的男人默默瞥她一眼。

此女专业研究文字,却不擅长组织动听的语言哄人开心,属于艺术细胞严重稀缺的人才。

母亲的画寄给她简直是浪费,等于对牛弹琴。

如果真是母亲寄的话……

由于孩子在家里睡觉,两人在仓库呆的时间不长,把画框重新安置好便出来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吃过晚餐,苏杏给小儿子洗完澡澡出来,光溜溜的一只小奶包笑咯咯地直奔父亲的书房,小手甩啊甩的。

“小染,穿衣服,小心着凉要打针哦。”苏杏手里拿着一件小衣服追着他跑进来。

“不哒!”

小奶包手脚灵活地爬到电脑前的父亲怀里,被逮个正着,父母配合着给他穿上衣服。等衣服穿好了,柏少华把孩子放到苏杏怀里,然后把她拉进怀里。

“苏苏,过来帮我看看。”

“看什么?”

柏少华没说话,径自在电脑屏幕的桌面拉出一排抽象画。

“这些全是我母亲的作品,你看看哪一幅跟家里那幅最相似。”

苏杏一愣,回头看着他,“你怀疑那幅画是别人伪造的?为什么?”

既不安装暗器又不放毒,连一个摄像头都不放,伪造的意义何在?

“不清楚。”柏少华猜测道,“哈维斯不是什么好人,做事不会无缘无故,或许想挑拔你和我母亲的关系。这人一向心思多,我不得不防。”

中间人在画上做点手脚,儿媳对婆婆的大作一无所知,将来对质,儿媳水洗都不清。

苏杏半信半疑,瞅他两眼,开始看图,“你家好复杂。”

“和你家差不多。”

苏杏一边看画一边发牢骚,“你就不能让让我吗?”神烦。

“好,我让,”他轻笑着,隔着她逗怀里的小儿子玩,“今晚让你在上。”

“……”

第514回

看图是一个很耗精神的活,孩子睡了,夫妻俩还在看。

不过,夫妻同心这种局面很快就被打破。

从柏女士初出道到现在的画多半是苏杏一人在看,看得她头昏眼花。

但有个人比她还惨,看了一半就躺在书房的沙发摊尸了。柏少华一米八多的身高把沙发足足占走一大半,还说她要是累了也去歇歇,他尽量给她腾半边。

这种情形相当罕见。

他是一个略有些大男人主义的人,凡是跟“男人不行”沾边的事他一概不承认。今晚却不得不败在他妈妈的抽象画下,让人觉得好笑。

难得他有搞不定的事情,超越他的苏杏今晚略有成就感。

其实看图不必每一张都看,他们有一个软件可以根据画的轮廓线条、柔光程度等各种条件在电脑上自动进行比对,找出原画是分分钟的事情。

偏偏他要一张一张地看,也要她跟着自己看。

曰: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享过你的福?”苏杏边看边鄙夷道,“夫妻一场买栋房子居然给我打九折……”应该免费才对。

在沙发假寐的男人一手捂在脸上,嘴角微翘,“谈钱多俗气。”

“我不嫌俗气。”

“我嫌。”

一言堂就是爽,尤其是女人爱钱的情况下,家里谁赚的钱多谁就是大爷。

苏杏白他一眼,真想把婆婆那幅画盖他一脸。

她的记忆力不错,凡是用心看过一遍的东西,就算记不住,以后看见类似的画也会有点印象,一眼就能认出是不是他母亲的画。

除非她不感兴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安静的环境让柏少华的头脑逐渐恢复清明,眼睛看着天花板眨了眨,蓦然听见一声惊喜的叫唤:

“找到了!少华,你过来看看这张像不像……”

她的话令他精神一振,几步来到电脑前,苏杏给他腾了座位。

他调出自己拍的照与她找到的那幅进行对比。

经过再三比对,仔细辨认,得到一个结论,那幅画确实做过手脚。

对方把柏女士的画做了一些延伸,原画所有轮廓都是圆的,延伸勾勒出来的画笔是尖锐的棱角,方角。

苏杏不懂,“为什么要改成这样?有什么特殊意义?”

“艾伯从小就怕母亲的画,尤其看到不规则的图形,”柏少华又把她搂进怀里坐好,解释说,“像这种尖锐棱角图形会让他精神崩溃……”

“为什么会这样?”苏杏不解。

天才的脑洞果然深不可测,普通人猜不透。

“说来话长,因为母亲望子成龙……”

望子成龙是华夏人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柏女士也不例外,哪怕她长期漂泊在外。

大儿子没有小儿子的天赋,对她的艺术之作完全不感兴趣,这让她很沮丧。心想,既然小儿子那么聪明,说不定也继承了她的天赋,只是还没挖掘出来。

于是,她每次见小儿子总要教他画画,并且很严厉,像父亲那样。

可是,父亲教的他都懂,母亲教的他很懵。

这一点让柏女士更加沮丧,越发对他严厉起来。事实却让她很失望,那种失望,从看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小天才的神经是敏感的。

他很快便察觉母亲对他的失望,心里着急,越着急越学不好。

加上父亲那边学习的内容越发复杂,渐渐地,小天才一看到母亲画的画眼神就变了。经常不由自主地趴在画布上小手划来划去,想把画上的杂乱拨顺,把父母全吓坏了。

不让拨画,他就头疼得不行,除非眼不见为净。

“父亲很生气,母亲很内疚,不再勉强他学画,从此她的作品一直很柔和。”他因此一眼看出那幅画有问题。

柏少华继续说着,语调平平,“为了让小艾伯早日康复,母亲很少去探望他,一直都是我单独去。”

所以兄弟俩一起玩耍的时光最多,也最深刻。

他的话听得苏杏头皮一阵发麻,不安地在他怀里缩了缩。她家里好像也有两个小天才,而且学的东西还蛮多。

“少华,小菱小野学的好像也蛮多……”

小菱学巫医是婷玉提出的,小野的机关术是她求来的,孩子们都是顺从她的心意在学。

如今想想,她跟柏女士的作为好像差不多。

“生活上的基本常识,防人技巧,懂得越早越好。”柏少华安慰她说,“拜师学的是爱好,他们要是不喜欢完全可以提出来,你别把人家的失败经验套在自己身上。”

妻子和他母亲的性格犹如天壤之别,一个柔和,一个强势。

她想做一个专制的母亲有点困难。

而他一直着重开发孩子们在思维上的独立性,遇事善于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去判断,决不盲从。

所以他们家不存在那种悲剧。

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孩子爸是个聪明人,有他的保证,苏杏那颗悬得老高的心落回原位,在这时候才想起另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也就是说,你哥或者你父亲怀疑你……是艾伯?!”

听了她的话,原本神色冷凝的男人默默地展颜一笑,含笑的双眸看过来在她的额头上亲一下,“对。”刚毅的脸庞露出温柔的神情,越发显得帅气迷人。

“事关儿子的精神问题,更怕别人利用这个秘密刺激他的情绪,父母亲约法三章不得向第三者透露。父亲甚至事后对母亲做了催眠,确保这事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说到这里略停顿,加了一句,“艾伯当时还小,所以我也知道。”

父亲对母亲做的催眠留有余地,让她潜意识中不在小儿子面前提起画画的事,同时下意识地避开尖锐棱角的画风。

所以,这事他不假手于人,宁可自己亲自来。

说完事因,他全身放松地靠着椅背,眼神放空,“一晃十几年,父亲真的老了……”

居然主动把儿子的弱点告诉外人。

不,那些不是外人。

在老头的心里,他们都是他的儿子,都是他目前手上可用的自己人。

他轻松了,苏杏却疑虑重重,坐起来尽量离他远些。

“那你到底是谁?你很怕柏女士的画。”一脸警惕盯着他的脸。

柏少华再次笑了笑,目光异常明亮地看着她,“你希望我是谁?”伸手欲撩一下她的脸,被她一把拍开。

“正经点。”

他只好正经地告诉她,“相信我,我们兄弟都是受害者。”

脑海里出现一个乐观的小男孩,满不在乎地开解自己的兄弟,“不用在意妈咪的话,她画的就是怪兽还不承认,老说我蠢。我都看不懂,你当然也看不懂。”

他拥有迷一样的自信和乐观精神。

第515回

话说到一半就兀自发怔,苏杏不满地拍他一下。

“哎,你别打岔自个偷偷想,你到底是……”是谁?

她想问又不敢问,除了专业上的突破,在生活方面她喜欢一成不变的模式,稍有动荡就觉得很烦躁。老实说,她很难接受自己多年的枕边人突然换成另外一个人。

柏少华笑吟吟地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你希望我是谁?”

“说爱我的是谁?”

“当然是我。”握起她的手背轻吻,眼睛一直盯着她,和婚礼上的他一模一样。

说到底,他还是不想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苏杏不语,态度淡淡的,默默看着他。

她讨厌无端猜疑一个人或者某件事,哪怕发现很多疑点,除非对方亲口说出或者她亲眼所见。

“还不明白吗?”抬手摸摸她的脸庞,触感娇嫩柔润,“我是柏少华,一直都是。艾伯的病到死都没有完全康复,他看见母亲的画会脾气暴躁,而我不会。如果有人问起,你老实回答就好。”

和文老那次一样,若她知道得太多,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不擅长心机,最真实的性情才是最佳的反应。

出于种种顾虑,这两句话他没有跟她说,而是在心里想。

“那要不要挂起它?”苏杏问。

“随你。”柏少华漫不经心道,“以我母亲的性格如果不喜欢你,就算你把画供起来也没用。所以你没必要在意婆媳问题,她无权干涉我的生活。就像我当初不喜欢跟她学画画那样……”

八九岁的柏少华已进入叛逆期。

在别的时间他一向温和有礼,是一枚小暖男,唯独母亲一把画拿出来他掉头就走。因为母亲有一次教他时脱口而出说他蠢,说他不如弟弟聪明,他很反感。

难得的是,小兄弟俩没有因此而心生芥蒂,感情一直很好。

得到他的正面答复,苏杏不再追问,蜷缩在他怀里揉揉眉心。

“很累?”他帮她按揉太阳穴。

“嗯。”

她看了一晚上的画,眼晕;听了他的话,头晕。

只想好好静一静,不想说话。

而柏少华知道画被动了手脚,一边给她按揉,一边陷入自己的思量当中。猜测今回的试探是出于父亲的心思,还是其他兄弟的意思。

又或者,试探他是父亲的意思,而其他兄弟别有心思。

如果是后者,那真是没救了。

看在老头年事已高的份上,他一心想呆在华夏当个全职奶爸,有人非要三番五次地撩他出去斗个你死我活,真以为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夜已深,室内室外一派宁静。

书房里没人说话,除了时钟在嘀嗒嘀嗒,反而更显安静。

直到时间过零点,再熬过几分钟——

“少华……”

苏杏瞄瞄时间再次坐起,看向自己的身边人,却发现对方正抿唇而笑。眼神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仿佛笃定她会挑这个时间段问她心里想问的事。

“嗯,”她清了清喉,理直气壮道,“看什么看?有意见?”

“没有,”他忍俊不禁,“夫人有话请讲。”

“你不是把我清了吗?怎么今天态度这么好?”她疑惑地瞧瞧时钟,没错呀,过零点十几分钟了。

孩子爸握住她一只手,表情很无奈,“夫人,我是失感,不是失忆,你每次有话都挑这个时间我就不能笑一笑?”

他有病!

这明明是一桩倒霉的事,硬是被她当成一种便利使用。每当看见她一过零点就莫名兴奋,他除了无语,偶尔有一股想笑的冲动。

苏杏不懂他为嘛笑,郁闷地瞅他几秒,忍不住了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艾伯还活着,你说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孩子爸眼里的笑意更浓了,端正一下态度,“这个很难说,他看不起普通人……”

那就好,证明他不是那位。

某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常情况下他没机会自己去喜欢,世上普通人居多,听从安排娶某位爵士的千金最方便。”孩子爸瞅她一眼,“除非他脑子坏掉,一不小心被美色所迷。没办法,男人喜爱美人是天性。”

苏杏撇撇嘴,对上他那双爱笑不笑的眼睛,半晌之后又问:“如果你被当成艾伯怎么办?你怎么处理我?”

不是她杞人忧天,这事很有可能哦。

万一她哪天回答有错被人误会,他就算不被父母逮走也会被华夏官方软禁,总之后果不堪设想。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和你离婚,然后给你很多钱。”他十分配合,情深款款地看着她说。

“真的?!”女人顿时心花怒放地扑进他怀里,“谢谢~”亲昵地蹭了蹭。

要养三个孩子,凭她一个人压力山大,有了钱将无后顾之忧。至于孩子他爸,如果被当成艾伯带走,他将拥有帝王般的奢靡生活,用不着她这普通人操心。

人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哪怕天隔一方。

说直白些,连他这么聪明的人都搞不定,她一个书呆子凭一支笔能救出他来?别做梦了,各自安好吧。

柏少华冷眼瞅瞅怀中的女人,语气温然,“我承诺过要忠诚于你,要一辈子对你好,尊重你的任何想法。答应过你的话我一定做到,包括今晚……”

嗯?伏在他怀里的女人身子微僵。

男人轻轻一笑,给她顺头发的手有所动作。

“凌晨前我说过让你在上边,就一定让你在上边。苏苏,时间不早了,我们开始吧。”就在这里。

“啊?!这个不用!我不需要……”

“我需要。”

他说话算话,从不食言。

他脑子有病尚且每天舍不得她,她倒好,结婚七年了,每逢说起大难临头便要各自逃,他无比痛心……

窗户敞开着,空气微湿,从田野吹来的风凉凉的,隐隐约约有些泥土的味道。

窗帘飘摇间,室内,一股直达灵魂深处的颤栗感促使两人肆意忘我,纵情狂.欢。

不知过了多久,待一切颤栗褪去,他们仍如交颈鸳鸯难舍难分,耳鬓厮磨。

眼前软若无骨的小女人,汗湿的姣美面孔有一抹胭红渐褪,妖娆艳丽。迷离的眼睛像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气,每每看到这一幕总是令他怦然心动。

如果他是艾伯,他无法拥有目前得到的一切,知心的朋友,属于自己的伙伴,可爱的孩子,和娇横的她。

所以他是柏少华,永远都是柏少华。

“弟弟,听哥哥的话,不要再回去,走得越远越好……”

忆起往事,啃咬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让女人吃痛轻呼,“少华!好痛,你轻点。”

“对不起。”他歉意道。

放轻力度,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想起她那娇弱细碎的嘤咛,不由得心荡神驰再次将她放倒在桌……

旧事伤神,害他今晚放纵了些,没几个回合就把人放倒了。抱她回房的途中,他看了看自己的脚,忽然觉得有必要治一治了。

万一将来在公众场合抱她或者孩子们,他一拐一拐地走有损形象,连累妻儿遭人耻笑。

眼看孩子明年就要入学,小盆友们也会拿父母作比较,他不能让孩子们有一个瘸子父亲。

第516回

在云岭村受了委屈,余薇打电话向亲妈哭诉委屈,结果被结结实实地训了一顿。

棒子加甜枣是常见的教育方式,无论是在职场或者在个人教育方面。

训完之后,余母好一通劝慰,让二女别再搭理那个哈维斯。

无论女人再怎么喜欢一个男人,对方如果屡次让她在敌人面前难堪,足以证明他要么无能,要么无情,都不是好对象。

按目前的情况看,那个哈维斯八成属于后者。

所以,余薇一直被姓柏的打脸,对方一点都不紧张,更不会替她出头。见她没人撑腰,那胆小如鼠的苏苏才敢在她面前气焰嚣张。

经母亲一番分析,余薇觉得有些道理,狠狠发誓不再傻傻地被男友利用。

不,是前男友了。

对方不是说等她完成任务就可以见面吗?呸,见个鬼,她要和他分手!看看到底谁怕谁。

她决定听母亲的,去京城住一段时间散散心。如果能邂逅一位权贵子弟就更好了,气死前男友。

在家躲了几天,余薇终于打起精神出了门。

她准备再去云岭村一趟,向姐姐道别,让对方打理梅林客栈。

亲妈让她说完就走,不管老姐答不答应。

对于孤立无援的余薇而言,亲妈的话就像一盏明灯,她只管听从,不必考虑原因。

她的车刚开到门口,碰巧伊凡找上门。

“嗐,哈维斯交代你的事做了吗?怎么不给答复?”

余薇滑下车窗瞅着他,态度傲慢,“麻烦你转告他,老娘最近搭上个小鲜肉,他爱咋咋滴吧,别烦我。”

说完驾车离开,心情一阵舒畅。

扔下伊凡一个人站在街道边,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给三哥电话知会一声,对方哦了声,语气轻闲,“又一个废物……”华夏尽出绣花枕头,除了会暖.床,一点用处都没有。

于是,去完成任务的人变成伊凡。

由于父兄急于知道结果,伊凡紧随余薇的车后去了云岭村的休闲居,不料扑了个空,两栋屋子空空如也,没人。

一打听,才知道老哥夫妻去京城接孩子,可能要过几天才回来。

伊凡给家里通报消息之后,并不着急走,倚在出租车旁瞧瞧左右的两栋屋。

苏宅是嫂子的,柏家的房子向着苏宅……他了然于心,垂眸一笑。

老哥是个坦承人,对心上人的爱慕心思表现直接,泡妞的手段简单粗暴,而且很有效。

见过家里这么多兄弟,好像只有这两位被逐出格兰家族的老哥在认真生活,在享受平凡人生的乐趣。

另一位老哥也在异国他乡的农村开了一间酒吧,也和当地一位姑娘结了婚,育有俩孩。他们那边没有人口限制,怀了便生,听说那位三十多岁的嫂子又怀了。

两位老哥脱离家族,经济状况不如其他兄弟那么优渥。

这位老哥身边有一位华夏老头跟着,华夏人出了名会做生意,他能赚钱并不奇怪。那位老哥不像他这么走运,离家时带的钱做生意亏了不少,剩下一部分在维持生活。

加上酒吧生意的收入,嫂子的工作收入,一家人其乐融融。

伊凡曾去问过那位老哥,后悔么?

那位老哥笑了笑,给兄弟调了一杯鸡尾酒,“你不懂,你们都不懂,这才叫生活。”

人人都有烦恼,穷人有,富人有。

穷人的烦恼只有一个,没钱。

富人的烦恼很多,有人觉得无聊,人生找不着方向;有人在烦恼怎样才能保住属于自己的钱财;更有的人享用着无上财富,却天天心里忐忑不安,食之无味。

因为担心哪天自己身败名裂,哪天小命不保。想逃?可惜逃不了……

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无论哪一种都不轻松。

唉,伊凡靠在车旁眺望菜地,眼神变得迷茫。

他正想着心事,司机大哥原本很淡定,反正按表计钱。没想到一等等了一个多小时,有些按捺不住。

“喂,小哥,你什么时候走?我赶着接小孩……”司机下车过来,一脸焦灼地对这位老外青年说。

“啊?你说什么?”伊凡听不懂,只好求助翻译软件。

得知对方的意思,他忙点头,“走走走,马上走。”赶紧上车。

有时候,他也不清楚自己喜欢哪种生活方式。

他喜欢王公贵族的纸醉金迷,却厌烦夜里的不安以及身心的空泛感。他喜欢眼前这位出租司机的简单,客人一上车,他便开心得乐呵呵,虽然赚的钱并不多。

还有这两位脱离家族的老哥,安守一人,在异国他乡过着平淡的生活,看似挺满足的……

载着外国青年的出租车从村头离开,经过一栋民宿,从路边停放的一辆车旁掠过。

路边那辆车是余薇的,她不在车上。

她去三合院找老姐没找着,根据客人的温馨提示,她一路找到了村后山,却在无意间听见一个令人兴奋激动的消息。

“……我就不懂了,你明明很爱汤力,为什么还跟柏少华搅和在一起?小岚,你别再想他了……”

“等等等等,”余岚被严华华的话吓懵了,“华华,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跟他搅和在一起了?话不可以乱说,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

“没人说,是我亲眼看见的。”严华华道,“我之所以早产,就是因为看见你在他怀里哭!”

她从不怀疑好友的人品,但那一次真的吓着她了。

余岚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在他怀里哭?你是不是看错了,那是苏苏吧?”那种小女儿娇态她做不出来,光是想象已觉得肉麻,生活也不允许她有那种姿态。

严华华满脸的不信,睨她一眼,“我摔倒的时候只有你和少华在,哪有苏苏的影子?”

余岚回想一下,确实是。

“要么是角度问题,要么是你眼花,”她自认身正不怕影斜,一口否认,“我跟柏先生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

那天,她被母亲的话刺激得一时想岔,险些寻短,是柏少华唤醒她的。她很感激,但是,她对他决无半分绮念。

先不说自己已婚,就算未婚,她也不是柏少华喜欢的类型。

大部分男人都喜欢小女人,尤其是比较强势的,她做不出苏苏那种柔情似水的娇媚姿态来。

她在丈夫面前顶多是温柔。

余岚随口编一个理由向严华华解释自己那天为嘛哭,严华华口上虽然说相信他们是清白的,半信半疑的小眼神却骗不了人。

对严华华来说,能导致她失足早产的不可能是眼花或者看错。

好友心虚,不敢承认而已。

何况在她心里,柏少华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表面上对苏苏温情,背地里不知和多少女人搞在一起。看看以前那些找他的女人,还有休闲居的女房客经常和他在村里散步,也就苏苏那个足不出户的没留意。

“总之,我跟他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华华,刚才那种话你千万别跟人讲。”余岚郑重地警告好友,“一旦传到苏苏的耳朵里,你我都得完蛋。”

嘁,哪有这么严重?

严华华不以为然,“是是是,你余大小姐说什么是什么吧,反正我提醒过你了。话说回来,你和汤力不打算回梅林村了?我听说你母亲去京城了……”

她俩继续闲谈,一边摘菜。

躲在不远处的余薇目露喜色,悄悄离开了这个地方。

当回到自己的车子旁,她情不自禁地用力猛拍车顶,开心大笑两下,然后爽脆地拉开车门,呼地驾车离开云岭村。

苏小贱,让你狂,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哈哈哈,老姐真给力!

老妈没说错,不必旁人插手,优秀的人只要走到同一个地方,有些事自然而然就会发生,避都避不开。

苏小贱啊苏小贱,真的好想尽快看见她那张伤心欲绝的丑八怪脸……

第517回

有好消息,当然要找人分享。

余薇回到梅林客栈找来经理交待一切事务,让她以后有事去云岭村找余岚。

别再找自己,因为她要去京城做亲妈的助理。

余薇这回学聪明了,把客栈的印鉴之类全部锁进家里的保险柜。柜的钥匙母女三人都有,客栈时时要用的,老姐必须回来处理。

除非她狠得下心看着客栈倒闭,导致全体员工失业。

姐妹一场,余薇知道老姐做不出那种事。

余薇说走就走,回家收拾几件行李拎包离开,直奔京城投靠母亲和弟弟。

那继父早在母亲到达之前另找地方搬了,如今弟弟家只剩下她们娘俩。小弟今年十六岁了,一米七八的高二生提前回校说找同学们打篮球,逢周末才回来。

到达京城,余薇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等亲妈应酬回来,娘俩终于有机会说说话。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妈,开心不?”计划不知不觉达成,令余薇兴致高昂,“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顺其自然吧,该是你的跑不了。”

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村子,余母的心胸宽了许多。最近频繁的应酬有了成效,生意上的事谈出些眉目来,略安心。

奈何余薇着急,“那要顺到牛年马月?再不抓紧,那苏苏生的孩子都快有半打了。”

她迫不及待,想看见苏贱那张哭丧般的脸。

“让她生,生得越多老得越快,生出来的孩子不一定是谁带。”余母不慌不忙,“小薇,让你姐喘口气。等汤力好了,等她觉得闷了自然知道工作的重要性。”

要工作就要找姓柏的商量,接触自然就多了。

“可我替姐着急,妈,”余薇撇撇嘴,“你是没看到姓苏的现在有多骚气……”被男人滋润多了,举手投足间媚态渐显,有万种风情,简直是辣眼睛。

那贱人以前那有这般好身材?

生了三个孩子还有那种身段,可见产后修复以及各种保养功夫做得很足。也难怪,毕竟她嫁的男人可能穷得只剩钱了吧?

贵族之子,名不虚传。

余薇不禁想起自己男朋友日常生活中的奢华,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原本她也有机会嫁入贵族豪门,结果被姓苏的搅没了……

余母从女儿的话里嗅出一股浓浓的酸味,不禁无奈。

“小薇,你要多学学人家的优点。姓柏的与哈维斯是亲兄弟,有些性格特征是一样的。所以我千叮万嘱让你跟她和解,私下讨教讨教。你倒好,一看见她就跟中了邪似的。”

“哎呀妈,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余薇不耐烦地打断亲妈的话,“与其操心我,倒不如想想大姐的事。她和姐夫的感情那么好,有他在,我姐什么都不敢做。”

“七年了,感情早就淡了。”余母瞪她一眼,想起女婿,不免有些慨叹,“汤力是个好男人,要是没有姓柏的,他会是我余家最合适的女婿。”

余薇听了,有些不自在。

“妈,你反悔了?舍不得这个女婿?”

“哪有舍得舍不得,我……”不知怎的,余母心头掠过一丝异常,若有所思地看向女儿,“小薇,汤力以前在国外对你像对待亲妹子,难道你舍得?他那次意外……是意外吧?”

余薇一愣,随即炸毛,“当然是意外啊!不是查过了吗?那几位老师现在还在山区支教,你要不信大可再找人查。妈,你是在怀疑我吗?”

“我不过随口问问,我也希望是意外。”余母瞅她一眼,“小薇你要记住,有些错不能犯,尤其是犯命案,否则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见女儿格外烦躁,余母默默地摇了摇头。

想当初大女儿带男朋友回来,她确实真心实意地高兴过。

直到她找人弄掉那孩子,心里便一直慌慌的;后来知道隔壁村住着一位暗藏锋芒的贵族之子,便动了心思,格外希望有一位强而有力的女婿做余家女人的后盾。

她替自己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抱不平。

凡是见过那位苏苏和自家两个女儿的人,哪个不夸赞她家女儿长得好?偏偏姓柏的一个都看不上,反而被一个瘦弱单薄的孤女给勾了魂魄。

那女孩命好,瘦骨伶仃的身材走在路上风一吹就没了,却连生三个孩子。

要是搁在寻常人家,不难产算是走了大运。

女婿也命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没事。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只苦了自己的女儿鞍前马后地伺候他,不惜与家人决裂,抛弃自己的事业。

偶尔也心疼一下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奔波劳碌。

“妈,不如我找个机会透露消息给那苏苏听?”余薇忽然说。

“先不忙,那苏苏长年不出门,万一被你姐先听到反而不好意思再住在云岭村。”余母沉吟片刻,“你这段时间老老实实给我当助理,其他的事我会处理。”

她得好好想个法子,一箭双雕……

再说苏杏和柏少华,他们不声不响地来到京城,在小四合院里安顿下来。休息一阵,一家三口步行去婷玉的药房,给了大家一个意外的惊喜。

尤其是小菱,原本是一枚安静的美少女,乖巧地跟在姨母身边分辨药材,坐在一旁看姨母给人看诊。骤然看见父母站在药房门口顿时惊喜万分,站在柜台边眼泪就飙出来了。

一边哭一边慢吞吞地来到母亲身边,继续抱腿痛哭。

害得苏杏眼睛也红了,蹲下来搂着女儿不停安慰。倒是孩子爸异常淡定,抱着小儿子看着娘俩互动。

哦,还有小儿子努力弯下腰,想要勾起姐姐头上梳的漂亮小髻。

为了让孩子安心学艺,她和女儿是日常通视频,偷偷瞅儿子。除了台风那天,由于不放心才抱着小染出现在儿子面前……

两个月不见,女儿长高了,也瘦了一点。

即使有天赋加持,要想学得精还需要后天的刻苦勤奋,吃些苦头是难免的。道理都懂,家长更不能因为心疼而让她放弃,只能鼓励她继续努力。

由于药房前有很多病人等着看诊,婷玉没空招呼他们。

白姨把他们一家带到客厅聊天。

小菱毕竟年幼,父母一到,她哪里还有心思呆在外边?她姨母便放她进来陪母亲唠叨,逗小弟弟玩玩。

白姨和柏少华说话,苏杏偶尔插一句嘴。

远香近臭,大家好久没见了,加上有柏少华在,白姨倒是没挑她的刺,相谈甚欢。

第518回

等婷玉有空时,柏少华忽然问她,“大姐,你看我这脚还能治吗?”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不是吃惊他对婷玉的称呼,婷玉是妻姐,哪怕年纪小也当得起他一声姐。

让人吃惊的是他突然转变的态度。

一个对华夏传统医术深持怀疑态度的人居然主动向华夏中医询问自己的病情,意图很明显了,他要找婷玉治脚。

白姨笑呵呵地连声说:“早该治了,以前说你也不听。”终于晓得她儿媳妇的医术高明了吧?

苏杏也满是期待地看着婷玉。

婷玉瞅了妹夫一眼,向众人道:“你们先出去,我给他看看。”

白姨和苏杏不疑有他,乖乖听从大夫的话把孩子们全哄了出去。

“苏苏,你在家看着,我去隔壁街的幼儿园接大宝小宝回来。”到了外边,白姨叮嘱苏杏说。

“诶,好。”

门口挂起一块休息的牌子,不会再有病人前来打扰。婷玉说一不二的脾气当地人都领教过,无论是医馆里的规则,还是病情上的注意事项,她说什么是什么。

内室里,婷玉盯着柏少华,“你什么意思?”

他的脚是否真瘸根本瞒不过她,装了那么久,突然想治好还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说法,意味着他可能在筹谋什么。

见识过她的医术,柏少华知道瞒不过她,坦然道:“觉得时候到了,该治。”

婷玉转身取出针包,取出一枚长针对着灯光瞧了瞧。

“别连累苏苏和孩子。”

柏少华坦然一笑,道:“那是自然……”

他本来不想多问医治的手法,但那枚长针实在令他触目惊心。

“你想干什么?”

始终讨厌乡土大夫,手法太落后了。

“重新医治必要翻出旧伤,红肿发炎在所难免。”婷玉慢悠悠地解释,“不做些手段岂能瞒过别人?”

如今的医生依赖器械,伤口清晰。

一些华夏名医善于察颜观色,能寻根究底。

以前他的脚从不示人,如今突然治好了,这伤在好的过程中少不了要接受怀疑人士的多番查探,手段做足一些比较妥当。

柏少华听罢,默默地挽起裤腿……

扎针的痛小意思,对他来说像被蚊子咬了一口。可是,当他看到妻姐在一个石盅里搅拌出一坨黑黑的药膏时,断然拒绝。

“给我几片消炎药膏做做样子就好,用不着麻烦。”

“扎针是内伤,敷药膏是外伤,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疼不成?”婷玉一本正经地鄙视他。

柏少华若有所思地瞅她一眼,“你想趁机报复?”

婷玉轻蔑一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呵呵,那也得看看对方是否君子。

自古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柏少华想了想,最终任她把药膏敷上去,然后用纱布包扎妥当才让大家进来。

“菱儿,过来我交代你一些该注意的事情。”婷玉唤来小徒弟,去医馆的药库翻找药材做膏药。

苏杏原本以为两人是暂时谈谈,哪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二话不说就包上了。

据说骨折的人在痊愈之后,再要医治必须重新打折脚承受第二遍剧痛。

不知孩子爸的脚伤是怎样。

“少华,疼不疼?”她和小染看看他的脚,又瞧瞧他。

“一点点,”柏少华微笑,“这是以前的枪伤,被打中神经又不及时就医才有点瘸。重新治也不过是扎扎针敷些药罢了,没什么的。”

末了,他又说:“苏苏,扶我走几步。”

“哦好。”

于是,等婷玉教小徒弟在家里如何替父换药治伤时,出来便看到这样一幕场景:小小的后院里,苏杏肩扶丈夫慢慢走动,半搂半抱的。幸亏两人已婚,否则女方算是被男人吃尽豆腐。

尽管如此,婷玉深深觉得此情此景辣眼睛,默默地回头重新进入药室。

小菱站在门口看看父母,又看看师父,最后还是跑进药室看个究竟。

其实扎针、敷药是没事找事,为了弄出一些肿伤掩人耳目。

而他的脚原本一点伤都没有!

柏少华在小院里的这番作态纯粹是想告诉她这位妻姐知道,若敢趁机打击报复,他就让妻子陪自己一同受苦。

这个锱铢必究、鸡肠小肚的男人!

苏苏八成是眼瞎才会看中他……

最终,婷玉给了妹夫柏少华几片药膏了事,并叮嘱小菱不用管,让他自个儿每天清晨拿膏药往脚上一贴,完事了。

“多谢大姐。”柏少华感激万分。

“不敢当。”婷玉没好气道。

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苏杏瞧瞧小菱,女儿回她一张问号脸。

母女俩莫名其妙……

柏少华的脚中过枪伤是事实,早就好了。

以往看过他脚伤的医生要么是自己人,要么被精神催眠把他的伤说得严重些,让他顺理成章地成为瘸子,减少某些人对他的顾忌。

那时候的他还年轻,对方多疑几番出手试探。

为了消除他给别人带来的威胁感,身有残疾,可以大大降低存在感让对方放松警惕,也让自己和昌叔得以消遥好些年。

时至今日,他已没有装下去的必要。

下午六点多,秦煌也回来了。

他知道妻妹一家会来,本来想在外边酒店订包间吃饭,谁知隔了两个小时家里就多出一名伤患,只好改在家里吃顿便饭算了。

大家在小四合院聚餐,由白姨当主厨,婷玉打下手,苏杏率领孩子们在院里帮忙拣菜、洗菜。

至于男人,他们在院里喝茶聊天。

“日前,令尊手下一名上校随使团前来参观我国的军事发展情况,一眼认出部分技术与令弟有些类同。令尊很生气,可能会给你们的生活带来一些麻烦。我们另外挑了一些地方,你们随时可以搬。”

柏少华摆摆手,“不用,云岭挺好。手稿的数据早就过时了,你们能够改善并另外创新是你们的本事,我父亲不过是找借口逼我回去罢了,那点数据他根本不在乎。”

“那可不止一点,”秦煌笑道,“实际上那本手稿我们才破解一点点,其余的还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如果令弟还在就好了……”这话有点言不由衷。

毕竟那是别人家里的天才,搞出再先进的武器也是用来打自己国家的。

话里的惋惜也是真实的,天才英年早逝,无论敌我,总是让人唏嘘感慨……

两个男人谈论时事,谈论国际经济的发展,全部是苏杏不感兴趣的。吸取未来记忆中的教训,她伸长耳朵偷听,结果听着听着犯困了,忙提起精神盯着一群孩子玩。

有些人,哪怕多了一层记忆也无法强求自己有很大的改变。

说白了,牛就是牛,牵到北京还是一头牛。

第519回

吃过晚饭,苏杏和婷玉带着三个孩子出去逛街。

柏少华对逛街没兴趣,嫌吵,嫌拖油瓶太多,加上腿脚不便,又有几位客人到访便留在小四合院和大家聊天,秦煌、白姨作陪。

这里是市中心,走出街口到处是饮食店、专卖店,琳琅满目,一片灯光璀璨。

“那个姓菅的女人有没找你麻烦?”趁秦家人不在,苏杏问婷玉。

“她能找我什么麻烦?我一不是名人,二来她有前科,再作妖连她爹都保不住她。顶多过来劝我为他的前程着想,后来秦煌找上司帮忙给她介绍对象……”

秦煌的上级是个聪明人,他自己不介绍,而是劝其他同级的领导劝菅红的父母,让他们赶紧给女儿介绍对象免得做出什么事累害门楣。

女儿家倒贴已经被人笑话,何况对象还是个有家室的

菅红的名声,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已是一则笑话。

菅家父母本来就头疼,被同级这么一劝更加觉得无地自容,于是暗地里给女儿安排相亲。相亲的手段层出不穷,就算菅红私下不肯见面,上班时间总有机会接触。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菅家人经过观察,将她的相亲对象初步固定在三个人当中。家势相当的子弟只有一位,另外两人只能说资质上佳,未来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可以考虑。

很多人知道她曾经大闹秦煌的婚礼,门当户对的子弟不愿意找她,怕头上一点绿。可她家世好,总有人梦想着娶到首长千金可以少奋斗十几年,上赶着献媚。

他们本身就有才能,若有贵人相助极可能一步登天。

权势能令人蒙住双眼,昧着良心做一些难以想象的事。只是娶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长得还行,家里又有权势,何乐而不为?

不管她爱的是谁,老丈人知道抬举女婿就成了。

这位情敌用不着搭理,其父母自会处理。

会找婷玉麻烦的就这么一个,别的女人很实际。秦煌被允许娶一位来历不明的孤女必定是前途无亮,没什么大的指望,但凡有些眼力的女人都不会围着他转。

其他生活上的琐碎事人皆有之,不值一提。

至于婆婆白姨,她是有孙万事足,每天早上送孙儿去幼儿园,去广场和老伙伴们跳跳舞,然后天天窝在儿媳的医馆帮忙。有往日的同事或者儿子的同事到访,由她出面应酬。

男人惹的事一向是他自己解决,极少影响她。

“倒是你,少华就是个事精,你平时要警醒点别让他给连累了。”婷玉很不客气地当面踩损好友的男人。

此二人不睦已久,苏杏不以为意。

“我倒没感觉,他家的事确实多了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相比其他女人家有婆婆妯娌小姑一大堆的,我很幸运了,起码他不要求我对他家人如何如何。”

“那就好,”婷玉意在提醒她,不会刻意施加压力,“你凡事要有自己的主见,别让他牵着鼻子走。”

“这要看什么事了。”苏杏笑了笑,对好友的话并不排斥。

她对生活的要求很简单,淡若清水,有花有鱼,有一良朋知己,情感和亲情是附加的。

不是说后面两者不重,而是无法强求,注定的。

那个未来的她没有,现在的她有,至于长不长久还得看将来的命运,她无法掌控。

“婷玉,你说,那个未来还存在吗?”

走在太平盛世的热闹街头,苏杏颇有感触。

“我最近看过一本书,分析平行世界的。”牵着两个儿子,婷玉看看天色,看看四周璀璨的灯火,“我猜应该有吧?”谁知道呢。

生怕苏杏贸然涉险,婷玉再次叮嘱,“你别自己去冒险,等孩子们长大了我跟你一起去。”

“好。”苏杏爽快道。

等孩子们长大,那时应该是乱世。

在乱世,女人在外肆意行走是很危险的事。

而现在,看看前边三个孩子无比好奇地打量各个门店,时不时秘密讨论什么,然后各自撒开脚丫子冲到母亲跟前吵着要买吃的。

孩子们的天真在乱世化为恐惧,在末世化为烟末,到处充斥一股看不到希望的死气。

宁静祥和的氛围过一天少一天,她要好好珍惜……

第二天清晨,柏氏一家离开了。

柏少华嫌城里吵,一再强调脚伤不要紧;苏杏接了女儿,恨不得立马飞去接儿子。

夫妇俩意见统一,隔天便走了。

白姨一早起来,得知儿子要送他们去机场,不由感叹:“他俩还真有夫妻相。”

她当初以为两人走不远的,毕竟苏苏那种性格很不讨喜。

男人或许贪图表相,或一时新鲜,时日一长便能发现她那种性情容易得罪人。

没想到,眨眼之间他俩在一起近七年了。

柏少华不喜城市她能理解,国外很多人喜欢亲近大自然,他的遭遇导致性情孤僻些可以理解。苏杏却是在十几岁便跑到一个小山村隐居,一直到今天。

年纪轻轻却对城里生活毫无眷恋,作为女孩,这一点挺让人意外的。

毕竟,连自己最看好的亭飞都对外界充满好奇心。

所以说,找对人真的很重要。

白姨的话婷玉不接,笑而不语,手里忙着给大家做早餐。

她和苏杏不一样,想学什么基本都能学会。

依她看,好友厨艺不行的原因是父母宠出来的,结婚之后又被丈夫宠着。她不想和婆婆谈论好友的家庭,出于偏见,婆婆对好友的评价不高,她不想听。

白姨已经习惯她这脾气,转身想起那栋小四合院平时都丢空着挺可惜的,便提了个建议:

“亭飞,少华和苏苏来的次数不多,不如把那四合院租出去?”

以后客人再来就住在家里,家里有几间客房。

“恐怕不妥,我平时在那院里种药草,租给别人会出事。”婷玉婉转回绝,“再说,我哪天若是太忙也可以去那边住一晚岂不方便?”

医馆被改造过了,形成前后院,小小的一栋全部摆放药草类。

想过夜只能去隔壁街的小四合院,回秦家的话有点远。

“院子那么小能种多少?不如我们在城郊租一块田种?”

“城郊太远,没人看着也不行。万一有人进去偷挖出事,我们照样得负责任。”

这话有道理,白姨心下无奈。

“妈,往后早上由我送孩子上学吧。”

“诶?让病人等不太好吧?”

“晚点也无妨,我很快就回来。”

婷玉说着,煮好早餐了,洗洗手回屋里唤醒孩子们。

昨晚和好友提起未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孩子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结婚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自己和苏苏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再过几年,孩子就不再需要大人们寸步不离的守护,秦煌说要带他们去什么营地训练。

如此一来,她们母子能亲近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第520回

下午两点多,柏氏一家终于回到云岭村,车子停在苏宅的院门口。

苏杏和小菱进屋,车子才掉头返回休闲居的车库,柏少华和小染直接回休闲居。

不大一会儿,一对身穿汉服的小可爱嘻嘻哈哈地从苏宅跑出来。柏少君正蹲在休闲居门口等待,听见孩童的笑声立马挥手扬声,叔侄重逢,一边挟着一个团团转。

从苏宅出来的孩子妈也笑吟吟地迎上前来。

经过一天的走动,柏少华的脚肿得比昨天还要厉害。很快,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去京城找妻姐治脚了。

外人关注他的脚能否治好,家人担心他会不会疼得太厉害。

婷玉只给了十片药膏,每天贴一片,什么都不用忌。

事关亲人的健康,苏杏有些担心婷玉的医术会不会在他身上突然失灵,于是怂恿女儿给姨母打电话询问消肿的药。

这事让女儿问最合适不过了。

一来,可以免除自己被对方笑话过于紧张男人;二来,女儿是学医的,难得有个练手的对象~

婷玉对自己的弟子很大方,把所需药草告诉她,做法传到小菱的手机上。

“爸爸,你和妈咪在家等着,我和小野上山采药很快就回来。”小菱模仿姨母那种一本正经的态度来安慰病患及病患家属。

柏少华忍不住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笑言:“好,爸爸等着,你们上山要小心。”

父亲如此信任自己,小菱勇气倍增,正要率领小弟上山时却被母亲拦住。

“等等,你们回苏宅把小福小禄带上。”苏杏说,“以后出去玩一定要上两只狗,但要记住,不能让它们离开你们太远,不能让它们吓到旁人,明白吗?”

“耶,知道!”

双胞胎一听顿时乐歪了,欢快地应声冲出家门直奔向苏宅。

苏杏走到门口,看着俩孩子欢天喜地唤出两只大狼狗,锁上院门然后兴冲冲地从自家门边跑过,往深山里进发,心情有点复杂。

生活在农村,属于孩童玩耍的天地本来就宽敞。

自家孩子的学习一直安排得很紧凑,她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的童年一片灰白,枯燥无味。

小福它们四只也被她长年禁锢在苏宅那方小小的天地里,她也希望给它们一个自由奔跑的空间。婷玉把它们的体质调理得很好,可惜能活动的地方太小。

只有晚上才能进林子里打猎。

和生活在其他农村的猫狗相比,她家的四只汪很不幸。

四只汪很听话,在古代能自由自在地在山里奔跑。来到这里之后,她却不得不顾忌其他人的感受约束着它们。

但从今天开始,小福它们会跟着孩子们出去玩。

与其他人的感受相比,她更担心孩子们的安全。

她承认这很自私,但梦境让她警惕。在给予孩子们相对自由的同时,不得不做一些预防工作。

若有人投诉……到时候再说。

“苏苏。”

“哎。”苏杏条件反射地应声回头。

看见柏少华站起来向她伸出一只手,“过来扶我一把。”

“哦。”苏杏过去扶着他,“上厕所?”

“陪我出去走走。”有些习惯很难改变。

“你的脚肿成这样还出去?”苏杏不肯。

“肿得厉害是做给人看的,实际上没事。”柏少华安慰她说,“看你们激动不好扫你们的兴而已。”静静地看着孩子娘几个真情流露,蛮暖心的。

苏杏:“……你跟亭飞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一时间想不起来。”

“……”

俩口子出去散步,小儿子精神奕奕要跟着。怕顾不上他,苏杏开启婴儿车的智能键让它跟着走。

路上,苏杏见婴儿车尽职尽责地跟在小儿子身边,便说:“少华,这车就快用不上了,要不把它改造成机器人怎么样?以后既能陪伴又能保护小染,在村里放太多狗我怕吓着别人。”

柏少华微怔,转过脸来看着她,“你让我做?”

苏杏一愣,“你不会?”印象中他啥都会,难道是错觉?

柏少华扬扬眉,“当然会。说说你对它有什么要求?”

“不用太复杂,外形像智能扫地机,功能像那支录音笔,”苏杏想了想,“主要是低调,别被人一眼就看出它的内涵。”详细的外形她完全没概念,靠他自己琢磨。

柏少华:“……”机器人的内涵是什么鬼?系统编码从外边是看不出来的。

“……杀伤力太强也不行,毕竟是小孩子,能够把人打晕就算了。”苏杏的要求滔滔不绝,“这个打晕,是以异能者的体质为标准……”

柏少华咳了下,“苏苏,这个标准会死人的,你确定?”

“……”苏杏哑了几秒,索性放飞自我,“你就不能自己看着办吗?我哪懂这些?机器人应该会自己检测敌人能量值再发动攻击吧?不然叫什么智能?你不是行家吗?问我干嘛?”

“是是是,为夫错了,我应该自己考虑的。”柏少华戏谑地安抚羞恼炸毛的女人。

问她干嘛?讨个乐子呗,顺便确认一下她对自己的态度。

“奇怪,苏苏,你平时不看电视的,怎么知道机器人能自己检测能量值?”

“连扫地机都能自个儿检测室内的环境再制定清洁路线,你做的机器人居然不懂说得过去?”

“有道理,”孩子爸恍然大悟,尔后夸赞她,“夫人真聪明。”

“……你在取笑我?”

“我明明是在夸你。”

去死!

女人恼羞成怒间忘了他的伤势,一时错手将他往路边的菜地里一推。见他晃了晃要往菜地里倒,忙又伸手欲拉住他,然后很光荣地夫唱妇随一起倒在菜地里。

孩子爸当了她的肉垫躺在菜地里开怀大笑,孩子妈无比懊恼地爬起来。

谁知路边的小屁孩一声欢呼,毅然地扑向她。

为他而生的智能婴儿车咻地伸出两只触手往他肋下一抱,及时制止他那愚蠢的自杀行为并将之放回车车里,卟地盖上安全罩……

晚上,小菱和小野居然真的采了药草回来,在视频上一一拿起给姨母鉴定。

确认没有采错,俩孩子在母亲的协助之下熬出一盆深绿色的药汤,药味清淡。与婷玉做的药膏相比,小菱这个可以说是很好闻了。

熬出来的药汤不浓稠,稀如汤水。

小菱用一把镊子夹起纱布在父亲的伤患处慢慢涂抹,浇淋。最后用一块热毛巾吸干水迹,再拿纱布把父亲的伤脚缠住,有模有样的。

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位病患。

第二天一早,父母还没起床,兴奋的俩小飞也似的冲进父母的房间就要掀被子。幸好孩子爸反应敏捷一把压住,再把俩张牙舞爪的熊孩子悬空推出门口,然后反锁。

动静辣么大,苏杏睡得再死也被吓醒了,忙穿上衣裳和孩子爸一起走出门口。当然,夫妻俩并未因为孩子的冒失而责骂,他俩是紧张父亲的伤势,情有可原。

一家五口全部集中在客厅,静待小大夫拆解纱布一瞧,好像比昨天消肿了些。

再三得到家人的确认,双胞胎兴奋得跳起来,父母在旁边鼓掌以资鼓励。小染趴在母亲怀里先是一脸莫名,继而跟着乱嚷乱跳。

……小菱那点药汁起到的作用只有消炎,消肿的功效全赖婷玉控制有度,用药有方。

父母也是知道的,不说破而已。

伤人容易救人难,小姑娘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第521回

第一次的成功让小菱热情高涨,在家休息的两天雷打不动地给父亲熬药擦药,贴药膏都是她来。

小野帮忙采药,随手在山里设机关捕猎。

弟弟的杰作怎能缺少姐姐的支持?

于是,小菱在小野的机关箭矢上涂药粉。

被监控前的柏少君看见吓了一跳,连忙通知距离最近的昌叔去给两个熊孩子进行现场教育。

两个都要挨训,毕竟小菱在机关上涂药也是很严重的问题。

今天她用的是恶作剧的药,哪天她学会做毒药了呢?家长若不及时制止,等日后闹出大问题再提就晚了。

孩子们所到之处算不上深山老林,偶尔有游客进山游玩,不小心踩中机关会出大问题。再说,村民也喜欢进山采菌子、摘野菜野果啥的,随时会中招。

准备大展拳脚的俩小被通知禁止在林里设机关,道理给他们讲明白,仍然闷闷不乐。

偌大一个森林不准这不准那,把他俩给郁闷死了,跑到苏宅找母亲求安慰。

苏杏得知后,搂着俩孩子在凉亭里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从前有个小姑娘,来到一座美丽的小山村住下,碰到一些怪邻居。邻居说姑娘的家是租的,有义务腾房间给外来客人住;对方说整个村人人都有份,她家的客人想干嘛就干嘛……”

爱在谁家门口玩就在谁家门口玩,扔的垃圾却要大家自己扫干净,庄稼任由客人踩。

“……你们说是邻居不对,还是那姑娘不对?”

俩孩子听得一愣一愣,“邻居不对。”

“好,那你们说说,远处那座山是谁家的?”

“大家的。”

“既然是大家的,人人都可以去,你们却把它当成自己的地盘设机关,伤了人是谁的错?”苏杏又问,“谁是最令人讨厌的邻居?”

“……”

“还有一个小姑娘,她刚刚开始学武功却到处显摆,结果引起她妈妈仇人的注意,然后小姑娘和她妈妈都被坏人给害死了。”苏杏笑望呆怔中的女儿,“小菱,你说这小姑娘做得对吗?”

俩孩子听得出她拿自己为例,不禁瞪大眼睛,“妈咪有仇人?”

“有,当然有。”苏杏想起单车事件,想起外边中伤自己的流言蜚语,想起曾经出现在梦中对自己怀有敌意的人,“妈妈的敌人很多,他们要是知道你们在学本事会在背后使坏。所以要悄悄地学,不让敌人知道你们都学了些什么。”

“那敌人是谁?”

“不知道,等你们学好本事就能替妈妈找出敌人了。”

俩小对视一眼,“可是除了那片森林我们没有其他地方练习。”

看见俩孩子晓得自己的意思,苏杏微微一笑,拍拍儿女的小脸蛋,“怎么可能没有?找爸爸要去。”这个问题要靠他解决。

于是,正在书房里按照夫人的要求设计机器人外形的孩子爸被动获得一个任务:给孩子们找练习机关、试药的无人区。

他瞅了孩子们一眼,淡然道:“去找昌爷爷,他会带你们去一个合适的地方练习。”注意力回到屏幕之前,语气略顿,“昌爷爷武功高,最好哄他教你们几招,以后自己进山……”

不求人。

无论古今,求学之路是坎坷的。

就这样,精力过盛的俩小带着两只大狼狗奔向昌爷爷的牧场。

今天出来放风的是小寿小全,小福小禄看家。

小吉猫爱去哪去哪,谁也管不着。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正是某喵睡觉的好时节。

在四只汪轮流出外撒欢放风的时候,它懒洋洋地躺在女主人的石桌上摊开四肢睡得正香,两只后腿时不时朝身边的笔电抻几脚,挨了女主人好几记白眼刀子……

“嫂子,嫂子?”

好景不长,得知老哥一家已经回归的伊凡找来了。

小福去开的门,老熟人了,苏杏静坐不动连茶都懒得给他倒,嘴里还埋怨:“你能不能去找你哥?小菱小野一般都在他那边。”

若在她这边他最好别来,免得打扰自己和孩子们的亲子时光。

“我是来问问那幅画的事,”伊凡很有自知之明,对她的态度不以为然,“最好能看看我的侄子侄女们。”老哥总是面无表情的,没有半点人气,不想见。

“孩子出去玩了,你自己去找。”至于那幅画,“想退货?可以呀,我没动过。”

“不不不,”伊凡忙否认,“我是来看看那幅画挂在什么位置、好不好看,柏女士说那幅画很挑地方,如果不好看她另外再送两幅。”

“请转告她不用送了,谢谢,我对抽象画没有鉴赏力只好把它藏在仓库。

“仓库?!”伊凡半信半疑,“我哥也不喜欢?”

苏杏继续忙着,头也不抬一下,“是呀!柏女士知道他不喜欢的。因为是母亲的画才珍藏起来,如果是别人送的早就转手卖了,还藏来干嘛?碍地方。”

伊凡:“……要不说说你们对画的要求?”

喵儿的,他烦不烦?

苏杏终于抬起头正视他,“我想要水墨画,少华说随我喜欢。要不你把柏女士的电话给我?我来跟她解释。”

“对不起,我无权透露他人的信息,或许你问我哥要?”伊凡耸肩道,随后起身,“能告诉我侄子侄女们在哪儿玩吗?”

苏杏也耸耸肩,“很抱歉,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就算知道也不能说,这是个人隐私。”

小叔子哑然失笑,不再废话,快步离开了苏宅开始满村子乱逛。可惜一直没能找到孩子们,不,是连小孩的影子都没见着,仿佛这个村是老年村,没有孩童。

一连问过好几位村民,倒是很热情地给他指路,奈何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可能在他来到之前跑别处玩了。

小孩子嘛,定性不足喜欢到处跑。

今天如果见不着,明天还要跑一趟。

这个村对外来人太冷漠,没有人肯收留他实在不想再来第二趟。

没辙,伊凡只好去云氏点心屋吃些东西,慢慢等。结果一进门却发现里边灰尘滚滚,人出人进。

“点心屋请从右边门口进。”一名男服务生替他指路,外语说得很溜。

退出门口的伊凡道了一声谢,出来一瞧,果然发现右边单独开了一扇门。他推门进去一瞧,里边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清新,安静。

可惜客人很多,他找不到空位。

“你们隔壁要关门了?”伊凡略失望地问容希。

容希瞅他一眼,礼貌一笑,“当然不是。老板要扩大经营范围,添加一些小吃食。”

比如煎饼果子、关东煮、泡面等等。

第522回

虽是小吃,风雨天气能在客栈里泡碗面,赏赏雨,蛮有意境的。

上次的台风天气把客人们困在店里无法出去找吃的,把大家郁闷个半死。临走时纷纷在意见薄上留言抗议,说本店虽有特色,奈何吃食太少,害得大家错过吃面赏台风的滋味。

同是年轻人,云非雪深有同感。

因为台风那天她也在客栈和众人共进退,知道大家的郁闷。

经过她和容希的慎重考虑,认为正儿八经开餐馆是不可能的,成本太高、架构太大不符合本店的规格。

一楼有很多空间,右边开了一间点心屋,左边原本是客房前台接待处和休息区。如今把前台接待挪到中间,左边空位摆放一张L形小吃柜台,休息区减少三分之一的面积。

这么一来,用餐区的座位数量跟休闲居差不多了。

同样的,伊凡在点心屋也没找到座位,只好怏怏离开。幸运的是,他在村头的松溪桥旁发现老哥的龙凤胎在河边打扰几位老人家钓鱼,忙兴冲冲地下车跑去确认……

云非雪的店要扩张的消息传到云妈妈的耳朵里,有一天,她趁女儿回来探望自己时说:

“小雪,你那店要加开?”

“对,”云非雪爽脆应道,“人手我已经招够了,不必给我介绍。”兄长欲往她店里安插人手的招数她已经受够了。

云妈妈嗔她一眼,“你就当帮妈妈一个忙,我答应过朋友替她妹妹找一份工作。暂时的,人家是大学生要工作经验,本来我想安排她去你哥那边工作,谁知你嫂子哭说我给儿子安排小妾,吵得我……”

儿媳天天疑神疑鬼,只要看见丈夫身边有个女人出现就以为他出轨了,见天撒泼吵个家宅不宁。

儿子也是个混的,别的男人是偷吃,他是光明正大地吃怕老婆不知道似的。

儿媳天天吵着要离婚,一旦儿子同意了,儿媳立马反悔说休想她给别的贱人腾位。她的脾气越发的凶,动不动就怼天怼地,婆家娘家一概如此,云妈妈有时候也挺怵她的。

亲妈的处境做女儿的自然明白。

除了应付儿媳的歇斯底里,云妈妈偶尔还被丈夫在外头的女人明嘲暗讽。要不是儿子性子够狠镇得住,云妈妈早被人剥皮拆骨成了下堂妇。

不仅如此,她还有一个嫁不出去的女儿……

思及自己带给母亲的忧虑,云非雪同意接收母亲介绍的人。

对方是本省的一名应届大学生,由于缺乏工作经验一直找不到满意的工作。本想靠关系去云氏的单位工作,奈何云氏太子妃瞧她不顺眼,被调去太子妹妹家当杂工。

好在是临时的,云妈妈承诺会找机会安排她进公司当助理。

此女姓蒋眉,名字不错,人长得也好。娇嫩的鹅蛋脸,额头饱满一脸福气相,目如秋水楚楚动人。

人长得也高,近一米六八左右,和苏杏差不多。

她虽是大学生,外语口语能力连云非雪招来的三名高中生都不如。那三位员工两女一男,外语能力不错。休闲居的客人有老外,所以服务生起码要懂一些外语应付日常的沟通。

云非雪对此很头痛,让她在店子开张之前多说多练,要多向同事求教。

由于职员多,云非雪早在容希来之前在屋后加盖了两层宿舍,共四间房。容希单独一间,其余三间采用上下铺,加上客房的两名服务生,刚好住满。

不久,云氏小吃摊开始营业。

除了煎饼果子、关东煮、泡面,还有自助麻辣烫,把三合院和休闲居的客人们都给吸引过来了。奈何位子不够多,很多客人要打包出去吃或者回各自房间吃,忒烦。

云非雪想了想,又在屋前搭个富有特色的草棚,反而更招客人们的喜爱。

如此一来,蒋眉不再是多余的人。

也有客人喜欢在村里挑个清静荫晾的地方吃,云岭村有垃圾桶,客人们也比较有素质,因此村里的环境卫生没出过问题。

风水轮流转,余家盛极一时的名气如今日渐低微,反而被人当成笑话的云家混得风生水起,儿女的生意蒸蒸日上,令人对世事的变幻啧啧称奇。

尽管云家咸鱼翻身,声名鹊起,目前却没有人敢笑话余家。

因为大家没有忘记,附近五大村的发展是余岚搞起来的。如今余家不如云家,余岚的有机蔬菜依旧深受顾客们的青睐,菜农们对自家的蔬菜不敢有丝毫怠慢。

“小岚,这批蔬菜产量比往时高出不少,咱们要不要另外找些新客户?除了熟客介绍的新客,云大少也希望咱们能批给他一些,你看……”管理蔬菜的负责人成叔问余岚。

余岚看了看库存,“云家的单别接,这人一有机会就找我麻烦。蔬菜产量不稳定,今季多出来的作为赠礼送给每一位客人,礼多人不怪,谁都有求人的时候。”

她今天待人大方,明天若有意外别人也会体谅她。

花无百日红,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成叔点点头,想到一事,略显迟疑,“那,要不要给京里多寄一些菜?”毕竟余总和余二小姐也去了京城。

余岚想了想,“按人均分量寄,多出来那些给我。”她要拿去送人。

自己夫妻在三合院叨扰严华华好久了,虽然有付费,终究觉得欠人家一份人情。严华华对有机蔬菜并不热衷,她认为既然生活在世俗,自然要适应世俗的饮食习惯。

尤其是农村人都有自己的菜地,少用化肥便是有机菜了,用不着花大价钱买人家的。

余岚又不方便告诉她自己的有机蔬菜跟别人的不一样,正好趁现在多送一些,让好友的孩子长得更加壮实。

亲妈和妹子都走了,梅林村给余岚的压抑感顿时消了许多。

其他生意她可以推掉,唯独有机蔬菜的生意一切如常。这是她现在和未来可依赖的根本,不能扔。

前阵子,梅林客栈的负责人进云岭村找她要印鉴和证照,她不得不回别墅的保险柜把东西取出来。这些都是顶重要的东西,不能随意给员工保管,哪怕最信得过的人。

如今母亲和妹子都不在,余岚只能自己拿着。

忙完蔬菜的事,她又要回梅林客栈准备去邻村参加秋祭等事宜。

一年四祭,五村轮流办,她是参与方用不着太铺张,随便摆个特色摊子支持一下,顺便给自己村做做宣传。

汤力仍在云岭村养伤,她不敢把他带回小农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云岭村监控多,够安全。经过几个月的调养,汤力已经能够自己拄着俩拐杖慢慢走几步路。

男人自尊心强,之前总觉得自己拖累了她。如今见她终于肯走出云岭村,他很高兴。

第523回

夫妻感情好是一回事,天天腻在一起让他很有压力。

所以,当余岚外出的时候他便拄着双拐出来走动走动,争取早日康复,别像个残废似的要靠女人照顾。

汤力虽然被救回一条命,浑身的伤隐隐作痛,走的时间久了还会导致脑部缺氧,气喘吁吁。

还差几步就走到菜地边沿,他站在原地不动来几个深呼吸。

“你怎么了?不要紧吧?”这时候,一把女声迟疑地问。

汤力转过头一看,原来是云氏小吃店的女服务生蒋眉。她身子不适,趁店里客人不多出来透透气。

“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汤力微笑道。

他人缘好,每天出来散步运动时总会主动和人打招呼,民宿的新服务生他识全了。

“要不我扶你回去?”

“不了,谢谢,我想到菜地那边看看。”

蒋眉是一个安静的女生,听罢也不勉强,见他体力不支便主动上前扶他手臂。

“谢谢。”

“举手之劳。”

两人慢慢走到菜田边,看着大片绿油油的蔬菜瓜果,令人心旷神怡。不远的田埂上,奔跑着两个小娃娃和两只大狼狗,一边跑一边嚷着什么,声音清脆稚嫩。

“小菱小野?你们上哪儿去?”汤力扬声问。

俩孩子不是回家,也不像去养生馆,他有点担心。

“进山玩。”小野边跑边应。

“山里有老虎!”汤力吓唬孩子们。

“不怕,我们有小福小禄。”孩子们回答,很快便一溜烟地越跑越远。

见他们去往小牧场的方向,那里有一位老人据说是柏少华的义父,都是他们自己人应该看得住孩子。

汤力想着,稍稍放心。

“他们的母亲就是那个苏苏吗?”蒋眉好奇地问了一句。

“对,孩子父亲是休闲居的老板柏少华,和我一样拿着拐杖走路那个。”汤力轻松笑道,“最近他很少出来,听说在治疗旧患,再过些天可能就好了。”

事隔多年,外界只要有人提起苏苏,就会重新带起很多话题。比如她和余二小姐的恩怨,她和周家人的纠缠,她和一位老外的情感经历,乃至生孩子时拥有怎样的待遇等等。

这些已是大家茶余饭后的一个轻松话题。

当然,有轻松就有沉重的。

为了避免村里的女孩们以她为榜样跟一些老外乱来,家长们少不得重新提起梅林客栈那位一尸两命的女服务员。

虽然对方不是唯一向老外献媚的女孩,但结局最惨烈的只有她,有女儿的父母很乐意拿她当靶子以儆效尤。

另一位同在梅林客栈工作的女服务员小梅的结局也不大好,被拍了片子放到网上,还被村里人认出来。她在一个深夜离开了梅林村,从此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后来有人说在外地见过她,她男人是个养蜂人,长年居无定所的到处走动。据说还生了一个女儿,夫妻俩手脚勤快日子和乐。

尽管如此,她的娘家人嫌丢脸没去找她,就当没有这个人存在。

成功嫁到国外的女生不是没有,幸福美满的大有人在。可惜她们都在国外,日子真正过得如何没人知道,而那苏苏的生活大家有目共睹,自然更为真切可信,羡煞旁人。

蒋眉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羡慕,默默地笑了下,凝望孩子们消失的方向,语气幽幽道:

“这俩孩子真可爱……”

汤力以为她的夸赞是针对混血儿,便说:“所有孩子都很天真可爱。”

女生瞥他一眼,“也有例外,像我那小侄子从小就聪明,成熟稳重,像个小大人似的没有半点小孩心性,我每次见他都觉得好笑。”

怕他不信,她拿出手机翻出照片给他看。

果然,一位四五岁的小男孩十分文静地抱着蒋眉拍照,眼神纯净无暇。

“好漂亮的孩子。”汤力忍不住夸了句。

“是呀,像我姐……”

仿佛遇到知音,蒋眉眉飞色舞地谈起小侄儿的童年趣事来。汤力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人,很乐意倾听她说起和孩子相处的往事。

听到搞笑的部分,汤力由衷赞一句:“他是个可爱的小天使。”

这句话让蒋眉的眼泪簌簌往下掉,笑中有泪地亲吻手机里的照片,哽咽道:“对,他就是个小天使……”

因为他意外身亡几年了……

再说余岚,由于严华华的误解,她对云岭村的心情很复杂,既想长住又怕招惹口舌。不得已,她在梅林村请了一位大姨帮忙照看丈夫,自己佯装很忙。

白天在梅林、下棠、大马等村庄巡视蔬菜,晚上才回云岭村给丈夫做饭聊天,和安歇。

严华华回来得知,立即明白这一切是自己的错,便去梅林村打算劝好友回来。

“我这样挺好,找点事情做做给自己减减压,汤力也是这么想的。”余岚反而劝她别多想,“他现在可以自己走动会注意安全,我要是一直这么紧张他会有压力。”

就像两人的眼睛,靠得太近只看得见对方的眼屎。

保持适当的距离,才看得清对方美在哪里。

“有道理。”严华华叹了一下,喃喃自语。

……

无论是多大年纪的男人,对青春美丽的女生总会轻易地怀有好感,汤力也不例外。

当然,那是对美的喜爱,与情感无关。

作为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经过今天的一番畅谈,汤力和蒋眉彼此之间亲近了不少,出入碰见总会打个招呼。

小吃摊中午一点到下午三点是休息时间,村里十分安静。

汤力经常挑这种时候出来走动,然后时不时碰见蒋眉在树荫下或者河边看书。于是两人像老朋友那样坐在一起畅谈理想,听姑娘描绘自己的未来人生。

有一天,汤力精神特好,碰巧蒋眉休息,便扶着他往村尾那边走。

两人边走边随意聊着天,这时,迎面走来一家三口。

男的丰神俊秀,女的清丽脱俗,她腿边巴着一枚不想走路的奶包子。他拧着小眉头拽妈妈的衣裳,踮高脚尖要抱抱。妈妈却想让他走路,母子僵持着。

小奶娃见妈妈不肯妥协,猛跺脚,一副哭给你看的样子。

孩子爸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神色冷淡地拄着拐杖站在一旁看娘俩继续各自的坚持。

听见前边动静,他瞟来一眼,见是汤力便微微颔首打了招呼。

至于旁边的年轻女生,不认识,不必搭理。

“咦?小染宝宝怎么了?”汤力笑眯眯地柔声问小染,慢吞吞地走来。

他一出声,刚想哭给妈妈看的小奶娃抬头望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把两人的爱心给掏出来了。

蒋眉母性泛滥,上前两步蹲在小奶娃的跟前,笑容十分甜美向前伸出双手:

“好可爱的小宝宝,来,姐姐抱抱。”

小奶娃瞧她一眼,很不赏脸地缩到母亲的腿后边躲着。

苏杏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对不起,孩子害羞不喜别人抱。”

“没关系,”蒋眉站起来,“你家宝宝好可爱,几岁了?”

“刚满一岁。”苏杏说着,把孩子拎到前边抱起来。

孩子爸凉凉地说了一句,“走吧,天黑了。”

噗,“哪有。”

苏杏被爷俩的任性闹得哭笑不得,向汤力、蒋眉打了招呼便走了。

夫妻俩继续散着步,边走边说:“你脚能走了,还拿拐杖作什么?”

“习惯了。”

不然手里空落落的,总觉得缺些什么。

第524回

一直以来,苏杏牢记婷玉说过的话,一有时间便入定寻找许愿图的中心,那个黑暗区域。

婷玉说过,闭目养神,全身放松地进入神识当中……太高深了,她顶多脑子里一片虚无然后产生一点睡意,最后在睡着之前睁开眼睛。

挺无奈的,但要继续。

哪怕脑子里每次只看见一幅古画,然后她瞪着那幅画老半天不曾眨过眼,直到累极才退出来。

失败乃成功之母,她不会气馁的。

因为婷玉的突破过程比她更慢。

她说过要研究一段咒文,几年过去了,至今没有半点突破的迹象,可见练功无法一蹴而就。

自己才几个月,急不了。

苏杏在飘窗躺了一会儿,双目无神地瞅着天花板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啊,对了,她差点忘了看电视剧短片。

她的改编原本是电影先行,后来剧组那边讨论了一下,决定先拍电视剧试探一下市场如何,万一直接拍电影没人看怎么办?

对他们来说钱不是问题,丢人事大。

剧组里人人都有一颗易碎的玻璃心。

出钱的是大爷,苏杏没有意见。

需要她参与研究讨论的,给意见的,或者帮忙挑选演员的她皆积极配合不唱反调。比如,从乱世渐变末世的过程缩短,第一季的开头便是乱世,短期内进入末世时期。

这种改动她更加没意见,反而暗暗窃喜。

改了好,改了自己更省心。

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花了两年时间,第一季末世初始篇完成了,共有20集。剧组那边给她发了第一集过来瞧瞧效果如何,是否达到那种惊悚心悸的效果。

毕竟她是作者,有些心情只有她最了解和体会。

为了获得更好的视觉效果,剧组那边笑说,如果想看得更逼真些可以用VR观看。那玩意她也有,少君以前做的,正因为有身临其境的效果她更不敢用。

她不想经历那种真实的噩梦,还是在电脑上看比较安全。

电视的开头是世界各地的太平盛世景象,人们幸福满足的笑脸。

不料,远处一阵轰隆声响,天空升起一片蘑菇云,附近的笑脸瞬间化为乌有。

有些武器破坏力太强,为免有人肆无忌惮地使用,国与国之间的武器发射系统被设置捆绑。举个例子,A与B国是捆绑的,而B除了和A,它还和C捆绑在一起。

而A除了和B,它还和D捆绑在一块。

以此类推。

当其中任何一方先发动攻击,另一个国家的武器随之启动。若出现技术错误发到别的国家去,那些国家的捆绑武器相继启动,然后大家互相发射,最后人类玩完。

世界大战一触即发,谁也逃不了。

部分国家有能力阻挡,但只是一时的。

该发生的终会发生,战争引起的惊惶、恐慌,环境与空气中的污染会在大气层中渐渐散播开来。

终于有一天,商场的某个更衣室里,电影院的某个座位,餐厅的某张桌子,办公室里趴在桌上睡觉的人,正在床.上进行剧烈运动的其中一位……全世界约有一小部分的动作渐缓。

继而陷入沉睡,眉目紧闭。

彻底停止不动时,他们的皮肤开始产生变化,脉络出现显眼的异常。

待他们再次睁开眼睛时,一张张青黑的、腐烂的面孔出现在人们面前……

约莫一个小时后,苏杏疲惫地揉揉脸,带着一只狗从自己家里出来。不拴绳,因为孩子们带它们出去时不拴,自己拴的话怕四只汪对自己有意见。

狗很听话,她家的狼狗也会咬人。

但她有把握保证狼狗和自己寸步不离,以及保证路人的安全。

如果路人实在害怕,那么离她远点就对了。

小儿子太粘她,孩子爸认为是她把孩子宠成这样的,如今都是他在带。今天爷俩去小牧场玩小羊羔,剩下她一身清闲带着狗沿村路去了松溪桥。

那个剧组的领悟能力超强的,居然把她描述的恐怖气氛完全表达出来。不管这片子能不能火,一想到里边的内容情节终会变成事实她就觉得烦躁不安,想要静一静。

她坐在松溪桥的中间,拿相机拍摄两岸的景色。

杨柳垂落,在风中轻扬,水面荡起一圈圈的波纹。把照片上传空间,马上收到很多留言,有陌生人的,还有很多老朋友,网上的老朋友。

现实中她极少与人来往。

倒是谢妙妙,这女人估计也很闲,见她有时间发照片马上私聊。

“苏苏,告诉你一个很吓人的消息……”卖个关子。

苏杏忍不住问:“什么消息?”能比末日更吓人?

“郭景涛和陈悦然还记得吧?你知道吗?陈悦然居然和她亲妹共侍一夫……”

说来也巧,有一次佟师兄他们的考古队历时大半年归来,和几位交情极好的朋友相约G城最豪华酒店接风洗尘。谢妙妙作为佟夫人当然要跟去,然后无意中听见陈氏姐妹的争执声。

不,应该说是陈悦然在怒斥妹子不知羞耻,居然未经她这正室允许就怀了二胎。妹子倒是脾气温柔,努力试图安抚亲姐的激动情绪,不料亲姐恶从心生欲将她推撞摔倒。

幸好她们的男人郭景涛如神兵天降,及时赶到扶住陈丽雅免除一场祸事。

“……幸亏你眼睛毒,早早就跑了。”谢妙妙想起当时的情景,深感不可思议,“没想到郭景涛是那种人,看他以前爱护你的样子像个情圣似的。还有陈悦然姐妹,那种关系居然受得了她们脑子是不是不正常?”

苏杏讪然一笑,“呵呵,可能是懒得离吧?”未来的她跟陈悦然她们差不多,没资格取笑人家。

当然,听闻郭、陈两人目前的处境,她心里暗爽。

唉,陈悦然今天不想离,将来大把苦头吃。还好,自己早早跳出郭家那个泥坑……

正在和谢妙妙谈起佟师兄考古的历程时,趴在苏杏左边的小福忽然抬头,继而站起来。

苏杏察觉它的异常,抬头一看,发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位秀丽的姑娘。

“苏苏,有空聊几句吗?”

苏杏微怔,随后笑道:“当然可以,过来坐。”拍拍小福,让它到自己右边玩。

来人是云非雪的员工蒋眉。

话说小雪家的麻辣烫忒好吃,是她娘仨目前最喜欢的。

“我不坐了,等会儿还要上班。”对方客气地笑了笑,有些犹豫地看着她。

“哦,你说吧。”

这不是聊天,而是有话特地跟她说。

“我本来不想说的,又不忍心你被蒙在鼓里,”蒋眉迟疑了下,“你记得三合院的严华华早产的事吗?其实是她撞见你老公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给吓的……”

话头一开,这姑娘把余岚趴在柏少华怀里哭的事说了一遍。

“你不用问我为什么知道,反正这事的的确确是严华华自己说的,不信你可以找她对质。”说出这些话,蒋眉似乎有些不安,“信不信由你,我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听说你丈夫很聪明,你最好私底下调查别傻傻地当面问他。聪明的男人有一百种说法否认,除非你找到确凿的证据。”

这次她真的走了,头也不回。

苏杏默默看着她走远,忽而轻轻一笑。

呵,仿佛回到记忆中的未来,很多人在明示暗示她小心闺蜜和丈夫之间有问题,她并不相信。

始终要经历这一遭么?

第525回

无风不起浪,有人传出流言其中必有原因。

虽然柏少华待她很好,关键是郭景涛对她也很好啊!

在她看来,出轨的人群中,面目最丑陋的往往是人们眼中的好男人。

他们在事发时会痛哭流涕表示愧疚,下跪叩头,姿态满分。

男儿膝下有黄金,见他颇有诚意,周边的人纷纷替他开脱,说好话。如果女人执意不肯原谅就要受到众人的诅咒,说她就算离了将来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

狗改不了吃屎,待女方心软原谅他之后,这位好男人总有一天会忍不住再次出轨。

苏杏拥有两世人的记忆,正因为人性看得太多才不敢对婚姻百分百的信任。记忆里,郭景涛、陈悦然对她很好,当身边很多人好心提醒时她从未存疑过。

结果让她很失望。

所以,她今天的态度是暂且观望。

如果两人真有猫腻日后总会露出一丝端倪,像记忆里那样。

她不会追问柏少华,正如蒋眉所说,聪明人有一百种说法让她相信自己的无辜。更不会找严华华对质,那女人的话她半个字都不信。

查是肯定要查的,不过她查的人是蒋眉。

说起来,苏杏和蒋眉没什么交情,顶多是路过或者光顾小吃摊时点头微笑而已,偶尔说过几句话。

和一个人交情不深,自然懒得注意和了解。如今看来,对方倒是将她的脾性摸得很准。

蒋眉刚才流露出来的表情是害怕,仍然坚持说出真相,勇气可嘉。按苏杏的性子,见对方慌成那样,不管最后是不是误会她都不会把蒋眉供出来。

无论眼神还是表情,对方演绎得很到位。

错就错在,她不该说最后那句话。

虽然她提醒得对,很多出轨的男人只会否定事实。

但是,在这种山沟沟里,柏少华和她一样深居简出。

做生意也不过是顶个法人名称而已,从不过问与干涉任何事情,这是众所周知的。他很聪明这一点只有稍微熟悉的人知道,而蒋眉一个初来乍到的女生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在背后打小报告的女生,在心慌意乱之际,哪有这么清晰的思路教别人如何做?

苏杏别的方面不行,听音辩字解其意的本事还是有些的。

余岚和柏少华有没猫腻暂时不清楚,倒是经常看见蒋眉和汤力在村里散步。她还没怀疑对方有什么企图,对方倒是上门猜说少华和余岚有问题,其中必有缘故。

苏杏从来不想插手别人的家事,尤其是余家的。既然有人故意把火烧到自己家人身上,她就不得不防了。

蒋眉是云氏的人,说的话做的事却和余岚有一定关联。

苏杏想了想,直接拔通卓文鼎的手机号。

话说,她和他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号码换了没有。

还好,电话接通后,对面传来一把熟悉的嗓音:“怎么滴?小姑娘又招祸给我送钱了?”

正是卓文鼎,语气一贯的开朗轻松。

“老卓,最近好吗?你那事务所还没关吧?”苏杏调侃他说。

“知道你天天盼着我关,可惜我是老板,您怕是很难如愿。”

两人互扯了一下皮,苏杏才说出真正目的。

“你要找私人侦探?”卓文鼎微微吃惊,“怎么回事?你和少华闹矛盾了?”这是婉转的说法,直接说是婚姻出问题。

不怪他这么想,目前社会上发现问题最多的就是婚外情。

“不是,最近村里有一位女生举止奇怪,我想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才好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可我自己不知道哪些人靠谱,只好问问你有没人脉?”

“有是有,但有些事哪怕是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的,你要时时保持头脑清醒……”卓文鼎吧啦吧听一通劝,一边翻开电话本找号码。

阔别多时的朋友一番暖心话,让苏杏不停地嗯嗯几声。

忽然间,她十分清晰地听见对面传来一把奶声奶气的小嫩嗓:“巴巴,下楼吃饭饭……”

巴巴?!

“老卓,你结婚了?!”正在感动中的苏杏几乎吓得手机掉河里。

卓文鼎不慌不忙地否认,“没有,你听错了。啊,手机快没电了,先这样吧,等会我一边充电一边给你发信息,拜~”就把电话挂了。

“喂,喂喂……”

任她怎么叫对方已经听不见了。

嚯,老卓居然有孩子了?!等等,未来的他是怎样的?她只知道他时穷时富,人生像坐过山车般大起大落。

至于有没孩子,她没听说过,不知道有没有。

苏杏坐在桥边努力回想未来的记忆,愣是找不出有关卓文鼎私人生活的内容。

没过几分钟,卓文鼎给她发来一个手机号,老卓的事才暂告一段落。

她给那位私人侦探打了电话,互相确认身份之后开始谈交易。对方收费不贵,调查别人信息收费两万多,一个月内完成

“能不能快点?一个月时间太长。”

“深入调查最快一周,如果是基本信息调查只需一两天时间。当然,收费贵很多……”

两人谈了大约十几分钟才协商好,先查基本信息,她看过之后认为有需要再往深里查。

谈妥后,苏杏深深叹了一口气,在松溪桥坐了一会儿才离开。本想直接回苏宅,可是站在桥头想了想,最终绕道去了莲湖。

夏日莲湖清风醉,秋时残荷黄叶垂。

一湖残败,就像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哪怕情深意重,终有浓转淡的一天。

不同的是,挖藕的时候如果不挖完,明年还能长出新的荷花来;而人的情感一旦没了,爱火重燃的机会微乎其微……

苏杏委托的事在第二天清早便有资料传到苏宅,是蒋眉的基本信息。

她飞快掠了一眼,立即被资料吓了一跳。

姓蒋的果然和余家有恩怨,可是,她为什么是云家介绍来云岭村的?还是小雪聘请的人。

一旦余家追究起来,云非雪逃不开责任。

在云岭村的几年里,小雪和周子叶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实在不希望她和余家产生矛盾。

因未来有余家姐妹,却不曾听闻云非雪的大名,意味着她有可能活不长。

以前总想着不干扰别人的命运,真到关键时候她很为难。

前思后想一番,苏杏最终拔通云非雪的号码。首先询问蒋眉是什么来历,从哪儿招来的。

希望在通知余岚之前,能把云非雪摘出来。

第526回

余岚现在过得很充实,白天回梅林村和大家商量怎样改善蔬菜的质量。产量有所提高,品种多样,多亏她以前聘请回来的专家和集中了擅长种植的老农人。

虽然不能离开,全心全意搞自己的有机蔬菜,对余岚来说有着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她想过了,等安德或者陆易出来查看地里的蔬菜时,让他们转告柏少华,看能不能帮她在云岭村找一块地盖栋房子。

以后夫妻俩就住在云岭村了,好图个安心。

白天一天不在男人身边,渐渐地,有些闲话传出来了。有人说她和男人吵架,夫妻分居;有人说她男人嫌她不工作,没钱养家,所以她才怎么怎么滴。

就连帮汤力煮两餐的大婶几次对她欲言又止,后来忍不住了告诉她,汤力最近和一位漂亮女生走得很近,几乎天天在外散步谈心。

这么下去早晚出问题,让她提防些。

余岚一笑而过,她了解自己男人的品性,他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今天,她和几位专家在隔壁村的山上讨论果树的种植方式,忽然手机响了。她瞧了瞧,见是安德发来的信息便打开一看。

信息没有字,只有一张文字截图。

当她看到那行“……其姐蒋蕾,曾育有一子,于七年前溺于城市公园湖中……”,刹时神色大变。胡乱向众人交代一声便慌不择路地冲下山。

蒋眉她不认识,但蒋蕾,正是继父出轨的对象。

孩子死了,女人接受不了事实变得有些疯癫,事事不顺心的继父趁机和她断了联系。如今他在其他地方利用自己成熟男人的皮相与女人相处,据说已有稳定女友。

男人是理性的动物,关键时刻知道选哪条路对自己最好。

女人是感性的,所以蒋蕾这种女人有很多。

余岚开车回到云岭村头,当回到松溪桥时,她远远看见村子桥头的河岸边有一对男女相拥而立,不禁心里一沉。

因为那男的正是她丈夫汤力。

见他无恙,紧张的心情稍安,但见丈夫在安慰别的女人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她的车回到桥这边时,汤力看到了,微微笑着向她扬扬手。余岚滑下车窗冲他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把车停在路边。

那女生趴在汤力的怀中,看不清面容。

“你身子还没好别出来太久,”余岚走近两人,瞧瞧那女的后背,“这位小姐是……”

听到她的声音,那姑娘不慌不忙地站直,抹把脸,然后对汤力说:“我先回去了。”

汤力点点头,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瞄都不瞄余岚一眼。

余岚瞅她背影一眼,来到汤力身边,“这里风大,回去吧。”

汤力在她的扶持下慢慢来到车旁,温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做提前回来,汤力,要不今晚我们出去吃?好久没和你逛过街了。”哪怕在路边走几步路也行。

“好。”

虽然汤力神色如故,但余岚知道他心里有事,因为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那蒋眉肯定跟他说了什么……正想着,汤力忽然唤了声:

“小岚……”

他对她一向坦诚,余岚意识到他想说什么,索性把车子停在路边,然后看着他。

汤力很直白,“蒋蕾儿子的意外是不是你找人做的?”

“不是。”

“那你为什么给她们家寄钱?”那分明是心虚的表现。

余岚却是一愣,“我没寄过。”

汤力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一份资料递给她,“三年前,海外有人寄了10万块钱到蒋蕾的帐户里。她已经不认得人,更不知道帐户里有钱,是小眉从她手机短信里看到信息让人查的。我记得,朱莉安是你朋友……”

而寄款人正是朱莉安。

据查,这位朱莉安和蒋家完全没关系,唯一有关系的是余岚。

余岚看着好友的那份帐单,心里惊讶对方神通广大,居然能查到这么私密的资料。同时也暗暗好奇和疑惑,好友为嘛要给蒋家寄钱?莫非是……

“小岚?”见她神情恍惚,汤力又唤了一声。

余岚这才回神,说道:“就算是我寄的,顶多是出于怜悯,并不代表人是我弄死的。汤力,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

汤力凝视她一会,笑了笑,别开眼睛,“我当然清楚。我知道人不是你害的,也相信你跟柏先生之间是清白的……”

余岚心里一突,“什么我跟柏先生之间?你听谁说的?”严华华应该不是大嘴巴的人。

汤力摆摆手,“闲言碎语不必理会。可是小岚,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你不可能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不是滥好心的人,给破坏你母亲家庭的情敌寄钱,唯一的理由是你心怀愧疚……”

他瞧着她,“你为什么愧疚?”

余岚不答,神情漠然。

“因为你知道凶手是谁,对吗?”

听着他平静的口吻,余岚心如刀割,想说不知道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得到答案,汤力移开视线,直视前方。

“蒋眉被炒了,她说原本想制造一场意外让我掉进河里的,可人命关天,她下不了手。她哭得很伤心,觉得自己很没用,说她无法想象居然有人把生命看得比草还要轻……”

余岚嘴唇轻颤,眼里泛起泪光……

几天之后,余岚和汤力去办理离婚手续,他当天就坐飞机回国了。

他能容忍很多事情,可杀人,尤其是杀小孩简直不能忍。要知道,他很喜欢小孩子,而夫妻俩一直为孩子的事犯愁,忽然有一天他发现妻子居然包庇伤害儿童的凶手。

两人三观不合,一天都忍不了。

谈话的那天之后,他和她分室而居,经过三天的思考后主动提出离婚。

余岚并未挽留,但有一个条件,让他别理蒋眉的事。自己犯的错用不着他来偿还,更不想日后被人拿他来威胁自己。

“你可以喜欢或者帮助任何女人,唯独她不行。”去民政局那天,余岚握住他的手说,“我知道我有错,我不离开有我的苦衷。但人人都知道我爱你,如果你把蒋眉带到身边,我将永远不得安生。”

汤力知道她的脾性,答应了。

他确实打算替妻子赎罪,准备帮蒋眉在国外找一份工作然后继续深造,而自己会尽量帮她在国外站稳脚根。

余岚太了解他,知道怎样能劝他打消那个念头。

于是,蒋眉要出国的事泡了汤。

汤力自己没什么钱,他的钱一向是交给山区人民的。既然食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蒋眉在城里找一份工作。

当然,这是余岚的功劳。

在他走的那天,余岚和他一起走出国门,亲自把他送到家门口,把一切安排妥当她才回来。

余岚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家,寂寥的小农场,往日那片暖人心扉的红玫瑰变了,每看一眼,断人衷肠……

第527回

京里,夜深人静,仍在书房工作的余文凤收到一条消息,然后把正在看电影的女儿唤进来。

“妈,叫我干嘛?”

“你姐离婚了。”余母不紧不慢道。

余薇啃苹果的动作一顿,随即兴奋地冲到书桌前,“真的?!你确定?”

“离婚证都拿了,还要怎么确定?”戴着眼镜的余母缓缓而笑,眼底精明的光芒被隐藏在慈祥的面容里。

“哗,妈,你好厉害!”余薇开心大笑,随后又想起另一个人,“姓苏的呢?也离了?”总觉得可能性不大。

余母十分惋惜道:“没有,那姑娘聪明,屁都不敢放一个。”

“啊?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余薇忿忿然,“妈,我姐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她不可能做第三者的,这姓苏的必须解决掉。”自从跟过哈维斯,在背后搞事的感觉越来越趣。

亲姐的婚姻被她们搞没了,能让姓苏的继续安生?

“急什么?她虽然不敢吱声,心里肯定有疙瘩,矫情的人早晚会作出事来。咱们先静观其变,动静太多容易露破绽。”

余薇撇撇嘴,穿着吊带睡衣盘腿坐在转椅上,啃着苹果想自己的事。

“小薇,你别又做糊涂事,再把事情搅黄了以后就没机会了,听见没有?”余母见她这般模样,不得不再次警告她。

“妈,我不是小孩子。”余薇翻个白眼,索性咬着苹果出去继续看电视。

瞅着女儿的背影,余母无奈叹气。本想继续回到工作上,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拿开眼镜,拿起水杯站在窗边慢慢喝着,静看深沉的夜色,想着所做的一切。

三个孩子当中,她最对不起大女儿。

三年前,是她让朱莉安帮自己一个忙。

得知孩子真的没了,余文凤心里很慌张。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却听说安琬出事的消息,顿时噩梦连连,夜不成眠。

愧疚之下想用金钱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当然不能自己汇,自己本来就站在风头浪尖上,再给小三寄钱等于心虚。如果是女儿寄的那就不同了,因为女儿深得人心,人人皆知她心地好,富有同情心。

便找上余岚的好朋友朱莉安,借口说收款人是一位失足少妇,精神有点问题老是找余岚要孩子。

余母说余岚心肠好,想出钱让对方的家人把失足少妇送去精神病院治疗。可余岚手里的钱拿去做生意了,不好意思找母亲要,作母亲的不得不替她寄。

末了,她叮嘱朱莉安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余岚,免得余岚为了还钱当拼命三娘。

朱莉安是余岚的死党,以前曾经来过小农场作客见过余文凤。她是个性情中人,所以余母很放心地让她代寄十万块。

余文凤完全没有想到,当初一念之间,给今天的自己创造了一次机会。蒋眉是小三蒋蕾的妹妹,姐妹俩感情很好,妹妹读书的一切费用全是姐姐给的。

当然,那些钱出自梅冬生的手里。

余母给她寄了一封匿名信,把海外汇款的帐单一并寄给她。告诉对方报仇有望,余岚不仅给蒋家寄了钱,结婚了不安分还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只要找到证据就可以报仇。

就算找不到证据,让男人的老婆大闹一场也能让余岚惹来一身臊。

余氏在信上说,要想顺利接近余岚,必须想法子进入云岭村。

所以,她要找下棠村的云大少帮忙。

只要蒋眉向云大少表明是找余岚的麻烦,那个蠢货就算绞尽脑汁也会把她搞进云岭村。

他一心想扳倒余岚,难得有机会哪里肯放过?

女儿余岚是个聪明人,相信她一定能猜出是自己母亲寄的钱。不管母女俩闹多大的别扭,她不会出卖自己的母亲,反而会自己认下这笔钱。

女婿汤力也不傻,包庇犯罪已经超越他的底线。

这位女婿以前对自己的亲弟百般容忍,却在亲弟吸.毒伤人之后亲自把人押去自首,证明他是一个三观端正的好青年,这种人能容忍枕边人的品性有问题?

所以,两人的婚姻亮起红灯是无庸置疑的,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而已。

老外的办事效率就是高。

走这一步算是险棋了,如果余岚只要爱情不顾亲情,余母将一败涂地。

还好,她终归是败给自己的母亲,不,是败在亲情的束缚,败在太心软了。

美中不足的是,姓苏的居然不敢质问自己丈夫。

亏她平时表现得目下无尘,一派清高圣洁的模样,原来又是封建余孽,带有传统观念的小女人。

只有软弱的女人,才会默默地把男人出轨的苦果吞了。

无妨的,忍气吞声的女人容易患得患失,偶尔小作,容易被男人厌弃。假以时日,当男人发现身边还有一朵坚韧的解语花,心里的天秤自然出现偏差。

其实,这个计划可以一箭三雕的,就败在姓苏的身上。

如果她找男人吵,那么姓柏的肯定会追究。到时候,蒋眉是谁带进村的谁倒霉,如果姓柏的真有女儿说的那么有魄力的话。

解决了云家,余岚又离婚了无后顾之忧,政府部门以及姓柏的必定请她重新接手一切事宜。

唉,事无两全,好歹解决了一桩事。

同时在姓苏的身上埋下隐患,就看她什么时候爆发了。

……

下棠村,云家的宅子里传出杀猪般的惨叫——

“我是你哥!你敢打我?你不想活了是不……”话音未落,又是一顿拳脚加身。

亲妹子专往他身上肉少的地方揍,把人打得骨头隐隐作痛。

“小雪啊,这不关你哥的事,都是妈的主意……”云妈妈吓得边哭边在客厅追着儿女跑。

云非雪的大嫂更是急得直跳脚,踩沙发,踩茶几地追逐,“云非雪,他是你哥,你这是大逆不道!快放开他!”

云非雪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兄长的衣领一顿狂揍,一边揍一边嚷着:

“赚几个臭钱以为世界是你妈,个个让着你,知道自己招惹的是什么人吗?!你是猪脑子?!”

喊毕,云非雪把猪一般体重的亲哥整个举起来,呼地扔到客厅的沙发上,吓得全家人魂飞魄散。

当事人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她是土系异能者,吃得又多,每逢雷雨天气她总会出去找个地方练习异能。

练完了,泥土随着雨水回归大地,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加上平时按照婷玉教的方式锻练武力,又有健身的习惯,一晃几年过去了,她的臂力已非常人可比。

揍亲哥那是拳拳到肉,阵阵痛,但伤得不重。

她不得不打。

自己动手,大哥只是受些皮肉之苦;若是别人打,大哥熬不过人家一拳。

第528回

云岭村的女人反应都很快。

先是苏苏,听到别人的警告第一时间是查对方来历,而不是回家找男人的麻烦;继而是余岚,她放手放得这么利索,估计也是怕他留在自己身边再出意外。

最后是云非雪,得知蒋眉有问题立即回家追问亲妈,得知余岚离婚后马上回家把亲哥揍了一顿。

虽然她自己也被亲爹扇了一巴掌,但苦肉计是有效的。

念在她一番苦心,某人决定不再追究云家的事,毕竟云大少也是被人利用了。

云家父子做生意有几分头脑和决断力,云大少敢把蒋眉安排进云岭村是因为他做梦都没想过村里住的不是普通人。

在本地,普通人奈何不了他。

云非雪是异能者,长期住在云岭村多少有些察觉。又不便对家人直言,毕竟她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只能把亲哥揍一顿顺便警告一下。

她挨了父亲一巴掌,又不知道余岚和云岭村的人是否会放过自己亲哥。心乱如麻的情况下,她把店子交给容希打理,自己出门云游打算吃遍华夏去了。

看完传到自己电脑的信息,柏少华随手就删了,同时让人去京城给某些自以为能耐的人一个教训。

比如破坏对方东山再起的意图;比如提醒一下她们,还记得省城那位妻儿尽丧的年轻人吗?

相信那位年轻人的留言,能让余夫人有所收敛。

她自己的女儿爱怎么坑怎么坑,连累旁人就不好了。

柏少华知道这些是有原因的,为了安全,凡是进入云岭村打工或者入住的人都被他们查过来历。

没错,他们知道蒋眉是来干嘛的,同时知道是谁让她来的。不管匿名或者其他,只要有人影出现的细节他们均能查根究底,有难度的是接收心理暗示之类。

休闲居不是居委会,他们没兴趣管别人家的恩怨情仇,顶多保证对方在村里害不了人。

出了村就是村外的事,他们更不会管。

各扫门前雪,因为人人都有自己的困境,指望别人帮忙只会死得更快。

想当初,苏杏一个外乡妹子跑到这孤冷的小山村独居,几番遭本地人的欺负,余岚不也是作壁上观吗?要不是苏杏有点能力自保,早就如了那些混帐的愿。

和余岚相比,苏杏算是热心人了。

不但把蒋眉的事告诉她,顺带告知云非雪尽快想办法把自己家摘出去。

苏杏为什么偏心?

因为云非雪在关键时刻会帮她一把,至少会帮忙说句好话。

换成余岚就不一定了。

所以,说到底还是他家孩子妈最有人情味,自己的事还没解决却操心别人的事。

“听说余岚离婚了。”

柏家的书房里,苏杏盘腿坐在椅子里慢慢转着,没有心思看书,于是把椅子转到窗边遥望远山夜景。

柏少华瞅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嗯了声,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见他反应冷淡,苏杏试探不下去了,不甘心地回头瞪他,“你好歹给点反应,余岚不是你的合作伙伴吗?”

“我合作伙伴那么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经历,我一个路人有什么资格管?”柏少华淡然道,“你好像对她格外上心,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你的?”

苏杏一愣,“她以前没对我怎样啊!有毛病的是余薇。”

柏少华:“……”

孩子妈对世事、世人的要求太低了,低得让人心酸。

当然,这意味着她对人性的失望程度有多深,安全感低得恼人。对她而言,只要不伤害自己,哪怕当个旁观者也没什么。

村里的几位美女都有一个共同点,她们是俗世中的斗士,孤独而骄傲。是生是死,全凭自己的能力决定而不是指望别人。

这一点最值得欣赏。

见他自顾自地笑着,苏杏以为自己的话过分了,不由得辩解:“我不是让你管,而是……哎呀,我是跟你感慨一下。”她纯粹是希望有情人能永远是眷属。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替她感到惋惜。”柏少华放开手上的工作,靠着椅背慵懒地转了转,揉揉眉心,“可是苏苏,爱情是有底线的,一旦有人越界真的很难继续在一起,这是他们的选择。”

苏杏微微歪一下头,注视他的眼睛,“那你呢?你的底线是什么?”

“出轨,只要你出轨我也会放手。”柏少华毫不犹豫地回答。

苏杏顿时撇撇嘴,横他一眼,继续遥望窗外的夜色。

柏少华瞧她两眼,活动一下身子骨再重新回到工作上。他花了三年时间才牵到她的手,不知哪个王八有本事让她出轨。别说肉.体了,只要她精神出轨便算他输。

如果有,他会放手的,放手之前先把那王八阉了,让他们从此精神交流。

为嘛这么狠?

没有特别的理由,纯粹是因为她喜欢。

自从那女人对她说了什么之后,他的福利开始大为缩减——

“你别天天想这事,天天做你不腻不怕肾亏?专家说了,夫妻之礼一周做三次对男人最好。”

“那是普通人的专家,别忘了你男人是异能者。”

再说,这种事怎么会腻?天天吃饭也不见她砸锅。

“异能者不是人啊?”

“我们做过研究,攻击型的异能者积攒太多能量容易产生征服地球的幻想,你想做寡妇还是地球霸王的夫人?”

“……”无语一阵,垂死顽抗,“可我更喜欢精神方面的交流。”

“我知道,我们正在聊不是吗?”将她抱起抵在墙上,低沉笑道,“精神交流和肉体交流不冲突,不信你试试……”

被用力一顶,精神交流被中断几秒,换成另一个精神频道继续交流……

一招不行,她再使出另一招。

“亭飞说了,纵.欲会让我精神不好,你忍心为了自己而不顾我的健康?”

柏少华:“……”

可能她不知道自己的变化,身材不胖不瘦,肌肤白里透红有光泽,哪里有半点不健康的迹象?可他有口难言,要是不同意她会认为他自私,不顾她的死活。

本来安全感就低,这罪名一按下来,她的安全感可能出现负值。就像减肥,哪怕女人瘦得像根麻杆,在她自己眼里依旧需要减肥,旁人怎么也劝不听。

女人这种动物有时候真的很不可思议,让人无话可说。

于是,他放手了,每周让她回苏宅过三天单身的生活,眉飞色舞的模样实在是碍眼。

第529回

对于婚姻,每个人的看法各不相同。

有人说,千万别找喜好相同的人在一起,那样的话会互相比较,很轻易就了解对方。太了解了,没有新鲜感,很快便会遭遇情感冰冻期。

也有人说,千万别找喜好不同的人。

比如宅客,曾经看过一则新闻,有一对小夫妻同是千年宅。

他们不爱出门,吃喝都是叫的外卖,叫了外卖不想外出倒垃圾,脏衣服堆满半个阳台才扔洗衣机清洗……总之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险些气死双方家长。

苏杏不敢判断哪一种婚姻模式最好,但是,能跟一位脾性随和的宅男结合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划算了。

他负责三餐,她负责家务。

他想偷懒了就去餐厅吃或者叫外卖。

她不想干家务,他就给她弄回一部扫地机。

专扫地怎么行?窗户谁擦?家具之类也要擦干净。

于是扫地机被添加功能,擦窗户、桌椅……

总之,它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扫地机,多出两只爪子,甩着抹布空中飞的情形时有发生。

这么合拍、好说话的宅男哪里找?

难得一个让她碰上了。

老实说,她喜欢互不干涉,又能一起偷懒的伴侣。

还有,两人不是丧偶式家庭,坦白讲,在带孩子方面他带得多些。

可以这么概括,她是天然奶妈,他是后天奶爸。

她除了喂奶,别的工作多半是他或者他请人回来做。

教育方面也是他在操心,自认智商跟不上爷仨的孩子妈识趣地只参与日常的亲子时光,当个傻白甜妈妈。

两人都没有一份正经的职业,虽然不务正业,但收入起码养得起家。

虽然后来发现他是一位农场主,继而餐厅、酒吧在国际上遍地开花,房地产也掺了一脚……背后可能还有她不知道的单位在赚小钱钱。

知不知道无所谓,他又不给她零花,惦记那些没用的。

幸运的是,这男人虽然小气了些,至少肯帮她定期清理购物车——

“孩子们,真的不要小书包?”

眼看又到了每月一次的清车日子,苏杏抓紧时间问儿女。

快立冬了,孩子们明年正式开始上学,她要准备小书包、文具盒等等。

虽然早了点。

这是妈妈的一番心意,俩孩子居然同时摇头:“不用,昆叔、乔姨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苏杏:“……你们爸爸让他们准备的?”

俩孩子点点头,一个正在看书,一个在拆解他爹送的小机器人,然后再重组。

小染在他爸那边。

这小儿子跟他老子在一起时间久了,果然不像以前那般粘着她。顶多晚上给一个晚安吻他就满足了,然后乖乖睡觉。

龙凤胎也极少过来打扰她。

他们白天上课,下课之后带着两只狗进山玩,回来的时候顺便给她和小弟弟带了一小桶羊奶,真是一对懂事的小可爱~

和孩子们的亲子时光,在他们爹的干预之下越来越短。

趁今天母子团聚,苏杏瞧瞧小野,“儿子,说好给我做的爪子按摩椅呢?”

那个更有挑战性啊宝贝,拆机器人过时了~

“可是爸爸说妈咪受不了机器人的手劲,还是人工按摩的好。”小野抬头看着她说,“哦,爸爸还说,如果您真的想做,一切零件的费用由妈咪付。”

一直安静看书的女儿小菱抬头吧唧一句,“爸爸说做那样一张椅子打八折至少两万美金,妈咪,很贵吗?”

噗,老贵了。

孩子妈气得想吐血,并且浑身冒着烟。

不幸中的大幸,儿女是孝顺的孩子,见妈妈欲哭无泪的惨样纷纷过来安慰她,“妈咪不哭,等我们长大了赚钱给您做一张。”

苏杏抱着俩孩子,强烈的怨念中带着一点哭腔:“好孩子,妈妈将来就靠你们了。”

唉,想花他的钱不容易啊……

不同专业的伴侣没有共同话题?

对,是没有,但有八卦可以聊,没有八卦就尬聊。

只要一个人说话,另外一个肯定接得上,哪怕牛头不答马嘴,反正聊着聊着就习惯了。

实在没话聊时,做做运动也蛮有意思的。

虽然她时不时要忧郁一下,自己到底动了谁的男人。

她经常给自己打气,希望能鼓起勇气甩甩衣袖,转身离开,不带走半片云彩。可偶尔又想,如果真有原配的存在,命运之神应该会主动把历史纠正过来。

他现在每周要憋三天,聪明的女人懂得把握时机乘虚而入。

因为他那方面的需求很强烈,既体贴花样又多,和他做很快乐……啊呸呸呸,想岔了。

算了,这个充满悬念的问题以后再考虑……

一天晚上,外边下着雨。

吃过晚饭,孩子和娘几个聚在天井开着电视机。

没人看,在电视节目吵嚷嚷的背景之下,苏杏和三个孩子打起扑克牌来。

放心,她没有教孩子们赌.博的意思,她连打牌的规则都不懂,无聊耍着玩的。

至于小儿子,他是纯捣蛋,撕牌。

正当几人玩得开心时,忽然,一只银白色的橄榄球体,迈着四条骨瘦如柴的小手臂、小长腿仿佛咔嚓咔嚓地走过来。

它的脑袋是橄榄形,两头不尖,反而圆溜溜的。

在众人呆若木鸡的情况下,它在她面前站定。

橄榄头的边上有两撇倒八字形的液晶面板,像是眼睛,闪着蓝荧荧的光,嗡声嗡气道:“您好,夫人,初次见面,我是代号ZYYX908,姓柏,请赐名。”

苏杏:“……”目瞪口呆中。

“夫人,请赐名。”

“柏、柏银?呃不,柏金?”她脑子有点乱,凭直觉起名。

既然跟男主人姓,当然要根据对方的喜好取名。

他的最爱是铂金,正好他姓柏,叫柏金最适合。

只见橄榄头呈沉默状态,额上的两行蓝光条从左掠到右,从右掠到左,像在考虑这名字好不好听。

半晌之后,它说:“夫人,谈钱好俗气啊!要不再起一个?”

噗,苏杏捶墙。

这小家伙太智能了,刚出生就懂得膈应人,和那人一个德行~

“柏三斤?”她脱口而出,想试试它有多智能。

只见额上的两道蓝条再一次左掠右掠,几秒之后,橄榄头忽然嗦嗦地手脚往上收起。剩下一个纯银圆盘悬在半空,下方呼地喷出一层薄薄的蓝荧荧的光芒来。

一个动作流畅的滑翔姿势,它底下仿佛拖着一条散发蓝荧之光的透明小裙子,带着满腔委屈,悲伤地飘向楼梯口方向:

“嘤嘤嘤,主人,夫人歧视我,歧视我……”它好伤心。

孩子们见状,发现新大陆似的呀一声尖叫,扔了牌,欣喜若狂地追着小机器人狂奔而去。

包括小染。

他身边有小福步步相随,拦着朕不准上楼梯,急得他狂飚母语,别人听不懂那种。

而孩子妈彻底惊呆了,手不知不觉地松开,扑克牌簌簌簌地散落一地……

第530回

太人性化了!

天井旁,苏杏和孩子们纷纷围观中。

小染的婴儿车被拆了,孩子爸将它改造成机器人,添加功能,让它根据一个人的表情、语气以及眼神判断对方是什么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柏少华被它的哭声引出书房,来到天井,然后让机器人向大家正式自我介绍。

正如苏杏所言,它是智能机器人,有自尊心的。

所以,她必须为自己恶作剧的言行向它道歉。

毕竟人家刚刚出世,好歹给点面子。

“对不起,我错了,我想试试你有多智能而已,没有恶意。”事实告诉她,它很智能,“所以,你就叫柏能吧。”

小机器人又思考了一阵,歪着橄榄头嗡声嗡气的问:“为什么不叫万能?”

“因为你姓柏,不姓万。”苏杏冷静地告诉它,“叫柏万能又太夸张,在华夏,骄傲的孩子招人反感厌恶,会没朋友的。”

小机器人沉吟片刻,最后哦了声,“那好吧……”

两道蓝条闪了闪,待成功录入名字后,它再一次向大家自我介绍一番。

苏杏和孩子几个轮流和它握手,并请对方日后多多指教。然后,大家好奇地问它懂些什么,比如药草?会不会破解九连环?

孩子妈更离谱,索性考它古文。

而它居然也懂得一些,让她惊讶万分。

见家人兴致勃勃一本正经的,在一旁看热闹的柏少华忍不住别开脸。

龙生龙,凤生凤,活宝生了一群活宝贝……

小能的本职是照顾小染,等于贴身小保姆,也是他儿时小玩伴。它具有独立的思想,有自我修复功能,知道自己是柏家的一分子,柏家以外的都是外人。

当然,这些都是设定好的。

至于它以后能不能衍生出个人思想,或者染上人类的卑劣习性继而引发人类与机械人之战啥的,真不好说。

万事皆有可能,或许它另有际遇呢?

它收起手脚飞行的时候,底下透出来的光芒像条飘逸的小裙子,色彩莹亮。那是用来博小染好感的,他喜欢色彩明亮的小玩具,经常开心地追着它跑。

柏家有这么多智能器械,柏少华说是从国外某公司订回来的,价格贼贵。国外的这一间公司经营各种器械用品,需要预订,客户需要什么功能得提前说。

如果商品做好了再提添加功能,费用另计。

他对苏杏和孩子们是这么说的,一旦外人问起,她和孩子的回答便理直气壮不心虚了。

“啊?要几万美金?”严华华微惊。

几万美金岂不等于十几万人民币?!太吓人了。

“嗯,他只信任那间公司,其他的不考虑。”苏杏如实说道。

今天七点就醒了,难得早起。

苏杏看见窗外的世界弥漫着一片白濛濛的晨雾,一时心血来潮沿着田埂散步,巧遇出来摘白菜的严华华。

她昨天刚从省城回来,闲不住,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就开始干活了。

想做腊肉和泡菜,好过冬。

原来,严华华在省城住的这段时间里,接触不少家庭。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兄弟姐妹,唯独自家儿子孤伶伶一个人显得有些孤单,生二胎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生二胎的话,她也想给孩子买一辆奇特的婴儿车。谁知价格太贵了,她心里舍不得。

“你们真舍得花钱。”严华华感慨。

她家的菜地到了,把背筐扔在地里。

苏杏微微笑着不说话,正要沿着田埂跑起来。

“苏苏,”严华华叫住她,“我不认识姓蒋的,那件事我只问过小岚,是误会,对不起。”

回到三合院,她立即听员工谈起这件事的始末。

不想节外生枝,不想降低自己的信用值,萧炫也知情这一点被她略过不提。萧炫和余岚是朋友,在严华华心里,他没有任何理由害余岚和苏杏,肯定另有隐情。

或许当时在场的不止她一个。

可惜的是,现场没有监控无法取证。

“都过去了。”

苏杏没说什么,冲她挥挥手,转身踏入晨雾之中。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原谅二字说出口很容易,但于事无补,所以她就不说了。之所以相处和睦,不过是成年人的虚伪,外加伤害值轻微。

这个道理严华华也懂得。

看着她消失在晨雾里,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既有羞愧,还有一点委屈。再想想余岚的结局,心里更加难受了。

甩甩头,蹲在菜地里,随着清脆的咔嚓声,一颗颗大白菜被扔进背蒌里……

回到三合院,她把菜清洗干净,抹了盐放到一旁。

忙完一通,严华华戴上斗笠骑着电动车去梅林村探望好友余岚。

离婚后,余岚一直住在小农场,除非必要,否则足不出户。

就像今天,哪怕有人在农场外叫喊,她神色不动,心里毫无波澜。闲着无事,她取出一坛自制的荷花酒独坐秋千椅里轻轻荡着,一边看书一边独斟独饮。

满院的玫瑰花已被挖走一大半,分给村里其他小姑娘种,自己改种月季花。

人去室空,即使情感不变,天天看着那一大片的玫瑰花,心里能滴出血来。与其触景伤情,不如移走大部分,留下一小片当作怀念,足矣。

她在这里独享宁静,小农场外,一个年轻姑娘被拦在铁门外。

她气愤异常地走来走去,边走边骂:

“……没见过你这么贱的,他已经不爱你了,你们离婚了!他要带我出国关你屁事!你跟你妈一样心毒贱,活该遭人嫌!告诉你,姓余的,今天你要是不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就死在你门前!余岚,出来!”

她是蒋眉。

今天如此失态,实在是因为她很气愤。

姐姐的孩子被姓余的害死了,至今找不到证据。

找不到就算了,毕竟小侄儿走了那么久,姐姐也疯了,她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她从来没想过要推汤力掉河里,她不傻,没胆子做犯法的事。

多亏那封匿名信的提点,让她抓住这对夫妻的弱点。

一旦成功,不但余岚身败名裂,她也可以取而代之,利用男人的愧疚心达成自己出国淘金的美梦。

没想到,余岚和男人离婚了,她却一直等不到男人的电话,八成是余岚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一时气不过,她便跑来找余岚的麻烦。

她可静可动,泼辣起来可以六亲不认,难听的话一箩筐,能把别人的祖宗从坟里骂出来。

梅林村有好些人看不过眼,在旁边指责她。

她杏眸一瞪,“关你们屁事!怎么滴,有本事打我啊!谁敢碰我一根汗毛我就撞死在谁家门口。她余家敢害死我侄子,也不差我这一条命,来拿啊!”

没见过这么泼皮的姑娘,村民们只敢骂,委实不敢动她半分。

正吵得厉害,忽然哗啦一声,从旁泼出一勺粪水正好全部落在年轻姑娘身上,顿时一股大粪味弥散在空气中。

“你个臭不要脸的,想出国?吃大粪有你的份!”只见严华华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担粪水,手里拿着一个瓜瓢做的勺子,“一瓢够不够?不够再来一瓢!”

哗啦,又是一勺泼过去,那姑娘气哭了一蹦一跳地赶紧跑开。

“你给我小心点,我一定告你……”

“你告啊!我在朋友家门口泼粪,你自己跑过来接关我什么事?大家说是不是?”

“就是!我们都是证人。”围观群众齐声笑道,有个年青人嘲讽道,“居然有姑娘爱喝粪水,我还是头一次见。”

“可不是,以后她再来,大家记得挑粪来招呼她。”

“放心,我家大把!”

众人哄堂大笑。

看着姑娘狼狈而逃的身影,简直大快人心,

“谢谢大婶。”严华华把勺子还给粪水的妇女,并道着谢。

“没事,”大婶仍在为刚才那一幕笑得合不拢嘴,接过勺子,“小岚好久没出过门了,估计心情不太好,你好好劝劝她。”

“哎。”

待人群散去,严华华才慢慢地进了小农场门口……

第531回

严华华的到来,给小农场添了一点生气。

余岚待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笑吟吟地端出茶酒、肉干,还有各种新鲜摘的时令水果,比如木瓜香甜,梨子多汁,清脆爽口。

见余岚还要拿,严华华忙拦住她,“行了,别忙了,我来是想和你说说话。”

此时此刻,眼前即使摆着一盘龙肉她也吃不下。

“小岚,你相信我,那事不是我说的。除了你,我没跟其他人说过……”严华华为了可信度,再一次忽略另外一名知情者。

“我知道,”余岚笑了笑,安慰她说,“当初你跟我说的时候,还有人在现场偷听。”

“啊?!”严华华一愣,傻眼了,“谁呀?!”

“你别问,总之这事和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休闲居把那天的视频截了,然后发到她的手机里。

那些监控器的像素很清晰,一眼便可看出躲在树干后的人是谁。她还看见亲妹兴奋捶打车顶的模样,疯魔了似的。

休闲居说,他们的监控室只有一个人上班,无法时刻都有人在。

直到苏杏把她查到的资料交给安德他们看时,他们顺藤摸瓜翻出了那段视频。

余岚心底暗暗庆幸,庆幸汤力走了,庆幸他尚肯听从她的建议离开以前居住的地方,在别处安身。

自从问过朱莉安,确认是母亲让她汇了十万块钱,她便猜到这事极可能是母亲主导的。原本不敢确定,直到安德带来的那段视频压断她最后一根自欺欺人的稻草。

原来,坑她的不光是母亲,还有亲妹子。

那一年,母亲劝她和汤力离婚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原以为母亲已经放弃这个念头,没想到她悄悄挖了一个坑在等着自己。

有亲人如此,自己还能说什么?

余岚轻轻一笑,“来,吃水果。”

严华华白她一眼,夺过水果放回果篮里。

“我哪有心思吃。”顿了顿,“你不想说就算了。可是小岚,如果在家呆得不开心,要不你出国吧。反正你在外边有朋友,人也聪明,饿不死。”

“出国?”余岚呆怔,目光落在眼前的月季小园里出神。

她是很想出国。

可母亲说得对,余薇一旦看不到东山再起的希望极可能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来。

比如向那位哈维斯透露姐妹俩会异能的事。

无论是哪国的政府,对异能者的体质均充满好奇心。到时就算自己脱得了身也要到处潜逃,天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最怕的是连累远在他乡的汤力。

至于亲妹的下场,已不在她担心的范围内。

与其被别人搞成丧家之犬,不如自己安分呆在家里盯着亲人接下来有什么举动,从而作出防范。

再敢威胁她,大不了鱼死网破。

“华华,我突然很羡慕苏苏……”余岚忽然道。

严华华一愣,随即笑道:“别说你,有时候我也很羡慕她。少华的人品怎样我不清楚,可他很有钱,真的。你知道她家买的那辆智能婴儿车多少钱吗?几万美金!我天哪!她居然舍得……”

难怪那么多女人削尖脑袋想嫁有钱人,因为有钱人出手大方。十几二十万人民币买一辆只能用两三年的婴儿车,眼皮不带眨一下,换成自己得心疼死了。

余岚倾听好友发牢骚,一颗心不知飞哪儿去了。

她不是羡慕苏苏嫁了一位有钱人,而是羡慕对方够聪明,立场够坚定。一旦发现家人的三观与自己不合,当机立断,划出一条楚河汉界来从此互不干涉。

这些资料是母亲以前找人查的,给她看过。

所以,如今的苏苏过上太平的日子。

而自己,则被亲人困在一个坑里动弹不得。

“……同人不同命,人家一辆婴儿车十几万,我连生个二胎都要考虑老半天还决定不了,唉。”

“嗯?你想生二胎?”余岚只听见这两个字。

“是呀,我怕阳阳将来一个人寂寞。”

“唉,其实兄弟姐妹多也未必是好事,”想起自己家的情况,余岚的眼神微讽,“量力而为吧。对了华华,你多久没看过书了?”

“啊?”严华华不懂好友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嘴碎了吗?这样可不好,不是我说你,女人首先要对自己好,别人不会疼惜你的。尤其是萧老师这种榆林疙瘩,不点不透,你要让他分担一下家务才行。”

“你说得容易,他哪有时间,全部心思都给学生了……”

吧啦吧啦,两个人就在小农场聊开了,没人提起门口那桩事。

等严华华出来的时候,门口的脏物已被清理干净……

严华华走时,余岚硬塞给她一小车蔬果,刚回到三合院便看见屋里跑出一个小男孩,手脚利索地爬上她的车。

“咦?阳阳回来了。”

“妈,你去哪儿了?菜市场?”

“不,我去你岚姨家了。给,吃个梨子……”

今天是周五,萧炫下午没课,三点的时候去幼儿园把儿子接回云岭村过周末。

吃过晚饭,孩子在看电视。

萧炫洗澡去了,严华华出来庭院接着做辣白菜。

不大一会,萧炫出来了,见妻子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问:“怎么,小岚很难过?”

“那还用说,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必然是为了自尊而强颜欢笑,严华华把调味料扔进铜盅里捶烂,“唉,你没看见,她那个小农场空落落的,看得我心酸。”

“过段时间就没事了,小岚很坚强。”萧炫不怎么在意,“对了,我听说姓蒋的还跑到苏苏跟前胡说八道?”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严华华将各种调味的混在一起,倒进一口大锅里翻炒,“我只跟你和小岚说过,姓蒋的怎么知道?害我不但向小岚道歉,还要找苏苏表清白……”

关键是对方并不原谅她。

其实整件事中最冤枉的就是自己。

除了萧炫和余岚,她谁也没说过,鬼知道姓蒋的从哪儿弄来的资料。可怜她先被吓早产,如今成了破坏好友婚姻的黑手,还遭到同村人(苏杏)的怨恨。

“幸亏苏苏没跟少华吵,否则我就罪过了……”

“哦?”萧炫略有兴趣,“看来苏苏对少华很有信心。”

“难说,或许人家根本不敢找男人对质。”

有些女人就是这样,要么是真爱,要么是怕失去柏少华这位出手豪爽的大金主而继续忍耐。

不吵不闹,只要丈夫每个月有钱拿回家就行了。

不是她心理阴暗,而是有钱人的糟心事确实比常人家多。

第532回

冬至那天,下雪了,不大,绒毛似的细细碎碎。

地面偶尔看见零星几点白,漫天的雪下得断断续续,没能铺满一地便停了,然后逐渐消融。

休闲居依旧营业,以安德等人的脾性自然要开聚餐,与村民们和客人一起同乐。

后天又是平安夜,可以想见,最近几天村头会很热闹。

苏杏和柏少华带着孩子们去昌叔的小牧场过冬至,包饺子和馄饨。昌叔煮了一大锅羊肉汤,往里边扔了一些驱寒的药材混煮,婷玉友情提供的药膳配方。

云岭村的村民来自五湖四海,纯正的本地人一个都没有,没有固定的习俗所以想吃什么吃什么。

去年他们吃火锅,今年做饺子,明年还不知道。

春节、圣诞节也一样,对大家来说,只要厨师手艺好,吃啥都行,逮个由头过节凑热闹罢了。

“小染,想不想吃饺子?”苏杏挟起半小颗饺子逗小儿子。

一岁多的小染坐在婴儿椅上,听罢,向妈妈伸长小脖子张开小嘴等喂食,就像那些嗷嗷待哺的小小鸟可爱极了。

苏杏忍着投食的冲动,挪开筷子哄道:“叫妈妈,叫妈妈就给你吃。”

“啊啊啊……”小奶娃不理,仍然张开小嘴冲母亲叫唤,两只小胖爪撑在椅子扶手上使劲想站起来。

慈母多败儿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苏杏无奈地嗔儿子一眼,怕他伸着小脖子太累,把半颗饺子放在碗里再弄开两半喂他吃。

“这孩子怎么还不会说话?”昌叔瞧小染一眼,看着小俩口,“看过医生没?”

柏少华瞧小儿子一眼,道:“看过,他的发育很正常。医生说有些孩子说话早,有些晚,要慢慢引导。”

老人瞧得出苏杏是个心软的,而柏少华对小儿子的态度也比双胞胎宽容很多,因而得出结论:

“你们别太宠他,事事周到会让他更加懒得开口。”

这时,小菱插嘴道:“他就是懒,不想说话。”

小野也瞅了小弟一眼,当众打小报告,“他和爸爸一样,所以不用说话。”

啊?大人们互相瞧了瞧,顿时心中有点数了。

“和爸爸一样?怎么一样法?”苏杏问他,想确定一下。

小野左右瞧瞧,然后指着搁窗边的一个口盅,对小弟说:“弟弟,给哥哥拿个杯子来。”

小染似乎听懂他的话,乌溜溜的大眼睛瞧了瞧哥哥,努力转过小身子瞧瞧身后。

“有花花那个。”小野指着杯子解释。

那个杯子是昌叔平时用来漱口用的,八十年代那种,上边印着一个红双喜字,旁边有花枝缠绕。

小染的目光在口杯上停了停,随后便见杯子徐徐升起。可能距离太远了,小奶娃力有不逮,走到一半路就咣啷落地。

还好是搪瓷的,摔不烂,掉瓷而已。

三位成年人:“……”

昌叔和苏杏很有默契地看向柏少华,他理所当然道:“他是我孩子,很正常。”遗传嘛,比龙凤胎的瞬移好处理多了。

口杯掉了,小奶娃委屈了,转过脸瞧着母亲噘起小嘴,双眼盈满了泪光。

“乖,没事啊。”苏杏把他抱下椅子,“去把它捡起来再放回原位。”

小染抬头瞧瞧母亲,苏杏眼神示意那个口杯,态度坚持,“去吧。”

于是,小奶娃乖乖听话地去把它捡起来,可惜窗台太高,人矮,踮起脚也够不着。小屁孩不蠢,手一松,那口杯再次升空回到原位,他蹬蹬蹬地跑回母亲身边要抱抱。

苏杏把他推开一些,“你还要向昌爷爷道歉。”

小屁孩抬头瞧瞧母亲,一脸的懵懂无知。

苏杏把他抱起来,然后指着昌叔,“看,你把昌爷爷的杯子摔了,爷爷很伤心。”

昌叔很合作地抹抹眼睛,仿佛在哭,“唉,我的杯子被小染摔坏了。”

苏杏把孩子放下,“快去向昌爷爷道歉。”

小染果然蹬蹬蹬地跑到昌叔身边,趴在老人腿上,抬起一张小脸仰望。即便不说话,可爱的小模样让昌叔也忍不住把他抱在膝上喂吃东西,笑得脸上的褶子更多了。

双胞胎一直冷眼旁观,见爷孙俩开始吃东西了才悄悄问父亲:

“爸爸,弟弟是不是傻?”

这么明显的骗局居然都看不出来。

苏杏险些噗地笑出声,忙捂住嘴,免得小儿子以为她在笑他,那小子敏感得很。

柏少华淡定道:“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们,还有爸妈小时候都一样。”

“真的?为什么?”小野好奇地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看得他妈妈羡慕不已。

“出生不久的小孩子心智的发育未成熟,要靠父母慢慢引导……”

吧啦吧啦,爷仨开始新一轮的人体构造研讨会。

苏杏和昌叔说着家长里短,一边喂小染吃饭顺便逗他说话。

此刻的柏家,小能迈着两条细腿细胳膊,脑门上的两道蓝光一闪一闪的,指挥着扫地机:

“……这边也要扫,虽然主人和夫人不介意也不能偷懒。盆栽浇水了吗?怎么不说话?哦,忘了你还没进化。没办法,只好我来了。”它认命地去拎水壶。

“冬天了,不能天天浇,喷湿就好……”

吧啦吧啦。

洒到天井时,发现茶几上有只大橘猫摊开四肢在睡觉,便又唠叨上了,“冬天这样睡觉会感冒的,虽然室内有暖气,还是要盖被子……”上楼拿了一张小被子下来,盖在小吉猫身上。

然后继续拎起水壶洒水……

搞完一屋子卫生,小能抱起扫地机出门,锁门,然后去了苏宅。

苏宅的院门不是感应锁,要拿钥匙才行。

可它没有钥匙,只好飘起来越墙而入,立马遭到小福它们的咆哮。

“嘿,淡定,是我,自己人,忘了吗?小福小禄,小寿小全,我是小能……”小能缓缓落在桃园中,不慌不忙地来到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四只汪跟前,伸出细小的手臂。

“闻闻,是我。”

四只疑惑地上前嗅了嗅,嗯,果然有一股熟悉的金属味~

苏宅里的灯亮了,扫地机挥着小毛巾开始工作中,小能继续找到小水壶开始给屋里屋外的树木、盆栽浇水。

室内的洒一点点,室外的桃树浇多一点,嗯,完美。

忙完之后,关灯,锁门。

院里站着一个长相奇特的小机器人,抬头瞧瞧这栋古式的宅院,双手叉着脚(没腰),感叹:

“终于搞完了!”

真心不容易。

向小福等四只汪道别,然后弯腰抱起脚边的扫地机,开始升空。

“走吧,我们下班了。”

第533回

发现小染的异能,自然要去京城接受他姨母的禁制。

今晚的雪很大,幸好不用出去坐车那么麻烦,苏杏白天给婷玉打一个电话预约即可。

到了晚上,婷玉借口说要制药,向丈夫、婆婆交代一下便独自回到小四合院。

和双胞胎同等待遇,先施细针,等第一层禁制无效了再把脉络气门岔开,异能量无法凝聚就发不出来了。

等孩子们自己把岔开的经脉闭合,便可恢复异能,到时候连他们的姨母也控制不住。

“菱儿、小野的异能有没发作?”施完针,婷玉问苏杏。

苏杏摇摇头,“暂时没发现。那俩孩子越来越精,就算恢复了也是跟他们的爸爸说,不会跟我说的。”

“子不教父之过。”婷玉收好针具,“有父亲在,当然是跟父亲讲,做母亲的注意孩子衣食住行便妥。”

苏杏默,半晌才说:“可煮饭的也是少华。”

她偶尔帮家人订制或者网购衣物,清闲得很。

婷玉横她一眼,“这话你在我面前说就好,别在外边跟人提起,免得又遭人口舌。”

这姑娘连走路都会被人说,低调些为好。

苏杏讪笑两下,瞧瞧怀中的小奶包,忽然想起一事来,“对了,婷玉,你看看小染是怎么回事?一岁多了还不肯说话。小菱和小野说他懒,这病能治吗?”

不能任他懒下去,能治还是早些治的好。

婷玉闻言,往她怀里的小染瞟了一眼,伸出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小奶娃的下巴左右瞧了瞧。

“小乖乖,叫姨母。”

她的指腹有些肉感,暖暖的,小染没有任何不适,任她挑着玩,不吭声。

唔?果然是个小调皮,还挺沉得住气。

婷玉不多话,重新打开针包,从中取出一枚特大号长针在小奶娃眼前晃了晃。

“不懂说话的小孩,要经常打针才行。”

话音一落,苏杏立刻察觉怀中的小包子往怀里缩了缩,顿时明白婷玉的的用意,忙故作惊讶:

“哗,这针好尖哦,很痛吗?”

“当然痛,今天有个小孩不肯说话,被我狠狠扎了一针哭得好可怜。小染,你也乖乖过来让姨母扎一针。”婷玉说着,举起那枚粗针作势往小孩的手臂扎去。

吓得小奶包一头扑在妈妈怀里,带着一点哭腔,“妈妈不哒!不哒,妈妈不哒!”

小小的身躯躲在自己怀里求庇护,一丝被依赖的感动溢满心头。

苏杏把小儿子紧紧搂在怀里,轻拍他稚嫩瘦弱的背,温声安抚,“好好好,不打,我家小染是好孩子,不用打针也会说话。”

婷玉面露微笑,再次把针具收拾好。

“来,小染,亲口告诉姨母:我不用打针。”苏杏抱着孩子换个正面对上婷玉的角度,哄着他说,“快说,不然姨母以为你还没好又要打哦。”

小奶娃怯怯地望着婷玉,细嫩的小嗓音嗫嚅道:“偶不哒针……”

“姨母,我不用打针。”

“姨呜,偶不哒针……”

婷玉忍俊不禁,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好,小染会说话了,以后都不用打针。”

苏杏笑看自己的儿子,忽然又觉得,“婷玉,你觉得,他会不会太胆小了?”像别人家的小姑娘,他的兄姐小时候可牛气了。

“这我可帮不了!你呀,以后多让少华带,男人的教育方式严厉些,孩子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会有男子气概。”婷玉说道,“好了,天冷,你们娘俩赶紧回去,等会你姐夫要来了。”

尽管婷玉文武药毒四全,由于极少使用,总让人产生一种她是普通大夫的错觉。

所以秦煌不放心,说晚些过来接她,时间早的话夫妻俩正好逛逛夜街。

至于孩子,家里有婆婆看着呢。

……

苏杏抱着孩子直接回到柏家的卧室,没开灯也不算太黑。因为房门开着,灯光从走廊透进来,淡淡的。

现在才晚上九点多,孩子爸百分百在书房。

家里很安静,估计小菱小野等娘俩等得不耐烦,早早回房睡觉了。

苏杏放下孩子,“去跟爸爸说,我们回来了。”

又要说话,小孩子闹别扭,抱着她的脚不放。

“糟了,小染不会说话了?”苏杏一脸焦急,“赶紧去找姨母……”

话音未落,小屁孩呼地跑向书房,大老远就听见他吧唧吧唧的声音,“巴巴,偶肥来了……”

面无表情的柏少华骤然听见小儿子开口说话,愣了一下,终是忍不住笑,温和道:“你肥来了,妈妈呢?”

小屁孩望向门口伸手一指,恰好妈妈出现在那里,吓得连忙搂住父亲的脖子,“染染不哒针……”

“好,不打针。”

正好,爷俩多亲近,让小儿子多学学父亲的阳刚之气。

“我去烧水给他洗澡。”苏杏在门口对柏少华说。

他点点头,一边逗孩子叫巴巴,说说话,一边继续工作。

苏杏返回卧室的途中,忽然听见楼下有动静,仿佛有人进来悄悄关了门。

错觉吗?家里进贼?

她顿了顿,然后悄悄走下楼梯,谁知刚走到一半便看见机器人小能迈着两条细长腿无声无息地上来。

感应到楼梯有人,它抬头看了苏杏一眼。

“夫人回来了。”

苏杏微怔,“小能?刚才是你开门进来?”

“是呀,”它继续上来,“今晚风雪大,人类怕冷不敢出门,只好找我帮忙出去巡逻一圈。放心,家家户户都安全,昌叔家的羊全部都在,我数过了,大的有42只,小的有……”

吧啦吧啦。

苏杏左耳进右耳出,一边哦哦哦,一边往卧室走。当回到自己房门口时,发现小能还跟着,便停下说:

“你的房间好像在小染隔壁。”

“我知道啊!我是来问问,夫人想吃宵夜么?”

“你会做饭?”苏杏满眼的不信。

“我会做小染的饭,夫人的饮食由休闲居以及主人负责。现在很晚了,休闲居关门了,只有主人还醒着……”说罢,转身准备去书房向主人汇报夫人饿了。

“哎哎,不用不用,我开个玩笑。”吓得苏杏连忙拉住它,“你辛苦了一晚,早点回房歇息。”

“我是机器人,不累,顶多耗些电。”

“可是我累。”苏杏哭丧着脸。

“哦,那夫人早点休息,我回房充电,晚安。”它无聊的时候可以充电,也可以吸收光能转化为电能,很方便。

“晚安……”这个小话唠~

看着它离开,苏杏松了一口气。

第534回

小能既是儿子的小保姆,也是他们的小管家。

这个小话唠是柏少华特地为小儿子做的,小儿子长得像他,性子却没有小时候的他那么活泼,因此得出一个结论——

“他性格像你。”孩子爸对孩子妈说。

苏杏瞟他一眼,“胡说,我小时候很活泼的,只是没人跟我玩,我总不能自言自语。”

柏少华听罢,一脸同情地上前揽住她,轻笑道:“这么可怜?”

“也不算,我喜欢清静,讨厌她们吵吵闹闹的。”

得到她亲口承认的孩子爸放开她,摊手,“瞧,我就说他像你。”她背的锅越多,将来求他的机会就越多。

苏杏没发现他的算计,也不恼,“像就像,反正孩子后期教育要靠你。子不教父之过,你自己看着办。”纵身搂住他的脖子,童心未泯地挂在他身上。

快过年了,龙凤胎休假,和小能一起陪小染在休闲居的三楼玩耍。

有柏少君等人在,这对父母便偷空出来走走,透透气。

那天的大风雪未能封山,因为第二天清早就放晴了,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柏少华微微浅笑,一手揽住她的腰,继续散着步。

她小时候的模样不难想象,在他脑海里仿佛看到一名安静的小美女静静站在一旁看小伙伴们玩耍。眼里没有羡慕,没有欢畅,仿佛面对着一群欢乐智.障。

反正艾伯小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同龄人中,他唯一看得起的人是胞兄。

因为小兄长的脑子里塞满很多有趣的事,对久居城堡的弟弟来说皆是闻未所闻的,充满了新鲜感。

她的性格和艾伯相比算是比较开朗活泼的,只要谈到有兴趣的话题,面对合适的对象,她也是一名话唠。

一路上,听她眉飞色舞地说起童年趣事。

轻柔的声音,欢快的语调,活像有人在不远处弹起了竖琴,音质柔和而美丽,极富感染力,轻轻牵动聆听者的心灵。

如此清灵秀气的女生,他理应倍加疼爱才对,却不知为何老是想算计她。

喜欢她水墨般纯净淡远的性情,更喜欢她被他算计时恼羞成怒的样子。

或许他的性格有问题,但没办法,有些爱好一旦成为习惯就很难改了……

岁月漫长,日子安逸清闲,一眨眼又过年了。

春节在即,作为一名拥有双重经历的人,难免回顾过去一年里发生过的事情。

虽有些磕碰,有些忐忑,只要认清什么才是自己最重要的,自然会格外珍惜。暂时忘却的一点忧虑在某些时候可能会重新翻起,却已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

今年冬天小雪,没有封路。

余母和余薇没回来,剩下余岚独自在小农场过年。看见别人家里欢欢乐乐,一派喜庆,说她不失落伤感是不可能的。

人是情感动物,此情此景,难免有所感触。

所以,除夕这天她哪里都不去,关起门躲在屋里过自己的。

“姐,姐,快开门——”

忽闻门外叫唤声,余岚愣了一下,随即欣喜万分地跑去开门一看,只见门外站着一位高瘦的少年人。

“姐,你怎么才开门?冻死我了。”少年一边埋怨一边提着大包小包进屋。

他是余家三子,余岚的三弟,大名余浩宇,今年高三了。

“你怎么跑回来了?”余岚关上门,既高兴又担心,“妈呢?”

三弟看着大姐,眉头紧皱,“只有我一个,不欢迎我吗?”

余岚上前一把抱住他,眼眶发热,语带哽咽,“怎么会?姐很高兴你能回来。”

她终于不必面对一室清冷,被世界遗弃的感觉太可怕了。

一向聪明能干的大姐难过成这样子,做弟弟的心里也不好受。不知说什么好,他只能默默地拍拍大姐的后背以示安慰。

亲弟回来,身怀百般技艺姐姐的当然要热情招待,拿出家里准备度过一周的鲜肉做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各种蔬菜瓜果一一摆上桌。

余小弟打小就在外边读书,身边虽然有人打理一切,他的独立性还是蛮强的。不会坐看大姐忙碌,洗菜切菜很有一手,看得余岚大加赞叹。

姐弟俩一边煮饭,一边说起京城的事。

余母和余薇不回来过年是有原因的。

不久前,余母的电脑受到骇客攻击,对方在她的电脑里留下血淋淋的一行扭曲的字: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们现在欠我两条命。署名:杜磊。

“杜磊?!”余岚吃了一惊。

两条命?他当初不是说还欠一条吗?怎么又多了一条?他这些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是迁怒吗?

“嗯,姐,你也知道这个人?他到底是谁呀?”余浩宇疑惑道,“妈和二姐不肯告诉我,而且挺怕他的,一直死拉着不让我回来。”

大姐离婚了,母亲和二姐不闻不问就算了,连过年都不回家,让她一个人怎么面对这个普天同庆万家团圆的日子?

所以他偷偷溜回来了。

提起杜磊,余岚心里也有一点慌乱,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仔细想想,小弟跑回来说不定更安全。

毕竟,惹祸的人不是她和他。

她也相信那个小杜不是胡来的人,就算真的,她自认能保护好亲弟弟。

“杜磊以前是咱家客栈的厨师,他妻子是服务生……”

弟弟不小了,为了让他有所防范,余岚觉得还是告诉他为好,便一五一十地把旧日恩怨讲给他听。

“……到了他出狱那天,我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想法去接他,打算赔偿他一笔钱助他重新开始。可惜他一早就走了,我怎么也查不到他在哪里。”

重提旧事,以为麻木的心再次遭受撕裂的痛楚。

想起那个无缘的孩子,想起小杜撕心裂肺的怒哮,余岚终于忍不住在人前落泪。

小杜说得没错,她的确是自找的。

如果,如果她当初选择孩子……可惜没有如果,没有早知道。

一旦错过,悔悟已经太晚了。

除夕之夜,余氏姐弟俩没能说太久的话。

首先是母亲得知儿子偷跑回老家,顿时吓个半死,打电话给余岚让她立刻、马上把小弟送回京城,正好全家团聚,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

自己离婚是亲妈做的手脚,余岚哪里有心情听她说话?

见是母亲的号码,她随手把手机塞给小弟听。

余浩宇否决母亲的提议,然后姐弟俩同时关机。

不是他冷血,而是这些恩怨情仇离他太远,印象不深刻,感觉不现实,所以不在意。殊不知京城那边的母亲急得团团转,本想回来的,经过余薇的劝阻才罢休。

在余薇眼里,大姐的异能完全可以保护小弟。

杜磊带给她的恐惧犹在,短期内她是不会回去的。也不能让母亲回去,留她一个人在京城会很害怕。

正因如此,余岚和小弟过了一个舒心年。

第535回

余家除了余小弟,还有一家人去了小农场。

过年的时候,云岭村人多,比往年热闹。

今年的雪不多不厚,来往的车很多,村路畅通无阻。

严华华不知道余家小弟回来了,只想到余岚要单独在家,便和萧炫商量一番,决定全家去小农场陪她一起过年。

所以,他们到了小农场之后发现余家小弟也在,顿时热闹了很多。

大家是老相识了,说话、做事很随意,原本冷清的小农场重新热闹起来。

严华华不在云岭村过年,反而佟灵雁过来了。

她听员工说村子还没有雪封,临时起意和朋友一起赶回来。她丈夫没来,男人过年期间应酬很多顾不上她,小俩口还没有孩子,正好朋友心情不大好便出来了。

苏宅的书房里,天气虽冷,仍然敞开窗户倾听外边热闹的喧哗声。

按照往年的惯例,逢年过节村里一定会挂起各种节气的饰物,比如红灯笼、对联等等。苏宅、柏家和休闲居的门前皆已焕然一新,昌叔的小牧场也修整过。

春节的喜庆气氛在村里蔓延,闲着没事干的客人也挨家逐户地去帮忙换对联,挂灯笼。

孩子们跟着大人到处跑,有些客人也带有孩子进村过冬,因此村里罕见地响起小孩们一阵阵的嬉笑打闹声。

小染和小能在孩子爸身边,苏杏乐得清闲。

她喜欢在这种气氛下工作,外边热热闹闹的,室内清静。偶尔听见村外传来鞭炮声,感觉十分的遥远。

今年封山的雪来得晚,原本不想回来的云非雪听说之后,立马改变主意赶回云岭村。

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周子叶、温如意,外加两枚清新小美女。

其中一位据说是颇有名气的女明星,姓崔,名妃。在末世电视里友情客串,故而和周子叶、温如意相识。

苏杏也见过她,剧组那边发来让她试看的剧集里有她的戏份。

另一位是女明星的助理小黄。

崔妃虽然名气大,架不住年龄渐长,家里催婚,外有狗仔处处盯梢十分不自在。听周子叶说云岭村环境幽雅,冬天封山,于是推掉和延迟一堆工作,屁颠屁颠地过来躲清静。

周子叶一早就做好了计划,在年中向云非雪预订好房间,包括她和温如意的。

温如意的男友要回老家过年,她不想去,所以跟周子叶走了。

她们带回一个好消息,据说这部末世电视剧居然通过剧审了,年后在国内上映。

“主要是血腥场面不多,以突出人性在各阶段产生的变化为主题。也可能是观众对振兴国剧的呼声太大,反正就是通过了,剧组连庆功宴都开了三次。”

周子叶等人来苏宅聊天时,给大家说起这两年里的经历和趣事,有苦有泪,也有欢乐,更多的是收获。

撇开那位崔妃不谈,周子叶和温如意的片酬不一样。

温如意是群演,戏份比别的群演多些,每集一两千。

周子叶不同,她除了外表亮丽,在拍戏的过程中凭着演技由第三女配直升第一女配。由于演技在线,剧组已经找她签约拍第二季的其中一位女主角。

前提是有机会拍第二季的话,要看第一季的收视如何。

戏份不同,片酬自然也不同。

周子叶的片酬由最开始的八千提到两万多一集,和温如意差很远。20集下来让她拥有一小笔积蓄,再也不怕家人催婚。

腰包鼓了,腰杆自然直,说话的嗓门变粗了。

“……我不想回家,过完年随便找个地方租间房再找一份临工做做。等剧组开工我就过去,省得在家碍他们的眼。”周子叶对家里安排的相亲节目厌烦至极。

而容希又不回应她的追求,找不到借口推托。

她爸妈今年说过,隔壁村有一位富家公子想看看她本人。对方在相片里看过她的样貌,表示很满意,想再看看她本人的身高和身材如何。

如果大家满意,直接登记然后回男家过年。

听得周子叶一阵恶寒,身上的鸡皮疙瘩冒了一层。

她拍的是末世片,打打杀杀,轰轰炸炸各种场面都有。她们新演员为了拼出位狂飙演技,无论什么场合都敢拼,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受过深浅不一的伤。

人到三十岁还一事无成,无论男女的心里皆有一股绝望,看到机会在眼前肯定会拼命。

身边大把年轻的女演员等着出头,她一个年过三十的不拼命拿什么跟人家小姑娘争?所以,连生命危险的压力她都经历过了,家人给的那点压力算什么?

“……我是真服她,”温如意叹服,“那场汽车相撞爆炸的场面她要是跑慢些只怕连小命都搭上了,后来耳鸣好久才恢复正常。”

周子叶笑了笑,“我算什么,有位男演员被碎片插中手臂,血流当场,那场面更吓人。”

她们说得轻描淡写,苏杏和云非雪听得目瞪口呆。

“不用这么拼吧?”苏杏很担忧,“你们要注意安全。”

“没事,他们事前做好规划,按照线路和距离跑动没有危险。我是第一次经历不习惯,被当场吓到了一跳。”周子叶安慰她,“后来几场大爆炸对我完全没影响。”

适应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长相甜美又有个性的崔美人浅笑道,声音柔和细软,“记得我第一次骑马差点摔下来,吓得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摔下来不要紧,最怕被身后的马群踩成肉饼。

当年她也是三线演员,没有替身,不得不拼。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想在演艺圈站稳脚跟,要么找有钱人捧红自己,要么自己努力,尤其是上了年纪的演员。

周子叶不敢奢求太多,只想多赚些钱在城里买栋房子安身立命。

婚姻问题要看缘分,急不来。

爸妈家是不能回了,买些礼物回去探望一下便可。姑娘家一把年纪还不结婚,她会被家人逼疯的。

“你这次回来要好好补一补元气。”苏杏笑道。

“肯定的,”周子叶看着云非雪,“我早就让小雪多买些蔬菜水果,哦对了,美人不敢吃肉,水果沙拉很重要。”

崔美人打她一下,哭笑不得地发声抗议,“不行,我吃一点还是可以的,过冬不吃肉怎么熬得过去?”难得这里没人认识她,可以大方吃。

小助理迅速低声提醒,“妃妃,冬天吃肉容易胖。”

“就一点点,没事。”崔美人竖起一根手指说。

“放心,今年余家的蔬果产量高,我要了很多。哎,不如这样,今年轮到我家作东,今晚在我那边吃火锅。”云非雪看看苏杏,“苏苏,你有没时间来?”

“看情况。”

苏杏不敢答应,主要是怕遇到某些神经病,扫了过年的雅兴。

第536回

天公作美,下午的时候小雪纷纷,并且越来越密集。

云岭村民的手机接到天气预报的信息,说封村的雪应该来了,提醒出去外边赏雪梅的和正准备出去的亲朋戚友们早做准备,归来的归来,出去的出去。

在云岭村过冬是一件严谨的事情。

除了补足粮食,还要通知客人注意安全。

各间客栈的老板们把信息发给员工,让大家赶紧把信息发给客人,务必打电话确认他们收到消息。

柏少华的表亲们曾经步行入村险些发生意外,严华华那边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因此对入村过冬的客人们是千叮万嘱,非熟客不接受预订。

因为熟客好商量,陌生客人有的很难沟通。

一阵忙碌之后,到了晚上,云非雪在小吃摊那边的座位开了两个炉子吃火锅。热腾腾的火锅谁不想吃?一边欣赏窗外纷扬密集的雪,道不尽的诗情画意。

惹得客人们眼馋不已,纷纷嚷着也要另开炉灶。

“仅限今晚啊!要是天天吃,店里的粮食恐怕熬不长~”云非雪不怕忌讳,大过年的什么话都敢说。

年轻的客人天不怕地不怕,老板明天要是继续吃,他们也要继续跟。粮食被吃光就冒险出村,这点冒险精神他们是有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苏杏当晚也来了,雪太大,村外的神经病不敢来。到点心屋的时候,她顺便去了一趟隔壁的三合院看看佟灵雁,对方给过她电话说要来她家玩,结果一直等不到。

来了才知道,原来佟灵雁带了三个人来。一个是佟的好闺蜜琪琪,一起过来玩的;另外两位分别是大姑姐徐苹和大姑姐的朋友赵乐乐,心情不好经常去梅林村玩。

大姑姐怕迷路或者遇上穷山恶水的刁民,死活要佟灵雁作陪,故而没空探亲访友。

苏杏来了不到一会儿,佟灵雁的家人打电话来了,避到另一间房谈电话,让苏杏和自己朋友先聊聊天。

都是女人,相处自在。

“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听说你们餐厅有很多特色菜,正想尝尝。”琪琪抹着手霜笑笑说。

苏杏笑道:“说了也没用,他们不做外卖,说食物拎出去要经过好一段路,凉了,口感不好。”影响餐厅的声誉。

“那倒是。”

“哎,苏苏,你不是餐厅的老板娘吗?帮我们预留一个位置可以吗?今早我们去的时候都没位了,忒扫兴。”佟的大姑姐徐苹问她。

“可他们一向不接受订餐和订位。虽然我是老板娘,想预订也要经过老板同意。我不想欠他人情,所以抱歉。”苏杏直截了当地堵死走后门的路。

敢欠孩子爸的人情,她的未来会很惨。

“你们夫妻之间分得这么清楚?”那位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赵乐乐听罢,一脸惊诧地看过来,终于有聊天的情绪了。

“差不多吧。他有他管,我管自己的。”苏杏说着,见时间差不多了,“不说了,麻烦跟灵雁说一声,我朋友在等我吃饭……”

“哎哎,先别走,”赵乐乐突然来了兴趣,殷勤地请她坐下,“听说你老公是老外?说说看,你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

见她心情终于好了些,徐苹随意道:“是呀,说说看,好让这女人死心。”

啊?苏杏一脸不解,“这有什么好说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相处方式,我自己的事代表不了什么。”

她为嘛要把夫妻间的事告诉外人?外人死不死心关她什么事?

“你别误会,”徐苹看得出苏杏不想说,于是解释,“她有个谈婚论嫁的男朋友。这男的拍拖时一切AA制就算了,现在连婚礼都要AA制,还说什么国外都这样。现在闹分手一个要死要活,一个不理不睬,不知怎么办好。”

得知苏杏嫁的人是国外长大的,已婚七年,男人也在华夏生活了这么久,所以想问问她老公是不是真的AA制。

“差不多,家庭生活费他全包,其他的自己管自己。”苏杏简短地说了一句。

“婚礼费用呢?”赵乐乐急切地追问。

“他全包,聘礼什么的一切按照G城的习惯来办。没嫁妆,房子是他的我不加名。”苏杏大概说了一下。

赵乐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高兴地对徐苹说:“瞧,他还说国外的人不屑华夏那一套,这不就有一个吗?他家又不是没钱,分明是小气。”

徐苹横她一眼,笑眯眯地看着苏杏,“我听长安说你租你男人的房子住?”

徐长安,佟灵雁的丈夫。

苏杏对他印象不太好,不自觉地蹙起眉头,“是呀。”

赵乐乐笑脸一僵,“……”

“为什么?!”那个琪琪倒是直接,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夫妻之间要分得这么清楚?”这种婚姻好可怕~

苏杏懒得解释太多,“所以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相处方式,我家不能代表别的家庭,别人也代表不了我。”

佟灵雁估计在和丈夫聊天,隐约听见她在房里的说话声。

苏杏不再逗留,向她们告辞离开了。

“看,我没骗你吧。”徐苹冲蔫巴的赵乐乐得意一笑,“这个世上什么奇葩都有,你男人那点计较算不了什么。听说她家那位长得挺好,送给你你要吗?”

赵乐乐迟疑地瞧她一眼,半信半疑,“真的假的?怎么可能有女人受得了这种方式?苹姐,别不是你和她事先说好哄我的吧?”

“嘁,爱信不信。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其实也难怪她,听说双亲不在了,结婚的时候连个亲人都没来,只有她朋友和导师出面。没有长辈替她作主,又心急嫁人,自然是男人说什么她听什么。你有这么多长辈支持,知足吧,别作了……”

吧啦吧啦。

再说苏杏,和佟灵雁的亲朋聊不来,来到云非雪的点心屋倒是气氛热闹,爱说什么说什么。

可能这就是已婚和未婚之间的区别吧。

在点心屋里,只有她一个是已婚的。

但她有足够的自由,跟未婚之前差不多,思想上也是,和大家都聊得来。包括其他桌的客人,大家聊着聊着,纷纷天南地北地开始胡吹起来。

眼看雪越下越大,柏少华在八点多时给她电话,让她早点回来。

到了九点,苏杏向大家告辞。

披上斗篷,盖上宽帽子,揪紧身前敞开的篷衣走进了风雪之中。刚走没多久,她发现迎面缓缓走来一个人,对方身穿一件长大衣,也盖着连衣宽帽子。

高大的他站在风雪中更显得英姿挺拔,帅气非凡。

夜太黑,风雪大,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苏杏知道他是谁。心花朵朵开地快步迎上去,眼看就来到跟前随即扑上去,被他伸手一把捞住搂入怀中。

“说了不用你接你非要来,万一我走别的路牌错过了呢?”她唧唧歪歪地发着牢骚。

帽子下的人薄唇轻扬,温声道:“陪我散散步?”

“好。”

牵着他的手,两人很快便融入风雪中……

“她平时都这么穿吗?”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身影,崔美人目光艳羡。

“是呀,很好看吧?当地女孩古风格的衣着就是被她带起来的。”云非雪笑道。

周子叶反驳,“好像是余薇先穿的吧?”

云非雪嗤笑,“你大概忘了余薇曾经说过,穿汉服的女人不过是想博人眼球,一身土气像台上唱大戏的。”

后来苏苏来了,穿得一身古朴衣裳出去游玩吸引不少眼光的追逐,获得好评无数。

余薇眼红开始跟风,逢年过节总要穿一次,还到处说她的汉服是为自己量身订作,料子上佳。不是其他妖艳贱买的地摊货,X宝淘的便宜货可以媲美的。

苏苏是昙花一现,极少抛头露面。

时日一久,很多人便以为是余薇先带起的风潮,极力夸赞余氏姐妹不愧是当地少有的、出类拔萃的两朵金银花……

第537回

雪下得很大,出不了门。

点心屋里的一群年轻人被困在客栈里自得其乐,有人串门(客房之间),有人扎堆在一楼吃点心、零嘴,有人独自坐在角落里戴着耳塞安静地玩手机。

“这种生活舒适得让人颓废。”崔美人坐在点心屋休息区的窗边,双手托腮,望着窗外飞雪感叹。

“可惜哪里都去不了。”她的小助理年纪还小,觉得有些无聊。

恰好周子叶、温如意进来,听罢笑笑说:“雪一停就出去走走,村里的梅花不多但挺别致的,和外边的感觉不一样。”

温如意点点头,“苏苏家满院的桃花,从凉亭里的角度看出去也特别的美,改天一起去看看?”

“我觉得不太方便,”周子叶不太赞同,“人家喜欢清静,美人毕竟是明星,万一有不怕死的记者爬墙偷拍恐怕会影响别人的生活,还是到村外走走的好。”

美人是熟悉的朋友给崔妃起的昵称。

她这人很爽快,客随主便,“到外边?会不会有记者?”

“你是来玩,又不是偷人,怕他们干嘛?”周子叶淡定地说,“到时候你素颜,像苏苏那样从头到脚复古风,就算被偷拍也好看。再说,梅林村一带全是复古系的女生,除非他们有火眼金睛否则认不出你来。”

崔美人略惊喜,“真的?难怪你一再强调让我拿汉服过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对了,今早我帮你们问过,有个剧组招演员你们去不去?大角色没有,可以安排一个小角色。”崔妃对周子叶、温如意说,“我把你们的情况说了,吴导让你们去试试。”

温如意听罢惊喜万分,她男朋友已经接拍另一部戏的配角,如果她回归观众席,两人之间恐怕没戏。

她不想轻易结束两人的关系,也是来云岭村的主要原因,为了让崔妃帮忙推荐工作……

周子叶没去,小雪让她在村里养一段时间再打工,太拼容易危害健康,须适时调养。

三合院很安静,客人们各回房间聊天了,二楼的客厅是敞开式,太冷了坐不住。

尽管如此,躲回房间的客人也是八卦满满的——

“小雁,那苏苏很怕老公吧?”徐苹和闺蜜坐在床边嗑瓜子,一边笑问佟灵雁,“以前我听长安说的时候吓了一跳,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说女人租老公的房子住,她上辈子不知造了什么孽要过这种日子。”

“这种男人不分手真是留着过年,”赵乐乐的心情比来时好了很多,“以前觉得我男朋友过分,一对比才发现有人更离谱。”

两个女人笑成一团。

徐苹得意道:“嘻,我介绍给你的人绝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会害你的。这年纪大的女人别太挑,金龟婿你们啃不了……”吧啦吧啦。

“大姐,别拿人家的事说笑,被人听到多难堪。”佟灵雁有些不愉快。

自己丈夫说就算了,她和大姑姐毕竟隔了一层关系,这么取笑自己朋友让她很没面子。

“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又不是我胡编乱造,”徐苹不以为然,“话说回来,那姑娘没爹没妈,你们这些做朋友的忒不地道,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她也不提醒提醒,丢尽我们华夏女人的脸……”

“她怎么丢脸了?”大姑姐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佟灵雁特反感,忍不住反驳,“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里租别人的房子被房东欺负,她男人就把房子买下来再租给她。

她男人还在村里建造莲湖给她赏花;她怀孕,她老公又在村里造了一间医院,她从产检到生产连村子都不用出,这种人会在乎每个月那几百块钱?

大姐,有些话我不方便跟长安说得太清楚,免得他以为我在羡慕,在攀比。我答应他带你们来是为了散心,不是为了取笑我朋友,凡事要适可而止。”

对方是丈夫的姐姐要给几分面子,可佟灵雁说着说着突然替自己委屈了。看人家苏苏过得多自在,男人对她好,不必面对公婆叔姑的刁难,不用面对家长里短虚伪客套。

以前在外边不觉得,一进到村里,这大姑姐越来越像伍雪青专挑别人毛病,让人烦得很。

“啊,对了,”临回自己房间前,佟灵雁又加了一句,“那男人是华夏人,他长得帅不一定是外国人。还有,你们要比谁家男人差寻求优越感怕是找错对象了,再找找吧,外边大把。”

说罢转身回房,不给大姑姐留一分脸面。

一直在旁观战的琪琪见状忙追了过去,她一进门便冲佟灵雁竖起大拇指,关门低声道:“早该这样了。”

佟灵雁嗔她一眼,“别在这儿幸灾乐祸,等会长安又该埋怨我不给他姐面子了。”想起婆媳、姑嫂就让她头疼。

“废话,她自己不要面子能怨谁?告诉你,咱女人想在婆家站得直就要硬起来,不然迟早被人搓成糯米团……”

吧啦吧啦,一对好闺蜜在说着悄悄话……

京城的雪反而不大,下半天,晴几天的,今天的天气还贼好。

机场,母女俩在道别。

“你自己在外边要注意安全,别贪玩,凡事多听张叔叔张阿姨的话,有事记得给妈打电话。”余母叮嘱她。

“妈,你别当我是小孩子。”衣着时尚的余薇满脸不耐,“还有姐的事,妈,你要多留意留意。姓苏的说不定早跟柏大哥吵翻了,夫妻恩爱多半是做给外人看的。必要的时候您得使劲推一把,别老在旁边看着。”

登机的广播响了,余母催她,“行了,你快去吧!我有分寸。”

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余母放心之余,有点怅然若失。

大女儿误解她,一切误会由前女婿的意外引起的。如今知道是自己亲妈算计她离婚,估计这辈子都不想认自己这个妈了。

没关系,骨肉亲情哪能说断就断?可终究离了心,要花时间缝补回来。

小女儿害怕姓杜的上门寻仇,嚷着要出国避一避,谅那穷小子再能耐也追不到国外。

余母一想也对,便同意小女儿出国,自己留在京城继续为衣锦还乡做努力。原本已经拉拢几位投资商,没想到对方临时变卦打乱她所有计划,功亏一篑。

她不甘心,可惜到现在始终无法找到那些人变卦的原因。

加上仇家吵着要来索命,害她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很多,对未来的规划意兴索然,有些力不从心。

可她不能倒下,再苦也要撑着,撑到大女儿重新接棒她就轻松多了……

第538回

寒雪纷飞的日子,一直延续到元宵犹未停止。

那晚和孩子爸散完步,夫妻俩再也没出去过。一个是嫌风雪太小,没劲;一个嫌冷,躲屋里暖和才是正道。

风雪再大,对苏杏造不成太大的影响,她每天一早从柏家直接回苏宅工作,不必感受外边的寒冷。

苏宅那边的暖气从未停过,因为四只汪和小吉猫都在那边。她每天带两只汪回柏家陪孩子们玩,小吉猫喜欢有人的地方,经常跟来,来了就挑个风水宝位睡大觉。

所谓的风水宝位,是小染够不着的地方。

它喜欢抢占主人家的地盘,小染喜欢抢它睡觉的地盘,这让它很烦恼却无计可施。

毕竟人家还小听不懂猫语,无法心灵相通。

这一天下午,苏杏抱着小染和小吉猫回到柏家,它一落地就溜了。

“小能,不要帮小染打扰小吉猫睡觉。”苏杏低声叮嘱迎过来的小能,把小儿子抱回他的房间安置妥当。

它能飞能跳,小染指哪打哪,小吉猫哪怕躲上屋顶都没用。

“好的,夫人。”小能蓝条一闪一闪的,“但小吉有时候很过分,硬要和小染挤一床睡。虽然这是它表达爱的方式,但是太粗鲁了,说也说不懂,希望它能吸取教训多为别人着想一下……”

吧啦吧啦。

趁它停顿的瞬间,苏杏问它,“小能,你头上的蓝光能屏蔽吗?闪得我有些眼晕。”

“可以。”仿佛嗡一下,蓝光眼灭了,“我身上所有光都是为了吸引小染的注意,不伤眼,等他年满三岁就不必了。”

“那就好,”苏杏站在走廊,忽然发现家里太安静了,“咦?人呢?”

“主人还是在机房,家里没有小菱、小野的工作室,所以他们回泉月山庄了。他们有带手机,夫人可以视频通话看一下。”

苏杏一愣,回泉月?

“他们……是怎么回去的?”

小能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像夫人那样回去呀!他们是您的孩子,有您的遗传基因来去很方便。”

苏杏:“!!!”

俩小屁孩摆脱禁制了?!什么时候的事?

“关于能力的事你千万别在外边说。”她十分严肃而认真地提醒小能。

“哦,夫人放心,我有跟主人签订保密条约,有义务消灭一切外界知情者……”

啊?!苏杏滑下一额冷汗,“不用消灭吧?”太严重了些。

“哦,夫人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先把他们放倒,再通知总部派人来处理。我们伟大的科学家在不伤及人命的情况下,在几年前已经创造出一种消除某段记忆的好方法。”

就像在电脑上删除某个文件那样,在进行精神催眠的过程中,把相关记忆提出来然后删掉。

这是永久删除,不管什么手段也找不回来。

听完它的解释,苏杏除了抹汗,“那就好。”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再一次深刻体会到,国家为什么在危难之际要先拯救科学家。拥有先进的科技才有能力保护更多的民众,保护国家不被侵犯。

危难时刻优胜劣汰是很残忍,却是不争的现实。

等小能离开,苏杏深呼吸一下,给孩子们打电话确认一下位置。

“妈咪?找我什么事?”小菱在电话那边脆声问。

“没什么,你在泉月?”

“嗯,这里是我和小野的工作室。”日后会常去。

很多问题不方便在电话里问,确认位置之后,苏杏也直接回到泉月山庄的度假别墅。

别墅里的管家和帮佣们都在,他们照顾小主人们的饮食起居。屋子离庭院的门口很远,绿树形成的屏障隔绝外界的视线,外人对柏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苏杏是从卧室出来的,不到一分钟便来了几位男女帮佣,中青年都有,包括管家。

这些都是异能者,既是帮佣,又能负责这里的安保情况。

她向众人微微一笑,“辛苦大家了。”

大家认得她,默默点一下头致礼然后离开了。管家以为是柏少华有事让她来,得知苏杏只是来看望孩子便放心离开。

苏杏先到女儿的工作室走了一遭,没有打扰她,站在门的小窗口静静往里边瞧了一会。

儿子的工作室一如既往,刚到门口,里边的小人儿就出来了。

“妈咪?你怎么来了?”

“妈妈不放心,过来看看。”苏杏蹲下身看着儿子,“儿子,你能自由走了?”

小野点点头,“妈咪不高兴吗?”

“怎么会?你们越有本事,妈妈越开心。”苏杏笑道,“可是儿子,这些本领不能跟别人说,记得吗?”

“知道,爸爸跟我们说过,如果被外人知道我们跟普通孩子不一样,他们会抓我们去做研究或者囚禁起来做实验。再把我们改造成新的孩子,认别人做爸爸妈妈。”

“爸爸说得对。”苏杏心下稍安,“对了,小野,除了瞬移,你和姐姐还有其他技能吗?”

“暂时还没有。”小野摇摇头,“爸爸说,等我们把身上的禁制完全冲开就有了。小菱问过姨母,姨母也是这么说的。”

那就好。

苏杏叮嘱他注意安全,唠叨两句才返回云岭村。

此刻的她心情异常复杂,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九年多,距离乱世、末世顶多还有二十年左右的时间。

孩子们各有技能,在孩子爹的教养、引导之下茁壮成长。就算将来得不到政府的保护,他们也拥有自保的能力。

至于自己,百无一用是书生,她从来不敢指望自己能够大杀四方,但求不拖家人的后腿就满足了。

适者生存,适者,指的是能活下来的人。

被淘汰的不一定是弱者。

观察人类的挣扎,并不需要她亲自参与大杀戮。

她的体质及双异能不具备攻击性,只要运用得当,像一缕幽魂游走在人间地狱里也并非不可能。

逃跑不可耻,不管什么手段,只要能在那种年代活下来,她就是强者。

当然,她对自己的逃生能力不抱太大希望~

回想一下,她当年同意和柏少华结婚真的很冒失,幸亏他也是异能者。否则,随着末世危机感的迫近,她恐怕年纪轻轻便愁出白头发来。

所以说,女人是感性的。

幸亏孩子们像爹,不像她这没什么用的娘……

苏杏情绪低落地来到书房,瞅对面的书桌一眼,他还没有回来……不,应该回来了,她的书桌上摆着一只看起来很华贵的银色圆盒。

她来到书桌,疑惑地瞧了瞧,瞥见笔架上吊着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

嗯?又给她做了什么礼物吗?

第539回

苏杏取下钥匙,打量一下盒面,图案精美,但没有插孔,边缘只有一个扣子。

她尝试着轻轻一扣,开了;再掀起一看,原来是一面镜子。

而且里边露出一个光滑如镜的圆盒,中间立着一截小圆柱,顶端有一个凹位。她把钥匙插在凹位上,轻轻一拧,盒盖悄无声息像花瓣似的打开两层。

一层三格,里边摆着耳环、指环。有银白色,也有玉质的。

第二层有六格,里边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几款饰物,清一色仿古风的玉簪子、玉簪花,手工精妙,可见费了不少功夫。

饰物有纯净白玉,黄玉和翠青玉三种颜色。

黄玉不做饰物,而是做了两副异兽镇纸,和一枚刻着她笔名的印鉴。它造型别致,玉质滋蕴光润,给人一股温暖之感像盈掬在心。

另外两种玉用来做簪子和簪花,款式不同而已。

苏杏在其中一格拿起一朵簪花仔细瞧了瞧,这是一小簇洁白似雪的梨花,一朵大的灿烂盛放,旁边夹着两朵大小不一含苞待放的花蕾。

小巧玲珑,看着分外喜欢。

她正在细细欣赏,蓦然间,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来,拿走那朵白玉梨花小心插在她脑后的矮发髻上。她梳的发髻多半是歪的,插在边上的簪花看得很清楚。

“你要戴上才看得见效果。”

身后的男人说罢,将盒面的镜子摆正让她照一照,同时把他也照进镜框里。刚从机房出来,他去浴室洗了个澡,现在头发还湿着,一条毛巾搭在肩膀上。

以她的容貌,即便穿金戴银也称不上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顶多是朴素中添了一点风雅,就像一块原玉被雕琢成器,变得精致可人些。

“怎么突然送我礼物?”苏杏握上他的手,摸着他手指和掌面上的茧子,“我爱好不多,你送的两枚玉竹簪够我用了,以后不必花这心思。”

“没花心思,想做就做,不知不觉做了这么多。”柏少华说着,把她扳过来正面打量一下,对看到的效果非常满意,“果然适合你。”

“什么叫果然?不是特意为我做的么?”苏杏嗔他一眼,对着镜子把玉簪花换个位置看看。

美人似笑还嗔,越发像他印象中千娇百媚的女妖精,难怪那些撞妖的书生没有一个逃得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感受他深切体会到了。

某人坐在桌沿,垂眸轻咳清一下喉咙,目光再落回她的脸庞上,温柔笑道:“当然是为你做的,以前是幻想你戴上的样子,跟现实看到的感觉不同。”

这盒玉饰并非一朝一夕雕成,不管身在哪里,兴致来了或者手痒痒又不方便做图的时候,他就拿出一块石头戳几下。

久而久之,饰物积成一盒等着送人。

“你差不多有六七年没去梅林、下棠附近逛过,今年有这么多朋友,你和她们一起出去走走。”他拉起她的小手在掌中轻揉,姿态闲适,“这个世界变得很快,拍张照片回来,过十几二十年再看又是另一番心情。”

她以前就是这么做的,被姓余的神经病闹得烦了才取消计划。

苏杏怔了一下,“可我讨厌余薇,她这人像水蛭似的老缠着我转,好烦。”她第一次这么嫌弃人。

“余薇?”孩子爸挑一下眉头,像是刚刚想起,“听闻她前几日出国学习起码要三两个月才能回来,你想见她都见不着,安心去玩吧。”

可惜他的话不但没让她开心,反而让她疑惑地斜眼上下看他一眼,“你好像对她的事很上心。”

为啥呢?为了姐还是妹?

柏少华:“……”

瞧这小干醋吃得,满屋子酸味。

才夸她漂亮就想上天了,孩子爸懒得解释并扔她一条干毛巾,“帮我擦头发。”

“擦要擦到什么时候?赶紧吹干别着凉。”

她转身想去拿风筒,被一把拉住直接拽到他的椅子旁,“我要自然干,别啰嗦,我感冒了辛苦的人是你。”一个人照顾一家大小可不轻松。

苏杏:“……”

一副不耐烦的口吻,配上他任性的一面怎么有点小可爱的感觉?

当然,这些话她不敢说出来,认命地站在一旁替他擦头发,像贴身女仆似的。

而他开始查看电脑传来的一份份文件,打印出来再逐一签名,批注,动作利索不带考虑的。

说实话,她很怀疑他到底有没看清楚内容。

但这些不重要,在苏杏眼里,他的字更值得关注。

“少、少华,你写的字真好看……”

她被惊艳了,趴在他的肩头,眼睛瞪得老大,心中泛起的酸水比刚才吃的醋还要浓几分。

以前她见过他写汉字,算是中上水平,而他处理文件的时候她一般会避开。

原来他写得一手好字,那些字母线条粗细分明,精致流畅,简直优雅如诗。仿佛出自万千少女梦想中的西方贵族之手,优美浪漫,看得她少女心满满的。

他的眼角余光往边上瞄了她一眼,淡然道:“你想学?”

她摇摇头,“我学过,没你写的漂亮。”

未来的她出国留学时曾经苦练过一段时间,自认还可以。如今一看,方知班门弄斧是很尴尬的事,幸亏她从未在他面前自夸显摆过。

所以说做人一定要谦虚,不然以后死得很难看。

“我教你。”

某人把她拉到腿上坐好,将笔塞到她手中,然后他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抓感觉。”

“好。”

曾经学过一次的她有一定的经验,集中精神跟着他的笔锋游走,很快便沉浸在异国文字的魅力当中。

小俩口正练得专注,悄悄的,小能来到书房门口,嗡声嗡气道:“夫人,小染醒了,小菱小野……”呃,也肥来了。

但见书房里的两人亲昵地坐在一起,需要避让的一些场面指示迅即在它脑海里亮起红灯,“呃,对不起,你们继续……”速撤,并体贴地替他们掩上门。

没关紧,从缝里听见它在走廊嚷嚷:“你俩暂时别去书房,主人和夫人有事在忙。小染小吉,你们也不能去,站住,给我肥来!”不听话的肥猫吃它一拳!

就这样,平静多时的家开始沸腾起来。

小俩口:“……”

半晌之后,孩子妈幽幽地问:“你都教了它什么?”

孩子爸:“……抱歉,它可能对亲热场面有些误解。”要重组教材了。

既然孩子们回来了,苏杏无心再学,离开他的怀抱先整理一下衣衫,迅速收起首饰盒匆匆忙地跑了出去,之前被爷仨引发的自卑感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书房里的男人瞅了她一眼,继续埋头工作。

老实说,刚才气氛辣么好,跟孩子妈来一个回合肯定很美妙。只怪她学得太认真,小能来得太快让他来不及动手,怀中软玉温香的触感犹在,令人难忘。

一直忙碌着,想尽快完成别耽误做饭。偶尔想起刚才的一幕,他不禁摇头轻笑。

笑什么?

笑这种生活真特么有意思,包括说脏话~

第540回

待雪停,云岭村清出一条路,村民们立马涌出各村赏花去了。

云岭村的天然景致不差,可俗话说,家花哪有野花香。

自己村的环境天天见,外界的热闹不是天天有,怎么也得出去走一遭。

已经过了元宵,学生党、上班族撤回城市继续日复一日的死板生活。

而梅林村剩下来的游客依旧比六七年前还要多。

苏杏随着云非雪、周子叶,还有崔美人、佟灵雁等人开车一起来到东江桥。下了车,众人站在桥头把梅林村的景致尽收眼底。

“变得好快,一年一个样。”佟灵雁感叹。

苏杏深以为然,但见她身边好像少了两个人,不由问:“诶?你大姑姐呢?”

“有事先走了。”佟灵雁回道。

不是被她说得没脸,而是大姑姐那朋友听了她的话之后,心情超极差,第二天就黑着脸走了。

大姑姐没办法只能跟着。

路上可能跟家里告状,佟灵雁的丈夫打电话来质问她为嘛不给他姐一点面子。夫妻俩为此吵了一架,她心情不好,和闺蜜琪琪一直云岭村逗留,不想回去面对丈夫的一家子。

苏杏不知内情,见她不想多说,便也不多问。

众女一路有说有笑,踏上进梅林村的路。

这群人中除了云非雪和崔美人的助理小黄不穿汉服外,其余人全部穿上了,佟灵雁和她的朋友也备了一套。

崔妃原本有些忐忑的,站在桥头一看,果然遍地是古服美女,这才放了心。

不仅是汉服,穿其他传统民族服饰的也大有人在。如花年华,这初春时分正是她们争芳斗妍的好季节。

如此一来,倒衬得苏杏逊色了许多。

古有诗云,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

她是已婚人士,也是三个孩子的娘,不欲闹春风。

于是挑了一身蓝灰色调的朴素衣裙穿上,很厚实暖和。斗篷是厚实的灰白色布料,低调得连一点绣品都没有,她全身唯一的亮色是头上插的一枚翠玉簪。

簪子的顶端是白中透着一点翠绿,像立春后挖出来的一截嫩竹笋,有着脆生生的感觉。

这是柏少华亲手给她雕刻和打磨的。

她很喜欢,如他所愿,今天戴出来溜一圈。

外边的村庄面目全非,已非昔日看到的光景。

在余岚的规划中,梅林、下棠、大马等五个村的房屋清一色的古朴素雅风格,最高不超过五层。投资商多了,政府有钱了,建议民众采用实木、或类似实木的硬实建材盖房子。

只要按照规矩,每户一律补贴五万块钱。

本地有钱人不多,既然有五万块补贴,就算借也要借钱盖新房子。不然看着别人家开开心心地拿钱住新房,总觉得自己吃亏。

所以,如今摆在苏杏眼前的已非当年参差不齐的普通砖坯房,而是整齐洁净的崭新民居。房屋换了模样,梅树、菜花田等景观位置不变,保持原来的样子。

以前泥泞的路全铺了石子,或者色泽低沉的景观砖。

相隔多年,外边的世界焕然一新,让她完全不认得了。

虽然少了一些纯天然的乡村味道,关键是大家的生活质量跟得上,居住环境清爽干净,能够吃饱穿暖改掉一些陋习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的梅林村,有铺面的做生意,没铺面的种花种菜。

余岚虽然不管事了,当年给村民定的规矩一直没变过。只要不是懒人生活一般不会太差,因此威望一直在,让云大少恨得牙痒痒的。

等游客走了一大批之后,云大少大摇大摆地来到梅林村的凉亭找余岚嗑唠。一副礼贤下士、诚心请教的虚心样,同时为自己介绍蒋眉去小妹的点心屋事件道歉。

说他也是被人骗了,被大胃王小妹胖揍了一顿,脸上的淤青现在还有一点。

他这番做作有真心也有假意,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当然,糊涂人偏听偏信的也不少,看各人的智商和意图吧。

余岚不介意这些,对方装模作样,她配合着该怼的怼,该答的答,与人谈笑风生,似乎丝毫不受离婚事件的影响。

女人能有这种气度,云大少除了慎重以对,不得不写个服字给她。接下来的谈话正常了些,不再明褒暗贬、阴阳怪气地嘲讽。

这个凉亭坐落梅林花海,坐在里边,可赏尽四面的景观,以及人来人往的情形。

除了余岚、云大少两人,还有严华华、萧炫和孩子。

平日和余家姐妹交好的年轻人,梅林村、下棠村的人都有一些,完全占据全场最佳的视野角度。

严华华本来担心云大少会欺负好友,但见余岚应对自如不露惧色,这才放心地和丈夫聊天赏花。

女人赏花,男人赏如花的女人。

忽然间,萧炫眼睛眯了一下,微笑道:“今年人真多,又来一群美女。”

他的话引起身边人的注意,齐刷刷地看出去。随即有人眼尖,在一群慢悠悠的游客中认出云大少的妹子来。

“咦?云少,那是你妹吧?”

云大少正和余岚谈起今年往山区里建厂的计划,试图拉拢她这名强大友军助阵,闻声瞪一眼,“我妹怎么你了?大声嚷嚷你想干嘛?”

“不是啊,云少,她带着好多美女,打声招呼让她带过来瞧瞧呗~”对方涎着脸说。

云大少掠一眼那边,果然很多。

可他妹是个女金刚,她身边再多美女有什么用?只要他敢碰一下,即卒。

“我妹是美女,要不让她过来跟你认识认识?”揍不死他。

那名跟班立马怂了,装傻充愣,讪讪一笑当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

“诶?那不是苏苏吗?”有个女人微讶,“她几年不来了,今年怎么有雅兴出来?”

她的话引起大家的注意,纷纷往那一撮美女望去,果然在一堆娇姿嫣然的美女中发现一位清雅丽人。她悄立人群中,妙目轻转,环视花海,目露愉悦之色。

春花斗艳,各路汉服美女云集梅林几村,衣裳或红或粉,或青绿、浅蓝和明黄,抢眼之余各有特色,真真是人比花娇俏。

而她黯淡无光十足一名村妇,让人颇感意外。

对于梅林、下棠的年轻人来说,重见苏苏,不得不话当年。

当年的她初现梅林乃一枝独秀,青春娇俏,淡雅美丽,吸引无数人惊艳的目光。

汉服美女不少,唯独余薇的一袭火焰红能与她平分春色。

两位美女因此结下不解之怨,也因此让梅林村掀起一股汉风潮,越来越多女孩喜爱穿汉服出行,参与传统盛宴。

但,外乡人毕竟是外乡人,这位苏苏最终隐退云岭再也没出来过。

知道这段典故的人没有想到,今年居然能在梅林村看见她。尽管她衣着不显眼,努力隐在人群中,人们依旧一眼认出她来。

凉亭里没人出去跟她们打招呼。

余岚本想扬声的,后又想起,自己以前一厢情愿的结交让她受尽亲妹的委屈,只好作罢坐下。

而苏苏等人贪看花海,不曾留意。

远远的,她们有说有笑地淹没在花海。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没有人能阻止时间的流逝,如同季节一到花自开,有些光华难以掩盖……

远在海外的余薇正在熟睡中,手机蓦然亮起,一个文件包在等她醒来开启……

第541回

毕竟是当妈的人了,苏杏和大家逛到下棠村,单身抱团一日游便结束了。

因为孩子们在下棠村的一个休息长亭等着她。

苏杏刚刚走近,长亭里的小儿子眼尖,“妈!”的一声尖叫,挣开柏少君的手蹬蹬蹬地跑出来,一把抱住母亲的双腿。

“妈!”仰起小脸蛋冲她叫了一声,眼睛直发亮。

会说话了,惰性还在,说话十分精简短。

他是个混血宝宝,一头深棕卷发,五官精致漂亮,逗得佟灵雁、崔美人等纷纷上前求勾.搭。一个个像狼外婆似的,看得小染拧起小眉头把脸埋在母亲身前。

众女士正要继续逗他,一只小巧的橄榄头机器人一个箭步过来挡在面前,小钢臂一伸,五只金属手指并拢做出禁止上前的姿势。

“很抱歉,各位女士,小染不喜欢被外人抱。”

“哗,机器人~”

于是,小染解放了,换成小能接受美女们的围观与膜拜。

苏杏趁机和小染进入休息的长亭,哭笑不得地问:“怎么把小染带出来了?少华呢?”

“他在视频上开职员大会,”柏少君坐在椅子上看着娘俩,笑道:“今天玩得开心吗?有没人找你麻烦?有的话让小菱小野试试手。”

“小菱小野?他们全部出来了?”

柏少君目光示意她看看身后,不远处有一小片桃林,陆易正在指挥小菱小野摆姿势拍照。

俩孩子也看见她了,马上兴冲冲地跑过来与母亲汇合。

事实证明,陪三个孩子一起玩耍就得穿朴素些,这样比较顺眼。如果穿娇俏少女装,既不温馨家庭风又非青春少女系列,显得有些突兀。

有孩子在,苏杏欲脱离群体让姑娘们自己玩个痛快。

可大家都喜欢她家的三位混血儿,外加一名说话风趣的小型机器人,和柏少君、陆易又聊得开,故而继续一起游逛。

陆易和云非雪在前头盯着小菱小野,人群后边,柏少君若有所思地瞧瞧四周。

“怎么了?”苏杏也在后边。

小染对一切事物感到新鲜好奇,走得慢,孩子妈和小能要在后边跟着。

柏少君扬扬眉,回头瞧她一眼,“一路都有人偷拍你,看来大家对你还是那么好奇。”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连安德也经常偷拍她入镜。

苏杏不以为然,“我还有什么值得人偷拍的?是拍你吧?八成是你这头发太抢眼。”

或许吧。

柏少君也不以为意。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幸亏柏少华没来。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还老有人跟拍,不能打不能骂还要好言相劝,神烦。

……

他俩并不知道,那天被拍下来的短片、照片,在几天之后,经人一番收集、整理压成文件包发给远在国外的余薇手机上。

第二天,不想上课的余薇睡到自然醒,起床后一看手机,立即被照片恶心得吃不下早餐。

苏贱清淡如墨的精致五官好像散发淡淡柔光,生了三个孩子的她依旧那么好看。那个一头金发的男孩依旧帅气俊朗,深邃的五官,模特的身材,气质清爽。

关键是,两人的交情一直很好,丝毫不受时间影响。

余薇越看越恼,心火旺盛,猛然端起跟前的牛奶杯啪地砸向地板,任由奶白色的液体泼了一地。

她转身扑回床上,握拳捶被。

文件包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她不管对方是谁,反正村里和她相熟的人都有一个习惯,一旦收到姓苏的丁点消息马上发信息告诉她。

所以她不用查,八成是村人发来的。

那个死贱坯,趁她不在家里便在梅林村抛头露面卖弄风骚。

好大的狗胆,好大的脸!

就因为这贱人,自己沾上姓杜的神经病被迫大过年的远走他乡,有家不能归。而姐姐余岚错失良缘、机缘成了二婚妇女,且膝下犹虚,这辈子不能当母亲。

姓苏的就是一个祸害!

有时候真的很崩溃,休闲居那些男人是不是瞎?姓苏的明明是一朵小白花为嘛他们看不出来?莫非男人都这么肤浅只看女人的皮相?

就算看皮相,她也不是拔尖的。

别说自己姐妹,云非雪的容貌足能甩她三条大横街。

余薇越想越气,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掠过脑海。

这个念头像一盆冷水泼来,她心里的火气全被熄灭,头脑恢复冷静。

虽然答应亲妈自己不插手,可是,亲妈心中只有她的事业,只关心她贤良淑德的名声。至于儿女过得如何完全不上心,要不是姐姐在,自己现在早饿死了。

如今大姐离婚了,就差姓苏的腾位。

亲妈老说慢慢来,不知她要慢到什么时候,她有点等不及了。

跟哈维斯交往有一个好处,能去普通人去不了的场合,能吃普通人一辈子都吃不着的珍馐美味,能收获名流对自己的尊敬和欣赏……还有很多普通人几辈子得不到的殊荣。

那些见识是明面上的,还有一些在世界阴暗地带的区域,普通人是死活不敢踏足的。

哈维斯教过她避开防火墙进入各种非法网站,教她如何避开一些耳目注册会员登录,完成自己的委托仍可安枕无忧。

她曾经试过一次,姐夫汤力那一次。

给他制造一场意外,生死勿论,报酬两万美金。

这个任务发表人在海外注册,海外登录,用的是海外人士的身份证……都是用钱买的,买卖双方谁也不认识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那位女老师是不是杀手,余薇不清楚,反正汤力出意外之后,对方就让她打钱了。

她不敢不打钱,否则下一次死的人是她。

有些东西接触得越多越有敬畏心,一切按规则办不敢有误。

其实,她的内心并不希望汤力死。

他向来对自己很好,几乎有求必应,在合理的情况下。

要怪就怪他身份不高,要怪就怪那苏贱发骚。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找上哈维斯并且学到这么多东西。

她以为那个网站的内容并不真实,本着玩乐的心态注册,开玩笑似的发布一项刺杀任务。直到听闻姐夫坠崖的消息,她整颗心像掉进冰水里,瞬间凉透了。

还好他没死,还好,他和姐离婚了。

连亲姐夫都这么对待了,对于苏贱,她要怎么办呢?

先是从她身边抢走柏少君,又抢走姐姐的好对象,还天天在她面前晃。对了,忘了什么时候,曾经有个路人给自己看过相,说难得遇到贵人,免费赠言。

对方说她姐姐和一位贵族最有夫妻缘,只要防着第三者插入,她姐姐将一生幸福。

苏贱不就是第三者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抢了属于姐姐的幸福!

说实话,她并不希望苏贱轻易死掉,要让她活着看自己男人如何一天一天的移情别恋宠幸他人。

那种得而复失的滋味,定叫她生不如死。

至于她的三个孩子,姐姐无法生育,就当是苏贱为姐姐生的。只要稍加调.教,让孩子忘掉亲妈是很容易的事。

哼,余薇勾起一边嘴角冷笑着……

第542回

花开花落,缘聚缘散。

雪化了,赏了一天花之后,崔美人在公司的催促之下启程了,带着她的小助理和温如意。

走之前,她独自悄悄找云非雪预订明年年底的房间。连房费都交了,如果明年来不了就当赔偿客栈的损失。

云非雪给她一个OK的手势,并爽快地收下预付款。

接着是佟灵雁,赏花之后的她心情依旧不大好,来跟苏杏说了一阵子话。

“苏苏,你们结婚这些年吵过架吗?”

“当然吵过。”苏杏微感愕然,问她,“怎么,你跟徐长安吵架了?”

佟灵雁望着窗外的景色,“也不算,就是有些看法不同。”精神蔫蔫的,眼里没什么神采。

“那很正常,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婚姻需要磨合,磨合的过程是有些不舒服,过了这个阶段就好。我跟少华也是这样,大家平心静气说开就好了。”

苏杏凭自己的经验开解她,虽然不知道合不合适她的情形。

“总得有个人先低头,不是你的错你肯认?反正我咽不下这口气。”

苏杏想了想,“意见不同,谈不上谁错谁先低头,”自己那次是被他一场夜袭,事后两人互相妥协和好的,“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各退一步,平心静气地谈谈。”

佟灵雁明白她的意思,但一想到两人之间的争执,哪里有心情跟他滚床单?

顿时更郁闷了。

不久,她和闺蜜琪琪也离开了云岭村。

她不用正儿八经地上班,到别处闲逛散心去了。

周子叶没走,在云非雪的客栈住下,出钱出伙食费,好朋友要明算帐才会长久。她偶尔去苏宅闲坐,聊聊天,大部分时间是在点心屋跟云非雪和容希做点心。

大家都不年轻了,尤其是周子叶曾经直面死亡,对待情感的态度很是成熟。

合则有情男女,不合则化情为友。

人生能有几回安逸的生活?趁现在还有,要尽量珍惜和好好把握。

一天中午,周子叶闲着无事又来苏宅闲聊。

院门一直敞开着,宅子里的桃树开花了。

满院子的青绿,一朵朵粉嫩的桃蕊散在青嫩的叶子中间悄然吐放。淡淡的清香渗染整个院子,让空气显得格外清新好闻。

但在院里坐一会就闻不到了。

桃树下铺着一大块柔软的毯子,一岁多的小屁孩躺在狗狗柔软的肚皮上,小胖手固执地指着树上的花花,嚷嚷要它下来。

“小染,你要明白,它不是人,更不是机器人,无法主动掉下来给你玩……”一只奇特的小机器人双手叉着腿,无奈地看着小主人,试图说服他放弃这个幼稚的念头。

周子叶双手捧着一杯清茶,看着眼前的一幕突发感慨:“苏苏,你说会不会真的有末世?”

如果有,眼前这一幕将来就看不到了。

“谁知道呢?”苏杏敲着字,漫不经心道,“你就当成有,有什么想做的抓紧时间做,别让自己将来后悔。”

周子叶回眸看着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和云非雪第一次见她的情形。

她不是特别美的女人,性子温淡,乐于随遇而安,面对任何一个人都是清清淡淡的。她的存在像一抹淡淡的墨痕,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只偶尔进入人们的视线。

就像一粒不起眼的微尘,轻易就被人忽略掉。

却不知为何被人视作眼中钉。

也有一个人把她当成手心里宝,一直释心蕴养呵护着。

那天雪夜,云非雪谈起余薇对她的态度,越想越不放心她一个人走便追了出去。自己当时也跟着,结果看见佳人的护花使者早已等在路中央。

她扑上去的时候,他接住她的时候向她俩扬了一下手,像是道谢,又仿佛让她俩放心,她有他呢。

两人相偕相伴走入风雪中的那一刻,必须承认自己是羡慕的。

虽然云非雪只是笑笑不说话,但肯定也羡慕了,眼神可以出卖一个人的灵魂,何况心思。

谁不想找一个陪自己在风雪中散步的人?

走着走着,两人就白了头……

周子叶过了植树节后就走了,因为元宵一过,末世剧正式上映,每天两集。

她不想重温噩梦,没看,只听说收视率直线上升中。

剧组那边乐歪了嘴,让男女主角配角赶紧出去做宣传。并且打算好,无论收视率能否持续上升,他们都打算拍第二季。

所以,做完宣传后,周子叶和其他演员要继续开拍。

由于她拍的戏有点危险性,云非雪给她塞了很多余家的水果,苏杏从婷玉那里取了一些急救药丸给周子叶随身带着。

苏杏觉得,既然人是自己介绍去的,希望她取得好成绩之余更要活得好好的。

朋友们相继离开,云岭村逐渐恢复平日的宁静。

有一天,老韩来了。

他在去年的十二月底又做爸爸了,妻子安馨兰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儿子,把老韩家人乐得跟什么似的。

在家陪了妻子一个月,他再次开始满世界的转悠,为自己的商业王国开疆辟土,添砖加瓦。而他这次过来,是特地找柏少华一同去他朋友的茶园品尝新茶的。

“弟妹要不要一起去?”

苏杏忙摇头,“谢了,我对茶没兴趣。”

她刚离开,老韩转身就悄悄告诉好友:

“幸亏弟妹不感兴趣,新茶比斗的过程少不了茶女献舞献茶,她们一个个正值十八、二十的花样年纪,已婚的女人最见不得这个。当初我把馨兰带去,这脸差点被她的眼神戳烂……”

柏少华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敢肯定,如果自己也带苏苏去的话,下场比老韩好不了多少。

女人啊……

两个男人都是行动派,当天说,当天就走了。

而苏杏是真心不想去,何况男人问这话一般是不太想让女人参与。索性不用勉强自己,也让他们自在些。

至于会不会做坏事,那是他们的选择。

总不能时刻盯着跟着他,就算能,那种生活对她来说甚是没趣……

春季多雨,春耕完之后,大马村开始举办春祭盛会。

开办之前,需要举行众神游行的仪式。

又有热闹看了,哪怕路有些远,云岭村的居民和大部分客人兴致盎然地开车前去围观,包括养生馆的部分中老年人。

于是,白天的云岭村几乎空了一大半。

今天,小菱、小野陪昌爷爷跟着养生馆的大队伍走起,剩下苏杏和小染、小能在苏宅工作的工作,玩耍的玩耍。

客人都跑外边去了,餐厅人不多,所以牧场那边由田深、赵丽娥夫妻负责看管。

安德和陆易在餐厅门口闲聊,柏少君回房睡午觉。

突然,陆易、安德的手机嘀嘀响了几下。

这是监控传来的警报。

只要没人守监控室,监控的警报会连接到每个人的手机。期间,凡有陌生人出没云岭村皆响警报。

两人看了看,是村头的监控发来的。

第543回

云岭村的村头驶来一辆摩托车,后座挂着两个工具箱,上边印有电力维修二字。

车主戴着头盔和口罩,身上穿着平时前来作业的电工服。

他在村头的电缆箱前停下,这个电箱里边装的是云岭村用户的电线电缆。可能最近雨水多,春雷多,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电力公司派人进村检查也是应该的。

以前每次至少两个人来,今天或许纯粹检查,只有一个人。

把车停放好,他从后座的工具箱中拿出一些必需用具。

解下头盔,忽然弯腰咳了几下,带病工作可亲可敬,生病戴口罩是一种美德。这人直起腰顺顺气,然后不慌不忙地来到电缆箱前。

但是,云岭村的监控不仅仅是高高在上。

陆易在手机上划拉几下,很快,一张清晰的人头像出现在屏幕里。电缆箱这么重要的设备岂能没有监控?门框前就镶了一个,涂上一样的颜色就算留意也看不出来。

安德爱好摄影,擅长修图P图,包括根据轮廓及五官线条查找蒙面人的真面目。

很快,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两人面前。

“没见过这人,临时工?”安德递给陆易瞧瞧。

“不清楚,我找找。”

陆易开始潜入本地供电局查找职员表,安德则遥控微型飞行器监视对方的工作。

很快,看清楚对方工作步骤的安德缓缓说了声:“我靠,这鸟人想搞事……”

他扔下手机,健步如飞,箭一般冲到苏宅的墙边两脚跃上围墙。没有跳下院子,而是在四只汪的吠叫声中,在小能的吆喝声中踩着围墙飞扑到总电闸前。

啪,关了。

同时,小能已举起小钢爪瞄准,安德迅速举起双手转过身来,“别误会,我来关个总闸。”

不举不行,人家小能的攻击武器是某人亲自做的,杀伤力强,被击中的话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在凉亭工作的苏杏现在才回过神来。

“小能,放下拳头;安德?怎么了?没电了?”她用的是手提电脑,不清楚屋里的情况。

“不,我们那边的线路出了问题,要找人修理一下。没接到我们的通知,你这边千万别开电闸,小心漏电!明白吗?”安德提醒她。

苏杏不知道休闲居和苏宅的电线其实是分开的,他家漏电与她家关系不大。

对她而言,他们懂的肯定比自己多,便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但安德想想,还是不太放心,“要不这样,苏苏,你先抱小染回少华家,这边的电线我等会再检查一遍。”小心为上。

柏家别墅的用电装置绝对安全。

而苏宅的线路是前房东做的,柏少华接手的时候只是检查线路是否安全,然后重新装修一番而已,没做什么大的变动。

万一出现纰漏,家里的女人和小孩后果不堪设想。

苏杏见他说得这么严重,以为是自家的电线老化了,要坏了。便利落地收起电脑,把院子收拾干净,然后带着四只汪、一只猫和一只机器人,和小儿子手牵手地回到柏家。

此时此刻,陆易已经开车去村头的电缆箱前,扶起一位倒地的电工。

有一两位客人从旁路过,认得陆易是休闲居的厨师,“咦?小陆,这人怎么了?”

陆易礼貌地回答说:“我刚想去超市买点东西,半路看到这电工低血糖晕倒了,我先扶他回餐厅歇歇。”

两位客人一听,赶紧过来帮忙把他扶上车。

陆易把电箱的门虚掩,叮嘱客人们小心避开电缆箱,别靠得太近,等会找人过来处理等等,然后把人带走了。

他潜入电网公司查找职员表,没有找到该电工的资料。又打电话问以前来过的电工,他们说云岭村的用电正常,没必要派人检查,现在也不是例检的时间。

所以,眼前这名电工是假的。

而微型监控蜂不仅仅是监控功能,有自爆的,还有射毒针的……

直到傍晚,那名电工依旧戴着口罩,被陆易送回电箱前。那辆摩托车还在,电工非常熟稔地把线路重新接好,锁好箱门,然后骑车走了。

他开车上了省城的路,没多久便拐进一条没有监控的乡路,然后连人带车消失了……

晚上的时候,柏少君来柏家串门。

“苏苏,那边房子的线路有些问题要重新安装,你看有哪些资料比较重要的,我和田深今晚去把它们搬回这边。”

明天一早开始重修电路。

他今天一觉醒来就收到消息,吓了一跳。

他不记得苏杏有得罪什么人,居然下手这么狠。甚至可能连累她的孩子,简直丧心病狂。

连他都不敢相信,更别说苏杏。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有钱人的,自己一介平民不会碰到这种事。

加上柏少君等人有意相瞒,她以为只是线路问题。

“啊?这么严重?”见柏少君点点头,苏杏无奈,“还真有些资料要搬。”有柏少华以前送的,还有文老、林师兄等人送的,和自己在古代搜集回来的。

唉,她由衷希望宁先生他们尽快把密室做好,这样搬来搬去很容易就把书籍给折腾没了。

要知道,搬家最容易不见东西。

当天晚上,由小菱、小野看着弟弟,叮嘱小能看家。苏杏和柏少君、田深去苏宅搬书,一直忙到深夜十点多才搞定。

柏少华那天被老韩叫出去之后,像断了线的风筝一直不见回来。距今四天了,只在电话里和她说趁机去拜访一些朋友。

按他的意思不一定哪天回来。

不过,那是指平安无事的情况下。

半夜,一辆车驶进休闲居的车库。

“……他在网上接到任务,对方着重说明苏苏极少出门,那只能来一个密室杀人计划……”

恰巧春雷乍响,在省城里爆过几条高压线,让很多区域的电箱出现问题,电工日夜抢修。

这种时候,杀手以电工的身份出现在云岭村自然没人怀疑。

他手上有苏宅的电线、管道的安装图,问发布任务人要的。

正式动手之前,他在外边做过相关调查,一直暗中关注云岭村的动静。比如村里住着很多隐形的显贵人士,比如柏少华,比如养生馆那些老头老太太。

所以村里到处是监控,极可能还有保镖之类,可以参考古代皇旁身边的暗卫(发布任务人的备注)。

可惜没有人知道监控的大概位置,他只好戴口罩预防万一。

目标人物极少出门,这一点得到众街坊的肯定。村里防守极严,在里边动手对自己不利。

这名杀手思前想后,最终选定在村头的电缆箱动手脚。

恰好听说姓柏的出去了,发布人声称不能误伤他,否则任务无效。

苏宅里有天然气管道,增强宅子里的电流,产生危险电压;再把电力设备改一下,让其把气管道造成穿孔漏气,那么整间屋就成了一个定时炸弹。

不一定是当天爆,极可能第二天,第三天,看屋主的运气了。

一旦擦出火花,屋子就会呯——

如果有人在里边,或死或伤都有可能,而且很严重。

“……根据他提供的信息,我们已经查到任务发布人是谁,暂时屏蔽那条任务以免打草惊蛇,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就看你的意思。”

休闲居的三楼灯火通明,所有在职人员都知道这件事。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柏少华一只手缓缓搓磨着手指,“没有同谋?”他不信,以她的智商实在太让人怀疑。

“我也很失望,但真的没有。”安德耸耸肩。

“不可能,”柏少华微微笑着,“没有人指点,她一个普通人找不到这个网站。”那是权贵使用的圈子,她一个华夏乡绅居然有资格申请会员,背后必定有人支招取巧。

既然找死,总得拉个垫背的才有价值。

“P一张图片给她,就说完成任务让她打钱。另外,以匿名方式告诉她一个地址……”

第544回

第二天,路过苏宅的人发现这栋宅子有人在忙碌,屋主一家大小不见踪影。

有路人好奇地问,宅子怎么了?人去哪儿了?

可惜没有一个人得到正面回复。

只是有人听说,屋里漏电,造成女主人身体不适,她男人连夜赶回把老婆孩子一同接出去了。

“真的?!”余薇收到消息,惊喜万分地在电脑上回复好友,“你们确定是屋里漏电?”

“肯定啊!我们几个亲眼看见休闲居请人重装宅子的电线,那苏苏八成是夜里洗澡被电了送去医院急救。今天一天没见到人,休闲居今天不做生意,一个个板着个死人脸……”吧啦吧啦。

今早收到杀手的回讯,说任务已完成,让她打钱。

她有24小时的时间来确认。

24小时内没找到证据证明对方说谎,她就要打钱了。由于目标所在地防守严,目标人物又极少出门,价钱比汤力那一次贵些,足足花掉她一半的零花钱。

所以,她必须确认清楚。

当然,不管苏杏死不死,像柏少华这种人家不可能让外人拍到她遭难的照片。

杀手也只能拍到屋子里电光炸开的照片,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个情有可原,云岭村的环境她再了解不过了。

一连找了三批好友去确认,得到的消息一次比一次清晰。余薇开心得在自己的床上打滚,心满意足地把钱付清,并且结束任务。

既有好消息,正好钱也没了,余薇欢天喜地给亲妈打电话道明一切。

“什么?!你……”余母不敢在电话里明言,左右瞧瞧,四下无人,仍然压低声音怒道,“你马上给我回来!听见没有?!”

余薇不解,嘟着嘴,“为什么,我在外边不是正好洗脱嫌疑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姓柏的从小在外边长大,外边的世界他比你更了解。万一他知道是你找人干的,你在外边他想怎样就怎样,回到华夏他至少有顾忌,懂吗?傻孩子。”

余母此刻的心情如天雷滚滚,忧心忡忡,根本没心情管姓苏的死没死。

被母亲一顿训斥,偏偏说得也有道理,余薇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想到自己的学费没了,零花没了……但苏贱也完了,一想到这个她就高兴,花多少钱都值。

算了,回去就回去吧。

正好回去确认一下那贱人到底死成什么样子。

最好是没死,可以残废或者破相,然后天天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见人。

其实,余薇真正的想法是,希望苏贱人被一堆男人糟蹋然后拍照留念,时不时给她男人寄几张,提醒他头上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就不信有男人受得了。

那种下场,才是余薇最盼望达成的。

奈何对方从不出门,每次出门都有人跟着,自己有诸多想法也逮不到机会实施。

那杀手说了,按照目标所处的环境,他很难保证对方死没死或者伤成什么样,只能保证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先回去瞧瞧什么情况,如果对方没死……男人对一个破相的黄脸婆不会太用心,她早晚能找到机会整死那小贱女表子。

余薇一边收拾行李,眼里流露出极度厌恶的神色。

正YY着,手机响起提示音,有人发了信息过来。

她疑惑地拿过来打开一看,不禁瞳眸放大,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涌进脑袋,让她再也想不起别的事来。

“听说我那弟弟的小女人出事了?怎么回事?你马上过来,我要知道得更详细些。”

落款是让她开定位系统,没有人名,但余薇知道这人是谁。

这是哈维斯的手机号,她一直存着。

余薇颤着手打开手机定位系统,果然可以找到他的位置在哪儿了,之前完全找不到他的消息。生怕他反悔,她不敢多话连忙截图存好,迅速改订机票飞往Y国。

哈维斯不喜欢多话的女人,惹他心烦随时会改变主意。只要她的人到了目的地,就算他要改变主意也会亲自见她一面。

只要有见面的机会,她就有办法留在他身边。

至于亲妈的叮嘱,已被余薇抛至脑后。

或许亲妈的话是对的,但哈维斯说过,柏少华从不轻易涉足Y国。因为老爵爷不喜欢他,所以这个国度对他的入境申请非常严苛,有诸多限制。

与华夏相比,Y国是她更安全的藏身之所。

对余薇来说,哈维斯身上的光芒耀眼夺目,是她唯一压倒苏杏的最强大筹码。如今苏杏生死不明,自己却即将重返他的怀抱,证明苏贱果然是自己姐妹的克星……

三个小时之后,余薇终于坐上飞往Y国的航班。

这事她没跟亲妈说,只是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让母亲放心。

然后关了手机。

哈维斯所在位置十分偏僻,在郊外的一栋豪华别墅里。普通车子去不了,她要去他指定的位置坐车才行。

一路顺畅,余薇终于如愿以偿地拖着行李来到一道铁栅门前。

向保镖道明自己的身份,同时出示手机里的截图证明是哈维斯让她过来的。门口的保镖默默打量她几眼,把她请进候客室等待,并且奉上一杯香浓的咖啡给她。

没多久,她便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一个保镖进来很不客气地搜她的身,找出手机拿进别墅。

别墅的一间房里,两名赤.裸的男女躺在床上回味刚才的激.情。

女人身段妖娆,一边品着酒,一边抽着烟。烟雾弥漫中,她睨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我知道你口味重,可惜我对3P没兴趣。如果那老家伙知道我们的事,哈维,你应该知道有什么后果。胆敢碰他的女人,只怕连你的父亲也救不了你。”

同是权高位重的人,一旦找到借口动手,伤筋动骨乃至性命之忧皆有可能。

英俊的中年男人笑笑,并不解释,双手在她身上游走,时不时搓揉两下。

没多久,他的手下来电话了。

手下查过那位东方女人的手机,说里边没有他发的信息,反而有她找高手强硬入侵他的手机打开定位系统的痕迹。

“这女人我早玩腻了,偏偏她死缠烂打。你知道,这是东方女性的特征,以为男人上她就是他的人了,到哪儿都要跟着。”男人语含嘲讽。

“这我不管,”女人伸个懒腰,“我只知道她来过这里,你说怎么办吧。”

哈维斯眉头轻挑,想了想,给手下打了一个电话。

“皮尔,把她卖到依甸岛,起价30万……”

依甸岛,一个只有极少人知道的偏僻小海岛。

那里可不是旅游景点,而是专属于权贵的天堂,一个货物进去甭想活着出来的地方。

第545回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您收看的是美女与野兽剧场。我们的小公主来自亚洲,是纯正的东方女孩……”吧啦吧啦。

一把悠远温柔的女声把熟睡中的余薇吵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头痛欲裂,想抬手摸摸头却发现自己周身软绵绵的,四肢无力。别说抬手,她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哈、哈维?”

她以为自己在男友家,耳边不时听到扩音器传出的音乐及女声,貌似其中还有一阵阵低沉暗哑的兽类嘶吼。身上凉丝丝的,让她打了一个激灵,意识逐渐清明。

首先映入眼帘的灰白天花板,吃力转一下头再看,骇然发现一面白墙的上方有一块长方形的玻璃窗,上边坐满了衣冠楚楚的男女,他们有的喝酒,有的抽烟,皆是浅笑盈盈地看着她。

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看起来都很有风度,举止看似很高贵。脸上挂着她最爱的表情,饶有趣味,似笑非笑。

超喜欢哈维斯用这种眼神看她,那让她有一种被宠爱的感觉。

可这是哪儿?那些又是什么人?哈维斯请来的宾客吗?

有宴会?为什么不叫醒她?众目睽睽之下睡觉感觉好尴尬。

余薇微微吃惊,“哈维斯?”

她努力左右张望,谁知这一看,险些把她的魂魄给吓飞了。

原来她并非在男朋友那温暖豪华的套间里,而是在一间冷冰冰的四方室里。室内有一块大石头,就是她现在躺的这块,还有一个浑身看起来脏兮兮的大猩猩。

它好像对她很好奇,绕着她转悠。

不仅如此,让余薇想死的是,她全身光溜溜的躺在大石头上,四方室上方有四面大玻璃墙,几乎坐满了人,在她昏睡期间早已把她的身体看得一清二楚。

“啊——”

意识到这一点,余薇几近崩溃尖叫。

拼尽全力蜷缩着身子,捂住自己的私.处,她双眼瞪得老大布满了血丝,惊惶失措地四下张望,嘴里不断喊着哈维斯,眼神充满绝望。

上方有人,下方的四面墙是兽笼,有玻璃隔着,里边关着老虎和狮子等兽类。

她奔三了,不是初出茅庐的傻白甜,留学的时候就听同学们提过关于黑暗世界的传闻。当时觉得那个世界离自己太遥远,不真实,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亲身体验的一天。

客人们虽然欣赏女主角的理智崩溃,但主办方不会因此拖延时间,室内小孔吹进一缕白色烟雾,香浓的味道瞬间弥漫整间室,视野依旧清晰。

很快,大猩猩开始烦躁不安起来,双眼也逐渐布满红丝。

余薇原本被吓得不轻,失魂落魄的,四肢无力跑不动。可是渐渐地,她察觉自己体内也是一阵燥热不安。

尚未等她回过神,室的大猩猩已经嗷的一声朝她扑来。

“啊——!”

一声惊骇惨叫,美女与是野兽的戏码未能如客人们所愿正式上演。因为剧中的女主角不见了,剩下一只大猩猩在室内转悠,不断地捶石撞墙,挠着下身。

事情出现意外,客人们很扫兴地站在玻璃窗边瞧了瞧,果然不见女主角顿时生气了,纷纷向主办方提出抗议。

很快便有人前来处理,一阵忙乱之后,客人们被请到其他厅免费参与或观看更加惊险刺激的游戏节目。

主办方的人留在这间室里仔细搜了一遍,又提出监控仔细瞧了瞧,不得不承认,这位东方女孩凭空消失了。

……

木错,余薇确实消失了。

因为她是空间异能者,拥有一个令苏杏求而不得的技能。空间面积约有一百平方米,就一个四方形的空间,里边有空气,食物能保鲜,可以容纳活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是她和姐姐发生意外获救时激发的异能。

姐姐是植物系,她是空间系。

幸好她有听姐姐和母亲的话保守秘密,不然今天的她难逃一劫。

余薇赤身裸体地趴在空间的地板上放声痛哭,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去投奔男友,却被男友送到这种肮脏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哈维斯做的?

因为那个保镖当着她的面打电话向他确认,如果对方不是哈维斯,他们可以当场拒绝她,何必让她等,又何必问屋里的人?她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对她。

明明是两兄弟,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不管姓柏的有几个女人,他好歹让苏贱生了三个孩子,而自己却被男朋友卖了。为什么她总是比自己运气好?随便勾.搭一位邻居却是个贵族,自己千里迢迢找的却是自己的卖主?

她不服气……

渐渐地,余薇开始意识不清,脸上红通通的,全身扭曲缠绞,双手不由自主地往身下探去……刚才中的药物开始生效,她浑身发烫,迫切需要东西来排解体内的躁动。

与此同时,仅剩下一丝求生的意志告诉自己,哪儿都不能去,死也要死在空间里。

无论她在空间里弄出多大的声音,外边是听不见的。

一开始得到空间的时候,余薇就和余岚做过各种试验。哪怕在外边做化学实验炸了,躲在空间里的人也完全没有影响。

余岚是考虑周到的人,确认妹子的空间有多可靠之后,她开始往里边摆放衣食住行所需要的一切物品。

除了以上那些,还有爬山用的绳,下海开的船。

船是普通小木船被汤力人工添加了一个强力小马达,成了一艘平民小游艇,挺划算的。

真正的游艇太贵,余岚舍不得破费。

还有一些急救的药,可惜没有解春.药的,余薇只能苦熬度过。

物品放得太多,为了保持空气清新,余岚特意在空间的墙边铺了一圈土,用异能催种一墙的常青藤。然后再种一些盆栽,例如玫瑰、薄荷、山茶花等等。

把盆栽摆放在各个角落里,整个空间显得清清凉凉的。

没多久,余薇身上的药力就退了。

由于今天消耗的精神力太大,药力一退她便沉沉睡去。

余岚用异能催长的植物比普通植物的功效大一倍不止,算是阴差阳错又救了妹妹一回。

有这么一个空间挺好的,可它有一个缺点:从哪里进去,就从哪里出来,无法移动。

所以,等她醒来之后,在船上用纯净水洗了一次澡。水在空间里无法流通,只好倒在船上找机会倒在外边。

再翻出很久以前准备的衣服穿上,余薇抱着双膝给自己打气。空间里没有时间,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只知道一定要出去,否则吃完粮食早晚得死。

于是,隔了不久,她小心翼翼地往空间出入口处悄悄探出半个头。

咦?到处白茫茫的全是烟雾……意识开始混沌,她警惕地再次跌回空间的地板上,翻着白眼,全身不停抽搐。

肉眼看不见的空气中,空间周围的绿植正在默默地,一点点地散发出淡淡的一线生机替她解毒……

第546回

柏少华自认是个尊重法律法规的人,但余薇雇凶欲杀他的妻儿,未遂,就算证据确凿也不会判太久。何况她在海外利用的手段有待查证,那要等多久?

他一刻都等不了,既然凶手在外边,自然是在外边解决她来得最快。

他给余薇准备了两条路,第一条是死路,如果她直接去机场,将在机场的路上出车祸魂断异国他乡。

第二条,如果她去找哈维斯,生死随意,他不管。

余薇原本是哈维斯用来膈应柏少华的一个玩物,时不时给这位亲弟弟下个绊子拖后腿娱乐一下大家。谁知她过于情绪化不堪大用,有点小机灵却什么事都办不成,最终被嫌弃。

她去找哈维斯的时候,对方正在和某议员的新婚妻子偷.情。那栋郊外别墅是哈维用别人的名字买的,充当自己和某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私会的秘密场所。

余薇找到那里,断无活命的机会。

柏少华很清楚这位三哥的德性,相信余薇自己也是清楚的,毕竟跟了他一段时间。明知哈是一只毒老虎仍坚持去找他,有什么后果也是她自找的。

况且,柏少华真正的目标是这位三哥。

余薇被卖之后,他就把哈维斯和那女人偷.情的证据给了那位头顶一片绿的老议员。老议员爽快地跟女人离婚,继而没什么声息了,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但是,哈维斯以往做过的一些丧心病狂的事被媒体陆续发现。

私卖军火,贩卖人口,与非法组织有交易来往,喜爱幼童,利用特权恶意吞并他人的机构或公司。很多企业家连自己为嘛破产的都不知道,有人为此一蹶不振,有人因此自杀身亡……

平民的人生被某些人握在手中肆意玩弄,起落无常,造成悲剧无数。

而他什么都不用付出便已收获颇丰,得意非常。

种种罪状,罄竹难书,况且有老议员暗中充当那些平民、媒体的后盾。哈维斯很快就成了过街的老鼠不敢冒头,找地方躲起来了,等司法机关传唤才敢出来。

哈维斯出事,最头痛的人莫过于他的兄长和母亲。

老爵士当然也痛心疾首,毕竟是亲儿子,为了挽救儿子的性命和前程,三番两次找老议员和谈。但是,对方愿意和谈的条件是要老爵士接收外族子弟进入格兰军械处高层工作。

这是要资源共享以及分权的节奏。

别说老爵士不同意,就连哈维斯的亲大哥、亲妈也坚决反对。

和谈条件谈不拢,他们就要另想法子救哈维斯。

对此,柏少华静观其变,让人时不时从中使个绊子阻挠一下就好,自己不必浪费太多精力关注这件事情。

他的精力如今正被某个女人消耗着——

“……好端端的大半夜搬回泉月,你搞什么鬼?不就是漏个电吗?犯得着半夜搬家?逃命似的,你给我老实说清楚……”吧啦吧啦,苦命的女人叽叽歪歪发牢骚,一边给孩子们拿换洗衣服。

不怪苏杏埋怨,要知道,孩子爸实在太烦人了。

就在苏宅漏电的那晚,他不声不响地大半夜回来,不由分说把熟睡中的她从床上拎起来。这很正常,一过午夜零点的他就这副德性,经常半夜弄醒她。

分明是瞅准她性子软绵可以任意欺负,要么陪他一起运动,或者陪他一起失眠半夜出去散步游河。

问题是这回不是陪他运动或散步,而是连夜搬人——把熟睡中的孩子们搬到泉月山庄,包括她和他、小能在内。

四只汪留在柏家,由柏少君带到小牧场暂时寄养,小吉猫随主人家到泉月山庄。由于是突然搬来,一家人的活动范围只在屋里,不得在泉月山庄里走动。

事有蹊跷,必有妖。

唉,既然她问了,男人不得不让她知道部分真相——

“我收到消息,据说余薇接到哈维斯的新任务要来找你的碴,自然要连夜搬,”正在阳台看书的柏少华淡淡道,“要不你再回去?”

苏杏:“……”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不但招惹了一个神经病,还是一个跟夫家兄弟有关系的神经病。

正当她无比郁闷时,迈着细长腿的小能进来了。

“夫人,小染见小哥哥小姐姐泡温泉,他也想泡。他年龄太小,要求不合理,况且我也不能下水……”

正欲长篇大论,苏杏及时打断它,“哦?没关系,我去陪他洗。”

孩子们年龄太小不适合泡温泉,但可以泡温水,泉月的家里浴池蛮大的,她和孩子们一起玩水也不错。

看着她抱起衣服颠颠地跑掉,柏少华默默地瞧了小能一眼。

小能下意识地读取他眼神里的涵意,“主人不开心?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柏少华瞧它两眼,缓声道:“我记得你有防水功能。”

云岭村边有一条清澈的松溪河,哪天孩子们一时兴起跳下去……他不可能不考虑这一点。

“可那是温泉,我正想问问主人,您做的防水功能防烫吗?”它出生没多久,怕烫坏裹着电路的皮肤。

柏少华:“……要不你进焚化炉试一试?”

小能马上转身离开,边走边说:“不用了谢谢,我还是在温泉里试一试吧。”它不想面目全非。

柏少华:“……”

一家大小全是戏精,心累。

他不想让苏杏知道自己曾经被人暗杀。

这女人本性多疑,脑洞开得极大,很容易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不管事情发展到哪一步,只要她的想象到达最严重的时刻,她将毫不犹豫地离开他和孩子们,以免敌人误杀他们。

她用心良苦,但他并不感激,所以瞒着她。

过了一天一夜,他们一家重新在半夜悄然返回柏家。

苏宅刚刚被整理过,暂时不便住人,约莫一周之后,她才得以重新把那些书籍搬回苏宅。

“苏苏,听说你被电了?”她一搬回来,云非雪便过来串门了。

苏杏不以为怪,“哪有这么严重?漏电而已,幸亏发现得早。”

“我也觉得不可能。”虽然村外已传遍了,八成又是余薇作的妖,云非雪心下嘀咕着,抛开八卦消息回到正题,“哎,看过你自己的电视没?有人赞有人弹,骂声可厉害了……”

骂编剧,骂原著作者,虽然不知原著作者是谁,毕竟末世大同小异。

骂说能写出这种崩坏人性的八成是个三观不正、心理变.态的编剧。

当然,看过苏杏原著版的书友倒是认出一些端倪来,纷纷跳出来骂编剧把原著改得面目全非……正如小辣椒所言,所有荣辱均由编剧一人承担,与她无关。

由于之前签过约,双方同意这种境况,所以苏杏没什么感觉。

不过,等云非雪走了之后,有些良心不安的苏杏问孩子爸,“我是不是太无情了些?”

孩子爸瞅她一眼,“你想挨骂?”

“不想。”

“你很老实,”孩子爸温厚地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做个无情、冷血的人不丢脸,但自己知道就好,用不着问别人。”

苏杏:“……”

早知道就不问了,问完之后,突然觉得自己不仅无情,冷血,还很虚伪……算了,她今天啥都没问过。

第547回

春寒料峭,微雨绵绵的夜晚,一股寒意似乎能渗入骨髓。

这种天气,哪怕是梅林村这种旅游景点,半夜十点多也没人愿意出来走动。人们多半是靠在窗边看外边的夜色,看小雨纷飞,行人匆匆,别有一番趣味。

所以,余母特意选在这时候造访大女儿的小农场。

“……她到底是你妹妹,你就看在姐妹一场,看在我们母女一场的份上,帮忙找找吧啊!小岚,妈真的很担心她有什么不测,你张叔叔他们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也报警了,可就是找不到她的下落……”

面对设局害自己离婚的亲妈,余岚态度冷淡。

“她又不是第一次出国,或许去哪儿玩了没通知你。”不为所动地继续烤鲜蘑、鲜笋吃。

鲜蘑、竹笋是她前几天和严华华进山挖的,今晚心血来潮想烤来吃。烧烤怎能少了肉?五花肉,火腿肠必不可少,旁边的炉子还熬着一锅鲜菌野菜汤。

夜色清冷,月下独斟独饮,但并不凄清。

顶多有些孤独。

习惯了就好,今早跟远在海外的爱人打过电话。知道对方过得挺好,她很安心,故而有心情烧烤。

没想到母亲来了,并带来一个特扫兴的消息。

她妹失踪七八天了。

“不一样,”虽然焦虑万分,余母仍耐着性子恳求,“小岚,这次真的不一样,她本来已经收拾行李准备回来,不知中途发生什么事她订了去Y国的机票,发了一条信息给我就再也没消息,小岚……”

余岚仍然不着急,“遇到同学或者朋友了吧?快三十岁的人了,如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怪得了谁?”

“小岚!”余母按捺不住了,声音微扬,“她是你亲妹,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有自保能力难道没跟你说吗?”余岚的语气一直平平稳稳,无半点起伏。

“万一她反应不过来呢?像上回那样……”话说到一半就说不出来了,上回,就是上回让大女儿失去孩子,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上回是我反应太快,只记得自己有异能,却忘了她自己也有……”恰恰相反,亲妹只记得亲姐有异能,“一直是我的错,我不该事事替她着想,处处维护她,她早该受些教训的。”

除了暗自揪心,余岚如今可以神色不变,淡定自若地说出往事。

“她是该受教训,但不至于丢了性命!”见大女儿如此沉得住气,余母气急无奈之下,不得不道出实情,“她这次犯的错太严重,小岚,如果你不救她她真的会没命啊!”

“犯错就该受到惩罚,那是她应得的,你告诉我也没用。”

“那你觉得她雇人行凶,暗杀姓苏的,能活命的机会有多大?”

余岚:“……”

手中的小刷子啪地掉在烤架上……

半个小时后,余岚怒极而笑,“哈,你让我去找他出手帮忙?怎么说?因为苏苏没事,所以能不能帮忙把走丢的凶手找回来?妈,这话您说得出口吗?”

如果真是他找人害余薇,她去求的话就更搞笑了。

由于他老婆没事,所以要他放了她妹?

地球是余家造的么?多大脸啊!

余岚欲哭无泪,不知为何又想笑,不知道该给母亲一个怎样的反应才算恰当。

“如果我说话有用让我跪地求他都行!”余母伤心道,“可我的话没用啊小岚,你去问问好不?不管什么条件什么补偿,只要咱家有的都可以答应他……”

呵呵,补偿?

母亲和亲妹总是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家里全是宝贝,而别人家就缺她们家的一件宝贝才能够圆满。

“妈,这次又是你教她做的?”余岚的脑袋痛了半天,忽然问,“您到底想做什么?您到底把我们当成什么?”助她事业辉煌的棋子么?

余母瞪着大女儿一会儿,最后苦笑地摇摇头,默认她的话不加辩驳,“小岚,就当妈求你……”说罢,缓缓地向女儿跪下。

……

云岭村的清早,除了大家长不在,柏氏一家四口正在苏宅门前的地里玩耍。

“喔,哥哥好厉害,对不对啊小染?”苏杏牵着小儿子站在田头边,一直笑吟吟的。

菜地里,一名六七岁的小男孩坐在一辆翻土机上,他小脸沉静,双手熟练操作,一亩地很快就被他翻了三分之一。

这辆小型翻土机是他的杰作,无噪音,易操作,反应敏捷轻便,还有防止人们摔下来的安全措施。

“剩下的我来,小野,让我来!”小菱在田头边蹦着,跃跃欲试。

“我,我,我!”小染也兴致满满地冲小哥哥叫唤着,小脸蛋红扑扑的。

小野是个友爱的男孩子,驾着小型翻土机灵活地来到姐姐身边,很绅士地伸手拉小菱上去,“我教你开。”座位能坐一位成年人,坐两个小孩子刚刚好。

小染见哥哥不理自己,急了,“哥,我!我!”

龙凤胎同时回头看着他,异口同声道:“你还小开不了,等你长大了再玩。”然后嗡嗡嗡地一阵闷响,继续翻剩下的地。

小染顿时噘起小嘴,双眼含泪,反身抱住母亲的大腿哇一声哭了出来。

苏杏十分无奈,摸着他的小脑袋,“儿子,你手短够不着,要过几年才能玩。”

小菱小野很乖巧,可小儿子貌似是个小哭包,果然是个拖后腿的。唉,本想多生一个男孩儿出来保护女儿的,看样子要反过来了……

她正黯然伤神,小能瞧瞧菜地,“其实不用等后年……”

“嗯?”苏杏疑惑地看过来。

不用小能解释,很快她便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了。

作为一对有默契的小伙伴,小小事情,它岂能让小主人失望?

只见它的一双细长腿合并,再缓缓展开成为一块钢板型,然后弯成一张舒适的座椅。两只细长臂分别固定充当座椅的扶手,落在小染跟前。

小染一看,小眼神亮亮的,放开亲妈的大腿爬上座椅坐好。

小能自动地把他的手和脚扣上安全带,然后在孩子妈目瞪口呆中呼地升起,飞到菜地的尽头。然后,小能牌座椅扶手伸出一只小钢指,亮光一闪,呼,呯,未翻的菜地被炸翻了。

苏杏:“……”

龙凤胎先是一愣紧急煞车,抬头一看,立时忿忿不平,“卑鄙小能!你那是轰炸!”

“对,看谁炸得快。”呯呯呯,连珠炮似的一垄一垄地炸,炸得还算规整,溅起来的尘土不会沾到小主人。

小菱一看,急了,“快,小野快,别让它炸完了!”

小野果断一拉扳手,“坐稳了!”谁怕谁?他这机器有速度档的。

就这么的,好好的一亩地成了孩子们的战场,尘土飞扬中,半空传来小染咯咯咯的笑声,清脆欢快得很。

唯独把田边的亲妈急得冲进地里,左避右闪,“别玩了!小心啊!小染快下来,小能住手!小野小菱,注意安全……”不时抬头瞧瞧上边,又要看看乱跑的小型翻土机。

唉,感觉命都短了好几年。

第548回

能制止熊孩子的肯定不是猫妈,而是熊爸。

孩子们的作让苏杏万般忧心,她的嗓子喊不起来,声音完全被孩子们的玩闹声掩盖。

同时,她自己身在战场中险象横生,犹浑然不觉。

书房里的柏少华听见外边的热闹,随意地探头一看,顿时心脏揪紧直接从窗口跳出来。

“小能!”

他厉喝一声,声音粗豪浑厚,传得老远,仿佛带有回音。正在激战的小能听见了立即停火飘起,让小主人避开翻滚的泥尘。

双方休战,熊孩子们齐刷刷地向这边看过来……

半晌之后,苏宅的凉亭里,四只捣蛋鬼乖觉地在大家长面前站成一排。

孩子妈在凉亭外拍打身上的泥尘,灰头土脸的,不时咳两声。

不等亲爹训斥,一岁多的小染已奶声奶气地扑向亲妈抱大腿,“妈妈,洗澡澡~”

孩子爹:“……”小子年龄虽小,趋吉避凶的本能连兄姐都比不了。

龙凤胎:“……”小马屁精~

小能:“……”什么情况?

儿子扑来,苏杏身上脏不敢抱他,忙牵他来到孩子们跟前,问:“没人受伤吧?”特么的,这群熊孩子玩个泥巴跟打仗似的。

“没有。”龙凤胎和小能齐声应道。

孩子爸将小儿子轻轻拽到自己身边,拍拍孩子妈的头发,温和地说:“你一身土赶紧去洗一洗。”

“那好,你别发火。小染给我……”说罢就想牵小儿子走人。

小染机灵地伸出小手,可惜被亲爹拎住衣领,“等会儿我帮他洗。”知子莫若父,今天谁也逃不掉。

苏杏无奈,只好上楼洗澡,话说她身上的确痒得很。

保护伞走了,柏少华的目光一一掠过孩子们的脸,包括小能,然后先问龙凤胎,“知道你们今天错哪儿吗?”

龙凤胎对视一眼,小野率先开口,“我们不该让妈妈担心。”

柏少华瞧他们一眼,然后看着小儿子,却发现这小鬼正安静地咬手指。见亲爹望来,他还一脸无辜地回望,轻轻地往楼上一指,“妈妈……”

柏少华无语地瞅他一眼,最后默默地看向小能。

“在保证孩子们安全的情况之下,适当玩一下游戏有助于启发孩子们的智力和兴趣,这样错了么?”小能没有推卸责任,只是不解。

“没错,孩子们确实很安全。但你忽略了一点,你还记得自己出生的意义吗?”柏少华问它。

小能顿了顿,“注意孩子们的安全,看护小染,减轻夫人的负担。”

柏少华淡然道:

“你的职责是看护家人的安全,出生的主因是替夫人分忧。你今天的行为恰恰相反,既让夫人忧虑,更让她处于危险当中,有违我的初衷。既然你达不到我的标准,我要考虑重新改造你。”

“爸爸!”龙凤胎一听,急了。

小染似乎知道父亲正在责怪小能,双眼逐渐含着一泡泪。

柏少华瞥了孩子们一眼,并不心软:

“你们犯错要罚,小能犯错更要罚。你们今天玩的开心,有没考虑过妈咪的安危和心情?尤其是小能,你是智慧型,会自己考虑问题辨别是非,理应成为她的好帮手,而不是添乱,我说得对吗?”

小能沉默,脑门的蓝条闪了好几下,最后道:“主人说的对,我没有顾及夫人的感受,小能愿意接受惩罚。”

有缺点就要改,而它的改是重新改造。

它的话一出,龙凤胎慌了,开天辟地头一回哇的一声,痛哭出来。

小野一把抱住父亲的手,小菱转身跑向楼梯噔噔噔地上楼,哭声惨厉,“妈咪,爸要把小能拆了!”

小染倒是没哭,一双小胖爪抱住小伙伴圆溜溜的橄榄头默默地掉金豆子,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父亲。

柏少华冷冷地看着一窝熊孩子。

好么,挺有默契的,还懂得兵分三路。

刚洗好的苏杏听见哭声,来不及穿衣服,随手包住湿头发,穿着一件浴袍便开了门,就这么被女儿扯下一楼。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她边走边问。

“呜,妈咪,叫爸爸不要拆掉小能……”见了母亲,三个熊孩子立马抱着她的腿哭成一团,“我们知错了,下回不敢了……”

孩子们哭得做娘的心里软成一滩水,尤其是破天荒哭得泪流满面的龙凤胎。

苏杏忍不住瞪向孩子爸,“有话好好说,发什么火?干嘛要拆小能?小能怎么了?”

小能抬头看向她,额上的两道蓝条闪得有些慢,“夫人,对不起,小能错了。主人说得没错,我具有独立思维却忽略您的心情,这是我的错,重新改造能让我变得更好。”

苏杏微愣,“重新改造?你不是智能的吗?不可以自己改吗?有错就改,跟做人一样,不能事事让别人帮你。”

有权利不会用,是不是傻?

小能:“……”

额上蓝条的滑动逐渐加快,虽、虽然夫人可能有些误解,但这样好像也可以的喔,让它自己改~。

橄榄头不由自主地望向主人。

孩子爸:“……”

孩子妈的理解方式一向有创意,不答应不行。

“那就让小能自己试试,再有下回我亲自帮你改。”

如果是他动手,明天的小能将是全新面貌的机器人,就算记得今天的事,它也不再是今日的它。

正如今天的它,已非当初的婴儿车。

小菱小野明白这个道理,小染似懂非懂,但见小哥哥小姐姐兴奋欢呼,他便跟着开心。

但是,死罪可饶,活罪难逃。

外边那块菜地被他们搞得一团糟,孩子们要负责搞定并把菜种好。小染、小能也要参与,之前怎么捣乱的,现在就怎么合作。

所以,小菱小野操作翻土机在前头耙地,后边的小儿子老老实实地坐在小能牌座椅上,认认真真地负责洒水。

看到这一幕,换好衣裳出来的苏杏好气又好笑。

说是罚他们干活,其实还是玩。

“少华,你真的要重新改造小能?”她念旧,得知他的意图后也很担心,担心他转身就把它拎走扔进炉子里。

“我说过给它机会就一定给。”柏少华瞥她一眼,“下回看到他们胡闹你别靠近,要么叫我,我不在就喊少君他们,你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危险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刚才立马挑起她内心深处的恐惧,眼眶微红。

“我当然知道,可没办法……”

她怕孩子们有危险,比如龙凤胎摔下车被辗,小儿子没坐稳从上边摔下来,或者双方打斗两败俱伤……哪怕自己无能为力,母亲的本能促使她冲上去保护孩子。

说到底,还是她无能。

“不是你无能,是我没留神太纵容他们……”一见她红了眼眶便知道不妙,柏少华揽她入怀安慰着,“他们上过安全防范的课程,有一定的应变能力。小染更不用说了,那小子鬼精得很……”

“有吗?”护崽的亲妈立马警惕地推开他,无暇伤怀,“你又想怎样?他才一岁多。”

“我知道,”柏少华早已习惯她的情绪化,耐心道,“老大老二一岁多开始听课,我们要一碗水端平。不然小菱小野会怀疑我们偏心,以后小染怎么跟兄姐相处?”

苏杏:“……”

这话有道理,老大老二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如果老三例外,龙凤胎肯定有怨言,将来苦的还是孩子。

就算老三资质不如兄姐,好歹让孩子们知道父母是一视同仁的。

“你看着办吧,我不管了。”没法管。

孩子妈头痛地转身,孩子爸轻笑了下,手搭在她肩上一同回了屋……

第549回

有工具在手,孩子们费了一天功夫没种完,第二天继续。

这回没作妖了,三个孩子乖乖的把自己喜欢的菜种下,小能和小染算一个人。由苏杏充当监工,她把电脑搬出门口工作,摆上一碟茶味小馒头,一保温壶的茶。

边吃边随时观看菜地的情况。

小菱要种大西瓜和小番茄,小野觉得南瓜可爱些,日后还可以做南瓜灯挂在森林里吓人。

小染才一岁多,单纯喜欢白萝卜的图片,由小能协助种下。

谁喜欢什么种什么,失败了也无妨,这是一种乐趣。

众所周知,苏宅门口的菜地是给这一家子练手玩的。先是苏杏,后是柏少华,现在轮到几个小的学种菜,算是后继有人吧。

孩子们和一枚机器人蹲在地里辛勤劳作,四只汪轮流在地里溜达。在门外,小吉猫最喜欢躲进小信箱里睡大觉,要么瘫在信箱顶端充当皮草信箱盖。

天气和暖,岁月静谧安详。

苏杏忍不住把眼前看到的一切全给拍了下来。

如果一天之内拍的照片很多,她会在当天打印出来,再覆膜,然后封存好放在一个箱子里留待未来的重启。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她尽可能地把人生中难忘的光阴保留在相片里。

娘几个在平台上、菜地里自得其乐,不知何时,余岚从休闲居那边过来了。

“苏苏,少华在你这边吗?”

嗯?苏杏回头见是她,回答说:“不在,他最近经常和财叔、朱大叔一起在莲湖下棋、钓鱼,要不你直接打他电话问问?”

“不了,我自己找找,顺便散散步。”余岚微笑着说,转身想走时忽又回头打量一下苏杏,“苏苏,你……没事吧?前几天听说你家漏电。”

“没事,线路有些老化重新拆换了。”

“没事就好,你忙吧,我再找找。”

“哎,好。”

目送她远去的背影,苏杏的心情略复杂。

虽然柏少华说哈维斯派余薇来找她的碴,可她始终觉得没那么简单。

孩子爸一直有很多事情瞒着她,没关系,她索性故作不知。柏少华和余家姐妹有这么多牵扯,百分之六十是西南霸主的军师,将来和余岚是同僚,前期有所接触是难免的。

军师的心思她莫猜,反正猜不明白,也斗不赢他。

就像三国时期的司马懿,不管原配夫人如何的凶,拼命的生下几个孩子,依然无法阻止他身边多出一朵温柔美丽颇有心机的解语花。

在末世,那种女人倒是男人的最佳搭档。

当然,他也可能是路人。

至于西南霸主……

传说中的西南首领威武高冷,柏少华却是一个十足的奶爸,没有霸气侧漏的气势撑不起场子,所以可能性不高。

她想过了,等那位霸主一到位,尽量让少华想法子离远点。伴君如伴虎,首领的左臂右膀不好当,要躲远一些,但不能离开他的管辖范围,否则有生命危险。

专注打字的女人脑洞开大,一时间收不回来。

苏宅门口的树荫浓密,枝叶垂下,微风一吹便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时候,余岚已经找到柏少华。

没错,他确实在莲湖,和财叔等人包括养生馆的几位大爷在一起钓鱼,一起谈天说地。

见了余岚,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请我帮忙找余薇?”在回家的途中,柏少华依旧拄着拐杖目视前方,温然道,“你找错人了,我在Y国没什么人脉,恐怕帮不了你。”

她迂回婉转,他便故作糊涂,在他面前耍太极探口风是毫无意义的。

没辙,余岚只能直话直说:“我知道小薇这次做的过分……”想求情又说不出口。

“既然知道,你又何必自讨没趣?”

余岚默了默,“她毕竟是我亲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惨死在国外。柏先生,明人不说暗话,要什么条件您才肯放她一回?”

“条件?”柏少华轻挑一下眉,“你家有什么东西能比人命更贵重?”能比一个男人的妻子,三个孩子的母亲更重要?

“……”

良久,余岚十分牵强地开口,“大家这么久的邻居,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只要她平安回来,我们马上搬走。”

搬走之后,双方各得安宁。

柏少华默默一笑,并不正面回答:

“我们查她的时候,发现她之前在海外用另一个帐号发过任务,一桩完成没多久的交易。余岚,你当她是亲妹,她未必当你是亲姐,过分纵容只会害死你身边的人。汤力是第一个,苏苏是第二个,将来还有下一个……”

不久,余岚脸色苍白,行色匆匆地离开了云岭村。

柏少华回到村尾这边,顺便拐到苏宅门口看看孩子们的杰作。

“少华?余岚找你。”苏杏见他过来便顺口一说。

“刚见过,她已经走了。”他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菜地里,随手捏起一粒小馒头尝了尝。

“她找你干嘛?”

“余薇在国外失踪,她来找我帮忙。”

“哦?”苏杏半信半疑,“怎么会失踪?她又不是第一次出国,跟朋友去玩了吧?”

“我也这么认为。”

“不过也难说,被水淹死的往往是会游泳的人。”

“……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随口说说。”想了想,最终良心过意不去,“有能力的话能帮就帮一下吧,不管国外国内失踪的女孩下场都不怎么好,挺惨的。”

“好。”随口应下。

找人看看她死了没,没死的话直接弄死就不惨了……

梅林村的小农场——

“妈,你知道的对不对?!”余岚看着自己的母亲,眼中充满愤恨。

余母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底直发寒,“我知道什么?你想说什么?”

余岚双眼通红,“汤力的意外是不是她找人害的?!妈,这事你也知道的是吗?”

“不可能!小岚,她是你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挑拨离间!”余母气愤之余,心神微微凌乱,“现在要找到她才能问清楚,姓柏的怎么说?”

“我不会再找她!”余岚努力咽下涌到头顶的怒火,死死地斜眼望着母亲,“如果她活着回来,我会亲手掐死她。”

“小岚?!”

余岚充耳不闻,甩门而去。

余母既心酸又无奈,大女儿正在气头上,她说什么都没用。没办法了,只能自己先回京城找人帮忙要紧,余岚在海外也有一些朋友,比如汤力。

余文凤出入有司机载送,今天也不例外。

她的车子离开梅林村往省城方向走,由于高速塞车,司机特意绕了小路。绕了约莫十分钟,刚刚驶出另一条通畅的高速路口时,一辆无牌车疯了似的冲过来……

无牌车飙得很快,像颗子弹似的直接撞向余文凤坐的位置。车子被撞回小路转了几圈,冲出小路翻侧在菜地里。

司机满身鲜血吃力地从车里爬出来,而余文凤动弹不得,双眼逐渐被鲜血染红。

朦朦胧胧间,她好像看见一双阴沉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第550回

等余岚接到通知赶到医院时,余母已经快不行了。像上次那样把亭飞叫来已是不可能,因为余母等不了。

“小岚,妈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是你。一切都是我做的,妈不求你原谅……答应我,给小薇一个机会,最后的……”

余岚握住她的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点头。

见她答应,余母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意,“不用伤心,公司就交给你了。妈老了,很累……”该歇歇了。

临了,突然头脑一阵清醒,让她想起车祸现场中看见的那双眼睛,猛然握紧女儿的手:“他来了,小岚,他来报仇了!你要看好小宇,他是无辜的……”

余岚一愣,“谁来了?妈,是谁?”原以为是普通的车祸,难道不是?

“是他……小、小岚,小宇……要小心……”

话没能说完,头已无力地歪到一边。眼睛依然睁着,像是充满了不甘。

余岚握着她的手,五官颤抖,最终在病房里传出一声凄酸哭喊:“妈——”

在清明前夕,曾经是梅安市赫赫有名的最早崛起的女企业家,梅林村最聪明能干首先带领村民先富起来的第一位女强人余文凤,61岁,在医院里溘然长逝……

余文凤死了,梅林各村一些和她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几乎都来吊唁。有些甚至当场失声痛哭,被家人挽扶回去。

尘归尘,土归土。

人死如灯灭,过往因利益产生的冲突,以及种种的不满、恩怨,已随着一把火烟消云散。唯独对方生前的种种好越发清晰,亲人对亡者的哀思越发明显。

云岭村的一些人听闻这个消息,着实黯然好一阵。那段时间,村里的气氛也有些压抑。

生离死别,总是教人意志消沉,尤其是对老人而言。

只有孩童不识离别苦,仍在无忧无虑地玩耍。

严华华和萧炫去帮忙,云非雪也去了余文凤的葬礼。

余文凤已和梅冬生离婚,梅冬生及父母死活不让她葬在梅家。余岚也不打算让自己母亲入梅家坟,火化之后,经过梅林村的新村长以及村里的老人同意,以梅林异姓村民的身份葬于当地。

无论男女,只要对村子有过贡献皆可入宗祠,受后人香火。

这一点,无论梅冬生一家怎么吵都没用。

余家只剩下两姐弟,很多事情要靠亲朋戚友出面打点。

很多亲朋怒问余薇怎么不回来,余岚不得不找借口为她开脱,不想让外人在母亲灵前说她女儿的不好。

安德和养生馆副馆主代表云岭村出席余氏的追悼会,安慰余岚姐弟俩几句便回来了。

养生馆的人极少与外界来往,和余家只有买卖关系,算不得很熟悉。加上最近馆内的气氛沉重压抑,老人心情郁郁,没有人会去送行。

由于关系尴尬,柏少华和苏杏也不去。

柏少华是性情冷淡,加上前阵子刚把人家的一个女儿整死了,今天又去人家母亲灵前吊唁,连他自己都有一些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感觉,故而不去。

至于苏杏,以前她倒是有意和余岚亲近,毕竟对方是本地未来首领的一名下属。奈何对方的妹子是个霸气侧漏的疯子,她一个打酱油的无福消受只能退避三舍。

对余文凤只有远远的一瞥,加上和余薇的关系,苏杏不认为自己有去的必要。

哪怕面对余岚,只要对方不来,苏杏现在决不主动找她。

和余氏姐妹这些在未来叱咤风云的人物保持距离,是路人甲明哲保身的最佳方案。

不过,余氏的死对苏杏确实有些冲击。

因为这意味着,时间过得真快啊!

苏杏独自在家里的三楼楼顶喝茶,偶尔抬眸看看廊边半垂的帘子,清风徐徐,枝叶摇曳,扰人心乱。

八、九年前,她和婷玉就在这里对饮赏景,取新名字,遥想未来的情景。婷玉泡的茶带有一股香气,味道浓郁,口感醇厚,不难入口。

一眨眼,她们都嫁人了,各奔东西中。

如今的她独自一人坐在旧地,喝着自己泡的苦涩酸茶,难以下咽。

转着手中的小茶杯,凝望杯里的茶汤,苏杏的眼里有着嫌弃,尝了几口,最后忍耐着一饮而尽。

苦又怎样?

自己泡的茶,再难喝也要喝完。

放下杯子,那股酸涩味让她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从炉子里提过水壶倒开水继续泡茶,倒一小杯递到瘫睡在脚边的小吉猫鼻尖。

小吉嗅到味了,睁开眼睛用力嗅两下,随即打两个喷嚏,懒懒地起来找个离她远些的地方继续倒头大睡。

苏杏笑了笑,端起茶又喝了。

这些苦不算苦,真正的苦滋味在后头呢。

一眨眼,有些老一辈走了,而她们这悲催的一代正慢慢步入中年的行列,一步步接近危机……那种苦,让人连打寒颤的心情都没有。

喝着喝着,有些索然无味。

于是,苏杏干脆给婷玉拔打视频通话。

“喂?”对方接了。

“忙吗?”

“不忙,你说吧。”

“余岚的母亲走了。”

“哦。”

“时间过得真快。”

婷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的意思,神情也有些恍惚,“是呀……”自己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今年清明有没回老家?”

“不回,我给族里打了钱,他们会帮忙上香烧纸钱,我直接在家给四老上香。”

“平时记得练功,练得怎样了?”

“别提了,可能我脑子太活络,很难集中精神,每次入定都差点睡着……”华夏的古巫术太缥缈了,一直不见成效,她在潜意识里觉得不够真实,“你呢?”

“老样子,”婷玉倒是坦然,“不急,我们不行,还有菱儿呢。”

“她现在天天跟小野混科学,指望她?估计有点悬。”

婷玉笑了笑,“无妨,科学的探索和传统的医学文化携手并进,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我们也能得益。对了,小染呢?”

“被他爸拎去听课了。”

“有时间来我这里住几天。”

“不想去,太远。”苏杏不想出远门。

“是你不想,还是他不准?”婷玉鄙视她一眼,目光似笑非笑仿佛敌军就在眼前,敌意满满。

“唉,他没你想的那么专制。”好友和丈夫针尖对麦芒,愁煞人也。

“那你来吧。”婷玉有意道,“长年不出门,孩子又不在身边,他就不怕你留在家里闷得发霉?”

“多谢大姐关心,”身后蓦然传来一把男声,不等苏杏回头瞄,柏少华已在身边坐下,淡然道,“她有孩子天天见,有我在身边,怎么会闷?今年出游,大姐和姐夫有时间一起走吧?做人要多出去长长见识。”

“出个门还要等月份,一年才一次,妹夫真会过日子。”婷玉鄙夷地说完,对苏杏温言道,“今天到这吧,下次闷了再聊。”

“哦好。”苏杏下意识地回应,视频通话结束了。

“你姐说话真刻薄。”柏少华微哼,看见他来了,说话那态度简直尖酸刻薄。

苏杏:“……你也不差。”随手给他倒了一杯茶,“你怎么来了?”

“闻到茶香味。”说着,端杯尝了一小口,嗯,那股酸爽……不愧是孩子妈泡的,“我来吧。”

难得他肯泡茶,苏杏乐了,得寸进尺,“我要奶茶。”

柏少华瞅她一眼,“你对别人的要求还挺多的。”

“能者多劳嘛。”

苏杏笑着,轻快地回屋里取炼乳等物去了。

没多久,苏宅的三楼飘出一股清淡的茶香味,伴着谈笑声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第551回

余母临终前说的话,让余岚意识到亲妈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亲妈是做生意的难免惹人眼红或者得罪人,但是,最大的嫌疑人始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杜磊。

余岚把自己母亲临死前说的话,包括和杜磊之间的仇怨向警方说了一遍。等她办完母亲的后事,警方已查到那辆无牌车在河里泡着,而杜磊杳无踪迹。

缉凶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

余家姐弟不可能为了防仇家而丢开工作,丢开学业。余岚让小弟暂时不要回别墅住,先住在学校宿舍比较安全,因为那所学校外人很难进,宿舍人也多。

余小弟的危机感不重,为了让姐姐安心他才承诺回校申请住宿。他们不是官宦显贵之家,请保镖二十四小时跟着不切实际,只能靠自己警惕、机灵一些。

另外,余文凤的前夫梅冬生一家要来争遗产。

梅冬生声称自己和余文凤离婚没多久,怀疑她生前有转移夫妻共同财产,如今要夺回来。说白了就是欺负余岚是个女儿家,儿子是自己亲生的不好偏帮姐姐,能拿多少算多少。

余岚既要回公司接收母亲的股份,了解自己的职责、义务及权益。又要跟继父打官司,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有些忽略京城的小弟。

直到一天晚上,她疲惫不堪地坐在省城公司的写字楼里接到一个陌生人的来电。

“想要你弟活命,把余薇交出来……”

当余岚看到这条信息时,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忙拔回去,结果那边一直忙音。又给小弟打电话,对方倒是接了,说话的却是一个陌生人轻闲的声音:

“余大小姐好像不太相信,要不要我给你寄一只手指过去?”

吓得余岚连忙道:“不要不要!我信,我信,你们在哪儿?!”

“就在七年前,我老婆孩子跳下去的地方……”就在今晚,他要用余薇或者余家人的性命祭他妻儿的在天之灵,“如果报警,你就等着给你弟收尸吧。”

余岚当时就在省城,二话不说跑到那间酒店的楼顶。她不打算报警,一个来不及,二来,她已经做好暴露异能的准备,无论怎样她都要把小弟救回来。

全家人当中就数小弟最无辜,亲妈走了,亲妹下落不明,她不能让最后一位亲人也出事。

当余岚到达酒店的顶层,立刻发现楼顶正对面约半米高的围栏墙边坐着一个人。那里很黑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可他在打火吸烟,可惜风大一直点不着。

听见声音,他瞅了门口一眼。

“看来余薇在你们心目中的地位蛮高的,连唯一的亲弟都比不过。”

现在是深夜,那男的垂着头,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一副颓废相,哪怕走近些依旧看不清真面目。

但余岚知道,眼前的杜磊跟当年那个愤怒绝望的小杜不一样了。

以前那个只有一腔孤勇,如今这个倒有几分气定神闲的姿态,反而更让人心寒。因为这种人心机重,够阴狠,对掌控全局的自信十足,证明他准备很充分。

而且,她认得他的声音。

“杜磊,你别乱来,余薇在国外犯事现在下落不明。你也看到了,如果她在不可能不来我妈的葬礼。”余岚冷静地相劝,“你当初说过我们家还欠你一条命,我弟是无辜的,我妈走了难道还不够吗?”

“你妈?看来那老毒妇没跟你说。也是,谁肯让儿女知道自己是一个黑心肝的老东西?不如干干净净地死,还能落个好名声。”男人轻闲地笑着,“嘿,不愧是余薇的亲妈,够毒……”

他出狱的那一天,刚出门口就被余文凤派的人强硬接去见了一面。

她当时特别诚恳地向他道歉,并且愿意给他一笔钱做点小生意或者开一家小饭馆,再介绍一位青春漂亮的姑娘给他,让他重新开始。

杜磊不知她搞什么鬼,为求自保,他接受了那笔钱,谢绝接收漂亮姑娘的美意就走了。

当然,要他放过余薇是不可能的,奈何人家母亲厉害,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打算先找个地方安顿妥当再图将来。

他离开省城到了一个小地方,在路边旅馆开了一个房间暂宿。结果就在那一晚,他被人入室抢劫身上挨了十几刀,差点就活不过来了。

说起这件事,杜磊不但不愤怒,反而笑得很开心。

“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妈找人干的?”余岚死盯着他。

“那笔钱足足十万,银行划帐,当时除了她就只有我知道。那些人冲进来直接抢银行卡问我要密码,不是你.妈,难道是我说的?当然,我还有办法核实,但没必要告诉你……”

杜磊目光炯炯地盯着余岚,恶意满满地笑着,“余岚,你弟不在我这儿,敢动我一根汗毛他就死定了。”

余岚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蠢蠢欲动的异能迅速沉伏。

“你,你也是?”他也有异能?!

“多亏你妈成全。”他冷笑道,“我跟你一样,所以别跟我耍花招。”

“我没耍花招,”不清楚对方是什么异能,余岚竭力镇定下来,“我真不知道余薇在哪儿,我和我妈也在找她。不信你可以去云岭村问休闲居的老板,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见对方淹没在黑暗中不出声,余岚再次哀求说:“杜磊,我知道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我妈走了,余薇在国外下落不明等于还了你家的命。只要你放过我弟,之前的事我不追究,我保证……”

“放过你弟可以,但你要做一件事。”

“你说。”

杜磊掏出以前那部手机,看着妻子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心再一次被撕成碎片:

“当年她被迫跳楼,人们却说她跟人谈不拢价钱气愤杀人,畏罪自杀。一盆盆的脏水往她身上泼,一个个都欺负她不能说话……”

记得她的人每当提起这件事,总是充满讽刺和嘲笑。每听一次,他的心就像挨了一刀。

“我要你登报承认是余家犯的错,替她澄清,还她一个清白的名声……”

于是第二天,梅安市爆出一个特大新闻。

新闻指出,在七年前,曾在XXX酒店发生过的一桩涉外命案中,那位一尸两命的女主角的死另有原因。

余岚本人接受采访,承认当年是余家的疏忽,没有很好地限制外国宾客的行为导致单纯的农家女孩上当受骗,并被男方拍照要胁。

那女孩不堪受辱,愤而举刀,导致惨剧的发生……

新闻发出去后,立马成为当地的热门话题。

有人对那姑娘惋惜,有人依旧用她为例警告女孩们别轻易相信人。区别在于,这回人们多半是用同情和怜悯的态度说起这事,想起一尸两命的结果,唏嘘不已。

当然,世间不乏心理阴暗的人,极尽苛责刻薄之能事,继续加以讥讽说这是崇洋媚外、虚荣女的下场。

相比以前,这种情况好多了。

新闻出来之后,余岚在自己的小农场外发现昏睡在地的小弟……

一事归一事,杜磊仍然被通辑中。

只可惜,从此再也没人见过他。

有可能开始新生活,也可能出国找余薇去了,谁知道呢。

反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第552回

新闻上的人物用的是化名,苏杏对何小飞的事一无所知。

正值清明前后,余母的去世给她感触有点深,最近晚上做梦全是回顾往事。

包括那个未来的梦境,她看见陈悦然孩子的憋屈,陈丽雅儿孙们的意兴风发;余岚的英姿飒爽,余薇的柔弱寡言,侄儿们的无情……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转来转去。

里边的她完全忘却现实的生活情况,包括柏少华和孩子们。

外界无止境的杀戮,室内平静安稳。

她端菜上来,退下去,远离那些诡谲莫测的人心。偶尔回首一观,客厅里坐着正在商量去向的异能者们,他们一个个的阴容笑貌令她印象深刻,莫名心悸。

面对那种场景,她的心是麻木的。

没人知道那个年代要持续多久,没人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有人生不如死,有人绝望自杀,也有人觉得灾难随时会成为过去,宁可苟延残喘,不甘就死。

还有的像她这样,把自己当成半个死人,以旁观者的心态漠视人类的末世时代。

忽而一阵叮叮叮的清脆响声,像是一枚硬币掉落地面,一只修长而好看的手捡起它,仿若一只冰凉的手抚向她的脸庞——

“苏苏……”

凌晨四点,卧室里,梦中人猛然一个激灵,随后满脸惊悚地醒来。

而当她睁开眼的那一刻,惊惧的心绪迅即平静下来。

四周黑乎乎的,一缕月光洒进室内,清风吹来,微凉,勾在窗边的帘子轻轻摇动。

身上盖着被子,暖暖的,身边有个人正在熟睡中。

苏杏抬手搓一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让心神安定下来。瞧瞧枕边人,他的睡姿很正规仰躺着一动不动,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没有轻微的呼吸就跟死了差不多。

当然,她也一样。

回想刚结婚的那两三年,两人晚上睡得像连体婴似的,整晚整晚的搂在一块睡姿亲密。

如今已婚六七年,两人各自回到婚前的睡觉模式。

都是躺着一动不动。

可能这是宅客的睡品,挺好的,看着舒服。

醒了就睡不着了,苏杏瞧瞧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才四点二十分。又瞧瞧熟睡中的男人,想了想,慢慢地向床边挪,还不忘把被子当成自己轻轻推到他身边。

好不容易蹭到床边,忽然身子像被人往后拽,直接滚入正在“熟睡中”的人的怀抱。他依旧一动不动,只随手圈住她的腰。

“去哪儿?”

她不禁翻个白眼,“起床,买点心。”她没有半夜上厕所的习惯。

他静默将近一分钟,像睡着了,良久才说:“注意安全。”

“嗯。”

她伏在他身上亲亲脸庞,两人亲昵一阵,然后她利索起床离他而去。

一阵忙碌之后,洗漱过的她换上衣裳轻轻走出卧室。

卧室里恢复一片黑暗,原本应该熟睡中的人睁开了眼睛,抬手按住额头回想刚才看见的情形。

孩子妈的梦魇越来越严重了,为什么说是梦魇?不是鬼压床,那种说法不科学。曾经几次,她沉溺在梦里出不来,没有惊悚大喊,但稍嫌急促的气息让他警觉。

这些年里,他找过不少专家帮她询问过。

他们说她可能被某些事情纠缠才会这样,心里放不下,精神紧张导致夜里多梦。可以吃药治疗,关键是要找到她的心结,并耐心的疏导开解才是最佳的治疗方法。

他也问过妻姐亭飞,对方却说那不是病,详细是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让他在适当的时机唤醒她,不必告诉她添加心理负担。

他和秦煌都知道,这对姐妹花身上隐藏着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两人彼此依靠,互相扶持,这种紧密关系,身为她们的另一半也无法将之替代和切割。

与外边那些专家相比,他更相信亭飞的诊断。

因为孩子妈除了在梦里有些异常,其余的生活习惯和心理方面完全没问题。

坦白讲,之前听她说梦见重生者,他便怀疑她可能也是一位重生者,怀疑重生的她来到自己身边是否有所图谋。

不过,她这人太好捉摸。

她除了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固执己见,一有麻烦就炸毛外,对其他事物没什么执念,很容易就被他带歪了。这种人就算重生一百遍也没用,闹不出风浪来。

加上经常做梦,倒是让他打消了怀疑她是重生者的念头,改而担心她在梦中走火入魔,像她那位好姐妹一样。

是什么导致她被困在梦境里?

这些年来她安守本分,从不涉险到处乱走招惹麻烦。

唯一的异常就是她身上的另一种异能,一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灵异现象。由于和其他异能不同,他暂时无法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

“安生过你的日子,别动她的歪脑筋,不然你会后悔。”

妻子的好闺蜜人狠话不多,曾经如此警告过他。

那姑娘对这个世界了解越多,对他的敌意便越深,完全忽略他一直以来对她们释放的善意。盯他的眼神黑黢黢的,恨不得下一刻就让他灰飞烟灭,然后让好友相信世上从来没有他这个人。

他牵牵嘴角,悄无声息地也起了床。

那姑娘就像所谓的老丈人,权限很小,管得很宽,不肯接受自己闺女(闺蜜)已经嫁人的事实。

他的女人想怎么算计怎么算计,外人管得着吗?

不可理喻的女人,难为秦煌受得了,嗤。

……

话说苏杏,走出家门被外边清冷的风一吹,顿时整个人彻底清醒格外的精神。脖子有几分凉意,她打个喷嚏,忙收紧领口,然后去了云非雪的点心屋。

路上很安静,像这种天气,村民们一般在清晨五点才出来散步做早操。

云非雪一直都是这个班,熬不熬夜对她来说毫无影响。

她推门进去,云非雪头也不抬,“今天这么早?”这个时间点只有她会从外边进来。

“嗯,睡不着。”今天店里没其他人,苏杏伸了伸懒腰,“你这里好暖。”点心的香味十分浓郁。

“当然,屋里火气旺。”云非雪道,“刚出炉的草饼要不要?”

“要,”苏杏到柜台边坐看她工作,“这个是什么?”

“茶饼,抹茶味,要等会才行。”

“好,反正我有时间。”

云非雪嗤了声,“清明刚过不久,你大半夜出来不怕鬼?”

“你半夜开店都不怕,我怕什么?”

两人互相调侃着,忽听外边有摩托车的声响,由远而近,到点心屋的门前停下。

云非雪面色微变,瞅一眼苏杏,她只是好奇地往门外瞧了一眼。很快,一个身材略高的男人进来了,他戴着头盔看不出相貌。

他在门口往里边瞧了一眼,沉声问:“有红枣和玫瑰糕吗?”

“有,你要多少?”云非雪很冷静地问他。

“一样一盒。”他说着,进来时解开手套掏钱。

苏杏瞧了半晌,忽然轻唤:“小杜?”

云非雪挟点心的动作微顿,客人却瞅她一眼,淡淡道:“你认错人了。”

“对不起。”苏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继续托腮看云非雪给他打包点心。

这人确实有点像小杜,可小杜的身材不如他的宽厚壮实。

谈不上交情好,相识一场也是缘分。

许久不见音讯,骤然之间,在这个时间段,这种腔调,让她在恍惚产生一种故人相逢的错觉。

得知认错人,有一丝丝的失落感。

几年过去了,不知他们现在过得怎样,孩子是男是女?事隔多年,无论男女都会有一些变化。比如小杜有了啤酒肚,何小飞生完孩子之后也像自己从前那样腰粗膀圆,嗓门巨响。

河东狮的一声吼,屋梁原地抖两抖。

在苏杏的想象中,这肯定是何小飞和小杜将来的相处方式,毕竟何小飞那个泼辣性子啊!当年的外卖事件,对方穿着旗袍一身火辣瞪她的形象历历在目……

门外不远还停着两辆同样的摩托车,那男人提着点心出来,开车到离门口稍远的地方再次停下,回头看了好一会儿。

“兄弟,走吧,就当做了一场梦。”

戴着头盔的男人嘴角扯了扯,最终随伙伴们离开了。

人生恍然若梦,道不明,看不准。

不管在梦里有多痛,一旦醒来痛感就没了,唯独在心里留下一道浅淡的伤痕,淡得仿佛不曾发生过。

唯独有个人还记得他们二人曾经来过,依旧美好而真实地活着……

第553回

今年的余家是多事之秋。

有白事,有失踪人口,名声出现污点,遗产官司,余家儿子尚未成年,余家如今只能靠余岚一个女人撑起来。

余岚接受新闻媒体的采访,梅林客栈当年的失误细如微尘,不足以憾动余文凤的名声,却对何小飞这等小人物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至少她不再是大部分人耻笑的对象,而是被人同情的受害者。

杜磊要的就是洗刷她的名声。

他不是嗜杀的人,当年害他的人死了,害他妻儿的女人在国外下落不明,已有兄弟在外帮忙留意,实在没必要在余家浪费时间和精力。

余岚见到小弟安然无恙地回来,便意识到杜磊放下了,姐弟俩可以恢复往日宁静的生活。

至于通辑杜磊的事,那是警方的事,她个人不愿再深想。

错的起源在自己家,死的人也够多了,她找不到理由再去追究。

作为旁观者的严华华见好友恢复往日的精神,心下稍安。

就在这时候,她家里也生起变故。

“……生二胎要很多钱,我想趁年轻到国外进修两三年,将来回国找一份好的工作。”萧炫轻叹,“起码让两个孩子将来生活得好些,能让你们娘仨衣食无忧。”

听说他要出国读研,严华华不反对,但心里始终有些难受。

可萧炫的顾虑是对的,生二胎需要钱,要攒孩子将来的教育资金。他一个穷教师在其他领域经验不足,认识的人也不多,想找到一份高薪工作比登天还难。

虽然凭她三合院的生意能支撑,可是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靠女人。

这是好事,证明她找的男人不是吃软饭的。

“既然你有导师推荐,在外边又能安排妥当,去就去吧。不过在外边读书很花钱的,你要是缺钱……”

“这你不用操心,我养不起家总不能连自己都养不好。我找人借了一些钱,将来自己找到工作再还。不过家里就要靠你辛苦些,我边工边读,尽量能寄些钱回来。”

“你留着自己花,三合院的钱够我和阳阳花用,放心吧。”

严华华嘴上说得豁达,心里却忧心忡忡。

男人穷不要紧,最怕没有上进心让妻儿受苦。

如今的萧炫三十出头了,依旧有导师赏识,并获得国外留学的资格,她替他高兴。但出国的那几年变数很大,她很担心他一去不回头,这种例子可不在少数。

男人的眼界一旦放宽,见识广了,九成九会嫌弃家中的黄脸婆,埋怨说找不到共同话题,不在一个等级,诸多藉口。

担心归担心,她无法反对,萧炫出国留学的事便提上日程。

既然萧炫不在省城教书,严华华的儿子自然要回下棠村那边的幼儿园上课,将来也在乡镇小学读书。

对严华华来说这样更好,她本来就不爱到城里住。

孩子在这边读书,远离尘嚣,日常方便接送。

况且,如今乡镇小学不比从前简陋,规模扩大了很多,教学设施齐全,很多教师都是从大都市招来的优秀人才。

农村人想进城赚钱讨生计,城里人想回乡村呼吸新鲜空气。

各有所求,这是随着时代发展的需求产生的变化,而非在外边混不下去只能回乡的落魄。可惜乡镇中学暂时跟不上,否则让孩子在家附近上学最好不过了。

给萧炫送行的饯别宴在余岚的小农场举行,就几个好朋友一起来聚聚。

“小岚,世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我祝你从今后一帆风顺,事事如意。”萧炫举杯给她祝福。

“承你贵言,”余岚笑笑举杯,“我祝你早日学成归来,别让华华娘俩等太久。”

“一定一定。”

得知他要去Y国留学,余岚通过网络把那边的熟人介绍给萧炫认识,让他去那边有人照应一下。

萧炫感激万分,对余岚说:“你放心,我到了那边一定帮你留意小薇的下落。”

“不必强求,一切以你自身安危为重。”余岚微喟,“我相信她是跟朋友去玩了,年轻人嘛,任性贪玩,我跟她以前在外边早就习惯了。”

如果连空间异能都保不住亲妹的命,谁去都一样,不如明哲保身,以免误了卿卿性命。

虽然亲妹是被柏少华兄弟当成一枚废子弃了,却是不敢怨恨谁,毕竟是亲妹理亏。母亲的遗言是让她给亲妹一个机会,要等余薇有命活着回来才有效。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希望和小弟平平安安地生活。

至于前继父的官司,不值一提,他们休想从她手中夺走一分钱。

不久,严华华和余岚送萧炫去机场,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余岚瞅了好友一眼,“他知道吗?”

严华华疑惑地看着她,余岚瞅一下她的腹部。

“起码三个月了吧?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严华华吃惊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经验,凭直觉。”余岚随口忽悠。她属于中上水平的异能者,能听见孩子微弱的心跳声。

“现在告诉他等于阻拦他,何必呢,等他到了那边安定下来再说。”

“那你以后怎么办?要不请个保姆照顾?”

“不必了,村里就有医院,怕什么?再说,我生阳阳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你以为他在家能帮很多忙?”

“你要问清楚,苏苏不生了吧?妇产科室还在?”余岚有点担心。

“在,苏苏不生,村外经常有孕妇进村做妇检。虽然路难走,她们宁可慢慢走也不想去省城,所以不怕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儿子阳阳要上幼儿园,天天跑云岭村那段路简直是要命。

所以,姐俩商讨一下,严华华暂时住到余岚的小农场去。等月份大了再回云岭村,毕竟医院就在里头方便很多。

既然说起苏杏,严华华想到了前阵子的新闻,不由得问:“小岚,我听说小薇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恨过苏苏吗?”老萧说以前的余薇热情开朗,充满了自信。

自从苏苏出现以后,她整个人就变了。

或许两人磁场不对,不是冤家不聚头,迟早有一伤。

“恨倒没有,但以前确实希望她离开不要再回来。”亲妹对那苏苏的嫉恨太强了,奈何天不如人愿,“就算没有苏苏也会有别人,小薇以前就看云家女儿不顺眼。”

直到苏杏来了,她的目标就变了。

说到底是亲妹心性不良,连亲姐夫都敢动杀念,有今天的下场怨不得人。

第554回

在柏家,孩子们晚上准点回来,白天去休闲居的三楼上课。

但苏杏知道,他们并不在三楼,有可能通过三楼去了别的地方。比如泉月山庄,或者农场主的家乡,那栋哥特式小庄园里的曼妮和阿奇尔据说对孩子很严格。

这是苏杏从孩子们的日常闲谈中听说的,可见他们的上课地点不在三楼。

有孩子爸的安排,用不着她操心这些。

众所周知,柏少华也是一枚白天常常不见踪影的宅男。当苏杏在机房、书房和休闲居搜过一遍找不到人时,她便知道他肯定去了三楼。

没关系,她找不见人,打电话绝对能找到他。

他走的时候还把小儿子拎走了,留下小能看家和监督苏杏正常用餐。

可以说,她有三个孩子,但和孩子相处的时间不多。

虽然认同他的做法,但有些时候,怀中的空虚感让她心生不满而提出抗议。

每一个在她怀里呆不到两年就被孩子爸抱走了,这种做法搁在古代很正常,在现代就过分了,育儿专家说过早离开母亲会对小孩的心理发育不好什么什么的。

“也有专家说孩子应该尽早学会独立,证明没有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相信科学,你呢?”在她偶尔的埋怨中,他严肃地说,“只要合理我会慎重考虑。”

苏杏:“……”

她为了这个问题时不时会埋怨一下,但见双胞胎一直乖巧懂事,心态很正常,她只能选择相信他。

但,偶尔她还是会跟他发发牢骚,反反复复的。

老三在她眼里是一个普通孩子,生怕他为了逼出小儿子的天赋而做出过分的事,她每天晚上会检查小染的身体和心理状况,没发现有歪长的迹象,她这才由得他。

一般来说,夫妻之间存在这种赤.裸裸的不信任很容易让另一方反感,进而影响夫妻感情。

幸运的是,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的思维方式亦是如此。

每次看见她给孩子们检查完毕,再乐歪歪地拥抱孩子们,然后母子几个兴冲冲地去阳台打牌讲故事时,他除了好笑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他知道,她对他的不信任是出于女人对男人自控能力的一种怀疑,在她的潜意识里有着“男人都不可靠”的偏见。

她肯和自己结婚,生下孩子,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信任。

所以,不管她平时的表现怎样,他没有理由生她的气。

就如同那位妻姐,动不动就觉得他在虐待她,限制她的行动自由,经常怂恿她离他远点。

其实吧,这两个女人不应该结婚。

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结婚,关键是这狗.屎般的缘份无处不在,有时候挺操蛋的~。

当然了,苏杏并不知道他的憋屈。

对她而言,孩子不在身边也有好处,因为她有更多时间做自己的事,可以抛开一切地做。

抛开一切,自然就会忘记时间,忘了自己到底有没吃饭。

而她通常认为自己已经吃了。

这种时候就需要小能的监督了。

“夫人,小福、小吉它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您打算以旧换新饿死它们么?”

苏杏:“……”

这时候,她不能不放下手头的工作去给家中的动物成员做吃的,边做边唠叨,“小能这么厉害,为嘛不肯帮我管理它们的伙食?”

她家的猫狗喂三餐,晚上进山练手的话还可以吃宵夜。

和主人家一样,每顿只有七八成饱的份量。

“对不起,主人给我的设定是为小染服务。别说小福它们,就连夫人您的三餐我也无权干涉,顶多帮忙订餐。如果夫人有意见,您可以想办法让主人修改设定。”

“你自己不能改?你上次不是有错自己改吗?改个设定很难吗?”

“主线任务和职能是我无法违抗的,其余的任我修改。”小能在她身边亦步亦趋,“其实夫人希望我代劳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征求主人的同意就行了。”

“你说得轻巧,”她跟他辩不过,“还是算了吧。”

这些年来,她的一切请求在他面前皆是苍白无力的,对他的英明决断早已甘拜下风。

“不试一下就算了?夫人这种人生态度可不好,据我所知,正常人类想达到某种目的多半会努力一番再谈放弃……”吧啦吧啦。

“你认为你家主人是讲道理的人么?”他道理歪理一箩筐,她说不过。

“当然是,您不能因为自己讲不过他就否定一切可能。而且据我所知,夫妻之间有时候不用讲道理,您不经常这样吗?”应该再接再厉才对。

苏杏:“……你别信口开河,我哪有经常这样?”

“记得上次下雨天去松溪河撑筏自拍吗?您无视主人的强烈反对带双胞胎跑去玩了,结果回来您打了一晚的喷嚏,听得主人心烦气躁撕了一晚纸始终写不出一份有价值的数据……”

犯了文艺病,还带着孩子去胡闹,他很不高兴。

虽然没人感冒,却严重影响他的工作情绪破坏他的原定计划,这对强迫症来说简直不能忍。按理说,造成他的损失她必须偿还,最后却被她耍无赖给赖掉了。

“还有上上次,大半夜的您突然要上山看月亮,看完月亮看星星,看完星星还要等日出……”就在那个夜里,小染突然半夜醒来找妈妈,找不着就要哭。

为了不打扰双胞胎的良好睡眠,它播了一晚上的童谣才哄住他不哭。

而那对爹妈当时还在山上等日出。

“主人失踪的理由只有一个,并且事前会告诉您;您的失踪是随机的,有一万种的可能;主人想吃肉,您非要加菜;主人不愿分居,您到点就走了,主人整晚不睡在工作之余还让我去给您盖被子……”

吧啦吧啦。

听着好像是他在发牢骚,苏杏无语地继续搅捞一大锅粥。

老实说,男人和孩子不在身边的日子,有小能做伴挺好的,起码不无聊。

“……夫人您已经加了三次水,今天小福它们是要喝浆糊吗?”悲了个催,每次看见夫人亲自下厨它都要暗暗庆幸自己不用吃东西。

“……”

就是嘴巴忒毒了些,唉,物似主人形,没办法……那这勺水是加还是不加?感觉还没熟。

算了,加吧。

如果太稀了,回头再加点米或者面粉。

做人要相信自己,他说的。

第555回

依甸岛的位置比较特殊,属于太平洋群岛其中的一个小小岛,它的周围约莫有成千座大小不一的岛屿。附近没有人类生活的岛屿,若在海中迷失方向只能等死了。

当然,岛上有食物也有飞禽走兽,有勇气上岛的话可以来一个生存大挑战的冒险。

尤其是那些藏起来做违法生意的,岛上养的全是豺狼虎豹之类,还安置了各种要命的机关陷阱。

听了苏杏的话,柏少华一时好奇便让人去找余薇的尸首。等他的人查到依甸岛位置的时候,岛上早已人去室空。

有些地下组织是比较难逮的。

因为他们很机警,有一点风吹草动马上撤。

参与玩游戏的不仅有邪道上的人,还有各国巨商名流,有平时人模人样的正派人物,输不起。就在美女与野兽剧场的女主角失踪的第二天,整个岛便已搬空。

除了余薇消失的那间游戏室仍然布满毒烟,各种机关在密切等候她憋不住要冒头。

非法组织对她的消失十分感兴趣,不惜留下部分人手藏在岛上守株待兔。可惜无法追查她的来源,基于安全保密性,他们和卖家的交易相当隐秘且互不露面。

互相不知道身份,哪怕是最直接的联系人顶多知道双方的化名。

就像现在,留在岛上的人根本不清楚那个组织去了哪里。等逮到人了,他们会另找联络方式或者直接送给其他组织部门接收。

“消失了?”连化学武器都逮不住人,“空间异能?”

“对,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因为隐形者躲不过毒气的侵蚀及电子仪器的监测,八成是空间异能者。”柏少华的智脑管家直播伙伴们的猜测现场。

柏少华平时和大家沟通也极少直接面对,多半是用自己的专用网络语音联系,仅仅小部分成员见过他。

“空间异能极为罕见,我们的队伍建立近二十年才找到两个,这一位真的不考虑留下来?”有下属惋惜道。

“确实很难得,可她的终极愿望是干掉我妻子。”某人一边忙碌一边分神回答,秉持公平公正公开的态度征求大家的意见,“或者你们有谁愿意用爱心感化她?”

死一般的沉默,木有人回答,似乎各自在忙没听到。

“牧师?”他只好点名。

作为队伍里的领头人,坚决不留骂名,不给别人有机会在背后议论他鸭霸,蔑视人权。

反正机会他已经给了,就看有没有人肯接。

“sorry boss,最近我试图感化三名失足少女,抽不出时间。”开玩笑,万一感化失败害得波士夫人被干掉,他会死得很难看,“或者您找其他同事?比如韩民,他也是亚洲人,有共同话题……”

被大锅砸中的某民眼睛一斜,“我要告诉我老婆你欺负我……”他老婆是“火云邪神”,自封的,一位来自亚洲的辣妹子。

众人互相打趣,硬是没人正面回答问题。

相处这么多年,各自是什么德行大家心知肚明。

柏少华语气平淡,“留个记号盯着,不用惊动任何人,她一出来就地弄死火化。”

用监控盯着,遥控杀人干净利落,不必浪费人力蹲点。

而且,守株待兔所耗费的时间不会太长。

像伙伴们异想天开说的那些大自然空间几乎不可能有,从窃取出来的视频片断来看,余薇曾经迫不及待地想出来,可惜碰到毒气又缩回去了。

可见那个空间和其他人的一样,有位置、宽度等因素的限制。就算空间里塞满食物,余薇顶多能撑个一年半载,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除非那个空间里种着东西,比如余岚催长的植物异能。

如果真是那样,等到一定时间,想法子把小岛沉到海里也行。当然,可能用不着他出手,依甸岛的组织者随时可能毁岛。

轻松一刻的闲谈时间过去了,接下来柏少华继续忙自己的事。

创作和创造是有区别的。

但很多人在两者之间拥有一个共同点,一回到工作室就忘了时间。哪怕有人提醒,若非有紧急事件,搞创造的人不会轻易丢开完成一半的工作离开岗位。

苏杏是,柏少华也是。

他从三楼回到科研组的实验室工作,直到华夏时间的下午四点闹钟响了还不愿走。

直到他的智脑管家提醒一遍:“主人,您该回家了。”

先接孩子,然后回家煮饭。

“转告小能我这几晚不回去,让它给夫人和孩子们订餐,不用等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数据组合效果,一边分神叮嘱。

孩子们可以自己回去,他的智脑可以和小能直接联系,不必打电话,忒方便。

“好的,主人。”管家一边发送信息,一边汇报今天家里的情况,“不过夫人今晚可能不用订餐。”

柏少华随口问:“家里还有方便面?”

之前那些已被他清理,月购清单里没有方便面,她私下里偷偷买的?啧,一个成年人的自制力连孩子都比不上。

“木有,但她今天中午煮了一大锅浆糊,小福它们不合胃口改吃狗粮。本着节俭不浪费原则,夫人决定今晚自己吃下那一锅。她还到隔壁菜地摘了一把菜苗放进去,据说味道不错。”

村里人家的菜随便摘,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不用问,因为吃不了多少。

柏少华手一顿,脑门滑下几条黑线。

抱歉停一会,他脑子有点乱。

隔壁家的菜苗?田深夫妇种的。

记得他们喜欢种韭菜、小蒜和葱,还有香菜、薄荷等,不知她拔了哪一种。还好她对她自己的厨艺认可度相当高,只要添加油和盐,几种苗一起放也是难得的美味。

香菜例外,她什么菜都吃,唯独它化成灰也不肯尝一口。

狗粮是从柏少君处要来的,她家的狗粮吃完了才会煮粥给它们吃。小吉猫最可怜,它胃小,平时跟主人家一起吃,猫粮可有可无,所以上次吃完后忘了买回来。

所以它今天只能吃狗粮~

听罢智脑管家的汇报,柏少华心情矛盾不知说什么好,脑子卡住半分钟还动不了。满腔的工作热情,活像被零下几十度的气温唰地一下全部冻结。

既想回家,又想继续呆在实验室,思想斗争激烈中。

虽然习惯了,但有的时候,他很想学孩子妈那样干脆利落地来一句:

造孽~

不过,最后他还是回去了,大不了晚上再回实验室加班。

看着传说中的一大锅浆糊,卧槽!好家伙,质量杠杠的。她还放了葱,这一点值得人欣慰,起码葱粥有名堂。

“你在粥里加了什么?淀粉?”他用勺子捞两下瞧瞧,那种粘稠程度让人头皮发紧。

“面粉!太稀了,我放了一些,柜子里拿的,效果不错。”苏杏闻了闻,志得意满道,“今晚你不用煮我的饭,这锅我估计连宵夜都够了。”

柏少华:“……”

都是他的错,居然把淀粉放在上边的柜子里。幸亏他回来,否则今晚女儿做的胃药恐怕不顶用。

“苏苏,”牵起她的手,情深款款地看着她,“今晚陪我吃饭,我不想喝粥。”喝完这一锅她可能会死,他不想当鳏夫。

“这锅粥怎么办?好多~”这态度分明是嫌弃,其实味道还行,是他厨师的嘴太挑剔。

“今年昌叔在山上养了猪,今晚给他送去。”

大家都是食肉兽经常宰羊,老人心疼,决定养猪。老人不愧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昌叔更是个中典范,因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第556回

自从那天之后,苏杏家的方便面、肉干、菜干啥的,凡是能做菜的全部回来了。虽然这些东西没什么营养,至少对人体无害。

厨艺差不用怕,最怕下厨的人别出心裁搞新花样。

所以,柏家、苏宅的厨房被划分地盘,橱柜是他的,她不准开。她在厨房里可以动的东西除了锅、炉这些硬件,油、盐和酱油共用,米和面条她可以用。

面粉之类未成形的全在柜子里,不是她能碰的东西。

没办法,厨房里太多食材了,让她独创新意会自生自灭的,当天生效那种。

“你太夸张了。”遭歧视的苏杏鄙视他一眼,“我的胃跟你的不一样。”她是平民胃,有得吃就高兴;他是精致胃,色香味俱全缺一不可。

他并不否认她的话,“以前或许是。”

被他养了这么久,她对吃的追求可高可低,她的胃却不行,肯定比以前娇气了很多。

“我最近比较忙,辛苦你照顾孩子几天,吃的最好叫外卖,自己做太浪费时间,没必要。”关键是不安全。

对他的殷殷叮嘱,她不断点头。

“放心,我有自知之明,况且孩子也喜欢吃方便面。”再加点菜干,连汤都给她喝干净了。

这一点像她,苏杏暗忖。

习惯是个好东西,他有,她也有。哦,孩子们也有。

不得不说,他的基因是非常强大的。

小染还小看不出什么,双胞胎的能耐已经很明显。

比如,每逢父亲不在家的周末,母亲又不想叫外卖的情况下,小野主动帮母亲煮方便面。当然,煮之前他会先去菜地里拔几棵生菜,或者小白菜回来。

除此之外,他会打几个鸡蛋,加几块罐头肉片。

嗯,味道好极了。

问题是苏杏的基因也不弱,女儿小菱的厨艺天分跟她有那么一丢丢的相似:爱往汤里扔东西。

汤,是晚餐必不可少的。

所以,每当小野和母亲煮的时候,小菱来了。

她瞧了瞧,哟,是蛋花汤。

要扔些枸杞和红枣,或者生地、甘草、决明子之类,放心,她知道哪些是相克的不会乱扔。如果是肉汤,可以放几块梨或者苹果,这很正常,可她偶尔还扔几颗蓝莓果或其他果子进汤里尝尝鲜。

“你这汤有什么名堂?”女儿的神作让苏杏颇惊奇。

“明目疏肝,还能去除肉腥味。妈咪,你长期用电脑要多喝两碗。”小菱是个孝顺的小姑娘,还很有姐弟爱,“小野、小染,这是你们的。”果子不多,刚好一人两块或两颗。

“……谢谢。”小野默默地看着自己碗里的水果和肉,心里五味俱全。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自己年龄还小,架不住这种高端食材。

看着小染大口大口地自己舀汤喝,桌面洒了不少,小能迟疑道:“这种汤能喝么?”总觉得小伙伴有危险。

“能喝,我以前在城里经常喝这种汤。”苏杏十分肯定地说。时间隔得太久,她忘了那种汤是什么味道,少华做的汤肉香味浓郁,和水果清汤大不一样。

有了妈妈的肯定和鼓励,一家四口欢快地吃了起来,除了汤。

小野是皱着小眉头喝的。

这一顿过去了,下一顿的时候,小菱的脑洞越开越大,捧着牛奶踩着凳子往汤锅里倒。

“不行!哪有肉汤加牛奶的?!”小野极力阻止。

“怎么没有?爸爸不是经常做吗?”

“那不一样!”

吧啦吧啦。

没办法,吵到休闲居的陆易叔叔那里,虽然他和安德两位大厨很客观地给俩孩子分析一番。奈何他们谁也不帮,孩子不服,不肯听他们的。

最后,小姐弟不得不去找母亲评理。

“谁做饭就听谁的。”苏杏不偏不倚,甚是公正。

小野开心了,小菱不服,眼珠一转,瞬移回到汤锅前提起牛奶就往里边倒。不料,旁边伸来一根铁棍生生地把她逼开,牛奶洒了一地。

“不准放!”小野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根铁棍拦住她。

同是受过训练的人,小菱果断把牛奶放一边,小手抓住铁棍,咝咝咝,一道微弱的电流蛇一般沿着铁棍窜向小野……

与此同时,苏宅那边的小能倏然瞪向柏家的方向,脑袋里嘀嘀嘀地响着,哇靠,能量爆表!

“不好,夫人,小菱小野打起来了!”

苏杏一怔,留下一句,“看好小染。”身形便消失了。

小染正坐在书房里玩拼图,见妈妈消失了,扔开拼图揪住小能指指柏家,“走,走!”

“不行,那边危险。”

它不肯去就算,小染自己跑到楼梯边。

小能没辙,只好化成一把椅子让他坐好,一边暗暗向主人的智脑发送求救讯号:SOS,SOS……

在休闲居有一台捕捉异能者能量的监测仪,凡是在云岭村范围使用异能的人,柏少君都能锁定位置看个究竟。

而今天,突然在柏家出现两个小能量团在不时碰撞,立即意识到熊孩子们可能在打架,而且打架的过程中激发了异能。

这种能量,孩子的妈控制不住。

所以,当苏杏出现在孩子们中间时,一股强风同时来到她身边,脚下横扫一张凳子撞向小野逼他放弃攻击跳下窗台,另一只手冒着被电击的危险将小菱一拳打晕。

这一切发生在瞬间,因为来人也是速度异能者。

陆易抱起小菱,转过身,目光温和地看着头发被炸得竖直像一头愤怒狮崽的小男孩,“小野,把武器放下,别吓着你妈妈。”

小野一愣,随即看向母亲,果然吓呆了,正目瞪口呆地瞪着自己。

“妈咪?”

双手不自觉地松开,不知何时成了双节棍的铁棍滚落在地……

为了一锅汤差点把厨房炸了,熊孩子的杀伤力比母亲厉害。用人类语言进行教育是一时的,一旦发生冲突还会有下一次。

孩子爸收到小能、柏少君的求救讯号,特地回来一趟,十分温和宠溺地摸摸俩孩子的脑袋瓜子。

“长大了,以后周末就去异能训练营吧。”别在家祸害母亲和小弟。

说走就走,让黑姑娘一手拎一只去了三楼。

瞧着俩孩子三步一回头地向她挥手说再见,苏杏心里一阵泛酸,揪揪孩子爸的手,“孩子还小,别对他们太严厉。”

“放心,交给曼妮和阿奇尔训练,他们会有分寸的。”

听说是那对礼仪严谨的夫妻,苏杏心下稍安,想了想,“你能暂时帮忙带小染吗?”

柏少华微怔,“怎么,你有事?”

“嗯,我想学烹饪,”包学会那种,“不知去哪里学最有保障,你有没好的介绍?”

都是做饭惹的祸,如果今天是她下厨就不用孩子们操心,就不会发生争执闯祸,一切都是她厨艺不精的错。

柏少华:“……我反对。”

一,她可能要学到过年又一年;二,她会被老师、同学笑得怀疑人生~

第557回

以上两种理由不能明说,免伤自尊。

不要紧,除了以上两点,柏少华可以明言的反对理由很充分,每一记都是强而有力的实锤,基本如下——

平时孩子谁带得多?孩子爸。

平时家务谁做得多?孩子爸+扫地机+小能。

家里谁赚的钱最多?孩子爸。

当初要求生二胎的人是谁?孩子妈。

孩子生了谁带得多?罚款是谁交的?孩子爸。

如今孩子爸有点忙一时走不开,孩子妈难道不该做出小小牺牲帮他分担一下吗?

苏杏默,以上三条她都认,最后一条她不认。

“问题是家务有小能,孩子全部跟你走了,家里还有什么要我分担的?”

“带孩子。”柏少华十分淡定地把小儿子拎来,“小菱小野早教育失败,所以小染在家留到三岁再去听课。”等小儿子到了三岁,她学厨艺的心思估计也淡了。

没想到他有这招,苏杏哑口无言。

她接过一脸无辜的儿子,听他说双胞胎的教育是失败的,很是揪心,“孩子天性爱闹,天真活泼些很正常,你别对他们要求太高太严格。”小心物极必反。

“我对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别给家里添乱,他们还没有领会我的意思。”亲亲她的脸庞,也亲亲她怀中的小儿子,摸摸小能的橄榄头。

“家里靠你了。”

“好的主人。”

目送男主人离开,小能回头瞧瞧女主人,心里充满了同情。

一个被人抓住弱点的女人,难怪说不过他。

其实一个家庭里边谈不上谁付出最多,全职主妇的付出和上班工作的男人一样功劳。他平时带孩子的时候她在玩吗?不,她以生命为代价生下孩子之后,还要努力减肥做个美丽的辣妈。

这肯定也是他的意愿。

生二胎如果他不同意,她根本生不出来。

她过命关,他过钱关,为二胎的诞生做了共同的付出,严格来说付出最大代价的人是她。偏偏她不懂抓别人的七寸,反而被对方给捏住了。

婚姻里不只有纯纯的爱,还有很多算计和一些谋划。

思维简单的人VS心思复杂的人,要么分手,要么其中一方被另一方压得死死的。

而眼前这一对,明显是她被他辗压。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算计对她无害。七寸一早就被他捏在手里,要不要放生全凭一念之间,而她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

唉~

送走爷仨,苏杏有点惆怅,突然听见一声叹息,顿时好奇了。

“小能,你在叹气?”机器人也有为难的事?“有心事?”

“木有,只是觉得……”直线思维的人很单纯,“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智商上的辗压让她面向阳光,背对黑暗。

“……你还挺感性的,”一个颇有诗意的机器人,苏杏满意地摸摸它的橄榄头表扬一下,牵着小染,“走,陪妈妈去菜地除草。”

爷仨都走了,苏宅门前那亩地的庄稼全靠娘俩辛勤劳动来维护,丢弃的话太可惜。

乡下的生活很单一,除了家里的玩具,小染就只有外边的菜田可以玩。他一岁多,天地万物在他眼里都充满新鲜感,妈妈教什么他做什么,最乖了。

虽然时不时会传来这样一些杂音:

“哗,这么小的孩子任他在地里玩泥巴?不脏吗?”

“啊!爸比,妈咪,有机器人!我也要~”有些熊孩子嚷嚷完,不管不顾地冲进菜田想摸小能。

在菜地里溜达的两只汪一看有人冲进自己的地盘,立马挡在俩小跟前冲着熊孩子们低鸣,呲牙咧嘴,吓得对方的爸妈连滚带爬跑下菜地救孩子,一边骂骂咧咧说她不拴绳子。

废话,拴绳子任他们欺负么?

只要不踏进她家的地盘,小福小寿它们才懒得瞄他们一眼。

经熊孩子们这么一闹,菜地里的菜被踩了一些,苏杏懒得追究。却在第二天便在田边竖起一块温馨提示牌:内有恶犬,请勿入内。

这块菜地是她和孩子玩耍的地方,不想因为别人的莽撞而取消乐趣。何况地里的草还没清干净,她喜欢看小儿子蹲在菜地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在乖乖地拔草。

但是,她和小能要及时阻止他把草往嘴里塞。

五月份了,暑假还没到便已经迎来旅游高峰期,村里村外来的游客络绎不绝。

村里人少,偶尔热闹一番,村里的老人们挺喜欢的。

柏家爷仨走得很洒脱,柏少华偶尔晚上回来一趟露露脸,白天不见人影。双胞胎逢周一至五晚上在家,晚餐叫外卖不许任何人下厨,周末直接在训练营过夜,不准归家。

所以,之前的一家六口剩下三只经常在家。

在苏杏眼里,小染资质不行遭到亲爹嫌弃,因此对他格外疼爱些。平日里经常带他出外散步,或去养生馆溜一圈,或去昌叔家玩半天,很少机会坐在电脑前。

今天,娘俩在河边散步,苏杏教小染念绕口令,带着小能、小福和小吉不知不觉走到莲湖旁。这时,她的手机里响起信息提示音,有个陌生人加她好友并开始谈话。

“您好,听说您能识别很多失传的古文字。我是业余的考古爱好者,无意中得到一副文字,想麻烦你帮忙看看是哪个朝代的,上边写的是什么,请问可以吗?或许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详谈?”

对方是发信息,听不到声音,不知是男是女。

苏杏想了想,吩咐小能看好小染,自己一边回复一边瞅着孩子。

“暂时没空,你可以先发过来,等我晚上有空了再帮你看看,最晚明早回复你可以吗?”不管对方是谁,她对古文字的兴趣丝毫不减,万一对方捡了宝呢?

又或者对方是文物盗窃贼呢?正好让她有机会向国家小报告。

“当然可以,那麻烦你了。”

对方说完,一分钟后给她传来一份扫描件,是一份修复过的碑刻文字拓本。有些文字填上金色看起来特有皇家气派,却让她无从辨认它是否古物。

上边的文字她认得,是一个早已灭亡的族群自创的一种文字,在宋朝年间就已经失传了。

据史书记载,那种文字曾经在元朝出现过,元朝君主不在乎导致它二次失传。现于明朝,被修复记载,拓本成册得以保存,在清朝之后散落民间。

第558回

远远看见,莲湖的小广场有人在吹拉弹唱,有人在围观。

小染对那边的热闹十分感兴趣,小手甩甩,直接跑去。

不拴绳的小福不能去人多的地方,被苏杏放逐到旁边的小树林里歇着。小吉猫不爱热闹,见小福进小树林便也跟着去了。

娘仨很快来到莲湖广场的路口,看见围观的人不算多,苏杏任由儿子去凑热闹。

广场中间有一位穿着戏服的花旦在转圈,一双水袖像两条带子似的收发自如。

尽管吹拉弹唱很响亮,甩袖的唿唿声仍十分清晰,很有力度感。此人的水袖功底不错,身姿摇曳,技巧精湛,也舞出了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可惜身段缺乏女性阴柔的韵味,苏杏猜这位八成是个男花旦。

因为除了身段,还有那份惊人的体力。

说是小广场,舞者站在中央却显得十分渺小,就像偌大的舞台只有他一个人。抛出来的袖长不短于两米仍然收发自如,可见体力惊人。

这群唱曲的人来自养生馆,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如果是女花旦估计舞不了多久。

小染对这种声音和场景特感兴趣,蹬蹬蹬地就跑过去了,好奇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充满大问号。

当舞者向两边呼地抛出双袖成一条直线时,场边清脆的喔一声惊叹。众人闻声看来,原来是一位孩童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嘴成一个O型,特惊讶似的。

见是一个小调皮,人们哂然一笑,有人很感兴趣地蹲下逗逗他,其余人继续观看场中的舞者。

刚才在看手机的苏杏也被儿子的叫唤吓得回了神,见状心里狂抹汗。忙在他身边蹲下做个嘘的手势,讪讪地向众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小染虽然闭了嘴,但指着场中的舞者对母亲露出一脸惊叹的神色。

苏杏压下他的小胖手,低声问:“很厉害是不是?小染想不想学?”毫不意外地看到小儿子狠狠地点头。

“那就静静看,不许出声。”

不敢再看手机,搂着儿子一起静静欣赏。旁边还有人想逗小孩玩,娘俩视而不见。小染是不懂,苏杏是不想和陌生人客套互动,她喜欢这种民间的艺术氛围。

一旦跟人客套,接下来就没完没了,她很烦这种人际交往。

正因如此,她和养生馆的老人不算很熟悉,反而大家对她的孩子更亲近些。那位舞者再一次抛袖时故意冲着小染一甩,成功博得小娃娃蹬腿拍掌的欢呼。

苏杏:“……”

没办法,小孩子不耐撩,一撩他就放飞了自我,场内婉转的乐韵声中时不时传出孩童清脆稚嫩的小嗓门。

小能是个聪明的机器人,见娘俩不理旁人玩得正欢,害得那些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夫人说做人要低调,尽量别在人前显得它太智能,否则会被抢。

夫人还说过,人们只对具备自己思想意识的机器人感兴趣。要想摆脱别人的关注,最好的方法是四肢的动作显得呆木刻板,变成谁都不理星人,任撩不应。

渐渐地,围观的人对它就不感兴趣了。

它一一照做,果然。

曲终人散,本村的游客继续游玩,撑筏渡江。村外的客人早走了,他们进来游玩是有时间限制的,村里没吃没喝没地方休息,人家导游没空陪玩一整天。

也有些游客和戏曲班是同道中人,正聚在一起相谈甚欢。

刚才舞动的花旦则翩然而至,娉娉袅袅地来到苏杏母子跟前,无限妖娆地向三人行礼,伸手点点小染的小下巴,男仿女声笑问:“哟,这位小郎官是谁家的呀?”

果然是男的。

苏杏教小染回答:“儿子告诉伯伯,我是苏家小染。”

小染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花旦,双手却抱住母亲,轻声道:“偶是苏家染染~”小字发音不同,这小懒蛋每次都给省了。

小童的乖巧让对方很高兴,“哦,原来是苏家染染,那么染染,想不想学跳舞?”

这个问题苏杏也想知道,“儿子,想不想学袖子飞飞~?”还做了一个抛袖的动作。

既然是母亲问了,做儿子的眉眼一弯,笑了,“学飞飞。”

小儿的纯真令人愉悦,同时不必当真。

男花旦哈哈一笑,站起来跟苏杏说:“小苏,有空常带他出来玩玩,最好能提高他对戏曲的兴趣,说不定我们还能收个小徒弟。”

“好啊!反正最近有空。”苏杏笑着回应。

这些人不是天天在莲湖演奏,有时候在树林边,榕树下,或者松溪河边,看心情挑地方。总之不管在哪儿,反正离不开这个村子,想找的话很容易找到。

老人多半喜欢乖巧的小娃娃,苏杏带着小染和老人们互动了一会便告辞了,因为急着回去处理那幅古文字。

临走前,有位老人好奇地问她,“小苏,最近怎么很少见少华和小菱小野?他们出去了?”

“没呢,俩孩子今年要去上学了,少华想抓紧时间让他们多学学防身术。”苏杏半真半假道。

“哎唷,小孩子体质弱,别太严厉了,小心伤了身子。”一位大姨劝道。

“我也担心这个,劝过他,他说有分寸。”

平静生活的底下不平静,对于不擅撒谎的人来说,凡事知道一点点就够了。

莲湖小广场的边沿,男花旦和两位老人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娘俩和一个机器人走到稍远的地方,冲着旁边的树林唤了一声,然后一头大狼狗从中窜了出来。

它的背上还趴着一只大橘猫。

“白姐说这孩子清高孤傲,没有人情味,可我蛮喜欢她的。”男花旦看着几人的背影,抖抖长袖笑道。

“这叫臭味相投,你的臭脾气连儿孙都受不了,才被撵到这儿来养老,好好检讨检讨吧你。”旁边的老人白他一眼。

男花旦哂然一笑,不以为意。

“那你对她男人有什么看法?”另一位老人本来静静的,突然问了一句。

“她男人?少华吗?”男花旦默了默,最后摇摇头,“不好说,平时挺好相处的……”

虽然那男人改了国籍,于国有献图之功,但总有些怪怪的。

怎么说呢?

反正这对夫妻给人的感觉差不多。

“喂,没人觉得这孩子的天赋浪费了很可惜吗?”刚才糗人的老头问道,“姓文的就由得她躲在乡下浪费光阴?”

“不然呢?你要看看她嫁的是什么人,分分钟一个水土不服全家移民……”

吧啦吧啦,老人们的日常八卦中。

第559回

说回苏杏收到的那条信息,她既然认出那是失传的文字,证明失传的东西被找回来了。文老给她看过很多资料,那个族群的简介,经历以及灭亡的原因都有记载。

人们只要对某件事物产生兴趣,多半会进行实践验证,她也不例外。那个族群的文字仅仅一千余个,笔画特别复杂,她一时兴起认了一半,后来有其他工作要忙便搁下了。

至今未曾学全。

不过也足够了,对方发的不是完整图片,边框的后面估计还有文字。在她全部译出来之后,可以推测这是北宋一文学家的文章片段。

仔细观察过一遍,趁时间尚早给文老打了一个电话。

“就这么一点?”看着苏杏发过去的截图,文老一眼认出这是做过后期处理的。

给学生看过的资料,身为导师哪能没看过?

里边的字他也认得。

“嗯,那人只给这些。我记得这个部族的资料并不多,有的在苏城,收藏最完整最全面的在西城。我看过两座城的收藏史料,里边没有这份文字的资料记载。”

从扫描件上可以看出,那些字是从什么物件上印出来的。

有可能是家传的老古董,也可能是新出土的物件,被人挖出来但没有对外公开,私藏了。

如果是家传之物,由于年代久远,老一辈走了,儿孙们想判断是否藏宝图或者什么的。

如果确认是老古董,私下里出售又是一笔巨大收入。

不要骂她擅自把图拿给别人看表示人品有多差,一来对方并未让她保密;二来她拥有那段未来的记忆太深刻,她和盗墓的、私自贩卖古董文物的本就是两条道上的人。

要怪只能怪对方找错人,怪她多了一重记忆。

文老有认识的人在民族研究所工作,专门研究少民缺失的文字。华夏拥有多少部族的文字官方一清二楚,如果他们查不到相关资料,证明这是未曾面世的私藏品。

就算是私藏品也要进行洽谈,能收归国有尽量回收。

如果不能也要问清楚是从哪里捡的或者挖的,说不定原址底下藏有古迹。

苏杏把这情况告诉文老后,当晚就有人找她要那个陌生人的号码进行追查。

把号码交出去之后,她便可以告知对方那些文字是什么意思。

“六国论?”对方听罢,十分惊讶,“不会吧?你确定没认错?”

苏杏微讶,他才听她说了几个字马上猜到出处,莫非是同行?

“你可以另外找人问问。”面对质疑,苏杏很坦然,“呃,对不起,我也是考古爱好者,能问问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吗?”

对方用行动回答她,咔啪,直接把电话挂了。

苏杏呆怔地盯着手机几秒才反应过来,没得到有价值的信息马上翻脸,真没礼貌。

她撇撇嘴角,把手机放在一边。

《六国论》出自北宋一位文学家之手,内容是分析六国被灭的原因,以及应该吸取怎样的教训。

这是很多文史学家所关注的话题,估计是那个部族的某些人抄去警醒后人的。

不是藏宝图,也不是武功秘笈,唯一的价值是它存在多久了。这份拓本扫描是处理过的,除了认字,别的她一概看不出来,只能靠专业人士辨认鉴定。

对方挂了电话之后,苏杏试图回拔,结果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不要紧,反正她已经打过小报告,一切交给专业人员。这些古文字笔画繁杂,相信不会有人无聊透顶地仿制拓本给她找事。

这么一想,她很快就把这事抛开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她离开书房,去客厅和小染、小能玩到九点多。见时间不早了,小孩子要睡觉了,给他讲六国灭亡的历史当睡前故事,不管他能不能听懂。

如果是双胞胎肯定听得懂,可惜今天是周末,他们不在家。

等孩子睡着了,苏杏去天井独自坐了一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说真的,她对自毁前程这件事完全没有追悔莫及的意思,至少现在没有了。

她只是盯着那株昙花出神。

这株昙花来的时候不到一米,五年多的时间,它的植株越来越大,至少有一米多高了。哪怕夫妻俩按有经验的人说的方法勤施肥,勤浇水,可它光长个,不开花。

苏杏走到花坛边拔掉几棵小草,摸摸它的枝杆,挺结实的。幸亏花坛够大,这株夜昙长得越大越好看,将来花开的刹那,必定惊艳全场。

“夫人还不休息,莫非想吃宵夜?”小能瞧瞧时间,哇,凌晨一点了。

休闲居关门了,怎么办?找谁做宵夜?主人吗?

苏杏站在花坛边,闻声望来,“不,我不饿。你不用理我,去做你的事吧。”

“哦。”

小能向她道了晚安,默默地转身上楼,边走边把刚才拍的几张照片发送至某个人的智脑里边。

主人说过,发现家里有异常马上通知他。

根据它的理解,这个异常除了危险,还包括家人的言行变化,像上回双胞胎突然干架。而这次是女主人,她一个人在天井坐了约莫两个小时,一动不动像座石雕似的。

嗯,很异常。

成功发送之后,它去小染房间瞧了瞧,发现一切正常才返回自己的房间。

对于小能的作为,苏杏一无所知。

她在天井坐到一点多,怕明天起不来孩子哭闹才赶紧回房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时,有个人进来了,开了卧室里一盏光线柔和的灯。她抬手挡住眼睛,随后察觉他掀开被子,利索直接地压在她身上。

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双手搂上他温实的背。

“很忙吗?”舒展身体迎接他的归来,下意识地问。

“忙完了。”他含糊地说着,双手也没闲着。

绵密的吻,轻轻重重,让睡意犹浓的女人躲闪几下,情不自禁地柔媚浅笑。柔软的身躯本能地紧紧贴住他的胸膛,令人血脉偾张,迅速攫取属于他的温暖。

很快,室内便响起一阵压抑的靡靡.娇.吟之声……

大清早,柏少华把前来拍门的小儿子拎出去晨运,让孩子妈睡个安稳觉。

可惜事与愿违,他前脚刚出门,后脚电话就响了。

一夜春.宵,筋疲力尽的苏杏努力睁开眼睛看了一下,不认识,拒接。

再响,再拒接。

直到第三响,苏杏浑身无力地爬起身,正一正嗓子,然后才接。

不等她吱声,对方已经噼哩啪啦一顿骂:“你有没搞错!别人找你帮忙,你居然擅自把图传给别人看?!你还举报了是吗?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父母没教你什么叫尊重别人隐私吗?你老师没教过……”

“老师教过我做贼心虚。”苏杏也火了,抢白说,“你说过不能问别人吗?那幅字见不得光是吧?见不得光你藏着掖着找我干嘛?这不是送上门给我立功的吗?”

骂完一顿才意识到这人是个女的。

“咦?你是谁?跟昨晚那个人是一伙的?正好,我一并举报了,你乖乖在家等着。”

说罢挂机,抄下来电号码。

第560回

等柏少华和孩子散完步回家,正好听见屋里那位原该睡觉的人在楼上吧啦吧啦——

“……笑话,字画从哪儿来,该不该让外人知道你自己心里没数?……基本道德?打击犯罪人人有责,你举报传销之前难道还提醒对方你要举报?你怕是忘了做人的基本原则……”

听到这里,柏少华挑了一下眉。

哪个不长眼的撩她的起床气?很少见她这般热衷地跟人吵架,吵得还蛮欢快。

小染这个小家伙对楼上的动静也是万般好奇,噌噌噌地跑到楼梯下方,仰起小脸努力瞧了瞧。而后发现新大陆般跑回父亲身前,眨巴着大眼睛,手指着楼梯方向:

“妈妈生气……”

好可怕~

柏少华浅笑,伸手摸摸儿子的小脑袋,温然道:“嗯,小染上楼叫妈妈别生气。”

小儿子领命而去。

看着小不点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地爬上楼梯,小能在身后跟着,柏少华转身去了厨房。

不是他不关心,而是从她的话可以判断原因。字画什么的,估计是考古文物之类。

她要是提,他尽管听一听,不提就算了。

不管公事私事,不危及性命的他一般不主动插手。

等他做好早餐,孩子和他的妈妈已经坐在餐桌前。娘俩托腮安静等吃的,神似,形似,柏少华见状不由得笑了笑。

“一大早跟谁吵架?”

苏杏撇撇嘴,“你还记得咱们去年在文教授家遇到的小姑娘吗?她原是我师妹,后来跑到文教授的死对头那边去了……”

那小姑娘姓王,名悦。

“现在的小姑娘不知想什么,居然用变声器让我帮她认字……”

王悦自己在吵架中亲口承认的,说是怕她不肯帮。

此女投靠的人是文老一位姓谭的死对头,此人经常出席各种综艺节目,颇有知名度。

那幅字确实是从一件老古董里印出来的,谭老的徒弟发现了一处古迹,私下挖掘未曾公布于世。

据王悦说,本想彻底研究清楚再对外公布,没想到被苏杏捅出消息,如今招来相关部门请领导们去喝茶洽谈,着实把她气狠了。

当然,她越气,越让人惊讶。

“有什么可气的,就算走漏消息,他们依旧是主要负责人。以谭老的为人,别人还能抢他们的功劳?我看八成是心虚。”苏杏判断说。

林师兄说过,姓谭的有名有利,还有私藏古董的癖好。

江湖有传他经常雇佣摸金校尉窃取自己挖掘地的物件,转手拿到黑市卖。

古迹是他发现的,请来有实力的专家把它完美呈现于世,此为名;里边的物件让他拿去贩卖,此为利。

尽管学识不如文教授等人丰富,监守自盗却让他名利双收。

在一些世人的眼里,这叫聪明。

有些人觉得,能在国家部门的眼皮底下赚得盆满钵满才是真汉子,真本事,其余皆是空谈。

“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柏少华不怕某人生气,如实坦然道,“毕竟每个人的追求理念不一样。”

在华夏,就算是家传的古董,卖给国家跟卖到国外待遇犹如天渊之别,因此埋怨那个人不爱国有些牵强,各自看法吧。

“所以,你觉得她有什么立场骂我举报?”苏杏爽脆地说。

三观不同无所谓,但不能强迫别人认同自己的观点。

别人有选择权,她也有。

兵和贼,她选择兵,并无不妥,虽然对方不一定是贼。

“年轻人多半有些自以为是,何必计较。”柏少华把早餐摆在她面前,“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合作愉快啊!”

谭老大方上报,和相关部门派来的专业人员合作愉快。

就是那小姑娘烦了些。

据悉,谭老问文教授那些字是不是她自己认出来的,结果文老一口否认。然后那小姑娘嘚瑟了,打电话各种嘲讽不说,还骂她曝人家隐私超缺德,没家教什么的。

不知为何,她以前对这种挑衅向来懒得理会,更别说跟对方吵这么久。

今天跟姓王的吵了一架,居然神清气爽,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可能太久没吵架,糟了,难道我有做泼妇的潜质?”苏杏双手捂住脸,心情愉悦地说。

柏少华吃着鸡蛋卷饼,然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默默瞅她一眼,“是吗?我以为你想我了。”亏他昨晚不忍见她空虚寂寞冷,特地跑回来慰藉她一番。

敢情他会错意了?

某人微噎,随即笑得一脸讨好,“我是想你,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孩子爸:“……”

瞧她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有点小可爱,行吧,勉强接受。

“对了,小菱小野呢?怎么只有你回来?今天不是周末……哦,我忘了他们要今晚才能回来。”

柏少华:“……”

上当了,他还是继续回去工作算了。

……

字画的事一开始蛮有趣的,但王悦的电话有些没完没了,就让人有些烦了。

“关键时刻还得靠别人,原以为你有多厉害,不过如此。”王姑娘的口吻充满轻视之意,“谭教授原本挺看好你的,想请你过来参与研究,可惜呀……”

“是是是,你前程似锦,我不如你。”苏宅的书房里,苏杏默默地给对方一个白眼,“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嗤,世上无难事,找个电话有多难?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谁会给你保密?”王姑娘说完,又挂了。

嗬,这人真没礼貌。

每次都被人挂电话,苏杏瞪着手机一会儿,果断拉黑,以后不想再接到对方的来电。其实认个字能有多难?查查资料就能找到答案,她不过是看的书多罢了,毫无成就感。

所以教授在外边爱怎么说怎么说,她顺着回答就是了。

至于为嘛要把她摘出来,那不重要,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正如柏少华所说,每个人的观点和理念各有不同,别人做什么事不可能天天追着她解释。

她很清楚什么事对自己最重要。

“哦?问我去哪儿?随口问的吧?”柏少华不以为然道。

苏杏斜眼望他一下,“或许。我说你忙着训练孩子们的格斗技术,以后有人问起你自己看着办。”

她讨厌说谎,还发现两人在某些地方三观不合,心情顿时好复杂。

“谢谢。”某人笑着把她搂过来,在发间嗅了嗅,“苏苏,你好香。”

“虽然我很想说这是体香,可惜我今早洗头用的是你们家的新产品。”本想高冷地嘲讽他一句,架不住心中欢喜,拿过一缕发丝依在他怀里闻了闻,“确实好香,我很喜欢。”

能博夫人一笑,“看来我得给大家涨工资了。”

诶?涨工资?!

“我呢我呢,好歹给我发一个520的红包。”

“有我还不够吗?做人要知足。”谈钱伤感情,亲她一下然后推开,“乖,我要工作了,你去看孩子。”

女人默默地斜他一眼,嘁,小气鬼,一甩头发,走了。

至于刚才发生了什么,算了,以后再说。

第561回(12日下午14点限免)

在外人眼里,云岭村的柏家是游手好闲的有钱人家。

柏少华没有走亲戚的习惯。

而苏杏是个不讲情面的,连唯一的亲人也断了联系,以前为她出气的那些人长年不见来一趟估计也断了。

小俩口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人气惨淡,年节的时候连一个可以走动的亲戚都没有,分外凄凉。

但在当事人的心里,他们真心希望继续惨淡下去。

因为走亲戚的滋味实在太痛苦了。

五月中旬的一天上午,天气晴朗,柏氏一家却在飞往西城柏家的飞机途中。明天是柏家二舅的六十大寿,柏大舅特意打电话过来让他俩务必带孩子回去一趟。

二舅常向大舅发牢骚,说柏少华这个外甥自打婚后从未回过西城,当没有这门亲戚似的让人寒心。

往年就算了,今年有长辈做大寿,柏少华无论如何也要带老婆、孩子回去给大家瞧瞧。

“七、八年没去过,确实不应该。”苏杏抱着小儿子说。

作为已婚妇人,没有公婆,没有叔伯小姑,苏杏的日常生活过得不要太美。但是,夫家在国内就柏家一门亲戚却从未走动过,作晚辈的她表示很惭愧。

惭愧归惭愧,希望日后不会成为惯例。

“之前孩子小,你我又忙,哪有时间回?”同为宅客,柏少华睁着眼睛说瞎话。

“别说没用的,这么多年没回去,老人家见了咱们肯定炸毛。”他挨骂,九成九会连累她这无辜小妇人,“你给寿星准备了什么礼物?最好能让他发自内心的高兴。”

高兴了才会帮他们说话,毕竟是寿星,有几分说服力。

“我知道,”孩子爸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地说,“二舅绝对开心得说不出话来。”

那就好。

“你送的什么礼?”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

不搭理男人,苏杏瞧瞧隔壁的孩子们。

双胞胎各自拿着平板戴着耳塞不知听什么,别看年纪小小的,小姐弟颇有几分大人的成熟稳重,让人很放心。

孩子爸还说早教失败,她完全不觉得。

肯定是孩子爸的要求太高,他可能以天才胞弟的日常表现为标准。

至于小能,它化身儿童玩具被收在行李箱里。

没办法,随身携带智能机器人的手续有些烦,不如委屈些随行李一起托运。今回是走亲戚,柏少华带着家人坐头等舱,没有包机出行那么浪费,估计也是心疼钱。

他这人有些双重标准,不喜欢和别人家的小孩同行,否则宁可换下一班。他自己带着三个小孩,仍在找人订票的时候要求对方确定没有其他小孩子。

因为小孩的哭闹声让他头疼。

“哦?那以前真是难为你了。”她生了三个,都是他带的多,尤其是小儿子半夜哭得最厉害。

“你知道就好,认真想想以后该怎么补偿我。”

苏杏无语地看他半晌,“我要一个520的红包你都舍不得给,能不能别老占我便宜?”把欺负弱小当有趣,这人品不行。

柏少华抿唇微笑,“不好意思,习惯成自然,这次就算了。”

苏杏横他一眼,啧啧,要不要她说声谢谢?

父母在说话,小能不在身边,小染一直盯着窗外密密层层的云浪,回头对母亲惊叹道:“妈妈,飞!”

苏杏瞧一眼窗外,“妈妈不会飞,妈妈要等小染长大带我飞,好不好?”

小染咧开小嘴笑得特开心,点点头,“妈妈飞。”

“小染带妈妈飞。”

“染染妈妈飞——”

苏杏无奈,这小屁孩为嘛就不爱说话呢?老是省字,除了自家人,其他人根本听不懂。

柏少华伸手点点儿子的小下巴,一边撩他孩子的妈,“我也可以带你飞,求我不是更快?”

“你太贵,请不起,”苏杏不上当,搂着儿子亲一口,心里异常的满足,“我有儿子带,以后你爱找谁找谁飞去。”

孩子爸笑笑不说话。

女人的想法有时候很天真。

要知道,儿子小的时候带不动她,儿子大了要忙着讨好别人家的女孩子,哪有空理她?

除了他,她谁也求不着。

“啊,糟了!少华,我忘了拿解酒药。”

苏杏忽然想到贺寿可能会喝酒,比如啤酒什么的。有些菜里甚至下料酒,而她的解酒药水早就过期了。之前极少出门,完全没打算要做,现在怎么办?

柏少华一听,这才想起她的酒量浅得令人感动。

“没事,到了柏家再让小菱回泉月做一份。”要么回休闲居找少君要也行。

三个多小时后,一家六口到西城,小能也出来一起走。柏少华让儿子小野叫车来接,一路上尽量让儿女们接触各种生活便利措施。

“啊?!解酒药?!”车上,小菱听说亲妈要当自己的试药对象,眼睛贼亮,点头如捣蒜,“我会我会,我这就跟姨母联系。”说罢闭上眼睛用意念呼唤姨母。

夫妻对望一眼,还说会,一看就知道是新手。看来女儿不大靠谱,最后还得让小野回休闲居一趟。

不知不觉中,车子驶入市中心。

西城是一座书香之城,有着浓厚的文化氛围。随处可见散发浓浓墨香的书店和书城,它们提供许多免费阅读的休闲场所,连路标也带有一股文雅气息。

这里拥有全国最多免费看书共享书籍资源的书店,有传统的,有充满现代化的。

来到这种地方,苏杏自然很开心,可惜被一番话扫了兴。

柏少华伸手摸摸她的头,提醒说:“苏苏,柏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我,你要有心理准备。”

啊?苏杏脸上的笑意微敛,愕然地回头,“你不早说。”

“早说你就不来了。”他唇边噙着笑意,同时想起某些事,不禁眸色微深,“他们是我的长辈,不管说什么都让我来接,你看好孩子别让他们受惊吓。”

“你觉得谁会找你麻烦?”她略好奇。

“不清楚,反正有些人我不太喜欢。”柏少华眼神温和,不受影响,“等贺完寿我们就离开,找间酒店住下再到城里好好逛一逛。”

“好。”苏杏靠在他肩上,搂住他的手臂,“不过事先说明,我要是不小心得罪人你别生我的气。”

说到得罪人,她可是行家。

柏少华忍俊不禁,薄唇在她的头顶浅印一下,“有女人贴上来你也别生气,就当没看见。”这样才公平。

苏杏唿地一下坐直,淡淡地斜他一眼,“这不好说。”

差点忘了,这里有很多青梅竹马在眼巴巴等他回来,可能还有失落多年的少女芳心在等他捡起来。

还有昔日的邻家小妹不知今日芳华几何,可曾许配人家。

此男三十温雅,四周遍地桃花。

第562回

柏家子孙众多,儿孙有出息之后合钱给少华的外祖父母建了一座大宅院居住,晚年享受儿孙满堂的乐趣。

除些之外,每个儿女成家之后各自在宅院的附近另外盖了新屋居住。但孩子均由老人带着,好让年轻人安心上班。所以,年轻一代对柏少华的外祖父母十分亲近。

柏少卿身为柏家的老大,今天和妻子丁瑶特地向单位请假,守在大宅的门口等柏少华一家归来。

“大表哥,大表嫂,好久不见了。”一下车,苏杏笑吟吟地称呼眼前两张热情的笑脸。

丁瑶听到这称呼直打冷颤,睨她一眼,“别这么喊我,听得我以为这里是贾府,今天要迎接一位林妹妹认亲呢。”

苏杏吃吃笑着,微微矮身行个礼,“嫂嫂虽无凤姐的满身锦翠,却比她聪慧福气多了。”

“哎我去,”丁瑶被她的作派逗乐了,推了她一把,“几年不见,这张嘴是越发伶俐讨巧了,跟谁学的?”

两个女人互相打趣,苏杏让孩子们喊了人,女人带着孩子们浩浩荡荡地进了宅院。

身后的柏少卿和柏少华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然没错。”柏少卿无奈地摇一摇头。

“才两个怕什么。”柏少华玩笑道。

“现在是两个,今晚就三个了,少媛今早回到。”大表哥对表弟摆摆手,“走走走,进去安顿下来再说。”

话说,他这大表哥很讲义气的,边走边给柏少华提醒,“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姑回来了……”

他只有一位姑姑,就是柏少华的母亲柏女士。

为什么要提醒?

众所周知,柏女士有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位是个出色的小天才,另一个却资质平庸。有小天才在,柏女士自然对平庸儿子的要求相对提高,导致母子间有了嫌隙。

不是不爱,而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

据柏少卿描述,柏女士是昨晚回到的,和族人相处时,不经意听见族中有人埋怨少华极少回柏家探望。

“其实大家只是发一下牢骚,没想怎么样。但姑姑好像很生气,你们今晚小心应付。尤其是你要控制一下脾气,年纪不小了,她毕竟是你母亲。”柏少卿转告长辈们的叮嘱。

“我知道。”柏少华应下。

他在这里直到四岁才离开,长大后时常回来探望,族中人对他比对柏女士还要亲近。问题是柏女士是他的母亲,有心责骂孩子几句他们也奈何不得,只能劝他忍让一下。

柏少华年幼时脾气很好,就是对这个母亲颇不满。人们只要提起柏女士他就闭口不言,自己玩自己的。

舅舅们曾经关心问起,当时十岁左右的他闷闷地说,母亲更喜欢艾伯,总想让他变成艾伯,而他不想变。

他就是他,世上不一样的烟火。

舅舅们向柏女士转达孩子的意思,她矢口否认,说自己对孩子的要求完全是普通父母的要求,是他太顽劣不上进。

所以,母亲让他做什么他偏不做,这梁子越结越大。

幸亏柏少华在国外一直在寄宿学校,母子俩真正相处的日子不多,否则两人之间肯定有一个要崩溃。

脾气太像了,尤其是艾伯死后,母子俩彻底闹掰。

柏家的宅院真的很大,虽然没有五进,三进绝对有。有厢房有甬道,有庭院和回廊,还有假山和一个小池塘。虽然古色古香,却非古宅,顶多三十多个年头。

如今住在宅院里的只有大舅和二舅两家,兄弟俩爱清静,各自和老伴们搬进来好多年了。

而柏少卿等年轻人住在单位附近,图上班方便。

柏少华和苏杏一家被安排在池塘边的两间厢房,孩子们一间,夫妻俩一间。这里景观好,环境也比较清静,透过窗棂一眼便能看到不远处的水上凉亭。

窗子用拉的,很轻巧简便,窗格子古朴雅致。

“这两厢房本来是一间屋,少华的外祖母特意给他留的。”当时立了遗嘱,“有人不服气,少华不想让他大舅和诸位长辈为这事伤脑筋就说不要了。后来我公公把这里改成客房,以后专门留给你们住。”

丁瑶带着苏杏和孩子们进屋,一边介绍说:“所以你们以后要经常回来,别冷了长辈们的心。”

苏杏听罢只好哈哈一笑,不敢乱许承诺。

丁瑶一看便知道她不太情愿,不禁白她一眼。

“你别瞪我呀!这要看少华的意思,我作不了他的主。”没说的,苏杏忙推出背锅侠顶罪。

“嗐,你就不能硬气点作一回主?”丁瑶瞧瞧外边,趁男人们还没到赶紧教她两招,“夫妻之间不是你压他就是他压你,男人赢得太容易就会觉得没意思,日后心就野了。”

心野了就向往外边的花花世界,寻求新鲜刺激,一不小心被别的女人压制他会觉得很有趣,于是婚姻就完了。

说到这个,苏杏浑身无力,叹着气。

“那是因为表哥脾气好。”像她家那位,嗤,不说也罢。

丁瑶瞪她一眼,“少华的脾气更好,你别不知好歹,他可是出了名的好好小先生。”

苏杏听得想吐血,感觉她们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

一行人说说笑笑,在房里摆放好行李,然后大表哥夫妇带着柏少华和苏杏,还有孩子们去见柏家大舅、二舅他们。

两位舅妈也在,都是和蔼可亲的老人。

多年不见,柏大舅跟以前一样精神奕奕,身材看起来很壮实硬朗。那饱经风霜的脸终究敌不过时光的流逝,添了不少细纹,两鬂斑白。

“大舅。”苏杏和柏少华毕恭毕敬地向老人打了招呼。

然后冲旁边那位身形瘦削的,从见到他们开始便一直笑眯眯的老人唤了一声,“二舅。”

等三个孩子分别喊人,两位老人才哈哈笑着招呼小辈们坐下喝茶谈话。

“好好好,你们总算到了,路上还顺利吧?”

“一切顺利。”柏少华应道。

苏杏则跟两位舅妈谈话,丁瑶是个爽朗的女主人,三两句就把气氛炒热了。

二舅个子比大舅高出半个头,气质上不像大舅那般睿智深邃,但眼神温和,闪烁着慈祥的光芒看着三个小娃娃。

“咦?小染怀里抱着什么?是给二舅公的礼物吗?”老人都有一个爱好,喜欢逗孩童。

小染一听,抱着橄榄头小身子一扭,扑向母亲怀里犹警惕地回头瞪着老人,小嘴吐出三个字:

“染染的。”就不给。

苏杏摸着小儿子的脑袋,“儿子,让小能出来跟大家打一声招呼。”

夫妻俩商量过,出门在外,小能必须跟在小染身边盯着,预防万一。过于抢眼夺目什么的,其实机器人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西城的书城也有智能机器人。

家用的比较少见而已。

小染抿紧小嘴想了半晌,最后双手放开。

只见橄榄头悬空着,在四位老人惊诧的注视之下伸出双手双脚,嘎吱地踩着地面,活动一下四肢,晃一下脑袋。

“啊,终于活过来了!”

第563回

过分低调很难受,小能深有体会。

高调也很难受,到哪都被人围观。

当它很人性化地向在座各位打过招呼之后,老人们开始戴老花镜准备仔细研究一番,柏少卿、丁瑶则好奇地问它能背出圆周率小数点后边的几位数。

所以说,适当的低调很有必要。

众人叙了一番话,柏大舅让柏少华带苏杏和孩子们去祖屋祭拜外祖父母,由柏少卿、丁瑶在旁协助,四位老人在家准备午饭,等他们回来就可以吃了。

祖屋在隔壁一条老街的巷子里,一栋灰瓦白墙的老房子,古旧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

附近的房屋很多都已经焕然一新,唯独柏氏祖屋一直保持古老格局,静静矗在原地,反而给街道添了几分传统的文化气息。

重返旧地,柏少华在门口的台阶停下,抬头默默打量这里的一切,心情莫名。

这是他第二次到这里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十年了,他的孩子能打酱油了。如果先人真能天上有灵,外祖父外祖母会为他感到高兴吗?毕竟他不是二老所期待的那个人。

“少华,看什么呢?快进来啊!”苏杏踏过门槛,回头瞧他一眼招呼道。

柏少华回过神微微一笑,拄着拐杖继续走。

他的脚好了,但认为自己还是拿拐杖的好。

身为残疾人能减少他在别人心目中的印象分,增添距离感。他和这里的人不熟,不想叙旧,还能避免某人吃醋,一举两得。

可惜,当他正要跨过门槛时,背后响起一个不太肯定的女声,“哎,你是……少华吗?”

柏少华动作微凝,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有着疑惑。

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不年轻了。

问题是,他不认得她。

“果然是你!来给外公外婆上香?难得你这么有孝心。哈哈,好多年没见了,你还认得我吗?我是住在小蕊隔壁的陈娟啊!你忘了?咱们还一起看过电影。”

哈?柏少华背后一凉,有这事?

眼角余光掠一下身后,木人了,她果真当作没看见。

他在心里想着,态度温和地看着对方:“抱歉……”完全没印象。

“没关系,小蕊说你的头撞伤过忘了很多事,慢慢来,总有一天能记起来的。先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接孩子,改天找个时间出去聊聊啊!”

说完,这位陈娟挥挥小手笑着走了。

柏少华听罢松了一口气,还好,对方已婚并且有孩子。想想也对,他今年三十一了,何况别人,尤其是生养过的女人老得快,某人实在不必乱喝飞醋。

不敢在门口多作逗留,果断跨过门槛入内。

作为第一次上门的小媳妇,苏杏和孩子们向柏少华的外祖父外祖母行跪拜礼。

柏少华进来时,恰好看见她和孩子们给先人们上香。

“少华,给,这是你的。”柏少卿递给他一柱香,顺口问,“刚才碰见熟人了?”

“一个叫陈娟的,没见过。”

“你见过,可能一时忘了。你们这一代还有几个人没结婚,包括她,她现在在平安街当幼师。”

柏少华:“……”

老表,你没必要说得这么清楚。

他默默地举香,向先人们行礼。

按照他的习惯,第二次过来只上香,不跪拜。都是年轻人,柏少卿和丁瑶见状也不强迫他。

见所有人都有份,旁边的小能不甘心地指指自己。

“我呢?”

柏少卿夫妇:“!!!”

柏少华很淡定,“跟我一样。”问大表哥要了一柱香给它,让它自己去油灯那里点燃。

“喂,”柏少卿凑近他低声问,“新科技?”智能得有点过分。

“嗯,要不订一个?我有熟人,价钱小贵。”柏少华十分坦然。

“多少钱?”丁瑶盯着很人性化的小机器人,有点心动。

“像它这样的二十几万,外形漂亮的贵一些……”

见他非常熟练地给大表哥报了几个价位,作为旁观者的苏杏深深的怀疑,那间专门订造机器人的公司可能真的存在,而且说不定就是他投资研发的。

丁瑶也凑近苏杏身边,“你们还真舍得,家里要个机器人干嘛?”虽然很人性化很可爱,但实在太贵,都能首付买房子了。

“看孩子呀。”

小能嫌她说得不够详细,在旁边自我介绍,“我能指挥扫地机干活做家务,帮忙看管家中宠物,还可以帮忙耕种,打坏人。”

“哇,真厉害!”丁瑶很给面子地夸它一句,而后悄声对苏杏说,“像个小孩子。”

苏杏笑了笑,不解释。

他们家没把小能当孩子,而是当成一份子,一个能力仅次于孩子爸的亲人。

一行人回到大宅院热热闹闹地吃过饭,接着柏少华一家子先回房休息,等晚上再出来见见各位长辈。柏女士不知为何坚持住在柏三舅家,说好今晚过来聚一聚。

柏少卿回去上班了,丁瑶下午会带孩子们过来。

等大表哥他们走了,柏少华让小能扫描两个房间,看看有没摄像头什么的。他不是怀疑大表哥他们,为安全起见,这是必须做的防范措施,顺便给孩子们做个榜样。

“妈咪,房间好小。”双胞胎打量自己的房间,很苦恼。

约莫十多平方的空间,三个孩子和小能住在一块,确实小了些。

“客随主便,出门在外能有个地方住就很不错了。可不许当着主人面嫌弃埋怨,这是最基本的礼貌,明白吗?”见孩子们点头,苏杏这才开始打量房间。

确实比家里小一些,但很干净。

床铺也是崭新的,散发淡淡的花香味。

孩子们的房间里摆着两张床,小野陪小染睡,小菱一人一张床。小能休息的时候收回手脚摆在桌面,或者直接充电即可,不用躺。

至于夫妻俩的房间,也不是很舒服。

“床小,不结实。”洗完澡,柏少华躺下时挑了一下眉。

苏杏白他一眼,没理他,径自在窗边的镜子前坐下。

小棱窗,美人对镜细梳妆。

床头和窗是一个方向,柏少华枕着手臂,懒懒地欣赏眼前的一幕,“吃醋了?我真的不认识她。”他的如玉美人梳妆图,百看不厌。

光一个唐蕊就让她喝了至少一斤醋,如今身陷盘丝洞,估计走的时候她连头发丝都是酸的。

苏杏默不作声继续梳头,梳好了,把木梳放下,直接来到床边伏在他怀里。

她闭上双眼,像只疲倦的小猫。

软玉温香,柏少华惬意地搂住她嗅了嗅发香,心情愉悦。微微侧身,让她躺在床上,更为舒适地睡在他怀里。

“以后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不生气。”苏杏默默地说,“别让我发现你身上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每一段童年的记忆弥足珍贵。

不想约束他的自由,因为相信他。

要不要辜负,是他的选择题。

她不管别人,只想管好自己。

柏少华听了,瞅瞅怀中已然闭上心灵之窗的女人,不禁嘴角微微勾起,浅浅的。一下一下,轻抚怀中人儿秀发的手固定在她的脑后,低头含住那紧抿的唇瓣。

香香软软的,温润娇嫩,实在让人迷恋若渴,从而索求更多……

第564回

柏女士是很漂亮的一个美妇人。

想也知道,能生出柏少华这种儿子的父母基因不会差。

尽管已经五十多岁,依然风韵犹存,眼里亮盈盈的像盛满了水,看人的时候仿佛在浅浅而笑。

春风吹来花自开,暗香浮动,令人迷惑之余情不自禁地多看两眼。

按道理,柏女士比儿子一家回得早,做儿子的一回到就应该带着妻儿去见母亲,哪怕亲妈住在一户不讨喜的人家里。

就算儿子不去,做儿媳的也该提醒提醒。

奈何婆家这个概念离苏杏实在太遥远,丈夫从来不提父母的事,让她几乎忘了世上还有婆婆这类生物。

傍晚时分,夫妻俩带着孩子们去大舅家才正式认识这位传说中的婆婆。

在场的还有曾经见过一面的柏少贤和唐蕊,一对面生的老夫妇估计是柏少贤的父母,也就是柏少华的三舅和三舅妈。

三舅是个瘦削的老人,面容严肃;三舅妈也很瘦,紧抿着嘴,神色冷淡。

今晚在场的全是柏家人,唐蕊的存在让苏杏有些不解。

当然,这话她没问,也没人主动替她解惑。

柏少华根本不在乎这里有什么人,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何必在乎?别人是什么心思就不知道了,总之一大家子各有各的心思。

不过,婆婆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见了儿子既不埋怨也不责怪。

见状,苏杏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定了些。

婆媳初见,柏女士打量她一下,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可能母子俩来自海外,不在乎一些繁文缛节,等苏杏喊了她一声妈后,柏女士笑呵呵地递给她一个红包。

“好像要给改口费的,我也是第一次做婆婆,哪方面做得不妥你千万别介意。”

呃,苏杏眨眨眼睛,不解其意,但乖巧地双手接过红包,“谢谢妈。”

“实在喊不惯也可以叫阿姨,没什么的。”可能觉得她拘谨,柏女士和善地加了一句。

“哦,好的。”

苏杏讪讪然,哈哈,她好像没有不习惯,所以这话不懂该怎么接。有了婆婆这一句话,她以后喊阿姨或者妈好像都很尴尬别扭,不知为何有这种感觉。

“母亲在西方生活了几十年,对华夏传统那一套不太习惯,你以后直接称呼她柏女士就好。”柏少华轻拍她的肩,坦然道。

苏杏一愣,“啊?哦,好的。”哈哈,继续讪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夫家这一本也不好啃。

坐在柏少贤旁边的唐蕊很明显地偷笑一下,没发出声音。在柏家不管做什么都要知道分寸,不然的话,主人家怪异的目光会让她自己羞愧而死。

苏杏就在她对面,没心情搭理她。

“随便你们吧,”儿子的护短柏女士并不在意,目光落在三个孙儿的身上,“哟,这三个都是我的孙儿孙女吧?长这么大了。”

没看见孩子时心里不以为然。

等见到了,发现这些孩子一个个长得软萌软萌的。

尤其是龙凤胎,面对这么多长辈不怯不慌,不扭捏,正儿八经的小模样像足了自己那位乖巧的天才儿子。不由得心一软,眼底划过一丝隐痛,伸手想碰碰小野的脸庞。

小野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孩子,我是你奶奶。”柏女士忍不住解释道,仔细瞧瞧孙儿的眼睛。

如果那孩子还活着,子嗣的长相必定跟眼前这位一般无二。

柏少华瞧她一眼,“小菱小野,喊祖母。”

“祖母。”龙凤胎乖巧地喊了。

柏女士神色微动,“哎,乖。”面容慈祥地应了声,分别给孩子们一人一个红包,但表情有些复杂。

柏少华又让小染喊人。

柏女士这才留意到小染,不禁看看自己的儿子,父子俩像一个模子出来的长相,顿感愕然。

对了,这是大儿子的孩子。

不过小染没喊她,反身要母亲抱抱,埋着小脸蛋不肯见人。

苏杏无奈地解释,“对不起,他有点害羞。”

柏女士回过神来,笑了下,“没关系,孩子还小。”随手把红包给了她。

今晚人多,来的孩子也多,夫妻俩不想招惹事端,让小能在房里盯着。

“少华,怎么不喊三舅、三舅妈?”柏女士收拾心情,面带微笑地斥责儿子,“长辈有再多不对他也是长辈,在华夏没有小辈给长辈甩脸子的道理。你既然执意回国就该入乡随俗,别让人笑话你没家教辱没柏家的家风。”

“三舅,三舅妈。”柏少华从善如流,向两位老人打了招呼。态度随和,谈不上恭敬或不敬。

苏杏也跟着叫了一遍。

三舅神情不愉,不应声。

三舅妈撇撇嘴,哼地看向一边,硬邦邦地说:“不敢当。”

“好了,”柏大舅出声圆场,“都是自家人,别搞得参加国宴那么严肃。对了少华,你说有礼物要送给大家,礼物呢?快拿出来让大家高兴一下。”

柏少华看了一下时间,笑道:“应该到了。”

正说着,门外开始吵吵嚷嚷的,接着一群人抬着四个大箱子进来。人群里有柏少卿和丁瑶,还有柏少媛等好几个人,后边跟着一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妇。

他们是柏少华的四舅,一心想回国却回不来,目前仍在海外漂,但此刻笑得合不拢嘴。

“哎哎,还有一份,别漏了。”柏少廉嚷嚷着和两个人搬着一盆什么东西踏进院子。

柏大舅和二舅背负着手,站在门口,“这么多?你小子有钱也不能乱花,自家人随便送点什么就行了,没必要讲究。”

“东西不贵,只是一点心意。”柏少华笑着说,拍拍小野的脑袋。

小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礼物是他亲手做的,虽然不能公开说,仍然有些担心顾客给差评。当他看见母亲和一位阿姨开心相逢话家常时,更多的不安让他揪揪父亲的手。

“爸爸,妈咪看了会不会生气?”

柏少华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会,她会生我的气,跟你没关系。”唉,无法避免的悲剧。

小菱抬头瞧瞧父亲,不解地问:“爸爸,为什么不给妈咪做一张?”

柏少华低头看着女儿,态度温和,“哦?爸爸在小菱的心里还不如一张椅吗?”

小菱一听,立刻张开手抱住父亲的大腿,仰起笑嘻嘻的一张小脸,“爸爸是最好哒~,”顿了顿,“可妈咪想要一张椅子。”

“爸爸也希望小菱快快长大,可惜六岁了还这么小一点。”柏少华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宠溺地看着一双儿女,“凡事总有一个过程,有些人不够努力所以过程要长一些。”

小野盯着父亲一会,“爸爸,不要欺负妈咪。”其他亲戚不用开口就有了,妈咪一直想要却要不到,分明是父亲不愿给。

柏少华终于忍不住轻笑出来,“儿子,你妈咪喜欢我欺负她,不信你去问问。”

欺负她的事多了去,光是今晚就够她喝一壶的~

但是,他不是故意的,一切皆是天意。

第565回

正如柏少华所料,等看到他送给各位舅舅的礼物时,苏杏简直受到一百……不,是一千万吨的伤害。

四张声控按摩椅,如她所愿都是人造爪爪的按摩,像人类戴着厚手套的手,即便是冬天也不怕触感冰冷。关键是,一旦出现失控迹象马上断电,绝对伤不了人。

由小野制作,柏少华亲自检测完毕再上市,不,是送人。

公司不对外做这些廉价品,赚不了钱的,有损公司威名。

当然,制造者属于公司机密,不对外炒作宣传。

椅子可坐可躺,操作说明很简单,只要按开始键,使用者对爪爪的力度、姿势和位置等皆可进行声控。

使用方便又安全,最适合老人使用。

某人梦想中的按摩椅造出来了,可惜她只有眼馋的份,岂能不恨?羡慕妒忌恨的小眼神分分钟盯着某人,柏少华怀疑自己的脊梁已被她在心里戳烂断成几截了。

四份礼物,分别送给四位舅舅家,一户一张椅,包括对他很不满的三舅家。见柏少华连自己家的礼物都准备好了,三舅虽然不吭声,但脸色已大为好转。

甚至还有一点点内疚,因为那些年对外甥的恶言恶语。

唯独三舅妈犹在嘀咕柏少华抠门,明知家里有两位老人却只送一张,万一他们夫妻为争坐椅子失和肯定是他害的。

不过,这些话柏少华和苏杏就算听见也当没听到。

反正礼物送了,爱用不用。

四舅一家虽然在国外漂,大宅院里也有他们一家子的房间。

所以椅子搁在里边,他们回来时可以用,或者搬出国也行,自己不嫌麻烦爱咋咋滴。

有礼物收,大家当然欢喜。

苏杏深呼吸一下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

虽然自己没有,心中的不满决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老人家收礼收得不安心。因为她和柏少华是夫妻,在人们眼里,他的钱等于她的钱,她有资格不满。

木事,她忍得住。

可是,让苏杏憋屈的是柏少华送给寿星的礼物。

二舅喜欢种花,所以他送了一盆据说很名贵的兰花,价值几百万。价钱不重要,反正二舅一看到那盆花顿时两眼发光,巴住不放,让众人看几眼便匆匆抱走了。

其实,孩子爸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反正不属于她,不心疼,事不关己嘛。

关键的是,她无意中听见长辈问多少钱,而他随口说的头三位数是:520……

苏杏:“……”

这鸟人,连送份礼物都要膈应她~

拆礼物,吃过晚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散场,各归各家安歇。

回到自己的房间,苏杏连孩子们都不避了,秋后算帐,扑到某人身上用力咬住不放。

还别说,咬得挺用力,像被蚊子叮住不放可见是真心恨他。

“这不怪我!”柏少华哭笑不得,扶住她解释说,“是商家非要这个数讨好他爱人,大家是熟人他才给我这个价,换其他商家用这个数未必能够买到。”

“是哦,人家懂得讨好妻子,就你不懂。”苏杏松开牙,沮丧地捶他几下,“别的女人在家就算不管钱,男人偶尔也会给她一点零花。你呢?连个250的红包都没给过我……”

柏少华噗哧地笑出来,“二百五你都要?”

“要啊!”苏杏眼睛一亮,摊开手掌,“你得给我呀!”

不知为何,她对金钱就是这么的执着。

可能是他对她在金钱方面特别看重,所以他对她越抠,她就越想要。

他以往送的礼物不算,礼物和现金是两码事。

金钱的多少,代表他对她的爱有多深;舍不得给她花钱,总觉得两人之间缺点什么。

再说,她最想要的是按摩椅,他送她一堆玉石有什么用?

“送礼是心意,你有需要可以找我,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柏少华伸手到她肩上稍微用力按揉,眸里含笑,“我跟谁都可以谈钱,唯独你不行……”

“这是情趣又不是别的什么。”苏杏一见有望,立即展开撒娇模式,“你是不知道,朋友圈里天天晒她们管钱管钱的,我没钱管就算了,人家男人隔三差五就给她们发个红包,你连根毛都没给过我~”

有意思么?只对她抠门。

柏少华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住笑,“谁说连根毛都没有?中午不是刚给你吗?”

苏杏脸一红,拍开他的手一本正经道:“我不管,现在她们一谈钱我就不敢接话。还有人老追问我房子有没加名,要是她们知道我租你房子住肯定炸圈,你就不能为我想一想?”

柏少华听罢,慎重考虑了一下,“听起来确实委屈你了。”

“本来就是。”她的眼睛再一次亮起来。

“其实我今年有一份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你,既然你这么说了,”柏少华搁在桌边的手支着额头,直视她的眼睛,左手一摊,含笑道,“你想要钱还是礼物?我不想送双份。”

苏杏:“……对我大方一次会死?”

“无规矩不成方圆,做人要有原则。凭良心说,我送给你的礼物是最多的,你见过我给其他人送过?”

今晚的四张椅连他亲妈都没有,只给四位舅舅。为什么?因为他不确定亲妈肯不肯收,不想自讨没趣。

他们的母子亲情就是这么的薄弱。

苏杏挠挠下巴沉思几秒钟,他说的也对。而且貌似她从未送过礼物给他,要求不能太多。

“你要送我什么?”值得她放弃现金么?

“秘密。”

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找到窍门,她是很好哄的。

他轻轻笑了一下,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垂眸掩下得逞的一点戏谑趣味的笑意。

再抬眸,眼里一片清澄明朗,纯净无害。

“今晚老表约我出去喝茶,除了柏家子弟还有其他邻居、朋友。人多嘴杂你就别去了,在家看着他们早点休息。”他过来亲她一下,而后看看孩子们。

只见小野抱着小染,和小菱、小能乖乖地坐在床上,背靠墙,曲膝托腮,眨巴着大眼睛静静围观父母耍花枪。

“今天太晚了,小菱的解酒剂改天再做,今晚直接回休闲居找少君叔叔要一些过来。小野带小染回房洗澡,小能看家。”

大家长一声令下,原本担心父母吵架的孩子们和小能立即作鸟兽散。

“别聊得太晚,少喝些酒。”苏杏不在乎他扔下自己。

以她的运气,出去只会让他一事无成。但是,她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小心你的贞.操哦亲~”

噗,柏少华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眼睛,正想说什么,门外已经有人在喊。

是柏少卿他们。

柏少媛、丁瑶也来了,她们想让苏杏一块出去。但见她家中有一窝孩子排队洗澡澡,要睡觉,只好算了。

等他们全都走了,苏杏笑嘻嘻地跑去围观儿子们脱.光光。

女儿小菱很快就拿着药水回来了,按照柏少君的叮嘱,在明天参加寿宴之前喝下即可。

等小染、小野洗完澡,穿上小睡衣,苏杏再和女儿一块洗。娘俩边洗边说着悄悄话,小能忽然来敲门。

“夫人,柏女士来访。”

第566回

柏女士来得突然,苏杏不得不匆匆结束和女儿共浴的温馨时光,换上家常服。

湿头发来不及吹干,用干毛巾吸少一些水分再随意束在脑后,尽量让自己不太失礼。

待客的地方不在客房。

通往厢房的走廊有一间小侧厅,那里有一个茶水间,最适合住在这边的人待客。

柏女士对这里非常熟悉,在小管家传话期间已径自来到这里等。

当苏杏进来时,她正站在格子窗旁看着外边的小池塘怔神。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柏女士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少华出去了。”苏杏进来时微笑着说。

听见声音,柏女士回头朝她嫣然一笑,优雅大方地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大家坐下来谈,“我知道,来之前没事先跟你们打声招呼,我才是不好意思。”

严格来说,在柏女士面前,苏杏一家才是客人,便欣然坐下。

相当客套的一对非典型婆媳呵呵呵地说了一会客套话,柏女士进入主题,把一直放在桌面色泽深沉得仿佛很名贵的四方盒推到苏杏跟前。

“我记得国内有个习俗,婆婆要给新见面的儿媳妇送首饰。刚才在外边人多眼杂不方便给,趁现在清静才拿给你,收下吧。”

苏杏一听,那怎么行?

她连妈都不用叫,除了少华,她跟夫家任何人都没关系。别以为她没见过世面,这盒子一看就知道是首饰盒,她怎能收对方的贵重东西?

忙给她推回去,“不用了,谢谢。咱家的相处模式和国内不太一样,不必按习俗来办。”

“你这是怪我不参加你们的婚礼?”柏女士脸上的笑意渐淡。

说变就变的态度,让苏杏心里一愣,“不,当然不是……”

“那就收下,就当我给你的补偿。”带了准婆婆的命令色彩,柏女士语气冷淡道,“虽然我跟我儿子有些矛盾,却和你无关。除非你希望他继续跟我冷战,所以要跟我划清界线。”

来者不善啊!苏杏默不作声。

柏女士淡淡地回头瞥她一眼,不想和她闹僵,岔开话题,“对了,你们结婚多久了?”

“七年。”苏杏回答。

她性子沉静不毛毛躁躁,让婆婆十分满意。

“七年了?真不容易。”柏女士的神情稍微有些恍惚,“当年我跟他爸刚过一年就离婚了,因为受不了他的专制。格兰是个传统家族,视女人为财物,这个你应该有所体会。”

说到这里,柏女士瞧苏杏一眼,意思很明显。

苏杏朝她微微一笑,不搭腔。

柏女士认真打量这位儿媳妇一番,对儿子的眼光深感叹服。

柏少华从小就跟她不亲,也难怪,他身上到底流着格兰家的血,天生自带大男人主义思想。

尤其在看人方面,眼光独到,比他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找的女人除了对他百分百的顺从,洗个澡出来就像一朵出水芙蓉站在跟前,哪个男人不心动?

特别是西方男人,对拥有东方古国味道的小女人简直毫无抵抗力。碰到有些心机手段的,哪怕是格兰家的男人一样栽跟头。

她儿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说不定他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才坚决回国定居的。

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果今天这个是她的小儿子,哪里会吃这一套?早就把人弄出去了。唉,即便是双胞胎,智商、情商一个天一个地,极端得让父母头疼。

“少华从小在外边长大,身上终究流着格兰家的血。他向往兄弟的生活环境,后来出了一点意外遭到父亲谴责,一气之下离开Y国。”柏女士说,“可他们到底是亲父子,哪有隔夜仇的?”

她看着苏杏,诚恳劝道:

“苏苏,作为妻子,有些话他更愿意听你的,你得提醒他,父亲这把年纪还能活多久?相信你也不忍心看着他将来后悔。作为一个母亲,你更要为孩子的前途着想。

你们是一家子回去,孩子们回到Y国,无论是机会或者身份都比国内好得多。”

言毕,她拎包起身,看着随之站起来的儿媳妇。

“别的我不多说,免得你们年轻人嫌烦。他父亲不打算强迫任何人,你自己慢慢想一想我的话有没道理。如果改变主意随时告诉伊凡,他会转告的。我回去了,你们休息吧。”

苏杏刚把她送出门口,对方忽然回头,像是刚刚想起,“对了,孩子们睡了没?我去看看他们。”

苏杏眼皮跳了一下,没说什么,拿着首饰盒陪她一起回到孩子们的房间。

小染睡着了,小野和小菱凑在一块盯着平板悄声嘀咕讨论着什么。

俩孩子见她们进来,乖巧地唤了一声祖母。

柏女士笑吟吟地摸摸俩孩子的头,连声称赞孩子们乖巧,随意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送走这位婆婆,苏杏随手把首饰盒递给小能扫描。

“正常的首饰盒,没有监控没有多余物件,”小能认真扫了一遍,再加一句,“全是黄金首饰,按现代的审美看,夫人戴不合适。”

苏杏哧地笑了,“还是小能有眼光。”

“那当然。”小能摇头晃脑,嘚瑟着。

“妈咪,祖母并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送你礼物?”小菱不解道。

“这是礼仪,”苏杏教她,“成年人的心里不管在想什么,都不想被人看出来。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可厉害了!”

小野听罢,眼睛眨了眨,“像爸爸那样?”

苏杏再次笑了,“对对对,你们的爸爸是狐狸练成了精,你们要好好跟他学。”

娘仨笑成一团,直到小能在旁提醒,“安静,吵醒小染今晚谁都甭想睡……”

娘仨立时噤声。

和孩子们说了一阵悄悄话,给俩孩子吹干头发,苏杏才回自己的房间。把首饰盒放在桌面,她坐在旁边盯了它一会儿,寻思着该怎么处理它最为恰当。

柏少华对柏女士的态度,在华夏绝对称上孝子,但还有几分敬重在。如果她刚才强硬拒绝,这位准婆婆肯定和她明着翻脸。

柏女士说少华和他父亲一样霸道专横,其实她自己也一样。

一段婚姻之所以维持不下去,肯定不是一个人的错,现代女权和传统男权相遇注定是一场悲剧。

不是说女权不好,苏杏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想了好久,看看时间,已是午夜时分。

孩子爸还没回来,她困得实在受不了,写了一张纸条压在盒子底下便睡下了。

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柏少华才静悄悄地回来。

没有开灯,月光落在窗台的一个盒子上。他顿了下,过去拿起那张纸条看了看。

原来上边写着:柏女士相赠,不收不是自己人。是留是还由你决定,留的话自己收着以后给女儿当嫁妆。

柏少华默默地笑了笑,将纸条收在手心再往垃圾桶里一放,成了一小撮碎屑。

嫁妆?早着呢。

轻手轻脚去浴室洗漱完毕,回床上躺下没多久,一个暖和馨香的人自动滚进他的怀里,互相依偎着沉沉睡去……

第567回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天刚濛濛亮,大宅正院那边已然沸腾,嘈杂声若隐若现地传到客房这边来。

幸好孩子们从小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平时在家里起得比她还早,如今洗漱穿衣更用不着父母操心。

当然,小染还需要小能从旁协助。

苏杏起来没多久,柏少华便跟着起来了,一家人为等会的贺寿做准备。

二舅退休前是在市检察院里工作,积劳成疾,在五十多岁的时候退休了。年年生辰不张扬,今年的寿宴也不曾大张旗鼓,只有几位同事、好友和接班的晚辈前来庆贺。

除此之外,来宾大部分都是柏家的亲戚。

果不其然,柏氏的其他长辈可没有柏家几位舅舅那么好说话,得知柏少华携眷回来贺寿,时不时从嘴里蹦出一句“总算我哥/我弟夫妻没有白养他一场”。

几位舅舅自然要替他说话。

大舅说外甥从小在国外长大,不计较这些。

二舅说请诸位族亲长辈看在他今天寿辰的份上,不要破坏气氛。

三舅不说话,三舅妈替他代言,让诸位叔伯们狠狠骂柏少华一顿,然后命令他每年春节必须回柏家过才不枉其外祖抚养一场。

有些妻管严是真的严。

基本上,只要三舅妈开口,三舅总是充当哑巴。哪怕昨晚收到外甥的礼物心软了,被吹了一晚枕头风,这份礼物被说成外甥顺便送的,甚至有些施舍的意思。

一家人中就数三舅家过得最差。

穷则变,变则通。

他也变,不过是变自卑,最恨别人用同情、怜悯等字眼看待自己。

所以,不管大哥二哥怎么瞪怎么暗示他,三舅权当没看见。

四舅夫妇一直在努力插科打诨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免得等会儿真的给柏少华一家难堪。

可惜,兄弟三人的一切努力皆毁在亲妹子的表态之下。

柏女士表示,儿子所为确实不应当,她作为母亲的尊重族中长辈们的一切决定。

亲妈一表态,其他长辈的话一概作废,包括其他上了年纪的族亲。

早前说过,树大有枯枝。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些同辈分的年轻人老早就看柏少华不顺眼,又从唐蕊口中得知他昨晚的大手笔,妒意更深,纷纷起哄必须让某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欺负人,在心理上有一种特别的快.感,欺负同辈中的成功人士更是如此。

毕竟,让能人屈服终究是一件解气的事。

一时间,持两种意见的族人在正厅争执不休。

柏少华、苏杏带着兴奋的孩子们在这种气氛中出场,然后得知自己一家不但要向寿星下跪贺寿,更要向在场的诸位什么公、什么曾祖等长辈一一叩头认识。

柏少华差点一声FKU脱口而出,幸亏理智战胜冲动,扫了在场的人们一眼。

若真有这种礼节,他会带家人离开。

“这是本地习俗。”众人见这对夫妇一脸的不情愿,起哄得更加起劲。

柏女士望着儿子儿媳,态度温和,“入乡随俗,既然你执意要回来定居,就该适应本地的规矩。”

柏少华一听便知道她的用意,眼神微冷,温言浅笑道:“母亲一向鄙视母国的传统陋习,今天反而为封建陋习说话真是让人意外。”

“我是对传统陋习不满,所以我出去了。”柏女士态度平和地跟他讲道理,“你既然回来,当然要遵照传统行事。少华,入乡随俗,难道外公外婆小时候没教过你吗?”

她记得儿子小时候最反感自己用外公外婆怼他,一甩出二老他就不说话了,一边妥协一边生闷气。

当然,偶尔也会甩门而出。

不管他是哪种反应,她就是要他知道,回国定居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若不及时纠正,未来还有更多麻烦等着他。

“有些话母亲最好想清楚再说,别忘了您当年远父母改国籍,依照传统是为不孝不忠。”母亲步步相逼,柏少华也不跟她客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母亲既然反感这些,今日又何必用这些来为难我?”

这么说已经很给她面子。

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子。

按母亲的意思,她乃忤逆先驱,做儿子的自然学她,其身不正哪有资格要求别人遵守规矩?用心不良的长辈别动不动就提传统,后辈绝对能把她拍死在坑里。

他回国之前的功课不是白做的,引经据典比不过妻子,应付母亲绰绰有余。

这对母子的争执不在声量高,有理自然有气势。

被儿子一顿抢白,柏女士语结,正欲喝斥他没大没小,不懂尊重长辈。

柏大舅睨了妹子一眼,抢先发话:“好了,那些规矩都是老黄历了,我家几兄弟只跪过父母,哪有跪过其他人?行了行了,少华,你们来……”

“不行!”三舅妈却不肯放过,“什么老黄历,我娘家那边新媳妇进门还逐一上门叩头呢。”

罚不了外甥,罚甥媳也等于打他的脸。

柏大舅瞥她一眼,语气低沉威严,“那就让你家少贤年年去别家叩个够!我家没这规矩。今天是我二弟寿辰,你们非要搞得乌烟瘴气是不是想气死他?”

话音一落,二舅立马应景地咳起来,二舅妈连忙给他顺背。

柏少卿、柏少廉等年轻一辈瞪着那些乱起哄的,大舅妈、大表姐等女眷们则让柏少华一家赶紧带孩子上前给二舅贺寿添点喜气。

主人家生气,其余族亲懂得收敛。三舅妈还想说什么,被三舅用手肘碰了一下才闭嘴。

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况下,小菱盯着那位咳嗽中的老人,忽而眉开眼笑,花瓣似的小嘴微微弯起。

可她什么都没说,乖乖被母亲牵着上前给长辈贺寿,说着寿比南山的喜庆话,还收到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你刚才笑什么?”趁众人热闹之际,小野悄声问她。

小菱瞧瞧周围,趁没人注意自己姐弟便悄声说:“二舅公没病,他装的。”

小野微讶,“你看出来了?”

“嗯。”小姐姐点点头。

“可是大舅公说他有病。”

“那是以前,”梳着两朵花苞头的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要不等会儿我找姨母问问。”

“嗯嗯。”

小野看得出刚才那群人在为难自己的父母,既然二舅公在那时候装病肯定是为了帮父母解围,是好人。

好人生病了就要治好,这叫好人有好报。

俩孩子躲在人群外密谋不久,其他表兄弟姐妹们就找来了,一群孩子离开客厅出去玩自己的。

小弟弟粘着母亲不肯离开,小能依旧看家。

相比之下,柏女士看着儿子儿媳和侄子侄女们有说有笑,心情郁郁。

大儿子不成才又不听话,今天还顶撞自己,让她十分头疼,同时也看得出他很在乎家人。

看见大儿子的缺点,就想起小儿子的优点,想起前夫斥责她只顾享受生活忽略大儿子的教育问题,相当气闷。

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大儿子每次到格兰家,前夫有理过他吗?

有什么资格埋怨她?

至于被人围观自己母子争执,她不在乎这个,面子工程只有华夏人会讲究。

她只求达到目的,其他都是虚的。

第568回

吃过饭,柏少华想带着一家子离开柏家改住酒店,谁知慢了一步。

“小苏,来来来,大舅带你去一个地方。”难得好友的小徒落在自己手上,柏大舅笑眯眯地踱过来招呼她说。

苏杏一愣,不由得抬头望着柏少华。

柏大舅跟文老是至交,他们心里打什么主意柏少华很清楚,见她一脸恳求,便说:“去吧。”多留两天也无妨。

他肯改变主意,苏杏自然欢喜。

柏大舅却是眼睛一瞪,“当然要多住几天,怎么,你们打算今天就走?”幸亏他来得快。

“今天的情形大舅您也看到了,我们留下来恐怕会给您和二舅添麻烦。”柏少华说。

“放心,”柏大舅摆摆手,“大家吃过饭就走了,顶多留下聊几句,到了傍晚肯定走光。对了,我刚才看见大聪他们在客厅,你跟他打过架的,去聊聊吧。小苏跟我走。”

柏大舅是这么想的,外甥是三十出头的人了,相信他能处理各种刁难,处理不了就受着,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至于自己,只要把火力最弱的人拎走就好。

小苏既是好友的学生,自己这一行将来少不得求助于她,哪能让她在自己家受委屈?

再说,他真的有很多藏书。

对研究古文的人来说,再没什么能比古册更吸引人。

几位舅舅对小时候的少华很关爱,所以老人现在说什么都行。加上孩子妈一听见藏书就挪不开脚,柏少华只能妥协。

小染是亲妈的小迷弟,死抱着苏杏的大腿谁劝都不放。

“好,小染跟妈妈走。”苏杏牵过小儿子的手,看着俩双胞胎,“你俩去不去?”

小菱小野忙摇头,学古文是亲妈胎教时灌输的概念,不排斥,也谈不上感兴趣,特意去看铁定打瞌睡,不如去给二舅公治病。

于是,苏杏叮嘱双胞胎,“别到马路边玩。”跟柏少华打过招呼,便和小儿子随柏大舅走了。

西城的古册藏书是最多的,尤其是柏家。

既然来了,虽然有点不愉快,避开些就是了,为了一些渣渣而浪费一个长见识的机会实在太可惜。

就这样,妻子被长辈用书诱走了。

“爸爸,我们去找表哥表姐玩。”双胞胎说完一溜烟跑了。

“别打架!”柏少华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

俩孩子挥着小手回应,很快跑远。

“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讽刺~”身后传来一声调侃。

闻声回头,只见柏少卿陪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笑着过来。

柏少华下意识地瞄向对方的鼻子,果然大得有些不合比例。眼角有一道小小浅浅的疤痕,若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大鼻聪?”柏少华微笑唤道。

那男人惊喜万分地捶了柏少卿一记,指着柏少华,“瞧,我就说他肯定认得我!这臭小子当年对我下手贼狠……”吧啦吧啦。

柏少卿无奈地揉揉自己无辜的肩头,笑道:“知道了,走,找个地方坐坐。”

“对了,周日明也来了,少华你记得他不?喊你小洋鬼子那个,还骂你是小三。”

“忘了。”柏少华缓缓走着,脸上的微笑一直都在。

大鼻聪听罢摸摸鼻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得左右瞧瞧,见四下无人才低声说:“哎,朋友一场别说没提醒你,以后别招惹小唐,她现在到处说你一直暗恋她,是她最痴情的追求者之一。”

柏少华:“……”

汗,这无妄之灾哪儿来的?

由于妻子对咖啡杯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他这次回来连话都没跟姓唐的说过,更别说单独相处。不知她这份自信哪儿来的,比梅林村的余家二小姐更厉害。

柏少卿也是哭笑不得,“她结婚两年了,还不安分?”据说二婚的丈夫脾气特暴躁,不怕挨打么?

“不知道,反正她到处传。卿哥,让你家少贤少掺和小唐两口子的事,小心惹祸上身。”

柏少卿心下无奈,那位堂弟根本不听他的。

柏少华也很无语,唐蕊前几年还好,这回看她变了不少。

容颜已老,厚厚的一层粉遮不住她脸上的细纹。身形消瘦显得很苗条,穿着小套裙一副纤细柔弱的姿态,却无半分肉感。

说句不礼貌的话,他对这种被生活榨干水分的骨感美人下不了口。

这种想法的确很无礼粗暴,但女人把自己当成一盘菜端上桌,就不能怪他以食客的身份作出评价。

自轻自贱者,必遭其辱。

三人边走边聊,后与几位差不多年纪的男女邻居一起出去聚了大半天,从中得知不少童年往事。

尤其那位大鼻聪所知甚多。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敌人。

柏少华对这边的童年往事印象很淡,唯独对这位儿时玩伴印象深刻一些。

小的时候,兄弟俩各自说着遭遇,比如这个——

“最讨厌那个张聪,整天说我勾二嫂,我连二嫂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鼻子大大的,我们都叫他大鼻聪。”小少华郁闷地皱着小眉头,“他老扔我石头,我想学功夫揍他一顿,可惜妈咪不让,说我浪费时间。”

“我会,我教你。”小艾伯认真道。

小少华眼睛一亮,惊喜道:“真的?!”

小艾伯点点头,“嗯,父亲让我学的。下次他再扔石头,你直接揍他的鼻子。”

“好!”

小哥俩击掌为盟。

……

就这么的,各自充实而热闹的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杏依旧带着小染、小能随柏大舅去西城各大图书馆的珍藏室开眼界。

上午九点多,柏少华独自在自己厢房这边的走廊看书,天气炎热,池塘里的锦鲤在水里游来游去。

小菱小野跟小朋友去玩了,还说要给二舅公看病。

柏少华叮嘱女儿必须让姨母作最后的诊断便放行了,自家儿女天资聪慧,行事越来越稳重,他很放心。

就像小时候的自己,从未让父亲担心失望过。

约莫十点多,通往院外的走廊尽头进来一个人。

他抬眸瞧了一眼,而后继续看自己的书。

儿子对自己态度冷淡,柏女士也不在意,径自进房搬一张凳子出来坐在他对面。

“母亲怎么来了?我不想跟您吵架。”柏少华缓声说,眼皮都不动一下。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学你弟弟那样称呼我。”柏女士叹了一下,“母亲,祖母,这些冷冰冰的字眼一点亲情都没有。”

“可您一直希望我成为弟弟那样的人。”

“我希望你像你弟弟那样聪明,不是学他的言行举止!”提起小儿子,柏女士有些动气,“你也是当爹的人了,望子成龙的心情你难道不理解?”

“我对孩子没什么要求。”柏少华神色平静,“但身为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我会尽量做到,比如一个完整的家庭,健康的生活环境,让他们做想做的事情。”

“说到底你是怨我以前忽略你。”

“不,”柏少华抬眸直视母亲的脸庞,“我只怨你为什么这么多要求,而我的要求您从未理会过。”

第569回

“你那是合理要求吗?啊?”无论年龄多大,孩子在母亲的眼里永远是孩子。

每次面对他,柏女士都忍不住要动气,“虽然你没有任何天赋,只要肯努力也不至于跑去当网红。网红是长久职业吗?就算你永远不会老,那些粉丝看都看腻了。”

柏少华嘴角轻轻扯了一下,“您以为一个网红能赚多少钱?”

“是呀,我正想问你呢!”柏女士瞪着他,“要不是哈维斯几兄弟可怜你带携你做生意,你能赚到这么多钱?少华,做人要讲良心,你不能拿了人家的好处还到处找人麻烦。”

她顿了顿,直盯着他的眼睛问:“我问你,哈维斯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母亲是为了这个才回国的?”柏少华淡然地说,“您确定不是他们的母亲?”

“别打岔,老实回答我。”柏女士没好气道。

“原来在母亲眼里我这么厉害。”

“只要有钱有什么干不了?”

“哈维斯的钱更多,让他找人查,拿到证据再跟我说话。”继续看书。

不行了,面对这孩子柏女士很想发脾气。可她知道自己得忍,因为儿子不再是十三岁的年纪,而是三十出头,兄弟的那次意外让他性情大变脾气越来越坏。

柏女士站起来,在走廊不停地走来走去。

现在没有外人,她很放松,不用再端架子摆出一副贵妇人的模样让人高看一眼。

所以她不想回国,因为太累了。

这个社会对女人太苛刻,像她,如果举止不优雅会被街坊、邻居取笑她一个女儿家读那么多书还跑国外去浪,浪费父母的钱。

而现在,他们会说她天才儿子死了,她从云端重新掉回地面等等。

她讨厌成为别人的话题,只有国外才没有这些忧虑。

事实上,前夫赋予她的贵妇光环早就没了。

她的现任只是一名普通的商务人员,拥有固定收入,经济条件过得去罢了。在那边,她就算蓬头垢面,日常只穿一件背心到街上买一瓶酒也没人搭理。

就国内的事精多,到处都有三姑六婆八卦精。

看着池塘一会,柏女士重新坐下放缓语气,“上次伊凡带去的画你妻子喜欢不?”

“如果我说有人把它改得乱七八糟,你相信吗?”柏少华不抱希望地问,目光仍在书本上。

柏女士不语,闭上眼睛似在极力忍耐。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建议你以后别再送画,也没必要特意回来找我。”他好心地对母亲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必浪费时间?

他的一意孤行让柏女士终于忍不住爆发,喝斥: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说的真相根本不存在!好,就当你说得对,证据呢?就像你说的,拿出证据来说话!没有是吧?少华,别一错再错,他们是你哥……”

啪!

柏少华神情冷峻地合上书,目光越发清冷与疏离。

他看着对自己一脸失望的柏女士,缓缓开口,“妈,我才是你儿子。”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算不站他这边也该保持中立的态度。

哪有一味偏帮他人的道理?

“正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才不忍心看你犯蠢!”柏女士来到他身边,苦口婆心地劝,“他们要是不怀好意,翠西经常跟他们来往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如果其中有猫腻,你爸和政府不可能查不到……”

“查不到是他们无能,不代表没有发生。”柏少华冷淡道。

“你以为自己很能?!你很能就把证据拿出来啊!以为长大成人就有足够的智慧跟你爸斗?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柏女士的词句锋利如刀,极力打击儿子。

有的时候,她很想劈开儿子的榆木脑袋看看里边装的是什么。

“是你高看别人的人品。”跟她说不通,柏少华起身,“我已经提醒过你,再让你女儿或者谁去他们家早晚要后悔,信不信由你。”

哈维斯是一定要死的,在他玩够之后。

他不喜欢勉强任何人,也尊重任何人的选择,包括亲妈和亲妹子翠西。

这两个女人一直认为他想当艾伯想疯了,甚至不惜诬陷其他兄弟以博取父亲的关爱。在他说出一小部分真相时,亲妹居然跑去哈维斯那里通风报信。

因而引起别人对自己的注意以及怀疑,延续至今。

各方人马在这些年里不断地试探他,给他设置各种检测或恶意伤害等手段。

他几次死里逃生不说,差点连累保护他的昌叔命丧黄泉。

从那以后,其他人的安危不再是他担心的事,包括母亲和亲妹。提醒一句算是尽了责任,以后自生自灭吧。

像他以前那样……

“你什么意思?”柏女士听罢他的话面色铁青,“你别胡闹!”最后一句的音量陡然拔高。

柏少华懒得多费唇舌,径自要走。

“站住!你这样做有没考虑过小苏和孩子的立场?”柏女士厉声喝道,“她收了你爸的玉扳指,如果哈维斯有事她也好不了。”

柏少华眉心跳了一下,眼神转冷。

“怎么,她那晚回去没告诉你吗?”柏女士来到他身边,眼神微嘲,“她不仅收了我的首饰,还收了你父亲让我转赠的玉扳指,将来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带孩子去投靠你父亲。很失望吧?在看人方面你还嫩了点。”

那晚只有她们两个在,不管那小苏怎么否认,这根刺将永远扎在他心里,机会一到便溃烂发作。

其实,有前夫盯着,哈维斯出不了问题。

而她这次回来的目的不是阻止儿子犯错,而是应前夫的请求拆散这一对。

这个儿媳没能生下灰眸的孩子,必须换一个女人继续生。哪怕两人不离婚,只要离心离德,儿子自然能找到更加优秀的女人。

至于这位小苏的幸福,那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

对她来说,把幸福绑在男人身上的女人,终有一天会失去所有。

亲妈的一番话,柏少华目视前方兀自笑了笑,神色清冷,却俊逸无双。

柏女士见状便知道他受伤了,有些于心不忍。

但又想到前夫的叮嘱,想到这无能的儿子未来可以衣食无忧,只好硬下心肠转身离开。

不料,旁边伸出一只手拦住她。

她愕然抬头,瞬间望入一双幽深得看不见底的瞳眸。随后,一把低沉的富有磁性质感的独特嗓音悠远地传入脑海:

“母亲,您给过苏苏玉扳指?”

绝对的信任,源自无数次的怀疑和求证。

纯粹的情感,最容易沾染杂质。

他的情绪向来起伏不大,却最是厌恶别人擅自毁约。他给予她最真切的忠诚,便有资格要求她和自己一样。

有些隐瞒,等于背叛。

“没有。”

……

第570回

西城最珍贵的藏书不在公众书城,而是在柏家的私人藏馆。

那里也是一座书城,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平常人流量不大。这里还有一间藏书室只有教授级的人物凭证预约、登记才能进去,因为里边的书实在太珍贵,不敢对外开放。

爱书的人把书籍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轻易不肯外借。若是外借,对方必定是自己信得过的人。当然,每个群体都有几个人渣,总体而言这些人还是比较可靠的。

这座书城也建了三十多年,从以前的一间小屋到今天的一栋大楼,基本上所有的书籍仍完美无缺,只是旧了些。

“这里的书经历过的年岁最长,”柏大舅带苏杏逛到最后一间藏书室,笑吟吟地问她,“看看它们,你有没什么想法?”

有小能在,苏杏松开小儿子的手,取下一本线装本翻了翻。纸张发黄,仍有一股浓浓的墨香散发出来,证明它们被保存得很好。

“这些都不是原件。”

原装的线装本不可能再有墨香,而且纸页相对来说很薄很脆弱,手触感对比十分明显。

柏大舅点点头,略有感慨,“的确不是,原件被藏在另一个地方。那些文本实在太珍贵,没人敢轻易把它们摆出来。”

苏杏若有所思地翻开书页,在未来的记忆中她不曾到这里来过。但凡她需要什么资料,只要给林师兄或者文教授打一个电话,相关书籍次日速递到达。

长久以来都是这样,所以她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座书城。

苏杏迟疑了下,“我能去看看吗?”

如果可以,她想拍一张照片放在自己的古画里,等到了乱世,马上瞬移过来把它们全部搬走藏起来。

可是柏大舅摇摇头,“现在不行,凭你的能力将来自由进出藏书室不是问题,但你今天的资历还不行。小苏,学海无涯,大舅真的很希望你能继续努力。”

努力深造,在探讨古文化的史册上献出一分力。

“我一直在努力,没有学历罢了。”苏杏微笑道,“如果将来人们需要我,我一定量力而为。”比如电话联系。

反正,她不想再加入考古的队伍。

她跟的队伍路途遥远,十分凶险,不是自己人为保护她而死,就是她保护自己人诱敌人进机关。人心叵测,杀人无负担的经历她不想重复,更担心自己暴露异能害了家人。

她的态度坚持不变,柏大舅和文老早已接受现实。

“有志不在年高,有能之人也不差一张文凭。”柏大舅无奈,递给她一支扫描笔,“六月份我们要印一批书送到市中心的书城,你来看看,喜欢哪些,我让人多印几套寄回你乡下留着慢慢看。”

“谢谢大舅。”苏杏欣喜接过并向老人道谢。

于是,她看到喜欢的就扫描一下,柏大舅不知从哪个地方搬来几套让她一并扫描。

两人忙起来了。

藏书室外的书城里,一位两岁的好奇宝宝右手抱着一只红通通的大苹果,在宽敞明亮的走廊东张西望,到处闲逛。

一台造型清奇的小机器人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也在东张西望摇头晃脑,嘴里不时唠叨:“你瞅啥,你逛啥?你又看不懂,老老实实呆在夫人身边不好吗?”

它以为小染跑出几步就回头,没想到小奶娃居然很有毅力地跑到藏书室的外边来了,一会夫人找不到人该着急了。

小染不理它,这里的味道让他心生好奇,径自向前走走看看。当他探出小脑袋往走廊外边一瞄,看到悬垂的高高的穹顶,小奶娃惊叹万分地张开小嘴:

“哇——”

“厉害吧!”小能尽职尽责地给小盆友讲解,“这种屋顶很多地方都有,西方的五彩斑斓,有各种图案;东方的比较纯色,代表纯净淡雅……”吧啦吧啦。

这对奇异小组合颇让路人好奇又好笑,当看见小宝宝探身瞄出走廊时,路过的人怕他掉出去忙跑过来,却被旁边的小机器人抢先一步扶着小宝宝的腰。

那颗橄榄头缓缓转过来,盯着路人,“谢谢你,好心人。安心去玩吧,有我在他很安全。”

路人:“……”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这机器人的造型不够现代,但功能新奇,能和人类对答如流。

见路人迟疑不定,小能继续说:“如果你们硬要阻拦,我会怀疑贩子来袭进行攻击的哦。请勿以身犯险害我家夫人破财,主人不肯给她零花,所以她很心疼钱。”

说罢,额前的黑屏重新亮起掠过两道蓝光,成功地把路人吓退几步。

夫人为零花的事伤透了心,令它印象深刻,必须节俭替她省钱。

几位路人噗哧地笑了出来,见小宝宝已经站稳,一脸天真无邪地抬头看着他们,其中一人笑笑说:“那你们要乖乖的,别再做出危险的举动让人误会。”

“明白。”小机器应着,回头对小宝宝说,“听见没有?让你别做危险的举动。所谓危险的举动,就是你刚才那样……”吧啦吧啦,向路人们挥挥小钢爪,和小伙伴继续书城探险之旅。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一对可爱的小活宝在书城溜达的消息传开了。

很多人闻讯跑来远远瞄几眼,或随行一小段距离听听两个活宝的对话。但不准离他们太近,因为机器人严禁大家过于接近它家小主人。

所幸这里的人不多,不算拥挤,俩小一路畅通无阻。

爬楼梯,即将到达书城的大门口时,书城的保安大叔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中央准备拦住小宝宝的去路。旁边还站着一位阳刚的男子,正满眼好奇地笑看两个小不点接近。

不过,小机器人见前边是大门口,不肯走了,果断上前拦住小主人的路。

“小染,夫人在找我们,咱们回去吧。”

“妈妈?”小染看着它唤了一声。

“对,妈妈在找你,找不到你她就走了哦。”小能的脑子里存有各个年龄段的育儿经验,换个说法哄着。

“妈妈?”小染站在原地东张西望。

只有小能明白他的意思,上前牵住他的手,指指后方,“妈妈在那边。”

走了大半天,小奶娃也累了,想回到妈妈怀里歇歇。

于是迈开小短腿,甩着一双小手兴奋地往后走,不料卟的一声,他手中的大苹果掉了,咚咚咚地一路滚到保安大叔旁边的男子脚边。

第571回

尽管有小能在儿子身边,苏杏忙着忙着,发现俩小已不在这间藏书室。她放心不下,柏大舅通过对讲机一问,知道俩小在大门口逗留,她马上跑出去找人。

凡是在书城里和大人走散的几岁小儿均出不了大门口,柏大舅很放心,继续扫描他认为合适她看的资料。

当苏杏来到直通大门口的走廊时,远远地,她看见一个剃着小平头的男人蹲在大堂,手里拿着一只大苹果在逗小孩儿。

小能站在她儿子旁边一动不动,想必是小染主动搭讪。

能让小屁孩主动的,莫非对方有什么过人之处?

而且,此人貌似很眼熟。

苏杏蹙起眉头,放缓脚步再仔细瞧了瞧,确定自己没认错人时不禁吃了一惊。

伍建军?!

他怎么在这儿?不是在大西北吗?

对伍建军的戒备心让苏杏心里着急,脚步加快。

那伍建军不愧是军人出身,老远便察觉大堂的动静,眼角余光往她那边掠了一眼。当看到一位似曾相识的身影时,不由微怔,随即惊诧望来。

显然,他还认得她。

伍建军把苹果还给两岁小儿,站起来面向快步而来的苏杏,一双炯亮有神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喜。

这姑娘以前是漂亮,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红玫瑰,热情洋溢,充满浪漫的情怀;如今是美,像一朵默默开放的白玉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像潺潺的溪水渗入心田。

内在的气质,和精神方面的富足让她成为一名内敛而含蓄的韵味小女人。

“苏小姐?这么巧?”偶遇佳人,伍建军微微一笑,语调浑厚平稳。

尽管对方没有恶意,苏杏的内心打了一个激灵,故作坦然笑道:“是呀,伍先生,好久不见。”

正当两人在寒暄,被忽略一旁的小染看见自己母亲来了,眼睛一亮,手松开让苹果再次掉下来,张开一双小手兴冲冲地向她跑来。

“妈妈!”

妈妈?

一旁的伍建军微愣,啊对了,他家出事之前她结婚不久。距离现在也有六七年了,有孩子不奇怪,看这孩子的年龄估计还是二胎。

对了,刚才没留意,这位混血宝宝的长相确实跟姓柏的有几分相像。

这时,苏杏抱起孩子来到跟前,“伍先生来借书?”

伍建军看着她微微一笑,“不,我想买几本有关水利工程和农业工程的书,在外边买不到,这里不卖只能借,正在等人准备走。”

朋友上洗手间去了。

苏杏微怔,“哦,这里确实不卖书。不过他们六月份有新书运到书城出售,你可以找工作人员登记要求加印哪几本,然后付钱让他们到时直接寄到你家也行。”

“哦?有这种操作?”

“嗯,或许你问问管理员?”苏杏说着,直接抱着孩子来到大堂的咨询台问。

他家出事和她脱不了干系,却错不在她,是伍家确实犯了错。至于梦里的场景,一切尚未发生不知是否真实,此刻面对真人不能输了气势,必须坦荡大方。

若慌慌张张地落荒而逃反而引人注意。

苏杏在故作镇定,而伍建军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地跟上去。

他知道伍家覆没的原因,是她的朋友救了另一位朋友,偏偏那位朋友既是记者又是一名情报员。因为她拿回来的情报,导致他父亲上了军事法庭被判死刑。

其余家人一律逐出国门,皆因祖上也干过这种事,国家容不下他们。

但是,祖上和父亲他们所做的一切,他事前一概不知。

他是军人世家出身,向来以自家的荣耀引以为傲。当他知道自己父亲居然是别国奸细,心中那至高无上的信仰一夜崩塌,之前的自信和骄傲成了笑话。

问他恨不恨?当然恨。

他恨身上的血脉,恨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事。既然做这种事,为什么要结婚生子?就算要结婚掩人耳目也万万不该生下他。

生他做什么?继承伍家优良传统做个小奸细然后一代传一代?

这种尴尬的身份,让从小在红旗底下成长的他情何以堪?

不过,现在纠结这些没什么用。

事情一眨眼就过了六七年,他早已习惯独来独往,习惯一个人在外边的漂泊生活。

自从家破人亡,他将自己放逐到荒凉之地混了几年,居然混得有声有色。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全是对他一往情深送上门的,个个争着说不要名分。

专家说华夏的光棍一年比一年多,华夏的女人一年比一年少。

听哥们这么说的时候,他往往是一笑置之。

呵呵,专家的话是真是假他不清楚,反正他有很多女人。

至于说恨不恨她,以前说不清楚,现在心理复杂。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她和自己家的事没一毛钱的直接关系。

在他的思忖间,苏杏已经问清楚了,回头看着他,“看,我就说有吧。”

伍建军的嘴角扬出一丝笑意,“谢谢。”

“不用,接下来你自己看着办吧。”是不是客套话,要不要登记她可管不了,“今天出来得早,孩子也饿了,我该回去了。”

伍建军挑了一下眉,“你住这儿?”

“不,我有亲戚在城里。”苏杏笑着说,拿起儿子的小手向他挥挥,“来,小染,叫伍叔叔好。”

小染很听话,“叔叔好。”也很省字。

“哎,”伍建军应了声,由衷称赞,“你儿子真乖,老几啊?”

“老三,老大老二是双胞胎……”

苏杏说着,看见小儿子的精神蔫蔫的,想睡觉了。真的不能再聊,便向他告辞了。

毕竟不是年少时,伍建军站在原地目送她和孩子,还有一个拿着大苹果的小机器人一同离开。

“先生,请问你是不是要订书?”柜台管理员礼貌地问。

伍建军这才回过神来,“哎对,我要订这些……”

而苏杏,即将走到拐弯处时,她回头往大堂柜台的方向瞅了一眼,正好看见伍建军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管理员。

时隔六年多,他好像已经走出伍家倾覆的阴影,气势内敛,神色平和。一身普通市民的休闲装,帅气率性的牛仔裤,黑白条纹的短袖上衣。

修身得体的衣着让年过三十的他帅气阳刚,眼角眉梢的沧桑感是成熟男人的味道。

这种形象,和梦境中的他完全不同。

看来梦就是梦,当不得真。

如此一想,苏杏稍微安心,抱着儿子离开大堂。

“他的武力值在120-140之间,属于优秀水平。夫人,您这么关注他做什么?如果是寻仇您必须找主人帮忙。”拿着大苹果紧紧跟在她身边的小能忽然说。

苏杏一愣,低头看着它,“你能检测人类的武力值?怎么测?”

“根据个人的身高、体重、走路的姿势,以及肌肉结实程度等因素的变化计算出个人的爆发力水平,再乘以……”吧啦吧啦,“最后得出来的就是他的武力值。”

“那少华的武力值是多少?”

“180以上,比他的智商数值要高。目前肯定打得过那位伍先生,将来就难说了,毕竟他们还有上升的空间。”

“那我呢?我是多少?”苏杏一时好奇,问了不该问的话。

“……您要听实话吗?”

“……不用了谢谢。”她已经猜得出来。

“夫人不必灰心,您的优点是速度,只要全力跑起来,他们两个都追不上你。”

“……”

它这番安慰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敲在她的脑门上,贼TMD痛~

第572回

话说小菱小野,俩孩子准备去二舅公家玩,顺便帮忙看看病啥的,争取让老人活得正如大家所说的长命百岁。

不过,俩小走到一半,瞧见那位说话刻薄的三舅婆和两位妇人衣着光鲜地从大院门口进来。

她远远看见俩小,眼一白就过去了,仿佛多看一眼会脏了眼睛。

“三舅公一家这么讨人厌,爸爸为什么要送他们家按摩椅?还不如送给妈咪呢。”小菱盯着三个老妇人去了柏家大舅的家,语气不服,“小野,要不咱偷偷去把它弄坏?”

“不行。”小野不假思索地拒绝,“爸爸以前说过,将来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在自家产品上作手脚,那会影响公司的声誉。”那不叫报复敌人,叫跟自己过不去。

这话有理,小菱小嘴微噘,眼睛往上转了转。

“那好吧,就用我的招。”

“你又做什么药粉了?”

“唔,”小菱打开自己的小荷包瞧了瞧,取出一个米色小瓷瓶拔开塞子瞧了瞧,“去年霍阿姨找姨母给一名红斑狼疮病患治病,我看过图片,所以做了一些药粉……”

“红斑狼疮?我好像听说过。”小野挠挠小下巴,想不起来了。

“一种会死人的病。”小菱淡定道。

小野:“……你想弄死三舅婆让三舅公守寡?”太狠了!可行。

“我这个不会死人,只是症状有些类似,会传染。”纯恶作剧药粉,死不了人。

但是问题来了,她要怎么给三舅婆下药下得神不知鬼不觉?姨母下药的功夫她尚未学到家,光明正大地跑去撞三舅婆容易让人抓住把柄跑去跟父母闹。

她们一闹,父母就知道是自己捣的鬼。除了挨罚,父母可能还要向三舅婆赔礼道歉,像上回在泉月山庄那样。

“我有办法。”

小野凑到小菱的耳边嘀咕两句,小菱听罢,笑嘻嘻地跟他跑出院子。

说回柏家三舅妈,在家久等小姑不回,于是带着两个朋友一起过来找柏女士去做美容,之前说好的。

“啊?!走了?”听了大舅妈的话,三舅妈微恼,“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事先跟我们提一下?”

“今早去完侧院跟少华谈了一阵就走了,”大舅妈是个勤快老实的妇人,如实说道,“好像是她的工作室有事必须她回去处理,唉,你也知道她一向很忙。”

小姑现在是M国人,回去当然是回M国了,三舅妈心里再恼也没辙,只好跟两位闺蜜离开大宅院,边走边怨言小姑不守信用。

大舅妈没说错,柏女士确实走了,带着完成任务如释重负的心情离开了母国。她的记忆停留在儿子一脸受伤的表情上,出于愧疚,她走的时候没跟儿子告别。

“你小姑挺出息的,一个女人在外边能混出一间工作室真的很本事。”与三舅妈同行的一位妇人羡慕道。

三舅妈得意地笑了笑,“她确实很能干,今年还答应她三哥帮忙把少贤媳妇接到国外生产,以后我们家也有小老外了。”说完呵呵地笑了起来。

“哎,我听小唐说你在柏二哥的寿宴上为难她儿子,她还肯帮忙?”

“嗐,你以为她们母子关系很好?别傻了,她儿子结婚的时候,她连婚礼都懒得参加……”三舅妈不以为然,跨出院门,正想添油加醋地加以说明,忽然脖子一痛。

蚊子?她随手一拍,啥都没有。

“她不喜欢儿子娶华夏的女孩子,嫌她们作风传统,好吃懒做,婚后要靠她儿子的钱生活……”三舅妈吧啦吧啦,继续无中生有地八卦。

一行三人消失在大宅院门口。

大院里的一个角落,猫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姐弟,正是小野小菱。小菱盯着小野手中一个打开盖子的扁圆小盒子,看着他收回一只电子苍蝇。

“好了,走吧。”

小野啪地合上盖子,和小姐姐离开角落奔向二舅公家。

柏二舅的家有个小后院,里边种满花草和几棵老树,一进后院便能感受那清冽冽的空气,令人精神舒爽。

柏少华送的是兰中极品,叫素冠荷鼎,价值不菲。二舅一位老友记家里也有一盆,是对方家的子侄送的。

这么贵重的礼物,原本不该收。

但是,这种兰花真的不好找,难为外甥千辛万苦地找到并高价买下它,就为了送给老人当贺寿礼。

如果不收,这位外甥怕是要多想。

外甥从小是个细心开朗的小盆友,奈何不得爹娘疼。只和舅舅们亲近几分,却无法时时回来探望。

后来,另外那位小外甥出了意外导致他性情大变,变得爱记仇,连亲妈都爱理不理。如果舅舅也不理的话,说不定柏家和他连亲戚的情分也从此了断。

至于他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柏大舅说是他生财有道。

既然有道,那便收了也无妨。

家有极品兰坐镇,二舅今天清晨一做完运动便回来,心情舒畅地坐在那盆兰花旁边开始自己和自己下起棋来。时不时嗅到一缕幽兰的清香,格外的醒神。

“老头子,”二舅正拿起一颗棋子惦量着,老伴在外边喊了,人未出现声先至,“看看谁来了?”

二舅听出老伴语气欢快,奇怪地瞧了一眼,看见老伴春风满面地进来,然后唿的一下,从她身后探出两个小脑袋来。

“哟,小菱小野来了。”二舅顿时高兴起来,放下棋子,“来来来,到二舅公这里来。”

“二舅公在干嘛?”俩小跑到老人身边,随后小野咦了声,“下围棋?”

柏二舅惊讶地看着他俩,“怎么,你们也懂?”

小菱摇摇头,脆声说:“不懂,见过妈咪和姨母玩,偶尔跟爸爸在家里下着玩。”

“嗬,这小苏果然懂得很多。”二舅说。

难得有小娇客上门,二老满心欢喜地端出各种小点心招呼小姐弟俩。在二老面前,这对小姐弟乖巧得很,小嘴也甜,长辈有问必答,说着说着就聊天二舅公在寿宴上装病的一幕。

“啊?你还会看病?”二老不信,“谁教你的?”该不会又是小苏吧?

“我姨母,二舅公,您让我姨母瞧瞧吧?看看我断得准不准。”小菱说着,取出自己的手机一脸恳求地看着二老。

小小辈的请求,作长辈的岂能推诿?

“行,二舅公就给咱们小菱当一回小白鼠。”老人欣然同意了。

于是,这一老一少打开手机视频,和远在京城的姨母进行联系。

小野对医术不感兴趣,老人家里的电视机坏了,开不了。他无聊之余开始东张西望,无意中瞅见二舅婆拿起固定电话使劲敲了敲,再放回耳边听了听,最后失望地放回原位。

“我去隔壁找人过来修电话和电视机,你俩乖乖在这儿陪舅公啊。”二舅婆冲小野扬声说。

电话机不贵,一出问题就换是不可能的。何况老人不敢断定是电话坏了,可能是线路坏呢?

反正要修电视机的,干脆找人过来瞧瞧。

小野点点头,眼睁睁看着她出门。

等见不到人影,他跳下椅子来到固话旁边,拿起话筒瞧了瞧,试了试,果然坏了。他默默地坐在沙发上,随手从裤子的边袋里取出一个四方小盒子来,利落地打开盖子。

这是父亲特意给他配的袖珍工具箱,里边有十字、一字的螺丝批,六角螺丝刀等常用工具,修理家电问题小意思~

没多久,俩小该做的事做完了,速撤,抓紧时间找表哥表姐们玩去。

等二舅妈带着隔壁的热心小伙上门时,发现电视机和电话恢复正常了。她不禁愕然,拿起话筒听了又听,电视机开了关,关了开,一切正常。

“会不会是线路坏了?”她忧心地问,万一漏电就惨了。

有这可能,于是小伙子开始认真检查线路……

第573回

下午一点多,小菱小野姐弟先回到客房那边,清隽温雅的柏少华仍在廊边看书。旁边一张茶几上摆着咖啡和一碟点心,他姿势慵懒散漫,别有一番迷人的魅力。

“爸爸。”

俩孩子手里各举着一只小风车冲进来,院里没什么风,要跑起来小风车才能转得飞快。

柏少华抬眸瞧瞧活泼的一双儿女,淡淡道:“回来了,今天闯了什么祸?”

双胞胎动作一顿,奔跑的速度慢下来,相视一眼。

“没有呀。我们去二舅公家玩了一会,我找姨母帮舅公看病顺便开了一副药膳给二舅婆日间做来吃。”小菱嘴巧地讲述今日头条,“小野帮舅婆修电话电视机,没空干别的。”

“嗯嗯。”小野点头附和。

他们都是好孩子,怎么会闯祸?

“是吗?”柏少华不动声色地翻过一页书,眉毛都不动一下,“两个小时前你们舅婆过来通知我,说三舅婆得了怪病入院,会传染,让我们躲在院里别出去。”

双胞胎听罢忍不住想笑,但立即抿抿小嘴,瞅瞅父亲,不敢再吭声。

“正好,你们给二舅公看病,大家知道你们姨母医术很厉害,打算找她给三舅婆医治。”

“啊?!”小菱惊呼,一下扑到父亲身边急得跳脚,“他们找姨母了?什么时候?那不是病……”

小野脑筋转得快,马上拉拉小姐姐的衫角,“不可能,如果姨母知道不会不通知你,你可是她的得意弟子。”嫡传弟子不是花瓶摆着看的。

既然就在附近,要么提醒她注意避开,要么让她观察患者的病症。

小菱一愣,对哦。

就像那个红斑狼疮的患者,姨母虽然不让她亲自跟去,却让人拍了视频和照片供她观察研究,并详细讲解病患会出现的特征,不然她也做不出那种药粉。

可惜,虽然父亲的谎言被小野戳穿,小菱却已经上当,不由得鼓起腮帮子瞪着父亲。

柏少华微笑,放下手中的书摸摸俩孩子的脑袋,“说说看,为什么捉弄三舅婆?”还一个传染俩,三舅妈和她的两个朋友一同进了医院。

“她在寿宴让爸妈难堪。”小菱拧紧小眉头,“爸爸,能不能要回那张椅子?那张应该送给妈咪。”

柏少华不答反问:“你们用什么方法传播病毒?”

“电子蝇。”小野答。

“为什么?”

“不想连累爸妈。”

“同样的道理,如果爸爸不给三舅公送,你们的大舅公、二舅公会收得不安心。”柏少华耐心地解释,“送礼的目的是让长辈开心,自然要考虑他们的心情,不然直接给钱算了。”

对于小孩子来说,虽然气难平,但父亲的话永远是对的。

小菱想起父亲刚才的话,有点着急,“如果二舅公真的找姨母看病怎么办?姨母对待病人一向宽容。”说不定会帮忙。

姐弟俩不想给父母添麻烦,却连累姨母受累,那种滋味真的是……总之不爽。

“给你们姨母电话,就说三舅婆刁难妈咪被你偷偷惩罚,她保证不帮。”柏少华教女儿说。

他太了解那女人的脾性,见不得好友受半点闲气,谁让好友受气她就让谁活受罪。对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糊里糊涂的。

这一点他和那女人很像,又有些不像。

那女人对她是百分百的信任,而他差点让她受了委屈,罪魁祸首也安然无恙地离开。

柏少华默默地又翻过一页,却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得到父亲的提点,小菱连忙去打电话。

小野拿着小风车扬扬手让它转几圈,不时瞧瞧父亲,“爸爸,你怎么了?”

父亲身上的气息很沉重,很不稳定,让人惶恐。

柏少华拍拍儿子的脑袋,语气慵懒的吩咐:“给你妈咪打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于是,小野拿起父亲的手机拨通母亲的电话,得到回复说正在赶回来,快到家了。因为柏少华的三舅妈突发病情住院了,大舅妈通知了所有人,包括大舅。

至于柏少华,由于考虑到孩子的抵抗力低,而那种病疑似会传染,所以大舅妈建议他别去。

从儿子口中得知孩子妈即将到家,柏少华默默地取过拐杖,叮嘱儿女看家,他去正院走走顺便去大门口接娘仨回来。

有的小孩子特敏感,轻易就能察觉父母的情绪。

“爸爸怎么了?”小菱谈完电话出来,发现父亲已经在走廊的尽头,一向宽厚的背影今天看起来很单薄。

小野摇摇头,“不知道,好像很不开心。”

能让母亲开心的事情有很多,能让父亲不开心的事肯定很严重。

俩小默默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一点通,悄悄猫着小身子也溜了出来……

柏少华独自走到正院,院里的人全部去医院探望三舅妈了,四周静悄悄的。他再一次环顾四周,努力想象兄弟小时候在这里玩耍的模样。

如果今天是兄弟在,结果肯定不一样。

“对吗?哥。”他对周围的空气轻笑着说。

不管他外表有多像,他依然是他,一个心地冷硬不懂世间情为何物,认为凡事皆可用科学数据算出答案的人。

胞兄那种充满阳光温暖的内心世界,是他遥不可及的彼岸。

他小时候受到的教育是凡事三分疑不能全心全意地相信一个人,包括他最敬重的父亲,甚至为此吃过不少苦头。

胞兄的存在,使他明白什么叫做亲情的温暖。

妻子的存在,让他懂得什么叫做伴侣的信任。

可惜,兄弟死于对亲人百分百的信任,而今天的自己败于凡事三分疑的性情。

“咦?爸爸在那儿呢!”娘仨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敞开的大门口,“儿子快跑,看看谁先跑到爸爸身边,小能做裁判。”

“好咧,预备……喂喂,我还没喊开始呢!”

跑到最前头的小娃娃咯咯咯地笑着,迈开小短腿跑得飞快,边跑边回头瞧瞧母亲追来了没有。一看吓一跳,小家伙发出一声尖锐稚嫩的欢叫,使出吃奶的劲向父亲跑来。

那个一孕傻三年的小妇人作着跑步的姿势,慢慢跟在小儿子的身后。一个挥舞大苹果的小机器人在旁边叫嚣加油,仿佛娘俩的比赛真实存在。

亲情可贵,信任难得。

如果他不懂精神催眠,无辜的她已是百口莫辩,此刻明亮的眼睛充满绝望;如果今天是兄弟在场,他一定不会怀疑自己全心全意去爱的那个女人。

如果那是爱的话。

随着一阵激昂的欢笑声,柏少华腿边一暖,一具软暖的小身子紧紧抱住他的腿。默默低头瞧了一眼,发现小家伙正激动得回头瞪着母亲,满脸兴奋地跺脚。

孩子妈笑吟吟地来到他跟前,弯腰鼓掌庆贺小儿子的胜利。

可能察觉气氛有异,苏杏直身抬头看向孩子爸,正好看见他对她的静默注视,不由嫣然一笑上前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很无聊吧?如果今天下午能知道三舅妈的病没什么大碍,咱们就可以走了。”

他双手环住她的腰,目光温柔,“藏书都看完了?”

“一本都没看,大舅和我做了记录,过几天会有几箱新书寄到云岭村,到时候让少君他们帮忙代收。”

“这样最好。”他浅显笑着。

第574回

只要他俩还在一起,未来的生活就不可能平淡,更不会一帆风顺。最无辜的人是她,要他放手不太可能,至少现在他不想,毕竟自己手里还有对敌的筹码。

柏少华泰然自若地陪家人回到客房,趁孩子妈和几个孩子进浴室一起洗澡,他出去走廊打电话。

“告诉媒体,坐牢那个不是哈维斯,把他的藏身地址透露出去。”他要对方成为丧家之犬,只要活着一天就不得安宁,“着重强调他在藏身之所还玩***的游戏……”

没有证据?造啊。

要知道,这位三哥欲利用各种机会整他是真的,也确实和某些人口组织有联系。但其余都是莫须有的罪名,都是他的算计假造出来的。

卑鄙吗?不觉得。

对方助纣为虐,死有余辜。

利用法律手段制裁?

别天真了,法律确实能保障部分平民的利益,一旦权贵触犯律法,遭殃的也是平民。因为这些法制条约是权贵造出来约束平民的,世界和平是稳定民心的表象。

就像哈维斯,别说他找人代坐牢,就算将来判死刑,死的也不是他本人。

所以,大家各凭手段吧。

比如三哥亲妈格丽特夫人的政治手段就很精彩了,为了拉拢同僚她可以满足对方各方面的需求,比如要钱要人要工作,或者私下与恐怖组织合谋给自己制造声望。

打压对手的手段却很简单,对手非死则伤。

要么身受诬陷,锒铛入狱;要么私生活曝光,声名狼藉。

其实,能坐上高位的人玩手段是求生必备的技能,如果他还在祖国,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会做得比她更狠更出色。

适者生存,站得越高,面对的阴谋阳谋跟日常吃饭一样正常。

做归做,能瞒着民众多久才是真本事,尤其是跟恐怖分子勾结伤害自己民众的勾当。

所以,格丽特夫人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定期发放制造新闻。除了与恐怖组织合谋的证据要暂时按下不发,一下子玩死太没劲了,留着以后玩猫捉老鼠才有意思。

对其他人没什么感情,但父亲一向是他敬重的人。

他一直避免让老头子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可对方这一次有些过分,居然把他亲妈请来对付他妻子,这是认为他不敢对付自己亲妈?

他当然不会对付亲妈,因为老头还有很多儿子当靶子。

“搞一场袭击,目标我大哥,别让他死了……”

要死就先弄死一个不那么重要的,重要的留在最后。

“我的儿子,你要记住,金钱、地位和爵位都不重要,你才是我们格兰家最重要的希望。哪怕有一天你和爵位产生碰撞,你必须以自己、以大局为先……”

父亲的这番谆谆教诲,一直记在他心里。

此爵位非彼爵位,有资格继承爵位的是父亲的大儿子,地位举足轻重。

但是,这位继承人大哥对小时候的他而言也不过是垃圾堆里的一件垃圾,负责装饰格兰家门面用的,连过来瞧他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老头子担心老大妒忌老幺,尽力隔开其他儿子接近他。

原本两人王不见王的状态能天长地久。

偏偏对方目光短浅,心胸狭窄,担心天才弟弟的存在威胁到自己的爵位。无法接近他的情况下,向他那天真纯良的胞兄伸出魔爪。

令人无力的是,把胞兄送到对方手中培养亲情的正是他亲妈……

“妈咪,爸爸不开心。”浴室里,已清洗干净的双胞胎对母亲说。

苏杏一愣,“不开心?为什么?你们今天闯祸了?”

双胞胎:“……”

心虚中~

母亲虽然不如父亲聪明,一语中的的本事却比父亲的睿智更让人郁闷,因为这证明小姐弟俩并不聪明。

……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医院才告诉大家三舅妈的病虽然传染,却非大家所害怕的红斑狼疮,所经柏家众人安心地回来了。

不过,三舅妈和两位闺蜜要住院接受各项检查。

至于要住多久,医生说一周是必须的。

三舅家现在乱成一窝粥,还要面对三舅妈闺蜜的亲人各种语言攻击,还要求高额赔偿。

因为闺蜜们的病是从三舅妈身上传染的,病情略轻。

大表哥等年轻一辈在外边跟人交涉谈判,长辈们则回来陪外甥一家安安静静地吃过晚餐,轻松畅谈。

得知柏少华有意今晚离开,柏大舅便劝道:“今晚别走了,你们难得回来一趟,再多住一晚吧,明儿一早我让少卿送你们去机场。”

“是呀,少华,你以前回来总是舍不得走。”大舅妈也劝道,“怎么现在长大了好像跟我们都不亲了,是大舅妈对你不好了?”

“当然不是,”柏少华笑了笑,“那明天就麻烦大表兄了。”

“嗐,这孩子越来越客气了……”

长辈们笑骂一句,又开始逗双胞胎和小染,还有那个小机器人。

等外甥一家回客房休息,柏大舅问老伴,“今天少华见了什么人吗?”

才一天不见,外甥对待众人的态度生疏了许多,其中必有缘故。

大舅妈一愣,随即会意,“我见小姑今早去了少华那边……你的意思是她跟少华说了什么?可她一大早就走了。”

唉,果然是这样。

柏大舅深深叹了一下,帮忙收拾桌子。

有些语言比刀子还锋利,尤其出自至亲的口。

他这位亲妹子当年把父母气个半死,如今轮到她的儿子。天才儿子让她在人前骄傲显贵,普通儿子其实也不差,在她看来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处处遭嫌。

别说当事人,就连他这旁观者都觉得憋屈。

“话说回来,少华不像小时候那么活泼开朗了,虽然他一直在笑,我总感觉他心里藏着好多事。”大舅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唠叨,“可惜没见过小的那个,不然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换了一个人,太生分太有礼貌……”

那小子以前回来一见她就扑上来给个拥抱,不管她愿不愿意。

可能长大了,懂得顾忌,对待这位经常给他做好吃的大舅妈生分冷淡了许多。

“或许是他脑子受伤还没好的缘故,将来说不定还能恢复以前那样。”大舅妈乐观地唠唠叨叨。

柏大舅却动作顿了一下,眸里掠过一抹异色,手里的抹布没拿稳掉在地上。

第575回

经达半天的相处,正如孩子们所说,她孩子爸的心情不咋滴好。笑容依旧在,表情温和如常,唯独周身的气压太低容易让人着凉,冰系异能的人真是惹不得。

在儿女的房里,苏杏往窗子外瞄了瞄,让小能看好小染,然后把双胞胎唤到自己的房门口,因为这里离走廊最远。

“小菱小野,今晚你俩好好看着三弟,我陪爸爸出去走走,可以么?”她征求儿女的意见。

小姐弟立马知道母亲的用意,猛点头。

“有什么事给妈妈打电话,爸妈马上回来。”她叮嘱说。

在这里的两天两夜,她已把自己住的地方在书城里打印,晚上回来再放进许愿图里。

日后如有十万火急的事,她和他能立刻回到。

得到双胞胎的承诺,苏杏便走出走廊,孩子爸正在用电脑做着什么。

“少华,明天就要离开了,今晚陪我到处走走?我想看看你小时候走过的地方。”走廊没别的凳子,她懒得进屋拿,索性推开他的手坐回自己的专属位置。

柏少华:“……”

不知是物似主人形,还是物以类聚?

她这种“天下皆是朕江山”的霸道行为和小吉猫完全没分别,亏她平时有脸训斥小吉猫任性,屡教不改。

“我对这边的情况完全没印象,可能会让你失望。”他淡淡地说。

把笔电搁在她腿上,自己继续敲键盘。

苏杏扶着他的笔电,“女人说要走走是为了一种气氛,营造一份情怀以后时不时回味。而你这个回答很世俗很男人,言下之意是不想陪我走了,对么?”

能熬过七年之痒的男人不多,大多数男人结婚四五年之后,家里的女人若对他提任何要求都是无理取闹的。

相反,外边的女人若说闷,他能带她绕遍整座城。

说到这里,她十分感慨地把头靠在他肩上,“唉,女人果然是一日公主,十月皇后,一辈子的黄脸婆。”

柏少华:“……”相当无语地斜睨她良久,最后不得不收起电脑,“走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能怎么样?当然是陪她去呀!

文人不好得罪,尤其是女文人,再让她说下去,自己的愧疚感只会越来越重。反正明天要走了,下次再来不知是何年何月,趁现在逛逛也好。

夫妻俩出去逛,自然不能带孩子。

虽然龙凤胎长大了,加上小能完全可以看好小染,小俩口还是决定把三个孩子和小能带到二舅家,请老人帮忙看一下。

他们一家去的时候,正好大舅、大舅妈也在。

“行行行,你们去吧!不着急,孩子困了我们就送回客房,你们慢慢逛。”老人们通情达理,知道小俩口来了之后未曾一起出去过,是该出去逛逛。

都说隔辈亲,老人家喜欢小孩子,何况还有一个百科全书般的小机器人陪聊解闷。

说话的是大舅妈、二舅妈,大舅、二舅笑眯眯地坐在一旁不吭声。

等夫妻俩一走,柏大舅的笑脸逐渐敛起,凝望小俩口的背影,胸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大哥?”二舅察觉老大的异常,也瞧了一眼门口。

柏大舅回过神来,冲众人感叹,“以前觉得这辈子都见不着他了,没想到他能回来,更没想到能亲眼看着他成家生子,呵呵……”

“可不是,虽然性子冷了很多。”大舅妈也微笑着说,“难为他了,小小年纪经历生死离别,后来又发生那么多事……”被父亲撵,遭母亲恨铁不成钢的嫌弃。

“还好他没学坏,”二舅妈附和道,“不枉咱爹咱妈疼他、挂念他一场,只可惜……”可惜那位无缘得见的小外甥。

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都过去的事了,还提来干嘛?”二舅不喜欢这种气氛,不悦地打断道。

大家为眼前的外甥心疼,更为从未见过面的小天才惋惜、揪心。又能怎样?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再多的不舍也只能继续向前。

“是呀,都过去了……”柏大舅不敢多言,笑容苦涩,心情复杂。

世事难料,他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想,更不敢对任何人说,包括最亲近的二弟和自己的老伴。

如果他的猜测是事实,大家会伤心。

如果事情不是他猜的那样,就更不能乱说了。

万一被有心人士传出去,这位外甥目前的生活将毁之一旦。政府也不轻松,因为别国肯定派人入境暗中掳人或暗杀。

尤其是他的母国,那位老爵士没把人抢回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无论他猜得对不对都不能说……

西城的夜晚,霓虹闪烁,跟其他都市没什么两样。

离开柏家大宅,苏杏好奇张望,柏宅的位置虽在城市中心,这条街却不如外边的街道热闹。马路宽敞,车辆却不多,多半是住在附近的人家开车出入。

其余多的是行人。

柏少华跟老表他们出去过,路况自然比她熟悉,拉住要往左边走的女人,“那边是住宅区,没什么好看的。”柏少贤、唐蕊等儿时伙伴几乎全在那头。

他今晚不想叙旧,只想随意走走。

“少华,明天我们直接回村,还是去哪儿?”苏杏牵着他的手,很随意地问他。

“你想去哪儿?”

“回村,如果真想玩,村隔壁的那片山我还没认真看过呢。”不知发生什么事,他现在的状态不佳,还是回家静一静的好。

“好。”

当走出大马路,走到繁华地段,路边的大型广场、商场和各种类型的专卖店琳琅满目,有些店珠光宝气的耀花路人的眼。

不知是哪间店播放着一段响亮的歌声,女歌手嘹亮的音色很有活力,像能释放路人的灵魂,自由而奔放。

可能受到感染,走着走着,柏少华忽然站定不走了。

苏杏被拉住,不明所以地回头。

“苏苏,”柏少华专注地看着她,微笑里含着伤,“有想要的东西吗?今晚我什么都答应你。”包括她最爱的现金。

有些错无法挽回纠正,心里憋得慌,只想为她做些什么。

苏杏微怔,定定看着他半晌,才走到他身前低声说:“我出一百万,你帮我购买铜、铁、锡三种金属制品,放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仓库,我找时间悄悄搬走。”

柏少华没想到她提的要求这么怪,蹙眉,“你要那么多金属干嘛?建基地?”是的话,区区一百万只能建一道密码门。

“不是,我找人帮忙建了一个藏书室,在里边设机关需要五金建材,可惜那边管制很严,他们很难弄到材料。”他对她的事几乎全部知道,苏杏索性也不瞒他。

“我不懂这些,又担心买太多引起政府注意所以一直不敢买。你要是有办法就帮我这个忙,但千万别逞强,大不了我再等几年。”她说。

她的作品被改编影视,小有收入,如今总存款已达两百多万,可以拿一些出来为唐朝那个秘室作些贡献。

可能一百万买不了多少,总比没有的好,早日完成,她便可以早日存放资料。

第576回

拿一百万去建藏书室,的确是她的作风。

正如大舅当年找他帮忙,也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文物追回来。

“这个容易,还有呢?”柏少华微笑着,心头的郁闷淡了些。

还有?苏杏这回也不禁皱了眉。

事出反常必有妖,原以为他在柏家触景伤情或者谁给他脸色瞧了。如今看来都不是,男人突然转性子送东西给女人,八成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想在物质上补偿。

“这一百万你出?”她试探地说。

她的小心翼翼取悦了某人,令他眼里的笑容真实了些,“好,还有呢?”

卧槽!果然是对不起她。

苏杏眼神黯淡,像在骤然间尝到一颗五味豆,心里五味俱全。

未来的那个郭景涛也是这样,有小三之后他使劲给她买东西补偿,对她有求必应,除了离婚;有小四之后更不得了,公婆敢说她一句不是他立马跟他们急。

不管她稀不稀罕,贪不领情,反正他心里舒畅了。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苏杏紧紧握住他的手臂。

她这一问让柏少华的眼神略微妙,半晌后,他微微点头嗯了声。在这喧嚣的大街上,他的这一声嗯,她听得清晰无比。

苏杏凝望着他的眼睛,果然从中看到一丝歉意,不由得咬住下唇。

她松开手,别开脸看向其他地方深呼吸两下,然后重新鼓起勇气回眸看他,“看上别人了?”

“不是。”柏少华表情淡淡的。

苏杏:“……你把我哥干掉了?”

柏少华:“……如果你希望的话。”

“问问而已,问问,”都不是么?苏杏心里的沉重感消了些,努力想了想,“你跟别人有一腿?”

对方回她一张冷漠脸。

又不对?

“你出卖我,跟别人说了我的技能,正准备逮我去做实验?又或者做了对不起我国家的事。”这些都是她不能忍的。

可是,对方回她一张居高临下的冷漠脸。

她懂的,这叫王之蔑视。

“跟孩子和孩子姨母有关系吗?”

他默默地摇摇头。

唉,她讨厌闷骚男,太不坦承了。

“要不你直接跟我说?一般情况我不计较。”她这是真话。

柏少华眉头轻蹙,他确实想说,可说不出口,因为脸疼。

以她的禀性一定会原谅他,因为这对她来说小事。

但是,对于一向超级无敌自信惯了的人来说,突然发现自己对她的信任薄弱得被亲妈一句话就能击溃,打击有些大。

未来的考验还有很多,他忽然有些担心自己过不了。

“走吧。”率先转身走了。

看着那倔强的背影,苏杏无奈地跟上……

第二天一大早,柏少华的态度恢复往日的温文有礼,面带微笑,携同家人向长辈们道别。

柏大舅拍拍他的肩,笑道:“有空常来看看。”

“一定。”柏少华应道。

等苏杏和孩子们向众长辈一一道别,一家子上了柏少卿的车子驶往机场。

他们走了不久,柏少贤匆匆赶到说要找柏少华借钱。

“借什么钱?”二舅妈好奇地望着他。

柏少贤解释:“我妈和她朋友的治疗费用以及给人家的赔偿,大家都知道我家前两年替我买了房子,现在哪里还有钱?只好找人借了。”

看柏少华出手大方不像缺钱的主,几十万小意思,就当孝敬亲戚长辈了。

得知他的来意,两位舅妈和丁瑶神色怪异,大舅二舅脸色难看。想不明白老三一家为什么总爱找外甥的麻烦,平时给人脸色看,有事就大咧咧地找人家借钱。

以老三家的一贯作风想必是有借不还的,不知哪来的脸。

“你来得不巧,他们走了。”柏大舅扔下这一句便出去了。

其余的人纷纷各回各家,扔下柏少贤在大宅里自生自灭,去留随意……

直到下午,一行人终于回到云岭村。让人惊喜的是,婷玉带着俩孩子也回到村里,当然还有白姨。

好友回村,苏杏对柏少华的担心立即被抛到脑后,“你们怎么回来了?!姐夫又出差了?”

“嗯,这回要三年呢。”婷玉浅笑着说。

男人要出差三年,她却不能在村里呆三年。

因为她家的药房虽小,名气却大,很多病人闻讯而去总不能让人家扑个空,所以明年年初要回京城的。

听说她只呆半年,苏杏不禁有点郁闷。

“怎么愁眉苦脸的?”婷玉见状,不禁笑问,“以前不是经常这样吗?”

苏杏想了想,忽然一脸烦闷道:“我可能要婚变了。”

婷玉斜她一眼,“你们又怎么了?”

“他说做了对不起我的事,问他又不肯说,一味地有求必应。哦对了,我顺口让他帮忙购买五金建材,他说一周之内到位,我正想找你说这事来着。”

婷玉眼睛一亮,不过随后又皱了皱眉。

“你一次能带走多少?”一百万两的钢材,总不能一根根地搬。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苏杏也不是很有把握。

婷玉点点头,“他既然不说就让他憋着,你办正事要紧。”

“哎,你就不能帮我想个法子撬开他的嘴吗?”苏杏扯扯她的袖子。

“我能有什么办法?”婷玉扯回袖子,没好气道,“像他那种骄傲自大唯我独尊的人,哪肯在人前露短?八成伤了自尊不好意思说。他若连点自愈能力都没有你们不如趁早散了,明知你情商不高还要你猜,这不是为难你吗?”

苏杏:“……”

或许她多心了,总觉得这番话是在变相打击她~

“好了,这事他自己会处理的。你挑个时间我们去找宁先生说说这事,让他找个地方安置铁器才行。”

“就今晚吧。”

柏少华要花一周时间准备,想必量很大。为了找一个稳妥的地方安置,提前告诉宁先生是必须的。

两人商讨一阵,婷玉才离开苏宅。

到了晚上,姐俩各自跟家人说了一下便来到苏宅的书房。没多久,但见一道微光亮起,下一刻室内已空无一人。

唐朝的某座山谷底下,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空旷地洞。

经过人们多年的努力,地洞里比较突出的一块大石被修整得很平坦,上边修建了一栋古朴而坚固的屋宇。它的三面空荡荡的,唯一能通行的就是凿穿屋后的山壁修出一条路来。

既然是唯一的一条路,自然不能太单调,机关就是设在这里。

那条路很长,宁先生在里边设了迷宫,打造阵法,一路机关重重。不仅如此,即使有人顺利到达屋宇,只要操作不当,整栋屋宇会立刻下沉,所以需要的材料特多。

如果苏杏的金属建材到了,完全可以直接运到这里存放不必惊动地面的人,安全得很。

第577回

有地方有材料,苏杏最近两天一直在苏宅忙着写搞,晚上直接睡在书房。

双胞胎基本上不用父母操心,白天去上课,周末去姨母家和大宝、小宝玩,晚上自己看会儿书就睡了,生活习惯很健康。

小染有小能看着,偶尔找找爸爸,偶尔横跨村路到苏宅找妈妈,周末和小能追在兄姐身后去姨母家,玩得不亦乐乎。

柏少华知道她因为自己的隐瞒心里有根刺,从而有意避开自己。这没什么,大家分开静一静也好,他的确需要空间冷静一下。

夫妻俩一向的默契是谁有事忙,另一个则担起奶爸奶妈的责任。

因此,苏杏有很多时间赶稿,一边回复剧组那边遇到的问题。

有些镜头导演他们怎么也拍不出满意的效果,又找不出问题症结在哪儿,便截几个镜头的动图发给她瞧瞧。

解铃还须系铃人,有过亲身经历的原作者一眼便看出差别在哪里。

“就算是群演,女孩子别只会瞪眼、尖叫,如果是第一季还好,现在末世都过一段时间了谁还敢在捕食者面前尖叫?死了也要憋着。”苏杏手支额头,一边凝望镜头。

“还有那个等死的男孩子,不用表现得那么惊慌,到这种阶段人们对生死已经麻木……”

就像她,在逃亡的过程中即使一直受人保护,偶尔的一次落单就遇上捕食者,她当时的心情是一片空白,坦然受死。

幸亏两名士兵救了她,自始至终不曾惊动附近散步的变异人以及动物。

为什么不能尖叫?

因为被一只咬死好过被一群将她撕扯,那种死相更惨烈,连变异的机会都木有了。如果有人在附近想搭救,她一尖叫就会暴露,那些人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被撕碎。

“对了,小苏,我昨晚接到一个电话,有个网友提议加一个桥段进去……”

那个桥段就是他们之前让省掉的各种组织暗地里寻找异能者做实验的事,包括政府也参与。

苏杏一听,心脏呯的剧跳一下,不动声色地问:“网友?熟人吗?他/她看过剧本?”

“我查过了,对方在国内网站平台给剧组留的言,我们找人查过,对方是在一个偏僻县城发的。估计是一个很有想法的老书虫,有些细节描述得比和剧本还要详细……”

正因为详细,观点和她的不同但很有吸引力,所以大家心动了。

趁今天跟她说说,毕竟她是原作者。

“加不加由你们自己决定,我不干涉,不过最好在片尾打上人家的名字,免得日后遭人诟病说你们抢他的主意。”苏杏假装不在意。

“他说不用打名,仅仅是有这个想法希望获得大家的认同,之后连帐号都注销了。”导演在屏幕那边说,“如果真要改,你看是你改还是我们的编剧……”

“麻烦你们编剧改一改好了,事关政府的内部操作细节我不太懂,还是你们男人更了解。”苏杏听得出这是人家的客套话,识趣地婉拒。

这些人有财有才,同时很有礼貌,会尊重人,在拍摄过程中有添减的内容一定要跟她这位原作者说说。

等挂了电话,苏杏心里开始乱了。

刻意打一个电话提议,过后又把所有资料删除,就是怕被人查。对方对异能者那段黑暗的日子了如指掌,哪怕她的都没说得这么详细,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唯一的可能是,这个世上果真有重生者?!

前阵子在西城碰见伍建军,彻底颠覆梦境的真实可能性,如今又来一个重生者……她脑子不够用了,到底应该信哪个?

她答应添加桥段,是因为导演们认为这个好。如果她反对意味着心虚避而不拍,等于告诉那位重生者她是过来人。万一重生者就是剧组里的人,她就危险了。

一想到世间真的有重生者,梦里的她不仅被对方捅了一刀,说过的话再次响在耳边:

“重生者有我一个就够了,你死吧……”

啊啾,周围的空气骤然下降,令她浑身发冷打了一个喷嚏。左右瞧瞧,村里到处黑麻麻一片,室内尽管趴着四只狗和一只大橘猫,依旧心里毛毛的。

咳咳,思前想后,她今晚还是回那边睡的好。

关窗关电脑,熄灯之前叮嘱小福它们好好看家,然后直接回到柏家。她瞧瞧书房,黑黑的,只有家里的走廊永远留着一盏节能灯,生怕孩子们半夜起床摔倒。

现在是午夜过后,家人都已休息。

苏杏蹑手蹑脚地回到卧室,完全不察身后的一间房里飘出一个橄榄头。

它的蓝条虽没动静,却已扫描出来者是谁。最近主人和夫人在闹冷战,已分居三天,把双胞胎担心死了。夫人今晚跑回来估计是想通了,明天这俩孩子终于能放心。

唉,人类的心思真复杂。

半空的橄榄头晃了晃,静悄悄地飘回自己的房间。

苏杏轻轻推开卧室的门进去,房里黑灯瞎火的,隐约看见一个人平躺在床上,气息平稳。

本想扑上去学他那样半夜扰人清梦,不经意间,她想起很久以前做的那个梦,在梦里,枕边人换了一副样子……

啪,床尾灯亮了,可床上那个人没有睁眼,似乎不知道有人进来。

超速来到他床头的苏杏不免撇撇嘴,骗谁呢?身为战斗力180以上的人能不知道她进来?不过还好,他的头发依然是深棕色。

虽然有所怀疑,但她一向只相信实锤,从不胡乱猜测。

直接在他这边躺下,钻进他的被窝。

一直紧闭双目的男人微微睁开眼,瞅她一下,手臂往她腰间一搂一翻,让她直接从他身上滚着回自己的位置,再随手熄灯。

“忙完了?”他在午夜的音色低沉性感。

“没有,”在他和婷玉面前,她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今晚我听剧组的人说……”吧啦吧啦。

听她说完,柏少华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怀疑对方就是那个重生者?”

“我希望不是。”

他沉默片刻,伸手取来手机发送信息。

“你让人去查?记得叮嘱他们小心些,如果我的梦是真实的。我是普通人一直受人保护,所知有限,对方可能比我更有见识。”

有见识的人,自然有各种令人防不胜防的手段。在和平年代,她不希望有人因为自己而牺牲。

“适者生存,轻敌大意的下场他们自己明白。”他语气顿了顿,“你刚才想做什么?”瞬间飞到他床头边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没什么。”打个呵欠,“呼,我累了,别吵。”

夫唱妇随,以后他怎样,她就怎样,直到他明白另一半不够坦承的滋味有多难受~

柏少华:“……”

第578回

在等待材料期间,苏杏忙着自己的工作,婷玉也没闲着,连着忙了两天两夜赶出一批药物来。

“毒机关?”苏杏听罢小吃一惊,“或者给人家一个悔过的机会?头几关涂麻药或者迷.药,挑两个主要关口撒毒就够了。”

她现在很理解古人在墓穴里造机关的心情。

死人也是有隐私的,被人挖自己的坟等于被入侵私人空间,没有人喜欢被陌生人打扰自己的安息之地。

如果警告无效,不请自来的人本事又不高,只能陪葬,这是命。

“就你仁慈。”婷玉横她一眼,想了想,拿起毛笔写下一张单子,再把小菱叫来,“把这些做出来,明天中午我要用。”其实不一定会用。

这徒弟能举一反三,偶尔要考验她制药的时间。

来找大宝小宝玩的小菱喛了声,接过单子一边看一边熟门熟路地去后院的药室。

看看在前院教大宝小宝、小染玩重组变形金刚的小野,又看看乖乖去后院按方制药的小菱,端着两碗糖水进来的白姨赞道:“小苏,你家俩孩子真乖,平时谁教得多?”

“谢谢白姨,”苏杏接过糖水,再瞧瞧俩孩子所在的方向,“多半是他们老师的功劳,还有他爸也管得很严,从小养成的习惯一时改不了。”

据说孩子们的异能可以控制自如,所以周末的异能训练不必常去。

有朋自远方来,当然要抽时间一起玩耍。

没办法,小野小菱再聪明也是小孩子,村里的孩子实在太少,难得有两个体质相等的小伙伴回村作伴。

“那你呢?教他们背书?”

“差不多,日常陪玩陪聊。”偶尔陪孩子在孩子爸面前卖萌。

“难怪他们不用上幼儿园,父母就是现成的老师。”柏少华留给白姨的印象良好,是个有教养的富家公子,“以前我觉得视频教学不靠谱,现在看来也不错。亭飞,不如我们让大宝小宝抽时间学?天天玩只怕耽误学习。”

回村住半年,俩孙子停学半年,她很担心两个孙儿会在起跑线上输给别家的孩子。

她喜欢回村里住,但不希望耽误孙儿们的学习。

“不必,他们在学校也是玩,老师们按部就班地教没什么意思。让他们在村里玩半年,学学种菜,小孩子多运动有助脑力开发。”婷玉并不在意儿子上不上幼儿园。

与其天天被关在一个地方和其他孩子机械地玩游戏,不如让孩子在乡下见识见识天地的宽广,了解农人的辛苦以及庄稼的成熟过程更有意义。

关键是,在村里,她可以自由自在地给孩子们施针泡药浴。

在城里做什么都要防着,就算躲在屋里做也担心隔壁有变.态用望远镜偷窥,然后举报她虐.童。

对于婷玉和柏少华的任何决定,苏杏都是支持的,“那倒是,我们屋前那块地虽然种得乱七八糟,到底是孩子们亲手种下的,他们现在一有空就去瞧瞧。”

要除草除草,要浇水浇水,然后眼巴巴等着它们成熟。

话虽这么说,孙儿们的成长过程和其他小孩不一样,白姨心里始终有些不安。但是儿子在家的时候也经常训练孙儿们的体能,儿媳用药给孙儿增强体质。

儿子出差前说了,让她不要干涉亭飞育儿的手段。如果一个宠,一个严,孩子们以后只跟宠的人亲,反而让亲妈寒心和伤心。

如果他回来看见孩子被奶奶宠成熊孩子,他会让孩子们明白父爱如山的真正涵义。

这座山砸下来可能不会死,但会痛不欲生。

白姨算是一个开明的老人,也是一个传统的妇人。男人在的时候她听男人的,男人不在的时候儿子还小,所以一切由她作主。

如今儿子长大了,他是一家之主凡事自有主意,很多事已不必她操心,所以她听儿子的。

除了儿子,她还佩服那些有一技之长的人,比如像儿媳亭飞那样的。

儿媳平时对她敬重有加,唯独在教养孩子方面和她意见相悖且无商量的余地。没办法,她只能在边上歇着,任由孙儿们跟柏家的三个孩子玩成一堆。

不过,当白姨看见小野像小菱一般聪明时,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个道理,凡有几分见识的老人家都特别的懂。

虽然小苏没什么本事,可她结婚之后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生的孩子机灵活泼。对女人来说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出身不好要靠后天补足,嫁一个对的人最为重要。

尤其是有对比的情况下。

孙儿有伴一起玩,白姨安心地去养生馆探望老伙计们,巧遇来医院做产检的严华华,她的肚子已快六个月,身边没个人跟着。

“小严?你这是……”白姨上前,好奇打量她的肚子。

正好从医院出来的严华华闻声望来,见是白姨,不禁目露惊喜,“白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三、四天了,我正奇怪怎么一天到晚没看见你,你不在村里住了?”

“我在小岚家暂住,老萧出国留学,我家阳阳要上幼儿园,小岚不放心我一个孕妇村里村外地跑,让我去她家住一阵子,等快生的时候再回来。”严华华笑笑说。

“哦?小萧出国了?”挺有志气的嘛,“男儿志在四方,年轻轻轻的是该多学学见见世面。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自己孩子着想,你辛苦一些,熬过这段时间有你享清福的时候。”

先苦后甜,总比先甜后苦的强。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在外边的一切费用不必我操心,平时打工赚钱,听说将来还有奖学金拿,我在家顾好自己和孩子就行了。”

男人获长辈夸奖,严华华与有荣焉。

白姨听罢笑呵呵地夸了小夫妻几句,“对了,小岚最近怎样了?我有段时间没回来,听说她不仅离了婚,家里还生出好大的变故,到底怎么回事?”

“唉,一言难尽,”提起好友的坎坷,严华华十分感叹,“不过还好,汤力知道她家出事又赶回来了……”

有没有复婚不知道,总之两人恢复以前那种生活。

汤力依旧去学校上课,余岚除了种菜,余母在公司的股份全部让她继承,所以她时不时要回公司一趟尽尽责任。

余家小弟经常和姐姐姐夫联系,算是一家和睦。

至于要不要跟云家争权,那是以后的事。

总之余岚现在锋芒尽敛,安于平淡,不愿再为名利和人拼高低。

只有遭受过狂风骤雨肆虐的人,才明白安稳的生活环境是多么的可贵。

第579回

隔了一天一夜,苏杏越想越不放心,打电话给剧组让导演把那网友的名字写上,标出时间和显示的大概地点。

“没必要那么麻烦,对方既然删了所有东西,就算日后反悔打官司也打不赢我们。”导演说。

“万一他录音、截图了呢?”苏杏以己度人,她的手机正在录音中。

上次居然忘了录音,扼腕中。

导演:“……”

“第一季谈不上大红,如果第二季爆红对方真的索要编剧的天价报酬呢?做个记录有备无患,何况那些内容跟政府有关,将来被人请喝茶你起码有记录给人家。”

导演挠挠下巴,“……嗯,有道理。”

不怕一万,最怕万一,人红是非多,剧红官司多。

随后,苏杏借故问了详细内容才结束通话,回听手机录音,确认已经完全录下来才把它下到电脑、U盘一共三份存好。

不管以后用不用得上,有备无患,末世降临的前期实在太混乱了。

傍晚,一家人吃过晚餐,苏杏带着双胞胎在厨房洗碗、洗水果和清理厨房。虽然厨房不脏,孩子爸是一名优秀的厨师,煮饭的过程和结束一直保持干净。

这是一段温馨的亲子时光。

为了培养孩子动手的能力,和孩子加深沟通了解,苏杏经常拎着双胞胎陪自己做家务。

双胞胎要是不在家,小染、小能顶上。

做完家务,她和家里的四名成员在天井看电视,洗了两盘新鲜水灵的草莓和小番茄边吃边聊。

与此同时,孩子爸在书房忙活。

“妈咪,你最近很忙吗?爸爸的事解决了吗?”小菱啃着苹果问。

苏杏给小儿子拿了一颗草莓,“解决了,你觉得爸爸还有哪里不正常吗?”

孩子爸的情绪变化不明显,除了那桩对不起她的事闭口不言之外,她觉得一切正常,难道孩子发现哪里不妥吗?

小野抬头瞧了母亲一眼,默默道:“妈咪,你已经很久没找爸爸抱了。”这很不正常。

苏杏:“……”明明记得有避开孩子的。

“我这几天忙,顾不上你们和爸爸。”动作顿了下,她笑容微假,“等过些天忙完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放心好了……还有,爸爸年纪渐渐大了,妈妈这么重不能成天让他抱,万一摔了呢?所以你们以后要习惯……”

话刚说完,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楼梯玄关处走来,然后坐在动作微僵的她身旁,递来两张彩图。

“这是仓库,你什么时候去提前十分钟通知我清场。”

诶?苏杏愣了一下,随即喜出望外,“搞定了?!”接过彩图仔细瞧了瞧。

“多还少补,”柏少华凝望妻子那张兴奋得似乎隐隐发光的脸庞,“要不要找个人陪你去?”找小能也行。

“不用不用,亭飞也去。”有她一个就够了。

材料到位,事不宜迟。

“孩子就交给你了,我马上去处理。”穿鞋下地,俯身亲他脸庞一下,“谢谢。”说罢向孩子们挥挥手,风一般刮出家门。

虽然被亲,柏少华没什么表情。

可能年纪大了,对小姑娘的亲吻不像以前那么热――情。

心思各异,一家大小看着她飞奔离去的背影几秒钟。

“爸爸,你和妈咪感情破裂了么?”小菱问得相当直接。

此话一出,全场只有小染仍然无忧无虑地啃着小草莓,其他人皆盯着柏少华等答案。自从泉月山庄那一次之后,孩子们经过专家的开解和引导,已能坦然面对这件事情。

“如果是,你们要跟谁?”柏少华慢条斯理道。

“妈咪。”小姐弟不愧是双胞胎,异口同声地告诉父亲,“小染留给爸爸。”

嗯?

小嘴边沾满草莓汁沫的小染听见自己的名字,一脸茫然地看看在座各位。

柏少华随手抽出一张纸巾,细心轻柔地替小儿子把嘴巴擦干净,“为什么?我能给你们更好的生活环境,她不能。”

小野看着父亲,“妈咪本身有钱,加上爸爸给的赡养费可以应付到我们长大,等我们长大就有钱了。”

“我们也可以做一些成品摆到网上卖,借妈咪和姨母的身份证登记,用不着等成年。”小菱看着小野耸耸肩,“光靠妈咪一个人赚钱会很辛苦。”

要学会替大人分忧。

“开网店?那么价格不能定太高哦,我在其他网站看过,消费群体不接受网上太贵的商品,”怕花大钱买到假货,小野皱了眉头,“以后我们只能找些劣质材料来做。”

看来他有必要想一想怎样才能把废物化成宝贝了,他不想日后被人投诉产品质量不行。

唉,谁让自己穷呢。

柏少华:“……”想得还真远。

“而且有我在,妈咪至少不用天天吃泡面,没营养。”小野又说。

“对,”小菱大力地点点头,“尤其是我煲的药膳汤最有营养,妈咪也喜欢喝……”

在场所有人(包括机器人):……她这种自信到底像谁?

虽然教育很成功,不知为何,柏少华一点都不感动,两个小白眼狼居然没有一个愿意跟他。至于小儿子……他默默地瞥了小染一眼,这小屁孩正在欢快地啃草莓。

不用指望他,这货长大了也是个妈控。

世界是公平的,聪明能干的人注定得不到温情~

当然,这只是他的小吐槽,当不得真。

手机收到孩子妈发来的信息,让他可以清场了,想必那位便宜妻姐今晚有空。

“想不想看妈咪今晚去哪儿?”他闲情逸致地问孩子们。

“想。”孩儿们立即安静坐好。

既然都想,柏少华用手机操作电视转换一个监控频道,里边是一个十分宽敞明亮的仓库,里边摆放着很多亮锃锃的金属建材。

他在手机里点一个红键,屏幕里的仓库立即响起一阵警报声。几乎是马上,在仓库里走动的几名职员及安保人员互相招呼,迅速撤出锁门。

眨眼之间,偌大的仓库只剩下堆积如山的金属建材。

接着,从墙壁里剥出五只圆球在仓库上下左右地转悠一圈,没发现其他角落有监控,于是又嵌回墙里。

此时此刻,苏杏已经准备就绪,关门关窗,拉窗帘。

通知柏少华清空仓库,把两张彩图放进许愿图里,还翻出以前出远门穿的低调斗篷。

婷玉的速度很快,十几分钟就到了,也穿着斗篷来。

“白姨没说什么吧?”苏杏有些担心。

“我说我来这里闭关秘制药方,估计要两天时间,她不会怀疑的。”将家事安排妥当她才来的。

那就好。

收到柏少华清场完毕的信息,苏杏不再犹豫,两人手牵手咻地消失书房……

第580回

没多久,静悄悄的仓库里出现两个似乎披着长斗篷的神秘来客。

“嚯,好多!”看着眼前一座座小山似的钢材,苏杏放下帽子惊叹,“有这些应该够了。”用来盖一栋苏宅绰绰有余。

婷玉绕着钢材转了一圈,“够是够了,摆得也整齐,可惜全部是散的,你一次能全搬走?”不能的话只能一趟趟地搬。

其实每样都捆得很整齐,可惜数量太多跟散的差不多。

苏杏绕着一座座钢铁小山瞧了瞧,“呃,我试试。”

说罢纵身一跃,中途踩一下钢材当助力,轻盈地跃上最高铁山的顶端。她身形娇小,远远一看,仿佛群山的最高峰上站着一抹渺小如尘的身影,颇有遗世而独立的意境。

等她站稳,婷玉来到她那座钢铁小山底下伸手扶住,心里不抱太大希望。

苏杏站在顶端左看右瞧,一览众山小,心里没有半分底气。

当初她为救婷玉一人练了许久,如今这一堆堆的钢铁小山……试试看能不能用意念将它们裹住一起带走,如果不能那就坑爹了,这几座山不知何时能搬完。

而且只有她一个人能搬,果然是能者多劳。

苏杏深呼吸两下,蹲下,一手按住脚下的钢材,闭上双眼心中默默地召唤许愿图。

片刻之后,她的身上泛起一层薄薄的光芒。随着意念的加强,光芒越来越盛,活像天人临现。

随后,一幅古色古香的水墨画从她的头顶蜿蜒而出。最后化为一缕旋转升空的光芒,随着主人的意念铺向底下的钢材。

然后光芒一个忽闪,人和光都消失了。

但底下的钢材仍在。

柏家天井的大屏幕前,柏少华见状噗哧地笑了,幻想着她此刻的郁闷和窘态。

其余小观众的关注点不一样,大家从未见过母亲身上有这么强烈的光芒,顿时惊喜交加。

尤其是小菱,指着屏幕尖呼,“爸爸!妈咪是仙女?!”激动得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如星辰。

柏少华笑意浅浅,抬手按在女儿的小脑袋上摸摸,“对,所以你是小仙女。”

“我呢我呢?”小野按捺着兴奋的心情问。

“你不是魔镜吗?”柏少华想起儿子以前的一个愿望。

哈哈,俩孩子满足地傻笑中。

小染不会语言表达,棒着一只大苹果瞪着屏幕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嘴呈O型,再一次惊讶得合不拢嘴。

“主人,这不科学,人类的身体怎么可能发光?”小能开始脑筋急转弯,委实找不到相关的科学理论资料。

“为什么不能?有人能发火,有人能发电,她为什么不能发光?”他不答反问。

“异能者比普通人身上多了几种元素,各种技能来自体内储存的各种元素。而夫人身上除了速度异能量,我并未发现其他特殊的能量因子。”

“世上除了异能,还有一种能量是科学无法完全解释清楚的,那就是灵能,也可称为巫力……”

小能脑门上的蓝光一闪一闪地听着。

“夫人身上的异象不必登记。”柏少华叮嘱一句,“你自己明白就好。”机器人也是有记忆的。

“哦。”蓝光呈直线一拉,正在记录中的资料被完美删除。

然后,它把内容修改为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曾经有个地方有个人的身上会发光。

它的资料库信息比较客观,说现代社会所谓的巫力、神力多半是一派胡言,是某些宗教幻想出来的异象。当然,也有一小撮是真实难懂的,正在接受科学家们的验证。

可惜那一小撮人太少,科学家空有满腔理论却找不到目标验证。

删除资料是对夫人的一种保护,这点道理小能明白的。柏少华为了培养它的独立意识,输入系统的资料很客观,对错要靠它的自我意识以及见识见闻进行判断。

当然,一些防止机器人反叛的措施必须要有,如同人类自有一套律法在约束个人的言行。

……

说回苏杏,回到唐朝一看,囧了,像山那么高的材料她才移来一小捆。抹把心虚的汗,她重返仓库,然后毫不意外地听见婷玉的笑声。

“看来要辛苦你了。”她坐享其成即可,等搬到最后一捆再跟过去,好幸福的说~。

苏杏朝半空翻个白眼,来到钢材边坐着,“你是巫女,就不能弄条绳子把它们全部捆在一起么?一件件搬要搬到什么时候?”

“你的期望太高了。”婷玉在底下走来走去,脑子里回想刚才看到的一幕,“你找到那个地方了吗?”那个许愿图的异域。

“没,每次找着找着就想睡觉。”她连上厕所都不忘动脑,有一次险些晕在里边,“可惜一点效果都没有。”

“有,你看不到而已。”婷玉想了想,“苏苏,过一点灵力给我。”

家传之宝许愿图是巫力的源泉,奈何它在别人身上,要不回来那种。

苏杏翩然而下,“哦,实在不行就算了,我慢慢搬也行。”或者让某人把所有材料捆成一座大山再来搬。

“试试再说。记住,等我的力气传到你那边,你接收之后用意念唤出灵图混合那股力量绕全身一圈再传回给我,等我撤手,你马上松开。”婷玉叮嘱说。

和苏杏一样,她的咒文研究也没有任何突破,几乎想放弃了,如今全凭潜意识行事。

苏杏哦了声,伸出双手和婷玉的双手互握,闭上双眼。

很快便,她察觉两股力量从手心传入体内,赶紧唤出许愿图的灵气与之融合。按婷玉说的绕身体一圈,再从手心传回给对方,如此循环再三。

仓库里,两个静默而立的女人身上渐渐无风自动,衣袂飘扬。

渐渐地,许愿图的能量越来越强,大有溃堤之势。

苏杏暗暗心惊,正要努力压制时,蓦然手中一松,婷玉的手撤开了。两路能量各归原位,把两人弹开一小段距离并悬浮离地面一米多高,不过很快就落回地面。

这是力量充盈的缘故。

苏杏惊讶地看看自己的手,意念一动,手心居然多了一团灵气球,但很快便散了,怎么抓也抓不住。

婷玉对自身的力量也吃惊不小,不过她没睁眼,而是双后合什结印,将身边的灵气尽数收纳入体,然后安然落地。

她口中念念有词,没多久,一缕缕黑色烟雾从合在一起的食指指尖涌出。像沙尘般散落在建材上,缓缓下沉,不大一会儿,令人惊讶的场面出现了。

只见那些黑色烟雾逐渐凝聚,最后变成绳索的模样。

唿唿地把每一堆钢材捆成一份,最后把它们全部系在同一条绳上。

“苏苏,成了。”婷玉睁眼提醒。

正在抓球的苏杏微愣,“哦。”再次纵身跃起,直达中间那条绳索的上空俯身一握,亮光闪过,人和所有钢材皆已消失。

顷刻之间,刚才还堆得满满的仓库变得空荡荡。

“哗,妈咪好厉害!姨母好厉害!”

屏幕前的俩小激动得拼命鼓掌,小染见状也跟着兄姐鼓掌呐喊。

柏少华默默看着空无一人的屏幕,沉思着。

原来那女人是巫女,受东、西方人类在远古时候敬奉过的种族,难怪拽得二五八万。说实话,一切科学技术在这种古怪力量面前确实显得很薄弱,好在她只是半桶水。

不然铁定飞天了。

话说回来,孩子妈又是哪个族的?好像不是巫女,她身上的光芒跟巫女使出来的邪恶力量完全不同。

难道……真的有妖精一族?

某人薄唇微抿,目光深邃。

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所以做人一定要有梦想,不管有多荒诞,万一实现了呢?

就像他现在……

第581回

宁先生的二儿子以前行过军,打过仗,故而整座山谷的守卫由他们家率领一干年青人负责。

尤其是存放铁器的地点,每晚必有小队到此巡视一番。

不过这几晚例外,他们的人皆要避开空旷的地方,在门边或者小通道探头瞧瞧就算了。因为老父亲说过,那两位姑娘随时会把铁器搬来,要注意安全。

一开始他不以为然,但现在,他瞪着一座不知何时出现的铁器山傻了眼,那些铁器的质量新净锃亮,在火光的照耀下十分抢眼。

害他一时间不晓得反应,傻站在小通道的门边目瞪口呆中。

原来,苏杏和婷玉已回到唐朝的秘室地点。

两人觉得那堆金属建材太庞大,若放在同一个地方显得空间逼仄,不如分开存放。比如一份存在库房,一份在地下中厅,另外一部分送到冶炼室方便取拿。

安置妥当了,苏杏和婷玉才去找宁先生他们,此时已是天亮。

为防出意外,山民们在这七天里全部停工暂歇,待材料到齐了再开工。

虽然父亲一早交代不许向两位姑娘问长问短,皆因老人心里门清,看得出擅长用毒的姑娘决非善类,她处处提防和自己一样谨慎,估计吃过不少被人出卖的苦头。

这种人狠起来往往玉石俱焚,少招惹为妙。

所以,为了性命着想大家最好少打听。

可是,宁二看着这堆铁器山心潮澎湃,激荡不已。一是被铁器的质量感动哭,二是惊叹于两位姑娘的神通广大。

实在太激动了,宁二一把揪住身边的宁大,“大哥,你说她们是不是……”伸手指指头顶,不言而喻。

宁大瞥他一眼,悄悄望望地洞的入口走廊,没发现有人才轻声责斥:“父亲说过别打听她们的来历,你忘了?小心惹来杀身之祸。”大家肚子里还藏着毒定期等解药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太好奇……”宁二痛恨自己错失良机,没有目睹这些材料从天而降的神奇,扼腕中。

儒雅的宁大抬头看了看,也觉得确实很神奇。

与此同时,宁家这座简陋舍居的院子里,一棵老松旁,宁老先生和宁老夫人正在招呼两位女娇客喝茶。

“……就凭这些铁器,两年之内定可完工。”宁老先生抚着长须,“你们想一想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有的话尽早安排,免得机关装好出入多有不便。”

婷玉听罢,立马取出一只小袋子摆在桌面。

“我做了一些药,宁先生看着应该搁在哪一道关口合适,尽管拿去用。”有毒无毒,死不死人皆有标明。

听她的意思,仿佛所有参与者都要死。

宁老夫人微微色变,悄悄瞄老伴一眼,但见宁老先生泰然自若地应了一声好,便强作镇定。

苏杏在旁看得很清楚,六月份小野要来学习的,她不希望老人对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偏见。

“宁老先生,宁老夫人,你们大可不必担心,这些药是用来防贼的。”她想了想,相对保守地透露一点秘密,“我那藏室没什么特别,金银珠宝或许藏有一些,但最多的书籍……”

除了她的,日后大家可以下山收集当代的器皿、玉器或者书画文献啥的,一概放进藏室也是功德一件。

“……我的本意是尽量保存华夏文明的产物,供后世子孙有根可寻,有源可溯。断不会为了积攒金银珠宝而滥杀无辜,二位大可放心。”

“但背叛我的人一定会死。”婷玉淡然地说,“相信宁先生很了解这种心情。”

“用不着吓唬我们两把老骨头,”宁老先生用那“知道你这女娃心最狠”的眼神睨她一眼,“恕老朽多嘴提一句,藏室落成必须有熟悉线路的人守着,不然,将来连你们都进不去。”

他对自己的机关术很有信心。

“另外,若要收藏书画等物件,涉及方面甚广,最晚需要三年时间才能真正办妥贴。”毕竟要有书架,防潮防湿防虫咬等措施要做,不再是空荡荡的一栋屋。

耗费的时间自然要长一些。

“我无所谓,当然了,能越快越好。”苏杏微笑道。

此时,宁老夫人的脸色已恢复如常,笑问苏杏,“小野今年可还来?”

“自然要来,如果先生、夫人有事不方便,我们也可以延期。”

“那倒不必,只是我那孙女怀了身子,儿媳心里难免惦挂想去看看。”想知道小野什么时候来,宁老夫人这当姥姥的好选定合适的日子前去探望。

“依旧是七月,夫人有事先忙,不必特意为他耽误正事……”

苏杏和宁老夫人闲聊上了,婷玉则和宁老先生商量如何用药、在哪个关口用药效果最好。两人呆到中午才离开,饭也不吃,因为婷玉家里有老有小,生怕婆母担忧。

等回到苏宅的书房,苏杏一边解开斗篷,一边笑笑说:“都说姜是老的辣,果然没错。”

“此话何意?”婷玉也脱下自己的,一并扔进洗衣机等会让苏杏一块洗。

“少装糊涂,宁先生夫妇大概是担心你我等藏室建好会杀人灭口,给自家人找了一条生路。”留下熟悉线路的人把守,除了宁家子孙不作他人之想。

因为宁先生不可能把藏室的机关图交给外人,也知道她俩信不过外人,故而有此一说。

婷玉挑了一下眉,微笑着说:“那你今年还敢把小野送过去?不怕他们动手脚?”

苏杏轻叹,“有了你的毒,和我的来去自如,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儿子命贵,他们一大家子的命更贵。再说,这么防来防去,到最后可能真的要大开杀戒了。”

可她下不了手啊。

“行了,你就放心吧,他们不敢乱来。”婷玉说着,行色匆匆地下楼梯,“我先走了,今晚我带大宝小宝过来泡药浴,让你家小染也来泡一泡。”

“哦,好。”

苏杏站在阳台看着她离开,院门自动关上,她转身返回浴室痛快地洗个热水澡。换上日常的衣裳,把洗衣机里的衣物挂出阳台晾晒,喂了小吉、小福它们才返回柏家。

家里静悄悄的,这个时段,孩子爸和孩子们估计吃过饭回房午休了。

孩子爸做饭一向是标准量,不会有剩饭留下。

苏杏摸摸肚子,早上在宁先生家吃了点东西到现在,好饿。现在休闲居的人差不多到点休息了,不好麻烦,索性自己泡碗面吃。

正当她咬着小勺子目光呆滞地坐在天井等泡面的时候,眼前咻地出现两道小身影同时向她扑来,欢快道:

“妈咪小仙女肥来了……”

俩熊孩子的出现吓了苏杏一跳,迅速扔了小勺子以免扎到孩子,伸开双臂迎接儿女们爱的抱抱。

第582回

“哈哈,你们怎么还没睡?”苏杏一边搂着一个笑问。

“太兴奋,睡不着。”俩孩子激动得指天划地描述昨晚看到的情形。

“啊?你们偷看?”苏杏蹙眉,“谁教你们的?”要尊重别人隐私。

“是爸爸!”

苏杏不悦,那鸟人~

“妈咪别生气,除了我们,其他人是看不到的。”小野对成年人的情绪变化相当敏感,一下子察觉到母亲的心情,忙把父亲如何清场的情况说了一遍。

小菱对这些不大在意,但很乐意配合小弟的话。

“是呀是呀,妈咪,爸爸经过我们同意才看的。”

苏杏噗哧地笑了,摸摸俩孩子的脑袋,“妈妈知道,你们爸爸是担心我出事。好了,爸爸呢?睡了?”

小菱摇摇头,“爸爸今早被人接走了,他让少君叔叔照顾我们。”

“啊?什么人?”苏杏愕然。

“爸爸说给你发了短信,你一收到肯定会回来。”小野说。

“哦?是吗?”苏杏忙把手机拿出来。

她一回到就忙着收拾自己,手机一向排在最后边。现在打开信息一看,果然有他的留言,很简短,只说有事要出去一趟,尽快回来。

最后一句是废话,此人一出村口,天高海阔任他遨游,玩累了才回来。

苏杏摸着儿女滑滑的小脸蛋,“小染呢?还在睡觉?”

“嗯。”俩孩子点点头。

小弟弟年岁小,嗜睡,一旦睡着雷劈都不醒。

这是现在,小染一岁之前简直比探测雷达还要敏感,动不动就醒,然后怎么哄也哄不睡。

“你们也赶紧睡,妈妈要跟少君叔叔谈些事。”苏杏催促他们回房。

小野见母亲吃得随便,无法忍受这种清汤面的单调便提议说,“妈咪,我去帮你加个鸡蛋。”言罢就把面给捧走了。

“我去帮忙。”小菱赶紧跟上。

“哎哎,不用了。”眼看就能吃的面被儿女端走了,苏杏欲哭无泪,“随便做,不要太复杂。”但儿女的孝心一定要鼓励及支持。

儿子小野对厨具的使用比她还熟练,所以不必担心。

苏杏抓紧时间给柏少君打电话,她现在比较关心孩子爸到底被谁带走了?是他家的老头子?还是华夏的谁?

柏少君得知她的担忧,笑道:“没事没事,少华之前不是献过一份手稿吗?你们官方好像遇到一个小难题不得不找他去瞧瞧,毕竟少华跟手稿的主人是兄弟,或许他知道……”

两人在讨论着,厨房那边的气氛稍微有些紧张。

“你想干什么?”小野警惕地拿起汤勺子对准闻风而来的小姐姐,不让她靠近汤锅半步,“这是方便面,不是汤,用不着放药材。”

“枸杞必须放,这对眼睛有好处。”放下杞子,小菱又拿起手里的几朵鲜花,“桃花清心润肺有花香味,还是我们家新鲜摘的,妈咪一定喜欢。”

“方便面就是方便面,跟青菜、鸡蛋和肉片最搭配,你那些可以留着自己吃。”小野不依,“别忘了爸爸说过,他不在家的时候厨房归我管。”

听到这话,小菱顿时噘起小嘴,满眼的不服气。

但父亲的话不能不听,所以,她把手里的材料放在桌面,然后转身去冰箱处捧出一罐牛奶~

小野:“……”

天井旁,苏杏仍在和柏少君煲电话粥。

那小子早上七点下班,睡到中午一点多就起床,这是规律。

“……话说回来,你们平时有休假吗?怎么休?只有易哥和安德两名厨师,离了谁都不行吧?”中西不同的口味和风格,若然休假,肯定有些顾客要将就。

“当然有休假,你少出门没碰到。”柏少君瘫坐在三楼的摇椅里,双脚搭在窗边,戴着耳塞一边和她聊天一边玩游戏,“自己生意,他们哪天想翘班就翘哪天……”

很随意的,不然安德哪来的时间上山拍雪景?苏杏遇过不少了。

如果遇到一些刁钻的客人死活要吃中餐或者西餐,一般由柏少华顶上。无论中西餐,他的手艺大家一向捧场。

“对了,你今天中午吃了吗?怎么我听你说话有气无力的?”

呜,躺倒沙发的苏杏揉揉肚子,“我在等儿女的爱心餐。”

饿死了,俩孩子估计给她抓恐龙去了吧?其实她不吃肉也行的,唉……

不过,当她尝到儿子做的方便面之后,深感有些等待是值得的。虽然面条有些糊,但里边有鸡蛋、罐头肉片和几条绿油油的青菜,还有一股香浓的奶味。

据说里边加了一点牛奶,这是小菱的杰作,她成功说服胞弟允许加一点点进去,再加一片芝士。

香浓美味,害得她差点连碗底都舔得一干二净。

所以,尽管孩子爸不在家,娘几个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要么去休闲居吃大餐,要么在厨房协助小野做饭,白天在苏宅,晚上回柏家。

婷玉给大宝小宝做的药浴,她在网上多买了一个小木桶给小染。三个小屁孩晚上就在苏宅泡着,经常进行一些成年人听不懂的谈话,乖得很,一点也不无聊。

小野、小菱时不时伸手探探水温,生怕桶里的热水把弟弟们烫熟了。

而孩子们的母亲正在凉亭里聊天喝茶。

“重生者?”再一次听到这个称谓,婷玉皱了一下眉,“他想试探你?”

“我希望他是为异能者抱不平才提议添加的,但不排除他已经盯上我的可能,所以你在村里也要多个心眼。”

“少华那边查得怎样了?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接着又说了伍建军的事,苏杏微叹,“唉,我现在都搞不清楚到底哪个是真的。”

婷玉浅笑一下,“现在才多久?距离末世还有十几二十年呢。”这么久的时间里,足够让人性产生变化。

苏杏白她一眼,“别乌鸦嘴,我希望两件都是假的。”

包括其他的梦,梦境成真的话太恐怖了……

小孩子不懂大人的忧虑,每个人的童年都是无忧无虑的。

难得村里多了两名小伙伴,小菱小野带着大宝小宝在村里到处闲逛,当然,逛得最多的要数自家的菜地。

虽然是种着玩,当看见地里一片青绿生机勃勃时,大家伙蛮高兴的。

尤其是看见地里的西瓜、小番茄啥的长出一点点的花尖尖,众人乐坏了。听说有些要人工授粉,姐弟俩便向村人讨教方法,率领大宝小宝和小染、小能一起在地里劳作。

为了统一规范看得顺眼,苏杏特意订回一批袖珍版的袖套、帽子和围裙,分别给几个小孩系上。

于是,进村玩的游客好笑地发现几只身穿制服的勤劳“小蜜蜂”在菜地里忙碌,拔草的拔草,拿小水壶浇水的也有,偶尔被藤叶底下窜出的一只调皮小奶猫吓到。

当然,最吓人的是趴在地里不牵绳的两只大狼狗。

它们在地里悠闲地走来走去,偶尔瞧瞧路过的游人,而后昂然来到“小蜜蜂”身边瞧瞧,一副监工的派头……

第583回

正如苏杏所料,柏少华一出村子便放飞自我,一去不回头。

还好电话打得通,一家人亲情冷淡地说几句话便开始各自的幸福生活。

双胞胎率领弟弟们把菜地里的活干完了,日子恢复以前那样,白天上课,下课之后和母亲、小弟弟一起在休闲居吃饭。

晚上他俩有事要回泉月山庄的话一般会早早回房。

如果不用去,要么找大宝小宝去昌爷爷玩,要么和少君叔叔进山遛狗。孩子们最喜欢晚上进山,除了会遇到可爱的小动物,他们还可以摘野草,采到发光的野山菌。

那些菌子在晚上或者阴暗的地方微微发亮,闪烁着淡青色的光芒。

小菱、小野把它们拿去三楼找人检测,全程跟随偷师,查知无毒便采了很多回来。加上别的野山菌,归家的路上将之分成三份,有昌爷爷的,姨母的,剩下的给妈妈尝鲜。

当然,这种玩意连小野都不会炒,苏杏更没指望了,娘几个找休闲居的大厨们一起分享。

孩子们长大了,爬树那是哧溜一下的事。

于是,摘果子、掏鸟窝成了等闲事,虽然苏杏教过他们别掏,免得弄伤窝里的小鸟啥的。

奈何柏少君他们是男的,加上昌叔疼家小辈的方式就是教孩儿们如何在山林里存活。不仅教孩子们掏鸟蛋,遇到蜂窝也不放过,一把火烧下来拿回家和大家分享。

“哎,不对呀!外国人不是最怕吃这些的吗?你们怎么连这个都敢吃?”苏杏看着一盘微焦呈淡黄色的肥嫩虫子,不可思议地的看着休闲居的众人。

这些人吃得十分欢快。

安德笑嘻嘻地捏起一小粒给她瞧瞧,“弱肉强食,这可是高蛋白低脂肪的美食,错过多可惜。怎么,你不吃?”

“谁说的?”苏杏二话不说,捏一只扔进嘴里先尝为快。

虽说她在江陵城里长大,喜爱与友外出的父亲时不时拿些新鲜东西回来,包括蜂蛹,知了猴和地狗子。地狗子又叫拉拉蛄,很香脆,浓浓的一股乡野味道。

还有一种叫禾虾的,烤炒炸,又香又脆,小时候一想起来就流口水。

生吃也行,就看吃客有没那份勇气。

不过,知了猴、禾虾这些要到七、八月份才是最多的。

现在才六月初,数量极少。

总之,在农村的孩子们除了电脑、电视,还有更丰富多彩的节目。

村子隔壁的深山老林,对婷玉来说就是一座资源丰富的宝山,深入森林腹地,草木青幽,种有不少罕见的草药。她每次进山都会带上小菱,一边教她防范如何在深山里安全行走,一边教她认药草。

作为巫医族的嫡传弟子,一些替幼儿强身健体的土方是首选的必学科目。一切为了子嗣嘛,正好家有三个小儿浸泡药浴,最适合实地观摩学习。

其他人的日常丰富多彩,苏杏的就枯燥多了。

一如既往的忙着写稿,看书,查资料,日复一日,日日如是。

她在西城订的那些书已经寄过来了,新新净净,一部分放在苏家的书房,其余大部分留在柏家。

原本她是一入书海难自拔的人,但有小儿子和小能在身边,她必须经常带孩子出去走走。这小子连话都懒得多说,如果不出去逛逛怕他将来胆小内向,甚至是自闭。

小菱、小野还小,属于爱玩的年纪,不存在帮爸妈带小弟弟的可能。做父母的也不忍心毁掉儿女的童年,既然是自己生的,当然是自己带了。

当然,她的出去逛逛也并非是走走路。

她用纸和竹条做了一只简单的风筝,趁游人少的时候带小儿子出去放风筝,把小屁孩高兴得一路尖叫,欢欣雀跃。

“妈妈,放!”小娃娃指着天上摇摇晃晃的玩意,嚷着。

意思是让母亲把风筝给他放几次,过过瘾。

“妈妈正在放。”苏杏故作听不懂,说着就要跑开。

小家伙急了,猛地一扑,抱住她的大腿,“妈妈,我!”

“你想干嘛?”

“我放放,我放放……”小家伙不时踮一下脚尖,举高小手急得直嚷。

真是没的办法,虽然说的话不多,苏杏依旧给他玩了。玩着玩着,身边的孩子越来越多,吵着要她教做风筝。

没多久,云岭村的天空便多出几只奇形怪状的纸鸢在天上飞……

云岭村的两朵花自从结婚之后,分隔两地,相距遥远,日常很少到对方家里探望。难得婷玉一家四口回村里住半年,两人少不得要经常聚一聚。

今天一早,双胞胎回三楼上课了,让小能看家,苏杏带小染出去散步,顺便到婷玉家串门。

可她来得不巧,人家正要出门。

“做包子?今天什么日子?”苏杏得知她要去菜地摘菜,自然要陪同,反正都是走路。

婷玉背起竹篓,和苏杏边走边说:“我婆母说回来有几天了,做些包子给大家尝尝。”

白姨和朱姨她们去村外的菜市场买鲜肉了,婷玉准备去菜地里摘些青菜回来。

老一辈待人热诚,喜欢分甘同味,兴致一来就要做些好吃的和大家一起分享。白姨以前就经常做,苏杏最爱吃的奶泡泡也是她送的。

村里的蔬菜很多,有春季的大白菜,辣椒也要摘一些,还有生菜、韭菜,做馅用的。

都是初春种的菜,大部分已经成熟。

她们首先经过辣椒的地盘,两大一小开始不问自摘。村里的菜,村里人随便摘,需要什么摘什么。不用问,因为个人种的品种太少,偶尔要换换口味。

客栈不许摘,也不会摘,他们长期订余家的菜,普通菜看不上眼。

邻里之间守望相助,反正也不是种来赚钱的。

有些菜大家只摘一两颗或者三颗,像大白菜这些。做人须取之有道,用之有节,人与人之间的友好与诚信关系才能长久。

大家自我约束,自觉维护这种便利。

“这样,就这么摘……”苏杏蹲在儿子身边耐心地教他摘。

摘了一些后,三人继续往前走。

“苏苏,你们今年六月不去旅行了吧?”一点出远门的苗头都没有。

“应该不去,他心情不好,前阵子有人找他才出门,不然怕是要宅死在家里。”苏杏想起某人的小心眼简直无语,“干嘛这样问?想让小菱提前上课?”

“不是,去年你不是说过要出国游吗?今年好像没动静我才问一问。”婷玉说罢瞧她一眼,“你们真没事?”

“我觉得没事,”苏杏想了想,“他怎么想我就不清楚了,我不是那种七窍玲珑心事事看得清的人。反而是你,夫妻长期分居真的行吗?有没打算随他出国?”

出国?婷玉眉头一皱,一想到外边全是金发碧眼的异乡人心里就烦。

“不去,他有他的事,我有我的,哪有时间想这些?对情感一事别太在意,人与人的缘分求不来,不如随遇而安。”

“我知道。”苏杏想起某人时不时的冷淡,默叹。

因为是病,所以不怪他。

当然,男人好的时候是孩子他爹,不好的时候他爱当谁的爹请随便。

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她会好好珍惜。

未来的十几二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中途散了就散了,反正各有各的人生目标,顶多有些遗憾。

第584回

姐俩在家忙了一阵,白姨她们回来了,村里几位大姨听说白姨家做包子纷纷过来帮忙。

就这样,也要忙到中午才出成品。

眼看中午了,她们还要做一批,苏杏拎着一篮热腾腾的包子牵着小染往家走,一路帮忙派包子。

让她派包子的对象不多,路上只有点心屋。

“小雪出远门了?旅游?”苏杏把用纸袋装着的包子递给容希,够他和店里几位员工一起吃的量。

容希接过,微笑说:“不是,好像是小叶出事了。”

苏杏微怔,“周子叶?出了什么事?”

“听说剧组上山取景,她不小心滑落山坡伤了脚。医生说她那伤势起码要休养一个月,她的戏份急,剧组那边在讨论要不要换角。”她虽是其中一名主角,但随时可以“死”的。

苏杏的原作魅力在于,男女主随时挂,其余路人甲随时顶上。

好歹是原作者介绍的人,问题是之前周子叶出了很多问题,例如水土不服,曾经上吐下泄;后又不知她吃错什么东西去医院洗胃躺了两天,如今摔断腿又要休养。

剧组表示等不起,想换角。

“水土不服?”苏杏蹙了眉,“她之前跟小雪满世界地跑,去到哪儿吃到哪儿,没听说她有这毛病。”而且接连出事,“这不是意外了吧?”

要么她自己不想拍了,要么有人不想她拍了。

“不清楚,小雪说得不详细。昨晚她找亭飞要了些伤药连夜给小叶送去,今早回电说已经把药用上。”容希说。

“哦。”苏杏点点头,牵着儿子,“不打扰你做生意,我走了。”

可能是她多疑,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好像在说周子叶迫不及待要痊愈。如果是她自己不想拍,那就不该有这种心情。

“慢走。”容希浅浅笑着,笑容温和,像一缕抒情的阳光。

他有一种很耐看的帅,再过几年定是一位极有魅力的男性。按常照理,他这种人应该长居都市魅惑众生才对,为什么窝在这座小山村里?

苏杏刚走两步,忽而回头冲他嫣然一笑,“容希,你真的不喜欢小叶?”

容希先是一愣,随后回以一笑,“这里的一切我都喜欢。”

“为什么?”苏杏返回柜台前,“这里环境虽好,但偏僻,没有都市的繁华和机遇。适合没什么志向的女人和某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比如少华之类)偷闲,肯长期呆在这里的人肯定有原因。”

她的笑容显得越发灿烂,纯良,“我一直很好奇,像你这般外貌出色的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别说喜欢做点心,外边多的是点心屋。

云非雪在这里开店是图家近,他应该没这份乡情。

容希好看的眉头轻挑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雪从来不问我这个问题。”这是他和她相处愉快的原因之一。

“已婚妇女跟未婚女性是有区别的。”为了试探,苏杏忽略他的态度,“我知道打探别人的隐私不太好,你可以不说的,我不过是好奇想问问。”

“人人都有好奇心,”他懂的,“其实没什么,我做事向来随心。说不定哪天你们一觉醒来,我已经悄悄地走了。”

诶?苏杏略讶。

“说来咱们也算同行,区别是我的作品多半在国外杂志刊登,国内极少。”说到这里,容希抿唇一笑,“点心是业余爱好,我更喜欢拿笔写几篇无病呻.吟的心得或者经历赚些人气和稿费。”

“哦?原来你是作家?”苏杏有些惊讶,“从未听人提过。”

“因为没人问我。”容希笑道,“你是第一个。”

啊,苏杏眉头轻挑,伸出手来,“是我八卦了,幸会,请问你的笔名是?”

“海外行者,”容希伸手和她握了一下便放开,“我和很多朋友都喜欢梅庄居士的第二部作品。”只是没想到她的第一部作品居然是末世,大跌眼镜+难以想象。

苏杏哈哈一笑,“谢谢……”

她的游记开篇分别描述了梅林村和云岭村的风土人情,地名是化名,但凡在当地住过一阵子的人都猜得出来。

容希比较擅长散文,内容清新、朴实,风格独特,很能引人共鸣。他去过的地方不少,名气在外,回到华夏之后描写的散文集在海外颇受欢迎,比苏杏有名气多了。

他的笔名有些意思,因为是华夏人,却投稿到国外。

无论是对华夏或者国外读者来说,他都是海外的,颇有些中立人的味道。

从他口中得知,梅庄居士的游记在海外也有些名气。可惜翻译太少,无法得到有效的推广,不像容希,他一向是双语投稿。

“你的文言文版本被我的主编拿去请教研究古文明文字的专家,希望用当地语言译出原文表达的意境,可惜译出来的意思大家都不满意,尤其是一些谚语。或者你有兴趣跟他们探讨一下?我可以帮你们联系。”

不管是哪一种专业,若得到外界相关领域的认可,她在国内的名气将大大提升不输于其他名作家。

“不了不了,”苏杏连忙拒绝,“他们自己都译不出那种意思,我一个外国人更加不可能。”连自己国家的文字尚未完全摸透,哪有心情探讨别人家的?

两人又谈了一阵,苏杏接到小菱的电话才急匆匆地带着小儿子往家走。

那篮包子她和休闲居的人一起分了,下午的时候,白姨又给餐厅送来一篮,务求人人有份不落空。

在餐厅跟大家说了一会子笑,苏杏带孩子们回家午休。

当孩子们都睡着了,她自己拿着一本书来到天井慢慢看。看着看着,她的心思又飘回今早跟容希聊天时的情形。

话说,她真心不希望容希是重生者,但现在看来是他的嫌疑最大。他知道她的笔名不奇怪,首先游记的开篇确实有些痕迹,也不排除他从云非雪口中探知。

所以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到剧组并提议加戏,用心是否险恶暂时不得而知。她不能因为在梦里被对方捅了一刀子,就认定对方是个坏的,凡事得看证据。

如果他是重生者,真想问问他要杀她的原因。当然,如果必须有个理由,她希望是梦里的那个。

梦里的重生者杀她是因为一山不容二虎。

如果现实中不是这个原因,那就卧了个槽,她九成九嫁错人鸟~

第585回

不过,容希的事不能告诉柏少华。

为啥?就为了第二种可能性。

如果柏少华真是那位西南霸主,容希会死得很难看,哪怕他是无辜的。做一方领主的人凭仁义道德是当不上的,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可能性较大。

最仁慈的手段,估计让他四肢健全活着离开。

容希帮过她,不希望他有此下场,但若说他是个好人又太早了。

在她的记忆中人性诡谲多变,最是冷酷无情。

当然,她也不敢保证柏少华是个表里如一的好男人,哪怕两人结婚多年。就她这眼力能看出个球,能把乌鸦和燕子区分出来已经很好了。

夫妻一场,她顶多敢说他是个好父亲。

在太平盛世,她希望遵守规则,尽量约束自己去拥抱纯良的人性。人性凶残什么的未来大把时间体验,不急在一时。

所以,苏杏选择悄悄告诉婷玉。

“他?”婷玉听罢,微微皱了一下眉,“他的气质很干净,神清气正,不像心怀不轨的人。”

“你看得出斯文败类的本质?”苏杏不信。

在她的记忆中,这小巫女原本的命运是被渣王骗得半生悲凉。若真有明察秋毫的眼光,怎么可能遭此横祸?

“我以前不行,现在勉强可以,”她怀疑的目光遭到婷玉的白眼,不过,“试一下也无妨,你别去,我来找机会。”

对方如果是重生者,贸然接近催眠或动手脚太危险,容易打草惊蛇。加上婷玉的巫术不够熟练,上次和苏杏运送建材借了好友一点灵力,如今正在适应增强中。

借灵力等于有借无还。

对苏杏影响不大,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这不,现在精神得很。

有婷玉这句话,苏杏心下稍安。

“对了,小雪来跟你讨过药?”想起容希的话,苏杏不由得问。

“嗯,说是小叶摔伤脚。”

“你给的药大概多久才能治好?”

“那点伤不重,如果回来大概一周就可以了。如果留在原地起码要十天,不能再少,她身上还有其他内伤,我让小雪给她带了一些治内伤的药丸,慢慢调理吧。”

她通过视频看了一眼伤患,得出这个结论。

既然伤得不重,苏杏不再多问,回到苏宅的时候和周子叶视频通话关心一下。一开始说得好好的,云非雪也在旁边调节气氛,不料笑着笑着,周子叶就憋不住了。

笑成了哭,上气不接下气。

“苏苏,我知道不应该再麻烦你,可你帮帮我,就这一次……不然我不甘心……”

她不是失足滑下坡的,是有人故意推她,而且那个人是温如意。

温如意原本得到崔妃的介绍去另一部戏里当配角,后来不知怎的不去了。周子叶问她,她很自卑地说有自知之明,以她的能力演什么都没有出息,何苦太拼?

有些女人注定不适合打拼,只能当男人背后的女人。

认命的女人没有压力,日子会比倔强的女人过得轻松,所以她选择守着男友和好友。

温和男友已经同居,对方偶尔给家用,她自己做微商也能赚一些。两人暂时不要孩子,生活还算轻松。

温如意当时很愧疚地道歉,周子叶也原谅她了,并且做好被撤角的准备。后来听说剧组有意让温的男友的妹妹顶替她,顿时觉得哪里不妥,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况且温男友的妹妹演技奇差,一哭一笑仿佛有一把尺在度量,嘴角多扯半分就拉不动那种。而且她每一个动作都很矜持,摔倒的动作很优雅,被吓的时候喊得很小白花。

猛然撞到丧尸,她立马小手握成小拳头搁在脸颊边,闭上眼,一边惊叫一边颤抖一副可怜死的样。

看得群演都觉得眼瞎。

这种人能当女一?!

群演都不服,更别说一向老老实实凭演技争当一号角的新手们。于是有人暗示周子叶,某天某时辰看到温如意来找她,她不在,对方貌似碰过她的水杯。

没多久她就下吐下泻,大家都以为她是水土不服,包括她自己。

奇怪的是,在周虚软无力歇息的时候,有人看见温慌里慌张地清洗周的水杯。

至于洗胃那次,很难确定是否温搞的鬼,一群女人去逛夜市品尝当地美食,不知不觉就吃多了。虽然周子叶自认有分寸,难保是自己疏忽。

但提议逛夜市的确实是温。

而这次摔跤又是因为温如意,是有心还是无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被换角住院,人家正和男朋友他们狂欢庆祝呢。”往日的对手,其中一名实习女演员冷嗤道。

想到这些,周子叶全身发冷,想了想,借对方的手机给温打了电话,用自己的听不出什么来。

对方很快便接了,而且语调轻快,“喂,嫣嫣呀?还没睡吗?叫你来你不来,一个人坐不住了吧?今晚来了很多人,你真的不来吗……”

手机那边确实很热闹,音乐声震耳欲聋。

好友温如意语调轻快,白天来探望她的忧愁和焦虑一扫而空。

就在那一刻,真相仿佛不重要了,周子叶只有满腔的不甘心。

“……就算和她翻脸,我也要把这部剧演完!”周子叶一脸恨意。

苏杏不禁头痛,“你为了斗气废一条腿,划算吗?小叶,就算这角色还给你,下一部戏她也可能是女一,何必为了这个伤害你自己?”

“我不会废!”周子叶的眼神有恨,也有几分自信,“想用这种手段打败我,没门!”

斗不过对手,她认栽。

被最信任的人算计,她咽不下这口气。

“苏苏,”云非雪忽然插话,异常冷静地说,“只要你能说服导演延小叶的戏一周,以后有危险的镜头我来当替身,绝对比小叶演得好。再说,我还问亭飞要了很多药。”

随手拎过胀鼓鼓的背囊拍了拍,志得意满。她打算等闺蜜彻底好了再回村,否则寸步不离。

苏杏瞪她一眼,真是瞎掺和。想了想,开始设置手机视频现场录制。

“为了预防万一我要把今天的谈话录下来。你们再说一遍,真的要我帮忙?”这是她的习惯,防止有小人秋后算帐。

周、云两人同时点头,并把求她的事重新说了一遍,咬字清晰。

“我不敢保证一定行,只能尽量。不过小叶,我始终认为自己的身体更重要,你自己考虑清楚。”

再三确认周的意思后,三人结束通话。

苏杏前思后想一番,最后决定给小辣椒也就是筱曼打了一个电话。

对于资本家而言,改编作品要尊重原作者是一种态度,一种涵养。原作者若要跟对方谈判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基本上是死路一条,毫无翻身的可能性。

温男友的妹妹演技若真的那么差,极可能被潜了,剧组肯采用她想必其背后的金主来头不小。

对付这种人,凭苏杏的能力是不行的。

只能请小辣椒出面找她的朋友试一试,如果成功就当苏杏自己欠对方一次人情,如果失败,请一顿饭就可以了事。

但是很遗憾,当天晚上,小辣椒就打电话过来说谈不拢,那女的拜了一个好码头,本季最大投资人的侄子。

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对方很满意她,。

如果剧组这边反悔,接下来所有戏的场地将化为泡影,拍完了能不能过审也是问题。

由于第一季的热门,拍第二季的所有费用由外来投资人支付。为了一名女演员而得罪本剧的最大金主,剧组那边的反对意见几乎一面倒。

“……社会就是这么现实,除非你能找到更大的投资人,否则我也说不上话,很抱歉。”筱曼确实是爱莫能助,很无奈。

“没关系,这些我明白。”

苏杏和她聊几句便挂了电话,看着自己的手机犹豫再三,最终拨通某人的号码,然后在紧张中等待对方的声音。

“什么事?”

熟悉的声线,淡漠的语气,让第一次为个人的事求他帮忙的女人心里特不安。

“呃,少华,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一时紧张,说出来的话文绉绉的。

“那就别讲了。”对方也干脆。

“……”苏杏一噎,微恼,“我非要讲呢?”

“讲吧。”对方坦然接受,似乎扔她一个微笑的表情。

“……”

耍猫呢?

第586回

被他这么一打岔,郁闷的苏杏的语气反而不那么僵硬生疏了,直接把事情说了一遍,问他有没办法帮周子叶留住这个女一的位置。

“你的女一置换率很高,她躲得过这回、下回,还有下下回,你确定这是她的意思?”柏少华以客观的口吻问她。

都怪她文里的主人公死得太快,剧一红,男一女一的竞争随之升级。

“我提醒过她,她气不过算计人是温如意。”话说,换了她也气不过。

就像当初挖她墙角的人如果不是陈悦然,苏杏不会想尽办法把她们姐妹重新推入郭景涛的怀抱。最亲近的人的背叛刻骨铭心,不知陈氏姐妹共享一个男人心里啥滋味。

关键是她俩居然日夜相对相争了大半辈子。

陈丽雅可能是出于真爱,陈悦然绝对是靠心头的不甘在支撑,傻子的坚持不可撼动。

“让她耐心等,我找人去试试。”帮是肯定的,难得她主动找他,成不成其实不重要,“明天收拾一下行李,下午三点有人去接你和孩子,我在机场等你们。”

突然转了话题,苏杏愕然,“去哪儿?”逃难?

“旅游,去爬山。”

“不是说好去隔壁的山里探险么?”

“隔壁山近随时可以去,孩子不小了,趁还没上学出来长长见识。”

“哦,那好吧。”他安排就好,苏杏懒得多问,“我不掏钱的。”这一点必须提前说明。

这鸟人坑妻,她的存款受不起折腾,去年险些害她破产,今年无论如何要保住自己的钱包和尊严。

她反应迅速,让对方不由轻笑,“小气。”

包含纵容与宠溺的调调让她的脸发烫,仿佛他就在耳旁说着撩她的情话,苏杏不得不借口很忙赶紧挂断电话。

电话联系时,她还是习惯他冷淡一些,不然被撩了会很难受。

他人不在身边,她咬不着出不了气。

苏杏拍拍脸散散热,然后打电话告诉周子叶耐心等等,自己正在找人帮忙。成功的话自然有好消息,如果一直没动静那就安心养伤吧,没办法了。

在事情未明朗前,苏杏不敢给她太高的希望,以免将来失信于人。

交代周、云一些注意事项后,苏杏又去婷玉家把明天出远门的事说了。并建议婷玉暂时别找容希试探,起码等自己回来再说,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行了,我还用得着你操心。”她不用自己操心就很好了,婷玉微哂,“对了,你家猫狗有没人看管?如果没有就拎过来给我,正好让它们陪孩子玩。”

四只汪和猫跟她很熟,有了这几只帮忙看着孩子她也放心。

“好啊!留小福小寿在家看院。”

四只汪的安排就这么定了,至于小吉猫,先把它拎到婷玉家,然后爱去哪儿去哪儿,饿了知道回婷玉家吃饭就好。

从婷玉家出来,苏杏回休闲居跟大家说说,方知道柏少华已经跟他们说过,并定好用餐的时间。

等孩子们下课回家,苏杏把他们父亲的话说了一遍,俩小顿时高兴万分跑回房间收拾自己的小行李。

“首先是换洗衣物,除了短袖,还要放置两件长袖,薄的也行,那里的晚上有点凉……”柏家的走廊,一个话唠小管家活像举着小喇叭喊话,提醒孩子们行李必需品有哪些。

来到主卧室,它悄悄跟苏杏讲:“夫人你只管收拾小染在路上的日用品,其余的主人有安排。”包括她和孩子们的衣物均有准备。

让双胞胎收拾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旅行必备都有啥。

苏杏微愕,随即失笑,“好,小能辛苦了。”

“不辛苦,顶多耗些电……”

吧啦吧啦一通后,小能继续喊话并去双胞胎的房间检查。

到了明天下午,果然有一辆车驶进云岭村,停在休闲居的门口接受检查。司机虽是陌生的,随行的却是那位小彭,他把苏杏和孩子们一直送到机场,交到两名乘务的手中。

柏少华不在候机厅,打电话一问,人家上机了。

今趟居然是包机出境游,幸好她昨晚提前声明,否则有钱去了没钱回。

话说,她真的很好奇他到底做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多钱?花钱大手大脚的,还说将来他的钱财归儿女。像他这种消费,将来有根辣条留给儿子就不错了。

她承认贫穷能限制她的想象,可他的消费观……实在太吓人了。

等上了机,果然看见某人悠闲惬意地坐在窗边喝喝小酒,看看杂志。听见声音才放下手中的杂志,起身面向妻儿莞尔一笑,双手摊开的姿势优雅贵气,带有几分慵懒温柔的味道。

“爸爸!”双胞胎欢欣地往前一蹦,扑向父亲。

孩子爸摸摸俩孩子的脑袋,温言回答孩子们问他干嘛去了,怎么这么久没回家……吧啦吧啦。

温情的一幕,让某只心疼钱的女人暂时放下她对金钱那匮乏无味的想象力,把小儿子一并放进他怀里感受一下久违的父爱……

柏氏一家欢欢喜喜出境游了,村里一如既往的平静。

至于剧组那边,周子叶知道苏杏已经尽力,把心态放平衡安心在酒店等消息。人在异乡,幸亏有云非雪陪伴,并在直播间告诉大家周子叶此刻半残躺医院里了。

当然,这是借她的经历调侃一下,遭遇算计的事只字不提。

有些场合不适宜把个人的倒霉事摆上桌,因为负能量让人不爽。周子叶以前是云非雪的最佳拍档,众粉丝们认得她,年轻人的乐观很快就把她心里的郁闷拍散了。

自从确认女一的角色换成自己未来小姑,又得知云非雪要来,温如意那天起再也没露过脸。

“算她识相,”云非雪靠在窗边削着苹果,“撞到我手里摔不死她。”以牙还牙才痛快,这些偏僻地方没几个摄像头,注意一些保证让对方吃哑巴亏。

由于两人坚持用亭飞的草药,周子叶不顾医生劝阻出院了,一直在酒店休养。

周子叶啃着苹果,“哎,算了,现在想一想她没对我下死手已经很给面子了,我该感恩才对。就这样吧,别为这些人脏自己的手,不值得。”

云非雪白她一眼,“圣母。”

“哎,叫我啥事?”此刻的周子叶圣光万丈,应得响亮。

两人正在互相打趣,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云非雪把苹果扔回果盆,洗洗手再跑去开门一看,咦?两名衣冠楚楚的男士站在门外,彬彬有礼地冲她微微一笑:

“您好,请问周子叶周小姐在吗?”

第587回

周子叶等了两天,没等到她还是女一的消息,反而等来一份大公司的广告合约。

这是一家国际合资企业,经营范围甚广,在很多国家拥有一定规模的市场。它挑选广告模特不在乎对方有多红,而是看个人的特色是否适合它家的产品。

然后再把自家模特的优点、特点配合产品完美展现在屏幕前,在人前艳光四射。

本企业做的全是高端产品,广告的位置自然是摆在高端阶层出入的场所。企业每一种产品的宣传广告会在各国分部的屏幕上滚动式播放,等于全球宣传。

因为它是国际合资,哪里有钱赚、有市场就去哪里。

它聘请模特的方式有两种,一种临时找来的,拍完某个产品的广告拿钱走人,犹如昙花一现.

第二种是签五年、十年,成为本企业的专用模特。

签年约的模特可以接拍影视,但不能接拍其他单位的任何广告,必须由自己公司安排。

正式工肯定比临时工的福利要好,她们有权选择接不接工作。时不时接受公司安排的培训,或者免费参加各种时装秀,观摩学习人家的专业技巧及素养。

还可以边工作边进修,看个人选择。

当然,说这些是没用的,主要是酬劳的问题。此企业虽然低调,给付的广告费却是业内最高的。

光是这一点足够让人眼红。

而对方建议她跟他们签为期五年的合约,等她拍完这部戏马上去S市的华夏分部签到,并正式投入工作。

一旦进入工作,她可以申请先领酬劳的三分之一维持生计。

老实说,周子叶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还有这种机会,真是天上砸馅饼不接白不接。

由于女一的无望,她欣然接受对方的建议。

来人说,公司高层看过她拍的电视,认为她长相不错,具有东方女性那种柔中带刚的味道,身上那种坚韧不屈的精神蛮符合他们公司研究的科技产品的要求。

周子叶没有经纪人,所以直接找她商量。

签五年是怕她将来身上的气质变了,没了,毕竟她已有一定的年龄。

红颜易老,签短期对公司比较有利。

这番话听起来很不客气,却是事实。

同时对方安慰她说,年纪大的模特不是没有,本企业里就有几位年过半百的红人。一来人家保养得好,活得精致滋润;二来时刻不忘增值自己,保持独特的气质和魅力。

由此可见,自身的优点极有可能成为她一生的保障。

该谈的谈完了,等两人走了以后,周子叶和云非雪犹在云里雾里。

“找你拍广告,他们是不是傻?一米七不到的你行吗?”云非雪用手横量好友的身高,“别到时候让你拍个蹲厕、洗手盆之类的,传回乡下肯定贻笑大方。”

周子叶的双眼冒着星星,朝好友挥挥手,“别说拍蹲厕,拍包子西施我也认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当它的模特吗?去年全球海选,我组的男女全部投了简历……”

最后一个都没选上。

“所以你被选中不是很奇怪吗?”云非雪的话接得很顺口。

“没关系,”周子叶拿起对方留下来的合约,“我找人问问,顺便看看合同里有没霸王条款。”签约的时间由她决定,或者拍完戏直接拿着合同去华夏分部报到也行。

“我前世肯定拯救过银河系……”

不成功已成仁那种,所以才有今世的好运。

过了不久,她和云非雪又收到消息,温男友的妹妹当不成女一了。

为什么?

因为她得意忘形,和金主在别墅的车库里车.震,不巧碰上金主的原配带着媒体上门捉.奸拍个正着。她衣冠不整,露肉露私,形象尽毁上了次日头条。

这种人能当主角?除非想扑街。

别说导演,就连那位投资人也坚决不用她,当群演也不行。

既然她不行了,剧组原本打算在其他候选人中挑一个,结果听说周子叶受聘成为某国际企业的专用模特,这简直是自带国际宣传效果的优秀演员啊!哪能错过?

很快便有人大晚上的找到她们居住的酒店,让她安心养伤,剧组那边先拍其他人的戏,周子叶的戏份延后。

云非雪、周子叶听罢面面相觑。

“小叶,我看你不仅前世拯救过银河系,今生还傍上一名好邻居是关键。”

“嗯。”周子叶重重地点一下头,不得不叹,“苏苏的人脉好厉害。”

云非雪深以为然。

如果不是女一号重新回到她这里,她俩真不敢相信拍广告的事和苏杏有关。

为了确认一下,周子叶决定给苏杏打个电话,有时差,人家现在是白天。

不久,对方接听了。

“啊?拍广告?我不知道啊!我就问他有没办法帮你。无所谓了,总之你的事解决了就好。”对方特有的软侬声线有些喘不上气。

“你在干嘛?”云非雪好奇地凑近手机问了一句。

对方仿佛在深呼吸一下,很诗意地回答:“我在横跨连绵不断四面光秃秃的雄伟山脊,寻找隐藏山中那原始绝美的小乡村……唉,总之我快累死了。”

一家人骑了三个多小时的自行车,不算太枯燥,因为路上时不时遇到一些远足的人们。

她家的双胞胎最受路人喜爱,一路上不时听见加油鼓舞的声音。

真是的,年纪小小的踩起单车箭一般的快,不知路人为嘛还要鼓励他们加油。若不是她这个亲妈喜欢慢悠悠,一家人完全可以提前一个多小时到达大峡谷边缘。

最炫的是小染,他坐在一张椅子上矮空追逐家人一路飞行。有安全罩罩着,既挡风沙又遮阳,全家最舒服的是他。

没办法,谁让他只有两岁呢。

再说,小能也喜欢这种放飞自我的感觉。在城里、村里,它有很多本事无法施展,特别压抑。

进入大峡谷又步行一个多小时,开始原地休息,然后苏杏接到周子叶的电话。得知周子叶不仅夺回女一,将来就算不拍戏也能接到广告赚钱,很替她开心。

苏杏给小染擦擦汗,喂他喝了一口纯净水,自己才开始喝。

“少华,找小叶拍广告的公司是你家开的?”

柏少华查完双胞胎的身体状况,闻言,手搁额际看看天色,“这么早就开始做梦?中暑了?”所以产生幻觉?

苏杏白他一眼,跟他没法聊。

“是我的一个熟人。”他笑了笑,到她身边坐下,“很累?”

“嗯,又累又热。”看看自己的手臂,不禁愁眉苦脸地,“喔,要晒黑了。”

“这不是黑,叫健康的肤色。”拍拍自己的肩膀,“过来凉快凉快。”

呀,对了,忘了他是冰系异能者。

苏杏忙屁颠屁颠地抱起小染,招呼双胞胎嘻嘻哈哈地跑过来一起搂着他蹭冷气。

嗯,果然好凉快。

小能:“……”

趁机在每个角度拍全家福。

幸亏主人身体冷,不然全家挤在一块起码升温好几度,可以问问有几成熟了。

第588回

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阴阴正可人。

春花烂漫的季节过去了,梅林村的天气越来越暖和,有时候阳光猛烈晒得人身上发烫,唯有躲在林木多的地方取得一丝清凉。

初夏不算太热,至少早晚是凉爽的,尤其是在荷塘边,阔叶层层,景色清爽怡人。

严华华喜欢早晚到荷塘的凉亭里走走坐坐。

不止她喜欢,早上的七、八点和晚上九点之前这里有很多游客。当地人没有几个,因为家里都忙着没那份闲心。

过了这两个黄金时间段就没什么人了,严华华才会抽空出来坐坐。

“……放心,我有交伙食费的。唉,我觉得没必要请阿姨,才六个月怕什么?怀阳阳的时候我七个月还干活呢,平时小岚和汤力又不在家,特意请阿姨照顾我挺浪费的……”

身材臃肿的严华华微微笑着,五官线条显得十分柔和,一看便知她在和谁通话。

“哎,你别担心我,我和阳阳一切都好,安心读你的书。啊?哈维斯坐牢了?那小薇呢?啊?!被、被……”这个惊爆的消息吓得严华华左右瞄瞄,见四下无人才悄悄问,

“你确定小薇失踪了?!”

萧炫在Y国留学,根据余薇以前说过的地址去找了找,结果什么都没找着,反而在电视上看到有关于哈维斯的事。

对方的身世值得媒体追踪报道。

根据媒体透露,经他手卖掉的女孩至少有三个,其中一个是东方女性。萧炫好辛苦才找到那位东方女性的照片,的确是余薇。

“怎么会这样?!”严华华听罢倒吸一口冷气,“可哈维斯不是柏少华的兄弟吗?小薇当时说过他俩是亲兄弟,他们的父亲是伯爵呢!这种人家怎么可能……”

不,这种人家才敢肆无忌惮地犯法,说不定贩卖人口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件小事。她忽然有些明白柏少华为什么对女人来者不拒了,因为他哥的行事作风更离谱。

胆大妄为是有钱人的通病,寻常人的大事在他们眼里简直微不足道。

“老萧,这事你别管了,我听小薇说他们还有一位大哥很护短,而且很快就要继承爵位,你在别人家的地盘要注意安全。小薇的事我找小岚想想办法,让她直接找少华谈谈……”

欲进虎穴救人,最好的办法是策反另一只相对友善老虎。

事关余薇的失踪,在电话里说不方便,严华华心神不宁地把余岚叫回来。

听罢她的话,余岚神色如常,“这件事我知道,我也找过柏先生帮忙。相信他的身世你听小薇提过,他帮不了什么。所以华华,小薇的事你们别操心了,让老萧安心读书别管太多。”

她的话半真半假,严华华根本听不出来,只知道她很冷静。

“小岚,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小薇的处境。”

“我是不担心,”余岚提起亲妹的语气相当冷淡,本来不想多说亲妹以前做的事,但一想到汤力,她犹豫一下,“华华,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免得你将来被人利用……”

她始终相信亲妹死不了,不知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亲妹有保命技能。

“汤力那次意外不是意外,是余薇找人做的。冲这一点,无论她在外边遇到什么我都不会再管,你也别管,我不希望身边再有人出事。”

严华华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好友曾经经历过这些。

“这……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她真的不敢相信,余薇可是余岚的亲妹,汤力是她姐夫!

“没有误会,”为了让严华华认真对待这个问题,余岚又加了一锤,“她还找人暗算苏苏,所以你千万别想着找柏先生帮忙,他不会帮,我也一样。你真的要劝老萧别管这事,这不是他能管的。”

余岚想了想,“算了,还是我来跟他说吧。”说罢走出院子给萧炫打电话。

严华华呆坐在屋里,半晌回不过神来。

不久,余岚打完电话回到屋里,“华华,要不要回三合院看看?我正好想去一趟云岭村,出来的时候顺便去接阳阳。”

“啊?哦,好。”严华华强打精神站起来,“你去云岭村干嘛?拜访客户?”

“不,听说亭飞回来了,趁今天有空当面谢谢她。”

一早就听说她回来了,由于苏杏常去她家,余岚不大想去。

余薇不管错得再厉害再离谱,始终是她亲妹,她敢肯定是柏少华将余薇推进地狱的。

亲人因这对夫妇而遭难,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两个。前几天听说他们一家出远门了,现在去正合适。

一般情况下,亭飞也是不爱出门的人,基本上天天都在家制药。

严华华本来不想去的,经不住余岚的怂恿才去让她看看自己的胎儿如何。得知一切顺利后,她便告辞回三合院看看,不打扰余岚和亭飞的谈话。

正巧,严华华回到三合院时遇上佟灵雁夫妻。陡然看见她,佟灵雁和丈夫徐长安喜出望外。

“你回来得正好,刚想打电话找你。”

三人回到院里坐下,喝着茶,佟灵雁便把来意说了一遍。

“重建?”

徐长安接话,“对,你不觉得整个云岭村只有这栋三合院最格格不入吗?”

他这话说得不错,当初何玲一门心思想着赚钱,不曾认真考虑过三合院的特色。就盖了一个大概模型出来,红顶白墙,仅此而已,屋顶平平的连块瓦片都没有。

而且只有一个厨房,也没有餐厅。

当年何玲想着,如果三合院的生意好就把周家一楼改成快餐店,结果一场祸事什么都没了。

瞧瞧人家民宿和休闲居,各有特色,有吃有住没人投诉。

唯独三合院的建筑太土气,很多客人都希望能在民宿、休闲居住一宿来着。再不改造改造,恐怕就没什么客人肯来了。

自打结了婚,严华华也嫌弃这里没有私人空间。今天佟灵雁夫妇这么一说,正合心意。

“那你们打算改成什么样?”

“依旧是三合院的规格,该有的风格要有,不能像现在这么简单。而且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厨房,让客人自己在房里做吃的。我不想多请一位厨师,太麻烦了。”

佟灵雁说。

严华华四下打量院子,虽然她很想要一栋独立的院子,可这里地方不算很大,建不了。

“能不能把我们自己的家扩大一些?比如两房一厅。”她只能把想法变通折中。

“那是肯定的,我们自己住的肯定比客房好……”

吧啦吧啦,三人开始商量该把三合院改成什么样。

没多久,余岚也来了,得知后一并加入讨论中。

与人合伙很麻烦的,萧炫又不在家,她得替严华华把把关免得将来吃亏。

第589回

正如余岚所料,合伙经营就是烦。

谈了两天重建事宜,盖什么样的房型全谈好了,结果在最后一个问题上产生矛盾。

“……第一层用来当客房肯定没人要,视野好的全在第二层、第三层。我们要第一层出租好歹有点用处,不然丢空多可惜?我们也不占你便宜,客房收益我们三七分。如果你觉得我们占便宜,可以呀,反过来也行……”

反过来就是严华华拥有第一层的全部使用权,以后是出租、做餐饮啥的都行,自负盈亏,佟灵雁无权干涉。楼上的客房收益她也可以拿三成,剩下七成是佟灵雁的。

这个提议是徐长安提出来的,他很自信地看着两个女人,“我完全看不出哪里不公平,严小姐,你想想,客房情况我家灵雁完全不过问,只要三成利润。我们就要一楼的使用权而已,这不过分。”

由于严华华大腹便便,不方便跑来跑去,所以今天是佟灵雁夫妇来余岚的小农场商量。

余岚要上班的,没空,严华华一个人听得头大。

“你们说要盖三层,好,没问题,我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第一层的使用权。既然是合作关系,当然全部对半分,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严华华果断反对。

今天没什么用途,难保明天不抢手,她不希望自己将来后悔。

“哪里复杂?一楼和客房的三成利润,要么你拿,要么灵雁拿,一句话的事。”徐长安爽快道,“要不你说说,这一楼你们打算干什么?丢空还是当车库?可不可惜啊?”

严华华被徐长安的步步紧逼搞得很头痛,加上怀孕的不安全感令她颇烦躁,阴沉着脸不吭声。

佟灵雁见状,“好了,小华,你现在有身子不宜动土。这事起码要等你生了再说,慢慢考虑,不着急。”

“怎么不急?”徐长安横她一眼,“我不用工作啊?你以为男人都是天天游手好闲有钱领的?这是小事,当然越快解决越好,商量好我马上找人开始度量尺寸、设计房型……盖房子有很多事搞的。”

女人真的是,做什么都婆婆妈妈不利索。

还什么怀孕不宜动土,什么年代了还计较这个?

还有这姓严的,明明对一楼没想法却死活巴住不放,非要分一杯羹才甘心,本事不大,心眼倒不小。

佟灵雁瞧了自己男人一眼,心累。

大家都是女人,她不忍心为难一个孕妇,说让严华华慢慢考虑,然后拉着徐长安走了。

到了外边,佟灵雁没好气地说:“你着什么急呀?没看见她是个孕妇吗?万一出事怎么办?”

“哪有这么娇贵?我见过怀胎八月的女人跑去跟人谈判。”他姐当初也挺着大肚子健步如飞,徐长安不以为然道,“余岚是个聪明人,我怕被她看出其中的商机,不急不行。”

云岭村环境好,同村的既有老外又有退休官员,等级非普通农村可媲美。现代很多人有着崇洋媚外的观念,包括他的客户,认为有外国人出没的地方等于和国际接轨。

如果把一楼改造成茶室,楼上又有套房居住,将来定能客似云来,财源滚滚。

茶室分档次的,在这个具有国际范的优美小山村怎么滴也属于高档场所,再请几位漂亮的茶艺师……啧啧,一年的利润分分钟比客房高出几倍。

“这么好的地盘要尽快拿到手,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徐长安搂着媳妇边走边劝,“不是我欺负她,她的客户群生活气息太浓,跟她合作拉低档次……”

他的客户全是业界精英,严华华的不是大妈就是大姐,要不就是一家大小吵吵嚷嚷的。

差距太远,必须掌握所有权分区域待客。

……

晚上,余岚得知这个消息马上反对:

“当然不行啦!你看休闲居、点心屋不是办得挺好吗?我梅林客栈的客人就为这个往村里跑。姓徐的八成找到路子才想拿走使用权,你千万别答应,不然将来有你后悔的。”

严华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奈何那个徐长安说可以换过来的,她要使用权,佟灵雁要楼上的大半利润。

这更不愿意了。

她好不容易拥有固定的客户群,舍不得放弃,而且一楼她暂时没想好做什么。

白天的时候,一个人在家的严华华越想越憋屈,不禁悲从中来。

看那佟灵雁,有男人出面当丑人,她自己躲在背后纳凉什么都不用干,便宜全占。就连梅林街道的大店小铺,事事都有男人忙里忙外,女人只在后方协助配合。

自己呢?身怀六甲,男人却离她天涯海角那么远。

多希望老萧此刻能出现替她分忧解难,可那是不可能的,他漂洋过海到国外进修是为了两人的将来,为了孩子。

除了读书,他还要在外边打工,大家都不轻松。

正如白姨说的,现在辛苦,好过将来受苦。

但有时候真的很累,尤其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很委屈。

不得不承认,嫁个有钱人真好啊!

撇开直播时有土豪粉丝的追求不提,如果她当初肯嫁给赖正辉,日子会否截然不同?

其实赖正辉就颜值差些,脸圆肤黑,有着很多华夏本土男的老气审美。衣着名贵,却让他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穿出三十多岁的老男沧桑感。

当时的她无法接受。

现在想一想,心里忽然浮起那么一丢丢的悔意。

如果她当初选择赖正辉,是否能像苏苏那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生了三个孩子都有专人打理,她只需花时间保持身材就够了,像其他豪门媳妇那样。男人不管有多花心,心里始终有她的一席之地,更舍得为她的孩子挥金如土。

有时候,懂得取舍的女人更有幸福感。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耍心眼,而是和那苏苏公平竞争,柏少华会不会高看自己一眼甚至选择她?

……想到这里,严华华打个激灵清醒过来,忙甩甩头。

乱想什么呢?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想这些等于惩罚自己。

其实自己也不差,有固定收入,即将有两个孩子陪伴膝下。有知己,有一个爱自己的男人,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不能遇到小小挫折就打退堂鼓。

迎着清晨的凉爽,严华华漫步在田野间不断地给自己打气鼓劲。

没多久,佟灵雁夫妇离开了云岭村。

严华华松了一口气,但刚过几天,徐长安又打电话来追问答复。她实在不愿和他纠缠,直接说不可能。

对方也恼了,“这样吵没意思,要不这样,你把灵雁这一半产权买下,或者出让你手中那一半产权。这样总行了吧?合伙经营真的很烦,一点点事谈不拢就被卡了,什么都做不了……”

吧啦吧啦。

这对严华华来说更加不可能。

她的钱仅能支撑重建,要买下佟灵雁手中的产权得付出她的全部积蓄,再想重建几乎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晚上,余岚回来得知消息,反而惊喜得很,“你傻啊,买下产权你就可以抵押贷款重建。做生意贷款是常有的事,如果贷不了我可以借给你。”

余岚这番话让严华华巨感动,“可他说要按梅林村现下的地价房价算,那数目不小……”超出她的存款余额,若买下来,她将债务如山。

余岚听罢默了一下,“这话是徐长安说的?”

严华华点点头。

“他说了不算,你要跟佟灵雁说,她不是那种势利的人。”如果不行就只能找苏杏出面了,当然,这得严华华自己去说。

余岚是个行动派,当下就给佟灵雁打电话。

正如余岚所料,佟灵雁一听丈夫还在催严华华,恼了,索性以市场价把另一半产权转给严华华。以云岭村这种高危地带,房价无法与梅林村等地媲美,所以严华华很顺利地拿下另一半产权。

至于地价,当初佟灵雁和伍雪青办理租赁手续时就没有这回事,现在自然也没有。

第590回

对佟灵雁来说,云岭村的环境是很好,但丈夫为了一家客栈这样不依不饶的太让她丢脸,万一这件事传到苏杏耳里就更难看了。

因为苏杏跟自己娘家人认识,徐长安无利而不往的商人心态不是每个人都理解的。

有一就有二,丈夫如此,等于把她的脸丢到姥姥家了。

若他今次得逞,将来还有她丢脸的时候,不如趁早把那一半卖了自己图个清静。山清水秀宜居住的地方华夏多的是,她的婚前投资不止一处,没什么可惜的。

当然,徐长安知道之后难免大吵一顿,这就是佟灵雁的事了。

严华华把三合院所有权拿到手,按下内心的激动,她和余岚、汤力商议该怎么重新修整三合院。如今屋主只有她一个,完全可以拥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小院落。

但三合院无法抵押给银行贷款,别说三合院,现在云岭村所有住户的房子都不能抵押银行。

所以,严华华只能找余岚借钱重建。

重建三合院的事她没跟萧炫说,怕增加他的负担,之前知道她有孩子已经够他焦心的了。

“一定要等到孩子出世才能动土?”严华华有些等不及要拥有一栋全新的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

难得周末回来的汤力不以为然,“这是迷信,我们那边怎样都行。”

“入乡随俗,老人们都说家有孕妇不宜动土,说是怕惊动胎神。”余岚也不信这一套,但是,自己不信无所谓,就怕对方将来如果真的不好了会怨上自己。

所以,随俗对自己和严华华都好。

“再说了,你还要跟客户们打声招呼,需要一段时间过渡。”余岚劝道,“现在才六月,再过三个月你就生了,生完再建也不晚。”她认识好些建筑公司的人。

到时候多找一些人,建材也可以便宜些,争取在明年年头建好。

严华华一想,只能这样了。

但一些前期工作可以先做好,比如找建筑队去实地堪察,量地,画规划图,依旧是忙得不可开交。

作为邻居,肯定知道隔壁家的动静。

“容希,听说三合院要重建,你们这边呢?不用吧?”有些熟客很担心。

容希微笑道:“当然不会,三合院重建是因为之前建得太随便。民宿的建筑风格跟周围的环境很合衬,没有重建的必要。”

“那就好。”客人们这才放心。

云岭村座落森林里,有着清新的空气,温柔的阳光,就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天然氧吧。还是优质的帅哥美女聚集地,即使没有别的娱乐设施,胜在环境清静幽雅。

极少人工创造的痕迹,处处皆是纯天然的气息颇招年轻人的喜欢,有条件的熟客隔三差五就要过来住几天。

不过,客人是偶尔来,哪怕在此住一年半载,终究会离开。

很多客人都问过容希这个问题,年纪轻轻的居然静得下心长期窝在一个小山村里,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有客人一本正经地说他。

容希浅显一笑,不作声,就当默认了。

原因他只跟苏苏说过,和同道中人说话很轻松,一言知意,轻易就能理解对方的做法。和其他人说再多也是废话,因为有些事他们无法理解。

就比如他为嘛不出去,为嘛不结婚生子享受天伦之乐。

哪有为什么?一抹自由的灵魂正在享受随心所欲的生活,这就是他之乐。

到了晚上十点,容希清洗一切点心用品,熄灯,关门,他下班了。

只有一个人值班的时候,上班时间随意,下班时间是晚上十点。

旁边的特色小吃摊员工和客房前台正在聊天,她们的岗位24小时有人在,见他锁上店门便问:

“容希,还是你一个人上班吗?小雪什么时候回来?”

容希把剩下的点心分给两人吃,“应该在这几天了,天天在外边喊闷。”

一名员工笑得贱兮兮,“嘻嘻,能让她喊闷的地方肯定没有好吃的。”她们老板可是大胃王呢。

“对呀,又没工作,闲得慌。”

容希笑说着,转身迈开一双长腿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在隔壁的宿舍楼。

看着他离开,两位迷妹一脸憧憬,两眼发放桃心一片片。

“好想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反正不是你这类型的。”脸上露出迷一般的微笑。

“你怕是不知道乌龟和王八的区别……”语气温柔地甩着刀片。

楼下的一汪春水,充满潜流暗涌。

宿舍楼上,容希的房间简洁明净,简约的装修风格令一室一厅的空间宽敞而明亮。洗完澡,身穿舒适家常服的他在客厅的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把今天的所见所闻敲出来。

他是作家,用眼睛欣赏美景,用心体会风土人情,用手把所得所感敲出来和全世界的人分享。无数的点赞,真挚的评论和留言,让他知道有很多人在默默陪伴自己探寻人生。

这是父母走后,他在世间能找到的快乐之源。

当然,他的意思不是说叔伯们待他不好。

但是,不管他们待他多好,他们终究是别人的父母亲人,而他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儿。打小时候起他就知道,真正属于自己的只有父母留下来的钱罢了。

那种心灵上的隔阂,是叔伯们无论如何也消除不掉的。

直到他第一篇散文被采纳,成功收到第一个赞,第一条评论……人们的每一个反应都是冲他这个人来的,心灵的共鸣让他从此不再孤寂,笑容也渐渐多了。

一次的不经意点击,让他看到一位女大胃王的清朗笑容,发现她言行大方不造作,性情直爽。继而关注,加深了解,开始互动,双方添加好友。

后来听她说和拍档散伙了,由于喜欢她拍摄的村庄环境,一时好奇便问她是否愿意和他作拍档。

然后,他被这座名叫云岭村的小村庄给迷住了。

他不敢肯定自己能呆一辈子,但现在是真心喜欢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位对古文颇有研究的女作家,其他一个个学识不凡各有所长的伪农民,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

他的拍档还是一位喜欢深夜开店的“女王”,之前是没有客人的,因为她开夜店,久而久之,特色小吃摊成了夜猫子扎堆的地方。

看着这一切,他暂时还没有离开的兴趣……

午夜,进入睡眠许久的容希双脚猛地一蹬打了一个激灵,在黑暗中惊醒,唿地睁开双眼坐起身。

一楼月光从敞开的窗户轻洒进来,瞧瞧四周,熟悉的室内摆设,窗外的桂树。

没错,这里是云岭村,不是叔伯家。

他已经长大了,不必再寄人篱下看别人一家团圆欢乐无边。

很久没做这种梦了,今晚不知为何重温旧梦。

容希抹把脸,下床倒一杯水喝。

……

云岭村的青砖大屋,在一间黑乎乎不透半点光的屋子里,婷玉双手结印盘腿坐在榻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黑暗中慢慢睁开双眼,松开手印时被一股气堵在胸间呛着了。连忙一手撑在榻边勉力提气,补充刚才因潜入他人梦境而失去的灵气。

许愿图的灵引之力果然不同凡响,它能唤醒并增强潜伏在她体内的一点巫力。

苏苏空有灵力不懂使用,因为她没有巫族血脉;自己空有血脉,没有灵引之力唤醒巫族的天赋也是白搭。

这就是那段咒文传达的意思。

在某些方面而言,她和苏苏是这世间密不可分的存在。

所以,她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是阻碍她们生存于世的障碍。

容希的嫌疑暂时可以消除,她刚刚试探过了。

同时自知功力尚差,有待加强……

第591回

得知三合院要重建,萧炫虽然没能回来,却想办法借了十万块钱寄给严华华。

“……我要跟导师做个研究项目暂时回不去,你跟孩子寄人篱下总不能再伸手向人要钱花。这些你先存着,等孩子出世你让小岚帮忙请个月嫂照顾一下,我在外边也放心。”

萧炫很担忧地说。

女人总是好哄的,男人几句贴心话立马让严华华这些天的委屈烟消云散。

可他突然寄这么多钱回来,让人担心。

“你这些钱哪儿来的?老萧,你不是借高利贷吧?那些钱不能借……”况且老外人高马大又凶狠,遇到种族歧视的分分钟一枪崩了完事。

她的话让萧炫哭笑不得,“你想太多了,这是我问几个同学借的,别小看我的交际能力,加上平时帮人写论文也赚到一些。”违法啥的顾不了了,有才华的人都这么干。

有这种市场自然有人做,况且他真的缺钱,总不能坐看妻儿在家饿死,那他出去进修有什么意义?

“总之你在外边要小心,做什么之前要想想我和孩子。”严华华说,“其实我不用借多少,乡下地方盖三层楼花费不多。加上小岚认识搞工程的人,材料费用都是友情价,不贵。”

重建的三合院既然有三层肯定不止八间房,暂时定为十二间。只要生意保持之前那样,不出几年她就能把钱还清。

“一楼如果丢空确实很可惜,不如把它建成民宿一楼那样暂时充当客人的休息场所,将来想到什么主意再说。”得知徐长安的坚持,萧炫帮她出了个主意。

“嗯。”男人的话还是有份量的,严华华应下。

“这次多亏有小岚帮忙,唉,多好的一个人,可惜好人没好报。”萧炫在电话那边叹道,“小薇下落不明,她真的不担心?毕竟是亲姐妹。”不信余岚真的铁石心肠。

“她看起来很正常,就是笑得比以前少了。”严华华也叹了一句,“家里发生这么多事难免有人说闲话,换我也笑不出来。”连她小弟都比以前成熟懂事多了。

“嘴碎的人到处都有,不用理。但是华华,小岚的为人你比我更清楚。对人好从未想过回报,要强惯了总把事情憋在心里,有机会的话我们要主动帮她一把,不能没良心……”

夫妻俩喋喋不休地说着体己话,相距千里一线牵,两颗心的距离仿佛伸手可及……

再说苏杏一家,在大峡谷里走了几天几夜还没走完,在光秃秃的山石群里搭一个大帐篷过夜,一家大小全部住在里边。

白天的时候,帐篷在孩子爸的背囊里,零碎物品让俩孩子背。孩子妈的背包里有吃的,人人自带水杯。

最自在的是小能和小染。

阳光的猛烈让小能天天充满正能量。

大家走路时,小染偶尔也下地走走,小能举着一把太阳伞寸步不离。终究只有两岁很快就晒累了,坐回机器椅上,椅背杵着一把小伞遮在他头顶,像个小皇帝似的。

攀爬高山,跃下深坑,高温,有异能也扛不住。孩子们又渴又累又热,日常三餐从来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爷仨每天对着地图找有水的地方过夜,一方便洗澡,二能在岸上煮吃的。

“在深山老林里的每一次用水都要检测一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理论知识学过了,柏少华让孩子们用检测仪看水质,“有不懂的可以找村里的朱大爷问一问……”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云岭村的村民各有能耐,当得起孩子们的老师。

“可宁爷爷家的水从来不测。”小野觉得麻烦,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说。

“宁爷爷家不一样,那个年代没有这么多重金属污染。”苏杏解释说,沉吟一下,“今年你过去的时候最好把它也带去,提防有人在水里下毒。”

柏少华闻言挑了一下眉,“小菱再给弟弟造些解药,比如万能解毒丸之类。”看看女儿学了小巫女多少绝活。

小菱听罢,默默地想了一下,“爸爸,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材料很难找,我只能尽量。”休假回去找姨母研究研究才行。

柏少华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好,爸爸等着。”

晚上,换洗的衣物就挂在一边晾着,天亮就干了。

一般来说苏杏和小染、小能只是旁听,爷仨说要去哪里,娘仨跟着去就对了。

因为这本来就是孩子爸给双胞胎的一场考验。

苏杏和小染、小能纯粹是受了牵连的。

还好,孩子们经过孩子爸这几天的搓磨身体依然一级棒。顶多小染在白天时热得像只小奶狗,小脸红通通的热得满头大汗,眼珠晕乎乎地嚷嚷要爸爸抱。

“还要走多久?”来到一道斜坡边,苏杏手搁在额头目光远眺,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森林。

“就快到了,”柏少华跃下斜坡,站在坡下仰起脸看着俩孩子,目光炯炯,“小菱小野,这次攀壁爬下来。”

这是一道往下横切的陡坡,断层似的,约有十几米高,在坡下往前走就是森林了。俩孩子不是第一次爬,而且这里的泥层不硬,三几下的事没什么难度。

就是俩小的爪子塞满泥垢,清理起来有些烦。

小染坐在小能牌坐椅稳稳地飘下来,而苏杏不想再跳,她想体验飞一般的感觉,“少华,接我接我。”

柏少华:“……”

老实说,今趟实地操练没有表现最好的,只有最差的,包括孩子妈。说是夫妻档,其实是他身上挂着四只娇气包一起上路,途中不知惹了多少笑话。

当然,小能怕冷,只敢并肩而行。

“我跳了!”女人纵身一跃,义无反顾地扑向他。

这种信任不可辜负。

感应到四下无人,柏少华淡定地高举双手让她顺利扑个满怀,触感冰凉,苏杏抱着他蹭几下。

“妈咪狡猾!”被热个半死的双胞胎好气呀!马上有样学样,一人一边抱住父亲的大腿凉个痛快。

柏少华:“……”

对,一路上都是这样。

令人欣慰的是,小儿子的反应向来敏锐,见及此忙挣扎下来,跑到父亲的脚边拽母亲的脚。

“妈妈抱,妈妈抱。”

于是,在孩子妈心中处于弱势地位的小儿子再次登上清爽最高位,成功地坐在父亲身后的背囊上纳凉。亲妈退居二线站着,贴在孩子爸的左臂作小鸟依人状。

“走吧。”

这女人是真天才,他这副样子怎么走?

孩子爸瞥她一眼,“前边不远就是度假屋,你们今晚还想露营?”

此话一出,身上的“八爪鱼”立即散开,还他自由。

“走走走!赶紧走!”孩子妈手一挥,率领孩儿们精神抖擞地冲向森林。

“妈妈,我,妈妈!”坐在父亲背囊上的小儿子坐不住了,想下来。

说好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锻炼孩子,哪能放过他?

柏少华把他抱下来,“别喊了,儿子,陪爸爸散散步。”

大难临头的小奶娃无知而无畏,手指前方,回头一脸期望地看着父亲,“妈妈……”

“跑吧,妈妈在前边等小染。”

父亲说罢松开手,看着小儿子撒开脚丫头一溜烟地往前跑,跑几步回一次头看看爸爸有没跟上来。

小能迈开一双细长腿紧紧跟在小奶娃身边陪跑,一边鼓励着:“小染加油!夫人和小菱、小野跑错方向了,你一定是最早到的,我看好你哦~”

孩子爸:“……”

第592回

一不小心在深山老林迷了路?

不要紧,只要你有个聪明儿子,听他的准没错。要是你还有一个很机灵的女儿,那更要恭喜你了,原地休息吧,你们一时半会是走不出去了。

“就是按地图走的,怎么可能会错?”女儿不服。

“才不是呢!刚才要直走才对,我们明明拐了弯才来到这里……”儿子也不服。

这里是林子中,四面无路,又好像到处是路,不知该走哪个方向才对。

“那里只有一条路走,你不拐弯难道要撞山?”面前有一座山堵着,旁边有一条小路,选哪条不是很明显吗?

“谁让你撞?直接翻过去不行啊?”

“有路不走为嘛非要爬山?”

吧啦吧啦,儿女在吵架。

苏杏坐在一旁歇息,一边静听他俩争论,等争出个子丑寅卯再动身。别问她为啥不劝阻,出行从夫,迷路从子,依赖惯了,况且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前边有度假屋这种玩意。

她以为今趟旅行要一直走到假期尽头,还好不是。

俩小的争论很快就有了结果,因为孩子爸打电话来给了一个座标,俩孩子的目标立时恢复一致。

“妈咪,往回走。”

“哎,好咧。”

是走这条小路没错,中途应该往右拐,这种小细节地图上是没有的。孩子爸和小染、小能就在要拐弯的节骨眼上等,人齐了再一起走。

没多久,一家子重新看见森林的入口。

很多女人都知道,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他们能言善道最会哄人,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事多半是他们干的。

柏少华说的前边不远,一家人走了老半天还没看到。

直到在一座山顶吃过晚饭,撑起帐篷,娘几个终于明白上当了。

“你又骗我……”期望落空,洗完澡的苏杏生无可恋地靠在他怀里赏着月。

“按今天这种速度明天中午就能到,真的,不骗你。”柏少华笑笑说,望着山下披着银纱帐般的森林,轻拍她的额头,“瞧瞧,国外的月亮是不是格外的圆?”

苏杏噗哧地笑了,恢复一些精神来,“这种段子你也听过?”

“听过一些……”

两人天南地北地聊着天,孩子们累了一天,老早就躺在他们身后的帐篷里睡得呼呼作响,小能收起手脚像一抹幽灵在附近漂荡观察情况。

夜里清爽,静心欣赏群山的幽静,自有一番闲情雅趣。

第二天,天色未亮,众人就被孩子爸喊起来了。

“大家快收拾收拾,天气预报说有雨,不快点小心淋成落汤鸡。”

在森林里被淋成落汤鸡,一想到那种酸爽,众人赶紧起床收拾衣物。吃过早餐,然后互喷驱蚊虫的药水,没多久便已收拾妥当。

孩子爸果断作出安排,“小野前边带路,小菱第二,小心注意有没陷阱……”小心为上,有些人闲得蛋疼在山里挖坑捉野兽,连累远足经过的人遭殃。

小能和小染一起低空漂移,盖上安全罩避免枝叶刮碰,孩子妈跟在三孩子左右,孩子爸断后。

大家虽然走得不慢,但俩小在前边注意陷阱,路上又碰到其他登山客停下聊几句话。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中午时分看到前边出现一条明净宽敞的大道。

但是,天气晴朗,哪有半点下雨的迹象?

小孩子不管这么多,根据父亲的提示,终于来到一栋度假别墅前时欢欣雀跃,让小能扫描周围环境啥的,然后拿过父亲给的钥匙开门进屋。

当苏杏来到庭院外,瞧瞧天气,瞄着孩子爸的眼神有些不善。

“你也看见了,我不这么说你们能在中午赶到?”他岂不是又要失言?柏少华轻松惬意地走来,“走,吃饭去。”伸手往她腰间一楼,把人整个提起往屋里走。

苏杏:“……”

这栋度假别墅不是租也不是买的,是柏少华以前从朋友手里赢来的。

平时很少光顾,日常有专人打扫卫生,照顾主人家的三餐。

通往这里的既有阳光大道,也有未开发的路线,而柏少华选择后者让全家人吃了一顿苦头。

“先苦后甜,很有成就感,不是吗?”吃午餐的时候,柏少华微笑着向妻子举一举杯。

苏杏回他一个假笑,“呵呵……”白他一眼,只管吃自己的。

被他耍了两通,郁闷坏了。

见她一脸憋屈,柏少华心情甚好,用餐过程中破天荒地让小菱等会儿用华夏传统医术给弟弟们把把脉。看看身体状况怎么样,没事的话下午自由活动。

苏杏不太赞同,“这里安全吗?你的敌人好像不少。”兄弟阋墙,容易累及旁人。

柏少华随即接话,叮嘱孩子们,“所以你们要格外小心陌生人,多想想在这种情况碰到坏人该怎么办。”

“我多做些药撒在周围。”小菱想了想,说。

“吃过饭我就在附近布置机关。”小野的办法也不少。

“想法很好,不过你们要注意别误伤。”苏杏想起那些远足客,提醒说。

刚说完,她发现家人的目光全部落在自己身上,除了小染那个吃货。

“妈咪,这不好办哪。”太多顾忌,小野很为难。

既要防备敌人,又怕误伤友军,咋整啊?

苏杏看着俩孩子,目光坦荡,“当然难了,这是技术活,你们是行家,相关的安全措施不是一早就要想好的么?”没想好也无所谓,找孩子爸想法子。

因为这是他招来的敌人。

于是,俩孩子眼巴巴地看看她,又看看父亲,不知该怎么办好。

孩子爸轻咳一下,给个温馨提示,“这里是私人地方,在一定范围挂有提示牌,外人擅闯等于侵犯。既然你们妈咪不喜欢,等会找管家要张地图做陷阱惩罚一下算了。”

问题解决了,仨孩子愉快地大吃一顿准备开干,结果发现累得不行,只好回房睡个舒服的午觉再说。

众人的卧室在二楼,苏杏很喜欢二楼走廊尽头那个三面开阔的大阳台。孩子们睡午觉了,四下安静得只听见树林里的风声,她站在栏杆边看了一会风景。

刚要回房,却看见柏少华过来了。

他拦住她,眸里含笑,食指挑起她的下巴低头一个轻吻,“不开心?”

“没有,只是觉得好累。”她趴在旁边一张卧椅上,“帮我按按。”他拒绝给她做按摩椅就算了,还阻止儿子帮她做,活该要帮忙。

女士有难,男士不能袖手旁观,当然是义不容辞了。

柏少华坐在椅子边缘,帮她从捏肩开始。

第593回

不是第一次给她按,哪个位置要用几分力他掌握得恰到好处,甚得她的欢心,对按摩椅的执念才没那么深。

当然,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她也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带我们出来不怕你爹和那些兄弟找麻烦?”自从上了飞机,这个忧虑苏杏一直惦到现在。

可谓多思多虑,杞人忧天。

“你以为我是谁?”柏少华嘴角微勾,眸色温和,“我的存在是个问题,但不重要。我那些兄弟更喜欢政权游戏,在他们眼里我这种小卒子是用来打发时间的。”

除了最后一句,其余都是真话。

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说过,小艾伯的存在容易导致家族成员起异心。为防内部生乱,他选择在75岁那年让长子继承家族一切事务,自己退居幕后辅助几年再彻底放手。

这个决定已得到内阁和首相的同意。

算一算,老爵士今年就是75了。

至于柏少华,如果其他兄弟当年弄死他还好说,厌恶柏少华的父亲顶多责怪几句,该咋样咋样。

因为当时的柏少华是微不足道的。

如今不同了,老爵士希望这个幸存下来的儿子能够生出怀有天才基因的孩子;而哈维斯等人这些年不断地给柏少华制造麻烦,引起老头子那边的人注意。

甚至得知儿子们对柏少华的身份有所怀疑。

这么一来,老大更是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因为按祖制爵位是由长子继承,但凭艾伯的天赋,如果老爵士提名让他继承爵位,相信全国上下没有人会反对。

所以,惹恼老爵士是不明智的行为。

等老大继承爵位,再确认柏少华是艾伯,兄弟之战才正式开始;如若他是真正的柏少华,那么老大反而要供着他了。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子嗣,像老爵士那样,族里最有可能诞下天才子嗣的人是柏少华。如果能为格兰家族找回一位天才,家族的荣耀,老大的爵位将无可憾动。

也就是说,今天之后柏少华没有性命之忧,但有随时被人捏住把柄的危机。

这就是他一直跟家人斗智的原因。

“啊?!你是说你大哥今年要继承爵位了?”苏杏惊讶万分,挣开他的手坐起面向他,“真的?你别骗我。”

啧啧,瞧她那表情,他大哥承爵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吗?

“骗你干嘛?”柏少华往后一靠,翘起的椅背软硬适中,斜靠很舒服。

既然她不要服务,他把双脚摆上来,“帮我捶捶。”

这些天要照顾一家大小,最累的人是他,怎么滴也该享受一下贴心服务。

虽然他一副大爷的范,不过苏杏心情好,不和他计较。坐到椅边给他按一按,捏一捏,若嫌力气太小她就使劲捶几下。

“少华,说句心里话,你对你爹那爵位有什么想法吗?”

正在闭目养神,享受妻子服务的男人眉梢一挑,“怎么,你希望我争?”

“没的事,我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认为自己有能力又有实力争的话,我不阻拦你。”她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地说。

当然,这段话他半个字都不信,她哪有这么懂事?一个望风而逃的小丫头突然膨胀,八成是吹出来的。

“当爵士有什么好?装模作样做慈善,出席各种无聊宴会。平时要处理乱七八糟的公事,还要注意和更新军械设备的有效期……哪有我现在逍遥自在?”

苏杏停了手,一脸怀疑的打量他,“这是你的真心话?”

“不然呢?”柏少华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拍拍自己的肩,“这里按几下。”

“哦。”苏杏应声便要下去,揉肩当然要站在身后才方便。

方便是方便,但不够香.艳。

孩子爸眼皮都不掀,直接拽住她往自己身上一提,趴着,将她双手搁在自己的双肩上。

“别麻烦了,这姿势不错,来吧。”

某人无语之极,维持僵硬的姿势几秒钟,眼睛眨了眨,算了,身子一软直接趴在他怀里。

“力气用完了,下回吧。”

他的态度让她心下稍安,顿时困意上涌,不禁打了个呵欠,脑子里响着他刚才说的话。

若他有夺爵的意思,她日后看情况滚,而且滚得远远的。

没办法,如果他抢了爵位,那西南霸主非他莫属。

她不趁他羽翼未丰、霸主之气薄弱的时候滚,将来想滚也滚不了,因为随时被送人。

别怨她无情,也别怪她无信,历史难改,人性复杂。

做乱世英豪的女人憋屈辛苦,凭她的双商在他身边活不过一天。无论他现在对她多好,人到了一定的地位心态自然产生变化,甚至变得连最亲近的人都认不出来。

他的精神异能很强大,等他心态出现变化再走就太晚了。

她得有危机意识……

静谧的午后,一丝丝凉风吹过,清清爽爽,连外边的阳光似乎也是淡淡的。

柏少华睁开眼,入目晴空万里。

怀里的人睡着了,气息平稳。摸摸她的头发,微湿,还没有完全干。

不知道她方才在想什么,眼里盛满小算计,小心翼翼的。

听说他家老大承爵,她很开心;听说他对爵位没兴趣,她更高兴。

他没说谎,他对别人的东西确实不感兴趣。

既然她对这件事的发展很满意,按理说没什么可担心的。或者还在担心那位重生者?抑或是担心余薇?

余薇所在的小岛被炸沉了,根据监控,她在五月份又冒过两次头。

第一次头戴塑料袋出来看看情况,见外边毒雾弥漫马上又缩回去了。第二次出来瞄一眼,见毒雾散去,她小心翼翼地出来刚走没几步,室内麻醉针齐发。

中了三针的她在晕倒前又缩回去了。

那个组织耐心用尽,加上哈维斯被人揪住不放,碍于各种顾虑只好把小岛炸沉彻底毁掉证据,然后让当地媒体对外宣称火山爆发。

经过观察,可以初步断定余薇的空间类型,属于原地进,原地出。

如果小岛被炸毁,她可以在海面,也就是那间房的位置出现;可惜小岛是整座沉没,她跟着那个房间一起沉到海底去了。

这座小岛地处偏僻,附近群岛杂乱无章荒无人烟。

鲁滨逊在一座岛上独自生活28年,不知余薇从海底安全游上来后能撑多久,希望她能够破纪录,不枉她千辛万苦地活一场。

倒是那位重生者要注意一下……

第594回

出来度假不可能只在山里呆着,在度假屋里住了两天,然后一家子返回大都市。这次不必住酒店,柏少华直接把家人带到一条宁静而干净的住宅街道。

车子刚到街口,苏杏便已认出来。七年前来度蜜月,他带她从这里经过。

“你那房子不出租了?”

“不租了。”柏少华淡然一笑,“那位租客的孩子已经长大成家前年搬了出去,租客夫妻年老向往乡村生活在去年也搬走了。我现在不等钱用,租不租无所谓。”

他语气浅淡,听不出其中有什么情绪。

只是,苏杏有些感慨地搂住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上。

“时间过得真快……”

一眨眼,好像什么都没准备好,时间已悄然溜走。

柏少华瞧她一眼,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他的伴侣多愁善感,哪怕成了三个孩子的妈,依旧一身文艺青年的毛病。

很快,一家子在那栋干净的屋子前下了车,走上台阶,站在那扇大门前。刚要敲门,两扇大门吖地打开了,一位身姿端庄优雅的女士站在大家面前。

“曼妮?!”看见熟人,苏杏不由得脱口而出。

站在门口的,是那栋哥特色小庄园的女管家曼妮。

她的身形一如既往的消瘦,头发比以前花白了许多,眼睛却神采飞扬,友善地冲她颔首微微一笑:

“夫人,好久不见。”

接着向柏少华和孩子们打了招呼,小菱小野对她一点都不陌生,一看见她便扑了过去。曼妮对孩子没有太苛刻的要求,笑眯眯地拍拍俩小脑袋便让他们进去了。

看见老三小染,更是欢喜地蹲下和他沟通,郑重地自我介绍一番。

曼妮留给苏杏的印象一向是严肃传统的,没想到在孩子们面前,她也不过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对小辈无限纵容疼爱的长辈。

进了屋,趁曼妮去忙活时,苏杏悄声问某人:“曼妮怎么来了?阿奇尔呢?”

“阿奇尔在家,她想出来就让她出来了。”柏少华说。

只要不给他惹麻烦,别人干什么都行,他懒得管。

“她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不像以前。”苏杏想起她刚才的表情,再对比一下当初,“因为我生了三个孩子?”母凭子贵么。

“对,”柏少华瞥她一眼,伸手撩撩她的精致小下巴,态度十分正经,“你肯生孩子,证明你不是看中我的颜值想玩玩而已。”

苏杏噗哧地笑了,“臭美。”拍开他的手,转而打量屋子。

自从租客搬走以后,这栋屋子被重新装修一遍,典雅的欧式风格。入目之处全是大理石、石膏之类,立体感强,但装饰品不多,极少的镀金位置银芒浮闪。

谈不上奢华,足够大气、亮堂,生活气息浓厚。

一共三层,管家和两位帮佣住在一楼,二楼是主人家,三楼是书房、工作室和健身房等场所。

帮佣是临时工,这是曼妮说的。

等主人家走了,由曼妮和阿奇尔负责看管这栋房子。

“丢空有些浪费,”回到两人的卧室,苏杏说,“如果需要钱你还是把它卖了吧!你以后在华夏也用不着,孩子以后来旅游可以直接回你的农场住几天。”

关键是到了末世,拥有再多的房产也没用,不如在太平盛世时把它卖了,把钱拿去做其他准备。

“城里有栋房子方便些,留着吧。”柏少华对她的话不以为然。

苏杏默了默,抬眸看着他,“你是真不懂我的意思,还是装听不懂?”

夫妻俩耍了多年太极,关键时刻掉链子可就不美了。

柏少华没有直接回答,倾身在她温软的唇瓣啄了一口,“别在意这些可以丢的东西。”卖不卖对他帮助不大。

既然他这么说了,苏杏不再多想,赶紧把自己的衣物放好,然后去孩子们的房间瞧瞧。

安顿好之后,晚上,一家子开了一场小会议,讨论接下来的行程。今年的六月假期被耽误了几天,如今还剩下十天假期就到七月,父母让孩子们自己选择去哪里玩。

小染暂时不宜发表意见,安静地坐在妈妈怀里棒着一个水杯喝奶奶,听从小兄姐的安排。

“你们难得出来一次,好歹回一趟家吧?”曼妮看看孩子们,说,“起码让孩子认认路。”异能是特殊时期用的,平时还是做回普通人的好。

“有导航去哪里都不怕,不信我可以试一次。”小野顿了顿,“听说这里很自由,我能开车吗?”

曼妮无语地看着他,“很抱歉,不能。”这孩子是不是对自由一词有什么误解?

小菱鄙视兄弟一眼,“这种问题还用问?未成年连玩个游戏都不行。”还想开车,做梦。

小野耸耸肩,很成熟地不跟小姐姐争论。

于是,快乐假期开始了。

他们一家先后去了游乐场,小染也跟去,但不能玩太危险的游戏项目,而小能在家陪曼妮做家事。

不过,当一家人尽兴而归时,柏少华刚进门便收到曼妮递给他的一份邀请函。

他接过瞄了一眼,然后随手放在一边上楼去了。

苏杏好奇地问曼妮,“是谁的?”

“少华的二哥邀请你们今晚一起共用晚餐。”曼妮轻闲道,然后伸手,“您也有一份。”

啊?苏杏接过打开一看。

“特里夫人?谁呀?”她不认识。

“少华的四姐。”曼妮替她解惑,“他们一起来的。”

苏杏:“……如果我不去,对少华有什么影响吗?”

“你去的话可能有影响,不去的话很正常。”去的话有可能被算计。

“那就不去了。”苏杏把邀请函还给她,“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

曼妮接过贴子,“为什么不去?长长见识也好。”

“明知少华不受欢迎,我何必自讨没趣?”没的让人羞辱一番,苏杏对于面子应酬向来不感兴趣,“如果少华去我就去,他不去的话,你们随时做好接待客人的准备以防万一。”

当晚,有着同样一副臭脾气的夫妻俩继续自己的天伦之乐,互不提起,就当没这回事。

果然,第二天大清早,客人们就到门口了。幸亏主人家有早起的习惯,没有失礼于人。

柏少华和他的二哥、四姐长得一点都不像,而且这对兄妹气派十足。车辆、衣着华贵不凡,言行举止间充满了贵族面对平民时的傲慢与轻蔑,至少在苏杏眼里是这样。

二哥是一位四十出头的老男人,他目露威严之色,盯着柏少华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

第595回

客人既然来了,不好拒之门外。把人迎进客厅,接着一片静默,气氛凝重。

楼上很安静,因为孩子们被曼妮拘在书房里玩。偶尔听见小染要找妈妈的声音,但很快就被兄姐哄住了。

柏少华的二哥叫霍特。

这位四姐他只见过照片,知道她已经嫁人了,人称特里夫人。

来客身份尊贵,没有自我介绍的习惯,柏少华向苏杏介绍他们的名字就算了,十分随意。

而那两人从进屋到现在,仅仅掠女主人一眼便过去了,傲视的姿态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三位同父异母的兄姐弟长相不同,气势相当,三张冷漠脸看在某人眼里竟然十分的和谐顺眼,有点奇妙。

柏少华不接霍特的话,做兄姐的也不在意。

主客面对而坐,帮佣端上了茶点。

特里夫人环顾四下,淡然开口,“被父亲赶出去还有今天的成就,难怪威尔夸你能干。”

威尔就是威尔逊,众人的老大。

柏少华瞅她一眼,“谢谢,如果你脸上能换个表情可能更有说服力。”一脸嫌弃地说着夸奖的话,看着别扭。

苏杏:“……”

特里夫人白他一眼,转而看着苏杏,面容肃整,“那请问我的好弟媳,能说说昨晚为什么爽约吗?我和家人在酒店等了你们好久,你这样实在太失礼了。”

谁特么是她好弟媳?

有好弟弟不问,非要问一个素未谋面的她,居心不良。

苏杏微笑道:“抱歉,陌生人的邀请我们一般视为恶作剧。就算是熟人,没有电话邀约我们也担心对方只是礼貌一下,内心并不欢迎,所以不敢打扰。”

“这么说是我们失礼了。”

呵呵,你明白就好。

苏杏心里吐槽,笑而不语。

“我向你道歉,”特里夫人的语气听不出有半分歉意,冲她和柏少华优雅一笑,“苏小姐不介意带我参观一下你们的家吧?这屋子小归小,风格还不错。”

“谢谢。”苏杏也懒得计较,很敷衍地应着。

这有钱人果然都喜欢住大房子。

两人起身的同时,柏少华望来一眼,淡淡地说:“苏苏,带她到楼上的客厅。”跟这些哥姐不熟,没必要带她到处闲逛。

“好。”苏杏冲他和那位二哥嫣然一笑,“你们慢慢聊。”

两位风格迥异的女人转身离开,霍特淡淡地扫一眼她们的背影,然后收回目光,重新落在眼前这位让人头痛的弟弟身上。

“你真的打算守着这个女人过一辈子?”

柏少华不喜欢这个话题,“找我什么事,说吧。”

霍特缓缓露出一丝笑意,“你母亲说得没错,你的眼光比父亲好……”

柏女士从华夏回来之后,曾讽刺地说他比父亲更有眼光,看来果真如此。男人都喜欢柔弱而温顺的女人,尤其是听话的。

但是,这种女人可以疼可以宠,唯独不能成为伴侣。

因为头脑简单的女人容易扯后腿。

有理性有头脑的男人懂得取舍,除非他是平民出身对所谓的情爱充满天真的幻想,否则不可能没有这方面的教育。

当然了,这位弟弟比较固执,听不进他这番话。

他也懒得管。

“这些年你过得不错,哈维这废物花了那么多年不但没把你套牢,反而把自己给套进去了,有今天不奇怪。”霍特态度冷淡,对那位亲弟弟的下场不喜不恼。

女人不在,男人可以畅所欲言。

柏少华不动声色,“多亏三位兄长当年手下留情,我才有机会坐在你们对面。”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把哈维斯送进牢里就够了?”

“我当然希望他能下地狱,二哥这么问难道肯帮我?”

“你还用得着帮?这些年你招揽不少人才,光是那三个理财团队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据说你在各国认识的人比威尔在Y国认识的人还多,哼,老头子的心血没白费,你的确是个天才……”

天才?

这个问题不需要否认,对方自有判断。

“过奖了,二哥今天来就为了夸我?”

霍特眸色深沉,“哈维斯入狱,老头子伤心过度病了,想看看你和孩子。我亲爱的弟弟,让我看看你的能耐,不然你们今天必须跟我走。”

柏少华眉头轻蹙,想了想,忽然瞳孔微缩,整个人弹起来冲向楼梯……

说回苏杏,带着大姑姐特里夫人上二楼的客厅。参观只是一个说辞,人家根本看不起这房子。

帮佣很快便端上客人要的咖啡,糖、奶自加。

“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对少华毫无印象,只听说他钢琴弹得好。”特里夫人神情傲慢,端起杯子轻轻搅动,语气不厌不喜,“歌唱得也不错,可柏女士总是嫌他笨,不知你有没听过?”

“没听过,家里没人弹钢琴。”苏杏如实说。

“哦?那就糟了。”特里夫人的眼神古怪,若惊若喜,手里仍然端着杯。

白皙的手轻轻搅动杯里的液体,碰到杯子瓷壁的声音像刮玻璃似的,尖锐得让人难受。她坐姿优雅,看起来像一幅油画里的英伦贵女,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听说少华和艾伯有很明显的特征,艾伯讨厌艺术,少华最喜欢唱歌弹琴……”

苏杏心里咯噔一下,诶?是这样吗?

偏偏柏女士希望他学画画,结果他一事无成让母亲深深厌倦?

“我亲爱的弟媳,你真幸运,居然得到我们天才弟弟的喜爱……”特里夫人声音轻柔,有些飘忽,又很清晰,接着是精致的小勺子轻敲杯沿发出叮叮两下响声。

声音清脆,入耳却成为一把锥子直刺耳膜,剧痛瞬即涌入脑门。

“……仔细听我说,喂,冷静……”

对方话没说完,但听咔嚓一下,对方没了声息。

原来,特里夫人见她如此痛苦,正要过来看个明白,却被冲进来的女佣一膝盖顶中腹部,剧痛难忍倒地。

苏杏却没看到,只知刚才那句话想钻入脑袋却被一股刺痛阻拦。尽管如此,所引起的巨痛让她炸出一身冷汗,双手抱着头倒在沙发上。

“好痛……”

此时,闻讯赶来的曼妮见状吓了一跳,忙冲过去扶起苏杏,回头瞪女佣一眼。

“不是让你盯着吗?!”

女佣也很生气,她刚别开一眼屋里就出事了,一点前兆都没有。解释是没用的,她迅速蹲下提住特里夫人的衣领让其面向自己,目光对视,眸中异光闪过。

“你要对她做什么?!”

对方的嘴巴刚动了动,忽然啪的一声,女佣下意识地把人丢开。再定眼一看,嚯,对方的心脏位置被炸出一个窟窿,瞬间血如泉涌。

“糟了!”她连忙扑上去。

半晌后,女佣脸色苍白地回头看着曼妮,“她死了……”

第596回

柏少华到了二楼客厅一眼看见孩子妈躺在沙发上,连忙过去。

“她怎样了?”

曼妮安抚他,“别紧张,她被催眠了……”随后嘴型动了动,像在说什么,眼神往特里夫人那边晃几下。

柏少华看懂了,暂时不再多问,摸摸孩子妈的额头,有点烫手。

“苏苏,苏苏?”

面容苍白的苏杏眼皮微颤,想看看喊她名字的人,可脑子里像压着一块铁石沉重得转不动。只好勉强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影子模糊不清。

“少,少华?”

“是我,”熟悉的味道袭来,他已抱着她轻抚两下,温言道,“别怕,我让女儿找亭飞过来。”

“不,不用!”哪怕头大如斗,她还记得自己是什么处境,“我躺会儿就好。”自己遭了暗算,敌人就在眼前,不能连累女儿和好友。

“好吧。”柏少华虚应着,眸色阴沉,一把将她抱起直接去书房。

曼妮正要跟去,女佣叫住她,把刚从死者身上搜到的三个微型监控器交给她,嗫嚅着:“曼妮,我……”保护任务失败,心虚中。

“去盯着客厅。”曼妮剜她一眼,转身也去了书房。

对她而言,保护主家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敌人留给某人慢慢处理。

女佣懊恼地哦了声,快速而无声地跑向楼梯。

当柏少华抱着苏杏出现在书房,正在给小弟讲故事的小菱和玩电脑的小野同时望来。

“爸爸,妈咪怎么了?”小野好奇地问。

“妈咪头疼,你们别吵她。”柏少华把孩子妈放在榻上,“小菱,给姨母打电话问她方不方便过来。小野,小能,注意四周,有人不请自来只管开枪。”

“哦。”小野、小能同时应下,放下手中的事来到母亲身边。

小菱正在打电话。

书房有男佣在暗中盯着,又有曼妮在旁边守着,柏少华回眸凝望床上的女人。她眉头深锁,眼皮不断抖动睡得极不安稳,他伸手抹去她额上的冷汗,把小染抱到她身边。

“妈,妈妈!”

小奶娃软糯的声线让她安心,孩子妈努力睁开眼睛瞧瞧孩子,扯出一点笑容,“小染……”

“妈咪。”小野也扑到一边握住她的手,“头很痛吗?”他忧心忡忡,心潮的起伏让那双浅棕色的眼眸微微闪烁。

“不,不痛,有点困……”

有孩子们在身边,她的情况逐渐平稳。

楼下还有人等着他去解决,柏少华摸摸儿女们的小脑袋,叮嘱曼妮一件事然后离开了书房。

回到一楼客厅,霍特悠然自得地喝着红茶,眼角余光瞄见他下来,微微一笑,“十分钟后警察就该来了,我格兰家的女儿死在你家里,不必等到今晚你就能坐上回Y国的飞机。”

见他不为所动,霍特挑了一下眉,赞道:“你倒是沉得住气,少华,不,或者我该叫你艾伯?我亲爱的天才弟弟。”

“随便叫,不过二哥,我记得你前妻有个儿子叫……”柏少华似乎努力地回想,“叫杰里?抱歉,十年前见过一次差点忘了名字,挺聪明的一个孩子。”

霍特毫不在意地牵牵嘴角,嘲讽的眼神落在柏少华身上。

“他也救不了你。”

柏少华温然一笑,“那是当然,他再聪明当年也只有十岁。况且一直沉迷在造飞船的工程里,连母亲再婚的日期都忘了,怎么可能记得我?说实话,我很喜欢他,可惜了。”

边说边拿起手机,随手按了一个键,不紧不慢地吩咐:

“十分钟后,给池塘里那些小可爱加菜,一块活蹦乱跳的聪明小鲜肉够它们回味几天。尽量把照片拍得漂亮些,我为二哥准备了十年的礼物,你们别给我搞砸了。”

对面的霍特神色不变,搁在椅子扶手的手指微动。

吩咐完毕,柏少华头也不抬,朝安静站在不远角落的女佣勾勾手指。年轻的姑娘匆匆赶过来,神色微惶。

“那盆菊花开了吗?”

女佣毕恭毕敬,“开过了,还拍了照留念。”

“哦?别弄残了,留着在我大哥承爵那天让各大媒体现场直播助兴。”柏少华顿了顿,忽而眼眸抬起,凉薄的唇瓣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虽然刺激了些,相信大哥见了一定很高兴,对吗?父亲。”

笑意清冷的眼神盯着二哥霍特的衣领,仿佛那里藏着他的父亲。

“够了。”霍特缓声喝止,看他的眼神一贯冷漠,抬手向身后一挥,立即有人上前把一部电脑摆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利索地掀开屏幕面向柏少华。

很快,屏幕里出现一位满头华发、五官深邃的老人。

“父亲,好久不见。”柏少华淡定地向老人打招呼。

老人漠然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是我?”这小子不是一向针对老大他们吗?

能猜出这次是他在幕后,还不算太废。

“虽然我在父亲眼里一直很废,但不至于废到白痴的程度。”柏少华笑了笑,“大哥承爵在即,哪敢让我二哥、四姐亲自来送死?”

老人眸光微黯,缓缓说道:“你确实有几分小聪明,不愧是他兄弟。”可惜还是有差距。

哪些差距?心软不够狠。

“我就是他,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柏少华瞧一眼时间,“还有一分钟,二哥,你的礼物……”

“父亲。”霍特忍耐地打断他的话,手按眉心。

“好了,一切到此为止。”自认窥到真相的老人已然没了兴趣,“哈维已经废了,把小杰里放回来,你们几兄弟从此各不相干。少华,别以为你远在华夏我就奈何不了你,有些底线你最好别碰。”

说罢,屏幕黑了,有人上前迅速把电脑收起来。

柏少华抬脚踢踢茶几,淡然道:“找人上去收拾干净,我家人手不够。”

那人迟疑地瞄瞄霍特,他点点头,对方马上在门口招来四个人直奔二楼。不一会儿,他们几个用一个黑袋抬人匆匆出门,一辆车就在外边等候。

“我儿子在哪儿?”霍特端坐不动,语气冰冷。

柏少华好笑了,“我怎么知道?当年我自身难保,你还指望我帮你养老婆儿子?话说二哥确实好眼光,你前妻很勇敢,和一群男人出海打鱼养家,小杰里天天守在海边盼着母亲平安归来……”

他在这边说着,对面的霍特已然不耐地扯掉衣领上的扣子、袖扣,还有发间的微型小颗粒,全部放进一个盒子扔给身边的人让他马上滚出门口。

做完这一切,他几步跨到柏少华面前一把揪住衣领将人提起来。

“听着,当年那件事跟我没关系!你跟威尔之间的恩怨我决不插手。你若伤我儿子,楼上那四个一个都跑不掉!”

说到这里,他将柏少华扔回沙发。

“今晚我要见到人。”

说罢,这位身材魁梧的男人转身走出门口,大步离开。

第597回

不速之客离开了,柏少华再次返回书房一看,女儿回来了,而那位向来最紧张他妻子的女人居然不在。

“小菱,你姨母没来?”他径自来到榻边坐下,边问边伸手探探妻子的额头。

不再有冷汗渗出,体温亦恢复正常。

“来过了,姨母说妈咪的体质和常人不同,受催眠影响导致头痛,好好睡一天就没事了。”母亲病了,小菱的语气没了往日的精神和机灵劲。

小野看着沉睡中的母亲,黑眸深深,不知在想什么。

纵然心中诸多疑问,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出来。

“今天不出去了,你们俩陪小染、小能玩。”柏少华摸摸小野的发顶,“你是男孩子,要保护姐姐和小弟弟。”

小野点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好好安抚儿女一番,叮嘱小能感应屋子周围是否有异常,然后柏少华把沉睡中的女人抱回卧室。

三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父亲把母亲带走,等父母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小菱忽然五官一皱,黑亮的眼睛活像盈满了水,瞬间涌了出来。

唯恐父亲听见,她无声地哭着,想起母亲被抱进来时的痛苦模样,眼泪大滴大滴滑落。

小野没哭,默默地过来抱抱小姐姐以示安慰,清明透澈的眼睛失去往日的纯真,如水一般沉静。

坐在榻上的小染也没哭,小脑袋不时瞧瞧这个,瞧瞧那个,然后伸手每人打一下。没人理他,小奶娃无比失落,拧起小眉头望向小能,委屈的小眼神甚是让人心疼。

“人类都是在痛苦中成长起来的,但你的年纪太小,不适合这种情绪。”人类的好朋友小能竖起一块屏幕,“来吧,看看动画片怎么样?三只小猪还是小红帽?葫芦娃适合吗?这是主人的珍藏版……”

吧啦吧啦。

没多久,三姐弟挤在一起看七兄弟各施神通打妖精,为妈妈报仇……

主卧室里很安静,女主人安静地睡着。

柏少华让她枕上自己的手臂,修长的手摩挲她光滑的额际,目光专注,一股轻微的精神力罩向她的头顶。

催眠术有好有坏,有真有假。

真实的是潜在记忆,假的是来自外界给予的种种心理暗示和精神暗示。心理暗示具有自愿听众的主观意识,精神暗示是强制性的,被催眠的人无法拒绝。

今天来的那位特里夫人是一名高级催眠师,她想利用心理暗示套苏苏的话。本想深入精神领域,触碰到别人留在苏苏脑海里的一层精神暗示,两者冲突才导致她头痛。

这是曼妮在客厅用唇语告诉他的,因为怀疑特里夫人身上有监控,不便明言。

由于伤得不深,所以他先去解决那些人。

果然,当他的精神力稍微加强时,女人的眉头速跳两下,他松开手不再继续。

他以前在她身上用过一次心理暗示,那次趁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不费吹灰力气,所以没发现她的精神层面被人动了手脚。

精神领域分初、中、高级,还有最深层次的潜在意识。就像一道道门卡,越往里边走越接近真相,接受催眠的人的处境就越危险。

给她施暗示的人水平不高,只达到初级阶段。

会是谁呢?重生者?

柏少华前思后想,然后推翻这个答案。

为什么?重生者恨不得她死,如果对方懂得催眠术早就把她做了,能等到现在?

反而有个人挺可疑的。

那位妻姐一向惟恐天下不乱,每次逮到把柄总要在妻子面前说三道四,希望说服她远离他,或少放些心思在他身上。

今天居然一反常态,知道苏苏被暗算也不恼,看完病就走人了。

貌似对她关心不足,还对他毫无怨言,这不是正常现象。加上这小巫女好学,之前在安德那里强硬进入精神最深处冒险,又能自己跑出来,不能小觑。

想到这里,某人的眼睛眯了一下。

苏苏和他结婚前后,正是那小巫女初次尝试催眠术的时候。那多管闲事的姑娘明明很讨厌、很防备他,却又洒脱放手让好友和他过婚姻生活,自己则远走他乡游学。

为啥呢?

答案只有一个。

那名女佣也是一位精神异能者,是他特意挑来伺候的。一旦发现她有异常马上就可以应付找到破解的方法,孩子妈根本不必受这份罪。

难怪那女人溜得这么快,原来是心虚。

柏少华让孩子妈安睡,自己悄然起身走出阳台,不顾时差给某人打电话,等了几秒对方才接。

“你给她做过暗示?”他缓声问。

身在云岭村的婷玉不打算替自己遮掩,“有何不妥?”

很正常的好伐,不然她怎么放心让好友嫁给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本来是用来防他的,没想到入侵她精神的人不是他,是另有其人,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男人和女人的想法不一样。

自己老婆被人不知不觉下了暗示,难免心中窝火,顿生警惕。

“你知道施术失败的后果吗?”

“你知道她跟你在一起有多危险吗?”

两人说话的口吻不高不低,平淡无奇,却拥有同样的分量。

“她跟你说过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柏少华目光清冷。

有很多事他想知道,可她不说,只能靠他自己猜,一知半解。

“我知道她想找个安全的地方隐居,如果你不来,她一个人在云岭村会过得好好的。”婷玉冷漠道,“如果你无法保证她的安全,我劝你还是放她走的好。”

离开他,她就安全了,无论未来或是现在。

婷玉说完便结束了通话。

柏少华独自在阳台站了良久……

半夜,苏杏被饿醒了。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忆起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摸摸头,已经不痛了,有点沉。这些都不打紧,那位特里夫人的话她记忆犹新,忙看看身旁,咦?没人。

掀开被子下床出去找人,有些事要提前告诉他做好准备。

没多久,她在三楼的书房找到他。

“少华。”

面容冷淡的柏少华闻声抬头,“醒了,头还痛吗?”

“不痛了。”苏杏穿着拖鞋哒哒哒地过来,坐回自己的专属位置,“少华,今天你四姐……”

“那是冒牌货,不是老四。”

“哦,那位特里夫人说艾伯讨厌艺术,你喜欢弹琴唱歌……呃,我好像答错了,怎么办?她会不会凭这句话认定你是你弟弟?”

柏少华听罢,扬起嘴角,“她在误导你让你紧张,然后套你别的话。我们兄弟只讨厌画画,别的爱好都有一点。”

第598回

兄弟俩的父亲有财,母亲的艺术天赋不凡,会自弹自唱没什么奇怪的。唯一奇怪的是他居然找了一个完全跟不上节拍的女人做伴侣,这算是一种宿命吧?

夫妻之间取长补短的宿命,想想也是替他可怜,她身上没有什么特质值得他学的。

“少华,我饿了。”靠在他怀里,她什么都不想说,凝望小阳台外的夜色。

“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他做什么都好吃。

吃饭皇帝大,工作不急明天再做也行,柏少华去了厨房,苏杏回房洗漱完再分别去孩子们的房间走一遭。

最后,她在小能的房间停留的时间略长。

“小菱哭了?”听到小能的汇报,苏杏微怔,“后来呢?”

“哭完表面上没事了,内心有没变化我不清楚。理论上是有影响的,小孩子比较敏感……”吧啦吧啦,一顿养儿心经被它信口拈来。

“小能真聪明。”对它的博学,她深感佩服,哪怕它是由人类造出来的。

“过奖了,夫人,这是主人的功劳。”

对呢,家里的安稳全靠他一人在支撑,苏杏微笑地摸摸小能光滑的金属脑袋,材料特殊,触感不是太冰。

“小能可以抵抗外来的病毒吗?比如木马什么的,那些外来的力量能擅自修改你的程序吗?”

“我很想说没有,但没有人是万能的,包括我。我正在努力学习,一旦发现程序被陌生的力量强硬修改,而我自己无能为力,将开启自爆功能……”

它的最后那句触动苏杏内心里的一根弦,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夫人不必伤心,我杀伤力太大,如果失控会造成很大麻烦,必须自毁。而主人那里有我的备份数据和平时操作的记录可以让我复活,顶多外型有些变化。”

苏杏抹去自己的眼泪,笑道:“那你好好学,争当机中之霸。”

“机中之霸?”是它理解的意思么?

“对,机器人中的霸王。”

确定是在夸自己,橄榄头仰首伸眉,略嘚瑟,“嘿嘿,这个可以有!”但开心不到两秒,它想起某个大家伙来,欢乐停顿,“呃,不,我可能当不了。”

“为什么?”

“主人的智脑很牛叉的,虽然它很低调。”橄榄头微垂一下,“夫人您没见过不知道,我比不了。”爽快认栽,果断献上它细长的膝盖。

苏杏:“……”

这收放自如的优越感,小能的性格越来越俏皮了。

柏少华在给她做吃的,不便闲聊太久,苏杏开解它几句便回卧室洗把脸再出来。

悄悄来到厨房门口,一道清隽挺秀的身影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似有感应般回眸瞧她一眼,目光示意。

“帮我拿个碗。”

“哦。”

没多久,一碗营养美味的海鲜面摆在桌面。

“今天吓了一跳吧?”坐在旁边的柏少华瞅她一眼,淡然问,“他们来得太突然,拿到邀请函我才知道……”

原来,老头子对七年前军火库被盗、基地被炸一直心存疑虑,为今次的试探做了很多工作。不惜找了一个颇有能耐的,和特里夫人具备同样骨架、面部轮廓的女人去整容。

经过几年的培训,务求言行和特里夫人一般无二。

因为柏少华见过她几回。

艾伯虽然没见过她,但他智商高,观察力强。

如果他以亲哥的身份活着,肯定事前调查过族里的其他成员。单凭一个细微动作也能让他瞧出端倪来,不得不防。

至于当事人对自己体内的炸弹是否知情,无所谓了。当她同意参与计划领取巨额报酬时,已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切哪块、要几成熟已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你二哥也是假的?”苏杏边吃边问。

“他是真的,”柏少华坐看她大快朵颐,眼神浅浅淡淡的,“他在军队里混了十几年,胆量非同一般。”

位高权重的男人身边不缺美女,他前妻受不了。

同样受不了他的人还有他儿子杰里。

这么说吧,艾伯是学神的存在,而杰里是学霸。但性格内向,受不了父亲高压般的期望,父母离婚的时候他选择母亲。

霍特当时不以为然,直到年岁渐长,方觉得聪明的子嗣难能可贵。

可惜前妻母子已滚得很远,不知所踪。

“所以他们一家今晚团聚了?”

柏少华轻轻一笑,眼里闪过一丝戏谑,“怎么可能?他前妻有情感洁癖,捉.奸在床的那一幕让她现在看见我都要吐一场。”

苏杏:“……”

“抱歉,我不是有意恶心你,”她的表情让他意识到场合不对,不由咳了下,说回正题,一脸歉意道,“苏苏,是我连累你经历这些不愉快的事,相信你也觉得自己在拖累我……”

被说中心思,苏杏不答腔,只管埋头吃面。

柏少华摸摸她的头发,细软柔顺,轻问:“苏苏,后悔吗?”

苏杏默默点点头。

柏少华:“……晚了。”

“不晚。”苏杏咽下一块鲜贝,理智地给他分析,“现在离婚还来得及,你重新找一个聪明厉害的一起分担。”

聪明人面对困难和挑战一向兴趣十足。

而对她来说,儿女的问题才棘手。

“天真,找个聪明的回来弄死我孩子?”柏少华敲她脑门一记,“虽然父亲说从今往后我们兄弟各不相干,可你也看到了,我能利用二哥的前任妻儿,别人也可以。”

苏杏表情微僵:“……”

“他们不是我,我顶多是有目的地帮她们母子安排工作、找个隐秘的落脚点。其他人就不一定了,他们对待敌人向来手下无情,直接粗暴,落在他们手里绝对生不如死。”

“我可以去别的地方生活。”

“孩子呢?你忍心让他们成为时空流浪儿?还是把他们全部扔给我?”柏少华语气温和,言辞犀利,“如果离婚,不出一天时间我身边将美女如云。除了面对各方人马的算计,还要担心孩子们的心理素质……”

不能生育?不怕,各国身后的智囊团总会找到办法。

将孩子们安排得远远的?那样他还怎么保护他们?放在身边的话又天天辣眼睛,孩子的心理早晚出问题。

“或许我们的结合是错的,可是苏苏,有些错犯了就是犯了,既然不能删除重启,我们只能走下去。你知道我的毛病,你在,我才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和孩子……”

没了一纸契约,他不知道明天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什么想法。

“另外我保证,今后他们不主动招惹我,我不动他们。”他伸手握住她的,眼底深藏着一点温情,“时间还很长,只要你肯陪我,浪费就浪费了。”

苏杏:“……”

这话有点难理解……算了,就当夸她吧。

第599回

苏杏第二天特地早起,房门一打开,孩子们就冲进来了。

见她无恙,小菱又抱着她哭得稀哩哗啦,另外俩兄弟靠在床边默默看着。

孩子们的表现让苏杏既歉疚又无奈。

虽说为母则刚,因为别人对自己施了催眠术就去学如何抵抗催眠,被人下毒又跑去学制药这种事她肯定做不来,除非按单抓药。

人生有太多的猝不及防,太多的防不胜防。

她以为陈悦然已经是丧心病狂的最强代表,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等着自己。她如今能做的是别让孩子们为自己操心,小孩子应该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拖累、离婚、跷家啥的,等孩子长大之后再说。

妻儿在沟通,这种感性的场面柏少华就不参与了,关门出去做自己的事。

发生这种不愉快的事,苏杏决定带孩子们去一些名胜古迹走走。这些地方她在未来曾到此一游,对其历史比导游了解的还要多,以小故事的形式讲给孩子们听。

目的是希望他们明白,人有生老病死和三灾六难。

当灾难降临在亲人身上,不必惊慌,尽自己的努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就够了。

“……不管结果怎样,亲人们知道你已经尽了力,他们依旧爱你,并希望你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苏杏亲着双胞胎稚嫩的脸庞,微笑着说,换来双胞胎红着眼睛的拥抱。

旁边的小染见状不甘心,噌噌噌地向前一扑,直接巴在母亲和兄姐的身上。

落后两步的小能见状,不由抬头瞧瞧身边一位颀长挺拔的男子。他缓缓前行,神色温和地凝望前方笑闹成一团的妻儿。

“主人,您好像被孤立了。”亏他还有心情笑。

柏少华伸出一指抵住它的脑门摇了摇,“就你聪明。”说着向前快走几步,及时牵住小染想冲出公路的小身影。

小能在后方晃晃橄榄头,自言自语,“我本来就聪明……”

恰好旁边经过俩小孩,听见它说话不禁瞪大眼睛,指着它大叫,“妈咪,这里有个说话的机器人!”

在小孩的叫嚷声中,为降低人类的新鲜感,小能淡定地双腿并拢使用滑轮,眨眼之间追上小伙伴们……

在城市中心玩了两天,孩子们的心情大有好转,是时候回去参观农场主的地盘了。

曼妮随行,两名帮佣暂时看守那栋屋子。

当一行人回到那栋哥特式的小庄园时,头发霜白的男管家阿奇尔站在门口迎接。满是皱纹的脸笑吟吟的,目光慈和地看着三个孩子在草坪里奔跑嬉闹。

家,永远是一个人最清闲安心的地方。

自从回到这里,苏杏经常和孩子们在门口那条小斜坡散步,喜欢在路两边的松柏树旁做各种姿势拍照。有了孩子们的笑闹声,往日的宁静和孤寂弥散了。

这种温馨时光,那个做父亲的男人经常性缺席。

他只在拍全家福的时候才出来露一下脸,当然,他露脸的机会蛮多的,因为苏杏带着孩子们在每个地方都要拍一张全家福。

在这里的几天,时间过得飞快。

每天的清晨和傍晚时分,苏杏会陪孩子们随柏少华出去走走。其余时间一心扑在那间瑰丽庄严的复式藏书室里,一步都舍不得挪。

偶尔透过落地窗往外张望,看看孩子们有没在外边玩,看看孩子爸有没招蜂引蝶。

这个必须有,从无例外。

短短的几天,苏杏在书房里已经帮他分出类型,有火辣美艳的,清纯可爱型,活泼俏皮,和温婉优雅型。

“又是你爹派来的?不是说不管了吗?”趁两人独处的时候,她问了一句。

柏少华一边忙自己的,唇边漾开一点笑意:“他没说不管,手足相残和给我找女人是两码事。”

正在复印书籍的苏杏白他一眼,不说话了。

“吃醋了?”孩子爸投来揶揄的目光,戏谑笑道,“放心,虽然她们很可爱漂亮,但我只爱你一个。”

“嗤,”苏杏眼望天空,“我就随口问问。”对某人的话不屑一顾。

她真的没吃醋,做了七年夫妻没发现什么劣迹,还算放心。唯一不爽的是自己男人很抢手,不到三十的她身边却连一个爱慕者都没有,自尊心碎了一地。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羡慕不来的。

就像一杯醇正的咖啡,味道浓郁得恰到好处,自然受人欢迎。加上他自身教养好,举止稳重,谈吐优雅,颜值也高,自己看着舒心,别人看着也动心。

跟帅哥、美女组成一对,自卑郁闷是肯定的。

在家度假不可能时刻粘在一起,大人有大人的忙,小孩子自己玩的时间就多了。对成年人来说,其他地方小孩可以随便玩,楼顶的游泳池就伤脑筋了。

泳池等于儿童杀手,一不小心就出事。

双胞胎会游泳,但小染不会,平时是兄姐和小能轮流看着他。有时候,柏少华有空了就到楼顶教他潜水。

今天下午,一直窝在书房的苏杏眼睛累了,不由得伸伸懒腰,瞧瞧窗外。发现外边阳光明媚,天气良好,正是上楼游泳的好时机。

她正要出去,电话却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不会又是王悦吧?

苏杏想了想,最终还是接听了。

“你好?”

“苏苏?是你吗?”对方不敢肯定是她,略迟疑。

苏杏却听出对方的声音来,“是我,严华华?怎么了?”

对方终于听出她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哈,我还以为打错了呢。对了,苏苏,听说你们在国外?”

“嗯,有事?”

有时候,不得不叹服严华华一笑泯恩仇的本事,她总有办法让自己从尴尬的氛围中跳出来。

“是呀,有件事想麻烦你们。听说少华的大哥要承爵了对吗?”

“是吗?我不清楚,你听谁说的?”格兰家有这么高调?

“以前小薇说的,少华没跟你提过吗?老萧在那边买了很多母婴营养品,邮寄太贵又不够安全。我就想,如果你们去那边观礼能不能顺便帮我拿回来?”

“对不起,我们不在那边,恐怕帮不了你。”苏杏抱歉道。

“哦,那算了。”严华华的声音听起来很失望,“噢,还有件事想跟你打听打听。”

“你说。”

“你……能不能问问少华,余薇去哪儿了吗?”

苏杏一怔,“余薇?她去哪儿跟少华有什么关系?干嘛要问他?”

“怎么,你又不知道?小薇失踪好久了,我问过小岚,据说小薇要暗算你,被少华发现……”不知被他弄哪儿去了,“小岚觉得有所亏欠不敢问少华,苏苏,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第600回

暗算她?!

苏杏头皮发紧,同时想起一件事来。

记得在年头的时候,余岚曾经来云岭村找过柏少华,说余薇失踪未归。

自己当时还玩笑地对柏少华说,可能余薇去朋友家玩了,莫非……

苏杏定了定神,故作不悦:“余薇失踪的事我听说过,可你听错了吧?绑架可是犯罪行为,无凭无据的,你别听风就是雨把罪名推到他头上。”

“小岚亲口说的呀!”严华华见她不信,有点气急,“人命关天,都失踪大半年了。”

“证据呢?她在年头为余薇的事找过少华,能帮早就帮了,你们不能因为他帮不了就说是他做的。要不你说说她是怎么暗算我的,又是怎么让少华发现的?如果真有这事,我一定找他问个明白。”

苏杏揉揉眉心,尼玛,不得不骂声脏话,原来自己在村里也被人暗算过?

她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有没暗算只有当事人清楚。大家都说是余薇插手他的家事,被卷入豪门恩怨当了炮灰。哎,你就帮她说句话不行吗?她是看你不顺眼,那是眼缘的问题,谁身边没个讨厌自己的人?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见死不救。”

对于苏杏的不分轻重有点生气,严华华的语速略快:

“凡事皆有因,小薇为什么嫉妒你你心里清楚。人命重要还是斗气重要,你自己衡量吧。今天找你求情也是我自己的主意,少华若是生气你让他冲我来,我和孩子在家等着。”

言毕,严华华挂断电话,抱着肚子来几个深呼吸。

冷静,跟情商低的人说话就是费力。

对方只认死理,不是黑就是白,脑子总是转不过弯来。

老萧说得对,平时小打小闹无所谓,闹出人命就过分了。

余岚因为遭逢家变,对唯一的小弟尤为重视,所以不敢正面跟柏少华叫板的吧?

哪怕汤力重回她身边,偶尔还是郁郁寡欢。

严华华想起自己经常夜里脚抽筋醒来,发现余岚独自一人坐在院里的秋千摇椅晃来晃去。

这是余家姐妹最喜欢玩的地方。

“……她是怕你我担心才说别管的。唉,姐妹一场,哪里忍心见死不救?不过是怕连累别人罢了。”每次提起余薇,老萧很替她们姐妹的处境忧心。

那是必须的。

妻儿都受过余岚的恩惠,知恩图报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严华华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现在在三合院,今晚借口说想回来看看,毕竟再过几个月就要拆了,心里有些舍不得。

实际上是为了打电话给苏杏,希望她帮忙向柏少华求个情。

苏杏和柏少华不是坏人,只是所站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和普通民众有些差距。

严华华不怕柏少华生气,身正不怕影子斜,再强横的权势也有害怕的东西。

她也不信余薇雇凶伤人,这里八成有误会。

正如老萧所说,家破人亡的余岚大概是怕了,不愿好友担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不管怎样,先把人弄回来再讲其他。

唉,严华华摸摸自己的肚子,叹了一下气,走出三合院的门口。

对在城里生活过的人来说,云岭村的夜晚很美,清幽凉爽,是个很好的避暑胜地。傍晚时分在乡间小道漫步至莲湖,那种豁然、清新的心情和感受真的很美妙。

还有那个浪漫动人的爱情故事,让众多女人倾慕与心酸。

世人相信,越轰动的爱情越受不起时间的考验。

在这个飞速发展的社会,越来越开放的国度,世间很多男女只相信缘分,很多人走进婚姻是为了搭伙过日子。

可是七年了,那段流传在云岭村的爱情还在继续。

严华华很理解余薇对某个人的嫉妒心理,因为自己曾经有过,那种滋味像无数只蚂蚁潜伏在心里,时不时骚动一下。

但不相信对方会杀人,那不现实。

在柏少华和苏杏结婚那天,她顶多伤心买醉,杀人这种荒谬的念头她从来没有过。

余薇虽然刁蛮任性,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

反而是那个苏苏,她人财两得,借着男人的势反而更接近那种杀人不见血的层面。

当然,这不是怀疑对方算计了余薇。

严华华只是觉得,有多大能力的人该管多大的事,至少要力所能及。自扫门前雪,对他人的不幸遭遇过于冷漠,或视而不见的人迟早有报应的。

不知不觉来到田野边,抬眼望望远处的养生馆。

严华华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

话说,有一件事要感谢苏苏的,因为她要生孩子,所以她男人搞了一个妇科出来惠及乡邻。

哪怕是被动的,她也算为大家做了一点贡献。

……

听罢严华华的话,苏杏看着手机发了一会呆,已没心情再去游泳,也没心情看书。

坐在窗边的一张椅子里让自己蜷缩成一团,看着窗外的景色怔怔的。

如果严华华不是挑拔离间,如果余薇真是栽在少华手里,那一定不是小动作,而是相当大的动作。柏少华的性格她还算了解一些,小事小非他一向懒得理。

暗算她?

苏杏闭眼努力回忆年初发生过的事,只要做过,肯定留有痕迹……啊!她猛地睁开眼,想起来了,云非雪曾经问她家里是不是漏电,对了,余岚也问过她。

坐不住了,苏杏在书房走了两圈。

想起安德那天匆匆忙地跳墙而入,想起苏宅被重新装修……难道这就是余薇对她的暗算?要电死她?不,肯定不止,自己经常和孩子们在家里玩。

那姑娘是打算将她和孩子一锅端?!

靠!她到底和她什么仇什么怨?

苏杏想着想着,心底发寒,身上直冒冷汗。如果不是安德察觉得早,她和孩子估计已经……实在不敢想象。

如果真是这样,那余薇绝对是死有余辜。

哪怕对方在未来算是半个名人。

苏杏自问已经尽力了,她不插手别人的事,明知余氏姐妹在未来的地位也从不干涉。面对余薇一再的挑衅找事她是能避则避,能让则让。

可余薇现在就是一个神经病。

危及他人性命的神经病就应该关着,尤其是一个对自己和孩子造成威胁的神经病死了也不为过。

有人因她而生,有人因她而死,这不是很正常吗?

苏杏面无表情,目光冷淡。

她不会把刚才的事告诉柏少华,也不会替余薇求情。和严华华的话相比,她更相信自己丈夫的为人。

至于余薇,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像自己,如果让余薇得逞,结果也是一样。

适者生存,没办法。

况且对方有异能,到底有没死还是个疑问……

第601回

理性地分析一通后,多愁善感的天性让苏杏再次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

相反,孩子的未来她不咋的担心,因为孩子爸比她聪明,他能把孩子们教得很优秀。如果小儿子不成才,只要他愿意,和她一起充当时空流浪儿也蛮有趣的。

而现在,她只想知道为嘛自己的命辣么烦。

未来那个她听从世俗化的劝言,嫁给一个本性不安分的男人,膈应了一辈子。

如今的她听从自己的心意,嫁给一个本性安分但人生充满惊险、刺激的男人,怕是要提心吊胆一辈子。

后悔吗?她不知道。

嫁给郭景涛,除了膈应没别的感觉;和柏少华结婚,酸甜苦辣占全了。

果然,命运的轨迹变了,但过程不变,该她受的还是得受。

更重要的是,自己找的男人还把未来霸主的某个手下给作掉了。

作掉就作掉,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先不说余薇到底死了没,就说余岚吧,她现在不敢拿他怎样,到了末世再秋后算帐……坑爹啊!她的命咋辣么苦呢?难怪那位霸主有意用她跟伍建军作交易。

她提前过来占座,不是为了跟余氏姐妹结怨的。

忽然有点明白,之前做的那些梦可能都是真的。

余薇的所作所为等于在背后捅了她一刀,她自己却不知道。说不定重生者也在背后搞过小动作,她也逃过一劫只是不知道罢了,不就等于捅了她一刀吗?

就是说,伍建军将来有可能黑化。

等柏少华和余岚成了同事,他将为今天整余薇的事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极可能就是把她交出去,西南霸主为化解左右二将的矛盾,将她交给伍建军。

不错,肯定是这样。

天哪!她的命为啥这么苦呢?

脑洞一开收不回来的某人,彻底瘫在书房的椅子里起不来了。

当然,如果柏少华就是西南霸主……啊呸,那更惨。

万一梦境是真的,岂不意味着她孩子爸在末世变心?天哪……呃,不对,那位霸主是有爵位的,少华并没有。

就算他大哥死了,还有儿子继承。

如果没有儿子还有其他兄弟,怎么也轮不到少华。

就拿他二哥来说吧,军中之人,位高权重能服众,比少华强一百倍。

如果西南王是少华的兄弟,敬畏感至少降低一半,光她和婷玉说不定就能干掉他几个手下,哪容得他把自己拿来跟人交换?

所以说,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

一眨眼,假期即将到尾声,一家人已商定归期。

哪怕就要走了,夫妻俩不见得有多紧张,除了陪孩子散步,依旧是各有各的忙。

苏杏呆在书房的时间越来越多,一有空就往里边钻,有时候大半夜才回房。

曼妮不再质疑她对柏少华是否无情,毕竟孩子都生了三个,说无情太过分。

更过分的是,柏少华自己有时候甚至夜不归宿,当妻子的习以为常不吵不闹。这种相处方式看似冷淡,聚在一起时又亲密无间,什么滋味只有当事人清楚。

至于外人嘛,帮他俩看好孩子才是正经事。

“我就知道他俩是因为爱情……”很多个晚上,阿奇尔总爱笑呵呵地用这句话取笑老伴。

曼妮白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酒浅啜一口,不说话。

真正的爱情能让两个人温暖地相处一辈子,不管世界变成什么样。她知道有,所以希望身边的人也能拥有。

虽然很不容易。

……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夜晚,不知怎的,独坐书房的苏杏打了一个冷颤,猛然回神。

瞧瞧窗外,黑漆漆一片。

再瞧瞧墙边一个古老时钟,晚上九点多了。

苏杏怔怔地坐了一会,忽然发现有些不太妥,四周太安静了,寂然无声。往日这个时候还能听见孩子的声音,三个孩子和小能经常为一个小问题吵得很。

而今晚,有着死一般的寂静。

苏杏疑惑地离开书桌,离开书房,站在宽敞的走廊中两头看了看。真的不妥,平时她能听见曼妮的脚步声,或者阿奇尔的,今晚怎么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走廊的灯调暗了,有一种独自走在路灯下的即视感。

“曼妮?”苏杏一边走,一边轻声叫唤,“小能?”

柏少华这几天极少在家,平时只有这两个的触感最敏锐,她轻轻一唤就算没人回应,墙上的对讲机也会响,今晚怎么回事?

……啊,不会是他二哥派人偷袭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苏杏的心跳顿时加速,飞快闪回书房从笔筒里拿出一把介刀。

出去的时候不能再走寻常路,她瞧瞧四周,纵身一跃上了屋顶,用手扣住一点凹凸位稍一用力,她身似轻烟飘了出去。

只要速度够快,她能像一抹鬼魅在屋顶悄然飘行。

让人惊讶的是,整栋房子居然只有书房那边的走廊是亮的,其余房间、走廊的灯全部黑了。

而且一点人声都没有,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自己人全被悄无声息逮走了?!谁这么厉害能动她的孩子爸?!

还有,为什么要扔下她?反正多她一个不多,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的,有伴。

莫非那些人知道全家只有她最废?

对她家的情况这么熟悉,八成是奸细。

苏杏四下搜了一遍,哪里都没人不知去哪儿了。不禁心中焦急,首次痛恨自己一看书就忘了全世界的德性。

为了诱出敌人,她甚至找一个角落悄然落下,然后走得哒哒响。

“小菱,小野?”

尝试性地轻声叫唤,可惜还是没动静。

当走到二楼黑麻麻的客厅时,她忽然嗅到一阵清新的花香味,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家人八成是被人用迷.香给放倒再悄悄逮走了。

味道还那么清晰,估计走了没多远。

苏杏抬眸环顾四周一圈,发现几扇窗没关,心中大喜,身形一闪就要向外扑出去。冷不防从旁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像铁钳般有力,抓得她有点疼。

介刀就在那只手,她右手一松迅速用左手接住,并顺势挥向对方抓住自己的铁爪子。

她是速度异能,动作自然快。

可是对方在她右手一松牵动筋骨那一刻就已松开,迅速融入黑暗不知所踪。

对方的阻拦证明她猜对了,家人可能刚被运走。

对方一松开,苏杏来不及多想便闪电般掠向窗口……可就在她扑出窗口一半时,整个人停在半空,头脑一片空白。

不等她受惊,下一刻她已飘回客厅落入一个人的怀中,双手被制,一股熟悉的草木青青的味道涌入鼻尖。

诶?这不是……

“下一步的路线被人察觉是很糟糕的事。”黑暗中,一把富有磁性的嗓音响在头顶。

苏杏:“……”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她身上的冷汗还在,一脸懵逼中。

“怎么,熄灯就认不出我了?”随着一声揶揄的轻笑,灯未亮,一段优美宁静,抒情而浪漫的小提琴独奏的旋律在客厅悠扬响起。

与此同时,似乎啪的一下,灯光全亮。

第602回(明天请假啊亲们~)

她的禁制已解除,头被按向他的胸前挡住刺眼的光芒,待适应后抬头,有些生气地瞪着他:“你搞什么鬼?!吓我一跳!还以为孩子被你二哥抓走了!”

“抱歉,”西装革履,温文隽逸的柏少华星眸含笑地凝望着她,“忘了你的脑子里装着另一个大千世界。”想的事多,随着环境的转换而变化,所以多愁善感。

这句话正中她的萌点。

可不是么,她脑子里装着一个史诗级的世界,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但又要表现出谦虚的样子。

她那张表情纠结的脸,看得某人忍俊不禁。

让人看了笑话,苏杏讪讪然地找个理由替自己解围,“算了,你手怎么样?有没哪里受伤?”

她扯过他的手瞧了瞧,没事,边看边唠叨上了,“你也知道我脑子是直来直往的,下次别搞这种突然袭击,要是伤了你们其中一个我怎么办?”

“所以我让他们离开了。”柏少华不说自己有没受伤,任她在自己身上找伤口。

孩子们和曼妮、阿奇尔去了别的地方玩,现在整个家里只剩下他们俩,所以显得很安静。

苏杏在他身上看不到伤口,心下稍安,闻言下意识地问:“离开?他们去哪儿了?怎么不喊我一声?”

话音刚落,一束包装精美的白百花出现在她的面前,不禁愕然。

“我们没有过节的习惯,但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柏少华说罢,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苏苏,节日快乐,希望下一个七年我们还能在一起庆祝。”

苏杏呆呆地接过他送的花,这是他第一次送她花,莲湖不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环顾四周,客厅里的桌和椅全被搬开了,场内空荡荡,四边摆满娇艳欲滴的香槟玫瑰。这就是她刚才闻到花香味的原因,和着抒情的乐曲,空气溢满柔和浪漫的色彩。

她抬眸凝望站在面前的人,清冷的五官寡淡如水,深邃的眼里泛着浅浅的笑意,和一点淡淡的情意。

一股奇怪的感觉瞬间填满以往缺了什么的心房,苏杏轻抿一下唇瓣,眼里同样含着笑,双手往他脖子上一挂。

“好。”

柏少华嘴角微扬,低头含住她温暖柔软的唇瓣……

什么未来,什么重生者,西南霸主,种种顾虑在这一刻统统被抛开。

未来的事谁知道?

没有人能够抓住未来,她只要现在。能拥抱的,能抓住的也是他的现在。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未来的那个她等于孑然一身不也活过来了吗?

如今的她身边有知己,有好友,有家人,每一个人的目标都很明确,这就够了。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以上那些都是支撑她坚强面对的力量。

至少此刻她是这么觉得的,女人感性,气氛误人哪!

……

假期结束,一家人再次连夜回到云岭村,给小野收拾了小包袱,然后苏杏把他送回宁先生家。

“他即将上学,所以这次我会提前七天来接他。”苏杏提前和宁先生说。

宁先生点点头。

回到自己的小屋,苏杏摸摸小野的脸蛋,“听先生话,不要到处乱跑……”

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什么的,直到儿子给她承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目送母亲离开,小野显得特别的安静。

“小野弟弟,走,我们上山玩。”宁家最小的儿郎已经长成少年,最喜欢和小野一起捣蛋。

“谢谢兄长,我今天想自己玩。”小野沉静说完,不忘向前来送行的宁小兄长们作个揖,径自上山了。

宁家的少年郎们一头雾水。

几天之后,宁家年纪略长的一位儿郎拿着一把古怪的武器匆匆跑回家。

“父亲,小野在偷练杀人机关和自造兵器。”说着,把手中的一件古怪物件摆在宁先生的面前。

宁先生拿起瞧了瞧,“此物倒是新鲜,叫什么?”

“他说是枪。”一发能射出数枚细小的钢针,又道,“他利用机关把一截木头削成几块,若用来对付人场面必定凶残。”

哦?宁先生讶然,小小孩儿哪来这么重的戾气?

见他不吭声,宁家儿郎说:“我问过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东西,他说好玩,再问就不肯说了。”

宁先生听罢蹙眉闭眼,抚着长须,良久,方开口:“晚上带他去密道。”

秘道,是唯一通往密室的一条光明大道,忽略机关不提的话。

晚上,宁大推着宁先生的木轮椅,小野跟随在侧。

“小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小野默默道:“不知道。”

一群熊孩子哪个山窝窝没钻过?唯独这里大门紧锁,哪怕在外边钻洞也进不来。

首次进入这条神秘的走道,四下无人,安静得有点可怕。

中间的路面很宽,是人们特意修出来的,旁边的坑、杂乱的石块不曾有人清理,也不会被清理,因为它们有大用。

“在你出生之前,你母亲忽然找来,希望我们帮忙造一间密室……”

阴暗的甬道,时宽时窄,时明时暗。

宁家大儿替父亲说着路上设置的机关,表面安全暗藏杀机的路段,迷宫一般的洞口,通往地狱的关隘……阴森森的来时路,诡谲莫测的前方路况,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母亲煞费苦心做这么多,仅仅是为了保存一些书籍、古册等死物。小野,你说你母亲为何要这样做?”

小野想了想,“怕别人抢。”

宁先生神情冷淡,昂然冷笑,语含讽刺,“女人家果然见识浅薄,谁有这心思直接杀之可也,何必多此一举?懦弱之人,可怜可憎。”

小野一听,面含恼怒,“母亲只是不想杀人,才不是懦弱。”

宁先生瞅他一眼,淡然道:“你既知她不想杀人,作为她的孩子,何故心存杀念?”

“是他们伤我妈咪在先!”小孩儿的眼里透出一股愤怒来。

“杀了他们之后,你母亲就安全了?”宁先生表情不变,目光冷然,“杀人能解决问题,你母亲又何必在地下修建密室?”

小野不语,瞪着老人的眼神相当倔强。

“杀戮乃下下之策,密道的机关是为了震慑,意不在杀。做人也一样,自己足够强大,别人自会敬畏有加。若以血腥手段镇压,以你母亲的为人,必将以死谢天下。”

小野听罢垂下头来,眼泪簌簌落下,不知是气的还是啥。

宁家大兄在旁看着,微叹。

……

云岭村,小菱自然是到姨母家学艺,而且京城霍家的小伙伴们全来了,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

唯独小菱有些闷闷不乐。

“菱儿,怎么了?”婷玉察觉这小徒弟的情绪不对,于是关心地问。

小菱抬头看着姨母,目露恳求之色,摇摇她的袖子,“姨母,教教我怎么下药嘛,不被人发现那种。”

婷玉皱了皱眉,“不是说过暂时不行吗?为何这么着急?”小徒弟还小,不能教。

小菱噘起小嘴,沮丧地低下头。

婷玉见状,不由心头一动,换一种口吻道:“说吧,只要你能说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姨母就教你。”

小菱一愣,随即想起父亲曾经教过她的话,便如实说出:“下次再有人欺负妈咪,我毒死他。”

婷玉:“……”

这口吻真像她,孺子可教也,问题是她年龄还小。

“有志气,”婷玉很大方地夸了徒儿一句,“可是菱儿,你还小,不懂世间险恶,反而容易害你妈妈被人误会。”

“我会小心的。”小姑娘很有把握。

“嘴巴说说谁都会。”为免小徒弟乱来,婷玉道,“你若真有把握,回去仔细观察你爸爸平时是如何保护你妈妈的,用的什么手段,为什么,有没外人知道,等你看明白了再找我。”

说罢拂袖而去。

小姑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忽地转身溜了,跑回休闲居找救兵……

自从给苏杏打了那个电话,严华华一直期待她那边有什么好消息回来。可惜等啊等,对方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见柏少华来质问她或者怎么样。

借着回三合院的机会,她散步来到村尾路口,然后看见对方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裳,手挽一个装满菜的竹篮往柏家走,时不时低头和腿边一个两岁多的小童说话。

不管别人如何的水深火热,她一如既往的过着自己的悠闲日子。

看着对方消失在眼前,严华华不禁有些愣神,脑海里出现曾经看过的一句话来:

惟愿时光清浅,将你温柔以待。

不知为何,岁月似乎格外的厚待她。

很多人都想过这种生活,包括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正努力活成另一种风景。走着走着,蓦然回头,却发现自己犹置身于世俗之中,和其他人一般无二。

看看身材臃肿的自己,严华华默然,缓缓转身离开。

她已经尽力了。

世间总是如此,她在意的,别人不一定在乎;别人在乎的,她亦不以为然。

人,有时候不得不认命。

……

远方,得知余薇依旧下落不明,那女人不肯出手帮忙。

有个人轻轻地笑了。

呵呵,那女人还真是冷心冷肺,只顾自己安乐,对别人家的困难视而不见,这种冷漠的性情居然有人喜欢真是哔了狗了。

对他人的生死置之不理,难道不怕报应在自己身上?

要知道,男人的感情是最不靠谱的。

如此天真的女人确实不像重生的,倒是很想看看,她和那男人到底能走多远。

余岚的男人虽然回来了,据说没有复婚,依旧是个无夫无父的命。

那么这个女人呢?不,应该说这个男人呢?

他原本该有爵位的,如今爵位旁落,他会怎么办呢?还有,他身边原该美人无数,独恋一枝花的情形又能维持多久?

真想看看啊!

可惜不能靠得太近。

如果他真是西南霸主,之前的日子肯定腥风血雨,凡人靠太近容易夭折。

况且自己有很多事情没做,没空天天盯着别人。

日子还长,变故不少,说不定哪天她就自动消失了……

第603回

两年后。

秋高气爽的十月份,G城路边的树木已蜕去绿装,染上一片枯黄。

秋风凉爽,走在路上,不时落下几下枯焦的叶子在脚边,一脚一脚地踩上去,沙沙咔嚓的声响比音乐会里的演奏还要动听。

这是大自然的声音,免费的。

这是一种平凡而低微的声响,心不在焉的人听不见,心有所惑的人听出一丝伤感,心无挂碍的人听见夏天被踩碎的声音。

夏去秋至,又一年即将过去了。

“……你的考核结果一出来把那王悦气的,赖说是文老跑关系替你通的关,结果被她领导当场训了一顿。考你的那几个老专家连谭老都要敬让七分。她倒好,仗着几分能耐什么话都敢说。”

古籍修复工作室里,谢妙妙边工作边调侃说。

“嗐,年轻气盛,可以理解。”苏杏坐在旁边看她工作,挺有意思的。

“你那会才叫年轻气盛,顶多让人觉得你脾气臭。她是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把嫉闲妒能当耿直正义,就差直说那几位老学者是你干爹,她这是把自己的前程绑死在谭家。”

“未必,既然她领导能在业内混得风生水起,证明人品和利益不挂勾。只要有利可图,她跟谁都能混得比我好。”苏杏很理性地分析道。

“那倒是,这年头,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有市场,反而真正耿直的人连生存都困难。”

“所以么,一件事无论好坏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咱管不了那么多。”

谢妙妙瞟她一眼,“所以那王悦的战帖你还是不接?”

“战帖?什么战帖?”苏杏瞅着她,“她又在哪个网站给我发古怪东西了?”现代的年轻人真会玩。

“……算了,哎,这小本的字你译出来没?”谢妙妙指指电脑里的一幅扫描件,“我下一份要修的就是它了。”

“译出来了,已经发到文教授、方教授和你领导的邮箱。”

“它说的什么呀?”

“你想知道?告诉你,这作者老厉害了,把一篇小黄文写成春花秋月传般文雅,古人的智慧真的是……让后人望尘莫及。”苏杏由衷地赞了一句,悄悄道,“说实话,我很期待前辈们看懂这篇文后的表情。”

谢妙妙噗哧地笑了。

这里是她的办公桌,苏杏是来协助工作的。

谢妙妙读完研究生就在文物修复研究所工作,和丈夫佟师兄的办公室相距不远。最近新回来一批古董物件,其中有字画要修复,也有文字的残缺需要修补。

她去过一线工作,挺辛苦的。

由于夫妻俩都在一线,上级重新做了一番安排,让她多半时间留在G城的研究所工作方便照顾家庭。

工作环境比以前轻松多了,她正准备读博,可能去国外进修学学人家的技术,人生被规划得满满的。

与她不同的是,懒宅苏杏目前在文老的工作室上班,临时工,做到年底而已。

林师兄回去搞自己的科研项目去了,文老其他的学生各自有事忙碌,有的学识不够无法充当工作室的代理人。

工作室不能空。

正如这回,修复工作室的领导找来了,偏偏文老另有要事出差在外,赶不回来。只好把那位清闲的、躲在一个小山村里写为生的学生给召回来撑场子。

“呀,快五点了,我要下班了。”苏杏开始收拾东西。

谢妙妙瞧一眼时钟,不禁无语,“还有一个小时。”

“快了快了,等我收拾好,再上趟厕所就到了。”

“……”

对于上班族来说,下班前一个小时是最开心的。何况她只是来协助,比谢妙妙清闲多了。

“等等我,到点一块走。”谢妙妙边忙边说。

“我去接孩子,你那么早干吗?不是说要加班吗?”

“是他们加班,又不是我,我也要接孩子。”谢妙妙瞄瞄其他办公桌的学弟学妹们。

年轻一辈:“……”羡慕妒忌恨ing~

“你接?孩子的爷爷奶奶呢?”

“喝喜酒去了,家里只有保姆在。”

一个称职的母亲不会因为家有保姆就对孩子甩手不管。

请保姆是为了减轻自己夫妻身上的担子,不是替代自己在孩子心目中的位置。丈夫最近吃住都在工作现场,她想趁最近不忙,抓紧时间和孩子多亲近亲近。

两位母亲提前十分钟下班,怕等会塞车。

谢妙妙开车去接孩子,苏杏不开,她日常上班都是坐地铁的。临时工不必准时上班,但路上堵车太厉害了,她没那个耐心等。

“我听佟师兄说教授有意介绍你去古文研究中心,你拒绝了?”路上,谢妙妙问她。

“嗯。”看着外边车流暂时不多,苏杏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老公不准你出来工作?”

“他不管我的。”苏杏还孩子爸清白,顺便解释,“我就一个大学文凭谁信呀?这次来协助还被人投诉不够资格,要经过几次考核才通过,真正入行将来有得烦。算了,我还是协助好了。”

“可大家都替你可惜……”谢妙妙是真心不懂她的想法。

苏杏也不求别人懂,“关键时刻用得上就好,没什么可惜的。”

这次考核能通过,还多亏她写的那本游记流落到国外去了。

除了她的文言文版本,游记的内容还有一些冷僻文字在里边,她手写的,扫描后贴上文本。老外看不懂,多方搜集资料后,去年发函请她过去一起研究来着。

所谓的研究,其实就是争辩到底谁家的研究成果比较可信。她是一方,老外是一方,老外从华夏请的专家是第三方,这种辩论没个一年半载是没结果的。

按照文老的千叮万嘱,写出去的东西必须有依据。

她有的,可不管她提多少证据出来,对方依旧坚信自己理解的那一套。

这就是东、西方的沟通障碍,未来的她在国外进修时已经领教过,很耗时间和精力的一件事。

所以她没去,每次都是在视频跟他们讨论了一番,然后让他们自己吵。至今一年多了,得出的结论是三方坚持己见……就是还没有结果。

国外的学者为此争论不休,国内的学者却是支持她的。

这个成绩为她的能力加分。

考核一过,哪怕她学历低也没人有意见了。

当然,也有人说她贪图安逸,明明有能力却不肯和老外力抗到底,为国争光。

这种说法她承认。

所以,她一向敬重和佩服所有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上付出一生心血与精力的人们,也很鄙视自己的懒怠。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未来的她是这种性子,现在也是。

别说什么只要想改就一定能改这等废话,她的每一根头发丝、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不想改,有什么办法?

只能这样了。

第604回

双胞胎今年9岁了,读五年级。

跳级是他们家的传统,父母都有相同的经历。

从三年级读起,觉得没意思要直接跳到六年级,苏杏嫌他们跳得太快。就说年级越高学业压力越重,以后他们下课想做些什么都没时间,他们才肯跳到五年级。

孩子们很有主意,她的意见是仅供参考,采不采纳看孩子自己的意思。

让孩子爸劝?

这人更跩,说他以前是直接上的高中,之前的课程不读没关系。

“所以你现在成了一名厨师,顶多是一名拥有千万粉丝的美食播主。”苏杏横他一眼,“觉得这样更有趣,当初何必跳得那么快?”急着长大的小孩将来个性别扭,像他。

当时的孩子爸表情是这样的:“……”

后来,她还私下威胁他必须改口,否则晚上睡客厅。

他妥协了,听任她诱哄孩子别跳太快,以免丧失童年的乐趣。

这些是家务事她从未对外人说过,怕大家背地里说她有个爱吹牛的男人。因为他的履历是按部就班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家人也从来不质疑他的话。

谢妙妙等人对她家孩子的升级速度见怪不怪,有其母必有其子,习惯了就好。

两人的孩子在同一所学校,谢妙妙的车停在校门口的路边。

“对了苏苏,大学的班长想开个同学会,在今个周末,让我通知你。去不?”等待期间,谢妙妙才记起这件事来,并特意加了一句,“陈悦然赞助一切费用。”

苏杏:“……你还跟她有联系啊?”

说到这个,谢妙妙也是无奈,“老一辈的交情,我们做小的不好干涉。她对我们倒是挺正常的,面对你就很难说了,这些年她时不时地问你的状况,我们都没理她。”

没人想到苏杏有重返G城上班的一天,这段时间陈悦然的精神处于亢奋状态。

经常有意无意地出入公众场合,穿金戴银让大家看看她的日子有多奢华,有多幸福,毕竟郭家现在的家底在G城算是豪门了。

她平时很低调,老在外边强调自己的家风是节俭。

当然,她们姐妹共伺一夫的事大家心照不宣,也不忍心当面提起刺激她。最近她如此作派不像炫耀,更像是在武装自己,反而让别人对苏杏生起好奇心。

仿佛王者归来,令人不安。

苏杏听了谢妙妙的转述不禁呵呵了,什么王者?

那些人的八卦嘴脸真讨厌,说得好像她跟郭景涛还有什么关系似的,以为谁都想当王八?

“不去。”

谢妙妙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谈起她家佟师兄最近的新发现。

聊了一会儿,学校的大门开了,一群小孩从里边涌出来东张西望,寻找自己的父母。

谢妙妙的女儿佟家瑶,今年7岁,二年级的小学生。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对人很有礼貌。

“苏姨再见,小菱姐姐,小野哥哥再见。”

“妙姨再见,瑶瑶再见。”苏杏家的双胞胎也向对方娘俩挥手。

看着谢妙妙娘俩开车离开,苏杏和自家的双胞胎也上了车。

她不开车,也没有司机,但儿女有。

大昆身兼数职,保姆、管家和司机。

乔姨是女儿小菱的保姆、管家和厨师,日常在家处理杂务。

另有两名女帮佣,一名园丁。

这是柏少华给双胞胎的标配。

父母不在身边,很多事由孩子自己拿主意,拿不定主意再找父母商量,这是柏少华对孩子的教育方式。

原本苏杏不赞同的,怕孩子不适应,后来才发现不适应的人是自己。

孩子们的主意大得很,分析问题头头是道。

而且从小独立惯了,意识到母亲能在身边当然好,但父亲那边怎么办?父亲声明他不会离开云岭村到城里住,但尊重妻子的决定。

这意味着父母会两地分居,长期下去容易被第三者乘虚而入。

这是俩孩子给母亲分析的结果。

苏杏当时的反应是这样的:“……”

就这么的,她这亲妈被孩子撵回乡下,熊孩子太不孝了~

如今,苏杏被文老找回来帮忙,暂时寄住在儿女家。

确实是寄住,别看这栋房子、车子均记在她的名下,实际上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之前说过的,他的一切最终归孩子。用不着反复强调,苏杏一直记在心里。

俩孩子在学校只有一个好朋友,也是跳级上来的同龄人。前阵子姐弟俩还去对方家里做实验来着,据说能力还行。

说好今晚还去,结果今天中午小菱打电话来说不去了。

车上,苏杏问他们:“说好的怎么不去了?吵架了?”

小野满不在乎道:“叔叔阿姨同意他明年直接去重点中学,他说要温习功课没功夫陪我们玩了。”

小菱接着说:“其实是他爸爸妈妈不喜欢我们。”

“啊?为什么?”苏杏微讶。

“有一次,叔叔阿姨问我们平时下课回家做什么,”小菱如实地说,“小野说玩变形金刚,我喜欢种花草,然后不小心听到他们在厨房说我们玩物丧志会带坏小博。”

小博就是那位小学霸,双胞胎唯一的朋友。

苏杏:“……”

瞧,这就是低调、藏拙的下场。

“呃,那你们打算怎么办?也直接上中学?”苏杏问俩孩子。

双胞胎同时摇头,小野道:“爸爸上次说做了决定就不能更改,一切等读完小学再说。”

大家长话不多,但很有分量。

“那你们会不会很无聊?”苏杏担心俩孩子被同学孤立导致性情古怪,“实在闷的话就跳吧,妈妈去跟爸爸说,不过到了中学课程会增加哦。”

“不闷,姨母给了很多药方让我配。”小菱说,她也很忙的。

“不是毒药吧?”

小菱忙摇摇头,笑嘻嘻地望着母亲一脸无辜状,被亲妈捏了一把脸。

小野则看着母亲,“妈咪,你觉得很无聊吗?”

“有点,”苏杏也摸摸他的头,笑道,“所以这个周末你俩有空陪妈妈出去逛逛吗?”

“妈咪想去哪儿逛?”

“这个周末科学馆有个机器人展会,我们可以去旁听专家们的学术交流。小菱你不是抱怨网上资料有限吗?妈妈有位朋友专门研究植物的……”

她想带孩子们出去散散心,不希望全家都是宅客。

就这样,娘仨周末的节目安排好了,回到家,各自回房换衣服再出来吃饭。

苏杏出来顶班,柏少华没跟出来,但也不在云岭村。

他跟以前一样,时不时到世界各地逛一逛。由于妻子上班,小儿子、小能跟着他一起环游世界。

本来苏杏想把小染带在身边的,他爹反对。

一是怕小儿子让她工作分神。

二是小儿子性格沉静,喜欢听戏曲,长年跟在母亲身边怕他气质过于阴柔缺乏男子气概。苏杏想想也对,所以任他把小儿子带走了,娘俩每天靠视频联络感情。

第605回

孩子们住的是独栋别墅,夫妻俩以前商量好的。

这里是别墅区,统一规格,屋前屋后都有一方庭院。

苏杏家的也是,围墙边种了很多青木香,从云岭村隔壁深山移值出去的。

花色白的黄的,香味独特,可药用的观赏性植物,垂在墙里墙外,花开繁密,甚是美观。

小菱在院里种了很多她感兴趣、经常用到的药草,药物自种、自制都是她的基本功。

小野饮食起居很有规律,大部分时间是在工作室里度过。

女主人出去那么久,男主人在家也呆不住。

于是,小福、小寿等四只汪和小吉猫跟在女主人身边。苏宅、柏家有警报措施,还有监控盯着,不必外人侵扰。

城里不比乡下自由,五只宠物日常在院里闲逛。

还好,前、后院和屋里的活动空间不小,足够地方给它们散步。

柏少华选址一切以安全为首要条件,这里的安保算是全城最好的。离学校有些远,畅通无阻的情况下需要十几分钟,塞车的话一个多小时都到不了。

附近有地铁站,偶尔苏杏和孩子们一起坐地铁回来。

早上无法一起出门,因为苏杏是朝九晚五,早上八点多才出门,而学校已经上完一节课了。

吃过晚饭,娘仨在院子里做作业和写稿,一边聊着天。

没多久,苏杏接到小儿子的视频通话要求。接通一看,哟,小染那边阳光灿烂。

“儿子,你今天好帅!在哪儿呢?”见了小儿子,苏杏心花朵朵开。

今年已四岁的棕发小男孩被夸得咯咯咯地笑了一通,“在塞班叔叔的葡萄园,妈妈,你呢?”

苏杏笑咪咪地说:“我在你哥哥姐姐家。”

话音刚落,一只金属橄榄头横在镜头前,“嗨,夫人,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能,玩得开心吗?”

“一般般,这里酒多,可惜我不能喝,真失望。”

这时,镜头后方一个比较抢眼的人物望过来,看见她在,修长的两指在薄唇中间印了一下,然后飞给她一个亲吻。

苏杏鼓腮把脸往边上一歪,让他的飞吻精准地落在脸颊边。

对方轻笑,目光愉悦,依稀听见镜头外的友人在笑问他在跟谁调.情。

“我妻子。”他眸里的笑意不减,“她们每天都要视频……”

所以他每天都算好时间,调好镜头让母子俩顺利通话。

作为一枚三十六岁的老男人,他成熟温雅,侧颜英挺俊美,笑容爽朗不见往日的清冷。一派温雅闲适的姿态,可见他的心情很好,和友人相处轻松愉快。

反观她家一枚四岁的小帅哥,不笑的时候眼神沉静略显忧郁。

看着母亲时,长而翘的眼睫毛一下一下地眨着,纯真的小眼神看得人心里软软的。

唉,还是她家的小帅哥招人疼。

“小染,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小菱问。

小染摇摇头,“不知道,爸爸要喝酒。”

后方不远的孩子爸听见了,无奈地扔来一句,“宝贝,是品酒。”他不是酒鬼,两者有区别的。

小染回头哦了声,又看着兄姐和妈妈,“爸爸说是品酒。”有区别吗?不还是要喝?

苏杏瞅了镜头里的某人一眼,继续笑问儿子:“那小染今天去哪儿玩了?开心吗?”

“开心,我和爸爸上山捉了一只很漂亮的蝴蝶,妈妈你看……”说着,小男孩献宝般拿起一个剔透美观的玻璃瓶,里边果然有一只色彩鲜艳的大蝴蝶在扑腾。

“喔,真的好漂亮。”苏杏和小菱、小野凑过头来,“儿子,你打算把它弄成标本吗?”

小男孩摇摇头,“我特地带回来给妈妈看一眼,等会把它放回山上去。爸爸说美丽的小动物应该放生,弄死太可惜。”

小野好奇地问:“丑陋的呢?”

“丑陋的不要。”

“既然要放,干嘛要抓?让小能直接拍张照片回来就好了。”小野不懂父亲的逻辑。

小能又来抢镜头,“主人说漂亮的小动物不抓不甘心。”

苏杏:“……性格扭曲?”

小能点头赞同,“有可能。”

后方正在品酒的某人动作一顿,凉凉地扫来一眼。

小能的橄榄头迅速闪离。

“我上厕所。”苏杏忙尿遁。

一家人聊着聊着,俩小回自己的工作室忙去了,苏杏也回二楼的客厅一边写稿,一边和小儿子说话。

孩子爸依旧在镜头里,在儿子的后方和一群不入镜头的友人们聊天。

晚上的时间,就这么打发走了。

第二天早上,苏杏依旧一个人坐地铁上班。

地铁站在离别墅区不远,走路三五分钟的事,而且路边种有许多桦树,荫凉清爽,她经常慢悠悠地走。

刚回到工作室,她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接通之后,才发现是自己最讨厌的人。

“喂?”

“姑姑,是我,小峰。”

苏杏态度冷淡,“什么事?”

“今早接到我爸的电话,说我舅舅一家要过来。我今早有课,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去接一下?他们是老农民没出来过,不识路……”对方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因此说话很客气。

“他是你舅,不是我舅,你自己搞定,别打扰我。”说罢挂断,顺便拉黑,把手机往桌面随便一丢,调整心情开始工作。

苏家的历史轨迹除了她,其他人的貌似没变化。

她侄子考到G城大学被人挤下去,然后嫂子王彩霞痛哭流涕求她帮忙。她不理,直到大哥苏海动用一个愿望她才找人帮忙。

这种拼后台的事,未来的她是找朋友帮忙,如今的她直接找文老。

走的路不同,认识的人也不一样。

王彩霞一直以为等小峰长大了,当姑姑的一定会念在苏家香火的份上重新接受这位懂事聪明的大侄子,然后两家重修旧好。

尽管小姑男人欠了几千万的债。

俗话说得好,撑死胆子大的。

只要守住自己家的钱箱不往外借钱,小姑男人欠再多的钱也跟自己家没关系。相反,如果这时候兄嫂主动求和,他日小姑夫妻飞黄腾达铁定少不了娘家人的好。

这是世俗习惯,女儿家不管嫁到哪里,心里始终惦着娘家提携兄弟。

苏杏以前的确是。

而现在,年方十八的苏小峰心里有多委屈和不解,她一概不理。他口中的舅舅,也就是王彩霞的哥嫂和侄子来G城是为了找工作。

如果苏杏去接,等于包办对方一家在G城期间的起居饮食,和包找工作。

原本这些是郭景涛做的,未来的她当时在国外。

但今天,这门亲戚谁要谁捡走,跟她没关系。

第606回

由于是临时工,苏杏几乎没什么工作量。

这是事前说好的,所以她把自己的手抄本和电脑拿回办公室做。

她过来是为了处理突发的棘手事件,并非让她一肩挑。文老、余叔的日常事务之前由谁负责,现在依旧是。

苏杏从不主动插手别人的事务,被动的也不行。

今早回来坐下不到十分钟,一位男同事不好意思地过来。

“师姐,跟你商量件事……”

苏杏愕然抬头,随后微笑地看着他,“你说。”

“是这样的,我下午有点急事要请半天假,等会还要找出版社的人谈一些细节,可能没时间写教授交代的宣传稿,所以我想……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怕她误会自己给她找事似的,他忙解释说:“这是教授交代的任务,找别人帮我不放心。师姐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对你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所以……”

“哦,能帮我一定帮,可能力也有分类。”苏杏明白他的意思,很是直爽,“不如这样,你跟文老说一声,他让我做我就做,免得我好心办坏事耽误你们。”

对方反应也快,讪然笑道:“那好,等会儿我给他电话问问。”说罢冲她点点头,离开了。

苏杏瞧他背影一眼,继续埋头做自己的。

他前脚刚离开,张姐拿着水杯从财务室出来,瞧了对方的背影一眼,回头冲她唉声叹气道:“唉,现在的年轻人天天想着法子偷懒,难怪文老埋怨一代不如一代。”

苏杏噗哧地笑了,“怎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有些人喜欢当面点头哈腰,背后指手划脚。”张姐拉把凳子坐在她面前,“等着瞧,他肯定不敢给文老打电话。”

“你怎么知道?”苏杏略好奇。

张姐撇撇嘴角,“老伎俩,之前是阿宁坐你这儿,哦,她是你师妹,就是被这小子经常找碴推卸责任,受尽委屈哭了一场然后辞职了。”

“文老、余叔不管吗?”

“他俩不管的,说这也是一种锻炼。”张姐叹道,“还是你们那代好啊!小林有高傲的本钱,你任劳任怨……这是夸奖,真的。现在的人都是人精,不像你以前呆呆的……”

苏杏:“……这话不像夸奖。”

“别小气,”张姐一摆手,笑道,“大家当年都这么说……”

张姐今年四十多岁了,苏杏的成长过程她是一路看着过来的。当年傻愣傻愣有些脾气的小姑娘逐渐成熟,嫁人生子,令人感触,一有空就出来找她聊天。

聊当年,聊现在,还聊到以后。

苏杏三十了,多了一层记忆等于多了一份经历,也有耐心和她聊。

工作室除了几位固定的老员工,其余全是可替换的新手。

他们都是文老认为的好苗子,特意挖进工作室给予锻炼。待他日成才,这些人能飞到哪里去哪里,他不强求。

刚才那位是人人称颂的大才子,有几分傲气,不服管,不屑接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平时能推则推。

“……作风有点像小林,但怎么说呢,小林没他那么讨厌。”张姐总结道,“像刚才那种情形,换了小林是直接说事,说完就走。”不会两副面孔。

关于这一点,苏杏是认同的。

林师兄当年经常对她用这招,而且态度比他恶劣多了。为什么不惹人反感?因为林师兄讽刺完了,会顺便教她一些东西。

但眼前这位师弟只想推卸工作。

如果今天被他忽悠成功,将来其他人就会模仿。

不是她把人心想得那么坏,而是人都有一种趋众心理。看见别人能够偷懒,自己不能就觉得心态不平衡,誓必想尽办法达到目的。

苦了自己,方便他人的高尚情操,她没有。

说到林师兄,他和常在欣住在S市,包括工作重点。

常在欣接受检查的这两三年里,果真闲得慌生了二胎,如今儿女双全,幸福美满。去年解除嫌疑后,她不回原单位了,如今担任林氏慈善基金会的监督员。

话归正题,G城的实验室林师兄几乎不用了,所以把钥匙给了她,让她大方用。还调侃说有本事把实验室炸了,好让他有机会找她男人索赔再换一批新的回来。

他倒是想得美,苏杏反而要更加谨慎。

为啥?

很简单,赌包辣条,如果她把林师兄的实验室炸了,某人赔偿之后肯定找她写欠条,欠款金额足以买断她三世有余。

她不爱钱,但钱是她安全感的来源。

那鸟人瞅准这一点,嘴里说爱她,一有机会就在金钱方面为难她,这种恶趣味真是令人费解……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苏杏和张姐几位老员工去吃饭的途中接到大嫂王彩霞的电话。

她的号早被苏杏拉黑了,现在这个是新号。

“……就当我这个嫂子求你了,小峰是你亲侄子,你们苏家的种,你是他亲姑姑怎么忍心让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到处跑?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她哭道。

今早接到大哥夫妻的电话,说小峰来接他们,并且把他们安置在学校附近的便宜旅舍。至于那位姑姑,他们连影子都没见着,问小峰,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得知儿子这么懂事,做妈的心都碎了。

“是你这亲妈害他,关我什么事?”苏杏漠然道,“别再为你家那些破事破人烦我,更别说他姓苏有多了不起,我儿子也姓苏,你儿子在我眼里就是个屁。”

说完把这个号也拉黑了。

有本事她再去买一个新的,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钱。

挂了电话,苏杏继续和张姐她们有说有笑去餐厅吃饭。

而王彩霞在家哭得稀里哗啦,满嘴满心的苦涩。

当年代付款的事后,她男人苏海和一票兄弟去做大保.健,从此多了一位红颜知己。只要王彩霞对他有什么怨言,他就往对方家里跑,一连几天不回家。

王彩霞一开始很气的,回娘家找兄弟们替她教训苏海。

结果苏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他一个人面对王家好几个兄弟丝毫不见胆怯,放话说王家人敢动他一根毫毛,回头立马跟王彩霞离婚,并且告王家打人。

离婚和他分家产?

双方找人问过,得知苏海的两栋房子都是父母给他的遗产,哪怕婚后才过户那也是他的婚前财产,王彩霞半毛钱都捞不着。

她嫁入苏家后,夫妻俩吃喝用度全是用公婆的,说白了就是啃老。

公婆走后,苏海偶尔运气旺,跟朋友跑运输赚过一些。全部留给孩子攒教育资金了,这是他向父母学的。

然后继续啃老本到现在,哪有什么夫妻共同财产?

这么一来谁还敢劝她离?

她自己也不打算离,小城小镇的,包二.奶的男人很多,为这个离婚的极少,睁只眼闭只眼的女人不差她一个。

娘家人为她的事劳心劳力,王彩霞心中感激。

大哥的儿子考不上大学,高中毕业两年了还闲在家里啃老。既然小姑有能耐帮小峰,小峰又在无意间得知她在G城工作,自然要麻烦她帮自己娘家一把。

哪想到小姑的心这么狠,反而让大哥一家成了自己儿子的负担。让苏海出面,他扔下一个冷笑出去打麻将了。

让大哥他们空手而返?

她说不出这话来,只好教唆儿子找由头问他爹要钱暂时供着大哥一家的住宿,伙食费让他们自己解决。

至于工作,以后再说吧。

第607回

苏杏没把侄子的事放在心上,对她来说,王彩霞娘俩找上门等于自取其辱。

不来更好,她巴不得断绝关系图个清静,可惜对方没种。

明天周末,苏杏决定今天下班就去林师兄家的实验室,那边有饭堂。顺便给孩子爸和双胞胎发了一条短信说今晚有事,让大家不必等她吃饭或者视频通话。

她一回城就跟远方的林师兄打了招呼,要做一些解酒剂和防身用药预防万一。女儿小菱做的解酒剂她敢在家里用,在外边只用自己的。

信不过自己女儿?肯定的。

女儿才9岁,如果自己没有配方,没有婷玉在,那么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既然身边另有选择,孩子爸的先搁置,女儿的研究成果等几年再评价。

事关自身的安危,苏杏有一种固执的谨慎,只相信自己用过的。

在G城一个多月了,她第一次做的解酒剂每天早上喝了才出门,就怕不小心在哪儿中招。

到今天喝完了,要补充。

为了节省时间,她前几天已经备齐所需的材料,就等周五下班直接赶过去。

下了班,她刚走出办公室门口便接到双胞胎的确认电话。

“真的真的,我有事要去一趟实验室。”苏杏边走边说,“啊?哪里的实验室?儿子,这是秘密。放心,我要是半路失踪你们就找林叔叔,他最清楚路线。”

这话是真的,林师兄的确最清楚去实验室的路线。

话说,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才是家里最小的,经常让孩子们操心,真是罪过。她理解的,全家就她一个人最笨,被当成最弱的不奇怪。

苏杏匆匆走着,兀自好笑地和儿女通着话。

她坐地铁离开最繁华的路段,然后打车去林师兄的实验室。林氏的科研机构一直在运行,哪怕林师兄本人不在,所以无论她什么时候去都有人在,多和少而已。

刷卡进入大门,直接去饭堂。

一个人匆匆地来,再匆匆地离开。

对在场的职员来说,她是这里的一名过客。

新职员没见过她,有些好奇,只有工作十年以上的老职员知道她是林少的朋友。

她戒备心重,表面礼仪周全就行了,从不深交。

所以这里没几个人认识她,顶多看她眼熟多聊几句。

不久,她独自去了林师兄的专用实验室,隔绝外界的目光。

想一想真是可惜,未来的林师兄那本笔记里还有很多药剂她没做过,扔在废墟里浪费了。

有时候她很想回那片废墟里找找,看看笔记本还在不在。又怕那边的空气带有各种变异病菌,怕遭到捕食者的袭击。

盯着试管里沸腾的液体,戴着口罩的苏杏眼里掠过一丝遗憾。

……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多,从实验室里出来,透过路边昏黄的灯光意外发现外边居然下起毛毛雨来。

气温湿冷,苏杏衣着单薄,不禁瑟缩了下。

收拾好东西,取出手机准备叫车,然后看见很多未接来电和信息。

俩孩子打了好几个电话来,现在估计睡觉了。而孩子爸只有一个来电,和一条信息。

她打开信息一看,他说大昆的车已经在大门口等,让她出来后给他回复一个电话。

苏杏浅浅一笑,拨了他的号,“喂?”

“这么晚?”他是到处逛的人,很了解各地的时间差。

“嗯,多做一些免得每个月要跑一趟。”

“你天天喝?”声音微沉。

“嗯,放心,它没有副作用。”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多年夫妻,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不过说实在话,她的话他不大相信。她并非专业人才,就算有副作用也不知道。

“有些药物成分会随着温度或者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外行人很难分得清楚。明天周末,早上让小野、小菱带你去个地方做全身检查比较安全。”

药剂配方是秘密,他理解,所以只能检测身体。再找些人把家里腾出一间空房改成实验室,以免她大雨天气在外边跑。

苏杏不知道他想什么,但他的话有道理。

“好吧。”

说话间,走廊已到尽头,大门口就在前边不远,她看到大昆撑伞默默站在那里等她,于是连忙跑过去。

“对不起,等很久了吗?”

同样三十多岁的大昆给她打开车门,浅笑道:“没关系,我不用加班。”他是全天候24小时的班,该吃吃,该睡睡,该警惕的警惕。

苏杏笑着钻进车里,前后座中间有一道隔音层,她便继续和某人通话中。

“你和小染什么时候回来?”

“看情况。”他不太确定,“想我了?”

“没,我想我儿子。”

“哦?”是酱紫吗?

对方笑了,静默一阵,一把稚嫩而欢快的童音飘进耳朵里:“喂,妈妈,是你吗?!”

好惊喜呀!

苏杏:“……”

雨夜里,一辆车子载满幸福的泡泡飞驶回家。

而此刻,在市医院里,有一家子满脸苦巴巴的表情看着医生,“他姑姑的电话打不通……”

医生耐着性子,“他就饿的,外加一点小感冒,醒了就可以走,你们身上难道连几百块钱都没有?”

“真没有!”一家三口把衣袋全部翻出来了。

旁边的医生护士看得直想翻白眼。

看这一家子衣着是很土,但不是很差,就算是农民也不至于连几百块钱都拿不出来。

这时,站在旁边的一位时尚漂亮的姑娘忍不住过来,边说边打开自己的名贵小包包,“哎哎,医生,多少钱,我先垫着,明天等病人醒了我再问他要回来。”

见有人买单,医生松了一口气,忙示意护士带姑娘去挂号付款。

“哎,医生,要住一晚院的哈!”看似一家之主的老头忙追上来说,“等明天联系到孩子姑姑就有钱还了,孩子身体要紧,有什么营养品尽管开给他。”

年轻人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医生瞧瞧那位时尚姑娘,看她态度如何。

那姑娘也不是滥好心的,“看病人情况吧,如果不需要就别开了,凡事过了也不好。”

医生懂了,“他醒了就好,你们想让他住一晚就住吧,赶紧去交钱。”

付账的是大爷,听姑娘的。

医生护士走了之后,那位姑娘付帐回来了。

这一家三口对她是感恩戴德,并承诺明天只要联系上孩子姑姑,立马还她钱。

“那行,我就住在附近的酒店,明天一早我来要帐。”姑娘老实不客气地扬扬手中的学生证,“我知道他在哪间学校读书,别想讹我。”

她是路过,发现有人倒在地上,一时好心帮忙送到医院来。

有行车记录仪和路段的监控作证,谅他们不敢碰瓷。

第608回

第二天是周末,娘仨说好出去玩的,所以清晨六点就起床了。

因为孩子爸的叮嘱,今天苏杏首次随儿女出行,去一间私立医院做体检。

早点解决这事,她们母子三人就可以早点出去玩。

娘仨手牵手地出现在一个亮堂的地方,里边有一台不知检测什么的医疗器械,还有几件医院常见的摆设。

苏杏四下看了一下,拉拉儿女,“这里是医院?”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不怕被人看见?

“嗯,走吧妈咪,这里都是自己人。”小野、小菱拉着她推开一扇门,踏进另一间医疗室。

令人意外的是,柏少君和陆易在这里等她们。

“少君?!易哥,”陡然看见两位熟人,苏杏超惊喜的,“你们怎么来了?”

柏少君上前抱一下她,笑嘻嘻道:“想你了呗,好久不见,在外边好吗?”

“还行吧。”

“少华担心小染看见你就不肯离开,所以没来。”

“没事,你们在就好,我正琢磨着要不要给他一个电话确认情况……”

吧啦吧啦,有熟人在,苏杏心定了许多。

两人聊着,披着白大褂的陆易则摸摸俩孩子的脑袋,“你们顺便把今年的体检做了。”

“好哒。”

给苏杏做检测的是陆易,取了血样,很快便另有两名华夏的女医生进来,带娘仨出去做了一次全身检查。

几间科室是连在一起的,走廊很长,一眼看不到尽头仿佛通向远方。

“好安静。”苏杏左右瞄瞄,四下无人,心里不由奇怪着。

透过窗户,一眼看到外边的庭院。

这里的室内,天花板很高,却不知为何感觉有点压抑。

柏少君解释,“这里是私人医院,很多客户注重**不愿太多人看见自己,所以……”所以会预约一个清静的时间段悄悄来。

有钱人的世界,不是她等屁.民能理解的。

何况是站在别人的地盘,苏杏不再多问,和孩子们听从两名女医生的安排接受体检。

做体检很快的,况且只有她们三个。

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体检结果就出来了,一切正常。

看到自己和孩子身体健康,苏杏自然是开心的,和柏少君、陆易道别后,母子三人又从原来的地方离开了医院。

柏少君看着她们离开,默默地拿起手机说了声,“完毕。”

没多久,刚才犹如死海般沉寂的医院瞬间打开数道门,一群白大褂有秩序地进来,互相打着招呼,有说有笑地回到自己的岗位。

柏少君透过室内窗户瞧瞧外边,回头看着正在做检测的陆易,碧绿色的眼眸透着一丝不解。

“少华干嘛还要瞒着苏苏?她又不会出卖我们。”

陆易盯着检测仪显示的数据,平静地说:“不是担心她的人品,是担心她的承受能力。”不是每个女人都望夫成龙的,古时尚且有女“悔教夫婿觅封侯”呢。

两人正说着,科室的门悄然打开,有一大一小两位帅哥进来。

小帅哥十分乖巧地向两人打招呼,“少君叔叔,陆易叔叔好。”声音脆生生的,特好听。

“嘿,小染~”柏少君高兴地抱起他亲了一口。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大帅哥问。

“快了。”陆易说。

柏少君抱着小帅哥,转过头来:“少华,在苏苏眼里你最适合做什么?”

“厨师。”大帅哥一脸淡漠。

天生他才必有用,这句话不知谁说的,太特么准确了。

……

既然身体健康,苏杏带着俩孩子兴冲冲地正要出去玩,却在这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又是陌生人的。

“喂,医院?苏小峰住院了?”苏杏蹙眉,什么情况?

医院那边没多说什么,只让她赶紧过来看看,说病患是昨晚送过来了,给她打了一个晚上电话没人接。

这是事实,昨晚除了孩子爸和孩子们,其余陌生来电她一概不理睬。

听语气蛮严重的。

苏杏虽然铁石心肠,但也想知道苏小峰到底患了什么病,未来的记忆中没有这回事。

可惜,要耽误今天的亲子时光了。

让孩子们在家做自己的事,苏杏去了一趟医院。

不用大昆送,如果让王家人知道她有司机跟随更加不得了,还是自己搭地铁去好了。

到了医院,苏杏直接找到医生询问。

“什么?饿晕?!”

哈,苏杏原本心底的平静瞬间结了冰,一股上当受骗的恼怒涌上心头。

就在她向医生咨询的时候,已有护士去病房告诉苏小峰及其亲友。很快,王家舅舅和舅妈过来了,身后跟着一名时尚女郎。

“你就是小峰姑姑吧?我是他舅舅……”

苏杏漠然不答,静静听着他们述言。

“……昨晚打了好久电话没人接,你是他姑姑,怎么能这样……”

“可怜他一个孩子为我们奔波,他爸妈在家哭瞎了眼……”

王家夫妇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苦。

他们其实想发火的,但一想到自己儿子、外甥的前途全在她身上,只能咽下去。

苏杏听不出主题,于是直接问医生通知她干嘛。

医生告诉她,“从昨晚到现在一共花了两千五百三十八元,费用这位姑娘昨晚代交了,他们没钱还不了,说你是病患的姑姑,所以……”

苏杏谁也没搭理,只告诉医生,“我是他姑姑没错,但我没义务帮他交任何费用,除非他全家死光了。你们医院再为这个打我电话,我会告你们骚扰。”

说罢转身就走。

不等王家夫妇反应过来,那位时尚女郎已抢先一步拦住,哭笑不得地问她:

“哎哎,苏小姐,我不知道你们什么仇什么怨,我是无辜的呀!我昨晚路过见他晕倒才送来医院,所有费用都是我交的,你这样……”

莫非是碰瓷界的新招数?

苏杏听罢望她一眼,这是一个妆容精致的漂亮女人,年纪约莫在三十左右。当然,现代人光从表面看是看不出年龄的,她的眼里有着几分洒脱和世故。

“抱歉,做好人是你的选择,我很同情你,但不想为你的好心买单。”面对无辜路人,苏杏态度温和。

说完便绕开她走了。

王氏夫妇哪肯让她走?好不容易才说服护士按他们的话把她诓来。

嫂子家人的泼妇行径,苏杏再清楚不过。

为免被缠上,不等电梯了,她迅速绕开他俩从楼梯走,而王氏夫妇已经顾不得形象紧追不放。

看着这闹哄哄的一家子,那位无辜女路人站在楼梯边,嘴角漾着一丝微笑,眼神莫名。

再说苏杏,虽然成功地从医院脱身,却深知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自家嫂子当初能闹到自己单位,今天这王家人的表现看来也是那种德性。

她前思后想,最终还是打了一个电话:

“大昆,能帮我一个忙吗?”

换电话号码是没用的,有心人想查总有办法查到。唯今之计,是杜绝他们寄托在她身上的所有希望。

第609回

没能截住苏杏,王氏夫妇愤愤地返回医院,发现那位代付的姑娘已经走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真正的城里人是不会为这点小钱跟我们计较的。”王家舅舅欣慰地说。

“那现在怎么办?”一回到病房,王家舅妈就有点怯了,“他姑连小峰都懒得看一眼,更别说帮咱们一家找工作了,我看不如回去吧?”

她儿子王强一听,恼了,“要回你们回,我不回。”

有父母在,衣食住行不必自己担忧,他哪里舍得走?

连木讷的表弟都能在大城市落脚,他为什么不能?

再说,如果没有自己家人的帮忙,表弟的父母说不定早离婚了,哪有机会读大学?

知恩图报是理所当然的事。

一天找不到工作,表弟家就要负责到底。

“你在这儿有什么用?小峰为了省钱给咱们交住宿费都饿晕了,他姑是头一毛不拔的白眼狼,你想逼死你表弟啊?”王家舅舅瞪了儿子一眼,唠叨着。

夫妇俩其实不是太能闹的人,做人要脸。

刚才一时情急想把孩子他姑留下才有些失态,结果追到大堂,人不见了,自己夫妻被人当成笑话指指点点,心中恼羞气愤。

他悔不该听信妹妹的话,说什么小峰他姑在大城市人脉广,随随便便就能给孩子找一份好工作。说不定还能帮自己夫妻也找一份,然后一家三口在城里扎根。

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

总之,代付款的姑娘走了,苏小峰也醒了。他得知姑姑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脸的难过。

难过也没用,既然醒了,赶紧办理出院手续。

苏小峰被舅舅一家送到学校门口,目送舅舅等人离开,他转身返回宿舍时一脸懊恼的神情。

今天周末,不用上课。

宿舍里一共住8个人,五个有女友的已经出去约会,一个是学霸去学习了,还有一个在宿舍睡懒觉。

他和苏小峰一起进的宿舍,由于谈得来成了死党。

苏小峰一进宿舍,一屁股坐在死党的床边,烦躁地用力拍醒他。

“喂,醒醒。”

舍友被拍醒本想发火的,一见是他顿时来精神了,“怎样怎样,苦肉计成……看样子是不成功了?”

苏小峰擦把脸,“算是成功一半,至少我舅和舅妈挺可怜我的,就算以后回到乡下他们也不敢说我什么。”

姑姑不肯帮忙,舅舅一家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拖累他。

如果苦肉计能招来姑姑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起码为他没钱交日后的住宿费作了铺垫。

自己连饭钱都没了,舅舅一家好意思留在这里?

就算留,也不敢找他要住宿费。

老娘让他找老爸要钱,嗤,老爸的钱不是钱?不如自己攒在手里慢慢花。

舍友一脸不解地起身,“我靠,你姑牛叉啊!居然对自己的亲侄子见死不救?你确定她和你爸是亲兄妹?”

“绝对是!人人都说我有两三分像她,反而不像我爸。”苏小峰指指自己的脸说,“记得她以前很疼我的,有求必应,爷爷奶奶走了之后一切就变了。”

他当年才6岁,其他事没什么印象,唯独记得爷奶和姑姑都很疼他。尤其是性子软绵的姑姑,细节忘了,只记得问她要什么有什么。

还有一些模糊的印象,性子软绵的姑姑突然变得很凶,害他做了几晚恶梦。

“哎,你问清楚家里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咱们再从长计议。”舍友一心想挖些八卦出来听听。

“还能为什么,原本爷奶说过家里三套房都是我爸的,结果爷奶一走,我爸发现其中一套写她的名。很生气,跟她吵了一架。”苏小峰推一下眼镜,“我姑是大学生,能言善道,经常哄得我爷奶团团转,没办法。”

言下之意,那套房是被她哄走的。

“那就难怪了。”舍友感叹道,“所以说女人读到高中就够了,千万别让她上大学。书读得越多越心高气傲,一身公主病天天做梦嫁有钱人……”吧啦吧啦。

苏小峰躺在床上,眼睛无焦距地看着天花板。

连苦肉计都不管用,怎么办?舅舅说不能去她单位闹,自己爸妈曾经闹过,听说被姑姑单位的人报警了。

自己堂堂一大学生,万一被扯进去多丢脸?

软硬不吃的女人,真麻烦。

还好他从此省了一笔住宿费,不必再管舅舅一家的生活。

想到这里,他不免暗暗埋怨起老娘来,说什么先斩后奏,也不看自己有没本事拿捏姑姑,反而连累他。

“喂,今晚吃火锅,去不去?”

“你请?”舍友斜来一眼。

“我请就我请,地方你挑。”苏小峰很是大方,“不能在附近,挑远的。”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日后还要靠人家帮忙出主意。

舍友喜得一拍大腿,打开手机搜索餐厅地址……

苏小峰原以为能清静地过一个周末,不料到了周日下午,亲妈打来电话哭着让他赶紧想办法找到姑姑,否则他表哥王强要没命了。

一问方知,原来表哥去网吧上网,被女人诱去开.房中了仙人跳。

不仅挨了一顿胖揍,人家还要他几千块精神损失费,不然报警告他强.奸。

苏小峰毕竟只是个学生,也慌了神,人海茫茫的让他去哪里找姑姑?他只知道她在哪里上班,却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打她电话又是关机。

那些人现在要五千,一旦被告要么坐牢,要么赔得更多。

“妈,你找我也没用啊!周末她不上班,你让我上哪儿找她?她电话又关机,妈,你赶紧让舅舅给钱然后回乡下吧,别烦我了。”

“他们哪有钱,我……”

不等她哭完,只听苏小峰这边,“喂?喂喂?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手机快没电了,喂,妈……”果断结束通话。

他关了手机,恼从心起,猛然一脚踹向宿舍走廊的墙……

由于这边拖拖拉拉,王强那边被揍成猪头样,回来的时候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赶紧送去医院检查开药,性命无忧,却有几千块打了水漂,王家舅舅气得血压飙升。

苏小峰回宿舍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给舅舅打电话哭说自己和同学找了姑姑一天一夜,硬是找不到她住哪儿。

今早被教授逮回教室,恐怕要等晚上才能去医院探望。

短短几日发生这么多事,王家舅妈住不下去了,死活要带儿子回乡下。

在城里看病死贵死贵的,王家舅舅心疼钱。

苏小峰是大学生,学业要紧。

王家舅舅知道他尽力了,不怪他,而是打电话回去怒斥妹子王彩霞,让她必须偿还这几天的损失,否则兄妹以后断绝来往。

然后一家三口怒气冲冲,连夜坐上回程的长途车……

第610回

要说苏杏嫂子这人吧,人品一般般,最杰出的成就是生了三个儿子。

没错,她又生了一个。

苏海自从有了红颜知己就不再碰她,有一回在外边喝酒喝高了,回来跟她上了一回床就有了。

对于男人来说,儿子是多多益善。

超生的罚款并不多,因为他有个酒肉朋友认识计生办的人,开口说句话,给点酒钱就放行让超生儿上了户口。

所以说朝里有人好办事,自古有之。

在王彩霞的认知里,生儿子的女人腰杆直,说话有底气,是夫家的大功臣。虽然平时在外边老说生女儿好,她想生都没得生,转身却说只有独生女的人家是绝户。

既然是大功臣,那么夫家的一切她都有权作主,包括小姑家的资源。

王彩霞经常贴补娘家,她认为小姑也应该这样,凡有好事都要想一下娘家,加上苏杏以前的性格更让她有恃无恐。

她这种想法原本是对的,错就错在苏杏突然多了一段源自未来的记忆。

得知王家舅舅一家已离开,苏杏并不意外,毕竟受伤的是他们家的宝贝儿子。

如果伤的是苏小峰,他们至少还有力气和精神跟她作斗争。

这就是她为嘛找人设局整王强,而不是针对苏小峰的原因。王强好色,在遥远的记忆里也是受她恩惠的人,每次和苏小峰去见她身边都站着一个新女友。

当时的苏杏不喜,让小峰别跟他走太近。

现在不受她恩惠了,反而是挨了一顿揍。

大昆找的人很专业,避开所有要害,只是痛,不伤及身体底子。

貌似跟某人结婚以后,她学歪了,记得当初他雇人去自己老家讨债的情形,所以她这次依样画葫芦……或许她天生就是个坏胚?

老实说,她最想揍的人是苏小峰,但又不能无缘无故找人去揍他。

金钱腐蚀人心,有些事做多了会上瘾。

至于苏小峰,此人是天性自私而非后天养成,苏杏对他的了解是在逃难期间的朝夕相处。还有十二年前那次,她住院回来,听到他在屋里问父母的那番寒心话。

当然,这不能成为她找人揍他的原因。

如今没了郭家当后台,不知道他能否再娶白富美。若能娶上算他有本事,她不会干涉。

不过,苏杏虽然自认是G城的一位过客,但儿女要在G城读几年书的。

为免步自己的后尘,她觉得有必要跟儿女讲一下自己家的历史。

“……就是他,虽然是你们表哥,但不管他发生什么事,哪怕死在你们面前也可以置之不理。人道主义不必用在他身上,知道吗?”苏杏指着苏小峰的照片敲小黑板道。

把这种负面心理传授给孩子是不对的。

但孩子爸见她如此认真地强调,不禁默笑。

家里有装摄像头的,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接到大昆的爆料电话,他正和小儿子、小能观看现场直播。

“夫人好直接。”小能感慨,“那苏小峰肯定欠她很多钱。”

它记得钱是她超在乎的东西。

柏少华噙笑不语。

她算计人的时候异常的平静,怎么说呢,精神处于一种隐忍的状态,不喜不恼,也没有往日的温善和暴躁。

这是大昆的描述。

看着正在进行中的家庭会议,看着此刻生气勃勃的妻子,柏少华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兴味之色。

而在家里,百年难得一见,由亲妈住持的小会议仍在继续。

双胞胎:“……妈咪,你很讨厌他?”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超-级讨厌!”苏杏划重点,“他嘴巴很会说话,你们一个字都别信。”

她为之付出最多的人,也是伤她最深的。若时间可以重来,她将视之如敝履。

这是她被抛下时的想法。

按理说,在那种环境抛下一个普通老人算是情有可原。

同样的,在那种情况下被抛弃,她也可以选择不原谅。

“妈咪那么讨厌他,不如……”

“不必,”苏杏扔了教鞭,满不在乎道,“垃圾很臭,自有专人去清理,咱们犯不着主动去踩它一脚。”除了膈应还脏了自己的鞋。

接下来,她讲述了苏小峰最擅长的手段是卖惨,其次是亲情攻击。

“你们和他,还有他别的兄弟没有任何亲情!包括你们的舅妈。至于舅舅……”想起亲哥只能活到五十八岁,苏杏心里一顿,“他是我哥,哪天他找到你们,你们就让他来找我,不必废话。”

末了,她来到孩子们跟前,认真道:“我不干涉你们对其他事的想法和做法,唯独这事必须听我的。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擅作主张,我就当自己没有孩子。”

不要问她能否做到,她自己也不敢确定。

但是,当初怀了郭的孩子她是真心高兴。发现郭的三心两意之后,她又庆幸自己没有生下那孩子。

母性这东西她是有的,但并非不可替代。

柏少华:“……”

有些偏执情绪伤的是自己人,伤得最深的却是她自己。

视频里,俩孩子察觉母亲身上那股隐忍的恨意,吓得扑在她怀里连声保证着什么,而她的神情相当平静。

这一幕,让柏少华想起自己在柏家大宅怀疑她的情形。

有些底线别人踩了无所谓,如果是最亲的人踩了,心底的那股恨意比面对外人时来得更加强烈。

他和她是同一类人,一个内敛,一个直接罢了。

“爸爸,我想回家。”

“好。”

回哪个家?当然是有她在的地方。

……

没了糟心事的打扰,苏杏的生活恢复往日的随心所欲。

话说,幸亏她有自己的工作,否则上班闲得要命。她的改编影视第二季成绩不错,如今正在拍第三季。

一直有收入,所以她的游记求精不求快。

小辣椒不再担任她的责任编,她如今全心全意画漫画,小有名气,今个周末在G城图书城举行新书签名发布会。

“我不管,你可以不来,你的双胞胎必须来我跟你讲……”她来之前打电话给苏杏,如此强调道。

“知道了,我正琢磨这个星期去哪儿好呢。”苏杏笑笑说。

双胞胎的课程很多,自从上学后,周末成了他们自由活动的时间。

“哎,苏苏,如果,我是说如果,想在你们村盖个房子画画,难度大吗?”小辣椒筱曼忽然一本正经地问她。

“你想搬到云岭村?”苏杏微讶。

“是呀,你们村挺……”她绞尽脑汁想了想,“挺特别的,很有创作的灵感和氛围。”

“这个我要问清楚才能答复你。”

没有把握的事,苏杏不敢信口开河。

第611回

不过,在云岭村盖房子要迁户口的,她有点犹豫,和苏杏当年一样。

“租吧,其实梅林村也不错。”苏杏建议她,“租的话你随时可以走,不必被套牢。”

但她这番苦心别人不懂。

“你们都结婚这么久了,安全感还是那么差,你家那位知道你的想法吗?”

“你有资格说我?”苏杏坦然道,“你有安全感干嘛还不结婚?”

“我是没碰见对的人。”筱曼翻个白眼。

苏杏也不在乎,“你怎么说都行,反正我建议你租。”

在乡下租房子比在城里便宜,手有余钱,想吃吃,想玩玩,洒脱地过日子。

将来要用钱的时候也不怕手足无措,比如提前准备物资等。

至于租柏少华房子住的事,两人相识有十年以上,闲谈之间难免有说漏嘴的时候。苏杏不怕被熟人调侃,平时的小心谨慎是不想让外人恶意猜测传播。

流言最伤人,有些假话传着传着就成了真的,不得不防。

跟筱曼谈完后,苏杏在云岭村的朋友圈里问休闲居的帅哥们,在村里盖房子能不迁户口吗?

“那颗小辣椒?盖什么房?租吧,昌叔年纪大了,在小牧场隔壁多搭一间木屋租给她就行了,互相有个照应。”安德建议说,“你就这样跟她说,她肯定喜欢。”

这些年里,筱曼一共在云岭村过了三个春节,或者去别的地方过年,极少回家。大龄女青年过节要受得住父母的唠叨埋怨,挡得住隔壁或者亲戚的多管闲事。

不如在外边过年,图个清静。

云岭村的养猪场在山上,羊圈在昌叔家不远。

如果搭建木屋,可以建在昌叔家的另一边。既没味道风景蛮好,尤其是夜景、雪景美不胜收。

而且人少,挺适合筱曼的。

遇到晚婚的姑娘,云岭村的中老年人难免也会唠叨几句,但不会取笑她的价值观念不正确,一味要求她将就。

单身与否,看自己的情况。

云非雪选择单身,是怕儿女将来在末世受苦。

周子叶和筱曼一样,纯粹是没遇到那个对的人,这是她们自己说的。

幸好两人的条件不错,周子叶拍完第二季的电影后就去了S市签广告合约。虽然赚的钱没有担任女一的酬劳多,日积月累也不少,除了养活自己还能过得滋润些。

拍了两部电影,她攒的钱足够在乡下盖一栋漂亮房子。

她本来想在云岭村落户的,被父母骂了一顿说她将来总要嫁人的没必要浪费钱。要建房就该在下棠村,将来弟弟娶了媳妇会念她的好,侄儿们会给她养老。

这种话只有傻白甜才会信,出去闯荡过的周子叶嗤之以鼻。

为了不让父母打扰,她索性花大价钱在省城一个安保严格的小区买房子独居。

两室一厅,厨、卫、阳台俱全。

总之,苏杏身边有不少单身女郎,孩子爸的大表姐柏少媛至今也未婚。她们不是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全是知足常乐的小市民,她偶尔也会羡慕她们的逍遥自在。

但是,看到自家的三个孩子时,那点羡慕就没了。

至于孩子他爸,他早几日说过带小染、小能回来的。

半个月过去了,爷俩从酒庄到了黄金矿城,再去了世界超级赌城,然后拐道萨哈林岛……在地图上看,爷俩确实在回家的路上,至于什么时候到恐怕只有天知道。

作为丈夫和父亲,他很好,她没什么可抱怨的。

就是身份背后的牵扯,和身边的假桃花旺了些,辣眼睛。

“放心吧,妈咪,有小染和小能在,那些女人算计不了爸爸。再说,他们还有半个月就到家,那些女人不会跟来的。”周末,小野是这样安慰他.娘亲的。

娘仨正在银座商城的休息区,一人买了一杯奶茶等筱曼。

那姑娘正在给读者们签字派发新书呢。

“儿子你误会了,我不担心这个。”苏杏替自己辩解,“我相信你爸,但录视频的环境真的不好,太吵了。”全是女人的惊呼娇笑声,令人怀疑他坐拥娘子军团。

也有男人的声音,但不明显。

这些人不入镜头,听着很遥远。

估计他是不敢让小染离自己太远,又不能离太近,真是难为他了,呵呵。

见亲妈一口气把泡沫奶茶干了,再去柜台点一杯,小野和小菱不禁面面相觑,耸耸肩。

姨母说得没错,妈咪是正宗的口嫌体正直星人。

“嗨,宝贝们,给,有我签名的新书哦。”

终于签完名结束活动的大漫画家兴冲冲地跑过来,一副狼外婆的模样,手里提着两套崭新的书一人一套。

她作品属于诙谐类,有很多时下流行的元素,既有纸质版本也有改编动漫的。其中一个场景就是云岭村,村里的人几乎全被画进去了,化名,有改动。

苏杏一家被读者授与年度最佳温馨家庭组合,颇受欢迎的一组角色,是配角。

俩孩子向她道了谢,苏杏也捧着饮料过来,“嘿,今天去哪儿玩?”

“游乐场!”

在座三人异口同声。

筱曼是个很能玩的人,不惊险刺激的游戏项目她不玩的。说实话,和她出来玩,比跟孩子爸去游乐园有趣多了。

那人无论遇到什么都很淡定,没意思。

中场休息,苏杏跟她谈起安德的建议,问问她的意思。

“行,听你们的。”筱曼无所谓地说,“正好把剩下的钱拿去旅游。”

她家境中等,人人经济独立不用帮忙。打了十几年的工攒了一笔钱,在乡下盖一栋房子完全没问题。

可是大家都让她租,那就租吧。

“什么时候开始?我去搭把手,正好空档期,闲着也是闲着。”筱曼的动手能力不弱。

苏杏瞧她一眼,“如果你同意,十一月份就可以开工,他们不喜欢拖拖拉拉,详细时间要不你跟安德他们联系?”

“行,越快越好,我想画新书了。”筱曼说着计划,“你要年底才回去?那我先走一步,希望今年年底我能留在村里……”

不知为何,苏杏听着听着,察觉她的情绪有些不对。

“哎,你……失恋了?”

“算是吧。”昔日的小辣椒爆脾气全没了,神情有些沮丧,“唉,年纪越大越孤单,尤其是看见你家几个孩子。还好,你们村很多单身狗,我去了正好有伴。”

有苦难言,只能这么说了。

苏杏:“……”

“哪有单身狗?”小野不解地看着她,“雪姨有容希哥哥做搭档,叶姨据说在外边认识一位帅模特叔叔,就连我家小福小寿也是一对一对的。”

“小吉当祖奶奶了。”小菱补充一句,“我们村连黑脚猫都有伴,你只能自己玩。”

咻咻咻,孩子天真无邪的话锐利似箭,筱曼捂住心口一副万箭穿心的模样。

“不,村里还有一名单身汉。”苏杏看着儿女,“你们安德叔叔还单着呢。”

小菱看着单纯的妈妈,“安德叔叔有很多女朋友的,经常夜里出去玩,除非曼姨不怕头上一点绿。”

诶?儿女年纪小小竟有如此见解,苏杏表示很惊讶。

“这些话谁教你们的?”

俩小同时伸手一指,“曼姨教的。”家里所有的漫画全集,她送的。

筱曼卟地趴在桌面当没听见,已中箭身“亡”。

第612回

十一月上旬,计划从萨哈林岛出发到一个闻名遐迩的美丽湖畔。

途经一个小镇,柏少华带着小儿子连夜赶路,未曾停留。

不是为了赶紧回家见孩子妈,而是他不愿意在简陋的客栈或者民居留宿。若真想体验当地民众的纯朴生活,开着房车经过一样能够停下来慢慢体验一番。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如今的他已不是逃难期或锻炼期,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不会为难自己。

他答应孩子要回家,但没说很快就能到达,边走边玩才是他的风格。

哈维斯疯了,从牢里转送精神病院。

担心兄长的追杀?

暂时不必担心,因为老头子还活着,他的话尚有影响力。

兄长把老头子干掉再追杀弟弟?也不可能,老头子的丰富经验及威严能助他坐稳爵位。

一直以来,某些战争国不断从黑市买到新型军械,让军火出售大国颇头疼。

既要派人毁掉别人家的新型武器,又要命人去黑市追踪打探器械天才的下落,还要督促自家的科研组研制新型器械。

格兰家族的职责和其他家族不同,要想成功接管家业,至少要花十年左右的功夫才能彻底稳定军心,成功建立自己的威严。

因此,那位大哥抽不出时间集中火力对付他。

儿子们已成家立业,各有主意,被老头子一句话吓退是不可能的。但要维持表面的和平,兄弟们可以在暗地里下黑手。

只要人没死就好。

深谙个中道理,做好一切的防范措施,柏少华十分坦然地带着孩子出行。

今天清晨,一辆外形普通的房车停在树林路边,前边有辆小车翻侧在路边,正副驾驶员下车看个究竟。

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良好的国际市民。

都不是初出茅庐的人,房车有雷达扫描功能,所到之处一公里之内的情况尽在掌握中。

尤其是持有枪械的,所以不怕有埋伏。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小染抱着一只玩具毛毛熊,抬头望着父亲,黑眸明亮。

柏少华垂眸看他一眼,“想妈妈了?”大半个月了,小子居然还没忘记要回家的话。

“嗯。”小男孩点点头。

孩子爸蹲在他跟前,和儿子来一场男子汉之间的对话。

“儿子,想让妈妈开心吗?”

小男孩继续点头,“想。”

“你四岁之前一直是妈妈在照顾你,没有朋友,没有工作,很孤独。所以,我们要给她时间出去见见朋友,还要抓紧时间学会照顾自己,等回去给她一个惊喜。”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可妈妈说想我了,想早点见到我。”

柏少华看着缩小版的自己,默默道:“所以我们更要为她着想,不然你一回去她就要帮你洗澡穿衣服,头痛你的饮食。”

“我可以自己洗澡穿衣服。”小男孩不服气了。

“亲爱的,今早是我帮你穿衣服。”

小男孩辩解,“那是因为,因为衣服不喜欢我……”小毛衣穿错了,找不到袖口在哪儿。

柏少华安抚般摸摸孩子的头顶,态度和语气皆是淡淡的,“男子汉做事错了就是错了,不找借口。”

小男孩小嘴紧抿,倔强的小眼神盯着父亲,坚决否认错误,因为自己很努力了。

父子俩正在无声对抗,在旁边看戏的小能咻地脑袋转向,两道蓝光呼地射向对面路的森林,呯呯,林子里响起两下枪声。

“主人,有人瞄准我们。”被它打伤了。

不是一早埋伏,而是刚刚到达。

正在前方观察车祸情况的其中一人跃进林子前去察看,柏少华牵着儿子和小能站在车旁,神情冷漠。

前边的车子里没有伤员,有几处早已干结的血迹。

“血不多,伤得不重,估计自己离开了。”前方那人回来汇报说,据他观察,车里有三个人,并且进了林子。

但房车的扫描系统没发现有活人,要么死了,要么安全离开了。

很快,另外一人从林子里回来了。

原来,被小能打倒的是两个小流.氓,带枪进山林里打猎,由于找不到猎物一时兴起想打人。

缴枪不杀,已被司机扭断双手自寻活路去了。

“不过林子里确实有一具尸体……”碎了,像是被野兽啃的。

司机有拍照回来,习惯使然,没办法。

这是警察该干的事,几人上车继续上路,到达手机有信号的地方报了警,然后继续沿路出发。

路上,小能和另一位副驾根据照片分析现场。

“除了野兽,还有人为的痕迹。”小能的触觉还是很敏锐的,它指指其中一幅血淋淋的碎肉边沿,“这个切口很平滑,是刀伤……”

伤口被拉开一点距离,像是剖开的。

“谋杀?”小能看向主人。

柏少华让儿子坐在一边看动画片,扫一眼图片。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目测的话连上帝都未必认得出这是哪个部位,必须用仪器做检测。

“相信执法者能找到凶手。”

小市民的身份操着大法官的心,没意思。

把这个发现当成一条线索发给当地警方,算是尽了良好市民的责任。

一行人继续前行,没多久,终于来到那个美丽的清澄湖畔。

可惜,这里最美的景致在深秋,层林尽染,绚烂夺目。如今却是寒风阵阵,虽然还是很美,终是少了一些颜色。

柏少华站在酒店房间的阳台,眼前一片湖蓝,微笑道:“宝贝,这里漂亮吗?”

“漂亮。”小男孩很开心,紧抿的小嘴微微扬出一个笑容。

“明年带妈妈过来玩。”

“好。”小男孩点头。

爷俩正在欣赏美景,这时,小能从房间里出来。

“主人,有人找,对方说他姓韩。”

韩?柏少华眼睛眯了一下,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老韩比他早到一天,和友人徒步旅行到达这里。

妻子怕冷,不肯来。

更让人意外的是,他的队友其中一位是韩芳沁,她女儿韩芝也在。

她们在大堂看见他带着孩子进入酒店,于是通知老韩。

可能心性开阔,四十出头的韩女士容貌比不过小年轻,却有着三十岁的成熟风韵,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知性率爽的美。

淡定,从容,自然生成一种优雅气质。

男人好色,往往钟情于年轻女性青春洋溢的身体。

而熟女们懂情,惜情,能用平和的心态对待情感问题。让男人觉得与之相处轻松,自然成为可以交心的挚友。

“挚友?”客厅里,柏少华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眉,“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一起?”

“没那么快,还要继续往前走,难得轻松一下。”老韩洒脱笑道。

“那你一路要小心,我们刚从前边过来,路上发现一桩碎尸凶杀案。有野兽,杀人凶手也没找到,你们最好别单独行动。”

“不会吧?”

老韩见他神情严肃不像开玩笑,看来要改道了。

第613回

老韩本想下午启程的,听了柏少华的话打算延到明天再出发,今晚重新安排路线。

酒店还有其他朋友在,老韩邀请柏少华一起用午餐,他拒绝了。

“我这小儿子性格有点别扭,若听到一些不好听的话很难疏导开解。算了吧,日后有时间再说。”他瞧一眼阳台,儿子正在和小能说话,拍视频给妈妈和兄姐看。

老韩明白他的意思,便自己去和朋友会合重新商量路线。

韩芳沁说话很有分寸,可她女儿确实有点没大没小,24岁了说话还不过大脑。

她上回吃了教训犹不知悔改,在他面前以玩笑的方式说自己当年是错了,但谁都有年龄小不懂事的时候。相反,柏家夫妻为难她一个不懂事的显然心胸狭窄,小题大做。

意思是她虽有错,柏家无容人之量也好不到哪儿去。

人无完人,大家半斤八两。

老韩一笑置之,不再与她争辩。

与冥顽不灵的人争长短只会拉低自己的格调,没必要。

老韩一个人回到餐厅,韩芳沁见那对父子没下来,便问:“是他吗?我应该没认错人。”

“没认错,就是他们爷俩。”老韩笑笑坐下,对在座的朋友们说,“我朋友刚从前边过来,说路上出了凶杀案,我们多留一晚改一改路线吧,安全至上。”

众人点头,纷纷问起他凶杀案的详细情况,包括韩芳沁。

她和另外三名友人是一队,加上自己女儿和她的朋友一共六人。在京城出发时,和老韩约好一起来到这个湖畔,然后分道扬镳。

本来只有两男两女来这里过一个暖冬,后来女儿韩芝和她闺蜜一起来凑热闹。

她们不住酒店,而是住在当地的一位朋友家。那里交通方便,可以钓鱼,不远的地方便是一个自然滑雪场。

吃过午饭,韩芳沁的朋友开车来接人上山,一行人和老韩等道了别。

“妈,你说那姓柏的是不是跟他老婆离婚了?”离开酒店不远,韩芝终于忍不住了,问,“明明有三个孩子,他只带一个出来玩,那两个八成是判给前妻。”

活该,让他小肚鸡肠,那种男人居然有女人肯嫁,眼瞎。

韩芳沁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学聪明了,没在你韩叔叔面前说这句话。”

韩芝白了一眼,“拜托,我早说了,人人都有年轻的时候,你别老提以前的事行不?”

“我这是提醒你,嘴巴收敛一点。人家离不离婚关你什么事?要你关心。”

韩芝不屑地嗤了声,原本不想问,可惜没忍住,“哎妈,你说他在外边会不会有红颜知己?像他这样有财有相貌的男人肯定不止一个女人。”

韩芳沁白她一眼,“别把男女关系看得那么浅薄……”虽然事实就是浅薄。

不管有钱没钱,只要有机会,男人、女人都有可能跟有感觉的异性来一场。

性,只是人们生活中的一种调剂品。

所以现实生活中充斥着各种炮,一见炮,告别初恋炮,分手炮,回头一炮才知道现任最好……就是找尽理由和有感觉的人来一次亲密接触。

让那些蠢蠢欲动的感觉沉淀下去,永不复发。

不过像女儿这种年纪的人还年轻,理不清那种分寸,一不小心就成了滥交。

这对母女的看法,韩芝闺蜜很不赞同,“其实也说不准,没钱的男人有八成会出轨,有钱的至少也有两成很专一,看你运气好不好。”

“做梦吧你。”

两个年轻姑娘无忧无虑的,思想上没有太多的束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些新颖的观点也能博人一笑。

很快,韩芳沁友人那栋简朴的屋子到了。

各自收拾行李,忙碌得很。

这个湖畔的日落不可错过,黄昏时分,很多人都出来赏景拍照。

同在一个地方,相遇是难免的。

老韩一伙跟韩芳沁一群人相遇,找了一个地方生起一堆篝火围坐着,有人在烤东西,有人在聊天,也有人在拍照。

“妈妈,你看,这里漂亮吗?韩叔叔说现在的天是最漂亮哒……”不远处的湖边,穿着厚衣服的小帅哥拿着平板到处晃,向视频里的人献宝。

这把声音引起韩芝和闺蜜的注意,悄悄过去躲在一块大石头后边偷瞄。

原来是那对中午见过的帅气父子,他们随老韩等人来的,小男孩正在给母亲拍风景呢。

“哗,真漂亮,儿子你好幸福哦~”视频里的女人温柔地说,“小染,把电脑给爸爸,妈妈有话跟他说。”

“哦。”小家伙很听话地跑到一块石头旁,把平板递给坐在阴影里的一个男人,“爸爸,妈妈找。”

当视频里出现男人的面孔,女人的声音顿时变了,恶声恶气的,“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逛完全球五大洋?”

男人慢悠悠地回答:“你要上班,我回去跟在外边逛五大洋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外边有凶杀案,咱家厨房没有,你躲在餐厅厨房也好啊!好过你带小染满世界冒险害我操心……”吧啦吧啦。

柏少华横小能一眼,“你跟她说的?”

“冤枉啊!是小染说的。”小家伙说漏嘴,又被母亲一问三不知,它只好在旁边加以说明。

察觉他的注视,小染目光清澄地仰望一脸无语的父亲,仿佛在问,咋了?他做错了什么?

柏少华:“……”

这时,小能转过橄榄头,朝韩芝两人的方向扫描一下。

“主人,有人偷听。”

太阳全落,周围很安静,它的声音显得很清晰,吓得韩芝两人落荒而逃。

柏少华淡淡扫了一眼,早知道了,两只小老鼠没必要理。

“谁偷听?!少华,回来吧!外边太危险了……”

“大惊小怪,你以为国内不危险?厨房天然气爆炸事件并不少,怎么办?全家吃泡面?”

苏杏气结,又无话可怼,只好瞪着他。

“好了,别瞪了,再玩几天就回去。”柏少华见好就收,“家里怎样,还好吗?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简直明知故问。

苏杏气鼓鼓地说:“能有什么事,馨兰打电话说明晚在G城和朋友举办什么慈善酒会,找我去。没有护花使者我不敢去,怕酒精中毒没人理,你说气不气?”

“找少君陪你。”这是小事。

“不用,我找老卓陪。不跟你说了,电话费贵,慢慢逛吧你。”挂了。

柏少华:“……”

这姑娘绝对是故意的……不对,那种场合除了他,谁陪她都不能去。

立即拔号,打算给她强调几遍才行。

……

晚上,人们纷纷进入梦乡,四下一片安静。

韩芝无心睡眠,拎着一罐啤酒出来屋子走廊的沙发上慢慢喝。没多久,韩芳沁也披着外套出来了。

“怎么了?时差没调好?”

“没有,”韩芝很含糊地应了声,想了想,悄声问,“妈,你跟那位韩叔叔有没有做过?”

韩芳沁睨她一眼,嗔道:“问这个干嘛?”

“好奇一问,其实姓柏的长相更好,你怎么不找他呀?”

“嗐,这种事不能光看外表,首先要合眼缘。姓柏的为人强势,他更喜欢他夫人那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像我们这种人他看不上眼。”说到这里,韩芳沁睨一眼女儿。

“今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你好像对他改观了。”

“没有,”韩芝猛摇头,“只是好奇一问……”

最后一抹斜阳映出他绝美的五官和身材轮廓,忽然发现他特别的帅。

“妈,韩叔叔真的没跟你……那个?”

“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快睡觉。”说完转身回房了。

那一年,韩芝加入骑游队失踪了一段日子,后来得知被扯入传.销。幸亏老韩派人帮忙找回,看着跟韩芝同行的一名女孩被打成脑震荡,惨兮兮的模样叫母女俩心惊胆颤。

自从那一次,她待老韩如知己。

因她去的地方多,认识的人也多,很多方面都有接触过。她的谈话既有内容,又轻松,时日一久,老韩待她有点改观。

但是,她和他什么都没发生。

第614回

就算没有柏少华的一再强调,以苏杏的体质,不管老卓在不在,安馨兰说的那个慈善酒会她都不会去,太危险了。

虽说有解酒剂,万一失灵呢?

安馨兰只是老韩的妻子,不是她的什么人。

她在柏少华面前说去不过是赌气话,因当初和老卓跳了一支舞他便耿耿于怀,小气巴拉的男人。

这次来G城有一个收获,苏杏终于知道,老卓确实有一个孩子,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可他未婚。

苏杏刚到G城,马上就找这些朋友聚了一聚。

聚完之后,老卓出国帮人打官司去了,儿子送到孩子妈家。

孩子母亲是谁,老卓不说,她就没问了。

小安结婚了,仍然担任老卓、小杨的助手。

小杨如今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律师,行事作风颇得老卓真传,在国内能独挡一面,还拉了好些有能耐的人入伙,减轻两人的压力。

卓氏的队伍越来越大,名气自然就起来了。

近朱者赤,老卓总算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

正如历史发展,卓氏的律务所几经起落,现呈持续稳定发展中。不管律务所的生意如何,见老卓身边一直有人在默默支持他,苏杏挺开心的。

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淡淡的,却很明显。

安馨兰的慈善酒会她没去,第二天由苏杏请吃饭作补偿。

“苏苏,男人不在身边你看起来挺开心的。”安馨兰揶揄笑道,“不想他?”

“想又怎样,我总不能把他绑在身边。”苏杏笑应,“你还说我,老韩不也在外边吗?”

这些男人的独立意识很强,顾家的同时,犹不忘自己的生活自由。

“我跟你不一样,我呀,从早忙到晚,幸亏孩子有人带,不然我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想那么多?”安馨兰叹道,吃了一口甜品,抬眸瞧苏杏一眼。

“说实话,你怕不怕他在外边找女人?”男人不带妻儿出门远游,容易遭遇所谓的浪漫邂逅,艳.遇销.魂啥的。

她突如其来的一问,让苏杏愣了一下,随后微微浅笑。

“我不想晚上睡不着,所以不考虑这些问题。”

专心自己的工作,管好自己的心态已经很不容易,哪有心情管别人?

有时候,连亲眼看见的一幕都可能作假,比如柏少华那次。

世事远非表面那么简单,脑力不足的她何必自扰之?

一辈子说长不长,管束别人容易造成两个人的痛苦,不如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等生命终结时,哪怕一无所得,至少她是为自己而活,过不好是自己的能力问题。

“你不考虑,不代表事情不会发生。”安馨兰留意她的表情,“掩耳盗铃是在骗自己,我有个朋友说得对,凡事就该多留一个心眼。尤其是情感方面,等会儿她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你约了其他朋友?”

“顺便,昨晚她带朋友去参加酒会,全是土豪富婆,捐了很多钱。”安馨兰笑道,“所以我打算请她吃顿饭,代表未来的受益者向她道谢。”

苏杏哂然,倒也不反对。

很快,安馨兰的朋友来了。当看见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时,苏杏大感意外。

“是你?”

对方见了她也是惊喜万分,“呀,是你呀?真是没想到……”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了。

见两人这种态度,安馨兰讶然,“你们认识?”

“谈不上,算是见过一面。”苏杏简单一说,只字不提自家的糟心事。

元梦识趣不说,安馨兰也不追问,给二人作了简单的介绍。

这姑娘就是那位无辜的路人,给苏小峰付药费的好心人,叫元梦。

她三十二岁,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倒像个二十五六岁的职业女性。踩着高跟鞋,一件长外套包裹着合身得体的连衣短裙,笑容爽朗,很有刚柔并济的感觉。

苏杏对她有些好感,就冲她敢在半夜救人不怕被讹这一点。

元梦是一名电台主持人,午夜情感之类的,同时也是情感周刊的主持人,粉丝几乎清一色的女性。她见多识广,帮很多为情所困的人们解决问题,人气挺旺的。

“……最近年轻人的情感问题越来越古怪,我们压力山大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元梦笑说,“听说你们村很漂亮,可惜订不到房间,不知苏小姐能不能帮个忙?”

“哦,我问一下,看看几间客栈哪里有空房。”苏杏说,暗忖,最近的人们都爱往乡下走。

幸好这位不是定居乡下,如果是,她可帮不了,尽管对方是安馨兰介绍的。

“对了,苏苏,你跟少华什么时候回村?还是以后都留在G城?”安馨兰靠向椅背,闲闲地问。

苏杏在朋友群发信息询问,漫不经心道:“我是出来顶一阵子班,春节假期一到就走人,快了。”还有两个多月。

安馨兰建议,“要不你今年春节别回了,索性在这里大家热热闹闹过一次年。你们村一到雪天就封山,吃不好,连门都出不了,多没劲。”这是她一直想去又不敢去的原因。

在平时,老韩有时间的时候她没空,她有空的时候,老韩又没时间,很难调整。

“看情况吧,现在说不准。”

“是等少华意见吧?”安馨兰看一眼元梦,取笑地说,“她这人是标准的贤妻良母,一切听老公的。”

“这样挺好啊,有助家庭和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她,苏杏笑而不语,看着休闲居回复的信息。

“元宵过后有两间空房,客人临时退订的。”

“好,就这个吧,谢了。”元梦感激地举杯跟她碰了一下,并递给她一张名片,“我就在G城工作,别的优点没有,认识的人多些,以后有事随时找我。”

苏杏微笑接过,和两人闲聊起来。

安馨兰和朋友在G城也有店面,一间服装名店,一间是做珠宝首饰的。她给了苏杏两张紫金卡,说凭卡打折扣是必须的,能够第一时间拿到限量版新款才是关键。

苏杏对这些不感兴趣,但还是接过来放在钱包里做做样子。

眼前两人再熟也不过是外人,一些表面客套必需有。如果是婷玉,她会直接把东西拎过来,不合心意就换。

亲疏之别,苏杏分得清楚。

安馨兰当晚就走了,她代表老韩陪婆婆参加一位叔父的寿宴。

苏杏也继续自己的上班生活,跟往常一样。

在城里生活就是便利,亲朋有来有往,交通什么的也方便。不像她住在村里,十二年来鲜少人进村探望。

都说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看来她还不够富裕,也穷得不够彻底,身边的人皆是普通小市民。

早上,苏杏站在地铁车厢的一角,静静看着眼前一群拥挤的低头上班族,心底不自觉地一阵懒散轻松……

第615回

到G城三个多月了,最有可能找自己麻烦的陈悦然居然一直不见踪影。

当然,先撩者贱。

难得各自安好,苏杏不会犯贱自动找麻烦。倒是谢妙妙的娘家和郭家走得近,听到一些内部消息。

在一个周末,两人带着孩子们去博物馆参观文物展。

佟家瑶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小菱、小野很有哥姐范对她有问必答。

三个孩子在前边悄声讲话,两位母亲跟在身后边看边聊天。

“听说陈丽雅的儿子不小心被车撞伤一条腿,当时在场的有陈悦然的儿子,姐妹俩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唉,我真是想不通,陈悦然干嘛不离婚呢?”

由于陈悦然的儿子最大,十二岁了。就算不是他推的也难辞其咎,谁让他是老大?

如今郭家明显是喜欢陈丽雅多一些,陈悦然又何苦纠缠不去?那种生活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赔上整个青春与对方耗?

“不甘心吧。”

苏杏不经意地想起,陈悦然当初为了取悦郭景涛不惜为他出谋划策,耗尽心思地推自己进火坑。

还好,掉坑的不是自己。

好不容易摘到手的桃子,忽然有人说是她的。尤其对方是自己亲妹子,那种误吞苍蝇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管怎样,陈氏姐妹正在明争暗斗中,大概想不起她。

“不过苏苏,你还记得那个黑坛子吗?”谢妙妙问她。

苏杏一愣,“出问题了?”

当然记得,那坛子是用来装酒的,算是老古董。

“差不多,”谢妙妙卖个关子,冲她神秘一笑,“现在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先听哪个?”

“坏的。”苏杏喜欢先苦后甜。

“老佟单位有人向老谭透露这件事,知道这个坛子是高仿品,一些流言在业内流传抹黑你的名声,说你拿高仿充文物。尤其是那王悦说你沽名钓誉,为了名气不择手段。”

谢妙妙说到这里,叹了下,“这事怪老佟,当初就不应该给他坛子。”

苏杏笑了笑,“算了,谁能料到未来十年的事?随便他怎么传,就算我沽名钓誉,这能说明什么?说明我认字的本事是假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想,一个有才华的乞丐谁看得上?伯乐是百年难遇,很多人到死都未必遇到一个。”谢妙妙说。

一个人的身上污点多了,整个人黑成炭,谁还看得见她的发光点?

“道理我懂,所以你们想怎样?替我澄清?”

“澄过了,你佟师兄特意发过声明解释是他死皮赖脸要来的坛子,你分文不取。结果你也知道,现在的人只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况且佟师兄跟苏杏很熟,外人觉得其中有猫腻。

“跟你说这些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将来在职场中可能会被人拿出来为难。”谢妙妙说,“另外,老佟脸皮薄,让我代他向你说声对不起。”

“嗨,这有什么。”苏杏不怎么在乎,“我并不打算入行,将来继续写稿为生,外边传成什么样跟我没关系。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老佟他们新回一批汉唐文物,其中有一个这样的……”说着,谢妙妙带她和孩子们一起来到一个橱窗前,“瞧,那是什么?”

橱窗里,安静摆放着一只黑坛子,无论大小和形状跟她那个一模一样。

苏杏惊讶地看着它,“这是……正品?”

除了年代久远的痕迹,其他一般无二,她仿佛回到那个买女儿红的酒楼里看到一排黑坛子的情形。

“对,所以,你那个可以还给你了。”谢妙妙笑着说。

虽然佟师兄发现坛子的很多疑点,可惜,前辈们在得知坛子的真实年龄后便置之不理了,更不在乎其他细节。

赝品就是赝品,其他细节做得再好也达不到文物的研究价值。

尤其是正品出来之后。

佟师兄想留着自己研究,听到外界的流言他又十分内疚,便决定把坛子物归原主,希望这个话题在业界早日消失。

旧的那个已经打好包装,放在方教授那边的办公室,因佟师兄等人在那边开会。

好多年不见,方教授老了,佟师兄也不再年轻。快四十岁的男人了,满身满脸的尘土气息,沧桑之感。

他把包装好的坛子递给苏杏时,一脸不舍,“真舍不得啊……”

苏杏不客气地接过,“我当初也是这种心情,习惯就好。”

一报还一报,痛快。

于是,佟师兄眼巴巴地看着她把坛子拎出来检查一遍,然后重新包装回去,整个过程充满浓浓的失落感。

看得谢妙妙好气又好笑,有心向苏杏讨要,这次被她一口回绝,无商量的余地。

那就没办法了。

“虽然是赝品,也要好好保存,别丢了。要真想丢记得通知我……”他去垃圾桶里捡回家当宝贝供起来。

当然,苏杏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有孩子在,苏杏和谢妙妙坐不久便离开了,以免耽误人家的正事。

傍晚,苏杏拎着坛子回到家,先让大昆他们拿去做检测。待一切正常,她把坛子重新洗干净,用干毛巾擦干放到书房。

等孩子们睡熟了,她才回房换一身出行用的灰色调衣裳,披上斗篷,消失在书房里。

在唐朝的那间密室已经修建好,早在年中已正式启用。

机关等措施正在运行中,从正常通道进出太危险了,所以她每次都是直接出现在密室里。

密室里有透气孔和一些隐秘的透气通道,里边每隔一段距离点一盏油灯。

所有参与工程的人,全被婷玉施法洗掉那段记忆,剩下宁先生一家。宁家派专人巡逻,通道各处的油灯交给他们负责,包括密室。

因此,苏杏无论出现在哪里都看得见路。

密室里建着一栋古式古香的房子,牌匾上写着“藏书阁”三个大字。

当然,这里除了书籍,还包括一些金银珠宝,宁先生的儿孙从外边抢回来的。

他们的财物他们管,给她们留几片金铢铜钱啥的做纪念,等于交保管费,其余的苏杏和婷玉不管。

苏杏的书谁也不许碰,四周撒满毒药。

来到之后,她熟门熟路地踏上台阶,推开两扇大铁门,直接越过宽敞、安静又阴森的大厅。进入书房到达一个架子跟前,拉出一个雕刻精致的铁匣子。

她取出黑坛,摸摸很有质感的瓷身,有几分的不舍。它插干花很好看的,很有艺术感。

可惜,它只能回到这个地方。

等末世过去,这些宝贝才能重见光明。

第616回

苏杏作为一名家庭和美的已婚人士,丈夫携儿远游,她多少有些不习惯。有时候也想发脾气的,如果他有正经事做还好说,像秦煌那样的。

问题是,在她孩子爸的眼里旅游也是正经事。

正如他说的,独自留在村里和在外边逛五大洋的确没区别。

他不喜欢住在城市,说空气不好,空间狭窄,到处吵吵嚷嚷令人头疼。

所以说,每一对夫妻之间都存在矛盾。无关情感,是人都有毛病,就看伴侣肯不肯包容。

那种煎熬,有时候让苏杏夜里辗转反侧,心里充满怨念。

一到白天就没事了,白天有工作,没法想太多。

这种情况她家不是独一份,受煎熬的也不止她一人

“……女人都这样了,男人更不用说,他们的需求比女人更强烈。所以,长期分居的夫妻必有一方按捺不住找人发泄。对男人来说,爱和性是两回事。”

说这话的是年轻小伙子。

一位年轻女性不服,“作为成年人,连基本的控制能力都把握不好还算什么人?”

“没办法,很多男人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有的女人甚至以撩起对方原始的本能而骄傲。尤其是做了婆婆的……”吧啦吧啦。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是元梦和几位男女同事一起闲聊时经常谈论的话题。

她们是情感话题的主持,三句不离本行。

比如苏杏,和婷玉、谢妙妙等人在一起多半也是聊自己熟悉的话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在大都市生活,没有三五知己出去喝喝茶,聊聊天,人生该有多寂寞?

所以,苏杏偶尔应元梦之约出去喝茶聊天。

元梦朋友多,听听现代年轻人对生活以及各方面的看法也不错,与时俱进嘛。

“苏姐,你有儿子,将来也要做婆婆。如果你儿子犯了这种错误,你站儿媳那边,还是维护你儿子?”有一位年轻的男同事不服输地问苏杏,“要真实想法,放心,这里没人笑话你。”

“做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听取各方面的想法,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元梦解释说。

苏杏坦言:“那是小俩口的事,他们自己解决就好,我无权干涉,顶多不认那个成功上位的女人做儿媳妇罢了。”

“嗱,这就是准婆婆心态了。”年轻的男同事乐道。

“什么准婆婆,她明明是反对。”元梦被他的逻辑气笑了。

一群人就苏杏这种观点展开一场争论。

这种话题很实际,偶尔听着挺有意思的,但苏杏从不参与争论,充当一名安静的倾听者。

正如元梦说的,写书的灵感源自生活。不了解人性的变化过程,写不出能引起共鸣的书。

虽然她不写这种类型的书,听听也无妨。

“苏苏,说句得罪的话你别生气,”有一位女同事笑看着她,“如果你老公在外边有人,你会马上离婚,还是选择原谅他一次?”

在座只有三位已婚人士,其余皆是单身。年纪都不小了,可大家并不着急,至少表面看来是。

苏杏从不主动谈起自己的婚姻,听人问起,不由微微笑道:“当然是离婚。”

“那孩子怎么办?”

“跟他,他的钱比我多。”苏杏态度坦荡,丝毫不担心别人说她这亲妈无情。

“如果”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她不介意别人做假设,反正生活是她在过,未曾发生的事谁知道自己是什么反应?

随口一说,没什么的。

元梦知道她好静,见自己同事的争论又一次进入白热化,吵得很。便找个借口和她出了包间,在外边的餐厅挑个安静的地方聊天。

“苏苏,还记得我上次介绍你认识的李主编吗?他挺欣赏你对生活的心态,想给你开一个专栏和大家分享婚姻心得,让我问问你有没这个兴趣。”元梦转达上级的意思。

“没有,麻烦你代我谢谢他的好意。”苏杏根本不考虑,“我不写情感类型的书。”

“不打算开拓新思路?身为作家只写一种类型的书会不会被读者说没进步?”

“等有人说了再考虑。”苏杏笑言。

她写的不是,和进步无关,但不好解释。

元梦不甘心,力劝道:“现在离婚率高,很多女人的婚姻出现问题却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又舍不得放弃。你把婚姻经营得这么成功,为什么不跟大家分享一下经验呢?有时候,帮别人的同时自己也有得益。”

“你抬举我了,”苏杏望一眼窗外的万家灯火,“谁敢说自己的婚姻很成功?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的经验千百种,有那个精力一一尝试不如另外找个人试。”

像她这种婚姻生活并非人人都接受得了,尤其是租丈夫房子住一事说出去铁定被人骂成狗。

“听起来你好像对自己的婚姻不满意?”元梦有点惊讶地望着她,“不介意的话说来听听,就算我给不了合适的意见,至少能当一名合格的倾听者。”

苏杏笑了一下,“哪有一百分的婚姻?别人的意见我也听不进去,不说也罢。下次你和你同事出来别约我,太多负能量听着头痛。”

长期和这群人混在一块,有些想法容易被左右。

“终于忍不住了?”元梦哈哈笑着,“我还有其他朋友的,要不要认识一下?”

“不用了谢谢。”

“先别拒绝,我有朋友在健身俱身部当教练,一起?像我们这种整天坐在办公室的女人应该多运动。”

“不用,我家有健身房。”

“啧,真土豪,什么时候请我去你家坐坐?让我开开眼界。”元梦开玩笑道。

“跑步机有什么可见识的?健身房多的是。”苏杏也用玩笑的口吻婉拒。

自己家有秘密,从来不带外人进去。

“嗤,小气。”元梦说话做事有分寸,从不追着一个话题说到底,“写专栏的事你再认真考虑一下,李主编很有诚意的。你还可以增加收入,如果你先生反对,我可以出面帮你解释。”

“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不想写。”

苏杏说着,默默地喝一口茶,看着窗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生怕耽误元梦和同事沟通的时间,不一会儿,苏杏便告辞了。

才九点多,时间还早,儿女还在泉月的工作室没回来。

夜色正好,苏杏一时兴起独自一人逛着。

身后行人匆匆,有个男人戴着一顶棒球帽低垂着头,耸肩缩背的,双手插在裤兜里,在人群中左闪右避大步向前走……

第617回

十二月初的天气,有的地方下雪了,有的地方还穿短裤短袖。

G城是微凉,早晚清冷。

独自一人身在大都市,苏杏很低调地穿回现代人的服装,一件杏色薄而长的外套,衬衣和呢料高腰长裙,朴实中不失典雅时尚的风格。

而且单薄,看起来轻易刺透。

那男人在人群中穿行,像抹幽灵似的不知不觉来到她的身后,用自己的身躯打掩护,一直放在裤兜里的右手伸出,拿着一个物件迅速扎向那件杏色外套。

殊不知,就在他右手伸出时已有一道人影靠近,在扎向前面那位女士时,手被人抓住迅速一扭,咔嚓。

一声惨叫,棒球帽男人啪地跪倒,失声痛呼。

他手中的物件掉在地上,眼尖的人失声惊呼,“是针筒!”

人群迅速退开几步,满眼惊惧地盯着那针筒。这可是凶器,谁也不敢碰,免得印上自己的指模。

身后的动静把苏杏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结果也吓得退后几步。

“这人鬼鬼崇崇的拿针筒扎人,真是人渣败类!大家帮忙报个警!”见义勇为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见是针筒气愤得一用力,棒球帽男面容扭曲再次惨叫。

很多人已经帮忙报警了,围着场中的两人和掉在地上的针筒不肯离开。

夜晚的街道,人们的视线本来就不太清晰,除了见义勇为的中年男人和他妻子以外,其他人并不知道棒球帽男想扎谁。

等警察来了,经过中年夫妇的描述,苏杏才知道自己就是挨扎的对象,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社会极品多,自己点背怨社会,经常在网上看到这种新闻。

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渣滓的目标,真特么危险。

大晚上的,三人从警局出来,苏杏向这对夫妻鞠躬道谢:“太感谢了!如果不是你们反应迅速,我今晚就交代在马路边了。”

“没事没事,”中年男子爽朗一笑,摆摆手,“路见不平,任何一个人看见那种情形都会这么做。你一个姑娘家以后逛街找个伴吧,一个人太危险了。”

“是呀,人家可能就是看你单独一人好欺负。”中年妇人温和地说,“下次找你男朋友陪你逛。”

两人的语气有几分调侃,苏杏哑然失笑,“哎,好。”

这对夫妻俩长相普通,在人群中并不起眼。据说男的是一个小镇的武馆老板,女的是护士长,到G城旅游的。幸亏世上还是热心肠的人多,她才免遭不幸。

否则……

苏杏站在马路边,目送夫妇俩坐上出租车离开。

“夫人,我们也走吧。”大昆在旁边提醒。

苏杏回过神来,弯腰上了车。

到警局做笔录的时候,她给家里打了电话,大昆很快就赶了过来。

车上,大昆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微笑道:“今晚吓坏了吧?”

苏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点,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呢。”真是飞来横祸。

“以后让我或者阿乔接你吧?如果你发生意外我们无法交代。而且今晚最好去做一次检查,小心为上。”

“还是上次那里?”

“对,已经通知小菱、小野回来。”

“也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本不该惊动俩孩子,可是那边的医院只有他俩熟悉,其他人她信不过。上次抽血检测结果是一切正常,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做一遍。

唉,苏杏惊魂未定地靠着椅背,想起刚才那一幕犹心有余悸。

警方说那男的误吸一口毒友给的烟,有些昏乎乎,后来不知被谁塞了一支毒针给他。挑她是因为看着顺眼,没有特别的原因。

这是毒狗针,打中人类也会死亡的。

问题是,他没碰到人,也没伤到人就被撂倒了。

毒不是他的,那位毒友也被逮到了,顺藤摸瓜扯出一位小毒.贩子来。情节不算严重,加上坦白从宽,那个棒球帽被轻判,一共拘留二十天,罚款2800元了事。

不过,那位棒球帽在拘留期间,不知从哪儿又弄来一支毒狗针扎向自己的心脏,送医路上不治而亡。

在一间酒吧里,三个人喝着啤酒聊着天。

“我就说她身边铁定有人跟着,你们还不信,现在领教过了吧?你没被盯上吧?”

“没有,我当时跟相亲对象在对面马路逛街看衣服,听到动静出来那小子已经被摆平了。”一人无奈地摇一下头,叹道,“不过我看那女人长得是不错,还谈不上倾国倾城,威胁不大。”

再美的女人背后也有一个日.她日到想吐的男人,早晚会腻的,何况目前这个不算太美。

“希望如此吧。”颇受尊重的那人沉默一阵,“红颜祸水,如果他真是西南王不可能不争爵位,希望他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否则……”大家的命运堪忧。

国家建立的安全基地规矩多如牛毛,能不去尽量不去。

“喂,我们非要把所有筹码放在他一人身上?”有个人灵机一动,“我们有先机完全可以建个新基地取代他的地位,你们不想当人上人?”

“我还想当玉皇大帝,行吗?”明显是老大的那位冷哼,“他手上掌握很多精良武器,几乎所有异能者他都有办法遏制……”

对付捕食者轻而易举,对付人们一炮就能摆平。”

“可我收到消息,他那有爵位的大哥是军.火商,武器更多,西南王会不会是他?”

“……不清楚,我也很混乱。”有爵位的大哥从来不去华夏,怎么当王?“听着,那女人暂时别动,等他腻了再动手。现在主要是提升自己的能力,你们要抓紧时间练习,没多少时间了。”

两人点头,其中一人有些迟疑,“那提升方法真的行?我还是没反应。”

“那是你资质差。”某人打量他一眼,“实在不行就算了,谁能活到末世还不一定。”

另外一个同伴见状,忙遗憾地说:“哎,如果你当初先下手为强该多好,那女人看起来很温顺,你哄她几句,她还不死心塌地跟着你?”

“说得容易,她大门不出,想跟她说句话容易吗我?那些邻居防我跟防贼似的。”未来的西南王家门口就对着她的宅子,煞气重,吞了豹子胆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耍手段。

也怪余薇作死,天天想法子挑她的刺。害她不敢到村外游玩,结果让隔壁那位给叼走了。

如果她嫁的对象是自己,偏偏西南王又喜欢她,等到了末世把她往对方床上一送,各种装备还不是任自己挑?

唉,可惜了。

不过时间尚早,前期出现的女人未必就是东宫。

等着吧,时间会为人们带来真相。

第618回

自从那晚的散步惊魂,回去做检查也没事之后,苏杏早上步行的乐趣大减。

坐了两天乔姨开的车,有点不自在,深深觉得还是买辆车比较方便。

这方面除了孩子爸,儿子小野的建议值得参考及信赖。

“买车?妈咪,用不着到外边买,你在网上看好了放进购物车里,等后台结帐人家看到是爸爸的单,选用的材料会比市面上的更好。”小野边说边打开网页。

苏杏嘴角微抽,“他们是现做现卖?”那是真车,不是玩具车。

“你跟别人不一样,爸爸可是他们的超级VIP。”小野略嘚瑟,“其他人要的是现成车,我们家的肯定要现做。”因为材料不一样。

苏杏一时不知什么表情好,反正听起来好牛叉的样子。

“妈咪,这款功能不错,适合女士们用……你想要几人座的?”

“咱们一家六人,”包括小能,“还有小福小吉它们。”

这么一算,人口有点多。

“这要加长版才行,”小野拧起小眉头,“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难度。”少君叔叔他们说过,大型器械普通女士驾驭不了。

苏杏黑线,“那就暂时不考虑小福小吉……呃,在玻璃窗给小吉贴个窝行不?”

“像这样的?”小野翻出一张图片给她们看。

一辆车的后车窗贴着一张结实小床,小猫咪躺在里边睡得贼香。

“对对对,就是这个,”苏杏觉得挺可爱的,于是比划着,“小吉体型大,窝要做大一些。”但不能影响行车的安全。

“妈咪,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千万别让小吉上车,不安全。”小野道。

“为嘛呢?”苏杏不懂儿子的意思。

“它最喜欢跟你捣蛋,你又管不住它,万一它在车上跳舞咋办?”光是想象已经毛骨悚然。

小菱趴在地毯上,笑哈哈地抱住旁边睡觉的小吉玩亲亲。

苏杏:“……”

臭小子学会调侃亲妈了。

说着闲话,娘仨继续挑选。

这里是二楼客厅,中间铺着一张地毯,是一家三口休闲娱乐的地方,四只汪和小吉经常上来玩。

但大昆和乔姨他们没事不会上来。

娘仨选了好久,终于选定一辆合适而美观的。

这时,苏杏想起一个问题来。

“现做的话要多久?我还有一个多月就回去了。”她心算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点破费,“村里我不用车,放久了容易坏,要不我还是要辆二手车算了。”

一时之需,不必太贵。

小菱听罢,瞧瞧小野,“车子还有保质期?”她以为只有吃的有。

“当然有,”小野给两位女士科普,“好车的寿命比较长,普通车长时间不用导致线路老化或者机件被腐蚀……反正好车搁十几年不用也没关系。”

有他们父子在,车子放多久都没问题,她想用随时可以用。

“这样啊……”苏杏心动了,“多少钱?”

超级VIP,不贵对不起这个称谓。

“呃,”小野犹豫了,这才想起小钱钱对母亲的重要性,“这个嘛……”

“很贵?”苏杏一看便知道什么情况,果断做出决定,“不要了,我坐你们乔姨的车上下班挺舒服的。”就是麻烦了点。

有个小家子气的母亲,她自己都替孩子们心累。

趴在地毯上的小菱托着腮帮子,身后小腿闲适地翘起翘落,瞧瞧一脸若无其事的母亲,出个小主意,“妈咪,你可以直接把车放在购物车里,让爸爸买单。”

坐着的小野点点头,“他们还会给爸爸打最低折,不是太贵。”虽然那个金额对母亲来说很贵。

苏杏直接躺倒,反正没外人在。

“不用了,就这样吧。”

仔细想想,走路有走路的好,至少路上有行人见义勇为。

如果换成大马路,她车技再好也架不住别的司机打瞌睡作死,那时候没有车子敢见义勇为反而更危险。

大昆和阿乔车技不错,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反应很迅速,只是有点闷。可能潜意识里认为他们是儿女的保姆,自己在麻烦人家,心情郁闷。

有些距离看似很近,心却很远无法跨越。

“妈咪,你很怕爸爸?”小野突然说了一句。

苏杏一愣,靠在沙发边沿直视儿女们,“没啊,谁说的?”

“那你为什么不敢让爸爸买单?”他看见别的小盆友家妈妈都很凶悍,爸爸很听话。

“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你爸的钱也是血汗钱。”苏杏想起自己以前那辆二手车用了不到五次,“再说,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花大价钱不值得,小钱我有。”

“既然是小钱,爸爸更加不在乎。”小野精明得很。

“怎么不在乎?要是他出钱,这车就是他的,多没劲。就像你们,如果我说这房子是我的,你们怎么想?”

小菱不解地眨巴眼睛,“难道不是么?”

“……”苏杏呆了一下,“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等你们长大些再说。总之那车……”

“我已经提交了。”小野很淡定地说。

苏杏:“……啊?”

片刻之后,二楼客厅传来惊呼,“撤消撤消,赶紧撤消!”

“咱家的单撤消不了,除非爸爸亲自要求。”

和妈妈的慌张不同,小野很淡定,小菱不以为然地撸猫撸狗中。

“……”

卧槽,苏杏抓狂,臭小子吃定她不敢找他爹算帐。哼,他太小看亲妈她的手段,趁商家还没着手处理赶紧给某人打电话。

很快,电话通了。

“找我?”

孩子他爸的声音总是辣么简洁好听,当然,这不是重点。

苏杏定定神,清一下嗓子,“少华,刚才购物车那里我不小心点了提交,那车不是我要的,看错了,你能不能跟商家谈谈帮忙撤消?”

她那边不能撤消吗?

对方皱了一下眉,打开网站看看订单状况。当看见那辆特制的车时,不由心中了然。再看看订单状态,果然无法撤消。

家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人有这本事。

他挑了一下眉,重新对着电话说:“交就交了,没关系,至于那辆车的钱我另外找你要就是了。”

苏杏痛哭:“不要啊!那款车太丑我不要!”

“那你选个好看,外型可以慢慢选,商家可以等。”

“它所有功能我都不喜欢!我要换一款!”苏杏果断扔出第二方案补救,换一辆便宜的二手车不心疼。

“在同等价码的情况下可以换,差价要看情况,太低肯定不行。”

“你们这是霸王条款!”

对方轻笑,“苏女士,你选这款车的时候肯定没看注意事项。由于是量身定制,如无质量问题概不退换。”

“连你出面都不行?”

“难得你这么好的眼光,一辆车能把你榨干净我开心都来不及。”

榨干净,苏杏卒……

不远的角落,俩小在低声议论。

“如果让妈咪付钱肯定会吐血。”小姑娘说。

“放心,这单是从爸爸的帐户直接扣的钱。”小男孩很有把握道。

“爸爸秋后算帐怎么办?”

“我可以给他打工。”做机器很赚钱的,也很容易。

如果父亲不付,他帮母亲付。自己能赚钱了,还得起。

“我的痱子粉也卖完了,可惜赚的不多,”

她的痱子粉碰了会生痱子,有专业人士把关的。适合任何皮肤的人群,没有副作用,纯恶作剧之粉。

“他们外国人真敢玩,一上架就卖光了,今晚再多做一些。”

回头客贼特么多,感觉她的生意钱途无量。

第619回

双胞胎是富养长大的,无法体会亲妈内心的憋屈。

虽说钱花了还可以赚,但倾囊而出买一辆不常用的车,她的心真的好痛。自己的作品改编影视赚了一些,顶多是百多万,全部身家合计不超过三百万。

纯存款,其余的比如孩子爹送的首饰不算,她不想用它们换钱。

在她和张姐等人眼里,购买百万豪车的人一般都是人傻钱多。

万万没想到,她也有傻缺的一天。

豪车一定很拉风,但钱包空空。

不管有意无意,儿子的操作等于亲妈造的孽,换一个男人是她老公铁定离婚。十几年的存款,就这么被她和熊孩子们在几秒之间轻松一挥手,花光了。

早知如此,她当年不如把云岭村的房子买下来。婚后住在柏家,坐等收租,当个包租婆肯定爽歪歪。

可惜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当天晚上,等孩子们睡着了,苏杏在书房唉声叹气地和婷玉发牢骚。

“……你说我以后怎么办?每个月才几千块钱的收入,何年何月能攒回来?”

临时工的工资不算,这是短暂的收入,不入帐。

“你现在收入这么少?”镜头里,婷玉正在秤药材,边问。

“嗯,后边的手抄要找很多资料,之前又仗着有存款经常看书忘了时间。”说起钱,苏杏无精打采的,“手抄快用完了,过完年我打算出去流浪,你去不去?”

在电话或者视频里,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

她要回古代流浪做笔记了,寻找历史碎片(文物)曾经出现的地点。

有了密室,是时候找收藏品。

婷玉懂的,略显迟疑,“我倒是想跟你出去,秦煌明年应该有空……”

上级安排的任务他完成得很出色,然后重回闲职。

升职不易,况且他妻子是一位来历不明的孤女,伍家的阴影仍然笼罩在各位大佬的头顶。

加上对手的阻挠,秦煌的前途并不乐观。

外人看秦煌的眼神异常复杂,有悲催怜悯的,有幸灾乐祸的。

这些年来,秦煌的不识好歹,油盐不进,让菅红一气之下嫁了人,生下一个女儿。

不知有意无意,秦煌的工作但凡有些成绩,到了菅红夫家、娘家面前就成了工作的分内事,无功亦无过,一语带过。

想凭能力、功劳升级,秦煌这辈子怕是没希望了。

谁让菅家和菅红的夫家都比他高呢,又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

令人欣慰的是,秦煌守得住心,稳得住脚不急躁,该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只要儿子没有性命危险,在白姨眼里一切可以慢慢熬。

而婷玉不看重这些,也不展望未来如何,她只管眼前。

眼前,秦煌若有时间看孩子,她想出去走走。

不管回古代,还是留在现代。

“现在还说不准,你出发前跟我说一声。”婷玉叮嘱她,“对了,听说你差点遇刺?”

“意外,纯属意外。听说是毒狗药,你能解不?”能的话找她要几瓶备着。

“你本身对毒物有一定的抵抗力,被扎了也别慌。我教菱儿配制一种解毒丸,你找她要一瓶随身带着,不管中了什么首先吃一颗,就算解不了也不伤身。”

至少能帮她挣回几分钟的缓冲或者求救的时间,十分可贵。

停顿一下,她看着苏杏,“钱的事你别纠结了,那点钱能保留到现在已经是奇迹,没了就没了。看开点,以后没钱了找我要。”

啧,苏杏:“……多谢你喔。”

瞧她那话,什么意思嘛,小看人。

和婷玉聊了一场,结束通话后,苏杏打个呵欠也准备回卧室睡觉。

当她来到走廊,便听见一楼有些动静,还有四只汪轻缓的低呜声,像是看到熟人。

她怔了下,立即明白过来,悄无声息地来到楼梯口,往下走。

当她走到楼梯的转角,正好看到一名身材颀长高大的男人缓缓出现在楼梯口。

仿佛察觉她的目光,他抬眸看着她,薄唇抿着,一双黑眸沉静如水,右手托着一个趴在他肩上沉睡的小男孩。

大的很帅,小的可爱,都是她的最爱。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她低声说着,放缓下楼梯的脚步以免吵醒儿子。

她在G城多久,他就在外边流浪了多久,特狠心。

柏少华往楼梯旁看了一眼,乔姨走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把熟睡中的小男孩抱在怀里,向停在楼梯间的苏杏微微颔首,轻松上楼梯两人错身而过。

在这一刻,苏杏很清楚谁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最重。

她眼睁睁看着小儿子被乔姨抱走,身子像被钉在原地。待看不见儿子的身影,她才转身往楼下静候多时的男人身上一扑,准确无误地落入他张开的怀抱。

“想我了?”他轻松抱着她,在她耳边沉声问,语含温柔笑意。

“嗯。”

“不是想儿子吗?”他将她托坐在手臂上,方便观察她的表情。

在他面前,不管之前说过什么,苏杏的反驳一向理直气壮,“我想儿子就不能顺便想想你?”

这话说的,太不坦诚。

柏少华的脸庞埋在她脖子间深深嗅了一下,将她半托半抱缓步上楼梯,“想我什么?车钱?”

本来搂住他脖子的女人满腔柔情,准备你侬我侬一番的。

一谈钱,大煞风景。

苏杏推开他,满眼的委屈,“少华,你帮我退了嘛。我就那点资产,临时工的工资又不高,将来要用钱怎么办?我少出门,那么好的车买回来没人开多浪费。”

柏少华瞧她一眼,默默地说:“有道理,本来我打算把它送给你当压惊礼物的,既然你这么说了……”话未说完,只觉脖子一紧,她暖暖的脸贴上他的。

“我要了,谢谢。”心里偷乐,就知道他不忍心看她破产。

他忍不住扯扯嘴角,“不浪费了?”这女人是心口不一的典范,清高的姿态全靠演技在勉力支撑。

“怎么会?小野说那车质量好,十几年不用都没关系,是这样么?如果不是我就不要了。”真心的。

她连自己都懒得保养,更别说保养车。

废人一个,废车一辆,罢了罢了。

到了二楼,柏少华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似笑非笑道:

“那么有来有往,你要怎么回报我?”

下巴被他捏着,四目对视,对方幽深的眼底暗藏欲.望的光芒,形成一股难以抗拒的磁力把她拉近。

分不清是谁先主动,也不清楚是谁更热情。

苏杏被抵在墙边接受他激烈的吻,但一想到孩子们在家,她有抵触情绪,推拒他乱来的爪子:

“别在这里……”

“你带我走……”他让她下来,薄唇轻咬她的耳垂不放。

仿似一阵风刮过,走廊瞬间没了人影。

主卧室里,一道男声戏谑轻笑,“原来你这么想要……”瞧把她急得,嘴巴要是这么老实他早就回来了。

上了大当,急色的罪名让小女人恼羞成怒,“呸,是你……”

由不得她争辩,被推倒在床和他陷入疯狂的缠.绵……

第620回

上班、上学一族最讨厌的是出门之前刮风下雨,今天两者占全,湿冷的天气要开始了。

双胞胎一大早起来,发现小能在家里遛达,立马晓得父亲回来了。在走廊远远看了父母的卧室一眼,房门紧闭,毫无声息。

俩孩子将小能扯到一楼,悄声问:“爸爸和小染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十一点多,你们都睡了。”小能道。

“他们有没吵架?”小野很关心这个。

小能奇怪地瞧他一眼,“为什么要吵架?我醒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大厅。”它被装在行李箱运回来的。

“咱们可以看监控。”小菱出主意道。

小野点点头,看着小能,“你进监控系统抽昨晚的片段出来看看。”

小能果断拒绝,“不行,我不能偷窥主人家的隐私,这叫职业道德。”它是打工的,换取系统更新升级以及生存的机会。

小野戳戳它的脑门,“我们是这个家的一分子,有义务维护家庭的和平。万一爸爸骂我妈咪怎么办?妈咪一生气就跑了,我们也跑了,这个家就散了,然后你跟小染成为其他女人的附属品~”

“你不用吓我。”它不会上当的。

“不是吓你,爸爸后找的女人肯定会看小染不顺眼,你那么能耐护他,在别的女人眼里就是个祸害,会被分解扔进二手货市场廉价出售。”小菱接话说。

小能:“……”越说越逼真恐怖。

小野再加重码,“爸爸会的,我将来也会,不是只有爸爸才懂维护更新机器人系统。爸爸生你的气,你可以到我这里,妈咪会帮我们的。”

“这个……”如果小能是人,它的额头已经在冒汗。

“快点,我们要迟到了。”小菱催促。

小能听罢灵机一动,“要不你们先上课,回来我再……”

话音未落,两张黑黑的小包公脸凑到它跟前,表情木讷,目光幽森冷淡。

正在万分紧张的时刻,一个低沉略显威严的声音传来:“你们干什么?还不快吃早餐回校上课?”

三小吓了一跳,小能回神最快,“我去看看小染醒了没。”机灵地迈开细长腿往楼上一蹦一跳地上去了,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双胞胎默默对视一眼,等父亲来到跟前,小野安静地抬头看着,“爸爸,那辆车是我给妈咪订的,钱由我付。”

“我也有份。”小菱慷慨地送出自己的存款,“这是我们送她的礼物。”

柏少华垂眸默默看着俩孩子,伸手在女儿脑袋上揉了揉,“你们的母亲是我的合法妻子,我的就是她的。”明知她喜欢钱还抢个精光,等于逼她入穷巷。

为了所谓的配不配,自尊心强的她会一心一意赚钱,家人将被她挪到人生的第二位。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没那么蠢。

“那为什么妈咪很怕花您的钱?”小野想起她得知提交订单时,神色大变的情形。

柏少华牵牵嘴角,看着儿子,“这要等你以后遇到喜欢的女孩子,问她才知道。”夫妻俩的事他不打算跟任何人分享,哪怕是儿子。

得不到答案,小野皱了眉头,要等这么久?

“爸爸,那我呢?”小菱扯扯父亲的手,指指自己。

面对女儿的询问,柏少华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蹭蹭她的小脸蛋,“你要向你姨母学习,这个问题让喜欢你的人去烦,你开开心心赚钱就好。”

“哦。”小菱不再纠结,反正父亲说啥都是对的。

“走吧,吃早餐。”

爷仨一起去了餐厅。

在柏少华的心里,他的女儿既要学习姨母的本领,也要学习母亲的自强自立,避免将来轻易被别的男人哄了去。

就算被哄,起码要有能耐反杀。

正如孩子妈,尽管能力微弱,除了对他有所保留,还坚持经济独立求自保。

所以,他从来不强迫她向自己交代什么。

而在孩子姨母的眼里,他属于那种随时变心的危险分子,私底下不知在琢磨什么手段整治变心后的他。

同样的,在成为一个女儿的父亲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开始想象未来女婿长什么鸟样子,应该用什么手段整死对方来得解气。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手段,各怀心思。

吃过早餐,双胞胎上课去了。

他们前脚一步,小能后脚来到餐厅,“主人,下回再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我让他们看监控应该不违反员工守则吧?”

柏少华瞧它一眼,“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你应该会判断。”他记得有帮它分析过。

意思是可以看了?

“明白,”小能的两道蓝杠掠过,“小染醒了,跑到夫人房间睡觉。”

看看时间,快七点了。

柏少华回到自己的卧室一看,果然发现小儿子已经钻到孩子妈的怀里,娘俩头靠着头睡得香甜。

她昨晚没睡多久,陪他折腾了一晚。

一时忘情,忘了她现在是上班族。

今天实在不希望她出门,但这是她的工作,他无权干涉。默默看了一会,让娘俩继续睡,他离开房间并掩上门。

早上七点半,床边的闹钟准时响起。

苏杏努力睁开眼睛,忽然觉得脸颊边暖暖软软的,定眼一瞧,唷,她儿子跑来了。

忍不住亲两下,身子一动,牵扯出昨晚纵.欲.过度的后遗症,全身骨头像被大卡车辗了一遍,散架了,不禁轻声痛呼。

然后儿子醒了。

“妈妈早。”眨着翘而长的眼睫毛,小染眼睛弯起,小嘴笑咧咧的。

“小染早。”

苏杏顿时忘了不适,一把抱住他,娘俩在床上笑嘻嘻地打闹一下,然后赶紧起床。

洗漱完毕,少不了去书房瞧瞧某人在不在。

柏少华当然在,苏杏过去抱着他靠一会儿。

“今天别上班了,在家陪小染,我帮你请假。”他对坐在怀中的女人淡淡地说。

苏杏叹气,“不行,我平时迟到早退已经很扎眼了,今天这种天气请假别人不喷死我才怪。”

“你会在意别人的眼光?”

“偶尔还是要注意影响的。”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要顾及请她回来的师长脸面。

亲亲他的下巴,她匆匆下楼吃陪小儿子吃早餐。

得知母亲要上班,小染不依了,“我也要上班。”男子汉小丈夫主意已定,谁哄都不好使。

行,去就去吧。

但要带上小能,免得他一会无聊捣蛋。

送娘俩去上班的不是大昆和乔姨,而是柏少华自己。

来到单位的门口,夫妻俩想让小染跟爸爸去餐厅玩,可惜小家伙不肯。

说好中午过来接娘俩去餐厅吃饭,看着娘俩进入单位的门,柏少华才驾车离开。

至于她遇袭的事,对她而言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

对他而言,事情的真相一直在追查中,有些眉目了,但不必提。

她希望活在太平盛世,他会尽他所能让她如愿。如果真有末世,这种岁月静好的日子不多了。

虽然他挺喜欢末世的,够刺激……

第621回

柏家没有吃饱等死的闲人,一个个都有分内事做。

比如大家长,他除了真正的工作,其余空闲时间做做美食视频当娱乐,撩一撩坚守阵营的铁粉们。

自从婚后,他不再做直播,多半是慢悠悠地剪辑视频,导致粉丝的大量流失。

婚前是一周一次,婚后是一个月一次,成为三个孩子的爹以后,他连每个月一次都坚持不下,不知怎的。

可能太忙了。

忙着赚钱为将来做准备,有空的时候算计人,教养孩子,顺便撩拨女人,他家的。自从家里的女人上班,他闲暇之余回餐厅再次直播,撩粉丝轻松一下。

他这种不敬业的态度肯定挨骂,木事,看见直播间闹哄哄的,充满烟火味(火药味)的氛围他很喜欢。

为了表示尊重,他向大家简单解释一下自己为嘛失踪这么久,因为忙着赚奶粉钱去了。将来依旧以家庭为主,直播不能长期坚持,只能偶尔一次,请大家谅解啥的。

还好,粉丝们都是颜控声控。

加上有铁粉问他现在的另一半是谁,得知仍是村里的那位苏苏,于是爽快地原谅他了。见大家的三观类同,他真心地冲镜头莞尔一笑,刹时迷倒万千少妇~

无妨,都是成年人知道网.恋不靠谱,不必担心后院失火。

若遇偏激的粉丝……暂时没发现,不必提。

双胞胎的忙不用详述,除了正常上课,晚上在家要么听课,要么去工作室忙碌。

由于亲妈过来住一阵子,清闲的时间才多了一些。

老三小染随爹出去浪了几个月,回来又随亲妈上了两天行政班,然后开始他的课程。

老师们鸟悄到家给他上的课,不用出去。

不得不说幺儿多人疼,他不懂瞬移,性格又内向略娇气,诸位成年人乐意跑这一趟,在他最熟悉的环境中教学。

目前来说,一家人中最忙的是苏杏。

原以为老公孩子回来了,她可以像往常那样迟到早退安享天伦。

事与愿违,她居然在这段时间忙起来了。

日渐年底,其他同事很忙,她难以避免地接手一些。没什么难度的,接就接了,她能保证自己准时上下班,只是无法再偷懒。

“苏姐。”喜欢分摊本职工作的男师弟又来了,笑得一脸诚恳,“之前教授答应电视台作一次专访,但昨晚教授又反悔不去了,让我推了他……”结果被对方喷个狗血淋头。

对方不是新上任的菜鸟,怎么说呢,这位主持人是本地电视台的老面孔了,主持学术方面的节目。

他和文老就是这么相识的,脾气超好,气质儒雅颇有魅力的一位男主持。

此人在平和状态很好说话,字字珠玑,让小辈受益匪浅。

一旦惹毛了,说话那个尖酸刻薄,苏杏的坏脾气在他面前简直不够看,一口气能把她吹没影了。

在古文学方面,他最想采访的人就是文老。

两个老头年年过招,文老答应两次,反悔两次。今年是第三次放人家的鸽子,对方岂能不气?

所以文老不敢正面答复他,让众弟子想办法,他自个一大早悄悄离开了G城,说是出差。

惹不起,溜了溜了。

不过木事,苏杏知道有个人能治他。

“不怕,我告诉你一个方法……”

“既然苏姐有法子那就交给你了,拜托拜托,我真的没辙,谢了啊!”她话未说完,男师弟已嬉皮笑脸地扔下一句,匆匆离开了。

苏杏:“……”

算了,举手之劳,她来就她来。其实这事不难,有个人很对那人的胃口。

有他出面,一切好商量。

于是,苏杏拿起电话……

难得把棘手问题推掉,男师弟得意洋洋地去茶水间,向几位同事描述苏杏方才被他怼得哑口无言的表情。

“……嘿,她聪明我也不笨,我手上的工作几乎推了一半给她。唉,之前天天看着她早退,这回好了,今天下午终于轮到我早点下班陪女朋友过生日~”

“过生日?今晚?”胖胖的张姐进来泡茶,刚好听到最后半句,瞅了年轻人一眼,“文老那事你搞定了?”

男同事得意地笑,“苏姐说她有办法,让我交给她办。”

此话当真?

张姐半信半疑地瞧他一眼,“文老是让你搞定,你推给小苏?”

“嗐,这怎么叫推呢?”男同事向她抱屈说,“那老头太能骂,昨晚到今早骂得我脸都捡不起来,实在搞不定,只能找苏姐帮忙。”

既要男主持接受文老反悔的事实,又不能翻脸,难哪。

张姐摇摇头,倒了开水便离开茶水间,去了苏杏的办公室,走到门口便听见她在里边和人谈电话——

“……我知道,没关系,都是简单功夫动动手指而已,谈不上被人支使……所以林师兄,这次麻烦你了,叶叔肯定听你的。对,好像是文老交代的吧?不清楚……”

正聊着,苏杏无意中抬眸,看见张姐正站在门口,便捂住话筒轻声问:“张姐有事?”

张姐忙摆摆手,笑咪咪地离开了。

途经茶水间,她往里瞧一眼,指指那位年轻人笑道:“你呀,抖机灵抖错地方了。”摇摇头,走了。

害得里边的几位年轻人面面相觑,“张姐啥意思?”

“不知道。”

新职员当然不知道,那位男主持发脾气很可怕,但有个人能治他。

这个人就是林辰溪。

不知啥原因,算是一场缘分吧。

文老今天又惹恼人家,不叫小林调解,却叫眼前这位新职员去搞定,分明是有意让他吃吃苦头,磨一磨他的锐气。

他受不了自然会找苏杏帮忙,而她会把他推荐给林辰溪。

林辰溪除了豪门光环,眼毒,嘴毒和聪明,还很乐意指点晚辈几句。

这批新生的资质谈不上很好,文老只能从中挑一个最机灵的去培养。

可惜,这年轻人太机灵了,居然直接把这事推给小苏,平白失去一个结识前辈的大好机会。

当然,错过就错过了,张姐懒得跟他说。

而苏杏对此一无所知,继续和林师兄说着电话:

“……以后不用去了,少华在家给我造了一个实验室。嗯,没事,世上还是好人多替我挡了一灾,改天要捐一笔钱回报社会才行。”

言毕哈哈一笑,证明她心情还不错。

那天遇刺,她回办公室以自己为例,提醒大家日后出行务必要小心。

可能林师兄听张姐她们提过吧,虽然她说心情不受影响,但他还是很担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最近研究出一种药剂可以解市面上的毒针,过几天你到我实验室拿。另外,你不是酒量浅吗?我这儿有一种药剂叫清水101,解酒的,你也拿着预防万一……”

苏杏一怔,清水101?他做出来了?好像……给她早了些?

记得那是她34岁之后的事。

对了,还有她和少华度蜜月的时候,好像有个场面也提前了……都是小事,不至于影响大局吧?

保持镇定和林师兄谈了几句,挂了电话,苏杏抹把脸让脑子冷静一下。

淡定淡定,她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蝴蝶的翅膀轻轻一扇顶多干掉一个余薇,不可能影响整个世界格局的演变。

她可能最近太忙了,歇歇吧。

做完手头的工作立即下班和家人嗨皮一下,哪儿都不去了,没心情。

第622回

下班时间到了,张姐拎包经过苏杏的办公室。

“苏苏,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大家都知道她遇袭,如今极少步行。

苏杏抬头望出来,“不用了谢谢,少华的车在路上很快就到。”刚发信息来,他被堵在半路正郁闷着,让她等等。

既如此,张姐挥挥手便走了,工作室里的几个年轻人连忙追了出去。

“张姐张姐,你今天那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口一说。”

“不是,张姐,有话您直说……”

很快,外边的吵嚷声渐渐没了,苏杏心情郁郁,帮一位同事审阅几份稿子。她不会最后一个走,这里安静,气氛好,外间的办公区有年轻学生上网做兼职。

工作室的门钥每位职员人手一把,个人办公室的自己保管,什么时候走都无所谓。

夫妻俩说好了,等他的电话一响,她再出去。

不过,柏少华的电话还没来,苏杏等到另一个人的电话。

“元梦?出去?”她歉意道,“不行,我家人都回来了,今晚要在家陪他们。”最近按时按点上下班,总觉得跟家人相聚的时间太短,不像以前那般自由。

在村里闲散惯了,她已不习惯当上班族。

“你老公回来了?”元梦一愣,“不如叫他出来坐坐?大家认识认识。”

“等他来了我问问他。他不喜欢应酬,你不用等,去的话我再给你电话,你先跟朋友玩吧。”苏杏无法当下给答复。

结束通话,元梦来了个深呼吸。

不急,不急……

这时,一位英俊潇洒的男士在她面前坐下,见她神色有些激动,不由问:“元梦?你怎么了?”

元梦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抱歉抱歉,我那朋友可能来不了了,害你白跑一趟。”

“无所谓,有你就足够了。”英俊男士微笑,嘴角现出一丝细纹来。

这不叫老,叫成熟。

有时候,年纪是男人的一种魅力,坚持健身保持体力的话,一个四十左右的男性能秒杀一切小鲜肉。

元梦笑看他一眼,“李主编,你离婚这么久了,不打算再找一个?”

“在外边别叫什么主编,叫我李哥吧。”李主编说着,笑意斯文,“怎么,打算给我作媒?”

“不敢,想介绍一位小才女给你认识,她十八岁大学毕业,后来嫁人生子荒废了学业。三十了才出来工作,可能觉得责任已了吧。”元梦遗憾道,“国内的女性实在是活得很压抑。”

李主编眉梢轻挑,“她说的?”

元梦靠在椅子上,喟叹,“怎么可能,她自尊心强,哪肯说这些?其实我们的相识过程蛮戏剧化的……”把那次王家人在医院堵她要钱的情形说了一遍。

“她男人倒是有钱,带着孩子满世界跑。她虽然担心,却不敢反驳他一句。”她秀眉轻蹙,语含惋惜,“很有灵气的女性,她不该过这种生活。可惜我劝不了……”

“嗬,”李主编眸中掠过一抹戏谑之色,“居然还有你元梦劝不了的人?”

元梦讪讪一笑,“你就别调侃我了,我顶多给姐妹们一点建议和勇气,劝得了谁?唉,她呀,只要男人在家绝对不单独逛街,明知这种生活方式不对却不敢反抗,你不觉得这种思想很愚昧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管那么多干嘛?”李主编不以为然。

“李哥,以她的才华将来定能惊艳整个文学界,我替她不值。”元梦有点忿忿然。

“所以?”他理解元梦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元梦是海归女,从小在外边长大、工作,今年才回国内发展,看到一些现象难免不顺眼。但她有分寸,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晓得进退,这一点颇让他欣赏。

而今天,他是头一次见她替别人的遭遇感慨伤怀,其中因由值得玩味。

只是他没说穿。

“所以,我想介绍你们认识。李哥口才好,希望她听得进去。”

说到这里,元梦苦笑了下:

“不过你可能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我上次听说她只做到年底,因为男人反对她出来打工。这不,今晚本来能约她出来的,结果她临时说要在家陪他,唉。”

李主编微微一笑,端过酒泯了一口,说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或许她乐在其中,旁人干着急有什么用?算了,别人的事先放一放,说说你明年的计划……”

外边寒意阵阵,餐厅里温暖如春。

客人们三三两两,或温言蜜语,或友好倾谈,或各种言语试探。世间万象眼前过,善恶交错,欲念支配每个人的喜怒哀乐。

凯旋餐厅外的马路边,车堵如长龙。

“少华,我有个朋友想认识你,就在那间餐厅,”苏杏指指隔着一个停车场的对面街一间雅致餐厅,“要不进去坐会儿?”正好有个路口拐弯。

“男的?”是的话必须去。

“女的。”

单手扶着方向盘,柏少华看奇迹般瞅她一眼,“你希望我去?”

苏杏撇撇嘴角,眼望前方,“想不想是我的事,你就说去不去吧。”

柏少华看着前边的车队,“你的朋友你作主。”女人是天生的醋坛子,信她三分都得死,酸死。

“那还是不要见了,她长得很漂亮,又聪明能干,身材好,嘴巴很会说话。”关键是未婚,自己的男人要藏着点。

柏少华忍不住含笑望来一眼,“你在钓我?”诱饵听起来很动人。

“不,我在陈述事实,并告诉你我很嫉妒。”

苏杏想起元梦的身材、口才和那种容光焕发的精神状态,让她羡慕不已。

一想到他和对方单独约会,相视而笑的情形,心里顿时酸溜溜的。

“你用不着嫉妒,”车流动了,柏少华启动车子的同时,大方地给予她肯定的赞美,“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最漂亮的。”

男人这张嘴呀,真会说话。

这话如果是小野和小染说的,她信。

至于他么……苏杏默默鼓了鼓腮帮子,为了注意行车安全不再和他说话,默默盯着窗外行走的人群。

车里一时陷入静默,一个开车,一个看风景。

待车子开到顺畅地段,苏杏忍不住问:“少华,如果末世到了,你会怎样?”

“组队打怪。”他的回答很干脆。

“……”

柏少华放缓车速瞧她一眼,“怎么,你又做梦了?”

“没有,突发奇想罢了。”苏杏想起那段未来的人生,“在末世我可是下等人,你和我结婚不觉得丢脸吗?”

“听起来你很骄傲。”

“没有,只是觉得,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英雄。未来的我在太平年代也为国出过一分力,就像军人在太平年代也经常遭人诟病……”

时代不一样,人群的定位随着环境而变化。

某个年代的下等人,是另一个年代的勇士,等级分类是暂时的。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没做。

若末世提前,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废物,没有值得她骄傲的地方。

瞥见她目光黯淡,联想刚才的那一句话,柏少华大概猜到原因,不过他没有安慰她。

“你能有这种觉悟我很高兴,”他一本正经道,“所以苏苏,身为下等人,你是不是应该讨好我?”

“……”

苏杏鄙夷地瞧他一眼,“怎么讨好?跪下唱征服?”

“哈哈,好主意,我喜欢。”柏少华忍不住大笑,专注前方的路况,一边伸手摸向她的大腿,“就今晚吧?”

女人一把拍开不安分的爪子,“我呸,专心开车!别动手动脚的。”

遗憾地收起蠢蠢欲动的毛爪,某人心情欢畅地驾车融入川流不息的车潮……

第623回

冬夜寒,觉长。

宁静的卧室里,躺在床上的男人忽然眼一睁,一抬手,枕边女人放在床头柜面的手机飞到他手中,刚刚亮起就被他点接听。

虽然只是瞬间,来电人的名字他看在眼里。

是元梦的。

大半夜扰人清梦,昨晚两人互相征服一番,零点一过又和她大战三百回合,酣畅淋漓。

此刻她睡着了,但容易受惊,一受惊就发脾气跟他急,还会做噩梦。

“你好。”他心中不悦,尽量放低声音。

对面传来一把惊慌哆嗦的娇弱女声,“苏、苏、苏苏?”

“我是她丈夫,她睡着了。”他瞅一眼枕在臂弯中熟睡的女人,低声道,“如果不急请明天再……”

“我家门外有人!”对方迅速颤着声音说,“能不能麻烦你找个人一起来看看?我、我很害怕……”声音颤抖,仿佛孤独无助。

“你可以报警。”

他更加不悦了,大半夜遇到麻烦事不是第一时间找警察叔叔吗?找他老婆干嘛?半夜送人头?

“我不确定,凌晨一点就听到外边有动静。我从猫眼看了一下,好像有东西堵住什么都看不见……”这才最可怕,不知堵住猫眼的是不是对方的眼睛。

他或许是冷血的,妻子绝对不是,对方是她好友不能见死不救,问明地址,然后说:

“你先躲好,我找人去看看。”

“你千万别一个人来!对方可能有武器。”元梦急急道,对方已挂机。

她浑身发抖,双手紧握手机,穿着单薄性感的睡衣缩在阳台吹着夜里冷冷的风。

这里是十八楼,大街上的淡薄亮光映射四方,半明半暗间,她的一双瞳眸清澈明亮。身体哆嗦着,心里如翻起惊涛骇浪,急促的心跳声连她自己都听得见。

是他,他要来了。

仿佛又听到嗡的一声,一枚硬币抛出优美的弧线自半空落在她手中。

那一刻,他冷峻的表情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曾忘却。

淡漠的双眸,削薄紧抿的唇,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孤清而盛气逼人,张扬着高贵与优雅的气息。

这就是她要找的男人。

两人因一枚硬币而结缘,哪怕看她一眼也好,他犹如神祗降临却与她擦肩而过,仅仅在她心里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印记。

那冷淡而浑厚的男声,慵懒的口吻像极了靠在女人肩窝里的含糊应答,极其性感。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他应该是刚刚经历一场奋战,和那个传统的小女人。

但她不羡慕,因为他接电话的速度太快了。

可见他仍有充沛的体力未曾发泄出来,导致睡不着。

那小女人不行,手机被人动了还没醒。无法满足自己的男人,他向外发展是早晚的事。

一别四年,今晚她和他即将重逢。

夜幕下,一个披着乌黑长卷发的女人站在阳台,性感的睡衣随风飘曳,凹凸有致的身材火辣诱人。她双手紧握手机,紧闭双目,无比虔诚地向上天祈祷。

天哪,让风再冷一些吧!

这样更逼真些。

但是真的好冷,一想到待会儿与他见面的情形,想到他惊愕的眼神,心里便又火热火热的。

夜晚的公路畅通无阻,按时间算一算,他快到了。

她知道他家在哪里。

赶紧躲进屋,关上阳台的门,匆匆拿起一早准备好的眼药水往眼里滴两下。

叮咚,门铃响了。

她又惊又喜地把眼药水随手一扔,满怀激动,小脸惊慌失措地扑向门口,咔嚓地打开门——

“啊——”

陡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那张陌生的方正脸吓得她一声惊恐尖叫,连连后退数步,一不小心踩到柔软的地毯摔了一个屁墩儿,露底仅在一瞬间。

“小姐别慌,”从旁迅速钻出两个穿制服的人,举起工作证,“我们是警察!”

方正脸退到旁边,双手背负身后,态度谦恭冷静:“我是苏女士的管家,请问这里是元梦元女士家吗?”

惊魂未定的元梦:“……”

她衣衫不整,半坐在地毯上犹如一头待宰的小鹿吓得瑟瑟发抖。

……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卧室里的柏少华再次睁开眼睛,拿起自己的手机瞄一眼。

上边是大昆发来的信息:

“警察已经立案,监控有可疑人士。元梦女士安好,受到一点惊吓(我们吓的)。恕我冒昧说一句,她不像受到变.态骚扰,反而像在等情郎般激动……波士,你可能错过了什么。”

“滚。”柏少华回了一个字,然后扔开手机。

房间门那边开了一盏柔和的灯,他侧过脸来,定眼瞧瞧身边安睡中的小女人。

啧啧,睡得真香啊!

他眸色微深,自己睡不着,她却睡得这么安稳实在让人看不过眼。

手臂弯起,将她搂在怀里翻了一个身,男人重新覆上那香软温暖的娇躯……

第二天一早,苏杏拖着酸软不堪的身子起床。

本来要发脾气的,听罢柏少华的话才知道昨晚元梦出事。对方打电话来吵醒某人,某人睡不着才化身为狼重新把她吃了个透。

她的朋友出事,自己却一无所知。

“谢谢,辛苦你了。”苏杏特别有诚意给他斟茶倒水认错。

柏少华很大爷地瞅她一眼,淡淡道:“日后你碰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报警,不管她确不确定。报警要是没人理,你就找几个人陪你去,千万不能一个人冒险。”

大昆昨晚的那条信息被他删了,没必要给她看。

太平盛世时期,多几个朋友也不错,给她解解闷。只要对方不犯致命性的错误,一直有来有往没什么不妥。

他长得帅,没办法,总不能来一个杀一双,太残忍了。

“好,我知道。”苏杏应下,给他舀了一碗粥,“我的爷,尝尝味道怎样?”

虽然喜欢那三个字,但柏少华很不给面子地横她一眼,举止优雅地舀粥吃。

这是他煮的,被她拿来借花敬佛,脸真大。

苏杏嘻嘻一笑,也坐下来吃早餐。

至于他擅自接她电话这种事,不必在意,尤其是半夜的时候。她也经常接他的电话,在他洗澡或者做菜的时候。

上班的路上,依旧是柏少华送,因为他要回餐厅。

苏杏坐在副驾位给元梦打了一个电话,询问昨晚的事怎样了,警方有没抓到人。

“咳咳,没事,警方查到了,是我一个追求者。”元梦的鼻音很浓重,像感冒了,“我没追究,给他一个警告就算了。”

“你感冒了?”

“嗯,可能昨晚受了惊吓,咳咳,不过没事……”接着是擦鼻涕的声音,然后鼻音更重了,“对了,苏苏,昨晚多谢你派人过来救我,等我好了一定要请你们夫妻吃顿便饭,不能拒绝……啊啾!”

苏杏知道大昆不是自己派的,但既然对方这么认为,那就这样吧。

“不急,等你好了再说。”

吃不吃都无所谓,不过,她始终不想丈夫和她的朋友太接近。

可能身在G城的原因,在这里认识的朋友总能让她想起陈悦然来。

第624回

苏杏没去探望元梦,她没那种习惯,更害怕人情世故中的有来有往。

临危求助,可以理解。

如果一个成年人连小病痛都处理不好,她会鄙视对方的生活能力。

更何况,今天她去探望元梦,明天元梦又要感谢啥的,一来二去,两人的交情自会水涨船高……这不是她要的,她想要点头之交或者品茶之谊。

或者君子之交淡如水。

像常在欣,卓文鼎之类的,平时不见面,关键时刻找得到人,不按俗套来的友人关系最可靠。

凭发烧感冒论交情的,她从头到尾只有一个,那就是陈悦然。

想当年,她但凡有些发烧感冒,陈悦然甭提有多热心地来探望她,因为她每次来,身边总要带着郭景涛。

那些年,那些日子,让她痛不欲生。

痛定思痛,后来她但凡有些头沉身热,第一时间跑去看医生、打吊针,杜绝任何生病的可能。

加上她本来就不爱麻烦别人,自己在外边读书一直很注意身体。搬到云岭村后也一样,后来认识婷玉,让她从此和生病绝缘。

所以,元梦病了一周,苏杏没有出现过,仅仅那次在电话里问候一下,让人超郁闷的。

上赶不是买卖,元梦也没打电话找她。直到病好了,两人相约出去一聚。

元梦的这种作风,令苏杏很安心。

那天晚上,发现只有她一个人赴约,元梦惊讶地看着她,“诶?怎么只有你一个?你老公呢?”

“他忙,说那晚是举手之劳,让你别放心上。”苏杏坐下时笑笑说,“而我呢,是真心不想让你俩见面。你太漂亮了,我吃醋。”

一席话逗得元梦开怀大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苏苏,你真要回乡下?不觉得在城里生活舒适些吗?”两人边吃边聊,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你还这么年轻,孩子也大了,应该趁早经营自己的事业别再浪费光阴。”

这话她是真心的,据了解,苏杏当年是小有名气的才女来着。

苏杏微笑,“哪有浪费?人各有志,能提前过上退休生活我是求之不得。”虽然有可能成为废物,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说给外人听。

要知道,废物也有自尊心。

元梦无奈,“随便你吧,元宵给我订的那两间房我一定会去,你千万给我守着,别让他们取消了。”

“他们有你的电话,取不取消会跟你联系的。我就一中间人,不过问。”

那就好,元梦安心了,生怕她忌讳自己漂亮的外表而使坏。

“还有没多余的房间?我另外几个朋友也想去。”

“没了,我们村虽然偏僻但客人图的就是清静,很少人退房。何况村外的景致数初春最美,村里三间客栈年年爆满……”

甭说云岭村了,梅林村、下棠等村皆是如此。

可以说,余岚打造的旅游环境很成功,让众村民们的生意蒸蒸日上,往日的刁钻刻薄风气仍然存在,但已不明显。

末了,元梦从包里拿出两张音乐会的入场券。

“这才是真正的谢礼,元旦前夕在音乐厅举办的名家演奏会。”很热门的一场盛事,票一出就抢没了,“我找朋友问后台要的,无论生活多忙也要适当放松一下,这是情.趣。”

苏杏接过来一看,音乐会?

元梦眼尖,从她的微表情中读出一点信息。

“怎么,没去过?这就是你老公不对了,他可是半个西方人,约会的时候就该去了。”元梦回忆自己的初恋,无限感慨,“这是我年轻约会的时候少不了的节目,可惜呀……”

都走不到最后。

既然是谢礼,苏杏收了,礼尚往来便到此为止。

不过话说回来,正如元梦所说,柏少华身为半个西方人貌似没带她去过这种场合。

是不喜欢,还是觉得她不懂?

心中有疑,对自己人没什么好瞒的,苏杏当晚就拿出这两张门票去书房问孩子爸,是否嫌弃她的艺术细胞不足。

“你喜欢听?”孩子爸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

谈到喜欢,孩子妈的气势弱了,“一般般吧。”

看现场的感觉确实很震憾,但她更喜欢在书房里一个人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灵感爆棚。

“我没听过,如果你想听到时候一起去。”孩子爸极少拒绝她的邀约。

孩子妈顿时笑弯了眉眼,抱着他撒会娇,然后出去陪小儿子玩跳棋。

双胞胎去了泉月的工作室,孩子爸承担家庭的一切支出,赚的钱比她多,所以她工作之余兼顾孩子的心情。

这不叫自我牺牲,而是不再计较得失。

她多疑,且小气、计较。

对他的信任,她是从怀疑开始的。

她的不计较,是因为他的付出一向比她多。

做人首先要有自知之明,然后懂得感恩。这是一种磨合,而不是迁就,更不是奉献牺牲。

外人看不到这些,怎么说都无所谓,她也不在乎外人说什么。

令人遗憾的是,那天的音乐会她没去成。

下班之前,在外边出差的文老发了十几份扫描片过来让她尽快译出来,晚上十点前发给他。

那是一种碑文的扫描件,缺口崩边的。

她要根据前后左右的字来分析残缺的是什么字,要考虑古人遣词造句的习惯以及多方面的知识。很耗时间的一件活,连晚饭都是柏少华给她送去办公室。

两张门票给了谢妙妙,难得佟师兄在家,两人去重温二人世界的浪漫。

而苦命的苏杏边吃饭边工作,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柏少华就在办公室里等她,坐姿优雅,摆出随身携带的电脑跟大昆、小能联系,然后查看财经新闻或者公司信息。

夫妻俩是宅客,在哪儿都可以工作,也坐得住。

那天晚上,在工作室里加班的人特别多,走来走去的,苏杏只好把办公室的门关了。

音乐会一结束,元梦就打电话过来笑问效果如何。得知两人没去,她很遗憾地说去演奏的都是名家,一票难求。

“明天还有一场,我再找朋友试试,你们不去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明天未必有时间,你和朋友去吧。”苏杏拒绝了。

“我倒是想去,可惜没人陪。我那些朋友出差的出差,约会的约会,谁肯陪我听什么音乐会?当场闷死他们。”元梦笑呵呵地说。

“那就没办法了……”

耗了很多精力的苏杏和她聊几句便结束通话,粗钝的神经线让对方无语至极。

当然,苏杏最终还是如了愿。

第二天的傍晚,柏少华拿回两张票和她一起去了。

元梦说的没错,二人世界的浪漫能唤醒初恋的感觉,加深两人的情感。

淡淡的路灯之下,微微细雨中,动人而美妙的音乐似乎萦绕耳边。

感性的女人忍不住前行两步,在男人的注视之下轻迈优美轻盈的舞步,回眸一笑,向他伸出一手。

双手插兜的男人嘴角微扬,伸出一手牵住她的,稍微用力将她拉回自己身边。

两人依偎着有说有笑,腻乎地在雨中漫步,像在云岭村那样……

第625回

元旦过后不久,苏杏的工作结束了。

文老担心她回乡的路被雪封死,让她和家人早早回去。

但双胞胎要上课,学校不放假,早不了。

由于家里有孩子爸在,苏杏独自去了一趟京城探望婷玉。

“我跟霍姐学着把解毒丸制成一颗颗药丸,入水即溶,无色无味,方便你出门携带。”婷玉拎出一个医药箱,里边全是医药用瓶,“防水的,都贴了标签。”

并利用口头语言介绍药品特性,比如热感、冷感,水土不服用药等,保证外行人一看就懂。

把苏杏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学西医?难吗?”

“加深了解,又不是正式学。”以后小菱中西医都要学,婷玉把两个小本子塞到盒子里一并给她,“这是给菱儿的,在家督促她多练习别只顾着赚钱。”

“替你转交可以,赚钱的事我可管不了。”说到这个,苏杏是哭笑不得,“可能是遗传吧,她爸最爱的就是赚钱。”

小小年纪过于看重物质当然不行,但会赚钱的孩子将来不会混得太差。

俩小的手工活出市之前要经过几个部门的审核检测,质量可靠。对外销售的时候,制作人不用俩孩子的名字,而是其他成年人出面顶替。

和她的改编剧一样,自有编剧代劳,不用她出面。

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点自豪,婷玉横她一眼,“市侩。”

苏杏嘻嘻一笑,并不反驳。

婷玉的两个儿子七岁,读三年级,按正常人的步骤一步一个脚印。俩小子被爹娘训得很皮实,毕竟出身军人家庭,言行之间比柏家的龙凤胎多了一股豪爽的气度。

“小姨,你没带小菱和小野来么?”见她一个人来,大宝、小宝很失望。

“他们要上课,和你们一样。”苏杏捏捏他俩的小手臂,啧啧,瞧婷玉一眼,“不愧是你俩的孩子,瞧这身段练的……”将来肯定是一副结实有力的体魄。

她力度不大,恶作剧地把俩孩子捏得像挠痒痒,屋里响着孩子清脆的笑声。

婷玉看了姨甥三个一眼,微微浅笑。

今天有客人到,药馆提前关店,去秦煌预订的酒楼吃饭。

白姨在邻镇有个姐妹病了,拿着婷玉开的药前去探望,不在家。

席间,再次恢复闲人身份的秦煌问苏杏,“听说你差点遇袭?没事吧?”

“没事,那人是个毒友,吸糊涂了。”重新提起这事,苏杏犹心有余悸,“还好有路人警醒帮忙。”不然她肯定要受些苦头。

“平时出入注意点,现在这社会人心浮躁,动不动就亮刀。”秦煌顿了一下,“近两年国内外发生几桩杀人案,凶手还没抓到。你要是去偏僻的地方旅游记得让少华陪,别一个人到处跑。”

他不是吓唬人,是希望她俩能提高警惕。

尤其是他小姨子这种弱不禁风的漂亮女性,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

这种事在老百姓眼里很遥远,自打发生上次的遇袭事件,飞来横祸的意识理应大大提高,所以他才告诉姐妹俩。

苏杏和婷玉对望一眼,问:“连凶手是哪国人都不知道?”

秦煌摇摇头,“手法很熟练,暂时猜测是器官贩子。”

受害人不仅内脏被挖,还被碎尸抛到下水道或者山里的沟渠,甚至是喂野兽达到毁尸灭迹的目的,十分凶残。

虽然世界各地天天有人死,可那几位死者并非来自同一国度,死法却一样。

这种现象引起几个国家部门的惊疑不安,隐瞒实情不对外报道,生怕引起社会的恐慌。私底下各国沟通联系,希望齐心协力共同突破此案。

还好,苏杏不是在外边旅游,而是回古代见识人情风貌。

危险一定会有,但没有这么血腥变.态。

吃过晚饭,秦煌带俩儿子回自己家洗澡、做作业,让孩子妈有时间陪小姐妹回小四合院聊聊天。

小四合院是俩姑娘的家,床铺新净,舒适清新。

两人坐在一张罗汉榻上,中间摆着一张矮桌,泡了一壶香浓的花茶和两碟点心,怀中搂着一个抱枕边吃边聊天。

“我一时走不开,要不你找个人陪你一起去?你单独一人太危险,我不放心。”婷玉略忧。

她曾经被人通辑过,那种逃亡的艰辛不是苏杏能承受的。

苏杏也有顾虑,“多一个人知道秘密多一分危险,我更不放心。再说,万一那人回去想称霸怎么办?”她可逮不回来。

“这好办。”婷玉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一个小瓶子摆在矮桌面,“选对人了就给他/她尝一颗,三个月不回来就死在那边算了,还称什么霸?”

苏杏噗哧地笑了,拿起小瓶子看了看。虽说这法子有点粗暴,倒是可以考虑。

于是把瓶子放回小药箱,然后穿越回到云岭村的苏宅,放进书房的一个柜子里边锁好,再返回小四合院。

过不了安检,只能这样了。

唉,好想有个储物空间。

婷玉又叮嘱她,“回到那边,记得在宁先生家取点钱……”

宁家子弟从贪官污吏手里抢来的金银珠宝全部被重新打造,然后投入市场使用。

若回到古代还要为钱财操心,哪有心情干别的?

苏杏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决定到时候多带一些点心回去,向宁家换取本地通用财物。

都是一些消耗品,没有流传千古的可能。

苏杏在婷玉家住两天就走了,然后绕到S市探望林师兄和常在欣夫妇。

这一回,林师兄像历史那样把清水101和另外几样迷.幻.药的配方交给她,并将同样的一番话重新对她说了一遍。

对此,苏杏头脑一片空白,不敢有什么想法。

无论历史怎样变化,她无力改变什么,干脆什么都别想。

常在欣一如既往的大气淡定,和她聊的是家常,对自己身上的异能只字不提。当过军人的警惕性高,她不提,苏杏当没这回事,该干嘛干嘛,该说什么说什么。

重返G城,苏杏还去过卓文鼎的律务所瞧了瞧,没找到人只好黯然离开。

终于,在外边逛了一圈的苏杏回到G城的家。

意外得知孩子们已经考完试,本来还有一周的课程,但乔姨向校方说明双胞胎的情况,请假成功。

如今,他们一家可以回乡下了。

今年的京城、S城到现在还没有下雪,而云岭村已是大雪纷扬,仿佛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第626回

一路回来,途经省城、梅林村,看见路上很多游人出来走动。

路面的雪不厚,每天被清理一次方便通行,如今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一栋栋复古的建筑物屹立风雪中颇具特色。

此刻是夜晚,外边很冷,隔着风雪从屋里透出来的一盏盏灯光明亮而温暖。

进云岭村的路被雪埋了,不深,勉强行车,但速度较平常的慢许多。

和外界的热闹相比,云岭村显然安静多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不知是环境因素,抑或是气氛使然,住在云岭村里的游人总觉得外边很冷,极少人在这种天气跑到外边抛头露面。

整个村子静悄悄的,只听见风雪的呼号声。

“我稿子快没了,等过了元宵我想去宁先生的家乡走走,小染交给你行不?”看着前方的景致,苏杏瞧一眼后座的三个孩子和小能,“如果你没空,可以让他跟我走。”

“好啊妈妈,我跟你走。”小染立即声明立场。

双胞胎斜他一眼,异口同声,“你不上课?”

“我还小,不上没关系。”小染天真地说。

小菱默默看着他,很有长姐范地说:“你不小了,我们四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学赚钱,你还在喝奶奶,羞不羞?”

“奶奶好喝。”小染的眼神纯净而无辜,“你们也喝。”

“我们是早晚喝,你是一天三餐都要喝。”

长姐跟小弟吵架,小野静静听着,不说话。

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跟三弟这个小屁孩计较。

小能替小伙伴抱不平,“其实小染有选择吃什么的权利,他爱喝奶奶,就像小菱爱喝果汁,小野爱喝开水一样,那是他的自由。”

“喝什么是他的自由,老跟着妈咪那是不成熟的表现……”小菱嘴巴巧得很。

就这么的,小姑娘和小能就自由与权利展开一番唇枪舌战。

小染瞧瞧旁边沉着脸的二哥,递上他可爱的保温小水杯,“哥,喝吗?”只需一小口,心情好好。

小野默默地斜来一眼:“……”

求放过,他正想着事呢。

一家人坐的这辆车外形有些霸气,粗犷结实。

车身比普通小车要长,除了一家六口,还有四只汪趴在座位底下,后座车窗安了一个窝,小吉猫在里边睡呼呼的。

家人都在,四只汪和小吉猫不吵不闹,顶多偶尔坐起来瞧瞧窗外景致。

途中找到合适的地方让它们下去方便,或者吃东西。

开车的是柏少华,没有外人,所以大家说话比较随意。

孩子们各有各的想法,大人们继续商量。

“你身边要带个人,不然我不放心。”柏少华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我必须在别人眼皮底下生活,去不了,你要考虑我的心情。”

“我以前也是一个人去……”

“你以前被人打过毒针?”柏少华瞅她一眼。

苏杏默,自从那次逛街被人视为下手对象后,大家都有些紧张兮兮,仿佛总有贱人想害她。

她自己也略不安。

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她就失去行动自由,更何况,古代确实只有她能去,那边也没有毒狗针。

有其他毒针……

柏少华瞥她一眼,继续说道:“不是我吓唬你,哪里都有潜在危险,那边除了你没人能去,万一有事我保护不了你。”

他一直没告诉她,其实她在G城的时候,身边的个别路人、商贩、游客都是自己人,包括那对救了她的夫妇。

有异能者,也有格斗高手。

她的异能是穿越时空,他再能耐也是鞭长莫及。

以前有那个小巫女陪伴,如今她身边一个能人都没有,教他怎么放心?

“道理我懂,可我找不到人。”苏杏有点沮丧,靠着座椅,“别说少君他们,虽然他们很能耐,都是有家室的,万一出事我怎么向他的家人交代?”

去是一定要去的,有没保护者都一样。

“妈咪,我陪你去,那边我熟!”小野听罢精神一振,忙自荐。

“我也去!”小菱不甘示弱。

小染默默地看着兄姐,奶声奶气道:“你们要上课,还要赚小钱钱……”他不能跟妈妈走,其他人想都甭想。

好吧,他的话同时惹来小兄姐的一记白眼。

“主人,夫人,我去最合适。”小能举手,自信满满道。

苏杏回头瞧它一眼,“谢谢,虽然你很厉害,我不是鄙视你,可你的外形对当地人来说是个噩梦。”活像一副骨架在走路。

小能:“……”

这的确不是鄙视,是歧视。

“其实我一个人和一群人没区别,注定有意外的话谁也逃不了。”苏杏安慰孩子爸,“我能打能跑,跑起来没人追得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话虽这么说,柏少华往后视镜瞧一眼小能,“我把小能改一下造型,你把它带去。”

小能和她熟悉,有默契。

他以后再给孩子做一个。

其实小儿子是在家里上课,身边有这么多人在比她安全多了。

苏杏不再反驳,见是小能去,姐弟三人也不再争论。

很快,远远看见休闲居里灯火通明,一楼和二楼的窗边坐着不少人,或闲聊,或点了一壶茶在安静品尝。

一辆黑色的车子平稳进村,在柏家的门口停下。

休闲居的门被打开,有两个人出现在门口。

“陆易叔叔,安德叔叔……”

双胞胎一跳下车,立马向他们奔了过去。

四只汪相继下车,在庭院里抖抖身子,精神一下。

小吉猫在窝里伸了一个懒腰,把身子拉得长长的……

在苏杏答应文老出去之后,柏少华决定趁这段时间把家里重新装修,换一种风格增添点新鲜感。

对此,苏杏和孩子们没意见。

相隔五个月,打开门,苏杏走进客厅,惊讶地发现家里好像大了很多。

这是美式乡村的风格,屋子的外形不变,天井等格局不变。墙面横梁等线条变了,家具的选材多是实木、印花布等,也有天然石、木和藤竹等,自然舒适。

一眼看遍整个室内,色彩淡雅,清婉惬意。

苏杏摸着一件件的家具,从中清晰感受着大自然的气息,隐隐有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宁静和闲适。

晾了几个月,屋里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天井的夜昙花一如既往的青绿,它已经开过花,苏杏在去年的时候见过。

今年全家人都在外边,无人欣赏它的花开花落。

她正对着天井发呆,一颗十分感性的心里充满诗和远方,某人过来揽住她的肩继续往前。

“走吧,上楼看看房间喜不喜欢。”

“哦。”肯定喜欢。

她对生活向来没有什么特别的追求,对于别人的创意,她除了感叹就是感慨,反正是心服口服。

眼前一切都是新的,即将迎来新的一年,仿佛在预示大家即将拥有全新的一种生活。

连未来都是新的,唯独人物依旧。

是福是祸,又有谁知道呢。

第627回

改变的不止是柏家,整个云岭村都有一些变化。

先说筱曼的小木屋,不,它已不算木屋,三面外墙用的仿古砖。门口向南,这边的外墙是一面宽大的玻璃墙,一眼看尽室内的构造,里边有实木拉板和窗帘。

内部装修多半用的实木。

两层,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的客厅是她的工作室。

卧室是小阁楼,正好在拉板这边,从外边看不到阁楼的位置,保留主人家的一点隐私。

当然,她不是露癖狂,客厅的后方还有房间的,比如浴室和卫生间。

其余三面是砖墙,从外边看不到里边。

一栋是建,两栋也是建,昌叔的家每到台风天气能把大家担心个半死,所以他的简陋木屋也改了。

自从柏少华添了三个儿女,老头子对生活的态度软和了许多,小辈说什么就什么。

他的屋子没有筱曼的这么骚包,属于正常的房屋。除了主卧室,他家还有两间空房,一间是小菱的,另一间是小野、小染的。

其父母不管多晚都不许留宿,麻溜滚回家住。

两栋屋子的内部装修跟柏家一样,不过是简约式,光线充足,纯朴而简单。

硬件动不了,筱曼把室内布置得温馨淡雅,里边插的是干花、干草和枯枝啥的,到处充满阳光的气息。

苏杏回来的第二天清晨,带着孩子们冒着风雪去参观她的家。

此女当时正在二楼的客厅,铺着地毯,棉被从头盖着整个人,优哉游哉地欣赏雪景。远远看见母子几个,立马兴奋得掀开被子在落地玻璃前一蹦一蹦地挥手。

进屋之后,得到筱曼的允许,三个孩子兴冲冲地跑上跑下去参观。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苏杏惊诧地打量屋里的摆设,一派小清新的布置。

筱曼双手插兜,耸耸肩,“咋滴,不行啊?”

“行,租金多少?”

“整栋都是我的,”筱曼张开双手,一脸的陶醉表情,“月租两千,很值吧?”

“嗯。”苏杏点点头。

这个价位在目前的云岭村来说真的很值了,毕竟,这里不是普通的小乡村。

“问题是你每个月赚的钱够付房租吗?”吃老本不是办法。

存款是底气,月供给是能力的证明。

“安啦!”筱曼很自信地摆摆手,“除了房租,好吃好喝的管够,还能穿得美美哒~”复古的衣裳她也买了不少,华夏的,西方的,全了。

一群文艺青年的聚集,少不了的。

见她这副嘚瑟样,苏杏嗤了声,到门外看看四周。

安德说的没错,这里的景致真的很不错,人少了些,邻居只有昌叔和一群羊。

还好这里是村边,仍在监控的范围之内。

筱曼扯扯她,玉臂一挥,“走,上楼参观参观,顺便给点意见。”带她上二楼参观自己的工作室,卧室,还有阳台等。

孩子们看一阵就腻了,跟大人们打一声招呼,跑去隔壁的昌爷爷家玩。

不一会儿,苏杏和筱曼也去了昌叔家一趟,把柏少华给他带的营养品一并拿去。

柏少华是说做就做的人,和小能在家挑选形象,准备给它换造型。

今天风雪大,羊群在羊圈里有吃有喝的,没出去。昌叔见孩子们来了,笑咪咪地给他们准备吃的。

苏杏和筱曼放下礼物,也参观一下他的家就走了。

不在他家吃饭,去筱曼家吃面条。

这群年轻人的性格特点,昌叔是见怪不怪。女人们到一边说体己话,他和孩子们的相处反而更加轻松自然。

而筱曼家,两人坐在落地窗前说话,前边摆着一张小矮桌,桌面摆着几样云氏出产的点心。

点心浓浓的香味,和热腾腾的桂圆红枣奶茶是最佳搭配。

“几年没来,你们村变化好大。”筱曼捧着奶茶喝了一口,说。

苏杏不以为然,随手捏起一块小馒头咬了一口,“我长年住在村里,不怎么觉得。”瞧她一眼,“你不习惯?”

“超级不习惯好吗?”筱曼打开话篓子,尽情发泄心中的不爽,“我一看见那几个穿和服的天天在眼前晃就头晕,总有一种自己在北海道农庄住的错觉……”

筱曼说的那几个穿和服的,是严华华家的租客。

两年前,严华华家重建三合院,一楼本来是空着的。

后来,萧炫寄了一大笔钱回来,让严华华把一楼装修得古色古香,租给一对日本姐妹花开了一间和式茶室,就是日本茶道。

这对姐妹并非亲生,因趣味相投走到一起。

长相颇佳,各具美人风韵,举手投足的优雅如红梅初绽,慢悠悠的,带着一股恬淡、闲寂的美。

她们身边还有一位小姑娘跟前跟后。

来时年方十四,今年十六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纯真而又可爱。

说实话,茶室的前期宣传做得好。

得知云岭村即将迎来两位正宗的和式美人,村外的土豪们无不引颈而望,期待茶室早日开张一睹美人风采。

可惜,这间茶室,包括整栋三合院被消防找了几次麻烦,无法开张,把严华华急得跟什么似的。

后来,她和萧炫猜测可能是养生馆那群老人看不顺眼,在找他们的碴。

不得已,只好让三位姑娘把国籍拿出来。

原来,她们是跨国婚姻的一代,父母有一方是华夏人,给自己和后代保留了华夏国籍。

姑娘们在异国长大,从小拜师学艺,长大后回国宣扬茶道文化。

两位大美人说她们长于异国他乡,有真材实料的。颜值也高,气质佳,说是正宗的和式美人并不为过。

就这样,哪怕还有人看不惯,三合院和茶室终于顺利开张。

从此,云岭村添了一抹异域风采。

“我也看不惯,但能怎样?她们爱穿什么穿什么。”苏杏浅笑道,“就像我,很多人看我穿这身衣服不顺眼,能咋滴?”

“这不一样。”筱曼哼道,“咱们讲究入乡随俗,去了日本穿和服。她们倒好,在华夏穿和服,唉……”

“唉什么唉,”苏杏乐观地安慰她,“咱们也有人在日本宣传汉服,没什么的。胸襟放宽些,就当村里多了一道风景,闲了有地方赏花赏茶赏美人,这不挺好吗?”

说罢哈哈笑两下,这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了。

一副傻大姐的样,筱曼撇撇嘴横她一眼,怪声怪气道:

“你就不怕你男人被勾了魂去?哎,不是我恐吓你,经过我观察,村里住的年轻女客十有八九对你家那位有非分之想,你真的一点不担心?”

苏杏听罢笑了笑,端起杯,似有所指地瞅她一眼,“包括你吗?”淡定地喝了一口。

筱曼:“……”

室内一时静默,片刻之后——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不敢。”

第628回

苏杏微怔,这是什么话?

“说来话长,”筱曼反而不急着解释,浅笑问,“有空听我讲个小故事吗?如果时间不够,改天也行。”

“你说,我不急。”苏杏笑笑。

现在还不到早上九点,听个故事能花多长时间?三个孩子在昌叔家可以玩很久,因为有羊,老爷子会的玩意也多。

既然这样,筱曼深呼吸一下,面对玻璃外的世界,缓缓说起来:

“从前,有一个小姑娘,在她八岁的时候爸爸妈妈感情破裂,勉强撑到她读初中的时候两人离婚了……”

那一年,小姑娘十二岁。

有一天放学回家,她看见母亲提着行李坐上一辆豪车离开,急得扔掉自行车跑去追。不料,那辆豪车不知辗了什么东西,一块尖锐的小物件飞起插入她的左眼。

奇迹的是,治好以后她没瞎,但人人都以为她瞎了一只眼。

因为她的眼仁是白色的,和盲人的白眼仁略有不同,她的眼球还有一圈淡淡的轮廓。看着有些吓人,像电影里那些死了很多年的厉鬼骨碌骨碌转的白眼球。

事实上,她的视力一如既往的标准,还多了一道功能。

她能在每个人身上看见对方的过去和未来,包括她自己的。

关键是,自己和大部分人一样,未来过得并不好。

能力有分等级,当时她的能力属于初级阶段。看得见过去,未来只能看见一个人的最终结局。

她的结局是死在手术台。

在她四十多岁的时候,被人发现眼睛的秘密逮去做实验。

看到自己的下场,她顾不上怨恨父母的离婚,吵着要摘掉这颗眼球,但不敢告诉父母原因,怕被人逮走。

父母安慰她说,等找到合适的眼球就帮她换。

她信以为真,一直傻傻地等着。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左眼的能力越来越大,看到的未来越来越清晰。

母亲再嫁了,现任正是那辆豪车的主人,她把一双儿女丢给前夫。

出于对女儿的歉疚,她和现任丈夫对小姑娘很照顾,哪怕女儿被分给前夫。

供她读完大学,一毕业就给她安排工作。

母亲的现任很有钱,而且不再生育,男方的儿女们因此对这位后妈很好。对那位眼瞎的便宜小妹十分关照,任她挑选工作岗位,还帮她找到一颗眼球。

在手术前一晚,那姑娘发现即便做了手术也会徒劳无功。因为换了眼球,她的眼睛最终还会长成那个样子,她最终的结局还是死在手术台。

于是,她放弃了那场手术。

工作了,她从小爱画画。

多亏左眼这个超级作弊器,姑娘随着能力的升级,看遍各种悲欢离合的人生。画出来的小故事除了引起他人共鸣,她还采用一些诙谐的手法让大家苦中作乐。

但是,无论她怎么做,悲惨的未来一直没变化。

木事,她从别人的未来知道之后是末世,那时候的人类求生之路特别艰难。所以她做好了准备,打算在自己的不幸开始前自杀,她不想面对那种惨绝人寰的未来。

在那之前,她要努力赚钱过上安逸的生活。难道做一回人,要让自己活得轻松惬意。

所以,她去了继兄的公司上班,当了一名网上文学平台的编.辑。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仗着继兄的身份,她在这里的工作蛮轻松的,归她管辖的作者数量很少。除了正职,她还有空余时间画自己的漫画或者别的事。

既有稳定收入,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她的日子过得不要太痛快。

父兄们的生活也很平稳,基本上,她属于无忧无虑的那一类人。

参与工作没多久,她手里添了一名新作家。

那名作家写的文吓了她一跳,尽管有些细节不一样,整体看来却跟她在别人身上看到的未来一模一样。

那一刻,她被雷劈过似的,四肢百骸乃至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呐喊。

重生者?!这个世上果然有重生者的存在?!

如果有,她写这篇文的目的何在?是为了赚取钱财,还是为了警醒世人?

这要看见对方本人才知道。

吸取未来的教训,她不敢轻易地向对方透露自己的信息。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很理性地和对方联系……对方的行踪太飘忽了,几次联系不上令她理性尽失。

直到断更,她一度陷入绝望,以为对方刚冒头就被人察觉给弄失联了。

失联意味着遭遇不幸。

对此,她很痛心,不死心地坚持与之联系。

皇天不负有心人,对方特么的居然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害她白担心一场,那暴脾气再也憋不住,当场炸了。

终于,到了两人可以视频通话的时刻。

当看见对方那张温婉柔美的脸后,她知道,她找到组织了。对方果然是重生者,由于从来不和电视所以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两人视频通话之后,她自己的未来看不见了。

不错,是完全看不见。

她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于是展开丰富的想象力进行猜测,可能是因为命运的变数太大,左眼无法确定她的未来到底是哪一种人生吧?

所以,那位重生者极有可能是她唯一的希望。

所以,那位重生者的安全就是她的安全。

所以,对方的文被她强硬要求添加爱情元素,不然太容易被其他重生者识穿。

世事无绝对,既然有重生者,极可能不止一个。

这个是好的,其他的不一定,小心为上。

听到这里,苏杏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淡定地又喝了一口奶茶压压惊。

“……眼前一晃,十二年过去了。剩下的时间不多,她决定放下手中的工作,搬去跟对方作了邻居。”筱曼继续说着,表情淡淡的,不像以往的聒噪。

顿了一下,她又说了一句:“对了,忘了告诉你,她的左眼能看穿别人的过去和未来,目前还能看清一点点内心想法。所以,她对你男人不敢有非分之心。”

因为那男人不懂情。

什么锅配什么盖,一厢情愿的拉郎配会出人命的。

虽然她看不清对方的未来,但他的过去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凡是有点危机意识的傻子都不敢去招惹他。

说着,筱曼垂下头,双手揉揉眼睛。再抬头,一黑一白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苏杏:

“重新介绍一下,苏苏,我是异能者筱曼,很高兴能认识你。”

第629回

那只白色的眼睛其实看起来跟普通人的一样,只是瞳孔小很多,圆盘状的虹膜比寻常人的宽。

不是死白,而是白得很透亮那种。

单一只看起来很漂亮,如今一黑一白同时安置在一个人身上,整体看起来有点诡异。

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

不管笑得多么友善,配上那双眼睛总让人觉得她不怀好意。

“你这是歧视。”筱曼看到苏杏的想法,白她一眼,去浴室重新安上美瞳。

苏杏无语,默默地继续吃点心。

不怕对方下毒,因为这里是孩子爸的地盘,如果筱曼读出她的想法肯定不会莽撞行事。

“不是读出,是看出,我跟读心术的人不一样。”筱曼重新做好伪装出来了,回到自己的位置,“我要看见人才收得到信息,读心术是周围很吵那种,比我惨多了。”

一想到还有人比自己更惨,她的心理十分平衡。

“为什么告诉我?不怕我告发你或者杀人灭口?”苏杏瞧她一眼,口吻平静。

“不是我想告诉你,而是你男人极可能知道我的情况。当然,我也有私心的,”筱曼嘻嘻地笑两下,“尼个,你不是打算回古代走走吗?算我一个行不?”

苏杏一愣,带她去?万一半路跑了怎么办?她实在不想动用婷玉给的毒药……

“没关系,”筱曼很大方,“老祖宗的药我吃,我心正不怕毒。唉,没想到世界原来这么大,我很想去看看……”

苏杏:“……”

连老祖宗的事她都知道,看来果然不能轻易放过。

她如此大方地在自己面前想着如何杀人灭口,筱曼不由得挠挠脸,无语。

“我都来到你地盘了,你还怕什么?”筱曼很不解,“你男人有多变……不,多厉害你不是不知道。”

苏杏拧起眉,“你知道的事太多了……”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他?

“是呀,我也很无奈啊!”筱曼一副吞了黄连的表情,“所以,你可以把我的情况告诉他。淡素,如果他要把我拎去做实验,你一定要救我!”被各种实验吓出心理阴影的她真的快疯了。

没朋友就算了,想找个盟友对方又是个多疑的,所以她隔了这么久才敢坦白。

对方看不到自己的心思,有所怀疑很正常。

那男人脑子里没有情感这种东西,所有人在他眼里只有签约与非签约之分。和他签过约的人可以利益共享,非签约人群和他等于两个平行世界的人,互不干涉。

一旦越界,他能弄死就弄死。如果弄不死,弄残也行。

“如果只知道我的事,我可以装糊涂。可他的太……事关重大,我得提醒他。”对方坦白,苏杏也不瞒她。

云非雪的异能她就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筱曼的异能越少人知道越好,可她知道得太多了。

在苏杏的心里,孩子爸和孩子们的安危排在第一位。她不允许任何人危及他们的性命安全。

“我懂,所以你一定要救我,不然我诅咒你孙子没**。”筱曼心里怕怕的。

苏杏:“……我尽量,别拿我家人发誓。”

筱曼管不了那么多,自己的死期越来越近,眼前的女人心地不坏,她只能赌一把。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转运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不过,别说筱曼了,苏杏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为了预防万一,她用手机给筱曼拍了一张照片放进许愿图里。

一旦对方出意外,她可以即刻到达对方身边。

做完这一切,苏杏顿了下,问:“呃,你能看见少华的未来?”

“看不见。”筱曼摇摇头,“根据我多年的观察,凡是受你影响的人的未来我都看不清,比如老祖宗和她的家人,还有休闲居那批人。”

“那……”苏杏眼睛转了一下,“余岚、余薇呢?”

“命运是会变的,余薇的我不知道,因为没见到本人。余岚嘛,我帮忙盖房子的时候见过她,变化不大。”她瞧一眼苏杏,“想知道她是什么结局?”

苏杏连忙手一抬,“不想。”

太悲惨的话她会心软,然后去提醒对方,接着可能惹出无数件意外事件。

余岚为人挺不错的,可惜了。

“你提醒她也没用,她的人生历程跟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有些不同,可最终的结局是一样的。”筱曼想了一下,“另外我要提醒你一下,余薇她没死。”

她看见了,余岚最后的不幸就是余薇造成的。

苏杏沉默一阵,忽然问她:“你既然能看见我的想法,应该知道抱谁的大腿最安全,干嘛找我?”

“你说那个西南霸主?算了吧,”筱曼大咧咧地一挥手,“伴君如伴虎,能伴君侧的人心机深沉,像你我这种人能活过一集全靠走后门。识趣点,有多远滚多远。”

那倒是,苏杏深以为然,同时想到一点:“你在余岚的未来能看见西南霸主吗?认不认识?”

筱曼一愣,“没有,我只知道她给他打工,几乎没什么机会见他,和别的异能者一样。”

苏杏听罢,略失望。

“话说,我挺佩服你的。”筱曼忽然瞧她两眼,“明知将来是什么世道,你居然敢结婚。你看看人家小雪,多有自知之明……”和帅哥做搭档,硬是抵抗力爆表不生半分情愫。

苏杏讪然一笑,“意外,意外。”

聊着聊着,到十一点了,苏杏去昌叔家接孩子回家。

雪下得更大了,现在不走,估计下午出不了门。

回到家里,柏少华正在做午饭。

苏杏让小能帮小染换衣服,自己去厨房打下手,一边琢磨着应该怎么说才适当。

现在说肯定会被人猜出原因,加上孩子爸一向比她聪明,逻辑思维能力比她的想象力强多了,瞒不住的。

最好能延迟几天再说,可是,心里有事的她会坐立不安。

“少华,如果有外人发现你的秘密,你会怎样?”

“处理掉。”柏少华回答得漫不经心。

苏杏默。

柏少华莫名地望她一眼,一边煎着肉饼,“怎么,你走漏消息了?谁?什么时候的事?今天?筱曼?”没关系,现在处理还来得及。

苏杏:“……不是。”

瞧,就是这样。

“用不着我说,她自己知道……”把筱曼的能力告诉他,最后说,“我理解她的处境和心情,要不,等我先和亭飞商量商量你再做决定?”

实在不行的话,她找婷玉帮对方洗掉关于他的记忆,然后把她送回任意一个时代。

当然,在征得筱曼同意的情况下。

她那种能力等于未卜先知,完全可以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自己和婷玉时不时去探望保证她的身体没毛病,活过五十岁应该不难。

第630回

“送走倒不必,让她留在你身边以后出入也方便。”往锅里添了一些汁,柏少华用铲子切出一小块挑到她嘴边。

苏杏吹两下尝了一口,香而不腻的肉汁让她眼睛一亮,冲他猛点头。

柏少华看着她微微浅笑,眸里潋滟,像盛满夜里闪烁的星光。

菜好出锅,把菜递给她端出餐桌分派到每一位成员的面前。

“上次小菱把枸杞汁淋在面包上,味道蛮特别的,要不你下次也试试?”苏杏端出去时说,不知枸杞汁淋在肉饼上是什么滋味。

柏少华:“……”

说真的,长这么大他谁都不服,就服家里的这对娘俩。

一个什么都敢做,一个什么都敢吃,还能吃出理所当然的滋味来,不服不行。

幸亏他孩子妈有一副豁达的性格,和一个豁达的胃。

至于女儿那满脑子的奇特创意,木事,他会好好培养她的黑暗料理天赋,让所有追求她的小子们有缘尝遍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味。

不过,筱曼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能跟在她身边的人,又有那种能力,哪怕她跟苏杏同样是战五渣,不做点措施他不放心。

……

下午,安德去给昌叔送菜,顺便去了一趟筱曼家。

筱曼提心吊胆地打开门,看见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时,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待看清楚对方的想法,她炸毛了:“靠!你们给我做过手脚?!”

安德眼睛一亮,笑嘻嘻道:“真能看到?厉害!”扬扬手中的文件袋,“谁让你倒霉撞枪口上?要么签合约,要么让苏苏送你走。”送到哪里就不清楚了。

听说是一个就算她什么都知道,却说了也没用的地方。

对于那两朵云岭之花的技能,他只知道一个大概。

看到这里,筱曼心理平衡了,嘴巴撇得老长让他进屋。

俗话说,有些事既然无法改变,她只能选择适应,并从中寻找乐趣。

从安德的想法里得知,原来她在G城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了。她知道当时的苏杏身边有很多便衣保镖,几乎全是异能者。

但她不知道,为了捕捉背后暗算人的重生者,当时人群里还藏着一个很牛叉的异能者。

他发现她后,毫不犹豫地把她举报给柏少华。

然后那变.态当晚就找人对她做了手脚,而她一无所知,靠嗞~!

“原来你这么厉害,少华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失敬失敬。”安德进屋之后笑着说,“平时没少偷看我们的心思吧?”在这种女人面前没有隐私可言,不如坦然面对。

“满脑子男盗女.娼有什么好看的?”被看的人不在乎,看的人更不在乎。

想必是习惯了,毕竟异能者的本领多种多样,适应能力太弱是很难走到一块的。

换作正常人肯定炸毛。

所以说,找到组织很重要,那里全是自己的同类。

如果找对的话,若碰上野心家就完了。

上了二楼工作室,给客人端了一杯茶过来。

筱曼朝他伸出手,“合约给我。”

安德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份合约递给她,“只有一份,由我们留底。你仔细看内容,有不满意的自己憋着。签合同要你情我愿,有异议可以不签。”他们很民主的。

“强制新概念?”筱曼白他一眼,认真看起相关条例来。

安德做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随便你怎么理解。”

起身来到书架前瞧瞧,哗,全是漫画。还有一套末世,苏杏的,他们都看过。

末世,既让人期待,又盼望永不发生。

唉,那种年代对谁都是一场灾难。

室内一片静寂,筱曼瞧了安德的背影一眼,继续埋头研究那些不可违逆事项。

既然做了手脚,她为什么还要跟他签合约?

因为,如果她不签,下次自己无意中踩到地雷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姓柏的在G城知道她的能力,当晚就找人在她熟睡的时候下了一道精神催眠,只要她有向人透露他的真相和伤害苏杏的意思,当场自杀。

这种地雷,她分分钟可能踩到。

所以说那人是个没有情感的动物。

她从他的想法中看不到亲情,友情,和爱情,只有契约和责任。

他待人的态度是温和的,心是冷的。

所以她超级佩服他的另一半。

夫妻俩肩并肩的场面她见过,两人的情绪变化不大,霸道总裁那种疼妻子入骨的浪漫和浓烈情感,她半分都感觉不到。

仅能在日常的一些安排中看出,他对她是有那么一点温情。

很冷清的一个人,苏杏能跟他相处十二年并乐在其中,说明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挺配的。

当然,这是别人的家事,外人管不着。

看完条约,筱曼爽快地提笔在合约上签了自己的大名。

……

今年村里多了一位成员,最开心的人莫过于云非雪、周子叶。

因为对方也是一名单身贵族,越来越有伴。

女人们一高兴,少不了一场欢乐聚会。

那一晚,云氏点心屋热闹非常,衬托出隔壁三合院的安静来。

三合院的一楼,宽敞而温暖的和室里,两位衣着各有特色的女性围坐一起喝茶,品尝点心。

一举一动,各有各的风情韵味。

旁边有辆婴儿车,还有一位十六岁的女孩陪着一个小男孩在玩耍。

她们正是三合院一楼的租客,两位和式美人各有一个化名,一个叫森田樱,一个柳惠雅姬,本名几乎没人知道。

柳惠正在另一间茶室招呼客人,对方是楼上的客人,特意来三合院过年。

姑娘们本来习惯用敬语的,奈何严华华劝她们尽量在称呼上入乡随俗,别再引发事端。开张时遭遇变故,男人又长期不在家,她一个女人但求平稳安定。

“华姐好像从来不参与她们的聚会,”森田拿起柄杓从釜中舀了一瓢热水,轻浅笑道,“平时跟她们也不多亲近,莫非以前闹过矛盾?”

严华华笑了笑,“哪有什么矛盾?她们年轻,我年纪大了,没有共同话题怎么聚?”

“你这是妄自菲薄?萧前辈说过,你是个自强自立的好女人,家里全靠你一个人在打理。”森田的态度温柔而严肃,“光凭这一点,她们,包括我们姐妹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单身贵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算什么成就?

至于那个苏宅的,没有男人的支持,她的生活铁定一塌糊涂,没什么可骄傲的。

而且严华华生完二胎后,一个人忙里忙外,身材早已恢复到婚前的状态。带着一岁多的小女儿重新制作视频,获得粉丝的千万个点赞。

说句客观的话,整个云岭村最能干的女人要数严华华,再无旁人。

“嗐,反正谈不来就是谈不来,习惯了。”严华华不在意这些,笑问,“对了,你们今年的生意怎样?”

“还可以,养活我们三姐妹并不难。”

“那就好,老萧一直担心你们的生意做不下去,经常问起……”

对严华华来说,各有各的圈子,不必强求融合。

夜深了,孩子们已经睡下。

严华华肩上搭着一件长长的厚披风,站在自己独立一栋的小院子里,仰望夜空,怅然若失。

男人越来越能干了,经常寄钱回来,唯独不见他的身影。

银行卡里的钱每添一笔,她就心疼一次,仿佛看见他在外边端盘子的情形,虽然他每次都在电话里笑说是在办公室工作,不辛苦。

夫妻分居两地,是为了给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

她明白的,从来不敢抱怨。

每到夜深,她的心底才悄悄生起一丝期盼,哪怕一年一次也好,她希望回来的不再是一笔笔冰冷的款子。

第631回

对于一家团圆的人们来说,时间过得太快了。

G城的小学开学早,苏杏给孩子的班主任说明村里正在冰封千里,特意拍了几张照片给她看,和正在下雪的视频给她看。

等天气好些了,清出一条路孩子们才能回校。

双胞胎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请几天假当然没问题。

就这么的,小菱小野在家痛痛快快地玩了大半个月。

一眨眼,元宵节到了。

村民们齐心协力把路上的雪清干净,村里冰晶剔透的树枝上挂满各种花式灯笼,如火树银花,五彩缤纷,熠熠生辉。

冬春之季,村中的寒梅绽放,雪中暗香浮动。

云岭村不如外界的百花盛放,自有一番花开淡墨痕,清气满乾坤的雅意,也正是游客们喜爱的一种恬淡意境。

今天是和元梦说好到村的日子。

有朋自远方来,苏杏今天留在家里哪儿都不去。

等人之际,她抽空和双胞胎一起收拾衣物行李,一边唠唠叨叨地叮嘱俩孩子平时要合群,别一副瞧不起人的姿态。

要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傻人也有傻福。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元梦终于带着朋友进村了。

当苏杏看见来的都有谁时,不禁微怔。因为随她来的是韩芳沁母女,和一名文质彬彬的男士。

“苏苏,我们来了。”

元梦一下车便高兴地向站在路口的她挥挥手。

这姑娘今天一身的英伦复古风,粉咖洋气的格纹绒外套,戴着围脖,一顶绒帽底下披散一头长卷发,优雅性感。

光从外表看,没人猜得出她今年已经三十出头。

苏杏蹙着眉头笑了笑,先替开车的男士指明车库的方向。

这时,穿着修身羽绒服的韩芳沁已经走过来,目光惊讶地一边和她打招呼,一边脱去厚手套。

“小苏?”

看见她过来,苏杏调整好状态,客气道:“原来是韩姐,好巧,新年好。”

“新年好。”韩芳沁笑吟吟地和她握一下手,“看来这几天要麻烦你了。”

她衣长及膝,一头及肩短发衬得整个人很年轻,很有精神。

“不麻烦,我就帮忙订个房而已,接下来你们各玩各的。”苏杏笑着说明自己的立场。

语气里的生疏,韩芳沁哪能听不出来?

这时,元梦讶异地看着她们俩,“你们认识?”

“我们在泉月是邻居,这世界真小。”韩芳沁说,唤女儿过来,“芝芝,过来打声招呼。”

韩芝像她母亲一样衣着低调保暖,紧绷的牛仔裤,稍嫌臃肿的加厚绒服,头戴一顶毛织帽,一身的学生气息。

她本来在东张西望,听见母亲喊便往这边瞧两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

“苏姨新年好。”

韩芳沁汗,瞪她一眼,“叫苏姐。”这孩子又怄什么气?

人家才比女儿大六岁,从外表看还是女儿显老成呢。

“没事,没事。”苏杏无所谓地将三人往休闲居里边请,“外边冷,大家进去吧。”

元梦和她并肩而行,“里边有暖气吗?”

“有。”

两人在前边说话,韩芳沁在后边低声训斥女儿:“你不小了,别耍孩子脾气给我丢脸。”

韩芝撇撇嘴,“人家都不介意你着什么急?

“人家不介意是风度,你没礼貌是我的家教问题。”韩芳沁气闷。

女儿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对夫妇面前失礼,让她颜面尽失。

她以前不计较这些的,人以群分的缘故吧?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种威仪,让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保持肃穆端庄的姿态。

即将踏入餐厅,韩芳沁的一副冷面孔缓和过来,恢复往日的随和冲每个人露出微笑。

苏杏把她们带进餐厅,让她们跟赵丽娥去客房,自己在餐厅找个空位坐着等她们下来。

她跟元梦是普通交情,中间还多了两位不讨喜的人,最好保持一定距离别插手太多。交情好的闺蜜才会跟去房间瞧瞧,关心一下两间客房,她们三女一男要怎么安排。

临危求助,不代表友情能更进一步。

至少在她这里不是。

来者是客,她应付过今天就行了。

不管有没韩芳沁的存在,她都是这么打算的。元梦当初是找她帮忙订房才认识的,安馨兰是中间人,大家原本很陌生。

但是,有个问题苏杏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元梦是安馨兰介绍她认识的,她不知道元梦跟韩芳沁是好朋友?

这说法有些牵强。

当然,可能事有凑巧,可能两人关系好转。

人心是会变的,安馨兰一开始很讨厌韩芳沁,还埋怨老韩跟对方走得近。可能中间有过什么曲折让她俩化敌为友。

嗯,应该是这样。

她正想着,和元梦一起来的那位男士进来了。

“苏小姐?”他声音温厚,令人有一种安心感。

苏杏抬头看他一眼,认出他是谁,便往中庭门那边伸手一指,“元梦她们在二楼看房间。”

男子微微一笑,“我知道。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李修杰,元梦的同事。”

“你好。”苏杏客套地笑了笑,“乡下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以后请自便。”

发展新的人际关系对她来说是一场悲剧,敬谢不敏。

“好,我先上去看看房间。”李修杰看出她的疏冷,很有风度地离开了。

心想,这姑娘不像元梦所说的热情好客。或者说,她俩的交情不像元梦所想的那么深厚……

“苏苏,他们是你朋友?”等了一会,柏少君捧着一包薯条过来。

苏杏不客气地拿了一根边吃边说:“普通朋友,在G城碰到一个熟人介绍认识的。你睡醒了?”

“嗯,今晚到楼上看电影?各种机关杀,忒刺激。”

“好啊。”苏杏想到筱曼要跟自己回古代,“把筱曼也叫上。”

“行,”柏少君瞄见苏杏那几位朋友过来了,“我等会通知她,先走了。”说罢起身离开。

来的是元梦和韩芳沁。

李修杰和韩芝一个在换衣服,一个说要睡觉。

餐厅里有暖气,脱下外套的元梦衣着不露,但刚刚合身,凹凸有致的身材裹在小套装里紧绷绷的,特别性感惹火。头发随意束在脑后,是个成熟美艳的都市丽人。

她瞧了柏少君的背影一眼,好奇地问苏杏:“那是谁?这里的超级服务生?”帅气有个****周到很高傲那种。

“不是,他是我老公的兄弟。行了,房间有了,我功成身退,接下来你们自己玩吧。”苏杏说完就想走。

“哎,”元梦叫住她,目光惊讶,且带有几分揶揄,“你可是东道主,就这样丢下客人不管?”

苏杏很为难,“别开玩笑了,我孩子明天要回校,有很多东西要准备,还要工作,哪有时间玩?况且你当初让我订房间没说要作陪的,早说我就不帮你订了。”

半真半假地说完,挥挥手,“走了。”

元梦又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芳沁,你有没觉得她很难相处?”说话直白不分场合,容易叫人难堪。

韩芳沁不以为然,“年轻,行事随性,不懂收敛锋芒,我女儿也是这样。”

拿她们没办法。

第632回

其实双胞胎的行李没什么好收拾,苏杏给自己找事罢了。

俩孩子甚至不必坐几个小时的长途车,今晚找个司机把车从这里开出去,孩子们直接回G城的家就可以了。

连夜回城,明天一早上学。

这是全家人的共识。

人家的孩子成年才离开父母身边,苏杏家的启蒙早,仿佛三四岁就已经离她很远。如今远离父母,小兄妹俩在一座城市里读书,让亲妈的怀里、心里空落落的。

在柏家二楼的客厅,苏杏靠在门边看着三个孩子在研究新游戏的诞生,小野特有耐性地教小弟怎么玩,一时感慨万千。

小儿子粘她,她本来很开心。

过后又觉得这样不妥,担心把孩子养得性格软懦,妈宝男没有主见,苏杏怕他将来被一些成熟的女生牵着鼻子走。

尤其是未来那种局势,有异能的人最容易被各种利用。

所以,她不得不让小儿子也遵从父亲的教养方式。

至于玩游戏,夫妻俩从不禁止,但有限时间。

一人超时,三姐弟都没得玩。

听说小菱曾经嫌游戏里的毒药不够毒不够古怪,向游戏公司提建议来着。

对方的负责人也逗,居然正儿八经地向她讨教。

当然,想哄小姑娘的配方是不可能的。

婷玉是古人,十分看重秘方的传承,叮嘱她无论如何不能泄露药物的配方。

这些事,孩子们在跟父母闲谈时提起过,苏杏也给过他们意见。

她这母亲能做的,就这么一点了。

让姐弟三人相处,苏杏有点蔫蔫的回到书房,正在工作的柏少华抬眸瞧她一眼。

“你朋友来了?”

小能的另一个身份已经做好模型,正在调试功能中,务求百分百安全。

“嗯。”苏杏在他书桌前的椅子坐下,挠挠头发,“总觉得咱们村越来越多美女。”但没有新的美男子。

柏少华盯着电脑,唇边微扬,语含一丝戏谑,“哪天有空一起到茶室坐坐?”老夫老妻了,还吃醋。

苏杏撇撇嘴角,不甚感兴趣,“不了,我家比较亮堂。”

婷玉泡的茶色香味俱全,礼仪礼节最是周全标准。再看别家的没什么意思,味同嚼蜡。

茶室美人和云氏点心屋的技术虽出自同一个地方,前者卖人设,后者卖技术。

卖人设的,后来被曝出国籍成了山寨品,给村民们带来负面影响,鲜少人去。

如今光顾茶室的除了村里的游客,还有外界的土豪金们。

“今年假期要不就选日本?我在那边有朋友。”柏少华知道她嫌弃对方的不正宗,于是提议。

茶室开张以来,他一次都没去过。

做人要有追求,有些事不能将就。

比如正宗的茶道确实赏心悦目,值得一尝,山寨品就免了,他又不是垃圾桶。

想看真正的和式美女,品尝真正的日式茶道,方法多的是。

“到时候再说吧。”苏杏窝在椅子里晃了晃,“过几天我要去欣赏最-正-宗的美女和茶道。”最正宗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柏少华忍不住笑了一下,懒得怼她。

夫妻多年,她知道他喜欢欣赏美丽的事物,包括美女。

奈何她身边没有美男,就算有,她也没耐心看无法让他感同身受,真失败。

苏杏白他一眼,随着椅子晃了两圈,想起元梦等人时皱了皱眉。

“对了,少华,你还记得韩芳沁不?”不用他回复,她自言自语道,“元梦居然是她朋友,真意外,馨兰以前很讨厌这个人的。”

讨厌一个人会恨屋及乌,连累朋友。

当然,相信很多人都是心胸豁达的,但不排除有些人心眼小。

老韩是少华的朋友,为了避免两家将来发生误会,苏杏认为有必要跟安馨兰说一声,于是拨通对方的电话。

响了一会,对方接听了。

“苏苏?”

“馨兰,你知道元梦和韩芳沁是朋友吧?”苏杏对熟人一向是开门见山。

对方很爽脆,“知道啊!怎么,你见过她了?”

“嗯,她今天和元梦一起到我村里来了。我正奇怪,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嗐,我以前对她是有偏见,熟了之后发现她这人还不错。其实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跟人品无关,以前是我心眼太小。”安馨兰笑呵呵地说。

苏杏挑了一下眉,“哦,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多说了,你忙吧。”

对方旁边有人说话,估计正忙着。

唉,人家事业庞大,忙碌而充实。

哪像自己……其实自己的生活更精彩,甭管事不事业的了。

和安馨兰谈完电话,苏杏不打扰孩子爸的工作,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去客厅和孩子们腻乎。

双胞胎今晚就要走了,她做不到孩子爸的淡然视之。

夫妻间的相处越来越融洽自在,不怕出现静默,一个人自言自语也不尴尬。

知道身边有个人在,心里踏实。

她前脚方走,柏少华不紧不慢地拿起电话拨通好友的号码:“老韩?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坐坐?去年意外得到一盒陈茶,你肯定喜欢……”

是黑茶,孩子妈以前用一枚玉簪换来送给昌叔的。

生怕暴露异能,她后来不敢再买。

而去年夏天,小野以物换物从宁先生家换了一盒黑茶回来孝敬老人,正好派上用场。

现在不必再顾忌,回头让孩子妈多买几种回来。

孩子妈不是单纯,她只是懒得把人心往复杂里深想。

她的不计较,不代表他也是。

动了不该动的小心思,就要付出代价……

夜里九点半,苏杏把双胞胎送回G城的家里。

“妈妈过几天要去那边一趟,不知去多久,你们遇到什么事一定要找爸爸,知道吗?”她叮嘱俩孩子说。

“知道了,妈咪,你在那边要小心,别让贩子拐走了。”相隔太远,小菱姑娘很忧心,“尤其是曼姨,她什么都不会,让她别到处乱跑。”免得连累亲妈。

亲妈好歹还能瞬移,那位姨啥都不懂,真让人操心。

苏杏啼笑皆非,点点头,“好,妈妈会注意的。”

小野也给亲妈出了一个主意,“妈咪,宁哥哥他们喜欢奶油面包,肉松包,芝士蛋糕……”吧啦吧啦一通吃的,“拿这些跟他们换什么都行。”

“嗯,妈妈回去就让爸爸做。”

娘仨叽歪一阵,苏杏才回到柏家。

刚站稳,小染抱着洋娃娃过来了,仰起小脸蛋,“妈妈,给我讲故事。”

“好,你想听哪个故事?”

“那只爱叼石头的鸟。”那只鸟太可怜了,害他听了一遍又一遍。

“没礼貌,人家有名字的。它叫精卫,是炎帝的小女儿……”

娘俩手牵手,一高一矮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那头……

第633回

元梦等人在云岭村玩得怎样,苏杏是真不管的。

等双胞胎回校上课了,得知班主任没说什么,她便开始说服小儿子。因为不辞而别他会哭闹,幼小的心灵说不定从此留下阴影。

这是孩子爸说的。

于是,苏杏告诉小儿子,说她要去一个地方给他找一匹小木马回来。

“我也去。”小男孩很感兴趣。

“小孩子去是犯规的,妈妈会挨骂。”

小男孩信以为真,一贯静默的大眼睛眨巴两下,“要多久?明天回来吗?”

孩子澄净的小眼神看得某人良心隐隐作疼,“不一定,因为别人的爸爸妈妈也在抢,妈妈要和曼姨、小能一起去才行。”

“那我不要了。”

“可妈妈给钱了呀。”

“找爸爸要回来。”

“爸爸去也是犯规,要罚款。”这样下去不行,苏杏眼珠一转,“那小木马还会飞哦,你真的不要?”

柏少华:“……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承诺最好别说。”他不赞成对小孩子说谎。

苏杏用唇语告诉他:“你悄悄给小木马装副翅膀不就得了。”

柏少华:“……你的良心呢?”

“在宁先生家。”苏杏不理他,继续哄孩子,“所以小染,你要乖乖跟在爸爸身边。等我回来,给你一头会飞的小木马……”吧啦吧啦。

就这么的,孩子们全被她搞定。

虽然这辈子她没了事业,收获也不少。

起码身边有一枚把她怼得哑口无言的男人,和三个懂事的、会心疼她的孩子。

她这辈子没有白过,因为家庭和事业是对等的,拥有其中一个她都很满足了。

不要问她二者必须选其一,到底哪一边更重要这种问题。

如果可以,她两者都要,可惜没能耐。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凌晨四点半,筱曼星夜赶路悄然来到苏宅。当她看见屋里还有一位8、9岁的小姑娘时,不禁愕然。

“苏苏,你有私生女?”

小姑娘顶着一张天真的脸蛋看着她,脆生生道:“真没礼貌,我叫柏能,是主人、夫人的万能小管家兼保镖。”

“唷——”筱曼伸手捏捏它的脸,大吃一惊,“卧槽!手感真好!你家主人用真皮给你做的?!”

“贫乏的知识限制你的想象力,我就不献丑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筱曼无语,转过脸对拿着披风出来的苏杏说:“我认为你应该让它也吃一颗药,它的思想我看不了,万一是个奸的?”

“你的心有多坏,思想就有多损。我不像你,我对主人、夫人是绝对的忠诚,没有第二种想法,所以你应该吃两颗药……”吧啦吧啦。

即便改了造型,它还是它,那个话唠的小能。

苏杏忍俊不禁,催促两人赶紧去书房集合,她再检查一遍门窗。不管是否听得懂,叮嘱四只汪和小吉猫好好看家,每天的吃食由柏少华、柏少君过来打点。

另外,她做了穿越后的充分准备。

笔墨纸砚是必须的,还有替换的衣物,洗漱用品,吃的喝的等等。全部集中放在婷玉那间房里,要用的时候她直接伸手进包包取。

习惯放这边了,觉得够隐秘。

熄灯,亮光闪过,书房里瞬间恢复空无一人时的宁静。

她每次离开都不用孩子爸他们相送,在家里道别就够了。她讨厌依依不舍的情绪,因为下决定的时候超痛苦。

回到唐朝,她带着筱曼、小能首先去地洞的密室走一遭。里边所有的空格已经拍照放进许愿图里,方便她随机收藏心仪的物品。

此刻,筱曼傻傻地仰望眼前空荡荡的地洞,再回头瞧瞧这栋真正古朴幽雅的屋宇,目瞪口呆中。

“喔,喔……”古人造的宅子!

披着一身宽长披风的筱曼两眼放光,左悬崖边看看,右边瞄瞄,傻了吧叽地跑来跑去。洞里的风把她的长袍吹得衣袂飘飞,啪哒,踩到裙脚摔个五体投地。

她还不习惯穿这么长的衣服。

密室里的机关还没启动,因为她经常来,不方便。

其它如通道和洞窟等地方的已经在用了。

这时候,小能正陪苏杏在密室里检查藏书有没破损。

与室外的阴森恐怖相比,室内的亮光令人感觉暖暖的。旁边摆着一箱箱开着盖的金条、珠宝和金、银、铜质的开元通宝,简直亮瞎她的眼。

唔?一箱箱?!!

苏杏回头再看,旋即一脸惊悚。

卧槽,宁先生他们是把国库给端了么?!现在的唐皇是哪个?还是唐太宗吧?

做人不能太贪心,容易被当成山匪给灭了。

“夫人,你的下属负责印钱币的么?”小能很天真很老实地问,“这是铜钱吧?不,金钱?”唔,这个称呼最恰当。

正巧,提起裙摆冲进来的筱曼兴奋得脸红红的,一眼看见满箱的铜钱顿时两眼放光:

“靠!苏苏,你这是从哪儿偷来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古董?!”

天哪!

她果断往前一扑,陶醉地直接趴在那箱珠宝上。色彩艳丽,雍容华贵的饰物,她喜欢~。

蓦然间,门口传来一声暴喝:“里边何人?!”

小能反应迅速地扬起手,吓得苏杏忙拉住它。

“我!是我!”

别冲动,大家都是自己人……

说回云岭村的早晨,空气清清冷冷的。

柏少华和小染穿着父子装运动服在村里跑步,孩子个小,跑起来噌噌噌的一路小跑硬是追不上父亲的慢步走。

旁边有四只汪在陪伴加油,它们平时也要做运动,不然就废了。

这个时间段游客比较少,他们通常是早上八点多之后陆续起床。

本村的人对小福它们非常熟悉,村里的狗几乎都是苏家四只汪的儿孙,一家子,不怕的。

“柏先生早,”忽听身后响起一个女声。

柏少华回头看一眼,是韩芳沁和元梦、韩芝,还有那位李主编,休闲居的人都这么称呼他。

“早。”他漠然点一下头。

腿边的小男孩抬头瞧众人一眼,很陌生,不想理会,一路小跑噌噌噌地追在父亲的身后。

俊雅不凡的大帅哥一身休闲,漫步田间,腿边跑着一个小娃娃,温暖的组合让人心跳跳。

韩芝的面孔一片燥热,忙躲开一边不敢看人。

她能早起,全靠幻想和他偶遇的场面。

韩芳沁领教过他的冷淡,打完招呼便借故和李主编说话,边说边越过他跑远,不打扰这对父子的晨运。

元梦压下狂蹦的心跳,淡定自如地上前,十分自然地问:“早啊,柏先生,苏苏呢?这两天好像没见过她,电话也打不通,我想邀请她明早上山看日出来着。”

“抱歉,她出远门了。”

“出远门?”元梦这回是真的愣住,“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

出去浪的人无法决定归期,这事他经常做,有经验。

元梦没有被他的冷淡吓倒,爽快地扔下一句:

“那麻烦你跟她联系上的时候让她回我一个电话,有位海外华人对她的文言文很感兴趣,有意找她谈谈出版的事。这种传承国学薪火,弘扬华夏文明的好事她可不能缺席,谢谢了。”

说罢,跑前两步的元梦回眸一笑,明媚动人地向爷俩挥挥手,快步追上韩芳沁她们。

第634回

初春,南湿北冷两交锋。

云岭村是又湿又冷,下半天雨能把人冻个半死。

当然,村外也不例外,整个梅安市都是这副死样,把上班、上学族腻歪死了,每天早上恨不得披着棉被出门。

有得有失,能早起的人都是充满动力的。

梅林村、下棠村等已是竹叶青翠,百般红紫斗芳菲的盛景,吸引了不少游客前去游赏参观。

云岭村的村民这两年很少出去,因为外边的游客越来越多。

前年进云岭村的游人也不少,有些商家好了伤疤忘了痛,为了给游客一个意外惊喜不惜冒险带人进来,获得无数回头客。

遗憾的是,云岭村没什么地方可供人歇息。

村外的旅行社本来想跟云岭村的人沟通一下,希望能给他们的客人提供优先的饮食待遇……那是不可能的。

梅林等村是旅游景区,游人越多越好。

但云岭村不是,这个村的村民喜欢清静,对三大客栈的限客流量措施深感满意。同时派代表出去跟梅林等村的负责人沟通,让旅行社别乱宣传带游客进云岭村。

更到处宣传云岭村的险恶环境,以当年的何玲家为例子。

在这一点上,养生馆和休闲居达成共识。

兵分两路,休闲居跑平民路线,养生馆则找人去跟市领导谈,凡是关于将云岭村纳入旅游景点的计划一概否决并给予警告。

新官上任是最讨厌的时期,一代思想不同一代。

有些年轻气盛的干部,总是忍不住想推翻前辈一些守旧的落后思想,令云岭村民不胜其烦。

随着村外的飞速发展,云岭村的清静越来越难得,想一直维持原状真心不容易。

当然,这是当地人的烦恼。

在游客眼里,梅林等村的街道十分干净,热闹繁华,人来人往的。与之相比,云岭村的清幽,仅有的三间客栈显得冷清多了。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站在梅林里,满眼的梅花盛开,元梦感叹,“和这里相比,云岭村真的很像世外桃源。”清静,平淡,村民们安居乐业。

村外是滚滚红尘,每个人的眼里充斥各种欲.望。

村里是清心寡欲,仿佛不沾人间烟火。

“我两边都喜欢。”韩芳沁神清气爽地拿相机到处拍照。

朵朵红梅犹挂点点白,梅的清香,雪的洁白晶莹,形成世间一道最美的春色。

李主编心情愉悦地欣赏眼前的一片梅林,笑言:“不愧是岁寒早春的最佳代表,听说梅的花神是宋武帝的女儿寿阳公主,因为‘梅花妆’名扬千古。”

他心中略憾,古人很有环保意识,一言一行充满诗意的美。

可惜现代人不兴这个,皆以模仿西方的各种化学彩妆为美。

“有人说她的梅花妆是落在脸上。”韩芳沁笑笑说。

“对,有似落在脸上,也有人说落在额上。”说到这里,李主编促狭道,“依我看,那朵花不管落在女人哪里都好看。”

元梦扔了他一身梅花,地上捡的,和韩芳沁齐声哄笑,“这不难啊,你回去让红颜知己涂满身让你看个饱……”

韩芝撇嘴,目光望向别处。

亲妈是个斯文人,和她朋友之间的玩笑却很粗俗,男女那点事脱口而出,从不顾忌旁人的想法。

亲妈说,有性有爱,才是生活最真实的一面。

不管是达官贵人,普通平民,表面端着谦恭、优雅等各种花架子,私下里却最热衷那种粗俗。

有些人矜持,有些人敢于直白表达而已。

人们所有的动力几乎出于这两样,但凡缺失一个,人生都不算完美。

哪怕手中拥有一个红本本。

一行人走走停停,选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歇息。

众人聊着聊着,元梦忽然提起云岭村那对安逸的夫妻。

“她去旅游了?”韩芳沁挑一下眉,拿出一支烟叼着,打火,“扔下男人和孩子自己一个人出游?看不出她是那么洒脱的人。”要刮目相看了。

“你觉得可能吗?”元梦不信,看看李主编,“李哥,你看人一向很准,又见过她一面,你觉得呢?”

李主编瞧她一眼,“你不信?那你认为是怎样?失踪?虐.待?”

“很奇怪吗?世上多的是虐妻、家暴的悲剧,有钱的西方人最野蛮,我在外边见多了。”元梦不甘示弱,“当然,我不是怀疑她老公有家暴倾向,可普通出游会关机吗?”

“吵架了吧?”韩芝这回插了一句。

“哎,我就是这么想的。”元梦赞赏地瞧她一眼,“大过年的有什么好吵?可惜这位小才女,为了家庭生生把自己的才华消磨干净。知道吗?她有本书在海外学术界广为流传,可惜专家们几番邀请她去共同研究,她不肯。”

“男人反对吧?毕竟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她照顾。”韩芳沁对国内女性的处境十分了解。

为了家庭,华夏的女性向来具备自我牺牲与奉献的精神,可悲可叹。

“所以咯,”元梦瞧李主编一眼,“李哥,你不觉得可惜吗?”

李主编哭笑不得,“可惜又怎样?我又不是救世主?”他爱才又如何?对方不站起来,他想扶也扶不住。

他是见过她,是个不大热情,但很传统而美丽的一位小妇人。

如果是自己的女人,他也舍不得让她出来抛头露面。

“救世有超人,用不着你。你找她老公商量,让她跟你们平台签约。写写文章就能赚钱又不必时刻露面,她男人不可能反对,多与外界接触,思想开化了她自然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等于为国家挽救一位人才……”

吧啦吧啦。

韩芳沁瞧好友一眼,默默叹了下,深深吸了一口烟,无意间瞥见女儿独自坐在不远的地方,眼神空洞仿佛在想什么。

不由得过去推了她一把,“闺女,发什么呆?”

思绪被打断,韩芝嫌弃地瞧亲妈一眼,“干嘛?”可惜房间不多,要是闺蜜能来就好了。

“想什么?”韩芳沁对女儿的恶劣态度视而不见,在她身边坐下,“你年纪不小了,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回来?”

“你说过不会催婚。”

“我不催,只是想告诉你,女人有享受身体乐趣的权利,遇到喜欢的要抓紧时机。”吹出一口烟,韩芳沁眺望远方,“妈不反对婚前性,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做好防范措施……”

而且,那个防范措施必须是男的做,女人吃药很伤身。如果对方不肯就算了,一个不肯尊重女性的男人,不值得女性冒险。

“如果对方已婚呢?”一时冲动,韩芝问道。

韩芳沁没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来,伸出草地里弹弹烟灰。

“睡可以,别把心丢了,不值得。”

对方能背弃一个女人,他就能背弃世间所有人,不值得任何一个女人走心又走肾。

第635回

东风送暖,大地开始解冻。

云岭村山边的冰雪逐渐消融中,村边的树林悄然吐发新芽。

“咩~,咩咩……”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挥着一截细竹鞭,嘴里咩咩叫着,左奔右跑撵着一群小羊。

身边有个喷气式橄榄头一路相随,它叫柏力,昵称小力士。是小能的同伴,它的本体是那个小姑娘,日后要换回来的。

两只小机器人可以随时切换身躯,互相适应,拥有相同的功能。

当然了,外在有些区别。

比如人造型无法收缩四肢,小力士也不话唠,它是一枚安静聪慧的小美女。

可能因为小能太吵的缘故。

由于妈妈两天没回家,小染有脾气了,不愿上课,也听不进去,被他爸带到小牧场散心。

“今天下午老韩要过来,麻烦你帮忙看一下小染。这孩子脾气大,你别事事迁就他。”柏少华平静地说,瞧一眼儿子欢跃的小身影,手里拿着一截枯枝拨开柴火,让火堆烧得更旺一些。

小染喜欢在老人家里玩,因为小伙伴多。

“小苏什么时候回来?”昌叔问他。

“不清楚,应该没那么快。”换成他出去,没一两个月回不来。

“村里越来越热闹了。”昌叔语气沉缓,把烧开的羊奶倒在一个碗里摊凉,等会儿给小染喝。

“热闹不好吗?”

“那要看是什么热闹。”老人撇他一眼,“你是当爹的人了,要认清楚什么对自己最重要。别看有些人不声不响的一旦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别等失去了才后悔。”

柏少华知道老人想说什么,不外乎是村里的美人越来越多怕他把持不住,微微一笑:

“我有分寸。”

老人护短,尤其是男女交往的方面,生怕他们这群外来人口祸害乡邻,一早就跟他约法三章。

事实证明,老人的操心不无道理。

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安德晚上去别的地方约会,免得将来恋爱失败扰了大家的清静。

要一个单身汉守身如玉是不可能的,同是男人,他能理解……

“嗨,柏先生?出来散步?”

正想着,只见不远的田边站着一个女人,大老远地和他打招呼。

柏少华瞧她一眼,本不想搭理的,后来一想,改变主意拄着拐杖往对方那边走。他在村里散步依旧习惯拄拐杖,出门在外一般用不着。

因为村外人山人海,有谁知道他是哪个村的农民?

在村里就不同了,他目标明显,身有残疾可以降低存在感。

见那英伟的身影慢慢向自己走来,元梦心跳加速,但神色不变保持淡定的微笑。

“怎样,有和苏苏联系上了吗?”

柏少华的态度比前些天好多了,淡然一笑,缓声道:“元小姐,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啊?”元梦不好意思地打断他,“可我现在没时间,因为李主编要出去找那位余小姐做采访,我陪同做记录。要不这样,今晚吧?今晚我有时间。”

说罢向他一挥手,“我得走了,今晚尽量早点回来找你。”

就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如花似玉的脸庞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

呵呵,面对高冷的男人,女人主动送上门等于自贬身价,唯有欲擒故纵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本来以为要花很长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上勾。

也对,他妻子不在身边,而自己拥有魔鬼般的完美身材,就等今晚好好表现……

还没有脑补完毕,元梦脚下仿佛踢到石头向前一个踉跄,没站稳,啪一声摔倒。

这一跤摔得她猝不及防,吓得心神仿佛出了窍。等冷静下来定眼一瞧,更是把她吓得冷汗直冒。

因为就在距离不到三厘米的地面,一块尖锐的玻璃片正好对准她的右眼。

稍微再往下扑一点,她的右眼就毁了。

元梦惊魂未定,手酸脚软的无法自己爬起来,不由下意识地等着某人向她伸出绅士之手,来一场经典而浪漫的英雄救美。

“元小姐……”绅士之手不见,但听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

她一愣,闻声回头一瞧。

只见那英武俊美的男人再一次如神祗降临,很有绅士风度且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双手拄着拐杖,薄唇微微扬起,性感中夹杂一抹冷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如果肯帮忙,你怀有目的接近我妻子和她家人的事我暂且不追究。”

什、什么?元梦满眼惊愕,他都知道?!

“我妻子心善,不代表能任人戏弄利用。不肯帮忙就请你马上离开云岭村,我不希望在下午三点前还见到你。”礼貌地说完,他优雅地转身离开,任由她自生自灭。

呸,他凭什么命令她?!明知她的意图却一直不说破,想躲在一旁围观她出丑唱独角戏么?

说不定姓苏的也知道……可恶!

一身狼狈羞愤交加的元梦气红了眼睛,但很快便恢复冷静。她一边爬起来,一边开始想着该怎么惩罚报复这对恶质夫妻最解气。

蓦然间,她目光定在地面一个点上,动作僵住。

不知何时,那块险些戳瞎她眼睛的凶器玻璃片,没了?!

原处仅剩一道浅痕证明,它可能存在过……

老韩是个守时的人,说好下午三点到,绝对不会迟到半分钟。

两个男人算是莫逆之交,相知颇深,平时谁有新鲜事总会第一时间找对方分享。

俗话说,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年至四十的老韩是真正的儒雅之士,风趣幽默,气质温和,眉眼间总是漾着笑意。

他眼里的自信会感染似的,目光所到之处哪怕对象是个乞丐,他也会让你相信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乞丐,不用自卑自怨,你早晚能成为丐帮帮主的。

当然,是人总有缺点,包括他在内。

下午,和式茶室,柏少华选择在这里给好友接风洗尘。

“你小子胆子肥啊!”老韩瞧瞧那位长相温婉甜美的茶师柳惠,调侃好友说,“不怕弟妹吃醋?”

“怕,我是舍命陪君子,”柏少华放下手中的茶碗,坦然道,“趁她出去旅游才敢过来。”

两人说着笑着,老韩喜欢与友共赏雅乐之事,尤其是对传统文化甚是喜爱向往。

“对了,你的茶呢?”老韩是冲着陈茶过来的,自然不肯放过。

“今天太晚了,明早我陪你去个地方一边钓鱼一边喝茶,那才有趣。”柏少华说,“对了,韩女士她们在这里度假,你们是老朋友怎么也得叙叙旧。”

老韩微讶,“哦?她怎么到你这儿来了?”

“说来话长……”

韩芳沁对柏少华一向是避之不及,在他附近度假像是要她老命,事隔多年,两人都想开了?

不管怎么说,老朋友意外相逢挺让人高兴的。

第636回

男人的聚会若少了女人,总觉得差些什么。

老韩以前独自品茶时,旁边至少一位茶艺师,一位乐师弹琴什么的。

那种环境能增强他的脑活量,无论是生意上或者人生上遇到难题,他多半会在这种环境之下琢磨出解决的方法。

今天也不例外,支走茶师柳惠,两个男人在茶室里谈了一会话,韩芳沁和元梦就过来了。

李主编假期不多不能停留太久,已经先行回城。

若有学识丰富,对各国局势拥有一定见解的女性友人大大方方地参与聚会,言谈有物,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韩芳沁就是这种人。

她的世界观和寻常女子不同,男人说的话题她百分百接得上,有些容易被男人忽略的细节她能一下子指出来。

这种落落大方,聪慧敏锐的女性深受男士们的欢迎。

至于她的生活作风在他们眼里已不算什么,毕竟大多数男人自己也不干净,心知肚明的事。

而且那是她的私生活,他们认不认同无所谓,她有权选择怎么过。

但要有底线,韩芳沁的底线是不主动恶意算计。

她追求的是你情我愿,无论婚否,不强求。

而元梦是专门研究情感和人行艺术方面的专家,把自己遇到次数最多的奇葩事件说出来也能博人一阵笑。

老韩把这些欢笑声拍下来传到自己的朋友圈,镜头是对着茶室的四壁,静态配图是优雅美丽的茶师柳惠,得到她允许的情况下拍的,还有质朴的茶具。

然后,他接到自家妻子的电话。

“你这是又跑哪儿风.流快活去了?日本?”安馨兰的声音温柔中含有浓浓的嗔意。

老韩走出室外,看着眼前广阔的田野,语气坦荡:“没有,少华村里新开一间茶室,请我过来一同欣赏。巧得很,小韩她们也在,约好明天上山钓鱼,你来不来?”

“我哪走得开?新店开张有得忙。过几天又是我表妹孩子的百日宴,你回不回来?”

老韩皱眉,“平时那么忙,不怎么联系的亲戚没必要走得太勤。”

“我有什么办法?我妈让我起码露个脸意思意思,别跟她娘家那边断了联系。老韩,其实我妈希望你也去。”

“我就不去了,馨兰,如果累你也别去,真的没必要。”

“唉,看看再说吧,到时候我找个借口……”

夫妻俩说了一会话,老韩才挂断,看着眼前的一片清绿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重返茶室。

……

经过实地考察,老韩决定在云岭村度假期间住在昌叔家。

没别的,因为他发现养生馆有两个老头最喜欢在傍晚时分到小牧场遛达,那边景色如画,确实诱人。

当时,昌叔和那两个老头为了一个小问题争论不休,吵得面红耳赤。发现两位年轻人来了立马扯住不放,死活让他们评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况且这里还有三位。

这个村的老人各有所长,和他们聊天受益匪浅。配上柏少华亲自泡的一壶陈茶,诶玛,老韩几乎有了落地生根的打算。

当然,那是一瞬间的错觉,当不得真。

就这样,老韩在昌叔家住下。

第二天,天公作美,晴空万里。

阳光落在人们身上暖洋洋的,但山边铺着的薄雪层仍未完全消融,有点清冷,气温的差异蛮舒适的。

河面的冰块已然消融,随波逐流。

水里的鱼儿游呀游,正是肉质肥美鲜嫩的时候。

除了老韩和柏少华,休闲居有些熟客和韩芳沁、元梦谈得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山边垂钓。

韩芝没来,她在云氏点心屋结识不少同龄人,相谈甚欢,不再参与亲妈这边的活动。

说回山边,众人迫不及待地选了一块空地放饵,静待愿者上钩。

韩芳沁等人在岸边摆开烧烤家当,准备烤肉烤鱼吃。

“你这茶我没见过,哪儿买的?怎么不给我来一盒?”席地而坐的老韩埋怨着。

“一个朋友的私人珍藏,我能抢到一盒是祖上积德。可遇不可求,有得喝你就喝吧。”柏少华啜了一口茶说。

他俩中间摆着一张老根雕成的实木矮茶几,边沿保持天然轮廓,中间平顺光滑。

这种古色古香的物件,是从苏宅搬出来的。

“弟妹的品位跟你相差有点远,瞧,她的家具每一件都是民间艺术品,再看看你家那堆……”什么玩意。

“全是我买的。”柏少华连眼角余光都懒得分他一点。

“证明她有眼光,找个有品位的对象不容易。”

柏少华不语,见自己的钓杆在动,立即伸手抓住顺势往上一提,一条胖胖的鱼儿被提出水面,准确地飞到他手上。

瞧了瞧,鱼腹胀鼓鼓的。

于是,他取出钩子把它扔回水里放生。那是即将产卵的鱼,一刀断送千条命,不忍心。

他们的乐趣在于钓的过程,能否钓到鱼不重要。

“少华,替我向弟妹说声抱歉……”老韩神色如常道,眸底有着一丝歉疚,“等她回来,我再当面向她道歉。”

“不必了,她对人性看得比我们透。”

他孩子的妈谁都不信,包括他在内。

日子长了,她对他的信任比外人多一些。

因为老韩是他的好友,连带的,她对老韩及其亲人的信任感也多一些。

只是,有些人却利用她的信任,辜负了她。

有时候,把世间万物看得太明白的人,是非常孤独的。

那位陈悦然和重生者足以让她对外界提高警惕,元梦就是例子,任其诸多的花言巧语,百般手段,她始终不上钩。

她已经活得很谨慎,实在不必加强她对人性的恐惧和失望。

……

女人最大的不幸,是在情感中付出的心思比男人多,比男人重。

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安馨兰看着一张张山清水秀的照片,心情逐渐变得沉重。

一群人游山玩水的愉快场景,更是她心如刀割。

先是茶室,餐厅,继而是河边垂钓,烧烤的情形;接着是爬山的过程,中途的挽扶,到达山顶的欢呼……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妒火中烧。

无法再看下去,她直接点叉,双手捂着脸,满腔的委屈化成愤怒的呜咽从喉中逸出来。

小姑姑当年没说错,他根本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双手抹抹脸,抬起头时已恢复了平静。

安馨兰冷着一张俏脸,先用自己的手机给苏杏打电话,不成想,对方已关机了。

想了想,她拉开抽屉拿出另一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方很快接听了。

忍着愤怒,她淡淡道:“我希望你没忘记对我的承诺。”

对方无声地笑了笑,“我没忘啊!我把她带到他身边了。”

“元梦,容我提醒你,耍我的人没有好下场。当初是你说能让姓韩的转移目标,你说她对姓柏的有意思,我才安排你跟苏苏认识。可现在,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抱歉,我没什么要说的,等你家那位回去跟你说吧。”

对方说罢,直接挂机了,把刚才的对话录音给了某个人。

安馨兰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也可能是慌张的缘故。

总之,她摔了那部手机……

第637回

自打那一天之后,安馨兰每天过得提心吊胆。

原本,她一心想在老韩回来之前,先给苏杏打电话坦白一切。希望求得对方原谅让自己的心情好过些,能挽回丈夫心目中的形象。

可惜对方一直关机。

她不敢给老韩打电话,放自己两天假回家坐等消息。

两天之后,老韩回来了。

看见妻子安馨兰面无表情地在沙发端坐着,茶几上摆着一份文件。他脱下外套扔到一边,走近一看,是离婚协议书。

“不想和我谈谈?”他拿起协议书扫了一眼,放回原位,然后在她面前坐下。

“有什么好谈的,”安馨兰冷淡道,“你舍得跟她断绝关系?”

“我舍不舍得,跟少华夫妻有什么关系?”老韩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我是要你看看,你的好朋友是怎么对待那些妖艳贱货的!”说起这个,安馨兰红了眼睛,含着怨愤,“她们自以为是,不管已婚未婚,想勾.搭就勾.搭……”

她倔强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少华对她们不理不睬。你呢,你从来不懂得拒绝,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与她的激动相反,老韩平静的眼里看不出半点情绪。

“少华由于身份的原因,他所到之处佳丽无数。光是村子里至少有四、五个女人肖想他,其中有客人,有租户。”他理性地给她分析。

本来不该说的,毕竟是好友的事。

“小韩当初无意中说了小苏一句话惹他反感至今,后来她女儿无意中又造了一次谣,从此进了少华的黑名单。事实上,他的女性朋友比任何一个男人多。”

有优秀的,有个性张扬的,有温婉可爱的,有清纯天真的……也有声名狼藉却交友广阔的。

“……对我们来说这都是路子。”老韩耐心道,“你身边有不少男性朋友,什么德性我也清楚。你家那些一表三千里的亲戚整天拿我韩家的名号做生意,我说你了吗?”

安馨兰原本被他说得有些委屈,听到这句话就毛了:“她那种人有资格跟我的亲戚朋友比?”

“她的品格比你高,至少她不会算计朋友。”老韩对她的反应略失望,“从以前到现在,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跟你结婚以来我问心无愧。”

这些话戳中她的痛点,安馨兰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肯跟她断绝来往?她重要还是我重要?这都是你逼我的!”

她的话,让老韩无言以对。

婚姻出现问题是两个人的错,找个时间谈清楚就好。

祸水东引,引的还是朋友家,她想过后果吗?她是打算自己不好过,顺便让好友家也尝尝闹婚变的滋味?

这是品德问题。

她是他两个孩子的亲妈,面对这样的她,他有些接受不了。

或许,两个人应该分开冷静一下。

沉默一阵,老韩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笔,在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两个孩子归我,这里留给你。你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了,通知我去办手续。”

老韩签完名字,拿起外套回房简单收拾一下行李便离开了这个家。至于俩孩子,他们在爷爷奶奶家,有很多人看着,用不着他俩操心。

大家都是成年人,明确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拖泥带水。

老韩走了,安馨兰犹坐着一动不动,默默地擦着眼泪。

她内心深处是不想离的,除了韩芳沁这一点,他无不良习惯,其余方面几乎无可挑剔。

但是,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像个小媳妇那样向他认错。她是不该利用苏杏的信任,奈何韩芳沁已经成为她心头的一根刺,不拔掉她会坐卧不安。

自从老韩帮她救了女儿回来,两人的关系比以前更加密切亲近,她在一边看得心急如焚。

正如小姑姑说的,柏少华的态度,才是男人面对诱.惑时该有的态度。

她相信柏少华能替自己教训那群自以为是的女人,不管是韩芳沁,还是元梦。

元梦这种人当然信不过,所以她做了很多准备,平时说话很注意分寸。务求东窗事发时,只要她矢口否认别人奈何不了她。

只可惜,她开了一个好头,却想不到结局来得这么快。

更没想到,他居然毫不犹豫地签了名。

签就签了,她不是那些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

老韩走了没多久,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娘家,告诉父母自己要跟老韩离婚,顿时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当得知是为一个女人闹成这样,父母均被女儿的做法气得肝疼。安家不但坚决反对她离,还让长辈去找老韩谈谈,顺便派人去云岭村见柏少华夫妻。

柏少华处理完这件事便进入宅状态,他很忙的,一切琐事让休闲居代劳。

按照他的吩咐,安家的人一概不见。

韩家不会来人,以老韩的作风他只会道歉,原不原谅是自己夫妇的事。所谓的恳求对方原谅,其实等于要求受害者把憋屈吞了。

他没那个脸。

至于两人有没离婚,那是后话了。

说回元梦,她一大早拉着韩芳沁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云岭村。

开往省城的班车上,元梦和韩芳沁坐在一起。

“……我承认,我一直没有放弃。去年老韩生日你不是去了吗?还拍了视频……”她在视频里无意中发现安馨兰瞧她的眼神有戏,所以私下里找到对方。

声称韩芳沁对柏少华的兴趣更大,由于无法接近才将目标转移到老韩身上。只要安能帮她接近柏的妻子,她就有办法让韩芳沁的注意力转移。

“是她自愿做的,不能怪我。”元梦替自己辩解。

韩芳沁白她一眼,“你利用我?”

“你本来就对他有意思,我又没说谎。我还替你制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元元,你这次玩出火了。姓柏的不好惹,老韩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管他跟安馨兰吵架或者和好,最终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不是替我求情了吗?”元梦愕然。

“你没听过一句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韩芳沁同情地看着她,“还有那姓柏的……总之你先出去避一避,等事情过了再说。”

听她这么一提,元梦才想起那枚差点戳瞎自己眼睛的玻璃片,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最后,元梦回G城辞职,然后匆匆离开了华夏。

至于韩芝,她完全不知道这边发生什么事,在云氏点心屋认识很多跟自己一样吃饱等死的啃老族,也有自力更生族,因而留了下来。

她不在休闲居住了,趁云非雪的民宿有人退房,她果断租下一间房打算长住。

这里有老韩的朋友,韩芳沁很放心,她相信柏少华不至于拿小孩子撒气。

叮嘱女儿几句便走了,回家开始写作。

元梦是这次的主角,韩芳沁身边的每一位朋友都可能成为她笔下的男女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用的是化名,所以没人在乎。

人生有许多变故,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过几天便能恢复平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比如元梦,她回到最喜爱的国度,一觉醒来,好像有点什么不同了。

她记得自己在华夏做过什么事,更记得韩芳沁对她说过的那番话。因此深深厌恶那个专制的国度,厌恶仗势欺人的资本家,发誓此生不再踏入华夏半步。

男人不可靠,情感不长久。

她会坚持这种论点,在外边呼吸新鲜的空气,孤独终老……

第638回

话说回古代游玩的三个人。

唐朝在唐太宗及其贤臣的治理之下,社会安定,经济逐渐稳定发展中。官吏多半是勤政廉洁、奉公守法的,贪官污吏在这个年代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

密室里的金银珠宝,正是宁先生一家趁唐皇大力整治贪官时发的横财。因为那些贪官为了表示自己的清明廉政,暗中转移小金库,途中被宁先生派的人劫了。

那些钱财不能示人,上头对贪污腐败虎视眈眈,贪官们只能哑巴吃黄连,从此过上清贫廉正的日子。

几年下来,密室里的财富便越积越多。

苏杏等人去找宁先生兑换铜钱时,老祖宗让她们随便拿去花用。由于皇帝给力,如今国泰民安用不着他们劫富济贫。

就算要济也不能抬那么多出去,太扎眼了,不如方便自己人下山创业追求理想去。

迄今为止,在宁先生的安排下,士农工商,各行各业都有他们的人。

苏杏听罢有点担心,悄问筱曼,“宁先生有意造反?”

“没有,”筱曼看过这些古人的想法,毕竟自己身在别人的地盘,一个个训练有素的样子,须小心为上,“他们想预防万一。”

万一有兵来犯,各行各业的人均能提供帮助,等于多了N条逃离险境的路线。

狡兔三窟,才能免去大部分的危险。

不管怎样,只要不是造反,苏杏便安心了。

有宁家人在,她们三个出行必需的通行证,身份户籍等不必烦恼,还随人下山去普通农户家里住了一段安生的日子。

生活中,苏杏用笔记录各种家具,农具的名称,还有农人的生活方式。

筱曼趁主人家不在时,用手机拍照存档。

小能直接录视频,超方便的。

一行三人回古代过着低调的小日子,由于是外来人士的缘故,她们对目前的生活环境没有任何压力。

路上走走停停,恣意逍遥。

通过许愿图回到古代,时间一旦开启便跟现代同步。比如,现在是白天,苏杏回到古代一样是白天。

但日期不一定同步。

公元641(贞观十五)年,文成公主出嫁吐蕃,出嫁时的队伍浩浩荡荡,引来八方民众的跪送与观望。

城外跪送的人群中,不少民众偷偷抬头瞄一眼。

目光有敬崇的,因知道这位宗室贵女的使命;有钦羡的,因为公主的陪嫁相当丰厚,金银珠宝奇多,其中不乏农业生产、文学类等书籍。

文成公主入藏带给后世的影响,这些书籍功不可没。

有诗云:自从贵主和亲后,一半胡风似汉家。

她的出嫁带来两地和平,并将中原文化传入藏地,因此千古流名。

她的待遇是否真的风光无限只有天知道,女人的一生肯定不会一帆风顺,有血有泪有崎岖。但历史对女性的苦楚向来淡漠,除非贡献巨大才稍微一提。

“尼玛,能够亲眼看她入藏,我死而无憾了……”筱曼抹着眼角的湿意,感慨道。

苏杏:“……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筱曼一愣,“哪个字不好……哦,尼玛不好听吗?不好意思,我用习惯了。”

小能抬头瞄她一眼,“词汇不够,尼玛来凑。”

“多管闲事!”

苏杏:“……”

送亲队伍走远,两大一小随民众们纷纷起身,继续各赶各路。

三人刚从城里的一户人家里出来,她们这几天在一家小商户里当奴婢实习生,厨房,打扫等仆妇该干的活都做遍了。

主家是自己人,知道她们下山的目的是玩(他们是这么认为的),尽量满足她们的心愿。

今天,是她们出城去下一座城镇的日子。

“要不我们也去吐蕃瞧瞧?”望着队伍消失的远方,苏杏突发奇想,“我们亲眼去看看她过得怎样。”

“啊?不要,”筱曼无比嫌弃,“藏地就在那里随时可以去,新妇入门必然风光一时,有什么好看的?我倒想去看看杨贵妃长得怎样,四大美人之一诶~”

苏杏白她一眼,“现在哪有杨贵妃?相隔七十多年,她母亲还没出世呢。”

啊?七十多年?!

筱曼一脸失望,看来没眼福了,自己未必能活一百年那么牛叉。

“武则天呢?”她不甘心。

“她现在是才人,再过两年才有出头之日,等着吧。”苏杏帮小能摆正微歪的小衣裳,“走吧走吧,咱们的马车在前边等着呢。快点,再不走天就黑了。”

赶远路一定要坐车,享受一把是必须的。

但出城这段路三人想步行,尤其在得知公主出嫁的队伍今天出城,更加不可错过,便让车夫在城外等候。

筱曼鼓了鼓腮帮子,无精打采地跟在两人身后,边走边问:“苏苏,能不能提前去看看?杨贵妃诶,你不想看看四大美人吗?”

“等下次吧,咱们这次出来已经做好计划,完不成的话我心里不爽。”

筱曼:“……”

尼玛,此人的强迫症已到晚期。

“啊?”显然,小能也是这么认为的,“夫人,您这是病,得治。”

“治不好。”

也不想治,按部就班挺好的,不伤神。

在古代坐车……挺坑爹的。

路途坎坷,不防震,幸好现在天冷,车里不算太闷。尽管如此,两个女人还是被震得两眼昏花,头大如斗。

偏偏车速属于龟速,再慢就停了。

“个人认为还是走路比较舒服。”筱曼半死不活道,推开窗板探头出去透透气。

“走路太慢,下次咱们骑马。”苏杏被晃得有些想吐。

“夫人,要晕车贴吗?”小能抬头问,除非大地震,否则它一点影响都没有。

“你有?”

“没有,我只是提醒你世上有一种东西叫晕车贴。”出外旅行,各种跌伤药、感冒发烧药和晕车贴是必备的,“你们没有准备?”

苏杏:“我不晕车。”

筱曼:“……我晕机。”但古代没有灰机啊!所以木有带。

那就没办法了,小能非常同情地看着她俩干吐的干吐,晕的晕。

“不行了,”苏杏晕得想睡,忙掀起布帘唤了一声,“老丈,停下来歇……”

歇字还没说完,便听见周围一阵男人的起哄声,转眼间,数个提着长刀长棍的汉子团团围住马车。

“打劫!”

苏杏:“……”

这时,筱曼迅速缩回脑袋,一手按在胸口,表情淡定地看着苏杏:“糟了,他们要抢我当压寨夫人。”不小心被他们瞧见她如花似玉的脸。

苏杏:“……”

小能:“……你很兴奋?”

“有点,不知那寨主帅不帅。”如果帅,她可以考虑一下的。

苏杏:“……”

这俩一定是来搞笑的~

第639回

难怪古人要求女儿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皆因强抢民女的恶霸路匪太多,但凡有些姿色的,出门吹个风可能被公子哥看上,出村赶个集可能被里长家的傻儿子看中。

去庙里上个香,要么被路匪强抢,要么被拍花子。

自古以来,命运给予女性荆棘与路障,而且大部分是致命的。

唯一的优点是,在古代除非练邪功,否则用不到内脏,不用担心被活剖取心肝。

那群匪徒见车里一共有两位大美人和一位小美人,乐坏了,要把她们连同马车一起赶回山寨去。

美人有用,赶车老汉本该就地击杀。

被两位美人制止了,恳求他们把老汉放了,否则她们三个拔木簪扎喉而死,让他们白跑一趟。她们雇马车花光了钱,身上只剩几枚铜板,人没了便是人财两空。

那些匪徒听罢,只好让老汉离开。

老汉在临走前遭到匪徒们的威胁,说认得他,若敢报官迟早去报复他全家。

苏杏和筱曼看着老汉连滚带爬迅速逃离险境,而匪徒们没人去追,不由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笑了笑。

“走吧,我们寨主快要等不及了。”大老粗们吆喝着,恶狠狠地瞪着俩姑娘,“敢耍花招,大爷我弄死你们!”

筱曼羞答答地瞧他们一眼,捏着嗓子柔声道:“爷多虑了。”含羞带怯,面若桃花,十足高老庄的那位千金小姐翠兰。

这种矫柔造作的腔调,听得苏杏和小能浑身起鸡皮疙瘩。

马车里,小能坐在苏杏怀中,仰起脸悄声问:“夫人,不如我……”做一个呯的嘴型。

苏杏几不可察地摇头,“他们有钱。”她不想总花宁先生家的铜钱。

筱曼瞧出她的想法,噗地轻笑。

喵的,果然是同道中人,她正想上山劫财又劫色。

若空有武力,她们肯定瞅准时机溜走。

但她们有异能,一个能看穿别人的心思,一个能瞬移不说,光是速度异能足以秒杀群匪。对方用毒也不怕,小能不怕毒,她们现在就偷偷吃一颗婷玉造的解毒丸。

万事俱备,净等寨主出场帅不帅了。

苏杏心想,某人毕竟是个旱了三十几年的单身狗,一时饥.渴难耐情有可愿。

女人嘛,憋久了也不好。

筱曼:“……”

遗憾的是,当一行人上了山,当三个大小美人看清楚这群汉子们口中敬崇的寨主时,心里大失所望。

果然,电视剧那种高富帅寨主,霸气侧漏的九五至尊,在现实中完全不存在。

眼前这位寨主是一位抠脚大汉。

他威风凛凛地坐在主位上,笑得十分淫/贱,看着两位素衣大美人聘聘袅袅地向自己走来。

此人不修边幅,头发、胡子乱糟糟的,身上汗渍渍似乎一点都不冷。

是个满脸沧桑,岁月痕迹非常明显的四十多岁的矮挫汉子。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有两位美丽而大方的压寨夫人,寨主笑得见牙不见眼,浑身热烘烘的,伸出手指挑挑。

“过来。”

他已经等不及要上下其手,马上回去洞房。

呕,筱曼哀怨地瞧苏杏一眼,苦唧唧道:“我想吐。”演不下去了。

苏杏噗地笑了。

小能抬头补她一刀,“肤浅,物质,人不可貌相,可能人家功夫深……”

卟,筱曼又敲了它一记,咬牙切齿,“别恶心我。”

仿佛一阵轻风刮过,苏杏身影微晃,替小能辩解,“它是说武功。”作为过来人,她猜筱曼可能想歪了。

这位漫画家一向色色的。

筱曼白她一眼,“还不动手?”

苏杏摊手,“动完了。”

她的双手各握一个小喷壶,接着,周围啪嗒啪嗒声接连响起。

两人吃了一惊,定眼一看,全场的人倒下了。

“卧槽,你这什么药?”

“我师兄未来做的强力迷.魂.药,放心,睡一晚就没事了。”为免误杀,“对了,他们是被逼上‘梁山’,还是咋的?”

“杀人越货,坏事做尽。”筱曼回忆刚才看见的,现实终归是现实,哪有偶像剧那么美好?

“不过今晚那位赶车的去报官了,明天会有官兵找到这儿来,皆被歼,用不着咱们管,赶紧去宝库要紧。”

刚才那位色欲熏心的寨主YY自己左拥右抱,外加一宝库的财物,从此过着快活似神仙的日子。

——被她看个干净。

“对了,外边还有站岗的人,厨房也有,还有马厩里的……”苏杏拉着筱曼和小能躲到门边,往外探头探脑,四处打量。

“我去干掉他们。”无用武之地的小能精神一振,眼里亮晶晶地向苏杏提出申请。

“反正他们都要死,死在谁手上都一样,后院那群女人孩子别杀就是了。”筱曼说,“再说,他们见过咱们的脸……”

苏杏瞧瞧天色,冲小能道:“那你小心点,别闹出大动静。”

小能高兴地“嗯”了一声,超用力地点一下头。

然后,它整个人咻地飞出去悬在半空,吹哨号,引起山寨里所有人的注意纷纷跑出来一看。

时机来了。

小姑娘的手腕齐刷刷一断,呯呯呯……

筱曼:“……它对大动静三个字可能有些误解。”

苏杏:“……还小,慢慢教。”

在场的人倒下了,小能落下来在山寨里晃悠,扫荡,略显呆滞的表情阴森恐怖,像陪葬用的纸扎童女。

它的扫描功能可以找出藏在角落的人。

而且它打出来的是钉子,与时俱进。

消灭完了,再回大厅在每个人的要害补一枪。至于后山那些女人和孩子,等官兵来救吧。

有它做掩护,苏杏和筱曼两只赶紧从寨主的腰间取出一串钥匙,直冲宝库。

这山寨不大,所谓的宝库仅仅只有两箱宝物,一箱金条,一箱珠宝首饰,和几匹布。

“我一看就知道他是个矮挫穷,果然没猜错。”筱曼发牢骚,“幸亏他长得不帅,否则我亏大了。”

“知足吧。”苏杏劝她,“用这两箱和人换取铜钱,咱们还是很划算的。”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库房四周,忽然目光一顿,盯着墙面挂着的半块状似焦黄的玉璧。

是半块,残缺不全品,看着难受。

正因为残缺,所以不被当成宝物随便挂吧?

可是……

苏杏走近仔细看了一番,没错,她没有看错,这半块玉璧刻着环纹卷曲涡纹,上边还有三个古怪的符号。

“这是什么?”筱曼见她入了神,便过来一问。

“一个小部落的文字符号。”

巫医族的符号,她在婷玉的祖传玉佩上见过。

可惜,这位祖宗怕她挖祖坟,死活不肯教她认字。

“先别想这个,赶紧把东西搬走,免得节外生枝。”筱曼提醒她。

因为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苏杏再次打量室内,确认另一半不在这里,便在布匹上割下一大块布料安全裹住那半块玉璧再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珠宝箱里。

等小能回来,让她俩抓住自己的手臂。

苏杏一手扶住一只箱子,亮光一闪,直接回到密室。

第640回

回到密室,筱曼和小能再一次傻了吧叽地参观这栋古宅。

“外边到处是机关,你们别乱跑。”苏杏叮嘱一句便不理了,打开箱子拿出那块玉璧考虑着该放哪里好。

拿回苏宅?总觉得不安全。

大部分的良民,都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心态。

苏杏现在就是那种人,她担心将来有人怀疑自己私藏古董,光明正大地来搜查房子。

黑坛子的风波,不知过去了没有。

若真有那么一天,很多地方她要主动开给别人检查的,所以婷玉那间有毒的房间也不安全。

放到柏家?

或者让少华拿去别的地方藏好?不是她诅咒自己男人,事实上,任何一个团体都会出一两个败类。

就是说,放哪里都不安全。

苏杏叹气,捧着半块玉璧走到自己的书架格子上,随意抽出一格已有藏书的,把它放在书籍中间压着。

在自己的地方丢失,起码她不会埋怨他人。

把玉璧放好之后,看着那两个闲逛的小伙伴,她叹道:“唉,我想要一个空间……”

这是一个奢侈的梦想。

“贪心,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别想了,走吧。”筱曼说。

小能倒是给她提了一个建议,“让主人帮你做个密室不就得了?”只准她一个人进出。

筱曼瞟它一眼,鄙夷道:“世上哪有百分百安全的地方?她这是强迫症病发,放这里够安全了。”这里跟它说的特制密室差别不大,周围还有毒祖宗撒的药。

对方每次过来都要添加一些料,绝对的良心商家。

意外得到一块玉璧,苏杏忽然不想再玩了,她想让婷玉看看这块玉到底是不是巫医族的东西。

如果是,或许对婷玉的修为有好处。

“不想走了?行,这一个多月的经历够我很久了。”筱曼觉得无所谓。

小能是没意见的。

看看时辰,现在是晚上八点多,三个出去向宁先生一家辞行,苏杏顺便取小木马。

出发之前拜托宁先生做的。

她没有爽约的习惯,尤其是对儿子。

……

夜里十点,苏宅,灯火通明,犬吠猫叫,动静不大。

“那我回去了。”到家了,筱曼一甩披风就要冲出去。

“等等,”苏杏叫住她,“咱们先对好口供。”

她俩出去旅游的大概路线,去过哪里,有什么景点啥的,免得以后有人问起得到两种答案就糟了。

于是,三人一直商量到夜里十一点多才各回各家。

苏杏还在苏宅,她一番洗漱,换上一套舒适的家常服后,按捺不住给婷玉打了电话。

如果她睡了会关机的,之前有位大婶儿子夜里在地板上打滚哭闹,家长以为是突发急病,吓得连夜给她电话。

结果她去那里一看,小屁孩跟父母呕气撒娇来着。

幸亏是住在本地的人家。

现代医学发达,各区有医院和医生值夜班,半夜看病很方便的,用不着她一位女大夫午夜出门。

因此,婷玉养成睡觉前一定要关机的习惯。

不过,今晚她居然十一点多还没睡觉,电话响两下就接了。

“喂?”

苏杏:“亭飞,这么晚还没睡?”

“睡不着,在四合院制药。”

在四合院?好。

“方便吗?”

“不方便,有些药一旦辗碎要马上混合配制,过了时辰就无效了,不能谈太久。怎么,你有事?”

唔?婷玉的语气似乎跟以往的不同。

苏杏想了想,“方便视频吗?”

“可以。”

当接通视频,一张光洁如玉的脸庞出现在苏杏眼前。眼神淡然如故,脸蛋不似从前那般饱满了。

“你瘦了,最近生意很辛苦吗?”

“差不多吧,春季是疾病多发期,忙得很,用到的药物多些。”婷玉微顿,“你的事如果不急就等清明再说,好久没回去了,今年我要亲自给二老上柱香。”

“嗯,那好吧。”苏杏抿唇轻笑,“没什么急事,刚从外边回来,想跟你分享路上一些新鲜事罢了。我们是走路的,所以没给大家买手信。”

婷玉一听手信,笑了,“算了,你买的东西只有你跟菱儿喜欢吃。”

娘俩一样奇特的口味,逊毙了却自以为越来越好的厨艺。

姐妹俩聊了一阵,婷玉忙着要制药,苏杏不再打扰她,主动结束了通话。

通话一结束,她立马瞬移到筱曼的家,恰好对方正在换衣服。

“卧槽!你想干嘛?偷窥?!”筱曼瞪着她,拿一件丝质睡衣挡在胸前。

苏杏没心情跟她开玩笑,直截了当道:“别耍宝了,来帮我看看一段视频她在想什么。”不知录的视频行不行。

“哎哎哎,先别接呀!等我穿好衣服先……”

以为她现在连接视频,筱曼手忙脚乱地套上睡衣。

“我这是录的,听她说话的口吻不对,你试试能不能看出她的想法。”

见是录的,筱曼淡定了,依言过来坐下,顺手拿过水杯灌了一大口。不料,看着视频里的那位正在说话的老祖宗,一口水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忘了咽。

待看完了,筱曼这才慢慢咽下口中的水,望着苏杏。

“祖宗被监控了。”

婷玉当年来京发展,手里一直有柏少君交给她的微型检测仪,百米之内的监控器逃不过它的检测。

春节之后,就在元宵那天晚上,医馆,小四合院,包括秦家均被安装了微型监控。除了房间、厕所等比较私人的空间干净外,其余地方都不安全了,包括她的电话。

而且,婷玉怀疑秦煌知道这件事,甚至可能参与其中。

发现这一点后,她最近连话都不怎么跟他说了,虽然生活方式一如既往。

这样的她,跟在古代发现渣王真面目时一模一样。

……

午夜,柏家的宁静被凭空出现的一道身影打破。

一直悬挂在屋顶充当吊灯的橄榄头悄无声息地望来,扫描,确认来者的身份,再次默默地回归吊灯的状态。

主卧室的门敞开着,苏杏直接进入,掩上门,打开门口灯。

床上的人眼睛闭着,她知道他肯定醒了,爬上去摇他。

“少华,醒醒。”

听出她声音不对,被唤醒的睡美男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的脸。

“少华,方便说话吗?”念及婷玉的处境,苏杏心怀警惕。

出游之前笑容灿烂,回来时愁容满面,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起身坐了起来,神色清冷地看着她,“说吧,怎么了?”

熟悉的冷淡,温厚低沉的音色,让苏杏的情绪瞬间崩溃,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婷玉被监控了,她怀疑秦煌……”

没有人能控制小巫女,她的怒火没人承受得住。

难道一个人的命运真的无法改变?

哪怕她已经穿越时空……

第641回

“她会怀疑秦煌并不意外,秦煌是一名各方面能力十分优秀的军人,尤其是反侦察能力。家里装了那么多东西,他不可能不知道。”

柏家客厅,柏少华给洗过脸的苏杏泡了一杯热可可,坐在她面前。

“甚至可能是他亲手安装。”

苏杏一听,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

捧着杯子,抬手擦干眼泪眨眨眼睛,让自己恢复平静。

“我知道,他是军人。”

她明白他的意思,一位能力出众的军人,军令如山,他再不愿意也会遵从命令。关键是,他是听从命令,还是自告奋勇把婷玉当成任务?

前者情有可原。

她不希望秦煌是后者,更不希望婷玉受到伤害。

柏少华见她已经冷静下来,便说:

“我们向来不干涉国家内政,权力这东西会上瘾,知道得越多越容易沉沦。各国的智囊团不是吃干饭的,我们跟各国要员一向保持距离,除非任务需要。”

比如,他要报复某些人之类。

柏少华看着她,“你想让我派人去京城打探消息?”

所谓的打探,很容易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

“不用。”苏杏摇头。

她现在冷静下来了,正如他所说,能拒绝权力诱惑的人不多。他的队伍里应该有人像筱曼这样的,派这种人去打探,等于让外人窥探自己国家的秘密。

万一对方起了异心,自己的国家岂不危险?

因小失大,她不可能这么做。

她今晚是一时情绪失控,婷玉的前世很悲惨,今世的安稳是她父母用两条人命换回来的。

当初两人结婚,她想到的最坏结果是被逼离婚。

万万没想到是这般情形。

若要知道秦煌的想法,她如法炮制便可,明天找个借口给他打电话去。

她不信秦煌把婷玉当成任务,虽然现实多半是残酷的。

秦煌身在其中,同样是接受监控的人,知道的内部秘密肯定不多,让筱曼看看也无妨。如果他把婷玉当成任务,那么知道他的全盘计划对她有利无害。

这是华夏内部的事,以柏少华的身份确实不该管太多。

“对不起,吵醒你……”苏杏歉意地说。

因为吵醒他,却又意识到不能让他参与进来。

柏少华说道:“没什么,别的我帮不了,找人盯着不让她有危险还是可以的。”

“那你小心点,实在不妙的话告诉我,尽量别连累你和孩子们。”苏杏叮嘱他。

“别把事情想得太严重,“柏少华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安慰说,“秦煌不是那种人,他如果在乎名利当初就不会跟亭飞结婚生子。”

对今天的秦煌来说,想升职可以找其他机会,犯不着拿自己的妻儿当踏脚石。

这其中必有原因。

“或许现在变了呢?用孩子套住娘……”苏杏语气苦涩。

她想起乱世那段日子,为了捕捉异能者,各单位是奇招百出。

“或许吧,”柏少华不禁为之失笑,和她靠在沙发上,轻吻她的发顶,眼看窗外,“真相未明朗之前别轻易下定论。苏苏,我们不是普通人,更不是一个人,对人对己要有信心。”

不小看任何人,也不必战战兢兢。

虽然她点背,经常遇人不淑……

半晌等不到回应,他瞄一眼半倚怀里的女人,已经睡着了。

拿过手机问一下在京城的同事,看有没人知道小巫女的情况。然后发布任务,找几个业务熟练的高能人士潜在她附近,想办法通知她别轻举妄动。

那小巫女不是好脾气的人,得让她把气憋回云岭村。

做完这一切,他把人抱回卧室安置好,然后自己回书房,让小力士唤回小能准备换造型。

顺便让它把小木马拿来,一并解决,免得明天被她烦。

他半夜醒了就睡不着,妻子情绪不对不宜做运动,只好起来干活消耗体力。妻子向他求助,他很开心。小巫女的命运他倒不是很关心,那女人比谁都厉害。

据他了解,秦煌这人还行。

妻子是关心则乱。

当然,他理解这种心情,小心一些是对的。

当初认识她的时候,他也叫人查过她和她身边的人,包括秦煌。

没办法,他最初怀疑她是父亲派来偷种的,后来怀疑她是华夏对他使的美人计。不查清楚,他总想对她做一些卑鄙无耻的事。

后来查知她不是第三方派来的,秦煌的身份敏感容易惊扰官方,柏少华便让人停止调查。

人生总有一段憋屈的时光要极力忍耐。

他曾经历过,熬过去就好。

……

第二天一早,苏杏脸上有东西在划来划去,她拍了几下,把自己给打醒了。

一睁眼便看见小染笑嘻嘻地趴在身边捣蛋。

见她醒来,小男孩嘟嘴上前,在她的脸庞吧唧一口,“妈妈,小木马果然会飞诶~”

苏杏一愣,“啊?”

很快她就明白是什么事了,一只喷气式的小木马咯噔咯噔地在半空一路小跑,跑到她的房间来。

她不敢为难宁先生做会飞的小木马,打算拖延一天时间找少华给它装上一对翅膀的。

没想到他效率辣么快。

不过,她今天没心情陪儿子玩。

“儿子,别玩了,赶紧吃早餐上课去。”

“哦。”小染遥控着小木马跑出去了。

小染有点娇气,但不任性,这是他父亲的功劳,教得好。

苏杏忙起床洗漱,拍拍脸,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然后直接给秦煌发送视频通话的要求。

对方接受了,一张刚毅果断的脸出现眼前,是秦煌。

而且,他看起来貌似也不好过,整个人清减了些,眉宇间藏着一抹沧桑。

见了苏杏,他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爽朗,没事人似的。

“早啊,一大早的找我什么事?听说你去旅游了?好像玩得并不开心。”察颜观色是他的本能。

苏杏见状,不禁蹙一下眉头,眼眶微热,却笑着说:“姐夫早,我是来兴师问罪的。昨晚我跟姐通了电话,她瘦了,医馆很忙吗?你要催她休息一下。医者不能自医,万一病了怎么办?”

说到这个,秦煌略无奈,“我会的,不过她这段时间确实有点忙,需要熬制的药多。她的徒弟们一个个还小,又要上课,帮不上……”

而他要上班,白姨要带两个孙子。

总之,谁都没闲着。

“不管多忙,姐夫,你也要注意身体,别累着。替我问候一下白姨,我今趟出去没买什么手信,就不寄了哈。”苏杏打着哈哈说。

两人聊了一阵家常便结束了通话。

视频有录下来,马上拿去给筱曼看一看。

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出秦煌的真正想法,安抚婷玉的情绪,若是晚了怕会出事。

从今早的视频看,苏杏对秦煌的信心又添了一分。

虽然她经常看走眼。

第642回

既然回来了,苏杏不再用瞬移,而是直接出门不慌不忙地去筱曼家串门。

婷玉那边受监控,她这边也要注意一下。

她在云岭村的优势是,村尾这边的监控主要是由休闲居负责。

路上,她像往常那样和碰到的村民打招呼,笑对各种询问,比如去哪儿玩了。到了小牧场,她先去昌叔家坐了一会才去筱曼家。

刚好,筱曼晨跑回来没多久。

关闭大门,两人像往常那样任由玻璃墙敞开着,然后苏杏打开今早录的视频给筱曼看。

看着看着,筱曼的额头渐渐渗出一些汗来。

“怎么了?”苏杏见状,心头掠过一丝不详的预感,“真是他?”

视频结束后,筱曼脸色有点苍白:“他是知情人,内情比较乱,我得撸撸……”

筱曼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头脑,这才把自己看到的信息告诉苏杏。

事情是这样的:

由于秦煌每次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他的上级有意提他上来。但是有人强烈反对,因为秦煌的媳妇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女。

即使从基因图谱上确认她是华夏人,万一她是从小被其他国家收养的呢?

华夏不缺汉奸,伍家祖上虽然是他国人,但娶到的女人多半已被同化多处替夫家打掩护。

历史上也有男人为女色所迷,从而叛国。

所以,如果要升秦煌,组织就必须对他媳妇如亭飞进行审查。

但没证据不能乱抓人,得先监控。

如果要监控,根本瞒不住秦煌。

与其受阻,那位上级直接把计划告诉他。

为了证明他的清白,有人提议让秦煌亲自安装,因为他是最了解她的人,知道在哪个角度进行观察最仔细。

秦煌拒绝了,因此遭到处分,还被关小黑屋反省。

但是,监控如亭飞的计划他无法阻止,在元宵节那天开始执行。

年节期间,是人们心情最放松的日子。

秦煌的上级一向对他爱护有加,但在这件事情上,他是同意的。只要确认她无异常,亦无异心,秦煌的前程将无人再能阻拦。

当年秦煌和亭飞的结合是出于欣赏,觉得两人合适。

但菅红当年有句话说对了,有人乐于撮合两人的婚事,目的就是为了今天,在秦煌的前程路上添加路障。

秦煌明知这是将来的一道坎,凭着对自己能力、对亭飞人品的信心,义无反顾地和她步入礼堂。

“……除了家里有监控,他身上也有。反对派的人说了,只要他给对方一点提示或者擅自拿下监控,组织会立刻对亭飞进行拘捕,用科学手段对她进行审讯。”

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政治斗争亦然。

在某些当权者的眼里,一将功成万骨枯,有所牺牲是必然的。

说到这里,筱曼抹把冷汗,看苏杏的眼神略慌张,“苏苏,你说的那个用异能者做试验的计划可能开始了……”

苏杏头皮一紧,“他说的?”

筱曼点点头,脸色发白:

“每个国家部门都有异能者暗中为国效力,但近几年发生好几桩杀人案,死者的内脏被取个干净。大家一开始以为是贩卖器官集团造的孽,后来发现可能错了……”

被分尸或掏内脏的案件很多。

但是,这些年遇害的有好几个都是身怀特异功能的人,有的上过电视,有的在当地颇受关注。

也有人原本默默无闻,死后才被亲人说出来。

特异功能,如果不是吹牛皮博眼球,那就是初级的异能者。

有人突然对异能者下杀手,被相关部门断定是某些组织在搞一些惨无人道的研究。

掏尽内脏不过是扰人视听。

“案发地点很分散,每个国家互相猜疑和私下竞争。你也知道,落后要挨打,科学进步才能不被欺负。如今各国都在找异能者,希望抢先研究改善基因的方法。”

筱曼说:“除了怀疑亭飞是敌特,他们还认为她是一名异能者。只要找到证据,他们会说服她参与试验。秦先生目前最担心这一点,他希望亭飞能够忍耐。”

亭飞的医术太诡异了,且不科学。

无论是车祸救人那次,还是林家那位本已被医学界判了死刑的常在欣,包括梅林村余岚的丈夫汤力。

太匪夷所思了,令人生疑。

而亭飞跟秦煌说过,她的医术掺杂土巫之术,家传的,外人学不了。但是,在有心人的胡说八道之下,她所谓的土巫之术将被视为异能。

秦煌有口难言,给过一次暗示反而让她误会自己有份参与。

没法解释,只能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所以,当务之急是让婷玉沉住气。”苏杏若有所思。

“对,问题是她被监控,你怎么传递消息?”筱曼暗暗庆幸自己跑得快,在组织的氛围中安全感满满的,“别妄想用古言提醒,这里是华夏。”懂古言的大把。

“我没想过,”苏杏沉吟道,“她说清明回来,你觉得那些人会拦她吗?”

“应该不会,他们巴不得她有行动。”不动怎么找证据?“她就算回来也住不久,那些人不会允许她长期呆在村里。”

“长住倒是不必。”苏杏说。

只要告诉婷玉真相,她就有耐性等时间过去。还有那半块玉璧,希望它能给她带去帮助。

现在离清明还有一段时间,苏杏很担心婷玉在这期间受刺激发飚。

那后果,不堪设想。

苏杏和筱曼很有自知之明,凭自己两人想跟国家智囊团斗智是不可能的,必须找支援。

于是,苏杏回去找柏少华想办法。

她把异能者即将面临的处境说了一遍,让他叮嘱大家平时行事要小心。另外就是,她要怎么不动声色地告诉婷玉秦煌的立场?

虽然清明快到了,苏杏很担心她回来之前把秦煌给撂了。

她说过要亲自给二老上一柱香,颇有玉石俱焚的意味。

柏少华听罢,用一句话打发她:“这个容易,耐心等我两天。”

无奈,苏杏只好回苏宅整理今趟出行的资料,借此分散内心的焦虑。

虽然这是徒劳无功的。

还好,在第二天早上的九点多,正在苏宅想办法的苏杏接到柏少华的电话,让她去莲湖一趟。

去之前,叮嘱她在云氏点心屋买几样点心过去。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尽管苏杏一头雾水,依旧去云非雪的店里打包几样点心拎去莲湖。

可是,等她到了莲湖,得知他让她买点心的原因,险些害她一气之下用点心糊他一脸。

第643回

莲湖的小广场今天很有诗情画意。

是踏青的好日子,湖水清澄,两岸青绿,一派生机盎然。

小广场宽敞,铺着草编的席子呈L形,上边摆着数个圆柱形的大圆枕供人倚靠。

三把藏青色的长方形遮阳伞连接在一起,底下坐着好些人。

有两名老外,一名华夏年轻人,三位养生馆的老爷子在伞底下谈天说地,笑容开怀。严华华带着自家小闺女坐在一旁,和韩芝、两名年轻男女一起有说有笑。

茶室的森田温顺柔美地跪坐一旁煮茶,柳惠弹着一把三味弦,她们家那位年方十六岁的小姑娘在场中身姿轻盈独跳一支传统舞。

年纪虽小,却跳得很有味道。

这小姑娘叫百合子,面容娇嫩,看人的时候眉目含笑,天真可爱,眼神纯净无暇。

秀丽的风景,有美人如画,还有点心和茶。

那位柏少华柏大爷,没跪坐,一双大长腿怎么舒服怎么放,十分舒适惬意地靠在圆枕上欣赏百合子的舞蹈,神色愉悦。

时不时和身边的朋友聊两句,唇角微勾,看得出他十分享受这种待遇。

不愧是贵族之子……狗改不了吃.屎。

某女站在小广场长廊的一端,远远看见那般情景不由心里暗骂。

恰好,挨骂的人往这边瞄了一眼。

见苏杏俏脸染霜站在长廊那端,他眸中含笑,向她懒懒地手指招招。

“过来。”

他的话一出,在场的人全往她这边看,每个人的眼里各含心思。有看热闹的,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担忧的。

和式茶室的三位姑娘最淡定,仿佛周围一切和她们无关,专心为客人们奉茶。

召之则来,挥之则去,让他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场有很多人,女人要给男人留面子。

苏杏把一股闷气咽回喉咙,强颜欢笑地拎着几份点心过来,“好热闹,你们真不够意思,有这种消遣也不早跟我说?”说完,向在座的熟人一一打过招呼。

她神色如常,众人配合地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恢复轻松。

“你不爱出门,叫你干嘛?”柏少华挑了一下眉,手往森田那边一指,“把点心给她们。”她们一举手一投足优雅漂亮,分配茶汤和点心别有一番风情。

苏杏眼皮微跳,大方地把点心拿到森田旁边。

对方用很标准的姿势向她跪谢,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在人们似有若无的目光注视下,苏杏从容地在柏少华身边坐下。

瞄他一眼,人家柏大爷不理她。

没事,她很不客气地施暗手,一把揪住他的腰间肉用力一扭,咬牙切齿但面含微笑,“你朋友?怎么不介绍我认识?”

她掠一眼那两位老外,很陌生的面孔。

柏少华被她掐得痒痒的,浅笑,坐得稍微正经一些,很随意地介绍:“约翰,杰,休闲居的客人。”

那两名老外比她老公热情多了,笑容灿烂地向她挥挥手,“嗨,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苏杏回以一笑,随后瞪着柏少华皮笑肉不笑,“你工作做完了?不是说很忙吗?”

没空替她想的办法,倒是有空听曲玩耍。

“工作哪有做得完的?”柏少华不以为然,接过森田递来的茶喝了一口,然后递到苏杏的嘴边,“做人要劳逸结合,尝尝,还不错。”

这亲密的举止,让森田恍然地呀了一声,冲苏杏行了一礼,“对不起,不知道您会来,茶碗不够,有所怠慢请多多见谅。”

苏杏微微倾身,算是回礼,表情淡淡的:“没事,我用他的喝。”

别说什么茶道的正式礼仪了,她们跟人出来踏青,当场献艺,已经不算讲究,那自己又何必讲究?

但是,有人非要讲究。

“那不合规矩,贵客先等等,我去去就来。”森田温柔而坚持地向众人一一致歉。

柏少华却不耐烦等,开口说:“不用了,她不爱喝日本茶。”回眸瞧着苏杏,眼神淡淡的,意思不言而喻。

苏杏深吸一口气,保持笑容看着森田,“对,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喝。”

言毕,她气呼呼地离开了。

身后,犹听见森田那温柔似水的美妙音色,“抱歉,扫了尊夫人的兴。”

“不理她,你们继续。”

于是,莲湖的小广场重新恢复歌舞升平,迎接春天到来的声音。

……

十分钟后,苏宅,一个女人声嘶力竭地对着电脑的摄像头发泄。

“……那个花心大萝卜!当年婚礼上的誓言喂狗了。七年不痒,十年倒是痒起来了。叫我去就是为了打包点心,她们茶室的碗不够,就说我不爱喝。在场的全是熟人,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

书房里,苏杏几乎崩溃地在中间走来走去,电脑屏幕被转到这边来了。

“我还听人说,在我去旅游期间,他不知和哪个酒肉朋友上山钓鱼,叫了一堆女人作陪。还爬山、看日出,吃喝玩乐……”说不下去了,苏杏再次抹脸,笑得比哭还难看。

至少在某些人眼里是。

“苏苏,你先别哭,冷静。”婷玉隔着屏幕劝她,“或许是一场误会……”

“没误会,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你说我当初为什么要结婚,”苏杏的眼泪涌出来了,随手一抹继续笑道,“我早该听你的,他身上有蛮夷的血统,信不过……”

“没事,现在后悔来得及。”对于负心汉,婷玉一向很淡定,“苏苏,你我都要向男人学习。宁我负人,休教人负我。你且安心,等我清明回去找他谈谈。”

心想,谈个屁,回去把他做了。

“谈没用的,想办法审出他到底有没负我。如果负了……”苏杏犹豫了下。

“负了又如何?”婷玉直接鄙视她。

“我不知道,我不想离婚。”苏杏又开始团团转,并检讨自己,“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婷玉:“……”

瞧这怂样,一点出息都没有。

……

京城,小四合院里。

和苏杏结束通话后,婷玉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

她的医馆停业了,秦家也不回,这两天就住在这小四合院里,种种药草,配一些药粉备用。

白姨来劝过,神情黯然地离开;孩子们过来哄她开心,她的决定也没改。

她不再见秦煌,怕见了他忍不住动手。

苏杏今天的话全是水分,为什么?据她了解,这姑娘若真的生气铁定是一语不发直接收拾行李走人,懒得废话。

一定是她和姓柏的演了一出戏,向自己传达信息。

那姑娘最擅长语言文字,估计已经猜出她的处境,何况还有柏少华那群人的协助。

要说这世间最了解她的人,莫过于苏杏。

对方很清楚,她面临这种情况有什么手段应付。

所以,她的哭诉是想让自己担心?担心她的话自己就不能出事,要冷静。

冷静,谈何容易。

婷玉无声冷笑,一旋身,啪啦,客厅的实木家具被损毁一半。

碎屑飞散的客厅中,一女子俏然而立,姣美的面庞布满煞气,目光冷厉,慢慢地握爪成拳。

第644回

这些天,婷玉一直住在小四合院从未出去过,包括买菜。

菜都是俩孩子给她送来的,不用问,送孩子来的是他们亲爹。

秦煌知道她的脾气,多说无益,只每天傍晚让孩子们给她送菜和日用品。

菜品中要数烤鸭送的次数最多,当地名菜嘛。

如果没有烤鸭,有烤肉代替,或者炸鸡炸鱼,烤羊肉……每天都有一道或炸或烤的,永不落空。

但每次的份量极少,刚刚挑起食欲就没了。

晚上,大宝、小宝趴在药桶里泡着,身上扎满了针。兄弟俩感情好,小嘴喳喳喳的没有停过。

“妈,你为什么不回家?”

坐在药桶旁边的婷玉给儿子们按揉小胳膊,微笑道:“妈种的药草离不开人,要时刻守着。”

“我们帮你守,你回去休息。”小宝说,“睡醒了就来换班。”母子同心其利断金。

婷玉轻笑,“你们不用上课?小宝,听说你在学校打人了?”

“他们欺负人。”小宝噘嘴。

大宝看着母亲,替小弟解释,“高年班的收女孩子保护费,所以我们收他们的保护费。”天天给大家买零食吃。

“你们的爸爸知道吗?”

“知道,爸说下次揍一顿就好了,不许收钱。收了钱我们的立场就错了,要向对方跪地道歉。”太特么憋屈了,所以俩小果断听父亲的。

婷玉微微笑了下,并不反驳。

有些熊孩子就是要打一顿才知道痛,要让他们感同身受。光是劝说训斥没用的,家长永远不知道自家孩子在外边接触什么人。

孩子就像一张白纸,谁给他留下的印象最畅快最深刻,他就信谁听谁的。

她不鼓励家长棍棒之下出孝子,也不赞成家长一厢情愿地告诉孩子世上只有真善美。

该揍的时候,得狠狠揍。

半个时辰过去了,拔了针,婷玉拍拍俩孩子的小屁屁。

“好了,出来。”

不大一会儿,小小的四合院里嘿嘿哈哈,噼噼啪啪,偶尔听见一两下孩童的呼痛声。

有路人从门口经过,外地人可能会吓一跳,以为里边虐童。

当地人好心告诉他们:“你懂什么呀,人家在训练孩子,明天出来又是两个小霸王……”秦家俩小子有谁不认识?

人家父母见天就给他们来一顿混合双打。

父母有多狠,孩子就有多熊,别人羡慕不来。

想模仿?仿出来的才是虐童。

这对父母一个是军人,一个是家传武学,他们的教子方式外人学不来……

午夜,婷玉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出来院子,泡了一壶茶独自浅酌。

夜色深沉,四周静寂。

人真的不能没朋友。

之前她满腔怒火,欲将背叛她的人除之而后快。虽然一直忍耐,胸臆间的愤怒从未消散。

很奇怪的,在听了苏杏的一番哭诉,发了一通火砸烂屋里的家具后,忽然之间,心底积攒的怨恨淡了。

到今天,她已经彻底平静。

跟她在古代逃亡的心情不同,在那边她是孤身一人,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这边,有人在替她谋划和担心。

有一个,也可能是两个。

如果自己像以前那样行事,会连累他人。

有时候,来自他人的信任能化解一个人积聚多时的不忿和怨恨。

既然平静下来,她这几天反复想了很多。

苏杏和姓柏的煞费苦心演了一场戏,目的是让她冷静,或许还有另一层意义?

苏杏不是偏听偏信的人,这回却一连说了几个“听别人说”“信不过姓柏的”之类。

是真的信不过,还是另有涵义?

她和苏杏都喜欢吃咸香的肉,特别是烤、炸的肉类格外香,她俩在外边游逛的时候少不了要狂吃一顿。

但和秦煌出去吃饭,每次都不准她吃太多。

“容易上火,你自己是大夫还不清楚?”他每次都这么说。

他的厨艺不错,至少比她和婆婆做得好。在家的时候都是他下厨,而且规定每周才能吃一回烤肉之类。

而最近,他天天让儿子们给她送烤肉,但份量比以前的少很多。

儿子亲自送的饭菜,她一定会吃。

而每次打开食盒的盖子,看见那几块烤肉的第一感觉就是他那句:别上火。

言下之意,要她忍着?

是她误会他,还是她多想了?

处处怀疑、防备是很累人的活,尤其是面对自己的枕边人。

她很想相信他,但有时候,枕边人往往是下手最重的那个人,甚至一击致命。

一失足成千古恨,有些错误无法回头。

话说,她这辈子最幸运的是拥有两个孩子,和一个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人。

听从自己的内心吧。

为了关心她的人。

……

还有两天就到清明了,孩子们今天没来,他们随奶奶提前回老家祭祖去了。

婷玉是自我囚禁,没指望别人送餐,更不想见到某人,自己煮方便面解决晚餐。

至于那些人明天会不会阻止她离开,暂时不清楚,到时候再说。

凌晨两点,老街这边特别安静,一个路人都没有。

悄悄地,一辆黑漆漆的车子无声停在小四合院的门前,车门打开,从里边走出两名身材高大,行动灵活敏捷的男人来。

他们轻敲四合院的门,没多久,一名女子衣冠整齐神色冷淡地开了门。

听了几句话,她锁上门,上了他们的车。

这一切悄悄地进行,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也没人知道他们要把她带到哪里。

婷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秦煌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子的副驾位上,他从头到尾没看过她一眼,专注盯视前方,目光深邃有穿透力。

他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思,别人却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夫妻俩一前一后,彼此之间连个眼色都没对过,车里死一般静寂。他在中途下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任由妻子被人带走。

心理脆弱一点的女人,见他这般绝情估计心里不知慌成什么样了。

而婷玉一直闭目养神,两耳不闻窗外事。

没多久,目的地到了。

婷玉下了车,被人蒙着眼睛转了一圈,四周静悄悄的。不知走了多久,等停下来拿开眼罩时,发现她自己正站在一间手术室门前。

虽然很安静,但周围站着很多人。

墙边站着八位标枪般笔直的军人,昔日的情敌菅红一身军装威风凛凛地站在队伍的前头。她身姿笔挺,背负双手的她神态严肃,目光凌厉地盯着来人。

环境压抑沉重,暗藏肃杀之气。

几位穿白大褂的站在一边,见她来了,其中一位大夫如释重负地迎过来。

“如大夫,终于等到你来了!”

有人看低她是乡村大夫,也有人高看她的传统医术,因为有成绩单摆在众人面前。

对方拿着一份急症病人的病历向她解释一通。

原来,病患是一名荣休的老将军,几位大夫是专门负责老人日常调理的。清明将至,老人想起昔日的战友一时情绪激动突发重病,眼看就不行了。

“动手术只有百分之五的成功率,失败的可能性太高了,如大夫……”

婷玉手一摆,冷淡地打断他的话,“油尽灯枯,我无计可施,你们尽人事吧。”

“撒谎!”菅红气势凌人地上前一步,喝道,“车祸现场,林家长媳,余家夫婿,这些将死的人你能救活,却对国家功臣见死不救,如大夫,你的医德?”

“医德?”婷玉冷笑,睥睨她道,“古语有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不知这句话你怎么理解?我见死不救,不正是你们逼出来的吗?”

菅红冷冷盯着她:“我不听你废话,救人!这是军令!”

“人固有一死,救,我得死;不救,也得死,我何必多此一举?”婷玉讽毕,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菅红刷地举起枪瞄准她。

“如亭飞,既然你清楚我们的目的。救,你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不救,只有死路一条。是他亲自送你来的,今天的一切外界永远不会知道,你自己考虑清楚。”

婷玉没有转身,一身古朴素衣静立原地,背影单薄而倔强,有着不容忽视的雍容大度。

“自我来到京都,经常听人们自夸华夏五千年有多厉害,有多伟大。事实上,古人的智慧,古代匠人的精神无一能传承下来。为什么?因为他们想开发自己的才能,身后站满一堆取他性命的族人。”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气质典雅庄重的女子回眸,淡淡地瞥了菅红一眼,“你们的野心让无数匠人的死轻于鸿毛。历史会记住你们挥刀自宫的荣耀,华夏五千年这个空壳子,最终会消失在历史的洪流。”

说罢,她回过头,不疾不徐地往门口走。

“站住!”

走廊很安静,菅红不含丝毫情感的声音在回响,仿佛四下空荡荡的。

“最后一次警告,我命令你站住!”

静寂的空间,响着枪弹上膛的声音。

女子听而不闻,坦然不惊地走到门,右手握住门把时,身后呯的一声巨响。

她拉开门的同时,一小股劲风从耳垂底下掠过,自打开的门缝窜出正中门外的廊柱,哧地扬起一小撮灰尘。

门打开,婷玉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站在手术室门口的菅红和几名军人同时立正,唰地向拐角处出来的几人行军礼,转身,整齐划一地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眼前清空之后,几位着军装的领导摇头。

“这种性子……唉。”

“太高傲了。”

走在前头的两位老人也是摇摇头,“唉,那小苏有她一半的血性就好了。”

“嗐,人和人不一样,以男人的角度来看小苏才是贤妻良母。”

俩老头正说着,一位六十左右的军人过来了,“老领导,这回您安心了吧?”

“呵呵,人老咯,以后不能操这份心了。”

“这是哪的话,那村的水养人,瞧您这身子骨可比我们好多了……”

一行人说着,从另一个门口离开了。

第645回

婷玉离开部队的办公大楼,即将到门口时,发现一道身影犹如青松般一动不动地站着一辆车的旁边。

既像站岗,又似在等人。

不必走近她也知道是谁。

老实说,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刻意避开又大可不必,便直接走了过去。

对方一早发现她出来了,浓黑的双眉拧成一个川字,眼神深邃依旧看不出情绪。

等确定她走向自己,他才迎了过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

“对不起。”秦煌缓声说,除了这一句没别的了。

事到如今,一切解释皆是苍白无力。

他无法阻止上级对她的考验,是怎样的考验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测试不会伤害普通平民的性命,他还知道,她的医术被某些年轻军官说成异能治愈术。

异能者的事他听说过,这场考验是势在必行。

他的父亲和兄长虽是烈士,但在调查期间也被人说在执行任务时发生“意外”导致的身亡。

妻子身份敏感,有人让她死于“意外”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安全起见,他让母亲把云岭村的那位老领导请回来为她把关,以免小人谗言作祟误了她的性命。

那老人是他父亲的上级,退休了还在发挥余热,颇得众领导的敬重。

他行事公正,说话有份量。

况且他在云岭村呆了好久,亭飞是什么人他很清楚。

有老人在,考验归考验,亭飞的安全多了一分。

他暗地里让她别上火,既是为她,也是为了其他人的性命着想。她若一气之下毒死周围的人,华夏再无她的立足之地。

用毒厉害又如何?

这个世界打仗还要拼人头吗?

办公大楼里到处是摄像头,除了室内的各种防范措施,外边有狙击手在暗中瞄准爆头。

现在这种社会,干掉一名曝露在阳光底下的武林高手有点难度,但击毙对方是迟早的事。

做各种试验太伤人?到底应不应该做?

这一点问筱曼就知道了,她想跟苏杏回古代一游要吃毒药,否则不放心;她在柏少华面前露一下脸,就要承受被催眠自杀的下场。

伤人不?伤。

抗议有用吗?没用。

潇洒地离开?她不敢,有组织有纪律的生活,好过一个人在外边浪。

同样,在国家部门任职,并且日后要安排在重要职位上的人,能凭感觉判断他/她的人品好坏而推荐上位?

没有谁敢担保他的人品。

况且,人都是有所求,有缺点的。

其他异能者为什么肯帮政府做事?其中不少人是被强硬逮来的,最终屈服的原因有很多。有为亲人谋利,为自己谋名气前程,为自己的才能有用武之地……

以为只有华夏这么霸道?呵呵,就不多说了。

而有些话,秦煌不能跟婷玉说。

所以,他目前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

婷玉不说话,默默地看了他一阵,方问:“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吗?如果没有,我想回家。”

“我送你回去。”秦煌马上回到车旁,打开车门。

婷玉也不矫情,直接随他上了车。

春夜寒凉,和人的心情一样。

车子驶进黑夜之中,空余昏暗的路灯笼罩着一段孤寂的路面。

办公大楼的三楼,在走廊的尽头站着一道身影,静静看着那辆车的离开。

“怎么,还是放不下?”忽闻背后一个男声语气调侃。

菅红微笑转身,“别拿陈年旧事取笑我,谁没年轻糊涂过?让我男人听见又要急扯白脸的,烦死。”

来人是刚才在场的一名白大褂。

他笑着来到窗边瞄一眼,摇摇头,“唉,秦子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

“何止,他拒接任务,工作是保住了,但升职的事肯定黄了。”

那群老狐狸整人的招数多的是。

菅红叹了一下气,望着窗外刚才车子驶离的方向,“要怪就怪他媳妇那医术太诡异,可惜了今天的病人……”

那不是病人,是刚刚去世的老人,无妻无儿,为了试她的医术拉来的。

“哎,我听说她那身医术传女不传男,嫡传弟子是她朋友的闺女。”

无法理解,放着亲生儿子不教,忒大方。

“女生外向,将来有她哭的时候。”白大褂笑说。

“嗤,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这个。不过她挺厉害的,练武之人面对子弹她居然不躲不闪,这份定力……我佩服。”

练武之人的反射神经是很敏捷的,察觉危险会下意识闪躲。

普通人要么僵住原地,要么吓瘫。

只有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才有她这份定力。

偏偏她在监控期间毫不掩饰自己的武力优势,还在镜头前做了很多不明药物,大有同归于尽的打算。

这种性情,又不像受过特殊训练的。

“你要想想她的出身,据说她小时候一个小丫头在秦岭面对的是不懂人话的猛兽,现在几个小兵她怕毛啊!”

“你的意思是,她通过了?”

当时那女人气势全无,不是故作镇定,而是任由生死握在别人手中。

她只要手一偏,便可取之性命。

“我哪知道?领导高瞻远瞩自有定论,反正她在你这里是通过了。对了,刚才那一枪……”厉害!白大褂朝她竖起拇指,边走边笑,“我还担心你公报私仇。”

“唷,我是那种人吗?天下又不止他一个男人。”当妈的人了,谁有空永远惦记谁?“我现在最烦的是儿子被他奶奶宠着,真想把他扔给别人揍两顿。”

“自己揍不行?”

“我哪敢,他奶奶全家语言暴力我。不管了,再过两年把他扔集训营去。”

“太早了吧?”

“不早,我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明亮的走廊中,两人轻松聊着,逐渐走远。

……

此刻的云岭村,在休闲居的三楼。

苏杏张开双手,环抱着刚从外边瞬移回来的柏少君和黑姑娘,热泪盈眶。

“谢谢。”

柏少君轻拍她的背,笑言安慰:“没事没事。”

黑姑娘被她抱着,嗅了一下,顿时满眼的惊讶,“唔,你好香!用什么洗发水?”

“……”苏杏激动的情绪稍减,“网上买的,你要链接么?我发给你。”

“好。”

于是,两个女人开始搜索网站研究日用品的味道、价格以及质量如何。

筱曼端着一碗麻辣烫,问柏少君:“刺激吗?”

金发青年耸耸肩,“一般般。”随手叉一块萝卜吃了。

今晚,在四合院门口蹲点的伙伴发来信息,称他们的药师大大被抓走了,休闲居的几个人在三楼组队待命。

苏杏能直接来到婷玉身边,但她不是专业人士,必须马上离开以免被人发现。

黑姑娘可以瞬移,柏少君的异能是隐身,只要牵住别人的手,别人也可以。而且他的衣领上藏有摄像头对准菅红,由守在电脑前的筱曼偷窥她的想法。

筱曼是华夏人,读自己人的想法不要紧。

只要那女人起杀心,她立马通知柏少君把婷玉带走。

而在女人开枪的时候,柏少君他们屏住呼吸蹲在走廊的中间,忒危险。

筱曼说,这次考验是为了激怒婷玉,异能者一旦激动,多多少少会使出能力自保。

先让秦煌亲自押送,由菅红持枪恐吓,一个是她爱人,一个是情敌,最能刺激情绪波动。

如果有人从中作梗让菅红的枪出现偏差,那就完蛋了。

“没想到那老爷子是有来头的人,可惜,他好像不能回这村了。”筱曼略失望。

她俩从休闲居出来,正在田里散步聊着刚才的事。

太刺激了!完全静不下来。

“为什么?”知道婷玉没事,苏杏的心情好了很多,男人和孩子暂时放一边。

筱曼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告诉她:

“老爷子担心你男人是另一个人,怕年轻小兵hold不住,特意申请过来侦察监督的。这回好了,被祖宗的男人请走,从此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村里少了一位大人物,神秘色彩好像淡了些。

第646回

婷玉昨晚依旧回小四合院。

第二天清晨,秦煌给婷玉买了最早班机的票,送她去了机场,两人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他站在机场外,目送载她的飞机从自己头顶飞过,眼底有着黯然。

现实容不得他多想,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迅速调整情绪开车返回单位。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场小考验,一场既要阻挠他的,又要测试她技能的考验。

若非担心小人暗算,他不会把云岭村的老领导请回来。

普通人难以接受,他能理解的,所以不勉强她做任何选择。

当年他递交结婚申请就已经做好请辞的心理准备,申请居然通过,他就知道这事的背后不简单,便打蛇随棍上。

他有面对一切困境的准备,也给她做过心理准备。

如今真正领教过,就看她能否跨过心里的那一关。

这个世界没有人或者国家能够唯我独尊,就连世界老大的M国,也得忍受华夏这个老二时不时捅自己两下。

能怎样?扔枚导弹把华夏炸一遍吸取教训?

可惜它也照样憋着,两国顶多日常互怼出口气罢了。

国与国尚且如此,个人再本事又能怎样?能跳出这个由人类组成和打造出来的世界圈子吗?

他提醒过亭飞,相信她会明白他的意思。

拥有个人英雄主义思想的能耐人,最终要害死身边几个亲朋才会吸取血与泪的教训,走向成熟。

她是他的家人,他不希望她有那一天。

……

当天中午十二点多,婷玉坐车回到云岭村路口,看见苏杏站在边上翘首以盼,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来。

就在昨晚,她已经做好放弃抵抗的准备。为了她的孩子,还有苏苏和她的孩子。她原本是一位深闺小姐,哪怕遭人通辑算计,也从未想过成为杀人狂魔。

她愤世嫉俗是因为了无牵挂,有了牵挂,她就变回那个普通的女人。

可是,当她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候,忽然察觉有个人组队冒险前来保护她。

那一刻的心情,难以形容。

与其独自站在世界巅峰,享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冷风,她更喜欢与亲朋漫步上山,欣赏路途风景的平凡人生。

能不能实现,要试过、努力过才知道。

下了车,婷玉微笑上前抱住苏杏,眼眶微微发热。

“谢谢。”

感谢父母亲,把这样一个人送到自己的身边。

“你平安就好。”苏杏微哽。

不远处的休闲居,陆易和安德出来瞧了一眼。

“啊,终于回来了。可惜她孩子没回来,不然村里更热闹。”

“秦家也要祭祖,身为长孙要给祖辈上香吧?”陆易猜道。

“不知少华现在是什么心情,应该很郁闷吧?”

“哧~”

两人说着笑着转身返回餐厅,里边还有客人。

至于柏少华,他的郁闷是短暂的。

一方面,他充分理解她的担心;另一方面是他自己也有活忙,不可能天天惦着和她风花雪月。

最关键的是,一觉睡醒他就想自个静一静,其他都是浮云。

至于孩子,小染今年五岁了,他下了课要找爸还是找妈,听凭心意。

反正他多半是跑苏宅那边玩的,孩子爹乐得清静。

婷玉一回来就睡了一整天,在苏宅原来的那个房间,苏杏一直给她留着。

苏杏给秦煌发了报平安的信息,对方回了一个“好”字。

她对秦煌没什么怨言,未来的记忆中,她在海外也受过几次考验,当时不知道,后来才明白的。

恨吗?怨吗?

没有。

因为她现在对筱曼做着同样的防备。

对方信不信她,要怎样才能相信她是对方的事,这种考验不会伤及她的家人;她要不要回国尽一分力,是她自己的选择。

况且,婷玉这次的考验,原因不在秦煌。

第二天是清明,婷玉早早就醒了,和苏杏一起忙碌。

小染今天也放假,和小能过来帮倒忙。

当然,她俩几乎不用做什么,因为厨艺不行,所以叫的外卖。纸钱、香烛等已经准备好了,是苏杏这几天买的。

等祭拜完毕已是中午,筱曼来了。

“阴阳眼?!”看见她的眼睛,这是婷玉的第一反应。

“呃,算是吧。人家看的是阴阳界,我看的过去和未来……”筱曼把自己的异能说了一遍,然后,她把秦煌的真实想法告诉婷玉。

得知他并未参与,婷玉显得很平静。

筱曼奇怪地望着她:“你不高兴?”

祖宗就是祖宗,刚知道这个异能,立马瞧不出她的心思了。

婷玉淡然,“他若参与我很失望,不参与,也符合他的性格。现在重要的不是他参不参与,而是我被盯上了。”夫妻间的事,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表露太多。

“所以你想怎样?离婚吗?”苏杏问她,“要考虑清楚。”

“婚姻岂是儿戏?既然他没有负我,我没有理由弃他。”婷玉道,“我不是异能者,他们要验,我任他们验。”只要不过分,她可以配合。

菅红的那一枪令她的焦虑消了一大半,末世尚未开始,人性还是靠谱的。

而且她是正常人,巫力等于灵能,它能延缓衰老,对人体组织的结构没有影响。

因为它是虚无的。

异能不同,异能者就是人类的异变者,又称进化者。

它在发力之后的一小段时间里,体内的微细组织和系统出现异于常人的变化。

“你不怕再出意外?索性搬回村里住不好吗?”筱曼不解道。

“在有心人的眼里,这种做法恰好证明她心虚,”苏杏对这个想法并不乐观,“日后还会卷土重来上门逮人。”

“甚至连累村里的人,外边惹的麻烦在外边解决最为妥当。”婷玉说,“苏苏,既然异能者的未来已经开始,你以后千万小心,出入身边得有人,免得遭人暗算。”

她最弱,连筱曼都比她强。

苏杏讪讪地揉揉后脖子,“我知道,哎,别说我了。婷玉,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罢,当着两人的面探手回到唐朝的密室,取走那半边玉璧。

“喏,看看是不是你们族的东西?”

婷玉接过这半块巴掌大的玉璧,轻蹙眉,触摸玉璧上的纹路。

“确实是我族的物件,我族敬崇火神,这涡纹代表天火,是吉祥之物,上边刻的是咒语。可惜只有半边不知作用,另一边有消息吗?”

苏杏摇摇头,“碰见这块纯粹是意外,另一半得以后去打听消息。”

“哎哎,要不我们过几天再去?”筱曼兴致勃勃,想起自己被抢去当压寨夫人的情景,心里爽歪歪的。

这次的寨主虽丑,说不定下次能遇到帅的。

“不行,我资料还没整理完,你的完成了?”

筱曼一见无望,马上起身走向门口,“我去看看小能在干嘛。”

屋里,苏杏再一次恳求:“婷玉,你就教教我这种符号什么意思嘛,毕竟是我找回来的。”

“你要是把一半心思用在练武方面……”能怎样?指望她超越自己?“算了,告诉你,这是喑字……”

要找些轻松的事分散一下精力,她最近太累了。

第647回

清明过后,婷玉在苏宅住了两天,然后搬回青砖大屋。

她暂时不想回城,孩子有婆婆看着不用担心。

白天躲在家里研究那半边玉璧;夜里,她带着小福它们几只一起进山练功,闹出很大动静,地震似的连云岭村这边都有所察觉。

“我们的药师大大这次很生气。”黑姑娘瞄瞄窗外说。

她刚把老板送回来,凑巧遇上一波余震,还以为地震了。

“憋的。”

黑姑娘叹,“唉,末世真的会来吗?”

“会吧?”

没有人敢肯定,或许某人的梦失灵了呢?虽然多了一个筱曼,让这个可能性变得更高了。

和平年代的异能者是异类,因为人类以普通人为主体,忌惮异类的存在会威胁他们的利益,让异能者的人生如履薄冰。

原本大家觉得没什么,谨慎的日子过习惯了。

当知道未来是异能者的天下,顿时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有些人恨不得明天就是末世。

虽然这是不对的。

因为末世会死很多人,包括自己的亲人。

所以说世事难两全,总有一方要退后要忍让,哪怕很憋屈。

当然,到了末世一切就难说了……

得知婷玉回村,云非雪经常拎着点心前去探望,然后和她切磋一下功夫有没进步。婷玉也提醒她关于异能者的事,让她日后多长心眼,别被人试出什么来。

筱曼偶尔撞见两人切磋,忍不住上前过两招。

自打看不清自己的命运后,筱曼这些年一直坚持锻炼身体,并分别在武馆报名学过功夫和跆拳道。

所以,苏杏经常在婷玉家,或者在筱曼家看到比斗的场面,或者婷玉指导她们格斗技巧的场面。

老实说,除了平时的健身运动,其余时间苏杏最讨厌习武。通常碰见这种场面,她总是偷偷溜回苏宅,宁可面对枯燥的文本也不愿意陪她们练武,太闷了。

哪怕末世一天天迫近。..

她是这么想的,末世人才辈出,她练一千年也不可能打赢所有强者,总要吃瘪的。既然上天赐她一个逃跑的道具,她当然要遵从天意打不过就逃,硬撑不是她的作风。

没错,她认怂。

不如趁早找个适合她生活的朝代做好设定,到时见势不妙马上溜了溜了~

“苏苏?”

“哎~?”正专注地溜,冷不防路边一声呼唤吓得她心一虚,往旁边退了半步。

定眼一看,是柏少华,他和财叔在下棋,旁边围坐着几位老人一边闲聊一边观看棋局。村里零散摆着供人休息的椅,全是一些具有华夏特色的圆桌圆凳。

“你干嘛?”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从旁走过,他很想笑。

“做贼了?”财叔也取笑她,一语中的。

苏杏不好意思地一笑,讪讪地指指筱曼家的方向,“她们在练功……”

“她们练你也可以练,跑什么?”另有老人笑问。

在村里,老人练舞练太极,年轻人练各种乱七八糟的功或尬舞啥的,各得其所,谁也别管谁。

“不跑不行,她们看见我总要拉着一起练,我不是那块料。”苏杏说罢向身后瞄了瞄,向众人一挥手,“我先走了。”怕她们追上来。

跑远了还听见身后的人笑她——

“少华,村里的年轻人就数你媳妇最懒得出来运动,你怎么不督促一下?像她这样长期坐着的人最应该出来活动活动。”

反而云非雪这种人不用,她在柜台一站能站半天。上班时间很少坐,哪怕她自己是老板。

“她懒得出门,家里有健身房,写书累了就去做运动。”柏少华说。

“哦,那还差不多……”

苏杏听罢有些闷闷不乐,所有知情人都在抓紧时间锻炼体能,唯独她一个因为厌武而千方百计地偷懒。

本来就心虚,经旁人一说,不禁脸上微热,跑得更快了。

恰好严华华牵着小女儿从旁边经过,见她像兔子似的跑得飞快,微感愕然。随后她瞧见稍远的地方聚着一群人,其中一个身影她认得,是柏少华。

看见这两人,她不由得想起那天在莲湖的情形。

她被召之则来,挥之则去,让有些老人看得十分惋惜和不满。

因为她男人是半个老外,正如茶室的三个女孩也等于半个外国人(心理上的)。有些老一辈看不惯国人对外国人卑躬屈膝,奈何人家是夫妻,家务事外人管不了。

当时就有一位老人看不惯,摇头离开了。

唉,十年了,这两人结婚十年了。不管之前有多恩爱,终于还是走到普通夫妻那种相看两相厌的地步,令人唏嘘。

所以呀,孩子才是女人最重要的人。

严华华低头看看天真可爱的小女儿,一边逗着她一边往家里走。

而苏杏,那种萎靡的状态一直维持到家,回到苏宅。

被正在浇树的小能看见了,惊讶地问:“夫人,你怎么了?有人欠你钱不还?要帮忙吗?”主脑开始搜索追债须知事项。

“不是,”她沮丧地坐在凉亭栏杆问,“小能,她们都在练武。你说,我是不是也该练练?”

“如果你还有存款你就练啰,没人拦你。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女性本弱是该多锻炼。”

苏杏无语地看着它。

“我说得不对吗?”小能直白道。

“……对。”

唉,她还是练吧,总不能在末世时期拖后腿,虽然这是必然的。

于是第二天,待送小染去上课后,她拎着一个篮子去云氏点心屋买了些点心,打包一壶大麦茶。见云非雪不在,顺口问容希她去哪儿了。

“她们在村边的老樟树下练功,你要去?点心太少不够吃,多拿一些。”说罢,容大帅哥又给她打包了两大份西式点心,免费的,因为房东是个大胃王。

村边的老樟树是一棵百年风水树,人换了几茬,它还是百年前的那个它。

苏杏提着篮子怡然地走出点心屋,她专注看路,一想到待会儿要练功就烦,故而没留意有个人和她擦肩而过。

她的视而不见引起对方的一个回眸,轻浅一笑,转身回自己的店里去了。

再说苏杏,当她到达老樟树时,三位姑娘已经打了几个回合。见她提了点心过来,已经饿扁的云非雪马上收招过来找吃的。

既然有吃的,三人停止切磋喂招,先吃饱肚子再说。

苏杏求之不得,对自己要参与练武的事一字不提,反而瞧瞧四下无人,悄声对婷玉说:“婷玉,别顾着练武,当务之急是造出让我们老化的药,不然大家都得遭殃。”

要么她去学化妆?化老年妆。

筱曼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谎言,“你直说不想练功没啥的,没人逼你。”

苏杏:“……”忘记这丫的能看出人的心思。

云非雪听得转过脸偷笑,婷玉则白她一眼,“早研究过了,不过是药三分毒,催老药对身体始终不太好,如果我有足够强的巫力就好了。”

利用巫术下咒,可以让大家的身体像普通人那样慢慢变老。破解的方法也简单,不伤损身体。

想到巫力,苏杏不由想到那半块玉璧,或许她应该再去古代一……正想着,有人打断她的思绪:

“对不起,各位。”

老樟树下的四位美女不约而同地闻声望去。

第648回

是茶室那位叫森田的女人。

她双手置于身前,端正地站在不远的地方,面带谦恭的微笑,毕恭毕敬地向众人弯腰鞠躬行了一个90度的礼。

“打扰各位真是不好意思,只是我们店有几位客人刚才看中这里,让我来问问各位能否借个地方给他们静坐品茶?这个要求确实太唐突了,真的很抱歉。”

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自己是闲坐,人家是做生意,让一下没什么的。

苏杏和婷玉、云非雪对望一眼,还没来得及沟通协商,筱曼已眼角一撇,淡淡道:“松溪河边的环境更好。”

她这么说证明是反对,另外三人闭嘴了。

森田目光迟疑地看看她们,神色略显为难,“这儿……不可以吗?”

她柔弱的语气,让路人往这边看过来。

只见筱曼看她的眼神相当无辜,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谨慎地问:“你……非要我们让?”

路人噗哧地笑了,走得老远犹不甘心地回头瞄一眼。

这么一反问,倒教旁人不好分辨谁是最弱势的人。

森田并不觉得尴尬,仍然礼貌甜笑,深深鞠了一躬,“森田明白,很抱歉,打扰了。”语毕,礼貌地退后两步才转身离开。

她一走,筱曼嘴一撇,“切~”神情不屑。

对方来,对方走,苏、婷、云三个女人一直在吃点心。见筱曼把那个森田说走了,云非雪才问:“干嘛这个态度?她得罪你了?让个地方给人家做生意没什么的。”

她们三个都打算礼让来着,见有人反对所以不吱声。

“本来是没什么,但是……”筱曼众望所归地说出后边两个字,淡淡地瞟一眼事不关己的苏杏,“你在小雪的店前鄙——视人家了是吗?”鄙视两字说得特别重。

正在一小口一小口吃的苏杏愕然,停止撕椰丝面包圈,一脸莫名其妙地,“啊?”她又咋了?

“因为你刚才鄙、视人家了,”筱曼好心替她解惑,阴阳怪气道,“人家心里有气,觉得被一个过气的黄脸婆鄙视很可笑,所以来膈应一下你,咋滴?你忘了?”

都怪上次在莲湖的那出戏,该信的人信了,不该信的人也信了,偏偏这种情况事后又不方便解释。

或许,重生者的运气格外的有磁性,总能挑起别人阴暗的心思。

“啊?!”苏杏不可思议地瞪着她,“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在她们眼里,你的存在就是原罪……”筱曼一时嘴快说了这句,说完才晓得自己不该这样说,“抱歉,你别多想,我是根据那些小人的思维推断。”

在自己人眼里,苏杏的存在当然不是原罪。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不一样。

婷玉神色微沉,望着筱曼,“说说看,怎么回事?”

“哎哎,能有什么事?”苏杏担心婷玉之前的郁气未消而迁怒他人,忙打岔,“都是女人家的小心眼争争吵吵就过了,没什么的。哎,要不去曼曼家继续练?这儿经常有人经过,不方便。”

云非雪忙附和,“对对对,走吧走吧。”婷玉的脾气她是晓得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筱曼知道苏杏的顾虑,忙打个哈哈起身帮忙收拾东西。

明白大家的用意,婷玉不再追问。

苏杏爽脆地应下,反正她决定日后少些出门,在家健身就没机会在外边给他人添麻烦了。她还要回古代找另一半玉璧,深居简出,日后长时间消失才不惹眼。

不过,婷玉还是叮嘱她,“平日别太软糯,毕竟这里算是我们的地盘。”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苏杏安慰她。

婷玉微笑地看了她一会,方说:“我要回去了。”

苏杏一愣,随即笑道:“什么时候?”

“明天。”

她想孩子了,也不想再跟他冷战,女人的牵绊多半是这两样。

只是,苏杏忍不住替她担心,眼底含着一抹隐忧。

婷玉自然看得出来,替她把头发拨到耳边,淡然一笑,“不想练武就别练了,人一辈子难得做自己喜欢的事。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回来陪你。”

两人说好的,要一起度过那个艰难的岁月。

“那你要保重,一定要平安回来。”苏杏握住她的手,笑容牵强。

婷玉微笑点头。

那天晚上,苏杏和婷玉在苏宅说了一晚上的话。那块玉璧依旧放回密室,在完整之前,它一点作用都没有。

第二天的大清早,露重雾浓,苏杏看着婷玉的身影消失在厚重的雾霭之中。

外边的世界和一个僻远的小村庄是不同的,当初那个浑身长刺的小巫女正逐渐恢复她温婉恬静的一面。

没人知道这种现象是好是坏,但苏杏知道,这个才是她本来的面目,一个真正的如婷玉。

“短短几天你就为她哭了两次,”好友走远了,柏少华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背后,瞅一眼浓雾弥漫的前方,不悦道,“她是回到自己的生活,又不是生离死别,有必要吗?”

苏杏没说话,低着头转身搂住他的腰,默默地,一点湿意微微渗透他的衣衫。

柏少华默,最后拍拍她的背,“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小巫女的本事引人注目,不仅他想签走,某些资金雄厚的私人机构本想用尽手段拉拢她,奈何她早早就被政府部门抢先一步盯住不放。

每个机构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猫腻,一般情况下不会跟国家迎面对上。

在华夏有句话,水至清则无鱼。

国家也是知道的,所以很多时候是睁只眼闭只眼。跟它抢人,就得拥有相当深厚的底子和足够的底气,否则后果自行想象。

但是,小巫女的身世是一个死结。

这两个女人在秦岭动的手脚,在专业人士的眼里就像小孩子的恶作剧,有太多的破绽供人批评挑剔。

可是,和她有关的一个个都是身家清白,品格高尚的人。

京城的秦家将自家的荣辱、利益与她捆绑,S市的林家为她的人品作保,G市那位“人民公仆”亲自为她做的身份证明。她医术高明,救死扶伤,受过她恩惠的人们不计其数。

大家都知道她的优点,偏偏不知道她的来处。

秦岭的出生地是假的,抚养她的老人不知去向,唯一知道的人是那个对人性很傻很天真却对古文学颇有天赋的小才女,姓苏名杏。

她18岁那年回乡,被兄嫂推倒受伤入院,醒来之后的性格变化有些大。原先的很傻很天真,变成处处小心万般谨慎,不惜找到一个乡镇躲起来。

小巫女的来历成谜,苏小才女的异常同样叫人感兴趣,尤其是异能者传说在暗地里流传的时候。

只是他来了,并与她结为夫妻,直到现在。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强而有力的威压,有关他身份的各种猜测令人顾忌。而有些事情,他不必亲身参与也能根据世情的变化而揣摸出它的走向。

小巫女是明面上要拉拢的目标,而她,也是某些人暗地里的观察对象。

有她在,小巫女不可能出事,二者兼得是很多人的想法。

毕竟,她才是症结的源头。

第649回

婷玉回到京城,下了飞机,在机场里一眼便看见秦煌站在人群里向她深深凝望的目光。

看见她出来,他微微笑着。

在情感方面,他不是简单直白的人,肉麻的话是说不出来的,所有的温情暖心全靠伴侣在日常生活中体验。

换了旁人会觉得他缺乏情趣,不配找媳妇。

可是,相敬如宾的相处模式深得婷玉的心,她最怕好友和姓柏的那一套,肉麻话像挂在嘴边随口扔一句出来。

像自己夫妻这样的,刚刚好。

等她站在面前时,他目光温然,“我领导想见你。”

从筱曼那里知道不少信息,既知对方没有恶意,试探一过,接下来就是面谈的环节。

至于监控事件,她是什么等级的人就要接受什么等级的考验,无论是人类阶层的安排,或者命运使然。

只要不涉及亲人的安危,这种范围她能接受。

“好,”婷玉早有心理准备,神色如常,“走吧。”

秦煌原地站定不动,专注而沉默地看了她一会,蓦然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自从婷玉走后,苏杏着实颓了几天,经常跟双胞胎聊天,和小儿子、小能在村里游山玩水。

而小力士回总部了,在苏杏不外出的情况下,它不会在云岭村露面。

周末的早上,儿子小染不用上课,陪亲妈出去散心。

春江水暖,苏杏带着小染、小能在村尾的松溪河边玩。目测河里水草青疏,鱼儿窜游,顿时来了钓鱼的兴趣。

“儿子儿子,戴帽子。”苏杏追着小染,把一顶小草帽盖在他头上,“小能,这是你的。”

“谢谢夫人,我不需要。”太阳越晒越好,它要充电,况且不是很晒。

苏杏不理,直接盖在它头上,“这是昌叔给你编的哦。”

长者赐,不敢辞。

昌叔给孩子们和小能都编了一顶草帽,边缘碎碎的,很有艺术的质感。当然少不了她那份,她最喜欢这些手工艺品。

她这么说了,小能只好带着,还好一顶草帽对它没有影响。

三人搬来三张小竹凳坐在河边的一棵梅树下,这棵梅树是原住民。其余的柳树、杨桃树是后栽的,树冠撑得很开,甚是荫凉。

当然,要一个五岁的小孩耐心钓鱼几乎不可能,哪怕小染很乖巧,刚把钓杆插好就吵着要跟妈妈玩游戏。

“今天不玩游戏,”苏杏拿开他的手机,“天天玩伤眼睛,你看看那些戴眼镜的小朋友多可怜。再看你哥,不戴眼镜多帅气。”

“二哥有戴。”小染不服气地嘟起小嘴。

“那是护眼罩。要不,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染想了想,妥协了,“好吧,要好听的。”

苏杏瞧瞧松溪河,河水清澈,河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不由心头一动,“就河伯吧。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年轻的书生过河时被水鬼抓走当了替身……”

河边的风凉凉的,妈妈的声音温柔轻缓,催人入眠。

小染昏昏欲睡,苏杏转而和小能聊天,声音很轻。小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大一小有共同话题。

鱼钩一直没动静,有谁会在乎呢?

“就这里吧,这里好凉。”

“好好好,就这里。哎,那边有人,坐这边……”

河边还坐着一位古风美女,可以拍照,哪怕拍个背影也好。

一阵嘈杂声吵醒小染,苏杏回头瞧了一眼,不禁蹙眉,又是茶室的客人和森田。对方见她望来,再次歉意地向她们娘仨深深地鞠了一躬。

冤家路窄,苏杏想起筱曼那天的话,心里不太爽,又不想跟对方争辩。

“夫人,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小能征求苏杏的意见。

苏杏低头瞧瞧儿子,只见小男孩表情闷闷地倚在母亲怀里。睫毛长长,眨着一双大眼睛略显无神,挠挠脖子,不太想起来。

“不如,我们撑筏玩水?”苏杏建议道,“漂到别的地方一样可以钓鱼。”

小染顿时来精神了,“好啊好啊!”马上从她怀里爬出来,蹬蹬蹬地跑去收钓杆。

就这么决定了,小能去帮小染,苏杏收拾小凳子。

小染会游泳,在兄姐的耳濡目染之下,他更怕妈妈掉河里。

“妈妈,不会沉,你看!”他穿着小凉鞋率先跳上筏子一蹦一蹦的,让妈妈放心地学他那样跳过来。

“哎,哎,我知道了,你别跳了。”她看得心慌慌。

苏杏和小能分工合作,把小凳子、钓杆啥的在筏子上摆好,由小能在岸上解绳子,然后它的细长腿朝筏上一蹦三尺高,安全上垒。

“请各位乘客坐稳扶好!本筏要出发了。”小能往筏子的前头一坐,双脚探入水中扬声道。

苏杏赶紧坐好,小染笑嘻嘻地坐在妈妈怀里,母子俩期待小能大显身手。

就这样,当着茶室众人的面,轰一声响过,竹筏的尾端喷起一道半丈高的水花,一股推力将竹筏呼地推向河中央。

速度不快,苏杏稳得住。

母子俩欢声尖叫替它加油,水里不断翻涌浪花,筏子载着三人很快便驶远了,扔下一长串清脆的欢笑声。

直到竹筏漂远了,茶室的众人仍在目瞪口呆中。

“呃,森田小姐,你们村有这种节目?”

“妙啊!那是防水机器人吧?没见过这么玩的,多少钱玩一次?”

“不,那不是我们店的节目……”

“那你去跟人家谈合作啊!这种节目肯定好赚我跟你讲~”

“不是,那是人家的……”

“要是谈妥了,你们家也有份啊!是不是……”

“就是,啊,刚才忘了拍照。森田,要不你让她们回头等我拍几张照好吗?刚才那一幕挺好看的。”

“呵呵,很抱歉……”

“你们不是同村吗?有什么关系?她是哪间客栈的?”

吧啦吧啦,森田忙着道歉和解释。

一再强调竹筏、机器人皆是私人物品,不外租和借,让人回头拍照更别想。客人们的惋惜与不耐,让原本凉爽的天气变得有些炎热,她额头汗渍渍的。

不过,客人至上。

森田趁午休时间没有客人,去了一趟休闲居转达客人们的建议,看能不能租借他们的筏子、游艇给客人游玩,收入三七分成。

当然是休闲居占七成,因为船是他们的,茶室三成。

如果私人的不借,大家可以联合打造游览船,别浪费这河里的景色。。

“这不是钱的问题,村里不提供游玩设施,游客出事大家负不起责任。”安德面带笑意地说,“严华华租店给你的时候没说过吗?这一点大家沟通过。”

他对美女格外的有耐心。

第650回

森田忙解释,“她说过的,合同约里也提了。是今早苏小姐带着孩子在水里撑竹筏,客人的小孩看见了也想玩,在那儿哭闹不休,所以家长们委托我跟你们商量一下。”

“哦,”小孩子就是这样,安德明白的,“我们自己人玩没关系,游客玩要是出事很麻烦。况且大家并不希望把村子打造成人造旅游村,我们希望保留乡村的味道。”

所以,任何一个单位要打造游览船都会遭到村民的抗议。如果是茶室自己打造私人竹筏、小木船供客人玩,这个可以,别造那些花里胡哨的破坏乡村特色就行。

森田心里盘算了一下,自造竹筏很容易,但休闲居不参与,光是她们几个女人能成什么事?万一游客出事没有男人撑场子确实很麻烦。

而且玩的是竹筏,价格肯定不高,但责任庞大,不划算。

想通这一点,性格温柔的森田向安德鞠了一躬便要离开。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般回头,美丽的眼睛里像盈满了水,充满温柔和娴静。

“呃,请恕我多嘴,今早看苏小姐带孩子玩水挺危险的。当时筏子飞得很快,把我们店几位做妈妈的客人都吓坏了,说她没有做好妈妈的责任。”

怕他误会,她努力解释:“我不是说她做得不好,而是,那些家长有教养孩子的经验,在社会上有一定经历,他们的意见我觉得可以参考一下,当时的情形真的很惊险。”

没有安全带,没有防护栏,突然喷动竹筏的惯性力能将母子俩甩进河里。虽然最后没甩,大家挺意外的,因此更有兴致想玩。

“哦好,我会转告她让她下次小心点,谢谢了。”安德应道。

外人不清楚自己人的情况,有所担心很正常。

森田浅嫣一笑,年轻而白皙的脸庞像染上一层薄薄的红霞,娇俏艳丽,在安德欣赏的目光下默默地退出休闲居。

很多死党以为他躲在农村是件悲哀的事,殊不知,跟在大老板身边赏花赏美人简直是一种日常。

关键是走了一批还有下一批,看都看不过来。遗憾的是不能碰,除非他有走入婚姻的打算。

婚姻,十年前他有过这样的念头。

而现在,跟普通人生孩子是不可能了;女异能者并不少,以前没有看中的,现在还是没有,就算有也不敢生。因为大家的基因还不稳定,万一生个普通孩子出来怎么办?

大老板以前敢生是无知者无畏,如今知道了,他的孩子也长大不用愁了,忒走运。

所以,森田等美人只能欣赏,不能碰。

等人走了,安德吹着口哨,手里转着抹布在门口挂上休息的牌子……

一天午后,苏杏在苏宅的书房整理资料时,接到婷玉的视频通话请求。自打有了筱曼这个损友,她偏好视频通话并录下来,今天也不例外。

有柏少华的保证,苏杏对婷玉的安危稍稍放心。后来见京城那边没什么动静,她逐渐安心。

但今天,婷玉和她像往常那样闲聊了一阵,随后告诉苏杏一个惊讶的消息。

“你要跟姐夫出国?”

“嗯,他是驻外武官,家眷可以随任。”婷玉微笑道,有些事不便直说。

“那,那白姨和孩子怎么办?一起吗?”苏杏心里一紧,有点慌,“你不是讨厌外国人吗?语言不通,还有战乱,你受得了?”

婷玉轻描淡写道:“人的想法会变的,学海无涯,我以前顶多跟霍家婶子去医院长见识,难得有机会我也想出去瞧瞧。像你说的,专业领域没有国界,只有高度之分。”

所以她要出去见识一下,至于战乱,生死有命哪顾得了这么多?

语言就更简单了,她这些年从未放弃学习外语。而秦煌懂八国语言,经常指点她,如今更是每天都在教,包括武官夫人应有的礼仪。

“至于大宝小宝,本来想送到你家去的。后来想想觉得不妥,”想起柏少华那些秘密就烦,但不能直说,“你家孩子多,你和少华都是宅客,我就不添乱了,所以把他们送到你师兄家。”

苏杏微怔,“林师兄?”

“对,常在欣说她会把他俩当亲生孩子对待……”所以她现在推掉所有工作,选了一个地方打造全军事化训练基地,保证秦家两口子回来能看见一对结实而坚强的小宝贝。

常在欣以前是军人,她说行肯定行。林家是苏杏的旧识,相比军方对孩子的安排,婷玉更相信林家的为人。

秦煌知道她的顾虑,也知道林家是什么情况,欣然同意。

“……至于婆婆,她是一定要陪在孙儿身边的,说给他们煮饭。”说起白姨,婷玉眸里掠过一丝歉疚。

虽说白姨对苏杏颇有微词,对她却是极好。婆婆的前半生不好过,后半生依旧对儿子的安危提心吊胆,目前要担心的人又添了一个,还要离开京城去S市守在孙儿身边。

对于这位老人,婷玉和秦煌是满心愧疚。而且这次要去的地方不太平,老人难免日夜惊心。

“你们放心,我会经常探望他们的。”苏杏保证道。

“经常就不必了,”婷玉回绝,“万一你把她气出病怎么办?我又不在国内,你要是有心,以后找个人去看一下行了。”实在不希望她去受气。

儿子儿媳都要出去,如今的白姨心情十分烦躁,见了苏杏肯定借题发挥加以为难,以好友的个性只会憋着。

对婆婆歉疚是自己的事,和好友无关,不必他人代自己受过。

苏杏明白她的意思,找人去探望是必须的,自己偶尔也要去一次。她和白姨是乡邻,有共同的亲人,观念不同而已,在老人面前她忍着不发表意见便是。

常在欣如此看重这件事,是念及婷玉当初的救命之恩,想偿还人情。如今恩人夫妇同赴乱地,于公于私她都会尽心尽力抚养两个孩子。

当然,既然要亲自训练两个别人家的孩子,自己亲生的那两个一并收入训练基地,争取从小揍起。

虽然二胎的年纪小了点。

见婷玉和秦煌已把一切安排好,苏杏只能祝福他们,“你们一切要小心,一定要平安归来。”

“你也是,我不在国内,你要事事小心。”

她这一去要三年,既对家人各种的不放心,但国外的世界对她同样具有吸引力。

由于她和柏少华之间的矛盾,苏杏这些年里经常给她分析闭关锁国的危害性。久而久之,她对国外的文化生起好奇之心。

如今有机会,她必须出去看看。

正如秦煌的领导说:“你应该出去见识一下世界有多大,自会明白把毒用在街边泼妇的身上有多浪费。新病毒层出不穷,你能造出解药应对才是真本领……”

每一个天才都是带着使命诞生的高等灵,祸害千世,还是造福万民,是她自己的选择。

第651回

凡事不能只听一面。

和婷玉聊了一个多小时,结束通话后,苏杏又跟秦煌视频通话。他的说辞跟婷玉一样,怕她担心,还跟她分析那个国家虽有战乱,也有和平优美的环境。

他们一定能平平安安地归来,让她放心,有空了就去林家探望一下俩孩子。

苏杏是个性格柔软、开朗的小姨,孩子们很喜欢她和双胞胎。至于小染,他跟秦家小子们相处的时间不多,谈不上好与不好。

自己夫妻要去三年,有苏杏这位小姨在,好歹能给孩子们一点心灵慰藉。包括他亲妈白姨,有共同的熟人在身边,心理上能安定些。

和这对夫妻通完话,苏杏赶紧出门去筱曼家。

走路去的,如今有人留意异能者,她还是小心些为好。印象中还要十多年才是异能者的严冬,现在是刚刚生起一些苗头,普通人对此一无所知。

未来的那个她是普通人,所以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而现在,她成了其中一员接触的信息自然就不一样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目前的平静只是潜伏期。一旦严冬降临,不知就里的异能者将被打个措手不及……只是不知,她的能否唤起某些潜能者的警惕。

潜能者,即是双异能者,弥足珍贵。

她和柏少华都是,孩子们暂时无法定位。比如双胞胎的瞬移算是遗传,身上还有其他异能,不知算不算潜能者。

就算是,只要掩藏得好,熬到长大就不怕了。

苏杏心烦意乱地在田埂上走着,忽然从旁边一条小路冲出一个瘦小的人儿来,对方跑到她跟前拦住去路。

“苏姐姐!”

嗯,嘴巴这么甜的村里只有一个。

看着神态纯真的百合子,苏杏问道:“什么事?”

和她一样,百合以及她的两位姐姐都是穿的传统服装,家常服那种,算是村中的一个特色,看久了还有点顺眼。

“苏姐姐,我想借你们家的竹筏用用,可以么?”小姑娘双手合什,满眼的哀求之色,“求求你,就借一天~”

“这个你问安德他们。”

“我姐问过了,他说很危险,不敢借。苏姐姐,我跟韩姐姐玩一会就好。”小姑娘恳求。

“如果他们同意,我不反对。既然他们反对,那我更要反对,不行。”苏杏果断道,谁同意谁负责,她不想找麻烦。

“为什么要这样?”旁边有人不解地问,“既然是你家的,你做不了主吗?”

苏杏瞧对方一眼,“韩芝?你不用上班吗?这么大了还啃老?”

韩芝横她一眼,没好气道:“吃你家米饭了?关你什么事。”

“那我家谁作主关你什么事?”苏杏说罢不理她,对百合子挥挥手,走了。

小百合一脸失望地看着她离开,回头看着韩芝,清纯的眼眸含着歉意,“对不起,她不肯。”

“没关系,咱们问错人了,她作不了主。”韩芝瞧一眼逐渐走远的萧条背影,眼里有着轻蔑。

她不喜欢亲妈的豪放洒脱,同样不喜欢苏杏贤内助的传统美德。在韩芝看来,这两种生活方式都太极端。

“我们去梅林村,那里有船。”小百合转身欲走。

“哎,等等,”韩芝拉住她,瞧瞧某人远成一条竖线的背影,“不如我们去问问她老公?”

“啊?”小百合一听,慌忙摇头摆手,“不去不去,她老公好可怕。”

韩芝一愣,“可怕?为什么?”

“他从来都不笑,那脸白得像用冰雕成的,很少说话,还很严肃。”小百合怯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哦?你没见过他笑?”韩芝来兴趣了,“在她面前也不笑?”

小百合望望那个远去的背影,迟疑了会儿,“嗯,偶尔会,不过她好像不在乎……”不管他心情如何,她想怎样就怎样,那男人既不笑也不怎么说话。

“没见过他俩吵架?”韩芝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没有。”小百合果断摇头。..

嗤,怎么可能?韩芝不信,瞧她一眼,算了,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走,去梅林村。”

“哎。”终于有了新伙伴,小百合很开心。

在云岭村,她没有同年龄的玩伴,平时只有严华华的儿子和她玩得最熟。不过人家要上学,当然,她也不轻松,森田、柳惠教她很多东西,够打发时间了。

小百合不上学的,据说她在日本长大,跟一名当过艺伎的老邻居学艺。初中的时候,她父母走了,从此跟在老师傅的身边。

森田和柳惠是她师姐,这两位是大学生。后来老师傅也走了,三师姐妹从此回国相依为命。

说是相依为命,别以为她们过得很差。三人各有技能,除了小百合不能工作之外,森田、柳惠之前在华夏的大都市开班授课蛮赚钱的。后来厌倦城市的快节奏,在国外认识萧炫。

然后,她们就到这儿来了。

这是她们说的,是真是假,有心人出去调查一番自有分晓。

不说她们,说回苏杏。

她到筱曼家,这姑娘正在画画,已经几天没出过门了。见苏杏一脸凝重便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

“曼曼,又帮我看看……”

筱曼无语,“你这是侵犯人家的隐私权。”

“她知道我一定会看的。”苏杏理直气壮道,“姐夫的人能监控,我为什么不能?”

她家老祖宗吉凶未卜,怎敢掉以轻心?

现在是非常时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家的设备差谁倒霉。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哪怕披着各种权的皮,该做的措施一样都不能少。

对此,筱曼很鄙视她。

鄙视归鄙视,该看的她一点不漏。没办法,有些事做多了,同流合污的时候心理无负担。

等看完两人的视频,筱曼望着苏杏深深地叹了下。

“怎么了?”见她这般神情,苏杏略紧张。

“你别紧张,”筱曼安抚她一下,便道,“她说她没有被软禁,让你别瞎操心。”

筱曼能看出她的思想,意味着她有些事想告诉苏杏。

她是带着任务出国的,电话里不方便讲。

虽然无法证明亭飞是否异能者,秦煌拒接任务是要处罚的。

这个处罚方式惹来争议,后来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留在国内到后勤做闲职的军官;二,升职,去战乱国执行任务。

这项任务九死一生,一,和异能者有关;二,那里是各种疟疾的源发地。

那些病毒既有天然因素,也有人为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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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2回

时不时发现有被病毒感染恶化,死相极惨的路人,也有本地村民。

有几个国家派出精英队伍前去协助调查,还有医疗组,也有异能组。当然,全是普通驻外大使走马上任随行人员,并未惊动各界媒体。

因为医疗组是明面上的,异能组是暗地里的。

有人统计过,在这些年里,死在这个国家的特异功能者是其他地区的总和。这个数字意味着本地有组织暗中捕捉异能者做试验,并且可能有新突破,否则不会杀那么多。

改善国民体质,打造铁血队伍是每个国家的渴望。

前任武官收到消息后立即进行调查,任期满了依旧无果。国内在筛选候补人时,有人把秦煌提了出来,他的媳妇既是阻力也是助力。

在那种地方,她的诡异医术或许成为大助攻。

既然怀疑她,为什么还要派她去?

因为基因上她是华夏人,专业对口,有望助秦煌整个队伍顺利完成任务,平安归来。

除了她,随队人员还有两名异能者,有中西医方面的专家,林氏科研组在国内随时给予后台协助,其余随行人员各有特长。

婷玉平时除了参与各种宴会,还要充当后勤与随行人员研究药物应付各种可疑疾病。

人家领导说了,她可以选择不去,秦煌也有选择权。

不过,大家都说秦煌肯定选后者。秦煌是个敢于冒险的人,他这一去前程绝对凶险。

所以,婷玉选择随行。

对她来说,除了协助秦煌,这更是她人生中的一次大挑战,想试试。

婷玉还告诉苏杏,她在房间的抽屉里留有一张药方,是给宁先生等人的解药。是彻底释放的解药,吃了之后,他们是去是留尽可随意。

回京之前,她把最坏的结果全部想了一遍,把药方留在苏宅以防万一。若自己在京城遭遇不测,起码不能连累宁先生等无辜的山民。

大家相安无事地相处近十年,是时候解脱了。

另外,她还给苏杏留下几种毒和药的配方,让她转交给弟子小菱。

这是交待后事的节奏。

对此,苏杏反而不怎么慌张,潜意识中没有太多的担心。可能是对她有信心,也可能是心灵相通的缘故,毕竟两人的机缘是系在一起的。

这是婷玉的想法,算是给苏杏留的言。

和秦煌相比,婷玉的看法真的很直白,很单纯。

秦煌,这个在苏杏眼里属于个性耿直、有责任感的憋屈男,也是个腹黑的。

他以前是中校,是驻外武官的随行人员,先是助理,后来一直担任副武官。并非能力上不去,而是各种原因导致职衔上不去。

有人打压,则意味着其中定有猫腻,说不定亲妈对父兄意外的怀疑是正确的。被调至闲职期间,他并没有闲着,而是细心留意每个人的性格以及动向。

这些年一直被花样架起,他在国内几乎没有任何人脉资源,只能靠自己静心摸索。

但是,他在国外各项业务熟练,高层互访,技术交流等各种场合他应付自如。甚至连跟踪他的人也能成为好朋友,除了公事,几乎无话不谈。

今次驻在国的情况他一早瞅准了,也在他的上级面前露过口风,就缺一个机会。

为啥呢?因为其他国家派驻的武官全是大校级别,甚至有些是少将级别。华夏如今最适合出任的人选是他,其他级别的精英各有任务,不可能临时紧急调动。

况且,异能者的初步试验大家都在进行中,是否有新突破仍未可知。仅仅是来调查,不值得太高级别的军官出任。

他升不了职,但各方面的能力绝对当得起这个职衔。多年的沉默和功劳,大家有目共睹。这次若能完成任务,谁敢再把他撸下去,不用他出面自然有人抱不平。

军人或许没有太多财富,太大的权势,但有的是忍耐力。

该是他的,最后一定能要回来。回来之后,他就能接触一些以前不能碰的东西。

他唯一漏算的是如亭飞居然也跟去。

任务是必须完成的,有她助阵当然好。可那里随时有吃流弹和炮灰的危险,万一他牺牲了,至少家里还有她。

若她跟去遇险,等于夫妻俩被一锅端,到时让孩子们怎么办?他妈怎么办?

“让我去,我能帮你,大家一定能平安回来。”她淡然道。

秦煌:“……”

说到这里,筱曼推了一下眼镜。

苏杏见状,明了,“如果牵涉太私隐的就别说了,你自己憋着。”她的道德底线还剩一丢丢。

“嗤,老祖宗选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个骚包?”筱曼斜睨她的眼神充满鄙夷,“你跟华哥一向感情外露?比如当众示爱、kiss啥的,老祖宗特讨厌你们这一点。”

“哪有!”苏杏瞪她一眼,摸摸发热的脸,嘴硬道,“做人要有道德底线,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

“嘁,说得好像我有选择权。”筱曼撇撇嘴角。

望望窗外的天空,有时候挺想谈恋爱的,可惜已经错过最佳时间。当然,想是这么想,实际上就算现在有一个合适的人站在她面前,她也未必敢接受。

对世间的事知道得太多,自然而然地心生胆怯,失去勇气接近那些充满人间烟火味的事物。

苏杏和婷玉一个能打,一个能逃,均有应付最坏情况的底气。

而她,除了一只专门偷窥秘密的眼睛,什么保命的技能都没有。若被人识穿,她只有等死的命运,就像自己之前的人生。

但是,爱情是如此的美好,令人向往。

老祖宗的男人虽然是个武官,待人一向温和客气,儒雅有礼。却在听了她那句“我能帮你……”之后,嘴角止不住的往上翘,心里不停地自我催眠:

“老子要的是守住家的贤内助!贤内助啊贤内助……”

现实中却是抹把脸,然后一本正经和关心地问她:“你学过哪门外语?先给我交个底,别到时候被人笑话了,还以为对方在夸你。”

“……那你教我。”郁闷,有些底气不足。

老祖宗是个饱读诗书的千金小姐,她天资聪颖,能言善辩。

以前苏杏给她讲过后世的历史,分析过时事的变幻。世事的发展万变不离其宗,对现代知识有所了解,再恶补一下目前的世界格局自有一番见解,应付贵妇们难不倒她。

难就难在外语。

不过,有秦煌这个开挂神器,说不定三年之后回来连苏杏都比不过她了。

所以说,爱情真好啊!

“苏苏,什么时候再回古代?”

“唉,我也想去。”丢不下男人和孩子,“你想看四大美女?”

筱曼托腮望天,不,她想找一个帅寨主然后生一个小猴子,丢给他养。若干年后,如果她们还活着就回来找他们爷俩,一家团聚。

聊斋里的小仙女都是这么做的,她也想试试。

做人一定要有梦想,万一不小心实现了呢,嘻嘻。

第653回(加更~)

从筱曼家出来,苏杏心里闷闷的。

刚才在听的时候没有太深刻的感受,一踏出门口,心里隐隐生忧。

有家人远行,不担心才怪。

作为华夏人,在国内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她俩皆能猜出各路人马的大概方向。在国外就不同了,不同物种的思维方式及行事手段犹如天渊之别,很难揣摸规律。

还有,婷玉擅长的制药和西医有所不同,不知道她能否应付。在京城的十年间,她曾经深入了解过西医的操作,并说过希望小菱长大以后要中西结合,争取青出于蓝胜于蓝。

她是古人,思想有些守旧,但在专业领域里她属于比较开明和谨慎的一类。

尽管这样,苏杏难免担心她有失手的时候,这个染病可不是传染感冒那么简单。还担心她在国外遭受无妄之灾,说了是战乱国,哪天一枚炸弹就落在头顶了。

苏杏知道劝阻不了,因为在两人之中,自己才是最容易被说服的那个。也知道,婷玉的毒和药,让她在某些人眼里属于天才级的人物,包括苏杏也这么认为。

刚认识的那段时间里,婷玉的脾气让她提心吊胆,在外人眼里就更别说了。如果能为国家所信任,苏杏认为这是值得庆幸的事。

婷玉如今有家庭,有孩子和丈夫亲人,顾忌太多了。

遇到其他不良组织,这些全部是她的弱点。用毒把对方毒死?行,如果她的对手是个傻叉特地跑出来跟她讲,你全家是我杀的。

天才很了不起吗?

在这个世间,有多少行业领域中的天才被人胁迫,为虎作伥?

跑回云岭村找柏少华?那等于连根拔起。婷玉哪怕再蠢,也不至于让外人把火烧到云岭村。

有些事,哪怕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挡着,也能维持天下太平的表象。

因为这身巫医术,婷玉在古代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若想在现代再续人生,大方地在世人面前施展医术,她就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有得有失。

只要不是身边亲人的出卖,无论是苏杏,还是婷玉都能接受这个现实。

既然不是秦煌的算计,日后这两人的想法就不必再试探。

她这种行为跟政府部门对婷玉做的有区别吗?

没有。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都是为了自己所看重的人和事各出奇招,各尽所能罢了。

要离开三年,唉,希望能时时接到她的消息。

“喂,妈咪?”

接到女儿的电话,苏杏颇惊喜,戴上耳塞,“哎,菱儿?怎么了?”喜欢婷玉对女儿的称呼,不知不觉也改了。

“妈咪,姨母要出国了,你知道吗?”这是小野的声音。

“知道,你们姨母跟我说了。”苏杏道,“菱儿,她有东西要交给你哦,找个假期回来取吧。”

“我们暑假回去,妈咪你先帮我拿着。”

“好,对了,大宝小宝以后要住在S市的林叔叔家,他们离开爸妈肯定很难过。你们有假期去探望的话,他们肯定很开心。”苏杏说,她希望两家的孩子能多亲近。

“不用的,妈咪,”小野说,“我们刚跟姨母说了,今年暑假让白婆婆带他们回村里过,下一个假期我们去陪他们过,用不了几回姨母他们就回来了。”

听到这里,苏杏感性的小情绪又来了,真想抱着孩子他爸痛哭一场。多亏有他,孩子早熟有好有坏,她很喜欢和孩子们这样理性地沟通。

“小野,菱儿,你们的学习怎样?”虽然大昆和乔姨有定期汇报,她依然喜欢听孩子们自己说。

“很好啊。”俩孩异口同声,“作业都在课间十分钟和回来的路上写完了。”其余时间多半是在工作室忙。

苏杏:“……有没交到朋友?”

“有!我们经常跟小盆友出去买吃的,还邀请大家去咱们家玩。”

“哦,平时都玩些什么?”

“那可多了……”

小野的朋友都是男孩子,他不喜欢跟女孩儿做朋友。

她们有的动不动就哭唧唧,神烦;遇上乖巧的,他又不知道让她玩什么好,干脆不结交。

男孩子不同,他们大部分都喜欢组装各种器械,小野拿出一个简单的飞机模型出来,然后大家可以研究组装类型一整天。

小孩子的想象力丰富多彩,他静静听着,总能从中找到新的灵感。

小菱可怜些,她的毒和药不能外传,这是姨母交代的。

所以女孩子玩什么呢?过家家?给洋娃娃做小衣服?梳辫子?比比看谁家的小裙子最贵最漂酿?

于是,这一批小盆友被她从好友名单筛掉了。

没多久,她在乔姨的引导下结识一批文艺女孩,例如很有范的小提琴手,未来的钢琴家,画家等。这个好,小菱深受母亲和姨母的影响,对古乐器啥的略有兴趣。

况且村里还有一个老人戏曲团,曾经有一位老人教过她拉二胡的基础,虽然忘得差不多了。

自己的专长别人不懂,又不甘心在其他技艺方面输给那些的女孩。于是,小菱让乔姨找一位高手教她拉二胡。

“真的?”苏杏听罢差点笑死,“太好了,菱儿,回头给妈拉一首二胡听听。”

“好!我现在拉得可好听了……”

“哪有!”小野十分嫌弃地插嘴,“每天晚上家里好像掐死好多只鸭子……”

听着小姐弟在电话里斗嘴,苏杏在这边笑着,不知不觉走到莲湖的小广场。那里已是一湖青叶,满眼清透的绿,她想坐在围栏边继续和一双儿女聊天。

没想到,小广场里有好多年轻人在戏耍嬉闹。茶室的柳惠十分端庄地教着几个年青人学茶道,有男有女。另外几个不想打扰她们,便在另一边跳着各种尬舞哈哈大笑。

见状,苏杏的额角一抽一抽的,心里特不舒服。

村子明明很大,可她好像不管在哪里都能碰见茶室的人。以前不觉得什么,自从听筱曼说过森田要膈应她的话之后,她就不太待见茶室的三位女主人了。

包括纯真的小百合。

不要问她为什么,世上既然有爱屋及乌,便有恨屋及乌。

苏杏冷凝着脸转身离开了小广场,一边保持正常语气和孩子们聊天,一边向昌叔家走去。

昌叔不在家,他在山上放羊和养猪,平日里忙得很。他家的仓库有很多废木板,苏杏打电话跟他打了招呼,然后进去挑选。

筱曼透过玻璃墙无意间发现她又来了,但不是找自己,一时好奇便出来找她。

“你干嘛?”

“做温馨提示牌。”选好木板,苏杏在厨房提出一把劈柴刀,“你家有黑色大头笔吗?不掉色那种。”

雨淋不掉,擦也擦不掉。

“有。”

苏杏平时有做健身,力气和普通妇人一样。用柴刀把木板边缘削干净,再绑一根削成尖脚的棒子做支撑。

直到黄昏,一块原木提示牌出来了。

当看见苏杏在板上写的字时,筱曼噗哧地笑了。

“你牛。”终于忍不住了么?

苏杏不理会她的取笑,把提示牌写好之后,去了不远的树林里连根拔起一棵野山藤。

看见她的想法,筱曼笑得打跌,从昌叔的仓库翻出一把锤子屁颠屁颠地陪她杀向莲湖。

这时候的莲湖人不多,三、两几个,茶室的人已经离开了。

小广场长廊的入口旁边没有铺砖石路,还是泥地,提示牌插在这里最为适合。

苏杏双手扶着牌子,筱曼用锤子三几下把它锤实了。然后两人在旁边挖一个深坑,埋下那棵野山藤。

筱曼摘一片荷叶到河边盛水,苏杏把藤蔓绕着提示牌。藤蔓尚青嫩,长度倒是够了,把牌子绕完还在另一端垂下一小截的嫩尖尖。

待它长大,定然好看。

待筱曼给藤蔓浇了水,两人才缓步离开。

“不怕别人说你歧视?”

“在我家范围歧视谁有罪么?”她想要一个顺眼顺心的地方,好好享受属于自己的宁静。

此宁静非彼宁静,只要她乐意,哪怕戏曲团在眼前开唱也是一种静。

“希望今晚别吹台风。”

“……明天我给它铺一层水泥。”

“哈哈哈……”筱曼忍不住笑弯了腰。

前方的田野间,有一辆小自行车正飞快地向这边驶来,一个小男孩双脚用力蹬着车,双手紧握车头脆声喊:“妈妈,回家吃饭了!”

“哎,好。”

“小染,阿姨也要吃。”

“爸爸没做你的。”

卟,某女中“箭”倒地。

“小染,你这样子很没礼貌哦。”跟随在侧的一个飞行橄榄头忠实地指出他的错误,“你应该客气地说:不如下次吧。”

噗,某女想吐血~

众人嬉闹远去,身后,一阵微风掠过,让守在小广场一侧的木牌显得孤伶伶的。

垂落一端的藤蔓尖尖轻轻摇荡。

藤蔓缠绕间,牌子上的两行端庄秀气的字异常的清晰:私人之地,茶室三女主非请勿入;如有违反,不再开放。

可以想见,这块牌子明天将引发什么样的舆论。

其实不用等明天,今晚有人散步至此看见,有人乐呵,有人气愤指责,一时间村里热闹纷纷。

第654回

直截了当打脸是不明智的,做人嘛,正常的情况下要给别人三分面子。

苏杏也想给,又怕自己太婉转别人故意看不懂,到头来还是要自己伤脑筋,不如一次说清楚。过往的经验告诉她,不管她怎么做都会得罪人,何必浪费时间?

当然,这事要跟柏少华说一声,免得他明天被人问得一头雾水。有些事她真的不想麻烦他,架不住别人爱在他面前告她的状。

晚上回到家,在餐桌前,她叽叽喳喳地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婷玉和秦煌的事暂且不提。

先说温馨提示牌的,接着是最精彩的儿女日常。

很多男人讨厌家里有一个唠叨的女人,那是他们的修为不到家。柏少华就没有这种烦恼,他挑字眼听,凭片言只语领会她要表达的意思,其余的左耳入右耳出。

她嗓子的音色很柔软,说吧,就当她唱歌给他听。

有趣的是,她并不在乎他到底听进去多少,说完就算了。个中细节对两人的生活并不影响,所以有些字眼他索性忽略。

譬如温馨提示牌,他一听见这几个字就想起她门口那片银杏叶一直挂着,哪怕上边的字已被抹掉。

没什么大不了的。

接下来就是儿女的日常趣事,儿女终于主动结识小盆友了,据说女儿还主动学拉二胡……希望她的艺术细胞比厨艺正常些,不然,他能想象儿子的郁闷。

同在一个屋檐下,受灾最严重的人总是他,真可怜。

说完远在他乡的双胞胎,女人开始唠叨眼前的儿子,“小染,你姐拉二胡,你呢?喜欢学什么?”

“跳舞。”小染瞧着妈妈,开心地比划双手,“长长那种……”

苏杏看见他的比划,不禁眼角一抽,他说的长长是指戏曲里的水袖舞,老人戏曲团长的拿手好戏。

她英明神武的儿子啊!长大以后想做花旦?

偶嘀个神诶!这种性格能在末世活过一天吗卧槽!

苏杏略苦恼,不由得打量柏少华的身量,想象一下小染长大后的模样,凭这堂堂七尺男儿身穿着戏剧服饰在舞台上婀娜多姿的场景……眼抽,她觉得有必要跟儿子沟通一下。

柏少华:“……”

“儿子,咱能不能换一种爱好?跳那种舞很辛苦哒,换个吧?”

小染顿时噘起小嘴,目光委屈地瞧着母亲,仿佛在无声抗议她在性别歧视。

“我不是歧视,是建议。”作为亲妈,苏杏一眼看出他的心里话,“再说,学这个你将来找不到工作哦。找不到工作就赚不了钱,赚不到彩礼钱娶不到媳妇,到时候你连一个观众都没有……”

前景惨淡的职业,不划算,听话!她是亲妈绝对不会害他。

柏少华:“……”

一边喝汤,一边冷眼旁观。

这女人的一堆废话中总有半句是道理,在末世时期,大概只有媳妇才有心情欣赏自己男人的艺术。

“偶不要媳妇……”小男孩委屈巴巴道。

“为什么?你在台上跳舞,有人在台下给你鼓掌不好吗?”

“我跳给妈妈看,妈妈给我鼓掌。”小家伙仰起小脸呵呵笑着,眉眼弯成月牙状。

那朵天真可爱的笑脸啊!把亲妈的心都笑软了,不愧是祖国的花骨朵儿。

“好,妈妈给你鼓掌。来,喝汤……”

柏少华:“……”

他总觉得这女人是真糊涂,没办法,实在是装得惟妙惟肖,演技爆表,天生的表情帝,小儿子跟她姓是对的。

为啥?

因为她好像真的忘了之前想劝儿子不跳舞来着,这会却给他鼓掌了~

“少华,”苏杏已经习惯他的沉默是金,直接道,“我姐要随姐夫出国上任,为期三年,白姨和大宝小宝住在林师兄家,你以后有事出去顺道去那边看看行吗?”

“嗯,他们今天跟我说过。”柏少华淡然道,“不外乎就那点事,我们的人也在那边找。互相有照应,不用担心。”

苏杏一默,果断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伸手去搂他的脖子。与此同时,旁边咻地伸来一块大荷叶挡在小染的门面。

小染转过头看着小能:“……”

“非礼勿视啊小染,回来的时候从莲湖摘的,要吗?给你玩。”

奈何小男孩不稀罕,小手一拍,把荷叶压在桌面,刚好瞧见亲妈坐在父亲腿上,叭唧,响亮地亲了他一口。

“谢谢。”

孩子爸真是太聪明了!能猜到她不好意思说的话。

柏少华睨她一眼,任她美人在怀,他自岿然不动。只一手扶住她的腰,惬意地靠着椅子,一脸淡漠看着她,“明天一早去省城东部摘桑葚果,今晚别回那边了。”

苏杏一愣,“干嘛跑那么远?咱村的山不是有吗?”

村子后山大把的野果,还有隔壁深山每逢果熟的季节落得满地都是,何必舍近求远?

柏少华轻缓一笑,意味深长道:“家花哪有野花香,不尝过别人家的,哪知道自己家的好?”

“……”

苏杏横他一眼,撇撇嘴,起身收拾碗筷,“吃完没?我要洗碗了。”

“吃完了!”小染立马脆声应她,“我也洗。”

柏少华挑了一下眉,“儿子,你跟我去洗澡。”率先起身帮忙把碗筷拿到厨房,然后上楼,赶紧打发小的今晚早点睡。

无奈,小染嘟着小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厨房里,苏杏独自一人哼着小曲在洗碗。小能用小毛巾擦完桌子,再拿过来给她清洗。

“夫人,你偶尔用一下洗碗机嘛。”

“不必,我喜欢洗碗。”这句话换了她婚前是说不出口的,如今的前提是他煮饭。

“可是洗碗机再不用就坏了,好贵的。”

“又不是花你我的钱,怕什么?”不心疼。

小能:“……”

由于明天有节目,今晚小孩子睡得早,夫妻一夜恩爱不提。

第二天一早,柏少华带着妻儿、小能和柏少君,还有赵丽娥一起去了省城东部采摘别人家的“野花”。

前脚刚走,森田、柳惠带着小百合后脚去了苏宅。

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便来到休闲居,心怀万般诚意过来道歉。

“……我们肯定是哪里做得不对,否则苏小姐不会这么生气。安德君,我们是很有诚意过来道歉的,但苏小姐好像不在家。”森田诚惶诚恐地看着安德。

他们在休闲居的门口,陆易和田深在餐厅里忙着做早餐,用餐区都快坐满了。

“她和少华他们去果园了。”安德同情地看着三位大小美女,“这事她没跟我们说,你们也没必要找她道歉。她这人最怕麻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你们回去吧。”

不用问对错,她的地盘听她的。

“可是……”柳惠忧心忡忡想说什么。

森田见餐厅里很忙,识趣地拉住她,向安德道了谢,带着两人离开了。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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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回

待离开一段路,柳惠不解地问森田,“为什么不求他帮忙说情?他们餐厅就他说得上话。”其余的人,包括陆易好像都没什么分量,毕竟老板是外国人。

如果不问国籍,混血儿在很多人眼里也是外国人。

“他餐厅忙,我们中午再来。”森田劝道,“我们先找华姐问问这位苏小姐的性格是怎样的。”姓苏的极少露面,在村里住了很多年的人跟她也接触不多,更别说她们。

“嗯。”

小百合一声不吭地瞧着她们两个,她年龄小,大事小事均没有发言权,人人都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待。

改建后的三合院的院子变小了,但楼层变高让视野更加开阔,足以弥补院子小的缺点。

院子变小,是因为严华华要在后边盖一栋属于自己的居所。幸亏萧炫有钱寄回来,又问余岚借了一些,令严华华终能如愿。

严宅没有三层,钱不够,共两层,每层有两房一厅,厨房在大门口的左边。门前就是她家的菜地,用木栏栅把它围出一个院子,除了种菜,还种了柚子树、樱桃树。

云岭村的果树很多,有番石榴、杨桃、龙眼和黄皮等,樱桃树却只有苏宅和柏家庭院才有。

每年的果熟季节,她儿子萧阳和村外很多小朋友组队去摘苏宅家的樱桃,从墙头探出果实累累的一大簇。偶尔大着胆子去柏家庭院摘,没人撵,但孩子们不敢多摘。

休闲居里全是男人,而且门口正对着那几棵樱桃树,小孩子心中胆怯。

可能摘人家的比较甜,柏少君当年在山里也种了几棵,如今成了野樱桃,成了游客们上山摘果的一个目标。

一句话,严华华不希望孩子去摘苏宅和柏家的。

苏杏任性小气,难保哪天她拿这个当借口嘲讽自己,文人的一张嘴,锋利如刀子。至于柏家的……她不希望自己孩子在他眼里是一个没家教的熊孩子。

哪怕男人长年不在家,她一样能把孩子教好。

“她什么性格?”

正在编草篮子的严华华看着三朵姐妹花,叹道:

“她的性格是言出必行,谁劝跟谁急。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惹她不爽,但我知道,你们就算找她男人也没用。让她把你们的名字删掉吧,别丢人现眼就好。”

所以说那女人小心眼兼任性+情商低,有这么直白打人家脸的吗?挂出来示众似的。

“凡事总有一个原因吧?”柳惠深感委屈,“我们从未跟她吵过架,有什么事不能沟通吗?”

“为什么要沟通?”严华华瞧她们一眼,“那里是她家承包的,除了她男人,她用不着跟任何人沟通。”不要试图跟一个情商低的人讲理,她会气死你。

森田想了想,诚恳地向严华华征求意见,“华姐,她丈夫讲理吧?”

“嗤,”严华华忍不住一笑,“她就是他纵容出来的结果,我劝你们别自讨没趣。”

看着三姐妹一脸憋屈地离开,严华华不以为然,继续编织篮子。

这是给女儿编的,明天一早带她上山采菌子。

在这个村里,除了和柏少华一起进村的人们,其余人等皆在苏苏面前憋屈过,习惯就好。

所以说,女人做得好不如嫁得好。找个条件优渥的人宠着,她在村里横着走也没人管。

像苏苏这样的,在社会上是遭人诟病的斤斤计较、不知进退专毁男人前程的败家娘们。问题是,这种人踩中狗.屎.运的机率特别高,几乎嫁得都很好。

严华华瞧瞧手中即将编好的草篮子,心里忽然无限委屈……

中午,餐厅没什么客人了,三个大男人说说笑笑,清洗、收拾餐具。

陆易无意间抬眸瞧一眼门口,发现一道花色倩影站在外边,便轻吹一声口哨引起安德、田深的注意,用眼色示意他俩往门外瞧。

门外的人很好认,一身花色的传统衣裳只有茶室的人爱穿,是森田。

田深、陆易都是有主的人,自然不会出去。在两人暧.昧的目光中,安德把毛巾甩给两个损友走出门口。

“很对不起,又来麻烦你。”森田神色黯然地向他鞠了一躬。

“没事,你说。”

男人都有怜香惜玉之心,安德也不例外。见她昔日恬淡娴静的脸庞如今多了一层雾霾似的,心里痒痒直想伸手替她拨开。

森田垂着双眸,语气谦恭恳切:

“我很抱歉,做了让苏小姐不高兴的事。我们有自知之明,以后绝对不敢踏足莲湖一步。所以,请安德君转告一声,把我们的名字擦掉吧,不然我们在村里很尴尬。”

茶室三女主说的就是她们,跟指名道姓没什么区别。

“好,我会转告的。”

“谢谢。”森田向他鞠躬道谢,直起腰时,态度仍然谦恭,“如果安德君不嫌麻烦,还请帮忙问问我们哪个地方做得不对,好及时纠正。同在一个村里住,我们真心希望和大家和睦相处。”

安德同样应下,森田这才安心地转身,踏着小碎步端庄离开。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老实讲,安德的心里隐隐对苏苏的做法产生一丝不满。任性要有个度,虽然地方是自家的,也不能说禁止就禁止。

还指名道姓,瞧把人家搞得,连自己错哪儿都不知道。

“嗤,男人……”

正在心里YY的男人:“……”

默默朝天翻个白眼,安德无奈地转过身,“不要随便偷看别人的心思,我有隐私权。”

“谁他.妈稀罕偷看你?”筱曼一手捂胃,一手扶着墙,表情难受,“我要是能控制就不用跑这儿来了。尼玛,饿死老纸了,还有饭吃不?”忘记家中已断粮。

安德:“……”

餐厅里,安德扔给她两只餐包先垫一下肚子,然后给她做了一个炒饭。陆易到三楼去了,田深已回去午休,整个餐厅只剩下这两人。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筱曼狼吞虎咽,一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背后说坏话的人,你也信?”果然是美色误人。

安德回想一下,说:“她从来没有说苏苏的坏话。”

“已经让你对苏苏心生不满,苏苏是什么人你们不了解?”筱曼瞅他一眼,“没有人是完美的,但别人的三言两语能让你对一个熟人改观,我觉得她很厉害。”

用手机付了款,她看着安德,“我们华夏有句话,合久必分。我也真心希望和大家和睦相处,不会有那一天。”

如果有下一次,她会提醒苏杏早做准备。

这群男人很强大,但有森田这种美丽而天生的心机女在身边,她和苏苏的处境反而很危险。很多男人抵挡不住女人的似水柔情,分分钟调转枪头指向她们。

别说什么自己人了,对他们而言,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自己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有必要,她们一起离开便是。

反正苏苏一向是这么准备的。

第656回

茶室三姐妹离开后,严华华坐不住了,等女儿睡醒马上和她去梅林村走走,省得在家胡思乱想。

丈夫离开时小女儿还没出世,如今都快两岁了,他一次都没回来过。若不是经常有钱寄回来,她差点怀疑他在外边有其他女人了。

她有儿女在身边无法出国探望,余岚有朋友在国外曾经探望过他,据说确实很忙。

忙学业,忙工作,忙升职和赚钱。

萧炫的人生起步晚,学业、事业均要自己拼搏,能拼出一点成绩确实不容易。

她虽有怨言,但不敢给他太大的压力。

幸好她的三合院建好之后生意比以前旺了许多,每个月有房租收。就算萧炫没钱寄回来,娘仨的生活也过得去。

刚生完二胎的那一年她很忙,顾不上其他。

还好,孩子发烧感冒的连夜抱出门就是医院了。村外很多妇人羡慕她,羡慕她男人能干,羡慕她在村里坐等收租不用干活,羡慕她有一群本事的邻居。

羡慕她儿女双全,还有一副少女般的苗条身段。

可以说,除了男人不在身边,她比苏杏更受外人的称颂和羡慕。有人说,男人在身边有什么用?心在隔壁家,反而给自己添堵。

这是村外那些三姑六婆经常和她说的。

却没人知道,过了头两年,她开始感到寂寞,一股打从心底涌上来的寂寞,那不是金钱可以填补的。

“……我是很想他在家,可一想到他在家当个穷教师又头疼。”小农场,严华华和余岚闲嗑,“她也不好过,他身边的女人没停过,换作我也受不了。你不知道,上回在莲湖他对她的态度……”

啧啧,光是看着已经替她难受。

余岚笑了笑,“有些话你在我这儿说说就好,别到外边乱传。”

“还用我传?那天在场很多人,现在外边不知传成什么样了。”难怪三姑六婆改口风说还是她家老萧最好,“所以她今天闹这一出大家并不奇怪,早晚的事。”

暂时不知道柏少华知道后是什么反应,大家都在静静观望他的态度,以此来判断两人的感情是否彻底破裂。

新欢旧爱的斗争,吃瓜群众心中有数,有些男人碰到这种场面总是嫌家里的女人事多,不耐烦地让自家女人退让,否则他没面子。

可是,十年前那场盛大的婚礼历历在目。

道德上,大家希望他选择旧爱,奈何自古男人多薄幸……

“诶?汤力呢?好久没见过他了。”不知怎的,看着小农场,严华华蓦然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回国了。”余岚平静地说。

“哦,难怪,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

严华华:“啊?!”

“我们回不去了,”余岚浅笑着,目光透过树荫忆起往日的快乐时光,像做梦一般。

一件心爱的东西丢了,开始的时候会很心痛。过几年时间再捡回来已是热情不再,可有可无。

她和汤力的感情也一样。

当年因为三观不同而分开,再重逢时,发现两人之间只剩朋友之谊,激情全无。有些裂痕本身就存在,一经发现,欲故作不知继续走下去已是不可能。

她不伤心,只有一点伤感,因为两人不知不觉中走到缘分的尽头。

和平分手,各走各路。

几经起跌,余岚完全丧失雄心壮志。她在公司只是挂个名做闲职,年底领红利就好,平时不管事,等小弟读完大学就让他来继承亲妈的股份。

余岚自己比较喜欢种菜,她的梅林客栈已焕然一新,当年从何玲手中买来的铺位也租出去了。

像严华华那样,余岚也是一个甩手掌柜,是各村年轻人羡慕的对象。不用干活,衣食无忧,她没闲着,和以前请来的专家们一心一意研究自己的菜田。

苏杏的传闻近些年极少,据说她连商场都没去过。说实话,余岚由衷佩服她的宅性,也从不参与关于她的任何言论。

回想当年,她和那位年青的古风美人曾有过结交的机会。

可惜被自己的亲妹从中搅和没了。

偶尔回想,或许是错觉吧,她总觉得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极力隔开她们。当然,谈不上悔恨,仅有一丝淡淡的遗憾偶尔掠上心头,有点唏嘘罢了。

虽然柏少华城府深,仍然希望他不是传闻中的花心。

不管外人怎么想,在她眼里,那位身穿灰白外套的优雅男子身边,就该伴着一位身披斗篷的俏丽姑娘。两人在田野间相视浅浅一笑的身影,让人印象深刻。

一个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应该流传下去,给人予希望。

毕竟相识一场,哪怕做不成朋友,还是衷心祝福她……

午后,严华华骑车回到云岭村才敢流泪哭泣,为好友,为自己,为住在村尾的那位……命运总爱为难女人,不知是哪部经典说过,女人生来就是受苦的。

“华姐?你怎么了?”巧遇韩芝从后山回来。

严华华没有看她,抹去眼泪,眼睛红红地朝她摆摆手当回应,径自带着女儿回家了。

韩芝一头雾水地走进点心屋。

屋里,短发的云非雪豪爽地坐在椅背上,脚踏椅子,指手划脚向容希描绘自己的旅游趣事:“一头牛只能做几块牛扒,结果被他做成牛柳,当时我气……诶?芝芝,吃饭没?”

“没呢,”韩芝找个位子随意一坐,看着两位帅哥美女问:“哎,你们村真热闹,那苏苏经常这样吗?听说柳惠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云非雪不解地看着她。

“肯定哭啊,被点名批评,换成你你不尴尬?”

“我要是尴尬直接拿块桌布把板子蒙着,这不算违反规定。等她回来再协商,哭有什么用?博同情?其中发生什么事谁知道?苏苏难得发作一次肯定有原因。”

她习惯让子弹飞一会儿~

“你跟她交情很好?”韩芝斜睨道。

“是呀。”云非雪十分坦率地说,“所以我了解她。”

难怪,韩芝撇撇嘴角,“她点名之前不能先找人协商吗?”

“我不准客人自带酒水,用得着跟你们商量?再说,她那不叫批评,叫通知。”

“你们是一伙的肯定帮她说话。”韩芝离开点心屋,“不跟你说了,吃饭去。”到旁边吃麻辣烫+一块方便面。

云非雪瞧她一眼,摇摇头,“唉,现代的年轻人脾气真差。”

帅哥容希噗哧一笑,伸伸长腿换个舒服些的姿势,戏谑笑言,“你很老吗?”

“老了,三十多了。对了,你也不小了,怎么不找个伴?”

“男人三十一枝花,操心你自己吧。”

云非雪无语望天,唉,这个话题太遥远……

第657回

在村里说闲言碎语的多半是客人,本村人要么不发表意见,要么偏向苏宅那位。

养生馆的老人各有各的身份和背景,有人拍手称快。也有喜欢森田的老人骂苏杏十足一个大醋埕,小题大做,还说很多男人就是被女人这样逼出.轨的。

在他们眼里,妒妇无缘无故地为难温柔善良的女人是最丑陋的,活该被弃。

关键是,莲湖是个好地方。

前两年的夏日,大家在小广场欣赏茶室三女在莲湖中央起舞弹唱,那真是人生一大风雅之事。眼看赏荷季节将到,茶室三美却被禁止入内,这个夏日还有什么乐趣?

森田她们三个温柔美丽,待人有礼,在村里不是没有粉丝的。

云岭村的生活一向平静,难得出来一件新鲜事,才短短的一天,那块温馨提示牌已搅动满村风雨。

“妈,你认为她做得对吗?”回到房间,韩芝忍不住给亲妈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没有对错,”韩芳沁边忙边给女儿解惑,“她有挑选访客的自由。”

“她不顾别人的面子和自尊心也叫没错?”韩芝皱眉,有点后悔问了。

“别人的面子和自尊心,有自己的心情重要?”韩芳沁道,“她写告示意味着很讨厌那三个人,尊重自己的想法,没毛病。”

听到这种腔调,韩芝立马想到亲妈的行事作风,一阵懊恼:“这个世界不止她一个人,顾全别人的心情稍微谦让一下有那么难吗?”

女儿突发的激烈情绪,让韩芳沁沉默。

半晌,她说:“芝芝,知道我为什么可以跟已婚男人有关系吗?除了男人自己的问题,妻子的问题更大,她们默认夫妻之间能站下第三个人,或者第四个……”

或者更多,来表达她们的大度,或者故作不在乎。

既然她们不在乎,默认男人遵循天性出外寻欢,那么在外边寻欢的女人又凭什么替她们在乎?

“守护自己在乎的东西,要让别人看到你的决心和态度。她没有资格要求别人任何事,却有资格规定谁不能在她的地盘出现。要面子还是要地盘,自己判断,怨不得人。”

韩芳沁说完这句,女儿默了一阵就挂了电话,不禁微叹,点了一根烟排解心中郁闷。

她家姑娘针对小苏是有原因的,除了泉月山庄的矛盾,还有一点小心思。小妮子以为隐藏得好,每次看见那个人便脸一红,足以说明一切。

身为过来人,身为书写情感方面的作家,她岂能看不出女儿的心思?

那个男人跟别的不一样,非指专情,而是要求高。一般女人他看不上,她也摸不准他喜欢哪一类。

她没见过这对夫妻的日常互动,不清楚两人是否恩爱如初。只分别见过两人,男的不用说,女的清丽娇媚,温温柔柔的,却没想到她能做出这种事情。

敢当众打脸,没点勇气是不行的。瞧,像女儿这种想法的人世间不止一个。

很多人迫于压力向世俗妥协。

那娇娇弱弱的女人敢这么做,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真想看看那男人知道后是什么脸色。

没有男人能对一个女人专情到老,认为有的人是为了找到一个心灵寄托,在自欺欺人。

天性注定他们喜欢刺激,贪新鲜。就算专情,他们在家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并不影响他们在外边的女人面前做个坏男人。

世俗很多女人心中默认男人把情留在家里,把性留在外边。

姓柏的或许是个好男人,却不是什么好人。

他可能在私下里威胁过元梦,把她吓得吃起“素”来。她现在什么男人都不要,却引来一位高级工程师的追求,是老外,追人的手段换成以前的她必定四处炫耀。

而如今,她避他跟避瘟疫似的。

那男人是她喜欢的类型,众好友不明白她为啥突然清高起来了,就算不结婚,上个床也没什么的。

“我也不明白,”元梦哭丧着脸,“每次靠近他心里就害怕……”总觉得有生命危险。

她不记得有被人吓唬过,总之,在好友们的建议之下,她开始找心理医生,奈何效果甚微。面对男人的热烈追求,热切期待,元梦只能捶胸顿足,空嗟叹。

之所以放心让女儿呆在云岭村,是因为他的态度,对老韩夫妇的容忍态度让她放心。

韩芳沁很清楚自己女儿是什么德性,空有诸多想法,缺乏实践的魄力,说白了就是有贼心没贼胆。世俗化的女人很普遍,那男人不可能看得上,正好让女儿死心。

暗恋什么的,太lo了。

……

一块温馨提示牌搅出很多心思,而正主一家在外边吃过晚饭才开开心心地回来。

柏少君和赵丽娥各提一个小号藤筐回到休闲居,柏少华和小染去昌叔家了,顺道给筱曼拎了一份过去。

苏杏提走两筐,一筐给点心屋,另一筐拎去给严华华。

“哗,好大颗,比咱们山上的大很多。”严华华打开一看,惊喜道。

“咱们村的个小,酸酸甜甜的。这些大部分都很甜,偶尔一颗有点酸。”苏杏说着,见她的俩孩子正在吃饭,便逗他们,“阳阳,豆豆,你们刚吃饭?”

“是呀,”严华华把桑葚拎去水龙头清洗,一边引导孩子,“豆豆,问姨姨吃饭没。”

小女儿萧豆豆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苏杏,“姨姨,吃饭饭……”

“是吃饭没。”小哥哥萧阳教她。

“吃饭没……”小姑娘看着哥哥说。

苏杏见状笑了,摸摸俩孩子的脑袋,“吃过了,你们慢慢吃哈,华华,我走了。”

“坐坐再走嘛,你回家又没事做。”严华华准备把桑葚洗干净端出来待客的。

“不了,小染吵着要睡觉,我得回去给他洗澡。”苏杏找个借口不再逗留,跟娘仨道别离开了。

不是刻意来套交情,而是严华华平时做什么好吃的零食总要拿几份过来,说是给孩子们吃的。她的意思很明显,大人的矛盾不牵涉孩子,邻里之间尽量和睦。

只要不是找麻烦,苏杏怎样都行。

从茶室墙边经过,玻璃墙的后面,秀雅美丽的森田拎着一壶水细步走过来,正好抬眸瞧见从旁经过的苏杏。她浅嫣一笑,向窗外之人微微颔首,然后继续工作。

苏杏不以为意,在对方点头的同时回了一礼,然后回到苏宅。好久没给四只汪和小吉猫洗澡了,今晚要来一次大清洗。

四只汪在庭院的水龙头跟前排排坐,乖得很。

“苏苏。”这时,安德进来了。

“哎,咋了?”

安德在她对面蹲下,道:“森田说她以后不会再去莲湖,想麻烦你把名字划掉。”

“哦行,我明天一早去搞定。”苏杏爽快地说。

今天回来的路上,她已经买了一包水泥和清漆,明天再去加工加工。

安德咳了一下,踌躇着不知该怎么说。

苏杏瞧他一眼,“咋了?有话直说。”

“那我直说了,”有她这句话,安德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苏苏,你为什么不直接找她说清楚而要挂牌?这样她们会很尴尬的。”

苏杏听罢瞧了安德两眼,“我刚从茶室经过,森田看见我的时候也没当面跟我说清楚,而是经过你的嘴跟我说。我还听得出来,你对她有好感?”

所以对她的做法有所不满。

安德:“……”

突然发现村里的女人一个赛一个的精明,包括她这朵楚楚可怜的云岭之花在内。

第658回

“也不算。”安德讪然否认。

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他内心承认自己对衣着传统的美人抵抗力弱。森田三人只在原地一站什么都不用说,楚楚动人的弱柳之姿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我明白的,男人对衣着传统的女人怀有迷一般的喜爱之情,当初少华估计也是……”她一早已看穿男人滴心~

安德庐山瀑布汗,打断她,“哎哎,这跟少华没关系。”聪明归聪明,话不能乱说哇!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喜欢这种女人的不止你一个,不必急着否认。”苏杏安慰他。

“坦白说,我自始至终不喜欢她们那身衣服。当然,我无权干涉,可她们天天在我眼前晃。风水树下,村头村尾的松溪河边,桥上,我出去走个路都能碰见她们其中一个,你说烦不烦?”

神烦,她极少出门,一出门就头疼,这日子怎么过?

“这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也管不着。可我想去小广场安静聊个电话,却发现茶室的人在那里学茶道,尬舞,吵吵闹闹。直接跟她们说?她们会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她们怎样怎样……”

对于不喜欢的人,她多说一个字都累。

“不如用一块牌子告知全世界,我不喜欢她们踏进我的地盘……”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以后她们不管有意无意,只要踩过界遭骂就是她们犯贱,而非她故意刁难。

因为筱曼说过森田有意膈应她,有一就有二,不能给她们这个机会。

但这一点不能说,筱曼的异能本来就招人嫌,再这么说很容易给休闲居等人造成一个错觉,以为她在背后搬弄是非、搅弄风云就不好了。

“我不在乎面子,也不管外人怎么说我,反正我不想和她们明里暗里有什么瓜葛,各自清静就行了。”

说到这里,苏杏凝望安德,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喜欢尽管去追,那是你的自由。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别把她带进我家范围,妯娌情深这种事我应付不来。”

“……”安德哑然,“你家范围?不是只有莲湖吗?”能给条活路吗?

苏杏奇怪地瞄他一眼,“村里还有其他地方属于我家的?哪里?说说看。”

现在圈地等于浪费钱财,末世一到,整个西南地区都属于某人的管辖范围,她要劝少华记得在几年后把地换成现银将来购买物资。

所以,她的想法跟安德的有些出入。

“医院能去吧?”他反应迅速,有些事轮不到他解释。

“医院不算。”

“那就没有了。”村里没有了。

苏杏皱了皱眉,“看来你是认定她了?先说好,各自清静互不干扰,别用你跟少华的交情要求我跟她好。”

“八字没一撇,你想太多了,我就随口问问。”安德哂然而笑,瞧瞧排排坐的四只汪,“要不要帮忙?”

“不用,我又不赶时间。”

“那我走了。”

“哎。”

待安德离开后,苏杏撸袖掀起裙角,摩拳擦掌准备开工。

至于安德的问题,很正常,食色性也,她理解男人爱好美色的性情。

只要大家都是未婚,你情我愿,也算一桩美事。

换作别人问,她一句“我喜欢”就打发了。忽悠安德是不行的,他和她相处十二年,中间帮过她不少忙。

不管是否因为柏少华,两人一直是好邻居,好朋友,当以诚相待。

十指有长短,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但基本智商还是有的。少华身世复杂,估计不会让一个轻易被美色所迷的人跟在身边。

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

像森田这种女人未来有很多很多,现在就费尽心思防范,分分钟累死她让别人继承她的遗产、男人和小孩。

所以她要乐观些,珍惜眼前的每一天……

再说安德,从苏宅出来,刚走过横在中间的乡路时,看见柏少华带着小染从昌叔家的方向回来。

“安德叔叔,我妈在那边?”小染抱着一保温壶羊奶,仰起小脸问他。

安德点点头,“你妈妈正在给小福它们洗澡。”

话音未落,小家伙尖叫着手捧羊奶似箭一般冲向苏宅,和小能竞赛看谁最快跑到终点。

柏少华没有跟去,瞧一眼苏宅,又瞥了安德一眼,随口问:“找她有事?”

“嗯,一件小事……”

听安德把森田的委托说了一遍,柏少华漠然以对,吃亏的是别人当然是小事,略过。

两人站在田边看着眼前的一片田园风光,很有满足感。

“苏苏做的每一件事都能引起轰动。”多年以后,她的功力依旧,安德不得不佩服一下。

“乡下太无聊,过几年就不会了。”柏少华看着眼前空旷的菜田缓缓地说。

安德一愣,“你的意思是……他们要回来了?”

“如果那件事是真的,早点回来对大家都好。再说,财叔他们一直盼着那一天。”虽然他们还不知道末世的事,但一家人能在和平年代团聚,谁不想?

国籍不要紧,都是有本事的人,办张绿卡一住住几年,等世界一团乱就用不着了。

嚯!安德惊喜万分,“那村里岂不是很热闹?”哦耶。

“所以安德,一个人的情绪很容易受到环境影响,想做什么要趁早。”柏少华难得同情一个人,好言相劝,“华夏注重团圆,将来家家户户儿孙满堂,而你孤伶伶一人会很凄凉。”

自打有了妻子,又有了孩子,他越来越能体会单身狗的凄凉。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很凄凉了,老是被人一眼看穿。

柏少华看着他,目光清朗,脸上微露一丝笑意,“森田虽比不上亭飞,重要的是你自己喜欢。既然苏苏排斥她,你们将来就在省城东部看果园好了,那里的收入很不错。”

他亲自巡查过,绝无虚假。不去也行,整个华夏都在飞速发展中,饿不死人。

安德:“……”老大你肯定误会了什么。

柏少华当然听不见别人的心声,“相信我,找个人吵吵闹闹十几年一眨眼就过了,省得将来后悔埋怨我。”

“不是,我其实……”

“都是过来人,不必解释。”柏少华抬手在安德的肩膀重重地拍两下,语重心长地说,“抓紧点吧,顺便把胡子刮了。”

说罢转身回家,感觉一身羊膻味要洗澡。

安德完全没有解释的机会,只好一脸郁闷地返回休闲居。

他就传句话,至于发配边疆吗?

忽然有点理解筱曼说的,苏杏被人屡次膈应却有口难言的憋屈感……

第659回

柏少华不是故意说那番话的。

他只是从苏苏的行为、安德的态度中发现两个问题:一个讨厌森田,一个喜欢森田。

如果这两个都是外人该多好啊!

可惜都是他家的。

他不知道苏杏为什么讨厌森田,也不管安德喜欢谁。既然二者有冲突,就要事先做一番安排以免将来发生矛盾。

对柏少华而言,技术方面的人才都是可替换的,如果人才换不了,那就换一种技术。在他眼里,安德是身边其中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去自由。

所以,他给安德的未来指了一条明路。

如果安德选择森田,离开云岭村是一定的,一山不能藏二虎,尤其是母老虎。当然,有些记忆也必须消除。

这是没办法的事,柏少华总不能把自己女人给发配了。

况且,这不是发配边疆,他给安德安排的路绝对有前途和钱途,不必受穷吃苦。

让自己女人憋着?她憋的事还少吗?

因为看出她比较胆小多疑,他以普通人的身份接近她,最终如愿以偿地把她哄上自己的船。

然后,她憋屈的人生开始了。

她要忍受他每天的情绪变化,忍受他越来越清晰的坑妻身份,忍受因他而来的各种人和算计,忍受生儿育女的痛苦,忍受他认为正确的育儿方式等等。

他知道憋屈的滋味,因为他至今仍在憋屈地活着。

在这枯燥无味的憋屈生活中,让她为了一些小事而郁闷成了他唯一的生活乐趣。他承认这有点病态,架不住他真心喜欢,并且在她的忍受范围内。

过分了她会跑的,所以他很注意分寸。

每个人都有自己看重的人和事,既然看重,自然以她的喜好为先。

一句话,换老婆太麻烦了,不但要签字离婚,还要处理财产分配,更要顾及孩子们的心理健康。

不如换下属来得干脆快捷,一纸调令搞定。

柏少华的意思很明显,安德辩解无门,只得任由他人各种猜想。

其实,他对森田只是稍微感兴趣,结婚?这想法跟天边一样的遥远。同时暗暗庆幸筱曼没有打小报告,森田膈应苏苏,他因森田而对苏苏不满,还想全身而退一起看守果园?

梦太美,凡是了解柏少华的人都不敢这么想。

大家都知道柏少华对签过约的人十分宽容,对于外人,他向来冷漠。

苏杏知道的事情很有限,不代表他没把她放在心上。

为难她的人,要么已有结果,要么正在进行中。软刀子确实可怕,更可怕的是他明知一个人即将陷入泥沼却懒得伸手拉一把,反而微笑看着考虑要不要推一下……

第二天清早,苏杏带着工具去了小广场。

柏少华反对她用水泥把木牌砌牢,说那样既不环保更不雅观,直接把它锤实就好了。若不幸被台风吹走,再做一块能有多难?

所以,那包水泥扔在仓库日后用。

苏杏小心翼翼地把缠在木牌上的山藤移开一边,然后说:“小能,帮我把它拔出来。”木牌扎得深,她去拔的话会很狼狈。

“好的。”小能上前,小钢爪抓住木柄轻轻一提,出来了,“然后呢?要我削几下吗?这木牌的边缘手工太粗糙。”

“这叫自然美感,又叫缺陷美。”苏杏对它的差评无感,她对自己的审美很有信心,“哎哎,儿子,别乱画,等我研究研究再说。”

既然森田她们说知道了,把名字去掉是应该的。

她这是写在木板上,用酒精会洗出一片糊黑。也不用刮,餐厅偶尔要用到油性笔写字,所以休闲居的仓库里有针对它的清洗液。

倒一些在木板上等它全部渗透,再拿到湖里一洗就干净了。

“咦?怎么才一天一夜就不要了?为什么?挺好看的呀。”有些过来做运动的老人见她清洗木牌,以为她挨丈夫骂了,不由出言讽刺。

这是茶室三美的铁杆粉丝。

苏杏回头瞧他们一眼,笑笑说:“您误会了,我也觉得好看,打算一直留着它。森田她们说知道了,我把名字删掉而已。”上边还剩几个字没有抹掉。

几个老人微顿,有的摆出一副“我不理,反正你输了”的态度慢悠悠地走了。

有的以为她嘴硬,得意地笑说:“何必呢!小苏,风水轮流转,人生谁没个高潮低谷?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种事我们见多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说罢,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也有老人觉得可惜,认为苏杏之所以早早收场,八成是受她男人阻挠训斥了。唉,这不能怪她,有时候为了家庭和睦不得不退让一步。

不管是好评还是差评,苏杏皆是置若罔闻。

有些老人和小孩一样,跟他们较真没有意义。甚至可能让自己更受气,因为对方是老人,站在道德最高点。

苏杏不想引发另一场争端,没有反驳他们,径自把木牌清洗干净拿上来。

“来,儿子,在这里画你想画的。”苏杏指指木板上的空白地方,拿出水彩笔给小染,他正眼巴巴等着要玩。

就这样,小广场里很多人在做早操。

而广场外的一个角落里,娘仨不怕脏,席地而坐,神情专注地画着什么。若有人问起,娘俩同时抬头笑一下,然后继续,于是又有人怀疑她要搞事,窃窃私语。

没有人敢上前看两眼,因为那个小机器人面向众人,手拿一把刻刀在地面状若无聊地划来划去。

仿佛在玩,又仿佛在警告众人:请勿靠近。

小染有点艺术细胞,把小吉猫的午睡图画在木板角落,四只汪在其余空白地方玩耍。很简陋的儿童笔风,苏杏在上边画几片叶子增添一点活跃气氛。

娘俩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不时地笑几声。

小能见状也想画两笔,苏杏问它想画啥。

“两把圣刀交叉高高挂,厉害吧?”

“……太厉害了,我反对。”煞风景的创意,苏杏想了想,“要么你画两根柴棍?至少可以点火。”

“也行。”

于是,小能也在木板上添了两笔。

然后,苏杏用清漆把整块木板细细地涂了一遍,这样就不怕风吹日晒字黯淡了,还很好看,木板的档次也提高了。

此刻将近中午,太阳越来越晒,小广场只剩下年轻游客。

娘仨把木板重新锤实,是小能锤的,差点没顶,十级台风也吹不走了。

三人把山藤重新缠好,然后扬长而去。

有人经过时好奇地瞧了一眼,上边写着:私人之地。

黑字加粗,四字的下方剩下一块空白,其余角落全部是儿童涂鸦。

那片空白处引人遐想,好像在提醒那些嘲讽她的人们:此乃私人之地,无论开放多久,她都拥有随时让人滚的权利。

那块木板有点歪斜,却十分抢眼。

一些不知就里的游人看见了纷纷止步,不敢擅自近前。

人们受心理的影响,渐渐地,莲湖的小广场越来越少人游玩。

有人心生不忿,个别老人在村里偶遇散步的柏少华,在他面前发发牢骚,希望他回去好好管教家中那个行事任性的小女人。

他一笑置之。

傍晚时分,柏少华独自一人来到小广场旁。

他的目光落在那块充满童趣的温馨提醒牌上,修长的手指情不自禁地在木板的顶端缓缓划过,眸里闪过一丝愉悦。

肯定有很多人说她闲话,把她气得放飞自我了。

没关系,她开心就好。

既然来了,柏少华走进小广场,站在栏杆边欣赏着眼前一片生机盎然的莲湖。

这是他为她建造的,由于人多,她极少过来游玩。

她不来,他也没兴趣来。

或许他应该把这里做一些变化,把她从那宅子引出来,在人前刷刷存在感。

让人们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第660回

自打那一天之后,苏杏再也没去过莲湖。

她很忙,忙着整理上次回古代的资料,忙着翻资料看看哪个年代曾经出现过类似玉璧这种物件,玩的时间不多。

既然知道各国正在暗中寻找异能者,不管对方有没怀疑自己,她都要谨之慎之。现在依旧是一个法治与道德并存的世界,离真正的霜冻期还有很多年。

不过,古代她还是要回的,要继续寻找另一半玉璧。

异能者的悲剧至少还有十多年开始明朗化,而婷玉的情况是目前最为重要的。如果玉璧能助她提升巫力那当然好,如果不能……只能当传家宝了。

苏杏和柏少华商量过了,她如果回古代只能回去几天,不能像以前那样一去至少半个月以上。

她不在的期间,由休闲居的人负责送三餐进来,拿去喂猫狗。对外就说她在闭关写作,说她闭关一个半个月行不行?行,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尽量别太久。

柏少华自己也一样,他在机房里设了定时开机操作,让外边路过的人听见声音以为他在机房里工作。

筱曼住得偏僻,附近只有昌叔一门邻居,平时极少出门。出门也是普通一姑娘,鲜少为人注意。用她自嘲的话说,她就算死在屋里一个月大概也没人发现。

这当然是玩笑话,自从她上次饿得胃疼,昌叔承包了她的三餐,收伙食费的。

昌叔煮的东西不像柏少华那么精致,有时候是家常菜,有时候一块面包夹奶酪、火腿就是一顿饭了。

虽说给钱的人是上帝,但筱曼心甘情愿地把这崇高的地位拱手让给老人坐。她说,能按时吃一口热饭已是感激涕零,不敢要求太多。

专注做一件事的人,往往不知道时间。

苏杏很明白她的处境和心情,因为她是过来人。

“可惜安德喜欢森田……”苏杏望着窗外的夜色,深感遗憾。

柏家的书房里,夫妻二人各做各的。窗外飘来的栀子花香,淡淡的,若隐若现。

“他好像说是误会。”柏少华随口说。

“误会?”苏杏鄙视他一眼,“我前几天在窗边看见两人在说话,前前几天又看见森田向他鞠躬像在道歉什么的。不记得是哪一天,我还看见两人站在门口有说有笑,这叫误会?”

男人的口头禅吗?一切都是误会?

柏少华瞅她一眼,略不解:“你关注他们干嘛?”

“哪有关注?是她们姐妹存在感太强,我想当没看见都不行。连女人都无法忽略,”苏杏目光一斜,瞅着对面之人,“男人就更别说了,你说是不是啊?”

柏少华不答,面无表情地,“……”关他喵事,他从未留意过。

“这样也好,曼曼是不会喜欢这种人的。”苏杏不管他有没反应,径自说道,“我上个月订了两箱方便面,还有很多菜干肉干分了她一半。唉,同是天涯沦落人……”

一边翻书阅读,一边吧啦吧啦。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白天在苏宅,晚上几乎都在柏家书房工作。

柏少华也习惯她偶尔的唠叨,有时候应两句,有时候不管她。

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

如今的莲湖几乎没什么人去了,但苏杏并不知道。她留下那句话的初衷是为了告知大家,她拥有小广场开放与否的权利。

而她上次无意中看见森田向安德鞠躬,正是为了这个事——

“……安德君,我能请问一下吗?莲湖广场为什么突然不开放了?”森田很自责,神情有点难过与无助,“是因为我们姐妹?我和两位妹妹真的没去过,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得罪这位苏女士,就因为那几次的偶遇?她承认有两三次是故意的,难道对方看出来了?为了报复她而迁怒全村人?

如果是这样,这位苏女士果真如传闻中的任性,不通情理。

与此同时,安德也很难过。

“这个你恐怕要问苏苏才知道。”

他搞不懂森田为嘛不直接找苏杏说清楚?老大放了话,如果选她,他就得离开云岭村。这里的环境不错,工作和假期很自由,他不想走。

所以他俩没戏,一想到没戏,心里半点绮念都没有了。

森田不知他的内心想法,只默默道:“安德君不懂女人心,如果恼极了一个人,我去问只会雪上加霜。”

这话倒是真的。

别人或许不清楚,安德对苏杏的脾气略有了解,便说:“那就别去了。其实这段时间莲湖广场要重建所以禁止开放,你们不必多想。”

“重建?要拆掉?!”森田这次是真惊讶。

“拆是肯定要拆一部分,大致不变。总之你们不用多想,平时该干嘛干嘛。”

“建好了会重新开放吧?”

“不好说,看他俩心情。”

看出他有点不耐,森田识趣地离开了。

回去之后,特意叮嘱两位姐妹别再靠近莲湖范围半步,以免惹火烧身。由于禁止踏足莲湖广场,有几位躲在乡下欲当隐形富豪的老太爷最近正恼火着呢。

又能怎样呢?那里本来就是人家承包的,柏少华又不管。

没辙,那些个老太爷只好去茶室或者在风水树下一边发牢骚,一边欣赏美人玉手添茶的风姿。

有一天,苏杏接到养生馆戏曲团团长的电话。

“想去排舞?”她什么时候阻止他们练舞了么?

心中虽有疑惑,但苏杏从善如流,“哦行,你们去吧。”

从此之后,“私人之地”就等同“非请勿入”的意思。无妨,她正好收回使用权不必听路人叽叽歪歪。

……

人生远不止这些琐碎,还有更让人烦心的事。

他俩的小儿子苏岭染,果然是来拖兄姐后腿的。这孩子打从被婷玉用针封住异能,就一直未能把针推出体内。

幸好那针细如牛毛,在他体内要很仔细检查才能发现。

他姨母说了,这小子的惰性非比寻常,如果连他亲爹都引导不了,那就甭强求了,顺其自然吧。

柏少华小时候吃过这方面的苦头,自然不忍心让儿子也受一遍。

不过,他承认对小儿子的惰性束手无策。

“没关系,”苏杏很贤良淑德地安慰他,“以后他跟我走,我来保护他。”

当初是她要生的,后果由她承担。

柏少华无语地看着她,“……这么快就想好抛夫弃子的计划了?不说来听听?”说得那么溜,想必处心积虑好久了。

苏杏:“……”

默默转身来一个深呼吸,再来一个移换心情大法:

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儿孙琐事由他去,由他去啊由他去……

第661回

婷玉尚未随夫上任,她和一干随行人员要接受一定的培训。

尤其是她,除了各种培训,还有其他方面要做准备,例如面对枪炮的突然袭击该做什么反应,例如带药材种子。要住三年,驻在国有哪些药草她要搞清楚。

林氏科研组有各种杰出人才,包括微生物专家,协助秦煌出任的小组就有一位。他知道驻在国有哪些药性的植物,婷玉的疑问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团队的合作与默契,需要时间去培养。

总之,众人这段时间各有各忙。

这种情况下,苏杏原本不该打扰的。

可是,给宁先生等人的解药必须万无一失,否则会误了众人性命。

所以,苏杏拿着药方在一个深夜悄悄去了女儿小菱的闺房。

“……这药事关宁先生一家和整个山谷乡民的性命,妈不敢轻率。菱儿,趁你姨母还没走,找时间把药炼出来给她看看。”乘坐交通工具去,比如地铁飞机啥的。

小菱点头,望着母亲小嘴动了动。

“怎么了?”苏杏瞧出来了,问她,“学习碰到问题了?”

小菱摇摇头,神情有些小纠结,最后还是忍不住想问一下:“妈咪,我是不是很笨?”

苏杏一愣,“谁说的?”

“小野经常回去帮爸爸的忙,我什么都帮不了,不是笨是什么?”无论是父亲那边的人,或者是姨母都不让她做太复杂的事,说她还小。

小野和她是双胞胎,一样的年纪,为什么他可以,她却不可以?

今晚也是,小野回总部去了。

“傻孩子,”苏杏明白了,搂过闺女安慰说,“照你这么说妈妈不仅笨,还是个傻子吧?不会煮饭,连你们两个几岁的小屁孩都比不上。”

她的语气充满怨念,把小菱逗得吃吃直笑。

闺女的幸灾乐祸让苏杏嗔她一眼,继续说着:“你和小宝是巫医族传人,尤其是你,你觉得姨母会收一个笨蛋做嫡传弟子?他们不让你接触太多是怕你出事……”

毒和药不是儿戏,对柏少华来说病菌的可控性很飘忽,它一旦接触空气随时可能异变。闺女还小,灌输的知识再多依旧是个孩子,孩子心性和病毒都属于不可控行为。

小野的器械工程可以大方接触,天赋让他无比注意细节。而有些病毒是沾上即死,有解药都来不及,哪怕成年人也难保不出意外。

婷玉也是这么认为的,小菱是她巫医族唯一的传人,谁都可以出事,唯独她不能。

听了母亲的解释,小菱沉默一会,说:“妈咪,我跟小野打算跳级。”

“如果你们是想学得更多,跳就跳。”苏杏不反对,“若你们是为了跟其他孩子攀比谁更聪明,妈妈反对。”

“不是攀比,姨母希望我将来中西结合,我想快点学……”说这话时,小姑娘的眼神异常的亮。目前所学已无法满足她的求知欲,她迫不及待想接触更深层次的东西。

女儿眼里的渴求,和她当年一模一样。

父母对她的付出,她重复着父母的付出,女儿重复着她的努力和追求……周而复始,生生不息,这就是人生的轮回。

可是,双胞胎的努力,完美衬托出小儿子的懒散。

每天下了课,小男孩时不时踩着小单车,带着两只汪和小能从河边到莲湖逛一圈,特意去瞧瞧他和妈妈的杰作还在不在,

偶尔,他把小吉猫抱在车篮里去莲湖兜风,让它瞧瞧他把它画得漂不漂酿~。

小吉猫和四只汪是苏杏的亲密小伙伴,她平时吃什么,它们也吃什么。猫粮和狗粮是少君介绍的品牌,婷玉每次回来都要帮它们调理一下。

十几年过去了,它们还像以往那样精神。

如果碰见戏曲团在小广场练舞,他便停车,抱着小吉猫和小能蹲在栏杆边静静地看戏。戏曲团的老人很喜欢这三位奇特的小观众,时不时要教他两招,或唱或跳。

“……那藤比昨天多了两片叶子,还有一只小蝴蝶……”是小粉蛾,在小染眼里统称小蝴蝶。

每天晚上,在餐桌前,小染会把自己看到的情形告诉母亲。

每每这时候,柏少华一贯的态度漠然,苏杏一贯的微笑倾听。

柏少华虽然对他的惰性没辙,该上的课一节都不能少。小染的每次考核若不通过,罚他亲妈不许回家,在苏宅呆着。

面对父亲的权威,小家伙知道哭是没用的,这招从小就不管用。

求妈妈也没用,他越求,父亲的脸就越黑。只有通过考核,父亲的脸色才能恢复原样,妈妈才能回家。

这需要苏杏的配合。

一位柔弱的母亲,能激发孩子的保护欲。

苏杏心里清楚,如果没有孩子爸的严厉督促,小儿子估计已放飞自我彻底废下去了。所以,每当他需要她友情出演总是很卖力,眼泪说来就来一副受尽某人欺凌的样子。

害得那个某人一时没控制好表情,别过脸笑了一下。再回头,又是一副黑面阎罗相,那抹戏谑的笑意被埋在眼底的深处。

夫妻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虽未能刺激儿子的异能,至少能让他静下心来上课。把该懂的知识灌输给他,等将来他想学了,便能一点即通。

不过,严父教子有后遗症的。

“妈妈,我们离家出走吧!不要爸爸。”小家伙在背后教唆母亲说。

“可是外边有很多人等着拐妈妈去卖。”苏杏一脸害怕。

小家伙想了想,“把小能也带走。”

“小能在别人眼里是个宝贝,没有爸爸保护,它会被人逮去拆了重组,比妈妈还惨。”

哦?这样的么?

被亲妈泼了一盆冷水,小男孩愁闷地双手抱胸,小眉头拧得紧紧的,低头冥思苦想对策。

苏杏见状,趁机哄道:“儿子,只要你将爸爸的本事学到手,等外边没人打得过你,妈妈和小能就敢跟你走了。”

“那要好久。”小家伙心中更郁闷了。

“不久,等你学到本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再说,如果现在走,妈妈和小能要去挖煤赚钱养你,不如留在家里让爸爸养。咱们花他的钱,学他的本事,长大了就抛弃他不是更好吗?”

嗯,有道理,小家伙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转身握住小能的小钢爪。

“你也要努力。”

夫人在向它挤眉弄眼,小能不得不昧着忠心:

“……好的。”

听罢孩子妈的转述,看着她在眼前笑得前翻后仰,柏少华的心情如水一般的平静。

俩白眼狼,他白疼了。

第662回

忙碌的时光转眼即逝,婷玉和秦煌出发了。

苏杏没去京城相送,而是通过电话跟两人告别。

因为婷玉和柏少华反对她去,她自己也担心,担心一不小心就中了招。了解婷玉的人都知道,云岭村那位姓苏的姑娘是她的至交,曾经是她最大的逆鳞。

现在不得而知,因为她有了丈夫和孩子。

没有人敢轻易试探,因为姓苏的还有一座靠山。她男人名不见经传,在国内是个查不到详细资料的人。

有些人知道他跟政府有关联,仅此而已。

苏杏在所有人眼里是透明的,身边的人却一个赛一个的离奇神秘。

所以,她留在村里很安全,出去就未必了。

白姨和俩孩子仍在京城,由霍家帮忙照看一二。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大宝小宝将在下一个学期转去S市就读,日后住在林辰溪和常在欣安排的新家里。

但这个暑期,祖孙三人将回到云岭村度假。

秦煌和婷玉已经跟白姨商量过了,孩子们的情绪要照顾好。在云岭村和熟悉的小姨、表兄姐们玩,可以稍微缓解大宝、小宝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所以,趁孩子爸在家,趁暑假还没到,苏杏、筱曼和机器人小力士在一个深夜重返古代继续几日游。

苏杏手中有宁先生他们的解药,但婷玉的意思是等她死了再给。宁先生曾经是权贵的谋士,婷玉担心给了解药他会算计苏杏。

在古代,苏杏的能力更加骇人听闻,不可见光。

如果她死了,放不放宁先生等人要看苏杏的意思。如果放,日后要提高警惕跟这批古人周旋。

俗话说,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不得不防。

正因如此,苏杏一直是定期给解药,终身制的解药还在她手里。

为了寻找玉璧,苏杏手工画了两张图,一张给宁先生他们帮忙,一张自己三人留着下山寻找。可惜在古代找了好久,四处打探,硬是没人见过那半块玉璧。

“唉,咱们来来回回走了三四趟,连根毛都没找着,郁闷。”筱曼有气无力,翘起一只穿着草鞋的脚瞧了瞧,“真真是踏破草鞋无觅处……”后半句不成立,没法说。

“命里无时莫强求,尽力就好。”苏杏安慰她说,摸摸小力士的花苞头,“累吗?要不要歇歇?”

“我不累,夫人累了吗?”小姑娘开始四下打量,扫描附近的山头,“四下无人家,我们今晚可能要搭帐篷。”

“搭帐篷太危险,进林子再找找看,寻间破庙住一晚吧。”

“好的。”

“小力士,小心别碰到若兰寺哈~”

苏杏:“……你别吓我。”男人不在,她毫无安全感。

夕阳西下,林中鸦声一片。

在这偏僻的古道,有女三人说说笑笑,衣着朴素的身影缓步而行,逐渐没入森林之中。犹如大海捞月,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年代继续寻找她们要的东西……

而现代,也有人在漫无目的地生活着。

自从温馨提示牌之后,苏杏不曾去过莲湖广场,甚至即将改建好也不见她过来瞄一眼,难免招人闲话。

“……她自己不用,还不准别人用,不是自私吗?”韩芝不可思议地看着云非雪等人,“虽然是她家的,但开放了这么久,邻里之间总有几分情面吧?”

不讲情面的人能活得这么洒脱?不可能啊!她见过这种人,既嫌弃别人,也被人嫌弃,怨气满满的。

包括她自己在内。

回来休假的周子叶梳着马尾,素着一张白皙的脸打量她一下,“你谁呀?大海是你家?”管得真宽。

周子叶和云非雪都是三十多的女人了,未婚人士的青春期比已婚人士长。除了云岭村的特殊蔬果,她在公司一些前辈的指导下注意饮食,有针对性地学习相关知识。

可谓内外兼修。

几年下来,她从一朵带刺的青涩玫瑰化成一束怒然绽放的牡丹花,芬芳典雅,沉淀下来的平和心态让她的气质温婉而大气。

哪怕说的话带有火药味,依旧给人温和的感觉不具杀伤力。

所以,她这句话充满挑衅,但韩芝并不恼,“叶姐,我不是想吵架,咱们讲道理。看你们都是有经历的人,说现实一点的,她这种生活态度真的正常么?”

“是不大正常,她当年因为任性惹来四面楚歌。那种盛况你是没看见,听说挺吓人的。”周子叶忆起往事,笑道。

“鸡飞狗跳,家宅不宁。”云非雪作总结,和好友哈哈大笑一通。

“所以,你们作朋友的不劝劝?”韩芝不解,打从心底见不得那女人自在。

“不用劝,”周子叶嗑起瓜子来,“人家现在有个好老公撑场子,苦尽甘来,在她的地盘爱咋咋嘀。”

云非雪理智补充:“但不建议你们年轻人学她那一套,没有底气的硬撑会出人命。”

当年那个一身孤勇的姑娘,可是召来一大班人马替她抱不平。如果自己没有那份能耐,最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毕竟这里是偏僻的小山村,一位姑娘家出了事神不知鬼不觉。

听者不同,心情也不同。

现代女性已经不流行靠男人撑场子,但见云、周二人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还一副向往的表情,让韩芝不知说什么好。

这是代沟吧?

和亲妈给她的感觉一样。

不过,那男人确实有点霸道总裁范~

韩芝的脸蛋发热,心思散乱,耳边听着一些琐碎的闲嗑声:

“崔美人怎么不跟你过来?那家伙去年年底订了房又临时退,我要扣她押金。”

“扣吧,她嫁人了。”

“嫁人?哇塞,不会吧?!她正走红,事业高峰期……嫁谁了?”她只好奇最后一句。

“秘密,反正是豪门,阳春三月结婚了。”她受邀去当姐妹、观礼来着。

“哦,恭喜恭喜,她的婚礼咋样?很盛大吧?”豪门喔,不盛大对不起观众,“帅哥美女多不多?”

“很盛大很奢华,帅哥美女也很多,”周子叶回忆了下,忽而道,“但比不过十年前在这里举办的那场婚礼……”

与金钱无关,可能因为比较熟悉,从他们结婚到今天已经十年,越发觉得那场婚礼相当的华美。

“什么婚礼?有视频吗?”韩芝耳尖,一下子明白这场婚礼和某人有关系。

虽然心里不爽,仍然想看看。

周子叶应她所求,把笔记本电脑拿下来大家一起重温那个难忘的场面,只欣赏,不传播。

一众年轻人围上来凑热闹,时不时散发一阵惊叹声。尤其在新郎不顾司仪的调侃掀开新娘的盖头夺吻时,众人惊喜得尖叫连连,把其他客人都吸引来了。

现在已是深夜,云氏的民居格外的热闹。

唯独一人悄悄离开了人群,到店外的门口坐着玩手机。

周子叶往外瞧了一眼,悄声问搭档:“这回轮到你撞铁板上了,她哪来的?”经常听她埋怨苏苏,莫非两人有仇?

云非雪此刻是火烧旗杆,长叹,“休闲居来的,她妈妈好像是偶像的朋友。”早就察觉到了,所以今晚和好友一唱一和地试探。

“啊?那你可得小心了。”周子叶深表同情,“请神容易送神难,还好苏苏经常闭关。”

苏姑娘最可怜,婚前婚后连喘口气都会被人训斥,到底什么命啊……

第663回

云岭村的一个夜晚,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苏宅书房的灯亮着,苏杏冲洗完毕,随意挑了一件古风长裙充当睡裙,披散着头发回到书房坐在书桌前。这种天气她不敢开电脑,哪怕柏少华说无所谓。

不开电脑,可以坐着静静发呆。

她们三人是直接回到筱曼家,再把小力士送回休闲居的三楼,最后回到苏宅的。

由于对外宣称她在闭关,明天她要从这里出去。

筱曼家的灯由休闲居的三楼操控,傍晚亮灯,半夜是开是关可以随意,证明有人在家就行了。苏宅的由柏少华操控,不管刮风下雨,这里的灯晚上一直是亮的。

书房的窗帘没有拉开,倾听外边的风雨声,苏杏浮躁的心逐渐平静。

这一次又是空手而归,一无所获。

宁先生那边也没有消息,她不多加追问,只跟他说情况有变,小野今年无法过来学艺。出人意料的是,宁先生交给她两本手抄笔记,让小野在家里练习。

人心是肉长的,有的时候她很想把解药给他们。

但婷玉不在,她不敢。

虽然筱曼能看见他们的心思,可她也是战五渣,一旦对方心意有变启动密室的机关,她俩将死无葬身之地。

小力士虽是智能机器人,想跟人类斗心机还是嫩了点。

人心易变,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可以很深厚,也可以很脆弱。就像输入法的转换仅是瞬间的事,她不敢抱太大的期望。

要知道,古代是先人们的主场,她们这些后辈是过客……

叩叩叩…

嗯?

窗外的动静引起苏杏的警惕,大半夜的谁在敲窗?

她悄然走到窗边,轻轻一拉,厚重的窗帘刷地向两边分开。定眼一瞧,一张清俊而冷漠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是柏少华,他最喜欢在恶劣天气出来散步。

今晚的他一身黑,黑色的长外套有一顶宽大的连衣帽,几乎把他整张脸都给掩盖住。他从墙边经过,听见苏宅里的动静便知道她回来了,特地过来瞧瞧。

他是第二次爬她家的墙和窗户,第一次是她身怀六甲的时候。

“外边雨那么大,你就不能披件雨衣?”看清是他,苏杏好气又好笑,忙打开窗户让他进来,“进来喝杯茶赶紧走吧,别让我老公看见。”

都怪气氛误人,害她一时歪了心思。

正在翻窗爬墙入室的男人一怔,冷峻的五官随即舒展开来,一贯睿智沉静的眼眸看着她的脸庞,一点柔光潋滟,轻笑出声。

“那窝囊废不是在家睡觉吗?”瞬间入戏,自行配词。

他的配合让苏杏心花怒放,看着他灵活地攀窗而入,嘴里不忘唠叨,“最近风声紧,咱们还是小心点的好,万一被发现我可没脸做人。”越说越像了怎么办?

第一次犯错,她好紧张~。

木事,先帮他脱外套……

脑海里的剧情尚未展开,男人已握住她欲脱他外套的手,将人拉到面前,目光炯炯地一步步将她逼向书桌旁。

“这样啊……”把她抱上桌面,让身躯和她紧紧相贴。

他炽热的目光像把空气点着了,稀薄得让她呼吸困难,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滑过她的脸庞。随后,微凉的薄唇覆上她的唇瓣浅品轻尝,吐出一句火热的情话:

“那就不做人了,跟我做..爱吧。”

蕴含浓烈情.欲的声线撩人心颤,熟悉的清冷气息早把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任他索求。玲珑的身躯被拢入他那深沉而华贵的黑外套里,随着他的动作而起伏。

一袭古风衣裳嘶的一声响,被摊在她的身后,像蝴蝶展开的一对翅膀在颤动……

犯错的感官刺激让两人中了毒似的一夜缠绵,从书房到卧室,那种渗入骨髓的快.感一直延续到天蒙蒙亮,犹搂抱着不放。

但小染就要起床了,虽然有小能看着,家里没个大人终究不太好。抱她进浴室一起泡澡,换上干净舒爽的床单,脏的扔进洗衣机清洗,等会他再过来晾晒。

她的房间有他换洗的衣物,男女衣物是分开清洗的,所以阳台有两台洗衣机。

床单啥的,哪个空了用哪个。

搞定这些琐事,他回到床边凝望着熟睡中的小女人,手指碰碰她微微红肿的唇瓣,被她烦躁地一把拍开。

他轻笑着,俯身亲亲她的额头,起身离开。

在忙里偷闲的时间里,找个小女人陪自己春风几度疯狂一整晚,确实是让人身心舒畅的一桩美事,不怪男人乐此不彼。

“早啊,少华。”一出门就碰上晨运的人们。

“早。”柏少华微笑回应。

“喂,少华,广场什么时候开放啊?”都建好七、八天了。

“不清楚,看我爱人的意思。”

惧内的男人一派神清气爽,无视大家调侃取笑的目光,坦荡荡地回家给孩子做早餐去了。

……

在古代几天几夜的长途跋涉,一回现代又被人逮住做了一整晚的运动,苏杏睡到中午才醒来,饿醒的。

昨晚雷雨交加,白天却阳光灿烂,天空蔚蓝,院里鸟语花香。

“小染,你这是耍无赖,明明你已经输了。”筱曼埋怨着。

“我没输,”稚嫩的童音异常的坚定,“它本来就在这儿的。”

“你当我瞎呀?它什么时候跑我前边来了?”

“刚才啊。”

筱曼:“……”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耍赖,好想直接摁死他算了。

除了她俩,旁边还有别人——

“她什么时候起床?这都中午了。”这声音有点陌生。

“什么叫闭关?当然是日夜颠倒来的,要么你今晚再来?又不是急事。”这是周子叶的声音。

“就是,反正你晚上也没事做。”云非雪说。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都来了?

苏杏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睛,这时,一只温暖柔软的猫爪搭在她的额头上。

“……”

她默默地转过头来,发现一只大橘猫蜷缩在枕边,正睡眼惺忪地伸着懒腰,柔软的四肢仿佛在无限延长。

小吉猫开始不慌不忙地清洗自己。

苏杏清醒了,起床洗漱,换上一身轻闲的家常服便匆匆下楼。走出庭院一瞧,哗,人真多。

“早。”她笑着向大家打招呼。

惹来一众白眼,纷纷吐槽现在几点了,还早?

只有她的亲生儿子眉眼带着惊喜,欢欣地跑过来脆声道:“妈妈早!”

“早啊,儿子。”

还是她儿子可爱又礼貌,苏杏开心地蹲下给他一个妈妈的吻,娘俩腻歪着。

第664回

苏宅今天很热闹,来的人有点多。

除了筱曼和云非雪、周子叶,韩芝也在。

难得这姑娘今天态度不错,除了方才等她起床时有点不耐烦,其余时候很正常,因为她有所图。

“婚纱?”苏杏疑惑地瞧韩芝一眼,“它在泉月,不在这边。”这姑娘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泉月?在哪儿?”云非雪等人没听过这地方,很是好奇。

韩芝今天心情不错,替苏杏帮众人解释。

期间,柏少君提着两人份的外卖过来了,里边有苏杏和筱曼的,小染已经吃过了,云非雪等人吃过饭才来。筱曼也是饿醒的,不然她能睡到下午,在古代坐马车超级累。

“你的婚纱放在度假屋?家里没地方吗?”周子叶打量苏宅。

苏宅的屋子、院子看起来很大,每个房间的大小刚刚合适,记得装婚纱的箱子蛮大的,确实碍地方。

“太大了,”果然,苏杏如是说,“泉月那边有个衣帽间比较适合收藏。”

平时折叠存放,偶尔悬挂透气。

苏杏和筱曼端出饭菜,“少君,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顺便给儿子盛了一小碗汤。

“今明两天休假,”柏少君还给四只汪带了几块肉骨头过来,瞧了众女一眼,“你们下午有节目?”

“没有,”云非雪解释,“亲手做的,不信,非要看看真物,所以就带她来了。”

是一名炙手可热的婚纱设计师,他做的婚纱很有灵气,能完美衬托出新娘的优点。

那是属于新娘一个人的独特嫁衣,换别的人穿会黯淡无光。

每个女孩都想拥有一件只属于自己的婚纱,就像爱情,容不得别人分享光芒。

他最出名的除了手艺,还有脾气。

无论是谁找他定制婚纱,看对方不顺眼的话给再多的钱也不接,因为心理障碍做不了,砸招牌。据说他今年六十多岁了,已退居幕后与妻子周游世界。

很多人千方百计找他帮自己做婚纱,很多年轻设计师想模仿他的精细做工和理念,却远远达不到那个水准成了东施效颦。

“我没骗你,真的,寄过来又太麻烦。”看在云非雪的份上,苏杏对韩芝很有耐心,“看视频行吗?我有它的近照。”她当时也蛮惊艳的,用手机匆匆拍了几张。

“你那拍摄技术就别献丑了,”柏少君不客气地怼她一句,冲韩芝嘚瑟说,“我有整套近照视频,要不要看?”整个制作过程全拍了,包括成品之后的。

还有新娘穿上的那一刻,和婚礼现场的,每个环节、细节都有。

韩芝一听猛点头,目光透露着惊喜。

于是,柏少君用手机连接自己的电脑,把苏杏那套婚纱的制作视频调出来给大家欣赏。

她们在一边看视频,苏杏和筱曼在这边大快朵颐。

小染把汤喝完了,和小能带着一只汪在宅子的墙边、草丛里捡小田螺,昨晚被雨水冲来的。

“少君,少华呢?”苏杏问。

既然是少君送餐,柏少华肯定没空,想知道他去哪儿了。

“今早跟财叔他们去水库了,好像还要处理代理公司的事。怎么,你有事找他?”

“没有。”激.情一夜,想见他而已,苏杏忙接过话题,“水库怎么了?是防洪那个吧?”她听少华提过。

“嗯,昨晚咱们村口突发山洪,幸亏是大半夜没人出事。大家觉得水库的作用不大,正在想办法……”

十年前那场山洪死了人,养生馆和休闲居便一直在研究山形地势,在上游寻找合适的狭口建造拦河坝。水库建成以后,云岭村近些年的山洪发作次数越发少了。

水库的作用很大,既能防洪、灌溉,又能供水、发电。

但不对外宣布,不希望有太多外边的游客进来。

大家原以为能安枕无忧,没想到昨晚毫无征兆地发作。有一就有二,不得不提前检测防备。

“对了苏苏,松溪河的水位也涨了,待会撑筏游河去?”柏少君兴致勃勃地提议,他最喜欢热闹,瞧瞧云、周三人,“一起?”

“好,顺道在莲湖广场烧烤怎么样?”云非雪是个标准的吃货,眼睛在发光。

最佳拍档周子叶马上应和,不过她提了一句,“容希这回不用看店了吧?你找个服务生看着行不行?你不是故意排挤他吧?”

“你想太多了,他这人不爱热闹……”被拍档冷冷瞟来一眼,云非雪无奈,“得咧,我尽量劝劝他。”

容希性格温柔,好静,比她俩几岁,一直是个很干净阳光的男生。但有点不合群,极少参与村里的聚餐,每次都找借口看店、看书。

柏少君不管她们请谁,确定方针,开始执行,“我知道有个地方的鱼很肥,等着,我回餐厅找点肉和菜。”还有吃饭工具等。

说干就干,几人一哄而散各自回去准备,包括韩芝在内。

大家都走了,她不好意思待在这儿。

苏杏看着她的背影,问筱曼,“这姑娘怎么了?”转性子了。

“没事,婚纱发烧友一枚。”至于别的心思,筱曼不欲多提。

饮食男女嘛,夸张地说一句,某人只要在村里一站,光芒万丈,但凡三十岁以下的雌性对他都有一点小心思。重点是看她们脑子里装的是水,还是毒而已。

由于说好去玩,筱曼特地留下来和苏杏一起等人。结果等来众人的消息说要准备今晚的自助餐饮,中午不玩了,今晚再狂欢的说。

他们不玩没关系,苏杏和筱曼带着小染、小能兴冲冲地搬小凳子去河边的竹筏。

这回由筱曼、苏杏用竹篙撑筏,不必小能的全自动。

“儿子,来,唱首歌听听。”

“什么歌?”小染端正坐着,抱着小能,眨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问。

“我教过你的,一条大河波浪宽……”苏杏给他开了个头,她嗓子不好,无法唱太多。

棕发小男孩正要唱,被小能阻止,“先等等。”

它是小染的伴读小书童,智能机有扩音器的,等它调整一下会唱得更响亮。

“好了,唱吧。”小钢爪竖出一只手指。

筱曼和苏杏憋着笑,看俩小的互动。

准备好了,小染学那些老人家嘟嘴吹了吹麦克风,然后脆生生地清唱:“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音色嘹亮,咬字清晰。

有些歌声不用太标准,孩童的纯真能让歌声变得悦耳动听。

小孩儿稚嫩清脆的歌声传得很远,招来路人的目光。本村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苏家的双胞胎两岁多背唐诗,五岁的小染会唱歌一点也不奇怪。

他还会跳舞呢,最喜欢耍棍和水袖舞。

有个别人知道,苏姑娘家的三个孩子有两个是天才儿童,第三个的资质稍微差些。他随母姓,性格文静,将来估计和母亲走同样的路吧?

当然,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三个孩子中有一个笨些不奇怪。

第665回

伴着清脆的童音,女人们的欢声鼓励,引起河畔路人驻足远望,目送一叶竹筏随风轻入画,在宽阔的松溪河里漂流而去。

严华华站着岸边眺望,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改良版夏衣,腰间系着一根小腰带显露她恢复苗条的身材。一位清秀少女推着儿童车站在她身边,是小百合,两人在半路遇上的。

严华华刚去地里摘菜,拎来河边清洗的时候遇到出来玩的小百合便一起过来了。

望着竹筏远去,再回头看看一脸羡慕的小百合,严华华笑问:“你想玩?”

小百合一愣,随即点头嗯了声。

“那你刚才不说?苏苏这人脾气有点怪,但有时候很好说话的。”

小百合眼神黯了,“她反对我们姐妹玩竹筏。”那天问过的,韩芝也在场。

严华华表情一滞,随后微笑:“不同意玩她家的竹筏吧?没什么,我们自己扎一个玩。”世上无难事,区区一个竹筏难不倒她。

小百合眼睛一亮,惊喜地问:“华姐会做?”

“小意思,走吧,洗完菜咱们上山砍竹子。”看看今晚能不能连夜赶工,明天一早就可以试水了。

“谢谢华姐!”

小百合欢天喜地,推着严华华的小女儿跟上她。

对严华华来说,苏杏是好说话,但有时候的一些做法很伤别人的自尊,比如茶室三姐妹事件。

不过算了,谁让人家嫁了一个有钱人呢?

这年头,有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跟柏家比,茶室三美的形势确实弱了些。

洗完菜,严华华说到做到,带着小女儿和小百合,提把锋利的柴刀去后山的竹林。后山的竹林自然是村里的,至于是谁家的不得而知,当是共有财产。

人们可以砍,来年种回去便是。

村里年年大批量植树,不管有没有人砍伐。故而十几年来,村里的环境越来越好,绝对不比以前差。

所以,没有人会责怪严华华乱砍乱伐,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不过,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小百合帮忙看孩子,只有她一个人在砍,砍了几根粗竹就有些吃力了。

小百合是个细心的女孩,见严华华满身大汗便知道她肯定很累。

“华姐,我来,你先歇歇。”

严华华也不逞强,把柴刀给她,自己站直伸伸懒腰,恰好看到一辆车从斜坡下的村路驶过。虽然车窗关着,从外边看不见里边坐的什么人,但她知道里边是谁。

柏少华今早就是坐这辆车出去的,几位老伯各开各的车。

车子从眼底驶过,严华华用手背擦擦汗,心如止水。仅仅生出一个淡淡的念头,如果今天是苏苏在干活,他会不会下车亲自过来帮忙?

会吧?夫妻夫妻,相互扶持。

哪像自己,有男人等于没有……

严华华自嘲地笑了笑,说实话,她心里偶尔也会埋怨萧炫。埋怨他的才能为什么在国内得不到发挥,非要跑到国外去受苦受累,害得女儿至今不懂父亲是什么概念。

瞧瞧人家柏少华,从国外跑回国内且安于乡村平淡的生活,恣意自在。

当然,她知道自己是吃饱了闲得慌,既想男人多赚钱,又埋怨男人不顾家。这是很多女人的通病,其实人生往往只有一个选择,很多女人却妄想二者兼得。

最后把男人作没了,家也散了。

“哎,百合,你这样使力不均匀白费力气。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见小百合几次挥刀连块竹屑都没剔下,险些劈了她自己,严华华忙过来说。

小百合气喘吁吁地站到一边,汗湿夹背。闻言,悻悻地把柴刀还给严华华。

能者多劳,严华华认命了。这时,山下上来一个人。

“小严,你砍竹子干嘛?”

竹林中的两女同时望去,哦,是休闲居的田深,一位三十多岁成熟稳重,五官端正的男人。

“扎竹筏,”严华华笑着解释,“村里只有一个竹筏,太少了,我们想多做一个方便大家用。你上山做什么?”

在休闲居的人面前,她不便直说苏杏对茶室三美的苛刻态度,顶多暗戳戳地讽一下。

男人对待问题是从大局出发,不会时刻关注女人们暗地里的小矛盾。

因此,田深听不出她话里有话。

“路过,看见山上有美女就过来瞧瞧有什么能帮忙的。这种粗活你可以找我们帮忙,一个村的用不着客气。”田深爽朗说道,伸手欲接严华华的柴刀。

忽然嗅了嗅,田深愕然地环顾四周,“什么花这么香?”甜丝丝的一缕芬芳萦绕鼻尖。

他的话让两个女人同感愕然,小百合四下张望,寻找他说的花。

严华华看看四周,“山里的野花吧?”她只闻到一股泥腥味,没嗅到花香。

“应该是,”田深用力嗅了一下,那丝味道消失了,便接过柴刀,“这个我来,你们去拿绳子。”

“哎好,谢谢了。”

有男人帮忙,严华华顿感一身轻松连声道谢,心里明白是谁叫他来的。

她心存感激,懒得矫情推拒,让小百合帮忙看着孩子。她回家拿绳子,生怕不够用还特地开着电瓶车到梅林村的商铺买回来。

老实讲,村民们都觉得严华华家是丧偶式家庭,孤儿寡母的,男人们能帮尽量帮她家一把。

那萧炫几年不回家,大家理解他是为了家庭在外边拼搏,但连闺女出世都不回来见一面就过分了。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他家的女人觉得没问题就行了。

尽管有人帮忙,想用一个下午就做好筏子不太可能。

傍晚,严华华要回家给儿子做饭,小百合被两位姐姐叫回去了,田深也回休闲居做今晚聚餐的准备。

竹子散落在山上,说好了等明天继续做。

今晚,休闲居只给自家的客人们做晚餐,然后挂上停止营业的牌子,集体在莲湖广场尽情狂欢。

除了休闲居的人,云非雪和周子叶、筱曼也到场,还有容希,都是苏杏经常来往的人。安德在餐厅给客人们做晚餐,容希和陆易在莲湖帮大家烤东西吃。

没有外人参与,等于家宴的形式,在莲湖的小广场举办。

年轻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养生馆的大部分老人精明得很,一眼瞧出其中的深意。

不外乎是再一次提醒大家,这里是私人地方,女主人往日的举措他们是支持的。休闲居的态度,就是柏少华的态度,以后不必再追着他要求开放小广场。

更不必天天唠叨让他回家训妻。

甚至有人认为是柏少华想撵人,推妻子出去做丑人罢了,因为她的风评向来不太好。

“那小子就是个人精,唉,小苏那性子怕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喽。”

“呵呵……”

女人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像萧家夫妻那样,干卿何事?何必着急?

当然,别人怎么想无所谓。

第666回

莲湖的改建是从小广场连接一条结实的木板桥,桥身蜿蜒曲折,尽头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四面环水,青荷围绕的八角凉亭。

偏中式的风格,平角,深沉的灰白色调搭配。

苏杏下午来到这里,发现这里多了一座凉亭心里特别的高兴。她一直很喜欢梅林村的荷塘凉亭,奈何那里有一条“恶犬”,不敢靠近。

如今好了,自己村里也有一座不必再惦记别人的。

晚上,大家伙果然在莲湖广场举办餐宴,来的都是村尾的人。

作为主人家,苏杏和大家一起准备吃喝的,左顾右盼,总是盼不到那个人来。

“少华呢?还没回来?”她忍不住问陆易。

柏少君陪小染、小能撑皮艇在湖里游玩,云非雪等人在凉亭里打牌。

“下午村里来了好几个人到处闲逛,先去云岭村探访养生馆的老人,又到休闲居喝茶找少华说话,不知等会儿过不过来。”陆易取出肉和菜,一边解释。

“找少华说话?什么人啊?”苏杏蹙眉。

“好像是一些省领导下乡视察,梅林各村的成绩被视为梅安市的优秀地区代表,比较受人注意。”旁边的容希替她解疑。

“云岭村就在隔壁,他们肯定会进来逛逛。”陆易说。

“希望他们别打云岭村的主意,难得这里环境好又清静。”容希语带惋惜。

下乡视察?打主意?

苏杏顿了下,哦,差点忘了这里是农村。

“咱们村还需要开发?”说实在话,她不希望云岭村被开发。

“难说,看那些领导怎么想吧。”陆易不敢断言,他只是一个打工的,不操老板那份心。

苏杏不吭声了。

其实,梅安市以及梅林一带的发展全赖余薇搭上哈维斯引入的外资,后来决策权交到柏少华手中。兄弟俩互相陷害,到最后得益的是当地普通民众,这是柏少华说的。

以他的说法是,由于不乐意和亲兄弟在华夏斗得太火引人注目,各自亏了点钱迅速撤退。而哈维斯撤退后剩下的空壳子,被少华注入一点资金重新启用。

所以,当初哈维斯投资办的项目如今全是柏少华和其他投资商的。他不喜欢抛头露面跟人做生意,委托代理人帮忙管理。

苏杏对生意方面不感兴趣,只听个大概而已。

“……梅安市富了,省里还有一些地区的经济跟不上,各地想尽办法吸引投资商。”容希平时沉默寡言,却对当前当地的局势有点兴趣,“少华给梅安引进不少资金,在政府眼里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么夸张?”苏杏不以为然。

这事要归功于哈维斯,虽然他是来者不善。

“是梅安市当初穷得太夸张。”陆易说,“要不是哈维斯引入资金在先,少华不会注资。”做什么都需要本钱,包括和企业联盟携手合作搞开发。

“正因为它当初太穷,十年间能发展成这样,附近的城镇也想分一杯羹。”容希说着,一边把炭点着。

有对比就有伤害。

像梅林一带的破烂地方都腾飞了,其他拥有良好口碑的地区一直要死不活地,愁死人了。一愁就要多视察,要观摩与学习,最好能拉到1、2个人脉啥的。

道理苏杏都懂,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就是这个意思。

说曹操曹操到,柏少华和一群人正沿着河边走来。

人群中有男有女,身材高大的柏少华没有一枝独秀,和他说话的男人也是一个高个子,身材蛮结实的。

男主人有客人,女主人当然不能往后躲。

幸好早有预料,陆易去准备茶点,苏杏迎了过去。

柏少华远远看见她,目光含笑。

等走到跟前,他向众人介绍她,“我妻子,苏杏。苏苏,他们几个是城里来的朋友,这位是高湛。”指着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位高个子。

高湛冲她温和一笑,伸手和她浅握一下:“冒昧打扰,希望柏夫人勿怪。”

“高先生说哪儿的话,有朋自远方来,我们开心还来不及呢。”苏杏浅笑说着,把人带到凉亭。

她扫了他们一眼,发现这些人不算老,年纪最大的约莫四十多岁。有的豪爽,有的内敛,有的官僚之气十分明显。

这位高湛其貌不扬,衣着很普通,不是什么品牌货,但衣冠整齐干净。谈吐得体,言词之间不急不躁,是个性格稳重内敛很注意个人修养和品味的人。

柏少华跟这种人能说上几句话,其他人的皆是笑而不语。

而苏杏在打量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掂量她,对她的样貌以及年纪并不意外。有钱人家的女人,没有一个是长相难看的。

进入凉亭,柏少华陪苏杏走在最后。,轻问:“喜欢吗?”

苏杏秒懂他的意思,嗯了声,冲他嫣然一笑。

柏少华唇角微勾,夫妻俩也进了凉亭。

太多外人在,两人的对话点到即止,简短正经,不想被他人说三道四。

众人坐下不久,便有茶点奉上。

“柏夫人平时都去哪儿玩?有没到过附近的城镇?”有位人称马大姐的女人笑问苏杏。

“以前经常出去走走,近些年很少出门都快跟社会脱节了,也不知道哪里好玩。”苏杏微笑说。

她不擅长应酬,不如主动打开话题听对方说。

“我们古镇挺清静的,当地的传统工艺在全国也有名堂……”马大姐眼力毒,见她一身古风,果断宣传本地的传统文化特色。

上至惠民政策,下至风俗习惯。简朴的古宅,岁月久远的老街道,传统的手工艺品,要山有山,水石相依……恨不得把自己镇子的全部优点都摆出来。

这位马大姐是个进退有度的人,不会死缠烂打。苏杏配合着说些场面话,不必担心对方打蛇随棍上。

由于天色已晚,这些人只坐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高湛、马大姐和两名随行人员坐后边那辆。

高湛滑下车窗看着外边一闪而过的风景,不由感叹,“我听说这里以前是个很荒僻的村子,仅有一户人家留守。十几年的功夫,这里已经是寸地千金,真是世事难料。”

“像个世外桃源。”马大姐探头出来望了几眼,目光复杂,“难怪老巩每逢提起这事都要叹一场,如果这人在我手上错失,连死的心都有。”

高湛听罢哈哈地笑了起来。

想当年,梧桐古镇对这位归国华侨不是很看重,因为对方挑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居住,不像有意投资开发做大生意的土豪。

哪想到他不但是土豪,还有很多土豪朋友。

梅安市的经济崛起速度惊人,有人悔恨当年错失良机。

第667回

当年的梧桐古镇在省里有排名的,如今成了垫底的。加上本地资本外流,又招揽不到外来资金,本地政府压力山大,见梅安的经济趋向稳定便过来找机会。

因为梅安市各行业的提升空间越来越饱满,几乎已到达顶点。满则溢,行业协会正在商议资金分流重新找地方开发新项目。

落后地区的负责人得知消息,纷纷派代表前去协会洽谈。自己则去找那些大商家见见面,聊聊天,互谈一些意愿。

柏少华是被拜访的其中之一。

他极少在人前露面,明面上也是一个坐等分利从不管事的股东,但没有人敢忽略他给梅安市带来的作用,便有了今晚这一幕。

“……目前尚有几个镇的经济起不来,尤其是希望最大的梧桐、大丰、新华和榕都。过段时间他们举办游园会,带领各商家及其家眷游览各城镇的特色景点,你有兴趣的话带孩子们去玩玩。”

远的地方不便去,到隔壁城镇走走倒是无妨。

“到时再说吧,看看白姨有没那个心情。”听了那位马大姐的描述,苏杏有点心动。

过几天孩子们就放假了,白姨会带大宝小宝回云岭村度假。虽然惦挂那半块玉璧的下落,生活中该她尽的责任也不能落下。

“白姨在村里有谈得来的姐妹,你跟她脾气不合,没事少在她面前晃自讨苦吃。”柏少华叮嘱她。

“我知道。”苏杏很开心能见到大宝小宝,对白姨却深感头疼,“估计她也不想看见我。”

柏少华笑了笑,和她一起慢悠悠地返回莲湖……

几天之后,孩子们放假了,白姨带着俩蔫头蔫脑的孙子回到云岭村。

不过,他俩一看见橄榄头的机器人眼睛就亮了,总算恢复一点精神。孙子们开心,白姨便跟着开心,老人家的心情全部寄托在儿孙的身上。

“有小秦在,亭飞不会有事的。”白姨难得和蔼地安慰苏杏。

“我知道,你们也别太担心。林师兄和在欣姐都是好说话的人,日常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们说。如果实在不方便,那你跟我说,我来想办法。”苏杏担心老人顾忌多,提前给她底气。

“林家是厚德之家,林老先生跟大宝的爷爷是旧识,自然不会亏待我们。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你有几个孩子要照顾,不用操心我。”白姨眉宇隐含郁色。

儿行千里母担忧,一贯如此,旁人无法体会当事人的心情。

苏杏自知多说无益,便让她自己在屋里呆着。朱阿姨、财婶等人刚走,有她们在,又有孙子要惦挂,白姨不会消沉太久。

到了下午,小菱、小野也回到村子。

远远看见母亲和小弟站在村里的路口等自己姐弟,不由开心得跳下车飞奔过来一把抱住母亲……

严华华家的萧阳也放假了,村里一下子多了好些孩子,天天结伴上山撵猫,下河捉鱼,吵吵嚷嚷的格外热闹。

由于小菱、小野懂的东西最多,是村里的孩子王,有事没事都要带上大宝、小宝去昌叔的牧场玩。

白姨见俩孙儿跟柏家的孩子玩到开心,略感欣慰,心情逐渐恢复平静,每天一早和俩孙儿去小广场跟大家伙做早操,或者练曲。

这些都是经过苏杏同意的。

几年没回村,白姨发现有些地方不同了,束手束脚的。

比如莲湖广场不开放了,苏杏娘俩立了一块“私人之地”的木牌时刻提醒这里是她家的地方,让人很不自在。

有一天,白姨实在忍不住了,过来找苏杏。

“小苏,这不妥吧?大家在一个村里住,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莲湖那边风景好,你一个人坐在里边赏景,外边围着一圈人你也不舒服吧?”

苏杏知道她肯定会说小广场的事,直言道:“我本来没想针对谁,除了茶室三姐妹。但有些人为了她们对我冷嘲热讽,我自己的地方赏个景都要看人脸色,有什么意思?”

谁给她添堵,她就让谁心塞。

“白姨,少华是特意为我和孩子建了这座凉亭,我挺喜欢的,花开了会常去。既然大家有了共识就不必节外生枝了,我不想在自己的地方跟人抢位置。”

苏杏向来不是轻易妥协的人,白姨领教过多次。

白姨对茶室三美也很反感,但不赞成苏杏为了她们而得罪所有人。

“小苏,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村里有些人不像外表那么简单,少华是做生意的,难保将来有求人的时候。为了一件小事得罪所有人,值得吗?”

苏杏真心不想跟白姨起争执,但是,这事如果自己的立场不坚定以后有得烦。

“白姨,您也说了这是小事。为一件小事记恨少华的人有什么可指望的?那种人,就算把我们家让出来他们也不会感恩,何必为了一些小人让自己难过?”

“可是……”

“不用可是了,白姨,朱阿姨她们照样在广场玩,戏曲团也在,不妨碍你们娱乐。至于那块牌子,我看它挺有特色的,就让它杵在那儿吧。对了白姨,我听小菱说今天要带大宝小宝去后山捉知了猴,您不去看看吗?”

吧啦吧啦,一边说一边把白姨成功哄出院子。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苏杏转身暗嘘一下,抹把汗继续回院子的凉亭里办公。

老实说,自打莲湖多了一座凉亭,苏杏常去那里办公。白姨所说的围观人群并不多,三三两两,距离遥远,对她没什么影响。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午后,阳光洒在凉亭上,和风扑面,密层层的叶子时时晃动。

这里的空气清新水凉,让人心神宁静。

村里的网络讯号强烈,苏杏在电脑上查找各种形状的玉璧典故。古代不能时常回,她可以先查阅资料。标出大概的位置,方便下次回古代一个个地找。

“苏苏!”

诶?听见有人远远地喊自己名字,苏杏愕然抬头一看,是严华华。她和小百合、韩芝,还有好些客人撑着筏子漂过来了。

见她望来,严华华扬手打着招呼:“下来一起玩啊!”她家的竹筏崭新结实,上边站着好些人呢。

苏杏摆摆手,“不了,你们玩吧。”

严华华等人也不强求,径自玩着水,摘荷叶。竹筏盛载一片欢声笑语在湖中漂荡,久久不散,害得岸上的游人羡慕不已。

“你不觉得吵?”

骤然而来的声音,苏杏回头瞧了一眼,是筱曼。

“不觉得,太静了反而有点不安,总觉得背后有人。”苏杏直白地说,“你今天没事干?”

“怎么没有?刚刚忙完今天的。”

筱曼瞧一眼在湖中玩水的严华华等人,忽而双手合在嘴前形成一个喇叭,扬声喊,“别摘荷叶,有点公德心好吗?”

湖中的人们和苏杏皆是一愣,欢声笑语没有了,只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没多久,竹筏逐渐漂远。

第668回

到云岭村游玩的客人比外边的少,摘几片叶子没什么的,况且又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摘。

如今被筱曼这么一喊,严华华为首的众人有些尴尬。

看着她们离开,苏杏笑问:“她们又有什么怪想法吗?”这颗小辣椒不会无缘无故给人难堪。

“唉,人性啊。”

不外乎是严华华潜意识里跟苏杏暗中较劲,用事实证明苏杏的斤斤计较赢了自在,输了人心。而其他人或多或少存了严华华那样的心思,也有人一心想玩。

筱曼不想多说,过来坐下,“还在找玉璧?”把手里的一包点心和画具摆到桌面一边。

“嗯,可惜图腾都不同,没有一模一样的。”苏杏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电脑里。

筱曼眼望远方想了想,忽然对她说:“哎,要不你在现代找找?我们在古代找不着,如果它还在,应该流落到现代才对。”

苏杏叹,“我在网上查找图片,又问佟师兄要考古遇到的玉璧图片,全都没有,我怀疑它可能被私人珍藏起来了。”

唉,简直大海捞针。

筱曼扯扯嘴角,“只剩半块价值不大,最大的可能是被砸碎在历史的发展过程。”

“你别扫兴。”苏杏白她一眼,继续不死心地查找,“上天既然让我找到这一半,另一半肯定还在,能否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哼,天意弄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有些人一辈子都等不到或者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人和东西。所以我劝你,先做好节哀的心理准备……”

“闭嘴。”没有一句是中听的。

忠言逆耳,人就是这样,不爱听实话。

筱曼闭嘴了,打开画本拿出铅笔,用竹签挑一块点心慢慢吃,一边用心画自己的。苏杏说得没错,有时候太静了反而无法集中精神,她在家里画着画着就坐不住了。

……

爹有爹的事要忙,妈有妈的生活,娃有娃的娱乐。

有村外的小孩踩单车进村,向小菱等孩子们说起外边正在发生什么事。

“村外有人娶媳妇,我们要出去看看。”小菱一副大姐头的姿态,学她爹那淡漠的眼神扫过眼前一排弟子兵,随手一指萧阳,“阳阳,你要在家看豆豆,不许去。”

唔,毛头小子萧阳郁闷了,瞧瞧身边拽住自己衫角的小姑娘,不吱声。

大宝小宝有七、八岁了,可以跟着去。

小菱瞧瞧小染,“你也不准去,跟小能在家玩。”

小染乖巧地点点头,“嗯。”

小能作为伴读小书童,小染去哪儿它便去哪儿。

村外江湖险恶,安全措施要齐全。

小野拿出两块不同颜色的手表,分别给大宝、小宝戴上,“这个一定要戴着,如果有贩子拐你们走,我们马上知道位置。”

双胞胎自己一直戴着,像普通的手表。在外边读书也不安全,尤其是家境好的。

等帮小宝戴好,小染径自走到二哥跟前,伸出小手腕。

小野意会,“你又不去,不用戴。”

“我要戴。”小染急得跺脚,好东西一份都不能少。

知弟莫若兄,老三出尔反尔跟吃饭一样普遍。小野早有准备,把最后一块给小弟戴上。

村外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们蹲在一旁静静看着,搞不懂为嘛出去看个婚礼要搞得辣么复杂。

于是,就这么滴,各位小英豪踩上单车准备——

突觉腰间一紧,小野默默地回头瞄一眼,原来是小染和小能抱住他的腰。

小野:“……”

能怎样呢?当然是原谅他啊。

跟小染说道理等于对小福弹琴,没辙,只好让小能回家把他的小单车骑出来。小染的单车有自动功能,中途累了能偷懒,反正家里最矜贵的小孩就是他。

大宝、小宝得到亲妈的全心“呵护”,又有亲爸如山般深沉的“疼爱”,身子骨比同年龄高大壮实,踩单车来回村子小意思。

就这样,一行小孩兴冲冲地踩着单车往村外去。

众人身后,萧阳低头瞧瞧小妹,“豆豆,我们回去吧。”

于是,小兄妹手牵手往家里走,小小的身影不知怎的居然有点落寞……

孩子们到了村外,没有大惊小怪,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不过,有一样是小染没见过的。

噼噼啪啪,鞭炮声响个不停。梅林村再怎么发展也不是城市,它还是一个农村,遇到红白事少不了鞭炮。

一栋屋旁,两对双胞胎搂着一名棕发的小男孩在墙边看放热闹。

小野很有兄长范,晓得给小染捂住耳朵。

小染并不害怕,怀里抱着缩起手脚的小能,眼里冒光专注盯着一长串正在炸响的鞭炮。

年节的烟花他是远远地看,记忆不多,更是从未靠近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常亲切的味道,他小巧的鼻翼时不时动两下。

待鞭炮响完了,小染抬头问兄长,“哥,那是什么?”

“那叫炮竹,里边有硝酸钾,硫,磷……”小哥哥耐心地给小弟科普。

小姐姐补充,“又叫火药,可以消毒,因为里边有硫磺,适用于外伤。”

见小弟听得一头雾水,没辙了,小菱在一地红纸屑中捡了几颗漏网之炮,就地解剖。

于是,其他的小孩子兴冲冲地进屋看新娘讨喜糖。而门外的屋角边,有五个小孩围成一个圈,认真观看一位小姑娘手拿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子戳着鞭炮。

“瞧,这就是火药,火一点就着。小能,点火。”

呼,众孩一齐往后退。

“喏喏喏,看见没看见没?它就是酱紫滴……”

“喂!你们几个谁家的?!不准玩刀玩火!拿来!”成年人的一声咆哮,瞬间把几个小调皮吼跑。

看着几个孩子骑单车离开,那人惊讶地对旁人说:“哎,刚才那几个好像是云岭村的孩子。”

“谁?”

“云岭村那个苏苏,还记得不?”

“哦,你说她啊……”

吧啦吧啦,又有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与此同时,余岚的小农场刚刚送走两位客人。

村里有人办喜事,她受到邀请但没有出席。

她的人生遭遇在有些老人眼里属于不详之人,主家邀请她是出于尊重,去不去她自己心里得有一杆秤。

听着外边的鞭炮喧哗声,余岚拿起客人留在桌面的文件翻了翻。

梧桐古镇是省里的下一个开发重心,政府开出优惠政策引入几个商家正在洽谈中。余岚为梅安市的发展做过很多努力,能力得到大家的认可。

她还年轻,不该这么早退休浪费大好时光。

所以,省里派人过来跟她谈了半天,希望她能去梧桐帮忙。

在那边,她的日常生活将被安排得妥妥当当,绝无后顾之忧。假期也不少,她可以经常回这边看看自己的菜田,不会影响她农场的生意。

余岚现在陷入人生的迷茫期,国外不想去,国内干什么都没动力。

去梧桐也好,换个环境,换一种心情。她的人生还长,或者在那边能找到方向。

小弟就快毕业了,顺便给他积攒一下人脉……

第669回

云岭村的早晨,除了淡淡的清新花香,还有田野的泥土气息。

松溪河的水清凉纯净,水面微波荡漾。

乡村的生活是枯燥的,但路边的小草,林间的小鸟,活跃在溪河之间肥美而鲜活的鱼。农人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不有着诗词一般的闲逸和美丽。

柏少华和孩子们一起跑步,一起吃了早餐,叮嘱他们在家要听妈妈的话,交代小能管好家。然后回到房间,换上衬衫、白裤子,这是他出远门的标配。

乡村的生活舒适安逸,住久了容易让人心生懈怠,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必定出去满世界地走一走。

他出行当然不尽安全,所以不管去哪里或者做什么皆是随心所欲,飘忽不定。让别人的阴谋算计无法定位,临时做的部署多半不堪一击。

外边很乱,迎接他的有诗和远方,也有炮火连天。

一切准备妥当,他瞥一眼仍在床上熟睡的女人,动作顿了下。无声无息地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凝视她几秒,最终坐下,手撑在枕头边俯身轻吻她的脸庞。

当年她怀着孩子送他的情景历历在目,他每次离开,她或多或少有些难受的表情。所以今早尽情地要了她一场,以她的体力估计要十点左右才能醒。

日常他不会这么做,她喜欢早起的。

作为一名神经兮兮的文艺女青年,她贪恋叶子上的露珠和田野间的晨雾。作为已婚女性当然不能随着性子来,但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她能如愿以偿了。

来到书房,把一个华贵的礼品盒摆在她的书桌上。

里边是送她的礼物代表他不告而别的歉意,两三年来他一有空就玩这个,今年年初才完成。

他送她礼物一向是随兴所致,没有特别的节日。

顺手从她的书桌撕下一张散发淡雅芬芳印有花纹的复古信笺,提笔用英文写了两行字。她喜欢他的字,哪怕“对不起”三个字写满一页纸,她也当作珍藏品。

当然,他不是这么恶劣的人。

写好便笺,把它搁在礼物盒上,用一枝娇艳的羽毛郁金香压着。

村外的配送点每天清早给休闲居送新鲜的食材,以及餐桌用的鲜花,这是他昨天交代一并带来的。

瞧瞧时间,八点了,他该出发了。

“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或许会派人来接。我有空就去探望,别让任何人带走她们。”车子旁,他交代休闲居的众人,“不管是伊凡、安多拉过来,该怎样怎样。”

他能利用这些人,别人也可以。

龙凤胎下学期直升初中,太显眼了,难免有人多想。让孩子压抑本能是不人道的,还好,他孩子妈有过跳级不眨眼的经历,孩子随父还是随母,有待观察。

末了,柏少华淡淡地瞥安德一眼,“真不走?”外边大把漂亮妞。

安德一身闲散地叉着腰,满脸无奈,“……你能不能把那件事忘了?”别一逮着机会就膈应他。

柏少华微微一笑,转身上了车。

看着车子逐渐驶远,陆易瞧瞧安德,目光揶揄:“干嘛不出去?在外边找个伴再回来也一样。”

安德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叹道:“你觉得我出去了还能回来?”

“……”

此出去非彼出去,假期出外完全没问题;为私人原因无限期地外出等于脱离任务,这就有问题了。

陆易看了看远方,细长的乡路有一对夫妇和一大一小的两头黄牛在慢悠悠地走着。

如果安德离开云岭村,依然是值得信赖的伙伴。他可以去其他地方安居,或者有其他任务可以接,甚至可以过自己想要的任何一种生活。

唯独不能重返云岭村。

那人其实和他大哥一样,天性谨慎多疑,身边的人只用一次。

一旦离开,便是路人。

追随他不是为了富贵,更没有名利可言……可能是出于一种安全感吧。当他信任一个人的时候,所给予的自由和宽容令人安心。

陆易拍拍搭档的肩,“走吧。”转身准备进餐厅。

就在这时,从休闲居的转弯处传来一阵孩童的吵嚷声——

“臭小染,你给我站住!”小菱很生气地喊着。

然后,一个在奔跑中出现抖音的男童相当调皮地,“略略略……”

“小染快跑,她生气了,她要用毒了!”小能不断地在给小伙伴提示,并不阻挠孩子们的打闹。

不等两个大男人反应过来,从墙角拐弯处一溜烟地冲出一个小男孩,迅速而快捷地躲到安德的腿后。

接着是一个怒气满格的小姑娘跑过来,眉宇含煞。

“哎哎,你俩吵什么?”陆易忙拦住小菱,这丫头的毒只有她姨母能解,可不能乱来。

“他用炮竹吓我的黑脚猫!”小菱指着三弟,腮帮子气鼓鼓的。

“炮竹?”安德一听,把身后的小乖乖拎到前边,“小染,你玩炮竹?谁给你的?”

“昨天我们出去看新娘,他想玩炮竹,我跟小野去士多帮他买的,早知他这么不听话就不买了。”

“我没有!”小染反驳的语气不太给力。

小菱是大家看着长大的,从不说谎。

安德疑惑低头盯着小染,“小染,小手伸出来给姐姐看看。”

小染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立即摊开小手给大家看,空空如也,啥都没有。

“他肯定藏起来了。”小菱嚷道。

陆易蹲下来问她,“你和小野给他买了什么炮?”

“地老鼠和摔炮,他喜欢玩摔炮,把我的黑脚猫吓得差点掉河里。”山上的黑脚猫全是她的好朋友。

“我没有。”

安德也蹲下身来,握住小染的掌心闻了闻,一丝淡淡的火药味涌入鼻尖,顿时无语看着一脸无辜的小男孩。

这撒谎不眨眼的小坏蛋……

于是,由陆易安抚炸毛的小菱,告诫她不能轻易动怒,更不能对自己人用药啥的;安德把小染拎到三楼,让少君找人教他认识火药的危害性和严重性。

还要没收小家伙身上的炮竹,可惜没找着。要么是用完了,要么是藏在村里不知哪个角落。

果然,乖孩子一旦起了叛逆之心,都是欠揍的熊孩子……

此刻的柏家,熟睡中的苏杏无端端打了一个冷颤,比某人预定的时间提前醒来。

见天色大亮,一丝沮丧跃上心头。

今早那混帐要她命似的,她就算醒了一时也爬不起来。

可是她刚才在梦中依稀听见孩子的吵闹,想起孩子爸最近经常出门,她不敢赖床,强撑着去洗漱,换好衣裳便直接出了门。

第670回

苏杏出门逛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心中疑惑,见餐厅里正忙着便打消进去问的念头。

回家正要给小菱打电话询问,发现孩子爸在她的手机里留了一条信息。

他出去了,归期不定。

苏杏坐在天井的沙发静默一阵,抹把脸,给他发了祝愿一路顺风的信息,然后给女儿打电话。

“小染玩炮吓唬人……”小菱自然不会放过向亲妈打小报告的机会。

得知三个孩子的去向,苏杏松了一口气,温言安慰闺女几句才挂电话。

这时候,孩子爸给她回了一条信息:嗯。

他只要踏出这道门,距离越远越高冷,还好她已经习惯。

虽然异能者的处境如今有些微妙,明里有非法组织掳掠残杀,暗里有政府单位试探查找。但她什么都做不了,阻止他出门是不可能的,像婷玉、秦煌那样。

她能做的,唯有祈祷三人在外一切平安,和找到那块玉璧。它上边有咒语,或许跟许愿图有关联呢?

在未来,人类的敌人除了捕食者,还有层出不穷的各类异能者。部分异能者视普通人类如草芥,如食粮,如玩物……以她的资质正儿八经地练武是没用的。

那个时代,武林高手比普通人的生存率高些,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有的连她这位速度异能者都比不上。

面对异能者,她必须另辟蹊径才能出奇制胜。

如果玉璧对她有用,她会毫不犹豫地用了它,因为她实力最弱。

如果它对婷玉有用,那就给她,自己弱就要抱大腿,大腿越粗自己越有保障。

至于对方肯不肯给她抱……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人活一世,如果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活着很无趣。

总之,当务之急是她必须找到它。

苏杏熟门熟路地来到厨房,打开保温锅,端出他做的炒饭细嚼慢咽……

孩子们都出去玩了,小野和大宝带领两只汪去昌叔家的小牧场;小菱和小宝是师姐弟,带着另外两只汪上山认草药。

师傅不在,小宝由小师姐指导。

苏宅如今不用四只汪看门了,一来有监控,二来有小菱每天早晚给桃树、门和窗喷药。

小吉猫一般懒得出门,除非被人们强制拎出去。刚才它蹭了苏杏一点早餐吃,现在正心满意足地蹲在天井的茶几上舔毛。

舔完就要睡懒觉了,苏杏对它的习性非常了解。

把碗洗干净,苏杏上二楼书房拿笔记本电脑时发现那份礼物。来到桌旁,她拿起那枝郁金香细嗅芳华,看完那一页花笺更是哑然失笑。

有句话说,每一个沐浴在爱河中的人都是诗人。

她很难想象,以他的性格居然写得出这种词句来,什么不必担心他在哪里,世上每一朵花都是她微笑的样子,让他时刻想起两人激.情燃烧的每一个夜里。

她不知道他写这段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反正她全身竖起一层鸡皮疙瘩,电的。

尤其是最后的落款:吻你,我的爱。

诶玛,她左右瞧瞧,拉开书桌的抽屉把它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这是她毕生收到的一封最优雅浪漫的情诗,必须藏起来别让孩子们看见,肉麻兮兮的。

不知何时起,他说话越来越露骨直白,结婚那么多年,她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更忍不住把花笺拍下来,附赠一句:你想电死我好继承我的百万身家?

这句话让坐在车里神情冷漠的某人骤然轻笑,把坐在前头的司机和秘书吓了一跳。

她不习惯肉麻话,只好用调侃的语气回应他,并告之他的心意她已收到。

至于那份礼物,苏杏打开看了一下,里边是两个深灰色磨砂面的圆盒。按照他手写的说明书,先用力按一下,再往旁边拧三格,开了。

原来里边分别装着黑白子,是围棋。

她捏起一颗仔细瞧了瞧,手感细腻,温润亮泽,是玉石围棋。撇开价格不提,那一颗颗温润的玉石真是让她爱不释手,很喜欢。

这种围棋她哪敢拿出去?在家独自赏玩偷着乐吧。

再瞧瞧说明书的最后一句:玩坏了找我,不贵,我有存货可以打折。

苏杏:“……”这小气鬼。

“苏苏!”

“哎。”

窗外有人喊,她下意识地应着探头一看,是筱曼。两人对视一眼,对方瞬间捂嘴蹲在路边哈哈哈笑得像个疯婆子。

苏杏:“……”

讨厌,她今早的隐私全没了。

由于不放心几个孩子,苏杏和筱曼往昌叔那边走,边走边聊。

“在现代找它光凭咱们恐怕不行,要找支援。”

“支援?”苏杏瞧她一眼,“你是说少君他们?”

“当然,他们路子多。你那点经历不外乎就一个黑市场,加上你现在出入不方便,必须找帮手。再说,咱们又不是经常麻烦他们,偶尔一次不行么?”

就打听个消息,不过分吧?

苏杏沉默片刻,“我是怕万一这玩意被重重包围,他们不计后果去偷怎么办?会出人命的。”现代科技布置的机关很可怕,不希望他们去涉险。

嫁个有钱人确实很爽,但要人为她犯险……那种感觉并不好,更不是什么荣耀。

不是她矫情,未来的她下墓穴的时候那么努力找答案,就是为了免去别人为她送命的机率。

“只要知道在哪儿,拍张照片出来,让人查清楚有没机关,然后我们去拿不就得了?况且别人拿这半块没用,不可能费钱费心思去搞太先进的机关。”

筱曼知道她的心思,劝道。

放着大把人脉不用,是不是傻?用不着别人拼命,这些人大部分既是亡命之徒,又是各行业的专家大集合,运用各种先进科技破译机关密码不算难事。

只要避过机关,她俩乔装一番夜里去盗取,闪现闪离很简单的。

当然,苏杏有顾忌是因为她不清楚这些人的底细,而筱曼看到了。

“离那个年代好像还有很多时间,万一提前呢?万一亭飞遇到困难呢?你能看着她遇险?你老公能看着你只身犯险?只怕到时候死的人更多。”筱曼劝说。

对于苏杏的心情,她无法感同身受。但旁观者清,有些不幸只能尽量避免,避不过也没办法。

在这世上,谁能真的做到万事不求人?

于是,等确定孩子们安然无恙,苏杏和筱曼直接去休闲居的三楼。

“找东西?没问题,我知道一个网站专干这行。”柏少君听罢,十分干脆地说,“最低价一万美金包打听,真材实料,没有人敢在这个网站胡吹或赖帐。”

柏少君用的是匿名,发送IP地址也被编成海外。

苏杏从不质疑他在电脑方面的技术,既然说开了,大方地把那半块玉璧的图片再切掉一半,然后让他挂在网上。

小心驶得万年船,她把有残缺的一小半切了,怕被人伪造半块赝品出来骗钱。

华夏有很多文物散落在世界各地,如果没有人帮忙,她确实是大海捞针……

第671回

就算借用网络全球搜索也不可能马上知道消息,况且少君说了,能进那个网络内部的会员都有一定的信用额,没有信用的会员只在外围接任务。

所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们还是安心等消息吧。

不必自己花精力全球搜索,苏杏可以专心处理孩子们之间的矛盾。孩子多了确实头疼,尤其是大家都放假的时候。

一天上午,苏杏拎着零食、饮料和小儿子在莲湖有个约会。

“儿子,你还有摔炮吗?拿出来和妈妈一起玩好吗?”

“没有了。”小染乖巧地摇摇头,摊开一双小手给妈妈看。

自从得知她小儿子是个爱撒谎的小坏蛋,苏杏有点头疼,闻闻小手,果然还有一丝火药味。只是不知他把东西藏哪儿了,这小坏蛋喜欢冷不丁地吓唬人。

“儿子,你知道那些摔炮对哥哥姐姐有什么危害吗?”

“知道,炸到会出血。”

那天他被教育了,别的他听不懂,有关于火药的各种用途倒是听了进去。

“你知道就好,那个摔炮不能乱玩,万一扔到沼气池会炸的。如果把你和哥哥姐姐一起炸伤了,妈妈可怎么办呀……”搂着儿子假哭。

“沼气池是什么东西?”

亲妈顾不上假哭了,“沼气池就是……”吧啦吧啦,除了它的位置,成分之类的内容都告诉他。

娘俩在凉亭说着话,小能在附近溜弯晒太阳充电,顺便溜溜小吉猫。

这时,远远走来三个人,一大俩小。

“苏苏,今天太阳好大你还出来玩?”严华华举着一把伞,大老远就笑盈盈地扬声。

她一身简便飘逸的衣裙,轻透丝凉的料子看起来十分清爽舒适。

小女儿有时不愿走路,出门仍需手推车。她儿子萧阳也在,小男孩的目光一直绕着小能转,眼里充满好奇和喜爱,经常看得忘记走路要妈妈喊两声才跟上。

等她走近,苏杏微笑道:“晒晒好啊,不是说阳光里有维生素吗?”

随着娘仨的靠近,她闻到一股药水味。

严华华娘仨经过被晒得热气蒸腾的小广场,走过木质走廊,进入水上凉亭,顿感叶疏水凉,身心清爽。

难怪苏苏娘俩一派怡然闲适。

苏杏拿点心给俩孩子吃,严华华环顾凉亭上下,感叹:“少华的眼光真不错,往年就有很多客人埋怨美中不足,说湖里没有凉亭,只能早晚过来赏荷。”

她看着苏杏,“苏苏,你真的不打算开放?其实村里客人不多,不会打扰你的。少了赏荷的地方,对几间客栈的生意都有些影响。”

三合院的客人埋怨连连,相信其他客栈的也一样。

休闲居也是苏杏家的,为了个人安逸牺牲大众的利益,怎么看都算过分吧?

苏杏看了看莲湖四周,目光落在湖边的栏杆上,语气温吞:

“莲湖很大,小广场的面积很小,并不影响大家赏花。我不反对你们利用村里的环境赚钱,但要我腾出自己的地方给你们的客人用,换成你,你肯吗?”

莲湖、小广场和附近的路是少华建的,村里的第三座桥和路灯是他和养生馆联手打造。自己建的地方,想图个清静还要看各大客栈的意思,有这种道理?

严华华一时语窒,又堵了一股郁闷气在胸口。

其实都怪苏杏往日的存在感太低,这广场开放十多年了,大家在潜意识里把这儿当成了公众场所。

“你今天来找我有事?”苏杏不想看她尴尬,于是单刀直入。

“哦,是这样的,”言归正题,严华华的尴尬顿消,坐下来说,“其实你我平时有些矛盾都是观点不同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说呢?”

苏杏点点头,“不错。”

“所以,我认为大人之间的矛盾最好别牵涉到孩子。”

严华华说着,把儿子萧阳拉过来,提高他的裤脚露出膝盖的一大片青紫,还有小胳膊,“你看,小菱小野要么不愿意和他玩,要么哄他吃嘴发麻的东西;要么让他爬树,爬不上就不能一起玩……”

得知这一切,可把她心疼坏了,不得不过来找苏杏谈谈。

“村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就咱们三家几个孩子。阳阳的爸爸远在国外,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本来就自卑,如果村里的孩子都排斥他,我担心他心理出问题。”

严华华说着说着,又是一阵心酸。

她不想在苏杏面前失态或者示弱,但控制不住心情,眼眶发热,“苏苏,你我都是女人,也是孩子的妈,我的心情你应该了解。”

确实了解。

苏杏看着萧阳,这孩子很安静,不毛不躁的靠在母亲身边,眼里没什么精神劲。

“阳阳,菱儿和小野不爱跟你玩?”

萧阳看着她,退后一小步继续靠在母亲身边,点点头。

“菱儿为什么要你吃发麻的东西?”苏杏又问。

萧阳不答,也不看她了,默默依在母亲身边什么话都不说。有时候,孩子的沉默让大人们心情浮躁,尤其是苏杏这种没什么耐心的。

她只对自己的孩子有耐心。

算了,还是直接打电话给俩孩子问问,问清楚了再给严华华交代。

“不是那样的。”一直不吭声的小染突然说话了,也趴在母亲的腿边默默看着萧阳。

苏杏一愣,放下手机,“不然是怎样?小染,你说说看。”

小染对亲妈多半是实诚的,仰起小脸望着她,“那天豆豆摘毒果果吃,菱儿姐姐给她吃药,顺便让阳哥哥也吃一颗。”

苏杏和严华华对望一眼,各自心中了然。

小染还指着萧阳说:“他跑不快,又经常摔跤,总是要哥哥他们停下来等他。哥哥不喜欢,就让他别跟来,他不听。所以哥哥让他爬树,如果爬不上以后不许跟着他们。”

小染虽然懒,但学习没落下,说话有条有理的。

萧阳听罢小染的话,小嘴撇了撇,大豆似的眼泪冒了出来,倚在母亲身边抽噎哭泣。

“阳阳,是这样吗?”严华华柔声问他。

萧阳抽噎着不肯说话,旁边的小妹妹见小哥哥哭了,哇一声也哭了出来。

严华华被孩子们一哭,完了,心里更加酸涩难忍。她不停地安慰俩孩子,自己也红着眼睛。

苏杏娘俩:“……”

严华华很有大众意识,但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小染的话和萧阳的表现足以证明一切。

正因如此,她才想哭。

自身条件不比苏杏差,但人生遭遇犹如天渊之别。嫁的男人比不过对方,连孩子都输给对方的孩子,她怎能不难过?

第672回

有些小孩子具备趋吉避凶的本能,有的几岁已经懂得羞耻,觉得自己不如别人很丢脸,怕受母亲的责骂而有所隐瞒。

苏杏觉得没什么,主要是看父母在后天的正确引导。

事实上,她一直担心教不好孩子,怕姐弟三人将来误入歧途。可是怕有什么用?她们这些当爸妈的只能量力而为。

“华华,”苏杏被她们娘仨哭得脑仁疼,等对方把孩子哄住,便忍不住道,“你不觉得阳阳的体质有些弱吗?”

一场邻居,她不得不提醒对方一句。

末世的事不能说,她可以借题发挥:“如今校园暴力那么多,阳阳在乡下或许没事,等将来进城读初、高中时遇到了怎么办?现在的老师越来越不敢管事,一切要靠他自己。”

“我知道,我一直担心把他养成懦弱胆小的性格。”严华华抹去眼泪,眼睛通红,“所以平时没少锻炼他开荒种地,家务活也分担一些。”终究是不够。

穷苦的孩子早当家,她以为自己孩子在山野中的生存能力绝对比柏家的小少爷小小姐们强数倍。

哪成想,自己孩子居然是个拖后腿的。

苏杏听罢,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她总不能炫耀孩子们有姨母、昌叔,和孩子爸专门聘请的职业高手指导。更不能越俎代庖,代表婷玉和昌叔答应收别人家的孩子为徒。

说到底,孩子的人生起点在父母身上。

想了想,她建议严华华,“除了平时的家务活,不如你另外买些健身器材回来?”

“有适合小孩子的健身器材?”

“有啊!”苏杏用手机点进自家认定的那家网站,一连找出几种给她看。

严华华看罢,不敢赞同,“太贵了,小孩子长得快,衣服不合适扔了不心疼,这健身器材买回来你舍得扔?”

苏杏默,她舍不得,所以孩子爸把它们扔给小野做其他用途。

当然,这一点也不能往外说。

“将来可以当成二手货卖掉,为了孩子的将来,现在亏点钱不算什么。”她只能这么说。

所以,她这种不差钱的态度在别人眼里又成了一种炫耀。

“如果我像你家那么有钱当然没问题,可我既要养家,还欠着小岚的钱,老萧在外边偶尔也要应急,我哪敢这么破费?”严华华瞥她一眼。

邻居这么多年,她相信苏杏是没恶意的。估计是养尊处优的生活过习惯了,何不食肉糜罢了。

和有钱人聊这种话题,有点自取其辱。

“苏苏,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同,凡事要量力而为。”严华华叹气起身,“回去我琢磨琢磨,说不定能找出一套适合孩子的锻炼方法。”

穷人自有穷人的锻炼方式,她家孩子还小,有提升的空间。其实她有句话不忍心直说,苏杏只知说别人,却忘了自家还有一个孩子娇生惯养。

柏家的老三,眼前的小染,村里谁不知道他是三个孩子中资质最差,体质最弱的?

“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你们母子聊天。”严华华带着儿女打了招呼,撑伞离开。

苏杏不知对方的想法,微笑起身相送,看着她们娘仨原路返回。

该说的说了,不能再多。

如果能刺激严华华的好强心态督促俩孩子锻炼,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怕对方当她说风凉话。

这也难怪,毕竟谁能想到未来真的有末世?又有谁知道这里住着一位通晓未来境况的人?

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苏杏回头看看小染,笑眯眯地坐在地上和他眼睛对望。

“儿子,你和哥哥姐姐,还有爸爸,都是妈妈最喜欢的宝贝。所以,别让他们流血好吗?妈妈会心疼的。以后你玩炮竹直接砸在地板上,墙上……放过黑脚猫,放过小松鼠好不好?它们和小吉一样,都是我们的好朋友……”

自从那天之后,柏家姐弟和秦家小兄弟的后边没有小尾巴了。村外经常有小孩踩单车进村玩,小萧阳有空就和他们玩。

村外的小孩被家长提点过,不要得罪这个村的小朋友,所以大家相安无事。

严华华知道,自己孩子没有父亲教导,要多跟同龄的小朋友玩找回一些自信。所以她经常热情地邀请小朋友们到家里玩,做点心给他们吃。

她的孩子平时在家要做家务活,学做菜,争取至少有一样本事能胜过柏家的孩子。厨艺是苏杏的短板,严华华觉得,柏少华不是那种有耐心教孩子做饭的男人。

更何况,会做饭的男孩子除了自己受益,将来更是吸引女孩子注意的一项绝活。

女孩子的仰慕和青睐,同样能提高男孩子的自信心。这些都不用花什么钱,花点精力和心思就可以了。

当然,有些事严华华是对的。

柏少华确实不怎么教孩子做饭。对他来说,像孩子妈那样啥都能吃才是最大的生存保障。

像他就不好了,如果食物不合胃口宁愿饿着。

严华华没想到的是,她小看柏家孩子们的求生能力。有个厨艺极差的妈,求生的欲望促使孩子们主动学煮饭……

不管怎么说,没有小尾巴在身后,小菱、小野和大宝、小宝上山下河的轻松多了。

这一天的下午,森林里的阳光暖融融的,黄鹂的歌声悦耳婉转,清脆的鸣叫在林间回荡。

“好了没?好了没?”大宝咽了一下口水。

几个小孩围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小泥灶上煮蘑菇炖小鸡吃。鸡是未成年的野山鸡,成年的太大只,吃不完会浪费。锅是昌爷爷家的不锈钢杯,小野从厨房借来一用。

没办法,昌爷爷家离这里最近。

“快了快了,哎哎,小菱,你又放了什么东西?”小男孩气急败坏地嚷着。

“木事,是一种野菜,有清热解毒的作用,拿来试试好不好吃。”小姑娘十分淡定的声音,“好吃的话拿回家让妈妈也炖一锅。”

小野:“……”他想抓头发。

这还不算,等看见小瓷锅里滚出几颗圆圆的红果子,山里现摘那种,小野双手挠头的动作定格了。

“木事,师姐说扔下去很好看,不用吃……”全场最纯良的小宝很诚实地安慰小野表哥。

小野:“……”

他想跺脚,想打滚,想抓狂,拼命地抓狂!这特么的还还还还……能吃吗?!!

“我也要扔。”

一旁等得很无聊的小染奶声奶气地说着,随手往锅底下扔了一个东西。

啪的一声脆响,众孩条件反射地向后转身闭眼。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小泥灶垮了,小锅翻了,里边的鸡和汤全洒了。

众孩儿的表情定格,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静止了……

第673回

也就是那个下午,五个孩子在柏家的天井排排站呈金鸡独立的姿势,双手举在头上作个心形。

不,是六个,小能也在,原因是打群架。

“夫人,我抗议。”无辜挨罚的小能显然很淡定,“我有阻止罪恶的发生,但他们不听我的,我又不能发动攻击,只能协助小染逃跑。”

主人说过小染太懒,它不能再充当他的飞行椅。不得已,它只好给众伙伴下绊子协助小染跑路,因此成为老三党挨了几颗小石子。

“所以罚你站,这个站姿对你来说没有影响。”正如一根石柱子永久矗立,会累吗?

小能:“……”

那倒是,好吧。

“……你们是亲兄弟姐弟,大宝小宝,你们表兄弟也是兄弟。小弟犯错,你们可以劝,劝不听可以找大人们,怎么能打架呢?菱儿,你知道错在哪儿吗?”

小菱一本正经:“错在应该趁小鸡炖熟之前把小染迷翻,浪费我的药材。”气呼呼的。

小野默默地瞥她一眼,有这种姐和弟,他连怼人的力气都没有。

小染望望姐姐,继而相当无辜地看着母亲,“妈妈说过我可以扔地上。”

小宝认真地看着小弟弟,“可你扔在汤锅里。”

大宝撇亲弟弟一眼,“笨蛋,那是锅底,我还一口都没吃……”心好疼,眼看到嘴的鸡肉飞了。

苏杏:“……”

率先发现孩子打闹的柏少君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肩部微微耸动。

苏杏看着一群孩子毫不费力地站着,小嘴吧唧吧唧地互相埋怨,不禁头痛。

唉,如果孩子爸在就好了。

多想无益,她在小染的跟前蹲下,和他的眼睛对视,“儿子,知道吗?你今天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如果火堆中射出一些碎石、干枝扎中你们的眼睛怎么办?”

“大家有闭眼睛。”小染坦言道。

“如果有其他小盆友在来不及闭呢?还有,就算不扎眼睛,扎到脑袋怎么办?”她温柔地哄他,“所以小染,别再玩炮竹了好吗?妈妈很怕你们受伤。”

小染默默地看着母亲,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不出声。

“妈知道你爱玩炮竹,可是炮竹会伤人。”苏杏尝试和他协商,“不如这样,要么以后你自己躲着玩;要么平时不玩,等过年过节大家一起陪你放烟花点炮竹,行不?”

选后者比较符合他的性格,如果他选前者……再说吧。

但小染依然沉默,眼睑微垂。

苏杏知道他是在考虑,便加把劲,“小染,放烟花、点炮竹要大家一起玩才热闹,你自己玩很无趣的。比如以后,哥哥姐姐和表哥他们悄悄炖小鸡吃,没有人敢跟你玩,你会开心吗?”

小染倔强地紧抿小嘴。

“你还记得跟妈妈做过的约定吗?要学爸爸的本事。如果爸爸知道你扔炮竹把哥哥姐姐弄伤,他一生气就不教你本事了,以后你还怎么保护妈妈?”

小染听罢,小嘴撇得老高,动了动。依旧没说话,清澈的眼睛里逐渐泪光盈满。

“妈妈知道你委屈,可是没办法。”苏杏抱抱他,安慰道,“儿子,你要快快长大,等长大了就知道该怎么玩烟花了。到时候妈妈天天陪你玩,好不好?”

耳边一声委屈满满的嗯,小男孩抽噎着。

苏杏也是一阵心酸,但不得不硬着心肠推开他,乘胜追击地向他伸出手,“那么小染,把剩下的炮竹给妈妈,妈妈暂时帮你保管。”

小染已然放下手脚,抽噎几下,流着眼泪默默地伸出小手,依依不舍地在母亲的掌心放下一粒深灰色物体,然后是两粒,三粒……

苏杏眼里的温柔像被冻住,几乎是下意识地,淡定从容地迅速反握小儿子的小爪子,制止他的动作。

“好了,小染。”

柏少君眼尖地瞧出端倪来,头皮瞬间紧绷,倏然站起。

苏杏不紧不慢地瞟一眼旁边的几个孩子,他们正一脸同情地看着小染交出捣蛋的凶器。小染是手掌向下,和母亲的掌心几乎相贴,不仔细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她平静地吩咐:“小染已经认识错误,大家不用挨罚了。菱儿,小野,你们带表弟去餐厅吃饭,不许吵闹。”

“哎。”

四个孩子很开心地放下小手小脚,兴冲冲地跑出家门。

柏少君马上打电话给安德,让他问问秦家俩孩子是否看到什么。大宝、小宝年纪还小,苏杏的动作快而隐秘,他俩应该什么都看不到。

但为了安全起见,最好是用催眠术问一问,或者找筱曼过来瞧瞧。

以安德的为人,多半是找筱曼,一般情况下他不对八岁以下的小孩子使用催眠术,唯恐他们的内心深处藏着恐怖记忆。

说回柏家,屋里几人面面相觑。小能也在,正好奇地看着娘俩紧握的手。

“小能,你都看见了?”苏杏睨了它一眼。

小能点点头,“夫人放心,一切秘密在我这里都是绝密,宁可自爆不可泄露。”

苏杏晃了一下神,对,差点忘了,在它面前大家几乎没有秘密。

柏少君看出她的紧张,蹲在她身边轻拍项背,“淡定淡定,别慌。”

苏杏点点头,咽一下干涩的喉咙,慢慢松开儿子的手,露出温和的微笑看着小染,“儿子,妈妈暂时还没想好藏在哪里。要不,你先把它们收好,晚上我再找你要?”

她希望儿子是激发空间异能,而不是……

但是,小染听罢,从她手中取走深灰色的三个小物件,交给旁边的小能。小能动作流畅地滑出一个小盒子盛好,再缩回橄榄头里。

苏杏:“……”

柏少君:“……”

“小染,让妈妈看看,刚才那些炮是怎么来的?好厉害哦,妈妈也想学……”苏杏的小心脏呯呯呯地跳。

于是,小染听话地摊开小手掌。

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一颗深灰色的小物件在众人面前慢慢凝聚成形,并且散发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经过一晚上的测试,大宝小宝确实看不出什么来。

但是很不幸,苏岭染的异能不是空间,而是火药能量释放能力。只要是他感兴趣的,又了解其中构造的弹药都能凭空地造出来。

为了验证这一点,他们把旋转烟花和烟幕弹拆开分解给他瞧。

从此以后,他又多了两样玩具。

苏杏:“……”

双手抱头,崩溃ing~

第674回

苏岭染这小坏蛋,之前一直懒懒散散的,如今终于找到心仪的玩具倒是勤快起来了,一看就会。

为了确认一下,第二天,苏杏听从大家的建议把他带去总部的医疗室做一个全身检查,就是她和龙凤胎上次做检查的地方。

果然,小坏蛋体内的银针已经找不到了,不知何时被他推出体内。

天赋这种东西有时候挺让人头疼的。

像小染,他今年才五岁,很多事都不懂。偏偏对危险品情有独钟一点就通,万一被他瞧见核弹头还得了。

他的灵智尚未发育成熟,行事随心,正处于行为受情绪支配的年纪。

所以,他的异能必须封!

这个吓人的消息原该第一时间通知孩子爸,奈何手机无信号,不知他在世界哪个角落风.流快活。

婷玉在国外的大使馆,跟她通话可以,想见面恐怕有些难度。

苏杏本来不想打扰她的,毕竟她在外边有正经事要做,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工作。但是,让孩子注射药剂改变基因有损身体健康,当妈的肯定不愿意。

把孩子送走更加不可能。

思前想后,苏杏还是打通婷玉的电话。

“回去?暂时走不开,这里有些部落民众患病,大家正忙着研制各种疫苗发放。”哪怕是她熟悉的疾病,也要等翻译译出来她才明白,开药也是,手忙脚乱的。

婷玉是一边走一边和苏杏通的话,貌似到了一个清静的环境,她说:“好了,这里是我的房间,秦煌去参加会议还没回来,我们可以慢慢聊。”

最后一句话等于她们的暗语,意味着苏杏可以过去。

她那里现在是晚上,男人忙于公干,她在后勤,刚要准备洗澡休息。

像以前在京城那样确认过暗号,苏杏才把昏睡中的小染抱过去。

姐妹重逢,分外喜悦,可惜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怎么?他冲破封印了?”依旧一身简便汉服的婷玉见状立马知道怎么回事,上前把把脉。

果然,针没了。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弄出来的……幸亏没有外人知道。”苏杏后怕地说,省略小儿子的异能不提,谨防隔墙有耳。

婷玉理解她的心情,二次封印对她来说已经很熟悉,不大一会儿就完成了。

这就是让小染昏睡过去的原因,五岁的孩子记事了,苏杏不希望他对姨母心怀芥蒂。

“大宝小宝怎么样?没哭吧?”虽然环境不对,但婷玉心系孩子终忍不住问。

“现在还好,天天和小菱、小野结伴上山玩,希望他们在林师兄家也能适应。”苏杏安慰她说。

婷玉神色略黯,纵然心中有诸多的不舍,她也不得不硬起心肠和孩子们作短暂的离别。

今天的分离,是为了日后能够更好更安稳的团聚。

“对了,你找个机会提醒小雪,让她风雨天别在外边练功了。”婷玉压低声音告诉她,“你姐夫早前和这个国家的特别小组查到一个地下室,里边有个手术室和十几具尸体……”

两人从未主动跟云非雪提过异能者的事,现在不得不提醒一下。

那些人都被挖空内脏,其中几具的体内被机械化,可惜作废了,现场惨不忍睹。

“……他们还跟两个没有意识的怪人交过手,我的毒在它身上时效甚短。听说是改造过的异能者,所以你们日后行事要小心,千万别暴露。”婷玉叮嘱道,“那块玉璧如果找到,对你有用的话就用了它,我能自保。”

苏杏有巫医族的许愿图,族中宝物或许也能用。

针对改造异能者的毒要重新配置分量,她也相信自己的身手能打赢它们。而苏杏实力太渣,必须开挂才有生存的机会。

最近没有发现新的案件,八成是那些组织见势不妙迁移藏起来了。这么丧心病狂的实验不可能从此终止,暂时收敛一段时间他日定会卷土重来。

“我知道,你和姐夫在这边也要事事小心。”

婷玉点点头,低声催她,“走吧走吧。”有人过来了。

从对方在走廊的脚步声判断,是他回来了。这男人的脚步和他的性格一样沉稳有力,不疾不徐。

待苏杏娘俩消失,不大一会儿便有人敲门……

回到柏家,苏杏把小染抱回他的房间。

“夫人,怎样了?搞定了吗?”小能跟进房间,小菱他们陪表弟进山练功,这样有利于她做事方便。

“嗯,”苏杏坐在儿子的小床边,摸着他稚嫩的小脸蛋,语气略显无奈,“小能,别告诉他是谁封了异能。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晓得。”

“夫人请放心,我明白。”小能站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小染,“他的能力太可怕,万一半夜把家里炸了我也在劫难逃。”

苏杏:“……完全正确。”

这小家伙越来越人性化。

……

等小染醒来,发现自己的玩具造不出来了,兀自坐在床上发呆,不时甩甩手。

这就是苏杏进来时看到的情形,不由笑道:“别甩了,专家说你用力过度暂时没有力气,要休息几年才有。”

好不容易得到的新鲜玩具,玩不到一天就没了。

小染撇撇嘴,内心好想哭。

“哭吧哭吧,哭完了去昌爷爷家吃烙饼,再不去哥哥姐姐们要吃光了。”苏杏温柔地说,“力气将来会有的,今天的烙饼不吃就没了,你要哭还是要吃?”

“我要吃。”

小染心里难受地一边抽泣,一边翻身下床随妈妈去洗脸。

看着儿子小小的身影,苏杏默然轻叹。

小儿子的事情控制住了,苏杏又开始替柏少华担心。小染的课程被增加,以免他闲着没事想入非非。

一天,苏杏送小染到三楼,顺便问少君,“你确定少华没事?没事怎么会联络不上?”

柏少君默默盯着她,苏杏一看有门,使劲鼓励怂恿他,“说吧说吧,我撑得住,出事了?”

“没有,”面对她少有的步步紧迫,柏少君无奈,“我说了你别担心,他让我们别告诉你的。”

“你说。”

柏少君默了一阵,方说:“有消息传来说老爷子病了,让他回去探望,现在可能被软禁了。”

“……啊?软禁?”苏杏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少华被软禁?”

“对,不过你不用担心,以少华的能力不会有危险,但想出来可能要一段时间。”柏少君安慰她,“重要的是我们要稳住,别慌,他敢去表示有把握。”

他不是那种为了“孝道”二字甘愿自投罗网的人,以他的为人去那边必有图谋。

至于谋什么,问他才知道。

总之,云岭村这边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别拖他的后腿就行。

第675回

小染的能力被封,暑假没了,他要补课。

他的异能破坏力强,有些知识必须早知道。文化课要上,体能锻炼也要跟上,这些课程都在总部完成。

而小野几个要么跟村外的孩子到处逛逛,熟悉家附近的地方。多半时间留在昌叔那边练功,包括小菱和小宝。

别看小宝是其中最纯良的孩子,他的身手不比另外几个差。这多亏他的父母,虎父无犬子,虎妈无怂娃。

若说几个孩子里边谁最弱,确实是小宝。

小染不算,一来他年龄最小;二来他懒,从不参与打斗,顶多踩着小单车在旁边看热闹。

柏少华对孩子的早教育出现效果了,即使他不在,孩子们做事知道分寸,不必亲妈劳心。

尽管这样,苏杏还是很烦躁。

她最讨厌麻烦,如今小儿子的异能被封,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但孩子爸被软禁,婷玉、秦煌远在海外做着危险的任务,半块玉璧至今下落不明。

如此种种,让她心神不定。

所以,她把正在连载的游记做了一个总结。

这部作品是一段一段的讲述,随时可以完结,也随时可以继续第二部。上次回古代的记录已被她整理成存稿,有心情的话再慢慢梳理清晰,日后备用。

她不是精于谋算的人,柏少华和婷玉、秦煌都很有主意,她不敢擅作主张做一些危险的举动。

人要勇于面对自己的缺陷,正如柏少君所说,她的任务是看护孩子们,保护自己,别让外边的亲人分心就够了。

而她的专长是研究古文字,不是写书。

写书是她前十年的谋生手段,如今,她的末世文已被改编拍第三季,未来还有第四季,第五季……这已经是她赚钱手段的极限,不必再往上添砖加瓦。

她的经济条件能允许自己轻松一下,静下心来阅读柏大舅、林师兄寄给她的各种书籍。温故而知新,她的生活跟未来那个她的不一样,说不定有新的体悟。

另外,她可以有更多时间和精力陪孩子。

有些天才的思想很偏执,小染的破坏力让人警惕,所以,他的心理素质是父母时刻要关注的重点。

看着小儿子踩单车和小福比赛谁的速度更快,小能紧紧相随,乐趣无限。

苏杏站在莲湖的凉亭边凝望这一幕好久,心中百感交集。

今天周末,小染不用补课。玩具没有了,他没心情和哥哥姐姐们玩。

“……做实验?!”

听了苏杏的话,云非雪瞪着筱曼语气激愤:“你说那些人是不是脑进水了?他们(异能者)抢别人粮仓还是杀了谁全家?为什么就不能友好共处?全特么有病!”

由于自己是被抓捕对象,云非雪心里既害怕又气愤。

“因为强的人是你,不是他们。”苏杏返回凉亭,缓声道,“谁都想变强,没人想当下等公民。”

所以,趁异能者人少赶紧抓去做实验,寻求变强的方法。当然,就算找到变强的方法,那些人也不会告诉普通公民。

强者喜欢奴役或者凌驾于弱者之上,这是潜伏在道德法则下的人性。

“总之,以后你天天催眠自己是个普通人就行了。”筱曼盯着眼前的棋盘,漫不经心道,“在普通人的年代,异类想安稳都得憋着。”

“忍过这段时间就好。”苏杏也看着棋盘说,等待筱曼的下一步棋。

云非雪泄气地趴在桌边,无精打采的,“先不说要忍十几年辣么长,就算忍过了,接下的时间也不见得能乐观。”

末世哇,能乐观吗?

苏杏和筱曼同时笑了一下,说:“既然知道不乐观,现在更要开开心心地过,杞人忧天能帮你什么?”

筱曼瞅苏杏一眼,笑道:“别只会说别人,你自己也是。”

苏杏知道她的意思,笑了笑,内心还是很无力。

云非雪听得一头雾水,正待要问,忽然听见不远的湖中啪啦一下,随即听见一阵落水声响和呼救声。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啊!救命……”

很快,岸上一阵骚乱。

筱曼和云非雪见状,连忙匆匆跑出凉亭去救人,她们都会游泳。苏杏首先担心自己的孩子,叮嘱小寿看着凉亭不许外人进,紧随两人跑出去看个究竟。

她一边跑一边四下张望,果然发现小染骑着单车欲接近岸边的栏杆。

由于被游客挡着,他万般着急地把车头转来转去寻找空隙。

“小染,小能,你们回凉亭帮妈妈看着点心好不好?”尤其是那贼贵的玉石围棋,一粒都不能少,“小能,盯着棋子不许小染碰。”怕他误吞。

“好的,夫人。”

于是,不管小染愿不愿意,小能拽着他的单车往凉亭方向拖。

等苏杏推开人群往湖里一看,原来是严华华她们家的竹筏散架了,上边本来坐着很多游人如今全部落在水里挣扎呼救。

岸两边很干净,无法就地取材救人。

相继有人跳下水,筱曼和云非雪也在水中。

休闲居那边估计已经看到监控,救生艇出动也要时间的。

“那边那个要沉了,沉了沉了,谁会游泳赶紧去啊!”

苏杏随着路人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在离筏子远些的地方发现一小撮水花,而且越来越小。

见状,她连忙跳下湖往那边游过去。

救人的技巧她懂,避开乱抓乱划的手,把人推出水面的时候再绕到对方的身后。她是本着能救则救,救不了就认命的心态下水的,所以并不慌乱。

两艘救生艇正往这边来,是养生馆和休闲居的。

苏杏从背后制住落水者浮在水面,在对方的拼命挣扎中,鼻息间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芬芳。

诶?这好像不是莲花的味道。

瞬息之间,她掠过这样一丝念头。

不等多想,救生艇顷刻到达,众人纷纷把落水者救上船。

“苏苏,那边已经有人救,你快上来帮忙。”安德趁陆易把溺水者抱上来时,迅速拽住苏杏的手腕强迫她也上了船。

不等苏杏明白怎么回事,她已经在船上了。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救的人是小百合,陆易正熟练地帮她把水吐出来。

除了两艘救生艇,田深和一位客人撑着小木船也在赶过来。

一时间,湖中场面乱糟糟的。

见落水的人纷纷被救起,苏杏不肯跟船回去,让他们把船靠到岸边。

“小染还在凉亭,你们走吧。”

安德和陆易等人见她确实安然无恙,把她送到岸边,然后掉头往养生馆方向驶去。

第676回

筱曼和云非雪是未婚人士,穿的衣服是时下年轻人流行的浅色夏装,一湿就透,救了人赶紧坐顺风船回家换衣服。

苏杏一贯穿的绵麻衣衫,有点硬,经常是深浅色的搭配。上岸被阳光晒一晒很快就会干,况且没有外人去凉亭,不会尴尬的。

她独自回到凉亭,儿子小染欢天喜地跑出来迎接。

“妈妈,你刚才去救人了?”小屁孩仿佛看见了英雄,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

苏杏见状,不由好笑道:“哎,救了一个。”

“妈妈好腻害~。”小孩满眼崇拜,牵着英雄的手欢快地走。

“是吗?小染以后会比妈妈更厉害。”少玩一次炸弹应该能救许多人,苏杏叹道,“小能,麻烦你帮我捡一下鞋子,就在那边。”她身上湿着,不便到外边去。

“好的,夫人。”

苏杏回到石桌旁,发现玉石围棋还在那儿摆着,不由瞅了儿子一眼,故意问:“儿子,有没偷吃妈妈的棋子?”

“没有,小能不让吃。”小孩子倚在母亲身边,“妈妈,你衣服湿了。”

“没事,很快会干的。”说着,她把所有棋子摆出来准备数一数,

一来怕孩子误食,二来如果丢了能马上找回来。

她把这副棋拿出来不是为了显摆,而是真心喜欢。

如果只能收藏,那么这份礼物对她来说没有多大意义。就像古代的那间密室,古董往里边一扔她就不管了,有没被人偷走都懒得查。

静待时间一到,就把它们挖出来重见光明,见证历史,然后就没她的事了。

柏少华送她礼物也不是为了收藏,而是给她用的。都是他亲手打造,收藏有什么意思?万一后人无能守不住家财,让它流落在外,又有哪个知道他是谁?

所以,喜爱之物当用即用,也要保管妥当。

小能把她的鞋子捡回来了,扫描棋子数了一遍,一颗子都没少。

今天天气好,空气干燥,苏杏身上的衣物已经不贴身了。

“走吧,咱们回家。”

于是,大的走路,两个小的一个踩单车,一个滑行,娘仨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

到了方才看热闹的地方,小男孩瞧瞧湖里,“妈妈,我也会游泳。”

“嗯,你太小了,暂时不能下水救人。”

“为什么?”

“因为溺水的人力气很大,会把你摁进水里淹死。”

“……”这么凶残?

小男孩听得心跳跳,半晌道:“那就让小能救,小能不怕水。”

“其实我怕的……”小能抗议。

苏杏噗哧轻笑,摸摸小能的橄榄头,“怕就别下,不必勉强自己。”

“好的,夫人。其实我怕不小心渗水导致短路……”小能叽叽歪歪地解释。

平日里玩玩水可以,救人的话可能发生肢体冲突导致身躯破损,一旦渗水短路,它就歇菜了。

此刻方知,夫人当初给它取名的深意。柏能,百能,不是万能,所以有缺陷是应该的。

小能一路滑行,暗暗佩服ing~

……

落水事件之后,被救起的人全部送去医院检查过一遍。虽无人伤亡,却有客人投诉店家造的竹筏不稳当害他们受惊,要赔偿损失啥的,否则告上法庭。

本村住户一早说过,自家的娱乐工具不接客。

严华华做到了,但茶室三美没能做到,她们抵不住客人的恳求,又觉得竹筏她们店也有份,就让大家玩一回。

人都是这样,不撞一下铁板不晓痛。

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今次不知是第几回了。等出事了,客人追责时才意识到严重性。

客栈提供的娱乐设施安全性能不及格,要负很大责任。

但是,竹筏是严华华和小百合做的,田深有去帮忙,晚上的时候柏少君也去帮过一会,所以休闲居悲催了。

“我们也有责任?!”

在苏宅的凉亭里,听罢严华华的话,苏杏傻眼。

森田连忙向苏杏弯下腰,谦恭道:

“请别误会,田深先生是柏先生叫来的,他们是一番好意,您又救了小百合一命。我们不敢追责,只是希望休闲居能出手相助。我们店小力微,实在经不起太大的波折,请苏小姐谅解。”

严华华说,那日确实是柏少华一时好心让田深去帮的忙。

帮就帮了,那日湖里救人的事不提也罢。但是,森田的话里有话让苏杏很不爽。

“就是说,少华好心没好报?”她喝口茶压下心头的不满。

“苏小姐非要这么想,我们也没办法。”森田低眉垂眼的,神色平静,“只是这件事我们三家都脱不了干系,有什么矛盾也该等事情平息之后再详谈。”

严华华瞧了森田一眼,对她今天柔中带刚的态度表示惊讶。

不过,她用错地方了。

“苏苏,”严华华见苏杏的神色微冷,忙道,“我知道是我们的错,但不错也错了。这事弄不好会让三合院关门整顿,你就看在邻居一场的份上帮帮忙好不好?”

苏杏放下杯子,瞧她一眼,“你干嘛紧张?是你答应客人玩筏子的?”

“当然没有,”严华华摇头,一脸无奈,“可他们看见别人去,自己也去了。”

余岚去了梧桐古镇搞发展,平时很忙,如果苏杏肯帮忙就不必打扰她了。

“那是客人的素质问题,跟三合院有什么关系?跟我休闲居更加没关系,”苏杏态度冷淡,“我们不过是帮邻居做了一个筏子,被人拿去做生意超负荷损毁罢了。所以森田小姐,等你们跟客人打完官司,再和我追究责任也不迟。”

森田听罢,头也不抬直接鞠了一躬,平静地说了句:“很抱歉,打扰了。”言毕,默默起身独自离开了苏宅。

“苏苏,你何必跟她计较。”不欢而散,严华华很无奈,“其实她过来也鼓了很大勇气,希望大家友好相处。一场邻居,何必呢?”

“是我要跟她计较吗?是她想捆绑休闲居上船。”苏杏对她也很无奈,“以后跟她们有关的事别找我,我不想理,别到时候又说我无情。”

严华华苦笑,本来就无情啊。

“那这事你真的不管?”她心存侥幸地问。

如果休闲居肯出手,她们这群女人就省心了。

“你认为我要管?”苏杏不答反问,“至于你,我可以找人帮你请一位律师。”

严华华沉默一阵,最后说:“那就麻烦你了。”

虽然三合院和客人有明文规定,仅提供住宿饮食,不提供任何娱乐工具。

可打官司是很伤本的事,况且这种例子打输的也有,能不打或者有男人出面处理是最好的。

但苏杏不肯,如果避免不了,那只能请律师跟客人打官司了。

第677回

如果没有森田那番话,她们求得休闲居那些人帮忙也无所谓。

现在有了那番话,苏杏自然要跟大家谈谈。当晚餐厅结束营业时,她去了餐厅一趟。

“怪我们?”田深得知消息,一脸踩.屎的表情,“咱餐厅的竹筏我也有帮忙,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超载了吧?你们之前不是找过原因了吗?”陆易皱眉。

“没事,你是帮忙,不是受人雇佣。”赵丽娥安慰丈夫。

“呃,大家等等,”安德疑惑地看着众人,“苏苏,你确定是森田跟你说的这些话?不是旁人或者严华华?”

苏杏一愣,“她们俩都这么说,森田亲口说三家都脱不了干系……怎么,你听到另一个版本?”

众齐刷刷地望去,安德不明所以地摊摊手,“今天柳惠过来请我帮忙查看筏子出事的原因,那天我跟田深大概看了一下,发现绳子有多处割损的迹象……”

也有耿直的客人出来证实了这一点,说有些小孩好奇割的。有人看见的时候喝止了,如果没看见的呢?加上经常超载,后果不难想象。

就算如此,店家管理不善的责任逃不掉,因为是小百合应允客人一起玩的。

“……她说茶室会承担责任,并且向我道歉,说有客人建议她们追究造筏的人。而她们没有那个打算,让我们听到谣言别往心里去。”安德看着苏杏,“所以……”

柳惠跟森田不一样,她性情开朗,说话爽脆,获得很多人的好感。

和茶室三美比起来,苏杏的为人就……

“所以我被森田涮了一把?”苏杏嘴角抽抽。

得,她成了偏听偏信的人。

那女人算得挺准的,知道她一定会找休闲居的人谈这件事。

众人默,两人口径不对,谁是谁非很难断定。

“算了算了,既然柳惠说她们承担那就没事了。小事一桩,不必较真……”见气氛沉重,田深忙说。

“啊呸,最看不惯你们男人动不动就小事,不是你们被人耍当然是小事。”他的妻子赵丽娥瞪他一眼,“女人最擅长在小事方面膈应女人,如果那森田真这么做八成有目的。”

“她能有什么目的?少华?我?”安德不解地看着她。

“那就要问她了。”赵丽娥冷笑,“我的前任和他的朋友至今还觉得当初分手是我的错,是我太作造成的。那贱人将我取而代之,每逢结婚纪念日还给我发他们的亲密合照,这是不是小事?”

最后一句是瞪着田深说的。

“当然不是!”田深连忙一身正气表明立场,“他们是女表子配狗,天长地久,幸亏你跑得快。这是大事,怎么能说是小事?对吧?”

众人:“……”

“所以呀,苏苏现在要么憋着,要么打电话给少华诉苦,一来二去你们男人就不耐烦了。那森田只要道个歉就完事了,苏苏若不原谅就是小气,那种感觉就像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赵丽娥的口吻充满了嫌弃。

对方如果能言善辩,再塞给苏杏一个耳背听错、因嫉妒某人的美貌有意加害的罪名,足以让人反感。

误导,无中生有,是某些女人惯用的伎俩。

众人:“……”

苏杏看着她一脸的敬佩,“娥姐说得对,如果大家不信,我打算以后三缄其口来着。”她最讨厌应付这些事和解释。

“所以我们女人活得很憋屈。”找到同道中人,赵丽娥感慨道。

“也不算,”苏杏想了几秒,“如果少华能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就能被第二个玩,第三个……他喜欢的话可以慢慢玩,我走就是了。”

“对,有些男人乐在其中。他们爱犯贱,咱可不奉陪,与其浪费时间解释不如另外找一个。”

“找不到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找女人。”苏杏开玩笑说。

“哈哈,对,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

众男默默地望向田深:“……”等死吧,你女人要把老板女人勾.搭走鸟~

田深咳两下,安抚自己女人,“呃,丽娥,苏苏,你们想得太远了……”先冷静一下好吗?

“是呀,不是有严华华在旁边吗?找她一问不就清楚了?”安德说。

“找她没用,”陆易说,“她以前跟苏苏是情敌,误导过少华。要不是少君当时就在桥上听完全程,苏苏是百口莫辩,所以她未必肯帮忙。”少君以前跟他提过。

旧事重提,发现一路以来总有贱人要害她,真特么累。

苏杏不禁眼眶一红,先前说笑的兴致没了,眨了眨眼褪去眸中的温热。

“算了,不说了,大家明白就好。孩子在家睡觉,我先回去了。”

说罢向众人挥挥手,转身离开了餐厅。

她一向认为有些事不必解释,信她的人自会相信她。但事实往往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有时候就算她解释也没用,沉默更是死路一条。

只能说,如果世间无异能,当初连少华都未必会信她。

这不怪他,毕竟当时两人只是邻居,她无法要求别人对自己盲目的信任。

……

苏杏回家了,休闲居的室内一阵静默。

“我出去一下,你们关门。”安德扔下一句便出去了。

陆易等人在餐厅里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有人说话。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田深说,“不会出事吧?”

“不会,一个女人的话不至于让他倒戈相向。”陆易想想他去的方向,心中略有数,“算了,你们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不用,你忙了一天才该休息,这里有我们就够了。”赵丽娥道,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

妇唱夫随,田深去洗餐具。

陆易见状也不矫情,从吧台拎出一杯酒和两个酒杯上了三楼。

……

夜色如水,昌叔的小牧场远离人群,偏安一隅静静生活着两户人家。两户人之间有段距离,一栋房子黑灯瞎火,另一栋的二楼灯火通明。

筱曼干啃着方便面饼,一边画着午夜十三禁。

这是她和苏杏在古代夜游时得到的灵感,加上本地村民亲口描述的灵异现象,因此画风突变。原本的诙谐成了惊悚人生,她成了漫友口中的鬼怪物语新宠。

受欢迎程度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的小年轻都有受虐倾……呯呯呯,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她手中啃了一半的面饼吓得掉在地板上。

筱曼:“……”

不久,筱家一楼的客厅——

“不去。”

筱曼盘膝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耳边夹着一支铅笔,清秀的脸庞恬淡而冷漠,静静看着坐在对面的安德。

“你不想知道她们在搞什么鬼?”安德不解地看着她,“我以为你跟苏苏是好朋友。”

“不用看,我说过那女人对苏苏不满,有小动作很正常。”筱曼不以为然道,“其实那点小把戏苏苏根本不放在心上,能伤害她的是身边人的态度,就像你。”

她都看到了。

苏杏的情绪低落让他产生负罪感,因为他就是那个被女人耍了两次的贱男,包括这一次。

事实上,他还保留了一点内容没告诉大家。柳惠说森田惟恐苏杏听传言会误解,所以先去找她说个明白。因为苏杏原本就对她们姐妹有意见,担心矛盾越来越深。

苏杏今晚过来说的那番话,他的心情确实有些微妙。

可能这些年过得太安逸,眼里只看到柏少华对她的宠,浑然忘却别人对她的恶。

陆易的话提醒了他。

“你不相信苏苏,自然会对我的说法有怀疑。”筱曼推一下眼镜,冷静道,“所以我没必要看外人,看自己人的想法就够了,能伤我们的只有自己人。”

坚固的堡垒只能从内部爆破,未来还很长,如果自己人先起内讧,大家恐怕无法一起迎接末世,只能各走各路。

第678回

安德两次的异常让筱曼心生警惕,第二天一早便约了苏杏去莲湖的凉亭。

八月的莲湖已是碧叶青幽,莲华尽开,有的含苞于顶,亭亭玉立。

天空下着微微细雨,像给眼前的美景添了一层轻纱幕帘,朦胧看雨别有一番趣味。

苏杏一路走过,发现沿途有几位游客披着雨衣专注地拍摄雨景。

可惜他不在,不然的话,有他相陪在雨中漫步该有多浪漫,就像……他喜欢在暴风雪的天气哄她出门散步那样。

所以说,找一个志趣相投的伴侣何其重要,正经的时候一起正经,发神经的时候也有人陪同。

“他不在,我陪你不行啊?”

正兀自感慨,背后传来一个充满揶揄的声音。

苏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笑道:“你怎能跟他比?他是我心中的白月光,你呀,就是那白墙上的蚊子血。”

筱曼气笑了,“可惜现在只有蚊子血陪你。”

“是呀,聊胜于无嘛。”苏杏笑着,回头瞧她一眼,“说吧,这下雨的天气找我出来干嘛?”

“还能干嘛?”筱曼左右瞧瞧,见四下无人才和她慢慢走进凉亭,“那三姐妹又作了?小百合还是你救的,她们当真忘恩负义?”目前暂时还没见到森田她们。

“人心难测,谁知道呢?”苏杏坐在凉亭里赏花,心情怡然,“再说,当时再等等救生艇就到了,用不着我救,说不定人家正埋怨我多管闲事呢。”

昨晚被人涮了一把,心里还在郁闷,只能耍耍嘴皮子。

“那倒是,”筱曼不纠结什么救命之恩了,良心这种东西不一定每个人都有,“你救与不救都有人说你的不是,甚至连你家的人都偏心她们。苏苏,你想过没有?一旦少华不在,身边的人又偏心外人,你怎么办?”

今天小能没跟来,不知附近有没偷听器,所以两人说话十分谨慎,点到即止。

“能怎么办?大不了远着他们些。”苏杏知道她说的是谁,毕竟安德曾经为森田找过她谈话,“他们是少华的职员,不是我的,愿意相信谁是他们的事。”

被人有机可乘是她无能,这不是一句“我不擅长”就能抹杀的缺点。

“我没有吕雉的手段,也没有梁红玉的能耐和少华并肩作战,自然被人小看。”苏杏是个知错难改的人,“以德服众奠定地位的事我又做不来,唉,说到底是我不够爱他……”

不够爱,所以无法激发宅斗技能。

她目前只担心他的安危,他身边的人比她想象中要强大,想逃脱的话不是不可能。

既然不逃,必有他的原因。

她帮不了他什么,实在不希望在后方抽他后腿,一切等他归来再说。至于安德他们,爱信谁信谁,想认谁当老板娘尽管去认,她不反对。

筱曼看出她的心思,喟叹,“总之你心里明白就好,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挑唆,而是安德对森田的态度让我不安。他昨晚已是第二次犯病……”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很正常,食色.性.也,他敢去找你证明他胸怀坦荡。”苏杏听罢笑了笑,“他对孩子们一向很好,多年寂寞,难得有个意中人稍微偏心她也在情理之中。”

“我不管他情不情理,”筱曼看着那满湖盛开的莲花,“反正咱不图男人权倾天下,男人也别指望咱聪慧无双。你将来是走是留记得带上我就好,我不稀罕这里。”

天下最稳当的靠山,正是她这座哪里都能去的山,自己得抱紧了。

“好。”苏杏笑道,“到时候把亭飞拐出来一起走。”

“哗,那咱们真是天下无敌了。”

“嗤,做梦,什么天下无敌。其实最强的靠山是拥有一个可以种菜的空间……”这是小辣椒当年非要她看的热门里的梗,让她观摩别人家的爱情模式。

“你才是做梦好吧?我长这么大从未真正见过。”筱曼嗤笑,“对了,你孩子呢?一个都不肯陪你出来玩?”

“眼看假期就要过了,双胞胎今天去白姨家玩,小染、小能在上课。走,陪我散散步,顺便去小雪家买些点心。”好久没吃麻辣烫了。

既然已经出门,多走动走动也好。

“话说回来,安德的眼睛怎么长的?居然看上森田那种女人。”筱曼一脸不解,“小雪比她们好一千倍。”

“嗐,各花入各眼,缘分这种事很难说。对了,知道落水事件怎样了吗?”昨晚离开休闲居她就问严华华还要不要律师,对方说不用了,她便不管了。

筱曼撇撇嘴,“我来的时候碰上那个柳惠陪一个老头站在田边说话,那老头是个有钱的主,他有个儿子是律师……”

这位叫柳惠的对苏杏没什么想法,而是一心想快点解决落水的事。

由那位律师出面跟客人周旋,目前已经谈妥不上公堂,私下解决。由三合院、茶室招待受惊的客人住一个星期,饮食、住宿费用全免,还有歌舞可以看。

茶室三美各有所长,柳惠弹琴,森田唱歌颇为动听。小百合跳的舞犹如百灵鸟般轻盈可爱,笑容纯真甜美,不少客人对她是赞不绝口。

三合院的责任不大,因是客人自己上筏子玩的,也没征得主人家同意,向严华华索赔几乎不可能。但为了息事宁人,严华华愿意无偿招待自己客栈那三位受惊的客人。

这个举动为她赢来一片好评,说她为人大气。

落水事件就这么过去了,涉事人员皆大欢喜,唯独苏杏无端端地被某人膈应。

“哎,这事别提了,”提了心中郁闷,“我现在只担心少华。”

“没跟他通过电话?”

“没有,所以才烦。”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走远。

殊不知,就在凉亭附近的湖中,高蔬层密的荷花深处藏有一条小船,船上的人抱着相机躺着找角度拍摄荷塘清风的雨景。

他正是安德,无意中听见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不便出声,以免大家尴尬。

等两个女人走远了,他方长舒一口气。

他不在乎筱姑娘背后说他,毕竟她之前已经警告过。两人说话也比较客观,谈不上反感。

其实苏杏有句话没说错,柏少华是很宠着她,可她对自己的丈夫一点用处都没有很难让他高看一眼,尤其在得知有末世的情况之下。

柏少华本来就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有了她,他更不可能参与争天下的游戏。

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果然没错,偏偏少华一眼就看中她。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功劳的,生的三个孩子出类拔萃,资质上佳。不是每一对异能者父母都能生出异能孩子,还一连三个,这种运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朋友妻不可欺,他从来没有针对苏杏的意思。另外,他也没有看上森田,他只是对温顺的女人有些非分之想。

自从少华说过那番话,他连这点念想都没了。

茶室三美正式入住云岭村的时候,已被休闲居和养生馆各用手段暗地里检查过,无异常。所以他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她们,正如他以前相信苏杏那样。

而这一回,苏杏明说森田是故意的。

她们为什么要针对她?单单是因为妒忌心?

那筱曼姑娘又不肯去看,真麻烦。

第679回

孩子们的暑假即将过去,白姨就要带着俩孙子去S市的林家,苏杏便和孩子们在白姨家做饭吃。

“你呀,结婚十三年还不懂做饭,亏得少华是厨师不计较,换了别的男人哪肯由着你偷懒?”白姨一边炒菜一边唠叨她。

苏杏笑嘻嘻地,“证明我有福气。”

白姨横她一眼,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福气,男人外出,还有儿子帮你做饭。”小野的厨艺她也见识过。

“他还小,我一般都叫外卖。”

要么随便煮一锅营养方便面搞定,所谓的营养是加菜干、肉干+鸡蛋。还有闺女偶尔往里加的几颗青枣,她说红枣吃腻了,要尝尝青枣煮面味道好不好。

怪味饭菜吃多了,今天这顿很正常。

白姨做了几样家常菜,有糖醋鱼,把子肉,油炆大虾和一碟蚝油生菜,还有一道香嫩的蒸扒鸡。

“来,尝尝我做的菜跟少华的有什么区别。”招呼孩子们入座时,白姨玩笑地说。

苏杏把小染安置在自己身边坐好,笑说:“少华做的偏西方口味,哪能跟咱本地人做的本地菜相比?”

“唉,我们这些老骨头一味守旧,不懂创新,要被社会淘汰喽。”看着围坐桌前的孩子们,白姨颇为欣慰,“未来就看这群小家伙了,来,小苏,快吃吧,别摊凉了。”

“哎。”

小孩子们吃得欢快,大人们的口腹之欲并不强,边吃边说说话。

“听说少华那边联系不上了是吗?”白姨语含关切。

国家对他有一定的关注,不可能毫无发现。

苏杏点点头,“据说他父亲病了,让他回去看看,然后断了联系。好在他早有预料让我安心在家等着,不必着急。”不着急是假的,但没必要说出来。

“那你和老三就安生在家待着,菱儿和小野那边有人看着。”白姨说,“我一知道消息就给秦煌提了,他说已经有人在跟老爵士交涉,让你们别太担心。他们是父子,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苏杏回给白姨一个微笑,“放心吧,我有心理准备。”

白姨握握她的手背,轻叹:“这种滋味我懂,以前秦煌他爸也是这样,事先提了一句可能有任务,然后不声不响就没了影。我跟孩子就在家里提心吊胆地等啊,等啊……”

这委实不是安慰人的好办法,说到这里她自己先红了眼睛。

有些伤,哪怕过去一百年也好不了。

“别说了,白姨,我明白你的意思。”苏杏安慰她。

就这么的,饭桌前,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大人同时红着眼睛互相安慰……

晚上回到家,等孩子们睡下,苏杏来到书房独坐。

“妈咪?”

苏杏回头一看,是双胞胎,不由惊讶道:“睡不着?”

小菱、小野来到母亲身边,瞳眸里有着担扰,“妈咪,不用担心爸爸,他没事。”

“哦?你们怎么知道?”看着孩子,苏杏心情略好。

“我们就是知道。”小野固执道,小菱点头附和。

苏杏哂然而笑,“好,妈妈不担心。菱儿,小野,你们在外边千万别随便跟别人走,就算他们说是爸爸的朋友,一切听大昆和乔姨的,知道吗?”

“嗯。”

娘仨依偎着说话,小能从门口悄无声息地溜过时往书房里瞄了一眼。滑行回到小染的房间,发现柏家的老三正睡得呼呼响。

小能:“……”

这个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小家伙……

那天之后,白姨又邀请村里几位熟悉的好姐妹在家做饼吃。

她笑说下次回村要等下一个假期了,现在的孩子有自己的主见,什么事都已经商量好了。她内心更希望孙儿们回云岭村度假,因为这里有熟悉的人。

……

一眨眼,就到了大家分别的时间。

来接白姨祖孙的是常在欣本人,她提前一天过来,住在苏宅。

“你大师兄已经在实验室里生根发芽,一时间出不来,让我过来跟你聊几句。”常在欣调侃说,凝望着苏杏,“少华不在,村里没人欺负你吧?”

“没有,”面对众人的关心,苏杏无奈何,“现在是法治社会,谁有时间动不动就欺负我?”

“呵,这不好说,”常在欣一脸鄙夷,“你被姓林的和文老他们宠得不知草是蓝的,月亮是方的,说不好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苏杏啼笑皆非,“你就别取笑我了,师兄怎样?让他别只顾着工作,要注意休息。”

“他还用得着休息?一天24小时关在实验室,早就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损完丈夫,常在欣沉默一会才恢复正经,“少华的事我听说了,有个小道消息说他正被他家的老头逼着生孩子……说白了就是配种。咳,我不是贬他,实在是他爹这人真的是……”

找不到词来形容。

苏杏:“……”

常在欣瞧她一眼,继续说:“摊上这么个爹算他倒霉,老头子这样搞不仅让你们夫妻感情失和,还让国家对少华抱有疑虑……”毕竟他们是父子关系,分分钟会调转枪头对付华夏。

或许,这也是老爵士的意图。

听到这里,苏杏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抬头,“国家日后也会软禁他?!”

“想哪儿去了?”常在欣白她一眼,“我的意思是对他可能不再有以前那般信任。”譬如随时找他去讲解艾伯留下的数据。

不过,给他的优待还有,他的身份资料依旧保密。

苏杏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就怕他前有狼后有虎,有家难归。”

“怎么可能?他是我国公民,妻儿都在国内,怎能拒他于国门之外?顶多以前的一些优待有所减少罢了。”常在欣解释说。

柏少华是做生意的,国内一些相关政策对他比较放松。如今信任度降低,优惠自然有所收缩,都是相对的。

当然,父凭子贵也行。

如果他的三个孩子中出了一位小天才,更多优惠不在话下。

另外,除非柏少华拒绝回国,否则国家跟老爵士那边一直保持沟通协商。

这些都需要时间,常在欣叮嘱她安心等待,别听信海外来客的游说置她和孩子们于险境。以龙凤胎的天赋,那位老爵士不会轻易放过,定会派人跟她交涉。

公民有出境的自由,如果她有意带着孩子到海外定居,国家无法阻拦。同样的,如果她和孩子不愿意走,老爵士的人在华夏的地盘也奈何不了。

灰眸的小天才有天生的,也可能后天生成,谁知道呢?

那老爵士如此紧张那位小天才的兄弟,证明这个猜测有百分百的可能……

第680回

白姨和俩孙儿随常在欣离开了,很快,大昆也到达村子接走龙凤胎。

大昆告诉她,孩子的周围有人暗中跟着,不必担心。

“平时做实验什么的要注意一些。”苏杏叮嘱他,意思是孩子们瞬移回泉月山庄的特殊情况。

大昆点点头,对她说:“老板不会有事,你们在家放心。”

“嗯。”

他不是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孩子们回校了,随着和他失联的日子越来越长,文老和柏大舅的电话相继来到,都是为了柏少华的事。

还有卓文鼎,不知他从谁哪里得知的消息。

他律务所的业务日渐稳定,不再像以前那样朝不保夕。此人依旧是那个心胸豁达,性情爽朗的大律师,依旧时不时做着赔本的生意。

不过,他的搭档越来越多了,很多小有成就的律师都愿意在他那里挂名做义工。

据悉,他的孩子被其母送到名校就读,假期才回他身边住几天。此二人的相处方式听起来很有趣,可惜,苏杏至今不知他孩子的母亲是谁。

老韩是最先了解柏少华情况的人,他特意到云岭村走一遭,肯定了常在欣的说法。

“……老爵士想尽办法把他逼回去,包括你们母子,但不会让你独宠。你是读历史的,应该清楚自古以来权贵最看重子嗣,尤其是他们那种承爵的贵族。”

何况他们家近代还出过一位天才,压在柏少华身上的担子比其他兄弟重。而她已经生了三个,对外宣称做过绝育手术,自然不能成为他唯一的女人。

“就在前几天,老爵士让他跟我方人员见过面。他不希望我们为了他们父子的恩怨劳师动众,还给你留了话……”说到这里,老韩取出一个小方盒给她。

苏杏默然接过,继续往前走着,“他现在在哪儿?”

“那次之后,他被老爵士转移到其他地方。他们家私产多,想查到精准位置怕是不易。”老韩停下来说,“老人放出话,只要他让一个女人有孕,就放他回来。”

问题是他做过绝育,需要医治和恢复生育能力,这段时间可不短哪。

得知他的处境,苏杏既忧心又觉得好笑,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同时心生疑惑,不知他搞什么鬼。

老韩见她心态尚算平稳,略放心,笑笑说:“他这人主意多,相信总有办法混过去。你在家里看好几个孩子,就当他出了一趟远差……”生完孩子就回来。

这是玩笑话,在心里暗暗调侃,没说出来。

老韩不敢在苏杏面前保证柏少华能撑过这一关,就算他说了,这位小弟妹也未必会信。那老头必定找了很多美女塞进他被窝,英雄难过美人关,希望他能熬过去。

兄弟不在,老韩把该说的话说完便离开了云岭村。

苏杏有自己忧心的问题,没心情打听他和安馨兰的关系怎样了。

等老韩一走,苏杏马上打电话给筱曼过来一趟,然后回去书房打开电脑,插上USB看看他到底给她留了什么话。

在筱曼来到之前,苏杏先看了一遍。

当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她原本平静的心湖瞬间掀起波浪,很想马上到他身边问个究竟。

紧紧按住狂跳的心房,不住地让自己控制,一边观看他给她的视频留言。

“……苏苏,我没事,父亲身体不太好让我在这边呆一段时间。你别担心,等他身体好一些我马上回去。小菱,小野,你们作为父亲的长女长子,妈妈和小弟就交给你们了……”

他态度冷淡,语气平静,言语的表达很官方,内容不含个人的感情色彩。如果有人看过这段视频,一定会认为他口中的苏苏是个保姆或者管家,因为太冷了。

而筱曼读到的资料是:相信我,苏苏,不管你看见什么,等我回去一定给你个满意的解释。

这段视频有近十分钟那么长,大半段是给孩子们的。

而给她的内心想法只有这短短的一句话,和最后一句“苏苏,I LOVE YOU!”

最后那句话像是男人给女人下的一个定心咒,哪怕全世界都说他是个渣男,哪怕前边就是一个火坑,她也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这边,无比坚定地跳下去。

有时候不得不相信,有一种情感叫信仰,叫宿命。

它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狱,跳或者不跳都需要一定的勇气。

苏杏看完视频就去健身房了,她需要消耗精力和注意力。

筱曼离开柏家,回头看着这栋温馨而宁静的住宅,一时间百感交集。

往日那个声称爱情信不过的女人,如今却陷入情感的漩窝中,还是最危险的那种。正好应了一句话,口号喊得最响亮的人,最后犯的都是致命伤。

唉,怎么办?

那男人和老祖宗一样,能够很好地控制思想。她看得见的想法,是别人想让她看见的。

这个世界不会离了谁就不能活,但是,能让一个人怀着信仰般的狂热而执着一段情感,也是人生的一种精彩。

但凡事不能只抱持一种态度,该有的防范还是要有。

筱曼想了想,转身去云氏点心铺,她要找云非雪聊聊,否则心里难安。柏少华是休闲居的灵魂人物,同样的,苏杏也是她们几个的心灵支柱,不容有失。

正走着,忽而远远听见前方有女子的娇笑声。筱曼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安德和柳惠边走边聊天,相谈甚欢。

安德也在同一时间看见她,微愣。

待大家走近了,他露出一个笑容打招呼:“嗨,去哪儿?”

筱曼皮笑肉不笑,“找小雪,你们慢聊。”言毕,和他俩擦身而过。

“啊,等等,我正好有事找你谈谈。”安德说着,向柳惠说声抱歉。

对方谦恭一笑,温柔地转身离开了。

筱曼放慢脚步等他追上来,横他一眼,“找我干嘛?”

安德在她身边慢悠悠地走着,说:“你们那天在凉亭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那又怎样?”

她刚刚看到了呀!放心,她的字典里没有羞愧二字。

安德也没指望她羞愧,“你们怎么说我没关系,不过姑娘,别动不动就劝她离开。她有三个孩子,而且我看得出她很喜欢少华,别逼她做违心的事。”

关键是,少华这次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万一等他回来发现妻儿失踪了,呵呵……

“呵呵,”筱曼看到他的想法,假笑两下,“问题是我看不到他有多喜欢她,所以我为什么要替他着想?”

第681回

“他爱的人不是你,你当然看不到。”安德笑言,“你觉得用钱能买到苏苏的三个孩子和信任?用路人的眼光劝她放弃自己喜欢的人,如果你认为这是为她着想……”

他似笑非笑地,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支持你。”

苏苏很弱,如果智商也很废,被路人劝两句就放弃意味着她不但帮不了男人,将来还会拖男人后腿,走了就走了。

“放心,等少华回来我会告诉他真相。有你这个背锅侠在,我们的失职情有可原,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安德说罢,向她点了一下头,施施然地离开了。

柏少华爱不爱苏苏,只有当事人能体会,旁人确实看不出来。作为身边人,只知道他为她做的一切有别于以往,至于有多爱,他们也不清楚。

但是,苏苏爱他是肯定的,虽然从未听她表白过。

首先,大家对柏少华的魅力很有信心;其次,一个女人肯和一个男人生孩子本身就是一种证明。

有了孩子,女人不会轻易离开男人。

所以,如果有外人恶意破坏这种关系,他作为下属会尽量阻止。如果是苏苏主动离开,他会袖手旁观并乐见其成。

这就是他的立场,不怕被人看见。

女人都讨厌小白花和各种女表,但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他颇欣赏那些肯费心思和精力追求所爱的人。

就像竞争上岗,自己不努力争输了,只能恨和哭叫……有什么用?自己没有那种战斗力,因为旁人的误会和目光便放弃属于她的阵地,那是她的选择。

这一点,平时柔弱的苏苏以前做得很好。

所以他不反感她,甚至在很多人谴责她不讲人情,在她势单力薄的时候给予一定程度的维护。

如果她当时妥协了,他,和其他人都会袖手旁观。

很多女人埋怨男人不够爱她,不肯护着她。却忘了男人也是人,也有疏忽或者自顾不暇的时候。

就像森田,如果她有本事离间休闲居的人,证明她有能耐。同时证明他安德很蠢,苏杏的无能,和柏少华的思虑不周全。

那又如何?人家胜利了,夹着尾巴逃走的是失败者。

自己不争不努力,直接被人打倒爬着走还一味怨怪别人不帮她,这是什么独立自主?不就是一朵想住在温室里的小白花吗?

每个人都在努力活着,并且尽量活得更好。

只懂要求别人,期待别人付出与呵护的人注定被淘汰,无论男女……

筱曼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怔了神,蓦然有人拍了她一下。

“嘿,小曼曼?”

把筱曼吓了一跳,一脸惊愕地看着身边站着自己要找的人。

“你在干嘛?”云非雪好奇地看着她,“来找我?”

“对,”筱曼整理一下情绪,“有空不?去我家?”

“好啊,等我拿些点心。”云非雪把她领进点心屋,“要不要叫上苏苏?”

“不用了,她今天心情不好,改天找她喝酒赏花。”

云非雪顿住,半晌才哦了一声。

等待期间,筱曼来到容希身边笑眯眯地:“容希,我要蛋糕~”用撒娇的语气拖出来的尾音令人毛骨悚然。

容希不以为意,阳光般的笑意让人心暖,“要哪一种?”

“黑——森林。”奈何小辣椒的内心一片火热。

容希对这种调.戏习以为常,径自转身给她打包。

一旁的云非雪听得浑身打冷颤,骂道:“你更年期啊?老是调.戏我股东。”

“羡慕吧?”筱曼一脸得意,撩完容大帅哥,左右张望一下,“诶,那个小芝芝呢?走了?”走得对,毕竟暗恋的目标不在家。

“不知道,她最近总是莫名其妙。”

容希把蛋糕打包好,接过话说:“她在考虑要不要报学婚纱设计。”

“婚纱设计?”俩女面面相觑。

“对,”容希看着俩美女,笑意温然,“她天天盯着苏苏那套婚纱一连画出好几款来,哪天你们去看看,画得还不错,像是有些功底的人。”

“那她以前干嘛不学?”云非雪愕然问。

容希耸耸肩,“我没问。”

他喜欢听别人讲,从不主动探究别人的内心。

走出点心屋,筱曼也回头瞧了一眼。

“怎么了?”云非雪发现她的异常,以为她对自己搭档有意见,“别见怪,他就是这么个人,没坏心,也不热心。”和这样的人相处很自在,她蛮喜欢的。

“你误会了,我没怪他。”待走远一些,筱曼问她,“你对他的想法一点不好奇?”

“好奇呀,可人家不说有什么办法?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很喜欢这种距离。”云非雪满意地说,“对了,苏苏怎么了?为什么心情不好?”

“刚刚有朋友跟她谈了一会话,说少华暂时回不来。”言到即止。

“哦。”云非雪所知有限,不以为意。

“小雪,你觉得少华和苏苏这一对如何?”

“如何?”云非雪愣了下,道,“挺好的,他跟苏苏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帅。他以前也很帅,不过太高冷了,像个假人。现在好了,整个人生动了很多,苏苏功不可没。”

吧啦吧啦的,全是偶像转变后的各种帅。

忘了云非雪和周子叶都是柏少华的超级粉丝,筱曼无语片刻,忽然伸手搭过她的肩。

“哎,去茶室品茶吧?”

“行啊,正好有点心。”云非雪立马拐道。

筱曼:“……”

茶室可以自带点心,有服务生帮忙摆放好,加收服务费。也有例外,榴莲、臭豆腐等味道浓烈的不能带进来。

当两人走进茶室,一股淡雅芬芳扑面而来。

这是茶室特制的香材熏烤出来的味道,不浓,闻着很舒适。

云非雪本想找个位子坐,筱曼却拉住一位女服务生问:“请问安德先生在吗?”

女服务生看她一眼,很礼貌地说:“不知您是……”

“我是他朋友,是他约我们来的。”筱曼很直白地说。

她没撒谎,这是他的想法。

服务生让她俩稍等片刻,自己进去问一下。

等人一走,云非雪一双写满揶揄的眼斜睨着她。

筱曼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地摊摊手,不解释。

很快,那位女服务生出来了,向她们做了一个手势,“二位里边请,点心需要我们帮忙吗?”

“好的,谢谢。”云非雪把点心交给她,悄声对筱曼说,“其实安德人不错,剔了胡子肯定更帅。”

“滚。”筱曼白她一眼。

她是来观察敌情的,谁稀罕某人帅不帅?

他有句话说得没错,身为朋友,做不到两肋插刀,也不能插朋友两刀并怂恿对方做逃兵。

柳惠和小百合没什么坏心思,森田复杂些,但女人有些小心思乃人之常情。

她这次过来是想看看有没别的发现。

第682回

女服务生在前边走,筱曼把她的心思看尽。

这栋三合院呈凹型,一楼全是茶室的,左边尽头是严华华的家,右边的尽头是一间豪华茶室。

安德和三位老板就在那间最大的茶室里,它的尽头是一片菜田,显得十分清静。另外还有其他客户,都是上回落水的那几位,在看小百合跳舞。

践行承诺,恪守诚信,是做生意至关重要的。

而小百合是满怀愧疚在给大家舞蹈。

茶室到了,女服务生缓缓拉开木门,让两位姑娘跨进去,顿感室内弥漫一股若隐若现的清香。

筱曼眉头轻蹙,深呼吸一下,那股味道已然消失,闻到的却是店内那股特制的香材熏香。

室内简朴,清寂,除了三姐妹,另外还有六七位客人。安德坐在森田的旁边,两人见了筱曼和云非雪,一个向她们无声地招招手,一个无声倾身,俯首行礼。

茶室的中央,一个十七岁的女孩面容青涩娇嫩,发育成熟的身段跳起舞来,像一朵风中摇曳含苞待放的花儿

两人轻手轻脚地来到安德身边坐下,森田给她俩添了茶碗。

云非雪、安德偶尔和森田说几句话,筱曼极少说话,专注盯着小百合的舞蹈目露欣赏之色,还有柳惠弹唱的风姿,悄悄的打量室内众人。

中途,筱曼去了一趟洗手间。

安德瞧她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森田留意到这一幕眸中掠过一丝疑惑,忍不住低声问云非雪:“安德君和那位小姐是……”

“熟人。”云非雪暧.昧一笑,并不多说。

森田原本有点失落,但见云非雪的嘴角始终噙笑,不由问道:“云小姐好像很高兴?”

云非雪直言不讳,“嗯,我喜欢看大家成双成对。”

她不婚,但乐于见别人成双成对。

作为一枚单身狗时常被喂狗粮当然很不爽,但是,等到了末世被虐的就不是她了,哈哈……啪,脑壳被人无声劈了一掌,随后筱曼坐下。

云非雪的所有绮念全消,轻咳一下。可能单身太久,自己有点心理阴暗……

散席的时候将近傍晚,众人散去,安德并未回餐厅,而是和筱曼一起离开。

云非雪站在自家店门口,看着那俩并肩离去,深深觉得,今年的冬天自己恐怕要独对寒窗雪了。

“小雪?”身后一声轻唤。

是容希,云非雪回头,“啊?”

“别挡路,你先看看店,我上厕所。”

“噢。”

云非雪忙识趣地闪到一边让人通过。

帅哥也要上厕所,这可能就是她对容希无杂念的原因。

生活细节知道得太详细,没有神秘感和新鲜感……

走在林荫小道,迎着夏日的凉风,筱曼和安德聊着没有意义的话题。

一直回到筱家,她才彻底瘫在沙发上大口喘气。

安德取出一个拇指大的感应器放在茶几上,红色键一直闪烁。

“你也知道少君的本事,这是针对他们的体质和摄像头做的检测仪,以后出入记得测一遍。”安德反客为主打开冰箱取出一瓶水灌下。

他喝不惯那些茶,要漱口。

筱曼好奇地拿起检测仪仔细看了一遍,一边说:“除了森田最近上网在好友圈里讨论白莲花攻略,其他地方没有异常。”

有点失望,更多的是安心,她不喜欢乡村版的宫心计。

“白莲花?”想起她要针对的人,安德不由双眉轻挑,“是指苏苏?”

筱曼不接他的话,径自说道:“没有比较特出的好友人选,你要名单的话我可以写给你。有好多,大概上百个。”

“不用写,你直接把她的社交帐号给我。”安德去繁从简。

有读心者帮忙就是快,他们总部那位另有任务分不开身……

“你误会了,我不是帮你,”看穿他的想法,筱曼没好气道。写好之后把笔一扔,重新靠回沙发,“我是在帮苏苏。”

“都一样。”

女人嘴硬,安德懒得跟她争辩。拿过纸条看了一遍,随后手一晃,纸条着火瞬间化成灰烬。

筱曼看着他手中的一缕轻烟,忽然坐起,“对了,我还闻到一股香味,很淡,小雪应该也能闻到……”

她把闻香的经过跟安德说了一遍。

“所以你才去洗手间?”

他原以为她想趁三位老板不在时到处乱查,吓得他赶紧追出去,没想到她真的上厕所,囧了他一脸。

“对,我洗完脸,回来再拉开茶室门的时候又闻到那股香味。”筱曼揉揉鼻子,略遗憾,“它消失得很快,我闻不出是什么味道。”

安德努力想了想,“我怎么没闻到?”他中途也出去了。

“可能你在里边呆得太久,鼻塞了。”

加上没有留意,那股味道很淡,不留意的话就像云非雪,估计她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散席时,筱曼还故意让其他客人先走,逐一闻他们身上的香水味。

她的继父兄是有钱人,有见识,对香水等物有一定的了解。而对异能者来说,嗅味不必靠太近也能闻到。

“走,去检查。”安德听罢立马走起。

他们刚从茶室出来,味道肯定还在,看能不能检查出什么来。

……

半夜时分,筱曼和安德、少君等人在三楼开了一个小会议。

“你俩身上什么都没有。”陆易很遗憾地说。

筱曼抱着一个抱枕,歪着头,“或许我们想太多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既然有发现干嘛不查到底?”柏少君道,“要不要我出马?”他的女人缘还不错。

陆易瞧他一眼,柏少君摸摸鼻子。

“猥琐,”安德口吻揶揄,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你想干嘛?”

“我没你饥.渴,”柏少君反过来调侃他,“那你打算怎么查?”

“嗤,这还用说……”

“等等,”筱曼忽然打断他们的话,“还有一个人我没闻到。”

众人望来,眼里有着问号。

“小百合,她跳完舞就出去了……”

舞者跳完之后一身汗渍,肯定第一时间去洗澡和换衣服。之后她就一直没出现,所以差她一个没有闻到。

说起小百合,田深一拍自己的脑袋,相隔久远的记忆被唤醒:

“我好像也闻过一种花香味,不过当时严华华也在场……”在竹林那一次。

虽然没有查到实质证据,好歹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于是大家商量了一下,日后筱曼把工作拿到苏杏家做,尽量别让陌生人接近她们娘俩。另外,如果再有意外千万不能让她冒险,比如上次的落水事件。

被人水下偷袭就坏菜了,所以安德当时找个借口把她赶紧拎上船。

柏少华被亲爹掳走了,后方要预防他亲哥派人来暗算。不管是否草木皆兵,发现问题就要解决。

老板不在,大家伙不能掉以轻心。

第683回

大家伙在忙碌,不必惦记工作的苏杏却十分清闲。

她每天在书房看书,或者在苏宅和莲湖,地点不同而已。陪小儿子的时间多了,除了早晚,还有整个周末的亲子时光。

小染喜欢看戏曲,有时候追随花旦的舞步在场中央转圈,把一群老人逗得哈哈大笑。

所以,苏杏给他订了几套小戏服。

和玩炸药相比,儿子喜欢戏曲简直是天下之幸,她这亲娘必须成全他,并且鼓励他的懒散颓废。但体能锻炼必须坚持,孩子爹制定的培训计划能让小儿子在末世自保。

当然,想永远遏制儿子的异能是个梦,等到一定时期他自会冲破封印。

他有这种异能,潜意识里肯定喜欢血腥与混乱,婴儿时期已经有那种倾向了。她只求儿子的心能够柔软些,对世间多一些情感,以此降低他的破坏欲。

“呀!小染,你跳的什么舞啊?曼姨怎么从来没见过?”小广场,筱曼一脸惊奇瞪着小男孩问。

“王杀鸡。”清脆的童音很天真。

“哈?”筱曼一头黑线。

这是哪出戏?西方古典剧?

苏杏也是眼角微抽,无奈扬声,“儿子,是霸王别姬。”她给他讲过这个故事,结果他用三个字概括了。

“噢,巴王别鸡。”小男孩说完,又开始乱甩长袖子。

场中,一个奇葩机器人伸开两条细长手臂搭着一条长绸带在滑行,像仙女下凡。小福等四只汪追着绸带跑,汪汪直叫,场面十分热闹。

瞧,这才是正确的乡村生活模式,没有太多的心计,恣意逍遥。

筱曼一路欢笑地向亭子走来。

十月的莲湖不再是一池青绿,花期过,枝叶残,在湖中东倒西歪的,满目恓惶,一只大橘猫蜷缩在栏杆边睡大觉。

“苏苏,你家两个活宝真有趣。”筱曼声至人未到。

“谢谢夸奖,”苏杏微笑道,“对了,我要订秋装,你要不要?”

“要要要,我才几套,早该换了。”其中两套是在唐代买的,等回古代的时候穿。

有个能穿越的朋友,家里的传统服饰越多越好。尤其是改良版,古人看不出来,现代人也不觉得繁琐复杂。

“能达到这种要求,这店家的手艺不错嘛。”筱曼在店家里一幅幅翻看模特身上的衣裳。

“那当然,有婷玉指导能不好吗?”苏杏看着小染和小能、小福它们在小广场戏耍,轻松道,“可他们家的店不在西南范围,我劝他们搬到西南地区来。”

“他们怎么说?最好是住在附近,咱们可以去店里逛逛。”可是,筱曼转念一想,“可梅林等村的房价不低,他们肯吗?”

云岭村更不行,在村里做饮食生意勉强还可以,做汉服能有几个人光顾?不现实。

“他们说要找人打听打听。”

苏杏记得,在省领导来访的那一次,柏少华曾跟她提过,“听说梧桐镇、大丰正在搞开发,那边的消费水平不高。树挪死,人挪活,看他们敢不敢冒险。”

“他们不肯也是正常,做生不如做熟。如果目前的生意做得不错,谁愿意到处乱跑?尤其是手艺人一门心思,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

那倒是,苏杏凝望莲湖出神。

之所以劝他们搬,是念在大家相识一场。但是,她不敢保证他们搬来之后能活得比以前更好,更无法保证他们在乱世能安好,所以随口提了一句,来不来的也随意。

“喂,你订戏服?陪你儿子玩?”筱曼无意中点到她的购物车,仿佛发现新大陆。

苏杏瞧了一眼,“那是舞服,以前我跟婷玉回去的时候学的。”把舞服买回来陪儿子跳。

“你去过乐坊?”筱曼的眼睛亮了,埋怨道,“怎么不带我去见识见识?”

“那种地方你以为容易进?上回多亏婷玉蛊惑一位舞师带我们进去。现在她不在,你我又不懂这些,怎么进?”找宁先生安排在俗世的人引领?

万一她俩有什么怪异举动引人注意,岂不连累人家?

所以,暂时去不了。

筱曼无奈,唉,去不了就不去了。等末世一到,等老祖宗回来大家再一起去,既安全又热闹。

“对了,苏苏,以后见了茶室三姐妹躲远点,别靠太近。”

苏杏一愣,“为什么?”

“怕她们有毒……”筱曼把异香的事告诉她。

“哦?”苏杏皱眉。

筱曼见她神情不对,“你也闻过?”

“嗯。”苏杏点点头,“我记得是……对,上次落水的时候我救过小百合,当时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但不是荷花香。”

“你确定是小百合?”筱曼追问一句。

“确定。”

于是,筱曼连忙给安德打电话,这人最近在向茶室的女士们施展美男计。虽然他不是美男,但不知为何女士们都很喜欢他,对他知无不言。

不愧是花心萝卜,功力深厚。

对方得知后回了一句“明白”就挂了电话。

苏杏瞧见她撇撇嘴,不禁觉得有趣,揶揄道:“你什么时候跟安德有了交情?”

乍眼望去,安德是个平易近人有担当的男人。可是,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却告诉大家他体内其实隐藏着高傲的灵魂,一旦翻脸那绝对是冷漠无情的。

他跟少华其实有点像,性格的差别,和实力的差距而已。

“你们能不能多想一些正能量?”筱曼一脸唾弃道,“满脑子的风花雪月,知道我平时在干嘛吗?”

“干嘛?喝羊奶?”苏杏笑她。

“啊呸,我跟他合作还不是为了大家?你们呀,世个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多亏我在前头奔波劳碌……”吧啦吧啦。

等她把憋在心里的话发泄完,苏杏才笑道:

“世上哪有这么多阴谋诡计?既然检测不出来,或许你们真的想多了。体有异香的人不是没有,乾隆年间就有一位,虽有可能是望文生义,但不排除真有这样的人。”

在《西疆杂述诗》里就有记载,一位香娘娘生而体有异香,容貌极美,让一代帝皇为之倾倒。

“话是这么说,小心为上。”筱曼坚持深查。

苏杏一心二用,边看书边说:“随便你们吧,最好你找个时间给婷玉打个电话,让她看看你有没中毒。”她经常跟对方通话,有问题的话早被发现了。

“对,这必须的。”筱曼一拍脑门,忘了还有这种操作。

“其实查也不难,田深、我和你闻到那股味道的时候,都是在小百合运动过后,让安德想法子让她活动活动不就明白了?”苏杏翻过一页书时说。

筱曼默默盯着苏杏:“……”

诡异的沉默影响阅读的心情,苏杏抬眸瞧她一眼。

“看我干嘛?”

筱曼摇摇头,“没干嘛。”想一巴掌拍死她。

为啥?

因为这人轻飘飘的一番话让她产生一个强烈的预感,大家的紧张兮兮和努力极可能是一场笑话,一番心思白瞎了。

第684回

十月的深山景色如画,果实挂满半山坡,吸引村里的游人一边爬山一边摘果子吃。

还有专业摄影师上山采景,安德也不例外。

“诶诶,没事,我低血糖,今早没吃早餐所以头晕。”

上山的途中,一名朴实少女万分吃力地扶着一位络腮胡男子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你没吃早餐?”少女信以为真,扶他坐下后,说,“我回去给你拿。”

“不用了,我吃块糖恢复体力就能自己下山。”安德脸色苍白地看着她,“呃,可是我的包落在山上忘了拿,百合姑娘,能不能麻烦你……”

“好,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小百合欣然答应,转身就往山上跑。

看着少女跑得飞快的身影,安德微微笑着。

现在这种社会,十七岁的姑娘还这么单纯实属难得。哪怕她学历不高,平时在家勤学苦练也识得不少字。

说是三姐妹,毕竟不是亲生的。

现在供一个孩子读书花费很大,森田、柳惠没有义务赚钱供她读书。在生活上不亏待她已经很好了,况且她们私下里也教她识文断字。

此女长得清秀,性情天真活泼。

正想着,那道活泼的身影逐渐出现在眼帘。等她跑近,隐约闻到一股淡雅清馨的香气由淡转浓。

安德喟叹,果然是她……

就算查出是她,一个黄毛丫头既不作恶,对人也没有坏心,他们可以拿把她怎么样?

并且,森田和柳惠对此事一无所知。

小百合身上那股香气很淡,停止运动的话很快就没了。

专家听了安德描述,说,小百合身上的香气应该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变化,要不以前怎么没有呢?她刚到村子的时候经常跑村外去玩,不曾听说她身上有异香。

或许正如苏苏所说,不过是一个体有异香的姑娘而已。

“森田因为一点小事厌恶你,这么巧,她家的三姑娘居然是个馨香妙人……”苏宅的凉亭里,筱曼把事情告诉苏杏后,自言自语,“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苏杏盯着电脑里的图片一心二用,“通常这种香气对异性比较敏感,她家又是开茶室的,好像等她年满十八岁便正式成为舞者,那时候才叫热闹。”

筱曼一愣,“你的意思是……招蜂引碟?”

“那是必然的,身有异香的人多半能挑起异性的……”说到这里,苏杏不由心里咯噔,咳咳。

筱曼瞟她一眼,嘚瑟着,“怕了吧?还好你老公不在家,不过他早晚会回来的。”发现村里有一位甜美的诱.惑,心动在所难免。

苏杏横她一眼,这乌鸦嘴。不理她,继续看图。

“你在看什么?”筱曼被她的想法挑起兴趣,好奇地过来瞄一眼。

“一张图腾。”

图片是谢妙妙私信发给她的,让她试一试能否看出什么来。

这是一张飞龙展翅的圆图腾,刻画在石壁之上。两边有字,字体是原始刻绘的符号,类似甲骨文。

筱曼对这些不大感兴趣,随口问:“这是什么?龙图腾?”

“不是龙,是螣蛇,原始图腾崇拜中的一个标志,信徒称之为巫神。商朝时代的人比较迷信,拜各路鬼神,动不动就占卜,导致各种形式的巫祝祭祀盛行成风……”

这个原始宗教比较血腥,喜欢以血祭天召唤天地神力。迷信说,祭品死得越惨喊得越响亮,天地神明便越喜欢越灵验。

因此造了很多惨无人道的刑具虐待祭品,当祭品的血染红刻在地面的图形,石壁上的图腾会跟着填满血红色的光芒。

血色越亮,证明神灵越高兴。

“卧槽,”筱曼听得目瞪口呆,“好变.态。”

“在古代你可别这么说,他们对鬼神的敬畏高于一切,有些人自愿献祭。”苏杏指指两边竖排的符号,“瞧,这上边就写着‘有神女娲,以身献祭;感天动地,灵神不……灭?’”

不对,这不是原始社会留下来的字,那时候的人说话不是这种口吻。可惜只有一张图片,刚才问过谢妙妙,她说没有了,看不到别的信息。

苏杏专注盯着那张图腾和字,顾不得跟筱曼解释,忙着给谢妙妙打回复。

据传,螣蛇和白矖是女娲的左右护法。

白矖天性平和,但螣蛇又称腾蛇,乃虚诈之神,性毒嗜杀,为某些部落盲目崇拜奉为天地神灵之一。

时至今日,原始的图腾崇拜在文明社会早已消失。但不乏丧心病狂之徒利用它蛊惑信众,制造刑具、阵法对无辜民众进行虐杀。

上边那句诗词让苏杏产生一丝不祥的预感,那不是原始遗迹,极有可能是后世成立的邪恶组织标志。

他们留下来的刑具和阵法无论沉眠多久,一旦被触动照样能取人性命,异常恐怖凶残。那种地方没多少历史价值,它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杀人,理应毁掉。

实在不舍得就让智能机当前锋,性命要紧,不知谢妙妙……诶?不对,谢妙妙已经不在考古队了,她为谁问的?佟师兄么?他干嘛不直接问她?

苏杏把以上的劝告全部发出去后,再给谢妙妙打电话。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筱曼打个呵欠,深感无聊,躺回自己的藤椅看书。

“喂,苏苏?找我什么事?”是谢妙妙的声音。

苏杏微怔,“不是你找我吗?你刚才不是发了一张图片给我吗?”

谢妙妙也愣了,“我发图片给你?没有啊!”

“真的有,不信我截图给你看。”

苏杏说罢,正要操作时却发现,她刚刚发出去的内容和对方发来的图片全部不见了!不见了!

“糟了!我电脑中毒了!”

一阵忙乱之后,苏杏终于确定,她之前跟谢妙妙的对话已全部被删除。

谢妙妙坚决否认自己发过东西给她,并查自己的帐号。

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

“苏苏,我的帐号被查到在异地登录,”她成功地发一张截图过来,“我被盗号了,老佟今天休息带孩子去看漫展……那小偷没问你借钱吧?”

苏杏:“……没有。”

“那就没事了,我刚问过方教授,他们今年没出去所以不可能有什么图片给你。文老和林师兄是大忙人,没空陪你玩。苏苏,是不是有人耍你?陈悦然?”

“不会,我跟对方聊过几句,那人对历史文化挺了解的。凭陈悦然的记忆顶多记得女娲补天,哪还记得其他?”苏杏很快便否定她,心中想到另一个人。

就是那王悦,死丫头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不打电话,改成盗号还黑她电脑?

谢妙妙:“……你这话让她听见肯定气死。”

“肯定不会,”提起陈悦然,苏杏翻个白眼,“除非我嫁给王子。”那女人不在乎她懂什么,而在乎她得到什么。

概括精妙,谢妙妙在电话那端噗哧地笑了出来……

第685回

虽然猜测是王悦搞的鬼,毕竟只有她一门心思要跟自己斗专业方面的事。

打电话去质问?

不必,一来对方不可能乖乖承认。

二来,她蛮喜欢学术方面的刁难,毕竟和自己的专长有关,难得有个人肯费尽心思帮她找来。

不过,苏杏还是找到柏少君,让他帮自己的电脑添加防火墙。

“……本来不想理的,又担心她取我电脑里的资料,只好麻烦你。”苏杏告诉他,“用不着反黑,我对她的资料没兴趣。”

柏少君瞧她一眼,嗤笑道:“你这是纵容。”

苏杏无奈,“没办法,知道得越多责任越大,我不想背那种锅。”

比如,万一又在对方的电脑里发现类似于腾蛇的图片,她是告诉对方还是当没看见?若对方毫无防备最后全军覆没怎么办?自己心里过意得去?

今天不同,她该劝的已经劝了,对方听不听是他们的事。

有些道德底线无法逾越,尤其在自己的专业方面,明明看见对方要犯错却不吱声,感觉相当痛苦。

如果是不听劝导致的惨死当场,她于心无愧。

“随便你。”柏少君不废话,利落地在她的电脑里添加防护网。

问题解决后,他看着苏杏说:“少华现在被严密监控,他让我们放心,也让你放心。”

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个,苏杏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柏少君正要摇头,角落里传来一个女声:“他说尽快,但今年恐怕不行。”

两人闻声望去,原来是黑人妹子。

“他去那边除了探望父亲,还另有目的。他保证自己不会出事,让你和孩子们放心。”她稀松平常地说,仿佛对方只是出了远差。

“谢谢,我明白了。”苏杏的态度同样平静,“那有机会麻烦转告他,别着急,我能等。但,如果他已经违背誓言就不用回来了。”有些赌气的成分。

她一想到村里有个香香公主就闹心,如果在外边他守不住,回来更守不住,不如别回来。

分别的时间长了,不止他失感,她也会情淡。

确定柏少华没有其他留言,苏杏离开了,留下黑人妹子和柏少君面面相觑中。

“她受什么刺激了?”黑人妹子问。

于是,柏少君把云岭村发生的事告诉她。

“哦?异香?好酷。”黑人妹子歪了歪头,若有所思道,“但你们要谨慎。”

柏少君愕然,“什么意思?”

“你们这边有读心者,有些话我不便多说。”每个小组各有任务,为防泄密,她从来不在筱曼面前出现,“总之波士有句话让我告诉你们,别让她受委屈。”

她的运气太特殊,稍不留神就有牛鬼蛇神送上门,不得不防。

别的事情等他回来再说。

……

深夜的柏家一片黑暗静寂,天井旁的沙发坐着一个人,紧紧盯住花坛里的那株生长巨大的夜昙花。

这株昙花树在她家有十年了。

它比较任性,开花时间必须在午夜时分,怕被人看见似的。早一秒都不行,但晚一两个小时是常有的事。她数了几遍,植株上有十五朵花,差不多是两人认识的时间。

女人就是这样,世间万物都和两人的浪漫有关。

由于花开的时间较晚,如果碰巧第二天周末,夫妻俩会和孩子们一起观赏花开的过程。

可惜,大多时候只有夫妻俩。

老韩家的据说在清晨开放,好不容易把它的时差调整过来。

少华不愿调,他喜欢顺其自然。

她不在乎花开的时间,很喜欢看它盛开的过程,洁白如雪的花朵缓缓绽开樱桃般的小口,仿佛卟的一声,一股清雅幽香在室内弥漫开来。

他说他也喜欢,因为那颤悠悠抖动的花朵像她,像她在颤动中为他绽放的过程。

彻底盛开的花朵很美,淡雅而高贵,姿态娇媚,馨香四溢。

每逢此时,他会浅浅地吻她一下。如果孩子不在,那股幽香就成了两人的催.情.香。

但,今年他不在。

不知他现在是什么处境,有没受折磨,他们是亲父子不至于太为难他吧?以前说过,如果他被逮回去她一定不惦记,因为他会过上帝皇般的奢靡生活。

但,真正的忘记不需要努力,真正的思念和惦记是不自觉的。

他让她放心,是提醒她别涉险,否则他会亲自打电话过来叮嘱。找别人转达,意味着他处于360度无死角的监控中,说不定连厕所都有。

不然的话,他会在半夜归来亲口告诉她。

想到这里,苏杏拥着抱枕轻笑出声。笑过之后,手扶着额头陷入无休止的担忧……

时光如水,眼看又一年即将过去了。

不管外界发生什么事,苏杏守着孩子们、小能和一屋子的动物迎来寒冬。

双胞胎原本要去林家过冬,之前跟大宝、小宝说好的。可是今年父亲不在家,俩孩子担心母亲和三弟在家孤单寂寞,要爽约了,和大宝小宝哥俩说明原因。

白姨知道之后,更是让姐弟俩安心回家陪妈妈和弟弟过年。

“白婆婆说以后年节回村里过,不用我们跑来跑去,今年留在外边让大宝小宝适应一下。”小野告诉妈妈说。

“那常姨造的训练基地怎么办?”苏杏愕然问。

“周末和其他假期可以用啊!”小菱脆声道,“像黄金周这种假期我们也去那边耍耍。”

苏杏哧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好,你俩商量着办吧。”

孩子们有主见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当妈的她早已习惯。

其实,她们的年夜饭并不孤单,在昌叔家的团聚,筱曼、云非雪和容希都在。周子叶也回来了,她不回父母家,高龄未婚的姑娘回家过年会被家人烦死。

梅林各村在年前或者年后,都有好些大龄姑娘将就嫁人,然后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其他姑娘也抓紧。

说什么时光易逝,容颜易老,三十过后的姑娘像棵无人知道的卑微小小草。

“嘿,就算是草,我也是一棵茁壮成长的青青草。”周子叶风骚地走了几步,一撩秀发,“姑奶奶今年续签了五年,明年到国外培训长见识,美着呢。”

“喔喔……”赢来一阵喝彩鼓掌声,伴着哨声响成一片。

当然,她不回家也有烦恼缠身。

父母兄弟积攒了一年的愿望在等她为他们实现,包括替亲朋戚友的儿女介绍工作等等。

没有谁的人生能够完美。

如果有,是因为对方把血泪和狼狈藏在了背后。

第686回

同一种环境,在不同的人眼里是两种心情。

对何玲而言,住在冰封三百里的云岭村是投错胎的悲剧,只有开放才有活路。

而在现任村民的眼里,与世隔绝的云岭村是大家的避风港,冰封与洪水能隔绝世俗的流言,避过红尘的繁嚣,寻获片刻的安逸。

尤其是筱曼、云非雪和周子叶等未婚女性,冬天的云岭村简直是她们的世外桃源。

三人中有两个是异能者,周子叶虽是普通人,日常的运动没有少做。除了身材健美,她的力气也跟得上众姐妹,天天爬到半山腰欣赏雪中的小山村。

云非雪和筱曼顾着拍照,周子叶兴致不高,隐约听见音乐声便往莲湖方向瞧了一眼,忽而拍拍伙伴们。

“嘿,快看,那里有人跳舞。”

两人往她指的方向一瞧,果然发现一个女人在小广场舞动,旁边还有几个小的绕着她跑来跑去。

不用问,肯定是苏杏母子几个。

因为她家孩子最多,活泼的小能好像爱上披挂绸带滑翔的姿势,配着古曲乐曲仿佛一具铁骷髅欲飞天成仙。

今天的苏杏穿着一身青绿衣裳,垂着红丝带,在场中跳着从古代学来的汉唐舞。清纯的容颜,妖娆的舞姿,鲜活的衣裳,让她成为冰天雪地的主角,格外抢眼。

为嘛今天如此出挑高调?

因为哥哥姐姐都有自己的事情做,而小染没有,所以吵着要出来看戏曲。可是这冰天雪地,养生馆的老人戏剧团哪敢出来浪?一把老骨头了。

小菱、小野为了让小弟心理平衡,放弃回泉月工作的打算,这小子还是不依不饶。

不得已,亲妈换上舞服亲自跳给他看。

母子都是异能者,抗冷。

还有那舞服,其实就是汉服,里边穿些保暖的衣物,再跳几下就不冷了。

现场观看传统古舞,把家里几个小屁孩惊艳得猛拍小手,为母亲助兴。

当然,惊艳的人不仅仅是自家孩子,还有筱曼等三位姑娘。

姑娘们见人家母子几个都穿着传统衣裳,不能败兴,于是回筱曼家换上她买的那几套。

她的衣裳男女装俱全,云非雪是短发,穿男装舞剑,英姿飒爽。剑法是婷玉亲传,她随着音响的节拍执剑而舞,身姿矫健,挥动与旋转坚韧有力。

这英武一幕被很多人拍下来,包括周子叶,她可是云非雪的最佳拍档。

背景乐是小能发出来的,以前说过它自带音箱。

难得有兴致,大家使出自己的本领尽情欢畅。比如周子叶融合古今的现代独舞,筱曼的笛子伴奏。

可惜婷玉不在,她的古筝音色清亮,配苏杏的舞蹈如行云流水,流丽柔美。

这种场合岂能少得了柏少君?

他上晚班,白天闲得很。

接到哥们的通知,不大一会,他双手各提一大份点心、饮料匆匆赶去莲湖,气氛更加热闹了。

众人各有才艺,纵然是阴沉的天气也无法阻挡大家的兴致。莲湖的动静惊动上山拍雪景和游玩的人们,除了引起围观的人们一阵惊叹,还有某些人的感慨。

比如严华华,她披着斗篷,和森田带领客人们出来砸冰钓鱼。韩芝早被严华华的心灵手巧所征服,身在曹营心在汉,住在云氏民宿,平日里喜欢跟严、森田等人出来。

“没想到苏小姐除了人长得美,还一舞惊人,难怪她先生十年如一日地爱她。”森田看罢赞叹,“我听说她是大学生,怎么,她以前还当过舞蹈演员?”

那舞技不像业余的。

严华华摇摇头,“不清楚,我跟她相识十多年第一次看她跳舞。”

“真厉害,”森田惋惜道,“如果她在休闲居当舞者,我家小百合能胜她的也只有年纪了。”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明褒暗贬的一句话贬低了人和舞。

这话同时引起严华华和韩芝的反感,不约而同地瞥她一眼。

虽然两人对苏杏颇有微词,但森田的语气让人很不爽。

有些土生土长的华夏人有民族情绪,外族的舞蹈哪能跟本土的传统舞蹈相媲美?再说,小百合的舞乐同样深受隋唐燕乐的影响,各有特色,谈什么胜负?

赏舞就赏舞,不知她哪来的优越感。

韩芝悄然离开这个队伍,独自下山游玩去了。

碍于房东与租客的关系,严华华神色淡然,轻轻说了一句:“客人都走了,我们也走吧,天冷。”虽然俩孩子有小百合帮忙看着,但也不敢耽搁太久。

森田心思细腻,立马察觉自己的轻视态度太明显,不禁红了脸。

没办法,她这身衣服注定不能乱讲话。而且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对了,华姐,苏小姐大概是本地最美的女人了吧?”森田不动声色地找话题替自己解围。

严华华顺水推舟,笑道:“现在或许是,以前不是。”

“哦?还有谁?我怎么没见过?”森田颇感兴趣。

“唉,她呀……”想起余薇,严华华感慨万分,不想大过年的说些晦气话,“很早以前嫁人了。”

失踪什么的,太不吉利了。

多年之前的年冬,梅林村的那位美女如同雪中的红梅,冰肌玉骨,娇美如画。

自从余薇失踪之后,美人戏雪的画面从此消失不见。每年有不少年青美丽的姑娘模仿她的美人风姿,可惜衣料不够好,样貌与气质难以超越,令人失望。

每年的初春,余薇也像苏杏这样在毛毛雪中翩翩起舞,意境绝美。

飞雪迎春到,犹有花枝俏。

余薇的热情娇艳,和苏苏的清新淡雅,才是当地最亮眼的一道风景。可惜同性相斥,一个不知所踪,一抹淡雅藏于山中,外界很难得见,令人遗憾。

“小百合满十八了吧?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暂订元宵节,她的生日在一月份,早过了。”

“也好,到时候你们茶室肯定能赚个满堂红。”

“承你贵言吧。”森田的语气略顿,“呃,华姐,你说我们要不要请苏小姐和安德君他们?不知苏小姐会不会生气。”

“那是她的事。”

“你好像不怕苏小姐生气,我听说她是云岭之花,大家都喜欢她,就像那传说中拥有七彩光环的玛丽苏女主。所以,我挺妒忌她的。”森田自嘲。

难怪,严华华微微一笑:“她漂亮,多才多艺,大家当然喜欢。”关键是嫁个有钱人。

若论喜欢,坦白说,貌似大家更喜欢自己,苏苏那脾气太差了。

“是吗?我倒觉得你更多才,人又好……”

两人渐行渐远,仿佛先前的失礼和不快根本不存在。

第687回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非也,苏杏和孩子们从天亮等到天黑,眼巴巴地看着太阳下山还是等不到柏少华的归来,一天天的就过去了。

一眨眼到了元宵节的晚上,双胞胎马上要回校了。

“妈咪,雪姨为什么让那个说你和爸爸坏话的女人在她家打工?你跟雪姨不是好朋友吗?”小菱的眉头拧成一个秀气的川字。

爸爸不在家,柔弱的妈妈身边总有贱人说她坏话。

苏杏知道她说的是谁,不由笑道:“小气鬼,你和小野不是报仇了吗?扯平了。”

“万一她以后还说妈咪坏话呢?”小野跟姐姐是同仇敌忾。

原来,云非雪家的小吃摊有位员工有孕离职了,正在找人顶替时,韩芝自告奋勇报了名。

苏杏曾在早上买点心的时候见过,没感觉。

云非雪是自己的朋友,但不是她的傀儡,怎么做事用不着她这个外人指手划脚。

“如果对方恶意中伤,咱们可以告她;如果只是闲言碎语,大可不必理睬。死人都有人说闲话,何况活人?村外还有人说我贪你们爸爸的钱,怎么办?打他们一顿?”

双胞胎对望一眼,确实是。

他们到外边玩过,知道外边的人对母亲有各种评价。

“为什么爸爸没人说?”小菱不解。

“因为爸爸是男人,这个世界对女人比较苛刻。”苏杏解释。

想起女儿的特长,她想了想,又说:

“所以菱儿,女孩越聪明越容易被人说闲话。别让他人的话影响你的情绪,更不能随便投毒放药。那样的你除了让人讨厌,还会被敌人看穿本事让你背黑锅,懂吗?”

智商高不代表情商高,正派人无法理解黑心肠的言行,技术人才被出卖利用的例子比比皆是。

“你们都要记住,”苏杏看着三个孩子,严肃地说,“在外人面前显摆本事不光被人说闲话,还会遭人算计。到时候就麻烦了,你们要天天找证据证明清白,根本没时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重点在最后一句,简直骇人听闻十分严重。

龙凤胎懂的,点头应是。小染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没事,他还小,早晚会懂的,苏杏自我安慰。

就这么的,来接双胞胎回校的车子在下午离开云岭村。而双胞胎安安稳稳地在家和妈妈、弟弟玩到晚上九点,再直接回G城的家。

与此同时,茶室的小百合盛装亮相,青涩的面容画了美妆。

随着雅乐,她青春洋溢的身躯有节奏地舞动,如蜕壳的蝴蝶探出美丽的翅膀,扇动一室的清雅幽香……

原本,苏杏一行人在冰天雪地之间各显所能,分外夺目。

被人放到网上引来一片惊艳欢呼,在年轻群体中掀起一场“舍都市之尘嚣,回归田园寻趣”的热议。更多网友们纷纷打听地址,欲仿古人来个误入篷莱岛,寻隐者不遇。

云岭村村民都会上网,见状并不惊慌。

因为很多人不过是跟风起哄,付诸实际行动的人极少,不足为虑,更不会影响村民的平静生活。

但是,茶室引起的轰动就不同了。

当外界得知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藏着一名身怀异香的小姑娘,一睹为快的人不计其数。短短几日,云岭村在外界名声大噪,前来看新鲜的车辆从村头排到村尾。

连东江河畔都停满了车子,车子一多便出现乱停乱放的现象,导致交通堵塞。

市电台、省电视台,全国各地大小媒体络绎不绝,蜂拥而至。

……严重影响村里的安宁。

于是,村民们纷纷到三合院、茶室抗议。

“我知道我知道,我理解我理解……”

这些天以来,严华华除了接待投诉的村民,根本没有时间做别的。

正如她的祝福,茶室赚了个满堂红。

哪怕元宵之后,小百合的舞蹈标的是天价,依旧有大把钞票砸向森田她们。不少富商或企业要跟她们合作,纷纷提议把茶室提高档次,往高大上的方向发展。

三合院天天爆满,严华华也提了价,在烦心的同时暗暗后悔当初没有多建几间客房。

钱嘛,谁不喜欢?

森田、柳惠那边也不轻松,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小百合居然有这种奇遇。

惊喜交加的同时,也很烦躁。

因为客人投诉这里太狭窄,塞车严重;村民投诉她们的客人扰民,这种情况如果无法改善,请立刻迁出村子。

在村里做生意是有条件的,不能影响村民生活,不能过度利用村里的资源,以及私自改变村里的环境。

她们知道,客人固然重要,客人中也有身份贵重之人。

但是,身份贵重的人在养生馆里多的是。

方圆十里的人都知道,云岭村不是普通的小山村。

“……谁没个三灾六难的时候?”森田把烦恼发在朋友圈,有人建议说,“做人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没必要得罪村里的人,以后有事还能回村里避一避。”

森田觉得有道理,和柳惠商量了一下,决定借用这几天认识的显要人脉在城里再开一间茶室,扩大经营,把生意的重心转移出去。

有钱有人脉,很快,村里逐渐恢复往日的宁静。

至于小百合,她如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过着众星捧月的奢华生活。

但是,她并不骄傲,闲暇之余除了练舞,还要接受其他方面的培训。身为当红的舞者,除了技艺超群,自身的修养和气质也要跟上,那样才能获得社会的认同。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高端社会一直是她们要追求的目标,以前只能想想,如今却觉得,原来实现梦想并不难……

好不容易恢复宁静的云岭村,迎来春光明媚,花红柳绿的阳春三月。

“儿子,你今年六岁了,要上学了,想跟姐姐哥哥们作伴吗?”松溪河边,苏杏拎着小板凳和钓具边走边问。

小染双手抱着一张小板凳,头戴一顶草帽,深思熟虑般唔了半天,才慢吞吞地问出一句:“妈妈也去吗?”

“妈妈不去,你看,哥哥姐姐上学都不用妈妈去,你要输给哥哥姐姐吗?”

小男孩不管这些,固执道:“妈妈在哪儿,我在哪儿。”

对于他的选择,苏杏早有所料。

三个孩子中,就他陪在她身边最久,成为妈宝男一点不奇怪。孩子他爸对小儿子也有一套计划,打算年龄一到就把他扔到G城,和他的哥哥姐姐做伴。

那是在异能不明的情况下,而如今,小染的异能太可怕了,性格与喜好外人很难捉摸。

万一惹恼他冲破封印……苏杏蹙眉闭眼,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算了,让他在本地小学读几年吧。

本地小学已非昔日的破旧落后,教学的环境跟省城的小学不相上下。

等小染长大一些,晓得火药的危害性再去G城或者其他地方也不晚。

第688回

茶室三美的生意重心移向省城,但三合院一楼依旧租给她们当居室。

重新装修,不再开放,像一间普通的日式住宅。

严华华的三合院房价是全村价格最高的,订房的人一如既往的多。收入涨了,她希望萧炫能够回家一趟,以三合院目前的状况大可以开夫妻档,不必再分居两地。

新的一年里,希望她家有一个新的开始。

可是,当她按捺激动拨通他的电话,接听的却是一个慵懒的仿佛刚睡醒的女声:“哈罗……”

……

云岭村的四月,下过几场小雨,满山翠绿。

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松溪河岸,青嫩的柳条挂了很多白绒毛。

清风一吹,轻轻薄薄的柳絮漫天飞舞。

柳树是柏少华他们第一年种下的,不多,隔老远一棵,白绒落在澄净的水面随波逐流。梅树,桃树等参杂其中,如他所愿,村里一年四季都有最美的风景。

快一年了,不知他在外边搞什么。一个失感的男人,她能指望他记得回来么?

本想去莲湖的,走着走着,苏杏随便找个地方席地而坐。把怀里的书扔给小福、小寿和小吉看管,自己凝望湖水出神。

玉璧还没有消息。

婷玉见柏少华失踪这么久,坐不住了,冒险把她叫去细细问了一番。以他的能力不该被软禁的,姐妹俩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敢轻举妄动。

秦煌明里忙着应酬驻在国军队的各种活动,暗里追查非法组织对异能者做实验的结果。

分身乏术,姐妹俩不想也不敢烦他,只能耐心观望。

毕竟她们连柏少华的意图都搞不清楚,而苏杏还要担心老爵士打她孩子的主意。小染又是个行走炸药包,随时失控那种。

所以她当初讨厌结婚,讨厌生孩子。

瞧,头脑发热的后果来了。

如果她现在还是单身……

“咦?苏苏?你坐这儿干嘛?”

苏杏回头一看,是严华华。

她今天有些怪,梳着丸子头,不再是素面朝天,化了淡妆显得容光焕发。一身复古飘逸的雪白衣裳,纤腰盈握,手里拎着四小坛自酿的酒。

“没干嘛,你家豆豆呢?”难得见她如此清闲,苏杏问。

“她都四岁了,去年就上了幼儿园。哪像你,敢让孩子在家呆到六七岁才上学。”可能闲极无聊,严华华在离她不远的一棵梅树旁坐下,扔来一坛酒。

苏杏直接扔回,“谢了,我酒量浅,不敢喝。”

以为她在推托,严华华神色不悦,“自己酿的,不烈。再说,这里是自己村,少华又不在家,就算醉了你怕什么?”

察觉她的情绪有异,苏杏不想顶撞她,看着河面浅笑不语。

严华华不勉强她,径自拔开木塞,顿时一股酒香传出。她灌了一大口,又问:“苏苏,你家少华呢?他好像有一年没回来了。”

“嗯,他回去了。”苏杏轻描淡写,仿佛并不在意。

“哈,”严华华似乎明白了,笑容微嘲,“汤力也回去了。”

苏杏一愣,汤力?余岚的丈夫?这个回去是她理解的意思吗?离婚了?

“他俩没复婚,哪来的离婚?和平分手罢了。”严华华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好心解释说,“这男人啊,就是比女人放得下。只要不爱了,甩甩衣袖就走了。”

汤力是,柏少华是,没想到连她家萧炫也是。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一名教师,到了彼岸,心就变了。

她不知道那女人是谁,萧炫说是他同学,那晚参加一位朋友的生日party。时间太晚,对方一个年轻的女孩走夜路太危险,便让她在他的出租屋住了一晚。

男人说这种话,以为远在大海彼岸的女人会信吗?

男人就像风筝,线一断就失去控制,最终落在哪里已跟她没关系。

让她抛下俩孩子漂洋过海去捉奸?那样没意思。夫妻之间如果失去信任,勉强在一起还有何意义?

所以,她给他半年时间,如果不回来她就起诉离婚。他离家五年未归,她已仁至义尽,休想再拖着自己不放。

伤心欲绝吗?没有。

她此刻有的是一番情义喂了狗的愤怒,夫妻分居五年,再深的情感也淡了。

严华华这模样,苏杏哪能看不出来?感情问题是最麻烦的,劝离劝合都不好,最终都会得罪人。

于是,她不劝不回复,安静倾听,拿起书开始翻阅。

这些都是未来的她学过的,温故而知新,所处的环境不同感觉也不同。

“苏苏,你跟少华结婚这么久,去过他们家吗?”见苏杏还静得下心看书,严华华忍不住找话题,“我以前听小薇说他是贵族之后,人家那门槛恐怕不容易进。”

“没关系,我家门槛低,他肯过来就行。”当上门女婿也不错。

“如果他不回来呢?你不怕吗?”

“怕有什么用?身为现代女性还怕活不下去?”

严华华一声轻笑,没说话,继续喝自己的酒。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先担心自己。柏少华再花心也不至于让前妻和孩子饿死,云岭村的房产估计全是她的。

还有南投那间商场和其他物业,少了一个男人而已,身上有钱心不慌。

比自己好多了,萧炫只汇了几十万回来,之后一切都是她在打理。除了顾全生意养家糊口,还要管教两个孩子,她容易吗?

“苏苏,你不如让休闲居也提提价,趁小百合还住这儿。”基于同病相怜,严华华建议说,“不管你跟森田有什么恩怨,我们都有孩子要养,何必跟钱过不去?”

“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安德他们自己会拿主意。”

“你就不怕他们中饱私囊?”严华华简直无力吐槽,“钱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你的,你把钱袋让别人看管,知道这是多大的诱.惑吗?”

见她这么理智,苏杏深信严华华不会轻易被生活打垮。两人日常互相膈应有小矛盾,但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所以,苏杏感激她的提点,笑笑说:“我不是经商的料,也不靠那家店的钱生活。以前少华都是让他们自己管理不插手,我又何必横插一脚?谢谢了。”

她没说的是,少华离开三个月之后,她的帐户每个月会存入一笔钱,小彭说是少华给她的生活费。孩子们开了帐户,包括小染,三个的零花钱一样多。

说实话,苏杏很佩服余岚和严华华,她们很能干,不靠人也能过得很好。尤其是严华华,孤身一人带着俩孩子生活,那种滋味只有当过妈的人能体会。

不像自己,要她一个人带大三个孩子,怕是天天以泪洗脸打小人。

当然,有机会让她体验住洋楼遛狼狗的富太太生活,她是不会矫情推拒的,难得有机会享享福嘛。

等确定孩子爸不回来了,要在彼岸生太子继承皇位,她再……

“苏苏,好像有人找你。”

诶?

第689回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伊凡和两名据说是他父亲的下属。

安德和柏少君发现来了这么多人,赶紧过来盯着。

老韩也在,仅跟着一位随行人员。

伊凡三人有意入境之前,老韩便接到消息一早等着了。

至于为啥是老韩,苏杏暂时不清楚。她现在有点慌,因为伊凡说柏少华病得很严重。

“……他跟父亲从一开始的吵架到冷战,后来父亲病情加重。他不敢再惹他生气,,所以……”伊凡迟疑了下,“他开始绝食,如今全靠营养液维持性命。”

绝食?苏杏面无表情,这特么是在逗她吗?

听说是绝食,她反而不太慌了。

如果他是普通人用这招并不奇怪,可他不是,绝食什么的不是他的作风。

伊凡身边一位类似秘书的中年男人取出几份文件,“这是他身体状况的医疗报告,你们可以找人看看。如果您想过去探望也可以,我们会尽快办妥手续让你们团聚。”

听罢,老韩忍不住微笑道:“你们把他送回来不是更快?”

中年男人回以微笑,目光含嘲,“韩先生应该明白,老格兰先生不可能把他送回来。”

“所以,”老韩并不恼,语气平和地告诉苏杏,“虎毒不食子,苏苏,他们到底是不是老格兰派来的还不一定。或许是谁想一网打尽,所以你最好想清楚。”

“韩先生,请您说话客观谨慎些……”

“谢谢提醒,我一向说话谨慎,”生怕对方说出让苏杏动摇的话,老韩打断对方,“少华是我朋友,他如今下落不明,我不能不担心他妻儿的安危。”

“他没有下落不明,他只是回家了。”伊凡解释。

“他的家在华夏,在这里。”老韩淡淡道。

伊凡和那两人对望一眼,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不再跟他废话。

另外一人摆开电脑,打开一段视频:

“苏女士,老格兰先生让我们给柏先生录一段视频,希望您看了之后能认真考虑一下。是一家团聚,还是永久分居让孩子没有父亲,全在您的一念之间。”

“父亲让我转告你,到了那边,你们的生活环境比现在更好。我的侄子们将在世界一流的名校接受教育,小菱小野很聪明,不该在乡下地方浪费他们的天赋。”

伊凡也说。

等他说罢,不让老韩开口,那人果断点开视频,屏幕里马上出现一位躺在病床上的枯瘦男子。

他神形憔悴,枯瘦的面容勉强保留着以前的丰神俊朗,双目无神地看着镜头,打着点滴,喘气困难。

很像,如果柏少华瘦下来的话估计就是这模样。

苏杏目不转睛盯着他看,心跳再一次加速。

“苏苏……”他声音沙哑,不复以往的清悦爽朗,“别听他们的……他们想困住你和孩子。我爱你,苏苏,不必担心我……”

有气无力的,看样子是饿了好久。

视频到此结束,对方合上电脑,很遗憾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女人:

“抱歉,他绝食太久了。这对父子的脾气很像,谁都不肯先低头。那些听令行事的人很为难,偶尔会照顾不周,所以希望您和孩子能打破僵局,让他们父子和好如初。”

“哦?”苏杏看着伊凡三人,淡然说,“你们可能对我跟少华的感情有些误会,这人很像,可他不会对我这样说话。而且他很骄傲,被胁迫的时候,沉默才是他的风格。”

对方一开口说话,她就淡定了。

伊凡等人:“……”

老韩但笑不语。

安德和柏少君相视一笑,也不说话。

“我理解老爷子的心情,儿孙回归家族本是好事。可惜,”苏杏和善地说出冷酷的话,“他老人家连最疼爱的儿子都护不住,拿什么来保证我孩子平安长大?”

一听到这话,伊凡立马打断她,“嫂子……”

“不要叫我嫂子,这称呼听起来像个笑话。”苏杏白他一眼,“我劝过少华,他偏要回去送死。你们代我问老爷子一句,他至今还认为少华不该活着吗?”

“苏女士,请您……”

“别再打断我!”对方的无礼让苏杏很不耐烦,“你们是很有势力很有信心,但艾伯死了是事实,少华被他父亲讨厌也是事实,我的孩子到那边只会死得更快。所以别再打扰我们,否则我会把孩子交给国家保护。”

“你现在就可以申请,我立刻找人帮你们办妥。”老韩爽脆地说,目光揶揄地瞧着对方三人,“在自家的地盘,效率肯定比外人快。”

他这话一出,安德和柏少君的心立马吊得老高,紧张地看苏杏的反应。

“谢谢,但事情还不到那种程度。”苏杏对他的话很感激,“少华认为那种氛围对孩子的成长很不利,比如艾伯的下场,所以我不想毁了他的计划。”

她一再提起艾伯的死,让伊凡身边的两个人眉心直跳。

“你们回去告诉老爷子,如果少华没死的话顺便也转告他,我不会永远等他。遇上喜欢的人,我将单方面跟他离婚。”言毕,苏杏起身送客,“我不想再听废话,你们走吧。”

“苏女士……”

“走吧走吧。”安德和柏少君很不客气地帮忙撵客,小福它们也冲他们汪汪叫。

“喂,我哥救过你们,你们不担心?”

“他不是回家了吗?”

“你们……”

门口的杂音越来越远,苏杏无心窥听,看着老韩。

“找到他下落了吗?”

老韩对她的表现颇为赞赏,让随行人出去后,温和地说:“查是查到了,那老爷子的人监守严密,我们的人一时进不去。”

原来,柏少华被隔离在一个海岛上,据说是艾伯平时度假用的。

当然,他在那里不是为了度假,因为除了他,其他全是女人,不过这话不能告诉她。

“对了,弟妹,你确定那个人不是他?”视频里的人到底是不是柏少华,老韩不敢肯定,因为太像了。

“当然不是,我刚才说的是真话。”苏杏十分肯定,包括离婚的话。

表白这种话他从来不在人前说,只有在人后她才肯回应,所以他喜欢在人后说肉麻话撩她。

离婚宣言也是真的,她实在等得不耐烦了。

“可是老韩,你怎么跟他们一起来?”苏杏疑惑道。

老韩一摊手,“你不知道?少华走之前拜托我,等那些人一来我要随机应变尽量配合你。”所以他在海关入境处找关系帮忙留意。

苏杏:“……”

那死人什么都不跟她说,是打算让她本色出演?太看得起她了。

第690回

伊凡等人和老韩他们一走,苏杏忍不住了,去三楼接小染、小能的时候顺便问少君和陆易。

“他方不方便跟我通一次话?这样下去不行啊!万一哪天又冒出个人说他残了,死了,我怎么办?到底救是不救?”

这次她认出来了,下次未必能认得出来。若错失搭救的时机,她下半辈子会痛不欲生的。

“苏苏你先别慌,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不说也是怕你担心。”陆易安慰她说。

“就是就是,你就当那些人放屁好了。”柏少君附和,“少华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

“知道有什么用?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苏杏反驳,“浅水还淹死不少鸭子呢,老铁匠也有失手的时候。”

她憋了一肚子气,但说几句话就消了。

“唉,我不管了,他爱咋咋滴。你们告诉他,若不想回来请跟我说一声,如果明年年初还是没他的消息……就算了。”

她不是严华华,等不了几年,她也不信开了荤的男人能忍那么久。

而且,他家真的很复杂,找个聪明的贤内助会轻松很多。

牵起小儿子的手,“儿子,走。”

“哦。”小染和小能乖乖下楼。

等娘仨一走,柏少君和陆易同时瞧着黑人姑娘。

“看我干嘛?波士最近没跟我联系。”她一脸无辜。

“他到底在干嘛?”

“我真不知道,但肯定还活着……”

楼上的人各有商量,走到楼下的娘仨气呼呼地下楼,不但遇到筱曼,还差点碰上冲进餐厅的柳惠。

“对不起,对不起……”

她神色惊惶,看都不看自己撞了谁就哈腰道歉。道完歉,她直接冲到铁板前对安德着急地说:“安德君,请救救我们小百合……”

“小百合?”安德迟疑了下,“她怎么了?”

“有一伙人硬要她去拍戏……”

吧啦吧啦,自己的事已经够麻烦了,苏杏不想听别人家的事,径自带家人离开。

“你们娘仨去哪?”筱曼瞧柳惠一眼,追了出去。

“去小雪家吃麻辣烫。”小雪家的小吃干净卫生,小染也爱吃。

然后三人行成了四人行,筱曼不甘寂寞,“小染,请曼姨吃麻辣烫好不好?”

“好,请你吃一串。”

咴,这小气鬼~

小染不理曼姨的一副后妈脸色,兀自兴奋地扯妈妈的手,“妈妈,趁爸爸不在我们离家出走吧?”

苏杏:“……”

小祖宗居然还惦记这事?

“不行啊儿子,趁你爸爸不在应该抓紧时间学习。等你长大了就能继承他的财产,然后咱们去G城找你哥哥姐姐风.流快活去。”

“那如果爸爸回来怎么办?”

“放心,等他回来那些钱早被咱们花光了,他没钱坐车自然找不到我们。”

“哦。”

也对,他要把家里的自行车全部砸了。

“夫人,你打算买什么要花那么多钱?”小能很好奇她为啥花钱这么腻害?

“买房买车包小鲜肉。”

“……主人要是知道一定拆了我。”

“所以你要坚定立场跟我们坐实同一条船,别告诉他就没事了。”

筱曼:“……”

有时候觉得,这家人铁定是中戏毕业的,不然咋辣么多戏?

没多久,四人到了云非雪的店吃着火热的麻辣烫和泡面,不到半小时便听见隔壁稍远的三合院乒乒乓乓一阵嘈杂声。

“怎么回事?”云非雪愕然,跟着一些客人出去看个究竟。

苏杏娘俩不管那么多,径自吃得欢快,小能在检测食品各种含量是否超标。

筱曼见她一点好奇心都没有,想起刚才看到的,忍不住主动问:“你不好奇小百合出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要么为钱,要么争香。”苏杏挑了一颗鱼蛋给儿子,“儿子,给。”

她打从心底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能做到绝对的无视,不管对方是死是活。

而且她说的没错,那两样都是祸根。

年初的时候,她们三个到省城赚了大钱。但树林招风,三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没有靠山,想凭一个身怀异香的孤女挤身上流社会,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

自从到省城租店开茶室,已有许多权贵明里暗里提出要包.养小百合,甚至不介意三美一起共度快乐时光。

闻香而来的人们充满猎奇之心,掏钱的时候很大方,也乐意陪她们先玩玩前戏。

几乎是每一天,森田和柳惠一个要应付各种面孔的客人,一个要巧言令色地应付出钱赞助的各位权贵。

电视台的采访就不要了,她们的知名度已经够大,不必再锦上添花。

天天疲于奔命,却过得充实开心。

要命的是,最近三姐妹被一伙靠走歪门邪道致富的混混赖上了,非要小百合去陪他们的老大。那位老大愿意出资拍片,自己当男主角,小百合当女主角。

至于拍的什么片,这个就不用问了,对方那些土匪行径已经很明显。

原本森田、柳惠以为,有小百合这棵宝贝摇钱树在,平时高傲的权贵富商们定会出面替她们摆平。殊不知,那些人正张开口袋等她们自动送上门求助。

这些人喜欢讲究利益得失,用小资金获取大利益是他们常做的事,哪肯无偿帮忙?有些中二青年倒是肯帮,奈何实力不够被揍得十分狼狈,靠不住。

于是,她们想回云岭村暂避一段时间。等事情过去了再让小百合出山。如果实在不行,森田、柳惠商量着劝小百合从中挑一位最有权势的男人依靠。

最好能够一步步地往上爬,爬到最高峰,让所有人不敢再欺负她们。

自古以来,女人靠身体换钱是卑贱的,若靠身体获得世界那绝对是一种光荣。

否则,以小百合的体质,她俩铁定护不住。

可惜,她们回到云岭村才一个晚上,那些人就追上门来了。虽说云岭村住的不是普通人,但总有几个不怕死的傻冒打前阵试水。

这不,隔壁现在开起武打片来了。

柳惠一早去休闲居求救,如今双方正在劝阻。劝阻不成,安德和田深把那几个打折了脚再报警处理。

而小百合此刻已被吓得花容失色,衣衫不整地缩在角落里哭泣。

当然,那都是别人的事。

苏杏娘几个吃过饭就回家了,筱曼得知下午在苏宅发生的事,便提议晚上一起去昌叔家散散心。

就这样,等到了傍晚,两个女人带着小染、小能,还有四只汪和小吉猫浩浩荡荡地去昌叔家蹭饭。

第691回

尽管现在灵、异能都不可以用,苏杏一点没闲着,她开始规划明年的生活方式。

如果柏少华回去是为了报仇,一两年之内怕是解决不了。她帮不了他什么,也不想拖他后腿,加上他的失感,两人的未来并不乐观。

她不是坐着空等的人,既然他不需要她,她明年年初就离开。

先去G城,住在儿女家。

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孩子,等儿女们都长大了,要么一起回这边避难,要么回古代。

如果婷玉放得开家庭,两人一起闯末世也可以。

当然,不管什么事都不能耽误孩子的前程,今年九月,小染必须上小学。大不了明年转学,所以她现在要咨询相关方面的手续,看看要怎么办更简便。

另外,给她们做衣服的那对夫妇居然答应搬到梧桐古镇,让苏杏很惊讶。

不仅她惊讶,那对夫妇也很诧异。

虽然是苏杏先找他们做衣服,后期却是那位亭飞经常跟他们沟通,改进衣裳的做工手法。

苏杏从未给过他们什么提点或者建议,顶多帮忙传传话。

这回突然叫他们离乡别井到一个新开发地区发展,问原因,她又顾左右而言他。男老板一笑置之,而老板娘却想了好几个晚上,后来悄悄给亭飞发信息询问。

身为卖家,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打电话给客户的,以免被人视为骚扰。发条信息,等她什么时候有空再回复,不是很打扰。

“她让你们做什么,你们觉得可行照做便是,她不会害你。”

这是亭飞的回复,依旧没有原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老板娘便开始怂恿男人根据那位苏姑娘的提示去梅林村等地考察一番,寻常适当的位置。

正如苏杏所担忧的,梅林各村的房价太高,夫妇俩承担不起。

接到他们的反馈信息,苏杏找到少华的代理人小宋,请他帮忙在梧桐镇找个合适的店铺,价格要在那对夫妇的承受范围。

另外,她让小宋别透露柏少华和自己的名字。

不是怕别人赖上自己,而是担心花无百日红,哪天柏少华跟当地政府或者权贵产生矛盾,岂不害了人家?

她也跟那对夫妇说了,如果去,千万别提自己有熟人啥的。

总之,她给出一个方向,能否走下去就看他俩的能耐了。

就在刚才,那对夫妇发来信息告诉她,店铺开张了,让她有空过去逛逛。还发了开业的喜庆照片给她欣赏,包括店铺的内部构造,夫妇俩的工作室等等。

“哎,他们店布置得不错,够简朴,一股浓浓的古风味道。”筱曼也在旁边看了,“不过我更喜欢他们的工作室。”

宽敞,亮堂,靠墙的一排模特全部套着雍容华贵的传统服饰。

同为宅客,两人对各种规模的工作室格外喜爱。

“嗯,”苏杏看着图片,“据说他们老家那间还在,这间是分店。”

制造古服的工程太精细巨大了,有耐心的年轻人不多。求质不求量,所以他们的收入比以前增加了,却不到扩充店面的程度,除非加盟的人越来越多。

梧桐古镇那间店,除了老板夫妇,还有两位年青设计师,两位相当熟练的裁缝阿姨。

店小,员工不多,没有什么助理之类。

传统工艺,在现代这种快节奏的社会很难维持,有些甚至早已消失。

“梧桐本来就是一座古镇,他们在那里应该有市场。”筱曼说。

“难说,他们做的衣服价格不便宜。游客喜欢买小礼品当纪念,花大价钱买一套不经常穿的衣服,不划算。”

“你那是老观念了,”筱曼鄙视她一眼,“我发上网的图片不知有多少人转载,很多人问我穿的衣服哪儿买的,贵不贵……”

如今民众的生活越来越好,开始学会讲究了,而且大部分是年轻人。

假以时日,以前丢掉的优良传统将被年轻人一一捡起来……

两人正聊着,远远地,一阵孩童的哭声隐隐传来。

没多久,严华华和女儿豆豆过来了。

“苏苏,小曼。”严华华牵着小女儿豆豆过来了,笑看两人,时而无奈地低头哄女儿两句。

“哟,小豆豆怎么哭了?”苏苏从桌上拿了一块点心给她,“来,不哭了,阿姨给你糕饼吃。”

哭泣的萧豆豆小胖手揉着眼睛,一边伸手接过她的点心。

“豆豆,你应该跟姨姨说什么?”严华华问。

小豆豆打着嗝,奶声奶气道:“谢谢姨姨。”

“哎,乖。”

一旁的筱曼不吱声,给娘俩各倒了一杯大麦茶,从云非雪店里买来泡的。五月的天气有些热,她俩把一套茶具都搬到莲湖的亭子来了。

开阔的视野让人心情愉悦,湖里的莲叶伸展,坐在亭子里甚是清凉。

严华华喂女儿喝了一小口茶,让她坐在一旁慢慢啃点心,“唉,茶室最近天天吵,把她吓得晚上睡不好觉,到了白天就哭个不停,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你没去跟她们说说?”

“说了,她们也不想的。小百合被吓坏了,不肯出去跳舞。办了会员卡的客人哪肯放过她?天天上门吵。”严华华语气停顿,“苏苏……”

“不要找我帮忙,我帮不了。”

旁边一声轻笑,苏杏瞟了筱曼一眼。

“你们别笑,我是代她们来问的。”严华华并不气恼,“苏苏,你扪心自问,自从来到云岭村,你帮过谁吗?反而以前有人找你麻烦的时候,是休闲居的人出面保你。”

“所以我以身相许了。”苏杏一脸坦然。

这回不仅是筱曼忍不住笑,严华华也被她气得一乐:

“别开玩笑了,森田她们想让小百合去休闲居避一避,等他们找不到人,她俩把钱退掉就没事了。可安德他们说不敢作主,苏苏,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你今天帮她一把,等于给自己备了一条后路。”

当年安德他们能收容苏杏,为什么这回不能收留小百合?

借口罢了。

加上苏杏讨厌森田她们,连带厌恶小百合。但是,这样就能见死不救吗?

“你说得轻巧,”苏杏也叹了一下,“女人身上的异香一般只对男性有独特的吸引力。休闲居是做生意的,男性占多数。你让她住在里边有考虑过休闲居的后果吗?”

除了休闲居的秘密,这个也是原因之一。

严华华不信,“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就算不能住在休闲居,暂时住你家那栋宅子也行,如果我家方便就不用求你了。”

“那是治标不治本,华华,其实你能帮她们的。”

“我怎么帮?”

“你跟养生馆的人不是很熟吗?那里的老人也喜欢你。如果你真心想帮森田她们,就想法子在他们面前求个人情。大家都是女人,让她自生自灭或者你欠一个人情,和连累我家门,你认为哪个好?”

第692回

苏杏一提养生馆,严华华就明白她的意思了,皱着眉头:

“他们能帮什么忙?我平常去打扫一下卫生,帮忙做做杂活罢了,有什么交情?”

世间债只有人情债最难偿还,为一些外人欠下人情债,老实说,她不愿意。

“这话就见外了,村里谁不晓得那些老人明里暗里夸的都是你。”苏杏浅笑,“你不尝试一下怎么行不行?实在为难,你不妨劝小百合去医院治一治这毛病。”

“那更不可能。”严华华白她一眼,“人家靠这个吃饭的,况且这又不是病。”

“是,你们都要吃饭,就该砸我家饭碗?”苏杏没好气道。

严华华沉默半晌,忽而试探地问:“你说养生馆的人能帮,是哪位?”

“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指点方向,跟指出某个人是有区别的,“这个村一直在限制外来人口,你以为少华有这份能耐?所以养生馆里肯定有能耐人。”

“我又不认识,怎么找?”

“那是你的事,我对养生馆一无所知。”她睨了严华华一眼,“别再强调你不懂了,做了十几年邻居谁不晓得谁?承认不想帮忙并不丢脸。”

顶多被人说几句闲话,没什么的。

“我充其量就一名义工,能有多了解?”挑足了胃口却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严华华心里烦躁,“算了,不说她们了。明早要不要一起逛商场?听说现在打折,我想买几罐奶粉……”

吧啦吧啦,岔开了话题。

其实,小百合能引起这种轰动,证明她的异香对男人有一股特殊的吸引力,帮她等于引狼入室。

严华华可不是什么傻白甜,看她一人撑起三合院便知道能力如何了。一个做生意精明的女人岂能不懂这个道理?装糊涂罢了。

在太平年代,弱者活得最轻松自在,因为大家都关爱她,同情她。

私心人人都有,看谁的心思和手段最巧妙。只要利用得当,便是手中的一把利剑。

“你应付这种事越来越熟练了。”等严华华母女离开,筱曼忍不住说。

苏杏不以为意,“生活是人生最好的导师,换你在这种环境生活十多年,潜移默化之下反应不比我差。”

“哧,”筱曼笑了笑,“你把火烧到养生馆,不怕人家知道你在甩锅?”

“怕什么?我又没指名道姓。”苏杏坦言道,“每次村里有事,养生馆的人都装死当看不见。小百合这么特殊,少华又不在,我当然要甩锅,好过打肿脸硬扛。”

至于那帮老人是否见死不救,已不是她该担心的事。

筱曼长吁一下,提醒她,“她对少华选你的事到现在还耿耿于怀,以后小心点,别被她套进话里。”

主要是养生馆和休闲居的关系比较怪异,属于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的状态。如果苏杏指出名姓,跟严华华强人所难的作风差不多,她形象不好,对方自然有怨气。

而严华华不同,她颇得老人们的欢心,聪明能干,又是孤儿寡母的,不但不会受责,说不定连这人情都不用还。

所以,和她说话要谨慎。

“我尽量。”

从对方第一次算计她开始,就知道未来的十次真诚里至少有一次是算计。

防不胜防,随性吧。

过了几天,可能严华华出面求情,要么就是森田三人自己找到解决办法,总之排在茶室门口的车辆已然减少。

正如严华华所说,受到惊吓的小百合不肯再去省城跳舞,森田、柳惠在省城开的那间茶室依旧在正常营业。

没人吵着要小百合跳舞,也没人来追债。

这其中肯定有权力在发挥作用,不然怎能同时对付商贾及混混?证明权是个好东西,能解决很多用钱办不到的事。

不管怎样,村子能恢复正常就好。

这一天的早晨,苏杏和往常那样陪小染出去跑步。

路过村里的风水树,发现小百合在柳惠的陪伴之下,十分乖巧地向那些下棋、做运动的老人们鞠躬。看她们神态平和的样子,前段时间的阴霾估计消散殆尽了。

“……请各位一定到场,这是我们小小的心意。”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讨厌她们那身衣服,面对两个礼貌而甜美的女孩,长者们不好跟她们计较。有些胡乱应几句当回复,有的正儿八经说一定捧场。

对此,苏杏并不关心。

“儿子,咱跑那边。”绕道吧,眼不见为净。

不等儿子回答,已有老人眼尖,举手冲娘俩高喊:“嗨,小染,见了陈爷爷怎么不打招呼?”

小染闻声望去,见是戏剧团的一位老爷爷,便脆声道:“爷爷要去跳舞吗?不跳我不跟你玩。”

童言无忌,众位老人哄然大笑。

有人逗他,“不跳舞也能一起玩啊。”

“不玩,有代沟。”

童言童语,把一干老人逗得哈哈大笑。

苏杏暗汗,“儿子,你知道什么叫代沟吗?”

“知道,就是我不想跟你说话。”

啊噗,不愧是她的孩子,说话太直白了。

既然被发现了,不得已,苏杏陪儿子向刚说话的那位老人跑去。中途和柳惠、小百合迎面而过,各自笑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陈叔早,各位大叔早。”苏杏向大家打招呼。

“早,”那位陈叔摸摸小染的小脑袋瓜,笑看着苏杏,“小苏,今晚借你那莲湖广场一用怎样?”

“借用?干嘛用?你们要跳广场舞?”苏杏很好奇。

“诶,不是,是茶室的小百合要感谢老赵帮了一个大忙,所以请大家到茶室看跳舞。”陈叔也不瞒她,“那茶室能有多大?人多空气不流通,干脆借你的广场一用,你看行不?”

“行,平日里多亏大家教小染跳舞,就当我赞助场地好了。”苏杏应得爽快,“不过仅此一次哦,虽然我年少轻狂,说过的话总不能像放.屁,放过就算。”

陈叔和几位大叔听罢笑得合不拢嘴,“好好,那就先谢谢了,今晚你们娘俩也去凑凑热闹?”

“不了,我们睡得早,你们慢慢欣赏吧。”

事情说定了,苏杏和小染继续跑步。

她不喜欢跟人情,但遇事知道分轻重。与收留小百合相比,借广场用一晚不算什么事。

既然养生馆的人出面摆平这桩麻烦事,等于还村子一片安宁。身为受益者,她借个广场给他们庆功也是应当。

话说,既然是小百合与柳惠来道谢,想必是严华华去求的情。

她果然能耐,一出面就搞定了。

只不知,那些老人能否受得住小百合的谢礼。

第693回

得知苏杏肯借出小广场,森田正在严华华家作客。

“我以为她会拒绝的,像对我们那样。”森田笑道,“看来苏小姐也是一个看人下菜碟的人。”

严华华微笑了下,“都是俗人,难免的。”

端起茶碗浅浅地喝了一小口,眸子深沉。

她居然没有拒绝,还真是识相。

可惜柏少华不在场,看不到自己选的女人其实跟普通女人没什么区别。男人不懂,有些女人会本能地在异性面前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本质上和其他女人一样。

都是俗人,命运却大不相同……不,也差不多了。她说柏少华回去了,是回Y国的家族去了吧?呵呵,肯为一个女人舍弃家族荣耀的男人毕竟是少数。

俗话说得对,风水轮流转,没了男人,她和自己根本没法比。光一个森田就把那安德使得团团转,如今又多了一名身怀异香的小百合,真是天意弄人。

当年休闲居的人肯为她得罪其他人,今日小百合也能取代她。她若在休闲居失去地位,以她那种高傲性子估计会一气之下离开村子。

唉,所以说,女人想立足于世,必须凭自己的本事最为妥当。

这世上谁都靠不住,尤其是男人。

世间有太多女人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的男人不会背叛,包括自己在内,结果往往很打脸……

虽然不知道养生馆里谁的地位最高,但严华华却知道,有些话只要跟一个老人说,很快便能传遍整个养生馆。

没办法,老人们天天闲的,难道有一件八卦事充当大家茶余饭后的谈点。

“苏苏让我到养生馆来,问题是我不知道找谁好。”

她找到茶室三美的一个铁杆粉丝,如是说。一时心血来潮,她又说茶室很狭窄,如果在宽敞些的地方赏舞会更舒心。

那些老人果然不负她所望,找苏杏借小广场。

可惜,他们没有训斥苏杏祸水东引,而苏杏也没拒绝那些老人。

有些人的运气,就是比一般人好很多……

再说苏杏娘俩,跑完步回到家,意外发现老韩又来了。

这一回,他的随行人员除了一位年轻的女助理,还有两位花匠和几盆开得特别好看的花,都是重瓣大花。

那位女助理对花很有研究,告诉苏杏这几盆分别是变种后的皇帝“凯撒”和皇后“约瑟芬”。花开娇艳,品性健壮,整个夏天都会不断地生长和开花。

“少华说你们家院子太单调,除了几棵矮松没别的,让我有空帮忙找两盆藤类装饰一下。”老韩望女助理一眼,微笑道,“这不,我见小丽推荐的不错就带来了。”

“哦?”

柏少华找花干嘛找老韩?找她不行吗?苏杏满腹疑惑地盯着几盆花看,它们看起来十分娇贵。

“很难打理吧?”

“不难,很简单的,等会儿我写张便利条贴在墙上或者哪里都行。”那位小丽笑道。

苏杏不想太耽搁他们的时间,既然是少华拜托老韩找的,于是带他们去柏家的后院看看种在哪里合适。后院的机房距离主屋有段距离,围栏空荡荡的。

种些花装饰装饰,来年的景致应该不错。

据花匠说,那几盆花长得快,过不了几年这围栏会变得很漂亮。

苏杏不懂这些,但她不喜欢盆栽,所以让他们看哪里合适把它们移植出来。

这就是老韩带他们来的原因,怎么搞都行。

老韩来了,小染的课照样上。

教他的是长住在休闲居的一名客人,孩子的教育有针对性。小儿子惰性较强还有点任性,又喜欢跟养生馆的老人玩,所以安排他的老师长住休闲居,以免他说漏嘴。

不用盯着儿子,苏杏便在院里看两名花匠怎么移植,女助理边看边跟她说平时该怎么修剪。

老韩没闲着,他去养生馆跟那群老人聊天。

即将中午的时候,小丽忽然脸色发青,直冒冷汗,吓得苏杏赶紧把她送到村里的医院。

老韩就在这里,接到消息连忙赶来。

“怎么了?她怎么了?”

“没事,只是痛经。”苏杏从玻璃窗往里边瞧了一眼,安慰说。

婷玉在这里教过一些医生护士按哪个穴道可以减轻痛楚,现在有位护士长正在指点小护士帮小丽按揉,大概要半个小时才能出来。

知道助理没事,老韩这才放心。

“其实老韩,少华能否回来还是未知数,我打算明年年初离开了,所以你不必再帮他做什么。他若回来自己可以做,若是不回,劳烦你反而让我不好意思。”

苏杏生怕少华还有事情交代,麻烦人家跑来跑去不太好。

“你要离开?”老韩微怔,沉吟了下,“也好,不过孩子的安全一定要注意。这样,我现在就找地方,你们随时可以搬。”

“不不不,我想想而已,不一定离开……”

“没关系,我先找几个地方让你慢慢选。弟妹,这事你不能怕麻烦,那老爷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为了孩子的安全,我们要未雨绸缪……”吧啦吧啦。

两人在谈话,眼前时不时的有医生和护士经过,没人在乎……

几天之后,大洋彼岸的另一端有个海岛,阳光,沙滩,还有一群穿着性感的美女在戏水玩耍。

棕榈树下,一条干净宽敞的石子路上走来两位高大挺拔的男子。

海风清凉,两人一个看着脚下的路,一个举目远眺,欣赏着沙滩边的美女们。

“……你的眼光不怎么样,才一年时间,一个想另嫁,一个趁你不在想挖你墙角。不用多久,你的孩子该喊别人爸爸了。”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士神情微嘲。

他是柏少华的二哥,霍特。至于他身边那位,自然是失踪一年的柏少华。

“是我安排的,不怪她。”柏少华微笑道,抬眸瞧一眼沙滩,“我连后事都已经交代好,她们母子的生活更要安排妥当。”

是他叮嘱老韩,一年之后如果他还没回去就去送花,送他指定的那两款。但不能说是他指定的,因为她会炸毛,气他早有安排却一声不吭地玩失踪。

他必须瞒着她。

一来自己也没把握能回去,怕她得知真正目的会天天忧心;二来,她不擅长撒谎,也没耐心打持久战,而他需要她的配合。

“何必呢,只要你合作,把她们母子接出来就能一家团聚了。”霍特惋惜地说。

柏少华轻轻一笑,收回目光凝望前边的路面,目含讽刺。

“在地下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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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4回

“说晦气话对你没好处,”霍特瞅他一眼,淡淡道,“治不好你的病,你的孩子就一定要回来,这是父亲的底线。否则……”

他掠一眼那阳光明媚的海滩,直言后果,“这个海滩就是你养老的地方。”

“是吗?那请你转告父亲,我对这里很满意。”柏少华不怎么在乎。

霍特:“……”

自己三兄弟再冷血也不会置儿女于不顾,眼前这位兄弟倒看得开,和父亲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这不科学。

“父亲因为艾伯的死被那女人气得差点进医院,”蓦然间,霍特问出一个让父子俩恼火的话题,“你连孩子都放得下,怎么偏偏就放不下那一场意外?”

伊凡去华夏的时候,身上戴有微型摄像头。

除了一些专业人员在这边解读对方的细微表情,父亲也在现场看着。

她一口一个艾伯之死,说老头子连最爱的儿子都保不住,竟敢妄言保住儿孙,这是戳老头子的心肝。她翻来覆去说了两三遍,老人血压升高不等看完就离开了。

柏少华置若罔闻,来到一张木质太阳椅躺下,立刻有两名性感妖娆的比基尼女郎送上冰冻饮料、水果和毛巾之类。

霍特站在一边冷眼俯视,声音沉闷:“哈维死了,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连孩子都放下了,会管他一个废物?”柏少华微哂。

他被关在这里将近一年,岛上连个环卫工都是经过特训的,半空经常有无人机出没,探测器在扫视全岛。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网络和电话也没有,包括手机,他根本没办法跟外界联系。

这一点,霍特最清楚。

神色阴沉盯了他一会,微哼,终于离开了。

这个岛,整个格兰家族成员只有他和父亲知道,岛上所有防护系统皆由他布置控制,让亲信监守。自己偶尔进岛和这位弟弟联络感情,探探口风。

可惜至今一无所获。

随着时间的流逝,老人是越来越失望。

……

霍特走了之后,柏少华在海滩躺一会儿便回别墅去了,留下那些美女眼巴巴地望着他却无计可施。

为什么她们不主动?

因为他无能,无法进行房.事,还有无精症,连取精让人代.孕的希望都破灭了。治了一年没治好,面对她们的勾.引,他面无表情像看智障一样,太伤对方自尊心。

据说他是自残,为了对抗自己的父亲,狠得让人同情。

不管外界有几种想法,柏少华径自回到客厅,打开电视。这里没有网络,有电视看就不错了。

当然,他看的不是电视,而是一段视频,父亲让人送来的。视频里的人是他那位住在云岭村的妻子,和孩子们的玩耍镜头。

尤其是她在雪天的莲湖中央起舞那一段,镜头调得很近,仿佛就在眼前翩翩起舞。

他几乎天天看,看她像一朵雪莲花勇敢盛开,散发着清冽芬芳。

虽然对她情感不再,依然觉得她很美,美得耀眼夺目让他移不开视线,不自觉地唇角噙笑。

这时,从外边进来两名性感女郎,发现他心情颇好不由对视一眼。随后心有灵犀地露出性感妩媚的笑容,向他走来。

“少华……”一人娇滴滴地趴在他的腿上。

一个用**抵着他的臂膀,撒娇道:“少华,外边好热,和我们一起到楼上游泳吧?”

她们是新来的,柏少华微微一笑,拍拍挂在自己大腿上的那位姑娘,“去帮我倒杯酒。”

“好。”

那女人娇笑起身,婀娜多姿地去客厅一边的吧台。

吧台里坐着两名姑娘正百无聊赖等干活,见有人来便想帮忙,却被对方一脸高傲地推开,威胁般瞪她俩一眼,好像在警告她俩别插手。

而柏少华身边,那位贴在手臂上的女人一脸媚笑,那张美丽的容颜逐渐向他靠近。眼神火辣热情,一只手灵活地,很有技巧性地缓缓向他的下身探去。

啪的一声响,把倒酒的女郎吓了一跳。她转过头一看,呆了呆,手中的杯咣啷,摔碎了。

原来,刚才和她合作的女人不知被谁打晕在地毯上。

“酒呢?”俊美不凡的男人稳坐不动,态度相当平和。

“来了来了。”之前守在吧台的两个女人偷笑着赶紧给他倒酒去,其中一个很有心思,“少华,我给你调一杯如何?”

“好。”

对方微笑答应,没有看过来,语气和神态却表现得像个帅气有礼的绅士。

两位姑娘忙活着,对那位呆若木鸡的女人视而不见。至于晕倒在客厅的那位,被人拉到沙发后继续躺着,其他人该干嘛干嘛,没空搭理她。

这种戏码几乎天天都有,很多姑娘已经司空见惯。

有的甚至亲身经历过,每当看见有人重蹈覆辙总要幸灾乐祸一番。

这里就不多提了,反正岛上的气氛一片祥和安宁。

柏少华很清楚,老头子肯大发慈悲地让他看妻儿的视频,不是为了一解思念,而是为了刺激他的身体。

医生们对他的身体已经没辙了,只能寄望美貌女子来刺激他,希望助他恢复男儿雄风。可惜岛上的女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愣是没有一个能让他兴奋起来。

为什么?他对妻子用情甚深?

当然不是,他一离开村子,有她的地方就成了大后方,等他什么时候完成目标再回去。

为什么要离开?

都是他的职业习惯惹的祸。

有一次,政府那边接他去新式武器模拟试用现场,邀请他一同欣赏初步成果。结果被他发现一个看似微不足的小数据错了,随口指点对方给予修正。

作为拥有某种天赋的技术人员,最无法容忍自己的作品出现任何一点瑕疵。尤其对他而言,那点小错误只能是菜鸟无意间忽略的,连智.障都看得出来。

可是,当他察觉四周的气氛有变化时,马上意识到自己错了。在普通人的眼里,他应该是个连智.障都不如的人才对。

亲爹那边一直在追查,华夏这边也开始怀疑,他随时有露馅的危险。

不得已,他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利用亲爹病了的借口回家一趟,以老头子的性格肯定会软禁他一段日子。

等将来他再回华夏,政府就不会像以前那般信任他,那么自己就省事多了。

还有,既然回来了,他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亲爹无情,作儿子的也不是什么多情种,趁机把该做的事做了。

所以,又过了一个星期,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霍特又来了。

“威尔被袭击,废了一条腿。”

“是吗?真可惜。”

柏少华坐在书房里翻着书页,继续阅读。

第695回

“你好像并不意外。”

“你们不意外我弟的死,我该意外你哥的一条腿?”做人不能太双标。

当一个人在实力卑微的时候,这个话题毫无争议性,因为弱肉强食。当一个人已经强到能够导致两败俱伤的时候,一切都可以坐下来谈谈,和平发展。

“父亲要见你。”

没多久,在书房里墙壁的大屏幕上出现一名威严冷漠的老人,他目光深沉,凝视眼前这个废物儿子。

之前的怀疑,在得知他自残其身后再一次烟消云散。在他心里,艾伯不会弱到要自残的地步,他那位天才儿子对未来充满希望,充满掌控欲。

“艾伯的笔记在你手上?”老人沉声问。

“是。”柏少华十分坦然。

“把它交出来你就可以滚了。”

老人觉得,就算能治好他身体的毛病,一个思想怨毒的人很难拥有高质量的精.子,实在不必再浪费精力。

“抱歉,我为了躲避追杀,把它们分成几份当成筹码献给好几个国家。”他想了想,坦言道,“还有几份拿给黑市军.火商合伙赚钱,所以,现在没有了。”

老人沉默半晌,这些年他一直有过相关的联想,如今总算得到证实。

“你应该知道出卖国家财产的后果。”

柏少华眼里掠过一丝讽刺,原来他只是一份财产吗?

“当然知道。”他轻笑着,“我出不出卖都只有一个后果,我很庆幸自己能活到三十多岁。反正将来有很多人为我陪葬,我不亏。”

他看着老人,语气冰冷:“父亲,你教艾伯的生存之道他有跟我说过,今天正好用在你的子孙身上……”

能为家族增光的只有能力出众的儿孙,其他的不重要。

所以,他来探望老人之前已经安排好后事。

小部分财产留给妻儿,大部分拿去当复仇赏金,在他离开一年之后正式启动。老格兰前三个儿子的儿孙都在复仇名单上,平庸的死一个五万美金,杰出的儿孙有保镖,赏金二十万。

大哥威尔最贵,两百万赏金。不能一下子弄死,要让他慢慢死。比如今天炸掉一条腿,明天拆掉他一只手。

以此类推,直到他死为止。

“你个畜牲!”

旁边的霍特忍不住气愤地上前就是一拳,不料,昔日一副公子哥的柏少华居然接住他挥来的拳头,迅速果断地用力将他反手压在书桌上。

作为身经百战的军官,居然无法挣脱孱弱兄弟的箝制,让霍特很吃惊。

“二哥,你以为我这些年是白活的?你不知道艾伯身边的老人是位高手?”柏少华冷笑。

他和那位老人相依为命多年,总不能虚度光阴。

“想想你妻儿的下场,放开他。”屏幕里的老人很淡定,不紧不慢道。

柏少华冷哼,手肘用力一击,把霍特彻底打晕扔在地上。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年艾伯死的时候,我脑子受伤至今未愈。任何人在我面前都只有一天感情,死不足惜,包括父亲您和我亲爱的兄弟们。何况我的孩子比威尔那几个废物有价值多了,您舍得?”

说罢,径自离开了书房。

以老格兰的标准来看,今天的格兰家除了霍特那位流落在外的儿子杰里和柏家的双胞胎,其余的全是废物。

所以,就算柏少华不作安排,也不必担心孩子们的性命安全。至于孩子妈,她的才华也是一种保命符,顶多受些胁迫,等孩子们长大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以上是从普通人的角度来考虑的结果,可他不是普通人,所以那一切不会发生。

……

与此同时,远在庄园的老人站在窗前凝望外边的狂风暴雨。

年纪大了,让他对儿孙们生起一股疼惜之情,实在不忍心让他们遭受死亡威胁。外界对他们格兰家并不熟悉,因为他们低调,暗杀事件更是从未发生过。

他信奉强权才有话事权的原则,不代表他对其他儿孙无情。

他找人查过这废物儿子的资产,他说的小部分足够妻儿吃穿不愁,那么大部分……如果他把艾伯的笔记拿去做军.火交易,所获利益难以估量。

艾伯除了做军械,还喜欢做一些军事装备给一母同胞的兄弟玩,这一点每天都有人汇报给他。

那些小玩意,若放到市场上同样价格高昂。

搞黑.市的军火.商能是善类吗?

荆棘丛中过,能做到毫发未伤的人当然不是废物。

格兰家除了打造属于自己的军备,同时也是国际军火贸易的行家。艾伯遗传祖上的天赋,而眼前的废物儿子遗传了他的生意头脑,比大儿子威尔聪明多了。

可惜当年的他被伤心与悔恨蒙蔽了眼睛,把这儿子硬生生地推出自己的羽翼范围,让他自生自灭。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他今天对自己老子和其他兄弟充满怨恨。

尤其是父亲的那句话伤他最深,这一点,从那女人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

否则她不会一再提醒他,“到现在您还希望死的是他吗?”

在以前,这句话确实是他的心声,如今听起来却心如刀绞,悔不当初。

窗边的老人缓缓闭了闭眼,无声地叹了一下。

“父亲!”

书房厚重的门被人推开,他的二子霍特揉着后颈快步迈进来。

“父亲,别再浪费力气了,把他交给我吧!”

“你想怎样?”老人回头瞅他一眼,回到茶几旁坐下。

“把他交给我,我有的是办法问出杰里的下落。”

室内静寂片刻,老人忽然问:“霍特,当年艾伯的事你知道多少?”

霍特一愣,“父亲,您相信那疯子的话?”

“我是老了,还不至于老糊涂。”老人剜他一眼,二子讪讪地垂下头。

人死不能复生,大儿子在工作方面逐渐获得大家的认可,再追究下去会动摇家族利益的轴心。

“威尔的脚伤势如何?”

“伤的是替身,威尔很安全。”霍特如实说,对柏少华说的话只是一种试探,“可是父亲,他已经疯了,这样下去不光是威尔,其他人都会有危险。”

自从软禁他以后,先是哈维斯在母亲兄弟的保护之下跳楼自杀,继而是威尔的替身出事,这些巧合令人生疑。

良久,老人说:“放他走吧。”

霍特颇觉意外,“父亲,放虎归山会害死我们大家!”

老人摆摆手,不以为意道:“当他什么都有了,自然有所顾忌。”

“可是杰里……”

“小杰里在他手里更有保障,儿子,当年的事你虽没有参与,袖手旁观也是罪。你们都是我儿子,过去的事我不再追究,更不希望你们互相残杀,明白吗?”

优胜劣汰可以有,互相残杀的话实在叫人痛心。

那种悲剧,在他有生之年不希望出现。他百年之后,儿子们手中各有筹码能够互相制衡,才能各自安分。

所以这一次,他谁也不帮。

第696回

说回云岭村,自从那一晚小百合在莲湖广场跳舞酬谢养生馆的人之后,完了,十人里面至少有五位对她心生好感,有两位在观望,剩下三人也不反感。

悲剧的是,那天晚上不仅是养生馆的人去,其他村民也去了,还有一部分游客。

之后,村里几乎人人都夸小百合纯真可爱。

奇怪的是,当晚在场的也有女人,却不像男人那般着迷。

有人问自己男人,到底闻到什么香。

男人说,那股香味不甜不腻,就像一个人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冷冽的薄荷清香,打个激灵,顿时整个人精神了。

可是,女人们闻不出那种感觉,都以为男人被美色所迷在胡诌。

小百合之前在外边受过惊吓,现在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出去了。

后来,森田、柳惠听了严华华的建议,凡是在省城那间茶室消费满一定额度,便可以到云岭村欣赏小百合的舞蹈。

这不是免费的,看舞的费用比消费金额还要贵几倍。

云岭村的茶室已经改成起居室,仅剩一个大客厅接待来宾,不方便。所以,来欣赏舞蹈的宾客可以在村里挑选一个地方作为舞台。

避开柏家的地盘,其他地方皆可满足客人。

在大自然中欣赏美人舞蹈,说不定能看到蝴蝶闻香自来的奇观。所以,尽管看跳舞又是另一个价码,别人也乐意接受。

开始的时候,也有不少女人前来捧场,还有意谈合作。

森田等人有过前车之鉴,拒绝了。

渐渐地,宾客中以男人居多,就算有女人来也是充满敌意。

云岭村的男人们好歹有点自制力,被自家女人厉眸一瞪就马上乖乖离开了。连朱大叔、财叔他们也中了招,那股香味闻过一次就想闻第二次,心猿意马的。

他们都是知识分子,见过世面,察觉那香容易上瘾便努力戒了。

但村外的男人就没这份定力了,梅林等村原本是一穷二白的人家,短短几年发了财,腰板粗了,开始学会享受了。经常三五成群谈起女人,尤其是那位香香公主。

茶室消费高,那些男人动不动就拍桌子,一脸牛气地说:“有本事去看人家跳舞那才叫爷们!”

有些好面子的,大手一挥,就去了。

花钱如流水,家里的女人能不炸毛吗?

可是,小百合舞动时散发出来的清香,和茶室二女优雅周到的服务,如同会上瘾的毒让那些男人尝过一口后就摆脱不掉。

美丽的女人嗓音软侬,把他们当成大爷、当祖宗对待,哪个男人不喜欢?有些人家财不够花的,为了面子,咬咬牙就把家里辛苦攒了几年的积蓄全给花了。

“……打死你们这群狐狸精!还我家的钱……”

女人的嚎啕大哭,男人恼羞成怒的打骂,砸东西的声响,隔几天半个月便有一回。

休闲居也是可怜,身为全村唯一壮丁的人家,几次被柳惠她们叫去救人。有一次,他们去晚了一步,森田为了保护小百合被打得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而她的英勇举动,获得养生馆某些铁杆粉丝的称赞。

总之,云岭村的热闹又开始了。

“……你们跟我说没用,我不是村长,也不是居委会,没资格管她们。”苏杏看着眼前一群妇人,很无奈地说。

她们是外村来的大婶、大姨和小媳妇们,今早突然来找苏杏,希望她能把茶室三美撵出村去,要么就跟她们谈判让其好好收敛一下。

见苏杏无计可施,有人不太相信。

“连你都管不了?外边的人说你是村长太太?”

苏杏哭笑不得,“别逗了,少华哪有空当村长?”她更不想当什么村长太太。

见她矢口否认,众人大失所望,扫兴而归。她们先找过养生馆,后找严华华,最后才来找她的。

这几位是云岭村最出名的人物,如果拒绝,她们就没辙了。

等她们离开,苏杏郁闷地看着筱曼,“看看这都什么事呀?”

“她们男人的问题最大。”筱曼摇摇头,问她,“安德他们有没中招?”

“他们哪敢去?查不出因由的东西没人敢碰,起码等个一年半载他们可能就忍不住了。”苏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刚才说得她口干舌燥。

“算他们识相。”

筱曼想到刚才那些妇人垂头丧气的样子,跟兴高采烈来看跳舞的男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还有志满意得的森田,如今笑容越发甜了,不管看见谁都笑眯眯地点头鞠躬。

“哎,苏苏,”筱曼喝着茶,忽然一脸神秘地凑过来问,“你在未来听说过这位香香公主吗?她是什么下场?”

苏杏微怔,努力想了想,呃,好像……有听说过,又好像没有。

那小百合今年十八岁,再过二十年也就三十八,正逢乱世,像她这种身有异香的奇女子应该死不了,在末世更是吃香。

奈何自己在末世见识不多,忘了到底有没听说……

不管怎样,事不关己,苏杏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继续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在一天午后,小染睡午觉了,有小能陪着。

苏杏带着两只汪从苏宅出来散步,无意中发现森田再一次急匆匆地跑到休闲居求救。

不一会儿,安德和田深随她出来了。

餐厅在两点左右是休息时间,他们可以自由活动,但她忍不住唤了一声。

“安德,田深,你们干嘛去?”

三人深闻声望来,安德告诉她,“有人闹事吵着要打要杀,让我们去看看。”

“看什么看?人家是私人恩怨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管?”苏杏不高兴道。

这时,森田着急地向她深深一鞠躬,“苏小姐,有什么恩怨我们回头再说好吗?柳惠在省城,家里只有我和小百合两个,外边来了三四个人,还有男人,我挡不住……”

“吃了咸鱼受得渴。”苏杏并不同情她,冷漠地说,“他们是你家的保镖保安?三天两头找他们替你们挡灾,你好意思?请不起保安,以后别赚讨人嫌的钱。”

说罢看着安德、田深,态度冷淡,“想当救世主?村外一群妇女儿童的生活费都被男人拿来闻香了,那些可怜人你们怎么不去救?懂不懂什么叫助纣为虐?”

苏杏白他们一眼,转身离开了。

安德和田深面面相觑,她的话有理,他们无言以对,还有一些些内疚。

仔细想想,他们确实有助纣为虐的倾向

“安德君……”森田秀眉轻蹙,眉梢之间含着一抹忧郁,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俩。

安德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几次闹事都是同一个原因,她们屡次找不到解决的方法,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我记得你们有个后门,赶紧从后门走吧。”他只能这么说,瞧一眼田深,“要不你去看看,别让他们伤人,下不为例。”

田深知道他被老板警告过,今天又被苏苏数落,确实不方便插手,便点了点头。

安德的态度让森田很受伤,深深瞧了他一眼,离开了。

第697回

有了苏杏那番话,田深今回只是旁观。

只要闹事的不打人,砸东西什么的他不管了。

茶室当然有后门,三合院的庭院有假山有水,人造的景致岂能容错失?

所以,他在前门等了约莫十来分钟,给足茶室的人从后门离开,便返回休闲居哄自己妻子赵丽娥去了。

其实,他们也不想去的。

可是外边那些村妇真的很可怕,瞪森田等人的表情很吓人,打砸东西不要命似的。茶室三美再过分也是三条人命,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打死。

闹事人有道理,她们也有。

而且养生馆个别老人说了,人家打开门做生意又没有强买强卖,是村妇们的男人好色贪香自愿付出的,怪谁?

她们要打要骂的应该是家里那位,何必把气撒在其他弱女子身上?

还有一些游客,见村妇们打骂哭嚎像个泼妇,便幸灾乐祸地说她们活该,说她们那个凶样,难怪男人要花钱到外边寻开心。

有这么多人支持,茶室三美更觉得自己占理,对一些酸言酸语不理不睬,不气不恼,那种气度又受到某些人的追棒。

第一次吵闹,村里其他人帮忙劝阻过的。

后来家中的女人怕他们年纪大了会出事,所以禁止男人走这边的路。哪怕去云非雪的店买些点心,也要原路返回,不能再绕村子一周。

休闲居的人劝过茶室三美,让她们请保安。

可是她们说茶室是租的,哪有房间给保安住?况且平时只有小百合在家,万一引狼入室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能怎么办?总不能见死不救。

连赵丽娥都不敢劝阻丈夫不去,苏杏那番话可不是人人敢说的。如果小百合她们真出了事,她拦着不让安德他们去救人要负责任的,毕竟是人命关天。

苏杏是打惯官司了,经历的糟心事多,不怕再来一桩。

所以,安德让田深去看一眼,不插手,并且告诉森田下不为例。苏杏的为人大家很清楚,她要么不说,一旦说了肯定执行到底。

大家相识十多年了,苏杏从不以老板娘的身份自居,大家就是朋友之间的相处。

既是朋友,自然不能强硬要求别人随她的心意做事。

像今天这般喝斥他们是头一回。

但是,苏杏真的不希望休闲居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把剑,尤其对方是她讨厌的女人。

等晚上结束营业时,她过来找大家谈了一次话。

“……我知道你们做事以人为本,性命至上。可是村外那些女人为什么愤怒?男人把家里的钱都拿给茶室了,她们和孩子怎么办?万一想不开搂着孩子跳河,又是谁的错?”

等苏杏说完,安德反问她一句,“如果她们被打死了呢?”

苏杏看着他,态度坦然:

“打死人要判刑的,我替行凶人惋惜。你们帮过她们多次还不收敛,难道不该付出代价?你们要管她们一辈子吗?打个比喻,安德,如果森田是你妻子,你怎么办?”

安德:“……”

“劝她停止这种经营,还是屡屡挡在她前头?”苏杏问他,“或者你也认为她们无辜?”

她打的比喻,让大家纷纷笑看安德。

谁让他倒霉,森田、柳惠每次上门都是找他,帮不是,不帮也不是。

安德:“……”

“安德,一起出去走走?”这是苏杏的另一个目的。

安德微笑起身,向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口,赵丽娥感叹:“苏苏越来越有老板娘的范了。”她已经感受到老板娘的威严。

“有吗?”柏少君愕然,“她一直都这样吧?只不过她以前面对的是别人,今天是冲着我们。”

“冲你来你还高兴了?”田深瞅他一眼,“你不怕她将来也这么对你?”

原本大家是朋友,突然成了领导和下属,朋友之谊就会慢慢变质,甚至反目成仇。

“怕什么?我怕她对自己人性子太软,在我们面前不要紧。在其他人面前,没点脾气会被人小看的。”尤其是在末世时期。

这话也有道理,众人默。

陆易看着伙伴们,敲桌子提醒一句,“她不是越来越有范,她一直是老板娘,你们没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当然心里不舒服。收拾收拾,关店了。”这才是正事。

众人哄笑起身,开始各有各的忙。

说回室外的两人,苏杏和安德在田埂上慢悠悠地走着。

“我今天不是凶你们,而是指桑骂槐做给森田看的,让你们有个借口不帮忙。如果你真的想帮,随便好了。”苏杏看着前边的路,“说实话,我希望她们吃些苦头。”

“你就不怕得罪人?外边的人说不定又在说你闲话,两头不讨好,有必要吗?”

“随便怎么说,反正我听不到,问心无愧。”苏杏顿了下,“这么多年了,我们既是邻居也是朋友,不管有没有少华,我都希望我们的情谊能够长久。”

虽然这很难。

没有少华当桥梁,她和休闲居的人注定成为陌路,现在说这些话是图个好聚好散罢了。

女人的感慨男人一般听不懂,但能听出重点。

安德停住,一脸郁闷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过完这个暑假,我和小染要搬回G城,让他在那边上学。”苏杏示意他继续往前走,“本来想住到明年年初的,可村里的环境越来越不好,早走早好。”

她跟孩子们商量过了,双胞胎希望在村里度过这个暑假,因为以后不回来了,舍不得。

安德:“……”

“另外,等我走了之后,莲湖广场和那个亭子都给我拆了。”

“……”安德扯扯嘴角,“为什么?”够绝的。

“少华送我的东西,就算我不要,也不能让旁人捡现成的。”苏杏理所当然地说,“以森田她们的为人,将来肯定是小广场的常客。”

安德:“……少华怎么办?”

“凉拌。”苏杏漠不关心,“好了,我不说了,回去吧。”

该解释的解释了,至于他怎么想……爱咋咋滴吧,人家想什么她又看不到,尽力了。

望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

安德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等对方接听了,说:“喂,你什么时候回来?调理身体在村里也可以……为嘛这么说?你老婆孩子要走了,还要拆莲湖……”

第698回

再说森田和小百合,趁乱从后门溜出去躲在村边的芭蕉林里,直到傍晚才敢返回。回到门前一看,玻璃窗打烂了,木门也被撞破,那田深果然不再插手。

实在不能住人,两人只好到严华华家借住一宿。小百合死活不肯去省城,这孩子性情天真,也很固执。

这,就是森田为嘛不躲在严家的原因。

严家只有一个女人和俩孩子,万一那些人吵到这里,别说她们今晚滚出村子,以后怕是连出租屋都没得住了。

严华华十分同情她们的遭遇,也满意她们没往楼上跑连累自己的房客,因此爽快接纳了她们。

在她看来,苏杏年岁小小就跑到乡下猫着,后来又被少华富养在家当少奶奶。没什么社会经历所以不懂人情世故,才敢如此放肆对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却不知风水轮流转,人总有落难的时候。

“……她们管不住男人,关我们什么事?还有姓苏的,我们到底碍她什么了?”首次发现自己在村里孤立无援,森田忍不住垂泪,“她家也是做生意的,有什么资格鄙视我们?”

孩子们睡觉了,小百合如今是一朵温室里的花儿。对她而言,店铺被砸了没什么,有森田、柳惠姐妹在很快会搞定。

她只要安心练舞,听从姐姐们的安排即好。

所以,森田能倾诉的人只有严华华。

“女人的心态你难道不懂?”严华华看她一眼,手里织着毛衣,“小百合的香有多可怕大家都清楚,不光是村外的女人,她也害怕的……”

她告诉森田,就算苏、柏两人感情破裂,毕竟有孩子在。若哪天柏少华回来看孩子们,不小心被小百合的香吸引,苏杏那坛陈年老醋不彻底打翻才怪。

“……别说她,如果老萧敢动心,我就算毁约也要赶你们走。”严华华逗趣地说,活跃一下气氛。

森田听罢,噗哧地笑了。

“萧前辈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被一点香味迷住?如果真是那样,不用你开口,我们立马把小百合拎走。”

严华华笑了笑,“所以你不必生她的气,她这人就是这样,做事从来不给人留面子。相处久了,你会明白她是个怎样的人,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想以后怎么办。”

森田想了想,“明天我先找人把门窗装好,劳烦你时不时出去看着。小百合暂时借住在你家,放心,我会叮嘱她别外出……”然后她去省城找柳惠商量对策。

小百合的体香虽然是个麻烦,胜在她够听话,省心。

休闲居的人不肯帮忙了,养生馆那些人高高在上,虽然对她们的态度有所改观,想得到他们的全心维护暂时有点困难。

请保安是不可能的,一来怕引狼入室,小百合的香对男性是一种诱.惑;二来,云岭村的保全已经很好了,再请保安会遭人笑话的,还浪费钱,不值得。

只要搞定村外那群村妇就好。

怎么搞?把消费额度再大大提高。

消费满百万或者几十万,小百合的舞蹈价格与之相当。她就不信了,村外那群暴发户舍得花这个钱。

话说,村外那些女人也忒看得起自己的男人,一群附庸风雅的乡巴佬,她们姐妹还不愿意伺候呢。

茶室擅自提价会招人恨的,不过没办法,在她们找到强而有力的靠山之前,不得不低调些。有小百合在,生意再差都不怕,东山再起的时间由她们说了算。

“华姐,我看养生馆的老人对那苏苏也挺好的,为什么?她以前也做过义工?”打定主意,森田心里轻松之余冷不丁地想起这个问题来。

严华华眉梢一挑,不以为然道:

“怎么可能,是她先生有面子。她本人平时大门不出一步,连见她一面都难,天天躲在屋里写。一宅宅了十几年,说实话,这一点我挺佩服她的。”

当年那位年轻的姑娘,如今孩子都十岁了,再过几年就宅成婆婆了。

“要不是她嫁给少华,现在村里早没这个人了。”严华华十分感慨。

“那位柏先生到底是干嘛的?养生馆的人为什么要给他面子?”森田颇疑惑,“虽说我们跟他做了几年邻居,可他的来历有好多种版本……”

有人说他是从京都来的军少,庶出的;有人猜他是从G城来的阔少,二奶生的;要么是国外来的diao丝男,略富贵。

不然怎么会跑到乡下来?

夸张说一句,当初的云岭村是个鸟不生蛋的荒芜地方,梅林村能甩它九十条街。

余薇当年有所图谋,只对自己人说过他的身世,对外一直瞒着,所以知道真相的人不多。

“他呀,多的我不想说,那是别人的私事。”鬼使神差地,严华华似乎不经意地说,“但有一点我敢保证,谁能得到他的庇护,这云岭村可以让她横着走。”

像那苏苏一样。

说者状似无意,听者有心。

森田沉默片刻,继而惊讶地看着严华华手中的茶壶,“咦?好香,华姐又泡花茶了?”

“嗯,是梅林村的荷花茶,再来一杯?”

忽然之间,她无比渴望能够早日在莲湖采花泡茶,想摘多少摘多少,再也不必看某人经常摆出一些贵重礼物来秀恩爱。

哪怕这恩爱仅存在于表面。

“好,谢谢。”森田笑逐颜开。

以前的茶室三姐妹无论姿色或气质都比不过那苏苏,难怪他看不上。如今不同了,小百合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奇女子,没有男人能拒绝,尤其是血气方刚的。

小百合的师傅是艺伎,从小灌输她女人要将最美的自己许给心仪的男人,不必在乎对方的婚姻状况。

最美的时刻,不就是十八年华,纯洁得像朵百合花的年纪吗?那男人俊美不凡,气定神闲的,不知吸引了多少无知少女。

小百合以前还小,不懂男女之情,等她开了窍自然明白他的好。

到时候,看那女人怎么嚣张。

她们今天的狼狈,未来定要她也尝一尝……

自从那一次之后,茶室的消费高得吓人,果然吓跑不少人。省城那边的茶室有客人在吵闹,但云岭村这边的安静了。

又过了两天,柳惠过来邀请休闲居的人去看舞,以答谢他们一直以来的维护。

得到众人的拒绝,柳惠她们既不意外也不强求。

三姐妹挑了一个休息时间,一起上门向他们再三道谢,并送上亲手做的日式点心表达感激之情。

从此之后,她们再也没上过休闲居的门。

第699回

半夜,苏杏忽然醒了。

坐起来瞧瞧四周,一切皆如往常的平静。

她是自然醒,以前那些噩梦很久没做了。可能是生活过于安稳,可能是他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关于未来和重生者的事已然放下,心安理得做她的家庭主妇。

既然醒了便睡不着,看看时间,快四点了,正好在村里夜游去小雪家买点心。

于是,苏杏起身洗漱,换上家常服,然后到小染的房间看了一下。

“夫人要出去吗?”小能问她,“月黑风高多是杀人夜,我陪你吧。”

苏杏汗:“……不用了,谢谢。”

这文绉绉的语气是学她的,因为她最近给小染讲的历史故事带有武侠色彩。

当她准备下楼梯时,忍不住回头告诉它,“小能,以后这种不详的话别在人家出门的时候说,太不吉利了。”

“哦,”小能滑到她面前,“所以?还是我陪你吧。”别以为它不懂什么叫做胆小。

“万一中了调虎离山计,小染岂不危险?”双胞胎还要三天才放假。

小能:“也对,那夫人你自己小心。”保护小主人才是它的主线任务。

苏杏:“……”

入戏了,可能陪儿子和小能玩演戏有点过了。现在小染除了跟戏曲团学跳舞,还喜欢和她扮演戏曲里的母子,譬如昨天的秦香莲携子上京找陈世美的桥段。

戏如人生,蛮符合她家的实际情况,所以演得很有情绪。

至于唱腔,随便唱,娘仨听得懂就好。她嗓子不好,唱得不如儿子和小能。最牛叉的是小能,最高音最低音随时转换,遗憾的是它唱不出戏曲婉转的韵味。

毕竟是机器人,没有人类的情绪。

虽然她是现实版的秦香莲,少华是另类版的陈世美,被逼娶公主那种。也可能是自愿的,他有失感的毛病,说不定早把她和孩子抛到脑后了。

总之,没有他在,她们母子照样活得很开心。

当然,如果让她知道他的近况就好了。不管他回不回来,夫妻一场,希望他活得好好的。

还是那句话,好聚好散吧。

出了门,外边夜色朦胧,村里的路灯灭了一半,在五点半的时候会全灭。因为夏天日长夜短,冬天的话会亮到六点半。

受小能那番话的影响,苏杏站在庭院四下瞧瞧,尼玛,空无一人。偶尔一两声怪叫从远山那边传来,忒吓人。

心理影响生理,她打了个冷颤,摸摸手臂,一股冷意遍及全身。

木事,她出门的时候已经有四点了,早已过了杀人的好时机,村里有些老人在四点半左右就出来做晨运。

况且,还有少君值夜班……但如果她命中该绝,他可能会在关键时刻睡着。

“啊呸呸呸……”自己吓自己。

安慰自己几句,她提着点心盒往云氏点心屋跑得飞快。没有使用异能,比平常和小染一起跑步的速度快很多。

夜色清凉,一路有惊无险平安到达点心屋,透过云氏的玻璃窗看见里边的人时,整个人轻松了。

意外的是,她在小吃店那边看见一位熟人,韩芳沁。

“韩小姐?”

在窗边戴着一边耳塞听歌,手里拿着一本书的韩芳沁闻声抬头,见是苏杏不禁愕然,随后笑道:“苏小姐,这么早?”

“你更早。”

笑着和她打了招呼,苏杏便去了小雪那边,把点心盒搁在柜台上。盒子有三层,每层六格,可以直接推出来像三片花瓣,轻巧便利,不必再浪费包装盒或纸袋。

“早啊,小雪。”

“早,照旧?”得到肯定的答案,云非雪直接打开三层,“中午去莲湖吗?”一边问着,利索地把几款美仑美奂的点心分别装进格子。

“去,怎么,你不用睡午觉?”

“年纪大了,睡三四个小时就够了。”云非雪用一副老态龙钟的口吻说。

苏杏噗哧地笑了,不过小雪说的是事实,自己平日的睡眠时间也不多。

买好点心,跟云非雪聊了一会儿,苏杏提着点心盒离开了点心屋。谁知走出没几步,身后有人追了出来。

“苏小姐。”

是韩芳沁,苏杏回头等她追上来。对方依旧是一身休闲装束,修身,但很轻松舒爽的类型。

“不好意思,可以聊聊吗?”她说。

虽然不懂她俩之间有什么好聊的,但苏杏没反对,边走边听她说。

“芝芝在村里这段时间多亏有你们照拂,谢谢了。不过,我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肯打工了。我本来很欣慰的,可她做的居然是以前最鄙视的服务员……”

这才吓人,她有理由怀疑闺女肯定受了什么刺激。

“那丫头八成跟小雪她们提过,什么都不肯告诉我。”韩芳沁苦笑,“孩子心理转变异常,我这当妈的哪能放心?所以,如果你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这要求把苏杏给难到了,因为她从来不关心别人,韩芝又不常在眼前晃,哪知道有什么变故?

“呃,我从来不理别人的事,”苏杏直言道,“唯一的一次,是她想看看我结婚时穿的婚纱。”

“婚纱?”

“对。”苏杏把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别的我真不知道。”信不信随便。

韩芳沁默了一阵,无奈笑道:“唉,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

都是当妈的人,三观不同无所谓,育儿方面还是有共同话题的。两人走得很慢,谈了一阵,韩芳沁才返回点心屋。

而前边几步就是苏杏家了。

苏杏并不邀请她进屋坐坐,两人只是点头之交,不可能成为好朋友,没必要为了客套而勉强自己。

她正要往柏家庭院走,忽然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往村路的尽头望去。天边似乎悄悄打开了一条缝,村里依旧夜色笼罩,路的尽头仿佛有个黑点在动。

本想瞧清楚一些,天意弄人,村里的路灯在此时唿地一下全部熄灭。据观察,好像是一辆车正驶进来。她凝目蹙眉,站定等了一会,发现果然是一辆车。

不知怎的,她脑子一片空白,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忽然剧烈跳动,的,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跳声竟如此清晰。

没多久,车子无声无息地来到面前。

她站到路边,车子就在她旁边停下。

车门打开,一根拐杖先伸出来。

随后,一位身穿纯白休闲服的熟悉身影从车里出来了。俊美的脸庞,有着出色的五官轮廓,深邃难测的眼眸,声音也是淡淡的:

“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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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0回

失踪一年的人突然回来了。

无可否认,看见车子的时候,苏杏是欣喜若狂的;等看见他本人时,激动的心情已然消失。

为嘛呢?

因为这张熟悉的脸,让她想起伊凡给她看的那段视频里的瘦削男人。眼前的他不瘦,跟离开前一样,若瘦下去就跟视频里的病人有七、八分像。

真相是幻想不出来的,要经过验证才行。

“早。”她应道。

车子离开了,迎接他的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感激,没有无微不至的关心问候,更没有难以抑制的喜极而泣。

柏少华面无表情,十分淡定地瞅着她疑神疑鬼地在身边绕了两圈。

见他手中拄着拐杖,苏杏随口问:“受伤了?”

柏少华:“……”

这女人装傻?明知他出外习惯拄拐杖装蒜。

“沉默是金挺好的,但今时不同往日,”苏杏和他相距两米远,平静地直视他的眼睛,“之前你弟弄了个冒牌货录了一段视频给我,你俩很像,我分不清哪个是真的。”

秉着责任感归来的某人听罢,脸上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

“那是我父亲准备的替身,这个计划他已经策划很久。抱歉,给你带来麻烦。”音色一如既往的富有磁性,相当的好听。

“我也抱歉,可能爱你不够深吧,我不敢肯定你就是他。”苏杏接受道歉的同时,表明自己的态度,“所以,你要怎么证明你是我丈夫?”

柏少华的薄唇清冷一笑,目光定在她脸上,缓声说:“有点困难。”

“是呀。”苏杏点点头,深以为然。

“你要我呆在外边直到证明为止?”

“不然咧?”苏杏惊讶地看着他,“你觉得我应该引狼入室?”

她的表情清楚说明了此刻的想法,他知道她是认真的,这姑娘的本性就是疑神疑鬼。

这样不是办法,走人?怎么可能?这里是他家,今天进不去算他输。

“咦?少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人正僵持着,出来晨运的几位村民从村头跑到村尾来了。

“田叔田婶早,刚回来一阵。”碰见同村长辈,柏少华笑容温浅。

陆续有人过来了,看见柏少华甚感意外,纷纷过来打招呼。有人打完招呼继续晨跑,等回来再聊;有人停下,关切地问他这一年到底去哪儿了。

苏杏静立一旁,时不时露出微笑和众人打招呼,暗中留意他是否哪里不妥。可是据她观察,村里的每一个人他都认识,包括休闲居的熟客。

“少华?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休闲居的田深率先出来,看见他不由惊讶万分。

老板的归期一向不定时,极少通知大家。就算通知,也是通知少君、安德和陆易的其中一人。

柏少华微笑着说:“刚回到,餐厅运作正常吧?”

“放心,很正常。”

紧接着,安德和陆易也出来了,几人又是一阵寒暄。每个人他都认得,和大家相处自然,没有丝毫的拘束感和半点的不自在。

苏杏:“……”或许他是真的?

“苏苏,你干嘛?满脸不高兴的。”陆易微讶。

见她安静地站在一边,众人觉得很奇怪。

久别重逢,就算不抱头痛哭,至少也是小别胜新婚早早回屋里亲.热去了,怎么还傻站着?

“啊?没呀,我高兴过头了。”苏杏讪讪解释,用呵呵来掩饰内心的想法。

在未确定之前,她不想让他在人前难堪。

万一他是假的,应该不知道她的异能。就算知道也控制不住她,整容整不出精神异能。

众人见状,以为她不好意思。

华夏人对情感的表达方式是内敛矜持,大家懂的,便借故去跑步了。

按照惯例,他们跑完步,回来洗个澡再开店。

等众人一走,苏杏重新看向柏少华,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禁气闷。

“我是不想让人看笑话,你少自作多情。走,先回去再说。”

柏少华轻挑眉,没说什么,乖乖跟在她身边。

其实,两人到底是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夫妻,他身上有一股熟悉的亲昵感让苏杏相信了七分。可是,她的直觉多半是错觉,当年她以为陈悦然是世纪好闺蜜来着,结果呢?

有过前车之鉴,她不能不谨慎。

所以,当两人来到门口时,苏杏无动于衷地站一边等着他开门。

柏少华不多话,直接拿出钥匙正要开门。谁知旁边伸来一只手,很自然地把他钥匙拿走了。

他默默地转过脸看着她:“……”

要他翻墙吗?都让他走到门口了,何必垂死挣扎?

苏杏见他一脸不悦,便撇撇嘴角:“别以为我不知道,平时你不在家的时候,这门我都是反锁的,你不照样大半夜的进去了?”肯定有其他方法。

嗤,难怪她从来不问,原来一早看穿了。

柏少华瞧她一眼,伸手熟练地在墙边弄出一块有按键的四方石,当着她的面输入密码,再把石块摁回墙里恢复原状。

墙边的屏幕亮起来,把他全身扫描一遍。

确认无误,门锁开了。

他率先进了屋,等她把门关上,室内的空气瞬间变冷。寒意阵阵,半空出现数朵冰莲正在缓缓盛开,簌簌作响。

不等苏杏回过神来,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她升到半空。点心盒脱离手中,轻飘飘地落回地面。

“现在相信了吗?”他站在客厅,神色清冷地仰望着她。

半空的苏杏蹙眉俯视着他,没说话,被他移到跟前伸臂搂入怀中,冰莲散融在空气中,星星点点的。

他调整姿势把她半托在臂,径自往楼上走。

“对不起,我之前不小心在华夏军方露了马脚,一直想要补救,结果父亲病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本想晚些再告诉你,没想到一出去就碰到父亲的人……”

若想一劳永逸,戏就要做足。

作为普通人的他,先是被骗,后逃不开八名雇佣兵的挟持,手机也被缴了,在途中找到一个机会让潜伏身边的人去通知了少君。

出门在外有万种可能,加上他的想法和在家的时候不同,认为只要她和孩子平安就好,没必要事事通知她。

他的原计划就是在一年内把两边的人马忽悠完毕。

老韩的作用是混淆视听,充当老爷子臆想中的“第三者”。他的婚姻出现危机,目前和妻子安馨兰处于分居当中,是最合适的人选。

也只有他合适。

因为老爷子不希望格兰家的儿孙受外国军方的保护,长大后还要为他国服务。而老韩家与军方颇有渊源,若苏杏改嫁于他,那几个孩子便归于韩家了。

养生馆的那间医院有Y方暗线,正好把老韩和苏杏的互动传回Y国。

柏少华和苏杏十几年夫妻,他很了解她的性情。

自从她那次中了冒牌四姐的招,未来一定会对格兰家的人怀有戒心,包括监控之类。一想到老爷子可能在听,她说话必然是尖酸刻薄。

那几句戳心之言是在提醒老头,柏少华对过往充满执念。若再失去家庭,一个一无所有充满仇恨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为他倾尽家财雇佣杀手袭击格兰子孙一事,埋下伏笔。

哈维斯表面是自杀,又是在母亲和兄弟的保护之下死的,赖不到柏少华的头上。至于威尔,伤的人是替身,这一点柏少华很快就知道了。

有点遗憾,但效果已达到。

做这一切,是柏少华在赌,赌父亲对他仍有一点血脉亲情。输了也不怕,正好大方地把仇人干掉。

如今,他贩卖黑科技的所得在父亲面前过了明路,不必再顾忌。小艾伯的笔记不多,总有用完的时候,但柏少华这些年肯定搜罗了不少科技精英。

否则哪来这么多的黑科技?

逼他回归家族已不可能,况且他还惦记着把老大干掉,不如放他离开。又不甘心他为别国服务,于是老爷子把艾伯几处不动产给了他,离间他和华夏官方的关系。

而华夏方面,面对他突然多出来的财富的确有诸多想法,对他失去往日的信任。

那么,他以后想露马脚都没机会了。

第701回

医院里有暗线,这一点苏杏早猜到了。

在他叮嘱她给孩子只做常规检查,多一项都不做的时候。

据她推断,肯定不止他爹有暗线,不然少华是怎么知道的?有些事知道太多,烦恼越多,而孩子们的详细体检是回总部做的。

多想无益,她相信他会有安排。

“老韩知道你在利用他?”苏杏略担忧。

“知道。”

有些人是可利用的,有些人应该坦诚,这个分寸要把握好,他不想多出一个棘手的敌人。

“所以说,我们安全了?”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只要大哥还在,一切皆有可能。

父亲年纪大了,希望每个出色的儿孙最终能为家族所用。这很难,在未能化解兄弟之殇的仇怨之前,老人能做的是让儿子们保持安全距离,各自安好。

时间能化解很多恩怨情仇,何况一个脑子有病的人?至于那位老大,老人自有办法制衡他。

目前来说,那位大儿子的能力才是父亲关注的重点。

姜是老的辣,柏少华和两位大哥从来不敢小觑日渐年迈的父亲。大家各有所图和顾忌,就算有动作也不敢闹大。

这些不必让女人知道,让她知道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到了二楼,柏少华放下她,和她直接去了客房。

这是他回来之后唯一的异常,苏杏并不提醒他,而是冷眼瞧着。

“我身上的毒素未清干净,暂时住客房。”他解释说。

“你中毒了?”苏杏疑惑顿消,紧张地拉过他正要扯开衣衫看个究竟,身后有点动静。

“妈妈?”

她手一顿,在他的冷眼之下把他的衣衫抚平,再回头看着睡眼惺忪的小儿子。

“儿子,醒了,看看谁回来了?”她笑吟吟地往旁边一站,让儿子自己看。

小染揉揉眼睛再定定看了一会,好半晌才一声欢呼,“爸爸!”嚷罢,咚咚咚地冲到父亲跟前抱大腿。

小能缩起手脚,在两人的头顶转圈。

到底是父子,平时不管怎么嫌弃,血脉相连的亲情是割舍不掉的。

柏少华微笑抱起他,心下稍慰。

这臭小子,总算没白疼他,还以为他趁自己不在家时怂恿亲妈离家出走了。

……

就这样,柏少华在客房住下了,不像以前那样一回来就和她滚床单……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必须百分百确定他是真货。

等爷俩吃过她买回来的点心,柏少华回客房歇着。他说要自个儿安静地排毒,不知是真是假。

苏杏把小染送去上课了,然后去给昌叔报喜讯的时候顺便把筱曼给扯来。此人除了能看出别人的想法,还能看见过去和未来,这是任何手段都复制不来的。

“你可真行,连自己丈夫是真是假都认不出来。”筱曼鄙夷道,“亏我把你俩的爱情故事画得惊天地泣鬼神,结果是一场泡沫。”

“泡沫怎么了?总比你连泡沫都没有。”

“妹子,说话小心点,”扎心的老铁白她一眼,“你不怕我待会说谎?”

“这个谎对你有好处?”苏杏老神在在。

如果这个柏少华是异能者复制的,对他们所有人都是一种毁灭。

筱曼晓得厉害,乖乖在苏宅呆了一个早上。

中午的时候,为了让柏少华好好休息,中午饭不必他煮,是苏杏从休闲居叫的外卖。

“呀,你们开始吃了?可怜我刚要回去煮。”筱曼来了,笑眯眯地向在座各位挥挥手,“苏苏,我先回去了。”趁机瞧了阔别多时的男主人一眼。

男主人语气温和,甚是大方地邀请:“何必麻烦?不如一起吃吧。”

“真的?”筱曼万分意外。

“你觉得呢?”

“曼姨,爸爸说的是客套话。”小染一本正经地向她解释。

筱曼:“……我知道,你们真不愧是一家人。”

“谢谢。”男主人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法克,这特么就是真货!

送走筱曼,被她敲诈一个666的红包去休闲居吃午饭,苏杏才能回到餐桌前。

“这回安心了?”柏少华淡淡道。

苏杏笑嘿嘿地来到他身后,整个人趴在他宽厚的背,双手搭在他肩上,用撒娇的口吻亲昵地说:“对不起嘛,怪我太笨不敢确认,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最难消受美人恩,心底的一丝不悦被身后的温暖和软乎打消了。

“说说你这一年都经历了什么?”苏杏坐回位置,“有没背叛我?说吧,你是情非得已,我不生气。”

某人睨她一眼,淡淡道:“差一点吧……”相信她的人会下地狱的。

说出真相她会信吗?当然不会。

为了应付父亲的医疗组,他在自己身上做了一些手脚。不能人道什么的可以省略,太丢人了,她也不会信。

父亲的医疗组为了治疗他,给他服了不少珍贵的药物。

日子一长,他体内积了不少外来物质。

幸亏有植物异能者提供的灵植,和亭飞留下来的方子配制解毒丸。精神力也能排毒,他能控制身上任何一种细微变化。

上至排山倒海,下至体内细胞的变化皆能控制自如,那才叫本事。

也是他为自己定的目标。

父亲的医疗团队再怎么出色,也比不上他的异能者团队厉害。

像苏杏、筱曼这种战五渣体质的异能者为了获取一定的报酬,自愿提供一定量的鲜血和骨髓给医疗队做实验,得出的成果非常人可比。

无需牺牲,每个异能者对任何组织来说都是宝贝,他不会自掘坟墓。

这些经历被他改编得一分安逸九分险,三分真来七分假,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信了。

父母在谈话,时不时腻乎一下。

小染见怪不怪,无忧无虑地大口吃饭……

很快,学校放暑假了,小菱小野又回来了。看见父亲居然在家,俩孩子同时尖叫着扑向他。

但白姨和俩宝没有回来,秦煌一直担心孩子们过得太安逸,知道常在欣家有训练基地之后,便让母亲不要纵容孩子们玩乐。

他说,过年和小长假回村里可以,暑假必须参加训练,别浪费孩子妈带给他们的优良体质。

这一点,儿媳妇亭飞也同意。

没辙,心疼孙儿的白姨只好让他们留在S市,接受常在欣对孩子们的训练。她没闲着,天天在厨房和营养师们研究常在欣规定的营养食谱,尽量给孩子们做好吃的。

当然,也包括林家的孩子。

云岭村,柏少华极少出门,但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养生馆的一些老头在村里遇见他时,总要找他聊聊天。

很快,茶室有位“香香公主”的消息传入他的耳中。

第702回

得知“香香公主”就是小百合,柏少华一笑置之,没了兴趣。

苏杏今天回古代送药了,他独自一人在莲湖的凉亭里看书和赏花。没多久,来了一群五六十多岁的老人和三位五十左右的妇人,据说是三合院的熟客。

由于严华华的关系,三合院的熟客和养生馆的一些老人关系不错。早上的时候,经常相约在村里随便挑个地方打太极。

不是所有女人都讨厌小百合身上的香,只要和自己无关,因为男人不在身边。

“……女大十八变,以前那干瘪瘪的小丫头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脸蛋长开了,眼睛清清的没什么杂念,不像外边的女孩那么物质,”养生馆的马老赞不绝口,“所以才一舞千金哪。”

他是茶室三美的铁粉之一,惯会为她们说好话。可怜三位姑娘没地方演出,唯一的小广场本是最适合的舞台,偏偏女主人嫉妒她们的才华处处刁难排斥。

现在男主人回来了,众铁粉们纷纷到他跟前为她们争取一席之地。

“太夸张了吧?”柏少华微讶,“花近百万去闻一个女人的体香?”不是人傻就是钱多。

“嗐,瞧你说的,这是艺术。”老头子瞪他一眼,“我看你是在村里呆久了,完全跟社会脱节了嘛。现代的年轻人思想不能太落后……”

吧啦吧啦说了一堆,目的是劝他和大家一起欣赏欣赏小百合的舞,长长见识。

说白了,借莲湖广场当舞台。

而且不是一次,是每当有需要她们都可以用,像以前那样不必问主人。

“不了,有家室的人不适合看那些。”柏少华婉拒。

“是让你看,又不是让你碰,瞧你这思想龌龊的。”老人眼睛一瞪,“你以为是外边那些农民请来的*****啊?你想得美哦!人家小百合只跳不陪。”

也因此,他们这些老粉丝才高看她一眼。另外两个就不行喽,之前省城那间茶室开业的前后,她们就陪人了。

没想到红得太厉害,引起一连串的不良反应。她们hold不住了,陪人也搞不定,不得不找严华华求助养生馆的老赵。

“……老赵可生气了,听说小严是受小苏指点去的。不是我说,你们家小苏有点自私,居然拦住安德他们不许帮忙,眼睁睁看着茶室被人砸得稀巴烂。哎哟,把人小姑娘吓得躲进芭蕉林里……”

把小姑娘说得可怜些,更显出某些人的无情。妻子骄横,已不止一次在外边惹是生非遭人投诉,是男人都会没面子和不耐烦,看他回去不好好教训她才怪。

第一个说开了,第二个顺口添油加醋:“女人啊,但凡看见面皮嫩些的女孩就害怕自己地位不保。嘿,也不看看我们这把年纪,有心也无力啊大家说是不?”

最后一句语气调侃,表情略显猥琐,引起众人心领神会的哄笑。

养生馆里除了年老的男人,也有年老的妇人,有些还是夫妇。那些上年纪的妇人只跟朱婶她们打过交道,和村尾的休闲居不熟。

反而跟梅林村那些真正的农民混得熟,可能觉得休闲居的客人有很多老外,听不懂外语,有隔阂。

况且,多数老人喜欢乖巧的孩子,像苏杏这样的,在养生馆的人缘只能说一般般。但在面对茶室三美,她们对苏杏的做法拍手称快,引起某些老粉丝的不满。

家里那位得罪不起,他们只能拣软柿子下手。

少华是半个西方人,态度最为客观,不会怕老婆。便可劲地在他面前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数落小苏不近人情,叹息小姑娘处处受人排挤不敢出门啥的。

那几位妇人还叹息说什么小苏是个大学生,思想觉悟居然跟农村妇人差不多。不但心胸狭窄,还联合外村人排挤优秀女同志什么的。

他们说的欢快,忘了西方人不懂什么叫给人面子。

当有人察觉柏少华神色不对时,马上暗中推推身边的人。很快,那阵爽朗的笑声里含有一丝尴尬,逐渐停歇。

等笑声停了,柏少华淡淡一笑:

“抱歉,那段时间她在担心我,又要操心三个孩子的学习,还要管理餐厅生意和员工,实在没心思管邻居的事。养生馆从来不管闲事,可她一个女人家面对各种道德谴责估计吓坏了,又没人帮她出头,所以给各位添了麻烦。”

说到这儿,他态度诚恳地向大家低眉颔首:“我替她向大家道个歉,对不起了。”

这番不咸不淡的话,把众人说得讪讪然,老尴尬了。

大家不傻,哪里听不出他在讽刺他们?自己讨厌管闲事,却骂别人不近人情。

“呵呵,你言重了,谈不上麻烦。”有人圆场子。

因为不是他们帮,他们只帮忙喝彩鼓掌。

也有人说:“其实老赵没生气,你们听错了。他们原本就不喜欢茶室的姑娘,不想理的。后来听小严说是小苏指点的,老陈他们劝老赵帮她一次。”

“哦?是吗?可他那天绷着个脸啊!”

“他就不想帮,”

“哦,原来是这样……”

柏少华不理他们说什么,继续喝自己的茶。

至于借莲湖广场的事,直到中午人群散去也没人提起。

既然双胞胎放假回来,小染、小能自然是跟哥哥姐姐上山玩,中午在昌叔家吃饭和睡午觉,有客房备着呢。

苏杏要到傍晚才回来,中午这顿柏少华只能自己吃。于是给安德打电话,让他做两人份的午餐提到莲湖一起吃,顺便问问苏苏和茶室不得不说的故事。

“苏苏和‘香香公主’的矛盾?”安德皱眉,“她跟你说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女人向男人诉苦了。

柏少华瞧他一眼,“你认为呢?”

语气不对,安德脑子急转弯,下一刻睁大了眼睛,“有人在你面前投诉苏苏?谁呀?”仿佛重返旧日时光。

“你只要跟我说清楚就行。”示意他说下去,柏少华继续吃自己的排骨蒸饭。

老婆孩子不在家,随便吃一点算了。

这个习惯很不好,他以前一个人吃饭从来不将就,以前吃饭的时候也从来不说话。

“没矛盾,就那一次……”安德边吃边把苏杏和森田仅有的一次接触说了,“后来养生馆突然出手,大家觉得奇怪。我找老赵探口风,原来是严华华找上门……”

严华华跟养生馆的人熟,老赵也是其中之一。

那天有几位老人在闲聊,她在场,谈起小百合的惨状,然后玩笑地说苏苏让她到养生馆找救兵。可惜自己不知道哪位是高人,恳求大家帮帮忙什么的。

“……赵老帮了忙,她们用跳舞当谢礼的时候,苏苏还把莲湖广场借给养生馆用,”安德客观描述,“都是小事,双方没正面杠过,哪有什么矛盾冲突?”

嗯,听起来的确是小事,估计是那些老人不喜莲湖广场私有化才诸多怨言,带了个人情绪。

“怎么,你要对付小百合她们?”悲剧了。

“没有,我随便问问。”

有人当面贬损他妻子的声誉,挑拨夫妻感情,能不问清楚吗?若是小事便犯不着上纲上线,他也从来不对付女人。

基本上,有什么后果都是她们自己作的,跟他没关系。

第703回

三合院里,严华华心情烦躁,因为老萧在国外住院了。

“……有个老外开车横冲直撞,害得好几辆车追尾撞到人行道上,伤了不少人。”严家的门前,她向森田诉着苦。

她想去探望,又没人帮忙带孩子。

指望萧炫的父亲和继母?

得了吧,她和孩子第一次上门,那继婆婆就把萧阳好一顿揍。她若是不在家,那老不死的不把她孩子往死里揍才怪。

所幸有余岚拜托朋友前去探望,说是脚伤了,不是很严重,但走远路暂时不行。

所以,她说的半年归来之约作废了。

森田安慰她,“人没事就好,他那边有人照顾,你安心在家看孩子。”

说起丈夫那边有朋友,严华华立刻想起一把慵懒的女声,微哼,不想说话了。

森田像看出她的心思,嗤笑道:“我找人帮你打听过,照顾他的是个女人,是他朋友雇的一名保姆,今年都快五十了。”

被人看出心事,严华华讪讪的,“他朋友这么好?”

“谈不上好,不过是道义上的照顾。听说他俩是生意伙伴,对方提供金钱,萧前辈提供技术。”

森田的话打消了严华华疑虑,略安心。

“唉,幸亏有你们在。”严华华感慨,“不然我只能躲在家里哭了。”

“这有什么。咱们做女人的不容易,互相依靠而已。”

“那是。”严华华心有戚戚。

唯一能说真心话的好友余岚远在外地,村里的女人十有八九是苏杏的朋友。而苏杏看事情的角度和做法与自己完全不同,无法沟通。

店里的熟客虽多,都是生意场上的,不是能倾诉心事的人。

森田她们虽然比自己年轻几岁,遭遇和她当年差不多,难免生出几分同理心,能够互相体谅和理解。

“小百合的舞练得怎样?”严华华关心地问,“少华回来了,休闲居帮过你们多次,上回苏苏还救过小百合,于情于理都要向他道声谢,不然他哪天又走了。”

“嗨,别提了,马叔和芳姨他们曾帮我们说话,顺便找他借莲湖广场的使用权,结果他是个妻管严,我们又何必送上门招人嫌?至于苏小姐的救命之恩,我们已经跟安德提过……”

说大恩不言谢,尽管苏杏讨厌她们,但她们会记住这份恩情。当时柏少华还没回来,她心情不好,她们就不去招人嫌了,等另外找机会让小百合当面致谢。

严华华听罢点点头,眸里有着笑意。

森田的话男人听了觉得没什么,听在女人耳朵里就不一样了。况且安德不是苏杏的男人,不会想太多。

“你们记得就好,别让人说你们忘恩负义。”

“那是自然,”森田浅笑,“他回来之后不曾到过茶室消费咨询,想必没兴趣。我们小百合也是有尊严的人,明知对方不喜还巴巴地送上门,岂不自贬身价?”

严华华扑哧地笑了。

森田跟着笑了下,继续说:“小百合现在很忙,柳惠请了一位擅长华夏古舞的老同学过来教小百合。尚未出师,哪能献丑?先等着吧。”

吊吊胃口,看他是否真的不感兴趣。

现代的火辣舞蹈就不教了,小百合只要能够把某人的古舞风姿压下去就够了。

……

再说苏杏,她从古代回来,心情郁郁的。

因为玉璧一点消息都没有,宁先生家是,少君的那个网站也是。难道老天爷给她半边,是为了给她留下一个世纪遗憾?

“你太上心了,有些事越着急越找不到。”婷玉劝她,“现在少华回来了,安心过你的日子。别想太多,说不定哪天它自动冒出来了。”

不是有句话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世事往往是这样,急不来。

苏杏一直担心婷玉的安危,表面的话听听就算了,每次录下的视频都要找筱曼解“签”,看看婷玉有没心里话对她说。

果然,筱曼成功读出她的想法。

原来秦煌除了第一年有些发现外,至今不曾有新的线索。据说其他国家的有人撤了,他还淡定地应付各种枯燥工作。

不过他说了,那些枯燥工作才是他的本职。查异能者实验成果虽是主要任务,尽力就好,急不来。

“那不一样,我又没受过训练。”苏杏不以为然,依旧着急上火,“少华,换成你会怎么想?”

“我什么都不想。”柏少华淡定地回她一句,两只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枚棋子放在合适的位置,“小姑娘,你再三心两意就要完蛋了。”

苏杏定眼一瞧,嚯,赶紧拿起一枚棋子挡着,落子无悔,继续叹:

“唉,好烦。”

今晚吃过饭,一家几口到莲湖广场戏耍玩闹。除了孩子们和小能在广场溜冰,村里不少老人纷纷搬张竹椅、藤椅啥的出来凉快。

湖里飘来的阵阵荷花清香,沁人心脾,心情美哉。

除了茶室三美,村里其他人都可以来凉快、赏花。所以,村里大部分人对苏杏的做法虽不赞同,但没说什么。

在柏少华面前咋呼的是茶室三美的粉丝,他们对苏杏的意见很大,闲的时候照样过来玩,脸皮厚得很。

至于莲湖中的凉亭,那里成了苏杏的专属之地。

今晚亦然,整座亭子里只有夫妇俩在下棋。

小游廊的尽头有两只大狼狗趴着,闲玩着。不拴绳,所以没人敢靠近。

“最近各地餐厅调整人员,”柏少华目光专注盯着棋盘,缓声说,“你看看休闲居里有谁应该调走的,告诉我名字。”

“你自己考虑吧,我不懂餐厅营业流程。”苏杏如实说,“要么你问小菱、小野?你的资产是他们的,应该从小培养做生意的手段,相信他们做得比我好。”

对于这一点,柏少华十分赞成,挨了苏杏一记白眼。

“听说森田她们给你气受了?”

“有吗?好像一直是我给她们气受。”

禁止她们来广场玩,阻止安德他们帮忙,其他的一时半会她想不起来了。

“怎么,你要为她们出头?”苏杏瞅他一眼,“坦白说,跟她们有关的事你免开尊口,没得商量。”这是她唯一的坚持。

“那你觉得安德怎么样?他对你的做法很有意见。”

“是吗?我对他也有意见。”说起这个,苏杏心累,“男人和女人的看法就是不一样,我也没辙。”

她讨厌跟人争辩,除非话题戳中她的底线。休闲居的几个人里,她视为好友的只有柏少君,其余皆是朋友。

说到这里,苏杏忽然想起少华刚才的话,微怔。

“怎么,你要换掉他?”

第704回

“舍不得?”柏少华微笑地问。

“有点,为什么?”苏杏疑惑地看着他。

大家毕竟相处了十多年,说调走就调走,还是因为自己,既不舍得亦不忍心。她和安德只是意见不合,为这点事把人调走有点夸张。

“他偏信别人,对你有意见,内部分裂以后容易出矛盾。”柏少华浅淡地说,“我不希望将来他伙同外人在背后插你一刀。”

偏心这回事不必详查,他从安德的语气就能听出来。

“随便你,不过你怎么确定新来的人和我想法一致?”说到正事,苏杏多了几分认真,看着棋子们的位置,“安德好歹表露出来,我若出事你至少有个目标。万一来个两面三刀的,我被害死了,你还把他当兄弟岂不更悲哀?”

人心比海深,谁能保证一个人的心意永远不变?

“有缺点的人不可怕,最怕完美的人身上找不到缺点。”苏杏说着,放下一子,“反正他是你的员工,你自己看着办吧。”

柏少华对她的棋子围追堵截,勾勾唇角,“想替他求情可以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哪有拐弯抹角?”苏杏说着,忽然觉得不对劲,“餐厅的事以前你从来不问我,今天怎么突然征求我意见?打算把休闲居给我?又做对不起我的事了?”

男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柏少华漠然瞅她一眼,女人是不是都有被害妄想症?有就有吧,可她的被害妄想症总是建立在冤枉他的基础上。

老韩家那位也是。

区别在于,老韩家的心思多,坑夫坑友;他家的心思只有一个,坐等实锤离婚。

不知他俩谁比较幸运。

“还记得元梦吗?”他忽然问。

“记得,怎么了?”提她干嘛?终于发现她的好?

想到这一点,苏杏瞧他的眼神充满怀疑。心里酸溜溜的,喝口茶中和一下。

“她平时的言行举止给你什么感觉?”

“还行吧,”他今晚有点奇怪,苏杏又看他一眼,“和她相处有时候很轻松,有时很累,你问这个干嘛?”

“有没提过我?”

“极少,”苏杏仔细想了想,“她对你有点好奇,曾经想请你一起吃饭,都被我拒绝了。你今晚好奇怪,无端端的问她干嘛?”

柏少华浅笑,“没什么,只想告诉你,她接近你的目的不是因为你,是想睡我。”

“噗——”

某人喷茶了……

此时此刻,在休闲居的楼顶栏杆边,安德戴着耳塞静坐,听着莲湖那对夫妇的闲聊。

直到柏少华主动断开通话,他这边才开始点播音乐舒缓心情。

少华让他听两人的对话,并非是让他明白苏苏是个怎样的人,而是让他听一听苏苏和森田的说话方式有什么不同。

苏杏和森田,这两位温婉而美丽且爱好古风的女性,说话各有技巧。

一个没有说他半句好话,旁人却知道她在为他求情说好话,让他心生好感;而另一个,从来不在他面前说过一个人的坏话,却让他对那个人心生反感。

二者的话皆能带动一个人的情绪,有对比,更能看出其中的区别。

有些人表面自私任性,心是清净的;有些人表面善良大方,心里充满欲.望。

他支持竞争上岗,也坚信自己的意志不会轻易动摇被人所利用。而森田的乖巧懂事给了他一个错觉,结果他在不知不觉中动摇了。

说实话,有点打击。

柏少华说的“元梦事件”是在提醒他,这么多年了,苏苏遭人算计的命运没变。

变的是身边人的态度。

难怪之前有一种重返旧日时光的感觉,这样的他,跟当年受人挑拨而处处刁难苏杏的人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筱曼捧着一盒鸡米花上来,刚好看见他最后一个想法,“一模一样。”

当年跟苏杏通视频,都能看到一些不愉快的片段。

安德瞧她一眼,“你怎么上来了?”

“陆易让我给少君带零食,顺便给我也炸了一盒。此楼离星空最近,忍不住出来逛逛,结果碰到迷茫的老男人一枚……吃吗?”诗兴大发的筱曼扬扬手中的鸡米花。

安德伸手取了一颗,边说:“那森田的目……”话没说完,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冲着嘴巴猛扇风。

辣辣辣,一股从未尝过的呛人辣让他的嘴巴能喷火似的。

“水……”

话音刚落,一瓶冰冻的雪梨糖水摆在他面前。

“怂。”筱曼鄙视他一眼,一颗接一颗地吃,那股辣味对她来说小意思。

怂就怂了,安德灌了几口缓一下气,然后也继续吃……

于是,两天之后的一个早晨,苏杏和柏少华带领孩子们一起晨运时,遇见休闲居的几人。

“大家早。”她和孩子们向他们打招呼。

其他人一切正常,只有安德扬扬手,“早……”那声音,忒哑。

双方擦肩而过,苏杏问身边的柏少华,“安德上火了?”

不等他回答,旁边的小菱已经脆声说:“他跟曼姨比赛吃劲爆香辣鸡米花,看谁吃得最多,结果曼姨输了。”

“怎么会?”苏杏不信,“你们曼姨很能吃辣的。”

“是呀,曼姨说她是故意的,还让我别给安德叔叔治。”

苏杏:“……”

“好了,大家跑快点。”大家长拍拍手,加快速度率先往山上跑。

“爸爸等等我!”

三只小“猴”子蹦蹦跳跳地追在他身后,身材苗条轻盈的女人在队伍后边悠哉悠哉地慢跑。

无论爷几个跑多快,她都保持距离跟着。

看着前边的大人和小孩,看着笼罩在轻雾里连绵的远山峰峦,蓦然觉得,平淡的生活对她来说如此的难能可贵。

若不是他头脑清醒,自己不知死几回了。

元梦事件里,安馨兰是幕后主使的事实让她感到震惊。哪怕现在不是末世,原来在和平年代剧里她也未必能活过两集。还好有家人在身边,让她倍有安全感。

但每逢想起,始终心寒。

不过没事,过不了多久她便知道生活中不止心寒,还有心塞。

在一家子经常跑步的那条山路,当他们跑到半山腰时,旁边的树林深处传出一个女孩质朴自然的嗓音,和着单调浅显的三味线,倒别有一股独特的韵味。

仿佛满腹惆怅,在怀念自己那遥远而宁静的故乡。

很多晨运的人绕道而来,停在路边或坐或站。有的悄然进入林间一探究竟,出来后说是小百合姐妹在练歌。

没错,唱歌的正是小百合。

她会唱会跳,会茶道,是一位多才多艺而纯真朴实的好姑娘。

第705回

柏少华一路和熟人打着招呼,带领孩子们脚不停步继续往跑。

苏杏跟在后边,若有所思地瞧瞧树林,心塞塞的。

回来的时候,一家人从另一条路下山。

得知小儿子的异能和炸药有关,做完晨运,吃过早餐,柏少华把小儿子带回总部检查,找人商量调整课程内容。并同意苏杏的计划,让小染在家乡读小学。

这小子很情绪化,为了他人的安全,他最好留在父母身边直到懂事为止。

担心老大老二不满,苏杏在家向他们做了一番解释。

“可是妈咪,”小野十分实诚地问,“把他留在家你不是很危险吗?”

“有点吧。”苏杏是真心为小儿子头痛。

“还好爸爸回来了,”小菱粉嫩的小嘴问出一个很扎心的问题,“不过妈咪,这种弟弟你是怎么生出来的?”

呃,这问题问得好。

“我也不知道……”

小野怜悯地看着母亲,“幸亏他当初不在妈咪肚子里捣乱。”

“当时他很小,什么都不懂。”小菱很理性地反驳。

“正因为什么都不懂才可怕。”小野也是有理有据的。

然后小姐弟俩不约而同地开始幻想着,小弟是如何年幼无知炸“房子”的情形。噫,那是母亲的肚子,肯定好痛。

“妈咪,不如咱们去查查你肚子里有没藏炸弹?”

“是呀是呀,小染最喜欢藏东西,可能出来的时候忘了拿。”

吧啦吧啦,听得苏杏寒毛直竖,狂飙汗。

既然是放假,俩孩子会好好地玩,不会枯坐在家读书。姐弟俩戴上头盔,护膝和护腕,然后穿溜冰鞋。

“你们小心点,村里老人多,别撞了。”苏杏叮嘱他俩。

“知道了,我们上山玩。”小野边穿边说。

啊?!苏杏一听,迅速一手一只拎住他俩的衣领,“不许去!山上多危险啊……”除了坡陡悬崖多,尖石头、地面的枯枝什么的,万一不小心滚下山扎中……

啧啧,不忍想象,还不如回总部做体检。

“妈咪,我们又不是第一次玩。”挣脱不开的小野试图跟亲妈讲道理。

“就是,”被拎着衣领的小菱也很无奈,“昌爷爷在山上盯着呢。”

“哄谁呢?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昌爷爷平时有多忙?”

苏杏拎着两人死活不放手,“菱儿,你二胡练熟了没?你看看人家小百合多勤快,天天不是练舞就是练歌。小野,你功课要是做完了,赶紧给妈妈做一张按摩椅。”

“我二胡不用练,随便学学就懂了,不信我今晚给你们拉‘二泉映月’。”

“妈咪,你做按摩椅要经过爸爸同意。”

“要拉现在拉,”苏杏一个一个怼,“我做按摩椅干嘛要他同意?材料费我出。”

“材料费涨价了喔。”

“涨就涨,钱要是不够我就拿你们的零花钱顶数。”别以为她不知道,孩子爸回来之后就断了她的零花,但孩子们的一直在发。

“啊?!不要啊……”

俩小齐心协力硬要往门口溜,苏杏力气不大,被俩屁孩一点一点地拖出门口,然后看见蹲在门口梯级吃早餐的柏少君。

“干爹,救命!”俩小十分聪明地喊出柏少君最爱的称号。

“哎……”

果然,听到孩子们爱的呼唤,手里拿着一块煎饼、一瓶羊奶的柏少君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意外地看着娘仨在角力。

“嘿嘿嘿,怎么了怎么了?有事慢慢说。”

“没得说,他俩要到山上溜冰,山上多危险啊!我能让他们上去吗?”苏杏郁闷地说,“要不这样,等过几天妈妈买鞋子回来陪你们一起玩。”

“啊?!不要啊!妈咪,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俩小努力挣扎和抗议。

“不是小孩子?你们觉得这话有说服力吗?”苏杏一边讲道理一边拽住不放,“再说,就算是成年人在山上滑冰也未必安全无虞,让妈妈怎么不担忧?”

意识到不说服母亲是走不了,俩小可怜兮兮地看向柏少君,“干爹……”

“苏苏,不如这样,我陪他们去怎样?”柏少君不负所望,出言求情。

“不行,你刚下班要休息,别掺和。”苏杏一句话打发他,瞧着俩孩子,“你俩少在这儿博同情,再不听话妈妈用滑板追上山,摔死算了。”

俩小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妈咪……”不讲理。

“知道担心妈咪了吗?我也是这么担心你们的。”

“苏苏,”柏少君对孩子一向是放养的形式,继续替他俩求情,“你别忘了我是什么体质,别说可以下午休息,就算一个月不睡觉也不算什么,你就放心吧。”

“可上山滑冰真的很危险……”

“我知道我知道,我带他们去昌叔放羊的地方玩。对了,我正好要带哼哈二将上山遛遛。你家那四只汪也一起去吧?六只大狼狗浩浩荡荡的,多威风。”

一对三本来就弱势,苏杏是仅凭一点意志力在坚持。就算有柏少君在,她还是不放心。

不过,当身边出现一只橄榄头时:“夫人,我也去吧。”

苏杏有点意外,“小能?你在家?”

“对呀,小染有主人陪,我就在家协助您的工作,您忘了吗?”这是一贯的作风。

苏杏拍拍额头,“哦对,我忘了。”孩子爸一年不在家,她已经习惯小染、小能形影不离。

小能是机器人,不会累。

“那你们要小心。”苏杏放手的同时叮嘱,“把小福它们带去。”

“知道了!”

俩屁孩生怕母亲反悔,哧溜地踩着溜冰鞋跑了,回苏宅把四只汪带出来。

柏少君说到做到,把早餐三两口吃完,拿出一块滑板带上他的哼哈二汪一起上了山。

小能像一只小飞碟似的在女主人头顶绕了一圈,然后在半空追逐而去。

苏杏走到田边,一直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山林之间才回头。刚一转身,便看见茶室三美带着四位衣着不凡的客人正往休闲居走。

茶室三美也看见苏杏了,同时向她鞠了一躬。

苏杏淡淡一笑,向她们三人前倾一下身当回礼,然后转身回家。她们的举动引起那几位客人的注意,不由得也看来一眼。

“森田,她是谁?”其中一名客人好奇地问。

森田温声道:“她就是休闲居的老板娘,莲湖广场的女主人。”

“哦?”

“各位,我们快进去吧。这里的生意不错,但位置少,再晚恐怕要坐满了。”柳惠谦恭地对几位客人说。

于是,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推门进了休闲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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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6回

云岭村的七月,盛夏赏荷,赏的不止是青荷。

入目之处,有烟波浩渺的湖水,岸边随风摇曳的柳枝。坐在湖中的凉亭,备上一壶清茶闲赏这接天莲叶,令人胸怀开阔。

今早刚下过微微小雨,天阴风清,格外舒爽。荷香阵阵,让人心荡神怡。

“……那一死一伤是你弄的吧?你这步棋太冒险了。”少华回来将满一个月,老韩才抽出时间过来一趟,薄责道,“现在国内有些争议,还好不影响你的生意。”

“能保家人衣食无忧就够了,”柏少华不以为然,“我要是在华夏风生水起,将来还不知惹多少麻烦。”

比如以家族荣耀为主的父亲,对他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长兄,还有苏杏的敌人。他无所谓,关键是他家那位讨厌麻烦,想在末世来临前过平淡的小日子。

老韩知道他一向不在乎钱,笑了笑,“你失踪期间,弟妹倒是挺淡定的。”

他相信她的内心肯定充满忧虑,却从不在人前哭哭啼啼,叫人意外。毕竟她外表柔弱,在女性眼里就是一朵整天可怜兮兮引人怜爱的小白花。

“因为我什么都没告诉她,不发火算好了,我回来也不见她有多激动。”提起她,柏少华神情淡淡的。

“哦?她不怀疑你在温柔乡失控?”

“我的人品她很放心。”柏少华夸起自己时面不改色。

“是吗?”老韩却有不同看法,语含调侃,“男人失踪一年,女人不惊不喜不悲,正常来说这叫不够爱吧?”所以死活都无所谓。

“你要是眼红赶紧把你家那位哄回去,别在我这儿挑拨离间。”自从发现安馨兰联合外人利用苏杏,柏少华在人前人后再也没唤过她一声嫂子。

说起她,老韩的心情也不太好,笑笑不说话。

是人都会犯错,可事情被揭穿之后,安馨兰只气愤地指责他不跟韩芳沁保持距离。明知道那种行为是错误的,却固执地认为她是迫不得已,都是他逼的。

为了孩子,他可以远离韩芳沁,但安馨兰必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犯错不要紧,最怕三观歪了。

今天走了一个韩芳沁,明天可能又有她看不顺眼的人,若再悄眯眯地祸害他朋友还得了?

“对了,说说你们村那位香香公主怎么样?你小子运气不错,世间难得的一位妙人居然花落你们村,艳福不浅哪。”

“你喜欢可以带走。”柏少华给自己倒茶,顺便给好友满上。

“那多无趣,野花之所以香,就在一个野字。”无论是美景美色,老韩向来不吝赞赏,“听说村外的女人对她们意见很大,你们就在隔壁,后院没起火?”

弟妹可是一个醋坛子。

“我的人品她挑不出毛病。”柏少华还是这一句。

老韩:“……”

两人正聊着,莲湖广场来了一群人。当看清人群里有谁之后,老韩颇含深意地瞧好友一眼。

“说曹操,曹操到。”

柏少华抬眸望去,温婉柔美的茶室三人安静站在人群中不太显眼,亦不教人轻易忽略。说过她们不许来广场,他看见了但一声不吭,嘴边浮出轻浅笑意。

恰好让森田瞧见,她连忙对一位气度不凡的客人说了些什么。

很快,她恭恭顺顺地和那位客人一起来到亭子,向两人打了招呼,然后万般内疚地向柏少华道歉,“对不起,柏先生,尊夫人的叮嘱我们记得,可是今天……”

“我来说吧。”见她谨小慎微,那位客人打断她的话,说,“柏先生是休闲居的老板吧?你看,我们是你家餐厅的客人,能不能借个地方让我们听听曲?不会耽搁太久,三四个小时左右。”

其他地方的环境都不错,唯独这里最美。

现下天气湿润,莲湖中花叶环绕,百灵鸟一般的小姑娘在花海中翩然起舞,那种意境让人神往。

柏少华看都不看他们,淡淡地说:“别让我妻子看见就没事。”

“那太感谢了。”那位客人当他答应了,冲两人客气笑了笑,眼色示意森田一起返回广场。

得知男主人允许,广场那里先是一阵欢呼,有男有女嘻嘻哈哈的笑着。开心选地方铺垫子,中间空出一块地方容小百合跳舞,柳惠弹琴,森田和一名茶艺师给客人添茶。

至于柏少华话里的意思,他们不在乎。只要男主人答应了,女主人就算发现也不好驳他面子。况且他们都是休闲居的客人,身为老板娘,敢对客人不敬?

故而众人大方地铺摆茶具,茶室三美从容不迫地开始弹唱。

老韩一早听说莲湖广场的规矩,不解道:“你这是嫌后院太平静,想加把火?我说老弟,得罪女人有你烦的。”

“千金一舞,难得的机会。”那边歌舞声响起,柏少华心情甚好,“今日你我免费沾一回光,别扫兴。”

老韩不知他搞什么鬼,看了一会,“不过如此,没什么特别。”正宗的日本传统舞蹈他看过不少,这女孩的水平一般。

“你仔细看看那些男的。”柏少华提示。

老韩再看了看,果然,那些男的脸上已露出一副陶醉在天仙之舞的美妙中。不多时,连亭子这边也能嗅到一缕清雅幽香飘来,淡淡的,很是撩人心房。

奇怪的是,女人们很清醒,一脸惊喜地叫起来,“哗,真的有香味,是水果香。”

“是玫瑰花香。”

“不对,这不是……到底是什么香?”

“嘘,安静。”女人们的吵嚷令男人们不悦。

一场小小的露天歌舞,以为是玩耍式的,没想到男人们像听音乐会似的庄严肃穆。女人们不由面面相觑,又见他们一脸陶醉,眼里顿时多了一抹警惕。

小百合的舞节奏很慢,身姿曼妙,举手投足很有女子娇柔妩媚的味道。她的五官并不突出,属于标准的东方女孩面孔,平平的,有着清纯少女的干净气质。

用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形容她又太过了。

总之,她娇小玲珑的身躯,优雅的舞姿,干净的气质,和周边越来越浓的香味似乎在唤醒男人心底深处的破坏欲。

那种欲望不是很强烈,介乎于清醒与沉沦之间,对男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正当各种情绪在蕴酿发酵时,忽然,空中晃下一只金属橄榄头。它在众人的头顶转了一圈,脑门上蓝光闪烁两下,蓦然间,一段戏曲音乐震天般响起:

咚锵咚锵咚咚锵锵,锵锵锵锵……

接着一阵鞭炮般的声响,还有一个武旦中气十足的一踢脚:“哎呀!我咤!”仿佛一撩腰带,威风凛凛地迈开大步继续走位。

然后咚锵咚锵……

第707回

小能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小染,如果会,肯定是接到命令。

云岭村八卦人士太多了,尤其是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比如茶室三美的老粉丝们。

那些老人最喜欢看嚣张的年轻人吃瘪,见茶室三人再次踏足莲湖广场,幸灾乐祸地逢人就说女人要有女人的样,男人都喜欢柔顺乖巧的女人什么什么的。

言下之意,不外乎是拈酸吃醋的女人最终不得男人心。

云岭村不大,有三美的粉丝,自然就有苏杏的朋友。这话恰好传到出来溜达散步的筱曼耳朵里,她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气冲冲地给苏杏打了电话。

苏杏大门不出,收到消息后在电脑上给小能发了信息。

小能是机器人,打电话或者发信息都行。它把苏杏的信息告诉仨孩子,让双胞胎看好小染,自己奉命而去。

无论在云岭村或者村外,孩子们视柏家的龙凤胎马首是瞻的,此刻个个都穿着溜冰鞋玩耍。

得知妈妈最讨厌的三人跑到妈妈最喜欢的地盘捣乱,三个孩子哪里能忍?小菱、小野一人一边挟着小染脚踏彩色溜冰鞋,率领一众小伙伴们杀气腾腾地赶到。

那群人正向半空的小能扔石头,可惜打不中,现场一片混乱。此刻又有一批孩子赶到,不由分说绕着他们转圈,嘴里呦呦呦呦地喊着,听得人心烦意乱。

“哎哎,你们干嘛?!”被打扰了兴致,男人们显得气急败坏。

小染挣开兄姐的手,哼了声,指着他们大喊一声,“你们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是谁家的孩子?!”

“我是哪吒三太子!”

这孩子串戏了,把两套戏混成一谈。

亭子里的老韩这回是真忍不住了,努力咽下口中的茶,咳了几下。

“那是你的小儿子?”

柏少华忍俊不禁地看着孩子们胡闹,“这小子最喜欢听他母亲讲故事,又喜欢听戏。”听得太多,混场了。

亭子里宁静怡然,小广场上热闹非凡。

小野向小伙伴们招招手,梦之溜冰小队立即回到他这边来。

小能也安静了,落在小染的头顶蹲着。

“你们谁家的?这么没家教?你们爸妈呢?!”混乱停止,一个男的异常恼怒指着为首的三个小孩喝斥。

“你才没家教,你们全家都没家教!没看见那块牌子吗?这里是我家后花园,你们进来得到我们允许了吗?”小野驳道。

一身小汉服的小菱花瓣似的脸蛋紧绷着,脆声说:“不要跟他们废话。”伸手从衣兜里掏出几颗小玩意,用力往人群里一扔。

卟卟的几下响声之后,人群里飘起几缕青黄色的烟雾。

有人正想问是什么东西,一股呛鼻呛喉的辛辣味道从从鼻腔涌入,眼睛辣得要睁不开了。

“靠,是芥末!”

顿时全场的人被呛得涕泪横流,连东西都顾不上收拾便落荒而逃。

这时,有人狼狈不堪地跑过来质问:“喂,那是你孩子吧?有没搞错,你不是答应借给我们用吗?”

柏少华瞧他一眼,“我说过别让我老婆知道,你们又唱又跳生怕没人知道,现在来怪我?”

老韩也笑笑说:“他回去还要跪算盘,你们就别烦他了。小孩子为母亲出气不知轻重,你们赶紧走吧。”

见柏少华连喝斥孩子的勇气都没有,可见他的“气管炎”有多严重。那人只好自认晦气,招呼大家迅速离开了莲湖广场。

途中,有人心中不忿,问之前找柏少华借地盘的男客人:

“咱就这么走了?你可是……”

那位男客人冷脸眼一瞪,同伴立马闭嘴,嘴里犹在愤愤不平。

这群人狼狈地返回茶室前,顺道去了一趟休闲居抗议,森田一再阻拦也无济于事。安德他们接到柏少华的电话通知,承诺他们下次来消费时打个九九折。

“九九折?!啊呸!鬼才来你们这儿消费。”这个折扣让人气愤,那群人气愤难平。

他们不差钱,若要打折赔罪至少六、七折才像样,九九折算个球?这不是侮辱他们吗?

“这怎么是侮辱?我们店从来不打折的。”安德笑言,“何况这不能怪我们,换你们开餐厅,客人消费完了要借你们家的后花园开party,你们也不乐意吧?”

老板是答应了,前进是别让他老婆知道。既然知道了,后果当然是自负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那群客人均得不到满意的补偿,心里特窝火。女人们想迁怒茶室三美,可是男人们纷纷维护她们,说三人早提醒过大家,是大家不信邪非要去的。

成为休闲居的客人,让那位老板娘不得不给几分薄面的主意,也是几位女客人提出的,怨不得旁人。

都是有身份的人,当众吵架的事他们做不出来。

一行人离开了休闲居,回茶室的途中,有位女客人瞪着茶室三美越看越来气,转身扑到那位男客人身边抱着手臂撒娇:

“他们分明在耍我们玩,我不管,高尚,你必须出这口恶气。”

“是呀是呀,那老板一看就是个奸的。”有位男客人冷笑,比他帅的人都不是好货,尤其帅到没朋友那种。

“大家被他孩子整惨了,他还在笑。”有位女客人如是说,别人家的帅哥都不是好鸟。

“太过分了!”

“就是就是……”

……

有人铩羽而归,有人凯旋而乐。

广场那边,小菱指挥小伙伴们蹲到一边避开那些烟。等人全部走了,小伙伴们一起欢呼胜利。

见父亲就在凉亭,小野和小菱带着小染、小能过来。

“爸爸,韩伯伯。”三个孩子看见父亲也在亭子里,欢声叫着,“爸爸,你怎么不把人赶走?妈咪生气了。”

柏少华但笑不语,招呼孩子们吃点心,问女儿,“小菱,你刚才扔的是什么?”

“芥辣粉,专门对付那些讨厌的人。”她解释说。

凡是说母亲坏话的,皆赏他们一枚尝尝,有酸有辣,女的用酸,男的用辣。今天这群人中有母亲最讨厌的三个,所以全部用辣。

老韩哈哈大笑,摸摸好友小闺女的脑袋,“好,好孩子!”他喜欢护短的小朋友。

小野不满父亲的敷衍,“爸爸,妈咪讨厌那些人。”

“我知道,”柏少华温言安抚儿子,替他擦掉脸上的一点泥巴,“是爸爸错了,爸爸回去就跟她道歉。”

小野听罢,这才满意地接过父亲递来的茶喝了,正渴着呢。

妈妈讨厌的人被赶走了,小染满意地啃着点心,喝着茶,欢快得很。

小能则把刚才拍下来的视频传到夫人的电脑,告诉她,任务完成了。

外附一段小广场现状的视频,一群活泼的小孩扶着前边小伙伴的后肩,一条长长的队伍井然有序地转着圈,玩得分外开心。

第708回

经此一事,落实了柏少华是个“气管炎”,对莲湖广场没有半分使用权。否则不会对客人的遭遇坐视不理,毕竟那些也是餐厅的客人。

俗话说,顾客是上帝。

没有顾客,餐厅哪来的收入?

于是,村里的舆论又起。

当苏杏被压一头时,舆论说她没有半点用,被洋老公支使得团团转丢华夏女人的脸。等情形反转,人们又说柏少华丢尽男人的脸,既想偷腥,又被婆娘压得死死的。

这年头做人真的很难。

柏少华没有灭掉苏杏的气焰,让很多人不高兴。

当然,也有人是高兴的。

“姐,今天那群小孩是苏姐叫去的?”小百合不解地看着森田,“为什么?因为上次她救我,我没有当面道谢吗?姐,二姐,我本来就该去的……”

“跟那个无关,你去不去她同样讨厌你。”森田打断她的话。

“为什么?”

“因为你有她没有的东西。”森田神秘一笑,“她跟村外那些女人一样,怕丈夫被你勾走魂魄。”

小百合脸一红,“我不会的……”她男人那么可怕,冷冷的。

森田瞧出少女的羞涩,了然一笑,伸手握住她的:

“永远别跟女人说不会,因为事实往往会打脸。你要记住,优秀的男人都喜欢做女人的保护伞。尤其是你,更需要一个强悍的男人来爱护,我跟柳惠只能护你一时。”

更何况,她们也需要别人的爱护。

“苏小姐的丈夫很强吗?”柳惠忍不住问,紧皱眉头,“我听说那位高先生来头不小。”

森田浅笑嫣然,“确实不小,他叔叔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省委领导。这可是秘密,你们千万别透露出去。”

“那又怎样?今天被一个女人和孩子耍得团团转。那位苏小姐更加厉害,连自己男人都不给面子。”一想到客人被搞得那么狼狈,柳惠心里便堵得慌。

休闲居用九九折侮辱她们的客人,最后是她们承诺让小百合无偿跳三次舞作补偿才肯罢休。

当然,这世上又多了一批怨妇。

本来他们约好今晚离开,如今多了三次舞,男人们硬要多住三天,有两位女客当场气得开车走人。

隔着落地窗,森田看着黑黢黢的外景,慢慢摇着扇子,笑叹:

“今天她这么一搞,正合我意。如果那位高先生吞下这口气,证明他是虚张声势。否则,正好让我们瞧瞧是谁扳倒谁,最强那位,就是我们要依靠的人。”

柳惠听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难怪你时不时要在客人面前提起以前在小广场教茶道、献艺的事。”

森田促狭笑道:“所以今天闹得越厉害,我越开心。”

柳惠掩嘴笑个不停,花枝乱颤的。

小百合看着两位姐姐,一头雾水,“可是姐,他们有老婆的呀!”

森田:“……”

柳惠:“……”

两人揶揄的眼神看得小百合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声音弱了许多:

“难道不是吗?”

“是,不过那是别人的事。该担心的是他们的原配,不是你。”森田笑看着她说,“你呀,专心练好歌舞行了,别的不用管。”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柳惠看着心性纯真一脸懵懂的少女,颇感欣慰,“难怪算命的说你福气大,原来是这个缘故。”

香香公主,古代可是惹来帝王青睐的。

奇女子活在古代才会受罪,如今没有帝王,没有万恶的皇太后,自然没有红颜薄命一说。

小女孩不适宜听太多,以免多听多思。

森田把小百合打发回房歇息,自己和柳惠仍在客厅说话:“结婚十多年,那一点爱情早成了亲情。没有血缘的亲情单薄如纸,作吧,早晚把那点亲情作完……”

她就喜欢作的女人,尤其是那些性子率直、不怕离婚的所谓原配。这年头,不知有多少原配被温柔似水什么都不图的女人踢下堂。

既然她们离了男人也能活,就腾位吧。

把那些出色的男士们让给需要他们呵护的小女人……

到了晚上,苏杏神色平静,仿佛完全不知情。

双胞胎去洗澡了,小染从客厅跟她到厨房,又从厨房跟到菜地摘几棵葱回来。叽叽喳喳说着白天把那些人搞得怎么狼狈,像瞎眼的苍蝇到处乱飞乱撞。

苏杏一边听一边嗯,时不时夸他几句做得好。

等他说完,便催他:“赶紧上楼让哥哥帮你洗澡,准备吃饭了。”

“哦。”

丰功伟绩叙述完毕,小男孩蹦蹦跳跳地上二楼找哥哥小野洗澡。

小能在后院料理围栏的花藤,说现下是修剪枝叶的最佳时节。

苏杏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质问他,一如往常地吃饭说笑,在天井听孩子们说有趣的事。要睡了,她给小儿子讲睡前故事,双胞胎已经过了听故事的年纪。

故事讲到一半,小染睡着了。

她支着额头看着儿子熟睡的样子,眼神无尽温柔。索性躺下不想出去了,她不想面对那个随时会变心的人。

老实说,小百合让她生出一点危机感。没有根据,纯粹是直觉。

可能想太多了,一个没有工作的已婚妇女除了整天幻想男人出轨,已没别的想头。

和他结婚十多年,他腻了也正常……

昏昏欲睡间,仿佛有人进来把她抱了出去。等嗅到那股熟悉的草木清新味道,她精神了些。

知道她醒了,抱她的人继续走着,沉缓开口,“我跟老韩对她的传闻有些好奇,又不想花钱,难得送上门便顺水推舟。我知道你讨厌她们,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卧室。

这是他回来之后的第一次同房。

此男的洁癖有些严重,哪怕身上的药物已清干净还是没碰她,说要等体内新陈代谢满一周再和她重温鸳鸯之乐。

没事,苏杏自认还没到如狼似虎的饥渴年纪。

在他怀里躺着,良久,她才说:“除了你送我的地盘,你在其他地方做什么我都不会管。如果你喜欢别人,夫妻一场,你必须告诉我。”

有句毒鸡汤说得女人心有戚戚焉,男人不出轨,是因为他还没遇到能让他出轨的对象。

堵不如疏,让他去。

如果他犯了错,她成全他,也早日成全自己。

“好,在这方面我一定不骗你。”

“……”她抬头瞪他,“所以你在哪方面骗过我?”

某人扑哧轻笑,把她拥紧一些,“别抠字眼,睡吧。”她动来动去的话,他难受。

察觉他身体的变化,苏杏的气愤化成一股燥热。正当她的心跳变得急促,一股水凉的感觉遍及全身。

她的心情恢复平静,很快便睡着了。

柏少华还醒着,软玉温香抱满怀,一股馨香若隐若现的忒撩人。

不急,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正想着,蓦然间怀中传出一声轻唤:“少华……”

他微怔,轻轻嗯了声等她说话。等了一阵,她却什么都没说。

呼吸平缓,不像醒着。

但是,怀中又响起一声呢喃:“少华……”

少华,小百合会是你的谁吗?你在未来又是谁?小百合跟你有关系吗?你的原配是谁?

她好想知道啊——

第709回

眼前一阵电光火石闪过,随后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苏杏打个冷颤,身边一幕幕灰沉黑暗的景象如闪电般掠过,根本来不及看一眼。像被一股力量拉扯,很快,眼前的黑暗灰沉中出现一栋干净明亮的建筑。

从她的角度看,那里是最亮堂明净的一栋雄伟建筑。其他地方十分简陋,透出一盏小小而昏黄的惨淡萤光。

有点末世的气氛。

她从未在这种角度看过末世的场面,自己逃难的路上几乎没碰过一栋完整的楼房。

而这里挺安逸的,所以不敢轻易下定论。

反正周围很安静,她身不由己被拖向那栋建筑的顶楼……正飘着,忽然一道亮光打中她,身后砰的一声巨响。

苏杏被吓懵了,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等她确定自己有没伤,又是几道亮光打来。穿体而过,晃得她眼睛有些花便抬臂挡了一下,仿佛四周有什么物体在爆炸。

还好小染没跟来,那孩子看见爆炸贼高兴。

不等她看清楚那些亮光是什么东西,身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坠向屋顶。

穿过墙体,发现自己在一条宽敞明亮的走廊上空飘荡。脚下有人在奔跑,好像有人在底下说话,可惜她一个字都听不见。

这种情形,九成九是做梦。

只有在梦里,她的思绪才会这么飘忽不定,抓不住重点。

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梦回末世吗?如果是,她想见少华,最好能见见他的另一半……

正在胡思乱想时,走廊的尽头隐约传来一阵轻柔的音乐声。

她循声而去,很快来到一间宽敞的客厅,墙面、椅子和吧台什么的几乎全是一片银白,锃亮干净,一尘不染。

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不,有两个,一个站在角落拉小提琴。是位女郎,穿着正式的演出礼服,有着艺术家的美丽和优雅。

离她约莫十多米的距离,有一个男人独自坐在那里看书。

墙上的灯光明亮柔和,能让人清晰看见他拥有一头黑亮的短发,坐姿闲适,捧书的手相当好看。孤单的身影,有一种遗世的安静和优雅,让人心疼……呃,等等。

这身影好生熟悉,她好像见过……

“少华?”他染发了吗?

小心翼翼的一声轻唤,让客厅里回荡的悠扬乐声戛然而止。

看书的男子睨了这边一眼,薄唇轻启,“出去。”站在角落的小提琴师迅速离开,无声无息的。

由于背对着她,苏杏没有留意到。

她只看到男人那帅气的侧面,那把温和的声音皆是如此的熟悉。

“少华?”她习惯性地无视他冷硬的态度,向前几步想看清楚他的模样,“少华,是你吗?”

“你是谁?”对方头也不回,继续看着书。

“我是苏苏,少华,你……染头发了?”什么时候染的?她怎么不知道?

对方:“……”

他合上书,椅子转过来,一双清冷的眼眸盯着她。

苏杏呆了呆,“少……”不对,他不是少华。

虽然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可他是黑发,一双瞳眸浅浅淡淡的,是灰色。

传说灰眸是神的眼睛,是无比高贵的意思。

“艾伯?”她有些惊讶,“你没死?”

全世界都以为他死了,结果他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惊奇?反而很自然地接受这个事实。

“你是谁?”他面无表情地再问一次。

“我是你嫂子……”呃,好像有什么不对,“我叫苏杏,是你哥少华的妻子……”呃,好像也不对。

对方先是一怔,随后嘴角微扯,灰眸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一手搭着椅子扶手,点开一个遥控器之类的物件,手指轻轻敲击。

苏杏茫然地站在原地,忽觉全身被一股暖意笼罩,帮她隔绝外界的寒意。她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男人的眼神微变,瞬间又恢复冷淡。

少华也经常这样,苏杏早习惯了,不以为意地望望四周。

“艾伯,你哥呢?我有事找他。”不管对不对,先找到人再说,她懒得纠结。

他眼中的嘲讽没了,态度冷淡,但语气温和:“他不在,你有什么事可以问我。”

不在正好,苏杏暗忖,问他本人肯定又撒谎骗她,那死人最喜欢骗她。

“我想问问,他老婆是谁?”她抱着侥幸的心理问他。

男子无语:“……不是你吗?”午夜的神秘来客是个神经病?

“呃……”梦里的她有点思维混乱。

苏杏努力梳理一下思路,同时想起,她来时的路上所看见的一切。

“这里是末世吧?我好像死了又回到过去,不小心碰到你哥然后结了婚……”不知是谁家的爷们被她截胡了,“你哥的桃花真多啊!最近又来了一个小百合……”

“小百合?”男子皱眉,“那位香香公主?她不是一直在日本吗?”

“不,她十四岁到了云岭村。她比我年轻,能歌善舞,身上还有一股迷之香味……”说到这里,她不想再说,不耐地左右张望,“少华呢?我要找他问清楚。”

本想离开,不知怎的身体居然动不了了。

“问什么?问他有没选择小百合,原配是谁?”结合她刚才的问话,大致可以猜出她的关注点。

“对。”她目露惊喜,“还想问问谁是西南霸主。”不愧是哥俩,真聪明。

艾伯清冷的目光盯着她,不放过任何细微表情。轻轻笑了笑,神情变得越发温和,“不用找,他终身未娶受不了孤独昨天自杀了,享年九十。”

苏杏:“……啊?!”下巴掉了。

对方面不改色,淡然道:“百合子,水异能,七年前被送到华夏梧桐古镇,五年前自愿献身给东盟基地的盟主遭意外身亡,生前死后跟我哥没任何关系。”

“怎么可能?他昨天还跑去看她跳舞。”苏杏皱眉,有点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对方态度温和,说的话却尖刻得令人发指:“你看明星唱歌跳舞一定要和他发生关系?”

苏杏面部微僵:“……”哥俩一样讨厌。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对方再次忍不住发笑,冷峻的五官线条变得柔和起来,显得越发清俊迷人。

“几个孩子了?”他忽然问。

“三个。”得知少华走了,她心里一阵难受,“你哥生前是做什么的?”

“农民。”

“真的?!”难受归难受,听到这个消息她又有些高兴,“那位西南霸主是谁?”

“你问他干嘛?”

他皱了眉头,这么早就想移情别恋?是日子过得不开心吗?还是孩子太调皮不好教?

“你哥太聪明了,聪明人死得早,不能让霸主成为他领导。”

“……”

对方盯住她良久,忽然起身,颀长的身躯在灯光下显得威武高大。俊美的五官异常冷峻,身姿笔挺,向她缓步走来时温文儒雅,又似乎藏着一种极力内敛的威慑气势。

片刻之后,那张完美如雕塑的脸庞已凑到她跟前,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挑起,明亮的双眸紧盯着她,沉声道:

“你该担心的是谁把小百合提前送到你们村,除了你,可能还有其他重生者。回去告诉你男人,他曾经错过一次,别再错过第二次。”

说罢,突然俯身吻住她的嘴。

被一片柔光笼罩描绘出真形状的人影,那抹不稳定的灵体受惊不浅,睁大眼睛瞪着他轰然散开……

第710回

光芒散去的瞬间,亲吻一道虚影的男子身后冲出一个人来。他看起来很年轻,拥有一双深邃的绿眸,清澄透彻。

如果苏杏还在肯定认出他是谁。

他是柏少君,但他不认识她。

“哇靠!老大,她是鬼吗?多亏我坚持安装灵体检测,这回你信了吧?我就说世上有鬼……”吧啦吧啦,那部检测仪能根据灵体的磁场造出全息影像。

也就是说,有了它,大家以往看不见的物体,比如神和鬼,只要有形状皆能清晰呈现在人前。

比如刚才那女的,他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人影。

老大的精神力能察觉灵体的存在,也看不见人影。

直到打开检测仪,一名温婉美丽的,着一身华夏古风家常装的女性出现在两人眼前……

想到这里,那双好看的绿眸眨了眨,露出一丝疑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艾伯瞟他一眼,“她死前救过你一命。”

两只手指揉了揉,仿佛刚才真的捏住她的下巴,真的触碰她诱人的芳唇,一丝异样徘徊在心头。

柏少君仍在疑惑:“诶?有吗?”冥思苦想中。

这年头死的人太多,他救过人,也被别人救过,哪记得这么多?

艾伯懒得解释,书看不进去了,凝望宽阔的阳台外。

外边一片黑暗看不见灯光,偶尔听见远方隐约传来的轰隆声。很多地方仍在战斗中,捕食者和异能者,政府、基地与暴民,或各种混战……

唯独他这里很安静。

因为他的异能者队伍最庞大,遍及世界各地。武器精良充足,群英汇集,各项科技成果远在各大安全区和基地之上。

意外的重逢,让他翻起记忆深处的一丝悸动。

清悦的叮叮声,一枚硬币滚到他脚边,敲开一道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

“苏苏,快点!”

“哎,来了。”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牵引他的视线,在茫茫人海之中指着一位柔美的姑娘告诉他说:是她。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邂逅,也是他第一次心动。

可惜她已婚,可惜她好像看不见他。

几经辗转,相逢恨晚。

最后一次见面令人遗憾,如果能早一点相逢她就不会死。

没想到的是,她居然魂穿回到过去,重获新生……简直不可思议,原来重生、穿越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她不仅回到过去,还嫁给过去的自己,意味着他和她从此属于两个平衡的空间。

而且,她的能力貌似多了一种。

不奇怪,很多普通人是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激发的异能。世事无常,看来这个世界还有更多值得去探索的奥妙,他总算不无聊了。

小百合的事是真的,他没碰过她,因为她非处。

没错,搁以前,他正是受千夫所指的直男癌。一把年纪的他早已非处,却要求女人是处,这种奇葩要求让他在末世备受知情人的嘲笑。

混乱的年代不可能再有处.子,无论男女。

幸好有几位女伴从末世开始的前后一直跟着他,有异能者,有普通人,各有所长,不分地位高低。

他不怕道德标准的批判。

父亲死后的第十个年头,他从前半生“所有女性都是父亲派来的奸细,唯一不是的那位已婚”的心理阴影中走出来,正式接受女伴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他没结婚,不久末世就开始了。

当然,这些已经不重要。

既然重来一次,希望她别再遇人不淑,惨死在荒乱年代。

……

“苏苏?苏苏,醒醒。”

熟悉的声音,成了迷途人的一盏照明灯,把陷入混沌的灵魂扯回身体。气流猛然涌入喉咙,苏杏一口气接不上来开始狂咳不止。

“别急,慢慢来。”有人扶起她,轻拍项背。

待她平静了些,端来一杯温开水凑近嘴边,让她浅浅抿了一口。

意识逐渐回笼清晰,苏杏睁眼看看四周,这是她家。

再回头看看自己倚靠的人,同样熟悉的一张脸庞,有点冷漠的黑眼眸,深棕色的头发。

“少华?你弟说你自杀了……”还好是梦。

诶?柏少华蹙眉,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

“又做梦了?”

肯定是,每次她做那种怪梦的时候,呼吸以及精气神皆比寻常时候低弱,如果他是普通人几乎听不见的程度。

是不是做梦,其实苏杏自己也搞不清楚,但梦里的情景正一幕一幕地涌入脑海。

那个跟少华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连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一样。还有精神异能,她在梦中被禁锢在那里无法动弹……肯定是他做的好事,害她被偷袭成功。

很多事情她心中有个大概的猜想,但没有证据她不会当真。

苏杏再次望着柏少华,眼神复杂,她希望他一直是他。

但他却说少华死了……

“怎么了?”被她一再莫名其妙的打量,零点过后的他虽有不悦,仍然耐着性子问,“噩梦?美梦?你想说尽管说。”

多么深明大义的人啊。

可她一个反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扑倒在床,气愤嚷嚷:“你个混蛋,连在梦里都骗我!”害她一直搞不清楚他是谁。

那点力度像挠痒痒,被掐住脖子的男人不耐烦地将她掀翻过来。

把她不安分的双手禁锢在头顶,让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埋首咬她的脸,她的耳垂和颈脖,还有其他位置……

看她精神这么好,陪他大战三百会合不在话下。管它什么新陈代谢,纯粹心理作用。阴阳和合,水乳交融才是正经事。

分别一年,两人终于再次属于彼此。

唇与唇的肆.虐和索求,尽情而贪婪地汲取对方的气息。他松开她的双手,任由她主动缠上来,两具身躯的紧密贴合让他们彻底沉沦在那极致的快乐中……

凌晨四点的浴室,在浴池里,两人叠坐着泡澡。

“……小百合是被人提前送来的?他知道重生者?”柏少华结实的双臂搭在浴池的边上,看着身前的人儿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身上泼水。

“猜的吧?你弟和你一样讨厌。”苏杏淡淡地说,懒得给他好脸色。

你弟,某人眼皮跳了一下。

“他还说什么?”

“……”那句话她不太想说。

两人能走多远是他们自己的事,不想让外人的话影响感……正在迟疑沉默,她的腰被人从身后搂住稍微用力往下一压。

她不禁一声闷哼,面露难受之色。

“他说了什么?”他在她耳边温柔地问。

“他说你曾经错过一次,别再错过第二次。”喵的她认,拍他的手,“松开,小染他们要起床了。”

“没事,让他们等。”把她推到池边,散发热量的壮实身躯紧紧抵在她身后,声音低沉,“他有没对你做什么?”

“没有!”果断答。

这个就算打死她也不能承认!不能!

“是吗?”

“是。”必须是,“再说我那是做梦,他能做什么?”

身后的人低沉笑着,热乎乎的气息吹在她的颈脖间,把她的小心肝吹得忽上忽下,战战兢兢。

没人说话,只有池里的水在轻轻晃动。渐渐地,水声伴随着喘息越来越响……

第711回

不知道那个梦是真是假,在没有其他办法验证的情况下,苏杏选择相信梦里的话。

因为这个梦能让她放下负担,算是一种自我催眠的安慰。

他说少华没有妻子,太好了,她终于不用担心自己截胡抢了别人的原配。

他说少华是农民,90岁卒。

卒的原因是无聊,如果可能的话她尽量陪他久一点吧。是农民最好,反正不是真正的农民,夫妻俩各有收入,天生的一对闲人。

可惜他没说谁是霸主,其实是谁已无所谓,她最关心的问题已解决。

原来小百合是水异能者。

但少华说她不是,意味着她尚未觉醒。

“那是谁把她送过来的?萧炫?”这是严华华自己说的。

苏杏对严家那位超级不负责任的男人没什么好感,从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萧炫是普通人,严华华的私心比较重,你像以前那样远着他们就好。”柏少华告诉她说,“重生者的事我有眉目,他们不在这里,你用不着草木皆兵。”

他没说的是,那些人以前是在附近出没的。

一开始是为了弄走她,后来想弄死她。计划一再失败便迅速离开,不敢多作逗留。对方既然是重生者,又怀疑云岭村的他是所谓的王者,自然不敢放肆行凶。

小百合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云岭村,但又查不出她跟那些人有来往。如果真是他们弄来的,针对的目标非苏杏莫属。

因为苏杏是他们的眼中钉,一怕她迷惑未来的城主当了村长;二,怀疑她是另一个重生者。

炮灰是无辜者,不好弄,毕竟大家都是良民。

那位重生者和苏杏有一个共同特征,戒备心重,疑神疑鬼的。

但人家很忙,结交的伙伴个个都很有野心。

不像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的伙伴都是一群闲散爱玩的人。

苏杏是个心大的人,听罢柏少华的话,她果真放下忧虑继续做自己的事。至于小广场事件,他说得对,是人都对奇特的人和物感兴趣。

既然对方送上门,看一次也无妨。只要他记得说过的话,下不为例就好。

现实也不容她胡思乱想,文老和柏大舅在西城与外国学者展开一场学术研讨会。给她发了一堆古文帮忙翻译,其中有几份她颇熟悉,未来的她在国外时接收过,做过。

这些是自己熟悉和热爱的工作,苏杏当仁不让全部接收。把看孩子的责任推给孩子爸,省得他闲极无聊。

其实孩子不用怎么看,双胞胎的自保能力比亲妈还强。小染有小能为伴,身边还有两只汪当保镖,用不着爹妈操心。

但监护人必须存在。

至于村里的那位香香公主,人家身有异香不犯法,被人利用也不是她的错。没办法,苏杏选择眼不见为净,相信外界那些见不得她好的人也等着看热闹。

包括之前向她求助的妇人们。

当初她拒绝加入她们的队伍排挤小百合,如今她们的男人消费不起了。她的男人消费得起,大家等着看她家什么时候吵起来,等着看她如何的愁容满面。

她们说这叫报应,谁让她当初只顾自己的舒坦,不肯帮忙呐喊。

这些都是不久之后,筱曼告诉她的。

“唉,你说这人心真的是……”

自从有了小伙伴,筱曼每次看到人性的一些黑化现象,总忍不住要找她吐槽。村里知道她异能的人不多,连休闲居的田深夫妇都不知道。

安德和柏少君又是男的,不是合适的倾诉对象。

云非雪开旅馆的,身边人来人往的太杂了,知道得越多对她俩都没好处。

老祖宗又不在村里,所以,唯一合适的倾听者只有苏杏。

“这有什么奇怪的,当初她们来找我,我的确没办法也不想参与。”苏杏翻着资料,满不在乎地说。

当初人多的时候,她不跟大家伙去茶室门前抗议;如今只剩她家有条件观舞,轮到别人有闲心看她一人的笑话,这是人之常情。

你冷漠待人,休怪他人对你冷漠。

她很多事情都看得开,让筱曼特别的羡慕。

当然,也看不开的。

“苏苏,如果你家那位知道你被另一个人亲过,会是什么反应?虽是灵体,也是一种亲密接触吧?”

况且,苏大姑娘一直被那个吻扰乱心思。

工作中的苏杏动作顿住,斜睨某个恶劣女一眼,蓦然双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受死吧!”

她知道得太多了……

好不容易从苏宅逃出来的筱曼在村里散步,边走边揉揉脖子。

好险,差点被恼羞成怒的某人灭口。

正暗暗庆幸,不知不觉来到云非雪的店门口,恰巧看见云非雪、韩芝和几位年轻人出门。

“小雪?你们上哪儿去?”

云非雪看见她,举手打个招呼,“逛超市,去不去?”

“去!”筱曼赶紧跟上。

云非雪开自己的车,拉着一群小伙伴打算直奔南投那间大商场,顺便在附近海吃一顿。

“苏苏最近在忙什么?总说没空。”

“她大学的教授和少华的大舅有事找她帮忙,连门口都没出过。”筱曼替她解释。

云非雪表示惊讶,“她毕业离校十多年了吧?还有人记得她?”

“嘿,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个富不一定是有钱。”筱曼笑笑说。

“那倒是。”

一个人的本事也是一种富有。

韩芝忍不住问:“不是钱是什么?除了写书她还有其他特长?”

“华夏文字的演变、各民族的古老方言她基本都看得懂,算不算特长?”筱曼瞧她一眼,“话说你怎么还在这儿?我好像记得韩女士说要带你回去。”

韩芝嘴一撇,“她说回去就回去?”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

有些人的叛逆期就是长,筱曼不理她,正要和云非雪说话,车子却停了。

“怎么了?”众人愕然。

车子停在小树林里,前边出了路口就是东江桥了。

“我好像看到几个男的拖着两个女人去了那边。”云非雪指指小树林的深处,边说边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筱曼怕她出事,冲后座的人说了声:“你们在车里等着,别乱跑。”便追了过去。

她们是异能者,听力比普通人好。

尤其是云非雪,她是攻击型的异能者,五官六感十分敏锐,很快便找到一片密集的灌木丛。

“哇靠,好香!”有个男的兴奋道。

“赶紧上,很贵的。”

“抓住她别乱动,你俩记得拍照。”

云非雪和筱曼已经听到拉裤链的声音,怒火中烧,冲进灌木丛逮着人一顿狂揍……

直到傍晚,苏杏回家吃晚饭的时候,才知道云非雪和筱曼刚被小彭他们从警察局领回来。

为啥呢?因为她俩差点把五名脑残的初中生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第712回

众所周知,未成年人保护法是用来维护未成年人的权益以及身心健康的。

不知为何,如今逐渐成为少年犯法的护身符。

曾有小学生为了一块钱把同学捅死,家长赔给对方两三万,再给他转学就没事了。渐渐地,未成年人造成的校园暴力以及各种违法事件一年比一年多。

被拖入灌木丛的是小百合和柳惠,她俩开着小电车去逛商场回来。

那几个初中生在商场看见她们,心生歹意,提前在小树林里设伏。柳惠作为成年人,见拦截的是五个中学生便大声喝斥,结果被两棍子打晕。

“香香公主”的事迹,他们早有耳闻,并且在各种报道上见过茶室三女。原以为是高高在上的金贵人儿,没想到她们出入只开一辆电车,因此心存侥幸。

这几个初中生从省城来的,以为办完事拍完照,拍拍屁股就能离开。有照片在,不怕“香香公主”以后不乖乖听话,说不定他们每月的零花钱都有着落。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两个女版程咬金来。

无论受害者是谁,女性对这种人渣深恶痛绝,哪怕人渣尚未成年。云、筱二人冲他们的命根子每人赏了一脚,其他位置挨的拳头另计。

孩子的命根子受损,其家长哭天抢地发誓要让她俩横尸街头。得知她俩被律师带走了,他们气愤地叫来一大帮人去围攻警察局闹事。

“我看他们说不定明天会围攻你的店,小雪,你是老板,要保障客人的安全。暂时别回店了,住我那边比较妥当。”作为过来人,苏杏建议说。

安德、陆易等人觉得很有这个可能,纷纷赞同。

“谢了,他们敢跟我拼人头?”云非雪哼了声,取出手机,“你们等着,我出去打个电话……”

见她出去打电话搬救兵,苏杏看着筱曼,“打官司的钱够不够?不够我借给你。”收拾未成年的人渣一定要趁早,不能姑息。

筱曼给她一个王之蔑视,“放心,管够。”她和云非雪都是闲人一枚,大把时间耗官司。

“那柳惠怎样?小百合没事吧?”

“小百合受了惊吓,柳惠有些脑震荡……”

本来是大家坐一起商量的,渐渐分成两堆,女人们聊着聊着,聊到八卦那边去了。

柏少华对这事没什么特别的建议,和大家谈别的事,不像苏杏那样义愤填膺。

他们不是绝对正义的人,对付这种作死的熊孩子和熊家长,无论用什么手段他们的良心不疼,不必特别说起。

最后,云非雪进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搞定。”

自从她哥把余岚的风头抢走之后,春风得意了好些年,对云非雪这位和大财主为邻的小妹格外的宽容。

得知小妹见义勇为被对方家长恐吓,当即拍了胸膛,声称约架人数他全包了。

“云岭村的事就是我们几个村的事,放心,他们明天敢来,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云兄豪气地撂下狠话。

云兄是人狠话也多。

第二天一早,那几个熊孩子的家长果然约了一群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开着十几辆豪车浩浩荡荡地驶入云岭村。

结果,在小树林里被一堆大石块挡住进村的路。

那些人想跑步进村,谁知一下车,发现小树林里站满了附近几个村年轻力壮的村民。一个个手里拿着锄头、铁锹和菜刀,有些年轻人手里也拿着铁棍,杀气腾腾的。

除此之外,还有省城几间主要媒体在场,警车闻讯赶来……场面十分的热闹。

如此阵仗,尽管小百合被那些混小子吓得几天说不出话,仍然勇敢地站出来指证。柳惠更是气愤,那两棍再大力一点她就没命了,必须让那群死崽子付出代价。

告不赢,打不赢,对方家长妄想打舆论战,爆料说什么云岭村里住着多少贪官污吏和大资本家,什么执法部门向钱看欺压老百姓咋咋滴。

结果,他们祖宗十八代的人品如何全被扒了出来,受尽各方唾骂……

生活就是一出出闹剧,没有平静的时候。

眨眼之间,暑假热热闹闹地过去了,孩子们要准备回校事宜。

原来乡下的孩子也有坏蛋,于是,龙凤胎临行前分别给了小弟很多防身工具。

“这是酸辣粉,痒痒粉,红斑粉,麻药……”吧啦吧啦。

小姐姐当着小弟的面,掏出一堆造型可爱的粉末子弹分别装盒,然后问他:“记住了吗?”

真复杂,小染纠结地点点头。

小姐姐交代完,小哥哥也有话要讲。

小野送的礼物只有一件,“这是枪,子弹要这样放进去。”仔细地把使用方法教给小弟。

华夏禁枪,造型太逼真的玩具枪也要禁。

所以,这是一支简易玩具枪,类似玩水枪,枪身较正经一点。人家打出来的是水,它打出来的是各种捣蛋药粉,专门用来对付高年级的坏孩子。

姐弟同心,其利断金。

小能旁听了许久,不解地问双胞胎:“保护小染应该是主人和夫人的责任,你们为嘛不把枪交给夫人?明天是她送小染上学。”

小菱瞧它一眼,解释说:“妈咪又不能时刻陪着他,你的杀伤力太大惹人注意。所以小染,你要自身变强才行,别整天唱歌跳舞,要多跟昌爷爷学功夫。”

“需要什么好玩的工具跟我们说,别受了欺负自己躲起来哭鼻子。”小野告诫小弟说。

“我才不哭鼻子。”小染不服。

小菱瞥他一眼,“以前不知是谁哭得爸妈夜里睡不着觉。”

小染嚷:“我没有。”眼巴巴瞧着小能,希望它出来作证。

谁知小能点点头。

小家伙不作声了,挠挠耳朵。有吗?他怎么没印象呢?

这时,苏杏进来打断姐弟三人的小会议,“菱儿,小野,明天要上课,你们该回去睡觉了。”

“哦。”

双胞胎应声,各自拎起背包分别和爸妈道别,然后直接从家里瞬移回到G城的家。

小染也早早就上床了。

家长也不例外,等孩子一睡,他俩早早地……在书房亲热。

“明天让少君陪你去。”他深深亲吻她光滑的颈项,说。

如今的小屁孩太猖狂,他不希望那种事发生在她身上。

“嗯……”被牢牢困在他怀中承受热情,她微仰着头,话难成句。

柏少华的身份和长相太出挑,容易招惹是非,苏杏不希望有人在小儿子面前说三道四。

对于不懂自控的行走小炸药包来说,一个平淡无奇的童年对他,对大家都安全。

第713回

小染要上学了,听说要和一群小盆友在课室里听课,他莫名地感到兴奋,起了一大早背着小书包跑进跑出。

苏杏见他如此兴奋,窃笑不已,忙把他今天兴奋的小模样录下来。

“笑什么?”柏少华见妻儿一大早这么开心,同样好奇。

“我等着看他将来哭的样子。”她贱兮兮地笑着。

柏少华:“……”她对得起儿子的一片信任吗?

不管怎样,今天娘俩都很兴奋。

小染对即将结识小盆友而兴奋,苏杏对即将开新车感到兴奋。新车是龙凤胎在G城死活给她订的,险些把她的存款榨干净。还好,车钱最后是孩子爸付的。

她在G城夜行时差点被扎针的那一次,把家人吓坏了。

车子回来之后一直没机会用,昨天她试车适应了一下,上手快,操作顺畅。

学校的位置,她在事前已踩过点知道怎么去。

柏少君此刻刚下班,精神得很,把小染下课要用到的电动自行车在车尾摆放好。

少华和苏杏商量过了,觉得乡下孩子每天都是自己上下课,正好让他习惯自强自立,况且路上有小能陪着。

一个小能,抵得过一个团的保镖。

今天上学是亲妈送,日后要靠他自己和小能一块上学、放学。

没错,除了保镖,小能还是伴读小书童,非去不可的。

这间学校是柏少华和另外两名企业家联名资助和捐赠教学器材的,让机器人伴读的事在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委托人已经和校方协商过,校方同意了。

校方认为小能是机器人,正好刺激和培养小朋友们对科学的兴趣。

“小么小儿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

上路了,见儿子浑身的细胞都在兴奋叫嚣,怎么也坐不住,苏杏便教他唱歌。娘俩的嘚瑟样,把坐在副驾的柏少君逗得没法,拿出摄录机拍下娘俩的滑稽样。

学校不远,在下棠村再往里边的山路走一段就到了。

通往几个村的公路全部是干净平坦的柏油路,通往学校的山路同样是焕然一新。深山里也有人家的小孩出来上学,以往崎岖不平的山路属于最早修建的。

四通八达,只要不贪玩,孩子们的出入便利又安全。

“……少华把附近的地图都输进你的主机了吧?”柏少君问小能,“以前余岚的丈夫就是因为别人贪玩要救她,才坠下山崖差点没命。”

“有,整座梅安市的详细地图我都有。”

“有安全隐患的地方都不能去,更不能和别的小屁孩去危险的地方玩。”苏杏叮嘱它一句,“不然到时候你救得一个救不了两个,摔死任何一个咱家都会被迁怒。”

这种例子不是没有,尤其牵涉到她的。

该叮嘱的叮嘱了,到达学校,苏杏和柏少君带着小染、小能找到他俩的班级和班主任。小能是个机器人,走进校园的时候备受瞩目,到哪儿都有回头率。

苏杏和柏少君的出现也很瞩目,有些年轻的父母认出他俩是谁。有人过来打招呼,有人站在远处和朋友窃窃私语。

认识她的人,基本上都是跟余薇有过接触的人。

当初大家太年轻,有些人依旧瞧不起她,碍于柏少君在场不敢说什么;有些人已经放下过去,坦然地和她笑谈育儿心经。

家长们站在教室外边,从窗户往里边瞧了瞧。

看见小染兴奋得左右张望,不时和前后座的小朋友聊天,苏杏和柏少君这才安心地离开。

其实,小染每天都是父母送他到三楼,然后就走了,剩下他和小能在上边听课。习惯成自然,他不哭也不闹,进教室之前还和母亲、叔叔挥手说拜拜,乖得很。

他的小自行车锁在车棚里,小能认识路。

不过,终究是他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家长不可能完全放心。所以,苏杏决定中午放学的时候再来,悄悄躲在一边看他怎么回去。

“你这样对小染,小菱和小野有没吃醋?”回家的路上,柏少君笑问她。

“没有,他俩知道小弟比较弱。”苏杏默叹,“唉,他俩好歹有些天赋傍身,小染什么都不会,我真担心他将来点背怨社会。”

柏少君扑哧地笑出来,“你别逗我。”

“我说正经的。”苏杏神情严肃,“小菱会医,小野会造东西,你说小染会什么?唱歌跳舞?”

“唱歌跳舞怎么了?他又不缺钱。”柏少君不以为然,“人生就要过得痛快,等天下大乱,他的本事就有用武之地了,不是吗?”

苏杏白他一眼,“惟恐天下不乱。”

柏少君嘻嘻笑着,“我睡一会,到家你叫我。”把椅子放平一些,双脚搁在车头前晃着。

“好。”

这段路没有电子监控和交警,车也少,随便他怎么舒服怎么坐。

从云岭村村头的路口去学校比较近,所以返回的时候,苏杏开车从村头路口进。经过云非雪的点心屋,无意中看见柳惠和小百合在门口向云非雪鞠躬,满脸的感激。

大概是向云非雪道谢来着,毕竟人家救了她俩的清白……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苏杏想起自己也曾经救过小百合,怎么不见她们来感谢她?至今还有人认为清白比性命重要吗?虽说施恩不望报,但被区别对待,估计没人能够坦然以对。

当然,这是别人的道德问题。

只是,真的很不得劲。

苏杏揉揉眉心,她讨厌被别人的言行影响心情。太闲了,没有工作的女人净会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间,她开车回到餐厅的停车场。

把车停好,她拍醒柏少君让他回房休息,自己准备回苏宅拎电脑和一本书去莲湖。经过休闲居门口时,忽然餐厅的门叮咚一声,她抬头望去。

赵丽娥站在门口,“苏苏,有人找。”

苏杏一愣,随即尾随她进了餐厅。往用餐区一看,不禁微怔。

除了作陪的少华,来找她的人一共有四位,柏大舅、文老和另外两名熟悉的陌生人。

为嘛这么说?

因为她认识那两位陌生人,可他们不认识她。在未来,正是这些人邀请她回国参与考古,莫非之前二老给她的资料也是一种考核?

看着四人对她笑脸相迎,苏杏有些怔神。

她以为自己改变命运的同时,等于舍弃了自己最喜欢的工作,毕竟她的学历与经历过于浅薄。

没想到,他们还是来了,原定的命运如期而至?

第714回

两位陌生人中,一位是她在未来读研的那位导师耿教授,而他称呼柏大舅为老师……她懵了,不由得瞧瞧柏少华。

搞了半天,在未来推荐她的人居然是柏大舅。

察觉她的目光,柏少华看她一眼,眼里有着淡淡的疑问。

苏杏冲他浅显一笑,继续倾听柏大舅和文老说起来意。心头微喟,没想到,在未来的她和他曾经如此接近。

至于另外一位,正是那全军覆没的考古队唯一的生存者,姓古,人称古教授。

在苏杏回来之前,他们已经跟柏少华约略谈过,说有幅字画要找她看看。如果可能的话,不排除跟队出外远行。

柏少华是行外人,他们不方便对他说得太清楚。凭他的聪明才智,能自己猜出原委。

等苏杏回来之后,众人便去了苏宅的凉亭继续谈。

不过,柏少华被柏大舅借故叫了出去,说去散散步,实际上是给他做心理准备。

“……情况不乐观,也不是片言只字能解决的事,所以小苏极有可能跟队伍出发。少华,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不管她去不去,我们尊重她的决定,也希望你能支持她。”

“她一个大学生的话有人信?”柏少华不答反问。

“学历是很重要,个人的能力要求也很高。不少名校的老教授、老学者,他们是从六七十年代过来的,就业的时候学历能有多高?这做人啊,活到老学到老……”

所以他和文老寄了很多资料给她看,过程中对她时不时来一场考核。能力得到肯定,就差一个正经学位罢了。

“我知道你担心她受人欺负,不过你放心,她是协助,小耿他们无计可施了才找到小苏的,不会轻易得罪她。至于学识方面,我和文老对她有信心。”

两人在乡间小路走着,几乎一直是老人在说话,柏少华安静听着。

而在苏宅,在凉亭的石桌上摊开一份清晰的扫描件。

苏杏在旁边瞧着,发现它是一幅相当古旧的地图,上边画着一些疑似地形地标的图。

“……初步推测这是春秋时期地图,有些地标年代久远根本查不出地点。你看,这里有一些奇怪的标志,还有这些模糊的的文字。”古教授给她详细讲述着。

这些话,苏杏已经听过一次。

它的确是地图,不过它是墓室里边的地图,同时也是一份机关图。春秋时期,各路诸候群雄互相征战欲争王称霸,亦有贵族趁机收敛隐埋家财,以图后动。

古教授找的这个墓室就是其中一个。

但是,这些话要过了第一重机关往里边走,真相才会慢慢浮出水面。

而现在,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说,故作无知。

“春秋时期?那时候的世家贵族忙着争权夺利,”她仔细瞧了瞧,在一堆模糊的古文字中指出一个类似符号的字,“这个姜字奇形怪状的,似字非字,应该是姜氏的族徽……”

氏族的宝藏若无留言,必定凶险。

若门口有留言就好办了,里边虽有机关,后人凭标志和相关提示可以避开机关进入墓室。

对于古人来说,子孙之内良莠不齐,宝藏有能者居之。

听完苏杏的话,三位老头各自对望一眼,眸中掠过喜悦。

“这么大一幅图,你就看出这些?”古老故作失望。

苏杏坦然道:“你们已经找到墓室的位置,这图就失去地图的意义。至于文字,相信大家都认得,所以你们要问的是文字包含的信息吧?那需要环境配合才行。”

既要环境配合,就要身临其境。

这番对话跟未来的一模一样,如果她不想去,大可不这么说。

但是,今天看见这批人时她虽然吃了一惊,却没想过要拒绝。

在这个队伍里,除了担担抬抬的临时苦力工,其余队员至少是本科以上的学历。人命关天,她只是一名大学生,他们能找上门肯定是迫不得已。

命运不来,她不强求。

既然来了,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恶心人的命运已经改变,事业运改不改都无所谓。

再说了,有些责任是不能推辞的。

果然,古、耿两位老人见她一眼就认出那个是族徽还道明来历,加上之前的考核,对她的能力颇为满意,便顺水推舟问她能不能随他们重返现场察看。

“为了这个点,我们已经损失太多人了。炸吧,会损害古迹;不炸,咱们的人又进不去。唉,小苏,如果你帮得上忙就太好了。”耿教授说。

看着眼前这位今生无缘的导师,苏杏虽想同意,却不得不征询伴侣的意见:

“孩子还小,我得跟家人商量商量。”

已婚人士的难处,在座各位都明白的,纷纷点头。

“你们商量还要做准备,这样吧,不管去不去,一周之后给我答复好吗?”古教授给了她一张名片。

“好。”苏杏接过放好。

文老宽慰她说:“放心,柏老头会说服他的。”

苏杏讪笑,心想,这很难说。

古、耿二人另外有事,不能停留太久,说完正经事便匆匆离去。

文老和柏大舅没走,他们二老难得来一趟,就算不过夜也要停留半天。年纪大了,除了歇歇脚还要探一探柏少华的口风,怕他反对妻子出远门。

“我尊重她的选择。”被二老缠得受不了,柏少华跟他们说了这句话。

中午,小染下课了。

为了避开文、柏两位老人的劝说攻略,柏少华和苏杏一起去接儿子,让陆易他们好好招待二老。

“你决定去?”车上,柏少华问。

苏杏开车,目视前方,“嗯。”

他并不意外,“要多久?”

苏杏用心算了一下,“如果像未来那么顺利,估计年底就可以回来。”把一年多的行程缩短了一大半。

她是协助,破解机关密码成功进入目标,她就可以返回了。

未来之所以花了一年多,是因为破解机关之后,挖掘工程受到某些领导的阻挠一拖再拖。而她不想回去面对郭家那片绿草原,便在当地生活了一段时间。

直到墓室正式面世,文物全部出土运回文物管理所清洗、整理和修复完毕,一年多就这么过去了。

如今换了家庭成员和生活模式,她自然要早早完成任务,早早回来一家团聚。

当然,她虽有了决定,如果能获得丈夫、孩子的体谅和支持就更好了。

第715回

第一天的上学经历,对小染来说是一桩新鲜事,那股兴奋劲一直延续到下课。

这里的孩子上学放学都是成群结队的,不用父母接送。但一年级能踩单车的孩子少,小染的班只有他一个。

所以,哪怕班里有相熟的小朋友,一下课他依旧骑着自行车溜得飞快,急着回去把学校里的新鲜事和家人分享。

小自行车蹬得飞快,小能坐在车头指路。

他俩一路上叽呱个不停,连一直跟在身后的父母都听见了。

正值下课期间,路上很多骑车的学生,有自行车,也有电动车。看着小染在他们中间横冲直撞,提心吊胆的苏杏替他捏了一把汗。

“他从小以车代步,老司机了。”急促的心跳出卖她此刻的心情,柏少华目视前方淡定地说。

女人过于小心容易跟丢,所以现在是他开车,不快不慢地跟在小儿子的后面。

“我知道,我知道。”苏杏盯着儿子灵活的身影,手捂胸口心惊肉跳地回应他。

老实说,这孩子是她唯一放不下的。有牵挂的女人,出趟远门像剜了心口肉似的,特难受。

柏少华瞧她一眼,神情淡淡的,一言不发。

小染和小能回到家,惊诧地看着两位似曾相识的老大爷。

当年去西城柏家,他年岁还小,不记事。

“叫大舅公和文爷爷。”活像短了几年命的苏杏过来了,没好气地轻拍他的小脑袋。

“大舅公,文爷爷。”小染也不含糊,脆声叫了人。

“哎。”两位老人乐呵呵的应着。

尤其是柏大舅,弯身看着眼前这不怕生的小不点,仿佛又看到那位热情开朗的小外甥。本应高兴的,心里却一揪一揪的异常难受,一时间竟然直不起腰来。

“大舅?您没事吧?”苏杏察觉了,忙上前扶住他。

柏大舅长叹一下,顺顺胸口站直了,笑道:“没事没事,人老了,不中用了。”

“叫你别跟来,你非要来一趟。”文老被他难看的脸色吓着了,“走走走,先回屋里歇歇。”

众人回到苏宅坐着,苏杏给二老倒了温开水时,柏少华过来了。

见老人神色不妥,不由关心道:“大舅怎么了?”

柏大舅摆摆手,“没事没事,弯腰的时候起来太快,一时头晕罢了。”

“姐姐会看病,让她回来给舅公瞧瞧。”小染拽拽母亲的衣衫提醒说。

“让姐姐回来太费时间了,”苏杏拍拍儿子的手,然后看着大舅,“不如让孩子姨母帮你看看?”婷玉的望闻问切已到一定境界,隔着屏幕也看得出病症。

柏大舅连忙拒绝,“不用不用,你们平时寄那么多补品回家,我们一个个的身体好得很。”

今天纯粹是心情所致,不必麻烦远在海外的孩子姨母。

“好就不会无缘无故头晕。”小辈奈何不了长辈,但文老作为同辈不吃他那套,“你怕麻烦孩子姨母,村里不是有医院吗?这不麻烦,顺便也给我检查检查。”

柏少华夫妻给文家二老寄的营养品也不少,但每年的体检同样少不了。

于是,由柏少华陪同两位老人去养生馆的医院。苏杏在家陪儿子吃饭,听他说今天老师讲了什么,然后午睡。

至于柏大舅他们,在医院做了一通检查,在等结果时,文老和养生馆的几位老人相遇恨晚,谈兴浓厚。

柏大舅和柏少华不想打扰他们,便到其他地方说话。

“你父亲的身体怎样了?这次回去没跟他起冲突吧?”憋了好久,柏大舅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没有,沟通有点困难而已。”柏少华淡然说,“以他的身体状况,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那就好。”柏大舅笑着点点头,“人老了,很多想法跟年轻时候不同,尤其在对待子女方面。你不用想太多,尽好子女的本分,别让自己将来后悔。”

老人相信眼前这位外甥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实在不希望他将来后悔。

亲妹柏女士前段时间打电话来,哭诉他的种种任性和不孝。说他不但自残,还不顾念手足之情欲买凶暗杀长兄。

“少华,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妻儿着想。”柏大舅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跟艾伯是同胞兄弟,心灵相通,应当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以那孩子的禀性,肯定不希望同胞兄弟涉险为他报仇,而是希望他快乐而轻松地活着。

老人突然说这番话,柏少华马上猜到原因。

“我母亲又跟你们说了什么?”

柏大舅微顿,这孩子……忽然有点理解亲妹的郁闷。

“如果您是为了这件事忧心,大可不必。”柏少华坦然道,“我弟的仇他已经报了,没我什么事。哈维的死和大哥的伤跟我没关系。母亲对我有偏见,你们不必理她。”

他在国外所做的一切,除了自家人,外人不可能知道,包括柏女士。如果她知道,那肯定是亲爹干的好事,为了制约他的行为。

其他兄弟可没有这份耐性。

“你能这么想最好,”柏大舅略安心。

“以小苏的本事,将来需要她的机会多的是,你如果整出事让她和孩子怎么办?孩子,别让仇恨蒙了你的眼,生活虽然平凡,但很多人求而不得。你要珍惜,连带他那份好好活下去……”

柏少华微怔,瞧了柏大舅一眼。

只见老人面容慈和,微笑如常,睿智的双眸里添了一丝伤感……

体检结果,两位老人的身体健康无虞。二老也呆不久,在村里逛了一圈后,在下午四点多就离开了。

柏少华派车子送他们离开的。

见他一直站在路边凝望车辆离去的方向,苏杏不由奇怪地扯扯他的手臂,“少华?你怎么了?”

柏少华回过神来,望她一眼,“没什么。”和她回家好好沟通出行事宜。

尽管心里不太愿意,柏少华还是尊重她的决定。既然决意要去,那就去吧。

“让少君陪我去?”听了他的建议,苏杏猛摇头,“不行,少君是外国人,一旦队伍出事他绝对是头号嫌疑犯。陆易也不行,那是我的事,何必连累别人承受异地相思的苦?”

被她堵了话,柏少华瞟她一眼,“我去总行了吧?”

“我一家庭主妇本来就让人瞧不起,再把你带上,我的功劳就变成你的了,不行。”苏杏态度坚决,“再说了,你仇家这么多,把你带上连累古教授他们怎么办?”

这是她的人生轨迹,轨迹外的人插足可能会出事。

他们都是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不希望任何一个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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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6回

柏少华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去,她能放心远行,是因为有他在家看孩子。正如他能安心出游,全因家里有她,所以纯粹过一下口瘾罢了。

他和少君不去,不代表其他人不能去。

事实上,她的招事体质挺招人喜欢的,跟在她身边不怕闷,总有一些奇葩主动送上门。

这么说不地道,却是事实。

人不带去无所谓,为安全着想,她至少要把小力士带上。柏少华给它和小能做了好几个造型,方便它们随时换装。

为了让他放心,苏杏跟古教授他们沟通了一下,对方很爽快地同意她带机器人出发。孩子爸是最大障碍,既然已经同意,苏杏可以安心着手另一个麻烦。

尽管那条路她走过,万一出意外呢?

所以,苏杏把女儿很久之前给宁先生等人做的解药重新拿出来,思虑甚久,最终决定给他们送去。

去之前,她跟婷玉联系了一次,并把解药拿给她看看是否过期什么的。

“你决定了?”得知她重走考古之路,婷玉难免替她担心。

苏杏点头,“有些责任总要尽的。”

做人不能光享福,责任来了就要接着。

正如婷玉当初决定要跟秦煌出国,苏杏也无法阻止。

为此,婷玉一股脑地塞给她好几种药防身。无法陪她重走考古之路,陪她回一趟古代还是可以的。

她跟秦煌说要闭门冲关,叮嘱他别让任何人打扰她练功,否则容易走火入魔。她懂古武古医的事,人尽皆知,行为古怪些情有可原。

等安排妥当,婷玉和苏杏回古代走了一趟,并与宁老先生、宁大父子详谈一番。

两人商量过了,未来的事很难预料,为了保全密室里的东西,她俩决定跟宁老先生坦白一切。

得知她俩来自未来,宁大显得有些激动,宁老先生却是不动声色,似乎早有所料。他以前毕竟是权贵的谋士,就算猜不出全部,猜到八九成并不难。

“人类大清洗?”听到这个消息,宁老总算微微色变。

苏杏态度诚恳:“对,那是我亲身经历。总之,密室里的财物你们可随意取用,留一块半块给后人验证历史足矣。另,我不曾留下任何关于未来的书籍,你们不必搜寻……”

无知者无畏,知道得太多束缚便多,对先人与后人皆没什么好处。

解药已给,宁先生一家是去是留皆可随意。

密室里的机关开启,这里没有另外的安全秘道进出,因为苏杏早已存照可以瞬移出入。

当然,宁家是否留有后手不得而知。

就算有,苏杏也不在乎。

对她而言,里边最重要的是古书画册,和各种铜、瓷器等材质的器皿,全部是能够印证历史存在的物件。至于财物,正如她所说,留下一件半件就够了。

其余的他们爱怎么花怎么花,如果这样还要耍花样坑害子孙后代,那就没辙了。

为了证明她的话,苏杏特意下载由自己的文改编的末世电影给他们看。选了第一季的前几集,由和平年代进入人吃人的血腥时期,是最震憾人心的前奏。

别说宁大脸色铁青,就连宁老先生亦不禁动容。

婷玉:“……”

等回到现代的苏宅,婷玉瞟她一眼,“你还真会吓唬人。”

“我哪有吓唬他们?这是真事,还是改良版。”苏杏严肃脸,捧着宁老先生赠给小野的机关术三套书册,“唉,希望下回过去大家还是好朋友。”

没有毒药的制约,宁先生一家敌友难料了。

以人类的德性来看,活捉一枚未来人士问出历史走向,宁家分分钟改变历史称王称帝。

“你先别一个人去,要么等我回来,要么带少华一起去。”婷玉叮嘱她。

苏杏叹气,自知这是最为妥当的,便点头应下。

把婷玉送回去之后,苏杏总算松了一口气。

脱下斗篷挂好,瞧瞧宁先生送给小野的手抄,心里有了主意。

她决定在走之前把这三套书册扫描打印出来,装订成册再给儿子,原件放回密室收藏。

虽然没有空间,密室的存在和空间相差无几,聊胜于无。

区别在于,它无法永久保鲜食物。

打开电脑,上网看看自己发布的关于那块玉璧的任务,依旧无人接。而且,她发现酬金由一万美金添加到三万,看看修改日期,正是柏少华回来没多久。

瞄一眼时间,已是凌晨。

想了想,苏杏关了电脑离开苏宅。

秋之夜,风萧瑟,丝丝清凉。婆娑月影洒满地,恍若银霜。

遥远记忆中的今年今日,她在异国他乡偶望皎皎月色,凉由心生。哪曾想过,自己一朝噩梦惊醒,居然能过上淡泊清幽从此畅快人生的一天。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筱曼说她是重生,而她自认是梦一场,恰如古人所言,死生的差异就好像梦与醒的不同,不可究诘。

既不可深究,自己便学学古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幽赏秋月,秉烛夜游。

趁机和某人重温“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甜蜜和浪漫。

她悄然来到柏家的围墙外,看着书房透出来的灯光。

“嘿,罗密欧,你在家吗罗密欧?”唯恐吵醒儿子,她声音轻柔,富有情感。

正在专心工作的柏少华:“……”嘴角抽抽。

她不回家而是出现在窗边,意味着他的工作结束了。关电脑,他不慌不忙地把椅子滑到窗边探头一瞧,无语。

只见窗下,他家的围墙外站着一位东方版朱丽叶。

生怕他没听见,俏皮的她踮起脚尖正要再唱一遍。见他现身,忙开心地朝他挥挥手。

手肘轻闲地搁在窗边,他饶有趣味地打量她一眼,“你还演过话剧?”

“嗯哼,”苏杏轻提裙子的两边,优雅地向他微微屈膝行一个礼,轻盈而笑,“怎样啊罗密欧,夜色如此的美丽,你要不要和我私奔?”

不答应她可要生气的。

某人挑挑眉,这位朱丽叶美是够美了,脾气不咋滴。他站起来,一手撑在窗边纵身跃出,眨眼间已安然落在她跟前。

在他面前,苏杏放弃矜持欢快地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踮起脚尖亲他的下巴一口:

“陪我到莲湖散散步。”

他能说什么?早料到了。

柏少华搂着她的肩,两人踏着月色向莲湖移步。

“不想去?”

“嗯,但不去不行。”

“记得带上录音笔。”

“我知道。”

必须带,那是绝佳的防身武器,出门在外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第717回

“对了,我把那半块玉璧的图片发给你。如果有消息,你找人看看能否对得上,等我回来再去取。”她说着,直接用手机把图片发给他。

柏少华接过瞄一眼便收起来了。

“说说你今趟出去会遇到什么。”

“路上很顺利,在地下麻烦些。不过有人保护我,你不用担心。”为了让他放心,她开始细说今趟任务在路上遇到哪些趣事。

墓里的惊险就不必说了,以免让他担心和吓着自个儿。

不知不觉中,两人来到莲湖广场,夜色清凉,让苏杏的头脑异常清醒。看着宽敞的小广场,她松开他的手独自在中央哼着曲调,转着圈。

柏少华倚在栏杆边,深邃的眼眸盯着场中那抹轻盈跳跃的身影,默不作声。

“你要赏舞,可以邀请正宗的传统舞者,唯独茶室的三人不行。”苏杏转到他身边,认真强调一句,“我讨厌她们。”不管她们是否重生者的安排。

他握住她的双手拉入怀中,反搂住她纤细的腰慢悠悠地舞动,垂眸笑问:“因为她们被人利用?”

“我救过小百合,她到现在连面都不露一下。不感恩就算了,”正好眼不见为净,“还老想着膈应我。”

筱曼是个不甘独自受苦的人,无论看到什么不爽的非要告诉她,让她一起郁闷,愁死了。

“连咱家小染都晓得知恩图报,小百合几岁了?就算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基本的是非判断能力应该有吧?”

“别乱拿孩子跟人比较,”柏少华面露不悦,“以后救人这种粗活让小力士做,它这方面的能力比你强。出门在外不管发生什么,人没事最重要,其它都是次要的。”

这不是诅咒,再严密的防御也可能出现纰漏。他有必要声明一下,免得发生不幸时她想不开做了傻事。

他不需要她有什么高贵伟大的灵魂和圣洁无暇的躯壳,人活着就好。

苏杏嗯了声,“婷玉给我很多防身的药,用不着担心。”

柏少华听罢,嘴角微扯。

给药有什么用?有小巫女跟去他最放心。可惜那不可能,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到了外边别再惦记未来的事。”这点最重要,他叮嘱道,“那边跟我们这边是两个不同的时空,每个人的遭遇已经不同,就算知道也没意义。”

“哦,”旧事重提,令苏杏想起上次的那个梦,“少华,你觉得我上次……真去了?”

“谁知道呢?”他的眼神淡淡的,“或者是梦,但被困在梦中醒不来的人不是没有,我不希望你成为睡美人。”

苏杏嫣然,倚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感受轻柔的月光和他的温暖。路灯的后边是黑漆漆的山林,显得格外宁静,静得有些吓人。

但有他在,她很安心。

因为安心,她居然在这份浪漫的气氛中睡着了……

静寂的乡间小路上,一道颀长的身影缓慢地走着,怀里抱着某个一心想要浪漫情怀的小女人。

瞧瞧已然熟睡的她,他星眸深沉。

本来不想误导她的,那边的自己让他感到威胁。

他对自己还不了解吗?既然对方让他别再错过一次,证明对方喜欢过她。面对喜欢的女人,他不可能保持君子风度,尤其在知道和她没有希望的情况下。

上次问她对方有没做过什么,她回答得太快,证明他猜对了。

她能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但不敢去未来。上次八成是灵魂穿越而去,或许技能不成熟吧,灵魂撕裂仅仅去了一大半导致意识不清晰,让她以为做了一个梦。

这是他查过很多资料,得出最有可能的答案。

面对她的灵魂做不了什么,摸摸亲亲是肯定的。

这些不可怕,最怕感性的她被那个他的花言巧语所感动。他和未来的他同时喜欢她,她同样可能爱上两个时空的他。

心若走了,她迟早会整个人都过去。

这是无法容忍的事,哪怕撬墙脚的是他本人。

回到家,把她放到床上静静看了一会,最后俯身覆上去,向她温柔索取。他熟悉的气息,温厚的怀抱让她依恋,在半梦半醒间主动攀附与他结合在一起。

他从不轻易动用精神异能,除非她想逃。在情感方面,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地留在身边。

无论是梦里或者现实,她的身心只能属于他一人……

没几天就是中秋节,古教授他们说,等过了中秋节马上出发。在这期间,苏杏很忙,忙着把宁先生的手抄笔记扫描打印出来,务必在她出发前装订成册。

看到宁老先生赠给自己的书册,小野回到苏宅的书房,冲着那幅画毕恭毕敬地行一个弟子礼。

苏杏把复印件和原件一并给他,这孩子只带走复印件,原件藏在他的书房里等假期回来再看。

等看过之后,再交给母亲藏在密室里。

在出发之前,苏杏跟孩子们说要出去旅游一段时间,姐弟三人当然是支持的。而在小染的心里,妈妈是当天早上走,下午就回来那种,心里并不着急。

随行的小力士不再是小姑娘的躯壳,而是和小能一样的金属壳。

不同的是,小能是橄榄头,小力士是水母的造型。

平时收缩四肢便于携带,等到了目的地再拿出来。它可悬空飞行,亦有触手充当手脚,行走自如。

一切准备妥当,很快,中秋过完了。

第二天,趁小染去上课,换上现代服饰的苏杏带着小力士坐车离开了,直到下午才到达集中地点。那是一个偏僻小镇,古教授他们在这里租了一栋带院子的平房。

她踏入院子,里边坐着五个人正在谈笑风生,闻声望来。望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苏杏微笑着向各位挥挥手。

“嗨,大家好,我姓苏,古教授让我过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又要请大家多多指教了。

……

母亲好几天没回家,小染终于醒悟,妈妈肯定是抛下他一个人自己离家出走了!小孩儿伤心不已,熬了几天终于撑不下去,发脾气再也不肯回校上课。

柏少华没有逼他,毕竟是国庆假期,不去就对了。

“妈妈是出来工作,没有离家出走,”视频里,苏杏给儿子看看周围一片荒芜的环境,“看,妈妈要跟同事在这里开荒种树……”

怕他不相信,旁边有位同事递给她一把铲子。

“看见没,我们连铲子都带来了……”周围一阵窃笑声。

旁边的孩子爸忍不住瞄一眼:“……”咳,这就是传说中的洛阳铲?

忍不住脑补他家亲爱的挥舞小铲子挖坟的模样,不禁飙汗。话说,他到现在还不太适应,自家娇滴滴的小女人居然真的敢去。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儿子乖哈,别耍脾气,妈妈要干活了。来,给妈妈一个吻。”

于是,脸蛋犹挂着泪珠的小儿子嘟起小嘴亲了屏幕一下,这通两个多小时的视频对话总算结束了。

第718回

村里少了其他人或许没什么人注意,苏宅的女主人消失了半个月,很快便有人问起。

“去工作了。”

休闲居的人都这么说,包括柏少华。因为这是事实,但没几个人相信,他平时游手好闲的根本不像缺钱的主。

有人好奇打探虚实,认为童言无忌,有人私底下问小染妈妈去哪儿了。

“妈妈在沙漠种树。”他是这么回答的。

再过一阵子,他的答案是酱紫的:“挖煤。”

“淘金。”

“种土豆。”

“割猪草。”

小孩儿的答案五花八满,这全是他亲妈说的,没撒谎。亲妈每次和他通话都换新花样,小盆友觉得有趣,渐渐对她独自离家出走的事释怀了。

“……等妈妈赚够钱就和你离家出走。”

“哦,那妈妈加油。”小盆友给亲妈打气鼓劲。

他的亲妈:“……”这不孝子。

坐在一旁的孩子爸忍俊不禁,摸摸儿子的后脑勺,温声道:“儿子,该上学了。”

“噢,妈妈再见,爸爸再见。”

跟父母道完别,小染推出自行车,小能活像八爪鱼似的缠住车头,两只咻地骑车往村头方向走了。

孩子走了,剩下孩子爸妈隔着一块屏幕俩俩相对。没办法,孩子妈身边有人,亲昵的话不能说太直白。

柏少华敢说,只是不想让她尴尬。

“从明天开始,可能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通话。小染应该不会再闹,要是再哭,他最爱吃牛奶冰糕,你就说是我做的。”亲昵话不能说,只能聊家常。

之前,本地政府不知哪位领导抽风说不准再挖,还要他们立即离开。

古教授找关系和对方沟通协商,直到今天才解决问题。

据她的预知,这次深入墓穴要好几天才能出来。因为有人在里边掉进一个深坑,掉到另一条路去了,大家都去寻他。

“你自己要小心。”柏少华深深看着她说。

“我知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顾盼传情,直到苏杏那边有人喊才结束这次通话。

几次通话,让柏少华发现短短的半个月里,她瘦了,皮肤似乎也黯淡了许多。

可见那里艰苦,硬生生地把他家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女孩给熬成一朵沙漠玫瑰,越发娇艳夺目。但是,不能光顾着美艳,女人丰腴些的好,健康最重要。

“想让皮肤恢复白嫩?多吃水果、鲜蔬汤,我们公司的有机菜就很好……”吧啦吧啦。

柏少华打算给孩子妈准备营养食谱,以便她把消耗掉的肉感补回来。趁今天有空有心情,带四只汪和小吉猫到莲湖遛达,顺便在亭子里和视频里的营养师定制女士滋补菜单。

深秋时节,莲湖的青绿枯萎了,余下一片残荷。

又到了一年一度挖藕抓鱼的季节,可惜孩子妈不在。为了让小儿子亲身体验一下捉鱼的乐趣,他特意选在周末进行捕捞。

正在思忖间,忽听小广场那边一阵汪汪声。

他瞧了一眼,发现四只汪拦住一位年轻姑娘不让过来。

这姑娘他认得,正是苏杏口中那位不知感恩的小百合。

平常时候她是不施粉黛的,容貌清秀干净,一双天真单纯的瞳眸此刻惊惧不安,瞪着四只拦路的大狼狗进退不得,不知所措。

“小福。”他喝退四只汪。

四只汪十分团结,一只退开,其余三只同时退到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瘦弱的女孩贴着栏杆匆匆往亭子方向走。

柏少华喝退四只汪之后,淡淡瞥了小百合一眼,继续和营养师聊着。

而小百合远远瞧见凉亭里的人,紧张万分。几次欲退缩,耳边又响起森田歉疚万分的话:

“官司打完了,小雪和筱小姐不用负责任。小雪说这次全靠休闲居在背后帮忙,等于我们又欠他们一份恩情。唉,我以前担心苏小姐不开心才拦着不让你去道谢,本以为她丈夫回来就能好些,谁知她离开了。”

最近在省城帮忙的森田对着视频,叮嘱她说:“这回不管她在不在,百合子,你必须向人家道谢。否则就成了忘恩负义之徒,这村子我们就回不去了。”

她还说,这位柏先生面冷心热,如果小百合不敢去,她将亲自前来负荆请罪。

那怎么行?

一直以来,多亏有森田、柳惠对她的悉心栽培与呵护。尤其是今年,她俩为了自己身上的香伤透了心神,她实在不忍心看她俩为自己受苦。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走一趟。

小百合怯怯地站在小广场外,踌躇不前。

对方似乎不知道她的存在,她想了想,最后鼓起勇气跑到凉亭,双手置于身前摆放整齐。

“柏,柏先生,我是来道谢的。”她低垂着头,眼皮都不敢抬,慌里慌张地说一句话鞠一次躬,“谢谢苏姐上次救了我,谢谢这回休闲居的帮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那个……”

怎么说来着?太紧张了,险些忘了两位姐姐教她说的话。

“大恩不言谢,我愿意做牛做马回报你们的恩情。”言毕,忐忑不安地垂眸等待他的决定。

柏少华听罢,语调懒散道:“不必了。”听不出情绪。

清秀的姑娘微愣,迅速抬眸瞧他一眼,脱口而出,“不行……”刚想说什么,才发现近在眼前的男士容貌清俊冷冽,一股浓浓的英伦绅士气息扑面而来。

到了嘴边的话被噎住,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学历不高,但平日有看漫画,眼前的他就像日漫书里的冷酷男一,贵公子男二。不同的是,他比那些年轻的公子哥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优雅和高贵。

久久不见她说下去,柏少华瞧她一眼,温声道:“没事你可以走了。”

被他的目光扫过,小百合的脸唰地红了。

不知哪来的勇气,让她把接下来的话说得格外顺溜,“不行,有恩必报。我别的不会,可以为你们店唱歌跳舞。还请不要嫌弃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拜托了。”

一口气说完,她小手在身前互攥,特紧张地等待对方的答复。

既然说到这个,柏少华的视线回到电脑上,“我没帮过你,但说起报恩,我妻子倒是救过你,拖到今天才来道谢是什么典故?”

不想来就别来,矫情。

还选她不在的时候来……家人不在,日子真无聊。

被人问起,小百合顿时臊红了脸,嗫嚅道:“苏、苏姐不喜欢我们,我身上的香又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怕再给她添堵,所以一直不敢来……”

把所有责任揽了,反正没有外人知道是森田拦她不让来。

坦承之后,她便认命地站在那里听候对方责罚。

第719回

柏少华见她如此本想说什么的,无意中瞄见大老远的又来了几个人。

是老人,有茶室三美的铁杆粉丝,也有养生馆正儿八经的负责人。他看见他们,他们也看见他,不等来到小广场便有人扬声喊:

“哟,你们说什么呢?”

一看见他们,小百合的紧张情绪消散了许多,“马叔,许叔,大家早上好。”谦恭有礼地向他们问好,然后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老人们听罢,有人但笑不语,有人乐开了。

首先是那位马叔,笑呵呵道:

“这就是你们不对了,百合姑娘,报恩要讲究诚意。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你现在跳一段给少华看看,老板认为可以才能请你到店里跳,大家说对吧?”

“就是,少华你还没认真看过吧?正好趁你家那位不在大饱眼神,也让我们几个老头沾沾光。”

“是呀是呀,小百合的舞,一般餐厅恐怕承受不起那种轰动,在村里引起混乱就麻烦了。其实报恩有很多种,我看不如这样,平时让她跳两段解解闷算了。”

“哎,这主意不错。小百合你还等什么?赶紧跳啊!”花千金买一舞,老人家心疼,不如跟着年轻人看免费的划算。

有这么多人帮腔,小百合抿唇一笑,眉眼弯弯的。

她高举双手,正要哼歌起舞,旁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我这儿不是伎馆,也不是你们茶室。既然各位老爷子想看你跳,你可以在养生馆的门口跳,别脏了我的地方。”

小百合一愣,动作停住。

柏少华神情浅淡,继续语气平平,“我其实更喜欢****,要不改天我请一个团在你们养生馆门口跳,让各位长辈过过眼瘾?”

明知苏杏不准茶室三人在小广场娱乐或者赏景,这些老人偏偏要作死怂恿无知少女犯禁。

他们欲陷他于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若是临老声名不保,这些老人的日子怕是比他们夫妻更难过。

“哎哎哎,好了,玩笑话到此为止。”他话音刚落,立马有人出来圆场,“小姑娘你先回去,有什么事你们私底下商量。老马老许,我有正经事找少华,你们少打岔。”

那几位老人还没聋,听得出柏少华的语气不对,表情不善。

“行行行,你们聊吧。”

纷纷起身,赶紧带着泫然欲泣的小百合一同离开。

这姑娘不算笨,听得出柏少华话里的恼火,可她是无辜的呀!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过,他却说她脏。还把她跟****相提并论,怎能不委屈?

她希望他给一个解释,或者给她一个温和或充满歉意的眼神。可惜人家连头都不回一下,直到她随那些铁杆粉丝走远。

柏少华懒得搭理那些人,微笑看着养生馆的代负责人。

“冯经理找我有事?”

“见外了是吧?以前叫我老冯,被老马他们一打趣就喊我冯经理……我可没得罪你,年轻人要恩怨分明。”冯经理笑眯眯地在他对面坐下。

他今年五十多岁了,身材精瘦结实,是养生馆老板派来的代管理人。

“老冯,问你个问题,你们养生馆什么人都收?”柏少华浅显笑问。

“非也,我们专收有钱人。”冯经理笑意犹在,微叹,“唉,没有他们,我们养生馆拿什么来维持?都是芸芸众生,要穿衣吃饭排解寂寞,难免有些俗气,你们年轻人多担待些。”

柏少华合上电脑,面含微笑,“找我什么事?”

“听医院方面说,你要停掉妇科那边的科室?”

“对,我爱人不再生育,又有家庭医生,没必要浪费钱。”他坦然说,“你应该听说了,我在梧桐镇的投资几乎全亏,连协会都把我踢了出来。家里有三个孩子要读书,不必要的开支能省即省吧。”

失去政府的信任和庇护,有损失是肯定的。况且还有其他大型机构介入,对方要收拾他,地方政府也会帮忙。

还好他对梧桐镇的兴趣不大,投入不多抽身很快,因此损失不算大。

村里的白眼狼太多了,他一不在家就咬人,而且专咬他家的。村外也不见得有多少人替他孩子妈说话,人生尚有十几年的和平日子要过,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见他主意已定,冯经理无比遗憾:

“那真是太可惜了。”

“没了王屠户,你们就不吃肉了?”柏少华不为所动,“我看马叔他们精神挺好的,人又热心。不如给他们找点活做做,省得天天巴望我们夫妻闹矛盾。”

冯经理听罢,想起那几位老人不甘寂寞的作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再说小百合,回到三合院一楼的家没多久便接到森田的来电,询问她打算怎么报答人家。

小百合郁闷地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包括柏少华的反应。

“他看起来有点生气,最后也没说让我怎么报答,马叔他们就把我拉走了。”

森田猜着,可能是老马他们反应过度折了对方的面子,让他恼羞成怒,“没事,来日方长,不怕没有机会报答。你认真学舞,暂时不用想别的。”

暗暗后悔不该让老马他们去推波助澜,现在弄巧成拙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森田安慰小百合几句后便挂了电话。

被男人拒绝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省城的茶室生意很好。她和柳惠,还有新聘请的几位茶艺师天天忙不过来,极少回村,一切要靠小百合自己看开一些。

老婆出远门,一个男人在家很闷的……

没过多久,通往云岭村小树林的东江河畔竖起一块醒目的温馨提示牌,声明云岭村的医院取消妇科,其他科不再对外开放,请看病的人们直接去市医。

引起即将生产,或者怀孕没多久的妇人们的哀嚎。尤其是即将生产,让丈夫们抱着侥幸的心理过来问问能否等她们生完再取消。

不管人们如何反应,很快,云岭村的小医院终止对外开放。

除了村外的人不满,云岭村里的妇人们也是怨声载道。比如严华华,和一些女游客。

“小雪,你知道医院为什么要关吗?”有一天,严华华在山里碰到云非雪,试探地问她。

云非雪摇摇头,“不是很清楚。”

她是异能者,不轻易生病。

就算生病,不是还有陆易么?或者苏苏的闺女小菱儿,这可是亭飞的嫡传弟子,看病很有一套的。

去医院预约、排队这等痛苦的事,已经离她很远喽。

第720回

外界怎么吵无所谓,云岭村的村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倒是经常有村外的人进云岭村询问,问医院还开不开,问那位苏苏去哪儿了。男人心肠硬不好说话,女人一般心软比较好说话,被人哭两下或许还能挽回来。

“我也不知道,”面对询问的人,严华华很烦躁。

她比任何人都着急,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个女人撑着,儿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发烧感冒是等闲的事。

村里没有医院,若孩子在半夜三更发烧怎么得了?

夜里村路难行,途中的小峡谷近年虽然极少山洪,若运气不好碰上一次,吓都吓个半死。

去镇里的小诊所治病要看运气,运气好的人,病会好得快些,运气不好的只能吊着。去市医的话,路途遥远,途中有崖边,还有个十字路口没有红绿灯经常出车祸。

到了医院还要挂号排队什么的,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子……那种情形,她光是想象已经想哭。

当一个人的忍耐力到达极限,碍于面子不想对外宣泄时,就会把怒火集中在家人身上。

“你到底回不回来?你不回来可以明说,我早点给孩子另外找个爹!”冲电话那头的萧炫吼完,严华华砸了手机。

她在客厅发飚,末了,双手捂脸,无力地蹲下默默流泪哭泣。萧阳和萧豆豆这对小兄妹依偎在角落里,眼神纯洁而无辜。

严华华从来不在孩子的面前发脾气,怕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

但有时候,生活的压力,夜深时的无穷寂寞往往让她失控,却无人倾诉……

深秋是个美丽的季节,丰收的喜悦感染着云岭村每一位农人,包括柏少华父子。

莲湖里的藕肥大脆甜,鱼肥肉鲜,爷俩亲自下去捕捞。

小染个矮,被父亲拎着,小手在泥浆里捞来捞去,搞了一身一脸的泥巴。不过他玩得很高兴,小能在爷俩的身边拍视频,把兄姐看得各种羡慕妒忌恨。

他忽然不想离家出走了,真想把妈妈叫回来,可惜她一直不接电话。

“妈妈去的地方离我们太远,手机信号连不上。”柏少华告诉他。

“爸爸给妈妈做个更好的。”

“妈妈舍不得钱,没法做。”柏少华瞟一眼很有啃老潜质的妈宝儿子,“除非小染努力赚钱帮妈妈买材料。”

小家伙沉默几秒,“要怎么赚钱?”

“勤快上课,每科考试一百分,坚持到十八岁就能赚钱了。”他不看重分数这一点是因人而异的,小儿子太需要动力了。

“像姐姐和哥哥那样?”

“对。”

“好难喔。”最爱妈妈的小男孩双手抱胸,小眉头纠成结,甚是苦恼。

“有点。”

孩子爹同情地摸摸他的小脑袋,径自做事去了,让这小子自己为赚钱发愁去。

这要求对小染来说确实难,没办法,他太懒了,不知遗传谁的。他和孩子妈从小就勤快,龙凤胎最像他们俩,小儿子可能基因突变了。

他作业不想做,书也不想看。

如果人是饿不死的,他可能连饭都懒得吃,真是令人无奈……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分,柏少华在书房忙得专注。

忽然窗外清风吹来,夹着幽幽的歌声,似乎充满思乡之情。

没有任何伴奏,女孩清唱的一首日文歌。

唱歌的非小百合莫属,老实讲,她的舞蹈一般般,如果没有体香的加成根本没有出彩的地方。但歌唱得委实不错,尤其是思乡之类的,很能引人共鸣。

由夜晚静寂的空旷感,和声音分贝不高无阻碍的情况下判断,她应该是在室外清唱。并且极可能在菜地边,附近没有其他的人家,不怕扰人清梦。

小百合唱的很轻,异能者听得很清晰,普通人听得若隐若现,不会太困扰。

女人感性,总爱搞些有的没有的。

幸亏孩子妈不在,否则听见自己讨厌的人在夜里唱歌,非郁闷死不可。

……

丰收之后,村外少不了秋祭盛事。

在云岭村的游客三三两两地出去了,小部分游客留在村里观赏正宗的日式传统舞蹈。柏少华出钱请来的一批正宗日式美女,在莲湖广场举办的传统舞会。

观众席不是凳子,而是一张张席子铺垫在地,正宗的席地而坐,并邀请了养生馆和他较熟悉的老人、冯经理等管理人员。

昌叔、朱大叔他们和筱曼、云非雪等人也在。

休闲居的餐厅今晚休息,安德、陆易和田深夫妇一起在现场和客人们恣意同乐。饮食承包给几位大厨,现场做出各种美食,酒水管够,场面十分的热闹。

眼前的一幕,让养生馆的赵叔、陈叔略惊讶。先前柏少华说得好像快破产了,没想到人家转身却开始大排筵席,豪气得很。

“少华,你这排场得花多少钱啊?”

柏少华赤着双脚,斜靠大圆枕的姿势慵懒闲适,微微一笑道:“谈钱多没意思,大家尽兴就好。”言毕,朝他们举举手中的酒杯,一派的优雅闲逸。

他省掉那些开支就是为了享受生活,有什么不对吗?

可惜孩子妈不在,如果她年底回来,明年开春要重开一场让她过过瘾,否则又该唠叨他独乐乐,是自私鬼。

身边的小儿子倒是坐得正经,盘着一双小短腿,长长的睫毛下眸色平静。他捧起面前的一杯鲜榨果汁喝了一口,忽然看见斜对面有位厨师举着肉在烤,忙扯扯父亲的袖子。

“爸爸,我要吃烤肉。”

柏少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一眼,不等他举手,那位厨师已经把烤肉叉来了。

“给他削一小块。”柏少华说,小孩子晚上不宜吃得太肥腻。

“我要三大块!”小孩儿不服。

柏少华态度温和,“那就给他三大小块。”

小染默了,好像哪里不对,又觉得没什么不对。眼睁睁地看着厨师飞快削出三块搁在面前的碟子里,然后迅速离开。

至于大小嘛,他瞧瞧隔壁人家的,哇,一块能抵他三块。

“为什么我的这么小?我要大的。”小染抗议。

柏少华瞥他一眼,“人家一次能搬二十块砖,你能搬多少?”

小染:“……”他一块都不想搬。

生活在农村,外边经常有人盖房子,小屁孩知道搬砖是怎样的。和父亲争辩没有半点好处,于是,小染安静地吃着自己的三小块烤肉。

小能拍下眼前的热闹,继续在村里晃悠。接收一众微型监控器传回来的情况,在村头村尾巡逻着。

不知不觉中,它的镜头掠过三合院后的严宅。

“小豆豆乖,快吃饭,明天妈妈就回来了。”一位年轻女性哄着严华华的小女儿萧豆豆吃饭,八岁的萧阳坐在旁边写作业。

她是余岚,受严华华之托过来帮忙看看孩子。

第721回

严华华出国找丈夫去了。

自从打过电话之后,日前,她收到一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萧炫声称会找个时间回来办离婚手续。

所以,她要找他当面讨个说法。

离开之前,她找了梅林村那位照顾她坐月子的阿姨帮忙看孩子,顺便让余岚照拂一二。

余岚得知她要离婚,让她放心去,孩子有她看着。还找了海外的朋友去接她,全程陪护。

梧桐古镇那边的发展原本很顺利,后来又有一位投资人到位,把她的发展计划全部否决了。

她现在比较闲,一周才去一趟梧桐镇。

人生如潮起潮落,连热门人物柏少华都被行业协会给踢走,她被新的大投资商踢开也很正常。

经济发展期间,谁有才(财)听谁的。

她以为自己会被炒鱿鱼,不知怎的,居然一直没人提出这个问题。不提就不提吧,她无所谓,正好有时间回来种菜,顺便逗逗好友的孩子。

余岚哄着小豆豆,瞥见萧阳皱眉挠头的,笑问:“阳阳,碰到难题了?”

“嗯。”

“拿给岚姨看看。”她招招手。

萧阳拿着课本过去,一大两小在屋檐下轻声细语,平平淡淡的。

一道苗条身影从茶室那边缓缓走来,出现在屋檐的灯光下,浅浅一笑,“阳阳,豆豆,吃饭了没?”

听见自己的名字,俩孩子同时抬头。阳阳回说吃过了,小豆豆还在抽噎不想说话。

“她妈妈不在家,心情不好呢。”余岚好笑地摸着豆豆的小辫子说。

对她来说,小孩子无论是哭是笑,都很可爱。

来人是森田,坐不惯短凳子,余岚进屋给她拿出一张垫子,这是严华华专门为茶室三姐妹准备的。

森田向她道了谢,把一盒糕点摆在小矮桌上,跪坐一旁温声笑言:“好久不见,岚姐还跟以前一样年轻,脸上连条皱纹都没有,教人羡慕。”

“年龄摆这儿了,我还羡慕你们年轻呢。”

两人闲聊一会,莲湖那边的曲乐隐约传来。

森田微顿,仿佛很不解地说:“我听马叔他们说,医院不开放是因为柏先生快破产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岚姐,你说他为什么突然停止赞助?总该有个缘故吧?”

提起柏少华,余岚兴致不高,敷衍地应了句:“谁知道呢。”

森田叹道:“华姐为医院的事烦了好久,天天担心孩子半夜生病,这才把气撒到萧前辈头上,结果闹得要离婚……唉,如果苏小姐在家或许能劝劝,毕竟她也苦过。”

附近几个村的人都知道,苏杏以前穷得只能租房子住,还是农村的。后来宁可被周定康赶走也舍不得花钱买下来,可见是个穷光蛋。

自从嫁给柏少华,穷酸一朝变凤凰,招来四邻八乡羡慕妒忌恨的目光。

同是穷人出身,又是一位母亲,最清楚苦的滋味。

无端端提起苏杏,正在指导萧阳功课的余岚抽空看了森田一眼,笑问:“你们三姐妹最近生意不错吧?”

话题突然转移,森田愣了下,随即浅笑:

“托福,还不错。生意好了,烦恼更多了。小百合怕出去应酬陌生人,只肯呆在村里。村里唯一适合跳舞的地方她又不能去,得罪不少客人,真叫人头疼。”

余岚笑了,“有本事的人能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不必看人脸色,柏先生和苏苏大概也是这么想的。自己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外人哪有资格管他们。”

森田又是一愣,不得不轻笑回应:“那倒是,还是岚姐看得清楚。”

“年纪大了,总不能白活。”余岚说完,开始认真检查萧阳的功课。

“不打扰了,我家里还有客人,先走了。”森田知道这是逐客令,找个借口礼貌鞠了一躬,安静地起身离开。

余岚瞧她背影一眼,心想,等严华华回来得提醒她一下,此人不可深交,心机深沉惯会利用人。

“姨姨,我渴。”小豆豆拉拉她的手腕,弱弱地说。

“哎,姨姨这就给豆豆倒水喝。”

摸摸小女孩脸上软乎乎的婴儿肥,余岚心情特好地返回屋里倒了两杯水出来……

再说森田,缓缓踩着透过树荫洒在地面的斑驳灯光,面沉如水。

回到茶室时,正在教小百合茶道礼仪的柳惠见她脸色不好,便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森田调整一下心情,看向小百合时神色温柔,“今晚外边那么热闹,你不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不等小百合回答,柳惠已冷下脸来,“这是在打咱们的脸,你还去看?”

“心胸放宽些,那是正宗舞伎,肯定有值得百合子学习的地方。”瞄见小百合目露惊喜,连连点头,森田不由笑了,“去看看吧,别离太近,远远看着就行。”

“嗯!”小百合用力点了一下头,兴奋地跑了出去。

等她离开,柳惠不满地看着森田,“你明知他们不欢迎她,何必让她自讨难堪?”

“不难堪哪有人怜惜她?”

森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神色淡然,“你也看见了,姓柏的无论做什么都没人敢管,连那几个狗眼看人低的老头也捧着他。小百合若能攀住他,以后谁敢小看咱们?”

今晚的她怨气很浓,这是相当罕见的,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

柳惠瞅她几眼,主动给她倒茶,“受谁的气了?你刚不是去华姐家吗?”

“别提了。”森田郁闷。

余岚不是普通人物,本指望她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找那柏、苏协商什么的。继续开放医院,是造福乡民的好事。结果好心没好报,反被她嘲讽鄙视了一顿,气死人了。

一个克夫克子克全家的女人,牛气什么呀?会赚钱有什么用?连个继承人都没有。

柳惠见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知道她现在的心情特别差,便岔开话题,“那高公子的约还去不去?他先前说要给姓柏的好看,结果连个屁都没放,没必要应酬他了吧?”

“不行,”森田放下茶碗,“他再没用,也不是我们能惹的。先吊着,以后碰到麻烦至少有个人帮忙。”

也对,柳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再说小百合,欢天喜地跑到莲湖广场外边,人多,她要踮起脚尖扶着岸边的栏杆极力往最热闹的地方张望。

“小合?你在干什么?”有路人见她如此,不禁问道。

小百合闻声回头,露出单纯的笑容,“看她们跳舞,我学得不够好,要多看。”

“那你到前面去看嘛,这里能看见什么?”

“没关系,我看得见。”小百合牢记森田的叮嘱不敢逾矩半步,生怕又给姐姐们添麻烦。

如此一来,确实让人看不过去。

第722回

苏杏封锁小广场本来就不得人心,把女人之间的小矛盾发展到公开排挤同性,证明她气量太小。

当然,那是她的地盘想怎样就怎样。

但,如果殃及无辜真的很没品。

小百合十四岁来到云岭村,一直到成年,她是什么性格大家有目共睹。乖乖巧巧的一个女孩子,受姐姐们的爱护,个性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她待人热忱,乐于助人,平时遇见老人干活都会主动上前帮忙。说话从来不大声,能歌善舞,哪怕多了一个香香公主的名号,也从不骄傲自满或者摆架子。

给人的感觉一直是邻家小妹妹。

苏杏作为成年人应该大气一些,与人斗气无所谓,至少不该迁怒旁人。

“少华,你看那边……”路人并未直说他老婆不好,而是指指广场外的栏杆边,“多危险啊!这孩子好学,要不让她坐我身边?她是看,不是跳,小苏不会介意吧?”

众人往他指的方向瞄了一眼,果然看见那姑娘双脚踩上栏杆中间那层,站得直直的。脖子伸得老长往这边观望,瘦削单薄的身影似乎风一吹就会落水。

她的双手又没有东西挽扶,着实危险。

“那丫头蛮上进的。”

“可不是……”还蛮可怜,小小年纪遭异性非礼,同性排斥。

说着说着,很多人都不忍心了,不约而同地看着主人家。

柏少华没有回头,浅笑,“怕什么?这里年青人多,还怕救不起一个小丫头?”

“话不是这么说……”对方仍想说什么。

柏少华微微扬手制止,“大丈夫一言九鼎。记得华夏有句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身正,家庭和睦了才有心情管别人。莫非你们是反着来的?看来是我太年轻了。”

路人甲和好心的人们:“……”

“爸爸,什么叫平天下?”旁人无话可说,小染求知若渴,不懂就问。

“征服全人类的意思。”

“征服人类能赚多少钱?”

“……很多,别人的钱都是你的。”他敢肯定,这孩子像妈。

小染眼睛一亮,哇,这主意不错,可以考虑。

“爸爸,我要征服全人类!”小孩儿当即立下宏大志愿。

“嗯,等你每科考一百分再说。”孩子爸不抱希望地说。

一百分……

仿佛嗡一声,孩子眼中的希望之光瞬间熄灭,黯然无神。

旁边几位戏剧团的老人乐了,这小戏精忒有趣,纷纷鼓励他努力学习,争取早日日实现梦想。

气氛热闹喧嚣,至于小百合,依旧离得远远的。

而柏少华神情愉悦,无动于衷地欣赏场中的舞蹈。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天知道。

有筱曼在场,他的心思一向隐秘谁也看不透。

筱曼和云非雪坐在另一边,对大家的心思冷眼旁观。羡慕,嫉妒,猜忌和各种小心思看得她头疼。云非雪和陆易等人聊着天,她打个招呼便悄然离开人群。

有一种孤独,叫众人皆醉她独醒。

她独自走在路边,总算获得片刻清静。

走着走着,眼角余光瞥见河岸的栏杆边,有一名瘦弱的女孩站得老高观望,特抢眼。

筱曼定眼一瞧,呵,果然是她,众人心中清纯而无辜的小女神。

不少路人怜惜她,正在劝她下来别跌进河里。这姑娘倔强不听劝,专心观看舞伎的举手投足。

根据的狗血安排,此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大约有一百种和男主意外邂逅的可能。

和苏杏相比,这姑娘的好人缘快登天了。

前者是大龄女神经,后者是正经小女神。

筱曼瞧她一眼,从另一边的路慢悠悠地走过。老实说,她不知道苏杏对自己男人的自信从哪儿来的。

苏杏心大,反而是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总有奸人要害死朕的苏妃。据她所知,像小百合这样的女生特招男人喜欢,加上诱人的体香更加不得了。

这不是信口雌黄,而是有数据证明。

筱曼亲爹的现任,继父的前任,继兄的前现任女票,皆是茶室三美的类型。

尤其是小百合这种类型的女孩最受欢迎。

筱曼读书的时候,在工作期间,身边的同学、同事出轨的对象多半是小百合型和森田型。

像苏杏这样的,百分百是被踹掉的原配。

森田的心思越来越明显,欲.望越来越大。

筱曼虽然看得很清楚,可有什么用?男人多半是安德这一类型的。他们对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要么喜闻乐见,要么不胜其扰懒得管。

苏杏不在村里,她又不乐意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异能成果。

一个人心好累,要回去早点睡。

“又看见什么了?说来听听。”

身后传来一把调侃的声音,正是她刚刚吐槽的某人。

筱曼淡定地走着,睨了旁边一眼,“你回去这么早?煮宵夜吗?给我来一份。”

“我回去顶少君的班。”让他和陆易安心看看戏,安德把手中的一份烤肉给她,“只有这个。”

见他手中拎了三份,筱曼不客气地接过,“谢了。”

“眼光放长远些,别被鸡毛蒜皮的事影响心情。”安德劝她,“你看见的东西比别人多,心理素质不高容易受影响,对你将来无益。我们那边有个会听心的,他比你更惨……”

由于自身经历和从小知道得太多,让他整天疑神疑鬼,每个人在他眼里都是居心叵测,不可信任。年纪轻轻患了抑郁症,正要自杀时被自己人救了回来。

“听说抑郁症很难救。”筱曼是身同感受。

安德扯扯嘴角,“爱情的魔力,攻无不克。”

筱曼:“……哪天介绍我认识?”

“他知道你,但不想见你。”

“为什么?”筱曼愕然不解。

“可能害怕看见当年的自己吧?”安德耸一下肩,“虽然他学会控制,大家还是担心他旧病复发,没办法。”只能支持他的选择。

“是吗?”

筱曼意兴阑珊,不想说话。

安德瞧了她几眼,发现她沉默的时候面若寒霜,目中无神。这种情形他见过,一个人知道得太多,往往对世间产生一种厌倦感,无力排解。

“明晚总部有party,要不要回去看看?”

筱曼:“……我能去?”

“少华说过只要你乐意,”一旦她单方面毁约,惩罚加倍而已,“他希望你多练练拳脚功夫,将来别拖苏苏后腿。”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不管苏杏的身手有多差,她的速度异能足以让人头疼。还有柏少华的装备、如亭飞的药物护体,她没什么好怕的……

第723回

住在乡下有很多好处,如果不差钱的话。

天空蔚蓝,白云飘逸,村外的池塘边总有好些孩子在玩耍。乡下孩子是自由的,在失足落水之前,他们开心快乐,尤其是看到池塘里有小鱼虾的时候。

就算落水,很多孩子会游泳,所以家里的大人很放心。

“小染,走吧。”下课铃声响了,小能催促小主人。

小染闷闷不乐地把课本塞进小书包,和它走出教室。

他的美术不好,画出来的东西没人看得懂,很伤心。为了安慰小主人受伤的心灵,小能吧啦吧啦啥话都敢说。

“不用无精打采的,夫人小时候也有一项学得不好,比如音乐,据说唱歌像蚊子叫。小菱、小野考得好但脾气不太好,这世界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爸爸呢?”

“主人没读过小学,没考过试。”无法评价。

“我也不想读。”小染郁闷。

“那不行,你不读以后只能搬砖。像隔壁村大牛叔家的牛娃,他回去除了搬砖,还要上山砍柴煮饭洗碗,还要带小弟弟小妹妹,直到他家的新房子建好为止。”

“我又没有小弟弟小妹妹。”

“你要搬砖吗?”一项就能砸死他。

“……”

像往常那样,俩小去车棚取自行车,路上总能遇到一些好心人。

“小染,我妈妈有车,坐我家的车回去吧?”一枚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招呼他和小能,“你家机器人也可以坐哦。”

“他才不去你家呢,你家隔壁臭臭的。”另外一枚小姑娘推开她,“去我家,我爸爸的车又大又舒服。”

“呜呜……”之前那枚小姑娘打不过,哭得很伤心。

小染拒绝她们的邀请,“不用了,谢谢。”和小能自顾自地走了。

妈妈说过不要乱吃别人的东西,爸爸说过不要乱上别人的车子,他很乖的。

可是,他踩着自行车刚出校门,忽啦一下,几个高年级的小哥哥们冲出路边拦住他俩的去路。为首的三个脸上擦着药水,或青或红,多姿多彩。

“站住!今天你俩谁也别想跑!”为首的那个一脸凶相,手一挥,众部下呼拉地拿出各种玩具枪来。

在正式开打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些枪是否杀伤性武器。

小染坐在自行车上,默默地眨眨眼睛。

还没说话,小能已经英勇无比地挡在他面前,一双小钢爪叉着脚(没腰)。

“你们又想挨揍?”

“苏染!有本事你自己来,靠机器人算什么本事?”高年级的小哥哥不服,指责他利用高科技挡枪,不公道。

“我叫苏岭染。”对于这群连名字都认不全的师兄们,小染很无奈,“小能,闪开。”

他来就他来,谁怕谁?

小能很听话地弹开一边,调出摄像头,随时拍下小主人大杀四方的威武形象。

见小能躲开,这群吃过它苦头的男孩们眉眼充满惊喜,对视几眼正要冲锋时,忽见对面的小染已举起一把玩具枪。

“你们太慢了。”

瞄准他们的脚边卟卟卟地射了几颗子弹,眨眼间,他们已被青红黄三种颜色的烟雾笼罩。

“咳咳咳,好辣……”

“好酸啊!”

“咳咳咳,妈呀,我中毒了!”

一阵哭爹叫娘声中,小染已然蹬着自行车和小能离开了。

“小染,等等我!”身后有人在喊。

小能伸出一支探头往后瞄瞄,“萧阳叫你。”

小染不作声,更加用力蹬着,丝毫没有停车的打算。他讨厌等人,不一会儿就把萧阳抛得远远的。

秋天的路边,树叶几乎掉光了,路面铺了一层落叶。

回云岭村的小树林倒是青翠挺拔,虽然地面也有一层厚厚的落叶,林子依旧遮天蔽日。

一阵秋风过,林子里“沙沙”作响,落叶一片片。

眼前的一幕,对小孩子来说没什么感觉,看在成年人眼里却是思绪万千,感触甚深,尤其是失意的人。

路边,严华华拖着一个行李箱慢慢走着。

环顾四周,回想当年她和萧炫走过的每一段路,不禁心中酸涩,黯然神伤,时不时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意。

她和萧炫离婚了,刚刚的事。

他在外边有人了,正是之前她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女人声。

据悉,对方的父亲是一名教授,待萧炫极好,两人日久生情。在他出车祸受伤期间,全靠那女的过来照顾他,直至痊愈。

他说对不起严华华,但是很抱歉,他认为对方更适合自己。

男人一旦变心,能比女人狠上一千倍。

他说,既然要走就走得洒脱一些,一双儿女已习惯没有父亲的日子。他骤然回去又离开,岂不是害他们得而复失更伤心?

没有财产分割的困扰,他说当作儿女的赡养费了。

说白了,离婚之后,一双儿女和三合院全归严华华。萧炫不要家产,不分担债务,日后也不必给儿女赡养费。

所以,他今天回来签完字便回彼岸去了。

临走前给她五万块,让她买两份礼物给儿女聊表心意,从此一别两宽。

想到这里,严华华忍不住潸然泪下,为自己,为儿女。

“我在马路边,捡到两分钱,把它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

她正在伤心,忽听身后传来一把稚嫩的童声。赶紧擦干眼泪,红着眼睛回头一看,是苏杏家的小儿子。

“小染,看见阳阳了吗?”她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自行车便呼地从身边掠过。

“在后边。”

小孩儿大声回答她,瞬间不见了影。

得知儿子就在后边,严华华伤心之余,索性坐在路边等儿子一起回家。

离就离吧,没关系,她也习惯没有男人在身边的日子。骤然分手,除了偶尔感伤,悲痛欲绝什么的完全没有。

她老早就知道男人靠不住,随着经济的发展,梅林各村每年皆有不少离婚事例。理由多半是男人出轨,有的女人闭着眼睛吞下苦水,有的主动提出离婚。

仔细想想,她算好命的了。男人不争家产,也不跟她抢孩子的抚养权。

不像外边的苦命人,跟夫家打官司耗时耗精力。

严华华不断地安慰自己,引颈而望,心中略有些焦急。

小染不是说她儿子在后边吗?怎么等了大半个小时还没到?那小子不是骗她的吧?不会出什么事吧?比如车祸……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

瞧瞧时间,她心中焦灼。

耐着性子又等了几分钟,终于,一抹熟悉的小身影渐渐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儿子萧阳骑着自行车慢慢地向她这边过来了。

看着孤孤单单的儿子,严华华再一次热泪盈眶。

她保证,就算没有男人,自己和一双儿女照样要活得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的……

第724回

不管身后发生什么事,小染蹬着自行车欢快地驶向家。

转眼间已回到村里,离家不远了。

“小染,放学了?”迎面走来一位漂亮阿姨向他打招呼,笑容温柔。

“柳阿姨好。”小染礼貌地说。

“哎,小染真乖。”柳惠嘴角微抽。

这小屁孩不知是有意或者无心,柳惠是姓,不是姓柳。解释好几遍了,多说无益,那小孩根本听不进去。

柳惠笑看他从自己身边经过,她刚转身要走,忽然哎呀一声跌坐在地。

小染听见动静,刹住车子回头瞄了一眼。

“柳阿姨,你怎么了?”

柳惠回头冲他勉强一笑,“阿姨脚崴了。”神情有些狼狈。

“哦,”小染瞧瞧小能,“打110?”

“错,120才是急救电话。”小能抓紧机会现场教育。

柳惠一听,吓得连忙说:“不用不用,那是急救电话,我只是脚伤了,回家擦擦药酒就好。小染是好孩子,能不能麻烦你过来扶一下阿姨?”

有教养的小孩懂得乐于助人。

但是,小能立即用镜头对她进行扫描,继续现场分析与教育:

“你身高163.6cm,体重50kg;小染身高123.7cm,体重20.5kg。以他这种小身板去扶你,被压垮的概率是百分百。作为一名成年人是不会为难儿童的,除非他另有目的。”

所以——

“柳阿姨要碰瓷吗?”小染默默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和他父亲十分相似。

柳惠汗,柔弱地坐在那里,“……阿姨在跟小染开玩笑。”

小能听罢,弹出一只小钢爪往路边抓一根棍子扔给她,“它比小染结实,用吧,不谢。”

既然不用小染打电话,又不必他去扶,俩小继续赶路,唱着歌儿双双把家还。

柳惠瞧着那根脏兮兮的棍子,表情木然。虽然俩小已经走远,她仍然喃喃地说了句:

“……谢谢。”

谢他妹!

真是造孽!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连儿童都被污染了么?学校不教小学生“五讲四美”了么?还有“救死扶伤、乐于助人”等优良品德全喂狗了么?

说好的有钱人家的孩子最有教养捏?!

连检的一根棍子都那么脏,像粘着很多黄色物体,不知是什么东西。

埋怨归埋怨,做戏做全套,村里到处都是监控。

柳惠只好拿些枯叶子把棍子擦擦干净,举止艰难地用它支撑自己一步一瘸地回到茶室。

今天只有她在家休息,小百合的奇迹被人传到国外,有几家海外媒体要来采访她。把人请到家里不方便,森田好劝歹劝,终于把小百合劝出去接受采访。

她们原本不再做采访的,可那位高公子等得不耐烦了,暗示性地放话要包.养小百合。

要知道,在亚洲很多地区,尚有不少男子怀有处.子情结。小百合身有异香,又保持着处.子之身,将来才能奇货可居博得尊贵人的青睐。

森田见那位高公子不过是区区省领导的亲戚,连云岭村一个村妇都搞不定,给他包.养简直是白费劲,不愿妥协。

除了他,还有好些个富商和神秘兮兮的官员,对方自称的。

这年头什么都有假货,包括人。

又不能轻易得罪,心里正着急时,海外媒体来了。

华夏的官最怕私生活受人瞩目,尤其忌惮海外的各种组织或媒体挖掘自己的隐私,因为老外在华夏搞事是越大越好的。

有那些人当护身符,谅这位高公子和其他人不敢太放肆。

难得的是,小百合见是外国人并不排斥。问她原因,她说对方长得跟柏先生有点像,很有安全感。

因此,今天的采访很顺利。

“……哦?那姓柏的还要拉拢吗?”听完森田的好消息,柳惠问,“我看他也没多大能耐,要不算了,我们直接带百合到国外不是更好吗?”

“你傻呀,三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到了国外岂不是送羊进虎口?”森田说,“你没听村外的人说吗?姓柏的有兄弟在国外,他有的是钱,等百合成他心尖上的人,我们哪里去不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不好接近。”柳惠烦躁地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你不知道,那小子和他.妈一样讨厌。特别是那机器人……森田,有没办法把它搞定?”

“我找人问问,应该可以的,用电波干扰或许能让它神经错乱。哎,你这主意不错,接近他儿子容易多了……”

无知少年,最易上当受骗。

但要先把机器人搞定,否则无法接近那个叫小染的屁孩。讨好那小鬼,她们才能顺理成章地接近他爹。等把男人和孩子的心拉到自己这边,姓苏的迟早没戏。

两个女人在屋里通电话商量着,屋外,严华华从茶室的屋边经过,骑自行车和儿子一起回到家里。

晚上,等孩子们睡着了,她抱着余岚痛哭了一场。既哭自己和孩子命苦,又哭孩子在学校受人欺负。

“……那些高年班的学生本来要欺负苏苏儿子的,可那机器人很凶,少华给孩子准备的玩具多。他们不敢欺负他,只好欺负和他同村的阳阳。”

为此,严华华眼睛都哭肿了。

“以前我看他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问他,他说是自己摔的。”小孩子哪有不摔跤的?因此不以为然。

如今看来,八成是被欺负了。

“以前?大概什么时候?”余岚皱了眉头。

“就去年的事……”刚说到这里,严华华顿了一下。

苏杏的孩子是在今年上的一年班,自己儿子萧阳去年身上就有伤了,证明他是长期受人欺负,而非受别人牵累。

看着呆若木鸡的严华华,余岚默然叹气:

“小华,远亲不如近邻,不管以前发生什么事,那全都过去了。她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以后有急事只有她能帮你。为了孩子,你别犯蠢处处针对她。”

婚变的伤痛,余岚能理解。朋友一场,她能帮则帮。

“阳阳的事我会找校方说说,在本地我多少有几分面子,你别为这事迁怒人家的孩子。以后每个季度我送些菜过来,别跟我客气,孩子的身体最要紧。”

萧阳的体质太文弱,像他父亲,难怪受欺负。在乡下还好些,等将来去外边读书,校园暴力分分钟让他重新投胎做人。

“以后暑假,我让他学跆拳道去。”严华华狠了狠心,说。

就算将来没什么出息,也不能像条狗似的任人欺辱。苏苏的三个孩子不肯和阳阳玩就是因为他弱,跟不上步骤。

他们有个土豪爸爸,在人生的起跑线上赢了很多孩子。

但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早晚要他们刮目相看。

第725回

晚上,即将睡觉前,小染实在憋不住了,认为自己应该去书房找父亲谈谈。

“爸爸,找你商量件事。”

电脑前的柏少华抽空瞥他一眼,神情冷淡,语气温和:“哦?说吧。”并示意他坐在对面的椅子,平等协商。

小染爬上椅子坐好,“爸爸,你没有上过小学是吗?”

“嗯。”

孩子爸的嘴角微翘,悄悄打开电脑前的摄像头,准备把儿子这次谈话录下来。没办法,孩子妈说过想看儿子哭的样子,凡事总有个过程,对吧?

“所以,你肯定不知道上学有多无趣。”

小染一本正经地说,然后开始描述他天天上课时做的事情有多无聊,老师讲的课有多闷,身边的小朋友有多蠢笨。

还有小盆友看他的发色不顺眼,很多小姑娘请他吃东西引起的一连串不良反应。比如约架,放学后堵门口,堵厕所什么的,吧啦吧啦。

说到这里,小染小手一摊,“所以,爸爸,我认为在家学习更安全。”

柏少华听罢,不答反问:“为什么哥哥姐姐不无聊?”

“因为他们喜欢。”

“喜欢为什么要跳级?”

小染默了一阵,“因为他们喜欢跳级。”

反应还不错。

柏少华瞧他一眼,“因为他们嫌无聊,要跳级才跑得了。儿子,每个人都要上学,爸爸小时候把老师难倒了才不用去,你行吗?而且听说你画画得不好?”

据他推测,这是儿子目前的心中最痛,极可能是他不愿上学的原因。

小染瘪瘪嘴,“是他们傻,看不懂。”

柏少华瞧他一眼,这小子的画恐怕连柏女士都看不懂。是隔代遗传吧?青出于蓝胜于蓝,如果他早点出世就没自己兄弟什么事了。

“不是你画得不好,也不是他们傻,是你们的审美不同。你不用管别人怎么看,如果觉得闷可以像哥哥姐姐那样跳级。但学一定要上,将来才能赚钱给妈妈花。”

“妈妈自己会赚钱。”为了不上课,小孩子极力找借口。

“你妈妈赚的钱是我的,我是她配偶。你是她儿子,有义务赚钱给她花,难道你不愿意?”

小染沉默良久,方说:“非要上学才能赚钱吗?”

“当然,怕辛苦你可以不去,如果舍得你妈妈将来更辛苦的话。”

小孩儿瘪着小嘴呆坐片刻,目光呆滞,最后小大人似的深深叹了一下,滑下椅子,“我要睡觉了,爸爸晚安。”

“晚安。”

看着儿子离开,柏少华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工作上。

孩子在学校的事,他全知道。

当地的混血儿不多,在乡下小学读书的只有他儿子一个,备受瞩目且引发矛盾是肯定的。

实际上,小染开学半个月就被人盯上了。见他身边没有父母跟着,放学路上或在学校经常被人拦路。

当然,这些小屁孩均被小能掀翻,或者被小染的刁钻武器所击溃。

就像今天,除了小能拍下来的视频,他还接到老师们的投诉,投诉他儿子使用“化学”武器攻击别班的小朋友。

孩子上学至今,他一次家长会都没去过,全让少君去了。他知道孩子在学校是什么情形,没必要特地跑一趟。

接到投诉,柏少华把药粉的医学鉴定证明发给校方,包括高年班同学围堵小染的视频。

医学证明,那些药粉对小孩子的身体造不成大的伤害。如果他儿子被围殴,受到的伤害绝非辣椒粉那么轻松。

对方家长如果不服,无论做什么他都奉陪,绝不妥协。

是对方犯错在先,如果对方家长不懂得教孩子,只能后果自负。孩子调皮是天性,如果以伤害他人身体为乐趣,那就是家长的错了。

还是那句话,熊孩子只有家人会忍让,外人会把他们变成死孩子。

对柏少华来说,人性本恶,他已经把自家的孩子管好。别家的孩子主动来送死,那是别人家的爱好。

他会尽量教自己孩子,做坏事如何不留痕迹。

……

由于柏少华的纵容,小染、小能把挑衅者整得痛哭流涕,而且整人的手段越来越狠。校方与之沟通无果,无奈地向其他家长转达他的意思,劝他们约束好自家孩子。

有视频为证,那些家长有的无话可说,有的让孩子转学,有的则撂下狠话说柏少华如此纵容孩子早晚害了他。

不管怎样,后来再也没人找小染打架。有的是挨了家长的揍,有的人是被他打怕了。

但是,围着他转的小萝莉越来越多了。

“唉……”

每逢身边起争执,处于风暴中心依旧宁静的小男孩双手托腮,眉宇之间总有一股莫名的忧伤。

小能则忙着拍视频,相信夫人见了一定笑得很开心。

爷俩的日子平淡似水,日子一天天过去,元旦了,苏杏还没有回来。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人,外人对她的去向一无所知,因此诸多猜测。

和儿子对母亲的思念不同,妻子出远门,柏少华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充实。无意中瞥见桌面那张淡若青莲的美人照片,让他心生思念,但很快就消失了。

儿子逐渐独立,身边又有小能陪着,午饭有休闲居的人相陪。

所以,他白天经常回总部的实验室工作一天,直到傍晚才回家做饭,爷俩团聚一下下。

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一两次的心血来潮,他连接小力士的讯号想看看她怎样了,有没遇到危险。

她被那些人保护得很好,顶多一身泥污形象狼狈,不曾受伤。

温故而知新,是针对真正用心的人而言的。

这次的考古经历她有过一次,重返旧路,她一时好奇碰了其他没碰过的地方,结果开启另一扇大门。别说她吓了一跳,屏幕这边的柏少华也替她捏一把冷汗。

还好一切顺利,不过她的归程被延迟了。

因为她想留在那里看个新鲜,毕竟是自己梦里没见过的文物,或许还用得着她呢。

出门在外,很多事情难以掌控,包括心情。

她爱家人,也爱她的专业技能和外界一切未知的事物。

他支持她的决定,因为喜欢她在团队里的专业表现,喜欢她的执着,喜欢她对未知事物表现出来的狂热。

那是她在家里不曾出现过的一面。

在家里,她温柔似水;在外边,她处事坚决果断。

都是他最欣赏的特点。

夜,越来越深,窗外,一阵轻和悠扬的歌声隐隐约约传来。

不用猜,歌声来自小百合。

据说这姑娘上了海外某周刊的封面,多间单位高价邀请她出外接受名家访谈。为了打击黑粉、喷子和杠精,小百合接受国际知名医疗机构的身体检查。

得出的结果是,她的体香并非后天养成,而是天生丽质,自然散发的诱人体香。

名动一时,备受各国男粉的欢迎。

她的身边有保镖了,一名女保镖,依旧回村里居住。每天早晚都会练歌,偶尔会是三姐妹一起在山间弹唱练舞。

无论外界多热闹,住在云岭村的人们生活变化不大,一切如常。

第726回

十二月份的云岭村是闲逸的,有着秋天的韵味,和冬天的寒意。

初春播种,深秋丰收,村民们在这两个时间段最勤快。

炎炎夏日,和冻人刺骨的冬季,是大家蜗居在家或者出外散步纳凉、游山玩水的清闲日子。

柏少华很想偷闲,奈何现实不允许。

他上次出门想巡视自己的投资项目,不料半路被掳走,回来之后一直在调养身体。等养好了,老婆出远门了,他得留在家带孩子,这是已婚人士的无奈。

请保姆?没那个必要,外边的生意其实不算太重要。

重要的是新式武器的开发和销售管理。

新式武器留着自用,毕竟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是末世;其余买卖可以旧换新,改良版武器的销售同样是大热门。

因此,一般情况下他不大出门,在家窝着就可以了,有急事用网络或“传送门”速递。

大老板要在家带孩子,有些下属不信或者好奇心重,带着工作上门瞧瞧他到底在干什么。如果是玩物丧志的货,大家可以考虑夺取大老板的权限各自为政。

要知道,他所在的村子里藏着一名“香香公主”,那可是连皇帝老儿都喜欢的人儿。男人都喜欢家中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更何况,哪有送到嘴边的肥肉也不吃的道理?

于是,柏少华今天一早便迎来几位区域代理人,在莲湖的亭子里开了老半天的会议。

“……我们在梧桐镇的投入已全面撤资,剩下一个农场和牧场怕是也要做做准备。”谈完重要的,负责本地投资的代理人问起这桩事的后续。

“不用,”柏少华手里转着精巧的打火机,“那是我跟老韩合作的,他们不敢动。”

其他区域的代理人略疑:“我一直不明白,他们看中梧桐什么?那里全是古文化元素,以保护为主,做生意能不亏已算赚到,少华是出于情怀,他们图什么?”

“就是,虽然我们亏了不少,他们未来要投入的资金更多。”另有一人说,“我跟小宋做过调查,实在找不出门道。”

这时,柏少华缓缓地说:“所以你们要格外小心,被踢出梧桐镇就算了。别让他们动摇我其他区域的根基,要是被人连根拔起,我丢不起这脸。”

知道他在调侃,众人哂然而笑。

他在华夏有投资,在国外也有,生意人不会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华夏的生意若没了,对他的生活影响不大,证明他们这些代理人无能罢了。

这脸,他们更丢不起。

众人正在闲聊商谈,忽然有人瞧见广场那边站着一名青春洋溢的和服丽人,不禁手肘碰碰隔壁的同事。

有些事不必言明,很快,众人便纷纷找借口告辞了。

正事已谈完,大家要识趣些,别打扰老板的兴致。

柏少华发现大家的异常,不动声色地接受众人的说辞离开,唯独留下宋致远问点事。

“我记得苏苏好像有一户朋友搬到梧桐镇,他们怎么样?有没受到影响?”

宋致远如实汇报:“没有,当初夫人一再交代别对外透露任何消息。那对夫妇的事是我做的安排,对外声称是我老表的同学,没有外人知道。”

柏少华微讶,“她为什么要这样交代?”

“低调吧?”小宋微笑,“夫人毕竟是正宗的华夏人,谦虚、低调是刻在骨子里的。”

柏少华嗤笑,“你也正宗,没见你有多谦虚。”

“我是商人,夫人是文人,内在风骨就不一样。”小宋笑言,瞄一眼站在广场那边的女孩,“但我听说文人眼里掺不得沙子,女文人更是小气又清高。波士,您可得醒着神,别把后院给烧了。”

柏少华:“……”

被某人冷冰冰的眼神刺了一下,小宋微微一笑,说:“若没别的事吩咐,那我先走了。”

溜了溜了,虽然不喜和服美女斗败汉服美人,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提醒一句已经逾矩,再插嘴的话恐怕要吃鱿鱼烧丸子了。

不过,在经过那位丽人跟前时,忍不住睨了一眼。

啧,不怕,长相一般般,外在、内在皆被夫人甩她十万八千条大街,不足为惧。虽然有些男人比较犯贱,放着家中美人不要,偏偏钟爱路边的小野花……

打着小碎花和伞的小百合端庄站在栏杆边,见所有人匆匆离开,似乎意识到什么,不禁脸红红地垂下眼眸。羞怯的少女情怀让清秀的脸庞多了几分俏丽。

如今她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香娇玉嫩。舞还没跳,胸前鼓鼓的散发着青春活力的气息,撩人欲醉。

亭子已没有别人,小百合紧张地咬咬唇瓣,最后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走进凉亭。

“柏先生……”收伞,一双小手紧紧抓住它,欲语还休。

柏少华没看她,径自翻阅下属们带来的文件,淡淡道:“有事?”

小百合飞快瞅他一眼,又迅速垂眸,扭扭捏捏地,说话轻细险些让人听不见:“我,我们过几天要到海外拍一套写真……”穿传统服饰那种。

对方声称最好她们三姐妹一块去,拍出三人的动人情感,彰显出东方传统风格的魅力。

森田、柳惠很是心动,但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来头,怕出事。所幸休闲居里多的是老外,便让小百合过来问问,看看能否帮忙查清对方的底细,以免误落贼人之手。

“你们可以请人去查。”柏少华淡淡地说。

她们现在的收入不低,出点钱还怕查不到?

“两位姐姐也是这么认为的,说最好找熟人查……”所以找他。

柏少华:“……”真会拉关系。

“您要是为难,就算了。”年青的姑娘很失望。

“人心难测,既然怕就别去。”

这是实话,帮这种忙等于替人作保,分分钟背锅。

他这句话似乎暗含关心,让姑娘家家的心花怒放,一颗心像要从嘴里跳出来,说话带了颤音:“柏先生,您很讨厌我吗?”

柏少华一愣,抬眸看着她,“这话怎么说?”

话已至此,小百合的目光盯着地板,一鼓作气地说:“我师傅是艺伎,但我不是,我是舞者……”无论是艺伎或者舞者,出入的场合都有些复杂,随时可能贞.洁不保。

初.次是宝贵的,不能随便给人。

“畏缩不前是没有出息的,世界很大,我想出去看看。”说着说着,小百合已经淡定下来,盯着他的眼神坚毅明亮,“我喜欢你,柏先生。如果您不嫌弃,我愿把初次献给您!”

柏少华:“……”

还好他家那位出去了,否则听到这番话必定一手撕了他。

第727回

不等他表态,小百合生怕他误会忙作出解释:

“我不会破坏您的婚姻,更不会破坏您跟苏姐之间的感情。我只是觉得,把初次献给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目前为止,我最喜欢的人就是您。”

她不求回报,但求有一次纯纯的、充满甜蜜的爱情物语,就当是给自己的成年礼物吧。

这是她的小秘密,不能说。

面对一位屡遭他毒舌而不弃、青春饱满的女孩的邀约,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实在是难以拒绝。

她还是处.子,还那么的香气撩人,想一想她在运动过程中那扭曲的身躯散发出来的靡香,将是如何的销魂蚀骨,令人疯狂。

“去休闲居找安德要一个号码,那是海外一个紧急救助小组的电话,遇到危险可以找他们。”柏少华收回目光说,态度冷淡。

“柏先生……”小百合的眼里含有一丝急切。

“出去,别让我说第二次。”

他的声音不大,却十分严厉,像把刀子削着她的脸皮。

小百合只觉脸上火辣辣的,隐隐作疼,黯然垂下眼睑,失望地转身离开亭子。

柏少华没有看她,继续看着手头的文件,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心动是不可能的,这世间的女人长相不一,心性差不多,能够心动一次已经很不容易,没有第二次。

若说完全没有意动,那就太假了。

每天早晚的质朴歌声,如丝一般缠绕万物。

就像人们在某个特定时刻,被一首平日不怎么在意的歌声打动,这种感觉是很微妙的。

很多男人受不起诱.惑。

当然也有不少男人基于道德底线而拒绝种种诱.惑,哪怕心动也不会逾越。

可惜,他见过太多人的道德底线,在某一种欲.望的驱使之下被屡屡突破。这是父亲的一种教育方式,让他看尽世间所谓的真情背后的虚伪。

表面的谦谦君子,真面目往往令人齿寒。

这,就是他坚持和苏苏结婚的原因。

既能绑住她,也能约束自己。

每个人都有一个底线,他的是契约精神,没有道德底线。

凡是因为私利而背叛契约的人,可能不会死,但绝对会生不如死。他不介意连坐制度,谁是对方的软肋谁倒霉。

若要服众,自身必正。

他不会为了一个路人,而破坏自己和她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和在团队里树立的形象和威严。

……

被喜欢的人拒绝,小百合闷闷不乐地回到茶居。森田、柳惠正等着她的好消息,见状,不由面面相觑。

当询问整个过程,森田和柳惠卟哧地笑开了。

“傻丫头,这表示你有希望……”

肯出手帮忙,意味着她在他心里有一定的位置。

只要她坚持下去,假以时日,男人那颗挣扎的心必然崩溃,心动化成行动。

不要高看男人的意志力,只要坚持,早晚是她的囊中物。

“……他不是让你去休闲居拿号码吗?去吧。”森田给小百合分析完,笑看小姑娘红彤彤的脸庞,催促道。

“哎。”小百合怀着雀跃的心情跑了出去,那位女保镖亦步亦趋。

柳惠看着她离开,微笑回眸,“那我们还要去海外吗?”

“当然要去,”森田深深呼吸一下,笑望好姐妹,“花无百日红,她早晚是某个男人的所有物。在那之前,我们要借她的风头谋个出路。”

起码要保证,无论小百合被哪位权贵收用,自己的生活质量不能受到影响。

她们多点知名度,才能认识更多的青年才俊。女人的出路不外乎两条,一是钱,二是嫁个好男人。

能够二者兼具就更好了,她们无法永远依附在一个女孩身上。

柳惠点点头,忽而想起,“那小鬼的机器人搞定没?你请的人怎么说?”

“嗐,那个废物,”森田一脸挫败之色,“别说搞破坏,连它的外壳是什么材质都查不出来,别指望了。”

那机器人隔水隔电隔磁隔电波,让人无从下手。白搭一笔钱进去,心疼死她了。

罢了,等男人成为小百合的裙下之臣,他的儿女还不任她们整治?

有后妈就有后爹,男人更看重下半身的幸福,嘴硬不承认而已。至于儿女,若没了顶多心疼一阵,未来还会有的,男人就是这种没心肝的东西。

当然,小百合跟的男人不一定是他。

看看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吧,希望她们能遇见比他更好的男人……

下午,村边的深山里一阵笃笃笃,像是什么东西打在树身上。

筱曼面容紧绷,双手握着一把类似于枪支的物件瞄准五根木桩,一身杀气扣动扳机又是一串的笃笃笃。

华夏禁枪,她手上这把虽然不是正宗的枪支,功能、重量和外形皆差不多。区别在于,它射出来的木子弹,而且很容易拆,她每次练完都要拆开藏好。

这是总部分给她练习用的枪,无声的,要用的时候再组装。平时射铁罐,遥控飞盘……但她今天不想射那些,只想瞄准木桩打。

把木桩幻想成某个人,然后笃笃笃……

小百合去休闲居拿什么号码时,恰好她在那里吃饭。玛了个壁,被她瞧见那三个女人的所想和某人在亭子里的态度。

她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仅从外人的想法中窥见一斑。

什么叫有口难言?她现在就是。

知道得越多越不敢说,说多了别人不会感激,反而把她当成煽动人心的怪物。

苏杏是她能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她俩的生死是系在一起的。偏偏她选的男人是一个实力高得可怕的人,如果背叛她,她俩的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不能说,一来,怕因为自己的偏见影响他俩的感情;二来,说了也没用,苏杏是一个必须眼见为实的人。

只能在心里空着急……

“心浮气躁的时候要静一静,别浪费子弹。”蓦然间,她的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吓得她握紧枪倏然转身,却被对方一把握住手腕,轻松地拿下她的枪,声音低沉和缓:“功夫不熟,别用枪指着他人,以免生出意外。”

等看清对方是谁,筱曼稍微放心。

“昌叔,您吓了我一跳。”

老人把枪还给她,淡淡道:“别乱玩枪。”转身要去羊群那边。

筱曼接过枪呆了呆,忽然追上去,“昌叔,如果少华跟苏苏起了矛盾,您会帮谁?”

这句话,让昌叔愕然回头瞧着她。

“如果,他为了外边的女人欺骗苏苏,您会帮谁?”筱曼再一次追问,神色冷清。

见老人沉默,她忍不住把看在眼里憋在心里的话,一古脑儿地说了出来。她需要一位倾听者,更需要同盟出一个主意,否则她要憋疯了。

昌叔听罢她的话,默默转身继续往林子里边走。

筱曼见状,忙跟上去。

“你不用猜测他的心思,你们那点本事他看不上,不值得算计。”老人背负双手,缓声说,“他在无聊的时候玩心比较重,有些缺德,不必在意。”

她要是有空不如帮他放羊,省得胡思乱想搞出事来。

就算是自己人,惹毛了他照样会被打发得远远的,伤感情。

第728回

不知不觉中,苏杏在外边逗留了近半年时间,连春节都没赶上。

她跟随古教授他们把文物成功出土,看过瘾了,确定没自己的事了,她才舍得离开队伍踏上归途。

过年的前后,放假在家的三个孩子天天吵着她干嘛还不回来,他们眼看就要回校了。

有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至于孩子爸的态度,甭提了,他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注意安全,你看着办,万事小心。”

和那些动不动就“记得喝水”,以为温开水能治百病的男人一副德性。

不过也是,她离开约莫半年了,两人的感情跌至冰点,对她冷漠些并不奇怪。

正好,她可以在外边逗留久一点。

至于孩子们——

“好,妈妈正在赶回来,你们别急哈。”这是她最近常说的话。

她避开大城市,仍在小城小镇之间穿梭着,重温单身生活的自由自在甭提有多快乐。

反正有孩子爸在家,不急。

她喜欢坐火车、汽车,欣赏路途中的风景。

但车站要过安检的,哪怕小力士的掩护壳做得再好,她也不敢冒险冲关。所以,在进入大城市之前,她把小力士放回柏家。

她人不回,继续在外边晃悠。

柏少华不管她,除了小力士,她身边还有别人跟着。

单身快乐,唯一不好的是,她几乎一路上都听见有人在谈论“香香公主”在国外如何如何。

她很讨厌茶室三美,自动屏蔽听力不想听她们的消息。

一想到她们在云岭村她就不想回去,和未来回郭家的心情有点像。

……

可是不管怎样,她坐的班车如期驶进梅安市,然后被堵在省城回不去了。

大雪封路,相关部门正在连夜清除路障,班车暂时无法通行,乘客们纷纷在附近的一间酒店办理入住。他们是到梅林村赏花赏雪的,没想到被堵在路上。

有些人定好假期而来,有些人是自由行,不赶时间。班车延误,担心订好的房间被取消,很多客人在用餐时间纷纷给客栈打电话沟通。

和他们相比,苏杏就悠闲多了。

“哎,我叫马丽,你也是来旅游的吧?”一位年轻姑娘笑着和她搭讪。

这姑娘挺健谈的,而且同车同座同餐桌,相当有缘。

苏杏笑了笑,“不是,我家住在那边。”

马丽姑娘眼睛一亮,“真的?!哪里?梅林,下棠,还是大马?”

“都不是,是隔壁一个小村子。”苏杏好笑道,“不是旅游村。”

“哦。”真可惜,马丽一脸失望,“我本想占占便宜的。”

知道对方在开玩笑,苏杏笑了笑,继续吃饭不说话。

马丽吃了两口,又好奇地问:“那你知道‘香香公主’住哪个村吗?”

一听这名字就有点腻歪,苏杏瞅她一眼,“你是她的粉丝?”

“当然不是,她的香对女人无效,我粉她干嘛?”马丽回她一个无语的表情,“我是好奇,想看看她居住的地方。”

苏杏:“……”

得,看来三合院一楼要升级名人故居了。

说来那严华华真有福气,她家的房租又要涨了吧?趁机赚个盆满钵满。

马丽等不及她的回应,兀自说着:“看过一些图片,那里环境不错,可惜太危险了。听说那个村的路特别难走,走到半路还要小心被大水冲走……”吧啦吧啦。

苏杏时不时点一下头,“确实很危险,之前那里出过事。”

不希望再有陌生人进村,三观不同无所谓,最怕别人看她不顺眼使劲膈应人。比如那茶室二美,之前对小百合没什么感觉,渐渐的也变得讨厌起来。

可能她太小气了,不过真的好气呀!希望游客尽量少一些,不能再多了。

“……把那姑娘吓得够呛,身上被捏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可怜喔。”

“……有人说是那叫森田的女人搞鬼,收了人家的钱把她卖了。”马丽身边一个叫阿贺的年轻男人说。

另外一个大叔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皮相长得好的人心地未必好。”

“就是呀,很多明星都是被自己的经纪人摆了一道,内贼的心眼忒坏……”

众人七嘴八舌地发表见解,为那“香香公主”的遭遇掬一把辛酸泪。都是坐同一辆车的乘客,所以坐同一张大餐桌吃饭,够热闹。

苏杏刚咬了一口包子,无意中听出事情不对,不禁凝神听了几句,最后忍不住问:

“森田她们怎么了?”

听见她问,马丽惊诧地看着她,“不会吧?你没听说?”

苏杏讪然一笑,“我手机前阵子死机,刚通网不久。咋了?森田她们怎么了?”

“嗐,这说来话长,你自己上网搜搜。”最讨厌和跟不上时代的人说话,马丽继续和大家高谈阔论。

苏杏听得莫名其妙,索性自己在手机上搜。

原来,元旦过后不久,茶室三美应邀踏上别国的领土接受采访,拍写真。期间,不少富商和媒体千方百计地接近她们,还私底下竞相出高价请小百合跳舞。

小百合本来就是舞者,森田她们便接受当地一位出手慷慨大方的富商的邀请,让她去为对方庆生献舞。

身上的香仿佛随着年龄的增长,情绪的波动而变得浓烈。

就在当晚,小百合在舞动时散发出来的清馨之香,让主人家和几位男宾客失去理智冲了上去。

巧的是,当时森田、柳惠都不在她身边,仅有的一名女保镖被人缠住脱不开身。

幸亏有记者乔装侍应潜进去挖新闻,把小百合给救了。

过后,一名会说日语的记者劝小百合说M国是法制国家,应该控告对方强.奸未遂。

身心再一次受到伤害,小百合又恨又怕,于是不顾森田二人的反对就把人给告了。

富商那边也不甘示弱,声称要起诉小百合,说她身涂迷.香,媚行惑众,故意引诱宾客失控以达到索取钱财的目的。

如今双方僵持着,接受警方调解或调查,不依不饶。

各执一词,案情又不公开,流言四起,各种版本的猜测全了。“香香公主”的名头有点响亮,吃瓜群众焦急坐等记者们大展神通,把真相的发展公诸于众。

看到这里,苏杏没兴趣再看,放下手机安静吃饭。她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更没想过要主动帮她们一把。

她从来不敢小看别人,更不敢高看自己。

在为人处世方面,别人一个个能着呢,哪用得着她帮忙。

第729回

凌晨两点多,路通了,年轻人都在客房打牌一夜没睡,路一通马上起程。

牌友是有感情的,作为本地人,苏杏在车上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附近的景点和交通情况。难免提起自己的村子,那些人问起的,她说了几项注意事项。

至于他们能否到达,那是他们的事。

而她,在东江桥头这边下车,说丈夫会出来接她。

瞧瞧雪封的入村路口,远处是阴森森的一片黑暗,探出头来的马丽看得心惊肉跳。

“你老公真的会出来接你?”她不太相信。

车上其他人也不信,见那村口空荡荡的,担心她一个女人三更半夜进村有危险,纷纷劝她跟大家先到客栈歇一歇,等天亮再说。

苏杏冲大家挥挥手,“放心,你们走吧。”

见她坚持,众人不好勉强,丢下她一人孤伶伶地站在路边,车子往梅林村方向驶去。

车子刚离开,苏杏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飞翔声。回头一看,是小能。

“夫人回来了,新年好。”

“新年好,”苏杏笑眯眯的,伸手摸摸它滑溜溜的脑袋,“等会儿给你发个红包。”

“谢谢夫人,”小能很高兴,伸出小钢爪拎起她的行李箱,“主人马上就到,我先把行李拿回去。”

“好。”

等它提行李箱返回村子,苏杏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里走,边走边给小能、小力士和孩子们分别发一个红包。

现在已是半夜,孩子们早睡了。

即将到家,这是给亲人们的新年见面礼。

小能、小力士在外边的时候,偶尔要花钱帮主人购买东西。现在到处是手机付款,柏少华便用孩子们的身份证给它们开了银行帐户。

遗憾的是,它们不能吃东西。

小力士不咋滴说话,但小能对人类食物挺羡慕的,五花八满,色彩鲜艳。不像它,天天吸收的阳光无色无味,枯燥得很。

让机器人拥有吃东西的功能,这恐怕要靠小野这一代和机器人联手了吧?

她在未来没见过像人类那样吃东西的机器人。

一边想着,苏杏走过东江桥,抬眸往前边瞧了一眼,意外发现桥头那边站着一道人影。昏黄的灯光下,一身的白衣裤,双手依旧拄着拐杖,眸色清冷地盯着她。

她迟疑片刻,上前几步,“少华?我今年多大?”对个暗号先。

柏少华:“……”

没错,她就是这样一个喜欢疑神疑鬼的人。尤其是在老爷子弄个冒牌货给她看过之后,她的疑心病越发严重了。

苏杏等不到他的回答,只知道自己的双脚正在不受控制往他跟前走。

这是他的回答。

直接让她扑在怀里,他淡淡地凝望她瘦削的脸庞,声音清冷:“玩够了?”

苏杏干巴巴地笑两声,“哈哈,够了够了。”一把抱住他,深深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好累,外边的酒店怎么看都没有家里的干净,害我连澡都没洗。”

柏少华垂眸看她一眼,左后一抄,把她捞在手臂坐好,转身回村。

“对了少华,你听说了吗?小百合她们在国外出事了。唉,人啊,共患难容易同富贵难。也难怪,别说她们是半路认的姐妹,就算亲姐妹也逃不过一个‘利’字……”

她是深有感触,为了一栋房子和亲哥翻脸断绝亲情,更不用说那塑料花般的姐妹情。

社会是很现实的,一厢情愿换来的往往是血与泪的教训。

说着说着,她盯着眼前这张清隽绝美的脸庞看,一时失了神。

社会是很现实的,在社会里混得好的人更是……

苏杏不愿深想,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头靠着头假寐一下下。

猜疑不是好东西,她不是一味追求浪漫的小年轻,不会要求丈夫像忠犬那样满心满眼都是她。

那不现实,小福看见一只田鼠尚且抛下她去追逐,何况是人?人有七情六欲,看到新鲜的东西难免起心动念,包括她在内。

她讨厌小百合,因为对方有一个优势,天生异香。

猎奇贪鲜是男人的本性,正如女人看到漂亮小鲜肉也会流一下口水。

人之所以是人,是既能正视自己的欲.望,又懂得自制自律,不因一时之快而肆意放纵。

她欣赏拥有自己独特个性,拥有超强自制力的伴侣。

正如他喜欢她的独立自主,遇事有自己的坚持不愿麻烦别人的性情。

一个眼里只有她是花,其他美女全是渣的男人固然可贵;一个眼里处处美景如画,却能一眼看出她有何独特的男人更讨人欢心。

前者偏执,他的爱如此,亦会要求她如此。

时间久了会让人窒息,累人。

后者自律,他懂得欣赏美的事物,同时知道分寸在哪里,相处起来比较轻松。

若有一天,他的自律被欲.望摧毁,她也没什么损失。

毕竟两人轻松地过了一段快乐的生活,不是么……

两人沉默一路,到家了,苏杏正要上二楼洗澡,忽然被一张照片挡住视线。

她定眼一瞧,是一张宽敞浴室的图片。

“干嘛?”

“去这个地方。”柏少华在她的发间嗅了嗅,缓声道,“一股霉腥味,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味道。”

苏杏默默地斜睨他一眼,忽然往他身上一挂,脑袋使劲在他的脖子间摩擦摩擦。

臭死他……

与此同时,海外一间酒店的豪华套房里传出一阵争吵。

“……我收的是他们允诺给的报酬,不是你的卖身钱!”森田气急败坏地看着质疑她的小百合,“你要我怎么说才明白?那晚我被关在洗手间里出不来,不信你问柳惠……”

一旁的柳惠猛点头,“我可以作证!真的,你冷静点……”

她当时去找森田,结果同样被困在里边。

旁边的两名记者互相对望一眼,提出质疑,“这么巧?问题是你俩都不在场,本身就是嫌疑哪有资格替另一位作证?”

另有一人说:“而且对方允诺的报酬是八万,转帐显示却是十万。你们谈的时候百合子小姐又不在场,这样很难让人相信你们是无辜的。”

两个搅屎棍,森田恨不得撕烂这俩老外的嘴,但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小百合相信她们是清白的。

“百合子……”

身心受创的小百合气恨交加,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信任森田和柳惠。满脑子的浆糊,让她心乱如麻完全听不进对方的话。

“你们别说了!”小百合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冲两人哭喊,“我要回家!马上回家!”

她要回云岭村,回到那个宁静祥和的村子。那里有她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会守护她的安全。

“可,可是……”柳惠迟疑地看森田一眼,对方却忍耐地闭上眼睛,让她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我要回家!”她俩一点反应都没有,小百合恼了,泪眼汪汪地瞪着柳惠,“难道我连回家的权利都没有吗?”

见她眼里有着怀疑,柳惠忙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的,可是百合子,你已经回不去了……”

小百合一愣,“为什么?”

“我刚刚收到华夏那边传来的消息,”柳惠咽了咽口水,眼里有一丝无措,“说你其实是日本人,那个华夏国籍是在你三岁的时候做的一次违规操作……”

有人向有关部门投了举报信,说她拥有双重国籍。

经查属实,那名违规官员已被查处,她名义上的父母和老师傅都已经身亡,无法追究责任。

而小百合,她被自动注销华夏国籍,无法入境。

小百合听罢目瞪口呆,随即眼前一黑,昏倒了……

第730回

柏少华给的号码不是别的,而是民间组织的人道主义救助中心的电话。

有人收容大街的流浪猫狗,以及各种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也有人救助无家可归或者有特殊困难的国际人士。

那些人不认识柏少华,待人却很好,其中还有懂日语的工作人员。

小百合此刻就在这里,并且被安排单独住一间房。没办法,她身上的香太能惹麻烦。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因为那天她醒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听见森田、柳惠在商量事。

首先是劝她撤诉。

身在海外,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三个姑娘犹如无根的浮萍只能任人摆布,经不起大风浪。

小百合回不了华夏,她俩又担心回华夏遭拘禁审讯,吓得只想马上解决这桩官司,再找其他权贵帮她们三人找个容身之所。

“……乔治先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能讨他欢心,我们三个就不用愁了。”

“就怕她不肯,这丫头已经钻进牛角尖。我给华姐打过电话,想让她找姓柏的帮帮忙,结果她听到我的声音直接挂电话!”提起严华华,柳惠相当气愤。

森田冷笑道:“华夏最不缺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小人,走着瞧,等过了这次难关看我回去怎么治她。”

心里好恨,原以为柏少华给小百合电话意味着对她有意思,便安心地出来闯江湖。

一来让自己和柳惠出去露露脸,谋个出路;二来,希望小百合在国际上大放异彩,提高知名度,让姓柏的产生危机感,清楚她的价值远超他家那位黄脸妻。

哪怕小百合的国籍出问题,森田依旧对他抱有期望。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可惜为时已晚,目前当务之急是解决官司。

靠她俩没用的,只能靠小百合。

那位乔治先生今年五十多,不算太老,是一位看起来特别仁善的长者。三人初来乍到的那一天便受邀到他的私人古堡用晚餐,并在那里度过舒适的一晚。

他说很喜欢小百合,对森田说,如果晚年能有这么一个妙人相陪,他将对她感激涕零并奉以金钱、地位为回礼。

听完森田这番话,柳惠忐忑不安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而躲在房间门缝里偷听的小百合,心却凉了大半截。当面商量,和背后偷听的感受截然不同。

往日的情谊,被今回的算计消费完了。

那一夜,小百合趁她俩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溜出去之后才发现这里人生地不熟,她除了日、华语,其他语言一窍不通。

更可怕的是,她还听远处有枪声,吓得魂儿都丢了。

前有狼后有虎,她吓得泪流满面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拨通了柏少华给的号码……没过多久,她便来到这个所谓的人道主义救助中心。

这个号码的确有用,却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如同一个人要去远方谋生,亲朋给她/他一个当地警局的电话以防万一。

这个打击有点大,她一直以为他喜欢自己,原来是自作多情么?本想打个电话问一问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他的号码,而严华华已经把她拉黑无从问起。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身上居然没钱!

华夏国籍没了,在国内开的帐户被冻结无法取钱。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本,无法重新开通银行帐户,她是偷跑出来的,找柳惠、森田要钱根本不可能。

所以,她如今流落异国他乡,一无所有。

两天了,她目光呆滞地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除了救助中心的职员过来问话才说两句,其余时间一语不发。

救助中心的人正在替她和日本领事馆、大使馆那边沟通,看能不能找到方法让她返回母国。

而华夏官方保持拒绝的态度,没有商量的余地。

小百合是希望回华夏的,因为日本那边她一个亲人、熟人都没有了。原本名利双收的她,顷刻之间一无所有,亲如姐妹的森田和柳惠还一心想算计她。

仿佛人生看不见希望……

一天晚上,有人操着一口蹩脚的日语,推门进来。

“嘿,你还好吗?”

这是一位化着烟熏妆、染着紫白发色的女人,她不请自入,姿态闲适地倚在窗边,俯身打量这位名动一时的“香香公主”。

“唉,没想到你也落到这般田地。”她幸灾乐祸地笑了笑,睨小百合一眼,“听说你那两位经纪人被粉丝围堵打得很惨,你不回去看看?”

终究道行浅,小百合听到森田、柳惠的消息,心中急跳一下,抬眸望她。

“请别告诉她们我在这儿。”

烟熏妆女子望着窗外的夜色,一声轻笑,“为什么要告诉她们?我可以把你掳走当摇钱树,干嘛便宜别人?”

小百合听罢往床里缩了缩,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呵,我不会这么做的。”像看出她的心思,烟熏妆的黑嘴唇微微翘起,“你的体香让我妒忌,我想毁掉它。”

小百合先是怔了下,随即眼神一黯,“如果能甩掉它,我永远感激你。”

“你确定?”

她点点头,目光坚定,“我确定。”

失去这股香味,她就能像个普通舞者那般尽情起舞,没有侵犯,也没有算计。

烟熏妆听了,有趣地挑一下眉头,伸手从领子后边取出一支如小指般大的针筒。针筒里含有绿色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散发着诡异的妖娆晶点。

“这是除臭剂,有效期未定。有可能十年,也可能一辈子无法恢复,你要试试吗?”

小百合没想到她居然随身带这种东西,但一想到电影里的西方人行事古怪,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便释然了。

她咬了咬唇瓣,目光死死盯住那个针筒。心想,这里是公共场所,谅她也不敢害了自己。

思想斗争十分钟,最后,毫无人生经验的小百合再一次咬咬牙,露出大无畏的精神伸出白皙的右手臂。

“我试!”

烟熏妆魅惑一笑,温柔抓住她的手臂扎向血管……

约莫一小时之后,小百合在房里发高烧晕倒,被救护车送入医院。记者鼻子很灵的,很快便知道这个消息并公诸于众。

得知小百合藏在哪里,森田、柳惠匆匆赶来。

“她体内出现微生物感染以致发高烧,我们已经用药控制住,暂无生命危险。不过……”医生目光怜悯地看着两位姑娘。

“不过什么?”森田、柳惠万般焦急。

“由于病原微生物基因组和人类基因组产生相互作用,会破坏她的基因结构及功能,以致影响她的体质……”

“请说人话。”森田不耐打断他。

“她以后可能不香了。”

“……啊?!”

半晌之后,森田失魂落魄地去一趟洗手间。

柳惠在病房里等呀等,忽然察觉不对劲忙跑到洗手间一看,里边已没有森田的踪影……

第731回

森田没有逃,世上庸医很多,说不定眼前就有一个。

她坚信小百合还有救,时间问题而已,反正她们之前赚的钱足够用好几年了,只要节省一些的话。

天生异香的体质带来的好处实在太诱.人,赚钱很容易。

她还能借着小百合的优势结识更多达官贵人,拥有平民一辈子都无缘见识的顶级物质享受。

要有所得必须先付出,这个道理她懂的。

可惜,有些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没了。

由于最近心太累,她低下头准备洗洗脸清醒一下,结果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时,骇然发现自己被锁在一间狭窄的充满浓郁血腥味的仓库里。仓库的四壁全是溅上去的血迹,肮脏发黑,有些还是暗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更惊心的是,她被锁在一把大铡刀的下方。那把铡刀锋利无比,隐隐散发的寒芒让人崩溃,若刀子不慎落下她将被一刀两断。

“救命,救命啊——”

肉在砧板上,身处铡刀的下方,森田理智全失吓得尖叫起来。直到喉咙喊哑了,不仅没人来救她,甚至周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面对腰间上方那寒光闪闪的铡刀,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失声痛哭。

哭了没一会儿,室内终于缓缓响起声音:“闭嘴。”变形的声音,似男非女。

听见人声,森田瞬即闭嘴,头皮一阵绷紧。

“你,你是谁?!”她颤着声音问。

对方说的是华语,让她心底升起一丝生存的希望。

对方无视她的话,径自问:“小百合的情况怎样?我要听实话。”说话间,那把铡刀咔咔微响。

吓得森田连忙道:“医生说她体内有病毒,以后不香了!我觉得不太可能,人的体质是天生的,她那么单纯善良,上天一定不会亏待她……”吧啦吧啦。

误以为对方是小百合的疯狂粉丝,拿她出气,于是拼了命地说好话。

“谁让你们出来的?”对方打断她的话。

森田毫不犹豫地说:“是百合子,她想长长见识……”

话未说完,上边的铡刀咔嚓地坠下一点,吓得她连忙改口:“是我和柳惠!柳惠觉得不能光是百合子出名,她认为我们俩应该找一条出路以后三人互相扶持。”

在家时事事要她操心,如今要死了怎么也得拉个人垫背。

“她体内怎么会有病毒?”

“我不知道,医生趁她清醒的时候问过,她说是除臭剂……”西方人的体气重,有人用除臭剂不以为奇。

奇的是,没有人发现有人进了小百合的房间,更不知道对方给她注射什么东西。医院检查过了,那药剂里确实有除臭的作用,效果比普通药剂强数倍。

而且它彻底改变体内基因,属于永久有效那种。

也就是说,小百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恢复体生异香。

“你们几个蠢货……”一声沉重恼恨的浑厚骂声,在密室内有力回荡。

吓得森田以为自己死定了尖叫不已,大小便失禁。

而在另一个地方监控她的人确实气得鼻孔冒烟,恨不得拍下按钮把她切成两段。

枉费自己一番心机,策划了十多年,多次在好友圈里提醒森田别把小百合带出去,结果她还是带了。

尊重原历史的发展,命运才会稍微接受重生人士的安排。

森田、柳惠都是他的女人,最终因他而死,小人物都是炮灰,如今不过是提前几年相识。她俩是什么个性他很清楚,正因为清楚才让她们去侍候西南霸主的女人。

自己躲在她俩的朋友圈里保持联系,一边打探云岭村那批人的消息。小百合在未来会被西南那位收用,对方是自己用还是送给别人用,外人不得而知。

据说没有男人逃得过“香香公主”的魅力。

可惜当时的自己是下等人,没资格见识这种风.流人物。

如今的自己非昔日的吴下阿蒙,由余薇以前无意中透露的话,加上多年的深入调查,几乎可以肯定云岭村那位就是西南部未来的王者。

所以才把小百合送过去。

提前了,但符合历史,应当无碍的。她却遭到暗算把体香给弄没了,着实让人意外。听森田的意思,把小百合带出来是因为她俩的私心,和那个人无关。

真的无关吗?

之前用来对付姓苏的手段全部夭折,一点成效都没有,反而把余薇给整没了。还有中间无数次的算计统统没了下文,如今连小百合也……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可疑,三次以上绝非偶然。

那男人肯定有所警觉。

一开始时,他只想让姓苏的离那男人远些,后来想让她死。就算现在没事,在未来她也一定会死。

重生者有一个就够了……

但现在的自己能力尚浅,最好别轻易触怒那个人。王者既然离开他的城堡,将来能不能回去暂未可知。

自己能重生,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没有野心的男人是庸才。原本打算为对方效力的,如今他沉溺在温柔乡中舍不得醒来,哪里还有动力去争王称霸?

不如找一个更有潜力的顶替他,那个人或许是自己,也可能是其他人。

“你听着,我可以放了你,但你要为我做件事,否则……”

“我愿意我愿意!”森田一听生存有望,惊喜交加猛点头。

“左边有一张照片和地址,你去找这个人,不惜一切办法让他放松警惕,把人弄晕之后通知我。”语气顿了下,“若敢背叛我,你会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语毕消声,咔嚓,锁住森田的手铐、脚铐松开了……

森田失踪了,小百合在发烧三天三夜后醒来,把柳惠赶走不让她跟着自己。

柳惠的护照到期,不得不返回国内接受相关部门的审查。由于和修改国籍一事无关,没多久她就被放出来了。

她的茶馆被查,凭她一人之力无法经营。

严华华由于她们是萧炫介绍来的,对她态度极差。柳惠无法忍受便退租退钱,远走他乡重新开始。

而小百合,她的身体好了之后,果然香气全无。

经过多方的努力,她原本的户籍和身份终于被查出,得以回到日本的乡下。那是她的出生之地,虽无亲人,却有祖父母留下来的一栋农家屋子供她容身。

还继承祖父母的遗产,就一小笔的财物,成了追求舞者梦想的一名普通农家女孩。

虽然人人都说她的歌唱得好,她始终喜欢舞蹈。

每到空闲时候,她坐在田埂边托腮遥望一个方向,梦想着有一天能够重返某个地方。至于能否如愿,谁知道呢,一切自有命运的安排。

这些皆是后话,不再赘述。

第732回

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云岭村的初春之景不比外边差,除了爱凑热闹的人往村外跑,多数村民情愿在家欣赏门口的一枝春色。

未曾完全消融的雪层之下,难掩充满生机的一抹青嫩翠绿。娇嫩的花枝,潺潺溪流,给这冰天雪地描上鲜活的一笔。

苏杏回到家时,孩子们只剩几天假期。

纵有怨言,在亲妈撒了一场讨好的红包炸弹雨后,终于取得孩子们的原谅。

几天假期转眼即过,双胞胎回校了。

小染在家乡上学,可以和父母一起生活是最幸运的小孩。每逢有时间,他总是滔滔不绝跟妈妈谈论校园生活有多无聊,没有一个小朋友知道他在说什么。

“慢慢就习惯了,妈妈以前连个朋友都没有。不光是没人和我玩,他们还特别讨厌我。”苏杏安慰儿子说。

没办法,她小时候正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每个小孩见了她都想骂几句或者揍几下的。

“那怎么办?”听得小染替妈妈担忧。

他不像亲妈那般惨,不但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好些对机器人充满好奇心的小盆友也经常找他玩。

“长大之后就好了,”苏杏告诉他,“我混得比他们差,所以大家都乐意跟我做朋友了。”换成她不乐意而已。

听到这句,静坐一旁盯着电脑工作的男子轻笑了下,没有说话。

初春的莲湖,空气清冽冽的,河岸边的梅树染上点点红妆,分外漂亮。

今天周末,妻儿欲赏春雪,把他从书房里拽出来作陪。

可惜双胞胎回校了,不然更加热闹。

“为什么呢?”几岁的孩子是个好奇宝宝。

“因为妈妈赚的钱不多,想法跟他们不一样……”亲妈吧啦吧啦地说,往炭盆里扔两块木粒让火烧得更旺些。

柏少华一心二用,妻儿的声音在耳旁像背景音乐,宁静而悠远。

他不发表任何意见,继续翻阅海外传来的消息。

把茶室三姐妹诱出海外是为了方便行事,她们在国内小有名气,养生馆的人也盯着。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钓出她们背后的那个人。

只为苏杏出气不必这么麻烦,举报茶室二美情.色交易便可。

在华夏,不管是她们睡男人,还是男人睡她们,扯开那块遮羞布,养生馆那些老八股们绝对容不下她们。

先是安德和筱曼从森田的想法中读取社交帐号,查出几位比较可疑的帐号。而后,苏杏又在梦中带回未来那个艾伯的警告,确定方针,这个局逐渐完善。

为免打草惊蛇,时间长一些在所难免。

三位姑娘身边都有人盯着,柳惠拿着之前赚的钱跑到一个偏远小镇躲起来了。

在外人眼里,她是“香香公主”的经幻人之一。

小百合平安无事的时候,没有人留意她们;小百合出事,两位经纪人便出名了,所到之处备受人唾弃。

世事弄人,先前她俩巴不得出镜机会多一些,如今恨不得世人不识君。

至于小百合,废掉她的体香是因为她忘恩负义。

因为她的言行,让他的妻儿对这里产生厌恶感。

受人利用的工具本该同情,可她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哪怕本性单纯无知。犯了错,无论年纪大小都应该付出代价,痛过才会长记性。

那瓶绿药水能改变人的体质,有些异能者希望变回普通人,过普通的生活,于是医药组花了一个月时间把药剂研究出来,配方保存至今。

小百合的基因被改,还能不能成为异能者不得而知。

在他那里,打过针的异能者一直是普通人。

有效期正如烟熏妆女子说的,有可能十年以上,也可能是一辈子,看造化吧。

这一切都是她们自愿的,他没有强迫任何人,在如他所愿的情况下。

真正的收获在森田身上,幕后推手果然是那位重生者。那小子对未来的事知道得比苏杏多,躲得很严密。

上次在G城,和森田这次都有眉目,唯一的遗憾是始终见不着对方本人。

森田奉命听令于三个人,两个华人,一个是西方人。她去华夏附近的小国色诱一位矮小的男子,用大剂量的迷药把对方迷翻,再叫那三个人去把人运走。

等到达一个偏僻的地方,他们活挖人心当场吃了。

那血腥场面,把森田吓得魂飞魄散险些把肠子吐出来……

“在看什么?”

眼前身影一晃,怀里多了一个人,柏少华随手合上电脑。

苏杏疑惑地瞧他一眼,“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小黄.片吗?

“场面太血腥,你看了会做噩梦。”柏少华温然道,望望小广场方向,“孩子呢?”

“去昌叔家了,昌叔和曼曼要进山挖野菜,打电话来问他俩要不要去。”

对小染来说,整个冬天憋在家里闷坏了,去学校又闷在教室里。有亲爸在,他便不是亲妈唯一关注的,太郁闷了,不如进山找黑脚猫玩玩。

苏杏靠在他怀里,暖融融的,忒舒服。她闻闻手背的味道,一股清清淡淡的花香味,和他的草木香不一样。

那天她回来,少华给她一张浴室的照片。

去了她才知道,那是他在总部的房间里的浴室,是药浴,他以前每次从外边回来都要去一趟。

香味持久,不管她每晚用什么沐浴露,依旧能闻到那一点清香。

握住她软绵绵的小手把玩着,他语气浅淡,“苏苏,未来的事你记得多少?”

“你是指哪方面?”

“比如捕食者,它们的弱点是脑袋。那么异能者呢?弱点是什么?”

看看未来的成果,跟他们实验室的是否一致。

“心脏。”苏杏不假思索道,“心脏是异能者的力量之源。”要直击中心点。

异能者的头部中枪一时半刻死不了,就算头被炸烂,心脏的能源依旧在工作,不过那时候的他跟死人差不多。

“……我在厨房听说,有人换了个头照样活蹦乱跳,不知是真是假。”她回忆说。

“哦?”柏少华语气平和,“换成之后这个人是谁?”

“头是谁,这个人就是谁。”

头部是人体的指挥中心,心脏是能源和生命力的所在。

柏少华挑了挑眉,神色如常,因为这些操作跟医疗组的成果一样。

说到这里,苏杏蓦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还听到一个传闻,说普通人换一颗异能者的心就能拥有对方的技能……”

依稀听说过,不敢肯定有没听错。如果是真的,异能者估计会杀尽知情者。

说到这里,她不禁想起婷玉的话,秦煌他们查到的尸体莫非是……不可能吧?

那名重生者这么牛叉?能杀那么多异能者?

第733回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苏杏问,他不会无缘无故问她这种问题。

“那位重生者的下属活挖人心。”吃的情况就不必问她了,找个能看清对方想法的人瞧瞧,“让你的小伙伴们小心点,别被人察觉端倪,凶手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他们跟正常人一样生活,却另有一个由他们制定法则的世界,身边任何人都是他们的猎物。

“我想告诉亭飞和姐夫。”苏杏说。

一来担心婷玉和秦煌;二来,秦煌身边的异能者是她的同胞,实在不希望他们惨遭暗算。

柏少华不让她瞧,一手打开电脑操作几下,“我把视频传给秦煌,别人问你就说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他,忽悠人这种事还是他比较熟练。

苏杏的头被他按在怀里,一时忍不住挣扎两下,“真有那么血腥?我瞧瞧。”

“知道小吉为什么活这么久吗?”柏少华按住不让她动,淡淡地问。

好奇害死猫。

苏杏无语,“……因为它吃你家东西?”尼妹,老是把她和小吉扯到一块。

知道她懂,柏少华微微笑了下。随手点击发送,成功之后合上电脑才松开她。

手指戳戳她气恼的脸,他戏谑道:“小吉都比你聪明。”

此时此刻,被主人提起的小吉猫正在家里追逐一个会飞的机器水母(小力士)。初春太冷,它不肯出门,苏杏怕它过胖影响身体健康,让小力士撩它活动活动。

小力士换了一个造型,可以光明正大地面对人群。如今负责苏宅、柏家的杂务,休闲居太忙碌的话还可以找它帮帮忙。

所以说,不管是人类或者机器人,不爱说话的孩子都是能者多劳,挺苦逼的~

就像眼前的男人,经常不声不响就把事情做了,做了也不跟她提。

苏杏专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长叹一下,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笑意甜甜的:

“谢谢。”

谢谢他为她做的一切,无论是她知道或者不知道的。

柏少华微笑了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她的脸庞,浅淡的口吻里蕴含一点宠溺:

“没诚意。”

好歹同床共枕十多年,再迟钝的人对他的脾性亦有所了解。

“你又想怎样?”苏杏撇撇嘴。

“今晚告诉你。”

他的手指轻点她的唇,薄唇抿起浅浅的笑意,看在苏杏眼里是忽如一点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一种清清冷冷的美,动人至极。

“少华,你好帅。”她爱死他了。

柏少华忍不住轻笑出声,“是吗?谢谢。”能把她迷住就好,“是我帅,还是艾伯帅?”

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女人打个激灵,笑意微僵。

“……”

他的话犹如一巴掌扇来,把她满腔的诗情画意给拍飞了。怪她嘴贱,干嘛要夸他帅?这问题怎么回答最安全?

“当然是你最帅。”脑子空白几秒,本能的求生欲强让她先顾好眼前再说。

“哦?那我是谁?”

苏杏:“……”

她表情呆滞地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真可怜,某人忍不住笑了笑,低头噙住那花瓣似的唇,深深吸吮着她的甜蜜……

两位重生者,一位选择血腥与暴力,一位选择融入大自然的美。血腥与暴力他自己就有,选择她,人生正好互补了。

至于另一位,自有他的归处……

和苏杏相比,筱曼可怜些,被柏少君的夺命连环call从深山里叫出来,说是有段视频让她瞧瞧。

好吧,在新闻上看到茶室三美的结局,筱大小姐为自己以前的猜测深感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跟苏杏提,既然有机会补偿,她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

到了三楼,柏少华无比同情地叮嘱她,“画面对你来说可能有些不适,你先做个心理准备。”

筱曼瞧他一眼,嘿,这小子居然也掌握隐藏想法的绝活了,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不禁撇撇嘴,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拿出来吧,让我看什么?”还有什么事能比她以前见过的更可怕?

见她如此淡定,柏少君笑了笑,点击播放。

不大一会儿,三楼的洗手间传来一阵干呕声……

虽然有些地方打码了,那场面始终有些阴森可怕,令人毛骨悚然。她从别人的前世今生里见过人吃人的场面,但真实视觉的感受,依旧令她无比的恶心。

活吃异能者的心脏无法让异能叠加,而是普通武者用来触发异能的办法。

换心能够转移异能,但危险性大,容易被人在做手术的时候动手脚。要么殒命,要么被悄然安装自爆装置终生听令于人。

有些武者不愿接受这种招安方式。

于是,他们心中的那位高人(重生者)又说出一个方法,吃异能者的心吸收能源刺激体质。

但是,用这个方法的人比较悲催。

吃心,起到的作用是刺激潜能。同时要做剧烈运动挑战自己的极限。

不一定能成功,就算成功也无法全面吸收能量。如果不及时利用,时日一长,那颗无根的心死了。心一死,能量就没了,要找第二颗来尝试。

直到自身的异能被激发,否则就白吃了。

生吃活心的滋味可不好受,更何况,世上哪有这么多异能者供他们吃?

一旦被异能者察觉他们有这种意图,非灭口不可。

还有那些非法组织也在寻找异能者,若被发现吃心夺取能源,他们同样成为那些组织的捕猎目标。

所以,和森田在一起的三个男人也是憋屈的很。

不听话?人家派异能者来取他们的心,换给肯听话的人。

这就是筱曼看到的,至于重生者的真面目和联系方式,没有,他们向来是等对方用其他手段来联系。

“看来还是要等。”听了筱曼的话,陆易叹气。

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多活一天,不知害死多少人,恨不得马上弄死他们。

“没办法,等就等。除非他们不动,不然早晚有破绽。”安德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无比的嫌弃,“真变.态,生的怎么下得了口?”血淋淋的,看着恶心。

干呕了大半天的筱曼瞅他一眼:“熟的你敢吃?”

安德:“……”别抬杠行吗?

“曼曼,你最好跟小雪也说一声。”陆易提醒筱曼,云非雪还不清楚休闲居的真实情况,他们不方便说。

“我知道。”

于是当天夜里,筱曼去了云氏点心屋,趁没什么客人时把事情说了一遍,成功地看着云非雪吐个半死。

“靠!好变.态!”

云非雪的内心是崩溃的,不懂这个世界为嘛有那么多阴暗变.态的事发生。还以为成了异能者有多牛叉,现在想一想,貌似当个普通人更安全些。

“有点吧。”已经适应的筱曼左右瞧瞧,“哎?那芝芝呢?”

“辞职了,呕……”云非雪犹在恶心中。

第734回

韩芝刚辞职,韩芳沁立马让她回一趟泉月山庄。

夜里,韩芝回到泉月山庄,一进门口便闻到一股烟味。原来是亲妈正和一群作家朋友在小花园里畅谈,欢声笑语,男的女的烟酒俱全,一片烟雾弥漫。

韩芝在门边静静看了一眼,转身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若是以往看见这种情形,她会不由自主地心生厌恶,但今天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能年纪大了,思想一年一个变化。

她忽然觉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这么多年了,亲妈好像很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很喜欢她那群玩世不恭、无拘无束的朋友。

当然,她也有一些安分守己的男女朋友。

这正是让人反感的地方……

韩芝回房洗澡出来,发现亲妈坐在单人沙发里看杂志。

“叫我回来干嘛?”

韩芳沁放下杂志,抬眸看着她,“我正想问你干嘛,还要继续浪费时间?”

“我要回校,继续读完服装服饰设计。学费我已经交了,用不着你操心。”韩芝道。

云非雪给的工资不错,包吃住,平时不用怎么花费,还有免费的戏看……加上她以前的零花钱,去读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有了。

回校以后,她可以半工半读,不必再花老娘的钱。

“是吗?”韩芳沁一脸欣慰,看着似乎已经长大的闺女微笑道,“真可惜,我找朋友要了今年在SH举办的国际婚纱展览会入场券,也有作品参展……”

话没说完,韩芝一脸期待地看过来,伸手,“几张?我全要了!”她找闺蜜一块去。

韩芳沁没有吊女儿的胃口,爽快地把三张6月份的入场券全给了她。

“既然对婚纱感兴趣,当初为什么半途而废?白白浪费几年的时间,等毕业你都快三十了。”她是一个开明的家长,但偶尔会对女儿的任性感到无语。

“活到老玩到老,再学到老,做人不是图自己高兴吗?这是你说的。”韩芝开心地把入场券收好,用亲妈说过的话怼回去。

韩芳沁笑了笑,忽然问:“那个人呢?你放下了?”

韩芝一愣,旋即明白她指的是谁,不由脱口而出,“他又不是我的,谈什么放下?”

韩芳沁扑哧一笑,拍拍闺女的肩膀,叹气道:“果然长大了,你睡吧,我跟朋友再聊会儿。”说完便出去了。

闺女终于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日后怕是不用她操心了。

韩芝没有挽留,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下,用干毛巾擦着头发。

放下?

其实这句话不应问她,而应该问元梦,问那个小百合,甚至问问亲妈自己才对。

那个男人从来不属于别的人。

哪怕隔壁住着一位清纯有才的“香香公主”,哪怕那些老不修多次挑拨,哪怕那个女人顶着一张面黄肌瘦的脸跑回来,他的眼神依旧是停留在她身上。

那一抹看似温浅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无论对谁,他的态度一贯温和,面露微笑。给人第一感觉是很帅,却看不到温度。

那个女人虽然任性,不通人情世故,可他对她是不同的,只要眼睛不瞎都看得出来。所以,元梦、小百合之流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包括自己亲妈在内。

亲妈问她当年为什么放弃学业。

原因很简单,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童话,为心爱的人穿上美丽的婚纱过一生。

她当时还年轻,怀着编织最美嫁衣的心情学设计,结果发生一件事让她怀疑人生。

亲妈有个好闺蜜结婚,请她们娘俩去参加婚礼。到达现场时,她骇然发现新郎居然也是和自己亲妈上过床的男人,而且就在婚前,被她无意中撞见的。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除了自己。

看着新娘幸福的笑容,那件美丽而华贵的婚纱成了皇帝的新衣,充满了讽刺。

从此失去灵感和兴致,浑浑噩噩地过了好些年。

云岭村的生活平淡而无味,那里的人们却安然自得,让村子添了一种宁静而朴实的美。

那里的人全是按自己的心意生活,不管别人说什么。村外和客栈的熟客纷纷猜测,姓柏的心里肯定是喜欢小百合的,否则那苏苏不可能离村出走。

后来才知道她受邀走了一趟丝绸之路,不远,小小的一段路而已。

从外边回来的她,为能够学以致用而高兴。一切流言蜚语不入于耳,日常生活依旧,男人宠她如昔。

我行我素,我自快活。

或许这个世界有童话,藏在世俗之外不为人知的地方。现在谈放弃还太早,就算别人没有,或许自己有呢?

就当为了自己的童话,再努力一下下。

……

大茶山,顾名思义就是种茶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度假村,安馨兰和母亲在这里的别墅度假,顺便品尝春茶,孩子在爷奶家上学用不着她操心。

安母是来劝女儿的。

安馨兰依旧和老韩分居中,男方从未上门道歉认错,两人的关系不冷不热地拖着。

双方家长着急也没用,她和老韩都不是轻易妥协的人。

“……你爸找人查过,小韩和那个女人没什么来往。倒是经常见她往云岭村跑,和那位柏夫人走得很近。你瞧,如你所愿了,证明小韩已经做了让步,你再端着就不好了。”

安馨兰听罢一愣,“那苏苏跟韩芳沁做了朋友?”神经这么粗?

“应该是吧,听说她们很聊得来。”安母不敢肯定,一心劝女。

“闺女,听妈的话,回去吧。男人要面子,你们夫妻一场何必计较谁先低头?结婚不是儿戏,你看云岭村那个,女人在她男人身边转风车似的,不也没离吗?”

连架都没吵过,甭提离婚了。

“男人都一样,小韩爱看新鲜,没养外室已经够好了。就连你爸,当年也被公司里的狐狸精勾走过魂魄,玩腻了照样回归家庭。为什么?因为我有家世,有孩子作后盾……”

男人势利起来比女人厉害多了,晓得哪些女人对自己的前程最有利。为了孩子,只要原配睁只眼闭只眼,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亲妈这番话让安馨兰更加心塞,但一想到韩芳沁被成功引入云岭村,稍微安心。

当天晚上,她犹豫了好久,终于拨通老韩的电话。

分居两年,她换了新号码,对方并不知道。接听之后,犹听他在那边跟朋友开玩笑——

“……如果那‘香香公主’还在,我必定去捧场。”说罢和朋友哈哈大笑一场,然后,“喂?”

安馨兰阴着脸挂断电话,忍了好久,终于啪一声,刚买的新手机又报销了……

第735回

往年的清明节,苏杏多半是在家祭拜,然后汇钱给老家的人帮忙在父母坟前烧纸钱奉香火。

富在深山有远亲,哪怕她男人欠了几千万,依旧是有钱人。

之所以无人敢上门攀亲,皆因她夫妻对嫂子、堂姐的态度令人心寒。即便有人问起她家的地址,也被她直接的一句“路上危险、经常不在家”给打发了。

她连自家人都不欢迎,别人更不会自讨没趣。

自从那一次和族人好好说话之后,每年的清明都收到族人给她群发的信息。内容不外乎两样,一是敲定扫墓日期,二是集中收钱买冥纸香烛供奉先人。

所以,苏杏不再麻烦小饭馆的老板,而是直接在族群里发红包给负责人。

有明细帐目,不怕被私吞。就算私吞一点,念在负责人辛苦一场抽点水也没什么。

一场兄弟姐妹,不会计较这些。

今年的清明节,苏杏和柏少君带三个孩子、小能一起回江陵扫墓。

柏少华不去,他尊重本土文化,不喜参与其中。

苏杏并未强迫他,婚前婚后的仪式他去了,如今肯让孩子随俗不和她起争执,这已经很好了。

至于什么爱她,就要随她走风俗啥的,没必要。

人无完人,她可能也有不喜欢随他的风俗,暂时没碰到而已,万一有呢?对她而言,夫妻之间更要留有余地,不然,以他的性格绝对能挖坑把她埋了。

不要小看宅男的智商,尤其是她家那位,她已经不想再领教他的意外表现。

惹不起啊!罢了。

“他是女婿,怎么能不回来?”回到村里,有嫂子婶子之类的妇人不满发问。

“他不回来也是女婿。”苏杏直接就怼了,懒得往深里考虑。

对方哑口无言,瞧智.障似的转身离开了。

她被人诟病的原因,多半是听不出别人的言外之意,譬如替她抱不平。好心没好报,这是她在族中的同辈之间留下的印象。

“看她什么时候哭着回来求娘家。”

这句话,从长辈的口中传到年轻一辈的身上。而她依旧我行我素,不知悔改,亦不曾见她哭过一回。

人生在世,流言不绝。

有能力的人,无惧世俗陋习。

苏杏直接回到村里,分别给几位年纪最大的老人封了红包。金额不少,她的大方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你男人对你好不好?他怎么不回来?跟你回来那小伙子是谁?”懂得孝敬老人的儿孙,老人们自然多几分关怀。

在老人心里,她是女孩,找的男人好不好是关键。

“好,他不习惯我们的风俗,”面对老人,苏杏不敢随口敷衍,“少君是少华兄弟,让他陪我回来一路上有个照应。”

“那就好。”

虽然侄孙女婿不回来,懂得派兄弟随妻儿回乡也是一种体贴,老人们一脸的欣慰。

柏少君颇受年轻一辈的欢迎,此刻正和几位炒菜的堂兄弟聊家常。小菱、小野和小染到哪儿都能自来熟,没人陪玩,三姐弟和小能在村里玩得也很开心。

当然,有小能在,村里的孩子很快就凑了上去。

“见过你哥和小峰他们没有?”有老人问。

提起亲哥父子,奇怪得很,今年他们父子居然一个都没回来。

不过,苏杏兴趣缺缺,“没呢,等有机会……”再说。

后两字还没说出口,便见一位五官清秀身材略丰腴的妇人牵着一名五岁的小男孩过来,冲苏杏大方一笑:“你是小杏吧?常听你哥提起。”

这熟稔的口吻,让苏杏莫名其妙:“你是……”

“我姓邓,叫邓秀娟,这是我儿子苏洋。”她温婉地自我介绍一番,低头催促身旁的小男孩,“小洋,叫姑姑。”

叫姑姑……

仿佛一道响雷落下,把苏杏给炸懵了。

“等等!”苏杏是个直线思维的人,反射弧超短,理智尚未反应已惊诧地看着长辈,“我哥再婚了?”

厉害!她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当然,这是她的错,对娘家的事从不关心。

旁边和她平辈的堂兄堂嫂们对望一眼,互相笑了笑,没说话。

有位老人直率,瘪瘪没牙的嘴:

“你哥还没离婚,姓王的不肯离。她不图名分跟了你哥几年,孩子都有了。这几年都是她们娘俩随阿海回来祭祖,难得你回来一趟,喊你一声姑姑很应该。”

苏杏嘴角抽抽,漠然道:“不是我嫂子那就是外人,外人生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别乱认亲戚。”

她这话一出口,邓秀娟的眼眶立马红了,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小男孩被她的态度吓得紧紧抱住亲妈的大腿,不时偷眼瞄她。

旁边的婶嫂们不吭声,同为女人最恨的就是第三者,自然不会帮她。

但男人们不同,即使有人不赞同包小三这种行为,也不能不看场合。见苏杏又犯犟给人难堪,纷纷出言解围岔开话题,并示意那女人带孩子离她远点。

那娘俩一离开,有位老人就劝了,“杏啊,这个邓秀娟为人处世比姓王的好多了,人又贤惠,给你换个懂事的嫂子不好吗?再说,那孩子确实是阿海的。”

苏海要跟王彩霞离婚,对方不肯,放言要邓秀娟做一辈子的小三。得知王彩霞在小姑面前讨不到好处,邓秀娟一直盼望她回来,因为苏海不许她找上门。

“贤惠懂事的女人当第三者才可怕,她今天抢我哥,明天就能抢我丈夫,这种懂事的女人谁沾谁倒霉。”苏杏冷淡道,“那孩子是个错误,没必要认。”

场面本来就有点僵,她的话不高不低刚好让那女人听见,顿时泪流满面匆匆拉着孩子离开了。

她的态度获得全场女人的认同,至于男人们怎么想,和她没关系。有些老人不赞同她的态度,但没说什么,仅仅是劝她多为兄长着想别意气用事。

那是当然的。

苏杏向婶子们问明这个邓秀娟的来历,在连夜回家的路上打电话给老卓,又问他要私家侦探的号码。

苏海五十岁无疾而终,眼看还有不到十年的功夫。她利用照片到未来看过,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再不好也是她亲哥,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至于感情问题,她不插手。

等她跟私家侦探谈完事,刚挂机便接到亲哥的电话。

“干嘛?”她的态度很不好。

“我还想问你干嘛,”苏海喝斥,“有你这么当小姑子的?当着……”

“停!”苏杏懒得听他多说,“你乱搞是你的事,别扯我。路边的野猫野狗喊我小姑,恶心。”

“好,”兄妹俩都是暴脾气,苏海气狠了说,“你给我听着,我要求你当着全族人的面向她道歉!别忘了,这是你亲口许的诺!”

苏杏不屑地嗤了声,“没错,我还说过量力而为。你这事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没门。”

开车中的柏少君:“……”

这么直接的赖皮方式,他喜欢~

第736回

自打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苏杏说话就不敢说满了,时刻不忘给自己留下反悔的余地。

这次也是,趁苏海被她的无赖堵得说不出话,苏杏好心提醒他一句:

“享齐人之福不容易,女人更关注孩子的利益,像你这种吃老本还三心两意的男人没有存在价值。有心思跟我吵架,不如想想怎么讨好两个女人对你手下留情吧。”

说完直接挂机并把亲哥的号拉黑,懒得再听他废话。

“要不要帮忙?”柏少君见她不打算找自己人,便问。

“不用,这点小事找老卓他们就行。”找异能者大材小用。

“不管什么事,你一人解决不了的记得找支援。撇开少华不提,我们既是邻居更是朋友,你不必顾虑。”柏少君说道。

“我知道,我这是找借口跟老卓他们联系一下,免得跟我断了联络。”苏杏笑笑说,“你们是我最强的后盾,等他们解决不了再找你们。”

今非昔比,有些排位变了。而有来有往,说的不仅是送礼。

柏少君点点头,“既然担心你哥,要不给他寄一些亭飞的健身药剂?普通人用过感觉都不错。”

苏杏摇摇头,“不必,他不会用我的东西。”只会便宜儿女,“等过几年我带亭飞回去看看他。”

这主意更靠谱,柏少君不再相劝。

“妈咪,刚才那个声音是舅舅?”小菱的听力、记忆力超群,仍然记得许久不见的舅舅的声音。

苏杏嗯了声。

“舅舅出轨了?”小野的思想很成熟,一语中的。

苏杏回头瞧瞧三个孩子,坦承说:“对,你们以后可不能像他那样。”

小菱皱皱小鼻子,“我不结婚。”男孩子太幼稚了。

小野默默地眨眨眼睛,不发表意见,他的朋友圈没有女孩子。人生是如此的寂寞,找不到出轨的理由。

“妈妈,”唯独小染万般不解,皱着小眉头,“舅舅有几个女朋友?”

苏杏微怔,“怎么这么问?”

小染扁一下嘴,蔫蔫的,“班里好多女孩子说是我女朋友,那我是不是出轨了?”

众人默:……这是瑟。

“小染,做人要谦虚。”不必苏杏教育,小能已然说,“骄傲会使你丑陋。”

小染默默地看着它,“真的么?”如果是就好了。

小菱凑过来,一脸的神秘:“三弟,姐姐有变丑的药,你要么?”

小野及时问:“你解药做出来了?”

“当然,解药得花钱向我买。”小菱很物质地告诉他。

苏杏无语回头,看着三个越来越熊的孩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这是你们对爸爸妈妈最基本的孝道,别忘了。菱儿,别祸害你弟弟。”

“我是跟三弟开玩笑。”小菱解释,“等以后他们有女朋友了,我再给他用。”

“我弃权。”小野淡定举手。

“菱儿,这不能开玩笑,小心玩过头害了俩弟弟……”吧啦吧啦,亲妈为熊孩子操碎了心。

有孩子随行,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

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柏少君先把双胞胎送回G城,再和苏杏、小染和小能返回云岭村。

当他们回到省城等红绿灯时,已是深夜,天空下着毛毛细雨。路上车少,他们的车旁只停着一辆摩托车,只有骑手一个孤伶伶的。

省城的街道有人偷偷烧纸钱,在十字路口或拐弯处插燃蜡烛。

昏黄的烛光在夜色中摇曳,时暗时明,给萧条的街道添了几分阴森感。

城里不准燃放炮竹,等回到东江桥时,四人发现山坡上还有人在点燃小串的鞭炮噼噼啪啪地响。

小染听到这种声音特别兴奋,小脸贴着车窗边努力往外瞄。

苏杏担忧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没事,看小菱、小野控制得多好。”柏少君安慰她。

苏杏叹气,“他俩下学期读高中了,能不懂事吗?”双胞胎是跳跃上进,小儿子下学期才二年级,没法比。

当妈的心情,外人很难理解。

柏少君耸耸肩,小心避开晚上出来逛街的游人,即将拐弯进云岭村时顺便瞥了一眼紧随车后的那辆摩托车。见对方拐进通往梅林村的公路,他才驶入小树林。

而那辆摩托车咆哮着驶向昔日工作的地方。

此人的头盔里藏着一张刚毅方正的脸,目光如炬,盯视四周寻找自己的目标。这些年来,他每隔两年在清明这一天回老地方走一遭,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女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几乎成了他人生的一部分。

他今天凌晨四点多回到,逛一整天了,像往常那样逛到明早凌晨四点才离开,务求有始有终。

谁说时间能带走一切痛与恨?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

回到家,娘俩洗完澡,小染睡了,苏杏深深松了一口气来到书房。

“还顺利吧?”书桌前的柏少华岿然不动,眼皮都不抬一下。

苏杏嗯了声,坐在窗边瞧着外边的夜色,“我哥在外边找了一个女人,是个独生女,父母开旅馆小有积蓄……哎,你说她图什么?”她哥又不是美男子,值得吗?

他轻轻一笑,眼睛不曾离开工作,“你图我什么,她就图你哥什么。”一心二用,专业调.戏孩子妈不在话下。

苏杏:“……起码你单身。”

她理智多了,经过师兄、师长们把眼,对他的人品一致通过她才嫁的。吃过一次亏的人,除了长辈们喜欢,更要自己喜欢,分外谨慎。

还好,这回是集体看走眼,不能净怪她~

“爱情至上的人不分贵贱,不讲道德与身份。”爱了就上。

苏杏鄙视他,“你很欣赏她的做法?”

“我在给你分析。”别想扯他下水,“你要棒打野鸳鸯?”

“我吃饱闲着不如在村里散散心,赏赏花,谁有空管那些事?”苏杏长叹。

柏少华默然而笑,不再说话。

苏杏趴在窗边,看外边细雨微微,由亲哥的死想到婷玉的医术。因此想到那半块玉璧,忙用手机查了一遍,还是没有消息。

略感失望,但好东西千金难觅,要看缘分使然。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有什么事尽管找少君他们。”室内静寂,他忽然说。

“干嘛去?”

“老韩离婚了,他请了一群朋友去避暑山庄品春茶解闷。都是男人,你不方便去。”朋友一场,不想刺激失意人士。

“哦。”听说他离婚,苏杏有点遗憾,“他和馨兰姐为什么离婚?有外遇?”

“婚变原因不仅仅是男女关系,还有三观不合。”他瞟她一眼。

女人对分手的概念,总是停留在外遇方面,肤浅。

“随便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哦,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睡了。”

苏杏打个呵欠,困意上头,给他一个晚安吻便回卧室去了。

老夫老妻的相处不再腻乎,不再互相猜疑,像温开水般清淡平凡,普普通通的。

当然,这是她认为的。

刚扑在床上昏昏欲睡没几分钟,便听见房门被关上,身后一具温热结实的躯体覆上来。轻咬她的耳朵轮廓,声音充满磁性,极具诱.惑:

“要吗?”

不知何时起,他不再随自己的心意做这事,反而老爱开口问她。

说不要吧,违心;说要吧,堵心。

可能到了虎狼之年,经不起撩,可怜她好好一朵纯洁的白莲花,就这么硬生生地栽到他这口大染缸里,被染得五颜六色。

“要。”悲愤欲绝,仅有的一点矜持木有了。

耳边一阵低沉轻笑,与她耳鬓厮磨,“累了一天,我先给你揉揉。”语毕,厚实的双手开始不安分地给她按揉。

手掌过处,寸缕不留。

一对彼此倾慕的灵魂,躯体的温柔缱绻。

灵肉交织,让她情不自禁的索求,是对爱最有力和直接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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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7回

喜欢一个人,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痴于**,迷于声音,醉于深情。更新最快

这是现代某位诗人的一段句子,用来形容现代的情感甚为贴切。

第二天,小染、小能上学去了。

柏少华出门之前在她额上留下一个吻,凝望她的眉眼轻泛笑意,声音低沉慵懒:

“我出去了。”

眼波柔和,愿能一生沉沦在他眼里的星辰大海,一往无前。

目送他上车离开,车子渐渐成为一个黑点,彻底消失在小树林里。

想起刚才的失神,苏杏心里懊恼。

在考古队伍里什么话题都聊,男的女的。他们说,男人在情感里日久生厌,女人是日久情深。

一旦情感消淡分道扬镳,伤痛最重的往往是女人。

回到家门口,她默默地撞一撞墙,嘶,有点疼。

唉,算了,苏杏烦躁地拍拍头,情深情浅的谁说得准?或许哪天她突然不爱了。

一把年纪了,想什么情啊爱的?

她该担心玉璧,担心婷玉夫妻的安危,还有亲哥的死活。

至于自己的老公和孩子,放心,就算全世界死了一半人,估计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如果不出现狗血般的意外的话。

甩掉心理负担,苏杏回屋里瞧了瞧,空中一只小水母正在飘啊飘。它指挥扫地机搞卫生,自己挥着清洁刷子准备擦窗子。

“小力士,累了先歇歇。”沉默寡言的孩子招人疼,苏杏温声说。

“我不累。”它是机器人,没有累的功能。

苏杏当然知道这一点,仍忍不住摸摸它光滑细腻的金属脑袋,“那好吧,有事要跟小能联系,或者找我们帮忙。”

“好的。”

和话唠小能相比,小力士是个惜字如金的小家伙。

少华经常说她代入感太强,屡屡劝她别把机器人当成小孩。谈何容易?她本来就是感性的人,况且俩机器人是那么的可爱。

“喵……”脚边一阵温软。

她低头一瞧,小吉猫吃完早餐,正在邀请她出去散步。

苏杏蹲下给它顺顺毛,那颗柔软的小脑袋手感真好。

“好,走吧。”

带上书和电脑,叮嘱小力士出入记得锁门,然后回苏宅带上四只汪出了门。

目标莲湖,村里没了茶室三美,仿佛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小广场旁的木牌攀满了野山藤,盖住上边的字,显得格外的清新雅致。

她们的殒落,没有人怀疑是柏少华做的手脚,他在村里对小百合一向有几分宽容的。

仅此而已,证明他的为人极有分寸。

怀疑苏杏?

她是世间万千爱吃醋主妇中的一员,思维直接,清高自傲,情商和森田、柳惠不在一个段位。与其说她暗算三人,不如说她被三人暗算的可能性更大些。

所以,茶室三美在海外的不幸遭遇,被归咎到森田的私心之上。

柳惠尚且出来哭诉一下无辜,森田彻底消失在人前,嫌疑最大,小百合的粉丝至今还嚷着要用唾沫淹死她。

俱往矣,别人的事她不管。

苏杏来到莲湖的亭子,先上网查看玉璧的消息,然后开始工作。没过多久,她便接到私家侦探发来的文件信息。

她看了看,心里颇无力。

资料显示,那位邓秀娟的出身和她在堂嫂、婶子们那里打探的差不多。区别在于,这份资料的内容更详尽些,甚至说明苏海是邓秀娟的初恋情人人人……

苏杏扶额,说到底是自家亲哥害了人家。苏海四十多了,邓秀娟的年纪不大,比她还小一岁呢。

当然,不能说她没错,江陵有多大?想查苏海的婚姻状况并不难。

说到底是地方小,除了重男轻女之风习而不察,道德约束并不大,四个儿子七个媳的情形很多人家是喜闻乐见的。

倒贴已婚男不是事,只要人家女子乐意。

大妇要么离,要么当看不见,要么回娘家找七八个兄弟把男人吊起来打一顿。

男人老实了,从此夫妻俩继续安分过日子。

这就是江陵一直以来的风气。

邓秀娟高中毕业,没有其他高大上的朋友,让苏海无疾而终应该不可能。再说,未来的苏海身边没有她……可能有,只是外人不知道。

这一点,连苏杏也不敢肯定。

突然很怀念婷玉在身边的日子,亲人有没毛病只需看一眼即可。闺女小菱还没那种功力,假以时日吧,到时候让她给舅舅瞧瞧。

以他目前的年纪,等得到。

亲哥如今有四个孩子,邓秀娟娘俩住在娘家,由娘家养着。

就算如此,光凭一栋商铺的租金养不起另外两个孩子。

王彩霞在家带俩孩子,在家做手工活。苏海依旧游手好闲,不知做什么好。

苏小峰就快大学毕业,要开始创业,据说他已经和一位白富美搭上线了。历史有些变,明年不知会不会找她。亲哥另外的两个孩子,在未来是她给钱养着。

如今关系不同,他恐怕要力不从心了。

老实说,平时吵归吵,若真求到她头上还是有些心软。不念兄妹情,也要念着一片父母心意。

当年父母没有一碗水端平,是因为当地风气使然。

明知儿子将来会吵闹不平,二老依旧给她留了一栋房子。希望她将来常回家看看,记得接济一下兄长。

苏杏看看自己的存款,居然有近三百多万。

奇怪,明明记得某人一直觊觎她的存款。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存款居然还在,这简直是个奇迹。

算了,先提前规划一下。

当年父母给的那栋房子在未来最终不属于她,如今她却得到80万。怎么来的怎么去,如果亲哥找来,这笔钱归他也无妨。

只是,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给。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她不想用自己的钱帮他养那几条小白眼狼,那80万是父母留给儿女的福荫,给谁都一样。

……

柏少华一旦走出村口,心意随风而动。想去哪儿去哪儿,呆多久都行。

茶山之巅,一栋清雅的客居前边,两个丰神俊朗各有特色的男子在绿野间边走边聊。

好友夫妻十多年,未曾真正吵过一架。

老韩得知后,无限感慨:“你到底给弟妹灌了什么药,让她对你的行为深信不疑?”

“她是单细胞,拒绝复杂。”柏少华微笑道,“你的事我很抱歉,如需帮忙尽管说。”他对朋友还是很大方的。

老韩也不含糊,“听说你的矿场出新石了,给我留三块有料的。”有占便宜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柏少华一挑眉,略讶,“送人?”这么快就找到第二春了?

“父母之命,门当户对,速战速决。”老韩用三言两语概括。

安馨兰的一意孤行把老韩的父母气坏了,这头刚离,那头马上给儿子介绍新人。老韩觉得,感情一事来则来矣,去了也没什么,他不是受不起情感挫折的人。

老韩见过对方几次,觉得三观统一,与之相处并不排斥。对方也清楚他的情况,家族联姻,讲求的是和谐,情深意重可以慢慢培养。

父母之命未必不幸,自由恋爱未必美满。

他只对生意的成败执着,至于情感问题,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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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8回

一如所料,柏少华这只风筝一旦飞出云岭村就断线,逛到国外去了。

“有保持联系吧?不会又像上次那样一去不回头吧?”筱曼捡一根枯枝拨开前边疏高的篙草,满腹牢骚,“明知有敌人还经常往外边跑,你也不管管。”

“我管他,他就要管我。”苏杏心怀庆幸,“你也不希望我将来被他管吧?”将来穿古越今要经他批准允许,多没趣。

筱曼默默给她一个白眼:“……有必要这么计较吗?你出息点,把他训成妻管严不行啊?”女人做到她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我不被他管已经很出息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手里没点筹码跟他没法过。”苏杏辩道。

筱曼:“……”

也是,哪家女人要租自己男人房子住?钱再少也是租。这日子过得……难怪外边一堆人眼巴巴等着看她离婚。

“哎,是那里吧?”

苏杏指指前边的山顶,那位置视野宽广,林木成荫,关键是差不多在崖边。

筱曼对着手机里的图片,瞄瞄,“对,昨晚选的就是那儿,走吧。”

少君的电脑存有云岭村方圆十里的山野全图,她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满意的位置。还要经过少君的监测查探,没发现潜在危险,再用无人机喷洒药水。

清理蛇虫鼠蚁再晾了一晚上,她们今早才能过来。

村里呆腻了,小染、小能回校上课。

男人、孩子和好友都不在,玉璧的事急不来,苏杏无聊得很。便在昨天提议,邀三五知己到山里拥抱大自然,寻找野趣之美。

柏少君说,等他睡醒了马上来。

云非雪也说好要来的,一大早得知周子叶回到机场了,便说等她回到再一起上山找她们俩。

早上九点多,太阳有点晒。

两个女人今天衣着轻便休闲,古式的衣裳宽松舒适,摸爬滚打不碍事。她俩不愿呆在树下,爬到树上选一个舒适的树杈坐着。

爬的位置越高,看到的风景越美。

树上风大,格外的天清气爽。

她们闲聊着,一个画画,一个看书或者即兴发表文章。或者拍一张远山的照片发朋友圈,引起一阵阵的羡慕妒忌声。

苏杏的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谁让她们天天在朋友圈炫耀男人有多听话,收入定期要上交。她们有的她没有,而她有的,她们也只有流口水的份,扯平了。

“笑什么?”筱曼听见她的笑,头也不抬。

“没什么,拍照张片逗逗以前的同事。”

两只汪在树下纳凉,另外两只结伴在附近的灌木丛走走停停,不时嗅一嗅路边的小野花。

小吉猫独占一根树杈,横躺着晒太阳。四肢软绵绵的,液态般的挂猫睡姿十分醉人。

家里的五只小动物都有十几岁以上,进入老年期。

为了让它们活久一点,婷玉帮忙做过健身强体的护理,吃的是余岚种的五谷杂粮。加上柏少君告诉苏杏注意它们的日常锻炼,就算年纪大些,依旧精神矫健。

柏少华曾建议再养几只狗和猫,以便随时替代它们。毕竟是老了,人算不如天算。

苏杏不肯,尽量延长它们的寿命。

她不喜欢养宠物,四只汪是为了防身和作伴。当初婷玉还在古代,整个村里只有她一个年青姑娘,不得不防。

如今不同了,村里人多,安保不错,不必再养其他小动物消耗她的爱心。有些东西无法代替,无论是人或物,她要么冷拒,一旦付出情感便收不回来。

柏少华说得对,她情感太丰富容易自寻烦恼。

要知道,失控的机器人是冷漠无情的;小动物寿命不长,如无意外,必定是她送它们走。

投入太多,将来越伤心。

所以她不要替代品,它们陪她度过最寂寞的阶段,她也会陪它们走到最后。

有些情感拥有和付出一次就够了,次数太多承受不起。

“喂,苏苏,听到吗?”

两人在树杈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苏杏忽然听到对讲机的呼叫,是安德的声音。柏少君下班歇息了,早餐时间一般是陆易最忙,其次是田深,中午和晚上大家都忙。

“听到请讲。”

山里的宁静被打破,筱曼瞟来一眼,真是越有钱的人越小气,为了省几个电话费连对讲机都用上了。

虽然对讲机蛮精致的,像块饰物般挂在脖子上。

“有人找你,已截图。”

“哦,好。”

话音刚落,电脑屏幕弹出一张清晰的图片。

“谁呀?”筱曼好奇地过来瞧瞧。

苏杏放大图片瞧两眼,“一个是我侄子,隔壁那女的不知道。”估计是那位白富美吧?

两人背着包站在苏宅的院门前,不时敲几下门。安德从监控里发现之后首先是通知她,并未自作主张招呼他们。

没办法,她一向六亲不认,那两人分分钟也在六亲之内,必须请示过再接待。

“麻烦跟他们说我去朋友家了,很忙,起码要明早才回来。”苏杏告诉安德,“不用招呼他们,水都不用给。”

对方爽快的一声OK,结束对话。

“好狠心的姑姑。”

“哪有他们狠,我又不能找他报仇,只能在待遇方面小小报复一下。”替自己出口气,不过分。

“知道他俩找你干嘛吗?”

“还能干嘛,”苏杏不以为然,“以为我替他.妈出头,和好有望。等唤醒我心中的亲情,在他毕业的时候过来借钱给小弟们交学费,顺便解决他在G城的衣食住行和工作……”

工作要求不高,要么赞助他创业,要么介绍他当公务员。

被她说中了,筱曼忍不住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一边画一边耸着双肩,怪模怪样的。

人生果然不能十全十美,见苏杏的家务事一地鸡毛,她满意了。

苏杏无语瞟她一眼,“那女孩是白富美吧?”

“跟你侄子相比,确实是。”筱曼完全不给对方姑姑面子,损人不带脏字。

“她心里怎么想的?”苏杏略好奇。

“还能怎么想?她爸妈要试一试你家的水有多深,手能伸多长。”筱曼瞅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如果合适的话,他们一毕业你就可以准备彩礼去提亲了。”

有钱人活该倒霉。

嫂子王彩霞虽然很感激她打击小三,但事归事。当年苏杏硬从她手中取走的80万肯定还在,让儿子大方找她借。

毕竟,娶白富美除了要门当户对,还要彩礼三十八万。

这笔钱苏家肯定给不起,必须找姑姑借。那位姑丈连几千万都敢借,肯定赚得很多,几十万小意思。

况且那80万本来就是王家的,借回来就不用还了。

第739回

再说苏小峰和他女朋友白小倩,在苏宅门口等了好久始终不见人影。

问村民,村里没有一个知道她去哪儿了。

苏杏是什么人大家很清楚,只有不受欢迎的访客才进不了门。受苏宅欢迎的客人会被请进休闲居,不必守在门口等。

当然,安德是厚道人,接到苏杏的回复便来到门前转达她的意思,让小俩口改天再来。

至于改哪天,不清楚。

若在朋友家玩得开心说不定会住上一两个月,她的时间很自由。

白小倩陪苏小峰坐了一天长途车,早累坏了。如今听说男友的姑姑不在家,无比沮丧的趴在苏小峰的肩头唉声连连。

自己的女友自己心疼,苏小峰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再看看很有礼貌的安德,便抱着侥幸之心问:“你是那间餐厅的员工吧?请问我姑丈在吗?或者柏少君在也行。”

不管怎的,先找个地方让女友歇歇。

安德挑了一下眉,“你姑丈?哦,是指少华吧?他出远门了,少君也不在。”

“能给他打个电话吗?”

“不能,他讨厌陌生人。”

白小倩见男友拐弯抹角总说不到点上,忍不住冲安德笑嘻嘻地说:“那我们能不能到餐厅坐会?我们一天没吃饭了,好饿。”可怜兮兮地摸着小腹,目露哀求。

在她心里,外国男士对女士十分尊重,是很有风度的。

“抱歉,”安德直接说明,“苏苏说过不接待娘家人。”

小俩口:“……”

两人都是年轻人,又是大学生,脸皮薄,做不出死皮赖脸的事。既然被拒绝,苏小峰只好带着女友去梅林村找一间客栈住下。

房间里,没尝过被人当面打脸的白小倩有点小情绪。

“听我妈说这一带风景好,既然姑姑不在,我们就当旅游好了。”苏小峰佯装不知,仍开朗轻松地对女友温柔笑了笑。

男友的自尊心有多强,白小倩是知道的,见他这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既然你姑姑这么绝情,要不咱们回去算了。”

苏小峰却不同意,“她毕竟是我姑,清明那天肯帮我妈意味着她心里还有几分亲情,我妈一直想跟她和好。老人心里憋着事对身体不好,我总得做点什么。”

“那万一她明天还是不见你呢?”有孝心的男人不会太差,白小倩不反对了。

“明天再说吧,我尽力就好,只是难为你陪我受委屈。”

“光嘴说没用,来点实际的,帮我揉脚。”

“好。”

苏小峰看着笑靥如花有些刁蛮的女友,心里倍有成就感。

能让全校公认的刁蛮千金对自己言听计从是一种本事,就算说不服姑姑,能借她的势唬住女友那势利的爹妈也挺好。

虽然父母说姑丈欠了几千万的债,但他觉得里边有水分。

为嘛呢?因为姑姑的一双儿女。

他原本要从龙凤胎那边展开亲情攻势,谁知那对龙凤胎理都不理他。身边有保镖跟随,学校不许外人进,想见他俩要经过管家的同意,简直比登天还难。

难就对了,证明他们家很有权势或者财势。有钱人家的儿女最宝贵,规矩多如牛毛。

由此可见,他那位姑丈非同一般。

能跟在姑丈身边十多年不变,证明这位姑姑也不是省油的灯,想和好有点难。不管怎样,她跟苏家的血脉永远断不了,总有一天会感念亲情主动认亲。

所以,借钱的事先搁置,免得在女友面前又丢一次脸。

“小倩,今天下午去南投吧?听说那里最大的一间商场是我姑丈的,我想开开眼界。”

“乡下地方的商场能有多大?”姑娘不感兴趣。

“我妈说挺豪华的,还有这整条旅游街也有他投资打造的一份功劳。姑丈是海归精英,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学习……”

吧啦吧啦一顿吹,把人家姑娘说得心悦诚服。

至于苏杏,她对侄子的意图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也不会搭理。历史的发展他就是娶了白富美,她不阻止不帮忙,能娶到是他的本事。

她此刻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这纹路很像,很有华夏古风,我就多看了几眼。”周子叶仔细盯着图片又看一次,最后肯定地说,“没错,就是它。对了,它只有一半,不完整。”

苏杏顿时喜出望外,“少君!”

“别激动别激动,我正在找。”柏少君手指操作飞快。

他把苏杏的电脑连接休闲居三楼的主机,开始搜索周子叶刚才提供的地址,并在群里呼吁离得最近的同事帮忙去瞧瞧。

事情是这样的,周子叶回来之后,大家回到苏宅闲聊。

聊着聊着,聊到女士们最喜欢的玉石翡翠之类。

苏杏听说周子叶今年十一月份还要去,便请她帮忙留意一下玉璧的事,还给她看了玉璧的部分纹路,于是有了以上的对话。

原来,周子叶在去年跟公司团队一起到国外参加培训的时候,曾在伦敦游玩几天。无意中闯进一条古老的街道,在一家小店里见过苏杏要找的半块玉璧。

“我看它只有半边,还那么大一块八成是假的。”周子叶双手比划一下,惋惜道,“看来我猜错了。”扼腕,若买回来再转手卖给苏杏,那就发财了。

“马后炮。”云非雪替她惋惜。

“当时看着真的很假嘛!据店主说他们是没落贵族的后裔,还说那是传家之宝,被我笑了一顿。现代哪来这么多贵族?是吧……”现在想想后悔死了。

姐俩在说笑,苏杏和筱曼没这个心情,十分紧张地等待柏少君的消息。

结果一直等到下午,柏少君过来告知,“之前确实是有,后来被人买走了。”那人是游客,什么资料都没留下。

“这么巧?”苏杏蹙眉,“那客人是不是看见我发布的消息了?”

“有可能。”有人找意味着有价值,柏少君说,“如果是被藏家买走,苏苏,你最好找少华帮忙。”正好他在外边旅游。

收藏家都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他们的嗜好特征只有同阶层的人清楚。

“哦?”苏杏随即道,“那你给他打电话。”她送上门的话又要被敲诈。

“打过了,他让你跟他说。”柏少君拍拍她的肩,“你俩慢慢沟通,谈好了再给我电话。”说罢走了。

苏杏:“……”

得,她认命地给柏少华打了电话,少不了被对方一番勒索敲诈,赔了夫人又折兵。没事,等将来玉璧二合为一,她学得巫术就能随时赖皮,扬眉吐气了。

花无百日红,暂且让他嘚瑟一阵。

第740回

在国外一个高新科技技术区中,成千的计算机公司在此落户,以中小公司群为基础并持续发展壮大中。

其中有一间中型的电子工业公司,以科学、技术和生产为一体,向全球用户销售最先进的各类电子用品,包括智能机器人在内。

柏少华在这里拥有一间办公室和设备齐全的工作室,因为他是这间公司的股东之一。其他股东的股份是他给的,专门替他应付外界一切干扰,必要时候替他挡枪。

真实意义的挡枪,算是他的另类替身,报酬相当可观。

门口无声滑开,一位十二岁的小男孩进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名男助理。

这是他儿子小野,顶层是爷俩的办公区。偶尔来一趟和工作人员切磋研究,离开之前会把所有工作痕迹清理干净。

“爸爸。”

柏少华瞧他一眼,“你怎么来了?不用上课?”

“今天的课很无聊,我请假了,明天周六、日。”小小少年很老成地解释说。

柏少华瞄一眼助理拿来的文件,签了名。等对方出去了,他才问:“找我有事?”

“嗯,”小野在他对面坐下,“有人建议我下学期到科学院读书。”

“有人?”

“校长和科学院的院长,他们说那里是全国高新科技水平最高的院校,我能学到很多外边学不到的知识。”关键是里边有很多尖端科技人才,有共同话题。

“听起来不错。”柏少华手里犹在忙碌,一心二用,“儿子,我们基地分部从六年前开始不再销售新武器,我却让你努力开发搞创新,知道为什么吗?”

“昆叔说时局不稳定,随时做好使用的准备。”武器装备不能落后,否则只能挨打。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柏少华暂停手头的工作,让智脑在办公桌前投射一块光屏,里边出现一座僻静的小城镇。镇的四周青山绿水,人来人往,人们在这个小地方安然自在地生活。

这时,光屏左右的工具栏排出一系列的武器装备,柏少华从中点了两样。

轻轻一敲确认键,隐藏在远方的武器被启动,顷刻之间,刚才那座宁静的小城镇轰的一声陷入一片光芒。

待光芒散去,刚才充满生气的小镇只剩断垣残壁,死一般的静寂。

小野知道这是模拟,并非真实发生。

有亲人在旁陪着观看,温馨时刻看到那一幕感觉十分震憾。

“搞破坏很容易,能保护好自己才算本事。”但首先要了解它的杀伤力有多大。

说到这,柏少华瞥儿子一眼,像看着小一号的自己,“你还小,今年在G城留一年。明年开始你去S市,你姐姐去京城,其他事等你们年满18岁自己做决定。”

他不希望孩子年纪小小便成为国家的一枚大杀器,除非是他自己的选择,未成年之前的想法不算。

这事他已经跟孩子妈商量过,S市有林辰溪和常在欣,京城有亭飞一家,她很放心。

“那里也有科学院吗?”小野问。

“当然,你妈咪的大师兄林辰溪在那里有一个科研区,你会喜欢的。”

S市既有林氏的生物科技研究区域,前几年已经和军方合作,还有他和老韩合作创办的科技工业园供他尽情发挥。

在那里,孩子的日常生活有人照应,不会有特殊的影响。

如亭飞和秦煌明年就可以回来了,小菱去京城的医学院就读,正好长期跟在姨母身边学艺,不必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浪费时间。

听罢父亲的描述,小野觉得还行,便答应了。

爷俩正谈着,忽然室内空气微微波动,随即出现一道人影。

“波士,有消息。”

原来,它被M国一名老商人廉价买到手拿回自己的庄园珍藏起来了。因为他看到网上有另一半的消息,特意派人前去打探。

华夏的老古董充满神秘感,不仅大,上边还有一些古怪纹痕,说不定里边藏着惊天的秘密。

有钱人对未知的东西感兴趣,是志在必得。

不过,网上的IP地址被柏少君动过手脚,显示的是海外地址。

柏少华派人乔装打扮在那里蹲点,等买家的人主动上门询问或者出资购买。

只要有人来,他们就能问出背后的真正买家是谁。

……

说回苏杏,在柏少华那里吃了个瘪,心里闷闷的不爽快。

到了第二天,她和小染、小能晨跑,吃早餐,直到俩小上学了还不见苏小峰两人过来。

苏杏猜着年轻人爱面子,应该离开了。

她便换一身下地干活的衣裳准备跳下平台前的菜地里除草,种番薯。好久没劳动了,身子骨僵硬得很,得活动活动。

谁知,她刚戴上帽子开着儿子做的除草机,门口的平台来人了。

“姑姑。”

苏杏无语望青天,默默地叹了一下。

不大一会儿,三人站在平台上说话。

苏小峰瞧瞧女友,“姑姑,我们昨天找不到路走了好久,把小倩累坏了,能不能搬张凳子给她坐坐?”

侄子的女友可是苏家未来的媳妇,有点眼色的长辈都会给面子。

白小倩一听忙点头,冲苏杏讪讪笑着。

“不能。”苏杏不耐地用帽子扇着风,十足村妇作派,“有话说话,我没空招呼你们。”

对于讨厌的人她多看一眼都嫌累,更不想说话。

“这位姑姑,小峰爸妈到底怎么你了?再说他当年还是个孩子呢!你一个成年人跟他计较什么?一点修养都没有。”她态度奇差,白小倩忍不住替男友抱不平。

“小倩……”苏小峰急得拉拉她,被姑娘哼地一把推开。

“修养?”苏杏冷笑回头,上下打量她一眼,“明知不受欢迎还死皮赖脸地过来叫修养?受不了你滚啊!我请你们来看脸色了?分明是自己皮痒犯贱。”

“你……”白小倩被气得不行,指着她,“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嘴巴咋那么臭!”

“哦,你做得我说不得?”苏杏盯着她轻轻一笑,“你家里很有钱吧?要扶贫尽管去,我祝你们百年好合。请柬就免了,他苏小峰的事我现在不理,以后也不会理,你将来多担待。”

说罢,转身唤了一声,“小福小寿,守着门别让外人进去。”

被点名的两只大狼狗马上凶狠汪汪叫,蹲在院门口瞪着苏小峰两人。白小倩毕竟是女孩子,见状心惊肉跳迅速躲到男友的身后。

“不怕,谅她不敢伤人!”苏杏的态度让苏小峰很生气,赌气站定一动不动。

“当然不敢,我的钱拿去喂狗也不给你花一毛。”苏杏不理他们,继续返回地里除草。

苏小峰被气得脸色铁青,来之前想好的软乎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说话太绝情了,简直要断亲的节奏。

“咱们走!有什么了不起的?将来谁哭还不一定呢。”在女友愤愤不平的拉扯之下,两人离开了云岭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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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1回

将来到底谁哭,苏杏不知道。

她只知道,就算将来自己哭死也是她一个人的事。凡是有碍苏家利益的事大哥一家不会帮,只会劝她妥协。

小小女子能有什么大事?就算有,那也是不可逆改的命运。

儿女情长,鸡毛蒜皮,怎么也比不过家人的集体利益。

所以,等苏小峰打电话过来冲她一声悲愤怒吼:“小倩要跟我分手,你满意了?!我死了你更开心是吧?”说完便挂了。

白小倩很干脆,替男友和自己挽回面子后,回到G城特委屈地跟父母一说,父母就让她和苏小峰说拜拜了。

姑娘一家清醒得很,不婚不嫁太超前,不适合他们家。

但嫁人不仅仅是嫁男孩本人,还有他背后的家庭。

那姑姑再有钱有势,凭她六亲不认的模样能指望将来提携侄孙一辈?与其将来要看对方脸色,不如趁早分了。

正如那姑姑说的,她嫁人不是为了扶贫的。

苏小峰没想到女友这么现实,眼看毕业在即,工作没着落,女友也跑了,他一气之下给姑姑放了狠话。

如果他死了,她这个见死不救的姑姑便是苏家最大的罪人。

苏杏听罢不以为然,恐吓她?

他若真的死了,她自然开心。

别说他这辈子什么都没做,关键时刻他一定会做,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

死?他不敢,顶多做做样子吓唬自己老子娘,让二老向她施压。

未来就是这种情形。

苏杏很清楚,未卜先知也不能肆意改变历史发展的轨迹,命运才会高抬贵手放过她这作弊之人。

但苏小峰和白富美的事,她选择听之任之,让他们自己作到死为止。

正如郭、陈的戏剧性发展,她就从未插过手。

郭家的小三小四齐活了,除了开始几年对她有些困扰,现在的她们根本顾不了她。听谢妙妙说,郭景涛又看上一个年轻女孩,被对方迷得晕头转向。

无论年纪多大,男人都爱年轻女孩。

听说他给对方买了独栋别墅安置,整日整月地呆在那女人的身边。讽刺的是,那个女孩的五官像她,但比她懂得人情世故,帮郭解决不少工作方面的困扰。

真是神一般的转折。

念及自己年纪大了,还生过三个孩子,算是人老珠黄,郭、陈家姐妹的战火烧不到她身上。

苏杏就当听个热闹,一笑置之。

“苏苏,你上辈子肯定是救了菩萨才及时逃开郭家那个泥坑,你太太走运了!”每当提起陈悦然的悲苦,再想想苏杏目前的生活,谢妙妙总有无限的感慨。

忍了忍,苏杏终于憋不住问一句:“陈悦然现在怎样了?”

“她呀,满世界地跑,挥金如土。说什么女人要多长见识尽情花男人的钱,你知道她的意思吧?”谢妙妙吃吃笑道,“陈丽雅倒是淡定,开了一间书屋亲自打理,挺贤惠的。”

那当然是一种手段,陈丽雅的修为已经达到化境的水平。郭景涛最欣赏文化人,尤其是女性,不管他爱谁,陈丽雅都有本事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一点。

毕竟她曾经是郭的真爱,那点能耐还是有的。

而陈悦然还停留在入门阶段,天天靠网上的段子和心灵鸡汤过日子。

苏杏不恨陈丽雅,只对陈悦然有着无比的厌恶感。得知对方过得不好,她很开心,正如得知侄子苏小峰被白富美甩时的心情。

自己真心爱护的人,伤她最深,这辈子她用袖手旁观来化解自己的怨恨。

正如未来时,最亲的人一直旁观她的不幸却无动于衷。

心中的郁气得到缓解,苏杏的心情特别的好。

这些天来,草除了,地也翻过一遍,她开始不紧不慢地插种番薯藤的秧苗。和她作伴的是小染、小能,小力士偶尔飘出来瞧瞧,觉得无趣又飘了回去。

娘俩不赶季节,不分气候,想种什么种什么,想什么时候开工都行。

“小染,你种的是什么?”束发随意的周子叶一身轻闲,蹲在路边好奇地问地里的小小少年。

“南瓜。”小染头也不抬。

今天周末,和妈妈约好一起下地干活。

“他喜欢他二哥的南瓜灯,非要今年种一个出来。”苏杏直起腰笑笑说,舒展身上的骨头一阵松爽,“你这次的假期好像有点长,休多久?”

“三个月。”周子叶抹抹脸,素面朝天的清爽最舒服,“不知怎的,有点腻了。”

目前这份工作是为了生存,不是自己的喜好,精彩时尚的背后是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很迷茫,仿佛找不到人生方向。

“那就在家好好歇歇。”

周子叶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位一身村姑打扮的云岭之花,颇有感触。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气质清雅,一如既往的恬静淡泊。

“苏苏,你对家庭主妇这个身份有什么感想没?”她忽然很想知道。

苏杏微怔,随后认真想了想,微笑道:“曾经不太适应,后来慢慢就习惯了。不过你也知道,我不是传统意义中的家庭主妇,少华参与很多。”

所谓传统意义,等于丧偶式婚姻,男人回家摸摸孩子的脑袋再夸奖两句就够了。很多人说他肩负着整个家庭的开销,女人不该要求太多。

还好她家不是那样子。

有他的积极参与,她的生活跟婚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责任多了一点而已。

“你怀疑过他吗?”

“当然,那是人生必经阶段。”怀疑太累,她现在懒得理会。

过不下去就算了,知道他会对孩子负责,她很放心。

苏杏双手叉腰深呼吸一下,看着周子叶,发现这姑娘跟以前相比差别很大。整个人成熟了,变得更有气质、漂亮。

可惜,事业的成功好像无法让她开心。

“对了,你男朋友呢?”她记得周子叶之前谈了一个。

“分了。”周子叶坦然道,“他需要一个对事业有帮助的女人。”

她在大都市无房无车无后台,谈谈恋爱可以,不是对方的良配。

苏杏:“……”

面对这残酷的社会现实,她说不出那些感激他的法外开恩没把人变成二婚的话。

“要不你找一份自己喜欢的事情做,把其他事当成附加的。”别的不敢劝,这是苏杏自认的唯一成功经历,对方不妨参考一下。

周子叶比她会来事,出钱出力帮兄弟们摆脱生活窘境,父母其他亲戚的忙她甩手不管,要么推给兄弟们与她同仇敌忾。

时日一长,父母不想再给儿子们添麻烦,渐渐的消停了。

如今的她无事一身轻,感情不该是人生的主题。换个角度看世界,或许能发现新的精彩。

就像未来的那个苏杏,如果早早摆脱家人的牵绊,甩开郭的纠缠,人生或许就不一样了。

谁知道呢。

反正她目前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喜欢的,有能力改变,就不该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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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2回

没多久,苏杏得知周子叶要在省城开一间花店,雇佣两名有经验的同龄人帮忙打理。

装修、入货什么的,要在三个月的假期内搞定。无论花店成功与否,本职工作她会坚持到底。有能力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生存之路也不能轻易断了。

况且她刚跟公司续签合约,做事要有始有终,不能一味追求随性。

这份工作怎么来的她心里清楚,有些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

几个女人坐在一起商量,提出来的意见多半不实际,唯独筱曼像过来人似的给她几条比较中肯的建议,包括拿货的价格和渠道。

“你做过?”云非雪很好奇。

筱曼谦虚地笑了笑,“我哪有这本事?以前有个朋友开花店的,我去帮忙的时候了解过步骤。”

实际上,当苏杏背后问起时,她得意地轻敲脑袋:“我用得着做过?每个成功人士的脑子里至少有几套经营方式供自己选择……”偷看别人的成功经验化为己有。

不要说她卑鄙,开挂的人生不用解释。

“不像你,脑子空空的连颗沙子都没有。”话毕,她添了一句。

苏杏:“……你妒忌我。”此人每次自夸总要贬低她一回。

筱曼点点头,大方承认,“不必太自卑,你的脑子偶尔还有点用。”被人损的时候。

越有本事的男人越喜欢傻白甜,尤其是那种大智若愚的类型。所以她真的很妒忌,偏偏自己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体的女子,做不了傻白甜,也无法内敛。

苏杏:“……”好想骂人。

周子叶开花店之前的准备工作如火如荼,云非雪有帮忙。

筱曼和苏杏要出远门,无暇顾及。

自从白姨带着俩孙儿在S市居住,多半是双胞胎逢假期过去探望,或者大宝小宝有事找他俩,然后两对双胞胎相约聚会。

苏杏极少去,生怕把少华和自己的敌人引去林家。

不过,五月底的时候,白姨病了,苏杏首次前去探望。有柏少君、筱曼作伴,开她的那辆车去尽量不引人注目。

筱曼家在S市,她顺便回去探望家人。

柏少华忙于工作连电话都没接,更没时间回来,故而小染由昌叔照看着。家里还有小能、小力士和休闲居的几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到了S市,兵分两路,筱曼先回亲爸家,接着去亲妈家短暂一聚。苏杏和柏少君直接到达金梧国际的别墅区,找到林师兄的家。

“你师兄把实验室当成家了,我都没见过他更别说出来见你们了。”常在欣说着,分别给他们倒了一杯酒。

她知道苏杏不能喝酒,也知道林辰溪特意给她弄出一个解酒的方子,大方喝两杯也无妨。她如今是全职的家庭主妇,没闲着,天天研究合适孩子们的训练方式。

难得有朋自远方来,怎么也得陪她喝一杯。

“白姨怎么突然病了?”苏杏蹙眉问,“她平时视频挺好的。”

常在欣长吁一声,“儿行千里母担忧,前段时间她听京城的姐妹说起秦煌那边发生动乱。她很忧心,怕影响俩孙子的学习所以什么都没说,郁结成病。”

“秦煌和亭飞一直没回来过?”柏少君看着两人。

“回过一次,一个星期不到就走了。”这一点苏杏知道,忍不住问常在欣,“他们能按时回来吧?”

挖内脏的真相有了,那些组织貌似也跑了,他们继续留守作用不大。

“不一定,要看明年什么情况。”林辰溪有个小组也在那边,她难免多几分关心。

常在欣虽是全职主妇,家务事一概不用她理,自有专业人员负责。她先带两人去见了白姨,老人吃过药睡着了,要到下午才醒。

难得来一趟,常在欣索性带两人去见识孩子们的训练基地,并和柏少君比斗了一场。

当孩子们下课回来,大宝小宝见了苏杏和柏少君特别高兴。

尤其是柏少君,大宝小宝知道这位叔叔很能打的,吃过晚饭便拖着他去陪练。林师兄的两个孩子也跟着去了,剩下苏杏和常在欣在空中花园闲聊。

“吃心刺激异能的事,据说是少华提醒的?”没有外人在,常在欣便直接问。

苏杏瞧她一眼,“嗯,所以你以后更要小心,国家队伍不完全可靠,遇到刚愎自用的领导能要人命。”

“不用担心我,那枚针的作用还不错。”常在欣笑了笑,瞧她一眼,忽然道,“我在未来是什么下场?”

这个问题让人猝不及防,苏杏一愣,随口回答:“我怎么知道?”

知道也不能说,有些事绝对不能承认。

常在欣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神情微哂,看向阳台外边,“我看过你的,曾经有一种错觉,以为你见过未来是什么样的。”

穿越,重生等字眼首次出现在脑海令人深觉荒谬。

苏杏也看着外边,泰然自若,“末世文那么多总有几本说中个别细节,脑洞大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有很多作者把亲身经历的细节写出来,引起他人共鸣。全国十几亿人肯定有相同经历的,总不能说作者是穿越重生知道的吧?

“说得也是,”夜色中,常在欣的眼神格外深沉,“只是偶尔觉得眼前的一切像做梦一样……”

太不真实了。

“是你太闲了。”

“或许吧,幸亏你不是,否则将来麻烦就大了。到时候政府部门找你,异能者把你当救星……”

政府找她问未来打压异能者的方法,异能者找她勇登人生最高峰。

到时候,像苏杏这种双商想活命挺难的。

常在欣的话像无数利箭直戳小心肝,某人只能自我安慰没事的,毕竟删减了很多。

同时表明,无论她怎么改始终引人怀疑。常在欣更是用事实提醒了她,出门在外一定要提防被人套话。

所以说好人不易做,一不小心祸随身。

……

由于小染独自在家,白姨催苏杏赶紧回去不必在这儿浪费时间,况且两人留在这里也没用,又不是医生。

这话是真的,于是住了两天便辞别大家,三人一起回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苏杏跟两人提起常在欣的疑问。

“她没有恶意,不过对你的身份半信半疑,担心你以后在其他人面前漏了口风。”筱曼看了苏杏特意拍的视频,说。

毕竟她也是异能者,一损俱损,肯定担心。

柏少君见苏杏面有郁色,不禁笑了,“你瞎担心什么呀?将来一有风吹草动赶紧撤,多的是地方住。”

“我不是怕没地方住,是不想躲。”苏杏无奈地看向窗外,“有时候觉得还是普通人好。”

筱曼白她一眼,“矫情,你就直说当初不该写那文好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人之常情。”装什么呀。

柏少君噗嗤地笑出来。

苏杏:“……”

太讨厌了,看穿不说穿,好歹给她留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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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3回

阴暗的一面被人说穿了,没事,苏杏十分理解这样的自己。

因为她是人,有缺点很正常。

“曼曼,你家人还好吧?肯不肯搬到梅安市?”苏杏问她。

筱曼摇摇头,叹气道:“他们身体还行,搬是不可能的,等差不多时候我邀请他们过来作客,看看能否避过一劫。”

苏杏:“……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日期不一定是以前那个。”

“没关系,我提前一两年在大马村给他们租一栋度假屋,谁有空就过来住一段时间。”

搬到云岭村不太可能,筱曼住的那栋屋面积不大,住两三个人可以,让她父母两家人住着恐怕就有点窄了。

就算她不介意,其他继兄弟姐妹也住不习惯。

她知道父母的结局不变,以前看过的人类结局不变,变的只有自己。这是没办法的事,她曾经劝父亲和后妈搬到附近来,他们权当她说胡话,听过就算。

知道结局又如何?后妈不可能放弃亲女,亲爹不会为了亲闺女一番毫无根据的话而放弃继妻。偏偏二老死于后妈的亲女之口,因为她是第一批尸化的人类。

至于亲妈,继父是有钱人,二老与个别权贵有接触。

当事态发展越来越严重时,二老随大队伍去了政府安全区。继兄姐们有子女是异能者,一个个英勇威猛凭实力保护家人的平安,不用她担心。

所以筱曼只须操心父亲即可。

父亲一家是小资家庭,不可能浪费钱财到梅林等村安家。在他们城里人的眼里,梅林、云岭等村再美也不过是乡下地方。

去旅游可以,长住就免了。

筱曼有口难言,自己前程未卜,且行且看吧。

三人说着,轮流开车赶路,终于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回到云岭村。

即将进村口时,忽然陆易来了电话,说苏杏的兄嫂、侄子们进村等候她的归来。苏杏听了算一算时间,他们提前来了,原本应该在苏小峰毕业之后的。

“苏苏,要不避一避?”柏少君从后视镜瞄她几眼,问道。

“是呀,他们住在梅林客栈老心疼钱了,住不久。”筱曼说。

见苏杏有点头疼,所以有句话没说,这些人还指望她顺便结一下房费,因为他们是娘家来的客人。

甭管之前有没打过招呼,对他们而言,自家人用不着讲究。

“不用,该来的避不了。”她躲进深山乡野都躲不掉这历史性的时刻,不如直接面对。

车子缓缓来到苏宅的路边,筱曼瞧一眼外边,“他们人多,我陪你。”

苏杏见状,“也好。”若真打起来,至少有个人帮忙报警或跑出去求救。

柏少君吹了一声口哨,把车停在路边,一双大长腿跨出来。随手甩上车门,他若无其事地跟在两个女人的身后给她们助阵。

有两个外人在场,苏氏族人纵有诸多不满也不便当场发作。

“小杏?你去哪儿了?害我们跟你哥嫂等了两天。”大堂兄不想跟她说话,二堂兄苏大超笑声爽朗。

苏杏瞧一眼发福的亲哥苏海,淡淡地说:“去探望朋友。”径自打开苏宅的院门。

苏大超在跟她说话,其他人很熟稔地跟柏少君打招呼。

几次都是他陪苏杏回老家,大家认得他。

柏少君目光冷淡,面露微笑地点点头,不大热衷说话。进了院子,苏杏喝退四只汪,把客人们带到凉亭坐,不进屋。

“我去倒茶,你们聊。”筱曼知道她的想法,主动说。

“麻烦你了。”苏杏把钥匙给她。

径自进入凉亭,淡淡道:“来之前也不说一声,幸亏我们提前回来。说吧,这次来又是什么事?”

话音刚落,面容憔悴,双眼完全失去神采的王彩霞卟地向她跪下,并死命扯着儿子。

苏小峰耻于下跪,和母亲拉扯着。

“哎哎,你这是干什么?!”堂兄堂嫂们忙起身要扶。

王彩霞哭着推开他们,“你们别管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让我跪。”边哭边继续扯儿子要他向苏杏下跪。

苏海不耐烦地冲堂兄嫂们摆摆手,“让她跪饱算了。”

他不想来的,被娘俩闹得不可开交不得不来一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儿子去死。

苏小峰被亲妈扯倒,索性坐在地上,这样就不必下跪那么尴尬了。

王彩霞顺势算了,涕泪横流地抬头看看小姑,见她面无表情,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杏子,嫂子知道错了,你看我都给你跪下了,你就原谅嫂子帮小峰一回吧!这孩子苦啊……”开始念叨儿子平时有多孝顺多听话,为了考上大学如何的刻苦。

她说她的,苏杏无动于衷地看着苏海,“哥,如果你没什么话要说就趁早走吧。我这里地方小,不招呼你们了。”

她对跪在面前的嫂子视而不见,再次把大堂兄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她,又指指哭得异常狼狈的王彩霞,疾言厉色地说:“枉你读过圣贤书,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老天有眼的,你就不怕遭报应?!”

柏少君本来就被王彩霞哭得心烦气躁,如今又见对方的人指着好友骂,忍不住一个箭步上前握住苏大伟的手稍微用力。

院里一声男人惨叫。

只见苏大伟的手臂被他扭变形,痛得面容扭曲,被迫扶着石桌站都站不稳。

“别得寸进尺,这里是云岭村,不是任由你们欺负她的地方。”柏少君的绿眸掠过一丝杀气,五官线条冷硬无情,语气却十分平静,“受她跪一下怎么了?”

蓦然一脚将王彩霞踹出凉亭,她连惨叫都没有直接躺在那里。

“妈!”苏小峰吓得扑出去。

“少君……”苏杏和筱曼皆吓了一跳,同时站起来。

“她太吵,我只是让她安静一会儿。”柏少君冲俩姑娘温和一笑,表情里有着嗜血和残暴的快意,“苏苏嗓子不好,现在清静了,你们兄妹好好谈谈。”

说罢,他放开痛得说不出话的苏大伟,若无其事地坐回苏杏身后的栏杆倚着柱子,继续喝茶。

这样的柏少君,哪怕是苏杏也从未见过。

可他说得没错,当务之急是和苏海好好谈一谈。

“哥,你直说吧,这次来想干嘛?”

苏海虽然被柏少君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他从不相信妹子敢让外人伤害他们,故而淡定下来直截了当:

“我来提第二个条件……”

苏杏猜到他即将要说的是什么,打断他的话,“我对王彩霞母子的事无能为力,邓秀娟的儿子我看还可以。”

王彩霞母子今天的表现,彻底让她绝望。

“爸妈给我房子就是为了将来帮你一把,哥,我可以先给邓秀娟儿子二十万教育资金,以后有什么困难我斟酌着帮。你其他儿子自己看着办,别求我,如果不同意那你可以走了。”

第744回

亲情绑架多用于女儿家的身上,如果血缘的羁绊那么容易说服和断开,世间就没有那么多的樊胜美。

“亲情能用来讨价还价?爸妈当年对你有求必应,我埋怨过你半句吗?现在你侄子要毕业了,需要一个像样的家门替他长脸娶个老婆回来。连这点忙都不肯帮,你将来有脸下去见爸妈?”

苏杏说话也不大声,目光冷淡地看着同样态度的妹子。

“你是不是要我也跪下叩头认错?好……”苏海从凳子起来缓缓向她下跪。

苏杏气笑了,既不阻拦也不慌张,盯着苏海点点头,“好,哥,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应该帮你。少君,有没办法把苏小峰的学籍户口全部转回江陵?”

柏少君闻声邪魅一笑,翘起一边的唇角,“有钱能使鬼推磨,肯定没问题。”

“尽管去试试,二十万不够我再往上添,我的钱拿去打水漂也不给他们花一分。”看着跪在眼前的亲大哥,苏杏漠然道,“苏海,从今往后,你我兄妹恩断义绝……”

“杏子杏子,你冷静点,一家人何必搞成这样?”二堂兄扶大哥坐好,气恼地过来一把扯起苏海,“孩子犯傻,你多大了?你俩是亲兄妹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回头瞪一眼亭外扶起亲妈的苏小峰,“你妈要不要紧?赶紧扶进来!”

“我妈说心口疼……”苏小峰瞪苏杏的眼神充满愤恨。

“哦,想讹我?你脑子转得真快,”苏杏瞟他一眼,“亏我以前什么对你那么好,果然是头白眼狼。不是要死要活吗?拿出勇气撞死在这里让我瞧瞧。”

“我反对。”有人缓声抗议。

苏杏下意识反驳,“你算哪根葱……”呃,不对,那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在身边两人的戏谑笑声中,她愕然往门口望去,看见一个俊逸挺拔的身影不紧不慢地拄着拐杖向她走来。

“我是房东,当然有权利反对。”他温然说。

俊美的脸庞一点表情都没有,有着石雕般的冷硬;眼神淡漠,仿佛事不关己,却又来到身边低头在她额头亲一个。

“注意形象,一个气度优雅的女士不该轻易被激怒,若把地方弄脏了以后你敢住?”君不见,客厅的正中央的那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曾移过分毫。

她说用来镇宅的,不能动。

她怎么说都行,反正他不陪住。这屋子怎么看都太小了,很压抑。

骤然看见他回来,苏杏纵使心中欢喜,仍然不动声色,“哪个地方没死过人?有本事搬到天上住去。”气度优雅?她用得着那玩意吗?

她就一接地气的俗人。

所以,心中的郁闷被他落在额头的一记轻吻所化解,她在家人一副“造孽啊!伤风败俗”的目光中,淡然问: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到,听说大舅哥来了便过来瞧瞧。”柏少华冲她微笑说,“儿子快放学了,你和他帮我把礼物送到昌叔家。”这里交给他好了。

她心软,和一群自带世俗习惯的旁系血亲纠缠不清。

“曼曼,麻烦你陪她走一趟。”柏少华瞟了筱曼一眼。

“好。”筱曼欣然同意。

茶室三女的下场,让她成了柏大厨的忠实迷妹一枚。

苏杏犹想说什么,柏少华打断她,“开心点,别让儿子看见你生气的样子。”

一听儿子会生气,苏杏仅剩的一丝恼火烟消云散。天大地大,皆不如她那行走的炸药包儿子威胁强大。果断把家人甩在这里任他处置,自己和筱曼走了。

“哎,杏子,等等我们。”

苏杏的两位堂嫂刚想追出去,不料,那位姓筱的姑娘走到最后,闻声回头,当着她们的面随手关上门。

俩堂嫂微怔,对望一眼,意识到自己不受欢迎,便怏怏地回凉亭里坐好。

她俩是真心过来走亲戚的,事前没人知道王彩霞娘俩会下跪,更没想过苏海和她的兄妹关系已跌至冰点。

苏杏每次回乡下都是笑吟吟的,苏海是她亲哥,是血缘最亲近的唯一亲人理应关系和谐。谁曾想到这对兄妹是吃火药长大的?居然把关系搞得这么僵。

亲哥丝毫不让,小妹又不肯低头妥协,唉,这门亲戚算是没了。

“不好意思,我有事出了一趟远门,刚回来。”柏少华进入凉亭,温和地向众人打着招呼。在孩子妈的位置坐下,随手端起那杯她没碰过的茶轻轻嗅了下。

茶叶质量普通,泡得随意,一股淡淡的腥味影响口感,不好喝。

把茶杯搁回原位,他瞧一眼被扶回凉亭的妇人,对方倚着柱子捂住心脏位置痛苦呻.吟,仿佛处在死亡边缘。

“她怎么了?”柏少华望向苏氏兄弟,问道。

自打他进门,众人便发觉院子里气氛压抑,大气不敢喘,顶多心里吐槽几句。

如今见他问起,苏大伟哼了一下,瞟一眼站在他旁边的柏少君,“少君到我们村作客不少次了,没想到身手这么好,打起女人挺有一套的。”讽刺十足。

柏少华佯装听不出来,温然笑道:“他身手确实好,既是兄弟又是保镖。我在外边做生意得罪过不少人,被寻仇是家常便饭,家人出入难免要带保镖。”

“保镖也不能乱打人啊!他打的是你老婆的嫂子!”苏大伟对苏杏这个小堂妹持有特大意见,没好气道,“杏子不懂事,难道你们也不懂事?”

“我不懂事早一脚把她踢死了,还能喘气?”柏少君并不卖帐,态度高冷。

“你还有理……”

柏少华打断对方的话,“苏先生稍安勿躁,少君出手一向有分寸。顶多闭气一时喘不过来,通了就好,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叫救护车。”

说到这里,他话风一转,“说起苏苏,我倒是有个意外发现。”

把手机搁在桌面,播放一段录音:

“哎哎,大哥别冲动,我说,我说。三年前小峰说他姑姑抢他爸的房子,逼他.妈给了几十万……为了哄出那姑姑的钱,他用了很多种方法,包括苦肉计……”

“现在那白小倩要跟他分手,她是校花家里又有钱,娶了她能少奋斗二十年。小峰不甘心,让我打电话给他父母说他有自杀倾向……”

听着录音,众人的脸色特精彩。

每个人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算计,只要不被人知道,他依旧是个好人。

如今一个个长辈看向他,苏小峰的面色时红时青,矢口否认,“我没做过,他是我情敌,在诬陷我。”只要他咬死不认,对方奈何不了。

众人半信半疑间,录音里的主要内容听完了。

柏少华关了录音,看着苏海:“我相信大家是真心来拜访,我也敬重苏苏的亲人。不过她还年轻,沉不住气,她向大哥承诺的事我替她解决。”

苏氏其他人略讶,而王氏母子顿时面露喜色,完全忘却刚才的尴尬。

呵呵,果然是男人好说话。

“但有件事得告诉大家,我最恨别人算计我的家人。”

不必下达命令,柏少君已然一身杀气地松松手脚,笑容邪魅诡异,步步逼向苏小峰。

“你,你,你想干嘛?”

“少君脾气狂躁,你乖乖让他揍一顿肯定没事,如果反抗你会死得很惨。”柏少华好心地替他解惑。

说完,苏宅的院子响起一阵惨烈的嚎哭声和劝架声,乱糟糟的……

第745回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的就是苏海和苏杏,谁放不下那点血缘之情谁吃亏。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仗着那点父子之情,苏小峰才敢大胆地算计父母、姑姑,如今被柏少君的模样吓得屁滚尿流。

柏少君平时看着是个阳光男孩,此刻却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帅气的脸庞挂着嗜血的笑容,目露一丝疯狂,几次越过苏氏三兄弟直扑自己盯上的猎物。

文弱的苏小峰在他面前就是一只待宰的小羊羔,被人只手提起好一顿胖揍。

情绪虽然失控,柏少君仍然知道避开要害,拳拳到肉,不伤筋骨不损人性命。让挨揍的人只有一种感受,痛,而且是剧痛。

王彩霞哭天抢地,苏氏俩堂嫂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两位堂兄和苏海冲上去阻拦。

外边就算有人听见也习惯了,谁让她一来就哭个不停?外边的人都知道苏杏和家人在吵闹不休。

清官难断家务事,旁人没法管,摇摇头就走了。

见拦不住悲剧的发生,苏大超赶紧打电话报警,谁知手机竟然没讯号?!没辙,改成拍摄现场作为将来的证据,不料旁边伸出一只手拿走他的手机。

他定眼一瞧,原来是隔壁餐厅其中一位厨师,是个华夏人。对方冷冷地瞧他一眼,拿着手机进入凉亭,放在石桌上。

柏少华瞧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苏苏告诉我少君有些不妥,我过来看看。”陆易说着,冲混乱场中高喝一声,“少君,够了。”再下去恐怕会失控。

于是,在一片嘈杂声中,嗜血兴奋的阳光帅哥把只剩半条命的苏小峰提到柏少华跟前。

“放了他吧!我求求你们,”王彩霞紧紧抱着儿子哭个不停,“我错了,我错了……”错在不知小姑嫁的人居然是个心狠手辣的黑.社会。

苏家其他人这会儿也算明白了,自己今天进了狼窝,不由胆颤心惊地瞧着凉亭里的三个男人。

苏海惨白着一张脸,嘴皮子哆嗦着:“你们想干什么?我要见我妹。”

“大舅哥不必慌,他死不了。”柏少华安慰他,目光落在苏小峰的身上,“小峰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心眼用错了地方,我不能不给他一点教训。我的仇家比少君狠多了,你们若碰上,我只能报个警而已。”

言下之意,借他的家势可以,出了事直接报警,他不理。

众人不敢多话,眼巴巴等着眼前这位笑容温和的男人高抬贵手,放他们走。

“苏苏的话我都听见了,”柏少华沉吟片刻,对苏小峰说,“这样吧,我给你十万,相信你凭这个能拿下你的白富美。但有个条件,你要说服你父母离婚。”

众人惊愕,尤其是王彩霞,满目错愕之色。

“身为人子,你不同意也正常。不过,”无视几人错愕的目光,柏少华说,“你能去G城读书是因为你姑姑的帮忙,你妈太聪明了,所以你的一切将回到江陵重新开始。”

“不要,不要……”王彩霞终于知道害怕,惊惧地看着他猛摇头。

“上一次你算计她能够安然无恙,不是因为你有本事,而是你姑姑仁慈。”柏少华不理她,盯着苏小峰微笑道,“这一次你没事,是我看在你姑姑的份上再饶你一回。下次动心眼之前你要写好遗书,我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你。”

言毕,柏少华起身走出凉亭。

“几位难得来一趟,好好住几天再走吧,一切费用算我的。”来到苏海等人跟前,他态度诚恳,“我和苏苏对大家并没恶意,以后有空欢迎来家坐坐。”

随后吩咐陆易和柏少君,“把伤员送到省医,费用我出,帮我好好招呼大家。”冲苏海微颔首,“我刚从外边回来,舟车劳顿就不多陪了,大舅哥若有什么说的可以到对面找我。”

他留下一句失陪,便走了。

见他离开,苏家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院里,只有王彩霞抱着意识逐渐模糊的儿子痛哭出声……

约莫两个多小时之后,柏少华一身休闲地来到昌叔的门前。苏杏和小能、小染正在劈柴,筱曼洗菜,昌叔正在露天煎肉给大家吃。

小能最先发现他,“主人来了。”

苏杏闻声望去,果然是,忙匆匆过去追问事情的发展方向。

“我哥他们呢?”

“走了,”他瞧她一眼,“舍不得?现在让他们回头还来得及。”

苏杏不满地撇一下嘴,“少来了,说正经的,他们人呢?”

“少君弄伤你大堂兄的手,要去医院检查检查才放心,所以我让陆易把他们送到省医去看看。”胖揍苏小峰的事不值一提。

“这时候医生应该下班了吧?”

“我哪知道,算了,顶多是扭伤,问题不大。”手臂横过她的肩,两人慢悠悠地走着,“我跟你哥谈过了,要么离婚,要么把苏小峰的学籍户口转回江陵。”

他有选择性地把主要内容说清楚。

“他选哪样?”苏杏很好奇。

“暂时不知道,估计离婚吧。你侄子是个聪明人,为了十万块,他应该会劝父母做出正确的选择。”柏少华笑了笑,把给钱的事说了一遍。

苏杏很了解侄子的脾性,点点头。

如果他有骨气地拒绝,那么不但没钱拿,还要回江陵读完大学最后一年。关键是,江陵那些小地方的学校能跟G城媲美吗?那毕业证一点含金量都没有。

他苏小峰不会为了父母的婚姻,而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如果父母不肯离婚,他这次真的会死。

“我哥怎么说?”苏杏对亲哥始终有点关心。

“他什么都没说,”可能吓坏了,“要不你去看看他?”

“不去,我已经跟他恩断义绝。”想起他向她下跪陷她于不仁的那一刻,苏杏笑了,“我对不起我爸妈……”

她从来没想过,原来亲大哥这么恨她。

他说从不埋怨,是因为潜意识里藏着对她的憎恶。所以他在未来心安理得地向亲妹榨取利益,从未考虑她的处境。

因为在他心里,那全是她该受的,她前半生过得太幸福了。

柏少华把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一下,轻拍项背,“他们会理解的。”

苏杏伏在他怀中,原本苦涩的笑意,瞬间化成泪雨夺眶而出……

她很想跟亲哥和睦相处,像别的兄弟姐妹那样。

每次起争执,她都想退让一步换取亲情,奈何一看见那苏小峰就想起未来的种种。以妥协换来的亲情,终将成为她的枷锁,甚至连累儿女任人予取予求。

人都是自私的,亲大哥一家有,她也有。

他们想利用一切资源活得更好,她同样有摆脱束缚扑向幸福的自由。

她以后能给的只有金钱方面的一点补助,如果这是他们想要的。

再多就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第746回

换了以前,苏杏可能要为这段兄妹之情哀悼一段时间。

但这次没空,她没时间。

那天晚上,柏少华给大家都带了礼物,她也有一份。正是那半块玉璧,她梦寐以求一年多的宝贝终于到手了。

这半块玉璧长期流落在外,天然沁色略重,比苏杏手中那块陈旧得多,两块合在一起不太相衬,黄白分明。卷曲涡纹的线条自然流畅,璧面打磨得比较光亮平滑。

璧体厚,摸起来的手感细腻,略有重感。

把它们摆在桌面,两块玉璧的缺口契合相当完美。苏杏忍不住心中的激动扑到柏少华身上抱着他猛亲一通,雀跃万分。

“谢谢,你辛苦了,一共花了多少钱?”如果太贵,她还不起全部,能还一半也好。

“不花钱,”微闭双眸,享受着她的投怀送抱,主动献吻,神色浅淡道,“我叫人偷的。”

诶?苏杏笑脸微僵,推开他一点,“干嘛要偷?很贵吗?”终于坐吃山空了么?

“他不愿卖,我只好找人偷。”柏少华睁开双眼看着她,理所当然的态度很欠揍。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那老富商不缺钱,他缺一场冒险与一场刺激的游戏。

所幸柏少华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露面,派其他人和对方接洽,得知买卖无望立刻派人偷。

苏杏听罢不知说什么好,同情对方几秒想了想:“不行,我得找个地方把它们藏好。”

他能偷,别人也能。

为了安枕无忧,她先给它们拍一张照片,然后放回唐朝的密室。虽然那个年代也有贼,唉,量力而为吧,搁在那里至少比现代安全多了,

空间,她多想要一个空间……

说做就做,苏杏怀着满腹怨念跳下他的大腿,抱起两块玉璧毫不留恋地走出书房。

柏少华眼睁睁看着她轻快离开,体内被她撩起的一股欲.望正在叫嚣要释放,人却跑了。

……罢,看在她心情好转的份上,不计较。

等过一段时间再收拾她。

但是,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让他明白,有些事是不能等的。

“你要沐浴熏香?还要素我三天?!”天井的餐桌前,柏少华看着她,眸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就为了那块破玉?!”

沐浴熏香这么浪漫的事为嘛不是冲着他来?那块玉何德何能拥有这种福利?

面对他的质疑,苏杏十分耐心地解释:

“它是一个部落的宝物,仪式感代表尊重,说不定在里边还能看见祖宗……”最后一句她说得很小心,“所以礼仪得周全一些,该有的步骤不能少。”

柏少华无语地看着她,“我怎么听着像邪教仪式?”她该不会被哪个教洗脑了吧?

近两年附近村子的农民生活条件好了,开始追求精神文明建设,信教了,而且什么教都有。三黄五帝,英勇武将乃至开国元勋都有可能登上大神宝座争香火。

各行各业,竞争激烈。

别家的妇人信啥都行,他家的信他就好了,盲目追什么信仰?

“啊呸呸呸呸,”苏杏拍他手臂一巴掌,没好气道,“你别乱说话,信则有,不信还是有,我亲眼所见还有假?”

原本良心有点疼的,如今不疼了。

“还有啊,我不是素你三天,而是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我研究出眉目为止不许同房。所以我今晚搬对面住,你们爷俩自己搞定。”苏杏看小儿子一眼,“儿子,你要乖乖听话别惹爸爸生气,知道吗?”

“喔。”小染一直在乖乖吃饭,瞧瞧爸妈,“妈妈,什么叫仪式感?”

“平时给红包叫给钱,过年给的红包叫利是钱,希望你们在新的一年里大吉大利,这就是仪式感。”苏杏解释。

“夫人,你这样说他不懂的。”每天屋里屋外要巡逻一遍的小能刚好路过,补充说,“小染,仪式感其实就像村外有人跳大神,必须选定日子和时辰,有点封建迷信的色彩。”

小染一听,吃了一惊看着亲妈,“妈妈要跳大神?”喔喔喔,他要围观啊围观!

苏杏:“……”

旁边的孩子爸很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她想今晚搬走是不可能的,顶多明天搬,孩子爸当晚把她吃个彻底。至于两人之前约好的事情,恐怕要等一段时间才有机会实践了。

……

第二天,苏杏怀着激动的心情进入苏宅,之后一段时间不见出门。少华父子说她闭关了,要苦练武功随时接受好友亭飞的检查。

几天之后,苏海来了。

他只身一人前来,神色憔悴了许多,想必最近的家庭纷争很累人。

客人由柏少华接待,迎进柏家屋里坐一坐。

面对一身轻松闲适的妹夫,苏海略显拘谨,“我妹呢?”

“她心情不好出去找事做了,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柏少华温然道,默默打量和妻子有几分相似的大舅哥一眼。

才短短几天,他貌似又年长几岁。

岁月不饶人,人生一旦过了四十,余生的时间仿佛一眨眼就过了。

“我来是想跟她说一声,我和王彩霞离婚了。”都是男人,苏海说话也干脆,“她毕竟跟了我近二十年,娘家容不下她,总不能眼睁睁看她流落街头……”

苏小峰说随母亲住,希望苏海分一栋屋给娘俩安身。

苏海当然不肯,除了房子他没有其他收入,给了对方一栋,那以后他和两个孩子吃什么?

苏小峰是他儿子,做父亲的哪有不关心孩子前程的?问题是家里还有两个小孩要养,而大儿子已经成年还领着姑丈给的一笔钱,用不着他这老父亲操心了。

不过,王彩霞的兄弟提了一个建议,让苏海出资在市区买一套小房子给前妻、大儿子居住,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苏海觉得可行,但他没有多余的闲钱,只好跑来找亲妹子借。顺便告诉妹夫一切完成,记得打钱给苏小峰。

又是为了钱。

柏少华瞅大舅哥一眼,回书房写了一张支票拿下来,摆在苏海面前。

“这是苏苏当初那套房的房钱,说要留给你预防万一。原本是八十万,分给苏小峰十万,剩下的物归原主,你拿去烧了也行,总之以后跟我们没关系。”

他不差钱,但眼前的人不值得他费心思。

苏海瞪着那张支票嘴皮子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

“苏海,你要懂得适可而止,好自为之。”柏少华说完便回书房了,让小力士留下来送客。

苏海拿起那张支票小心翼翼地收好,转身走出房子。

看在苏杏的份上,柏少华派车子送他出去梅林村。苏海要求的,因为那里有一对母子在等他。

“怎么样?肯借吗?”邓秀娟问他。

苏海点点头,神情微松,“借了二十万。”

“二十……唉,好过没有。”

“少是少了点,所以我打算这二十万全部给他们娘俩,加上小峰的十万正好交首付,以后他们自己慢慢还吧!我不管了。”

老子能让小子给算计了去?以前是觉得孩子多点心眼少吃亏,算到自己头上就不好了。

邓秀娟一听,顿时心花怒放牵着孩子追上去。

的确不用管了,婚离了,他俩的结婚证也领了。对方若不肯罢休,索性连这二十万都不给了能咋滴?

毕竟,急的人不是自己。

第747回

夏日的午后,人声极少,蝉鸣不断,这是乡村独有的一份宁静。

室外的阳光正烈,客人和村民们都躲回各自的居所凉快,不敢出门。仅有几个老人喜欢坐在树荫底下乘凉聊天。

苏宅,拉上厚重窗帘的书房有点暗,室内一片清雅芬芳。

书房里,苏杏盘腿坐在地板上,细细打量两块颜色不大相同的玉壁。

她把它们合在一起,不知怎的竟无丝毫反应。

这两块玉长年流落在外,换了其他玉的边沿或多或少有些崩缺。它们没有,连一小点的缺陷都没有,合在一起简直是完美无缺。

柏少华拿回来的那块找人鉴定过,确实是古玉。自己这块由宁先生看过,他老人家家也断定它是真品。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她刚才还把许愿图唤出来,然后两件宝贝叠在一起,依旧没反应。

莫非是两块普通玉璧?

不对,婷玉说了它们是族中的宝物,巫医族的宝物怎么可能是普通物?或许……是她的打开方式不对?

她眼睛眯了一下,努力回忆筱曼平时跟她说过的各种典型主角的奇遇。

凡有奇遇者,皆用血液打开一切神奇宝贝。

屡试不爽,回报率甚高。

苏杏默默盯了它一会,最终起身从书桌的笔筒里取出一把小剪刀,呃不,用小介刀……算了,用针扎吧。用刀片之类的太疼,而且伤口太大易得破伤风。

话说,自残挤血什么的好可怕。

她皱着眉头,为了变强只能拼了,鼓起勇气稍微用力一扎指尖……咝,真疼啊!

还好她血气足,一针扎下,白净的指腹立马涌出一颗鲜红的血珠来。

红白相衬,挺好看的。

苏杏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把针擦干净收好,生怕等会不知扔哪儿了。孩子们经常跑到书房玩,万一扎伤她会心疼死。

心情忐忑,苏杏专注盯着玉璧深呼吸一下,然后把自己的血分别在它们的光滑面各沾一下。

它们好歹有成千年历史,身上不知有多少细菌,她得小心些。伤口没碰到玉,那滴血悬空碰一下就能沾到。

再不行就算了。

她直起腰,略失望地看着两块毫无动静的玉。唉,还是不行,血太少了么?要不,她出去让人抽一包血泼它们?

苏杏:“……”

被自己的想象吓到,有点惊悚,汗毛都竖起来了。

算了,把伤口洗一洗再消消毒,然后出去跟少华商量商量怎么回事再说。人多力量大,况且孩子爸一个顶俩,见多识广,或许他的话能给她一些启发。

如此想着,苏杏起身欲去清洗伤口。

不料,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地板上的两块玉忽然亮了亮。

那两滴血被瞬间吸收融入,微泛红芒。

只见两块玉璧紧密粘合,暗红光芒流转。乍眼望去,竟有一丝诡异莫测的炫丽感。

听见身后一点轻微异响,苏杏回头,刹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炸毛了。因为半空悬着一块完整的,褪去旧日痕迹变得光洁无暇的玉璧在旋转。

卧槽!敢情不是无效,是它们断开太久反应慢。

虽然之前反应慢,一旦启动速度还蛮快的。

就在她脑子里闪过这点念头的瞬间,一股强劲不容拒接的力量把她往玉璧里一吸,进去了。

无知者无畏,有着科学认证观念的苏杏心里一点都不慌。抬眸看见玉璧就在眼前便伸出双手抱住它,显得十分淡定。

本来嘛,事已至此,慌有什么用?

电光火石间,她已随着玉璧来到一个空旷寂寥的地方。眼前摊开一幅画卷,上边画的正是思乡图。

这是许愿图,为婷玉父亲所画。

画已固定,无法更改。

因为她不是正统的巫医族人,抹不掉这些痕迹。

苏杏默默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切,部分记忆一点点浮现。双手一空,玉璧脱手飞出,升在许愿图的上空,图、玉相辉映。

它们光华相连,似乎正在沟通。

苏杏知道它们是知己重逢,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她身上也有光芒,和它们是一起的。

记忆回笼,她想起来了。

她以前就在这里帮婷玉清掉心魔,也是婷玉一直希望她能重返的地方。能够重返也没用,她终究不是正统,无法将图、玉融汇,所以学不到也得不到巫力。

图有愿力,玉有巫力,能将此二物合而为一者,能力将达到巫医族大长老的境界。

自由穿越时空,巫力强盛。

可惜她和婷玉都做不到,算是有得有失吧。

筱曼总说她是重生的,其实不然。

她对未来的记忆,来自未来的她的一缕意识,让她知晓未来将发生的悲剧罢了,并非重生。

玉璧的回归,催动许愿图的愿力令她的记忆逐渐恢复完整。所以她想起来了,她在未来确实见过柏少华他们。

就在她死前的那一刻。

在废墟中被咬,毒素入侵吞噬她的人类意识。

“我是人……”面对围堵自己的一大帮人,她努力表明自己的身份。

很多异能者在捕杀高阶丧尸,取其能量晶石,可她还是人啊!

凭着薄弱的意识,让她勉强保留一点人类的意志游走四方,寻求解脱的方法。在她的意识里,如果变成丧尸将再无做人的可能,就这么死了她又不甘心。

她有异能,还有一点灵能正在激发中。

她原本可以走得更远,看得更多。

但是,一只温厚的手抚上她的脸庞,她艰难地把散乱的目光集中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是他,是柏少华……的弟弟,艾伯。

“你是人,如果现在死,你很快就能重新做人。”如果世间真有轮回的话,这是很多华夏人的信仰。

他凝望着她,一双黑眸温柔含笑,充满对怜惜,仿佛和她是老相识。

他的一只手按在她的心口,那颗心脏仍在跳动,已经十分微弱。

她的脑子不太灵活了,努力冲他一笑。

“谢谢。”

“不用。”

他回以温暖一笑,掌中发出一股力量击中她的心脏……

记忆到此中止,紧闭双眼吸收信息的苏杏心里一阵难受。但不多想,毕竟那是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艾伯为什么会认识她已经不重要。

她目前跟少华在一起,为迎接未来做准备。

难道这块玉璧对她一点用处都没有?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心里更难受。

第748回

不知过了多久,苏杏仍然一无所获。

她在许愿图里各种方法都使过了,身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筹莫展地在里边抱膝而坐,下巴抵在膝上目不转睛地盯住那一图一玉,心里琢磨着还有哪些方法可用。

不敢轻易出去,怕像上次那样找不着地方,她不想留下入宝山而空回的遗憾。

可是,没有婷玉的帮助,她连老祖宗一面都见不到。

得不到宝物的承认,有点打击,但这的确是别人家的宝贝。

原持有人为救子孙一命而放弃它,顺便也助她改变命运。世事难两全,古而有之,她不该心生怨怼。

苏杏静坐良久,排解心中郁闷之后,索性上前取下那块悬空的玉璧。盘腿坐下,双手将之环抱,先平复情绪再尝试看看能否入定。

她能启动玉璧是因为身上有许愿图,能运用它的恐怕要看婷玉的能耐了。

婷玉还没回来,以她目前的处境无法接触玉璧,明里暗里有太多的眼睛盯着。

这两年来,苏杏为了儿子才敢冒险那么一次,之后两人都用视频通话,再也不曾私下见过面。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玉璧如今和许愿图在一起,没人偷得了,暂时放在她这儿。以后她有空就摸索进来瞧瞧,或许有新的发现。

要知道,她对于科学探秘发掘一切古文化是最感兴趣的。

挖出来的东西也不属于她,没什么好埋怨的。

……

半个月了,孩子妈的修炼方式与众不同,除了沐浴熏香的三天吃喝正常,之后一直不用餐不出门。

小巫女至少在闭关期喝口水。

她好像不用,有空气就行了。

每天摆在门口的饭菜和水没动过,可能正派与邪派的修炼方法不同。

邪派当然是指小巫女,巫字已说明一切。

说回正题,苏杏已有半个月不曾出门,既不吃饭也不喝水,柏少华出于担忧悄无声息地潜进书房看了一眼。

室内清雅幽香弥漫,光线黯淡。

地板的中央有一人端正独坐,眼睛紧闭,双手呈环抱状,看情形应该是抱着那块玉璧。但看在他眼里,她的双手中间空空如也,那一幕相当的神奇。

她神色宁静,就算有人进来,依旧毫无防备一动不动地坐着,教人担忧。

柏少华单膝跪地,在她面前轻缓蹲下仔细端详。

女子面容恬静,几次引诱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像往常那样。这当然是一个构思不敢付诸行动,除非他打算弑妻。

他从小就认识昌叔,在老人身边听过不少关于华夏武侠的故事,动不动就走火入魔的现象经常听说。

以前他不信,现在不得不信。

小巫女练功周围撒满毒药,苏杏不设防,是因为她能力有限。

房门反锁,窗户紧闭,猫狗全在外边守候。他利用精神异能隔门开锁进来的,不敢弄出半点声音。

其实,他真的不在乎她的武力值有多高,多练一练逃命功夫才是正经,关键时刻带着儿女一起逃离险境最重要。

令人无奈的是,她一心想要提高武力值,生怕拖后腿。

这是大部分人类的通病,一味寻求克服自身短处的方法,却忽略自身长处的优势。她提高武力值是为了保命,却忘了逃命技能才是关键,有点本末倒置了。

从不指望她有多厉害,人平安就好。

世间没有绝对的高手,每个阶段的人都有对手。境界是看不见尽头的,过于执着等于自寻烦恼。

独孤求败的心情,并非人人能懂。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呼吸有序,脸色如常,想来无大碍,便悄然离开了。

走在小院里,四只汪有的正在走来走去,四处巡视;有的楼上楼下地跑着;一只在客厅趴着午睡,一只蹲坐在凉亭里吐舌瞧着他,估计在猜他什么时候离开。

大家和睦共处这么多年,四只汪待他一直是宾主关系的态度。

它们是主,他是宾,与他保持一定距离,顶多不排斥。

它们和苏苏相处时犹如家人般亲昵,对待三个孩子和小能时犹如小伙伴般调皮亲近。

都说物似主人形,一点没错,都是那么的难以亲近。

令人安慰的是,它们不是针对他,连讨好它们十几年的柏少君一样是这种待遇,对方已不止一次叨叨念说它们是白眼狼。

至于小吉猫……

他瞧一眼挂在桃树树杈睡大觉的一坨橘色,不提也罢。这货除了她谁也不搭理,包括喂了它十几年的他。

它才是这个院里最正宗的小白眼狼。

柏少华离开院子,掩上苏宅的院门刚走了几步便遇到一位路人。

“少华?苏苏还在闭关吗?她到底闭什么关?”

他是余岚聘请的负责人成叔,专门打理她的有机蔬菜。今年快六十了,身体还硬朗得很。

余岚有替他买保险,再熬几年就退休了。

“闭关是说着好听,新写不出内容,睡着了。”

成叔不禁笑出声来,打趣他说:

“你们夫妻天天闲的没事找事,看看人家华女多勤快,一个女人把家里家外打点得妥妥当当。孩子又听话,还要下地种菜,不愧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

柏少华微笑道:“小严确实很能干。”

“可不是嘛。当然了,你俩也能耐,不能耐没法自在。”他这是大实话。

村里村外不知有多少人羡慕这对夫妻的清闲,年纪轻轻过上退休生活谁不想?想干嘛干嘛。可惜两人鲜少出门,哪怕在云岭村也极少看见他们,外人取不了经。

柏少华笑笑不说话,换个话题:“成叔进村送菜?”

“是呀,顺便到处溜溜。”成叔环顾四周,“哎呀,你们村的风水好啊!冬暖夏凉的。”华丽的词藻他不懂,只知客人们赞叹云岭村的一年四季风景如画。

“听说余岚不在梧桐工作了?”

休闲居已取消余岚家的蔬果订单,一切供给是从自家农场运来的。包括云非雪的民宿和村里部分村民,养生馆的蔬果仍是余岚家提供。

所以,他这失败的投资商不清楚余岚的去向,实属正常。

“去,偶尔去一趟。小岚那么能干,还是马镇长亲自邀请她去的,做不做得省里批准,由不得那些小人作主。”成叔很替余岚在梧桐受冷遇的事抱不平。

“在家也好,周围全是乡里乡亲,有个照应。”

“那倒是,唉,她命苦啊!弟弟出国读书了,小薇又下落不明,好好的一个家就剩她一个人孤伶伶的……”听说有一个男友正处着,但两人好像没有结婚的打算。

柏少华对别人的情感问题不感兴趣,他只是太闲了,顺便打听一下孩子妈的故人回来没。

第749回

筱曼说她还活着,必定会回来。

余岚的蔬果是稀罕之物,又是她亲姐,如此珍贵的资源无人能拒绝,何况是她那样的人物。

能活着回来是她的本事,能不能弄死她也是他的本事。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让她也尝尝被毒蛇盯上的滋味。

即将到养生馆时,柏少华和成叔分道扬镳,往昌叔放羊的山那边去。

夏日的酷热阳光洒在林间,连绵起伏的山林清秀苍翠,绿叶成荫,一条静谧的山道直往林子深处蜿蜒伸展。

山色深绿,入目清凉,处处是知了的鸣叫声。清风阵阵,吹得树叶“沙沙”一阵响,似乎暗藏一道缥缈女声:

“少华——”

唔?

林间,身姿如青竹挺拔,气质高冷的男子眸里掠过一丝疑惑。举目四望,枝叶摇曳间发现小鸟几只,芳影无踪,一丝异样跃心头。

奇怪,是错觉吗?

思疑片刻,转身抄近路返回。

途经山脚的一片林子,有一对母女正在采摘野果。

“豆豆,那个酸酸的不能吃,吃了会头晕。这个能吃,它叫草莓果,外边没得买的,只有咱豆豆家才有……”野莓很难保鲜,山里人家喜欢现摘现吃。

大口大口地吃,更能尝出果子的清鲜香甜。

听声音便知道是严华华母女,有个能干的母亲,萧豆豆是个有口福的女娃娃。

柏少华不喜与人搭讪,沿着小路下山。

“妈,那里有个叔叔。”萧豆豆无意间瞧见,举手指着他离开的方向,抬脸望着母亲。

严华华抬头瞧了一眼,恰好看见一个远远离去的背影。

“他是柏叔叔,以后记得喊一声柏叔叔好。小孩子要有礼貌,否则没人喜欢哦。”看见闺女点头,严华华牵起小手往家走,“走吧,回家给豆豆做好吃的。”

成叔说得没错,严华华是个贤惠能干的女人。

哪怕茶室三美离开,她的三合院生意依旧爆满。

“香香公主”不香了,被遣返回乡的小百合低调普通,几乎没人知道她的下落。一楼的旧居便成了铁粉们的缅怀之地,不少普通人因好奇特地过来参观。

由于是名人故居,三合院的高房价得以维持不变。

自打离婚后,有一技之长的严华华继续她的网红生涯,并且让小闺女进入镜头。有人赞有人贬,争议不断,反而给她添了不少人气,广告费一笔接一笔的来。

原本严华华是单纯的晒娃,从未想过靠闺女赚钱,更没想到她会红。儿子长大了不适合上镜,闺女趣致可爱又有镜头感,当妈的骄傲之余忍不住要晒晒娃。

既然红了,赚钱成了意外的收获。

在之后的日子里,她把闺女作复古风的打扮,越发显得小姑娘玉雪可爱,娇憨软萌。

严华华想过了,小孩子一天一个模样,长大之后谁能认出她?

当然,孩子赚的钱将被当成教育资金,儿子已被送去跆拳道馆,努力提高体能。小闺女要富养,更要学会理财有道将来才能防骗。

与其给孩子一笔财富,不如教会孩子创造财富。

她要把最好的技能教给孩子,不求儿女日后大富大贵,基本的生存技能要懂得。

哪怕没有父亲的参与,她的孩子依旧是优秀的。

……

说回苏杏,她在许愿图里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眼前掠过很多人和物。有远古时期的混沌,也有各朝代的兴衰成败,太平盛世的昌荣繁华最令她喜爱。

还有近代几十年的发展。

在玉璧和许愿图的辅助之下,华夏数千年的风云变幻在她眼前如同史书般一页一页被翻开。

玉璧的巫力修补了许愿图的一点缺陷,她可随意去另一个时代,不必再拍图片画图保存。能不能去平行时空暂时不清楚,里边没有相关资料,她看不到。

对古人来说,平行时空这个概念或许有些陌生,有些远。

她目前可以凭借玉璧的力量,如观影般看尽世间事。

思绪清晰,不再像梦。

所以,她选择观看亲哥死之前的那一晚。仔细看了半晌,并没发现哪里不妥。嫂子、侄子们悲痛欲绝,没有阴谋,没有奸计得逞的笑容。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其实苏家最有钱的人是她,要害也是害她,害死苏海有什么用?

那栋商铺房早就卖了,赞助儿子们在城里买房。剩下那栋算是老宅,不能卖,王彩霞被接到城里天天婆媳争吵,把儿子们家搞得一地鸡毛鸭血,乱糟糟的。

不是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名重生者追着要她的命……对了,找找重生者是谁。

重生者在现代,要用到地址和日期。

但是,她只知道出事地点,不知重生者何时何地与谁密谋,没法找。老实讲,她讨厌阴谋论,不理又不行,身边埋着一颗炸弹谁能淡定?

柏少华应该知道日期,不如找他问问。可她又不敢出去,怕一出去便找不到回头的路

怎么办呢?

心随境动,眼前逐渐出现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林荫间,风声过,树影婆娑,她要找的人独自走在林间,清隽不凡。

不由轻唤一声俯身扑向他,不料受到一股精神力的阻隔而掠过树梢,感觉自己轻飘飘的。

她愣了一会,意识到自己可能成了精神体,不然怎么会飞?柏少华有精神异能不可贸然接近,精神体受伤也会死人的。

算了,离他远点,等出关再找他问。

难得发现这个技能,她想到处看看。

身在半空俯视地面的众生,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云岭村,这座隐在深山中的小村庄生机盎然,充满活力的田园风光令人着迷。

农人们在菜地里忙碌,几名男女游客贪图凉快,义无反顾地跳进松溪河。三对母子经过菜地主人的同意,正在地里摘豆角。

她家菜地不遑多让,绿油油的一片薯藤。旁边几垄地是小染的,绿叶丛中藏着一只或几只未成熟的小南瓜。

对了,看看儿子下课了没有。

眼前的镜头移至村头的路口,不见儿子和小能,倒是看见一个人开着电瓶车慢悠悠地离开村子。

定眼一瞧,是容希,他这是去哪儿?

在苏杏眼里,这是一个安静的奇男子。忍得住寂寞,受得了乡村生活的枯燥。

他和云非雪是固定的班次,经常选在下午时分,生意清淡的时候在村里遛达,或吹口琴或写诗。

他吹口琴的时候,眉宇间有一种干净忧郁的气质,引人怜惜。

这种男人居然没有女朋友。

更难得的是,日夜相对的云非雪居然没把他变成男朋友,也是个奇女子。

第750回

容希无可疑之处,这是婷玉当初查过的。

既然如此,苏杏自然没必要追着他转,她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

两人同方向走了一段路,到达十字路口,容希驾驶电瓶车越过马路往南投商场的方向走。而苏杏的视觉右转飘往学校,准备偷看儿子的上学状况。

无意间,她的眼角余光瞥见对面路口的容希突然停车向后张望一番,目露不解之色。

苏杏:“……”

他不会看见她吧?

这不奇怪,作家的神经比较细腻敏感或许有一丁点的感应。不过他什么都看不到,继续开着电瓶车走了。

苏杏放下心来,正要去学校,忽然耳旁一声疑惑轻唤:“苏苏?”

诶?

她一愣神,眼前景物一阵晃悠天旋地转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十分不舒服。

像上回做梦夜访艾伯的情形……

等苏杏心神稳定一看,孩子爸正万般无奈地看着她,沉声问:“你在练什么功?”跟她上回做梦一样的情形。

“没练功,我……”

她定了定神刚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伴随一股饥饿感,引起阵阵恶心,不由得脸一垮,一把握住他的手。

“我好像很饿。”

“你已经大半个月不吃不喝,当然饿。”柏少华见她饿得直不起腰,凄惨可怜,便一个公主抱把她抱上书房的床榻,“先喝水顶一顶,我去给你下碗面。”

苏杏脸色惨白,双手哆嗦着接过他递来的一杯温开水,咕噜咕噜地灌下去……

不大一会儿,一碗清汤面摆在她面前,饿狠了,顾不了形象狼吞虎咽中。半个月不曾吃喝,为免肠胃不适只能让她吃清淡一些。

“人家练功你练功,怎么你练得面青唇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走火入魔了?”柏少华很好奇。

“我没练功。”苏杏再一次强调,刻意降低声音,“那块玉对我没用。”

柏少华淡定反驳,“怎会没用?十几天不吃不喝会死人的。”她能活着,脸色看起来还行,证明那玉对她有作用。

“光活着有什么用?”苏杏并不满意,分外怅然,“我以为好歹能学点什么,或者给我一些宝物。”比如空间之类。

谁知空欢喜一场,拍照存档这等事习惯了也没什么方不方便的。

由此可见,那块玉璧对她来说就是鸡肋。

“要不我拿去帮你换钱?”某人投其所好,好歹弥补一下她受创的心灵。

饥渴交迫坐了大半个月,得出这么一个结果确实打击人。

苏杏摇摇头,“我虽然用不上,亭飞能用,等会儿我给她电话问问什么时候方便。”随后把玉璧带给她的好处说了一遍,顺便问他还记得苏宅漏电的事吗?

“那是余薇出于嫉妒干的。你别轻易动用精神力,万一受到攻击很容易受伤。”他提醒她说,“我能控制你别人也可以,小心为上。”

比如今天,若非声音很熟悉,他已经想法子把她带回实验室。

他这么说也有道理,比如容希,连一个普通人都依稀察觉她的存在,更别说异能者,被逮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杏撇一下嘴角,“那它对我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我本来想利用它找到重生者的。”

除了不必拍照存档,一旦离开玉璧,她就不能站在上帝视角看待人生了。

“他们在外边像石沉大海,你往哪儿找?”柏少华安慰她,“不如顺其自然好好练你的速度,别到处乱跑。”

免得一不小心又跑到平行时空去,那边有他,她能不能回来尚属未知数。

“我没乱跑,”苏杏不知他的心思,“我想趁玉璧还在摸索新技能……”

夫妻俩正说着,院外响起一把少年的声音:“小吉,我爸妈在吗?”

是小染,他在围墙外抬头问瘫在围墙上的一坨小吉猫。人家正在晒太阳,眼睛眯了眯,不理他。

“问它不如问我,在。”小能皮一下地说。

小染抿抿嘴唇,正门不入,身手利索翻墙入内。四只汪认得他是小主人,仅仅是汪了一两声。

很快,小小少年冲上二楼的书房,“爸,妈,你们在干什么?”

“在聊天,”苏杏见他满头大汗,心疼道,“什么事要跑得那么急?”

“后天周末,”小染点点头,看着父母,“有几位同学想来我们家作客,可以么?”

“可以呀!”苏杏顺便瞄一眼柏少华。

对方笑笑说:“我后天有事,你们自己拿主意。”对别人家的小孩没耐心。

见他也没意见,苏杏便跟儿子商量,“你要把小朋友喜欢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告诉我,我得做做准备。”看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少华,今晚去商场逛狂?”

给孩子们和自己买点零食,还要有一些玩具什么的。

“明天一早去,今晚你要好好休息。”柏少华揉揉儿子的小脑袋,“去洗脸。”他要回去做饭了。

于是,小染去了浴室。

而缓过劲来的苏杏把自己的碗洗了,然后倚在浴室门口,交代他明天回校问小盆友在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

“好麻烦哦。”小染听得厌烦,眉头拧起,心里不太情愿了。

他亲妈也是怕麻烦的人,点头叹气,“是挺烦的,所以我从小没请过小朋友到家里玩。但你是男孩子,要交些朋友。”性格开朗的女孩也需要交朋友。

她天生不擅长交际,没办法。

“不交行吗?”小染开始觉得累了,默默地眨眨眼睛。

“既然答应了就不能轻易反悔,试一试吧,如果你不喜欢咱们以后就不请了。”苏杏折衷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小染郁闷地长叹一口气,长长的睫毛眨得很慢,无精打采的小眼神让他像个忧郁小王子……

趁儿子洗澡,苏杏给婷玉打了一个视频电话。等拔通了才意识到有时差,对方此刻已是深夜。

“苏苏?”婷玉居然还醒着,披星戴月,行色匆匆。

苏杏瞧瞧她那边的天色,“你这是去哪儿?”

“南边有疫情,我们要连夜出发尽快赶过去。”婷玉不便多言,脸庞清丽略瘦,“你在家怎么样?没人找你麻烦吧?”茶室三美的事她听说了,知道是谁的杰作。

能让他出手,八成是三美中有人找她的碴并且很过分。

一般的情况,那男人懒得动手。

“我找到一块玉想送给你,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一趟?”苏杏落落大方地说。

她的首饰几乎全是玉,随便拿一块做借口。

婷玉秒懂,“先搁你那儿,估计中秋我可以回去一趟。”

明白对方的处境,又不方便说话,苏杏叮嘱她几句注意安全便结束了通话。

至于玉璧,虽然对自己作用不大,偶尔欣赏一下心情也很好。毕竟是千年古玉,货真价实,市面上格外稀罕的宝物。

就算不是她的,能占有一阵子便心满意足了。

第751回

第二天,柏少华没有陪苏杏逛超市,因为赖正辉带着一群兄弟子侄进村要找他叙旧。

据说他有个提前退休的叔父受朋友的推荐(怂恿),非要到云岭村养老。

所以,今天那些亲人组团过来瞧瞧村里的环境,没的误信人言把自家老爷子给祸害了。

赖正辉到了养生馆就把他们扔下,自己过来找柏少华聊天。养生馆那边有人接待他们,他只负责带路,不带解说的。

他的到来,正合柏少华心意。

说实话,他不喜欢逛超市,往日是两人都无聊才陪她逛逛。如今在村里,明显只有他一个人觉得无聊,她有很多小伙伴可以约。

“曼曼,她交给你们了。”他要静静。

“木问题。”筱曼回他一个OK的手势。

苏杏斜睨,“叛徒。”

“知足吧,至少我肯陪你。”筱曼损她的时候不遗余力,双手一抱把人拉去车库。

苏杏被拉着走,鄙视她一眼。

想当初,这枚小辣椒是多么的嫌弃他。

如今好了,成迷妹了,每一次见了他都是华哥长华哥短,路人听了还以为她是追星一族。

其实,夫妻俩逛超市的次数五只手指还有剩。她对他的爽约谈不上怨言,纯粹找个逛街的伴。

既然有人自告奋勇,他去不去都无所谓了。

有筱曼在不怕没人作伴,她跟云非雪、周子叶成了好闺蜜,需要找人陪的时候一个电话搞定。

周子叶的花店装修已接近尾声,鲜花供应也谈好了,静等开张。难得千年宅肯出门一趟,她俩怎么也得舍命陪君子约在省城逛街,顺便带她参观花店。

四个女人凑到一块作天作地,超市、美食与流行服饰,外加美容spa生活馆走一趟,不到傍晚大概回不了家。

“苏小姐的皮肤保养得真好,连一条笑纹都没有呢。”准备给她做水疗的理疗师羡慕道。

苏杏心里咯噔一下,开玩笑地解释:“那是,夫贤子孝,心宽体康,皮肤自然就好。”

理疗师还没说话,筱曼又怼她,“拉倒吧!你不就是仗着年轻吗?过几年且再看你……”

段子一般的口吻引人发笑,周子叶捂住自己的脸也调侃说:“生过孩子的女人容易老,一过三十五岁就老得很快。你呀,等到我这把年纪再嘚瑟也不迟。”

你一言我一语,话题很快便岔开了。

这是本地一间档次较高的SPA馆,无论做哪一项她们四人必定在一起。虽是临时起意来这个地方,享受归享受,安全必须有保证,筱曼一直暗中留意能看到的人。

四人中,真正身心轻松的人只有云非雪和周子叶两人。

苏杏正在心里盘算年纪和样貌的问题,如果婷玉找不到让人变老的方法,她只能接纳柏少华的建议打催老针了。

唉,说到底还不是够信任他,她好怕有副作用……

女人有女人的娱乐,男人有男人的消遣。

乡间小道,柏少华和赖正辉边走边聊生意。

前面有几只大白鹅伸长脖子左右张望,井然有序地排队走着,乍眼看去像在给他们带路。

“国内的科技水平是比以前进步,但和国外比较还是有差距的。就拿智能机器人来说吧,你家刚才那个像小孩似的,让我儿子看见非疯了不可。”

想起刚才看到的小力士,别说儿子,赖正辉自己也无比羡慕,投资人工智能技术的决心更加坚定。

柏少华微笑道:“加盟的问题不大,他们公司乐意和人合作加盟,提供组装、包装和销售技术。像你刚才说的,要在华夏办一间拥有完整流水线的厂是不可能的。”

“核心技术是我们在产业里长期占据优势的倚仗,给了你就要给别人。物以稀为贵,我总不能把自家的劳动成果搞成白菜价。就算我肯,其他股东也会反对。”

虽然股份是他给的,给了就是别人的,在经营方面少数服从多数。

赖正辉听罢十分为难。

核心技术不仅他想要,其他合作投资的伙伴也想要。光只有一间门店等于脖子永远被人卡住,太被动了。

但柏少华说的对,没人乐意看到自家的辛苦成果成为廉价货。

除非有人肯退一步,否则谈不下去……

正想着,路过一户人的家门口被喊住了,“喂,少华,哎?小赖?什么时候回来的?”

赖正辉定眼一瞧,原来是财叔,立马爽朗笑开了。

“刚到,我家有位叔父要到村里养老,他的儿女孙辈不放心特地过来看看环境。”瞄瞄财叔院里那高高的葡萄架,叶子青青的,“哟,财叔,你家葡萄熟了?”

“还没呢,过几天吧。李子倒是熟了,给,尝尝,少华你也来一颗。”财叔十分热情地端过石桌的果盆。

“不了,谢谢。”柏少华温和拒绝。

赖正辉见果盆里有几颗红彤彤十分可爱的小李子,刹时口舌生津,忍不住伸手拿起一颗用力一咬,顿时五官皱成一团。

“哇喔,好酸。”

“哈哈哈……”见有人上当,财叔哈哈大笑起来。

柏少华见状忍俊不禁,自从老财叔被自家的李子酸倒牙后,经常拿着它到处哄人吃,说是与众同乐,不少人中过招。

相请不如偶遇,两人在财叔家的院子坐下一起聊天。

“来,尝尝这个,这次真的不酸。”财叔笑盈盈地端出另一盘来,“新吃法,夹爆再泡辣椒水,超好吃。我们自己配的水,绝对干净,你俩赶紧尝尝。”

盛情难却,两个大男人也不矫情,各拿一颗尝了尝。

“欸?味道不错。”赖正辉颇惊讶,“财叔您从哪儿学的?”

“前阵子有位客人路过,看见我家有棵李树便谈起各地不同的吃法……”见两位年轻人吃得满意,财叔得意地谈起来由。

三人闲来无事挂心头,清酒一壶果一盘,外加炒花生一碟,清风阵阵,凉爽宜人。

谈着谈着,不知不觉中提到严华华这些年的遭遇,谈起她遇人不淑和生活上的不易。

“姓萧的真不是个东西!”赖正辉听罢薄恼。

大家都是成年人,做不成夫妻,昔日那一点情谊还在。但又如何呢?他远在京城,她若碰到什么困难自己根本帮不到。

“少华……”

“你不用多说,”柏少华打断他接下来想说的话,“除死无大事,其他困难恕我无能为力。”

“哎,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那么小气?”赖正辉不满道。

柏少华笑笑不说话,财叔看不过去了,替他辩解,“他不是小气,你懂的。”

“哦,对,忘了你是‘气管炎’。”经高人提点,赖正辉一拍膝盖恍然大悟。

“可不,当初小百合在的时候他连瞄一眼都不敢。”

“不会吧?!爷们怂成这样,丢脸!你应该学学我,我做什么她从来不多问……”为了应酬,陪同朋友和客户花大价钱看了几次,家里那位只字不提。

柏少华默然,笑看两人一唱一和地调侃自己。

天南地北,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一天的清闲时光就这么悄然过去了……

第752回

当天晚上,赖正辉在休闲居招待亲朋,他们在梅林村定了房间,至少在当地考察个两三天当作旅游了。

柏少华连妻儿都不陪,更不可能陪赖正辉他们吃饭,应酬一下都懒。

就在赖的亲朋对他充满好奇心时,他已倒在自家女人的石榴裙下,一醉不起。

“喜欢理疗?”一番激战后,他细嗅馨香缓声问。

“好像你更喜欢。”她睨他一眼,充满怨念。

作为合格的枕边人,她很清楚他的情绪变化。从他刚才的表现,明显是他更喜欢。

柏少华笑了笑,不多解释,“喜欢就去,我找人陪你。”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不用,没安全感。”她全程忧心忡忡。

听罢,他眼里露出一丝遗憾,并不勉强。

其实她自身条件好,去那种地方外貌改变不大。

重要的是,精神层面的满足能让一个人容光焕发,像朵美丽娇艳的花儿。

既是花,花开堪折直须折,他摘花的时候出手重了些,引发怨言。至于她是否真的埋怨,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明天你真不在家?”

“不在。”

本想和她调调.情的,这问题让他闭眼准备睡了。

“一群野猴子我看不住。”她恳求道。

她只是一个小朋友的妈,其他孩子未必肯听她的,头疼。

他睁开眼睛,“他们父母呢?”

“父母不会来吧?到同学家玩还要带家长多扫兴。”苏杏不以为然道,“又不是豪门宴,咱们小家小户的简简单单玩一天就好了。”

自己小时候在同学家过夜只要电话报备一下,哪有父母步步相随的?夸张。

柏少华默默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给她一个建议,“明天让小力士、小能全程监控,让小福小寿它们随机应变。你一个人怕搞不定就找曼曼过来,找少君、小雪也行。”

说来说去,参与的人里没有他。

“你这么讨厌小孩?”她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那你带孩子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自己的种,跪着也要把他们拉扯大。

他睥睨众生般瞥她一眼,“跟看见别人家的女人性感漂亮,自己却不能动歪念的感受正好相反。”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已得到的时刻想抛开,都是折磨。

当然,他是指带孩子的感想。

苏杏:“……是吗?好神奇呀!我改天试试。”

动不动就撩她喝醋,让她给惯的。

柏少华默默瞧她半晌,忽而展颜轻笑,动作温柔地倾身把她再次压在身下……

第二天一早,跑完步的孩子爸被赖正辉叫出省城喝早茶去了,应了他没空这句话。

今天小染的同学要来,所以苏杏和儿子要在苏宅做准备,不曾跟去。

“妈,大家喜欢吃冰淇淋,你要多准备一些。”小染的态度相当诚恳。

小能咦了一声,“你跟他们又不熟,怎么知道他们爱吃?”

小染瞧它一眼,绝交!

苏杏笑着把海苔、水果、五谷杂粮饼等零食摆满一桌,酸奶、牛奶之类的奶制品家里长备,不用买。还有云非雪家新鲜出炉的点心,包括容希做的糕点。

在苏杏的意识里,孩子的朋友到家玩不外乎先吃点零食,然后满山跑,水里浪,玩累了回来接着吃。

孩子多了难看管,所以她听孩子爸的,吩咐四只汪随时准备跟随小屁孩们的活动。怕小福它们力有不逮,她特意借了少君的哼哈二将加入保姆的行列。

“你这阵仗哪像同学聚会?我看像防爆演习。”筱曼不请自来,对娘俩的办事能力感慨万分。

娘俩不理她的明嘲,新手上路,情有可原。

零食、果汁饮料准备好了,苏杏开始叮嘱儿子,“别带他们去危险的地方玩,比如山里,河里的筏子。不能去昌爷爷家捣乱,那是你和哥哥姐姐玩的地方……”

噼哩拍拉说了一堆,筱曼一脸无语,“那你让他们玩什么?”

“我准备了滑板,”苏杏指指仓库的方向,“或者溜冰也够他们玩一天了。”

再不行,下地干活怎么样?小孩子要多做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农村小学的学生肯定是乡下孩子,种菜应该不陌生。

话说她家菜地长满了草,该清理一下了。

她的想法很美,小染也无所谓,做惯了嘛。

可是,当一辆又一辆高档私家车出现在门前时,她傻了眼,凭本能让家长们把车停在宅子旁边别挡道。

还好只有五辆,其中两户是搭的顺风车。

大热天的,男家长穿西裤,着短恤,手臂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女家长们挎着名包包,踩着高跟鞋,打扮得十分正式。

不明就里的人,差点以为苏宅正在举办名流宴会。

“你好,你就是小染妈妈吧?真的好年轻,我姓许,我老公姓马……”

姓马,姓赵,姓周和姓梅的也有,全是附近村子比较富贵的人家。有的夫妇一起来,多半是母亲带孩子过来。

有同班的,也有高年班的,关键是每户来的不止一个孩子。

刹时间,苏宅的院里吵吵嚷嚷的,格外热闹。

幸亏有筱曼忙进忙出服务一群小屁孩,偶尔安德过来瞧瞧。不然她一个铁定忙得团团转,还要应酬家长们。

众人等了好久,始终不见传说中的那位男主人。

有人便忍不住问:“咦?小染爸爸不在家吗?”

苏杏一愣,随即笑道:“不在,昨晚有位老朋友进村,今儿一大早他们就出去了。”

“哦,”众人大失所望,有人遗憾地说,“还以为今天有机会跟柏先生谈一谈省里下达的条文是什么意思,看来要等下次了。”

“还能什么意思,咱这旅游区今年的收益跟去年没法比。梧桐、大丰相继超我们几个点,未来又要拖后腿……”家长们说话一套套的,男的女的皆能接上话。

唯独苏杏保持微笑,时不时给大家添茶。心底的一个小人两眼发晕呈蚊香状。

说好的同学会呢?

“……所以小染妈妈,哪天小染爸爸有空麻烦通知一下。他在国外见多识广正好提点提点大家,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对对对,难得孩子们有缘成为同学……”

有时候,听人家说话不必完整也能找出主题来。

等笑声渐止,苏杏嗐了一声,自嘲地说:

“他哪有你们这般聪明勤快?在家里从来不提公事,要么打发人家去公司找相关部门谈。闲又闲不住,经常找借口往村外跑,你们别指望他了,这人靠不住。”

难怪他不肯参与,在外边怎么应酬都行,他最讨厌在家里遇到这种场面。

第753回

夫妻之间经常有人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苏杏能这么随心所欲地拒绝一切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源于柏少华的默认和支持。

他说过她爱怎样怎样,自己开心就好。

至于锅,他背得起就背,背不起就算了,不强求。

这是两名千年宅达成的默契。

她当郭家媳妇的时候从来不敢这么肆无忌惮,既要顾及夫家的脸面,又不能失势让人看笑话,那种生活让她觉得自己连呼吸的频率都受到管制,窒息难受。

当然,这对陈悦然来说不是事,所以她如鱼得水。

话题扯远了,总的来说,诸位家长明里暗里的提示,或者笑说下个月轮到自家帮孩子办聚会,邀请小染爸妈下次一定要去什么的,都被苏杏给拒绝了。

“我们夫妻爱清静,这次是儿子的要求我们才热闹一下。平时我家没什么客人来,因为大家知道各自脾性。”她笑着说。

哪有什么孩子的聚会?

不过是找个由头提供机会,达到成年人的目标罢了。

诸位家长被她的坦白直率闹得没脾气,人家完全没有交友广阔的意识。也可以说,人家根本不屑于这样做,或者看不起他们什么的。

“也是,小染爸爸是做大生意的人,估计不会把我们这些小人物放在心上……”有位男家长忍不住自嘲说。

这话就难听了,其余家长虽不说什么,神色微异。

小孩子的同学会搞成客套应酬,苏杏本来就不得劲。

还被客人埋怨,心里更不爽了。

她淡然一笑,说:“当然不放在心上,我们落户农村是图清静,生意是图个温饱而已。难道你们中间有大人物需要我们夫妻盛装以待,随时恭候大驾吗?”

“哈哈,老赵是开个玩笑,小染妈妈不必放在心上。”众人生怕把气氛闹僵了,纷纷圆场,“老赵你够了,平时工作狂就算了,难得放假你就不能轻松一下?”

“是呀,小染妈妈你别怪他,他这人到哪儿都是工作那一套得罪不少人,谁都拿他没办法……”赵妻忙笑着安抚主人家,边说边作势打了自家男人几下。

受众人责难,那位赵先生只好讪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其实他那句话很寻常,也很好回复,客套一句就过去了。

一名聪明的贤内助会笑盈盈地答应改天让孩子爸见他们,至于是哪天就不好说了。

可以是明天,或明年,或者有缘再会。既全了客人面子,自己也不失礼。

像苏杏这种直接把天聊死,把气氛搞僵的女主人不多见。说好听的叫性子率直,难听些就是处处给男人拉仇恨的蠢娘们。

当然,这些话大家只在心里吐槽,表面很善解人意地岔开话题。聊起农民的生活如何如何,不再纠结什么时候能跟男主人来一场说约就约的面谈机会。

看着表里不一的家长们,苏杏暗暗长叹,开始恨不得时间赶紧过。

家长那边各怀心思,孩子们这边就单纯多了。

“你们想吃什么?”小染淡定地问大家。

妈妈说了,他是东道主,要热情招呼各位小客人。

“你家有什么吃的?”有孩子听到吃的立即流口水。

旁边有小孩鄙视地说:“就知道吃,你家没吃的吗?”

“小染,把你家机器人拿出来瞧瞧。”

小染:“……我家机器人不用拿。”它们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我们都知道你家有机器人,今天就是来比试比试的。”

众小孩说完,纷纷从小书包里拿出自己的宝贝。至于那位小吃货,被淹没在七嘴八舌的声音里。

小染:“……有人想吃冰淇淋吗?”

没人听见他的话,包括小吃货同学,他正好奇地看着朋友们的宝贝。

“这是我家的机器人,它会跑会说话,还会翻跟斗。”一名穿着短小西服的小盆友一本正经地拿着摇控器,发布指令,“魔王1号听令,马上翻十个跟斗。”

那个比成人巴掌大一倍的机器人立即高举双手,灯光闪啊闪,“嗬嗬嗬,来了!”

话音落,开始嘎吱嘎吱地翻起跟斗来,其他小朋友眼睛瞪得老大看得目不转睛。

备受瞩目,小西服男孩倍感骄傲,等它翻完跟斗,又下了一道命令,“魔王1号,跳舞给大家瞧瞧。”

“嗬嗬嗬,来了!”

说罢四肢扭动,一场机械尬舞开始了,赢得小盆友的阵阵喝彩声。

小染:“……”

贴在墙角充当背景板兼摄像头的小能、小力士:“……”

临时保姆筱曼托着腮:“……”

尬舞结束后,其他小朋友热情高涨,纷纷把自家宝贝拿出来炫耀,“到我了,到我了……”

小染看着眼前的一切,默默地转身去开冰箱。不料,从旁伸出一只手把冰箱的门推回去。

他抬头瞧了一眼,是曼姨。

“小子,偷吃冰淇淋你妈妈知道吗?”筱曼语气浅淡。

“这不叫偷吃,曼姨,妈妈说只要客人高兴,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完成任务可以奖励吃雪糕,不信你问小能。”小染回头指指墙角。

挂在墙上充当背景的小能闻声望来,默默点了一下头,它作为壁灯是不能说话的。

既然如此,筱曼不再阻拦,挖了两杯冰淇淋和小染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今天开心吗?”筱曼问小男孩。

小染摇摇头,“他们好吵。”

他只答应让同班的同学来,没想到高年班的也来了。大家对他的机器人既羡慕又好奇,还有很多的不服气,正好趁今天一比高低。

所以,他吃完一杯,还想再来一杯时,其他同学跑来了。

“小染,你的机器人呢?让它出来比试比试。”

筱曼不打扰孩子的互动,拿走他的杯子去清洗,让他自个应对。

“为什么要比试?”小染不解道,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睛,“不如我们出去玩吧?”

今天人多,在家里有点闷。

一身名牌的高年班同学洒脱一挥手,“农村有什么好玩的?我们今天是来看机器人比武的。”

小染淡定地说:“我爸爸说了,小能不可以打架。”

“这不是打架,是比试,电视经常播放的你没见过吗?”

“没有。”

小盆友们:“……”

客厅一阵静默之后,高年班的同学说:“不如这样,我们让机器人去把小能找出来,谁先找到可以加一分,怎么样?”

“好啊好啊……”

见大家都同意,本着东道主必须让客人满意的态度,小染没意见。

但是,当看到那些机器人掀开沙发套,翻箱倒柜,纸巾乱扔,抽屉拉出来乱翻等种种迹象时,他有点后悔了。

这是妈妈家,兄姐不在的情况下,这里是他一个人的游乐场。

“住手,不许翻!”

一群孩子玩兴正浓,哪里听得见?哪怕筱曼在旁边喝止依旧不理不睬,继续遥控,继续下达指令。

在他们眼里,筱曼不过是一保姆,没有发言权。

有时候,孩子之间的矛盾也是一种成长。筱曼劝了几句没人听,便站一旁袖手旁观,静静观察小染的反应。

眼看他们指挥机器人即将攻上二楼,小染生气了,紧抿小嘴一口气冲到楼梯上挡住机器人的去路。

有对手?!孩子们顿时兴奋起来。

“打倒敌人继续冲!”

这就不是胡闹了,一直负责监控的两个机器人飘下一个,悄然来到众孩子的头顶。见那几个手脚不协调的同类快步爬楼梯,便抬起两只小钢爪对准它们。

呯呯呯一阵扫射……

不一会儿,面对一堆嘎吱响动弹不得的机器人,一群孩子目瞪口呆地抬头看着悬在半空的小能。

只见它吹吹自己的小钢爪,语调平平地说了两个字:“垃圾。”

第754回

孩子们失去心爱之物的哭天抢地惊动家长,而家长们冲进去的时候,同样被屋里的乱糟糟吓了一跳。

得知因由,家长们并不计较,也无法计较。

一件玩具而已,回头再买就是了,犯不着得罪自己想要结交的人家。

况且自家孩子把人家客厅翻个底朝天,主家的机器人还录了监控,证明自家孩子指挥机器人集体攻击小染来着,对方护主反击属于自卫。

成年人的心思太多太复杂,孩子们们心思比较单纯。有的只会委屈地哭,有的很讲道理地向大人哭诉:

“小能打坏我的机器人,要它赔!”

小染哪里肯,眼睛漆黑如墨,缓缓地一眨一眨的,“是你们打我在先。”

“不是没打着吗?”

“那是你们能力太差。”

对方气结,恼羞成怒地嚷嚷:“我不管,我就要小能!它打坏我的机器人,就要做我的机器人!”

“我也要!”

有一个开了头,其他小孩就会跟风喊出心里话。吵吵嚷嚷的,有些家长沉不住气当场揍起孩子来。

小孩子调皮不懂事,苏杏就算不高兴也无法计较,有没家教是别人家的事。她耐心有限,加上刚才看见一群孩子用机器人围攻自己儿子,心里不爽得很。

“各位,孩子们受了惊吓,今天的聚会到此为止吧。”

其他家长也被孩子们吵得受不了,一时哄不好便顺势告辞了。其他小孩被拽走了,剩下一位个性比较顽强的壮小子。

“我不走!赔我机器人!”

这是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凉了的小皇帝。

其母奈何不了又舍不得打他,只好看着苏杏:“小染妈妈,要不借你家的机器人给孩子玩两天?这孩子从小被他奶奶宠坏了,认为对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动。等他爸买新的回来,我马上归还。”

十人行,总有一个拎不清的。

苏杏瞧对方一眼,然后低头看看儿子,微笑道:“儿子,他和一群人打你,你和小能要不要打回来?爸爸说在外边打架不能输,面对高年班的不能忍的哦。”

小能听见自己有份,小钢爪一扬,“夫人,不用小染动手,我来就好。”

“那好,不过你是机器人,先给对方看看你百分之一的实力好有个心理准备。如果输了,你要跟他走的。”苏杏说。

小染不服,仰起小脸抗议,“它输了不是还有我吗?”

“好,他以多欺少在先,你俩轮流上。”苏杏摸摸儿子的脑袋,然后笑看那位妇人,“天下没有白占的便宜,想要小能必须打赢它和我儿子,如果你同意就开始吧。”

反正屋里够乱的了,不怕再乱一些。

那妇人没想到她居然纵容儿子行凶,尚未来得及说话,便见那小能轮起一只小钢爪“砰”,一拳砸烂客厅的实木桌展示实力。

把娘俩吓得面无人色,做妈的更是把儿子牢牢护在怀中。

“准备好了吗?我来了。”小能缓缓滑向他们。

那妇人忙把儿子推到身后,强颜欢笑,“呵呵,不用了不用了。他爸不准他打架,我们先走了。”

言毕就想把孩子带走,可那熊小子见小能威力无穷,死活不肯走。

凡事有母亲挡着,熊孩子又哭又闹。外边两位男家长闻声进来帮忙,最后连拖带拽把他给扛出去了。

听着外边的嘈杂声,苏杏和小染长舒一口气。

“下次再也不让他们来了。”小染郁闷地说。

“等你交到好朋友,妈妈欢迎他们来。”苏杏安慰他说,“儿子,去你昌爷爷家拿些羊奶回来。”小屁孩闹情绪了,正好散散心。

“多拿点,曼姨给你包饺子吃。”筱曼向他许诺。

听到有饺子,小染眼睛一亮,“我要彩色的。”

“好。”

得到亲妈和曼姨的应允,小男孩开心了,和小能兴冲冲地往昌叔家的方向跑。

苏杏和筱曼返回院里,“怎么突然要包饺子?”

“想吃呗!赶紧把屋里的卫生搞干净,到我家做。”筱曼说,“昌叔今早跟安德他们在山里杀了一只猪,分给我几块猪肉,正好菜也是现成的……”

她在自家门前开荒整出几垄地,种些自己喜欢吃的菜。

偶尔,她在清闲的时候摘一把青菜自己煮面吃。想吃野菌、野菜随时进山,比苏宅方便多了。

她的手艺在正常人的水平,比苏杏好太多了。

其实苏宅客厅的凌乱不用她们搞,小力士指挥家中的扫地机、吸尘器什么的开始大扫除,不用人力。

苏杏交代它哪些地方要搞,哪些地方不能碰便可以出门了。

在回家的路上,想起那一地的陶瓷碎片,筱曼不由得替苏杏感到庆幸。

“幸亏你没把古董摆出来,不然心疼死了。”

“有佟师兄那次教训,我哪里还敢任性。”她很想显摆,奈何后果太严重,没胆量。

走在田野边,两人边走边聊。即将到达筱曼家时,她俩遇上严华华和一位长相清秀的姑娘。

“苏苏,曼曼,你们去哪儿?”严华华笑眯眯地向两人打招呼,似乎心情很好。

苏杏笑了笑,说:“去曼曼家。”

“哦?那赖正辉在你家吗?”严华华带着那位姑娘走过来。

“不在,今早和少华出去喝早茶了。”现在将近十点多,俩爷们又不知浪哪儿去了。

那位姑娘见她似乎和赖正辉很熟络,神色略讶,“咦?你们也认识我小叔?”

小叔?苏杏忍不住瞅她一眼。

“当然认识,以前正辉在村里住过一段时间,当时村里人不多,大家都很熟。”严华华替三人作一番介绍,“苏苏,这位是赖正辉的大侄女,赖佳文……”

赖佳文是个方脸的姑娘,五官清秀轮廓分明,给人一种坚强独立的印象,极具现代感。

她原本是军医,转业了。

由于家里的老爷子非要到养生馆养老,家人不放心,便动用一些人脉把她调到养生馆工作,和老人有个照应。

姑娘今年芳龄30,未婚,自愿到这山窝窝也有躲清静的意思。老姑娘了,家中长辈天天唠叨,偏偏她不愿意将就,和父母互相看不顺眼天天吵,只好躲远点。

目前老爷子还没到,由她和一干堂兄姐弟们先过来熟悉熟悉环境。

当然,最后留下来的人只有爷爷奶奶和她。

赖佳文个性爽朗,说话有条有理,不急不躁的,是个谨慎踏实的女人。

得知苏杏、筱曼要包饺子,她乐了,立马毛遂自荐,“这我最拿手,要不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看起来不是难相处的人,又是熟人的家人。筱曼表示欢迎,苏杏自然无异议。

严华华要回家给孩子做饭,笑说等会儿拖家带口过来蹭饺子吃,让她们多做点便走了。

没过多久,筱曼家的门前开始热闹起来。

第755回

晚上,柏少华从外边回来,听妻儿描述今天的同学会(家长会)时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甚是开怀。

再一次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至于为嘛不劝阻妻儿,理由很简单,有些事不撞一次板哪知道疼字怎么写,对吧?儿子还小,人生如此精彩,很多事需要他亲身体验一下是什么滋味。

而他不参与的原因有二,一是讨厌休闲聚会的情况下谈公事;二,他若参与,这个聚会就没意思了。

这不,今晚娘俩一直在谈论今天的事。

“妈,你们以前也是这样?”

“当然不是,我们小时候不管去哪儿都是自己去,上学放学和小伙伴一起。”自己行,孩子也行,所以她很放心地让双胞胎离开家,让小染独自去学校。

“但是现在社会环境变得很坏,有很多拐带小孩子的贩子,害得家长们都不放心了……”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这是人类的无奈和悲剧。

有些人,已经不是人。披着一身人皮,让大家不得不各种防范。

“警察蜀蜀为什么不抓他们?”小染不解。

“爬有什么用?坐完牢出来又是一只恶魔。”要顾忌其他被拐的小孩,那些恶魔获得一丝生机继续祸害其他小孩,恶性循环中。

“所以小染,你平时要小心,有陌生人向你靠近记得躲远点……”她叮嘱孩子说。

别说孩子,不少成年人在半路都被人捂药拖走。

这种世道,让人心寒。

说着说着,娘俩的话题岔到天边去了。

柏少华瞧瞧她,又看看向来表情少的儿子,忽然出声:“儿子,以后逢周末上午到少君叔叔那里上课,阿普带了很多玩具给你玩。”

小染的表情一亮,惊喜万分,“真的吗?!”

阿普是专门引导他对炸药认识与防范的教授,负责他异能教育的导师。

“当然,”柏少华摸摸他的小耳朵,微笑说,“今晚早点睡,明天一早你就能见到他。”

“嗯嗯。”小屁孩痛快地喝完最后一口汤,搁下饭碗,“爸妈,我吃饱了。”

说罢冲上二楼洗澡睡觉觉。

苏杏:“……才七点就睡?早了点吧?”

“他哪里睡得着?”柏少华唤来小能,“去督促他做做运动。”让那小子兴奋一晚,全家甭想睡。

“好的,主人。”小能飘上二楼。

小力士在苏宅看守,和小福它们作伴。俩机器人平时各司其职,有事可以在网络沟通,很方便。

正如苏杏所料,小染不像兄姐那么牛叉,把跳级当成跳水般容易。

他对课本内容虽然兴趣不大,仍然乖乖上学听讲,成绩保持中上水平。成绩如何苏杏并不担心,最担心他对弹药爆破之类的求知若渴。

“要不引导他将来做个爆石师傅?”苏杏头痛地建议,“既能满足他的破坏欲,还能为人类做出贡献。”

她自我排解焦虑的方式,让柏少华忍不住笑了。

他并非为难她,小儿子的脾性和龙凤胎不同,不能用寻常的教育方式引起孩子的反感。让他多跟母亲亲近,将来的牵绊越深,行事多少有些顾忌不能太任性。

如此一来,难免是她头痛多些。

没办法,他和她一样,不希望儿子将来是一个到处乱轰乱炸的疯子……

埋怨归埋怨,苏杏并不阻止小染逢周末的学习,哪怕就要考试了。

双胞胎的学习一如既往的稳定,不必她操心。俩小听从父亲的建议继续在G城读一年,等明年就要各奔东西。

两个十三岁的孩子性情越发沉稳,行事有分寸。

他俩不像普通小孩那样拥有一个天真无邪的童年,谈不上可不可惜。每个孩子的性情不一样,对俩小而言,他们的童年就该是这样子。

所以,苏杏只需担心老三的成长。

每隔一段时间,她翻找战争片娘俩一起观看。

让他看看战争对人类造成的伤害,无辜的小朋友在战争中遭受怎样残忍的对待。

那些画面让她看得心里特难受,甚至中场已是泪流满面。

她知道,有些血腥场面不该过早让孩子看。

但自家孩子不一样,必须从小让他意识到,他的异能对普通人类是一种致命的伤害。

压制能力是一时的,小老虎总有一天会成为森林之王,挣脱禁制做自己喜欢的事。做母亲的只能引导他对人性的认知,将来别成为恶魔中的一员。

他是她儿子,在她眼里永远是纯净无邪的,同时不得不为他的未来担忧。

但是,一个母亲能做的事情始终有限。

而小染,看着屏幕里的小朋友死状惨烈并未受到惊吓,只是默默看着,偶尔抬头瞧瞧默默流泪的母亲。

有一天,他和小能在山里玩,一只老鼠从眼前窜过。

他随手一扔,轻微的一声卟,可怜的老鼠来不及叫一声便成了一只死老鼠。

小能:“……”

“不许告诉我妈。”小染警告它,语气淡淡的。

“为什么?夫人很担心你。”

小染不语。

小小年纪的他不懂什么大道理,却知道母亲在担心他,所以不想让她知道。能力是在同学会那天恢复的,当时一心想把他们轰跑,手里便多了一件熟悉的东西。

“不告诉夫人可以,但必须告诉主人。”说话间,它已经把刚才的一幕发到主人的智脑里。

此举并非看轻夫人,它是主人所造,为小主人而存在,因夫人而生。

三个都是它最重要的人。

督促小主人往正确的方向成长,让夫人安心,但主人才是有能力掌控一切的人,这一点它很清楚。

它因爱而生,属于人性最健全的高等机器人。

不一会儿,小染便看见一脸温和微笑的父亲出现在眼前……

爷俩有事忙,苏杏的注意力也不全在他们身上。

孩子爸经常在书房不出门,要么去休闲居坐坐休息一会儿,要么回总部呆几天。众所周知,他们夫妻是宅客,又不必接送孩子,十天半个月不出门是很正常的。

家里有小力士、小能看着,她得以安心地在苏宅入定,摸索着重返许愿图和玉璧位置的路线,孜孜不倦地探讨两者的奥妙。

偶尔灵随心动,眼前出现村里的情形。

有些习惯一旦养成是很难改变的,如今这社会,患上轻微强迫症的人很多。

比如容希,他习惯在下午在村里溜达,或者开车到村外逛一圈。

有时候去南投商场的广场走走坐坐,有时候在梅林村的田野散步,看看蔬菜和水果的长势。

在不知不觉中,苏杏已随着他的脚步走遍各村的乡路,欣赏各村的人造环境。

身为作家,不是光坐在家里就能写出东西的。

四处走走停停,有感而发的作品更能触动心灵。

第756回

跟随容希,是因为他的喜好与她有几分接近。他选择停下的地方,总有值得一看之处。

比如风景,或者风貌人情。

除了他,她还看别的。

赖正辉是个豁达的人,在村里的那几天,几乎每天给严华华送些东西过去。米、菜、果、油,孩子的玩具,客栈有什么不足的地方皆找人来一一翻修。

“……哎呀你真的,这些都是小事,我哪天有空可以做,你何必破费?”严华华话里埋怨着,一边忙着做饭招呼他和他的亲朋。

他做的这一切,让严华华感激不尽。

她没有攀附他的意思,也不刻意推拒他的好意。不做坏事,不存坏心,所以心里不虚,大家保持普通朋友的身份来往。

以前她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现在信了。

赖正辉与她是以前的事了,赖家人本该和她保持距离。但相处几天后,觉得她一个女人很不容易,在村里的口碑也不错,因此对她印象良好。

未来她和赖佳文将成为邻居,实在不必为了避嫌而刻意生分。

而且她很会做饭,深得大家欢心。

这种场面苏杏不多看,一掠而过。

她是一名俗人,多看难免会多思,然后想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徒添烦恼。云岭村很美,与其看别人的家长里短,不如多看看村子周围的环境。

然后就看到养生馆了。

养生馆的内部呈古式的架构,属于村里面积最大,不,应该说是本区最大的一栋建筑物。

亭台楼榭什么的肯定没有,因为建在屋里显得格局太逼仄,太压抑,不符合养生要求。

游廊、阁楼倒是有,各院落种了古松,红枫和青竹等绿植美化环境。

拨出一个庭院造了一个池子,水质清澈,可以清晰看到池底的水草、朴实的土缸(纯观赏用),和一群色彩斑斓的锦鱼在游来游去。

池子边有一座人造假山,四周种有睡莲,如今花开正艳。

这点景致当然不如屋外的好,稍微改善一下屋里的环境罢了。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不愿出门,便时常坐在廊下赏景。

养生馆里平时很安静的,不知怎的,今天好像有点热闹。人来人往,医院那边的护士们也跑到这边来了,行色匆匆。

苏杏看了看,猜测里边八成是有人出事了。

村外相继驶进好几辆私家车,均停在养生馆的门口。从车上出来的人一个个面露忧色,步履匆匆地走进养生馆。

苏杏:“……”

看来她猜中了,生死病死是自然规律,人之常情,亦是人们必须要面对的命运。

无人能改变这种规律,大家都会死,她也会……

她正在有感而发,耳边听见一阵悠扬轻和的音乐声。眼前的一切离她越来越远,很快便消失了。

睁开双眼,眼前出现一只机械小水母的脸。

“夫人,晚餐时间到了。”

苏杏先来几个深呼吸缓一缓,随后轻舒一口气,站起来,“好,谢谢。”先去浴室洗个澡再走。

每天傍晚,小力士按照柏少华的意思过来把她从许愿图里唤出来。为防吓着她,他选了好多音乐输进小力士的主机里,每天一曲,悠扬动听不吵耳。

“少华,今天养生馆出事了吗?”苏杏好奇地问他。

“有位老人过世,他的儿孙过来办理后事。”柏少华说罢,瞅她一眼,“你又偷看?”

“什么又,我不出去走走万一睡着了呢?”苏杏自有一套道理。

出去的时候好歹能发发力,让许愿图和玉璧暂时融汇在一起。若在屋里入定睡着了,那不是浪费时间吗?

柏少华不由劝她说:“没用就算了,你何必勉强?过几天等孩子回来一起去旅游。”

“去哪儿?”她愕然问。

“秘密。”

不说就算,苏杏也不追问。

“爸,妈,”小染左右看看他俩,说,“今个周末小琪过生日,她妈妈让我们全家一起参加,还给我一张纸……”

“是请柬啊小染,不是纸。”小能在走廊尽头说了句。

“哦,请柬。”小染有错就改。

苏杏听罢看着他,“你想去?”

“不想。”小染摇摇头,“可她妈妈说一定要去。”

“你跟小琪是好朋友?”苏杏再问,见儿子摇头便说,“那算了,她妈妈说的是客套话,咱们去不去不会影响小琪过生日。”

至于送礼,更没必要。

送了这一家,以后每一位同学过生日他都要送。不然就是区别对待,或者对人家女孩有意思。

小孩子思想单纯,大人不同。

更何况,自己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儿子专送礼,不收礼,她心里大大的不平衡。

所以就这么算了,她问了儿子怎么跟对方沟通。

没发现儿子有失礼之处,苏杏在饭后给小琪妈妈回了话。在群里私信回的,她被拉进一个家长与老师互动的群里,沟通很方便。

她平时很少参与聊天,被别人私信的内容基本上都是问她:

孩子参加夏令营吗?不去?那假期参加什么培训班?不参加?去哪儿旅游?有什么好介绍吗……之类的问题。

她的答案差强人意,渐渐地,私信就少了。

“儿子,你在学校有朋友吗?”偶尔的时候,苏杏会自我检讨教育方式是否正确。

“有啊!”说起朋友,小染眉飞色舞,“他叫田路,住在山里,力气比我大。因为他平时要跑步上学,还要翻两座山……”吧啦吧啦。

山里的路几年前就打通了,不像以前那般艰苦危险,但路途遥远是真的。那男孩比小染大一岁,同班,由于家里开果园的,经常给小染带各种水果吃。

“我想带冰淇淋给他吃,可惜走到半路就融了。”对此,小染很伤脑筋。

于是,苏杏望向孩子爸,希望他能想个办法,比如弄个保冷壶出来,携带方便。

冰袋、干冰什么的既麻烦又显眼,带个壶最方便。

柏少华:“……请他过来吃不好吗?”何必搞得那么复杂。

“你不觉得这个壶很有挑战性吗?”苏杏极力争取。

“不觉得。”

“可天生你才就是这么用的,对吧儿子?”

“嗯。”小染大力地点了点头。

咴,娘俩开心笑着,因达成共识而击掌为盟,力抗孩子亲爹。

看着表情极为神似的一大一小,柏少华冷眼旁观。心想,不愧是母子,惰性思维一模一样。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简直是至理名言……

第757回

人死如灯灭,养生馆有老人去世,外界知道的人不多。

养生馆对此事的处理很低调,配合其家属把老人接回城里办的后事,连云岭村的村民都未必知道,更别提村外的人。

这是养生馆落成至今十几年,头一回有人去世,许多老人因此精神都不大好。

哪怕对方已经九十多岁,属于喜丧。

在那段时间,养生馆里的气氛沉重,每一位老人皆是郁郁寡欢不怎么说话。赖家见状便让老爷子晚点再过来,免得受到影响。

而云岭村的其他居民不受影响,日常生活依旧。

说回柏家,娘俩想坑爹没坑着,把老二小野给坑了。

因为孩子爸让老三找老二做。

对小染来说,坑二哥比坑爹有趣多了,格格笑着打开视频找二哥麻烦。

苏杏不管谁做,反正有人做就行。

家里有三位能人在,娘俩的生活十分省心。只要达到目的,走哪条路都行。

所以,孩子爸很顺利地把这件事给推掉了,继续回总部忙自己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原本今年参加高考的双胞胎,听从父亲的建议在G城多留一年,要重读高三。

对姐弟来说,重读一年没什么,更不会枯燥。

学海无涯,他们从小就是超常教育,重读高三,所接触的知识面早已超越常人。

在陌生人的眼里,俩孩子这种成绩备受瞩目。对熟人来说没什么,有其母必有其子,俩孩子重复其母的路罢了。

由于苏杏吃过识人不清的苦头,柏少华也不希望孩子只会读书,故而特别注重识人断物方面的教育。

可以说,俩孩子青出于蓝胜于蓝,比母亲当年强多了。

这不,考完试准备放假了,双胞胎要先去一趟S市探望大小宝,说是大家约好的。

另外,他俩离开之前去探望母亲的导师文老,受邀去谢姨家吃饭,说谢谢他俩经常给佟家瑶视频补课。

佟家瑶比双胞胎小两岁,跳了一级,今年中考据说很顺利。不管将来成绩怎样,谢师宴是必须的,何况谢妙妙和佟师兄一向喜欢小菱、小野,经常让女儿叫他俩到家里吃饭。

既因为朋友之谊,对俩离开父母羽翼的孩子多加照拂,也是为了让自家孩子多与高智商的小伙伴接触。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朋友圈的质量对个人的眼界以及三观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更难得的是,佟家瑶面对俩学霸并不自卑,三人每次见面都是出题解题,解不完的题海让他们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

这种现象,偶尔让谢妙妙有些焦虑。

“我看你家俩孩子挺正常的,怎么我家瑶瑶像个书呆子?”孩子们考完试,谢妙妙给苏杏打电话说。

苏杏给她一个建议,“你和佟师兄多带孩子出去玩,别让她老呆在屋里看书……”不敢说她的经验百分百管用,纯粹交流经验。

合适便采取,不合适再找法子。

老佟事多忙碌,谢妙妙便打算让女儿随双胞胎到云岭村作客,体验一下农家生活。得知苏杏一家今年要出去旅游才作罢,两位母亲约好明年假期再决定。

至于双胞胎的假期计划,苏杏和柏少华让孩子自己拿主意。旅游什么的,等孩子们回来再去也不迟。

忙忙碌碌的,一眨眼到了七月份。

放暑假了,村里的孩子多了起来。有村外的,也有客人带来的。而村里的孩子就严华华家的两个,和柏家的一个。

不过,今年小染结交了几位小盆友,带回村里一起玩耍。

儿子肯交朋友,苏杏当然很高兴,也有一点担心。

事实证明她儿子的本质并不安静,小伙伴一到位他就皮了。

上树掏鸟窝,进山抓知了,追黑脚猫玩,下河捉鱼,去莲湖踮着脚尖摘莲蓬剥莲子吃……她既担心自家孩子,也担心他的小伙伴出意外。

于是,她在家里打坐,一边练功一边观望外界的动静。

这不,那群小捣蛋正卟嗵卟嗵地站在松溪桥上往河里跳。在水里,这些穿着小短裤的调皮孩子灵活得像鱼儿一样游来游去。

小福四只汪在桥上走来走去,小能也在桥的边沿坐着,关注这群孩子的动向。

孩子们安全了,苏杏却发现另一个情况。

有些游客本来想到桥上走走的,远远看见四只大狼狗或躺若趴或蹲在桥中央,纷纷止步不敢靠前。

有的绕道走,有的站在原地指指点点。

见状,苏杏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晚上,小染和他的几位小伙伴留宿苏宅,由小能、小力士代为看管。还有四只汪守院,苏杏放心地锁好院门准备回柏家。

途中,刚好碰到赵丽娥出来找她。

“严华华带三位客人找我?”苏杏听罢,立马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她家的大狼狗不拴绳一直是怕狗人士心中的一根刺,以前不说,总有一天会有人提出来,所以苏杏并不意外。

以前为了让大家安心,她给四只汪戴狗绳。

后来总有贱人要害她,生怕孩子受牵连,她放开四只汪充当孩子们的守护犬。日子长了,孩子们平安长大了,难不成她又要将自由自在惯的四只汪拴住?

十几年的老伙伴,她不忍心。

进入休闲居,苏杏看见严华华和几位男女客人代表坐在用餐区,和安德、陆易他们聊着这个问题。

“苏苏,就等你了。”严华华见了她,笑着打了招呼。

苏杏笑意浅浅地过来,陆易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给她,“苏苏,他们几位分别是三合院和小雪民宿的客人,想和你说说让四只狗套绳的事。”

民宿的客人中也有怕狗的,有人投诉过这个问题,均被云非雪驳回。

云非雪这人想法简单,她认为自己不是本村人,无权干涉别人家的狗怎样怎样。如果狗咬了人那是狗主的责任,和她无关。

同样的,她提醒怕狗的客人不要来。

自从有人投诉之后,她叮嘱前台在客人预订客房的时候,着重说明村里有六只不拴绳的大狼狗。

像今晚这种场合,客人过来抗议是客人的事,她这老板同样不干涉,两边均不相帮。

苏杏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客人们:“我家狗吼你们了?”

对方先是一愣,一位女客人有点无语地说:“虽然没有,但……”

“那我家的狗咬过你们?”

轮到一位男客人无奈一笑,说:“虽然没咬,但我们要防患于未然的不是吗?一切以人为本,你们打开门做生意,不应该一切以客人的意愿与安全为主吗?”

“可我只是本村一户普通居民。”苏杏平静地说,“事实上,你们这么多陌生人进村,最应该担心安危的人是我。”

第758回

“你不讲理!”她的话让几位客人有点生气。

“哎哎,大家冷静冷静,别急别生气,这不正在商量吗?”严华华头痛地一边安抚客人们,一边看着苏杏,“苏苏,你别太激动,他们很有诚意过来商量的。”

她最怕跟苏杏谈判,因为谈不通。

“我没激动,我正在讲道理。”苏杏心平气和,“你们说我家的狗吓着你们,实际上是你们吓着我们。我们是这个村的最早住民,是你们打扰我们的生活。”

“可我们是长租的呀!”那位女客人说话急了,“去年我就想说了,我很喜欢这个村的环境,但孩子远远看见那几只狗晚上老做噩梦。你也是母亲,为什么不能换位思考一下?”

“就是,你别说自己是普通居民,谁不知道休闲居是你们家的?”资本家就是冷血,从来不管市井小民的死活。

对方七嘴八舌,等停止说话,苏杏才开始回复:“曾经有人贩子利用客人的身份接近我的孩子,孩子被魔鬼盯上,我夜夜睡不着觉。怎么办?我能叫客栈关门吗?”

“你们能保证其他客人全是好人?都是为了孩子,我为什么要妥协?怕狗可以绕道走,就像我害怕人贩子,不得不提醒孩子平时小心,那四只狗防的就是你们这些陌生人。”

客人们:“……”

“至于休闲居,”苏杏瞧瞧陆易、安德他们,“有客人看小福它们不顺眼?”

“没有,”陆易温和道,“我们做熟客生意,大家知道小福它们十几年来除了抓贼,没有伤过任何一位无辜路人。你们不主动招惹挑衅,它们根本不理你。”

想当年,柏少君求抚摸求了好几年才摸到它们的头。

安德轻挑眉,笑笑说:“其实人和自然应该和谐共处,大部分人其实很喜欢它们,不信你们问问大家的意见。”说罢,回头朝最角落的一桌客人嘿了声。

那四位客人有华夏人,有老外,自带饮料坐在角落里轻声说话。

听完这边的争执,那四个人一脸的不可思议,过来说:“它们很乖的,不吼人不咬人,为什么要禁锢它们的自由?人类才是入侵者……”爱心爆棚,吧啦吧啦。

那几位客人面面相觑,严华华抚额无语。

有些华夏人比较注重国民素质,在外国人面前就算吵架也要面带微笑,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态。而眼前这几人明显会说华语,肯定不能吵了,双方开始友好交流协商。

很明显,严华华方的客人无法说服休闲居的四位客人。

要知道,外国人在某些方面的想法特别固执,所作所为往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比如在肉店门口拉横幅抗议吃肉,比如闯进餐馆拯救鸡鸭鹅什么的。

尤其关注狗狗的待遇,他们很有耐性地举各种例子,为小福它们争取自由活动的权益。

所以,严华华方的客人很快便丢盔弃甲,岔开话题说别的。

他们相谈甚欢,苏杏没必要再留下,和大家说了一声便离开了休闲居。

“苏苏。”严华华追出来。

苏杏默然转身等着,严华华来到跟前深呼吸一下:

“唉,我知道你不高兴,那些客人更不开心。别看现在没事人似的,等会儿肯定冲我发脾气。”严华华想了想,说,“不如这样,一人退一步,你定个时间出来遛狗,我提醒客人避开这个时间段,怎样?”

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还不知道客人同不同意。

“如果是一天两天肯定没问题,”苏杏看着她,“要长期这样我不愿意。”

“苏苏,就不能体谅一下吗?”严华华挣扎求全,“他们是熟客,心地很好的,多次帮我宣传三合院的生意……总之你就当买我一个面子好吗?”

苏杏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道:“我体谅你十几年了,严华华,你还想怎样?”

“诶?”严华华没料到她突然这么说,有些愕然,“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没数吗?”苏杏态度冷淡,“远的不说,就森田离间我和休闲居的关系,你敢发誓其中没有你的影子?”

筱曼本来不想说的,后来实在憋不住把一切全告诉了她。说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呵呵,塑料花般的姐妹情~

严华华神色微变,森田居然胡说八道?她可从来没有明示过。

“或许你是不甘心,又或者天性使然。我和少华一向佩服你的能力,而你一直认为我们在仗势欺人。欺你什么了?让你孩子半路失踪?还是让你破产流落街头?”

这番话让严华华脸色发白,她听得出这是威胁。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想告诉你,准备看我热闹的人最后都让我看了热闹。”

苏杏轻笑,继续说:“其实你和余薇更像姐妹,都以为自己是王熙凤,不料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最后一张草席了结此生,何必呢,好好活着不好吗?”

说完,苏杏转身返回柏家。

严华华浑身发抖,不知是气是慌,连续深呼吸几下,心脏依旧剧烈跳动。本来要等那几位客人一起回三合院的,后来想想算了,她实在不愿意踏进休闲居一步。

于是往家里走,一边给客人打电话赔罪道歉。

最后,她慌慌张张地给赖正辉打了一个电话。

她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对方,顺便问问柏少华这位没落的贵族之子到底有多大能耐,她很担心孩子的安全。

女人气量小,万一苏杏说到做到找人拐走自己儿女,严华华怕是连死的心都有。

天知道,她今天陪客人过来纯粹是尝试谈判,没有看热闹的意思。这一次真的没有,牵涉到自己的利益关系哪敢乱来?

是对方对她有偏见,还越来越深……

严华华搬救兵,苏杏这边也不清静。

夏夜,屋外的风很闷热。

她勉强保持心态平和回到自己的卧室一看,嚯,少华不但回来了,还刚刚从浴室出来。

只见他头发湿漉漉的一身清爽,抬眸看她一眼,“去哪儿了?这么晚?”说着,边拿过干毛巾擦头发。

苏杏闪到他身后纵身一跃,趴在他背上,“少装糊涂,别说你不知道。”使劲把脸往他颈窝边蹭蹭。

“我知道什么……”刚说到这儿,柏少华忽然眉头一皱,嗅嗅颈窝边的某张脸,“你没洗澡?”

苏杏得意地歪头瞅他,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对呀!”

某人身子微僵,鼻尖闻到一点汗味,后背有一种粘腻的汗渍感,顿时脸黑……

第759回

第二天一早,苏杏带孩子们去餐厅吃早餐,趁太阳不那么晒赶紧开车送他们回家。

虽是农家孩子,帮忙干农活的已经不多。

村里通网了,知道外边的世界不光有美好,还有很多豺狼虎豹。村里每隔几年就有小孩出事或者被失踪的消息,教人十分担心。

当然,还担心孩子在别人家闹笑话。

出门这种事少不了筱曼,这妞和云非雪不同,小雪闲不住,时不时往省城跑或者回家。而筱曼天天宅在家里画画,要么上山找灵感,难得出去一趟必须叫她。

送走小伙伴,小染和小能去莲湖广场看戏剧团排舞去了。

自那位老人去世之后,今天是众人第一次出来唱戏排解郁闷。多了两名天真可能的小观众,老人们的心情总算轻快了些。

家里剩下柏少华,他的工作忙到昨晚已告一段落。

偷得浮生半日闲,妻儿不在家撩不到,索性拍视频撩粉丝去。

夏日炎炎,他依旧一身白衬衣白裤,撸袖,在休闲居的工作室慢悠悠地准备各种食材,在实木桌上摆出一个自己看着舒服的排序。

他正在享受慢节奏的生活,赖正辉的电话来了。

开了免提,继续忙自己的。

赖正辉这个社会老油子先说他叔父今天傍晚到达,以后大家住在同一个村希望多多关照啥的。再说回生意方面,他和几位合资伙伴在讨论加盟的可能性。

据他推测,众人同意纯加盟的机率极高。

因为像小能、小力士这种智能机实在太招人稀罕。

它们属于量身订造产品,据柏少华说,他是股东所以拥有,外人出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呵呵,时代在变,今天的答案无法代表未来,一切还是有可能的。

最后,赖正辉顺口似的提了严华华的事。

“……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俩孩子不容易,难免有些地方顾全不到,一场乡邻的希望各位多多包涵。”

柏少华手里忙着,满不在乎道:“你指昨晚拴狗的事?不是解决了吗?”

狗继续放养,至于三合院的客人动向如何,他不关心。

苏苏说得没错,他们利用村里的资源开客栈严重影响她的生活质量。大势所趋,她无法动摇四间客栈在村里的存在,他们也不能仗势欺人一味要求她妥协。

扯他没用的,他和她的结合无法抹杀她是一个个体的事实。

与拥有一间客栈的严华华相比,租房子住的她更值得同情。

强者应该礼让弱者,所以他一向让着她~

“嗐,昨晚小严担心得罪客人,跟苏苏说话急了些。”赖正辉诚恳地说,“过后小严很后悔,想道歉又拉不下脸。你让苏苏别生气,改天我送份礼物向她道歉。”

“礼就不用送了,免得要她伤脑筋想回礼。”柏少华态度平和地说,“叫小严放心,能惹苏苏生气不容易,鸡毛蒜皮的事她一向不在意。”

“那我就放心了……”

谈完电话,赖正辉翻出严华华的手机号,踌躇半天也没有拨通。

放心?他哪敢放心?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一套说话方式,能惹苏苏生气不容易,可对方没说苏苏昨晚不生气。

鸡毛蒜皮是小事,但昨晚那桩是大是小?

换成旁的男人或许这是一件小事,搁在柏少华身上就未必了,毕竟每个人的底线不一样。

至于那位苏苏,在他眼里属于娇弱的小白花类型。

小白花不等于无害,对兄嫂的绝情态度足以说明她的为人。谈不上是她的错,能对亲情如此狠心的女人确实不多。

可她平时深居简出,人们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说她主动找严华华麻烦不太现实。就算严曾喜欢少华,十几年了,如果严不往上凑,苏苏会花心思对付她?

而男人就算有意向外发展,带着两个孩子的单亲妈妈根本不是柏少华的菜。

这位仁兄的习性、背景以及所作所为,他略了解。

……

晌午的云岭村,天气闷热闷热的。

太阳毒辣,中午时分严华华不许孩子出去晒,此刻正在客厅睡午觉。两个孩子放暑假在家,她一直不得闲,从早忙到现在才有空歇歇。

客厅开着冷气,她从冰箱里取出一壶果子酒,独斟独饮。

辛辣的滋味沿着喉咙滑进胃里,辣辣的,暖暖的。

今早赖正辉打电话过来让她安心,并告诉她有些事能忍则忍,没必要跟邻居撕破脸。拴不拴狗绳是小事,客人走了也不怕,他手里有大把客源推荐她的客栈。

城里人喜欢往村里跑,以云岭村的景致和客栈的数量,不怕没有生意。

至于柏少华,没人知道这位落魄贵族有什么能耐,唯一清楚他有仇必报。

连亲兄弟都不放过,丝毫不顾念手足亲情。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很多人猜是他干的。总之你记住,六亲不认的人不是你能惹的。”赖正辉提醒她说,“如果你跟苏苏合不来,那就远着点。”

末了,赖正辉语重心长地说:“小严,刀是两面刃。用得好,它是你的厨房小能手;若用不好,它就是刺向你的刀,千万别犯糊涂啊!”

他的话,和余岚劝她的一般无二。

其实,有很多话她是脱口而出,并非事前谋划。因为看不惯那苏苏,看不惯她百年如一日地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令人一有机会便想看看她的狼狈样。

人人都知道她当年喜欢柏少华,以为她针对苏杏是想取而代之。

唯有她知道那不可能。

至于为什么……她也想知道是为什么。

所有人都说她比苏杏优秀,懂事又大方,为什么那个优秀的他喜欢的不是她?想当初,她经常和他在山上偶遇,心情愉快地畅谈各类山珍野味的烹饪方式。

经常在他的工作室演练菜式的做法,有问有答,气氛融洽美好。

她曾经以为,能和他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一直那样走下去。

可惜最后他选了那个任性自我行事不顾后果的女人,是嫌自己心机重吗?试问天下哪里有真正的傻白甜?对方手段高明而已,偏巧男人受那一套。

唉,严华华深深叹了一下,直接就着壶口直灌,却发现酒的清甜辛辣不知为何多了一股酸苦滋味。

好难喝,把她整张脸苦成一团。

好难过,如果当初他能喜欢她该多好。

那样她就不会遇到萧炫,就不会有今天……

“妈?”

稚嫩的童音带着一丝疑惑,让严华华神思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忙哎了声。

“怎么了?阳阳?”

“我肚子痛……”

“哦,那下午先去诊所打针再去跆拳馆。”

打针,专治小儿各种不服,和为了拒绝学习撒的各种谎。比如头痛,肚子痛和手痛等各种不适……

第760回

暑假过了一周,双胞胎终于回来了,姐弟俩一下车便看见母亲和小弟站在路边等他们。

“妈咪!”

回到故乡,看见亲人,那两张一模一样的稚嫩面孔笑开了颜,眉眼儿弯弯的。

苏杏欣喜上前,伸开双臂搂住一双儿女。

小孩子长得真快!

一个学期不见,在她眼里儿女仿佛一下子又长高了许多。五官逐渐展开,小菱成了一枚美得清冷的小淑女,小野眉目像极他的父亲,温和中透出一丝严谨。

娘仨腻乎着,小染不甘寂寞地绕着三人转,没看到自己的礼物不禁着急跳脚。

“哥,我的保温壶呢?”

小野离开母亲的怀抱,目光沉静地瞧他一眼,“现在放假,你这么急干嘛?”

“放假关我什么事?关你什么事?”小染眉头纠结,苦着一张小脸拽着二哥的手摇呀摇,“我要保温壶!保温壶保温壶……”明明答应给他做的。

小菱目光清澈,瞧瞧小弟脆声道:“三弟,你七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屁孩那样耍赖?”

小染噘嘴,哼了声,“我本来就是小孩子!”

“好了,小染,”为了让老大老二进屋,苏杏忙安抚他,“先让哥哥姐姐回家休息,不然累坏他俩就没人给你做了。”

“我的保温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小染巴望亲妈主持公道。

他是家中最小的,任性是他的专利。

“好了,儿子,”苏杏半拖半抱着小儿子回家,“哥哥以前做了那么多东西给你,一次不做你就生气了?这忘恩负义的脾气像谁呀?肯定不像你.妈我。”

“像爸爸。”

“……儿子,说话小心点,让你爸听见揍你哦。”

“揍我,我就告他。”

噗,苏杏险些摔倒~

“……这话谁教你的?”

“阿普。”

“那他有没告诉你,在华夏,老子揍儿子不犯法?”

“……”

众人进了屋,小染眼尖,一下子看见天井茶几上摆着一个礼品盒。立马撇开娘亲跑过去左右瞄瞄,小手蠢蠢欲动想拆。

“这是什么?谁的?”他刚说这句话便发现上边有张便条,写着给小染的礼物,马上眉开眼笑,“给我的!”

“拆开看看是什么?”苏杏笑眯眯地催促。

不用惊讶,肯定是小野趁娘俩不注意的时候瞬移回来放的。

“可能是‘窜天猴’。”小菱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三是爆破异能,亲妈特别害怕这个异能将来闯祸,所以老三很怕别人在母亲面前提起,算是他的小秘密。

小染朝她撇撇嘴,飞快拆着礼品盒。不一会儿,一个精巧的长方形冷藏盒摆在他面前。

“保温壶?!”小染眼睛瞪得老大,高兴地向哥哥咧嘴一笑,“谢谢二哥。”

“是保温盒。”小野抿嘴一笑,开始手把手地教他使用,“无论是放冰棍或者雪糕,放进去后盖好盖子,再转一下这个扣,然后扔哪儿都行……”吧啦吧啦。

不漏水不漏气,小巧轻简,携带方便又安全。

小染认真听讲,不断地嗯嗯。

“小染,向哥哥道歉,你刚才误会他了。”苏杏提醒他。

“对不起,哥,下次你早点说嘛~”害他误会。

小菱双手捧着他的脑袋瓜摇两下,“还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你个没酿(良)心的~”

“姐,别摇我……”好晕。

难得相聚,三姐弟吵吵闹闹了好久。

等他们醒了,发现父亲已经在家了,饭菜也做好了。

今天朱大叔他们去水库视察,根据天气预报说,未来有一段时间会有大暴雨,要预防万一。柏少华和财叔去那边纯粹是参观,顺便钓几条鱼回来加菜。

“还是爸爸做的菜好吃。”小菱边吃边说。

她最喜欢吃父亲做的水煮鱼,肉质鲜嫩,辣得很过瘾。

“那就多吃点。”苏杏把它往女儿那边推近一些,问俩孩子,“大宝小宝怎样了?过得好吗?”

“看起来还不错,大宝几乎跟我打成平手了。”小野说,“婆婆身体也很好,但比前瘦了一些。”

“她忧思过度,熬瘦的。”小菱边吃边说,“我给常姨留了一张药膳方子,叮嘱厨房煮给大家吃,保证婆婆和表弟他们身体健康棒棒的。”

那就好,苏杏稍稍放心。

这时,柏少华宣布一个消息,“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早上出发。”

“为什么不明天走?”小野问,“我们到达目的地再睡也不迟。”

早点去,再提前一个星期回来,他想在家里多呆些时日。

柏少华乐于听取孩子的意见,“那就明天走,今晚你们把行李收拾妥当。”直接空投至目的地也行。

“少华,我们到底去哪儿?”苏杏又忍不住问。

“到了你自然知道。”孩子爸依旧不说。

苏杏撇撇嘴,不再追问,继续问起儿女在学校遇到的趣事或囧事。

全场最安静的人是小染,小嘴吧唧吧唧地吃得正香,趁大家说话他多吃点……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四点,众人准时集合出发去机场。等到村民出来做晨运时,发现村尾这边多了几座空宅。

苏宅、柏家空了,休闲居暂停营业两个月。

昌叔的小农场雇了三名工人帮忙看两个月,筱曼家也空无一人。

云氏点心屋暂时由容希顶着,自由安排上下班时间。除了做他的西点,顺便帮忙处理一下客房的紧急事务和小吃摊的生意。

这一次的旅行规模比较大,筱曼、云非雪和休闲居的众人全部都去,包括小福、小吉它们。

其余村民是熟人,一起短日游可以,远游的话都是各自安排。

大家出远门,得有人留守大本营,那个人就是小力士。

它操控几栋宅子里的一切监控以及防盗设备设施,并随时向小能那边汇报情况,外人休想乘虚而入。

但是,休闲居暂停营业的消息,让三合院的客人再次惨叫连天。

没地方吃饭,只能光顾云氏民宿的小吃摊,一时间生意爆满。

云非雪得知后特别开心,说除了月底的奖金,等她休假回来再给大家发红包,让员工们更有干劲。

严华华头疼死了,顾不得什么“香香公主”的故居,直接招租,欢迎餐饮界的老板前来投资或者开小饭馆。

她不想做餐饮,太累了,收租金比较干净清闲。

“看不出来,那休闲居的老板挺有钱的。”云氏点心屋里,赖佳文对村尾的空宅大感惊讶,“不过也太任性了吧?说关门就关门的,还一走就两个月……”

唉,难得休闲居餐厅那边的环境好,她便约了几位朋友下周过来一起吃饭。

没想到人家大老板一声令下,吃饭的地方没了。

第761回

“容希,其他人都去了,为什么你不去?”有熟客关心地问,“你得罪土豪了?”

群众的想象力是丰富多彩的。

容希闻之失笑,“为什么我不去就是得罪?我只是邻居……”

其他人扑哧地笑开了。

那人不服气,“小雪老板也是邻居呀!”

“人家是老板娘的好闺蜜,这能比吗?”另有旁人替他解释。

“可是……”

“别可是了,人家请谁还要等你批准不成?”咸吃萝卜淡操心。

“人家只是好奇……”熟客不服,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

本来清静的点心屋变得有些热闹,年轻人避开了,大姨们凑过来听八卦。

有帅哥在侧,客人们的争执不大。

所以容希不阻拦,给客人打包之后,静站一旁笑看人生百态。

至于别人为嘛不邀请他,很简单,他和村里所有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唯独和云非雪关系亲近些。他连烧烤聚餐都极少参与,更别说这种大规模大破费的活动。

他选择充当旁观者,而别人尊重他,没毛病,是路人太爱操心了。

“容希,你在村里很久了吗?”赖佳文接过点心,好奇地问了他一句。

“十几年了,你说久不久?”有人快嘴快舌地代容希发言。

十几年。

赖佳文吓了一跳,忍不住再次打量容希。据说他已经三十多岁,容貌还跟二十五、六的年轻人差不多,很难想象他这样的年轻人居然在村里呆那么久。

其实养生馆里的伙食不错,她并非一定要到外边吃。由于环境的原因,感觉新鲜而已。

这里有个现象让她好奇,虽说目前的社会逐渐进入不娶不嫁模式,仍然有不少家长和单位领导们关心家中、单位里的剩男剩女问题,动不动就介绍相亲对象。

赖佳文本身就是受害者,她众多朋友当中,能彻底摆脱这种世俗束缚的伙伴不多。

而在云岭村,这个问题貌似没人关心。

因为村里有不少剩男剩女,一个个仿佛脱离世俗的束缚,自由自在地活着。关键是,一个个都是帅哥美女。而旁人觉得赏心悦目之余,难免有些好奇。

“容希,你结婚了吗?”千思百转间,赖佳文忍不住问。

“没呢,赖小姐有什么好介绍吗?替他介绍一个嘛,长得帅又沉稳的小伙子没结婚太可惜……”另有客人调侃说。

“赖小姐结婚了没?如果没结婚那不是正好吗?”很快有人接话。

“是呀是呀,千里姻缘一线牵……”

在休闲居的时候,受氛围的影响,客人们自动自觉保持安静。

如今换了一种环境,又有人先提起,众人的八卦心理无法自控地放飞自我,一阵吧啦吧啦。

唔,赖佳文秀气的眉毛紧紧纠到一起,为自己的失言连肠子都悔青了,好像又回到家里和单位的情景。

她敷衍几句,趁大家聊得兴起,忙拎着点心悄悄隐入人群,然后迅速逃也似的离开了。

容希原本在旁边看着,紧抿的唇边微露笑意。

不一会儿,有客人进来买东西。

他神情宁静,温和询问客人所需,心情丝毫不受周围的嘈杂影响……

说回苏杏一行人,包机出境,这次人多,一路上特别热闹。即便柏少华中途有事转机离开,也不曾影响她和孩子们的心情。

出门在外的他,和在村里的他是有区别的。

外边的他气质格外清冷,举止又很绅士。

临下机前的他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眸里含笑,“我很快就到,你们安心玩。”不用她付钱。

苏杏:“……”

目送他离开,心情异常的复杂。

怎么说呢,在村里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伴侣是开有一间餐厅的厨师,就算身份有点复杂,日子终究是平淡而顺利的。

可到了外边,她总有一种误嫁黑.手党大哥的错觉~

刚想完,身后扑哧地传来窃笑声。

苏杏:“……”

唉,好讨厌窥见别人想法的人,哪怕是不由自主的~

纠结期间,大家的旅程继续中。飞机上有吃有喝,舒适自在。

“苏苏,连你都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儿?”云非雪按捺不住地问,“虽然这种神秘旅程很有趣很激动,但我总有一点不安是怎么回事?”

筱曼横她一眼,“你这还叫不安?”

瞧瞧她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烤鱿鱼吃得正欢,完全看不出她哪里不安。

赵丽娥笑说:“我看全机最安心的人就是你。”

云非雪给她俩一个王之蔑视,“肤浅了吧?谁规定心有不安不能吃东西的?有些人是越不安吃得越多排解压力。”

没错,她正是这种有口福的人。

苏杏时不时留意三个儿女的动向,一心二用地摇摇头,“不知道,他一直不肯说。”

这时,柏少君过来了,一拍手掌,“嘿,姑娘们,下一站是世界名牌的购物天堂,需要停留的吱一声,如果没有就直接走了。”

四个女人面面相觑几秒,同时举手,“有!”

柏少君一脸“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去找机长,四个女人开始商量先去哪儿买,再去哪儿吃……购物,永远是女士们乐此不彼的话题。

很快,一行女人离开机场赶往各大名牌店购物。由安德、田深陪同,其他人和三个孩子在附近找吃的。

每逢离开大队伍,小能均陪在苏杏身边。谁离队伍最远便跟谁,这是早已设定好的。

尽管家中的日用品都是从孩子爸指定的网站购买,逛街对苏杏来说始终有一些诱.惑。况且未来的她逛过这些地方,现在重温一遍感觉很新鲜,很奇妙。

若说改变命运有没遗憾,那肯定有。未来那些熟悉的面孔今生与她无缘,哪怕此刻碰到也只能擦肩而过,不能不说是遗憾。

主动去结识是不可能的,她不强求一些人和事,随缘吧。

站在一间国际知名的男装店门口,苏杏目光深沉地打量四周的建筑。熟悉的生活节奏,人来人往的,眼神略有些恍惚。

忽然之间,一只橄榄头落在她肩膀上,露出一小截管子快速朝某个方向仿佛砰地射出一枪。

子弹速度快,无声无形,无人察觉。

“唔?小能?怎么了?”

苏杏疑惑抬头望它一眼,与此同时,橄榄头的那一小截管子已收回。

“没什么,夫人进去吧!我好像太显眼了。”啊,已经有小孩往这边看。

苏杏:“……所以你为嘛出来?怕我迷路?”把它捧在怀中,边进去边问。

“外边太危险,您不能独自站在外边。”

“谢谢提醒,要你为我操心真是过意不去……”她调侃它说,心里并不紧张,以为这是日常的聊天方式。

小伙伴们继续购物,有时间限制的,赶紧多逛几间。

而此刻的对面,在一栋大厦的客房里,在窗边的墙下躺着一个男人一动不动,脑袋下边有一滩腥红液体慢慢渗出。

几分钟后,有两个人突然出现在客房里,利索地把尸体往黑袋里一套,带走了。

手脚老练,动作迅速。

他们是专门收拾残局的,一收到小能发来的位置便马上过来了。

这一切没人知道,这人生前开.房时用的是假身份。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作为杀手,名字只是个代号。

第762回

筱曼之前经常从严华华、森田的想法中看见落魄贵族这几个字。

她们幻想着有一天,柏少华被家里人开着名车前来迎接他的回归,顺便继承他爹的爵位。

而作为他的女人,肯定是雍容华贵地坐在他身边,朝车窗外的乡民们挥挥戴着白手套的小手,露出一朵圣洁白莲花般的微笑,坐在名车里绝尘而去。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坐在宝马里笑的幸福女人。

从此以后,年轻的爵士与他尊贵的夫人从此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可能童话也是源于生活,让很多人信以为真。

其实世上有不少落魄贵族隐于民间,他们各有各的人生角色。

比如行业精英,公司领袖、服务生等等,甚至有可能在工地里当农民工。

先不说西方有多少破产的贵族子弟,光说华夏五千年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流落在民间的贵族子弟不知凡几。

别小看路边买鸡蛋仔的小伙,说不定他的祖上曾经当过皇帝或者宰相,清贵得很。

所以,柏少华混到那种程度,很有机会翻盘夺爵。

对众女的心思,筱曼原本嗤之以鼻的。

当一行人下了飞机,坐三个多小时的车来到一处偏僻而荒无人烟的森林里时,她不得不佩服她们的想象力。

她们的潜意识愿望很强烈,有可能成真哦。

筱曼看看眼前一道爬满野山藤的铁门,高高的。石砌的门墙粗糙厚重,很有年代的庄重质感。

十分落魄,爬在门和墙上的野山藤一片枯黄,已是生机全无,分外荒凉。透过门栏可看见,前方依旧是一条平坦的林道,两边依旧是茂密的阔叶林木。

路面铺满枯叶,估计好久无人出入。

它位于山林之巅,临海而建,山峦环抱,到处是望不到尽头的绿色。人多的时候是纯朴的自然风光,人少就成了阴森恐怖的凶杀现场,令人望而生畏。

“我很久之前听说他有一座老庄园,一直不知道在哪里,原来在这儿。”安德说着,和田深下车去开锁推门。

柏少华走之前留给苏杏几把钥匙,此刻派上了用场。

没办法,这不是智能门,用几重锁链缠着。等庄园管理人赶过来天都黑了,不如人工推。

筱曼和云非雪见男士们都下车了,自己也下车周围看看。

“你俩还记得爸爸说过,要带你们到庄园探险吗?”苏杏抱着熟睡的小儿子,没法下车,便在车上和儿女说话。

小菱、小野同时一愣,“有吗?”不记得了。

于是,苏杏把当年的事说了一遍,尤其是他们的父亲提过,等他俩学会种菜就带他们去探险,别被老爵士用古庄园哄了去。

没想到还有这段典故,俩小趣味盎然。

“既然古老那肯定有秘道……”小菱开始发挥想象力,“说不定里边有古迹啊妈咪!”万一有古董可以拿去卖,亲妈要发财了。

苏杏并不乐观,“不一定,如果没改造过的话……”

“改过了,”副驾的柏少君回头看着娘几个,说,“在19世纪,它的前任主人不懂欣赏艺术,把里边装修一新……”

当初是他和少华一起来看房的,原主经营不善,又逢亲人发出意外急需用钱,便通过熟人介绍把它卖给柏少华。

见内部已被破坏改造,少华又请人去修葺一遍。

苏杏听罢只想呵呵,已经坏菜了。

“还有一些细节部分保持原样,估计够你们玩了。”柏少君一脸的无所谓,无法理解她的痛心。

“有没危险?要小心机关。”苏杏难免担心。

“没事的妈咪,”小野安慰亲妈,“我让几个机器人打头阵。”

那还差不多,苏杏心里略定。

这边聊着,那边的人已经打开锁,两扇铁门被缓缓推开。

等车子全部驶入,安德他们重新把铁门锁起来,然后上车继续往前。

这栋古堡庄园确实很大,比那栋哥特式小庄园大多了。

它建于17世纪,主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每换一位主人,屋里的装修就要换一种风格。

约莫百来公顷,沿途看见参天大树,有建筑物、湖泊,有菜园、果园和花园。

老实说,穿行其间,周边粗犷壮丽的自然风光无比浪漫,众人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一个中世纪的古老庄园。

很有年代感,却谈不上多美丽。

毕竟只有两个人住在这里,菜园、花园已是杂草丛生。满眼青绿,各种野花点点,争相斗妍。

“不是偷懒,柏先生说只要屋里干净,外边的不用管。”管理人阿普性情随和,爽朗笑着向大家解释,“堡里一共有16个雅间,你们自己挑吧,我要去厨房和莫雅准备晚餐。”

说走就走,干净利索。

阿普是亚裔混血儿,既是小染的异能导师,也是这里的管理人。莫雅是他的妻子,华夏人,做得一手华夏家常菜,此刻正在厨房忙碌。

各司其职,众人懒得介意他的态度,先不管行李,首先兴冲冲地跑去找房间。

柏少君帮忙抱着小染,和苏杏、孩子们上二楼的主卧。

主卧室在二楼尽头,两边是儿女的房间,书房在三楼。小菱、小野很快便选好房间,拖着行李入住。

“苏苏,你们要不先休息一下?等会一起到庭院喝下午茶。”柏少君把小染放在床上,“你是这里的女主人,想干嘛干嘛。”

“好。”苏杏应声,上下打量一番,对宽敞舒适的卧室,奢华的装饰已然视觉麻木。

“你们住哪儿?”

“住另一头,有内线沟通。”柏少君带她熟悉各种设施,“这里面积够大,地处偏僻,没什么人会来,你可以大胆练习异能。”

这就是柏少华带大家来的目的。

在云岭村目标太大,人多眼杂,哪怕进入深山老林偷练也不能安心。而这里距离城区路途遥远,曾经是几桩凶杀案的现场,普通人不敢来,敢来的多半是歹徒。

庄园前任主人的父母不信邪,退休回来住了不到一个月就惨遭不幸。所以卖给柏少华的时候不算贵,足够亲人的治疗费。

众人长居云岭村,碍于眼线的存在平时疏于练习,能力止步不前。这可不是好事,所以柏少华把大家全部带来,边玩边练功。

等柏少君出去,苏杏来到窗边一看,嗬,是海。打开紧闭的窗户,迎面吹来一阵带有淡淡海腥味的风。

到了晚上,想必景色更美。

第763回

十七世纪的古堡庄园,哪怕几次翻修,仍然有着百年之前的模样。

受山地丘陵的地形影响,古堡的庭院、林道、坡道很有台地式的层次感。大片的绿植令庄园成了天然氧吧,罗马喷泉,女神雕像,石柱等都是不曾改变的历史痕迹。

“等等等……”云非雪面向欧式罗马柱,上身向后弯出一个很调皮的姿势,“就酱拍!”

咔嚓几下,筱曼冲过来把手机扔给她,“该我了该我了……”来到柱子旁作深沉状。

这个造型是来自她在华夏古代时的身份,未卜先知的一枚女神棍的灵感。

她认为自己蛮符合现代版灵异美女占卜师的气质。

既然是出来旅游,肯定要拍些景物上传好让大家羡慕妒忌恨,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世界各地有不少的私人古堡庄园,有机会参观是幸运,能入住两个月简直爽疯了。

会不会被外人发现住址,阿普说不要紧,这里有干扰器,方圆五公里的定位系统全部失灵。

就算查到也不要紧,到这儿的路特难找。

从城区出来先后遇到三岔口公路,和十字路口,走错任何一个将面临南辕北辙的窘态。就算通过,在岔道分布密集的森林里找到对的方向既要勇气,还需要一点运气。

这是柏少华当初买下它的原因之一。

云、筱兴奋得躺不住,忙着出来拍照发**力,而苏杏母子四个在各自房里歇息。当小染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大宫殿般的家时,目瞪口呆了许久。

探头探脑地从房里出来,小男孩站在走廊仰望偌大的屋顶,“哇……”惊叹声很轻,从刚才就一直合不拢嘴。

“小染,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没办法让别人不笑话你。”小能提醒他。

小染终于回过神来,“我妈呢?”

“在卧室歇息,她抱了你一整天。你太胖了,这个假期你恐怕要考虑一下怎么减肥。”

小染:“……你才胖,你全家都胖。”他比萧阳还瘦好伐~

“很遗憾,”小能踮高一只细瘦的小钢脚,像芭蕾舞者那样原地转一圈,“我和小力士的身材永远是辣么的标准,怎么晒都不胖。”

小染:“……”好想一脚把它踹飞。

按照小能的提示,他一溜烟地跑到尽头的卧室,轻轻一推门就开了。看见里边的宽敞本能地又想哇一声,一只小钢爪伸来捂住他的嘴,怕吵醒床上的人。

小男孩跑到床边趴着,静静看了熟睡的母亲一会儿,蹑手蹑脚一下一下地悄悄离开。

在走廊,小染问:“我哥和姐呢?”

“他们在一楼探险。”它指向楼梯方向。

小染一听,拔腿就往楼梯方向跑。

那俩姐弟选了房间之后并未休息,经过洗漱,换上家常服的两人先是窃窃私语一番便下了一楼,全让小能看见了。

“我看见他们手里拿着工具箱,八成是探险工具。”

小能一路漂浮喋喋不休,紧随其后。

俩小匆匆经过大客厅往旁侧的大堂跑去,而安德、陆易他们到达之后,收到柏少华发来的一份日程计划,此刻在讨论昨天的暗杀事件和接下来的安排。

“……昨天的事少华已经知道,这里的监控措施要做好,别被人找到下手的机会。”安德看着柏少君说。

柏少君正在电脑检查庄园的监控系统,一边说:

“阿普是物理学家,莫雅是曾经的情报部门职员,庄园边不知挖了多少坑等着猎物进来呢。”

科学家都有一颗疯狂的脑袋,能守住道德底线已经很不容易,再要他们容忍非法入侵私人居所的杀手拥有生存权几乎不可能。

对方敢来,他们就敢让入侵者彻底消失。

昨天那位杀手是谁请来的其实不难猜,苏杏一行人是临时起意停留购物。对方马上在当地找到适合的地方安排杀手伏击,没有一定的势力与资本根本做不到。

符合以上两个条件的最大嫌疑人,非老爵士的大儿子莫属。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虽然老头警告儿子们不许自相残杀,都是成年人了,阳奉阴违是寻常事。只要找不到证据,老爷子舍不得动他们几个。

配偶而已,哪能跟亲兄弟相比?死了就换一个。

这事的后续由柏少华自己做安排,他们负责保护母子几个,和安排接下来的度假事宜。

庄园里有些地方杂草丛生,必须清理一下。院中的绿植形状仍有轮廓,可以按照原来的样子修剪。

清除杂草更简单,仓库里有很多干农活的工具。

而这些活,全部归苏杏母子几人负责。因为是她们的家,边玩边做,不限时间。

其他人要么玩,要么抓紧时间练习异能。另外,他们还有一件事要告诉筱曼和云非雪。

“可以激发能力的药剂?”俩女看着安德他们,半信半疑。

陆易对她们作出解释:“这是专门针对异能者做的药剂,如果熬得过去,有人能多一种异能,有人提高本身的能力;有的没有任何变化,有的甚至恢复普通人的体质……”

他们无法向使用者保证一定能激发潜能,仅能保证没有性命危险,要不要用自己选择。

很多异能者都用过,包括如今在场的人。

身为后方人员,不参加战斗的话没多少机会提高能力,只能借助药物的刺激。恐防过犹不及,药剂师规定每人只用一次,除非遇到紧急状况不得已才用第二次。

“我不用,用了也没用。”筱曼听罢,马上声明自己的决定。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她,她镇定地说:“不用劝,我很清楚自己的体质。”

“不必马上做决定,想用的话最好提前十天告诉我。”陆易微笑道,“你们可以慢慢考虑,放心,没人强迫你们用。因为强求只能事倍功半,浪费药剂。”

他只是告诉大家有这玩意,自主选择。

包括苏杏母子,不过大家还没跟她说,因为孩子还小不能用。至于苏杏,柏少华说他自有打算,让大家暂时别跟她提。

另外,除了城堡有地下室让大家练习枪法,阿普还提供了一份庄园全景图,上边标记着哪些地方适合练习异能。

这里树木繁多,没有外人,大可在树荫底下练习或者切磋。

当然,自己的人生自己拿主意,别人不干涉。

第764回

只要不是特别懒散的人,发现自家庭院杂乱无章肯定受不了。

一大清早的,昌叔和苏杏带着孩子们修剪庭院。

安德等人自有节目,有的去玩,有的不知躲哪个角落练功了,而主人家对着一片杂乱的大庄园也开始忙碌。

“好了,菜地和花园,你们选哪块?”苏杏给孩子们分配任务。

“不要行不行?”难得放假还要干活,小染不开心。

“不行,你爸是农民,你是农民的儿子,必须干农活。”苏杏同情地看着小儿子,“如果你不选,那么昌爷爷和阿普做的那份也要我们做的哦。”

昌叔和阿普自告奋勇承包了庄园最大范围的绿植、花坛的修剪工作,剩下菜地和花园两块让娘几个分配。

“妈咪,爸不是农场主吗?”小菱奇怪地问她。

“农场主也是农民,虽说农二代不一定会种菜,但连基本操作都不会将来岂不被人笑话?”苏杏看着三个孩子,“同心协力说不定一两天就做完了,然后任你们玩。”

“能作弊吗?”小野淡定地看一眼地图,问,“用机器很快的。”

“当然可以,你爸没说一定要人工操作。”二儿子的提议深得她心。

“那我选菜地。”小野率先做出选择,“包括葡萄园。”忒有二哥风范。

“花园归我。”小菱也选了。

她不但要把花园种满药草,更要在庄园所在范围种满让人麻痹的药草,预防有人半夜潜入。

而在兄姐挑选的时候,小染和小能正蹲在旁边展开一场临时小会议——

“小染,报仇的机会到了。”小能说着,调出三个孩子小时候在菜地里打仗的视频,“看,小野、小菱当年欺负你人小手短,够不着……”吧啦吧啦。

苏杏、小菱和小野:“……”

一只搅事机器精~

就这么的,菜地里的杂草承包给小野、小染兄弟俩,包括小能在内。花园归小菱清理,苏杏不放心她一个孩子独自操作机器,便参与进来。

一切由孩子们划分,苏杏遵循在家从夫、出游从子原则,乐得轻松。

“小染,不许欺负哥哥,听见没有?”苏杏警告小儿子,尤其是小能,“小能,给我盯着他俩,任何一个出事我饶不了你。”

“放心吧夫人,一切包在我身上。”小能的脑袋拍得锵锵响。

苏杏:“……”

正因为包在它身上,她才操心……

一群老弱妇孺干活必须有辅助工具,龙凤胎悄悄回柏家仓库里把农活机器全搬来了,小野还回公司找人连夜赶工做了好几台机器小助理帮忙。

总之大家干活不累,就是晒得厉害。

人人都有活干,阿普的妻子莫雅也没闲着,和城堡里新添的两名女帮佣负责全部人的饮食。

由于庄园里添了好些人口,光是阿普夫妇应付不来,所以柏少华雇了几名女佣来帮忙,昨晚刚到。

阿普夫妇表面看着三十左右,实际上已经奔五,一双儿女早已成年在外边做年轻人该做的事情。庄园平时只有夫妇俩看守,既方便做实验,又图这里清静。

他们利用药剂成为异能者,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加上两人的专业技能,足以应付一些突发情况。

所以,伺候人这种活不在他俩的工作范围。顶多给大家做一两顿饭,因为莫雅喜欢下厨。

按理说,有本事买下一座古堡庄园,多请几位佣人回来做家务或者打理庭院完全没问题,为嘛一定要家中的老弱妇孺亲自动手?

没有玩伴的筱曼来到花园凑热闹,发现娘俩热得不行,便提出这个疑问。

“为嘛?他出钱,我们出力呗。”苏杏擦了一把汗说,脸被晒得红红的。

同床共枕十几年,那家伙什么心思她很清楚,想占他便宜不容易。

筱曼:“……这男人就你啃得下。”

苏杏叹气:“有什么办法?婚前不是这样的。”婚后流的汗全是婚前脑子里进的水,被他温文尔雅的外表蒙了心。

当然,那是明面上的理由。

她知道他是用心良苦不希望孩子们只懂享受,不懂付出。所以,她会尽量配合,想方设法让孩子们按他的意思行事。

“好热啊!”小菱趴在亲妈的大腿上,无精打采地抱怨,“能不做吗?我还要复习呢。”

太晒了,三人不得不坐在一堵杂草繁密阴凉的花墙之下乘凉。

“不差这一两天,”苏杏同情地看她一眼,“我一样有事要做,可一想到你爸回来发现咱们什么都没干的那副脸色……”

刹那间,娘俩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一张漠然的面孔。他看着杂草丛生的大花园,淡淡地说:“哦?什么都没干?嗯,很好。”

“啊哧!”娘俩不由同时打个喷嚏。

美少女叹一下气,坐直了,揉揉鼻子,“开工吧,赶紧做完我要回工作室。”

苏杏正有此意,戴上一项草帽起身说:“好。”她很想抓紧时间练功。

眼看自己又要被抛下,筱曼忍不住大声喊:“喂,等傍晚再做不行吗?现在太阳好毒。”娘俩都没擦防晒霜,乡下人家粗生粗养惯了。

“早做完早休息。”苏杏回头冲她喊一声,“过来帮忙?”

筱曼猛摇头,开玩笑,这种太阳出去没几分钟晒成黑人。

苏杏不勉强她,娘俩边走边聊:“不过菱儿,你要抽时间练练体能,多一门技能多一条活路。”

“我知道,妈咪,爸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应该没那么快。”

剩下筱曼独自坐在花墙之下,托腮无语中。

她双目无神地看着步伐一致的娘俩坐上除草机,继续铲除那一大片比人高的杂草。

有时候,她挺羡慕苏杏的。

羡慕她看得开,羡慕她有三位懂事的儿女,羡慕她嫁得好郎君……最后一句说得好违心。

怎么说呢,那男人确实很有财,令人羡慕。可他的性格就有点讨人嫌了。

无可否认,高富帅受到的诱惑比普通人多百倍,出轨率自然比普通人高很多,没什么好羡慕的。

尤其他对妻儿还抠门,谁见过非要妻儿在六伏天气干农活的有钱人?虽然是娘俩自找的,干活的也是机器,她俩依旧要坐在上边操控,照样晒成狗不是么?

……尽管如此,还是比她这只单身狗强。

唉,早知道有苏杏这么一个能左右命运的人在,自己就应该趁早找个高富帅生下一男半女。说不定自己也踩了狗屎运碰到一个贴心人,碰到难事能倾诉一下。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

筱曼自怨自艾中。

而理应成为家中支柱的大老爷们儿此刻不知在哪里风.流快活。

这没什么,男人不出门,钱财风刮来?

让旁人忍不住YY的是,他看似人畜无害,说不定正在世界哪个角落担当霸道总裁,胁迫某朵小白花臣服于他……

第765回

可能天气太热,又或许太清闲了,各种负面灵感井喷中。

筱曼心虚地抹抹脸上的汗,没办法,暗中YY好友的丈夫是个花心大萝卜,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可现实就是这样,很多有钱有势的男人最喜欢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只要不被人发现,他依旧是妻子眼里的好男人一枚。

苏杏虽具备小白花、白莲花以柔制刚的潜质,却并非没有弱点。

她怕麻烦,怕伸手向人要钱,所以一直经济独立。却又不是天天看财经新闻,能和男人谈论世界各地行情的女强人。

为了省心省事,她对大家长事事顺从,让男人毫无挑战性。

无论是在工作或者婚姻当中,一旦成为随时可被代替的人,被淘汰的日子就不远了。

不是诅咒她,真的。

就在昨晚,嫂子给她发了一张照片过来,询问是不是她的朋友。

嫂子,就是继兄的妻子,与她还算熟悉。

原来,继兄携妻在国外参加一位朋友举办的私人晚宴,意外发现柏少华带着一位优雅美丽的女伴出席宴会。

那是他的秘书,一位事业心强的“白骨精”。

去那种场合的人非富则贵,有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富豪。嫂子说,她是故作无意拍到他的,因为全场最帅气优雅的人就是他。

很多名媛淑女想上前搭话,可惜主人家一直在和他聊天,没多久便离席了。把那位女伴留在宴会,不少人想套她的话却套不出一个字来,可见是个能干的。

嫂子记得在筱曼手机的一段视频里见过他,便来问一问情况。如果他没对象,她准备把自己的小妹介绍给他的说~

筱曼当时吓了一跳,连忙说他已婚生子,让嫂子打消当媒婆的念头。

她在云岭村拍的视频一般不会上传,除非是纯风景的。

这事也没必要告诉苏杏徒惹事端,有时候,男人为了行事方便带秘书出席某些场合不以为怪。

只是柏少华城府太深,令人佩服之余难免遭人揣测他的心思。变心的男人铁石心肠,到时别说苏杏一人遭殃,她们这些依附她的人同样逃不掉被算计的命运。

可惜看不到他的想法,所以才觉得可怕。

筱曼看着那对辛苦劳作的娘俩,默默叹了一口气。

在现实中,越替男人着想不愿给他添麻烦的女人,越遭男人嫌弃。她不愿意为了博取男人的宠爱而费神,外边大把人费尽心思博取他的注意。

他今天不动心,还有明天,后天……

“曼曼?”

诶?筱曼醒过神来,转头看了看,是云非雪。

“今天不练功?”看着她在身边坐下,筱曼不由得问。

“练完了,顺便洗了个澡才过来。”一身清爽的云非雪笑笑说。

她在海里练习异能的凝结以及作战技巧,有阻力,比在岸上训练更有成效。

庄园里来了不少人给大家当陪练,都是一些身手诡异的高手。筱曼自知跆拳道在这些人面前实在难堪,索性弃权跑到这边给娘俩加油鼓劲,但不参与。

算是自暴自弃吧。

苏杏至少还有逃命的本事,而她筱曼,是真正的战五渣。

“你跟苏苏说药剂的事了?”

“没有。”筱曼随手拔了脚边的一根青草把玩着。

既然某人要亲自跟她说,旁人何必多嘴?

“你觉得她会用吗?”云非雪看着远处除草的娘俩问。

“不会,”筱曼十分肯定,“她不敢拿自己的异能冒险。”

对于有过末世记忆的苏杏来说,身怀异能是她的终极梦想,尤其是逃命技能。冒着变回普通人的危险去尝试药剂有些得不偿失,她不会做的。

云非雪默了一会,问她:“你为什么不用?你不是渴望变强吗?”

“我是很渴望,可药剂不行,我抵抗力强。”筱曼微微一笑说,她注定是战五渣。

未来的她经历过各种试验,全然无效之后,科学家们开始研究如何将她的异能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那种过程既痛苦,又恐怖。

不要低估人性的恶,有些不差钱的人,渴望逆天技能欲登天,所以才有异能者被捕杀的情况出现。

超级英雄仅存于电影中,她不想重温噩梦。

如果将来拖后腿,她会拜托苏杏把自己扔到一个少灾少祸的年代,当一名神棍自生自灭算了。

不过,这是筱曼的心里话,没说出来。

云非雪被请过来的原因是出于她和苏杏的交情,她知道大家都有异能,具体是什么异能并不清楚。

所以,筱曼不打算告诉她苏杏有什么异能。

同伴安全了,自己的未来才有保障。

至于云非雪,她决定尝试。

经历过海中练习的难度之后,同时见识过安德他们的身手,她很清楚自己目前的本事连自保都成问题。

如果无法提高,不如索性恢复普通人的好。

普通人的寿命未必能撑到末世,就算到了末世,到时候她已年老对未来不抱期望。随时自我了断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反而落得一个清闲自在的好结局。

总之,各有各的想法。

就在两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在古堡西侧的地下室,筱曼、赵丽娥等人站在玻璃窗外看着云非雪躺在一张实验床上,承受药剂改变体质时所产生的痛苦折磨。

而在主人家的客厅,苏杏和孩子们在为做完农活而庆祝。阿普、昌叔他们做了一大桌菜,有酒有吃的。柏少君也在,除他之外,安德等人皆不知所踪。

有老板在,员工哪能放得开玩?

为了拥有一个自由自在的假期,主人家与客人的居所不在同一个地方。西侧另有客厅、厨房,还有楼梯到他们的客房,这样就不必打扰主人家的清静。

“小雪和曼曼她们呢?大家一起吃多热闹。”苏杏来到庭院问柏少君,他正在替六只大狼狗洗澡。

“她们在西厅培训暂时别打扰。”柏少君说。

那边也有佣仆准备吃喝的,不必主人家操心。

“培训?”苏杏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别太苛刻,她们毕竟是客人。”既是朋友,也是客人。

并非她和柏少华的下属,大可不必给她们太大压力。

她心思细腻敏锐,柏少君怕说多错多,万一产生误会就完了,便如实告知:

“她们和你走得近,能力太弱容易出事。少华把她们请来就是为了提高能力,包括我们在内。你也知道,敌人可不是善男信女,有备无患总比遗憾强。”

那倒是,苏杏沉默片刻,问:“既然是提高能力为什么不叫我?”

“少华想亲自向你解释,我们不好说什么。”柏少君笑说,“总之你要相信,我们尊重小雪和曼曼的意愿。如果小雪无法提高,苏苏,你以后要离她远些。”

离对方远些,以免对方被误伤。

第766回

至于筱曼,她的能力比较特殊,留在苏杏身边利大于弊。

苏杏明白少君的意思,不再多话,摸摸小福它们几只,顺手把在一旁绕来绕去看热闹的小吉猫捞在怀里抱走了。

回到大厅,老人和孩子们正被阿普和莫雅做的简单实验所吸引,时不时发出一阵阵的喝彩声。

她抱着小吉猫坐在一旁微笑看着,心底轻叹……

午夜时分,确认孩子们睡着了,苏杏回到卧室。孤枕难眠,索性练功进入灵魂观望状态。

经过多次练习,灵魂观望状态比以往熟练多了,像以往那样被人听见声音的失误有所改善。今晚的观望地点首选西侧厅,她想看看云非雪和筱曼怎样了。

偌大的走廊亮着灯,空荡荡的。

独自一人走在中间会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两边的壁挂与名画在白天时充满沉甸甸的历史感,到了晚上却多了一股沉寂与冰冷的气息。

岁月无情,这栋城堡古老而神秘,不知看过多少兴衰成败,历尽沧桑,依然……呃?

无意中,她的眼角余光瞄见走廊的尽头溜过一道小小身影,鬼鬼崇崇的,不知干什么。

他的头顶悬着一个橄榄头,亦步亦趋地飘行。

“你确定我姐和二哥是刚去?”

“那当然,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扫描范围内。”漂浮在半空的橄榄头十分肯定地说,“上次那条通道才走到三分之一,我料定他们还会继续。”

午夜寂静,小孩子最喜欢在这种情况下偷偷去探险,寻刺激。

“太坏了,居然撇下我。”打开门,小染站在地下室的楼梯口想了想,“我要吓他们一跳。”随手关上门,掉头就往庭院方向跑。

庭院对面就是库房,是地下室通道的一个出口。

小能有整张地下室的平面图,这便是小菱、小野撇下他们的一个原因。

小染喜欢剧透,没意思。

“玩火药吗?我抗议。”小能落在库房门前,拦住眼前这个小“恐怖分子”,“大家都在地下室,你别把这里炸了。”

小染站定,气鼓鼓地瞪着它,“阿普教我做的炮竹会把人弄成大花脸,不会受伤的。”

父亲说过,如果他伤了人,不但这个能力要被取消,这辈子也甭想再见母亲。父亲肯定是担心母亲和自己离家出走,哼,等他学好了本事……吧啦吧啦。

“哦?扔一颗试试。”

小染随手往旁边的石子路扔一颗,噗地炸开一小片火花和浓烟,确实没什么杀伤力。

小能这才闪开:

“不是我啰嗦,他们都是夫人的朋友,小菱、小野又是你哥哥姐姐。任何一个受伤她都会伤心,她一伤心,主人就不好了。主人一不好,我和你就甭想好……”

小染已经习惯它的啰嗦,小嘴紧抿,瞧瞧库房的门锁,咦?好古老的样子。

举手就想一个炸弹把门轰了——

“等等,你想干嘛?!”幸好小能及时阻止。

呼,自从小主人恢复异能,它的工作量倍增,少看一眼都不行。

“我没钥匙。”小染道。

“没钥匙也不能炸,这把锁没几百年也有百多年历史,炸了多可惜,夫人最喜欢老古董。”唉,如果小主人懂瞬移就省事多了。

小染放下手,“那你把它弄下来。”

小能是个利索的机器人,举起小钢爪发现一道弱光,悄无声息地把那锁给切割出来。

推门进去,小能把锁放在门后,“先放在这儿,等出来的时候你拿去送给夫人,她肯定会高兴哒。”

“哦。”小染随手在附近撒下几粒东西作埋伏。

看着各有一个半圆缺口的两扇木门,苏杏:“……”可怜的门,可爱的熊孩子。

话说,小染的异能什么时候恢复的?好嘛,还学会隐瞒家长了。

本来要去探望云非雪她们的,如今看来这边更让人放心不下,苏杏不得不一路跟随。

只见俩小熟门熟路地进入库房,并未开灯,小染早有准备地戴上一副夜视镜,然后蹬蹬蹬跑到一张长方桌跟前用力推。

有小能在,小染不费什么力气就打开地板下的一道伪装木门,然后是密码铁门。

苏杏看得直冒汗,敢情这座城堡真有秘密。

那道密码门是现代科学产品,只有通道和大门是古老的。估计柏少华在买下古堡就已经组队查探过,因为小能很熟练地按了密码,俩小一溜烟钻了进去。

进入通道,小染开始在墙边、路中央洒了一堆三角形的小玩意,然后和小能蹲在墙边看视频。

“到了吗?他们到了吗?”小染语气急切。

他心情激动,迫不及待想看看兄姐被炸得一脸黑的模样。

可是,从橄榄头里伸出的一小块屏幕什么都看不到。

“诶?看不到?”

正当俩小满腹狐疑,黑漆漆的通道里忽然飘来零星几个光点,一闪一闪的。

“萤火虫?”小能自言自语,忽然喊一声,“啊,糟了……”

来不及说原因,黑暗中卟的一声轻微炸响,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冷不防在小染的头顶上空炸出一小簇火花来。

把小染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卟卟……慌乱之中,他踩中自己撒在地上的恶作剧之炸弹。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力量迅速把他提到半空。

可惜太黑了,苏杏看不清小儿子的表情。算计兄姐不成反而自己中了招,那脸色想必十分精彩吧?见他撒在地上的小炸弹火花微弱,她总算稍稍安心。

“放我下来!”小染挣扎两下,成功落地。

唔?小能扫描一下周围,没发现有人,“你让谁放你下来?”

“刚才有人拎我。”

“刚才这里没人。”

小染挠头,疑惑地回头瞧瞧,什么都没有。

“你用异能了吧?”小能猜测。

唔,这问题太复杂了。

小染立马抛到脑后,着急地跺跺脚,“我姐和二哥呢?”

“八成绕道走了。”

小野深得主人亲传,是制造电子玩具的小能手,干扰它的搜索是小意思。萤火虫里肯定混有监控小蜜蜂,所以他知道这里有埋伏,还趁机作弄小染。

听罢小能的分析,小染哼了声,撒开脚丫子往黑暗深处跑去。途中还赌气踩几脚自己扔的恶作剧小炮弹,一路卟卟卟地响着。

他大概忘了那些小炮弹的效果……

“哥!姐!你们在哪里?”

黑黢黢的通道,回荡着一声声脆嫩的童音。

小能并不阻止他,每到一个分岔路口,小染都要探头探脑然后使尽全力地呼唤,丝毫不怕被人发现。

“不是那条路,小染,这边。”

小能根据扫描显示,一路追着双胞胎逢楼梯必下。

不知绕了几圈,跑了多久,两人意外地发现一处亮光。跑过去一看,四下无人,但旁边有一部电梯可以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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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7回

熊孩子天不怕地不怕,见了电梯就想进。

如此诡异的情形,小能哪能让他进,“这里讯号有干扰,小心有诈,等我查查。”一把小钢爪勾住他的衣领拽离电梯。

讯号干扰只影响它的扫描范围,无法让它歇菜。

“碰到这种情况不能上电梯,里边可能被敌人动了手脚,到时候你就死翘翘了……”

一边唠叨,一边扫描整部电梯和附近的情况,很快便有结果,“这电梯只上不下,小菱、小野应该用瞬移下去的,这里除了电梯没有别的出入口,只能回去了。”

两人都不懂瞬移,它尝试更改电梯的功能,却发现另有高人把功能锁住一时解不开。

“不要!”小染不服,回头盯着电梯想了想,再次举起右手。

“等等!你把这里炸了,我们也被埋了。”

“我把电梯炸开,你带我下去。”熊孩子坚持己见。

“破坏公物要赔偿,还要找家长面谈。”

小染默默地眨眨眼,难得地转动小脑筋。

学校要见家长的时候,一般是找亲妈,因为找不到他爸。在家闹事的话就找爸,一般不会惊动亲妈,这是规律。

大不了他轻轻地炸……

不假思索地再次举手,而他身边的小能同时伸出小钢爪对准小染的小脖子。俩小正要挥手时,忽然小染手一顿,停了,小能的爪子迅速无声无息地缩回。

“妈?”

耳边骤然听见亲妈的声音,让小染左顾右盼寻找那熟悉的身影。

咦?夫人来了?

小能疑惑地转动橄榄头,扫描,四周空无一人。

找不到人,小染继续凝神倾听脑海里的声音,“儿子,用精神异能让电梯下去。”他上过很多课,对异能有所了解。

“妈?你在哪儿?”

“你的精神力太弱,找不到的。快点吧儿子,不然你哥哥姐姐玩够要回房睡觉了。”

小染急了,那怎么行?他还没开始玩。

瞪大双眼紧盯电梯好一会儿,电梯纹丝不动。没过多久他便憋得小脸通红,额头渗出汗渍。

小能一直不吭声,悄悄在四周扫描了一圈又一圈,依旧一无所获。它的任务是看好小染,不能轻易走开,见他试图用精神异能催动电梯,便静立旁观。

虽然情形诡异,难得小主人肯用精神异能,不便打扰。

不过,指望一个几岁孩子耐心十足是不可能的。

小染使出吃奶的劲儿,电梯仍然一动不动,他反而头昏眼花一下子跌坐在地。

“用力过度,先歇一歇再练吧。”小能大致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状况,说。

“儿子,别用炮竹,妈妈就在附近,怕疼。”

知子莫若母,亲妈的话让小染撑地的小手再次急速回收发出去的能力。

精神力不行,既追不上哥哥姐姐,又找不到亲妈在哪里。小染心里一阵憋屈,索性哇地一声嚎啕大哭,往后一躺开始满地打滚。

这是他以往最不屑于做的行为。

可今天有苦难言,不懂表达,只好攥紧小拳头乱挥乱划,双脚乱踢来发泄心中的憋屈。

“夫人……”小能对着空气唤了一声。

“别管他,让他哭。”空气中传来温柔女声。

小孩子不必顾忌他人的目光,想哭就哭,痛快地发泄心中的不满。她宁愿他现在打滚哭闹,也不希望他将来憋出毛病。

人生在世总有憋屈的时候。

她和婷玉,柏少华和他的下属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既然能力封印不住,他就要好好学会控制。

如若失控,毁掉他异能的计划将势在必行。

尊重孩子的选择要分情况,一枚行走炸药包绝对不能失控。

纵容孩子的后果,她无法承受……

十几分钟后,探险失败的小染和小能乘坐电梯回到一层。电梯门打开,发现母亲正笑吟吟地站在外边等着他们。

小染抽噎着走到她身边。

苏杏在他跟前蹲下,哭笑不得地摸摸他黑乎乎的小脸,“哎唷,这些黑黑的是什么?墨水吗?好厉害,差点认不出你是我儿子。”

小男孩顿时破涕为笑,“阿普教我做的,洗不掉的哦。”

“啊?!那怎么办?别人看见你还以为我生了一只小猴子。”苏杏神情吃惊。

亲妈大感头疼的样子让某孩略有成就感,“我有药粉泡水,一洗就干净了……”吧啦吧啦,心情好转。

苏杏爱怜地摸摸儿子的小脑瓜,赞道:“这么厉害?那赶紧洗干净。莫雅阿姨做了好吃的宵夜,待会儿陪妈妈一块吃。”

“哦,我要吃鸡腿。”不吃鸡腿,难解他心头之痛。

“大半夜的怎么能吃鸡腿?你还让不让家里的鸡睡觉了?明天再吃。”

也对,小男孩咯咯笑着,擦干眼泪,牵住妈妈的手一蹦一跳,“妈,你刚才躲哪儿了?”

“不告诉你,自己慢慢找。”

“爸爸能找到你吗?”

“当然,我一说话他就知道我在哪里。”

哇,这么厉害?!

说起父亲,小男孩的眼里充满孺幕与崇拜之情。

“所以你要多练精神异能,争取早日胜过你爸爸。否则你就是一只小炮竹,动不动就炸,哪天不小心把躲在附近的妈妈给炸没了。”

这话吓得小染手握紧,苏杏瞅他一眼,见好就收。

“好了,走吧,洗澡去。”

她牵着儿子的小手甩呀甩,边走边说一些轻松笑话重新把他逗乐。还考一考小能那把锁和那扇门有几年历史了,为一把锁毁掉一扇门值得吗?

待娘仨走远,电梯旁蓦然出现三道身影。

“瞧瞧,把弟弟惹哭了吧?”柏少君看着一左一右的少年少女,“知道等会怎么说吗?”

“迷路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出口。”小野煞有介事地唉了下,抹汗说。

柏少君噗哧地笑出来,拍拍他的头顶。

“少君叔叔,如果三弟刚才把电梯炸了,地下室会垮吗?”小菱仰脸问道。

“不好说,”柏少君回想阿普说过的话,“阿普教他做的弹药威力不大,除非他在外边看到别的并无师自通。所以你们千万别在背后吓唬他,会出事的。”

比如方才,双胞胎本想吓唬吓唬他,结果被一直跟着的柏少君拦下。

才几岁的孩子,很难保证他不受惊失控。

“村里小伙伴少,小染和别的小盆友来往不多。异能又跟别人不同,压力很大。你们做哥哥姐姐的要对他多一些耐心,别让他觉得孤单,以为你们嫌弃他。”

见双胞胎点点头,柏少君这才让两人离开,自己重新返回地下室。云非雪的情况不乐观,很有可能恢复普通人。

众人守在室外静观其变。

当什么忙都帮不上时,他们能做的只有陪伴。

而陪伴,有时候也是一种力量,它能鼓舞人们奋勇向前……

第768回

第二天清早,苏杏一家子吃过早餐,开始各自的节目安排。

昌叔和陆易、田深坐阿普的车出去兜风。

三个孩子再次结伴到地下室探险,这次要带上小福和小寿。见双胞胎愿意陪小染玩,苏杏便放手让姐弟几个一起去。

有小能在,一群熊孩子探险,总比一个熊孩子独自玩耍让人放心。

花园、菜地刚种下不久,没什么看的。

倒是庭院的花圃、草坪和其余绿植被修剪干净,廊柱,石雕和喷泉等景观颇有看头。

庄园很大,有自动喷水器,不必人工浇水那么辛苦。菜地、花园和葡萄园也有合适的洒水设备,方便得很。

话说,这里是她的家,是她和孩子们亲手打理的。

尚未正式参观过,难得今天清闲,她要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于是,苏杏戴上一顶草帽,把另外四只汪和小吉猫带出去遛达。其中两只是柏少君的哼哈二将,他自个儿不知去哪儿了。

早上的阳光很温和,风凉凉的,清爽舒坦。

路上,她把整理干净的花园、菜地一一拍下来,包括修剪整齐的绿植和花坛。再发给柏少华看,附一张她和孩子们的合照,一大三小被晒成麦色的笑脸。

附注:在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外边风.流快活,良心不疼吗?

末尾加一个委屈巴巴哭叽叽的表情。

她走了没几步,便收到他的回复:两个月的消遣被你们几天玩完,你们在用生命做运动。

苏杏笑了一下,回复他四个字:着急想玩。

刚刚发出去,地里的洒水器噗地开始工作,到处是水花飞溅,分外壮观。她连忙把这一幕拍下来,分别发给他和上传到自己的空间。

天气燥热,要早晚洒一次水。

傍晚时分拍摄的话,以落日为背景想必更加壮丽。

她把这句感慨发出去之后,意外地接到一个来电,是佟师兄的。

“你在国外?太好了,帮忙看几张图片。有些字笔画不清认不出来,愁死我了。”

之前担心打扰她休息,他打算明天再打过来的,结果谢妙妙拿着手机过来和他一起欣赏苏杏家的后花园。

于是他屁颠屁颠回书房去了,把谢妙妙气得干瞪眼。

国内此刻已是深夜,两人正准备就寝。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有三位女士大老远冲她喊:“苏苏,出海玩喽!”

是筱曼、赵丽娥与云非雪。

苏杏打量云非雪几眼,只见她笑容灿烂并无异常,便挥挥手机:“现在不行,朋友找我有事,你们玩吧,小心点。”

“要不等你?”

“不用不用,不知要多久呢。”

柏少君和另外两名男士开船一同出海,既能玩又可以练功,一举两得。

佟师兄在电话那端听见她们的对话,不由歉意道:“抱歉抱歉,扰了你的兴致。”

“没事,假期才开始几天,大把时间。”苏杏笑说,“介意把图片发过来吗?我先看看是什么字。”如果要翻资料她再回书房。

否则就在外边解决,不必跑来跑去。

有事忙的话,时间很好打发。

在一棵老树底下,苏杏正在和佟师兄讨论那些图片,顺便聊聊家常。孩子们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叽叽喳喳不知聊些什么,反正很吵很热闹。

偶尔甩飞盘,训练几只汪的灵敏度与速度。

小吉猫最懂得享受生活,跑到树杈上看热闹。要么就睡觉,橘色的尾巴垂落一下一下地甩着。

其实,昨晚吃过宵夜后,趁三个孩子聚在小野的房间开秘密会议,苏杏借用玉璧的力量重返地下室走了一趟。

不仅看见奄奄一息的云非雪冲破极限,众人欢呼当场;也看见筱曼黯然神伤,陆易交给她一支药剂随身携带,在危急时刻使用。

药剂量少,被改造成袖珍柱形项链佩戴。

而筱曼懂得如何注射。

不过,陆易并不赞成她自己做。

因为激发有一个过程,身边既没有自己人在又没有安全措施,很危险的。却又担心她将来遇险等不及救援,身上最好携带药剂以备不时之需。

人各有志,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众人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说实话,苏杏挺羡慕云非雪的敢作敢为,但不模仿。因为自己是双异能,不必借助药剂刺激潜能。

贪多嚼不烂,贪心不足往往得不偿失,她没必要冒险。

当然,承受药剂改造的云非雪并非多一项技能,而是自身的能力提高了。

这姑娘的要求也不多,能自保就够了。

……

良久,解决佟师兄的事之后,苏杏揉揉眉心。翻开手机网页看看新闻,让自己轻松一下。

柏少华给她回了一条信息,说在回来的路上。

呵呵,这话听一听便罢,不必当真。

而发在自己空间的图片底下,多了上百条评论。其他读者的留言一掠而过,唯独一个人的让她多看了几眼。

此人的网名特有趣,叫“一枝毒杏在墙外”。

对方先是大方赞美图片的景色秀丽,然后追问她:“求问楼主,图片是哪个风景点?”

若被其他评论刷下去,对方马上再次发问。锲而不舍,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故而引起她的注意。

苏杏发图片的时候没有注明是自己家,熟人问起才坦白,其他人问一概不理。见对方苦苦追问,便再拍一张照片注明是朋友家的后花园,不便言明地址。

算是统一回复大家的疑问。

奇怪的是,其他读者不再问了,那枝“毒杏”犹不甘心:“说个大概方位可以吗?那里的天空很净很蓝,想和老公在附近度蜜月。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肯帮忙。”

苏杏耐心回复她,“不是钱的问题,附近除了这里,其他地方全是荒山野岭,既不好看更没地方玩。”

“哦?是这样吗?能帮忙问一下你朋友当地的房价是多少吗?拜托了……”吧啦吧啦恳求的话一大堆,暗藏试探。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对方好像听不懂拒绝,还一味要求加她好友。

苏杏见怪不怪,随便找个借口推了,不再回复。

她的空间是开放式,不必设置信息提醒,所以不管有多少评论都影响不了她。

“妈咪,少君叔叔带回好多海鲜,去烤去烤。”

孩子们在斜对面的草坪向她猛挥手,小染生怕她看不见还一蹦三尺高。小能高高举起小钢爪挥舞一支小“白旗”,特醒目的一张纸巾。

“哎,来了来了。”

盛情难却啊!苏杏起身拍拍裙子,和孩子们去海边烧烤去。

小染边走边显摆,“安德叔叔和昌爷爷带回好多椰子,我要吃五个!”先下手为强。

“不用抢,有一车呢,管饱。”小野淡定地说。

小菱笑嘻嘻地调侃小弟,“椰子不叫吃,叫啃。等会儿你要啃够五只哦,不许赖皮。”

姐弟三人嬉闹着,苏杏跟在他们身后边走边看风景,顺手再拍几张。

这才叫度假,清闲自在,教人乐不思蜀。

第769回

午夜,苏杏一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到孩子们的房里走了一圈,回到卧室,她直接走出阳台躺在一张藤椅里。

仰望星空,异国他乡的一轮明月高高挂起,值得欣赏。

不知怎么回事,她今天莫名心悸,坐立难安。

由于心中担忧,她借故给所有亲朋打了一通电话,确定众人无恙才稍微安心。

可是,那股心慌的感觉一直困扰着她。

所以,婷玉分别在早、中、晚时分,接到她三通确定人身安全的视频电话。

“你少惦记别人,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婷玉既对她的疑神疑鬼没辙,也受到一些影响,“少华几兄弟还斗着呢,你身在国外要格外小心,看好孩子。”

秦煌像个情报员,对世界每个角落发生的事皆略有耳闻。

作为他的爱人,除了保密事件,普通信息会被夫妻俩在日常中拿出来闲聊与分析。

耳濡目染之下,了解的事自然比普通人多一些。

婷玉前阵子刚回国探望白姨和孩子们,停留四天又被召走了。

她在国外的这两年学了不少东西,特别是医术方面。对西医的药物制造有更深一层的了解,开始模仿与创新。

自从她出了国,小菱坚持每周和姨母通一次视频电话。

苏杏之前对她俩的通话有一点兴趣,后来,师徒俩谈话的内容越来越深奥,便置之不理了。

当然,除了亲朋和好闺蜜,还有一个人是她最牵挂的。

作为她的亲密爱人,柏少华更倒霉,受到全天候的打扰,她一旦心血来潮就打电话问候他。

在她心里,婷玉在外边有正经事要做。

而他在玩,可以大方打扰。

他说过正在回来的路上,不料半路遇到一位多年不见的熟人,绕道叙旧去了。

她能怎样?当然是原谅他并各玩各的。

当然,他毛病不少,但也有优点。

比如无论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问题,只要她打电话过去,他总是温言对待。

耐心十足,从不拒接,除非特殊情况不便接听。

“……为什么睡不着?你时差现在才失常?还是你想太多了?”他调侃她说。

两人谈了好一阵子,疏离感什么的早没了。

“我怎么知道?反正就是睡不着。”她心情差,听见他在倒酒的声响又忍不住唠叨,“你少喝些酒,别临老了晚节不保。万一染上这样那样的毛病我不伺候的。”

在他面前不必掩饰情绪,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向他发牢骚。

“哦?千年修得共枕眠,”他的声音蕴含着笑意,“你舍得放弃我?”

临老?他才四十一,正值壮年时期,谁敢说他老?

“不然呢?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苏杏反驳,“一把年纪还不懂自律的男人,不如及早放你自由尽情享受人生乐趣,你应该感谢我。”

“是吗?那我谢谢你了。”他温言笑说,“一直以为男人才有中年危机,毕竟要负责一家老小的生活所需,压力山大。可是苏苏,你烦什么呢?”

她要时间有时间,要钱有钱,孩子也大了,他实在想不出她还有什么可烦的。

苏杏撇撇嘴角,“何必拐弯抹角,直说我庸人自扰得了,我不生气。”

呵呵,她知道就好。

柏少华莞尔一笑,识趣地换个话题:“阿普和莫雅从明天起给小染上课,双胞胎有自己的事做。其他人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安心忙自己的,不要胡思乱想。”

“我什么都没想。”

“哦?那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厨师的手艺不好?抑或有人给你脸色瞧了?跟我说说。”他的口吻像在哄小孩,让被哄的人深受鼓舞认为自己老委屈了。

“都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今天一直心慌慌的,跳得厉害。”苏杏一手按在时不时狂跳几下的心口,心烦意乱。

蓦然想起婷玉今天说的话,刚刚平伏的心情再被吊起:“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一个人在外边我很担心。”

“谁说我是一个人?这些朋友带的保镖一个比一个强悍,连只蜜蜂都进不来。”

有他在的地方没有苍蝇,无法比喻。

“你别太自负,越安全的地方越危险,暗箭难防。”她越说越担心,“哎呀不说废话,如果没要紧事你赶紧回来吧?”

说这些等于废话,放飞自我的男人岂是她想召回就召回的?

她顿了下,最终厚着脸皮,有些扭捏赌气地加了一句:“我想你了。”

唉,老夫老妻了还要说这种肉麻话,他肯定笑死了,怪不好意思的。

果然,电话里清晰听见他低沉轻笑,“这话我爱听,但听起来有点心虚。”

苏杏朝月亮白了一眼,“我敢说就不错了,你在外边一拖再拖不肯回来,万一是在哪个温柔乡里舍不得离开,说这种话岂不让你们看笑话。”

柏少华挑了一下眉,好吧,都是他的错。

“我明天到家,在我回来之前你哪儿都别去。也别练功,一切等我回去再说。”说话间,他已经通知司机准备启程。

他所在方位离家不远,开车两、三个小时便可到家。

“好,你别太自负,一路要小心。”嘱咐他几句,渐渐有些睡意的苏杏率先挂机。

懒得回房,她就这么在阳台的藤椅逐渐睡去。

不久,一只橄榄头从隔壁的窗户飘过来。

扫描四周一圈后,目光落在阳台熟睡的女性身上。

见其衣衫单薄,它悄然飞进卧室拿了一张薄毯子出来盖在她身上,再默默地飘回小主人的卧室。

刚才接到主人的电话,让它过来瞧瞧夫人有什么不妥,并且留意家里的动静。

夫妻多年,柏少华很了解她。

她是有些任性,但从不无端端耍性子,今晚的异常肯定有原因。所以,不仅小能被唤醒,柏少君他们也接到通知暗中警惕起来。

但是,任其防守严密,该来的始终会来。

阳台上,睡意正浓的苏杏骤然觉得心脏被人狠狠一揪。整个被惊醒的同时,一股力量迅速将她拖入黑暗之中。

她意识清醒,很快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许愿图和玉璧的力量在召唤她?为什么?

正当她一头雾水时,散发淡淡莹光的玉璧飞来。她下意识地接过,盘腿坐下,双手环抱玉璧。

刚刚闭上双眼,眼前的一幕吓得她寒毛乍起……

第770回

说回婷玉,被苏杏电话骚扰的那天,她正和另外两个国家的医疗组出去采样。

她现在出行不必带翻译了,除了国际通用的一门外语,连本地方言她也能应付一二。

秦煌教得好,加上她天资聪颖,上手快。

这次采样是三个国家的医疗组成员同时出行,由本地军方派人护送。

苏杏打最后一通电话时,婷玉和一名同事正坐车返回。同事姓陈名清,是林氏科研组的女成员。

她能力卓越,很帮得上忙。

采样工作并不复杂,所以婷玉只带她一人出来。

“你妹妹挺关心你的,”陈清对亭飞的义妹很感兴趣,“今天打三通电话了吧?”

婷玉微微一笑,“她胆小,做个恶梦能唠叨好几天。”

陈清听罢哑然失笑,“真羡慕你们姐妹,不是亲的,感情却胜似亲人。上回听她在电话里喊秦官(武官)姐夫,那声音可甜了,她很年轻吧?”

婷玉瞥她一眼,“你耳朵真灵,连手机那么小的声音都分得出甜不甜。”可见她当时离秦煌有多近。

陈清淡定地解释说:“当时秦官忙,无意中碰到免提键,正好我找他汇报一些事。”然后听个正着。

这理由靠谱,婷玉笑了笑,不再回答她的话。

陈清是个很有天分的妹子,身为一名优秀的博士生,在没有学历的婷玉面前自然有些心高气傲。

哪怕婷玉医术高明,还是武官夫人的身份。

这没什么,自从婷玉锋芒尽敛,这种目光不在少数,已经习惯了。

她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地蹙起眉头,“咦?这条路好像去郊外的,走错了吧?”

此时已经日落西山,路灯亮起。

白天的风景与夜里的大不相同,陈清也是第一次走这条路根本认不出来。

“不会吧?司机应该熟路,听他的。”

婷玉瞧瞧前后,另外两个国家的医疗组乘坐的车辆坚定不移地跟着,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她用本话话问了司机,他说前方大马路出了一些状况,暂时无法通行,只好绕道走。

司机是本地人,很熟悉路线,是馆内的工作人员雇佣的。婷玉平常出入曾和他打过招呼,大家和睦共处了两年,理应信得过。

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忽然跳两下,随即想起苏杏今天那三次通话来。

“怎么了?亭飞,你不舒服吗?”陈清见她表情微异,不由关心地问。

这话让婷玉心里一动,迅速运转体内的气息。当发现气息微滞运转艰难时,她微微心惊。

经过两年多的接触和了解,她很清楚科学进步的厉害。

有些药物融在空气中无色无味,可以无处不在,令人防不胜防。

她能做到的,别人也能做到。

“亭飞?”陈清疑惑地拉拉她的手臂。

保持冷静,婷玉不动声色地瞅她一眼,揉揉额边,“有点累,可能今天去的地方太多了。”

“咦?是吗?你平常不会这样的。”陈清不解地打量她一眼,忽而促狭地问,“难道有宝宝了?”

婷玉嗤笑,“怎么可能?”

秦煌结扎了,她也吃了药,不可能再有孩子。

“怎么不可能?”陈清坚持说,“如果有了孩子,你可以申请回国不必在这里熬了。”

“熬?你当初不想来的吗?”婷玉抓住她的一点语病问,拿出手机想给秦煌打电话,却发现没讯号了。

心里一沉,悄然催动体内的灵气解毒。

“若非迫不得已,谁想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工作?”陈清笑笑说,“我们寒门子弟要靠本事吃饭的,不像你们姐妹,靠脸嫁入豪门就能获得别人没有的一切。”

啧啧,姐妹俩一路的货色,真教人羡慕妒忌呢。

医术高明的人世间多的是,陈清的爷爷就是乡下大夫。他一辈子穷困潦倒,没能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世间最大的公平,就是资源分配的不公平。

有些人穷极一生要不到的东西,有些人轻轻松松就有了,令人气愤。

“所以你给我下毒?”婷玉淡淡道,把手机扔回包包,“我们是同胞,你下得了手?”

知道她是用毒高手,瞒不了多久。

陈清浅显一笑,毫无敌意地说:“同胞能帮我办绿卡?能帮我在M国读博站稳脚跟,取回原该属于我的待遇?”

“林辰溪不是苛刻薄待职员的人。”婷玉替自己拖延时间。

幸亏之前苏杏渡过不少灵气给她,哪怕是新提炼的药物,在巫灵之气的面前也会溃不成军,时间问题而已。

“他不是,可惜内部竞争太激烈,领导又轻视女性,我们这种不靠后台的女生哪有出头的日子?”

只能铤而走险,对方说已替她办妥一切移民入学手续,改名换姓。只要她出手相助,等成功了,她可以乘坐当晚的航班直达M国避难。

到了那边,她马上有新的身份和一笔奖金继续学业和研究,不必跟母国有正面的冲突。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不会放过。

“你怎么下的毒?”婷玉很怀疑她的手段。

谁知陈清耸耸肩,“我什么都不用做,他们吩咐我想办法让你坐上这辆车就够了。”两年的讨好、拉拢才找到今天这个机会,不容易。

“他们?”婷玉横她一眼,“他们是谁?”

“我不清楚。”想套她的话没那么容易。

陈清本来不想承认的,见婷玉身体不适才忍不住嘚瑟一下,顺便拖延时间让其毒发。

在她心里,外国的生化武器绝对比华夏土医厉害百倍,她有信心完成任务。

婷玉瞧瞧前后,那几辆车依旧跟着,根本不知道华夏车里发生的事。

又或者,他们也是策划者?

难道他们到这个国家,不是为了追捕残杀异能者的组织,而是追捕她?!

不可能,为什么呢?

婷玉想不明白,看陈清的样子大概知道得也不多。毒杀对方没什么用,不如留着看看能否套出更多的信息来。

一枚棋子而已,说不定还是一枚弃棋……刚想到这儿,忽然砰的一声巨响,婷玉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她们乘坐的车辆已被撞落山崖。

意识到有危险,婷玉马上一掌击穿车门,在翻滚的过程中跃出车子。

她刚刚攀住一块石头,便听身后再次一声巨响,一股热浪迅猛地扑过来。她躲在石头后边,等热浪消退了才出来一看,陈清和那位司机连人带车被炸得粉碎。

果然是一枚弃棋,陈清大概要到地狱寻她的M国梦了。至于司机是否无辜,已不是她能担心的问题。

不敢浪费时间,婷玉正要爬上去时,眼前出现两双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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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1回

来者是两个黑人,除了靴子,样貌什么的完全看不清楚,只知道两人的眼睛异常明亮和诡异。

他们居高临下盯着她看,其中一个抬脚往她的手一踩。

哪能让他们踩中?婷玉双手一松,往下坠一段距离再利索地攀岩跃上崖边,转身冲崖边的大个子就是一脚……靠!

对方纹丝不动,漠然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而跃到旁边的婷玉却皱着眉头踢踢腿,松松脚筋。这是铁人么?!她的脚差点踢骨折。

对方不会站在那里等她反应过来,见她没事,两人一起向她冲过来。

相对婷玉而言,他们身材高大如巨人,肌肉硬实似铁,打起来硬邦邦的,特别费劲。更可怕的是,她屡次把对方打倒,他们却像不倒翁似的又站起来。

他们不是人,至少现在不是了。

身上虽有温度,却热得有些烫手,而且身上没有人类的气息。

婷玉尝试用毒,可两人的皮肤像一层刀枪不入的铁皮,连毒都渗不进去。

世间万物总有弱点,自己的下毒手法不管用了,那就直接点。

想罢,她在打斗中瞅准时机,手指如铁爪闪电般直插其中一人的眼睛。对方连哼都不哼一声,捂住双眼倒退几步,随后更加气愤地扑向她。

他们没有痛觉,眼睛是视物的工具。

如果眼睛没了,他们体内还有热感扫描功能,能够精准地找到猎物的位置。但婷玉的手有毒,经过改良,那种毒药不靠血管遍及全身,而是直接腐烂。

所以,那位黑巨人扑到一半便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很快便烂得只剩下一张油亮的皮和一些器械零件。

婷玉匆忙中瞧了一眼,原来他们是由人体改造成的怪物,受人类操控的工具。

干掉一个,她刚想松口气,陡然间,一股颤栗感由心而发迅速蔓延全身。

她来不及多想便扑向旁边的石头,迅速在乱石中错位移动。一阵卟卟卟,她之前站立的地方被打出密麻杂乱的小坑。

婷玉见状,不由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还有狙击手?他们不是做实验,而是要置她于死地吗?为什么?她在国外从不与人结怨,只知行医救人,这样的她还能得罪谁?

另外两个国家的医疗车不知去向,护卫队的车被炸毁当场。

到底是谁要抓她?或者想杀她?

不停换地方躲藏的婷玉一边疑惑,一边找机会给秦煌传递信息。他是华夏派来的武官,身上挂着大使的名号,对方不敢轻易动他。

否则,今天的目标是他,而非她。

可她要怎么通知他?手机放在包包里,它在车里被炸得粉碎。

通知苏杏?更不行,眼前的环境太危险,她一出现说不定就当了炮灰。

就算无事,暴露能力并非好事。

在一个阴暗角落藏好时,婷玉忽然发现上边的狙击手不知为何停止了射击。以为是对方找不到目标,直到那边传来打斗声,她才意识到可能是救兵来了。

是秦煌吗?

担心他有危险,婷玉正要探头看个清楚时,一股杀气从身后袭来。

她纵身一跃翻到石头上,再顺势往左边滚落一段距离才敢停下一瞧,之前的位置被轰成碎石。对方一招落空,抬头环顾四周,下一刻他的视线已经锁定她。

婷玉一看见对方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靠!又是一名怪物。

这回是个白人,额际青筯暴凸,眼球布满血丝。而且他是异能者,和苏杏一样的速度异能。

因为,就在她刚刚看清对方时,下一秒,对方那张恐怖的脸庞已出现眼前,漠然地手握利刃朝她一挥。

砰,来不及闪避的婷玉眼前一花,那张恐怖脸已经消失。

“你,快走!”

同样是一名速度异能者冲她扔下这句话,已经和那只怪物打起来。来的不仅他一个,之前那名怪物也被两名异能者缠住。

这些都是异能者,只有她是普通武者,留在这里会拖后腿。

权衡之下,婷玉掉头就跑。

她的方向感很强,习惯了黑暗,果断往城里的方向逃。另一边是森林,敌人身上有先进的搜索仪器,逃往森林是死路一条。

回城的话尚有机会通知秦煌,进了森林,一切就完了。

谁知,她刚跑几步,便听身后一声嘶吼:“趴下!”

婷玉下意识地向前扑倒,一股杀气从头顶掠过。就地滚到一边时,砰砰,刚才的位置尘土飞扬。

还不等她站稳,忽感腹部一凉。

坏了……

一丝念头掠过,瞬间眼前一花,眼前寒光一扬,腹部的尖刀和人被踹飞。

“你快走!”

又是那名速度友军,他们是谁派来的?肯定不是秦煌,他身边的异能者她都见过。

可惜,她走不动了。

她扶着石头,步履踉跄,没几步便已倒下。

尖刀有毒,毒性发作得比车上的快几倍。

那是当然的,车上的毒如果太浓容易被她察觉。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苏杏口中那些出现在未来的怪物杀伤力有多强悍。

可惜,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和她一起迎接未来。

我方友军虽是异能者,对方却是加强版的异能怪物。两者的速度、力量无法比较,但听一声惨叫,其中一名异能者被砍断手臂。

要命的是,黑暗中又出现两道魁梧的身影向她扑来。

还好,这俩不是速度异能。

婷玉努力睁开眼睛,心中默念:苏苏,苏苏……

“婷玉?!”

苏苏?!

“接住!”

什么?!

不等她反应过来,脑海中出现一件物体疾速打向腹部。似乎卟的一下,一股异常亲切浑厚的力量瞬间涌满全身。

“你打,我帮你。”熟悉的声音异常果断。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奄奄一息的婷玉眼睛猛然一睁,双手往上一抓,正好握住两只抓她的大毛爪用力往后一拗,咔,同时折断。

“啊——”

唔?两声惨叫引起她的注意,不是怪物,也不是友军。杀气腾腾的充满不怀好意的异能气息,死不足惜。

念头刚落,她的两只手已准确插入对方的心脏……

尽管玉璧是巫医族的宝贝,与正统传人融合汇聚能源也需要时间的。

而这段时间,足够敌人杀她千百遍。

除非有人在她体内帮忙融汇疏通,唤醒沉寂已久的巫灵血脉,助她支配这股骤然而来的力量。

黑夜里,一抹幽魂般的身影忽左忽右,倏然出现在速度怪物的背后。

怪物颓然倒下,那名速度异能者愕然看着站在跟前的女子。一张如美玉雕琢的脸庞冷若冰霜,让他一时间哑口无言。

更让他讶异的是,她手中拿着他的断臂,直接往断裂处一接……法克!痛出翔了。

“你们是谁?”她用外语缓声问。

“自己人,波士让我们来的。”虽然她的治疗手法粗暴,病患仍然如实作答。

果然是他的人。

这时,不远处传来警车的鸣叫声,天空飞来一架直升机,光柱在地面晃来晃去搜索着。

“你们快走吧。”

大恩不言谢,剩下的事就由她来处理吧。

那对夫妻对她的恩情,看来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第772回

在这次事件中,婷玉属于获益者。

玉璧和许愿图融汇已久,苏杏抛出玉璧等于骤然间削减一半功力。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自毁功力,让她在昏睡中咳出一口鲜血,把外界众人吓个半死。

这还不算,婷玉在打架,她在体内疏导力量的融合,以防出现冲突。

打斗中少不了跳跃,偏左偏右,像坐上一趟急速的无规则行驶的过山车,把她甩得晕头转向。

她的意识无法在婷玉的体内停留太久,否则两人皆有性命之忧。

等回到许愿图那里时,发现它身上的光芒飘忽不定,头重眼晕的她本能地上前调整,修复因失衡而浮动的灵气。

待一切稳定,她从沉睡中清醒过来时,发现已经是两天之后。

“……太吓人了,还以为你被那啥附身了呢。不敢移动又不敢叫醒你,怕你走火入魔。”筱曼削着苹果,一边说起那天的情形,“只好请医生上门帮你看病。”

病因是力竭而衰,好好调养几天就没事了。

“关键是那天晚上碰到一伙歹徒想入室打劫。”云非雪啃着苹果,兴味盎然地说,“幸亏咱们的安保系统牢靠,那些人进不来……”

那些人越过铁门,来到古堡门口。由于进不来,一气之下开枪狂扫一通。

如今城堡的外墙多了好些弹孔,可惜了,还是古堡来着。

苏杏默默听着,有点反应不过来。

仿佛一觉醒来,发现所有的倒霉事全部凑到一起来了。

“莫雅说可以修复,少华不肯,说百年之后是一个历史痕迹。”筱曼削好苹果,然后自己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还好我冒死全程录拍,留着以后当传家宝。”

说冒死夸张了些,毕竟歹徒一直在门外。顶多心里怕怕的,怕那扇门顶不住。

“被抢劫很好玩吗?弹孔有什么可纪念的?”云非雪不懂文艺青年的逻辑。

苏杏倒是了解,“纪念当时的心情吧?安全又刺激。”

筱曼打个响指,“对,就是那种感觉。”

云非雪依旧不太懂,“肯定安全,这不是明摆的吗?”

屋里全是异能者,能让外边几个非主流青年撂倒?奇怪的是,那群年青人把外墙打出一排蜂窝后就开车走了。

安德说他们可能顾忌屋主人多,还有枪支,不敢恋战。

那晚还报警了,这两天都有警察过来问话,挺礼貌的。

由柏少华请的律师跟他们周旋,向相关部门申请在庄园范围内布置各种机关,饲养猛兽护院。毕竟前几任屋主都有家人遭难,现任又遭到袭击,不得不防。

因为法律规定,屋主要受到性命威胁才可以反杀。否则闹出人命的话,屋主要负大部分责任。

希望特殊情况,能够特殊对待。

如若通过,日后陌生人擅闯私人禁地都只有死路一条,能否走到主屋要看入侵者的本事。

苏杏听到这里,立马猜到柏少华的用意。

他这是借题发挥,给自己敌人雇佣的杀手挖坑。所谓的敌人,除了生意场上招惹的死对头,还包括他的亲兄弟,或者她的仇家。

当然,不管敌人来不来,有备无患能让阿普、莫雅住得更加安心舒适。

三人说了一会话,苏杏的嗓子略哑,忍不住咳两下。

“没事吧?”筱曼、云非雪同时望来。

苏杏摆摆手,“没事。”

心口有点疼而已,终究伤了元气,否则不会咳血,而昏睡中的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你再睡一会儿,今晚吃过饭一起去海边散步?”云非雪建议。

苏杏点点头,“好,我等你们约时间。”

三人说好了,云非雪率先离开。

走在最后的筱曼回头瞅了苏杏一眼,忍不住说:“别想太多,你又不是故意受伤的。再说,我看他不像生气的样子,是你想太多了。”

什么冷暴力,他舍得么?

苏杏:“……”

太讨厌了,在此人面前,她的隐私权形同虚设。

筱曼扑哧地笑了,离开卧室,顺手帮她掩上房门。

人一走,室内一阵空旷清冷,苏杏叹了一口气。慢慢躺回床上,回忆今早醒来时所面对的一切。

见她醒来,孩子们欣喜若狂。孩子爸说着关心的话,表情却一直淡淡的。

原来那天晚上,柏少华的车离开敏感地段之后,找人带他先一步瞬移回来。

本想给她一个惊喜,结果一到家便看见一场混乱。接着有人告诉他,她在阳台昏睡不醒还咳了一口血。

据少君描述,当时少华的脸色黑得跟墨汁似的。

也是,前一分钟刚答应他不练功的女人,后一秒钟就魔怔似的,他心里不冒火才怪。

哪怕她醒了之后,有意向他解释,他却顾左右而言他。一副“我了解,我明白,但不想听你解释”的表情,着实让人恼火。

他温和依旧,言行之中缺少往日的一点暖心。

她知道,他这回真的生气了,看那样子是要冷她几天。

冷就冷吧,不管什么原因,让他和孩子们担心就是她不对。

换个角度想,如果今天是他为兄弟去冒险,她无法阻止但肯定会生气,会担心。

他紧张她,她很开心。

但是,婚姻家庭无小事,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两人随时可能因为性格问题说拜拜了。

唉,这么一想,她的头更沉了。由于身心疲累,很快便再次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柏少华正在书房里接听一个电话,听着手下汇报小巫女遇袭一事的后续发展。

秦煌夫妇的所在国度比较乱,一向是异能者去历史的地方。加上他对妻子的承诺,每次亭飞出行,除了她本身的护卫人员,还有他安排的人手跟随在后。

出事的当晚,秦煌凑巧有一场会议要参加,轻易不能打扰。

可见这是一次有组织有计划的突然袭击,华夏的队伍里还藏有内鬼,还不止一个。

像这种缜密的计划,光靠一个人根本无法推动和执行。

找内鬼,查出事情的真相就交给华夏官方操心了,他不插手。

据手下人汇报,当时小巫女险些丧命,后来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奋起反杀,片刻功夫让敌人全军覆没。

一股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实在太给力了!

——来自他手下的由衷赞美。

说说这次的意外收获,他的手下在撤退的时候,顺手把那名由异能者改造而成的杀人工具带回研究所。

另外两名敌方异能者和一张从内部腐烂的人皮,被华夏官方交给驻在国的官方共同研究。

据说小巫女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被林氏机构的医疗组抢救回来之后,连夜急送回国治疗。

“不可能,她当时看起来比我还健康!还替我把手臂接回来,卧槽,连伤口都没了,简直太神奇了……”吧啦吧啦,又是一连串的赞美语句。

有趣的是,那名险些击杀成功,却莫名其妙地败给亭飞的速度异能怪物,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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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3回

没有玉璧,许愿图的灵气趋向稳定,苏杏无法再坐观世界。

以后不管去哪里、去哪个年代,都要她整个人去,灵魂出窍什么的从此成为过去式。

这没什么,玉璧在她这儿作用不大,对婷玉却大有裨益。如今物归原主,日后不管她在哪里自己也不必提心吊胆。

问题是柏少华,她要怎么哄才能顺利跨过这一关?

傍晚,苏杏再次坐在阳台对着日落发愁。唉,貌似她今生这段姻缘和未来那段相反。

在未来,是郭景涛费尽心思向她道歉。如今却是她头痛该如何向柏少华道歉,这叫报应吧?

唉,哪怕是平凡的人生,也教人伤透脑筋。

正值无奈之际,她喝口茶的功夫,眼前忽然一阵轻烟缈缈。

她先是一愣,随即起身展颜而笑,“看来你已经适应了。”上下打量对方。

“多亏你帮忙。”

婷玉气质温婉,上前握住她的双手,帮她把流失的元气补回来。

直到苏杏恢复元气,她才放手叮嘱说:“多休息几天,不必着急体能锻炼。”

“我哪有这么勤快?”苏杏叹气坐下,“对了,你现在怎样了?查出是什么人害你吗?”

“还在查。”婷玉也坐下来。

陈清的宿舍着火,官方找到一些疑似证据的物品,正在想办法复原。

“总之,这段时间听到关于我的任何消息你都不必担心,我没事。”她说。

苏杏愕然,“你做什么了?”

“一些善后工作,不碍事。”婷玉不欲多说,“这次多亏少华的人出手帮忙,让他把人撤走吧。以后不必再劳烦大家,我能自保。”

“能自保是好事,可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你务必处处警惕,别大意。”

“我知道,”婷玉应下,“时间不多,我要走了。”

消失前,她笑言:“大方去找他,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这是他宠出来的,不怨你。”话音落,人也消失了。

苏杏:“……”

啥意思?她什么时候有恃无恐过了?太过分了。

一个两个行事神神秘秘的,她不问,他们就不说,问了也不肯多说。幸亏她这人不爱管事,换成别人早就一句三观不合分道扬镳了。

所以,到底是谁偏爱谁呀?

正在默默吐槽,卧室的门口传来天籁之音:“妈咪,吃药了。”

苏杏回头,心花朵朵开地看着亲闺女用托盘端来一碗药膳汤水过来,而小野、小染哥俩跟在小姐姐的身后。

见亲妈精神不错,姐弟三人欢喜万分。

“辛苦你了。”苏杏笑着亲了小菱一口。

小菱却推开她,仔细瞧瞧亲妈的脸色,咦了一声:“妈咪?你好了?”伸手帮亲妈把把脉,目露惊讶。

“真好了?”小野有点紧张地追问,生怕小菱的怪异有另一种可能。

小菱点点头,“真好了,妈咪,你刚才吃什么了吗?”这才过了一天。

据她观察,起码要喝药膳汤调养三天才能全好。

苏杏端起碗喝汤,一边解释:“刚才梦见你们姨母了,可能是她帮了我。”

双胞胎已经懂事,能明白她的意思。小染却不行,所以她不敢坦白说婷玉来过。

童言无忌,有些人最喜欢在孩童的身上找答案。

小染心思单纯,一听姐姐说亲妈身体好了,顿时欢喜雀跃,“太好了,妈,今晚和我们一起去海边吃烧烤!”

“烧烤?”苏杏放下汤碗,看向双胞胎,“今晚有节目?”

“嗯,”小野点头说,“今天是安德叔叔的生日。”

哦,苏杏恍悟。

她们家没有庆祝生日的习惯,其他人有。都是年轻人,一找到借口就要举行派对热闹一番。

“妈,去吧去吧。”小染摇着她的手臂撒娇。

这小孩极度讨厌亲妈老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好可怕。一有机会就想扯她出去走走,像往常那样。

“好,”苏杏摸摸小儿子的脸蛋,笑说,“妈妈要吃烤鸡翅,你跟哥哥姐姐帮忙挑几只最漂亮的,不许偷藏跟我抢。”

说起偷藏,小染笑嘻嘻地点头。

趁现在所有人都在忙着派对事宜,没空八卦主人家的事,最适合某人去道歉什么的。

苏杏把孩子们哄出去之后,心里矛盾极了。

其实吧,她这点毛病根本不必请外边的医生,有女儿在就够了。

柏少华明知这一点,却偏偏请了外边的医生给她看病,分明是另有所图。到底图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有他的理由。

如果事事要他交代清楚,不仅他觉得累,她还嫌烦呢。

当然,这不是她拒绝道歉的理由。

既然婷玉把她的伤治好了,犹豫再三,苏杏离开房间。早死晚死都是要死,她决定去书房堵人。

他在家的时候,要么在书房,要么在外边散步,要么不知去向。

夫妻俩都是生活简单的人,很容易捉摸行踪。

不一会儿,她悄然来到书房门口。一扇木门敞开着,里边传出说话声。

“……告诉他们我在国外度假,要一个多月才回去。我对那些项目不感兴趣,让他们不必等我。”停了一阵,“高湛?他已经和我通过话,知道我的立场。”

家中人口多,孩子们渐渐长大,生活用度见涨。到处撒钱的事不能再干,别人爱怎么玩怎么玩。

人到中年不为钱,他要和孩子妈抓紧时间享清福去。

说话间,他瞅一眼门口,刚才在门口贼头贼脑的姑娘要溜了。

嗤,瞧那怂样。

有时候他真的不懂,她平时表现得那么怕他,为什么每次一有事发生就不管不顾地去做,直接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事完了,她一往无前的气势也完了。怂成那包子样,实在是碍眼。

啪,书房里用力挂电话的声响,把门外的某人吓了一跳。

他有工作要处理,找到借口正要蹑手蹑脚离开的苏杏僵在原地。

好生气的样子,怎么办?

半晌之后,她也有点恼火了。

凭什么他想做什么就去做,自己想做什么却要受他管束?何况婷玉有话让她转告他,总不能因为个人情绪影响正经事。

再说,她救人有错吗?救的还是自己姐妹,哪里错了?知道他是为她担心,可她不是平安归来了吗?

对,她没错。

如果他生气质问她就这么怼回去。

于是,她鼓起勇气昂首挺胸重返书房门口,义无反顾地踏进书房……呀唷妈,他板着一张冰山面瘫脸盯着她。

心里咯噔一下,她下意识地说:“打扰你了吗?不好意思,那我去小野的书房,你忙吧。”

果断转身离开,噔噔噔的跑得贼特么快。

柏少华:“……”

第774回

晚上,海边的烧烤派对开始了。

苏杏作为朋友,作为女主人当然要出席。

至于礼物,她和女儿小菱搜遍整个庄园,摘了好几个品种的花朵编成一条花项链送给他。

然后,安德一身夏威夷沙滩风格的花衣裳,戴着一条清馨娇美的花项链,拿起一把吉他和少君他们唱歌跳起舞来。

在这种环境之下,孩子们献艺的时候到了。

小野拉了一曲小提琴娱乐大众。

这是他的业余爱好,而小菱喜欢拉二胡。

本来大家想让小染表演唱戏曲的,小家伙故作听不见,兀自望着远方的海浪发呆。

明知他装蒜,那副深沉的小模样依旧让大家笑个半死,于是作罢。

阿普和莫雅在海边放了一场五彩缤纷的铁树银花,绚丽夺目。

“我有帮忙的,妈妈你要不要?我给你做一个。”小染一反刚才的沉默,兴高采烈地跑到亲妈身边指着烟花嚷嚷。

他激动得小脸通红,双眸熠熠生辉。

“谢谢儿子,”苏杏双手环住他的小下巴,笑道,“等你十六岁生日,记得给妈妈做一个。”

“啊?好久喔。”

“不久,还有9年,一眨眼就过了。”苏杏揉揉他的脸蛋,“事先说明,其他时间做的妈妈一概不要,就要你十六岁那年的。”

小染鼓鼓腮帮子,认真想了想,最后妥协了。

“那好吧。”

父母的付出不求儿女回报,可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儿女的一份心意。如果她能平平安安地把小炸药包儿子养到十六岁,简直是万幸,值得庆贺。

皎洁的月色,平静的海滩,一众好友亲朋尽情狂欢的派对显得特别热闹。

这种场合,小能选择性地不参与。

一来食物不合它的胃口。

二来,大家都在海边玩了,它带着四只汪,和小野造的管家小助手一起巡视庄园。

责任重大,没时间玩。

……

光吃喝唱太没意思,不知谁先提议,众人索性布置场地开始打球。

男女混打,抽签决定组员。

13岁的双胞胎踊跃参与,昌叔、阿普和莫雅不打。

三位老人坐在一旁满足小染的好奇心,给他科普世界各地最漂亮的烟花是怎样的。

咳,所有人都有事情做,唯独把苏杏给剩下。她对打球没兴趣,特别是在有心事的情况下。

而柏少华今晚实力担当厨师一角,当然,他主要的服务对象是昌叔和妻儿。

其他人自力更生,他偶尔帮一下算是仁至义尽。

夫妻俩在人前表现得十分正常,像往常那样相敬如宾。

冷战归冷战,为了不浪费食物,他不得不给她做了最喜欢的蜜汁鸡翅和鸡腿。撒上孜然、胡椒粉,和一层薄薄的辣椒粉……嗯,吃了还想吃。

趁他把海鲜烤好了,她递上五只鸡翅膀,“我还要。”

柏大厨瞥她一眼,伸手接过,然后指指烤架上的鱼虾蟹和几种贝类,“帮我把它们端一边去。”

“你不吃吗?今晚你吃得好少。”看着鲜香的烤海鲜,她有些垂涎欲滴。

“没空。”

昌叔晚上不敢大鱼大肉地吃,妻儿的胃口可厉害了。稍有松懈,她和孩子们就要自告奋勇,自给自足,太浪费了。

苏杏被他这么一说,心中愧疚。

“我喂你。”

她很识相地叉起一块鲜香的贝肉递到他嘴边,左手拿一个碟子预防汤汁滴下来。

柏少华瞅瞅贝肉,又瞟了她一眼,“你这是道歉?”

“当然不是,这是补偿你今晚的辛劳。”苏杏辩说,“道歉是另外一码事,吃饱再谈。”

这还差不多,柏少华张口吃下,开始点餐:

“螺肉。”

“青口”

“烤肉。”

细嚼慢咽,吃完一样点一样,那场面甭提有多恩爱,狗粮一把接一把地撒。

打球那边的队员开始悄声八卦:

“哎,他们和好了?”

“差不多吧?”

一个肯喂,一个肯吃,不完全好也差不多了。

“诶?他们吵架了?小野小菱,是真的吗?”

双胞胎看向父母那边,摇摇头,“没听到他们吵。”

父亲强势,但不管什么事均以理服人。而母亲随遇而安,极少唱反调,所以两人吵不起来。

那边八卦着,苏杏这边很安静。除了小染跑过来拿吃的,几乎没有别人到这边来。

“亭飞这次多亏你的人帮忙,让我代她向你道谢。”见气氛不错,苏杏趁机传话,“她现在有能力自保,不必再劳烦大家,这份恩情以后有机会她再报答。”

柏少华不以为然,神情淡漠,还似乎哼了一声。

苏杏悄悄瞥了他一眼,语气有点小心翼翼:

“你还生我的气?我真不是故意的,玉璧拉我进去,然后看见亭飞出事,我总不能见死不救。现在好了,玉璧还给人家了,以后她能自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不想加深他和婷玉之间的矛盾,她把婷玉的求救改成玉璧的召唤。

从此以后,自己再也无法助人,只能自救,他大可以放心。

说实话,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一早知道宝贝不属于她,早晚要归还。毕竟拥有它一段时间,有感情的嘛,她有点舍不得。

还有一点点不忿,煮熟的鸭子送到嘴边又飞了,心情能好才怪呢。

情绪低落,她叉起一块烤蛎子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然后是烤鱿鱼,金枪鱼排……某人在边上冷眼旁观。

说好喂他吃,还没喂到一半她就自己吃上了。

“唔?”意外尝到一块鲜美的龙虾肉,她不禁眼睛一亮,忙叉起一块送到他嘴边,“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柏少华瞧瞧虾肉,又看看她,忽然内心轻叹。算了,认命吧,她就是一枚吃货。

“酸不酸?酸不酸?我刚才挤了一点柠檬汁。”某姑娘浑然不知他在感慨些什么。

“……我已经加过。”

“你那是调味,我是真心想尝尝它渗入肉里那种清新的酸。”

“直接喝柠檬汁?”找虐嘛这是?

“别抬杠,我是认真的。”苏大厨抢过他手中的半只柠檬用力挤呀挤。

柏大厨:“……”

苏杏往肉里加足料,然后挑起那一小块放进嘴里一尝。噫~,顿时五官皱成一团,浑身一哆嗦打个冷颤。

柏大厨在旁边已经哈哈哈地笑趴了……

深夜,该散的都散了。孩子们回家洗澡,睡觉了。

苏杏也想睡,被孩子爸拽住手臂往外拉。

“去哪儿?”

“出海钓鱼。”

哦,好浪漫啊!好久没过二人世界了,那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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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5回

夜静更深,天气晴朗。

柏少华不知把船开到哪里,总之四面看不到岸,便在船上设置了目的地,让其自动驾驶。

苏杏对此习以为常,不以为怪,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向她走来。

夫妻俩深夜出海肯定不是为了钓鱼,船上又没有其他人。

一个英气逼人的大帅哥,一个温柔似水的大美女,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两人纠缠着滚在甲板上。

是苏杏主动的,当初拜托他帮忙找玉璧时做的约定,以后的情事由她掌握主动权。

换作以前的她,可能有几分羞涩不安。

现在不会了,十几年的老夫老妻还有什么可羞涩的?

更何况,并非只有男人渴望亲吻心爱的女人。

她喜欢他的一切,比如结实健美的身材,帅气的五官轮廓。深邃的眼睛,性感的薄唇和线条优美的下巴……简直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

不行了,先等等,她要静静地膜拜一下。

被那柔软芳唇撩得烧心的某人:“……你在干嘛?”他正热切期待她的下一步。

她却柳眉轻蹙,态度认真,“你太好看了,我忽然有点不忍心玷污你……”

噗,男人气极而笑,果断起身揽过那不盈一握的腰,重掌主动权。这文艺女青年的德性真是让人受不鸟,他不主动只能憋死。

她吃草也能过日子,他不行。

他无肉不欢。

以天地为庐,轻舟荡漾,两人在这平静的海面共谱心神激荡、忘我销.魂的旋律。

她的柔弱让他沉溺,他的强势令她窒息。

之前的不快,在一次次的原始.律.动中弥散……

苍茫的天与海,辽阔而壮观。

晚上的海有一种安静的美,轻轻的潮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沉睡,只有两人清醒着。

苏杏坐在栏杆旁,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双脚伸出外边晃着。风吹过裸.露的腿,凉凉的,感觉很舒爽。

月光似水,把海面映照得波光荡漾,仿佛是海水在发光。

柏少华从船舱里端出两盘烤肉和糕点,还有一瓶酒和果汁。

“潜过水吗?”他把果汁递给苏杏,不必她喝药醒酒。

“没有,我有深海恐惧症。”苏杏摇摇头,接过果汁喝了一口。

“哦?谁说的?”

“我猜的,怎么滴?”

不怎么滴,就是有点遗憾。

柏少华并不解释,而是挑一块烤肉喂她吃,自己也吃了一块。

苏杏默默吃着,吞下之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还生气?”

“你说呢?”他没看她,直接就着酒瓶喝了一口。

“少华,你要相信我做事有分寸,就像我相信你在外边肯定有本事让自己一切平安。”她强调,“我不是圣人,你别太高估我做人的品质,免得将来失望。”

她很爱惜自己的性命,舍己救人那么伟大的事她应该是不干的。

柏少华微微笑了一下,随口问了一句,“玉璧还给她了?”

“嗯,她以后能自保,我无事一身轻。”

“哦?”柏少华想了想,说,“我得到消息,她在那晚身受重伤秘密提前回国治疗。现被安置在京城某军区医院进行治疗,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问秦煌?”

啊?!

苏杏心里一惊,正想说要,忽而转念一想,哎,不对。

既然是秘密,她一个外人是如何得知?她打电话给秦煌岂不是给柏少华添麻烦吗?还有,婷玉明明没事,那天还说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必为她担心……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点担心。

心思急转,苏杏抱住他的手臂,语气充满了恳求:

“真的么?你还有其他消息不?”

柏少华目视前方,眸色深沉,“你懂瞬移,直接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少套路我,”见他不为所动,苏杏赌气放开他,“我哪次不是找你帮忙确认没危险才敢动身?别拐弯抹角的,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她哪敢直接去?他正等着抓个正行。

她的反应让柏少华不得不笑出声来,被气的。

这女人平时不显山露水,应付他的时候特机灵。为达到目的她还能屈能伸,让人又爱又恨。

见他不吭声,某人使出压箱底的招数:“少华,说嘛~”

嘛字刚落,忽然头皮一紧,砰!船身被什么撞得一个剧烈倾斜。毫无防备的苏杏向前一个猛扑,扑进孩子爸的怀里,烤肉饮料什么的全部倾进海里。

吓得她一声惊叫,“怎么回事?!”

“淡定,”柏少华稳稳地坐着,抱紧她,“鱼上钩了。”

他刚才进去拿食物的时候,顺便往海里倒了一些鲜肉。

血腥得很,所以没让她看。

船身剧震,苏杏吓得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惊慌失措地问:“你钓的什么鱼这么厉害?”

“鲨鱼,在这附近有一条脾气不好的大白鲨出没,特意带你过来瞧瞧。”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和爱人一起出海探险果然是件愉快的事。

噗,某女恨不得吐血而亡……

一直到凌晨五点,双胞胎和小染起床出来跑步时,发现父母浑身湿淋淋地从外边回来。

“爸,妈咪?你们掉海里了吗?”看着他们俩,小菱很好奇。

苏杏忙推开孩子爸,过来叮嘱孩子们,“你们去哪儿?千万别出海,海里有鲨鱼。”活生生的大鲨鱼那一口尖牙把她吓得脚软。

“可我们这片海里有声呐,它可以探测和驱赶鲨鱼。”小野安慰她说。

啊?有吗?

她不敢确定地看向柏少华,见他点头,“那也不许去,太危险了。”万一失灵怎么办?

“妈,我们先去跑步,等会儿再去海边玩,又不是现在去。”小染说。

所以呀,让她怎能放心呢?

她刚想劝说,却被孩子爸揽住肩膀,“好了,苏苏,让他们先去跑步。”

他朝孩子们挥挥手,然后把孩子妈往卧室里拐:“先回去洗澡,等会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再谈。”

先回房定定惊,今晚继续……

尽管苏杏态度坚决强硬,始终无法阻止孩子们潜水玩耍打闹。

因为她自己也被孩子爸押下海里练习速度,还要陪他每晚出去探险,日子过得不要太充实。

世上最可靠的人是自己,她的逃命技能将是她最坚实的保护盾,所以必须练习。

可在海里实在游不快,她万般气馁,“你为什么不建议我用药剂?”

“不成功会变回普通人,你肯?”

“不肯。”

卟嗵,男人无情地一把将她推下海,“继续。”

总之,这个假期,谁也逃不掉被操练的命运。

第776回

在海里练习速度,不代表以后她有机会在水里跟人家打斗。

这种训练的好处在于,如果她能在阻力之下保持陆地行走的速度,那就让人放心了。

可惜她做不到。

她是女人,体力方面天生比男人差。

同是速度异能,陆易在海里的活动比她灵活多了。他在安德、少君和另外两名同事的围攻之下,手里拿着两支笔在他们身上的要害全部打上了记号,大获全胜。

在陆地上,他凭一把手术刀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置敌人于死地。

苏杏肯定不行。

她不是练武奇才,在柏少华的督促之下日夜苦练,直到假期即将结束,她的速度勉强比得上普通武者在陆地行走的速度。

这是柏少君陪她在海里切磋时检测的结果。

虽然差强人意,有进步总比原地踏步强,柏少华已经很满意,决定以后有机会再陪她到别处练习。

其实云岭村的松溪河也可以练,如果她不介意的话,他可以在莲湖那边的岔道另外造一个水质清澈的小湖泊来。

这是一个构想,以后大家慢慢商量,不急。

目前还有几天假,阳光沙滩,美丽庄园,尽情享受生活的悠闲。

今天,趁太阳不是很晒,三位身材苗条的大美女躺在沙滩椅上。喝着清爽可口的饮料,旁边摆着甜瓜、西瓜等新鲜水果,惬意自在。

海水很清很蓝,沙子软软的,很干净。

岸边绿树成荫,风景迷人,她们忍不住要出来坐坐。看看书,或者聊聊天,空旷的环境让人心旷神怡。

“苏苏,咱们走了以后,那个葡萄园谁打理?阿普和莫雅好像不管这些。”筱曼拿着手机刷屏,一边操心自己以后能否用亲手种下的葡萄酿成冰霜酒。

那是她和柏东野小帅哥一起种的,说好葡萄成熟时她要来一趟。

“不怕,等我们一走,工人们就该上岗了。”苏杏漫不经心地说,用手机看着新闻。

一旁的云非雪噗哧地笑喷了,筱曼摇摇头,叹道:“华哥太不给你面子,苏苏,你好歹向他抗议一下嘛。”

明明有着让人羡慕的生活条件,却没有虚荣的胆量,怂到家了。

“抗议有用的话,我能累成现在这样?”今天她躺下就不想起来。

连小福它们都过得比她舒服百倍,不提也罢。

为了犒赏她的辛劳,柏少华说这几天孩子们跟他,或者由他安排保姆跟着,让她轻松一下。

哎,无事挂心头,假期最后几天简直是仙女过的日子。美得心里冒泡,看完新闻,开始整理照片准备上传。

可是,当她翻翻之前的评论,不由皱了眉头。

那“一枝毒杏”是怎么回事?

之前一直追问她的休假地点,得不到回应,如今在她的每一条风景照下边狂刷贫困山区的照片,或者各种凄酸可怜的老人、儿童急需救助的新闻图片。

怎么回事?诈捐吗?

苏杏继续翻之前的评论,一直翻到对方转变话风的那一条评论。

原来对方是转发别人评论中的一些求助新闻,不知真伪那种。

并且附注说:姑娘,在你花钱四处旅游的时候,能否献出一点爱心给山区的贫困人群?你拍的照片很美,希望你的灵魂衬得上这美景如画。

苏杏:“……”

那段话引来一场小争论,有人讽刺对方道德绑架,羡慕妒忌别人有钱。

谁知那人晒出一份资助学校以及个人名单,还有参加过的公益、慈善项目照片。

照片里有很多人,不清楚那一位是“一枝毒杏”。

里边的人,苏杏一个都不认识。

当然,牵涉到个人隐私的,比如资助和受助人的姓名、地址皆被屏蔽。校名和项目主题都有明确的名称,可供各方网友们验证。

列出名单后,这“一枝毒杏”附注一句:我在替他们分忧,为和谐社会尽心尽力,喷我的人这辈子有捐过一分钱吗?我为贫苦人群代言有错吗?

评论顿时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有人夸,也有人无视。

渐渐地,苏杏每发表一次,“一枝毒杏”便紧跟其后发一条捐助新闻。

久而久之,那人的坚持获得无数点赞与好评,并逐渐出现对其“路转粉”的声音。

此人不曾直接叫嚣要她捐助,只是偶尔在图片下发表一条评论:真美啊!但是一想到华夏还有几千万的贫困人口在生死存亡之间挣扎,心里就虚得很。

点赞数量日渐上涨,并开始有人在评论区里发表针对楼主的不满言论,也就是苏杏。

说她冷血,没有人情味。

说她被那人怼得无言以对,心虚了,以致这么久不敢上传新状态。

然后那“一枝毒杏”出面替她解释,让大家别这么说她,强调自己并无恶意,纯粹希望先富起来的那群人能为社会尽一分力,而已。

于是,有人开始夸那人善良,是误落人间的小仙女。

苏杏不禁对那“一枝毒杏”产生一点兴趣,想到对方的昵称里边有个杏字,不由浮想联翩。

是那王悦吗?

不会吧?人家忙得很,既要忙着出版新书,还要参加国内大大小小的文艺、综艺活动。或者陪导师出席各种名目的文学研讨会,前几年到国外交流学习。

人家的口号是:做人一定要有计划,趁年轻既要脱贫也要脱单。

双管齐下,收获颇丰。

这种大忙人,怎么可能有心思盯着她天天刷屏?

像这种吃饱撑得慌,有钱又有时间的大闲人,还要针对她的人确实有一个。可事隔多年,自己还被人家这么惦记?不惜天天找她的博文刷存在感?

苏杏的手机号换了,但社交号一个都没改。

改了也没用,如果真是她,花点钱分分钟能找到自己的新帐号,作用不大。

苏杏想罢,随手点入对方的空间瞧瞧,看能不能找到资料。

结果显示对方太懒,什么都没留下,看日期还是今年注册的新号。

既然这样,苏杏直接把“一枝毒杏”的号发给柏少君,让他有空的时候查一查对方是何方神圣。

原以为少君正在玩,可能要今晚才有消息,结果她躺下不久便接到回复。

苏杏打开一看,少君调皮,不仅查出对方是谁,还附上一张像素清晰的大头照。看来他是黑进别人的电脑,打开摄像头刚刚拍的。

果然是她,陈悦然。

生活本来就不止诗和远方,眼前的苟且令人如坐针毡,不胜其烦。

第777回

苏杏不明白陈丽雅为什么不再是郭景涛的真爱,但他确实有三个女人,如今算是一家人终于齐齐整整了。

而她苏杏不再是其中的一个,万分庆幸。

应该怎么处置这些跳梁小丑?无视不理或者屏蔽她?

但不良影响已经造成。

苏杏仔细翻一遍过往的评论,自己一不晒娃,二不晒夫,三不晒家中景况。只有各地人情风貌、美景以及一家欢乐出行的温馨背影,外加诗两行。

以往的评论一片书香满屏,清和宁静。

如今却是隐隐散发一股仇富的羡慕妒忌酸臭味,俗不可耐,令人惨不忍睹。

设置权限不让外人评论?

可她是一介酸儒文人,喜欢和广大同道中人赏风赏月赏诗词,喜欢与友品论“珍馐百味不过一饱,清茶淡饭方是人生”到底哪个更符合现实。

为了避开几只跳蚤而放弃整片森林,放弃自己依赖呵护十几年的小树洞,不值得。

事隔多年,郭家生意越做越大。

听惯了身边人的阿谀奉承,陈悦然估计以为所有人都要给郭家面子了吧?忘了以前的难堪。

以为换个号膈应她就能安枕无忧?

自从同学群里传出陈氏姐妹共伺一夫的丑闻后,陈悦然弃了旧号。在多年之前改头换面另外开了一个社交号,里边全是各种豪华场所,和精致的饮食习惯。

晒得最多的当然是她这豪门媳妇和所谓的名媛闺蜜团,手牵手在世界各地的品牌店里或门口,炫耀身为一名阔太买买买的豪爽。

她发表的图文无一不是豪门风格,由此可见,她这些年过得不错。

其次,必须秀一秀她家一身名牌的贵气孩子。

陈氏姐妹的孩子都在贵族学校读书,晒单人宿舍,偶像剧里的西式豪华食堂。并晒出孩子与本地名门学子的合照,亲昵地说对方是她孩子的师兄师姐,相处融洽。

言外之意是让大家瞧瞧,她家的孩子如此优秀。

更有意思的是,她在儿子弹钢琴的一张图片上留言:“不好意思,孩子的人生起点在于父母,寒门子弟哪怕拼尽洪荒之力也难以望其项背。”

说得好,苏杏把这句话一并截屏保存。

其实,评论区里各种言论都有,其中不乏一些酸溜溜的话。只不过,陈悦然成功地引起大家的注意,逐渐形成一股节奏。

加上又是熟人,苏杏不说几句实在说不过去,少君找的资料足够她用来反驳。

其他路人的酸话不成气候,不必理会。

有些人好日子过久了总想寻点刺激,无论男女,先撩者贱。

过了一会儿,苏杏把截屏的图片整理出来,然后将“一枝毒杏在墙外”挂牌。与陈悦然的另一个日常号并列挂出,将昵称与图像打码。

上传图片之前,她想了想,发表了这样一段话:

“蓦然见君来,突发感悟,那年舍不得丢弃头上的一点绿,形成今天的大草原。老同学,你当了十几年的阔太太,依旧是小家子气飘十里,臭不可闻。”

刺激对方一句,然后进入正题:“你丈夫确实资助了很多有困难的人,而你,是这样的——”

把陈悦然在世界各地买买买的图片,排成九宫图上传。还有她在各种豪华酒店度假,畅享美食,挑选特别定制化妆品等奢华消费的图片。

当然,该打码的打码。

接着,把陈在评论区里那副悲天悯人的嘴脸截图,和那句关于孩子人生起点的金句并列放在一起作为对比,留言:“两面三刀的把式,依旧玩得很溜。”

能认真整理这些图片,苏杏自认很有耐心了。

最后一句:“嫁入豪门是福分,姐妹成群是命运,你舍不得放弃不是我的错。当年到乡下哭求我当第三者的对话还在手机里存着,请别再来骚扰我。”

这里是在评论区,苏杏是等不及看别人反应的。她按照老习惯,把图文排版整齐上传后就懒得管了。

末了,她上传一幅美食图片,然后留言:

“丈夫是个厨子,我爬格子。赚钱不多,胜在自由自在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看不惯的人请转身向后——滚。”

忘我地忙碌好一阵子,做完这一切,苏杏已是头晕目眩。扔开手机瘫在沙滩椅里,看着蓝天白云歇歇眼睛。

这时,旁边递来一杯饮料。

“谢谢。”她接过喝了一口,嗬,清清凉凉的,好舒爽。

贪婪地把杯子贴住脸颊,冰得她身心舒畅,眯上眼睛。

“哎,你们说说,这男人为什么拒绝不了婚外情?”苏杏若有所思地看着蔚蓝的天,“偷.情有辣么刺激吗?”直教男人偷了一个又一个,死不悔改。

“你很好奇?”旁边的人问。

“有点吧。”想起陈悦然,再想想那个未来的自己,苏杏不由叹了一下气,“离婚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依赖成为习……”呃,等等,刚才跟她说话的是哪个?

苏杏默默地看着天空,眼睛眨了眨,随后果断往旁边一看……呵呵,美女们不知何时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贵气优雅、俊逸不凡的大帅哥,仰躺在沙滩椅上。他的姿势一派轻闲随意,双眸紧闭,似乎已在海浪声中陷入了沉睡。

这当然是假象,不然刚才是谁说话?

“咦?少华?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见了他,某人跨出一步直接滚入他敞开的怀抱里。

夏日炎炎,抱着冰块好入眠。

柏少华任由她躺着,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随口问:“看上谁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呀!”想当年,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是看到一个人有感而发,你别借题发挥乱吃飞醋。”

生活上的琐事,苏杏向来不瞒他,便把事情说了。

柏少华并不知道这件事,听罢,淡淡地说:“直接告诉姓郭的让他处理,没必要跟她废话。”

“嗯,等解决不了再说,孩子呢?”

“昌叔、少君在教他们打拳。”他语气略顿,“老韩十月结婚,九月份我们去一趟京城,顺便探望亭飞。”

“好,老韩不办婚礼?”苏杏微讶。

“女方建议在国外举行婚礼,回国度蜜月。”

其中当然有女人的一些小心思,因为老韩和前妻是在国内举行的婚礼。

“哦?她真有眼光。”苏杏由衷赞道。

柏少华微微笑了下,不和她抬杠。

“那我们要不要去?”

“不用,太远了。”

她出国有危险,而他懒得去,相信好友不会介意的。

夫妻一心隐于乡野山林,两耳不闻窗外事,务求与豪门恩怨有多远离多远。

第778回

G城,陈悦然和朋友在酒吧玩到凌晨两点多才回家。

面对屋里的一室清冷,她甩甩头,在门口脱了鞋。赤脚进屋,随手把包包扔到一边,直接进浴室泡澡。

这是她和郭景涛的小家,公婆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把他俩给撵出来……不,严格来说是撵她出来,郭景涛时不时回去吃饭。

因为孩子们在公婆家,包括陈丽雅的孩子。

这个家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她陈悦然。

郭景涛要么回父母家住,要么住陈丽雅那里,要么去那个狐狸精家。而她陈悦然和他有大半年没见过面,如果不耍点小手段,她和他等于分居好几年了。

一路脱光衣服进浴室,经过全身镜时停了一下。

瓜子脸庞略圆,眼角等地方皆有不少细纹。

再摸摸腰间的三层肉,还有双手的麒麟臂。唉,全身上下只有腿部的线条还有些看头,肉肉不多。

这样的她,难怪郭景涛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有什么办法?女人一旦生了小孩,不管怎么保养也比不过年轻貌美的未婚女孩。

今天有几位好朋友一起劝她去H国做美容,那边的整容手术是出了名的专业。哪怕是微整一下,不必动刀也有整容的效果。

钱不是问题,只求安全。

她之前一直倔强不服输,恢复自然美丽为奋斗目标,极度排斥整容之类的话题。但是,她这几年花容月貌渐褪,老态渐显,心里慌慌的。

今天再一次听人介绍微整形,说很多大明星坚持做。

不必健身就能轻轻松松地瘦身美白,何乐而不为?

等她变美回来,必须在那村子里走一遭,瞧瞧她的老朋友过成什么样了,可有后悔过?

世上哪有男人不偷腥的?

郭景涛至少是光明正大地告诉家人,恰恰证明他敢作敢为,证明他还爱这个家。

等她从H国回来,郭景涛看见她的时候肯定傻眼……

一想到他那目瞪口呆的样子,陈悦然噗哧地笑了。往日的自艾自怨一扫而空,对未来充满欢喜与期待。

这时,外边的电话响了。

她懒得理,径自朝全身镜里的自己抛一个媚眼,转身洗澡去。

约莫大半个小时后,陈悦然披着一条浴巾出来。慢悠悠地坐在客厅在自己的皮肤上涂抹护体霜,滑滑香香的。

手机再一次响起,她不悦地拿起来一看,是自己的跟班。

一名穷酸的老同学,男人在郭氏打工,她天天跟前跟后围在自己身边拍马屁,时不时说说自家男人的好话。

“知道现在几点吗?”陈悦然不耐烦地免提接听,“有什么事赶紧说。”

“悦然,你快看那苏苏发表的东西,太过分了!她这是造谣诽谤!我在评论下警告过她,她不听。悦然,你一定要告她,给她点厉害瞧瞧!”对方比当事人还着急。

听她这么一说,陈悦然大概猜到是什么了。

嗤,姓苏的能有什么事说?不外乎是以前那些糟心事。这不是什么新闻,在上流社会哪家没这种破事?

再说,郭家还是以前的郭家吗?

想到这一点,陈悦然嘴角微翘。

增长的美甲轻挑,翘着兰花指优雅大方地逐一翻开苏杏发表的状态。约略看了一眼,呵呵呵,果然是陈芝麻烂谷子。

好,很好,今天就让她见识见识郭家的厉害。

不顾半夜三更吵着人,陈悦然打通郭景涛私人秘书的电话。

她是老板娘,直接给员工派任务是他们的荣幸。

等对方接听时,她不紧不慢地说:“小董?是我,郭太太。我给你一个号,你找人把它封了,别让它在网上胡说八道影响我郭家的声誉。”

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她是我老同学,也是老郭当年的初恋情人,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当年的事我也有错,不想闹大,封她的号再找人在网上盯着她。”

无论她去哪个网站,必须让她有口难言。

说明白之后,结束通话,陈悦然欣赏自己的美甲微微冷笑,心情更加好了。

当年郭景涛就查过柏少华,父不详,厨艺颇有天分,在世界很多地方经营特色餐厅。那又如何?他在梧桐镇投资巨款,结果受尽排挤见财化水,一无所得。

当年有海家大小姐让他选,他偏不要,挑了苏苏那一无是处的文艺女神经。

哼,如今他连一个小小乡镇的镇长都搞不定,拿什么跟郭家斗?

就算他俩在京城有亲家,别说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俩敢为这点小事找亲家出头?堂堂男子汉如果就这点眼界,她陈悦然愿意进村向她负荆请罪。

如果他们不怕贻笑大方的话。

至于网上那些骂她双面人的话,嘁,一群郁郁不得志的社会底层。命如纸薄,有上顿没下顿,一场大病能饿死全家人,也只能在网上发泄了,不必理会。

想罢,陈悦然愉快地给朋友打电话,让她们尽快决定动身的日子。她迫不及待要去H国变美,趁郭景涛带那只狐狸精出差的时候。

等他回来,定会吓一跳……

第二天的中午,陈悦然被电话吵醒。

是婆婆的来电,让她回郭家走一趟。以为是儿女想她了,陈悦然匆匆赶回去。

谁知到了家,只有婆婆一个人坐在客厅,开门见山地问:“悦然,你跟姓苏的怎么回事?”

陈悦然没想到婆婆会知道,“妈,小董跟您说了?这人怎么办事的……哎,我没惹她,是她无端端找人查我,还拿以前的事说嘴。放心吧妈,一个村姑而已。”

“是不是村姑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网上发表的那些话引人注意。被有心人查出你是郭家的媳妇,你觉得姐妹共伺一夫是值得渲染的光荣事?”

小看网友的下场,会被刨根问底。

“做得出还怕人家说吗?本来就是事实。”陈悦然有恃无恐。

她有一双儿女在,郭景涛也是念旧情的人。

婆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心叹,唉,儿子当初是有多瞎,娶了这么一个事精,一个蠢妇。

“那你又知不知道,她有朋友是热点追踪的记者?”

“家里连个记者都搞不定?”她不信。

“别的记者当然搞得定,唯独热点追踪的记者像水蛭,闻到血腥味就扯不掉……”

郭氏企业可不是什么清水衙门,做生意的难免有些灰色地带擦边球的迹象。

没人查自然没事,一旦有人追究,郭家就算不垮也要瘦一半。

热点追踪的前台柱有本事把京城的一户世家给整没了,郭家算什么?

“这次的麻烦是你引起的,从今天起停掉你的钱。”婆婆说话声音不大,语含权威。“摆不平这件事,你和你的儿女领了抚养费离开郭家。”

高位是有能者居之,蠢货可以下线了。

第779回

离开两个月,重返云岭村竟然有些陌生。

这是以往没有的感觉,可能这次出去的人太多了。

九月的小山村,秋风扫过路旁的树木,把繁密青绿的树梢染上薄薄的一层红色。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味,那是庄稼成熟的味道,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呀,哥,姐,财伯伯家的玉米熟了熟了!”小染趴在车窗边嚷嚷,盯着外边长势喜人的玉米地叫兄姐过来瞅瞅。

小菱凑到窗边瞧了一眼,感叹,“是喔,今晚找财伯伯掰几根烤了吃。”

小染大力点点头,“嗯,再到爷爷家逮只小鸡煲汤喝。”

小野瞅他俩一眼,“那还不如煮玉米汤,吃烤鸡。”解腻。

小染一听,立马改变主意了,“我要吃烤鸡、烤玉米,再喝玉米汤和鸡汤。”二哥最牛叉了,什么都会做。

“唔?嗯,”小菱听罢,陷入沉思中,“不知道村里谁家有苦瓜,得放点进去。还有薏仁……”茨实等等,清热解毒。

这阵子吃太多烧烤,容易上火。

旁边的哥俩同时斜睨她,“姐,我想喝纯鸡汤。”不掺杂质的。

小姐姐搂着小福白他们一眼,夏虫不可语冰,不必多说。她早已不像小时候那样胡乱放东西,但一定要往汤里放东西。

习惯了,没办法。

三姐弟和小福、小寿,还有小吉猫坐一辆车,父母和另外两只汪坐另一辆车,否则太挤了。

“……亭飞本来想回村里休养,又惦记孩子,所以决定九月下旬到林师兄那边休养一段时间。”

另一辆车里,苏杏把刚才的通话内容告诉柏少华。

婷玉的伤逐渐好转,京城那边才打电话通知她。她身边有人照顾,白姨也在那边照看,直到大宝小宝开学才回到S城。

苏杏知道婷玉的伤不会危及性命,因而没有第一时间前去探望。

“那我们中旬先给小野办入学手续,再到京城办理小菱的。顺便和老韩聚一聚,然后送婷玉到S市的林师兄家。”不管外人怎么想,她已安排好行程。

柏少华正与人谈电话,听罢点了一下头,继续忙自己的。

至于孩子就读的学校,计划不及变化快,双胞胎的高考分数引起几大高校的注意。其中就有他提过的华夏科学技术学院,在S城,小野明年打算去的地方。

小菱也接到医学专业排名第一的学院录取通知书,在京城。

预定的计划是一回事,当两份通知书摆在孩子面前时,说不心动几乎不可能。苏杏和柏少华见婷玉提前回国,全家商量一下,最后让孩子自己做了选择。

所以,双胞胎今年将回到属于他们的群体中去。

轻松自在的傻白甜少年期过去了,他俩即将面对的不仅仅是知识的海洋,还有强烈的竞争意识以及各种诡谲心思与手段。

对柏少华来说这很正常,苏杏却特别担心。

担心孩子们斗不过别人的阴暗心思而吃亏,正如她当年那样。专业知识过硬当然好,情商太低吃的亏往往误终身。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搬到孩子学校的附近去住。

问题是,老大在京城,老二在S城,老三这个呆萌娃必须呆在乡下,确保他和大家的人身安全。

她作为三个孩子的亲妈,简直为自己的分身乏术伤透了脑筋。

儿行千里母担忧,多劝无益。

柏少华一心二用,任凭她唠叨。劝是没用的,等她习惯了就好。

在生活当中,夫妻俩向来是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安排。

但有些事外人不知情,比如亭飞的伤势并不致命。比如她视若亲妹的苏杏,得知她身受重伤居然不第一时间前去探望,可见亲情在其心目中有多淡薄。

当然,外人怎么想的并不重要。

别说苏杏完全没意识到,就算心里清楚也不会为了旁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做法。

在不妨碍他人的情况下,她让自己满意就够了。

柏少华知道她的个性,随口提醒一句,“白姨可能会对你的安排有意见。”

“有就有呗,她又不是我婆婆。”

眼缘这东西无法强求,她做得再好,在白姨跟前也讨不到好,没必要多此一举。至于会否影响好友的婆媳关系,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她和婷玉平时极少来往,关系够远了,白姨的情绪对她俩的友情影响不大。

柏少华也不多劝,她俩的关系在外人眼里越冷淡,对她俩越安全。

夫妻谈话间,车辆已经回到柏家庭院前。一眼便看见由绿转黄的银杏树,几片叶子随秋风飘落。

“喔喔,回来了!”

到家了,孩子们兴冲冲地带着四只汪陪昌爷爷和筱曼返回小牧场。

一直紧闭门户的休闲居终于开门了,一行人忙着收拾行李,清洗餐具等物。

明天依旧休息,后天正常营业。

到了傍晚,村民们三三两两地来到休闲居的门口话家常,柏少华也在一旁。苏杏在家整理一家大小的衣物,分别晾挂妥当,用忙碌来消除心中的担忧。

陈悦然一事对她来说已成为过去,虽然有人开小号骂她颠倒是非黑白。无妨,网友的力量是强大的,很快便查至大学学校,再从校友的言谈中查出谁是谁非。

有些八卦党以恶意的言辞怀疑与质问她,逼她甩实锤让大家看个乐子。

考究党闲着无事,根据陈悦然甩出来的资助名单逐一查牌。结果查出不少受助单位是个空壳,有的资金不到位,有的是变相逼迁,藉此收购地皮作商业用途。

种种杂七杂八的问题一出,引来记者的追踪。

种种纷扰,苏杏皆视而不见,继续发表自己拍的风景照,让杂音慢慢沉淀。

至于评论里有人说她的号无法注销,想必是有后台的,和那枝毒杏都不是什么好货。

苏杏见了,一时好奇便问柏少君是否做了手脚。

“是呀,但不是我。”

那些八卦党猜得没错,她是有后台,而且不止一个。撇开柏少华不提,林家的全职媳妇常在欣在家调.教四个小孩,仍然闲得慌。

接到旧同事的报料,说她男人的小师妹又跟人闹起来了。

常在欣对有钱人的套路了如指掌,二话不说先让人锁定帖子,然后再关注里边的内容。

自始至终,她和苏杏不曾联系确认过。

玩玩而已,一件小事不值一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第780回

回到云岭村休息了一天,休闲居开始营业。

歇了两个月,客房部一开始没什么生意,但餐厅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每天一大早刚开门,餐厅就有人进去点餐了。

而这一天清早,柏家人做完晨运,少华被朱大叔他们拉去谈话,几个孩子和小能带着四只汪去玩了,其中两只是少君的哼哈二将。

小福、小寿随苏杏回苏宅,她要继续写那本游记。

没了玉璧,她无法灵视万物,只能穿越时空。在村里练习速度异能并不实际,穿越到别的地方去?不但要顾忌危险,还要担心这边有人找她。

太多顾虑,苏杏索性做回普通人该做的事。

她来到门口,习惯性地瞧瞧小邮箱,意外地发现里边有一封信。取出拆开看了一眼,原来是苏小峰和白富美的结婚请柬。

那小子确实有几分小聪明,两人应该是真爱吧。

瞧,苏家即使没有她的牺牲,下一代照样混得风生水起。所以做人别太高看自己,无私的奉献是给自己的一种约束,聪明人会把她当成凯子榨尽价值。

苏杏扬一下眉,打开院门进入院子,随手撕了请柬扔进垃圾筒里。

看看小院里的桃树,她家的桃子6月底就可以摘了,最晚到8月份。到了九月,剩下零星几个尚未熟透,挂在绿叶之间挺俏皮可爱的。

其中一个坠在眼前,苏杏抬手碰了碰,沉甸甸的,不免心中欢喜。

她家的桃子皮薄,软而多汁,和孩子们摘下洗洗直接啃。孩子爸挑剔,不喜欢表皮有绒毛的水果,要么削皮切片,要么榨汁,要么制成果酱涂面包吃。

主人不在家的时候,桃子熟了,由小力士打开院门让几位村民进来摘取。比如财叔、朱大叔他们几对夫妇,免得落在院子里白白浪费了。

樱桃早没了,她们在出行之前摘个干净。

天气干燥,苏杏见树下的泥土干巴巴,便到院子围墙边拉出一根水管套在水龙头上,开始给院里的植物浇水。

家里没人的时候,多亏有小力士帮忙。

有小助手们做家务,她这位家庭主妇做得很轻松。不过凡事总有利弊,看自己怎么掌握分寸。

浇完水,苏杏上二楼的书房开始工作。刚刚坐下,云非雪打电话过来。

“苏苏,南投商场旁边开了一间大茶楼,新开业有优惠,餐点好吃又划算。我跟曼曼、还有赖佳文她们订了位置,你去不去?”语气充满兴奋。

她的美好生活即将来临,不必再千里迢迢到大城市大饱口福。

“不了,我已经吃过早餐,你们去吧。”苏杏不想去。

新开业的商场、茶楼肯定很多人,连说话都要吼的,吵得人头晕。

“替你打包鸡爪?”

“好啊!你们觉得哪些好吃,多打些回来。”苏杏也不客气。

孩子们都在家,打包回来一起尝尝。

据村民们说,除了那间茶楼,还有好几间酒店、茶馆、商场陆续开业,争取在国庆假期前收获满堂红。

外边的世界五花八门,云岭村的风景幽雅宁静。

所以,村里的人往外跑,村外的人往村里跑,互相充满好奇心。

在这两个月,云岭村与村外都有一定的变化。

云岭村里多了一间饭馆,严华华开的。

她被环境所迫,一直招不到租户,休闲居又关门出行。云氏民宿的小吃店太平民化,让三合院的客人怨声载道。

再这样下去会流失很多客人,包括熟客。

今时不同往日,她有两个孩子要养,不敢任性。

只好亲自上阵,把原茶室简单拾掇一下,请了一对勤劳的夫妇做帮手,开了一间小饭馆。

饭馆的规模不大,菜式不必多。

按照熟客的口味选了几样,别的菜式一概不做。

类似私房菜馆,一切听老板的。

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聪明开朗又吃苦耐劳,实在令人敬佩。所以客人们对她的经营方式无异议,入乡随俗。

要做生意赚钱,肯定照顾不了孩子。

经余岚介绍,严华华忍痛请了一位保姆回来看着。

就这么地,一天三餐忙得她晕头转向,无暇顾及其他。

直到休闲居重新营业那天,她稍些轻松了些,但又心疼小钱钱飞到别人的衣兜里。她开业不满一个月几乎赚回成本,天天累并快乐着,如今客人少了,能不心疼吗?

可是没办法,休闲居的魅力太强大,她一小户斗不过。

梳着蓬松丸子头的严华华一身简朴素服,腰间系着纯色围裙站在门口。她家店内未满,而三合院的客人三三两两结伴前去休闲居的方向,无奈轻叹。

看来她得想个法子,把客房与饭馆捆绑消费,打个优惠留住客人才行。

唉,之前不想开饭馆,开了又想生意滚滚来,做人真是矛盾。

严华华看了一阵,欲转身返回饭馆里时,不远的路边停下一辆黑色轿车。她好奇地停下看着,只见对方的车窗缓缓滑下,一名清秀的姑娘礼貌地冲她一笑。

“你好,请问苏杏家在哪儿?”

找苏苏的?

严华华伸手一指村尾的方向,“在那边,沿路走别拐弯,看见一栋古式宅院便是了。”

“哦,谢谢啊。”

严华华矜持地笑了笑,目送车子离去,不由暗暗奇怪。苏杏父母双亡,又和亲哥断绝来往,怎么还经常有人找她?

果然是富在深山有远亲,想当年,她孑然一身无所倚靠,哪有人找她?真是同人不同命,别人是妻凭夫贵,希望自己能有母凭子贵的一天。

再次默然轻叹,严华华转身返回饭馆里……

苏宅,苏杏正在书房查找资料,忽听院外有人敲门。

打开监控一看,咦?是她?

“你有何贵干?”她连接门口的对话功能,“我跟你们无话可说。”

蓦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来人微微一笑,对着摄像头语气婉约:“苏苏,我这儿有一幅东晋名家的字画,是郭景涛姨妈的珍藏品,特地带来和你欣赏顺便谈谈。”

苏杏:“……”

所以说,陈悦然怎么可能斗得过陈丽雅?没错,今天的访客正是从来不与人正面打交道的陈丽雅。

东晋名家,确实有点好奇。

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苏杏犹豫了下,最终决定到楼下接待对方。她不缺古董名画,但谁没有一点爱好?既然碰到了肯定想瞧瞧。

如果陈丽雅今天带的是其他物品,她是断然不见的。

并非怕危险,而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陈丽雅不像陈悦然那么冲动,为了郭家她不敢冒险乱来。

生活不是肥皂剧,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

第781回

一处幽静的小院,几棵桃树茂盛青翠,一幅距今1千多年的古画挂在一小截断枝上供人欣赏。

“……这是郭景涛那位老姨丈的藏品,据说是在一场拍卖会竞回来的。老姨丈不在了,姨妈对画不感兴趣,我们年轻一辈只知年代久远有点价值,别的欣赏不来。”

陈丽雅自嘲说,看着字画浅浅笑着。

她脾气很好的,在未来相处的那段日子,苏杏从未见过她生气的样子。将近四十的女人面容清丽恬静,身材丰润有致,气质娴雅,似乎岁月格外优待她。

美妇人那种优雅成熟的魅力,是时下年轻浮躁的女孩无法比拟的。

以苏杏对郭景涛的了解,无论他有多少女人,最终会回到她的身边。

正如他对未来的自己依依不舍,至死方休。

“这幅画除了一位著名画师,还有三位不同年代的大学者添加了诗词,弥足珍贵。”苏杏盯着古画由衷称赞,“如果这是真品,价值不菲。”拿去拍卖绝对过亿元。

以她看来,这幅画九成是真品。因为画的细节,诗词的书写手法皆有当代的风气和作者自身的风格特点。

书画的材料、印章也符合那个年代的特色。

字画笔迹的辨别她很在行,所以敢说有九成的可能性。剩下的一成是她并非专业的鉴定人士,有看走眼的可能。

相反,苏杏对玉器、铜器等古董连一成的肯定都不敢给,因为是外行人。

“你如果喜欢,这幅画就送给你了。”欣赏完毕,陈丽雅不紧不慢地收起画卷,“郭家姨妈说她不懂欣赏,家中子孙一个个向钱看,不如赠与有缘人。”

苏杏转身返回凉亭,分别给客人和自己倒了一杯茶。

“谢了,能一饱眼福我已知足。”别看轻飘飘的一幅画,拿在手中压力山大,“明人不说暗话,你今天来不会为了赠画吧?”

“赠画是真心实意,”陈丽雅也回到凉亭,把画轻轻搁在一旁,“另有目的也是真的,我姐闲得慌,把热点追踪的记者招到家来,险些把郭氏挖个底朝天……”

人言可畏,郭家想趁舆论未成气候赶紧把它下来。

苏杏听了她的来意,“你找错人了,我没找过记者,也没能耐让人家撤走。能让那些记者撤的只有当事人自己,其他人谁碰谁倒霉,相信你能明白。”

陈丽雅好像早料到她会拒绝,笑言:“记者的事有公公和郭景涛处理,我来是求你把发表的图片撤了。以免那些记者时不时过来瞄一眼,容易节外生枝。”

苏杏发表的那些只有她能撤,郭家找过平台老板,人家却避而不见。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什么情况,发帖人的后台明显比郭家硬。

仇富的人很多,关注有钱人的言行也是个别部分人的兴趣。

苏杏贴出来的陈年旧事,就像一块靶子悬挂在显眼的地方,引人深思。十个人有十种想法,那些图片挂得越久,找郭家麻烦的名目和理由就越多。

就像一个人身上有虱子,不把它弄死的话日后会越来越多,正常人哪受得了?

苏杏默默地喝了一口茶,好一会儿才说:“可你姐实在很烦人。”

“我知道。”陈丽雅保证,“这次我姐被公婆狠狠批了一顿,婆婆甚至说要取消她儿女的继承资格。我跟她几年不曾见面,这次居然主动找我可见是怕了。”

“她过惯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种把方便面当成美食的日子。”陈丽雅神情恍惚,“我和她当初都以为能成为他的唯一,结果今天共伺一夫沦为全城的笑柄。”

“我自知有错,所以这些年处处忍让不想把事情闹大,怕自己成为笑话。”说到这里,她的眼眶红了,“我劝了她十几年,帮了她无数次……”她从来不知感恩。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她,如果再犯,她当初从哪里爬起来的,我让她再趴回去,绝不食言。”

……

那是她这辈子说得最狠的一句话。

在回去的路上,陈丽雅盯着前方平坦的路,心情平静。苏苏心软,信了她的话把之前发表的图片全部撤了。

那幅画她不肯收。

没关系,之前有个人自称是画者的后人,愿意出千金赎回。那人是郭姨妈一名死对头的朋友,有权有势不好得罪。

老姨妈不甘心向死对头妥协,正在两难中。

恰遇姐姐陈悦然上门求助,她便想到这个主意。

如果苏杏收了,日后那人只能去求她,不会再打扰老姨妈。如果不收,回头让郭景涛直接跟那人接触,做一个顺水人情。

无论是前者或后者,既给老姨妈解了难题保全面子,又能让郭景涛获得好处。

车上,陈丽雅思绪万千。

这些年,她不是不想见苏苏一面。

这可是郭景涛的初恋,不,郭说他俩从未正式开始过,是他一厢情愿迷恋的对象。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所以他找了一位与她容貌相似的新欢。

代替品不足为虑,只怕正品哪天生活不如意,跑来找他。

郭家这几年生意兴隆,不知多少女人对郭家父子前赴后继,投怀送抱。姐姐又常说她过得不如意,男人在村里勾三搭四,妻妾成群等等。

听得她心惊胆颤,替苏苏着急。

今日一见,她倒是放心不少。

那小院简朴素净,女主人性子温雅,目光沉静,显的越发与世无争,眼底的一抹清高与不屑让人安心不少。

清高,她必然自傲,肯定无法容忍花心的男人。

如果她能够容忍,直接容忍自己丈夫就好,何必回G城找郭景涛自取其辱?

所以,苏苏这个假想敌可以剔除了。

如今最大的问题是自己的亲姐,明明她已经极力避开,每次亲姐惹祸,公婆那谴责的目光总会落在她身上。

姐妹共伺一夫,所以公婆要她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

目视前方,陈丽雅瞄一眼在副驾睡觉补眠的女助理,眸里掠过一丝歉意。

倏然一转方向盘,行驶中的车子直撞路旁的电线杆,砰!

……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窗外的秋风吹来,格外舒爽。

柏家的书房里,苏杏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看一份刚刚传真过来的资料。

上边说,陈丽雅那天回去的路上,为了避开一只流浪猫而撞向路边的电线杆。

没有人受伤,但她和女助手吓得不轻,住院观察两天。

这一撞,让陈丽雅在郭家的地位更加稳固。

不但让郭景涛从此在她家住下,公婆和那位老姨妈还赠她和孩子不少资产和股票。离婚不光彩,陈悦然对郭家虽无别的建树,在外界的表现还算得体。

为免再犯这种低级错误,郭家让陈悦然和她孩子的经济来源从此捏在陈丽雅的手里。

按月派发,发多发少由她作主。

郭家公婆说了,如果陈悦然不知悔改,不但失去郭太太的头衔,连属于她们母子的那份资产尽归陈丽雅母子所有。

至于另外一个女人,没能生下一男半女,可有可无,不必理会。

……果然,哪有什么纯良无害的小三?男人装瞎罢了。

放下资料,苏杏十分感慨,把这些告诉正在对面工作的孩子爸。

“少华,如果我像陈丽雅那样费尽心思,你会不会更爱我?”

“当然。”柏少华一心二用,盯着电脑说,“你舍得出修车钱的话。”

这姑娘大概忘了那辆车贼贵,修一次等于削她一大块肉,舍得撞才怪。

苏杏:“……”

哈哈,争宠的成本好贵,算了。

第782回

苏杏自知运气一向欠佳,总有无妄之灾从天降。

如今陈氏姐妹争宠,她即便远在深山老林也不得不防,以免中招被人当棍子使。

所以,她找人一直盯紧那对姐妹,甚至最后兵分两路。

第一路是陈丽雅,她完成任务并夺得姐姐的生杀大权。不曾在姐姐面前耀武扬威,而是一边忙着经营书屋,一边去流浪猫狗救助中心帮忙,出钱出力。

人美心善,把郭景涛内疚得无地自容。

他在一天夜里去陈丽雅的家,两口子在院里闲聊。说着说着,陈丽雅无意间提起远在深山的一朵白玫瑰。

“涛哥,我羡慕苏苏,喜欢她布置的那个小家。她很有本事,喜欢诗词,喜欢字画,甚至把生活过成一首诗。”

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郭景涛心神恍了一下。

过成诗吗?

他当年一直怀着这个愿望追她,可惜……

“她过得好吗?”

“当然好,”陈丽雅神色如常,赞叹道,“我看见她的孩子,三个混血儿既聪明又活泼。还有她先生,她脾气有点急,可那位柏先生对她惟命是从。”

说着,她想起走的时候,看见那男人正在河边和几个老人在聊天。久居山里,坐吃山空,那朵白玫瑰迟早败在他手中。

只是那时,大家都老了……

天井旁,苏杏缩起一双裸足窝在沙发上看后续资料。柏少华和小力士坐在茶几边下玉子棋,小能负责熟睡中的孩子们的安全。

今晚夜昙花开,夫妻俩在等赏花。

那名私家侦探十分敬业,居然找机会把人家两口子的话录下,再全部打印出来。

这陈丽雅说话三分假七分真,看得苏杏心里不是滋味。

因为那天她根本没见过孩子和柏少华,一番话全凭猜测,要说里边不含心机,谁信呀?也对,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郭景涛信就行了。

这不,没过多久,郭景涛搬回他和陈丽雅的小家,渐渐疏远了第三者。

啧,涛哥涛哥,陈氏姐妹在几十年后依旧这么喊郭景涛,莫非男人都喜欢女人叫他哥?

想到这里,苏杏不由得瞄瞄正在聚精会神下棋的某人,清清喉咙。

“华哥……”

突如其来的一把娇媚微嗲的嗓音,让毫无防备的某人全身一哆嗦。一个不小心,把夹在指间的一粒黑棋捏碎了。

那可是墨玉,很贵的。

瞧瞧落在棋盘的一小撮碎末,两人默默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你抽什么风?”刚过零点没多久,柏少华目光冷淡。

苏杏一脸无语,“你赔。”就这点定力,赔死他。

跟一谈钱就翻脸的女人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柏少华冲对面的小力士示意,“小力,你先去休息。”

“好的,主人、夫人晚安。”收起爪子,一只小水母从天井飘走了。

待它一走,柏少华倚着沙发,伸手把苏杏身边的一份资料拿来翻了翻。飞快掠一眼,呵呵,连对话都打出来了。

“对旧爱念念不忘?”他语气微讽,要么就是偷窥狂。

“顾左右而言他也救不了你,”苏杏抢过资料扔在一边,倔强道,“反正你得赔。”

坐在地毯上的柏少华睨她一眼,忽而道:“你刚才喊我什么?再喊一遍。”

苏杏从善如流,立刻双手推着他搁在沙发边沿的手臂,“华哥,你赔~”

某人卟哧一声轻笑,长臂把她整个扫进怀里。两人低声嬉闹,风月无边。

天井下方,一株翠绿植物的花儿悄然绽放。刹那之间,四周洋溢着一股清雅幽香……

至于私家侦探那里,第二路当然是陈悦然。

妹妹手里攥着自己母子三人的经济来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她也不能连累孩子,不得不老实一些。

后来,她见丈夫搬到亲妹家住,不禁心灰意冷。

在陈丽雅让她经济解冻之后,立即与友人结伴飞往H国,开始之前预订的一系列美容套餐。

这便是私家侦探爽歪歪,连对话都打出来的原因。

老主顾苏杏出手大方,让他们跨国追踪目标人物,正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苏杏对自己信任的人一向很大方,柏少华例外。

总之,一直等到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陈悦然回国,重新投入名媛社交圈。暗中争宠,恢复四处买买买的习惯后,苏杏才终止对她们的调查。

而这时候,双胞胎终于要开学了。

“爸,妈,你们早点回来。”被寄宿在昌叔家的小染、小能踮高脚尖,小手猛向父母兄姐挥动。

与众人道了别,柏少华和苏杏带着双胞胎上车,很快便消失在村口。

一路上,小菱靠在亲妈怀里没什么精神,怏怏的。

她和小野自出生以来从未离开太远,暑假例外。如今要各奔东西,俩小的心里不好受。

只是小野性情内敛,把失落的情绪收拾得很好,还帮母亲安慰姐姐。

柏少华摸摸儿子的脑袋,缓声说:“照顾好自己,尤其是你的眼睛。”

小野点点头,苏杏却是一愣,捏过儿子的下巴左右打量,“你的眼睛怎么了?”

“让他预防近视。”柏少华不多说。

小野再次点点头,证明父亲所言不假。

“不仅要预防近视,还有,做实验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注意。机械组装操作也很危险,你一定要确认安全才能开始……”来自老母亲的担心,吧啦吧啦。

一家四口到达S城,恰巧林师兄的父母过来探望儿媳和白姨祖孙三人。

那天晚上,柏家四人在林师兄的大宅留宿一晚。柏少华陪林老聊天,林老太和儿媳常在欣一起招呼白姨和苏杏。

正如夫妻所料,白姨对双胞胎的到来万分高兴,温和慈爱。面对苏杏和柏少华的时候明显差了许多,表情淡淡的,态度并不热情。

当事人不在意,旁观者深感气氛微妙。

趁白姨给四个孩子送点心时,林老太太问苏杏,“小苏,你和你白姨怎么了?”

“之前不是挺好的么?”常在欣也很好奇。

苏杏有点不好意思了,讪然而笑,“怪我,贪图方便,不愿跑太多趟……”把从接到亭飞受伤的消息那天起,拖到现在还没去探望的事说了一遍。

把全部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并非她圣母白莲花。而是白姨在替婷玉抱不平,偏偏她不知道内情。

如果苏杏再对外说一些似是而非的委屈话,那么老人会更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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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3回

“所以林姨,麻烦您找个时间把那些营养品给她送去,就说是您买的。”苏杏恳求说。

那是一早预定好的营养素,林家和白姨都有,串门走亲戚的必备营养补品。

“好,你放心,阿姨知道怎么做。”林老太太是个好脾气的贵妇人,目光温和,笑容慈祥。

“别生你白姨的气,人老了,担心儿子儿媳多半心情不好。心情一不好就拿最亲近的人撒气,等亭飞好了就好。”她劝说。

“我知道。”苏杏回以一笑。

等林老太和白姨回房休息了,常在欣才和苏杏在二楼的阳光花房聊天。

“越来越世故了,”常在欣看着她,心情还不错,“我还以为你会据理力争。”

“有什么好争的。”苏杏叹了下,“争谁对亭飞最好?”

真相是绝对不能说的,忽悠人的技巧她又不太熟悉。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不等实施她已经累觉不爱。

在外边,面对无理取闹可以据理力争;面对亲朋,自尊心这回事要适当地放下。

有得有失,多了一重记忆的苏杏已能坦然面对这些。

“以后小野在这边读书,要麻烦你跟林师兄多多照应。”

“客气什么,你林师兄巴不得呢,又多一个人才。”常在欣笑说,瞅苏杏一眼,“再过几天亭飞会过来住一阵子,我俩通过电话,打算合作开一间养生会馆……”

她出钱出力,林氏还有一个珍稀植物和名贵药草的培植基地,材料应有尽有。亭飞以技术入股,提供药物配方以及正确的养生方式。

“……你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常在欣提出邀请。

“你们俩一个有钱,一个有技术。我没钱又没技术,一起占便宜?”苏杏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常在欣并不勉强她,“小野的住所你们办妥了?”

“嗯,少华在他朋友老韩那里要了一套房子,G城的保姆分别跟着姐弟俩。”苏杏说了夫妻俩的计划。

G城的那栋房子空着,由柏少华餐厅的负责人每个星期找人打扫卫生,交物业费什么的。

苏杏和常在欣谈了一会儿,几个孩子一起过来了。秦家俩小子无精打采的,哪怕双胞胎来了也高兴不起来。

“小姨,我妈还能好吗?”小宝靠在苏杏身边,依赖地问。

苏杏捏捏他的小耳朵,安慰说:

“当然能,你们妈妈以前一个人住在深山老林里,打老虎,打强盗,可厉害了。这点伤算什么?在你们出生之前,她受的伤比这次更厉害,照样活蹦乱跳。”

说话间,白姨回房不见俩孙子,便一路找来,催促道:“时间不早了,明天你们还要上课,赶紧回去睡觉。”

分别跟双胞胎和常在欣打过招呼,逮着俩孙子回房间去了,对旁边的苏杏视而不见。

苏杏和常在欣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下。

孩子是敏感的,双胞胎察觉大宝的奶奶对自己亲妈的态度有点异常。

“妈咪?”小野看着白姨离开的方向,不解地看着母亲。

“没事。”苏杏摸摸他的脑袋,向常在欣告辞,“睡了,有时间再聊。”

常在欣嗯了声,也催促自己孩子回房歇息去了。

当晚,苏杏和柏少华回自己房里商量了一下。

然后决定明天她和小菱先去京城探望孩子的姨母,柏少华留下来帮儿子处理入学手续。

“我们当父母的连一次家长会都没去过,这次你就留下陪他一起去看看学校的环境好吗?好歹尽一下责任。”她说。

瞧这话说的,好像他从来不关心孩子似的。

“他已经十三,明年就十四了……”他十二岁的时候已经和工作团队作主很多事。

“他才十三,明年还没到。”作为一个普通的母亲,苏杏瞪着他。

柏少华:“……”

孩子妈太强势,他一个爷们只好妥协并给母女俩订机票。她俩非要坐飞机没办法,不愿再坐车入京,说坐腻了。

第二天一早,柏少华爷俩把娘俩送到机场。

看着母亲兴冲冲地拉姐姐去办登机手续,小野同情地看向父亲,“爸,你好像被抛弃了。”而且母亲很高兴的样子。

柏少华看他一眼,怜悯地拍拍儿子稚嫩单薄的肩膀,“我是一时的,你是一辈子,走吧。”搞不清状况的小子,嘚瑟啥。

小野:“……”

亲爹的话令他受到一万点暴击,元气大伤地随毒舌父亲离开机场开始准备上学事宜。

而两个多小时后,苏杏和女儿小菱到达京城机场。

“累不累?要不要先回家歇歇?”在乘客通道时,苏杏问女儿。

“不累,我们先去看姨母,我有好多问题要问她呢。”

“哦?问什么?”

“小宝说他在医院偷听到一件事,说姨母在国外把人毒剩一张皮。”小菱有点小兴奋,搂着亲妈的手臂,“妈咪,等会儿你跟姨母说说,让我看看呗?”

“有什么好看的?看了保证你连今晚的饭都吃不下。”

“不会的,妈咪,你帮我说说呗,就一次……”少女撒娇道,“我还没见过人的尸体。”更别说整张人皮了,真失败。

“这些话等会儿别再说,小宝听到的事是机密,小心连累别人挨骂。”苏杏提醒她,“这事我会跟你姨母提,至于她肯不肯让你见,我可管不了。”

“谢谢妈咪!”小菱高兴地踮脚亲了她一口。

“菱儿,这里是京城,”苏杏搂住女儿的肩,“有些事别在外人面前显摆,会给家里招麻烦的,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

她就想看看那张皮而已,还是悄悄说的。

走出机场,来接娘俩的人是乔姨。

大昆随小野,乔姨在九月份已到达京城把事情都处理妥当,包括入学手续和家里的事务。

“乔,知道亭飞住哪个医院吗?”上了车,苏杏问坐在副驾的乔姨。

“知道,你们要现在去吗?”她回头望着娘俩,见她们点头便说,“她的情况有点特殊,要见她需要一些部门的批准。你们的探望手续我已办妥,但不允许带其他人进去。”

无论那个是什么人,如有违犯被发现,将被取消探望资格。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个资格也恢复不了,等于永久丧失。

听起来蛮严重的,非亲属不能进。

严格来说苏杏娘俩也属于外人,由于和亭飞的关系比较特殊,又得到秦煌的认可,故而获得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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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4回

苏杏和亭飞交情深厚,她若来京多半会第一时间前去探望受伤的姐妹。

乔姨等人清楚这一点,所以一早准备好了。

于是,苏杏带女儿小菱根据乔姨提供的信息,很顺利地来到婷玉的病房。

从国外走了一遭,险些进了鬼门关。

这是一间独立病房,布置得像一个温馨小套间,有沙发,有电视。几枝黄色郁金香插在花瓶里,给室内添了几分暖意。

不过,布置得再好也是一间病房。

婷玉脸色苍白,孤伶伶一人地躺在病床上安静睡着。据说她一直是这样,除非有人找她问话否则一直睡。

她说在练功,让大家没事别打扰,不知是真是假。

听了医生的话,苏杏当然相信她的话,只是不懂婷玉为何如此坦白。

她是因公受伤,秦煌任期未到仍留在驻在国回不来。单位给她找了两名专业护工随身照顾着,霍家人时常过来探望。

霍老爷子去年走了,霍家子侄仍视她这挂名弟子为自家人。逢年过节,两家皆有走动,老爷子人走茶未凉,情分不减。

早上十一点多,苏杏和女儿推门进去,轻手轻脚的。谁知刚到床前,一直沉睡的病人平静地睁开双眼。

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张熟悉的脸庞,婷玉浅浅地笑着,右手从被单下伸出来。

“你们来了。”

苏杏嫣然一笑,上前握住她的手,“嗯,来了。”

“姨母……”小菱站在床前观察姨母的脸色,神情有点疑惑。

婷玉忍不住笑了笑,脸庞总算添了一丝血色,“看出什么了?”示意苏杏帮忙把床调高,让她坐起来说话。

小菱上前扶着姨母,小声说:“姨母的五脏六腑伤得重,好在元气没有亏损多少。”不该如此孱弱。

“所以你要学会控制元气,有那一口气在,肉体受伤亦能反击保命,过后恢复的也快。”婷玉坐好了,抚着小菱的小辫子,“菱儿,入学手续办好了?”

“嗯。”小菱点点头。

“就差报到了。”苏杏搬来两张凳子坐下,“到底怎么回事?小宝说你把人毒剩一块皮,有人暗算你?你们在国外不是执行任务吗?现在连小宝都知道了。”

说起这事,婷玉嗐了一声,没打算让小菱回避便说:“还提什么秘密,秦煌说我受伤不到一天,那消息就传遍了,他怕再出意外赶紧送我回国内治疗。”

另外,陈清的宿舍起火把什么都烧了,但有一样证据藏在乡下被查出来。因此得知内鬼是谁,并查明那些人为什么要抓她。

那名奸细是使馆内部职员,有一定的职位。陈清能逮到他的把柄是碰巧,她却得意忘形以为胜券在握,殊不知惹来杀身之祸。

可惜,那位奸细知道的不多。

“据秦煌他们推测,那些异能者怪物极有可能是某些国家秘密研究的成果。那天另外两辆全被炸毁,只有几具尸体。”死无对证,就算查到什么对方也不会承认。

说到这里,婷玉瞄一眼认真倾听的小徒弟。

“菱儿呀,以后你行事要低调。坏人的额头没刻字,你要处处提防小心。”

对于别人经历过的事情,小菱只能点头。

苏杏想起女儿的恳求,不由看着婷玉,“那块人皮现在在哪儿?在国外?”

“怎么,你想看?”

苏杏瞅女儿一眼,小菱正眼巴巴地等着,娘俩的小动作被婷玉尽收眼底。

“那是秘密,我也不清楚,以后有机会再说。你现在主要是先适应新学校的生活,好高骛远对你没好处。”她轻戳少女的脑门,语含薄责。

小菱嬉皮笑脸,很轻易便蒙混过关了。

“不管怎样,你平安就好。对了,姐夫一个人在外边会有危险吗?他能不能提前回来?”

婷玉缓缓摇头,“他是普通人,又身份特殊,那些人不敢太放肆。”

一年而已,很快就会过去……

中午,苏杏和女儿陪婷玉吃过饭才回家,改天再去探望。

京城寸土寸金,早在决定让女儿到京城读书的时候,柏少华已让老韩帮忙买了一套拥有中式庭院的别墅,呈唐风人文的大宅。

独栋的规划,隔绝外界的干扰与噪音。

灰冷素淡的古朴风格,庭院绿树成荫。室内的应用全是尖端科技系统,既独特创新,住得也舒适。

乔姨是管家,一名司机,厨房有两个人,两个帮佣。

在京城,这种配备需要花多少钱,苏杏一概不知,也不想知。因为她的心已经在滴血,为他的大手大脚深感忧虑,这种消费方式不知能否撑到孩子成年。

心痛归心痛,她自知奈何不了索性顺其自然,该咋咋滴。

晚上,苏杏和闺女在书房聊天。

书房里还有一道门面向庭院,玻璃墙便于欣赏外边的景色,实木的地面铺着地毯。

娘俩或趴或坐,一边欣赏庭院景致,一边给家人打电话。

一个打给S市的爷俩汇报情况,一个打回云岭村和昌叔、小儿子他们聊天,一解思念之苦。

总之,娘俩安安稳稳地住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杏陪小菱到学校走了一趟。

小菱年纪小,有父母陪同入校再正常不过了。

她不住宿,以后要么去姨母的小四合院,要么回家去泉月的工作室。

“偶尔要放松一下,别把生活过得太紧张。”苏杏叮嘱她,“对了,今天第一天上课感觉如何?你最晚回校,学习能跟上吗?有没有人拿你的年龄开玩笑?”

小菱无语了,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莫非同学中有奸细?

“瞎说什么?我读大学的时候才比你大一岁。”她是过来人。

总有人开玩笑说她胎毛未干,当时她可气了,硬是把不放心的爹妈撵回家,向同学证明她能自立自强。

如今想想真是惭愧,爹妈当年的心情,就是她目前的心情。

“课程表呢?让我瞧瞧。”

小菱打个激灵,警惕地说:“妈咪,你想干嘛?我不要陪读。”

苏杏嗔她一眼,“谁陪读,我肯你爸还不肯呢。拿来,我就看看。”看看课程多不多。

“爸怎么还没来?”小菱慢吞吞地打开课程表给老妈审阅,一边嘀咕着。

“这么巴不得我走?”苏杏没好气道。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白饶过谁,现世报了。

还好,老天爷偏爱小孩子。

第二天下午没课,小菱刚回家便听亲妈说父亲要来了。娘俩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去他指定的酒店等他一起喝下午茶。

“等会儿给你姨母打包好吃的。”她每天都去探望婷玉,等孩子去上课的时候。

“姨母不能吃得太油腻,要清淡些。”小菱看看餐牌,不太如意,“让家里的厨房做吧,这里的味道不合适。”

“哦?那你跟家里说。”

她虽然是妈,但一切听行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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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5回

娘俩正在研究,面前站着一道身影。以为要等的人终于来了,谁知抬头一看——

“馨兰姐?”苏杏略讶。

来人是老韩的前妻安馨兰,一件宽松的淑女衬衫,下身一件得体的小皮裙凸显她的衣着品味,时尚优雅,端庄矜贵。

“嗨,”她轻松笑着,打量苏杏母女,“不打扰你们吧?介意我坐下吗?”

“不算打扰,她爸还没到。”苏杏应说。

安馨兰挑了一下眉,在娘俩对面坐下,“少华也来?是参加老韩的婚礼吗?”轻描淡写,似乎并不在意。

“不,只是婚前聚会。”

苏杏不想多作解释,让闺女自己打发时间,而后看着保养极好的安馨兰。

“好久不见了,过得好吧?”

“好,当然好。”安馨兰浅笑,也在打量苏杏,“不过你更好,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三十多岁的女人生养三个娃,皮肤、身材跟二十出头的未婚姑娘一样,教人羡慕。

苏杏微微一笑,“也就那样吧,生孩子的时候年轻,恢复得好。”不管什么原因,反正别往长生不老那方面扯就行。

“是有这个说法,但最大的原因是你遇到对的人,少华对你情感专一,温柔体贴。这女人呀,虽然不靠男人也过得好,但有人疼着宠着,感觉就是不一样。”

有爱情滋润的女人,总比孤生独长的女人活得轻松、漂亮。

这话没法接,苏杏兀自笑笑。喝茶,不说话了。

安馨兰沉默了一下,说:“元梦的事我很抱歉,我只想让她们受到教训。”

“过去很久了,还提来做什么。”苏杏淡淡地说。

因为韩芝的事,韩芳沁心怀感激赠了她一本书,书里的人物、情节与现实中的有些碰撞。少华偶尔的提及,筱曼忍不住要分享的人性,让苏杏很难装糊涂。

真小人让人膈应,伪君子的心思令人毛骨悚然。所以,道歉可以接受,原谅就甭提了。

她的态度,安馨兰自然看得出来。正要说什么时,忽听对面的小姑娘呀的一声:“爸爸快到了。”

“还有多久?”苏杏随口一问。

“不知道,他就回了‘快到了’三个字,应该很快吧?”小菱脆声说。

安馨兰听罢,果断起身,“我约了人,就不打扰你们家庭聚会了,有机会再聊。”言毕,和娘俩打过招呼便走了,

苏杏不挽留,看着她去略远的一桌跟友人说话才知道确实是约了人。这么巧,居然正好和自己碰上,看来这世界是真的小。

“妈咪?她是你朋友?”

苏杏闻声收回目光,落在女儿的身上,“谈不上,相识一场难免说说话。怎么,你不喜欢她?你爸真到了?”

小菱呶呶小嘴,直接把手机递给她看。

上边的对话是酱紫的——

菱:“爸爸,你什么时候到?韩叔叔的前妻一身优越感地坐在面前向妈咪道歉,好讨厌。”

爸:“……说我快到了。”

苏杏:“……”

“妈,你该不会把她当朋友吧?”

“你呀,人小鬼大。”苏杏点点她的鼻尖,“成年人的规则是看破不说破,除非她当面挤兑我。像刚才那样的,不管她真不真心,咱心里明白以后远着她就是。”

“万一她还想跟你做朋友呢?”

“你认为我该怎么做?”苏杏笑问,起了和闺女讨论的兴趣。

“那要看什么事了。”小菱说,她刚才纯粹是被对方的优越感惹恼了,“我鄙视看不起却又故意亲近我的人,换了我连话都不跟她说。”

“嗯,”苏杏笑着点点头,“你这么做也没错。”

“那你还跟她说这么多话。”

“她以前是你韩叔叔的妻子,韩叔叔又是你爸的好朋友,表面的友好有助于生活的和谐安定……”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顾忌多,哪能像小孩子那般直接?

娘俩在低声讨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餐厅的门口进来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他身姿挺拔,拄着拐杖优哉悠哉地来到桌旁。

“两位女士在谈什么开心事?”音色磁性迷人,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动作缓慢而优雅,“让我也听一听。”

小菱托着腮帮子,“爸爸,你迟到了,作为男士怎能让女士等?还等辣么久,好没礼貌。”宝宝不开森。

“抱歉,在你弟弟学校碰到一个熟人,路上又塞车。”柏少华冲闺女歉意一笑,端起跟前的杯子,“是爸爸错了,自罚三杯。”茶,孩子妈刚给他满上。

既然他说了,苏杏岂能让他言而无信?笑吟吟地一连给他倒了三杯。

把闺女逗得直乐,一笑泯怨气。

“小野那边顺利吗?不会有同学欺负他吧?”孩子年纪小,苏杏实在忍不住要担心。

“怎么会?有人欺负我闺女?”

“没有!可是爸,妈要做我陪读。”先下手为强,小菱果断向大家长投诉。

嚯,哪有!

苏杏瞪着闺女,天哪,这位才是真小人!

“放心,她舍不得你三弟。”孩子爸十分淡定地拿起餐牌,“点了什么?”

“还没点,不过都看好了。我要这个、这个,妈咪要那个……”

看着父女俩欢快点餐,轮到苏杏托腮无奈地看着。唉,一个比一个精,全都惹不起。

餐厅的另一端,与友人相聚和安馨兰忍不住内心的躁动,时不时地往这边瞥一眼。

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本来自己也有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一念之差导致今天。可怜自己的闺女跟柏家的差不多大,家境比对方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的不足是父母离了婚。

还即将迎来后妈,俩孩子不知将来是福是祸。

“……馨兰,他要再婚了,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友人甲替她不甘。

“现在去挽回还来得及。”友人乙替她着急上火。

“去什么去?这边刚离婚,他那边立即相亲、再婚,这种男人有什么可挽回的?”友人丙是理性的人,“等着瞧,意气用事迟早还得离。”

安馨兰嗔她一眼,“瞎说什么呢?”

缘分已尽,何必伤神?

她虽然不甘心,亦不允许自己低头认错。

那件事最错的是老韩,而她是错在方式不对,不该瞒着苏苏的。应该先跟对方提一下,然后联手对付那群女人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事到如今没什么可说的,她如今该关注的是孩子。老韩疼孩子,但世上有几个后妈能真心对孩子好?

唉,她当初真应该听小姑姑的话,对所有女性展现风度的男人就是一部“中央空调”,要不得。

可惜,她明白得太迟了。

第786回

今回出来的时间有点长,小染在家天天追问父母什么时候回来。

“我已经没事,既然孩子一个人在家,你跟少华早点回去吧。”病房里,婷玉劝说,“再说我们今晚就离开,你又不能跟着,何必逗留太久?”

婷玉今晚去林师兄家,她解释说,领导们担心夜长梦多,特意安排异能者护送。苏杏原以为是乘坐航班,那样的话她肯定要跟着的,如今怕是不行了。

“没关系,你到目的地了给我一个回信,少华估计还要留两天。”苏杏给她削着苹果说,“难得出来一趟,小染身边有小能,还有昌叔、少君他们看着,我不担心。”

实在惦记了,半夜去小牧场悄悄看他也行,趁机训练孩子独立。

柏少华不能进医院,难得出村一趟,最近两天他找其他朋友叙旧去了。昨晚她随他见了老韩和未婚妻,还有其他朋友,有男有女十分热闹。

老韩的现任姓连,名翠娴。性格文静,和安馨兰的热情开朗不同。

她体贴入微,很懂得照顾大家的心情。就连苏杏这种不善交际的人,也能和大家相处愉快,关系友好。

但凡是客人不擅长的、不喜欢的话题,她总是很巧妙地绕开来,而且记性很好。

这一点和安馨兰不同,安是极力想把苏杏拉进她那个圈子。

或许是出于好意,但说白了,她始终认为有钱人就该像她们那样的,潜意识里有一种优越感在作祟。

当然,网上有一句话说,当一个人让你觉得相处愉快时,并非你俩合得来,而是人家的情商在辗压你。

听起来有点毛骨悚然,又有几分道理。

“……有时候觉得,到底是安馨兰真,还是连翠娴好?”苏杏偶尔有一点迷惑。

婷玉瞥她一眼,“又不用你陪人家过一辈子,操什么心。”

“话不能这么说,安馨兰跟我也没瓜葛,最后还是我躺枪。”

“那是你运气不好。”

这话实在,苏杏无话辩驳,只能闭嘴不言。

婷玉啃着苹果,时不时瞧她两眼。

苏杏正在给自己削一个苹果,察觉她的目光,“有话直说,啊对了,话说我今年35了,会不会太年轻了?你有办法解决吗?”

摸摸脸庞,光滑细腻不粗糙。

再过几年若还是这副样子,她得另外找山头躲了。

“才35怕什么?倒是村里那两个要提防些,她们快奔四了……这个我有办法,不着急。”婷玉沉吟了会儿,“苏苏,一直想跟你说件事,又怕你不开心。”

苏杏微怔,放下水果刀吃着水果,“说吧,开不开心无所谓,别问我能不能接受就好。”

前者是关于情绪,后者一般是生死攸关的大问题,有区别的。

婷玉听她这么一说,便拿起一只青苹果放在掌心,摊在苏杏面前。

苏杏不解其意,以为她要在苹果上动什么手脚,目不转睛地盯着苹果看。

谁知下一刻,那只青苹果不见鸟~!!!

她不禁一愣,下意识瞧瞧四周,担心病房里有摄像头。

“不用看,这里很安全。”婷玉仍然保持那个姿势,等苏杏重新看过来时,那只失踪的青苹果再次出现在掌心。

“这、这是……”苏杏不太愿意相信刚才看到的事实。

“是空间,玉璧跟我融合的那一刻形成的。托你的福,经过一年的灵气滋养,空间被拓得很宽……”没几百坪也有百来坪了,正好用来装药材。

初始一见时,她感到万般意外又惊又喜。

第一时间就想和苏杏分享,又怕好友心里难受,故而忍受至今。

听她说完,苏杏目瞪口呆,无意识地继续啃苹果。青苹果那种青涩、甘甜的滋味,无法压抑内心的起伏。

婷玉咳两下,解释说:“巫力被激发才能形成空间,无法单独给你。”而苏杏无法使用玉璧,没办法。

“我知道,”苏杏显得很淡定,“相对而言,你更需要地方收藏各类药材。我只是贪图方便想放些行李,用途不大。”

给自己是浪费,偏偏心中想要。

“如果玉璧、空间能分开,玉璧我舍不得给,但空间一定给你。”婷玉坦白说,目露愧疚,“可惜没办法,它就是玉璧的一部分。”

正如玉璧是她的一部分,无法分割。

“好,你先别说话,让我缓缓。”苏杏控制不住情绪了,黯然神伤,“我替你高兴又为自己难过,我要回去哭一哭。”否则笑不出来。

“去吧。”婷玉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介意,“今晚到你林师兄家之后,我再给你消息。”

苏杏应了,宽慰她几句才离开。

她不是圣人,有悲欢,有悔恨,因缘际遇出现情绪很正常。

玉璧本来就属于婷玉,虽然在自己身边呆了近一年却毫无动静,想想就心塞……

……

“我无法接受!为什么?老天不公平。”柏君菱的中式庭院里,回荡着一名女性的悲呼哀哉。

“我盼星星盼月亮,连块陨石残体都没盼到。从未想过要的人却有了,老天爷看不起我还是怎的?我缺德不配有?怎么能这样呢?”痛不欲生,捶胸顿足中。

“我不管,我也要,你快给我想想办法……”

傍晚时分,门口玄关处,下课归来的小菱和几位小伙伴正在换拖鞋。

闻声,她悄悄进来问女佣,“我妈怎么了?”很少见她哭得如此可怜。

年轻的女佣瞧瞧庭院的门,低声道:“不清楚,夫人一回来就冲先生哭。”现在大家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爸也在?”没听到有人回应,还以为不在。

“在,刚从外边回来看了一会书,结果夫人就回来了……”然后她貌似在男主人身上打滚来着,这一点不好到处说,“小菱啊,要不你去问问怎么回事?”

女佣也是个八卦的。

小菱一听,忙摇头摆手,指指身边的几个小伙伴,“我朋友,全是住在隔壁的,把茶点送上二楼的花房。”

父母在耍花枪,她还是不掺和了。

“小菱,你爸妈也经常吵架?”有小伙伴问。

“也?”小菱捉住一个字眼。

另一位小伙伴说:“是呀,赵菲的爸妈经常吵。”

赵菲是本区的孩子,天天忙着上各种补习班、兴趣班,没时间和大家玩。

这几个小伙伴是主动找上门的,小菱有一天晚上拉二胡自娱,不料引来两位小同道。一个拉小提琴,一个弹钢琴,正在适应并打算和小菱的二胡混搭成曲。

志向远大,日后定非等闲之辈……吧?反正少年少女的友谊之火就这么点亮了。

其他几名少男少女纯粹跟过来认识新朋友,第一次登门拜访,结果遇到人家父母在吵架。

当然,父母吵架跟他们没关系,该玩的照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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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7回

这年头男人不好做,做好了叫真爷们,做不好的叫“难人”。

专门被女人为难的人。

庭院外,门廊下,柏少华冷眼瞅着女人在怀中横七竖八打着滚。那动作、神态和小儿子如出一辙,不愧是母子,亲生的。

亏她十几年来一直表现得温婉娴静,让他误以为自己的妻子温柔贤淑,世上无人能及……套路,都是套路啊!

以前至少讲理,哪怕全是她家的歪理。

如今心头好被姐妹拿去了,忍了十几年的脾性终于爆发,原形毕露。

他就说小儿子的基因随她,一点儿没错,从小就让父母头疼。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让柏少华深深怀疑自己其实还有一个闺女,一个任性不讲理的小姑娘。

她要天上的星星还容易些,一块陨石残体就打发了。

可她要的是空间,他上哪儿找去?

那小巫女的空间如果不是捆绑式,他找人去偷去抢都行。现在问题是,他就算把人弄死那空间也要不来啊!

他的队伍里当然有身怀空间的异能者,有捆绑式,也有可分离式。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别人的命根子,不做买卖。

抢?除非他打算和自己人翻脸开战,逼下属们揭竿而起。

他不在华夏长大,但美人误江山的传说他知道不少,譬如妲己、褒姒什么的。

这么浪漫的爱情故事,是他胞兄的最爱。

小时候,一看到这种悲情故事便给他打电话,问他江山、美人应该选哪样,语气那个黯然神伤。还说他选美人,因为江山谁也动不了,美人就不一定了。

等找到美人,他和她去别人家的江山逛一逛,多好。

不得不说,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但是,某人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啥都不选——

“既然都是我的,为什么要选?”小时候的自己从来不知失败是什么滋味,“一定要我选?美人听话不?不听话就不要了。”果断而冷漠,符合世情。

柏少华:“……”

不经意间勾起的回忆,发现小时候的想法很傻很天真,令人汗颜。

还好他不是王,她也不是杨贵妃。

江山是大众的,为江山,让她香消玉殒的悲剧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但是,她这次的心愿他爱莫能助,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无法静心看书。

柏少华低头看了一眼,女人干哭无泪,看来也不是很伤心。顶多是心中委屈,对苍天的不带眼,对际遇的不公平感到不满而已。

等她发泄完毕,彻底横躺在他身上歇菜了。

“气消了?消了就走吧。”

“去哪儿?”苏杏气馁万分。

撒泼需要能量的,闹了一场,她的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

“看电影?”柏少华用手机搜索着。

咦?有一部评分极高的恐怖片上映,最适合今晚的她。

看完电影再到处走走,把她的怨气消耗干净再回来,否则今晚他甭想清静。

苏杏想了想,出去走走总比窝在家里胡思乱想的强,还影响家里的气氛。

“好吧。”

说走就走,她起身回房开始梳洗。

柏少华见状,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没说什么。

既然是约会,两人简单收拾一番。

柏少华有着模特般的高挑身材,异次元的高颜值,直接换一套相对低调的灰衣黑裤仍然帅得没朋友。深沉的色调给他添了一丝冷酷的味道,优雅高冷。

苏杏就简单多了,一件紧身牛仔裤,一件修身的长T略显宽松,头顶扎一小撮头发简单好看。

她也不矮,以往要么穿汉服,要么简版宽松的家常汉服,不显身材。

如今这一套倒把她的好身材凸显出来,很有现代感。

柏少华目光沉静,打量她一番,最后视线落在胸前那迷人的曲线上……被她发现了,疑惑地在他面前转一圈。

“不好看吗?”

他目露微笑,“好看。”真心的。

想了想,在架子上拿来一条丝巾帮她系上,“夜里风凉,系上会好一点。”再退后一看,嗯,既好看又能掩盖那迷人的弧度。

苏杏在镜前转了一圈,对他的眼光深感满意,踮起脚在他的脸庞啵一个。

“好了,走吧。”

柏少华:“……”

忽然有点后悔,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榨干她的精力,何必出去浪费时间?

想是这么想,身躯很忠实地追随大美人走到门口,恰逢一位小美人赤脚下楼取饮料。

“诶?爸,妈咪,你们去哪儿?不吃饭了?”

“不吃了,我跟你爸出去约会,你自个儿在家吃吧。”独立是有代价的,苏杏一边换鞋一边笑说。

柏少华拍拍闺女的脑袋,“招呼朋友陪你吃,我和你妈要很晚才回来。”

小菱噘噘嘴,站在门口目送父母出去浪了,心里嘀咕着不满并随手关上门。一转身,淡定地看着两个小伙伴站在身后,眨着一双粉色的星星眼看着她。

“小菱,你爸妈好年轻好漂亮哦!”

“那当然。”小菱骄傲地双手叉腰,“你们下来干嘛?今晚要一起吃饭吗?”

“好啊好啊!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回来?一起合张照呗?”

“做梦!他俩出去多半要通宵。”

外边辣么多好吃的,亲妈难得出村一趟,不吃个痛快哪肯回来?亲爹有什么想法?呵呵,一般情况下,带她装叉带她飞的冒险精神就是他带出来的。

最恶劣的是,儿女经常不在他的计划中。

“乔姨,我爸妈出去玩了,我朋友吃过饭再走。”

“好,让大家洗手过来吃饭吧。”

“哦,好的。”

小美人蹬蹬蹬地跑上楼,呼朋唤友……

午夜,传说中身受重的婷玉被三个人带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其中一人懂得瞬移,另外两人也是异能者。

这里是在地下,是一间空旷明亮的密室,而三人出现在一面玻璃墙外。

“这是把玻璃粉碎后重新熔炼出来的钢化玻璃,其韧性和强度非一般的钢化玻璃可比。连我们组的那位力量最强的异能者也打不破,您看看是否合适?”

听着身边人的介绍,婷玉慢步来到玻璃前摸了摸,又敲了敲。忽而转身,卷起宽袖缠住手腕用力往后一击。

砰——

场内一阵静默后,咔咔嚓,号称无人能破的,透明得仿佛不存在的玻璃平面出现蛛丝般的细碎裂纹。

“不行。”她神色冷淡,对懂得瞬移的人说了声,“送我回林家。”

负责传送的人伸出手背让她扶着,下一刻已消失。

剩下的两人目瞪口呆,其中一位不敢相信地摸摸那些裂纹。表面无伤,证明那些裂纹是从内部爆破。

“我靠,她吃什么长大的?”

那种力度,简直不是人类该有的。

偏偏她的体检结果是人,正宗的华夏正常人。貌似她受伤之后,力量比以前强了许多。

难怪海外组织要捕捉她,这种破坏力,有她一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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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8回

过了凌晨零点,那人把婷玉送到林家的客厅便离开了。

客厅里,只有常在欣等她,老人和孩子已经休息。

见婷玉行动自如,她略放心,“白姨和大宝、小宝睡了,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正好让老人和孩子有个意外的惊喜。

婷玉身子微微前倾,“谢谢,我一家麻烦你们了。”

“以咱们的交情还有必要说这些?”常在欣站起来,“走,我带你看看房间。”

婷玉微微一笑,跟上她,“陈清的事,林先生知道了吧?”

“知道,给了家属一笔补偿。”基于道义上的赔偿。

一码归一码,陈清是害人害己,但人死了,她是从林氏出去的,给予家属慰问金是应该的。

“去看过了吗?那房子够不够结实?”两人边走边聊。

“不够,看来只能让他失去意识躺着,等林先生找出控制的药物再研究强化体的构成……”

婷玉把那个速度异能怪物逮住了,利用巫力控制再扔进空间。对外只说死里逃生,激发空间异能的同时快速恢复元气,费老大劲才把那只怪物打倒。

玉璧的事绝口不提。

那只怪物要交出去做试验,寻找它皮肤硬化、体质异常变强的原因。

那天晚上她抓走一个,柏少华的人也顺走一个。

两者的体质一样,区别在于技能的不同。如果没有一个坚固牢靠的空间,或者找出控制怪物的方法,把它放出来随时成为祸害。

至于空间一事,除了苏杏,还有政府部门的异能组知道。

想得到什么,必须先付出什么,这是生存的规则。从古至今,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

婷玉的房间安排在老人和孩子的隔壁。

白姨的房间门开着,怕孙儿做恶梦或者有事喊她。婷玉在门口瞄了一眼,见卧室内呼吸平稳便不再进去。

推门进入儿子们的房间,分别看着两张床上的小脸,顿时心潮起伏。

她只想过一过平静的生活,不再四处躲藏逃窜。

谁让她如愿,她便让谁放心。

在末世来临之前,她绝对是一位安分守己、配合默契的良好市民……

浴室里,婷玉掏出一把东西撒在浴缸里,那是带有苦味的各种干花、干草和根茎之类。祖上在空间里藏着很多珍贵药材,能够全面地帮她清理身体内外的杂质。

玉璧认主,空间开了,里边的宝贝任她取用。

想到这一点,她越发对某人感到内疚。

可怜见的,心心念念的空间落到手中却得不到,好友肯定崩溃了。她倒是想补偿,问题是人家除了空间对别的不感兴趣。

对了,还要给苏苏发信息报平安。

想到这里,婷玉坐进浴缸里,热水一碰到皮肤立即出现火辣的刺痛感,四肢百骸仿佛在格格作响。

她浑身打个冷颤,舒爽得不想说话。

果然,老祖宗收藏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如果现在练功,肉体上的伤今晚就能愈合。

不过,练之前得先发一条信息。

她打开手机,发现苏杏在两个小时前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祝一切顺利,我正在享受花男人钱的乐趣。

婷玉微微笑了一下,花男人的钱几乎成为她的执念,难得成功一次。

想了想,给她这样回复:已到林家,勿念。花男人钱无所谓,小心他秋后算帐。

发送之后,不等回复已开始练功,让药力迅速透过肌肤渗入体内……

此时此刻,京城里有一间露天餐厅还在营业。

客人多半来自酒店的,也就是本栋楼的房客,还有从附近过来欣赏都市夜景的游人。苏杏和柏少华就是其中一对,两人把这里当成今晚夜游的最后一站。

“……少华,不如咱们在村子隔壁的山里建一栋24小时营业的客栈?生意肯定不错,风景又好。”苏杏望着楼下的万家灯火,显得格外有感触。

柏少华微微歪靠着椅子,一只手在桌面百无聊赖地转动高脚杯,姿态慵懒闲适。

“村里不热闹吗?”他嫌吵,目前这样刚刚好。

苏杏想了想,“还可以吧,小孩少了点。”

嫌少?某人轻挑眉,“你想生三胎?”未尝不可。

“没有,”苏杏白他一眼,“我是指村里人口太少,一群中老年人,而小孩子才五个,咱家小染太孤单了。”

“所以?”某人想了想,仍然不解,“除了多生几个还有其他解决办法?”

苏杏:“……你想要?”斜眼看他。

某人的手一摊,“我无所谓,你想生尽管生,养得起。”聪明的子嗣多多益善,她肯生,他照单全收又何妨?

“你哪儿来的错觉?”苏杏瞥他一眼,“我真的不想生。”

不晓得话题怎么歪到这个话题,苏杏决定终止,拿起桌旁的手机翻了翻。

哦,婷玉回信息了,她已经平安到达。

苏杏放心了,但接着一看,啥?秋后算帐?算啥帐?今晚一切开销由他买单?一向如此啊!没什么不妥的。

“怎么了?”对面人察觉她的异样,缓声问。

“没什么,亭飞到了。”苏杏放下手机,“咱们明天几点出发?行程要快点,我怕小染吵着昌叔。”那小子撒起泼来,爹妈都怕。

“下午吧。”

既然明天要走,两人结帐走人。

回到家,闺女已经睡下。

卧室里,急急忙要洗澡的苏杏刚进门就被身后的人拉到墙边。

“等等,先洗洗……”身上有味道她受不了。

他也受不了,拦腰抱起她进了浴室。

水洒下,立马打湿两人的衣物。

那宽松得刚刚好的衣裳,裹着那不大不小高高耸起的峰峦一直在他眼前晃。一片朦胧的水汽中,他竭诚为她服务,把那受到束缚的美丽诱.惑释放在眼前。

埋首其中,亲吻绵密有力,开始两人的甜蜜时光……

第二天,某人果然要到中午才醒,吃过午饭就快下午了。

爸妈要走,小菱依依不舍地送父母上了车,直到消失在眼前。

没关系,她有空可以到霍家找其他师弟师妹玩去。等过完年,姨母会把大宝、小宝调回京城读书,自己以后又有小伙伴了。

如此一想,小菱深呼吸几下,返回屋里关了门……

与此同时,梅林村的小农场,极少露面的余岚正准备搬家。严华华出来帮忙,见她把家里所有人的衣物全部包装好,不由得吃惊不小。

“你把衣服全带走是不打算回来了?”

“短期内不回,我在这边除了你和几位朋友,已经没有别的牵挂。梧桐那边比较忙,周围又全是陌生人,到了那边我或许还可以重新开始呢。”

余岚笑笑说,一边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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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9回

余岚说得对,换一个环境可能生活得更好些。

梅林一带的发展已趋向成熟,余家女的身影已淡出人们的视线。

人们提起余母时,顶多竖起大拇指赞她一声女强人;提起余岚的时候,说完她的贡献,接下来便是克夫克子克全家、命不好等话题。

每当人们在街上或在菜地里看见她,总是谈论她的命运多舛,是多么的可怜可惜。

然后就有人酸溜溜地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确实晦气,不如转换环境。

余岚叫了搬家公司,从小农场和余家别墅里分别搬了几件大行李。家具等全部留下,别墅用来出租,小农场晾着,在村里找一户忠实可靠的人家帮忙照看。

有机蔬菜的种植转移到梧桐,熟客们的需求仍可满足。

在梅林村,余家还有梅林客栈和两间有机蔬果店。有余岚的用心经营,生意旺得很。

至于南投商场和其他的娱乐场所,早被余薇玩脱成为云岭村那位老外富豪的。外人知道得不多,柏少华和苏杏少出门,这些年,他俩的名字也逐渐淡去。

“以后有难事记给我打电话。”临走前,余岚再三叮嘱,“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跟人比较。当年小薇看不破把自己作没了,我不想看到你有这种下场。”

严华华一一应下,站在东江桥头,目送好友开车在前头带路,搬家公司紧随其后慢慢消失在眼前。

再回头看看梅林村,一如平日,游人自来自去,不见昔日芳踪。

从今往后,物是人非,梅花依旧。

严华华心情落寞,黯然回到云岭村。

经过云氏民宿的门口,听见有人吵吵闹闹——

“……枉我这些年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你却背着我接待这位狐狸精?!你对得起我吗?你们云家对得起我吗?!”女人咆哮道。

咣啷一声,云非雪的嫂子从点心屋哭着跑出来,上车离开。

等云非雪冲出来时,车子已经驶远。

云非雪沮丧地在门口弯着腰,深深一呼吸。

这时,屋里又出来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其中一位珠圆玉润、整个人看起来特饱满的女孩忙冲过来作势要扶她。

“哎哟,小雪,你没伤着吧?太粗鲁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她连问都不问就打了你一巴掌?难怪龙哥嫌弃她……”

话音未说完,云非雪一把推开她,“滚!以后不许再来我们店!”

“哎,你怎么这样啊?真是好心没好报。”那女孩的朋友忙扶着,嚷嚷,“她是你小嫂子,是你亲哥的女人,好心来帮衬你还这样……”

一句小嫂子把云非雪恶心了,不雅的话脱口而出:“她也配?谁爱穿破鞋你们找谁去?全特么给我滚!”

“你骂谁破鞋?我们是客人,爱来就来,爱走就……”

云非雪随手抄起门口的扫帚大力扫起来,把俩女孩扫了一身灰尘,不得不狼狈而去……

这个村里没有谁的人生能十全十美,筱曼先不说,听说云非雪的闺蜜周子叶最近也为终身大事烦恼。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看我好,我看你好罢了。

其实都一样,而且她们三个都是老姑娘,承受的压力比她多得多了。

严华华叹着,回到自己的小饭馆。

自从休闲居重开,小饭馆生意很清淡,索性休息一天和好友聚一聚,搭把手搬家。好友的离开让她丢了魂似的,无所适从,倍感落寞,却找不到人倾诉。

只有忙起来心里才舒服些,严华华一边想着,一边开始清点明天需要的食材。蔬果之类全是余岚用白菜价提供给她的,此刻一见,心里一阵难受。

正在厨房里伤感,忽闻门外一阵欢声笑语。

“哎,老板娘,老板娘?在家吗?”

“什么老板娘?人家是正经的老板。”有人笑骂对方。

“是是是,我喊错了,严老板在家吗?”

“哎,在呢。”严华华重拾心情,笑盈盈地出来,一眼看见客人们手中的东西,“唷,好肥的鱼!”

“是呀,那莲湖真是养鱼的好地方,年年都长得这么好。”妇人笑眯眯地把活蹦乱跳的鱼提进来,“放店里吧?明天做了让大家尝尝鲜。”

“还有莲藕,这些全是分给咱们三合院的。”最喜欢现场看抓鱼,挖莲藕,不用脏手也有东西分。

“好,明天我给大家做一顿家常菜。”严华华打包票说,“鱼放这里吧!藕搁那边,等会我来洗……”

莲湖的鱼和藕一如既往的派发,家家有鱼,年年有趣。

对于闲得发慌的八卦党来说,提起莲湖,自然要提一提莲湖的主人——

“哎,你们看到没有?休闲居的老板和老板娘回来了,车子刚进村。”

“是吗?听说他们年年全家去旅行?唉,有钱人就是潇洒,想去哪儿都行。”

“这么说你也是有钱人哪,天天旅游没停过。”

“嘁,我算什么有钱人?不过是孩子大了,自己把积攒大半辈的棺材本拿出来享受享受罢了。我男人还要上班赚钱的,不像人家夫妻同进同出,那才叫有钱人……”

也叫游手好闲,大有坐吃山空的姿态。

“我听说他们孩子可聪明了!今年读大学,他们夫妻给孩子办入学手续去了。”

“是吗?严老板,这是真的吗?他们孩子考多少分啊?在哪个学校读?”别人家的孩子咋辣么聪明呢?

严华华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客人问了,又不得不应付一下。

“我不清楚哦!我天天在厨房忙着给大家做饭,恐怕你们知道的比我还多。”

听着耳边杂七杂八的说话声,严华华内心无力。

唉,能不提他们家吗?

余岚让她别比较,架不住别人老拿她和孩子跟别人比,尤其是柏家的……有那么一刻,她也想搬,搬到继续与好友为邻的地方,闲时在小花园坐坐说说话。

或许她真的应该考虑一下。

其实云岭村在很多方面均有限制,比如客人多了,本村人不替她高兴反而找她不少麻烦,香香公主的茶室就是一个例子。

如今的梧桐求发展,只要她的店选址好,又有余岚在旁提建议,不怕没有生意。

总比现在老被人拿去比较的好。

还有儿子,为了学武赶上柏家孩子的进度,每次回来都是一身淤青,把她心疼死了。

一切为了孩子,如果离开,娘仨会轻松很多……

第790回

从闺女家离开,拐道回到S城的林家探望婷玉,再到儿子小野的居所走一趟参观参观。

如此一来,夫妻俩又担搁了几天才回到云岭村。

回到村里,柏少华一如既往,忙的时候不见影。不忙的时候在村里散步,要么调.戏诱.拐妻小陪自己漫步田间,过起醉生梦死的生活。

有其夫必有其妻,自从回到村里,苏杏不务正业很久了。

她不像以前那样在屋里写稿,而是满村子搜狗和猫。

小菱说父母弟弟不在身边,倍感孤独,特别惦记小福、小吉猫它们。让母上大人帮忙寻找小福四只汪和小吉猫的后代给她养,她一定好好待它们的说~

闺女一句话,亲妈奉若圣旨开始寻找小福、小吉猫的子孙。看看谁家有小奶狗、小奶猫,她要给儿女送去。

一只是找,两只也是找。

苏杏顺便问一下儿子要不要,答案是肯定的,双胞胎的爱好基本一致。

于是,当娘的开始串门了。

“我家福星长这么大容易吗?它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容易吗?你好意思要我送?没个千儿八百的我拿不出手,要不要你看着办吧。”

拥有一只怀孕的母汪,筱曼骄傲得像当了太上皇,鼻孔朝天,睥睨众生。

苏杏:“……你别太过分。”千儿八百?再添点和藏獒一个价了。

好想拂袖而去,奈何全村就她一户有小奶狗可求。其他的要么远在外地的儿女家,要么已长大成狗,不合适。

“我哪里过分了?”筱曼一脸嘚瑟,“告诉你,我家福星孩子它爸是正宗的山中狼。不信你问小雪和少君,我跟他俩亲眼看见它们亲亲热热的……”

福星的姻缘纯粹是天意,它经常随她或者随昌叔家的羊群进山,不知怎的跟山里的狼好上了。

“孩子爸是山中狼?”苏杏皱眉,“是哪只?有记号吗?以后不能进山打狼吃了,免得打错狼。”凡是跟自家猫狗有关系的都是亲戚,爱屋及乌是病,有点难改。

筱曼白她一眼,“谁打狼吃?你打过?”

苏杏:“……”

“天哪!你真的吃过?!”筱曼夸张地叫起来,“太过分了,什么时候的事?”居然不给她尝一口。

苏杏忍了又忍,咬着牙根说话:“……正经点好不好?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咱能不能谈回价钱?”

“一万一只!少一分都不行。”她家的狗不卖的,见是苏杏问起才忍痛割爱。

“成交。”她喵的,烦死了。

福星不是第一次产崽,但之前筱曼喜欢小狗崽,它生的少,因此不曾节育。

如今不做不行了,再生的话能把她吃破产。

找到两只小奶狗,还差两只小奶猫。

敲诈苏杏两万块,筱曼心情极好地陪她在村逛了一圈,挨家挨户问了一遍。得到的答复要么是来迟了,要么是别人家的猫早就做了节育,近几年没生过崽。

“山上有,”筱曼很肯定地说,“大自然优胜劣汰,不可能没有被母猫嫌弃的小猫咪,咱们蹲点应该能捡到一只半只。”

半只就免了,一只还是可以的。

苏杏不想到外边买,有买就有卖,会推动小动物买卖的市场效应。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力所能及的事做一点点,无悔于心。

于是,两个吃饱撑的女人带小福四只汪进山,寻找小可爱们。

山里的黑脚猫已非纯正血统,与家猫的杂交令它们的杀伤力不大,顶多划出几道血痕~

只是,她俩在山里搜了好久,愣是一只都没找着。

“不会被狼吃了吧?”

“哪有狼敢到这边来?”

以前周叔说过,几十年不曾有狼进村了。

“平时不要的时候随处可见,要的时候连毛都没见着。”筱曼唉声叹气,拿着苏杏给的小喷壶往脸上、身上喷。

驱蚊虫的药水,香味清淡好闻,多喷一点也不怕。

不知不觉地来到半山腰,两人背靠一簇灌木丛,苏杏不死心地东张西望。

“要是实在找不到,我明天进城走一趟说不定路边有。”

筱曼瞥她一眼,“不愧是大家眼里丰衣足食的贵妇人,干的净是遛狗逗猫的闲事。”她一般不出门找虐,因为一出门就看到这些。

苏杏不理她的调侃,正四处乱瞄时,忽然听见有人说着话往这边下山。

“……你想搬走?搬哪儿?找到地方了?”这男声浑厚稳重,似曾相识。

“小岚在梧桐,我想搬到那边和她做邻居。”女声温柔,略叹,“在这里我一个朋友都没有,可能年纪大了,和人往来总是不走心。”

男人听罢沉默了一会儿,“村里有人给你脸色看,还是别人说了什么?”

他能理解的,离异女性和寡妇一样门前是非多。

但他以为云岭村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因为村里全是品性纯良的文化人,这一点他了解过。

若说被特别对待的,他以为只有苏宅那位可怜的小姑娘处处招人嫌。要不是有人罩着她,她估计被旁人的唾沫淹死好几回了。

“没有,”女子的语气略显无奈,“是村里的客人老拿我孩子和苏苏家的比较,阳阳越来越不想说话,长久下去我怕出问题。”

“可苏苏家的老三资质平庸,记得你说过阳阳考试满分,他却从来没考过。”该哭的难道不是苏家老三吗?

“你不懂,人家是随便考考,天天玩,阳阳每天温习很晚才敢睡觉。”女声略高,显得有点气愤,“而且就算他考满分,那些孩子还是欺负他,经常笑他没爸爸……”

由于余岚找校长、家长们谈过话,打他的同学少了,但依旧被人耻笑。除非她这个妈再嫁,给他找一个新爸爸。

听了这些话,男人也无可奈何了。

“搬就搬吧,古有孟母三迁,都是为了孩子。”男人沉吟了会儿,“我先托人帮你在梧桐看看什么环境,你别一时着急把三合院卖了,最后落得两头空。”

“我知道,那就麻烦你了。”

“这算什么麻烦,举手之劳……”

说话声渐行渐远,很快便没了声音。

此时此刻,苏杏和筱曼已没心思捉猫,便一起下了山。

“赖哥这人还不错。”

“确实不错,人很热心。”苏杏想起婷玉说过,他曾在夜里借调直升机助她救人的事。

“可能他媳妇不这么想。”筱曼语气微嘲,“很多男人对前任的困难很上心。”却对现任不闻不问。

苏杏默了一阵,方说:“与你何干,与我何干。”

筱曼噗哧笑了出来,“那倒是。”

自己一地鸡毛,哪有心情管别人的热闹。

第791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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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2回

苏杏最终赶在年三十那天的下午回到,总算不食言。

无人苛责她,她也识趣,到家之后第一时间去柏少华规定的地方泡澡,用那特殊的药水。

“闻闻,你闻闻,这回没有泥腥味吧?”她得意地伸手到他鼻尖下方。

呵呵,她没有入坑,就算不洗也没有味道。让他消除心头的那点洁癖才去泡的澡,她简直太体贴了。

柏少华神色冷淡,瞅瞅眼皮底下的纤细手腕,“是你们单位缺你一口吃的,还是伙食质量太差让你吃不下?又黑又瘦,再不改善下回别去了。”差评。

说罢,他转身走了。

什么久别胜新婚,什么干柴烈火,没有的。

士别三日,两人之间的情分淡得不足以让他对一个又黑又瘦的女人感兴趣。

苏杏:“……”

无限忧伤地来到镜子前左照右照,呵呵,的确瘦了。但她喜欢,多少女人巴望不来的瘦身材。

在村里安逸这么多年,天天做运动,那身段对她而言始终有点发胖。当然,家里那位很喜欢就是了,还整天告诉她胖点好,胖点好,害得她信以为真。

在外边工作时和那些年青姑娘一比较,嚯,那腰好像有水桶那么粗,羞得无地自容。

如今这样刚刚好,至少没瘦成一道光。至于黑,是有点黑,在村里躲过一年半载就白了,无妨。

甩开思想的包袱,苏杏开始着手祭祖事宜。换作平常都是早上祭拜的,今天回来晚了。

“妈,我们今早拜过了。”小野见了,出声阻止。

苏杏一愣,“拜过了?”

“嗯,爸让我们给外公外婆他们上一柱香。”还有姨母的父母。

苏杏到苏宅的小屋里看了看,果然,香烛、果品和鲜花分别摆放在合适的位置,心头微微触动。

一直以来,她祭祖的时候只是喊他一声,来不来的随便他。这不是他家的习惯,祭拜先人需要的是真心实意,她无意强求。

可能看多了,他记得供品摆哪个位置。

作为她的孩子,这些仪式当然要懂。事实上,她打算再过两年就让孩子们自己操办。

不需要太复杂,简简单单也挺好。

心怀感激,苏杏也上了一柱香。

“妈,你又不缺钱,干嘛还要东奔西跑?在家写写文不好吗?”乍然重见,小野也认为亲妈瘦了很多,心痛得很。

即将又大一岁,小小年纪的他显得越发成熟沉稳,颇有乃父之风。包括样貌,和他父亲一样的清俊阳光,气质干净优雅。

苏杏明白儿子的心思,笑了笑,双手挽着儿子的手臂往院门外走。

“天生我才必有用,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我不强求荣华,也不逃避责任。承得了福,受得了苦,这样的人生不是更有意义吗?”

小野哦了声,“原来是这样,大家还说您是嫌家里闷,找借口出去玩呢。”

“啊?哈哈哈,是吗?”居然被猜中了,人们越来越精了,“你别听外人乱说,妈有正经事做的,哪有心思玩?又不是小孩子~”吧啦吧啦,欲盖弥彰。

在儿子面前,她务必要保持母亲的伟大形象,不能让外人的三言两语给毁了。

而且,出外工作这种现象将成为柏家的一种常态。

因为小染独立了,有小能、小力士和四只汪在,父母丢得开手忙自己的事。

当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烤面包,泡方便面做得有模有样。微波炉、天然气灶他都会用,如果忘了关,小能、小力士一旦测出能量异常会立即采取措施。

认真地说,它俩比亲妈可靠多了。

如果想吃别的,兜里揣着手机到休闲居、点心屋或者三合院,想吃什么吃什么。

心血来潮的时候,他可以带着一家大小(猫狗)去昌爷爷家加菜,喝羊奶去。

“……所以妈,下次你上班的时候带我去吧。我不要工资,不吵你们工作。”他会乖乖地和小能在附近探险。

今年没去成,他心里遗憾着呢。

“好,等下回碰巧你放假我就带你去。”苏杏许诺。

今晚年三十,若无大的风雪,人们一般聚集在河边放烟花。

孩子爸在休闲居和大家聊天,双胞胎去河边凑热闹。

唯独她太累了,没去,在书房的飘窗边看夜景,和小儿子聊天。

小染不是不想玩,而是趁亲爹不在,悄悄跑来找母亲预约下次出门带上他的机会。当目的达到时,他开心雀跃地翻身下榻跑了出去。

有小能在,苏杏并不阻拦,给孩子爸打电话提醒一下。

怀抱枕头,眺望窗外的热闹出神,静静回想起这两次的工作。

她的能力得到肯定,但学历不高,酬劳比未来的她少了三分之一。

这点钱不必计较,她比较好奇与期待的是,既然一切按原定的轨迹进行,那么未来赠给她的那幅思乡图还在不在?

如果没有,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这么一想,她不禁有点小激动,有一种即将得知抽奖结果的期待与兴奋。如果是个空间就好了,换成攻击类的也行,哪个孩子合适她就给谁。

自己有逃命的技能,不必再占用资源。

当然,这种慷慨大方仅用于家人身上,其他人她不操心。

……

午夜,骤然醒来的苏杏睁开双眼,耳边一片静寂无声,仿佛整个世界已陷入沉睡。

昨晚睡得太早,醒得也早,瞧瞧时间才凌晨三点多。

不知今早云非雪有没开店,容希请假远行,曾致电她询问哪里的冬天最美。她给出一个意见之后,他便提包出行了,如今白天黑夜都是小雪值班。

最喜欢深夜出行,苏杏坐起来,意外地发现自己是在床上。

看看枕边人,他气息平缓,处于熟睡当中。

苏杏看了他一会儿,想起年三十祭祖的事尚未向他道谢,便在他的脸颊亲了一下。

不吵醒他,悄然下床。

洗漱完毕,她换上一套汉衣裳。见外边飘着鹅毛小雪,于是披上一件斗篷,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她喜欢白天的人来人往,也喜欢午夜的宁静。

想在村里走走,无论点心屋开不开门。

村里的路她走了千万遍,闭着眼睛也能走对方向,令人感怀万千。如果婷玉在村里该多好,好生怀念以前两人在村里肆意畅游的日子。

但两人已结婚生子,怎么可能回到从前……

正在伤春悲秋,忽然不知哪里传来一句喝斥:“是谁?!”

苏杏头皮一麻,迅速躲进路边的黑暗,警惕地往声音的方向细看。

是谁?!

刚才那句不是她喊的。

第793回

村里的路灯散发朦胧的亮光,照得清路面,不至于太耀眼。

故此,路边的树木草丛黑麻麻的,行人从旁经过心里毛毛的。

尤其是有声音的时候。

隐在黑暗里的苏杏不敢有别的动作,只是暗中防范。默默注意四周的环境,仔细倾听与辨认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不敢打电话通知人,因为打的时候手机有亮光,还会分散她的注意力。

隔着一条小路,对面的树枝像鬼爪似的伸展开来。

路的两端一眼看不到头,原本的诗情画意成了一片鬼气森然,似乎有一道影子在前后方等着她。

耐心等待,终于又听见那声音:“是谁?!”语气既有小心翼翼,还有一丝几近崩溃的无助。

夜静更深,异能者的听觉异常敏锐。

苏杏听出来了,是严华华。

原来她目前是在三合院前门的路边,从严氏小饭馆墙边的巷子进去便是严华华的私人住所。

但是,这条小巷子的左边是一片林木与草丛。

苏杏不敢逞强,果断地原路返回。

她的速度很快,因为下一刻差点撞上一道黑影,大吃一惊的同时反应迅速地往边上一挪。

瞬间,她已经在路边的一棵树上,警惕回头盯着那道影子。

“谁?”

对方不吭声,只默默地掀开宽大的衣帽,抬头往她这边看。其实不必看,在喝问出声的时候,苏杏已经知道他是谁。

他身上的味道,是她最熟悉和依赖的气息。

嗅觉的反应,远不及她的本能反应快。

“少华,严华华家有动静。”她跳下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定。

柏少华瞟她一眼,“下次出来记得带警报器。”

警报器,她怀孕时他送的一条银翅链子。如今被收在她的小宝箱里,里边全是他送的饰物。

这句话让她疑虑全消,踩着雪跑到他身边,“哦,我刚刚在那边听到声音……”把碰到的异常告诉他。

小能说过他有战斗力。

于是,苏杏放心大胆地随他穿过小巷,畅通无阻地来到严宅的门前。

一路上,雪地里没有脚印,也没发现周围有动静,倒是屋里有轻微响动。

在柏少华的示意下,苏杏去敲严华华的门:“严华华?”

“谁?!”里边又是充满恐惧的一声喝问。

“我,苏苏。”

屋里的人不信,颤着声音问:“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觉,来我家干嘛?”

“我睡不着去找小雪聊天,路过这边听到你家有动静。”苏杏的声音轻缓柔和,“你没事吧?没事我走了。”

听说她要走,“等等,等等……”屋里客厅灯光亮起,接着是一场手忙脚乱的声音。

从猫眼里看清楚是她,接着门开了。

严华华慌慌张张地站在门口,左右看看,“你一个人?”

“少华在路口等我。”他就在巷子的墙边站着,从门口看不见他。

听说柏少华在,严华华终于淡定了些,牵强地笑笑,“那你们看见有人离开吗?”

“没有,我们在外边站了好一会儿,不见动静才过来的。”苏杏瞧瞧屋里,提醒她,“要不你检查一下屋里,如果没事我们就走了。”

“好,好,麻烦你们先等等。”

有人在,严华华胆子壮了许多,不再战战兢兢,握紧手中的木棍满屋子搜了起来。屋前屋后,柜子、阳台,包括孩子房间的床底全部搜了一遍。

结果一无所获,严华华很不好意思地向苏杏道歉:“可能我听错了,最近有些累……”

保姆回家过年了,如今家里只有她一个女人看着俩孩子。

“村里有监控,如果有贼,看监控的人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你不用自己吓自己。”苏杏安抚她说。

既然是虚惊一场,她不多留,告辞而去。

柏少华一直在墙边等她,两人相偕而行,刚好被出来相送的严华华看见。虽然心中酸涩,却不得不心怀感激,毕竟对方是听见动静第一时间赶过来的人。

余岚说得对,远亲不如近邻,有这样一门邻居她该感恩的。

严华华叹了一下,返回屋里,独自坐在客厅里想了好久……

再说苏杏,继续和柏少华在村里散步。

“你怎么出来了?我吵醒你的?”

柏少华答非所问,“下次碰到这种事要第一时间离开,不要往旁边躲,小心中埋伏。”

“我想确定自己没听错……”她辩道。

“等你确定,自己也完了。”路人死于好奇,坏人死于话多。

所以坏人吸取前辈的教训,遇到碍事的果断先下手为强,而路人依旧死于好奇。

苏杏:“……谬论。”

危机解除,恢复轻松的心情和他日常抬杠。

经过云氏点心屋时,进去买了点心再继续散步。

云非雪的点心屋一如既往地开着,搭档去旅游了,她的开店时间改成晚上十点之后,到早上的七点。

七点之后,她的点心屋属于自助时间,旁边有详细的操作说明告诉大家怎么付款,怎么夹点心,包装盒/袋分别在哪里。

售完即止,明天请早,云掌柜就是这么任性的人。

……

一夜有惊无险,到了清晨,苏杏陪孩子们分别去昌叔家、养生馆和村里其他的老人家里拜年。

五人出门,一人归。

柏少华和安德几个进山不知干嘛去了,孩子们和小能、两只汪它们在昌叔家玩。

今年多了几位小伙伴,因为回村的年轻人比往年的多,包括小孩。

朱大叔和财叔的儿女首次携伴回家,他们笑说等孩子适应环境,工作也落实了,年底的时候正式搬回来住。

四十多岁的人了,想回来陪陪父母。

至于孩子,依旧在外边读书,逢年过节想回就回,像小菱、小野那样。

所以,云岭村将慢慢地热闹起来。

苏杏和小寿、小全回到苏宅,刚进院里不久,严华华带着俩孩子来给她拜年。

“昨晚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和少华来敲门,我大概要吓得在客厅守一晚上。”严华华笑笑说。

苏杏本不欲多问,见她容颜憔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昨晚怎么回事?居然把你吓成那样。”

严华华讪讪地摸摸额角,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至今心有余悸。

“可能是前阵子受了惊吓,这段时间每晚做噩梦,产生幻觉……”

原来过年前,赖正辉帮她在梧桐找了一间据说地头很好的店铺,让她有空过去看看环境。

于是她去了,还到余岚家坐了片刻。谈起新店铺的事,让好友帮自己过过眼。

却在两人看新店的时候,一个眼神诡异的男人趁她落单举刀就劈。

“……把我吓得从楼梯摔下来,还好小岚及时赶到一棍把那人打晕。”想起那惊险的一幕,严华华心中狂跳,“不怕你笑话,我现在一闭上眼就看到他在墙角冲我笑……”

吓得晚上睡不着,白天还要照顾店里的生意,能不憔悴吗?

第794回

苏杏听得头皮发麻,“那个人呢?他是你仇家?”

“才不是,”严华华一脸晦气地说,“他就是个神经病,从家里跑出来的。离我的店有三条街那么远,不知怎的跑到这边来。”

真是流年不利,出门见鬼了。

“总之就是晦气,大过年的。”严华华心中烦躁得很。

“去年的晦气还惦着干嘛?那神经病不是抓回去了吗?以后一切都会好的。”新年伊始,苏杏说着好话安慰她。

“希望如此吧。”严华华心情略舒,看看屋里,“诶?小染他们姐弟呢?”例行公事派利是。

“在昌叔家玩。”

说起孩子,苏杏下意识地看向萧阳和萧豆豆,俩孩子在旁边一心想逗小寿、小全玩。

她本想劝严华华别太拘着孩子们,随后一想,自家孩子嫌弃萧家兄妹体质差不肯跟他们玩,严华华本就心中不满,自己何必旧事重提?

她不想教育孩子大爱无疆,因为世间险恶得让人难以想象。

爱不用教,长大了自然会懂。学会明辨是非,不自傲自大就好。

所以,苏杏最终没说什么,岔开话题跟严华华聊了会儿。

“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难得今天休息,回去收拾收拾屋子。”严华华笑吟吟地说。

“好吧。”苏杏也不挽留。

萧豆豆舍不得两只大狗狗,它们又不肯让她抱,心中委屈得很。萧阳对猫狗不感兴趣了,在院里一脚一脚地踹向桃树,让覆盖在枝叶上的雪层簌簌落下。

苏杏瞟了一眼,见严华华出声喝止,自己不再说什么。

这也是她不挽留的原因。

萧阳比双胞胎小两岁,过完年十二岁了,又练过功,力度可不小。院里的桃树年龄比他大,枝干粗,他或许脚下留情了,幸无大碍。

尽管如此,家里的一草一木自己都舍不得动,被人这么踹蛮心疼的。

目送娘仨离开,她松了一口气返回院里。

回到二楼书房,打开电脑。

住在道路不便的深山老林有一个好处,一切从简不必出外随俗。例如串门走亲戚,她在电脑走亲戚也别有一番趣味。

首先当然给婷玉拜年,在家人群里分别给老人、孩子派红包。

婷玉已带着家人回到京城,她不但成功完成任务,还协助研究异能者怪物的改造,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日后不必再出外抛头露面做危险的事,生活平稳。

所以,她决定今年夏天带孩子们回云岭村过暑假,让苏杏尽量留在村里不要外出。

看来是有事相商,苏杏当即应下。

她还隔着屏幕向白姨拜年了,白姨笑呵呵地给她发了一个大红包。果然是过年好,之前的不快仿佛不存在,皆大欢喜。

文老、余叔,和柏大舅他们的分别打电话一一问候,还有老卓、林师兄他们。娘家那边就算了,好不容易才摆平亲哥家的麻烦事,不想再惹事上身。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谁真心待她,她还以十二分的真心作为报答。别的就算了,她不缺亲情不缺爱,无需在他人身上寻求关注。

所以,哪怕足不出户她也很忙。

最应该向柏家长辈拜年的孩子爸一点儿都不自觉,大过年的不知在忙什么。

休闲居初一、初二休息,客人们各自在房间解决一日三餐,餐厅里有食材可以选。

三合院、民宿的每间客房也有小厨房,但住在云氏民宿的多半是年轻人,不爱下厨,所以小吃摊继续营业。

点心屋里的点心是售完即止,不仅仅是过年如此,在容希回来之前一直是这样。

下午的时候,筱曼和云非雪估摸着她该忙完了,于是过来一聚。云非雪提了很多点心过来,估计店里的存货所剩无几。

“你都拿来了,让客人吃什么?”苏杏啼笑皆非。

云非雪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明天请早。大过年的我不休息容易吗?吃自己做的几块点心不过分啊?”

这几天有大鱼大肉吃,尝点心的多半是文艺青年,少吃一天两天的无妨。

况且她今早特意多做了一些,管够。

“来来来,尝尝我亲手泡的咖啡奶茶。”筱曼端着三杯浓香的热饮过来,两人赶紧挪开矮桌上的杂物。

“曼曼,你年年不回家,爸妈不催你吗?”见筱曼一如既往的滋润,云非雪忍不住八卦一下。

“催什么催?我一不啃老,二从不麻烦他们。每个月按时寄钱,这么能干孝敬的闺女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筱曼撇她一眼,“你兄嫂的事搞定了?”

“搞什么?一个死性不改,一个死不放手,耗着呗!反正我不回家,他们爱咋闹咋闹去。”

苏杏听着八卦,一边把婷玉的话告诉大家,“亭飞说今年七月份回村避暑,你们有时间的话聚一聚,没时间的话挤一挤或许就有了。”

两人笑了笑,心照不宣。

“喂,小雪,赖佳文真的在追容希?你觉得她有希望吗?”三个女人聚在一起,话题多半是聊感情。

云非雪摇摇头,“不清楚,但容希对那些劝婚的人很头疼。”

“他说的?”

“嗯,所以要避开半年,等大家作媒的热情散了再回来。”

至于赖佳文的心意如何,外人无从得知。

“对了,子叶呢?她不是回来过年吗?”苏杏问小雪。

“奉爹妈的旨意在家过年,说她不念亲情,年年流浪在外太过分了。”云非雪一脸无趣地嗑着瓜子,“以前让她早点嫁,别连累父母被人笑话。现在又不让嫁,唉……”

“哦?所以今年叫她回去相亲?”苏杏的朋友圈几乎都是宝妈,谈的全是这些八卦。

云非雪冲苏杏打个响指,“你猜对了。”

周子叶快四十了,相亲对象全是歪瓜裂枣。云非雪曾经好奇地跟去一瞧,结果被那个四十多岁的妈宝男看上,对方的妈忙给她封了一个厚实的大红包。

媒人劝云非雪接受,毕竟人家是独子又是公务员,爹妈有钱,将来她生个一男半女就是家里的太上皇。

云非雪的描述十分形象,把苏杏和筱曼逗得笑弯了腰。

“你们别笑,小叶现在对人生不抱希望,打算辞职不干回来守花店。”

“不用吧?她傻了?”苏杏和筱曼纷纷替她不值。

“有什么办法?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妈有个三长两短。”云非雪叹了下,“她说了,找不到合心意的人她就不嫁,以后让侄子们给她养老。”

苏杏微怔,让侄子们养老?!

哦呵呵呵呵……

亲儿女都未必靠得住,更别说是侄子。

不信?试一下就知道了。

或许周家的子侄不一样,试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无妨的。

第795回

别人过节是尽情地玩,严华华却要抓紧空闲时间继续看新店。

赖正辉一共找了两个位置让她选,年前看的那一间,严华华不想要。被精神病盯上的房子,万一哪天他又跑出来可怎么办?家里只有妇女儿童,太危险了。

所以,等村路的雪被清干净时,保姆回来看孩子,她再次匆匆忙地出去看另一个位置。

小饭馆的生意暂时搁下。

时间不等人,新店的原店主不会等她太久,必须尽快给回复。

由于心里害怕,她依旧约了余岚一同去壮胆。

“看把你吓得,上次只是个意外,你以前没这么胆小的。”余岚取笑好友说,打量着店面,“这位置不错,正好在转角位置,两面临街,其中一面还对着河。”

严华华边看边反驳,“被人拿刀砍谁不怕?就算我不怕,也要为孩子的安全考虑。”

孩子若出什么事,她非疯了不可。

说起孩子,余岚不禁关心几句:“阳阳和豆豆怎么样了?还好吧?”

“好,豆豆天天惦着要去岚姨家摘果果吃。”

“你们搬来也好,顺便在这里找个男人嫁了,和他分担一下。”

“嘁,先把你自己嫁出去再说。”

两个女人互相调侃着,对这个店的位置很满意。

事实证明,赖正辉托的人很靠谱。

这店之前就是做客栈的,无论装修、摆设与开店用品一应俱全。原屋主带着孩子移民国外,剩下这间客栈无暇顾及,索性挂牌卖掉。

三层,店主全家可以住一楼,中间有一个小庭院供人歇息。

周围的环境跟云岭村无法比较,毕竟一个在市区,一个在农村里。

没什么事能够十全十美,做人要明白取舍之道。

严华华心中有了主意,到洗手间查看,打开水龙头洗洗手。一边考虑着什么时候搬,什么时候帮孩子办转校的手续。

她拿出纸巾擦干手,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下镜子,瞬间,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僵。镜子里面,她看见自己身后不远的厕所里站着一个黑发披脸的女人。

“啊——”

严华华吓得一声尖叫,魂飞魄散地扔了纸巾跑出洗手间,不小心踢到短门槛扑倒在地晕死过去……

再说苏杏,她那天给人出了一个馊主意。

让周子叶悄悄跟兄嫂、弟弟和弟媳说她投资失败,把城里的房子和花店卖了,过几天人家来接收。

卖房的钱加上积蓄,还欠人家五万块钱。

她本来可以向单位预支的,可惜她辞职了,没法借。想找兄弟借给她五万,可以立下字据。她还特意叮嘱兄弟别把这件事告诉父母,省得二老担心。

兄弟嫂子们答应了,转眼回家就告诉了二老。

现在好了,周子叶在苏宅哭成个泪人。

“……他们说我败家,说我把房子卖了还敢指望子侄养老,厚颜无耻。我怎么厚颜无耻了?明明是他们说的以后有什么事家人会替我出头,帮我分担……”

再说,她没花家里一分钱,省城的房子和店铺全是自己赚的血汗钱。她虽然不肯帮亲戚们找工作,对自家人却是尽心尽力,从不怠慢。

到头来,家人居然惦着她的房子和店铺。

当时,老子娘气得直骂她死脑筋,骂她为什么不找前男友想办法解决。不是爱她吗?让他把债还上,她马上嫁给他也行。

但房产不能带走,让娘家人帮她看管,免得便宜婆家被人小看。

嫂子和弟媳建议说趁房产未交接,小姑赶紧找一户有钱人嫁了帮忙还债,保住房产要紧。

女人不能没有房产傍身,千万别倒贴给婆家。

嫂嫂说她的家乡有一个五十多岁的暴发户,喜欢周子叶好几年了。因为她漂亮,既是电影明星又是模特,即便不出名,他也愿意为她一掷千金。

家中父兄不吭声,等于默认女人们的想法。

周子叶不肯,被父母气得轰出家门,让她想法子保住房产否则别回来了,家里养不起她这尊镶金的大佛。

一向待她极好的兄弟们作壁上观,不加劝阻。

……这就尴尬了。

苏杏看着不时抽纸巾擦眼泪的周子叶,又看看一脸无奈的云非雪。

“呃,那你打算怎么办?”

周子叶眼睛红通通的,“能怎么办?将错就错呗。”

不能让父母知道房产还在,否则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她决定把省城的房子和店铺卖了,重新找一个地方安家。还要换手机号码,不给家人机会对她亲情绑架,家人明显对嫂子的建议感兴趣,她不得不防。

如果家里真出了什么事,云非雪或者村里的小姐妹可以通知她。

其实家人不是不许她远嫁,而是她和男友说好不要彩礼,不要嫁妆。

让他们觉得她男友一家很精明,把她哄得死死的。总有一天会拿走她的所有,而娘家一分都占不着。

“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躲家人躲得那么远。”临行前,周子叶落寞地说。

既然惹不起,只能远远地躲开。还好她没有辞职,有安身立命的资本。

苏杏笑了笑,不解释。

周子叶走了不久,便听云非雪说她和男友复合了,旅行结婚一切从简,不摆酒席。

这件事能如此落幕,苏杏暗感庆幸。

提醒周子叶,是不希望她走自己的老路。同时也担心周家因此生变,比如二老气死了或者发生其他悲剧。

还好一切有惊无险,平安度过。

帮人有风险,下次要谨慎。不,没有下次了,一次就够了。

“你这怂样,出去别说是我女人。”孩子爸得知后,无法不鄙视她的胆小。

“哦,我好稀罕哦。”苏杏同鄙视他一眼,“她父母若出事,我不光要赔偿,还多一个仇人死盯住不放,你知道那种后果有多严重吗?”

“不知道。”

他仇人太多,不差那一个。

苏杏:“……”

见他抄起一件外套要出去的样子,随口问:“你又去哪儿?天天往山上跑,山里有狐狸成精了?”

柏少华哧地笑了,回头伸指挑起她的下巴,俯身吻她的唇瓣一下,面含微笑:

“一起?让它介绍个男狐狸给你。”

“好!”算他识相,苏杏赏他一个香吻,果断把自己挂在他身上,“要一个长得比你帅的。”

“初次见面,你的要求别太过分。”

夫妻俩打着趣往外走,途经天井,小儿子和小能正在看动漫。见父母要出门,立马冲过来往前一扑,成功地挂在亲爹的肩膀上。

“去哪儿?我也要去。”

兄姐有事忙,他和小能正无聊着。

“你作业做完了?”

“今天没心情,明天再做。”

“这句话你昨天也说过。”

“天天没心情,我也没办法。”

一身挂件的孩子爸:“……”

第796回

山里冰雪消融,寒意阵阵。

小染被亲妈生生地裹成一只粽子,和小能、四只汪在这片银色的世界中欢快跳跃。途经雪水潺潺的溪涧,他纵身一跃,飘然而过,把小福它们兴奋得同样纵身一跃。

四只汪身躯雄壮,动作矫健,犹如虎狼扑食的威猛。几只调皮的小身影,像极了在雪林中玩耍的小精灵。

“小染好像学会控制异能了,最近不见他吵着玩炮竹。”苏杏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年三十那晚他有玩烟花吗?”

那晚她早早睡了,没看到。

柏少华跨过一条溪涧,回头伸手拉她跳过来。

“他记得精神力,其他的暂时忘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包括小菱、小野,他们不记得自己有异能。”除了瞬移,这是关键时刻逃命用的,必须记得。

苏杏听懂了,“给他们催眠了?”

“这也是为了他们好。”

身在普通群体中,连成年人都未必能控制显摆的心理,何况是少年儿童?就拿双胞胎来说吧,他们凭本事考上的精英学院,同样具备争强好胜的心态。

少年人嘛,血气方刚是正常的。

但是,万一得意忘形露馅岂不坏菜?催眠能使异能沉眠。等他们自行清醒,要么已长大成人知晓分寸;要么孩子的父母接受现实,做好各种防备工作。

大家尽力了,以后听天由命吧。

“对了,少华,余岚搬走了,你知道吗?”

“那又怎样?”

“怎样?意味着你跟她没关系。”一想到这一点,苏杏放心了,“她去梧桐,意味着未来城主有可能在那里出现。”等知道她为谁打工,那个谁就是粗大腿。

“我在那边有投资,说不定哪天也去梧桐发展,你高兴得未免太早。”

“你别去添乱,大丰、榕都多的是发展机会。”苏杏被他这么一说,心又吊起来了,“伴君如伴虎,那城主不强求平民追随他。一旦追随必定要出生入死,那种听人差遣的滋味你受得了?”

“好,听你的。”叽叽歪歪的吵死了。

“本来就该听我的,那种年代再好的领导也有可怕的一面……”呃,苏杏怔了下,“听我的?”

“听我的也行。”

“不行,听我的,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苏杏紧紧跟在他的身边,仿佛连崎岖山路也变得平坦了许多。

得到他的承诺,她安心地开始八卦起来。

“听说严华华也想搬,看来梧桐那边商机无限,我还没去过呢。”苏杏想起自己介绍的那户人家,据说生意不错,“少华,不如哪天你带我们去那边走走?”

顺道去看看那家店,看看店主夫妇过得怎样,可有称心如意。如果他不去就在家看孩子,她组团去。

不料,柏少华罕见地表示反对,“你哪里都能去,唯独梧桐不行。”

“为什么?”苏杏不解,“你有仇家在那边?”

“不然呢。”柏少华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我在新华、榕都那边的项目相继被叫停,他们还联合其他行业排挤我,未来的日子你们可能要跟我吃点苦头。”

由于一直不参与他的资产分配,苏杏听得毫无危机感。

“缺钱吗?我有一笔存款没动过。再把你送的礼物拿去卖了估计能攒个上千万,多的就没有了。”她想了想,“呃,不行,先把孩子的教育基金拨出来……”

孩子的前程最为重要,剩下的全部给他也行。

钱嘛,再赚就有了。

“南投那间商场值不少钱,”得到她的支持,孩子爸感激地开始结算资产,“还有各地的房产……”

“孩子的房子不能动。”苏杏翻个白眼。

“不卖我怎么东山再起?”男人的语气略不满。

“起个板板,你都一把年纪了就不能安安分分呆在村里下下棋,钓个鱼吗?”想起他的本事,苏杏瞟他一眼,“你的专长宅家里也能做,少出去让我担心。”

一想到他家的豪门恩怨就心烦,偏偏他在家坐不住。

“好,夫人有远见,为夫听你的。”柏少华不跟她争辩,笑笑说。

苏杏斜望他一眼,“你在挖苦我?”

柏少华开怀大笑,意思很明显。

有心情开玩笑意味着没事,苏杏心中略安。没事就好,不跟他计较。

走了好久,一家数口终于在大半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苏杏望着眼前建了一半的建筑物,目光呆滞。

“别告诉我是你盖的,你不是没钱了吗?”

她对他今天的话半信半疑,破产可能不会,经济危机应该有一点。外界有人在传他投资失利严重,他不说,她就不问罢了。

“所以养生馆出一半。”柏少华把她拉到山崖边,面向广袤的远山,心情愉悦,“漂亮吧?以后这里就是我们新的休闲场所。”

苏杏站的位置好,眼前一览众山小。

漂亮,当然漂亮。

身处大自然中,呼息之间尽是山林清透的空气,渗入四肢百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爽感受。

问题是,这一切都是用钱堆砌出来的。

“你老实说,花了多少钱。”

“不多,你一部的收入。”到目前为止,改编+出版的总和。

说白了就是她一半的存款。

苏杏冷冷瞟他一眼,“我没钱。”败家子,一分都木有。

“放心,我算过了,把苏宅卖了刚刚好。”

苏杏:“……”

双手优雅抬起,默默地在他面前唿地竖起两个中指,尼妹。

……

经打听,柏少华和养生馆在山里建造的是一座茶亭,呈山字型。中间为大茶亭,左右各一条游廊的尽头是方形小茶亭。

大茶亭的再往外延伸而出,造了一座大圆台供人们跳广场舞、练戏曲等。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是崖边,找专家认真测量过,几经确认安全才开始动工。

有养生馆那群达官贵人在,选址很重要,安全性能要高。

云岭村和外界的几个大村都属于旅游开发地区,只要确保安全,建造一座茶亭是允许的。

不过,这茶亭不对外开放,是属于云岭村民的休闲娱乐场所。比如烧烤,自助餐,早晚看日出,品茶什么的。

等建好之后,将开会告知大家。

只有本村人知道,客人不敢深入山林,除非其中有冒险家。

村民们得知又有新去处,一个个充满期待,兴奋满怀。但有一个人却凄凄惨惨戚戚,家里愁云惨雾,死气沉沉。

第797回

严华华病了,难为保姆除了要照顾孩子,还要给她煎药。

幸好她是熟人,又是余岚介绍的。

平时严华华待她也不错,顶多回家埋怨几句,倒是没有撂挑子不干。

因为孤儿寡母的,看着可怜丢不开手。

“……她男人没死,出国留学几年在外边娶个鬼妹不回来了,那不等于死了吗?唉,可怜啊!她又病了,这种时候我哪敢走?闺女让我帮忙带孩子,我都不敢答应……”

院门口,保姆大婶在外边和姐妹聊电话,萧阳阳和豆豆在客厅吃饭。

二楼的严华华倚坐在窗边,额头破了一个小口贴着白纱布,更显得脸色苍白。听着楼下人聊着跟自己有关的八卦,心如刀割一揪一揪的痛。

她可怜吗?

她一个女人赚得了钱养得起家,偶尔感到无助就可怜了吗?多少有丈夫在身边的女人没遇到这种情况?

梅林各村家家户户逐渐富起来,不少男人立马出去偷腥。女人哭闹上吊却没什么卵用,有的还遭了打。忍气吞声当没这回事继续掩耳盗铃过日子,那才叫可怜。

比如眼前这位四十多岁的保姆,男人一喊离婚,她立马蔫了。

这种人居然说她可怜,呵呵……

严华华苍白的脸笑了两下,神情虚弱,眸中掠过一丝痛楚。

自从那天从梧桐回来,当天晚上便发起高烧。

尽管余岚当时到处检查过,一无所获说她是幻觉。可那幻觉太真实了,害她在发烧昏睡期间噩梦连连。

儿子萧阳阳六神无主,慌慌张张地给大婶打了电话。保姆大婶让他去养生馆找来医生,打过退烧针才没事。

她一向不信鬼神,但这次心里惴惴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梧桐撞邪了?

“可能被那神经病吓掉了魂,看到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事情……”保姆大婶列举乡间的种种传说,由此得出一个结论,最好的方法是找一位道士收魂定惊。

好歹见过世面,严华华微笑拒绝了。

但是,活了这么久她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有人报复?这么多年,她一直住在云岭村没有得罪过人。

严华华正在思疑间,听见楼下有一个男人在问大婶:“小严的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烧也退了,医生说还要休息。”大婶满面堆笑,十分热情地把人迎进屋来。

是赖正辉,他从赖佳文那里听说她的情况后,抽空过来探望。

当他上了二楼,正在客厅准备招呼客人的严华华本想冲他笑的,嘴动了动。终是忍不住,一把握住他的手瞬间潸然泪下,满腔委屈随着眼泪倾泄而出。

虽然情绪失控,她仍然记得瓜田李下之嫌,不敢做什么逾矩的举动。

赖正辉也不多想,扶她坐下,轻拍她的手背好言安慰一阵,然后问起梧桐两间店铺的事。

“有鬼?”他一听,顿时皱了眉,“华华,你是不是太累了?”

“小岚也是这样认为,”严华华有气无力地说,“医生帮我看过,说我劳累过度有点神经衰弱,加上那次受惊才出现幻觉。应该是吧,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更不必施予同情。

余岚不知道她病了,弟弟难得回来一趟,严华华不想打扰她姐弟团聚,所以不曾提起。

倒是村里的人知道了,纷纷过来探望,包括苏苏她们。

那一刻,忽然觉得很安心。到底是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有归属感。

赖正辉知道她性子倔强,便说:“那俩地方我亲自看过,查过以前没死过人才告诉你的。”革命期间的惨剧就甭提了,那种年代到处都死过人,没得说。

“我知道,你办事我还不放心?”严华华笑了笑,“可能我跟梧桐镇八字不合,算了。”

“要不我在其他地方再找找,或者你干脆搬回城里算了。”

“城里房价太贵,压力大,我一个女人哪撑得起?说实话,去梧桐看房子的时候我心里挺舍不得的。”严华华无奈地说。

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渴望回归田园?尤其是生活便利,有网络有吃食、能开车出入的地方。

云岭村,是很多人想进都进不来的深山小村。她拍视频的时候,那些粉丝哭着喊着要来。

“那就别搬了。”赖正辉语气果断,“小饭馆你也别做了,前阵子我有个朋友想开一间茶馆,当时我向他推荐你这里。知道是香香公主曾经开过的店,他一口答应……”

但见她一心想搬走,于是没提。

打算等她走了,让那位朋友全面接收三合院,还能给她一个好价钱。

“……哪里都有比较,避不了,关键是你把孩子教得好不好,心态平不平衡。”赖正辉说,“虽然云岭村有限制,但各自的经营范围不同,收入和安全都有保障……”

等撑到孩子们成年,这里绝对是一个很安逸的居所环境。

当然,这是针对非事业型女性而言。

在村里做生意想赚出一个亿万富翁有点难,供两个孩子读书直到成年还是可以的……

从严家出来,赖正辉想了想,拐道去休闲居找柏少华。他不在,店里的人说他在莲湖跟人家下棋。

跟谁?机器人。

来到莲湖,远远地,赖正辉看见凉亭里坐着一个人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对面一个冰冷的机器人在严阵以待。

“我说少华,你这机器跟阿尔法狗相比谁更厉害些?”赖正辉老远便扬声笑道,大踏步跨进凉亭。

白衣胜雪,活像一座冰雕的柏少华五官俊雅不凡,气质清冷。闻声,一双深邃黑眸往他那边瞄了一眼,随后视线又回到棋盘上。

“你可以订造一个去挑战试试。”

“我是有这个想法,你得给我打折。”赖正辉一点不见外地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诶?苏苏呢?”

“你找她还是找我?”找她的可以滚了。

“当然是找你,只是好奇她怎么不在这里相陪,让你红袖添香。”娇妻美景,人生乐事。

柏少华薄唇微抿,冷道:“矫情。”添个球,一只小蜜蜂一直嗡嗡嗡,躲都躲不及。

老熟人了,知道各自的性情,不必拐弯抹角。

于是,赖正辉直截了当,“哎,少华,跟你说件事……”把严华华在梧桐受惊吓的事说了一遍。

“我猜她得罪了什么人自己不知道,过后我找人查一查。这段时间麻烦你让守监控的人多留意一下,别让她孤儿寡母的在你地头出事,多没面子。”

柏少华落下一子,淡然道:“我不要面子,你喜欢你留着吧。”

人家正常工作各方面都要顾及,凭什么特别注意某个人?顾此失彼算谁的?

第798回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赖正辉知道柏氏一家大小都很难说话,何况严华华当年还喜欢过柏少华,当然要避忌一些。

“是怕苏苏知道不好交代?”

“她一次夜游经过严家,听见动静特意跑去敲门,你说呢?”别什么锅都往她身上扔,孩子妈快成背锅侠了。

赖正辉微怔,“怎么,真有人半夜找小严麻烦?”

“虚惊一场。”

赖正辉知道严华华一向胆大心细,能把她吓成惊弓之鸟的意外肯定很严重。

“唉,看来一个家庭没有男人真的不行。”他替她担心。

这话让柏少华一声轻笑,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语气揶揄道:“想要红袖添香,是不是该换个地方?”

外边的人都说云岭村是世外桃源,却不知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它,稍不注意便无所遁形。

“哎哎,别误会啊!我跟她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赖正辉义正言辞,“做不成夫妻也不能见死不救,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受惊吓,其中定有猫腻。”

柏少华笑笑,不说话。

“你别笑,我是想拜托你这段时间帮忙盯紧点,看看有什么可疑的人在她家附近转。她家就一个女人和俩孩子,有些变.态喜欢冲弱者下手,我是真担心。”

无关风月,纯粹是担心朋友的安危。

“我理解,但我仇人多,摄像头几乎24小时绕着一家老小满山转,分身乏术。你如果不放心最好找养生馆说说,你们是熟人更好说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赖正辉不好再强求。

养生馆那边他会招呼一声,也希望休闲居这边能多看几眼。

但柏少华的底细他多少知道一些,仇人确实多。他以前在国外经常遭暗算,脚就是被人打瘸的。在华夏出入一定有保镖,妻儿的安全当然比外人重要。

看来只能找养生馆了,再让侄女赖佳文暂时在严宅住一段时间。她是军医,受过军事体能训练,对付一两个变.态绰绰有余。

如果是虚惊一场当然好,如果不是,有赖佳文在能多一层保障。

就算打不过,打斗声也能惊动旁人。

这只是怀疑,他不可能抛下工作跑到严家蹲点,只好麻烦大侄女了。

……

二月份,春暖花开,又是出外赏景的好时节。

云岭村里没有人出外,有儿孙在家的早在正月份就出去赏过花海。如今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老人们对外边的梅景已然失去兴致,正在地里忙活。

山里的茶亭正在密锣紧鼓建造中,时不时有老人组团进山先睹为快。

除了柏少华带她去的那一次,苏杏之后再也没去过。当然,苏宅依旧是她住着,没有卖,他是说笑的。

双胞胎各自回校,小染、小能上学了,苏杏趁机回苏宅的书房工作。然后收到谢妙妙的信息,给她看看今年的同学会是什么样的。

尤其是陈悦然那张容光焕发的脸,像重返青春一样。

“……她说她没整,只是打营养针和抽脂,很多女同学问她要地址呢。”谢妙妙说到这里,长叹,“唉,有钱人就是好啊!虽然自己的卡在妹妹手里……”

苏杏笑了笑,谢妙妙的嘴巴忒狠。

陈悦然这段经历在未来是有的,至于有没整容,苏杏并不了解。有人说整了,有人说没整,谁知道呢?反正她斗不过亲妹陈丽雅。

谢妙妙还把佟师兄去年挖出来的物件,一一拍给苏杏看。还说这些物件已经摆出展馆供人参观,让她有空出来瞧瞧。

佟师兄很忙碌,经常不着家。

谢妙妙除了在新婚那段时间颇有怨言,后来再也没有埋怨过。有的时候,苏杏想问问她对自己选择的人生可曾后悔。

但直到今天,她始终没有问出口。

每个人都有后悔的时候,及时止损抑或继续走下去,全凭个人意志。路是人走出来的,也是自己选的,后不后悔已经和她无关。

“苏苏!”

窗外有人喊,苏杏来到窗边一看,是筱曼和云掌柜,手中拎了好多吃的。

“走,去踏青赏花。”

“哎,好。”

苏杏匆匆忙地换一身衣裳,拿一本书,带着猫狗,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莲湖进发。

梅林村的花海虽美,云岭村的也不差,有点繁杂。

湖水两岸草色争青,杨柳飘摇,种有桃,有梅花点点。也有零星几株杏树,杏花逐渐绽开,景色迷人。

岸边的青嫩草丛里野花盛放,花姿烂漫。

外边再怎么繁花似锦,亦不及家乡的野花香。

除了她们几个,严华华也没出去,她正在家里做饭给客人们吃。

小饭馆不做了,被赖正辉的朋友赵帅租下。此人浓眉大眼,脸庞方方正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性情爽朗,很容易相处。

他今天和设计师过来看看店子应该怎么装修,大家相谈甚欢。赖正辉的朋友等于她的半个朋友,有朋自远方来,请吃一顿饭是应该的。

她做的是家常菜,外边未必吃得着,让赵帅与那设计师吃得赞不绝口。

赵帅两人是首次来云岭村,以前见香香公主是在城里,从未想过打扰对方的清静,所以没来过。

如今来了,自然要游赏一番。

“这么好的地方不开发做旅游景区,有点可惜。”那名设计师边走边看,“起码你们这些店少赚很多钱。”

严华华笑了笑:

“村里的人比较注重养生的环境。所以三间客栈有一条共同的规矩,不接待路边客,不在村里添加娱乐设施,若有大型商业活动必须全村通过才能举办。”

设计师哗了一声,笑了出来。

“限制多,各项费用可以适当添加,这没什么。”消费人群又不是平民,赵帅不以为意,望着清澄的松溪河,“那条河平时有船吗?”

“有私人竹筏,给自己玩的。不能让客人使用,否则后果由客栈自己承担。”

那名设计师已经不想说话,放着大好资源不用,估计这个村里住的不是农民,是不差钱的人。

三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莲湖边。

“……这里是荷塘,每年夏天很多人在这里赏花赏鱼。”严华华笑说,“不过那小广场是私人的,游客不能进去。”

这回不仅是设计师,连赵帅都无语了,口吻有点不悦:

“我以为村里所有资源属于公用。”

严华华一脸歉意,“莲湖的主人最早落户云岭村,他先一步承包便是他个人的地方,没办法。”

第799回

确实没办法,如果换一个地方或许有法子,在云岭村这么特殊的环境中胡冲乱闯随时撞铁板。

要脸就要识趣点,别被人落了面子再去捡,那样更难看。

“算了,养生馆在哪儿?带我去看看。”赵帅意兴阑珊。

再美的东西,一旦成为别人的专属就没有多大意思了。老赖家的长辈住在养生馆,他得去打个招呼。

刚要转身,眼角的余光瞧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不由重新回头看清楚一些。

莲湖中,一座凉亭里坐着三名年轻女子,各具特色,如花似玉。

他不禁笑了笑,目光专注于凉亭方向,问严华华,“那边三个就是莲湖的主人?”如果是就太妙了。

荷塘月色,三位古雅美女在亭子里自娱自乐,自己和朋友们若能参与其中简直不要太美。

保证大家久居温柔乡,乐不思蜀。

“其中有一位是,另外两位是她朋友。”严华华发现是苏杏她们三人,便介绍说,“她们不喜欢被人打扰,咱们还是不要去了。”

当年茶室三美的自以为是,导致小广场被禁。她不想自己的新租客再去招惹苏杏,以免再生事端。

十几年了,她比外界任何人更了解有些人果然不能惹。尤其是一根筋还有靠山的那类人,一旦沾染,非死则伤。

“那个穿韩服的呢?叫什么名字?”赵帅眼中掠过一丝光芒。

韩服?严华华轻皱眉,瞧一眼凉亭。

云非雪一身半和半道的练功服,简洁大方,英姿飒爽。

筱曼一身原色的宽松棉麻衣裙,一派休闲的森女风。

苏杏一套简版袄裙,清丽素雅。哪怕是三个孩子的妈,容貌不减当年。

“那是袄裙,是我国明朝的服饰。”同为古服爱好者,严华华压下心底的不悦,微笑说,“她叫苏苏,是莲湖的女主人,这个莲湖是她丈夫为她造的。”

察觉赵帅眼中的猎艳光芒,她不动声色地表明对方罗敷有夫,外人不必痴心妄想。

尤其是连自己国家服饰都分不清的男人,那苏苏一身文艺青年的习气,就算未婚也不会选他。

“丈夫?”赵帅果然皱眉,“她结婚了?”扼腕,猎物被人叼走了。

“是呀,生了三个孩子。看不出来吧?她家的老大老二上大学了。”强调上大学是想误导对方,他看上的女人年纪很大了。

但说起这一点,严华华超级羡慕苏杏。

不仅龙凤呈祥,还两个都是天赋异禀的小天才,不愧是别人家的孩子。

有这种孩子,当妈的称得上人生大赢家。

严华华的心里酸得冒泡,耳边听见那位设计师也在酸:

“呵呵,现代的整容技术简直出神入化,一点儿看不出她是三个孩子的妈。”

“男人渣才要女人整容,她男人可有本事了,养家糊口,孩子又懂事,心态好自然不容易老。”严华华皮笑肉不笑,“走吧,我带你们去养生馆瞧瞧。”

转身率先离开。

等一下孩子们该回来了,她没空陪俩有点直男癌倾向的大男人溜达太久。赖正辉结交的朋友蛇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希望他介绍的人晓得分寸。

有些男人的嘴呀比女人更毒,可别再生出事端来。

两个大男人看得出她不高兴,不由互相对望一眼。呵,女人就是小气,一句玩笑话也值得较真。

他俩无奈地摇摇头,一边闲聊说笑,一边跟她走了。走了没几步,那个赵帅又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疑惑得很。

真的好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严华华把人带到养生馆,任务就完成了。返回家中,由于不放心,她给赖正辉打了一个电话。

“……可能是我的错觉,那位赵先生好像对苏苏很感兴趣。上回老萧介绍的森田她们就是把苏苏惹毛了才收回莲湖广场,这回别又闹出什么乱子来。”

接二连三的,她吃不消啊!

电话那头的赖正辉听了,哈哈一笑,“他是口花心花,但从来不吃窝边草。”顿了下,“这样吧,哪天有空我提醒提醒他,放心吧。”

有他这句话,严华华这才放心,开始给孩子重新做饭。

自从一楼租出去之后,她让保姆大婶回去带外孙去了。赖佳文也回养生馆去了,现在家里的一切由她亲力亲为。

不得不说,当包租婆比当小饭馆老板轻松多了,收入几乎相当。因为小饭馆的生意不可能一直那么好,还要耗费很多精力。

而休闲居重新营业之后,三合院的客人不再有怨言。

她想过了,休闲居的老板太任性,不定哪天又集体休假。以后要多做一些宣传,让客人们有一个自己做饭的意识,依赖外边的餐厅早晚还有埋怨的时候。

那些可以慢慢来,今天除了做饭,她还要做一些梅花饼给苏杏她们送去。

既是感激,里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既然决定长住云岭村,余岚走了,她不能让自己被隔绝在人群之外。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她必须融入她们的群体。

正在忙碌,余岚家的座机来电了。

严华华双手在围裙上拍了拍,面粉飞扬,拿起电话,“喂?小岚?今天不用上班吗?”

“华姐,是我,小宇。”对面是一把男声。

余浩宇,是余岚相依为命的小弟。

“噢,小宇,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大姐最近很忙又很担心你的状况,刚才她想给你打电话,结果又被同事拉走了。干脆我帮她问,你现在怎样?还要搬吗?”

“我很好,不搬了,”对方是好友的弟弟,严华华不好说得太详细,“现在我家一楼已经租出去,我天天闲得慌,让你姐不用担心。”

“那村里的人对你好吗?还有那个苏苏,她有没为难你?”

“没有,她要么足不出户,要么和朋友在村里到处玩,哪有时间为难我。”人家平时当她不存在,硬要刷存在感人家还嫌烦。

被人针对很难受,被当成透明的感觉也不好受。

“哦?足不出户?她平时在家忙什么?”

“不知道,写书吧?她靠一支笔吃饭,天天呆书房里。”但朋友一叫她就出来了,可见她很清闲。

“哦,只要不为难你,她做什么都好。”

“嗐,她干嘛要为难我?人家有钱有势,一有时间就带孩子上山遛狗、钓鱼,忙得很。”严华华笑呵呵地说,“让你姐安心工作,不必惦记我。”

“好吧,我会转告她的,有空再聊哈。”

虽然余薇生死不明,起码余岚还有一个贴心的小弟在。有空再谈一个男朋友,以后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当然,自己也要加油。

放下电话,严华华深呼一口气。搓搓双手,继续回厨房揉面。

第800回

一年之计在于春,农民伯伯开始忙春耕。

柏少华有退休的心却没有退休的命,被人找上门相当客气地请他出去参加项目招商的会议。顺便和几位领导一起到几个工地勘察现场,分析一下是否值得竞投。

他受行业排挤不是当地政府的错,作为本地开发最大投资商,还帮忙引进不少大企业,有关部门很想帮他。

问题是他无心恋战,支援未到他已双脚一抽,走了。

这不,对方还想在梅林一带打压他的生存空间,那当然是不允许的。

总之大家互利互助,务求各方平衡发展。

哪怕他不再参与或响应当地的任一项号召或决策,人家也表示理解,在当地的公司、研究所和商场什么的一切运行正常。

这一次请他出去是到处看看,给大家提供一点意见。

柏少华知道哪些邀约必须赴会,去的也不止他一个。

这种应酬也不辛苦,不外乎是到处走走,然后是吃吃喝喝。再聊几句有营养的话便能交差了,还结下一段善缘,何乐而不为?

唯独让他不爽的是,这种情况偶尔要在外边过夜。

那位领导高湛是个办实事的人,去的地方全是小旅馆,到处脏兮兮的令人惨不忍睹。

柏少华有钱又怎样?那地方找不到一家像样的酒店。连夜赶回城不少于两个小时,明天一早再去……何必呢?

还好,高领导知道这群企业家身娇肉贵,把他们带到一间招待所去住两晚。那招待所看起来简陋,里边的床铺简简单单,整整齐齐,日常用品全是新的。

一切摆设很简单,却让人觉得比外边的星级酒店还要干净。

柏少华出外极少向妻子汇报自己的食宿情况,除非问起。但今天情况不同,夫妻俩有时候也谈及政治方面的话题。

所以,他今天很有雅兴地把自己的房间视频拍给她看,戏谑地说:“我好像来到你方的军用宿舍。”成功打入官方阵营了。

她便笑说:“那就好好享受吧!越简单越不平凡,相信我党一定会好好招呼你们这群万恶的资本家。”

“你的话不怀好意啊!”他打量四周感慨地说。

“哪有!在那里你们不敢乱搞,我很放心,你就安心在那儿歇着吧。”苏杏调侃说,一边继续跑着步。

那种地方她在记忆里住过,里边的氛围肃正严明,一个个正儿八经的。有一位同事曾笑说,在那地方住一晚似乎清心寡欲了许多,比寺庙还灵验。

不知柏少华住的那间是否和她的一样,不管怎么说,老高太会办事了,下次他来必须盛情款待才行。

她见过有些地区的领导为了利益把商家当成祖宗供着,去当地的豪华酒店,到了夜半还附赠几枚“纯情欲.女”上楼伺候。

可谓关怀备至,服务周到。

未来的郭景涛亲身经历过,他开玩笑地说嫌那些女人脂粉味太重,完全提不起性、趣。

是真是假不得而知,那时候的她根本不在乎,亦不让他碰自己。

在这方面,她比较相信柏少华的定力。

因为他小气、挑剔又有一点洁癖,除非他突然转性想尝尝翔的味道,否则不会在外边乱来。

当然,如果老高的情商高到爆表,暗地里给他介绍纯情处,那就没辙了。

她防不了,该咋咋滴吧。

两人视频聊了一阵,客房的电话响了,是前台致电房间请他去餐厅用餐。

“在外一切小心。”她叮嘱一句,结束了通话。

全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爬出来的苏杏关停跑步机,顺顺气。喝了几口水润润,然后来到旁边另一部训练器练臂力。

她现在不必赶稿子,生活的节奏不紧不慢。

早上的晨运是必须的,晚上的话偶尔做一次健身,这多半要看心情。

今晚外边下雨,柏少华又不在家,她闷在屋里很有健身的冲动。

小染陪她做了一个多小时,十点钟的时候被她撵回房间洗澡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健身房里除了她再无别人,空荡荡的。

室内响着她喜欢听的音乐,脑子里天马行空,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夫人,您已经练三个多小时,今天的运动量够了。过度的话会导致神经官能症,使你反应能力下降,一晚上的辛苦等于白做。”小能进来说。

砰,机器坠下的重量声响,全身酸软,汗如雨下的苏杏疲惫地坐在原位大口喘气。

“小染睡了?”气喘如牛地问。

“睡了,您今晚想吃什么宵夜?”它的厨艺能秒杀她九十九次,剩下一次让她保持迷之自信,俗称的死要面子。

“鸡蛋卷饼。”有菜有肉有青瓜丝那种。

“果汁还是牛奶?”

“牛奶,谢谢。”

小能领命而去,小染已经八岁,房里还有监控在,它不必再时刻守在隔壁。

所以,哪怕柏少华和双胞胎不在家,她也不寂寞。除了自己的工作,还有小儿子、小能和猫狗们陪她,家里热闹得很。

正在歇息,门口的墙壁忽闪一下,对讲机的屏幕亮了。

“夫人,门口有人找。”很温和的机械语音,“经检测,访客是住在村边牧场的筱曼,她手里拿着两个小酒坛子。”

“让她进来吧,顺便让小能多做一个人的分量。”网路传讯很快的。

苏杏叮嘱完,拿毛巾捂了一会儿脸,起身走向门口准备回卧室洗澡。

家里的日常机器越来越多,越来越方便。如果她是懒人,四肢估计已退化得差不多。

“小能,你在做什么宵夜?我也要。”经过楼梯口,听见筱曼在楼下的厨房里问,“给我做一份呗?今晚我住这儿。”

“你要留宿经过夫人同意了吗?”

“她会同意的。”

“这你说了不算,你们人类有时候太喜欢一厢情愿,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一边嗞嗞嗞地煎面饼,一边吧啦吧啦。

这小话唠,筱曼握拳忍了几下,最终重重一叹:唉,算了,她跟一个连胎毛都没有的机器人较什么劲?

转身跑上楼梯,发现苏杏似笑非笑地站在楼上看着自己,立马恶人先告状:“你家小能的嘴皮子越来越像人,它学什么不好?非学人类的尖酸刻薄,你也不管管。”

“管那么多干嘛?那是它的个人魅力。”苏杏瞄一眼她提的小酒坛,“是什么?酒?”

筱曼拎高坛子,“梅花酒,严华华送的,尝尝?”反正有解酒丸。

拿到休闲居检测过,没问题才拎过来与她同乐,趁华哥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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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1回

等苏杏洗完澡出来,筱曼已在一楼的天井旁吃开了。

她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边看电视。

吃一口鸡蛋卷饼,时不时的喝一口小酒,恣意无比。

小染的房间门一向是敞开的,为了不影响他休息,闺蜜俩选择在天井聊天,电视的音量开得很小。

筱曼看一眼种在天井中间的昙花,“你这花一年开几次?有两次不?”瞧那粗壮的植株,青绿繁茂的叶子,一年不开两次对不起它的身材。

“有,去年就开了两次,如果今年能开三次就好了。”苏杏也坐下,拿起一块饼吃起来。

听说老韩家的已经开过四次,这大概就是专业养植和随便养养的区别。

小能做的鸡蛋卷饼和柏少华的有点不同,它把肉片煎得刚刚好,不多分秒;而柏少华偶尔煎得有点焦,因为他喜欢那一点焦香味。

前者更符合健康要求,但她更喜欢后者。

“外边下雨你还来,画不出来了吧?”灵感卡壳时,在家是坐不住的。

“江郎才尽啊!当然,这是暂时的。”筱曼拎拎小坛子,“喝一点?真的好喝。我一直跟她学酿酒,可就是酿不出那种味道。”

人家是毫无保留,可惜她吸收不了,欠缺酿酒的天赋。

苏杏听了心动,于是找出解酒丸吃了,顺便端出一碟梅花酥饼。

筱曼拿起一只饼看了看,“严华华做的吧?”

“嗯,她最近好像怪怪的。”送东西的次数比以前频繁。

知道她不喝酒所以只送了酥饼,送给筱曼和云非雪的不光有饼,还有一小坛酒。

说实话,她的手艺好得没法说,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她。

她不仅是送给三人,还送到养生馆让大家品尝。

据说有一位老人特喜欢她酿的桂花酒,她便每年坚持送。不多,仅够对方过过嘴瘾,不影响身体健康,适量的话反而有益。

物轻情义重,心思还细腻体贴。

如果她不对苏杏产生间歇性妒忌心理,她将是全村最受欢迎的大女主。

“你说她怎么就放不下呢?”筱曼特遗憾这一点,“她聪明能干,不需要男人也能撑起一个家。以她的条件完全能找一个真心爱她的,何必盯着你不放?”

苏杏很好奇,“她又惦记我?不会吧?这饼是她今天刚送的。”早知道就不收了。

筱曼白她一眼,“我是说间歇性,她现在一心想和大家好好相处。”

“她一向这样,今回有什么特别吗?”苏杏习以为常,“好的时候大家好,不好的时候我倒霉。除非我跟少华离婚,再滚出云岭村。”

筱曼:“……那你还收她的东西?”

“她不是大奸大恶,顶多上点眼药,能消停一阵子就不错了。相比以前,我这辈子算好的了……”想想那一世的她,最熟悉的陌生人恨不得榨干她的剩余价值。

邻居都是人,是人就有性格上的缺憾,自己也不例外。

让柏少华撵她出村?面对一家孤儿寡母,她开不了口。自己找地方躲起来?躲到太空还会遇到外星人,福祸难料,何必呢。

说这个太烦了,苏杏略不耐,“哎不说了,今朝有饼抓紧吃,下回不知是什么东西。”

筱曼无语片刻,方说:“那说正经的,我看到严华华记忆中的经历,她在梧桐受的惊吓八成是人为的。”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那披头散发的‘女鬼’的眼神很得意,还有一点点轻蔑的意思。那不是鬼的情绪,绝对是人扮的。”是男是女暂时不清楚。

她不知道鬼是什么样的,但至少是眼神阴狠冰冷,以一身阴邪煞气把人们整得魂飞魄散。

而严华华看到的那个,一副小人得志便轻狂的表情,欠揍。也只能吓吓普通女人,换成她和小雪在,定把对方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所以?你想为她出头?如果想去就去,不必顾忌我。”苏杏不以为意道,“只怕严华华不肯配合。”

三合院的一楼已经装修完毕,晾些时间便可以正式进驻。

那位租客据说还租了三合院三楼的两间客房,将之合并为一,成了独一间的豪华套房。

这是租客自己掏钱装修,严华华乐见其成。

那间豪华套房是视野最好的一间,适合一家大小入住。所以,就算租客日后退租她也没什么损失。

与此同时,严华华在前台大厅安装一块大屏幕,里边专门播放美食博主的视频,包括她自己的。

吸引不少客人手痒难禁,纷纷从前台订菜或者去市场买菜回客房尝试着做。

正合严华华的意,客房里一直配有小厨房,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客人在各种恶劣环境中自给自足。

以前没人做,她只好慢慢引导他们做。

这种生活充满挑战性,比以前更加稳定充实,哪肯舍命陪君子和筱曼她们出去冒险?

一般人很怕惹事的,严华华也不例外。

“连赖正辉和余岚都查不出什么,她不可能信你,更别说陪你一起疯。”最后苏杏做了一个总结,“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我去了,说不定罪魁祸首就是我。”

她最大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所以坚决不去,何况少华嘱咐过她不要去那边。

筱曼:“……”

“对了,你认识那个赵帅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好像认识你。”

“是么?可能以前在小雪或者少华的视频里见过我吧?我没印象。”

“其实那个赵帅长得还不错。”

“看上人家了?”

“看个鸟毛,比安德还花……”

安德纯走肾,寻找同道中人解决需求。

姓赵的见一个爱一个,走心又走肾。关键是他走得很快,背后撒落一地红心碎片。

……

与此同时,在H城,赖正辉、赵帅还有一群哥们在包厢里吃饭。

众人酒酣耳热,包厢里的“水牛”满天飞。

另有两名清醒人士在谈话——

“……你小子要谨记原则,别对村里的女人动什么歪念。那里边全是眼睛,别等出事的时候怪我不告诉你。”赖正辉提醒说。

“嗐,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你见我什么时候吃过窝边草?”赵帅不以为然。

“那要看是什么草,狗尾巴草你当然不吃,换成冬虫草就未必了。”

赵帅噗哧地笑了笑,忽而听见咣啷一声,一名服务生正要给大家添茶,被一位喝醉酒的哥们手一掀,茶壶砸了,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你怎么搞的?!”旁边一名哥们冲可怜的服务生咆哮。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怜的女服务生的道歉声。

其他哥们纷纷相劝,并让女服务生赶紧出去。

看着这一幕,赵帅忽然眼前一亮,砰地拍一下桌子,喜形于色:“靠!我想起来了!”

原来是她!

第802回

清明节过后,三合院一楼的茶室开张了。

门口与路边的一小段距离用矮木栅围出一个小院,种着矮小的灌木,几棵侧柏的中间有石子铺路,蜿蜒曲折。

门两旁挂着的红木牌匾,分别刻着两行字:半壁山房待明月,一盏清茗酬知音。

店名:一间陋室。

没有剪彩,没有大肆宣传,就这么静悄悄地开业了。

店长名唤素馨,一听便知是假名。无妨,大家明确知道茶室的法人是赵帅就行了。

素馨芳华二十八,苏城人士,美丽大方。有着玲珑的曲线,温柔的脸上总是漾着淡淡的微笑。

她性情娴静,一袭烟雨般的轻纱长裙,举手投足如诗如画。

开店的前一天晚上,她带着两名茶艺师上门邀请各家的家长去品茶。

柏少华不在家,由苏杏和柏少君代劳,与筱曼、云非雪等人一起参观这间新茶室。

茶室内部是正宗的华夏风格,窗户的装饰纯朴,清新。大量的原木色调与绿植,令人仿佛置身于大自然之中。

与和式茶室不同,这间茶室几乎是全封闭式。让客人有一个安全的私人空间,可以尽情畅谈。

当然,除了参观,大家还对茶室的成员有一定了解。

除了店主素馨,一男一女两名茶艺师,和两女一男这三名服务生。

素馨就住在三合院三楼独一间的豪华套房,员工宿舍在梅林村。赵帅是个好老板,给员工们每人配了一辆小电动。

由于路远,茶室每天至少有一名服务生或者茶艺师值夜,留守,以防第二天遭遇坏天气无人上班。

茶室,既是卖茶,又是客人闲坐的地方。

客源有游客,也有赵帅或茶艺师自带的熟客。

那些客人如果到云岭村,多半要在三合院订房,这是赵帅与严华华另订的一份给予客人优惠的新合约。

“……所以,三合院根本不怕没有生意。”筱曼道。

曲终人散,苏杏、柏少君和筱曼等人边走边讨论今晚看到的一切。

“听说客人可以自带琴师。”云非雪的关注点不同,“一进门口的那个高台就是琴师的舞台吧?”听说台上有扩音器,在台上弹琴可以让整间茶室都听见。

“好像是,素馨好像是这么说的。”苏杏双掌合什,微笑道,“但我最喜欢他们的工衣。”

不是旗袍,而是朴素的简版汉服。

也不是演员那种夸张色彩,而是棉麻纯色的。有藏青,有淡淡水墨痕迹的素白等,看各自喜欢。

颜色不一,但款式一样,清淡素净。

男女都是,而且一个个长得眉清目秀,看着忒顺眼。

各抒己见,柏少君不甘寂寞,问众人:“你们不觉得她们家的茶不够香吗?”

等众人望来,他又说:“亭飞泡的茶香能甩她们几条街,苏苏,亭飞今年七月真的会回来?”

苏杏点点头,“会呀!你没看见我最近很勤快地健身吗?不然等她回来我会死得很惨。”

她揍人忒狠,没点力气抗不住。

这话说完,筱曼、云非雪两人顿了下,一声“告辞。”转身跑了。

严师出高徒,挨揍的机会她们也逃不了。筱曼家够大,也有健身房,云非雪一般是去她家练打拳。

临时抱佛脚的习惯,一个传染俩,三个都是一路货色。包括苏杏的儿子小染,他的作业每次都是留到最紧急的时刻再动笔。

关键是他过关了,这才是奇迹。

清明刚过,晚风依旧凉凉的。

“干嘛不找少华教你?你们是夫妻,想怎么学怎么学。”柏少君说。

苏杏干笑,“他不是教我水中速度吗?再说,男女有别,我被亭飞揍不怕没面子。被他揍好像家暴,哪个女人受得了?”

输多了,她颜面扫地可能主动提出离婚。

噗,柏少君笑喷,连连应声,“有道理,有道理……”

笑够了,他略感慨地说:“好久不见亭飞,等她回来我一定找她切磋切磋。”

“切吧切吧,正好让她练练手。”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有时候难免有肢体接触。多年的老朋友了,两人并未往心里去。

草中虫鸣,路人三三两两,三辆黑色轿车从两人身边缓缓驶过……

第二天清早,苏杏和儿子出去跑步。

“妈,你能不能跟老师说说,每天不要留作业?我做了也不见得考满分,没什么用。”八岁的小男孩边跑边埋怨说。

他昨晚在休闲居三楼玩游戏,被赴宴归来的亲妈拎回家洗澡,睡觉,完全忘了还有作业这回事。

“你不做可能连及格都做不到。”

“所以我们要向校长提议取消考试?”

苏杏无语,低头看着自家的懒孩子,“你长得太慢,我恨不得把你拉长节省十几年的米饭,可以么?”

小染顿时咯咯笑,“不行。”

亲妈的话逗得他险些笑劈叉,小小少年故意跑得歪歪扭扭的,啪哒,左脚拐右脚,摔了。

“正经点,摔伤了以后长不高。”苏杏在原地踏步说。

小少年爬起身,嘴里不服,“大宝、小宝经常被常姨摔,照样长得比我高。”还好,俩表哥比他年长两岁,否则他得自卑了。

“什么大宝小宝?叫大表哥二表哥!人家摔得有技术含量,你常姨可是摔跤小能手,你这摔冬瓜似的能一样吗?”

“你才摔冬瓜,我这明明叫摔番薯……”

娘俩一路拌嘴,渐渐跑远。

而娘俩的身后不远也有两个人在跑步,其中一个笑问:“是她吧?当年泼你一身水的那位。我靠,太巧了。大概有十几年了吧?居然在这种小地方重逢。”

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真是妙不可言。

他是赵帅,旁边的多年好友兼救命恩人,伍建军。

“你一路神神秘秘的,就为这个?”他无语了。

“你不意外?”赵帅一脸不信,“当年那一出大家都以为你们有缘,谁料……就算无缘了,在异乡重逢也算旧相识吧?不聚一聚?”

“无聊,你不知道当年小青也住这儿?”扔下一句话,伍建军加快速度瞬间跑出老远。

既然有熟人在这个村,意味着他早就知道了。

“哎哎,等等!就算不叙旧,你跟嫂子多住几天总可以吧?我跟你说,这里的绿色食品比特供的还好……”吧啦吧啦。

……

继茶室开业之后,山里的茶亭也正式启用。

出于礼让,最先进山参观的是养生馆的老人们,接着是村民们,最后才轮到休闲居上山开派对。

而柏少华还没回来,他那天随高领导出去勘察工地,一去不回头。由于S市的公司帐目出了一点问题,他说反正出门了,不如拐道那边去看看,归期不定。

住在儿子小野的家,爷俩又可以聚一聚。小野听了特别高兴,让小菱周末也去他家。

第803回

山里清苦,也是清凉避暑的好地方。

最近时不时下一场嘀嗒小雨,让山里有点雾蒙蒙的。笼罩着树梢,像渺渺轻烟一样往山林里散去。

偏巧今天是休闲居去茶亭聚餐的日子,可以改期,大家却更乐意冒雨进山。

说好不对外开放,不宣传不带路。

若有客人误闯,自然是好茶美酒相待,邀之同乐,如果碰巧有村民在此聚餐的话。

茶亭的路,茶亭的附近均已撒了驱虫、驱动物的药,做好一切防范措施。人类是很自私,不过大家在努力减少伤害,尽量不惊动与破坏动物们的巢穴。

除非是有杀伤力的动物,比如蟒蛇之类。

不过,这片林子过于接近村子,所以附近并没有蟒蛇的窝。无毒小蛇倒是有,任由它们住着,只在茶亭附近洒了驱蛇药而已。

下午的时候,苏杏和少君他们把烤具等物件搬到茶亭。然后筱曼她们在茶亭自拍,她回家等儿子下课再一起进山。

养生馆人多,而且全部是中老年人,年轻人跟他们玩不开。

所以,严华华、云掌柜等女流之辈自愿加入休闲居的行列。

茶室的店主素馨知道有这么一个去处,她们家老板和几位朋友最近都在店里,可能另有主意,不和任何一方结伴。

严华华也在等孩子放学,嫌在家里枯等很无聊,捧着毛线筐找苏杏聊天。

苏宅的院里,青翠的叶子、粉俏的桃花相辉映,凉亭静伫。

“你们家的客人今晚怎么办?吃什么?”严华华织着毛衣,一边抽空问,“安德他们不去?”

“安德和少君先去,八点半回去换易哥和田深他们。”正在敲键盘的苏杏一心二用,“赖哥还在帮你查恐吓的事吧?查得怎么样?”

说起这事,严华华心有余悸地抬头,望着院里的秀丽春色:

“什么也查不到,倒是那个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被强制拉进精神病院。”简直大快人心。

隔壁家的听说他砍人,吓个半死。偏偏对方家属不肯把他送走,说他本性善良。

苏杏想起筱曼的话,“有人装神弄鬼吓你,总有什么痕迹可以查吧?”

“哪有什么痕迹?”严华华苦笑,“我没死没伤,谁会因为我的一面之词满屋子查指模脚模?”

气人的是,她那天摔倒磕破头,地上沾了血迹。代业主生怕下一位客人看到影响不好,赶紧叫人进行大扫除,如今清洁溜溜什么都没留下。

店铺无人经营,门前门后皆无摄像头。

现如今,那店铺已经租出去,彻底没有翻查的机会。

“唉,以前我想多赚点钱供俩孩子读书,”严华华叹道,“现在不管了,有钱还得有命花。”她还是乖乖呆在村里吧,至少村里安全。

这是当然的,苏杏笑笑不说话。

严华华看了一眼时间,“哎呀,快四点了,我要去接豆豆,不跟你说了。”

说完,捧起一个小藤筐匆匆离开。

萧阳今年十二,读六年级,性格开始小叛逆,嫌弃小妹做什么都慢吞吞的。可能以前被欺负狠了,后来学了功夫打过几次架,如今有几个要好的小伙伴。

一下课,他和小伙伴们踩着单车到处玩,丝毫不顾今年一年级还不会骑车的小妹。

学校离家远,以前是保姆接送,现在是严华华去。

她回家途中遇到几位熟客,互相打了招呼,一位很好笑容的大姨问她:“小严啊,休闲居的老板又出远门了吧?好久不见他了。”

“是呀,他公司在外边。”严华华随口说,“你们问他干嘛?如果有事找他可以到休闲居找人传话。”

“没事没事,随口问问。帅哥嘛,一天不见上几回不太习惯。”

“是呀是呀,你忙吧。”几人笑嘻嘻地跨进三合院的门槛。

这几位熟客是三合院近两年的常客,年纪都在四十多岁左右。

其中两人在三楼租了一间客房,出手大方。

据严华华观察,她们其中有三个的家境很不错的,衣着有品味,价格不菲。说家中有老公、公公婆婆和保姆在,自己什么都不用操心,可以到处玩。

她们天天开车到附近的几个村闲逛,打听八卦回来和其他客人分享,因此结识不少朋友。

但在严华华的眼里,她们这样跟浪费生命差不多。

当然,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外人无法体会其中的乐趣。

呀,放学的时间快到了。

严华华再也无暇顾及太多,赶紧回家放下手中的活,开电动车去接小闺女……

此时,三合院的三楼尽头一个圆形有顶的阳台,伍建军、赵帅,和几位朋友在喝茶聊天。

“……现在那几个省区的物流通道全部是自己人,老翟那帮鸟人想跟咱玩阴的,也不看看对手是谁。”

“哈哈,可不是。哎,不过老伍,我说你这总经理怎么说辞就辞了?事前也不打声招呼,害我在那些领导面前鸡手鸭脚的,差点答不上话。”这是个豪爽人,说话嗓门忒大。

伍建军开了一罐啤酒,笑说:“我提了,两年前入职那天就说过做不长,你没放心上怪我喽?”

“我呸,两年前的事谁记得?我还以为你说笑的。”

他的话被一名端着水果盘出来的女人爽朗接着,“那就是你不对了,像老伍这种风一般的汉子,哪能长期在你家小庙蹲着?要蹲也是回我家蹲,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哈哈大笑,“是是是,嫂子说什么都对。”

“少贫嘴了,”有点泼辣的年轻女人指指大嗓门和他旁边那位,“你俩赶紧下楼搬东西上山,今晚不是要打牌打通宵吗?赶紧的,东西多着呢。”

“嫂子,我们是客,店里不是有服务员吗?”哥们儿不服,“要去也是小帅去,他是主人。”

“主人不要待客啊?去去去,店里就俩男的,还瘦得跟竹杆似的,哪有你们厉害?”

一顿夸赞,让那俩哥们笑着下了楼。

赵帅朝女人竖起大拇指,表情是大写一个服字。

女子嘁了一声,爽脆地扔下一句:“我要下去帮素馨忙,你们聊吧。”

看着她的背影,略显丰腴的身材让她更具风情,女人味十足。

“嫂子越来越能干了,一个女孩家从十八岁陪你摆地摊做到小饭馆,现在又做成大酒店。对了,前年我听刘老弟说她要开分店,选好地方没?”

“她不想开,说要留点精力在家带孩子。”除非他肯安定下来。

第804回

赵帅听了这话,不由得劝说:

“说实在的,老伍,你今年四十了,该收收心回归家庭。嫂子十八岁跟你到现在任劳任怨,为你生儿育女。这种女人绝版了,真的,你好歹给人家一个名分。”

伍建军点了一支烟,“一张纸而已,有跟没有都一样。”

他说过这辈子不结婚,她却死活要跟着,说不图名分只图他对她好。

她是好女人,所以他把能给的全给了她。

小摊档成了小饭馆,生意旺,雇了几名得力帮手减轻她的压力。然后他抽身改行,把整间饭馆记到她名下,自己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有一次回头看看她怎样了,结果她说他走了之后人生好寂寞。他让她另外找个人生活,她却说要一个他的孩子。

于是,他给了她一个孩子。

她说,要他有空的时候回去看她和孩子。所以,他一有空就回她那边共享天伦。

能给的给了,唯独婚姻无法成全。

女人是好女人,可他真的不打算结婚。搁在以前他碍于家族责任会结,现在不了,没那个必要。

是继续这段关系或者分道扬镳,决定权在女人手里。

……

等到五点,小染踩着单车一路呼啸,直入院门,在凉亭前嘎吱一声,成功刹停。

“我回来了!”

小能从车头篮飞出来,吧啦吧啦打小报告:“夫人,他超速行驶,我怎么劝都劝不听。太危险了,万一碰到老人、小孩怎么办?要您赔很多钱哒!”

苏杏:“……”

连机器人都知道她的弱点~

“我一跳就过去了,哪有萧阳那么笨。”小染把车子停好说。

“萧阳?他怎么了?”苏杏开始收拾桌面。

“他骑得太快撞到人,连车都不要就跑了。”

啊?!苏杏手一顿。

“那人伤得重不重?萧阳有没受伤?”关键是,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严华华?

鉴于她做什么都可能是错的,一时间有点矛盾。好不容易邻里之间和缓些,很担心自己的一番好心被曲解。

“被撞的是个很强壮的大叔,人家没事,他摔到水田里。从他翻车的角度来看顶多手脱臼,当然,如果水田里有玻璃片什么的另当别论。”小能翻出视频看了看。

“不过他逃的时候身上很正常,也看不到血迹,应该没事。”它总结道。

“哦,那就好。”苏杏放心了,“赶紧洗手洗脸,要出发了。”

趁小染去洗手,苏杏给严华华打了一个电话。不管怎样,既然知道了就要说,对方怎么想是另外一回事。

“啊?!萧阳撞人?”那边的严华华刚刚接小闺女到家,接到苏杏的电话吓了一跳,“哦,哦,好,我知道了,谢了啊!”

知道就好,苏杏如释重负。

小孩子皮实摔摔跤没什么,撞人翻车这种很严重。告诉严华华可以带他去看看医生,免得有伤不治将来后悔一生。

“好了,走吧。”

娘仨率领四只汪和小吉猫出了门,走出没多远,看见一名年轻妇人匆匆向她走来,一边招手。

“嗨,你好,是柏夫人吧?”

苏杏嘴角抽抽,呵呵,这个称呼在村里真的很不习惯。

“你好,你是……”

“我是素馨朋友,她说你们店有拉货的电动车,想借来用用。”女人言辞爽脆,举止大方不造作,“今晚要上山,你们好像也是吧?一起吧?人多力量大。”

豪爽大气的女人少机心,苏杏笑了笑,“我们早搬完了,车子应该空着。走,咱去店里问问。”

女人自是感激,边走边自我介绍,“我叫马玉娇,不知您贵姓?”

“姓苏,就叫我苏苏吧,大家都这么叫。”柏夫人,听得她浑身发冷直哆嗦。

两人到餐厅一问,果然,两辆都闲在库房里。苏杏教马玉娇操作,然后让她尝试着踩在上边开走了,很方便的。

“谢了,今晚请你喝酒。”马玉娇开心地向她挥挥手。

是一个直率热情的北方女子,身材丰满,海拔也比苏杏高一点。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显得一米六七的苏杏娇小玲珑,温婉可人。

看着她欢天喜地地离开,苏杏和儿子、小能等小家伙们浩浩荡荡往山上进发。

……

上山的路不太平坦,有坑,有溪涧,还有小峡谷。按理说,手推车这种工具是过不了,除非几个人抬起来。

“用车还不如每人手里拿一点。”有人说。

“没事没事,看我的,苏苏说它懂漂浮。”马玉娇打开操作板。

苏苏?伍建军挑了一下眉,这么快就熟络了?在他印象中,那女人的戒备心很重。

“漂浮?开玩笑吧?它又不是机器人……”话未说完,便见那辆载满食物的手推车缓缓升离地面,于是语气转换,“靠!高科技啊!这里还是农村吗?”

“走了走了,那么多话。”马玉娇简直爱死这辆车了,退到伍建军身边,“老伍,咱酒店需要这样几辆车。”

“你跟车主熟,自己拿主意。”伍建军打量那辆车,“这种款在市面上不多见,可能要到海外购买,不便宜。”

“没事,咱们店有钱。”

赵帅过来插嘴,“嫂子别急,听赖哥说他正准备开一间智能机门店,到时找他帮你买,熟人有优惠。”

“好啊!你到时记得帮我留意。”马玉娇万分惊喜,提前下订。

虽然她比赵帅年轻,大嫂的气魄丝毫不弱。

到达山上,茶亭周围的灯亮了。

人来人往,猫喊狗叫,回荡在这山间格外热闹。

中间的舞台边坐着一些老人,一名身穿花旦服的人正在圆台中间甩袖子。每甩一下,乐队中间就传出一阵擂鼓声,仿佛在给舞者助兴和鼓励。

他节奏微乱,鼓声不够响亮震憾。没办法,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啊!

没错,他就是小染,很认真地倾听身边的老人指点。

苏杏看着认真学艺的小儿子,不由得对筱曼说:“如果他上课像听戏那么集中,考试满分就不成问题了。”

筱曼白她一眼,“拜托,你自己连炒菜都学不会,有脸对儿子太苛刻?他懂的,你懂吗?干嘛一定要他考满分?”特么的,她上学的时候最讨厌学霸。

苏杏:“……”

但筱曼说的也对,唉,算了,她还是喝果汁吧。

看了一会儿,貌似不见严华华母子三人,难道在家开打了?

苏杏环顾四周,忽然目光掠过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再往右边的小茶亭定眼一瞧,咦?果然是伍建军!

对方曾经是军人,触觉敏锐。

为免对方察觉自己的目光,苏杏淡定地移开视线,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但是诶妈,他怎么到云岭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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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5回

山里的月光格外亮,除了茶亭,其他地方静谧无声。

本是一幕诗意美景,美中不足的是多了一些让人烦躁的人。有伍建军在,苏杏食之无味,无心赏景,心里闷闷的,盘算着等到八点多和少君一起下山。

但,她不去跟旧相识打招呼,旧相识自己过来了。

茶室的老板赵帅拎一排冰啤过来,“来来来,相识即是有缘,何况是邻居,大家甭客气。”

安德他们知道他是谁,欣然接纳并邀请赵帅那边的朋友过来一起吃烧烤、点心。

于是,双方人马齐聚一亭,开怀畅饮。

马玉娇是个豪爽的女人,和素馨笑吟吟地在苏杏身边坐下。

“不听男人吹牛皮,咱们喝咱们的。”马玉娇递给苏杏一罐冰啤,“说好了请你喝酒,今晚谢了。”

苏杏礼貌推拒,“我不喝酒。”

旁边的云非雪见状,笑着应和,“她酒精过敏,我陪你喝吧。”

“好啊!”马玉娇最喜欢能喝的女生,也不强求苏杏,把酒递给云非雪,“不够我们那边还有。”男人们说好今晚通宵,拿了好多上来。

故人重逢,苏杏不可能装不认识。那太刻意太矫情,还容易让人误会。

在伍建军坐下来的时候,她坦然一笑,“伍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蛮意外地笑了笑,“大概有七、八年了吧?”本以为她会故作不识的。

旁人一看,大感意外,“你们认识?”

赵帅噗哧地笑了,“老相识了,我也是前阵子才想起。这个世界实在太小,居然在千里之外的一个村子重逢。”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缘分确实妙不可言。

马玉娇被这一幕闹得很意外,看看苏杏,又看看自己男人,“你们……”

老相识?还是老相好?

“嫂子别误会,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赵帅吧啦吧啦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你们不知道,那绝对是老伍人生第一次被女人泼冷水。”

他们兄弟哄堂大笑,马玉娇也跟着笑出声来,若无其事的。

那位素馨在一旁温婉笑着,只是眉头轻蹙,笑在脸上,愁在心间。

休闲居的人对他们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但没有表现出来,岔开话题说别的。

伍建军对赵帅的描述只是笑笑,不多话。

“妈,”小染口渴,从老年团那边跑来,“我的果汁呢?”

“在这里。”苏杏拉他过来,指指伍建军,“叫伍叔叔好。”

“伍叔叔好。”小染对答如流。

他本想拿了果汁就走,但不知怎的,小鼻子动了动,忽然就靠在母亲怀里不走了。

儿子温暖的小身躯让苏杏感到安心,任由他靠着。

马玉娇和素馨对这位漂亮安静的小帅哥特感兴趣,母爱泛滥地一再逗他说话。

小染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们,不回应。

“他不爱跟陌生人说话,”苏杏替他解释,“以后熟了就好。”

伍建军用有趣的目光打量这个小男孩一番,又看看随之而来的小能,“他就是当年那个小不点?”眼前仿佛又出现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小娃娃,忒可爱。

“是呀,一眨眼就八岁了。”苏杏笑说,“对了,那些书你买到了?”

伍建军点点头,“托你的福,不然我那次要空手而归……”

虽然两人接触不多,终是相识一场。相隔十数年,当年的一些不快如今成了一种情怀。

她之前的忐忑,在他谈起各地风土人情的闲谈中消散。

不过,他们说了一阵子话,小染忽然抬头冲苏杏说:“妈,我想回家。”

儿子的要求让苏杏蛮意外,瞧瞧时间,才七点多,“这么早?”

“我作业还没做完,明天老师会骂。”

苏杏:“……”

向来讨厌作业的孩子突然想做作业,事出反常必有妖,做娘的先配合再说。

“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慢慢玩。”苏杏顺从儿子的意愿,起身离开。

有小能和四只汪随行,她在山里不会有危险。倒是小吉猫不知去哪儿了,这位小主子一向来去如风,随它去。

“等等我。”柏少君拿着两串烤肉追上来。

“不是时间还没到吗?”苏杏问他。

“不差这一两个小时,下回再来也一样。”柏少君满不在乎,递给小染一串烤肉。

等回到家,苏杏问小染,“儿子,不喜欢那个叔叔?”

小染抬头看看她,又低头认真沉思了会儿,皱着眉头,“我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但你不能靠近他。”

“为什么?”

他歪着小脑袋努力想了想,“很危险。”

苏杏愣了一下,“什么危险?”

小染又努力想了想,这回想不出来了。不由急得跺两下脚,鼓着腮帮子冲她嚷着:“总之你以后不要跟他说话,离他远点。”

“好好好,”不忍他烦恼,苏杏连忙答应,“好了,去洗澡吧,洗完澡写作业。”

小染:“……”

柏家的母子生活如常,严家母子正从养生馆的医院回来。

严华华不放心,非要带萧阳去养生馆的骨科检查一番,闺女让员工帮忙看着。娘俩是本村的人,又有赖佳文在,医院不仅做了检查,还很快就有了结果。

“这回你是侥幸,下回要是摔断腿来不及医治,梅林村的老跛叔就是你未来的样子,一辈子被人笑话。”严华华没好气道,“你撞谁了?是哪个村的?”

萧阳绷着小脸不理她,严华华心中有气,但又不能冲孩子发脾气。

只好深呼吸几下,耐着性子说:

“萧阳,你明年是初中生了,妈知道你什么都懂。撞了人要负责任,况且你车还在人家手上,不想要回来?妈一个人赚钱不容易,一分一毫都不能浪费……”

忽然,萧阳开口了,“车坏了,找苏小染赔。”

儿子冷不丁的一句,让严华华愣了,“你说什么?”

“是他追着要撞我,还说让机器人打我我才跑的。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撞人?车怎么会摔坏?”

严华华一把拉住他,板起脸厉声喝斥:“萧阳,不许说谎!”

“我没说谎!事实就是那样,因为他爸有钱,同学不敢欺负他,老师不敢骂他。你认为什么都是我的错,因为我没爸,活该被你们欺负!”萧阳甩开亲妈的手跑了。

“萧阳!”

叫不住他,追又追不上,头大如斗的严华华在路灯下慢慢走着,心中憋得慌,却不知该如何发泄。

欲哭无泪,深感无奈又无助,却不知找谁商量。

人生漫长,原来一个人走是如此的孤单……

第806回

到底是萧阳说谎,还是苏岭染说谎?

严华华没有听信儿子的一面之词,而是找到那几个跟萧阳一起回家的同学问了一遍,得到和萧阳一样的答案。

她不傻,那几个是儿子新结识的朋友,很可能串通一气。

于是到了白天,她趁孩子们上学了,独自来到撞人现场附近的店铺问人。很幸运地问出,那个被萧阳撞的人是住在附近客栈的游客,次日清早就走了。

由于车主逃逸,自行车被收破烂的捡走了。

严华华还打听到,撞了人的那一刻,大家确实看见苏家的混血小孩骑车跟在萧阳后边。

虽然距离略远,依旧可以看出他骑得很快。

为什么特别注意他?因为他是当地唯一在乡下小学读书的混血儿。父母是当年最不被看好的一对,而他是最不被看好的平庸混血儿。

每天路过,经常有人下意识地向路边望出一眼,看看他是否从门口经过。

那天听到有小学生撞了人,不少人以为是他撞的呢。

至于他当时是否在追萧阳,不清楚。

毕竟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单车党并不少,哪个知道谁追谁?又是放学高峰期。

倒是萧阳摔倒后,那小孩有停下来看了一眼。

“你是说,他停下来看一眼就走了?”严华华重新问了一遍。

得到肯定的答复,她由衷地向对方道谢,然后离开了。

问了这么多人,没有人能够肯定是她儿子撒谎。也有人说可能是小染在追萧阳,因为一群小孩的车速很快。

所以,严华华不打算再追究。

她不相信自家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会煞费心思,与人串通一气陷害比自己小的孩子。

倒是小染,他跟在后边骑得很快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老实说,他有没有追萧阳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看见萧阳摔到水田里不仅不扶,还袖手旁观。这种冷漠的行为让人心寒,同时让她认清一个事实。

都说小孩的言行多半是受大人的影响。

先是柏家的龙凤胎,接着是小染对萧阳的各种看不起。对他遭受校园暴力的漠视,足以证明很多东西。

由此可见,他的父母背地里一直瞧不起她,和她的孩子。

罢了,无论人们承不承认,其实阶级观念一直存在于人们的心中。有钱人家的孩子,当然看不起穷人家的小孩,否则哪来的攀比?

想到这里,严华华心里一揪一揪的,替自己孩子受的委屈心疼,便进城买回一辆价值800多块钱的山地自行车。

这是萧阳一直梦寐以求的,他们班的好几个同学都有。他一直想要,她就是不肯买,小孩子嘛,百多块钱的单车绰绰有余,同时也怕他小小年纪学攀比。

今天买是出于愧疚的心理,她想给孩子一份意外的惊喜和补偿。

果然,萧阳放学回家,看见那辆山地车又惊又喜。当得知这是母亲买的,不是柏家赔的,顿时不大高兴。

“做错事不该受惩罚吗?”叛逆少年很不服气。

“他还小,不懂事。”严华华劝他,“以后你离他远些,别跟他起矛盾。万一打伤人家,你妈我卖了这栋楼也赔不起。到时别说山地车,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听见没有?”

见儿子还是气闷,便说:“我会告诉他妈妈,让她狠狠骂他一顿,行了吧?好了,快洗手吃饭。”

萧阳这才闷闷不乐地带小妹去洗手。

至于苏杏那边,严华华决定什么都不说。

她无法断定是谁撒谎,又是小孩子的打打闹闹,没必要大惊小怪,更不希望多生是非,不如就此作罢。

严华华摆着碗筷,脸上掠过一丝阴晦的神色。

惯子如杀子,自家的孩子自己教。是龙是虫,要将来才知道。

……

再说苏杏,那晚回来之后极少出门。

连娘俩的晨运都是在家里完成,生怕一出门就碰到伍建军。当年那个梦历历在目,她不想跟对方有过多的接触。

奈何,她不出门,自有人家送上门。

马玉娇是个热情好客的,在一天中午过来邀请她去作客,吃顿便饭。

她是伍建军的故友,难得有时间叙叙旧。

“对不起啊玉娇,我有几份稿子赶着交。现在连吃饭都想着该怎么下笔,实在没时间。”苏杏推辞说,“你们没那么快走吧?”

“过两天就走,”马玉娇见她桌面一大堆资料,呵呵一笑,“文化人就是不一样,瞧你这张桌子全是书,换成我早就头昏眼花不醒人事。”

苏杏被她的话逗笑了,“你少谦虚了,听说你自己经营一间大酒店。桌面摆的不是老掉牙的书,而是赚钱的大合同,换成我更难受。”

各有所长,谁也别羡慕谁。

两人说了一会儿笑,马玉娇便告辞了,不强求。

本以为逃过一劫,谁知到了傍晚,等小染放学回来,马玉娇再次登门。

“鱼生?!”苏杏脑海里的小人抹一把虚汗。

老天爷这是逼她得罪那位大西北的荒漠之狼吗?

她不喜欢吃生肉,两辈子的记忆加起来只吃过紫菜青瓜肉卷寿司。以前与婷玉、少君在海滨城市玩,只有他一人吃。

“是呀!小赵找人从国外空运回来的,订在你家餐厅现做现吃。走吧,厨师已经到位,就等你家小不点回来开餐。”马玉娇以为她在客气,索性拉娘俩走。

苏杏:“……!!!”

这是什么骚操作?什么时候订的?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进了餐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铁板烧的后边,已改造出另一个开放式的小厨房,两名衣着白净的厨师正在微笑等候。

“来来来,就等你们娘俩了,这边坐。”作为熟人之一的赵帅热情地给娘俩拉开椅子。

伍建军在边上微笑问:“大作家最近有什么作品吗?听玉娇说你忙得连饭都没时间吃。”

“《西游记》。”小染对他很有好感,坐好之后快嘴快舌,“专打怪物哒!”串书串戏了,西游记、游记与末世文的结合。

“啊?!”众人愕然望来。

苏杏一头黑线,无语地望着儿子,纠正说:“那是《游记》,写古华夏的各地风俗和传说。那个不赶,有些稿子约好时间交,前阵子偷懒所以比较赶。”

后一句是对众人说的,毕竟《游记》的第一部已告一段落,新的还没出。

她话刚落,赵帅身边的一位哥们已经上网搜,一看,“我靠!真的有诶,传到海外去了。”

众人一听,本来充满调侃揶揄的目光,全部转化为敬佩的眼神。

尼.玛,那什么游记一听就是那种枯燥无味的,拆分的时候每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一句都不懂但极具传承意义的书籍。

平时名不见经传,关键时刻能甩海外学者一脸的五千年文化资料,不服来翻书那种。

对于这种忍得了寂寞熬得过时间,还能做出一点成绩的人,不敬不行。

“来,苏小姐,当年是我们不对,我们这些大老粗什么都不懂。今天敬您一杯,前尘往事还请既往不咎,再见还是朋友。”赵帅一脸虔诚地向她敬酒。

“她不能喝酒。”还好马玉娇记得,及时拦截。

“那就开吃吧,您先请。”赵帅果断向厨师说,“开始吧。”

苏杏:“……”

罢,吃就吃,忍忍就过去了。总比处处得罪人,四面树敌将来强生子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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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7回

鱼生嘛,吃了又不会死。

她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能够做到忽略食物的口感、味道,达到味同嚼蜡而面不改色的最高境界。

于是,等那鲜红软嫩的肥硕生肉块摆在板前时,她默默咽了一下翻滚的胃酸,神色如常地拿起筷子……

“妈,你不是不爱吃生鱼吗?”

苏杏动作微僵,随后一脸无语地看向身边的儿子,“谁说的?”

小染理所当然道:“爸说的,他每次偷偷带我们出去吃都说不要告诉你,怕你跟我们脱离关系。”

苏杏:“……”呃,糗大了。

不出所料,旁边传来一阵窃笑声,接下来便听见马玉娇调侃她说:“你不爱吃可以直说,朋友之间用不着客套。”说罢,找安德他们另外给她做吃的。

由此可见,人家这个大嫂方方面面都做得很好。

而苏杏这主人家就差多了,还要别人招呼她。

既然被儿子戳爆真相,苏杏也不强行挽回自尊,放下筷子,“真是抱歉,我这人小毛病多得有些讨人嫌。本想着吃点没什么,既然被戳穿了,你们就多吃点吧。”

连带她那份一起,省得浪费食物。

在众人的笑声中,一直和她保持距离的伍建军倒了一杯温开水推给她,再拿起自己的小酒杯。

神情坦荡,目光炯然。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没必要耿耿于怀。”说罢,伸来他的小酒杯。

苏杏看一眼小酒杯,微微一笑,也拿起自己那杯温开水和他的碰了一下。

“谢谢,祝大家一切安好。”

除了这一句,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由于她的原因,影响最大的应该就是他。

婷玉救常在欣,常在欣的资料掀翻伍家,这两件事没错。他作为伍家子孙受到牵累怪不得别人,只怪他父母亲长的所作所为。

胜者王侯,败者寇,与人无尤。

话既已说开,晚宴气氛和谐,苏杏也渐渐放开。

厨师给小染切的生料略小,做最多的是紫菜、海苔类,小染喜欢这种新鲜色彩的搭配,吃得欢快。苏杏见儿子吃法熟练,可见没少跟他父亲在外边偷吃。

“妈,你要吃吗?”小子还故意引诱她。

苏杏嗔他一眼,这时,安德把她的饭菜端来,取笑她一句:“你还真是没口福。”

“呵呵,谢谢。”她回他一个假笑。

“苏小姐,你男人呢?”一直不见她的丈夫,赵帅很好奇。

“他在外边做生意,每年要出去几趟。”

伍建军也问:“他做什么生意?”

“餐饮,可能还有其他。”苏杏说,“他的生意我不太清楚,平时说了我也记不住。”

马玉娇听得不可思议,“你心真大,难道从来没去过他的公司?”

苏杏摇头,“没去过,最多去他家的餐厅吃饭。”

“AA制吧?”赵帅对某些作风很了解,“听说她先生从小在海外长大,习惯多半按西方的来。”

“对,”谈话的对象思想开明,苏杏坦然承认,“家里一切开销由他负责,他的财务状况我一向不管,他也不管我。”

“那挺好,男人肯对家负责,女人就有时间赚钱花。”

“是呀。”

聊天对象如果三观一致,是有很多话题可以聊的。

“我听方教授说你经常跟考古队出去?”伍建军问她,“孩子大了,有没打算继续深造?”

苏杏微怔,方教授就是佟师兄的导师,跟伍家有些交情,但没想到那点交情能延续到现在。

伍家倾覆,方家不跟他个人划清界线,挺难得的。

“不了,我跟队的次数不多,就当出去散散心。用其他时间做想做的事,别的不多求。”她笑笑说。

她跟队的次数不多,十只手指数得完。

毕竟是协助,队伍中里的正式工不是绣花枕头,人家有真本事的,搞不定的机率不多。

未来的她按照大众的想法展开的人生,读完博,受召回国。听从师长们的建议去学府当教授,既能稳定生活质量,又能拥有一个强而有力的头衔支撑。

那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兴趣与天赋铺路,头衔即是权威,才能使人信服。

若论享受生活,还看今朝。

而她更喜欢目前的生活,恣意自在,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今晚这一顿饭,非苏杏想象中的那么难熬。说说笑笑,一晚的时间就过去了。

散席后,一行人去苏宅参观了一番,发现最舒适最具人气的要数那间大书房。

赵帅是个诙谐的人,环顾书房一圈,感叹道:“娶你的人真有福气,扔给你一本书可以什么都不用愁。”完全没有所谓的一地鸡毛。

“那当然,”苏杏一点都不谦虚,“一书在手天下我有,还有什么可求的。”

引起众人大笑,随后,娘俩自然而然地随他们去了茶室。除了品茶聊天,一直在店里的素馨还走上高台给众人即兴弹奏古琴。

对苏杏来说,世间没有人的琴艺能比得过婷玉。

婷玉的琴声细微悠长,如人语,如人心。

其他人弹的只是神似,形似,表达不出人们各种复杂的情绪。更不要说虫鸣鸟语的奇妙,以及丰富多彩的哲学之理。

当然,素馨的琴艺与台型别有一番风情,好听又好看。

苏杏是自叹不如。

“妈,我想回家睡觉。”正听着,小染已经开始打瞌睡。

“哦,好。”苏杏一看时间,快十点了,“糟了儿子,你作业还没做。”

小染:“……妈,明天周末。”咱能不谈作业吗?害他现在清醒了。

“今天的事今天做。”

苏杏向大家告辞,和他边走边打商量,“争取今晚把所有作业做完,明天尽情玩……”

伍建军喝着茶,眼角余光瞥向门口。

母子俩一大一小的背影像那抓不住的时光,平淡安然,不紧不慢地离开人们的视线。

那一瞬间,仿佛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一切又回到了平行线上……

三合院的三楼阳台,伍建军在黑暗中点着烟,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马玉娇站在门边静静看了一会儿,正要过来时,忽听隔壁家几个女人在说八卦,并且提到一段比较熟悉的话:

“……说是出去做生意,年年出去几回,每一回至少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可你们看他平时在村里天天游手好闲,哪像做生意的?我看八成是外边有小家。”

“唉,富二代哪个没有三妻四妾?尤其长得帅的。那女人生了三个孩子,大概身体差了无法满足他,只好往外发展了。难怪姓苏的偷吃,趁他不在搭上那金毛。”

“造孽啊!听说金毛是那男人的弟弟。”

第808回

没有指名道姓,就可以肆意胡说,就算被人听见也无可奈何。

可那什么姓苏的,生了三个小孩,男人经常出门做生意,在村里……有心人一听便知道在说谁。

最毒妇人心,尤其是她们那张嘴,杀人不见血。

千百年来,女人最爱往女人身上扎死刀子,面对男人的错连屁都不敢放一声。

马玉娇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她未婚生子被人说,人家已婚生子照样被人说。

人家过什么日子关她们屁事!

她还认为这些长舌妇该拔舌头,再扔进火海烧成烤乳猪呢。

“老伍,”马玉娇走到阳台边,“你说长舌妇为什么喜欢背后说人是非?是性生活不和谐?还是她们人老珠黄没男人喜欢,家里又没东西给她们用,只好出来找人晦气?”

她嗓门洪亮,保证上下隔壁几间房的人都听得见。

“只有那些家庭不幸的人,才希望人人像她们那样不幸。好像自己家没有女儿、孙女似的,也不怕遭报应!”

马玉娇缓口气,然后继续,“想要男人呢,你们可以包几只小鸭子。窝囊点的,到网上上买情.趣用品回家慢慢享用,一大把年纪的天天荒着确实挺可怜……”

伍建军对马玉娇的反应默默笑了下,弹一下烟灰,沉缓说道:

“娇娇,说话别那么粗鲁,直接给她们父母、男人和儿女的单位寄一箱情趣用品。选最受欢迎的,让他们记得把家里的狗喂饱,别放出来祸害人。”

“这主意好!”马玉娇瞅一眼隔壁透出灯光的阳台,“哼,给你们十分钟时间赶紧给我退房滚蛋!要不然,我叫几个兄弟过来让你们开开荤。我钱不多但男人多,让你们说个够!”

伍建军噗哧地笑了,“别为难我兄弟。”难啃。

“找些十几年没见过女人的矿工,年轻力壮,保证他们见了母猪赛貂蝉,你好我好大家好。”在火头上的马玉娇什么话都敢讲。

隔壁房间的三个女人正在兴头上,一边啃鸭脖,一边聊着这几天打听来的八卦消息。

冷不丁被怼,不由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反应过来,不禁恼羞成怒朝阳台方向啐了一口。本想回怼,但听对方那嗓门不是什么善茬,还有男人在,顿时萎了。

欺软怕硬是多数人的天性,她们知道最尽头的那间是豪华客房,住在里边的肯定不是穷人。

出来旅游散散心,说说八卦满足一下口舌之欲轻松轻松罢了,不想惹是生非。若被人查出家里的地址,往家里寄那些羞死人的东西,她们这几张老脸往哪放?

于是,三人一边暗暗咒骂对方生孩子没P眼,一边赶紧收拾衣物下去退房。

匆忙中,骨头、垃圾扔了一地。

出了这档子事,她们不打算下次再来,索性放肆一回。丢脸就丢脸,反正没有熟人看见。

如今的云岭村极少出现事故,有时候能叫到出租车。如果叫不到,前台的男服务生会开小面包车送客人离开。

在云岭村上夜班的,多半有一位男生。

听见楼下的动静,马玉娇站在阳台边,居高临下冷冷地瞅着三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匆忙上车离开。

她神情不屑,狠声呸了一下。

“你们才认识几天,这就护上了?”伍建军就稀罕她这点泼辣劲,向她伸出手。

马玉娇意会地过来坐在他腿上,嗔道:

“我看不惯那些人的嘴脸,怎么滴,只准她们在背后说三道四,不准我当面怼么?哼,要不是顾及小赵和素馨,我拿刀进屋让她们当面说清楚。”

伍建军笑了笑,不说话,继续想着事。

怀中的女人静了一会儿,幽幽地问:“你说,她男人会不会……”真的养小家。

“我们跟她只是泛泛之交,管不了。”伍建军闲闲地说,“后天就走了,别生事。”

“嗯。”

女人温顺地点点头,水亮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安心……

第二天是周末,孩子不用上学,严华华睡得晚一些,结果一起床就听到员工向自己汇报昨晚的事。

虽是横枝末节,她大概知道真相是什么。

不外乎是又有人说苏苏和柏少华的闲话,凑巧被当事人的朋友听到了。这一点让严华华感到意外,没想到新茶室老板竟然和苏杏是朋友,这也太巧了。

“把那三位客人拉黑名单,”她吩咐员工,“包括跟她们认识的熟客以后要是订房,统统找借口推了。”

害群之马不能留,拉黑名单才能一劳永逸。

苏苏经常成为八卦话题的中心人物,而她身边的能耐人也越来越多。作为三合院的老板,不谨慎些挑选客人很容易惹火烧身。

茶室三美事件犹历历在目,不得不防。

唉,八卦党害死人。

一大早的就要替别人操心闲言碎语,严华华的头隐隐作痛。

决定趁周末两天录制视频,日益见涨的粉丝数量和点赞是她唯一的安慰……

而作为被人八卦的中心人物,苏杏倒是过得很轻松。

早上出去跑步,小染、小能带着四只汪去了昌叔家。他今天要陪老人上山放羊,老人一高兴就给他做了鱼汤喝。

这是筱曼说的,她从昌叔家提了一桶羊奶过来。特意从云氏民宿路过,在小吃摊买了两碗酸辣粉。

在云岭村,苏杏是越来越爱这只小辣椒了。两人臭味相投,吃喝玩乐的标准基本相同。

“在松溪河游泳?!”对于筱曼今天的建议,苏杏却不敢苟同,“莫非你想在河边邂逅霸道男友?但村里基本上全是老人……”所以几乎不可能。

筱曼是叶公好龙,日常恐婚,但内心有一定的向往模式。

而她的浪漫套路以及爱情观,一向是苏杏无法理解的趣闻。

被她随意揣测,筱曼很不满,“谁说我要邂逅老人……啊呸,是邂逅意中人?你忘了上回在海边怎么玩吗?不练习了?”她已不奢望爱情好多年,少冤枉她。

说起练习,苏杏有点头大,“在哪儿练?在村里肯定不行,容易被游客围观。莲湖的水太脏,还养鱼。”更加不考虑。

松溪河环绕云岭村,分岔的大小河道并不少,想找一个无人涉足但要安全的区域不容易。

直接瞬移到海边?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啥,她不想冒险。

如果真要冒险,倒不如——

“不如等婷玉回来一起去泡温泉?”苏杏建议,低声道,“泉月山庄还有私人游泳池。”

练完功再泡温泉,一举两得,完美。

“就这么定了。”

两人握爪,初步确定暑假修炼方针。

在婷玉回来之前,两人先在健身房练练,希望到时候别被人虐得太狠。

第809回

换作平时,筱曼一大早来访不到傍晚是不走的,有时候甚至聊到半夜。

她来串门,必然是灵感枯竭出来找乐子的。

不过今天她很早就走了,因为苏宅有客到访,是马玉娇。筱曼看了她一眼便说要回去工作,先走了。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马玉娇见自己一来她就走,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她出来找灵感,在一个地方坐不久。”苏杏睁着眼睛说瞎话。

筱曼会走,证明马玉娇没有害人之心,且有话要跟她说。面对伍建军的女人,苏杏也想摸摸底细,以防自己将来误踩雷区。

与之深交是不可能的,伍建军在她心目中始终是一个潜在的危险源,随时有反噬的可能。

人心难测,心存侥幸的人多半是死在自己最初的意料之中。

不忘初心,指的不仅仅是好的一面。

“来,坐。”苏杏回屋里给她泡了茶,笑意盈盈,“我泡的茶不太好喝,将就一下吧。”

凉亭边,马玉娇正在打量院子,闻言笑了笑。

“没关系,我也不懂茶,倒是老伍经常自己泡来喝。”

“是吗?我家那位也是,他老劝我泡速溶奶茶就好,别浪费茶叶。”苏杏自嘲道。

这话让马玉娇笑了一场,笑声爽朗,还有一点心不在焉。

苏杏听出来了,故作不知,继续待客之道。

马玉娇喝了一口茶,细细品了一下,叹气,“我实在尝不出这茶跟他们泡的有什么不同。”

“管他们呢。”苏杏不屑道,“他们不爱喝,我还不爱泡,省我不少功夫。”

“那倒是,”马玉娇附和着又喝了一口,心思千转,“话说,男人不在家的时候,你一个人在村里会不会很无聊?”

“怎么会无聊?要操心孩子的功课,还要操心自己的工作。累了出去走走,看看庄稼,看看河,比城里有趣多了。”苏杏由衷地说。

马玉娇看出这是她的真心话,心里有点羡慕。

“那……有句话或许我不该问,苏苏,你不怕男人在外边……呃,养小家吗?”这是她昨晚听到闲话之后生出的疑问。

苏杏微怔,“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马玉娇点点头,把昨晚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学一遍给她听。

得知她为自己仗义执言怒怼八卦党,苏杏心中感激:

“谢谢你们,其实外边的流言有很多。生活方式跟她们不一样还活得开心漂亮,在她们眼里是不可能的,肆意揣测别人背后的不幸能让她们心理平衡。”

如果她听信外人的话,跑去追查柏少华在外边的一言一行,夫妻感情很快就会如她们所愿。

先是破裂,要么离,要么各玩各的。

于是又一枚怨妇诞生了,用不了多久,她便成功地活成她们那样。在人间地狱里嘲笑他人的幸福有多假,真相有多糟糕。

“你就那么信任他?”马玉娇端详她的神色,先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很信任老伍,我相信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女人投怀送抱,相信他不会为我守身如玉。”

苏杏:“……”

对方的坦白,让她无言以对。

“或许你会鄙视我,说我犯贱,”马玉娇神色微凄,望着一派悠闲宁静的小院子,“但我不是老伍唯一的女人。我知道她们,她们也知道我,我还是喜欢他……”

爱情无解,它能让人清醒,也能让人沉沦。

伍建军从不隐瞒自己有女人的事实,也从不拒绝自己看上的女人的投怀送抱。

世人说他很渣,世人说她们很贱。

她们充耳不闻,并非乐在其中,而是暗中较劲。期待他有一天想结婚了,结婚的对象会是自己,自己能成为他心中的唯一。

苏杏:“……”

“你也觉得我们很贱吧?”马玉娇自嘲。

“不,爱而不得,我觉得你们很苦。”苏杏坦言道,“你为什么不离开?天下不止他一个男人。”

“你知道染上毒.瘾的人为什么戒毒难吗?”马玉娇看着她,“你不知道那种上瘾的滋味有多美,身心不由己,明知不好却宁死也要抓住他不放。”

为什么人们谈毒色变?

因为它让人迷失心智,不惜倾家荡产,宁死也要多吸一口。

她们中了一种名叫伍建军的毒,戒不掉了。

“可他为什么不想结婚?我们猜测其中必有原因,受家庭影响还是……”马玉娇忽而冲苏杏微微一笑,“还是背后有一个让他特别难忘的女人。”

苏杏怔了下,看见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时顿时醒悟,立即替自己澄清:

“我跟他一共见过三面,第一次有长辈在场所以时间长一些,第二次在书城偶遇说了几句话,第三次就是这里。”

“我跟他只有家族方面的间接恩怨,没有任何暧.昧关系。这辈子我只爱过一个男人,他是我丈夫……”这句话正好让走到门外的人听见,脚步一顿,转身离开了。

“你们可以放心,他打从心底瞧不起文人,我对太有魅力的男人也不感兴趣。所以,我绝对不是影响他三观的那个人。”面对质疑,苏杏指天誓日的心都有。

“我知道一个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但我不是他的前任。”她也没有前任,一直是现任。

马玉娇噗哧地笑了,揶揄道:“那太遗憾了,我还以为终于找到突破的缺口。”

苏杏:“……”

少来了,粉饰太平有何用?她刚才明明闻到一股浓烈的酸醋味。

“你不要因为这事误解他,这一切都是我们自愿的。”马玉娇叹气,眼里掠过一丝茫然,“如果哪天他遇到想结婚的女人,我会离开,不打扰他们……”

未婚、已婚的区别,她懂的。

有时候,她甚至希望那个女人快点出现,好让她死心离开。却在得知苏杏不是那个人的时候,她又如释重负。

“我今天找你说的话请保密,他肯定不喜欢我这样。”临走前,马玉娇恳求她。

苏杏应下。

她不会指责任何人,更懒得鄙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生活是他们在过,他们的关系不存在欺骗,是出于你情我愿。男未婚女未嫁的情况下,每个成年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活法,过得好不好也是他们承担。

她一个外人何必对他们的人生指手划脚?

正如外人总是臆测她的为人与婚姻是如何的不堪,甚至有人说她抢了属于余岚的气运,早晚有报应。

既然这样,在报应到来之前,她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爱她的人依旧爱她,生活恣意自在,精神充实富足。

让那些说三道四的人眼巴巴地等着,等那所谓的报应降临。

却不知那报应来时,究竟会落在谁的头上……

第810回

从马玉娇口中得知,他们明天一早就离开。

苏杏顿觉神清气爽,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下午五点,她回到柏家刚推开门便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

她微微一怔,接着听到厨房有切菜的笃笃声。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是那人在外边浪够本回来了?

这么一想,她来到厨房边,倚着墙,果然看见某人一身清爽挽袖切着菜。

察觉身后的动静,他头也不回,只淡淡地说:“去洗澡,十分钟后可以吃饭。”

苏杏双手抱在胸前,眼望天花板,“对暗号。”将近两个多月不归家,谁知道他是真是假?

某大厨:“……”

一股拉力将她升离地面一些距离,整个人移到汤锅前。他舀起一小勺汤吹了吹,凑到她嘴边。

“忘了有没放盐,你尝尝。”

苏杏瞧了瞧,只见汤色翠绿,一股奶油浓香扑鼻而来。尝了一口,口中浓浓的芦笋清香让她心花怒放,不禁眉眼弯弯。

“好吃,好吃。”

她喜欢华夏的清汤,也喜欢他做那些浓浓香香的汤,无论是肉汤或者蔬菜汤。

柏少华眸里含笑,“那就赶紧去洗澡,顺便催催儿子。”娘俩洗干净点,别再一身汗味的扑向他。

“哦,”苏杏应了一声本想走的,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回头看着他,“你再给我一点证明。”

话音落,一朵冰莲悬在她面前,几重花瓣格格格地慢慢绽放。

好吧,通过验证。

苏杏接过冰莲的叶柄,终于放心地上楼。听着哒哒哒的上楼梯声,柏少华继续做晚餐。

他今晚做的是西式菜,其中黑椒芝士焗饭是她喜欢的口味。

而楼上,苏杏一副怪阿姨的姿态先到儿子的房间不敲自入,随后楼上响起一声少年相当稚嫩的尖叫:“妈,你怎么不敲门?!”

“小屁孩害什么羞?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来来来,妈帮你洗……”

随后一声小虎崽很凶萌的奶吼,“妈,我已经长大了!”

“长什么大?还早呢。别说你今年才八岁,就算你八十岁也还是我儿子。咋滴,不服啊?少废话,快来。”

“嗷——”小儿的徒劳挣扎,嗷嗷叫着,热闹非凡。

楼上的母子在相亲相杀,八岁了,再不抓紧时间逗一逗,等他成年就没机会了。

这种来自一位老母亲的执念,不是每个人都懂的。

小能从楼上飘下来,冲正在专注做饭的孩子爹投诉,“主人,夫人最近经常骚扰小染,不太妥当吧?他确实不小了。”但夫人的心性反而变小了。

“她是亲妈,这是正常的亲子互动,没关系。”孩子爸很冷漠地见死不救,“帮我摆餐具。”

“好的。”

等它摆好餐具,菜肴全部端上桌,娘俩终于带着一身水气出现在餐桌前,两人的头发湿漉漉的。

只用干毛巾擦一下,让头发自然干。

“现在的小孩真难伺候,洗个澡要费我老大的劲。”苏杏率先坐下,不满地埋怨。

小染脸蛋红扑扑的,两道小眉头紧紧纠在一起,小嘴吧唧吧唧地表示抗议:“我说过不用你洗,我自己能洗。爸,我不要妈帮我洗澡,她进房不敲门。”

“我这不是怕敲门把你吓一跳吗?万一摔倒怎么办?”苏杏强词夺理。

“有小能在怕什么?”

“小能负责拍片,哪顾得上扶你?”

小能不服,“夫人,其实我……”夫人横来充满威胁的一眼,它识趣地话风一变,“我去给小花园浇水。”溜了溜了。

“小能拍什么片?”小能水遁了,小染则不解地问父母。

“拍出水芙蓉图,”苏杏信口胡言,害得孩子爸被水噎着咳得厉害。而她一边给孩子爸递纸巾,一边继续忽悠儿子,“小孩子不懂,等你长大就懂了。”

拍小屁孩的成长过程,等他日后不孝的时候再拿出来吓他。

柏少华显得有点狼狈,待平静下来后瞟她一眼,“别太过分。”再胡说害他喷饭,待会儿要她好看。

“好,吃饭吃饭。”苏杏见好就收,识趣得很。

吃饭期间,食不言,寝不语这种优良传统早已一去不复返。

“他来了?”柏少华吃着饭,不忘瞧她一眼,“感觉怎样?”

苏杏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如实告之,“不怎样,虽然有点怕怕的,还好平安度过。没事,他们明天一早就走。”

柏少华嚼着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被苏杏发现了,以为他不信,便郑重其事地强调:“我说真的,你别惹他。和和平平就好,你别让我恶梦成真啊!再说,小染很喜欢他,证明他不是坏人。”

有些小孩的触觉十分敏锐,无端端地亲近一个人证明对方有可取之处。

“妈,你是说伍叔叔?”小染吃得正欢,听到娘亲点名了,很老实地承认,“他身上的味道跟爸爸一样。”所以他很喜欢。

苏杏一听,马上反对,“他身上哪有你爸的味道?你爸身上清清爽爽的,哪像他。”

伍建军活脱脱就是那套马杆的汉子,威武雄壮。一身满满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吸引了无数个马玉娇的欢心。

这种类型向来不是她的菜,但她儿子居然喜欢他,是基因突变的缘故吗?

小染噘噘小嘴,好男不跟女斗,不吭声了,反正他就是喜欢那种味道。只是父亲身上的味道淡一些,因为他每次回家之前都要洗干净。

那位伍叔叔的很浓,一靠近他就闻到了。

“是火药味。”娘俩牛头不答马嘴,柏少华有点受不了,“他接触过弹药。”有儿童在,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苏杏:“……”

小染眼睛一亮,蛮惊喜地嚷嚷,“那就是火药的味道?好好闻哦,爸,我也要。”

“不行,等你十六岁再玩。”担心儿子突破催眠术的作用,苏杏迅速打断爷俩的对话,“吃饭别说话,小心噎着。”

爷俩:“……”

打破食不言寝不语魔咒的人,好像就是她……

吃过饭和甜点,已是晚上七点多。

苏杏和小染把碗具清洗干净,然后夫妻俩散步去了。

至于小染,他在门口看见少君叔叔在给六只汪洗澡,高高兴兴地上去帮忙。刚洗完两只汪,路边慢慢停下两辆黑色轿车,车门打开,马玉娇从车上走出来。

“小染,少君,苏苏呢?”她笑盈盈地问。

小染回答她,“妈跟我爸去约会了。”

啊?马玉娇愣了一下,“你爸回来了?”

小染点点头,少君笑了笑,帮忙解释:“他们习惯饭后在村里散步,你有事找她?”

马玉娇反应过来,笑道:“不,没事,不用打扰她。我们有事今晚提前走,想跟她说一声而已。”故人一场,打声招呼是应该的。

既然不在家就算了,不必打扰别人的约会。

一行人离开了,伍建军从开始到离开都不曾单独跟苏杏说过话。仿佛跟她有故人之交的不是他,而是马玉娇。

对苏杏来说,这样挺好,她真心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车辆走的时候,一对年轻夫妇在田间漫步,女子大发感慨,“唉,如果生活能一直平平淡淡的,那该多好。”

身边的男子答非所问,“苏苏,说句你爱我来听听。”

“爱要说出口的吗?日常生活中你感觉不到吗?”

“没感觉。”完全。

“……证明你反应迟钝,要么就是心不在家里。”

“又或者你最爱的不是我,所以说不出口。”男子的语气很平静,很有理性。

“当然不是你,首先是孩子,接着是我自己,然后才到你,小福它们排最后。”女人心好累,“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突然纠结这个问题?”

男的:“……听我说的时候你很开心。”做人要将心比心啊姑娘。

“你是男人,脸皮厚,多说几句没关系。”

“……你的良心疼不疼?”

“不疼,你疼啊?那你以后多说点,我喜欢听。”说完,她欢乐地小鸟依人。

“……”

简直厚颜无耻……得有点可爱。

第811回

苏杏后来才知道,柏少华是听说伍建军来了才特地从国外赶回来。

他每一次的流浪都是满世界乱转,从不固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除非出去度假。

休闲居的人不清楚伍建军的事,故而不提,是他和少君在一次通话中无意得知。特地赶回来,见苏宅敞开院门便过来瞧瞧,结果在门口听到某人的表白。

那一刻,他忽然不想再见那什么伍建军,叫人把他的资料传来看一眼即可。

人心是最无法掌握的东西,一个人只要生出非分之想,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伍建军,没必要浪费时间特地去见这么一个普通的人。

孩子妈当然是爱他的,这一点她不说他也知道。

他当年轻飘飘的一句“我爱你”,让她生了三个孩子,从此进入一身儿女债的轮回。

而她最初的愿望是自由一生,孤独终老。凭她的能力,这个愿望很容易实现。

要她表白是逗逗她而已,女人脸皮薄,逗起来很有意思,娶妻生子不就是为了这点乐趣吗?

感情是他人生的一个小部分,也是唯一的,这样才能显出它独一无二的可贵。

他从来不把自己的喜好搞得像地摊货那么廉价。

……

伍建军走了,这一段小插曲很快就消失在苏杏的心头。

孩子爸也回来了,她继续自己的平凡日常。

每天在健身房的时间长短不一,反正练到极限为止,常常练得满身大汗。

可能母子连心,她在锻炼的时候,儿子小染只要在家都会过来凑热闹。

有儿子陪伴,她更加有动力。

于是,每天锻炼过后的戏码如下:

“爸!妈又不敲门进我房间,还要看我洗澡!您不说说她吗?”小儿子蹬蹬蹬地跑到书房气乎乎地向父亲告状,对亲妈的恶习表示强烈的不满。

“你干嘛不把门锁上?”孩子爸头也不抬。

“我锁了,她找小力士解锁。”小能是他这边的人,但小力士百分百听亲妈的。

“那就没办法了。”孩子爸放弃抵抗,表示爱莫能助。

小染不依,趴在亲爹的书桌前悄声说:“有办法,爸,你让小力士别听她的。”小能的锁凭她是解不开的。

孩子爸终于抬头瞧儿子一眼,“但我听你妈的。”这才是关键。

小染:“……”

难得这忤逆子趴在书桌前一副可怜兮兮的落寞模样,当爹的总算心生怜悯,给他一个建议:“你可以跟她谈条件,你.妈最喜欢跟别人订协议。”

这样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怎么谈?”小染不解。

“比如现在,我替你想法子解决问题,你要答应我将来不许带你妈离家出走。”

“好。”小子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么烦的妈还是留给爸爸好了,他不要。

“那就按我刚才说的去做,无论你妈提什么条件你都答应。成了,你要记得今天答应过的事,如果不行再来找我。”

“好。”小子兴冲冲地跑了,丝毫不察自己吃了亏。

柏少华看着傻儿子离开,挑了一下眉,继续做自己的事。小屁孩再机灵又如何?有他亲妈的基因在,照样被亲爹忽悠得团团转。

而楼下的天井,洗完澡一身清爽的苏杏正开心地数着昙花的花苞。

今年的花苞比去年又多两朵,如无意外,到开放的时候会有21朵花。现在是六月份,开两次是肯定的,但她希望今年能开三次。

一年比一年好嘛,好兆头。

“妈,我跟你谈个条件。”

她正在数第三遍,被儿子严肃认真的声音打断,回头看着他。

“哦?谈什么条件?”

“你进我房间必须先敲门,开着也要敲。还有,不许偷看我洗澡。”小子口齿伶俐得很。

苏杏抗议,“我哪有偷看?我是光明正大地看。”

“……”小染望着亲妈默了一会,“反正偷看、明看都不行,不用你帮我洗澡,不答应我就离家出走。”他已经受够鸟~

“要我答应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儿子的抵触情绪太强烈,她的乐趣持续不了多久。

“什么条件?”小孩子心花怒放,亲爹的法子果然有效。

“每天的作业按时做完,假期的作业必须在头两天完成,你能做到吗?”

“……妈,你就那么爱作业?”小染死都不明白,作业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我不爱,但我做了十几年。妈受的苦,当然要儿子也受一遍。”

“……”

“能不能做到?能就成交,不行就算了。”

“……成交。”

为了获得独自洗澡权,小小苦楚算什么?

娘俩击掌为誓,于是没多久,小染一脸悲愤地从小书包里拿出作业本,在天井旁开始他苦唧唧毫无乐趣可言的童年生涯。

苏杏看着骤然之间变得懂事的小儿子,不禁长吁短叹。唉,一眨眼的功夫,三个孩子都长大了,不要她了。

不禁摸摸脸,她也老了……不,她还没老,不知婷玉的巫术催老会不会出问题。

苏杏目光复杂,想了想,叮嘱小能看家,她带小力士和扫地机器人等去婷玉的青砖大屋搞卫生。

她有钥匙,随时可以去打扫。

柏少华说过他不用什么巫术催老,他们有催老药剂。

这种药剂很早之前已经开始研究。

他家的异能者有好几个今年已将近两百岁,面容和五、六十岁的老人差不多,有的甚至更年轻。因外貌惹来的危机,他们很早便知道并一直在研究解决的办法。

之前的催老剂对人体多少有一点损害,直到婷玉提了几个法子和药物配方,效果大有改进。

这种药剂可以让表皮出现老化的迹象,对体质无任何伤害。

前提是,打了针之后不能再使用异能,否则那层表皮会慢慢脱落,露出使用者的真正面目。

除非使用者能控制体内的能量不影响外皮。

力量是由内而发,将之凝聚在体内任一个点再与外界打拼,对皮肤影响不大。正如有些人在打架的时候,皮肤变得紧绷绷的,这是力量充斥全身所致。

要做到这一点不容易。

柏少华说了,那些控制得不好的成员将来可以求助亭飞的巫术催老。

他不用,他比较相信自己人的研究,控制异能这种事他几乎天天做,简直毫无压力。

正如苏杏更相信婷玉的巫术,因为两人的力量同宗同源,使用起来格外安心。

第812回

很快,放暑假的前一晚上,亲人们都回来了。

不仅是婷玉和秦煌拖家带口,还有柏家的双胞胎搭乘姨母家的顺风车一同回来。

还有,霍家也有三位小盆友们跟来。

好久不见村里的人了,回到家一放下行李,白姨便高高兴兴地拎着京城小吃到各家分派,村里因她们一家的回归热闹起来。

茶室的员工听见动静,纷纷出来看个究竟。

“今天回来的人是谁呀?大家好像很高兴。”素馨在门口碰到房东严华华,于是问她。

“苏苏的好姐妹,还有以前住在村里的白姨……”严华华告诉她说,“唉,亭飞可是女神医,如果能够一直住在村里该多好。”那就不怕孩子半夜生病了。

神医?素馨惊讶地看一眼热闹的方向,转身回到店里。

不管陌生人有什么反应,婷玉回村,对喜欢搞派对的休闲居来说是一件大喜事,必须办一场聚餐表示喜悦之情。

秦家人回来的第一个晚上是休息,派对在第二天的晚上举行。

在山里的大茶亭,聚餐用品一批批地陆续运上来,看得白姨目瞪口呆。

由于苏杏和婷玉的关系,休闲居等于是她的亲家,安德等人自然是她亲家的小辈,对他们把一顿饭搞成大聚餐的方式有些看法。

“就你们爱搞事,浪费钱。”她冲安德他们嗔怪道。

“怎么叫搞事呢?”安德哭笑不得,“白姨,这叫分享快乐好吧?”

“是呀,赚钱是为了花得痛快,怎么能说是浪费呢?”田深附和说。

白姨瞧瞧小茶亭那边,儿子、儿媳正在那边和柏少华夫妇聊天,便悄悄问安德他们,“聚会是你们出钱,还是少华的钱?”

“当然是少华出,他是老板。”众人异口同声。

“那就对了,”白姨帮理不帮亲,“你们要多攒些钱,别贪图一时之快全花了……”

她不是针对柏少华和苏杏,而是觉得休闲居的一伙人里,就数柏少华过得最正常最美满。

而安德奔四了还单身一人。

田深夫妇是丁克族,无儿无女,万一将来生病了或者什么灾的,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陆易和柏少君亦然。

做人不能悲观,但也不能太乐观,得有忧患意识。

白姨老早就奇怪了,这休闲居里的老板、伙计怎么全是一类人?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够惨的了,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过得毫无危机感。

真心替他们着急,又不好直说,生怕自己的无心之言挑起别人的伤心事。

面对白姨的关心,安德众人当然是唯唯诺诺的。

没办法,在本地生活了这么久,华夏大妈爱操心、爱做媒的特性大家是心中有数的。

“对了,安德,曼曼不是未婚吗?那姑娘性子挺好的呀!你不如考虑考虑?”

安德十分配合地愁着:“白姨,你看到的只是她的外表,没见过她骂人的样子,那爆脾气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小辣椒不仅辣,还很呛人。

“嗐,姑娘家未婚之前都有些小性子,等嫁了人就没脾气了。”白姨很有经验地说。

“您别哄我了,你们华夏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那脾气估计是改不掉了。”

“亏你还是个爷们,试都不敢试。”白姨白他一眼。

“没法试,万一到时候我看不上她,她却看上我怎么办?在同一个村,我是无所谓,我怕她将来尴尬要搬……”

话未说完,后脑勺啪的被人砸了一下。

筱曼拎着一瓶纯净水从他身后出来,瞥他一眼,“搬你的头,我能看上你该烧高香了,还你看不上我,脸比头还大。”

安德也不恼,继续开嘴炮,“你话别说得太早,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吧啦吧啦,两人斗起嘴来,田深、赵丽娥偶尔插一句嘴,欢乐得很。

白姨看着这群年轻人没心没肺地嬉闹,一副少年不知愁的模样。不由暗叹,唉,年轻人的世界她这老人家是不懂了。

这时,朱阿姨她们上山了,白姨连忙迎过去招呼。

等白姨离开,安德他们话风一转,“曼曼,有空多出来逛逛,看看有没可疑的人物进村。”

筱曼一愣,“诶?出什么事了?”

“今年老大的亲哥的孙子出了意外……”安德说。

那可是柏少华大哥的亲妈格丽特夫人最疼爱的孙子,据说他聪明过人,18岁已在HF大学读书,成绩优异。

孙子出事,让年迈的格丽特夫人一下子卧床不起。

那孩子的妈不知从哪里听说是丈夫的亲爹招惹的仇家所致,悲痛欲绝,跟丈夫闹离婚中。

“……真是飞来横祸,”说到这里,安德摇摇头,“有人猜是少华找人干的,也有人猜是他二哥所为,毕竟他儿子也很聪明。总之,大家最近警醒一点。”

筱曼咬着番薯干,“唉,有些豪门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确实,毫无人情味。”赵丽娥深以为然,“哎,你们说那些杀手进得了村吗?”

“难说。”安德耸肩,“小野、小菱在外边读书都没出事,村里的防守应该会更好。”

筱曼瞧瞧众人,忽然问一句,“你们说,会不会是华哥找人做的?”

“不奇怪,那人也没少找他麻烦。”

这些年,小野、小菱的天赋逐渐显露,有人欢喜有人愁,也有人忍不住要动手。不绑架,直接暗杀,可惜敌人的计划一直不成功,相信未来一定会继续。

这些事没有人跟苏杏提,怕她忧心,只让身边的人警醒一点。

不过,苏杏一直希望双胞胎的体能可以异于常人,不为别的,只求自保。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茶亭外的山间小道,婷玉和苏杏正在散步,“所以我打算用这个假期改善孩子们的六感,让他们对危险有一种本能意识。”

那样就能够防患于未然。

“你要带这么多孩子,累不累啊?”苏杏看着已经替她累。

婷玉哂然一笑,“有什么累的?一个是带,一车也是带,我自有办法让他们乖乖的。”她连怪物都对付得了,还怕几个小盆友吗?

“那姐夫能呆多久?一周?”

“他这些年没休过假,这一次立了大功回来,上头特批他休两个月,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那他家里的事……”

“他这人做事有计划,我不担心他。”婷玉叹了下,“我反而担心你,那茶室住的什么人?别又是那些不安分的。”

比如茶室三美之类。

第813回

茶室开张时,邀请村人进去参观的时候,筱曼已经看过一遍。

怎么说呢,里边一个个都是普通人,有三观正的,也有三观让人无法认同的。别的不说,就是他们的店长素馨,她是赵帅的情人,这一点早有人猜疑。

毕竟,能长期住进老板套房的单身女子可不多。

很老土的故事,素馨父母白手兴家,男人有钱就换妻,多年前父母离异。后妈长得年轻漂亮,是她爹背地里的出轨对象,离婚前两人已经有一个大胖儿子。

素馨的妈被男人算计净身出户,带着俩女儿谋生艰难。

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素馨在读大学的时候经友人介绍认识赵帅,一直跟他到现在。

赵帅去年订婚了,有一位门当户对的未婚妻。

他是人们口中的花花公子,订婚之后,未婚妻那边放话让他把身边的女人统统清理干净。

她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

其他女人都断了,唯独这个素馨从清白之身一直跟着他,还善解人意。赵帅舍不得弃,便在云岭村以开茶室的名义金屋藏娇。

“……平时挺安分的,她也不爱串门。”苏杏说,“那赵帅是赖哥的朋友,又是那伍建军的兄弟,好烦。总之我不怎么跟她来往,也就不管她是什么人。”

素馨和马玉娇的男人都是情场浪子,但两个女人的行为不同,三观也不同。

所以,苏杏不打算跟素馨有过多的接触。

“只要她不招惹我们就行。”婷玉说,“这些年你去过宁先生家吗?”

“没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除了怕机关,还怕对方用毒。在婷玉回国之前,她不敢轻举妄动以免一去不返。

“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们去看看。”婷玉建议。

“好,带上小野一块去。”

小野是宁先生的小徒弟,也该回去看看了。

只是,秦煌的存在给她们的行动添加一定的难度,稍不小心就被发现端倪。

“用药吧,把他迷倒算了。”苏杏尽出馊主意。

“看情况吧,”婷玉很无奈,“我不希望他将来知情怪罪于我,说我不信任他。”

“也是,如果是少华被我算计……”那场面很美,苏杏理解的,“只怪他的单位太让人敏感,如果像少华那样该多好。”

自己做生意,少了很多顾忌。

“诶?”说起柏少华,苏杏灵机一动,“不如让少华找个借口把他带出去,咱们只是去宁先生家一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婷玉听罢,觉得这个主意还行。

“这样也好。”

她曾经跟柏少华合作过,这一点,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到了京里,她同样和一些权威人士合作。

那些人知道她和柏少华的关系,因此经常派专家互相来往,交流经验,共同研究开发改善体质的营养素以及其他药物。

柏少华和老韩在梧桐就有生态农场和研究所,相信秦煌一定对这方面的研究感兴趣。

事实上,秦煌确实感兴趣。

等两个女人说完悄悄话回来,两个大男人正在谈论柏少华用来走亲戚的各类营养液。这三年来,白姨就病了一次,因为担心儿子儿媳的安危,其他时候没病过。

这让秦煌特别感激,“……这些年多亏你们夫妻的照拂,我妈的身体是一年比一年好,证明那营养液做得不错。”没有副作用,京里用得起的人都在用。

他早有耳闻,可惜一直没时间去参观。

“可惜还不能大批量生产。”苏杏接过话来,“话说少华,哪天你带姐夫和白姨去农场看看?他们现在大把时间,老呆在村里很闷的。”

“也好,”女人主动提建议,其中必有深意,柏少华十分配合,“你们自己选个时间。”

婷玉便说:“就后天吧。我要给孩子们做药浴,有点痛。秦煌,到时候你把妈带出去,省得她又担心。”

“你一个人带那么多孩子,行吗?”秦煌有点担心。

“没事,有苏苏帮我呢。”

秦煌诧异地看苏杏一眼,“苏苏不去?”

苏杏摇摇头,“我姐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得好好聚聚,哪儿都不去。”

既然这样,事情就这么定了。

到时候再请朱阿姨、财婶她们一起去,和白姨作伴。老人和老人比较有话聊,做什么都轻松自在。

大人们三五成群地各自聊天,孩子们也有孩子们的乐趣,进山捉知了猴。

仲夏之夜,宁静祥和。

小菱这个大姐头在前边带路,手里拿一枯枝当探路棍,往草丛里一扫,扫出无数只萤火虫漫天飞舞。

那一幕,惊得霍家的小孩欣喜若狂,哗然一片。

小菱的肩膀上还坐着一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小野猫,特招人喜欢。旁人想逗它,那只坏脾气的小野猫一爪子挥来,凶萌极了。

“别逗它,它挠人很厉害的。”小菱摸摸小野猫的毛脑袋,安抚几下,顺便警告弟弟妹妹们。

“师姐,我也要一只。”小宝很喜欢小猫。

“今晚不行,等明天我做一种吸猫粉出来,让它们把你们当成同类就能做朋友了。”

“怎么做?”

“有一种草猫很喜欢……”吧啦吧啦。

小菱在前头教师弟,小野在后头关心小弟。

“小染,在学校有没人欺负你?不要老是靠小能替你出头。那是小能的本事,不是你的本事,自己要多锻炼。”

“我知道,可他们知道小能的厉害都不敢靠近我。”无用武之地不是他的错,小染拉拉小野,“哥,我上次跟昌爷爷在那边山捉了好多知了猴,还有一个蜂窝。”

里边肥肥的蜂蛹香极了,可惜不常有。

“哪边?”

“我带你们去。”

小染说着,拔腿就往另一边去了,他对山里的情形已经很熟悉。

于是,大队伍拐道继续进山。

约莫两个小时后,这群小家伙捉了好多知了猴回茶亭让大人们烤了,还摘了好多野葡萄之类的分给大家吃。

霍家小孩分不清哪些野果子能吃,可柏家姐弟知道。尤其是小菱,所以不怕摘到有毒的果子。

夜静林幽,烤肉的香味若隐若现,难免让外边的游客闻到,纷纷寻路而入。奈何有一段路没有路灯照明,林间幽深,隐隐有几分吓人的安静。

不敢冒险,大家只得扫兴而返。

回去问各自的掌柜,方得知山上另有一个好去处。那里只给村人开放,游客擅自进深山游玩,后果自负。

“又是那莲湖主人的?”有游客沮丧地问。

“非也,”云非雪伸手比划一下方向,“是村里两大巨头共同开发,他们今晚在山里开派对。”

她有朋自远方来,无法参加。

放暑假了,有钱有时间的学生结伴到处找地方避暑。

而云岭村正是避暑的好地方,几大客栈的预订情况十分火爆,即将客满。

第814回

自从白姨家多了一群孩子,村里热闹了许多。

经常在村里隐隐约约听见,孩子们一阵阵整齐嘹亮的“嘿呵”的打拳声。

柏少华把秦煌母子带出去了,婷玉让小菱在家盯着孩子们打拳热身,昌爷爷的家门前有一块空地很适合练功。

小染也在队列之中,还有小能、筱曼在一边看着,柏少君、云非雪等人有空就过去瞅瞅。

而苏杏和婷玉带着小野,在一个宁静的夜里回到唐朝。三人出现在密室,发现里边光如白昼,不再是以前的昏黄一片。

三人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因。

原来,室内以前摆放油灯的灯台上摆着一颗夜明珠,它通体透白,美丽的夜光犹如一轮明月映照着整间密室。

“哗,宁先生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宝物?好漂亮。”苏杏惊喜万分。

小野上前仔细端详一番,说:“不知这颗夜明珠是不是永久发光的。”如果能让他拿回去检测就好了。

“去问问宁先生不就知道了?”苏杏手痒痒的,特想拿在手里把玩,“想必这些年他们在各地搜刮不少珠宝回来。”

“确实是,你们看。”

婷玉唤来两人,指着堆放珠宝箱的角落,那里果然多了三箱。

其中一箱很小,大概有梳妆盒那么大,有隔层的那种。婷玉随手掀开盒盖一看,里边珠光宝气,晔晔照人。

“呀!”苏杏作势抬手掩一下眼睛,故作惊讶状,“差点闪瞎我的钛合金眼。”

小野卟哧地笑了,“妈,爸不是送你很多东西吗?这点东西算什么?”

“他只送玉器,少量铂金,碎钻是陪衬不起眼。像这种亮晶晶的黄白之物,他一点儿都没送过。”人家大老板嫌它们俗气,同时觉得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知足吧。”婷玉瞥她一眼,淡淡地说,“你姐夫除了婚礼所需的金器,至今为止就给我一张工资卡,偶尔几朵花而已。”

“哈哈哈……”苏杏娘俩同时失笑出声。

笑声在密室回荡,很快便听见室外的黑暗一声低沉喝问:“谁在里边?!”

不等婷玉和苏杏回应,小野已经听出对方的声音,高兴地喊:

“宁三叔?我是小野!”

……

重返宁先生的简朴小院,整座山里只剩下宁家和宁家以前的部下,一共就几户人家。

宁家的儿郎几乎都成亲了,跟小野一般年纪的已被带下山去相看女孩,开始议亲。

“小野,你议亲没有?”宁三拍拍小野坚实的肩膀,喟叹,“好小子,长高长结实了,刚才在洞里根本认不出你的声音。”

小野嘻嘻笑着,向宁三解释议亲的事还早。

他处于变声期,声音有些粗哑,他们几年不见当然认不出来。相反,宁家人的声音一直存在小野的脑海里,一听便能认出来。

“……多年不见,还以为从此无缘。”宁老先生满眼欣慰地看着三人,“你们的事解决了?”

“还没呢。”苏杏温然谦恭,“今天偷得一日空闲过来看看大家,以后不一定什么时候再来。”

须发全白的宁老先生听罢,默默地点了点头。

由于婷玉以前留下来的养生方子,他如今的寿数比外边的人长一些,身体尚且硬朗。拄着拐杖还能起来走几步路,算是一个意外惊喜。

但是,他老了,能走动也仅仅是开心了两天。

“如氏,苏氏,我们两家相识十数年,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答应?”宁老支开其他小辈,包括小野,留下苏杏和婷玉两人密谈。

“您请说。”

“之前听你们提起未来之事,如果真的发生了,还请你们救我宁家后人一命。”老人最担忧的,莫过于家族传承断绝,“哪怕是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古人的承诺很有分量,苏杏可不敢轻易答应,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婷玉。

这位才是在场所有人的长辈,最有资格说话的人就是她。

婷玉凝神想了一会儿,方说:“做牛做马倒是不必,你是小野的师父,你族中曾有人习我医术,算是半个弟子……”

相识,相处,相聚,皆是缘分。

她这次来是为了在山中布下幻术,让外人进不来。再在山中沿途施下诅咒巫术,包括密室里也有。

苏杏既然选了这座山,意味着此山千年以后屹立不倒,因此藏宝密室必须百分百的安全。

施咒之后,无论是谁出入山中,必须采摘咒术边界的叶子吃了方能安然无恙。

婷玉还留下一本小册子,里边写着简单的巫医术,让宁家的有缘人习之。

还有一块证明身份的玉牌。

学得好,将来便是巫医族的记名弟子;若学得不好,那就是一名守护人。

千年以后,动乱发生之时,巫医族传人会来这里一趟。宁家后人可持玉牌与之相认相随,或不认不随。

总之,你若真心相护,我必真诚以待。

如若心存不轨,伤及巫医族人。

“……违盟约者生生世世将是我巫医族的傀儡,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世间最后一位巫医传人,留在密室里的誓愿。

……

从古代回到现代,小野左拥右抱地离开苏宅,亲昵地问:“姨母,妈,你们跟宁先生说什么了?”

“订了一个盟约,将来如果你和菱儿有缘遇到宁家后人,记得这块牌子。”婷玉把手机的图片发给他,“回头记得跟菱儿说说,可别忘了。”

“我现在就去找她说。”小野怕忘了,赶紧去昌爷爷家找胞姐。

看着他离去,婷玉感慨万分,“一眨眼,你儿女都这么大了。”

小野已经比亲妈还高,瘦瘦的,衣着搭配永远是那么的干净利落,气质清新淡雅。言谈之间亲切温和,又不失沉稳优雅,是一枚能让人由衷信任的小帅哥。

儿子样子俊,女儿模样俏,其实也有烦恼的。

“是呀,我要开始担心他们早恋了。”苏杏捂着胸口,满脸哀怨。

婷玉噗哧地笑出来,“不早了,我在国外的时候,看到有本地人十二、三岁就已经嫁人娶亲。再看看宁先生的孙儿……”孙辈的男婚女嫁差不多办齐了。

苏杏白她一眼,“操心你自己吧。两个儿子,将来有你烦的。现在的小姑娘最喜欢阳刚的男孩子,像我家小野这样的,帅是帅,人家会嫌他少点男子气概。”

说不定连娶媳妇都成问题。

“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婷玉嗔她一眼,瞧瞧天色,“天色还早,不如我们上山走走?”

“好。”苏杏欣然同意。

第815回

山里的夏夜凉凉的,风从山谷深处吹出来,树影婆娑,有些微寒意。

林子里没有路灯,没有吵闹的人声,只有虫鸣和蛙叫声。有别于喧嚣都市的恬适与宁静,一种很惬意悠闲的体验。

“……你跟宁先生订盟约是为了给菱儿拉帮手?”

“谁让我只有一个徒弟,”婷玉轻叹,“那些怪物不好打,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就算他们不帮,至少不能助纣为虐与菱儿为敌。”

“古老的传说,只怕宁家后人不相信,”流传千年的盟约,怕是无人当真。

“不管信不信,盟约都存在。”

婷玉给宁家留的手册里边有巫术和医术的基本功,如果宁家数代之中有一个人学会,将来也是小菱的一大助力。

被改造出来的怪物已经很厉害,再过十几年不知被炼成什么样,得为小辈们多找帮手。

就算不肯追随,起码他们不敢对她不利。

信则有,不信则无,这是自我安慰的话。

无知者无畏,无畏则肆无忌惮,所犯下的错总要还的。

两人边走边聊,渐渐步入密林深处,往茶亭方向走。

“……等孩子们泡完浴就轮到你们。”婷玉接着说,“这些天你们要多做运动热身,到时候不会太痛苦。”

苏杏:“……我还要做?”

为啥每次都要在夏天?汗渍渗入针口的滋味酸爽无比。

“六感敏锐对你尤为重要,那些异能怪物的皮连我都抓不破,你必须凭直觉判断杀机在哪里趁早逃命。”婷玉说着,忽然停下脚步,并阻止苏杏继续向前。

“怎么了?”苏杏被拦得莫名其妙。

婷玉听了一会儿,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前边有人,我们去别的地方。”

有人为什么就不能去?茶亭本来就是让人歇息赏景的。

苏杏略不解,但见婷玉脸色难看,心头忽然掠过一丝想法。

“有人在茶亭做那不可描述的事?”

被她说中了,婷玉抬袖掩口轻咳两下,那种事对她来说实在难以启齿。

苏杏的眉心一跳一跳的,造孽!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茶亭是柏少华与养生馆建造的休闲场所,因她的一句无心之言而建。对她意义重大,既有诗意,亦有情意,如今却被人当成媾合寻欢的场地,教她情何以堪?

“哎哎,苏苏!”

见她气冲冲地向茶亭方向去,婷玉连忙跟上。

越过一片林子,前边就是茶亭了。

苏杏前去不是为了围观,她站在茶亭不远的地方,透过月色果然看见大茶亭里有一男一女。女的躺在桌面,男的伏在她身上,两人正在疯狂.缠.绵喊叫。

苏杏一看这场面立刻闪到旁边的树后,借树身挡住自己的视线。同时想起,那张桌子曾经是柏少华之前和养生馆的老人下棋用的。

如果他俩知道这一幕,不知有何感想。

“谁在那边?!”苏杏娇声喝斥,“不知道四周全是监控现场直播吗?”

夜深人静的,她骤然发出的声音吓得那边的女人一声尖叫,把身上的男人推开。

“谁?!谁在那边?!”男的狼狈不堪,冲这边吼着。

苏杏冷着脸哼了声,与婷玉拂袖而去。

下山途中,婷玉想起刚才那一幕不禁嗤地笑出来。

“你们连这儿都装监控?”那建来有何意义?

“没办法,养生馆的老人比我们矜贵多了,他们平时游玩、散心的地方怎能没有措施?”苏杏赌气说,“当初我也反对,可惜没用,经过协商还是装了。”

这里毕竟是村子的外围,平时人迹罕至,不装是不行的。

在这里,她和柏少华连亲一亲这么简单的小动作都不敢有。必须一本正经地下棋,喝茶,要么纯聊天,郁闷得很。

他倒是不在乎,亲吻而已嘛,没什么的。

可她放不开,一想到有人在看便什么冲动都没了,更别说在这里做不可描述的事,只剩下纯聊天的心思。

好好一块休闲娱乐的地方,就这么被玷污了。

“真扫兴。”苏杏一脸郁闷。

“好了,别想太多,”婷玉安慰她,“回去陪我整理药草,明天一早给孩子们泡。”

“唉,好。”

事已至此,她还能怎样呢?只能接受现实。

还好莲湖离村子近,经常有人来往,再开放的人也不敢在那里干苟且之事,以后她还是到莲湖赏花算了。

可惜了山里绝佳的赏景位置,从茶亭方向遥望,天地广阔,令人豁然开朗。

养生馆当初得知这个计划非要插一脚也是看中这里,怕她日后一气之下再次收为己用,影响大家的兴致。如果柏少华不答应,他们就在另一个地方建造。

过度开发容易破坏环境,为一座亭子实在没必要。

所以,苏杏想把它私有化是不可能了。

既如此,她便放弃不管了。

两人回到青砖大屋,把婷玉准备的各种药草连夜搬回苏宅。大木桶已换成三个大瓦缸,直接在下边烧火,婷玉一次给三个小孩泡药浴,成年人一次只能一个。

在苏宅小黑屋前面,苏宅的屋后那一小片空地做。等做完了,这三个瓦缸可以搬回小黑屋的角落摆放,很方便。

“我这次要泡多久?”苏杏看着那三口大瓦缸,心里直怵。

“其他人泡三天,你是最后一个。”所以不清楚。

苏杏:“……”

自从跟异能怪物打过架,婷玉认为有必要将大家的体质再提升一级。况且她现在有这种能力,大家共同进步,总好过将来面对灾难时,要自己一力承担。

至于苏杏这枚战五渣,会逃就行。

“我对你没有其他要求,唯有一点,必须摆脱别人对你的精神力控制。”婷玉告诉她,“这是你最大的弱点,也是所有速度异能者的弱点。”

若能克服,她不仅可以自保,还能保护同伴。

不必担心有人为了保护她而丧生……

忙碌了一整晚,到了第二天,婷玉吩咐小菱过来当助手,把霍家三个小孩扔进烧得热气腾腾的大药缸里泡着。

苏杏让小野把小染带去昌爷爷家玩,别在家添乱。她担心小儿子本能地往火里扔炮竹,这种时候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院里有四只汪看守,筱曼在一旁围观,顺便看着火势。而安德、陆易等人好奇,时不时趴在墙头上探头探脑,看个究竟。

总之,大家伙忙得很。

至于昨晚看到的事,苏杏和婷玉早已抛在脑后,顾不上了。

围观者不在乎,当事人却慌得很。

两人是游客,女生怕自己深陷“裸.照.门”被摆上网,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其男友十分头痛地和友人商量解决办法。

第816回

苏宅的一小方后院,临时搭起一个草棚遮阳。草棚下有三个药缸,此刻正冒着氤氲热气。

霍家的说是小孩子,其实也是少年人三枚。

年龄和双胞胎相当,最小一个有十二岁,都是小男孩,因为家长舍不得女孩下乡吃苦头。比双胞胎大一岁两岁的孩子各有自己的娱乐,不肯到乡下玩。

老实说,婷玉的针炙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三个孩子被刺的五官皱成一团,苏杏问他们是不是疼了。他们说不是,是酸胀难受。加上浸泡药水渗入皮肤,麻麻的,那股酸爽让他们的五官皱巴巴的。

“没事,没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忍忍就过了。”苏杏不断地安慰他们,“你们算好了,当年我被扎的时候疼得哭爹喊娘。”

小菱和筱曼忍俊不禁,笑问:“真的假的?”

“不信你们问亭飞。”

婷玉白她一眼,吩咐药缸里的三小,“平心静气,按照我刚才教的方法深呼吸……”

老大严肃,小的们当然要认真以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几个,生怕出什么问题。

好不容易等婷玉扎完针,喝了水,回小屋里席地而坐,歇息片刻。

小菱这时才有空闲喘口气,苏杏忙带她回客厅吃饭喝水。婷玉修为高不用吃饭,小徒弟还不行,那三个孩子暂时由筱曼看着。

“对了,菱儿,你们平时都在哪儿玩?有没去过茶亭那边?”看着闺女吃饭,苏杏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来,问她。

“茶亭?去过一次,怎么了?”

不想描述那种事,苏杏避重就轻,“有老鼠爬来爬去的,很脏,以后别去了。”

“有吗?”小菱眉头蹙起,疑惑地看亲妈一眼,“山里可是黑脚猫的天下。”其他小动物或许还有,但老鼠,她好像只在村外见过。

有个不受忽悠的闺女太闹心了。

“我说有就有,总之以后别去,除非你爸把茶亭围起来。”苏杏摆出一言堂的架式,不容分说。

见老妈耍赖,小菱微微耸一下肩,“好吧。”

把闺女解决了,苏杏这才想起给儿子小野打电话,告诉他不许带大宝小宝去茶亭,再顺便通知小能务必带小染远离那地方。

得到孩子们肯定的答复,苏杏的心思回到练功上:

“累不累?会不会很难学?”

“难倒是不难,就是累,要用到巫术……”小菱对亲妈毫无隐瞒。

作为同宗同源,巫术的理论知识苏杏全部听得懂,但要实践起来颇为困难,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相反,小菱是一教就懂,这就是天赋,别人羡慕不来。

当然,苏杏不会羡慕闺女。青出于蓝胜于蓝是好事,父母无法让孩子依靠一辈子。

“苏苏,在家吗?”书房的院墙下边有一个人在喊苏杏的名字。

是严华华。

“在。”苏杏应了声。

让女儿在客厅安静吃饭,她走出院子,并顺手掩上院门。

严华华见她掩上门,不由得好奇问了一句,“不方便?”她老远就闻能一股药味,不知里边搞什么鬼。

苏杏点点头,“亭飞在教小菱制药,不能打扰。”

严华华恍然大悟,瞧瞧门前一块干净的平台,便示意苏杏到那边的树荫下说说话。

她也不想打扰苏杏太久,开门见山道:“既然你忙,我直说了吧。苏苏,昨晚你到过茶亭?”据她所知,全村只有苏杏喜欢夜游,而云掌柜喜欢夜里开店。

此二人是云岭村的两大奇葩,也因此让人多了几分安全感,比如上次的夜半惊魂。

苏杏一听,立马猜出她要表达的意思,不禁无语:

“昨晚那俩是你家的客人?”

严华华万般无奈地点头,“确实是,我叮嘱过他们,让他们别到山里去,这些人偏不听。唉,年轻人总有一些叛逆,我们也年轻过,能理解,就是那件事……”

苏杏目光揶揄地看着她,“想起那件事,你以后还有心情上山喝茶赏景不?”

严华华:“……”

一想到某张茶桌被人在上边这样那样过,没有人清理,任凭它风干……咳咳,实在是煞风景。或许不止一张,说不定人家一夜七次郎,每晚七张不重复。

“放心,我会叫他们洗干净的。”严华华神情讪然,“苏苏,能不能让人删了监控?那姑娘吓个半死,从昨晚哭到现在,真怕她出什么事。”

跟严华华做了十几年邻居,每次有事都是她做好人,苏杏做坏人。

偏偏每次都是别人在柏家的地盘惹出一点事,而惹事的人总是出自严华华的家。

无须多作争辩,那样没意思。

“我家的会有人删,别人家的我管不了。”苏杏长叹一下,“严华华,我劝你约束好他们。年轻人鲁莽爱刺激,要是在山里出了什么事,你的责任可不小。”

严华华有口难言,苦笑地点头,“我知道,那养生馆有没监控?”

“有吧?是他们提议安装摄像头,不可能没有。”苏杏说,“我就不去了,你让当事人自己想法子吧。”谁犯的错谁负责,没道理让她这苦主擦P股。

严华华也不指望她肯去,点点头,“行,我找那边的负责人说说。”

等苏杏进了苏宅,严华华又去了一趟养生馆。她跟这里的负责人熟悉,对方答应删除,但说了一堆怨言,意见很大。

一天下来,把严华华的脸都笑僵硬了。没办法,谁让她接了这桩苦差事呢。

她回到茶室,素馨正在一个隔间里教她女儿萧豆豆泡功夫茶。旁边还有一个年轻女孩,五官清秀,年纪约莫二十来岁。

见她回来,素馨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温柔道:“辛苦你了,先喝口茶润润。”

严华华也不跟她客气,一连喝了三杯才终于缓过气来。

“华姐,怎么样?”等她喝完茶,年轻女孩迫不及待地追问结果。

“搞定了。”严华华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告诉你同学别再到处乱搞,村里到处是摄像头,再有下次我可懒得管。”

听说搞定了,那姑娘乐得跟什么似的,连忙发信息告诉自己的好闺蜜及其男友,让他们安心。

这姑娘姓陈,名乐,是素馨的妹妹,今年大二,昨晚贪图刺激跑到茶亭玩的那对男女是她的好朋友。

今年暑假特地来探望姐姐素馨的,没想到假期刚开始就闹出这种尴尬事。

“是乡民大惊小怪,公共场所就是给人用的。这种事在城里被人碰见也是一笑而过,况且他们是晚上去,附近又没人。互相理解一下嘛,说到底还是素质问题……”

严华华听了这话,放下杯子冲面含恼意的素馨一笑,“事情已经解决,我该回去了。”说罢,直接把女儿拉走了。

三观严重不合,以后还是不要走得太近,免得把自己女儿教坏。

第817回

素馨满怀歉意地把严华华母女送回家,反正就几步路而已。

回到茶室,她把妹子陈乐叫回三楼的套间打算好好劝说。

妹子那两位同学怕被人认出来,搬出梅林村暂住,素馨很担心他们在外边也搞出事情来。

“姐,你的思想怎么还那么封建?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陈乐不以为然,“别说什么农村保守了,一样的经验丰富。所以说,外国人说我们虚伪是有道理的。”

“一边认为性是丑陋邪恶的,一边又饥渴.难忍非要偷偷摸摸。看看人家国外……”吧啦吧啦。

妹子自从上了大学,言辞锋利,不再是以前那个一脸乖巧听姐姐讲故事的小女孩。动不动就用国际现象怼姐姐,素馨不喜与她争辩,只能无奈轻叹。

“总之让你同学别在村里乱来,村里很多地方是有主的。”她只能这么说。

“不管它有没有主,要么不开放,开放就别矫情。”陈乐得理不饶人,“性是一件美好的事,我不认为我同学有错,错的是到处乱安摄像头的人……”

说到这里,她眼珠一转,讨好般凑近素馨,“姐,不如你到村委投诉他们侵犯隐私权?你现在是村里的一员,有权利让他们取消监控。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他们就得拆。”

“哎呀,你别搞那么多事行不行?”饶是好脾气的素馨,也被妹子吵得头昏脑胀。

“怎么是我搞事?姐,你就是太软弱套不住赵哥才成了小三,你本来是原配。”陈乐恨铁不成钢,“但凡你用点心思,今天就不会……姐,我还没说完呢!”

素馨已经听不下去,回店里招呼客人去了。

至于清扫茶亭的卫生,她已拜托严华华另外找人去把整个亭子清洗一遍。

山上有水龙头,取水不难。

她很喜欢这个村子,除了环境好,村民们也不难相处。后来得知一个个都是知识分子在云岭村隐居,更是心生敬佩。

这便是她不敢出面找人帮忙的原因。

养生馆和村尾的苏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更是赵帅的熟人,她不想也不敢给他丢脸。

严华华知道她的小心思,爽快地答应帮忙。

因为村里到处是监控,那天晚上的两个人是谁家的一目了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好心帮忙,闯祸的另有其人。

送上门的顺水人情,不要白不要。

不过,正如苏杏说的,最可惜的是那个地方,自己才去过一次。

被人这么一搞,确实不想再去第二回……

于是,一段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眨眼之间过了两天。

霍家小孩的药浴已经泡完,知道柏少华等人要回来了,所以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开始给大、小宝和小染泡。

黄昏时分,柏少华他们果然回来了,还有四桶小田螺。

其中两桶分别是朱阿姨和财婶的,两人一下车便兴冲冲地提着跑回家给老头子一个惊喜。白姨在跟儿媳说起这些天看到的新鲜事,顺便问问孙儿的情况。

“这么多?多少钱一斤?”看着自己家的两桶,苏杏乐坏了。

好久没吃,特别怀念吃螺的小乐趣。

“农场养的,”柏少华说,“养了两天,今晚把它们处理掉。”

苏杏睨他一眼,“你会做?”只见过他处理蜗牛,炒田螺没见过。

秦煌笑说:“我来吧,这种特色小吃你绝对不如我。”

这是大实话,柏少华的厨艺再好那也是大众手艺。华夏的地方特色太多,他当然有不如人的地方。

“行。”柏少华不和他抢,“就在茶亭吧,那儿的月色好。”

秦煌正要点头同意,苏杏已默默抬起一手,道:“我反对,不如在昌叔家门口的平地做?那里清静。”老人喜欢热闹,筱曼也在那里。

“怎么,茶亭得罪你了?”秦煌笑问。

“唉,一言难尽,今晚你问我姐。”苏杏不欲多提。

柏少华瞧她一眼,“那就昌叔家吧。”

人多力量大,很快,昌叔家门前的空地架起火炉和一口铁锅。大宝、小野和霍家的孩子们充当厨房小助手,听从秦大厨的吩咐去地里摘青菜、切辣椒、调配料。

秦煌他们还带回紫苏叶、酸笋之类,用来去掉田螺的腥味。

苏杏和婷玉、还有筱曼把田螺剪尾,将它们清洗得干干净净。

小染纯捣乱,偶尔正经剪几个。

他后来被昌爷爷叫走,一起进山里摘水果,然后切成小块端出来给大家解闷。

活都让小辈做了,白姨闲不住,跑到好姐妹家看看她们是怎么炒的,吸取经验回来告诉儿子。

不用自己掌厨,柏少华索性回家洗了个澡,换一身衣服出来。再去休闲居给众人准备一些零食吃,顺便打探消息。

得知孩子妈嫌弃茶亭的原因,不禁无语。

“养生馆有什么动静?”他问柏少君。

柏少君双手一摊,“什么动静都没有,昨天严华华帮员工们接了一笔外快,把茶亭里里外外清洗一遍。”

素馨付的报酬,严华华让员工们分了,她分文不要。

真是个大好人。

可怜他孩子妈总是碰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柏少华仅仅同情她几秒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等他返回昌叔的小牧场,田螺已经上桌了。

秦煌的手艺不是盖的,三碟鲜美甘香的炒田螺、两份果盘,一堆人围着吃,好不热闹。

苏杏给休闲居的人留了两份,放进食盒里,让小能带回去三楼给柏少君。炒螺味道重,放在餐厅不合适,等安德他们下了班到三楼吃。

今天晚上,孩子们最开心,因为父母都在身边。

而霍家的少年们由于撑过最辛苦的三天,笑得更加开心。纷纷跟家人视频通话,还把今晚吃的菜一一拍给家人看。

热热闹闹的,白姨和昌叔说着话,看着眼前一群小孩打打闹闹,甚是开怀。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大家才各自回家安歇。

青砖大屋里,白姨和大、小宝睡下了。

秦煌最后一个从浴室出来,回到房间看见婷玉正往手上涂涂抹抹,便来到她身边,倚着梳妆台擦头发。

“今天看霍家那几个孩子的精气神不错,辛苦你了。”

婷玉叹了一下气,“辛苦谈不上,就怕他们半途而废,像霍大哥家的孩子,几天不见就把我的话给忘了。要不是这几个要读军校,我真不想帮他们做。”

以免浪费她的一番精力。

秦煌莞尔一笑,“怕他们将来碰上异能怪?”

“你不怕?”婷玉瞅他一眼,“其实你也是普通人,最应该泡一泡的是你。”整天接一些危险任务,让家人不得安心。

说到这个,秦煌像没听到,扔了毛巾。

“我老了,以后是年轻人的世界。来吧,让为夫帮你松松骨头……”

这次多亏有她,让他顺利完成任务得以留在国内发展。

而那些人,已经没有借口阻止他。

第818回

孩子们都长大了,青砖大屋住不下,所以他们全部住在苏宅一楼。

柏家的三个孩子作为东道主,自当相陪的。小伙伴全在苏宅,大宝、小宝在家哪里呆得住?跑到苏宅的客厅打地铺,由四只汪作伴,小能保护,忒爽。

孩子多了自然热闹,苏宅的灯一夜不熄。

小吉猫嫌弃屋里人多嘈杂,还有陌生人老要抱它玩,索性跑回柏家。

一猫独霸天井的一张茶几,爽歪歪。

家里没有小孩碍事,小别的夫妻理应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震天震地才对。

可惜没有,或许结婚太久激情褪了……至少有一个褪了。

苏杏紧盯卧室的门,身体保持跑向门口的姿势仿佛凝固在原地。额头的汗逐渐细密,她向前伸的手微微颤抖,手腕的青筋微微凸起。

“你们这两天做了什么?你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靠坐在床的柏少华气定神闲,一边看着手机一边问她。

苏杏紧皱眉头,嘴皮子动了动,最后憋着什么都没说。

“特意让我把人带出去,结果人家心知肚明,体贴你们才装傻不问……”某人并不在意她回不回答,继续语气浅淡。

“那晚偷看人家的小电影,精彩不?”

噗——破功。

“谁偷看?!”苏杏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气一松,整个人呼地向后飞回床上。

柏少华一声轻笑,扔了手机,张开双手接住她。

“不是偷看吗?明明小巫女已经提醒你。”监控里,那亭飞的表情语言说明一切。

苏杏气馁,放弃挣扎,“我是好心提醒他们有监控,别做得太过火。”顺便打断那对野鸳鸯,别把整座茶亭弄脏了。

“弄脏一张桌子可以换,弄脏柱子难不成你也换?不换的话你受得了?”她没好气地说。

她是为他好,不感激就算了,还编排她偷看,嘁。

“这次我不换,”他轻嗅她的发间,语气低沉,“等养生馆的人处理。”

“怎么可能?姜是老的辣,那是一群老人精。”苏杏不看好他。

“他们是老人精,也是老保守,那种场面连你都忍不了,更别说他们。”柏少华想起监控里的她一脸嫌弃的样子,不由浅笑,“不过是看见你在现场,等你采取措施罢了。”

比如把桌子全部换掉,或者想法子得罪村里其他人,耗尽心神把茶亭搞成私有化罢了。

这个私有化,是属于休闲居和养生馆的私有,不仅仅是她苏杏的。她要动什么,他肯定知道并且代劳,那么就成了他出钱出力对茶亭的维护费尽心思。

想得倒美,养生馆的人养尊处优了十多年,这次怎么也得出一出血。

“你的意思是……”苏杏略迟疑。

“你不动,我不动,等养生馆的人动。”看谁坚持得久。

反正她有莲湖可以游玩,而老人们更喜欢依山傍水的清幽环境,那茶亭也是他们去得多,喜欢早晚上山走走。

同是云岭村的人,不能总是剥削他一家,那样太不公平。

“你这是闲出境界,打算搅浑一池春水让全村沸腾起来?”苏杏无语地看着他。

“老人家要多活动,对身体有好处。”柏少华说得一本正经,“至于搅浑一池春水……”忽而若有所思地瞅了怀中的女人一眼。

苏杏心头一颤,忙挣扎起身,“亭飞说我必须挣脱精神力的控制,要不咱再练练?”

“明天再练。”

果断搂紧她一个翻身,将人牢牢困在身下,噙住那柔软温润的唇瓣用力吮吸。

女人温软的娇躯,男人宽厚结实的胸膛,两颗熨帖的心在激荡中碰撞出最炙热的火苗,迅速燃烧。

夏夜很短,人生很长。

清风吹动了窗帘,很凉爽,轻柔的飘动掀起点点的浪漫,溢满心房……

村里很多人都以为,苏杏和亭飞久别重逢一定是欣喜若狂,携手山里的茶亭赏景,话别离。

孰料,两朵云岭之花自重逢之后便一直躲在苏宅,极少出门。那一阵阵浓郁的药材味,从那高高的围墙飘出来,引起路人的注意仰望围墙。

过门不入,又甚是好奇。

而两个女人整天窝在一起,自然有两个男人落单。每天不是在院里指点孩子练功,便是在山边的溪泉垂钓,悠闲自在。

而今天,两个一直被冷落的男人在莲湖的亭子里下棋。

夏日炎炎,荷风清香。

就算莲湖中心的亭子去不得,两岸绿树成荫,亦不失为一个纳凉的好地方。

“少华,秦子,你们家的媳妇在屋里搞什么鬼?天天有药材味飘出来,炼药吗?”有亭飞这个女神医在,说里边有人病了是不成立的。

来人是养生馆的田叔他们,一个个笑眯眯地摇着折扇,背着手慢悠悠地晃过来。

柏少华笑看他们一眼,说:“一边炼药,顺便给孩子们拍打一下骨头。”

“喛,这样好啊!”老人们听了很高兴,“像那苗翠花就是这样把方世玉培养成一个铜筋铁骨的侠客。唔,有远见。”

“陈叔,田叔,这大热的天你们怎么还跑出来晒?”秦煌起身让座。

他先给几位老人各倒了一杯茶,然后自己打开一张折凳坐着。

陈叔叹气,满眼的无奈,“唉,这夏天至少有两个多月,总不能天天呆在屋里。人老了,天天吹空调很不舒服,得出来走走呼吸新鲜空气。”

“可不是嘛。唉呀,虽然这里也不错,但不如山里清凉,绿色植物又多,你们怎么不去耍耍?”有老人问。

“不能走太远,”秦煌自我调侃说,“我媳妇随时要人帮忙,我得24小时在附近待命。”

这话引起众人的哄堂大笑,连连点头,“必须的,必须的。”

“那少华呢?我一直在等你上山继续上回的棋局,还记得不?”陈叔的语气充满揶揄。

“给我留点面子,上次快输了我才溜的。”柏少华爽脆认输。

几位老人不约而同地嗤笑出来,“你小子,是真滑头。”

此话颇有深意,柏少华故作不明,仍然谦逊地说:“让大家见笑了。”

你来我往,互相试探,一时间倒是热闹不少。

远远地,一群年轻人打着伞过来了,站在莲湖广场的栏杆边赏着花,不时往凉亭这边看。似乎在猜测亭子里这批人什么时候走,好让他们抢先霸位置。

至于苏杏那块“私人之地”的温馨提示牌,再一次被人无视。

凉亭里的老人一看见他们,心情顿时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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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9回

“唉,现在的年轻人在学校都不知道学些什么。哪像我们以前,想上没得上,要么一边工作一边学。难得现在有这么好的学习环境,反而不知道珍惜。”

“可不是嘛……”

诸多怨言,滔滔不绝。

见柏少华跟秦煌继续刚才的棋局,有人问他俩,“茶亭那事,你们没听媳妇说吗?”

柏少华不以为然,“那点事有什么好说的,是你们太保守,大惊小怪。”

老人们瘪嘴,心中有点小郁闷。忘了这小子在西方长大,思想开放。

秦煌则笑了笑,也不大在意:“年轻人嘛,平时大胆妄为不奇怪,事事图新鲜。等过几年思想成熟了,行为自会收敛。”

“小时不学好,长大还得了?”老人们不满,“看看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压力都受不了,只顾吃喝玩乐,碰到一点点事就像天塌下来似的。”

“那你们说怎么办?”柏少华好笑道,“我听你们的。”

老人们:“……”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喽,你们爱怎样怎样,我们可管不了。”陈叔苦笑说。

“是呀,现在的年轻人说不得。像我家那些孙子,说他们几句,他们能搬一大车的道理来反驳你。唉,说不过。”有老人摆摆手,摇头叹气。

也有老人性子直白,“少华,你怎么看?小苏不介意?”

“她呀,”柏少华轻笑,“她现在忙,顾不上,等想起来的时候估计都过年了。我认为你们应该以开明的眼光去看待这件事,况且小严不是找人清洗了吗?”

老人们:“……”

不提还好,一提便想起安保室的人描述的那种情形,更膈应了。

秦煌是被双方排除在外的人,全凭敏锐的触觉嗅出气氛的异常。他看看柏少华,又瞅瞅老人们的眼神和表情,心中多少猜到一些。

“我记得这村以前很少人来,如果你们当初能把地全部收购改建,估计就没有今天的麻烦了。”他放下一子,说,“客人来自五湖四海,习惯不同,目前只能互相迁就。”

“说到当初,当初真没想到有今天。”田叔略沮丧,“当时村里又山洪,又水灾的,外边根本没人敢进来。”

所以,看到一间间客栈开业,大家是抱着早晚要关闭的心态看着。

结果十多年过去了,不但没有倒闭,反而客人源源不断。

“证明我当初用来治水的投入没有白费,水库管理室的工作人员值得赞扬。”柏少华看着棋局漫不经心地说。

打从他住进云岭村,为了改善村子周边环境所投入的资金,绝不少于他在梅安市的各种开发项目。他不求人感激,但别人必须知道他的付出,少把他当冤大头。

更不喜欢自己家人成为公众眼里一个显眼的靶子。

陈叔等确实是老人精,听了他的话,不禁面面相觑,内心还有一小点的心虚。没错,当年治山洪、治水的一切费用全是他的,负责管理的也是他的人。

植树节的树苗,山林里除了小松鼠,其他小动物也是他带回来的。放心,没有破坏本地的生态平衡,他很谨慎地科学放养。

还有,挨骂的也是他家的人。

老实说,养生馆的人一直在坐享其成。

“少华,我们打算把茶亭围起来,想问问你的意见。”陈叔沉吟一会儿,说。

其他人听罢愣了一下,随后田叔也说:“围起来好,我本来想竖起一块牌子算了。不过你们看看,小苏钉的那块提示牌对这些年轻人一点作用都没有。”

可见是行不通的。

“我无所谓,你们拿主意吧。”柏少华态度一贯的温和,并不在意他们怎么搞。

“那就这么定了。”陈叔率先起身,“唉,这里太热,我还是回去吹空调的好。”

“哎哎,走走走。”

众老人赶紧随他离开,日正当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连厚重的亭子也挡不住那酷热高温的渗透。

“你们平时都这样打交道?”等他们走远,秦煌诧异地问。

柏少华微笑,悠然自得,“目前只有这一次,希望未来能一直保持。”

秦煌哈哈一笑,“这种生活也不错,天天跟一群老人精斗法,其乐无穷。”

“如果你小姨子不介意的话。”柏少华放下最后一枚棋子,笑言,“我赢了。”

一语双关,棋局和茶亭的事已经有了结果。

“现在说赢还太早。”秦煌收棋,“最后一盘才是关键。”三盘定输赢,目前是平手。

烈日当头,暑气逼人。

所幸两人身在莲湖的中央,沁人心脾的荷香,澄澈清凉的湖水,心静自然凉。

那群年轻人之前被晒得受不了,离开小广场,躲在旁边的树林底下遮荫纳凉。见老人们走了,可那两名中年男子还在下棋,不知要下到何年何月何日。

几人探头探脑,见其中有一个像是外国人,商量几句后便一起往亭子这边过来。

“嗨,你们好,”一名男生说着流利的英语,礼貌地冲两人微笑,“这亭子太漂亮了,我们想在这里拍几张照片,希望你们别介意。”

他说话的时候,其他人已指着湖里的荷花赞不绝口。

更有女生踩上石栏,蹲着身子,拽过触手可及的一枝荷花贴着自己的脸颊。手指在另一边脸庞比一个Y字,笑容灿烂地让友人拍照。

柏少华掠了一眼,态度温和,用标准的华语说:“我介意,外边有块牌子写着‘私人之地’,希望你们都识字。”

男生的笑容微僵,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其他同学互相推搡暗示,很快便安静下来。

“这人喜欢清静,你们也别介意。”秦煌好心替他解围,“傍晚的时候赏花更凉爽,在哪里都一样。”别来这里就行。

“啊,好,谢谢哈。”

男生感激地冲秦煌一笑,果断转身示意朋友们离开。主人家下逐客令,不是谁都有那种厚脸皮留下来的。

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你和苏苏不愧是一家人,说话都那么直接。”秦煌虽不认同,也没有多说。

毕竟柏少华才是主人家,他有权利这么做。

“在生活中做人坦白一些的好,”柏少华给两人倒满一杯茶,“这样活得舒坦。”

在生意场上长袖善舞,是成功人士的标准。

但在生活中,他和苏苏都是合则来不合则去的人,何必为难自己?更何况是当着他的面踩脏石栏,拽他家的荷花,不经他允许就拍照等行为,让他反感。

石栏是给人坐的,在不够凳子的情况下。

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深得人们的喜爱。在背地里爱摘不摘,他眼不见为净,不管。

当面摘荷花不惹他反感的,只有他孩子妈一人。

第820回

下午,地面暑气蒸腾。

在外边受了气,那群年轻人当然呆不住了,纷纷回到三合院的客房吹空调,吃冰冻西瓜和饮料解暑。

“那男的好跩,这不是旅游村吗?怎么好像很多限制似的,一点都不好玩。”

“就是,在国内还要看外国人的脸色,真特么烦。”

陈乐盘腿坐在一边,挑了一块西瓜边吃边说:“听我姐说他是海归,混血,但不是外国人。是这个村的村民,他老婆是华夏的。”

“你们女人最会坏事,引狼入室,抢占国内资源。”有男生怏怏道。

立马有女生怼他,“好酸哦!人家凭本事抢的,你为啥抢不着心里没点B数吗?”

被怼的男生满眼的鄙视,嘁,好男不跟女斗。

“不过他确实太跩了,听说那晚看见蛋蛋跟她老公办事的就是他老婆。”陈乐想了想,说,“我最近在村里打听了一下,好像很多人知道这回事,八成是她张扬出去的。”

村姑嘴碎,这么精彩的八卦新闻肯定大肆渲染博取关注,真是长舌妇一枚。

“老公?蛋蛋结婚了?”

“没有,蛋蛋一向这么喊她男朋友。”

“唉,幸亏她不在,如果知道那事被宣扬出去肯定又要哭个半死。哎,乐乐,那些人真的把监控删了?你亲眼看见的?”

陈乐愣了一下,“那倒没有,不过房东说删了,应该删了吧?”

“唔,这不好说。”有同学不看好。

“没关系,改天找个机会问问不就知道了?”陈乐对前景很乐观。

“怎么问?问谁呀?那个女的肯说真话?”

“谁让你去问女的?女人最小心眼了,问男的。”一个女生高冷哼了声,“反正那男的长得帅,我正好多看几眼,最好让他女人吃一肚子醋为蛋蛋报仇。”

“可他今天的态度并不友善……”

“因为是男生去问,不信明天换个女生试试。告诉你,老外对女生是很包容、很有耐心的。因为他们从小就受到这方面的教育,不像我国的吊丝……”

“嘿嘿嘿,别夸一边踩一边哈,做个有素质的女生才有人可爱。”

“嘁,谁稀罕你……”

那边在抬杠,陈乐这边和朋友商量如何才能博得那个男人的好感,如何让那女人生闷气。

众人YY那女人暴走的样子,不禁畅怀大笑。

“唉呀,活该蛋蛋倒霉,男友说什么就什么,想在哪儿做在哪儿做。自己一点主见都没有,出了事只会哭。”

“这不怪她,其实在外边做真的很刺激……”

几个女生一脸神秘地说着悄悄话,接着哄然大笑,根本不在乎男生有没听见。大家是玩得很熟的同学,无论男女,关于性这个话既感兴趣,又很随意。

假期嘛,本来就是各种花样吃喝玩乐。

“哎,你们试过在水里做吗?这个更刺激,尤其是这里的河特别干净……”有男生凑到自己女友身边,贱兮兮地建议。

“去你的。”

一阵阵嬉闹声传出,大学前两年的生活很轻松,可以做很多之前不敢做的事。

当然,在他们眼里这不叫糜烂,叫生活的各种新体验。

身边的师兄弟姐妹都是这么过的,自己随大流没什么不对。而特立独行,我行我素的人无论在哪儿都是一个靶子,举步维艰。

只有活在当下,好好珍惜眼前的时光才不辜负青春。

什么年纪做什么事,让自己将来不后悔。

……

而宁静的苏宅,苏杏、云非雪和小菱在旁边替婷玉护法。

筱曼静静地坐在瓦缸里,药水满到她的下巴。她白皙的额际两边青筋微凸,汗珠大滴大滴地往药水里掉。

婷玉每扎一针,她的身子便轻轻一抖,看似很痛。

看得苏杏感觉很不好,浑身跟着隐隐作痛。

后天晚上就到她了,她是最后一个,是婷玉的重点关注对象,光是想象她已经脚软。

一个多时辰后,婷玉吩咐小菱给筱曼拔针。

“曼曼,你的战五渣体质必须来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否则很难提高,你心中得有个数。”婷玉站在瓦缸边,神色平静地说。

经过几次灵力的透支,她的功力也在逐渐提升中,不必再回小屋休息。

助人如助己,这句话对她来说最实在。

筱曼仍泡在药水里,抬起头,双眸沉静。

“能彻底废掉吗?”

说实话,拥有战五渣体质的她不想要这个异能。

婷玉摇摇头,“有些可以废,有的废不了,看个人体质。你的体质很难废,也很难学到别的什么。”

和苏杏一样,也有些不一样。

她起码有两种逃命技能,战五渣体质对她影响不大。

“先别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苏杏安慰她,“大不了我送你去当神棍。”

筱曼噗哧地笑了,黯淡的心情稍微有些好转。

“话虽如此,你也不能过于放松。”婷玉说,“我希望你考虑注射药剂,如果失败,趁你体内的细胞组织被毁的瞬间,我可以帮你打通身上的经脉,让你学武更容易一些。”

筱曼微怔,“这样也可以?”

“不敢肯定,但可以试试。最坏的结果是你多吃一回苦头,它(异能)还在,你还是战五渣体质。”婷玉建议,“你好好考虑,十天之后告诉我答案。”

这十天之内,她要给苏杏来一次大保健(正经的)。

“大师啊大师,那我呢?”云非雪求知若渴,虽然被针过了,仍然需要某大师的指点。

婷玉被她这个称呼逗得嫣然一笑,“你不觉得最近力气比以前更大么?包括饭量。”

云非雪看看双手,努力想了想,随后恍然大悟,“好像是喔,难怪最近的伙食费贵了一半!”妹的,要吃破产了。

在场众人:“……”

好像谁都有份,就自己没有,小菱不依了,撒娇道:“姨母,那我呢?”

“你不用,”婷玉点点她小巧的鼻子,万般纵容,“你只要乖乖按我说的去练就够了。”

苏杏一把拉过女儿,“好了,别打扰你姨母休息。亭飞,你先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吧。”

“好。”

婷玉也不推托,把小菱叫过来边走边提点一些注意事项,剩下的由三个女人收拾。

每天傍晚,秦煌都在柏家门口的庭院与人聊天,等她出来,有时候进柏家的天井赏一下花。

那些昙花还有几个花苞,估计今年真能开三次。

他白天要么在村里与人下棋聊天,要么到昌叔家教孩子们练功,要么陪老娘上山砍柴、除草或者摘野菜、野果。

乡下日子,平淡而乏味,还有一种难得的安逸与舒适。

“我好想回村里住。”婷玉和他一起回家时,看着路边的菜地有感而发。

“等退休了我们一起回。”秦煌看着从树梢上飞过的鸟儿,心里泛起一丝向往。

“那要好久。”女人有点失落。

“是很久。”男人微微一笑,“到时候再回头看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正如儿时盼长大,长大了又恨时间跑得太快。快得让人猝不及防,恨不得重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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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1回

就快轮到苏杏做药疗,婷玉要休息一天。

她很喜欢山里的清静,茶亭不招待游客,所以她和秦煌打算在那里过一天清闲日子。

养生馆很高效,茶亭里的桌椅全部换成新的。并在茶亭的上山路口杵一道木牌坊,旁边挂一块云状的提示木板,上边写着:风雅之地,勿作不雅之事。

清晨,苏杏和柏少华上山跑步,途经茶亭,受秦家夫妇的邀请进去品了一会儿茶,聊了几句才下山。

婷玉自打回村就一直在忙碌,和秦煌不曾单独相处过,故而今天无人打扰。连戏曲团的人都没去,在另一边的半山腰排练,小染、小能和小宝在围观。

双胞胎和大宝,还有霍家的小孩找昌叔切磋去了,在羊群附近。

柏氏夫妻没有回家,穿着运动服直接绕到莲湖去了。

苏杏对明天的到来心存畏惧,要孩子爸陪她一边赏花,一边拉筋,说要苦中作乐。

对此,孩子爸是无奈的。

“怕就别做,我不介意你以后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保证上厕所都带着她,如果她不介意的话。

苏杏撇撇嘴角,“你们男人呀,最喜欢把女人哄在家里,等到她人老珠黄思想落后就说她跟不上你的步骤。没有共同话题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另找真爱。”

男人的真爱永远是十八、二十多岁的姑娘,水灵可爱。让外边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敢倒,是男人心中的渴望。

柏少华被她说得忍俊不禁,戳一下她的额头。

“妇人之心。”多疑。

“用不着否认,你敢说在大街上看到年轻漂亮的妹子一点想法都没有?”

面对质疑,柏少华唇边的笑意不止,目视前方并示意她向前看。

“你是指那种情况?”

诶?苏杏微怔,往前边一看。

嗬,莲湖广场那边有几位身材苗条的漂亮妹子面向莲湖,动作娴熟地做早操。

听那音乐,还有动作,她们是在做瑜珈。

瑜珈服是上紧下松,妹子们上身仅着半截吊带背心,肤色雪白,很是性感。有蓝色、青色,还有淡紫色等,色彩清新淡雅,旁人看得很顺眼,很舒适。

下半身均穿一条宽松的五分裤,布料软滑有弹性。无论做什么动作皆能轻而易举,毫无束缚感。

心无旁骛的妹子们一个个青春靓丽,身材健康饱满。其中一个胸前伟大,一举一动甚是招人注目。

在一边围观的有游客,也有乡民,冲她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有人一笑而过,有人酸,也有人羡慕,还有一些猥琐、下流的目光在女孩们的身上流连。

“怎么全围在这儿?没见过别人练瑜珈?”苏杏左右看看,出声驱散人群。

这么做不是为了练瑜珈的妹子,而是为自己。凉亭同样在别人的围观范围内,不把人驱散她坐不安稳。

避开?没必要。

早上的空气清爽清新,她就想到凉亭坐一坐,不愿为了某些人和事轻易改变主意。

人散了,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妹子们的注意。

那个身穿淡紫背心的姑娘看见他们,忙跑过来连声道歉:“不好意思,能借个地方给我们晨练吗?其他地方不如这里平坦干净。很快的,再过半个小时就好。”

苏杏点点头,“你们练吧。”

她之前也在村里挑地方练,渐渐地村里人多了,便在苏宅的院子里做。

所以,这些姑娘的作风她不大认同,也不排斥。

得到主人家允许,紫衣姑娘感激地向两人道了谢,笑笑地跑回位置继续。

“唉,青春真好。”

看着姑娘们继续,苏杏一边羡慕着,和柏少华走进湖中的亭子。

“你才多大,还嫩着呢。”他安慰她。

孩子妈蹙眉,“你这话我听着怪怪的。”有一种又被调.戏了的感觉。

孩子爸笑而不答,在亭子里踢着腿。

他的上衣宽松且长,五分长的运动裤中,一双大长腿肌肉结实,矫健有力。双手互握捏得格格格地响,然后面向他的孩子妈,微笑道:

“来吧,不是要拉筋吗?”

苏杏眼睛眨了眨,看看他骨节分明的双手,咽了咽口水:

“下手别太狠,我怕疼。”

孩子爸冲她点一下头,目光特温柔地承诺,“我尽量。”

于是一分钟之后,莲湖中的亭子里传出女人呀呀呀的一阵呼痛声,接着是一句恼羞成怒的娇斥:

“踹你下边!”

唔?!下边?

小广场的音乐悠扬轻缓,盖不住对方的声音。姑娘们闻声,齐刷刷地往那边看去。

只见略远的凉亭里,一男一女,在一刚一柔地过着招。

男子站姿如松,双手牢牢抓住女人纤细的手腕,见她轻巧跃起一脚踹来。他侧身躲过,抬起小腿把她的脚抵在石柱边,两人呈壁咚的姿势。

“你这样我还怎么玩?”运动服姑娘不服气。

男的:“……”

她不能在人前使用异能,普通的速度根本不及他的快。动作完全被封锁,就算她身躯软如蛇也溜不掉。

女人就是这样,打不过就耍赖。

美色当前,男人吻她一下才无奈地放开,退开两步,摊开双手示意她继续。

苏杏本想一鼓作气缠住他的身躯撒野。

可是,当她的目光无意中瞄到,小广场那边的姑娘们已停下晨练眼巴巴地看过来,顿时没了兴趣。

“不玩了。”她意兴阑珊,“回家练。”

柏少华莫名其妙,往身后掠了一眼。

那群姑娘心虚,马上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吆喝:“好了,休息一阵收拾东西回去。”

柏少华不再看身后,拉住她说:“小小一个院子,你一转身就逛完了。”这样练有什么意思?

现在是假期,到处都有人,尤其是孩子。

想了想,他用手机给家里的小力士发出一道命令:“把船开过来。”

“游湖吗?”也好。

正好这身衣服方便玩,苏杏瘫坐在石栏,背靠圆柱子如是想道。

夫妻俩在亭子里闲聊,小广场这边的姑娘们时不时往这边偷看两眼。

“哎,乐乐,你的计划好像不行,人家瞄都不瞄咱们一眼。”有姑娘瞅一眼凉亭那边,酸溜溜地说。

本来想让那女人吃醋的,结果自己先吃上了。

陈乐,也就是淡紫衣姑娘,嘴硬地说:“你怎么知道人家不瞄,没有男人能拒绝花花的胸。”摸不着也会看几眼过过瘾。

“其实他老婆长得不错,身材又好。”有姑娘说着大实话,“两人简直配一脸。”

这是一个喜欢看帅哥美女完美组合的妹子。

“那又怎样,结婚十几年,就算她是仙女也没感觉了。”花花姑娘不服,挺挺胸,“有这个才能永恒。”

众姑娘一脸腻歪地别开脸,不想跟她说话。

“哎哎,你们看,那是什么?”有人低声喊。

众人起身往湖里望去,只见一艘小木船像安装了小马达,速度飞快,“呼啦”地在河面扬起一片片水花。

由远而近,直接驶入一片青荷中。

只见荷叶一阵晃动,接着,凉亭里的那对夫妇翻出石栏,跳入莲湖。一阵轻微响动后,晃动的大圆叶子静止了,刚才那两人已不见踪影。

“算了,我们走吧,好晒。”

“走了走了。”

出来引.诱别人家的男人展显自己的青春魅力,结果人家瞄都不瞄,还跟媳妇开船浪漫去了,有点尴尬。

“乐乐,还问蛋蛋的事吗?”

“问什么问,不是说删了吗?又不是我拍的。”陈乐不耐。

蛋蛋被男友的一杯奶茶和甜言蜜语哄得到处啪,在城里啪,在农家乐啪,还在夜里坐火车时啪。说不定早被人拍过N次片了,只是当事人不知道罢了。

有得必有失,夜路走多了遇见鬼,很正常。

第822回

不是每一个计划都能顺利完成的。

暑假期间,云岭村外的各个旅游村几乎爆满,人头攒动。别说客人有怨言,就连本地人也开始不满,碍于现实环境不得不妥协。

梅村各村的年轻人很有想法,每逢假期在家呆几天就结伴出游。

乡下的老人尝过穷困潦倒的滋味,知道儿女赚钱不易舍不得花钱,又厌烦村里的热闹,因此结伴进云岭村消暑。

进了云岭村,老人们惊喜地发现白姨回来了,她那位女神医儿媳也回来了。

这下好了,天天有人去青砖大屋闲坐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各自身上的多年隐疾。

给人看病也是正经事,婷玉并未因为度假而把病人拒之门外,带着小菱、小宝和一名霍家子弟每天在自家院子给乡亲们义诊。

不收诊金,如果家里有药材,还在院里煎了药给大家喝。

煎药的功夫,弟子们也必须熟识。

如果家里没有合适的药材,她开一张药方让病人自己到外边的药房买。

这个钱得病人自己掏,她不负责。习惯照旧,用毛笔写的药方。

对婷玉来说,病人要理,苏杏的体质更重要。

终于,在义诊的第三天病人少了很多。

她松了一口气,对外宣称这段时间没空看病,准备当晚给苏杏来一顿超级“马杀鸡”。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养生馆里新进的一名老人突然犯病,奄奄一息,医护人员心急火燎地跑来请她救急。

这一去又耗费一天时间,病人没能抢救过来,走了。

婷玉从医院回来,和过来探听消息的邻居们说:“……不是急病,也不是医院哪方面出错。病人之前在外边心力交瘁,进村之后过两天舒坦日子便走了。”

享年79岁,临走前不曾受苦。家属今天到了,明天把人接走。

朱大叔等人和白姨均在院子里,听罢深有感触,唏嘘不已。

“要不这几天你住我家算了,好好休息几天。”苏杏见她天天那么忙,忍不住说。

“是呀是呀,如果有人上门求诊,不是急病的话我给你推了。”白姨正有此意。

“你家我家有什么区别?”婷玉对苏杏说,“大家都知道你我的关系,在家找不着,肯定到你家去找。”

“要不这样,今晚我进山里搭一间木屋,明天起咱俩在山里住算了。”秦煌想了一个办法,“虽然有点简陋,胜在清静。”住习惯了就好。

“好啊好啊!爸,我们帮你。”这么好玩的事,哪儿少得了大宝小宝。

“走吧。”说走就走,秦煌叮嘱老娘和媳妇,“今晚不用等门,你们早点歇息。”

“喂喂……”

婷玉没想到他说真的,正欲追出去,被白姨扯回来,“算了算了,让他们去吧。”正好让儿子教教孙儿们的野外生存之道。

不仅大宝、小宝,其他小孩都去了,包括柏家的双胞胎和小染,还有四只汪。

可以想见,今晚的山上热闹极了。

晚上,婷玉在送苏杏回家的路上说着明天的打算。

“要不这样,苏苏,明天我们在曼曼家泡药浴,在她家不会有人打扰。”

“你先歇几天,不急。”苏杏自然不肯,“欲速则不达,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心浮气躁。听姐夫的,上山静一静。”

“我这不是着急吗?”婷玉有点沮丧,“我这次回来主要是帮你提升,其他的可以挪一挪。”

但是病人的病情挪不了,一连多天都是这样。一拖再拖,她难免着急上火。

苏杏知道她心烦:

“你急有什么用?就算我提高了又怎样?现在敢用吗?反而曼曼的情况令人堪忧,她最近好像没出过门,估计心里矛盾着。婷玉,不如你明天去看看?”

说起筱曼,婷玉迟疑一下,“也好,先把她的事解决掉,省得她在家当缩头乌龟。”

最近太忙,差点把她忘了。这小辣椒平时嘴很凶,提起异能的事比苏杏还要胆小。婷玉和柏少华是一样的想法,有筱曼跟在苏杏身边能多一重安全保障。

所以,这人的战五渣体质必须改善,至少不能拖苏杏的后腿。

既然有了决定,婷玉说做就做。把苏杏送进家门,她回家跟婆婆说了一声之后连夜赶去筱曼家。

她不累,只是最近事多繁忙,原本计划好的事无法如期完成有点心累罢了。

如今心事已解,斗志满满。

她的突然造访,吓了筱曼一大跳,“不是说好十天吗?现在才八天。”

婷玉无奈叹气,劝道:“八天跟十天有区别吗?听我的,早死晚死都要挨那么一刀,不如趁早,免得又节外生枝。”

筱曼:“……”

……

可能要下雨了,最近的天气十分闷热,连晚上也一样。

严华华和七岁的小闺女吃过晚饭,开着电瓶车出去逛商场。

不料,在她们回来的路上,车居然没电了。幸亏已经回到村口的松溪桥头,否则娘俩得一路哭着回来。

萧豆豆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头上扎着俏皮的双丸子头,走路一蹦一跳。

她还是一个五讲四美的好学生,发现地上有垃圾会马上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老师为此表扬她很多次。

今晚也不例外,亲妈在后边一边推车一边谈电话,她在桥上一路小跑。蹬蹬蹬地把亲妈甩得老远,到达桥头时,透过路灯的灯光发现河岸边有垃圾。

除此之外,她还听到桥底下有一些古怪的喘息声。

小姑娘很好奇,于是蹑手蹑脚地离开桥头,悄咪咪地弯腰往桥底那边探头一看——

“走了吗?”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声。

“嘘,应该走了。”一个音色暗哑的男声,“别出声,我们继续……”

“豆豆,你在看什么?”

桥上蓦然响起一个女声,吓得桥底的两人慌忙抱紧,不小心弄出一点响声。

这时,萧豆豆直起腰看向妈妈,手指着桥底方向,“妈咪,这里有位哥哥和姐姐脱衣服打架。”

推车站在桥头的严华华听罢一愣,旋即醒悟过来,一阵气血涌向脑门。

把手中的车子用力往前一推,随手扔开任它摔倒。

她跑过来一把捂住小闺女的眼睛,怒气冲冲地往桥底下一看,果然有一对裸.身男女正神色惊惶地瞪过来。

看见她来,那对男女迅速卟嗵地沉入水中,不让她看见脸。

严华华简直快气疯了,“你们是哪个店的?!到底知不知道廉耻?!”

太过分了!生生污了她闺女的眼睛。

第823回

第二天,苏杏在回苏宅的途中,碰到气呼呼的严华华。

“苏苏,帮我查查昨晚村头的监控可以吗?大概九点左右,一男一女到桥头洗澡……”吧啦吧啦,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昨晚她没看清对方的长相,要顾及小闺女的心灵健康,不等那对男女浮出水面便匆匆回家。

过后回头推车时,那对男女已经不在了。

对方是哪一家客栈的人,她心中有数,但要真凭实据才行。养生馆是一个大单位,上回山里那次人家已经很不满意,今回她不敢去,只好过来找苏杏。

苏杏对昨晚的事一无所知,听说又有人乱来,无语得很,打电话给少君让他帮忙查查。

“太过分了!你说那些人读什么书,索性出来卖片好了,花那么多钱干嘛?”想起昨晚闺女看个正着,严华华气得不打一处来。

苏杏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敷衍两句,“好了,别生气了,等少君查到我再告诉你。”

严华华本想跟她发发牢牢骚,一想到女儿独自在家又不放心。

“那谢谢了。”

从茶室经过的时候,恰好素馨出来看见,她笑脸迎过来。

“华姐,一大早的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昨晚在桥头搞事的一对狗男女,发.情不去开房跑到松溪桥乱搞。脏了村里的水,还脏了人家的眼。呸,还大学生,我村里的狗都比他们有素质。”

严华华指桑骂槐冲素馨发了一通火,气冲冲地回家了。

泼妇骂街这等事她一向不屑做,但儿女是她的逆鳞,实在憋不住。

素馨无端端挨了一顿喷,开始有点莫名其妙,直到听见大学生三个字才神色微变。

严华华的话很难听,幸亏是刚刚开店门,暂时没什么客人听见。

她吩咐员工们打扫卫生,然后匆忙上楼把亲妹子从床上挖起来,质问昨晚是不是又有朋友在村里乱搞。

“什么乱搞,”亲妹子的起床气不小,“情到浓时自然而然发生,又不是白天,你们到底介意什么?你们是神仙没有七情六欲的吗?不能互相体谅一下?”

“这里是农村,你们不能入乡随俗还有理了?”素馨气结,“到处是监控,就不怕又被拍到?”

“安啦,他们很小心的,除非桥底有摄像头。”陈乐困顿地摆摆手,“在河里洗个澡而已,不至于把他们浸猪笼挂大头报吧?况且他们已经走了,还想怎样?”

说完,她倒回床上继续熟睡。

现下的年轻人喜欢刺激,有人挑战法律钻空子,也有人喜欢挑战传统、挑战各地民众的神经线。

自家妹子不会这么做,但肯定是帮凶,而且不会听姐姐的话。

素馨拿陈乐没辙,在客厅走来走去,琢磨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

而屋后边的严家,严华华接到苏杏的电话,确定昨晚的两人是从三合院大门出去的。是不是客人要靠严华华查自己的客房资料,休闲居这边无权干涉。

为了证明是素馨家的人,严华华又去找苏杏恳求要看看监控。反正她无论如何要找出那两个人好好羞辱一顿,让他们不敢再来云岭村。

苏杏征询过柏少君的意见,得到他的同意才让严华华自己去休闲居的三楼。

她没空,改编末世的那个剧组忽然打电话来,和她讨论个别人物在面临绝境时产生的一些心理变化。

其实,这个剧组拍的续集和她已经没关系。

因为改动太多,苏杏抗议无效索性全权交给他们,让自己完全脱离其中。

今早居然打电话给她,有点意外。

“……到底是原作者的看法比较中肯,今季开拍收看率不理想,看来以后还要麻烦你。”对方笑呵呵地说。

此人不是熟人,说是新来的副导,用的正是原副导的手机号和她联系。

苏杏笑了笑,“别这么说,我这外行人的想法早过时了。仅供参考还行,实际操作得你们自己看着办。”

“您谦虚了,比如前两季政府想方设法捕捉异能者那段,特别符合实际。仔细想想,其实不仅仅是我国,外国也一样……”

对方正欲侃侃而谈,苏杏心里却咯噔一下。

“哎,等等,政府那段?那不是我想的,是一名忠实粉丝给剧组那边发信息提供的资料。”她澄清说。

“诶?不是你吗?”对方很诧异。

“当然不是,我只懂心理描述,国际形势、政策什么的我一窍不通。”苏杏心里砰砰跳着,一边镇静地说,“当时导演觉得这一段好,我怕将来被说抄袭他人创意,让导演留底,不信你找他问问。”

“哦?他说是你。”

“我可不敢贪这份功劳,那人当时说不要报酬,可这人心最容易变,所以我也留了底……”语气不紧不慢,详述当年的情形。

等结束通话,她已身心冰凉,身上连冷汗都没一滴。

对方表现得很正常,似乎是无意中提起这件事,但她听得出对方的话里有着试探的成分。

不知他是谁,是政府的人,还是来自重生者的试探?

又不能打电话给剧组,那样会证明她心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她想了想,觉得找柏少华的人去打探比较妥当,说不定能逮到重生者。老卓那边全是普通人,容易出事,她不敢冒险。

打定主意,苏杏匆匆离开苏宅的院子。

刚掩上院门,严华华又来了。

“啊?你想让我找素馨谈谈?”苏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是你房客,你又是目击者,为什么要我去跟她谈?”

“那两个人是她妹的同学,昨晚跑了。始作俑者不在,难道要我找她们姐妹晦气?我一个单亲妈妈的话,她们肯听才怪。你认识她们老板,说话有分量。”

这话乍然一听,没什么毛病。

苏杏急于找柏少华商量事,没有闲功夫跟严华华磨牙,“改天吧,我现在有事。”

那就是答应了。

严华华不拦她,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始作俑者不在,她不能拿素馨姐妹出气。

茶室的老板是赵帅,赵帅是赖正辉的朋友。素馨是赵帅什么人,她大致能猜到一些。

如果骂素馨,等于得罪赵帅,并且让赖正辉难做。

所以,这个丑人只能让苏杏来做。

因为苏杏是赵帅的朋友,多少有几分面子。素馨的妹子伶牙利齿,不是能轻易说服的人。

一旦两人起了冲突,柏少华和那亭飞岂肯罢休?必然为苏杏出头。

到那时候,保证素馨妹子吃不完兜着走。等于给自己出了一口气,还不用得罪人。

一举两得……不,三得?

随便吧,只要给那些犯贱的人一个教训,怎样都行。

严华华深深吐出一口郁气,调整心情,恢复往日的气定神闲回了家。

第824回

柏少华不是天天在家的,即便秦煌这位武官就在村里。

苏杏回到家进入书房时,小力士告诉她:“主人正在总部开会,夫人有事请留言。”它会转达主人的智脑,让他直接阅读她的留言,并且不会影响他人。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在不方便电话沟通又见不着人的情况下,两人都是采用这种方式联络。

她不曾想过要到总部瞧瞧,除非有事,比如体检什么的。

他不曾主动提出带她到总部逛逛,也不排斥她跟着儿女偶尔走一趟,注意安全就好。

两人自成默契,夫妻关系一向和睦。

苏杏给他留言之后,很快便收到一个字的回复:好。

他知道就好。

苏杏心中略宽,索性窝在他的椅子里转了几圈。

不经意间想起严华华的委托,思前想后,她直接给赵帅打电话说明此事。

找素馨没有用,上次被自己撞见才隔了多久?故态复萌,意味着素馨的话不起作用,或者她根本不当一回事。

嗐,谁知道呢。

既然无效,她和素馨又不是很熟,以后也不打算熟。与之说话要拐弯抹角半天回不到正题,不如直接找对方的上司。

至于素馨和赵帅之间的关系,对方不说,苏杏就当不知道。

别人家的闲事,她一个外人管不着。

……

中午,三合院的三楼,陈乐终于起床吃过午饭,再梳妆打扮准备出门与同学们会合。

自从闯祸之后,同学们全跑到梅林村订了客房。本地客栈蛮多的,抢订两间房不容易也不算难事。

她走出客厅,意外地发现姐姐坐在客厅。

“乐乐,去哪儿?”

“出去玩,今晚不知道回不回来,你不用等我吃饭。”陈乐说着,拎起包就想走。

“等等,”素馨叫住她,态度平静,“先坐下,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啊?一本正经的。”陈乐疑惑地在她面前坐下,“给你十分钟,我约了人。”

“约了那些同学?”

“是呀!怎么了?”

素馨静默一阵,随后说:“你跟他们来往我不反对,不过赵帅说了,不许你再把同学接进村。”

陈乐一听,炸毛了。

“靠!凭什么?就因为昨晚那件事?谁投诉?住村尾那个还是包租婆?”

刚才同学们还在和她商量,说外边的客房太简陋,不及这间套房住得舒服,打算等半夜的时候一群人悄悄返回云岭村。

村里这么多客人,各自换一个发型和衣服,有谁认得出他们?

“你甭管谁投诉,就凭这房子是他的,他有权利做任何决定。”素馨坚定说完,态度一转,开始苦劝妹子,“乐乐,不是我说,你同学确实太不知检点。”

“什么检不检点,”陈乐生气了,把包包扔一边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诶?这套房和茶店他不是送给你的吗?”

“谁说的。”素馨嗔了她一眼,“我只是帮他看店。”

见姐姐一副知足常乐的态度,陈乐简直败给她了。

“天哪!你不觉得很失败吗?跟了他那么多年连套房子都没捞着,还成了小三,你真的是……”不知如何说她才好。

“不能这么算。”素馨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一笑,“至少妈的病有钱治,能供你读大学。”

托他的福,自己还能攒点小钱,不敢奢求太多。

“他大把钱,送你一套农村的房子很过分吗?”陈乐替姐姐抱屈,“如果房子是你的,今天会有这么多事?嘁,村里一群老外,我不信他们有多规矩。”

外国人是出了名的开放,尤其喜欢在大自然中做.爱做的事。

就像那天在小广场练瑜珈,大家亲眼看见休闲居的那对夫妇在凉亭里打情骂俏,怎么没人说他们?

说到底是欺软怕硬,只敢欺负外地人。

“不管你怎么说,”素馨自知辩不过妹子,淡定地说,“总之赵帅发了话,说村里的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再出乱子,以后我何去何从悉听尊便,他不管。”

这是拿姐的未来要胁她,陈乐气结,但又很无奈。

谁让自己姐姐是扶不上墙的阿斗?是圆是扁任凭外人拿捏。

“对了,你不是说赵帅跟村尾那个女人很熟吗?她男人好像蛮有财的,不如你去跟她结交。争取他们的支持把你扶正,赵帅的父母就没有借口反对了。”

素馨听罢一笑,“行了,你去玩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姐姐油盐不进,陈乐还能怎么办?出门找乐子去。

看着妹妹沮丧离去,素馨心中无奈。

妹妹太年轻,不懂社会的残酷。生活富足的人,怎可能看得起她们这种升斗小民?

就连赵帅对她的好,也是带着大爷恩赏小主的姿态,何曾以平等的目光看待过她?

求她们的支持,等于自取其辱。

正如今天,赵帅在电话里温柔地告诉她:

“我那朋友当年连京城大将的儿子都敢打脸,更别说你们姐妹,少惹她。那里安全我才把你弄进去,既然村人保守,让你.妹注意影响,别把外边的歪风邪气带进村。”

“那间老人院里住的人非富则贵,我一个都得罪不起,别搞得大家不高兴。”

赵帅人挺好的,接到投诉并不怪她,但话里的冷漠她也听得出来。

她不怨什么,做人要知足,不该肖想的东西最好趁早死心。

……

一连几天,茶室那边毫无动静,令严华华疑惑不解。

终于,在一天上午,她按捺不住去了苏宅,问苏杏有没跟素馨谈过。

“我让赵帅跟她谈,怎么,你又碰见那些事了?”苏杏无比惊讶,不会吧?那也太倒霉了。

“没有,”严华华讪然而笑,“只不过见她们没事人似的,以为你还没说。唉,我是怕孩子看见不该见的。村里这么多孩子,碰见那种事心里不定怎么想。”

想起自己闺女碰见那一幕,罪魁祸首却一点事都没有,她心里超郁闷。

苏杏不知道她的心思,笑了笑,“放心吧,我说过了。赵帅好歹是老板,有他出面,她们姐妹不敢不听。”

“那就好,谢了啊。”

严华华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告辞回家。走出苏宅院门,脸上的笑意渐褪。

不甘心轻易放过,却又无可奈何。

不怕,来日方长,将来肯定有机会逮住姓陈的把柄,好好治她一顿。

呵呵,老板?分明是金屋藏娇的老相好。

严华华的内心深处泛起一丝嘲讽。

亏苏苏还是三个孩子的妈,三十多岁了,一副傻白甜的单纯性子从来没变过。

少华真是把她宠得不食人间烟火,十几年如一日,难为他和她还有共同话题。

或许,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唉……

第825回

看着素馨一如既往的温婉娴静,陈乐一贯的无忧无虑出去玩耍或者窝在家里。

让严华华的眼睛好像进了沙子,扎眼得很。

后来,她无意中得知陈乐有同学住在余岚家的梅林客栈,心生一计,出去找到一户熟悉的人家聊天。

在闲谈中,她有意无意地提起那群学生在云岭村做过的事。

“……没皮没脸的,你们让村里人注意点,别让他们在玉米地、芭蕉林乱来,脏死了。我村有个喝茶的地方被他们搞得没人敢坐,不得不把里边的东西全部换掉……”

她说的可是实话,提醒大家是一片好心,不怕那些年轻人知道。

当然,能不让他们知道最好。

由于她的提醒,舆论起,那些学生很快便察觉自己受到当地人的排斥。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用奇怪的目光看他们。

最重要的是,他们中的小情侣甭想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因为每到一个地方总有老人出现在旁边,虎着脸,时不时横他们一眼,那表情忒恐怖。

出来旅游是图开心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很快,那些学生离开当地去了别的地方。

“这样还搞什么农家乐,活该倒闭。”

陈乐没走,在店里和服务生们替自己同学抱不平。

严华华偶尔路过,见她年纪轻轻的已有一副怨妇相,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不过,外边的舆论一直不曾平息。

有些人听风便是雨,老觉得自家菜地像被人压过,特恶心。还有人说前阵子看见两名男女去土地公庙,那边平时没人去,风景幽雅僻静,不知是否遭到祸害。

其他地方可以忍,唯独庙宇受人亵渎不能忍,村民们针对这件事骂了好长一段时间。

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云岭村民的耳朵里。

“唉,村是好村,就是人多了点。”风水树下,几个养生馆的老人坐在一边聊天。

“是呀,若能把村里的客栈全部迁出去,那就清静多了。”

“诶,我也是这么想的。昨天跟少华提过一下,他说他家的休闲居迁出去没问题。”

“可我觉得休闲居不迁也无所谓,他们家的饭做得好吃,客人安安静静的,很有素质的一群人。”

无论是国内国外的,男的女的,连小孩子都很乖。

“是呀,小雪家的点心我也舍不得。她家的客人多半是年轻人,活泼友爱,留在村里能添一些人气。”

村里总共三家客栈,有两家舍不得,那么剩下另外一家。

“唉,小严是个好的,只是……”

只是她家的客人杂了一些,素质参差不齐成天搞事。

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养着两个孩子,不容易,光让她迁出去好像在欺负人。

唉,老人们不约而同地长叹……

他们说这些话不避人,有路过的游人正是三合院的常客,跑回三合院讲给严华华听。

严华华听罢,开心几天的心情再次一落千丈。

后来,她找赖正辉帮忙在养生馆打听一下,是否要客栈迁移。

“我打听过了,没有的事,你别听外边胡说八道。”赖正辉安慰她,“就算要迁,他们给的赔偿款肯定不少,怕什么?”

严华华苦涩地笑了笑。

她当然怕,外边竞争激烈,如果没有云岭村的好环境,她的客栈能不能支撑还是一个问题。

如果她是单身,走到哪里都不怕,问题是她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梧桐那边她是死活不敢去的,在别的地方她一点优势都没有。

若被踢出云岭村,那笔款子既要买房子,还要支撑孩子的教育。

国内消费日渐高涨,不知道够不够花。

唉,让人惆怅。

……

在严华华惶惶不可终日时,柏家人可忙了。

夜里,柏少华独自在书房里看着一份资料。

孩子妈前阵子交代他查的,想知道那个副导是什么来路。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敏锐。打电话的人是借了副导的名头,也不是重生者那边的人。

亭飞从国外带回一个异能改造怪物,秦煌从国外带回一份与人体改造有关的试验资料。

从中发现赞助的不仅有数位显赫一时的资本家,还有几个国家参与其中。

于是,华夏有相关部门的负责人,立刻提议国内应尽早追上其他国家的步伐,呼吁国内的异能者前来接受检测进行试验。

这一切是有报酬的,如果异能者不来,国家必须使用雷霆手段将之强行制服。没办法,改善基因,提高国民身体素质是首要大事。

不过,这个想法一出来便遭到强烈反对。

有人认为异能者是国家的宝贝,每少一个都是国家的重大损失。将他们逮去做试验等于杀鸡取卵,挥刀自宫。

情报部门的人拿出一份资料,声明早有人预测到今天这种局面。

那个人,正是国内最热门末世电影的原作者。

“……她把那个阶段称为异能者的黑暗时代,正是这个阶段让异能者们仇视普通人类。并在末世时期痛下杀手,将普通人进行种族灭绝……”

没有人能够阻止黑暗时代的来临,若能预知,或许能避免很多悲剧。

于是,这位原作者再一次成为重点关注与试探的对象。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小心翼翼地试探,直接在半夜里把人接走“喝茶”,多省事。

令人无奈的是,她的好友圈太牛叉,简单说两个吧。

如亭飞不再是潜在威胁,基因显示她是华夏人。

她的暴戾在秦煌的引导之下变得平和无害,并竭力为国家培养人才。

柏少华的基因与国外那位小天才最接近,与华夏姑娘生育的三个孩子中有两个明显是天赋异禀,将来必能成为国家栋梁。

左青龙,右白虎,不好惹。关键是,她自身也是一名学术天才。

全家都是优秀人才(平庸的妈宝孩被无视了),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动不得。

既然暂时无害,先不必理会。

柏少华把资料绞碎在垃圾筒里,继续他的工作。

孩子妈被小巫女拎走了,说要在晚上对她进行改造。

假期还剩下半个月,把那小巫女急个半死,声称这半个月内哪怕是天皇老子病了也不许打扰她,谁来都不好使。

为此,她在苏宅的围墙外撒了药。一碰即倒那种,务必让求医者没有时间开口。

在别的地方均有利弊,故而选择苏宅。

院里有筱曼、云非雪轮流看守,女儿小菱当助手。院墙上,有几架微型无人机严密监控外边的动静。

光明正大的防护,把苏宅围得水泄不通,让暗中的眼睛无话可说。

第826回

厌武是种病,除非家破人亡才能治好的那一种。

像苏杏这种家庭幸福美满的人,老公、孩子和朋友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她强,拿别人的优点刺激她的羞耻心几乎不可能。

对她而言,每个人各有优点。不服来辩,用古文。

婷玉知道她这一点,所以,今回助她提升的主要是第六感,超感官知觉,即预知能力。这是许愿图的能力,原本可以赋予给苏杏的,由于外族血统造成缺失。

婷玉的目的就是唤醒这种能力,成不成两说。

既然苏杏的技能是逃命,那就逃得彻底一些。

这个提升过程略复杂,扎针、泡药浴的酸爽不提也罢。婷玉和苏杏共同进入许愿图,先让玉璧与之融汇,再把小菱拖进去吸纳巫力,令她将来进展更快。

小宝是男孩,坐在屋里被亲妈将灵识拖进去。他的资质有限,能吸收多少要看自己的造化。

俩小虽是族人,却与许愿图没有太多关系,只呆一天就出来了。

婷玉封了俩小这段记忆,仅留下巫力,然后全心全意地和苏杏挖掘新技能。

两人练功期间,秦煌把自家的菜地翻整一遍,和老娘一起种菜。要么训练大宝和其他孩子,让老娘一日三餐做好吃的,给孩子们添加营养。

给亲妈找点事做,以免她老是念叨儿媳帮苏杏练功咋辣么烦,要这么长时间。

而柏少华,他的生活轨迹不变。

和老婆一日不见,不见就不见,对他影响不大,该干嘛干嘛。

直到有一天,他出去开了几天会回来,发现她还是不在家,突然感觉好久不见。明知对方就在隔壁没有危险,依旧忍不住拔通闺女的电话。

“你妈还活着吗?叫她过来听电话,我有事问她。”

小菱:“……爸,妈和姨母还在闭关。”亲爹是明知故问吗?妈和姨母连水都不曾喝一口。

“你姨母没说什么时候出来?”他眉头轻皱,“看好你.妈,别像上回那样走火入魔。”

小菱:“……”

上回是哪回?她怎么不记得有走火入魔这回事?

当然,她理解亲爹的担心,把亲妈的情况细细讲一遍给他听,直到他勉强放心。

小野和大宝他们在练功,小儿子和小能也在练,不过练一会就满山撒欢儿。有昌叔和小野看着,他这当爹的很省心,洗个澡换上家常服,挽袖准备晚餐。

这时,他接到休闲居打来的内线电话:“少华,大表哥、大表姐来了,有事找你们。”

“好,知道了。”

他拿开围裙,今天的晚餐就在餐厅解决。

大表哥柏少卿和妻儿一起来的,还有大表姐柏少媛,一家人过来度假顺便走亲戚。

除了度假,他们还有一件事要转告柏少华或者苏杏。

“姑姑病了,想让你和苏苏带孩子到国外去探望她。”柏少卿说。

表嫂丁瑶看着少华,说:“姑姑的本意是让苏苏和孩子们去,让我们瞒着你,怕你反对。”

柏少媛劝他:“我爸觉得应该告诉你,让你们自己决定。少华,你们去一趟吧,她终究是你母亲。”

“我知道,”柏少华淡然一笑,“这事我自有安排,你们放心。”

他和别人家的孝子贤孙不同,听说母亲生病显得很淡定,既不着急更不焦虑。

柏家兄妹见状也不好多劝,柏少媛左右看看,奇怪地说:“苏苏呢?我见她家的门锁着,叫也没人应,出远门了?“

“差不多……”

为防意外,柏少华如实告诉他们,并叮嘱众人平时离苏宅远点,别靠太近。

因为小巫女撒药的时候,忘了把解药留出来。一旦中招,等醒来的时候,这个假期已经没了。

至于亲妈那边,柏少华确实另有打算。

大哥威尔死了一个孙儿,亲妈也死了,这口气忍不了。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雇人去找柏少华的亲妈撒气。以她女儿一家人的性命要胁,让柏女士把儿媳或者孙儿哄出国。

他派人在柏女士面前花言巧语,并故意透露背后指使者是自己二弟,一再强调只想囚禁柏少华免得他再犯错。

听说儿子真的变成杀人狂,柏女士恨铁不成钢之余信以为真,答应配合。

余薇的行踪可以忽略,重生者一样可以无视,唯独那位老大哥的一言一行受到严密监控。

一有异动,柏少华第一时间已收到消息。

柏女士有再多不是,始终是他的亲妈。救是一定要救的,新的身份早已准备好。

亲妈不是说他那些兄弟人品很好吗?先受着,亲眼看看她对别人的信任有多可笑,尝尝孤立无援是什么滋味。

她身边已有异能者在潜伏,随时救人。

另外,柏少华让人悄悄向父亲透露风声。

老爵士知道之后一定会出手阻止,不然他有可能损失两名,或者三名功成名就的儿子。

游戏的规则一向由强者制定,以前是大哥他们,现在是他。

敌人不能早死,死了就没趣了。

这些事,柏少华不打算告诉苏杏。

不管父母承不承认她,有他承认就行,她不必为了讨好所谓的公婆而吃亏上当。

况且兄弟间的恩怨难免有死伤,他不想让她知道。

……

今年的暑假发生不少事情,除了茶室的一场小风波,从苏宅飘出来的阵阵药香,还有一件大喜事。

流浪大半年的容希回来了,他第一时间居然是向云非雪求婚。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云非雪居然接受了。

等苏杏和婷玉出关,接到的第一份礼物就是一大包喜糖和代表喜庆的点心。

“你爱他吗?”婷玉和苏杏异口同声地劝她冷静点,“冲动是魔鬼,小心误终身。”

筱曼看破不说破,和小菱、小宝在一边看戏,一边鸟悄地把点心瓜分了。

云非雪挠挠头,大咧咧地说:“哪有什么爱,扯证图个清静。”

她快四十了,大龄未婚一向是母亲间歇性抽风扯她去相亲的原因。她不想见那些歪瓜裂枣,更不考虑当别人后妈,难得有人肯舍身相救,她没有理由拒绝。

所以,她和容希结婚了,只登记,不摆酒。

容希依旧住在单身宿舍,云非雪继续住自己的窝,各顾各的。

她的父母不管这些,欢天喜地在家门口烧一串鞭炮喜庆一下,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和责任。

从此以后,各村的老姑娘全部嫁完了……呃,不,还有一个,在云岭村。

“啊嗤,啊啊嗤……”

不知为何,脊梁骨由下至上升起一股寒意,害得筱曼无端端打了三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有人想我了?”

不知道帅不帅,帅的话她就考虑嫁了。

第827回

时光飞逝,日新月异。

磕磕碰碰地,又一个四年过去了。

在这四年里,苏杏仅出过两趟任务,其他时候多半是在电脑或者手机上询问、交流。

佟师兄的导师方教授退休了,除非不得已,否则多半是佟师兄带队出行。他和苏杏、林师兄几个一向合得来,碰到感兴趣的事物总要给另外几人发信息。

林师兄是一钻进实验室就出不来的人,除非碰巧他在室外,到时一家大小去欣赏佟师兄挖出来的杰作。

苏杏也是超级宅,信息收到了,心血来潮才肯出去走一遭。

柏少华是老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出外周游四海。

每次一两个月,或者几个月不等,不敢在外逗留一两年这么潇洒,怕加深孩子妈的疑虑。

有几次是趁暑假期间出行,因为那段时间很多人回村,她有伴。

比如婷玉和白姨带着孩子归来,把苦逼的秦煌一个人扔在京里自生自灭。

还有,朱大叔和财叔的孩子们在三年前正式回到村里定居,在私人承办的科研室里进行水文地质方面的研究。

他们的媳妇跟着婆婆在各村到处逛,过了三年清闲日子。

最后闲不住了,纷纷在附近找活干。

这些人有的是科研职员,有的是管理高层,只要不嫌本地的工资低,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份称心的工作。

朱大叔的儿媳就在小学当了教师,她原本希望苏杏一起去的。

柏少华经常一出去至少几个月,大家觉得她一人在家会孤单寂寞,会胡思乱想。不如让她找一份工作融入社会大群体,既能发挥余热又能分散注意力。

虽是一番好意,苏杏还是拒绝了。

没办法,她对别人家的小孩何时耐心过?尤其是熊孩子。

未来的她教的是大学,教成年人省心很多。但这辈子她只是大学毕业,回不到那条线上。

无所谓,她乐得轻松做喜欢做的事。不必再受世俗影响,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当然,主要是时间自由。

这不,今年暑假她接到佟师兄和谢妙妙的信息,跑到大西北的一个历史文化古城看新出的古迹,顺便看展览。

随行的是儿子小染和小能,孩子爸终于当了一次包袱,被娘俩甩在村里自生自灭。

她是说走就走,即兴的,所以筱曼也被抛下了。

这姑娘的亲妈和继父过来探望,做女儿的她必须在家接待。无法外出,对苏杏的怨言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云掌柜有工作的,很少陪她出去疯。

小野、小菱十八岁了,踏入奋斗人生的初级阶段,没时间陪亲妈、小弟出游。不过,姐弟俩给两人派了大红包祝出行顺利,叮嘱两人痛快吃喝别省着。

姐弟俩懂事早,深受儿时的影响开始定期给母亲寄零花钱,让苏杏早早过上安逸的退休生活。

虽然她一向清闲,奈何双胞胎一直觉得她是没钱所以宅。

小弟在未成年之前的零花钱有亲爹负责,成年之后自给自足,连爹都不管了。兄姐更不用管,所以心安理得地把小弟求红包的卖萌表情无视了。

“大姐偏心,二哥也偏心。”

小染很不满地坐在副驾,双脚搭上中控台……结结实实地挨了亲妈一巴掌。

“坐好。”苏杏斥责,“万一撞车首先遭殃的就是你。”

小染放下脚,嗤笑道:“妈,对自己要有自信,实在没自信干脆让我开。”岔开话题是他的强项。

苏杏瞥他一眼,“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对你没有而已。”才十二岁的小毛孩居然妄想开车,想得美哦。

这孩子的身高已经和她一样,奈何年纪是硬伤。

小染扁着薄唇,一脸的不以为然。

“夫人,”贴在车顶的橄榄头开口,“不如让我开?您这辆车可以全自动的哦。”

苏杏:“……你们对我有点信心好吗?”

为嘛啥事都能扯上她?

一路安全驾驶,顺风顺水所以无法证明她的车技有多牛叉?没错,她是自驾出行,开着儿女当年给自己选的那辆宝贝车。

她很少出门,不开的话只能留在家里发霉。

不过她开车很慢,看到好的风景还要停车欣赏一会。佟师兄一家已经转移阵地,她还没到目的地。

木事,大家本来就是各玩各的,不强求非得在一起。

“儿子,要读初中了,有什么感想吗?”路上,苏杏问小染。

“好闷,我要什么时候才能不读?”小染一向诚实。

苏杏白他一眼,“至少大学毕业,读书到底碍你什么了?爸妈又不求你满分,应该没什么压力才对。”天堂般的日子居然不懂得珍惜,等将来看他怎么哭。

“可是老师要求做作业,如果没有作业就完美了。”

“……完美零分?”臭小子已懒出天际。

“妈,做人太老实会没人喜欢的哦。”

“你爸喜欢。”

“……好,你赢。”

苏杏笑了笑,忽而长叹,非常感慨地问:“一眨眼你们都长大了,儿子,有没喜欢的女孩子?你很多同学好像都有小女朋友了哦。”来自家长群里的消息。

“他们有,我就要有吗?”

“那倒不是,可你一个喜欢的女孩子都没有?”

现在的孩子很早熟,她想知道自己儿子有没这种困扰。

“原本有一个,不过她想要小能做生日礼物。”小染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我不肯,她就成了萧阳的女朋友。”

噗,苏杏想吐血。

“萧阳不是读初中了吗?大老远的跑回去撬你墙脚?”她不敢相信,“你跟萧阳的关系有这么差?”

“夫人,初中和小学只有一墙之隔,不远。”小能纠正她,“都怪我太讨人喜欢,连累小染找不到媳妇。”

听得苏杏想捶方向盘,但是不能,她要控制好自己。

“小染才十二岁,慢慢找,不着急。”苏杏一本正经地安慰俩小,“小能就像一块试金石,夺人之好非君子所为。儿子,不要伤心,明事理的好女孩会有的。”

“如果没有呢?”小能悲伤地问。

“那你就跟我。”苏杏摸摸它的脑袋,“没有儿媳敢抢婆婆的东西,她要是敢抢,我连儿子都不要了。”

“谢谢夫人!”小能瞬间开朗,小钢爪挥舞,“夫人,不如我来开吧?您已经开一个小时了,前边有一座桥老长了,您歇歇,我来……”

“有多长?风景好不?”

“全是水,没什么看的……”

把亲妈和小能放在一起能开一场座谈会,很好,小染拿出手机,他终于可以安静地玩游戏了。

第828回

无论未来或是现在,苏杏一直处于受保护的状态。

跟考古队出行,她是守保护人之一。

这几年,她的个人纯粹自驾游,在出行之前同样要做好功课。

所去景点附近必须有自己人开的酒店、旅舍或者会所,比如林师兄、柏少华和老韩、海氏名下的餐饮机构为首选。

如果以上名单一个都没有,她最好别去。

在她出发之前,小能或者小力士用柏少华的卡给她预订好一切。用柏少华的卡办理,他那边能接收信息,对她的基本行程了如指掌。

不是监控她的一举一动,而是方便安排人手暗中随行。

好像豪门媳妇的待遇,所幸她并不知道,只知道用孩子爸的卡能打折,自己人开的酒店够安全。

娘仨磨磨蹭蹭的,到达目的地已是傍晚,佟师兄全家已到另一个目的地嗨皮去了。

车子的智能导航及时更新资料,从不出错,三人很顺利地来到郊外的一栋度假型休闲会所。

这里不接待外来游客,会员刷卡进入。

休闲会所是海家的,提供餐饮、休闲娱乐、观光等服务。

现在是暑假,很多家长带孩子出游,会所的客房已被全部预订。苏杏订的是贵宾套间,一厅两室,母子俩一人一间,小能在客厅充电,顺便值班站岗。

观光团其中一个目的地正是娘仨要去的地方,苏杏打算明天跟团进城算了。

为啥呢?

因为假期,很多家长带小孩来古城长见识,市区逢假期必定塞车。她宁愿坐在观光车上安心地东张西望,也不愿意坐在自己车里左顾右盼,心急如焚。

“既然塞车,干嘛不踩单车?”娘俩去餐厅的途中,小染建议,“咱们不止去一个地方,踩单车想走就走,不想骑了再放回去,多方便。”

“行,娘听你的。”有儿子操心,苏杏乐得清闲。

小能缩起手脚躲在小染的背包里,以免受人注目。它一直是小染的标配,有心人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会所里有中西餐厅,娘俩选了中餐厅。

因为可以大口吃饭,大声说话。虽然苏杏嗓子不行,小染也不爱大声嚷嚷,但很喜欢无拘无束的自在感觉。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很多小吃可以点。每样来一份就饱了,还可以尝个新鲜。

小染是大胃口,苏杏的胃口也比一般人好,点了满满一桌。什么小笼包,鸡爪,蟹黄烧饼,胡辣汤等等,还有京城烤鸭。

华夏人的习惯,开动之前先拍照。娘俩都拍,并分别上传自己的空间。

苏杏那条信息很快便有人评论,筱曼的,说:“你俩彻底放飞自我了?没人在旁边盯着,连饭都不正经吃。”她更欣赏饭时的菜肴,而不是杂七杂八的小吃。

此女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苏杏索性再拍几张漂亮甜点,酸死她。

正当娘俩专注玩手机时,一道阴影站在苏杏面前。

“苏苏?”

苏杏愕然抬头,当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时,不禁惊喜若狂。

“老卓?!”

老卓,卓文鼎,奔五的老大叔了。

由于经常四处奔走,他的身材一如既往的宽厚硬朗。眼角、嘴角等地方有了细纹,无损颜值,反而更添了几分可以让人信赖的成熟魅力。

这种外貌条件对他的职业很有帮助。

有些男人越老越有魅力,柏少华是,老卓也是。

正如原定的轨迹,他这些年混得很好,经常出差给人打官司,苏杏想见他一面都难。

人生四大喜事,千里他乡遇故知,是为其一。

于是,两桌拼成了一桌,换张大的。

因为今天,苏杏终于看到他儿子了。

“我儿子,卓云彬,今年十三岁,比你家小染大一岁。”他笑吟吟地把身边一位清俊少年介绍给苏杏母子认识。

“他的面部轮廓很像你,”苏杏打量着卓家少年,神情有些疑惑,“五官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母亲姓海,名云,你应该认识。”老卓不再瞒她,笑说,“他母亲当年因为一些事不方便向外界透露,让我保守秘密。”

而且他俩之前尚未结婚,前两年才登记的,在海家故居举行的婚礼。只有家人和最亲近的朋友到场,双方的商界朋友一个都不请。

得知他对象居然是海家大小姐,苏杏很惊讶。

不过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她懒得刨根究底,只和老卓谈起日常工作等琐碎事。

比如小杨在G城已能独挡一面,小安嫁人生子,依旧在事务所帮大家处理杂务。放心,他们是带薪工作,老卓的事务所赚钱了,不用员工请他吃早餐。

他的团队越来越庞大,有菜鸟也有老鸟。有无偿给民众打官司,也有收费的,口碑一直挺好。

老卓的未来,苏杏知道的不多。他几经起跌,之后一帆风顺,别的就不清楚了。

但愿他未来一切都好,不要再出幺蛾子。

大人谈大人的,少年心性清高自傲,小染和卓云彬很少交流,各自捧着手机边吃边玩游戏。

做父母的看不过去,老卓轻敲儿子的桌面,“哎哎,这种场合玩手机不太礼貌吧?不招呼一下新朋友?”

卓云彬还没说话,小染已经抬头淡然说:“叔叔,我能招呼自己,你们请自便。”

“小染真有礼貌,”老卓由衷地赞他一句,而后看着儿子,“看,亏你还比人家大一岁,没点兄长风范。小染,不如你帮叔叔招呼他吧?如何?”

小染眼睛眨了眨,“……我还小,什么都不懂,还是让卓哥哥招呼我吧。”

大人真无聊,老想让孩子在别人面前装乖巧懂事,他才不上当。

“那你想吃什么?我请客。”既然亲爹发话了,卓云彬大方地问小染,“我们这里还能打球,要比一比吗?”

“不行,除非我妈也去。”小染一口拒绝。

苏杏听罢,忙招呼大家先吃饭,“吃饱了你们再去玩,我跟老卓说说话。”

“那不行。”小染反对,“我走了谁保护你?”

听得老卓哈哈一笑,拍拍小染稚嫩的肩膀,“好小子,有魄力。”然后看着苏杏,“苏苏,你有个好儿子,好福气。”

“你我都有福,小孩子哪有不爱父母的。”苏杏笑看儿子一眼,说。

老卓是不明就里,苏杏却知道儿子的话有道理。

小能是很厉害,可它毕竟不懂分身术。娘俩若分开各玩各的,它顾得了大顾不了小的,确实不妥。

苏杏刚想说什么,身后又传来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

“苏苏?果然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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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9回

今天真是一个让人意外的日子。

喊她的人是马玉娇,伍建军的一位情人。

几年前的那次聚会之后,她们不曾见过面,但有时候在网上聊聊天。因为赵帅让马玉娇在她面前多说素馨的好话,生怕佳人在村里寂寞空虚,受排斥。

而赵帅自己难得进村一趟,也在她面前经常谈起伍建军和马玉娇的情况。

因此得知他俩还没有结婚,伍建军依旧走南闯北,偶尔回来探望马玉娇,一家三口共叙天伦。

说得多了,此次重逢,苏杏和马玉娇的关系并不生疏。

伍建军在大西北的名声不算响亮,却与达官贵人、市井小民皆有交情。无论是过江的强龙,或是长年盘踞本地的地头蛇,提起他的名字没有不给面子的。

这间会所的负责人和他很熟,所以马玉娇是这里的会员。孩子考完试放假了,今天和闺蜜带他们过来泡泡温泉,轻松轻松。

马玉娇是个女强人,和老卓天南地北样样谈得来。

老习惯,苏杏一听到那些股市、经济,国内外的形势等便开始昏昏欲睡。瞧瞧儿子,这小子和卓家少年已经成为最佳拍档,一起戴着眼镜打起游戏来。

这款眼镜与VR的功能类似,带上它连接手机打游戏如同身临其境。那种感觉很过瘾的,只是有点危险,分分钟从凳子摔下来。

二哥小野给小染做的,便于携带,出远门的时候又能在路上解闷。

这款眼镜在市面有出售,卓云彬的娘与柏少华、老韩是生意场上的好伙伴。所以,柏、韩两家有的东西,在她家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就这么的,两位少年的友谊从打游戏开始。

“瞧瞧,咱们只顾聊生意上的事,把苏苏给闷坏了。”马玉娇察觉她的无聊,调侃地说。

老卓温然一笑,看向苏杏,“她只对古董古文感兴趣,跟她家那位相处十几年估计早就闷习惯了。”奸商配文人,能走这么远真不容易。

说得马玉娇和苏杏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马玉娇从包包里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老卓,“这是我的名片,有关法律方面的知识我以后还得麻烦你,请多多指教。”

“没关系,”老卓接过,笑道,“有时候不一定是我接,其他同事都很专业,希望到时候能够帮到你。”

“我明白,”马玉娇爽朗笑着,也给苏杏一张,“苏苏,我家就在附近,明天看完展览去我家参观参观?别推辞啊!你难得过来,总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不然老伍、小赵会说我失礼。”

苏杏接过名片,“行,不过事先声明,我不过夜的。”去逛逛也没什么。

她个性如此,不喜欢的事哪怕得罪人也要说,这一点马玉娇特了解。因为赵帅在她面前埋怨,说此女清高,连他的面子都不给与素馨关系生疏,希望她从中调和。

还经常在其他兄弟面前提起老伍往年的糗事,尤其是被女人打脸的事。伍建军是众兄弟中最受女性欢迎的,她们一个个颇有个性,初相识也是找他的碴。

最后都成了他的女人,对他又爱又恨。

打他脸却成为路人的女人,不多见,让马玉娇印象深刻。

“知道了。”马玉娇笑着起身,向两人打了招呼便回自己那张桌子。

她和闺蜜正在聊天,孩子们在泡温泉。

知道苏杏是和朋友在他乡重逢,肯定有很多话要说,这种场合不适宜把孩子叫过来凑热闹,便有了明天之约。

一来,这是朋友之道。

二来,如果苏杏和伍建军之间有什么,马玉娇自问没那么大方邀请她去家里参观。问题是,两人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普通朋友,情况就不同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把客人招呼好是她应该做的事,将来在老伍的兄弟们面前提起,能给她长脸加分。

个中利弊,她心里门清。

老卓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俩互动,等马玉娇回到自己的座位,便笑笑说:“你认识的朋友还不少,我以为你已经宅得没朋友。”

“哈哈,差不多吧。”苏杏忍不住笑道,“真正的朋友哪怕一辈子不联系,临死前依旧会记得我,我也会记得她。”

未来的她只挽留过亲情,友情、爱情皆如过眼云烟。

到了动乱时期,让她最惦记的却是友情。

比如林师兄,比如她学校几位很要好的同事,还有一同走过丝绸之路的考古队友。

只可惜,那时候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老卓,让你儿子多锻炼体能。现代人急功近利,思想暴躁很容易走极端,学点功夫将来起码能保护好自己。”她提醒说。

老卓看了儿子一眼,微笑说:“你们女人心细,他母亲很注意这方面的教育,请了几位教练在家里教他体能锻炼,现在连我都打不过他。”

海大小姐说,这一切全是拜他所赐。

他那天晚上和小杨逃亡的一幕,至今还在海大小姐的脑海里浮现。她说她的儿子就算要逃,也要逃得潇潇洒洒,轻轻松松,不像他这当爹的那么狼狈。

海大小姐日理万机,老卓也不闲着,四处奔走处理官司事务。

就赚钱方面来说,这是一个女强男弱的家庭组合。

当然,海云如果嫌弃他赚钱不多,当年就不会选他。

卓文鼎如果是自卑自怜的男人,当年也不会吃员工给他买的早餐,一直奋斗在社会底层。

他们这个组合与苏杏、柏少华一样,都有属于自己的工作领域与精神空间,不存在谁看不起谁的狗血剧情。

老卓要带孩子与出差中的海大小姐团聚,在会所休息一晚,明天就走,所以没有时间陪苏杏娘俩去看展览。

第二天,他们爷俩开车送娘俩到达博物馆的门口。

途中,老卓跟苏杏说了一番话:“你不适合跟太精明的女人做朋友,面子上过得去就好,千万别深交。以你的性格,相处久了人家会以为你看不起她们。”

远香近臭,日久见人心用在她身上不合适。除非她也为生计奔波劳碌,担心男人出轨,担忧孩子前程难定。

苏杏囧,讪笑:“哈哈,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所以答应去马家逛一圈,这是给马玉娇面子。不留宿便是拒绝深交,这一点,相信马玉娇心里也清楚。

都是熟人,马和伍曾经到她家作过客,有来有往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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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0回

娘俩去了博物馆,又去佟师兄说的那处古迹参观,娘俩随着一些游客下了陪葬坑。

小染在很小的时候随母亲去过古代,长大后没去过,这一点是苏杏的遗憾。

她打算等他再长大一些,娘俩重返旧地游览一番。再让他瞧瞧亲妈雇人打造的地宫和藏宝阁,那才叫壮观。

“妈,王候的墓室这么窄?”老实说,小染有点失望,“又矮又小,那些盗墓贼进去不闷吗?”反正他很闷,逼仄的空间让人透不过气。

苏杏解释,“普通王候的墓室能有多大?皇陵才大。现在至少有光线透进来,墓室原本暗无天日,又闷又黑,下坑的人没有一定的心理素质很容易崩溃。”

“你去过吗?害怕吗?”小染知道母亲有一份兼职。

每次她出远门归来,父亲都要嫌她身上有一股泥腥味。

“去过,当然怕。”

苏杏环顾四周,习惯使然,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但一想到这里有着远古时代的文化,心里又特别兴奋。和盗墓贼的心理一样,因为里边的文物代表着金钱。”

虽然所求不同,期待与兴奋的心情是一样的。

娘俩在游赏,小染有什么疑惑,苏杏的讲解比导游的还精彩。不知不觉地,她的身边聚了一小撮听众。

正看着,苏杏的心口仿佛被什么重重地捶了一记,咯噔,脸上的笑意微僵。

“妈?你怎么了?”她突然停下,引起小染的注意。

苏杏静了一会儿,才摇摇头,“没什么,走吧,去那边看看。”

不解地揉揉心口,有点闷闷的。是病了吗?像大哥那样。未来的她很健康,不代表现在的她没病。正如未来的她没有孩子,如今却有三个孩子绕于膝前。

凝望身边和自己一样高的帅气儿子,心中怅然……

苏杏陪儿子足足参观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然后准备到下一站,走之前两人各自去一趟洗手间。

“哎,一个死人坑有什么好看的?那些鬼佬大字不识一个,装得好像什么都懂。嗤,笑掉我大牙。”

女洗手间里,有两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站在镜子前补妆,一边旁若无人地大声说话。

“呵,我不管他们装不装。只要有钱,参观茅坑我照样陪他们去。”

说完,两个妇人哦呵呵地笑了起来,声音浑厚响亮,周围的女人们纷纷绕开她们走。

包括苏杏,洗了手,直接离开洗手间。

从那两个女人身后经过,其中一名正在涂口红的妇人蓦然一怔,倏地回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

“哎哎,前边那个,你等等……”她迅速收好化妆品追了出去。

苏杏走出洗手间,发现小染还没出来便在墙边等候。

这时,跟在她后边出来的妇人走到她面前。隔有一两米的距离一手指着她,浓妆艳抹的脸上表情似哭似笑。

“你,你是……苏苏?!”

诶?苏杏惊讶地看着她。

对方染了一头酒红色的碎发,脸颊涂的粉有些厚,油亮油亮的。眼皮松驰下垂,鱼尾纹、法令纹很深,脖子已皮肤明显老化,指着苏杏的手指做了美甲。

“你是谁?”苏杏已经完全不认得她是谁。

“你不认得我了?”

妇人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上前两步,苏杏下意识地退后两步。

对方嗐了一声,笑得异常亲切,目光揶揄,红艳艳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你当然不认得我,你可是村里的大红人,贵人善忘啊!”

而后一踮脚跟,跳广场舞似的向四周的行人挥动双手,“哎,大家快来看哪!看看农村一朵涉外交际花,她可厉害着呢,以搭上老外为荣,从18岁陪一群老外睡到现在……”

有位路人男气愤地冲她大喝一声:“喂,你胡说八道什么?!毁人声誉可以告你!”

“哟,你让她去告啊!害我家破人亡我还没告她呢!”对方并不害怕,反而笑得更厉害了,“这年头真是活久见了,表子都有人维护,大家快来看呀!看看这个啊——”

可能说得太兴奋了,她字尚未说完便脚下一滑,手舞足蹈的女人尖叫着向后滑倒,砰的一声响后脑勺着了地。

不知何时,小染已穿过人群来到母亲身边,目光冷淡地瞟那女人一眼。

“妈,我们走。”

一切来得太快,不等苏杏生气,对方已经遭到报应。生怕儿子受到连累与冲撞,苏杏顾不上别的连忙搂着他往门外走。

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一个女人尖叫着扑到妇人身边。

“雪青?!雪青你怎么了?快救人啊!快打120……”

雪青?

听到这个名字,苏杏立马想起对方是谁了,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好多人围观,她只看见那妇人的双脚在抽搐。不知摔伤哪里了,久久不见起身。

伍雪青,伍建军的继姐,和余薇一个德性的神经病,每次见了她都要阴阳怪气地乱咬一通。

事隔十几年,对方的样貌变化很大,脾气倒是一点没变,嘴巴还像以前那么恶毒。

“夫人,我叫了车,咱们还是坐车离开的好。”娘俩走着,小能从小染的背包里探出一只小钢爪来,上边有车牌号。

“好,谢谢小能。”苏杏摸摸它的头,游玩的兴致荡然无存,“儿子,今天回酒店吧,不玩了。”

“哦,”小染见母亲神色不愉,便问,“妈,那女人是谁?你仇人吗?”

“算是吧,她是你很喜欢的那位伍叔叔的继姐……”

娘俩边走边说,走出大门,立即驶来一辆车停在路边。对车牌号,让小能扫描车辆,确保安全无虞之后再上车。

听完这出恩怨,小染不解道:“这事又不能怪你,为什么她要找你麻烦?对了,妈,你还去马阿姨家做客吗?”

“不去了。”苏杏神色冷淡,“该来的躲不了,懒得应酬。”

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那伍建军保持一般友好的关系。没想到今天出了伍雪青这么一桩,只怕又有一场是非恩怨。

新仇旧怨,恐怕不容易化解。

当然,不去归不去,总得打个电话说明原因,以免马玉娇在家空等。

想罢,苏杏给马玉娇打了一个电话。

“喂?苏苏,你到了没?认识路吗?导航有没有?”听得出马玉娇的声音欢快,充满热情与期待。

“玉娇,你认识伍雪青吗?”苏杏不拐弯子,直言不讳。

“伍雪青?”对方愣了一下,“你是说小青吧?认识,她是老伍的姐姐。虽然不是亲的,算是我的大姑姐吧。怎么了?你也认识她?”

“认识,她今天当众骂我是交际花,摔了一跤好像蛮重的,要么你去看看吧。今天就不去你那儿了,如果有事可以到会所找我,我明天一早离开。”

说完,苏杏不等马玉娇回话便结束了通话。

告诉马玉娇行程,是为了告诉对方她不是畏罪潜逃,如果对方想讹她就要趁早。不过,有那么多人在场,两人的距离有多远大家有目共睹。

但,受害者以及家属的心理是能讹就讹。

她停留一晚,是想看看马玉娇和伍建军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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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1回

就在那几天,伍建军以总经理的身份在国外某司总部争取医疗器械在西北地区的代理权。

傍晚时分,他和来自各国的客商在酒会闲谈的时候,接到马玉娇的电话。

“……有中风现象下肢瘫痪?腰椎断了?”伍建军神色不变,“跟那苏苏有什么关系?哦?她当时在现场?在干嘛?挨……挨骂?”真可怜。

以伍雪青的毒舌功力,挨骂的人很可怜。

凭继姐的体积,一巴掌能把那娇小玲珑的女人打飞,所以推人的不可能是她。

马玉娇接到苏杏的电话,赶紧想法子联系上伍雪青的好友,查到所在医院。赶过去了解情况之后,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理,只好给老伍电话。

毕竟一个是他继姐,一个是他的朋友。

伍雪青的那位朋友睁着眼睛说瞎说,什么亲眼看见苏杏推她。其他旁观者却说苏苏并未靠近伍雪青,应该是被骂懵了,时不时退后几步。

而伍雪青兴奋过头脚下一滑,自己摔倒。

哪怕有监控镜头和路人的跟拍为证,伍雪青的夫家仍然哭天抢地一口咬定是苏杏引起的。

他们说,要不是她和伍雪青吵架就不会搞成这样。要求苏杏赔偿家属的劳力损失并付医药费,直到伍康复为止。

苏杏听说后,一笑置之。

第二天一早,她和儿子如期离开这座令人不愉快的历史文化古城,留下律师与马玉娇交涉。

伍建军听罢,不禁默然一笑。

不期然地,回忆起她当年因为他的一句话,二话不说板着脸进来泼他一身水的情形。

这种反应才像她,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皇帝无理也敢拉下马的气概不减当年。伍家覆灭,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恨谁,反而她见了他总是陪小心的态度。

他不怪她,也不想安慰她,总之心情复杂。

“告诉赵大贵,让他负责伍雪青的下半生,我给他儿子介绍一份好工作。不然一拍两散,将来有困难别求我。”伍建军说,“赵家和苏家的官司让他们自己解决。”

他两边都不帮。

以那女人的性格,只要不是她的错,赵大贵全家撞死在门前也休想她妥协,用不着他多事。

“可赵家希望你帮小青出头。”马玉娇担忧,“如果不帮,他们还会管小青?小青平时的作风让赵家已经很不满……”

“他们有什么资格不满?”伍建军嘴角轻撇,不屑道,“他赵家当年为什么娶她?现在想不管?不管我就找他们家麻烦。”

他可以嫌弃伍雪青,但别人不行。

因为伍雪青顶着他的名号在当地混饭吃,赵家当年看中这一点才娶她。她和马玉娇合得来,看在马的份上,伍建军偶尔会帮赵家一把。

现在想过河拆桥,得看他这桥答不答应。

“那,你要不要跟苏苏说一声?”马玉娇迟疑道。

“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她挑事。”伍建军平静道,“玉娇,以后别再管那小青,我跟她没有亲情可言。如果重逢那天我是一个流浪汉,她绝对不认我。”

“可她到底和你有过姐弟情分,”马玉娇于心不忍,“你不知道,我去医院的时候,她一看见我就流泪……”可怜见的。

“赵家若不管她,你就是她的救生圈,不向你哭还能找谁哭?”伍建军很冷血地指出关键点,“你管不管我都不怪你,只要别拖累你和孩子,自己看着办吧。”

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他懒得管,女人自己解决就好。

伍雪青是嫁了人的,做人家的后妈,夫妻之间没有感情。

自从她妈坐牢出来之后,没有婆家了,娘家嫌弃她一无所有不让进家门。伍妈妈怕老无所依,匆匆嫁了一个老头图得安身之所。

但伍雪青已经成年,母亲与继父都不欢迎她。

祸不单行,伍雪青炒股炒糊了,听舅舅说她一直糊,之前是老舅家补贴她的。

如今伍家没了,补贴自然也没了。

没办法,她只好随便找了一份工作维持生计。但是,过惯安逸生活的她哪里过得清贫日子?

于是找男朋友,让他养。

可是现代的男人也不傻,日久见人心,见她好吃懒做一无是处就把她甩了。

她继续找下家,有一次,她识人不清被男友拐到大西北卖到农村。途中偶遇伍建军获救,从此在他附近住下,并极力讨好马玉娇,天天拉着马的手哭诉姐弟情。

她的一面之词把马玉娇感动了,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自此之后与她情同一家人。

有了靠山,伍雪青很快就成功嫁入小康水平的赵家。

可她不满足当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妇,与继子相处得也不好。想起那个遥远的小山村,那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居然钓上极品金龟婿,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看着前来参观古迹的一个个鼻梁高挺的老外,她那颗不安分的心在蠢蠢欲动,总觉得其中也有一个是隐世富豪或者贵族之子。

那些年,她自认青春犹在,颇有姿色。

只要有恒心,说不定自己将来是下一个人生大赢家某某迪。

于是,一顶顶进口的绿帽子砸向丈夫赵大贵。眨眼之间,赵家仿佛种了一片国际大草原,油绿发亮。

所以,赵大贵讨厌伍雪青一点不奇怪。他外遇,伍雪青跑到马玉娇那边痛哭求助。

但伍建军不理她,任凭这对夫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场全武行。

如今伍雪青搞成这样,伍建军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只要赵家对她不离不弃即可,其他的不强求。

为嘛呢?

因为赵家如果不管伍雪青,马玉娇肯定会理,他不想看到这种情形。

马玉娇是一个倔强又善良的女人,做不到男人的铁石心肠和见死不救。好歹是自己孩子的妈,他自然要替她分担一些。

原本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的是,到了晚上,伍建军在国内的小弟给他发来一段视频。

“哥,青姐的伤可能不是意外……”

这是路人视觉拍的视频,像素清晰,一名扮相可怕的大婶冲那可怜的、被骂得一脸懵逼的小女人张牙舞爪。

骂不到几秒,一名少年从男洗手间方向过来。

见母亲受辱,他神情冷漠,目光落在大婶的腰间时眸中掠过一丝戾气,接着那大婶一声惨叫仰倒。

与此同时,少年挤到母亲身边神色如常地离开。

这种反应就不对头。

如果是寻常少年,亲妈受辱,他要么吓得躲一边,要么很生气,不可能这么淡定。

“……兄弟们几番推敲,觉得青姐八成是中了他的招,这小子应该是精神力异能者。”小小年纪伤人不眨眼,长大后不是狠就是丧(丧心病狂)的牛人。

报了仇,所以不作反应。

“哥,要不要试试他,然后替青姐报仇?”

伍建军盯着视频,嘴角的笑意微显,“不用,让他们走。”他很喜欢那小子。

这小女人厉害,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是庸才。

如果当年他不是接了任务,说不定……

可惜没有如果,等他归来,她已经成了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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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2回

再说苏杏和小染、小能,离开古城之后游玩的兴致原地复活,按计划好的路线继续旅程。

这是孩子爸带出来的优良传统,一旦出门就不想太早回去。

由于是假期,几乎所有热门的旅游景点皆是人山人海,那种人挤人当夹心饼、跳水如下饺子的感受就不必体验了。

所以,娘俩去的几乎全是冷门景点。

交通方便,即便是山路也不难开。

在没有监控和路人的路段,苏杏会开启自动驾驶功能,让自己歇一阵子。

其实,自动驾驶比苏杏人工驾驶安全多了。

因为自动驾驶有一个感应功能,可以计算前方数百米以内的路人或者小动物的安全距离,到时会自动减速或停车。

人工驾驶不能启动感应功能,怕影响开车人的判断反遭其乱。

总之稳驾慢行,以安全为主。

景点冷门不代表环境差,有些是深藏功与名,不为外人知晓,云岭村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一路上风光壮美,女文青时不时要停下感慨一番,耽误不少时间。

不过,在荒芜的地方投宿就不大方便了。只能随大流,把车停在路边搭帐篷或者直接睡在车里。

人在旅途,定有同道中人。

在扎营的路边,娘俩结识了自驾游许先生的一家三口,还有两位穷游的妹子,一对骑行的情侣。

大家皆是趁假期走一趟丝绸之路的人,欲欣赏半个华夏风光。

“小苏,你们怎么两个人出游?孩子他爸呢?”许太太在煮面条时问她,而许先生和孩子正在那边搭帐篷。

许家少年有十三四岁了,很勤快的孩子。

其实许太太的年龄比苏杏小,都是外貌惹的祸。苏杏看起来像刚毕业的大学生,故而叫小苏。

“他要工作,我请不动。”苏杏很爽脆地说,“你们先聊,我几天没发图片了,家里人以为我们半路失踪正在抗议。”双胞胎是每日都要发几条信息问。

这个交给小染应对,他现在一边啃面包,一边发图片应付兄姐。苏杏专门应付孩子爸,但比较清闲,因为他极少问她到哪儿了。

死没良心的,一点都不关心她和孩子~

“唉,男人都这样,一心顾着工作永远抽不出时间。”许太太颇有感触,“我家这位也是,要不是孩子闹得厉害,他今年还是没空。”

“是呀!他经常趁我们没空的时候有空,等我们有空了,他又没空了,真是受不了。”苏杏叹气摇头,一边专注整理这几天拍的照片。

许太太和两位妹子:“……”渣男?

那对情侣在另一边搭好帐篷,开始煲水泡面吃。

苏杏和小染最简单,每人一袋面包和一瓶水搞定。路上买的,娘俩出门在外不像某人那般讲究。

一路上天气干燥,又晒,只戴一顶草帽的娘俩皮肤都晒黑了。只有牙齿整齐洁白,笑起来特别灿烂和有点搞笑。

于是,苏杏的图片刚发出去就收到一条评论。

有点意外,是孩子爸的,很简短的几个字:“两只野猴子。”

苏杏:“……”

拿给儿子瞧,“儿子,看,你爸说你是野猴子。”

小染凑过来瞄瞄,然后瞅亲妈一眼,“妈,爸是说你是母猴子。”

苏杏汗:“?!!”好难听!

于是回复他的评论:“你这是在贬低你自己,妒忌成魔了吧?叫你来你不来。”

对方不回复了,直接视频通话。

两人一日不见真的如隔三秋,况且两人已分居半个月。

孩子爸的态度威严如山,神情冷淡,目光温和……因为她是他的谁谁谁,看在自己的份上给她一点温暖。

他从视频的背景判断娘俩所在的位置,淡淡地问:“你们今晚吃什么?”

“面包和水。”苏杏拿起手边的粮食晃了晃,“你呢?咦?你又在开会的路上?”他好像坐在车里。

“想不想骑马?”柏少华向来不跟她说废话,一向是听她自言自语。

“骑马?”苏杏正要征询儿子的意见,小染已经探头过来,“我要骑真马!”木马的不要。

“那明天过来吧,早点休息别开夜车,危险。”孩子爸说完便结束通话。

苏杏不以为意,放下手机开始慢慢吃面包,不忘催促儿子:

“快吃,吃完早点睡觉。”

“嗯嗯,马上就行。”小染咬着面包含糊地回答,双手灵活地跟哥姐分享刚收到的好消息。

两位穷游的妹子看着她,目露惊艳,“苏姐,刚才那位是你先生吗?声音好好听喔。”

苏杏嫣然一笑,“他还很帅呢,有相片但不给你们看。”一时兴起,嘚瑟一下。

“真的?!给我们看看嘛……”两位妹子好奇心起,开始起哄。

苏杏当然不给,大家一起开玩笑的,没必要当真。

“小苏,听他说话挺关心你们的。”许太太笑了笑,虽然对方的语气不大热情,知道劝妻子别开夜车的应该是外冷内热型,“你还年轻漂亮,打算生二胎吗?”

二胎?

苏杏伸手揽过身边的小儿子,“他就是二胎。”

“嗨,大家好。”

小染从善如流地向众人摆摆手,引人发笑。

能在旅途中相遇是一场缘分,大家相谈甚欢,并纷纷说出各自在明天的安排。

不过,那对情侣发生小矛盾,女生跟着男生连续踩了几天单车,累了,想搭顺风车。男生劝她坚持一下,熬过明天就到休息站了,这是他们说好的目标。

于是女生发脾气回了帐篷,男生连忙过去哄。

这种天气骑车出行真的很要命,看得出女孩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嘴唇都起皮了。

当然,这是年轻人的事。

大家继续聊了一会儿便各自收拾垃圾,男女分批环保地解决如厕问题,各归各的营帐休息。

苏杏和小染睡在车里,她的车空间宽大,椅子前后移动怎么睡都可以,老舒服了。

关上车门,小能从小染的背包里探出一个头。

“呼,闷死老纸了。”

苏杏和小染:“……你会呼吸啊?”

“我是人工智能,要好学,要与时俱进。”小能直接从包里跨出来,“夫人,小染,主人给的地址是这里,我已经查过路线……”把路线的情况放映出来。

还有骑马场的内部环境,有地势平坦的大草原,也有崎岖难行的山路和风景清幽的森林。

看到那些雄壮矫健的马匹,娘俩欢喜万分。

但小能左瞧瞧,右看看,看着娘俩一忍再忍,最后终于憋不住了:“环境是很美,但你们二位出现在那里有点煞风景。”黑不溜秋的,美景如画的败笔。

话音刚落,卟的一声响,娘俩同时敲了它脑门一记。

瞎说什么大实话,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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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3回

第二天一早,苏杏娘俩开车上路,车里多了两名乘客。

娘俩坐前头,小能伏在两张座椅的中间,眼睛位置有两个蓝点在滑左滑右,对后座的两名陌生人虎视眈眈。

一大早时,那位男生过来问她能不能搭个顺风车,到达休息站就好。那儿有个加油站,很多车辆经过,他俩找顺风车回市区结束旅行。

沟通一晚无效,两人闹僵了,走不下去。

许先生的车倒是和他们同路,可惜车里已经坐着两位穷游妹子,坐不下了。

绕一点路而已,正好去加油,苏杏同意了,于是出现前边的一幕。

女生的脾气早就被眼前的小机器人拍飞了,“苏姐,这真是机器人?”好奇心起,伸手想摸摸那光滑的橄榄头。

小能咻地举起小钢爪,“眼看手勿动。”爪上铮地伸出半截利刃,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不要碰它,它其中一个功能是保镖。”苏杏专注开车,一边提醒。

“保镖?”男生也感兴趣了,“它值多少钱?”

“不知道,他爸买的。”苏杏微笑说。

小染在身边玩游戏,完全没有跟陌生人说话的兴致。

“市值38万。”小能替无知的夫人回答。

“哎,不贵啊!你还知道自己的价钱?”男生女生都乐了,暂时忘却之前的不愉快。

“当然知道,世上没有第二个像我这样的机器人。”小能一本正经地解释。

它和小力士、主人的智脑是不同的类型,都是独一无二的。

男生一听便明白了,“你是订做的吧?什么公司?在哪儿?”

既然对方问了,小能果断报出公司名称和地址。还有网络订购的方法,为自家公司植入一波广告,免费的。

男生对电子产品较感兴趣,立马上网查了查,一声惊叫:“哇靠,好贵!你刚才说的是美金?!”

“对呀。”

苏杏听得挑了一下眉,没说话。某人跟她说花了几万而已,敢情又是骗她的。嘁,花的不是她的钱,他何必隐瞒?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当然,小能绝对值这个价。

她舍不得花这个钱买,同样舍不得把它卖了换钱。

正如它所说,它是独一无二的。材料有价,有趣的灵魂是无价之宝,无法买卖。

“哇靠,哇靠……”

男生知道自己暂时买不起,仍然对那公司的产品感兴趣,不断翻页接受昂贵价格带来的视觉冲击。

这是男生的乐趣,和女生的关注点不同。

“苏姐,你跟你先生平时会吵架吗?”女生对有钱人的生活颇好奇。

“极少,我们的爱好不同,自己过自己的,没必要吵。”苏杏坦然道。

女生迟疑了下,“爱好不同,那不是共同话题少吗?”

“差不多吧。”苏杏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各有各的玩法,不勉强。”所以她和他偶尔会分开旅行。

女生眉心跳了下,很想问一句:这种生活有什么意思?

但被浏览网页的男生悄悄踢了一脚,女生立马哈哈一笑,“这样挺好的,大家舒服自在。”

“是呀。”苏杏笑了笑,开着车不曾留意太多。

但这一幕被小能录下了。

很快,休息站到了,苏杏把两个小年轻放下,自己和儿子开车去加油。

看着这位富太太和儿子开车到前方的加油站,女生心有戚戚焉。

“有钱人的生活真可怕,感觉不到温度。”好生冷清的夫妻关系,怎么过一辈子?

“嗐,人家乐意,咱管不着。”男生微哂,“你们女生不是常说宁愿坐宝马里哭吗?看吧,这就是典型的例子。”

出来旅游只有娘俩,以机器人代替男主人的职责,好不好只有当事人知道。

“人家在笑。”女生语气不稳,因为不敢肯定。

“对你哭有用?”

女生眼睛一瞪,男生立马投降,“好好好,你对。走吧,进去吃点东西再走……”

两人进了小超市,而苏杏在等加油的时候,小能给她看了男生偷偷踢女生脚的片段。

“夫人,他们是什么意思?”

苏杏一看,顿时明了,不禁哈哈地笑了起来。

笑得小能和小染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有人觉得吵吵嚷嚷才是人生真谛,充满生活的气息;也有人喜欢冷冷清清的简单关系,自在舒适。

世间万象,各有各的活法。

合适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别的不予置评,这是她的人生态度。

人生本无事,何必自寻烦恼?

没有陌生人在,车里再次充满欢快的说话声。

一直到了下午,苏杏在小能的协助下,终于来到柏少华所说的地方。

沿途可以看出,这里的确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奈何娘俩一心赶路,又饿又累,无心欣赏。

所以,当母子俩在大堂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时,如发现一根救命稻草般扑了过去。

“爸,吃饭吃饭,饿死了。”

“不是刚吃过泡面吗?先洗澡,昨晚没洗澡你不觉得身上有味道吗?”做娘的坚决反对。

昨晚没洗澡……

孩子爹的脸又黑了。

……

跟孩子爸在一起,生活质量绝对杠杠的舒适。

苏杏在浴室泡个痛快的时候,小能已经在宽大阳台向主人把路上遇到的一切汇报完毕。

等小染出来,柏少华把他教育一顿。

并指出他对伍雪青动手的痕迹太明显,有经验的人随时能判断他就是凶手。

小染撇撇嘴,既有不甘心,也有一些难堪。

当他以旁观者看那段视频时,正如父亲所言,破绽的确很明显,不服不行。

“你能这样对别人,别人也能这样对你。”柏少华看着儿子,淡淡地说,“你年纪小,功夫未到家难免有纰漏。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到最后自己别出手。”

人群中的异能者本想把妇人绊倒,让她摔掉一口牙给个教训,再走法律程序告她个鸡犬不宁。

结果被小子抢了先,直接把人弄残了。

虽然路人拍的视频一传到网上就被删掉,难保被有心人及时截图储存起来做研究。

“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吗?”小染闷闷不乐地问父亲。

他虽然淡定,但心里终究有些不爽,不知为什么。

柏少华看着他,态度温和,语气严厉,“你要庆幸自己生在一个不平凡的家庭,如果父母是普通人,这点小纰漏能让你后悔一生。以后别只顾着玩,在家要多锻炼。”

于是,等苏杏出来时,发现阳台摆着一桌子饭菜,但儿子不在。

“小染呢?”

“他吃饱了。”

回房间面壁思过去了。

第834回

苏杏站在阳台门口,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儿子房间的方向。

自从得知小能的价格比她的存款还多后,苏杏对孩子爸的信任度降了一个百分点。

他说小染吃饱了,怎么可能?

儿子什么饭量她当妈的能不知道?她泡澡、洗头顶多半个小时,以儿子平常的饭量,她出来吃饱了他还在吃。

八成是挨训不开心了。

孩子爹为什么训他?最近唯一的异常就是伍雪青事件。对方辱骂她,不是儿子的错……除非伍雪青的摔倒是儿子做的。

意识到这一点,苏杏神色微变。

“伍雪青她……”

她这几天上网看过新闻,没有自己挨骂的视频流出。但马玉娇给过她电话,说伍雪青下肢瘫痪,连话都说不通顺。

不管对方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她原以为伍雪青是出于意外,如今看来不像……

“我刚说过他,让他静一静想想自己错在什么地方。”见她脸色都变了,柏少华猜她应该想到答案了,“先吃饭。”

苏杏脑子里一片混乱,“那不是他的错……”

没有子女能容忍别人侮辱自己父母,尤其是少年郎。如果有,意味着他们一点血性都没有。

“也不是你的错,别给自己加戏。”柏少华把她拉过来坐好,还盛了饭,“他错在自己动手。”动手就算了还露出破绽,这是最大失误。

他的话让苏杏微怔,随即醒悟,“你派人跟着我们?”

“不然我能放心你们到处乱跑?”

苏杏静默片刻,其实这些不重要,“小染把人弄残了,会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心理影响?我不鼓励他当杀人狂魔,更不希望他做胆小鬼。”

见她没心思吃饭,柏少华靠着椅背闲闲一笑:“你要求还蛮多的。”

苏杏恼,“我跟你说正经的,别忘了他还有另一个本事。”异能不可怕,可怕的是操控异能的人性变化。

“你想太多了,他父母双全,兄友弟恭,姐姐美丽善良……”这话有点违心,但不要紧,都是自己孩子,“这种家庭环境长大他还走歪路,证明是基因突变,好治。”

见他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苏杏面露鄙夷的神色,拿起筷子,“哼,你别夜郎自大,青出于蓝胜于蓝,况且他的本事比你厉害多了。”三个孩子都是她的骄傲。

“你说得对,可他身上不是有你的基因中和吗?”

苏杏默默斜他一眼:“……你啥意思?”嫌她拉低智商?

她的睥睨之姿,让柏少华失笑出声,“你误会了,我是说母亲心有善念,孩子歪不了,放心吧。”

儿子还小,跟在母亲身边久了懒得动脑筋,必须趁他年岁尚小严加管束。

他这个说法,她勉强接受。

苏杏不由自主地瞄一眼儿子的房间,柏少华给她夹菜,“别看了,男人大丈夫饿一两顿没事。”

“他才十二岁。”离大丈夫远着呢。

“我十二岁饿了不止一顿两顿,现在不也挺好?”柏少华并不在意。

他当年比三个孩子金贵多了,工作的时候经常忘记吃饭。连累保姆被炒,管家挨训,而他自己照样长得玉树临风,出类拔萃。

“你是怪胎,少拿我儿子比较。”苏杏嗔道。

柏少华轻笑,自己坐在一旁泡茶喝。娘俩逛得太随性错过吃饭时间,他还不饿。

苏杏吃了两口,忽而叹气,有点无精打采:

“我本来希望跟伍建军保持友好关系,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就算不是小染干的,伍雪青这一跤摔得雪上加霜,旧恨添新仇。少华,我的梦可能会成真。”

“哪个梦?用你作交换条件那个?”

“嗯。”

对于这个,柏少华反而不在意,“你摔他一个姐,我还他一个,不够就两个。”反正都不是亲生的。

“……耍无赖没用的。”

重提糟心事,苏杏已没了胃口:

“像余岚那种人,西南城主说换就换还买一送一。我算老几?换个角度看,让你当城主,在下属、战友和其他基地的重重压力之下,你是换女人还是保江山?”

自古以来,男人总有诸多的不得已。

最明显的是陈丽雅的儿女,说为了大家的生存,不得已把陈悦然的女儿、孙女送人了。第二个不得已,把陈悦然的儿子、女婿推出去当诱饵,气死郭景涛和陈悦然。

然后是自己的子侄,不得已抛弃了她。

她并非埋怨他们什么,只是道出事实。

“那依你的意思……”瞅她一眼,柏少华漫不经心地问。

苏杏想了想,“要不咱们搬吧?换一个安全地方住。”

“哦?你有好去处?”他居然不知道。

“没有,但我可以到未来问人。”她的技能总算有用武之地。

“这主意不错,”柏少华听罢点点头,“但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什么事?”苏杏疑惑地看着他。

未来的事跟他没一毛钱关系,对那个年代的情况他一无所知,能提醒她什么?

“首先是两个年代的空气质量不一样,你以前是灵穿,无妨。如果是肉身穿越,现代的防护服未必挡得住未来的异常病菌。”他态度认真,“其次,你别找我弟。”

苏杏不解地问:“为什么?”正想找他。

除了他之外,林师兄下落不明她不知在哪儿找。其他朋友平时少往来,感情不深,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了还怎么找?

柏少华看着她,目光真诚:“你知道我脑子有病,那你知不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能够坚持追你?”

苏杏摇摇头,心中隐隐期待他的答案。

谁知,他洒脱地摊一下手:

“我也不知道,所以跟你结婚到现在。我弟是什么人我最了解,你再去见他要么回不来,要么他追过来。西南城主、伍建军算什么东西?我弟才是大问题……”

跟自己打架,感觉很怪异。

“得得得,我明白了。”苏杏头大,打断他说,“你就直说不想让我见他,废什么话。”扯了一堆有的没的。

“你明白就好。”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柏少华满意地冲她抿唇一笑,眼里溢满温柔:“快吃吧,等会儿凉了。”

嗤,苏杏白他一眼,重新拿起筷子大口地吃。

本以为说出来让他帮忙想个主意,结果他倒好,越说越烦。不帮拉倒,反正是她拖他后腿,到时候让他自己烦。

话说,他俩结婚到底图什么?

他的烦恼她解不了,她的烦恼被他一搅,更烦了。

唉,不管了。

“给儿子留点菜。”

“留了,苦瓜。”

“你明知他讨厌吃苦瓜。”

“不吃点苦头算什么惩罚?赏他西瓜?加冰吗?”父亲的爱深沉如山,丈夫的爱如铁板烧,“下次孩子挑食别怪我。”慈母多败儿。

苏杏:“……”

恨不得端一盆冷水把他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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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5回

这骑马场是柏少华以前听生意上的朋友提过的,老韩他们都说适合一家大小来玩。

之前他是一笑而过,但见娘俩一出去就遇到不痛快的事,便想着带她俩在这里散散心,玩够了就一起回家。

他比娘俩早到一天,碰到不少熟人。

这不,苏杏还没吃完,他就被电话叫出去了。

“都是生意上的朋友,也算熟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见?”他离开前问。

“不去,开半个月的车把我累死了,吃过饭我睡会儿。”苏杏果断拒绝,她现在没心思应酬。

“那好,”柏少华起身,经过身边时伸手撩一下她的下巴,轻.佻道,“冰箱里有西瓜,赏你的,我的黑美人。”不出意外地收获他家黑美人的一枚白眼球。

等他换好衣裳出门了,苏杏又慢吞吞吃了一会儿。

确定这段时间足够他走远,她迅速夹几样孩子爱吃的菜和冰冻西瓜端到小染门口。

铮,一把小钢爪拦在门口。

“主人说过他要反省,任何人不得接近。”

苏杏默默望向铁面无私的小能,淡定地说:“我是任何人吗?我是他亲妈。”

“任何人里边当然包括亲妈在内,除了主人。”小能看着她,“夫人,我主脑里的百科全书比您的还要全面,休想用文字的涵义诳我。”

苏杏:“……我非要进呢?你敢打我?”

“不敢打,”小能收起小钢爪,“主人说如果您蛮不讲理,我可以妥协。但我一直以为夫人您是比较理智的类型,没想到……”失望地摇摇头。

唉,简直跌碎它的视觉液晶玻璃屏。

看着它无奈离开的背影,苏杏:“……”

物似主人形,好想揍它一顿。

由于孩子爸故意放水,她得以顺利进入儿子的房间。

本以为儿子正在伤心落寞,没想到,她刚打开房门便吓了一跳。映入眼帘的是无数悬挂在半空的物件,台灯,便签纸和笔,还有几张凳子,沐浴物品等。

而她的儿子面容清冷地盘腿坐在床边,听见开门声,原本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

“儿子?”苏杏惊疑地唤了一声。

“妈?”

少年一开口,眼神立马恢复往日的天真无邪。但他说话的同时,室内的物件咻地一齐掉落。

幸好他眼急手快,一扬手,让所有物件继续停在半空,再手眼并用把所有小物件放回原位。

等他把室内的凌乱处理完,苏杏才捧着吃的来到他房间的小阳台。

“你不是在反省吗?”她看着不像,“快过来,先吃点东西。”

小染随她走出阳台,一边唠叨,“爸知道会生气的。”

“生气就生气,他罚你,你就当锻炼身体,这不正好吗?”天天做的事加了几倍而已。

和亲妈一样心大的少年觉得有道理,于是甩开思想的包袱痛快地捧碗吃了。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苏杏才问他,“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妈,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小染有点郁闷。

“你为妈出气,这一点没错。”苏杏开解他,“错在出手太重,她是口舌之祸,让她摔掉牙就好。现在牙齿金贵,我再跟她打官司敲一笔,她不死也脱层皮。”

“现在好了,她腰断了极可能瘫痪,我都不好意思找她麻烦。”

苏杏不想明说伍雪青已经瘫痪,更不打算找婷玉给对方医治。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毁她名节名声,心思恶毒,有此下场是自找的。

若把她治好了,她不天天追着自己闹才怪。反正跟伍建军的梁子一早已结下,不差这一回。

“谁让她嘴巴那么坏,跟梅林村那些人一样。你都不认识他们,他们却胡说八道。”小染不开心地拿起一块冰西瓜啃着。

他的话,让苏杏汗毛直竖,“儿子,你把梅林村的人也整了?”

惨吗?瘫了几个?

天哪!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她们说爸在外边有别的女人和小孩,还说你们可能早离婚了,要不就说你为了钱当没看见。”听得他心烦,“所以稍微整了一下。”

比如摔摔跤,牛跑了,猪撞人了,喝水被呛着之类的恶作剧。

苏杏听罢松了一口气,轻拍心口,安抚自己受惊的心灵。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说我吗?”这孩子不疏导疏导是不行了。

“妒忌呗,爸说过。”小能有按时把他的所作所为转达给亲爹。

某妈有点炸毛,“那你还跟他们计较?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心眼不能太小。”她喜欢心胸广阔的男子汉。

“心眼大就要任他们乱说?那我还是心眼小一点的好。”小染啃着清甜的西瓜,心情变得好好,“嘴巴一时爽,应该全家火葬场,我不那么做是我善良。”

啊卟,这小子在网上学的道理比她多。

“不许吃了,”孩子妈劈手夺过儿子手中吃到一半的西瓜,“继续反省。”端起盘子走了。

“给我留一块啊妈……”

少年欲追,房门在苏杏出去之后砰一声关上。

“明天日出之前你不能出门,乖乖的,别吵我充电。”

小能在外边扔下这句话,然后站在门口一边充电,一边担当沉默是金的门神。

小染继续关小黑屋反省,苏杏穿着一套宽松睡衣,在客厅的大阳台上网查阅教育类文案。她要向世上所有的成功家长学习,吸取有用的经验回家教育孩子。

那臭屁孩子,以前担心他太弱无法生存。如今她又要担心他太强,让别人无法生存。

当妈真烦,当熊孩子的亲妈烦上加烦。

阳台上,苏杏挠了一次又一次头,扯下烦恼丝无数……

直到晚上十点多,孩子爸回来了,她几乎崩溃地把烦恼砸给他。她敢肯定,孩子那一半任性的基因是遗传他的,因为她从来不任性。

最后一句让他忍不住笑了。

“好,我的错,他的教育我负责。”

三个孩子的教育一向是他负责,剩下的明明是她的基因在作祟,非要赖他。上前吻住吧唧吧唧不停埋怨的她,把人抱回卧室,互相撕扯对方的衣裳滚到床上……

而另一边的小黑屋里,少年一直在练他的异能移物。直到头大如斗,眼花缭乱,双眼转成纹香状倒在床上为止。

到了第二天一早,小染被放出小黑屋吃早餐,准备去骑马。

苏杏见他神情有异,不禁挥挥手,“儿子,你眼睛散光吗?”眼珠子飘来飘去的。

“没有。”

到底是年岁小,让他用意念移动物件,不用眼睛,结果一不小心还是用了。

反力过猛,眼晕,拿起桌布当餐巾擦擦嘴角,拽倒一杯牛奶幸亏他及时拿住杯子……的杯底,奶白色的液体飞流直下三千尺,洒了一地。

孩子妈:“……”

第836回

对于苏杏来说,骑马并不陌生。

记忆中的她不仅骑过马,还骑过骆驼。大象没骑过,一些同学说虐待事件严重,一致抵制,所以她随大众的意思。

她不是什么大善人,随喜而已。

如今孩子们长大了,喜欢和同学们到处去玩,她也是这么叮嘱的。

至于别人讽刺她干嘛要骑马?骆驼也很惨之类的。

只能说各自看法,在她没听到这方面的悲剧之前,她会一如既往,理得心安。

既然做了人,她有享受人生乐趣的权利,亦会随喜随善。不刻意追求某种善缘束缚自己,亦不强求别人追随自己的意志。

还是那句,一切随喜,随自己喜欢。

所以,哪怕她在现实中是第一次骑马也没什么难度,适应一下就骑得很好。

一家三口,唯独小染没有骑过真马。

双胞胎以前在国外骑过,他爹出差顺便带俩孩子去的,把家里的妈宝孩气得一天不肯吃饭。

而今天,听教练说一遍注意事项,柏家人便迫不及待地出来了。

不用马夫,娘俩全靠孩子爸带领。

马背上的柏少华冷峻帅气,一种高高在上傲视众生的姿态隐隐流露。而她熟练的技巧,在马背上的恬静与淡定,同样令他目露欣赏。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染见了马儿就想爬上去策马奔腾,驰骋草原。成功地被脾气不太好的马给甩下来,孩子爹手快接住,拎住他的衣领重新扔回马背上。

“给你半个小时适应,制不服它你就回房玩游戏。”孩子爸很不客气地说。

儿子是练过的,如果连一匹马都制不服,还谈什么独闯末世。

骑着马溜达的孩子妈于心不忍,“太严厉了吧?才半个小时?”

孩子爸睨来一眼,淡然道:“不如你来教?”

苏杏果断向他供一下手,“告辞。”洒脱地一声轻斥,策马离开到附近溜达,眼不见不心疼。

亲妈身形娇小,骑着马显得英姿飒爽,豪气万丈,令小染眼馋不已。

叭,他再次爬上马背。

孩子爸一直在旁边看着,孩子妈不在,他算准没有危险便任由孩子摔在地上,冷眼旁观。

12岁了,都快比亲妈高的男孩子,摔几下算什么?

还好,小染是高傲的少年,摔狠了也一声不哼,再接再厉。

孩子爸神色不变,心底有些小欣慰。

他理解妻子的忧虑,但更希望孩子们自由发挥实力,拥有自己的思维方式。

有她的基因在,他从不担心孩子们会走歪路。教会他们识破人心,不被人利用即可。

当然,她的个人遭遇比较特殊,有所顾忌是难免的。孩子也是她生的,在教育方面他会斟酌着尊重她的意见。

有时候难免担心小儿子不够勇敢,直到这一次娘俩出游,他的表现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注意力回到现场,小染又一次被摔倒在地,马的前蹄高高抬起再凶狠踏下。他瘦弱的身躯就地一滚灵活躲开,接着一声怒哮扑上马背死死拽住缰绳。

马儿很愤怒,少年很生气。一个拼命挣扎,一个奋力控制。

柏少华骑马亦步亦趋,姿态高冷,紧紧跟随,看着别人口中的妈宝孩开始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搏击。

学校的小打小闹不算,家中的演练不算。

这是一场野外的小考验,他不仅要控制自身的能力,不得在人前露出破绽。还要注意马匹无章法的踩踏,承受它烈火般的野性子。

对于一个持续压抑能力12年的少年来说,达到目的并不容易。

不远处,苏杏不放心,骑着马往这边看着。

不久,儿子一身泥尘异常狼狈地骑马向她奔来,她不禁笑逐颜开迎了上去。

小染嘚瑟地向她猛挥手,不料,亲妈居然与他擦身而过。

少年不解地回头一看,顿时牙都酸倒了。

只见他柔弱的妈一个轻跃,下一刻已落入他那严厉爹的怀抱里。两人从儿子身边经过的时候,她笑靥如花地挥挥手。

“儿子,快跟上。”

小染:“……”

原来父母是真爱,他只是一个意外,简直悲伤逆流成河。

“等等我!”悲愤追赶。

还是兄姐英明,一早拒绝跟爸妈出来旅游,八成是腻歪坏了……

出门在外,难得寻到一片清静地,尤其是男人在业内小有成就。

偌大的骑马场,他遇到的熟人不少。

这不,今天他又被几个生意伙伴约走了。

随他去,苏杏自己进山寻了一间绿林仙居闲坐。

绿林仙居,它像一座小小岛置于一片湖泊中央。四面是玻璃墙,墙外就是一片青透的林木,绿意盎然。

湖中几朵睡莲、青荷轻扬,给这个休闲之地添了几分雅趣。

此处供人休息闲坐,设餐饮、点心。能在这个马场消费的全是富贵人家,娱乐设施多,所以在这里静坐的人不多。

苏杏到的时候,仙居里只有几个人在轻声细语。后来陆续的进了几个人,室内仍然空着大半座位。

她挑了一张角落位置,把书和饮料、点心摆在桌上,准备独自过一个安逸宁静的下午。

柏少华跟朋友出去了,儿子新认识了几位同龄的朋友一起玩。有韩家子弟,有秦家子弟,还有赖家的,其他的不认识。

赖家,没错,正是赖正辉的族亲子弟。

他和妻儿都来了,昨晚碰到柏氏一家,高兴地一起吃了晚餐。赖正辉的妻子姓宁名莲,比苏杏大两岁,故而称呼她为宁姐。

但苏杏结婚早,双胞胎比她家孩子大几岁。

今天,宁姐和别家的女眷交流应酬,一双儿女也加入各家少年郎的角逐玩闹中。

苏杏哪儿都不去,在这里躲清静。

“苏苏?原来你躲在这儿。”

来到跟前的一声轻唤,让苏杏抬头一看,是赖正辉的妻子宁莲,不由微讶。

“宁姐?”她不是应酬别家女眷去了吗?

赖家在众世家里不算很出彩,但比寻常百姓家富贵一些,有些应酬是当家女人无法避免的。

宁姐在她面前坐下,靠着椅背轻舒一口气,“唉,有时候真羡慕你,不用应酬这个那个,自己找个地方躲一躲也没人说。”

她来找她,也算一种应酬。

苏杏嫣然,“贤妇不好当,我可是懒妇,这一点赖哥最清楚。”

宁姐笑了笑,认真打量她一番,“话说苏苏,你今年四十了吧?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平时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

不像她,不管怎么保养,总有些痕迹留在脸上,让人不得不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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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7回

这个问题对苏杏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

“我不用化妆品,少华跟他朋友有一个生态农场,专门研究生态环境和有机食材,挺养人的。”苏杏坦然笑说,“加上我姐的指点,心态放宽,多做运动,相信你也会像我这样。”

生活的轻松自由是女人养颜的最好方法。

婷玉已经给村里的几个女人施了术,再过两年,苏杏脸上就会出现岁月的痕迹。有了柏少华提供的各种养生条件,她比一般女人耐老,这一点无须怀疑。

柏少华的眼角已出现细纹,药剂发挥的作用,却让他更有男性魅力。

男人和女人,在生理上就不公平。

“噢对,你有一位神医姐妹。”宁莲恍然,这一点不服不行,“她好像在云岭村度假吧?”

苏杏点点头,“她要在村里训练孩子,够呛的,像带了一队小兵。天天吆喝来吆喝去,白姨常劝她少带几个,带孩子实在太累了。”

“我正是为这事找你,唉,我家孩子常生病,多亏亭飞开方子给他们调养,壮实了些。但公婆怕孙儿病情反复,让我找你问问,能否让亭飞多收两个徒弟。”

宁莲心里清楚,苏杏刚才丑话已说在前头,自己恐怕是难以如愿。

就此放弃又不甘心,仍抱有一丝希望。

“这个我真帮不了,带孩子的辛苦你我都知道。她的工作没人帮得上忙,我不敢给她添乱。”苏杏为难地说,“其实锻炼身体有很多种方法,让赖哥找关系把孩子扔到训练营集训不好吗?”

训练营是一个军事化训练基地,青少年皆可报名参与,要有关系才行。

凭赖正辉的本事,让孩子参加完全没问题。

“阿辉也是这么说,怕麻烦人家。”宁姐心情失落,“但婆婆觉得,做医生的徒弟无论怎么摔打都放心。”这也是她的想法。

见苏杏只是笑笑,不接话,她便知道没希望了。有点失望,但不至于强人所难。

“看来是真没办法,”宁姐笑笑说,“只怪我家孩子出生太晚,错过报名的日子。”

对方自给台阶,苏杏附和,“可见早婚是有好处的,不过宁姐,我姐不是给过你们药膳菜单吗?都是温和中性的滋补汤水,你们按她说的时不时做给孩子吃。”

只要不逼着她让婷玉收徒,苏杏很好说话的。

对婷玉来说,孩子是家族的未来,也是国家栋梁必须好好锤炼。

当然,仅限自己相熟的,毕竟她能力有限。

幸好有小菱、小宝在旁边协助,虽然这俩也是她的锤炼目标。如果苏杏在家,她要操心的人又多一个,看得旁人都替她累。

自从四年前那次提升能力,筱曼倒是开了窍。虽然没有别的异能,但学武的资质突飞猛进。

而苏杏完全没有变化,那所谓的预知能力不知存不存在。

大家想方设法检测过,板砖都快拍到她头上了,陷阱就在脚下,还是一点征兆都没有,初步估计提升失败。

所以,婷玉每年暑假回村都要整她一次。

苏杏实在受不了,今年瞅准机会出来溜溜,让大家轻松一些。

当然,这些事不能外传,苏杏和宁莲聊的是育娃、养生的普通日常。

“……我没去过你们村,但佳文说环境很好。”宁莲端起咖啡浅浅喝了一口,有点怅然地说,“我想去看看,可惜一直没空,老人孩子身边都离不开人。”

这话苏杏不认同,因为赖正辉经常来。宁莲要是想来,夫妻俩一同来很难吗?

想归想,苏杏并未把心里话说出口。

宁莲继续说着:“不过,我觉得你们村有一点不好。”

苏杏有点好奇,“哪一点?”

“太安逸了,容易让人懒怠,所以住在村里的姑娘们没有危机感,一直单身,对吧?”

噗,这是哪跟哪?

苏杏啼笑皆非,“生活安逸是真,她们找不到喜欢的人也是真,两者之间好像没有因果关系。”

“当然有,”宁莲自有一番说法,“因为安逸,她们认为结不结婚都无所谓,甚至可能假结婚。我尊重个人选择,但不赞同,她们还年轻,身体好没什么,等老了才知道孤伶伶的苦。”

养老问题不说,平时病了身边无人伺候,何等凄凉。

如果她们很有钱就算了,经济独立但勉强度日,哪儿来的保障?

“逢年过节,当你在家享受天伦的时候,她们在家独自面对一屋清冷,那种滋味大概只有自己知道。”

见她如此关心,苏杏若有所思,“那你的意思……”

“佳文说她们都是好姑娘,家里打点得整齐干净。正好我手上有几个家世不错的男人资料,想和你一起做这个媒人,你看怎么样?”宁姐说出另一个目的。

说罢,她拿出手机欲翻出男方的资料给苏杏看。

“别别,”苏杏忙阻止,她最讨厌看别人的照片,因为看了就要绞尽脑汁说赞美话,“我们村就剩下一个姑娘未婚,她不打算结婚,咱们说了也没用。”

“嗐,未婚的、离异的不是有吗?再说,去看看而已,说不定合眼缘呢?我跟阿辉也是相亲认识的。”

“离异的?你是指严华华?”

“对呀,我听阿辉说她相过几次亲都不满意。这不,我这儿有一个特别适合她,对方是丧妻,但脾气超好,有一个女儿……”已婚妇人都喜欢做媒,宁莲也不例外。

但苏杏不喜欢,她讨厌管闲事。

容希和云非雪结婚之后,赖佳文就请调回京了,可能觉得尴尬吧。

没多久她也结了婚,对象是相亲认识的。

她自认年龄不小,像别的女人一样害怕晚景寂寞的凄凉。

而严华华,她相过几次亲,交往过两次,均在儿子强烈抗拒的情况下无疾而终。

她曾经在苏杏面前很无奈地说,等儿子读完大学再考虑个人问题。儿子长大了估计想法会变,能体恤母亲一个女人的不易。

这些年多亏有赖正辉和余岚帮忙,她一个女人才能带着俩孩子过得轻松自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杏是从来不管别人私事的。

包括筱曼,听小染说,安德上山摄影的时候经常路过筱曼家,然后两人一起上的山。

说不定再过些时候,村里又有佳音传出。

所以,不管宁莲怎么说,苏杏硬是不答应做这个媒。

宁莲无可奈何,“你呀,果然像佳文说的那样不爱管闲事。”村里村外都有人说她最懂独善其身。

人是好人,但心冷且硬。

苏杏抿唇浅笑,并不在意对方的说法,和藏在表情后的想法。

人非圣贤,多管闲事的人未必没有私心。

各有盘算,不必说穿道明。

第838回

渐渐地,来找柏少华的人越来越多,连带苏杏也开始受各家妇人下午茶的邀请。

度假成了度日如年,溜了溜了。

于是,一家三口不顾赖正辉等人的挽留,返回云岭村……的村口。没错,某人把妻儿送到村口,要出去单飞了。

飞就飞吧,毕竟她刚飞完回来。

小野的暑假是在工作室的忙碌中度过,正好让他过去瞧瞧儿子是瘦了还是高了,有没有女朋友。

她在家有闺女和小儿子陪着,不寂寞。

婷玉得知之后,瞅她几眼,试探地问:“你真的不担心?要不我找人查查?你姐夫那边应该能帮得上忙。”

柏少华自回国便一直受人监督,试图在他身上找到小天才的痕迹。

自从小野锋芒渐露,正值青春年华,比他爹更容易接近。于是落在柏少华身上的视线大为减少,甚至是消失。

但要知道一些私人消息,秦煌这种人大把门路。

此刻的山中茶亭,苏杏喝着婷玉亲自泡的茶,不解地抬头望她一眼:

“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婷玉轻挑了一下眉,“外边传遍了,几乎所有人都笃定他在外边另有家室。”

不是最近传的,而是一直存在这种说法。

每当有人羡慕她时,旁边总有“知情人”不屑的嗤笑声,笑对方天真。再给对方科普一下什么是男人的共同爱好(年轻女人),或是男人都会犯的那种错(出轨)。

随着物质生活的日益丰富,当地的年轻一代开始追求精神文明的升华。不再因为一个女人嫁得好而妒恨成魔,顶多羡慕她生活上的富足,可以无忧无虑。

总之,苏杏成了当地年轻人的反面教材。

很多女性认为她有手有脚的一个人,儿女都长大了。她依旧为了精致生活宁可接受丈夫有外遇的生活,不吵不闹,更舍不得离婚。

说明她已丧失女性应有的尊严,是缺了男人不行的寄生虫。

男性的态度则不然,不少人羡慕柏少华,羡慕他在外边新人红袖添香,房中旧人温顺乖巧,无不夸他驭女有道。

一些难听的闲言碎语,婷玉在她面前只字不提,仅以“怀疑柏少华有外遇”为主题提出建议。

苏杏放下茶碗,转过脸看向茶亭外。

天空蔚蓝,万里无云,午后的阳光洒在亭外的山崖边。

太晒了,下午一般没人到茶亭来,四周很安静。林间,时而划过一声尖锐的莺歌脆鸣,清悦动听。

一阵清风拂过,掠动枝叶柳梢,轻轻摆动的树梢头重重层层。像连绵起伏的远山,更像那跌宕起伏的人生。

“我对一个不爱的人尚且给予信任,为何要对少华例外?”她回过头来,浅笑道,“我赢得来,输得起,没必要杞人忧天。”

不爱的人,是指未来的那个丈夫郭景涛,如今于她只是一名无关紧要的路人。

她的感情观一直如此,不曾更改。性格略有变化而已,为了让自己活得更舒适。

爱情是感情的一种。

爱情是偏执的,是火热的。

燃烧的时候让人融化成水,冷却的时候让人冻结成冰。

保质期太短,情绪起伏太大,她不喜欢。

或许她和少华之间曾经有过爱情,不过早已转化成另一种情感。

两人之间情淡似水,满则生厌,缺之若渴。随心所欲的相处反而恰到好处,算是找对了人。

至于能保持多久,大概只有天知道。

婷玉浅嫣一笑,自己也喝了一口茶,放下时方笑着说:“你姐夫说,少华是空有皮相招蜂引蝶,却一点儿都不讨喜,还被有过接触的女性称之为沙猪男。”

并非亲密接触,而是普通的商业来往。

作为他公司的女职员是幸福的,也是不幸的,因为他对近身的职员要求太高。很多男人都受不了,女性的话他一般直接拒绝,声称她们跟不上男性的步骤。

所以,能晋升为高层的女性付出的努力比男性要多。

幸福的原因是福利好,逢节假日,属于女士的礼物一般都比男士的多几样选择。生日的话有昂贵的化妆品、香水或包包之类,偶尔是自己公司网站的购物券。

男职员的生日只发红包,简单、粗暴而直接,毫无新意可言。

试图勾.引他的女职员不是没有,统统发配守水塘去了。这是玩笑话,意思是被发配到其他地区的部门,离他远远的。

至于外界的女性,他一向礼貌有加且温和的。

但凡是对他产生兴趣欲接近的,皆被他突然发作的毒舌给毒翻。

他这种个性,在认识苏杏之前便一直如此。

苏杏听得既好笑,又心酸。

因为她知道原因,当时的他年轻气盛,对那些女性的举止统一归类为父亲的阴谋。他反感被人操控自己的生活,连带反感主动接近自己的女人。

他的腹黑鲜少人知,知道的皆已远离。

因此,别的信息不便透露,洁身自好这一点颇让人佩服必须让她知道。

以他的皮相与光环,所受到的诱惑绝对是普通男性的数倍以上。

“所以,不管外边的人说什么,你甭理。”婷玉强调说,“你呀,安安分分呆在家里配合我提升你的能力……”

一听到这个,苏杏就头大。

“我的姐,不要做了,放弃吧!”她欲哭无泪,“年年都做你不累啊?你还是专心训练那支‘足球’队吧啊!”

跟她学艺的孩子太多了,都快组成一支足球队了,包括替补队员。

“你天天吃饭累不累?”婷玉瞪她一眼,继而有些伤神,“奇了怪,为什么别人都有效,偏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令人费解。

苏杏怔了下,忽然想起挨伍雪青骂的那天,心脏悸动异常。

“是我有病吧?”她坐直腰身,“不如你帮我看看,是否有隐疾之类。”像她哥那样。

“乱讲,你哪有什么病?”

话虽这么说,婷玉仍然皱紧眉头仔细打量她一番,再把把脉,啥毛病都没有。

她拿开手,“你怎么说自己有病?有过征兆?”

“嗯,就上次我被人骂……”苏杏一五一十地把那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婷玉想了想,再给她把一次脉,仔细检查一遍,得出的结果却跟方才一样。

她静默片刻,忽而很有把握道:“唔,我忽然有个想法……”

苏杏瞅她一眼,捧起茶准备喝,“你该不是想说,那个就是预知能力吧?”

婷玉的态度十分端正,“不错。”

苏杏无语望天,天气干燥,默默喝了一口茶润润喉。

虽然她本身的经历就不科学,可这心跳跟眼皮跳有区别吗?

都说左吉右凶,她两只眼睛都跳过啥好事都木有。

唔,不太靠谱。

第839回

两人正辩论着,苏杏的眼角余光瞥见进入茶亭的山石小径拐弯处走出一男一女来。

赖正辉打着伞,和严华华一起。

“远远闻到茶香,我就猜到是你们在,果然。”赖正辉老远就笑呵呵地说着,一边往她们这边过来,“相请不如偶遇,正好讨杯茶喝。”

“算你们有口福,今天是亭飞亲自泡的茶。”苏杏微笑着说,“这大热的天你们怎么上山来了?”

婷玉翻出两个茶碗,给二人各倒一盏。

“还不是为了迁移客栈的事,”严华华在她这边席地而坐,笑看婷玉,“亭飞今天不用给孩子们上课?”

“劳逸结合,让他们休息一天。”婷玉缓声回答,“正好我也歇歇。”

“应该的,做老师最辛苦……”

四人闲聊着,面对三位赏心悦目的古风美女,赖正辉简直一身幸福感,笑得见牙不见眼。

无关风月,纯欣赏。

关于迁移客栈的事,虽然一直不见实施,但这几年总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无风不起浪,触觉敏锐的商人总能从中瞅出一点端倪来。

于是她打算早做准备,以防将来被打个措手不及。

严华华打算在梅林村寻一块地建客栈,但云岭村的三合院暂时还没有被收购,资金周转不过来,可能要向赖正辉和余岚借钱。

之前的债早就还清了,她这几年坚持拍的农家视频也赚钱了,等于有两份收入。

就算将来三合院依旧在,经营着两间客栈,她欠的债早晚能还清。

当然,如果要搬就搬三合院,她住的地方一定要在云岭村。没办法,附近的几个村子没有一个能像云岭村这般美的。

世界那么大,或许在别的省市还有地方更美。可她已在本地落地生根,不想再到处跑动。

“苏苏,少华有什么打算?”说完自己的打算,严华华问,“小雪并不在意,说将来再考虑。”小雪夫妻活得无牵无挂,自由自在,她偶尔有几分羡慕呢。

但是,有孩子的人生虽然苦,有很多烦恼,却让生活变得更充实。

“他呀,什么打算都没有。”苏杏笑了笑,“他在村里开餐厅是为了增添乐趣,客人几乎都是他的公司职员,关就关了。”大不了换个地方度假,没什么的。

“啧啧,有钱人的眼界就是不一样。”严华华揶揄地说。

赖正辉爽朗笑着,“他在梧桐的公司说关就关,一间客栈餐厅算什么。他在外边的连锁餐厅多的是,我正奇怪他干嘛要在村里开一间完全不同风格的。”

原来是为了乐趣,果然是钱多闲得慌。比如赵帅,特意租一间茶馆金屋藏娇。

都是男人,能理解。

但赖正辉自认没那么潇洒,他会把赚的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口上,用钱赚钱才有意思。

苏杏看看赖、严两人,从今天的谈话中得知赖准备借钱给严在梅林村开店。那不是小钱,如果重新盖楼房,在农村起码要花大几十万才够,装修漂亮的要上百万。

她心里有点明白,宁莲为嘛突然憋不住急着要替严相亲。

就算家里有钱,被丈夫拿去资助前任,哪个女人还坐得住?

只要严华华还是单身,她的一切,赖正辉永远放不下。好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很明显,严华华没做到这一点。

虽然两位当事人觉得没什么,架不住被迫参与三角关系的那个女人受尽猜忌的折磨。

就像她和柏少华……

说到底,被人说多了,铁人的心中也会惶恐不安,还有一点点的苦涩。

哪怕有婷玉、秦煌的保证。

苏杏这辈子承受的流言,无论是花样、流量都比未来的她多很多。

所以,白天说得铿锵有力,到了晚上,苏杏开始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后来在书房实在坐不住了,下楼到天井修剪昙花的横枝末节。

女儿小菱一直忙着和姨母研制新药,家中只剩下她和小染、小能,还有四只汪和小吉猫。

五只小动物已经很长寿,多亏有婷玉的调理,它们依旧身体健壮。不过,终归是年纪大了,她每天晚上都让它们随自己住在一个地方。

“妈。”

身后一声叫唤,苏杏回头看着自己清俊高挑的小儿子一眼。

“这么晚还不睡觉?”

小染直接倒在沙发上来个葛优瘫,“睡不着,我在考虑一件很重要的事。”

“哦?”苏杏来兴趣了,背靠花坛边看着他,“什么重要的事?说说看。”

“我要转校。”小染正经地说,“我不想在家里读初中。”

苏杏一愣,放下剪刀来到儿子身边坐下,“为什么?有人欺负你?”

亲妈的思维意识,一直停留在小儿子很弱鸡这个虚假的印象中。

小染习以为常,也不多作解释:“没有,只是觉得无聊。老师无聊,同学无聊,学的内容无聊……总之一切都很无聊,想换个环境。”

无聊的意思是他学得会,但很无趣。

“我想到二哥附近的学校上学,他说那里有很多聪明的学生,有很多新鲜有趣的内容,我想见识见识。”

苏杏叹了一下,“有聪明的学生,就有很多诡谲难测的心机。儿子,很多事别只看表面,万一摔了跟斗你只能自己爬起来。离得太远,爸妈和兄姐帮不了你。”

“所以我想去见识见识。”小染固执己见,“在家里天天跟萧阳那群菜鸟打架吵架,太幼稚,我才不陪他们玩。”

苏杏:“……萧阳经常找你麻烦?你之前怎么不说?”

“干嘛说?我一个车轮就能把他撩倒。用力怕打残找你索赔,不用力他自以为赢了天天在我面前嚣张。妈,那样我好闷的。”小染郁闷地说,“让我出去吧。”

苏杏无奈:“你到外边一样闷,世上能有几个异能小孩?”

见母亲有软化的迹象,小染笑嘻嘻地敲敲自己的脑袋瓜,“聪明人格斗不用力气。”

“你是聪明人吗?”在亲妈眼里他就是一只汽球,一针就破那种。

苏杏瞪他一眼,“有精神力异能不代表你有智力,小心第一天就被人撂了抬回来。”

“我会小心哒!妈,让我去嘛……”小子开始撒娇。

苏杏被他缠得没辙,只好问:“你跟爸商量过没有?”

“说了,爸说只要你答应一切没问题。”母亲的妥协,让小染的双眸充满兴奋与激动,在她的脸庞亲一下,“谢谢妈,不管在哪里,我最爱的人永远是您。”

“嗤。”苏杏嗔他一眼,这牛屁孩子……

孩子长大了,想要尝试飞行的滋味,做父母的很难、也不忍心阻止。既然他主动提出,证明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不会轻易被别人所动摇。

那就去吧,终归要离开的。

第840回

双胞胎离开了,如今她的妈宝孩也要去远方求学。

她当然舍不得,因此趁自己尚未改变主意之前,当晚便跟孩子爸进行沟通。

“国际寄宿学校?!”苏杏被孩子爸的话吓了一跳,“那不等于把羊扔进狼群吗?”

“别慌,”当妈的护崽情绪又来了,孩子爸温声安抚,“现在还是文明年代,那是私立贵族学校,校方会保证学生的安全。”

那间学校在国际上既有排名,又是出名的安全国度,鲜少恐怖事件发生。

前去就读的学生哪个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某国首富,高官政要的子女多的是,哪家不是仇敌满屋?

与之相比,小染的家世背景真不算什么。

再说,他让孩子们从小接受精英教育,不是为了在国内装逼的,年纪轻轻哪能一辈子窝在国内?

“他从小多语教学,在那边上课没什么压力,阿普、莫雅会照顾他。让他在外边多长见识,认识不同国度的朋友,心胸开阔,对他的心理健康很有帮助。”

到了那边,小染不一定要寄宿,爹妈在学校附近购买或租房子给他。有阿普、莫雅在那边打点,小子的爆破技能不怕找不到地方发挥。

小染不算学术方面的天才,撇开异能,他绝对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父亲的教育方式让他获益良多。

他本来只想离开本市,没想到父亲居然安排他到国外,高兴坏了。

苏杏心里憋得慌,双胞胎离自己够远的了,没想到她的妈宝孩跑得更远,出国了。

她很想改变主意,但见小儿子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唉,算了,走吧走吧。

苏杏头痛欲裂,扶额,一脸愁闷。

视频那边的柏少华见状,微微浅笑了下,对这一幕不以为怪。

小儿子最受宠,只要对她撒撒娇什么事都好办。换成自己跟她讲道理,被她一顿耍赖撒娇,有理变无理。

可谓靛蓝染白布,一物降一物。

柏少华不支持家长陪读,学校一早就帮小儿子物色好了的,欲等孩子读高中的时候再提出来。没想到这小子觉悟高,刚到初中就在家里呆不住要飞了。

这样也好,是狼是羊,把他扔进狼群混两年便一清二楚。

不过这一切来得太快,需要办的手续很多。

所以,柏少华和苏杏商量着找秦煌帮忙走走程序。

此人以前是在大使馆、领事馆工作的,对留学签证方面的流程很熟悉,有他帮忙效率会高很多。

手续办妥之前,由阿普过来带小染到学校附近的家住一段时间适应适应。

三个孩子出远门求学,一向是由身边最亲近的人带领,父母不在身边的。一是看看孩子能否适应,二是藉此砍断母子之间那根隐形“脐带”。

只要孩子能够适应,做母亲的才能彻底放心。

除了小染,小菱一早已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她要到国外进修西医。

首选地是Y国,柏少华他爹那里,住在艾伯小时候的别墅里。艾伯的剩余资产由她继承,包括房产、金融机构的存款,这是柏少华与老爵士谈判所得。

老爵士以前给柏少华的只是九牛一毛,用来离间儿子和华夏官方的。

如今除了继承权,老人还提供优越的医学教育环境及实习机会。条件是孙女柏君菱将来要改国籍,成为Y国人。

她成年了,可以自主选择。

对此,苏杏不反对。

继承多少资产不重要,最主要是学到技术。

一旦世界大乱,国籍只是一道废纸。以女儿的能耐,国界对她的作用不大。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时具备风险。

小菱除了自身的能力,还有祖父庇护。大伯父明面上奈何不了她,私底下要靠她自己应付,算是一场考验。而老头子有孙女的护理,希望能够活得长久些,

算是柏少华对父亲养育之恩的报答,女儿也有充分的学习机会。

乔姨不再跟去,由她独自面对陌生的一切。

当然,暗地里必须有自己人护着,没有父母敢让孩子独自身处险境,尤其是女孩。

小野哪儿都不去,就在国内发展。

国内资源、环境有限,他通过父亲的电子科技公司瞬移穿越,在世界各大知名的科技领域畅行无阻。

这种情形已进行许久,由于他情况特殊,柏少华让他一直用假身份出行。

在苏杏为孩子出国留学的事操心时,严华华也在忙着选新客栈地址。

梅林村今非昔比,好地方一早被人选了去。剩下的要么原本是坟地,要么有粪坑在旁边,总是不尽如意。

后来,余岚把用来出租的梅家别墅卖给她。她对那地方没什么感情,小农场和梅林客栈才是她的家。

其次,严华华把自己和孩子们的户口迁至梅林村。

三合院以前是何玲新建的客栈,后来被养生馆买下,转租给伍雪青、佟灵雁。后又转给严华华,经养生馆同意并重新建一座新的三合院,不曾正式落户。

当年她不想落户云岭村,如今想落户已是困难重重,只好选择梅林村。

当然,娘仨依旧住在云岭村。

流言说养生馆试图清理客栈,不管民居的,除非另有变故。如今梅林村的新址选好了,拥有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严华华的心中大石终于落了地。

解决这些烦心事已是九月中旬,严华华选了一个周末带儿女去梧桐探望余岚。

大恩不言谢,至少要做到时常来往。

“他俩以后不孝顺我无所谓,敢怠慢你,我打断他们狗腿。”当着儿女的面,严华华对余岚如是说。

余岚瞟她一眼,笑道:“干嘛吓唬孩子?儿孙自有儿孙福,别说我,你也要对自己好一点。将来儿女有儿女的世界,指望不了。”

“我不管,你没看苏苏家的双胞胎,一有空就跑京城去探望姨母,多懂事。”严华华羡慕地说,“不像我家,逢周末说带他们来一个个苦着脸。”

余岚嗐了一声,“小孩子讨厌走亲戚很正常,我弟以前也一样……”

她弟弟余浩宇今年快三十了,出国留学归来,在大姐的推荐之下进入本地有名的房地产公司当部门经理。

梧桐的发展前景十分可观,以余浩宇的能力前途无可限量。他平时在公司附近租房住,偶尔周末才到大姐家来吃顿饭,聊聊家常。

今天不在,余岚说他最近很忙,大概要傍晚才来。

两个女人正聊着,忽然余岚接到一个电话,说有机农场的菜好像出了点问题,让她过去瞧瞧。

余岚出门前叮嘱严华华一家别走,她很快就回来。

第841回

不过,余岚离开不到十分钟,她弟弟回来了。

他看见严华华娘仨在大姐家,略惊讶,“华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姐呢?”

“菜场找她,”余岚不在家,严华华正在摘菜,“平时很忙吧?你姐说你好久没来了。”

“有点忙,这不快过年了吗,大家都在争业绩搏奖金。”余浩宇坐在余岚的凳子上,也帮忙摘菜,“你房子的事搞定了?”

“搞定了,不然我怎么有心情过来?你是不知道,前阵子我愁得连饭都吃不下……”

两人闲聊着,萧阳和萧豆豆一个在玩游戏,一个在看动漫。

“豆豆四年级了吧?”余浩宇瞧一眼梳着双辫的小姑娘,笑问,“几年前的事对她没影响吧?”

“幸亏没有,”严华华摇摇头,“养生馆抗议得厉害,苏苏也找赵帅谈了一下,之后素馨的妹妹不敢再带同学进村。”终于还给村子一片清静。

“听你这么一说,那苏苏人还不错。”

“她人是不错,就不爱管事。”严华华捡出烂的菜叶子,笑说,“虽然她嫁得好,胆子却很小,怕惹是生非,可能是被你二姐吓坏了。”

事隔多年,余薇在余家不再是禁忌。姐弟俩谈起她仅是浅淡一笑,再无别的情绪。

“看来还是我二姐威武。”余浩宇笑了。

谈起余薇当年的威风历史,两人时而放声大笑。至于其中的对错,试问世间谁无错?古代圣人、帝君谁无错?后世歌颂他们的功绩,过错便细如微尘。

而余薇,在梅林村提起她,至今还有人记得她的风采。

比之苏杏,她母凭子贵,表面无大错。

人们提起她除了羡慕,还有怜悯和同情。没有出彩的地方值得人们称赞,逐渐被人淡忘。

至于其他人,早已销声匿迹。

所以,做人张扬一点不是错,错在运气太差罢了。

“话说,”余浩宇看了看正在安静地玩的俩孩子,“你家跟柏家是邻居,豆豆天真可爱,小阳一表人才。将来要是跟他们结成亲家,那你就是人生大赢家了。”

他的话让严华华险些被口水呛着,哭笑不得:“你开玩笑吧?像他们那种人家看得上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别做梦了。”

“诶,梦还是要做的,万一实现了呢?”余浩宇玩笑地说,“你以为有钱人一定能找到有钱人?我在国内国外看过不少,很多有钱子女配草根子女照样恩爱。”

竹门配木门的趣事,世间多的是。

严华华笑而不语,但摘菜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余浩宇继续说着:

“虽然我没见过,但听说他们夫妇长得好,想必子女一个个的长得不错……是不是呀?小阳?”后一句是问萧阳的。

早在他提结亲家的时候,萧阳已经伸长耳朵倾听。

他今年初二了,对少男少女之间的暧.昧情怀早已尝试过,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教人难忘。

柏君菱比他大,但她长得好看,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玲珑有致。情窦初开的男生们对她倾慕向往,每次放暑假结伴进云岭村一睹梦中女神的绝美风采。

至于结亲,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包括萧阳。此刻见余家叔叔问,他不禁脸皮微热,故作不耐。

“我怎么知道?我从来不跟他们玩。”

“为什么?”

“他们家看不起人。”一提起柏家其他人,萧阳的心情就不好了,板着脸。

严华华心疼地瞧儿子一眼:

“唉,他们家的孩子从小就不爱跟阳阳玩,看见我女儿找他们玩也是躲得远远的,避瘟疫似的。我以前听说有钱人的子女看不起平民的孩子,还以为是笑话……”

没想到现实竟如此可怕,并且落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那是家教问题,我在国外接触的有钱人、贵族不少,他们很有礼貌,平易近人。”余浩宇顿了下,“其实贵族和平民没什么两样,可能是你们自己想多了。”

严华华哼哼一笑:

“或许吧,反正他们家的小儿子几次三番找我儿子麻烦,连超车都是错的。我能怎么办?只好劝他忍了,毕竟是小事。唉,谁让我孩子没有父亲撑腰,受气是难免的。”

幸亏当年让儿子学武,不然被同学欺负得更狠。

“他今年也上初中,妈,我事先说明,他再找我麻烦我就不忍了。”萧阳在那边气乎乎地插嘴说。

严华华脸色一沉,正要骂人,余浩宇忙摆摆手示意她冷静一下。

“哎,小阳,你要这样想,他将来可能是你的小舅子,给他姐一点面子。”他笑眯眯地说,“等将来成了他姐夫,你说什么他敢不听?不听就让他姐削他。”

这番话让严华华笑得直不起腰,“行了,你别教他乱七八糟的事,人家小菱比他大四岁呢。”

“三岁半。”萧阳不服气顶了一句,脸颊火辣辣的。

余浩宇闻声哈哈大笑,“那就对了,女大三抱金砖,还能改善子孙的基因。华姐,这事划算,值得考虑……”

两人正说着笑,余岚从外边回来了,看见弟弟在不禁讶然。

“小宇?你今天这么早回来,不忙吗?”

“工作哪有忙得完,回来歇歇,今晚再走。”

余岚进屋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你弟让我跟苏苏家交好,将来结亲家。”严华华好笑地告诉她。

“哎,那挺好呀!苏苏脾气好,她孩子的脾气一定不会差。少华又是一个有学识、性格开明的人,将来一定是好亲家。”余岚以为是开玩笑,便也笑笑说。

“苏苏那脾气还叫好?”严华华不赞同。

“当然好。”余岚一向看好苏杏,“少华的脾气就难说了,不过有苏苏在,没事。”

大人总爱拿小孩子的姻缘开玩笑,有些富贵人家甚至一笑定下娃娃亲。

余岚见怪不怪,没想太多。

“对了,苏苏最近怎样了?”余岚随口问。

“挺好的吧?她向来大门不出,最近我忙,没见过她。”严华华回答说。

“去度假了。”萧阳插嘴说,“小染都没上学。”

“喔,那么好?”余岚不太相信,没有父母会因为玩敢耽误孩子上学,“我跟她好久不见了,华华,下回你见了她代我问候一声。”

“哎。”

……

回到家里,严华华拎着余岚做的粉果去苏宅。苏杏最喜欢吃各种点心,尤其是晶莹可爱、鲜香可口的。

敲了好久的门,一直无人应答。

到休闲居一问方知,原来小染、小菱要出国留学,苏杏陪孩子到国外住一阵子,归期不定。

严华华听罢,情绪低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余浩宇的话对她有点影响。

苏杏的孩子就是那白富美,如果自己孩子跟她家的看对了眼……可现在,两家孩子的距离越拉越远,可能性不大。

如果自己孩子也能出国就好了。

由于心里有事,严华华一直到半夜都睡不着觉。越想越不甘心,几番犹豫,最终忍不住翻出那个人的电话号码。

“老萧……”

第842回

初春,苏杏和柏少华从国外回来。

她被孩子爸拎回来的,他说她在妨碍小儿子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长期下去对小染的成长不利。

柏少华对儿女特别有信心,小菱是独自踏上异国之旅,心情激动得很。当然,出国对她来说不陌生,陌生的是来接她的人,和即将要面对的险恶环境。

父母各有叮嘱,让她明白自己今趟出去不太安稳。

木事,年轻人身上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让她无所畏惧。

而苏杏由于担心,命令孩子爸暗中盯着闺女,因为他熟悉那边的环境。而她自己,则光明正大陪小儿子到达异国新居。

原本,柏少华睁只眼闭只眼随便她去。

谁知孩子妈一拖再拖不肯回来,从九月份拖到过年,从过年拖到元宵,他忍无可忍亲自去把她拎回云岭村。

一路上,她不曾主动和他说过话。

冷战吗?

也不算,回来途中,她困了就往他身上一靠,他给她买什么她都接着。回到家里也是不理不睬的,自己做自己的事,好像很忙碌没空听他说话的样子。

问她什么意思,老夫老妻的,有什么不满可以大方说出来。

她是酱紫说的:“没什么意思,也没有不满。我正在努力做一名贤妻良母不给儿女、丈夫添麻烦,你别打扰我。”

他:“……”这是贤妻说话的模式吗?

老实说,看她目前的状态,他自知有愧真心不敢轻易撩拨,会炸的。

女人是一种口是心非的物种,她在行为上当了近二十年的贤妻良母。如今突然说要努力当贤妻良母,意思恰恰相反,她要暴走了。

这当然是他的错。

别人家的孩子到初中才离开父母,有些甚至读到大学才算正式掐断与父母之间的无形脐带。

而她,由于男人的成长环境不同,三个孩子被他早早带离身边,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她不阻拦,是因为有他这个成功模版在眼前,谁厉害听谁的。

但她一个普通小妇人有情绪也很正常,他理解的。

所以,当她吃过晚饭,吆喝小福它们一起回苏宅时,柏少华不敢……呃不,是不便阻拦,眼睁睁看着她面无表情从自己眼前经过。

“我今晚不回来,你自己早点歇吧。”说完便走了。

柏少华皱了皱眉:“……”

瞧瞧,这是贤妻该说的话吗?抑或是他和她对贤妻的理解方式不同?他回头瞧一瞧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家,居然连只猫都不给他留下,够狠。

唉,先让她独自静一静,找机会把人哄回来。

一室清冷,挽着长袖的柏少华来到天井旁,修长的手撑在石砌的花坛边,凝望植株壮硕的夜昙,喟然长叹……

苏宅,白雪皑皑,满院子的纯白。

苏杏抱着小吉猫,带着四只汪慢悠悠地回到屋里。屋里开了灯和暖气,她放下猫,脱下斗篷挂在门边的枯枝形衣架上。

屋内空荡荡的,小力士很尽职,家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儿女都出去了,以后家里只剩下她和一屋子的动物、还有小力士为伴。

看,这就是婚姻的最终状态。

至于柏少华,等他退休放开一切陪自己环游四海,怕是要等好几十年喽。如果这辈子还有末世,两人能否重新坐在一起还是个疑问。

毕竟,男人无论在哪个时期多以事业为重。

先以攻下一个小基地为目标,未来再攻略一座城池,最后与各大基地领主角逐全球霸主之位。输了歇菜,如果赢了,权倾天下,享受国色天香的环绕。

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哪里还记得她这个黄脸婆。不如早做准备,让自己的余生过得充实丰富一些。

至于孩子们的安危,只能交给孩子爸盯着。

当然,她会经常去探望他们几个。虽然无法插手豪门恩怨,助孩子们一臂之力还是可以的。

所以,这得找婷玉商量商量。

打定主意,苏杏赶紧到自己的闺房洗个澡,一身舒爽地回到久违的书房。

她看看时间,才晚上八点多,尚早,毫不犹豫地打通婷玉的电话。

“你回来了?一切安顿好了吧?菱儿、小染适应得怎么样?”婷玉一见她便笑吟吟地问。

苏杏没好气地说:“那三只小白眼狼适应得不得了,急着把我撵走,估计正在家里庆祝单身快乐。”姐弟三人一起。

双胞胎可是会瞬移的,半夜去小弟家开派对简直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我很担心菱儿,她在那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身边一个个的不知是人是鬼……唉,总之我都快愁死了,亭飞,你有教她保命招数吗?”巫术,不是武术。

“有,真的有,你要我说几遍才听得进去?”婷玉好想翻个白眼,又觉得不太端庄。

苏大姑娘自打知道孩子要出国读书,抽筋了似的样样都要担心,婷玉已经被她烦习惯了。三个孩子身上有追踪咒术,遇到性命危险她马上就能知道。

她逢假期找苏杏双修,巫力大有长进。

护命巫术是历代先祖给后辈准备的,为确保嫡传弟子的性命。只是后来变故太大,灭族是天命之数。导致族中子孙单薄,巫力消减,如今仅剩下她们几个。

“我知道,这不是担心吗?”苏杏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唉,我知道自己烦,所以打算找点事做做。”

“什么事?扒坟?”

苏杏:“……”

秦煌也在书房,听见噗哧的一下笑声:

“是考古,什么扒坟,小心被人听见贻笑大方。”而后鼓励某位扒手,“苏苏你别听她的,想扒尽管扒。但一定要合法,别冲动啊!”

“哦,谢谢姐夫。”苏杏默。

她倒是想扒,奈何现在没她的份。在末世到来之前,她还有两次下坑的合作机会,其余皆在出土之后的研究。

而最后一次就是赠图。

婷玉终于没忍住白了丈夫一眼,“好了,说正经的,你想做什么事?要不过来帮我整理药草?”急死那丫的。

“拉倒吧,我又不是大夫,没这个耐心。”苏杏很不给面子,“我想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与其在家浪费还不如到国外进修。”

她已经选好国家了,就在小染附近。

小菱那边她插不上手,小野更甚,他家全是机械、零件的,看得她头晕。唯独小染是异能厉害,智商高不高暂且不说,他还那么小,她实在不放心。

能和儿子在异国他乡共同成长、进步,想想还是蛮期待的。

不过,她这个决定让婷玉心头微紧,但神色不变。

“这事等我回去商量好吗?正好我最近没什么事,索性明天回去……”她有话不方便在电话里说,必须面谈。

秦煌原本心情不错的,听了媳妇前半段话不由一愣。

什么叫正好没事?他明天生日好吗。庆祝地点、烛光晚餐全部订好了,这叫没事?

第843回

同一个夜晚,柏少华在书房废寝忘食。

不是他有多勤奋,而是老婆不在,他要开小差也找不到对象。明知家里还有一个人在,却备受冷落的滋味真心不好受。

往日在耳边绕的叽叽歪歪没了,怪寂寞的。

连他平日略感兴趣的器械报价单,今年也变得索然无味。

正在兴趣缺缺,一个来电解救了他。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原来是秦煌,这尊大神半夜打电话来凑什么热闹?

柏少华点了接听,淡淡道:“喂?”

“少华?还没睡吧?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正题。”最烦对方这种客套开场白。

“你跟苏苏吵架了?”对方也不客套,“夫妻之间有什么矛盾摊开来说,女人性子急躁,咱们做男人的要有耐性……”

“谁跟你说我们吵架?”他俩根本吵不起来好伐?

“没吵架为什么苏苏要离家出走到国外念书?你不知道她是那些组织最想抓的人吗?”短期出外可以,长期独自在外读书等于送羊入虎口,早晚被叼走。

叼走她不为别的,目标正是他秦家的媳妇。

柏少华身边雇佣了很多专业高手当保镖,包括异能者。这不是什么奇闻,秦煌一直都知道。出去的人越多,一家之主的压力就越大,总有分神的时候。

到那时候,就不仅仅是柏家的事了。

“出国念书?”柏少华蹙了眉,“亭飞说的?”

“不然呢?”秦煌的语气沉稳冷静,“她姐要明天回村,现在孩子大了,两个女人凑到一块能有好事?老弟,男人在媳妇面前不必讲面子、尊严,把人哄好才是最重要的。”

最最重要的是别连累他啊!大兄弟~

柏少华沉默几秒,“……好,我知道了。”

对方又说:“女人最怕没有安全感,现在孩子不在身边。你这段时间少出去,多在家陪陪她,等她适应再说。”

“还有,听我媳妇说,村外到处有人说你在外边养小家,把她说得很不堪。你别不当一回事,女人再怎么信任你,有些话听多了难免会动摇一发不可收拾。”

秦煌难得说这么多话,柏少华略感激,默默道:“谢了,你明天拦着亭飞……”别让她回来添乱。

夜渐深,两位连襟谈了一阵。

宁静的雪夜,两栋相邻的宅子各自亮着一盏灯,暖暖的,直至天明……

第二天清晨,一想到婷玉要回来,苏杏的心情略好。

昨晚早早就睡下了,打算今天起个大早给婷玉打扫房间,不让自己有胡思乱想的时间。

但是,当她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睡在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

她微怔,抬头一看,果然是柏少华躺在自己身边睡得正熟。这人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又潜进她的宅子,进了她的房间。

苏杏抬眸盯着他的脸庞看了一会儿,静静感受他的体温和气息。刚要闭上眼,便听头顶传来一道低沉迷人的声线。

“我以为你在生气。”

以为她醒了会先甩他两巴掌,再歇斯底里地掀被子走人——这是他预测的最坏情况。经常听身边的人埋怨女人很难搞,一吵架多半是又吵又闹,悲情收场。

以他对自家女人脾性的猜测,最大的可能性是直接掀被子离开,对他的存在漠然不理,视而不见。

“我没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她很快就和孩子在一起了。

昨晚跟婷玉畅谈一番后,她心情开朗了些,也打定了主意。

等她走了,剩他孤家寡人一个爱去哪儿去哪儿。虽然潇洒,仔细想想还是有些可怜他。

苏杏不由自主地贴近他的胸膛。

“少华,我想出去进修。”这事也得知会他一声,“在家太无聊,不是我想过的生活。”

或许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人是会改变的。

柏少华瞅她一眼,并不反对,而是不动声色道:“随你,等会儿陪我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苏杏略好奇,“又是礼物?”

柏少华轻笑,搂紧她翻个身,那低沉磁性的男性声线充满了诱.惑力,“别急,我会慢慢告诉你……”

丝丝缕缕的情意,敲动她听觉的末梢神经。

清早醒来本就有点迷糊,被他这么一挑.逗,她的大脑彻底陷入一片混乱。

情不自禁地舒展自己,接纳他蓄势待发的强烈欲.望……

孩子们终于全部飞走鸟,不会再有人打扰他们。柏少华肆意放纵,和她尽情纠缠了一个早上。

简直破天荒,两人相拥浅眠至十一点多才起床。

苏宅食材不多,他们给四只汪和小吉猫做了吃的,再回柏家做饭。

“你真的不要再养几只小猫小狗?”回家途中,柏少华的语气格外温柔,“要是嫌它们弱,咱换一个品种……”比如小狮子小狼崽啥的。

苏杏打断他,“别逗了,几只狼狗已经吓得人家投诉,养那些还得了。”全部是食肉兽,不敢养。

事有凑巧,严华华刚陪两名朋友从餐厅出来,看见他俩忙扬声打招呼,“你们终于回来了,吃饭了吗?苏苏待会儿有空吗?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苏杏正要约下午,旁边有人给她代言:“她今天约了我,没空。”

苏杏无语地看着柏少华,想问,看个东西要一天?

柏少华笑了笑,拍拍她的脸庞,先进屋做饭去了。

严华华被猝不及防地塞了一把狗粮,有点讪然地笑说:“……你俩还真是恩爱。那算了,改天再说吧。”一把年纪了还学人秀恩爱,感觉有点辣眼睛。

虽然他俩的样貌还很年轻,可年纪摆着呢。

看着苏杏也进了屋,严华华的注意力回到朋友身边,“走,去我店里看看。”

她正要走,却被从餐厅出来的几位来自梅林村的年轻人叫住。那些人瞅瞅柏家的大门,一脸八婆兮兮地问:“华姐华姐,那就是苏苏吧?这么年轻?是不是整了?”

“为了男人去整容的女人,不是傻就是贱。”有女生替自己的同性悲呼。

“嗐,有钱人的保养方法多的是,不一定是整容,反正不是咱们能想象的。”严华华说完,和朋友继续往三合院方向走,“就按照店里的构造,不要改动太多……”

梅林村的新客栈要抓紧时间,许可证什么的已经办妥,借的钱也到位了,希望今年内能搞定。

先把自己的生意处理好,孩子们的事有空再议。

第844回

磨磨蹭蹭的,苏杏好不容易陪他吃完一顿午饭,自己洗了碗,然后去书房找他。

以为有什么惊喜……其实,不管他送什么都没有惊喜了。

他这几年陆续送她好多玉首饰,款式新颖精致。但天长日久的,她已审美麻木,硬是激不起半点涟漪。

苏杏来到书房门口,意外发现里边的窗户已全部关上。

他往日最喜欢吹自然风,哪怕是寒风呼呼。没有拉窗帘,室内依旧亮堂。

“少华?你让我看的东西呢?”

她走进来,看看书桌和地板,什么都没有。

只有墙面探一块大屏幕,柏少华的桌前摆着两个造型特殊的简易头盔。

“看电影?”苏杏深感不可思议,“亭飞就快回来了,我怕是看不久……”

“她今天不回来,”柏少华安然坐在办公椅里翘起一腿,随手一扬把她招来坐好,淡然地说,“今天是老秦生日,人家哪有空陪你。”

苏杏讶然,哦?是么?

“他家好像不送礼。”

“也不收红包。”柏少华应她。

今天起得晚,苏杏还没看过手机。

打开一看,果然有婷玉发来的道歉信息。她说要过两天才回来,叮嘱苏杏暂时不要急,等她回来再说。

苏杏默然,不晓得婷玉要跟她说什么,出国留个学而已。未来的她可轻松了,一声不吭办妥手续,临走前才跟郭景涛知会一声。

那时候的她和郭景涛的婚姻名存实亡,说不说都无所谓,不像眼下这么麻烦。

苏杏正想着,手机被人拿走,一副头盔戴在头上。

“戴好。”

苏杏不再抗拒,根据他的指示一步步地戴上,扣好,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柏少华帮她戴上一边耳塞,并说:“这是游戏,耐心陪我玩玩。”言毕,把一块冷冰冰的玻璃板摆在她的双手下边。

“这是操作遥控,试试。”

他手把手地教她操作,触屏的,很多人性化的动作如果操作得好,跟现实中的人类差不多。

“这是你们公司的游戏?”苏杏一边熟悉手感,赞道,“好厉害,跟真的一样。”

“这是国外一个三流团队开发的末日游戏,可谓一鸣惊人。”柏少华语气轻闲,“小野好奇打了几关,觉得其中一些细节跟你的类同,有抄袭的嫌疑,所以发给我……”

由于原作的画质太差,小野和他的团队重新在后台修改编码。不仅把里边的人物和动、静态景物设计得跟真的一样,还让游戏里边的动作不那么机械化。

经小野修改后的版面不在外界流行,仅供内部人员戏耍操作。关键是,大家还可以跟来自世界各地的玩家碰头、较量。

在柏少华介绍期间,苏杏已将人物的技能掌握熟练,准备开始了。

“记住,这是游戏。”柏少华在她耳边再三叮嘱,“小野做的像素比较清晰,里边很多景物跟现实差不多,不管看到什么你都要淡定。”

“知道了。”

若不是在游戏里,苏杏真想翻个白眼给他看。游戏而已,她又不是没玩过,陪孩子们玩的。

由于戴着眼镜,她看不见身后之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亲昵地含着她的耳朵轮廓轻咬一下,玩味地说:

“那你开始吧,我看着。”

他不玩,就看她玩,两人的眼镜看的是同一个帐号。

耳朵轮廓传来的一丝颤栗害她打了一个冷颤,手肘向后推他一把,“别闹,别害我一出场就挂掉。”

某个罪魁祸首默默笑了下,向后靠着椅背,让她自己操作。不是他黑自家女人,凭她的技术铁定活不过一关。

苏杏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再浏览一遍流程,然后点击开始游戏。

新手村,以玩家注册的所在国度某个区域的任一景物为标志,令人不得不佩服。

而出现在苏杏眼前的,是G城的一座有名的风景塔下。

这是一个人声鼎沸的夏夜,在塔底下游玩的人很多。有千里迢迢赶来的小年轻,有本地大叔大婶穿着拖鞋,手中摇着大葵扇出来散步,一派清闲自在。

人物的容貌很真实,景物细致清晰,让玩家犹如身临其境。

站在人群中,苏杏仿佛回到了那个梦境,记忆逐渐清晰。

那阵子的天气很热,因为两个小国已经用化武打起来了。各种异变人肆意袭击人类,导致难民们四处逃窜视国界如无物。

如今的华夏边境被守得固若金汤,连只鸟飞过都要射下来,更别说平民。

而她那段时间原本在家看书,不该出现在人头涌动的广场……对了,这是游戏。

她想起这句话,不由镇定下来继续往前慢慢走着,一边东张西望。

尽管很热,大家依旧保持心态平和,因为心静自然凉。无论外界的环境有多恶劣,华夏境内的人无法感同身受,所以依旧淡定。

但是,只要有活物在,世间的净土总有被污染的时候。

不远处,貌似有一个人发病倒地,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像是癫痫病发作。

很多人跑去围观,人群头顶冒出一串串字句对话。

唯独苏杏没去,仍站在人群之外缓缓后退。

她知道事情绝非那么简单,那个病人极有可能就是前期的捕食者,俗称的初级丧尸。天上的鸟被打了,地洞里的鼠患防不胜防,最终是有人受到感染。

不过前期的捕食者死得很快,因为街上的警察全部带枪,全城感染是在两三年之后。

根据游戏规则,只要她不被怪物碰到,跑到一辆警车偷枪捡装备的话,就能活过第一关……

正想着,忽然听见身后隐约有一阵异样的喘息声。

一股寒意袭上心头,她迅速往身后一看,一张青白的女人脸神色狰狞地向她扑来。

“啊——”

耳边听见无数尖叫声,呼的一下,苏杏迅速往高空上边一跃,手中的东西不知扔哪儿了。

头顶有股力量将她压下,双脚被迫踩着一块结实的板。

而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双手向前摸结果碰到一道墙,她慌忙摘下头盔眼镜回头一看,咦?眼前的世界十分亮堂,而自己正身处一间温暖安静的室内,不由微怔。

“苏苏?”室内的下方传来一声轻唤,语气温和。

诶?惊魂未定的她朝声音望去。

只见一位容貌清俊的男士优雅地转过椅子,轻闲地翘着二郎腿,目光沉静,神情揶揄地面向她左手比划一下两人的位置。

“你的良心掉了。”掉他腿上了,“还要吗?”

……这特么就尴尬了。

苏杏醒悟过来,发现她已不在某人的大腿,而是跳上室内的书架顶部蹲着,随时逃跑。

问题是,碰到危险她居然把他忘了。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个鬼。

“呵呵,我可以解释。”苏杏尴尬地笑。

温文尔雅的大帅哥含笑点头,“我在等着。”洗耳恭听。

哈哈,糟了,她该怎么解释?在线等,挺急的~

第845回

书房外天寒地冻,书房内温暖如春。

苏杏在书架上盘腿而坐,双手比划着向某人解释,“……就算我是受保护的那个,逃难时速度也要尽快。否则会拖慢队伍的行程,甚至是连累大家。”

“所以,在撤退过程中我管好自己的安全就是在帮他们。刚才那游戏的场景跟未来一模一样,我以为回到那个时候……你懂我的意思吧?”那个时候没有他。

她的解释勉强过关,柏少华不为难她,直接用精神力把她从上边拽回来。

重新坐回温暖如昔的宝座,苏杏不放心,又问了一句:“你真懂我的意思?”

“懂,”柏少华把她圈在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窝,检查被她扔掉的遥控器时喟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在危难时刻抛夫弃子无可厚非~”

亏他一直担心她受惊撞墙会撞成重伤,一直用精神力锁住她的动作,但真相让人心寒~

“非个P!”备受良心谴责的苏杏恼羞成怒,推开他欲跳下来,“不玩了。”爱咋咋滴吧。

柏少华哈哈笑着,圈紧她的手脚不让乱动。

“别动,逗你玩的……”

夫妻俩腻歪着,帮她重新戴好工具继续打怪。她的效率太慢,这回由他操控开打,一路过关斩将。

渐渐地,苏杏看出一点端倪来。

首先是引起世界末日祸端的两个小国,正是现实中的两个罪魁祸首。区别在于,率先偷袭的原本是甲,在游戏里却是乙先发制人。

接着是隔壁小国生乱,难民纷纷逃往大国寻求庇护,都是史实。

然后是各国寻找异能者和潜能者的手段。

比如在大街上扔炸弹,看谁的反应最迅速,表现最出彩。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将瞄准射麻醉针,潜伏在旁的人员立即一拥而上将目标人物拖走。

人心惶惶的时期,各扫门前雪,路人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

游戏里的任务各种各样,有的很变.态。

比如要玩家杀几个普通人当干粮,挖异能者的心吃了提高战斗力等等,皆与现实相符。

这些内容,比她里的全面多了。

还有各国政府是如何安排人手去接科研人员回保护区,寻找其他各行业的高端人才等。

难怪小野觉得熟悉。

如果不是亲妈的在前,他一定会怀疑是她抄袭游戏的……

柏少华在游戏中的一波操作666,玩家的等级唿唿唿地一路飙升。

与此同时,作为旁观者的苏杏,血压也在唿唿的飙升中。

熟悉的天气,熟悉的恶劣环境,熟悉的各种安全基地的规则……让她得出一个结论。

这款游戏绝对是重生者的手笔,除非世上还有第三个重生者。

只是,对方透露未来信息的目的是什么?和她一样警醒世人?如果是,对方倒是做了一件好事,比她勇敢多了。

“少华……”

苏杏唤了一声,正要摘下头盔跟他说清楚时,却被他嘘了一声,缓声道:

“先别说话,好戏在后头。”

还有好戏?

苏杏只好把话憋回去,继续陪玩兴正浓的男人玩游戏……

看柏少华闯关很过瘾,看3D电影似的。

不仅身临其境,他过关斩将的动作尤其利索,不拖泥带水。眨眼之间闯过一道又一道关卡,让唯一的现场观众心情舒畅。

直到他去接一个隐蔽任务。

只见一位西方圣者形象的NPC头顶光环,悲天悯人地说着华夏的天道精神: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若想世界不再生乱,理应建立联邦政府统一管理新人类。但如今仍然有人坚守传统,固步自封,导致世间纷争不断。”

“若要人人平等,必先斩其根源,断其历史与骄傲。让全世界的人民放下成见,放下仇恨,为大家今天的生存环境而努力,携手共创人类的美好未来。”

“少年,你有信心为天下大一统献出生命吗?如果有,来接任务吧!释放被禁锢千年的华夏民族之魂,让他们拥抱世界,共同迈进大一统的伟大新时代。”

而柏少华接到的任务是:“诛杀华夏所有历史学家。”

附件是,华夏所有知名历史学家的姓名与所在保护区。名单上的人数不多,很多文人在世界沦陷时死了不少……

苏杏摘下眼镜,目露一丝惊骇之色。离开孩子爸的怀抱,她焦躁不安地在书房来回走动。

“他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怂恿全球青少年暗杀自己国家的历史学家?莫非这重生者是老外?”

柏少华已退出游戏,解开眼镜,泰然道:“自家的败类,别甩锅给老外。”

苏杏深呼吸几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不对呀!这种怂恿玩家杀人的游戏难道不该下架吗?还能全球发行?”

“对大家来说,这就是一个游戏。”

要不是他家出了一个拥有未来记忆的人士,他也是一笑置之,懒得理。

“苏苏,你仔细想想,未来有没有这种情况出现?”

“我不知道,”苏杏不假思索道,“如果有明确的消息,我一定记忆深刻。”毕竟她是受害者之一。

游戏里的名单当然是假的,内容是否真实,仍需考究。

“或许是真的。”她想了想,平静地说,“如果下不了手,让我们自生自灭就能达到目的。”

参照伍建军的做法,不知他是有意或者无意,反正她死了,相信其他地方的文人下场也差不多。拥有一定知名度的历史学家年纪都不小了,跑不掉。

年纪轻的不足为虑,后人不会轻易相信他们的话。

“所以,他开发这个游戏的目的是想让华夏提前进入混乱?”苏杏脑子不够用了,“给华夏人拉仇恨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就不怕被误杀?这到底是什么人?”

“稍安勿躁,或许他希望各国有所警惕,不要轻易发动战争。”柏少华安抚她说。

“可万一这个任务成真怎么办?”文化是一个国家与民族的灵魂,她无法坐视不理,“哪个部门负责游戏管理的?我要投诉他们。”

“你什么都别动。”柏少华清理桌面,“小野让大宝把游戏的内容告诉秦煌,接下来的事我们干涉不了。”

政府部门是否有所作为,不是他柏少华能管的事。

“今天让你看这个是想告诉你,如果是以前,你要出去进修,我没意见。”收拾好桌面,柏少华在桌子边沿随意一坐,看着她说,“但现在,我反对。”

几个人的暗杀,他能解决。全球追杀的话,他真心怕她有意外。

这个游戏发行几年了,能打到这个关卡的玩家并不少。不管这事是否真实,未来若到末世,那一定会成为现实。

对于极端主义者来说,灭杀一个古国的文明是很刺激的事。如果华夏有官员赞成的话,他们会暗中支持这种行为。

自断根基的事,每个朝代都有人做。

以她的能力出去进修几年,榜上有名无庸置疑,他不能冒这个险。

“秦煌知道这个游戏,等于他那边的人都知道,你有任何动静都证明你是另一个重生者。”他握起她的手,情深意重,“以我的能力,应付全球追杀和政府围捕有一定的困难。”

“所以夫人,三思啊!”

苏杏:“……”

第846回

立春,东风带雨逐西风,大地阳和暖气生,耕种的时节到了。

苏宅门前的平台下方有两亩地,再一次被开荒。之前和孩子们种的不多,今年两亩全部用上。

地大,现在就差物博了,苏杏决定在地里种满绚丽多彩的蔬菜水果。

不分季节,只凭自己喜欢。

如此任性会被人笑话?不要紧,反正有人陪她。

柏少华说要提前过退休的生活,生意上的事交给小野去适应。年龄太小无法担当重任?别逗了,他当年也是十几岁凭父亲给的一点抚养费发家致富。

爹行,儿也行。

不行也得行,反正财产是孩子们的,折腾完了让他们自己白手兴家去。姐姐小菱在Y国面对更大的困境,身为男儿的胞弟理应一力挑起家族生意的重担。

至于劳碌大半辈子的孩子爸,正式回归技术宅的生活。陪黄脸妻在乡下种菜,过些清闲日子。

所以,夫妇俩今天在地里搭架子。他们种的瓜果有点多,要搭不少瓜棚。

“苏苏,今年种什么瓜?”柏少君拿着面包蹲在路边吃,看着两人做,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都有一点……”南瓜、丝瓜之类,苏杏问隔壁的农场主,“少华,我想种西瓜。”

到了夏天想吃就摘,很方便。

柏少华忙活着,不忘取笑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人行径,“你以为写书啊?春天播种夏天收成这么简单?”

柏少君噗哧地笑出来,苏杏不以为意,“万一我种成了呢?”

“随你。”你任性,你赢了。

过两天又是植树节,今年树苗不多,瓜苗随树苗一起来。村里已经没什么地方合适种树,倒是在松溪河对面的小树林还有一些空地。

“苏苏,加个香瓜好吗?”柏少君建议。

“好。”

这片菜地被他俩用无人机拍出来做了一份详细规划图,哪里种什么都标个记号。按图种菜,努力打造一个精致的小菜园。

以柏少华的需求为主,因为家里是他下厨。

除了华夏的日常菜品,还有西式料理所需的蔬菜与香草等,比如甘蓝、冰菜之类。苏杏只有两样,大白菜和生菜,少华不在家时她自己煮面吃的,简单方便。

“还有三块空地,你再想想种什么?”中途休息,两人在菜地的平台上摊开一份彩色规划图商量着。

苏杏想了想,“番茄?多种几个品种将来作水果拼盘,既赏心悦目,孩子也喜欢吃。”

“他们未必有空回来,咱们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好。”柏少华的看法和她不同。

苏杏看他两眼,默然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我不是不担心,”柏少华看着图,“有些事必须他们亲身经历才能成长,没有人能永远陪在他们身边,包括我们。苏苏,你要适应,他们已经长大了。”

家长要学会放手,护得太紧,将来只会害死他们,尤其将来是那么恶劣的形势。

苏杏揉揉鼻子,闷闷地说:“我知道。”

如柏少华所愿,她不出去了。

没办法,她不敢拿家人的安危开玩笑。

她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家人。别人抓她是为了当人质,所以她不敢任性胡来。

又不能虚度光阴,于是她找到熟悉的出版社编.辑约稿。

小辣椒下岗了,不再是她的编辑。

白天和孩子爸干完活,晚上在苏宅或者柏家的书房把稿子赶出来。那些稿比较急,她每每临时抱佛脚一气呵成,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加上身边有人在,日子倒不是很难过。

一天傍晚,吃过晚饭,柏少华和陆易被养生馆的人叫走了。听说是开会,一直到晚上九点,苏杏写完稿子还不见他们回来。

她想起好久没见筱曼了,据说那妞灵感井喷一直在家画同人剧,极少出门,不知道还活着吗?

于是,苏杏绕道云氏点心屋,准备买些点心去探望某腐女。

点心屋里,除了掌柜云非雪,还有严华华和一名年轻女性在。

那位女性正是素馨的妹妹陈乐,她已大学毕业出来工作,时常过来探望姐姐。

“苏姐,听说村子要清理客栈了,那你们家的餐厅还开吗?”陈乐可能心情不好,见了她语气有点冲。

苏杏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我没听说。小雪,打包四季点心。”四个季节的花样点心。

“哎,好咧。”云非雪应声,“自己吃,还是跟我华哥一起分享?”

“去曼曼家串门,少华在养生馆开会还没回来,你们家是容希去吧?”

“嗯,好像是为了客栈的事。”

“哦?”苏杏微愕,“那你家点心屋怎么办?有什么打算?”

“我劝她跟容希回下棠村开,她不肯。”严华华在旁边插话说,“还说不开了,咱们以后没口福了。”

她今晚身子不舒爽,没去开会。

在梅林村的三合院快建好了,不管结果怎样,她心里不慌。

“怎么会没口福?”云非雪笑说,“南投广场那边开了一间日式点心屋,大家想吃可以去那边买,她们店里的点心比我的更漂亮,口感也不错。”她去尝过。

“嗐,南投太远,不方便。”严华华见她把点心打包好,便站起来,“苏苏,我跟你一起走吧。”

“好啊。”

苏杏不疑有他,拎起点心和她一起离开了点心屋。

陈乐见她走了,悄声问云掌柜,“掌柜的,苏姐老公是不是破产了?”

云非雪没料到她这样问,不禁挑了一下眉,“你听谁说的?”

“如果没有破产,他干嘛要回村里种菜?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他在村里一派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样,像一名享乐至上的纨绔子弟。

突然变成农夫,定有缘故。破产了,他家餐厅舍得关门才怪。

“如果他家餐厅不关,休想我姐的茶室关。”陈乐忿忿然,“除非他们给我姐赔偿。”

茶室是没有赔偿的,因为是租户。

严华华早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和素馨提了一下,租赁合同也写了。由政策或其他因素造成的变故,房东提前半年知会并退租、退押金即可。

为此,陈乐很替自己姐姐抱不平。

云非雪听罢,微微笑了下,“他本来就是农民。”

苏苏说的,农场主也是农民。

她解释了也没用,陈乐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撇撇嘴不说话了。

再说苏杏和严华华,在去往筱曼家的路上,两人聊起了孩子出国留学的事。

“……小菱、小染在哪个国家读书?阳阳他爸也希望孩子出去长长见识,不知哪里的学校好。如果能跟小菱、小染同一个国家,互相有个照应,我就放心了。”

第847回

根据实际情况,一直被自己孩子嫌弃的萧阳如果到了国外,只能是自己孩子照应他。

撇开自家的仇恨值不提,都是半大的孩子,做父母的忍心给孩子添负担?

“这我不好说,少华的仇家太多了。”苏杏婉转道,“萧阳他爸不是在国外吗?你不找他商量商量?”

严华华苦笑,叹了下:

“他在外边娶妻生子,哪有空理我们。唉,现在的孩子没到国外长过见识,等于乡下人没离开过村子。输在起跑线没得怨,我想着让他出去看看也好……”

结果还是难以如愿。

“萧阳才初中,外边的诱.惑太多,这么小的孩子出国最好有家长陪同。”苏杏说,“我本来不同意小染出去,是他爸找熟人帮忙看着,不然我也不放心。”

“所以说,家里没有男人真的不行,看看你,多自在。我就不同了,事事要自己操心,连给孩子挣个前程都挣不到。”说到这里,严华华有点自嗟自伤。

“别这么说,你已经做得很好。”真心话,苏杏宽慰她,“换作是我,一个人养两个孩子恐怕会崩溃,更别说三个。”

“你一看就是富贵相,哪会有我这种命……”严华华用打趣来自嘲,“对了,少华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在家干起农活来了?”

开年到现在,他不再是闲时到莲湖坐坐,看看电脑下下棋,或者上山钓钓鱼。反而正儿八经地开始下地干活,天天短袖恤衫、短裤,一身轻闲宽松的衣物。

一脚泥巴,肩挑锄头,十足的农民派头。

当然,就算是农民,他也是一个优雅时尚的帅哥农民。真的,这种特征集中在他身上一点儿都不突兀。

说起这个,苏杏心里微哂,“他说出去也是败家,不如在家种种菜,省点钱给孩子们在国外请管家。”

这话真是他说的。

不管是真是假,苏杏都把这当成真话。她从来不敢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为她安定下来。

“他这是谦虚,我看他是全城最有财的……”贵族之子嘛,严华华调侃说。

不知不觉,远远看见筱曼的家了。

由于闺女一个人在家,严华华就不去了,折返归家。

其实萧炫不是不管儿子,而是不赞成孩子出国。一来认为孩子还小,他这当爹的又很忙,根本没有功夫看管。

当他知道柏家的孩子都出国了,知道严华华的用意,反而更加不赞成萧阳出去。

为啥呢?

“阳阳就算出国,他的生活环境能跟人家比?万一自卑自怨走了岔路,你哭都哭不及。反而在乡下机会更大……”前提是严华华得教会孩子勤快和耕种。

身在同一个国度,萧阳和柏君菱之间有着很明显的阶层之别。

相近相厌,有钱人和穷吊丝是走不到一起的。

如果两人成长的国度不同的话,一个是异国贵族小公主,一个是华夏农家小伙子,反而往往能擦出爱的火花来。

因为离得远,各自的成长环境很极端,容易让年轻人有新鲜感,再产生好感。

若萧阳还是一个孝顺父母,勤快能干有上进心的小伙子,邻居家的小公主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看上他。

所以,萧炫劝严华华顺其自然,好好教育孩子。

凤凰非梧桐不栖,只要萧阳、萧豆豆性情朴实纯真,经历豪门恩怨算计的柏家子女看上他们的机率会比较高。

另外,萧炫让严华华把儿子的手机号发给他,让他们父子俩沟通。

严华华对他这番话很气愤,觉得他是为了推卸责任才那么说。

她心里仍坚持要送孩子出去,最迟等萧阳初中毕业,所以才找苏杏问问,但不抱希望。

大家是近二十年的邻居,谁还不知道谁?

苏杏的性格是事关自己利益的绝不退让,事不关己的不管不理不问。

她只是侥幸一问,不指望对方有肯定的答复。

这世上不仅苏家人出过国,还有余岚,有赖正辉,她总能找到方法。至于出国留学的费用,不用愁,等三合院被养生馆收回将有一笔钱入帐。

余、赖的钱她先欠着,再怎么穷也不能穷孩子的教育。

为了孩子的前程,她必须豁出脸皮做人……

再说苏杏,先去昌叔家坐了一会,再到筱曼家。

她原以为会看到一名神情憔悴、双目无神的深宅腐女,没想到进屋一看,嚯,人家滋润着呢。

桌上摆着披萨、鸡排,还有一份鲜虾果蔬沙拉,营养满分。

“啧啧,谁帮你做的?”苏杏惊叹,“安德吗?你真的跟他好了?”她以为只是一个传说。

筱曼拿着一块披萨吃得腮帮子鼓鼓的,睨她一眼,“我叫外卖不行啊?”

“哪家外卖肯进村?告诉我,我也叫。”苏杏好笑道。

来到玻璃墙边,那里有一块圆地毯,还有一张厚实的布艺沙发,趴在上边舒适极了。

筱曼撇撇嘴角,不接话。

苏杏忍不住又说:“听说他很花心,你不怕?”

“打发时间而已,怕什么?”筱曼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好交往期间不许在外边偷吃,他要是敢违约,我找妇女之友灭了他。”除非他伪造思想瞒过她。

听到妇女之友几个字,苏杏噗哧地笑了。

妇女之友是指婷玉,安德那边的人尊称她为药师大大,敬畏有加。

他们知道她护短,自然不敢对几位姑娘心生怠慢。

“曼曼,如果没有末世,你跟小雪会不会恨我?”两位漂亮姑娘对人生如此草率,让苏杏心怀歉疚。

筱曼先是一怔,瞧她一眼,“这是我们的选择,跟你没关系。况且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草率?正因为对情感认真,我们才拖到今天。”

自身的异常,注定她们的一生不可能平凡,惶惶不可终日。

有没有末世不重要,这一切都是各自的异常造成的。她的出现,只是让大家多了一位伙伴而已。

至于孩子,筱曼原本不要孩子的,如今成了顺其自然。

云非雪的意见不变,依旧决定丁克,毕竟她知道自己的婚姻是咋回事。如有外人问容希,那位阳光帅哥浅浅一笑,说全听她的。

真正的想法,大概只有他们自己和筱曼清楚,苏杏不好多问。

夜渐深,苏杏回到家时,柏少华刚洗完澡出来。他肩上搭着一条干毛巾擦头发,身材健美性感。

某女内心咳了一下,靠着墙边的柜子,移开视线心不在焉地问:

“开会都说些什么?真的要关客栈?你同意了?”

好可惜,她半夜起床买点心的日子要成为过去了。

第848回

“我为什么不同意?”关了好,省得被人有机可乘搞偷袭。

点心屋关不关无所谓,看店主的选择。如果觉得能够维持下去,那就继续开呗,没人反对。

“有一年的缓冲期,足够大家找地方搬。”柏少华说着,上下打量她一眼,“洗澡了?”

那眼神不安好心,苏杏望向天花板:“没呢,等会儿再洗。”

某人径自来到跟前,二话不说俯身来个浅吻。

一缕芳香涌进鼻尖,证明她说谎。

柏少华的眼里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她的唇瓣柔软温润,那滋味让人回味无穷。

他身上刚洗完澡的清新气息,令苏杏无从抗拒,双手情不自禁地攀上他宽厚坚实的双肩,任他把自己抱上桌面肆意而为。

没有孩子在家,两人的夫妻生活质量大大提升。

尽情欢.愉,乐此不彼……

半夜,浅眠的柏少华被手机的震动唤醒。

看见来电号码,他顿了一下,亲亲怀中女人的额头,把枕着他手臂的她轻轻挪开。

起身回到书房,他打开电脑看看手下刚发来的订单。

这是一份前所未有的大订单,而且要求不高。可能是经费不够,订的几乎全是经典老式武器,附注是希望他能看在数量的份上对武器的功能略加改良。

这些武器用来对付发达国家肯定不行,对付小国倒是绰绰有余。

盯着订单人的名称,柏少华歪在椅里一手摩挲着下巴,目光若有所思。

订单人是一个小国的代表,这个小国,正是两名重生者都说过的,挑起世界末日的罪魁祸首之一。不过它是挨打的那个,对手可能得知消息先发制人了。

大单子的交货期很长,一两年是交不了的。

从给第一笔订金的时候算起,七年之内分批次交货,手下的人想问问他的意思到底接不接。

这根本就是一道送分题,柏少华不假思索地回复对方。

接,当然接。

此人跟格兰老二有点交情,大概不想惊动大国高层才找黑市。在黑市,处事作风相对“随和”有诚信,质量过关且有能力处理大单子的只有他。

如果他不接,此人必然冒险去找格兰老二。格兰家的武器在黑市也有市场,到时大哥威尔将占尽便宜。

那怎么行?

宁可把钱倒进泰晤士河,决不让对方赚走一分。

……呃,等等。

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柏少华不由眼睛眯了一下。靠着椅背缓缓转了转,心思千转。

末世到来的时候,谁的军武最多谁能获得压倒性的优势。结合游戏以及重生者的话,除了政府的保护区,拥有军武最多的正是华夏西南地区的基地老大。

那么,他是否可以推测那个人正是自己?

完成订单的时候,如果对方恰好受到袭击,必然全国大乱。由于停留有风险,客户若不按时前来收货,他是不奉陪的。按照惯例,手下会直接把货拉走。

世道乱了,有能力的人将拥兵自重,而他自然是拥有军械最多的。

除非另有奇人隐藏在西南地区,谁?目前在梧桐搞基建的那个?

不可能,据他家孩子妈的描述,在梧桐的那位拥有西方人的部分特征。

但目前这位是华夏人。

此人是西方人的先锋?也不可能。传说的那位是一直住在华夏,非空降。

而他自己原本打算落户梧桐的,中途落在云岭村是因为她。而她的未来原本没有他……这就有趣了。

室内,柏少华默然一笑。

是不是他都无所谓,但如果真是他,意味着有一个人要倒大霉了。谁?当然是他家的孩子妈,结婚前几年一直做恶梦的可怜女人。

柏少华想着想着,越发同情她。

自从和他结婚,她的人生遭遇就像一场恶梦,还时不时要刷新一下。

如果被她知道恶梦可能成真,不定会急成什么样。

扬一下眉,柏少华脸上带着一丝自己都不察觉的笑意,切换系统继续研究自己的数据图表。

落后国家打仗用老式武器,他如今专心致志地研究一款轻便的新式枪械,用来击溃人造异能者的铜皮铁骨。

那年从小巫女的手底下掠走一具异能改造者,他的皮骨不是普通异能者可以对付的。

这几年大家的研究老是功亏一篑,他不得不参与。

所以公司要交给小野,Y国那边交给小菱维稳。至于小儿子,他能管好自己的火药爪子,安然无恙地活到成年再说。

宅在家里,儿女的一举一动他更加了如指掌,若有意外随时让他们安全撤退。

他也没闲着,平时在家撩妹是为了减压,劳逸结合,能事半功倍嘛……

“少华?”

嗯?柏少华抬眸瞧一眼书房门口,只见一位睡眼惺忪的小女人穿着单薄的浅粉汉式睡衣,手捂住脸庞无力地倚在门边。

“又做恶梦了?”他神色如常,语气关切。

“没有,”苏杏摇摇头,右手改成捂住心口,慢吞吞进来,“刚才心脏突然抽了一下,吓醒了。”

柏少华:“……”这姑娘毛病真多。

苏杏径自回到自己的宝座,某人的腿上,靠在他怀里无精打采地抱怨:“我肯定有毛病……”

柏少华:“……”还算有自知之明。

“或许我哥的病转到我身上了,如果有一天我……”

遗言还没说完,被她当成座椅的某人淡然道:“说话小心点。”

“我不是开玩笑,一切皆有可能。”苏杏不满他的打断,继续道,“我哥在未来是猝死,查不出病因。这种反应我去年有过一次,婷玉也查不出病因。”

历史有变,或许让命运把病情转移了,转到她身上。

“明天我陪你去体检,别胡思乱想。”柏少华盯着电脑上的数字变化,一边修改一边说。

“明天好像是周末。”

“正好,人少。”

“……”行,你赢。

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苏杏清醒了些,想到另一个可能。

“或许是预警?婷玉给我提升的预警能力一直没有反应,她认为这个心脏问题有可能是一种讯号。所以啊少华,你最近盯紧孩子,别让他们出什么事。”

不管是不是,凡是涉及孩子的预兆先关注再说。

她担心孩子的心情几乎成为一种执念,柏少华习以为常,“好,我让人盯紧一点。”

那些人一直盯得很紧,用不着隔几天叮嘱一次。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他随口问:“对了苏苏,你搬到云岭村的初衷是什么?我忘了。”

“抱西南老大的大腿。”

“万一是只豪猪腿……”

苏杏卟哧地笑了,“那你先上,我断后。”

……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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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9回

第二天一大早,柏少华陪她回总部做了一次详细的体检,结果是没毛病。

那位医生说她思子心切,心理影响生理了,让她平时放松心情好好享受生活。后来连续几天身边什么事都没有,顺心顺意的,担心预警信号的苏杏略安心。

终于,她和柏少华在下一场春雨到来之前,把植树节那天买回来的菜种、瓜苗和果苗全部种下。

苏宅的院门外,门口的左右两边被她各种一棵果树。

在柏家的后院,主屋与机房的这段距离搭起铁棚架,再在边缘种下几株不同品种的葡萄藤。静等日后它们枝桠缠绕,藤叶繁茂,形成一条生机盎然的绿色走廊。

后院里还有花开娇艳的“凯撒”和“约瑟芬”美丽着整个夏天,温馨浪漫。

女人一旦心情好,就会使劲折腾自家院子,直到满意为止。

给最后一棵葡萄藤浇了水,苏杏这才拧紧水龙头放下水管,直起腰左右扭摆几下松松骨头。

幸亏她穿的是衣服比较宽松,藏青色的中袖上衣。裤子是七分长的,深红色,宽裤腿,任凭她折腾,脏了也不明显。

她的头发随意地盘在脑后,微乱,看着清新舒服。

柏少华今早接了一个电话,正在楼上书房忙着。

剩下她自己种植,棚架是昨天他和少君搭好的,不用她费劲。她的稿子一向是晚上开始赶,习惯了,白天用来忙别的。

到今天为止,今年的春耕总算干完了。

苏杏收拾用来种花的小铁锹等工具拎回库房摆放好,正要去洗澡换一身舒爽的衣裳,被听见动静从楼上下来的某人拎住衣领往门外走。

“去河里洗。”

她好久没练速度了,逃命的功夫不能疏懒。

“放手,放手,盘扣要掉了……”

衣裳的盘扣只是装饰,她纯粹是不喜欢他老这么拎她,像拎小猫小狗似的。

虽然她不讲人情,但要面子的呀~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来到松溪河边,那里平日里拴着一个竹筏和小木船。今天还停着一艘摩托艇,田深他们今早运出来的,岸边站着好些人在指指点点。

有游客,也有乡民。

乡民多半来自梅林各村,有老人有无业游民。老人进云岭村是为了躲清静,无业游民进村是希望遇到赏识自己的贵人,免得自己明珠暗投。

大家议论纷纷,有羡慕有埋怨。

埋怨休闲居明明有那么多好玩的却总是不开放,不肯给别人玩,害得大家心存遗憾老觉得白来一趟。

被人围观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夫妻二人泰然自若地走出人群,在死一般的诡异静寂中踩着竹筏,踏过小木船,径自来到摩托艇旁。

柏少华先上去坐好,回头伸手拉住她的。

等她坐好搂紧他的腰,这才呼地一下飚出老远,溅出一大片水花飞驶而去。

练功地点有些远,柏少华嫌弃撑船的速度太慢,要抓紧时间。

正主儿一走,岸边的本地吃瓜群众又开始新一轮的议论。

“不是说他家破产了吗?感觉不像……”瞧瞧,人家夫妻忒懂得享受,哪有半点破产的惨状?

有人不服,“烂船还有三斤钉……”

“哪个蠢货舍得把剩下的三斤钉用来享受?”换作寻常家庭,早就愁眉苦脸、节衣缩食地力求东山再起了。

“对呀!还有人说他在外边另有家室,看样子不像。”

“你厉害,一眼能看清别人有没出轨。”有人讽道。

“那你怎么知道别人出轨?你亲眼看见了?”有人不服。

“大家都那么说,肯定是无风不起浪啊三伯~”几个小年轻嘻嘻哈哈,取笑板着面孔的老人。

“一股见不得别人好的妖风,也不知谁先说起的。亏你们还读过两年书,满脑子的男盗女娼,还想遇贵人,趁早回去喝奶吧。”

那个老人被驳了面子,不悦地瞪了年轻人们一眼。哼了声,背负双手去养生馆外边看人家下棋去了。

游客一早已散开,本地乡民见没有热闹可看,也纷纷散开。

几个小年轻有的厚着脸皮跑去讨好老人,希望随他一起去看下棋。

有的去休闲居吃西餐,有的去云氏点心屋吃麻辣烫,撩撩年青妹子。茶室没人去,那里的消费高,喝茶而已,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有一对吊儿郎当的小情侣依旧在河边,一个靠在柳树下打电话,一个在无聊玩手机。

老人的话很有道理,但并非人人都听得进去。

见不得人好是一种常见的心态,除了父母会真心替自己高兴。连亲手足都见不得兄弟姐妹过得比自己好,何况是外人。

所以,很多人理所当然地接受自己有这种心态。

如果有钱领的话,他们甚至不惜把这种阴暗的心理放大,并发挥一定作用。

在熟人多的地方胡乱猜测一句而已,如果这都犯法,那些在网上胡猜“谁跟谁疑似出轨了,谁家离婚了”的网友岂不全部有罪?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话更有道理……

梧桐镇的东部郊外也有一个生态农场,由余岚管理。

她平时住在农场的宿舍,自己一个人的小家在郊区,一个人口不算很密集的地方。

另外,她在城里也买了一栋三层的楼房等升值,每层有两间套房。第二、三楼出租,一楼留给自己家人住,因为后门有个小院子。

下午,余浩宇匆匆赶来,还在外边打包一些菜肴回来。

他另外有房子,偶尔才过来一趟。

刚进屋便闻到一阵米饭的香味,他走进厨房把打包回来的菜肴一一摊在菜碟里,端出来摆在饭桌上。

“吃饭了。”

话音落,只听咔嚓一声,其中一扇紧闭的房门被悄然打开。门缝里,一双眼睛幽幽地看着外边。

见外边只有余浩宇一人,房门终于缓缓打开,露出一张肤色白得不太正常的脸庞。此人长相不错,五官娇美,如果苏杏在的话肯定会吓一大跳。

没错,她是余薇,她回来了。

“小宇,那贱人怎样了?”

姐弟每次见面,她的第一句话总是问这个,仿佛她的余生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满意的答案。

余浩宇犹豫了一下,“很好。”

今天刚来的消息,流言对那夫妻二人毫无影响,恩爱如常。他们的儿女全部到国外去了,不知去向,依旧是无从下手。

而且一年之后,云岭村的客栈将全部关闭。

这些消息,让余薇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唰地变得更白了。她神情木讷,呆呆地转身欲返回房间,喃喃自语:

“我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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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0回

余浩宇急了,过来强硬扶她坐在餐桌前。

“二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那之前你不能糟践自己。”

“我等了何止十年!”余薇眼眶通红,恨意满格,“何止十年”

她恨,好恨啊

十几年前,她识人不清被狠心的男友卖进人间地狱。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吃过一顿饱饭,吃喝拉撒睡全在空间里进行,臭不可闻,生不如死。缩在空间里省吃俭用撑了好久,几次想逃出魔窟却被毒晕在空间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冒着再中毒的危险探出头一看,咕噜噜地呛了好几口咸海水。原来她随着海岛沉入海底,下边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也看不到危险。

贸然出去,深海下的压力险些将她压扁。把她吓得心神俱裂,独自在空间里哭了好久。

哭是没用的,强烈的求生**让她生出与命运对抗的决心。

多亏姐姐余岚的植物,还有准备的随身潜水设施。潜水服和抗压潜水服各备两套放在小木船里,以便姐妹二人出外游玩时用的,在这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

几番试探,几经艰辛,她终于浮出海面。

余岚在妹子的空间里准备得很充分,里边连充电宝都有,唯独没有备份新手机。余薇报不了警,也无法求救,只能在海里漂着,时不时进空间躲一下。

因为海里不仅有鲨鱼,有色彩鲜艳华丽的毒鱼,还有漂游在海洋里的水母。它们在海里散幽幽光芒,以前她认为它们是海里最美丽而神奇的小可爱。

中过一次招之后,她再也不觉得它们可爱了,简直是海洋里的无形杀手

她开着自己的小船在海洋里分不清方向地乱转,后来碰到一艘渔船被救了。那些人不懂英文,听不懂华语,她指手划脚地和他们沟通,然后随他们走了。

天真的她以为这些看起来很纯朴的渔民会把自己送到警察局。

不料,当她跟他们上了一个小岛后,那些人开始原形毕露,把她拉进一间破败木屋里意图非礼。

余薇哪肯就范?再一次躲进空间,把外边那群野蛮人吓得面面相觑。

这些野蛮人身材高大强壮,她不敢像欧美的健壮姑娘那样玩偷袭,而是趁半夜没人偷些食物溜走了。

悲伤的是,这些人住得偏僻没什么见识,以为她是魔鬼,把她的马达小船打个稀烂扔进海里。

停靠在岸边的大船她开不动,小船没有小马达,只有船桨。

这种时候顾不了那么多,为了活命,辛苦点无所谓,重要的是能划回文明地区。

若能就此获救,她这段经历不失为一段传奇,精彩程度堪比鲁滨逊漂流记。

可惜,她不是鲁滨逊。

附近太多无人小岛,她找不到吃的,也不知道哪些野果能吃。荒岛上到处能碰见蜿蜒爬行的软体动物,而且体积奇大,连老鼠都和6地上的猫一样大。

把她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她还在附近小岛上碰到一个土著部落,原始人似的。乍然看见自己的地盘闯进一只娇嫩白皙的人类立即兴奋起来,高举尖矛就想刺吃。

一大群原始人的围堵追逐,要不是她有个空间,绝对逃不过食人族的围捕。

最后一次逃回空间,她开始有点明白那个人间地狱为嘛建在那座小岛上。因为就算猎物逃出来也活不了,附近根本没有一个适合普通人类生存的岛屿。

更要命的是,这些岛民从来不进城,世世代代活在岛上。她想悄悄跟船回城的算盘落空了,剩下的只有绝望。

为了找到回城的路,破罐子破摔的她做了一个决定。

若能再一次找到人家,只要不吃她,她愿意献出身体

不久,她真的又找到一个小岛。生死关头的她不再执着,在那里把自己彻底献出去。在那没有希望的岁月,她小产了几次,自己用力摔的,男人们不知道。

她不会生下野蛮人的孩子,献出身体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希望有一天他们能放下戒心带她重返文明国度。

说来讽刺,姐姐余岚一心想生个孩子而不得。

她却轻易就怀了,而且不止一次。幸好有空间里的果蔬调养身子,不然可能真的活不了。

日复一日,她绝望了。

并逐渐开始习惯,甚至有些享受那些强壮的野蛮人给身体带来的欢愉。却在此时,小岛的上空坠落一辆直升机,里边有几位大学生

她重燃希望,和存活的两名大学生齐心协力一起逃出小岛,终于重返文明世界。

回来之后,她颤抖着手给亲姐打了电话,余岚拜托萧炫来接的她

终归是亲人,余岚见自己如花似玉的亲妹子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最终还是原谅了她。

不管她以前犯过什么错,吃了那么多年苦头也该抵销了。

为了不让妹子看见苏苏重新作死,为了不让柏少华得知她活着归来的消息。除了严华华,余岚避开其他村里的熟人搬到梧桐镇,三姐弟开始新的生活。

萧炫感激她多番照顾妻儿,也告诉她们一个消息。

原来这世上有异能者看得穿人心,柏少华财大气粗,身边肯定有异能者做保镖。

为安全起见,余薇活着的消息不仅要瞒着严华华,余氏姐弟也最好别回梅林各村

往事不堪回,想起自己受尽屈辱求生时,那贱人却在她的地盘顺风顺水,安享人生乐趣。

余薇差点气得脑溢血,悲愤交加。

“她害了我,还怂恿别人害死咱妈,和云家串通夺走大姐的一切。小宇,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你一定要为我们讨回公道啊!”她揪着小弟泣不成声。

“我知道,我知道。”余浩宇给她一个拥抱轻轻安抚着,神色复杂。

害死亲妈的凶手早不知去向,证据无迹可循,他一个回国几年的人想寻仇有点困难。不过他认识几位高人朋友,对方说有办法助他报仇,但需要时间。

现阶段仅能村里村外散播一些谣言,看能否拆散那对夫妻。闹得太大,恐怕惹来姓柏的凶残报复,虽然他在梧桐的资产没了,不代表他已经穷途末路。

如若成功,必定是女的搬离云岭村。到时候在半路逮过来,让余家姐弟报仇。

双管齐下,他们还在山区小学隔壁的初中安插一名教师接近那对夫妻的小儿子。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居然出国了,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是想干嘛干嘛。

“我还是那个办法”哭得梨花带雨的余薇颇有几分柔弱,眸里浮出一抹与外表不符的阴狠,“你想法子把她引出来,找几个人把她睡了,那男人肯定嫌弃她。”

自己受过的罪,必须让那贱人也受一次。

男人最恨穿破鞋,尤其是那种有着高贵出身的,哪怕之前爱她爱得要生要死。

“不行!那太卑鄙了。”余浩宇皱眉拒绝,对这个主意反感至极。

“她不卑鄙?!”余薇愤怒地睁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用力揪紧自己的领口,“你知道我受过怎样的屈辱吗?!”

那段经历让她羞于启齿。

“二姐,你听我说。”余浩宇自认做不出那种事,“她家的儿女已经长大,报应落在子女的身上是当父母最痛苦的事。这么多年我们都忍了,不必急在一时。”

大姐和他的事业刚有点起色,不能功亏一篑。

有钱有势有一定的人脉,才有能力与姓柏的平起平坐,才能报家破人亡的仇。

升斗小民的性命微不足道,死了等于在大街上踩死一只蚂蚁,消失得无声无息。

第851回

活在算计中的人度日如年,恨不得时间一闪即逝,把自己满脑子的坏水全部泼到憎恨的人身上。

而寻常人的生活一如既往,过得不紧不慢。

刚种完庄稼,苏杏接到任务外出,一去就是两个多月还没有回来的打算。并非那个任务有多艰巨,至少对苏杏来说很容易,过程惊险罢了。

跟她出去的除了小力士,还有柏少君。

她还剩下最后两次任务,柏少华对此很有危机感。

正如她自己说的,以前一路平安,现在未必。好比她以前没有孩子,如今险些儿女成群。

柏少君战斗力强可以保护她,但直说他是保镖,她必然拒绝。

因此,柏少华的说法是,“少君在村里都快闷出抑郁症了,不如随你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还能帮得上忙。”

苏杏和柏少君向来友好,自然不会拒绝。征得领队的同意,两个小伙伴在半夜出发了。

开她的车出去,在目的地弄个障眼法把它弄回休闲居的车库。等两人完成任务再搬回原位,免得被人有机会动手脚。

总之,有柏少君跟着,别说两个月,就算她半年不归家也没什么。

清明节的时候,柏少华给小屋里的几位长辈上香。他不好跪拜那一套,摆些供果、鲜花,作揖行礼算了。

其余时间在书房工作,至少在外人眼里是。

实际上,他偶尔从书房回总部的工作室,几天不曾回来。书房的灯亮着,让别人以为他废寝忘食。

若有人问起,安德他们找借口帮忙搪塞过去。

为免有人察觉端倪,柏少华时不时回村里走一走。要么就是和养生馆的老人精们喝喝茶,下下棋、斗斗智什么的。

他喜欢这种生活,不枯燥。

当然,如果孩子妈在就更好了,有空的话来一场鸳鸯戏水感觉更妙。

还帮她练功,一举两得……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杏和柏少君完成任务之后,没回家,被柏大舅用书城里的古籍给拐走鸟~

说是西城最近有一场学术研讨会,到时候会有许多西方学者过来。

大表哥柏少卿作为主办人之一,生怕华夏学者怼不赢,把她叫过去助阵。

柏少华得知消息,特意给大表哥打电话说一下安全方面的措施。

然后得知,有西方学者听说苏杏是《游记》的作者,一个个兴奋得摩拳擦掌,大有和她辩出个子丑寅卯的意思。

所以,她估计没那么快回来~

……

昨晚又是一场大雨,将近夏天,下过雨的早晨清爽怡人。

游客们吃过早餐,纷纷在村里游逛踏青。

客人少了,安德、陆易得到片刻的空闲,在休闲居的门口和筱曼、云非雪闲聊。

“你们餐厅真的不开?”云非雪的神情带着一丝不舍,“我的点心屋继续开,以网购为主。”

之前也做网购,她很少到外边海吃一顿,但经常发美食信息,依旧拥有不少粉丝。粉丝们对她所在的村子感兴趣,基于情怀,对她家的点心也青睐有加。

邮寄的点心,当然比不得现成的新鲜美味。

与她的相比,容希的点心更受她粉丝们的欢迎,因为保鲜易,味道持久。

她和容希不缺钱。

十几年来,她的民宿赚的钱比梅林客栈还要多,小吃摊是其次,最后才是她的点心。

而容希的正职是一名作家,出过版,写的以西方生活方式为主,在海外签约被拍成电影。自身收入不菲,要他搬到繁华地区做生意是不可能的。

做点心只是他的兴趣,做不做都无所谓。

云非雪是纯粹打发时间,接到什么单子做什么。

“餐厅也继续开,”陆易温和道,“村里的人口越来越多,就算没有外来游客,给自己人吃也不错。”

“万一当天食材用不完怎么办?”筱曼支持餐厅继续营业,但不乐观,“总不能留着当第二天的早餐吧?”

安德笑看她一眼,“当然不会,客人少的话晚上拿来开party,老板说过的。”

他的话让云、筱两位美女惊喜得怪叫一声,“华哥威武。”击掌以示高兴。

“到时候以酒吧为主,可以自带外卖,小雪和容希家的点心就能派上用场了。”陆易补充说。

村里多半是海归,餐包、糕点配饮料还是有市场的。

自从朱大叔、财叔家的儿孙归来后,之前随休闲居一起落户的人家的儿女也陆续归来,村里越来越热闹。

当然,人口数量跟外边的村子没法比。

云岭村的居民分布零散,每一户的距离相隔略远。除了三合院和云氏的民宿,这两家原本是一家人建的,离得近。

从三合院到休闲居,也必须绕一段路才到。

可以说,偌大的云岭村里一共才十几户人家,和一栋养生馆。

如果没有游客,云岭村的生活环境将比外边各村的更舒适自在。

村里有餐厅的话就更妙了,给大家的生活添色不少。

像国外的乡村酒吧,酒品耐放。

陆易、安德两人的工作量不多,有大把时间陪爱人在村里闲度剩下的平静岁月,温和时光。

离末世越来越近,就连玩世不恭的安德也觉得太平的日子难能可贵,倍加珍惜。

柏少华从不插手休闲居的日常操作,牵涉到村里的决断他才参与一下,比如这次的客栈清理。

至于餐厅要不要继续营业,由田深夫妇和陆易他们商量决定,和他这老板无关。

他只负责家中的两亩菜地长得如何。

下过几场雨,地里的菜长势不错,各种瓜秧爬满架子。一片片叶子间的嫩芽青翠鲜活,让人看了精神振奋。

柏少华正在地里除草,蓦然间,菜地旁的路边传来一个调侃的笑声:“这地里的菜长得不错嘛,我听说你退休在家当农民,特意过来瞧瞧,看来大家所言非虚啊!”

路边,一位年纪稍大的男子背负双手,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对方衣着干净整齐,目光锐利却态度随和可亲,是老熟人了。

柏少华闻言笑了笑,“没办法,现在外边物价贵,吃不起,只能自己种。”

高湛哈哈笑道:“连你都吃不起,那这世上就没有吃得起的人了。”

“您这是讽刺我?”柏少华抖落锄头上的泥巴,拎着走出菜地,“我梧桐的农场被勒令整改,现在连这边的餐厅都快撑不下去了,我哪里还敢吃贵价菜?”

不抓紧时间多种几亩,快断粮了都~

“哎,别那么大怨气嘛。我这次来正想和你说这事……”

第852回

高湛是当地的前任省领导,由于各区的展逐渐进入轨道,他长官了,被调至三线城市当一个权重活轻的父母官。

今天来找柏少华是为了唯一的一个烂摊子。

由于柏少华在梧桐的投资兴致不高,惹镇领导不愉快。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有些官员故意刁难柏的经营场所,并协助另一位投资商打击他所有的商业活动。

柏少华认栽,全面撤出不多纠缠。

问题是,他还有一个农场在梧桐。

那名投资商利用职权,官商勾结试图吞并农场那块地,结果惹恼农场的另一位合伙人韩世均。

柏少华在梧桐被赶尽杀绝,为了不妨碍当地的展,老韩忍着没有出手。

加上好友并未向他求救,故而不插手。

但农场是两人投注二十几年的心血,农场内外连地质都改变了。土地租赁的手续合法合理不掺水,居然有人想空手套白狼。

老韩这回不忍了,找人调查那位给外商大开方便之门的官员。查出他贪污受贿,饱暖思n欲包养情妇等人格**的证据,把跟他和同党一锅端了。

于是,如今的梧桐镇换了一批领导班子,那些外资企业也换了一批职员重新接洽。

但主要问题还在。

那些外商背后的最高层提出,要么把那块农场的地包给他们,要么全面终止在梧桐的所有项目资金。

这是威胁,而且人家不止撤一个,而是撤一批,比柏少华做得更狠。

老韩对此态度强硬,柏少华对梧桐那边的约谈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这个问题因此陷入僵局。

“现在省里答应,用梅安东部地区的天泉山、天擎山之间的平原跟你们交换。那里地表平坦,由七条河流冲积而成,土壤肥沃,最适合种植庄稼。”

关键是那里不远,从地图上看,与云岭村隔壁的森林边缘相连接,其中经过那里的一条河正是松溪河。

从云岭村顺流而下,如果找对河道的话能够直达农场的位置。

当然,到达的时间会有一点长。

“那里的面积比你们在梧桐那块地大三分之一,这不算吃亏吧?”高湛微笑着说,“你好我好大家好,和气生财,你说对吧?”

柏少华听罢一笑:

“高书记是有见识的人,应该知道那地方四面有待开,地质能种植哪些庄稼尚未了解。换了,我们就要从头开始,付出的金钱和精力远远大于这三分之一。”

“若将来再对我们过河抽板,高书记,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柏少华极力卖惨,“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不把这块地租给他们?那些人肯定喜欢。”

高湛不同意,摇头兼摆手:“他们当然喜欢,可将来就该我们愁了。那地方远,难监管,不像你们是自己人,会注意生态环境的平衡。”

云岭村就是一个例子,美景如画,连他都想退休的时候到这边养老。

再看看这茶亭,建在山里,四周林木成荫。风微凉,但甚舒爽,而且环境又安静

念头刚落,茶亭的石台阶入口方向传来清脆的笑声,接着便看见几位年轻的女生嘻哈笑着着出现在入口处。

“耶?柏大叔也在啊?”那些女生很热情,见了熟人马上打招呼。

柏少华刚喝了一口茶,被那声柏大叔吓得险些呛着。

他抬眸看了一眼,是茶室的人,那位名叫陈乐的女孩子带着几位闺蜜进山玩。

养生馆给的警告已有几年了,陈乐认为村民们主要是思想保守。只要她不带男同学进村就不会乱搞,村民们就没有理由反对了。

事实上,大家的确懒得跟这些姑娘计较,能不在村里乱来就好。

陈乐今年二十三,性情开朗,自认还年轻。

而柏少华看着年轻实际上已有四十多岁,她认为叫他一声大叔很合情合理,还很有趣。

这姑娘有一点自来熟,几年来在村里和柏氏夫妇偶遇过几次,觉得互相之间已经很熟悉,表现熟稔。

“大叔,苏姐去哪儿了?好久没见她了。”她坦荡大方地过来,冲高湛嫣然一笑,“对不起,没打扰你们吧?”

高湛瞅对面的柏少华一眼,眼神耐人寻味,打趣道:“再晚来一阵就不打扰。”

“哦,那你们聊吧。”

陈乐倒是很爽脆,说完转身就走,回小茶亭那边和闺蜜几个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这种作派,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们在说自己什么闲话。

柏少华放下杯子,再给自己和客人满上。他在家里洗过澡换过一身轻闲衣服才进山的,轻松舒爽得很。

“怎么,尊夫人出远门了?”

高湛看看小茶亭那边,莺莺燕燕一群,眼波流转不断。对有些人来说艳福不浅,对正派人来说不胜其烦。

“她有工作,要外出一段时间。”

高湛了解地点点头,“好啊!年轻人能学以致用是国家之幸,也是她个人之幸。我听说西城有一场古的学术研讨会,你们不如去瞧瞧?她应该感兴趣。”

好男人应该陪老婆到处转转,而不是在村里招蜂引蝶。

柏少华淡然道:“她当然感兴趣,在那边已经一个星期了,昨天还给我来一段视频看他们吵架”

说什么海内外学者的精彩辩论,还不是吵架?一个个面红耳赤的。还好她嗓子不行,吵不起来,在一旁提示大表哥让他代言。

“是吗?哈哈哈”高湛大笑不已,心中略宽。

说实话,他很看不惯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人,无论男女。柏少华一直是他欣赏的年轻人之一,既有长远的眼光,有决断能力,出外作风一向很正派。

品行端正的人,总能令人心生好感。

“说回正事吧。”高湛敛起笑容,正经道,“说说你的条件,如果不过分我们尽量满足。”

柏少华也不啰嗦,“谁要我们农场那块地,谁付赔偿款”

另外,那块天泉山与天擎山之间的平原也归他和老韩重建农场。当地政府要给他们一定的补贴,若过河拆桥不必付出代价,意味着这种事还有下一次。

而下一次没有下一次了。

两个男人在大茶亭洽谈着,小茶亭那边的女生们窃窃私语。

“哎,乐乐,你跟他很熟吗?叫他大叔?”

“同在一个村诶,能不熟吗?”陈乐撇撇嘴角,“不过他们夫妻很难接触,我喊他大叔不止一回,他硬是没应过我。”好像没听到似的。

“那你还喊?”要点脸吧?

“你们不懂,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早晚会接受这个称呼的。”陈乐很有把握地说。

“你不怕他老婆吃醋?”

“怕什么?我又不做亏心事,一个称呼而已,至于嘛?”她堂堂的黄花大闺女,难道还肖想一位即将五十的大叔不成?

她默默地翻个白眼,心里不以为然。

第853回

眨眼又过了一周,柏少华乘直升机到天泉山那边看了一下,掌握大概的地形,并用无人机拍摄的地图发达给老韩。

梧桐的农场既是大家生活食材的来源,也是特供菜基地之一。

这次被人要了去,目的正是他们农场的那块地。加上余岚的特殊能力,种出来的菜更加的绿色纯天然。

当地领导人想把柏少华、老韩的农场和余岚的合而为一,成为全国最大的特供菜基地。如此一来便能和京官们的关系紧密相连,所以必须拿回那块地。

有高湛从中调和,如今赔款到手,等农场的菜全部成熟收割再进行交接。

与此同时,柏少华和老韩开始密锣紧鼓地开发新农场。

在新农场建成之前,他们的食材从其他地方运来。品质是一样的,路远,损耗费贵了很多。

到新农场工作的农业科研者们都是熟手了,做起事来很有效率。另外,回云岭村的年轻人不是多了吗?有些还不想工作在村里闲着。

正好,柏少华打算榨干他们的剩余价值,把他们全部打发到蛮荒地带搞开发建设。

有船,想回来也很容易。

当然,那些所谓的年轻人几乎都是四、五十岁的人。因为二、三十的还在外边努力工作,为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奋斗。

在村子里招工这等事用不着他亲力亲为,全权交给休闲居那几个负责登记、安排。

能者多劳,他闲不了,别人也休想躲懒……

下午,忙碌好久的柏少华难得让自己清闲一天去探望昌叔。顺便取羊奶回来做奶泡泡,某人和国际人士吵完架要回来了。

村子最偏僻的边缘,离杨树林不远的一栋小木屋门口。

“小苏还没有回来?”老人端出锅贴和排骨汤招呼他。

柏少华接过汤碗,“她说后天回来。”

“那就好,”老人点点头,“你们俩一个脾气,都爱往外跑。”

柏少华微微一笑,端起汤喝了一口,有点肉腥味。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昌叔煮饭没他那么讲究,喜欢原汁原味。

“孩子在外边你要盯紧点,别让他们受伤。”

“我知道,他们都很聪明,暂时没遇到什么事能难住他们……”

日落黄昏,夜风吹动整片杨树林,沙沙地响着。一老一少在屋外轻谈慢聊,清闲得很。

昌叔依旧跟以前一个模样,面容苍老,但精神矍铄,体格康健不输于年轻人。他的伙食比特供菜还厉害,里边有亭飞种植的珍贵药材,由异能者催长。

根据亭飞开的养生配方制成的药膳,定期吃喝,务求让老人健康百年。另外,筱曼没有灵感的时候,经常上山帮忙看猪羊,捡捡鸡鸭蛋。

那姑娘讨厌看到别人的复杂心思,有柏少华在家陪苏杏,她便懒得出来,反而经常随昌叔进山。

老人有人陪伴,柏少华心里感激,给她减了一千块的月租。

之前每个月三千,如今只需两千块。

把她高兴得拉苏杏去小雪家吃了一顿麻辣烫,她请客,以为是苏杏在包租公面前说了好话。

苏杏得知原由笑了半天,为自己白吃了人家一顿麻辣烫而高兴。

都是一些容易满足的人,相处融洽,村里的氛围越来越如他所愿……

爷俩正聊着,这时,村里有人过来取羊奶。

“昌叔,我们来取羊奶。咦?大叔你也在啊?”

柏少华:“……”

昌叔正要舀汤的手顿了一下,散发慈蔼目光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锐利的锋芒。微微抬眸,像刀子似的刮了坐在对面的小辈一眼,板着脸道:

“最近都没有。”

有是有,但很少,全被眼前这人给订走了。

“哦,没关系,就当散步了。”

取羊奶本来就要靠运气,姑娘们无法跟老人计较。尤其是今天,她们注意力全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有点脸疼的柏少华默默喝了一口汤,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周围全是某人布下的眼线。但凡雌性靠近,这些人立即用看罪人的眼神谴责他,哪怕他是无辜的。

更郁闷的是,明明自己还很年轻,明明自家女人被姐长姐短地喊,凭什么叫他大叔?偏偏他词穷,因为再过几年他就五十了,人家不叫大叔叫什么?叫爷爷?

一股寒意陡然升起,某大叔:“……”

原来他这么老了,越想越惊悚,但脸上不动声色。

这时,陈乐和另外两名年轻姑娘已经走近。

“大叔在正好,我正想找你呢。”陈姑娘开心地过来说。

柏少华收拾心情,坦然看她一眼,微笑道:“哦?有事?”

三位姑娘自来熟,各自找石头、木墩和小凳子在一旁坐下,看着柏少华的眼神充满希望。

“大叔,听说你的农场要招人是吗?”陈乐指指自己和两位好闺蜜,“你看我们几个行吗?放心,我们什么苦都能吃,学东西也很快。”

另外两位姑娘嗯嗯猛点头。

她们失业好久了,城里节奏快,压力大,还经常挨骂,不想干。到农场干活就像里的田园生活,浪漫,美得惬意无边,是无数男女青年向往的悠闲乐园。

“你们什么学历?在家下过田吗?”柏少华并未一口拒绝,而是问一些最基本条件。

“我是外语学院的,她俩是酒店管理……”陈乐一听这腔调便知道是在面试,立刻紧张起来,“我们没种过菜,你们招人一定要会种菜吗?我听说那儿有研究室……”

在她们的意识里,有研究室就需要助理,助理就是在办公室给领导端茶、打打文件,地里的活跟她们无关。

“那恐怕不适合,在我们农场连扫地的都是博士生。农场新开发,暂时不需要太多人。”尤其是闲杂人等。

听得旁边两位姑娘咂舌不已,唯独陈乐见他一副看不起大学生的口吻,甚不服气:

“苏姐也是大学毕业……”

既然看不起大学生,那他为什么娶她?

柏少华默然地扯扯嘴角,瞟她一眼,“你和她没有可比性。”说完不再理她们。

现代的年轻人太肤浅,太急躁,除了比较什么都不会。

陈乐仍想说什么时,“好了,乐乐,别打扰人家吃饭,我们走吧。”生生地被她的两个闺蜜拽走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昌叔摇头轻叹,“像我们那会儿……”吧啦吧啦话当年。

柏少华习以为常,拿起一块锅贴尝了一点。面皮软韧,肉馅鲜美,味道还不错。

而田埂上,三位姑娘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乐乐,你好端端的提人家老婆干嘛?好好的气氛被你给破坏了。”

“就是,我还想问一问能不能跟船去长长见识。”两位闺蜜很不满。

陈乐犹在郁闷,“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看不起大学生的嘴脸,什么嘛?他老婆是大学生就金贵,我们就是草坯,双标脸。”

至于长见识,那还不容易?找她姐夫说情去~

第854回

这一天早上,陈乐起床后,无精打采地趴在自己房间的窗边。

偶尔眺望远方,偶尔瞧瞧楼下的路。

她在期盼一个人的到来,那个姓严的包租婆的情.人赖正辉。听说这男的是已婚人士,前几年经常往严宅跑,陈乐难免会多想。

因为她姐姐和赵帅是过来人。

世事往往如此,当她不需要一个人的时候,时不时会看见他从楼下经过去严宅。当她迫切需要他出现时,反而望穿秋水,对方连个影子都盼不到。

为嘛这样说?

因为赵帅说了,去柏家农场参观这么有难度的事他帮不了,哪怕陈乐打着姐姐的名头。如果姐妹俩实在想去,她们可以求柏家的女主人苏苏,或许可行。

毕竟是邻居,说不定有几分薄面。

他去不了,那个农场有点特殊,他没那资格。

陈乐说苏杏出远门了,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赵帅就让她找赖正辉试试,赖和柏少华有合作关系,说不定能有希望。

所以,陈乐一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华夏居然还有赵帅去不了的地方,以前高估他了。她还被他训斥,因为那晚打电话给他他不接,她就连续打,结果飞到语音信箱去了。

直到第二天才回复她。

不但没有满意的答复,姐姐接到他的投诉电话,把她着实训斥一番:“他是有家室的人,肯定有不方便的时候,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吗?”

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又自卑。

她其实很优秀的,琴弹得好,来往的客户多半是艺术家,有画画的,也有写作的。今天由她亲自招待的客人,是一名书法家和两名写谱的,三人对她赞誉有加。

在陈乐眼里,弹琴的姐姐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忧伤的,静雅的,有着江南水乡特有的女子韵味。

她性情温婉,似水平静,与世无争,偏偏命运多舛让她成了一个男人的宠物,喜欢就来逗一逗。天妒红颜,让她丢尽尊严,却得不到男人的真心相待。

当然,造成悲剧的原因之一是她的性格。与世无争,说白了就是太懦弱,没有勇气争。

人家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是生生把自己熬成第三者。

有时候,陈乐心里挺恨的,恨姐姐的身份,恨她懦弱不争的性格。如果姐姐肯争一口气,如今她就不是见不得光的第三者,受人唾弃。

赵帅当年很宠姐姐的,视她如珠如宝,有求必应。

如果她当年懂得把握机会捏住男人的心,或者怀上一男半女,她陈家的身价自然水涨船高。

哪有现在这么狼狈?

“……先这样吧,以后我要是不接电话,你就别再打了。我不方便,知道吗?”

那晚他说的这句话,让陈乐握紧手机,忽然有一点泪目的冲动。她一直视赵帅如姐夫,他在很多细节上却完全不尊重她们姐妹。

这几年他来得越来越少,据说另有新欢。姐姐明面上不紧不慢,夜里独自黯然。

有什么用?

自己不争取怪得了谁……诶?来了来了。

都怪赵帅那番话,让她忘了问赖正辉的号码,找严华华问又不肯说,怕她给对方惹麻烦似的。

陈乐看着一辆银色轿车驶向严宅门口,奇怪的是,不是赖正辉那辆黑色的。嗐,管他呢,或许他换车了,男人嘛。

她正要回房梳妆打扮,试图给人一个好印象,却被闺蜜俩叫住。

“乐乐?你要去哪儿?”

“救兵来了,我姐夫说他跟大叔有交情,说不定能帮咱们。”陈乐说完兴冲冲地跑回房。

十几分钟之后,陈乐快步来到严宅门口。只见大门敞开着,她兴冲冲地站在门口敲敲门。

“华姐,赖哥在吗?”等看清楚坐在客厅里的人,陈乐呆了下,“哦,对不起,我以为是赖哥来了。”

来客并非赖正辉,而是一名衣着讲究的年轻女性。

严华华原本满脸寒霜端坐着,被陈乐贸然一叫,脸蛋唿啦一下全红了,脸颊火辣辣的烫。

她连忙起身,神色尴尬,“乐乐你有什么事吗?”

“我找赖哥有事,既然他不在就算了,我改天再来吧。”陈乐向客厅的两人摆摆手,怏怏地回去了。

陈乐的话再一次让严华华通红的脸刷地一下全白了,神色难看。

客厅的那位女士轻蔑一笑,眸里有着一丝不屑。

她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说:

“不管是否误会,他借给你的那笔钱希望你尽快还上。我知道你这间客栈被养生馆回收,赔偿款在九月份到帐,别搞得太难看。至于你儿子出国的事……”

宁莲淡淡地瞥严华华一眼:“我劝你有什么条件做什么事,妄想借别人的梯子一步登天,摔下来就不好看了。你的事我都知道,适当帮一下无妨,可你不能得寸进尺。”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了,听不听随你。大家都是母亲,奉劝你一句,寡妇门前多是非,你不在乎名声也该替子女着想一下。”

说完,宁莲头也不回开车离开了。

严华华独自站在门口,表情冷凝,默默咬着牙根,双手拳头紧握。

良久,她关上屋门,回到天井旁的水龙头前打满一盆水,卟地把脸沉入水中,让自己清醒一下脑子……

宁莲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去了休闲居门口。

“你好,请问苏苏在家吗?”来到柏家,宁莲对着门口的对讲机问。

“夫人不在家,请问您哪位找她?如果不赶时间可以在餐厅等,她大概下午四、五点回到。”对讲机面板机械说。

下午四、五点?现在才早上十点多。

宁莲略失望,仍然笑道:“不必了,我姓宁,今天来探望叔父,顺便过来找她聊聊天……”

从那女人家里出来,她心里堵得慌,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可惜对方不在家,看来她要憋着一肚闷气回家。

姓严的果然是一位合格前任,长相标致,身材标准,行事风格颇得村民称赞,难怪让赖正辉一直念念不忘。

他以为向她坦白就能证明两人之间是清白的,却不知道,他每次说起这个女人总是不自觉地面露微笑。

每次要给她说媒,他却比谁都挑剔。

不管他俩是否肉.体背叛,精神出轨是肯定的。

瞧那邻居怎么说的?赖哥长赖哥短,还改天再来,可见他经常来……

宁莲苦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柏家的书房里,柏少华从监控里瞥了一眼,看着宁莲开车离开,继续把注意力放回工作上。

他知道她是谁,不出来招呼是因为舍不得放下手里的活计。

况且,看她的样子是想找人倾诉。女人除了情情爱爱还能有什么烦心事?苏苏不在家,他可没耐心也没立场听别的女人唠叨。

既然帮不上忙,何必为了客套白走一趟?

她又没什么事,便让家庭机器人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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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5回

下午三点多,苏杏和柏少君就已经回到云岭村。

没回家,直接把车停在苏宅门口,两人一起下了车。

“别急别急,等我先开门。”苏杏匆匆来到院门口开门。

“这话应该我说的。”柏少君说着,打开车尾箱搬出一个大箱子。

这箱子有大号行李箱那般大,银白色。箱子本身没什么重量,重的是里边的书。

一箱书,柏大舅赠给她的。

西城柏家的藏书室里全部是珍藏品,不对外开放,仅限于特定的图书室阅读。能作主送给她的只有柏大舅,老人让她看完了自己保管好。

柏少君把书扛上二楼书房,苏杏打开箱子准备再清算一次。

“送什么不好?偏要送书,”柏少君随手拿起一本精装版,“咦?有国外的。”

“当然,只看自家的历史会使人目光短浅,历史证明这是错误的。西方科学以及经济发展的变化同样需要了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苏杏解释说。

柏少君瞅她一眼,“难怪人家要灭掉华夏历史学家……”

有耐心研究古人的成败因素并从中吸取教训的,都是人才。

苏杏笑了笑,“你们西方的历史学家懂得也不少,有些专门研究华夏历史的学者看法比我们更彻底,理解更深刻。”

因为他们站在另一个角度看待华夏历史,用另一种思维方式思考问题,得出的观点往往让华夏学者有恍然大悟之感。

局外人一眼能看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局内人受文化氛围影响,不知不觉地将某些观点视为理所当然,局限了眼界与思维。

这便是未来的她出国留学的原因之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跟崇洋媚外搭不上边。

柏少君:“……”

虽然她说的很有道理,奈何他完全不感兴趣。

“算了,你自己慢慢算吧,我先回去了。”他很不讲义气地拍拍屁.股走人,“要不要我跟少华说一声?”回来也不先回家,果然天才都是不近人情的。

“我等会儿给他电话,你忙你的吧,谢了。”苏杏头也不抬,继续清点分类书籍。

柏少君摇摇头,摸摸小福几只汪的毛脑袋让它们出去关门,自己把车开回休闲居的车库。

尽管她那样说了,柏少君停好车之后还是给少华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并告之对方,苏杏被一箱书给迷晕了头,暂时回不了家。

因为不光要清点好,还要摆放妥当,这需要一点时间。

“没事,我也不在家。”柏少华道谢之后说。

柏少君:“……”

回到休闲居,柏少君不解地问众人,“……你们说说,他俩这种生活方式正常吗?”

安德笑道:“别人看我们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所以这很正常。

众人齐声笑起来。

柏少君郁闷,“这不好笑,他们之间好像太冷淡了。”

几个月不见居然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好像两个互不干涉的邻居。

“情到浓时情转淡,”陆易拍拍他的脑袋,“每个人的相处方式不一样,用得着你操心。走,去吃饭。”

“他俩都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他们分手。”柏少君边走边唠叨,“话说,你们没见过苏苏吵架的样子,我算是见识文化人那副笑里藏刀的嘴脸有多可恨……”

终于明白泼妇们喊出“我撕烂你的嘴”这句话时,那种崩溃而又愤怒无助的心情。

头几天一个个的还人模人样,礼貌、热情,温文儒雅。到了讨论阶段,辩就辩吧,非要讲道理的同时损别人、别人的种族和祖宗一道,东、西方学者都一个样。

针锋相对,这时候已经没人记得什么叫谦让了。

听得他这旁观者老想拔刀,血压高了低,低了高的,不知身体仍健康否(刚参加完古文吵架大会,受感染很正常。)。

下回再有这种活动,哪怕不礼貌他也要戴耳塞,受不鸟~

令人诧异的是,其中有不少老家伙参加,居然没有一个因为血压飙升而倒下送医院抢救的。

吵完了,一个个面带微笑握手言和,没事人似的。

这,大概就是文学素养的最高境界吧?

太牛叉了……

直到晚上七点多,苏杏终于把箱子里的书清点完,摆放好。

走出书房,外边已是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她来到猫狗的碗前瞧了瞧,小力士已帮忙喂过猫狗,被少君带出去遛达消食。包括小吉猫,为了它的健康,被少君硬拎出去散步。

它年纪本来就大,还不注意锻炼,都快胖成球了。

苏杏踩着夜色回家,路上碰到严华华从河边归来。

见了她,原本郁郁寡欢的严华华扯出一抹笑容问了一句:“苏苏,就快暑假了,小野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苏杏随口应道:“不知道,多半是不回。”

孩子要适应国外的生活,近两年之内都不回来,这是孩子爸说的。

除非孩子受不了吵着要回来,目前为止,小菱、小染和她通话时高兴得很。小野更忙,除了应付课程,还要学着处理公司问题,没有回来的可能。

严华华听罢心中更加郁闷,叹气回家了。

经赖正辉妻子这么一闹,萧阳出国的事已经不可能。她受不了宁莲那种看小妾的轻蔑目光,砸锅卖铁也要还上那笔钱,并决定不再和赖正辉有任何牵连。

途经茶室,恰好看见素馨姐妹踏进三合院的大门,回三楼去了。

素馨是个脾气很好的女人,第三者这个身份让她在村里没什么存在感。因为人人都看不起她,尤其是苏杏与她极少来往,哪怕赵帅是她的朋友。

一旦自己的名声坏了,苏杏清高自傲又固执,不可能接纳她的孩子。

除非是柏家孩子看上自己的孩子,那可能吗?

愁绪跃上心头,严华华心事重重。回到家,看见读五年级的女儿正在专心做作业,没开电视,心里总算有点安慰。

“豆豆,你哥呢?”

“在跟爸通电话,说有道题不懂。”萧豆豆乖巧说。

严华华听罢,郁结的心总算放开了些。

有父亲管束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自从萧阳和他爸联系上,不仅偶尔主动帮她做农活,还要学做饭,整个人懂事多了。

女儿一如既往的乖巧可爱。

或许萧炫说得对,只要儿女争气,在国内读书照样能成才。

至于能不能跟柏家搭上关系,看俩孩子的造化了。当然,她这做母亲的会推波助澜。

只要有机会走到一起,便有发展的可能性。

一旦孩子们情根深种,苏杏就算再反对也无可奈何。

宁莲给她带来的屈辱,让严华华明白一件事,有钱有势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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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6回

苏杏回到家,发现家里没人,但餐桌上摆着一个很有水晶质感的欧式高脚玻璃糖果盘。

里边盛的不是糖果,水晶盖下的是一颗颗精致小巧、饱满乳白的奶泡泡,非常好看。旁边压着一张小纸条说他在总部,最近几天没空回来,点心是道歉礼物。

另外,他帮她在休闲居订了今晚的晚餐。

拿开盖子,苏杏捏起一颗外壳稍硬的奶泡咬了一口,里边脆软适中,奶香味十足,是他的手艺。

今晚看书的零食有了。

她把点心重新盖好,出门去了休闲居。

推开休闲居的门,发现餐厅今晚居然满座。要知道,平时客流量虽多,都是陆陆续续地来。像今晚这种高朋满座的情形,一般是周末或其他节假日才有。

苏杏不由惊讶地问唯一清闲的赵丽娥,“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人。”

“这几个月天天这样。”赵丽娥悄悄告诉她:“不是说村里的客栈要关吗?大家觉得可惜,特地过来回味一下。”

错过今年,以后就没机会了。

虽然餐厅还开,可是没有地方住,谁愿意冒着性命危险进村吃一顿西餐?就算没有危险,路途太远也不方便。

哦,苏杏恍悟。

“苏苏?”靠门口这边的安大厨瞄见她来了,扬声道,“还不快上去?大家等你开餐等得快长蘑菇了。”

“啊?!”苏杏吃了一惊,边走边问,“干嘛等我?自己吃不行吗?”

天哪!她没说几点吃饭,他们等了多久?本来想着等客人少一些再做她那份,以前都是这样。

“逗你的,他们有零食,不急。”陆易还是很仁慈的,对女士很友爱。

“哦。”已经走到中庭门口的苏杏这才淡定些。

“她这性格还真是百年如一日……”见她上去了,安德笑说。

听别人说话都是直译,从不多想,很怀疑少君说她反应快是吹牛皮。

“她是没想到自己人说话还别有用心。”陆易笑说。

赵丽娥和吧台前的田深哧笑,谁不知道安德是心疼自己女票等太久。他送上去的餐前小食足够她吃一顿饭的量,真是往胖里喂。

而在三楼,苏杏进入监控室一瞧,嗬,原来筱曼也在。

柏少君正坐在游戏舱位打得正嗨,筱曼直接坐在地上,在茶几上摆着一个本子,不时嗯嗯嗯地一边念叨一边飞快画着什么。

茶几上除了画本,还摆着几样小吃,有松饼、肉馅饼、黑森林蛋糕和水果芝士蛋糕,看得苏杏垂涎三尺。

“哗,这么多吃的。”她也想吃。

听见她的声音,筱曼抬头看了一眼,迅速用手挡住她,“哎哎,眼看手勿动,全是我的,你想吃让你家男人做去。”梦寐以求的任她吃的生活,谁也不准抢。

“独食难肥。”苏杏鄙视她吃独食的行径。

“瞧你说的,哪个女人想胖?”筱曼嘚瑟着。

苏杏:“……”好吧你赢。

“哎哎,小子,开锅了,开锅了。”

既然正主来了,筱曼收拾好茶几上的工作本,敲敲在游戏舱的某人准备开餐。

今晚大家吃火锅,大热的天,不用开空调,打开室内所有窗户就行。

由于最近经常有雨,晚上的风特别清爽。门窗全开,通风透气,连风扇都不用开更别说空调。

鲜肉、蔬菜和菌菇类全部在六点钟的时候清洗过了,整齐摆放在餐桌上,中间有一个鸳鸯锅汤底。

苏杏来了也不必做什么,掀开餐桌盖,直接开涮。

“打造新农场?”饭桌上,苏杏意外得知这个消息,“来得及吗?如果乱世提前岂不浪费钱?到时候连地都种不了。”受污染了。

水土被污染是头一两年的事,天气异常,植物的成活率不高。就算地里有菜人类也不能吃,一吃准变异,人体尚未适应,所以才有那么多变异的丧尸。

等一切生灵适应那种气候与空气,可以在地里种菜了,种子却少了很多。

“这个问题有专业人士在讨论。”柏少君挥挥筷子,“咱们该吃吃,该喝喝,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找我们。”

自己在这里跳脚没用的,除非有空间。

“话虽这么说,咱们好歹得准备一点干粮。”筱曼提醒他,“让大家有点危机意识早做准备,先从罐头做起,我明年开始要大量入货。”

到时还要通知云非雪,物资不多可不行。

柏少君想了想,默默点点头,“的确,别人有不如自己有。”他得和陆易商量一下攒点私货才行。

“算我一份。”苏杏不甘寂寞,“不过我更担心藏书室里的书。少君,你是见过西城藏书室那些墙和架的,防潮防火还要防虫蚁,你们公司有没质量更好的?”

虽然古代那个藏书室她已经做到极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找少华他们问问看是否有更周全的法子。

柏少君撇她一眼,“干嘛问我?问少华不是更妥当?”

“就是,我觉得还是吃的比较重要。哦,还有卫生巾。”说起姨妈巾,筱曼深感庆幸。

庆幸自己是进化型人类,没有大姨妈,不必在末世期间担心姨妈巾的问题。

“没事的,古代怎么过将来就怎么过,事到临头大家会将就的。”无法改变的状况,苏杏不会太在乎。

听得筱曼嘴角抽抽,“不脏吗?”

“连空气都是脏的,适者生存,没办法。”

“啧,你们女人就是麻烦。”

柏少君摇摇头,不参与这个话题,继续放菜、涮肉尽情地吃。三人一直吃到休闲居其他人下班关店,全部上来加入火锅大餐。

期间还谈起苏杏和柏少君在西城的事,学术交流是阐述自己的观点并希望别人认同而已。

各有各的的观点和立场,谁也说服不了谁。未来的她在国外参加,现在的她在西城,没有输赢。

总之,有两位大厨在,其他美味吃食、酒水是少不了的,让大家吃个痛快尽兴而归。

目前安德住在筱曼家,两人同居。出双入对的,整个村都知道他们是一对。

看着一个个成双成对,唯独苏杏形影单只……木事,大家并不可怜她,谁让她和那个谁以前天天让大家吃狗粮?

华夏有句话叫风水轮流转,她怨不得人。

面对伙伴们赤.裸.裸的秀恩爱,苏杏撇撇嘴角,很不屑地嘁了声,返回家里。

她哪里会孤独?

经过几个月的奔波,她已习惯儿女不在身边的日子。

客厅里,小福它们分散在客厅,在天井,在二楼等着她,一听见开门声便跑了过来。

至于那只肥猫,夜色深沉,大王它出去巡山了,还没有回来。

她洗完澡,换上一身舒爽的衣裳,抱着今天运回来的其中一本书在天井旁看。

四只汪老了,虽然身体健壮,她还是想多陪陪它们。

就像少华经常散步到昌叔家看看。

二楼不如天井舒适,她直接在茶几旁的地毯坐下,四只汪趴伏在身旁。一碟散发乳香的点心,一株长满花苞的夜昙,岁月静谧安好,哪有什么寂寞难熬。

那都是懒人的无病呻.吟罢了,懒得开发自己的爱好,把精神和心灵全部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咦?手机响了,她瞧了瞧,又是熊孩子打回来聊生活趣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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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7回

小染在国外如鱼得水,游得可欢快了。

他刚到学校的第一个星期便受到同学们若有似无的嘲笑与排挤,见他一声不吭,开始有人暗地里找碴。

结果被他反揍一顿,并悄悄在对方的水杯里加了一点料。

那点料是他姐小菱给的,土方,不用特殊配方治不好那种。

症状是口腔臭不可闻,被人孤立至今。

贵族学校或许很干净,很阳光,在里边读书的孩子却未必单纯。因为除了学校的老师,还有家里请的家教,每天给他们分析各类人物的心理和对付手段。

当然,别人有,小染也有。

在那边打架、耍狠心眼不必顾忌母亲,因此他在外边过得忒自在,还结交了一群学习能力、脾性相当的小伙伴。

这是小能向小主人父母的叙述。

而小染亲口说的版本是:“妈,看,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我们正在组装一架飞机模型,保证将来爸和哥看见了也要点个赞。”

每次通电话,他让她知道的世界充满阳光。负面信息他从来不说,生怕母亲搬去跟他住。

长大了,忘了小时候天天吵着要拐亲妈离家出走的事。

他说的飞机模型,苏杏见过。

不是玩具模型,而是小型直升机,能坐两个人那种。

“是吗?改天拍出来我让你爸看看。”苏杏十分配合,“你呀,就算做好也不许轻易试飞,会摔死人的,你要多为自己的小伙伴着想。”

“知道知道,到时候让他们试,我不试。”少年笑嘻嘻地说。

苏杏:“……”这臭小子。

小儿子心眼多,很多事不能直接训斥,否则适得其反。

所以,她平时和小儿子通话都是一副无知的口吻,活像从未出过国门,对外边的事物样样感到新鲜。

在谈话中,她尽量把儿子导向积极的一面,减少负能量。

三个孩子当中,要数小儿子的脾性和他爸最像。可他爸是因为少时的遭遇导致性情大变,爷俩的成长环境不同。

当然,除非孩子天性如此,没法教。

而小菱,她的性格一如既往的开朗,和亲妈聊天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和她说祖父的脾性其实不太坏。

还有,祖父对父亲的评价不高,却对那位去世多年的叔叔称赞有加,好评如潮。

另外,小菱代表祖父向母亲发出邀请,请她去女儿家作客。

这种客客气气的口吻,神叨叨的谨慎态度,不用找筱曼看,做母亲的也能猜出一点意思。

女儿的手机可能被监控了,所以,苏杏一口拒绝。

“你爸不喜欢我去那边,你呀,安心读书,将来毕业出来找一份好工作。”她如是说道。

小菱冲亲妈嘻嘻一笑,连声应是,对亲妈的拒绝并不感到失望。。

唉,女儿目前的生活环境,苏杏可不敢教她犯圣母病,那样等于害了她自己,还是一切听她父亲的好。

至于小野的情况,看起来是最轻松的。

其实不然,要知道,他的团队以及父亲的团队,都是拥有精明头脑、走在科技最前端的人才。

以他的能力在这种群体中脱颖而出不难,用才华服众也不难,难的是如何平衡好各组精英的竞争和在工作中产生的矛盾。

都是怪才,谁没点怪脾气?

小野儿时很受大家欢迎,这跟他长大之后的掌权能力无关。尽管他头脑灵活,拥有一位成功上位的天才父亲,如果他在管理上没有真本事照样被人看低。

所以,他的担子反而是最重的。

尽管如此,他依旧定时定候往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好让母上放心。

唉,到底是亲生的,孩子们对她向来比较贴心。

至于孩子爸……不提也罢,算了。

……

一连几天下雨,天气凉凉的。

苏杏和筱曼约好开船去新农场瞧瞧的,一看这天气便懒得动弹,干脆在家里看书。三餐自己煮,打着伞到自家菜地摘一颗大白菜和几棵生菜回家煮泡面吃。

孩子爸做的奶泡泡不止那一份,还有一份用密封袋包装好,够她吃两三天。

这些天她也没闲着,回古代的密室量尺寸,想打造一些更加牢靠的藏书柜、储物柜,确保古物安全无虞。

苏杏给柏少华发过短信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他回说还要几天。她不再打扰他,量好尺寸,然后自己在书房上网查资料。

由于下雨,她没有回苏宅,一直在柏家书房工作。

这一天,她正忙着,门铃响了。

从影像中看见来客是严华华和她的闺女,还有陈乐和两位朋友。

苏杏略讶,瞧瞧窗外,今早的大雨转成小雨了。

村里的小路多半是保持原状,湿滑泥泞不好走,何况连续下了几天雨。

这种天气,她们几个怎么有心情出来?尤其是严华华,居然带着闺女一起来。

苏杏瞧一眼台历,哦,今天是周末,难怪萧豆豆在家。

她想了想,下楼去开门,笑盈盈地看着大家:“今天什么风把你们一起吹来了?”

“东南风,”严华华见了她,笑笑说,“昨天趁雨停了一阵,我去你家莲湖摘了些花和叶子做了几样小吃,特意送给你们尝尝。豆豆,把东西给苏姨。”

萧豆豆连忙双手抬起一个竹篮子,脆声道:“苏姨,这是我妈做的荷叶糯米鸡,还有荷花饼,很好吃的。”

“哎,好,谢谢。”苏杏也不客气,直接收下。

萧豆豆和她哥哥相反,她是一个文静的小姑娘。梳着两条小辫子,齐流海,很符合邻家小妹妹这个身份。

严华华几乎每年夏天都要摘些叶、花做吃的,这事她问过苏杏,得到允许才摘的。梅林村的荷塘离得远,又有很多游客,不方便摘,只好摘云岭村的。

见苏杏不打算招呼大家进屋坐,严华华不由得问:“少华在家?”

“不在,”见陈乐三人一脸笑意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苏杏便说,“不如大家到那边坐坐?”她指了指苏宅。

陈乐不懂了,“这边不方便?”

苏杏笑了笑,在门边拿出一把伞,让小福它们呆在客厅,然后从外边关门。

“这边不方便招呼客人。”

“为什么?”陈乐亦步亦趋,一边追问,“家里不是你做主么?”

“不是谁作主的问题,他的客人在餐厅招呼,我的客人在苏宅,这是我们的默契。”

是么?

陈乐和两位闺蜜相视一眼,耸耸肩,不是很相信。

苏杏不理她们怎么想,径自问:“你家萧阳呢?补课?”

“没有,下雨出不去,正在家里温习呢。”严华华说。

“哇,好勤快。不像小染,整天在外边玩……”做飞机也是玩。

第858回

苏宅,苏杏在亭子里待客,端出家里的饼干,没有糖果,因为家里没人吃。

有小孩子在,苏杏让她们在院子里聊聊,自己在厨房捣鼓红枣奶茶。

问过大家的,她们很客气地说随意,那就随孩子吧。

少华嫌她老在网上买那些不健康的,便给她订了一包茶珍回来,炼奶、红枣是家里的必备之物。步骤简单,像冲泡速溶那样,最适合厨房白痴兼懒宅。

泡了一壶,倒出五杯来,她自己不要。

“来,尝尝我泡得怎样。”她和小雪、筱曼挺喜欢的,婷玉爱喝纯粹的茶。

陈乐喝了一口,顿时五官皱成一团,“好淡,像红枣水。”

苏杏一怔,“哦,不好意思,我可能加多了水,少奶还是茶淡?”得吸取教训。

“都淡,全是红枣味……”

陈乐话音刚落,旁边的闺蜜在桌底下暗暗扯扯她的衫角,想起今天的目的,她不禁讪讪然:

“呵呵,可能我喝惯我姐泡的奶茶,有点挑剔。”

说着,她瞥了闺蜜一眼。

是真的不好喝嘛,还不准人说了?她姐泡的奶茶味道可纯正了,而且奶味足,茶味浓淡适中。

严华华尝了一口,“你炼奶放少了,茶味正适合,红枣味最浓。挺好喝的,个人口味问题,是吧豆豆?”适合她家闺女喝就好,成年人的口味不用管。

萧豆豆正捧起喝了一口,见亲妈问,便点点头。

“嗯,好喝。”

那就好,苏杏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在三位姑娘的身上。

“你们今天一起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这么一问,挑起严华华的好奇心也看着陈乐她们。

三位姑娘也不扭捏,十分干脆地道明来由。

“找工作?”苏杏略为难,“这要问过少华才知道,他的事我管不了。”

她的回答早在陈乐的意料之中,不怎么惊讶。

倒是她的两位闺蜜很失望,但她们还年轻,死皮赖脸的事做不出来,对方说不行就是不行。

“那,你能不能带我们去那个农场看看?”陈乐仍抱有一丝希望。

“不能。”

对于这个要求,苏杏毫不犹豫地拒绝。

原因就不必说了,总不能直说担心她们中间有重生者派来的奸细,那个农场将是未来的粮仓。

既然她把话说死了,三位姑娘不多逗留,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了。

走出院子一段距离,万般失落的姑娘们才开始窃窃私语。

“我就说她做不了主吧?你们偏不信,还是要找大叔才行。”陈乐为自己的猜测而得意。

“那大叔更没戏。”其中一位闺蜜撇撇嘴角,“我看算了吧,咱没有走后门的命。”

本以为和一群土豪同村就能走捷径,最后还是一场空,一场梦。

想起那位大叔的冷漠脸,陈乐超郁闷的,“不是还有姓赖的吗?等他来了我再问问。”

“你找你姐问电话嘛,干嘛要等?我们都失业一年了……”

哪怕希望渺茫,但凡有一丝可能,始终忍不住心存侥幸。她们自认还年轻,不怕等,就怕错失机会误一生。

少了三位姑娘,苏宅显得清静多了。

严华华看她们失望而去,老实说,挺开心的。

陈乐那张毫无遮拦的嘴和脑子里进的水,活该吃闭门羹。

要不是她那天冒冒失失地闯进自己家,说了那番暧昧的话,宁莲不敢理直气壮地羞辱自己。

这笔帐先记着,以后有机会还给她。

“现在的年轻人心思浮躁,听不得拒绝。”严华华直接吐槽。

苏杏微微一笑,说:“年轻人心高气傲,我当年也是,还以为这辈子不用求人。”

结果未来和现在都没少求,还好,求的都是自己人,不丢脸。

严华华听了哈哈大笑,心生感慨:“的确,谁没年轻的时候?年轻时的想法多半幼稚,可惜人往往要等到最后才明白。”

比如她看中萧炫心地好,以为能和忠厚老实的他过一辈子。

“只要不是受人左右,自己选的路再差也要走完,这个没得怨。”

“你肯定没得怨,”严华华扯扯嘴角,很自然地浅显一笑,“少华对你那么好,你还有什么可怨的?”

苏杏哂然,“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夫妻,有些矛盾外人不知道而已。”

“那也比我们普通人好。”严华华不想提这个,以免心塞,“对了,苏苏,我见你经常出远门,干嘛去了?少华说你去工作?你不是在家写书吗?”

“还能干嘛?出去参加书友会,和其他作家一起聊聊合同聊聊天。”苏杏敷衍道,“既然出去了少不得到处走走,这不,时间就过去了。”

村里只有一些特殊人员知道她的副业,其他人只知道她是个在家写作的,包括严华华在内。

“看把你闲的,少华从来没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他自己也经常到处跑。”提起他,苏杏忍不住翻个白眼。

所以,他俩是各玩各的,严华华想到这个心情略好。

两人谈了一阵,见天色比刚才暗了些,怕是有大暴雨,严氏母女就走了。

娘俩回到家门前,意外地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

“赖正辉?你来怎么不给我电话?”见了他,严华华不喜不恼,十分客套,“萧阳不在家吗?要你站在门口。”

“不,我刚到,还没敲门。”赖正辉略尴尬。

“叔叔好。”萧豆豆很礼貌地喊人。

“哎,豆豆越来越漂亮了。”

这时,严华华开了门,让萧豆豆上楼温习功课,她和赖正辉在客厅谈事。

“那件事我都知道了,对不起,是我媳妇一时冲动……”

“不怪她,是我们自己没分寸,以后保持距离会好些……”

都是成年人,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只要问心无愧,不怕别人乱泼脏水。

说回苏杏,她把餐具清洗干净,放入消毒柜便返回柏家。把那一篮子的荷叶小吃拿到休闲居,让陆易检测一下。

如果正常,大家就拿去分了。

因为严华华按照休闲居的人头数做的,那个荷叶糯米鸡是一人一个。荷花饼有数个,放在餐厅与客人们分享。

馅多,肉香浓郁,严华华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筱曼以前特别喜欢她酿的花酒,可惜不喜欢她的为人,便自己动手,总算满足酒瘾。

看着柏少君把荷叶打开,挖开里边的肉馅,顿感清香扑鼻,令人垂涎三尺。

苏杏没有吃自己那份,她要留到孩子爸回来一起尝尝,然后让他也做一次。至于他那份,由于不知归期,怕放太久会浪费,被她找小力士给昌叔送去了。

有了吃的期盼,她难得巴望他早点回来~

第859回

对于吃的东西,苏杏不会放太久。

给孩子爸了一条信息,说他如果三天不回她就吃独食。并且拍照存档,等他归来时根据相片的内容重做一遍。

给个期限,就算吃独食也能心安理得。

不过,她的设想一向很美好,现实总是很打脸。

深夜,她睡着正熟时,朦胧间嗅到一丝熟悉的沐浴清香,尚未清醒过来就被人压住深吻。

她极力闪避,吐字艰难,“暗”号字还没说,她的旁边瞬间绽开数朵冰莲。

四周的阵阵凉意,和体内的**排山倒海似的迅吞没她的理智

第二天清早,外边依旧下着毛毛细雨,没法子晨跑。

夫妻俩在健身房锻炼一小时,然后沐浴,换上家常服,开始分享某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荷叶粽子某华是这么认为的。

“就这味道值得你夸成这样?”柏少华尝了一口,有点无语,“你前年不是吃过吗?”

白姨和其他大姨做过,但馅料不同。

“昨天你吃饭了,今天干嘛还吃?”被他泼冷水,苏杏很不满,“再说,每个人的手艺不一样,前年的味道我早忘了,我不信你还记得。”

柏少华挑了一下眉,不好意思,他确实记得。

但不能直说,和女人是不能讲道理的,她怎么说怎么着吧。

“你的事做完了?”

“还差最后一步。”

“那吃完继续忙你的。”她很体贴的,“以后再做也一样。”逃不过的劫。

夏天刚开始,莲湖处于盛放的初期,大把荷叶。

“在家一样可以做。”见她还想唠叨,柏少华打断她,“吃饭别说话,吃完去摘荷叶。”

苏杏撇一下嘴,终于安静下来。

吃完早餐便开始准备工作,泡糯米和干香菇,再到后山的竹林里砍竹笋。

两根笋圆圆胖胖的,能吃好几顿。

两人在回来的时候绕另一条路,经过一片藤椒树,看见那油绿色的籽一串串的,苏杏忍不住手痒掐了一把。

“中午吃面条。”

这东西煮面清香浓郁,麻味绵长,风味蛮独特的。前提是某人做,她做的味道也很独特,独特的难听。

经过别人菜地的时候,两人还摘了一些青红椒添味。

在村里就是好,自家没有的可以到别家去摘。

“少华,你那农场招大学生不?陈乐她们昨天来问我。”

“不招。”

“别那么果断,打杂要不要?”

“你看她们像肯打杂的样子吗?十指不沾阳春水,办公室哪有这么多活给她们做?”

苏杏微怔,“她们找过你?”

“我之前拒绝过,大概以为你好说话。”

“证明她们有眼光,可惜我没实权。”

“你要我可以给你。”

“不用了谢谢。”

能者多劳,她还是平庸些的好。

正说着,苏杏的眼角余光忽然掠见一道影子在河边晃来晃去。

“哎哎,少华,你看看那人是谁?在练功吗?这正下雨呢。”她定眼瞧了瞧,距离实在太远看不清楚,“不是老人吧?虽然雨不大,身体还是要注意的。”

老人不服老,这毛病蛮头痛的。

柏少华眼力毒得很,只瞄了一眼,“是个小子。”

“谁家的?这么勤快?”

“能在周末回家的还有谁?”别家孩子有的连长假都不想回,包括自家的。

他这么一说,苏杏顿时明了。

“哦,是萧阳?这孩子最近好像变勤快了,他妈妈说他经常帮忙做家务,还学炒菜,比以前懂事多了。”

柏少华嘴角微微扯一下,不予置评。

对于萧阳,他没什么感觉。

此子在小学的时候经常针对小染,到了初中还怂恿几位校霸找小染收保护费。如果他有什么特长还好说,问题是啥本事都没有,除了小心眼,简直一无是处。

勤快代表优秀吗?

不,那是基本的生活素质,不值得高看。

“不过他干嘛要到村尾的河边练?那么远,村头不是离他家近一些吗?”她下意识地问出心中的疑惑。

柏少华一听,噗哧地笑了,冷硬的五官线条刹时柔和下来。

“哎,你笑什么?”苏杏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他喜欢她的多疑性格用在别人身上。

这姑娘毛病虽多,善良而不单纯不滥好人。看破不说破,直觉反应敏捷,再迷糊也能一想就通。

“最讨厌你这样,有事说事,好端端的笑什么?”苏杏被他笑得恼羞成怒,“我说错了?不然你说为什么?”

“或许人家晨练跑到河边,顺便在那儿活动活动身手。”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是我心机了。”苏杏赌气道。

柏少华伸臂搭在她肩上,两人并肩而行,“有心机好,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滚。”

两人一路打闹,回到家里,一个负责清洗和煮面,一个切菜、切肉片,再混在一起翻炒。

很快,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郁清香

吃过午饭,雨停了。

腌了肉,两人带着猫狗到莲湖摘荷叶,顺便闲坐片刻。

小广场,苏杏靠着栏杆伸手摘荷叶,四只汪在旁边汪汪叫,像在给她打气。

离得近的荷花也被她摘了几朵,柏少华在亭子里对着电脑忙活,小吉猫趴在电脑旁眯起了眼。

这时,一个人老远就看见一名汉服女在摘荷叶,便往这边来了。

“苏苏,少华呢?在吗?”

苏杏闻声望去,是赖正辉。

她喝退四只汪,手里拿着荷花指向亭子。

“在那边。”

赖正辉从她跟前经过,顺口问:“你摘这么多花干嘛?让它们开不好吗?”

“摘回家用水养着。”

摆在天井旁挺漂亮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荷花清香。昙花还没开,等开了,这些断根的荷花早已凋谢。

这是女儿家的浪漫,赖正辉笑了笑,径自来到亭子。

“少华,干嘛呢?”

柏少华不动声色地切换工作系统,“在看农场的整体规划,找我有事?”

“农场?对了,我听说你跟韩公子另找地方建一个生态农场?能加盟吗?”

“你自己不是有一个?”

“嗐,我家的哪有你们的先进?你们在梧桐那个我去看过,啧,我自愧不如,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我是按照国外一些农场标准作的配置,可以给你资料自己慢慢搞。加什么盟?浪费钱财,老韩也不见得同意,都是自己人吃,多一个人多一种意见,麻烦。”

“那谢了,”赖正辉爽朗一笑,“对了,你们刚开始做,很忙吧?要不要人手帮忙?”

柏少华:“”

第860回

不出他所料,拜托赖正辉来问的正是陈乐等人。

得知自己是陈乐请来的第二批救兵,赖正辉啼笑皆非。

“这群小丫头,那你怎么看?要不要看在她们这么努力的份上……”

“她们有多努力我没看到,”柏少华淡淡说着,合上电脑,看着正在不远摘荷叶的女人,“添堵倒是很勤快。”

得,这态度明显没戏。

赖正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恰好苏杏摘够了,向这边看过来。浅浅一笑,遥指家的方向示意她先回去了。

她站在灰白的石栏边,青荷繁茂,水珠在大片圆叶上滚来滚去,摇摇欲坠。挽在手臂的竹篮里装了一大把荷叶,几株含苞待放的粉嫩荷花。

在那一刻,赖正辉脑海里闪过一句诗词: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柏少华眸中噙笑冲她挥挥手,佳人转身离去。

她的身边紧绕着四只高大威猛的大狼狗,趴在电脑前睡觉的小吉猫一个激灵醒来,咻地跳下追了过去。

“你跟苏苏没吵过架吧?”俩口子的无声互动,看得赖正辉羡慕妒忌恨。

“有什么好吵的?一辈子那么短。”

眼看就要到末世了,依这姑娘的性子肯定不会长期呆在他身边,想到这一点就头疼。

赖正辉:“……”

“怎么,你跟你家那位吵架了?”柏少华猜道。

一说到这个,赖正辉开始烦了。

“可不是,你看,我跟严华华的事你们是知道的,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就算借钱我也是问过她才借。我都这么坦白了,她到底在怀疑什么?还找上门,你说丢不丢人?”

找上门?柏少华听罢,不由想起那天见过宁莲的事情。

估计就是那天去过严家了吧?来找孩子妈要么是为了倾诉,要么是为了找盟友。

苏杏可是个好盟友,首先她是靠一支笔吃饭的,俗称尖酸的文化人,清高,后台还很多。有她站宁莲那边,赖正辉碍于严华华的名声肯定不敢进村纠缠。

助人为乐可以,管别人家事真的很操蛋,分分钟里外不是人。

“……怎么说也是朋友,人家孤儿寡母的,我帮一把只是举手之劳,不过分吧?对前任的死活袖手旁观难道就是好男人?少华你给我评评理,这事我错了?”

柏少华:“……”造孽,关他什么事?

他想沉默是金是不可能的,赖正辉这几天正憋屈着。

妻子给他甩脸子,严华华态度如常,但言谈之间疏离了很多。并言明大家最好少来往,等养生馆的那笔钱一到帐就还给他。

少来往没关系,钱什么时候还无所谓,他不急用。关键是他尽了道义,可大家都说他错了,心里不服气。

见他认真等自己的答复,柏少华不得不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家这本念得挺顺,教教兄弟我呗。”

这下柏少华有话说了,“我没前任,这本经不适合你。”

“假如你有呢!”

“你这是在为难我。”柏少华无语。

“不是为难,你假设一下,如果你前任有困难找上门,你怎么处理?”

“不可能,”柏少华斩钉截铁,“既然是前任,我搬家的时候不会告诉她,她找不着。”

十几年前,在国外偶遇同学,得知少年时期让他挨巴掌的那位少女一直想找他道歉,他这么好脾气的人硬是没给对方机会。

所谓的前任当然是同等待遇,没有例外。

没有家庭的羁绊,他想去哪儿去哪儿。在哪儿定居连自己都不知道,更别说前任了。

赖正辉:“……”

“你做得对不对,我不好评价。但有一点可以告诉你,你没来之前,严华华一直过得很好。”柏少华补充一句,“以她的性格,她不是主动求上门的人。”

所以,是他自己充英雄贴上来的。

赖正辉默,手里痒痒的,想喝几杯排解心中郁闷。

正说着话,一丝微带湿意的清凉随风洒进亭子。柏少华瞧瞧外边,不知何时下起细薄的雨丝。

“走了走了,下雨了。”收拾电脑就要走人。

赖正辉见他要走,忙哎哎哎地阻止,“走什么走?大男人怕什么下雨?走,找个地方喝酒去。”

“不巧,家里泡了糯米,我要做荷叶粽子,你找别人陪吧。比如安德,他对女人最有办法。”

“改天做不行啊?”

“不行,她从昨晚吵到现在想吃。”

“……你不觉得你太宠她了吗?这叫什么?老婆奴?”

“听说华夏有几千万男人打光棍,”柏少华拍拍他的肩,调侃道,“惜福吧,有机会当老婆奴已经很幸运了。”

“……”

唉,谁不知道苏苏对自己男人温顺听话,长得又漂亮,生了三个孩子有两个是天才。好像今年四十岁了,那苗条身段、那清纯气质依旧像个少女似的。

任何一个男人娶到这种女子,都甘愿充当老婆奴。

真心话,不掺非分之想。

当然,他不是嫌弃宁莲的身材和长相。

说实话,在京里,在同龄人之中她算保养得好了。很多人到国外整过,抽过脂肪,回来却说是锻炼消减的,不及他老婆的三分之一。

只是,怎么说呢?总感觉缺点话题。

“话题?”柏少华听了他的埋怨,呵呵一笑,“我跟苏苏也没有共同话题,所以她说我听,我说她听。”

懂不懂是另外一回事,互相也不指望对方懂,适当露出一个恍然大悟或赞美的表情就够了。

“……”赖正辉再次无语,“你们这叫自欺欺人。”

“或许吧,”来到敞开的家门口,柏少华上下打量他一眼,“和你有共同语言的职业女性一般看不上你这款。”

赖正辉一听,顿时大受打击,“为什么?我很差吗?”挺起胸膛。

“不差,像暴发户。”

柏少华说完笑了笑,向他摆摆手,走进家门。

“回来了,”苏杏正在天井摆放荷花,听见动静便探头出来瞧瞧门口,“赖哥呢?不叫他来一起包吗?”

“他不爱吃糯米,找安德喝酒去了。”说完,砰声关了门。

赖正辉:“……”

好阴险,根本没问过他爱不爱吃……

不管赖正辉何去何从,反正柏家清香满屋。

“荷叶洗了没?”

“洗了,还用水烫了一下。”苏杏到厨房里看了看,“不过好像少了点,我等会儿再摘一些。”

“不用,做好了放餐厅让他们自己拿,先到先得。”

派全村这种事有点困难,又不是普通的饼干点心。谁想吃自己学着做,村里大把材料。

第861回

少华做的糯米鸡没有到处派送,扣出给亲朋的量,其余的放在休闲居铁板前的篮子里,任人取吃。

来而不往非礼也,但苏杏这回并未给严华华送去。

在她眼里,严华华做的吃食材料取之莲湖,把成品送给她,意味着对方全了礼。若自己还礼,意味着两家要经常你来我往,太麻烦了。

这么多年了,她对严华华的感观依旧没变。

平时对方送来的东西,她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了的,下一回必须还。说实话,她很厌烦这种人情来往,但知道有些表面的东西要维持。

所以,两家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的。

苏杏不仅是对严华华这样,对朱大叔他们家的儿媳妇一样态度。表面过得去,但不深交,维持普通邻居的情分,多一分都没有。

当然,以严华华的能力和为人,很快便跟那些妇人打得火热。

虽然严华华的专业知识不行,但生活技能很不错,颇得大家喜欢。

对此,苏杏是喜闻乐见,继续紧闭门户过自己的小日子。

说回摆在餐厅的那些荷叶吃食,眨眼功夫就被熟悉餐厅规矩的客人们取走了。

等严华华从梅林村的客栈回来,得知此事但已成为过去。

“……明明之前关系看起来还不错,转眼她就把这种表象打破了。”晚上,严华华和余岚聊心事,“让我很尴尬,像在刻意讨好她。她不是读书人吗?应该最知礼才对。”

“或许她在跟你拉开关系。”余岚不是很在意,劝道,“有些人讨厌人情往来,她的性格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从前的作为你应该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是会变的,我以为这么多年了,她应该变得成熟圆滑些。女人不都这样吗?做姑娘的时候可以任性,嫁人当妈了,哪里还能随着性子胡来?”

“那是我们,人家有老公宠着,越活越年轻有什么奇怪的?”余岚笑言,“虽说她在很多人眼里不够独立,但说实话,我挺羡慕她的,可惜我没这福气。”

独立自强是本事,被人如珠如宝地宠着是福气,二者并存不冲突。但世人往往将之混为一谈,认为被男人宠着的女人是寄生虫,看不到她独立自强的本事。

尤其是苏苏那种在家赚钱的女人,在别人眼里,她就是躲在家里被人养着的金丝雀。

“你怎么知道自己看到的不是表面?”严华华不以为然,“她亲口说大家各玩各的,有钱人的生活太复杂了,搞不懂。”

“那就不要懂,事不关己你操什么心呀?”余岚随口道,“哎,你好像挺关注她。这样可不好,有时间多关心自己的生意,人家怎么活跟咱没关系。”

“我知道,”严华华发现今天好友总在为苏杏说话,有点不投机,便换个话题,“对了,小宇最近怎样?还好吧?谈女朋友了吗?”

“正谈着呢,好像是他在国外留学的同学,性格挺好的一个外国姑娘。”余岚由衷地替小弟感到开心。

三姐弟之中,他是最清白无辜的一个,她真心希望至少他能有好结果。

“难怪,他最近都没空过问我家阳阳的功课。”严华华开玩笑地说。

“哦?他过问阳阳的功课?”

“对呀,不知怎的,他跟阳阳很投缘。到底是出过国的人,言行有度讨人喜欢……”严华华大为夸赞余浩宇的平易近人。

听到有人夸自己弟弟,余岚倍感骄傲,但明面上依旧要谦虚,“都是男孩子,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两个女人要是有空,可以煲几个小时的电话粥。

俗话说得好,言多必失。

聊着聊着,严华华蓦然想起一件事来,语气略迟疑,“呃,小岚,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该说的?”余岚好笑道,“说吧,是阳阳出国的事吗?他太小,我不建议这么早送出去。”

“不是不是,是有关小宇的事。”严华华迟疑再三,“他让我别告诉你,实际上,他曾经问过我,你.妈是怎么死的。这事我知道的不多,只好把听到的传闻告诉他。”

“但是小岚,他是成年人了,有权利知道真相。我觉得,不管有什么内幕你都应该告诉他。”

……

梧桐镇,余岚在市区的那个家里。

晚上,余浩宇接到大姐的电话,匆匆赶回家来。

进屋一看,二姐也在。

她很怕大姐的,每次姐妹见面她总是一副怯懦模样。

余浩宇察觉气氛不妥,便问:“大姐,怎么了?什么事找得我这么急?”

余岚朝他微微一笑,神色平静,“你先坐下,我有话问你。”

“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问?”余浩宇依言坐下,略迟疑地看看二姐。

余薇冲他微微摇头,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用看她,”余岚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淡笑道,“小宇,我问你,你不信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是吧?”

当年发生的悲剧,小弟年幼一无所知,余岚也不打算让他知道。本想瞒到她死的那天,万万没想到,余薇居然有回来的一天。

为防余薇不死心又搞事,余岚只好把悲剧的前因后果跟小弟说了一遍,并叮嘱他别听二姐的胡言乱语。

但是没想到……

她苦笑两下,“你既然不信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二姐?小宇,你读的书多,我以为你能辨别是非。”

“姐,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没不信你,”余浩宇显得十分淡定,“二姐从来没跟我说过什么,你不要道听途说。”

“我道听途说?”余岚冷笑,“我找人查过你的通话记录,查过你在梅林村雇了谁到处散播谣言中伤人。这都是你二姐的惯用手段,苏苏的名声就是被她坏的。”

“要我把他们叫来跟你对质吗?这些个无业游民只要给钱什么脏事都肯做。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妈是这样,你二姐是这样,现在连你也要跟这些卑贱小人为伍?!”

她的愤怒质问,让余薇悄悄往角落里缩,安静得仿佛没她这号人存在。

“姐,你先冷静一下……”

他话音刚落,咻的一声响,余浩宇只觉眼前一道绿芒掠过,愕了下。待他定下神看见眼前的一幕,不禁大惊失色。

“姐!你做什么?!”

只见一条青藤紧紧缠住余薇纤细的脖子升至半空,直翻白眼。余岚动作太快,她根本没有时间躲进空间。

脖子收紧,意识陷入模糊,耳边依稀听见一句:

“你就不该回来——”

余岚目光阴冷,语气沉缓。

这个祸害,决不能让她把小弟也害了。

第862回

夜里十一点多,外边滂沱大雨。

风吹凛冽,令人寒意入骨。

一辆车疯了似的冲进云岭村,幸亏是晚上,还下着雨,路上别说人,连猫都不愿意出门。

不然,碰到这种超速驾驶的司机真是要命。

柏少君在监控里看到那辆车歪歪扭扭地直奔休闲居而来,立马通知陆易、田深。休闲居关门不久,刚才风雨不大,他们让安德先走了,现正在收拾餐具。

当两人打开餐厅大门时,那辆车一个急刹正好停在台阶前。

陆易、田深两人愕然看着,车门打开,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下了车。

夜太黑,门前就算有灯光也看不清她的脸色。只知道她双目无神,表情木讷,乌黑的发丝贴在脸颊边,显得落魄憔悴。

“余岚?”陆易看着许久不见的她,“你怎么……”

他话未说完,余岚抬头盯着他嘴唇动了动,勉强说出几个字:“余薇回来了,她有同伙……”

话毕,她颓然倒在地上。

“余岚?!”

陆易和田深忙冲出来扶她,却发现她头部的地面慢慢渗出一小滩暗红……

与外边的恶劣天气相比,柏家的书房里一派宁静暖和。

外边风雨吹打玻璃窗,室内清雅温馨。

苏杏在自己的位置看书,她的书桌前摆着一个玻璃花瓶。

瓶里插着三朵半开的荷花和几枝青绿长茎,卷成条状的叶子青青嫩嫩,似乎让室内的空气更加怡然清新。

对面的某人在工作时精神特别集中,一整晚连水都不喝一口。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打破室内的安静。

柏少华蹙了一下眉,瞧瞧来电显示,是休闲居的人打来的,便接了。

“说话。”他语调平平,听了一阵,“余岚?”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苏杏不由抬头好奇地看着他。但听他“哦?好,好……”之外,有营养的内容一个都没有。

直到他挂了电话,她才问:“余岚怎么了?”

“被人打破头。”柏少华沉吟片刻,说,“她说余薇回来了。”

苏杏愣了半晌,“哦。”酱紫啊。

她的淡定出人意外,柏少华抽空瞅她一眼,眸里似笑非笑。

“不害怕?”

“孩子不在家,没事。”满怀怨恨的从来不是她,苏杏没有太大的感觉,“余岚被谁打了?她不像会惹事的人,伤得重不?”

“不重,正在医院处理。”其余信息暂时不清楚。

他说得轻描淡写,苏杏也没当回事,以为顶多像自己那样在额头碰出个小伤口,一张创可贴搞定。

“在哪个医院?要去看看吗?”

“你想去?”柏少华讶然。

变天了?醋坛子居然贤惠起来了。

“不,”苏杏不理他,“人家去医院不找家属反而找你,可见交情不浅。别的我就不问了,你想去就去吧。”

老夫老妻的,连醋都懒得喝了。虽然她认为没必要,小伤而已。

柏少华哂然而笑,懒得解释,反正明天就能知道真相。

也没说人就在养生馆,免得苏杏雨夜跑去瞧瞧。

陆易说,余岚目前在养生馆的医院急救中,瞧她那失血量,应该是在梧桐受的伤。然后一路开车回到云岭村,失血过多,如果是普通人早没了。

能撑到现在,除了她惊人的意志,还有异能者的体质。

否则,医院输再多的血也是白搭……

过了凌晨,苏杏忍不住先回房歇息。

剩下柏少华仍在工作,不过他想了想,切换网页输入一个网址,然后在里边发布一些信息。

梧桐那边不会坐看余岚离开,接下来或许有所动作,得找人看着静观其变。

而余薇的事徐徐图之,不急。

有空间不是万能的,所以她不敢回到梅林村。

无妨,她不来,自会有人去找她。

……

第二天清早,柏少华自己懒得动手,和苏杏一起到休闲居吃早餐,顺便打听消息。

得知余岚就在云岭村,苏杏吓一跳,“连夜进的村?那肯定很严重,她被人追杀?”

陆易正想说,眼角余光掠到柏少华不经意似地摆一下手,立马换词:“不算严重,她被亲弟打伤,今早一醒就说要告他谋财害命,让我帮她请个律师。”

略去余岚可能被追杀的信息,因为她清醒的时候,恰好安德把筱曼带去了,一眼看到真相。

原来,就在余岚硬起心肠要掐死余薇的时候,脑后被人一记重击,把她打懵了。

打她的人是自己一向疼爱有加的亲弟弟余浩宇。

他双手死死抓住一把椅子,狠命砸向她的后脑。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弟弟已经不再年幼,他是成年男子,那股力道似乎把她的脑袋砸裂了,眼前天旋地转。

余浩宇不知道她是异能者,陡然看见她的异常还以为看到了怪物,生怕她掐死余薇便拼尽全力一击。

成年男子的拼死一搏,她的背后毫无防备。

看着打小疼爱的弟弟抱起已经晕过去的余薇往屋外逃,余岚身心巨痛仍然紧追不舍。当时的她无法多想,一心只想让小弟离那害人精远远的。

不料,她刚追出小院门便遭到两个陌生人的伏击。

“余岚,你冷静点,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两人压低嗓门冲她吼了一声。

余岚虽然气急攻心,仍然保留一分理智。

她察觉抓住自己手臂的力道非同一般,不由暗暗吃惊。再看看对方的长相,竟然是自己家的邻居。

往日的一脸憨厚,今晚却凶光毕露。

并且口味极重,哪怕雨水再大,依然无法掩盖他们口中那股血腥和腐臭的味道。

她动作稍缓,那两人似乎满意了放松几分力道。

“这就乖了,别再闹,否则别怪我们不给面子。”

能把昔日高不可攀的女人制服在手中,两人的语气略得意,把她押回院子。

刚踏进小院子避开监控,余岚趁机发难用植物把两人甩起,往墙边狠狠一砸。生怕他们还有同党,趁那两人被砸得七荤八素时,她迅速开车逃离院子。

弟弟妹妹不知去向,余岚开着车在路上转了两圈。

后脑很痛,可她不敢去医院。这里没有自己人,她不放心。

最后,她雨夜逃离梧桐选择重返云岭村。

因为,在云岭村里有个人知道她的底细,就是当年救过她并抹去异能痕迹的安德。

他知道了,柏少华等人会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除了妹子经常闯祸闹得不愉快,其余时候他们和她一直相安无事。

知道她的能力却从未提过要求的,是她唯一信得过的人。

第863回

余岚被抢救过来,她在云岭村医院的消息没有对外公布,因此没有人前来探视。

连严华华都不知道,只有苏杏、筱曼和安德去了。

看着脸色苍白的余岚,苏杏替她无奈,“钱真的那么重要?居然对自己的亲姐姐下这么重的手。”

要不是异能者的体质,余岚这回死定了。

余岚听她这话,马上意识到她还不知道内情。想起小弟抱起余薇逃走的情形,余岚神色凄然。

“是呀,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小弟宁可相信余薇,也不信她这个从小对他呵护备至的大姐。

宁可护着害死母亲的凶手,却对她这个长姐痛下狠手。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因为他不知道她是异能者,估计吓坏了。

“苏苏,我想见见少华,可以吗?”余岚一想到小弟,不由伸手握住苏杏的。

她的手凉凉的,苏杏看了一眼,拍拍她的手背,“少华说他没空,让你有什么事找安德,他会帮你处理。”

这时,安德冲她笑了笑,“你的律师已经在外边等着,有什么想法等会儿尽管跟他们说。”

说完,他对苏杏和筱曼说:“你俩先回去,放心,这里有特护看着。她的伤要多休息,我跟她单独谈谈马上离开。”

苏杏听罢,松开余岚的手安慰几句,和筱曼离开了病房。

待两人离开,确认室内说话安全后,安德这才看着余岚,“少华说了,送你来医院、帮你请律师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如果有其他要求你得签十年合同。”

帮人要有底线,否则一文不值。

这正是余岚想跟柏少华谈的,见安德先提出来,便问:“能帮我把余浩宇救出来吗?”

无论是余薇,还是那些邻居,留余浩宇一个普通人在那边肯定凶多吉少。

“不能,”安德回答得很干脆,“或许将来可以饶他不死,前提是他从未害过我们的人。余岚,你把亲情看得太重有点是非不分,感情用事迟早害死你。”

想起他家小曼曼看到的未来,他替余岚不值,但不能多说。

正如筱曼说的,无缘之人渡不了,必死之人救不了。说多了反而害死自己人,他有分寸。

“我知道……”余岚心里微微发苦,那种滋味她尝过无数次,“我想回梅林村。”这是她的要求。

安德点点头,“可以。”

“我跟梧桐那边有合约,中途毁约要赔偿,”余岚也不想欠柏少华太多,“用我在梧桐的房产抵偿。”

一栋都不留,看她(余薇)往哪儿躲。

“还有我家那些邻居,他们好像是怪物……”余岚一想到那些邻居就毛骨悚然。

“他们不是怪物,是异能者。”安德摸摸下巴,“口气很重的,应该是专门挖异能者心脏改变体质的禽.兽。”

余岚听得寒毛直竖,转念再想,不由微怔。

“你们知道他们?”

安德扬一下眉,不太在意道:“知道,但不知道他们是你邻居。”

云岭村的人不能去梧桐,这是少华下的命令。是命令,不是寻常的通知。

“他们想干什么?”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余岚愕然。

其实更想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但,知道越少的人,活得越久。

于是,余岚把疑问咽回去。

“我只能告诉你,他们想要你的能力帮他们做事。”安德拿出一份合同,“签吧,签完之后开始你的表演。”

余岚:“……”

几天之后,媒体又找到了一个特大新闻。

曾经帮助梅林各村改善经济环境的大功臣余岚,因家产之争被她的二妹和三弟联手打伤中枢神经。

不但视觉、听觉失常,还陷入经常性昏睡。四肢活动也很困难,灵活程度大不如前。

好在神智仍然清醒,说话还算流利,她要告发弟弟妹妹为自己讨回公道。并向梧桐那边请辞,说她已是一个废人,哀莫大于心死,只想回旧居苟延残喘。

有记者前去医院探望采访,当场请教医生,询问余岚的状况。

在场的还有梧桐那边请来的海外名医,给她现场诊治。

本来,梧桐那边要求转移,把她转到大医院诊治。

但是,备受打击的余岚心如死灰,死活不肯转,说死也要死在梅林村。梅林村的老一辈们纷纷泪目,联名上书本镇领导希望帮她讨回公道,严惩余氏姐弟。

由于余岚报警,半个月后,余浩宇容颜憔悴地出现在余岚面前。

他不敢抬头看大姐一眼,双眼通红,跪倒在病床前。

“姐,对不起……”

他不是故意的,无论二姐以前犯过什么错,都不是大姐能亲手杀死她的理由。

乍然看见那些青藤,他一时惊慌过度,用力过猛。

看着自己疼爱大半辈子的小弟,余岚失声痛哭……

尽管如此,余岚依旧要控告小弟。

她的伤势报告已出,身体机能受损影响她的日常生活以及工作,属于10级残疾。

律师说至少能判他吃四年牢饭,让她考虑清楚,这毕竟是她亲弟弟。

坐过牢的人,前途尽毁。

“告,一定要告。”余岚淡漠道。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远离余薇,远离那些来历不明的凶残异能者。安德还告诉她,余浩宇如果继续留在那边,等于对方拥有控制她的人质。

她跟柏少华签了合.约,将来若是背叛,她们三姐弟一个都逃不掉。

狼窝和虎穴,她必须挑一个。

而余薇,警方找不到人。

她本来就是失踪人口,大家怀疑是余岚脑子糊涂了,越发的同情她。

不管外界怎么想,余岚并不澄清,也不强调余薇的下落。

引起大众注意是为了恐吓余薇,让她缩起尾巴做人不敢轻易露面找小弟。她们都是异能者,向外界透露异能等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值得。

那些怪异邻居大概也是这种想法,不仅对余岚的异能只字不提,据说他们已经不在那儿了。

他们平时深居简出,不在也没人会注意。

不过,虽然余浩宇不替自己辩白,他所在单位雇请的律师却极力替他开脱,双方律师庭外扯皮中。

等到余岚心情平伏之后,严华华才得以进医院探望。

好友见面,双手紧握,默然无语泪两行……

山风习习,茶亭的檐下挂着几个铜风铃,随风轻动,一串清脆的叮叮叮,令人心神宁静。

“有时候在想,我到底要不要跟她说说未来的遭遇?”筱曼喝着茶,叹道,“她是个好女人,只是……”

只是,那护短的原则太操蛋了,让她这个外人信不过。

“没用的,”苏杏站在檐下,抬头看着那些铜铃,“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哪些是南墙,直到死的那一刻才醒悟。”

可惜太迟了,比如自己。

她的记忆和筱曼的眼睛,对余岚来说太虚无缥缈了,就算直说也是半信半疑。万一她又向弟、妹妥协,将来受制的反而是苏杏和筱曼二人。

人都是自私的,余岚是,她们也是。

余岚舍身保亲人,而她们是明哲保身,谁都没错。

各自努力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第864回

世界不会只绕着一个人转。

余岚姐弟的官司被当地媒体炒得火热,苏杏无心关注,全心全意打造自己的宝藏匣子。密室里所有的宝藏将安置在全新的匣子里,有密码和不致命机关。

但是,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别怪她。

譬如暗箭的力度不会致命,但若不幸插中咽喉……

譬如婷玉的麻药能让人昏睡个三天三夜,目的是让偷宝贼醒来之后没有力气打开宝箱。

当然,如果在昏睡期间碰到食肉兽……

“多此一举,”柏少华被她的悲天悯人闹得忒无语,放下她画的图纸瞟来一眼,“既要仁慈就别搞事,直接被人抬走对大家都好。”

从此她不用操心,偷宝贼亦无性命之忧,完美。

“上天有好生之德,”苏杏把图纸塞回他手中,“你做不做?不做我找小野做。”

他已经不再是她的唯一依靠,不稀罕。

她的态度说明一切,柏少华横她一眼,“他忙得就差向我求救,你好意思烦他?”

“你给他找事叫磨练,我给他找事叫麻烦?”苏杏站在桌前瞪着办公桌里的他,双手环抱在胸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一句话,帮不帮?不然我找林师兄……”

柏少华白她一眼,重新拿起图纸仔细看一遍,对上边要求的数量嗤之以鼻。

“好大的胃口,做这么多你确定装得满?在哪儿刮的民脂民膏?”

苏杏就当听不懂他的揶揄,靠在自己的书桌边沿,认真想了想。

“我收藏的主要是字画多,还有各类书册,包括这里两间书房的所有书。那些金银珠宝都是宁先生一家搜集的,既有贪官污吏,也有为富不仁的大财主……”

劫来的财富有的被重铸拿去济贫,自己人在俗世的发展也需要银两。

花费虽多,贪官也很多,干脆拿一部分出来充盈藏宝室,取悦两位疑似长生不老的女娇娥。

“说白了就是赃款。”孩子爸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真的好仁慈(讽刺)……”

咳,苏杏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忽然脚边暖暖的,低下头一瞧,“喵——”小吉猫仰起一张毛脸眼巴巴看着她。

苏杏弯下身抱起它,好奇地问:“你今晚不巡山了?退位让贤了吗?新猫王是谁?”

“喵——”

小吉猫回她一句,尾音略长。伸长脖子亲亲她的脸颊,然后用脑袋蹭她。

“饿了吗?我个人建议你别吃宵夜的好,你已经很胖了。不是虚胖,是真肥,小心患三高……”苏杏抱它一起到一楼的天井。

离那个阶段越来越近,她经常晚上在天井看电视,看世界各地的新闻。

有花,有几只汪和猫作伴,盛世太平的时光犹在,她心里踏实。

柏少华则继续工作,随手把她那份图纸放一边扫描,传送……

半个月后,苏杏要的箱子到位,放在指定的仓库里。那些箱子空的时候还算轻便,抗压性能高,防火防水。

里边还有机关,花了她一半存款,打了折的,肉痛。

这一次陪她回古代的人既不是婷玉,也不是筱曼,而是柏少华。

披着苏杏很早以前给他做的深色斗篷,一起来到那个听说很久的藏宝室。

“确实不少。”

出现在密室里,他环顾四周一圈,不得不赞她一句。

随着金银铸造的物件日渐增多,室内可以称得上堆金叠玉,耀眼夺目。

“谢谢,那都是宁先生一家的功劳。”看着密室里又多了一箱,苏杏也是十分感慨,“这些珠宝类的挑几样装箱,其它的搁这给宁家人用。”

没错,柏少华跟来是怕她遇险。

但在苏杏眼里,他跟来的最大好处是当搬运。用精神力搬运既可锻炼他的功力,也能让她省些功夫。

不过,在搬运之前,苏杏从室内一个匣子里取出火摺子,拔开盖子轻轻一吹,着了。

她走出密室的门口,点着插在门前石墩上的一个火把。

“你这是干什么?”斗篷下的柏少华疑惑不解。

“这是一个信号,告诉守护人是我来了。”苏杏熄掉火摺子,把它放回原位。

鉴于上次差点误伤自己人,她便和宁家人说好了,点亮门前的火把意味着在密室的人是她,让守护者不要乱搞突然袭击等动作。

来到她的地盘,柏少华自然一切听她的。

箱子有四方形和长方形,分大号小号。有他在,将宝贝们装箱的速度很快。

书册是分类摆放好的,很好安置。

珠宝形状各异,被他散在半空让她自己分类,然后指哪放哪。

箱子按大小分列叠好,她把笔墨纸砚也带来了,每放一箱便贴一张封条,表明里边是什么。

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很快,整个古色古香的藏宝室添了几分现代气息。

“少华,想到外边走走吗?”

干完活,苏杏松了一口气之余,生出伴君游山玩水的兴致。

柏少华抬手摸摸她脑后的斜发髻,眸光略带暖色,温雅浅笑:“不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离开太久,何况这大半夜的有什么好看?”

相传古人很早歇息,街上很可能宵禁,那看什么呢?看古代的月亮是否比外国的圆?

虽然他说得对,苏杏仍然撇撇嘴,“你对古代不感兴趣吗?”

说着,她走出门口,拿起那火把往旁边的坑里转几下,弄熄了再放回原位。

“现在不感兴趣。”某人实话实说,他对古董的兴趣不大。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两人瞬间消失在崖边。

而一直隐匿在附近坑洞里的宁家人这时才敢出来,进入密室,看见那些叠放整齐的大小箱子时不禁目瞪口呆。

这些怪异箱子他们从未见过,不晓得怎么回事。

还好,苏杏做事周全,不但给宁家人留话说明这一切,还留出三个空箱子。

那些金银珠宝几乎没动过,她每款拿三件当作样品装箱。

还剩下好多,她好心送几个箱子给他们,并告之开箱、装箱的方法。密码各有不同,任凭他们自己设置。

至于敢不敢用,那是他们的事了……

翌日,又是一个小雨的天气。

等雨停了,苏杏、筱曼和云非雪连忙搬席子、茶几、茶具和小炉子进山,在茶亭里喝茶、下棋。

她们在最里边的小茶亭,戏曲团在大茶亭外的圆台练曲,还有其他村民在靠近路口的那个小茶亭。

山里清爽,自然热闹。

“找个好天气一起去农场看看,你们有空吗?”苏杏提议。

“我不去,过阵子小叶和她男人会过来,我得在家招呼。”云非雪说。

“哦?什么时候?”

“不清楚,总之你们去吧,不用叫我。”云非雪拒绝得很坚决。

苏杏不强求,目光投向筱曼。

她倒是很干脆,“我有空,择日叫我。”她不挑日子的。

第865回

三人正聊着,面向路口的筱曼不经意地抬头看一眼前方,无意中看见严华华也上来了。

她站在亭外瞧了瞧,看见苏杏等人便笑盈盈地走过来。

“苏苏,原来你们在这儿,害我好找。”

苏杏闻声望去,“怎么了?”

严华华笑笑不说话,来到她们这边一看,“哗,你们打算在这儿呆一天啊?”

外边很湿,亭子中间的地板干爽得很。她们在这边席地而坐,每人一个座垫。

有矮茶几,小炉子煮茶,还有云氏的各式点心和蛋糕。有自己网购的零食,餐厅做的小猪扒和火腿小章鱼,忒会享受。

“是有这个打算。”苏杏笑说。

山上有水龙头、卫生间,呆一天不奇怪。想吃午饭,可以让休闲居打包给小力士送上来,小猪扒就是这么上来的。

云非雪拎起茶壶给严华华倒了一杯,问:“余岚怎样了?好些了吗?”

严华华道了谢,先喝一小口方说:“我正要找苏苏说这件事,苏苏,亭飞往年暑假会回来,今年不回了?”

苏杏一愣,旋即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要亭飞帮余岚治伤。

“今年孩子们不在家,她的孩子也要送去特训,不回了。你希望她帮余岚看病?”

“是呀,你看,小岚现在是10级残疾……”一想到这个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忙低头眨了眨眼把泪咽回去,“我都不知道她以后怎么过……”

虽然自己的店搬到外边,以后有伴。可好好的一个人突然成了残废,她心里难过。

“我听说她这伤治得好,”苏杏知道真相,又不好对严华华明说,“时间长短而已,她现在不必工作可以慢慢调养。”

“可医生说就算治好也有后遗症,苏苏,念在熟人一场你就帮帮她吧?”严华华恳求道。

苏杏想了想,“要不这样,你回去问问余岚要不要请亭飞回来。如果她说需要,我再问问亭飞有没时间。”

严华华是余岚的好友,如果自己强硬拒绝则显得过分无情冷血,伤了邻里间的和气。

不如让余岚自己决定,到底要不要告诉严华华实情。

“可小岚最不喜欢麻烦人……”

“那就是不需要,”筱曼忍不住说,“当年她前夫出事就是她连夜请亭飞回来救的。你凡事要问个明白,不要‘自以为、我觉得’,你的主观意识代表不了别人。”

这人哪,一旦对谁有了偏见,对方连喝口水都是错的。

她这番不太友善的话,让严华华有些猝不及防,略尴尬。

“可是……”她想说余岚真的极少主动麻烦人,问了也是白问。

苏杏察觉筱曼的不耐,生怕她说多错多还把气氛闹僵,忙打断严华华:“不用可是了,真的,你直接问余岚,先看看她怎么说好吗?”

眼看筱曼、云非雪不可能替自己说话,严华华只觉得自取其辱,一口浊气闷在胸中。

她牵强地笑了笑,“那好吧,我这就去问她,不打扰你们了。”

言毕,起身离开了。

等她走远,云非雪瞟一眼筱曼,“干嘛这么生气?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在外人眼里,严华华是热心贤惠的好女人。但站在苏杏这边看,她的个性挺膈应人的。

“是呀是呀,何必生气呢?”苏杏也来和稀泥,给她倒茶,“来,喝茶喝茶……”

筱曼横她一眼,嗬,如果她知道自己已经被人钉在冷血的牌坊上,还被人惦记自己的孩子,是否还笑得出来?

虽说以柏家的家势,孩子被别人惦记是难免的,但真的很膈应。并且她敢打赌,严华华在余岚面前肯定什么都不说,暗戳戳就给人定了罪。

果然,做人还是糊涂些的好……

不过,筱曼猜错了,严华华有问过余岚。

“小岚,要不找亭飞回来帮你看看?或许能治好。”她说。

“不用,人家也忙,我的伤熬几年就能好,用不着麻烦。”余岚漫不经心道。

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严华华没说什么,陪了一会儿就走了。

而余岚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身上的伤势不能让太多人知道,预防走漏风声。

她肯定没有残疾,身上被陆易动了几下,然后就这样了。海内外的医生都看不出异常,更不必把亭飞叫回来陪她演戏。

由于民众的联合申诉,单位已和她解除合约,她要赔偿的金额也不多。

毕竟是正式单位,一切按正规程序办理。

等卖掉梧桐的房子,扣除毁约赔款,剩下的钱够余岚自己吃喝不愁。

让人意外的是,她的单位领导居然也劝她撤销对亲弟的控诉。

他们说亲姐弟不该有那么深的仇恨,让她多为亲人的前途着想。他可是颇有想法和能力的海归,拥有大好前程的优秀青年,因一念之差而坐牢实在可惜。

原本这些话没什么问题,但余岚从其中一人身上套出一点信息。原来委托她的领导来说情的,是余浩宇公司的高层。

这就奇怪了。

对企业来说,自家员工犯了法,他们会第一时间撇清关系,急着替员工洗脱罪名的企业并不多见。

一时好奇,她托人查了这间外资企业。查到的消息跟市面上看到的一样,没什么特别。

住院的这几天,她分析了很多事。

有怪邻居,有自己的单位,有小弟和他的公司,还有柏少华……她好像看到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又好像看到一张逐渐铺开的网。

谁是猎物,谁是撒网者?扑朔迷离,令人不安。

所以,明知严华华担心,她却什么都不敢说,生怕好友知道得太多而遭殃。

还有,余薇到底去哪儿了?

余浩宇对此只字不提,余家的房子被人上锁标价出售,她还能去哪儿呢?

……

此时此刻,在华夏另一个偏僻地区。

有位黑黢黢的年青人大步走出铁皮屋,手里拿着头盔。

“哎哎,磊仔,磊仔,你冷静点!”从屋里追出两个壮汉一个拽住他的车,一个拽人,“你是有家室的人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啊!”

“是呀,小磊,就算要报仇也不急在一时。”另一个人苦劝,“我找人打听过,姓余的下落不明,现在连警察都在找她。”

“就算给你找到,你确定能干净利落一点线索都不留?万一被人查出是你干的,你打算末世前一直住牢里?那你媳妇孩子怎么办?不顾了?还是指望我们?”

“就是,那匿名邮件也说了,梧桐高手如云,专吃异能者心脏,你敢肯定能活着回来?”

“呸,我敢肯定这发邮件的人不安好心,明知道危险还发来干嘛?想借刀杀人?”

两人絮絮叨叨的,拿头盔的人则思想斗争激烈。

十几年了,心里那股恨意他不曾忘记。

可是朋友们说得对,他已经再婚生子,哪怕这是一场意外也要负责到底。

万一他有个意外,万一那个年代真的来了,娘俩肯定逃不了。

一时间左右为难,越想越气用力把头盔狠劲一甩,冲路边的石墩猛踹一气……

第866回

不管外边的形势如何,云岭村的人们依旧过着悠哉游哉的日子。

正值暑假,村里多了好些游客,依旧有些人带着坏习惯进村,纵容孩子糟蹋地里的庄稼。

苏家的小菜园生机盎然,蔬菜油绿,瓜果长相喜人。

每样瓜菜种的数量不多,胜在品种多。

有西瓜,也有少君喜爱的香瓜。还有苏杏喜欢的五彩番茄,可惜被游客的孩子糟蹋了好多。

甚至架子都被踹在地里,把苏杏心疼死了,让少君赶紧查监控看看是哪些熊孩子扯的,她要追究家长责任。

这可是她和孩子爸的一番心血,几经悉心照料它们才有今天的喜人模样。

关键是每一种菜不多,糟蹋太多自己就没得吃了,这才是她最气愤的。

好在熊孩子的父母住在三合院,为期一周,已经在村里住了两天。

见严华华带着赵丽娥、田深夫妇找上门,家长不但不讲道理反而直接推出十岁的儿子。

“祸是孩子闯的,你们有本事就让他负责,我们管不了。”女的说。

赵丽娥一听,心里直冒火,忍住气,“你们确定让孩子负责?”

那对夫妻冷哼一声,“谁破坏谁负责,正好替我们管教管教他。”不信他们敢对孩子怎样。

“老公,报警。”赵丽娥也不客气,“我要这死孩子把菜一棵一棵种回去。”

“哎,你说谁是死孩子?!会不会说话啊你?”听说报警,女家长丝毫不怕,反而指着赵丽娥大骂。

“有娘生没娘教,他早晚被人打死。”赵丽娥最讨厌这些熊家长,直接怼回去。

自己和孩子被咒骂,男家长火了,直接冲到赵丽娥跟前伸腿一脚。

说时迟那时快,田深上前一挡,趁机抓住男家长的脚用力一撂,将对方摔个狗啃泥再顺势卸了对方一条胳膊。

男家长连声惨叫,将隔壁客房的客人们全部惊动了,包括他的朋友们。

场面一时乱哄哄的,有人报警,有人劝架。

严华华扶额:“……”想死的心都有。

这回她不敢帮客人,因为田深夫妇代表全村人过来找客人讨一个公道。来找客人之前,田深夫妇给她看过监控,发现那孩子应该剁爪子,家长该剁脑子。

不仅苏家遭殃,凡是他经过的菜地没有不伤的,甚至还拔菜扔地里。

家长不但不管,反而和孩子在菜地里拍照。

这种情形年年都有,只是大家觉得不过是几棵菜,没必要闹大。这回是因为苏杏要追责,村民们听说之后纷纷表示支持。

所以,严华华如果帮了客人,等于得罪全村人,不值当。

况且,她还指望将来和苏杏结亲家呢,当然要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很快,警察来了。

熊家长赖说田深他们对男家长动手,哪怕监控证明他是正当防卫也死不松口。女家长甚至不顾形象地滚地撒泼,哭说警察收了田深的好处害自己一家。

她儿子更牛,见亲妈受欺负,指着在场的人喊:“我拔几棵菜怎么了?你们这群乡巴佬不就是想要钱吗?”

喊完,他跑去踹了田深几脚替父亲报仇,面对警察叔叔也丝毫不惧。

“他们打我爸,欺负我妈,快抓他们去坐牢!”

警察叔叔:“……”这牛.屁孩子~

吃瓜群众:“……”咋不上天捏~

在此期间,不少好事的小年轻偷笑着把人物头像打上马赛克,然后把拍到的视频上传到网络,给广大人民群众见识一下什么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熊孩子长大了,又生了一个熊崽子。

由于闹得警车上门,村民们闻讯赶来替田深夫妇打气。齐声谴责熊孩子父母养而不教,迟早害孩子吃牢饭。

引起公愤,遭村民围堵,熊家长和朋友们这才心慌想赔钱了事。

“钱?村里哪户缺钱了?”赵丽娥不鸟她,斥道,“你们自己说的,谁拔的谁种回去。”

杀鸡儆猴,看以后还有谁敢爪子多多。

既然熊家长已经认识错误,也向村民们道歉了,喜欢和稀泥的警方劝田深夫妇息事宁人。

谁知村民们被撩起倔脾气,认死理,不用田深代言直接嚷着不要赔偿,要孩子或者家长把菜种回去。

那热闹场面,完全可以跟当年小百合掀起的波澜相媲美。

此时此刻,苏杏和孩子爸一身简朴,正在家里打包蔬菜、瓜果,还有昌叔拎来的鸡蛋、咸鸭蛋和腊肉。

夫妻俩把地里熟透的番茄、西瓜和香瓜全部摘了,包括青瓜、南瓜等。没办法,与其放在地里被熊孩子破坏,不如全部摘了给自家孩子送去。

这是两人原本的打算,小染天天追问家里的西瓜熟了没有。

等打完包,由苏杏的灵能版瞬移技能给小野、小染送去,孩子爸继续当搬运工。

至于小菱,让她有空时去小弟家吃。反正不远,就两个多小时的飞机。

她家太多眼睛,就算苏杏躲得过监控,小菱也要找借口说明这些瓜果哪儿来的,很麻烦。

“哎,少华,让娥姐夫妻替我出面,这样好吗?万一对方撒泼伤着他俩怎么办?”想起这事,苏杏挺不好意思的。

明明是她提出来的,孩子爸却随手一指,让田深夫妇去应付。

“连普通人都搞不定,我还能指望他们什么?正好不用干了。”柏少华回答干脆。

苏杏:“……万恶的资本家,土地主。”无良,鸭霸。

“你是地主婆,说这话脸不痛吗?”

地主婆苏氏:“……”

呃,有点吧。

在云岭村多年,几乎年年都碰到一两个自以为大爷的低素质游客。

做服务行业的难免会受气,不代表服务人员必须逆来顺受。

由田深夫妇带头,在村民的帮助之下,加上全国网民们的讽刺、人肉等行为,吓得熊孩子一家第二天乖乖地补种毁坏的庄稼,瓜苗、菜苗由村民们提供。

他们的朋友还算讲义气,肯过来帮忙。

鉴于认错态度良好,万能的网民们不再花样讽刺与指责,不再有人嚷着要人肉他们全家,舆论渐渐平息。

熊孩子一家率领众亲朋提前退房走了,走前给三合院一个整体差评,声称这辈子再也不光顾了。

苏杏得知之后,以为严华华这回又要记恨自己了。

没想到,隔几天之后,人家就提了一筐野山菌过来向她赔罪。

严华华还满怀庆幸地说,那家人再也不来了,她以后会约束客人的行为不乱摘村里的东西,让大家放心。

并且,她不仅仅是送给苏杏,全村人都有份,送的东西各有不同。如果苏杏不收,证明她还为这事耿耿于怀。

既然人家这么说了,苏杏懒得推来推去,大方收下。

世人心思浮动,看不破时心中疑虑,看破了徒惹烦忧。不如坚守本心看云聚云散,清闲自在。

第867回

其实,苏杏家的野山菌不比严华华的少。

前阵子经常下雨,昌叔每天上山都能捡一大筐回来。除了他和筱曼的伙食,拿一些出来晒干存放,其余的分成两半。

一半给安德几人,一半是柏少华夫妇。

家里就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苏杏也拿去晒了。

虽然柏少华的手艺好,可他做不出昌叔家的那种味道。

因为昌叔家用的是大铁锅,经常烧柴火,所以夫妻二人偶尔去老人家里蹭吃。

比如今晚,苏杏和柏少华又去了,同去的还有柏少君。

男的杀鸡拔毛,女的洗菜,分工明细各自闲聊。

“……听说养生馆昨晚又走了一个,今天家属来接走了。”筱曼和苏杏洗鲜菌时聊起,“唉,好像近两年特别多老人去世,闹得村里很多人心情不好。”

“都是八、九十岁的老人,算是高寿了。”苏杏说着,不由自主地想起文老、柏大舅他们。

他们也很老了,不过身体尚算硬朗。

她和少华经常寄些绿色食材和营养素过去,那些东西能保证老人身体健康,算是达到延年益寿的功效。

或许时间隔得太久,苏杏的记忆有些模糊。

她不太记得文老是什么时候走的,依稀记得就在这几年。那时候,不仅国际形势不好,就连国内也有些人心惶惶。

有人说世界末日要来了,有人说政府暗地里抓人什么的。

不过,每年网上都有人编造谣言,大部分人群以为是年轻人想红编出来的疯言疯语,并不放在心上。

包括她自己……

“苏苏?”

正想得出神,苏杏被眼前晃来晃去的南瓜叶唤回神智。

“你别想太多,咱们这个世界肯定跟那个世界不一样。那边的你是普通人,也没有重生者捣乱。”筱曼把叶子扔回木盆,“说不定咱们这边直接跳到末世……”

“啊呸呸呸……”苏杏打断她的话,附赠一枚白眼,“或许因为重生者捣乱让这个世界逃过一劫。”

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说不定有意外惊喜。

筱曼撇撇嘴角,不和她争论这种难以憾动的话题。

“远的不说,我劝你还是担心你儿子将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吧。如果你未来儿媳正好是你讨厌的女孩,你怎么办?”筱曼促狭问道。

苏杏:“……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她的人生目标是当乌鸦嘴吗?

“不是我乌鸦嘴,”筱曼不管她怎么想,“吾家有儿初长成,一家有女百家求。唉,前二十年我羡慕你,后二十年总该轮到你烦了,这世界果然是公平哒。”

苏杏:“……”

哎嗞,这女人今晚抽什么筋?净说些不中听的话,忒烦。

等回到家,苏杏一直被不喜欢的未来儿媳妇、未来女婿的想象困扰着,心里越发不得劲。

电视看不下去,书也看不进去。

她索性来到柏少华跟前,“少华,你的资产在自己名下还是已经过户给孩子?”

柏少华忙中偷闲,抬眸瞅她一眼,“还没过户,怎么了?你要分家?”婚后财产她能分一半,不是小数目。

“不是,”她拖出自己的座椅坐到他的桌前,“我在想,如果孩子们将来的另一半正好是我讨厌的类型,你不许给他们财产。”

柏少华:“……你管太多了。”

“我管自己的钱怎么叫管太多?”苏杏反驳,“孩子喜欢谁我管不了,如果他们是因为感情走到一起,那自然不会介意他们有没有钱。”

何况孩子们自己有赚钱的本事,小俩口一起奋斗呗!

她阻止不了,顶多眼不见为净。

柏少华被她语气中的怨念挑起兴趣,不由暂时放下工作。靠在椅背里摇啊摇,目光深邃,整个人懒懒散散地看着她。

“怎么突然考虑这个问题?小野谈朋友了?谁家的孩子?”

闺女肯定没有,她在祖父那边步步为营,没时间风花雪月。

“还没呢,我只是做个假设。”苏杏摆摆手,“但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想事先做安排。”

柏少华扬扬眉,不置可否。

他沉默一会儿,忽然问:“苏苏,如果我当初是个穷小子,你会不会看上我?”

“不会。”苏杏的回答很坚决,“一个二十几岁的穷小子不在城市打拼,跑回山里也不正经耕田种地,看上你我图什么?图你对我好然后两人坐吃山空?”

当然,如果他一直在城里打拼就不会认识她,所以这道题不难回答。

柏少华:“……”

特么的这话竟然有几分道理,但愿她的眼光能遗传给闺女。

“你当初为什么跟我结婚?一间餐厅不算有钱人,看上我有趣的灵魂?”

“对不起,”苏杏撑在椅子扶手,一脸的无语,“你年轻时颜值太高,我看不见你那有趣的灵魂。”

他年轻时……

柏少华:“我很老吗?”

不期然地想起,被陈乐喊他大叔时的心情。

“你打针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见他一脸郁闷,苏杏摸摸自己的眼角,同样失意,“我今早起床照镜子好像也看到一条皱纹了,唉,真的老了……”

呃,这好像不是重点。

“别岔话题,少华,我刚才的建议怎样?行不行你给我个答复。”

“不行。”对方重新投入工作。

“为什么?”

“我老了,你也老了,我为什么要讨好一个老太婆而得罪自己孩子?”不划算。

苏老太婆:“……”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苏杏很狗腿地跑到他身后捏捏肩,“其实你不老,反而比以前更好看。不是有句话说吗?男人年纪越大越有魅力,女人就不行了……不过我还行。”

哧,柏少华忍俊不禁,嘴角微翘,“大点力,今晚没吃饭?”

“是你皮厚,”苏杏索性握拳用力捶,“少年夫妻老来伴,儿女大了各有家庭,到时候谁有空理你?不如讨好讨好我这个老太婆,毕竟将来是我陪你走到最后。”

“那倒未必,”柏少华随口怼她,“现在的小姑娘最喜欢老男人……”

“嗤,稀罕。”苏杏推他一把,瞪着他头顶说,“我到未来找艾伯去。”

说罢,达不到目的她仿佛头顶冒烟气呼呼地走了。才走没几步,一股拉力将她往后一扯,跌入某人怀中。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他冷着脸,目光清冷俯视怀中的她。

艾伯艾伯的,叫得还挺欢。

苏杏冷笑,“我也不喜欢你开的玩笑,咋滴?只准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

“你这是在威胁我。”

“是呀,不行吗?”某人态度很嚣张,“敢动我一下我跟你分居。”动不动就睡服她,这次坚决不允许。

“是吗?”

男人冷淡一笑,双手忽然溜到她肋下——

“哈哈哈……放开我……”

楼上的一阵爆笑把楼下的猫狗们吓了一跳,结伴悄悄上去看个究竟。来到门口,几颗毛茸茸的脑袋时不时地往里边瞄了瞄,探头探脑的。

“……哈哈哈我错了……”

原来是女主人在男主人怀里扑腾,笑得这么开心,不知搞什么玩意。

看了片刻,四只汪和一只大橘猫带着疑问下楼,重返天井趴着。

第868回

终于,最近的天气风和日丽,可以去农场逛一圈了。

根据村里人说,坐船要将近半天的时间,挺远的。

除了苏杏、柏少君、筱曼和赵丽娥,朱大叔和他们的儿子、儿媳妇也想去看看,索性选定他们有空的时间。

因为头几位都是自由职业,时间好安排。

养生馆那边的陈老、赵老头不知在哪儿收到的风声,特意到休闲居报名,意思大家懂的。

有老人在,不能坐快船。

所以,要准备一艘大的游览船,还要准备吃的喝的。

柏少华不去,他虽然不再出远门,在家里貌似更加忙碌。天天不是回总部,就是在柏家的书房足不出户,宅属性比苏杏强多了。

那农场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的,不曾大肆渲染,村里没有其他人知道。

包括最近不见人影的陈乐。

“陈乐去哪儿了?”出发的前一天清晨,苏杏到点心屋买糕点,“好久没见过她们了,出去工作了?”

“哪有,听说和几位同学自驾游。”云非雪笑说,“你还记得韩芝吗?”

苏杏微怔,“记得,怎么了?”

“她前年读完研究生,在国外一间高级服务定制工作室当学徒。”说起这姑娘,云非雪挺感慨的,“而且她妈妈结婚了。”

噗,这个消息最让苏杏惊讶。

“怎么可能?!她不是不婚吗?”

“我也是这么问的,她说可能找到灵魂伴侣了,韩姨还找她设计婚纱……”穿着女儿设计的婚纱走进婚姻的礼堂,想想她那种个性和场景,感觉很奇妙。

不管怎么说,韩芝应该比母亲更开心。

儿女大了,同样渴望父母身边有贴心人的扶持。

韩芳沁和丈夫在国外定居,国内的房产过户到女儿的名下,因为韩芝说她迟早会回来的。

“那就让她早点回来,三年,四年,最好别超过五年。”一时心有感触,苏杏随口叮嘱一句。

云非雪点点头,“我跟她说过。”

对方说等学有所成便归来,至于要学几年,不好说。

各人有各人的福分,旁人强求不了。

苏杏拎着点心往家里走时,接到一个电话……

回到家,苏杏直接去了书房,柏少华听见动静,不由抬头瞅她一眼。

“今天不回那边?”

“没心情,”她回到自己的位置,瘫在椅子里,“刚谢妙妙给我电话,说方教授昨天上午走了。”

“方教授?”柏少华微怔,“你那佟师兄的老师?”

“嗯,我想去送送。”

在校期间,她在工作方面与方教授那边时常有接触,又经常和佟师兄有合作往来,可以说有半师之恩。

她想去,但有不能不顾忌亲友们的安全。

“你尽管去,目前最怕出意外的不是我们。”柏少华倒是支持她。

有他的话作保证,苏杏略心安,同时听出他的心声。

“你不去?”

柏少华听罢抬头,双眸直视她的眼睛,歉意道:“我真的走不开。”

大家正在找上回实验失败的最后一个错误步骤,要是找到了,他们可以马上执行第二次试验。

一旦成功,大家日后在末世行走会更加安全。

“没关系,你忙你的。”苏杏知道严重性,也了解他醉心于科研的心情,“我自己去,见了大舅他们我知道怎么解释。”

柏少华微笑着向她伸出一手,苏杏长叹一下,离开椅子到他身边给个拥抱,蹭蹭脸。

“替我转达问候。”他温柔地说。

“嗯,我知道。”

两人腻歪一阵,苏杏不打扰他工作,回卧室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并给少君、筱曼打电话说明自己要爽约的原因。

她明天不去农场了,一大早赶回G城去吊唁。

第二天,除了苏杏和柏少君,筱曼和赵丽娥按原计划随大家伙一起去农场参观。

到了吊唁的那天,凌晨四点多,两人趁天蒙蒙亮时开着苏杏那辆座驾去往G城的公路。

当然,随行的还有智能战士小力士。

由于起得早,村里没有人知道她又出远门了。

直到早上九点多,严华华过来找苏杏一起出去逛商场。不料,苏宅、柏家一直没有人应答,她只好又去问休闲居。

这才得知苏杏又出远门了,不知归期,去向不便透露。

至于柏少华在不在家,这重要吗?找上门的人几乎全是找苏杏的,柏少华最近在村里没什么存在感。

因为他少出门,如今是网络时代,他在家处理公务没空下来开门,这很正常。

严华华失望而返。

她知道苏杏不喜欢出去逛,但凡事总有例外,万一今天她想出门呢?碰一下运气没什么的。

前几天和萧炫通电话,谈起孩子们的学习状态,顺便提起跟柏家结儿女亲家的玩笑话。萧炫笑说找机会让苏杏多接触一下孩子,给她留个好印象什么的。

所以,严华华今天特意喊住萧阳让他准备好好表现一番,帮未来丈母娘提提东西。

苏杏平时不见奢侈,女人喜欢逛街买东西这种特性应该是有的。她不缺钱,日常极少逛街,难得出去走走肯定买很多东西。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回到家,严华华喊儿女出门。

“妈,苏姨呢?”身高一米六多的萧阳伸长脖子往亲妈身后看。

“你苏姨出远门,这两天不在家。”

“那我不去了,我约了朋友打篮球。”他说罢,果断推出单车走人。

严华华没有喊住他,回头问闺女:“那你去不去?”

“外边好热,我不想出去,”萧豆豆的表情也不太情愿,“一会儿我找小艳她们过来看电视。”

严华华不勉强她,反正主角不在,自己也没心思逛。

开着电动车到梅林村的客栈处理杂务,再去市场买些新鲜肉今晚给余岚炖汤喝。

……

再说苏杏和柏少君,他们很早出门,一路顺畅。在早上将近八点多便到达G城的文家,随文老一起去吊唁。

在文家,不仅林师兄来了,连柏大舅和大表哥也在。客人多,但不热闹,伤感的氛围影响着每一个人。

可能年纪大了,面对死亡,文老、柏大舅和几位老人反而很平静。

苏杏和柏少君进屋之后,率先和文老他们打了招呼,然后见过久违的林师兄、大表哥柏少卿。

柏大舅的精神谈不上很好,见了苏杏,仍然微笑一下问:

“苏苏,少华呢?他不来?”

“少华有重要的事要忙,实在抽不开身,让我代他上香、问候家属。”苏杏回答说。

原以为老人会责备他,没想到柏大舅点点头,“没关系,你来就好。他还好吧?国外那些亲人不曾为难他吧?”

“没有,您放心,他在村里自在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柏大舅欣慰一笑,“好孩子,好好跟他过日子,他也不容易……”

说到这里,老人突然泪如泉涌,瞬间说不出话来。

苏杏愕然,条件反射地把纸巾递过去。

大表哥也吓了一跳,连忙过来劝慰。

看着伤心的老人,不知怎的,苏杏心里掠过一丝异样……

第869回

那天去的人很多,除了亲朋、学生,还有部门领导都去了。

甚至连陈悦然也到现场上香,有媒体在外边跟拍。

四十多岁的人了,性格成熟了很多,见了苏杏也懒得理会。也不敢理会,两人的外表相差太远,人工美随着年龄增长会逐渐恶化,和天然美无法比较。

所以,见了苏杏,她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之后直到离开再无交集。

根据苏杏对她的了解,陈悦然已经适应郭另有真爱,不再徒劳挣扎。

另外,一直视苏杏为假想敌的王悦也来了。

这姑娘今年也有三十多岁,成熟美艳的知性女郎,是自媒体里一名比较活跃的美女学者。

上次西城学术研讨会她也去了,首次和苏杏同仇敌忾。

但是,哪怕有过一致对外的经历,亦不妨碍她俩私底下继续内讧。

当然,是王悦一厢情愿地认为她俩在斗,认为是苏杏抢了她进入国家考古队的机会。

在长辈的葬礼上不能撕,王悦来到苏杏面前鄙夷道:

“为了一个男人浪费自己的天赋,你这辈子对得起谁?对得起你自己吗?午夜清醒,你还认识自己吗?现代女性居然还执迷担当传统的贤妻良母,简直迂腐!”

说罢,连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拂袖而去。

这番话,苏杏就当她是在替自己不值,不想跟她辩解什么。

佟师兄、谢妙妙与方家的关系比较亲近,一直在方家帮忙,没功夫和她多说话。

文、柏二老不曾久留,送别老友,和另外几位老朋友心中戚戚,便找个安静的地方聚一聚,说说话。

随行的年轻一辈不打扰他们,自行找人闲聊。

柏少君、柏少卿和其他人聊着天南地北,林师兄和苏杏难得一见,在旁边私聊。

“……我听教授说你经常跟跟考古队到处跑,没遇过危险吧?”林辰溪对她这个软萌小师妹的印象一如既往,老觉得她看起来好欺负,所以会被人欺负。

“没有,”苏杏笑说,“他们是万不得已才找我协助,怎么可能欺负我?”又不是抖m。

找到希望,并亲手掐灭希望,这是要自虐啊。

林师兄微微一笑,点点头,“也对,我都快忘了你的特长。”

他长叹一下,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小本子。

苏杏一看,不禁心头微动。

“这个你拿着,有兴趣的话自己做来玩玩。做出成品平时随身携带,说不定能派上用场。”林师兄想了想,“如果不懂就找少华,他肯定有这方面的人才。都是小试验,很容易做的。”

这个小本子,就是未来的林师兄给她的,被她遗落在死前住过的废墟里。

虽然现在是电子时代,有些实验心得他们依旧是用手抄本。因为便于携带,随时可以翻阅,注意防水防火就好。

苏杏接过小本本,心里百般滋味。

“谢谢师兄……”

无论前世今生,都要感谢他对她的维护之情。

“你我还客气什么,”林辰溪倒是没多想,对她的感性习以为常,“今晚你们住哪儿?以前双胞胎住的地方没卖吧?”

苏杏摇摇头,“没卖没租,就是为了方便进城住宿。在欣姐怎样了?有家还坐得住吗?”

林辰溪噗哧地笑出来,“她哪里坐得住?被我爸怂恿她进公司帮忙,接他的班……”

孩子一放假就被送去特训,和秦家孩子一起。

对常在欣来说,这是贤妻良母的终点,她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林爸爸见儿媳雄心不减准备闯荡江湖,于是让她进公司帮自己分担。

他老了,想退休了。

奈何儿子志不在商,无法强求他接班,只能忽悠精力充沛的儿媳了。

……

忙碌了一整天,大家纷纷散去,各归各家,林师兄也连夜赶回S市。

苏杏和柏少君回到G城的别墅,原本打算在这里过一夜,明天一早回云岭村的。

看着家俱齐全却显得空荡荡的客厅,两人的决定动摇了。

“你累不累?”苏杏问少君,“房间已经打扫干净,可以住人。”

“我哪有这么菜?”柏少君打量着屋子,“一点人气都没有,算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苏杏心里藏着事,正有此意。

“我看这房子不如卖了,留着没意思。”两人回到车上,柏少君坐在副驾位子说,“以后出来可以到酒店住一晚,或者在少华餐厅的二楼将就一下。”

少华在G城的餐厅二楼有办公室,也有休息室。

“再过两年吧,再过两年就卖了。”苏杏开着车说。

柏少君的话有一定道理,乱世到了,人人自危,谁还想满世界到处乱跑?房子扔在这儿反而便宜了他人。

根据现在的房价,这套别墅至少能卖到上千万,不如用来购买其他有用的物资。

当然,这个想法等回去跟孩子爸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与卖房子相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不过,等两人回到云岭村已是午夜三点多。

柏少君把车开进车库,而苏杏从外边看看书房的窗口,灯熄了,想必他已经睡下。

她想了想,决定回苏宅住一晚,让自己清静片刻……

第二天清早,柏少华照例早起。

先晨跑,再喂猫喂狗,然后独自吃早餐。

他参与的实验昨晚已经成功,如今开始大规模制作成品,务必让大家在危急时刻能用得上。

所以,他今天休息一天。

一早起来就给少君打了电话,得知两人昨晚已经回来。

他把四只汪和小吉猫带回苏宅,顺便去她的卧室瞧了一眼。看见某人睡得正香甜,体贴地不加打扰,自己拎着棋子和机器棋手到莲湖的亭子里一较高下。

本想上山的,想起晨跑时经过莲湖看到的情形,便改了主意。

湖里的莲花越来越少,有些翠绿的莲篷渐变乌黑。她喜欢生吃莲子,等会儿他要采几株回去。

莲湖对养生馆的老人来说已经不再有新鲜感,他们更热衷在山上的茶亭打发时间。

时间尚早,游客也没多少。

柏少华乐得清静,在亭子里摆开了棋盘。

时间悄然过去,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由于小广场旁的提示牌子,游客知道这里是私人之地,不曾靠近。

但是,岸边出现一抹亮丽的影子不紧不慢地穿过人群,朝着湖中的凉亭翩然而去。

她打着一把小碎花伞,踏着小碎步,面含微笑,温柔且羞涩。

第870回

人未至,一缕淡雅馨香飘至。

似曾相识的味道,让柏少华的眉头动了动,手中捏着一枚棋子,眼角余光淡淡地瞥一眼香源的来处,瞄见一抹橙红色的苗条影子。

稍微定眼一瞧,原来是一名和服丽人正从小广场踏上游廊,朝自己款款而来。

那和服的色泽搭配甚是抢眼,像一株色彩夺目的天堂鸟。

上身是艳丽的橙黄色,裙下渐变浓郁深绿,秀丽雅气,艳而不俗。她五官清秀,一双杏眸清亮得仿佛能照出影子来。

眉宇间的一丝温顺,让她更加有女人味。

认出她是谁之后,柏少华继续看回自己的棋盘。

凡事皆有可能,只要她活着。

她的出现不值得奇怪,只是有点意外她来得太快。才几年而已,可见那人对原有的一些历史轨迹有多执着。

见他看过来,女子忙上前几步,在亭外一个九十度鞠躬,态度恭谨:

“柏先生,好久不见。”

“不久。”还不到十年,柏少华态度冷淡,“谁接你来的?”

“一位名叫罗勒的先生,聘请我到梧桐镇的茶室唱歌、跳舞。”女子按下心中的激动,声音微颤,“明晚是千雪的第一场舞,恳请柏先生和夫人赏脸捧场。”

木错,此人便是以前的小百合,如今叫土屋千雪。

以百合子的名字不能入境,但以土屋千雪这个名字按正常程序办理,可以正常出入境。

那位罗勒是M国人,是投资梧桐的其中一间外企高管。那间外企除了投资其他项目,还进军餐饮业。

茶室就是其中一种,千雪就是受他们聘请的舞者。

由企业出面帮员工办理护照等手续,她很快便重返一直心心念念的华夏旧地。

听完她的解释,柏少华一边下棋,一边问:“你的香恢复了?”

“没有,”千雪垂眸,柔美的脸庞微笑不减,“这样更好,能省不少麻烦。”

她今回完全是凭本事争取到这份工作的,那位罗勒先生在一次自驾游到达她的那个村子,在一次祭祀中被她的歌声所吸引。

柏少华听罢,不动声色地劝她一句,“要省麻烦,你最好回日本。”

“我是不会回去的。”千雪态度坚定,“在那边我举目无亲,在这边,我至少有……柳惠在。罗勒先生是个好人,他知道我的过去,想尽办法帮我找到柳惠。”

柳惠与她相伴多年,算是半个亲人。哪怕以前有点私心,但情有可原。

千雪自认已非当年那个小女孩,不会再事事听从柳惠的。

好心难挡送死鬼,柏少华淡若轻风,“知道了,你走吧。”

有故里不归,偏偏要来送死。

“那明晚……”

“抱歉,我夫人不喜欢我光顾风月场所。”

“您误会了,那里不是风月场所,是正经的茶道馆。”千雪淡定解释,不再像以前那样动辄手足无措。

说完,良久等不到对方说话,她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她逐渐看呆了。

他身上那股优雅的气质分毫不减,熟悉的五官轮廓依旧帅气非凡。态度一贯的不冷不热,对她爱理不理。

这就是她魂牵梦萦多年的人。

原以为这辈子无缘再见,不成想,她在最美的年华与他重逢……呀,他看过来了!!!

表面镇定的千雪顿时心如鹿撞,仿佛听见芳心在胸口砰砰砰的狂跳声。

今非昔比,她已非18、9岁的小女孩,26岁的女人能够勇于面对自己的情感波动。

她勇敢直视他的眼睛,发现那双深邃的眼眸温淡似水,看得人心里瓦凉瓦凉的,偏偏又有一丝暖和……只是,那目光的聚焦点好像不是自己。

本想看清楚些,可惜他的视线已重新回到棋盘。

千雪正在呆怔之时,旁边蓦然探出一张姣美的脸庞,把她吓得退开两步,心脏停顿半秒。

“不好意思,没打扰你们吧?”

苏杏侧着头,仔细打量眼前这位似曾相识的年青美女。

千雪见了她,忙收拾心神,弯腰向她问了一声好,“好久不见,柏夫人,我是小百合,多谢您以前在村里的关照。”

“哦,原来是你,我说为嘛那么眼熟。”苏杏恍然大悟,脸上绽开一个笑容,“长大了,也变漂亮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被她夸小孩似的赞了一句,千雪不羞不臊,淡定自如地微微颔首一笑。

成熟美艳,不再是以前那个青涩的小苹果。

“不过,希望你以后别再踏进我的地方。”

千雪没料到她说话会这么直白,不由抬头,怔然问:“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不怀好意。”苏杏背负双手,坦然地站在她面前说。

“我没有……”

“你爱慕我丈夫,”筱曼以前说的,还说她曾经有意献.身。

“这是我个人的事。”千雪并不慌张,态度谦恭,“我决无伤害您的意思。”

“你在试图破坏我的婚姻,插足我的家庭,这算不算一种伤害?”

千雪低头不语,不怯不怵,温柔的脸上没有别的表情。

“或许在你眼里,与男人春风一度跟他的伴侣无关。”跟三观不同的人讲道理等同废话,苏杏直白地说,“但在我眼里,我救过你,你却要睡我男人作报答。”

“你的报恩方式很传统,也很实际,你可以在其他地方色.诱他。在取代我之前,请别再踏上我家的地盘,因为我会恶心。”

话说到这份上,千雪自知没有停留的必要,向苏杏行了一礼:

“我很抱歉,让您误会了。”

她不多作辩解,再次向凉亭里的柏少华鞠了一躬:

“柏先生,千雪将会一直在‘清茶奄’恭候您的大驾光临。不打扰二位,千雪先告辞了。”

言毕,向苏杏微微倾身,打开小碎花伞慢慢地按原路离开。

倩影清秀,人比花娇俏,着实教人心动。

关键是,这姑娘还很年轻,二十多岁。这才一眨眼,自己已经四十出头了。

唉,一直背负双手的苏杏望影轻叹,看着那抹娇俏丽影渐行渐远。

“看够没有?”

她一动不动,某人不得不打断她欣赏美人的兴致。

苏杏回眸瞟了一眼,转身,不太开心地走向他。

“怎么样?女大十八变,说不定她也是曼曼那种顽强体质。‘香香公主’的称号早晚会回来的,你有没很心动的感觉?”

说罢,她一P股坐在他腿上。

“我的心在你那儿,动也是你害的。”柏少华等她坐好,再伸手拿起一枚棋子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不紧不慢道,“别只顾儿女私情,过于巧合的事必是人为,想知道是谁吗?”

“不想,你知道就好。”苏杏在他怀中把玩自己的一缕头发。

紧张小百合体质的人还能有谁?把她弄到梧桐,是想让她回到西南城主身边吧?

但艾伯说过她死在别的地方……

“总之我还是那句话,若有一天你对别人动情了,必须告诉我。”她拿起自己的一撮发梢扫他的下巴,“念在二十几年夫妻的情分上,给我留一点尊严。”

到底是女人,她也要面子的。

柏少华抿唇噙笑,不说话,继续下自己的棋。

“少华,去西城看看大舅他们吧,你好久没去了。”苏杏忽然说。

柏少华没有看她,“你知道我不想去。”

那些人看到的不是他,那种热情、融洽的气氛让人窒息。

“可大舅好像认出你了。”

“……”

第871回

夫妻多年,很多事情是心照不宣。

一个是不想面对。

她的老习惯是既然嫁错了,那就索性错下去。只要他不在情感上背叛她,其余的可以斟酌着原谅。

一个是既不忍心戳爆她的龟壳,也不希望她心理负担太重。

毕竟最开始是他隐瞒在先,被她看出来是他有意无意的疏忽,理应承担后果。

这个后果是,以后她演什么戏,他就要配什么台词,并且是临时发挥。

妇唱夫随嘛,没事,他hold得住。

至于柏大舅那边,哪怕是苏杏的猜测,柏少华也必须走一趟。如果老人真的认出来了,他必须给一个交代。

于是,苏杏在家歇了一天。

第二天清早,夫妻二人交代休闲居的人帮忙看家,把猫狗委托给昌叔和筱曼,然后踏上探亲的旅程。

“儿女长大独立了,这俩算是彻底解放。”陆易看着老板和老板娘开车走远,感叹道,“没有后顾之忧,说走就走的感觉肯定很爽。”

“必须的,”安德用热毛巾擦擦手,眼里有着羡慕,“以前我舍不得关闭餐厅,现在挺期待的。”

以前没有女票,在村里的工作又不是很忙,等于半度假。

如今有了心上人,特么的上班四小时都觉得时间太长,埋怨老板忒无良,只顾自己春色无边。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吐槽。

营业时间未到,大家齐聚休闲居门口啃狗粮。还没啃完就有客人来了,苦憋的打工生涯开始了。

到了早上十点多,严华华过来找苏杏。

重遇小百合让人惊讶,对方不计前嫌邀请她和朋友去梧桐喝茶赏舞。并说已邀请柏氏夫妇,严华华可以坐他们的顺风车去,互相有个照应。

小百合爆红的潜力无限,今天不香了,难保人家明天又是香香公主一枚。

人生,就是这么的诡谲莫测。

严华华见识过小百合的魅力,既然对方有重修旧好的希望,她自然不会拒之门外。

初舞需要人气,前去捧场的熟人越多越好。

所以,她今天是想问一问苏杏能否让自己坐顺风车,孤身一人到梧桐她确实有些心理阴影。

“啊?夫妻俩都出去了?”严华华听了赵丽娥的话,不禁呆了呆,“那……小百合的邀请他们不去?”

“干嘛非要去?她算什么东西?”赵丽娥皱了皱眉,“哦,对了,少华让我转告你,希望你们客栈以后别接待小百合。还有小雪的民宿,我刚也通知了。”

养生馆那里就不用说了,她的身份是一条大鸿沟,跨不过去的。

“这不是要求,不具强迫性,就跟你们协商一下,如果你们觉得不合理可以无视。反正还剩不到半年时间,大家忍得了。”赵丽娥补充说。

“嗐,这算什么事?少接待一个人亏不了。”严华华笑笑说,顿了下,试探地问,“是苏苏不喜欢?”

赵丽娥笑了,“是老板怕老板娘吃醋,索性断人家的路。”

替老板秀恩爱,有狗粮大家一起啃,这才像一个村的人。

严华华被这波狗粮噎着了,讪然一笑,跟赵丽娥哈拉几句便离开了。拐道去养生馆的医院探望余岚,正好看见她在护工的协助之下锻炼四肢的灵活度。

余浩宇被判了四年,他的公司领导支持律师上诉。

这么一来,余岚更加坚信小弟的公司有猫腻。

安德的话让她升起一丝危机感,仿佛梧桐正在酝酿一场大风暴,卷进去的人非死则伤。偏偏小弟不明就里,对她和二姐的话半信半疑,立场犹豫不决。

她只能把他送进牢里清醒清醒,暂避风雨。

至于名声什么的,她顾不了太多,有些事不是她一个人应付得了的,先保住性命再说。

“什么?小百合也在梧桐?”余岚从严华华口中得知,微微吃惊,“谁请她来的?”

“好像是一间外资企业,梧桐前几年在郊区不是开了一间休闲会所吗?那里边有茶室,请她过来跳舞。”严华华说,“那老板真是有眼光,都不用宣传了……”

小百合这张脸就是最好的广告,很多富豪认识她。一传十,十传百,生意自然会旺起来。

“小华,她没来找过你吧?”严华华正说着,余岚忽然问她。

严华华一愣,“呃,来过,还让我给她留一间房……”

“不行,”余岚忙抓住她的手,“小华,别再跟她有任何接触,好吗?”

在梧桐的这些年,那些外企老板之间的关系她很清楚。开会所的那个老板,和余小弟的单位老总一向有生意往来。

“为什么?”

余岚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你要听我的。否则以后出事,凭我的能力救不了你,明白吗?”

“小岚,你别吓我,到底什么事?少华也叫我和小雪别接待她……为什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自己貌似一无所知,严华华心里不太痛快。

“你别问,我也不太清楚。”听了这话,余岚更觉心神无力,脸色越发苍白,“你要记得自己有孩子,输不起,一意孤行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小岚……”

“不说了,”余岚叹了一下,换个好心情的话题,“我明天出院,小华,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说起这个,严华华顿时开心起来,握住好友的手,“是呀,邻居,以后要多多指教。”

余岚默然一笑,唉,兜兜转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要给他打工。

也好,总比跟那些满嘴恶臭的人为伍来得干净。等熬过一年半载,她就可以恢复健康不必再装残疾……

说回西城,柏少华和苏杏来到柏家的大宅,这才得知柏大舅那天回来心情一直不好,连带着食欲不振。

“唉,人老了,哪能没点毛病?你俩别听他们瞎嚷嚷,大惊小怪的。”柏大舅板着一张严肃脸说。

他嫌大院子那边太吵,躲到外甥这边的在池塘院子图个清静,品品茶,下下棋什么的。

苏杏一早跟着柏少卿去书城了,特意腾地方给少华试探大舅。

柏老四一家都回来了,打算在家长住。

柏少廉有意在国内发展,其他兄弟依旧在国外打拼。

目前,四房的几个儿媳妇和孙儿女都住在大宅子里,每天看到一点新鲜事都叽叽喳喳的好奇半天。

柏大舅之前觉得还好,人气旺是好事。送别好友回来,心情转变,开始觉得吵了。

柏少华看老人一眼,微笑道:

“大家是担心您的身体,人老了就要注意养生,凡事别想太多。这一点您得跟苏苏学,她除了关心自己的爱好,其他事一概不听不管,天塌下来推我上。”

“哈哈哈……”柏大舅听罢大笑,精神略好,“这姑娘打小脾气就不好,也没什么心眼,你多多担待不要跟她计较。”

当年自己被她吼了一通,心里老委屈了。没想到外甥也栽在她手里,还要受她一辈子气。

这么一比较,自己还不算太倒霉,总算气顺了些。

“她没什么心眼,但心思敏锐。”柏少华说到这里,语气微顿,“大舅,对于我兄弟的事……我很抱歉,没有保护好他。”

这话一出口,大舅顿时老泪纵横。

柏少华不加安慰,任凭老人发泄深藏内心的悲伤,一边留意老人的精神情况。

有些话憋在心里会抑郁成疾,有些真相说了会让人过度悲伤。

两种情况,他必须选一样。

第872回

那一天,甥舅二人在池塘边聊了好久。

下午的时候,苏杏和丁瑶从外边回来了。

柏少卿在西城时要出外办事,她俩在书城逗留许久,又去逛了一会街才回家。

到家后,俩人见大舅母、二舅母在院里闲聊便上去哈拉几句,得知柏大舅和柏少华正在聊天。听说聊了大半天,中午连饭都忘了吃,幸亏大舅母去提醒。

柏二舅参加老干部聚会去了,四舅在家闲不住,和三舅约几位儿时伙伴到郊区钓鱼去了。

“……现在只剩你三舅妈在家,因为之前的不愉快,她又不肯来。”大舅母看着苏杏,“苏苏啊,要不你去看看她?”

“是呀,”二舅母也劝她,“终归是长辈,你们难得来一次不去看看说不过去。你把自己的礼仪做周全了,她日后在外边说三道四我们也有话堵她的嘴,你说是不?”

丁瑶听罢嘴一撇,对两位老人说:

“三婶那性格连她亲闺女都受不了,就别让苏苏去受气了。看,少华每年让人送礼物过来,她说过他半句好话吗?让苏苏去分明是讨骂。敬老可以,前提是她得爱幼。”

大表嫂这番口直心快的话,成功招来两位老人家的一记白眼球。

“就你会说。”

“我说的是事实。”丁瑶笑呵呵地说。

看着她们一家人相互笑骂,苏杏的心情还不错。

至于去三舅妈家,那是不可能的。对自己夫妇有偏见的人,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这是对老人的一种体贴,不让自己出现在她面前。

也是善待自己的一种方式。

为了向世人表现自己的礼仪周全,她不仅要逢年过节送礼送钱,还要大方送上自己的左右脸给别人扇耳光。

那不叫礼仪周全,叫有点犯贱。

所以,丁瑶的话对苏杏来说正中下怀,顺水推舟说:

“表嫂说得对,送长辈东西是我跟少华的一点心意,不图什么,更不图被人骂。她一边收东西一边骂人,良心早晚会疼的。”

前提是,对方还有良心这东西。

丁瑶斜她一眼,“哼哼,我看难。她那张嘴,怕是走之前还在骂人……”

噗,大舅母被她气笑了,举手捶她一拳。训斥她说话小心点,别给家里招来口舌之争。

妯娌多的人家有好有不好,总的来说就一句,谨言慎行,互相迁就忍让得安宁。

几个女人在院里闲聊着,没多久,大家远远看见柏大舅、柏少华从客居那边过来了。

甥舅俩仍在边走边谈,不过老人看起来比昨晚精神了些。

苏杏还看得出,她家孩子爸对柏家人的态度稍微有变。怎么说呢,他对诸位长辈的态度比以前坦荡、自然了很多。

不像过去那般抵触,早上到,下午就想走那种,就算不走也是忍耐住两天。

所以,他每次到西城作客皆是来去匆匆,不想停留。

今天的他能放下纠结,苏杏真心替他高兴。等他来到跟前,不自觉地靠他近一些。

柏少华微笑着,右手很自然地搭上她的手臂轻抚两下。

两人相处久了,有些话只一个小动作便能心神领会,无需多言。

而大舅母见老伴精神好,她的心情也大好,问他今晚做什么菜招呼大家。

柏大舅摆摆手:“不用忙了,老四今晚请客,大家去酒店吃。”

得知真相,他既为那个小外甥伤心,又高兴眼前这位能回来,那是他们几兄弟以前一直念叨的。

一时半会的,老人心情复杂得很。

柏家四舅和四舅母为人爽朗直率,非要请大家到酒店吃一顿安乐茶饭,吃完不用自己擦桌、洗碗那种。

所以,虽然柏少华、苏杏和柏家三舅、三舅母相看相厌,到了晚上,双方依旧得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席间,除了大舅心情复杂,大家的话题多半跟柏少华、苏杏有关。

别的人是拿他俩打趣,开玩笑。而三舅夫妇和柏少贤阴阳怪气的,十句好话里有九句绵里藏针。

剩下一句是柏少贤妻子说的:“苏姐,你不是四十多了吗?看起来好年轻啊!要不是大家说你是原配,我还以为老表娶小妻了呢。”接着一串呵呵呵。

苏杏浅浅一笑,“你过奖了,天生丽质,没办法。”

“嘚瑟。”丁瑶笑睨她一眼,“平时用哪种护肤品?”

“没用,多亏我姐开的药膳……”

护肤心经,那是女性最感兴趣的一个话题,于是几个女人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热闹极了。

三舅这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柏少华,尤其是三舅母,横柏少华一眼:

“天天送些不等使的礼物有什么用?我家少贤这些年过得紧巴巴也不见得有人拉一把,他一年辛辛苦苦赚的,还不够你往女人脸上扔一天的钱。”

什么药膳?不就是高级化妆品吗?

苏杏无语地看着她,懒得说话。

“洁芳……”大舅母瞪她一眼。

三舅母不理,耸拉着眼皮,“我有说错吗?平时说得好听,什么感激柏家的养育之恩。一个人真不真心,要看他在关键时刻的行为。”

三房老是分不清状况,让大房、二房和四房的人甚是反感。

“什么行为?你家少贤好高骛远,一心想赚快钱被骗又是什么行为?”柏大舅薄恼,“他一把年纪要靠爸妈养活全家,子不教父之过,养出这种败家子你们有脸说别人?”

都是自家人,不算家丑外扬。

“大伯!”被当众打脸,柏少贤恼羞成怒唿地站起来。

“坐下!”遭到二伯沉声喝斥,“说不得你了是吧?”

“大舅、二舅,小事一桩不必动气。”不等柏四舅打圆场,柏少华已经向柏三舅致歉,“这的确是我不对,不了解三舅家的喜好随便送礼惹大家生气,我自罚一杯向各位道歉。”

说罢一饮而尽。

从今往后,这三房的礼物就不必送了,免得占了人家的地方生闷气。

他这举动,总算让柏少贤有了台阶坐下来。

“至于钱,我正在搞创业项目资金一时周转不过来。”柏少华态度诚恳,“钱借不了,但可以跟少贤合作搞项目。”

“什么项目?”

他这话不仅三房的人好奇,连其他几房的年轻人皆兴致勃勃。

“生态牧场,我要在山里养些家禽。”柏少华运筹帷幄道,“我出钱,并负责寻找销路。少贤出力,负责山上家禽的喂养,一定要按科学方式来。收益一人一半,怎样?”

“不行,到山上养猪有什么前程?臭死了,不去!”柏少贤的妻子抢先道,她坚决不当养猪婆。

“生态牧场……那应该很大,有专门工人养猪吧?”柏三舅倒是有点心动,问柏少华,“给少贤一个职位,月入几万也可以,我听说现在养猪很赚钱。”

他虽舍不得儿子到山里养猪,可少贤这败家子的威力太大,都快把家里捣腾空了。

“先把基础搞好,以后再慢慢扩大。”柏少华谦逊地说,“我经验不足,目前最需要稳打稳扎。合伙是没有工资的,还要往里边扔钱。就算给少贤工资,几万块一个月暂时给不了。”

“少贤是个大学生,月入几万都没有你好意思请他?我看你是在找借口。”三舅母的眼睛眯了眯,冷然说。

“行了,”柏大舅本来就心情不好,略不耐,“少贤是你家皇太子,有你们供着就好,还找什么工作?少华,甭理他们,在这里多住几天陪你几个舅舅说说话。”

“好。”柏少华温雅一笑。

把真相告诉柏大舅,不是信得过他的为人,而是希望兄弟视为亲人的这些人,至少有一个知道他已然不在。

至于真真假假,早被他搅得混淆不清,不怕泄露。

第873回

夫妇俩在西城呆了几天,苏杏几乎天天泡在书城,要么随大舅、大表哥去拜访老学者。

如今大舅退休了,书城的日常由大表哥夫妇管理。

大表姐最终还是嫁人了,也是生的双胞胎,如今正在为孩子的学习头痛着。

这几天,柏少华由柏家四房的人招待,吃喝玩乐,包括参观柏家农牧场。

木有错,柏家四房和大房、二房的年代一辈早在十年前合作打造了一个农牧场,三房的人并不知道。

为啥?

因为三房家里有个皇太子,三舅对这个儿子十分重视,各房的大家长担心小辈受亲情捆绑耽误前程,因此帮忙隐瞒。

尤其是,三舅向各位兄弟借钱给儿子做生意,至今不曾还过半分钱。

渐渐地,这几年他已经不敢再开口。

若让他知道柏家小辈有农场,不把农牧场败光是没有羞耻感的。

那晚,柏家四房信了少华的话,担心他不懂其中的运作浪费钱,第二天便带他去现场看看。

“哦,那就好,将来不管有什么变故,表兄他们至少有自己的粮仓。”两人独处时,苏杏听他说起这事,“最好能够处理土壤受污染的问题,不然还是难逃一劫。”

“所以过些天会有几位专家过来学习,顺便交流一下经验。”柏少华点点她的鼻尖,语气宠溺,“他们不知道我也有农牧场,你可别穿帮了。”

苏杏微怔,“你是为了帮他们解决土壤问题才说搞牧场的?呃,不对,那干嘛说牧场不说农场?你在作弄少贤?”

“什么作弄,想发家致富,就得靠自己养猪。”某人一本正经道,“他要是答应,我立马给他找地方。”

苏杏卟哧地笑了,随手拍他的胸膛一下,“蔫坏。”

柏少华轻笑,抱紧她相依而眠……

客居那边温馨如昔,正房这边,柏大舅和二舅在书房,气氛沉重。

静默良久,柏二舅缓声问:“大哥,我猜得没错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柏大舅神情疑惑。

他的反应,柏二舅便知猜对了,略伤感。

“三岁看大,他回来的第一天我就有那种感觉。那孩子从小活泼开朗,没有这个的冷硬心肠。”

曾经听小妹哭诉,说这孩子为了兄弟的一场意外要谋害家中老大。如果这话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位绝对不是柏家养大的那位。

那孩子从小喜欢听他讲故事,而他多半是讲官场上的为人处世之道,教育孩子以后要做一个怎样的人。

眼前这位虽然记得自己,却不记得两人相处时的一些细节。当然,他说曾经伤过脑袋忘了很多事,这个借口好,对他一知半解的懵懂与疏离有了解释。

但,一个人的外表可以模仿,内在和性格却无法复制。

哪怕人生剧变,天才独有的孤高冷傲不是一场仇恨就能拥有的,还有那身凌人的气势。而热情、开朗的性情,在和亲人重逢时难免自然流露,无法掩饰。

眼前的他对柏家人有一丝暖色,更多的是无法融入其中的疏离。

“可惜了孩子……”两个都是。

柏二舅叹息,柏大舅黯然。

知道归知道,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孩子长大了,有能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至于报效国家什么的,看个人意愿吧。

强求的不是买卖,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就不插手了。

这件事只有他俩知道。

除非当事人亲口承认,否则,这个秘密将随他们在未来长埋地下,再无外人知晓。

……

大约过了五天,柏少华和苏杏离开西城回返云岭村。

回到梅安市的时候,天正在下雨。不出意外,两人回到村口便发现松溪桥被淹了。

“怎么办?要我带你回去吗?”苏杏滑下车窗,看着外边的滚滚河流,不禁担心,“会不会有山洪?不如把车停到配送点?”

虽然有点远,以两人的脚力步行回家还是可以的。

这车死贵,若被冲走她会哭死,她还指望它带着自己闯荡末世呢。

车窗重新被关上,熄火,她的座椅被人放平。

“在这过一晚也不错,你不觉得浪漫吗?”柏少华躺回自己的座椅,一派自在悠闲。

“时刻担心被冲走算哪门子的浪漫?”苏杏气馁躺下,想了想,“哎,不如半夜我连人带车一起走。”

“随你。”他没意见,已闭上眼睛准备入睡的样子。

苏杏睡不着,外边的风雨声渐大,她很担心。不安地摸摸车窗和车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推推身边人。

“哎哎,少华,这好像是防弹玻璃诶。”

某人任她推,仍然闭目养神,“嗯。”然后呢?

“万一车进水我们怎么逃生?玻璃又打不破。”

“你有瞬移怕什么?”某人老淡定了。

“失灵了。”

“给孩子们打电话。”

“打不通呢?”

柏少华默默睁开眼睛,盯着她,忒无语,“你很想死?”哪有这么多巧合?

“万事皆有可能。”她的猜测是有些搞笑,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再说,就算不是我,万一是小染呢?他不懂瞬移,总不能在车里把自己也炸没了。”

每回想到这事,她都要扼腕直呼可惜。

为啥不是三个孩子都会瞬移呢?

尤其小儿子是个炸药包,万一被人设法困住可怎么逃脱?

听完她的担心,某人轻笑,抬手摸摸她的脸庞,温和道:“你见过用火异能把自己烧死的蠢货?”

“……没见过不代表没有。”苏杏嘴硬,“身体自燃会把自己烧死。”

“自燃是体内不可控因素出现异常,异能可控,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

“我不管,反正如果是小染在怎么办?外边炸不了车子,难道车里就能炸开?”

“能,车里有自爆装置。”柏少华拍拍她的脸,重新闭上眼,“车子进水,窗、门会自动开启,炸车就不必了……当然,你想炸也没关系,反正是你的钱。”

这个自爆功能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它的自爆是直接散架。

但苏杏不知道,牙痒痒地问:“我怎么不知道车里能自爆?怎么操作?”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怕你哪天犯蠢,把自己蠢死……”话刚说完,他已被她扑住一口咬在肩膀上,一丝微痛刺激感官。

柏少华无声地笑着,伸手轻抚她的脑后,噙笑问:“苏苏,不如……”

“不要!”

很有危机意识的某人立即松口,闪电般缩到车门边。

“不要什么?”柏少华坐起来,瞧她的眼神似笑非笑,“我是说不如趁水位不高,直接淌河回家,你想到哪里去了?”

“呵呵,是吗?”早干嘛去了?呆这么久。

经过二十几年的磨炼,苏杏的脸皮已经很厚了,淡定点头。

“那好,听你的。”

听他的?这话贼动听鸟~

某人利落熄火锁紧门窗,玻璃窗从外边看不到里边。

“你干什么?水位在涨啊……”她话没说完已被拉来按倒。

很快,她便人如车子一般在风雨的肆虐中飘摇……

第874回

车子到底是小了些,苏杏被他困在这狭小的空间虐得不要不要的。

外边雨声依旧猛烈,车内的她气息略急促,发鬓濡湿,浑身虚软着。刚清理完一切的柏少华见状,眸色一深,倾身上前再与她深深缠吻。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她的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不由心神凌乱。

虽然目前山洪瀑发的次数极少,不代表彻底安全,这一点柏少华还是心里有数的。

他放开她,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性感,“在公共场合跟男人乱来,会被沉塘吗?”语气戏谑调侃。

这番话让苏杏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想起陈乐同学在村里搞的那些糟心事,苏杏顿时被一股羞耻感淹没,气愤地踹他一脚。

“你也逃不了!”

身上被安全带禁锢着,咬他不着。

“好,我不逃。”他握住她踹来的脚放回原位,“别乱动,小心伤了脚,回家让你踹过够。”

“现在怎么回?雨这么大,早让你走你不听……”气得又想踹人,但见他开始操作,她只好憋着。

“早走怎么陪你沉塘?”柏少华懒懒地说,“这是水陆两用车,看着,我只教一遍。”

苏杏:“……”

他不说她还真忘了,这车确实是两用车,记得儿子小野跟她说过。多年以来没有实际操作过,所以没什么印象。

等水淹到车身一定程度才能使用浮渡功能,像今晚这样的用不着。

根据车辆接收的信息,漫过松溪桥的水已淹到车窗,属于陆地,直接从水里驶过对面岸。

外边下雨,路面被淹看不见桥,开启车里的智能扫描感应可以把路况显示出来。司机不必看外边,按提示驾驶便可安全通过,那种模式跟少君的游戏舱差不多。

车子在柏少华的熟练操作之下安全到达对岸,苏杏略兴奋,有点跃跃欲试。

“我来试试。”

于是,两人在车里调换位置。

设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当她坐在驾驶位上,透过路灯的灯光看见河面一片水茫茫,不禁犹豫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车子掉河里怎么办?”为了生命着想,苏杏不得不厚着脸皮问,“有应对措施吗?”

那是桥,不是平坦公路,心里没把握。

柏少华一眼看出她想退缩,心里好笑,拍拍她的手背温声安抚:“镇定,不要慌,车没了我赔。”

诶?苏杏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愣,“真的?!”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大胆地去。”

他的豪爽活像一颗定心丸,苏杏迅速冷静下来,慢慢回忆他刚才的操作。先打开感应器,在面板上看清楚路况,然后正常的开车步骤。

由于精神集中,外边的雨再大也影响不了她。

很快,她已安全而成功地回到小树林的路口。

欢呼雀跃?那倒没有,有些事看起来很难,当真正完成之后感觉就那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坐在副驾的柏少华神色如常,见她略兴奋,便说:“再走两个来回,多练几遍熟悉熟悉,以后直接下水。”

“哎,好。”苏杏应得爽快。

有他在,仿佛一切都不难,还简单易懂。

当她走第二回准备过桥直接进村的时候,苏杏忽然想起一事。

“用自动驾驶行么?会不会翻车?”

“你试试。”柏少华鼓励她说,凝望前方的眼里划过一抹浅笑,“打开你的瞬移技能随时准备跳车。”

“哦。”被他这么一说,苏杏终于有一丝紧张感,深呼吸一下,“我开始了,你坐好。”

开启全自动,等于把她和家人的性命交付给智能车。自己枯坐在车里什么都不做,无法掌控危机。

那种滋味,比自己开车更难熬……

片刻之后,等车辆稳稳妥妥地渡河回到村子路口,苏杏默默地横了身边的柏大帅哥一眼。

对方眉宇噙笑,侧身过来亲她一下表示奖励,“做得好。”

好个屁!什么打开瞬移技能?全自动驾驶比她手动更安全。

他老爱吓唬她……

不用异能,不必弃车,夫妇俩安全快捷地回到休闲居的车库。

等两人从里边出来站在车库门口,发现外边除了雨声已是一片寂静,村里的人大概早已睡下。

“少华,要散步吗?”她突发奇想。

柏少华打开雨伞瞅她一眼,“你不累?我以为你想回去休息。”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她果然觉得自己好累,困意浓浓。

“算了,改天吧。”挽着他的手臂一起回到柏家。

不料,刚走进家门,苏杏便听到手机里有新信息的响声。打开手机一看,哦,原来柏少君还没睡,和陆易在三楼呢。

他现拍了一张照片,一脸促狭的坏笑。

而陆易一脸正气地坐在旁边,左手拿着一瓶啤酒在喝,右手对着镜头竖起一只大拇指。

原来,少君在监控里看到他们的车子,于是给苏杏发了信息。问她三个多小时前在小树林路口干嘛停辣么久,是不是跟少华在做坏事。

苏杏默:“……”

唉,这人在外边真的不能大意,否则分分钟被人逮到小辫子。

少君这坏小子自打她结婚以后,经常拿她和少华的相处方式打趣。其他人很正常,对她的印象一直是矜持而容易害羞的华夏女孩。

当然,苏杏并不害羞,直接回他一条:在做你跟陆易在做的事。

少君发一个贱兮兮的贼笑表情,说:我们在打游戏啊!

苏苏:我们也是呀。

少君:噗,吐血表情代表他不相信。

柏少华把伞挂在阳台,进来时见她发信息便问:“大半夜的跟谁发信息?”

“少君。”苏杏瞪他一眼,“都怪你,刚才在小树林……他全看见了。”做贼心虚,自认丢脸丢到老家了。

“看见什么?顶多车牌。”里边什么情况不可能看得见。

他拿过她的手机看了一下,不过是无的放矢调侃两句,女人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

于是果断给对方发两个字,“删掉。”

柏少君和陆易在那边一看,两人顿时笑抽。

说话如此简洁明快的人只有柏少华一个,他不在乎这些,让删掉视频八成是为了给某人一个安慰。

于是,少君发两个坏笑的表情过来,追加一个OK的手势。

“看。”少华把手机递给她看一眼,然后扔在一边,“赶紧洗澡睡觉,别着凉。”言毕,径自走进浴室脱衣衫。

苏杏:“……”

这是删不删的问题吗?感觉两人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她正在组织语言准备抗议,那位先一步走进浴室的男人回头见她目光呆滞,不由扯扯嘴角,赤脚出来将她拦腰一抱,直接扛进浴室。

某女:“……不是让我休息吗?”

“没让你动,我自己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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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5回

安逸的日子过得快,一眨眼就到了十月。

十月下旬,依旧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除了农作物,还有村里的柿子,山里的板栗和野果,隐在山里的小乡村美丽而富饶。

秋意浓浓的云岭村,四处美景如画,不少新人在村里挑地方拍婚纱照。筱曼和安德结婚了,领了证,先在村里大排筵席,再到筱家所在的城市举行婚礼。

安德已无亲人,筱家倒是很多客人。

休闲居的人全部去了,除了柏少华和苏杏。这俩的外表和身份比较瞩目,为免招惹麻烦所以不去。

这正是安、筱在村里摆酒的意思,让大家伙对他俩的祝福全部到位。

村里的客栈经营到十二月份,可以延至一月份,让客人在村里过最后一个寒冬。而休闲居提前结束营业,十月份就关门了,让安德有充分的时间筹备婚礼。

把休闲居转型乡村酒吧,这要过了清明才开始,中间这段时间随便大家出去浪。

但要注意安全,不能落单。

至于家里的监控情况,交由小力士全权负责。

它平时有协助柏少君的工作,现在接手完全没难度。家务活有家政机器人完成,小力士以前是监工,现在也是。

休闲居正式停止营业,旺了云氏的民宿,因为她家有很多小吃。她在村里参加过筱、安的婚宴,不再参加她的婚礼,和容希在村里好生经营自己的点心。

这对夫妻跟常人不同,看不到一点黏乎,反而有一种温温淡淡的感觉。

下午三点多,云非雪坐在莲湖的石栏上,面对一湖残荷,目光仿佛眺望着远方。吹着音色单一的口琴,一种空旷而凄美的萧瑟感油然而生。

“原来你会吹这个。”

一把温厚的男声从她背后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轻松跃坐石栏边,和她面对同一个方向。

是容希,他喜欢在下午的时候到处走走,因为这时候很少人买点心。

如果有,可以自助也可以找旁边的小吃摊服务生帮帮忙。

云非雪停下看他一眼,微笑道:“你好像每天这个时候最有灵气。”

“怎么说?”容希噙笑问。

“这时候的你最有精神,性情最活跃……”云非雪细想了想,“最有人味。”

容希轻笑,“谢谢,我的大脑在下午特别清醒,看到的东西最清晰。所以喜欢在这段时间四处走走,不然没东西可写。”

作家都有一些神经质,正如苏杏喜欢夜游,他喜欢下午放松。

云非雪看着一湖的枯败,默然笑着。

这时候的容希格外多话,他看着她,“你不去参加曼曼的婚礼真的好吗?如果是担心店里的生意,那大可不必,我能应付。”

他看两人平时挺好的,结婚这么大的事能不参加?

“没事,结婚而已,只是一个仪式,曼曼懂我。”云非雪轻描淡写。

容希看着她的侧脸,由于饮食的食材和外界的不同,四十多岁的她肤色比外边的好很多。但终究上了年纪,有些痕迹依然看得出来,比如眼角,脖子。

在村里,除了严华华注意护肤保养,其他女人一向依赖食疗,不喜欢用护肤品。

这几年从外边回来的人很正常,唯独村里的几个女人容颜依旧,青春年华迟迟不褪,遭人羡妒,包括严华华在内。

可见日常选择食材的重要性。

外网有些流言,说什么世上有一群身怀异能的新人类,他们的基因有助于普通人类达到延缓衰老的目的。

如果碰见这类人,可以在网上留言,会有一大笔报酬转进报料人的帐户。

他原本挺担心她的,当看见她们的脸上逐显老态,这才安心。

当然,要说保养得最好的,当数村尾的那户让无数女生羡慕妒忌恨的人家,那位苏宅的女主人。

那姑娘就眼角有一丝丝纹路,在别的地方完全看不出一点老态。幸亏她少出门,幸亏有关于她的负面流言很多,比如整容挽回男人的心。

村外很多女性都拿她当例子,说她是一个失败的女人,为了男人把自己整得四不像。

容希每每想到这里,总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微笑。

刀有两面刃,而流言利如刀,有时候很难判断这是一种福气,还是祸事。

想罢,容希也取出一把口琴。

依旧是音色单一,他吹出来的节奏轻松明快,就像一个迷路孩童重返母亲怀抱的欢乐与满足……

与云氏的兴旺相反,三合院的客人少了很多。

由于吃饭不方便,很多客人又不愿意自己下厨,休闲居一关门,他们便转到梅林村的严家客栈去了。

梅林村现在繁荣得很,出门便是饭馆一条街,大把吃的喝的。而且每间店的装修古朴大方,看得游客特有食欲。

养生馆给的款子已经到帐,严华华把欠赖正辉的钱还了。

可能被妻子一搅和,赖正辉依旧时不时来一趟云岭村探望叔父。但很少再去严家,终究是有所顾忌,要避嫌了。

而剩下的一部分钱,严华华打算还给余岚。

“你的生意刚转移,什么时候回本还不知道呢。先留着,我不等钱用,你以后慢慢再还。”余岚说。

她在梧桐的资产全部卖了,扣除违约金,剩下的钱和她在省城的公司股份分红够她下半生的花用。

两人的关系非一般朋友可比,况且余岚有做生意的经验,听她的错不了。

“那就谢谢了,”严华华不再坚持,看着余岚手持拐杖,不由笑了笑,“以前是少华一拐一拐的,现在轮到你了。还好,帅的人依旧帅,漂亮的还是那么漂亮。”

余岚笑了笑,拄着拐杖在院里慢慢转着圈。

严华华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小岚,你说少华是不是真的破产了?”

余岚微怔,抬头看她一眼,“这话怎么说?”

“他这些年好像没出过远门,出去也是带着苏苏走亲戚。平时在家种种菜,要么在家捣鼓什么,经常听到他们家的院里有机器声……如果不是破产,他哪有这么多时间?”

“或许人家赚够了,想提前过退休的生活。”余岚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比如我,外界的人看我是多么的惨多可怜,实际上我的经济状况比他们好太多。”

就算柏少华是真破产,也不能说他家有多穷,应该过得多可怜。

实际上,人家依旧是富甲一方的土豪。

所以,与其猜测别人怎样,还不如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

与别人相比,自己惨多了好么~

“那倒是,”严华华知道好友的意思,讪然笑了笑,“不过他还是那么爱招蜂引蝶。”

“哦?”余岚挑了挑眉,边转圈边问,“你是指那小百合?”

“可不是,我算看明白了,那孩子喜欢少华呢。”严华华想起小百合求租她家客房时的情形,“虽然村里没人接待她,她偶尔还来云岭村走一趟……”

叫车把她送到村口,然后步行进村到处闲逛。

累了,再叫车把她送回梅林村,她在梅林村的客栈订了房间休息。

“不知苏苏是怎么想的,”严华华轻叹,说不出自己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如果我是苏苏,一巴掌呼死她。”

余岚浅笑,对这个话题不予回应。

第876回

十月,对苏杏来说是一个好月头。

因为婷玉回村了,陪白姨回来散心。

秦煌的工作稳定之后,翻出以前的资料经过几年的明查暗访,终于把白姨心里惦记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他爹当年因公牺牲没毛病,可他哥的死确实有问题。

原来当年秦煌大哥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是被自己人误杀,当时场面混乱,依旧有人证在场。

最后都被威逼利.诱,收买封口了,有的还升了官。

是谁这么大权利?

白姨当年怀疑的是丈夫的老朋友,也就是菅红她爹。

但秦煌查出来的却是菅红的亲哥,菅兄当年和秦兄一齐出任务,一时失误错杀秦家大哥。

菅爹对这事并不知情,但他有官威在身,菅家其他长辈也在政府部门担任重要职位。

而秦家,只剩下孤儿寡母,旁系族亲人心不齐各有私.欲,族中长辈有一定的职位却官威不足。

应该帮哪一方,那些知情人的心里自有一杆秤在。

当然,那杆秤保不住他们平安百年,真相出来之后,各自都受到应有的惩罚。

“……牵涉到菅家,菅红的母亲马上找白姨明面上求情,暗中施压,让她为了秦煌的前程别再查下去。”婷玉边走边说,“今年九月判定菅家大哥有罪,两家算是彻底撕脸了。”

今天天气好,姐妹俩上山一个采药,一个采蘑菇。

“在白姨心里两家早就翻脸了。”苏杏想起那位菅红,“你说,如果那菅红在今天向你开枪试探,会不会打中你?”

婷玉笑了笑,“打中我对她没好处,下场会跟她大哥一样,还会让菅家蒙羞。”

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菅家人有一个习惯,误杀。试问这种情况下,菅家的其他子孙在京里还有前程吗?

菅红不是盲目的人,自己丢脸可以,不能连累族亲失去公信力。自毁城墙,绝对是一件愚蠢至极、遗臭万年的傻事。

苏杏听得唏嘘不已,转念一想,“白姨肯让你跟回来?她儿子、孙儿都在城里呢,不用你在家守着?”

如今城里只剩下爷仨自给自足,忒可怜。

“嗐,那爷仨动手能力强,自己能照顾自己。”婷玉长叹一声,“唉,你的敌人在暗处盯着,我不得不防,不能被他们逮到机会利用白姨胁迫你就范。”

她刚来现代的前几年经常看电视,有些剧情还记得。

其中一段最常有的剧情是,女主角经常受坏人威逼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女主也是蠢,明知对方是坏蛋,人家让她单独去她就单独去,十足的包袱。

“我哪有这么蠢?遇到那种情况我一定拼死通知你跟少华任意一个陪我去。”苏杏拍心口保证。

在婷玉面前,她好像回到了十八岁那年的自由自在,畅意人生。

“你懂就好,不管什么情况你首先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婷玉叮嘱她,“最近没去宁先生家吧?”

“没有。”

“去的时候一定要找人陪着,否则失联没人能够救你。”

“我知道。”

“对了,少华最近在家做什么?”

“他呀,可闲了,要么帮昌叔洗猪圈,要么在机房不知搞什么东东,要么在工作室做菜撩妹子……”说起这个,苏杏不由想起一些趣事来,“他最近不知抽什么风要改变形象,结果掉粉掉得他怀疑人生……”

苏杏想起他的一脸郁闷状,不禁捧腹大笑。

受她笑声的感染,婷玉也微微一笑,“算他有自知之明,可那小百合怎么回事?天天到村里站岗。”

“没有天天,偶尔来一趟。”说起她,苏杏已不像以前那般顾忌,“只要她不踩进我的地盘,我才懒得理她。”

自作多情的人那么多,她在乎得过来吗?

“你就那么相信他?”婷玉神色揶揄。

苏杏抿抿唇,“信啊,我相信他的品味。”

对于男人来说,18岁的青涩滋味和26岁的成熟韵味是有区别的。对于柏少华这种男人来说,18岁的清纯或许有点吸引力,26岁的熟女他实在见太多了。

婷玉听罢,一脸惊诧看着她,“你这种信任让我很吃惊,他知道你的想法吗?”

“干嘛让他知道?这是我的猜测,我根据他的性格和爱好判断出来的,不行啊?”苏杏白她一眼,“你以为他对我百分百信任?别天真了,人家藏得深而已。”

比如她一说要找未来的艾伯,他就生气了。

他平时不主动提未来的艾伯就是怕挑起她的逆反心理,会弄巧成拙。

她懂,所以就上次提过一下,之后不再提起。

婷玉:“……你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越来越诡异的夫妻模式。

“没有,”苏杏习以为常,但看婷玉的表情像被吓着了,忙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呃,反正我觉得目前挺好的。”

不懂怎么解释,她和柏少华的相处模式经常起变化,习惯了。

“不说那些,姐,你看看我这张脸……”苏杏拍拍自己的脸庞,“一点儿不显老啊怎么办?你的巫术失灵了还是咋的?好多人问我怎么保养的,迟早引人注意。”

婷玉知道她想岔开自己的注意力,便让她放心,“我早有准备,京里好几个富家夫人用我的药膳和护肤品都保养得挺不错。少华又舍得给你花钱,当然比别人年轻。”

京里有人看上她的养生药膳和药园,与她共同研发了一些护肤品,仅供少量客户使用。

宁莲就是其中一位,她在京城经常去探望婷玉。

一来二去的,两人的交情还行。

“宁莲?赖正辉的妻子,”苏杏细想了想,“她会不会是宁先生的后人?”

如果是,那就是自己人了。

但婷玉摇摇头,“不是,我探问过她的祖上历史,还用巫灵查过,她身上没有我族巫术的气息。”

那座山谷里的人吃过她下的毒,那些毒里边有她的巫术加成。哪怕只是很浅薄的一丝丝,凭她如今的功力完全能查出来。

得知不是,苏杏并未感到失望。

“她家没闹婚变吧?”

“没有,赖正辉这人还算老实,有些行为让人难受罢了。”

谁都有缺点,而赖正辉的缺点是对前任怀有一丝幻想。至于他以后会否跟前任重修旧好,就要看宁莲的本事了。

姐俩说着走着,眼看就要回到柏家的后院,也就是机房的窗边。

婷玉止步,“我该去养生馆给大家看病了,你自个儿回去吧,明儿有空我来找你。”

“哦,那你小心点。”苏杏也停下。

婷玉冲她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她是挂名在养生馆的大夫,每次回来,馆里的老人马上觉得身上毛病多多,非要找她看一看才安心。

每逢这种时候,白姨会在旁边帮忙。

所以,苏杏就不必去了。

远香近臭,没必要上赶着找不自在。

第877回

苏杏背着一筐蘑菇来到自家后院的篱笆门前,发现小吉猫正摊在门边的石墩上睡大觉,任由几片银杏叶落在它身上。

小吉是一只艺术猫,哪儿漂亮在哪儿睡。

进门之前,她特意去戳戳它的脑袋,人家眼皮掀了一下。见是她这个专门扰人清梦的傻冒便又闭上眼继续睡,连姿势都没变。

猫大王晚上要出去巡山的,白天在休息好,她能理解。

打开篱笆门,她忍不住回头,用双爪抱住小吉的大脑袋揉几下。在它“喵!”一声发飚之前迅速闪进后院,关门。

篱笆下有一道小门,专门让四只汪、小吉或者其他小猫进出。

这道篱笆门被少华围高了,像苏杏这种一米六七的人看不见里边。

为嘛突然升高?

这都怪他,自从赋闲在家,他是赏风赏月赏美人。看见她是想亲就亲,想吻就吻。

老夫老妻了,屋前常有路人经过,当众示爱这种事对苏杏来说实在不能忍,拒绝在开放式的后院做一些亲昵举动。

于是,柏家的篱笆升高了,夫妻俩又被休闲居的人笑了一通。

咳咳,话题扯远了。

苏杏进入后院,有两只汪听见动静接连跑来,认出是她便摇摇尾巴绕着她走。

她弯腰摸摸它俩的脑袋,问:“少华在哪儿?”

两只立马转身往机房跑,边跑边回头看她一眼,怕她跟丢了。四只汪的年纪大了,现在很少上山,顶多饭后在村里遛几步。

看着它们矫健的身影,苏杏甚是感慨,不知道它们还能陪伴自己多久。

婷玉问过她,要不要把四只汪和小吉猫用巫术改造一下。那样的话,它们不仅能活得更久,还可以在末世助她一臂之力。

她拒绝了,那个年代太凶残,还是不要经历的好。

万一变异成为怪物,等于害了它们,也害了死伤在它们爪下的人。

人类造的孽,它们不用承受。

活得自在,死得安然,对它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幸运的事。

两只汪把她带到机房,在门口停下。少华怕它们不小心出意外,所以不让它们进。

“去玩吧。”

苏杏拍拍它俩的脑袋,两只便离开了,返回客厅、天井找另外两只汪玩。

大家相伴多年,对于分工合作很有默契。

柏少君的哼哈二将在昌叔家,偶尔看羊。多半是在家看房子,不让路过的人捡走鸡蛋。

机房里,一位身材魁梧,衣着休闲的男人站在一部机器旁切割着一块石头,听见门口动静便抽空看了一眼。

他就是改变形象,变得面目全非的柏少华。

头上绑着头巾,戴一副护眼镜,薄唇上沿、脸颊两边和下巴留了胡茬。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他脑后其实扎着一小束头发,整个人显得沧桑了许多。

他没有穿工作服,上衣是质地舒适宽松的米白短袖衫。长裤也很宽松,颇像那些早上去公园打太极的大叔大爷,不过他把裤脚扎紧了,立马添了几分禅静之意。

如果手里拿的是一串佛珠,那么一代隐世高人就在眼前。

苏杏看见他,嘴角抽搐几次,最终忍不住卟哧地笑出来。他刚改变形象不久,害她每次见了他总忍不住笑。

“厨房有煎饼,采了什么?菇?”柏少华自认是一个洒脱的人,爱人的眼光跟不上时尚,不怪她。

“嗯。”苏杏把背蒌挂在门口,来到他身边说,“今晚做小鸡炖蘑菇。”

“现在几点了?”

苏杏白他一眼,看看墙上的挂钟,“两点多。”自己不会看?

“把菜洗好放厨房,”柏少华很大爷地说,“你今天在哪儿吃饭?”

“山上,两个杂粮馒头。”

白姨早上做好,姐俩吃过之后,再打包拿到山里当中午饭。

“……”

自从婷玉归来,她的午饭经常是姐俩随便应付。

而白姨,她在养生馆吃喝不愁,早上做一顿,到傍晚才回家做饭。

心疼归心疼,让她抛下姐妹中午回来吃饭是不可能的。她和他一样,一旦走出家门就不受他管束,爱咋咋滴。

“你这几天到底在忙什么?”他手里拿着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那是玉原石,苏杏瞧着好奇,“你想做什么?”

“等做好你自己看。”柏少华头也不抬,“你洗完顺便帮我放洗澡水。”

“哦。”

被他这么一说,苏杏闻闻自己,没有汗味。不过他鼻子特灵,就当有吧。

不再打扰他,苏杏出来拎起新采的菌菇在院里清洗,再装进篮子里拿回厨房搁着。

煎饼是她的下午茶点,先洗澡换上一身舒爽衣物,然后来到书房的阳台一边吃,一边看书,享受悠闲惬意的午后阳光。

看着看着,小儿子的越洋电话来了。

“妈,你吃什么?”少年越来越帅气,五官轮廓越来越像他爹。

“煎饼,你爸做的。”苏杏扬扬手中的,“要吃吗?我还有两块。”

“不用,我今年春节回家,到时候你让爸给我们做。”他最清楚家中成员的排行顺序

“你们?”苏杏眼睛一亮,“你哥哥姐姐也回吗?”

“嗯,我们昨晚商量过的。”小染回答说,“对了妈,你有什么想要的我给您买回去。”

“没有没有,你们人平安回来就好。”苏杏开心极了,“老实交代,有没交到女朋友?有的话带回家给妈瞧瞧。”

小染无语,“……我才十四,您这话不应该跟二哥说才对吗?二哥十九岁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的飞机还要不要我帮忙?”小染的话音刚落,从书房里走出一个人来。

听到这把温和的声音,苏杏回头一瞧,“哟,小野回来了。”看见二儿子,不禁心花怒放。

小野温雅浅笑,俯身给母亲一个拥抱,“今天没什么事,所以回来看看。”

小野长开之后,五官轮廓与父母相似,分不出像哪个多一点。但气质温雅贵气,倒是挺像他父亲。

只能说父亲那边的基因太强大,完全把母亲的优点给掩盖住。

倒是闺女小菱谁都不像,她目前在Y国学医,还要抽时间接受贵族礼仪。

除了五官不知像谁,身高已超过母亲。脾性倒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热情大胆,美丽张扬。

身后的追求者一串串,暂时没有看得上眼的,让苏杏略放心。

所以苏杏不担心闺女找不到男朋友,小儿子确实还小,最担心二儿子。

一个儿子近在咫尺,一个在视频那边,亲妈当然是心疼眼前这位多一点。

“小染,你那边是晚上吧?赶紧睡觉。”苏杏瞪了小儿子一眼,然后把煎饼推给儿子小野,“午饭吃了吗?我已经吃过了,你吃。”

小染嚷嚷:“妈,我也要,我还没吃宵夜呢!”

这时,小能的橄榄形脑袋咻地从旁边伸到镜头前,盯着屏幕。

“夫人,他骗你的,他刚刚在和阿普做手抓饼吃!”

“滚!”

你个叛徒~

第878回

小染隔着屏幕被亲娘轰去睡觉了,至于他跟小能在那边是如何的相亲相杀,已经跟亲妈无关。

苏杏看着儿子小野清秀温雅的模样,十分感慨,“越来越像你爸,就是瘦了些,平时有没按时吃饭?要不你造一个机器小管家,定时定候提醒你吃饭。”

柏东野正挑起一小块煎饼吃着,接着被亲妈的唠叨逗乐了。

“妈,您怎么越来越唠叨,爸没提过意见?”

“他才没意见,本来就是个闷葫芦,我再不说话这个家还有人气啊?”苏杏瞪他一眼,“不像你们几个没良心的,一年见不着几回面还嫌我唠叨。”

小野笑了笑,吃完一小块就把煎饼推回母亲跟前。

“我来之前吃过东西,不饿,这些你吃。”

父亲做的吃食一如既往的好滋味,可这些全是他精心为母亲做的,做儿女的只是蹭吃。

不是说老爸不爱他们,只是他更爱母亲。

以前他和姐姐总以为父亲不给母亲零用,是因为不够爱她,害得姐弟俩天天担心温吞的母亲被人取而代之。

随着年龄渐长,逐渐明白父母之间的情感是如何维系的。说白了,他们三姐弟和钱,都是父亲用来钓住母亲的饵。

不是说母亲贪财,而是生了他们三个之后,钱的重要性就出来了。

被至亲当成棋子,心酸不?当然不,父母是爱他们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对待非常人士必须用非常手段,他们理解父亲的心情。

“妈,你还有任务要出吗?”

“有,”苏杏仔细算了算,“还有一次。”

不知还有没有古画赠送,如果有,命运之神会赠她一个空间吗?

希望有,在末世拥有一个空间挺方便的。

小野不知亲妈的执念,出言相劝,“现在外网到处宣传异能者的五脏六腑能让普通人长生不老,妈,不如别去了,就最后一次,你去不去有什么关系?”

“不行,能力代表责任。”说起工作,苏杏自有固执的一面,“那本来就是我的任务,来了,我得接着。就像你们姐弟,生了,我就要对你们负责到底,半途而废算什么?”

“那如果我们和您的工作相冲突呢?”小野略好奇。

苏杏不答反问:“儿子,那你怎么看待留守儿童的问题?”

小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抿唇浅笑。

“我懂。”

“你懂就好,”苏杏叹了下,“人首先要活着,才有能力谈论生活质量。不可否认,出任务是我的兴趣和职责,同时还有一笔可观的酬劳让我拒绝不了。”

前期是担心孩子爸对婚姻是一时新鲜,她要保证自己有赚钱的能力。

后期完全是为了个人兴趣以及责任。

就算孩子爸把财富全部给她,也比不上那份既能尽责尽兴,还能赚到一笔钱的工作有乐趣。

她喜欢破解谜题的过程,享受成就感带来的喜悦,那是用钱买不到的。

“当然,你们要庆幸自己有一个好父亲。”说到这个,苏杏略不好意思,“有他给你们提供足够优渥的生活与教育条件,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去实现人生价值。”

“那我们和爸,您更爱谁多一点?”小野调皮地问完,默默拿起自己的杯子喝水。

苏杏蹙眉,“都爱。”这孩子不像会纠结这种问题的人。

小野不满了,敲桌,“妈,请认真回答,长辈的经验就是让小辈参考的。您不是要儿媳么?目前我的团队里有两位女机械工程师,我正在给她们评分。”

正常的评分升级,和情感无半。当然,能误导母亲就够了。

准婆婆心态的苏杏听罢果然上当,眼前一亮,“真的?谁家的,她们父母是做什么的?性格怎样?”

小野:“……”亲妈真的很好骗。

见儿子不说话,苏杏以为他在等自己的回答,便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认真考虑了一下。

“说出来你们可别伤心,如果你爸不出轨的话,我还是爱他多一点。毕竟儿女大了,各自成家,谁顾得上我这个老太婆,还是你爸好。”

小野正在喝水,听罢忙低头咳嗽几下,似乎呛着了。

苏杏正想去给他拍拍,蓦然身后涌近一股暖意,随后头顶压下一片阴影。后颈被枕着某人的手臂,下巴被温柔托起。

“你明白就好。”

真啰嗦,直接说爱他多一点能少块肉?

不等苏杏反应过来,她的唇瓣已被人含住用力吻两下,不等她推拒便已放开,直接在旁边坐下。

“爸。”小野跟父亲打招呼。

“你回来做什么?把公司玩垮了?”柏少华翻过一只干净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

“没什么,突然想回来看看你们。”小野坦然道。

至于父母的亲昵举动,姐弟三人早已司空见惯,并不在意。

苏杏也不在意,亲昵跟亲热不同,柏少华对这方面还是有分寸的。他从来不在孩子面前对她做一些出格的举动,玩亲亲是有,这对他来说跟贴面礼一样。

发乎情,止乎礼。

她是他的妻子,所以吻的是唇,只不过偶尔用力了些。

还有,他脸上那些胡渣真的让她很不习惯。

“你能不能把胡子刮了?”苏杏皱着眉头摸摸唇边和下巴,“这形象一点都不帅,你到底怎么想的?”

那些胡渣很硬,有点扎人。

柏少华无奈,对儿子说:“你.妈样样都好,就是审美跟我们相差太远,有点浮于表面。”说白了就是肤浅,只看外表,明明他是辣么的有内涵却不懂欣赏。

小野噗哧地笑了。

苏杏白了爷俩一眼,左右撇撇嘴,还是刺刺的,无法忍受。

“我去洗菜,你们爷俩聊吧。”

她要洗一洗脸,把那股扎人的感受洗掉,顺便给爷俩腾空间聊天。小野到底是儿子,或许有什么青春期的难言之隐要向父亲讨个主意,做妈的要识趣。

果然,等她离开了,小野看着父亲。

“爸,海氏在M国跟卡菲斯公司签订最新合同。卡菲斯是大伯父威尔的人开的,他们有意无意地挤压我司的生存空间。可我记得,海氏的海姨是您朋友……”

“生意场上没有朋友,只有对手。”柏少华给儿子倒水,“无论面对谁,包括我的老朋友在内,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很多时候,大家谈交情要看场合。”

除了老韩跟他是同学至今,其余的无论是海氏或者其他老朋友,都是生意场上拼斗过的对手。

现在是朋友,他日随时成对手。

做生意有成有败,有能耐的留下,输家要么继续努力东山再起,要么换个圈子混别的。

不必抱怨,更不必满怀仇恨,那些情绪对现实没有任何意义。

第879回

爷俩在楼上谈话,苏杏洗脸之后,到厨房给他们切了一个水果盘正准备端上去。

这时,门铃响了。

她只好放下果盘,在门边看了一下监控,是严华华,她手里还拎着一篮野果。

苏杏见状,一阵心累地打开门。

躲是没用的,大家在一个村,总不能一辈子不开门。

看见她,严华华笑吟吟地把篮子往她跟前一放,“喏,苏苏,这是阳阳和豆豆在大马村隔壁山玩的时候摘的水果。新鲜的,里边果浆特甜,你们也尝尝。”

苏杏并不接,把果篮往回推,“不用了谢谢,家里很多水果吃不完。你们自己吃,别浪费。”

“客气什么?这是孩子的一番心意,他俩以前在休闲居门口玩没少吃你家的开心果、鱿鱼丝的。他俩都记着呢,特意让我给大家拿过来的。”严华华又推回来。

柏家三个孩子都是陆易、安德他们看着长大的,爱屋及乌,众人连带着对别人家的小孩也格外宽容和喜爱。

作为村里唯二家的孩子,萧阳、萧豆豆确实没少吃休闲居的东西。

“那是陆易他们做的,等他们回来你给他们送去。”苏杏再拒。

不想推来推去,她索性直言:“严华华,以后你来就来,大家聊聊天就好,别老拿东西来。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了我就得回,你这是在给我添麻烦。”

严华华哭笑不得,“谁让你回了?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不回,就等于我欠你家人情。”苏杏却很正经,“你别怪我多想,花无百日红,哪天两家吵架了翻起旧帐,全天下都知道我白吃你家东西几年,我这脸往哪儿放?”

“哎,你就这么看我啊?”严华华看起来有点恼了,皮笑肉不笑地,“好像我送礼送出错来了。”

“送给不对的人就是错的,我不是针对你,是真不喜欢这种人情来往。”苏杏一再强调。

这话当然有水分,人情往来的事她做过不少。可她不是做人情,而是一种分享,分享不用回礼。

当然,邻里跟朋友是有区别的。

碰到严华华这种热心邻居,估计大部分人会喜欢。

但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苏杏不喜欢太热情的,反而更喜欢朱大叔、财叔他们家的儿媳妇。

她们就回来的时候给各家送了见面礼,之后走动就是说说话,没别的,简单自在。

一心急着给儿子送果盘,苏杏也不怕得罪人,“不跟你说了,少华刚才接个电话正在生气,我得去哄哄,改天再招呼你。谢谢了啊!我心领了,真的。”

说罢,她不管严华华的脸色如何果断关门,转身端着果盘匆匆上了二楼书房。

儿子小野是悄悄回来的,不能让外人知道。

严华华不知情由,感觉吃了一个闭门羹,心里着实恼怒。

但苏杏就是这种性子,既不怕得罪人,也不在乎得罪人,她很早就见识过的。

越来越不懂,这种专为夫家拉仇恨值的女人,柏少华是有多眼瞎看上她?

读书多有何用?长得漂亮能当饭吃?

俗话说得好,娶妻当娶贤,家有一位好太太可以富三代。

严华华悻悻转身离开,不要就算,听说亭飞和白姨回来了,正好给她们送去。顺便问问亭飞什么时候方便给余岚治一治身上的伤,看看能否好得快些。

话说,亭飞跟苏杏虽是好闺蜜,性情却是截然不同。

一个知书达礼,医术高明为人又热心。

而另一个自以为特立独行,事不关己便明哲保身,涉及自身利益便怂恿他人一起为自己据理力争,像上回的熊孩子事件。

其实这两朵云岭之花都有一张好皮囊,严华华想到这里有些疑惑。

柏少华看不上自己就算了,为嘛也看不上亭飞?

和苏杏相比,亭飞的性格绝对是男人们心目中的最佳贤妻人选。

严华华百思不得其解,即将拐道时回头看了一眼。

银杏树下的柏家小别墅清新简约,别有一番浪漫风情。

苏杏说柏少华接了一个电话在生气,是生意出什么问题了吧?老萧曾说过,柏少华那些年树敌不少,不光在梧桐受打击,海内外都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压。

这一点她很同意,柏少华有时候真的很自大,花费不知节制。这两年收敛了不少,出国游什么的已经取消,一年到头躲在家里耕种,闲坐,像在逃避什么。

严华华边走边想,如果柏家真的破产了……老萧很希望闺女豆豆能嫁入柏家,他说贵族的教育方式跟常人不同。

贵族之后很顾及家族荣誉,就算在外边有人了也不会打正室的脸面,柏少华就是这种人。

老萧还说,柏少华其他兄弟全部是外边彩旗飘飘,家中红旗永不倒的典型例子。

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男人,他半开玩笑地说,与其闺女将来看上别的穷小子,不如趁年纪小早早抓住柏家儿郎的心。

虽是说笑的口吻,可她知道这是他真正的想法。

严华华不以为意,如果柏家破产了,闺女的姻缘就等她长大再说。

当然,小菱是个好姑娘。

不仅长得好,还是亭飞的亲传弟子,医术肯定不会差。

家里有个医生在,比万贯家财有用多了。

萧炫说有朋友在梧桐发展,。

等萧阳大学毕业了可以到那边工作,他朋友会给儿子找一个好职位。

有了孩子爸的承诺,不必自己再苦苦强撑,严华华觉得生活终于有了盼头。

风水轮流转,今日对她的不理不睬,日后都是给对方高攀不起的回礼……

说回苏杏,端着果盘到书房给爷俩吃。

“妈,刚才来的是严姨吧?有什么事吗?”小野问她,叉起一块水果吃着。

苏杏坐回自己的位置,“没什么,说萧阳和豆豆上山摘了一些野果,特意给大家尝尝鲜,被我拒绝了。”

“哦,萧阳在哪儿读高中?”他记得对方比小弟大一、两岁。

“他好像还在读初中。”苏杏想了想,“怎么,想跟他叙旧?”

“没有,”小野笑了笑,“好奇问一下。”

苏杏扬扬眉,呵呵,是吗?真的只是好奇?她不信。

“呃,儿子,”在某人的冷眼旁观之下,她把椅子往儿子身边挪了挪,“跟妈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让妈有个心理准备。”

“妈……”亲妈的执念,让小野很无奈。

“放心,你的终身大事我绝对不干涉,就听听而已。”苏杏拍着心口保证,“真的。”

小野飞快挑几块水果扔嘴里,抽一张纸巾擦擦手和嘴角,匆匆起身。

“爸,妈,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过年的时候再回来看你们。”俯身亲一下母亲的脸颊,笑道,“妈最可爱了,好好保重。爸,走了。”

柏少华只嗯了一声。

“哎哎,这就走?你不吃饭了?”苏杏想追,却被人一把拉住手臂。

小野在门口抛给亲妈一个飞吻,然后潇洒地转身闪离。

第880回

孩子过早独立,有好有不好。

对孩子好,对父母不好,至少苏杏觉得很不好。看着孩子消失在眼前,心里空空的无比失落。

反观某人,一派云淡风轻,仿佛儿子只是过客。

“你不难过吗?”被柏少华拽回怀中,苏杏对他那张平静的脸十分不满,“人人都说父爱重如山,我怎么觉得你对孩子的父爱轻如鸿毛?”

想当年,她每逢开学离家,父母都是满脸的不舍。

不像他,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不是我孩子自然感觉不到。”柏少华抿唇浅笑,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拿杯喝水,“他们能独立,你我应该高兴。反正他们过年回来,你急什么?”

话虽如此,苏杏反省一下自己刚才的言行,“是不是我太唠叨把儿子吓跑了?”

“孩子大了,哪个不嫌家长烦?”但不闻不问更让人心寒,柏少华给她一个安慰式的抱抱,“好了,别多想,吃过饭我们到外边走走。”

他边说边起身,单臂托起她下一楼的厨房。

苏杏的手扶着他肩,坐得稳稳的,“外边?”

“村外,你不想去?”

苏杏想了想,“难得你有这份雅兴,我舍命陪君子吧。”

柏少华牵牵嘴角,露出一个假笑,“夫人大义,为夫感激不尽。”

云岭村外,他在工作需要时尚且出去走走,她是对外边一点兴趣都没有。皆因村里通网,日常生活用品全部在网上购买,根本不必外出。

记得上一次两人到村外游玩,好像是双胞胎学会走路没多久。

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村外多了好多外国人、外地人。以他如今这副形象,保证她能有一次愉快的购物经历。

“你知道就好,”不管他是什么意图,反正苏杏找到敲诈他的理由,“今晚所有的消费你买单。”

“说得好像你以前买过单。”

“这不能怪我,我老觉得没花过你的钱,心理不平衡。看看人家的丈夫,财政大权都是交给女人打理的,你连零用钱都没给过我。”他失踪期间的例外。

像她这样的,万一不幸离婚绝对净身出户,妥妥的。

“每个月的购物车好像是我清的。”

“那是家庭日常开销,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不在里边。”

“那是你笨,我从来不看清单里有什么东西,你可以浑水摸鱼。”在厨房把她放下,柏少华摸摸她的头发,“不过下个月起我会看清楚,别想占我便宜。”

机不可失,但时不再来,一切都太迟了。

苏杏鄙视他,“小气鬼。”

柏少华笑笑,不说话,开始淘米煮饭。

“可是少华,你要不要刮掉胡子再出去?这副尊荣怕是招不了蜂引不了蝶。”

“你的审美要更新一下了宝贝,没看陈乐那些小姑娘追着我喊大叔?凡事要与时俱进,小心被社会主流淘汰。”

“人家是看你帅才这么叫,现在的模样,等她们回来只会喊你大爷。”

柏少华挑挑眉,大爷?也不错。

“今晚你喊来听听。”肯定很撩人。

“你大爷、你大爷!”某人踹他一脚,故作听不懂,“你大呜呜……”

孩子不在家,剩下一对老夫妻爱咋咋嘀……

吃过晚饭,苏杏打电话问婷玉和白姨要不要带东西。

“不用了,你们去玩吧。”吃过晚饭,正在院里分拣药草的婷玉微笑说,“外边的东西很多添加剂,不健康,你别贪新鲜吃太多。”

叮嘱一通便挂了电话。

白姨在水井前打水洗碗,略感慨:“苏苏跟少华感情倒挺好,好像没听他们吵过架。”

“小矛盾是有的,他俩的性格吵不起来,顶多双方冷一阵。”婷玉如是说。

自从回到村里,白姨的心情大为好转。

这跟环境有关,周围没有太多各怀心思的关心问候,往她伤口上撒盐。在云岭村除了很多同龄人,还有普通农家的小矛盾可以八卦,心情自然开朗。

“苏苏福气大找对了人,少华性格温厚,肯包容她。”

不然,以她那犟驴脾气,家境略好的人家多半不敢考虑她,更别说规矩多如牛毛的大户人家。

一副招祸的倔脾气,担不起当家主母的位置。

也就柏少华这种落魄贵公子才敢娶她,不管不顾的。一旦他回到该站的位置,任性的女人绝对给他拖后腿。

并非见不得她好,这是现实。

是这些年轻人不愿面对罢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撞得头破血流他们不会懂。

当然,这些话只是白姨在心里嘀咕,毕竟是儿媳妇的义妹,得留点面子。

“亭飞,今天小严来过一趟,问你有没有空去一趟梅林村。”白姨想起今天下午回家煮饭时,碰到严华华的一幕,“听说小岚伤得很重,想请你去看看。”

所谓天意弄人,最被大家看好的余岚反而境况最不堪。

被至亲致残,工作丢了,还赔了一大笔违约金。

“不用,她的伤只要慢慢调理,会好的。她还有主治医生跟进,我插手既容易出错还得罪她的主治医生,哪天咱们走了,让她如何自处?”婷玉委婉拒绝。

她听苏杏说过余岚的事,知道是陆易找人在她身上做了手脚。

假以时日自会痊愈,用不着自己多此一举。

白姨听她这么一分析,立时作罢。

等严华华日后再提,便用这番话回复对方,这是后话。

说回苏杏和柏少华,吃过饭之后,把猫狗留在家里,两人开始了浪漫的二人世界。

此刻已是深秋,晚上凉意阵阵。

柏少华一身休闲装,宽松的长裤+民族风短袖衫,脑后扎一小束头发。以前那位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此刻已是一位满脸沧桑的老大叔,凝望的眼神深沉忧郁。

苏杏也好不到哪儿去,直接梳一个丸子头,藏青色的中袖上衣+七分长的宽松休闲裤,简约舒适。

为了衣装搭配的和谐,柏少华的手腕戴一串紫檀手串,苏杏的自然是玉串。

就这样,一对与世无争的佛系夫妻踩着滑板,没错,就是滑板。手牵着手,迎着秋风惬意地在乡间小道浪起来。

……不过老实说,从云岭村到南投商场附近,路程略远。

开电瓶车尚且要二十几分钟,踩滑板可想而知了。

好在夫妻俩都不是死板的人,如果累了,柏少华用精神力催动,两人就站在滑板上照样速度如风。

现在很多东西都是电动,不显眼。

梅林一带终究是偏远,游客多,但车辆少,晚上的马路两边全是踩滑板或溜冰鞋的青少年,一路荧光闪闪。

恍若重返城中霓虹,苏杏身心一阵舒坦,就像她初次踏入云岭村时的豁然开朗。

在前往南投商场的途中,她贪看这世间繁华,任凭身边的人拖车似的拉着走;时而用手机拍下让她惊艳和温馨的一幕,他在旁边指点哪里好看有物可拍。

一路上有很多奇装异服的年青男女,平凡无奇的夫妻二人除了身高,别的倒是无人注意。

少华的五官偏西化?

如今的梅林村喜迎八方来客,对西方面孔早已见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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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1回

秋风舒爽,两人收起滑板漫步路边。

“这里越来越有都市的热闹。”看着路两边的年青人,苏杏颇有感触。

“不好吗?”柏少华也在打量路边干净而具有特色的各类店铺,心里挺满意。

“好,当然好。”

既有都市的繁荣,亦有绿林小区的宁静。但不知,到了那个时候还能剩下多少……

“少华,余岚还能工作吗?”

“休息个一年半载应该可以,怎么?”

“她还种菜吗?”

柏少华听罢瞅她一眼,“你想让大家都吃她的菜?”

苏杏不好意思地搂着他的手臂,“我知道这样利用她不好,可她的菜里有能量,日积月累,将来能减少异变人士。这里的环境要靠大家维护,你说是不是?”

她不占这个功劳,等异能者的优势显露出来,大家自然明白余岚对他们的贡献。

名声对一个女人来说特别重要,尤其是那个年代。有一定威望的女人,那位西南领主应该舍不得把她换出去。

余岚在和平年代吃过太多苦头,按筱曼看到的,貌似她在那个年代还有得熬……

“让她为我打工?”柏少华懒懒地问,“你不怕了?”

“怕,当然怕。”

怕他最后成为众矢之的,怕他成为西南王针对的对象,更怕他就是……其实谈不上怕,如果他真是西南领主,两人的姻缘到头而已。

所以不是怕,而是不舍。

在那个年代,人性是最珍贵最耀眼的东西,也是最不靠谱的。

“总之你惦量着办吧,我的想法不重要。”苏杏叹气说,“我目光短浅看不长远,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支持你……呃,精神支持。”

最后一句本应铿锵有力,转念一想,她好像没什么能耐帮他,语气里便多了一丝讪然。

柏少华轻笑,忽然矮身将她托起,让她像在家里那样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再一脚把她的滑板弹跳起来,抓住后还给她。

“拿着,坐稳了。”

一切来得太突然,苏杏下意识地按他的话去做。

当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四周已响起一阵阵的惊艳哨声、欢呼和掌声。

“你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慢点,快放我下来啊啊啊前边有个坡——”来不及了,当两人跃至半空的时候,死死抓住他肩膀的苏杏吓得闭上眼睛。

“哇靠!厉害啊我的妈——”

“安可安可……”

两人安全落下时,浪涛般的掌声、喝彩声在四周响成一片。

苏杏吓得心跳几乎停顿,落地后才敢忐忑睁眼。

一看,原来这是路边一个专供滑板少年玩乐的场地,人不多,全部是青少年人。

平时柏少君无聊时经常来这边玩,跟一群小毛头比赛什么的。

面对喝彩声,难得高调的落魄大叔淡定如常,稳稳地托着他的美人一路滑远。

大家只看见大叔的风采,全然不知坐在他臂上的美人有何想法。

在苏杏的角度看,她正被动地开始一场惊险刺激的跑酷。一手牢牢抓住滑板,另一只手紧紧攀住他的肩,心脏随着地形忽高忽低的,大气不敢喘一下。

直到一座商场遥遥在望,柏少华在即将过马路前,把吓僵的美人放下来。

“你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吓得腿软站不稳的苏杏气急败坏地一直捶他,“下回能不能打声招呼?你一直想吓死我的吧?”

比如那次在海里钓鲨鱼……

“别胡说,”柏少华挽住她的腰让她缓缓气,“事先打招呼你肯陪我玩?”

“不行吗?那是我的权利!”

“好,那下回听你的。”

知道她吓得不轻,柏少华体贴地陪她在一个小区门前的花圃边坐下歇歇,轻拍项背给她压压惊。

刚才万众瞩目,放下她,再收起滑板,两人就成了不起眼的普通人。

在这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全是住在小区里的老人在散步。

“你搞什么鬼?”缓过气来的苏杏回过神来,没好气地问,“你以前很低调的。”

“压抑太久,想放肆一次发泄发泄。”柏少华亲亲她的额头,歉意道,“抱歉,把你吓着了。”

他的话让人想起他的过往,堵在苏杏心口的一股闷气瞬间消失了。

“你放肆就放肆,干嘛把我也带上?不怕失手把我摔成肉饼?”她怒气消了,心里仍有一丝怨气,“看看新闻有多少男人为了逞强,把女票给作死了……”

吧啦吧啦,一顿埋怨唠叨。

柏少华任她说,不反驳,不经意间目光落在她一直按住的胸口,不由道:“还怕?我帮你揉。”毛爪伸来。

被一巴掌拍开,“滚!”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种时候还惦着非礼她……

不久,两人来到商场的大门。

门口外边是一个大广场,有人圈地教孩子们溜冰,有人圈出地盘跳广场舞,分外热闹。

进入超市,苏杏看着一排排零食居然一点食欲都没有。两人推着购物车逛了一大圈,依旧空空如也。

八成是刚才吓坏了,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算了,家里什么都不缺,不用买。”她说。

柏少华深以为然,便随手拿了两瓶水扔在车里。自己的商场,难得来逛一趟总不能空手而返。

于是,两人就买了两瓶水便出去了,继续在周围闲逛。

他俩的装束很大众化,不是很受人注意。

不过,在商场里工作的老员工多半是本地的,其中就有几名营业员跟余薇一起混过。

“喔,刚才那个是苏苏吧?站在她身边的是她老公吗?她老公不是帅哥吗?怎么成这样了?”

“老了吧?老外老得快,一般都是帅几年,到中年就残了,不信看看小李哥……”

“其实刮了胡子还是很帅的……”有个弱弱的声音道。

“帅个屁,他那脸瘦得没有一两肉,跟以前没法比。”

“那是发型问题……”

可惜声音太弱,这回被直接无视。

“瞧他那落魄样,估计是真破产了。”

“破产还有心情陪老婆出来玩?看来是真爱呀!”说完,捂住嘴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

“他样子长残了,可那身材还不错。”

“器大活好嘛,余薇当年就说过姓苏的爱这一口。”

“哈哈,那她果然好福气……”

噗嗤噗嗤,众人发出一串暧昧的窃笑声……

晚上十点多,严华华正在梅林村的客栈算帐,不经意间听见换班的员工叽叽喳喳,谈论今晚在滑板场所看到的惊艳一幕。

听小姑娘们描述的外表,那两个人分明就是柏少华和苏杏。

得知男人用一只手臂稳稳地托住女人一路炫耀,秀恩爱,她心里不禁泛起一长串酸泡沫。

再想想前夫的体格,别说一只手,用双手都未必抱得起自己。

萧炫说过柏少华的生意一直被打压,让她想办法向苏杏打听他的动向,看自己和朋友能否帮他一把,毕竟是同村一场。

可苏杏从不关心男人的生意,一问三不知,更别说帮丈夫度过难关。

所以说真爱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能在关键时刻为男人出谋划策吗?

爱江山更爱美人的男人一般没什么好下场,最终等待他的将是无奈与笑话。

第882回

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会被人们诅咒的,因为世间不幸的人居多。

有嫁得不如意的,高不成低不就,最终无奈将就的。

也有嫁给爱情,但败给生活的。

还有看着自家婆娘不如别家漂亮的;自己拼死拼活,有人游手好闲却能抱着美人到处秀恩爱的……各种不幸,数之不尽。

骤然看见那对传说中早已貌合神离的夫妻,居然走出云岭村秀身手,秀恩爱。

难免惹人好奇,言三语四。

“……那些人借看病的机会向我探口风,问你俩是否复婚。”苏宅的凉亭里,婷玉睨了柏少华一眼,“你俩什么时候离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柏少华微哂,“外界对我和苏苏的关系向来好奇,各种版本的传说到处都是,大姐又何必介怀?你就当没听到好了。”

噗,大姐?!

戳戳戳,原本淡定的婷玉瞬间被万箭穿心,平静的脸庞仿佛咔咔嚓地爆出几丝龟裂的痕迹。

没错,她年纪是比他小,却是他的妻姐,他喊她一声大姐没什么不妥。

只是,被一个外表粗糙的大叔称呼自己大姐,活生生老了十几岁啊夭寿!

婷玉忍着想吐血的心,故作若无其事,神色坦然,“话是这么说,可你们仇家太多,只怕暗箭难防。”

“大姐,我劝你做人不必束手束脚。太平日子不多,理应尽情享乐。”柏少华喝一口他家亲爱的煮的咖啡,由衷赞道,“煮了十几年,终于有一杯像样的。”

正在旁边喝奶茶的苏杏一听,讶然,“真的?我尝尝。”

柏少华无语,把杯子递给她,“你煮的时候不尝味道?”

“不尝,我按你说的克数和水量,煮几分钟也有定时。这样都不合口味那肯定是你提供的资料有误,不怪我。”

柏少华:“……”

苏杏理直气壮地说完,就着他的手浅尝一口……噫,她浑身一个激灵,脸上的苦瓜表情已出卖灵魂。

闻着香醇可口,喝了灵魂哆嗦。

“怎样?”某人故意地问。

苏杏点点头,“好喝,屋里还有一壶,你自己慢慢喝。”和她泡的黑茶不相上下。

“加点奶和糖,陪我喝。”

“你加,你泡的味道最好,我泡的跟喝奶茶有什么区别?”苏杏抗议。

柏少华无奈,起身前问婷玉,“大姐要不要来一杯?”

“不必了,谢谢。”婷玉面无表情,端起温开水喝一口。

刚刚被塞了一口狗粮,吃饱了。

等柏少华去厨房,婷玉问她:“锻炼有一直坚持吧?可别荒废了。”

远香近臭,可能相隔遥远,她和柏少华已经不像以前那般针锋相对。

各自态度温和了许多,彼此之间亦能和睦相处。

“锻炼这么重要的事我哪敢偷懒?”苏杏放下那杯咖啡,真心实意劝道,“不过姐,少华说得对,你别太忧虑,和姐夫安心过几年太平日子,不多了。”

她依稀记得,目前这段日子应该就是捕捉异能者的岁月。

由于她当时是普通人,略有耳闻,不曾关注。

在现世,或许有些事在悄然改变,她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如果重生者能够改变人类的悲剧自然是好,只怕天不从人愿,该来的还是会来。

……

其实,婷玉特别想抽空陪苏杏练手,奈何来找她看病的人络绎不绝。不管大病小病,对生病的人来说,妙手回春的她简直就是大救星,眼巴巴地等着。

医者父母心,她实在放不下病患,从而跑去陪好友练武。

“少华经常拉我去练功,你安心给大家看病。”人多的时候,苏杏在旁边帮忙用毛笔写药方,一眼看出她心中的焦虑便出言安慰。

婷玉不信,“在哪儿练?我怎么没见过你们上山?”

瞧瞧四下无人,苏杏悄声说:“在松溪河下游的一条分岔河道,那儿清静没人。”

婷玉知道她在水下练速度的事,这才静心给大家看病。

苏杏在青砖大屋帮忙,时日久了,难免要跟白姨相处。她的行事方式跟白姨完全不同,免不了要挨训。

于是,她被婷玉撵走了。

病人虽多,婷玉按自己的步骤来,心里并不着急。若实在人多,她便回养生馆重新开放门诊部,找个医生当助手分担一下。

如此一来,就不必好友受委屈,让婆婆不顺心了。

白姨不傻,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很过意不去。

“我知道那样不好,可就是忍不住脾气……”

“没关系,”婷玉安慰她,“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处不来就分开,有些缘分强求不了。”

尽管如此,白姨做了一道贵妃鸡让婷玉给苏杏送去。

“我婆婆的手艺不比少华差,你俩尝尝吧。”婷玉送来的时候说,临走前叮嘱她,“里边有放酒,吃不吃随你。”

等柏少华从昌叔家回来,得知家中有这么一道菜,略惊讶。

“你不吃药?”

苏杏坐在餐桌旁,盯着那道色泽黄润、肉质肥嫩的油鸡,汤汁浓厚,让她垂涎三尺。

“不吃,试试我的酒量有没好一点。”她十分厌倦喝酒之前要先喝药的习惯。

柏少华十分赞成,眸中噙笑鼓励她,“试吧,醉了顶多便宜我。”正好,今晚他要试试醉美人的味道。

夫妻多年,他的心思她多半猜到一些,娇嗔道:“不许哄我做怪事。”

他郑重承诺,“我保证……”后边省略一万字。

然后,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她已醉眼朦胧,坐都坐不稳。

柏少华:“……”

他见过酒量浅的人,但没见过浅成这样的。混着汤水煮也能醉,跪服。

不过,她酒量不好,但酒品很好。

醉了不倒,摇摇晃晃的,既不唠叨也不哭闹,是一枚安静的醉美人。

根据她以前的描述,一杯掺少量酒的果汁足以放倒她。如今她还能坐着,可见酒量比以前高了一丢丢,值得庆贺。

柏少华搂着她看了半晌,蓦然间,轻捏下巴把她的视线移向自己,温声问:

“苏苏……”她爱的他是谁?

话在嘴边溜了一圈,最后勾勾唇角,无聊,有什么好问的?问不问她都是他的人。

目光在她的领口溜了一圈,那儿的一大片肌肤原本白皙细腻,如今像晚霞渗染相当美妙。

胸前的轮廓线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轻轻颤抖。一股吸引力在拉扯他的手,显得格外诱人。

他的喉结动了动,趁她醉了来点实际的,今晚若能哄她喊爷必定销.魂。

于是,他抱着人来到天井的沙发上,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883回

第二天醒来,苏杏发现身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迹,身上的不适仿佛昨晚被车辗过一样。

没什么的,平常也这样,印子少些而已。

某人那掏不空的体魄,被苏杏理解为异能者大概都是那样的精力旺盛。

不过,当餐桌上再一次出现含有少量酒精的菜肴时,她意识到事情远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老实交代,那晚到底对我做过什么?”一把餐刀在他俊美的脸庞边晃着,她语含威胁。

“没有,真没有。”柏少华瞧瞧近在咫尺的餐刀,指尖抵着刀尖,心中好笑,“喝醉的你很安静,还我一个清静的工作环境。”

苏杏很受伤,放下餐刀,“我很吵咩?”

“有点。”某男一本正经,“我平时工作压力大,希望你体谅。”

某女:“……”

他的工作状态明明很轻松,她平时又没找他说话,顶多自言自语,就这样还嫌她吵?

又想想儿子被自己的唠叨吓跑的情形,苏杏一时赌气,把那道含酒的菜肴吃了一大半,成功醉倒。

柏少华看着眼前这位安静的醉美人,轻轻地笑了。

他的话三分真来七分假,她醉时安静温顺得像只小奶猫,醒了就是一只刁蛮任性的小野猫。

如同白天和黑夜的转变,差别巨大,他想多看几眼。

那点酒对她的身体造不成伤害,有影响的是他在她身上所用的力度。

这具娇弱的身躯能完全接纳他的狂野蛮力,令人沉溺其中……

多年的婚姻生活容易让人乏味厌腻。

有人出轨寻求新鲜感,满足感官刺激;有人将之视作生命中的一部分,按部就班继续走下去;还有的人在日常的枯燥生活中发掘新乐趣。

十几年的亲情维系,添加一点情爱因素,两人的关系历久弥新。

恍惚间,十一月中旬了。

云岭村里的天气一如往常的晴朗,秋高气爽。

往年这时候,村里的游客三三两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今年少了很多,游客零零落落的,多是二十至四十之间的青年男女。

他们来自云氏民宿,一栋活力充沛的客栈。

休闲居全关闭,三合院的客人也寥寥无几,如今客人最多的就是云氏民宿。很多人舍不得村里的环境,联名上书给村领导,希望至少保留一间客栈。

可惜得到的答复只有一句:很抱歉,为了村子的宁静要一视同仁。

事已至此,众人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在联名上书的那一刻起,往日陌生的游客们彼此间熟悉了。开始三五成群,组队找遍村里最美的地方聚餐,拍照留念。

聚餐过后的地方干净如常,令人欣慰。

清晨散步时,看着那些往日死活起不来的年轻人奔跑在田间拍照,苏杏忍不住摇着柏少华的手臂。

“留一间客栈问题不大吧?我喜欢小雪的点心和小吃摊,她家的客人素质高,从不给人添麻烦。”

“越无辜越容易被人利用,苏苏,感情用事伤人伤己,将来你会后悔莫及。”柏少华态度坚决,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道理她都懂,苏杏回头看看那群正在休闲居门口拍照留念的游人,微喟。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从她一个人来到云岭村,然后到一群人。逐一离开,又从一群人回到她一个……不,回到两个人的状态。

一分失落,九分安然。

抬眸看看身边一派轻闲的某人,苏杏释然浅笑,搂着他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

“少华,你最近好像颓废了,工作这么散漫真的好吗?还有固定收入吧?咱家的共同财产还能挥霍多久?”

仔细想想,她的状态也差不多,老是陪他在村里游山玩水,玩物丧志。

柏少华似笑非笑地瞅她一眼,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放心,除了孩子的消费,凭你我的存款省着点花能撑几年。等世界大乱咱们出去打劫,又是一条致富之道。”

苏杏卟哧一声笑了,“异想天开,胡说八道。”挽着他的手臂慢悠悠地向河边走去。

此时此刻,休闲居的门口——

“哎,帮帮忙,把那俩的背影拍进来。”有人恳求同伴,伸手遥指村路上的两道身影。

“我也要我也要。”

“找好位置,快点,再不拍他们走远了……”

美丽的风景不仅仅是环境,还有在地里劳作的人们,有坐在田埂边发愣收集天地之灵气(感)的村姑,赶着一群小鸭子上山的老人等等。

有炊烟袅袅的农家,有相濡以沫的身影。

有些传言褒贬不一,架不住现代人对纯粹爱情的向往之心。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而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境。

诗意优美如画,须细细品读,方能品出其中的趣味。

人生何尝不是?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端正平和的心态也是世间的一种美景,取舍不同而已。

“咦?少华,看看那是谁的车?”两人来到松溪河边时,苏杏提醒道。

柏少华往桥那边的小树林一看,眯一下眼睛,“老韩?”他来干什么?

夫妻俩返回桥头边,等车子驶到身边停下,果然是老韩从车里出来,笑吟吟地看着两人。

“一大早的去哪儿?没打扰你们吧?”

柏少华:“……你说呢。”

无事不登三宝殿,煞风景,正想带她去河里练功(顺便双修一下)来着。

丰神俊朗的老韩哈哈大笑,苏杏略窘。

三人原地返回苏宅,在凉亭接待远方来的客人。

“韩哥好久没来了,最近很忙吗?”苏杏浅笑问。

老韩经常一个人来找少华,再婚之后,他的妻子连翠娴从未来过云岭村。

当然,苏杏从来不问他这个问题,安馨兰的教训她一直牢记在心。

老韩笑言:“谈不上很忙,近两年少出远差,有空就在家里哄孩子。唉,等我家孩子像你们家的那样远走高飞,我跟翠娴就轻松多了,到时找你们环游世界去。”

柏少华嗤笑挖苦,“这话就她(苏苏)会信,你这守财奴若能抛下生意,环球之旅的费用我全包。”

“什么守财奴,我还年轻可以再干几年。不及你能耐,说放就放。”老韩笑着看向苏杏,“弟妹,你在家要劝劝他,劝不了就买买买,女人的消费能力是男人的上进动力。”

“不用劝,”苏杏笑言,“只要你肯放下生意让他负责全球游费用,我家的经济状况立马回到解放前。”

被反将一军,老韩痛心疾首:“弟妹你学坏了。”

“哈哈哈……”柏少华笑不可抑。

第884回

苏杏自知跟他俩不是一个圈子的,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坐在一旁又要别人费心跟自己沟通,生怕冷落了她。

“我去我姐家看看,或许有需要帮忙的。”

扔出这个借口,她施施然地离开。

老韩的车子就停在休闲居的门口台阶前,有两个身穿便衣、神色冷峻的年轻人掠她一眼。

老远就认出她是谁,微微颔首。

她回以颔首微笑,然后穿过休闲居和柏家中间的那片空地,直往秦家去了。

“十几年了,弟妹几乎没什么变化,你倒是变了不少,整个忧郁大叔出来是想干嘛?”老韩半开玩笑说。

“什么整?这是人生必然的过程。”柏少华不经意地笑笑,“充分体现我在外工作的辛劳,让妻儿过上舒适安逸的日子,是男人成功的标志。”

所以她年轻漂亮,而他一身风霜满脸沧桑。

老韩忍不住怼他两句,“你是自我感觉良好,有没问过弟妹的想法?知道外边的人怎么说你吗?”

在业内人士眼里,认识他的皆说他霸道,宁可带秘书出席各类宴会也不让妻子抛头露面。说他妻子思想传统落后,不敢争取女性自由的权利,任他摆布。

不服?不服出来说道说道。

柏少华抬手制止他说下去,“跟那些人废什么话?她只求活得自在,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所以他从不带她出席宴会。

那种分分钟掉坑的场合,她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若中途发现上当又要怀疑人生,没那个必要。

“都说专注学术的人一根筋,看来的确如此,”老韩笑笑说,“心态好,不怪她越来越年轻。”

“她为什么年轻你不知道?”都是吃自家特制粮食的人,柏少华瞅他一眼,“你今天来得有些蹊跷,说吧,到底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还不是为了你?”老韩抬眸,盯着好友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我前阵子去过梧桐,真是惨,你被清除得干干净净。另外我听说,你破产了……”

说他在别处的生意也纷纷遭到打击,无力回天,一蹶不振,只好在家当农夫逃避现实。

也有人说他根本不在乎梧桐那点资产,宁可在家陪老婆孩子打发时间,也懒得费神处理在本地遇到的各种刁难。

另外,他把全国各地大小公司事务全权交给儿子柏东野打理。

虽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但他天赋过人,处事雷厉风行。让行业中人不敢小觑,认为其父在幕后指挥一切。

“到底怎么回事?我认识的柏少华不是缩头乌龟。”老韩正色道,“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起码让我知道并做出减少梧桐经济损失的准备,那儿经不起折腾。”

大神打架,百姓遭殃,自古有之的血淋淋例子。

柏少华坦然笑着,给他倒茶,“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先喝口茶顺顺。”

等老韩沉着脸喝了一口,柏少华才解释:

“我确实没把那点东西放在眼里,你知道我在海外有多少资产,国内的足够维持我跟苏苏的日常支出……”

孩子们的生活费可以自己赚,用不着他操心。

所以,他是真心提前退休回村过安稳日子,享受生活。

至于给小野的生意,那是给他练手用的。

有时候必须承认,富裕阶层的人确实不把钱放在眼里。钱没了他们可以赚,随便赚的钱不比别人少。

就像学霸,上课睡觉下课不做作业,考试照样满分是一样的道理。

“那有人匿名举报你在村里私藏.军.火是怎么回事?”老韩压低嗓音问。

私藏.军.火?

柏少华微怔,旋即眼底掠过一丝了然,“所以你们今天是来搜查的?”

“他们不想得罪你,又想查个清楚明白,让我探探你的口风。”老韩在他脸上看不出心虚的表情,心底微松,“少华,我知道这可能是你哥的诡计,但……”

但不查个清楚明白,大家的心里将藏有一根刺,不定哪天胀脓恶化。

病从浅中医,须尽早拔除。

“他们凭什么怀疑我?”柏少华皱眉,“匿名告发也要有证据。”

既然老朋友是为公事来,那就公事公办。

老韩从自己的手包里取出一份资料摆在桌面,“你自己看,这批枪械零件被人偷渡进来,在大马村范围消失……”大马村就在梅林村隔壁。

梅林村附近一带几乎算是他的地界,就财力方面来说,甚至整个梅安市找不出第二家能跟他实力相当的人。

另外,他亲爹是军.火贩卖巨头之一,如今由格兰家的老大、老二接棒。

家学渊源深厚,柏少华成为一名军火.商又有什么奇怪的?

把华夏军.火运出去卖算他有本事,把外边的武器偷偷运进华夏,那问题就大发了。

柏少华听罢,哑然失笑,“这么看得起我?”

“你还笑?”老韩瞥他一眼,温和的语气里透出一丝隐忧,“那封匿名信说你身边有异能者保镖,找他们运送易如反掌。”

所以才搞突然袭击搜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异能者保镖不仅我有,我那几位大哥也有。”柏少华沉吟道,“他们要陷害我很容易,现在大家都出去玩了,我连个帮手都没有。”

“所以梧桐那边也在搞突然袭击。”老韩凝视他一会儿,微叹,“如果不幸在你的地盘找到,不管是否冤枉你都要跟他们走一趟。”

这哥俩的斗法越演越烈,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拖延搜查的时间越久,嫌疑越大。

柏少华不再啰嗦,“查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希望他们看在我曾经的功劳份上网开一面。第一,别惊扰苏苏,我不希望她受到惊吓……”

他答应给她一个安稳和乐的生活,不想失信于她。

第二,凡私人房间不能进。

院里,机房,车库随便查,私人房间可用无人机进去查。房间是个人安歇的空间,外人踏足等于被人侵犯隐私权,受不了。

柏少华自从回国一直表现良好,又在国内成家立室,生儿育女。

妻子和儿子小野均有天赋一直为国效劳,使他在有关部门跟前忒有面子,这点要求均被答应。

老韩的衣领有对讲机,是为了监听他和柏少华的对话,看看两人是否有什么猫腻。停在小树林村口的车辆相继驶进村子,分别停在休闲居、苏宅的门边。

柏少华当着老韩的面给小力士发出指令,打开休闲居的店门让人进去检查,陆易等人的房间只打开一扇窗户让无人机出入。

柏家、苏宅都不能进,他们的无人机勘查像素清晰,连可疑缝隙也能一目了然。

昌叔那边一样,山里山下,到处有人检查是否私建地下室。

都是便衣,有些身穿灭蚁工作服的,尽量低调不惊扰村民。

第885回

一群人在村里村外展开地毯式搜索,但在村民眼里却是在灭四害。

邻里间奔走相告,苏杏正在婷玉家。

最近病患不多,看病地点在青砖大屋。

闻讯,她忙给柏少华打电话,叮嘱他等那些人灭到自己家附近时多喷喷围墙外的树丛。

“知道了。”电话那端的柏少华温声说。

他的声音总能让她安心,等结束通话,正好最后一名病患离开。

白姨和朱姨她们正在山上茶亭喝茶聊天,不在家,正好趁了苏杏的意。

“姐,趁没人,帮忙看看我哥的身体状况。”

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亲哥苏海真的有病,或许已有迹象?就算医院检查不出,婷玉的那双眼睛也挺厉害的。

哪怕是猝死,身体之前应该也有征兆,只是被当事人忽略了。

“别急,先等等。”

婷玉说着,用粉笔在院门口的一块小黑板写下:有事外出,请明早八点再来。

然后,她不紧不慢地在院里清洗双手,苏杏心急火燎地帮她打扫院里的卫生。

一通忙碌后,苏杏把婷玉拉进屋里关上大门。

“瞧你急的,不是还早吗?”还有几年时间呢,婷玉嗔道,“他有没按你说的至少半年查一次?”

苏杏一撇嘴,“拉倒吧,他才不会听我的话。”

自从柏少华帮她把那80万还给苏海,兄妹俩决裂了似的不曾通过电话。

苏杏每隔两三年在清明节回乡扫一次墓,偶尔碰见大哥携着新嫂子和侄子们。

互相视而不见,更不曾说过半句话。

族亲们见状,纷纷劝说苏杏让她别跟亲哥呕气。毕竟是唯一的娘家亲兄弟,是血脉相连的亲哥。

这些话说多了,苏杏嗯嗯地应付着,没有实际行动。

倒是那苏小峰和白富美挺有礼貌的,每年的清明节都要回乡一趟。

这位大侄子对她很客气,侄媳妇白富美在婆婆王彩霞的撺掇之下,想对这唯一的姑姑热情些,但见她神色冷淡便作罢。

用白富美的话说,都是父母生养的人,凭嘛要对姑姑卑躬屈膝?

对嘛!做人要有骨气。

苏杏十分赞同她的话,一直跟亲哥、大侄子他们保持距离。

新嫂子邓秀娟知道她看不起自己是第三者插足,所以从不主动给小姑打电话。问她清明要不要回来这些,邓秀娟都是喊孩子们打电话去问。

今天突然接到小姑打给自己的电话,有点受宠若惊。

“身体检查?他不肯去,说人好端端的干嘛去医院那种晦气地方。”邓说,“你之前不是寄过一些营养素回来吗?他都留给孩子吃了。”

他病倒过一次,后来吃药吃好了,从此不肯再去医院。

据说小姑的男人曾经欠下几千万的债,不曾求过娘家,反而寄过营养品回来,说明他俩没把那些债务看在眼里。

意味着小姑嫁的不是普通人家,寄回来的肯定是好东西。

爱子之心,人皆有之。

那种情感,作为过来人的苏杏很明白。

未来也是这样,所以侄子们才激发异能。

“他不肯吃就算了,”苏杏并不强求,“我那俩侄子是不是经常回亲妈家?我寄的都是好东西,你多替自己孩子留着,不必为了挣面子便宜前任的孩子……”

不管邓秀娟之前怎样,她的孩子始终是亲哥的血脉。

未来没有出现的人,苏杏不知道他是善是恶,可她肯定王彩霞生的那几个都是白眼狼。

若亲哥的性命无法改变,末世一到,邓秀绢母子的命运可想而知。

今天意外蛮多的,面对小姑突如其来的关心,邓秀娟心头微热。

“阿海说要平分……”

“都是他的孩子当然要平分,你对自己孩子有私心也理所当然,又不是让你害他们。”苏杏不多说,“我之前让你督促孩子健身,有做过吗?”

啊?邓秀娟面有难色。

“我以为你是随口说说,阿海说健身是有钱人玩的,咱们穷人大部分活得比有钱人健康……”

“……”苏杏扶额,闭上眼睛默了一阵,“你会后悔的。”

健身的方式千千万,只要有心一定能找到合适自己的。

但很明显,邓秀娟的内心也认同苏海的话。认为她这个有钱人不懂穷人的疾苦,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关系,苏杏不想多说。

“我哥呢?让他听电话,我有事要问他。”

“他在店里打牌,你等等。”

话毕,邓拿着手机出店里找丈夫。

苏海正在自家店铺看一群熟客和街坊打麻将,为了孩子,他和邓秀娟收回自己的店面做生意,以此来维持生计。

妹夫当年给的那笔钱还有五十万,分文未动。

苏家兄妹都有一个特征,遇到自己不擅长的事总是躲避。

苏海也是,读书不行,他就不读了;生意失败多次,他不敢再拼,生怕把孩子的学费拼没了。

如今的小妹,不再是以前那个好说话的小妹,他的钱要悠着点花。

不过,他始终不信小妹会见死不救,所以安心地把钱存进银行生利息。店里的生意全权交给邓秀娟打理,自己依旧过着悠闲的生活。

得知小妹来电,他板着脸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喂了声。

“看视频。”邓秀娟就站在一旁,见状提醒他,并马上帮他把手机拿远一些。

于是,亲哥那张熟悉的老脸出现在苏杏的眼前。

“今年又不去检查?你不要命了?”苏杏薄恼。

“检查不用钱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不用做有得吃?”对于亲妹子,苏海很不客气地喷道,“要真的有心就掏钱,否则别B.B。饱汉不知饿汉饥,假惺惺。”

成功地把小妹气得挂机,苏海把手机还给婆娘继续看打牌。

邓秀娟:“……”

好好的一个跟小姑言归于好的机会,生生被男人作没了。

唉……

说回苏杏那边,挂了电话之后,心情很快平复下来。

“怎么样?有迹象吗?”她问。

婷玉就坐在旁边,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张脸,蹙着眉,微微摇头。

“没有,看他的神色,前几年发现的高血压已不见症状。估计吃过你寄回去的药,降了。”那些药是她开的。

正因为有效,所以苏海认定她送的全是好东西,全部留给孩子。

这个消息无法判断好坏,苏杏略感失落。

“要不,我们回你老家看看?”婷玉见状便提议。

“不用了,”苏杏长叹,“随缘吧。”

她连亲哥晕倒住院都不闻不问,在外人眼里已够冷血的。而她和少华都有敌人藏在暗处,要防着点。

兄妹一场,该提醒的话都说了。

做不做是他们的事,不必再有实际牵扯。

第886回

处理完家事,苏杏陪婷玉进山看看有什么新鲜药草可以采。

两人刚要出门,在门口遇到那些身穿工作服的人员,问她俩可否进去瞧瞧。说有蚊灭蚊,有虫灭虫,比如蟑螂、蚁窝啥的都洒一遍药水可以免除后患。

婷玉当然不需要,她家没有蚊虫。

“我家也没有,”苏杏市侩地说,“免费的干嘛不用?说不定屋里有角落正在滋生蟑螂,只是你们不知道。”

其实谈不上免费,里边有她们纳税人的钱。自己花了钱不享受福利,心理上不太平衡。

严格来说,苏杏本质上还是一个接地气的普通小市民。

好友这么说了,婷玉从来不驳她的面子,打开门让那几个人进去。

外人进房间找蚁路的时候,她也跟进去看着。

最后,果然在院子的厨房墙边发现一条蚁路,那些人洒些白色粉沫便走了。

离开青砖大屋,他们在村路两旁的灌木丛喷洒药水,苏杏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

“他们不像杀虫的。”婷玉忽然说。

苏杏闻言回头,正好看见她若有所思的眼神。

“不像吗?我看很像。”

在未来,她居住的小区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在楼下的花圃处检查,喷洒。

“他们身上的气息跟普通人不一样……”

婷玉看她一眼,最终把心中的疑惑咽回去,打算过后再找柏少华谈谈。

苏杏见她神色有异,为安全起见,“我回去看看。”

于是,两个女人背着竹篓往回走。途经柏家,听见有人在院里走动的声音。

苏杏皱了眉头,后院的门开着,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几个陌生人正拔开墙角下的花丛仔细翻找什么。

“小心点,别弄死我的花。”她忍不住开声。

那些人闻声同时看过来,目光锋锐,态度冷漠。

其中一人好像认识她,语调平平地说了一句:“我们会小心。”

这时,众目睽睽之下,一只金属小水母从二楼的窗户飘出来,在她眼前降落,声音机械:

“夫人回来了?主人说要等他们喷洒完半个小时之后才能进去,以免吸进过多化学物质影响身体健康。”

看见小力士在家,并且安然无恙,苏杏略安心,抬手摸摸它的脑袋:

“那就麻烦你看着了。”

“好的,夫人请放心。”

等女主人离开,悬在半空的监工小水母回头,发现院里那伙人正盯着自己看,于是扫描。

“别偷懒,我知道你们单位的投诉电话,86866***。五秒钟后还不开始工作,我就投诉你们。”

那些人面面相觑,“……”

那个号码的确是他们的投诉热线,可它是怎么查到自己身份的?!

“一,二……”机械读秒中,一副即将发送航天飞船的情形。

靠!几个人迅速弯腰继续搜索。

这智能机的智商有点逆天,而且双方的角色好像被反转……

再说苏杏,离开柏家后院直接回到苏宅。

柏少华和老韩仍在凉亭里喝茶,石桌上摆开一副象棋。

小院里同样有两个人在找什么,听见门口动静,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便继续若无其事地工作。

苏杏见状,一丝忧虑跃心头。

老韩面向院子门口,率先对姐妹俩打招呼:“秦夫人也来了。”

婷玉把背篓放在门边,微笑进来,“是呀,苏苏忘了拿东西。韩先生一向忙碌,今天倒是好兴致。”

“偷得浮生半日闲,再忙也要注意休息。”老韩笑言,他向来比较注重劳逸结合。

柏少华回头,看见苏杏微微蹙起的眉心,心中了然,温然问:

“忘了什么?打个电话回来我让小力带给你,何必自己跑上跑下?”

“多走动不好吗?小福它们好久没上山了,我想带它们去锻炼一下。”苏杏坦然来到他身边,望一眼神色如常的老韩,“这次灭蚊行动是韩哥带来的?”

话里似乎不含情绪,充满好奇心,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在质问。

不必老韩解释,柏少华已拉过她的手轻拍两下,替好友开脱:“你高看他了,全城灭四害,省里号召各城镇争做健康文明景区。费用不低,他舍得掏钱才怪。”

这番话既肯定了苏杏的疑虑,同时也打消她对老韩的敌意。

老韩是个有背景的商人,连他都要听从领导的安排带人进村,意味着今天这事必须有个结果,否则无法善了。

“哦,原来是这样,”苏杏冲老韩歉意道,“我还以为韩哥那么大方,要送大家一份大礼。”

老韩泯然一笑,一边动手给两位美女倒茶,一边问:“哦?你想要什么礼物?说说看,或许我真能给你寻来。”

打扰好友夫妻的宁静生活,心里终归歉疚,哪怕这不是他的意思。

苏杏反握丈夫的手,嫣然笑道:“不用寻,在这儿呢。”

老韩:“……”一大海碗的狗粮来得猝不及防。

坐在一旁的婷玉长袖掩唇轻咳一下,唉,她家纯情的苏小妹终究是被他带歪了……

难得被她来表白,柏少华心情愉悦地吻一下她的手背,目光温柔。

“不是上山吗?去吧,注意安全。”

苏杏不肯,在他旁边坐下,“我现在又不想去了。”端起眼前的茶浅喝一口。

“小福它们有一年没上山了,趁能跑能跳多出去走走,不然以后你背它们去?”柏少华瞅一眼妻姐,“大姐,你说是吧?”

婷玉眼角微抽,她对大姐二字真的不太感冒。

不过,她看看趴在亭边的几只汪,还有躲在树上跟人类玩藏猫猫的小吉,叹了一下。

“走吧,苏苏,我得采些药草明天用。”

苏杏:“可是……”

“没事的,你在家也看不了书。”柏少华安慰她说,“带小福它们几个上山遛遛,回来的时候直接去昌叔家,今晚给你做叫化鸡。”

叫化鸡……

自认不是吃货,但阴郁的心情瞬间充满阳光是事实。

“那好吧。”

苏杏点头,和婷玉起身招呼院里的四只汪和小吉猫,再浩浩荡荡地离开苏宅的院子。

老韩:“……弟妹是个神奇人物。”太好哄了,他怎么没遇到过呢。

的确是,柏少华深以为然地默认。

“你在家天天做好吃的居然吃不胖,真是没天理。”想起好友刚才说的叫化鸡,老韩小小垂涎了一下,“至少有个小肚腩才对得起美食。”

柏少华哂然一笑,“保持完美健康的体魄,是对伴侣的基本尊重。”

正如好好活着,是孩子对父母最基本的孝顺。

“该你了。”

他把棋子放在合适的位置,开始猜测对方的下一步会怎么走。

第887回

待到傍晚,苏杏和婷玉率领小福、小吉它们直接去昌叔家。

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忙碌,似乎听到这边的动静,他抬头看了一下。看见她一脸关切站在远处,他不由得眉宇舒展,沧桑的脸庞绽开一抹温然。

张开双臂,接住向自己扑来的娇俏身影。

夕阳西下,霞光满天。

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亲人的安然无恙。只要家人安好,世上还有什么忍受不了的?

“其实你这模样挺帅的。”

被托坐在他怀里的女人欣然道,纤纤玉指抚上他那扎手的下巴,突然觉得很顺眼。

“审美终于开窍了,不容易。”

看着她的表情从惊喜转为感慨,他眸里噙笑,黑亮的眼里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瞥见妻姐浅笑盈盈站在不远的地方,他诚心邀请:“大姐,不如今晚一起吃饭?把白姨叫来。”

若不是她在,他家孩子妈今天定是难熬。

“是呀是呀。”见色忘友的苏杏终于想起她来,忙附和跳出他的怀抱。

婷玉看着差点忘乎所以的好友,揶揄笑道:“不了,当电灯泡的滋味可不好受。”

可不是么~

在旁边的昌叔深以为然,用两大片新鲜叶子包着一团热腾腾的干泥巴和一桶羊奶递给她,并附赠一张有着“你比我幸运”表情的苦瓜脸。

婷玉浅嫣一笑,不跟他们客套,双手接过并屈膝一礼,然后款款离开。

世事变幻莫测,骤雨突袭,哪有什么云淡风轻?

不过是暴雨过后的云开雾散,尚有一人与君携手相伴。守着平淡的年华,静看清风拂袖的晨曦,和日落黄昏的烟霞漫天。

此情此景,让她意兴阑珊。

她想回去了,回到他和孩子的身旁……

于是第二天中午,婷玉和白姨来辞行了。

如此突然,苏杏难免担心她家是否受到牵连。

“你瞎猜什么呢?”婷玉敲她额头一记,嗔道,“不准我任性一次想走就走吗?你姐夫还不知道我跟妈要回去的消息呢。”

难得儿媳妇流露出紧张自己儿子的态度,白姨心情好得很,叮嘱道:“小苏,你可别一时口快说漏了嘴。”

“哦,那我等你们到家时给我电话报平安。”苏杏允诺说。

等婆媳俩一走,她便露出杞人忧天的真面目。

“她家真的没事?”苏杏追着柏少华到机房问。

“你这多疑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作为被怀疑次数爆表的头号人物,柏少华也拿她没辙。

“我想改,可改不了。”这个问题让苏杏也很头痛。

不打扰他工作,她拿一本书和笔电搁在天井。看看书,或者在网上搜查世界各地的新闻消息。

等婷玉和白姨平安回到京城,一家团聚,喜气盈门。

苏杏便找个借口和姐夫视频通话,并悄悄录下来。等筱曼归来再请她看看,确认无恙才能真正安心。

白天的事,柏少华昨晚跟她解释过。

他说这次的事八成是重生者干的,对方怂恿某些政治人物来试探他是否藏有军武。

为啥断定是重生者?

因为华夏政府只对他的身份感兴趣,无缘无故的,他们找不到他私藏武器的必要。

事实是,柏少华没有私藏。

他就算要私藏也不会放在云岭村,打扰家人的清静。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种说法并非人人适用,而且早过时了。

匿名人举报的意图,不外乎是检查他有没武器在身边,正好确认一下他是否西南霸主。

如果他家里藏有武器,那就一箭双雕,借政府的手把他掐住不放。

那么,在梧桐的计划便可大肆张罗和布置。

……

将近春节,就连海外的年味也日渐浓厚。

当然,有些净土尚未被华夏的春节文化渗透,仍保持着往日的空旷与宁静。

M国的乡村蓝天白云,草色青青,道路平坦干净。

几乎每一栋乡村别墅的屋前,都有一个生机勃勃的小花园,后院还有一个游泳池供人消遣。

“哥,干嘛不直接把那批军武藏在他家?他身边没人,就那个女人在。”游泳池旁,一个华人男子不解道,“那女人不像异能者,手无缚鸡之力的怕什么?”

栽赃嫁祸,直接把那对男女废掉不就安枕无忧了吗?

“那男人身份显贵,华夏政府不会弄死他,只会把他拘禁争取更大利益。”一个华人男子从游泳池里爬上来,浑身湿淋淋的,“人不在眼皮底下看着,我岂能安心。”

如果对方是历史名人,哪怕掉在地狱里也能结识有能之士,分分钟反杀回归历史正道。

更何况,姓柏的除了身世光环,还与天才弟弟基因相似。儿女的天赋,妻姐的本事,这些都是他的筹码。

贵族兄弟之争,让他这渔翁获知大量有利信息。

华夏政府不可能舍得杀姓柏的,哪怕相关部门里有自己人的怂恿。

利用在未来知道的消息,他帮助一位看似清官的贪.官保住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如今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试探一下即可,不必把事情闹大,以免一发不可收拾。

英雄人物遇到困境会越挫越勇,是困不住、打不死的小强,但温柔乡能锁住他的命运。

一个疑似在未来威风显赫的风.流人物,沉溺在一个疑似重生者的女人怀里,这不是更好吗?

云岭村没有武器,这就是他要的信息。

等自己在伯爵城站稳脚跟,取而代之,再想法子收拾他们也不迟。

有了那位爵士在暗中支持,他现在想要什么武器都有。再过几年,在华夏能跟自己抗衡的就只有政府了。

如果那位爵士想摘桃子,自己这根基稳扎的地头蛇还怕一条水土不服的老龙不成?

“余薇信得过吗?万一她哪天携器潜逃……”

“她身上有我们毒医下的毒,能逃哪儿去?”华人男子轻笑,坐在椅子上,随手端起一杯葡萄酒喝着。

这是波尔多玛格丽红葡萄酒,有着“葡萄酒皇后”的美称。他在重生前尝过一回,那般风情万种的滋味记忆犹新。

这段抢来的人生,真他.妈爽翻了。

不像那个女人,如果她真是重生的绝对脑子进了屎。不仅把自己送到男人床上,还让那男人下不了床。

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她不仅耗尽男人的精力,还能消蚀男人的意志,真诚感谢她的付出。

等将来自己取而代之,会召她过来叙叙旧,顺便深入了解一下她是何等的绝代尤.物。

能让一代风.流人物神魂颠倒,对香香公主的痴情视而不见……

第888回

早在十二月份,休闲居的众人便已归来。

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亲自动手换墙纸,家俱,重新布置各自的小家。

之前被无人机进来查看过,换一种风格等于换一种新环境。

处理自家内部构造的同时,餐厅的格局也要进行改造。争取在下雪之前搞定,否则运送材料的车辆很难进村。

休闲居的客房稍微整改一下,换掉所有家俱,让每个房间焕然一新留待日后招呼各自的亲朋。

这个冬天,云氏民宿客房爆满,三合院也差不多住满。

严华华本来打算娘仨在梅林村过年,毕竟余岚一个人在家行动不便,正好作个伴。可是儿子萧阳死活不肯,非要回云岭村过除夕,哪怕家里只剩他一个。

男孩子脾性大,严华华拗不过他,只好一家三口回云岭村。

儿子是她生的,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听说柏家三个孩子要回来,她心里其实也蛮期待的。奈何余岚不愿进云岭村过年,两难。

“没关系,我家客栈的主管会安排人手过来帮忙,你不必惦记。”余岚心底微动,面上不显。

她虽行动不便,应付生活的方面勉强还可以,只是动作慢些。她自知身体的真实状况不是很糟,也不忍心为难严华华。

不过,好友的儿子萧阳即将读高中了,理应懂事。

她自问对娘仨不错,那孩子看见她的困境却视而不见,待她如一般的亲戚。见了面只问候一声,没有任何实际行动,态度冷淡,难免让人心寒。

当然,自家小弟尚且如此,她哪敢奢望别人家孩子对自己关怀备至,设想周到?

这,大概就是不婚人士所要面对的境况。

只能说幸好,她那身伤是假的……

今年,柏家三个孩子依次归家。

第一个到家的是柏东野,打小便是一枚贴心小帅哥的他,如今已是一位身高一米八多的俊雅青年。浅棕色的眼眸清明透澈,笑盈盈的,举止贵气非凡。

他不仅给亲妈带回一张按摩椅摆在苏宅的书房,还有不少名贵首饰,款式特好看那种。

戴不戴无所谓,她看着喜欢就好。

说来娘亲也是可怜,昌叔的按摩椅早早就有了,唯独她这里被卡着,直到现在才能如愿以偿。

因为孩子长大了,不再受老爹的忽悠摆布。

荣升“太后”级别的苏杏,此刻坐在儿子亲手做的那张温暖牌座椅里,大发感慨,“儿子长大了,会赚钱了,送我椅子不怕你爹说你?”

小野帮她调整功能,笑道:“爸那年纪早该退休了,我这是体贴。”

听得苏杏好笑不已,心里熨帖得很。

只可惜,她那未来的儿媳妇还是不见踪影。几次试探,小野对这个话题愣是不感兴趣。

吸取之前的教训,苏杏不再多问,生怕把儿子吓得以后过年不敢回家。

第二个回来的是小染。

这孩子在新学校里熏陶一年,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温雅气息。以前那个惫懒的小屁孩,如今成了书生气十足的慵懒小帅哥一枚,五官清俊,面容青嫩得很。

“妈,我想死你了。”他那张嘴甜得很,一看见母亲就搂着撒一顿娇。

而他的标配伴读小书童,小能落在娘俩面前,蓝条一闪一闪的。

“夫人,好久不见,我们肥来鸟……”

苏杏伸出双手分别摸摸他俩的脑袋,连声说:“好,肥来就好,肥来就好。”

小染不是独自回来的,他还带了两位好朋友回家过春节。一男一女,说是一起搞飞机试验的两位同龄小伙伴。

他在学校结交了不少朋友,只带这两位回来是有原因的。

那位男孩子叫吉米,和小染一样的深棕色头发,一双深邃的绿眸和柏少君的颇为相似……苏杏和筱曼几人都这么认为。

吉米热情开朗,嘴巴特甜,说最喜欢华夏的春节气氛,才到村里一天就已博得大家的喜爱。

女孩叫雪伦,长得特别可爱好看,一双清澄的大眼睛在长睫毛下忽闪忽闪的。

通常漂亮的孩子,都有一副独特的性格。

当苏杏在苏宅客套地问她喜不喜欢过年的气氛时,她直言不讳:“很抱歉我要这么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来华夏过春节,更不喜欢您的儿子苏岭染。”

标准的华语,沟通无障碍。

“哦?为什么呢?”苏杏颇感兴趣地看着她。

雪伦很不客气地说:“他明知我讨厌热闹,偏要跟吉米在我附近砸鞭炮,害我炸了好多次实验室……”

纳、纳尼?!苏杏抹汗,那泼皮孩子,幸亏小美女没事……

“……他明知道我讨厌吃华夏包子,却偏偏拿这个跟我打赌,说谁吃的包子多谁赢,输的人要答应胜利者一件事。”说到这里,雪伦漠然道,“他居然赢了。”

“……呃,”苏杏看着眼前这位冷漠的异族美少女,“他是男孩子,饭量应该比你大。”

“我吃的不比他少,只是他诡计多端,居然用韭菜做包子馅,我最讨厌那股韭菜味!”雪伦皱皱小鼻子,一再强调,“所以我输了,不得不来打扰你们。”

都是这位夫人的错,生了一个令人讨厌的孩子。

“没有打扰,你们能来大家都很高兴。”苏杏听不到对方心里的怨怨念,笑眯眯地说,“你下回别理他,一有人理他就嘚瑟。”

“我要是不理他,他就要跟我比赛吃那什么龟壳膏。”小姑娘也挺无奈的。

“……是龟苓膏吧?”

见她点头,苏杏略无语,“为什么他说比赛,你就一定要比?你可以拒绝的。”

小姑娘静默片刻,方幽幽地说:“他说真正的华夏包子很大个,我肯定吃不下;还说那什么膏很难吃,我连一碗都吃不了……”

一来不服,二来好奇,因为那些东西她从未听说过。

苏杏:“……”

所以这孩子是被他掐住七寸了,可他欺负一个女孩子干嘛呢?通常来说,男孩子喜欢欺负自己心仪的女孩子。

莫非……

正在苏杏YY时,雪伦的手机亮了。

她看了一眼,刹时神色大变。

苏杏听罢微怔,“怎么了?”

姑娘淡定起身,向她道歉,“抱歉,阿姨,吉米又去偷我的笔记本,我要先去处理一下,失陪了。”

“啊?偷笔记本?!”苏杏愕然,忙跟上去,“先别生气,好好说,可能是个误会……”

这不是误会,两人刚刚走出苏宅便听见外边一阵卟卟卟的声响。接着是那吉米在雪地里连滚带爬,试图逃离身后那三个雪伦家飞行机器人的追击。

而他的身后,那些卟卟的响声位置已凝结成冰,自制的。

休闲居的三楼窗户,两名俊秀青少年探出半个身子倚在窗边,看着楼下雪地里的一场闹剧。

“二哥你看,我没骗你吧?她可是我们学院出了名的人物,搞化学研究的。有点二缺,但很博学,有时比老师还厉害……”

天才少女,可遇不可求。

不是说女技术人员少吗?瞧,他把人带来鸟~

第889回

和苏岭染那颗黑心汤圆相比,雪伦更喜欢表里如一的温雅大哥哥柏东野。

普通朋友之间的喜欢,无关风月。

雪伦擅长化学研究,她能灵活运用科学召来清风,制造人工雨雪和冰雹子……这对同龄人来说像施魔法一样。

她还研究测试火药等其他方面的知识,颇得苏岭染和吉米的欢心。

正因为她是这种人物,小染才千方百计地去招惹她,把她引荐给二哥。

因为这两人都是特定领域中极具天赋的人,关键是,雪伦家的一切电子用品皆出自小野所在的公司。

包括追打吉米的飞行机器人,所以两人肯定有共同话题。

哪怕不同专业领域,多方面发展也是他们的追求。

当然,像雪伦这种人可是国家内定的高科技人才,二哥能否把她拉拢过来,就要看他的能力了。

至于吉米,他是雪伦的表弟,两人的生日相差几天。

“我刚不小心看到她笔记本几个火药成分的排布,你来看看能不能造出新式飞弹,然后装在我们的‘爱心号’(自造灰机)上,再飞到阿尔卑斯试试威力……”

他过目不忘,是小染用来挑衅雪伦防线的盾牌,任作不死……

表面上,几个孩子之间都是普通的关系或是惺惺相惜,日后是否有进一步的发展就要看缘分了。

苏杏无暇顾及其他,因为她的女儿回来了。

雪下得不深,她乘坐的车子性能好,直接驶进休闲居的门口。车门打开,一名衣着呈英伦风格的女孩从里边出来。

柏君菱,黑发黑眸,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一枚,五官柔美和母亲极为相似。

如今五官长开了,深邃的轮廓看起来更像父亲多一些。明眸皓齿,贵气优雅,眉宇间透出一丝飒爽英气。

一家人在路边迎接,她第一眼看见的是母亲殷殷期盼的目光,不由眉眼弯起,抿唇浅笑。

每天生活在算计中的人,很清楚怎样的性情最可贵。

在这一刻,小菱忽然了解父亲当年为何一眼就看中母亲,情感的付出十年如一日。

有些人深藏不露,有些人简单明了。

她先给旁边那名帅气大叔一个拥抱,“爹地,您越来越帅了,我差点认不出来。”

柏少华拍拍她的背,态度温和:“还是你有眼光。”果然是亲生的。

小菱笑嘻嘻地离开他的怀抱,冲母亲粲然一笑,“妈咪。”上前给她一个最大的拥抱。

三个孩子中,承受最大压力的就是女儿。

苏杏抱着已然成长的女儿,喉间仿佛被什么堵住似的,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雪还在下,众亲朋好友都在,娘俩不宜在室外畅谈。

而那种伤感情怀一旦被别的事冲散,很难再凝聚起来。

于是,当女儿和孩子爸在书房谈事,两个儿子带着小伙伴在休闲居陪昌爷爷和各位叔伯聊天时,苏杏和小能在家里跑进跑出给大家张罗吃的。

她能张罗什么吃的?

自然是到云掌柜家里拿点心,家中人口众多,每样都拿一些。安德和陆易不仅仅是在聊天,还做了好多餐前小吃和大家分享。

被苏杏端走几样,拿回柏家的书房给那对父女边吃边聊。父女俩都是很有主意的人,苏杏对爷俩的谈话不感兴趣。

接到婷玉的电话,问徒弟回来了没,于是姐俩也聊了起来。

苏杏找筱曼看过有姐夫秦煌出没的镜头,一切正常无异常,便安了心。

容希和云非雪受到邀请,准备今年的除夕在休闲居和大家一起过。

家家团圆,暖意融融,今年的冬天似乎不太冷。

……

今年的云岭村年味浓,很热闹。

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小孩子在门外四处奔跑,成年人每天串门闲聊,喜气洋洋的。

一直到年初三,严华华拿出做好的肉干、果脯,让萧阳和萧豆豆去找他们玩。

萧豆豆有着少女的羞涩忐忑,不想去陌生人家里。

“我跟他们不熟……”她鼓着腮帮子说。

“帮妈拿去给苏姨,用不着你跟他们熟悉。”严华华自有一套说法,顺便瞥一眼儿子,“萧阳,你……”

不等她说完,萧阳已沉着脸一把扯过母亲手中的篮子独自出了门。

严华华气不打一处来,“去别人家不要绷着脸……”

本想让他避开小染,碰上也别把人家当仇人看待,毕竟人家是小菱的亲弟弟。

可惜萧阳走远听不见,只好作罢。

她回头看着闺女,“豆豆,你不记得小野哥哥了吗?”

“不记得。”

萧豆豆回得十分干脆,继续安心地在沙发上吃开心果,看电视。

严华华微微叹了下,不再多话。

既然同住一个村,早晚有相遇的时候。女儿还小,不开窍,急不来的。

再说小染,正在二楼客厅和兄姐、吉米和雪伦打牌,忽听玻璃窗外有叩叩叩的响声。

众人望出去,发现小能飘在玻璃窗外亮出一块光屏,上边写着:小染,萧阳找你。

小染愣了一下,随即打个手势:没空。

“好歹是邻居,干嘛不下去看看?”小野温和地说。

“那鸟人只会给我穿小鞋,一点新意都没有。又娇贵,打不得骂不得,理他干嘛?浪费时间。”小染看着自己的牌漫不经心地说。

“谁呀?”吉米好奇一问。

“说了你也不认识。”小染随口答。

“不认识才要问。”雪伦白两人一眼。

“问了也是白问,你照样不认识。”小菱继续派着牌。

小野:“……姐,你要一次派完吗?”

而小能接到命令,咻地飘下来,落在瞪着自己一脸艳羡的萧阳面前。

“他说没空,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来转达。”它说。

萧阳听罢微哼,举举手中的篮子,面无表情地说:“我妈让他把这些零食拿去给苏姨,他不要拉倒。”

说完直接把篮子放在雪地里,转身走了。

他不喜欢那个苏姨,除了她是小染的亲妈,还是一个要自己亲妈讨好的对象。他还听说,是她抢走自己母亲喜欢的对象,小染的父亲原本是自己的父亲。

亲爹萧炫说了,上赶的不是买卖。

他可以讨好自己喜欢的女孩,但不要讨好她家其他人,该咋样咋样。

做人要有骨气,有原则,别让人看穿他的心思,否则容易被人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所以,他代替母亲送礼物是为了刷存在感。

把篮子放在雪地里是因为小染无礼在先,就让那苏姨捡起来吃吧。她家有财有势,又是小菱的母亲,他暂时不能拿她怎样,只好小小膈应一下。

想到这里,萧阳心里隐约有些痛快。

第890回

不巧的是,萧阳前脚离开,恰好柏少华和苏杏出来。

两人想进山散散步,不成想,看见萧阳赌气扔下篮子离开。

“这是什么?”

苏杏正要下去看看,被柏少华拉住,“哎,小心炸弹。”

她:“……”

自从那天被人搜家搜山,他开的玩笑经常带有一丝恐怖袭击的火药味。

小能接收到主人的目光询问,便解释:“不是炸弹,是萧阳让小染给夫人送的零食……”吧啦吧啦,把经过说了一遍。

“怨气这么大,八成是他最爱吃的。”那小子分明是扔篮子,柏少华不假思索道,“给他送回去。”

孩子之间的恩怨他不管,把怨气发泄到成年人头上就过分了。

他交代小能一些话,然后让它把东西拎走。

苏杏在旁听见不禁无语,“不必这样吧?大过年的。”

柏少华看她一眼,温声道:“我记得你们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嗟来之食……”

“齐大饥。黔敖为食于路,以待饿者而食之。”苏杏接过话来,“那不一样,比如我姐,很多乡亲怕她和白姨不收礼,直接把菜呀什么的摆在门口,这可不是施舍。”

柏少华对她的记忆力表示赞赏,搂住她的腰边走边问:“你姐受人爱戴不奇怪,可你做了什么丰功伟绩让人敬奉?”

呃,这个嘛……

对她的沉默表示歉意,柏少华摸摸她的头发,“其实你做过很多事,只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帮她戴上斗篷的宽帽子,语气低沉,“走吧,别让一个毛头小子影响心情。”

“你在说自己吗?”

“或许吧。”

总之一句话,东西脏了就退,不退留着过元宵吗?还要她在心理上欠严家一份人情,太不划算。

两人隐入雪夜中,冷淡的男声隐隐约约传来,“今晚回去陪我喝点酒。”

“……你到底哄我做过什么怪事?”不然他为嘛这么热衷?隔三差五就要她陪一次酒。

一声低沉轻笑,两道身影彻底没入冷冽的寒风中……

与此同时,小能按照主人的吩咐拎着篮子到严家敲门。

开门的是严华华,惊诧地看着一只悬浮半空的金属橄榄头,它细长的金属手臂挂着一个熟悉的篮子。

“新年好,严女士,这是主人的回礼。”它挂着篮子飘过来。

主人?他吗?真是难得。

严华华眼睛一亮,伸手接过。

“那怎么好意思?都是一些家常零食,不必客气……”

刚说完,她才发现篮子里不仅有柏家的几款新鲜点心和糖果,自己做的小零嘴也在里边。

“这是给苏苏的,她几个孩子不是回来了吗?正好让他们吃着解解闷。”她迟疑地指着自己那份,看着小能。

萧阳已经回楼上的房间,这孩子逢假期老是躲在家里玩电脑。

严华华本想问问他有没见到小菱,可惜他一个字都不肯跟她说。

小能脆声道:“主人说大家是邻居不必客气,更不必夺孩子所爱,那样我们会不好意思的。”

夺孩子所爱?严华华懵了。

“呃,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了?

见她一张挂满问号的脸,小能无声叹息。

唉,主人和女主人说话太含蓄,外人经常听不懂,还得靠它来翻译。

“萧阳很不高兴地把篮子扔下就走,正好我家主人出来看见。以为是什么炸弹恶作剧,听我解释才知道是吃的,于是让我回礼……”小能吧啦吧啦地说。

另外,它的话唠习惯是面向所有人的。只要心情好,它能对着天空自言自语大半天。

“其实主人最怕夫人吃外来的东西,怕有其他杂质。今天被他撞见这一幕,夫人以后想吃外边的东西就更难了,好口年(可怜)……”

替夫人掬一把同情泪,完成任务的小能施施然地飘走。

严华华:“……”

猝不及防,又被强喂一口狗粮,差点噎死。

一个机器人哪懂这么多?八成是柏少华教它说的,目的是提醒她以后别再给苏杏送东西,他嫌脏。

想到这一点,严华华略难堪。

再看看柏家送的糖果和点心,样式精美,是进口的高档货,她在国内从未见过。

看着这一篮点心,她半晌才关门进屋。

男人一般不理这种琐事,柏少华有这种反应,意味着她儿子八成是黑着脸送礼,说不定还跟人家小染起了冲突。

唉,既然喜欢人家闺女,态度就要好一点,可惜儿子不听她的。

罢了,青少年除了叛逆期或许还有一点自卑,怕小菱的家人瞧不起自己。

这要靠孩子的父亲疏导,男孩子多半肯听父亲的话。

至于姻缘的事,以后再说吧,帮儿子重塑自信更重要……

孩子们在家都是过了元宵才离开,他们向学校请了假的。小菱和小野不必请假,姐弟俩的时间可以自由掌握。

虽然孩子都在家,却不是天天陪着她,孩子爸也有他的事情忙。

所以,苏杏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苏宅的书房看书,筱曼和云非雪经常来作客,风雪不改。

相反,越恶劣的天气,她俩越要出门。

年轻人就更不用说了,尤其是小染和吉米几乎天天往山上跑,有时候带上四只汪,玩得不亦乐乎。

小野和雪伦一碰面就是探讨科学,还用小黑板交流实验经验,生人勿近。近了也听不懂,一头雾水,明明每个字都懂,组合成句就不懂了。

和他俩走在一起,分分钟怀疑自己是文盲。

“小野和雪伦看起来挺配的,苏苏,哪天去见见人家父母,说不定这儿媳妇就定了。”苏宅的三楼楼顶,云非雪笑说。

楼顶四周,帘子垂挂。

一对帅哥美女组合向楼上三人打过招呼,施施然地从围墙边走过。

苏杏看着他俩的背影,摇摇头,“我对具备同样天赋的人不抱任何希望,况且雪伦太小,刚成年,小野很难有非分之想。”

在有些国家十六岁成年,但在华夏要十八岁才算。加上小野对情感一事并不热衷,所以希望不大。

“就算现在没有,将来或许会有。”筱曼也瞅了远去的背影一眼,微笑说。

“希望吧。”苏杏凝望身姿笔挺的儿子,“希望他将来能找一个相处轻松愉快的伴侣。”

都说天才是寂寞的,无论男女。

不过,对于漂亮懂事的女儿小菱,苏杏倒不怎么担心,不知为啥。

而此刻的山林里,一身现代红装的女子倚坐树杈上。

四周白雪皑皑,与她身上的红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眼波微漾,手里捧着一只黑脚猫,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小可爱那毛茸茸的脑袋,唇边盈盈浅笑……

第891回

龙床不如狗窝,这句话,柏君菱此刻是深有体会。

祖父把叔叔的别墅给她一个人住,从此过上公主般的奢华生活。除了上课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其余的皆有佣人帮她准备。

一个腐烂的灵魂,往往是由腐败的生活引起。

祖父说,她那位天才叔叔从小过的就是这种生活,日常有人打理,他能更加专注自己的工作,效率杠杠的。

什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是人品的问题。

这话很有道理,她在那座豪华殿堂居住得很舒适,也很喜欢家里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

所以,她并不抗拒祖父给予的一切。

那位二伯父多番找人试探她的下毒技巧是否已达到姨母的境界,大伯父则亲切地和她相处,然后旁敲侧击地问她父亲的一些小习惯。

她知道,大家都在怀疑她的父亲就是那位小天才叔叔。

几乎每周的周末,她都和祖父在一起度过。

祖父经常谈起那位叔叔,也说起对方小时候的习惯,还说她和弟弟小野的聪明劲更像是艾伯叔叔的子嗣。

艾伯叔叔,艾伯叔叔,天天都是他的名字,没有一个人提过她的父亲柏少华。

她知道,大家觉得她还是小姑娘,年轻人好奇心重,希望她回来试探父亲的身份。

呵呵,她爹就是她爹,他以前是什么身份对她来说重要吗?

所以回来之后,她一句不提……

“姐?”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摸着乖巧小猫咪的柏君菱低头瞧了一眼。

是她家小弟苏岭染和他的同学,还有村里的几位男孩子。看起来很面生,估计是回来不久。

“你一个人在这冰天雪地想什么呢?想男朋友?老妈要是知道肯定很高兴。”小染兴致勃勃说。

“去去去,自己玩,别吵我。”

小菱不耐地挥挥手,她正在想回去时该怎么应对那些人,没功夫跟小屁孩探讨风花雪月这种青涩的话题。

“我怎么忍心让漂亮姐姐独自伤神,有什么烦心事让我效劳吗?”在美色面前,吉米很自然地发挥他的男儿本色,讨好道,“我还记得那晚一起打牌挺开心的。”

牌友情谊永存,这是华夏的一种交友模式。

他这么一套近乎,让其他男生顿时羡慕妒忌恨。

“是么?”小菱瞧他一眼,下巴往自家小弟身上一点,“帮我揍他。”

小染:“……姐,我得罪过你?”

“没有,只是恰好想打人。”任性的大小姐如是说。

护花使者吉米得令,很忠诚地开始摩拳擦掌,笑嘿嘿地看着好友,“抱歉,伙计,为了你姐,乖乖把头伸过来让我揍一顿吧。”

说罢往前一扑,唿,眼前影子掠过,然后人没了。

诶?他茫然,东张西望。

小染跃坐在另一棵树上,冷然一笑,“笑话,在我的地盘还想揍我?”说着,把手放在嘴里,“嘘——”地吹出一道尖哨声。

瞬间,白雪皑皑的四周不知从哪儿蹿出数只小巧的猫咪,并迅速围上来。

“靠!黑脚猫?!”吉米一眼便认出它们是哪个种类,吓得倒退两步。

其他男生不晓得这种猫有什么可怕的,反而觉得很可爱。其中有人蹲下身来,悄悄伸手欲捞一只像小菱那样捧在手心里玩玩,被它凶狠地挥爪喵一声。

“靠!好凶啊!”那男生缩回手,瞪着它们。

“你小心点,我听爷爷说这山里的猫惹不得。”有人拉开他,警惕着猫群。

往日看起来很可爱的小猫咪,聚集多了,猫瞳妖冶,看起来就有点可怕,还好现在不是晚上。

而树上的小染朝好友阴险地笑着,手一指,“揍他。”

“喵呜——”

“法克!它们会杀人的别闹!”少年吓得往树上爬,一边爬一边回头向小可爱们求饶,“改天给你们鱼吃,啊啊啊别撕我裤子——”

“哈哈哈……”

林子深处的嬉闹声,惊扰了上山打猎的萧阳。

其中,夹在男生豪爽的笑声中的一道清脆笑声,正是大家心中的女神柏君菱的。

像受到一股力量的指引,萧阳悄悄循着笑声往林子里走。

不大一会儿,他果然看见远处的山上有一抹红影,她所在的树上树下皆有几个男生在耍宝哄她开心。

树上的她明艳动人,笑靥如花,头上、肩上皆有小猫咪或挂或爬,野趣十足。

他不由得看呆了。

还有,若非亲眼目睹,他真不知道原来山里的野猫肯亲近人类。昔日他想打一只小猫哄女友开心,结果被它一爪划破牛仔裤,差点吓掉他的魂魄。

如今倒是乖觉,一只两只趴在她身上或者旁边。

当然,她长得那么美,小动物喜欢她也是正常的。

萧阳正痴痴地看着树上那个娇娆美艳的女孩,忽然啪的一下,一团雪球砸在他跟前那棵树的树身,雪花溅了他一身,冰冰冷冷的。

“谁在那儿?鬼鬼崇崇的。”

萧阳被飞溅的雪花吓了一跳,闻声定眼一瞧,那跟妈姓的臭小子一脸轻蔑地看着自己。

嗤,有个好爹而已,有什么可牛气的。

萧阳暗暗呸了声,不羞不恼,只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喂,小染,他谁呀?这么傲。”一个带着洋腔的男生问。

“邻居。”

“是萧阳,我知道他。”有人附和,“他妈妈会做很多好吃的,尤其是花饼和肉干……”吧啦吧啦。

背向他们的萧阳心里得意极了,腰杆更加挺直。

有个能干的妈是他的骄傲。

不像小染,他那个妈就是一个只会吃的废物。要不是那张脸长得还行,早被小染爸爸甩了。

萧阳得意想着,不知不觉中下了山。

冬天家里没什么活干,除了进山打猎,他找不到缘由出门巧遇柏君菱,也找不到展示他拥有一身帅气本领的借口。

真可惜,难得今天与她巧遇,她的身边却围着那么多电灯泡。

害得他和她一句话都没说,更甭提展示他那灵敏的身手和打猎的精彩过程。

他买了一把钉枪,父亲找人给他送到学校的。

父亲全力支持他追求心仪的女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每个人都有追求的权利,无论贫富。

他本来想上山打几只野鸡,或者傻狍子的。最好是猎到野狼,哪怕是一头也好,越是凶猛的野兽越能展现男儿气概。

不过,看到刚才那一幕,他改变主意了。

第892回

柏君菱,就是那《射雕》武侠里边的郭芙郭大小姐,美丽无双,骄傲自信。

她身边围着无数爱慕者,最终却喜欢杨过这么一个落魄穷小子。

因为杨过玩世不恭,桀骜不驯,还很聪明。

不像那些围在她身边团团转,事事听从她的忠犬爱慕者。

是以,萧阳对她身边的男生既不羡慕,也不妒忌……

初七的时候,小野最终没能休假到元宵,放不下公司的事提前离开了。不过他私底下向母亲保证,元宵那天晚上一定回来吃饭。

瞬移嘛,悄悄回来一趟很方便的。

雪伦也是提前走,她和小野谈了几天话,心中有所启发早就想走了。

正好坐小野的顺风机离开村子,现在的天气还下着雪,清路困难。等离开云岭村,小野和她直飞G城,然后她坐自己家的专机离开华夏。

临行前,她送了一份礼物给苏杏,作为自己叨扰几天的谢礼。临上飞机前送的,说是不怎么上心的东西,请她笑纳。

唉,这孩子真客气,估计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妥当了。

但不怎么上心是咋回事?是“小小心意”的意思吧?毕竟是外国人,不敢期望她对华语有太深的了解。

由于她急着要走,又是小辈的一番心意,苏杏道了谢接过,并不推托。来不及打开看,和一双儿女、吉米在养生馆的楼顶目送两人离开。

养生馆的楼顶十分宽敞,直飞机出入是常见的事。

送走小野,小菱去找陆易聊天。

陆易不仅是从小护着她长大的人,更是她西医的启蒙者,每次回来都要向他讨教一番。至于姨母那边,等她放长假了再去探望,顺便住上一两个月。

而现在,她更喜欢和家人在一起。

至于小染,继续与伙伴们直入深山探险。

一想到孩子们逐渐离开,苏杏怅然若失地回到柏家的书房。

因为现在,只有孩子爸能理解她的心情。

柏少华在书房,他没去送儿子,觉得没必要。该说的话在家时都说了,不用婆婆妈妈的。

听见动静,他抬眸看了她一眼,“都走了?”

“嗯。”

苏杏无精打采地坐在自己的椅子里,把礼物盒放在桌面,被柏少华瞅见了。

“什么东西?”

“不知道,雪伦送的。”她说到这里,自叹不如,“这孩子真懂事,我不如她。”

说罢,动手拆开包装盒一看。

“哗,好漂亮!”她不由惊叹。

原来,雪伦送她的礼物是一块打磨过的红钻,那色彩鲜红如血,艳丽无比。它被打磨过,但保留着原有的形状,尚未雕琢成名贵首饰。

“这是血钻吧?”苏杏好奇地拿起它左右看看,

晶莹剔透的,若打成饰物肯定美得极致,看着便心情甚好。可她脸上只有一丝悦色,某人觉得太淡定了,不正常。

“不喜欢?”他问。

“喜欢,”苏杏把石头放回盒子里,“你爱雕石,给你打发时间吧。”

前阵子几乎天天见他在机房磨打一些细碎的石料,这男人的消遣地点只有三个,书房、机房和菜田。

柏少华向她伸出一只手:“给我看看。”

苏杏把石头拿给他,顺便坐在他腿上。

想起雪伦,她目露赞赏,“这孩子真厉害,连血钻都造得出来,挺漂亮的。完全看不出是人造石,打成首饰拿去卖价格不便宜。”

这几天,大家对雪伦的本事略有了解。她最擅长运用科学制造一些东西,是一门招人喜欢的本事。

苏杏最喜欢有手艺傍身的人,独立自信,走到哪里都不怕。

柏少华将之看了一遍,轻笑道:“什么人造石?这是真钻。”还是血钻,重量不轻,挺昂贵的玩意。

苏杏愣了一下,她可以不信自己的眼光,但不能不信他的。

“这样吗?那肯定很贵。”她想了想,问,“小孩子拿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猜她的父母知不知道?”

“不管知不知道,送出去的礼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柏少华把血钻放回盒子里,“改天让小染去她家玩玩,送她家一块翡翠扯平了。”

“翡翠只有我们才稀罕。”

“你对这块东西也不怎么稀罕。”都一样。

嗯,他说的都对,苏杏深以为然。

“那咱们到哪儿找名贵的翡翠?”苏杏说着,忽然眼前一亮,“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市场,不如咱们去淘.宝?”

柏少华不太热衷,“我有个朋友家里有矿,干嘛跑那么远?而且淘.宝风险大,随时买到假的。”

“你不是会看吗?”

“总有看走眼的时候。”

“你没空陪我去?”她听出来了。

柏少华的下巴蹭蹭她的额头,语气略无奈,“外边的人都说我破产了宝贝,你见过几个破产的人有心思去玩?”

呃,苏杏推开他那满是胡渣的下巴,想了想,“既然破产了,咱们还送小染出国留学好像不妥吧?”

演戏要演全套,不能出半点岔子。

“我这是强弩之末,仅仅用来维持面子。”

苏杏忍不住笑了笑,“那好吧,如果你需要钱告诉我。把你送的东西卖了,估计能顶一阵子。”

“哦?”柏少华表示惊讶,揶揄戏谑道,“夫人舍得?”

“你舍得,我就舍得,可惜那点钱帮不上什么忙。”

苏杏首次觉得自己赚的钱太少,如果真有事,她就算把全副身家拿出来也填不满他造的坑。

除非把自己藏宝室里的老古董拿一批出来,当了(拍卖)。

柏少华无声轻笑,握住她的手把玩着,“你不喜欢血钻?”

“可能菱儿会喜欢。”她家的大姑娘穿一身鲜红特漂亮,撑得起血钻的魅力,“我不喜欢钻石,你不必费这个心思。”

她喜欢金黄色的,不知为什么。

就像深秋的银杏叶,浓浓的杏黄色,看着格外艳丽。可她喜欢看,不喜欢戴,不想他浪费时间、精力和金钱。

如果戴的话,她更喜欢玉饰。

玉质油润,柔和,温温淡淡的,和她向往的温淡生活一样……

与此同时,直升机上——

“柏二哥,阿姨喜欢钻石吗?”上了飞机,雪伦淡定的脸上多了一丝忐忑。

诶?柏东野愕然看她一眼,随即明白她的意思。

“你送她钻石?”看来他要准备回礼了,钻石在老妈的眼里是贵重物品哪!

“放心,她对美丽的东西毫无抵抗力,一定会喜欢。”生怕小姑娘内心不安,柏东野安慰她说。

那就好,小姑娘松了一口气,略尴尬道:“我在家左看右看,实在不知道选什么好。管家说女士都爱钻石,所以我随便挑了一块……”

她自己的爱好与别人不同,故而不清楚外边的人都喜欢什么。曾经问过小染,那家伙居然说不知道,说母亲佩戴的首饰全是父亲做的。

太浪漫了!

所以,她硬着头皮送了一块金刚石……

第893回

即将到元宵,雪停了。

村里村外,山林河道,皆是一片银装素裹,壮丽妖娆。

云岭村的村民终究是从城里来的,不肯安于村里的冬日景致。每逢元宵前后,大家一定要到附近几个村子遛遛。

如今村外已是一片烂漫花海,春意闹梢头,不出去看几眼心有不甘。

待赏尽村外的春色,再回头看看村里的冰棱花枝,开始觉得格外顺眼,赏心悦目。

所以,元宵前三天是大家最兴奋的时候,如果天气不错,便一大早出门清扫路上的雪。

这不,今天清晨八点,严华华带着女儿萧豆豆拿工具加入清路的大队伍。

至于她儿子萧阳,男孩子比较嗜睡,又喜欢熬夜玩游戏。所以要睡到自然醒,不到十一、二点起不来床。

但今天例外,萧阳等母亲和妹妹出去之后,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迅速洗漱。

今天是清路的第二天,村里的路早被清干净了,大家现在是清理通往村口的路。

没人有空上山,正好方便他办事。

换上保暖衣物,戴上厚手套和帽子,再用一条皮带把钉枪拴在腰间,让厚外套把它遮得实实的。

再到厨房拿一块鲜肉,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出门。

上山之前,他特意到村尾看了看。

发现小染和他那位洋同学都在,他俩身边的几乎全是村里的小青年男女。

母亲严华华和妹妹也在,而苏氏母女不在,她俩正在苏宅三楼楼顶煮茶聊天。

他从旁经过时,特意往上瞄了一眼。

苏氏只是偶尔参加村里的活动,小染爸爸从来不参加。不过扫雪这种活向来都是自发的,爱来不来。

基本上,有公德心的人都会去。

不得不说,那位苏氏真的漂亮,还很会装模作样。经常一身复古装,把自己包装成才女模样吸引男人的目光。

偏偏很多男人喜欢这种调调,父亲萧炫和小染爸爸都是如此。

父亲让他多背诵诗词,说女孩子最喜欢浪漫情调,而诗词最能掳获女孩芳心。

萧阳却不以为然,他觉得,爱背诗词的男生都是娘娘腔,恶心巴拉,他才不干呢。

经过他再三确认,小染姐弟并不在山上。

于是,萧阳在村里东逛西逛一阵,拐弯去了另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有一个僻远的山谷,平时鲜少人烟,如今更甚。

他为嘛要去那里?

因为那里附近有一窝黑脚猫,成员不多。就算捕捉不易,打伤一两只应该是可以的。

别看那些黑脚猫个头小巧可爱,除了脾气坏,它们还不怕旱,也不怕寒。村里的老鼠早被吃光,山里的田鼠险些被它们吃成濒危动物。

幸好,黑脚猫的繁殖不易,让山里的蛇虫鼠蚁还有生存空间。

在冬天,肥美的田鼠是黑脚猫的最佳食粮。

虽然那是晚上常有的事,不过,萧阳在猫窝不远的地方开始设陷阱。他把那块鲜肉绑在一截枯木上,然后自己跑到不远处躲起来,悄悄拿出钉枪瞄准。

以前打猫是用玩具枪,就算打中了,它们还能受惊逃窜。如今是用钉枪,保证它们逃不了。

它们的窝很隐秘,找不着,也不敢找,怕遭到围攻。

他要活的,山里野猫多,就算错手打死一两只也无所谓。

不管什么猫或者狗,在乡下地方它们向来是死不足惜,是城里人吃饱撑的对小动物产生怜悯之心。

有本事别吃鸡鸭肉啊!虚伪矫情得一批。

小菱不是喜欢这些野猫吗?他就说自己是无意间打伤一只,无比愧疚地找她问救治方法。再想法子哄她陪自己去宠物医院,一来二去,交往自然就多了。

嘴角微扬,在瞄准的同时,萧阳打开手机下载的老鼠叫声。

于是,雪地里一阵吱吱吱……

苏宅的楼顶亭台,亭外冰棱裹花枝,檐下帘子半垂。茶香袅袅,窈窕女子端坐其间,影影绰绰,如诗灵动。

苏杏今天穿的是浅紫的丝质夹层褙子,轻盈柔软又保暖,领子和袖口是白绒滚边,美丽高雅。

柏君菱穿的是齐胸襦裙,衣着不厚,因她不怕冷。色泽清新,姿容艳丽娇俏,分外可人。

她让母亲帮忙拍照,以亭台的柱子、院里的桃树当背景。发到自己的网页上,瞬间招来同学们的一片疯狂夸赞声。

包括格兰家族的年轻一辈,连祖父都夸她美丽如画,格外稀罕。

显摆完,把手机扔在一旁,娘俩说些体己话。

“……如果压力大你要老实说,别硬撑。”苏杏告诉女儿说,“你爸让你去那边是为了长见识,看看各阶层的人性百态。不是为了争权,你别自作主张害了自己。”

小菱嘻嘻一笑,给母亲倒了茶:

“妈咪,你杞人忧天了。知道我的课程有多重吗?除了上课、练习体能与刀法,在家还要研究中西药理的结合,还有姨母教我的巫术……这样的我哪有心思玩宫心计?”

“人不犯我,我才懒得理他们。顶多平时陪他们耍耍嘴炮,看谁先漏了嘴风。”

苏杏听得好笑,嗔道:“看把你能的,小心真被哄出什么来。”

小菱挑挑眉头,说:“哪有这么容易?姨母教的巫术里有一种叫自我禁制,能禁止我透露一些不该透露的事,别人也看不到。所以妈咪,您就放心吧。”

“你别疏忽大意,有些失误就是一时轻敌引起的。”苏杏不再多说,“来,尝尝你雪姨做的点心,等过了元宵,以后不一定能吃到。”

“唔?雪姨不是说继续做吗?客栈不做而已。”小菱不解道。

“人的想法随时会变,之前她说过不做的。”后来又说做,不定哪天又变了。

娘俩正说着,小菱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看了一眼,“少君叔叔叫我过去一趟,妈,你自己先坐会儿。”

“嗯,去吧。”

看着女儿翩然离开,苏杏倚在栏边的圆枕上看书。等一阵筱曼、云非雪会过来,她俩扫雪去了。

扫雪这种事,每户派个人出去就行了,用不着全家上阵。她俩纯粹是想玩,因为安德、容希他们都有参加。

小菱并未从门口离开,而是直接从二楼走廊瞬移到休闲居的三楼监控室。

“叔,找我有事?”

柏少君闻声回头,看见她时眼前一亮,“喔,我侄女真漂亮。”

小菱嘻嘻一笑,索性转个圈,美腻极了。获得帅哥的一枚点赞,然后被拉到监控视频前。

“看,你猜他在干什么?”

小菱凝神看了看,不禁目光一冷。

视频里,一只小小猫受惊跃起,落地时是摔的,明显是受伤了。

“你人别去,那儿有监控。”柏少君提醒她。

那儿是养生馆的后方,平时荒无人烟,是重点监控范围,休闲居的他不能轻易动手。

在乡下,捕捉猫狗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养生馆那群老头是不会阻止的。哪怕是虐杀,引起关注的也是孩子的心理问题,而不是猫狗的性命。

柏君菱心里明白这一点,唇边冷笑。双手抬起,漂亮的眼眸里泛出一丝诡异之色……

而此时此刻,萧阳兴奋地追着一只体积较小的猫。

它腿部被一枚钉子穿透,雪层深,它的动作不灵活,所以他很淡定地快步追着。忽然间,脚下不知被什么绊倒啪地摔在雪地里。

“呸呸!”他气恼地呸出一口雪。

正要爬起再追,却觉得小腿沉重,不禁回头一瞧,嚯,一条手腕粗的蟒蛇正牢牢缠住他的小腿往上爬!!

萧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假思索地举起钉枪朝自己腿上砰——

“啊——”

一声惨叫,响彻白茫茫的雪林间。

第894回

苏宅的三楼,等了众人好久一直不见来。

苏杏看了一会书,觉得四周安静得有些无聊,便跟婷玉通起电话来。姐夫秦煌就坐在婷玉身后的一张藤椅里看书,偶尔插两句话。

天冷,又是新年伊始,看病的话太不吉利。

所以婷玉那间小药铺的生意一般般,除非病痛难忍,否则普罗大众极少在年节上门求诊,故而十分清闲。

她是年初五开店的,仍在假期中的秦煌作陪。

生意无人光顾,夫妻俩一个分捡药材,一个看书,乐得轻松自在。

白姨带孙儿走亲戚去了,让小俩口安享二人世界。

“……找她看病的都是村里人,想试试她的水平如何。村外的人不敢找,怕她半桶水误诊。”苏杏笑说,“养生馆更不敢找她,当然,就算他们找来,我也不敢让她治。”

婷玉皱眉,“怕什么?她有证了,再说,治坏了不是还有我吗?凡事总有第一次,不试试怎么知道她的水平是否提高?”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她的年纪是硬伤,病患看见她连第一个心理关都过不了,更别说养生馆那群人了。”苏杏操心地摇摇头,“哎,让她多练几年吧。”

秦煌在后头听见了,卟哧地笑看这边一眼:“我支持苏苏的看法,稳当。”

他媳妇对爱徒的医术相当有自信,可外人不懂,所以大多数人正如苏杏说的那样。对年轻医生没信心的病患,但凡有个身热头痛,容易心生怨怼不配合,引出诸多麻烦。

有人认同自己,苏杏略嘚瑟,“就是。人性如此,要面对现实,只能让时间慢慢证明自己。”

婷玉哼了声,给两人各一记白眼。

三人正聊着,小菱笑盈盈地过来了。

“妈咪,诶?嗨,姨母,姨父,你们在干嘛?”

“正说你呢。干嘛去了?”她姨母严肃地问。

“嘻嘻,接电话……”

她刚刚把那只小猫治好了,又惩治了坏人,心情正好。

可惜这一切要等以后再跟姨母分享,为啥?因为姨父是一名党员,建国之后不准动物成精,肯定也不许人类成巫。

众生平等嘛,所以她不能让长辈为难

四人开始愉快通话中。

不一会儿,苏杏忽然皱起眉头,左右看了看,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貌似远处有些嘈杂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

“好像有人在哭……”她自言自语。

“有吗?”小菱认真听了一会儿,摇摇头,“没听见。”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既然女儿说没听到,苏杏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再在意。

倒是婷玉横了徒弟一眼,“连我都听见了,你居然听不见?”不管什么原因,误导亲妈就是不对,“看来练功还是少了,今晚开始加倍,暑假过来我要考你。”

“好,没问题。”柏君菱很是爽快。

既然是村里出事,大家结束通话,苏杏给柏少君打电话询问因由。他在监控室,村里任何一个角落有骚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啊?!萧阳玩枪打中自己?!什么枪这么厉害?谁给他的?这是危险性武器吧?犯法了呀!”苏杏很吃惊。

旁听的小菱对亲妈的关注点一时无语。

“对了,他人没事吧?”问了一堆,苏杏终于找到重点。

萧阳是否有事暂时不知,毕竟柏少君只看见他被人送进养生馆的医院。

既然他有人照应,苏杏不再关注。

“妈咪,你怎么不问问山上的黑脚猫?”小菱对母亲的冷淡表示不解,“那是爸买回来放养的。”

苏杏无奈,“人命大过天,一只小小猫算什么?”

他穷他有理,况且萧阳尚未成年,受了伤,大家更不好苛责他。

这是人性百态的其中一种。

在以人类为尊的世界,有些事不得不退让。

“你看看,养生馆的医院早就说过不接收外边的病患,除非你姨母在。现在照样要接收萧阳,为什么?因为他是一个受伤的孩子,凡事以人为先。”苏杏说。

“那他以后再打怎么办?任他打?”小菱蹙眉。

苏杏微哂:

“怎么可能,他那把枪会被没收,卖枪给他的商家会被整顿。以你严姨的为人,等确定孩子没有性命危险,她也会训他一顿。我今晚再跟你爸商量商量……”

让他改天跟养生馆的人协商一下,在山边竖起几块提示牌,声明此山不准打猎,不准伤害小动物。

萧阳那把枪太危险了,养生馆那群可是金贵人,惜命得很。万一哪天有个未成年拿这种枪对准他们其中一个……呵呵,这么一想,或许根本不用少华出面。

娘俩正谈着这事,筱曼和云非雪终于来了,并把萧阳的事说了一遍。

这孩子说有蛇缠住他,他才开枪的,可监控看不到任何东西。

关键是,他当时受惊过度一连打出两枪。

此刻医生正在帮他动手术取钉子,幸好没有打中神经,伤势无大碍,但要打破伤风针。

日后还要小心护理,别出什么岔子,否则很难保证他能恢复如初。

得知是钉枪,养生馆的负责人神色严谨,让人上山将那把枪捡回来,再把哭成泪人的严华华训了一顿。

……

当天晚上,小染回来得知萧阳伤害山上的猫,不由眸色微深。生怕他出去闯祸,小菱把他拉出阳台教育一番,回来就老实了。

小菱不是骂他,而是告诉他事实。

对方自食苦果受到教训,那么这件事就算了。言多必失,凡事适可而止,别让他人有迹可循。

小染这才作罢,从此对萧阳更加不屑,甚至对他的全家好感全无……

隔天,养生馆果然提出“此山不准打猎”等行为规范,休闲居表示绝对的支持,确实不必柏少华出面。

严家的事没有人关注,等元宵节一过,小染、吉米和小菱坐车离开。

村里的孩子陆陆续续地离开,让云岭村重新恢复宁静。

萧阳没去上学,亲妈帮他请假了。

有人问起他那把钉枪的来处,他死活说是以前在省城玩时路上捡的。这次的事让他觉得很丢脸,一蹶不振,无论别人问什么他都不肯说。

出院之后,他立刻要搬到梅林村的客栈住,不在云岭村了。

严华华因此推断,儿子打猫八成是为了讨柏君菱的欢心。

既心疼,又生气。

古人说得对,红颜果然是祸水。

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计较,一心希望他快点好,别再出什么岔子。

因为最初是她给了儿子希望,如果萧阳因此成了跛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第895回

阳春三月,河岸两边柳绿花红,草长莺飞。

在这万象更新的季节,陈乐脚步轻盈,心情飞扬,眼前的大地一片生机。

她去年跟朋友去旅游,途中找到一个男友和一份工作。

可她那位上级是个“齐天大剩”,八成是心理变.态,看她年轻便处处找碴。她一气之下炒了对方鱿鱼……就是自动离职,连工资都不要了。

然后男友说她作,接着两人没有然后了。

本来心情很难受的,不料前几日得知一个意外的惊喜。

“你姐早该这样了,女人必须有个孩子才算完整……”

“嗐,你那想法过时了,谁规定女人就一定要生孩子?不过像你姐那样安静的性子确实要有个孩子,否则后半辈子多寂寞啊!”语气充满同情与怜悯。

没男人没孩子,又不图钱不图他的好,陈乐的姐姐素馨简直是小三界的一股清流。

说白了,就是一个失败的第三者。

“我姐夫就是这么想的。”陈乐开心地说。

云岭村清除客栈,势必影响茶室的客流量。

她正担心赵帅收回姐姐的店铺和三楼的居室,没想到,今年年初姐姐开始孕吐。知道她无意中怀孕了,赵帅这次没让她打,反而允许她把孩子生下来。

不仅如此,由于云岭村的医院没有妇科,为了方便素馨日后产检什么的,赵帅特意在梅安市区给她买了一套三户型。

这套房子以后就是素馨的,算是奖励吧。

另外,他在家附近租了一个店面让素馨继续开茶行。规模不如云岭村这间大,无须聘请这么多员工。

他给了两年的租金,两年之后就看素馨的经营能力了。

赵帅说每个月给她和孩子汇一定的生活费用,孩子三岁之后,素馨自己的生活费要自己赚。

孩子的教育费用他会负责到十八岁,这是事先说好的,否则他宁可不要这孩子。

“唉,始终有点渣。”跟陈乐一起的女孩说,“既要女人当全职主妇,又要女人赚生活费,这年头女人是越来越难做。”

也怪素馨命不好,言不正名不顺的,不能再回大都市生活。

“还不是某些人起的坏头。”正好经过苏宅,陈乐斜瞄了一眼,“自己受苦就算了,还大肆渲染拖别人下水。”

赵帅说那位马大嫂就是自食其力养大孩子的,这位姓苏的自己零花自己赚。

一个把小饭馆开成大酒店;一个把搬上银屏,让古文字在海外掀起波澜,争议不断,都是自强自信的魅力女性。

“他也不看看,一个有男人等于没男人,独自苦撑;一个破产回家要女人养。不说男人没用,反而对女人歌功颂德,不就是希望女人给男人做牛做马吗?”

有些女人也是贱,嚼着黄连汁却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离不开男人还死要面子。

陈乐不屑地睨了苏宅一眼,还要说什么时,身边好友忙捅捅她的手臂,示意她别再说了。

因为那个破产的男人,就在前边的菜地里除草。

陈乐看见了,心情瞬间转换,一阵暗戳戳的欢喜。

虽说这男人破产了,好歹颜值高,天天看着心情便好了,难怪姓苏的毫无怨言舍不得离婚。

看着那高大宽厚的背影,陈乐心潮起伏,欢快地跑到田边脆声喊:“大叔——”

对方闻声回头,哎呀妈!一脸的胡渣让帅哥面目全非,差点没把陈乐吓倒。她身后的两人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完了,花美男最终敌不过时光,变残了。

“陈乐?”柏少华目光温和,面露微笑,“又回来了?找到工作了?”

“找到了,找到了,呵呵……”陈乐定定神,讪讪然地,“苏姐呢?我找苏姐有事。”

对这个村的最后一丝绮念,消失了。

“在家。”大叔告诉她们。

于是,陈乐等三人忙向苏宅跑去。虽是借口,亦不能穿帮让一位农家大叔看了笑话。

苏宅的院子里,桃花盛放,春意盎然。

隔着桃花枝,看见一名女子独坐亭子,心神专注地打着字。

这么多年了,她面容依旧,性情温柔恬静。身上那股书香气质淡雅而美丽,让人想起古人那首《桃花庵歌》来。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片刻之后,菜地里的柏少华隐隐听见院里传出女士们的清脆笑声。

“哇,好漂亮!大叔给你买的?多少钱?贵吗?”陈乐姑娘的夸张惊叹。

“不贵,他旅游的时候买的,地摊货。”他家亲爱的如是说。

那一串充满田野情趣的蔬果玉饰手链,可是他亲手一颗一颗又刨又戳雕琢而成,她居然说是地摊货,赤.裸裸的抹黑,抹黑呀!

“大叔不出去工作了吗?”

“老了,那么拼命干嘛?不如在家种种菜,随便赚点伙食费就好。何况他以前有买社保,再过十几年就有退休金拿了。”以往小看她了,忽悠人的功力见长。

“……”

久久听不见姑娘们的回应,估计被他家那位的神逻辑说得无言以对。

半晌才听见一位好心的姑娘安慰她,“也是,起码他对你好……”

哧,菜地里的柏少华忍不住轻笑。

这时,一只小奶猫咻地从菜里蹿出,调皮地一爪子勾住他的宽松裤腿,开始摇摇晃晃地往上爬。

他拎开它,卟的一声闷响,把圆滚滚的小奶猫扔在一堆草里。小家伙四脚朝天乱滚一通,一个欢快翻身卷草再来。

村里,经常有些不知谁家的猫崽子到处串门和偷吃。村民性子大多温和,经常在自家院里放一碗吃的。

还好那萧阳不打村里的猫,还好那小子已经离开村子,否则这些小家伙命途堪忧。

过了不久,一身素雅衣裳的苏杏把陈乐她们送到门口。姑娘们冲地里的大叔挥挥手,继续欢乐地往松溪河方向走去。

“她们找你干嘛?”柏少华好奇地问。

苏杏站在平台前,笑望姑娘们的背影一眼。

“素馨姐妹要搬走了,搬到城里去。”

梅安市虽然经济不错,在全国只算三线以下的小城市,房价不算贵。素馨从来不会刻意在人前刷存在感,因此村人谈不上对她有多厌恶,只是无感而已。

撇开别的不提,光乔迁之喜,大家替她开心。

渴了,柏少华关停除草机,吆喝一群大小猫随自己往家里走,喝茶去。

途经女人身边,拎拎她手腕的链子,揶揄道:“地摊货?嗯?”

“骗她们的嘛,小姑娘喜欢总裁,我得打破她们的幻想。”苏杏想起姑娘们被自己忽悠得一愣一愣,不禁搂住他的肩膀好笑道,“她们好单纯……”居然信了。

她的书房还有一尊惟妙惟肖的玉美人,拖着一把锄头仰起小脸张望天空。

他在元宵那晚送给她的,孩子离开所造成的心灵空缺,瞬间被这些趣致可爱的身外之物填满。

“就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夸我两句能少你两块肉吗?大叔——”

两人打情骂俏进了院子。

不知何时,一个和服美人打着伞站在村路边,怔怔地看着苏宅的院门口。门口有两只狗趴着,几只小猫调皮地翻上摔下,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院里又走出一只狗,发现她,并冲她不停吠叫。

她黯然转身,像来时那样默默地离开……

第896回

有时候,做人要有一点坚持,不要人云亦云。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做不到,不代表你也如此,说不定自己就是大女主呢。

苏杏当然不是大女主,她只是一个小女人。

在不主动伤害他人的情况之下,她十分努力地试图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事实上,她做到了。

时光荏苒,一眨眼又过了几年,她已经四十八岁。

在这几年里,她的生活有过生老病死。比如文老夫妇,柏大舅和柏二舅相继离世。

文老的儿女被柏少华劝到西城发展,以策安全。那边有很多异能者在安居乐业,到了乱世便可以保护柏家人。

文家人一向和柏家交好,在那边很安全。

这段岁月跟苏杏记忆中的不大一样,去年年底的轰隆一声响,两个小国打起来了,各国政府设法捕捉异能者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发生。

少华说,有些政府和资本家合作私底下捕捉,有的拉拢异能者为国家效劳。

目前华夏就是第二种状况。

记忆中,有些事提前,有些事延后甚至消失。

点燃末日之火的两个小国,提前开战的时间相差不大,大概半年左右的差距。文老夫妇的逝世和未来一样,而柏家人的生死荣辱,她并不清楚。

未来那个她和柏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解不多。

苏杏的最后一次任务消失了,就是赠她古画那一次。本该在前年九月份来,结果两年了一直不见动静。

这意味着,她的空间再也没有实现的可能。

还有一件事来得突然,让她猝不及防。大哥苏海去年年底走了,比未来提前了两年。

他并非猝死,而是亲生儿子苏小峰失手杀死的。

花无百日红,苏小峰的妻子白小倩娘家出事破产,让同样做生意的苏小峰亏了不少。没了郭家这个强而有力的靠山,苏小峰的生活定然不及未来那般风光。

白富美家的房子全卖了,剩下一栋让家人安身。

夫妻俩又过不惯清贫的生活,于是苏小峰恳求父亲卖掉一栋房子应急。

他说,等挽回生意上的亏损一定还钱。

苏海没有赚钱的才能,目光还算长远。知道自己有四个儿女要养活,哪敢为了大儿子把房子卖掉?

更何况,自从他和前妻离婚之后,大儿子记恨父亲从来不回家探望,一分钱都没寄过。

父子亲情淡薄,卖房的事根本不可能。

结果,认为他偏心后妈孩子的苏小峰一气之下推了父亲一把。

五十多岁的苏海摔倒之后,再也没能起来。

远在云岭村的苏杏乍然听说此事,悲痛不已。她千防万防,万万没想到亲哥居然是这个结局。

她的人生改变了,亲人的人生也会悄然改变轨迹,让人无迹可循。

当时无第三者在场,苏小峰哭说父亲是滑倒摔死的,现场亦无打斗痕迹,大家信以为真。

唯独苏杏怀疑,趁他们办后事的时候找人查探。

后事办完了,邓秀娟和一双儿女、苏小峰三兄弟准备把苏海的财产按法律法规分配。

然后,苏小峰被告了,姑姑苏杏找到证据证明他误杀亲父。

苏小峰夫妇曾哭求她放过,甚至愿意放弃继承权,让邓秀娟帮忙劝一劝。

邓秀娟本着人死不能复生,又是误杀,苏小峰更是苏海的亲儿子,便想劝小姑算了。

但见小姑一张冷漠的脸,最终不敢开口。

这次闹得很大,前任嫂子王彩霞在分家产时的威风全无,出面跪求。被苏杏拒绝后,她甚至一头撞在苏宅的门前,血溅当场。

没死,还剩半条人命。

她另外两个儿子嚷嚷要找姑姑拼命,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摔断腿,一个伤了腰,自顾不暇。

苏小峰的妻子白小倩利用婆婆撞墙的事,让媒体对姑姑进行道德方面的抨击,以及散播“姑姑欲借刀杀人,夺取家产”等舆论。

那又怎样呢?杀了人就要受到惩罚。亲儿子又如何?撞死在她家门口又如何?

苏小峰去年被判坐牢六年,侄媳妇不服继续上诉,结果今年的二审维持原判。

“……你当真要看他坐牢?他毕竟是你哥的亲生儿子。”电话视频里,邓秀娟神色微凄,“王彩霞一病不起,她另外两个孩子和小峰的孩子以后恨死你。”

六月的细雨,让莲湖清爽怡人。

凉亭里,苏杏神情冷漠,“恨不可怕,爱我才可怕。”

白眼狼的爱,是要她付出一切作为代价的。

顿了下,苏杏又说:“你和孩子既然到了京城安顿,以后别再跟他们联系。若让我知道你跟他们私下有来往,别怪我无情。”

“你放心,小峰三兄弟有多恨我,我心里清楚。”邓秀娟很有自知之明。

她是小三上位,是破坏家庭的罪魁祸首,那三个继子能不恨她吗?

苏海的后事办完之后,原以为自己母子三人将受尽欺辱,没想到小姑居然派人把她们接到京城生活,吓得她连丧夫之痛也减轻不少。

“你清楚就好,我对你们的态度差别巨大,他们妒忌恨是必然的。”苏杏神色冷淡,“你若不怕害了自己孩子,尽管去跟他们联系,我反正就帮这一次。”

她把小菱以前居住的地方让给嫂子和孩子栖身,并把婷玉介绍他们认识,以后好有个照应。

邓秀娟的两个孩子在京城读书,苏杏还允许嫂子再嫁,如果找到好人家的话。

麻烦婷玉是不得已而为之,苏杏和柏少华是重生者的目标,亲人不能出现在梅安市范围。

在京城就不一样了,京中显贵、能人多,又是异能者备受关注的时刻,还有婷玉和秦煌罩着。那个重生者但凡有些危机意识,断然不敢在这里犯蠢下手。

至于王彩霞和她那几个孩子,就在老家等末世来临吧,生死由命。

“你们的钱够不够花?”

“够了,除了你前阵子给的几十万,阿海生前还给每个孩子存了教育资金,现在又分到一些……”算是衣食无忧。

而她打算做点小生意赚些伙食费,打发寥寥余生。

亲哥的后事,几乎耗费苏杏近一年的时间和精力,到今天才算结束。至于另外几个侄子对自己的怨恨,怨吧,适者生存的年代就快到了。

苏杏站在凉亭边,目光沉静,探手出去接住从檐上滑落的雨帘,格外舒爽。

亲哥的人生因她的改变而改变,她很遗憾。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当初自己肯接济一下大哥,事情的结局会否不一样?这个疑问没有答案,因为“如果”这个词,有太多种可能性。

比如现在,她帮邓秀娟和两个侄子搬到京城生活,是福是祸还很难说。

她能力有限,顾得了自己,就顾不了别人周全。

不管是哪一种命运总会有新的遗憾出现,这就是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的。

第897回

苏杏去G城参加文老葬礼的时候,曾找卓文鼎出来谈了一个下午话。

不便言明,她只能一再强调让他把家人和律务所搬到S市。海大小姐全家在那儿,林师兄一家也是,他们都是政府的重点保护对象。

在那里,连普通人的安危都比外界的更有保障,何况卓文鼎还是家属。

老卓比苏杏年长很多,见识广阔,是最早察觉她和婷玉这对姐妹花有异样。

不闻不问不说,是尊重人的基本道德。

海大小姐生意做得很大,她对国内外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夫妻二人只要团聚,谈话中少不了国家形势分析等问题。

因此,当苏杏极力推荐他看自己的末世,玩那个前几年比较轰动的末日游戏时,心底有了分寸。

于是,他罕有地向海云求助,请她帮忙在S市设立卓氏律所分部。他名气虽大,钱财不多,不至于让员工请吃早餐,但过百万或几十万存款什么的,他真没有。

比苏杏穷多了。

只能说,他和她都是走在马路边的普通人,却被天降大饼砸中的幸运儿。能找到相知相守的爱人,是很多人求不来的福分,何况他们的伴侣都很有财。

有海云的支助,在S市设立分部的事很快便搞定了。追随卓文鼎的一切人员都可以申请去那边发展,可提供宿舍。

G城的这一间律所继续保留,因为很多人舍不得离开。

卓文鼎并不勉强,亦不多言。

而他自己,工作需要他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不因苏杏的提醒有所改变。

除了老卓,苏杏还劝过佟师兄和谢妙妙随文家一起到西城发展。

这当然不可能,佟师兄和谢妙妙的根就在G城,除非苏杏说出对未来的担忧,否则他们不可能搬。

苏杏有口难方,只好作罢。

不过,佟、谢的女儿佟家瑶在京城读大学。苏杏打算等她毕业了,找人帮她在京城找一份工作留在那边。

佟、谢就这么一个孩子,谢妙妙本想生二胎的。可惜她忙,老佟也忙,一直没有成功。

所以,等哪天做父母的想通了,搬去京里陪闺女,也算如了苏杏的愿。

如果中间不出意外的话……

至于文老的那间工作室,如今是文老的好友余叔家的后人掌管。张大姐等几位老员工退休了,如今全部是新成员。

对于张大姐她们,苏杏爱莫能助。

在工作室和她比较熟悉的同事,家庭经济状况多半是小康水平。一年两回旅游散散心可以,搬家换工作这等伤筋动骨的事他们做不来。

苏杏旁敲侧击地向她们提议,让其孩子到外地工作,她推荐的地方当然是在安全区范围内。

可是,大家都笑话她是“何不食肉糜”。

她能怎么办呢?

道明原因?直接送钱让她们搬?那样做的话,她自己铁定遭殃。

苏杏自认觉悟不够,暂时做不出这么伟大的事情来,只能让她们听天由命。

不过,末世不会这么快就来,这才乱世期的前奏。整个过程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严格来说,苏杏不敢肯定末世什么时候来。或许末日被重生者搅和没了,她担忧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所以,就此搁置吧。

……

傍晚,苏杏独自在家煮方便面吃。

在小力士的协助之下,一碗加有翠绿青菜、五片煎香肉片和两只溏心鸡蛋的面条香喷喷地出锅了。

厨艺不好可以练,练不好没关系,有小管家帮忙,她照样能吃上美味晚餐。

她把面条端到天井的茶几前,一边吃一边看电视。此刻正播放国际新闻,内容是说,有一大国为了减少空气污染,在那受袭击的小国又打了一枚核弹。

用来清理空气污染的,那个国家的民众事前接到通知撤离到安全地带,无伤亡。

如今,全球人民都在赞美那个博爱的大国,因为它让那个小国恢复空气清新,得以重建家园。

真实情况如何,大概只有受灾的人民群众最清楚。

可惜他们没有发言权,也没有记者媒体敢去当地采访,生怕当地的核辐射仍然存在。

当然,如果那里的空气已被清理,那么乱世可能就不来了。

这是好事。

苏杏边看边想着。

如今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柏少华有事出远门了。不是什么正经事,老韩和其他一些老朋友亲自上门把他拐走的。

她亲哥的事已过去大半年,少华不放心她在家,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被她断然拒绝。

一群心花口花的老男人,聚在一起能聊什么正经事?年轻的时候不怕他对路边的野花起心思,如今更不怕。

虽然如今的小姑娘对大叔型美男子,拥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迷恋与狂热。

柏少华的新形象,看习惯了其实蛮帅的。

唉,真是招蜂引蝶的男人。

再看看自己……

“小力士,我长得漂亮吗?”看完新闻,苏杏忍不住问。

小力士不在跟前,但在这个家里,它无处不在,随时都能听到它的声音。

“漂亮。”就是话少了些。

“那为什么没人喜欢我呢?都是喜欢少华的。”老实讲,她心态不平衡了。

“或许有,只是您不知道,主人也不会让您知道。”

苏杏:“……”

呃,它的话有道理,她决定相信它。

村里村外,她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又极少出门,当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爱慕者。至于少华在背后做过什么,她不想知道。只要耳根清净,他爱咋咋滴。

所以么,她还是很有招蜂引蝶资本的。

某人自我安慰着。

家里只有她和小力士在,小福几只汪和小吉猫走了一年多。火化,把四只汪的骨灰埋在山林里,它们生前最喜欢去的地方。

少君等人劝她把骨灰埋在苏宅的小院子里,说那里才是它们最爱的地方,因为有主人在。

她相信它们最爱她,同样的,她也爱它们。

它们和她一起上山的时候最开心,叫唤声最响亮。它们眷恋着家,同样对自由充满向往。

活着时受尽困缚,既然死了,还是放它们自由吧。

相反,小吉猫是自动送上门,并且一直身心自由。

可活着时,她在哪里,它就在哪里。

所以,它的骨灰被埋在它死去的地方,苏宅院里的一棵桃树下,永远陪伴着她。

缘聚缘散,她努力把这一切看开,看淡,减轻内心的伤感。

儿女想再送她几只猫狗作伴,均被她拒绝。说过的,这辈子有它们陪伴一场,足矣。

人生本就孤单,不必徒增牵挂。

第898回

打发时间的方式多种多样,练功是其中一种。

云岭村的居民多半是技术宅,动武动枪之类的只有休闲居的人最懂。

苏杏本来就懒,有这么多同道中人在,她原本想更懒一些的。

但一想到末世时期她要出去体验生活,记录民间的一切,自保的身手她必须要有。

所以,这几年里她是彻底放弃工作,专心致志地练功。

家里的日常费用归少华负责,她自己的消费不高,剩余的存款足够花用。如果嫂子那边以后缺钱,她这边还给得起,不必伸手问柏少华要。

孩子们每个月在固定日期给她寄钱,啃幼的生活过得不要太自在,可以安心挨揍。

“砰!”

结结实实地,某女被人凶残地一个过肩摔摔倒在地,顿时痛得呲牙咧嘴起不来身。

“苏苏,你的速度是优势,不使出来根本不是我对手,也练不出效果。”柏少君蹲在她身旁说,一双绿眸充满无奈,拍拍手鼓励一下,“不必怜惜我是一朵娇花,起来,尽情蹂.躏我吧Baby~”

他在华夏多年,看过不少热门电影学过不少经典台词,时不时爆出一句,搞笑之极。

浑身骨头像被砸成一段段的苏杏,单手捂眼轻笑两下,蓦然双手一撑,本来躺着的她已纵身跃起,一脚踢向柏少君的头部。

他手臂一挡,格开她的攻击。

但下一刻,他身上几个不同部位接连中招,被狠狠踹了几脚。暴雨般来袭的拳脚打在他身上……老实说,顶多是挠痒痒,毫无痛感。

多年锻炼,自己打出来的依旧是花拳绣腿,让苏杏十分气馁。

“不练了,你找易哥陪练吧。”

停止攻击,她弯腰喘气回气,然后取过边上的毛巾擦汗准备瞬移走人。

“哎哎哎,苏苏,”柏少君忍笑追上,“别灰心嘛,虽然你力度跟不上,速度绝对可以的,跟陆易差不多。”

陆易比她大几岁,觉醒异能的时间比她早,再加上男人对练武天生好学,坚持锻炼便可事半功倍。

不像她,每天在健身房锻炼力气始终不见效果。

“不必安慰我,我有自知之明。”苏杏擦着汗,气息微喘,“亭飞帮我做过几次药疗,可惜没用。唉,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

柏少君环抱双手,打量她一番,“呃,要不你拿刀试试?”

苏杏白他一眼,“刀剑无眼,像我这种菜鸟玩刀?不是砍死你就是砍死我自己,不如留着将来实践算了。走吧,我想去泉月泡温泉,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

柏少君见她已无战意,也不勉强,取过毛巾和她一同离开。

练完功,再去泡泡温泉真乃人生乐事。

而这个练功场地,位于柏少华那座靠近海边的古堡庄园里。对怀有瞬移技能的人来说,国界、地域距离皆是虚的。

守屋人阿普夫妇去陪小染了,目前是另外几个陌生人在坚守岗位。

他们认识柏少君,但不认识她。

少君没有向他们介绍她,只说是他的朋友。

他们这群异能者没有几个人见过她,至于原因,她乐观地猜测这是一种保护。

认识她的人越少,就少些人算计到她头上。

看上柏少华的人可不止云岭村那些,碰到真正的心机表和阴谋家,她只有等死的份。

想到这里,苏杏有点无力。

但是没办法,她本来就不擅长阴谋算计。以为多一层记忆就能智商爆表?别做梦了。

“上次曼曼说泡温泉一定要叫她,你猜她在干嘛?要不突然袭击去看看?”

“小心安德申请来揍你,最近他很闲。”柏少君不赞成她作死,到了泉月山庄才说,“我给她电话,你准备你的。”

“好。”

苏杏作罢,向闻讯赶来的管家打了招呼,道明来意,再回房间拿换洗衣物。

十几分钟后,泉月山庄的温泉里泡着四个人。安德也来了,今周是陆易值夜班,所以他很闲。

男女共浴,所以大家都穿着泳衣。

按理说,云非雪跟大家的交情不错,理应找她一起泡。

苏杏确实是这么想的,可小雪自动拉远距离,而筱曼看到她的想法后也让大家不用叫她。

“她要防容希,却又跟他结婚,胆子够肥的。”今晚再提旧事,安德蛮钦佩地说。他的头枕在温泉边,把热毛巾折叠起来再盖在脸上捂一阵,如此反复。

“亭飞明明查过的。”苏杏略不解,“你们也查不出异常?”那小雪到底在怀疑什么?值得赔上自己的婚姻?

“苏苏,这世上有很多谜是查不出来的,唯独和他相处多年才能发现异常。”安德懒懒地说,“既然小雪怀疑他有问题,咱们故且看着吧。曼曼平时多出来走走,说不定能看到一些线索。”

筱曼点点头,想起小雪和容希,不由叹道:“我希望他俩有好结果。”

“能不能有好结果,全在容希一念之间。”柏少君的话里透出一丝惋惜,“小雪很喜欢他,但不知容希怎么想。”

“你知道她喜欢容希?”安德略疑惑,“我以为她具备大无畏精神,准备牺牲自己哎喂,你干嘛?”腰间的肉被人在水里狠狠掐了一把,酸爽。

“闭嘴!”筱曼瞪他一眼,咒说,“坏的不灵,好的灵。”

安德嗤笑,“嗤,迷信。”

“什么迷信?我家这是几千年的玄学文化,你懂P,你家上帝才是迷信。”

“哎,吵归吵,不许攻击信仰。”

“你先举的战旗。”

“是,我道歉,索利~”

没点诚意,筱曼瞥他一眼,见对面的柏、苏二人一副被强塞狗粮的厌腻表情,不由咳了声。

“对了,我还看到一个好消息……呃,对男人来说是好消息。”她一脸神秘地说。

“什么好消息?”柏少君和安德果然好奇。

筱曼不理他们,反而一脸同情地看向安静的苏杏,“对你来说就不辣么好了。”

把整个身子泡进水里的苏杏闻言一愣,“跟我有关?”

安德、柏少君同好奇,筱曼挑了一下眉,怜悯道:“小百合的体香恢复了……”不习惯叫对方的新名字,她也不在乎对方叫什么。

在严华华身上无意间看到的,如今小百合就住在梅林的严氏客栈里。

她的老板让她暂时别露面,先在梅林村住下来再说。

小百合不管公司怎么安排,她提出想回云岭村住,仍住在三合院的一楼。那当然不可能,整栋三合院已经被养生馆收回,剩下严华华娘仨的住宅空着。

风水轮流转,之前一直是孤儿寡母的严华华一朝咸鱼翻身,成了梧桐某企业CEO的前妻。

因为萧炫即将衣锦还乡,风光归来。

第899回

前夫跟严华华是没关系,却和她的儿女有关系。

萧阳读大学、萧豆豆读高中的学费都是他交的,虽然这是一个父亲应该尽的责任,却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做得到。

严华华心里十分感激,经常在外说孩子的父亲如今怎样怎样了,他有多疼儿女等等。

她不是炫耀,有爹的孩子和没爹的孩子在社会上的待遇相差很大。

她希望儿女能少受欺负,少挨一些白眼。

如今,各村的人们都知道萧阳和萧豆豆有一个土豪父亲。等他归来,兄妹俩将鱼跃龙门,随时一朝变身皇太子、皇太女。

据传,萧炫在国外已成家,妻儿都在外边不来华夏。那么,严华华娘仨就是他在国内的家人。

不得不说,在世俗的看法里,男人有三妻四妾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道德谴责?那是给女人定的。

男人只要有钱,有能耐,别人只有羡慕他的份。

包括很多女人嘴上谴责一番,一旦有机会便如飞蛾扑火,甘愿成为渣男的第N任情人。

这就是丑陋的现实。

附近一些势利的人家,纷纷鼓励自家孩子多跟萧家儿女接触,力求与之成为知交。日后有萧炫的关照带携,儿女将来必定前程锦绣,算盘打得啪啪响。

以前一向为人怜悯同情的严家突然苦尽甘来,受人追棒;那么另外一户遭人羡慕妒忌恨了三十几年的人家,备受冷落。

呃,其实谈不上冷落,那户人家从头到尾不曾与外界有过任何接触。

顶多有人提起时皆是一笑置之,要么就说那户人家的女主人爱美,破产了还不忘整容,整得像鬼一样。

这不是诅咒,而是普罗大众根据电视里的明星网红脸判断出来的。

毕竟,很多人没见过她。

见过的人早忘了她长什么样,都几十年了,她从不出来露露脸,八卦无从掘起。

……

泡完温泉,把大家各自送回住处,苏杏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心里一阵烦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坐在天井看着那株越发壮硕的夜昙花发呆。

他把它打理得很好,格外爱惜。

使得花苞几乎长满植株,一年开六次不再是梦。看情形,今晚必定花开冷艳,满室清雅芬芳。

这几年里,她和柏少华每年至少出去一趟,两人一起。偶尔他一个人出去,皆是受朋友之邀,这无可厚非。

别说他了,她也偶尔受邀到外边走一走。

隐在深山无人问是一场悲剧,证明这个人无亲无友,过着孤独寂寞的一生。

所以,苏杏从不反对他出远门,也从不过问他在外边做过什么。

对他来说这是一种信任,实际上她是相信一个人做了坏事迟早会露出破绽,这才懒得管。

但是,她必须承认,小百合的回归让她膈应。

小百合几年不曾来过云岭村,苏杏还以为她终于放弃了。没想到体香一恢复,对方死心不息再次蠢蠢欲动。

这份坚持、自信和勇气,实在是精神可嘉。

艾伯说过小百合不仅身怀异香,还是水系异能者,估计样貌保持在十几二十岁的葱嫩年华。

苏杏照照镜子,婷玉的巫术出现效果了,眼角等地方开始显老,法令纹渐深。

在同龄人眼里,她仍是一枚冻龄美人。

而小百合本来就比她年轻很多,身怀异香,又是异能者。就算男人看不上,挡不住她这迟暮美人在内心处处比较,看对方不顺眼。

不行了,闺中寂寞,加上嫉妒的心理,使她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

拿起手机,坚定不移地拨通柏少华的电话……

夜色清凉,隐在山多林密里的一座茶山正热闹着。

准确来说,是茶山里唯一的一栋建筑正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中。不少人是借着品夏茶的时机,偷闲会知己,共邀到此重温单身汉那自在惬意的日子。

到此消费的人不仅要有钱,还必须对茶有一定的认识,男女不论。

这里既有地方可以清静品茶,风雅无限;亦可邀约男伴、女伴共饮,令歌舞相伴。

在一间豪华宴会厅里,一群衣着品味不凡的男子坐在沙发上。

面前的一张弧形茶几上茶酒、点心俱全,极具震憾力的音乐,使场中的年轻舞女在与钢管缠绕时尽显妖娆妩媚,呈诱人之姿。

舞女身穿性感的旗袍,场中有数位貌美女侍在旁负责斟茶倒酒,行各种方便服务。

四季品茶日,各大茶庄的老板都会准备一些节目娱乐大众。

有吹拉弹唱,茶艺比斗,宝物鉴赏,歌舞助兴等等。准备节目的人有的是为了谄媚,有的纯粹是为了让大家轻松一下。

这钢管舞,大概是今年最为庸俗的一项娱乐。

不过大家也不排斥,就当是雅俗共赏嘛。

有些人的艺术品味确实偏向低俗文化,顶多让主办人事后提醒他注意一下,以后别太出格就好。

如果都是男人自然无所谓,万一日后有人携女宾出席,铁定认为这种宴会实乃男人寻欢作乐的场所,有损男士们的颜面。

还会影响他们在她们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得不偿失,不可多为。

“你说家里那些女人是不是早有预感,所以不来扫兴?”热闹的氛围中,面带微笑的老韩向略远的一位朋友举举酒杯,低声和旁边的柏少华嘀咕着。

柏少华正和身边的朋友说话,一边欣赏着场中妖娆的舞姿,神色坦然。

他一心二用,闻之笑笑说:“你家的我不知道,我家的肯定是。”

他家那位醋坛子,别看她平时一副“放你自由”的大度模样,实际上时刻等着抓他把柄。

抓他把柄对她有什么好处?没有。

但她就是要抓,有什么办法?强迫症患者,只要她还活着,不证明她的观点是对的誓不罢休。

“啊?弟妹有这么好的肚量?”老韩以为这是好友对伴侣的一种赞美,有点讶异,“我怎么觉得她更像林妹妹?”

在他眼里,林妹妹有才气,长得很美也很小气。

弟妹就属于那一类型,宁可憋死也不肯主动道出憋屈的因由,让男人使劲猜猜猜那种。

想起自家那位的别扭性子,柏少华微喟,正要说什么时,察觉手机在震动。

拿出看了一眼,和老韩打了招呼,起身出去阳台接听。

他离开的时候,正好又有几位客人到场,有男有女。其中一人看见他如同发现新大陆般,一屁.股坐在老韩身边。

“喂,老韩,那不是少华吗?行啊你,居然把这‘气管炎’拉出来寻欢作乐,他不怕回家跪榴莲了?”

这是“气管炎”自己说的,经常用“怕老婆生气”来搪塞众人的邀约。

第900回

宽敞的圆弧形露台,面向空旷的天地,广袤的茶园里茶树葱茏。

“……小百合要回村里住?”柏少华听了女人的埋怨声,哑然失笑,故作不解道,“她回就回,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不知从何时开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疏离感好像消失了。又好像还存在,只是两人都不在意。

可能习惯了,毕竟两人共同生活了近三十年,知道怎么跟对方沟通。

“你很想她回来?”对面的女声略沉静。

“扯我没意思,”柏少华好笑地问,“说吧,你想怎样?”

“我不想在村里看见她。”女子语气坚决,“进村逛一圈可以,长住不行。”

哟,开始有意刁难人家小姑娘呢,一把年纪了还吃醋。

他微笑道:“欺负一个小姑娘不好吧?这不是仗势欺人吗?”

“那你是不想在村里看见我啰?”

柏少华忍俊不禁,“注意分寸,一点小事犯不着你死我活。”

“你想得美,我儿女三全才舍不得死呢!是有我没她,你选吧。”

“让不让她住不是我能决定的,宝贝,你得讲理。”他哭笑不得。

“哦,意思是说,我只能决定我的去留,是吧?了楷(解)。”她投靠小儿子去。

为嘛是小儿子?因为女儿家算计多,二子是做正经事的。

小儿子那年灰机试飞差点炸了人家一座山,后又迷上各类生存大挑战,最近听说他想去体验一下流浪汉的生活……

这小子不懂瞬移,她很担心,同时又很感兴趣。

“哎哎,我没说不行,”玩归玩,玩脱就尴尬了。他靠着椅子,摸着下巴的短渣,“可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她想睡你,这理由充分不?”她就吃醋了,咋滴吧。

柏少华忍不住笑出来了,点点头,“充分,充分。”语气一转,“在家干嘛?”

“除了赏花还能干嘛?你呢?”见他答应协助,某人心情略好。

“品茶,啧啧,你没来是对的,太无聊了我跟你说~”他的唇边漾着浅笑,目视远方的黑暗,“一群庸俗的人谈了几天钱还谈不拢……”

其实偶尔庸俗一下也不错,钢管舞女妖冶性感,吃不着看看也好嘛,新鲜感十足。

至于那小百合,不过是一枚受人摆布的棋子。

她这时候被人安排过来,除了料准他不为难普通女人,另一个目的就是对方在试探。试探他和孩子妈的情感如何,看能不能在云岭村安插一枚钉子。

几十年的婚姻生活,足够男人对同一个女人产生厌倦感,在性.事方面变得麻木寡淡,需要新的刺激唤醒体内的猎艳本能。

对方这么做其实没错,很符合男儿本色。可惜他更爱自己的利益多一点,小百合对他来说只有利用价值。

她的体香对某些人来说就像大.麻,让人上瘾,缺乏定力的男人随时被她拴着鼻子走。偏偏她性子单纯,心软,容易被别人感动,轻易被人卖了犹不自知。

听孩子妈说她还是水系异能者,利用得当的话,傻白甜也能派上大用场。

可惜,女人老是情感用事,一旦看不惯谁就想踢走。

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连向来不问世事的她也不例外……

好不容易把孩子妈哄开心了,结束通话之后,柏少华看看时间。

咦,才晚上十点多,养生馆的负责人应该还没睡。睡了也没关系,作为负责人,要理解突发事件是不选时间的。

冯经理今年已经七十多岁,早退休了,就在养生馆养老。

如今这位负责人很年轻,大概四十多岁,姓刘。

不过年轻人没有太多的话事权,所以他还是要找老冯。

“老冯?睡了?加班?不是退休了吗?哈哈哈,果然是宝刀未老……打工好,打工不会破产。没什么,听说萧炫回来了,打算住严华华家是吧?没问题?

问题大了,他所在的那间公司的总部在Y国。你懂的,看来有人不许我安度晚年啊……”

养生馆最初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约莫三十年过去了,里边有些老人的寿命很长,并且身体健康,可见这里的水土和余岚家的蔬菜对人们的身体大有益处。

而休闲居的柏少华,他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三个孩子中有一个在为华夏效力,虽然不是灰眸,却天赋聪颖。另外两个孩子在国外也闹不出什么大浪来,毕竟父母都在国内。

说句难听的,在古代这等于人质。

因此,养生馆成了真正的养老好去处,和休闲居相安无事过了几十年,实属难得。

除非有人活够了,欲率先打破目前这种宁静氛围,引进第三方。

如果萧炫是柏少华亲哥的下属,很难判断他是否受人指使过来捣乱。

柏少华破产这种鬼话只能骗骗外边的小老百姓,骗不过养生馆里的某些老人精。

就算他破产了,无牙的老虎临死前的一扑,也能咬死人的……

夜凉如水,养生馆的楼顶坐着一群老人精在开会,呃不,是闲聊。

“……啧,这小子不是出去了吗?消息挺灵通的。”老冯放下电话,笑眯眯地看着大家说道,“小严今早刚来找小刘谈这件事,今晚他就打来抗议了。”

他刚才在大家的示意之下开的免提,柏少华的话大家听得一清二楚。

“明明是小百合住,他怎么说是萧……”有人先是不懂,自己说着说着就回过味来了,“让小百合进来住的莫非是萧炫?”

“那位爵士真不够意思,少华都退出梧桐了,他还打算赶尽杀绝啊?这里可是华夏,由得他乱来?”

“由不由得,不是你说了算。咱们这些老骨头又不懂商,别被卷进去当人家的枪就托福了。”

有人不耐地挥挥手,“所以我说,他们哥俩的恩怨咱们最好别管,让他们打去,咱们搬凳子看戏算了。不过小严真是的,怎么跟这些人搅到一块?”

“她也不想的,那萧炫是她前夫,是她孩子的父亲,注定牵扯不清。”

“那怎么办?小刘今天可是答应人家,让小百合租住的。”

据小道消息得知,这小百合的体香已经恢复一点点。大家今晚正开心着,以后能够近水楼台先睹为快。

“这好办,就说领导今天开会发了话,要扩建养生馆需要用地。她们母子已经不需要这栋房子,是时候收回来了……”

很早以前,整个村子已被养生馆和休闲居买下。原居民自愿领钱走人,不存在强征。所以,养生馆和休闲居属于本村的物业所有者,而严华华是承租方。

之前留下严宅,是因为严华华在梅林村的生意尚未稳定。

自从萧阳打伤腿,严华华匆忙搬出梅林村居住,极少回来,除非哪天想采山珍了才回来过一夜。

不得不说,严华华经商蛮有一套的。

加上余岚从旁协助,她的客栈和梅林客栈一直最受游客欢迎,混得有声有色,财源滚滚。

养生馆对她印象极好,那栋宅子她不说退,他们也就不提了。村子那么大,还容不下孤儿寡母三人么?

可如今萧炫回来了,她对这位前夫印象蛮好的。

既如此,就让他们一家在梅林村团聚吧,别扰了云岭村的清静。

至于小刘答应过的话,唉,只怪世事变得太快。

何况养生馆之前帮过她很多回,也体谅过她的难处,相信善解人意的她会理解的。

第901回

一大早的,严华华被召去养生馆,那位平时对她极好的老人跟她说了很多话,足足影响她一整天的心情。

像吃了苍蝇般膈应,又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她在云岭村住的时候,养生馆的老人对母子三人颇为照顾,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他们说要收回宅子,会赔付一定金额,钱不多,也不少于建房成本。

不要妄想对比外边的房价索赔,地是人家的,房子的产权暂租给她。按照合同,只要提前通知的期限一过,养生馆随时可以叫人把房子铲了。

严华华当然不想闹成这样,官家的便宜不好占,老话也说了民不与官斗,何况是对她有恩的人。

只好自认晦气,咽下这只苍蝇,并把这件事告诉小百合。

“收回?”眉目温驯的土屋千雪怔了下,眸光黯淡下来,“是他做的吗?”

他?严华华愣了下,随即明白她说的是谁。真是个痴儿,到现在还惦记着柏少华。

她笑笑说:

“不是,是养生馆要扩张。村里环境好,外边很多人想在里边养老,又不想破坏村里的环境。干脆在三合院的基础上重新装修一新便可入住,和他无关。”

“不,肯定是他做的。”千雪的动作缓慢而专注,搅着碗里的茶粉温婉说,“柏夫人不喜欢我,她可能知道我要回去,所以……”连村子都不让她进。

严华华蹙眉,“她不是那样的人。”

苏杏向来清高,不屑跟人争风吃醋,或为一些蝇头小利争执。

再说,自己还是她的情敌呢,照样在村里过了这么久。

“是人就有私心,大家都是女人,她也不例外。”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在旁边沉声说,“况且千雪小姐在梧桐暴露过体香,哪怕只有一次,难免走漏消息。”

她是柳惠,五十多岁的她花容残褪,青丝被苦难岁月染成灰白,成了照顾小百合的保姆。

小百合在梧桐给客人跳舞时,淡淡清香弥漫在室内。

柳惠是嗅过这股味道的,当时她从门前经过闻到这熟悉的味道,顿时欣喜若狂,忙不迭地向上级汇报。

于是,小百合被秘密转移到这里来。她平时足不出户,有什么需要全靠柳惠在打理。

云岭村的确是她最好的藏身之所,清静,没有游客涉足其间。

如此一来,小百合就可以在村里自由自在地生活,说不定还能拉拢养生馆那群贵人为自己撑腰。

眼看就要达成目的,一夜之间又反转,真真是好事多磨。

“严老板,还望您帮帮千雪小姐。梅林和附近几个村子太热闹,不适合她居住。”柳惠向严华华深深一礼,跪伏在地。

“这个……”严华华十分为难。

跟养生馆硬碰硬是不可能的,找苏杏?

这女人向来难说话,如果是她在背后搞鬼,就不必浪费口舌了。

“拜托了,华姐,请看在萧先生的份上再帮我一次。”土屋千雪也跪伏在地,恳求道,“只要能让我重回云岭村,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严华华不禁苦笑,“那也要人家肯提条件……”

苏杏从以前到现在,什么都不缺。

这事唯一的突破点是从男人那边下手,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可如果这事是苏杏让他干的,他岂肯松口让小百合重返云岭?那不是打他自己的脸吗?

话说回来,他俩结婚快三十年了,感情果真还像以前那般深厚?

严华华越想越不是滋味。

“严老板,养生馆给你多长时间搬?期间不如就让千雪小姐进村住一阵子?”柳惠建议道,只要小百合抓紧时间捉住那男人的心,姓苏的再折腾也没用。

“不行,养生馆给我一个月时间搬,并且说那屋子只允许我们母子三人居住,不许外租和收容外人。”今早养生馆的人如是说。

“华姐……”

严华华伸手制止小百合的恳求,无奈劝道:“这事急不来,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安慰并叮嘱她俩几句,严华华便离开了。

如果苏杏是起因,那么扩建养生馆只是一个托词,严宅还能继续保留。

那样的话,只要有人能说服柏少华就一切不成问题了。

男人是感官动物,并且怜惜弱小,享受弱者的崇拜;女人是感情动物,渴望依附强大的雄性,这都是人类的本能。

苏苏已是昨日黄花,才三十多岁的小百合有着十八岁的美丽、清纯和柔弱,难道柏少华真的不心动?

不知不觉地,严华华已站在一间服饰店的橱窗前,看着玻璃窗里的自己容颜渐老,她百感交集。向来平静的心像被骤然绞紧,拧衣服似的让人几乎窒息。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自己是人人称颂的好女人,却生生地孤苦大半辈子。那苏苏是出名的自私小气,却活得比谁都自在。

撇开生活质量不提,光是丈夫的忠诚、儿女的懂事与前程,足够让万千女人忿忿不平。

为什么?她又凭什么轻易得到这一切?

这么多年了,说句坦承话,不少人和自己一样,都在盼着能看见他俩离婚或者因为出轨的问题大闹一场。

谁让她男人身份显贵、多金又帅气?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而苏苏是百分百的灰姑娘,小家小户的普通出身,凭啥能得到这样一个精品男专情一生?

而跟她斗气的余薇下落不明,勤恳大半生的余岚孤苦一生。

凭什么只有她能得到幸福?

从历史或电视剧情里推算,这种女人要么早逝,要么中年被甩,要么承受白发人送黑头人的惨痛人生;要么惨遭绑架被撕票,从此成为某贵族心头的白月光。

她安闲自在,妻以夫荣、母以子贵多年,未来理应要多惨有多惨。

不然对其他勤勤恳恳的女人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啊哧!”

一大早的,正在同时练习腕力、脚力的苏杏冷不防打个喷嚏。气力一松,双手被身后的重力向后扯,双脚受力反弹曲起……没事,她的药疗不是白做的。

婷玉的药疗无法提高她的武力天赋,强身健体不易受损的功效还是有的。

这套健身器材又是他设计的,只要她不自讨苦吃,基本上很安全。

“夫人您打了一早上喷嚏,可能感冒了。”小力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先吃早餐吧,空腹健身对身体不好。主人说你若不听话,就把我拆了。”

苏杏:“……你告诉他了?”

“必须的。”

苏杏无力,松开身上的禁锢,先喘几下顺顺气,“你这不是自找的吗?以后这种小事不必打扰他。”

每天早上,她一向是喝几口水便出去晨跑,回来再吃早餐。今天外边下起毛毛雨来,懒得出去,便在健身房跑,跑完了顺便练练臂力。

“那不行,主人交代,夫人若有疑似自残的举动必须告诉他。”

“……”

你才自残,小水母真不可爱~。

第902回

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底线,她从来不主动挑战别人的底线来彰显自己的魅力,包括柏少华的。

吃早餐而已,正好她饿了。

苏杏泡了一个舒适的热水澡,换上松爽的衣物,直接来到天井的茶几旁坐下。是坐在地毯上,打开电视回放今早的新闻。

今天的早餐是小力士做的,她无肉不欢。

切成四小块的奥尔良鸡腿肉三明治里夹有生菜、青椒,香气扑鼻的鸡腿肉,浓郁可口的沙拉酱,和一丝微辣的口感令人胃口大开。

另外,一碗清新开胃的玉米蔬菜粥摆在她面前。

两样都是营养丰富,味道鲜美的,让人特别有食欲。

“小力士的手艺越发好了。”她自叹不如。

“多谢夫人夸奖,这是主人输进电脑的菜单与做法,每天不重样,做法很简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它的话像一排暗箭咻咻咻地冲她射来,扎心了~。

“……呵呵,辛苦你们了。”

唉,这都是小事,有人伺候着过日子该偷笑了,她边吃边看新闻。

今天的新闻说,那个挨揍的小国国民开始越境偷渡。

没办法,国土小,挨了一枚“小男孩”后,适宜种植的土地大大减少。粮食不够吃了,对外贸易又被迫终止,经济瘫痪,不逃的话在国内活不下去。

偷渡有风险,死伤无数。

成功的人寥寥无几,可其中有人的身体出现异常。咽肌痉挛,浑身抽搐不止,最后口吐白沫而死。

还好只是一个,其他人都是营养不良造成的体力衰弱,精神不继。

可是,由于曾经有新闻说,有恐怖.组织在那个小国进行化武试验。生怕他们带来传染性病毒,那个国家不仅不肯接收他们,并且果断击杀所有偷渡者。

这种现象被记者拍到了,声称这是人间悲剧,罔顾人权……吧啦吧啦,利用全球的舆论压力,要求那些开枪的士兵必须停止杀戮,并得到应有的惩罚。

苏杏看到这里,不禁揉揉额角努力想了想。

当年这时候是怎样的?事隔太久,她不太记得了。

她在未来只关注哪个国家可以去,哪个国家目前乱得很不适宜旅行或探险什么的。后来貌似是两个小国互相投弹,怎么现实中的这个小国只有挨打的份?

还有,这两个国家打起来了,与它们相邻的国家受到波及,怨声载道。直到出现癫狂症并具备传染性,才引发偷渡高.潮……这段过程不会像她的任务那样消失吧?

那可是推动历史发展的一个小齿轮,而她的任务只是个人的小事,不能相提并论。

苏杏咬着喝粥的瓷羹,看着已是广告时间的电视。

想了想,最后还是拿起手机给婷玉打了一个电话,而她正要开店。

“姐,看过今早的新闻吗?好可怕,这让我想起一个游戏里边的情节,说不仅是人会传染,还有钻洞的鼠类和天上飞的鸟类……”

以前养成的习惯,在电话里凡事别说得太明确。

不管是提前抑或消失,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提醒国家有所防范才好。

她不是不同情那些逃难的人,他们在自己的国家确实是活不下去。又没有支援队敢去他们国家援助,人的求生欲促使他们向安全国度迁徙。

可是,一旦让他们进入安全地带,无论防范措施做得再足,将有更多的人死去。

她不确定那些人在逃难前期有没有危险,这些细节国家应该能判断,她一介普通人操心不来。

总之,一旦全球气候出现异常变化,属于全人类的一场灾难就来了,谁也逃不掉……

京城,在林师兄赠的那栋小四合院里,婷玉正和远在海岸那边的柏君菱通视频电话,师徒俩正在研究目前最流行的新型病毒。

“……你平时出入采样要小心,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还有地里刨土的都要格外注意。这是你母亲在网上搜集的资料,别疏忽。”

“哎,我知道。”柏君菱正在实验室,戴着白口罩,拍视频的是随身小机器人,二弟送的,“妈经常在群里发各种各样的危险新闻,吓得我都不敢出门了。”

仿佛一出门就遇险,女孩子活在这世上实在太——不容易了。

婷玉卟哧地笑了笑,“她是为你们好。”

“其实她最该担心的人是老三,那小子当流浪汉打群架,被抓了。幸亏那地方的片警认识他,否则……哼哼。”

“他没事吧?”对于苏家老三,婷玉颇关心。

“他能有什么事?凡跟他有关的都是别人有事。”文有阿普夫妇,武有一个顶团(团队)的小能,他怕过谁?“不过这事别跟我妈说,免得她担心……”

她一担心就要跟老三组团挑战危机,随时引出父亲大人把三姐弟一锅端了。

罢,姐弟三人凡事还是靠自己解决为妙。

师徒俩研究了好久,到了晚上,老秦回来了,婷玉把苏杏的担忧跟他说了一遍。

秦煌点点头,“大宝跟我提过,那个游戏的开发者也被我们找到了,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个冒牌货。那人,挺有远见的……”至少提前十年做了防范,不可小觑。

婷玉笑了笑,并不多言。

“对了,我听说菱儿的团队已经研究出针对新型病毒的药?是真的吗?”秦煌把制服挂好,问道,“如果是就太好了,等于救了那些难民的性命,功德无量。”

“真倒是真的,不过,那些病毒好像会进化……”肯定会进化,苏杏说过的,所以师徒俩正在防患于未然。

秦煌听罢不由抬眸望来,目光深邃。

“进化?”

婷玉明白他眼神里包含的意思,不由长叹……

说回苏杏,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提醒该提醒的人之后,这世间就没她的事了。

吃完早餐,回书房看一会儿书,和嫂子那边聊聊现状。夏日炎炎正好眠,刚好又下雨,她便回卧室睡一个午觉。

到了下午,她刚要回健身房进行新一轮的折腾,筱曼来了。

“我劝你别费劲了,练了这么多年,你的手臂还没有我的手腕粗……”话是这么说,唉,筱曼看着自己的粗手碗欲哭无泪。

“你别显摆了,”苏杏懒得看她,继续练习蹬脚、练手力,“我这些花拳绣腿,未来不知道能打倒谁。”

“你傻呀!用枪和冷武器啊!”

筱曼白她一眼,不是很懂她的死脑筋,明知力气是短板非要挑战不可能的事,瞎折腾。

“你说得轻巧,万一身边只有一把关公大刀我却抡不起来,多尴尬。”

这倒也是,筱曼挠挠脸,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哎对了,苏苏,你动作好快,小百合的事被解决了。”

苏杏这才看她一眼,“你又看到了?”

“严华华受牵连,今天回来收拾东西。”筱曼把看到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叮嘱道,“她还对你跟华哥的事耿耿于怀,以后跟她接触要提防些。”

恶毒的心思就不必说了,太影响心情。

人生有八苦,她几乎占全了,何必呢,唉……

第903回

严华华受到牵连,并且猜到是苏杏在背后搞小动作,没关系。

苏杏从未把对方的小情绪放在心上,继续忙自己的。

几十年了,严华华一逮到机会就膈应她,她不是不知道,筱曼看到什么都跟她说的。

看不起她无所谓,女人必须会煮饭、要懂人情世故、要成为爱人贤内助什么的,在别人眼里这是女人贤惠的必备条件,在她眼里却是可有可无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不属于自己的群体,她躲远些就好,既不羡慕更不强行参与其中。

一无是处又如何?她没有害人,而且自得其乐,别人的话无法影响她的人生态度。

还有,觊觎自己儿女的事也没什么,一家有女百家求,很正常。

反正之前她跟孩子爸说了,若儿女找的另一半不合她心意,财产什么的一概不给。

这世间有很多人不在乎钱多钱少,严华华当年也是其中一个。可惜她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大,如果做了儿女亲家,柏家的做法能让她气恨、闹腾一辈子。

到时候,自己尽情挥霍孩子爸的钱,天天快乐地刷朋友圈,到底是谁膈应谁还不一定呢。

当然,目前看来两家做不了亲家。

两家孩子的差距太大,是否有奇迹出现要看将来的事态发展。

让苏杏深感厌恶的是,明知那小百合对柏少华有意,严华华却屡次把对方安排在家里膈应人,还总是一副无辜无奈的模样,如今受牵连完全是咎由自取。

做了几十年邻居,谁还不了解谁么?

在严华华的心里,自己是凭本事膈应人的,苏杏若反击就是仗势欺人,想法清奇。

总之这事已成定局,严华华的想法不重要。

就算最后反转也没关系,苏杏想过了,真有那种狗血剧情出现的话,她和孩子爸投靠那几个孩子去。

孩子们说了,不管外边如何乱,回家避难是普通人做的事,让父母别操心他们。

唉,能不操心吗?

所以,就算最后要离开云岭村,苏杏也不在乎。有孩子在的地方才是家,大不了自己夫妻轮流到三个孩子家住一段时间。

柏少华答不答应?表担心,在小事方面他一向听她的。

苏杏这种“世间无大事,如果有,那肯定是你想太多了”的思维方式,深深影响着筱曼。

“她好意思说别人想法清奇,其实最清奇的人是她。”从柏家出来,筱曼去酒吧找安德闲聊时笑说。

白天的酒吧没什么人,都去干活了,晚上才热闹。

安德清洗着酒杯,姿势轻闲,“哦?怎么说?”

“她总说没什么没什么,实际上她已经在心里想好一千种应对方法,然后告诉别人她什么都没想。”自欺欺人的个中翘楚。

“哈哈哈……”安德哈哈大笑,“我就说女人都是小气的……呃,这是事实。”她瞪他了。

他从来不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就像他的手机从来是对伴侣开放的,毫无隐瞒。

当然,她的也一样。

筱曼白他一眼,托着腮帮子,“唉,其实华哥没有她们想的那么美好,何必执着?”一个执着十多年,一个执着二十几年,都快执着成魔了。

“嗤,这算什么?”安德给爱人调了一道色彩绚丽的酒品,嗤笑道,“还有人甘愿为他守一辈子活寡呢。”

噗,筱曼惊讶万分,一把抓住他的手。

“谁?谁?漂亮吗?哪个国家的?快告诉我,我一定不告诉她。”造孽哦!苏苏的情敌果然遍布全球,看来要灭得手软~

一时口爽,火葬场已离他不远。

“啊,我说错了,那是我的风.流帐……”某人淡定地把错误纠正过来。

“拉倒吧,除了我,这世上还有谁看得上你?”筱曼左看右看,噗,臭男人居然把记忆藏起来不让她看了,“想跪钉板是不是?我今晚就给你准备好。”

“不是,亲爱的,这事不能让别人(苏苏)知道,不然我会被(少华)人道毁灭……”

“没事,我陪你。”

“唉,那好吧。”某人深沉长叹,凝望天花板仿佛在回忆,“很久以前,有个小女孩喜欢一个小男孩,可惜小男孩不解风情完全不理她。最后,那女孩活到二十几岁就病死了,over。”

“……”某女冷冷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微笑敲敲桌面,“给我加些辣椒粉。”

“……那能喝吗?”她笑得很温柔,某男一边嘀咕一边给她加了。

“不是我喝,是你喝。”拿吸管搅和一下,把那杯加料的酒推给他。

“……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呢?”谁没一点过去?是吧?“三十年了,她们都成老太婆了,哪个男人会因为几个老太太背叛家庭?是吧?”

“她们?还几个?”

“……”

天哪!他真的是无心之失,求放过~

……

梅林村,余岚的小农场里,一名神情憔悴的男子跪在种满蔬菜的院子里。

余岚神色平静,“你还来做什么?”动作轻缓,把一朵干荷花放在茶壶里泡着。

她的饮食习惯,一向是随着四季转换。

“对不起……”余浩宇的胸中堆积着很多话,能说出来的却只有这一句。

“你对不起的人是爸妈,是你自己,和我无关。”余岚淡然道,“我已尽完长姐的责任,不管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是死是活,全看你们自己的运气。”

和她无关了,未来的人生她要为自己而活。

余浩宇出狱之后,立马被原公司的人接回去继续工作。外人都夸那间公司的管理层仁义,有人情味。

“二姐在他们手里,我不得不回去。”他察觉其中不妥,可惜晚了。

“你二姐早就该死了,你要陪她,我不拦你。”提起亲妹,余岚目光冷淡,“从此以后各走各路,不要再来找我。”

“他们要求不高,只是希望你回去种菜。”余浩宇苦劝,“你的菜价值千金,在这里却是白菜价出售。姐,他们这是在羞辱报复你。”

“夏虫不可语冰,我在这里很好,不用你操心。”余岚不为所动,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

“姐……”

话音未落,他脚下咻地缠上一条藤蔓,唿地把他整个人抛出院门口。

院门关上时,里边传出一句话:

“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他们吃人心长功力,你多担心自己吧。”

余浩宇在院外呆了呆,最后默默地站起来,黯然离开了。

他知道这个世界不简单,因为有大姐、二姐这些身怀异能的人。他也相信这个世界很黑暗,人吃人乃自古有之,不以为怪。

森林法则是残酷的,亲妈死得惨烈,凶手至今未曾伏法。

二姐的遭遇就不说了,被卖到人间地狱,估计很多人拍手称快。

可大姐为人那么好,异能蔬菜被硬生生卖出白菜价亦无一人替她说句公道话。本地还有人说,有人肯买她的菜就该偷笑了,毕竟她是一个不详的女人。

人性是可怕的,在哪里都一样。

第904回

柏少华在外边足足浪了七八天才回来。

那是一个宁静的下午,天气晴朗,猛烈的阳光把人都吓回屋里吹空调了。到处不见人影,村里的蝉鸣声连成一片,一阵阵地叫着。

“好安静。”这种蝉声令人遐想,似乎回到童年。

随他一起回来的有两辆车,一共四个人从停车场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农村。”有人东张西望,从田野吹来的凉风带有泥土的芬芳,颇为感慨,“不像我们住的农家乐,到处是人。”

“喂,少华,你村里不能盖房子了?谁规定的?”

柏少华带他们进入休闲居,“全村一致通过,你要盖房首先要成为本村人才有投票权。楼上就是你们的房间,我已经交代过,自己上去。”他就不奉陪了。

女人趁他不在家有些废寝忘食,得回家看看人是否还活着。

他一边想着,来到吧台前问正在挑选甜品的安德,“花呢?”回来前一天预订的。

“这里这里,老板,给你……”赵丽娥抱着一个四方盒从中庭门出来。

“吁——”跟回来的朋友们开始嘘他,“至于嘛?老夫老妻了,才出去几天就要你哄?悲哀啊!”

“你的面子呢?尊严呢?”

众人起哄着,休闲居的人们在一旁笑看自家老板被人调侃。

柏少华微微一笑,接过盒子道了谢,然后对友人笑道:“都在她手里捏着,我现在去拿,别挡道,今晚见。”

他的坦白引起众人一阵哄堂大笑,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摇摇头。

“啧,一把年纪了,还当老婆奴。”送花什么的应该是年轻人玩的把戏,老夫老妻玩着有点尴尬。

赵丽娥看着老板的朋友们,笑说:“各位,房间都收拾好了,这边请。”

“别酸了,走走走,上楼。”

“什么酸,我是怕他回去给媳妇通风报信,那就没意思了。”

“唉,一场游戏,何必较真?走吧。”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跟着赵丽娥上了客房。

他们是来作客的,都是跟柏少华有生意来往、关系略密切的朋友。老韩临时有事走不开,大概今晚能到达,到时大家不醉无归。

客人们上楼了,正好陆易下来。

他听见楼上的热闹,过来跟安德说:“客人都来了?”

“来了,帮忙催催配送点,今晚自助餐的食材到了没。”安德说,他要尽快挑选好点心菜单,然后传给云非雪的点心屋,“还有一批人明天到,别漏了。”

于是,陆易过来拿起吧台前的电话。

有朋自远方来,这几天会很热闹……

再说柏少华,刚踏进家门便听见健身房里有动静,她又在练了。

把花束从盒里取出来,悄然上楼。

很多人对他的行为表示不解,老夫老妻了哪来的激.情送花?嗯,他一定很爱她。

……现代人活得累是有原因的,不管做什么都要找个名目。

他家没有过私人节日的习惯,想送就送,不用挑日子。

说实话,巫术和武术摆在一起,他更希望她练武术。因为武术看得见摸得着,而巫术……她若一不小心穿越了,谁能把人找回来?

可是,让一名法师练武功确实难为她了。

柏少华站在门边,凝望着正在室内做俯卧撑的女人。

她的样貌已不年轻,虽说是假象,看着她慢慢变老的外表,恍然知晓什么叫时光飞逝。

一眨眼,他俩儿女成行,年华老去。

室内,汗如雨下的苏杏察觉门口有人,抬头一看,“诶?你回来了。”一说话,气松了,卟地直接五体投地趴在地板上歇歇。

她没能趴太久,冰莲盛开,整个人缓缓升起来到某人跟前。她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直接坐在他的手臂上。

接着,一束瑰丽多彩的花束出现在她的面前。

“哗,好漂亮,这又是什么花?”苏杏高兴地接过,对那几朵不同色彩异常美丽的花朵爱不释手。

“帝王花,象征富贵吉祥。”他笑看着她,“喜欢吗?”

“喜欢。”苏杏欢快地在他脸颊上啵一个,“能移植吗?把它们种在山上肯定好看。”

“过几天买花种回来试试,听说秋季合适种植。”柏少华说。

她身上的汗湿溚溚的,虽已习惯被她一个“传染”俩,仍然陪她一齐往浴室走去。

“管它哪个季节,咱家的菜园还不是想种什么种什么?顶多营养不良……”有些瓜果体积小了些,吃着口感还不错。

片刻之后,说话声止,花束摆在房间的桌面,浴室里春光无限极致缠.绵……

云收雨歇,人也洗干净了。

柏家卧室的阳台上,柏少华躺在一张藤椅里,美人在怀休憩中,像在阳光沙滩度假般一派安闲自得。

“别练武了,你是巫,巫术才是你的天赋。”轻抚她披散的乌黑秀发,微闭双眼的他说。

“没用,我试过,一点反应都没有。”说起这个,苏杏原本舒展的双眉稍微蹙起,睁开双眼,“我毕竟不是它真正的主人。”

如果玉璧还在,尚可一试。可惜……

“呜,我的空间……”

一想起玉璧,她就想起那气人的空间,忍不住趴回他怀中想要失声痛哭。

柏少华好笑地给她顺发,“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等以后有机会我帮你抢一个。”

“算了,抢了也未必是我的。”玉璧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苏杏叹了一下,“与其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

他听罢笑了笑,不反驳,这事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静默良久,正待昏昏欲睡时,苏杏忽然想起一件事,抬眸看着他,下巴垫着拳头并抵住他的胸膛。

“少华,发现没有?你脑子的病好像好了。”

柏少华星眸微睁,瞅她一眼,接着又闭上,缓声问:“何以见得?”

“你对我没有陌生感了,是吧?”苏杏略欣喜。

哎,果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以前每次出远门归来,他至少要跟她相处超过十分钟才能恢复过来。

如今不用了,无论是视频通话、归来,他皆是浅笑吟吟的看着她,毫无疏离感。

“你我在床上滚了三十年,我没失忆又不是死人,哪有这么多疏离感?”柏大叔神色淡然,捏捏她的下巴,“别想太多,这个病对我们毫无意义。”

他熟悉她,她也熟悉他,两人之间已没有隔阂。

“说句爱情战胜一切很难吗?”女性是浪漫主义者。

“你爱我?”男性偏向理性现实主义。

某女目光呆滞三秒钟,“……”随后脑袋一趴,“确实没意义,睡吧,累死了。”

“……”

第905回

晚上,夫妻二人在休闲居门口的庭院招呼客人。

那些客人热情开朗,知道好友的妻子从事历史文学的,话题几乎全是相关方面的内容,绝不冷落她。

这一点,让苏杏对他们好感倍增。

她也并非不识趣的人,和大家聊了一会儿,自己便去筱曼、云非雪那边聊八卦,让男士们谈他们感兴趣的话题。

今晚容希也在,他和休闲居的人已经很熟悉,偶尔参与聚餐。

他和苏杏都是作家,文学体裁却有所不同。

容希写的文章比较接地气,诗歌、散文和几乎都与情感、生活有关。

苏杏更专注古文字的研究,诗歌、散文什么的极少,除非心有感触。

因此,接地气的容希和大家有更多话题。

而她,除非跟特定人群在一起才有真正的共同话题,否则还是不要勉强别人和自己了。

来作客的人都不是蠢蛋,她又不加掩饰,大家很轻易便看出她的性情,有些理解柏少华为嘛从来不带她出去。

柏夫人的直率性子,说穿了就是文人心理上的一种清高。

她不屑于虚应客套,话不投机时虽不反驳,也不刻意附和。这种性格当然有人欣赏,但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若情商不高,命途堪忧。

在世俗里,不随波逐流的人皆是异类,很难获得旁人的认同。

无人认同,自然没有朋友。

这就难怪他从不跟外人提起妻儿,反而经常带着秘书或者助理出席商业应酬场合,把事业与家庭的界线分得十分清楚。

有人说他嫌弃妻子上不了台面,也有人说他妻子长得太美,不肯让她抛头露面。

不管外人怎么说,他依旧我行我素。

久而久之,旁人觉得没意思就消停了。

当然,这需要夫妻双方的配合与理解。

若各自埋怨与勉强,再多的感情也会消磨殆尽,最后落得一个分道扬镳的结局。

所以,选择三观相似的伴侣真的很重要。

“……他们在心里说多亏少华能耐,否则你俩很难长久。”在给昌叔送夜宵的途中,筱曼告诉她说。

苏杏微微一笑,“他们说得对,我确实很幸运。”

柏少华从来不指望她能帮多少忙,唯一的要求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要保护好自己。

她也从不指望他将自己当成公主般宠着,天天说爱她、在家陪她、想法子哄她开心……亲爹都做不到这些,自己也做不到,何苦为难他?

他肯对孩子关怀备至,不让她丧偶式带娃就很好了。

两个人都是独立个体,各有各的精彩世界,能结伴同行是千百年修来的缘分。

有今生没来世的,实在不必过于苛求。

当然,她这种想法一旦被别人知道,肯定又要说她饱汉不知饿汉饥了。

也对,每个人的际遇不同,处事方式自然不同。

“对了,曼曼,你们还打算要孩子吗?”聊着聊着,苏杏忽然想到这个重要的问题。

筱曼踢着路边的小石子,“随缘吧,不做任何措施,孩子来了就生。”

“生吧,如果世道太乱,我把你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生活。”苏杏给她想好后路,“等孩子长大了,再把你们接回来。”

乐观一点地想,说不定到时候已经天下太平了。

筱曼听罢嫣然一笑,双手搂着她,“看来我选的这个大腿真不错,抱对了。”

“那当然,算你有眼光。”

筱曼撇撇嘴角,放开她,“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苏杏默然一笑,不说话。

“话说,苏苏,你跟未来的那个你真的很不一样。”筱曼回想当初第一眼看见她时的,所看到的一切,“那个你很老成,学生不怕你但很敬重您。”

最有权威的古文字学者,具有丰富学识且善解人意的一位女教授。性格沉静,那双睿智的眼睛仿佛一眼看透人心,脸上永远挂着温慈的微笑,十分亲切。

如今的她却是一副女孩心性,乐观,并充满温情。

有得有失,今世的她拥有和美的家庭生活,却收到来自外界的种种恶意。

“……你后悔吗?”

“有遗憾,不后悔。”路是自己选的,努力走完便是,懒得想太多,“不说那些了,少华说明天还有一群人来。唉,太热闹了,我想到你家避一避。”

“避个鸟毛,我正想到你家苏宅打发时间呢。对了,把小雪叫上大家吃火锅。”

吃着美食,欣赏美女,人生一大乐事……气死那群爱搞事的臭男人。

“你好像有事瞒着我?”又看到什么了?

“明天你就明白了,一群大美人啊……”

为了挑战她的醋意底线,那群男人挺舍得花钱,果然是钱多烧不完和闲得慌……

第二天一早,苏杏和柏少华晨跑,等回到家时,果然发现休闲居的门前有一群美人环绕,热闹极了。

她们都是模特,听说是过来拍外景的。

柏少华已跟村里打了招呼,朋友向他借个地方给自家模特们拍一套外景。不必太久,几天就够了,他们会尽量不打扰村民的日常生活。

“哗,她们的腿好长……”苏杏看得眼睛都直了,扯扯身边男人的袖子,“看见没?看见没?”

柏少华:“……有什么好看的?你肯让我去摸?”

苏杏抬眸看着他,一脸无语:“你摸我也摸,正好那边有两个男模特。”两位东、西方的男模特,老帅气了,“啃惯老油条,偶尔来一顿小鲜肉平衡一下。”

老油条?柏少华心里呵呵一下,脸上温和微笑,“老男人有魅力,老女人……不好说。”

“放心,对男人来说外边的屎没吃过都是新鲜的。何况我貌美如花,风韵犹存,腹有诗书气自华,行情决不比你差。”

噗,真能吹。

柏少华似笑非笑地瞅她一眼,正想怼她时,他的朋友笑呵呵地过来了。

“少华,苏苏,你俩说什么呢。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领队……”吧啦吧啦。

这群人就住在休闲居楼上的客房,以前开客栈时用的,经过装修,房内用品全部焕然一新,干净得很。

苏杏应付他们几句,然后回家换一身衣裳,到苏宅那边清洗餐具准备吃火锅。

那些都是少华的朋友,由他招呼即可。

没过多久,筱曼和云非雪拎着各类新鲜食材过来,开始自己的欢乐派对。

村尾的阵阵喧哗声,引起回家的严华华的注意。在村里一问才知道,是柏少华在招呼他的朋友们,美女众多,一个个青春靓丽。

她往村尾方向瞅了一眼,无声轻叹,默默返回家里。搬家不难,找辆车过来一次性搞定,可她舍不得太快搬走。

自己隔天回来一趟,住上一、两天缅怀过去。

权势是个好东西,可惜她没有,否则今天就不必被人撵出村子。

萧炫今天回到梧桐了,儿女已经去那边给父亲接风洗尘,喜团圆。她没去,她是前妻,前夫的一切与她无关,不想招惹闲言碎语。

她对外宣扬的话全部是父子、父女情深,跟她扯不上关系。

希望前夫因此善待一双儿女,助孩子们尽快成长起来……

第906回

家有一位爱玩的大叔,村里的生活多姿多彩。

那群模特的外景尚未拍完,隔天老韩又率领一群茶艺师、琴师隆重登场,男女都有,泡茶、琴技功夫了得。

这么多年了,苏杏发现老韩是真心好这一口。

在山上的大茶亭里,在山涧小溪旁,水潺潺,有琴韵相伴,闻一缕悠远茶香,恣意得很。

他不是一个人来,妻子连翠娴也来了。

苏杏很少跟她私下见面,对其只有表面印象。对方脾气挺好,喜欢古典文化,包括乐曲之类。

听少华说他们夫妻伉俪情深,对茶艺文化什么的皆乐在其中。

至于老韩的前妻安馨兰,无人提起,近况不得而知。

当然,老韩肯定是知道的,毕竟是他那两个孩子的母亲。

总之,云岭村因为这批人而热闹起来。

看客原本不多,只有柏少华的好友和休闲居众人,苏杏偶尔前去一观。不知何时,引来了养生馆的老头子、老婆子,追随这群爱玩的年轻人天天乐呵呵。

苏杏对此兴趣甚微,她正在武术、巫术之间徘徊。

武术方面她只有一身花架子,力气不足,只能倚仗自身的速度。至于巫术,没有玉璧,她这巫术只能穿越观光之用。幻想拥有大杀四方的潜能,纯属作梦。

空间没有,武不行,巫也不行,她站在苏宅的凉亭栏边望天兴叹,深受求不得的痛苦。

只好摊开纸张在凉亭里练练字,发泄心中郁闷,要么悄悄溜回古代的藏宝室欣赏各类奇珍异宝。

儿女们出门在外,遇到各种奇玩古珍一定给她搜罗回来当礼物。

时间长了,连儿女的知己好友都知道她是一个喜欢古玩奇珍的阿姨,看见有些年头的物件皆会通知小野他们。

久而久之,苏杏的藏宝室越发的珠光宝气(她认为)。

每逢心情不好,她便去翻看宝物的相片或者到现场欣赏一遍。看完之后神清气爽,吃嘛嘛香,可以说相当治愈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未来的遭遇还不够惨,无法令她改变爱逃避的性情。往日里,若无人打扰,她能独自一人静静地在院里坐一天。

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有贵客上门。

“好久不见了,苏苏,你看起来跟几年前一样年轻。”马玉娇笑吟吟地说,“我今天去探望素馨,顺道过来看看你。喏,这是水果不值什么钱的,你别嫌弃。”

一如昔日的大嫂霸气,说罢,她让司机从车尾箱搬出两个纸箱。

沉甸甸的,里边全是当季的新鲜水果。

过门都是客,苏杏开门相迎。

许是年纪大了,两个女人本无仇怨,伍雪青的事也怪不到苏杏头上,故而两人还算相谈甚欢。

马玉娇依旧是伍建军的女友,孩子快大学毕业了,结婚一事遥遥无期。

“孩子大了,我老了,不再眼巴巴等他回来娶我。”马玉娇苦笑说,摸摸自己的脸和头发,又看苏杏一眼,“看,我明明比你年轻,却老得比你快……”

苏杏摆摆手,“别拿外表说事,我和你情况不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才不算得罪。”

她俩一个是独力支撑,一个是有人分担,哪能比较?

如此直白,马玉娇为之失笑,“好,咱俩不说客套话。”

两个女人漫步田野边,马玉娇出身农家妹子,对地里庄稼的情况了如指掌。

“你家爷们也在家种菜?他行吗?一副贵公子的相。”她的语气既好奇,又好笑。

苏杏哂然,“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好过他平日里无所事事,天天跟朋友吃喝玩乐,我真的怕他得三高。”

“啐,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男人的?”马玉娇嗔她一眼。

“真的,不骗你。”苏杏叹道,“不信我带你上山瞧瞧,他和他的朋友这几日醉生梦死,都快乐不思蜀了。”

说罢,带着马玉娇到山上的大茶亭看热闹。

果然,茶亭里热闹非凡。

远远听见一段空灵的洞箫声,古诗云,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只见那个圆形舞台的中央,一名古服舞女在翩翩起舞,与那凄凄箫声应和。

这是赖正辉请来的舞蹈团给大家助兴,他昨日进云岭村探望老叔父,得知柏少华众人在山里饮酒作乐,便也来了。

赖正辉与严华华的关系算是彻底断了。

随着萧阳长大,越发排斥这位流言中的男主角。加上亲爹小有成就,他就更反感亲妈的这位异性朋友去家里。

时日久了,赖正辉对前任的最后一丝牵挂也消失了。

看见茶亭里多半是男士在场,马玉娇回头对苏杏说:“算了,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别打扰他们的兴致。”

男人也需要独处的空间,和友人畅快痛饮一番。就像女人经常要和闺蜜出去逛街买东西,好好发泄情绪是同一个道理。

只要不犯错,便随他玩呗。

“小青死了。”在下山途中,马玉娇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原来,伍雪青瘫了,为了夫家的荣华,继子媳妇很用心照顾她。经过好生照料,伍雪青好不容易能说话了,结果一开口就没半句好话,天天找继子媳妇的碴。

这不,那天她骂了人家的父母,结果继子媳妇忍无可忍掀桌摔碗,不伺候她了。

她骂人,夫家的人用抹布堵上她的嘴巴;一天只喂一餐,把她饿得有气无力骂不出声。

然后有一天,夫家人发现她半夜去了。当时她双目圆瞪,死不瞑目。人死了,直接拉去火葬场,夫家人连她的骨灰都不领便走了。

“老伍不想追究,也不愿意领她的骨灰。”马玉娇轻叹,“姐弟一场也是缘分,不好不顾。”

所以,她领走骨灰埋在伍雪青夫家的家乡,还请人做了一场法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不必介怀小青,老伍并未记恨你,有空的话或者哪天经过我家门口,记得进去坐坐。”马玉娇如是说。

说完便走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苏杏目送她的车子远去,为其经历唏嘘不已。

马玉娇是个能干的好女人,可惜遇人不淑,情感不顺。

不过,这是她自己选的,旁人也爱莫能助。

……

再说马玉娇,离开梅安市之后,在高速路的一个服务区停靠片刻,然后上了另一辆车。

“他俩老态毕现,绝对不是整的。”坐在副驾位置的马玉娇语气十分坚定,她看着司机,“她男人胸无大志,夜夜笙歌,看样子并不知道末世的消息。”

否则哪敢这般轻松自在,毫无准备?连地里的庄稼都要死不活的。

虽说有个农场,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可梧桐那边的消息信得过?”马玉娇略烦躁,“不知怎么的,我老觉得那边的氛围不好。老伍,你要考虑清楚。”

一直不吭声的司机冲她缓缓一笑,“坐稳,回家再说。”

西南地区物产丰富,能据为己有自然是好,只怕倾尽所有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静观其变吧。

第907回

一群老男人在村里浪了几天,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

那些人走的时候,一个个意味深长地拍拍柏少华的肩膀,留下一句,“你小子行啊……”后边貌似省略一万句颇含深意的话。

柏少华笑而不语,向众好友挥手作别。

看得苏杏莫名其妙,等老韩夫妇也走了,才悄悄问:“你朋友好像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柏少华微笑,抬手揽过她的肩膀,两人沿着村路往松溪河边走。

“他们一直认为我妻管严,想来挑战你的底线一睹河东狮的风范。哪知道你理都不理,偶尔还一起欣赏,这不,我又落得一个驭妻有术的美名。”

除了小百合,她对其他接近的女人一概视若无睹。

有些女人挺着胸膛往他身上凑,他还没感觉,她已经在旁边垂涎三尺。

别否认,她当时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当然,他不可能让那些“波涛汹涌”贴近。开开玩笑可以,无伤大雅。若成了实锤那就是人品问题,分分钟家变。

她能轻松面对这一切,是因为他以往对待诱惑的态度令人放心。

“你们真无聊。”苏杏听罢无语,“吃喝玩乐花的不是我的钱,还白让我看几天热闹,有什么可气的?”

柏少华轻笑,“城里的生活越繁华,人心越空虚。他们把城里的娱乐搬到乡下,倒是有点意思。”新鲜感在作祟。

“听你这话,好像也挺空虚的。”苏杏睨他一眼,“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可没拦你。”

“人生无聊,夫人莫怪。”柏少华温声说,脸上的一丝笑意浅如微风,目视前方,“那位马玉娇跟你说了什么?”

那是前天的事了,拖到今天才问。

苏杏想了想,总结一下,“说我比她年轻,说她的近况,她和伍建军还没有结婚,并且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还有,伍雪青死了……”

只有伍雪青的死让她稍微动容,因为是熟悉的人。

年纪大了,对同龄人的逝去心有感触。

“……为了让她相信,我特意带她到山上看看你们寻欢作乐的样子。”苏杏把那天的细节说了一遍,叹道,“唉,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好像看谁都是奸细。”

她的话让男人开怀大笑,拍拍她的肩膀,“不要轻易怀疑自己,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是她的枕边人,出一趟远门回来她就不认了,要多方证明才肯相信。疑心病这么重的女人,怀疑其他人不是很正常吗?

没毛病,值得鼓励。

两人在河岸边漫步,柳树轻扬,清风阵阵。

“别太紧张,兵来将挡,你紧张也没用,不如安心地过一天算一天。”柏少华安慰她说,“这个世界多了你们两个,或许还有别的,注定和那个世界不一样。”

世事变幻莫测,说不定世界末日今晚就来了。何不痛痛快快地活一场,务求将来不后悔。

所以——

“今晚陪我去打球,轻松轻松。”柏少华话风一转,说道。

他的间歇性跳跃式思维让人无所适从,还好她已经习惯了,默默翻个白眼。

“没空,我要看书。”

功夫学不好是有原因的,她的运动细胞不多,兴趣不大。一直以来她都是强迫自己去做,效果甚微。

打球跟晨运的效果差不多,就不必勉强自己了。

柏少华不勉强她,让陆易在村里约几个人,定好时间一起出去。

云岭村很大,居民少,地方宽广。

可是到处种有花草,老树枝繁叶茂生气勃勃,众人都舍不得砍。而省城的体育馆太远,大家不想去,所以选择小学学校的操场。

柏少华是这个学校的赞助人,借个操场打打球不过分。

再说,小学生一放学就到处去玩了,很少人打球,平时只有老师在操场上玩玩。

如今逢周末,云岭村的居民经常和校方的老师们举行一场球赛解解闷。

小地方有小娱乐,正好打发一下时间和寂寞。

……

这一天早上,严华华再次返回自己住了二十几年的宅子。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从明天起,这里不再属于她。还有这个村子,云岭村带给她的回忆实在太多了。

二十几岁的无忧无虑,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乐观的幻想。

三十几岁开始为男人和孩子忙碌,虽然累了点,至少人生充实快乐。

四十到五十几岁,遭受男人的变心抛弃,独力撑起这个家。

到了今天,好不容易熬出头了,自己却要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谈不上恨与怨,仅仅有一点遗憾。

到最后,他一直是她(苏苏)的,村子也是她的。自己这个曾经的对手终究是碍了她的眼,被踢出她和他的范围。

胜者王侯败者寇,与人无尤。

严华华走过村里的每一个角落,心里充满不舍与落寞。不知不觉间,她来到那栋古宅旁,门口一如既往地吊挂一片银杏叶形的提示牌。

上边写着:清风过,日月落,岁月匆匆莫扰我。

尽管对她心怀芥蒂,她的一些作为着实让人哭笑不得。看着银杏叶上的拒客诗,严华华忍不住笑了笑。

看见苏宅的院门开着,于是走了进去。

“苏苏。”

苏杏正在凉亭里看书,闻声抬头一看,略意外。

见她不出声,严华华笑说:“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在村里,特地过来找你聊聊天。就打扰这一回,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坐一起聊天。”

听她这么一说,苏杏不由想起伍雪青的下场,便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书。

“别这么说,人生长着呢。你先坐,我倒杯茶给你。”

“随便什么都行,不必麻烦。”严华华看着她的背影说。

苏杏给她倒了一杯大麦茶,一股略带焦味的浓浓麦香弥漫四周,泡起来也简单。

“小雪家的吧?好久没喝了。”严华华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时问,“和茶相比,我更喜欢自己酿的花酒、果子酒。可惜你不喝,不然我就送你两坛了。”

“谢了,”看着身穿简易版短袖袄裙的严华华,苏杏一边揣摸她的来意,笑说,“你的手艺大家向来很佩服,也很羡慕。”

“羡慕?”严华华轻笑,“这话有点假了,我看大家更羡慕你。”

原以为会做饭的女人最好命,结果自己成了别人的老妈子和煮饭婆;不懂做饭的,却有专人伺候三餐,让她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清闲日子。

“所以你今天来……”找碴的?

“别误会,我只想跟你好好道个别。”严华华解释说。

第908回

好好道个别?为嘛从中嗅出一丝丝火药味?

苏杏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我们做了二十几年邻居,原以为对你够了解,没想到……”说到这里,严华华盯着苏杏的脸,试图找出一些心虚的表情,“苏苏,是你希望我离开的,对吗?”

唉,果然是来者不善。

苏杏正了正神色,抬眸问她:“你屡次让小百合住进村里,是为了帮她提供接近少华的机会,对吗?”

“怎么可能?”严华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一名孤女在华夏没有熟人,我帮一把不应该吗?苏苏,不是每个女人都有你的运气。各扫门前雪不是错,但你不觉得自己太冷漠了吗?”

呵,是吗?

苏杏唇边微扬,似嘲似讽,内心无奈至极。

严华华既想别人对她坦白,又想掩盖自己是别有用心,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虽一向独善其身,至少没想过给邻居添乱,那样太缺德了。严华华,你和余薇很像,这么多年了一直把我放在心尖上,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两人一个在明面上,一个在暗地里肆无忌惮地给她添堵。

天天做梦攀上高枝了,柏少华把她弃了,她俩可以翘起二郎腿看她的热闹。

想想真是好笑,她什么都没做,旁人净想着她如何如何倒霉。连筱曼都看烦了,若非聊天聊得兴起,她还懒得说呢。

提起余薇,严华华的胸口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心慌。微顿,随即冷静下来,故作自然地笑了笑。

“你多心了,我是看不惯你的冷漠才这么说。我知道,以你的性子听不进去。算了,不说了,再说你要翻脸了。”严华华自认很了解她,“不过苏苏,有些事防不住的。”

她说着,起身走到凉亭的石栏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男人贪图新鲜往外跑,我们根本阻止不了。今天是小百合,明天是大丽花,你防得了多少?”

“前阵子的那些模特,一双双眼睛恨不得粘在他身上,跟着他转。他喜欢热闹,喜欢身边美女如云,你不也没防住吗?是,我以前是妒忌你,可现在不了……”

“苏苏,你眼光好,别人也不瞎,少华就算老了依旧有魅力。你少出门不知道,外边不知有多少小女生对他想入非非,千年防贼防男人偷腥的苦让我同情你。”

她回转过身来,注视着苏杏那张恬静的脸庞。

半晌,才说:“苏苏,你老了。”

没了这张脸,男人对她的宠爱还能维持多久?自己的儿女有他们的亲爹关照,自己的苦日子终于熬完了。

她凭本事可以让自己的下半辈子过得很滋润,苏杏呢?离开柏少华,她就算会赚钱也只能啃方便面。

想到这里,严华华微笑转身走出苏宅的小院子。

苏杏看着她的背影,轻吁气,本想唤小福关门,可是院里空荡荡的,这才醒悟它们早已不在。心情有点失落,自己去关了门,然后收拾茶具回厨房去洗。

进入客厅,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扑鼻而来。

“咖啡煮好了,想喝自己倒。”客厅的沙发上,赫然坐着一位据说很有成熟男性魅力的柏大叔在看书。

他本来在柏家书房忙的,煮咖啡的时候让她回家把自己带到这边来。他要在这边煮,柏家太大只有他一个人实在太无聊,而且一个人喝没味道。

苏宅等于是苏杏的闺房,他很少过来,外人也很少在这边看见他。

严华华急于找苏杏说说心里话,一时疏忽,结果她在凉亭里说的那番话全让他听见了。

“你都听见了?有什么想法吗?”苏调侃他说,径自端着茶具去厨房清洗。

柏少华神色不变,“她要搬走了,还理她干嘛?”继续喝着自己亲手煮的咖啡,嗯,味道好极了。

“她在咒我。”

把茶具放进消毒柜,苏杏端起那杯加了糖和奶的香浓咖啡出来,在他身边坐下。

“咒人要是有效,城里的天桥底早就堆满了人。”晚上排队打小人,白天捡尸身,简直是人山人海。

苏杏卟哧一笑,算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少华,你知道小染的事不?听说他怂恿满街的流浪汉去拉条幅抗议政府拒接难民,你说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我每次问他他都忽悠我……”让他回国,他又不肯。

唉,妈宝孩变了,不再听妈妈的话。

“他是二十出头的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远在天边不了解情况,最好静观其变。”孩子爸十分淡定,根本不当一回事。

这一点,让她这当妈的最看不顺眼,

“你不担心他的安危吗?把他叫回来好不好?只要他肯回国,我陪他到街上当乞丐也行。”

噗,柏少华真想喷她一脸咖啡……

小俩口在苏宅打情骂俏,严华华怼完苏杏之后神清气爽,走路飘飘的。

本想去云氏点心屋跟大家道个别,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边传出云非雪的声音:“容希,今个周末一起打球吧?安德跟许老师他们约了时间。”

“几点?”

“傍晚七点……”

室内的两人吧啦吧啦地确定时间,严华华听了两句后,毫不迟疑地敲门进去。

她许久不回来一趟,不晓得村里的人居然喜欢打球,真教人意外。

……

今个周末,柏少华和苏杏在山上种了一大片帝王花,就在小福它们几只的旁边。

至于云岭村的土壤、气候合不合适种植,不重要,不考虑。苏杏说适者生存,或许种着种着它们就活了、开花了。

木事,这是她要种的花,一切听她的。

种完花,夫妻俩到昌叔家蹭中午饭。

昌叔已有八十多岁,依旧坚持放羊、养鸡鸭和猪,一刻不得闲。

村里有位大叔的儿子、儿媳喜欢过他那种生活,自告奋勇去帮老人的忙。不要工资,但收成有他俩的一半,这是昌叔决定的。

只要老人身边有伴,柏少华一概不反对。

何况这是老人自己提的,人家夫妻就图个新鲜。他俩觉得既然同住一个村,互相扶持是应该的。

当然,有钱送上门也没人拒绝。

柏少华和苏杏在老人家蹭了中饭,顺便逗留至傍晚,蹭了一顿晚餐才回家。

苏杏在家锻炼。

柏少华、安德和容希,还有村里的几位同龄人开车去小学操场,他们今晚和小学的老师们有一场大战。

异能者和普通人的战斗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装弱也是一项本事。证明大家对自身的能力控制自如。

第909回

傍晚时分,下棠小学的学校操场周围已有不少观众在等待。

他们多半是年轻男女,男的来看东方人和西方人的球技,女的来看帅哥猛男的颜值和身材。

自打梅林一带繁荣起来,外国人逐渐多了起来。

有旅游观光的,有在本地工作的。

住在云岭村里的几个极少出来,年纪又大了,平常无人注意。直到他们在小学操场跟老师们打球,公众的关注力才慢慢变多。

在平时,云岭村的人和小学的老师们只是打着玩玩,每半个月的周末比一次赛。若是比赛,小学的老师能力不济打不过,他们只好向城里的学校求支援。

所以,每逢比赛,小学的老师不上场,上场的分别是体育生、单位自组的球队、职业球员等等。

这些都是云岭村球队的对手,各出奇招,让比赛越来越有看头。尤其是和体育生、职业球员对战,那场面绝对养眼。

要技术有技术,还有帅哥满场跑,猛男吸眼球。

以前是各球员自己在玩,来围观的皆是女友、妻子和孩子。

随着场外的女人尖叫声越来越多,既吵耳又辣眼睛,球员们的家属逐渐少了。

不仅仅是球员家属觉得吵,人群里的男士同样觉得辣眼睛。

尤其是云岭村球队出来的时候。

那个带头的胡须男身材高挺,气质温雅,每次和对手握手时总要面露微笑。那些女球迷被迷得想尖叫,说他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星光,格外的英武帅气。

“嗤,他要不是本地最大投资商,这群脑残女恐怕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人群里,有男球迷酸溜溜地说。

有年轻人对此一无所知,“他是当地最大投资商?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才来多久?那是很久前的事,现在据说他在梧桐那边投资失败,破产了,回村里养老……”滔滔不绝,把梅林一带的发迹史讲一遍。

包括这所小学、中学都有他的赞助,给他们这一代创造了优越的教育环境。打通山区的路,让山里人家能平安出入,修建水库改善山洪暴发现象等等。

“那他功劳不小。”难怪讨人喜欢。

“确实不小,梅安市当年很穷,是他引入一批外商在本地投资才慢慢有了今天的繁华便利。”男人钦佩说完,又被四周尖叫的女生恶心了一把,“经济发展有好有坏,看看她们,几百年没见过男人似的……”

男生以娶到洋妹子为荣,带有光宗耀祖的骄傲;女生甘愿跪舔一切外男,事事以他们马首是瞻。

这两种现象一直是当代人的阵痛,却无力改变。

云岭村的村民极少出来,村里没有客栈可以供人歇脚,所以外边的女人们接触不到。

女人们对老男人也不感兴趣,在没见过人之前。她们在日常中碰到个别外男,那个热情态度真是一言难尽。

城里人见多识广,懂得辨别好与坏;有些农村的民风纯朴,作风保守,免受荼毒。

而处于半开发地区的部分男女,对性、开放的定义一知半解。男的像一头随时发.情的种.马,女的把自己弄成豪放女郎犹不自知。

尤其是一些外男,知道自己在本地女孩心目中的地位,几乎把这里当成他们发泄的天堂。

有些老人为了教育子女自爱,不惜扯出当年女服务生被外男拍***放到网上,导致一尸两命的惨剧。新闻上也有华夏妹子被外男友哄去运毒,客死异乡的事例。

劝女生们慎重,别轻易付出自己。

可惜效果甚微。

因为每个女生都觉得自己的智商比那些妹子高,认为自己的对象是全世界最好的,认为那种悲剧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信?村里不乏嫁与外男,生活美满的女生。

离得最近的,还有云岭村那位苏苏……

“他老婆是本地的?”旁听者很感兴趣,好奇问,“如果是,那就难怪了。”

近在咫尺的正面例子,难怪后人模仿。

“不是,听我爸说她也是外乡人,还是天才少女呢。十几岁大学毕业就到了云岭村。结果巧了,他也去了云岭落户,算是一场缘分吧……”

一场让人羡慕妒忌恨的缘分,导致年轻的女孩们一心效仿,希望觅得一位既有财、颜值高的爱郎。

因此,前几年有一批现代女性掀起舆论,抨击他女人的生活态度,说她是个反面教材迟早要完。

“……骂了这么多年,人家不痛不痒。如今破产了,听说他回到村里依旧风.流潇洒,和她恩爱如昔。啧啧,男人做到这份上也算值了。”讲解人艳羡道。

旁人也是一脸羡慕,看着场中的比赛,“他老婆肯定很美。”

“是呀,很美,可惜很少人见过她。都说他把人藏得太紧,正好符合这些女人心中的霸道总裁形象。”所以越发疯狂,巴望也有这么一位帅哥宠着自己。

有人在讲解场中球员的人物经历,旁边不知不觉多了好多八卦的人侧耳倾听。

一名吃瓜群众听到这里,颇为疑惑,“他还没离婚?”

“当然没有,怎么,难道另有内情?”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对方,那名吃瓜群众很淡定,目光示意大家看场内。

“瞧,那个日本女人,听说她喜欢他好多年了。一直为他守身如玉,不离不弃……”

场内球赛激烈,云岭村的球员把那群年轻力壮的体育生打得落花流水,气得几个年轻人直跳脚。

柏少华最喜欢用实力辗压这些年轻学子,听说他们是体校最优秀的学生。呵呵,年轻人嘛,多吃些苦头才有上进的动力,还能提高自身的抗压能力。

未来的环境比球赛残酷多了,抗压力低下可不成。

不过,他今晚不下场,当候补球员。

有陆易和村里的其他年轻人在,根本没有他上场的机会。无妨,他就喜欢静静看着别人受虐。

渴了,他正要拿起保温杯喝水。

这时,一双秀气白皙的手轻捧茶杯,温柔递过来。

“柏先生,请喝茶。”

正在观看球赛的柏少华听见这把声音,不由回眸看了一眼。

只见身穿和服的小百合毕恭毕敬地跪坐一旁,双手捧着一杯热茶,温恭而谦卑地仰望着他。她席地而坐,身前摆着一个食盒,里边摆放一套精致的茶具。

见他的目光落在茶具上,小百合的眼里掠过一丝羞惭。

“环境有限,多有不便,还请柏先生见谅。”

“你知道这么做会影响我的形象吗?”柏少华不接,也不再看她,缓声问道,“谁教你的?”

“无人教我,是我想见柏先生。世人的目光一向浅薄苛责,我只想为您泡壶茶,陪您聊聊天,跳舞给您解解闷……”

女子仰望着他,眼里的喜悦换成一丝难过。

第910回

球场上的赛事正激烈,场外的戏码同样吸眼球。

毕竟,大家伙等抓他出轨的实锤好久了,特么的,今天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岂能错过?

考验手机像素的时候到了,把手机统统拿出来,对准“出轨”现场准备

呀,他接了!接了接了!锤头实了,就等锤柄成形

啊啊!啊呃,呃这……

只见柏少华不发一语地接过谦卑女子双手奉上的那杯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杯茶举在她头顶上方,倒了。

温顺柔美的可怜女人被当头淋下,温热的茶水湿了她的秀发,迷了她的眼。

她神态茫然,可能一时未回过神来,眼神空洞,落汤鸡的样子让她显得十分柔弱。粉嫩如花瓣的唇微微抿着,动了动,想问些什么最终却没有问出口。

关注这边动静的人一片静默,看球赛的人依旧像个疯子似的欢呼雀跃。

一时间,场外的气氛十分诡异。

柏少华看都不看她一眼,茶水倒完了,随手把杯子扔回食盒里。那只作孽的手往后一招,从人群里出来一位长相很普通的中年大叔。

“下次这种送上门的女人直接拦了,别让她们靠近我。”他神色温淡吩咐说。

“好的,老板。”中年大叔果断道歉,尔后看着仍在发呆的女人,“对不起,小姐,您打扰我老板看球,请离开。”

他们这些藏在人群里的保镖从不轻易露面,何况听说老板破产了,要低调。这小百合是老熟人,以前见她无需便衣出面,大家以为今回也是便放行了。

小百合听了保镖的话,下意识地向柏少华恭敬一礼,“对不起,是千雪考虑不周。”脸上的水也忘了擦一下,镇定地盖好食盒然后状若无事离开了。

她神色自如,完全看不到有当众受辱的难堪表情。

但是,群众看到她这般模样反而有点同情她,觉得姓柏的太不近人情。人家好歹是个女人,她的殷勤讨好他可以置之不理,何必当众羞辱一个爱他的人?

真是不惜福。

尤其是有人看到她走出人群后,那眼泪立马扑簌扑簌往下掉的情形,更加可怜她。

唉,那男人太不是东西了,吧啦吧啦一千字。

当然,有大部分群众替柏少华点赞,认为这才是男人的担当。对付那些想爬.床的狐媚子就该下狠手,直接拍死在床边。

还有一点最让人震惊,并且津津乐道。

卧槽,原来姓柏的还有保镖。

那保镖让小百合离开之后,不曾像绅士那样送美女一程,而是继续站回人群里当普通人。

啧啧,果然是烂船还有三斤钉,人家再怎么穷也比普通的老百姓强。

于是,开始有人格外留意身边的陌生面孔,看看哪位的行迹可疑,说不定又是一名保镖。

察觉人群隐隐骚动,有几个身影迅速退出人群,晃悠悠地一副小混混的姿态离开了操场。

……

柏少华作为当事人,对四周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继续心情愉悦地看球,时不时给对方的球员加油。

没办法,己方太能打。

这是一场对胜负毫无悬念的比赛,柏少华只有替敌方加油才有热血沸腾的感觉。就像大家看国足,哪怕屡战屡败,但凡有球赛,球迷们依旧激.情澎湃。

至于小百合,她就像一片枯叶掉在他面前,拂掉就好,不必放在心上。

这是他的态度,而别人就不一定了。

八卦党向来不怕事大,人群里有很多人将刚才那一幕拍下,然后争先恐后地发上网,还有村群转发。

头像简单模糊一下,取的标题各种各样。

此刻,严华华正在余岚的小农场作客。

夏夜清凉,两位心灵手巧的女人做了荷叶鸡,两份酸辣凉粉。再配上一壶冰镇过的荷花酒,在种满蔬菜花果的院子里闲坐聊天。

“……你的菜在南投商场里标的是白菜价,这事你知道吧?”见余岚点头,严华华感到疑惑,“为什么这么做?等大家吃习惯了,你以后想提价就难了。”

余岚笑了笑,“我没想过要提价,让大家受益不是更好吗?都是父老乡亲,何必计较太多?”

老板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事,但要保密。所以她只能这么说,并非抢揽功劳。

“这样做你的损失很大,辛辛苦苦种的有机菜居然贱卖了……”严华华替她担忧,“咱们老了,若有个万一,到时候样样都要花钱,你后悔都来不及。”

“嗐,今天不管明日的事,这事我有分寸。”余岚不想跟她争这个话题,拎起酒壶给给大家满上,“不提这个了,说说阳阳和豆豆吧,兄妹俩还好吧?”

“好,怎么不好?老萧托人帮阳阳在省城找了一份工作,不用去梧桐那么远。至于豆豆,她去年才上的大学一切还在适应……”

两人一边聊,偶尔看看手机,不约而同地看到一条群转发的视频。

没办法,那个标题实在太显眼了。

“号外号外,梅林村小蜜当众示爱,云岭村大佬冷面相待!!!”

有人夸他做得好,有人说他是拧巴的霸道总裁,冷漠的面具之下隐藏着对女子深沉的爱……

牵涉到梅林村和云岭村,两人自然认真看了一下。

严华华率先看完,表情略憾,“现在不自量力的女人越来越多了,脸皮真厚。”唉,真可惜,哪怕他是漠然以对,起码能给大家留下一个想象的空间。

他这表现分明是向某人表明自己的立场,求生欲强。

余岚看到这段视频,心情却跟好友不同,她紧皱眉头,“小华,这位千雪是住在你家店里吧?”

“是呀,我念她孤独无依,又曾经是宾主一场便让她住下了。”严华华坦然说,“她脾气挺好的,文静秀气。除了单恋少华,我找不到理由拒绝她入住。”

对方有交租的,送上门的钱是正当钱,不好往外推。

余岚置若罔闻,将那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半晌之后,她忽然抬眸问好友:“你收留她,是有别的私心吗?”不想给好友套上“别有用心”这四个字。

严华华微窒,旋即恢复神色,“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别有用心,我劝你最好把人送走,别让她再留在你家。”余岚正色地说。

“为什么?因为她得罪少华和苏苏?这里是梅林村,不是云岭村,他俩能怎样?”严华华看着好,皱起眉头,“小岚,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唉,我不是知道什么,只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余岚心情复杂,想起亲妹余薇的下场,“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最好离远点。”

好友喜欢过柏少华,若一时想岔要给苏苏难堪,那就完了。

余薇当年离得够远吧?出国避难去了。

照样被人千里迢迢算计到深海里,沉浮好久才上岸,实在不希望好友也是这种下场……

第911回

毫无悬念,云岭村队又赢了。

那群年轻气盛的体育生扔下战书声称下次一定赢什么的,气呼呼地离开,找地方喝酒发泄去了。

而云岭村队返回村里庆功,外边的世界太繁华太吵,不及村里的宁静让人舒适。

安德和陆易每次只出一个人,另一个在家看店顺便准备庆功宴,让大家一回到便开席。

于是,休闲居门前的庭院又热闹起来。

自从他们出去打球,每隔半个月选一个周末开派对。没办法,在他们心里,享受生活绝对排在第一位。

大家的伴侣要不要参与,请随意,不勉强。

苏杏就是相当随意的那一个,她偶尔出来烤一只鸡翅膀,偶尔躲在书房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正如今晚。

每逢这时,柏少华让大家各自尽兴,他要回家洗澡换衣服,清清爽爽地出来与众同乐。

当然,也有出不来的时候。

总之大家该咋咋滴,不必刻意等他。

回到家,柏少华直接上二楼准备回卧室洗澡,却听见健身房那边还有动静。他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静默片刻,他往健身房那边去瞧瞧。

果不其然,某位相当勤快的女人正在做仰卧起坐。大汗淋漓的,气息不稳,估计做了有一段时间。

他无声地走到她身边,蹲下拍拍她的手臂,“欲速则不达,休息休息。”

苏杏一早看到他了,只是没心情说话。

可她心里藏不住事,他一开口,憋在心头的气立即一泄千里,躺在仰卧板上起不来了。

“我看到你们的视频,”她从下往上注视着他,语气冷静,“你在保护她。”

今晚她的心一直在跳,心慌心悸,不得安宁。

在华夏地界,小百合一个日本人当着大家的面勾.搭有夫之妇撬本国人的墙脚,分分钟受人唾骂侮辱,甚至遭遇不测成为别人泄愤的对象。

柏少华当众羞辱她,是在给她拉同情分,让她免遭横祸。

一个男人对自己的爱慕者生出维护之心,这意味着什么?

有一就有二,在他放不下的那一刻,她便多了一位竞争者,顿感全身无力。

勾心斗角的人生她一天都过不下去,想想就心烦气躁。本已休息洗过澡的她,忍不住又回到健身房。

如果他放不下,她放。

是,她是爱他,可如果自己不是他的最爱,那么她要更爱自己,这不矛盾。

他没有情敌,并非她无人追求,而是她从不沾花惹草。

为此,她练巫术的时候特别小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跑到那个艾伯跟前。或许,这是导致她的巫术毫无进展的原因。

她如此谨慎,他却给她找情敌?

闻到一丝酸味,柏少华索性在旁边坐下,神色温和地凝视着她,“哦?你认为我做错了?”

不许小百合进村,他做到了,甚至连严华华一并撵了出去。

如今小百合在外边公开示爱,他也当众拒绝了,还要咋滴?找人背地里把她踩成肉饼?

“我不知道。”

苏杏略烦躁,胸口闷闷的,松开双脚坐在器材的另一边,顺顺气。

“她的存在就像我哥的死,让人始料不及。”她边说边做一些小动作,今晚连续做了几个小时全身绷得很紧,要松一松,“存在即是合理,我正在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言毕,她径自说道:“你该干嘛干嘛,我刚做完要趴一会歇歇气,然后去书房。妙妙找我帮忙翻译,今晚没那么早睡。”这是借口,因为她早就帮完了。

她不是用性来要胁他,而是真的没心情。只要他在家,她每天晚上甭想单独过。

在这方面他比较任性,需求强烈。

他不管心情好与不好,都要跟她来一回合;无论时间多晚,哪怕她早睡着了,他也要跟她在梦中温存一番。

关键是,每当她心情不好,他便巧舌如簧把她哄高兴了,然后如愿以偿。

所以……

“你不要说话,”不必回头,苏杏知道他要故伎重演,立马伸手做一个制止的手势,“我不想听你说话,拜托,我心情真的不好,你就让我静一静吧。”

柏少华默然无声,最后妥协,“好,虽然你冤枉我,既然你不想听,我没必要解释。今晚你好好歇着,明天如果你有空的话再好好听我说。”

说罢,他果然起身离开。

苏杏闭眼扶额,待他即将走到门口时,“等等,什么叫如果我明天有空?你悄悄给我安排了什么?”

柏少华没有看她,身如青松般挺直,看不到表情,仅从语气里听出一丝受伤:

“你就这么看我?”白疼她了。

他并不解释,而是毫不犹豫地大步迈向卧室。刚走到走廊,只觉背上一沉,他身后趴着一个人。

“那你解释。”苏杏已伏在他背上,双手牢牢攀住他的肩头,歪头看着他的侧颜。

柏少华的嘴角微微抽搐,“我心情不好,不说也罢。”说着,背着一人个直接去衣柜里拿换洗衣物。

“说嘛说嘛,是我不对,我冤枉你了。下次一定先听你解释再生气,好吧?说嘛说嘛~”

他不屑于搭理她,冷着脸把人背进了浴室……

那天晚上,某人很生气情况很糟糕。她承受不住他的“怒”火,晕了,所以什么都没问到。

到了第二天中午她才醒来,洗漱的时候一照镜子,嚯,那个野蛮人昨晚肯定虐.待过她!在她身上,还有锁骨、颈根部位留下好多紫红色的印子。

噗!好想吐血,现在是夏天诶!

还好,身上的可以掩盖,锁骨位置的可以掩住一半,颈根部位只能擦粉、再披头散发忍受夏日的炎热来遮掩。

那王八蛋……

梳妆镜前,苏杏一边用力往脖子上猛擦粉,一边怨怨念地诅咒某人早晚被掏空~

这时,家里响起一个刻板的声音。

“夫人,主人说您起床吃过饭之后,请去一趟休闲居。”

嗯?她愣了一下,“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

没有?苏杏疑惑地应声,“好,我知道了。”

吃过午饭,实在不想去休闲居遭少君等人取笑,她给柏少华打了一个电话。

“有话回家说不行吗?别忘了你干的好事!”她恨得牙痒痒。

对方轻笑,声音极其低沉温柔,充满磁性,“来吧,只有我一个人在。”说完,不等她反驳便直接挂机。

这话她信,休闲居如今成了酒吧,晚上才有生意,白天很闲的。

只是想不通他到底搞什么鬼。浪漫的二人约会?拉倒吧,以为睡一晚就没事了?做梦,那是日常功课。

八成有古怪。

苏杏嘀咕着走出门口,锁门的同时心口忽然砰地,再次剧烈跳了一下。

她默默地在门口站了几秒钟,然后转身向休闲居走去。

第912回

走到门口,苏杏透过玻璃门一眼看见里边不止他一人。

她就知道有猫腻,还神神秘秘的。

走上台阶,不必她自己伸手推门,屋里已经有一位男士过来帮她拉门,并问她:“请问是苏女士吗?”

苏杏点点头,“是。”

听她说是,坐在用餐区的人全站起来了,包括她家那位胡渣柏大叔,他笑眯眯地过来拥一下她。

“抱歉,这事必须让你过来一趟。”

“什么事?”苏杏奇怪地看着室内众人。

来人不少,想必事情十分严重。

七个男人,两个女人,其中两男一女身穿警服。另外的一男一女身穿职业装,像是白领人士。

“这三位是警务人员,来找你问点事。这两位是记者,特意过来想要采访一下我们。”柏少华语气随和,向她介绍大家,“小彭你是认识的。”

小彭,啊不,应该唤老彭了,是距离云岭村最近的御用律师。

今天不知怎的,他带着助手也过来了。

苏杏和大家一一打了招呼,这时,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警员和颜悦色地说:“苏女士,不如我们到那边坐坐?正好不妨碍袁记者对柏先生的采访。”

“好。”苏杏欣然同意。

她是主人家,在前头带着他们来到角落靠窗的一张方桌前。

坐下时,她下意识地看了柏少华一眼。正好看见他冲自己微微一笑,似乎在让她安心。

她不禁回以一笑,笑容嫣然,宛如夏日里的一缕清风。

坐在对面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下,那名老警员不由笑呵呵地回过头来。

“苏女士和柏先生的感情很好。”他眼尖,瞄了一眼她的脖子。

“是。”她坦然承认,“不知二位想问什么?”

“呵呵,不必拘谨,只是循例问问。”老警员笑呵呵地安抚她的情绪,他身边的年轻女警开始做着记录的准备。

苏杏点点头,静等对方询问。

“苏女士,”老警员凝视她的眼睛,微笑地问,“不知你是否认识一位名叫土屋千雪的外国友人?”

苏杏微怔,点点头,“认识,她十四岁的时候曾经在村里住过,以前叫小百合。”

“那你们之间的关系如何?比如,有没有吵架之类。”

“不冷不热,不曾深交。”苏杏言简意赅,“我有点民族情绪,加上她爱慕我丈夫,所以我对她好感不多。”

“那你昨晚曾经去过哪里?有没有人证?”

“一直在家锻炼,没有人证,不过健身器材里有时间记录。”苏杏坦言道,“村里有监控可以证明我没有出过门,你们可以去查。”

“那不知苏女士是否介意我们进去看看?”

“我没问题,不过要问一下少华,他讨厌外人进屋。”

“没关系,我们刚才已经跟柏先生谈过,他说只要你同意就好。”

得到苏杏的允许,女警去柏少华那边说了几句,便让老彭的助手陪同两人一起去了柏家。

“如果需要的话,我的手机号、社交号你们都可以查。”苏杏是良好市民,主动协助调查,“不过,我这些号都是干干净净的,希望回来的时候也一样。”

别给染了广告、病毒什么的,那就烦躁了。

“那样最好,非常感谢你的合作。”老警员真是感激不尽。

哎,还是女人好说话。

不像今天早上,他们来的时候说明来意,那位柏先生听了,立马请律师过来跟他们周旋,还找了记者。并说她晚上睡眠不好,若睡眠不足容易犯病什么的。

云岭村里住的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门清,无论如何得给几分面子。况且没有确凿证据,便在休闲居给她做笔录。

于是,大家今早在村里到处找人了解情况。可惜查到的皆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作用不大。

“呃,我能问一下到底出什么事了吗?”等老警员叮嘱完毕,苏杏忍不住问。

老警员一愣,“你不知道?”

苏杏摇摇头,“我凌晨才休息,刚起床就被他叫来了。”

至于为嘛凌晨才休息,她颈脖上的吻痕已经说明一切,哪怕铺再厚的粉也掩盖不住。

作为嫌疑人之一,对方并不瞒她。

“土屋千雪昨晚从操场回家的路上,被人挟持上车……”被**了。

她出事的地点很近,就在梅林村隔壁的大马村的一片树林里。体检的时候,有人看到她身上伤痕累累,几乎全是青紫的痕迹。

当时她被迷昏了,中途醒来,迷迷糊糊间发现自己正在被侵犯,并且听到一个男人猥亵的笑声和说话声。

“……唔,真香啊!不愧是极品,难怪你这么自信敢当众勾.引别人老公,被大婆收拾了吧?活该便宜我,嘿嘿……”言毕,又是一阵恶心的笑声。

小百合听得懂华语,也清楚自己当众示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柏少华。

所以,那个奸恶之徒所说的大婆必是苏杏无疑。

小百合今年三十出头了,是童颜美女,而非无知少女。等她清醒过来时,立马找到柳惠陪自己报警。

可那些人很有经验,她虽然一身伤痕却找不到对方留下的半点痕迹。光凭她迷糊中听到的一句话就想抓人,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近期内麻烦苏女士尽量别出远门,或许以后还有问题要向你请教。”

苏杏听罢点点头,“好的。”

这时,进屋取证的两名警员和老彭的助手回来了,从表面看,她的话是真的,是否有问题要回去继续检查。

查就查吧,自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也在这时候,苏杏忽然明白他昨晚那句话的意思。

如果他昨晚什么都没做,或者端出绅士风度优待小百合,万一出事,她苏杏便是头号嫌疑犯。

所以,她真的误会他了。

不过,他能预知这一切挺厉害的。

送走那几位警员,老彭问她刚才与警员之间的对话,是当着两名记者的面问。苏杏不懂孩子爸的意思,既然他这么做肯定有理由,于是把细节说了一遍。

老彭很专业也很敬业,问得很详细,助手在旁记录着。

就这样,约莫一个小时过去了。

送走老彭他们,苏杏轻吁一口气,然后回头看看两名记者,一脸无奈地问柏少华:“干嘛叫记者?是非曲折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需要记者替我澄清。”

柏少华微笑,冲她伸出一手。

苏杏叹气走近,抬手握住他的,被拉到他身边坐下。

一脸胡渣的柏大叔轻抚她的头发,目光中充满了怜爱之意,唇边噙笑,“外边很多人盼你倒霉盼了二十几年,可惜,他们又要失望了……”

卟哧,苏杏忍不住笑了出来,脸上的不情愿淡了许多。

第913回

小百合报警后,不知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她的不幸遭遇迅速传遍整个梅安市,引起众多媒体的注意。

在梧桐的时候,基本上没人知道她就是当年的“香香公主”小百合。

除了妆前妆后的区别,还有她鲜少出门,又是事隔多年之后的重见,哪怕是最迷恋她的粉丝也不敢轻易说认得她。

唯独那次香气重现,这才引起小部分人的猜测。

到梅林村居住用的是土屋千雪的名字,来本地旅游的日本人并不少,故而不太受人注目,略自在。

如今被媒体把事情闹大,土屋千雪就是“香香公主”小百合的事这才传扬开来。

而伤害她的幕后指使人,舆论里的疑点皆指向云岭村的苏苏。

不光媒体说她善妒,就连梅林村那些和她同龄的人也纷纷指责她小气、爱记仇。都说她因为男人在外边勾三搭四不敢离婚,把怒气发泄在旁人头上。

况且那小百合一直爱慕她丈夫,并当众示爱。

哪怕她丈夫当众羞辱小百合,依旧无法平息她满腔的熊熊妒火什么什么滴。

如此一来,“香香公主”的忠实粉丝愤怒至极,举着条幅叫上媒体嚷嚷要冲进云岭村替偶像讨回公道。

幸好柏少华消息灵通,接到风声之后,马上叫来早已准备好的保安队在进入云岭村的各个路口设路障,阻挡车辆与人进入。

就是在东江桥畔旁的小树林入口。

若有人硬闯,冲他们喷射柏君菱小时候做的恶臭药粉,让所有人在东江桥畔吐个半死。柏君菱从小喜欢做各类作弄人的药粉,摆在网上出售赚取零花钱。

至今仍有销售,并且市场需求越来越大,收入不错,算是一份兼职吧。

新鲜有效,无后遗症,比喷辣椒粉安全多了。

柏少华并非先知,他只是按照自身的标准作出一种危机判断。

那晚小百合的举动,让他产生一丝危机意识。

自己夫妻一直是重生者的目标,他自身条件硬,不好啃。

所以,重生者一定会挑软柿子下手。

当然,在昨晚之前一切皆是猜测,小心驶得万年船,柏少华便做了一些准备,没想到果真派上用场。

他今天把本城最有名气的记者叫来不是采访苏杏,而是采访他自己。

“……这些年里,外界关于她的流言比明星还多。说她不懂人情世故,自私小气不够独立。不敢指责在外妻妾成群的我,所以记恨所有勾.搭我的女人……”

柏少华笑了下,继续说:

“不知为何,大家对我们家特别好奇。我不清楚大家对小气自私的理解,但结婚以来,我用共同财产做慈善,她从不反对。

余家的蔬菜对人体有益,村里的老人甚少病痛,百岁老人就有好几个。她便建议我把商场里的蔬菜以白菜价出售,让普通大众都能吃得上。

不知这种行为是否叫小气自私?或许有人觉得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谁让我们是有钱人?”

他神情温和地讽刺两句,说:

“再说经济独立,不好意思,她比你们大部分女性更加独立有想法。从结婚到现在,她从未问过我要一分零用钱,包括支助娘家的生活费用。另外说句招骂的话,”

话到这里,柏少华笑看孩子妈一眼,说:“婚前她租我的房子住,婚后我给她减了三百房租,生孩子的时候我给她减两百,水电费全免……”够刺激吧?

两名记者:“……您这么说会被骂死。”还连累妻子被人骂犯贱,倒贴。

柏少华摊摊手,“这不怪我,她既想拥有房子的主权,又舍不得用自己的存款买。还清高,说不接受我的赠送免得以后吵架拿这个说事,我只能租给她。”

那位女记者来兴趣了,直接问他:“那您会在吵架的时候拿这个说事吗?”

“当然会,她最受不了跟我有金钱纠纷。”清高的人好拿捏,他理所当然道,“她婚前问我要离婚协议书,我婚后提防,这很公平。”

苏杏看着他那张神色温和的胡渣脸,无语至极。

连夫妻之间的小事都说了,想必外界对她产生很大的误会。

也对,小百合是以前的“香香公主”,她的死忠粉估计又要死灰复燃,不由分说地攻击一切对偶像不利的人和物。

“……我猜又有人凭这个断定她很不幸。”柏少华拿起一份文件扬了扬,“抱歉,袁记者刚才看过了,这是我把一切资产归于她儿女的凭证。”

女人最珍视的人多半是孩子,如果男人把财产全部交给她的孩子,那么他可以滚了,她已经不稀罕。

“所以大家以后不必臆测她有多么不幸,先顾好自己家的一地鸡毛再说别人。”柏少华浅笑,“你们的爱情我们不懂,也不在乎,我们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关注财经的人都知道我在梧桐的投资曾被对手赶尽杀绝,最近他们有意向梅安市发展,甚至有开发云岭村的意图,而我是他们的最大障碍。

所以,对于土屋女士的不幸遭遇,我深表同情,但请那些呼吁还她一个公道的脑残粉理智些。你们现在要做的是找证据,而非在我家门口喊着打倒我妻子。”

最后,他和两名记者又谈了一阵子,苏杏便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聊。她的安静让两位记者颇不自在,时不时要问她两句。

苏杏感到有趣,有问必答,唇边的笑意久久不散。

落花无言,人淡如菊,宠辱不惊。

这是两名记者对她的印象和评价,在后来的报道里说她韵致天然,有着遗世独立的从容与淡定。

送走两名记者,夫妻俩一直站在路边凝望驶远的车子。

“少华,谢谢。”待人远去,苏杏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感激地说。

柏少华回眸看她一眼,伸手挠挠她的下巴,逗猫似的戏谑说:“别光用嘴巴说,要看实际行动。”

苏杏不理他的调.戏,忽然来了兴致,轻松一跃跳上他的背。

“陪我散步。”

“天这么热你好意思?”柏少华看看天,蹙眉,不太情愿。

“末日的太阳更厉害,提前适应一下有什么不好?”苏杏伏在他的肩上,有他身上散发的冷气一点都不热,她撒娇的语气顿了下,“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麻烦?”

她家夫君睿智如斯,简直太太太佩服了。

“换成我,这次一定neng死你。”他无情地说。

苏杏:“……”

原来是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貌似不值得骄傲。

第914回

柏少华请的那两位记者效率很快,下午做的笔录,傍晚就把采访内容在网上和报纸上登出来了。

没有照片,只有口述笔录,抢占头条的一大块版面,格外抢眼。

这是本地最低调最出名土豪的首次发声,自然备受关注。

可是,很多人都有一个通病,喜欢对当事人的发声怀疑再三,反而将流言奉若真理。

因为流言更符合世情,更能平衡大众的心理。至于正面消息,他们认为全是编的,包括当事人的澄清。

整篇报道里,当事人并未描述夫妻感情如何如何好,而是那两位在现场的记者根据观察判断出来的,说两人的感情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此,有人相信,也有民众嗤之以鼻。

有些大V号开始煽风点火,说这对夫妻在秀人设,妄图秀恩爱、秀慈善洗白公众形象。后来被知情网友点破这些大V号收受钱财替人消灾,那种声音才消失了。

其次,吵得最激烈的要数妻子租住丈夫房子一事。

有人幸灾乐祸地取笑现代女权,并呼吁所有女性都应该像这位妻子,在结婚时不能要求有彩礼、三金和房子。

他们说这才是现代女性该有的觉悟。

马上有人反驳,那位妻子之所以轻松快活,是因为丈夫给力。他负责家庭一切开销,包括孩子的教育费用。

并有知情人甩出两人当初结婚时,男方是按照女方那边的习俗给的聘礼。

关键是,小俩口不用与公婆相处,还有一个孩子随妈姓。

如果世上男子皆如此,所有女性甘愿向她学习,否则直男.癌甭在这里现丑了。

总之,这个话题犹如一石击起千层浪,要多沸腾有多沸腾。各方都有选择性失明的杠精乱起哄,热闹纷呈。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要数男方最后一份声明,他的全部财产归于女方的儿女。

这份声明,再一次挑起普罗大众的羡慕妒忌恨。

豪门之争,不外乎就是分钱,财产落在谁身上很重要。如今他们家已经分清楚了,还有什么好争的?

这个结果,让很多女人对苏杏那是百分百的服气。

只要利益归于孩子,女人对于男人在外边的风.流韵事真的不大在意。

世俗对男性很宽容,女人对男人的要求很低微。

“世上没有男人不偷腥,男人都这样,说不定下一个更差劲,他肯拿钱回家就好,爱孩子就好……”如此言论,让女人对男人的背叛是一点辙都没有。

所以,得知男方把财产分给孩子,看热闹的人群便散了一半,不再偏信“女方因妒成魔,雇凶杀人”的流言。

三个孩子是土豪了,女方还要租住男方家,这种男人要来做什么?正常人早把他踹了。

这位苏苏不踹,估计是懒得找下一个,毕竟下一个未必更好。

能让男人这么早就把全部家财交给孩子,意味着女人手段了得。这种人很精的,说她雇人行凶不现实。因为她的人生很圆满,不会为了男人搭上自己。

不过,那位柏先生在采访的最后说了一段话,挽回自己的形象。

“我知道,肯定有很多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羡慕我妻子找了一位好丈夫。但我要说明一下,我不是她在网上结识的,更非旅游时的浪漫邂逅,相信一见钟情的女孩容易碰到国际贩子……”

中间省略各种危机一万字。

“其实我们的长辈是知交好友,向她求婚时,我请大使馆证明我在国际上是清清白白的一枚优秀未婚男士。”

晚上,正在网上看这篇报道的苏杏瞅瞅对面书桌的孩子爸。

“你好像是对我一见钟情吧?”

对面的柏大叔头也不抬,嗯了声,“对,当时唯一的想法是找你当短期泡友,后续发展完全是一场意外。”

更何况,他的确是一名国际贩子,贩的不是人而已。是她走运,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她的运气。

苏杏无语望天:“……”

算了,不跟他计较,继续看报道。

柏少华说这番话并非好心,他从村民的口中得知,外边很多家庭为了这个问题伤透了脑筋。

瞧,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何必盯着他家不放?

不得不提醒那些人,他们家的问题更严峻,少管闲事看能不能多活几年,别被家中的女儿气死。

最后,柏少华说了一句话瞬间拉回人气无数。

“……一个男生真心爱你,他会想尽办法让你更了解他,让你的亲人知道他的存在,否则他就是在骗你。

姑娘们,大叔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们,当你们亲身体验人性的险恶时,一定会后悔生为人类。”

……

当天晚上,梅林村分外热闹。

“看看,你看看人家怎么说的?他是从国外回来的有钱人,他去过的地方比你吃的米饭还多。他的见识还不及你在网上看电影的见识?”家长们纷纷教育孩子。

“村里才通网多久?看把你们一个个能的。人家问个路你也能神魂颠倒,将来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吧啦吧啦,这个话题估计能在村里吵一阵子。

小农场里,严华华今晚特意过来找余岚说八卦。

“少华这招四两拨千金的确高明,村里几乎没人再说是苏苏雇人行凶,现在就等警方调查了。”说到这里,她十分感慨,“真不愧是一名成功商人,反应够快。”

转眼便已扭转乾坤。

余岚笑笑,不说话。

严华华看着她,“小岚,你家的菜卖白菜价是苏苏吩咐的?你在替少华打工?”

“他没说是谁吩咐,不过我猜到是她。”余岚微喟,“少华不会关注小市民的生老病死,只有她会关心。”

“那差价怎么办?不能让你亏本吧?”

“他有补贴。”余岚这么说是不希望严华华多想。

自然没有补贴,这是她为了生活安稳付出的代价。

严华华听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则不以为然。就算是苏苏吩咐的,估计也是钱多闲的,利用慈善替自己积攒人气。

这是豪门太太的一贯作派,给自己打造美好形象。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她是无辜的,小百合等于是代他们夫妻受过,好歹过来探望慰问一下。从早上到现在,他们连个人影都没有,这心肠得多硬啊!”

严华华惋惜说:“可怜了小百合……”

身心受创,大好前程没了。

余岚眉头轻蹙,再次建议,“小华,你让她走吧。她身边不是有保姆吗?你给她们一点钱,找个借口让她们尽快离开。”

严华华不由奇怪地看她一眼,“现在让她走等于落井下石,我做不出来。小岚,你怎么了?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变得越来越像那苏杏了。

“我……”余岚不知怎么说好。

这时,严华华的电话响了。她看了看,是个陌生来电。

有可能是儿女借同学、朋友的手机打给她,于是接听。

“喂?你好。”

“喂?是萧姨吗?”对方是一把年青男声,心急火燎地嚷嚷,“完了完了,萧姨,刚刚萧少被警方带走了。说他是侵犯‘香香公主’的嫌疑犯,您赶紧想想办法!”

严华华的脸色刷一下变了,唿地站起来,嗓门倏然拔高好几分贝,“胡说!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我们也不信呀!可警方在受害者的衣物上找到萧少一丁点体.液啊卧槽!”

严华华顿时呆若木鸡……

第915回

据萧阳的朋友说,当晚大家在酒吧喝酒,一直到凌晨才各自搂着女友回家嗨皮去了。

而小百合那晚被人掳走,凌晨过后在大马村受到侵犯。

由于大马村的客流量逊于梅林村,过了晚上十点,年轻的游客们不敢在小树林等偏僻地方逗留,纷纷集中在热闹街道。

不像梅林村,无论白天黑夜到处是人。

萧阳是有一个土豪巴巴,可这巴巴平时不给零用钱的,一切要靠他自己赚或者老娘赞助。严华华并非娇纵子女的母亲,儿子工作以后,她不再给他零花钱。

以客栈的收入,她无法给儿子在城里买房子。所以,萧阳是在省城的城中村租房子。

那地段复杂偏僻,出了公路才有监控。

除了女友,再也没人在那天晚上见过他。可女友是他的同事与情人,她的供词可信度不高。

从时间段来看,掳人的或许不是他,但参与犯罪的必定有他一份,不然哪来的体液?

虽然是很少一点,证明他当时有做防范措施,可惜百密一疏。如果找不到证人证明他当晚没有出去过,那么这口锅他背定了。

如今,警方正在审问他有哪些同党,争取坦白从宽,否则牢底坐穿。

这些消息是余岚找朋友打听到的,警方现在不许萧阳见任何人。

余岚能帮的只有这些了,这些年来,她担心自己连累朋友早已跟大家断了联系。

她原本以为严华华好歹是从云岭村出来的,应该无碍。

哪曾想,好友不仅跟小百合扯上关系,在接下来的舆论战里方知,原来那个萧炫所在公司正是柏少华的死对头。

这么一来,余岚百感交集。

既对好友的情况感到绝望,越发不敢打扰其他朋友。

总之,严华华现在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事发之后,她马上给孩子爸老萧打电话。

对方让她淡定,说他会想办法了解情况。让她赶紧回云岭村找找关系,看看有谁肯帮她一把。

另外,舆论战再次掀起巨浪,说柏少华为了替妻子脱罪,嫁祸于人。

原因是,萧炫在他对手的公司里工作。

甲方(萧)知情人说,萧炫虽是那间公司的高层,却只是一个打工的,无法与柏少华这种大资本家抗衡。

乙方(柏)也有知情人列出萧炫在国内外的资产,包括他远在海外的老丈人的家势。虽然无法跟柏少华比较,雇请几个流.氓诬陷柏家的女人仍绰绰有余。

其次,说不定是他儿子犯错,他正好用来嫁祸给柏家的媳妇,顺便帮公司将柏家赶尽杀绝立大功劳。

新官上升三把火嘛,一举两得。

要知道,当年他为了攀高枝抛妻弃子二十多年,从不回来看一眼。

这么狠心的软饭男,为达目的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吃瓜群众最鄙视这种没腰骨的男人,因此这次的舆论战,人心偏向柏家。因为柏家的媳妇是流言中的嫌疑人,而萧阳是有证据证明、实打实的嫌疑犯。

总之,土豪打架,P民围观。

这回大家伙不买帐了,纷纷端出凳子看热闹,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旁观者众,乐悠悠,难为严华华一个妇道人家忙晕了头。

小百合得知侮辱自己的人有萧阳,顿时吓晕厥,那意味着当时侵犯她的可能不止一人。

她的死忠铁粉哭得更惨,死了爹妈似的捶胸顿足,比当事人还要愤怒悲痛,纷纷冲到严家客栈大闹一场。

对脑残粉来说,女神说啥做啥都是对的。

当众勾.引有妇之夫?什么年代了?那是她的自由,她有追求自己所爱的权利,真爱无罪。

男人可以拒绝的,当然,如果能接受就更好了。粗犷有财的老帅哥配清纯而独特的香妃,简直绝配。

至于原配,死开啦!人家不爱你了,死赖不走有意思么?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了么?黄脸婆别再丢人现眼了,回去好好想想自己的婚姻为什么失败吧。

可如今,他们心爱的清纯女神一夜之间由玉女成为欲.女。

哪怕她是无辜的,身子被不明来历的野.男人弄脏了,香粉们无法接受。

落差太大,当然要找地方发泄,犯人的家就是最佳目标。

举横幅,扔鸡蛋,冲进大堂狠狠砸。

把客人吓得到处乱跑,有的跑回房间躲着,有的跑出客栈直喘气,现场一片乱糟糟。

直到服务生报警才把这群香粉驱散,香粉们纷纷撂下狠话,“我们还会回来哒!”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概就是这种情形。

严华华无暇顾及生意,匆匆回到云岭村找养生馆的熟人帮忙。

养生馆的老人对她的遭遇颇为同情,答应帮她找人问问。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他真的犯法,神仙都帮不了他。”说这话时,老人的眼里隐隐露出一丝威严。

严华华心生敬畏,仍倔强地点点头,“我相信我儿子的人品。”

人品?老人敷衍地笑了笑,挥挥手让她出去了。等严华华离开,几位老头缓缓聚在一起聊八卦。

“哎,你们说说看,这到底是萧阳主动犯法,还是被动的?”如果是被动的,意味着严家已被卷入那场兄弟之战。

有老人摇摇头,“我虽不知内情,但我相信小苏是无辜的。她呀,脾气犟了些,做不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她一身毛病,优缺点算是摆在阳光底下任人评价,面对差评她无所畏惧。这种人往往是明面上讨人厌,私底下挺好相处的一个人,不是大奸大恶的料。

反观严华华,她在世人眼中一致好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不过,她一个单亲母亲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确实不易。所以大家平时多半偏心于她,有什么事也肯帮把手。

但这次是伤人犯法,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不能徇私。

和一个为了爱情去打猫的小孩相比,大家更喜欢那个爱唱戏曲的妈宝孩小染。双胞胎的人品就更别说了,那个乖呦!

村里最早诞生的两个小娃娃,老人们最喜欢了。

二十多年了,有些老人依稀还记得俩娃迎着日落黄昏,唱着诗词当童谣的脆嫩小嗓音。

“嗐,怎么扯到这俩宝贝身上?他俩一个在忙科技发展,一个在忙救死扶伤,没有可比性。”

说起双胞胎,有老人叹息,“唉,那小菱儿怎么跑到国外去了呢?处于仇恨的漩涡中心……少华那胆子是真肥。”

“都是为了孩子,去那边学西医确实比在国内好。再说,她祖父不是最疼她吗?没事的。”

“等她学成了,让小苏把人哄回来。”

虽然孩子父母的脾性让人不敢恭维,但三个孩子的品性绝对杠杠嘀。

而严家的,恰好相反。

“老冯,你让小刘找人去问问怎么回事,关注一下案情发展。盯着点,别让他们急了眼把人屈打成招。”

“好。”

唉,这个七月真热啊!估计暴风雨要来了。

第916回

一连下过几天雨,今天总算放晴了,天气清爽得很。

清晨,苏杏做完晨运,独自在天井吃早餐,一边看新闻。

少华这几天有事要忙,回总部去了。如今村里人少,平时无人留意他。

如果有访客来,她会让小力士通知他马上回家一趟。

萧阳的事她听说了,而她的手机号、社交号什么的已被检查过。警方说她的嫌疑没了,天高海阔,她想去哪玩都行。

平日不做亏心事,她心中坦荡,加上对少华能力的信任,这件事的发展过程她极少留意。

至于真凶是谁,她漠不关心。

严华华说得对,她一向自私从不多管闲事。唯一管过的,是那间做汉服的网店老板和老板娘。

她真后悔当初叫人家到梧桐开店,自从少华在那边遭遇挫折,她没少担心那对夫妇受牵连。

庆幸的是,得知少华被撵出梧桐那天起,她让少君黑进对方的帐户,把她和婷玉相关的资料以及交易记录全部清除。

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有告诉对方原因。

对方只当电脑出了问题弄丢好几位熟客的资料,懊恼不已。

前阵子,苏杏让少华帮忙托人去看看那家门店的情况如何,得知生意颇好才算安心。

“……妈,我在国外逮到一只感染的物种送给大姐当圣诞礼物。你和爸在国内要小心,别往人群里钻。”小染打电话回来与她闲聊。

二十出头的苏岭染相貌清俊,性情温文和煦,尤其在微笑的时候极具亲和力,惹人好感。

他和他二哥的区别是,一个活泼开朗,笑容阳光灿烂;一个气质温文尔雅,斯文俊秀。

“我知道。”苏杏同样操心儿女,尤其是小儿子,“你自己也要小心,别到处乱跑,万一闯进不该去的地方将来有你受的。比如那个感染病毒什么的……”

目前这个世界,明面上是天下太平。实际上,暗地里有不少私人研究所进行非法研究。

她的儿女都知道未来的危机,所以,小儿子决定读书读到世界末日为止。他觉得什么有趣便学哪样,争取在末日之前多拿几个学位,让爹妈高兴高兴。

在阿普和莫雅的引导之下,苏岭染的见识明显比住在乡下的亲妈多。

“妈,您在家别老看电影,现实世界比电影里的安全多了。”

被儿子调侃,苏杏瞪他一眼,“总之……”

“注意安全嘛,您说过很多次了。大姐经常逮我上培训课,二哥带我见识不少机关,放心吧。”小子哄着娘亲说,“我好歹是哥姐的兄弟,不算太蠢。”

“你当然不蠢,我就怕你太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孩子太不省心了,苏杏没好气地唠叨他。

娘俩闲聊一阵,儿子忽然话风一转,一脸八卦地问她:“妈,听说萧阳那小子被抓了是吗?”

“你怎么知道的?”苏杏微讶。

“嘿,我跟小学同学一直有联系,乡下的事我一清二楚。”小染嘚瑟说,“没想到那小子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啧,我果然小看他了。”

苏杏:“……或许人家是被冤枉的。”被抓走有几天了,不知现在放出来没有。

“难说,这人我从小就不看好他。”小子挠挠下巴,颇有乃父风范。

苏杏气笑了,“你哪来的脸从小不看好他?你以为自己有多好?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一个妈宝孩,没出息,嘚瑟啥呀你。”

苏岭染顿时笑弯了眉眼:“妈宝孩有什么不好?妈,我一向以您为荣。”

“是吗?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妈?昌爷爷和戏曲团的陈爷爷他们一直念叨你。儿子,他们很老了,你有空的话找时间回来一趟。”

“这样,”小染考虑了一下,“那好吧,我今年找个时间回家一趟。”

嗤,说得好像他日理万机似的,又没作业,不知他忙什么。

跟小儿子通完话,绝壁要跟小能沟通一下。

“小能,悄悄告诉我,小染有没喜欢的女孩?”苏杏百年如一日地操心儿女的终身大事。

于是,小能悄悄地跟她说:“我理解您的担忧,可惜他没有。夫人,我觉得您三个孩子在情感方面有些迟钝,是不是基因有问题?”

由于怀疑三位小主人心理有毛病,它暗中观察过他们的同龄人,基本上都在十几岁便有了亲密男友、女友。

而小野哥俩至今连女孩的手都没碰过,大小姐倒是经常和异性打情骂俏,却无任何肢体接触。

唔,不正常。

“嗯?会吗?”苏杏不由担心。

“不会吗?万事皆有可能啊夫人,您要不跟主人说说?呃,”小能忽而又想,“可有些毛病在儿时治疗效果是最好的,等长大再治要吃很多苦头,而且未必治得好……要不算了?”

苏杏:“……”

算了?当然不行啊!发现问题就要想办法解决。

在此之前,她要先打一个电话给婷玉。

儿子发现的特殊感染病例在新闻上没有播放,尚是新鲜烫手的,必须通知大姐。

大姐知道了,姐夫能不知情吗?到时候全国都知道了,然后开始部署各种防范措施……嗯,苏杏有时候觉得自己在玩无间道,祸福难料。

还好心不跳,应该没毛病。

苏杏基本上已确定自己的骤然心跳是一种预警讯号,作用不大,提醒她作好心理准备而已,算是鸡肋吧。

处理杂务,她正想给孩子爸打一个电话时,门铃响了。

苏杏用手机打开室内网路的监控一看,不禁皱了眉头。是严华华,她来作什么?找少华帮忙?

她沉思片刻,直接在手机里输入一段话,让电脑转换成机械语音转告门口的访客:

“对不起,主人避难去了,不在家,归期不定。”

为防谎话被戳穿,她在群里给少君他们发了信息。

室内的电视早在苏杏和儿子通话时已经关了,独坐天井,静静看着门外的严华华不敢置信地看着紧闭的门。

她似乎不信主人不在家,不甘心地再按门铃时,发现门铃已经哑了。

凡是经过语音提示的拜访,无法按响第二次门铃,这是少华从苏宅那边取得的灵感。

苏宅以前经常受扰,苏杏直接把门铃废了。

严华华没辙,哀戚戚地离开柏家,怀着侥幸的心理去休闲居询问。

已收到消息的安德告诉她,少华担心小百合的粉丝潜进村里对苏苏不利,于是夫妻俩出去暂避。

至于去了哪里,当然是秘密,无可奉告。

看着严华华离开,苏杏坐在茶几前,兀自托腮思量。

这个忙没法帮,不能见她。

如果萧阳是无辜的,凭萧炫如今的地位,警方不可能敢冤枉他。如果他是真凶,那么严华华找柏少华也没用。作为妻子,苏杏绝对不容许丈夫成为帮凶。

所以,她还是找孩子爸商量一下,出去避难吧。

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第917回

离开云岭村,严华华都快万念俱灰了。

养生馆那边帮她争取了一次母子见面的机会,儿子萧阳神情憔悴,一见她就哭喊着说自己冤枉,让妈救他。

他在里边没有受到虐待,但精神打击很大,二十多岁的男人像个小孩子似的惊惶失措。

看得严华华既心酸又心疼,却无计可施。

养生馆的人说只能帮到这一步,其他的交给司法机关处理,他们不便干涉。

严华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再找不到证人或者证据,萧阳就成了人们眼里的QJ犯,一辈子甭想翻身。

“……他们不在家,怎么办啊?老萧。”蹲在东江桥畔,严华华忍不住痛哭出声,“你不是有钱吗?他是你儿子,亲儿子,你一定要救救他,我求你了!”

电话那边的萧炫好声好气安慰她一番,尔后疑惑地问:“避难?不可能吧?现在小百合的粉丝全聚在你店里闹,还有谁去打扰他们?怕是避而不见吧?”

“那又怎样?”严华华神色哀凄,手抚额头任泪水横流,“苏苏是什么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她若不想管,我就算撞死在她家门口也不管用。”

苏杏对亲人的冷血无情,大家有目共睹,何况她只是一个邻居。

“你干嘛找她?明知她小气,你俩以前是情敌,她当然不待见你。你应该直接找少华。”

你应该,你应该……

“不用你教我怎么做!家里一切都是我在做!”勉力支撑的严华华再也受不了,崩溃哭喊,“萧阳是你儿子,找别人有什么用?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阳阳不能出事!

俩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你尽过责任吗?施舍几个钱就以为自己很伟大?我告诉你萧炫,少在这儿对我指手划脚,做你该做的事,孩子要是有个万一我也不活了。”

严华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泛着浓浓的恨意,咬着牙槽说:“这是你欠我们的,别以为我会忘了你的背叛。我们娘俩若死了,你也甭想有好日子过!”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恨意满满,一种被逼到绝路的愤怒。

吼完挂机,顾不上丢不丢脸,严华华跌坐在江边,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

哭完了,眼睛红肿的她思虑再三,然后拨通赖正辉的电话……

再说苏杏和柏少华,夫妻俩根本不必商量,她说要走,当天晚上柏少华便安排她连夜离开云岭村。

他有事处理要留在国内,暂住泉月山庄。

随苏杏离开的人有筱曼、云非雪和柏少君,一行人直飞国外的那栋古堡庄园。

那里地处偏僻,近海,地方大。方便大家明面上度假,暗地里练功。

送走一干人等,安德站在门口叉着腰,无限感慨地说:“唉,又要打光棍。”

一旁的容希讶异看着他,“你干嘛不跟去?酒吧又不是没人看。”

“容希,你以为他那是真心话?”陆易拍拍安德的肩膀,神色揶揄,“难得有机会逃离虎口,他高兴还来不及呢。”那枚小辣椒不好惹,百分百的河东狮传人。

众人哈哈大笑,轮番取笑安德。

“容希,小雪不在家,你可以到处旅游了吧?写作好像要创作灵感。”赵丽娥问他。

最近几年,不必守着点心屋的容希经常在村里遛达,和大家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家里没个人不行,今年年初我们养了一批鸡,经常出问题,我得在家看着。”容希说。

大家边聊边往店里走,人生寂寞如斯,不如一起喝几杯再说。

“好端端的,你们养什么鸡?山里大把。”

“小雪喜欢在院里掏鸡窝,捡鸡蛋。”于是便养了,“对了,昌叔怎么不跟去?”

众人坐在吧台前,田深在里边调酒,赵丽娥给他们弄些小食吃。

“这老头怕自己死在国外,凡是国外游一概不去。”作为近邻,安德最了解老人家的心思,“他也不看看自己的体质,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昌叔年纪大了,身体却强壮如牛,健步如飞,身手比年轻人还要灵活。

老人说了,在80-100岁这个阶段是他的坎,只要撑过百岁大关,他将来有望成为华夏的一名老妖怪。

这自然是玩笑话,也是大家心中的期盼。

能否达到目的,除了自身的努力,还要看天意。

说回柏少华,送妻子与众人上飞机后,他回到泉月山庄。正泡着温泉时,他接到赖正辉的电话。

两人这几年经常一起吃喝玩乐,关系比从前熟稔很多,说话不再拐弯抹角。

“帮?我怎么帮?”

柏少华的头仰在温泉边,姿态慵懒,语气一贯的随和:

“萧炫不是很能耐吗?一回来就送我一份大礼。搞了半天原来是他儿子犯罪,却把脏水泼到苏苏身上。如今又让严华华找苏苏打悲情牌,这是在恶心我。”

赖正辉不蠢,立即明白他话里有话,不由得陷入沉默。

半晌才说:“他不至于这样吧?”以前看那萧炫蛮正派的,真不敢相信。

柏少华轻笑了下,“我说赖正辉,你一向精明,怎么一听到严华华的事智商便掉线了?小心中了美人计让你得不偿失。”

点到即止,挂了电话,他继续靠在泉边闭目养神。

……

而电话的另一端,赖正辉捏着手机站在自家阳台往下看。

繁华的都市霓虹璀璨,格外漂亮耀眼。

他能想象得出严华华目前孤立无援的处境,但柏少华说得对,她的前夫不再是昔日那个斯文正派的男子。

小百合是萧炫的人,萧炫在为柏少华亲哥效力。

小百合两次出现在云岭村附近,都是萧炫安排的,若说其中没有猫腻,别说柏少华不信,他这局外人都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利用同一个人物,意味着这个局整整提前了十几年就开始布下。

可见此人心机深沉,可怕至极。

如果以上的分析是正确的,那么导致小百合悲剧的幕后指使人是谁,不难猜测。

当然,真相还需要司法机关去查,他这旁人做不了什么。

唉,严华华算是倒霉透了,被无辜卷入这场纷争,和儿女一并当了牺牲品。

赖正辉替前任惋惜着,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给严华华打了电话。

“少华说了,你儿子的事除了萧炫,没人能够帮他。”

除此之外,他还把自己的怀疑跟严华华说了一遍,让她以后离前夫远一些,别被利用和连累了。

和严华华结束通话之后,赖正辉再给梅安市的司法部门打了电话,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内幕和盘托出。

豪门之战怎么打都无所谓,连累普通小市民是最低劣的手段。

身为公民,他有义务配合与协助司法机关的调查。

不管是柏少华或者萧炫,谁犯法谁倒霉,如果被查出来的话。

第918回

这一天,室外刮起一场狂风暴雨。

萧炫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着窗外,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渺小如蚁。

想起严华华刚才打来电话,想起她当时相当平静的口吻,让他有一点点心疼。

他知道,她问出来的话像一把利刃切割着她的内心。

他的回应,随时可以将她拉入地狱。

“你利用小百合打击少华的是不是?你利用我把她带到他身边的是不是?阳阳有今天全拜你所赐是不是?!”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停顿良久,“当年和我结婚,就是为了今天对不对?”

可怜的女人,她怎么能这么想?

娶妻娶贤,她很好,他娶她的时候确实很高兴。可是,当感情消失了,另遇真爱的他也很无奈。

至少他没有完全不管,不是吗?他后来给俩孩子弥补了读大学的学费。

“我不知道你听谁搬弄是非,华华,我现在很累。总公司那边要求业绩,我初来乍到一切要适应,现在阳阳又出了这种事,你却来质问我耍阴谋诡计?”

站在窗前的男人揉揉眉心,“二十几年前我还在梅安的省城当个穷教师。少华是什么背景?我有机会跟他结怨?还提前二十几年布局,这么可笑的话你居然信?

谣言止于智者,华华,你我年纪都不小了,别天真好吗?”

严华华是一个务实、接地气的妇人,豪门恩怨离她太远了,萧炫这番话勉强打消她的疑惑。

他无法给她任何承诺,包括让儿子平安归来的消息。

如果儿子真的犯了错,谁也救不了他。

“萧总,到时间开会了。”在他凝神回忆时,秘书小姐敲门进来。

他闻声转过身来,微微点头,“好,你去准备准备。”

秘书小姐应声而去,而他开始翻看桌面的资料。

在大家眼里,他温文尔雅,待人客气随和。

明知他是靠妻子上位,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发现他把公事处理得有条有理,雷厉风行,很有魄力。

见及此,公司的管理层不服不行,老丈人也对他深感满意。

可是,公司里谁也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全在一段监控片段里。

在另外一座城市,在一栋豪华别墅里,有几个人悠闲自在地聚在一间明亮而宽敞的办公室里。

“不得不说,这小子经商确实有一套。外表能欺骗人,不管事情多荒唐,经他的嘴一说那绝对是正常的。啧,难怪连他的枕边人也能骗过,有才!太有才了。”

看着监控里的温雅男子,一把粗鲁男声哈哈笑着,语气充满讽刺,却对他的表现赞不绝口。

“证明老大有眼光。”另外一个人忙着拍马屁。

旁边一个面容严肃的人鄙视他一眼,望着老大,“可惜这次功亏一篑,还被姓柏的反咬一口。”

“不亏呀!”有人不服,“至少证明那女人是他的真爱,以后专门对付她就够了。百密一疏,我不信他能二十四小时围着她转,她总有一天会落单。”

以前只是些小打小闹小试探,如果认真起来,不信搞不定一个弱女子。

自负的男人一向没有好结果,随时可能丧偶。

那位态度严肃的人冷哼,“警方那边送来消息,局里开始注意老萧的资料。哥,咱们得尽快解决这件事,受人关注很容易出问题。”

他这话有人的赞同,“是呀,哥,萧阳毕竟是你儿子。一旦罪名成立,他在梅林、云岭村的名声就坏了,以后还有谁敢信他?”

他的儿子?哼。

人称老大的男人眼里掠过一丝嘲笑,并不反驳,而是话风一转,“姓柏的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居然嫁祸给一个无辜小孩,连同村之谊都不顾。”够无情。

“哥,那你打算怎么做?总不能让萧公子顶锅。”

老大横他一眼,“当然不能。”

姓柏的那种杀伐果断的行事风格,确与那西南霸王有几分相似。

可惜,多了那个女人,就算他是历史上的那位霸主,如今也不是了。自古以来,凡是优柔寡断儿女情长的帝王,成不了大事。

顶多以一个多情的风.流雅士之名,传颂千古。

“我让你准备的人呢?”他问身边那位神情严肃的手下。

“好吃好喝养着,随叫随到。”

“好,你让他安心去,他的报酬我们一定付。QJ罪而已,几年出来又是一条好汉。”老大微露笑意,“另外,原定的供词改一改,让他按我这么说……”

两人低语几句,神情严肃的手下便出去着手安排了。

“哥,那小百合呢?人家不稀罕她,何必晾在那边?”一名手下急不可耐地建议,“不如把她接回来吧?反正她已经被老大你**,正好让兄弟们尝尝鲜。”

他们眼巴巴地等这一天好久了,香香公主呢。搁在以前,只有皇室子弟才配享用她。

老大挥挥手,“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让老萧悄悄把她接回来。还不到无法无天的时候,忍着点。”

众人嘻嘻笑着应下。

“哥,还要不要进云岭村找养生馆那群老王八?”

“不成了,时机不对。现在去不但谈不成,反而惹回一身腥,先搁置吧。”

原本的计划是先把姓苏的名声搞臭,让姓柏的为她疲于奔命寻找证据。

如此一来,他们便可派人带着合同前去云岭村找养生馆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他们落户建一栋别墅在云岭村。

能跟柏少华对抗的,只有云岭村那群老乌龟。正因为那群老乌龟,当地政府不敢动云岭村。

趁柏家声名狼藉的时候,若能把那群老不死的拉拢过来就好了。没想到柏少华这么快就把局给破了,所用手段和他们一样卑劣。

不过,他最后那番急于讨好平民的话,倒是给了别人灵感。

呵呵,不急,以后大把机会慢慢玩。

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西南之王。

……

小百合事件从发生到结束,耗时将近一个月,萧阳终于洗脱嫌疑出来了。

因为凶手去自首了,原来是住在省城的一名外来工。

原因是前、现两任女友都被西方男人拐跑了,他心情失落,独自来到梅林村散散心,没想到看见小百合当众勾.搭有妇之夫。

关键是,那名有妇之夫恰好就是一名西方人。

别跟他说什么混血儿也是华夏人,反正对方那张脸看了就讨厌。所以,他要报复社会,惩罚那些崇洋媚外的女人为国男出口恶气。

本来已成功逃逸,不忍心连累无辜,只好回来自首。

“他原本是一名有上进心,有冲劲的有为青年。是怎样的经历让他误入歧途?是怎样一种社会形态导致当代青年心理失衡?这是一个值得大家深思的问题……”

凶徒的这段心理历程经媒体一渲染,顿时成了现代悲情青年的代表。

不管外界如何,严华华和女儿萧豆豆看着萧阳平安归来,娘仨不由抱头痛哭。

至于小百合衣物上的一丁点体液,或许是她在客栈挑逗萧阳时留下来的。毕竟她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有妇之夫示爱,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总之凶徒已自首,此案就此了结。

第 919回

对柏少华来说,今年正值多事之秋。

七月份解决了家里的麻烦,刚到八月,他又接到女儿发来的一个消息。

Y国,格兰家族那栋最古老的庄园里气氛沉重,仆人们的走动轻手轻脚,让整座庄园鸦雀无声。

偌大的客厅里,地板光洁明净。

有四、五个人从楼梯下来,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咯咯咯声异常清亮,似有回音。

一名身穿军服的威严老将军,瞥了身旁的大侄女一眼,“你父母什么时候到?”

柏君菱不卑不亢地说:“未定,父亲说自有打算。”

“哼,你父亲老了,”老将军神情不屑,“有胆子送你来,自己却不敢见父亲最后一面,真是个废物。”

“您别生气,上了年纪的人肝火太盛容易激发各种老人病,二伯您要多保重身体。”柏君菱谦恭地说,“我父亲向来不喜欢勾心斗角,祖父会谅解的。”

老将军又哼了一声,径自走出客厅,上了停在门口的车子。

跟在他身边的一位年约五十多岁,仍然妆容时尚的白发女士安慰般拍拍柏君菱的手臂。

“别跟他计较,你祖父是他最尊敬的人。”

柏君菱了解地点点头,和旁边的两名年轻人拥抱一下,终于把这一家子送走了。

等车子驶远,她转身返回屋里,两扇大门被仆人缓缓关上。

她的祖父,也就是老爵士毫无预兆地病倒。他已年过百岁,骤然病倒,将不久于人世。

这家人是她的二伯霍特将军一家,是今天最后一批来探望老人的亲人。

二伯霍特嘴毒,心地勉强还行。

原本大伯意图控告她谋害老爵士,所幸老人早有准备,把自己的日常治疗情况和生活资料一并交给二子霍特,让其护她周全。

霍特那位流落在外的儿子早已回归家族,目前是家族里的高级技术人员。

“你父亲曾经护我儿子周全,我今天护你就当回报。你安心给你祖父医治,别让他吃太多苦头。”

这是二伯霍特的话。

至于那位大伯,由于动她不得,他便一直无视她,出入庄园从来不跟她打招呼。

没事,她平时很忙,也没功夫搭理他。

“爷爷?睡着了?”她重返祖父的卧室,轻声问仿佛沉睡中的老人。

听见孙女的唤声,老人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细缝,嘴皮子动了动。

柏君菱知道他想说什么,“我爸来了。”

她的话,顿时让老人布满皱纹的脸舒展开来,目露喜色。随后,他看见孙女的身后缓缓走出一个满是胡渣的男人来。

他那深邃的黑眸似水平静,并不因为老人病重而流露情绪。

这种眼神,老人似曾相识——

“你要记住,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我死在你面前,也要坚持做好你该做的事。别让任何人和事威胁你,影响你的决定。”

“父亲,”他在老人的床边坐下,伸手握住老人的手,“我回来了。”

熟悉的语言动作,熟悉的表情。

直到看见儿子的一双黑眸颜色渐渐变得浅薄,很快,一双清澄的似乎能洞悉心灵的灰眸出现眼前,老人才敢肯定自己多年来的猜测。

果然是他,一滴泪从老人的眼角滑落。

这时,柏君菱在另一边给他施针。

“爹地,爷爷,你们慢慢聊,我在外边看着。”说罢,她起身离开老人的卧室。

这是她的日常路线,走廊有监控。

她把针扎在老人几个关键的穴道上,让他勉强开口说话。对身体无碍,算是人为的一种回光返照。

回到自己的房间,柏君菱整个人躺在一张椅子里。她合上双眼,默默关注整座庄园的动静。

自从祖父病倒,大伯马上在庄园里布置了监控。

包括她的房间,被她察觉并果断拆掉,扔在闻讯赶来阻止的安保人员的脸上。

而今晚,老人卧室里的监控被她动了手脚,外人察觉不了室内的情况。

这就是巫术的绝妙之处,不必二弟冒险侵入大伯布置的监控系统,同时能让父亲好好跟祖父聊一聊。

……

老爵士的房间里,面对这位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儿子,他虽能说话了,却什么都不想说。

儿子的前程与未来已成定局,无法更改,说什么都没用了。至于当年的真相,老人闭上双眼微叹一下,不打算追问。

对他而言一切都已经过去,回忆徒惹伤感,没必要。

可是,老人不想提,柏少华却希望父亲知道当年的真相:

“……当年我哥被母亲接出来,大哥威尔让哈维找上门来,说带他回家认认其他兄弟,见见父亲和我。母亲允了……”

母亲对自己的事业很看重,哈维与小少华又是兄弟,毫无提防之心。

哪怕后来儿子对那些兄弟生出排斥之心,她只以为是孩子想粘着她,耍小孩子脾气。因此,每当那些兄弟派人来接,她皆是态度强硬地把儿子抱上车。

她想让儿子多结识小盆友,与其他兄弟培养感情。却不知道,她亲手把儿子送到一群变.态的手里。

小少华四岁被接出去,不懂什么叫性侵犯,还被恐吓如果告诉别人,他们就把他的母亲弄死等等。

年龄小小的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动不动就不耐烦的母亲,和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乖弟弟。

他一直到七岁才懂得反抗母亲,死活不肯再去接触那些兄弟。

哈维等人也不勉强,从此不再上门。

很快,一向乐观的小少年把那些不愉快的事忘了。

“……我哥生性纯良,他以为那些事已经过去。有一天,哈维带着几位童年玩伴找上门,要他偷我的资料定时传送出去。”说这些的时候,柏少华十分冷静。

“我哥不肯,哈维就把他儿时受辱的视频放给他看……”

哈维还说,如果小少华不合作,他们就把这段视频发给他弟弟看,让他弟弟内疚自杀什么的。

小少华自尊心强,不愿让弟弟看到他曾经受辱的样子。

“……他很愤怒,很生气,”说到这里,柏少华看一眼老人,“父亲,您和母亲一直认为我哥是个庸才。其实他很聪明,无论是哪方面的知识,只要他想学,教一遍就懂了。”

奈何少年傲娇得很,既然父母认为他蠢,他便蠢给他们看。

而他弟弟是真蠢,小哥哥让他别告诉父母,他觉得有趣就答应了。父亲忽略哥哥的一切所需,他加倍补偿给哥哥,小哥俩经常为了能骗过父母而开心。

有一天,小少华好奇地向弟弟请教,那些能炸死人的炸药是怎么做成的?为何威力辣么大?

胞弟对哥哥一向是有求必应,于是把自己知道的讲给他听。

生怕说的不够全面,因为不是他的专长,弟弟找了这方面的专家特意给哥哥讲解。

“……那天是我们的生日,准备去您送给我那个小岛庆祝。要上船的时候,他突然跑过来跟我说偷听到哈维与大哥的电话,说趁今天干掉我师父昌叔……”

昌叔是弟弟救过的人,他教哥俩武功,给哥俩讲很多奇里古怪的故事。

他有难,哥俩必须救。

为了稳住哈维他们,让小少华暂时扮演弟弟艾伯上了船。而弟弟换上小哥哥的衣服,悄悄跑回去救人。

“结果到了昌叔家一看,安然无恙。倒是哥哥留下一台笔电在昌叔家,让我慢慢看……”那时候的他终于察觉不妥,飞快地和昌叔乘船去那座海岛。

乘船途中,他打开电脑看了视频,才知道哥哥身上发生过什么。

弟弟慌忙用电脑连接上哥哥,哥俩进行最后一场对话:

“看,他们都在这儿了,可惜哈维跑了……”哈维女友耍脾气出海,他追出去了。

一向乐观开朗的十四岁少年,稚嫩的脸庞露出一抹浅笑:

“我的仇人齐了,至于哈维,看在父亲的份上,以后你废掉他中间那条腿就好。艾伯,我知道你喜欢外边,别回来了,让昌叔带你到外边玩,你会喜欢的……”

“哥——”

脑海里轰的一声,弟弟摔在船上开始全身抽搐。不知挣扎了多久,然后人事不知。

待他醒来,他的世界全变了。

第920回

他的发色变了,瞳眸颜色变了。

后来,昌叔说可能是他一心要去救兄长,加上孪生兄弟的死亡导致他身体异常。

模样变了,他的人生就变了。

他不再是受尽宠爱的小天才,而是深受大家怨恨的大罪人。无论他怎么辩解皆是徒劳无功,甚至连累昌叔险些丢了性命。

同一个人,截然不同的人生待遇,让他很不习惯。

可每个人都要学会适应,因为命运带来的不止有快乐,还有痛楚和悲伤。

“……适应之后,我发现换一个角度看世界感觉的确不一样。”柏少华平静地说,“或许是孪生兄弟的共同点,无论环境多糟糕,我总能找到适应的理由。”

所以,他适应了新身份,以兄长的姿态活下去。

“你恨我和你母亲,所以不肯回来?”老人终于说话了,声音沙哑,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柏少华微微笑了下,“当然恨,当时我脑子受伤,记忆混乱,答错一个数据之后您再也不给我机会。我还要躲避雇佣兵的暗杀,幸亏有昌叔在身边保护……”

那种情况之下,向来冷静的他也曾生出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念头。

昌叔察觉他有这种疯狂念头后,把他拎到一面镜子前问:“同归于尽?你对得起他吗?”

那天晚上,他开始发高烧,烧了三天三夜。

等他醒来,竟发现这个世界格外的清朗明亮。似乎一切皆是美好的,平和的。

实际上,是他脑子坏了。

他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却不再在乎什么父母亲情,唯独在想起兄弟之死才隐隐生出一丝怨愤。

仅一丝丝,第二天便消失了。

只要不往深里想,他便能心平气和地生活下去。仇当然要报,哥哥的敌人死剩一个,其余人全是弟弟的。

就这样把人弄死不难,却没什么意思。余生那么长,他要慢慢玩。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韬光养晦。

因为,发烧醒来的他不仅脑子坏掉,发色又变了,眼睛是一灰一黑。他的体内多出一股力量,是它令他改变虹膜的色素与发色。

这真是闻者大怒,见者落泪。

父亲得知消息(有心人的传送),一怒之下利用职权将他弄出国,永远别出现在他面前。

母亲伤心欲绝,哭求他不要再扮成弟弟,别再让她伤心烦心。

就这样,他顺利地和昌叔离开了父母,避到异国的乡村做了两年农民。

身上的异象,需要他花时间学会控制。

两年之后,脱胎换骨的他用微笑面对世人,气定神闲地开始延续胞兄的人生。

……

说完年轻时的遭遇,柏少华不急不躁,相当的平静。

室内很安静,听完儿子的述说,老爵士沉默良久,方缓声问:“你的孩子……”有灰眸么?

“是小野,”柏少华知道他想问什么,坦言道,“他在娘胎的时候被我用精神力干扰过,出生后成了黑眸。”

当一个人受到强烈打击,身体容易出现异常,他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他很清楚体内发生变化的细节与过程。

于是,当他有了结婚的念头,便开始利用动物的胚胎练习精神力干扰。人类的胎儿比动物的胚胎大,而他用在自己孩子身上的精神力比做试验时弱很多。

他有把握不影响胎儿的性命,也不想造出怪物伤害母体。

结婚生子是一场意外,孩子不一定有灰眸。

可是亲爹盯得紧,为了预防万一,为了让夫妻俩安稳度日,这是最好的法子。

别跟他说什么动物好可怜,他只要结果。

另外,那些被输入精神力的动物胚胎,成功活下来的一直被秘密豢养,静待出头之日。

总之很幸运,他的目的达到了。

在小野五岁那年,那些导师发现异常立即通知孩子爸。

孩子从小被他拎出母亲的怀抱,所以孩子妈至今还不知道。说实话,那些教授、专家与孩子接触的时间比她更多。

没办法,给胎儿输入精神力的事说出来极可能婚变。

他必须隐瞒,能瞒多久瞒多久。

科研组说极可能是他的精神力干扰,激发了孩子们的异能者体质,做母亲的应该高兴。

毕竟,三个孩子都是异能者,是一件稀罕事。

呵呵,高兴个毛。

柏少华不以为然,那些人嘴里说着羡慕,其实心里都在说他胆大妄为,要不怎么没有夫妻敢向他学习?

胎儿脆弱,谁也不敢拿自己孩子冒险。

侧面说明一个现象,大部分人其实并不相信有世界末日。

“所以,你们一家都是……异能者?”

“是。”柏少华坦承。

这个消息让老爵士目露惊喜,随即黯然。是又如何?若非孙女的医术,他连话都说不了,还能做什么?

“儿子,是我对不起你们兄弟。这么多年了,过去的事忘了吧。”老人握紧柏少华的手,目露恳求之色。

不要再起冲突了,如果他是他,其他儿子就算联手也斗不过,格兰家族的基业恐怕要毁于一旦。

“您不必操心,有人预测未来有一场大浩劫。以后大家面对的是生存危机,家族基业不重要。”柏少华温声劝慰,“先歇歇,等一下苏苏和孩子来见您。”

对于父亲,柏少华是敬重多于怨怼。今天特意来给父亲解惑,同时见老人家一面。

十分钟之后,老人的卧室里又多了三个人。两名身姿挺拔的男青年,一名身形娇俏、衣着素雅的东方丽人。

其实,柏家的三个孩子他都见过。

他分别到过三个孩子工作、读书的地方,尤其是活泼的老三,祖孙俩曾相处过一段时间。

唯独这个儿媳妇极少出国,出国了,身边全是儿子的人。

外人无法接近她,那些固执的便衣保镖又不肯替外人传话,故而不曾见过面。

主动去华夏那个小村子?当然不可能。儿媳妇而已,还是被儿子吃得死死的女人。

她的优点是自身的天赋,和生养几个天资聪颖的孙儿。所以说儿子眼光好,随便在山里捡个女人都是宝,完全不用他操心便找到一位基因优越的伴侣。

不像其他儿女,生养的孩子一个个只顾自己快活,完全不懂什么叫责任与维护家族荣耀。

老人颇欣慰地看着在场的小辈,冲苏杏露出今晚的第一个微笑。

“你,很好。”

苏杏回以一笑,不曾说话。

她能说什么呢?她和这位公公从未相处过,相互不了解。他说她好,不外乎是三个孩子给她长脸了。

说谢谢等于承认自己是他眼中的生育机器,一笑置之最为顺心。

但是,老爵士的想法与她不同。

他看着苏杏,目露期盼,“你们基因好,多生几个吧。”异能者的青春期比普通人长,多生几个真心没问题。

对此,苏杏爱莫能助地摇摇头,“三个够我烦的了,不能再多。”

原以为老三是个普通人,结果是个行走炸药包。再多生几个不知会是什么怪胎,免了免了。

第921回

苏杏娘仨没有逗留太久,看完老爷子,她和两个儿子再瞬移到女儿的房里,让他们爷俩多聊一会。

等娘仨离开,老爷子忍不住劝儿子:“你们还年轻,让她多生几个。”

“父亲,这是我们的事,您好好歇着吧。”柏少华从不接受别人的指手划脚,包括父母。

老爷子脾气犟,为了子嗣,“她不肯生,你找别人生,只有一个女人你会错过很多乐趣。肯特家的小女儿你还记得吗?她为你付出很多,你要对她负责。”

那是公爵之后,从小聪颖美丽,曾和小天才艾伯定下婚约,是大家公认最门当户对的一对。

自从艾伯死后,她便脱离家族去追求自己的事业与生活。育有一子,但未曾婚配,有过几段恋情均无疾而终。

她对家人说过,除了孩子的爸,这世上没有人配得上她。谈恋爱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压抑需求是不人道的,与婚姻观念无关。

“她一厢情愿的付出,与我无关。”柏少华淡然道。

“怎么与你无关?她……”一时情急,老爵士咳嗽起来。

他今晚说的话太多了,即将油尽灯枯的人,哪怕有小菱施针也无法持续太久。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柏少华帮他抚着胸膛顺气,微微一笑,“那天被取.精的是我哥。”哥俩想试一试能否骗过父亲,然后他扮成哥哥出去看电影了。

难得的一次体验,记忆犹新。

老人愣了一下,目光瞬间黯淡了,“难怪……”随后苦笑,声音更加嘶哑,“她们母子在威尔的掌握中……”

“父亲,您教过我的。”柏少华语气温和,“没有人能够威胁我,不管是谁。”包括母亲那边的亲妹妹。

自从格丽特夫人死后,威尔向他的母亲和妹妹一家展开报复。

柏少华助母亲和亲妹全家均改名换姓,换了一个国度与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可惜,亲妹翠西好了伤疤忘了疼,不顾他以前留下的警告,和丈夫孩子重返M国都市生活。一家子活跃于上流社交圈里,现已被伊凡的友善瓦解警惕心。

母亲比大舅走得早,她生前一直拒绝相信他说的真相。直到弥留之际,方握着他的手说了一声“对不起。”

遵照她的遗嘱,柏少华将她的骨灰送回娘家,西城柏家接纳了。

无论是母亲那边的,或是父亲这边的,他的报复对象只有老大。其余上赶着送死的亲兄弟姐妹,他管不了,更别说那从未见过面的毫无干系的未婚妻。

看着面带微笑的儿子,老爵士长叹一下,握紧他的手再也说不出话来。

……

隔天下午,老爵士在妻儿的看护之下,安然地合上双眼。

在外人眼里,柏少华既不来见老父亲最后一面,又不参加葬礼,有点过分。

“你父亲简直……”霍特忍不住又向柏君菱发火。

“二伯父,”柏君菱不让他说完,直接怼了,“听说大伯安排人手守在机场和墓地附近,我爸妈一出现就以泄露国家机密的罪名抓走拘禁,是这样吗?”

霍特:“……”

“既然大家不欢迎他,他不来不是正好吗?”柏君菱漠然说完便匆匆离开,返回工作岗位。

她做不到父亲那般淡定冷漠,祖孙俩相处几年了,老人骤然病重离世,她焉能无动于衷?

另外,她已经是Y国公民。

祖父在生前做过安排,促使她的团队和皇家医学团队的合作密不可分。她本身也争气,凭着一手出色的医术以及研究成果让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

老爵士去世,大伯父威尔更不会动她。

因为她是格兰家最出色的小辈,她的医术与研究成果惠及全人类。所获得的影响力与荣耀是整个家族的,也是他的。

据小道消息,如果她和她的团队能研究出遏制新病毒异变的方法,Y国将多出一名聪明能干的美丽女伯爵。

一个家族不能拥有两个爵位,如果传说是真的,可见国家对她的研究有多看重。

不过,那都是传闻而已。

柏君菱还年轻,大家对她的信心不多,听过就算了,其中包括她的亲妈苏杏。

“女伯爵?那我这女伯爵的妈有什么好处吗?”

晚上的泉月山庄,夫妻俩在温泉里泡着,不,一个在水里泡着,一个坐在边上给对方服务。

苏杏坐在温泉边,帮水里的柏少华按揉肩部和额角。

“你可以让女伯爵帮你做任何事。”孩子爸缓声说。

他双手搁在泉边,微闭双眼,慵懒而闲适地享受她的服务,一边给她出馊主意。

接到老爵士病重的消息,苏杏从国外赶回泉月山庄,陪他去见老爷子最后一面。女儿代父尽责,两个儿子密切关注大姐那边的动静,确保她一切顺利平安。

儿女的事她插不上手,她唯一能做的是陪在孩子爸的身边。

他虽然冷心冷肺,若说对父亲的死一点感觉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否则不会巴巴地跑去见老人最后一面,见完直接就回来了,不搞任何小动作。

“少华,你脑子的病肯定好了,你要不去查查看?”

柏少华连眼皮都不动一下,“父亲临终前说,成功男人的标配是多子多孙,女人成群。不瞒你说,我挺认同他这句话。”意外吗?害怕吗?让你唠叨。

苏杏:“……”

“怎么不说话?”见她久久不吭声,某人唇边微扬,“生气了?”

“没有,我在幻想你的子孙将来漂洋过海会情.人,最后发现大家是兄妹的情形。”那场面叫一个壮观震憾。

哧,柏少华轻笑,“人类在不断进步,或许将来兄妹也能结婚。”

苏杏的手顿了下,沉默片刻才狠狠地掐他的肩窝,从牙缝里吐出一句,“变.态,你想跟翠西或者安多拉结婚?不觉得恶心?”

“她们不是我的菜,”柏少华仍闭着眼睛,泰然道,“如果你是我妹,我照样娶你。”太可爱了有木有~

“呕,”苏杏被他的话膈应了,赏他一巴掌后起身,“不好意思,我去吐一会儿……”

话音未落,哗啦一阵水声,她已被人一把拽进温泉里……

与此同时,云岭村的休闲居迎来一位意外访客。

“少华和苏苏出远门,不在家。”安德看着泪眼汪汪的小百合,万般无奈地说,“他父亲去世,说过若没什么大事不许打扰他。所以抱歉,我帮不了你。”

原来,小百合今天是上门求收留的。她不想回梧桐,回去的话肯定要面对几位熟客。

他们都是茶室的贵宾,一向是无偿接待。

平时她唱歌跳舞给他们解闷,他们看她的眼神却好恐怖,活像几头狼盯着一头小绵羊。

而严家客栈,她之前搬出来了,后来粉丝们把严家客栈砸得一团糟。如今萧阳无罪释放,严华华恨不得一口把她生吞了,不可能再收留她。

所以,小百合只能求云岭村。

因为,那几位熟客从不踏足梅林村半步,她住在这边倍有安全感。

“要不你回国吧?”筱曼在一边突然说,“你体质特殊肯定很受欢迎。”关注度高,让那些人有所忌惮。

她和小雪随苏杏一起回来的,先一步回到村里。

小百合摇摇头,“我想留下,况且我跟茶室那边签了十年合约,不想毁约。”

安德和筱曼听罢对视一眼,表情无奈。

那就没办法了,反正休闲居无人敢帮她打这个电话。养生馆那边向来不爱管闲事,何况她还是立志插足别人家庭的小女子。

所以,小百合最终失望离开。

当天晚上,她和柳惠被接回梧桐,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开始她的苦难生涯……

第922回

苏杏和柏少华在泉月山庄呆了一周才回来。

天空洒着毛毛雨,少华送她到松溪河的桥头就无情地离开了,说有事要处理。

他的事,苏杏从不过问,也不用伞直接就下了车。

梅安市最近几天常下雨,松溪河的水涨了,柏少君的船在岸边等她。

“少华情绪怎样?没什么吧?”柏少君把她接上船问。

他撑的小木船无篷无伞,乡民嘛,淋点雨算什么?

反正身上湿了,苏杏也不怕弄湿衣裙直接坐在船里,“还好吧,话少了些。”像初见的那几年,他不笑的时候总是一脸酷酷的冷凝表情。

最近十几年好了许多,微笑里不再自带仙(冷)气,而是充满人类的温暖气息。

坏就坏在形象糟糕了些,不知他为毛要自毁形象。每次问他,他都说是为了减少她的情敌,让她感恩。

嗤,故且听着吧,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啥药。

“最近村里有什么新鲜事吗?严华华的事解决了?”苏杏曲起双脚,托腮问。

“早解决了,萧阳几天前已经被放出来,有人说是他老爸找人当了替死鬼,说得有板有眼。唉,这有钱人哪,多的是法子脱罪。”柏少君摇头晃脑地说。

苏杏瞅他一眼,“咱家好像也是有钱人。”

“嘿,抓萧阳的时候别人也说是你们夫妻在嫁祸。”柏少君笑嘻嘻的,“总之,无论什么手段,只要别人抓不住把柄就是赢家。”

木错,萧阳是冤枉的,被某位邻居栽赃嫁祸。

冤有头债有主,他老子祸及无辜,难道还指望柏少华当君子不成?抓不住下棋的人,算棋子倒霉了,除非对方弃棋。

当然,这些内情苏杏不知道。

在她心里,就算她嫁的不是什么脚踩七色彩云的英雄人物,起码是一个奉公守法的正常人,而非一个见光死的猥琐人物。

总之她不问,别人自然不提。

“少君,你先回去吧,我撑船去莲湖逛一逛。”到了岸边,苏杏伸手欲接过他的船桨。

“摘莲篷吗?”柏少君眼睛一亮,扔给她一把船桨,“我也去,现在的莲子最甜最嫩,我最喜欢了。”

“好啊,那就一起吧。”

苏杏接过船桨一起划,两人冒着雨丝向莲湖进发。

家里没人,又没有猫狗,她不想回家面对一屋子的清冷,想要在外边走走。

被柏少君这么一提,她才想起七八月是吃莲子的好时节。

每年这个时候,只要在家,她经常采一把回家弄出一玻璃盏的鲜嫩莲米,剥壳,把里边的清甜莲子当成小水果吃。

以前就算家里没人相陪,至少有一群猫猫狗狗在一起。如今只剩她一个人,小力士少言寡语且身兼数职,她不好意思多打扰,终于尝到孤独寂寞的滋味。

和少君采了一些莲篷,两人各自返家洗澡换衣裳。

陆易叫她过去吃饭,她不想做电灯泡,拒绝了。趁洗澡的空隙让小力士给她做点吃的,应付一下就好。稍候她还要去昌叔家,跟老人说说少华的情况。

吃过饭,苏杏穿起雨鞋,打着伞去昌叔家。

一路上,烟雨朦胧间,眼前是被雨水清洗过的一片片油绿的菜田,生机勃勃的,有一种清爽安逸的宁静。

只可惜,眼前的这些美好安逸不长久……

到了昌叔家,发现安德正在门口的遮阳棚下帮老人剁排骨。他今周上晚班,白天闲了便到老人家说说话,做些吃的。

他抬头看见苏杏过来,笑了笑,“回来了,正好下午吃鸡。说吧,想怎么吃?我做。”

“真的?那就荷叶**。会做吗?”少华一定会。

“当然会,你去摘荷叶。”

“行。”有美味吃就好,“昌叔呢?我先跟他聊会。”

“他知道你回来,刚进山捡野菌,估计要一阵子。”

两人正说着,筱曼听见动静,从二楼探出头瞄了一眼,“苏苏?怎么现在才来?我以为你过来吃早饭。”

正好,苏杏拉她作伴一起摘荷叶去。两个女人聚到一块,说的全是八卦消息。

“小百合找我们?”苏杏略感不可思议,“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夫妻俩一点脸面都不留给她,她居然当无事发生?

“哼,在人家眼里你就一怕下堂的原配,不必理会;而少华的言行,对她来说是一种回应,抖m的意思晓得不?你虐我千万遍,我待你如初恋那种,痛并快乐地煎熬着,纯纯的小清新初恋。”

筱曼一副陶醉不已的模样,戏精上身。

苏杏:“……”

“唉,可惜呀……”戏毕,筱曼长叹一句,“她太死脑筋了。”

“怎么说?”

“她一门心思想让少华收留,好让她有机会与他接触。既然云岭、梅林不肯收容她,她宁愿住在梧桐也不肯回国,就想离我华哥近些,哪怕她讨厌那些客人。”

苏杏蹙眉,“哪些客人?她不是卖艺不卖身吗?”

“那是她认识我华哥之后产生的幻想,以为自己有选择的权利。可惜,回到梧桐能让她认清现实。”

其实,就算小百合离开华夏也没用,她已经被一群异能者盯上,很难脱身。

她的命运很清晰,很难再生变故。

“而且苏苏,她没有异能。”筱曼说。

苏杏微怔,“没有?”

筱曼点点头,“没有,她在国外流浪时被那支药水毁了。”

那是专门破坏异能者体质的药水,没能毁掉小百合身上的香,却毁了她的水系异能。

“也就是说,她的香和你的眼是同一种性质,不可逆转,不可改变?”苏杏看看她的眼睛。

“应该是。”筱曼郑重点头。

“那她将来要吃苦头了。”苏杏眉头轻蹙。

如果小百合被梧桐那边的异能者控制,以她弱质纤纤的身子骨受得住一群异能者的折腾?

“你少操心,那体香让男人更疼惜她。”筱曼斜她一眼,“况且她一直巴望华哥率领一群手下开着劳斯去救她,救了之后她只想跟在华哥身边,哪都不去。”

被送走也会千方百计跑回他身边伺候,痴情得让人心疼的那种奇女子。

“我知道了,”苏杏觉得头疼,“以后别提她的事,我不想听。”

小百合的三观歪得让人难以想象,救了她,等于将自己扔进火坑里。

更何况,苏杏自认没有本事救她,算了吧,总不能求少华牺牲他的兄弟去救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人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

“还有啊,以后你离开云岭村一定要找人陪,哪怕去商场。”筱曼叮嘱她。

“为什么?”

“外边有些抵制洋人、洋货的呼声,前些日,有个外资企业的员工吃宵夜时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顿,幸亏没有闹出人命。啧,总之很乱。”

苏杏:“……”

第923回

不用明说,苏杏自然那些人的最大目标。

所幸,柏少华上次的那番话博得一些好感,不管搞事的人如何挑拨,大部分民众不为所动。

经过上次的闹剧,养生馆和休闲居很有危机意识。

经过商量,在进入云岭村的小树林路口,也就是离东江桥边有一小段距离的位置建了一道围墙和门。

那道门平时不关的,等有大事发生才紧闭门户,派安保驻守。

尽管如此,不少老人觉得云岭村不再清静,加上新闻经常报道哪里有人感染,哪里有人暴乱。

意外随时降临,就算死也要死在亲人身边。

于是,养生馆最近陆续有老人被家属接出云岭村。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天,几位老人在村里的风水树下摆开棋盘,时不时有一辆车从旁经过。

都是来接人离开的亲属,几位老人不由对视轻叹。

这时,有一辆车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停下。

在众人的目光中,车里出来一位戴眼镜的矮个子斯文男子,冲各位老人礼貌一笑:

“各位老爷子好,请问养生馆的负责人是谁?我们有事想找他谈谈。”

……

最近天放晴了,早晚清爽风凉,白天夏日炎炎。

如今,苏杏早上练习体能,下午进入许愿图研究巫术。

婷玉教过她巫医族的文字,识字并不难。难就难在,那些文字连在一起她居然一句都看不懂。

她向婷玉讨教,可惜屡教不懂。

最后婷玉撂挑子不干了,一句“孺子不可教也”,让她自生自灭。

又见她一副可怜相,婷玉只好说:“你别费劲了,这样,我教你一套刀法,你慢慢练着打发时间啊!”

知道她一个人在家闲得慌,找点事给她做做。

最近徒儿那边常有新资料传来,她忙着和林氏那边合作研究新病毒,实在是没空。

当然,柏君菱给师父传资料是正大光明的。

这年头,凡是有能力的国家皆可参与研究,这是全人类的事,不是什么泄露机密。

所以,没人理的苏杏开始自暴自弃,沉浸在书海里麻醉自己。

“夫人,您订的鸡米花做好了,请下楼自取。”小力士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

“哦。”

苏杏忙放下书,赤着双脚下楼端她的鸡米花。小力士是个好管家,家里的地板一尘不染。

让她自取是为了多走动,别老做健身或者坐在书房一动不动。

到了厨房,苏杏尝了一颗,嗯,口感酥脆,鸡肉结实鲜香。美中不足的是,味道略清淡。

“小力士,给我添点辣行不?”

“不行,夫人,人类到了五十左右的年纪,饮食要清淡一些。太重口味会影响身体素质,容易生病。”

苏杏默默嚼着鸡米花,半晌才说:“小力士,以后别在女士面前直说她的年龄,会伤自尊心。”

“好的,夫人。”小力士知错就改,“夫人,年龄小更不能吃辣,怕影响发育。”

“……”苏杏微汗,“算了,你以后爱怎么说吧怎么说吧,我没意见。”

“好的,夫人,那这份鸡米花您还要吗?”

“要!”它一副要将鸡米花人道毁灭的语气,苏杏连忙捧起就走,“你做得很好吃,谢谢。”

“夫人喜欢就好。”小力士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机械。

回到书房,苏杏拿起书本,一边对着空气问:“小力士,你有愿望吗?”

“有,尽力做好对您和家里的安全防范工作。”

“你不想出去走走吗?像小能那样。”

“小能是为了保护小主人,以小主人的脾性,它的工作并不轻松。”

苏杏:“……”

对不起呢,生了一个让所有人伤脑筋的孩子。

柏少华出门已有半个月,她一个人在家,时不时跟小力士聊聊天打发时间。

到了下午,她拎着书和电脑,还有剩下的鸡米花去莲湖赏花。

如今是八月,是湖里荷花的又一个盛放期,若到九月就是花末了。

荡漾的湖面,翠绿的荷叶丛中,一朵朵荷花宛如水中仙子亭亭玉立,摇摇曳曳。

为了方便采莲篷,莲湖岸边的梨树拴着一艘小木船。

把东西放在凉亭里,苏杏过来解开拴绳,自己划船缓缓进入莲湖的中央。

搁好船桨,她拽过身边一株怒放的荷花,花里有一层细碎嫩黄的花蕊散开着,一缕清香萦绕鼻尖。

花香幽幽,让人心情愉悦。

她嫣然一笑,放开它,伸手采摘旁边几株成熟的莲篷。

“小苏?花开得好好的你采它干嘛?辣手摧花?”

苏杏闻声抬头,看见小广场的石栏边站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不由微笑。

“冯叔,你来这下棋吗?”是的话,她收拾收拾拐到山上的茶亭去。

山里清静,不失为一个看书的好地方。

“不,我随便走走。”或许职业习惯吧,冯叔见了人总是笑眯眯的。

他是养生馆的前负责人,如今在馆里退休静养。

“少华呢?最近怎么不见他?出去忙了?”他随口一问。

“是呀,他父亲去世了,心情不好嫌村里闷,想到外边走走。”

“哦,”冯叔了然点头,“你怎么不跟他去?亲人伤逝,最需要家人的陪伴。你呀,不能老顾着自己,他是你丈夫,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我知道,从接到消息起我便一直陪着他,现在他想一个人静静。”苏杏听得出对方话里的关心,如实说道,“生老病死是必然的规律,他没那么脆弱。”

看冯叔的态度,明显是找她说话来的。

苏杏把小船划近石栏边,攀住石栏纵身跃上来,将小船的绳子拴住石栏,等一会再去摘。

见她身手利落,冯叔欣慰地点点头。

“还以为你只顾着玩,把你姐教的功夫全忘了。”

苏杏哂然一笑,“没忘,也没什么进展。”说罢,拿着几株莲篷和老人一起进了凉亭。

“我没带茶,冯叔尝尝莲子?它清热解毒,味道还不错。”

她今天是一个人来,没有热茶,没有别的吃食。冯叔年纪大了,鸡米花之类的尽量少吃,莲子倒是可以尝尝。

“不用不用,我闲着过来赏花,没想到碰见你在。”冯叔笑呵呵说着,不客气地剥起莲篷来,“小苏啊,听说小百合回梧桐之前来过你们家,少华知道吗?”

苏杏一愣,“我没跟他说,其他人说不说我不清楚。怎么,冯叔,您的意思是……”要替小百合出头?

“你隐瞒这件事不怕他生气?”

“他为什么生气?”苏杏不解道,“明知对方觊觎我丈夫,我还要故作大方引狼入室?”

第924回

“小苏,”冯叔看她一眼,目光沉静,“男人和女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

比如,苏杏担心小百合抢走丈夫的注意力,拒绝对方的求援。

她这种做法别说在男人眼里是心胸狭窄,自私小气,连女人都不敢认同她,毕竟人命关天。

“小百合是他的一个爱慕者,是粉丝,理应让他处理,而不是女人背着他拒绝对方。换成你,如果少华擅作主张把你朋友的求助推了,你是什么心情?”

“如果是朋友,我当然会慎重。”苏杏说,“一个时刻惦记我丈夫的女人,我觉得她可以随便死,死哪儿都行。帮她转告?好像我在给他们拉皮条似的。”

说到这里,她看着冯叔,“用自己的仁慈去感化心怀不轨者,那是圣人做的事。我是凡人,更是女人,她运气不好撞我手上,就别怪我用女人心思来应付她。”

更何况,她是听安德他们说起,没跟少华提而已。

冯叔听罢笑了笑,不说话,继续剥莲子吃着。

苏杏好奇地瞧他一眼,“冯叔,有句话我想问很久了,那小百合在你们眼里真有那么好?”

她的语气让冯叔啼笑皆非,“你想哪去了?我们是担心你。”

“哦?”这回轮到苏杏惊讶了,“这话怎么说?”

“你呀,虽说人人都想日子过得顺心顺意,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冯叔无奈叹了一下,“你知道小百合目前的处境吗?她一回到梧桐就被安排接客……”

她是名噪一时的“香香公主”,陪的客人非同一般。有华夏的,有国外的,全是有钱有势的人。

不是卖.身,而是茶室舞者愿意在下班时间陪客人出去嗨皮,贪图一时之乐,外人听说了也没辙。

养生馆里的老人都是有钱有势的,必有一两个儿孙喜爱风.流.韵事。不乏试图与“香妃”共度良宵之辈,因此知道她的一些遭遇。

其中就有一段是关于她心上人的。

听说她之前为心上人守身如玉,可他的原配妒嫉心重,不仅让员工对她的求助视而不见,在男人面前更是只字不提,任她沦落风尘至今。

“……少华听了这番话会怎么想你?”冯叔语重心长地说,“你不是小姑娘了,做事不能太随心所欲。有些话说多了,别人会信以为真,最后害了你自己。”

“那冯叔认为我该怎么做?”苏杏真心请教。

“你自己解决不了,可以找人帮忙。安置一个人能有多难?你不求人,也拒绝别人求助,等于把自己排除在人群外,还毁了名声,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冯叔看着她,摇摇头,“唉,难怪大家都说,你要是有严华华一半心思就好喽。”

人家那名声十年如一日,依旧好好滴。

苏杏笑了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全,每次听到她的事就心烦,控制不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虽然她做不到,但老人的话更符合世情。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冯叔看出她的敷衍,故意问。

苏杏想了想,爽快地拿出手机给少华打电话,开了免提。电话响了两三下,对方不紧不慢地接听了。

“什么事?”声音沉缓有磁性,很好听。

苏杏直言不讳,“少华,你听说小百合在梧桐的事了吗?她好像过得很惨,而且之前来找过你,向你求助。”

对方默了几秒,“然后呢?”

“没有了。”

柏少华:“……”

冯叔:“……”

“苏苏,这种事你找安德他们商量,解决不了算她命不好。”那把好听的男声很有耐性,“如果你在家无聊,找小雪、小曼陪你回泉月泡温泉,或者骑马……”

言外之意她干嘛都行,他很忙,别打扰。

“别拿这些事烦孩子,如果你还想当女伯爵她.妈的话,唔?听见没有?”

“哦,我知道了,你忙吧。”苏杏应下,不忘追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或许很快,总之不超过三个月。”

他忙起来的时候,两人的通话一向简短,尤其是她不想多说话的情况下。

挂断电话,苏杏看着冯叔晃晃手机,“看,小百合的爱感动她自己,恶心了我,而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是没有人情味,不帮她是因为她太作,不能全怪我。”

“是我们瞎操心了。”冯叔自嘲,接着一愣,突然想起一个重点,“怎么,小菱儿要承爵了?”

咴,那小丫头片子果然能耐!

“没有没有,”苏杏忙摆手,“这是我们家平时说的鼓励玩笑话,承爵哪有这么容易?怕是要拯救地球才有这份殊荣。”

病毒变异哪有这么简单?那可是世界末日的开端,别做梦了。

冯叔哈哈大笑着,和她聊聊村子外边的事,叮嘱她平时出入要小心,然后施施然地走了。

凝望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影小如黑点,苏杏马上又给少华打了一个电话。

“说吧。”对方认命了。

“少华,冯叔他们好像很关心我们的感情,你猜为什么?”

表面上,冯叔在谴责她的处事方式,担心她名誉受损。实际上他在旁敲侧击,想知道柏少华对她的态度怎样,所以她才当面打这个电话。

不管是否关心,反正必有所图,那冯叔不常露面的。

“哦?”柏少华挑一下眉,略感兴趣,“最近村里有什么事吗?”

“听说村外很热闹,村里的我不知道,你得问问其他人。”苏杏说。

柏少华知道她极少出门,便找安德他们询问,并让他们留意养生馆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无风不起浪,养生馆那群老人精不会无缘无故找她一个女人讨论夫妻感情。尤其是那老冯,他在位的时候,但凡村里出事他都要装死,直到别人找上门。

这次主动上门搭讪,必有深意。

苏杏不管这些,把自己的疑问告诉柏少华之后,她便在凉亭里看书。偶尔看看电脑,浏览群里的好友消息。

大家所在位置不同,发送回来的信息最真实快捷。

她把这些资料记录下来,并根据各地的变化推断,如今世界到了什么阶段。

一旦有事情做,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到了下午四点多,筱曼和云非雪找来了。

见云非雪一脸郁色,苏杏不由问:“小雪,你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唉,甭提了,今天差点被我那侄女气死。二十岁的人了,还单纯得像个智.障。”她大咧咧地坐下,正想倒杯茶解解渴,“诶?茶呢?”

“没带,要不回去搬?”

“不用麻烦,有鸡米花也行。”言毕,伸手抓起几颗扔嘴里狼吞虎咽。

苏杏:“……”

没了,她那几颗鸡米花还不够塞大胃王的牙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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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5回

云非雪所说的侄女并非亲的,而是嫂子的娘家侄女,技校毕业来这边找工作。

没想到,她今年春天在路上被一名外男游客搭讪,瞬间被对方的异域面孔与热情开朗的性格所吸引。

工作也不找了,整天在家掉了魂似的傻笑。

后来那名外男回国了,留下一个电话号码让她将来出国找他。他说女孩子应该出去看看外边的世界,正好让他尽一尽地主之谊回报她这段时间的付出。

如今,那位侄女执意要办护照出国,还说家人如果不同意,她就想法子偷.渡。

还诅咒自己若死在中途,全是家人害的。

既把她的父母气得死去活来,连小雪的嫂子都被娘家人骂得狗血淋头,说她没管住侄女被洋鬼子附身。

“……容希找朋友查了,那男的就是个du友,靠家里的一间修车店维生,还有女朋友。可她不管别人怎么说就是不听,非要出去找他,你们说气不气人?”

筱曼和苏杏对望一眼,笑说:“那你们找个人陪她走一遭呗,让她死了这条心。”

“万一她不死心要留下来呢?”云非雪生无可恋地看着她俩,“你俩应该懂的,女人一旦堕入爱河智商归零,多贱的事她都肯做。”

比如安心当渣男的小三,为他生,为他死,哪怕被蹧践成泥。

而且到了国外,如果那男的带她私奔,陪她出去的人将成为永世罪人,除非他留在国外逮住这对狗男女为止。

“什么狗男女,还莫须有的事,你生什么气?”苏杏啼笑皆非地安慰她,“好了,叫你嫂子把她送回家由父母看管。你和容希别插手了,免得惹事上身。”

“太晚了,我嫂子求容希陪那侄女去。怕我反对,嫂子还拉我妈一起劝我呢。”

不是劝,老糊涂的母亲是直接骂她没心肝,见死不救。说嫂子是自家人,自家人有困难理应要帮。

帮个屁,老母亲就知道疼儿子,说这点事没必要惊扰她大哥。

总之,家人把云非雪气个半死。

苏杏听了,十分同情,“这段时间我不建议你们任何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如果可以,我还想把孩子们都叫回来呢。”

可惜没有一个肯听她的。

“苏苏,我劝你要有自知之明,”筱曼鄙夷地瞥她一眼,“你闺女的事业比什么都重要,人类的未来走向全靠她们的奉献,你别捣乱。”

至于另外两个,一个在为国家的科研作贡献,一个在国外专业捣乱,嗯,都是好孩子。

“我说说而已,她肯定不听我的。”苏杏白她一眼。

“哎哎,你们别吵,”云非雪正头疼着呢,听不得抬杠声,“先帮我想个法子,我现在头大如斗,快死了。”

“能有什么办法?”苏杏无奈,“若是我女儿犯这种轴脾气,她爹一定把那男的腿打断拿去喂狗。”

筱曼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说:“跟黄.赌.毒.沾上边的男人也敢要?你侄女确实没脑子。”

“我还是建议你们把她扔回老家去,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谁拦她谁就是仇人。”苏杏坚持说,“为达目的,她可以连爹妈都抛弃,旁人又能做什么?”

一个连省都没出去过的女孩,骤然要出国追求真爱。人生地不熟的,对方还是个du友,做父母的确实不放心。

碰到这种闺女,连父母都奈何不了,何况亲戚。

云非雪长叹一下,愁眉不展。道理人人都懂,一旦扯上自己就不那么想了。

那侄女天天嚷嚷,说什么云非雪的男人也是国外回来的,并且婚姻美满。还有云岭村的苏苏,租老公房子住这种事都做了,她为毛不能出国追求真爱?

说云非雪是只许自己好,不许别人学习与模仿。

所以,嫂子的娘家人连云非雪一并骂上了,责怪她们这些嫁外男的女人给孩子做了坏榜样。

“外边真有这么乱?”苏杏听罢,顿时精神一震,“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大不了她乔装打扮一下,穿回现代服饰保证没有人认识她。

末世前的人们生活记录,一直是她想要做的。

“不行!”筱、云顿时直腰瞪眼。

“你别添乱,”筱曼警告恐吓她,“按照狗血剧定律,你这一出去铁定有难。然后连累一堆人寻找你的下落,说不定还要搭上几条人命……”

说句难听的,狗血剧里往往是男主找她不着,碰到女配受算计。

等女主平安归来,从此开启争宠模式

“……这还是好的结局。最怕我华哥英明神武却因为你而遭到暗算,对不对啊小雪?”筱曼奚落她的同时,不忘拉上盟友以多胜少。

云非雪噗哧地笑了,点头表示赞同,“你目标太大,别把大家当瞎子。”

“可不,嫁了本地隐形富豪,生的孩子出类拔萃声名在外。自己还妄想当个普通人出去街拍,小心刚出村口就被人套麻袋。”筱曼挖苦她。

“行了。”苏杏听得直翻白眼,无精打采地托着腮,“一个构思而已,别急着给我编结局。”

“总之你乖乖呆在村里,哪儿都别去。”筱曼很大方地拍拍她的肩膀,“再说,不是有我陪着你吗?我认为呆在村里最安全。”她是绝对不出去的。

尤其是这种敏感时候,被人识穿的后果太可怕了。

有专家在网上、和新闻镜头里说,医学界又有新发现,声称人类想要长命百岁不再是梦。

但要异能者配合,因为只有他们身上的新鲜血液及骨髓,在经过一系列的加工改善便能用在普通人的身上,增强普通人的体质和延长寿命。

专家报道说,只抽取一小部分血液及骨髓,不会致命。

他呼吁异能者勇敢地站出来,为人类作贡献,成为全人类的大英雄。

目前,那个公开接受报名的国际机构已接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异能者近百名。其中有浑水摸鱼的,有普通的特异功能者,真正的异能者甚少。

因为之前那个名噪一时的末日游戏也在接受报名,他们那个组织叫英雄联盟。

这个游戏的首页信息随时更新,他们告诉大家,那位专家在说谎,所谓的国际机构接收异能者是为了切片做研究,研究成果归资本家独享,与平民无关。

英雄联盟则不同,他们是异能者,比普通人类高一等的新人类。未来是属于新人类的,号召大家不要为了虚名牺牲自己。

自古以来,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地球的老大。

普通人类是下等人,理应为新人类服务并做出牺牲,而不是反过来让强者为弱者服务。

虽然这番宣言反人类,反社会,粉丝掉了不少,同时也获得无数狂热分子的拥护与认同。甚至有普通人类在游戏论坛里嚷嚷愿意当新人类的狗,求收留。

大大满足了某些异能者的枭雄心态,纷纷向联盟投诚。

现实中的战争尚未真正打响,网络上已掀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为将来争取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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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6回

受网络战争影响的多半是年轻人,主要群体是学生,其次是无业青年。

虽然那QJ犯自首了,证明萧阳的清白,可是很多人并不相信,看他的眼神总带着一丝鄙夷轻蔑。有些女孩甚至远远看见他便要躲开,将他视如洪水猛兽。

他平安之后,亲爹给他发了一个三万块的大红包,亲妈给他做了一桌丰盛饭菜。这给了他很大安慰,可是外界的流言和目光让他十分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回家后,他的工作泡汤了,一气之下把女友也甩了,从此躲在家里连门口都没踏出一步。

严华华心疼他的处境,决定等这事淡了再说。如果他实在过不去这道坎,就让他到外边打工去。

娘俩商量过了,萧阳想去梧桐,在父亲的公司从基层做起。

问题是萧炫在公司里尚未站稳脚跟,现在让儿子进去会被股东非议。他让萧阳在家歇一阵子,等避过风头再随便找一份工作做着先。

等他稳定了,再把儿子接过来。

如今,萧阳一天到晚躲在家里打网游。

那个末日游戏他也玩过,看到那则招募贤才的宣言,他热血沸腾。恨不得末世马上降临,趁机neng死对他有偏见的低等人类,带着他的女神登上世界巅峰,君临天下。

遗憾的是,他有男主心没有男主命。既没有所谓的异能,更不想当新人类的狗,只能望之兴叹。

不过,他今天回归现实了,兴冲冲地打电话催母亲回家,说有要事相商。

和云岭村的三合院一样,靠近路边的是客栈,后边是严家的住家院子。两者距离很近,跨过两道门便是了。

“什么事叫得这么急?饿了你自己做饭吃。”严华华皱着眉头回到客厅,儿子会做饭,她不会惯着他。

“妈,你想不想回云岭村住?”萧阳一早在等候,笑嘻嘻地问母亲。

严华华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你问这个干嘛?”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端着杯子回沙发坐着。

萧阳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一脸殷勤地说:

“今天有个省城的朋友告诉我,养生馆就快没人住了,他们打算把老人院转手。现在省城有商家进村找人谈了,不知他们有没谈成。妈,不如你去问问?”

严华华瞥他一眼,“那么大一间老人院,咱家又没钱,问了有什么用?”

“没钱可以贷啊!”萧阳力劝,“妈,你想,云岭村的环境多好啊!要是能买下养生馆,就算维持不了,将来转手分分钟能赚回一倍,这样不划算吗?”

房产能保值,永远不会过时,稳赚不赔。

严华华望着水杯沉默不语,萧阳努力劝说:

“看看以前有多少商家想进云岭村却找不到门路?难道现在有机会,云家也一直对云岭村虎视眈眈,先下手为强啊妈!错过机会,以后只能羡慕人家了。”

严华华听得心头微动,可一想到实际问题,便犹豫了。

她的表情变化被萧阳看在眼里,他趁热打铁:

“况且我现在的名声到哪儿都找不到好工作,还要看人家的脸色。不如回云岭村发展,就当多开一间客栈分店,好不好?妈?”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儿子,妈真的没那么多钱。”严华华无奈地放下杯子,“就算找你爸借,他刚回国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养生馆占地面积大,不便宜。”

见亲妈松口,萧阳心情雀跃,“你不是跟他们熟吗?去问问多少钱,说不定看在你的面上能便宜些。就算买不起,问个价没问题吧?说不定明晚我中彩票了。”

“嗤,做梦有你份。”严华华嗔了儿子一眼,“行,我吃过饭就回去问问。问问而已,买不起的,你别抱太大希望。”

“谢谢妈。”萧阳高兴万分,“如果能回云岭村开店,我保证安安分分做生意,什么都不想。”

“哼,我先听着吧。”严华华敷衍地应着。

她希望儿子有出息,但他终究太年轻,看以后的表现吧。

能回云岭村当然好,瞧,以前在村里住了十几年都没事,出来之后儿子的名声就毁了,唉。

至于赖正辉之前劝她的那些话,说老萧和柏少华之间有恩怨,她始终不太相信。

豪门之战离她太遥远,她自认对双方毫无价值,何来利用一说?况且虎毒不食子,萧阳可是他老萧的亲儿子。这么一想,该走动的亲情关系继续走动。

当天下午,严华华去余岚的小农场借几瓶自酿的果子酒,摘一些时令水果,然后进了云岭村。

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如果养生馆真的出售云岭村的产权,她别的买不起,把三合院和严宅要回来是可以的。

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有感情的。

养生馆若不在了,村里以后没有那么多禁制,可以任她发挥。

如此一想,她心头发热,小电动呼地一下子开得飞快,恨不得马上到达养生馆把事情敲定。

……

严华华的小电动车在村头飞驶而过,而村尾,同样有一辆出租车驶进村,缓缓地在苏宅门口停下。

一名阳光帅哥优雅踏出车门,四下张望,伸手轻拍贴在车顶的一颗金属橄榄头。

“你确定她在这边?”

橄榄头咻地伸长,底下杵着四支金属条,咔嚓一下分出长短的四肢来。

这是它的手和脚,松了松,再环顾四周,用肯定的语气说:“当然,我一进路口就开始扫描,发现苏宅的书房有人。如果不是夫人,那肯定是贼。”

家里进贼的可能性不大,小力士的监察能力不弱。

木错,来人正是苏岭染和小能。他俩悄悄回来的,叫的出租车。

付了车钱,苏岭染先冲旁边的树上比一个手势,向盯着监控镜头的某叔叔打了招呼,然后和小能溜到苏宅书房的围墙边。

家里没有猫和狗了,他翻墙进完全毛问题。

另外,他俩还要避开小力士的报警装置……“儿子?”

刚刚跃上墙头的青年人闻声愕然,抬头一看,母上那张亲切的面容出现窗前,正眉眼带笑地看着他。

“妈?这么巧?”苏岭染大感扫兴,“我本想给您一个惊喜的。”

小能也不敢相信,它悬在窗前,“夫人,您会未卜先知吗?”

苏杏嘻嘻一笑,伸手拍拍它光溜溜的脑袋,“你忘了,小树林有监控的。”

小力士曾经担任整个村子的监控主系统,一切尽在它的掌握中。

苏岭染无语地看向小能,小能举起双爪,“不怪我,我想看看小力士的监察能力所以没有提前跟它说,事实证明它做得不错。”

“这还用你说?”

某妈宝孩像往常那样一巴掌将它拍飞,在它啊啊啊的“惨”叫声中,向亲妈伸开双手。

“妈,我回来了。”

第927回

如今是八月,苏岭染的暑假刚开始。

他本想在世界流浪一番找点事做做,结果被亲爹召回家陪伴母上。

亲爹正忙着,又担心生意上的对手诡计多端误伤家人,让他这做儿子的速速回村伴驾。

这不,他就回来了。

小儿子肯在假期回来,苏杏万分高兴,一扫之前的无聊郁闷,拉着儿子直奔昌叔家让老人开心开心。

苏岭染在诸位长辈面前表现乖巧,像个品学兼优的贵公子,让人羡慕妒忌恨的那种。他还在国外买了好多新鲜水果,在回来的隔天,由配送点送进村里。

家家有份,包括养生馆。

养生馆那群戏曲团的老人大部分尚健在,大多都有八、九十岁的年纪了。看着当年那枚忠实小粉丝长大成人,众老人颇有感触。

“小子,在外边这么久,基本功还在不?”

苏岭染一听,当场给大家来一段武旦走步姿势,动作标准,气势十足,老人们看了大声夸赞。

随后,他又来一段花旦的唱腔。

人俊,扮演的人物也俊,标准的女性唱腔在他身上一点不显突兀,把大家乐得哈哈大笑,纷纷鼓掌称好。

“你.妈见过你这副模样吗?她不反对?”有老人戏谑笑问。

苏岭染长相清俊,换上女装也是一名绝色佳人。有些家长一见儿子扮女装便心里忐忑不安,深怕他是个同。

没办法,同.性.恋在很多家长眼里犹如洪水猛兽,心理上很难接受。

“为什么要反对?她最喜欢传统艺术,在家经常跟我对戏,男女唱腔我们轮流换。”苏岭染不以为意地说,“她知道我在学校组织了戏曲团,差点乐坏了。”

她想去当后勤来着,被父亲奚落她干扰儿子的想法、影响儿子的发展前途、拖儿子后腿……一系列的慈母多败儿的帽子压在她头上,这才打消她的念头。

有人乐呵地说:“你母亲也是个爱玩的,难怪生出你个野猴子。”

苏岭染笑了笑,靠着栏杆抛着手中的苹果玩,一边欣赏茶亭外的山林之景。

此处是山里的大茶亭,老人们最喜欢聚集的休闲场所。

“对了,小染,听说你姐姐有可能承爵是吗?”有老人很好奇,“如果是就好了,小菱儿真给咱们村长脸。”

他的话挑起众人的好奇心,纷纷相问。

苏岭染却不以为然,“你们别听我爸妈吹,承爵哪有这么容易?现在外边很多新病毒层出不穷,我姐是哪些病毒来得急,她就研究哪一种,根本没空管别的。”

“外边有这么乱吗?”

“当然,去年我在外边流浪,在圣诞节那天给我姐逮了一只受感染的人形怪物,后来在一个村里发现这种病毒感染源……”吧啦吧啦地讲述外边的形势。

末了,他说:“我妈还想到外边逛逛,顺便换个环境住。我是反对的,就她那身板连只野鹿都跑不过,我爸也老了。若真要搬必须跟我们住,否则不安全。”

其中几位老人微怔,各自相视一眼。

“怎么,你.妈想搬走?”

小染坦然点头:

“上回被人借题发挥,害我爸要利用媒体帮她澄清、证明。我妈觉得累,结个婚被人诅咒了十几二十年,足不出户还有祸从天降。烦了,想换个清静地方住。”

母亲是个性子极端的人,她很喜欢云岭村,如果可以她能安静呆一辈子。若要搬的话,她会直接搬到国外去,彻底换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说穿了,她就是一个贪图新鲜的人。

孩子大了,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与其留在村里憋屈地过,不如到外边尽情放纵玩个尽兴。

反正她的孩子有钱,在哪儿都能安居乐业。

至于孩子爸,他爱在哪儿混在哪儿混,她懒得管。

老人们听了,面面相觑。

苏岭染毕竟是年轻人,陪老人们在山里的茶亭坐了一上午就走了。他说和小学同学约好碰头的时间,大家好久不见,要好好聚一聚顺便问问当地的情况。

等他离开了,几位老人话题一转,说回最近发生的事。

“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有几个人离开罢了,怎么就传成养生馆要倒闭了?小严这些天一直为这事往馆里跑,千叮万嘱小刘要把三合院留给她,唉……”

“还能有谁?云家那小子一早就看上云岭村这块风水宝地,看见有人离开以为有机会插进一脚。哼,想得倒美,偏不给他。”哪怕云非雪在村里的人缘很好。

一码归一码,云化龙那小子太心急了,被养生馆拒绝后仍不放弃,时不时来一趟。

这回更过分,居然在外边散播不实信息说养生馆的人准备撤走。害得这阵子有不少商家找上门咨询详情,又造成一批老人搬离。

“我还以为是少华要撵我们走,不惜在外边散播谣言,扰我们清静。如今看来又不像,”有老人神色凝重,“但小染挑这种时候回来,有点过于巧合。”

众所周知,这小家伙颇得养生馆老人的喜爱,莫不是他爹让他回来博取好感分?

“其实,我觉得这地方让给小苏也不错。”老冯笑说,“这姑娘脾气倔但三观正,又不爱挑事。而且少华稀罕她,她的存在就是一种制衡,用不着第三方。”

柏少华的身份太敏感了,他的父亲和兄弟都与军.火扯上关系。上回又有一批枪.械出现在大马村,结果莫名消失至今找不到。

如果把云岭村腾给他一人独大,这地方将来变成什么样谁也预料不到。

所以大家才头疼。

戏曲团的老陈想了想,也点头说:

“小苏的为人我信得过,她和别的小女子不同。再说,如果她搬走了,若有人在柏家老二面前挑拨说我们有意给他母亲添堵,这身为人子的心态,我不说大家也明白。”

父母姐弟全离开了,就算无人挑拨,小野一个人在国内也坐不住,难免心生去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大家想想京里的亭飞,国外的小菱儿……都是人才啊!”

不管柏少华是什么身份,小苏才是关键。她过得不安稳,其他人跟着不安稳,然后闹得大家都不安稳。

“如果小苏对养生馆没兴趣呢?她到现在连问都不问一句。还有小严,她一心想要回三合院……”

严华华的前夫萧炫是柏少华的死对头,他也想买下养生馆,是最合适的第三方人选。

“嗐,你们操什么心呀!”有的老人越想越头疼,不耐烦了,“我们几个还不打算走呢!就不走了,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有本事找借口强拆,看谁的骨头硬。

第928回

自从儿子回来,苏杏的日子充实了许多,哪怕他白天照样不着家。

这孩子和他爸一样忙,白天老往外跑。但早晚在家陪母亲吃饭,让家里添了一丝人气。

“他忙什么呀?不是读书读到世界末日吗?一个学生天天往外跑,你确定他干的是正事?”筱曼提醒苏杏,“你可盯着点,别让他犯了跟萧阳那种错。”

那名声若跟QJ扯上关系,跳进松溪河也洗不清,哪怕有警局开证明。

如今这世道,大家更相信自己的猜测,谁让执法部门的公信力太差了呢。

“他呀,找小学的同学协助帮忙拍山里人家和真正的农民生活。”苏杏说着,在院里摘了几只熟透的桃子放在水龙头清洗一下,再捧进凉亭放在果盘里。

桃子红白相间,顶端部分鲜红似血,果香浓郁,是筱曼最喜欢的品种。

“国外的农村不是很先进吗?人家对落后地区感兴趣?”她欢快地削着果皮,一边嘴叨叨,“可别学那些忘恩负义之徒,专拍落后肮脏的角落让老外看笑话。”

“怕什么。”苏杏不以为然:“如实拍就好,不能光吹国家经济发展飞快,无视民生进展,国外也不见得尽善尽美。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讳疾忌医才是大问题。”

苏岭染不是一个安分的孩子,他在国外拍的基层民生也不少。勇于面对缺点才能及时更正,完善未来。

当然,国外有很多东西未必合适国内。

但孩子没试过,他要试一试。只要不触犯法律与人文底线,她一般不干涉。

筱曼不跟她争辩,换个话题,“亭飞现在也忙着研究药物?唉,我本来期待孩子大了,她会带咱们出去闯荡江湖,没想到她越来越忙。”反而自己过得最自在。

果然是能者多劳,庸才清闲。

“我也这么盼着,”苏杏叹气,“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生她才必有用。咱们自己玩吧,别打扰她们。”

唉,其实她真的想出去看看。

一眼瞧出她的想法,筱曼表示略同情,“少华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不超过三个月,现在才一个月。”苏杏无精打采。

老爵士去世了,这三兄弟各自为营,不知什么时候开炮打个你死我活。所以,这种节骨眼她不敢打扰他,做个贤妻良母吧。

若是无聊,她要自个儿找乐子。抓紧时间练功,争取独自出门?

拉倒吧,她再一次对自己失望开始自暴自弃。她每天坚持练习婷玉给的功法,但不指望飞天遁地超越旁人。

“对了,小雪呢?她家的事怎样了?”苏杏想起好几天没见她了,貌似容希也不在。

“小叶子携夫带子回省城度假,他俩去接待顺便玩几天,不想掺和她嫂子娘家那趟浑水。”

周子叶的孩子刚上初中,她悄悄在省城买了房子,每次回来就说住在小雪家。直到父母去世,她才敢对外说小雪把房子卖给她了,从此光明正大回来住。

很早之前,周子叶便想进云岭村探望苏杏等人,被云非雪阻止了。不知姐俩咋沟通的,反正平时大家通通视频,表面上和苏杏的关系很淡。

各自安好,现实的礼尚往来不重要。

就这样,时间日复一日地过去。

儿子日常拍的山里人家和农家生活,已有几期放到网络上,获得颇多点赞。

苏杏这才知道他在国外也算一个网红,他几乎在各个阶层生活过,对每个阶层的生活环境与压力皆有一番深刻的了解和体会,颇受大家欢迎。

最让亲妈骄傲的是,他会说几种语言。

在网上发表文章每次都是英文和华语,当评论区出现其他语言,他就用那种回复对方。

把苏杏佩服得五体投地,誓要向他学习。于是,她便在家学法语,遇到不懂的就让儿子教她。

后来,得知母上渴望出去走走,苏岭染和休闲居的人经过一夜商量,隔日早上,他的队伍里便多了三个人。

除了苏杏,还有筱曼和柏少君。小能是小染的书童,两人向来形影不离。

两位女士均换上现代服饰,由于平时极少出门,她俩出现在菜地里居然没有一个认得出来。

而柏少君,在别人眼里,他和其他老外长得一模一样,当地人根本认不出他是谁。

就这么滴,苏杏总算实现愿望,在外边观察民众在这个阶段的生活与劳作日常,每晚回家再记录下来。

娘俩各忙各的,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间,时间就到了九月份,苏岭染拍的视频不仅引起国外友人的追棒,连国内媒体也注意到了,要在梅安市电视台采访他在国外的经历。

这小子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完全不知低调是何物。

“……很多人认为我是个从小生活在蜜糖罐里的孩子,当然,你们说对了。”面对镜头,苏岭染态度自然大方,不扭捏,“爸妈很疼我们三姐弟,尤其最疼我。

我从小在下棠村上学,后来到了国外的贵族学校。是不是很幸福?我当初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我爸帮我交了学费,却让我赚生活费的时候,我才知道羊掉入狼群是什么滋味……”

他的同学一个个非富则贵,日常花费如流水而面不改色。他呢,兜里的零用钱仅够在国内买一瓶汽水。

父亲把他收拾得白白净净,再一脚把他踹进虎狼窝里。

那时候,他每天要面对部分同学的讥讽嘲笑与捉弄,个别同学的轻蔑与无视,剩下最后一部分人的同情与怜悯。

后来方知,有人背地里说他是豪门乞丐。

“……穷则思变,我没时间自怨自艾,又不肯向母亲哭诉委屈。在那边找个地方摆摊做煎饼果子,初步开始我的赚钱计划。”说起少年往事,他脸上露出一丝怀念。

“父亲给我制定一份规划,我的能力有多少,就能拿走多少财产,这一直是我的动力。”他要钱,他太缺钱了。

而如今,属于他的那部分已全部拿到手,之前蔑视、无视他的同学皆与他有一定的交情。

当然,他不是美金,不会人人都爱他。

“我今天主要想说一件事,姐妹们都喜欢有上进心、有责任感的男生,比如我这类的。”苏岭染温雅一笑,“至于那些喊着打倒洋人,打倒崇洋媚外女同胞的男性同胞……

女性朋友们,睁大眼睛看清楚,这类人千万不能要,否则哪天吃不上饭他们就要打倒你了。”

这些话直播出街,引起一阵哗然声。

在家看采访节目的苏杏:“……”

造孽哦,俗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而她家熊孩子是扫完天下,开始扫家了。

那些喷子都是玻璃心,加上孩子爹的死对头在旁边虎视眈眈,说这番话岂不是捅了马蜂窝?

“呃,少君,帮个忙,在哪儿请安保?我出钱。”

希望小树林路口的那道门,挡得住各路喷子与愤怒大军的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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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9回

苏岭染顶着一张半西化的帅气脸,呼吁社会一起鄙视那些找不到女票就埋怨女性物质的渣渣们,还有那些找不到钱多活少的工作就不肯干活的蛀虫们。

他说这些人生活不如意便怨天怨地,分分钟成为残害世人、报复社会的毒瘤,理应被淘汰。

此等言论在当地掀起波澜,有人赞有人贬,贬的人怒斥他在挑起社会矛盾。而苏岭染驳说矛盾一直都在,掩耳盗铃不作为才是祸害。

这小子不知怎么说服电视台的,居然把他在国外拍到的视频定期播放。

他一分钱不用付,反而是电视台付钱给他。

如此一来,又有不少人借题发挥说本地媒体喉舌也在崇洋媚外,洋大人是头等公民什么的。

然后苏岭染甩出身份证,在本地的网络平台开的帐号里嚣张放话:

“我是根正苗红的本地乡民,垃圾不懂自省,一不如意就埋怨社会仇富仇官。我现在就告诉大家,我没钱也甩你们九条街,你们凭什么来跟我争女孩?”

他在国外怼天怼地怼政客、怼官员,包括怼刁民,还义务帮那些流浪汉找工作。他那点资产在国外算个毛豪门,顶多是中产阶级,读书期间是基层蚁民。

所以,那些人想抓住他有一个好爹来说事,却屡次遭打脸。

由于电视台的播放,他的经历引起本地人的极大兴趣,获得一片好评。那些抨击他行事乖张,试图挑起社会矛盾争端的舆论声不是没有,却不及赞许声响亮。

另外,他在本地网络平台上的帐号粉丝一夜暴涨,国内外的粉丝都有。

赞许声,各种辱骂声都有。

争议太大的帐号容易被封,深谙个中道道的苏岭染画风一转,开始批评情感骗子来。他的粉丝以年轻女性居多,正好向她们科普国内外的各种骗子骗术。

骗人的,骗钱的,骗感情的应有尽有。

如此一来,本地人对他的好感倍增,纷纷夸赞他父母教得好。

或许大家对他的赞美太多了,他转身又在网上嚣张示威:

“看我风光无限,羡慕吗?妒忌吗?这么多的平台和机会你们还一无所有,证明什么?当然,换个角度来说你们很伟大,你们牺牲形象拯救了其他单身汉……”

这段视频又招来一顿笑骂声,还被人搬到电视的时事新闻台点名批评。说他本心是好的,但态度过于张扬不懂收敛,有扰乱社会治安的迹象。

这番话等于警告了,包括平台也发来私信警告。

苏岭染马上识趣地在网上道歉,并表示日后一定谨言慎行,迅速上传这段时间在本地拍摄的各阶层人民的生活视频,以平息风波。

尽管如此,骂他的人在评论区里发表各种侮辱性的话语,均被他自创的鬼脸表情包怼得一肚子火。

在网上受气,在现实中难免有所怨言发泄。

那段时间,梅林各村的大街上时不时听到一句“那小染太嚣张了”“不愧是苏苏的孩子,不懂人情世故”等言词。

“这小染太嚣张了,他就不怕哪天被人套麻袋?”小农场里,严华华喝了一口花茶笑说,“这性格不知像谁,苏苏怕事,少华沉默寡言,倒生出个事精来。”

唉,有子如此,看来以后苏杏有得烦了。

余岚躺在秋千里椅里晃着,微笑说:“我挺喜欢他的,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精神,敢作敢为。小华,你家阳阳该出去找份工作了,在家里越躺越懒,小心他养成习惯。”

说起自家儿子,严华华之前也有几分担心。如今和苏岭染一对比,反而放心了。

“阳阳和小染面对的情况不同,阳阳是被人误会他QJ,现在出去也找不到好工作。”严华华对儿子的未来很乐观,“像小染说的,外边大把机会饿不死人,让他歇歇吧。”

依她的观察,养生馆里空了许多,至少走了一半人。看情形,剩下来的老人们坚持不了多久。

另外,她打听到休闲居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动静,不见他们派人找养生馆的负责人商谈。

是了,休闲居本就和养生馆在村里各占一半,估计懒得跟别人抢。要么就是破产了,买下养生馆纯粹是一种负担。

或许养生馆最终会落到云家的头上,也可能被省城那间企业收购。

谁知道呢,反正她一个妇道人家啃不下这块大肥肉,能要回三合院和严宅就够了。

以她和养生馆的交情,或许还能便宜些。

等要回云岭村的房子,让儿子在村里管理,将来还怕找不到老婆吗?

心里盘算着,严华华的脸上微露笑意,挑起一小块甜瓜放进嘴里。

嗯,甜丝丝的。

余岚无意中瞥见她的表情,怔了下,但没说什么。也挑了一块甜瓜吃着,一边继续看自己的书。

世间万物,各有定律。

她无法改变家人的任何一个决定,更遑论好友严华华的。人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唯一能改变的,是自己。

所以何必多言?路是自己选的,各自面对吧。

“小岚,苏岭染的拍摄小组想拍咱们有机蔬菜的种殖情况,给他拍吗?”有位农民打电话来问余岚。

“可以,但不许写我的名和曝我的照片。”余岚不假思索道。

“哦,好的。”

等那边挂了电话,严华华忍不住劝,“小岚,那小染就是个事精,你不怕惹事上身?”

“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余岚丝毫不在意,扬扬手中的甜瓜,“这瓜挺甜的,等会儿拿几个寄给豆豆吃。”

“不用了,她回校的时候带了一小箱……”

严华华不再多说,和好友继续清闲地聊着家常。

而此刻的云岭村,秋风习习,有些人的心情和天气一样干燥。

莲湖的亭子里,苏杏举起一卷书在执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子箴言,“让你能耐,让你嚣张,在外边多喝几碗洋墨水是让你回来祸害爹妈的?啊?”

那位“女孩都爱我”的优秀男子坐着抬臂左挡右避,嘴里不忘抗议:

“妈,体罚是犯法的。”

“你告我啊!这里是华夏,我是你妈,看你有多能耐告倒我!”苏杏这回气狠了,“你看看村口的围墙,烂番茄、烂鸡蛋一层未干又铺一层,你进出的时候不臭吗?啊?”

害她不得不让安保员退后躲在暗处看着,以免遭殃。

“臭点好啊!”小染犹不知死活地辩解,“让那些垃圾不敢靠近,咱们不是更清静吗?”

“什么垃圾?你的素质呢?你的涵养呢?连怎么尊重人都忘了吗?”苏杏恼怒地训斥,“告诉你,敢在国内搞那什么接收难民的抗议,看我不打死你!”

“妈,你当我傻啊!”苏岭染听出母亲真正的担心,立马笑了,“我在国外搞抗议是因为当地这种呼声最高,我让他们求仁得仁而已。真要乱起来我直接跑路,没损失。”

既不虚度光阴,还能顺手逮几只感染怪物回大姐的实验室,一举两得。

在国内就不同了,家人都在国内不能乱,他有分寸的。

苏杏顿时气笑了,继续追着他打,“你这黑心肝学谁的?给我站住!”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臭小子,三观歪到太平洋了,到底谁教他的?

第930回

娘俩正在打闹,从小广场那边走来几位老爷子,看见这一幕不由笑呵呵地火上浇油。

“打得好,这小子该打!”赵老是个脾气急躁的。

对于不听话的子孙,他一向主张用“竹笋炒肉”,该揍就得揍。

……不过女人教子就是闹着玩,瞧她那手劲不痛不痒。

“就是,我说小染,你小子抽什么风要搞得村外乌烟瘴气?他们得罪你了?”田老很不满路口的围墙臭气熏天,虽然他极少出门,好歹是自家的门口,不雅观。

有外人来了,娘俩停战互相给面子。给大家让了座,苏杏坐在亭子的栏杆边。

而苏岭染乖乖地给大家倒茶,然后说:

“每隔几年或者有女生被外男欺骗上当,马上就有人怪我妈嫁我爸给本地女生做坏榜样。这种废物点心配有好生活吗?我正好劝女生们离他们远点,免遭其害。”

儿子为她出头,苏杏不是不感动,却忍不住打他一下,“被人说几句能少块肉啊?我照样过得比他们好。”

苏岭染瞥母上一眼,“那我说他们几句怎么了?能少块肉?有本事他们过得比您好,我保证闭嘴。”

苏杏气结,伸手用力搓他的头发。

“就你能耐!”

“哎妈,您要体谅我做儿子的感受。换成你,天天被人说亲妈的坏话,你心里什么滋味?”苏岭染挣脱母亲的魔爪,不忘拉友军挡枪,“各位叔伯大爷,我说的对吧?”

当爷奶一辈的人,对这种以孝为名、油嘴滑舌的孙子最没辙。

“对,你都对。”马上有老人投降,没好气地应他,“就是手段太直接了。”

“可不是,”田老瞅着小伙子闷声说,“你倒好,跟人家吵完转身就滚回学校,让你爸妈怎么面对这些邻居街坊?”

苏岭染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好面对的?外边那些人都是阴阳脸,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些大婶大姨当着我的面说我妈漂亮,转身就说她贪财离不开我爸。”

苏杏横他一眼,“有什么不对吗?她们说的没错呀。”

“妈,华夏人的说话技巧是婉转表达,有些实话不能说,他们说了就要承担后果。”后果就是他广而告之,指出那些动不动就打倒他母亲的人是垃圾。

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方唱罢我登场。他杀伤力强,一个顶团,从来不怯场。

“那你说了实话,妈也要承担后果。”苏杏用他的话怼回去,“万一有人想不开,绑个酒瓶到南投商场做人.肉.炸弹怎么办?”累及无辜,何其冤枉。

“诶?这种天才(白痴)在华夏很少吧?”不过防着点好,苏岭染捶一下手,“行吧,待会我找哥帮忙做个化学感应器……”

在一边的老人听不下去了,“哎哎,你们娘俩别小题大做,动不动就找小野,他哪有空理你们这些小事?小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事到此为止,别再闹了。”

“是呀小染,消停点,让你爸妈在家过些安生日子。”

“逞一时之快,会让你爸妈在本地难做人。”

诸位老爷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苏杏在旁边猛点头,一边瞪着儿子希望他老实听话。

“可是妈,”苏岭染看着母亲,“今年年春我和吉米找雪伦打赌,赢了她一栋别墅,那里环境很漂亮,您肯定喜欢。”

“哦?”苏杏斜睨,“然后呢?”

“就算我把梅安搅成一锅粥,咱见势不妙撂勺子走人,保证您毫发无伤。”就这么收手,他心有不甘。

苏杏闭闭眼睛,额前青筋毕露。

众老人们:“……”

几秒钟之后,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嚷嚷叫着追出小广场。

“妈,我还有事忙先走了,您不用送。”

“送你个大头鬼,苏岭染,你给我站住!小能,给我拦住他!”

“好咧!”

半空的声音很干脆,尔后一路砰砰砰……

莲湖的凉亭里,有新来的老人没见过小能,不禁好奇。

“咦?那机器人还有枪?”这属于危险性武器吧?

“是气枪,打在身上有点麻,不伤人的。”

大部分老人都亲自领教过,小粉丝嘛,经常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交流经验,互相切磋。

说白了,千方百计摸柏家的底细。利用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卑鄙无耻。

“看来小苏对这里不依恋哪。”有老人感慨。

“不奇怪,毕竟是女人,在这里又没有任何资产。男人和孩子在哪里,哪里便是她的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和孩子要走,妇人之家拦不了。

众人一时沉默,气氛略沉。

“我儿子也说外边很乱,有些小国彻底乱套。现在国外很多势力一心想打开华夏的国门,还抓住我军在边关猎杀越境动物的事炒作一通。”说成打难民了。

秦煌作为华夏军方的新闻发言人之一,几乎每天都要面对来自国际媒体的质疑。

一问一怼,针锋相对。

而柏少华的父亲死了,亲兄弟在商业领域围堵他。苏岭染为母出头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还有得乱。

清静地不再清静,强留无益。

这小子有一点没说错,他们把梅安市搅成一锅粥,甩甩手就走了。可怜当地民众的经济状况,又要经历一次滑坡式的大跌吗?

外忧内患,虽然梅安是个小地方,能稳定发展也算为国减轻负担。

所以——

“啊?要我亲笔签名?”一头雾水的苏杏接过安德递给她的一大沓文件,“养生馆要搬了?搬去哪儿?”

“这我不清楚,他们那种身份的人住的地方,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安德笑说。

坐在旁边的陆易和田深等人也笑得特别开心,柏少君和小染组队在村里到处拍摄美景,引国外友人眼馋却来不了,因为这里不是旅游村。

从此以后,云岭村是一个真正属于自己人的地方。

云岭村是一个地理位置较特殊的小山村,原本荒芜人烟,只要有人肯出资,大片土地任其承包自由发展。

而且,村里不仅是柏少华一户人家,还有朱家、财叔家。虽然都是自己人,法律上并无关系。

苏杏名下也没有房产,只要她肯在村里落户,养生馆原有的一切全部转赠于她,包括严华华的三合院和严宅。

当然,钱还是要付的。

不管是她付或者柏少华付,户主必须是苏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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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1回

这种赠予方式,让苏杏感到头痛。

经过安德的一番解释,她才知道养生馆有多大面积。哪怕他们很道义地给出一个原始价,就是三十年前的那个价格转给她,她也买不起。

她一写文的,靠一支笔维生,耗尽一生能赚多少钱?

之前用一半存款买了数个藏宝箱,另一半取出一些支持嫂子和侄子在京城的花用。剩下的那点钱养她自己还可以,想买下养生馆简直是杯水车薪,连一半面积都买不到。

像佟灵雁和伍雪青那样找人合资购买?

当然不行,村里如今住的全是自己人,不会找她麻烦,这种生活才叫清静。

若再多一个严华华,她不如马上搬,何必自找麻烦?

安德说,柏少华的意思是让她决定,他也不希望再有外人进村。

如果让柏少华出资,户主却是她,很有占他便宜的意思。尤其是合同里注明要去公证这是长者们赠予她的,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柏少华没有使用权。

那些老人料准她钱不多,想看看柏少华肯不肯替她付这笔钱。临走前摆他一道不为别的,只想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

这让苏杏略为难,拿着合同回家慢慢看,考虑是走是留。

她喜欢云岭村,又觉得没必要花这个钱。

其实搬走也没什么,少华在各地的房产都有一些,凭她和孩子们的本事在乱世能自保,对初心早已淡忘。

与其抱西南王的大腿求庇护,不如自己一家在末世抱团求生。不必时刻提心吊胆伴君侧,还能自由自在地生活。

不过,事关去留,她得和柏少华商量商量。

“干嘛要搬?你不喜欢云岭村?”在视频通话里,柏少华正忙着在文件上写什么,头也不抬,“我还想看你在莲湖广场跳舞,想你陪我冬天在山里钓鱼。”

心血来潮时,还能三更半夜上山顶看日出。

如今没有外人在,说不定能以天作幕,地作席,让她心甘情愿地献上她自己……可惜她觉得太羞耻,估计很难与他想法一致。

当然,人生不能没有目标,说不定哪天实现了呢?女人嘛,没有外人在,被男人哄几句就妥协了。

“你钱不够吧?没关系,我借给你。”夫妻多年,不用看也知道她的顾虑,再补充一句,“以后肉.偿。”

苏杏:“……”咬咬牙,“你到底有没认真考虑过?现在的局势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末世前要大量购买物资,包括枪.械、冷兵器自保,那都是要钱的。

在乱世,社会流动性大,人如浮萍漂流不定,买地买房等于浪费钱。

盛世买地,乱世藏金,这是至理名言。

“我有分寸,我目前就在处理其他地方的不动产。”她不查帐,他怎么说都行,“以后只剩云岭村和泉月山庄了,所以别犹豫,赶紧签。让安德他们尽快把事处理好,免得夜长梦多。”

他的话让苏杏愣了一会,如果是真的那确实要买下,一家人必须有个固定住所。

只要不是感情用事,她相信他的任何决定。

于是,苏杏不再迟疑,当即签了名拿去给安德。

与苏杏结束通话之后,柏少华给小儿子打了电话,“小子,别再给你.妈添乱,安安分分在家陪她几天,我很快就回去。”

“哪有添乱?有我在家妈不知有多高兴,天天精力充沛要我陪她上山采菇,下河抓鱼。”

“少废话,要是把她气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儿子做的好事还能瞒得过爹?“见好就收,多陪她出去走走,有空的话想个主意重新处理村口的围墙。”

以前有外人监督,有些防范措施做得不够理想。

如今外人走了,国外的乱象逐渐增多,国内随时可能爆发灾难,还是早做防范的好。

结束和儿子的通话,柏少华接过右边的年轻女秘书递来的文件,同时听见女秘书那温柔的声音在由衷称赞:

“柏总对夫人真好。”

柏少华笑而不语,倒是站在左边的中年女秘书瞅对面的同事一眼,有心想提醒。

可惜对方并未留意她,一心一意浅笑盈盈地盯着自己的上司:

“柏总,今年夫人会出来参加周年庆吗?很多员工来公司多年了还没见过夫人呢。”他的办公桌连张全家福都没有,很难想象他对妻子的感情有多深厚。

她来公司三年了,老总夫人一直活在大家的想象里,难免让人揣摩他的心思,从而想入非非。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年年有职员下岗、调岗,见不见有何意义?”柏少华依旧头也不抬,审核完毕,签名,把文件随手交给左边的女秘书手里,“安排秘书部门在下个月进行职能考核。”

下个月只剩下几天了,时间紧促,而且年末的全体员工考核不变。

年轻女秘脸色微变,中年女秘书接过文件淡定地说:“好的。”

不合格的或者专长有所偏移的(领导认为),趁早下岗或者调到更合适的岗位去,别耽误大家的前程。

“柏总,有位崔先生要见您,他说跟您有预约。”内线传话说。

“让他进来。”

柏少华让两名秘书出去,门口进来一名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士。

门被秘书关上,崔先生在柏少华的对面坐下,取出一份文件。

“找到了,他们和那名京官勾结的证据。这位官员表面看来很清廉,还为民做过很多实事。与同事之间相处和睦,从未红过脸,大家对他的评价很高……”

关键是,经他一手提携出来的干部职位都不低。

柏少华安静翻看这份新鲜出炉的资料,一边听崔先生的讲述。

有那名京官在,只要养生馆的人离开云岭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就可以借政府的手为难自己一家,甚至找机会清除出去。

男重生者果然和女重生者不同,深谋远虑啊。

柏少华靠着椅子里,眸底浮出一丝微笑……

话说,苏杏的户口移回云岭村,她和律师去养生馆与冯叔、小刘办理手续时忍不住问:

“冯叔,为什么一定要我签名?少华签不行吗?”毕竟是他的钱,还是很多钱,她受之有愧。

小刘和律师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冯叔带苏杏在养生馆里到处转悠,熟悉一下内部环境。

听了她的疑问,冯叔笑笑说:

“不是不行,怎么说呢。你是正宗的华夏儿女,我们相信你。当然,我们不是怀疑少华什么,可他父系家族的影响力太强大,我们没有信心。”

没信心让他百分百的偏向母族,所以不能让他独据一方为所欲为。

苏杏虽是弱女子,可她一身傲骨,面对世俗偏见宁折不弯,正是令人欣赏的地方。大家相信她,如果柏少华有做对不起国家的事,相信她不会坐视不理。

冯叔这番话说得苏杏挺不好意思的,不免谦虚几句。

柏少华是她夫君,和冯叔他们一样是华夏公民,被人如此信任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但她理解他们的顾虑。

大家所处的环境与工作职能不同,自然有不同的考量。

总之,她但求问心无愧,坚定做人的立场与底线就行了,别的不多想。

“对了,小严一直想要回三合院和她以前的房子,老田之前答应帮她问问。她还不知道过户给你的事,我们也不方便跟她多说,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

冯叔告诉苏杏,说他们和别人没有任何承诺。

既然过户了,房子给不给严华华自然是苏杏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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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2回

养生馆与严华华略有交情,他们肯全权让她做决定,苏杏内心挺感激的。

感激归感激,她那颗感恩的心不会用在严华华身上。

签约之后,苏杏跟往常一样在村里做做农活,看看书。和筱曼她们切磋一下花拳绣腿,日子倒也清闲安稳。

养生馆的人效率超快。

手续办完之后,钱到帐了,结束国庆黄金周的第一天晚上,几辆搬家公司的车辆连夜驶出云岭村。

用时一天一夜,整栋养生馆空出来了,里边的卫生搞得妥妥当当。

第二天,苏杏和全村人一起进去参观浏览,一边商量将养生馆改建成什么好。

有人建议保留,有人建议改成客房,也有人提议拆了重建。

最后决定先空着,仅保留医疗部让陆易重新装修,划分医疗区域,变成他的私人小门诊楼。柏少君的监控室、游戏舱就在隔壁楼,两人继续形影不离。

至于酒吧那里,由安德和田深夫妇负责。

来光顾的都是自己人,晚上聚在一起喝酒闲聊,正好放松放松。

另外,养生馆里边的小庭院稍微改了一下,填平院中的小池塘。把中间的位置变成一个球场,以后大家不必再到外边打球。

别的,暂时丢空,等以后有需要再改建。

十月的云岭村景色秀丽,秋意浓重。

苏岭染还在家,他那些儿时的伙伴有的回校,有的开始工作。他也没闲着,和村民们一起在村口的围墙边布置小机关。

围墙两米多高,顶端竖着铁箭头。

墙里新种了一大片仙人掌,还有和篮球一般大的仙人球。硬刺,保证把擅闯者扎得死去活来,无比酸爽。

这是小染设计的,由于法律限制不能将擅闯者弄死,只好想个法子让他们多吃些苦头。还在仙人掌、仙人球上喷大姐秘制的麻药,让擅闯者躺刺几个小时。

话说,这道门在九月份便已关闭。

自从小染利用各种平台大闹一场之后,东江桥畔的小树林路口,即通往云岭村的铁门一直紧闭着,仅容内部人员出入。

外人想进云岭村,不像以前那般容易。

不过,云岭村这种做法很多人表示理解。谁让苏岭染行事高调?引来那些际遇不好,变得愤世嫉俗的失败者的臭鸡蛋。

他们白天不敢露面,一般都是晚上悄咪咪过来扔几只泄愤。

为啥呢?因为苏岭染不是炫富,他是炫能力。

正如他说的,他那点经济水平在国外不算豪门,和国内这些失败者站在同样的起点。

有时候,他遇到的难堪事比在国内的底层人士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能混到今天完全是靠能力,还有一张帅气阳光的面孔、风.流倜傥的气质……当然,外表的优秀全赖父母的基因棒,外人羡慕不来,略过。

总之,他如今成了家长们眼里的“别人家的优秀孩子”。

而崇洋媚外这些字眼逐渐成为挨骂的根源,是失败者迁怒别人的象征词。

渐渐地就没什么人敢说了,至少不敢明着说。

而苏杏继续被人恨,各种的羡慕妒忌恨。恨她不仅拥有一位帅哥老公,还有一个聪明儿子。

至于那对双胞胎目前过得如何,暂时无人知晓,评价先保留。

当然,人生除了羡慕妒忌恨,日子还是要过。

一天晚上八点多,严华华在余岚的小农场闲聊时谈起,“奇怪,小染怎么不回校上课?他好像还没毕业。听说他要读书读到天荒地老,这么快就忘了?”

她今天骑车从东江桥边经过,发现苏岭染和安德在围墙边忙碌,不知搞什么东东。

“他们暑假有三个月,现在还早。”余岚随口说。

她正在看小染拍自家菜田的视频,他放到网上了,吸引国外一些同行的注意并给出很多意见,值得参考。

另外,她偶尔翻一翻和异能者有关的消息看看。

余岚是异能者,可她依旧在慢慢变老。安德说会有人帮她,至于怎么帮的就不清楚了。

只记得在某一个夜晚,有位穿着一身黑的女子过来帮她施了法,并在梦里说了解除诅咒恢复年轻的方法。

她看不清对方的真面目,半信半疑地过了这些年,发现自己果然变老了。

如今,外界的一切纷争与她无关。安逸清闲的生活难能可贵,她会好好珍惜。

严华华不知余岚在想什么,对国外的暑假发了一通感慨后,说:

“唉,现在外边太乱,老萧不同意萧阳出去,怕他出事。”生生错过最好的学习机会,“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咬咬牙把他送出去,今天回来也是个海归。”

前些日子,她还在替苏杏感到头痛,因为小染实在太闹腾;但最近几乎天天听到有人夸他,感觉又不一样了。

海归不但找工作容易,别人也会高看他一眼,至少在梅安是这样。

“说到这个,我还真有点怨苏苏。”忆往昔,严华华想起一件不愉快的事,“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伸手帮一把有这么难吗?”

如果当年苏杏肯让人照应一二,她厚着脸皮不还赖正辉的钱也要把儿子供出来。

这个照应并非借钱什么的,而是让萧阳平时多和小染姐弟接触,让他在国外有个倚靠,她这当妈的才放心。

举手之劳而已,就这么难?

“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不要怨人。”余岚开解她,“再说了,想有出息不一定要出国,我妈发家致富前只出过省。”

“今非昔比,不能拿以前的例子比。其实道理我懂,但心里总有一个疙瘩……”严华华诉说自己的心理变化。

对余岚而言,母亲不再是禁忌话题,说起家人也不再心中酸涩。

事情过去这么久,她早已放下,仅偶尔回想亲情里的一丝温暖。感慨那时候的亲情如此纯粹,快乐如此的简单。

可惜,一切都过去了。

“……等确定养生馆要搬,我把三合院和严宅要回来让萧阳好好经营。小岚,到时候厨房的食材就从你这儿进货,你要给我们打折哦。”严华华玩笑地说。

余岚刚好听到这一句,不由愣住,“养生馆已经搬走了,你不知道吗?”

严华华的表情瞬间凝结,随后牵强笑笑,“不会吧?田老答应帮我问问的……”怎么可能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搬了?

“真的搬走了,他们之前打电话给我说以后停止供应食材。前几天的大半夜,有村人看见几辆搬家公司的车离开云岭村,估计就是那天搬了。”

严华华:“……”

不,她不信,她不信养生馆的人会不告而别,会置她的诉求于不顾。

她的房子,她的三合院,还有院后和后山上的地,那是她儿子唯一的指望。

“小华,你去哪儿?”

“我回云岭村找人问问……”严华华边说边匆忙离开。

余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气摇头,继续翻看网上散播的异能者资料。

如今要进云岭村,必须先过一道门。

严华华的小电动停在东江桥畔,她借着路灯的灯光在大铁门边寻了好久也找不到门铃在哪儿。在这儿叫喊?整个梅林村都听得见,声音却传不进云岭村。

从这里进去首先要穿过一大片小树林,还有小峡谷,之后才到云岭村的入口。

距离遥远,她喊破喉咙也没用。

这是第一次,让严华华深刻感受到什么是天与地的距离。

在权势面前,她一厢情愿的同村之谊竟是如此的渺小,与可笑……

第933回

竖在东江桥那边的围墙和铁门,让外边的人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差距。

以前的云岭村自由出入,大家都是一样的人,理应过着一样的生活方式。稍有不同便有人指手划脚,指责那些特立独行的人不遵传统,不守世俗规矩。

如今竖起一堵墙,让人们产生另一种传统意识。

无论墙里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都是正常的。在村外的人心里,墙里和墙外的人生本来就不一样。

有时候,尊卑之分是过分自大或过分自卑的人区分的。

街上再也没人谈论苏、柏的家事,倒是经常有人开严华华的玩笑,说她可惜了。有人问她干嘛要搬出来,如果留在里边说不定能为儿女谋个好前程。

人家如今高大上,她想进都进不了了。

除了余岚,没有人知道严华华心里的憋屈。

她不能告诉外人养生馆对自己爽约的事,因为说出来会被人笑话。笑她不自量力,笑她没有自知之明,笑她是一个求而不得的怨妇。

树要皮,人要脸。

回云岭村无望,至少要为自己留一些颜面。

只是,旁人无意间的玩笑屡屡刺痛她的神经。

可她不能生气,还要强颜欢笑地自嘲身份不够尊贵被撵出来了。

大家不信,认为是玩笑话。

当三姑六婆过来找她聊天时,她说是云岭村的客流量少,生意撑不下去只好搬出来。

这种说法大家信了,毕竟云岭村的地理环境一向很差,人们很难在村里发家致富。

譬如当年的何玲,如今的严华华,下场都一样,都不容易。

不过,颜面得以保存的严华华并不开心。

因为儿子萧阳生她的气,已经好久不肯和她说话。

他气母亲无能,气云岭村的村民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们家,断了他的前程。父亲那边一直劝他找份工作应付生活,母亲这边又落了空,萧阳越发颓废沮丧。

几乎每天晚上的十一点之后,路上行人少了,他便出现在东江桥畔朝大铁门扔石头。

往里边扔东西的不止他一个人,有的是恶作剧,有的是生活失败或被分手了特意过来砸门泄愤,还有好几个不如意的年轻人在撒尿、砸门。

这种行为很低俗,可同是天涯沦落人,谁也不会看不起谁。

时日一长,这些同道人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天晚上,萧阳又来了。

大铁门的附近臭气难闻,他啐了一口,寻一块尖棱石头正要用力往里边扔时,忽然颈后一疼,眼前一黑,叭嗒地摔倒在地上。

不仅是他,还有两名撒尿的也相继倒地,吓得其他人迅速逃离现场。

不久,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

对于这件事,有人说是云岭村的人在外边设了监控,恶意惩罚与报复;也有人说,是失败者们觉得活着没意思,索性在针上涂了艾.滋.病毒报复社会。

众说纷纭,难分假与真。

后来查出,原来是两名恶作剧的初一学生玩针枪吓唬人。听说警察问话时,他俩还笑说:“一群废物,死了就死了。”自己是未成年,不用坐牢。

消息传出来之后,再也无人敢半夜去砸铁门泄愤。

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万一碰上丧心病狂的人往针上涂病毒报复社会,那就呵呵了。

人生很不幸,不敢再雪上加霜。

而那扇大铁门附近的种种秽气,经过几场大雨的冲洗,臭气全无……

十月底,云岭村的秋意越发浓了,林木繁密,色彩浓重。

漫山遍野的红叶,金黄叶,四季长青的树木比比皆是。整座小山村像被人打倒了调色盘,色彩斑斓,层林尽染。

尽管景致绝美,秋风萧瑟,依旧给人带来一股离别的伤感。

“妈,”见母亲眼里充满浓浓的不舍,苏岭染不由建议,“要不您跟我走算了,爸平时辣么忙,说不定他在外边有红颜知己不回来了。”

不等亲妈揍他,一只橄榄头悬在半空,额前闪着蓝条发出警告,“小染,皮一下就好了,别嘴里吐不出象牙。主人离得虽远,被他听见咱俩都好不了。”

小染抬头白它一眼,“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知道?”

“我这不正在说么?好鸟,他已经知道鸟~”它对主人是百分百的忠诚,凡有对他不利的言行必定第一时间告之。

小染:“……”手痒痒的。

“好了,你俩别闹了。”苏杏趁儿子动手之前抱住小能,亲亲它光滑的橄榄头,“小能啊,以后又要拜托你了。你俩在外边要一切小心,别贪玩误事。”

“放心吧,夫人,我会看好小染的。”小能向她保证说,“夫人您出入也要听小力士的话,它会保护您哒。”

“哎,好。”苏杏笑眯眯地摸摸它的脑袋,放开它,“快走吧,别误了时间。”

苏岭染笑吟吟地过来抱抱母亲,“妈,保重,我们走了。”

“哎。”

苏杏笑着抱了他一会儿,也放了手,怅然若失地看着儿子和小能上车离开。开车送他出去的是陆易和柏少君,这俩要趁机出去逛街购物。

有他们送,她很放心。

“好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旁边的筱曼过来搂住她的肩,硬将她转过身往养生馆的方向走,“走,趁有空陪我练练手。”等华哥回来就没机会了。

没有外人在,养生馆里的那个球场也充作练功场地,谁有空谁去练。

和筱曼练等于在玩,真正能让苏杏学到东西的是和云非雪练。

找安德、柏少君也行。

尤其是陆易,他和她同为速度异能者,较量时,等于他在变相给她喂招,引导她发挥速度异能的真正优势。

总之,小染走了,有筱曼陪她散心,安德和田深等人该干嘛干嘛。

昌叔向来讨厌别离,昨晚祖孙俩道完别,今早老人继续放羊去了。

至于村里的其他人家,比如朱大叔、财叔等人,他们忙完秋收秋播,要么去钓鱼,要么找人一起打麻将。

村尾,偶尔有车进来接他们出去指导工作,或者有人进村向他们讨教。他们的儿女有的还在大城市拼博,有的在农场工作,也有人一心留在云岭村当农民或放羊。

留在村里的小媳妇们一切如旧,在村外工作的继续上班。

她们和村外的妇人没有什么不同,平时在单位不露山显水,不显摆自己的过往有多能耐。

因此,就算有人知道她们是云岭村的村民也没什么,仅仅是好奇地问里头是否来了什么豪门贵族,不然干嘛要设铁门?

“什么豪门贵族,都是普通人,以前养生馆的人怕被‘香妃’的粉丝骚扰才坚持设了一道门。”小媳妇们笑说。

如今人走楼空,门防懒得撤便留下了。

当人们习惯了那道铁门,渐渐地,再也没人问那种问题。

至于不上班的妇人们,闲着也是闲着,天天串门聚在一起琢磨吃的。

如今村里全是自己人,生活轻松随意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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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4回

秋意爽,阳光温馨恬静,微风和煦。

苏宅屋旁的树木仍有绿意,而休闲居和柏家的屋前屋后铺满一地金黄。

“……省纪委监委对省国土资源厅副厅长周XX的严重违纪问题进行立案调查;梅安地委办公室主任黄XX涉嫌严重职务违法,目前正接受审查调查……”

“啧啧,是我梅安的。”晚上六点多,苏杏在看晚间新闻,一边和电脑视频里的谢妙妙闲聊,“这已经是第二位落马的。”

自从关注新闻,她时不时看到一些官员被审查。

前阵子也有一批,哪个地区的她不清楚,只知道网上议论得很厉害。

“那又怎样?贪的资金外流收不回来。”谢妙妙刚洗完澡,正在涂抹润肤霜,“像上回那个京官,养了小三和三个孩子躲在国外风.流快乐,让原配和孩子陪他在家吃糠咽菜,嫁给他真是倒了血霉。”

苏杏听罢了笑笑,对,就是这件事让大家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那位清廉的官员,让原配和孩子陪自己在国内过着清贫的生活,却让小家在国外富养着。被逮后他说不后悔,因为他的三个孩子在国外,子子孙孙永脱苦海。

这事在社会上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众网友纷纷替他的原配和孩子鸣不平。更有人骂政.府无能,要不回那些贪.污受.贿的钱。

气愤归气愤,国人的怒气对国外的影响不大,鞭长莫及。

“妙妙,我听家瑶说你和佟师兄想搬到京城住?”苏杏问她。

“是有这个想法,正在找房子。”谢妙妙轻叹,“现在老佟和我的父母都不在了,瑶瑶要在京城读研究生,以后还要读博。我们就她一个孩子,住在一起有个依靠。”

老佟的父亲走了,母亲在去年年底也走了。夫妻俩深感生命无常,想多些时间和亲人团聚。

工作不用丢,只是调动一下而已,不难。

“那还犹豫什么,赶紧去呀!”苏杏等他们这句话好久了。

“说得容易,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们家,想搬就搬。”谢妙妙揶揄道,“那边的房价死贵,我们要卖掉G城的三套房子再到那边买回一套,不用时间啊?”

两家父母各有一套房子,城和京城都属于一线城市,三套换一套,手里还有一点余钱生活。

“你们喜欢怎样的?让我姐夫帮你们问问。”秦煌认识的人多,找他帮忙问一问错不了。

谢妙妙摆手,“瑶瑶找过了,正在看房子呢。哎,这些年多亏你姐一家帮忙照看瑶瑶,不然……”不然,她和老佟肯定不放心闺女独自在那边念书。

提起这一点,苏杏心里很过意不去。屡屡麻烦婷玉和秦煌,自己却在山里躲清静。

但是没办法,目前看来还是在京城安全些。

和谢妙妙聊了一阵才结束通话,苏杏本想给婷玉或秦煌打个电话,可一想到他们最近很忙又不敢打了。

打给白姨是不可能的,她一向和自己不对盘,没必要自讨没趣。

大宝从军校毕业进入部队,他的行踪神出鬼没(执行任务),不找为妙。

至于小宝,他从小学医,之前在市医里当过医生。于去年不知为何辞职,隐入民间云游四海去了。

这是表面原因,婷玉和苏杏私下里沟通过。

她说小儿子的巫医天赋不及小菱高,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他在民间游历行医吸取经验,顺便找宁先生的后人去了。

也好,就打给小宝吧,问问他的近况如何。

苏杏想罢,正要拨打,无意间听见门口传来咯咯几下轻微的开锁声。门里反锁,外边有人要进来必须动用室内的机关,难免有些声响。

不必意外,想必是他回来了。

她穿上拖鞋,站到走廊边探头往门口一瞧,果然,那位风一般的粗犷男子回来了。

身姿挺拔颀长的柏少华站在门口,随手把拐杖挂在墙边。听见动静,抬眸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微微浅笑。

他扬起左手,凭空出现几朵冰莲飘向她。

“我回来了。”

他长相帅气,本是一名迷倒万千少女的清隽雅士。

自从下巴多了一些胡渣,他身上的雅逸气质大打折扣,反而添了几分粗犷雄壮的味道。

连日常的亲昵动作,也常常含有几分粗野的力度。

这不,她刚接住冰莲,整个人已咻地扑向他。被眉宇噙笑的他张手一把抱在怀里,垂眸看着她戏谑问:

“原来你这么想我啊?”

苏杏皱皱鼻头,“想有什么用?照样被你抛到脑后。”她嗅嗅他的颈边衣领,仔细检查他的衬衫有无异常,“连儿子都说你可能有红颜知己,我得瞧瞧。”

柏少华哑然失笑,任她瞧,手臂托着她往屋里走。

途经天井旁,发现茶几上摆着一篮子烤面包,室内弥漫着浓郁的面包香味。他眉头皱了一下,也凑近她的脸庞嗅了嗅。

“你今晚就吃面包?”语气略不悦。

正要解他胸前衫扣检查的苏杏一愣,随即撒手,辩道:“是呀,偶尔一次嘛。村里的小媳妇们到昌叔家的面包窑烤面包,烤好了每人给我一块,我有什么办法?”

活像她是收租婆似的,明明她也烤了几只……虽然失败了。拿到山上喂猪,然后捡了一筐山鸡蛋聊表安慰。

“昌叔家的面包窑大,她们烤了好多,所以分的也多……”只好当饭吃了。

苏杏一脸无奈地摊手,盛情难却,她有啥办法?绝对不承认这些面包是别人出于同情给的。

柏少华:“……”

所以,就算她很想他,也是有原因的。

木事,正好两人都吃了一些东西垫肚子。

想知道他有没在外边偷.腥,光看是没用的,必须真枪实弹地检验一番才能心中有数。

然后再到浴室互相搓澡清洗……待事毕,已是晚上九点多,正好他煮宵夜一起吃。

他在厨房忙碌,苏杏打下手,一边和小宝通话。没办法,决定好的事如果不做完,她今晚甭想睡得着。

很多话在电话里不便明言,小宝兴高采烈地告诉小姨说他在旅途中认识了几位朋友,姓宁。

他已告知母亲和父亲,并与新朋友继续游山玩水,可能会找一个地方短住一年半载给大家看病,以便积累经验。

孩子大了,很多事情他们自己做了决定才告知父母。

不管怎样,只要孩子们平安就好,家长唯一能做的是充当他们的坚实后盾,给予鼓励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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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5回

在华夏的一座三线城市里,有位男子看着网上正在热议的话题,十分头疼地躺在椅子里转悠。

历史果然无法逆转么?

明明已经助那位官员度过难关,这可是自己强而有力的帮手,此人与很多地方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包括梅安市。

可惜现在被一锅端了,和前世一样的下场。

这是偶然,还是幕后有黑手?

难得云岭村那群老家伙走了,他正要强势踏入那个村子占据最高位……棋子就被废了,还被连根拔起,令人不得不警惕。

还有严华华这个没出息的,枉他以前一直看好她。

结果二十几年过去了,她不仅无法打动姓柏的,连姓苏这么一个小女人都拿捏不住。他送了那么多棋子给她利用,最后却是枉费心机。

她不仅一败涂地,连自个儿一家也被撵出云岭村。

严华华的形象比余薇亲民,更比余薇沉得住气,可惜欠缺火候。

余岚敢堂而皇之地留在梅林村,八成背后有人撑腰。她受伤时主动跑到休闲居求助,给她撑腰的人是谁可想而知。

如果姓柏的才是真龙天子,如果历史真的无法逆转……那么盘踞在梧桐的自己算什么?炮灰么?

男子烦躁地揉揉眉心,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用慌,自己是重生者,是这个时代的异数。

命运让他重生必定是有原因的,拥有这种经历的他,断然不会只是历史中的一粒尘埃。

姓柏的身上没有爵位,以后也不可能有。因为他爹死了,没有爵位的他不可能是梧桐之主。

但,能让余岚俯首称臣的人必有不凡之处,令人不安。

另外,远在海洋彼岸的那位爵士更有杀伤力,如今自己在他手底下干活,必须低声下气地哄着。可是,作为马前卒的他却屡屡失利,责罚肯定少不了。

要么是抽走公司的一部分资金,要么派人前来监督自己的工作。

总之他要找个借口尽量忽悠过去,如果忽悠不了……到时候再说。

反正自己手里有人、有武器,就算末世来了,他当不了西南之主,流落在外做一个基地首领也不在话下。

至于身在海外的妻儿,那是他留给爵士的人质,弃了就弃了。

女人而已,取一沓票子甩她们脸上,她们会像狗一样爬过来跪舔,撵都撵不走。

所以,失败是一时的,自己两世为人难道连这点都看不透?

男子对着书桌前的镜面看看自己的脸,嗯,脸上的老年妆化得不错。这是他一早找好的化妆师,专门为自己和几名手下兄弟准备的。

心中烦闷,须找乐子一解心头之恨,于是给手下打了一个电话:

“安排小百合来一趟。”

此女身有异香,在他的调.教之下成为大众情.人,昔日被众星捧月的“香香公主”已经成为一点朱唇万人尝的“香妃”。

这位前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名女子,如今也不得不乖乖躺在他怀中。

谁说历史无法改变?眼前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她的第一个男人是他,将她控制在手中的也是他。

不占为己有是他不想浪费资源,她随叫随到,能任凭自己享用便已足够。

所以,他还是有筹码的,香妃的裙下之臣可不少。

假以时日,必定有一个能派得上用场。

……

十一月的云岭村,不仅景色秀丽,空气更是弥漫着果香味道。

从莲湖经过,在松溪河的另一条分岔河道,水质清澈,有三位姑娘正在游泳嬉戏。

一艘小木船拴在岸边的石墩上,船上整齐摆放着三人的干爽衣物。旁边还有两个金属箱子,里边全是吃的喝的。

她们在水里练功,累了便冒出来歇歇。

“苏苏,我那天在商场碰到严华华。她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想约你聊聊,地方你选。”穿着泳衣的云非雪身材匀称,之前吃了很多东西竟不知跑哪儿去了。

苏杏趴在一张充气垫上,双手摊在水面轻浮着,叹道:“不约,我跟她没什么好聊的。”无论是叙旧或是闲聊,她的最终目标是要取回三合院和严宅。

人生难得清闲,实在不想浪费时间跟对方掰扯。

“她现在过得很差吗?”筱曼倒是好奇地问。

“不算,”云非雪仍在水里,时不时往自己身上泼水,“萧阳之前半夜被人射针差点弄成瘫痪(流言),目前在家里休养一直没有找工作,她挺担心的。”

担心他从此萎靡不振浪费大好青春,日后成为乡邻的笑柄。

“她前夫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帮娘俩一把?”筱曼很好奇这一点。

当初萧炫回国,严华华对外说他很疼一双儿女,萧阳和萧豆豆还特意去了一趟梧桐与父亲团聚。

那段时间全家人喜气洋洋的,一时风光无两。

“再厉害也是前夫,儿子不争气,就算是亲爹也无可奈何。”云非雪喟叹着向后一睡,放任身体在水里自由沉浮,“半夜砸别人家门口的人能有多出息?”

也难怪严华华着急,之前萧阳和另外两名受害者想告云岭村防卫过当,射针害人。

结果人家门口的监控视频在网上曝光,众人亲眼看见他堂堂的萧大公子竟在半夜与一群宵小分子为伍,着实让人笑话。

儿子名声受污,严华华心里能不急吗?

他不肯出外打工,又不肯出门见人,整天躲在家里打游戏麻醉自己,得了自闭症似的。

因此,她更加迫切想要买回云岭村的三合院。

这个村的村民很宽容,不会人云亦云,她希望儿子能在这里重获清静与信心。

只是,她的希望要靠别人成全,终归渺茫了些。

苏杏听了严华华的遭遇,内心无动于衷。就算萧阳不砸村口的铁门,她也不会替他的前程操心。

她向来不爱管闲事,无论对象是谁都一样。

苏杏从松溪河回到家,发现屋里没人,大概去球场打球了。自从村里多了一个球场,村里的男人们几乎每天都聚在那边。

打完球,三五成群到酒吧喝一口小酒再回家。

村里供人休憩的地方多,比如山上的大茶亭,莲湖里的小广场,或随便在下游找个河道游泳,日子过得忒逍遥。

等她洗完澡,来到天井时,碰巧柏少华从球场回来。

一阵风随进来,苏杏鼻子一皱,立刻闻到他身上除了汗味酒味,还带有一丝淡淡的烟味。

她不禁皱了眉头,迅速离他远点,“你们吸烟?”

“有吗?”柏少华闻闻自己,不甚在意,“今天下棠小学的老师们来参观村里的球场,他们有人吸烟。”所以沾到一点烟味。

噫,臭死了。

苏杏一脸嫌弃地离他远点,来到沙发前打开电视准备看新闻。

不料身后一暖,一双温厚有力的手从身后探出搂住她,让她紧紧贴在他那坚实的胸膛里。

“苏苏,明天骑车绕梅安一圈,就我们两个。”他在她的耳旁亲昵地说。

“你说话就说话,干嘛靠那么近?!我又不是聋子!”他的接近迅速让她沾上一身烟酒味,令人气结。

“抱歉,把你弄脏了。”柏少华内疚地在她颈脖边蹭蹭说,然后圈住她的小蛮腰往楼上走,“没事,我帮你洗干净,很快的。”

有些仇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连本带利要回。

……

第二天清晨,习惯早起的严华华在东江河畔散步。

河堤两边种有许多风景树,林荫河道,景色不比云岭村的差。路上有小学生踩着自行车一路吆喝小伙伴快点,仿佛看到自家孩子上学的情景,充满了童趣。

严华华不自觉地微微一笑,继续漫步河堤边。

养生馆的人走了,唯一给过她手机号的老人居然停了机。他们消失得很彻底,仿佛从未在云岭村真实存在过。

通往云岭村的大铁门,平时还是有人进出的。

比如朱姨、财婶她们和一群小媳妇偶尔到菜市场买菜,或者结伴逛商场。

从她们口中得知,买下养生馆的人是柏少华,户主却是苏杏。那群老人貌似逼着柏少华“放血”买下半个村子,然后送给她。

为什么?她想不通啊!

明明当年和养生馆关系最好的人是自己,在关键时刻,最后的得益者竟然是那个最不受人待见的人。

其实,说到底是因为自己所嫁非人。

不得不承认,嫁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能让孩子的人生起点和女人自己的人生终点皆一片光明。

可惜,自己已经没机会了。

严华华深深长叹,环顾四周,发现前方隐隐出现加油站的标志。

呵,走得有些远了。

原来不知不觉地走了好久,前方的对面便是云岭村村尾的入口了,旁边有一个快递配送点。它专门为云岭村居民服务的,唯独一间便利店是对外开放。

过了东江桥,严华华推门进入便利店打算买一瓶水喝。正在挑选牌子时,随着叮咚一声,她的耳旁猛然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

“我就要吃,我好久没吃雪糕了。”软糯的女声撒着娇。

“大清早的吃什么雪糕?你怎么踩单车?”男子斥道,低沉的嗓音里有着一丝不被人察觉的纵容与宠溺。

“吃雪糕又不用两只手,”女子不理他,径自温声向店员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你真的不要?”

“不要。”男人妥协,语气平和无波。

当然,这钱还是女人给的。

这对男女戴着头盔,穿着运动服,骑着自行车离开了便利店门口。

严华华这才从店里出来,看着那对男女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茫然与酸涩。

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好累啊!前所未有的累,好想找个人依靠。

可惜她年纪大了,没机会了。

离开那个村子也好,起码不必每天晨起便看见这一幕。自己得不到的,看见别人得到时的那种心情太难受了。

蓦然回首,人生似乎浑浑噩噩地就过了大半辈子,才发现自己没什么特别的。

泯然众人矣,还强求什么呢?

严华华抬头看看天,苦笑一下,开始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第936回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长歌行》,一首劝诫世人惜时奋进的古典诗歌。光阴一去不复返,珍惜眼下的年青时光。

可惜,不管她多么的珍惜,恨不得攥紧双手阻止时间流逝,它却从指缝里悄然溜走。

一眨眼,三年又过去了。

对于苏杏来说,这个三年又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三年。

因为天下太平,虽然国外时不时传出一点新闻,暂未涉及华夏国内。自从18岁那年醒来,平平安安的日子,和和暖暖的阳光,让她的每一天充满幸福。

尤其是前年,闺女柏君菱带领的团队成功研究出克制新病毒异变的药物。她因此受封爵位,深受世界各国人民的拥护和喜爱。

可以说,她是本世纪最受世人欢迎与最抢眼的人物,没有之一。

国家与家族让她改名换姓,受封那天正式成为格兰家族的一员。

她受封那天,华夏官方向她道贺,国内的亲人纷纷致电恭喜她取得这个好成绩,姨母、姨丈和两位弟弟亲自去看她举行受封仪式。

云岭村的安德、陆易和柏少君都去了现场,唯独最应该出现的父母缺席了,引人非议。

不过,别人怎么说无所谓,自己人体谅就行。

柏少华和苏杏不想让女儿的受封仪式受到破坏,在电视机旁看现场直播也一样。由安德他们近身拍摄,360度的全方位清晰镜头无死角,犹如身临其境。

但,封了爵不代表她很轻松,她更忙了。

除了自己在医术上的深入研究,还要和来自全球各国的医疗团队进行交流,详述使用过程可能出现的问题,让其他国家的防范措施尽快跟上。

有时候,媒体、各类社交酒会之类的也要她出面应酬。换成苏杏和婷玉,对那种场合绝对敬谢不敏,能推即推。

柏君菱却不一样,她最喜欢这种热闹,如鱼得水,应付自如。

孩子大了,各有各的忙碌。他们无法按时在年节回家见父母,只能在远方给父母打一个电话。或者偷偷瞬移回来抱抱母亲,向父亲和昌爷爷等人问候几句。

婷玉也忙,由于工作原因,她和秦煌已经几年不曾出过远门自游行。主要是夫妻俩的假期很难凑到一块,能够国内短途游已经很不容易。

秦煌工作时间很飘忽,在休假期间随时会被召回去开紧急会议。婷玉也不例外,病毒异变的克制方法是她、林氏机构和柏君菱的团队共同研究出来的。

她也受到国家的嘉奖,接踵而至的应酬也不少。有些还是涉外的,必须她出席,简直不胜其烦。

烦也要忍耐,为了大局着想。

当然,这些年她有学会适当给自己减压,减轻肩负的责任,尽量给自己腾出轻松一刻的时间。

还有白姨,她老人家也不轻松,天天追问两个孙子什么时候娶媳妇。希望早日让她抱上曾孙,过一过四世同堂的日子,熬死当年奚落取笑她的同辈人。

林师兄、佟师兄、卓文鼎他们有各自的亲朋来往,大家都很忙,仅在年节时互相致电问候一下。

因此,苏杏是这些人中最游手好闲的一位。可她没有空虚寂寞冷,因为柏少华一直陪着她。

无论他去哪里都要带上她,她想去哪里,他也奉陪到底。

比如,陪她在国内骑车游,穷游……随兴所至,随时来一场无拘无束的旅行。

三年里,两人背着行囊行走在繁密的丛林间,攀登满是岩石的山峰,越过荒漠,欣赏过壮观险峻的天然大峡谷等等。

无论在景地或在大都市,她都要把沿途的见闻一一记录下来。

柏少华对国内一些地方的风土人情不大熟悉,却对当地民众的生活水平变化说得头头是道。把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幸亏有录音笔一字不漏地录下他的话。

像当年回古代那样,每次长途游之后,她将搜集到的资料带回家慢慢整理成册。

对于华夏人来说,国内无事,天下太平,说走就走的旅行继续启程。

在国外,他喜欢带她去诗意小镇体验当地的宁静风光;租直升机带她体验各种花式跳伞,再飞到极寒之地看月亮,赏极光。

再譬如现在,两人在热气球里坐了半个小时。

就在今早凌晨四点多,可怜的她被他从床上挖起来,坐进这个热气球里。出行以来,他有什么计划从来不事先告诉她,说喜欢看她一脸惊喜(吓)的模样。

事实上,苏杏确实很惊喜,每一次都是。

看着地面的景物离自己越来越远,天空的云朵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伸手便可触摸到。

漂浮在天空的热气球五彩斑斓,美丽而壮观,令地面的人为之感叹;从高处往下看,在日出时分,充满神奇风貌的地形让乘坐热气球的人们激动万分。

人一激动,就会做出一些出格的行为。

苏杏就是典型的例子,不同的角度,如诗如画的一幕,让她有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浪漫和感动。

“你别这样,没见过世面似的。”见她双手紧紧抓住篮子的边缘,既激动又紧张,旁边的柏少华一脸无语的表情,“今年是第三次玩了,别给我丢脸。”

话音刚落,眼前的小女人往他身上一扑,主动献上那温软馥郁的唇瓣。

软玉温香抱满怀,他伸手扶住她的腰,正待闲适地享受这道送上门的温暖,却被她用力推开了。

“少华,谢谢。”她激动得脸颊微红。

一双水眸盈盈透亮,凝望他的眼神似乎在诉说什么,花瓣似的唇动了动。

没听见那句谢谢,柏少华的注意力全在她的唇瓣上。他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她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眸中的笑意犹存,眉眼弯弯的,“我最爱你了,少华。”

柏少华顿了一下,长满胡渣的薄唇抿然一笑,“我知道。”说罢,俯身温柔地吻住她。

迟来的告白像一杯烈酒,刺激着两人的感官,使那细水长流的情感微泛波澜。它加深情人之吻的甜蜜滋味,连空气都醉了,对方的气息令人欲罢不能。

“啊——”蓦然空中一声尖叫,“小心!”

尖叫声惊动热吻中的两人,刚分开,只听耳旁呼的一声,一只热气球几乎是从他们这边擦身而过,然后直接冲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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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7回

这种熟悉的尖叫声,令苏杏想起记忆中的未来场景。

尖叫示警的是几个外国人,她听得懂。

在他们的尖叫声中,那只险些撞了柏少华和苏杏的热气球坠地,砰的一声巨响,炸了。

半空附近有几只热气球,里边的乘客尖着嗓子让随行的飞行员赶紧下降去救援。

“先生,我们已经报警,另外建议我们离开。”飞行员很尽职地向柏少华、苏杏提议,“那只热气球里有人吸.毒,会传染,像这种情况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就在对方撞来的一瞬间,飞行员与助手亲眼看见那只热气球里有两张狰狞的面孔。

可怜了里边的乘客,貌似有四、五个人。

柏少华随意打个手势,飞行员迅速调整速度与方向,远离爆炸地点。

苏杏趴在篮边往下看,附近有两只热气球飘向出事地点。远远看见,他们还没有降落地面,火焰中蓦然冲出两道身影扑向他们。

其中一只热气球被扑个正着,里边的人开始打斗。

另一只歪歪斜斜的,十分勉强地飘起来。其它想下去救援的人们见状,立马升空逃离险境。

虽然大家有打疫苗,异变病毒无法感染。可地面那俩着火的身影太可怕了,让人忌惮。

魔与佛是共存的,世间有柏君菱之类的白衣天使,也有拖人下地狱的魔鬼天才。新疫苗刚出来,一款新型毒.品悄然上市,迅速在年轻群体中流传。

其实,丧尸粉和末日粉都很讨厌柏君菱之类的医学研究者。他们不喜欢死水般的和平盛世,反而更期待世界陷入黑暗与混乱。

那些毒.品能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出现病变,思维混乱,让吸者误以为自己身在末世,见人就咬。

关键是,被咬的人同样出现短暂的症状。

根据体质的强弱,效果分别维持在一个小时左右,或者三、两个小时之后才恢复清醒。

明知这是毒.品所致,执法者接到报案只能抓,不能杀,除非他们咬死人。

法制与人道主义的纵容,让丧尸粉们有恃无恐,世界各地时不时有类同的混乱新闻传出。

尽管大家知道那是毒.品,有有效期的,但能避开尽量避开。预防有新的病毒异变,这是柏君菱所属团队发出来的警告。

“依我看,菱儿和婷玉没必要那么辛苦,”苏杏趴在篮边看着地面蹦蹦跳跳的几个人,他们已经丧失理智,“末世一定会来的。”

“哦?未必吧?”柏少华的手搁在篮边,无聊地往下张望一两眼。

“小人物的命运或许有些变化,但下场不变。更别说全球异变这种大方向,或许姗姗来迟,肯定不缺席。”苏杏不再看下边,坐回篮子里,“不信等着瞧……”

正想说小国还有战争,远方的天空已传来一阵强雷闷响。仿佛波及大气层,连坐在热气球里的人都感到一股强烈的震感。

苏杏头皮发麻全身紧绷,双手死死抓住身边的固定物极力稳定身形。

柏少华望望远方,眸底掠过一丝兴奋。但见有着一张厉害乌鸦嘴的孩子妈神色凝重,不由轻笑着将她拉进怀中。

“在境外,暂时不影响这里。”他安慰她。

是暂时,隔壁打仗,将来出现混乱势必影响邻国。

苏杏缩在他怀里,在震荡中努力翻出自己的记忆。

小国发生战争,新型化武祸害万物,逐渐侵蚀大气层影响季节气候的变化……任凭人类能力再强,也无法阻止灾难的发生。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盛极必衰,人类作死自己是迟早的事。

震感持续近一分钟才停止,见无异常,热气球继续向预定目的地飘去。

“少华,我们回去吧,这里撑不久。”苏杏依旧坐在他怀里,说,“我不知道下一个遭殃的地方是哪里。”哪怕是异能者也抵挡不住核弹的轰炸。

“好,听你的。”柏少华轻抚她的头,并不强求留下。

眺望远方的晨光,他的心情十分平静。想看热闹将来机会多的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目前还是小心为好。

约莫两个小时后,热气球成功降落。

苏杏和柏少华从飞行员那里得知最新消息,刚刚坠落的热气球里无一生还。那两个着火的身影就是吸.毒.者,咬了另一只热气球里的乘客便死了。

去救援的热心乘客仅有一名逃跑的速度快,果断爬树躲了起来,是唯一安全无恙的幸运儿。

其他几位被咬的乘客要等清醒过来再拉去检查和治疗,还要隔离十五天确认没有别的异常症状。

令人烦躁的是,当柏少华和苏杏回到酒店取行李时,发现酒店门外的几米外被拉了警戒线,进不了。

“哈?里边有好多人中毒?”苏杏不敢相信地看着柏少华,他刚刚去找警方问明原因。

“干嘛惊讶?”柏少华好笑地瞅她一眼,望着酒店紧闭的门口,“明显是有人要制造混乱,让几个毒.友混进酒店咬了好多人,目前里边一团乱。”

所以警方封锁酒店各个出入口,等里边的毒友全被抓了才能放行。

“那咱们的行李怎么办?”苏杏翻翻自己的包包,松了一口气,“还好,证件护照全部都在。”

“所以我们看热闹就好。”柏少华揽着她,稍微离人群远一些。

两人静静站在人群外,听着有些游客在无比担心。之前的强烈震感让大家心里很不安,想尽快离开。

可他们出去玩的时候,原件留在酒店里了。有些人不喜欢随身携带证件原件,怕在玩的过程中丢失会很麻烦。所以身上带的是复印件,原件留在行李箱里。

而苏杏不同,她担心世道随时有变,证照原件一向随身携带。

这不,今天就摊上事了。

苏杏拿着相机对着酒店的外围拍摄,柏少华护着她时不时移动位置。他不经意般环视四周,留意着人群里的每一个异象。

他俩大可以找个监控死角瞬移回酒店取行李,可太冒险了,万一这是阴谋呢?为了捕捉异能者改善自身的基因,个别私人组织丧心病狂,无所不用其极。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进去?”旁边有人不耐烦地说,“我都站了两个小时!”

太差劲了!酒店里边出了问题,负责人竟让客人在外边枯等。别说招待大家去别的酒店歇息吃饭,甚至连个盒饭都没有。

“……差评!要是在国内,这种服务态度一早被人投诉了。”

是位男士,说着苏杏最熟悉的华语,她不禁瞧了对方一眼。年约三十左右,一身名牌,他的身边还有几位同年龄的男女,估计是他的亲朋吧。

“这么多警察都搞不定,一群废物,浪费纳税人的钱。”他又埋怨说。

旁边有人忍不住说:“得了,这里不是国内,你埋怨有什么用?”

“我花钱来这里玩,碰上事了,我还不能抱怨几句?”那男的瞪了旁人一眼,被身边的女伴扯扯手臂,这才愤愤然地闭嘴。

他无意间掠到不远处的一对男女,华女外男的组合让他多看了两眼。

只见那外男一身休闲,短袖上衣+宽松长裤,绑着头巾,戴着一副浅色眼镜。

他的下巴满是胡渣看不出实际年龄,只知年龄不小。也看不出帅气与否,但身材高挑壮实。

至于女的,身形娇小玲珑,中袖的衣衫与五分裤,一身浅色的轻闲装看着很舒适。

她也戴着一副浅色眼镜,头戴一顶帽子。观其面容略有些年纪,胜在气质温婉大方,令人心生好感。

但是,气质如此美好的女人的腰,竟被那外男的一双毛爪圈着。两人的身躯贴得相当近,状似亲密。

那名男子顿时不屑地移开视线,嗤了声。

第938回

俗话说,看热闹不嫌事大。

以苏杏胆小怕事的个性,如此明目张胆地看热闹是相当罕见的。

为嘛一反常态?

因为她身边有一名威武不凡、英俊潇洒(她认为)的护花使者。他不是国家派来的,不是别人家的谁谁谁。他是她家的异能者,是陪她安心到处闲逛的人。

未来的她在这把年纪天天窝在家里看书,哪儿都不敢去。生怕给别人添了麻烦,也担心把自己交代在外边。

而现在,他勇者无畏,她这被宠爱的人有恃无恐,逛的轻松愉快。

看热闹的时候,她举着相机试图抓拍一些吓人的镜头,比如那些“丧尸”扑窗而出。吸了粉的人不知道疼痛,楼层有点高,人类扑出来会摔死。

说实话,她期待那些毒.友跳出来贡献几个惨烈的珍贵镜头。

那种以吸.毒为乐的人,死了就死了。

可惜,她和一群吃瓜观众站在外边等了好久,却什么都看不到,完全不知道里边是什么情况。

最后苏杏不耐烦地放下相机,与离自己不远的几位华人聊了起来。除了刚才那位诸多怨言的男子对她有点冷淡,其他人和她相谈甚欢。

没什么的,鄙视她的人多了去,不必在意。她主要想打听八卦信息,谁让自己拍不到呢。

“……我们回来很久了,当时我亲眼看见两只‘丧尸’扑出来,吓死人了!”路人姑娘一脸惊吓地说。

苏杏忙问:“那你们有没拍下来?”好遗憾,她还没近距离见过丧尸,哪怕是冒牌货。

热气球事件离地面太远,观感不同。未来的记忆太遥远,几乎想不起来。

“当时我们都吓懵了,哪里还记得拍?”想起那场面,另一位姑娘心有余悸,“他们可能咬死人了,被警察打了好多枪。看,那地面的血就是他们的。”

苏杏踮脚瞧了瞧,警戒线里确实有几滩血,不知道中枪的人是死是活。

可能看见那一滩血红,她忽然心里慌慌的,跳得厉害,不由自主地向柏少华靠近一些。

柏少华早就和周围的人聊起天来,十分健谈。

说实话,苏杏更喜欢现在的他。以前的柏少华温文尔雅,清冷高贵得不像人类。

现在好多了,他与人说话时的神情像极了午后阳光,暖暖的。哪怕外表不像以前那般清贵,一副粗糙汉子的形象更接地气。

察觉她的接近,他的手臂下意识地再次环住她的腰,顺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饿得心慌慌。”苏杏按住心口说。

柏少华:“……”

不知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信的。为了不耽误时间,两人在回酒店的途中啃了不少面包。他嫌她吃得少,她说面包在胃里膨胀,撑得连水都喝不下。

回来才多久?连厕所都没去过,那些膨胀的面包在她肚子里凭空蒸发了?

见他一脸无语的表情,苏杏只好明说:“不知怎的,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少华,你不觉得大家围在这里很危险吗?万一有炸弹什么的……”团灭啊简直。

不要怪她太多心,此情此景,她心慌心悸的频率很吓人,总觉得有事情发生。

这么多年了,她老觉得这是一种预警。

柏少华:“……”

虽然他还是不信,但会尊重她那虚无缥缈的预感。小巫女身上的光是黑的,他家孩子妈身上的天使之光令人印象深刻,可信度高。

于是,他用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还没挂,便听不知哪里砰的一下枪响,“啊——”原本八卦的人群出现骚乱,尖叫,人们开始弯着腰四散逃窜。

幸好围观的人不多,又有警察在现场安抚和维持秩序。很快,人群被成功疏散了,接着又来了一批警员四下搜索,查找可疑人物。

之后的情形苏杏一无所知,她和柏少华,还有那几名华人一起迅速离开了现场。

“现在怎么办?酒店回不了,没有护照我们哪儿都去不了。”几位同胞担心地说。

“要么找大使馆问问?或许他们有什么办法能帮你们。”苏杏建议说。

也只能这样了,在国外遇到困难找自己人嘛。

“先找个地方坐等消息,”柏少华很有经验兼友善地提醒,“刚才只有一下枪声,说不定是有人走火。如果酒店没事会很快联系客人,你们不用太担心。”

“你们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夫妻俩的淡定,让某些人心里不平衡。

“哦,我们的护照证件随身带着呢。”苏杏拍拍包包说,有证件在手,想走就能走。

至于行李,与性命相比不值一提,不要也罢。

话虽如此说,苏杏和柏少华还是陪他们找了一间咖啡厅吃点东西,等消息。

那边只是一场小骚乱,咖啡厅里的人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同时在这里又找到几位同胞。

人一多,苏杏聊天的兴趣就没了。她和柏少华独坐一张桌子,也谈起方才的枪声。

“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苏杏想起柏少华刚才打的电话,“不会是你吧?”

“这是疏散人群最好的方法,总不能告诉大家你有预警功能。”柏少华理所当然地说,望向她的胸口,“感觉如何?好像还是跳得很厉害,不如我帮你定一定。”

说罢,作势伸手欲按向她的胸。

被苏杏一巴掌拍开,“别闹……”

身边的人不同,面对危机的心境自然不同。当然,自身的能力也是让她安心的一个因素。

在场的人里,大概只有他俩还能安然若素,该吃吃,该喝喝。还好两人行事低调,没有人察觉他们在正儿八经地打情骂俏。

众人坐立不安地又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传来消息,酒店那边已经清除隐患,大家可以安心回去了。

为表歉意,客人们今天的食宿消费全部免单。

看着大家兴高采烈地返回酒店,怀着侥幸的心理说应该没什么事,干脆多住一晚明天再走。

柏少华在和隔壁一位络腮胡大爷聊天,苏杏也坐着一动不动,咖啡杯在手中转啊转。

她的心还是跳得很厉害,可她没有理由阻止大家回去。瞧,刚才把人群疏散之后,并没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

有时候,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预警是否正确。

看着咖啡厅的门口,苏杏神色复杂。

柏少华回过头来,静静看她一眼,话里带有一丝调侃:“怎样?是回酒店呢,还是直接去机场?”

苏杏的内心挣扎了下,为求心安,只能忍痛割爱,“去机场。行李不要了,能帮忙找人运去烧掉吗?”比如垃圾焚烧炉。

自己用过的东西,不要了,也不希望别人乱碰。

第939回

当天下午,那间可怜的被折磨了大半天的酒店前台,接到两位华人夫妻要退房的电话。

这对夫妇是自游行,原本要住一个星期的,今天才第五天。可能被今天的事吓坏了,据说要转酒店,派了三名手下过来取行李。

“看来我们酒店可能住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或许今天的混乱就是冲他们来的。”后台休息室,一名女接待员喝着水说,她刚给那代理人办退房手续。

“谁呀?”她的同事很好奇。

女接待员似笑非笑地瞧她一眼,“就是你说胡子超性感、双手肯定超有力的那位,他和他妻子退房了。”

“噢买嘎,他走了?!”那位女同事顿时嚷了起来,“为什么?他们明明住一周的呀?吓着了?他不像这么胆小的男人,噢,肯定是他妻子看出我的心思……”

天哪!她以为一直隐藏得够好。

她原本希望在一周之内把他睡了,努力向他抛了五天的媚眼。会不会是引起他的注意和兴趣,那位像猫一样娇气的小女人就把他拉走了?!

天哪!吧啦吧啦。

休息室里,没人理会这位自恋的女同事,继续说起这桩八卦事。

“可能行李多吧?”

“不多,才两个行李箱。客房部说他俩的房间最干净,他们每天出去都会把私人物品放行李箱里。用得着派三个人来取?停在外边的车子里还有两个人。”她无意中瞄见的。

“哼,炫富吧?他们华人最讲究面子工程,有点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众人听罢皆有同感,否则怎么解释派五个人过来取两件行李箱?小题大做。这对夫妻平时表现得很低调,完全看不出他们有多豪。

“……噢,我讨厌他身边那女人,最讨厌这种类型……”

自恋女同事的日常埋怨,让大家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我挺喜欢那位女士的,笑得温温柔柔,很舒服。人也长得好看,我能想象她年轻时有多美。”用漂亮来形容她太大众化了,美丽是独特的,令人印象深刻。

那位自恋女一听,炸毛了,“美什么美?长得像个妖精专跟我们抢男人……”吧啦吧啦。

众人抿嘴偷笑,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妆容,换班的换班,各自返回岗位开始忙碌的工作。

换班的刚上岗,马上有人过来声称是那对土豪华人夫妇的朋友,有事找他们商量。

“对不起,”接待员礼貌而歉意地说,“他们已经退房了。”

“哦?他们去哪儿了?要离开这个国家?”

接待员一愣,心头警惕,脸上仍保持微笑,“对不起,我们无权透露客人的……呃,听说他们要转酒店,在哪个酒店我们不清楚。”她目光呆滞地说。

前来询问的客人微笑点头,“谢谢。”便离开了。

他一离开,接待员微微晃神,眼神随即恢复清明,只是头有点晕。她甩甩头,目光疑惑地看看四周,再看看那人离开的背影,满眼的莫名其妙。

那人走出酒店,回到自己的车上,捏捏耳朵说了一句:“换酒店。”

换酒店而已,可以继续潜伏。

……

说回那两个行李箱,被几个人亲自进房间推出来,和行李生一起运送到门口。把行李箱搬到车后箱放好,然后五个人坐在同一辆车里把它们送到另一间酒店。

就在那间酒店的车库,避开监控,他们换了一辆车驶离城区。

“老板为什么这么做?他以前从未下过这种命令。好浪费,这些可以送给有需要的人。”虽是二手衣物,老板夫妇用的东西质量好,而且多半是新买的。

能循环再用,节俭又环保。

“这种任性的行为只有女人会做。”坐副驾驶位的粗糙汉子咧咧嘴,笑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吗?夫人以前因为吃醋要搬家,让人把她住的地方全拆了。”

噗哧,车里的男人们全笑了。

所以处理行李箱肯定是她的主意,因为做法一模一样。

“她太小心眼了吧?难怪老板对酒店那位漂亮MM的媚眼不来电,噢不,是不敢来电。”又引起大家哄笑,那人继续调侃领导,“我怀疑老板有受虐倾向。”

否则不会把那么小气的女人当成宝贝藏着。

见过她的同事不算多,除了日常出行轮值充当保镖的,其他人没有正式见过她本人。

这是一种保护方式,表示老板很重视她。

也可以说是一种轻视,因为大部分人听过她的传说,不认识她,哪怕在大街上遇见也只当她是一名路人。

这意味着,她和大家不是同一路人。

老板将她当成温室里的小花,一颗珍贵的珠宝,牢牢锁藏在他的保险柜里。

她能享受他的物质,却没有资格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共享荣誉。

若非她生养了三个出色的儿女,大家只当她是老大手心里的一尊东方瓷娃娃,美丽而脆弱,一件必须小心轻放的易碎物品。

可是,目前的形势确实有几分末世降临的前兆。

到了那时候,这么柔弱的女子能在老大的身边站多久?她又能活多久?单恋与崇拜老大的人可不少……

大老板的行李不能乱扔乱烧,小心里边被人放了炸药伤及无辜。

听从指示,几人将行李箱运出城,到达偏僻郊区一处废弃的钢铁厂,里边有个高温焚烧炉仍能正常运行。

为安全起见,焚烧前先检查一下箱子里是否有危险爆炸物。

不必开箱检查,因为里边有老板女人的贴身衣物。在酒店的时候已经用感应器扫描过,现在也一样。

不是小题大做,老板能活到现在不容易,意外往往发生在一些不起眼的细节上。

“老实说,最近几年过得很闷,”其中一男子抽了根烟,百无聊赖地看着行李箱被传进焚化炉,“老大的敌人好像死光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连烧个行李箱都要安排五个人,趁机放大家休息,可见工作清闲。

“都忙着迎接末日吧?”另一名男子环顾四周,惯性使然保持警惕,“‘英雄联盟’在招兵买马,私人研究所忙着劝异能者献身,政.府威逼利诱的拉拢。”

“那才是正经事,不像我们……”

话音未落,骤然听见焚化炉里“嗷——”的一声浑厚惨叫,随后是砰砰砰的撞击声,焚化炉的厚壁立即凸出几个明显的掌印。

众人目瞪口呆中,抽烟男子嘴里的烟也掉了。

“嗷——”一声震憾心神的吼叫,砰!焚化炉从里边爆破,从耀眼的火焰中跃出两道瘦削身影来。

它们身强体壮,肌肉结实如铁,焚化炉的高温伤不着它们的肌肤。对内脏可能有些影响,因为它们的七窍直冒黑烟。

“靠!变异者?!”

抽烟的男人兴奋得一声怪叫,手腕里唰地冒出一把利刃冲向火光中的两只怪物。

其他人迅速分散,从不同的角度包抄……

第940回

再说柏少华和苏杏,两人还没坐上回国的飞机,到中转城市的时候另外找了一间酒店休息。

他们不是逃犯,不必连夜逃窜。

当然,一定的防范措施必须有。

先用替身分散外人的注意力,再用别人的证件找一间酒店办理入住,新的衣物也已备好。

“好像和国家元首结婚似的,”苏杏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双手梳理头上刚刚吹干的长发,“住酒店不用自己的证件,这种偷偷摸摸的体验倒是新鲜。”

她苏家往上数三代都是良民,从未做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竟让她一个女儿家摊上了,造孽啊~

“我们光明正大从负一层上来,什么偷偷摸摸?”正忙着工作的胡渣男头也不抬,缓声道,“你们这些人真是死要面子,出门在外,怎么方便就怎么来。”

有偷偷摸摸的能力,又何必太过讲究合理合法合规?

“是是是,你有理。”近墨者黑的苏杏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给自己的爪子抹香香,“哎,连行李都不要,我会不会太敏感了?都说写作的人有点神经质……”

“苏苏,”柏少华打断她的话,“过来给你看样东西。”

“看什么?丧尸?”她确实有些神经质了,总觉得那种日子随时会来。

她坐回老位置,柏少华正欲说什么,忽然瞅瞅她,“擦什么?好香。”鼻尖靠近她的耳旁嗅了嗅,一股淡雅的花香味。

“很香吧?亭飞做的护肤霜,兰花味。”嘚瑟地让他闻闻手背,“私人定制,外边没得买。”

婷玉喜欢兰的清远幽香,而苏杏用啥都行,不挑剔。这么精致的玩意她不懂做,所以别人送什么她都喜欢。

“小菱儿忙得没时间谈恋爱,她这姨母倒很有闲情逸致。”柏少华微哼。

“工作要劳逸结合,这是她减压休息的方式。像你,清闲的时候手不离石。”苏杏替好姐妹辩解,目光不经意掠过电脑屏幕的一张图片,顿时吓了一跳。

“这什么东西?”

“今天传来的消息。”柏少华嘴角微扬,伸手帮她翻页继续看图片,“躲在咱们行李箱里的两只变异人,跑了一只。”

一只约有一米七高,身形瘦削;另一只身形细巧,像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动作灵活。

别看它们瘦骨嶙峋,躯体格外壮实。

小的那只是速度异能,众人猜测,是它带着那只大的趁酒店骚乱的时候混入房间的行李箱。有些异能者的速度监控拍不到,因为太快了,又有毒.友捣乱干扰。

如果柏少华和苏杏被它俩成功袭击,只要一句毒.友惹的祸便可以推托责任。

大的那只战斗力强,几人联手却还是让它跑掉了;小的只是速度快,威力略逊一筹,被同样是速度异能者的人逮住。

“派两只来?好看得起咱们俩。那它们的目标是谁?你还是我?”苏杏略烦,想了想,“八成是抓你。”

“根据呢?”柏少华并不反驳,继续看着手下发来的报告。

“我哪有这么厉害的仇家?”苏杏十分肯定,“别太高看那个谁(重生者),我相信重来一次的人只增长见识,不长智商。”

“那倒是,”柏少华笑了,“我同意你的看法。”他很欣赏她的自知之明。

苏杏:“……”

手下把变异者逮回去之后,找人看过它的思想,它们的目标……苏杏。

“抓我干嘛?吃饱撑的。”苏杏头皮发麻,做人最怕被贼惦记,尤其是贩子,“我哪漏出破绽被他们发现了?”

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一名普通人,抓她做研究岂不白费功夫?

“抓你不一定做研究,”柏少华帮她分析,“他们可能看中你的人脉,别忘了,你身边除了我,还有亭飞……”有身在华夏体制中的二子,在异国受封的闺女。

那只大变异者估计是来试探他的,他在大家眼里就一普通商人。

而亭飞,那些人当年派出几只变异者都没能抓住她,还被她掳走两只怪人,他们想必心中忌惮的很。

说到这里,柏少华不说话了,开始沿着这个思路琢磨下去。

如果对方抓苏杏是为了她身后的人物,意味着对方的研究已经到达瓶颈,这些年极可能毫无进展。

当然,这个结论要等那只小变异者被自己人研究一遍才敢确定。

柏少华的手下当年在亭飞遇险的现场逮了一只变异者,研究所得的数据一直保留着,可以作个对比。

如果数据一样,意味着对方的研究止步不前。

若成功地把苏杏掳走,必定能要胁亭飞交出这些年对变异者的研究成果。或以母亲为人质,要胁孩子们替他们卖命,或献出自身的优越基因作研究。

那些人梦想着打造一支优秀的钢铁战士队伍,妄图征服世界好久了。

变异者的体质特殊,不避水火,普通的刀枪也奈何不了它们。

躺在行李箱里像死了一般,且没有体温。它们的皮肤被改造过,能避开安检系统。

但只要是细心的人,一定能够发现行李里边的物品叠放有异,继而开箱检查。

所以,这些变异者无法通过安检,因为太冒险了。

“所以这次来抓我的,可能和以前攻击亭飞的是一伙人?”苏杏想起当年为了救婷玉完璧归赵的情形。

“不排除这个可能,”柏少华沉吟片刻,“能把异能者改造成这样的组织不多,他们与多国政府合作,被抓走的人只能自认倒霉。”

那个组织有大人物保护,除不了根,像杂草一样春风吹又生。

住在那栋哥特式别墅里的管家,曼妮和阿奇尔的儿子当年就是被美人计骗走的。

那时候的改造技术尚未成熟,造出来的变异者很多缺点,包括情感犹存。曼妮的儿子安德鲁出于对父母的愧疚自爆了,这一直是二老的心中最痛。

二老仍健在,他俩都是异能者。年纪太大,目标太明显,不得不另觅地方生活。

“既然他们和政府有勾.结,要不我们走吧?不过夜了。”知道这件事的她,今晚铁定睡不着。

“现在走有点晚了。”柏少华亲亲她的脑门,“你先睡,我处理完就来。”

苏杏略迟疑,最后依言上.床歇息。今天跑了一整天,确实有点累了。

夜静更深,柏少华脑子里盘算着计划,一边和手下们商议明天的行程,同时要给大家解疑。

“老板,你怎么知道行李箱里有古怪?”手下们七嘴八舌地问,难怪要派五个人前去。

“我不知道。”他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不说。

他的属下不算蠢,有人迟钝,也有几个机灵的。一定能猜到是谁在背后提醒,特意派他们五个人一起预防万一。

有时候,神秘感代表着孤傲与实力不凡。

苏杏的武力值不高,让她的形象在属下们心里保持一定的神秘感,才有威严。

而且,她这次预感的确救了不少人。

凡是打开那个行李箱的人,只要不是苏杏全部会死于非命,包括他那几名手下。

所以不得不承认,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蛮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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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1回

翌日,本地电视台与网络出现了一段令人惊悚的视频。

在一间洁白明亮的强化玻璃密室里,有一只四肢与头部均被铁链拴住的人形怪物。

它的眼睛被戳瞎了,这是字幕君说的。怪物肌肉紧结,除了嘴巴,五官什么的既分不清楚,也不知功能是否正常。

但,它真的很强悍。

视频里,随后出现的一幕幕简直让普通民众大开眼界。那只怪物在密室里承受了电击,刀斧加身,普通的枪械伤不了它的分毫。

直到拿出军方目前最先进的,杀伤力最强的枪械才直接将它的身躯射穿一个洞。

让人崩溃的是,它还活着,冲镜头发出愤怒咆哮。

那一声声充满绝望的咆哮镜头深深触动民众的神经,纷纷报警,或找媒体追查视频来源。太可怜了!哪怕它是一只怪物,也不该受到如此凶残的对待。

果然,人类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祸害。

电视台与网络平台也很慌乱,他们无法关闭与删除这段视频。不仅被本国国民看个正着,网络的力量是庞大的,眨眼之间,那段视频出现在国外的网络平台。

人们开始议论那只怪物到底是什么,这是它原本的样子吗?还是被人改造成这副恐怖模样?

那些有亲人失踪的家长们开始慌乱,忙不迭地呼吁政.府要有作为,速速派人前去视频的起源国查个究竟,尽快营救它脱离苦海。

因为网上有人带节奏,说那只怪物正在这个国家备受折磨。

还有专家透露,根据此怪的外形、声线特点,初步推出它的本体是人类。

接着,电视台与网络再一次出现怪物被猛烈敲打头部以及心脏的视频。那利刃刮身的声响,那一阵阵的锤击,敲的不是怪物,而是民众那颗脆弱的心灵。

因为视频的字幕君说,对,它的本体是人类。是谁呢?是父亲?是儿子?还是你们那英勇无畏的丈夫?

“你是异能者吗?你最看好哪个异能组织?英雄联盟?或者参与社会中的,以各种名目由头的身体基能测试?那么恭喜你们,渴望青春长驻的资本家们正率领医学团队等着你们。”

“你是军人吗?渴望拥有铜皮铁骨,成为水火不侵的钢铁战士吗?同样恭喜你,这只怪物就是其中一件失败品,它目前是政.府与资本家作奸犯科的工具。”

“但是很可惜,它并非无懈可击……”

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那只拴在玻璃密室里的怪物被拴紧,一支特制的粗大针筒从它的眼眶插.入。

不知注射了什么,随后,那只怪物全身冒出白烟嗷叫连连。

就这样,它在民众们揪心揪肺的噙泪注视下,身躯拼命扭曲,足下慢慢渗出一大滩深褐色的液体。

最后,咆哮声止,玻璃密室里只剩下一张丑陋的皮囊。

这一幕被定格,视频的最后一句话,“痛吗?不,它不痛。痛的是我们,心痛得无以复加……”

视频结束了,本国的骚乱才刚刚开始。

大量家有失踪人口的人们集结抗议,包括那些家有军人英勇牺牲的亲属。他们担心亲人牺牲是假,其实是被政府调去做所谓的钢铁战士的实验。

网络上,有自称研究人员的网民透露,说自己曾经接到私人研究所的聘请。后来发现是做真人实验,吓得屁滚尿流连夜逃离,举家搬迁。

民众们一想到视频里的那只怪物可能是自己的亲人,顿时痛得心神俱裂。

另外,有难民在面对媒体时愤怒地说,经常有身边熟悉的人们无声无息地消失,不知所踪,极可能被逮走做了小白鼠。

祸不单行,本地已被招安的异能者佯装出任务,逃了。

而丧尸粉、末日粉见国内大乱,欣喜若狂,纷纷出现在街头巷尾大肆破坏。

既要安排警力应付示威游行,还要分派人手安抚与控制异能者的情绪失控,这个国家正逐渐陷入混乱中。

这个国度乱了,边境据说正有大量疑似感染病毒的难民涌入,吓得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赶紧到机场买机票离开。

苏杏和柏少华也在人群里,用自己的护照,身边有Y国大使馆的人陪着。

为什么不找华夏?

因为华夏树大招风,容易被国际误会柏少华是华夏派出去的卧.底,对方有可能铤而走险强硬扣人。

“……格兰小姐一收到消息马上通知我们大使,所以二位请放心,有我们在,他们不敢乱来。”Y国使馆的办事员宽慰夫妇俩说。

有些事悄悄办了就办了,若有两个国家以上的官方在场,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想扣人可没那么容易。

内忧已经让本国高层焦头烂额,哪里还敢招惹外患?

“辛苦你们了,若非迫不得已我们也不敢劳烦大家。”柏少华挽着妻子,心有余悸地说,“太危险了,他们居然藏在我们的行李箱里,幸亏发现得早。”

“不过柏先生,我们大使想问一问,能不能把那个变异者让给我们?”办事员悄声问。

就算只剩下皮,也有一定的研究价值。

柏少华犹豫了下,“我和那些异能者有过协议,他们只保我平安,我无权干涉他们的行为。那变异者也是异能者,他们很气愤……这样吧,我尽量帮你们争取。”

“那太感谢了。”

“不客气。”

双方打着官腔礼貌客套,握手言欢,苏杏在边上旁观。

她瞥见候机厅里站着许多坐立不安的华人,不由得向办事员打听华夏那边的情况如何。

“哦,华夏官方已经安排航班接人。只是人太多,大家要排队等候。”这位办事员笑说,“他们最早到的,您不必担心。”

几人正要走,迎面却走来两位华夏官方的办事员。

“您好,柏先生,苏女士,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在异国他乡,看到相同肤色与瞳眸颜色的人,备感亲切。众人边走边商量着事,苏杏挽着柏少华的手安静陪同。

没多久,夫妻俩安然地坐在飞机里等候升空。

除了他俩,陆续还有华人登机,其中有三位是夫妇俩认识的,之前同住一间酒店的那几位。

这是华夏官方找他俩的原因,游客太多,柏少华的私人包机能乘坐好几个人,因此被尽量安排人员登机。

虽然感染病毒难民涌入是一则传闻,传闻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能走早点走,若真有病毒蔓延开来,再想走就晚了。

能走的人暗自庆幸,还在排队的人焦心如焚。

“凭什么他们不用排队?”那个一直鄙视苏杏的男子恼了,站在通道中指着坐在前头的柏少华,“我和我的朋友从昨晚排到现在,凭什么他一来就能登机?”

“先生,请您冷静一下……”带他们上来的办事员努力安抚他。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朋友还在外边等,他俩凭什么心安理得坐在这里?”男子打断对方的话,口沫横飞,极度愤慨地看着在座的同胞,“在危难时刻官方带头鄙视国民,大家伙说该怎么办?”

有人面面相觑,也有人说了一句,“确实不公平……”

见有人被自己说动,那男人不理女友的拉扯,变本加厉地指着苏杏,“还有这个女人,她既然嫁了老外就该滚……”

“先生!”那名办事员及时打断他的话,厉声斥道,“这是他们私人包的机,您要是不满意请下去好吗?时间紧促别挡道!”

场内顿时陷入一片静默,气氛尴尬。

“有点骨气,滚下去换你朋友上来。”坐在前头的柏少华兀自说,连回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别耽误大家时间。”

那男的迅速扯着女友坐下,面红耳赤,冷着一张脸不再吭声。

因为人数不多,很快,飞机升空了。

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苏杏略安心,同时生出一丝忧虑。

瞧瞧身边闭上眼睛假寐的男人,她心里掠过一丝迷茫。貌似,或许,如果世界大乱,他会不会是幕后推手之一?

和小儿子一样都是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好烦。

第942回

视频传到华夏同样掀起一些小混乱,各大组织的人们心思各异,或人才急剧流失中。

那个“英雄联盟”的英雄帖被恶意攻陷崩溃,网友无法进入系统寻找报名的途径。

“不但没人敢报名,已经报名的也跑了大半,哥,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你手下全是死人吗?他们不来,你们不会抓?用用脑子!”报名的时候留有地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男人恼极,“岂有此理,哪个组织的脑残搞事?”

异能者的事各国心照不宣就好,捅出来对大家都没好处。

这件事如果不是一个团队根本干不了,能够控制一个国家的电视台与网络,等于掐住这个国家的喉咙发不了声。

如此胆大妄为的行为,他向往已久,可惜自己能力不足,不敢轻举妄动。乱世开始了,他应该做的是招兵买马,养精蓄锐。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新世纪才刚开始,谁是一代枭雄尚未可知……

他站在窗边陷入沉思,刚才汇报的小弟嘴唇动了动,实在不敢再吱声。

抓?老大聪明,别人也不傻。

二当家、三当家早就派人去抓了,可那些已经报名的异能者搬家的搬家,连机码都扔了。

彻底断开一切联系,他们连根毛都没抓着。

其次,组织里有些三观不同的异能者讨厌内部人员的种种做法,比如共享“香妃”事件,不告而别的人员日渐增多。

唉,这事先不说了,等老大心情平复些再开会商量……

这是个别组织的内部骚动。

至于那些受人怂恿,准备牺牲自我为世人做贡献的异能者们,或已被政府招安的菜鸟们亦是忐忑不安,信心动摇。

成为世界最强者是很多人的终极愿望,却无人乐意成为一具没有感知的怪物。

成了怪物,不仅受尽百般凌辱与虐打,吃尽苦头。还要为权贵们服务,为非作歹,最后不得好死。

付出最多的人是自己,好处甚微,甚至是零好处。与其那样,不如孑然一身,隐在人群中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总之,一段揭露残酷真相的视频,让某些人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堵都堵不住。

打乱私人组织精心策划多年的大计,给各国官方捣一场小乱;提醒天真的异能者们,最安全的方法是低调地藏好自己。

顺便让自己脱困,可谓一箭数雕。

于是,柏少华回到云岭村之后,在莲湖设宴邀全村人参与,给自己夫妻去去晦气,压压惊。

“哈哈哈……”男人无论年纪,聚在一起总喜欢开怀畅饮。

昌叔也在,和村里的老人聊得红光满面。

朱姨、财婶她们习惯饭后沿着河边散步,其余小媳妇们荡舟莲湖,撑筏的,划船的,不亦乐乎。

如今正逢七月,湖里荷花盛开犹如月下仙子,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苏杏离开小广场,手里拿着几株荷花,沿着湖边散步。一群男人聚在一起谈论时事,筱曼也受不了,跑出来了。

见她心事重重,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平安归来是好事,你想那么多干嘛?”

“哪能不想?”苏杏嗅着手中的荷花,一缕清香涌入鼻尖,“既然可以告诉大家他雇了异能者当保镖,直接从那边回来就好,干嘛要捣乱?”

她在国内一切平安,那个国家正值动乱,今晚不知有多少人吓得睡不着觉。

“可那是事实,说出来正好给异能者提个醒。”筱曼的看法与她不同,“再说,是他们试图抓你在先,自找的。要不是你预感灵验,你的下场更不堪。”

“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他……”只是心里有点不得劲。

“你是不习惯,不习惯为了自己的事闹得这么大。”筱曼瞧她一眼,笑了笑,挽着她的手臂,“走走走,拎出你的宝贝玉棋到山里下两盘。”

那玉石棋子的手感超好,她特别喜欢。

苏杏也喜欢,自然应允。

上山是一个大工程,席子,炉子和整套茶具等等要拎上去,必须有零食,否则坐不住。茶亭里有矮茶几,苏杏留在上边的,共享的,每次用之前会清洗一遍。

隔远一些摆个小香炉,点上自己喜欢的香,既能驱蚊虫又能醒醒神。

“对了,小雪哪儿去了?今晚好像没见她。”两人摆开棋局,苏杏这才想起云非雪不在。

筱曼捏着一枚玉棋,爱不释手地摸摸,“回家和她嫂子吵架,那嫂子的娘家侄女跑了,非要容希出国帮忙把她找回来。”

丈母娘和嫂子哭求,为了家和万事兴,容希答应了。

可云非雪不同意,她说如果容希要出去,先把婚离了再走,不要回来了。

“她还在怀疑容希?”苏杏语气无奈,“累不累啊?要不咱们劝她放弃算了。”

“你不懂,人家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嘛,不甘心。你可能理解不了,”筱曼笑说,“她不信他有问题。如果有,她想问问,结婚这么多年他是怎么想的?”

在猜忌中相敬如宾大半辈子,确实不是苏杏能理解的。她防柏少华也防了好些年,渐渐就懒了,不愿在男女之情中花太多心思。

一桩对的婚姻应该是舒适的,而非各种猜忌、或斗智斗勇,那样很累。

当然,这是苏杏对婚姻的看法。

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些人喜欢夫妻相亲相杀一辈子,临死前才握手言欢。

“那你看到容希怎么想吗?”

“他能怎么想?要么感悟人生,要么研究点心跟小雪显摆。”不想说别人的私事,筱曼挥挥手,“嗐,不要问了,我对别人家的狗粮不感兴趣。”

平淡中的一点温馨,寡淡无味,却是真实生活的写照。

苏杏听得好笑,“那你家的呢?孩子还生不生?这么久都没动静,没去医院检查过?”

“查过,我俩没毛病。”筱曼微叹,“时间一长他不敢要了,直接打了一针。”绝育,等以后想要再医治。

苏杏默默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别这样看我,好像我多可怜似的。”筱曼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你有孩子又怎样?你儿媳妇呢?小野、小菱儿快奔三了吧?小染浪里个浪不知浪哪儿去了。”

“哎哎,别跟我说这些……”她头疼,一屋子不省心的。

另外,从筱曼口中得知一些八卦消息。

严华华的儿子萧阳被他爸接去了梧桐镇,在余岚的弟弟手下干活。她的女儿萧豆豆,大学时期谈了一个男朋友,可惜出意外死了。

她毕业之后离开了伤心地,回到梅林村帮母亲经营客栈的生意,顺便在乡下散散心,挺孝顺的一个女孩子。

严华华和余岚互相扶持到现在,那份情谊格外让人羡慕。

她俩心灵手巧,闲了便结伴到隔壁村的山里采野菜,摘野果。或找养蜂人割蜂蜜酿酒,日子过得自在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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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3回

苏杏听罢,羡慕不已,“唉,我和亭飞也曾经设想过这种老年的生活模式,清闲自在,可惜呀……”

“可惜什么?”从茶亭入口处传来一把戏谑的声音,“被我搅和了?”

两人望过去,正好柏少华和安德微笑着向她俩走过来。

苏杏嗔他一眼,“你说呢?”

柏少华噙笑不语,直接在她身旁坐下。

安德也坐在筱曼身边,笑说:“幸亏被他搅和了,不然哪来的小天使菱儿解救民众于危难?”

“诶?”苏杏一愣,“她又怎么了?”她闺女大概是全世界最忙碌的人。

“我们跑得快,”柏少华倒了一杯茶水喝,说,“刚刚收到消息,传闻那批感染病毒的难民涌入是真的,边境居民开始有人感染。”

“如果控制不好,不出半个月那里又是一座死城。”安德接过小曼曼给他倒的茶,“听说是新病毒,打了疫苗也不管用,所以小菱儿又要开始忙。”

苏杏呼出一口气,深感无奈。

她很担心女儿有危险,有心劝她别作无用之功,却又说不出口。因为女儿是那些病患的救星,是他们的希望,或许这一波依旧能平安度过呢?

“那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天赋,她一定能好好保护自己,你不必太担心。”柏少华安慰她说。

“我知道,”苏杏苦笑了下,“那些滞留机场的人都安全离开了?”

“都走光了。”

无论华夏或其他国家,若再不走,怕是永远也走不掉了。每次有新病毒出现,个别国家不顾国际的抗议声浪采取有杀错无放过的手段,确保自己国家的安全。

所以,这些年敢出国游的全是牛人。

“看来以后只能国内游了。”筱曼感叹地说。

这些年,她和安德、田深与赵丽娥、陆易和少君是轮流出游。而云非雪和容希是自由的,想去哪去哪。

安德摆摆手,“这两年哪都别游了,不安全。”

虽说异能者不容易感染,万一新病毒变异呢?还是小心些的好。

“对了少华,你这次等于向那个变异者的组织挑战了吧?”苏杏想起那件事的后续,“他们会不会派人偷袭云岭村?要不,我还是搬走吧?别扰了大家的清静。”

“搬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也去。”筱曼率先报名。

“你就别跟了,”苏杏不同意,“留在村里,或者和安德换个地方住也行。”

“不行……”

两个女人正要开始争辩,安德伸手打断她俩的话,“哎哎,你们以为变异者是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

变异者的原身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只有体质达标才抗得住药物试验。

它们是钢铁战士的失败品,能成为变异者也不容易。参与试验的人多半在第一、二阶段便死了,要么成为毫无用处的残次品。

所以这些年,变异者出现的地点要么是小国家,要么是在当地政府保护之下露面。

因为小国无法操控外来势力。

而有政府保护,他们才敢肆无忌惮地算计掳人,比如这次的苏杏,和围攻亭飞那次。

像华夏这种拥有绝对主权的大国,他们不敢轻易涉足。

加上当年亭飞掳走他们两只变异者,如今又被柏少华的人毁了一只。证明华夏对变异者也有研究,说不定已经找到控制它们的方法。

如今那个组织被曝光,有不少知情人趁机向国民透露自己政府有份参与什么的。

外忧内患,焦头烂额,哪还顾得上闯入华夏掳人?

就算他们来,森林外沿到处是机关和感应器,不管它们速度有多快,一出现就能察觉。

苏杏这些年和柏少华在外边游逛,在村里的日子不多,谁敢保证她一定在村里?

世上没有百分百安全的地方,更没有绝对周详无缺的计划。与其草木皆兵,战战兢兢,不如尽其所能之后,继续安然自得地生活。

……

四人聊了一会儿,安德和筱曼走了,茶亭里只剩下柏少华和苏杏。

“变异者那张皮你会给Y方吗?”苏杏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静默。

“干嘛不给?我们的人检测过那张皮,和以前那张没什么不同。”柏少华手法熟练地重新泡茶,“给就给了。”

那种皮华夏有,他也有,做个顺水人情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说不定Y方早就有了,现在讨要不过是做做样子。或许也是一种试探,试探华夏这边的反应。

柏氏夫妇这次在国外发生的事,华夏不可能不知道。那张皮若大方地给了Y方,意味着华夏的研究已有突破,对它不屑一顾,否则不会允许柏少华随意处置。

他是华夏人,身受约束是不争的事实。

又是各种算计,苏杏听得头大如斗,便岔开话题,“今晚这么早就散了?我以为你们会闹通宵。”

柏少华微笑,给她端了一杯茶,“他们年轻人会通宵,我老了,没那份精力。”

苏杏噗哧地笑了,接过茶浅浅地喝着。

“很在意这次的事?”他忽然问。

这是她首次目睹他的处事方式,回来之后一直怏怏的没什么精神,八成心里堵得慌。

苏杏微怔,凝望亭外的夜色沉默良久,最后浅笑着说:“你有你的道理,我不知道那样对不对。但,确实有点对不起当地无辜的人。”

引起混乱,才让那些丧尸粉、末日粉有机可乘,大肆破坏当地的安宁。

她讨厌自己住的地方出现混乱,做人要将心比心。

当然,柏少华这么做也有一定道理,让世人知道那个组织的存在,哪怕清除不掉。

正如人贩子,有人提议判死刑,杀一儆百。很多人却反对,生怕引起那些畜牲的恐慌伤害被拐的小孩。

苏杏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随后笑说:“你呢,考虑的事多,又比我聪明。而我最擅长伤春悲秋,你理解不了也管不了。所以该干嘛干嘛去,不用管我。”

虽说夫妻同体,两人依旧是独立的个体,思想出现分歧在所难免,无法强求对方妥协。

柏少华无声轻笑,手按在她的头顶挪到唇边亲了一下,“谢谢。”

苏杏浅显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夜深了,莲湖那边时不时传来那些年轻人的笑声。

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至于刚才某人口中的老年人——

“啊!轻点……”柏家,被按在墙边的女人紧紧攀附男人的肩膀,气喘吁吁,断断续续,“不是,不是老……了吗?”

“嗯。”

男子懒得回答她,直接吻住她那爱唠叨的嘴。

他哪有老?明明正值壮年。

就算是老年人也有性.趣的,她现在不懂,以后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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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4回

在乱世,最可怜的除了平民,还有一些技术人员。

比如柏东野,为了打造万无一失的防导系统,他已经好久没回家,一年和父母有两三次通话。

找女朋友的时间就别指望了,等国家分配吧。

自从苏杏和柏少华的惊险之旅后,那个国家涌入太多难民,病毒蔓延太厉害。等不及研制出疫苗,那个国家在难民聚集的边境扔了一枚导弹清理环境。

可难民所属国的叛军以此为借口,向这个国家使用化武……两个国家正式交恶,民众受罪。

那一年里有几个国家生乱,柏君菱与各国团队经常收到疑似病例,不眠不休地和各种病毒作斗争。

最自在的人要数苏岭染,他做了战地记者,深入战争腹地拍摄与采访。原本很危险艰巨的一件事,因为天赋,使他轻而易举地进入战乱区,如入无人之境。

当然,镜头里会掩饰他的自在。

他的学校和同学说以他为荣;亲爹劝他善良些,别让当地人民雪上加霜;昌爷爷劝他别贪玩,不上学就赶紧回家吧。

亲妈的唠叨最让他暖心,说:“儿子,要不去你二哥那儿吧?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外边那么乱,就算不怕感染,万一哪天有人发现不对要把你切片呢?”

同在战区,别人都感染了,唯独他没感染,这很可疑。若他和别人一样感染了,她这当妈的岂不伤心死?

“没事的,妈,战区人民需要我让外界的人知道真相。”儿子安慰她,“上回有人说我有抗体抽了我一管血做研究,无效。他们不信邪,偷偷把我捉进实验室。

然而很不幸,他们全被感染了,真讽刺。”

老天有眼,知道他是一个好人,犹如神助,所以平安无事。

苏杏:“……”这小子真下得了手。

苏岭染的确做了一件好事,他在战区的实地拍摄让全世界的人民看见这场灾难有多惨烈。各国人民担心有一天自己也会沦落至此,全球谴责抗议核武战。

民众的愤怒,促使诸国严厉谴责使用核武国并给予制裁。那两个国家总算安分了些,开始战后重建。

停战的受益人除了民众,还有柏君菱。

她和团队被领导强制休假一个月,否则太累了,一年多不曾正式休过假。

柏君菱接到消息之后,马上将自己彻底消毒干净。回家声称要闭关一周,让管家紧闭门户不许任何人打扰她。

等她闭完关,再找一个地方安静度假。

实际上,她回到房间后马上瞬移回到云岭村的苏宅,果然发现亲妈在书房。

“啊妈,累死我了。我要好好睡一觉,别吵我。”直接让自己落在飘窗的榻子上,安然入睡。

在外边睡不安稳,还是家里最安全。

女儿突然出现眼前,差点把苏杏的魂都吓飞了。忙给婷玉打电话,让她抽空过来一趟给女儿看看什么状况。

“还能什么状况?累成这样的。放心吧,睡一觉就好了。”

难得回来一趟,把小菱儿抱回房里睡,婷玉和苏杏到书房坐坐。

“唉,说实话,我好几次想甩手不干。”婷玉疲惫地说,接过苏杏给她倒的水喝了,“自作孽不可活,就算我们累死也没用。”

苏杏同情地看着她,“若实在累了,就放手吧。”

人类要作死,有谁能阻止?用她俩那点萤火之光对抗这铺天盖地的黑暗,简直是个笑话,哪怕累死自己也毫无用处。

“我每次都这么想,”婷玉握住苏杏的手,“但医者父母心,放不开……”

放不开,那只能留下了,没办法。

苏杏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婷玉打量她一眼,“咦?你最近没练功?疏懒了?在干嘛?”

“我在忙,”苏杏一听练功就头大,异常烦恼,“这几年我和少华逛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生活记录,我得把它整理出来。”

婷玉深明大义地拍拍她的手,“我了解,我明白,你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人无完人,看见她也有烦恼,自己深感安慰,总算心态平衡了些。

“我先回去了,趁最近闲着我得抓紧时间练功,”婷玉说,“等哪天真的不干了,我再和你到外边逛逛。”

“好。”苏杏点头,这话正中下怀。

就这样,柏君菱暂时在苏宅休息,一睡便睡了三天。

苏杏看着熟睡中的女儿人比黄花瘦,心痛不已,天天翻食谱让小力士准备好吃的,等女儿睡醒了马上有得吃。

孩子爸不在家,他回总部去了。

上次躲在行李箱里的那两只变异者,其中一只逃了。它身上被装了两个追踪器,一个被毁,一个被打进腹部。

它的内脏被焚化炉里的高温伤了,感应迟钝,追踪器落在里边不易察觉。

但它很机灵,不,是它的主人机灵。

任务失败之后并未让它直接返回组织,而是继续在外边潜伏。在外边换了五个地点蹲着,没发现有人围捕,这才跑回组织内部疗伤。

等它的主人发现追踪器时,为时已晚……

柏少华到家时,女儿小菱已经在家休息了五天,总算缓过精神来。

“爸,您忙什么呢?几天不着家。”柏君菱在昌爷爷家啃着烤鸡腿,一边问。

“没什么,抓了一窝‘老鼠’特意回去看看。超凶的,有机会让你瞧瞧。”柏少华在家换了一身家常服才过来,一脸胡渣,像刚做完活的农夫。

“听说你要度假?”他问。

“嗯,为了保证度假质量,二伯推荐我在您以前呆过的那个岛上玩,够清静,而且什么都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柏少华提醒她,“你.妈呢?”

“和曼姨、昌爷爷进山里采山蘑,说今晚要做个大杂烩给我吃。爸,幸亏您回来了。”柏君菱无比庆幸地说。

柏少华笑着揉揉她的头,开始串蔬菜去烤。

“其实二伯这人还行,”她瞧瞧四周,确认亲妈还没有回来,“知道我要度假,特意选了几位壮男让我轻松轻松。”

目的肯定不单纯,不知他搞什么鬼。

那个岛是祖父赠给她的,老人希望她将来青出于蓝胜于蓝,不要像她爹那般窝囊。这个窝囊,指的是父亲因为母亲而束手束脚的,不敢尽情享受人生。

二伯知道这个典故,特意选了几位身材好到爆的大帅哥相陪左右,笑谑让她尽兴。

柏少华听罢并不生气,反而笑了笑,“选个喜欢的解解闷可以,记得安全措施,别浪费你的优良基因。”

柏君菱无语,“爸,您思想这么开放,妈知道吗?”

“婚前性.行为与婚后的忠诚是两码事。”柏少华不以为然,“重要的是你喜欢,别委屈自己。”否则neng死那些臭小子。

“……”柏君菱不得不感叹,“爸,您和妈的三观差很远。”

若让母上知道,非炸毛不可。

“所以你们要睁大眼睛看清楚,结婚要谨慎,签字要小心。”父亲大人略感慨,“我当年看中你.妈够单纯,够安静,没想到老了这么唠叨。”亏了亏了。

柏君菱:“……”

爸妈的这碗狗粮从小吃到现在,好腻歪。

第945回

小菱在家呆够七天便走了,一来她确实需要度假,二来想看看二伯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拯救世界靠的不是她一人,行业精英比比皆是。封爵之后接到的那些新病毒感染病例,全是其他专家在处理。

各有所长,亦有所短,都是不可或缺的专业人士。

但是,就在那些精英成员被放假期间,一种最新型粉末在国外那群丧尸粉、末日粉之间传递开去。

它的有效期据说有72小时,大大满足丧粉们的疯狂欲.望。

虽然让人讨厌,但无人能够阻挡毒.品在年青人群中的流通。甚至有些中年人为了减缓生活压力,抱着报复社会的细微心态加入吸食的队伍。

一批又一批,街头闹事的人越来越多,执法者们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各大城市戾气冲天。

天气越来越热,偶尔毫无预兆地下起大雨,时不时来一场六月飞霜。

气候的异常让气象专家心生警惕,并将这种异常公诸于众。国民认为是核武惹的祸,又开始一次次的示威游行表示强烈不满。

直到有一天,老毒.粉们骇然发现,有一批注射丧毒的人过了72小时不但没有恢复,反而皮肤溃烂,剥落,露出血肉里的森森白骨……

真正的丧尸潮来了,各国纷纷关闭国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凡是冲击边境的动物一律枪杀,包括人类。

其实,这一措施各国早已悄悄执行。以前为了国际形象而否认,如今不必再顾忌。

……

阳光,沙滩,一个惬意悠闲的浪漫假期。

在一棵椰子树的伞形绿冠之下撑着一顶遮阳伞,伞下躺着一位身穿清凉三点式的女子在歇息。

她那薄唇轻抿着,精致优雅,像父亲那样透出一股薄情寡义般的冷酷仙气。

没错,这是正在度假中的柏君菱。

格兰氏的名字是封爵时的一个称号,外人或正式场合才有人称呼那个名字。

在平时,大家更习惯称呼她的原名柏君菱。

团队人员各有各玩,而她,来到父亲以前被软禁的那座小岛安静度假。

听祖父说,父亲脾气犟,不肯就范,宁可让自己不举也不肯碰那些绝色美女。

想起祖父说过,父亲中了一种叫爱情的毒,面对众多性感美人一直坚忍着。

可能吧,但,被人算计的那种滋味真的很讨厌。父亲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肯轻易受人摆布?

所以,父亲的隐忍除了母亲的因素,更多的是不屑中招。

正如自己现在——

“嘿,米兰达,”一名肌肉结实、身材健美的大帅哥蹲在她身边笑道,“天气这么好,一起滑浪?”他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轻泛光芒,蓝色的眼眸像海一样深邃好看。

柏君菱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取下墨镜正想说什么时,一罐散发阵阵冷气的冰啤举到跟前。

噢,调侃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她挑了一下眉,凤心大悦地接过并对他的体贴赞不绝口:“你真聪明,总能及时知道我想要什么。”太会讨女孩欢心了。

“那我当你答应了。”

阳光帅哥笑着起身,举手向不远处准备滑浪的同事打个招呼,表示她同意加入游戏。

柏君菱喝着清凉的啤酒,慵懒地在躺椅上支起半边身子,心情愉悦地看着一群帅哥为自己服务,享受着女王般的生活待遇。

老爹日后若敢外遇,她就带母上一起来尝尝鲜。

可惜,她还没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对那种事并不渴望。加上他们全是二伯安排的,心里连跟他们谈情的欲.望都没有。

所以,她很了解父亲当年的心情。

帅哥们在海岸边做着准备,柏君菱惬意地喝着小酒时,忽然,晴朗的天空莫名响起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众人抬头仰望,随即发现蔚蓝的天边有一大片乌云随风而来。来得很快,就抬头看的功夫,天边已是黑压压一片地涌至。

“有没搞错!”这么好的天气居然下雨,帅哥们不停诅咒着。

不等他们埋怨完,天空已暗,一阵狂风扫过,接着扑簌簌地下起瓢泼大雨来。

“法克!这是什么?!”雨水砸在身上,居然微微辣痛。

“快,回屋里!”有几个男人向她冲过来,老远便开始挥手。

二伯霍特选的人八成是军人,尽管如此,等几个大男人奔回别墅时,柏君菱已经坦然接过管家递来的湿毛巾擦着身上的几滴雨水。

众男:“……”

“为什么会有酸雨?这里污染很厉害?”柏君菱大感扫兴,吩咐管家,“等天晴了马上打电话叫船来,我要回去。”

管家一听,顿时一脸为难,“格兰小姐,将军说一定要让您休满一个月。”

柏君菱睨他一眼,“还剩一天,我回去过不行?”

“是八天。”年轻斯文的管家面带微笑,“您闭关那七天不算。”

“布兰达……”

那名阳光帅哥正待劝她,被她伸手一拦,打断话头。

她盯着管家,目光淡然,“如果我非要现在走呢?”

“很抱歉。”管家脸上的微笑不变,“希望格兰小姐能体谅将军的苦心。”

柏君菱:“……”

得,像亲爹那样被软禁了。可是为什么呢?她不明白。

所以十分钟之后,风停雨止,屋里的人也全趴下了。没办法,她玩毒的时候,这些人还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呢。

“为什么?”她蹲在管家身旁,温和地问。

年轻的管家微微苦笑,“不知道,我的职责是务必让格兰小姐您过得舒适。”

“断网、断我手机讯号也叫舒适?”柏君菱摆弄着毫无反应的手机。

管家虚弱地笑笑,仍有心情调侃她说:“您太冲动了,客厅有监控,您一动手,他们也采取行动。现在您安心度假吧!八天之后,将军应该会派人来接您。”

应该,呵呵,说话真老实……

第二天清晨,柏君菱起床去跑步,刚打开房门,恰好与一个面色青白、皮肤溃烂的男人迎面对上。

“嗷——”

咦喂?对方果断扑来,柏君菱灵敏跃开,经验告诉她这人已经没救了。迅速轻声关门,再手腕一翻,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果断插向转身扑来的男人头颅里。

“丧尸”男颓然倒下。

怎么回事?这里也有丧尸粉?他们不是军人吗?而且吸食丧尸粉不会烂肉,这个显得有些异常。

瞬息之间,思绪千转。

事不宜迟,柏君菱从橱柜里取出一个小型医用箱,取出手术手套戴上。再拿起手术刀,熟练地掀开那只疑似丧尸的头盖骨……翻搅几下。

不多时,她用镊子从脑浆里夹出一颗晶莹的核石。

喔喔喔~,她亲妈预言的年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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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6回

一大早的,苏杏和柏少华分别接到儿子小野、小染的询问电话,确认父母在家一切平安。

因为外边好几个国家乱套了,不仅粉友变了,一夜之间连普通人也变了不少。昔日玩闹的“丧尸”成了真丧尸,有些跑得还贼快。

异能者抵抗力强,无惧空气感染,除非被丧尸咬了。

怪异的是,一夜之间变异的只是个别地区,并非全球性灾难。有专家推断,是有人在某些地区使用化武,以致引起全球恐慌。

也有专家推测,是吸食“丧尸”粉最严重的地区污染环境,引发这场灾难。

为了全人类的安宁着想,应该马上将那些区域彻底清理干净。说白了就是往重大灾难区域扔颗导弹,灭个干净。

大清早看着电视新闻里的混乱,苏杏一阵心慌,忙给女儿小菱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打那个没用,她被软禁在我以前呆过的岛上。”和儿子小野通完话,柏少华过来拿走她的电话,另外拨了一个号,“我给她另配了一部手机,打这个号。”

果然,电话很快打通了。

“没事吧?”柏少华听见她的一声喂后,问,“管家?自己人,他没死吧?没死就好,你.妈要和你说话……”

说罢,将手机还给眼巴巴的苏杏,自己接通小儿子的手机。小野的电话已经挂了,这孩子忙得很,谈话时间还有限制。

苏杏忙接过手机:

“喂喂?菱儿?没事吧?没事就回来吧!外边太危险了。”

“妈,我暂时不回去。二伯派专机来了,我要跟他们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柏君菱语气坚决,亲妈也动摇不了。

岛上原本有二十几人,如今只剩下她在内的六个人。刚和管家消灭岛上的丧尸,二伯就派人来了。

她的实力仍有保留,不必躲回云岭村。

“我不管外边的人怎样,你的安全最重要,明白吗?”牵肠挂肚的苏杏没辙,只好叮嘱她。

“我知道,妈,我一定平安无事,你们和昌爷爷他们要小心……”

娘俩结束通话,柏少华又把小儿子的电话递给她听听。女人之家,最关心的还是孩子的安危,当然希望那行走的炸药包回乡。

既担心他在外边受伤,又担心他给外边添乱,一言难尽。

当然,她的悠悠慈母心被不孝子驳回来了。他说就算在家,她也会担心不已,还束手束脚的,不及在外边逍遥自在。

孩子大了,不可能一直呆在父母身边,总要出去的。

苏杏拿他没辙,只好叮嘱他只身在外要一切小心。另外跟小能聊了一阵,让它也要注意安全。

“外边不禁枪,你这么有趣容易被人当成靶子,一定要小心,行事别太张扬。”

小能:“……”

夫人这是在夸它吧?是吧是吧?应该是了。夫人说话一如既往的文艺与深奥,令人费解。

……

大女儿身边有孩子爸派去的人护着,二子、三子的身边都有机器人陪伴,苏杏心下稍安。

至于她自己,不必孩子们担心。她虽打不了架,起码能自保,何况身边还有孩子爸和村里的伙伴们。

确认孩子们平安之后,夫妻俩分别给自己的好友打电话。

还好华夏的情况不严重,现在城内的警察都配枪,随时应付突发事件。

“好了,”柏少华见她淡定下来,便说,“走吧,去操场集合。”

“集合?”苏杏不解。

柏少华和她离开家门,边走边说:“为安全起见,以后每天晨练的时候去操场集合,看看大家的身体有没变化。”有的话要及早隔离或移出,以免感染全村。

村里有异能者,也有普通人,不得不防。

“希望余岚的菜能起作用。”苏杏略感慨,同在一个村里住久了多少有些感情。

“希望吧。”柏少华语气随意,对目前的情形并不慌张。

“少华,你二哥干嘛要软禁菱儿?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苏杏很不明白。

她女儿就一搞研究的,得罪谁了?小菱儿的成功也是格兰家的成功,没有妨碍他们任何一个。

“奇货可居,家有余粮心不慌。”柏少华微笑着,说得很是含糊。

苏杏皱眉思虑片刻,“你的意思是,他们把菱儿当成筹码?”

“差不多吧。”柏少华揽着她的肩,悠闲走着。

听说女儿要休假,还有壮男陪伴的时候,他便找人暗中调查格兰家的老大与老二。结果得知女儿的团队成员在休假期间发生意外,全死了,唯独她安然无恙。

将她与外界隔离,哪怕网络也可以选择性地让她浏览,这对老二霍特的人来说小菜一碟。

事出必有因,柏少华让人再往深里一查,原来女儿和她的队友前两年忙晕了头,给一份从未面世的新病毒研制出疫苗。

那份病毒直到今年才在人群里感染开来,而疫苗掌握在有心人的手里等着全球狂购,高价出售。

所谓高价并非指现金交易,还可以是其他的利益。国与国之间,资本家与国家之间的交易,利润高得难以想象。

这么说吧,在来自大国的资本家面前,为了解救国民于危难之中,个别的小国恐怕要割地赔款、让出国内某些重要行业的主控权给对方。

损失惨重,却不得不为,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国民死光光。

在某些政客的眼里,其他国家的人命不值钱,只有利益轻重之分。

不过,老二匆匆地提前接小菱出去,恐怕是情况失控了吧?发灾难财的肯定不止他一家,其他有私心的大小国都想趁乱赚一票或达成自己的目的。

结果玩脱了吧?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灾难降临,再合上也没意义了。

柏少华心里清楚,如果女儿知道这件事肯定要火冒三丈,妻子知道的话又要替孩子操心。

所以,他决定对两人守口如瓶,让女儿自己去挖掘真相。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否则怎么体验人心的险恶?

至于妻子,她体验的险恶人心已经够多了,就不必再添名额了。

去养生馆的路上,迎着清早的晨光,风吹在脸上暖暖的。

“好像连空气都变了,热热的。”苏杏摸摸脸庞,怅然若失,“再过些日子,恐怕这世间再无净土。”

“拥有阳光又想要夜明珠,叫奢望;黑暗里的一点光叫希望,你做人别太悲观。”柏少华对她的无病呻.吟习以为常。

苏杏噗哧轻笑,挽着他的手臂依偎而行。

现在的生活起居暂时没问题,环境也还不错,珍惜着过吧!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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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7回

回到熟悉的实验室,柏君菱却不太适应。因为除了她自己,其余队友全是陌生的面孔。

她没能见到二伯父,他的助手说,让她呆在岛上是为她好,没有外界的干扰她才能获得真正的休息。

这个说辞她故且听着,二伯他们正安排军队解救难民、到处维护治安,暂时没空向她解释。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会亲自过来向她说明一切。

父辈的恩怨,她一个小辈无法干预,会保留自己的看法。她到Y国之前,父亲只叮嘱她处处谨慎别被人算计,代他奉养老人,并不要求她心怀仇恨地留下来。

心怀仇恨是一种痛苦的体验,自己的仇自己报,柏少华只教儿女识辨人心,而非延续仇恨。

祖父对她是真的好,哪怕其中掺杂利益因素。

向外人索取纯粹的亲情是可笑的,对她好却不求任何回报的只有父母。

她留下,是因为自己的团队在这里,因为这里是培养她成长的另一个起点。对她而言,她和队友们的每一个突破意味着拯救无数生灵,而不是替谁卖命。

非要说她替谁卖命,那么她们是替人类卖命。病毒研究也有失败的时候,她们失败的代价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提供优越条件给她们学习和研究的是政府,政府利用她们的天赋赚取一定利益也是应当。

只要不过分,她可以理解。

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休完假回来,她的助手与队员全都不在了?

柏君菱皱着眉打量室内所有成员,这些面孔非常陌生。一个个面无表情的,有些人的眼神甚至暗含一丝蔑视。

“我的人呢?”她心里的不满与不安开始堆积。

那名助手面向她摊开双手,露出和善一笑说:“他们以后都是您的人,您的助手,他们是全球最出色的研究人员。有他们在,您的研究成果将会惊动全世界。

这是(威尔逊)阁下与(霍特)将军送您的一份大礼,希望您喜欢。”

他一再避谈的态度,还有那种高傲的、不屑一顾的态度和室内众人如出一辙。

柏君菱的心跳变得迟缓而有力,内心升起一股不详的颤栗。

“我之前的人呢?他们在哪儿?起码让我见一见。”越是反常,她的语气反倒平静下来。

那名助手一顿,脸上的笑容渐敛,眼神不耐,“他们在其他部门,米兰达小姐,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我希望您以大局为重。”

“嘿,真是够了!”他的话音刚落,室内一名成员嘲讽说,“女伯爵阁下,我们是不是还要给您找一位奶妈过来?”

众成员噗哧地笑了,落在柏君菱身上的目光充满了讽刺与嘲弄。

“这就是我们的女伯爵?这个封号是您的美貌争取来的吧?我完全看不到您有什么资格接受这个封号,大家说是吗?”

由于柏君菱的固执态度,让那名助手很不高兴。他似笑非笑地站在一边,任由室内的调侃、取笑声响个不停。

就当给她一个教训,要知道,职场竞争是残酷的。没有几分真本事,别人不会因为一个头衔而尊敬她。

“好了,各位,回自己的岗位去。”这时,一名须发全白、面目慈善的老教授过来替她解围,看她的眼神充满同情,“别介意,这群家伙嘴毒,心是好的。”

那名助手不想再浪费口舌,“好了,你们沟通好了就开始工作吧!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边走边说,甚是随意,似乎与室内的人很熟稔。

不料,他还没走到门口,脑后被一记重击打晕在地。

“急什么?”

刚刚被集体调侃的柏君菱一脚踩住他,在众人的惊讶注视之下,右手爪住那位老教授的脑袋,左手捏着一把手术刀抵住他的喉咙,“抱歉,我需要真相。”

只要老人不动就不会有事,她从小懂得尊老爱幼,现在是一名五讲四美的优秀青年。

巫医,首先是一个巫,她的巫术是天生的,比姨母、母亲更为完整与正宗。她看不透人心,手却能隔着一层脑壳探知别人的深层思想。

无意伤害老人,但在碰触到他的深层思想时,她不禁闭上双眼,手脚冰凉。

室内的人见势不妙,迅速四散逃窜冲向各个出入口。谁知每道门口好像被人从外边锁住了,怎么也打不开。

众人吓得狂按室内的警报器,一边胆颤心惊地看着那个挟持老教授的女人。

门外有人枪击门锁,但很快就没了,同时听见外边有惨叫声与枪声,似乎有人在械斗。

“哈哈,”拥有一头黑发的绝美女子笑了笑,缓缓睁开双眼扫视室内众人,眸里有着恍悟和一股冰冷杀气,薄唇轻启,“原来那些病毒是你们研制出来的……”

不愧是全球最出色的研究人员,而她手中的老人更是一名出色的医学天才,是这个实验室的领导人。

“我……”老头刚想开口说话,脖子一疼,脑袋被放开了。

一股鲜血从老头的脖子喷.射而出,室内众人神色惊恐地看着那个握着手术刀的疯女人。

“哼,天才?”女子冷笑,妙目游移扫视惊惶不安的众人,薄唇迸出一句残酷的话,“你们这群魔鬼,滚回地狱去!”

噼哩啪,一股强劲的电流瞬间窜满室内每个角落,无人幸免。

“砰!”整间实验室以及地下室从内部炸出来……

这里是一片沙漠,是一个停放着直升机与车辆的小型军事基地,如今算是毁了。

基地外停靠着一架直升机,机翼上或站或坐着好几个男女,遥望那震憾的爆炸场面无动于衷。

他们默默等候着,等候那个将要追随与保护的人。

惊天动地般的爆炸中,缓缓走出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子。她有着一副高挑的身材,冷艳绝美的脸庞,眼神冰冷。

室外的狂风吹乱她的黑长发,那身白大褂和她身上的肃杀之气形成一道讽刺而凄美的色彩。

为了不让世人发现是政.府内部人作的恶,除了她,所有参与那几份病毒研究的成员都死了,那群朝夕相处的快乐伙伴就这么没了。

母亲常说人性之恶,恶得无法形容。她现在才明白那句轻飘飘的话实际上有多痛,有多沉重。

扯开身上那件白大褂,让它被风卷入火中燃烧。

灾难源于人心,她医术再高明也治不好人性的黑暗,要来何用?不如烧了干净。

母亲最惧怕的一幕终究是无法改变,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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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8回

国外乱了,华夏亦无法幸免。都是人类,知法犯法的人多的是。

在边境,早早筑起的高墙暂时挡住难民的冲击,长期下去不是办法。俗话说得好,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能早日研制出疫苗才是解决的办法。

“……昨天收到小菱发来的几份资料,上边有几份病毒样品。经分析正是目前人群感染的病毒,并且有变异的迹象。我知道外边很急,我们也急,你们不要催……”

林辰溪仍然戴着口罩与国家高层视频通话,汇报情况。

“我们不催,你们急归急,千万要小心。”一位高层代表叮嘱他,神色凝重,“格兰女爵背叛人类这种屁话我们肯定不信,她那边铁定出了问题,现在你们是唯一的希望。

林教授,你和如大夫要谨慎,不必担心家属,我们一定保护好他们。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万万不能再出问题!”

“好,谢谢大家的理解……”

另一边,秦煌与婷玉的单独视频通话。

“……妈回大院住,很安全。哲之(大宝)在军队出任务,政之(小宝)打电话回来说一切平安,还组织当地居民清除隐患,为治安出了一分力,不愧是我们的儿子。”

婷玉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语气颇骄傲,“那当然。”

见状,秦煌也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苏苏那边有少华,你更不用担心。少华有异能者保镖,在村里很安全。小野很安全,小染那捣蛋鬼不肯回来,时不时在电视新闻里看见他……”表示他平安。

那小子在国外十几年,懂的东西不少。无论身在何方,他都能让电视机前的人们看见外边的实况。

当然,前提是家里的电视还能接收信号。

“至于小菱儿……”说起这位小姑娘,秦煌犹豫了,“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会找到她的。”

婷玉了解他的顾虑,缓缓一笑,“不用找了,她的队员被杀,气愤又心痛。目前正满世界找那些人报仇,短期内恐怕难以平复。”

能造成如此大范围的灾难,实验室肯定不止一间。年轻人血性强,冲动,好友兼拍档无辜惨死,此仇必报。

柏君菱把资料传回给姨母后,集结异能者以及血性人士追杀人类中的败类去了。

“……她遭暗算激发了异能,可以保护自己。”婷玉撒个小谎,隐瞒徒弟天生的本事,“你们不必浪费人力,顾好国内的安定要紧。”别拖她徒儿的后腿。

徒弟在外人面前大展身手无所谓,在华夏军人面前显露恐怕会影响自己和苏杏,还有小野在国内的处境。

国内不算太乱,仍有诸多约束,不得不防。

汇报了双方家属的安全情况,由于时间有限,夫妇俩竟一时相对无言。

最后同时说了一句:“你多保重。”

说完,再次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老夫老妻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放下电话,婷玉回到办公室和大家继续工作。

而秦煌再次检查她与林氏众人的安保情况,需要添加的人力、物力尽量补足,务求保证她和其他研究人员的性命安全。

在这种全球性灾难面前,她和实验室里的人才是强者。他们能做的是极力保证她们的安全,别出什么岔子。

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希望人类能闯过这一关。

……

梅安市,正值人心惶惶的期间,家在乡下的人们无心工作,纷纷开车、坐车或踩单车回家。

有家人的地方,心里才能安定下来。

留在城里的人一般没什么事绝不出门,出去买菜必须成群结队,就怕中途出现一只怪物自己无法应付。

这样是安全了,大家又开始担心存款不够花,犯愁啊!

梅林村的生意萧条了,青天白日的,大街上只有当地居民站在路边左顾右看,不时摇摇头。

流年不利,生意清淡,这场流行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平息。再这样下去,大家恐怕要回到解放前了。

为了安全起见,避免感染,学校停课了,大部分单位停工了。只剩下医院、水电、网络以及各大新闻媒体等仍然坚持工作。

还有个别胆大的商贩趁机捞一笔,比如菜贩什么的。

即将中午,严华华急匆匆地跑到余岚的小农场。

“小岚,小岚?”

正在给玫瑰花浇水的余岚闻声,转过头看着木栏栅外的好友。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严华华推开木栏进来,神色慌张,“小岚,豆豆今早送她同学去车站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现在都快三个小时了……”手机也关机了,害她坐立难安。

女儿那几位同学在梅林村住好久了,因为疯病传染得厉害,一直不敢离开。

拖到今天已是极限,她们一心想要回去,怕这辈子再也见不着家人。叫不到车,萧豆豆出于义气开自家的车送她们去车站。

“村里没有后生进城吗?”余岚过来放下水壶。

“有,我隔壁那梅建平和他兄弟今早进城,可他说在车站附近绕了一圈,没看见豆豆。”严华华急得六神无主,“你说她会不会碰到那种东西?警方说不关咱们事的呀!”

电视台、电台和村干部都说梅安市还算安宁,之前小乱几次,就地枪决,因此连累几个无辜行人。

所以,出去逛街的人越发少了,事故也少了。

“别慌,可能是车子抛锚了,我待会开车进城看看。”余岚宽慰她说,正好趁现在路上没什么人,不塞车。

“你别去,你都一把年纪了。”严华华扯住她,“你有没其他朋友在城里?让他们帮忙打听打听?”可恨前夫与儿子都在梧桐镇,回不来,更帮不上忙。

“嗐,城里人多,他们轻易不敢出门的,别为难人家。”余岚自嘲说,“我反正一把年纪了,不怕死。”

“呸呸呸,胡说八道。”严华华啐她一口,但又想到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那我也去。”

“你在家等消息……”余岚力劝,有外人在,她想动用异能都不行了。

不过,最后严华华还是去了。

“哪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她相当固执,“若真有事你先跑,我去跟他们拼了。”

余岚微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到时见机行事吧。

正如她所料,路上车少,一路畅通无阻。即将到达城里时,车辆渐渐多了,但与平常的车水马龙犹如天渊之别。

省城不大,在手机不通的情况之下找个人犹如大海捞针,不容易。

马路边行人少,还有一队队的巡警与义工队伍在巡街。

路上车辆少,交警加入巡警的队伍,避免落单成为某些不良青年报复社会的攻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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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9回

严华华和余岚开着车到车站,酒店,大型超市等公共场合转了一圈,人是有的,萧豆豆却不在里头。

班车、火车每天早上一趟,高铁早晚发车,在高铁站里候车的人比较多。大家分散地或站或坐,提心吊胆地警惕周围的人群,尤其在大门口边聚的人最多。

巡警也是最多的,她俩一一向他们打听萧豆豆的下落,竟无一人知道。

“这孩子真是,到底去哪儿了?”严华华急得团团转。

“别急,再找找。”余岚冷静地开车在大街小巷继续转悠。

由于不知这次的流行病要多久,城内的大型商场以及大超市几乎被人搬空。

当然,这是要付钱的,有些商家趁火打劫提价,不顾民众的鄙视大赚了一笔。

小型超市不开门,锁好门,把店里的食物留给自家人用。

近些年经常有人喊世界末日什么的,每次出现流行性病毒感染总能听见这种呼声。

之前大家一笑置之,后来疯病越来越厉害,有些人生出危机感,开始想方设法地给自己存粮。

话说,这种时候的城里人特别羡慕乡下人。超市没有蔬果无所谓,在农村可以自己种。

那些患病的疯子来了,乡下人可以在家里的地窖、菜窖躲起来,撑到官方救援为止。

而城里人,吃完超市、流动菜贩提供的粮食就只能等死。

“咦?小岚你看,”严华华在窗边张望,无意中看到一个小超市的卷闸门前蹲着三、四个青少年,“他们是不是在偷东西?”

存粮吃光了,又没钱,无业游民靠的就是偷和抢。

说话间,负责看风的那个小青年发现严华华在看,立马眼睛一瞪,朝她俩竖中指并做一个咔嚓,抹脖子的威胁姿势。

“嚯,这些小年轻……”真是辣眼睛,严华华一脸嫌弃地收回目光,“小岚,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

“大街上这么多巡警,要来早来了。”余岚不以为怪,“这些人就算抓了也是进去住几天,现在警力不够用,他们能不管就不管。”

这些人敢在大白天偷东西,八成是知道店主不在才敢如此猖狂。若店主在发生打斗,招来巡警的话分分钟被开枪乱扫一通,管死。

上回在事故中死去的无辜路人就是这样,家属还不敢闹。

一来警察也是首次碰到那种情况,是无心的;二来维护治安还要靠他们,等风波平息了再秋后算帐。

“这死丫头,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一路找不见人,严华华都快急哭了。

余岚也有一点着急,不知怎么安慰她了。

城里的小偷敢明目张胆地撬门,如果萧豆豆遇到那些QJ犯或杀人狂什么的,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些话她不敢和严华华说,只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再找不着人恐怕要报警了,看警方肯不肯帮忙查查监控。

监控室是重点部门,一发现哪里有疑似病例马上派人去核实与清理。

总之,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越来越心急火燎。

余岚开车拐弯驶往儿童游乐园方向,那是本城最大的商业公共场所。现在应该没什么人了,是最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

“这是去游乐园的吧?去那儿干嘛?”严华华认得这条路线,不解地说,“豆豆不是贪玩的人。”

她女儿有分寸的,这种时候谁还敢去那种地方玩?

“顺路过去看看,门口如果没车再去别的地方。”余岚随口说道,不敢明言心中的忧虑。

行人少,道路畅通,两人很快便看见游乐园的门口。

当发现门口孤伶伶地停着一辆黑色的私家车时,严华华和余岚略惊讶。

“这种时候还有人敢来玩?”严华华好奇地张望几下,“没人,可能进去了。”

胆子真大,估计是贪小便宜吧?这里的门票在平时蛮贵的,她以前逢长假才舍得带孩子过来玩个尽兴。

“小岚,不如我们下去瞧瞧?”

停了车,余岚正打量那辆黑亮的车,脑海里不知为何闪出那些住在梧桐镇的古怪邻居,不禁迟疑了。

“小岚?”

失神的余岚被严华华推了一下,她回过神来,神情犹豫地看向好友。

“呃,小华……”

她正想说不如回去多找些人来,忽然手臂被一把抓住,接着听见好友惊喜万分的喊叫声:“是豆豆!小岚,是豆豆!”

余岚一愣,抬头望去,果然看见萧豆豆正和两个人从游乐园里出来。

而且,那两个人跟她和严华华特别熟。

是柏少华和苏杏。

余岚紧绷的心里一松,暗呼,还好。

这时,严华华已经打开车门跑了出去,到闺女面前先恨恨打她几下,斥道:

“你到哪儿了?连个电话都没有,你想吓死妈好在清明上坟吗?”

“妈,我打了,打不通,没讯号。”二十出头的萧豆豆辩解,远远看见余岚过来,便笑眯眯地打招呼,“岚姨。”脸上并无惊吓的痕迹。

“你吓死你妈了,送完同学为什么不赶紧回家?”余岚斥了她一句,然后向旁边两人打招呼,“柏先生,苏苏,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有闲情来游乐园?”

留着络腮胡的柏少华目光深邃,笑意温和,“苏苏想了解民众在这段时间的生活状态,刚好路上碰到豆豆便一起了。”

苏杏也笑笑说:“打算看完这里就回去的,现在好了,豆豆跟你们回去,我跟少华再到处逛逛。”

萧豆豆眼睛一亮,忙说:“苏姨,我也去,我好久没出来玩了。”

“去你的头!知道外边有多乱吗?”严华华气恼地又打她两下,“咦?你的车呢?”

说到车子,萧豆豆单薄的肩膀缩了缩,忙讪讪然地说:“说来话长,妈,不如先上车?路上我再给你解释,别妨碍人家……”不敢再提跟苏姨去玩的事。

于是,三人向柏、苏两人道别,上车离开了。

看着她们离开,苏杏摸摸自己有些皱纹的脸,靠在孩子爸的身上。

“少华,大家都老了。”光阴似箭,令人甚为感慨。

某人垂眸瞅她一眼,“然后呢?要不要赋诗一首悼念一下?”一把年纪了还撒娇,哪有老的样子?

嗤,苏杏撇撇嘴角站直了,“扫兴,走了走了。”

就这样,余岚三人前脚离开,苏杏和柏少华也开车继续上路。在村里闲着没事干,有点浪费光阴,夫妇俩坐不住。

至于儿女的事,柏少华不想让她知道。

孩子们是成年人,行事各有章法筹谋,他也会派人从旁协助,孩子妈不必知道这些事。免得徒添烦恼不说,若她忍不住插手,必然给孩子们增添负担。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鼓励与陪她做喜欢的事最为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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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0回

在回梅林村的公路上,一对母女在车里吵架。

“把车给人家叫好心?那叫败家精!”坐在副驾位的严华华气不打一处来,回头想揍女儿一顿,“你这么有钱怎么不给妈买一辆车?要不要把房子也给人家?!”

“小华,稍安勿躁,我正开车呢。”余岚哭笑不得地劝架,“豆豆,赶紧向你.妈解释。”

萧豆豆尽量往边上躲,离亲妈远点。

“我也没办法,回小夏和小铃家的车停了,要在中途转车,万一出意外怎么办?好歹一场同学,两条命还不如一辆车吗?”她瑟缩着说。

坐车本身就是一种冒险,中途每停一次大家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新上来的乘客有毛病。

根据电影里的剧情,在高铁里碰到丧尸往往是九死一生。何况这车要还的,等天下太平的时候。

“你把车送人了以后咱们家用什么?小电车跑得过那些疯子?村里但凡有几个钱的都往京里跑了,哪天咱们也要跑怎么办?”

虽然闺女的用心良好,严华华的气消了些。但一想到那是她买的第一辆车,少不得要唠叨几句。

“放心,”余岚替豆豆解围,“我家车库还有一辆面包车,专门送菜的,你们一家三口坐得下。话说回来,小华,你家那破车买好多年了吧?早该退休了。”

“就是!”

友军给力,萧豆豆顿时气壮了些,却被亲妈眼睛一瞪,她立马缩到一边调皮地偷偷吐舌头。

严华华骂完闺女,想起刚才近距离看到的那一幕,又想起自己和余岚担心了老半天,顿生怨气。

“苏苏跟少华也真是,孩子不懂事,他俩一把年纪了还不分轻重。逛这么久不知道家长会担心吗?带着孩子逛也不怕出事。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余岚知道严华华心里对那俩有怨气,埋怨的话像女人的月.经每年都要说几回。

听习惯了,当作耳边风听过就算。

有时候想想,严华华不在云岭村是件好事。嘴里说说埋怨话却什么都做不了,不招祸。

但萧豆豆还年轻,向来不爱老娘唠叨,尤其是这次。

“妈,人家好心让我上车难道还错了?”她撇撇嘴,“要怪就怪我哥,他也看见我了。”

“你哥回来了?”严华华一愣,回头瞪她,“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就今早,他车上挤着一堆人,说要先送那些兄弟回家报平安,回头再接我。”

“什么兄弟能比亲妹重要?”一身儿女债把严华华气得不行,“那种情况你挤也要挤上车,这次多亏遇上你苏姨,下次未必有这种运气。”

一听到要她挤上去,萧豆豆一脸嫌弃,“我本来要上的,可那车里浓浓的男性荷尔蒙味差点让我窒息……”那股汗酸味、烟酒味还有口臭,活生生地把她熏下车。

连余岚都被她那嫌弃的表情逗乐了,严华华哭笑不得,“就你讲究,你苏姨车里的味道不难闻么?”

柏少华算是半个老外,理应有体臭。哪怕用香水喷过,近距离的话还是很熏人的。

“哈,柏大叔的华夏基因强,他和苏姨身上都是一股淡淡的香味,特好闻。”萧豆豆夸张地形容着,“你们不知道,我上了他们的车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嗤,夸张。”

严华华笑骂她一句,不再追究这事,终于有心情向她打听车站的情况,以免将来用得上。

原来,萧豆豆把人送到车站,兵分两路。让三个人进去买票,她和另一位同学在车里等,免得车子被人偷走。

难怪严华华在车站里问遍了也没用,确实没人见过她。

不管怎样,好歹闺女平安无事,严华华总算安心了。

直到傍晚时分,等不到儿子的严华华和闺女在余岚家的小农场吃饭。不久,她接到邻居的电话说萧阳带了一群人回到严家客栈。

一群外人进村,邻居看得心里直发慌,担心其中有感染者便叮嘱严华华看着些,别害人害己。

严华华听罢,吃过晚饭便让女儿先回家,自己回客栈一趟。

儿子的朋友多半是男青年,长相不佳占了多数,看见闺女总是眼睛不眨一下,让她很不喜欢。

个别年轻人说话的嗓门大,她回到门口,还没掏钥匙便听到里边在议论:“……风水轮流转,以前那些老外是洋大人,现在是肉在砧板上任打任割啊哈哈哈……”

“对对对,就说我公司那老外领导以前趾高气扬、指手划脚的。天天在我们面前炫耀泡.妞技巧,可现在安静得像只鹌鹑……”说到最后又是一阵狂笑。

“现在国外乱成一锅粥,死在华夏边界的难民堆积如山。他们在华夏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否则就跟那些难民一样下场。”

“哈哈,我大华夏总算能扬眉吐气一回了……”

接着又是一阵互相吹棒,不时说出一些侮辱女性的字眼例如分配到户,“旧鞋”“破鞋”“大洋马”“性载体”什么的,听得严华华头皮发麻,直皱眉头。

她听不下去了,更不想进去,憋着一肚子火大力敲门。

“萧阳!萧阳你给我出来!”

敲门声与呼喝声一响,室内便安静了,随后听见儿子萧阳应声而出……

片刻之后,严宅那边也传出骂声——

“他们都是石头蹦出来的?怎么不回家问问自己亲妈是‘破鞋’还是‘旧鞋’?说的这是人话吗啊?”

“妈,妈,你小点声,他们都是我朋友……”萧阳听得脸皮发烫,恨不得拿袜子堵住亲妈的嘴。

他觉得大男人说些荤话很正常,亲妈这种反应太不给他面子。

“我呸!你都交的什么朋友?我大华夏要靠这些人扬眉吐气早完蛋了!”严华华气得眼晕,指着门口,“你去,叫他们马上走!立刻走!不许脏了我的地方!”

“妈,你消消气,我替他们向你道歉,保证没下回。”萧阳向一边的妹子使使眼色,示意她来安抚老娘的情绪。

谁知老妹不鸟他,哼了一声,拿起一只苹果啃起来。

萧阳恼怒,但自知此刻不是骂亲妹的时候:“妈,他们只是过过嘴瘾,没恶意。况且他们是来帮咱们维护治安的,晚上要巡逻要靠他们。”

“巡逻?巡什么逻?我没听说过。”严华华怒气未消,“你别想忽悠我,谁请他们来的住谁家去。”

“是爸让我请他们来保护你和豆豆的,他们很能打。”萧阳索性直说,“妈,你们还不知道吧?外边全乱套了,那些疯子咬人超厉害,寻常人惹不起……

警察现在不管事,咱们又在农村,村里那几个保安队员连自己和家人都顾不好,哪有能耐保护我们?”

凭他一人之力如何保护母亲和妹妹?只好请外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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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1回

瓜果飘香的云岭村依旧美景如画,仿佛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其实不然,以前的养生馆被改造成研究所,专业人士在这里分析大自然的变化。包括水质与泥质的前后差异,以便及时改善,令植物的生长恢复平衡。

在里边工作的人除了本村的部分村民,还有从外部悄悄调进来的人员。

柏少华和老韩打造的生态农场已经做好应对准备,那边的专家偶尔乘船或直升机到云岭村进行种植指导。

四季食材的罐头陆续出品,大家也尝过味道,但目前仍坚持吃新鲜蔬菜。除了要让自己的体质适应环境的变化,另一个原因是人类对大地的那份依恋。

大地孕育万物,是人类的母亲。不管母亲怎么变,儿女对它充满依恋。

当然,改善自然环境的事由专家们操心,普通民众开始操心将来在日常生活中的种种不便。

“……苏姨,古代女人是怎么应付例假的?给大家说说好有个心理准备。”山上的茶亭里,有位小媳妇声音脆亮地问。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身处乱世,女异能者没有月经,普通妇人可就惨了。

苏杏笑了笑,说:“用卫生带,装些草木灰或者草纸进去。虽说不太卫生,起码能应付应付。”等熬过末世就好。

如果人类尚未灭绝的话。

她记忆中的末世,普通妇人们用的就是草木灰。收集方便又简单,没办法,大环境之下她们别无选择。

小媳妇们一听,那一张张如花似玉的脸顿时皱成苦瓜相,纷纷说:

“其实卫生棉条的制作很简单,用材又不多……”

“我习惯用卫生巾……”

吧啦吧啦,众说纷纭。上了年纪的妇人无不庆幸自己年老绝经,不必承受复古之痛。

苏杏倾听小媳妇们与姑娘们的谈话,浅浅笑着,并不答腔。不管她们有多不情愿,迫在眉睫之时,有草木灰用她们自会心怀感激。

人类的适应能力很强的,现在说不行,是因为她们尚未发现自己的潜力。

“对了,苏苏,你家那间南投商场还在开吗?”筱曼问她。

苏杏眉头轻扬,“半经营状态,不过很多人不肯上班,肯上班的人是为了偷拿东西,难管理……”

她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些是偶尔听柏少华说起。

由于事先知道有末世,为了避免发生哄抢等事件,商场面向外界的橱窗采用钢化玻璃。一旦关了门,外边的人想硬闯可不容易。

商场里的蔬果之类容易变质过期,被分派给滞留在当地一间酒店的客人。

那间酒店位于通往省城的公路边,哈维斯当年为了套住柏少华,在本地置下很多小产业。后来计划失败,他的小产业均被柏少华接收,省下一笔基建费用。

酒店已经没有服务员了,老板大方,免了滞留人士的住宿费,但要自食其力。

如今钱币仍然流通,他们的日常用品还去那间商场购买。

商场里,白天只有三名员工上班,不开门,只守自助贩卖机,所以说是半经营状态。

为了内部员工的安全着想,客人在外边购买所需,进不来。

“……滞留在酒店的人担心坐吃山空,趁疫情还没恶化已走得差不多,再过些日子那间商场就不用开了。”

“剩在里边的商品怎么办?没多少了吧?”

“差不多了。”苏杏想起记忆中闯进商场避难的片段,微微一笑,“全搬空的话没意思,不如给后来人留些惊喜。”

“嗤,圣母。”筱曼鄙视她一脸。

旁边有位小媳妇一心二用听见两人的对话,不同意筱曼的看法,“我倒认为苏姨做得对,人生绝望,更显出‘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人性美是多么可贵。”

每一份惊喜,都可能成为别人活下去的希望,人性本该如此的。

有人支持当然好,不过苏杏仍要提醒她,“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如果我面临困境肯定没这么大方。”

小媳妇:“……这话真现实。”

“面对现实的人最多,也活得最久。”苏杏笑笑说,“咱要先活好了,再考虑怎么帮助他人。”

她是自私的,无法教导别人大公无私,尤其是活在乱世。当然,她的观点引起大家的争议,很多人与她有不同看法。

这是必然的,每个人的思想观念不同,争不出输赢。

男人们有的在研究所,有的在地里干活,柏少华和几个人到水库附近视察,看看那边的维护措施可有异常,要否加强防范。

松溪河水很清澈明净,大家希望它能一直如此。

上了年纪的妇人们很清闲,年轻的小妇人不同,争执一会儿便散了,匆匆下山给家人做饭去。

各有各忙,闲了再聚。

云非雪对妇人之间的聚会不感兴趣,经常和喜欢农事的村民一起研究泥土的变化,偶尔和苏杏、筱曼等人相聚片刻。

她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假小子,胸襟广阔,处事比较大气,除了对丈夫管得有些严。

容希是真正的“妻管严”,他年轻的时候偶尔到国外探望亲戚,年过四十五之后不曾踏出国门半步。

一来,他的叔伯长辈们去了,剩下一些小辈各有各的生活;二来,小雪的疑心病越发强了,不准他出去。

如今的他妇唱夫随,在网上向国外的专家讨教改善农作物生长的方法,老俩口日子过得不错。

在云岭村真正无所事事的,是朱阿姨、财婶她们这些七老八十的人。

朱大叔、财叔他们很忙,没空陪她们。又不准到村外去,着实闷得慌。

于是,同样帮不上忙的苏杏和筱曼有活干了,或在山里的茶亭,或在莲湖的小广场摆开戏曲唱台,开始彩衣娱亲的生涯。

苏杏嗓子不好,唱得不够响亮,常常惹得老人们抢唛争霸,她趁机躲懒。

柏少华偶尔撞见她唱戏的一幕,觉得格外好笑,晚上在家的时候便劝她,“唱不起别硬撑,娇滴滴的声音成了破锣嗓子,还不如省点力气晚上‘唱’给我听。”

嗤,没点正经。

苏杏白他一眼,继续撰写自己的稿子。

可他的话确实有道理,晚上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由于嗓子不舒服怕哼出怪声丢脸,她只好咬唇憋着。

谁知她越是憋着,他力度越狠,那种滋味太难受了。

于是,她积极鼓励大家打牌、打麻将。这种娱乐自从养生馆的老人离开后,一直没什么人玩。

如今除了她,其他大小媳妇都喜欢,从来不会三缺一。

从此她解放了,抹汗~

但是天妒红颜,天妒英才,自古以来,貌似老天爷有诸多的看不惯。

外界愁云惨淡,云岭村却阳光灿烂不受影响,简直人神共愤。

于是有一天,村外不知为何聚集了很多人……

第952回

那群人有陌生面孔,有梅林各村的年轻人。

他们来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一窝蜂抬着梯子冲过东江桥直接翻墙……然后悲剧了。

墙内传出来的凄厉惨叫一阵接一阵,所有翻上墙头的人由于太激动,看都不看就往下跳,来不及退。

里边的惨叫声,吓得外边那些人减速,面露疑惑之色,仰脸看着墙头喊:“大柱,你们怎么了?!”

“救命啊——”里边一片凄厉嚎哭。

有几个大胆的青年硬着头皮,爬上墙头往里边一看,哎哟妈,原来里边种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仙人掌、仙人球!

先头那批一往无前、一马当先的壮士们出师未捷身先“死”,求仁得仁地躺在仙人掌林里无法动弹,那场面叫一个惨啊!

“里边什么情况?”萧阳不耐烦地喝问爬在墙头的人。

墙头的人哭笑不得地说:“大柱他们中招了!墙里好多仙人掌、仙人球,好像有毒!”那些哥们一动不敢动就是最好的证明。

关键是,这些仙人掌不知从哪个旮旯弄来的,见过树木那般高大的仙人掌吗?他们见过,就在此刻。特么的有些仙人球居然长得有脸盆辣么大,吓尿~。

萧阳一听气坏了,狠狠吐了一口痰,“你们跳过去啊!”

“跳不过!好大一片!”而且长满尖长的硬刺,看起来好痛,“不信你们上来看!”

“废物!”

以萧阳为首的几个不信邪,动作利索地爬梯上了墙头。伸长脖子往里边一瞧,那颗热血沸腾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确实很大一片,中间几棵长得像小树那么高,正好挡住去路。

“怎么办?”萧阳问身边那几个人,他们和他是这次的带头人。

其中一人冷哼,在墙头上坐稳了,转身抽起梯子往里边一放。萧阳和旁边的人见状纷纷醒悟过来,连声赞叹:“不愧是毛哥,聪明!”

用梯子当跳板,撑竹篙似地跃过去,再把梯子扔回墙头让下一批人如法炮制,那样不就全过去了吗?

“几位兄弟忍耐一下,很快就来救你们。”萧阳安抚最先中招的几位兄弟。

可是,等他们摆好姿势正要撑梯子往里边跃时,忽然从林子里咻咻地不知射出什么东西,卟卟卟地打在墙上像面粉似的散开一大片烟雾。

萧阳等人大惊失色,有两个人以为是箭,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歪……造孽哦!惨叫连声后也躺在仙人掌里歇菜了。

剩下那几个也好不了,闻到一股呛人的辣味之后全身一麻。

“靠!是麻.药!”

梯子倒了,惨叫声像波涛似的一浪接一浪……领队的几个和先头部队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坐在墙头与在墙外等候的人见状慌不迭地跳下墙,退至东江桥头,一脸惊惧地瞪着那堵高高的墙,不敢再有强攻的念头。

等严华华与众家长闻讯赶来,那扇铁门缓缓打开,走出三只有成年人般高的瘦削机器人,把人一个个从仙人掌里提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三只机器人把萧阳等人扔出门口,然后环顾四周,冷冰冰地传达云岭村民的语音录音:

“小心你们脑子里的水,下次直接让它们流出来。”

说罢,它们转身进入围墙,关门,门内很快便一派宁静……

那时候,苏杏还在家里看新闻。

人祸之后是天灾,简直不让人活了,世界各地出现地震,海啸,龙卷风;华夏国内的也有地震、台风与洪水之灾,突发性的泥石流让人类措手不及,损伤惨重。

孩子爸一早便出去了,剩下苏杏一人在家看得心惊胆战,连忙又给亲朋、儿女电话问平安。

儿女的手机是孩子爸特制的,很快便接通了;而亲戚好友的手机打不通,她只好等,等灾难过后能否恢复联络。

当她放下电话,筱曼的电话打进来了。

“什么?到东江路口看热闹?”苏杏不解,“看什么热闹?萧阳带人硬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昨晚梅林村的巡逻队看见一个人歪歪斜斜地进入云岭村,他们怀疑对方是一名感染者,要进去查看清楚。

之所以不跟云岭村的人打招呼,是怕村里有人包庇对方。毕竟云岭村里住着好几个老外,老外的性格有些自带圣母光环,可能会徇私。

这是警察说的,萧阳他们报警了。

警方只对消灭感染病患最积极,其他事一概不理的,这次能来得这么快,完全是因为接到投诉说有病患进入云岭村。

这不,几辆警车驶进村,一个个身带佩枪的执法人员进村搜查。

苏杏本想出来看个究竟,被突然出现的柏少君拦在屋里。

这场合不必她出面,负责接待的是陆易和田深,云岭村的村民们纷纷围过来一探究竟,但不见少华的踪影。

“村长和村长夫人出游了,有什么事跟我们几个说。想挨家挨户搜查可不能凭外人的一面之词,你们至少要拿出证据让我们心服口服。”几位大爷拦住他们说。

虽说村里没了养生馆,云岭村的村民本身也不好惹。惹毛了,他们的靠山从京城飞到这里不用很久。

因此执法人员并不勉强,让随行人员分散在村里搜一搜就算了,并说:“大家莫怪,我们也是为了全城人民的安全着想。”

“那你们应该去梅林村搜一搜,他们今早的状态跟感染病患一模一样,不信你们看监控……”田深说完,立即有人嚷嚷要去取监控来。

“不用了,我们进村之前去过报警人家里一趟,没发现异常。”说到这里,执法领队意有所指地瞧村民一眼,“倒是你们防卫过当伤了那么多人,要负一半责任……”

“付什么责任?他们一群人突然发疯翻墙进村,没当场打死算好了。你让他们下次再来,我还有更厉害的陷阱等着!”

“是呀,你们执法人员处事要公正,偏心眼没用的,只会加剧各村矛盾。”

“就是,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为首那个执法人员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这样吧,听说你们的陷阱有箭,带我们去看看。”他的语气相当威严,“不管你们背后有什么关系,都要自觉遵守法律法规,凡是危险性高的一律要拆除!”

倒是不再强调责任了,似乎那只是随口一说。

云岭村的陷阱没有箭,只有几款作弄人的药粉。

这批执法人员在云岭村逗留的时间略长,认真检查了各处陷阱,又检查那三位巡逻机器人,确定没有危险性武器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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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3回

梅林村的严家,严华华哭肿了眼睛给儿子挑刺,涂药膏。

医院目前是大家最不敢靠近的地方,有家长哭着去药铺拿消毒水和药膏回家自己处理。各村都有自己的小门诊部,今晚那些坐堂医师、大夫忙得不可开交。

萧阳等不及,回家让亲妈和妹子帮自己处理。

“……你们是不是吃撑了?好好的日子不过你要带头闹事?外边兵荒马乱的,你若出了什么事连警察都不管,我上哪儿找人救你?”看着儿子一身红肿,严华华泪流满面。

萧豆豆强忍着恶心与满身的鸡皮疙瘩,仔细帮他清理软刺,“我就知道他带回来那些人有问题!”

“边去,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萧阳痛得呲牙咧嘴,冷哼,“正因为兵荒马乱才好办事,等以后太平再秋后算帐也是罚不责众,怪不到我一人头上。”

他顿了顿,不等母亲问,便已两眼发光似地说:“妈,你不想回云岭村住吗?还有我们家那间三合院……”

正在抹泪的严华华一愣,抬眸看着儿子,“你是想……”

“我要拿回属于我们家的东西!”萧阳狠声说,脑海里闪出小染那趾高气扬的态度,和风情万种的女神柏君菱。听说人家现在是女伯爵,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过没关系,她目前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父亲说接下来就是末世了,一个以强者为尊的年代,若想抱得美人归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等他成为强者,她这只落泊的凤凰若想夺回房子只能求他,依附于他。

“哥,你要趁乱生事?犯法的我告诉你,今天警察不就来了吗?”萧豆豆吓得花容失色,“还有你那些朋友天天色眯眯地看我,赶紧让他们走!”

她不信亲哥敢犯法,只是反感他那些狐朋狗友。

“我看你有被害妄想症!人家要什么女人没有?就你这四季扁豆的身材送人家都不要。”亲妹扫兴,萧阳恼斥。

“萧阳!”严华华斥责。

“我承你贵言!”萧豆豆愤怒地把棉签扔他脸上,骂了一句,“你这么能自己来,活该痛死!”气呼呼地回房间去了。

这些天她原本住在余岚的小农场,自家客栈的那些人目光猥琐,脏话连连,她听了恶心。

可是今晚大哥出事,她必须在家住,担心母亲一人搞不定。

虽说龙床不如狗窝,但住在小农场真的很舒服,有岚姨教她做很多新鲜吃食。母亲是传统美食的好手,岚姨懂得多,对国外美食略有研究,她甚是喜欢。

可惜,家里摊上这么一个爱闯祸的哥……

兄妹经常有争执,严华华司空见惯,不以为意,心里倒是惦着儿子的意图。

“阳阳,算了,咱们斗不过的。”她虽然心动,更有自知之明,“他们在京里有人,到时找个借口把你弄死,妈也无可奈何。”

自己昔日的房产捏在苏杏手里,她偶尔想起蛮心塞的。又能如何呢?人家真金白银买下来的。

只怪她当年太天真,以为和养生馆的人是自己人。

“妈,今时不同往日,外边的老外成了过街老鼠,要活命的全跑到大使馆求庇护,云岭村那些不走算他们倒霉。”萧阳把握十足,“我国军队保护自己人都来不及,哪有空管老外的死活?

云岭村迟早会被人攻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的家和地落在别人手里。”

儿子这番话让严华华大惊失色,“你们要杀人?!”她坚决反对的!

“他们霸占我们的土地早就该死了,不过我不杀他们,只要他们乖乖离开。”心情激动的萧阳忘了身上的痛,眼里露出炽热的目光,“妈,您等着,我一定把房子抢回来!”

身上这点刺算什么?哪个英雄人物不是经历浴血奋战换来青史留名?

他和那些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的男人不同,乱世出英豪,世人早晚要对他刮目相看。

……

这些年,村与村之间的乡路修得平平整整的,让外嫁女回娘家一路顺顺畅畅,满心欢喜。

“……叫你别跟来你非要来,等一下被我嫂子和小蕙看见又要说酸话。”云非雪对娘家嫂子是怨念重重,那小蕙正是嫂子的侄女。

这侄女到国外走了一趟,一无所获地回来,之后每次看见云非雪和容希时的眼神总是怪怪的,不知想什么。

云非雪将之当成妒忌,妒忌容希颜值高。

可他如今也老了,有人喜欢大叔,也有人反感。小蕙就是后者,她最看不起那些为了钱嫁老头子的女性。

踏入中年老男人行列的容希微微一笑,“外边太乱了,前两天还有人在村口闹事,我不放心。”留胡子的他不再像个小白脸,反而性感成熟更有男人味。

“嗤,一群乌合之众。”同样显老的云非雪撇撇嘴角,“今天我妈叫我回家肯定是说去京城避难的事,先声明,我哪儿都不去,你别乱答应她。”

这事说过几百遍了,亲妈就是不肯死心。

父亲去世了,亲妈担心儿子一家在京城无所依靠。知道女儿、女婿交友广阔便死活要她跟去,希望儿女互相有个照应。

反正女婿工作地点自由,在哪儿都行。

当然,毕竟是亲妈,肯定担心闺女留在乡下有危险,但她真正操心的还是儿子。

车子缓缓驶进云家,照例停放在车库。

车库里还停着几辆车,黑漆漆的看不见里边。都是大哥云化龙的,云非雪没想太多。

谁知,当她和容希打开车门下车时,鼻端闻到一缕香味……她心想,不好!可是太迟了。

啪哒,夫妻俩失去意识一起倒下。

与此同时,从另外两辆车里出来几个人,有男有女。

“那男的是她丈夫,我明明让她自己回来的……彼得,你们抓她干嘛?”一名外表文静的黑长发女青年问身边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一脸好奇却并不担心。

叫彼得的男人随手抓住她的头发向后扯,低头狠狠吻住仰起头的她,随后放开邪魅一笑:“干得好,不愧是我女人!”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这一出,让女人羞红了脸,噤声不敢多言。云非雪是她大姑的小姑子,是她的亲戚,而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爱人,她当然一切听他的。

现在是乱世,云非雪夫妇哪怕从此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

第954回

人性中的恶念一旦失去道德与法律的制约,将非常可怕。

好比一个人被长年累月地绑住手脚,哪天突然松开了,那种快乐犹如决堤的洪水将理智与三观冲垮。

杀人不用偿命的时期,他们还有何畏惧?

恶之花在心中绽开一次,嗜血的兴奋将凌驾于人性之上,日后再难控制。

“这男的没用,做掉吧?”有人提议。

“赶紧的。”别浪费时间。

那个女的怕见血,慌忙跑回车上再打开车窗悄悄往外瞧着,丝毫没有替亲戚求情的意思。

她盯着地上那对夫妻,昔日的酸意和怨愤,让此刻的她隐隐生出一丝惊惶与兴奋,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刺激感觉溢满心口。

有两个男人弯腰欲抬起云非雪扔进车箱,另外一个男的蹲在容希身边,手中甩着一把尖刀玩似的就要往他脖子上抹。

谁知,就在他们弯腰、蹲身的瞬间,平坦的水泥地面倏然竖起数根尖石刺。

三人尚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已中招,一人被从肛门刺入,另外两人被插中心脏与头部一命呜乎。

站在一旁的两人有一位是异能者,他在搭档的惨叫声中忍痛跃起,跳出石刺林,跃至车顶。

还没站稳,眼前呼地被人撒了一把沙尘,顿时眼睛被迷什么都看不清。

“谁?!”

他的双脚被刺,双眼被撒了沙尘,又痛又急,双手乱挥乱划。

只见车库里的石刺满天飞,在他身边绕成一道圆形防护圈,再趁机猛揉眼睛。

原来他也是土系异能者,他以为云、容两人被药迷了能万事大吉。毕竟那药连异能者也能放倒,结果一时大意被敌人占了先机。

云非雪身手敏捷,大饭量养成的力气非同一般。

她躲在一辆车旁随手拆了车门当盾牌,右手握住一根石刺直接冲上去车顶,一脚扫在对方的脚踝将之踹倒。

由于婷玉指点过,她又是天生的异能者,岂是这等后天养成的蛮汉能打倒的?对方一倒,她双手握着石刺果断扎向对方的心脏。

对方迅速往边上一滚躲开云非雪手中的石刺,却忘了地面的更尖更利。背后又被人用车门狠劲一砸,卟,他整个人趴在数根石刺之上,血流如注。

这一突发情况发生在顷刻之间,瞬间五杀,令云家的车库地板几乎全染红了。

这是云非雪第一次杀人,来不及紧张更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刚刚退掉地板的石刺,骇然发现车库的门口又闯进两个人。

她警惕地后退两步,进入备战状态。

“自己人!”来人一眼看出车库里的情形,马上举起双手表明身份,“你按了求救信号。”他们是离她最近的人。

云非雪一听,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下棠村也有异能者,让云非雪吓了一跳。但有自己人帮忙,处理问题的效率快很多。

云非雪除了受婷玉指点功夫,还受过她的汤药煎熬。和苏杏一样没那么容易中毒,何况只是迷烟。

至于容希,她在刺杀那三个人的同时,让他身下的水泥地板松软成坑,并抓紧时间在上边做了一层防护,至今无碍。

车库里一片狼藉,她能破坏地板,也能让它恢复如初。

还有那个引狼入室的,嫂子的娘家侄女小蕙也死了,被刚才乱飞的石刺刺中脑袋与脖子,在车里死不瞑目。

她刚才的见死不救,让云非雪对她的死没有任何感觉,一并将之毁尸灭迹,不留半点痕迹。

正如这群人说的,现在的警察不管事,死了就死了。嫂子知道这位侄女的德性,将来肯定以为她又追着男人跑了,不会追究的。

很快,云家的车库恢复原样。

处理完尸体的两个自己人回去汇报情况,云非雪继续和容希留在家里等,等家人回来。经此一次,她决定亲自护送家人去京城,直到确定安全为止。

劝家人留下是不可能的,大哥只信京城,老娘只信儿子。

容希对此事一无所知,清醒之后,云非雪说他晕倒了,让他改天找陆易看看是什么毛病。

……

“一个都没回来?”梧桐镇,萧炫惬意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蹙着眉,“他们夫妻是异能者?”否则无法解释两个老人能打倒五个壮汉这么荒诞的事。

本想掳走云非雪要胁姓苏的,结果低估了对方的能耐。幸亏派去的异能者少,只损失一个,其余普通壮汉只是炮灰。

“她大哥要去京城,不如我们半路截她?”旁边一个男人说。

“嗯,你让小毛他们盯紧云家,最好能够打听他们的路线。”了解得越多,方能掌握主动权,“尽量在他们进京之前截住。”

如今整座京城在戒严,在城里更难成事。

“哥,其实我们干嘛要惹那云岭村?八杆子打不着边的人,又不是死敌。”有手下人不懂。

萧炫揉揉眉心,“我也不想跟他们纠缠,奈何Y国那位非要把姓柏的弄死。人家的器械、枪炮比咱们先进,我有什么办法?

据闻,那位爵爷居然被姓柏的女娃儿撵得满世界地逃,像过街老鼠似的。在那种自顾不暇的情形,他还有心思要彻底打垮柏少华,执念啊。

当然,人家有本事传消息给他,意味着还有余力。

面对这种传承百年的世袭制贵族,他暂时不敢反水。

“那接下来的计划要继续吗?”

“当然,警察不是探过路了吗?”那些机关全是儿戏,死不了人。

就算死,死的也不是自己人。

兵贵神速,趁云非雪的事刚发生,趁对方来不及添加装备的情况之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当天晚上,在东江桥畔,伤势未好全的萧阳再一次鼓动各村的年轻人集结在桥头,中老年人以及妇女儿童在旁围观。

云岭村民仍处于文明时代,以弱者为尊。有这些老弱妇孺在,他们不敢亮刀子。

“……那天晚上我们的巡逻队亲眼看见,云岭村民把那位病人接进村,他们简直把咱们的性命当成儿戏!”他站在桥墩上,手里拿着喇叭喊,“他们的命比我们更高贵吗?”

“警察一向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就算发现病人也不敢吱声,要么就是同流合污!我们大人抵抗力强,小孩子呢?他们抗得住病毒感染吗?”

“……今晚无论如何要他们出来解释清楚,要一个答复!大家说应不应该?”萧阳喊得愤慨激昂,浩气凛然。

“应该!”

全是年轻人在回答,声音整齐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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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5回

云岭村的外围并非一马平川,像东江桥畔这堵围墙也只围了平地一带。

其他的如沼泽、池塘,悬崖峭壁,皆用铁丝网围住而已。对受过特训的雇佣兵来说,在这种环境找出突破口相当的容易。

正门处,萧阳等人聚众闹事,吸引云岭村民的注意力。

夜色之下,十来个身手矫健的人避开路边的监控,分别从其它地方悄然潜入云岭村。他们的目标是见人就杀,把姓苏的女人掳走,不得已的话可以就地击杀。

与此同时,萧阳和另外几个代表的演讲进入白热化阶段。

“他们不出来,我们冲进去!我们愿意当大家的垫脚石!兄弟们,上梯!”

萧阳激情澎湃地振臂一呼,获得在场所有年轻人的热烈响应。

揭竿起义是大事,一干年轻人激动得热血沸腾,扛梯的扛梯。一根根青竹竿在人群中传递,等先头部队爬上墙头待用。

正在这时候,忽然听见墙边唰、咔地响了两下,接着墙边居然露出一排小孔,从孔里伸出一截截的黑小管口。

众人吓得一愣,莫不是枪?!

哇靠——

不等大家转身逃离,回神惊叫,卟,从那些小小管口里喷出一股股白色烟雾……

片刻功夫,烟雾散了,人群全部倒下了,除了站在远处围观的老弱妇孺们。有些女人和老人看见亲人倒下,吓得纷纷扑过来抢救,不料吸入烟雾同样倒下。

剩下来的那些人吓哭了,哭声震天却不得不连连后退,不敢再靠近半步。

有人报了警,可能太多人报假警,接电话的人不耐烦地破口大骂,说如果确定是大片的病毒感染马上把当地炸个稀巴烂,让报警人想清楚再说。

至于聚众斗殴,现在大部队被调去抢险救灾,小部队严防病毒感染没空管这些。爱打尽管打,打死便罢,等以后有空再追究。

报警的人听了立即蔫菜,不敢再说。

在敏感时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有些谎话只能说一遍。

……

在小农场,严华华焦急等待着,等待前方传来好消息,又担心是坏消息。

她无脸去见云岭村的熟人,同时对儿子心存一丝期盼。

外界真的很乱,天灾人祸,官兵们都去抗灾救人了,无暇顾及梅安市这种偏僻小景点。

若果真如儿子所说,接下来的世道会更乱,重返云岭村的愿望或许能够实现。

这些年,她本已放下对云岭村的执念。奈何时过境迁,晨曦乍现,身为凡人俗子的她难免起心动念。

她无意伤害云岭村民,只想要回三合院与严宅。

她甚至可以给苏杏钱,或者只要回一座严宅。那个村里承载着她的年青时光,意义非凡,希望对方明白。

何况儿子只是抗议,不伤人。

她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一个三观端正的好青年,有些中二罢了。如果中二特质能取回严宅,倒也值得。

今晚的风微热,严华华返回院里,看见余岚和闺女萧豆豆饮茶聊天,一派轻闲。

“小岚,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阻止?”她忍不住问。

余岚见她进来了,微微一笑,给她也倒了一杯茶,“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不劝你阻止。”

“哦?那为什么?”严华华好笑坐下,接过茶喝了一口。

萧豆豆也很好奇,“因为我哥没用?”成功挨了亲妈一记白眼。

“当年的我曾试图阻止我妈,阻止我妹,还有我弟余浩宇,”余岚喟叹,“可惜没人肯听我的。”

严华华心里咯噔一下,放下茶杯,笑意勉强,“萧阳只是抗议示威,不伤人……”

“小华,我劝过你别惹云岭村的人。”余岚摇摇头,“我跟他们签过协议,有很多事情不方便说,只敢简单提醒。我相信你能听懂,却还是一意孤行。”

严华华默。

“我家破人亡的主因是我妈和小薇觊觎别人的东西,不择手段。”余岚看了萧豆豆一眼,笑道,“上赶着充当马前卒注定是炮灰,萧炫就很了解云岭村的实力。”

却还是怂恿妻儿一再挑衅,不知他图什么。

但是,余岚最后那句话严华华听不进去,她只听了前半句。

家破人亡,觊觎别人的东西……这话余岚一直有说,她却从未认真细想过。

严华华脸色苍白,心肝微颤,“三合院是我的心血,我只想买回它和严宅……”

就像有些单位派给员工宿舍,住久了,出资便可购买产权。

“你们只是租客,它们是别人的,一直都是。”余岚叹息,“我在梧桐遇险,是云岭村的人在庇护我。他们对萧阳仁慈,想必是看在你份上。”

多的不能再说,也不想说。

卟,严华华猛然起身踢到了茶几脚,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妈!”萧豆豆怕母亲出事连忙追了出去。

眨眼间,偌大一个小农场只剩下余岚一人,独斟独饮。

没什么的,她习惯了。

目前说什么都没用,她唯一能帮的是替好友保住萧豆豆这个女儿。

所以,她极力说服萧豆豆不必向云岭村通风报信,看不惯亲哥的行为也不必阻止,男人的功利野心不是一个丫头片子阻止得了的。

置身事外,方能客观看待其中的是与非;不被个人情感左右,方能更好地保全自己。

好友母子冥顽不灵,希望她的闺女能有不同的命运,看清楚自己一家的处境。

讨好云岭村未必有好结果,只要有所长,不管她是什么人,云岭村里的人都会另眼相看,平等对待。

何况还有苏苏在。

等将来双方闹大了,萧豆豆是在她眼皮底下长大的,以她的性情一定会顾念邻居情分,网开一面。

……

等严华华匆匆赶到,喧嚣的东江桥畔只剩一片哭泣声,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以为儿子出事,她疯了似的扑向铁门前。

而云岭村的铁门前,同样蹲着一个人。他是安德,左右杵着两个机器人。

他看见严华华来了,不由笑说:“严华华,自从你儿子认了干.爹,这脾气是越发厉害了,你也不管管。”

严华华顾不上他的调侃,哭着扑向倒在最前方的儿子萧阳。

“他没死,这麻药顶多让他全身无力七、八个小时。”安德安慰她说,同时出言警告,“这是第二回了,再有第三回我们就不客气了啊。”

萧豆豆确认亲哥没事,心中暗骂他活该,同时又很好奇。

“安德叔叔,我哥认了干.爹?谁呀?”她怎么不知道?

正要进村的安德闻声回头看她一眼,顿了顿,最后说:“回去问你.妈。”

在他眼里,这萧豆豆从一只软乎乎的小包子,长成脆生生的、三观正的大姑娘不容易。

可一想到她的身世,心里倍感同情。

第956回

第二次起义失败了,有家人的被家人抬走,没家人的通通被村里其他不参与的中年男人运回严家客栈。

这次行动是萧阳和他朋友组织带头的,凡不相识的人全搬到这儿来。

对此,严华华当然无话可说,反正等几个小时之后再撵他们走,不管是不是她儿子的朋友。

她这种时候还肯收留他们已是仁至义尽,敢有意见在梅林村撒野,有他们好看的。

“阳阳,胳膊拧不过大腿,云岭村没什么值得稀罕的,梅林村比它更有人气。”知道儿子无性命危险,她便松了一口气,“安德说你认了干爹?是谁呀?”

云岭村的麻药未褪,萧阳根本说不出话来,闭上眼睛不理亲妈的唠叨。他没认过什么干爹,那安德纯粹是胡说八道。

今次的失败不代表什么,他料定云岭村的人不敢要他的命。

吓唬人谁不会?

失败乃成功之母,说不定下次就成功了。

“阳阳,听妈的话,外边那什么干爹干妈的不是好东西。欺负你们年轻不懂事当他们的马前卒,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严华华继续唠叨。

萧豆豆听得撇撇嘴角,去厨房给大哥做碗汤面,妈吩咐的。大哥屡屡闯祸让人心烦,可她不忍心让母亲劳心劳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起码能帮轻一下。

可是,当她来到厨房时,院里的门锁突然被人撞开,动静之大吓了她一大跳。

她忙跑出厨房一看,“陆叔叔?少君叔叔,你们这是……怎么了?”他们神色冷凝破门而入,不像单纯的串门。

没错,撞门进来的是陆易和柏少君,门外还有几个人守着。

看见她,陆易神情温和,“你哥呢?”

“快喊他出来,”柏少君笑眯眯地说,“我们给他送礼物来了。”

“他,他跟我妈在客厅……”萧豆豆迟疑了下,如实说。

这时,严华华听到动静跑出来,见状不由吃了一惊,“陆易,少君,你们这是干什么?”安德不是说算了吗?现在要出尔反尔?

“找你们谈点事。”陆易说罢,扬手在母女俩跟前一挥,娘俩跟前散开一片雾气。

严华华和闺女萧豆豆身子一软,倒在身后的柏少君怀里。

“别紧张,我们不想费劲罢了。”不想与妇人纠缠,柏少君一左一右地挟起她俩进入客厅,边走边说,“小豆豆,乱喊的话我灭你全家。”这是真话。

正要大喊救命的萧豆豆瞬间闭嘴,脸色苍白。

这些麻药与萧阳身上的不同,娘俩还能说话。

“少君?!你们这是做什么?”原本很淡定的严华华这才有点慌,连忙替儿子求情,“我知道阳阳这次很过分,不关他的事,是我,是我想要回三合院……”

不管她说什么,柏少君充耳不闻,进入客厅之后,把娘俩放在沙发上坐着。

随后,陆易和几位陌生人扛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进来。随脚一踢,把沙发中间的茶几踢开一边。

啪哒,粗鲁地把两个身穿夜行服的男人扔在场中央。

“这,这到底怎么了?阳阳只是搞了一场抗议……”严华华不知出了什么事。

“不止,严华华,你儿子现在出息了。”陆易的神情稍微严肃起来,“知道这俩什么人吗?”

这时,柏少君将满脸通红的萧阳拎起来,让他的脸面对那两个人。

“认识一下,国外的雇佣兵,牛叉啊!你们今晚挺有默契的,我们云岭村差点被屠了……”

趁大家的注意力全在正门,这些人扛枪潜入云岭村,兵分三路:一路直扑苏宅,一路偷袭柏家,第三路见门就踹直接进屋,举枪扫射。

动作利索,不带停顿。

陆、柏二人不想来的,是村里的老人们于心不忍,要他们来提醒严华华对儿子严加管教。

“……幸亏之前他们袭击小雪不成功,大家早有防范,不然你小子今晚就成英雄了。”柏少君说罢,把萧阳扔在两具尸体上。

“不会的,”严华华面无人色,猛摇头,“不会的!他是被人利用!少君,陆易,萧阳再坏也不至于杀人!他是被人利用,他不知情的!”

陆易并不同情她,站到一边继续说:“今晚是我们走运,也是他走运。严华华,你有个好儿子。不仅认贼作父,为了私欲居然敢屠村,真是狼心狗肺。”

“你们全家受云岭村的恩惠不算少,却转眼就忘了。”柏少君蹲在萧阳跟前,“以为有个好爹就能为所欲为?他肯定跟你说接下来是末世,不受法律制约吧?

巧了,我们也知道这个消息,所以这两具尸体你们处理,我们村还有十五具呢。警察不管的,留在家里当化肥吧。”

“另外,还有一件事,”陆易把一份文件搁在沙发上,对目光惊惶的严华华说,“这是萧炫的资料。你仔细看看,也好让孩子将来做个明白鬼。”

言毕,他招呼柏少君走人。

柏少君笑着向严华华和萧豆豆挥挥手,忍不住回头又踢了萧阳一脚,“小子,有种再来云岭村,你会知道自己的骄傲是个笑话。”

就这样,他和陆易扬长而去,严家门口很快便恢复平静。

自始至终,严家的动静虽不大,邻居多少能听到一些。他们偷偷从窗户往外瞄了一眼,认出是休闲居的人,但不敢出来多管闲事。

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到了第二天早上,从严家的客栈狂奔出一群面露惊恐的年轻人。

因为客栈里死人了,还是好几个,全是萧阳从外边带回来那些。昨晚他们中了麻药无法动弹,不知何时被直接割了喉。

“妈,妈,你怎么了?哥!妈晕倒了,你快来啊——”

一夜之间,仿佛世界上的颜色变得眼花缭乱,连无色无味的空气也变得苦苦的,令人难以下咽。

萧炫是重生的,学过心理专业,催眠术是业余爱好。

他有一个孪生兄弟从小失散了,被卖给一户小康水平的人家。这位兄弟原本有一个美好的前程,是萧炫把他的一切机遇截走了,包括海外那段好姻缘。

长着同一副面孔,却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让萧炫从前世恨到今生。父母不知道他已找到胞兄,更不知道他把对方弄成傀儡,受尽摆布。

严华华是他在云岭村安插的眼线,前期的时候,他为了观察柏少华与苏杏,兄弟俩经常转换身份和她过夫妻生活。

所以,萧阳和萧豆豆是谁的孩子真不好说。

母不洁,子不纯,所以萧炫不会承认他俩是自己的儿女。反正他的子嗣遍及东南亚,欧美也有,百分百是他的种。

而严华华娘仨和那位孪生兄弟都是他的工具,生死由他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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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7回

实际上,云岭村并无损伤,偷袭小队在奔向村子的过程就被干掉了。

柏氏兄弟设的机关不是摆设,之前来探路的警察见识浅薄,看不出来。

屠村,开枪扫射,皆是歹徒们一个来不及实施的构思,是筱曼在他们身上看到的内容。

陆易对严华华娘仨说的话,等于间接地向萧炫转达一个意思。告诉他云岭村里没枪,有异能者但防守不全面,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萧炫的真相只对严华华有打击,萧阳一定会把这边的情况如实转告萧炫。

在他心里,陆易那份资料纯属虚构,挑拨离间用的。

这些年,自己和父亲一直有电话联系,当过教师的父亲对他特别耐心,循循善诱,几乎有求必应。温情的种种历历在目,岂是敌人一份资料能抹杀掉的?

所以他坚信,那个即将在梧桐古镇称王称霸的男人百分百是他亲爹无疑。

其实安德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说他认了干爹是出于讽刺。

萧阳和萧炫太像了,那些阴暗的性格。萧豆豆要么像傀儡爹,要么是集父母优点于一身的正常体。

不过,那些都是别人的家事,外人就不掺和了。

说回云岭村,养生馆里有一间密室,原主人打造的,可以容纳很多人避险。

为了预防万一,晚上的时候,村民们全部住到养生馆去了,家里没人。

家有异能者的,或者同样当过雇佣兵的年轻人被安排在村里各个隐秘角落,随时反扑。

休闲居的人当靶子,日常该咋咋滴。

柏少华夫妻留在家里,哪儿都不愿意去。

“咱们家居然有地下室?!之前你为什么不说?”苏杏问。

她昨晚在地下室歇息,今早凌晨才上来。柏少华也在,他先一步出来看看情况。

“说来干嘛?让你天天进去玩?”柏少华蹲在入口边沿,伸手欲牵,“密室密室,够隐秘才有用。”让她天天进出,岂非告诉天下人柏家有两个地窖?

苏杏往上瞟他一眼,“我哪有这么无聊?”握住他的手走出来。

“难说。”等她出来,柏少华关上密室的门,“白痴才相信女人守得住秘密。”

嗤,这话太那个了,苏杏对他侧目而视。

柏少华不理她,关上密室门后径自回屋洗漱,然后做早餐,留下一个颀长挺拔的背影让她尽情鄙视。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句话用在这里不甚恰当,但心情是一样的。所以算了,不跟他计较。

他有时候很大男人主义,说不赢。

柏家的地下室就建在后院的机房里,上回那批检查枪械的人用仪器都查不出来,安全十足。

但是,苏杏站在机房门口左右瞄瞄。

嗯,木有人,也木有传说中的尸体,一派的安静祥和……但世事难料,万一村里有漏网之鱼就坏菜了。

想罢,疑神疑鬼的她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追在某人身后跑回屋里。

……

云岭村的早上,散落在村边的尸体已被清理干净,众人正在检查房子有无损坏。

看不顺眼的也行,趁机把房子翻新迎接新时代的到来。现在物价低廉,大部分人忙着清仓攒钱逃往京城,优质建材大批大批的有。

柏少华吃过早餐,然后去了养生馆的研究室。

苏杏对他们的研究不感兴趣,带着家政机器人去婷玉家的青砖大屋打扫卫生。

在养生馆的人离开之后,秦煌也把这栋房子过户给她了,免费的。还是姐夫对她比较友善,知道她缺钱买不起,更没有附加条件。

为表感激,苏杏打算留着它,待日后秦氏一家回来度假时居住。

如果还有和平时代的话……

晌午,云非雪的电话来了。

“苏苏,准备好了。”她传真几张照片给苏杏,在电话里解释,“我哥在京城置办的家,这是门口,多半是附近的环境照。室内照是这几张……”

现下正逢天灾人祸,路上肯定受阻,开车去京城不安全,所以苏杏决定用自己的技能送他们到目的地。

认真看了看,从中挑出几张室内的。

她的穿越灵力具备瞬移的功能,目前已不必照片。但要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了解屋里的构造方便她的往返。

原定今早出发,吃早餐的时候,云非雪已经用药把家人全部迷倒。

至于容希,他正在云岭村和村民们打造末世新农村,对他家娘子的计划完全不知。

事关苏杏的异能,不方便告诉他。

柏少华不管她做什么,出外的话一定要带上柏少君,这是必须的。除了他之外,筱曼也跟去了,她对基建不感兴趣,帮不上什么忙。

电话讯号不好,云非雪直到确定大哥的新居里没人才敢让苏杏行动。

在特殊时期,有瞬移技能真的很方便。

这不,一眨眼功夫,云家人全部来到新家,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酣睡着。

小雪大哥的儿子已婚,小夫妻俩在京城上班,就住在隔壁那栋楼。他们把这边的家打扫干净,正在家中等待家中老人过来团聚。

可以想见,云家人在这里不怕无人照应。

迷.药的药效被解除,不久,云家人醒了。

当他们看见周围的环境不对时,吓得哇哇大叫不知怎么回事,以为撞鬼了。直到看见云非雪留的字条,说她请了一位大能把他们送到京城时才安静下来。

“身在乱世,妈,哥,大嫂,各自珍重。”

末了,云非雪很感性地给家人留下这一句。

“什么?!”她嫂子一看,炸毛了,“她有这么厉害的朋友怎么不早说?!把我们送来就算了?我娘家人呢?小蕙呢?!没良心啊!亏我以前对她那么好……”

云家嫂子,以前那个精致的、努力让自己善良的小妇人,在经历了丈夫一再的背叛与岁月的搓磨,已和乡间泼妇差不多。

嫂子在客厅撒泼,怼天怼地怼小姑。

老娘被她吵得头痛,径自回房给闺女打电话报平安。

大哥对小妹的所为甚为满意,高兴地给儿子儿媳打电话,通知他们自己来了,顺便吹嘘一下那位大能有多厉害。

躲在室内楼梯转角处的云非雪见状,微微地笑了,回头看着大家悄声说:

“走吧。”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舍不得离开家人,但视她为半个家人的只有母亲一个。

在大哥一家的眼里,她是亲戚。来帮忙可以,长住就免了。

既如此,余生就不必凑合了,各寻去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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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8回

一直以来,苏杏被孩子爸保护得很好,几乎心无远虑。

所以,这次的屠村事件对她的心情影响不大,除了偶尔自己吓自己,再无他想,日常的生活一如既往。

当然,这可以说是夫妻俩连累了云岭村民。

但是没办法,以他俩的能耐,不管身在哪里都会惹来仇家,终会连累人的,得过且过吧。

搬是不可能的,偶尔出行,转移敌人的视线就行了。

根据柏少华的分析,目前只有泉月山庄与古堡庄园的环境还算正常。一个坐落在城郊,一个位于偏僻山野间,各有优点,偶尔可以去散散心,长住就免了。

生而为人,终究要回到尘世中生活。

正如忙归忙,柏少华每隔几天便开车陪苏杏出外闲逛,体察民情。

但,苏杏不愿去太远的地方,只和他在省城附近晃悠。

今天回到城里,两人心血来潮地往民政局走了一趟。

到那里才发现门户紧闭,已无人上班很久了。几位老街坊坐在民政局的门口石栏边歇脚,他们见苏杏和柏少华也有五十左右岁了,还来民政局便觉得奇怪。

“你们是结婚还是……”

“离婚。”苏杏正经地说,引来某人的侧目。

“唉,还离什么?这世道。大家都走了,你们也走吧。”众人哂然,挥手让他们离开。

苏杏没有走,而是蹲下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走?”

“我们走什么?一把老骨头了……”没必要给儿女增添负担。

近段时间风平浪静,省城的街道多了少许人走动,但大部分居民都走了。有的在乡下寻到落脚的位置,有的往大都市方向去了,求国家的庇护。

苏杏和老街坊们聊了一阵,然后拉着柏少华在门口拍一张合照。与结婚那天拍的合照摆在一起,两人的外表均有变化。

“唉,白跑一趟,离婚无望了。”发朋友圈时,她无比哀怨地留言。

网络时有时无,她发表的这条新状态最终成功上传,很快招来好友们的“闲得蛋疼,还有心思去离婚”的骂声。

“调皮。”留胡子的柏大叔动作轻柔,拍拍她的头顶说:“走吧。”

挨了大家一顿骂,苏杏心情很好,和柏少华继续在街边逛着。

把车子停在一个停车场里,两人想在街上走走。

别的路人行色匆匆,要么是一些吃饱等死的老人。像苏杏和柏少华这样轻松闲逛的,颇引人注目。

很快,有两辆车停在夫妻俩不远的路边。

车门唰地打开,从中走出一群打扮非主流的无业青年。他们板着一张脸,雄纠纠地,眼神异常冷酷地向两人走来。

“我这么老了,应该无大碍吧?”苏杏下意识瞧瞧自己身上的衣物,轻松舒适,不显老也不显贵,“应该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年代。”

柏少华无语:“……你现在要考虑的是跑,还是不跑?”

“一把老骨头,你还想着能跑赢年轻人啊?”那不正常。苏杏睨他一眼,调侃说,“不如试试你的身手有没老化,让我开开眼界?”

她知道他懂武,从小跟昌叔学的。自己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男生为她打过架。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那群人已围上来了。

“哎,”非主流青少年组团打劫,手里晃着刀子,神态嚣张跋扈,“老不死的,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拿出来!”

苏杏:“……”唤醒记忆中那久违的称呼。

“稍等,”胡子大叔淡定一笑,向身边的女人摊开修长的手,“给我一枚硬币。”

“哦,诶?你怎么知道我有硬币?”苏杏有点小好奇,从手机包的夹层里倒出三枚给他,“不用找。”她很大方的。

柏胡子少华捏捏三枚硬币,都是一元的,最后还给她两枚。

“一枚就够了,别浪费。”

女人的眼光不够长远啊!这些硬币将来分分钟成为古董,值得收藏。

两个老不死的居然不害怕,为首那个小青年不耐烦地挥舞手中的水果刀:“哎哎,别耍花样。我可告诉你,现在连警察都不干了,这里全是我们的人……”

话未说完,只见对面的胡子大叔手一抛,那枚硬币被抛到半空,众人似乎听见一阵细微的嗡嗡声。

忽然卟的一声,挥舞水果刀的青年突然全身僵住,表情呆滞地目视前方。

半晌,一小缕鲜血从他的眉心流出。

“给你拿去当药费。”胡子大叔淡然说,搂着身边那位气质极好的大婶继续逛街,“多的请各位小兄弟喝茶,辛苦了。”

对待弱小,他向来大方。

就这样,一群小年轻的下巴掉了一地来不及拾起,眼睁睁看着大叔与大婶风骚地走远。

“你怎么知道我有硬币?”现场发生血案,大婶对这个问题仍然很执着。

“你身上经常有叮叮声,不是硬币是什么?”大叔懒懒地说,“你平时带几枚?”

“三枚,不多了,本想去银行兑一些的。”可惜不营业,她微感失落,同时补充一句,“别打劫,咱不干那种事,太凶残了。”

凶、凶残?

那群青少年怔怔地看着两人走远,再回过神瞧瞧眼前僵立成像的老大……的眉心中间插着的一枚硬币。

“送,送我去医院……”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有救,水果刀青年结结巴巴地说。

那枚硬币插得不深,他吓得连痛感都没有,全身麻痹了……

不想理睬身边路人的怪异目光,和身后的嘈杂声,夫妻俩继续走着,不知不觉中路过周子叶以前开的那间花店。

如今不再是花店,被新主人改成服装店了。

周子叶在省城原本有一栋房子的,可惜夫妻俩带着儿女回家探望公婆时,遇上流行性的疫病感染,吓得两人不敢再返回梅安。

后来,听说夫妻俩带着孩子和公婆住在京郊的亲戚家暂避一时。

这样也好,免得像云非雪那样在家里遇袭,令人震惊……

回到云岭村,柏少华忙他的活去了。

苏杏换了一身衣裳,在苏宅的凉亭里准备安静看会儿书,不成想,朱阿姨和财婶来了。

“小苏,有空不?”年过七十的财婶身体硬朗,笑盈盈地问她。

自从苏杏成为村里的第二位大地主,众人对她客气得很,好像做什么事都要先看看她的脸色。

“哎,有。”苏杏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把两人迎进屋,“怎么了?”

两位大姨对望一眼,然后笑看着她,“小苏,今早我跟财大姐出去散心,半路碰到小严。她让我们帮忙传个话,说想见你一面问点事……”

可怜见的,不知遇到什么困难了,整个人瘦骨嶙峋,穿着衣裳空荡荡的。

苏杏先是一愣,随后摇摇头,不感兴趣。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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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9回

苏杏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俗称的不好相处,但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除了以前工作室里的同事,还有谢妙妙。郭景涛也喜欢跟她说话,包括陈悦然,严华华也不例外。少华说喜欢她的音色温柔动听,气质如兰,清新淡然。

当然,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作数。

就算她骂脏话,在他眼里也是辣么的清新脱俗,活泼可爱……故而不必当真。实际上,是某些人总在谈话中揪出她的不足之处,让自己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陈悦然与严华华是同一类人。

萧炫是重生者的事,苏杏听少华说了。这没什么,就算少华突然说他是重生者,她也不会惊讶。

凡事皆有可能,不必大惊小怪。

不过少华还提醒她,萧炫是一对孪生兄弟的名字,看计划需要时常替换身份。让她小心着点,别因为其中一人态度和善,便以为他是好的那个。

而严华华一妻两夫的事,她听筱曼说了。

柏少华不屑于拿别人的桃色事件来取悦自己。

筱曼见过严华华很多小心思,几乎每件都有膈应苏杏的意思。难得看到一件让对方膈应的,便屁颠屁颠跑来跟她说了。

对苏杏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错的人不是严华华,她是受害者,最该受到谴责的是卑鄙小人萧炫。

但是,如果说严华华找她是为了哭诉冤屈,那就太天真了。

根据两人相处多年的经验,苏杏猜测,她找自己八成是为了将罪过与仇恨转移。单凭她一人无法找萧炫对质,所以要找一个人代替他承受她心中的仇恨。

很明显,那个冤大头就是苏杏。

苏杏清高,不屑向人解释,不屑与人争辩是非。所有无形的拳头打在她身上不痛又不痒,随着时间自然化解。

而打她的人同样心情舒畅,周而复始,毫无心理负担。

所以,无事不登三宝殿,严华华这回肯定又找到埋怨她的理由。等见了面,对方会理所当然地一边指责她,一边继续生活。

那见她岂不是找虐?自然是不见为妙。

苏杏不仅拒绝了朱姨和财婶,还叮嘱,以后凡是关于严家的事一概不必说与她知道,她不想插手。

朱姨、财婶子不勉强她,聊几句便走了。离开苏宅很远了,两人才回头看那栋古式宅子一眼。

“有时候觉得,白大姐当年说得没错,小苏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哪!”回想往事,朱姨略感叹,“这么多年了,很少见她向别人妥协过。”

人生在世,认死理并非好事。

财婶子微微笑了下,“好在她有容人之量,小严那些年明里暗里的找事,她从未放在心上。”

“所以小严现在碰到困难了,人家还是没放在心上,权当看不到。”

不记仇的人未必是心胸宽广,很可能是人家看不上她那点伎俩,更看不上她这个人。

“……哎,财婶,你说如果当年少华娶的是小严,如今会怎样?”

“唔,变化不大吧?小严懂事,以少华的性情,想必她还得继续守活寡,少华继续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唉,听我家老头子说,少华原就是个薄情寡义的……”

据说有一回枪战,一位姑娘舍生忘死地将他推开,自己被炸没了一条腿。他连声谢谢都没有,回头让人赔她一大笔钱就没下文了,害得那姑娘备受打击。

如此冷心冷肺的人,被一个不擅家事、不近人情,既任性、脾性又犟的女孩子套牢,倒是教人大跌眼镜。

有人说这是报应,谁让他不懂珍惜?

爱他的人被无视,爱他金钱与地位的人反而被他如珠似宝地捧着。

啧,人心难测,匪夷所思。

当然,这是站在外人视觉看到的,真相如何只有当事人了解。

“……你说小严找小苏是为了什么事?”

“还能为什么?萧阳那小王八蛋专给他.娘添乱……”八成是替他求情来了,“亏得小苏心肠硬,那种小孩活该吃点教训……”

看来,小苏的铁石心肠不是没有好处的。

宁静的乡道间,两位老人渐说渐远……

与此同时,梅林村的小农场里,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神情木讷,坐在院子里一语不发,像在眺望远方。

“岚姨,我妈她……”萧豆豆对老妈这些天的异常特别担心。

余岚安慰她,“没事,你去熬点肉粥,等会再劝她吃一点。”

“嗯。”萧豆豆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多亏余岚找人帮忙,把堆在严家的尸体送去了火葬场。

火葬场居然还有人在工作,不过好像有点疯了,他们看见尸体特别兴奋说要自己处理,给人一种阴森可怕的感觉。

目前这世道让人害怕,大家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适应。

亲哥萧阳走了,他说去梧桐镇投靠父亲,老妈怎么劝他都不听……呃,老妈这几天有点神经质,唠叨说那不是她的父亲。

那份资料她也看了,和哥哥一样深感怀疑,唯独老妈一人当真。

有时候她也想去云岭村问一问,问苏姨,问柏大叔。问他们为什么要造谣诬蔑她的父亲,害母亲伤心。

但转念一想,或许人家是好心提醒,或许其中有什么变故引人误会。

她想等母亲好点了,再去梧桐找父亲问问。

“小华,外边热,回屋里坐。”豆豆去厨房了,余岚劝着严华华。

“小岚,”严华华神情木然,“你说她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和少华一直在旁边看我笑话。难怪我不管做什么她都不在乎……”难怪到后来,他连跟她说话的兴趣都没了。

初相识的时候多美好啊!

两人在一起探讨东、西方的各类美食制作步骤,那段时光很平淡,很温馨浪漫。原本触手可及,最后却离她越来越远,连再见还是朋友都成了奢望。

“我真心喜欢他,他是我全心全意喜欢过的人。就因为这样,我错了?”所以明知她落入别人的陷阱也不肯及时拉她一把?“她不敢见我是因为心虚,对么?”

余岚:“……这不是你的错。”

自古多情空余恨,好友嘴里否认,心里却一直被这种遗憾困扰,怕是没有完结的时候,劝也无用。

“那是谁的错?只有萧炫吗?”

严华华忽然自嘲一笑,笑中泪意盈盈……

“噼噼砰……”

夜里,阵阵惊雷响彻云霄,天震地骇,却无半点雨滴。狂风呼啸,热气蒸腾,龙卷风似的刮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在华夏,在一间卧室里,有对夫妻正在酣睡中。

一道闪电照亮了窗户,在那电光之中,隐约可见床上正缓缓坐起一人。长头发,是个女人,坐直了身子,她的头还向后仰着,那姿势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等抬起头时,她似乎缓缓地看向身边的伴侣,蓦然扑上去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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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0回

梅林村的夜色,天边电闪雷鸣,轰隆隆的很是吓人。

尽管如此,到了凌晨两点多,不少人在菜地里忙着摘菜。有的要拿去市场摆卖,有的等城里的小商贩开车到乡下收菜。

现在是农民的生意最好做,菜价一天天地涨仍不愁销路。

离村子稍远的一片菜地,离马路边比较近,地里有一对老夫妻在忙着。他们的儿子、儿媳妇等一阵也要来,儿子在5点钟要开车把菜送进城里的客户家。

城里人多半往京城方向逃,小部分的人到乡下租房子。他们家的客栈没生意,可日子还是要过啊!

等熬过这段时间就好,像前几次那样……

忽然马路边砰的一声巨响,把在地里忙碌的老夫妻俩吓了一大跳,忙直起腰看个究竟。

“又出车祸了?”老婆婆的眼力不好使,被车灯一照,啥都看不清了。

老爷子伸长脖子瞧了瞧,“好像是,不知道有没人受伤。”说着,向车祸现场走去。

“别靠太近,小心爆炸。”老婆子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后,嘴里一边唠叨着,“大半夜开车的也不放机灵点,电线杆离公路那么远还撞上来,什么眼神?”

这时,老头子已快步走到车子旁边,从车头看见里边有人在手舞足蹈,脸上还有好多血,像是在挣扎。

可怜见的,大概担心车子要爆炸了,车主和朋友在着急。

这么一想,老头子的心情也紧张起来,赶紧伸手尝试拉一下车门……诶?开了。诶?这会看清楚了,车后座有好几个人正在扎堆亲吻,前座的司机被强按在椅背上。

哎玛,现在的小年轻越来越不像话。

老头子正想破口大骂,车里的人听见开门声同时往外一瞧,顿时把二老吓了一跳。

原来那些人不是在亲吻,而是在啃,啃了满嘴血肉。他们有男有女,脸色青白,目光狰狞,神情扭曲诡异。

二老吓得脚软,没法跑,只知连连后退,被车里的人嗷一声扑出来擒住……

十几分钟后,寂静的乡路驶来一辆皮卡车,用来拉菜的。车主是一对小夫妻,要到菜地里帮父母摘菜、洗菜。

“咦?老公,前边好像出车祸。”

女人眼力毒辣,一眼看见前方的公路停着好几辆车,横七竖八在冒烟。

男人也看见了,那段路附近就是自家菜地,爸妈都在干活,他心里万般着急加快车速。

“哎哎停,老公,那两个好像是咱爸妈。”女人指着车窗外,前方有两个老人正打算过东江桥,“爸妈过桥做什么?便利店晚上已经不开了。”

男人不管那么多,连忙把车开到桥头停下。小俩口下了车,喊住爸妈。

二老唰地回头,迅速扑向儿子、儿媳妇……

此刻的小农场,余岚睡到半夜忽感口干舌燥,口渴难忍,于是起床倒杯水喝。

想开灯,可是没电了。

她摸黑在屋里走动,眼睛熟悉了黑暗很快便看得见东西,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夜深人静,余岚忽然皱了一下眉,外边隐约传来“呼哧、嗝——”等怪声。天空的雷声一阵阵,电光闪烁,她不由来到窗边悄悄撩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

利用微弱的月光,在电光的映照之下,她看见自家院里多了一些不速之客,在小院里晃晃悠悠地散步。

那道篱笆矮围栏已经被人破坏,凌散地落了一地。

噼啪,又是一道电光掠过夜空,总算看见外边一个人的侧脸,却让室内的余岚瞬间瞪大了眼睛。

天哪!她好像看到一张不可思议的脸,烂烂的,不知是否错觉。

信不过自己的眼光,余岚又一次凑到窗边往外看了一会儿。

半晌之后,她渐渐开始头皮发麻,不由得利用异能催长室外的藤类植物进入室内蔓延,成长,围成一个保护圈。

太可怕了!她刚刚确实看到一张电影里才有的丧尸脸!

天哪!外边究竟发生什么事?是萧阳和个别年轻人又在耍花样?

对了,幸亏严华华和萧豆豆就住在她家。严家死过人,娘俩很害怕便过来和她一起住。

为免她俩半夜上厕所弄出声响,余岚决定先叫醒她们,然后再到外边看看怎么回事。

她放下窗帘,悄然布置好防护圈才慌忙去了萧豆豆的房间……

与此同时的云岭村,一声惊雷从天空掠过,把正在卧室里睡觉的苏杏吓醒了。她猛然坐起,浑身大汗淋漓,好半晌才安慰自己刚才那是梦境。

她梦见末世了,梦见丧尸从四面八方地向她扑来。

下意识地瞧瞧身边的空枕头,少华不在家,估计在养生馆的研究室。技术宅忙起来的时候,就地能睡,不在乎环境。

本想再次睡下,有点口渴,便起来倒了一杯水喝。环顾室内一圈,忽然发现房间的窗户全部关起来了。

室内开了空调,难怪口干舌燥。

可她明明睡前没有关窗,苏杏疑惑地按住床头边的一个按钮,“小力士,是谁关的窗?你吗?还是少华回来了?”不会是贼吧?

“是我,夫人,外边突发异常。十五分钟前村里拉响警报,通知各家各户关闭门窗。”小力士机械的声音说,“主人让您安心歇息,不必担心外边。”

警报是在每家每户里响,嗡嗡嗡的,不会惊动外界的生灵。

“出什么事了?有视频吗?给我看看。”既然醒了,一时睡不着。

“影像有些血腥,需要家长陪同观看。”小力士温馨提示。

苏杏:“……那是指未成年,我老了,受得住。”

唔,小力士考虑了几秒,“好吧。”把卧室墙里的液晶屏幕露出来,正好对着床。

视频经过剪辑,缩成一个小片段。

画面是在大半夜,一对胆大的小情侣在大马村的树林里寻刺激。他们不知道,自从小百合在那里出了事,那地方从此装了监控。

两人衣服都脱光了,架起双腿正在尽兴,却不知他们的动静引来不少人。那些人逐渐围成一圈,越缩越小,而当事人犹在激.情兴奋中。

当亲眼看着一群人啃食那对小情侣时,苏杏被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咳个不停……

来了?末世最终还是来了?

小力士已经接到孩子们的电话或者留言,大家都平安。其他人的电话打不通了,不知怎么搞的。

苏杏迅速换上一身结实耐磨的便服,梳起头发,再从自己的藏宝室里取出一把尖细长刀。

这把刀是婷玉特意交代宁先生为她打造的武器,长短适中,用起来十分顺手。

用枪的话要找少君他们拿,有点扰民,没必要。而且他们不会让她出去的,在这种恶劣环境下。

她要亲眼见识一下,末日到来的那一天是怎样的。

第961回

“夫人,您不能出去,外边太危险!”见她直奔门口,小力士极力劝阻,“主人叮嘱您留在家里……”

话未说完,发现打不开门的苏杏身影一闪,不见了。

“主人,主人,夫人逃了!”小力士在屋里搜查不到她,立马向某人发布预警讯号,“搜到了!她在苏宅,在休闲居屋顶……现在在秦家小院,财老家……”

夫人太能跑,幸亏村里到处是摄像头,让她有迹可循。

“没去养生馆,她在村头的松溪桥头……不,她已到达东江桥头。”太快了,话没说完她已经到达目的地。

再说苏杏,她出去不是为了大杀四方,纯粹是为了观察,普通人与异能者的视觉是有区别的。

她在自己村里绕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的动静才出来,此刻站在东江桥头路口的树枝上。

本意是站在围墙上的,可出来才发现,通往云岭村的入口处变了。

那堵石围墙形同虚设,一道约莫十米左右高的厚钢板围墙在东江桥边升起。

离围墙不到一米的距离就是东江河,空隙小,外人再想利用梯子爬进来已经不可能。围墙的材质是防磁的,想利用磁石攀墙的人士也可以死了这条心。

钢板围墙绕开沼泽、悬崖等险峻地带,向外扩大属地范围。包括云岭村隔壁的深山一样被围了,给村民们打造了一个严密而稳固的防护圈。

以前和政府签订的面积协议作废,新世纪首例的圈地运动从云岭村开始。

若非梅林村还有人居住,说不定属地范围还能扩大。

这堵钢板围墙一直深埋地底下,有土系异能者相助,这项工程的难度并不大。如今升起来了,站在树梢上放眼望去,场面恢宏大气,雄伟壮观。

苏杏独自站在树杈上,扶稳了,仰头望着天空。

从她的头顶飞过一架架小型的、奇形怪状的无人机,像一群散落在天空的勤劳小蜜蜂直奔外界,大概是收集信息去了。

在云岭村住了几十年,她竟不知他和大家做了这么多动作。

待无人机走远,苏杏扶着枝干,悄然跃至钢板围墙上坐着。

站在夜空之下显得更威风,可是太招摇,天边电闪雷鸣,风又大。她一怕挨劈,二怕撑不住狂风的扑打,还是坐着稳当安全。

“救命!救、救……”

黑暗的,平坦宽敞的公路上,一个女人的呼救声从微弱至无声。好几个身影扑在一起悉悉索索、咔咔嚓嚓,已经没救了。

没有人会救她,哪怕附近的人家听见呼救声。各扫门前雪不是苏杏独有的,人类大多数人怕惹麻烦。以前有警察还好些,现在无人执法就更加没人管了。

没的把自己搭上。

除了死者的呼救声,远远望去,黑暗中的梅林村里时不时传出一声惊恐尖叫,或大喊救命的声音。

不多,陆续几声,可见村里变异的人不多。

而村边的公路有好几只变异人在摇摇晃晃地走,苏杏心里奇怪得很。

梅林各村和云岭村一样,吃的是异能者提供的菜品,抵抗力应该有所增强才对。瞧,云岭村的老人们安好,为毛梅林村连年轻人都被感染了?

公路上那几只,透过电光隐约看见几张年轻人的脸。

另外,苏杏看看手中的刀,心里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砍两只?

她不敢贸然进村救人,独自行动太愚蠢了。她一个战五渣,偷砍个把落单的勉强可行。

记忆中的她有帮忙砍过,举斧头砍,那时候的她比现在弱多了。她还挖过别人的脑子,把那颗晶莹的能量石取出来。

要上缴的,试图据为己有的下场很悲惨,并且连累亲友。

因为那些脑子全是上等人砍的,让她们这些下等人去挖,好让自己省点力气砍下一批。

“救命!救命啊!着火了!!!”

不等苏杏考虑清楚,又从梅林村方向传出一个尖锐的呼救声。这很聪明,可惜没什么用,除了把在公路上闲晃的身影招去,附近的人家还是没人出来。

骚动的依然在骚动,静寂的依旧像死了一样。

苏杏静等,等那声音把公路上所有的身影引走,才深呼吸几下,抽刀追到队伍的后边,拼尽全力举刀砍向最后一只。

卟——

苏杏维护劈人的姿势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那人的头骨斜斜落下。直到对方整个人卟啦倒地,她才意识到自己把它的脑袋劈成两边。

好极了!不枉她练了几十年的体力。

人的头骨很硬的,劈西瓜的那种身手她暂时没有,砸核桃的力气勉强可行。加上手中的刀锋利无比,让她稍微省力。

有一就有二,那些变异者没发现落单的伙伴被干掉了,继续追着那个女人跑。

于是,苏杏继续举刀尽力劈向最后那个。

一连劈了几个,若前边的变异者听到动静往后看,她即刻闪开,等它们继续追时才砍。

顾不得挖脑子里的晶石,前边的女人不要命似的跑着,她在身后举刀追砍,若有人在现场看见铁定笑死,如果还有心情的话。

很快,一行人跑进村口的路段。

这时,前头喊救命的女人看见村口也出来几只怪物,一时惊慌过度,啪啦一下摔倒了。

要命的是,路边一户人家楼上的玻璃窗突然被撞破。有两个人从上边摔下来,吓得女人呀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缩到别人屋檐之下。

在后头追斩的苏杏力气不多了,见状,连忙大声喊:

“街上有怪物!大家别出声!别出来!”

街上的气氛本来就紧张,被她尖锐的叫声一喊,清醒的人们更加不敢吱声。

而正欲扑向女人的怪物纷纷站定,向她这边看过来。

“有怪物!别出声,别出来!”苏杏一边喊一边左右张望,逐渐退出村子。

大批怪物转身追向她,那摔倒的女人慌张爬起,这回不敢喊了。趁苏杏在引怪,她避开丧尸的爪子仓皇逃入夜色中。

苏杏继续喊着,几乎把村里所有的变异者全引出村子,这才闪身逃离。不敢逗留太久,到处都可能有怪物,她孤身一人总有顾不到的角度,先逃为妙。

她逃到一户人家的楼顶,在楼上俯视那群“粽子”找不着她,左右瞧瞧,继续四散开去。

呼,她转身在栏杆坐下,松开紧握刀柄的手甩了甩。妈呀,好痛好酸软,如果小雪在就好了,肯定劈西瓜似的。

下次出来一定带上她,独闯江湖太吃力,受不了。

苏杏在楼顶躲了一会,听见附近有些屋子里传出动静,依稀听见几下呼救声。可她不敢去,屋里潜伏的危机更多,她没把握自我保护,更别说救人了。

找余岚?说实话,余岚的自我保护能力比她高,可她没资格要求别人冒险。

想了想,算了,让他们自救吧。她不指望别人,别人也别指望她。

她出来不是为了引怪,要谨记自己的目的。

苏杏重新站起来,在楼顶观察周边的环境。再往前走一段路便是村尾,那边通向大马村。

那里比梅林村人少,不知受灾程度如何。

想了想,苏杏决定再去瞧瞧。

正要跳到旁边的一栋楼时,忽然一股强劲吸力将她往后一拽,卟地撞入身后一个坚实的怀抱。

不等她反应过来,握刀的手已被人一把抓住。手腕传来的触感微凉有力,脑袋撞得有些晕乎乎。

“女侠,你想去哪儿?”头顶传来某人戏谑的温厚声音,“砍了几只异形,以为自己武功盖世要独闯天下?”

苏杏:“……”

仰起脸庞,一张熟悉的胡子脸出现眼前,他薄唇微抿,噙笑的眼眸有着不加掩饰的嘲弄。

他手一挥,楼下顿时传出各种动静……

第962回

人多力量大,柏少华带人出来扫荡,眨眼功夫就把梅林村的变异人清除干净,并搜集了大量晶石。

都是低阶的,初长成的怪物不能要求太多。

替变异的人类感到悲伤?胆怯?没有的,大家比较容易接受现实。之前的毒.友让人恨不得随手灭了他们,如今完全变异,哪会手下留情?

扫完一个村,留下两个人把深受惊吓的村民组织成队,其他人到下一个村继续扫荡。

苏杏被孩子爸活捉,除了被他讽刺两句,倒是没有骂她。确认她没有受伤,两人坐车先到下一个村子,不与旁人同行。

车是她的,遇到变异者直接辗过去。车窗外,血肉横飞,柏大胡子这个老司机大气不喘一下。

若是碰到求救者——

“救命!”

看见有车辆在正常驾驶,路边马上窜出两三个人一身狼狈地拦在路中间,慌张忙乱地冲车灯猛挥手。

柏少华见状把车子一歪,果断绕过他们直接驶过去了。

苏杏:“……”

自从上车他便一直不吭声,最终是她忍不住开口:“呃,少华,不如回家吧。”

“看不过眼?”他瞅她一眼,平静地问。

“也不是,但车子显眼容易给人希望,又让别人绝望……这不太好。”苏杏尽量婉转地说。

“有什么不好?乡下地方到处是树,两男一女既不反抗又不懂上树,有脸怪我们开车的见死不救?”柏少华语气平和,“没让他们引怪已经很不错了。”

那些东西不懂上树,身为人类也不懂吗?

他们又不是废物,就算是废物也有利用价值的。他孩子妈不废都敢亲身示范,别人矫情什么呀?

苏杏就知道他会揪住引怪这一点不放,无奈地望着前方,“你别生气了,我有把握才敢做那种事。这不,隔壁屋里有人喊救命但我不敢进,我有分寸的。”

柏少华唇边微嘲,没说什么。要不是看她有分寸,她以为能平安无事地坐在车里跟他扯皮?

“真没受伤?”他又问了一遍。

哪怕一路盯着她,仍是不太放心。

“没有。”苏杏动动手脚,想起那些腐烂的血肉,“有点臭,回去吧!受不了。”

腐血烂肉的气味特难闻,好在她动作快,握刀的双手戴有手套。在削人脑袋的时候无血肉飞溅,干净得很。

但满街都是腐臭味,身上难免沾了一点。

既然她这么说了,柏少华也担心她受伤了不自知,便调转车头率先返回云岭村。

其他人继续平定动乱地区,若有异常可以汇报云岭村分部。

分部就设在养生馆,与诸多研究室为邻。

与闹哄哄的外界相比,宁静的云岭村宛如天堂一般详和。村里仍有路灯,淡淡的灯光不刺眼,和外界的黑暗对比鲜明。

村里,心大的人继续安睡。

睡不着的人屋里不敢开灯,紧闭门窗轻声聊天,或站在窗边往外静看。

出去扫荡的队伍,大部分不是村里的人,而是从外边调来的。以后留在梅林各村住下,或在柏少华的商场、酒店暂住。

各村的安危关系到云岭村的安宁,早在多年前便有异能者潜伏,隐姓埋名地过着平淡安稳的日子。

当一小部分想去京城避难时,那些房子被异能者们低价买下,等以后让各路加盟的人员入住。等各村的情况稳定了,他们会继续扩大属地范围,向外进发。

在动乱年代,想偏安一隅几乎不可能。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

眼前一刻,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某人不务正业,回到家里马上替自家夫人检查身体,看看是否有所损伤。确定外表无恙,接下来要深入检查内在,正好两人的身上臭了,洗洗更健康。

好生温存一番,再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地把人抱回床上。接着,柏少华罕见地不与她纠缠,穿衣提裤要走人的样子。

虽然疲乏,见他要走,侧卧的苏杏左手撑着额头,阴阳怪气地问:“这就走了?不过夜?”拔“腿”就跑的渣男,下次不约了。

柏大叔那长满胡子的薄唇微扬笑意,一本正经地说:“忙,要开会,你早点睡。”

陪女人浪完了,接下来大把正经事要做。惊险刺激的岁月开始了,不能整天躺在温柔乡里。

话说苏杏是真的累了,半夜被雷吓醒,又出去打了一晚怪,精神与身体紧张了一个晚上。

如今全身放松,很快便昏昏欲睡,没精神跟他扯皮斗嘴。迷迷糊糊间,有人轻抚她的头发,额头落下一点微凉的柔软触感。

接着,她听见孩子爸那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刀我拿去消毒,再敢乱跑,以后就留在家里生孩子。”

一年一个,看她还怎么跑。

这番话,让入梦前的她浅浅笑了一下。呵,这是他能控制的?她不想生,他能奈何?

别忘了,她的绝育药方是婷玉给的,连小菱儿都未必破解得了,他以为自己的科技力量能压倒一切?

嘁,走着瞧。

但,悲催的是入梦后的她果真一直在生孩子,或带球闯末世。偏偏每时每刻身后都有一群顶级丧尸追着她跑,险些累得气绝身亡。

这样的梦境,孩子爸在干嘛呢?

他忙啊!忙着开会,忙着处理帮派事宜。木错,他成了一个帮派的首领,忒威风。

可惜,与他并肩而行的人不是她这个丑陋的黄脸大肚婆,而是身娇体柔貌美易推倒的小娇娥。

气得她使劲捶腹,或撞墙,或肚皮朝下跳楼,一心一意希望能把孩子打掉。

可那孩子像是充气的,漏气了又重涨回来。最终,她孤单寂寞,十分无助地跌坐在城墙边。

那时候天正下着雨,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脸上,格外的绝望……

倒抽一口冷气,浑身打个激灵,苏杏从梦中吓醒。下意识地伸手摸摸小腹,咦?平的。

好半天,她坐在床上慢慢回过神来。

还好那只是梦,一个被当成生娃工具的噩梦。在盥洗间的镜子前,她摸摸自己那张略苍老的脸。

嗯,很安全。

再看看水龙头的水,依旧纯净无味,暂时看不出异常。不过,她有必要提醒他,随着人类的反抗,将来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加上空气的污染,水源问题即将成为另一种灾难,除非柏少华的队伍里有水系异能者。

想到这个,苏杏立马想起那位小百合。

那个世界的艾伯说小百合是水异能者,可惜了。水源VS男人,自己选择男人,真失策。

当然,这是玩笑话。

就算她选了水源,那小百合不一定肯给她水喝。不要低估人性的可怕,事实往往令人意外惊讶。

第963回

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亮,但却一片灰蒙蒙的。

洗漱完毕,准备下一楼的厨房时,意外听见楼下有人在说话。

“今天的扫清了,街上恢复正常。只怕晚上又有人变异,所以明天的情况不好说,现在人心惶惶个个吓得半死。”筱曼说,“对了,你妈那边怎样了?”

接着听到云非雪的声音,“今天早上我找少华问了一下,他让一位懂瞬移的同事陪我到京城走了一趟。原来我哥的儿子也有异能,没事,现在躲家里等救援。”

云氏一家长年累月吃着余岚家的菜,有一定的抵抗力,无人变异。

如今家在京城范围,又有成员是异能者,以后吃不了亏。

小雪和周子叶一家断了联系,生死不明。对方有丈夫有家人,想必会平安无事。

若有不测,万般皆是命,这是没办法的事。

而现在,下棠村的云家暂时腾给其他兄弟居住。

“等以后分出等级区域,再按能力的高低分配房子,我觉得这样挺好。”

“是挺好的,免得龙蛇混杂相互看不顺眼……”划分区域,各安其位,不易挑起纠纷。

两人正说着,苏杏下来了,惊讶地看着她俩,“你们不到外边看看吗?白天比夜里看得清晰。”危险性不高。

她不提还好,一说这话便惹来两人埋怨的目光。

“你厉害,一声不吭夜闯僵尸之地,等华哥回来让他给你颁个奖鼓励一下。”筱曼的嘴巴一向刻薄。

“可不,你也太鲁莽了,大半夜的你要出去叫上我啊!”末世来临第一天很有纪念价值,云非雪扼腕中,“你长年不出云岭村,万一在外边迷路就好玩了。”

苏杏叹气,来到天井旁坐下,“我好奇,当时特想一个人走走。”

不再当一个时刻受保护的人,亦非长期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连独自出去走一走的勇气都没有。她有自己的渴望与追求,也想亲身体验独闯末世的真实感受。

正如末世前,她喜欢跟在考古队的身后去探险,或者带着儿子、闺蜜去郊游。

哪怕她来西南寻求庇护,也早已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初期的丧尸不可怕,可怕的是后期升级版丧尸,以及人性与个别异能者。

所以,凌晨的时候她想出去便出去,顾忌太多只会错失良机。

“总之以后别一个人出去,”筱曼看见她的想法,白她一眼,“我速度是没你的快,但肯定比你能打。”

怕归怕,有伴的话一起打打更健康。

“就是,”云非雪拍桌强调,“我一个顶俩,少了我绝对是你的损失。”

苏杏噗哧地笑了,“行,不过短期内我不出去了。你们呀,趁一切刚开始赶紧跟大家出去瞧瞧。”

至于她,除非有婷玉或者少华相陪,否则不会再出去。

经过昨晚之后,萧炫和他的手下肯定蠢蠢欲动。这时候跟她出去一定会受牵连的,免了吧。

“我今早出去逛过一圈,没什么特别的,想等今晚再跟队伍出去瞧瞧。”每个人都担心自己在晚上的变化,云非雪看看两人,“你们呢?一起出去瞧瞧?”

“我不去了。”苏杏提醒她俩,“那些人的头骨好硬,有的速度并不慢,你们千万要当心。”

“那我也不去了。”筱曼摇摇头。

小雪和其他异能者是打架能手,跟他们一起出去她会自卑。再说,她看到苏杏昨晚的记忆,怕自己应付不了,不去为好。

“我听安德说有一批防护服正在试验中,小雪,要不你再等些时日吧?别老跟那些男人出去打架,万一被抓伤可不是闹着玩的。”筱曼劝她。

“防护服?”云非雪望苏杏一眼。

苏杏想了想,“少华好像是说过……”

他说得轻描淡写,一语带过;她听得云里雾里,并不在意。

三人闲聊着,家政服务机器人做好早餐端过来了。小力士要全面掌控云岭村范围的安保情况,没空打理家务。

“对了,你昨晚那把削脑的刀呢?”云非雪打量天井的环境,想找那把刀,“让我见识见识?你平均砍几刀才劈开它们的脑袋?”

“被少华拿去消毒了,不知什么时候还我。”消毒是借口,什么时候还可说不准,“拼尽全力的话一刀解决,基本上都要两刀……”

苏杏知道,筱、云二人是柏少华派来监护她的。

反正她已经出去见识过,接下来特安分地呆在村里不给大家添麻烦。

在家坐不住,三人便一起到昌叔家坐了好久。

苏杏担心水源问题,云非雪有参与基建工程,知道得比较多一些。

云岭村位置独特,村里的饮用水是从山地涌出来的干净之水,与松溪河道无甚关联。

只要阻隔动物尸体的污染,保证现代化的过滤系统正常工作,饮用水在短期之内不成问题。虽有空气污染,待人体适应之后,一切问题皆可迎刃而解。

当然,这是专家们说的,成效如何要等时间证明。

让苏杏感到惊讶的是,末世开始了,地里的蔬菜还活得好好的。梅林村的长势好不奇怪,毕竟余岚在那里,凭她一人之力不知能撑多久。

“其实咱们村也有植物异能者……”筱曼想了想,悄悄说。

对方是谁就不说了,这是别人的隐私。

无妨,苏杏懒得刨根问底,反而担心另一样:“那堵墙拦得住人和僵尸,拦不住变异的小动物。”

山中的飞禽走兽对人类来说,都有一定的危险性。比如黑脚猫们,这些小家伙身手灵活,变异后的威力非同小可。

“这一点他们早想到了,之前在山里装了什么超声波传感器,小动物们不敢到这边来。”筱曼说。

云非雪诧异地挑一下眉,“是吗?难怪山里这么安静,好可惜啊。”

苏杏也觉得可惜,她挺喜欢那些猫和山里的小松鼠,但为了大家的安全,驱赶小动物势在必行。

不伤及它们的性命,已经是大家对自然的敬畏和善意。

话说,云岭村里能人众多,大家发现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的,开一场会议便有主意。向养生馆里的办公室递交意见,内部开会觉得可行的话便着手处理。

不通过的建议同样有答复,不会让人空等。

柏少华不管这些琐事,在不影响他和家人的生活的情况下,一切建议均可随意。

苏杏更干脆,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日常看书泡茶,关注儿女亲朋的动向,在生活上变化不大。

在外人眼里,云岭村民的日子逍遥自在,皆因有墙阻隔危机。其余各村却没有,一到晚上大家便战战兢兢的。

经调查发现,梅林各村无人在半夜变异,变异的全是近期下乡避难的外来居民。

还有开车误闯各村的外来人士,引起本地居民的气愤与担忧。逃到外边是不实际的,因为全球都这样,很多人也没有外逃的条件。

与其离乡别井,不如也在各村建造围墙保安宁。

这个主意好是好,实操却很难。人力有的是,那么建材在哪呢?

于是,人们眼巴巴地望着云岭村……

第964回

人类大规模变异的那一晚,是云岭村派人出来扫清怪物,也是他们派人给大家科普对付怪物的方法。

能者多劳,寻找建材这么有难度的事,这些人理应义不容辞。

“阻拦丧尸不一定要用钢板造墙。”有位男子看不惯大家对云岭村的依赖,建议说,“三十公里之外有好几处砖窑,有公路直达,咱们可以运来造墙。”

他叫丁鹏,是外来人口,这几天的人类大变异让很多正常人纷纷逃离家乡,有些队伍跑到梅林村避难。

“人家帮忙打怪,安排巡逻队保护大家的安全已经是仁至义尽,咱们不能事事依赖他们。”他说,“这样吧,我去,你们再挑几个身强力壮的出来帮忙……”

帮忙打怪,帮忙搬砖上车。

在场的人一听,立马集体噤声,有些人开始坐立不安。

丁鹏见状无奈,“那我选吧。”

“你凭什么选?这事要靠大家自愿。”立即有人反对。

“没错,大家都是普通人,在家躲着已经九死一生,到外边走一趟还不凶多吉少?必须自愿才行。”众人附议。

“总得有人跟我去吧?我一个人能做多少事?”丁鹏指着自己,万般无奈地看着他们,“这种时候大家应该众志成城,共度难关才对。”

“你说得轻松,”有人站起来说,“三十几公里来回差不多要两个小时,中途出事怎么办?还有,搬砖头不用时间啊?”这中间发生什么事谁说得准?

现在每个人恨不得缩在家里一辈子不出来,哪肯去那么远拉砖?再说,搬砖的时间足够大家死几回了。

“那你说怎么办吧?继续求云岭村帮忙?”丁鹏指着那堵冷冰冰的高墙,“你们认为他们会管大家死活?”

“为什么不管?能耐人做能耐事,况且他们是为了怪物头里的东西才顺手除害。”有人理直气壮,“咱们不跟他们抢,只求他们在巡逻的时候拉几车砖回来不过分吧?”

“就是,谁喜欢求人?我们是没那能力。”有村民说,“只怪自己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就能坐享其成?”丁鹏耐着性子,“谁不是爹妈生的?人家凭什么为了你们去冒险?”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老怂恿大家去送死?有种你自己去啊!”有村民听不惯他的话,骂道,“你不是我们几个村吧?哪里人啊?有什么资格指挥我们?”

“就是,我们几个村本来没事的,都怪你们这些外乡人引来祸害。照我说,最该去拉砖的是你们,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就该你们去!”

“你们外乡人住我们的房子,吃我们的口粮,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本地人?不想拉砖马上滚蛋!别占我们的资源!”

有外乡人不服,“你们讲讲道理,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已经乱了。别忘了,打怪的时候是我们跑前头。”无事发生时,还帮一些老弱妇孺修缮围墙来着。

“你们不是外乡人吗?外乡人引来的当然是你们打,有什么不对?”

“就是,不愿意去马上滚,正好省点粮食!”

“滚!快滚……”

一时之间,这间客栈的大厅充当的临时会议室吵吵嚷嚷的,直到外边传来一个尖锐的吹哨声:

“快跑!又有怪物来了!”

轰,大厅之内的众人顿作鸟兽散。

很快,整个厅里只剩下丁鹏和其他几位外乡人面面相觑。

几天之后,消息传到柏少华的跟前——

“丁鹏他们去了?”

“不去能怎的?有人嚷嚷说要找夫人讨个道理……”说云岭村不能置身事外,见死不救,“其他地区已经在建围墙,只有这里拖拖拉拉。”

梅林各村之所以丧尸少,皆因大家正在向外扩展,进行大规模的扫荡。目前有些地方已在建立新秩序,各区负责人凭本事平定混乱并成为当地的掌权人。

如果维稳工作做好了,建防护墙保护家园的工程便能开始。

梅林各村的灾害并不严重,基建工程理应是最快的,结果被这样那样的小纠纷一拖再拖。

再过些时日,恐怕就剩它还裸.奔着,干脆设为难民营好了。

没办法,这些村子与云岭村有些情分,不好硬来,又不想为了一点小事惊动领导。难怪这里安稳之后,众同事却撒丫腿的跑得飞快,无人肯接收这里。

夫人是不管事,可大老板归她管,要在她眼皮底下施展铁血手段有些欠妥。

索性大家先委屈一下,来日方长,等建好围墙再想法子整治这群贪生怕死的惰民。

“那围墙谁在建?”

“当然是我们外乡人。”

柏少华:“……”瞧这出息,“让丁鹏他们撤,先把其他区建好再说。”为了维护自己一介农夫的形象,他也不好出面对邻居下狠手。

话说,他占地盘不是为了称霸称王,而是正逢乱世,不先下手为强的话以后想散个步还要拜码头,忒扫兴。

如今灾难扩大,全球沦陷,已经没有国界这回事。

政府的兵也有三分之一的人变异,属于目前最厉害的一群变异者,杀伤力杠杠的,直接把军中的受害人数升至一半。

各个地区都在乱,用轰炸来杜绝隐患已经不可能。

没辙,各国的政府军都在集中火力打造安全区,分派兵力去各地救援以及保护各种人才或精.英人士的家属,暂时顾不上其他地区民众的安危。

也之所以,全球各个角落的大小基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

这天,梅林各村的人发现外乡人去拉砖之后再也没回来,不由议论纷纷。

“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要不要派人开车去看看?”

“你傻啊!丁鹏挺能打的,连他都有去无回,咱们去顶什么用?”

有人觉得有理,也有人深感庆幸,“我本来想跟车去看看的,还好没去。”

那现在怎么办?

如今各村剩下来的外乡人不超过十位,其中有几位是老弱妇孺,总不能推她们去送死。无人拉砖,通往省城的路边才挖了一道坑,围墙计划估计要泡汤了。

既然如此,这几天拉来的砖别浪费了,众人开始哄抢,想把砖拉走把家里的围墙建得更高一些。

这时,在通往省城方向的公路上出现了两辆军用卡车,和两辆敞篷轿车。

看见路边的众人为了一块砖大打出手,头破血流,敞篷车上的一个男人举枪朝天上砰的一声。

一切混乱顿时静止,打得专注忘我的乡民们齐刷刷地看过来。

“都给我住手!从今往后,这里的一草一木谁都不许碰!否则格杀勿论!”(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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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5回

梅林村边的一个小农场,本该秋高气爽的天气十分闷热。

余岚站在田埂上,看着地里的蔬菜像失去了水分一直蔫蔫的,不由轻叹。她已经尽力了,天气长期干燥闷热,鲜蔬难以恢复往日的青嫩油绿,色彩黯淡。

事实证明,人力无法改变自然环境的异常。

不知云岭村里的情况如何,自从养生馆的人搬走之后,云岭村里再也没有她的客户,想必另有鲜蔬供应渠道。

发生动乱的那一天,云岭村有人出来接她进村暂避,她拒绝了。

小农场是她的家,发现人类变异的那晚,她让院子里的篱笆爬满山藤。这绿植围栏叶子密密麻麻的,中间的藤根盘结纠错,形成一道稳固的防护绿墙。

从外边看不到里边,只要院里的人不吱声,那些丧尸察觉不到里边有人。

她能自保,不像苏苏必须活在真空里。

并非讽刺,这是事实,时刻需要别人守护的人蛮可怜的,尤其是女人。那样的生活不仅失去自由,一旦守护人背叛她将一无所有,并且随时命丧黄泉。

无论哪个时代,弱女子的命运向来掌握在强者的手中。谈不上可怜,获益多少就要付出多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是共识。

当然,苏杏和柏少华之间是否存在这种情况,外人不得而知。

余岚蹲在菜田边,伸手轻抹一片菜叶子,软软的,一层细薄尘灰沾在指头上。早上才浇过水,还不到中午就蒙了尘,唉,不知这种情况以后会不会恶化。

这里不缺水,但泥质的变化特别明显。泥土里不知多了什么物质,她催长植物的时候有点困难。

得找个时间去云岭村看看了,取取经,未雨绸缪总好过亡羊补牢。

余岚正凝神思考问题,忽听身后不远的玉米地有些动静。她回头一看,恰好与一张爬满青筋的脸庞对上。

对方看见她,血淋淋的嘴巴一张,发出急促的嗷叫声箭步向她扑来。

卟,一根藤条直插对方脑门,那双暴突而出的眼球动了两下,啪地倒下。

余岚淡定起身,收回藤条时顺便收获一枚几近透明的晶石。这是最低级的能量石,颜色越深,能量越强,对吸收人最有益处。

这是云岭村的人教的,他们还真是一点都不藏私,谁抢到归谁。

就地摘一片菜叶把石头上的脏物擦干净,然后牢牢捏在手心里吸收能量,直到晶石成为真正的石头。

吸收的方法对普通人来说有点困难,对异能者却是易如反常,像补钙似的。听那个叫丁鹏的男人说,目前世界各地不再流通钱币,晶石成为人们的新宠。

平时无事多收集,日后的吃穿用度与进阶全靠它了,像日常存钱那样。

可她要维护蔬菜的成长,损耗大,好在有这种东西给她支撑。她的付出是有回报的,日子久了功力也会有进展,可谓一举两得。

“嘀嘀——”路上难得有人敢按喇叭,接着有人在喊,“小岚!小岚,不好了!”

听见叫唤,余岚望去,原来是村里的一位与她同辈的老汉开着一辆摩托车过来。现在大家出入都要开车,怕路上碰到怪物跑不赢,哪怕是到菜地摘菜。

“怎么了?”一脸着急上火的模样。

车子开到她跟前停下,却被前边不远的一具尸骸吓了一跳。

“没事,死的,我过来的时候它已经在那里,不知谁杀的居然没拉去烧。”余岚安慰他说。

那人心有余悸地催她上车,“快走吧!小岚,萧阳回来了,那小子带了两车兵回来,一个个扛着枪凶神恶煞的。”

余岚上了车,在回去的途中笑说:“有枪不好吗?正好保护大家。”

目前已是年轻人的天下,她不做大姐好多年,无论碰到什么事皆能淡然视之。

“枪口对外当然好,问题是他掉转枪口对准自己人!”村人气急败坏地说,“他一回来就让村里所有强壮男丁去修围墙,违抗命令的一律枪毙没收家产!”

这不是开玩笑,大家看见一车的绿军装本来高兴万分,以为是萧阳带回来的救援军队,没想到却是一群披军装的豺狼。

有人气愤地顶撞他一句,结果被萧阳身边的手下一枪打死。

大家吓坏了,这才意识到他们不是开玩笑。

“严华华像个傻的什么事都不理,我们只能找你了,毕竟你养过他一场。”不知能否替大家说几句话。

余岚:“……”

“唉,这个世界怎么了?如果当初大家肯听丁鹏他们的,早日建好围墙就没今天这事了……”可惜太迟了。

丁鹏他们去向不明,萧阳等人一身军阀匪气,大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回到余岚家的小农场,院外停着一辆敞篷车,有几个大兵或坐或站在车旁拭擦手中的枪械。

听见动静往这边冷冷瞟了一眼,吓得老乡连忙放下余岚慌张逃回家。

萧阳今年二十六岁,与末世前的小白脸形象不同了。

他如今皮肤黝黑,剃着小平头,一身军装令他颇有几分少帅的味道。可他目中无神,失意青年的气势撑不起少帅的英武外壳,虚有其表。

披上军装反而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幼稚可笑。

余岚回到时,他正坐在母亲房间的窗前说话,劝她不要听信外人的谣言。这不,父亲对他可好了,不仅给他枪,还分了一小队人听他指挥。

“妈,不管你信不信,总之以后这里我最大,没有人敢欺负你,看不起你。”

可惜不管他怎么说,屋里依旧默然无声。

自从看了那份资料,严华华对儿女的态度完全变了,不理不睬的表情异常冷漠。

萧阳听到院里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余岚回来了,便暂时放弃劝说。

“岚姨,我妈和我妹以后就麻烦你多照看了。”他站起来与她面对面,态度冷淡,“等会儿我送两个女仆过来侍候我妈,以后有什么事你派人跟我说。”

女仆是路上救回来的幸存者,不管她们之前是什么身份,如今是妓,又是厨娘与下人,专门供人发.泄与使唤的。

钱财已经不重要,她们想活着就要付出身体与劳力,这是时代趋势。

不等余岚回话,萧阳说完便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又站定回头看着她。

“对了,听说你是植物异能者?掩饰得真好,我一直没发现。”他由衷赞了一句,“以后这地方由我掌管,我们负责大家的安全,粮食归公家所有按劳分配。

我爸的大部队正在扩张地盘,说不定哪天过来这边逛逛。所以别耍花样,否则全村的人为你陪葬。”

言毕,他大步踏出余岚家的院子,和手下坐车离开。

余岚:“……”

第966回

十一月,一场毛毛细雪让云岭村像个垂暮之年的老人,鬓发霜侵,很细薄的一层。

山里的大茶亭,一位身着素裳的女子站在檐下,伸手欲接几片细碎的雪花瞧瞧。因乍眼望去,那细细的白绒之间似乎掺了一点点的灰。

不等她细瞧,雪花瞬间化在掌心里。

前不久国外又打了一场核战,恰逢全球病毒感染最盛之时,犹如雪上加霜。

难怪村里的专家们说空气污染将一年比一年严重,未来还会死更多人。

云岭村山清水秀,风景迷人,大家本想保留这种原生态景致。奈何今年已经下过三场酸雨,土地受染,植物生长越发艰难,纯天然蔬菜不再绿色健康。

大家没办法,只好模仿有机农场那边的措施,把菜地打造成室内农场,让菜田与外界的土地隔离。

菜棚的外墙采用耐酸性较好的建材,务求减少酸雨造成的危害与大气的污染。经过大家两个多月的齐心协力,云岭村的菜地建起一座座棚房似的建筑。

为了生存,只能牺牲环境。

大家憧憬着有一天能拆掉这些棚房,让室内的土地重见光明,恢复往日悠闲的田园风光。

当然,估计村里很多人是等不到那天了。

“妈?”

苏杏正在感伤,身后传来儿子小野的唤声,她脸上的表情马上阴转晴露出由衷的微笑。

小野今天休息,瞬移回家一趟见了父亲,再过来与母亲一叙。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呆?”

“等你呗。”回头看着越发成熟沉稳的二子,苏杏心中欢喜得紧。

柏东野笑吟吟地给她一个拥抱,母子俩回到矮几前席地而坐。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沏茶手法娴熟,茶道六君子的使用有条不紊,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好看。

既得他姨母的真传,气质如他父亲那般高贵温雅。

“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怎么会是我生的呢?”被儿子的泡茶手法伤到自尊心,苏杏吃味地埋怨,“身上没有一个优点像我。”

既不爱好历史又不喜欢研究文字,唯独习得一手好书法,令她这老母亲的民族自尊心得到一丝安慰。

“这个要问您和爸,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柏东野调侃说,“对了,曼姨和雪姨怎么不在?村里很忙吗?”

让老妈一个人呆着,生怕她一时烦闷又溜出去冒险。上回的事他听说了,吓得差点向父亲提出把老妈接到他那边去。

当然,这只是一个构思,不现实。

他是军械部的高级工程师,是可以申请调派人手一天24小时跟着她。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无法避免的明争暗斗,一不小心就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尤其是目前的形势,政治思想的差异分裂人心,形成几种不同的声音。

其实,母亲的学术天赋也在保护之列,但在某些高层眼里,学术界人才不如科研人才的家属重要,不支持浪费人力物力。

由于是他的父母,才一致同意接二老到他身边一家团聚,后来被他以父母喜欢乡下的清静为由拒绝了。

让父母远离是非之地,更为安全。

何况村里有他三姐弟布置的机关,有父亲的防御系统,一般人进不来。不一般的人若想抓她,除非十分了解云岭村的地形与掌握她的行踪路线,否则也是徒劳。

而且母亲也懂瞬移,她的瞬移技能只有精神力异能才能控制,其他药物或制衡手段皆是浮云。

“为了建菜棚,大家忙了两个月,前几天才完工,一个个回家休息去了。”苏杏告诉他说,“你别杞人忧天,我说过不出去就不出去,用得着你替我操心?”

“这话恐怕连小力士都不信。”柏东野打趣母亲说,“妈,我知道您一个人闲着无聊。但外边形势恶劣,我们很担心你和爸的安危。”

“我知道,”苏杏干脆说,“放心,除非你们亲爹或者姨母有空,否则我以后不出去了,这总行了吧?”

“先听着吧!爸暂时没空,姨母只怕很难有空。”柏东野先给母亲倒了一杯茶,“总之,再有下回我当逃兵去找你,让您瞧瞧儿子我被全球通辑是什么样子。”

苏杏白他一眼,“啐啐啐,你少诅咒我。”

女儿被冤枉背叛人类,她儿子若成通辑犯,估计人们该说这是家族遗传一门贼了。

“你那边的吃食怎样?还行吧?有新鲜的吗?”如果没有就从家里带一些过去,就说是孩子爸派人给他送去的。

“当然有,政府手中就有三个农牧场。韩叔和海姨有一个,姨母和林叔叔家也有合作,衣食住行齐全方便,你们在家不用操心这些……”

至于韩叔和亲爹合作的生态农场,已全权交由老爹负责。

所以,无论外界如何,他们这些人的生活变化不大。除了要适应自然环境的变化,再无其他不适。

柏东野陪了母亲一个下午,并从他的口中得知另外两个孩子的动向。

女儿柏君菱弃医从武,在不同的国度摧毁了两间实验室。另外,她在途中遇到年迈的二伯父霍特将军。

他当时被咬了,即将变异中。

临死之前,他对柏君菱说:“或许在你眼里我错了,但我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家族,问心无愧……”

他是一名出色的军人,军人的天职是国家指哪他打哪。

研究病毒、贩卖军.火、为自己国家争取最大利益而引发战争,这些都是制衡别国的一种手段,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正如当年老大派老三对艾伯的胞兄下手,他知道之后虽不赞同,也不干预反对。

为了国与家族的利益着想,他选择旁观,并成为一名帮凶。

“如果你的父亲是艾伯,你们父女才是国与家的叛徒,你们没有资格谴责我的立场。”这是二伯父留给柏君菱的最后一番话。

后来变异了,死在亲侄女的手里。

二伯父死了,他的儿子是名技术宅,所以接他班的人是大伯父威尔的儿子和孙子。在军队的掩护之下,大伯父再次溜得不见踪影,害得柏君菱郁闷极了。

至于二伯父死前的那番话,对她影响不大。

世间之事很难分出对错,她的初心是捣毁那些以私人名义建立的实验室,把它的创立人全部歼灭替自己人讨回公道。

仅此而已。(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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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7回

至于小儿子苏岭染,不提也罢。

自从学校没了之后,这孩子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飘忽,令人捉摸不定。

当然,他与母亲通话时一贯笑容爽朗,并将路上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拍下,再传回来给她开开眼界。

因为母亲偷跑过,他有必要提前给她科普外界一些惯用的阴谋手段。

他从来不说自己在哪里,同时叮嘱母亲别乱用瞬移找他,免得落入坏人的手里。

可见他又在外边惹事了。

对于这个彻底放飞自我的小儿子,苏杏是万般无奈。还好,三姐弟对父母有所隐瞒,彼此之间倒是保持联系。

孩子有孩子的追求,隐瞒父母也是出于孝心,怕家人担心。

这些道理苏杏都懂,所以不强求孩子什么,包括儿女的感情。

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自己的事用不着父母插手安排。

柏东野在家陪母亲吃过晚饭才离开,偌大的家里又只剩苏杏一个人。

孩子爸不知忙什么,经常来去匆匆,她没问,他也没说。

或许这种态度显得冷漠,可她觉得,他若需要她的帮助自会开口,老夫老妻了,客什么气呀。

嘘寒问暖,无话找话,坚持日常的沟通维系夫妻感情什么的,在她看来没这个必要。

上一世她是这么对待郭景涛的,今生也是这么对待柏少华。

或许有人会说,她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还不吸取教训,重活一遍还不懂得好好经营婚姻,绝逼是个傻的。

没错,她就是个傻的。

她依然固执地认为需要经营的是生意,是事业方面的人际关系。

而婚姻属于两个人的避风港,是一起享受与品味人生清闲之所在,能被外在因素影响的婚姻决非她的所求。

所以,她对婚姻的态度一如既往,不曾变改。

那一世的郭景涛从未责怪她,反而用欣赏的目光追逐她的身影,顶多是公婆在埋怨。

当然,欣赏归欣赏,郭还是出轨了。他说男人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在身边,随时安抚那颗孤独寂寞的心灵。

至于柏少华,表面看来他的想法和她差不多,不注重日常的夫妻互动。

什么生日、情人节或纪念日,他记得的话便送她一份礼物。不记得的话,礼物想送就送,不必挑日子。

老实讲,他这个特点她很喜欢,因为她也不记得那些节日。关键是,夫妻几十年了,她貌似没送过什么有价值的礼物给他。

不知这会否成为他将来出轨的借口,男人总能找到犯错的理由,拭目以待吧。

天井里,那株夜昙一如既往地花开灿烂。

和外边的植物相比,它算是幸福的,脚下扎根的泥土不曾受染;外边烈日当空,而它的世界一片清凉如新。

与她有着相同的际遇,它是幸运的,她也是。同时,她猜它是寂寞的,因为孤单。

因为她有点孤单。

云岭村今非昔比,以前在村里大家各过各的,如今不是了。但凡村里有什么地方要改动,只要她在场,那些专家都会向她分析其中利弊,征求她的意见。

她是半个地主没错,以前大家要做什么只需跟休闲居的人商量就好,不必烦扰她,毕竟她对这些并不了解。

不知何时开始,众人对她的态度变了,现在办个聚餐都要向她汇报一声。

之前那些丰富村民的老年生活节目,也是众小媳妇们提的意见,征求她的同意并以她马首是瞻。

身份地位的转变,一开始令她倍觉新鲜,便义不容辞地给予配合。

结果几次之后她就歇菜了,事实证明,除了专业领域,她在其他方面做不了领导。做不了就别揽权,她把决定权移交到休闲居的手里,把自己摘了出来。

“不懂管理可以学,没有谁一出生就什么都懂。”休息两天之后,筱曼过来与她谈起这些闲事,“你担了夫人这个名头,总要学会当个贤内助。”

“你觉得这可能吗?自己是什么料自己最清楚。”苏杏不以为然,“再说,夫人的意思是指我是少华的妻子,没别的意思。少给我戴高帽,我可撑不起。”

筱曼瞅她一眼,笑笑不说话。

她的静默让苏杏感到不爽,抬眸瞅她一眼,“这该不是少华吩咐的吧?”

筱曼摇摇头,“没听说,可大家对你的态度让我觉得你应该这么做。不要求你做一代贤后,做一位贤妻应该不难吧?”

“你行你上,我投降。”苏杏立马认怂。

嗤,没点志气,筱曼对她的所为深感鄙视。

外边仍在下雪,两人在苏宅的三楼楼顶聊了不久,家里又迎来几位客人。全是村里的小媳妇们,有的穿着厚棉袄,有的一身皮大衣,时尚光鲜很保暖。

楼顶这个游廊属于三面开放式,顶多垂挂帘子挡挡风。

虽说小媳妇们全副武装,旁边还有一个炭盆保暖,她们依旧顶不住时不时吹来的一股寒风。

没办法,苏杏只好让客人们移驾室内,关上窗户开了暖气。

“还是苏姨家舒服,这哪里是什么末世?村里的日子跟咱们以前有区别吗?”有位小媳妇开玩笑地说。

有人笑着接话,“可不是,要不是我老公无意中说出外边如何如何的水深火热,我都不敢相信这世上有人过得那么惨。”

“怎么个惨法?”有人满怀好奇心。

“唉,说来话长……”

那位年龄约莫三十左右的小媳妇瞥了苏杏一眼,见她笑而不语,不紧不慢地给大家倒水,摆点心,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便如实说出自己了解的一切。

原来,自从梅林各村被萧阳全面掌控之后,人们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犹如置身地狱里。不仅家里的粮食充公,老人小孩干活少,分到的食物和水便少。

老人尚能勉强支撑,小孩子却常常饿得嗷嗷叫。

为了孩子,为了家人,有些家庭将家里年轻的女人推出去讨好萧阳与他的手下。个别女性怀着牺牲与奉献的精神,自愿献身供人玩弄作乐换取食物给家人。

这些行为本来是悄悄进行的,但时日一长,萧阳那些尝到甜头的手下越发猖狂,在大街上看中哪家闺女直接拖走。

“……每每想到这些我就吃不下饭,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没了王法,他们就能做出这些有违人伦道德的事情吗?”那位小媳妇说着说着,潸然泪下。

在座的妇人们静默不语,气氛沉重,再也没有方才的轻松惬意。

第968回

“另外,我偶尔发现原来村里能上网,但我们没有权限,不知为什么。”有人说着,疑惑地望着大家,“你们家有没这种情况?”

“有,但我老公可以上……”

“是呀,我家也是……”

苏杏一直沉默着,慢悠悠地喝茶不说话。筱曼瞧她一眼,也是一语不发。

“苏姨,你家能上网吗?”终于有人问到她。

苏杏微微一笑,“我电脑上不了,有事直接问机器小管家,它什么都知道。”它的知识面很广泛,“我对外界的新闻不感兴趣,因为无能为力,不知也罢。”

“那不是自欺欺人吗?”有人索性说白了,“外界动乱歧视女性,把我们女性当成弱者,当成玩物。现在连身边的人也开始看不起咱们,真是让人气愤。”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静默不语。

见大家不开口,身为主人家的苏杏只好出言相劝,“是你太敏感了,自己男人什么德性自己不清楚么?”

“正因为清楚才惊讶,外界也确实存在歧视现象,”有人说出心中的忧虑,“我有一次到办公室给我男人送饭,无意中听到室内有人说男人的时代来了……”

在有能力的男人眼里,这场灾难祸福相依,幸存者能重返三妻四妾、佳丽三千的天堂年代。

“那有什么,如果你有能力也可以三夫六郎的。现在年代不同了,女性有资格争取平等的权利。”苏杏微笑说,引起众妇人的窃笑。

“怎么争?女人的体力和男人相差太远,没法争。”有位妇人颇忧心,“看看村外那些女同胞,他们男人冷眼看着她们受苦无动于衷,大家不觉得心寒吗?

她们的今天或许是咱们的明天,你们真的完全不担心?”

这番话让众人敛起笑意,神色凝重。

“白兰说得对,其实梅林各村和我们云岭村是几十年的邻居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是不是应该帮一把?”有人迟疑地看看大家说。

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

“怎么帮?大家都是女人,让我杀鸡可以,让我打土匪明摆着送人头。”

“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外边的女同胞生不如死?”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苏杏,“苏姨,听说柏先生之前有派人清理袭村的变异人,能不能再想法子救救外边那些女人?力所能及帮一把,好过见死不救。”

“是呀,需要我们帮忙的话尽管开口,一定全力支持。”

这下子倒是达成了共识,齐刷刷地盯着苏杏看。

苏杏浅笑,“我就知道你们今天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位白兰轻笑了下,“我们是没办法,实在不忍心看着外边的姐妹受尽苦楚。同时无法理解村里的一些制度,既然能上网,为什么我们女人没有权限?”

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女性,对具有歧视性质的制度十分关注与敏感。

“这个你们可以向村办公室提意见,相信他们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苏杏脸上的微笑渐渐淡去,“至于救人的事,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这事我管不了。”

“为什么?您不试一下怎么知道管不了?”村里谁不知道她男人有些妻管严?她若开口,他断然不敢拒绝。

“女人的苦应该由女人来解决,说说看,你们都有哪些看家本领?”苏杏扫视众人,“懂机算计吗?能黑进村里的系统的话可以改变权限,会打架的可以冲出去解救外边的同胞,。”

这番话有些赌气的成分,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各自对望。

“和平年代靠嘴巴,动乱年代靠拳头。”苏杏平静地说,“我很同情村外的人,可她们为什么不抗争?怕死?怕连累家人和孩子?这种人凭什么指望别人流血牺牲?”

“人人都怕死,她们怕死没错!难道弱者活该受苦受难?对,她们不敢抗争连累其他女性受罪。”白兰神情激动,“可我们的不作为跟她们有什么区别?”

“问题是你能做什么?”苏杏略不耐,“女人不能流血流泪?一定要靠男人替她争取活命的机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有什么资格绑架别人去做?忒不要脸。”

“连命都没了还要什么脸?我们村的人明明有能力却见死不救,不是很自私自利吗?”白玉气愤而站,“我真的不懂,为什么有些女人只为男人着想?

她们难道不知道,女人地位卑下的那一天也是她的末日吗?卑躬屈膝的人终将跪一辈子!”

言毕,这位白玉女士气愤地拂袖而去。

把苏杏气得肝疼,筱曼很配合地给她顺背顺气,“小孩子不懂事,别跟她计较。”

其他小妇人们见状,也纷纷出言安慰。

“白兰性子比较直,苏姨您别放在心上。”

“是呀是呀……”

众人好生安慰一番,见把主人家气着了也不好意思多呆,很快便告辞离开。走出院门的时候,恰好云非雪拎着一大包点心进来。

“诶?大家这是怎么了?好像闻到一点火药味。”她上到三楼时说。

筱曼噗哧地笑着,把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等她说完,苏杏不满地说:“你还笑,刚才也不帮我说说话?”害她以一敌八落于下风。

“特么的我居然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观点不同而已,不必较真。”筱曼笑嘻嘻地说。

苏杏撇撇嘴角,顺顺气,“还好我心胸宽广。”气不过两秒,没事了。

“别怪我冷血,这次我站苏苏,”云非雪利落地从大纸袋里拿出蛋糕和小馒头,还有三包卤香鸡块和炸鸡翅,“她们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到哪都是这种结局。”

苏杏叹着:“我就是这么想的。”

“话说,萧阳真的那么过分?他.妈严华华不管吗?”苏杏问筱曼,希望她能从安德的想法中看出一点内容。

“严华华连儿女都不想认了,哪有心情管束他?”

得知真相之后,她以前的温善面孔一去不复返,身心俱冷,哪里还有心情管别人的事?

“总之,现在萧阳的所作所为天怒人怨,早晚会遭报应的。”筱曼唯有叹息说。

云非雪随声问:“就在家门口发生的事,华哥不会不知道吧?他没叮嘱安德兄做什么安排?”

筱曼一听,头大,“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了也不能说,貌似他打算利用梅林各村作局来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不知会否成功。至于那些女人的死活,受罪与否均与他无关。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女人也不例外。(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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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9回

夜色深沉,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

窗户敞开着,苏杏凝望窗外。

村里的四季美如画卷,尤其是雪景,但今晚这幅充满诗意的景象添了几分惶恐与悲凉。

云岭村的夜很静,天边偶尔隐隐传来一些轰隆声,接着火光冲天,随后像一簇跳烁的小火苗瞬息而灭。

不知是战争,还是哪里发生火警。灾难无处不在,令人防不胜防。历史出现偏差,她现在不敢保证西南地区会否沦陷。

“还在想白天的事?”

身后传来一把低沉磁性的声线,一具温厚结实的身躯贴近。一朵冰莲落在他的掌心间,递到她眼前。

苏杏接过冰莲,往后瞅他一眼,“忙完了?”

“人一天没死,就有忙不完的事。”这话让他挨了一记白眼,不禁哂然而笑,“好了,有什么想问的趁现在问。”

苏杏顺势问:“为什么限制村里的女人上网?”这一点她真的没留意。

柏少华拉她一起坐在儿子送的按摩椅里,按了启动键之后,他微闭双眼,享受着椅子捶肩按揉后背的功能。

苏杏在他怀中跟着晃动震动,一丝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那是内部人员的联系网络,必须保密,不能出任何差池。别说她们,连昌叔都进不了,她们借题发挥是希望你找我派人出去巢匪。”

办公室的人跟她们解释过,但女人有时候真的很无理取闹。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听不听就是不听,让人无奈。

但是,正如他孩子妈说的,外边那些女人若无力反抗,利用身体换取一丝活命的机会有何不妥?反而男人更惨些,稍微不如那群人的意便有性命之忧。

到底谁更惨?如果女人认为身体受辱等于万恶不赦,她们可以选择死亡。

有血性的,大可以拉那些侮辱自己的人一块死。多来几桩,保证那些男人动她们之前都会犹豫再三。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是一种调侃,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可惜,村外那些女人暂时还没有这种觉悟。一个个眼巴巴地等英雄天降,好救她们脱离苦海。

云岭村的小妇人们潜意识中也存在一些双标思想,太平盛世时自认女汉子要求男女平等。一到危难时刻又自称女人是弱者,强者理应施以援手拼死救助。

那位白兰已说服公婆与丈夫,等村里的人思想一致,便让丈夫与其他男子汉们出征挽救外边的女性同胞们。

而苏杏是她第一个要说服的人,只要领导点头,其他人哪敢不同意?

“……她们没见过江湖险恶,想法难免天真,有些偏激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柏少华安慰她说,小力士已把白天的事传送给他。

“咦?难得你肯为她们说话。”苏杏蛮惊讶的。

闻言,他淡淡地瞅她一眼,“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

“不,我是说你以前好酷,酷得有些不近人情。”说了他或许不信,其实她也是他的一枚小迷妹,“自从你留了胡子,变得有人情味多了。”她喜欢。

妻子的盲目崇拜取悦了他,唇边微扬,轻笑着摸摸她的脸蛋。

“小嘴越来越甜了,”但他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不许偷偷跑出去,你想要的外界资料已经存在小力士的主脑里,你可以问它要。”

“好。”苏杏重新趴回他的胸前,眸色沉静。

没人说话,室内陷入一片静默,夫妻俩安享着温馨的一刻。

“苏苏,”他忽然开口打破室内的宁静,“你身上的巫术什么时候解除?你姐的技术会不会过期?”

大男人的口吻充满高傲、鄙视与恐吓,恶意满满的。

“……”苏杏无语了,瞥他一眼,“巫术会过期吗?你该担心药剂会不会失效害你们一直老下去。”

柏大叔扬扬眉,摸摸自己下巴的胡子,眸里掠过一丝算计,“男人越老越有味道,和女人不同。我劝你最好试一试,若有问题尽早解决,拖久了对身体不好。”

最近生活太劳碌,他想试试老牛吃嫩草的滋味轻松一下。对她的好处更大,经常被浇灌的花儿开得最灿烂。

苏杏对他的不良心思一无所知,但确实有些担心。她坐直了,双手摸摸自己的脸,内心犹豫。

哪个女人不爱美?但,代价太大的话她要斟酌考虑一下。

“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见被你当成生育工具。而你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风.流快活,把我给气醒了。啧,还是老些的好,等你变心了,我再找个小鲜肉快活快活。”

某大叔冷眼瞅着:“……你怎么老做梦?欲求不满?”老做那种不着边际的梦坏他好事。

“不知道,”坐在男人腿上的女人坐得笔直,双手搁在身前斜睨他一眼,姿态端庄优雅,“或许是吧?你有法子治吗?”

哧,柏大叔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这小妖精越来越会撩了。扬起一手在她那丰满的躯体表面轻触划过,不经意的碰触令人心里麻麻痒痒的。

他眸里含着戏谑的笑意,揶揄地问:“你想怎么治?”

身体是很老实的,她扑回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嫣然浅笑,乖巧地说:

“我听你的。”

“……”

一只好看的手不假思索地落在按摩椅一排功能键上,熟练地操作两下,按了启动,按摩椅的独特功效不能独享,夫妻同乐能增进感情,给彼此添加信心。

尤其是目前这种年代,人与人之间充满戒心与猜忌,稍不留神便翻脸离心。

“咦?你这是偷懒……还是不行了?”察觉他的意图,她不禁取笑说,“我就说你的药有问啊……”来不及说完便腰间一沉,嘲笑的话瞬间被人含住。

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握紧她的后腰固定住,让两具紧紧相贴的身躯有规律地起伏着。

前奏要什么力?正好养精蓄锐,待进入主题再neng死她。

窗外的雪花依旧洋洋洒洒,寒意逼人。

呼啸的寒风之中,隐隐约约地传出一些细碎的吟.喘和粗.重的喘.息声。

室内没开暖气,屋里的人却恍如置身火炉中,热意难.耐……

同一时间,养生馆的会议室虽然开着暖气,人们却感觉凉飕飕的,寒意透骨。

今天晚上,全村老小受到村办公室的热诚邀请,前来观看世界各地正在发生的人间惨剧。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啊——”

镜头里,正在经历黑暗时代的女性们,被长相斯文的,或猥琐的粗糙汉子当成猫狗般拖进废墟。有些甚至被当场撕开衣物,赤条条地躺在那里任人侮辱。

女人的凄厉惨叫,拼死挣扎,换来的是一枪托打晕,身上的男人们来来去去。

文明秩序崩溃,道德的约束乍然绷断,人性中的恶念、私.欲纷纷冒头疯一般滋长。

有的女人不甘受辱与人同归于尽,吃到教训的男人们再遇到反抗激烈的女人,一般会先挑断她们的手筋脚筋。

在众人的泪目中,场面一转,镜头里出现一个女异能者奋勇抗敌。因寡不敌众被一男子双手高举,砰地用力砸在一块尖锐的坚石上,当场肚破血流。

“这个世界,光用嘴巴无法替你们讨回公道。你们首先敢出来反抗,像她们这样。”主持人指着女异能者被挖心的镜头,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令人震憾。

众人泪目,有人紧闭双眼不忍再看,室内一阵哽咽啜泣声。

这些影像只是冰山一角,是侦察机拍到的。

各地都在收集信息,以便招揽人才壮大自己的队伍,力抗灾难。

“我知道大家心善,可任何一场小战争都会死人的,自己没有能力就安分呆在家里该干嘛干嘛。无能不是错,因无能产生自卑感要别人去送死,这样合理吗?”

主持人严肃说完,将一张白纸摆在桌面:

“村里没有人歧视女性,你们不要自以为是。这些女异能者的表现可敬可佩,如果谁想用道理去说服匪徒,大胆写下你们的名字,后天傍晚集中送出去。”

男人有男人的计划,女人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出,互相尊重,各行其道。

当然,出去以后就回不来了。

并且要消除在村里的记忆,以免被敌人有机可乘。

第970回

眼看就到春节了,今年大部分的人没心情过年。

倒是萧阳那群人充满期待,他的队伍里有几位身材粗壮的老外,特别期待华夏的春节,并预订哪家的姑娘相陪。

可能物以稀为贵,哪怕到了末世依然是几个老外最得女性欢心,直到发现其中一个有性.虐的倾向……

下午五点多,外边冷,梅林村几乎无人在外边走动。

萧阳的手下至今打死五个人,有个是下棠村的家中独子,他为了保护媳妇而死。女人不甘受辱也死了,她是村里唯一无惧生死的女人。

其他女人被她的死状吓坏了,全部乖乖认了命。

好在两人给家里留了后,否则二老铁定随他俩去了。

为了替大哥赎罪,萧豆豆带着一位女仆顶着寒意给那户人家送菜。见是她,萧阳的手下不好说什么,放任她在村里村外到处闲逛。

女仆不爱多话,麻木地随她转悠,主人家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

伤害已经造成,说什么都没用。

萧豆豆不想为自己和大哥开脱,只是极力保护两名女仆不再回去受辱。

可惜她人微言轻,对其他女性的苦难无计可施。

风太大,神色憔悴的萧豆豆拉紧领口,和女仆一言不发地往家里赶。

当她俩走到村口时,忽然听见不远的东江桥上有人尖叫:“老天爷,你眼瞎了吗?你看不见畜牲在害人吗?你为什么不劈死他们?!畜牲!你们都是畜牲!”

喊完,站在桥上的人啪地跳进河里。

萧豆豆大惊失色,慌忙让女仆去治安岗亭里叫人来救,自己先跑到河边看个究竟……

跳河的姑娘叫梅月光,是梅林村的姑娘,也是萧豆豆小学的同学。

事情是这样的,她的堂姐梅玉香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美女,备受男人的关注。尤其是那几名老外,常常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每次完事都像受了重刑一般。

梅玉香的终极梦想是嫁到海外,末世了,她是第一个献身换取粮食的。她的哥哥不中用,父母也害怕儿子死在贼人的手里,便动了献美换平安的心思。

她自己也受不了饿,见被萧阳等人带回来的女人之前都是白领、或者官家小姐什么的。连她们都成妓了,她一个普通女人肯为家人活命而献身,不丢脸。

当然,她献身的第一个对象正是身穿迷彩服的老外。幻想着能像里的女主那样,遇到一位霸道男主爱护她。

这个美梦破碎得很快,那男人完事之后,接着进来第二个男人,第三个……

华夏的化妆术是一门绝技,功力深厚的女生可说是长老级别的易容高手。

梅月光便是化妆界一颗冉冉升起的耀眼新星,她不想成为那些男人的目标,把自己化成一个平凡无奇的黄脸婆成功逃过魔爪。

不料有一天,家里闯进几个男人将她掳走洗了脸,接下来的事就不必详述了。

依稀中,她听见堂姐梅玉香在外边和男人们的笑谈声。这才知道是堂姐受不了折磨,把她扯进地狱分担苦楚。

由于揭发有功,堂姐梅玉香的家里多了十斤米和一块腊肉,能过个好年了……

晚上,梅月光被萧豆豆等人救起,然后带回岚姨家的小农场。

“幸亏那片水面刚结冰不久,仅几毫米,又救得及时。”帮梅月光换了干净的衣服,萧豆豆站在她床边,眼睛红红地说。

余岚拍拍她的肩膀,让女仆去煮一碗热汤来,等梅月光醒了再喝,暖暖身子。

在她的家里,肉汤或许没有,菜汤有的是,不必省。

为免打扰梅月光休息,余岚和萧豆豆离开她的房间。

“岚姨,我妈吃了吗?”

“吃了。”喝了一点汤,别的依旧没吃。

想起憎恶自己和大哥的母亲,萧豆豆内心无力,“也不知妈什么时候才能清醒,居然相信外人的一份资料。”就不认自己儿女了。

谈起此事,余岚也是万般无奈:“行了,这事你妈心中有数。来,仔细跟岚姨说说你今晚是怎么发现月光的?”

“多亏她突然喊叫,不然我肯定不知道……”

萧豆豆扶着余岚走出客厅,边走边说。

与此同时,严家的客栈里,萧阳一直在最高那层楼的房间坐着,眼睛死死盯住一堵矗立在雪地里的高墙,心情和外边的雪花一样瓦凉瓦凉的。

梅月光跳河的一幕,他尽收眼底。

云岭村的人真够铁石心肠的,那女人蹲在桥上哭了那么久,他都怀疑她要被冻死在桥上,那扇大门还是没动静。

女人不是他派去的,如果她被救进云岭村就好办了,依旧可以利用。

毕竟,她的爹妈全在他手中,没想到云岭村居然见死不救。

他不信云岭村的监控看不到东江桥,不想救,或者不敢出来救而已。父亲让他想法子摸清云岭村的底细,包括里边有什么先进装备,比如枪械什么的。

但不能强攻,亲爹说强攻乃下下之策,霸占地盘在本地扎稳脚跟要紧,那铁笼子似的云岭村迟早会露出破绽。

若能不费一兵一卒,何须损兵折将?

“小萧,”他正在思考时,有个平头小哥进来了,直接半躺在不远的沙发里,“萧爷有个锦囊,让我在适当的时候转交给你。”

“锦囊?”

萧阳疑惑地看他一眼,伸手接过手机,果然看见亲爹一早录下来的视频。

“儿子,如果无法突破,可以考虑用你.妈和豆豆做一场苦肉计。你妈和他们做了几十年邻居,有情分,不会见死不救的。”

“不行!”

明知亲爹不在眼前,也听不见,萧阳的抵触情绪仍是脱口而出,倏然站起在室内走来走去。

走没几步,他站定原地回头盯着平头小哥,眼神冷漠:“谁敢碰她俩一根汗毛,我要他的命!”

平头小哥无奈一摊手,“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吧?完不成任务,萧爷恐怕会对你很失望。”

目前看来,他萧家有王位要继承。萧爷子嗣众多,若无优异的表现会被废除继承资格。

萧阳瞟他一眼,看向窗外黑麻麻的夜色,冷哼,“用不着你管,我自有打算。”亲爹再失望也不会杀他,倒霉的是眼前这些下属。

横竖都是死,他倒是想到一个好办法……

春节那晚,梅林村寂静无声,无半点喜庆的气氛。

而云岭村在铁门边挂上红灯笼,可见村里年味浓重。不敢放烟花了,怕把全世界的怪物引了来。

到了零点的时候,很多地方的人们在悄悄欢庆,云岭村想必也是如此。于是,三个身穿夜行服、身手灵敏的人再次悄然溜到围墙脚下。

这里既不是村头,也不是村尾,而是其他偏僻的阴暗角落。

“以前里边种了好多仙人掌,现在可能挖了坑。跃过围墙尽量往里边跳,千万别落地!”三人小组的组长再次叮嘱组员,直到大家点头,看看时间,做个“上”的手势。

于是,三人同时按住手中的按钮,呼,他们的脚下骤然喷出一股强劲气流,三人腾空而起。

他们另一只手里握着伸缩权杖,当竹竿用的,保证自己不会落入陷阱。

但是,当他们脚下的气流变弱坠落之时,忽然一阵惨叫,噼噼啪,噼噼啪地炸响一轮之后,墙里没了动静。

而一直在梅林村最高楼的顶层观察情况的萧阳,拿着夜视望远镜,被方才那惨烈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三人没落地,落网了,电网。

二十分钟后,三具焦尸被扔出墙外,惨不忍睹。(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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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1回

严家的客栈大堂摆着三具焦尸,诸位同僚莫不为之动容。

兔死狐悲,这三具焦尸仿佛预示着大家的未来。有人惊惧气愤,有人不以为意,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呸,这云岭村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那么多机关?”有人不满地看向萧阳,“萧哥,听说你以前也住里边,十几岁才搬,难道一点印象都没有?”

萧阳瞟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别说相隔近十年,我把前两年的云岭村地图画出来,你敢进?”

他去年上半年才领教的仙人掌,现在换成电网。相隔近十年,里边的环境说不定早变了。

“那现在怎么办?”有人不耐烦地问。

不能硬闯,偷袭的人总是被偷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萧阳沉吟片刻,随手指了两个人,“你今晚连夜回梧桐一趟,问问我爸的意见。实在不行,我们只能硬闯了。”

两个人去,一个开车,一个开枪扫荡丧尸,足够了。

父亲舍不得手下枉送性命,但争地盘肯定有牺牲。一将功成万骨枯,父亲应该懂这个道理。

两名手下应声,正要走出门口,冷不防被人两脚踹趴下。

“废物。”有人哼了句。

萧阳先是一愣,旋即勃然大怒,瞪着骂人的那位仁兄:“帕奇!你想干嘛?”

帕奇,正是那几位老外之一,也是萧炫派给他的一支强有力的雇佣兵团。他们是萧阳最后的打算,平时格外纵容照顾,没想到他们竟敢违抗他的命令。

面对萧阳的质问,帕奇淡定坐着,微微冷笑,根本不屑回答。

他旁边那位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露脸的老外站起来,淡淡地吩咐,“把农场那些女人押去桥头,帕奇,你带众兄弟抄家伙,争取今晚攻进村子杀个片甲不留。”

帕奇点一下头,起身时双脚并拢做了一个立正的姿势,然后转身冲身边众人一挥手。

“走。”

“站住!”自己的权威受人挑衅,萧阳气急败坏地抽出手枪指着为首那名外国人,“我说过不许动她们!兄弟们听着,谁敢违抗我的命令格杀勿论!”

不料,往日待他毕恭毕敬的手下们此刻像木桩似的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活像看了一场笑话。

当然是笑话,平时他把大家当成手下,动不动就摆少帅的架子。关键时刻叫兄弟,希望大家继续为他卖命,想得倒美。

这始料未及的一幕,让萧阳骇然至极。

“你们……”

他恼羞成怒地举枪指指这个,指指那个。所有人均不为所动,一个个态度冷漠。

昔日的下属集体背叛自己,把萧阳气的正要开枪打死一个立威。谁知眼前一花,他手中的枪被人夺走,手腕被一股力量强扭至身后。

萧阳一声惨叫,被迫半跪在地无法动弹。

“把他一起带去!”

“放开我!你们这群叛徒,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萧阳面红耳赤地嘶吼着。

他被人三两下绑成一个粽子,像条死狗似的被人拖走。

旁边的一名老外踢了他两脚,笑嘻嘻地说:“蠢货,萧炫是我们老大养的一条狗,舔我们还来不及。你是他们哥俩玩出来的小杂种,替你出头?想多了。”

“胡说!你们这群狗杂种,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萧阳疯了似地挣扎,但无人理会。

“嘿,威廉,”另外一名老外像打了鸡血般,激动地向老大讨赏,“等今晚事了把这小可爱送我吧?我爱他,真的。”他简直太爱他了!

经过几个月的观察,这萧阳就是一只傲娇的、自以为是的凶萌小奶狗,害他忍了好久。

那位叫威廉的老大瞥他一眼,对此人的性.虐癖好无可奈何。

“如果今晚你能活下来的话。”

“放心,为了他,我今晚会英勇得像超人。”

这番恶心的对话,让其他华夏人听得直打寒颤抖落一地鸡皮疙瘩。更别说被盯上的萧阳了,身份的落差、和被人肖想成小奶狗的耻辱让他恨不得就此死掉。

可惜,他几乎是吃着余家蔬菜长大的,哪有这么容易晕倒?就这么被昔日的下属们一路拖着,扔到东江桥头就不理了。

没多久,村口传出女人的惊叫声,跌跌撞撞地走到东江桥头。

当她们看见桥上的萧阳时,其中一个女人尖叫着扑上去,“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是萧豆豆,这群全是躲在小农场受她庇护的妇人,包括梅月光和她的母亲严华华。

余岚是植物异能者,被人控制在家出不来。

见是萧阳那小崽子,旧恨新仇,让女人们理智全失扑到他身上一阵撕咬。萧豆豆挺身阻拦,却被女人们一把推开撞到桥栏边,后脑勺一阵剧痛。

严华华对眼前这一幕无动于衷,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桥头的喧哗,对铁门里的安宁无半点影响。

直到啪一声,有位妇人的头被远程狙击手打爆,众妇人才吓得连声尖叫,纷纷抱头扑向铁门使劲捶门。

“开门开门!快开门啊!救命啊!”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枪声在身后响起,吓得她们踮高脚跟拼命地敲门。在枪响的那一刻,萧豆豆纵身扑向母亲,娘仨伏在雪地里不敢动弹。

无论女人们怎么疯狂喊叫,那扇冰凉的铁门一动不动,让人绝望。

之前萧阳站的位置,最高的那栋楼房里站着两个外国人拿着望远镜观战,其中一个正是威廉,身边的是他手下。

见那扇铁门依旧不开,威廉神色不变,直接下达命令:“每隔五分钟杀一个,姓萧一家留到最后。”萧阳一家与云岭村有邻里情分,华夏人最注重这个。

留着他们总有用得上的时候,而其他女人和村民一个个杀,杀完再说。

话音刚落,不知哪里砰砰砰地一阵枪响。

“怎么回事?”威廉皱了眉头。

身边的手下正要拿对讲机询问,不料从窗口蹿进几道影子,二话不说举枪冲室内的两人一阵扫射。

那名叫威廉的人中弹身亡,他的手下却眨眼消失。

“靠!瞬移?!”

其中一人迅速蹲下在死者身上插了几刀,毫无阻碍,“又是替身。”说罢,果断撒了一些粉末,尸体立即冒烟融化。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融掉尸体让他没有复活的机会。

“我们收到的消息会不会是烟幕?其实他不在?”

“不可能!消息说他就在队伍里!”可惜对方警惕性高,一直无法确认是哪个。

若非今晚这些人要大开杀戒,他们不至于提前行动,以致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别管了,先逮住另外四个再说,走!”言毕率先跳出窗口。

眨眼间,地板上只剩一滩发黄的液体,整个房间空荡荡的。

第972回

就在大年初一的零点过后,梅林村热闹至极,到处是枪炮声、哭喊声。

大马、下棠等村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一个个躲在家里不敢冒头。既担心自己和家人的命运,更担心枪炮声引来大量丧尸涌进村,若闯进家里只能等死了。

大家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既期待丧尸咬死那群畜牲,又担心自己小命不保。它们和萧阳一伙都是害人精,全部死光光是全村人的期盼,虽然希望渺茫。

村头那边火光冲天,战情激烈。

外边空气燥热,夜色之下的小农场却格外清凉。因为整个小院种满了蔬果花草,舒爽怡人。

负责监视余岚的两名大兵,一个百无聊赖地朝院外的夜空探头探脑,希望能够看到村头的战况。

与监视人质相比,他更渴望参与战争与杀戮。

余岚被绑在屋里的椅子上,另有一名大兵倚在门边盯着她。而院里有两名姑娘被捆在一起,身上绑着炸弹。

遥控器分别在两个大兵的手里,除非余岚有把握在瞬间杀死两人,否则俩姑娘必死无疑。

说实话,她没把握。

外边的动静她听见了,不由眉头轻皱。除了平民的哭喊声,她好像还听见厮杀声。

厮杀,意味着至少有两方人马在械斗。除了萧阳那一方,还有谁?丁鹏?抑或是云岭村的人终于肯出来了?

不管是哪一方,只要有人抗争,她就有机会杀掉跟前的两人。

但是,有什么方法能把院子门口那人引进来呢?距离太远,阻隔视线,她怕瞄不住对方的心脏。

预防万一,她把两人定位成异能者,没有九成把握不敢轻举妄动。

“喂?喂喂?”院门口那位大兵不时拍打对讲机,可惜收不到半点回应,他不禁看看屋门口的同僚,“诶,好像有些不妥。”

“能有什么不妥?”屋门口的大兵倒是满不在乎,“大概已经冲进村里打起来了吧?顾不上回复,耐心等等吧。”

如果真有不妥,直接把这里炸了离开。

余岚听得出他们不是华夏人,哪怕有着亚洲人的外表。

这些外国人以为梅林各村没几个人听懂外语,所以平常用Y语沟通。听口音一个属于南朝鲜那边的,另一个貌似来自东南亚地区。

得知他们的对讲机失灵,余岚顿时意识到一丝危机,不由缓缓垂下了头。

不久,守在屋门口的大兵忽然喝斥,“哎,喂,你干嘛?老实点!”

喝斥声引起院门口那人的注意,“怎么了?”慢慢地蹭过来。

他并未走近,而是选了一个能看清屋内情形的角度站定,疑惑地看着同事和屋内的妇人。

“不知道,她……好像犯病了?”

只见室内的大妈仰着脸全身剧烈颤抖,连灰白的发丝都被抖乱了,嘴角有口沫流出像是癫痫发作。

犯病?很像,又有些不太像。

院门口那人疑惑地靠近一些,而屋门口的大兵却小心翼翼地抬脚跨出门槛。因为这大妈的身上隐隐泛出光亮,情形古怪离奇,是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

虽然余岚是异能者,可这里是乡下,她是个几十年不曾到过国外的华夏大妈。这些因素让两个男人放松一丝警惕,略显好奇地靠近一些盯着她身上的异象。

人居然会发光,接下来要自燃吗?如果是就好看了。

两个大兵离门口尚有一段距离,一个警惕周围的动静,一个警惕屋里的女人。

而余岚,就在那两人热切的目光注视之下,灰白的发丝渐渐恢复乌溜溜的黑色。卟卟两声,两个满眼惊讶的大男人胸前被手腕粗的藤条穿了一个窟窿。

……

这时,梅林村头的战火逐渐平息。那扇大铁门遭受火箭炮袭击依然屹立不倒,十分坚固。

瞄准墙内的炮弹在半空被拦截炸毁,对里边的树木无影响,却把趴在桥面上的女人们惊得心神俱裂,头晕耳鸣嗡嗡嗡的。

甚至有一个被吓死当场,这都是丁鹏带人清场时发现的。

听见枪炮声,一早在外围待命的他带着一群人冲进来开打。经过两个小时的混战,萧阳带回来的那群人被全部解决。

丁鹏他们挨家挨户地把村民喊出来集中,再让几个小组冲进每一户人家里彻底检查一遍。

向云岭村开炮的人被炸得粉碎,躲在村民屋里的敌军被搜出来就地正法,或揪出街道等待清点。

半空来了几架侦察机,在村民们的头顶飞来飞去进行拍摄。

“没人进攻云岭村?”丁鹏一边指挥手下收拾残局,一边难以置信地问安德,“这不科学,可能有人已经溜进去你们却不知道。”

安德睨他一眼,“你说有就有吧,反正监控里没有。”

哪怕怀有瞬移技能,总有露出身形的一秒,那一秒就够了。

丁鹏左右瞧瞧,悄声问:“那老板跟老板娘……”还在村里么?

“不在,暂时转移了。”在,但不能告诉他。

呼,那就好,丁鹏信以为真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场小战争死了几名无辜村民,在他们眼里是难免的,就怕老板娘知道了有意见。

女人啊!让人又爱又恨。

善良是好品质,就怕她除了心软还有一些任性,外加一点圣母病。

世界末日开启的时间尚短,很多人还没适应过来,思想仍停留在文明社会那一套。动不动就骂他们罔顾性命,没人性,非要救人牺牲了才是高大上的品格。

之前的梅林各村便是这样,经过萧阳一伙带来的血的教训,村民们大概意识到普通人的地位是如此的卑微。

瞧,那几位无辜村民的死亡,让其家属痛哭流涕,却无人指责友军的不谨慎。哭完之后,其亲属小心翼翼地问过丁鹏,得到允许后把人拉走安葬。

丁鹏等人的回归,无人热情万分地列队欢迎他们,但村民们的态度已说明一切。

这就够了,怀有敬畏之心才好管理。

“小心引来丧尸潮,让外边的人注意点。”安德交代说。

云岭村里只有他和两名安保人员出来支援,陆易和柏少君等人留在村里防守。

“放心,这边一打起来,各道关卡马上落闸做好准备。里边的出不去,外边的进不来。”丁鹏说,“对了,老板要抓的人溜了,他身边有个会瞬移的……”

异能者里最让人讨厌的就是瞬移技能,太难抓,不是每个人都会精神异能。

此刻已是凌晨四点多,丁鹏的手下和村民们一直忙着清场,安德和他在商量接下来对梅林各村的管理方法。

这时,一道清悦的声音传来,“安德?”

两人闻声一看,一位年青姑娘正从容不迫地快步向他们走来。她是恢复青春年华的余岚,丁鹏没见过,但安德认得。

看见余岚的模样,他很诧异,“余岚?你这是……”催老术解除了?

“等会再说,我家有炸弹你们谁会拆?绑在两个人身上的。”余岚比划着,还好没炸,否则她良心难安。

很快,丁鹏找了一位专家随余岚去了小农场,其余人等继续清场。

开年之夜的混乱,预示今后的日子不太平了。

第973回

有萧阳为例,大家今回老实了,面对丁鹏等人的安排格外顺从。

在萧阳手下的暴力监督之下,梅林各村的围墙早已建好。

以云岭村为中心,一边是住人的村落,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深山老林。林子里除了几户承包果园的山里人家,再无旁的。

可以说,方圆百里以内归云岭村的办公室直接管辖。其他地区另选能人分区管理,以前那些藏在暗处的有能之士纷纷冒头。

地盘能扩多大要看人力、能力,柏少华不强求。

将之前积攒在仓库的那批军械分派给手下们,让他们各显神通,尽情发挥。另有一批新式武器论功行赏,既能震慑人心,又达到鼓励大家积极性的目的。

此是后话,不多描述了。

说回眼前各村的灾后重建,按劳分配仍然生效,由余岚担任粮食部总管。

余岚是本地人,又是异能者,由她管理粮仓能安抚民心。毕竟是自己人,老一辈对她的印象向来都是极好的。

年轻一辈崇拜强者,更加不敢轻视她。

另外,按劳分配的政策照旧执行,有异议的可以离开,方圆百里内都不是他们能停留的地方。

百里外的看个人运气,没人管你,但要小心自己成为粮食。

外界有大片的农作物营养不良,有些地方甚至颗粒无收。当地民众要么抢商场、或其他单位的大型粮仓,要么以人为食。

江湖险恶,各自小心。

相反,按劳分配的梅林各村就太安全多了。孩子们继续回校上课,以锻炼体能为主。

今天的小孩将是明天的主力军,锻炼体能是必须的。

每家每户按人头分配定量的食物,饮用水不必分配。这里是农村,既有自来水又有地下井水,暂时不缺。

但不能浪费,外界很多地方已经找不到干净水,要格外珍惜。人们每天都要在家接满水,预防哪天水源受污。

限时用电,每到傍晚七点断电,只剩下路灯亮着。如今很多人家要么点蜡烛,要么点油灯,各自想法子照明。

如果有人希望给亲人多领些粮食,行,领取趁手的武器随巡逻队出外打猎。猎丧尸,捡装备,上缴一半,剩下的拿回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是,上了巡逻车就得靠自己,没人会保护你。

政策摆出来了,不定时更新,敢不敢报名得看个人胆量。

一年之计在于春,今年没心思过年,大家集中精力帮忙建造菜棚。这是来自云岭村的农业专家的良心建议,当地开春雨水多,万一下的是酸雨就坏菜了。

粮食若是没了全部人都得死,无人敢偷懒。

这一天,陆易、容希和安德陪村里的几位专家到梅林村看看菜棚建得怎样了。随行的还有村里几位老人和小媳妇们,她们既好奇又很关心村外的情况。

云非雪和筱曼也在其中,苏杏没来。她在灾难中的冷漠表现,旁人略有微词。

“曼姨,苏姨以前也是这种性子?”白兰问筱曼,轻皱眉头,“她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心冷的女人。

“是呀,尤其是捕风捉影的猜测她从来不做。”筱曼目不斜视微笑着说,“大半夜出去散步,结果引怪救了全村人这种事她做了,但从来不说,鬼知道她在想什么。”

“唉,人怕出名猪怕壮,大概是怕人家说她沽名钓誉吧?”左顾右盼的云非雪听了,揶揄地说了一句,“她运气挺背的。”

“可不,几十年了,她极少出门但老惹是非,不知怎么搞的。”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嘛。”云非雪笑嘿嘿地说,“可能因为她运气太背,我华哥贼心疼她,算是因祸得福吧。”

“那是,有得有失,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赢家……”

云、筱两人阴阳怪气的话越说越来劲,让白兰和众小媳妇面面相觑。不想和她俩多争执,有位小媳妇忙岔开话题聊别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眼前不止三个。旁边的男人们无奈摇头,懒得搭理妇人的口舌之争。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了小农场,却看见一大群人围在余岚家的院门口吵闹。

“小岚,我们不为难你。但有仇报仇,你得把他交出来!”

“对,把他交出来!”

“必须打死他!这丧尽天良的兔崽子!”

“对,打死他!打死他!”

陆易随手拉住一位从身边匆匆的村民问:“什么情况?”

村民气呼呼地说:“萧阳那龟儿子还没死!大家在商量怎么处置他!”砸死?活剐?还是让他被村里的大水牛踩死更解恨?

不是开玩笑,大家是认真的。

原来,今早有村民来找余岚,无意中听见萧豆豆正在劝母亲和大哥吃饭。大家这才知道萧阳不但没死,还躲在村里活得好好的,顿时气得跳脚。

“大家先听我说……”余岚试图安抚。

“没什么好说的,萧阳今天必须死!”

“不错,他必须死!”

站在队伍前头的一位长者说:“我知道萧豆豆是个好的,我们不为难她,可她妈和萧阳必须死!”

教出这么一个儿子,残杀同村,严华华有不可推托的责任。

群情鼎沸,余岚努力安抚,可惜不奏效。

当她抬头看见云岭村的人来了,心中一松,忙说:“大家先安静!云岭村的人来了,听听他们怎么说好吗?”

一听到云岭村三个字,众人顿时噤声,齐刷刷地随余岚的视线看过来。

云岭村的众人:“……”

安德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把萧阳逐出村永远不许回来。他不是受伤了吗?还断了一边脚骨,逐出村是最好的惩罚。”

他那晚有参与救人,在村人面前说话有些分量。

虽然大家心中不忿,但云岭村的人发话了,不能驳他们面子。

“那严华华呢?她也得滚!”

“她是有个混帐儿子,也有一个好女儿。没有她女儿极力维护,村里死的不止那几个,对吧?”安德好声好气地说,“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看在她女儿的份上网开一面吧?好吧?”

“是呀,她都一把年纪了,哪管得了儿子?”陆易和几位老人替严华华求情。

筱曼和云非雪知道严华华的遭遇,同样不忍心见她临老了不得善终,纷纷替她说些好话。

既然有云岭村人求情,这事就这么办了。

本该今天就把萧阳送走,可丁鹏等人率众出去巡逻扫荡了,没办法把人送走,只好容许他多留一晚。

“离谱!丁鹏作为一区领导怎么能到处乱跑?”安德不满道。

陆易帮某领导开脱,“估计忘了自己是领导吧?”毕竟隔壁有大老板镇村。

这时,余岚过来了,万分感激地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们大家了,来,赶紧屋里坐。”

“你倒机灵,随手就把锅往我们头上扔。”

“没办法,你们脸面大。”余岚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行人刚进院子,便见身形单薄、脸色青白的萧豆豆从屋里出来,冲众人卟嗵一声跪下。

“谢谢大家帮我妈说话……”

大家来不及反应,她已经用力一叩头……一跪不起,因为人已昏死过去。

第974回

初春,云岭村的雪还没化。

村里零散的几株梅花开了,不似往日的娇俏红艳,覆盖树枝的雪白带了一点灰。整个村子像铺了一层淡淡的烟灰色,雪山蒙尘,不复往年的壮丽景观。

最喜欢上山赏雪的苏杏兴致索然,今天趁大家出去,她自个儿到昌叔家闲坐聊天。

作为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他家的羊全部宰了当干粮,心疼死了。没办法,那么大一群羊继续养着有一定危险性,万一变异就坑爹了。

放生?别逗了,这是某位无聊人士爱做的事,老人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浪费行为。

在变异人出现在梅林村的那一刻起,山里的鸡鸭鹅猪全部宰完。有些鲜肉冻起来保存,有些做成肉干、腌肉仔细存放好。

现在,昌叔家只剩两头羊、两只狗留着和他解解闷。

日常他赶着羊和狗进山遛达吃草,撵小动物的超感器被安置在铁墙那边,阻隔墙外的小动物靠近。

对墙内的山林同样有些影响,若羊和狗止步不前,昌叔便知道不能再往前走,让它们在附近吃草散步。

如果异变了,他一个练过武术、随身带枪的老人能对付。就算他不行,山里到处是监控,安全措施足以应付。

“怎么不跟他们出去?你好久没出去了吧?”昌叔端给苏杏一碗羊杂汤,“若实在是闷,让少华抽时间带你出去逛。女人贤惠是好事,过了容易惯出毛病。”

国内部分女性的通病,总喜欢给男人当老妈子,处处打点妥当不必他参与。

他只管享受就好,把人惯的,惯得他忙着忙着就把家里的“保姆”忘了;又或者觉得家里那位太贤惠乏味,没意思,换个新鲜的。

“不是我贤惠,是他老跟人玩心计。”苏杏说,“比如萧炫,还有亲大哥的恩怨,据说最近他的员工为地盘的事跟外人起争执……唉,我听着都累,让他慢慢玩。”

他现在的每一个念头都关于利益,她若跟去只能成为累赘,不如做人善良、贤惠一些的好。

男人嘛,志在征战四方,她不反对。等将来轮到她时,他也没资格阻止。

其实,她今天退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将来理直气壮地更进一步,想法跟他类同。

“唉,也难怪,他跟那群孩子隐忍太久,难得有用武之地自然高兴。”昌叔安慰她说,“算了,他会有分寸的。咱不管他,今晚你想吃什么?昌叔给你做。”

“吃火锅吧?”一说到吃,苏杏浑身充满力量,“今早跟曼曼、少君他们约好,今晚一起涮锅。”

吃货存不了隔夜粮,两人家里的生活质量跟以前没两样。

“行,那我先把羊肉、猪肉拿出来晾晾。”

“不急,时间还早,才下午两点。对了,昌叔,这是三个孩子托我给您带的手信,先看看?我还没拆呢。”

“哦?是什么?”

老人立即开心起来,连忙洗手过来拆那三个小辈送的礼物……

下午四点多时,老爷子在院里劈柴,苏杏在厨房洗菜。筱曼等人回来了,进了门还叽叽喳喳地讨论什么。

“你们说什么呢?”

“说出去当义工的事。”在筱曼家换上家常服,云、筱两人进来帮忙说,“那群小媳妇希望每周抽三天时间出去做义工,办公室说要么搬出去,要么省点力。”

小媳妇们认为这种说法太霸道,正在办公室谈判呢。

“外边不是按劳分配吗?她们出去跟人家抢活干?”苏杏颇不解。

“是呀,如果不在乎那点粮食,她们可以把自己该得的那份让给别人。所以办公室让她们考虑清楚,先和家人商量商量。”别一念之差害了一家人。

筱曼洗着青菜叶子,“她们说世道虽然变了,但人类的三观不能变,否则还是人吗?唉哟,今晚办公室的人有得烦喽。”

但凡是云岭村里的居民,准出不准进,这是大老板定的无法更改的铁律。

无论男女立志要搬出去,他们的伴侣也要跟出去。家里的老人和小孩子允许留下来,但只准在规定的日子里出去探望亲人,不准村外的居民踏足云岭村。

这也是小媳妇们抗议的,毕竟她们的公爹和婆婆是村里的老住户了。他们为村子流过汗,出过力,村办不能如此无情无义什么的。

其实小媳妇们的心意是好的,知道孩子们继续上学便自告奋勇报名当老师。

她们学历高,所学专业不同,但有当教师的资格。

这些都是别人的事,苏杏并未放在心上,“对了,萧阳怎样了?”

“明天一早随巡逻车离开这方圆百里的范围,是死是活得看他的命数。”云非雪唉声叹气地说,“严华华够狠心的,儿子被打残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都是贱男惹的祸,连累了孩子。”筱曼也叹了一下,“苦了小豆豆,那晚后脑勺撞伤还没好,既要照顾妈又要照顾哥,生生把自己给熬病了。”

晕倒的时候,陆易探过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当下就把她的脸蛋烧得红通通。

“哦?”苏杏微讶,“那要住院吧?外边还有医院吗?”

云非雪对各村的环境很熟悉,“大马村和梅林村交界有间门诊,把她抬到那边看过医生……”打针退烧,无性命之忧。

医生开了药,让大家把她扛回小农场养着。小门诊不敢收留年轻姑娘,尤其是萧阳的妹妹,免得出事。

“苏苏,余岚想求你,能不能让萧豆豆回云岭村住。”筱曼瞅苏杏一眼说,“萧阳造的孽让各村的人都排斥她,又遭亲妈嫌弃,她不忍心她继续这么熬着。”

花季雨季的年纪,容貌清秀的小姑娘硬生生地把自己熬成一副骨头。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活不长久。

“少华不同意她进,说一切按规矩办。”云非雪和筱曼对望一眼,表情无奈。

到底是自己眼皮底下长大的孩子,平日无劣迹,又是女孩子。女孩在这种年代生存不易,邻里一场收留一个也无妨。

苏杏想了想,给柏少华打了一个电话沟通沟通。

本以为要跟他耍一通嘴皮子,谁知他很干脆地甩出三个不许,“不许擅自出入,不许告诉外人村里的任何事,不许擅自带人进出。”包括她的父母亲人。

还要经过一系列的身体检测,确定安全才可以进来。等她进村后,由村办给她安排工作与宿舍。

“让她住回严宅不好吗?一个姑娘家家住在熟悉的地方不会太孤单。”苏杏提议,年纪大了,容易对小辈心软。

“随便你。”

那地方是她的,她让谁住都行,他无权干涉。(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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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5回

之前的计划是,等萧豆豆的病好一点就搬到云岭村。

不料,她当晚的烧是退了,半夜的时候又开始烧。如此反复,后来连吃药都不顶用了,惊动梅林村的村民们。

惟恐是新的病毒感染,大家跑到丁鹏等高管的办公楼下递请愿书,希望把她撵出村子,别让萧家再次祸害乡民。

于是,云岭村派出一辆车把昏迷中的萧豆豆接走。

并告之余岚,如果萧豆豆身上是新型病毒感染,他们会就地灭杀;如若不是,她从此留在云岭村不能轻易出来。

“我知道了。”余岚点头。

至于严华华,从头到尾不曾出来瞄过一眼。

反而有一位长相标致的女孩过来,文静秀气地对医护人员说:“我是豆豆的好朋友,她曾经救过我一命,让我去照顾她吧?就算感染病毒我也不怕。”

“不行。”

医护人员人狠话不多,冷漠地拒绝她,迅速上车关门走人。

这姑娘是梅月光,被拒绝后,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失落。

余岚瞅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直接转身返回小农场。

梅月光看看云岭村的方向,又看看余岚的背影,默默地转身去菜地继续干活。今非昔比,姑娘们再也不是家里的小公主,不干活就没饭吃,没人敢偷懒。

现在比萧阳在的时候好多了,虽然一样要干活,至少姑娘们出门的时候不必再提心吊胆。

但是,刚才梅月光的举动引起几位路人的注意。

他们意识到,只要敲开云岭村的大门到里边过着安稳的日子,哪怕冒着被感染的危险也是值得的。

求工作人员没什么用,若要求,就求那些说得上话的人。

比如经常陪专家出来的那几个男人,或者那天说要出来打义工的妇人们。只要他们肯帮忙说句好话,定必事半功倍。

就这么的,一些小心思在村民们的心里蔓延开来。

再说余岚,返回小农场的屋里,把萧豆豆的事情告诉严华华。

得知萧豆豆极有可能感染了新病毒,母女可能天人永隔。严华华不禁闭上双眼,黯然泪下,嘴里不停呢喃:

“死了也好,也好。”

这个世界人心叵测,令人心灰意冷。女儿身上还流着那个贱男人的血,活着就是一个耻辱,不如死了干净。

“你俩都没错!你能不能别再钻牛角尖?”余岚有些火了,“你要是真恨她,为什么还叫我送她进云岭村?既然人已经送走了,你是不是该振作一些?”

人人都在努力生存,她还在纠结过去无力自拔,有意思么?

严华华一手捂住脸,泪流满面,“小岚,我恨哪!”

恨自己心意错付,恨自己有眼无珠引狼入室,恨自己生了一个祸害乡民的畜牲儿子,害得女儿里外不是人。

见好友仍为过去的事情痛不欲生,余岚无奈,不再多劝,转身去厨房准备两人的吃食。

自己还要工作的,没空天天守在好友身边,只能让她自己想通。

等余岚煮好饭出来,严华华已经不哭了,恢复往日的冷淡。

“小岚,你说苏苏会不会反对?”

她对闺女有信心,这孩子性子坚韧,一定能熬过这场病。

“怎么会?安德说少华反对,是她同意让豆豆住回你们以前那间屋。”余岚如实说,“我说过她这人脾气硬,但心地软。”可惜没有一个人听得进去。

是吗?严华华牵强地扯扯嘴角,眸里含嘲,“最后还是我欠她人情……”

命运最爱捉弄人,她总觉得自己有一天能让苏杏高攀不起,结果……

“别想了,你好好活着,让豆豆安心呆在村里。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跑出来就回不去了。”余岚递给她一碗饭,“自己来,我可不是豆豆没空喂你。”

严华华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端起了碗……

萧豆豆会留在云岭村的事一经传出,村里有几个小媳妇兴奋得好像逮到了把柄,再次来到村办公室谈判。

“你们这样做事有失公允,凭什么萧豆豆能进,其他女性不能进?别人受的罪都是她哥带来的。”白兰振振有词,“要不这样,已婚的可以不进,毕竟她们拖家带口。对那些未婚的姑娘总该网开一面吧?”

“对呀!大家都是人,要么一视同仁,不能因为她有熟人就大开方便之门。”有人对特权甚是反感。

“是呀,小彭哥,咱们村里人手少,菜地多。女孩子听话又勤快,就让她们进来分担一下吧?”

有人说话直白,也有人曲折委婉。

她们打从心底担忧,万一哪天又闯进一批土匪,那些未婚的姑娘少不了被二次伤害,能救一批算一批。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见负责人面带微笑只听不说,“小彭你倒是说话呀!”

“等你们说够了我再说。”那位小彭微笑地说,“我不用出去打怪,有时间听你们聊。”

“哎小彭,你别用这种表情看我们,好像我们无理取闹似的。”有位妇人揶揄一笑,说,“行了,各位姐妹别吵,听听小彭有什么意见。”

这位小彭也有三十多岁了,他爹以前是柏先生的律师兼私人秘书,现在还跟在老板身边到处跑。

世界乱了,他一家老小被接到云岭村安置。

他与父亲是同一个专业,本该子承父业的。惭愧的是老板认为他太年轻,让他留在村里处理杂务,例如眼前这一桩。

喝了一口淡茶,小彭微笑地看着大家:

“世上没有绝对公允的地方,这年头谈公允更是笑话。另外,柏先生和柏夫人有权利让谁进来。这个避难所是他们建立的,你、我,和家中老小都是受益者。”

“怎么是他们建立的?”白兰首先不服气,“我公公婆婆跟他们一起住进来的。”

“是呀,是呀,都是老住户当然有决策权。”

小彭扬手打断她们的话,不紧不慢地说:“抱歉,你们或许应该回去问问长辈们,当初是怎么来的云岭村。”

朱大叔、财叔等人都是在国外遇到麻烦的人,柏少华顶着热情开朗、善良大方的胞兄光环,理所当然地出手相助,并花了大价钱让他们随自己回国定居。

朱大叔、财叔和另外几位专业出色的人才,经常被国家召走传授经验,在动乱前已经获得华夏国籍,落户云岭村。

其他人依旧是外国人,依旧活在柏少华的庇护之下。

严格来说,白兰等人的公婆还是客人身份,哪有客人跟主人家叫板的道理?主人家使个特权还要解释并得到客人的允许?

白兰等人闹几回了,村办早已不耐烦,让她们报名搬走又不肯。

大家都知道萧豆豆进村的事一定会惹来麻烦,清楚上头的态度之后,说话便不像以前那般客气。

第976回

各说各有理,对白兰等人来说,呵呵,办事员这态度简直了。

不过他是打工的,作不了主。

于是,白兰带着几位姐妹一起去苏宅。

而苏杏此刻正在书房跟秦哲之通话,就是小宝。小菱儿之前跟他联系过,给他留下一部手机方便联系。

秦煌也给过他一部,末世一到,普通手机就报废了,只有这两部手机能用。

上千年了,宁家子孙分散世界各地,唯嫡系一脉留在山脚下和乡亲们开客栈谋生。宁家的客栈与普通人家的不同,他们家盖的可是标准的华夏古风建筑。

不是老古董,由于之前过于富丽堂皇,在战争时期毁了。

如今这栋是宁家子孙重新盖的,模仿老屋的风格,采用园林式的设计。长廊、亭榭依山起伏而建,池塘、假山等与山林融为一体。

古树葱茏,随处可见的野藤花卉,朴素自然。

那藏宝室里有先祖积攒的金银珠宝,宁家后人的日子过得不算艰苦清贫。当然,真正知道藏宝室的只有嫡系其中一位后人,其他子孙一无所知。

财不露白,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遗训,嫡系一脉不敢忘。

自从末世来了,宁氏子孙的清闲日子也是一去不复返。

“……据说宁家先祖预言今天有灾,所以他们有自己的农牧场,制罐头,攒粮食。我妈和常姨的农场不是搞那什么无根种植吗?宁家很感兴趣,我特地带他们去取经……”

无根种植,指的是种菜的泥土和地面隔离。另一种说法是空中菜园,和云岭村一样,还从婷玉那里取回很多珍贵的药材种子。

搭起坚固的棚架,尽量让鲜蔬绿色安全。

“喔,没想到宁家先祖也有巫师血脉,我太惊讶了!”秦小宝大惊小怪地说,“姨,你学历史的,记不记得哪个朝代有记载宁家巫师的事迹?野史也好。”

若能跟祖上是神秘种族的世家子弟为友,实乃三生有幸。

苏杏听得噗哧地笑了,觉得这孩子有点中二,不像他大哥那么成熟稳重。

“你自己就是神秘种族的子孙,用得着羡慕别人?”她笑斥,“你在那边凡事小心,对人对事不能百分百信任,起码要多长一分心眼,懂得自我保护。”

“我知道我知道,妈也这么说过我……”吧啦吧啦。

姨甥俩正聊着,小力士的温馨提示来了,“夫人,白女士她们从村办过来找您,要商量引进人才的问题。”

“哦,”苏杏意会地微微一笑,“让她们进来吧。”

最后叮嘱小宝几句,这才结束通话,下一楼客厅准备茶点。

不久,筱曼率先进屋,白兰等人跟随在后。

“苏姨,不打扰你吧?”

苏杏端着奶茶和糕点出来,笑吟吟地摆放在茶几上,说:“有点吧,我不喜欢跟人讨论同一个问题太多回,你们今天来是找我闲聊还是怎的?”

她说话向来直白,不怕得罪人。

筱曼心中好笑,“你们聊,我来蹭吃的。”说罢随手拿块点心,坐单独一个沙发。

她本来在休闲居和安德看店,接到村办的通知便跟来了瞧瞧。

苏杏说话虽直白,奈何她的语气与神态没什么杀伤力,柔弱的外表、温柔的语气给了大家自信。

“看来苏姨知道大家的来意,那我直说了,听说你同意让萧豆豆进村?”白兰单刀直入。

“对。”苏杏微微颔首,坦然承认。

“可村里的规定是准出不准进,”白兰十分冷静地注视她的表情,说,“况且她正在生病,万一是新病毒怎么办?我们大家的安危不重要吗?”

苏杏瞅她一眼,“萧豆豆昏迷,现在外边的人怕得要命嚷嚷要撵她走,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当然不是,”白兰的反应迅速,“其实我们住在同一个村,应该互相理解与尊重。就像我们恳求让外边的人进来避难,也要经过你们同意,不是吗?”

“嗯,所以,我要向你们道歉吗?或者赶她出去自生自灭?”苏杏垂下眼睑,喝了一口奶茶。

大家当然听得出她语气变了,互相对望几眼,白兰仍然据理力争:“那倒不必,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希望你们允许村外的年轻女孩一起进来避难。

“公平?”苏杏笑了下,“这里的安保系统与设施是我家造的,钱是我家出的,地是我家买的。我让一个人进来还要征求旁人的意见,这算哪门子公平?”

她瞧瞧在座有些尴尬的小媳妇们,温和地说:

“我不想让你们尴尬,但人贵有自知之明。知道村里的粮食怎么来的吗?是异能者在催长催熟,勉强应付日常消耗,不知你们哪来的自信养活一群闲人?”

云岭村就像一间温室,里边娇养着许多不知人间疾苦的花儿,屡屡给人添乱。

“可以让她们下地干活。”有小媳妇低声说。

“那你们干什么?”筱曼饶有兴致地问她们,“打算在家当老板娘?”

“不是,”白兰对筱曼的轻慢态度略不悦,“凡事总有解决的方法,需要时间想一想罢了。人命关天,做人不能太冷漠,尤其是上位者更要替底层民众着想。”

她顿了下,看着苏杏正色说:

“我们知道柏先生付出很多人力物力,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柏先生带领男人们在外开疆辟土,苏姨作为当家夫人更应该树立威信,让手下人信服才对,不是吗?”

男主外,女主内不是没道理的。

“所以我这个当家夫人让一个人进来,你们就要反我了么?”苏杏静静看了大家一眼,温声道,“萧豆豆进村的事不必再说,你们若没别的事就回去吧。天冷,小心着凉。”

见她神色淡了下来,以白兰为首的小媳妇们自知多说无益,便纷纷告辞了。

等她们悻悻地走了,筱曼好笑地望过来,“其实白兰说得对,身为老板娘确实要树立威信才能让人信服。”

苏杏叹气,“我是没享过老板娘的福,却要受老板娘的苦。”

先把桌上多余的杯子收走,清洗干净才有心思和筱曼闲聊。

“对了,萧阳就这么死了?”重新坐回沙发上,苏杏缩起双脚,吃着小馒头,“你那天看见他没有?他的命运怎样?还是祸害吗?”

筱曼撇着嘴角摇摇头,“他死不了,但废了,翻不起浪。”

自从那夜的一战,让萧阳对人生充满绝望,了无生趣。

严华华虽恨极了萧炫,但与儿女血浓于水,不可能见死不救。她恳求余岚向丁鹏讨一个人情,帮忙把萧阳送到梧桐边界。

远远扔下便可,不会引起冲突。

而筱曼今天在视频里看到余岚了,发现是她跟车送萧阳走的,而且看着他被萧炫的人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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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7回

那天的一场谈话之后,云岭村里有两户人家搬了出去。

一户是白兰家,另一户是与她有共同语言的小姑全家。她俩认为这个村不够民主,当家的视人命如草芥,蔑视人权。

她们要走,家人不可能不跟着走。

临走前,她俩给不想走的其他小媳妇们留下一句话:“这里是资本家的一言堂,在她眼里你们现在是员工,将来是奴隶,好自为之吧。”

消除她们对村里的环境记忆,人和事依然清晰,一家老小在隔日清早搬了出去。

朱大叔、财叔与家人相送到松溪桥头,干脆坐在岸边闲聊。

“唉,程老、钱老糊涂了啊!”看着相处多年的老邻居离开,朱大叔万分感叹。

财叔心有戚戚然,“还好他们的儿孙孝顺。”不然,凭他们两家的老弱妇孺可怎么过?

程老是名商人,在国外被生意对手构陷他利用生意之便向华夏传递情报,这无妄之灾差点令他家破人亡。

以前连累儿孙受苦,如今又要看女主人的脸色,他深感愧疚,言听计从。

他还有两个儿孙在柏少华的手下做事,平时颇为看重。

男人注重大局,若知道村里发生的事定会派人接他们回来。还会训斥女人任性胡闹,让她吃个教训。

所以,对孙辈们的决定,程老欣然配合。

而另一户搬出去的人姓钱,钱老以前在国外是生物学教授,与程家是亲家。

他们在国外追求的是精神质量,不追求物质享受不求大富大贵,儿女工作、家庭稳定就行。后来得知程老回国定居,他和老伴一时兴起便辞工跟回来了。

如今正逢乱世,两家约定共同进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全家都是普通人,到了外边压力可不小。”财婶反驳说,“小苏这次的处理方法欠妥,白兰她们年轻气盛,作为长辈的给句软话安抚一下就好了,何必伤人自尊心?

再者说,程老、钱老的房子是自己出钱盖的,不花少华分毫。只是借用他的名号罢了,平时吃穿用度都是自己的,她这么说话就过分了。”

朱阿姨分外赞同,“小苏以前不这样的,怎么现在变得刻薄了?”

“人是会变的,哎,你们说她以后会不会也这么对待我们?那可怎么办啊?”财婶说着说着,略忧心。

通俗地说一句,如今村里当家的就是柏少华,苏杏自然是当家夫人。当家夫人好说话倒没什么,就怕她把全村人当成她家的财产。

世俗讲究夫贵妻荣,一旦男人得势,很多女人就不晓得自己是几斤几两了。

“她们女人看问题真简单。”朱大叔笑呵呵地对财叔说。

财叔叹气摇摇头,但笑不语。

“简单?”朱阿姨瞟他一眼,“那你们说说怎么个复杂法?”

“我先问你,”既然老伴这么问了,朱大叔也不矫情,“小苏为什么同意接小豆豆进村?”

“邻居呗,再说她哥做了那么多坏事,外边的人肯定容不下她。”朱姨不假思索地说,“她还染了病,话说小苏就不怕她传染给我们?”

“传染不传染的谁知道?总不能拒收吧?这话连白兰都不敢说,”朱大叔瞪老伴一眼,“你敢让小豆豆在外边自生自灭?咱们是外行,要相信陆易和他的团队。”

如果医务人员确诊这是新病毒,并且找不到医治的方法,别说小苏不敢乱来,就连少华也要三思而行。

但在确诊之前,萧豆豆就是一个需要救治的普通病人。

“……小苏一向不管事,这回让小豆豆进村肯定有她的道理。她用她的人力、物力接收豆豆,如果跟大家商量肯定要答应白兰的请求接收更多人,那才是灾难。”

白兰她们一心想收留外边的姑娘们,豆豆的事一旦公开表决就成了大家的事,正好成为谈判的筹码。二话不说把人接进来,表示这是她个人的事,不容争议。

“……白兰的抗议正好成为她立威的机会,杀鸡儆猴呢。”

让大家清楚各自的定位,不要试图利用和平年代那一套天天在村里吵闹。她的本意并非撵白兰等人离开村子,可他们要离开,她不会阻止。

过分自由容易生乱,适当专制利于稳定。

适者生存这句话,哪是看客能理解的?当事人才明白个中苦楚。

“今时不同往日,程老、钱老纵着孙辈们如此打闹,将来一定会后悔。”朱大叔感慨地说。

以柏少华的脾性,二老离开云岭村便不再是最亲近的人。既如此,他们儿孙的职场待遇自然不如以前的好。

“这云岭村是他安置家眷的后花园,很多事情要随小苏的喜好而定。离开云岭村的人等于扯断邻里情分,也断了儿孙们的前程。”

这年头,普通人在职场上被公事公办,后果很严重。

财婶和朱阿姨听罢,不由面面相觑。

“有那么严重?”她俩不太相信,“钱老对农作物的生长颇有研究。”他老人家也属于农业方面的专家。

“你们觉得少华缺人才吗?”

能撑起一把保护伞的人,多的是人才送上门,缺什么都不缺人。

“白兰的老公也真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他们也不知道轻重?”老伴言之有理,财婶开始埋怨小辈们不懂事。

财大叔笑谑道:“天真了吧,人家小程可是负责村外监控的。白兰自灾难发生后从未出过村子,怎么知道外边的事?还不是他跟她说的?”

男人们起了恻隐之心,让女人们出面而已。

财婶:“……”

朱姨噗哧一声笑了,拉拉财婶,“算了算了,老姐啊,别人家的事咱不管了,去菜棚瞧瞧有什么可以做的吧。”吃白饭要被淘汰的。

“走走走。”

现在的年轻人太会玩了,老人的脑子转不过弯来,爱咋咋滴吧。

留下朱大叔、财叔戏谑对望,呵呵地笑开了。

至于搬出云岭村的两家,他们搬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分区行动。

暂时分为两个区域,以梅林村、大马村为界,通往省城方向的村子住的全是异能者以及家属。

普通人住在下棠村一带,为啥呢?

因为学校在那边,小孩子们是受保护的对象,索性跟普通人住到一起便于管理。下棠村的隔壁还有两个村,面积宽广。几个村的普通人也不多,不算挤。

本地经济好,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是新的,普通人搬到里边住不算委屈。

但是,龙床不如狗窝,何况梅林村原本是环境最好的。有些人舍不得搬离开始撒泼打闹,说丁鹏等人比萧阳他们更可恶什么的。

丁鹏等人没说什么,吩咐停止给“钉子户”发放粮食,等他们饿死直接拉出去扔了。

余岚是本地人,更是异能者,知道有些规矩必须遵守,不会偷偷给他们吃的。

饿了两天,“钉子户”们见无人同情自己,只好灰溜溜地搬到下棠村。由于来得太迟,带小院子、稍微宽些的房屋已经有主,他们只能住在简陋的小平房。

白兰等人一出来就被送到下棠村,路上看见几户人家坐在门口心有不甘地嚎哭着。

哭声令人不安,众人的心底渐生一丝悔意……(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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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8回

晚上,云岭村的养生馆,烧了几天几夜的萧豆豆被推进一间隔离病房严密监控。

到了半夜,柏少君和陆易正在监控室里看监控镜头,一边聊天。忽然,那台监测与追踪异能量的器械屏幕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光点,正一闪一闪地亮着。

村里有几个异能者,这台机器里边都有记录。这一闪一闪的微弱光点是新来的,以前没记录。

“诶?不稳定能量?有新异能者诞生?还是咱们村的,”好久没有新人类诞生了,柏少君有些小兴奋地仔细辨认一下,随后愕然,“陆易,是隔离室。”

陆易一愣:“隔离室?”

他的医疗室里只有一位住院的病人,那就是萧豆豆……

“接你.妈进来住?”

苏宅,苏杏正在修剪摆在凉亭栏杆的花卉,听了萧豆豆的请求不由看了她一眼。

“有余岚在,你.妈在外边过得不好吗?”

分区了,每一位异能者可以带两名亲朋一起居住,而严华华是余岚的唯一亲朋。

经过近十天的治疗,萧豆豆的烧终于退了,有精神了。

当她发现自己身在云岭村,并知道能回到以前的老家居住时惊喜万分,等稍微精神一些便匆匆来找苏杏。

回云岭村,是严华华一直以来的愿望。

“因为我哥的所作所为,她在外边的日子不好过。”萧豆豆神情郁郁,“苏姨,陆叔叔说我是异能者,只要您同意我母亲回村,我可以做牛做马报答你。”

“如果我不同意呢?”苏杏笑笑说,继续修剪。

不同意……通常这么说话的人喜怒难测。

萧豆豆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才能不伤人,同时达到自己的目的。

苏姨是村里最赏心悦目的古式美人,一颦一笑皆能入画,这是从小留给她的印象。从小她就羡慕隔壁家的小姐姐和小哥哥们,能有这么一位温柔美丽的妈妈。

但母亲不喜欢对方,她只能远远地看一眼。

那种“我家隔壁住着一位仙女”的心情,直到上初中才慢慢转淡。然后发现原来柏叔叔有那么一点小帅,勉强算是仙女姨姨的良配。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慢慢知道,这位仙女姨姨并不仙,不是想象中那般完美。她身上的缺点,把刻在自己脑海里的完美形象一点一点地消散。

自从回乡专心帮母亲管理客栈之后,重遇这位仙女姨姨的时候,小时候的那种愉悦记忆被重新翻起。

清新如兰,淡雅如菊,当然赏心悦目。

踌躇一会,萧豆豆灵机一动反问她,“那你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你.妈不喜欢我,一逮到机会就给我上眼药。”苏杏坦然道,“年轻的时候我与她喜欢同一个人,被她膈应了大半辈子。”

找出问题症结所在,萧豆豆大喜,举手发誓,“我保证她以后不会了!”

“你保证不了,”苏杏淡然说,“正如你无法保证你哥不作恶,无法保证你.妈会转变态度,更保证不了村里的年轻人不恨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这番话太直白了,萧豆豆听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充满委屈与无奈。

苏杏并未看她,继续说:“你哥的手下把村里所有姑娘的清白玷污了,让村里的年轻男性头顶一片绿草原。你哥一走,你便是受害者们的攻击对象。”

末世刚开始,那种易妻生子的现象尚未蔓延到这里。对男人来说,头上一点绿依旧是奇耻大辱。

“因为这个我才让你进来,你.妈老了,又有余岚在,他们不会对她怎么样。你不同……”萧豆豆年轻,不伤及性命便可任意折辱,像她哥对待村民那样。

到时候全村的男青年一起参与,兄债妹还,法不责众,到时候连余岚也无可奈何。

“他们,他们不会的……”萧豆豆脸色惨白。

苏杏并不强迫她相信,“另外,容我再提醒你一句,你父母婚后就住在云岭村。对今天的她来说,曾经发生在云岭村的一切是个讽刺,你确定她肯回来?”

萧豆豆呆了呆,这话很对,老妈连亲生女都嫌弃,对昔日的家能有多眷恋?

“那份资料……是真的?”迟疑片刻,萧豆豆不由自主地问出亲妈之前想问的,“苏姨和柏叔叔一早就知道?”

“你柏叔叔在你出生后几年才查到,”当年她回G城的文学工作室当临时工,然后遇袭的那个晚上,“当时你爸一个手下在附近看结果,顺藤摸瓜才查到。”

“我爸为什么袭击你?可能是误会。”萧豆豆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是卑劣之人。

但一想到他派给她哥的那些人面目狰狞,凶残无比,信心不禁动摇了。

“因为他是重生者,他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抢走属于他胞兄弟的人生机遇。”苏杏如实说出,“他还想当王者,以为我也是重生者,少华是绊脚石。”

为此,他多年来一直跟夫妻俩过不去。他俩一日不除,他这地区之霸的位置便坐不安稳。

“你回去好好想想,是走是留随你心意。”苏杏建议她说,“换作我是你,我会离开亲妈一段时间,让她自个安静安静。”

母女亲情是切割不断的,有矛盾的时候最好分开一段时间,以免激发或持续反感,让双方有一个喘气歇息的空间。

不久,萧豆豆无比失落地返回昔日的严宅,独自坐在门口发呆。

而苏杏,关了院门回到楼上的客厅。

“怎样?看出来了吗?”她问筱曼。

这人经常过来陪她,今天正好遇到萧豆豆来访。

筱曼撇撇嘴角,“如果她爸知道肯定想方设法来抢人。”

有些人的未来她看不到结局,比如因重生者而改变命运的人,萧豆豆是其中之一。这姑娘目前对苏杏没有恶意,将来不得而知。

但,筱曼看到萧豆豆一小段的未来遭遇。她的异能可厉害了,相当罕见的——治愈系,超强的补血奶妈后备军,如果练得好的话。

苏杏:“……”

筱曼瞅着她,“要告诉少华吗?”

“当然,”苏杏叹气地拿起手机,“他有知情权,也有选择权。”

选择要不要答应萧豆豆的请求,让严华华如愿以偿地归来。治愈系异能对队友来说实在太珍贵了,她会支持他的选择。

不是冤家不聚头,所以,奉劝世人别轻易讨厌一个人。越讨厌,越可能相逢并产生牵连,然后膈应自己一辈子。

那种滋味,她尝过太多了。

第979回

在华夏与另外两个国家的交界处有一个美丽的村庄。

它地形复杂,有苍翠欲滴的茂密森林,有迷人的广袤草原,也有繁花似锦、绿草满坡的景致;它的秋色绚丽多彩,一派原始自然的生态风光美如画卷。

昔日时,柏少华和苏杏曾到这里旅游过,并租了一间小木屋度过秋季。

可那是末世之前,如今气候变异,昔日最美的田园风光褪去鲜活的颜色。草木枯黄,一派无尽荒凉的景象,倒也别有风味,改天带孩子妈过来欣赏欣赏。

现在不行,季节不对不好看。

雪刚刚融化,路面泥泞不堪,残叶枯枝、各种被辗压的不明尸骸和着血水混在泥土里,超恶心。

一股微风吹过,还有些臭烘烘的味道。

广袤的草原公路上,路边停着一辆小面包车和一辆私家车,里边的人趴在后座的窗前张望着,目露惊惶。

还有两辆车停在路中间,每辆车的车顶都坐着好些人。他们有的盯着前方,有的左右张望,有的一直警惕后方戒备着。

车顶上有一位胡子大叔最为悠闲,略显慵懒。他面向左边,轻松惬意地聊着电话。

“……哦?治愈?”听了孩子妈的汇报,柏少华不由挑了一下眉,“怎么,你不高兴?”

挺有趣的嘛,应该开心才是。

“有点,但这种异能很难得。唉,这事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办吧。”孩子妈语气平静,“咦?你那边好吵,好像有枪声?”

不是好像,是百分百肯定。

除了疯狂的兴奋吼叫,还有一些不明嘶喊,唯独枪炮声尤为响亮。

柏少华抬眸,往路的前方看了一眼。

只见百米之外有几辆装备齐全的越野车一字排开,每辆车的车顶都坐着三个人在开枪炮扫射,轰炸声震耳欲聋。

被疯狂扫射的对象是丧尸,好多好多丧尸。它们有些速度贼快,还会一蹦一跳。这是他们出来这么久第一次碰到的大规模丧尸潮,可把大家兴奋坏了。

“有新丁入伍,正在草原练枪。”不想让她担心,他别过脸编着善意的谎言,“萧豆豆的事你不用管,我让安德去跟她说。”

他求贤若渴,人才不可放过。

答应萧豆豆的请求?不存在的。

她们娘俩都在他的庇护之下,出点力就要跟他谈条件?别逗,末世前搞搞慈善还行,末世后还搞慈善就成傻冒了。

“在家很闷吧?无聊的时候回泉月泡温泉也行,那里安全……”

独自在家是很无聊烦闷的,可他不方便带她出来。

他们所到之处环境凶险恶劣,随行的人多半是粗糙汉子,言行举止豪放不羁。而她身上那种岁月静好的干净气息容易招人爱慕,或瞬间拉满仇恨值。

先让她呆在家里,等他扫平障碍,在风景优美的地方打上记号再接她出来逛逛。

出来混的人总得有一个像样的标志。

柏大叔的军团当然也有,纯银色,无杂质。

徽章图案被设计得威武雄壮,头顶皇冠,振翅的双翼中间有一个倒吊弹头形状的框。框内有一个“伯”字,两片银杏叶姿态优美地环绕左右,刚柔并济。

他的车,他的枪械,他的队员制服全部印有徽章标志,包括穿在里边的防护服。

防护服的作用是防刀、防咬,柔韧性能强,比较贴身。夏天的时候可以大方显露自己完美健康的身材,随便套一件短薄衣裤掩饰一下敏感部位同样好看。

有连衣头套的,不嫌丑的话,颇招女士嫌弃,除非不得已才肯戴上。有些女士甚至宁死不戴,大家也没招,命是她的她说了算。

不防弹,避弹衣是另一种装备配置。

经过多次检测,证明防护服安全可靠,现已进入实用阶段。各区域的工作人员每人一套,包括云岭村里的村民。

白兰等人没有,她们离开几天后才分派到村里。

员工家属也没有,想要的话必须付款购买,内部价五折优惠。比如外人暂定为五十颗能量石换取一件,内部职工只需二十五颗便可购买。

这一点对于非战人员有些困难,没办法,防护服的制作材料特殊,需要收回成本。

和孩子妈通完话,柏少华再拔通安德的。

这时,前方有三只运动型丧尸越过火力线向这边飞速奔至。它们速度很快,快得让人来不及瞄准,车顶上立马跃出三人拔刀拦截,其余人等继续警戒。

柏少华瞧了格斗现场一眼,继续吩咐安德:“等签了合约,让丁鹏带她出去历练,要确保她的安全,等技能成熟再作安排……”

先礼后兵,只要条件不过分,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谈。一定要回云岭村?放心,严华华的心理素质没那么强悍。

“波士,搞定!”

他刚结束通话,立马有人汇报,“前边十公里便是边界河,对岸就是国外。”是挥军直上,还是打道回府呢?

柏少华左右看看,脸上露出一丝嫌弃,“先找个干爽的地方休息再议。”

“好咧!”手下得令而去,到情报员乘坐的那辆车里传达命令。

隔壁车旁有几位队长听见了,立即过来表示反对,“少华,干嘛不走?前边就是边界河,不是说要到对面走走吧?”

对面的国家同样地大物博,特么的他们趁机扩大华夏的地盘,纳入自古以来皆属地的范围。

柏少华让他们上车顶,身边的守卫跳到其他车顶警戒。

“一路过来,咱们的人手不多了。”他把扫描仪拍到的地图资料发到他们的手机,看图分析,“光是这附近就有三处小基地,再看看那边……”

打下来的地方需要建立自己的势力,一路上建了几个,到这里已经是人力不足。

没有这条河的话,他们继续往前扩充问题不大。

但如今要过河,那就必须分化人力,一旦发生意外便会两头防守失利,得不偿失。

与其把战果拱手让人,不如先把附近的小基地、小团队打服再说。

“没事,我带几个人先过去摸摸情况……”有人坚持。

“有侦察机,你干嘛非要浪费人力?”有杠精怼人。

“关你屁事!我又没用你的人……”不甘心,哪怕往前多占一公里也有成就感。

车顶上各队长在争议,其他人原地休息,或察看战利品。

场内尸骸遍地,不,是能量晶石遍地,几台扫地机似的机器人在逐一捡获战利品。

战绩喜人,战士们格外高兴,纷纷议论着要不今晚狂欢引怪再来一场。

至于另外两辆私人车,车里的人们仍然胆颤心惊。他们是逃难的,没想到遇上尸潮差点丧命。

幸亏遇到这支伯字军团火力威猛,方能获救。

第980回

不管怎样,人手不够是事实,总不能打下地盘不管理就跑,打完别的地方又回头重新跟人打一场吧?

所以这事没有争议,有也是为了抬杠,不理会。

等工作机器人收完战利品,干爽的地方也找到了,车队直接驶向目的地。刚才打得轰轰烈烈,如今走得浩浩荡荡,动静之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逃难的车辆见状连忙跟上,哪怕对方走的方向和自己的目的地不同。

敢直接跟尸潮杠上,并让对方全军覆没,如此疯狂的行为连正规军队都不敢这么做,可见有大能耐。

要么人才济济,要么装备精良杀伤力强,跟在他们身后错不了。而且人家从头到尾不曾瞄过他们一眼,显然是看不上他们这点家当。

更重要的是,这支队伍的徽章似曾相识……

晚上,众人在一块干爽地安营扎寨,设起围栏,升起哨岗高台,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

有的起锅煮饭,配上罐头鱼、肉格外香浓美味。

有对比就有伤害,逃难的车辆静静停在一旁,与整齐停放的车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车如此,人亦如此。

两辆车里一共有九个人,有中青年的男女,还有老有小。与营地的晚餐相比,他们的晚饭寒酸多了。每人手里一块面包和半瓶水,但求温饱,味同嚼蜡。

“妈,我想吃肉……”那个九岁的小男孩恳求地拉拉亲妈的衫角。

三十左右的妇人瞪孩子一眼,喝斥道:“别吵!小心怪物出来咬你。”

小男孩绷紧小脸,用力把手中的面包往地上一扔,不吃了。

气得孩子妈妈想揍他,被孩子他爸拦住,示意她教子也要看看场合。周围这群可不是普通人,若孩子哭闹起来吵着他们,大家都要完蛋。

见孩子闹别扭不肯吃饭,一位年青妹子哄他说:“晨晨,你乖乖吃完面包,我去跟他们讨块肉给你吃。”

“你疯了?!”旁边一妹子忙扯住她。

好心的妹子拍拍她的手背,“放心,我看他们不像坏人。”

说罢,她认真地看了一遍,最后选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正气和善的小队,起身向他们走去。

她身材高挑,年轻漂亮,充满青春阳光的气息。随着她的靠近,那些队员的眼里尽是戏谑之色,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面对众男的目光打量,妹子坦荡大方。

“几位大哥,那边有个孩子病了几天,想吃点肉,不知能不能给他一碗?”

唯独伙夫面无表情搅着汤,瞅她一眼相当现实地说:“五颗晶石,谢谢。”

肉食款待战士,非战人员有面包吃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哪怕是小孩子也不行,瞧把他惯的。

众队友噗哧噗哧地偷笑,妹子站在那里尴尬万分,想问不能免费吗?那个是小孩子,但一时间又问不出口。

最后,她怏怏地空手而返。

小孩见状,嘴巴一咧就要哭出来,被那位妈妈一把捂住嘴巴低声使劲哄着,爸爸恐吓着。其他人漠然以对,只问那妹子是否问出他们的队伍叫什么名字。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刚才那位女生成了那一小队的饭余话题。

与此同时,哨岗高台传来一个消息,有客到。

打怪的动静这么大,附近的小基地、小团队不可能听不见。当看见这边的营地升起烟火,知道安全了,便相继前来拜访。

不来不行,人家派出无人机把邀请帖送到家门口。

“……我们能赢全靠武器装备足,看这枪,放眼全球你找不到有这种型号的组织。不信你们可以打一枪试试手感……”大晚上的,说不定能引来第二波尸潮。

各小基地首领见他们不是抢地盘的,有的人总算稍微安心,也有人心里暗暗叫苦,认定来者不善。

如此热衷地推销枪械,绝非一时兴起或锻炼口才。

果然,介绍人说得口沫横飞,最后说出枪械的价钱时,众首领倒抽一口冷气。

“好是好,只是太贵了!”A首领摇头摆手,“我们手里的虽然不太精良,能打怪就好。”

B首领更是似笑非笑,“我们收入不多,加上对面河也有贩子,他们的价格便宜多了。”

C、D首领装糊涂,傻笑喝水不开口。

介绍人听罢,脸上的热情笑容渐减,放下手中的武器:

“我说呢,今天下午这么多怪你们居然没一个人敢出来,瞧这怂样。直到看见你们仓库那点次货才明白怎么回事,今晚才浪费唇舌,换成别人我懒得说……”

接着,他将诸位首领的那点家底全部兜出来。

众人听得脸色铁青,手中紧捏杯子。

其中一人阴沉脸色,喝问:“你们到底什么人?!”为何对他们的枪械数量与仓库位置这么熟悉?!连整个基地一共有几个人把守都知道。

“所以说你们落后……”介绍人微微冷笑。

今晚这批枪械他们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买了保平安,不买就让地盘。强买强卖?木错,这是他们抢地盘的一贯手段与宗旨。

不买又不肯让出地盘的话,他们会硬抢,所谓擒贼先擒王……

漆黑的夜幕下,前头营帐在打架,全场无人围观继续各忙各的,打闹声扰了夜晚的清静。

“怎么让大封跟他们谈判?”听见外边的动静,柏少华神色不变,“几十年来他就谈成一次,谁给他的信心?”那位客户是刚出道的菜鸟,被他一吓立马成交。

其余都谈崩了,像今晚这样。

“大队不肯过河,我哥心里憋得慌非要作主。”小封腼腆地笑了笑,“那些小首领在这里各自为政,可见没什么本事,我哥一个人就能对付。”

何况在场的不止大封一人,还有三位队长在看笑话。

这个营帐里除了柏少华、小封,还有几位队长在。大家肤色与种族不同,但人生目标一致便能和谐共处。

“唉,我们的人太少,应该想法子多招一些。”人手不足挺烦人的,有将无兵,以后怎么打天下?

旁边一位女队长扬扬眉,微微一笑,神情意有所指,“梧桐那边传来消息,他们打着‘伯爵军团’的名号收了不少人,规模越来越大,不如我们……”摘桃子吧。

众人一齐看向柏少华,期待他的答复。

柏少华笑了笑,正要说什么时,一名守卫从外头进来。

“波士,各位队长,外边有人求见。”

“谁呀?如果是基地首领直接带去找大封。”一名队长果断说。

“不是,是今天下午一直跟着我们的幸存者代表,问我们是不是‘伯爵军团’。”

第981回

他们当然不是什么“伯爵军团”,这名字太俗气了有木有?

徽章里的伯字是指艾伯,意在要告诉全世界的人,他“胡汉三”肥来鸟~。当然,外人不解其意胡乱给他起了一个绰号,那是别人的事,他懒得解释。

不过,柏少华的这个徽章确实跟“伯爵军团”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颜色,还有他家的多了两片银杏叶。

“那你们是什么军团?这个徽章是什么时候造的?”那位中年代表问。

幸存者派来的代表是两个人,一位中年男子,一位二十六、七的男青年,力竭镇定、保持轻松的姿态和柏少华几人沟通着。

打怪打得手软的人,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非普通人能抵挡的。包括坐在首位的那个胡子大叔,一直笑吟吟的,态度温和。

“我们叫‘银伯’,”柏少华和颜悦色地告诉他们,“徽章是几年前做的。”这是最新版,旧版印在枪械上几十年了,没有银杏叶,跟不上时代惨遭淘汰。

为嘛叫银伯?因为徽章模版出来的时候是银钢色。当时年轻的他第一眼瞧见便脱口而出,一锤定音。

没错,他是一个比较注重第一感觉的人。

当然,幸存者代表不懂其中的涵义,对视一眼,心想这不是山寨吗?好大的狗胆。

“呃,我听说‘伯爵军团’的徽章也是这样子,你们为什么不换一种?不怕惹麻烦?”男青年态度谨慎地问,“虽然你们实力不弱,可投奔他们的异能者更多。”

成为异能者的首领,令人羡慕、妒忌与敬畏。

这回柏少华笑笑不作声,旁边一名队长笑说:“正因为他们名气大,我们才要跟风求庇护,否则谁会注意我们?大家说对吧?”

得到嗤声一片,众人不屑承认他的自贬。

别说徽章是几十年前用到现在,就算是现在做的,他们也敢用。时间会告诉人们,到底谁更适合用这个徽章图标。

……

狼跟羊的共同话题不多,两名幸存者获准明天继续跟在车队后边,然后退出营帐。

回到自己的车队旁,众人立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打听消息。

“他们是狐假虎威的山寨货,”男青年还没坐下便说了,备受同伴的注目,“那徽章几年前做的,据我所知‘伯爵军团’的徽章十几年前已经挂在网上……”

在那个“英雄联盟”的网页上,大大的一个徽章图案特别抢眼。黑金色,显得格外华贵大气,很符合伯爵的人设。

“假的已经这么厉害,真的肯定更可怕。”中年人叹气坐下,“像我们这些人到了那里能做什么?人家看得上?”

肯让他们进基地吗?就算进了,以后怎么生存?

刚才还有些激动的众人听罢,心情瞬间一落千丈,开始惴惴不安。

“据说他们住在梅安市,离梧桐镇不远。”中年男人牵强地安慰大家,“他们同意让我们跟着,从梅安去梧桐不算远,大家累了一天早早歇着吧。”

说完,他抱起妻子怀中的儿子,一家三口回到车上睡觉,车里有个老人已经睡着。

虽然他们不打怪,神经紧绷了好些日子哪能不累?趁今晚有人放哨,养足精神明天再作打算。

剩下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明天何去何从。

那位好心的妹子看看大家,态度坚定,“假的就是假的,还没有人情味。反正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们几个一定会去梧桐。”望向身边的两位女性,“对吧?”

两个女人点点头,好心的妹子笑了,拉起她们,“走吧,今晚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那辆私家车是她的,在路上收留了几个陌生人一起逃命。不像眼前这群山寨版军团,对一个小孩子都那么冷漠,能有什么指望?

说不定哪天被当成挡箭牌,谁跟谁倒霉。

“有时候真的羡慕女人,”看着三道苗条身影离开,有位男青年冷笑,“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松松裤头带,温饱、安全就都有了。”所谓一X在手,天下任她走。

不像男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能力差的即刻被淘汰。

另外一个男人听罢,扯扯嘴角,“有什么办法?每次战争都是男的枪毙,留下女人。”因为女人眼里没有国家意识,能够为人类繁衍后代(他的意思)。

诶?那位男青年一愣,下意识地望着已关上车门的私车家。

许久,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说回谈判的大封,他嘴巴不行,向来是以力服人,在业界得罪不少客户要同僚收拾善后。

当然,有的不必善后,打了就打了。

今晚他以一敌四,把四位小首领揍得心服口服,甘愿买下他推销的一批枪械。并同意在基地的出入口挂上银伯的徽章,接受它的管辖。

第二天早上,他们还屁颠屁颠献上两位正值桃李年华的青春玉.女,作为昨晚无礼的歉意。

“啊哈哈哈,这些家伙真会做人。”大封看着两位水嫩水嫩的姑娘笑得合不拢嘴。

他六十了,样貌、体魄停留在三十多岁的水平上。以前碍于法律与道德约束,不敢碰轻易碰这些小姑娘,要碰也是碰同样开放的大妹子。

如今时代不同了,老妻去世多年,儿女各有各忙,他终于可以放肆玩一场。

“哪弄来的?几岁了?”柏少华打量这俩姑娘,问,“父母呢?”

“我叫郑X冰,20岁,父母兄弟都死了。”其中一个女孩垂眸说,神情麻木,“只要能活着,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叫李X菲,21岁。”这个女生也是一脸麻木,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说。

“她兄弟用她换走一袋米,身子干净,就是乡下姑娘有点不懂事,大家别跟她一般见识。”送她来的那位首领讨好地说。

柏少华不多说什么,挥挥手,马上有人过来把姑娘们带走。

按规矩,先检查身体是否健康,有无别的异常。如果一切正常,便可论功行赏许给手下人当媳妇。

不要说他们物化女性,首先是女性物化自己,他们顺势而为罢了。当然,如果她有特别的才华,可以向上头申请要回身体掌控权。

否则,成为男人三妻四妾中的一员或沦为玩物,二选一。

好过分!幸存者中的女人们见状,不由银牙紧咬,敢怒不敢言。

但无人理会,大胡子坐的车和另外两辆车先行离开。留下大封、小封和另一位队长,以及十几名手下接应枪械,顺便说服几位小首领结盟扩大基地范围。

那位姓郑的小妹子被大封挑走,抱得美人归的他乐呵呵地送走大部队,昨日不能过河的郁闷已烟消云散。

至于大部队,先返回梅安省城歇息,那里已是他们的大本营。出来很久了,大家回去养精蓄锐,准备接下来的行动。

还有,他这次出来的时间有点长,得回去看看。家里那位一向是嘴巴贤惠,心里或许已有一套完整的翘家计划,不得不防。

老实讲,她这种女人若不安分会被淘汰的,唉……(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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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2回

回程并不太平,几天几夜,即将进入梅安省城的高速路上,又帮一辆限坐20人的幼儿园校车解了围。

自从病毒感染,学校早已停课,坐在车里的只有两名小学生和一群成年人。其中华夏人居多,还有三名老外,见救了自己的车队也有老外不禁喜出望外。

而银伯的车队看见那群人里居然有几位异能者,开心万分,特派两人下车与他们沟通。

不料,那群人一听他们的名号便皱了眉。

“你们是梅安‘银伯’?”一位外国妹子神情严肃,“我们要去‘伯爵城’,听说那个首领是我们国家的爵士。”

强者为尊的年代,当然要找自己国家的最强者当后盾。若无意外,他们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银伯车队的人一听是投奔伯爵城的,也不勉强,告诉大家在梅安市郊有一个驿站可以休息。

那里有加油站,有自助便利店与热水供应,只收晶石,不收其他货币。

他们说完便上车离开,并让之前跟着自己的两辆幸存者的车随校车走,同路嘛,正好有个照应。

银伯车队的人本着做不成同事,日后再见也是朋友的态度,对幸存者们礼貌客套,有问必答,热情指明前方的路况与方向。

按理说,银伯车队礼仪周全,没毛病。

谁知不到十分钟,身后那辆私家车超速驾驶,在车队后边紧追不放。车队是正常速,眨眼间被对方冲到最前边猛然拐弯一个紧急刹车,拦住车队的前进。

这辆私家车他们认得,是从最美村庄一直跟到这里的幸存者的车。而此刻下车的除了车主,还有那位外国妹子和一名男伴。

坐在车顶的两名银伯队员满腹疑惑地看着,他俩一个是华夏人,叫唐卿;一个西方人,叫伯恩。两人长得阳光帅气,身材健美,是银伯车队的活招牌。

“怎么了?”伯恩不解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姑娘们,刚才有失礼之处吗?

那位男伴叫安东尼,他安抚两名女士的怒气,心平气和地问:“呃,听说你们车上有一位姑娘被当成礼物送给你们,是吗?”

车顶的两人一听,不由看一眼站在外国妹子旁边那名好心的姑娘。她叫董曼丽,这几天一直在他们的庇护之下才安全到达梅安公路。

仗着有异能者为伴,她无畏无惧地迎着两人的目光:

“大家都是有妈生的,把女人当成货物送来送去,你们不羞愧吗?如果你们的妈和姐妹也是这种待遇,作为亲人的你们会怎么想?将心比心啊!同胞!”

同胞二字是冲着唐卿说的,充满讽刺的意味。说实话,她为有这样的同胞感到丢脸与羞愧。

在自己的国度,要利用外国人当后盾救自己的同胞,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好像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唐卿无语了,看着她说:“你认为她跟着你们会更好?”经历太少了,等她去了梧桐保证怀疑人生。

“起码她有做人的尊严!”董曼丽义愤填膺地说。

“你知道现在什么年代吗?”

“不管什么年代,你都不该帮着外国人践踏自己的同胞!你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唐卿正想反驳,旁边的伯恩已经收到指示,对他轻声说了一句。华夏人对华夏人,外国人交给他应对。

“想要人可以,三十颗有色能量石。”唐卿果断按指示处理,他嘴拙,无法和女人讲道理。

董曼丽一听,炸毛了,“三十颗?!你还要脸不?怎么不去抢?她是别人送给你们的!”居然敢收钱,太过分了!

“有就给,没有就滚开!”唐卿帅气的脸上逐渐有些不耐烦。

他们说的是华语,那两位外国人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董曼丽气得小脸通红帮他们翻译。

三十颗?!好贵。

两个外国人互相对望一下,默默衡量目前的处境。打是不打过的,人家不仅是异能者还有武器在手。

他们在犹豫,车队的人不想久等,伯恩果断扛炮对准堵在前边的车辆——

安东尼:“……”

董曼丽:“……”

“哎哎,等等!我给!我给!”

那外国妹子心软,郁闷地从腰包里取出一个小包包,倒出一堆晶亮的石子认真数了数,才八颗。她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刚好赶到的校车,车里还有两位异能伙伴……

晶石的颜色越深,代表能量越强,那只怪便越发难打。

他们一行人从国外打到华夏,途中好不容易才打到几颗有颜色的,其余多半是略透明那一类。

好不容易凑够数,伯恩、唐卿看得于心不忍,让人把那位李姑娘放了。并好心提醒他们一句:“梧桐那边有挖人心补能量的习惯,切记,别轻易相信人。”

说罢正要开车,冷不防从校车里冲出一位年轻妇人,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

“我想跟你们走,可以吗?”年轻妇人仰望车顶上的唐卿,目光期盼,“虽说世道艰难,大家总要穿衣服的对吧?我会刺绣,五大名绣,还会缝制衣物、荷包小玩具……”

银伯军团这个名号她听路人提起过,据说,凡是懂得一门传统手艺的女人皆可获得尊重,不管是否有异能。

世道这么乱,她和孩子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而伯爵城的名气太大了,那边是异能者的聚集处。她和孩子是普通人,恐怕没有立足之地。

做人,还是务实一些为好。

“上最后那辆车。”回去再考核。

于是,妇人带着孩子向董曼丽等人道别,不听劝阻匆匆推着孩子上车。等娘仨坐稳了,车队继续向前进发,不远处,一堵高高的梅安城墙出现在眼前。

而董曼丽等人无奈,搂着重金赎回来的李姑娘回到校车,一道前往梧桐古镇。至于银伯队员的提醒,她们只当是拉拢人才的伎俩……

说回云岭村,平时苏杏跟着村里的小媳妇们日常到菜棚里走走,看看有什么需要做的。

自从白兰她们离开村子,村办不知从哪儿又调了两户人家进来。两户人家的成员差不多,老人是普通农民,男人是退伍兵,女人是家庭主妇。

两家都有小孩子,其中一名是小异能者,正在培养中。

接受培训的还有萧豆豆,她跟安德签约了。对她来说,只要母亲安好,哪怕是不平等条约她也签。

何况这些日子,她随岚姨、丁鹏出去逛过,发现亲妈能住在梅林村已经很不错了。其他异能者的家属也是住在梅林村,普通人不能踏入半步,很安全。

她本想搬出来住,但严华华一听到这话便生气,从此不敢再提,专心在云岭村里琢磨自己的异能。(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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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3回

苏杏从来不管严家的事,包括萧豆豆的。

这姑娘在家里很安分,平时除了琢磨提升异能的方法,便是在菜棚里喂鱼或者除草。

苏杏常遇到她,听她讲外边发生的事,包括白兰家的。

白兰夫妇都在学校工作,一个教文化知识,一个指导孩子们的体能锻炼。

尊师重道是华夏的优良传统,夫妇俩的福利待遇比普通人好很多,结果引起村里女孩们的注意。

普通人能干的活不多,很多人都是无所事事,分到手的吃食少得可怜。实在饿得慌只能喝水充饥,那种寡淡的滋味令人觉得生活分外无趣。

生活如此狼狈,很多女孩自然动了心思。反正身子已被玷污,不如物尽其用替自己谋取一个好环境。

于是,白兰的丈夫身边多出两位红颜知己。

把白兰气得炸毛,向丁鹏投诉抗议,要求严厉打击小三、小四这等道德败坏的行径。

丁鹏哪有空管这些事?

他也不想管,只要养得起,要多少伴侣都是个人的自由。他还告诉白兰,如果她有能力也可以养小鲜肉。她丈夫若敢为此动粗便是违法,要逐出村子。

换作以前,白兰肯定二话不说离婚走人。奈何今时不同往日,她一个女人独居怕是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

但天天在家里看着小三、小四登堂入室,家人劝阻不力,她欲哭无泪。

申请调到别的地方,区办公室告诉她,哪个区都一样。

撒泼打闹这种有损形象的事她做不出来,天天下班回家看到丈夫享受着帝王般的福利,常常把自己气得浑身直哆嗦。

后来实在忍不住,她又向区办申请全家搬回云岭村,可惜被拒绝了。

她不甘心,跑去找萧豆豆替自己在苏杏面前说情。

苏杏不可能答应,并让萧豆豆以后别替任何人说情,她不想听。有些事听多了难免心软,既然不帮,干脆耳不听为净。

今天,萧豆豆一大早出去了,她定期随丁鹏等人出去巡逻历练。

下午的时候,苏杏想出门到菜棚里看看那些青嫩的绿色,养养眼睛。

有时候觉得,她与温室里的蔬菜、花卉一样都是被人精心养护着的,得以保留往日的纯净气息。

这种生活方式是时下女性最渴望的待遇,她要惜福。

不料,她刚走到客厅,忽然心脏砰地跳了一下。

她不禁微怔,随后听到头顶响起小力士那把空旷的机械声:“夫人,城外有一名姓伍的小子,说是您的朋友前来拜访。”

唔?苏杏按住心口,皱了双眉,“姓伍的小子?小力士,谁教你这么说话的?”调皮,完全不像它平时的口吻。

“这是主人发来的信息。”小力士不慌不忙地解释。

它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懂得只字不漏地转达,个别蕴含情绪的字眼与它无关。

苏杏:“……你家主人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他目前在城里。”小力士老实回答。

苏杏撇撇嘴角,“那姓伍的叫什么名字?父亲是谁,你知道吗?”

“伍子业,伍建军的儿子。”

苏杏:“……他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好烦,但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拼爹这种事每个年代都有。

“详情不清楚,主人亲自接见他。”

“就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让少华看着办。如果没什么事,便让他走吧。”

事隔多年,苏杏牢牢记得那个梦,一听见姓伍的便犯头疼病。

她这回的心跳也是因为姓伍的吧?唉,干嘛一定要搞事?大家平平静静地过末世不好吗?都是有本事的人,不像普通人过得那般狼狈不堪。

让小力士转达她的意思,她知道,如果柏少华已回到省城,少不得要回家一趟。他不是过门不入的无情汉,哪怕再忙,只要在家附近他定要回来看看。

为了爱情?没那么肉麻。

粗俗说句,回家打一炮再走这种事他做得出来,也不是第一次做。所以她现在最好去泡个花香浴,等他一身清爽地回来共沐爱河。

许是太久没见他的缘故,苏杏深呼吸一下,心跳得好厉害……

下午三点多,将近六十,头发有些花白的帅大叔容希来找苏杏。每天下午,苏杏都会选这个时间到屋前的菜棚里逛逛,说是呼吸绿色的空气养眼养颜。

平时的时候,要么是萧豆豆,或者云非雪、筱曼陪她。今天这些人都不在,萧、云跟车出去巡逻,筱曼在休闲居跟安德学调酒,而他正好有事找她谈谈。

果然,他刚走到菜棚门口便看见一道苗条身影正弯腰除草,他眼里掠过一丝异样,随后微笑上前。

“苏苏?”

女子闻声站起,刚一回头就被他用渗了药的湿巾捂住口鼻。

“对不起。”

他歉意地说,将晕倒的女人扶在怀中,迅速在手表边用力摁了一下。须臾间,一名长相普通的男人出现在身边。

“就是她?”

容希点点头,“快走,他们能追踪信号。”

对方大喜,一把握住他的手臂意念一动,三人在原地瞬间消失。

他们消失不到五秒,陆易和柏少君已出现在菜棚里……

云岭村一片慌乱,而省城里,有一栋灰白色的螺旋式建筑高楼,约莫三十几层高。并非全城最高,但在顶层,四周的环境一览无遗,视野极美的一个角度。

尤其是薄雾朦胧的清晨,仿佛身在海市蜃楼里,感觉特仙特缥缈。

“……令尊也是干这行的,何必找我要货?”

顶层露台,一身清爽的柏少华步履轻闲,来到一张银灰色的现代简约椅子前微笑坐下,并向身边的男青年示意。

“请坐。”

这位年轻人叫伍子业,其父伍建军以及他的队伍在西北所向披靡,正欲建立一个全国最大型的军事化安全基地。

“嗐,我爸只管买卖,不懂创新。目前市面上的军武都是几年前的旧款,跟人干架只能挨打。”伍子业笑着坐下,“后来听说,梅安城里有着全球最先进的新式武器和防御系统装置。

这不,小侄赶紧过来巴结一下看能不能讨个折扣。”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父亲居然认识梅安城主的夫人,太让人惊喜了有木有?

柏少华笑了笑,绕开刚才那个话题,“听说你到我这儿之前,曾去过梧桐?”

三城对峙,结盟是最好的破局之法。先联手打压一方,再想法子掌控全局。

“是,”伍子业点头,态度十分坦然,“伯爵城的名头太响亮,我特意到那边走了一圈。听说萧炫是代城主,真正的主人是国外的一名伯爵。话说,这里毕竟是华夏,让外国人当城主真的是……”

他撇撇嘴角,默默摇一下头。

柏少华见他一脸不情愿的模样,不禁哈哈一笑,“很多人也这么说我。”

“您不一样,那位是百分百的西方权贵,个中区别小侄分得清。”伍子业诚挚地说,“很多基层的年轻人没什么本事,盲目崇拜西方权贵,不成气候,您别介怀。”

窝里斗之前,先把外敌消失了再说。

第984回

柏少华回到省城已经两天,因要彻底清除身上的杀戮味道,要处理的事情也比较多。

比如地盘扩充到哪个位置,自己的手下分别在哪个区域等。过程中有多少人牺牲,目前总部还有几个人可以用,人力资源的扩招人才事宜办得如何等等。

而今天,终于把重要的事处理妥当,身上的杀戮之气也消了。洗个澡,正准备回家时又碰到姓伍的小子上门拜访。

如果是其他人,他大可以让别人去招呼。

可对方是伍建军的儿子,让他想起多年前苏杏曾经说过的梦境,便亲自接待顺便试探一番。

伍子业并非普通青年,他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在大学毕业之后开始帮父亲处理事务。各种场合几乎都见识过,在西北略有威信,是大家公认的接班人。

他去梧桐既可能是逛逛,打探情况。亦可能跟萧炫结了盟,扳倒一个再一个。

总之一切皆有可能,不可掉以轻心。

既然苏苏不见他,柏少华便留他在城里,让他给自己说说梧桐那边的情况如何。并在会议室里播放投影仪,这小子进入梧桐之后悄悄录像,无人察觉。

正听得专注,柏少华的手机响了,伸手拿起看了一眼,点接听。

不必他示意,伍子业识趣地暂停讲述,安静等待。

“你说什么?”蓦然间,态度轻闲的柏少华蹙眉,手扶椅子坐姿端正了些,声音略高,“她被掳走了?!被谁?”

伍子业听罢一愣,她?她是谁?父亲那位故交?

“容希?好,很好!”

可能猜到了什么,柏少华冷笑一声靠向椅背,眸光闪烁似乎在谋算什么。哪怕妻子被人掳走,他神色不变,看不出有多紧张她,有的只是隐忍的愤怒。

伍子业的目光落在那张金属椅的扶手上,那平滑的扶手不知何时被捏变形了。

……

再说董曼丽等人,一行人进入梧桐古镇范围,经过一天一夜的隔离检查,身上无病无伤的便可进入古镇接受工作安排。

若身上哪怕有一点小伤口,也得继续被隔离。

比如开小面包车的一家四口,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有些小伤口。听父母哭诉,小孩子身上的伤口是在路上磕碰弄伤的,并非抓伤、咬伤。

可惜,那小孩子依然被人拎走关进疑似病例隔离区。进了那里意味着什么?没病也会得病,根本没机会再出来。

老人昏死当场,那对中年夫妇则哭喊着“不进了,我们不进了,放我们走吧!”。可惜,他们依旧被强制送进隔离室,董曼丽等人后来再也没见过他们。

事关感染,董曼丽她们对这件事不好说什么,只能同情地看着一家四口消失在拐弯处。

如今梧桐古镇改了名字,叫伯爵城。

傍晚时分,在入城的门口处,众人正式开始分离。异能者和普通人不同区,男女也不在同一区域居住。

被大家救回来的那位李姑娘,在门口就被人领走了,说是厨房缺工人,包吃住。

这么快就找到工作,大家都替她高兴。

更让董曼丽高兴的是,她能够和同车的两位年轻姑娘住在一起。

她们不了解伯爵城的夜生活,所坐的那辆车看不到外边。微弱的灯光透进车窗,由此猜测比外边的城镇明亮一些,不闻喧哗声。

没多久,给她们住的地方到了。下车一看,姑娘们大感意外。

因为这里原是一栋小型私人会所,名叫“海龙阁”。据说老板、员工全部死光了,被伯爵军团的人永久征用。

室外绿植成荫,环境不错;周围全是古色古香的建筑,红柱绿瓦,很像私房菜馆的那种装修风格。

有点俗气,但比起外边一片灰濛濛的世界,这里温馨得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格外有亲切感。

“哗,好舒服啊!我都好久没洗过澡了。”浴室里的姑娘惊呼着。

三人已经吃过晚饭,董曼丽和另一位姑娘开心躺在自己的床上歇息。

“咱们好像住酒店。”那位姑娘庆幸地说。

“这就是酒店。”董曼丽笑了笑,“是三人房,唉,不知明天会安排咱们什么工作。”

不知薪酬如何,和异能者相差多少。

“嗐,今朝不想明天事,想那么多干嘛?”那姑娘说着说着,想起进城时的一家四口,“可惜张大叔他们一家了。”千辛万苦地来到城门口却进不了。

“没办法,”董曼丽叹了一下,“如果他们留在梅安应该会好些。”

“谁知道,那些小基地很容易被人吞并。现在政府不管了,大家都在拼命抢地盘……”

三位姑娘住同一间房,从进了房间门到洗澡,姑娘们的嘴巴一直叽喳个不停。

她们住在三楼,上下两层应该是饮酒作乐的地方,老远便听见一阵阵男欢女笑、吹拉弹唱等靡靡之音。

由于要排队洗澡,董曼丽不想枯等,于是自己出门闲逛。大门口的铁门很高,没有钥匙或者带路人她根本出不去。

好在里边有几处庭院,所种的观赏植物各有不同。

董曼丽沿着走廊独自走着,无意中来到一处偏僻宁静的院子。隐隐听见一段三味弦的独奏,和一把孤独的女声清唱。

歌声平平,显得十分单调,却听得出歌者内心的落寞与寂寥,感觉很独特。

这是日本的传统曲艺,不知弹唱的人是谁,长得什么样。

对方就在前边的廊下,躲在树后的董曼丽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扰时,隐隐听见一阵木屐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千雪,千雪!”一位老妇身着和服从另一道拱门匆匆跑进来。

弹奏声戛然而止,一个温柔的女声缓声问:“什么事这么慌张?”

“好消息!好消息!”老妇压抑着兴奋,悄声说,“我听说,姓柏的女人被抓进城了!”

那个千雪一时反应不过来,“姓柏的女人?”

“云岭村那位,你忘了吗?”她可没忘,好命的女人多人惦记,等着看对方掉进地狱的那一刻,“‘银白军团’首领的太太,现在的梅安城主夫人。”

“是她?”

董曼丽:“……”是他?那个大胡子的女人?

呵呵,就是说嘛,小基地容易受欺。看吧,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

千雪犹豫一阵,“她被关在哪?”

“这个是秘密,没人敢说。”柳惠瞅她一眼,“怎么,你想救她?没用的,这伯爵城里的人你不是不清楚。听说今晚又来了三个新人,大家伙正开心等着呢。”

老是强迫没意思,玩点新鲜的。

“都是华夏的?”

“嗯,哼,我远远瞅着她们兴高采烈的,死到临头还不知道,真是可怜。”话里却有一丝幸灾乐祸。

“不知姓苏的今晚有什么下场,换作是我,一定让她像那些女的一样糊里糊涂地接客。以为是跟自己男人做肯定很卖力,到时候拍段小视频给她男人看,保证气死他。”

柳惠补充说,嫉恨之意满满的。姓苏的做了半辈子人上人,若晚节不保沦为妓,挺解恨的。

千雪微叹,再次轻轻弹唱。

而躲在树后的董曼丽双手捂紧嘴巴,神色惊恐慌张。(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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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5回

伯爵军团的总部位于城中心,那栋谈不上最高,却绝对是最富贵华丽的建筑。

这里原本是宫殿式酒店,动乱发生之后便成了伯爵城的总部。是萧炫为自己和手下兄弟一早准备的,毕竟霸主居住的地方不能太寒酸。

未来那位西南霸主的大本营设在郊外,独占一区。

如今被他取而代之,将总部安置在市中心,周围住的全部是幸存者。有异能者,也有普通民众,就算那姓柏的有导弹也不敢乱来。

除非他丧心病狂要屠城,屠城者失人心,残忍无道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一扇透出朦胧灯光的走廊窗边,一身黑金制服的萧炫撩起厚帘,静静打量外边的夜色。

他眯了眯眼,努力向远处眺望。

外边除了娱乐场所亮着灯之外,其他民居一片黑暗,静寂无声。

萧炫不禁疑惑,姓柏的这么怂?自己女人被掳走一个下午了,他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是自己太看得起他,抑或对方另有所图?

话说回来,那女人老了,已非当年那位娇俏水灵的女孩。

虽说皮肤依旧红润白皙,奈何脸上的褶子委实让人提不起性.趣,连碰一下脸的冲动都没有。

尝腻了青涩水嫩的身躯,猛然端上一碟咸菜干,还是没什么胃口。

难怪姓柏的没动静,可能他早就想甩了原配,碍于三个儿女的面子才留着。如今被掳,他说不定心里正乐呵,趁机换几个新鲜水嫩的留在身边享用。

大家都是男人,理解的。

末世时期是男性异能者的天堂,被女人奉若天神的时代再次来临,试问哪个男人不想妻妾成群?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说实在话,姓柏的不理他,他也不想搭理对方。如今自己就差一步便能取代未来那位,成为名副其实的西南之王,实在不想生事。

等他坐实那个名号再找个理由杀向梅安,一战定输赢。

偏偏那位爵士硬要他召集各基地首领前来,准备提前攻下梅安干掉姓柏的。对方说,他若不听话,这里的一切将全部毁掉,让他半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

那爵士是外国人,哪怕已经没有国界,轰炸华夏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所以,他不得不听对方的。

“萧哥,人都到齐了。”

思路被打断,萧炫回头瞅了一眼,淡淡地问:“涂飞把事跟他们说清楚了?”

“说了,”手下人说,“涂飞告诉大家,只要帮爵士干掉那位妾生子,奖励精良武器一批,大家兴奋得很。”

嗤,萧炫轻笑着往议事厅走,“妾生子?亏涂飞想得出来。”

人家可是正宗的婚生子,可惜知道其身世的人不多,就算他本人出来否认也没用。

“没办法,有些人曾经见过印有‘银伯’徽章的枪械,担心梅安那位就是它的主人,有点慌……”手下紧跟在侧,谄媚笑说。

那些外国来的异能者没意见,他们就是冲着伯爵头衔来的。在他们眼里,嫡长子继承的爵位名正言顺,是能力、财力的证明。

格兰爵士的威名他们是听说过的,自然以他马首是瞻。

但华夏的异能者有点踌躇不定,始终对“银伯”徽章有所顾忌。直到涂飞说梅安城主其实是妾生子,才略略降低大家对他的畏惧之心。

在华夏人的眼里,妾生子上不得台面,不足为虑。

虽然自古以来,亦有不少妾生子成为九五至尊。可那些帝王同样讨厌别人说他是妾生子,可见嫡庶之分深入人心。

“在攻下梅安之前,你叮嘱大家格外留神。”走廊里,萧炫吩咐说,“咱们现在掳了人家的老婆,为了面子与名声,他一定会派人潜进城救人。”

“放心,都注意着呢。”

“让休假的人马上回到岗位,预防敌人偷袭。”

“是。”手下唯唯诺诺。

当萧炫步入议事厅,厅里的说话声立即小了许多。

一身黑金制服,让仿佛四十多岁的萧炫俊逸的面庞添了一丝威严。见大家安静下来,他的嘴角微浮笑意,优雅地在首席位置坐下。

“大家别拘束,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其实正如涂飞所说,这回请大家来是为了商讨如何解决梅安……”

话没说完,一名老外异能者很没礼貌地拍拍桌面,打断他的话,神情不屑道:“少废话!我们冲着格兰爵士这个名号来了一个多月,连他一面都没见着,你们是骗子吧?”

“对呀!怎么一直是你指挥我们?你算个屁东西?”在座的老外几乎集体拍桌。

“是呀是呀,你们是骗子吧?爵士呢?我们只听他的!”

“对!让爵士出来!”

被人无礼打断自己的话,萧炫目光冷凝,脸色异常难看,搁在桌面的手微微握紧。可他不能翻脸,在座的全是异能者,平时就靠爵士的名号压制他们。

“哎哎,大家先静一静。”吓出一身冷汗的涂飞忙站起来,“爵士身份尊贵,哪是说见就见的?至今为止连我跟其他兄弟都没怎么见过他,更别说你们了。”

他没想到之前一直说得好好的,突然有人来这一招把他吓了一大跳。

“嗤,”刚才发飚的老外嘲讽一笑,一双大脚板搁在桌面,“你们怎么跟我们比?东.亚.病.夫只配跪着。”

“呸!”这话过分了,立即有人拍案而起指着对方的鼻子怒斥,“你个番瓜说什么呢?!有种跟我出来比划比划!”

“对!输了马上滚出华夏!”

“一群还长毛的生番野蛮人,嘚瑟啥?”

“哎哎,各位冷静,各位冷静……”涂飞和其他几名同事忙竭力安抚。

萧炫一忍再忍,直到场中开始砸凳踹桌准备摆开架式比武时,他面色铁青,忍无可忍地猛力一捶桌面。

砰!震耳欲聋的一声响,成功地让众人安静下来。

他目光阴冷,扫视四周一圈沉声道:“你们吵够了没有?!不想参与的立刻给我滚!那批奖励你们不稀罕,外边大把人抢着要!”

这年头,落后挨打的戏码天天都在上演,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谁知那位带头闹事的老外不屑地一声嘲笑,一脚踹开自己的椅子,大手一挥:

“我们走。”

唰,有几个西方代表马上起身,还剩下几个人左右张望一番,最终迟疑着也站了起来紧随其后。

华夏那边见状,纷纷嘲笑起哄,“马上滚!有种别回头!”

见西方代表果真起身要离开,萧炫身边的人顿时傻了眼,呆呆地看着那群人走向门口的背影结巴地问:

“老、老大,这这……”可怎么好?

人心不齐,难成大事,而且分分钟被反噬。

正当萧炫面色青白下不了台时,紧闭的门口忽然大开,一把威严十足的低沉嗓音传入所有人的耳际:

“这是怎么了?谁要离开?嗯?”

一口纯正的英式腔调带着比较官方的口音,让萧炫的精神为之一振。

特么的,这老乌龟终于舍得冒头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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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6回

萧炫挺烦这老头的,态度傲慢,不懂尊重,且随时揪人把柄进行威胁、利诱。

都说七十古来稀,这把年纪理应是个糟老头了,人生即将走到头。

但这位爵士不同,他看起来是一名饱经沧桑、满头银发的老人,却身体魁梧强壮,步履稳健。那平静的表情底下隐隐散发一股凌人的气势,让人不敢造次。

他进来的同时,身后涌进一群身着军服、动作有力矫健的扛枪大兵,面无表情分散在议事厅的每个角落。

一股肃杀凝重的气氛迅速蔓延在整间议事厅内,乃至涌入每个人的心头。

刚才喊打喊杀的人们,如今噤若寒蝉,眼睁睁看着那位神色平静的老人走到首席位置。有人替他换了一张椅子坐下,而先前坐在这里的萧炫则站在一侧。

“各位,”作为别人的下属,萧炫用谦恭的语气向大家微笑,“今天十分荣幸地为大家介绍,这位便是伯爵城真正的城主威尔逊?格兰伯爵,他……”

话音未落,萧炫的话再一次被无礼打断,砰——

首席位还没坐暖和的老人被正面爆头,整个脑袋炸没了,他面向着的那堵墙已被轰出一个大洞。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砰砰砰,枪声乱轰一通,这回大家凭本能躲避。待轰炸声停止,这间议事厅的墙已被轰掉一半,封闭式的空间眨眼成了开放式露台。

之前那些大兵死的死,伤的伤,就算安全避开也是狼狈不堪。

大家到底是异能者,不约而同地聚在萧炫身边警惕瞪着罪魁祸首。

这时,外边不知何时悬着一架直升机,搭着梯,一群人从里边出来然后步入室内。

为首的是一位胡子大叔,他拄着拐杖,气质优雅贵气慢慢地走进来。他衣着简单,一身普通的白色衬衣裤被他穿出帅气逼人的超模范儿来。

他在室内站定先左右看一眼,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不由温和地问:“诶?听说我大哥来了?哪儿呢?”

萧炫以及众人:“……”刚出场就被你炸了。

见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趴在桌面的无头尸体,柏少华为之失笑,“你们不会以为他就是吧?”说着,一张椅子摆在他身后。

旁边站着伍子业,他了解梧桐的大概环境,自告奋勇过来帮忙。

柏少华轻松坐下,翘起二郎腿姿态悠闲:

“大家别紧张,我来是纯粹找萧城主讨个公道,顺便跟我大哥叙叙旧而已。好心提醒你们一句,没有人能够从我大哥手里买到真正的新式武器,更别说送。”

送命倒是有,谁乐意谁领。

萧炫冷笑,“死无对证,现在爵士人已经死了,你怎么说都行。”

柏少华瞅他一眼,懒懒道:“谁帮我把他拿下,以后就是我的朋友,今天使用的型号全八折。”

啪,身边一名队员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武器摆在桌面,并主动作详细介绍,“VK-14栓动步枪,射程7千米……”突破目前最远距离新记录。

枪械的主要作用是打得更快更远更准,寿命与保养条件不苛刻便最好了。

“……在黑市混过的兄弟想必清楚我们老板是最讲信用的商家,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几年前换了个商标与徽章罢了。”不懂把握机会的员工不是好枪手。

柏少华挺满意的,暗自庆幸像大封那种嘴拙还能活下来的奇葩只有一个,好在不多。

听完解说,今晚被邀请来对抗柏少华的人们眼里露出一丝犹豫。

萧炫见势不妙,故作镇静冷哼一声:

“连亲兄弟都下手无情,还谈什么信用?你当我们是白痴吗?姓柏的,我老实告诉你,爵士在城里装了炸药。我知道按钮,你们敢碰我一下大家全完蛋!”

他这话确实有震慑力,本想出手偷袭的人随即打消念头。

萧炫见自己的话奏效,心里稍微淡定下来,正一正神色说:

“柏少华,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同乡一场,以前爵士用全城百姓的命胁迫我替他办事,我不得不听从。既然他已经死了,那么你我之前的恩怨也该了了。”

这里热闹至极,外边貌似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出了什么事。所以他得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以免功亏一篑。

柏少华挑挑眉,轻笑道:“好说,我妻子呢?”他跟跑龙套的无话可说。

“就在隔壁,”萧炫识趣地吩咐涂飞,“把柏夫人请出来。”

涂飞转身刚想去,敞开的门口处却出现了一张椅子,有位五十多岁的老妇神情木然坐着被人缓缓推进来。

而推她的那个人,正是容希。

随后,一名身材高大的,模样看似才四十左右岁的西方男子出现在大家眼前。他的身前身后同样跟着许多人,一涌而进,同样举枪对着柏少华这边。

看见他进来,柏少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大哥,好久不见了。”

西方男子微微笑了下,首席位子被连尸带椅推到一边,重新换张椅子过来,两人对面而坐。哥俩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五官轮廓看不出来,因为柏少华有胡子。

“果然是你,艾伯。”

柏少华不以为意,“我早就说过。”没人相信而已。

“可惜,你还是输了。”威尔扬眉,“爵位是我的,你兄弟死了,而你的妻子也在我手里,这个局你打算怎么破?”

“局?你的局,还是我的局?”柏少华轻闲地晃晃椅子,瞥了面无表情的容希一眼,“你把一枚棋子埋在我身边几十年,就不怕他被我策反?”

威尔莞尔,只温雅地说了三个字,“他不会。”

“因为他母亲高女士在你手上?”柏少华揶揄笑着,“可惜我已经告诉他,高女士在十年前已经患病去世。”容希看到的母亲,其实是别人整容哄他的。

威尔:“……”

毫不意外,在场的人刚眨了一下眼,容希已经和坐在轮椅里的妇人回到柏少华这边。

是伍子业带他俩过来的,他是速度异能者。

无人叮嘱他这么做,但他知道应该这么做,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作出判断。

容希站定之后,很有礼貌地向对面的威尔微微颔首,“抱歉,阁下,让你失望了。”

他的叔伯亲人都是真的,还有一个母亲,她才是他真正的软肋。到云岭村之前,他接受深度催眠,每天下午三点至四点想起一切,将有用的信息传回Y国。

可惜,云岭村这群人日常全是戏精,他几乎一无所获。

而柏少华之所以察觉他的异常,完全是因为苏杏拥有玉璧的那段时间,她经常用灵识偷窥别人的一言一行,意外发现容希特别喜欢在下午三点出去散步。

有些事,时间久了终会露出马脚。而将计就计是为了让老大哥放心,引出本尊。

第987回

“所以,她不是你妻子?”威尔瞥了坐在椅子里的老妇人。

“自然不是。”柏少华看了老妇人一眼,笑道,“辛苦了。”

刚还在昏睡中的老妇人的头动了动,她的手扣、脚扣被容希解开了。抬手揉揉脸,甩两下头才缓过气来,说:

“还行。”

这声音正是云非雪的,但有一层薄薄的脸皮让她看起来颇像苏杏。

苏杏本人极少出门,外界人士没有几个认得出她。本来顾忌萧炫的,没想到连他都认不出来,成功让她一装到底。

婷玉的巫术还在,她还老着。

她从未经历这种场面,一切表现与常人无异,能让人放松警惕。

而苏杏,她当时因为心跳得太厉害,深深觉得如果无视的话自己可能会死,便打电话告诉柏少华说她回泉月泡温泉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每次离开,她的替身就会出现在云岭村。

被暗中解除催眠的容希把人带回之后,又被威尔的人利用催眠审了一遍。

这许多年以来,人们只看见他在村里做点心,或闲逛。实际上,他暗地里在心理学方面下了很大功夫,凭经验与机智成功躲了过去。

他原本只是普通公民一枚,出色的外表不仅带来艳福无限,还给家人带来伤害,与母亲至死未能团聚成为他的终身遗憾。

这一份遗憾,让他的性情变得无比坚韧,且有耐性。

但,贵族的尊严与傲慢不允许任何背叛。

威尔逊目光锐利,轻轻扫了容希一眼。见他和那位老妇举止亲昵,不由浅笑。

“原来她是你妻子?那我再送你一份礼物吧。”

说罢,眼神往边上瞄了一下。

站在旁边的一位西装男意会,立即打开一个四方公文盒,露出里边一部排满按键的机器。看见这一幕,在场的众人马上想起萧炫刚才说过的话来。

在城里埋了炸药……或许是真的。

“你想干什么?”容希心中警惕,挡在云非雪跟前。

“容希,多谢你这么多年的忠诚。但我从未想过,”威尔露出一个宽容的微笑,“你居然舍得牺牲自己的女人,来换别人的女人安全。”

老妇一回到这里,体内就被注入纳米炸弹,身上还有一枚微型炸弹,可随时引爆。

这些都是避着容希做的,就是为了预防这么一出。

“不,住手!”容希大惊失色。

“真遗憾,我从未想过让她活着。”威尔笑笑,与此同时,他身边那人毫不犹豫地点了按钮。

身边砰的一声巨响,让略微得意的格兰爵士脸上一僵,回头瞪着爆炸位置。

他死也不会知道,云非雪曾经打过强化异能针。强化之后的新技能是石化自己的躯壳,并能重组愈合。若利用得当,她等于多了一条命。

因为这个,柏少华才想让她去。

他太了解老大哥的脾性,只有云非雪去才有一丝活命的机会,结果正如他所料。

纳米炸弹被小雪凝结在体内,趁看守人一时走神快速取出。那枚微型炸弹才拇指头那么大,在她被推出来的时候,瞅空将它扔进一位大兵的口袋里。

当时气氛紧张,那些人根本没想到一个昏睡中的老妇还有这种技能。

此刻,那名大兵的身子被炸飞一半,犹未死去,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爵士:

“先生,我,我怎么了?祖父……”

“哈哈哈……”对面的柏少华仰天大笑,拍拍桌面,“大哥,看来不止我运气好,我的人也比你的人运气好。难怪父亲一走你就成了缩头乌龟,实力摆在这儿,我理解。”

神情威严的格兰爵士脸色铁青,不复刚才的得意。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过脸盯着容希身后的云非雪。

云非雪探头瞄着,见状便说:“别瞪我,时间紧迫,我为了活命不得不胡乱塞给任何一个人,不是针对你孙子。”她根本无暇顾及谁是他孙子。

“哈哈哈……”柏少华再次狂笑,无法抑止。

格兰爵士气得浑身发抖,双手一锤桌面,瞪着得意狂笑的亲弟弟,眼里似乎能喷火:

“干掉他们!”

砰!战火彻底点燃。

议事厅的几声炸响,让原本平静的城市终于沸腾……

与此同时,泉月山庄里就剩下柏家人了。

不止一户人家,其他人在动乱前纷纷搬回乡下或者搬去大都市避难,如今整座泉月山庄里住的全是柏少华的人。

柏家的后院,淡淡的雾气蒸腾中,有三个女人正在泡温泉。

“不知村里怎样了,”苏杏用手往身上泼水,望着星空,目光若有所思,“好想回去看看。”

“不行,”筱曼用毛巾捂脸,“华哥说未得到通知不许你回去。”

“对呀,他们的目标是你,你不在村里,其他人就能平安无事。”赵丽娥也劝说。

不仅她俩在,安德、田深和昌叔都在,现在在客厅看电影(直播)。苏杏给柏少华打电话的时候,他让她把这些人带回泉月作伴。

柏少君和陆易不知有什么安排,反正他俩都不在这里。

苏杏看她们一脸神秘的样子,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心中轻轻吁了一下,没有追问。

筱曼瞅她一眼,最后忍不住说:

“村里没事,除了易哥还有其他异能者守着呢。华哥说,那位爵士大哥跑到省城找他晦气,今晚就在那里招呼他们,怕你呆在村里危险才同意让你转移。

安德他们现在看的也是现场,如果有问题他们早嚷嚷了。他那位大哥一日不除,咱们以后休想安乐,所以这次华哥是全力以赴,保证没事。”

以他那颗算死草的脑子,任何事都被他掐算拿捏到极致。如果这样还有事,那只能说是天意了,凡夫俗子再怎么担忧也是白搭。

“对呀!你要对华哥有点信心嘛。”

诶?!温泉里的三个女人一阵愕然,同时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只见云非雪身披一件浴袍兴冲冲地从墙角那边出来,三几步来到温泉边纵身一跃,卟嗵,整个跳进温泉里。

“小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筱曼又惊又喜,忙对苏杏说,“苏苏,问她,她刚从现场回来!”

哦?苏杏和赵丽娥一齐望向冒头的云非雪……

良久,后院的一棵松树下铺着一张竹席,几个女人抱着抱枕或坐或瘫在上边闲聊。

“……一开打,Queen就把我跟容希带回来了,后边的事我不知道,”云非雪说完,感叹一下,“妹的,幸亏我当时昏迷,幸亏华哥设定让我醒来的时间刚刚好,不然我绝逼吓尿。”

没见过大场面的人是酱紫的,柏少华选她就是看中这一点。

第988回

不仅云非雪害怕,容希也吓得三魂不见六魄。

等几位女士泡完澡,换好家常服到客厅去时,他仍瘫在沙发上起不来。说是脚软,被云非雪拽到院里说悄悄话。

由于枪战现场的一番惊吓,深觉人生苦短的云非雪已经解除巫术恢复青春年华。说到底是年轻人的身手灵活敏捷,上了年纪的身躯打起架来束手束脚的。

可容希虽帅,目前已是五、六十的老大叔模样。看见恢复青春的妻子,不知他心里会怎么想。

看着他俩的背影,苏杏略感怅然。

“你少操心了,”察觉她的情绪不对,筱曼今晚格外关注她的心思,“他若是普通人,小雪早给他生猴子了,哪肯拖到现在?”

苏杏卟哧地笑了,倒也是,这才心中略安。

嘴上不说,但心里担忧孩子爸的安危。

苏杏提不起精神与大家闲聊,早早说要回房歇息了。回到房中,她独自坐在圆形的阳台上,静观山庄里的夜色。

自从世界乱了,她的亲朋全部在外边忙碌着。

唯独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主动给他们打电话,生怕他们正在躲难自己添了乱。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在半夜溜出去,像和平年代那样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可是她不能,无法自保的人不该向往自由,尤其是在危机四伏的年代。

说实话,如果柏少华是在这时候遇到一位全心全意爱他的红颜知己,她会成全他,毫无怨言的。

她是他的伴侣,最应该帮他的人是她,而不是云非雪或者其他人。

奈何现实很残酷,她这种人在和平年代没什么,在末世分明是专业拖后腿的,安分躲在后方就对了。

乱世出英豪,他在前方不知掀起哪一种性质的腥风血雨,为名?为利?为了报仇与尊严?不知道,反正她躲在后方倍感空虚寂寞冷,心中隐生埋怨。

对,她是矫情了。

用男人的话来说,放下砖头就护不住她,拿起砖头就抱不了她,人生两难。不管怎样,她当然希望他和孩子们能好好的,自己也尽量不给大家添麻烦。

凝望夜空,苏杏不经意地想起未来那段很遥远的记忆。

和未来那个下场悲凄、满怀遗憾的她相比,今生的她无怨无悔,无欲无求了。能有一段良缘,能拥有他和孩子们几十年,她很知足。

可她不能做别人一辈子的金丝雀。

她的身份是妻子,是母亲,更是一个拥有独立思想的人。她有自己的渴望与追求,她会努力想办法完成自己的心愿,那也是未来的她深埋心底的一丝期盼。

那个许诺与她闯末世的人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

当然,对方的工作对人类来说很重要,没事,她会耐心地等着。

不是诅咒,她坚信那一天会来的。

……

在华夏的一片荒山里有座病毒研究基地,方圆十里都是“禁止入内”的范围。

有电网,四面有挂温馨提示牌,里边到处是放养的恶犬,凶得很。

偶尔遇到几只变异人,所里的安保人员时不时遵从科学家们的吩咐活捉几只回来做研究。

捕捉丧尸的安全措施必须要做好,每一位工作人员日常必须穿着特制的防护服。要将变异者捆得严严实实,脸上戴个铁箍,像警犬用的那种嘴套,防止咬人的。

但是有一天,基地迎来一位身份特殊的病患。

“……所有疑似变异的人都要戴铁箍头套,这是规矩!”工作人员强调,“不仅是她一个戴,其他通通都要戴。”

“她不是怪物,是病人。”送病患来的是军部一位司令的生活助理,身着军装,面容冷峻,“她身上没有烂肉,不咬人,脸色发白,请你们务必把她救回来。”

这里不是医院,但全国医术最好的医生就在这里,不得不送来。

“不行!必须戴,不戴的话万一出事我们基地所有人都要倒大霉。”工作人员坚持。

“你啰嗦什么?这是我们首长的命令!”对方态度强硬,“你们齐院长呢?麻烦请他们出来!”

“他们都去开会了,哪有时间管这事。”工作人员说。

正在僵持不下,大门口处匆忙跑出一个人来。他姓刘,大老远便跟那位军人打招呼:

“咦喂?赵秘书,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赵司令的身体还好吧?”

他走到跟前,殷勤地与对方握手并笑得一脸谄媚。

“还好,老刘,这位是赵司令的孙女,”赵秘书指着躺在钢化玻璃棺里的年轻女孩,“好不容易派人到国外把她救回来,结果前两天开始发烧,然后昏迷不醒。

首长夫人交代,请你们一切以她为先,毕竟是人命关天。另外,夫人特别嘱咐别把她当怪物对待……”重述一遍上级的要求。

运送病人的手续经过重重部门的审核通过,就差医疗组接收了。

刘教授不懂其他单位的操作,只知道赵司令是部队正军职干部,职位比秦煌高一级。就算秦煌在也要听令行事,自己何必驳人家的脸面?

于是,他唯唯诺诺地应下,不敢违抗。

他先到玻璃罩上边观察一番,看不出什么问题,要送进去详细检查一遍才知道结果,便大手一挥,放行了。

先前那位工作人员表示激烈反对,可他不应不理。林院长和如大夫不在,他刘某人可以作主。

等他俩回来,这位赵司令的孙女已被安全运送到隔离室,自然不会责罚他。唉,有些研究人员就是死脑筋,难怪资历高,职位低,活几.巴该。

“慢点慢点,别颠。”四十多岁的刘教授一路护送,活像这是他亲妈要进手术室似的。

就在玻璃棺即将进入隔离室时,忽然震了一下。

“哎哎,你们轻点慢点,知道她是谁吗?她爹是首长,接管咱们这个区的老大。她爷爷更厉害,以后咱们要仰仗人家的地方多着呢……”吧啦吧啦。

刘教授的专业技能确实不错,可他更擅长溜须拍马争上位。

众人和他是表面热情,转过身就冷脸的交情,纷纷别开脸懒得听他说话。

却在此刻,玻璃棺内的年轻女子缓缓睁开眼睛,眼里布满血丝……

第989回

这是一座灰黑色的城市,街上十分杂乱地停靠车辆,像是刚刚经历了特大车祸的现场。

地上躺着半腐烂的尸体,有老人,有小孩,更多的是成年人。地上那一滩滩的黑色液体随处可见,如果这个世界有颜色,那眼前一定是遍地的血红色。

婷玉打量眼前的一切,荒凉,死一般的寂静,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舒适。

听惯了生离死别的痛哭,看惯血肉模糊的场面,体内那颗温暖跳动的心似乎逐渐变得冷硬。

她继续往前走,看到一堆堆的火,看到摇晃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麻木的面庞,和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活着的人静坐不动,像一座座雕塑似的。

街的尽头,有一位披散着黑长发的女子站在一辆车的车门旁。这是唯一能动的画面,秀发轻扬。仿佛心灵感应,女子蓦然回首嫣然一笑,向她伸出手。

“你来了。”

是苏杏,是十八岁那年的她,眉宇间的沧桑与青葱岁月的融合,让她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诗经有言,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熟悉的人,熟悉的场景,宛如一丝暖意滑入心湖。

婷玉微笑上前,握住她伸出的手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少华呢?他不怕你被人抢走吗?”

若在往日,刚才那一幕着实教人动心;搁到现在,那是直接被人抱走的份,招呼都不必打。

苏杏轻笑,“他在忙,你也在忙。”语气有点落寞。

说到忙,婷玉顿时全身乏力,意志消极懈怠。

“我是忙,是白忙,”手握紧,她的眼里露出从未有过的沮丧,“不管怎么做,那些病毒总是跑快一步我们怎么也追不上。我每天都跟自己说或许这次能行,这次能行……”

结果徒劳无益,每次研制出含有抗体的血清制剂和疫苗时,新病毒又悄然登场。屡次白忙活,让政府高层意见多多,对她与林氏机构的能力表示怀疑。

专业方面的问题她们会努力克服,可外行人的强行干涉令人烦躁不安。

“苏苏,我这次真的不行了。”真的,她很想让自己歇歇。

苏杏看着她,眉眼弯弯的,“不是你不行,是人类不行了。”

“什么?”婷玉愕然。

“以前是人杀人,如今是天杀人。人类不行了,你看……”苏杏示意她眺望前方。

只见前边的公路缓缓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名年轻女性,她天真烂漫地左顾右盼,仿佛在和闺蜜团逛商场。

走着走着,她那花骨朵儿似的脸庞青筋蔓延,充血的眼球,把她眼里的天真烂漫化成一脸狰狞。

婷玉心惊,正要转身把好友带离险境,冷不防身后被人一推,正面迎上那张带有嗜血兴奋的脸……

嚯!身子一个剧烈抖晃,把婷玉从梦中晃醒。她瞪着前方一脸惊愕之色,久久回不过神来。

“如大夫?如大夫?”旁边有人关切轻唤。

“诶?”婷玉这才逐渐回神,左右看看,“这是哪里?”

“车上,就快回到基地了。”身边的助手小董笑说,“如大夫做噩梦了吧?”

“呵呵,好像是。”婷玉微笑,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如大夫是担心调动的事?”助手问,“其实我觉得,调到齐教授那边研制基因改善更为符合时代发展。不管病毒怎么变,基因变强才是最重要的,有抵抗力嘛。”

今天开会,政府部门插手干预,接纳齐院长的建议和林氏生物研究所分家,分成两个部门进行各自的研究。

齐院擅长基因研究,而林氏目前以消除病毒为主,难免有些分歧。

改善基因是好的,问题是,齐院极力主张活人实验。

先抽取异能者的基因做一些改造,然后注入普通民众的身体内。为看效果,过程中必须给予一定程度的刺激,比如隔一段时间后注入丧尸身上的毒素。

在他们眼里,那位活人的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效果。

科学研究有时候真的很残酷,舍弃人性里的某些因素,往往能够更快、更容易获得想要的研究成果。

但是,这种研究有违人伦道德,长此以往会给人类带来另一种灾难。

所以,这个建议有人同意,也有人反对。

有些领导说,用活人做实验是残忍了些,毕竟那是一条鲜活的性命。所以,不如让她加入齐院一方,以她的能力一定能减轻患者的痛苦,保住他们的性命。

呵呵,看来有些人还在惦记她起死回生的本事哪。

对此,林辰溪极力反对,婷玉也是,如今领导们继续开会商量其它可行的办法。

基地不可一日无领导,林辰溪和齐院仍留在开会现场争议着,婷玉先回一步。

其实大家心里明白,那些权贵支持齐院的真正原因是为了自己。见识过异能者的优势,谁不想延年益寿、青春长驻?人人都有私心,上位者的私心不可直说。

只好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推动研究计划,反正牺牲的是普通人,等研究成功,最先使用的肯定不是平民。

想到这一点,让人心灰意冷。

“回去再说吧,我现在想静一静。”婷玉疲惫说着,靠在窗边假寐,细细回想刚才那个诡异的梦境。

梦里的苏杏不是苏杏,不必纠结她推自己喂怪物的问题。

苏杏的梦常常是一种预警讯号,而自己不同,刚才那是巫灵之梦,它在暗示着什么。

人杀人,天杀人,还有那个女孩的变化有些异常。那种过程不像人为,而是……自然进化?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婷玉心累。希望刚才只是一场梦,不是真的。

……

很快,车子进入基地驶向研究所的办公楼。

“奇怪,人好像少了很多。”小董惊讶地看着外边的守卫。

婷玉却皱了眉头,鼻子动了动,“有血腥味。”八成是哪个角落出事了。

小董听罢汗毛直竖,用力咽一下口水,“不会是……不会是变异者出逃吧?”那些都是试验品,加强版,一只能干掉很多人哪!

“等会你们都别下车,在车上等我通知。”婷玉叮嘱小董与司机,还有三名过来参观学习的同行。

众人求之不得,点头如捣蒜。

待回到研究所门口,果然看见一队人小心翼翼地守在办公楼的每个出入口。

婷玉一人下车,来到办公楼的门口。

“怎么回……”她刚想开口询问,室内咻地扑出一物。

“如大夫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婷玉闪身避开对方的一扑,反手一刀一——

“抓活的!”

不知是谁喊的话,但眼前这只怪物动作异常敏捷,体力强悍,无法活捉。卟,手中的刀子直插入脑,迅速再用力横切一刀,果断把对方的半边脑壳掀开。

那只女怪嘶吼咆哮着继续向她扑来,动作却迟缓了许多,红白脑.浆似水晃荡溢出,染了它一脸。

没走几步,它扑簌倒地,一颗暗红色的石头滚到婷玉的脚边,格外抢眼。(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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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0回

捡起那颗暗红色的石头,婷玉忽然有点明白那个梦的意思。

又一波异变要升级了,大家之前所做的一切再次徒劳无功。这次不是人为,而是目前的环境所改变的。

如果她猜的没错,人类将再一次进入集体的命运筛选。像第一次那样,一夜之间让人们开始重新定位。

当然,这是她的猜测,暂时还不敢确定。

眼前这具女尸咬死一名姓刘的教授,咬伤两名工作人员和一名安保人员。他们变异得很快,最后全被安保员击毙,其他人及时躲进避难室,幸免于难。

万幸的是,每间实验室的门都是分开控制的,监控一旦发现骚乱马上自动关闭实验品的门。没有负责人的亲自操作,外人哪怕把操作板炸了也休想打开。

这是林辰溪特地找柏东野设计的安全装置,事实证明它的质量非常靠谱。

正当婷玉蹲身检查女尸,一名军人气急败坏地跑过来,“你你你,谁允许你打死她的?我说要抓活的,你听不见啊!”

婷玉抬眸瞅他一眼,“你谁呀?”

那名军人瞥了女尸一眼,唉,没救了,脑浆都出来了,红红白白的惨不忍睹。

“你等着!”对方撂下一句,转身离开去打电话请领导的指示。

同时,助手小董匆匆过来向她汇报情况,得知对方的身份,婷玉不以为然。她吩咐助手找人把女尸抬进实验室,然后自己赶紧去查看其他试验品的情况。

待她巡查出来,那具女尸已被人带走。

女尸有后台,基地留不住,婷玉也是无可奈何。她本想研究一下的,现在只能研究被它咬伤的那几位。

有领导在,众人先收拾残局,追究责任的事会有人跟进的。

是谁擅自把感染病患送进来,是谁阻挠基地人员作出安全措施导致四名无辜人员死亡,这些都要追究清楚。

但是,基地在傍晚时分接到一份通知,说暂停如亭飞在基地的一切职务,回京接受问话调查。

得知消息,婷玉无语中:“……”

没想到那是一具颇有身份来历的女丧尸,她这大活人比不了。那么秦煌在干嘛呢?他在与人谈判打仗,治理涌入国内的外来势力,无人敢在这种时候干扰他。

婷玉也不打算麻烦他,小事一桩,自己能解决。

在工作人员的目送之下,她独自走出基地大门。缓缓抬头,最后一次仰望那属于荒山里的日落黄昏。

金色的霞光美丽如昔,洒在脸上像涂了一层薄薄淡淡的胭脂。不由想起梦境中的好友,她美丽如昔,淡然回眸,浅显一笑。

“你来了。”仿佛等了她好久。

如婷玉一声喟叹,默然笑着回头再向昔日同事挥手道别,随人上了直升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即将天亮的时候,发生在梧桐古镇的骚乱终于平息。

抢占地盘的事大家伙没少做,懂得如何处理善后。萧炫等人逃了,已经有人去围堵。

此刻,在那间破烂的议事厅里,柏少华仍坐在原位不动,看着身躯破烂露出金属肢体的老大哥一身狼狈,不禁再次轻笑出声。

反而是格兰爵士风度依旧,哪怕身陷囹圄也不慌不忙,“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说着,他想动动手臂,可惜毫无反应。

“惊讶什么?”柏少华脸上的笑意不减,“惊讶你为了增强体魄恢复年轻,不惜改造肉身?你这身杰作牺牲我两名工程师才完成,我只有叹服。”

老大哥不服老,热衷于强壮的体魄,强悍的头脑,强大的权利。

被柏少华暗算废了一只胳膊之后,他不惜重金聘请优秀的工程师,替自己打造一副功能齐全的钢铁身躯。

他想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想永远掌控格兰家的权势与财富。偏偏疑心病重,动不动就怀疑科学家在自己身上动手脚。

为图安心,迄今为止,他已不知杀了多少优秀的科学家。

剩下的部分继续找人接手完成,手握权势,他不怕找不到人才。这,也是他找那么多替身的原因之一,为了不让外界怀疑。

他很享受愚弄世人的手段,高高在上地站在上帝的视角看待他人的人生。所以,如今七十多岁的他依旧年轻,身体依旧强壮。

却在今天才发现,这具看来几近完美的身躯居然不受他控制。哪怕他听了萧炫的主意换上一颗异能者的心,在亲弟面前根本派不上用场。

身体不受控,他的异能发挥不出来。

柏少华今晚的心情超好,“科瑞恩和戈登的数据,会让其他科学家顺着我的构思造下去。完成之后,我只要在半公里之内按下激活码,你就成了我的钢铁战士。”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你想怎样?”威尔逊冷静地说,“霍特死了,哈维斯也死了,我现在对你构不成威胁。”

“所以?要我放了你?”柏少华笑意微敛,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听说你儿子在Y国混得很开,可怜我几十年不曾回去过,大哥,我还指望你开路呢。”

去吧!钢铁战士,去干掉他引以为傲的子孙们。

“你别得意,梧桐、梅安、还有你的云岭村都有炸弹,随时轰——”威尔冷笑威胁着,先前的气势荡然无存,“当年的事不怪我,要怪就怪你太聪明。”

让父亲出生换继承人的心思,他不得已才暗示兄弟们对小少华下手,生怕小艾伯长大以后难控制。

“我是长子,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合法继承人,谁都别想改变这个事实。”包括父亲在内。

“大哥,”柏少华见他充满自信,忍不住想打击一下,“我十四岁已经受封,生日过后会另开门户公诸于众,你不知道吗?我女儿继承的是我的爵位。”

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都是自己努力去争取,用不着捡现成的。

当年父亲与知情人怕他在国际上太扎眼,故而低调处理。打算在他生日晚宴时在家里公开,给大家一个惊喜。

格兰家原有的爵位不可动摇,长子承爵亦不可憾动,那是家族荣耀的延续,有特殊意义。

另开门户则是为了掌握更多权益,扩大家族在社会与政权上的影响力。

老爵士不可能把每一个计划都跟长子说,毕竟长子年龄也不小了,不必老父亲耳提面命。

谁知长子鼠目寸光,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暗算兄弟……

迎着曙光,留着胡子的柏少华站在年轻的老大哥面前,兄弟情深地叮嘱他:“大哥,干掉你的子孙后替我守墓,你知道我葬在哪里。路途遥远,我就不送了。”

“. you!fuck——”

不管他有多愤怒,他的身体都要听从指令乖乖蹲在车厢里被运走。身体接受追杀子孙的指令,他的未来将在追杀亲人的悲剧中度过。

至于安装在各地的炸弹,不存在的。

柏少华的眼线不仅是人,微型摄像头满天飞。大哥的计划逃不过他的耳目,早被拆除了。

一个人在外边流浪的时候,单身的日子长夜漫漫,手痒痒总得做点什么。

如今结婚了……啊!忘了家里还有个女人在担心,他得回去瞅瞅。(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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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1回

泉月山庄,初春的早晨就一个字形容,热。

太阳刚出来便火辣辣的,防护服的功效不仅是防咬防砍,还能防晒防紫外线。要出门巡逻的人必须穿着它,但在外边多穿一套的话大有被蒸熟的节奏。

于是,在外人眼里,泉月山庄里多出一群有组织有纪律,且服装统一的队伍。男的健壮有力,女的苗条可爱,骨瘦如柴或肥胖如猪的不在此列,被群众无视了。

这也是制服,每个职位或阶层均有颜色之分。灰的渐变色是职员色调,属于银伯高层的人穿黑色与银白色。

其他杂色是新丁队伍的色调,凭能力分配安排。

苏杏要了两套黑色的,再帮婷玉也拿了两套。同黑色,但不敢保证她肯不肯穿。

太贴身了,连苏杏自己都不好意思穿。不穿又不行,保命要紧,顶多在外边套一件宽松透气的衫裤当装饰。

那劫匪式的连衣头套是绝对不戴的,毫无时尚美感的东西引不起众人的兴趣,除非去执行特殊任务。

连男士都不想戴,更别说女士了。

全身镜前,苏杏正在试穿防护服左看右看的。

衣、裤、手套、长袜子是一套,分开的。材质确实柔韧舒适方便打斗,缺点是不够好看。

柏少华昨晚没回来,她等到大半夜。

后来,安德告诉她大家一切平安,少华正在跟他大哥叙旧估计要天亮才回来。

兄弟俩的恩怨她懂的,回房阖了一会眼,天一亮就醒了,闲着无事便试穿制服臭美一下。在末世还能过得如此滋润舒适,让她既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

像柏少华这种人,不管在哪个年代、哪个时空,都有本事过得很好。

虽然她从未出去过,根据模糊的记忆,外边的人此刻要开始为粮食担忧了。

气候的变化无常,让地里的农作物逐渐枯萎死去,无法再生。

人类的黑暗时期即将到来,既要对付异变丧尸,又要应付异能者的掠夺,能安心研究农作物生长的农人真心不多。

后来的一段时间,有新鲜食材的地区只有政府设立的安全区和大型基地才有。

其余的要么吃罐头,要么吃人,或者冒死捕捉变异兽类。

未来的她没能到达安全区,不知里边的环境如何,她是听说高层人士的生活与末世前的差不多。如今看来,道听途说未必是胡诌,有些可能是真实的。

比如她目前过的日子和以前一样舒适清闲,闲得有些罪恶感。

苏杏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皮相老了,唯独长期的锻炼使她的身段保持得还不错,像年轻时的玲珑有致。

防护服很现代化,颇有几分科幻色彩,美中不足的是她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古典式的柔美破坏了整体形象。

不够协调的着装打扮,让她看起来有些突兀怪异。

对镜而坐,苏杏梳理垂在胸前的一束长发,望着镜子,考虑哪一个发型更合适自己。剪短?剪短是好,清爽利落,跟人打架的时候不必担心它拖后腿。

但要怎么剪?万一剪成土味蘑菇头会贻笑大方吧?找别人帮她剪?不成,容易引起某人的误会以及防备心。

她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打算给他添麻烦。

在他跟前撒娇说要换个发型?没用,他最喜欢她的长发肯定极力反对。

她懒得跟他争辩,辩也辩不过。她的头发她作主,先斩后奏是最好的法子。

唉,木事,改天找小力士翻个教程出来学学,或许她能自学成才。剪头发不像煮饭那么难搞,她应该学得会。

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确定未来的形象方针,镜子里的女人冲自己微微一笑,开始脱制服准备换回家常服。

没想到刚脱一半,忽觉室内一阵清凉,她的眼前出现一朵冰莲,两朵……数朵冰莲的花瓣逐一绽放发出格格的响声,空气变得凉丝丝的。

身后一具微凉的身躯贴近,她娇小的身躯被拥有一个宽厚的怀抱。

“你知道我回来?”他贴在她的耳旁戏谑笑道,“不过这衣服太保守了,如果能换上你那些古风家常服,我会更高兴。”越是端庄优雅,他越想破坏。

苏杏瞪着镜子里的男人,“……变.态。”

哧,他揶揄轻笑,盯着镜子里的女人,默默打量她的身段,啧啧称赞,“还是我女人最漂亮。”人在怀中不能光看不吃,双爪兵分两路开始寻幽访胜。

苏杏却嗅到他一身的烟火味、尘土味,忙左躲右闪,“喂,你身上什么味?”居然又没洗澡!他变了,变得随性洒脱。

“男人味,好闻吗?”

某人不理她的抗议,双手快速助她脱下防护服……这衣服材质难得,撕掉的话很可惜。

将她抵在墙壁,用力啃咬着她的颈脖,锁骨,怀中的绵软身躯散发着丝丝馨香,让他急不可耐。

而他身上混杂的味道同样令她神魂颠倒,紧紧环住那结实的肩膀任他攫取口中的津液,身体被他以强势的姿态打开,造访……

体内的饱足感,让他身上的味道变得不再讨厌,反而成为两人结合的催.情.剂。不管他如何的强猛,她一概温柔包容接纳,换来更加疯狂的肆意放纵。

一场谈不上怜香惜玉的放纵,是很可怕的……

等苏杏醒来时,外边的天色貌似已接近黄昏。

希罕的是,他居然还在,正安静伏睡在她身边。他睡颜平静,细碎的黑色发丝散落在他的脸庞上。

她好久好久没跟他一起睡到自然醒了,每次都是他早早起床,要么就是她早起夜逛点心店。

像今天这样乖的,安静得像只小老虎睡在她身边的情景,简直是难得一见的世界奇观!

哪怕这具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也要勉强抬手拨开那挡住她视线的黑色发丝,她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他熟睡的样子。

要知道,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他这……

忽然间,苏杏那只调皮的手顿住,眸里的笑意僵住,视线落在他的头上。

呃,黑发?

苏杏愕然看着手里的黑发,有点硬,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他的头发是黑色?!

她不禁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梦,也是在半夜醒来,意外发现身边的他是一头黑发……缩回手捂住脸,她闭上双眼自我催眠:木事木事,肯定又是做梦。

对,是做梦,她太累了。

“事实很难接受?”

枕边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地睁眼一看,嚯,一双灰色的眼眸正安静盯着她看。

她不由讪笑,小心翼翼地,“少、少华?!”两人还结合着,他的变化让她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想离开,腰被他紧紧箍着。

“我是艾伯,”他动了动,见她脸上露出一丝难受的表情,不禁心猿意马蠢蠢欲动,“你的邻居是我,向你求婚的是我,和你结婚生子的也是我。还有现在……”

忍不住调整一下姿势,缓缓动着,紧紧盯着她的表情。

“一直是我……”

有些谎说着说着,连自己都信以为真,更别说她了。她疑心重,又有严华华为例,他不能让她产生被糊弄的错觉。

不必解释,直接用事实证明。

让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变化,在心理上方能更快、更容易接受恢复真容的他。

事前给她一个心理准备,给她一段时间适应再过夫妻生活这种做法他不赞同。因为以她的个性,给她时间她能换一种心态看他,分分钟离婚恢复单身的跟你讲~。

她属于过河拆桥的类型,不能纵容。

他和她是夫妻,没什么是一炮解决不了。如果有,那就两炮,直到睡服她为止……

第992回

柏少华把亲哥解决之后就走了,扔下一堆烂摊子给手下们收拾。

投奔伯爵城的人很多,不能只有东方人的面孔。因此暂定唐卿、伯恩为伯爵城的代言人,代城主另选贤良担任。

日后伯爵城将成为“银伯”的总部,各区负责人定期回城汇报情况。碰到棘手的事情可直接到梅安找柏少华,伯爵城那边他就不去了。

其实,唐卿、伯恩是表面年轻,实际上也有四、五十岁。如果他俩表现出色,亦可由代转正。

一正一副,实力竞争上岗。

而真正的年轻人多半是巡逻队的小队长,每天出外历练捡装备增进修为,代城主这种职位暂时轮不到他们。

不过,那晚的混战正是这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掌控全局。一声令下,犹如猛虎下山疯狂收割,眨眼之间就把萧炫等人杀得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他们动手前声称与萧炫等人是私怨,警告前来投奔伯爵城的异能者别作无谓的牺牲。因为双方的老大是亲兄弟,哥俩正在内讧,大家跟谁还不一定呢。

但,凡是决定追随萧炫的,一律杀无赦。

萧炫是何人?伯爵城主的一条狗而已。前来投奔的人们早已看不惯他们平时的作派,一听说是伯爵兄弟俩的恩怨,不想作枉死鬼的立马站队,袖手旁观。

如此一来,萧炫方顿时处于劣势。

幸亏有威尔逊带来的异能者和人造的变异怪物战力值高,受到银伯军团的年轻队员全力围剿。萧炫见势不妙,寻个机会潜入人群,脱掉制服迅速逃离伯爵城。

他一走,其他手下顿作鸟兽散,降的降,逃的逃。

人心不齐,原以为格兰爵士是王者,没想到是一枚青铜。枪械又不及别人的优秀,他除了跑还能做什么?

diao丝重生逆袭成王终究是虚构的,在现实中,他大爷还是他大爷,自己这篡位的能保住一条小命已经很不错了。

狡兔三窟,萧炫趁乱逃出城外一户平民家躲着。没过多久,涂飞和几名手下陆续逃到这里。

众人又等了一阵,可惜连追兵都看不到一个,更别说自己人了。

“萧哥,看来只有我们几个了。趁里边的人正跟爵士带来的怪物打得火热,咱们走吧?”涂飞着急建议。

萧炫看了看,加上他还不到十二个人,不禁有些丧气。

算了,“走吧。”

余氏姐弟不在城里,余薇是他的粮仓。在接到格兰爵士的命令之后,他立即把余氏姐弟转移到城外一栋空屋以保安全,由余浩宇和两名异能者保护她。

留着余浩宇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控制余岚,有了余家姐妹,哪怕今次篡位失败也能东山再起。

因为他是水异能,杀了一名憨厚的老实人给自己换心,窃取异能。那名老实人在前世是孪生兄弟的朋友,是很早觉醒的水系异能者。

再过一段时间,水和粮食在未来将成为人们赖以生存的重大要素。而余薇的空间既可以存粮,在危急时刻还可以让大家容身,比如现在。

可是,当萧炫和涂飞十几人开车逃到这里时,竟然发现屋外有两只丧尸在觅食。

仔细一瞧,它们正是负责余薇安危的人。

萧炫见状暗叫不妙,齐心协力解决了它们再冲进屋里一看,余家姐弟不见了。

“怎么回事?!余薇呢?!”

靠!粮仓被端了,大家以后可怎么活啊?众人慌了,连忙屋里屋外找了一遍,可惜什么都找不着。

“坏了,萧哥,姓余的小子是不是知道余薇身上的不是毒,而是毒.品?”让人生不如死那种,唯有反复吸食方能缓解它造成的疼痛,换个说法是上瘾。

注射毒素或病毒容易危及性命,余薇是粮仓,萧炫不会拿她的小命开玩笑。

“车也不在,他八成是要投奔余岚。”一普通人能跑多远?萧炫脸色阴沉,“追!”

一伙人正要追出去,忽然几道杀气破空而至,“啊!”一连几声惨叫,鲜血喷溅,三人啪嗒倒下。

吓得涂飞等人下意识地把萧炫拦在身后,目光惊惧,死死瞪着凭空出现的两名身穿蓝制服的年轻战士,他们的臂章印着“银伯”字样。

“不好意思,杀错了。”

一名眸色冰冷染着紫发的青年手握利刃,歪一下头,皮笑肉不笑地说:

“只杀萧炫。”

“萧哥快走!”涂飞大喝一声,旋即奋不顾身地冲向紫发青年。

他喝声一出,剩下来的几个人同样奋勇扑敌。而萧炫,他在涂飞往前冲的那一刻便已飞快跑向后门。

涂飞在前世是一名杀人惯犯,惯懂钻法律空子保住自己的小命。为人张狂,除了好事他什么都干,末世对他而言就是个天堂。

怪异的是,渣成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优点,那就是讲义气。

不知怎的,前世的他和萧炫那位孪生兄弟很谈得来。两人成了好朋友,涂飞接受好友的建议洗心革面,最后替好友挡枪死了。

和现在的情形一样,所以萧炫在和平年代就开始拉拢他。两人臭味相投,在他的算计之下有了过命的交情,完全没有孪生兄弟说话的份。

最后,涂飞听从他的吩咐把前世的好友杀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如今世间只剩下一个萧炫,涂飞也完成了舍身护主的宿命。

从屋里逃出来,萧炫快速奔向停在门口的车。

他刚把手伸向车门,那名紫发青年出现在门口,在他身后举枪——砰!

……萧炫不见了。

“啊?!被人救走了?!”消息传到泉月山庄的厨房,正在摆放碗筷的苏杏微惊,“那你以后可要小心了。”

“故意说的反话?”柏大厨无语,将锅里的菜盛碟子里。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安德他们早就吃过了。夫妻俩滚床单睡到现在才起来,自己做饭过一个浪漫的二人世界。

“怎么是反话?”苏杏拿碗盛饭,“你跟别人联手捣了他的窝,他能放过你和你的家人?你一大老爷们如果连老婆孩子都护不住,我丢的是命,你丢的可是脸啊!对吧?”

士可杀不可辱也可以这么用的,男人都死要面子。

“对,夫人说得有道理。”败给她了,把怕死说得如此慷慨激昂。

柏大厨把菜端上餐桌,随即一碗色泽鲜艳、清淡开胃的蔬菜汤摆在他跟前。

还有一碗散发浓香味的米饭,苏杏特贤惠地把筷子递给他。

“那梧桐现在是谁作主?”她好想知道西南王是谁。

“不清楚,听说暂时让两名年轻人担任代城主,可能以后会转正。”柏少华脸不红心不跳,端起碗开始吃饭,“争王争霸是年轻人的事,我不站队不插手。”

“那样行吗?”苏杏略忧,“新官上任,他们可别拿你开涮点第一把火。”

“有小野在安全区,谁敢脑抽打咱们的主意?”他那老大哥例外。

有个天才儿子,做父母的底气十足。加上他在替政府打工,国家观念与威严在人们的脑海里根深蒂固,随时可能响应号召推翻各区领主。

朝里有人好办事,多个朋友多条路,这种观念在一两年之内不会消失。

第993回

如今的柏少华恢复黑发灰眸,对于熟人的好奇询问,他一律如此回复:

人生漫漫,要改变形象换个新鲜感,别让生活变得枯燥无味。

熟人们:……

末世了,到处是吃人的怪物,粮食随时没着落。他还有心思挖掘生活的乐趣,不错,是好事。何况是改变形象而已,还有人趁乱改名换姓呢!不必大惊小怪。

是的,柏少华是形象变了,姓名不变。

睡服她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原因有二:

第一,她喊他“艾伯”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表情,没有往日的熟稔和亲昵感,仿佛他只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还说了,“艾伯代表智商辗压,我很大压力的你懂吗?好好的厨子你不做,干嘛要做那个神一般的存在?你觉得我有做神妻的能耐?”谁给他的自信?

柏大爷:“……”

特么的这话居然有点道理,他除了无言以对心里还有辣么一点点窃喜。说真的,她的坦诚与自知之明向来是他最欣赏的地方。

得,这番褒奖话他受了。

第二个理由是:

“一喊艾伯这个名字,我就想起平行时空那位……”那张落寞的脸。

“行了行了,”某人果断妥协,“你爱怎么喊怎么喊。”甭提那个他,那个他跟他俩没一毛钱关系。

见他一脸不悦,苏杏条件反射地坐回他怀中一本正经地申诉:“我不是故意气你,是真有那种感觉,谁让你先入为主说你是少华……”

有些事必须沟通清楚,别吞吞吐吐的积攒成怨气。

在她心里,柏少华一直是个很优秀的厨子。

他手里有点钱,家里有点田,长得帅气又体贴,还很顾家。这个完美伴侣人设他造得太成功,令她芳心深陷无法自拔。

反观艾伯,他就是一位能够横扫千军的神级人物,既受人敬仰,亦要承受各方人马的种种算计,一不小心被扯下神坛随时粉身碎骨。

做他的妻子和孩儿有两个坏处,一是风险太高,二是智商跟不上,双方都会累。

“……你当初乖乖娶个有野心、有本事的女性不就好了嘛,偏偏换个形象来骗婚。骗就骗,我也认了,可换称呼真的很麻烦。发色、眸色变了没关系……”

吧啦吧啦,没完没了的唠叨。

骗婚的柏大叔:“……”

女人有时候真的很烦,他明明已经妥协,搬石头砸自己脚的痛他也认了。她还要唠叨个没完,耳朵听得起茧子。

其实,他恢复身份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做回真正的自己,第二个是用自己的真面目与她滚床单。

如今两个愿望已经实现,他不是很纠结她喊什么名字,反正喊的都是他。关键是,如果日后能在滚床单的过程诱她喊出自己的本名,那场景肯定有趣。

书房里,一边暗戳戳地算计伴侣的柏大爷听着怀中女人的念经(唠叨)声,一边处理手下发来的信息。

据说有一位叫董曼丽的女性知道他家夫人被关押在哪里,十分勇敢且坚定地带人去“海龙阁”搜查,结果救出一群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女。

那些都是萧炫用来笼络手下的礼物,经过开会商议,有人建议把她们分派到户给光棍们当媳妇,有人希望民主一些让她们自主去留,不必强求。

一时争执不下,特意征询老大的意见。

这个好办,愿意留下又有人肯接收的,便做人家媳妇去;想走的尽管走,不强留;不想走又不愿给人当媳妇的,那就接受工作分配,定期交租换粮食。

伯爵城可以收留幸存者,但不能白吃白喝,拿不出租金只能等死了,没有人会同情。

另外,那位董曼丽和几位年轻的姑娘希望当面向他道谢,感谢他来得快,及时救她们脱离苦海。

明明救她们的人就站在眼前,非要面见大老板道谢,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柏少华嘴角微掀,回复:“你们处理吧,看看自己的队伍还有哪些老光棍尚未娶亲,看对眼了就让她们以身相许。”能否抱得美人归,得看各自手段。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苏杏说了半天没见他有吱声,不由抬头,恰好看见他唇边的浅浅笑意,“你笑什么?”瞄一眼电脑想看看他忙什么。

结果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土屋千雪?”她蹙了眉,“小百合?她又来梅林村了?”

“不,她在梧桐。”柏少华尽量用词文雅些,“她之前被萧炫当成大众情人圈养,现在出来了,知道我去过那边就想见一见故人。”

“不行,我反对。”女人果断宣示主权。

“我没说去。”柏大叔一边回复,一边问她,“你什么时候解除魔法?我迫不及待想见见你的真面目。”老牛吃嫩草的滋味他还没尝过,想试试。

苏杏摸摸自己的脸,“过阵子再说吧。怎么,你想剃胡子?”

“你不想?”

这话让她仰起脸,伸手摸摸他的胡子,若有所思地说:“你这样挺好,我习惯了。我不想我的情敌排到太平洋,打不过。”

哧,柏少华吻一下她伸到跟前的掌心,噙笑不语。

“不知小染和小能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儿?”她的妈宝孩啊!跑得很远了。

“他俩在帮菱儿清扫实验室,怕你担心所以没提。等局势平稳了,我陪你到外边走走。”

“不急,专心忙你的……”她保证不拖后腿。

老两口十年如一日地腻歪着,外界却有很多人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求存。

梅安城内的一处临时救助站,余氏三姐弟共聚一堂。

“姐……对不起。”

骨瘦如柴的余浩宇躺在床上,脸色惨白,胸前染了一大滩血色,眼里仅剩一点点的微弱生气。

“先别说这些,”余岚握着小弟的手,神情平静,“小宇,你要撑着,撑到明天就好。”

萧豆豆今天随巡逻车出外,她的能力尚浅,一连救了几个受伤的幸存者耗尽力气,此刻昏迷不醒。

偏偏巡逻车回程时遇到余浩宇,他说要找姐姐余岚,被巡逻车带回城边的临时救助站安置。

原来,余浩宇趁梧桐城混乱之际,将自己藏的丧尸肉混在饭菜里端给那俩异能者吃。再在屋里装了录音笔,等萧炫等人一来,他和余薇便躲进空间藏起来。

他是无意中发现二姐中的可能不是毒,自己又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为了让二姐脱离萧炫的掌控,不得不铤而走险一试。

结果如他所料,二姐余薇只是被动吸.毒,无性命之忧。在回来的过程中,他被两名饿疯了的男人袭击受伤,怕是熬不过明天了。

余浩宇看了坐在角落里的二姐一眼,随后看着大姐笑了笑:“姐,二姐,我好累,不撑了……你们好好保重。”

言毕,他大力喘了几下,忽而深深的一声长叹,双眼缓缓闭上,渐渐没了气息。

小弟的手尚有体温,神色平静的余岚握得紧紧的……

第994回

回京几天了,婷玉单独住在一间宿舍里。

没有回家,白姨年纪大了,无人敢告诉她这件事。

女尸的亲属看见她的死状大为震怒,投诉如大夫昧着良心拿病人的性命做试验博名声。试验失败,又不通知家属便擅作主张杀了病患,如今喊着要她偿命。

当然,如今这世道造不成舆论,靠各自实力压制。

婷玉这次是被秘密召回来的,除了秦煌,其他亲属一概不知。也没人能到她跟前搞医闹,宿舍的大门有人把守着。

她平时只能出去院里,而外界的人连院子都进不来,一切等上边发话。

这几天都有人找她谈话,有那什么赵司令的人,也有偏帮她的人。有人说她玩忽职守,草菅人命,必须严惩;有人说她的做法没问题,完全符合当时的环境。

各执一词,暂时争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婷玉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前程,林辰溪亲自找到相关部门,就为了见她一面。

“不必为我费心,以后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婷玉微笑着对他说。

像是交代后事,林辰溪哭笑不得,“你别灰心,事情没那么严重。是那姓赵的以权压人,小刘不按规矩害了我们几位同事,这笔帐我还没跟他们算呢。”

劝她放宽心,他继续出去走动走动,替她喊冤。

以前林辰溪对她充满戒心,经过多年的合作,两人的交情日渐深厚。朋友有难,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但是很快,他发现事实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前有齐院长改善基因的建议,后有人旧事重提,翻出如亭飞初到京城时救过将死之人的事迹,种种导向均指明她还有本事没使出来。

她救人的本事林辰溪最清楚,毕竟他老婆常在欣就是她救的。于公于私,政府里大部分人都希望她能够献出创造奇迹的秘密,光凭林氏只怕无法力挽狂澜。

想了想,林辰溪想法子通知在前线的秦煌。

国界消失还不到两年,国家观念仍存留心中。幸存者逃入华夏避难无可厚非,亦阻挡不了。但个别国家的军队若想趁机越界半步,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核战是造成末世的主因,人类的私欲令灾难扩大。

大家正承受着核战的恶果,各国不敢再乱扔核弹或者使用化武。但在国界不存在后继续打仗,包括华夏,外边很多人想冲进来分一杯羹。

结果两败俱伤,目前各国正陷入谈判的僵局。

秦煌和其他有作战经验的武官,均被派往各地前线主持大局。若是精明的指挥官正好有借口反攻,为日后华夏的国际版图扩展工作打下基础。

得知妻子被紧急召回京的消息,他并未回去,只让副官给她带回一句话。

“结婚三十年,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

这种夫妻间的默契让外人摸不着头脑,婷玉听了之后仅仅是微微一笑:

“让他安心工作,我没事。”

副官毫不犹豫地重返前线,既不给熟人打电话,又不曾私下走关系托人关照她,让各方相当好奇。

不过,正式谈话很快就来了。

看着眼前的几位高层,再看看眼前的屏幕上正在播放她初到京城救人的那一幕,婷玉心里多少有些底。

“……除了林家媳妇常在欣的伤,还有梅林村民余岚的丈夫,当年他身受重伤连院方都束手无策,又是你治好了他。由此可见,如大夫,区区一个感冒昏迷你能治不好?”

“那是病毒感染,并非普通昏迷。”婷玉淡定地说。

“那位刘教授是我孙女的主治医生,他还没有检查出来,”一名威严的老上将气愤道,“你还没看怎么知道是感染?怕不是你们研究所工作疏忽害了她!”

“赵老,稍安勿躁,”坐对面的一名老人劝慰,“根据拿回来的资料可以看出,研究所的工作程序没错。错的是刘姓职员擅作主张放人进去,害了不少人啊!”

“可不,在那种地方就该听专业人士的,你们非要硬来,结果出事了吧?”很多人对此事不满。

能进国级家的研究所全是一些超级专业的人才,损失任何一个都让人肉痛。

“哼,现在死无对证,你们怎么说都行。”那赵老盯着婷玉,沉声问,“我就你,他们是不是你治好的?”

“是。”婷玉没有隐瞒的意思。

“感染病毒不能用同样的方法治?”

“未必。”婷玉冷静地说。

“那你有没尝试过?”

“没有。”

哈,那位赵老气笑了,看着在座的同僚:“看,她根本是恃宠而骄,完全没有医者父母心的优良品德。我还是那句话,要么她救活我孙女,惠及群众;要么把云岭村的苏女士请来……”

他目光冷冷地瞧着婷玉,“我倒是很好奇,她当年是如何遇到如大夫,又是找谁给她办的身份证!”

“不必了,有什么尽管问我好了。”她目视前方,凝望着对面窗外的景色淡然说,“我十八岁来到秦岭,巧遇苏杏,随她下山历练。”

“那你十八岁之前住在哪里?何方人氏?”见她总算松口,赵老眼神得意地掠对面的人们一眼,继续审,“那身医术又是谁教的。”

“十八岁之前家住西京郊外陈家庄,我们一家是外乡人,姓如。”不管对方懂不懂,婷玉神情冷淡,“医术乃祖传,你们认为的起死回生并非医术,乃是巫术。”

西京?巫术?众人面面相觑。

“呃,那个……”

不等他们开口相问,婷玉已经看着那位姓赵的老头:“你的孙女我能治,但希望你别后悔。”

“你能治就好。”见她妥协,赵老的严肃态度有所软化,“如大夫,我们不是怀疑你的医术和人品。只是灾难当前,你有什么本事就该使出来,何必躲躲藏藏?”

婷玉微微一笑,“我怕使出来你们晚上会睡不着。”

说罢手一伸,她空空如也的身旁忽然就多了一个人,一个只有半截脑壳的女人。

嚯,会议室的诸位高层立即吓得跳起,迅速退离桌子。唯独那位赵老将军瞪着那具全身赤.裸的女尸,气得咬牙切齿。

“你想干什么?放下她!”

婷玉冷冷盯着一群警卫员举枪冲进会议室,每支枪管皆瞄准自己,“你们只记得我能起死回生,却忘了我原本是一个什么人。”

说话间,那具女尸唿地睁开眼睛,被她往赵老身上一扔,“去跟你爷爷打声招呼。”

女尸血口一张,正好扑到跟前一口咬住她爷爷的脖子……(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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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5回

女尸被乱枪打成稀巴烂,她爷爷赵老将军被咬得血肉模糊,仰躺在地全身抽搐。

他很快也被尸化,同样被一枪爆头。

刚才室内坐着八个人,如今只剩下五个,有两个受不了刺激被护送离开。

如亭飞的所为等于刺杀政府高层官员,这一回连极力为她说话的人都无法偏帮,一个个面色铁青地盯着她。

“如大夫,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婷玉站在原地微笑着,十分平静地念着医者的宣言承诺:

“我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我对人类的生命,自受胎时起,即始终寄予最高的尊敬……”念到这里,她自嘲一笑,“我一心想当个好大夫,你们非要我做巫。”

远古的巫能通天地鬼神,岂肯轻易受人类的摆布?如今的巫哪怕不如从前,委曲求全也是有限度的。

“你们不是好奇我从哪儿来的吗?”

意念一动,她身上的休闲服换回一身玄色汉裙。这怪异的一幕,惊得众人再次后退几步。

婷玉拂拂衣袖,神色坦然道:

“我来自两千两百多年前,大汉子民,乃巫医族最后一位传人。苏家女子最先发现我并给予帮助,对我恩重如山。以后谁敢拿她来威胁我,我灭他全族。”

言毕,那抹端庄的身影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以前她是能力不够,如今的她来去自由,谁也拦不住。

不管她的非自然消失会引起怎样的骚乱,不久,婷玉回到家里,正好看见婆婆白姨和几位大姨在院里闲聊。

苏杏的小嫂子也在,和几位年轻的小媳妇在缝补衣服。

“妈。”婷玉温然浅笑,从院门口进来。

“哟,如大夫回来了!”看见她,大姨、小媳妇们皆是眼前一亮,“快快快,快来坐!”

纷纷起身给她腾位,一个个心里高兴得很。

看见阔别多时的儿媳妇,白姨最为高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拉着她上下打量一番,“瘦了好多,能回来几天?要不你先回房歇歇?我给你做吃的。”

让她一醒来就有得吃,又不耽误时间。

儿媳妇身为医务人员,平时有多忙她这做婆婆的很清楚。以前婆媳俩在药铺忙活的时候,常常连饭都顾不上吃。

“哎哎,白姨,你俩也好久不见了,慢慢聊,吃的我们来做。”大姨们笑呵呵地说完,转身吆喝小媳妇们在院里忙起来。

秦氏一门忠勇,受人敬重。年轻一辈有任务在身,平时家里只剩白姨一个老人在。当然,她在家里并不孤单,日常有勤务人员作陪,为老人打点家中杂务。

隔壁的邻居们得到批准,经常过来串门闲聊为她解闷。

不过,白姨最喜欢的还是柏东野送的机器人。它很能干,也很能聊,还能帮她与儿孙们连接视频通话。

她几乎把它当成曾孙儿了,每逢白天家里人多时,便让它在房里休养生息。她觉得机器人和人一样,过度劳碌会坏了身子,须得按时休息。

一把年纪的她别无所图,只求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

待众人各自忙活,婆媳俩终能安静说说话。

“怎么了?你脸色不妥。”白姨人老精明,一眼看出儿媳的神色有异,“有人欺负你了?”

婷玉微笑,“谈不上欺负,有人想要我的起死回生术,联合秦煌的政敌找借口将我问责罢了。”

“唉,都这个节骨眼了,他们还是不安分。”白姨一脸嫌弃地说,而后拍拍儿媳的手背安抚着,“别理他们,雷大雨声小,他们顶多吓唬你几句,不敢对你怎样。”

儿子秦煌根基已稳,大孙儿在军中也颇有威望,更甭提儿媳妇救死扶伤救了多少人。

就儿媳那一身医术,那些人不敢动她。

贪生怕死之徒,哪敢轻易得罪医者?当权者的威逼利诱可能会有,杀她是不可能的,曹操悔杀华佗的历史教训会时刻提醒后人别重蹈覆辙。

“你安心在家呆着,我找霍家、韩家替咱们说理去。哼,我秦家对得起天,对得起地,由不得他们这些牛鬼蛇神作践!”越说越气,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婷玉忙拉住她,“妈,你不用去了,我一时气不过把对方弄死了。”

白姨:“……啊?”这就是儿媳的不对了。

于是,婷玉把来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本该瞒着的,老人虽然身体康健,终归是上了年纪的人。

但纸包不住火,与其让白姨旁人的猜测中得知消息,不如自己直接告诉她真相。白姨不是普通的老人,她自己晓得分析事情的利与弊。

婆媳俩说话声音很轻,那些大姨、小媳妇们在院里进进出出,有说有笑,无暇偷听婆媳俩的谈话。

得知事情经过,白姨冷静下来,“那是他赵家造孽,平时就爱仗势欺人。这世道刚乱,他赵家的孙子们就开始三妻四妾地养着,被人投诉整顿才安分些。”

没想到现在又闹这么一出。

“没事,”她安慰婷玉,“他老赵家的孙女尸变害死你研究所的几位同事,又逼你给丧尸治病才闹出人命,这两件事说出去没有人会帮他们。”

“妈,你不明白吗?他们想要我的起死回生术。”人都是怕死的,婷玉说,“我不想跟他们掰扯,我要走了。”

最后一句戳中白姨最担心的事,瞬间落泪:

“可你能去哪儿?小苏那边也是自身难保。有消息传来,少华私藏军.火与外国人械斗争地盘。等平定外乱,就轮到处理内乱……但可能要些时间,你去避避也好。”

瞬间想通了,白姨擦干泪说。

躲得过初一,撑到十五说不定就平反了,先避过风头再说。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能保护好自己。”婆婆的情绪转换让婷玉格外暖心,察觉远处有了动静,便说,“妈,他们来了,你和孩子们多保重。”

说完,身影淡去直接消失。

这一幕让院里所有人惊呆了,包括白姨在内。

正当众人目瞪口呆之际,院门匆匆进来两名军人礼貌地问候了白姨,然后问:“研究所那边出了点事需要处理,不知白老夫人见过如大夫吗?我们来接她回研究所。”

白姨的惊诧神色已恢复平静,摇摇头,“没见过。”

那两名军人听罢,望向院里的众人。

仍在惊悚中的众人见白姨否认,忙下意识地跟着摇头,“没见过。”刚才可能见鬼了?!

察觉气氛的异常,那两位军人不说穿也不多作逗留,走出院门吩咐几句便带着一队人扬长而去,剩下一个小队分散在秦家院子的周围。

他们接到命令,一旦发现如大夫的身影,必须礼请回去。

第996回

云岭村的三月不似往年的生机盎然,仅有一层淡淡的嫩绿色。

植系异能者不干涉村里的环境,他们要积攒精力保证农作物的健康成长,美景什么的暂时不敢奢求。

以前的春雨贵如油,如今的春雨很像油。每一场雨都像是给大地洒了一遍油垢,到处脏兮兮的。

幸亏之前做过一些防酸措施,屋内有电器净化空气。不过室外的大环境真的很糟糕,空气脏得怀疑人生,戴口罩也无补于事。

这是苏杏亲身体验过的,就在今早,她出去拍了一组照片回来做资料。

外边下着雨,她披着特制的雨衣出外散步。身上还穿着整套防护服,包括手套、裤子和雨靴,再戴个口罩。可以说是全副武装,到松溪河边逛了一圈。

穿防护服是为了适应,预防有怪物闯进村里,或者有机会出去。

昔日清澈的河水表面多了一层油锈,水草微黄,表面裹着一层层泥巴似的泥垢。鱼虾死了,浮在水面顺流而下,留在村里的味道不是很浓,但也够呛的。

她还去了莲湖,小广场边的那块温馨提示牌仍杵在原地,以往油绿的野山藤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因为这场雨,河岸两边的数株梅树开花了,树梢的芽嫩嫩的,一派脏绿残红的景象。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拍着拍着,苏杏有点意兴阑珊,不由想起末世前的云岭村一派世外桃源的田园时光,还有一些人,甚是怀念。

比如养生馆里的老人,云氏点心屋的客人,三合院的三姑六婆们,休闲居的游客……

末世之前,她的孩子们除了年节,时不时回来探望父母。

末世一到,别人都是历尽艰辛回到父母的身边共患难。她家的却一个个只顾自己逍遥,把她这老母亲扔在家里,偶尔一通电话报个平安,仅此而已。

所以,她成了云岭村里最孤单的一个。

那天在泉月山庄,柏大叔与她打了一炮之后,送她回到云岭村就马上回了梅安省城。那是他的工作地点,听说他在各区的分部正在建立新秩序,有点忙。

他不定时回云岭村,有时候在白天,有时候在晚上,全看工作需要。偶尔懒得坐车回家便让她来接他下班,因为她懂瞬移。

每次直接到达他的办公室,没有外人在场。

柏少华一向把事业与家庭区分得很清楚,他不希望她接触自己的下属,更加反感下属自作聪明去打扰她。

除了安德、陆易等人,和那位黑妹子Queen知道云岭村之外,与她接触过的人寥寥无几。甚至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的真容,哪怕站在她对面也不认识

“越少人知道你的身份,对你越安全。”他是这么说的。

她理解他的苦心,并不强求。

在和平年代,她从未正式踏入他的工作场所,除了餐厅各分部的办公室。在末世时期,他也不打算让自己的团队认识她。

除了云岭村的那些人,她对他的下属和名下的商业机构一无所知。

无妨,正好她不感兴趣。但是,她目前也很无聊。

昌叔至少有朱大叔、财叔等人经常串门聊天,或者下棋,或者打麻将。她呢,不喜欢打牌,不喜欢打麻将,还不喜欢聚在一块谈八卦。

除了偶尔进菜棚帮帮忙,她和村里的人几乎没什么来往。

筱曼和安德喜欢呆在休闲吧消磨时间,没错,休闲居成了休闲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营业之前那里是他们的二人世界,外人不便打扰。

苏杏不喜欢当电灯泡,从来不打扰有情人相聚,包括柏少君和陆易。田深、赵丽娥夫妇整日关注菜棚里的情况,忙不过来的时候直接找村里的小媳妇们。

无人打扰她,她也不打扰别人。

云非雪和容希时不时跟巡逻车出去打怪,两人恢复年轻,感情日增。他俩觉得末世后的生活不算太差,准备顺其自然地开始造人计划。

安德和筱曼也是这样的打算,对此,苏杏喜闻乐见。

如今,村里的伪老人只剩下她和柏少华保持样貌不变。

为嘛呢?原因有二:

一是夫妻俩都想试试老牛啃嫩草的滋味,可谁当嫩草呢?无解,两人僵持着。二是夫妻俩觉得目前的环境尚未稳定,恢复年轻的话容易招惹烂桃花,所以作罢。

在莲湖又拍了一组照片,苏杏准备进山里的大茶亭欣赏雨景。

“夫人,村办公室申请视频通话。”

唔?苏杏瞧一眼挂在胸前的袖珍对讲机,“不用视频,我现在在外边直接过去。对了,他们找我干嘛?”

“小彭说关于环保的问题。”

哦?苏杏略讶,现在谈环保会不会太早了?全球环境污染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十来分钟后,苏杏浑身油淋淋地来到养生馆的村办公室。

“这种天气你出门干嘛?”

柏少君就在办公室,不解地看着她在门口抖抖雨衣,抖落一地酸油。陆易不在,他正在医疗部与同事们研究丁鹏送来的新资料。

“出去拍几组照片,待会儿到山里的茶亭赏雨,去不?”苏杏笑问,顺便将雨衣挂在门口。

“好啊!不过到处油淋淋的,不好看,你拍它有什么用?”柏少君不解。

“生活纪录嘛,好不好看是次要的,细节最重要。”苏杏说完又问,“听说小彭找我?”

“对,是我。”小彭给她端来一杯温开水,然后坐下来整理出一份资料,“是这样的,最近天气很差,村里的环境几乎受到全方位的污染,大家都很担心……”

水质污染了,其他生物受灾无可避免,包括人类。

原本柏少华很注意村里的环境,每次散完步看到哪些不足的地方马上修正。可到了末世,他对这方面的关注越来越少,每天忙着处理地盘的扩张与稳固事宜。

眼看村里生机衰败,大家忧心忡忡。

“……环境处理是大工程,人人有责,朱大叔他们有一个初步计划想问问少华的意见?”小彭说,“可他太忙了,不知哪天回村,想麻烦您帮忙约个时间。”

没办法,依赖惯了,不找他商量一下心里没底。而如今能在村里看见他的只有她一人,不找她找谁?

“我会转告他。”苏杏点头,“但我建议别着急,前阵子是酸雨,今天是酸油雨,接下来还不知道下什么,别将来白忙一场。”浪费人力物力就不好了。

“再等下去只怕这些树呀草呀全部死翘翘。”柏少君心疼大家每年种的树。

他和大家一样,不敢为了环境问题影响少华处理地盘的正经事,只好找苏杏。

“早晚都一样,你们拦不住,不如趁早培育小树苗、收集种子的好。”苏杏随口说,“还有其他事吗?如果没有我就先走了。”

“有,有一件,”小彭翻一下留言本,“呃,余岚想见你。”

啊?苏杏微怔。(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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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7回

苏杏选择在梅林村见余岚,她俩是老熟人了,平日虽无往来,有事相求见一见也无妨。

人活一世总有为难的时候,能帮的尽量帮。

选择在梅林村是因为苏杏想出去看看,远的地方去不了,到隔壁村一游没问题。

梅林村如今是A级住宅区,主要居民是第一批进村的异能者管理层及其家属。

B、C级分别是后来的异能者按能力划分。

D区的面积最广,下棠村往北方向的村落皆被归纳为D区,是普通人以及后来的幸存者住的地方。

现在下雨,大街上无人走动。

街景灰沉沉的,很是压抑,昔日的繁荣喧哗不复存在。

“人好少。”

苏杏说着,打开车窗看清晰一些,一股腥锈味刹时涌了进来。没戴口罩,顶着那股呛人的味道拍了几张满意的照片才肯罢休。

开车的柏少君分神说:“这种天气普通人没法出门,巡逻车到外边打怪直到下午才回来,没人很正常。”

“少君,”摇上车窗,苏杏看看少君那张阳光帅气的脸庞问,“你想打怪不?”

“干嘛要想?心动不如行动,”柏少君挑眉,得意洋洋地,“我跟陆易经常晚上出去,偶尔叫上安德、田深和容希。没办法,男人不能闲,一闲就颓废。”

那倒是,苏杏深以为然。有陆易这个速度异能者,一眨眼就跑出城了。

“哎哎,这不包括你啊!你晚上可别乱跑。”柏少君嘚瑟完才想起她是个不安分的,尤其喜欢夜游,“真要跑记得找我,我陪你。”

苏杏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谢了,好像我没伴似的。”

柏少君嘿嘿两声:

“我是看你不敢打扰少华才说的,打扰我没问题。陆易跟少华差不多,每次一看那些研究报告能几天几夜不理人,我们是同病相怜,正好组队打发时间。”

苏杏看着前方,轻叹一下微笑说:“你们不必顾虑我,我有我的打发时间方式。你们呀,想干嘛干嘛去……诶?少君,前边那位是不是豆豆?好眼熟。”

前方阴沉沉的路边,有两位打伞的姑娘慢慢走着,手里好像拎着什么。

柏少君把车开到她俩身边一看,果然是萧豆豆和另一位面生的姑娘。

“苏姨?!”

萧豆豆看见苏杏两人很高兴,车门一开她便坐进来了。那位面生的姑娘手里拿着伞,上车后把伞上的水甩干净才敢拿进车。

而这边的萧豆豆已经叽喳说开了,“苏姨,少君,你们要去哪儿?”

柏少君不喜欢别人叫他叔,他明明很年轻的说~。叫偶巴勉强接受,奈何辈分摆在眼前萧家小姑娘叫不出口。

“去办事处,你岚姨说有事找我,所以出来看看。”苏杏解释说,从后视镜里瞥了那位面生的女孩一眼,“这孩子谁家的?”腼腆的姑娘上车后没吱过声。

萧豆豆忙介绍,“她叫梅月光,我朋友。”

“她是异能者吗?”苏杏随口问了一句,“住哪儿?”

殊不知她这么一问,一直望着车窗外的梅月光瞬间紧张起来,搁在腿上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

萧豆豆瞧见了,拍拍她的手说:

“她在岚姨家住,我向上边申请让她照顾我妈。对了,苏姨,既然岚姨找你干嘛不直接去农场?去坐坐吧?我刚分到一块猪肉,正好给大家做好吃的。”

这孩子有意岔开话题,苏杏顺着她的意,“不了,我少出门,想到办事处看看。”

严华华在小农场,她不想自讨没趣。

萧豆豆有异能的事只有领导层和最亲近的人知道,几次救人力竭昏倒,严华华对她的态度略有好转。

亲妈态度软化,让萧豆豆往小农场跑得更勤了,很少回云岭村。

至于梅月光,B区有位异能者看中她,想让她跟了自己。她的父母见男方出三十枚晶石为礼金,高兴地让他直接把人带走,不必问她同不同意。

被梅月光偷听到,慌忙向萧豆豆求救。

因为那男的是个花花公子,换女人像换衣服似的。穿腻了,转手就把人卖掉重新找一个新鲜的。

萧豆豆是A区的人,得罪不起。那男的识趣地拱手相让,收回三十枚晶石走人。

被亲人当成货物贩卖是梅月光心头的痛,萧豆豆不好跟苏杏直说,只能岔开话题说别的。

即将到达小农场路口,车停了。

萧豆豆要下车,梅月光却看看她,又看看副驾位上的苏杏,神情略忐忑地问:“夫人,我能随您一起到办事处吗?”

苏杏微愕,随即点点头,“可以。”

萧豆豆不解,“月光,你去办事处干嘛?”

“我想找份工作,”梅月光对她说,“你不是说巡逻队最近打过变异兽回来吗?听说那些兽皮很硬,血气脏又腥,厨房人手不足忙不过来,我想去试试。”

“可那些活很累的,你行吗?”打量好友瘦弱的小身板,萧豆豆深感怀疑。

梅月光倒是挺自信的,点点头,“我行,我不能长期在你家吃白饭。严姨根本不用我照顾,反而是我经常受她老人家关照……总之你就让我试试吧。”

她心意已决,柏少君和苏杏又在旁边看着。萧豆豆怕耽误他俩的时间,便点头自己下了车。

去办事处的途中,梅月光不好意思地向苏杏和柏少君道歉,“麻烦你们真不好意思,希望没有耽误您的时间。”

“没关系,顺路而已。”苏杏温和地说,“不过那些兽皮很难剥,一不小心划伤手你也会变异,所以要小心。”

“是,我会小心的。”

车子驶进办事处的车库,梅月光再一次向两人道谢然后自己去找厨房。

柏少君看了她一眼,“苏苏,你怎么知道兽皮很难剥?”说得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我剥过,当然知道。”

“啊?!你什么时候剥过?你又跑出去了?天哪!苏苏,你这样不行的我跟你说,少华要是发火我们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啦吧啦一顿说。

……

很快,苏杏根据办事员的指示来到办事处的会议室。推开门,正好看到余岚孤伶伶站在窗边的背影。

同一时间,余岚闻声回头,当看见一位保养得不错接近老年的妇人站在门口,不由怔了下,旋即笑道:

“好久不见了,苏苏。”

一直以为她是异能者,原来不是吗?如果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恢复年轻?

苏杏回以一笑,直接问:“老熟人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余岚笑笑,不再拐弯抹角,“我想用一批军.火和干粮,换一个人的性命。”

苏杏一怔,“谁的?”

“余薇。”

苏杏:“……”

“我知道她害过你,我妈为了救她死了,我弟前些日也走了,为了救她逃离萧炫的控制。”余岚叹道,“她死不足惜,可她是我妈和弟弟用命保下来的。”

如果她死了,母亲和弟弟不是白死了吗?她可以不原谅余薇,却无法辜负亲人的临终所托。

“我不想再为了她躲躲藏藏,如果直接找少华,她死定了。”余岚看着眼前的老妇人,说,“我只能找你,她的死活全凭你一句话。就算你要她死,我也不怪你。”

这是真心话,她已经尽力了。如果苏杏非要余薇死,那是命,怨不得人。

“你当然不怪我,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杀她。”苏杏想了想,“我不杀她,也不允许她再留在梅林,她对我来说是个威胁……”

说到这里,她看了余岚一眼,“对你也是。”

余岚了然一笑,“我知道。”

但是没办法,弟弟为此殚精竭虑,临终前犹不放心地看了他二姐一眼。那眼神日日在她眼前晃,实在难以释怀,只好来了。

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一回。

第998回

下午的时候,柏少华在城里接待几位主动前来投诚,和他谈权益、谈交易的小基地领主。

都是自己地盘附近的,肯主动上门当然好,省得他以后派人去请。

“……我们那边是一片大草原,可以说是尸潮高发地,一眼看到边,畅通无阻啊!有些王八蛋在路上经过鬼叫鬼叫的,车后吊着一群腐尸差点没把我们吓死。”

这人说法夸张引起哄堂大笑,接着话风一转,“可怜啊,世界变异之前我们啥准备都没有。一夜之间现金成了废纸,只有几.把猎枪防身,买不到好的枪支弹药……”

没有好的枪械,别说捡到顶级装备了,连自保都成问题。

“……所以您看能不能打个白条,等我们拿武器打几批怪得了好装备再分期付款。”先消费后付款,详情参考末世前的电子商城各种促进消费的营销手段。

不设优惠的商城八成没有一个有远见的好老板,生意做不长久。

众人笑呵呵地看柏少华的表态,有便宜大家都想占,难得有人开个好头。

柏少华温和一笑,甚是宽容大方:

“当然可以,正好我们有之方面的规定。分期付款的装备是年份久远的老玩意,用来打怪绰绰有余,打人的话你们可得好好考虑。当然,还有利息另计……”

不管是打白条、打金条,他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枪械更新快,难免有些旧款存货压箱底,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谁家想要新式的武器就拿真金白银来换,这世上哪有几个真正的老铁?全是足够的利益关系罢了。

若哪天翻脸,白条就是一堆废纸;反之,如果血条够多,他们“银伯”干掉几个小基地不在话下。

说穿了,谁手里掌握的武器最多最先进,谁就是老大,甭扯没用的。

会客室的气氛正热烈时,有人说伍子业前来辞行。柏少华让一名下属过来应酬大家,自己去见伍家小子。

“你小子还在啊?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柏少华似乎很是惊讶。

伍子业挠挠头,憨笑两下,“难得过来一趟,正好见识见识西南风光,舍不得太早回去,万一被我妈逮住又问这问那。”

聊家常能拉近距离,降低身份产生的疏离感。

“女人都这样,喜欢唠叨……”柏少华笑笑,和他家那位差不多,“你们做儿女的有多远能滚多远,可怜我们这些做丈夫的,离开半步都说远在天边。”

伍子业哈哈大笑,“对对对,我爸也是这么说她们,太烦了都……”

哈哈,好一个她们,那位西北汉子艳福不浅哪。

柏少华挑眉,笑笑不说话。

“对了,柏叔,我在梧桐看到几款G36跟市面上的略有不同。可惜没上手看不出区别在哪儿,不知能不能让小侄见识一下?”

“那是自己造着玩的,你喜欢可以送你一把。”当作见礼和他在梧桐相助一场的谢礼。

那当然好,伍子业高兴万分,把自己看中的描述一遍。比如枪的口径大小,射程多远,杀伤力有多强。他观察得十分仔细,资质、眼界与普通青年不同。

一枪在手,伍子业开心得左看右看,爱不释手。不料,正在开心时他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对了,柏叔,我从梧桐过来的时候还带了几位女士。她们受过您的恩惠说一定要当面道谢。我看其中有三个是西方来的异能者便带上了,你要不要见一见?”

有东方美娇娥,也有西方的性感女郎,长相都不俗。

“不用了,你忙吧,会有人给她们安排工作。”

既然他这么说了,伍子业不再多话,告辞而去。在他转身的同时,眼底掠过一丝锋芒。

敛财有道不好色,手握重兵人才多,不好对付。

而他的身后,柏少华默默瞅他的背影一眼,什么都没说。打开村委发过来的邮件,很快便知道云岭村和梅林村的事。

云岭村的环保工作当然不急,孩子妈都说了天气继续变化,等气候稳定下来再说。

还有她和余岚的交易,这件事她让区办事处代转告,意味着她让他公事公办。如果那批军.火他看不上,这项交易可以不作数。

这余岚,老是不吸取教训……

很快,余岚接到通知被调到梧桐,和余薇一起走。她的小农场充公,暂定给萧豆豆居住。

搬的前一天晚上,萧豆豆和梅月光前来送别。梅月光是刚下班,在小农场的厨房给大家煮饭饯行。

“岚姨,你干嘛要调到梧桐?这里不好吗?”萧豆豆依依不舍。

余岚苦笑,“人在江湖飘,身不由己,哪里需要去哪里。”这是交易成功的代价,她的小农场,以后怕是彻底回不来了。

另外,严华华也要跟去。

她从余薇口中得知,萧阳成了瘸子被萧炫扔在平民区里。之前吃食无忧,现在就很难说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确实很忧心,决定跟余家姐妹一起到那边看看。

萧豆豆本来也想跟去,被亲妈一顿训斥留下。

严华华知道,有云岭村作后盾,闺女在这边会过得很好,到了梧桐就未必了。

有时候,一家团聚未必是件好事。有那么一个爹,儿子废了,至少要让女儿平平安安。

“你留在这儿正好帮你岚姨管理小农场,别被外人糟蹋。”分离在即,严华华难得温慈地劝告闺女一二,“日后我们在那边要是呆不下去,至少还有你这条后路。”

世事无常,这番话很有道理,让萧豆豆无法拒绝。

临走前,余岚忽而单独叮嘱萧豆豆,“凡事留个心眼,你哥带给大家的伤害一直都在。别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豆豆一愣,“你是说……”

“找个机会让你朋友离开A区,她不适合呆在这里。”

虽然那姑娘平时无异常,以前又有家长在旁盯着,不怕出什么幺蛾子。就怕她们都走了,剩下豆豆一人时,对方会生出不该有的恶念。

人心深不可测,很难从表面分出善恶,一不小心就吃了亏。

……

苏杏知道消息时,余岚姐妹和严华华已经搬到梧桐古镇安顿下来,历史的轨迹回归原位。

柏少华有些天没回来了,交代不用她去接,那么她就安分在家呆着。

有一天,天气终于放晴了,烈日当空,大地被晒得火辣辣的。

苏杏穿上防护服正要出去,忽然觉得身后的气流有些异常,便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名身着玄色汉裙的年轻女子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由惊喜万分。

“婷玉?!”

“我回来了,让你久等了。”

与朋友交,言而有信。当年之约,今日践行,不负初心不负卿。(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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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9回

清明时节,不再是小雨纷纷欲断魂的伤怀场景。

烈日暴晒,路面高温蒸腾,人类在街上走几分钟便能全身湿透。体弱的走半个小时能休克,哪怕一丝不挂也感受不到一分清凉。

但是,高温对活死人影响不大,它们安静地在街上游逛,慢悠悠的。任由身上的烂肉焦了,掉了,不疼不痒。

尽管如此,哪怕它们只剩一具白骨架子依旧跑得飞快。

因为它们的听觉十分敏锐,哪怕一点轻微动静也休想逃过它们的耳朵,立即上足发条似的能把活人追过几条街。

令人头痛的是,活死人是越追越多,前赴后继。被追的幸存者越来越少,很难逃脱。

不过,世上终究是普通幸存者居多。当异能者在争地盘、争地位时,无数的普通人仍在生死线上挣扎着。

“我靠!这小玩意儿挺能干的。”

云非雪蹲在血肉横飞的现场,不可思议地看着一台又圆又扁的金属机器人。它迈着四条细幼的腿接近屠杀现场,哗啦一下,圆的边缘骤然分出八个小人来。

小人们的身后展开一个个小篮子,自行启动电力让手钳化身电钻,咔咔地撬开活死人的脑壳捡晶石。

木错,这是苏杏带出来的捡石机器人,是勤劳的采石“小蜜蜂”。

婷玉如约而至,带走的不仅是苏杏一人,还有云非雪和柏少君。筱曼怀上了,被大家遗弃在云岭村里啃着小手绢当怨妇。

幸运的是,柏少华当时不在家,苏杏不必多费唇舌,只让小力士拍下她录的一段视频代为转告。

她不想带其他人的,又怕柏少华担心,便悄悄通知少君和小雪。

婷玉有空间,余岚承诺的武器与干粮放在梅林村。众人出发前到仓库走了一趟,挑了好些合适的家伙什带走。

柏少君对枪械比较了解,由他全权负责挑选。而三位女士挑选干粮和水,还有其它日用品。

“它不仅能捡装备,还自带消毒功能,特方便。”柏少君在一边拭擦手中的一把长刀,语气略遗憾,“可惜都是普通石,不值钱。”对异能者来说很鸡肋。

“没关系了,路上投宿时用得上。”苏杏很有经验地说,啃着手里的一块粗粮窝窝头,有点失落,“唉,我本来什么都不想带的。”结果什么都带了。

想重温记忆里的生存大挑战,那时候,有一口水喝已是莫大的幸福。但如今,她不但有干粮啃,下一顿还有小鸡腿可以吃,那种稀罕的幸福感找不到了。

婷玉闻之浅笑,神色安然自在,“我如今可是通辑犯,多准备些武器自保也不错,说不定哪天就开始火拼。”

牛牵到北京还是牛,穿越千年的她依旧是个通辑犯,命运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不至于吧?那不是你的错。”柏少君不解道,“以秦煌今时今日的地位,他们敢杀你?”

“不杀,但可以囚禁,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云非雪跃回车顶,随手擦擦脸上的汗,“特么这天真热,我好怀念家里的空调。”

“心静自然凉啊年轻人,你们浮躁了。”

仍然年过半百的苏杏瞥伙伴们一眼说,禅意满满。出发前她剪了短发,因为长发不适宜在外边走动,太累赘,还很难打理。

柏少华不知道她剪了发,这个没必要说。反正头发是她的,她要剃光都行。

几人目前正在加油站,不是加油,听闻惊叫声特地赶过来的。

这加油站里的便利店空空如也,一片狼藉,明显被人光顾多次。店里连一片纸巾都没有,汽油更是半点不剩,苦了前来加油的车主。

苏杏等人把丧尸引出来后,不想进店里,只车子停在店门口避避太阳。

躲在店里的车主和幸存者们见状,便派了三位代表出来,直接走到年纪最大的妇人跟前。

“大姨……”

“哎。”苏杏下意识地应了,让众伙伴偷笑不止。

“你们也是来加油的?”

“不,听见呼救声来的。”来打怪,捡装备。

“啊!那你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外边热,请大家伙进里边说话。”对方开心地发出邀请,“对了,我叫王大卫,大姨喊我大卫可以了,请进,请进。”

“不了,谢谢,”苏杏知道自己被当成领队,客气地说,“我们的车还能动,离不开。”怕被人盗了她的宝贝车。

外边热是热了些,她们还撑得住。因为习惯了穿防护服走动,不会不舒服。

王大卫等人听罢一脸羡慕,返回店里一会儿,约莫7、8个人从里边出来了,每人搬出一张塑料凳给大家坐下来说话。

虽然忐忑不安,但见打怪小能手们不肯入店,他们只好舍命陪君子出来沟通沟通。

不过,肯坐下来的只有苏杏一个。

婷玉跟小雪仍在车顶上,柏少君坐回驾驶位上。打开车门,一只大长腿搭在车窗上假寐。

她们一行四人,三个年轻人貌似对年老这位言听计从,所以王大卫等人对三人的态度不以为意。

“大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有位四十多岁的男人问她。

“我去东部。”苏杏如实作答。

“去东部干嘛?”有位三十多岁的妇人皱眉,“东部没有安全区,只有一些流.氓组织专门蹧践小姑娘的清白。大姨,你的孩子长得这么标致最好别去。”

她的孩子?呵呵,如、柏、云三人纷纷冷漠脸。

苏杏咳了下,微笑道:“不怕,他们很能打。他们也不是我孩子,半路认识的。”

三人白她一眼,继续冷漠脸:……

“不是啊大姨,我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东部已经全面沦陷,没有安全的地方。”王大卫试图说服她,“反而西南、西北和京城都有安全区,去那里最安全。”

“东部沦陷了?”苏杏蹙眉,“你们从哪个地方出发的?怎么知道它全面沦陷?”

“你说说你们要去哪里?”三十多岁的妇人丁丽抢先问,“我们大家都是路上认识的,或许正好知道你们要去的那个地方的情况。”

“东部玉鹤山,你们听说过吧?”苏杏问。

东部玉鹤山,她的藏宝室就在附近的一处山脉里,秦家小宝在那边与宁家人一起守卫家园。

王大卫等人听了,各自对望一眼都不出声了,很明显是没听过。

“那里有安全区吗?还是有基地?”一位年轻姑娘说,“如果是探亲,我劝你们别去的好。目前只有三个地方安全,东部没有。”

“是呀,”丁丽看看车顶上的如、云两人,眼里既有羡慕又有嫉妒,“如果我是你们就去伯爵城,那里西方人多,有几分姿色的姑娘在那里保证衣食无忧。”

可恨自己早生了几年,哪怕云英未嫁,皮肤也比不得年轻姑娘娇嫩水滑,难讨英雄欢心。若能促成别人的好事,自己也沾光,不至于活得太差。

世道变了,女人始终又回到仰人鼻息才能生存的年代。(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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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0回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王大卫极讨厌丁丽的言辞,“西方人都是未开化的野……咳,他们崇尚武力最看不惯华夏谦逊这一套,会疼惜你们?别做梦了!”

本想说西方人是野蛮一族,突然想起在场就有一位,他连忙改了口。

“呸,你以为你们有多好?还不是把我们女人当成货物换来换去?你是有贼心没贼胆,但凡有点能耐你们更野蛮!”丁丽得理不饶人。

她的声音尖细,王大卫生怕又惹来麻烦,加上好男不跟女斗的观念,他略抱歉地看着苏杏:

“大姨,不瞒您说,我们的车快没油了。如果待在这里我们恐怕都会死,走的话,车子在半路抛锚照样得死。所以我想,能不能麻烦你们拉我们一程?”

这的确是个问题,苏杏环顾四周,“这里停着好多车,你们都检查过了?”

“来不及查,它们一直在我们身后追,要不是车快没油了我们也不敢下车。”可惜还是被追上,王大卫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这还用看?很多加油站已经停供,这些车恐怕连油箱都没了。”丁丽疑惑地打量苏杏众人,“经常开车的人会不知道这些?这车不会是你们在路上偷的吧?”

“哎呀,你瞎说什么?”王大卫听得直犯愁,不耐烦地冲店里低喝一声,“丁振河,让你姐闭嘴!”

“你凭什么要我闭嘴?姓王的,这一路上要不是我两个弟弟能耐,你们早死了一百回有余,居然让我闭嘴?你跩什么呀?”

“我在谈正经事!”

“你的意思是我说的全是废话?”

“我不是那意思……”

“你就是那意思……”

不分场合的争吵特让人烦躁,柏少君坐起来掏掏耳朵,招呼伙伴们:

“苏苏,我们走吧。”好吵。

“哎哎,别走别走。”那位年轻姑娘见状忙跑过来阻拦,看着车里的柏少君目露恳求,“别丢下我们……”

柏少君:“……”他是野蛮人,求他有用么?

与此同时,从店里出来一位身材高壮的年轻人,他在门边露一下脸,相当不耐地喝斥一句:

“姐,你闭嘴吧!让他们谈。”

丁丽这才哼了声,转身搬凳子回到店里。可是店里断电开不了空调,闷得慌,便又坐在门口。

“少君,帮忙看看哪辆车能用。”苏杏拜托他说,让王大卫也叫人逐辆车检查,“人多力量大,快点吧,天黑在这里过夜不太安全。”

加油站的附近百米之外是一片树林,如果夜里从中跑出一群活死人那真够吓人的。

她又做不到见死不救,想想未来的记忆里,自己一路上也期盼着有更多能耐人加入队伍。

不必舍己为人,有能力帮一把算一把。

于是,王大卫招呼懂车的男女伴一起找。而丁丽冷眼旁观坐着不动,她的两个弟弟一直在店里更是没露过脸,跟大爷似的。

苏杏此有点好奇,见身边还有两位姑娘坐着不动,于是探问原因。

“还能为什么?倚仗她的两个弟弟呗。一个当过兵,一个在龙虎武术学校读过书,路上打死不少丧尸,所以她敢这么嚣张。”家有勇士,她也算半位公主。

当然,双拳难敌四手,遇到动作灵活的一小撮活死人,他们照样害怕得拼命逃。

苏杏听罢恍然大悟,同时笑眯眯地看着俩姑娘,“其实你们也该去帮帮忙,多一个人找能早一点离开。”

俩姑娘没想到她会扯到自己身上,腾地红了脸,其中一个嗫嚅地说:“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这年头的女孩子要多学一些生存技能。”

俩姑娘讪然而笑,手牵手地跑出太阳底下向男人们讨教、帮忙。言行仍有些娇滴滴的,可见之前一直被保护得很好。

又或者说,她们遇到的全是好心人。

丁丽见状不屑地嗤一声,认为这老太婆有私心,放着自己人不使唤却好意思支使别人干活。

她端坐不动,静等老妇上前唠叨她,心里已经准备一吨的话怼回去。

苏杏却懒得跟她说话,直接坐进车里打开扫描搜索功能,看看附近哪里有车辆。如果这里没有合适的车,等会儿直接去别的地方找找看,总有办法的。

“你俩热吗?要不进来凉快凉快?”苏杏招呼车顶的两位大美人。

“不用了,我趁机减肥。”云非雪闲散地留意四周的动静,脸上保持着警惕的微笑。

婷玉在车顶闭目养神,像座石像似的。她身上也穿着防护服,自己人研制的,质量不比柏少华家的差。

“大姨,你们还是跟我们走吧!”丁丽见无人搭理自己,忍不住主动上前闲叨,“东部没有安全区,你们去了等于送死。别以为会几招功夫就天下无敌,那些流.氓组团到处抢女人,很危险。”

“没关系,后果我们承担得起。”苏杏闲闲地回答说。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他们小年轻着想。”丁丽并不气馁,似乎立志说服她一起去安全区。

苏杏耐心十足,车顶的云非雪却听不下去了,拍拍车顶,“哎,丁大婶,能别说话吗?你的声音影响我的听力。”

啐,大你.妹的婶。

丁丽瞟她一眼,不敢得罪,只好紧抿嘴角赌气返回店里不再出来。

很快,柏少君和王大卫他们回来了,那两位姑娘的脸蛋红通通的,身上的衣衫全部湿透。

“车没有,找到一份当地的旅游地图,上边标志前边有一座小镇。我们到镇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车。”柏少君拍拍手中的地图说。

“那走吧,我刚刚扫描检查过,发现前方一百米的路边有几辆车,咱们过去看看。”苏杏也建议。

这都下午了,事不宜迟,王大卫招呼大家上车准备出发。

“王哥,丽姐说她要上厕所,再等十分钟。”一位年轻姑娘拎着自己的行李出来,一脸为难地替人家传话。

王大卫气结,若非丁家兄弟能出一份力,他才不管丁丽的死活,这女人太难伺候。

各自回到车上,苏杏这边是很舒适的,车里开着空调。三人在研究前方的路线,沿途要注意些什么。

婷玉不管这些,大家伙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她没意见。

一眨眼,十分钟到了,柏少君直接开车走人。

“哎哎,丽姐还没出来……”先前那位姑娘忙喊起来。

眼看那四人的车走远,王大卫不管三七二十一招呼自己车上的人:

“上车上车,赶紧跟上。”

与丁家姐弟相比,那四个人明显更靠谱些。

正在店里跟弟弟聊天的丁丽听见车响声,不敢置信地冲出来:“喂,等等我!你们急着去投胎啊?”

没多久,三姐弟的车子也气急败坏地追上去。油量不多了,掉队的话恐怕有性命之忧。(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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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1回

走了没多久,王大卫和丁丽的车子果然歇菜了,不得不让苏杏的车拖着走。

路边确实有车,停得乱七八糟,附近看不到活死人,估计被之前的幸存者给引走了。

每当这时候,柏少君停车让王大卫他们寻找可用的车辆。偶尔遇到一两只丧尸也是王大卫和那位上了年纪的男人干掉的,丁家兄弟由始至终不露面。

“丁家那两位什么来头?大爷似的什么都不干。”云非雪瞧着奇怪,“王大卫他们好像也习惯了。”

“大概他们认为王大卫能应付吧?”苏杏说着,看了外边一眼。

只见王大卫和那位姓吕的男人正在逐辆车查找,那两位年轻姑娘也没下车,这种组合真是难为王、吕两人了。

不过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看起来相处和谐,自己这些外人不必多嘴。

令人遗憾的是,他们在路上没有找到能开的车。倒是王大卫他们打了几只活死人,捡了几颗能量石。

这石头等于是钱,普通人不懂使用就先留着,以后肯定用得着。

夕阳西沉,大家把车停在路边,和那些杂乱停放的车子混在一起,半夜在车里睡觉也能安心些。

苏杏几人经常这么做,其实在末世,活人比丧尸更恐怖。

晚餐是各顾各的,王大卫与丁丽众人是共同分享粮食,都是一些包装面包,估计从商场里拿的。

苏杏等人啃干粮,再给每人一只小鸡腿过过嘴瘾。

每到晚上,柏少君会放出微型侦探机查看周围的环境,若发现活死人就地击毙,然后收取晶石。

像玩游戏似的,云非雪也好这一口。

“这附近好像没人,像鬼城。”云非雪盯着电脑屏幕,有点失望。

“我喜欢鬼城,孤伶伶的连毛都没一根,感觉很特别。”柏少君缩小画面,扩大范围继续观察。

“特别孤独?”

“差不多吧。”

他俩在车里玩游戏,车顶上,苏杏和婷玉在上边吹着凉风,聊着天。

“姐夫知道你逃出来不?”

“知道。”婷玉遥望星空,想起他让副官带给自己的那句话。

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

几十年的夫妻了,两人从事的工作都有一定危险性,每次对方出门,另一方特别担心。

“相信我,我能应付。”这一句,大概是夫妻俩最深情的对白。

“他知道我想要什么。”婷玉平静地说。

所以,无论她的选择是什么,他都能承担后果,这就是他传达的意思。

有些女人认为男人必须替自己挡去一切风雨,否则就是无能。可在她眼里,夫妻就该互相扶持,无论伴侣做出什么选择,另一半若能自保已经很了不起。

自己屁本事没有,有什么资格埋怨自己的另一半?能让妻子任性行事的男人,世上又有几个呢?

“那白姨和大宝知道吗?你有没跟他们说清楚?”苏杏又问。

“说了,我找你之前先去见了一些人,包括你那位佟师兄和你嫂子。”

没办法,她担心大家为了自己的事惹祸上身,必须去提醒一下。

比如林辰溪夫妇,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S市在京城的管辖范围,常在欣如今是S城区的特战队队长,在当地的权力不小,万一为了她的事与军方起冲突那就麻烦了。

说着说着,忽然婷玉感性地添一句:“唉,我本来以为能看到大宝娶妻生子的,真是世事无常啊……”他.妈妈反出朝堂了。

呀?!苏杏惊讶,“大宝谈女朋友了?”

“是啊!”婷玉睨她一眼,嘚瑟地笑,“你猜是哪家姑娘?你认识的。”

苏杏无语,还用猜么?

“瑶瑶?”佟师兄和谢妙妙的闺女?年轻的孩子她就认识这一位。

“对,这孩子挺懂事的,你白姨很喜欢她。”说到这里,她似乎随口问一句,“你呢?小野、小染有没消息?我家小菱儿不着急,你不必催她。”

女儿家的终身大事可以慢慢找,男孩要传宗接代越早成亲越好。

苏杏:“……”

“你也不必担心,其实小野、小染都很优秀,不怕找不到媳妇。不像我家大宝,资质平庸只好先下手为强。”婷玉很八婆地说,“不过优秀的孩子很难找知心人,对吧?苏苏,你怎么看啊?”

“我看你是找抽。”苏杏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他们的人生刚开始,你等着,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婷玉吃吃笑着,揶揄道:“说来奇怪,你早早就跟了少华,我以为你们的孩子至少有一两个也会早早结婚,没想到……”全部晚婚不说,日后还晚育。

好姐妹这抱孙子的愿望,怕是很难实现喽。

“你别说了,幸灾乐祸的有意思么?你还是我姐妹吗?”苏杏斜睨她说,在话里抱怨着。

“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婷玉掩嘴而笑,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不想刺激好姐妹的,但一想到自己的儿媳妇有着落她就开心,忍不住在某人面前嘚瑟一番。

不久,王大卫他们往这边过来了,商量着明天该往哪儿走。

“明天进城找当地最大的商场,再到五金店找几.把钉枪,你们不能每次都指望我们兄弟。”丁丽的弟弟丁振河也来了,面无表情地说,显得有些严肃。

华夏禁枪,但丁家兄弟不仅有钉枪和刀具防身,路上还捡了一把枪。加上哥俩有点功夫便成了队伍里的主心骨,让王大卫等人不得不看哥俩的脸色。

“我们只帮忙找车,其余的事你们自己去做。”柏少君说话直接不客套。

丁振河无语,掉头就走了。

“各位别见怪,他这人脾气比较急。”王大力尴尬地解释,“主要是找车,没车我们哪儿也去不了。”

“哎,大卫,那俩姑娘是你们什么人?”云非雪瞧见丁丽姐弟和王大卫车里的俩姑娘说话,不由得问,“你们好像很护着她们。”

呃,这个嘛……

王大卫略尴尬,和吕先生对望一眼,两人一同苦笑,“不瞒各位说,她俩是我们进入安全区的倚仗……”

原来,王大卫等人都是丁家兄弟救下来的。见俩姑娘年轻,丁丽就把这主意跟她们说了,并警告王、吕别存非分之想。

如今时代不同了,异能者站在食物链的最高位。普通人在异能者眼里一文不值,唯独女人尚受青睐。

在华夏境内,目前只有京城大安全区、西南伯爵城与大西北基地最出名,据说它们能提供大家安居乐业的环境。

可是大西北那边去不得,那里有好几位女主人特善妒,凡是有几姿色的女人均被送给基地最英勇威猛的粗糙汉子,害得女人们苦不堪言。

大安全区有很多高官贵人,可他们什么美人没见过?她俩的姿色大概只配扫地。伯爵城不同,西方人的审美与众不同,俩姑娘在他们眼里或许胜过天仙。

“是这样吗?”苏杏一脸无语地看向柏少君。

柏少君看她一眼,笑得前仰后翻。(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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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2回

敢情这是一支送亲队伍,难怪俩姑娘从不主动干活,原来是把自己当成即将进入宫争夺圣宠的小主了。

亏她之前还劝俩人多学学生存技能,人家不甩脸色给她看已经很大度。

王大卫几人也是神奇,居然真把俩姑娘当成未来的主子小心翼翼地护送。大概是期待她们将来得到异能者的喜爱,念及今日的护送之情提携他们一把吧?

“别做梦了,就算她们被人看中也是用来暖.床,谁在乎暖.床娃娃的话?”柏少君笑出眼泪,“除非成为伯爵夫人,可她们凭什么?凭你们的宫斗技术?”

呵呵,在某人面前不安分,小心他一巴掌拍死你。为嘛呢?因为看不顺眼。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看着眼累。

当然,这些话柏少君是不会说的。

痴心妄想的人听不进去,脚踏实地的人没有这种想法。

问清楚明天的计划,王、吕两人回自己的车上休息,丁家姐弟和那两位小主早已各归各车。

三辆车都要熄灯,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天气闷热,难为俩姑娘和王、吕二人挤在一辆车上。可是没办法,他们一共就两辆车,总有一辆是四个人挤在一块的。

还好,苏杏等人的车上有空调,不算太难受。倒些水在小毛巾上,擦擦脸和手脚已经很舒坦。

熄了灯,车里特别安静。

“少君,伯爵城不是没有伯爵了吗?少华把他哥放了?”苏杏把椅背放低时问。

后座的往后退些距离,同样有足够地方放低椅背休息。

“做人不能太老实,伯爵城名扬四海,扔了可惜。不如废物利用,反正没几个人见过他。”柏少君说着,启动车子的侦察防御功能,然后调整姿势,把脚搭在中控台上。

“这是挂羊头卖狗肉,迟早露馅。”苏杏合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柏少华曾经被封爵,柏少君、云非雪等人从不干涉她家的事。而婷玉对妹夫的头衔不感兴趣,她知道自己徒儿是女爵就够了。

心宽,心无挂碍的几人很快便睡着了。

一夜无话,但在凌晨五点左右,外边有车子开动的响声惊醒苏杏等人。

柏少君坐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靠,他看见丁家姐弟那辆车居然呼地开走了?!特么的,原来他们的车还有油,却让他们拖了一个下午。

车子飞也似的离开,接着看见王大卫和吕先生打开车门追出一段路,直跳脚:

“你们回来!回来!”

天边才蒙蒙亮,王、吕二人不敢追太远更不敢喊得太大声,看不见丁家车辆的影子,他俩垂头丧气地返回。

“怎么了?他们先走一步?”柏少君滑下车窗,关心地问他俩。

王大卫想死的心都有,眼里掠过一丝愤慨,口不择言,“那俩女表子把分给我们的伙食全部拿走了!”

看来丁氏姐弟的车不仅有备用油,还怂恿俩姑娘拿走他们的干粮。这简直是断他们的活路,卑鄙无耻,估计丁振河昨晚找俩姑娘谈话说的就是这件事。

可能是少君昨晚的态度惹恼姓丁的,又或者人家一早看王、吕不顺眼,现在正好找个借口甩掉他俩。

苏杏等人得知也是无语了,果然,半路认识的人很难交心。

不管怎样,苏杏等人依旧帮他俩找车,继续拖着他们的车上路……

与此同时,梅安省城迎来一批京城来客。说是京都安全区派来的使者,替柏少华传达官方的消息。

“……你果然是他,以前大家一直怀疑的问题今天总算有了答案。”官方派来的代表摆开一部电脑,让柏少华顺利跟秦煌视频通话,网络畅通无阻碍。

柏少华还是一脸胡子,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笑笑说:“怎么,秦将军是在兴师问罪?”

“当然不是,目前天下大乱,能有良才异士出面保护民众不受侵害,那是华夏之幸。”秦煌温和笑说,“我方代表想参观一下伯爵城的民生状况,正好学习一下,希望阁下能够放行。

另外,秦某有件私事要找你谈谈……”

他家老祖宗是否去了云岭村,目前的情绪状态如何了,林氏机构的林院长和研究基地所有人员特别关心她的现况。

如果可能,他更希望跟伯爵夫人聊聊家常。

也就是苏苏,他家那位很好说话的小姨子。官方希望老祖宗肯接受大家的道歉,并返回研究基地继续她的研究。如若不肯回去,也请伯爵城千万别怠慢了。

等她气消,估计就肯回来了。

秦煌处事向来公私分明,但有时候,公事、私事混为一谈,反而容易达到目的。

伯爵城的城主与官方的军机首席工程师柏东野是一对天才父子,伯爵夫人与官方的少将夫人是手帕之交。还有一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实在不适宜定义为敌人。

所以,公私不分反而容易拉近关系,对以后的往来有益无害。

“我倒是想怠慢,”听罢秦煌的话,柏少华继续吃着自己的早餐,丝毫不怕失礼,“可惜没机会,大姐趁我不在家把苏苏拐走了,我现在连苏苏的面都见不着。”

孩子妈怕被他逮着,主动断开手机的网络连接不肯与他联系。哼,以为有大姐撑腰变能耐了。

视频那头的秦煌:“……”那真是对不起了,同病相怜的襟兄弟。

两个大男人讨论了一阵,心里各自隐瞒一些事,双方耍了一通太极道尽客套话,然后结束视频。

有秦煌刷脸担保,柏少华派人接待官方使者去伯爵城参观。

参观的时候,接待员必须寸步不离,别让官方代表在自己的地盘出事丢他的脸面。说白了是让大家盯紧点,别让对方有机会搞事,傻白甜才相信官方无目的。

刚吃完早餐,敞开的门口响起叩叩两声。

他抬眸看了一眼,一名高挑的金发女郎穿着小西裙进来给他汇报今天的工作内容。

她是秘书组的一员,工作效率、应变能力均属优秀。音色独特有些低沉,听着很让人舒服。

往日他并未留意她,不过今天倒是稍微留意了些。一边听她汇报,视线不经意地打量眼前的迷人风景。

她那身小西裙穿在身上紧绷绷的,显得特别饱满性感。她领口的纽扣很低,胸前一大片雪白柔嫩的肌肤清晰可见,呼之欲出的大半球若隐若现令人垂涎。

“……南呼伦区草原的首领阿那布申请一批军备预防西北游民的偷袭;大封来信称,对岸的玫瑰夫人曾与格兰女爵有过一面之缘,希望找个时间与您和苏夫人会面。”

至此已汇报完毕,口齿伶俐的女秘书合上文件,态度恭敬地说:“另外,‘银翼’的队长正在外边等候。”

“让他进来。”柏少华面无表情地吩咐。

“是。”

女秘书恭敬颔首,正要转身时却不小心把笔弄掉了,连忙屈膝矮下身子去捡。

正好柏少华看过来,角度甚妙,一对丰盈的、似乎散发一股馨香的诱人雪团弹跳着映入眼帘,令他的眼神瞬间微妙起来。(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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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3回

诱惑当前,心动在所难免。

坦白说,家里那位不在,外边任何一个母的只要露一点点就能挑起他的兴趣,何况眼前这位几乎裸了上半身。

他不是圣人,而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作为一名基因里流淌着强烈征服欲、渴求在青春的躯体上获取新鲜感与感官刺激的男性,很难拒绝这种视觉诱.惑。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分析,男性无论贫富都希望拥有不止一个女人,而且越年轻越好。

就连穷男也会YY女人们向自己飞蛾投火,一有机会就忙着给家里那位种草添绿;更别说他能力卓绝,权势在握颜值在线,理应拥有更多的交.配权。

只要他愿意,远的不说,这栋楼里的女人全是他的。

和平年代的有钱人尚且享尽风.流,到了动乱年代,他多收几个女人给她作伴实属正常。

说句真心话,如果是和平年代,哪怕她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他也能保持忠诚。

但眼前这个世道,要保持忠诚真TM是种煎熬……

门口,一名身穿蓝黑制服的亚洲男子神情冷漠地进来,恰好听见某位大老板正在叮嘱秘书部主管:“明天开始人人穿制服上班,领口拉链不得低于下巴……”

直到他家那位回来为止,有她在旁,别的女人在他面前脱光跳恰恰舞,他也能坐怀不乱。

她自带佛系光环,能彻底影响他对美色的观感。

亚洲男子的眼皮跳了几下,嘴角微抽。

在这东方古国呆久了,老板的惧内症状越来越严重。亏他有脸经常取笑一群单身狗,说他们不解风情不懂女人的好。

嗤,实在看不出有多好,压抑需求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是一种肉.体的虐待及精神摧残。

说来说去,还是单身狗活得舒畅。

“笑什么?”某人叮嘱完秘书部,一眼看出下属的心思,“笑自己当了四十几年的老光棍很轻松自在?”

亚洲男子双手搁在背后,昂首挺胸,表情冷淡,“您这是人身攻击,先生。”不符合他高大上的地位与身份。

“你还知道这是人身攻击啊?”孺子可教也,柏先生靠在椅子里神色温和地看着他,“什么时候找个伴终结单身?刚才那位怎么样?”身材火爆颜值高。

“不用了谢谢,我不缺女伴,”男人的天堂时代怎么可能缺女人?“请阁下吩咐。”

“找到苏岭染看看他在做什么,有空的话让他去一趟东部把他老妈给我带回来。”东部有座玉鹤山,山下有一宁姓的大户人家,小巫女的儿子在那里定居。

宁家后人在哪里,她的藏宝室就在哪里,那里就是她的娘家。不管两个女人在哪儿浪,最终的落脚点必定在玉鹤山。

有任性的妻姐在,他亲自去百分百吃瘪。小儿子就不同了,他是她的妈宝孩,受他哄。

不过,自家女眷的娘家位置不便被外人知晓,所以必须找到苏岭染。双胞胎很忙,他这老父亲十分了解并且体谅。

孩子前程似锦,老父亲断然不会拖后腿。

“是。”

亚洲男深深地看一眼苦逼的老大,无比同情地转身离开办公室。心里吐槽,男人做到这份上,悲剧啊!

坐电梯下到二十楼,在电梯口被一名身穿背心的西方女郎拦住。

“嘿,翼,听说老板找你?有任务?”她外形美貌,言行举止果断干练,“我最近很闲,你可以找我拍档,三七分。”

她是异能者,绝对帮得上忙。

“你不合适。”男子瞅她一眼,漠然走开。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女子不服地追上前来,嚷嚷着,“你们一直小看女人从来不主动给我们发派任务,这不公平!我们不是来吃闲饭的,OK?”

若说不通,她马上到顶层找大波士讨个说法去。

“要接任务可以去办事大厅,想打听波士的信息会被降职。”男子目不斜视,边走边回复,“别心存侥幸,你们这种小伎俩已经过时。”

“什么?!”女子收住脚步,指着他的背影望向紧跟上来的两名女伴,“他什么意思?”

两名同样是新来菜鸟猛摇头,有些老鸟面无表情地从旁经过,一本正经地和同事们用耳机谈论办公室周而复始的作死小剧场。

男子叫翼,他的小队因此称“银翼”,受大老板直接指派。所有同仁都知道他的任务只派给组员,包括新来的菜鸟们。

但是,总有些新菜鸟另有所图,经常故作无知地以为自己能成为例外。年中不知有多少人中招,仍然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批死了又一批顶上,真特么烦。

他径自来到器械房,敲敲办事窗口,“两套防爆服,快。”找一个队友就够了。

这次的任务,相信很多人会迫不及待要去领教领教……

梧桐的B区有一间传统手艺服饰店,老板是一对夫妇,儿女们在各区担任部门后勤员。虽然都是普通人,待遇比寻常人好很多。

几十年以前,夫妇俩接受一名顾客的建议,搬到此处开店。一开始生意普通,渐渐地生意兴隆,可能单子多了,一时手忙脚乱把那位客户的资料全删了。

这些年经历过很多事,幸亏在开店的时候认识一位姓宋的朋友。有他的多方关照,终让店铺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些年。

尤其感恩的是,那位萧代城主上任时,老宋特意前来带走自己的一双年轻儿女,以保清白。

伯爵之战的争端过后,那位老宋又帮自己的儿女们安排职位,不仅免受皮肉的辛劳,性命也有了保障。

“我总觉得这位老宋不是寻常人。”年至六十的老板娘坐在工作台前,认真绣着花问,“老麦,你说他到底为啥要帮咱们?”

“嗐,管他什么身份。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追根问底有什么意义?”身披工作围裙的老板站在另一张工作台边,按尺寸小心裁剪着。

老板娘听了,也觉得自己有点太无聊了,便说些轻松的,“我以为世道这么乱,咱们这间店估计开不长。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喜欢咱们的传统服装。”

无论年长、年轻,东、西方的客人都很多,各种肤色的。看她们试穿衣服时的惊艳表情,特有意思。

夫妇俩不做普通人家的衣物,因为毫无技术含量,不想浪费精力。在D区有两家裁衣铺专门做普通人生意,价格也便宜。

在这末世年代,大家各凭本事混饭吃。

夫妇俩正闲聊着,忽然室内出现一个人,把老俩口吓了一大跳……

不久,老俩口出现在一层光线充足的、极具现代化风格的客厅。客厅有半边面积是开放式的大露台,露台外是遥远的街景,可见这里至少有三十几层高。

刚才那人是异能者,问明他俩姓名查看了身份证之后,直接把两人带到这儿来。

老俩口不知怎么回事,心情忐忑地等候。

“哈哈哈,老麦,大妹子,好久不见了。”

两人闻声望去,顿时喜出望外,“老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原来是你呀!”吓死他俩这把老骨头了。

“怎么,你们背后说我什么了?”六十左右的老人豪爽笑问,“没吓着你们吧?来,坐,其实没别的事,有人委托我找你们做几套衣服。”

老俩口瞧瞧他身上的西装,“我们不做西服。”

“不是西服。”

老人笑着走到桌面的一部机器跟前摆弄几下,一束光芒晃动几下,接着慢慢凝聚成型。

只见客厅中出现两道身影,一男一女,相貌年轻。

男子的五官轮廓偏向西方人,一身白西服,俊逸潇洒地坐在椅子上。女子站在他身旁,百分百的东方轮廓,一身素雅的衣裳衬出东方女性特有的温婉柔美。

老板娘眼尖,“咦?这位姑娘的衣服好像是……”她亲手缝制的。

老宋笑说:“我的委托人希望你们帮这位夫人做一套东、西方特色融汇一体的传统衣裳,两套礼服,四套家常服,三个月内完成,不知二位敢不敢接?”

如果接了就要严守秘密,否则怕有性命之忧。

二老对望一眼,异口同声,“接。”

因为酬劳是助他们其中一名儿孙成为异能者,为了让儿孙有机会脱离处处受“关爱”的普通人行列,两把老骨头拼了呗。

更何况,这名女子的衣裳款式甚为熟识,很有亲切感,错过可惜。

第1004回

换一种身份和同伴在末世行走,和普通人的视觉感受完全不同。

大家都是异能者,吃喝有备,住宿有着落,可以说是零负担出行。碰到活死人自己也不必四处逃窜,不怕它们成群结队,就怕它们数量不多,等级不高。

她们走的是乡镇公路,路上除了废弃的车辆再也看不见活人。活死人也极少,都让给王大卫他们打了,手里攒几颗晶石当路费比送小主进京更有保障。

对此,今天坐副驾的云非雪亦有同感。

“末世好像并不可怕。”她看着路边的尸骸补充一句,“对异能者来说。”

对王大卫和吕生来说有点寝食难安,毕竟他们与活死人在同一个阶层,一旦碰见便是你死我活。

可见,食物链的站位很重要。

“话别说得太早。”苏杏凝望窗外一掠而过的枯败景致,“等它们升级了,咱们担惊受怕的日子在后头呢。”

原本闭目养神的婷玉也说:“确实如此,我先前做了一个梦,梦见还有一次变异。”

天要杀人,哪有这么轻易就过去?

啊?!苏杏惊诧地回头看她,“你也做梦了?”

“跟你的不一样,”婷玉懒得睁眼,“我这梦只能预示未来的一次大灾难,你不同,你是自我警示。”只关注自己安危的自私鬼。

哈哈,苏杏囧囧然。

“哎,你们太迷信了吧?”柏少君听得一头雾水,“梦是生理和心理的一种虚拟意识,你们别当真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云非雪揶揄他说,“东方有很多种神秘的力量,你们外族人士不会懂的。”

“笑话,我在华夏住了几十年有什么不懂的?你不要歧视我。”柏少君不服。

“我不是歧视你,我是鄙视你,世间有很多事我们并不知道。远的不说,我就问你知道亭飞的老家在哪儿吗?”小样的,不信难不倒他。

“……”

其实云非雪也不知道亭飞来自哪里,极可能不是秦岭,因她初入京城时引起的纠纷历历在目。曾经猜测亭飞来自遥远的年代,说不定就是老祖宗之类。

未得实锤,不敢肯定罢了。

而柏少君,他也知道亭飞的来历有问题,但确实不知来处,一时间被小雪问得哑口无言。

总之,有他俩活跃气氛,大家一路上并不无聊。

至于王大卫和吕生,他俩依旧坐在自己的车里被拖着走。他们的粮食被抢走了,三餐随苏杏等人啃包装面包,每人一瓶纯净水要省着喝。

虽然苏杏等人时常倒水湿毛巾擦脸什么的,他俩看在眼里也不敢说什么。人家的水怎么用都行,何况只是擦脸,又不是洗澡,旁人多什么嘴?

不过话说回来,三位女士有几天没洗过澡了。

四人商量着,等帮王大卫他们找到车便回泉月泡澡去,不知温泉还能用否。本想跳进云岭村的松溪河里泡一泡的,可河面全是死鱼死虾,村民天天想法子清理。

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印象中的如画美景更不知何时恢复原来的样子。

终于,一行人在傍晚时分进了城,他们准备在市中心找一间最大的商场。它的停车场肯定有合适的车,当然,应该也有不少活死人。

“哇,一座空城。”

见偌大的公路空无一人,云非雪分外感慨。四周空荡荡的,像是来到一座鬼城。

“错了,周围有人。”放慢车速,柏少君果断打开扫描系统,“小雪,查一查哪里最多人聚集,那里应该就是商场。”

“哎。”

前座的两人在忙碌,苏杏在后座忍不住左顾右盼,很有打开车窗的冲动。当然,她不敢,只在车里前看后看……嚯,往后看的一眼把她吓了一大跳。

“快跑快跑,后边一群追来了!”

从路口两边的城市森林里陆续跑出很多只,听到车声,便疯也似的冲向王大卫的车子。那俩估计吓尿了,神情惊恐扭曲地在车前窗里拼命向她们挥手。

可惜她们听不见,要不是苏杏往后看,估计王大卫他们被撕碎也无人察觉。

“找到没有,找到了赶紧定位!”

定了位可以进入全自动模式,包括主动进行防御攻击,他随时可以出去杀丧尸捡装备。话说追来的那批活死人速度忒快,不知它们的晶石有没颜色。

透明石对异能者的作用不大,连累他打怪的热情。

“快了快了,别催。”云非雪紧张操作,片刻一声欢呼,“找到了!哇,好多人!”不知是死人抑或活人。

苏杏在后边看着揪心,瞧瞧婷玉,“要不停车去看看?”

“不行,用不着你。”婷玉的眼皮不动一下。

说话间,“大家坐稳了!”说完,柏少君呼地一踩油门加快车速直奔目的地。

他原本要设定自动驾驶,然后自己下车打怪的。但转念一想,不如直接把它们引到停车场一次干掉,那样多省事。

苏杏往后看了看,瞧见几只丧尸欲跳上王大卫的车,结果车速突然加快让它们扑了个空。它们并未死心奋起追赶,这一点可以从欣喜若狂的目光中判断。

与之相反,王大卫和吕生吓得异常不安,十分紧张地前后看看,生怕自己被前方的车辆抛下成为怪物们的点心。

“这回死定了,死定了……”吕生吓得全身直哆嗦。

“不会的,不会的……”王大卫努力安慰自己,镇定地拿起自己的武器——一根棒球棍,双手抱得紧紧的。

就在三方人马心情各异的时间,两辆车终于在一座大商场门口停下。由于开得太快,苏杏的爱车被后边的车撞尾,还好没事。

“亭飞,给我2号箱的枪。”

停了车,柏少君兴奋地说。出来几天了,难得遇上这么热闹的一群。

婷玉二话不说拎了一把机关枪给他,少君接住,迅速打开车门跃上车顶摆好架式。

云非雪用不惯枪,她用刀给柏少君压场子。两人都在车顶,苏杏和婷玉在车里观战。

王大卫他们本想下车逃命,但见柏少君扛一把机关枪上了车顶,两人立马又缩回车里。

接着,众人听见卟卟卟的机关连续射击声,火力够猛,追来的丧尸不足为虑。

商场门口的动静太大,不时有丧尸从各个方向跑出来,原本安静的空城瞬间沸腾了。躲起来的幸存者们纷纷站在窗边,静静看着外边的丧尸渐堆渐高。

“啧,厉害。”

一扇窗户里,有几双眼睛盯着柏少君手中的家伙,目露贪婪之色。(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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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5回

柏少君的机关枪厉害,云非雪的双刀也不逊色,来一只砍一只,来两只砍一双,名师出高徒的典范。

有本事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不怕受人欺负。附近的窗边聚着一双双眼睛,充满了羡慕。

一场滂沱大雨结束这场压倒性的屠杀,两辆车的周围堆满残尸,走不了了。

苏杏和婷玉只好撑伞下车,柏少君干掉最后一名姗姗来迟的活死人,和云非雪一同跳下车顶。

“进去避避?趁机找车。”苏杏提议说,取出采石小能手们开始工作。

等帮王大卫两人找到车,他们的未来就和她们无关了。

婷玉打开一把伞交给小雪,让她和柏少君一起遮雨。待众人取出各自的随身背包,婷玉把手搁在车顶,车子瞬即消失。

也跟着下车的王大卫和吕生见状,不由对望一眼。一早知道这群不是普通人,没想到连空间异能者都有,让人惊讶。

可惜她们非要去东部,不肯随他们去安全区。

“呃,我们可不可以捡几颗?”尽管如此,王、吕二人还是腆着脸问。

雨水冲刷地面,与血水烂肉混杂在一起,那场面看着忒恶心。表面看这是一地的烂肉,但在他们眼里却是满地的钱。

“随便。”苏杏点头。

然后和伙伴们站到商场大门口的走廊避雨,一边看着自己的采石小能手们欢快地敲脑壳,捡石头。

透明石对异能者来说作用不大,对普通人却大有裨益,更是进入安全区的门票。

苏杏不稀罕也不想捡的,但聊胜于无,万一里边混有彩石呢?

“一般来说,大商场里边都有一个大仓库,省着点吃,里边的食物应该够大家吃一年。”苏杏回头打量商场的规模,然后说,“要不咱们进去逛逛?”

“你要抢劫?”云非雪一脸惊讶。

看不出来啊!平时温温柔柔的女人,黑化的速度居然比自己快。

“啊?这事我有经验。”柏少君一听,精神来了,把枪往肩上一扛,“走走走……”

苏苏不愧是他的知音,难怪平时他跟她最有共同话题,原来连爱好都一样。

“别闹,”婷玉瞟三人一眼,语气平缓,“凭这商场里的幸存者数量,大概只够吃一个月。咱不缺粮,做人厚道点。”

苏杏无奈:“我就想参观参观,你们想哪儿去了……”她没说过抢劫。

几人正开着玩笑,忽然商场的大闸门被升起,呼啦地涌出一群人冲向雨帘中。

在闸门升起的时候,柏少君下意识地将三位女士挡在身后。不料那群人瞄都不瞄他一眼,直接扑向路边那一堆尸骸,敲脑壳抢晶石。

“喂,那是我们的!”云非雪见状大喊,可惜没人理。

柏少君朝天嘭地开了一枪,但人家不鸟他,继续敲。苏杏生怕小机器人被踩到,忙按信号让它们回来。

很快,那只扁圆的采石机器成功合体,升空欲返回。

谁知人群里有一位中年男子见它功能独特,走廊下那个男的又不敢真杀人。贪念一起,追赶着机器人挥出自己手中的铁棍。

眼看就要一棍打中那只飞行机器人,嘭的一声枪响,他的膝盖爆出一朵灿烂的血花,眨眼便消失在雨幕里。

男人惨嚎倒地,正在敲石的人群中冲出一名胖妇人扑向他。似乎在哭,但不敢大声哭,夫妇俩的痛楚被淹没在雨声里。

废了对方一条腿,柏少君冷然收枪,看着机器人安然无恙地返回苏杏的手里。

等它在内部把晶石清洗、消毒完毕,苏杏用一个布袋装好石头,然后把它和石头一并塞进自己的背包。

看着那群贪婪的人自顾自地捡石头,云非雪薄恼,“谁给他们勇气出来抢劫?”

“生活逼出来的呗,还能有谁?”一个陌生的声音回答她。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背心睡裙的女人倚在墙边,懒懒的口吻带有一丝嘲弄。她口中叼着烟,睡裙是丝质的光滑贴身,神情与站姿一派轻闲舒适。

说实话,她身材高挑火辣,面容姣秀,在和平年代也是被人想入非非的女性。但在末世她还敢这么穿只能说明一件事……

“看什么看?”她淡淡地瞥一眼面露讶色的柏少君,“别告诉我你没见过站街女郎,你们那边开放多了。”

苏杏等人:“……”

女人不管他们想什么,看着雨中的贪婪人群,冷冷一笑,“穷生极恶,他们这条贱命既想死,又不敢死。要么你们一枪崩了他们,讲道理只会白费力气。”

云非雪听不惯她的腔调,而且说的全是废话,索性直接问重点,“你们这儿谁是老大?”

“当老大凡事要冲在前边,谁敢当?”女子瞟他们一眼,转身返回商场,“自己顾自己吧。”

走了一段路发现她们没跟上,女子不由回头嘲弄一笑,“不嫌弃的话进来躲躲雨吧,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谁比谁高贵?”言毕,头也不回继续往里走。

“进去看看?”云非雪被对方撩起一点兴趣,她不反感风尘女郎,但讨厌嫖.客。

大家没意见,跟着那名女郎的背影进去。

雨中的王大卫见状,忙扯着吕生往商场里跑。

晶石很重要,但靠山更重要,况且现在这么多人在抢,自己和吕生势单力薄抢不过,反而跟着那几个人说不定还有便宜可捡。

孰轻孰重,在职场打滚过的他们分得清。

从商场的门口进去,经过一条两边皆是服饰专卖店的长廊,幸存者们的聚集地就在一楼的中庭大堂。

大堂的角落还躲着几个人,蓬头垢面的,有老人也有女人。外边已是傍晚,大堂里黑漆漆的,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随便找地方坐吧。”女子随意指指周围的专卖店,“要凳子到里边拿。”

她话音刚落,一个阴暗的角落传出一声冷哼,“他们可是矜贵人儿,你这脏地方人家才不稀罕。”

这声音很熟悉,婷玉取出手电往声音方向一照,咦?

“丁丽?”苏杏微讶。

不仅是丁丽,那两位年轻姑娘也缩在她身边。奇怪的是,丁家兄弟并不在。

“好啊!原来你们三个在这儿!”王大卫和吕生匆匆赶至,看见那俩年轻姑娘勃然大怒,“亏我跟老吕一路上护着你们,你俩居然恩将仇报!把干粮还给我!”

王大卫说罢就要上去动手抢,走到半路停下,“你们的包呢?”

“都被刚才那群穷鬼抢走了,有本事你找他们去呀!”丁丽冷笑,横了苏杏等人一眼,“你们不是很能耐吗?二楼就有个仓库里边全是吃的,有本事去拿。”

第1006回

听起来二楼仓库想必有什么危险,高阶丧尸?异能者?

“以前是丧尸,现在是一群异能者。”那位性感女子坐在一张服务台前,慢条斯理地解释,“他们清理干净之后就住在上边,任何人不得靠近,除非……”

正说着,外边的人相继进来,一个个手里捧着能量石兴高采烈地奔向楼梯,冲上二楼。

女子瞄了一眼,挑挑眉,“除非你们要换粮食。”

“如果没东西换呢?楼上的人任由他们饿死?”云非雪好奇地问。

“那当然,”女子说着,瞧了丁丽和两位姑娘一眼,“不过他们对女人很大方,只要把他们伺候好就有得吃。清高是没用的,又不敢逃,你们能撑多久?”

女子最后一句是说给丁丽三人听的,有些幸灾乐祸,两位姑娘蜷缩着低声抽泣。

“唉,”女子听罢,装模作样地叹一下,“别说我们普通女人,哪怕是女异能者,遇到比自己强的男人照样要卑躬屈膝。想那么多干嘛?能活着最重要。”

“呸!”丁丽冷冷地横她一眼,“贱货!”

女子并不恼,反而笑得花枝招展,“我是贱,你呢?听这位先生的话,你抢了队友的口粮等于背后捅队友一刀,能有多高尚?”

还是那句话,这年头,人性与道德品质全面下线,谁也别笑谁。说得文艺些,她是出卖自己的肉.体,而丁丽三人是出卖灵魂害人,严格说来她更高尚些。

她叫姚桃,芳龄27,末世前是一名教师。与家人逃难至此,亲人意外身亡只剩下她一人苟且偷生。

楼上的人陆续下来了,手里没拿东西,各自分散藏在黑暗的角落,没多久便听见轻微的咀嚼声。

可能怕别人嫉妒抢自己的,只好偷偷吃。

这些人大概好久没洗澡了,大堂充斥一股腥臭味,也只有姚桃身上仅存一丝清香。无论身处什么环境,有些女人总有办法把自己打理得清新干净。

与姚桃闲聊的是云非雪,四人席地而坐。得知二楼的是异能者,众人顿时失去一探究竟的兴趣。

今非昔比,异能者不可能无偿养着一群普通人。既然丧尸是他们打的,仓库里的食物自然归他们分派。

梅林村也是如此,区别在于乡下有田耕,城里没有。

若想活命,要么活成姚桃这样,要么有骨气地出外寻求生路,或饿死当场。这种做法在苏杏等人眼里没问题,谈不上有多同情,更别说替普通人出头。

“你们为什么不出去呢?去安全区或其他基地寻求活路。”云非雪好心建议,“据我所知,华夏有三个地方可以供普通人安居乐业,你们干嘛不走出去?”

“嘁,”姚桃不屑地嗤笑一下,“传闻不可尽信,谁知道那里是什么环境?再说,只要肯付出,我在这里也过得很好。”

说着,她从柜台里抓出一把饼干和方便面,“看,我有很多吃的却没人敢抢。知道为什么吗?在这里我就像吕后,谁也不敢得罪我。在别的地方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人一旦舒服惯了,自然不想挪窝。树挪死,人挪多了则穷。

苏杏忍不住一笑,“吕后可是个狠角色。”哪里是逆来顺受的主?

“那也是男人造的孽。”

苏杏笑笑,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水,不再接话。

“喏,相识一场,今晚这些当我请你们吃。”姚桃很大方地拿出四包方便面,迅即惹来旁边饥饿的贪婪目光。

正如她说的,哪怕垂涎三尺也没人敢过来抢。

“不用了谢谢,我们有面包吃。”云非雪代大家道了谢。

这时,婷玉从背包里掏出几块面包分给自己人,包括王大卫和吕生。既来之则安之,要体验生活就必须适应环境,洗澡什么的以后再说。

“电量不足,把手电关了。”柏少君接过面包时说,他进来以后一直枪不离手。

婷玉依言把手电熄了,令姚桃为之失笑,“看你们衣着不错,至于这么小气吗?”说话间,她又从柜台处取出一支蜡烛点着。

虽只有一盏烛光,足以照亮整个大堂,让躲在暗处的幸存者们全部暴露在烛光之下。

柏少君瞥她一眼,默默地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副眼镜戴上。

苏杏三人见了也不作声,该干嘛干嘛。

三位女士之中,最健谈的人是云非雪,苏杏和婷玉对八卦的好奇心甚浅,柏少君是对女人的经历完全不感兴趣。

因此,说话的人多半是小雪。

不过,姚桃是个细心人,一眼看出四人之中以老为尊。便扬唇轻笑,主动无话找话,“大姨,您与他们三位是……”

“相逢即是有缘,半路认识的。”苏杏微笑说,“蒙他们不弃,尊老爱幼护我至今。”

当她疑心一起,便不想与人说话。尽量以最简短的语句说明一切,显得有些文绉绉。

姚桃一听,顿时笑了,“那您老真是福气……“

她正想说什么,冷不防丁丽冲过来,被云非雪拦住时卟嗵地在苏杏面前一跪,恳求道:“我知道他们都听你的,大姨,求求你们,救救我两个弟弟吧!”

诶?苏杏一愣,“你弟弟怎么了?”

“这间商场还有一个仓库,我弟弟为了给大家找食物,昨晚就去了仓库到现在还没消息。”丁丽苦苦哀求,“大姨,我求求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为什么要求我?你们干嘛不去?”与其饿死,不如一家齐齐整整去觅食。

“我们都是普通人,去了只能送死。”丁丽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知道先前不够地道,可人都有私心,况且我弟弟这次是为了大家才去的,算是将功补过。”

“那就让他们陪你一块去救人,何必求我们?”婷玉在旁语气浅淡,“再说,为了你去冒险,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不缺吃的。”

她的话让丁丽一时哑口无言,周围寂静,所有人都像鹌鹑似的不说话。

“有高阶能量石。”姚桃忽然轻飘飘地说,“据我所知,那仓库里有好几个动作灵敏的高阶丧尸,智慧型,所以二楼那些人不敢去。”

如果苏杏等人肯去,高阶能量石便归其所有。

柏少君听罢眼前一亮,看过来时满眼的惊喜。

倒是云非雪有些紧张,高阶丧尸诶!危险率非一般的高。(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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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7回

打高阶丧尸是柏少君一心向往的,除非苏杏不让他去。

他是她的保护人,以她为主。

“一起去吧,我们也该补给了。”苏杏同意。

“呵呵,”姚桃冷笑,“高阶丧尸可不是闹着玩的,它们有的比异能者更灵敏。楼上那群人都不敢去,你们才两个能打的人,还要顾着拖后腿的……哼。”

这种组合,不看好啊。

婷玉目光淡淡地瞟她一眼,看着苏杏,“她说的有道理,不如我们在这儿等他们。”

见她同意,苏杏不再坚持,“也好。”

“谢谢,谢谢大姨,谢谢各位好汉!”丁丽破涕为笑猛叩头。

无人搭理她也不打紧,叩完头便利索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窝着,静静倾听姚桃给苏杏等人介绍仓库的路线。

“在另一个区?听起来挺远的。”苏杏皱眉,看着柏少君,“你们怎么去?走路去?我的车要留在这儿预防万一。”

这个“你们”里包括云非雪,她虽然紧张,但很想去领教一番。

活在末世,胆小的女人只能成为男人的附庸,她不想活成那样。面对困境只要踏出第一步,往后的路就容易多了。

“哪里有车?”柏少君问姚桃。

“呃,这个……”姚桃面有难色,目光快速瞄一眼幸存者人群,“大成,你以前是地下车库的保安,应该知道哪些车可以用吧?”

众人随她的视线望去,那位大成是一名其貌不扬的矮小男人瞧她一眼,“车库的好车早被人开走了,剩下那些在感染的时候被撞得乱七八糟……”

“一包方便面。”姚桃懒得跟他废话。

“门口就有好车。”大成果断说,“我带你们去。”

苏杏等人:“……”

“大姨,那我们……”王大卫和吕生心情矛盾地叫住苏杏。

他们深怕苏杏改变主意一去不回,丢下自己两人不管,又不敢跟去仓库。

苏杏安慰他俩,“我们到门口送一送,等一下回来。”

王、吕二人这才放心,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正好面对丁丽她们,便瞪了她一眼。谁知丁丽望着门口方向微微冷笑,脸上的悲凄表情不复存在。

王大卫见状不由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地想追出去,忽听不知哪里传来轻微的一声咔,像是枪上膛的声响。

汗毛立竖,站起一半的他动作僵住。

“老弟,你怎么了?”吕生奇怪地瞧他一眼。

“没,没什么。”

王大卫忐忑坐下,再抬眸,恰好瞥见丁丽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心底一寒,环顾四周,接触到幸存者们齐刷刷盯着他的冷漠面孔,顿感全身冰凉。

……

在门口,闸门拉起,在那位叫大成的保安带领下,柏少君和云非雪找到一辆油量满格的私家车。

这些车如今无主,没有车钥不是什么难题。柏少君手法利索地接驳几条线路,很快就让车子成功启动。

临行前,苏杏轮流上前抱抱两人,在柏少君耳旁说了几句话,最后郑重叮嘱一句:

“你们千万要小心。”

柏少君拍拍她的双肩,眸里噙笑,“放心,我懂。”

接着,他叮嘱她与婷玉必须寸步不离,便上车与云非雪离开了商场,往另一个仓库的方向驶去。

看着车子走远,苏杏、婷玉撑伞和保安回到商场里边。

“他们走了?”姚桃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的转椅上,台面摆着两罐可乐,“送你们的。好久没喝这玩意了,我刚上去找他们要的,等他们回来分我一点干粮就好。”

“不用了,我们习惯喝自己的。”苏杏笑说。

姚桃也不强求,重新点了一支烟,一改方才的浪荡热情,态度冷漠,举止优雅地吞云吐雾。

“等少君他们回来,那辆车就归你们了,以后大家分道扬镳,自己照顾自己了。”苏杏对王大卫、吕生说。

“谢谢,谢谢……”吕生不胜感激。

王大卫只默默点头,头也不抬,一声不敢吭。

察觉他的慌张情绪,婷玉视而不见,正要闭目养神时,楼梯响起一阵脚步声。她和苏杏一起抬头看去,发现一位身材魁梧的西方男子站在楼梯上冲她们微笑。

见她们看过来,他笑容和善地招招手,示意她俩跟他上楼。

“去吧,你们有异能者朋友,他们不敢对你们怎么样。”姚桃淡淡地说,“顶多跟你们谈判,该如何处理那个仓库的食物。”

苏杏和婷玉对望一眼,婷玉率先起身,“走吧。”

看着两人上楼,直到听不见脚步声,丁丽忽然盯着姚桃,眼神似毒蛇般阴寒彻骨,“你会遭报应的!”

“哈哈哈……”似乎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姚桃笑不可仰,“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哈哈哈……”半斤八两而已。

丁丽恨意满格,咬牙切齿地吐出俩字:“贱货。”

王大卫、吕生则和其他幸存者一样,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到……

再说苏杏和婷玉,跟着那位男子直接上到三楼。

二楼卖服装,衣架什么的仍在原位;三楼原本是卖电器的,如今货品被堆在墙边,腾出宽敞的空间摆着各类长短不一的沙发,上边坐着三个男人在看影碟机。

中间摆着一部电视机,里边正在播放成年人的动作片段,整栋三楼充斥女人的呻.吟与男子的粗.喘声。但见两位女士上来,坐在中间的男子示意旁人关机。

三楼亮着灯,里边的情形一目了然。

不仅三楼有人,上四楼的楼梯也趴着两个人盯着婷玉指指点点,不时发出几下笑声。

楼上有西方人,也有华夏的,有男有女。

女子才三个,其中两位是外国妹子,一个是华夏的。打从苏杏与婷玉上来,她们便死死盯着婷玉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眼里充满敌意。

“欢迎加入我们的‘圣军团’,美丽的女士。”在场的男士却十分钟爱婷玉那张冷若冰霜的鹅蛋脸。

苏老太婆挑眉,不甘心被无视,“加入?”

“嗯?”看似首领的男子终于施舍一枚眼神给她,“你有意见?”

“为什么?不是谈判吗?”苏杏微笑问。

“谈判?不,不用,我们要她空间里的武器,我们提供美食给你们。很简单的一笔交易,何必浪费时间。”

“如果不呢?”

苏杏的话一出,全场的人哄堂大笑。

“闭嘴吧老太婆,”一名男子歪歪头,笑意阴冷,“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份字刚落,他身形一闪,竟然出现在苏杏的身后。就在他伸手掐老人脖子的同时,旁边骤然挥来一拳。

砰,躲闪不及的男子整个被打进墙里。

他僵着一张笑脸,眼神空洞地面向伙伴们一动不动,脚下的鲜血簌簌涌出流至地板上。

墙上一道热乎乎的血路映入同伴的眼里,格外鲜红刺目。

第1008回

两个女人的形象太具欺骗性。

一个是老人,至今未曾出现年老的异能者;一个已经是空间异能者,谁会想到她除了异能,还是武林中人?就算知道,难道功夫能快过子弹?不免小看些。

而婷玉要么不出手,出手狠凶残。

那男的一消失,她便知道对方是速度异能者。对方那鄙视的眼神,已出卖他试图抓苏杏当人质的意图。

被人察觉意图的后果便如眼前这般,成为人肉挂壁一幅。

当对方的人察觉时,现场又倒下一大半人,被婷玉用毒弄倒普通人,那么剩下的两个男人必然是异能者。

己方眨眼之间团灭,他俩惊恼交加,噼啪,一道闪电打在两个女人头上。却在同一时间,苏杏带着婷玉闪到他们面前,那道雷因此劈了个空。

哧,俩男人的心口却各插一把尖刀,有毒,婷玉那些年针对异能者体质研制的,碰伤一点皮必死无疑。俩人双目圆瞪直愣愣地倒下,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一倒,身后哗啦一阵响。

苏杏和婷玉回头一看,发现她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散落一地尖刀。

由此推断这层楼里有三名异能者,分别是速度、精神力与电系异能。兵贵神速,如果那位男速度异能者不死,三人合作的话确实难以对付。

可惜……

苏杏尚未来得及多想,婷玉猛然提起她跃到一旁。啪啪啪……一阵枪声打在她们方才站立的地方。

有监控,而且楼上还有人。

“上楼。”

婷玉一声吩咐,苏杏立刻和她闪至楼梯方向,瞬间到达四楼。

四楼是小型儿童游乐场与游戏厅,各类招牌与宣传皆是色彩鲜艳,乍眼望去有些缭乱。两人站在走廊左顾右看,却看不见敌人在哪里。

当然,她是战五渣,看得眼晕时,背后的衣物被人一抓,耳旁听见婷玉的提醒:

“后仰九十度。”

诶?她被动又合作地向后一弯,一缕微风咻地从面门掠过。商场在末世前在搞活动,走廊挂有许多彩旗。微风掠过,悠悠然地飘下数截齐整的彩旗碎片。

喝!钢丝杀?!苏杏不由瞳孔猛地一缩,倒抽一口冷气。

“回楼梯。”

一声提示一个动作,苏杏按令执行,刚离开,两人站立的地方从头顶砸下一大块沉重的钉板。如果她刚才往上跃就悲剧了,成了别人钉板上的一道肉菜。

“你别动。”

婷玉突然叮嘱,苏杏立马站定,但觉腰间一紧,她被婷玉拦腰抱起扑向游戏乐园的一根柱子。手中利刃面向柱身一划,一片血花飞溅中跌出一道身影来。

这是雇佣兵设的机关,不是苏杏能应付的。

婷玉手握一把匕首,一手提着苏杏循着杀气捕杀埋伏之人。是有些麻烦,但没办法,找不到目标的话苏杏的速度也用不上。

放任她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中了机关,还是拎在身边安全些。更何况,正好现场让苏杏体验一下打斗的感受,以便吸收一些经验。

四楼在打斗的时候,五楼响起一串枪声。

待婷玉做掉两名雇佣兵,和苏杏正要冲上五楼时,恰好五楼的楼梯冲下两个人,双方正好打个照面同时往后跃一些。

待看清对方的面目,苏杏松了一口气,“少君、小雪,楼上的解决了?”

柏少君与云非雪同时做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四人去二楼搜了一遍。二楼无人潜伏,估计全到三楼看热闹去了。

“童童?童童你在哪儿?!”

“振河!振江!”

楼上的动静平息后,丁丽、姚桃跌跌撞撞地跑到三楼,惊惶失措地寻找各自的亲人。

其余的幸存者们得知楼上的人全部死了,马上按照姚桃的指点一窝蜂地冲向大仓库。

对他们来说逃跑是不可能的,外边一样危险。这批新来的异能者不知禀性如何,自己先抢一些食物藏起来再说。

这栋商场就五层,而苏杏四人重新返回三楼。监控室也在三楼,可以查看整栋楼的情况。

柏少君在一部电脑前搜索有用的资料,“大家别乱跑,小心还有其他机关。”他要查一查是否有本商场里的机关布置图。

丁丽一听就怕了,畏畏缩缩地躲在楼梯旁。唯独姚桃不管,直接冲向一个小仓库找亲人。

无人拦她,婷玉和苏杏在打量四周的环境,试图找到类似控制机关的东西。

“这些人怎么办?干掉?”云非雪问。

她蹲在那群被婷玉毒昏的普通人身边,打量着个别雇佣兵。他们肌肉结实,面相凶悍。三个女的当中有一个是雇佣兵,另外两名是甘愿当男人女奴的女性。

为嘛说甘愿?因为她们之前嫉妒婷玉的相貌,无欲则不妒。当然,她们也可以说自己是男人们的女伴。毕竟女奴二字太堕落软弱,没有人喜欢那个奴字。

“都是幸存者,等他们醒了自找去路。”苏杏不管收拾善后的事。

都是看过末世片的成年人,应该晓得生存之道。

万一又碰到今天这种丧心病狂的异能者,那么她只能祝大家好运,出门遇贵人。

闲谈间,只见姚桃手中牵着一名七、八岁左右的女童来到苏杏跟前。那女童应该没受什么苦,一张苹果脸蛋有些脏,但不碍事。

“来,童童,向婆婆和几位姐姐、哥哥叩头,是她们救了你和妈妈。”姚桃一改之前的轻佻妩媚,眼神不再冷漠,眉宇间尽是为人母的温柔表情。

女童听罢,乖巧地往最年长的苏杏跟前跪倒,正儿八经地叩头,童音稚嫩:

“谢谢婆婆,谢谢哥哥姐姐……”

云非雪笑着扶起她,“哎,乖了,起来吧。”四人豁出性命救人,担得起这一跪。

姚桃看着她们,目露感激,“还好你们早有防备,否则……”否则又是一批被她诱哄进来送死的。

她是这“圣军团”派到一楼诱惑路人的,等路人进入商场,男的杀,女的留。如果是异能者就留用,他们自有一套控制的法子。

女的不管是不是异能者,首要任务是帮助男人们纾解欲.望,然后该干嘛干嘛。

姚桃在闲聊时打了一个比喻,说自己在这里活得像吕后。哪里像?施政功绩?还是对待情敌的残忍手段?

她是教师,如果是为了逞威风,大可以用千古唯一女帝作比喻

不管是哪个,以姚桃的处境没有一项对应得上,唯独一段经历或许与吕后相似,那就是受人胁迫囚禁。

不管自己的猜测对不对,苏杏从她的话里听出一线异样,认为应该试探一下,便悄悄提醒柏少君和婷玉做准备。

如果猜错了没什么,就怕猜对了,自己不管这桩闲事也未必能平安离开,不如放手一搏。

结果,她猜对了。

“也就是说,之前有几批人被你哄进来丧了命?”苏杏微笑问她。

姚桃听出不对,仍然硬着头皮点点头,“是。”

苏杏沉默,云非雪看看姚桃,又看看女童,不知说什么好。婷玉对此漠不关心,凭本事活下来的人必有道理,无法谴责。

“总之你们现在平安了,何去何从自己决定吧。”苏杏笑了笑,不再多说别的。

人已经救了,娘俩以后怎么活下去是她们自个的事。她不会插手,也不会替娘俩想什么出路。

牺牲别人成全自己,有道理,但不道德。

姚桃明白她的意思,郑重地向她叩一个头,“我知道,多谢你救了我们。”

“呀!”柏少君忽然叫了一声,“喂,大家先别去仓库,那里还有陷阱。”

小心翼翼地进来的王大卫、吕生一听,愣了,“他们全部去了。”除了丁丽姐弟。

苏杏等人:“……”

姚桃听了,搂着孩子再一次仰天大笑……

第1009回

商场后勤一般设置的是局域网,经过之前那批人的调试连接,让内部的监控系统仍然正常运行。

柏少君打开仓库的监控一看,里边已经没有活人了。

影像是黑白的,看不出血腥场面,只看到地上一滩滩的黑色。还看到有人被铁棍洞穿,地上有尸体、头颅与残肢。

仓库的门外还有几个活人,那俩姑娘和保安大成也在其中。他们跑得慢逃过一劫,如今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回大堂。

王、吕二人见状,暗暗庆幸自己没跟着去。

他俩是中年人,在末世前给人打工压力山大,很懂得审时度势。食物资源在末世是自己能乱取的吗?尊重强者自有一定好处。

不过,那群人是姚桃怂恿去的。

“他们跟你有仇?你要这样害他们?”见她特别开心,王大卫忍不住问,“我看他们对你敬畏有加……”

担心惹来丧尸,姚桃止住笑声,缓声道:“他们是我放进来的,把我害成这样的也是他们……”

原来,双方父母都变异了,下不了手杀他们,她和男人、孩子只好逃出来,路上遇到两名年轻人。五人最先逃到这个商场,清掉刚刚变异的丧尸占据这里。

那些幸存者都是路人,是她不忍心看着他们死在外边,恳求老公和那两位年轻人放他们进来。

三个男人说放他们进来可以,但不准靠近仓库半步,否则一律打死。因为食物要严格控制,定量发放,希望能撑到救援队或者撑到天下恢复太平。

“……那群狼心狗肺的,恨我老公和小周、小董发的食物太少,恨我们要他们跟我老公三人轮流出去打怪,竟抓了童童威胁……”人性终究敌不过兽性。

她老公死了,那两个年轻人被打伤逃出门口,不幸碰上这群威风凛凛的什么军团的人,被当场打死。

而这群幸存者为了活命,主动把她娘俩的藏身之所供出来。那什么保安是假的,姚桃为了孩子委曲求全,同时恨极这些幸存者,经常随手指派他们新身份。

如果他们演得不好被人识破,过后便是死路一条。

童童之所以安然无恙,皆因姚桃活好,博得那群男人的喜爱。她因此放话,但凡孩子受到一点伤害她便自我了断,来个眼不见为净。

那些人自然舍不得,女童得以保全。

“……每次有无辜路人进来我都暗示他们,可惜他们觉得我一个娼在这里天天意.淫。”姚桃冷冷笑着,抚摸孩子柔软的发,目光柔和,“我能怎么办?”

当然是看着他们去死啊!

“我们没害过你!我弟弟呢?!”这时,丁丽哭喊着扑向她,被王大卫和吕生一人一边挟持着,“我们没害过你……”

她的凶厉表情吓着小女孩,姚桃安抚着闺女,瞟了丁丽一眼,微笑说:“他们嫌你弟活着浪费粮食,一早弄死了。”

丁家姐弟进入商场的时候,丁丽一副女王的态度甚是嚣张。见弟弟们看上搔首弄姿的她,便说只要把两人服侍好就赏她一块饼干,然后姚桃诱他俩上楼。

丁家哥俩死的时候,姚桃连眼皮都不动一下。

“你个贱货!我要杀了你……”

丁丽被她的话气得疯狂尖叫,婷玉不耐,让云非雪一拳将她打晕,这才安静下来。

“不杀她吗?”姚桃瞥一眼丁丽,“她为了保住弟弟的性命,告诉‘圣军团’的人说你们车上有两位美人,他们嫌路远才作罢。”

同时猜测苏杏一行人可能会经过这里,与其绕远路,不如守株待兔。

不过,她现在说这番话有点借刀杀人的意思。

“杀不杀她有什么区别?”苏杏不上当,瞅一眼姚桃怀中的女童,“你心机深重……”

但对方的遭遇让她有些心软,想起未来那个经常庆幸受到保护的自己。说实话,小孩子在这种环境很难生存,自己是否该帮一把?期待救助的心情她能理解。

“不知她的话是真是假。”云非雪坐在一旁盯着姚桃说。其他幸存者的话也未必可信,不必叫上来问。

姚桃见状,意识到眼前这些人可能想帮自己闺女一把,忙举手发誓,“我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愿受天打雷劈,永不超生!”

“发誓不顶用,”云非雪看着苏杏,“不如找曼曼过来瞧瞧?”

苏杏不同意,“不必了,她最讨厌看人性的丑陋。又怀着孩子,没的影响母子俩的心情。”

“算了,这事先不忙。”柏少君见女士们一时拿不定主意,索性说,“大卫、大吕跟我去仓库那边看看,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嗯,去吧。”苏杏点点头。

于是,柏少君和云非雪带着王大卫、吕生把被毒晕的那些人和晕厥的丁丽拖到一楼。婷玉再把那三具异能者的尸体扔到楼下,三楼的空气顿时清新了许多。

苏杏看着姚桃娘俩,心情复杂。

老实说,她真心不想管姚桃,可稚子无辜。万一娘俩再碰到别的异能者或强者,娘俩的下场堪忧。

根据未来的记忆,女人和男童、女童的下场不容乐观。

一时间,苏杏打算置之不理的决心动摇了。

“不如把她们送到政府的安全区。”婷玉突然说,“那里的孩童保护措施比较正规,但女人要有手艺才能活下去。”

“就算有手艺,将来也会被分配出去代孕。”苏杏加了句,“女人的命运以后未必有多好,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不希望你以后又恨上我们。”

姚桃听罢,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抱紧孩子。

“我知道,我去……”

能到官方安全区自然是好,她和孩子的父亲一直期待官方的救援,可惜一直等不来。如果连官方都不保护她们,她还能怎样?为了孩子,只能再次认命。

哎,这人性扭曲的世道不知何时才到头。

于是,婷玉和苏杏把娘俩直接送到华夏大安全区外围的铁网围栏外。看着娘俩喊救命,然后被人带进去,姐俩这才返回商场。

王大卫他们是成年男子,不管在哪里,有本事的话必有生路,否则到了安全区也过不好。

至于丁丽她们,人品不好,姐俩不乐意帮。

“真想直接去小宝那里。”苏杏叹气。

婷玉浅笑,调侃她说:“你甘心当笼中鸟的话,据我对少华的了解,说不定已经派人在那里守着你。回去以后,你再想出来就难了。”

凭柏少华那智商,会猜不到她在哪里吗?

苏杏哂然,“难说,或许他正沉浸在温柔乡里,哪里记得我这个黄脸婆?再说了,我若想出来他拦得住?”

“呵呵,”婷玉瞥她一眼,“你刚才也说不管姚桃娘俩,现在呢?”

“这不一样。”

“在我们看来都一样,所以你被他吃得死死的。”婷玉叹气,瞟她一眼,“你这老模样还要维持多久?”

苏杏听罢摸摸脸上的皱纹,“不好吗?这样安全。”

既不招蜂引蝶,顺便考验他的定力。

没办法,在末世的他也算小有权势,肯定比以前更受女性欢迎。她无力助他逐鹿天下,又担心他身边出现聪明能干的绝世红颜。

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令人不爽。

是,她的确是情感与婚姻里的一名逃兵,动辄即避。既不愿在情爱里纠结什么,更不会为了他与情敌们斗死斗活。一句话,如果他受不住诱.惑,她会放手。

各得其所,各自平安喜乐。

她有自保能力,有孩子,有三五知己,有地方容身……堪称完美的人生,她很满意。

如果能重见太平盛世,那就赚大发了。

世间有很多事比情爱更有意义,她由衷期待中……

第1010回

把姚桃娘俩送走,苏杏和婷玉去检查水源是否安全,可以的话还是很想洗个澡。

王大卫等人明天何去何从,不在她俩的忧心范围内。姐俩对待亲人尚且说放手就放手,何况对待外人。

幸亏柏少君比较八卦,他带着一行人到达仓库,命令剩下的几位幸存者把食物搬出去。有些机关不一定在电脑里显示,他和小雪走得格外小心谨慎。

王大卫见苏杏等人明天去意已决,不敢多话强留,于是和吕生重新选了一辆宽敞些的车。他们要离开就必须拿走足够多的食物,否则怕撑不到安全区。

“你们干嘛一定要去安全区?就在这里或者到乡下选个地方隐居不行?挑些有钱人家的别墅住一住。”云非雪教唆他们抢占私人房产,“要有围墙的。”

关好门窗,只要不出声就不会吸引外边的丧尸。拉一车日用品以及粮食过去,找几个勇敢的志同道合的人一起住,以后在院里耕种,自给自足也挺好。

总比到安全区受气、受支使的强,况且普通人在基地或者安全区也未必活得下去。

“话是这么说,有国家庇佑心里安稳一些,况且吕兄有家人在京城可以投靠。”王大卫笑言,“万一以后水源污染,国家有那么多人才肯定有办法解决。”

自己等P屁除了打工,啥都不会,除了等死没别的路可走。

云非雪和柏少君听罢,不再多说,“别废话,明天上路就要靠你们自己,我现在教你们用枪。”

那批西方人带有武器来,不多,足够王大卫和吕生路上自保用。

“你们真的不跟我们去安全区?”学用枪的时候,王大卫不死心地问柏少君。

他对西方人没什么好感,但柏少君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身边的伙伴又全是华夏人,相处起来毫无违和感。

“我们刚从基地出来,暂时不打算回去。”柏少君提醒他说,“安全区和基地也不好混,各司其职。要么老老实实耕种,要么打怪赚钱,躺赢是不可能的。”

躺赢就是献美,如果美人是普通人,对高层人士来说就是一个玩物,毫无价值。

王大卫听出他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瞒你说,我们确实有这个打算。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们这般能打,她们很多人都吃不了苦,想要舒服……”

像姚桃这样的女性不多,而且通常死得很惨,把许多女性吓成丁丽那种类型。

“如果未来碰到那种女人,我们还会鼓励她们靠男人往上爬,那样对我们、对她们都有好处。”王大卫很直白地说,“不过这些话你别跟大姨她们说。”

她们会认为他思想龌龊,将女性物化,可这是现实。

“我一看就知道她们出身不凡,没尝过底层P民的苦头。”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干净气质,美则美矣,却教人妒忌,梦想着也能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

那老太太衣着简朴,神情恬淡温和,身上自有一股淡雅之美。

这些明显不是普通人家养得出来的。

“没眼光,”柏少君不客气地怼他,“楼上两位一个天天跟病毒、丧尸打交道,没有她,你今天可能也是丧尸。那老太太跟考古队上山下海,什么苦头没吃过?

你们顶多在过马路闯红灯的时候有性命危险,她们随时没命。少拿出身说事,她们跟死神打交道的时候,你们还在家里睡觉呢。”

“真的假的?”王大卫特感意外,“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哪个安全区?”

“这你别管,”柏少君听出他话里的试探,“等你们活着到达安全区,或许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王大卫听罢,不好再打听,岔开其他话题聊。

云非雪和吕生到地下停车场选了一辆崭新的车,开到商场门口停着。吕生喝令其他幸存者帮忙把食物搬到车上,剩下的粮食任他们拿。

大家高兴坏了,之前死了那么多人,剩下他们几个拥有一个大仓库,可以吃很久了。

于是,一个个兴高采烈地把吕生指定的粮食装箱,再安置在车尾箱与后座里。这些量足够王、吕两人撑到京城,中途无意外的话。

为嘛要现在搬?因为苏杏等人明天一早就走。她们不在,王、吕二人担心其他幸存者造反。

云非雪站在门口监督,发现外边的雨越下越大,心里有些担忧。好在这场是普通雨,不再酸臭难闻。

正在这时候,漆黑的雨帘中似乎有人影在走动。

“谁?”云非雪警觉地喝斥,心生防备。

原以为附近已经没有丧尸,从其它区跑来的?迅速按了带在身上的紧急报警器。而吕生和其他几位普通人被她的喝声一吓,扔下箱子撒腿就跑进商场。

“我们是隔壁街的幸存者,听见你们这边有枪声所以来瞧瞧。呃,你们还是‘圣军团’吗?”对方是男的,但来的不止他一个。

云非雪定眼瞧了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大半夜的你们请回吧,小心被误杀。”

对方听见女声便想上前一步,谁知脚下砰的一声枪响,吓得来人连退几步,只好说:“那我们明天再来。”说完便按来时路离开。

与此同时,柏少君举枪从楼上跳下来。

“谁呀?”

“说是附近的幸存者,说明天再来。”

两人等吕生把车子停靠在门边,然后大家进屋,关闸门,终于可以休息。三楼是苏杏等人的,其他人全部在二楼或一楼,谁敢夜闯三楼必死无疑。

泉月的温泉已经浑浊,不能再用。苏杏和婷玉是回云岭村的苏宅洗了个澡,太难受,不洗不行。

等柏、云两人上楼时,她俩已经舒爽地窝在两张干净的圆椅里闭目养神。苏杏把少君和小雪也送回去,定好时间再去接他俩过来。

少华极少回村,尤其是她不在家的时候。

只是,夜里这场雨真大啊!伴有雷声,电闪雷鸣的。

外边的雨水冲刷街道,那些被打烂在街上的腐尸,血水烂肉混在水里特别脏。而街道的水位越升越高,渐渐漫入街道两旁的房屋店铺。

商场一楼绑着“圣军团”的普通雇佣兵,他们在昏迷期间被柏少君让人绑在柱子上。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受伤的?尤其在这种年代,刮伤、划伤都可能有过。有些人的伤口尚未痊愈,被脏水一泡,慢慢地开始化学反应。

原本他们一直昏睡着,泡在水里的清凉触感促使个别人清醒过来。其中一位妹子发现眼前一片黑漆漆的,顿时慌张起来,连声发问:

“这是哪里?这是什么地方?谁绑……”

我字尚未说出口,她忽然觉得脸颊边有什么东西,还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不等她尖叫,那股腥臭味已贴到脸上,接着脸颊被什么东西一口咬住,随后是一阵被猛烈撕扯的剧痛……(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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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1回

楼下的尖叫惊扰三楼刚刚睡下的人,柏少君扔下一句“我去看看”,便一个箭步冲下楼。

云非雪紧随其后,却没发现身后突然多出一道人影,双手往苏杏、婷玉肩上一按,三人原地消失……

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之前一直是苏杏利用瞬移搬人,如今自己也被人搬了一回。眼前一晃,等她再睁眼时已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用细看,她被人逮走了。

让她淡定的是,她的右手臂被人紧紧抱着。垂眸一看,正好望入婷玉那双悄然睁开的清冷眼眸。

苏杏:“……”

环顾四周,她俩貌似在一间不算太宽敞的客厅。

手电的光很弱,窗口挂着厚厚的帘子,室内能听见外边的狂风暴雨声,外边可能看不见光亮。室内或站或坐着好些人,姐俩尚未看清楚,便已听见有人在骂:

“朱雀你怎么回事?我说要抓那金毛,你抓这俩废物有什么用?咱要的是物资,你带她俩回来你管饭啊?”

对圣军团而言,那金毛就是同胞,分量肯定比其他人重要。现在朱雀带回两个女人,有一个还是老太婆,有什么用?

朱雀是一位娇小的女生,被男人吼得肩膀缩了下,怯怯道:“我,我想抓的,可不知怎的他跑了……”穷寇莫追,又不甘心空手回,便随手抓两个人回来。

“冯正杰你别太过分,朱雀是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一把成熟的女声低沉斥说,“朱雀,你看清楚三楼有几个人吗?”

这女人一身运动装,天庭饱满,五官清丽,眉宇间英气逼人。

“有,三楼就四个人,三个女的一个男的,就是那金毛。”女子温和的音色起到抚慰作用,朱雀淡定了许多,“虽然有清理过,可地板有很多血迹。整个商场很安静,不像有埋伏的样子。”

“嗤,”那男的嗤笑,“没埋伏你怎么不下去看看?说你们女人废,你们还不服,我说容清菡……”

“冯正杰,有种你带人冲过去,在女人面前瞎嚷嚷你算什么英雄?”有女人忍不住驳斥,“大家都知道‘圣军团’擅长机关,朱雀不追是对的,有意见你们自己去……”

“好了,够了,吵什么吵?”一把醇厚男声传来,音量不大,却极有威严,室内的争执立马停止。

苏杏、婷玉闻声望去,从门口进来两个年轻男子。

为首那个眉目端正,一身黑色劲装且步履稳疾。腰板笔挺,浑身一股英悍之气令他看起来很有男子气概。

“人呢?”

他阔步走到一张椅子坐下时说,目光锐利地打量苏杏姐妹。发现两人的手套时,不由眼睛眯了一下。

“队长,你看看她们办的事,啐,咱们要的不是女人,虽然这妞不错……”那位外表瘦削精悍的冯正杰鄙视友军一眼,正待说下去,被他的老大扬手制止。

“老冯,不得无礼。”队长看看那貌美如花的年青女子,又看看那位异常镇定的老太婆,和颜悦色地问,“老人家,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啊?”

没想到他对俘虏这么客气,众人不由安静下来。

苏杏直视对方的眼睛,他目光炯然,似乎一眼便看穿她的来龙去脉。他刚才盯着她的手套看,有可能认识这种制服材质。

苏杏思绪一转,淡淡笑言:“老身从伯爵城出来,找我那调皮的小侄子。”

伯爵城?!众人愕然瞪着她。

她的坦诚让那位队长露出一个笑意,他猜对了。

“伯爵城?”穿运动装的女子蹙眉追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没有证据,你们可以不信。”苏杏坦然说,“圣军团因为内讧,被我大侄子和侄女趁机而入。里边的物资你们随便拿,请别伤人,他们都是普通人。”

运动装女子还想问什么,却被男队长扬手打断,“既然圣军团没了,容清菡,你派两个人去商场打声招呼。就说咱们请了二位来作客,别与他们冲撞。”

“凭什么让我的人去冒险?就凭她一番话你就信了?孔晟你别忘了,我们只是合作。这人我已经抓回来,要去也是你们的人打头阵。”容清菡不肯让自己人冒险。

孔晟抬眸瞧她一眼,神色如常:

“她俩身上穿着银伯军团的制服,我认识一位伯爵城出来的人,材质一模一样。目前世界上有两处大安全区,三大基地,他们的制服我都见过,错不了。”

“既然你这么肯定,那让你的人去呀!”有女子怼他说。

容清菡瞟了自己人一眼,示意大家别失礼,“我知道孔队长的意思,让女人去可以降低对方的敌意。不过有些多此一举,不如直接让她俩出面说和。但是……”

她盯着苏杏,“你要把你们手里掌握的武器详细说一下,好让我们有所防备,以免走火。”

“那不可能,”苏杏微笑,“你们知道我,我却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哪敢兜底?我死了不要紧,可不能害了侄子侄女们。”

容清菡一下子沉了脸色,“老太太,别忘了你在谁手上。”

话音刚落,一件硬物抵住她的后脑勺,“说你自己吗?”一个冷冷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紧接着啪哒一声,懂瞬移的妹子朱雀被打昏。

陡然出现变故,在场的人嚯然起身,不分你我迅速退到一边,警惕盯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男一女。

云非雪把懂瞬移的放倒了,问苏杏,“你俩没事吧?”

“没事,大侄女,他们说只要物资,不伤人。”苏杏一动不动地坐着说,婷玉一直贴在她身边,活像受到很大惊吓。

柏、云突然出现,在场没有一个人发现,众人心头暗惊却又无可奈何。异能中最令人讨厌的就是速度与瞬移,这俩技能随时能够近身取人性命。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柏少君、云非雪不懂这两样技能,他们是根据苏杏身上的追踪器寻来的。这里是对面街的一间客房里,距离很近,而柏少君会隐形。

“兄弟,这是一场误会,我们以为你们是圣军团的人。”孔晟倒是很淡定,“我认识伯爵城的陈昊天,算是半个自己人,大家有话好好说。”

那位容清菡皱眉,目光往后睨了一眼,冷声道:“拿开。”

被人用枪抵住后脑勺让她很不满,但如果对方是友非敌,意味着大家不必流血牺牲也能分到物资,那么她憋屈一下也无妨。

她不怕战,亦不好战。

“少君。”

苏杏看着柏少君微微点头,柏少君这才挪开枪一脸戒备地对着孔晟他们,并示意云非雪去扶那两位“弱不禁风”的女士起来。

于是,室内三队人对垒相持,鸦雀无声。

第1012回

当众人看清来的只有两个人,孔晟不由微讶,“你们就四个人?”

“不错。”苏杏说,“如果你们要物资得立刻去,让别人抢先可别怪我们。”

她的话让孔、容两人神色大变,容清菡马上拎起朱雀狠扇两巴掌,直接把人打醒。

“快!带我们去大仓库!”

可怜的朱雀脸颊红肿,在迷糊中下意识地听从吩咐瞬移,把一干人等带走。眨眼间,室内便只剩苏杏四人,再无一人留下。

“陈昊天是谁?少君,你认识吗?”人走光了,苏杏这才问。

“不认识,大概是哪个小队的成员吧?”柏少君不以为意,“我还认识伯爵城城主唐卿呢,他认不认识我就难说了。”

谁有时间去核实?或许孔晟只听过这个名字,别人不能凭他一面之词便跑去帮忙。

“对了,你们没事吧?”闲杂人等一走,苏杏打量少君和小雪,“楼下怎么了?”

“我们没事,一楼圣军团的人全部异变,有三只升了级。”柏少君说着,从兜里掏出三枚晶核,一颗微黑,两颗微红,“不知功能怎样,等回去得做检测。”

说着,把晶核交给婷玉保管。

“就打了三只,商场里还有丧尸。”云非雪说。

婷玉接过晶核左看右看,蹙眉不解:“休息前我特意检查过,怎么会突然变异?知道原因吗?”

柏少君理解她的职业病,一脸遗憾地摇摇头,“不知道,你们突然不见,我没心思查。”查也不懂,他不是专业人士。

“现在只剩王大卫、吕生和丁丽,其他人都被咬过没法救。”云非雪说,“出来的时候让他们躲在门口的车里别动,不知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样?

楼里骤然出现丧尸已经够吓人了,柏少君和云非雪在危急关头又把他们扔在车里不管。接着商场楼里发现一声爆炸巨响,火光闪灼。

“走吧走吧!他们自身难保还顾得上我们?再不走连我们都要交代在这儿!”丁丽急得直拍椅子催促王、吕二人快走。

“大卫,少君他们自顾不暇,现在连仓库都被人端了,我们留下反而拖他们后腿。”吕生也急得满头大汗,“再说,如果我们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辜负他们一番苦心?”

吕生话音刚落,楼上再次轰一声巨响,吓得丁歇斯底里猛拍椅背,疯狂大叫:

“快走!快走!”

满额汗的王大卫眼神飘忽,思绪混乱,本能地启动车子匆匆驶离险境。异能者们打架,普通人遭殃,速速离开方是明智之举。

与此同时,门口处出现两把伞,伞下四人默默盯着车子驶往出城的方向。

“真伤心,我以为至少王大卫会下车看一看。”柏少君略失望。

他和小雪跑去救人的时候,王等三人知道方向的。不指望丁丽,吕生与大家也有隔阂,但王大卫与他们接触最多,哪怕下车看一眼也好嘛。

“习惯就好。”

苏杏往楼上看了一眼,上边的打斗声如此响亮。

她出来是为了体验生活,观察目前形势,并不打算参与其中。尤其是各路人马的物资之争,自己才四个人,插手的话容易吃亏。

是有那么一点无情味道,但这乱世一旦插手便有操不完的心,她活不到一年就腻了。

“算了,我们也走吧。”婷玉没有太多感慨,看看四周。

雨太大了,路面被水淹没,现在开车走不明智。其实她对王大卫等人的离开不乐观,说不定在半路车子就抛锚了。

不是每辆车都有苏杏家那辆功能多样,水里游,山里走,就差不会飞了。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不如咱们到隔壁找间屋子住一宿?”苏杏出了个馊主意。

“枪战附近没有安全地。”柏少君摸摸下巴,随手把枪递给婷玉,“麻烦换把刀。”在夜里开枪太碍事。

婷玉收枪换刀,然后站在檐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的眼珠子黑亮如墨斗,可惜在夜里别人看不见。

她静静看了一下,忽然伸手往公路前方一指,那里是一片不太高的楼房群。

“苏苏,去那边。”

诶?三人齐声望去……“哪边?”看了老半天,连楼房的轮廓都没看清。

婷玉:“……”索性一手抓一人,剩下一个,“苏苏你抓住少君。”

“哦。”苏杏挽住柏少君。

片刻之后,四道人影如烟雾似地消失在檐下。而楼上的打斗声犹在继续,仿佛不死不休……

漆黑的夜,水芍药抱着九岁的姨甥躲在客厅的矮橱柜里,大气不敢喘一口。透过柜门缝隙往外瞧,电光闪过,几只表情呆滞、血肉模糊的丧尸在缓缓走动。

这里是二十楼,它们都是她的熟人,四男一女,在一个星期前聚集在她家一起共患难的邻居。

因为她有吃的,其他人也把家里能吃的干粮全部搬来。大家有肉吃肉,无肉吃青菜萝卜一样生活。

危难时期,互相扶持,是一桩让人暖心安心的事。

外边太乱了,大家都不愿意出去投靠基地、异能小组什么的。说好了的,除非国家派人救援,否则宁可死在家里也不出门。

但今天有一位男邻居受不了了,说要出去看看。另外几人也有同感,于是组队出去。

归来时异常狼狈,但都说没有受伤。

结果,今晚她听到动静悄悄打开门一看,发现那对夫妇扑向睡在客厅的几人撕咬。有一个人试图冲入她和小姨甥的房间避难,结果被变异的邻居扑倒。

门被撞破,她和姨甥趁乱躲进橱柜里一动不敢动。夜里黑,它们看不见,她俩不出声就没事。

但能忍多久?门反锁着,这些怪物不懂开门,她和姨甥怎么办呢?出去是必须的,否则姨甥俩不被咬也必定饿死。

橱柜里,水芍药曲着身子特别难受。但她必须忍,还要盘算明天该怎么办。黎明前的黑暗即将过去,再熬熬,熬熬……

“咕,咕噜噜……”小男孩肚子饿了。

姨甥俩全身一僵:“……”

客厅慢悠悠的丧尸们唰地转过脸来,目露嗜血的光芒,青白的嘴咧开大口向俩人所在位置扑来。

“啊——!”

姨甥俩绝望地抱成一团,闭眼尖叫。外边唰唰,然后啪嗒,似乎有重物接连跌倒的声响。

唰,橱柜门被人从外边拉开,“别叫!出来。”

诶?是一把男声,姨甥俩迅速闭嘴,愕然抬头一看,呃,室内亮着一盏手电,不知何时多了四个人。

拉门的是一位金发帅哥,另外三名都是女性,外貌特征差异明显的东、西方组合。

“可惜不是升级版,是小白装备。”一名女汉子用匕首搅着昔日邻居的脑浆,语气十分惋惜。

“你别搅了,恶不恶心?好歹尊重一下家属。”一位老太太嫌弃地说。

水芍药镇定了一下,脱口否认:“我们不是家属。”

老太太一怔,瞅她一眼,随后笑笑,“哦,是吗?出来吧,别害怕。”

同时,一位鹅蛋脸的东方古典美人向她走过来,礼貌地说:“小姑娘,借你家歇歇。”好歹是她找的其中一间有活人的房子。

小姑娘?水芍药持续愕然,条件反射地点头:

“请、请自便。”

如果不嫌弃一地污血与烂肉的话。(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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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3回

人不是铁打的,一夜忙碌的苏杏等人需要休息。

水芍药家不算太脏,拎起那几具尸体扔出去,打开阳台的门窗透透风。外边的雨丝洒进来,空气勉强清新了些,大家总算能安歇。

客厅不大,有几张长沙发在。

于是,大家各占一张沙发浅眠,而水芍药和她的小姨甥水星洋终于敢回房间歇息片刻。

仅仅是片刻,她俩终究睡不着,天一亮便起来搞卫生。

她俩的动作尽量放轻,响声不大。苏杏等人虽然听见,依旧继续浅眠。

当众人醒来之后,发现客厅的脏物全无,茶几上摆着四根新鲜的,胖胖的,看起来很嫩很多水分的……白萝卜。

见众人神色怪异,水芍药讪然笑笑,“不好意思,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呼大家。”

九岁的小星洋机灵地说:“昨晚那场雨不脏,我跟小姨接了好多。萝卜就是用那水洗干净的,我们早早就吃过,没事,你们看。”

说罢,小孩在众人的注视下又蹦又跳,证明他家的白萝卜完全没问题。

四人见状乐了,他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对活泼的小辈格外疼爱。

“这孩子精神,我喜欢。”苏杏笑对伙伴们说。

“婆婆您的精神也很好。”星洋小嘴忒甜,引起众人的哄笑。

水芍药见客人们平易近人,气氛融洽,这才稍微安心。

“我们不是嫌弃它脏,但奇怪,你们怎么还有新鲜的萝卜?”云非雪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你们有异能?”

诶?她的话吓了水芍药和星洋一跳。姨甥俩敛起笑脸,本能地靠在一起警惕瞪着他们。

“一个星期前有好些人和你们一样,突然出现在我们家,这萝卜是谢礼。”水芍药辩解说。

小星洋猛点头,“对,就是这样的。”他是儿童,要相信童言无忌。

“好些人?什么人?”柏少君不禁问。

水芍药摇摇头,“不清楚,应该是你们说的异能者,领队的是个女人,叫容姐。”后来发现这里位置不好,走了。

临走前做了一件事,把其他楼层的幸存者全部集中在她家,说是让他们互相有个照应。说实话,这种时期大家能有个伴挺不错的,水氏姨甥并不排斥。

“容姐?是容清菡吧?”苏杏看向婷玉。

“应该是,”婷玉走到阳台向商场方向看了看,“确实远了些,看不清楚。”

柏少君疑惑地拿起萝卜闻了闻,撇撇嘴角,恶作剧道:“嗯,一股新鲜的泥土味……”

水氏姨甥很紧张,云非雪拍他一下,“给人留点面子。”何必戳穿呢?

“Sorry。”柏少君嘻嘻笑着,咬了一口白萝卜,顿时满口清甜,连连赞好。

害得云非雪垂涎三尺,也拿起一个生啃起来,然后两眼发光似的冲着苏杏、婷玉猛点头。

这些白萝卜肥胖白嫩,清脆有甜味,没有半点涩青的味道。

婷玉笑了笑,手一晃,直接从空间里拿出几块肉松面包递给水芍药和小星洋。

“谢谢你们的招待,这是回礼。”

毫不掩饰的举动,让水芍药和小星洋看得目瞪口呆,本能地伸手接过,连谢谢都忘了说。

可苏杏不喜欢生啃萝卜,“我也要面包。”

“老人应该多吃蔬果。”婷玉拿出两把水果刀,分她一把。

苏杏:“……”

于是,姐妹俩将白萝卜削片叉着慢慢吃。

“用异能催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有吃有住,四人感慨地闲聊着。听得水芍药头皮直发麻,思想斗争激烈。

她拿着面包看了看,最后全部给了小星洋,试探地问苏杏:“呃,阿姨,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去基地?”

“不,我们到东部寻亲。”苏杏如实说,“一起走吧?人多的地方能知道更多的消息,活命的机会也大。”

既然是异能者,不算很累赘,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

“不是基地?”水芍药执着地问。

“应该不算吧?”苏杏看看婷玉。

“不算,是一个村庄。”婷玉曾经到那儿一游,有些印象,“那里有异能者也有普通人,有菜地,小孩子也多。”

噔,水氏姨甥一听,眼睛亮堂了。

“我听说有些军团以屠杀的方式征服其他小基地,一个小小的村落怎么自保?”水芍药颇为忧心,“比如对面街尽头的那间商场,很多人想方设法抢物资。”

那位容姐便是其中一支队伍,听说商场的附近不知潜伏了多少人,都是盯着商场里边的物资。

明目张胆的组团抢劫,试问一个小村落怎敌得过?

“我们自有法子,你去了就知道了。”苏杏笑说,“人生有很多选择,像赌.博那样,赢了家财万贯,输了家破人亡。我们不会强迫人,你们自己选吧。”

“我们中午就走。”婷玉看看外边的天色,说。

柏少君跑到阳台往下看了看,只见城里脏水满满的,路面全部淹了。遥望商场方向,只见浓浓黑烟升起,听不到其他动静。

“看来要坐船走。”

“不必麻烦,直接跨省另找落脚点……”

四人在商量如此上路,水氏姨甥趁他们不注意溜回房间嘀咕着。

即将到中午时,姨甥俩终于决定跟他们一起走,也向众人讲述自己的异能和身世。

水芍药今年24岁,父母很早就不在了,是姐姐水百合把她带大的。末世后有点营养不良,瘦瘦的。五官清秀,性情温和,很普通的一个女孩。

水星洋原名许洋,是她姐姐的孩子。后来姐姐离异,孩子跟妈走。父家不肯接回他,也不同意他改姓。

末世一到,这早熟的小孩就给自己改了姓名。

在病毒感染传开之前,姐妹俩兴致勃勃地带着小洋出去自驾游。结果途中遇到车祸,姐姐当场死亡,留下姨甥俩相依为命。

水芍药的异能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之前容清菡在时,不由分说就给了她一块面包,说借她家用用。她没有展示的机会,也不会刻意展示,但有旁敲侧击地问她们关于异能者的事。

“……她们说就算在基地,女人若没有靠山或团队照样得听从基地高层的分派。被强者看中的话,视乎利益轻重,女异能者也逃不过被人摆布的命运……”

听得她头皮发麻,从此对自己的异能只字不提。

她知道长此以往是不行的,加上这个家接二连三被人闯进来。幸亏两次都是好人,万一第三次是坏人呢?水芍药是有异能,却从未用它杀过丧尸或者人。

运气总有用尽的时候,遇到合眼缘的人便跟了吧。

姨甥俩一致想道。

“我会做饭,你们绝对用得着。”水芍药信誓旦旦地说。

诶?!轮到四人惊喜得两眼放光,这个技能好。

“那以后的三餐就交给你了。”

终于不必天天啃面包,啃方便面,接下来的路程总算有点盼头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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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4回

有水芍药的指点,一行人瞬移出城直接跳过一座城市,出现在一条高速路上。

苏杏的车是从孩子爸的公司订造的,她家孩子多,猫狗多,位置自然也多。就算有水芍药和小星洋加入也不显挤,但不能再多了,再多她会烦躁。

高速路同样被雨水洗刷过,路面没有被淹,反而被冲洗得很干净。

公路平坦,仿佛一眼望不到头,路中央已经看不到尸体,全被辗轧成泥。路边倒是有,它们不算孤单,因为每隔一段路便可看见一具或几具残尸躺着。

“如果我有火异能该多好……”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场景,苏杏略感慨。

这些场面她刚才已经拍摄过,也将那些尸体就地掩埋。虽说拍摄死者是为大不敬,但今日发生的一切她希望载入史册里。

若一路埋葬,恐怕今年都未必能到达目的地。还要担心连累伙伴,实在不敢任性。她并非圣母病发作,而是出于感同身受的一点怜悯,一点同情罢了。

旁边的小星洋抬头望着她,不解道:“为什么呀?”

这位婆婆与他同属老弱一类,同病相怜,因此格外亲近。

苏杏冲他笑笑,“那样我就可以一边走,一边让它们火化。人死了,如果不能入土为安,便让躯体化成灰烬最为干净。”

火异能的温度比普通火焰高,能力高的,一个火球抛过去就能让它们全部灰飞烟灭。安德就能做到,他一挥手便能把一头变异兽化成灰烬,轻轻松松的。

他以前特别渴望出来闯荡江湖,尤其是人类大规模变异那阵子。可曼曼怀孕了,亲情的羁绊,让即将做父亲的他一步都不愿离开。

不知另一个时空的她死了可有人埋?或者像这些残尸那样被辗轧成泥?如果有人将她的尸身火化,她会很感激。

记得她临死前跟一个人说话,可惜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对方的声音……似曾相识,可能串梦了吧?以前因能力不稳的缘故做过很多梦,如今几乎没有了。

偶尔想起那一幕,她的心口像堵着一块石头般沉重,郁结难抒。

“我来试试。”

与水芍药坐在最后一排加座的婷玉说着,微闭双眼,双掌结印,心里默念咒语。是的,在现世活久了,见过太多生死,让她差点忘了死者为大这回事。

回想小时候,她和母亲游走行医时,路上遇见不幸遇难的人,娘俩都会掏钱让人帮忙将之安葬。

巫的职责是:解病痛,解迷惑,解灾劫,解一切痛苦。

她没有老祖宗那般厉害,医术无法破解人类的灾难,让死者干净离开或可一试。这些本该是自己想起,如今却要旁人提醒,让她愧对母亲的教诲。

车子依旧前行,不曾减速,伙伴们不知婷玉要干嘛,除了苏杏。

凝望车窗外,渐渐地,她看见路两边的残尸化为缕缕轻烟,随风散去,不禁眼眶微热。

希望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也能如此……

苏杏的多愁善感,婷玉的怜悯之心导致的异象,引起高速路另一头的队伍恐慌。路边残尸的烟化,地上的一滩滩灰烬,让满载而归的容清菡一队惊疑万分。

“不会又有疫症爆发吧?”手下的人慌得不行,“容姐,不如我们叫醒朱雀瞬移回基地?”

“是呀,基地能人众多肯定知道怎么回事……”

“不行,朱雀力量耗尽需要休息。”容清菡挥手制止大家起哄,“大家先别慌,这或许是异能者在搞鬼,哪有疫症爆发是这样的?”

“容姐,咱们真要回龙腾基地?孔晟袭击咱们不成,又带着他那一半物资逃了,我怕龙腾老大会迁怒咱们。”有些手下格外担忧,“不如咱们也另拜码头吧?”

“拜哪个?官方管理的大小安全区?我最讨厌跟政府的人打交道。”容清菡冷着脸说,“龙腾是新建的小基地,他们需要人手和物资,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就像找工作,在新成立的公司上班虽然辛苦,也未必有相应的回报。但若公司能成功经营下去,自己便是开国功臣了,待遇将是菜鸟们望尘莫及的。

只有坚持下去,才能看到希望。

“走,先回龙腾交任务再说。”

于是,两辆车向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再说苏杏等人,不知不觉间已离开水芍药的城市两天了,继续往东部走。从云岭村出来的时候差不多是清明节,细数了数,原来才过了一个多月。

白天炎热,水氏姨甥穿短袖、长裤依旧热得不行。苏杏等人却一直穿着防护服,戴着手套,简直是见者中暑。

还好,京城安全区的防护服是她和林氏机构造出来的,她留了好几套呢。

“别急,等找到歇息的地方让你们试穿。”合适的话便穿上,不用脱了。

水氏姨甥:“……”

老实说,要不是安全第一,她们不想穿~。

……

一路上没看到什么普通人,只有三三两两的活死人,偶尔从路旁蹿出一只小兽……

“呀,是兔子!吃兔肉,吃兔肉!”仿佛闻到肉腥味,小星洋开心极了,眼巴巴地看着柏少君叔叔希望他实现这个愿望。

“那是感染兽,不能吃。”柏少君告诉他。

“感染兽?”小星洋顿时皱起眉头,“和丧尸那样的?”

“对,感染兽的眼珠和丧尸一样蒙着一层黄白色的膜。”开车的是云非雪,柏少君此刻很闲,“变异兽的眼睛各有不同,能吃,它们也吃你,你以后看见了要记得逃……”

别一心只顾着吃,忘了自己也是对方的一道菜。

其实变异兽的肉并不好吃,有点酸,很有嚼劲。普通家禽只有权贵集中地有,其他人被逼着适应变异兽肉。

久而久之,终能嚼出一丝肉香来。

路上没有普通人,他们全跑到大小基地去了。普通老百姓在外边活不了,异能者也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跑,争权夺霸,因此路上十分冷清。

眼看天黑了,众人在路边的一栋民居里休息过夜。

首先检查和清理整栋楼里的丧尸,把车收起来,然后众人进入屋里,紧闭门户。

柏少君和小星洋在屋外安装临时摄像头,他要负责监控。婷玉力量消耗过大,苏杏挑了一个房间与她练功,助其尽快恢复巫力。

水芍药和云非雪负责做饭,有电饭锅,电磁炉,供电器,还有小的液化气罐。

食材方面有米、面,有纯净水、保鲜蔬菜和冰冻肉等。

“你们还有油盐?!”水芍药高兴得快要窒息,“哪个基地换的?要几颗能量石?”

“老贵了,要十颗。”云非雪认真地说。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队伍里有一位将军夫人、一位城主夫人,区区一包盐还要花钱,她俩背后的男人都不用混了。

就算不跟男人混,拥有未卜先知技能的苏杏,医术、武术精湛的婷玉,还怕找不到盐?

“好厉害!”水芍药敬仰地说着,“之前你们好像经常吃面包。”

“吃面包省时间。”

除了一名厨房白痴,其他三人都是懒。懒得煮饭、洗碗,面包是吃完就扔,方便又省事。(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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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5回

水芍药的厨艺确实不错,反正比其他几位好,不一会便从厨房里飘出阵阵菜香味。

大家好久没闻过家常菜的香味,尤其是正在长身体的小星洋,长期吃萝卜的味蕾早已淡出鸟来。骤然闻到菜香味,顿时垂涎三尺,小肚子咕咕地响个没完。

监控已经装好,柏少君正在教小星洋用枪,见他不时分神瞄厨房便敲他脑袋瓜子。

“用心学,再看等会扣你一块肉。”

小星洋缩缩脑袋,握着手里一把沉重的枪,“这是真枪?”

“当然,”柏少君看着他,“你人小,以后碰到丧尸如果跑不掉就用枪打它的头部。等它挂了你就挖它脑子,里边有一颗这样的石子……”

说着,从裤兜里取出一颗白得几乎透明的,犹如小指头大小的石头给他看。这种初级晶核不重要,路上谁打了便搁在谁身上,等量多了再给婷玉保管。

“这是目前最常见和流通的晶核,算是钱币。以后要进基地,这东西就是入门费……”

正在给小星洋科普,手机灯光闪烁。柏少君瞄了一眼,打开手机看看什么情况。

是监控警报灯亮了,小星洋好奇地凑近瞧瞧:“咦?有人。”

不仅有人,还有车,三辆车。两辆小卡车一前一后,中间是一辆豪华的中型巴士。他们在隔壁一栋民居留宿,先派出小队进屋一番搜寻,再派两个人到隔壁看看。

隔壁有灯光,他们就是冲这点光来的。这年头敢在外边留宿,并且自带灯火蜡烛的人,肯定有些来历。

与这种人为邻居,安全略有保障。

而这个隔壁,正是苏杏等人居住的民居。

“叩叩叩……”有人敲门,柏少君和小星洋对望一眼。

“我去开,他们是华夏人,不会对一个小孩怎么样。”小星洋爬下椅子,“你的长相很外国,万一碰到仇外的人就麻烦了。”

真是人小鬼大,柏少君笑着跟在他后面。

开了门,小星洋抬头看着两名陌生人,率先打招呼,“晚上好,叔叔,有什么事吗?”

对方瞅他一眼,漠然道:“找你们家大人……”随后看见一名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出来,不由打量几眼,“你好,我们路过在这儿留宿一晚,希望没有打扰。”

这是一种试探,柏少君神色如常地说:“我们也是路过。”

如果大家都是路过,并非大人物守在这里,自可相安无事。如果有大人物在,有些队伍会立马远离,有的队长亲自过来问候。

有些规则在悄然改变着,强者可以无视,弱者不得不屈从。

“抱歉,打扰了。”两人深深看了柏少君一眼,又看看他腿边的小男孩,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返回隔壁。

自从世界大乱,有些外国人闯入华夏趁乱捕捉女人和小孩。如果是政府军,遇到路人队伍里有外国人、华夏小孩与女人的组合,多半要上前查问一番。

可他们是平民,不想揽麻烦。何况很多老外手里有枪,多管闲事没有好下场。

如今这世道,能明哲保身已经是本事。

柏少君和小星洋关门回屋,从监控里查看隔壁的情况。

每辆小卡车都留着人看守,而中型巴士里陆续有人出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而隔壁家传出来的菜香味让他们纷纷驻足张望。

“哇,他们家好多人。”小星洋惊叹。

在孩子的心里,人多好,人多力量大,与家人在一起安全感满满的。

“应该是几家人结伴逃难,”柏少君指指屏幕里的一个细节,“看见没有?刚才那人扶了老人一把,应该是他家的长辈。但另一个人视而不见直接进屋……”

真正的末日开始有一年了,人道主义精神早已消失得差不多。老人和小孩是弱者,如果不是家人,路人不管他们的死活。

没办法,谁的命不是命?自顾不暇,哪有闲心救别人?

除非是某些强者的仆人,对于仆人,主人家或许会大发慈悲救一次两次,但决不会扶他。

一大一小正在分析,云非雪捧着电饭锅从厨房出来,“哎,你俩说什么呢?进来端菜。”

终于有饭吃了!

“来了来了。”两位男士连忙冲入厨房。

很快,四菜一汤摆在桌面,油绿的青菜,鲜香诱人的红烧肉汁让人垂涎欲滴。还有一道凉拌青瓜、白萝卜,水芍药现场催长,上面撒了细碎的青红椒粒。

色彩鲜明,特别开胃的菜式。

四个人围坐在餐桌旁。水芍药和小星洋不敢先动筷,柏少君和云非雪便率先盛饭夹菜。

“不等婆婆和如姐姐吗?”小星洋不解。

“不用等,我在厨房给她们留了菜。”云非雪说,“吃吧吃吧,等会儿凉了。”

苏杏和婷玉练功是没有时间限制的,有可能今晚不出来了,没法等。

“唉,饭太少了,等到了玉鹤山我得痛快吃一顿。”云非雪边吃边怨怨念。

她胃口大,平时只能啃面包,色香味俱无,没有食欲,可以忍受量少的问题。一旦碰到家常菜,肚子里的馋虫就受不了了,胃口大开得一时停不下来。

“你也太能吃了,难怪容希堂堂一作家要当菜农……”近水楼台先得月,偷菜回家给老婆吃。

“作家也要吃饭的好不好……”

百无一用是书生,在这年头他除了当菜农,还有别的活路可走?况且他是水异能,天天在菜地里除草浇水,日子过得忒逍遥。

话说,她有点想他了呢。

一旁的水芍药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打趣,不由微微浅笑。望了小星洋一眼,把自己碗里的一块肉夹给他吃。

“好吃吗?”现在的小孩最可怜,居然生在连肉都吃不上的时代。

小星洋不懂小姨的感慨,吃得嘴边沾满油光,顾不上回答只是嗯嗯几声。

有吃有喝,说话时尽量小点声,不敢说笑是不可能的。刚才外边没有丧尸,万一被笑声引来就坑爹了。

他们是实力派,不是自视甚高的作死派。

正因为这样,隔壁家受到的刺激不算太深,虽饥肠辘辘,亦不至于羡慕妒忌恨。扯着韧劲十足的变异兽肉干慢慢嚼着,试图尝出它蕴藏极深的一点肉味。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自平静安好。

但世事无常,就在大家准备洗洗手就睡的时候,路边驶来三辆大卡车停在两户人家的中间位置。车子一停,原本悠闲坐在车子顶棚的人们纷纷跳下来。

他们动作矫健灵活,气派十足。

“开门!开门!”

第1016回

这些民居装的是不锈钢门,挡得住丧尸,却挡不住枪弹的袭击,屋内屋外的人都清楚这一点。

“开门开门,收保护费!快点!再不开后果自负!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摆在门口的是什么?”

车上摆着枪和炮,大有不交保护费就轰房子的意思。

“这里是我龙腾基地的地界,天天有人巡逻保平安,凡路过此地者都要交保护费,识趣点,快开门!”

紧凑有力的拍门声,像锤子似的敲击人们的神经,使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对柏少君来说,向来只有自己人敲诈基地的份,哪有基地敢找自己人要保护费?估计是欺负自己人少。

婷玉练功要花时间,还要人护法,他的枪早被拿出来了。

让水芍药带着小洋躲在沙发背,他和云非雪低声交换一下意见就准备出去分开攻击。

忽然,苏杏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少君,小雪,给他们。”

“啊?”柏、云愕然。

“他们车上有枪炮,有异能者和雇佣兵,隔壁大部分是普通人,别连累人家。”苏杏缓声说,有玉璧相助,外边的一切被她尽收眼底,“让他们进来吧。”

“开门!再不开我们轰了!”外边仍在叫嚣。

隔壁家可能吓傻了,也可能出于从众心理在等他们这边的反应。

柏少君、云非雪无奈,只好亮灯,打开门一看,外边站着三个男的,还有几个往隔壁去了。他们神情不耐,听见开门的声音便一脚踹开,举止相当粗鲁。

幸好云非雪闪得快,险些被撞到额头。

门开了,闯进来的几人见客厅里只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孩,眼里掠过一丝警惕。

“每人十枚能量石,或彩石一枚,或物资一半。说吧,你们一共几个人?”他中等身材,一副路人的长相完全不起眼,路边的三辆车是他趾高气扬的支撑。

想必能耐人在背后,云非雪也不得罪他,“五个。”柏少君隐身静观其变,不算。

说着,从柏少君给的小布袋倒出五十枚能量石给他。能量石对异能者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犯不着为此动刀动枪。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很多人都会给。

见云非雪如此合作不废话,收费人的态度缓和了些。

“这就对了嘛,”接过她给的能量石,收费人得意地笑笑,“我们基地执法公道,不欺弱小。兄弟们辛苦一场得有酬劳……诶?就你们三个?还有两个呢?”

他说话的时候,那两个人不等命令便逐间房开始搜索。

“哎哎,你们别……”

云非雪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们闯进苏杏、婷玉练功的房间。木事,得罪她俩正好杀他.奶.奶个片甲不留~。

……可惜她失望了,室内二人一动不动地面对而坐,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进屋搜了一遍的两人见状,神色怪异地回客厅冲收费人点点头,表示人数没错。

收费人便假惺惺地冲云非雪咧嘴一笑,“好了,祝各位旅途愉快。有难事尽管去龙腾基地,我们首领对女人向来尊重有加,待遇优厚,绝不让你们受委屈。”

话音未落,隔壁传来两个撕心裂肺的女人哭喊:“爸,妈,我不去,我不要去!你们放开我……”

收费人:“……”

云非雪:“……”

一股尴尬的气氛油然而生。

从隔壁女人们的哭喊声得知,原来隔壁人家舍不得给晶核,只好以人抵资,让龙腾基地的人把两名年轻的女孩带走。

只有两个女孩凄厉的哭喊,她们那些亲人仿佛不为所动,任由她们被带走。

“小雪,帮她们给了吧。”苏杏不忍,再次传来声音。

钱没了可以再赚,能帮尽量帮一把。

“哎哎,她俩的我也给了。”俩女孩即将被拉上车时,云非雪赶紧追上去。

在她与收费人银货两讫时,停在最前头的一辆黑色铁甲车里的几个年青男女盯着监控视频。

“这妞不错。”一位瘦削的西方男子用生硬的华语问,“她屋里那位同伴更漂亮,为什么不抓回来?”反正是找借口搜人,再找个借口抓人并不难。

旁边一位华夏的短发帅哥嘴角微掀,“我们要抓的是容清菡。”

漂亮的华夏姑娘当然是留给自己的,今晚找个人盯着她们的动静,待明天找个机会悄悄逮回去,总之不能便宜这些死老外。

为了壮大基地实力才对老外各种忍耐,否则他们早就死了九百遍。对男人来说,女人和地盘都是不能让的。

“可是,刚才屋里那一老一少在做什么?练功?”老外很感兴趣。

“对,传统的恢复体力方式。”短发帅哥不欲多说。

那俩一老一少不知搞什么东东,两人一个掌心向上,一个向下对着。说在练功吧,居然房门大开任人进出,不怕走火入魔吗?连电视神剧都不敢这么编。

如果不是练功,那她们在干嘛?

“喔,酷,我喜欢。”老外回想起方才镜头里那张绝美的脸,笑得一脸yin贱,“先说好,她是我的。”

华夏男子瞟他一眼,不说话。

坐在后座的一位身材粗犷的西方女子嘲讽一笑,“东方女孩不适合你,你只会把她们揉碎,像前几次那样。”

“这次不会,在我厌腻之前一定好好疼她……”

众人哈哈哈大笑,外边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那两个姑娘连滚带爬地跑回家,生怕对方反悔一定要抓走自个儿。当她们一进屋,隔壁家那道门便砰一声关上,躲瘟疫似的。

云非雪人财两空,十分无奈地返回自己屋。正要关门之际,蓦然听见身后啪嗒两下响声,似有重物坠下。

她惊讶一回头,咦?

原来是两个女人从天而降,大家见过面的,哪怕她俩浑身是血,云非雪一眼认出她俩是容清菡与朱雀。

“你们怎么了?”

“注意身后!”

一道急切的声音提醒,云非雪条件反射般手一挥,背向的门口腾地升起一堵坚硬的石墙。

卟卟两下,墙面刚刚升起就被人插了几把锋利的小尖刀。

多亏柏少君提醒,否则那些刀子会插在她的后背。不等小雪回头看怎么回事,石墙轰的一声被闪电劈成碎块。

云非雪动作灵活地离开门口,却忘了容清菡与朱雀仍躺在地上无力动弹。她本想回头施救,不料被隐形的柏少君拉着她纵身一跃,离开了门边的位置。

砰砰砰,一阵机枪扫射,门边的墙被直接射穿。但容清菡与朱雀就在门口,却安然无恙。(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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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7回

容清菡二人是突然出现的,对方的攻击力不弱,而屋里只有柏少君和云非雪比较能打。

严格来说只有柏少君一人能打,云非雪顶多比普通异能者厉害一些,跟异能雇佣兵对上她会毫无胜算。水芍药更不用说,她的木系异能目前属于装饰或吃。

可以说,对方稳操胜券。

事实也是如此,隐形的柏少君本想从窗口出去偷袭的,不料刚推开窗户,砰砰砰,窗户已被人打烂。

外边有人埋伏,看不见人影,但有一点风吹草动便是乱枪扫射。枪声未止,轰的一下整栋民居着了火,包括窗户。

只有门口没有火,其他方向的出入口均在燃烧。

这是异能者发出来的火,热浪逼人,柏少君根本冲不出去,只好退回客厅。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隔壁家的尖叫着跑出房子,被外边的人开枪逼回屋里。

家有亲人在,就算有异能者也不敢轻举妄动。后来发现那些火烧不过来,明白那是针对隔壁的。

自己不出去应该没事,惊慌的哭喊这才逐渐低微。

眼看胜券在握,黑色的铁甲车里下来两个男人。一个有着西方人的面孔,身材魁梧像巨人;另一位是华夏男人,不及西方人高,但外貌比对方清爽干净。

他俩分别是两个队伍的队长,来到门口不远处从容站定。

“容清菡,你们被包围了,乖乖束手就擒吧,别又连累同伴。”华夏男子冷声说,“多想想你那些队友,你不肯牺牲自己,结果害她们在龙腾生不如死。”

朱雀力竭昏迷不醒,虽然一身狼狈不堪,容清菡神智仍然清醒。她强撑起上半身,死死盯着门外的众人,冷然一笑。

“呸,金田勋,你们父子为了讨好异族势力不惜出卖同胞,拿自己国家的女人作筹码,为了权势你们连人性都丢了!你个卑鄙小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金田勋不以为然地扯扯嘴角:

“什么异族同族?现在已经没有国家,没有民族,地盘、权势才是大家追求的东西。别说女人,有些强者也喜欢男宠,这是弱者的命运,你何必倔强?”

旁边那位西方人见熊熊烈火没能把人逼出来,极度不耐手一挥:“进去!”两人身后立刻冲出两组人。

谁知冲到门口,屋里仿佛弹出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所有人抛出几丈远。

“哈哈哈,”容清菡见状不由得意大笑,“金田勋,屋里可都是伯爵城的人!你就不怕得罪你们的洋大人吗?”

伯爵城?金田勋不以为然,手中弹出一把利刃。

“是吗?”年轻人怕过谁?天皇老子也敢怼,“正好领教一下。”说这话的同时身形向前一闪,不料在门口迎面兜来一脚。

他反应快,举手一挡,被对方踢得后退十步才蹲稳身子。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孩,举手握拳摆开打斗模式。

“你是谁?”金男勋警惕盯着。

柏少君歪一下头,“打赢我再告诉你。”

金田勋冷笑,闪到柏少君身后举刀就劈,谁知眼前一花,人没了。就愣了那么一下,腹部被突然一记重击踢起,半跪在地。

他忍住腹痛飞快闪到另一个位置左右张望,想看清楚怎么回事,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

与此同时,那西方人见自己人被弹走,他鄙夷地骂句“碧池”,扛枪对着墙面乱扫一通。随后眼睛一瞪,额际突起青筯,口一张,一股强劲的声波扑向房子。

本已千疮百孔的墙壁立即出现裂痕,墙面的瓷砖啪啪地粉碎脱落。

柏少君见状吃了一惊,特么的这居然是声波攻击?!人才啊!

担心屋里众人抵挡不住,他转身就想背后捅刀子。陡然间,脑海里听到一个声音:

“金田勋归你,其他归我。”

听到这声音的柏少君顿时放下心头大石,特么的,他家药师大大在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回头再看金田勋,那孙子居然不在原地了,而是忽闪忽闪地不断变换位置寻找自己的踪迹,想逮他可不容易。

昌叔说过,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

隐身的柏少君蹲在原地不动,揣摸金田勋移动的规律。当对方出现在不远处,潜伏已久的他纵身一跃,出招迅猛打得对方招架不住。

一个用速度躲避,一个用隐身伏击。

金男勋是后生可畏,柏少君在打架方面却是经验丰富的老鸟,年轻时还得到昌叔的传授,自然比敌人更胜一筹。

至于龙腾基地的其他队员,他们有的被泥块包裹全身,只剩鼻孔透气;有的被不知哪儿伸出来的藤条缠吊起来。

“小姨,你瞄准一点,吊脚!要吊脚!那个要被你吊死了!”屋里传出一把稚嫩的,气急败坏的童声。

“我知道,你别吵……”

第一次用异能参加战斗,水芍药心里慌得紧,眼力也不好使了。都怪那火太猛,挡住她的视线才吊住别人的脖子。

云非雪趁敌方几位队长被缠住,趁乱跑到外边作乱,让敌军自顾不暇无力支援。

眼看自己就要抵挡不住却无人相助,金田勋趁躲开一次攻击时,冲呆站不动的西方友军大吼:

“帮忙啊你们——”

明明是西方军团首领要捉容清菡,自己是辅助,现在这些家伙居然袖手旁观,令人气愤。

西方友军充耳不闻,像木头人似的站在那里,面向天空,身躯微微颤动。金田勋看不到,此人目光恐惧,深蓝色的眼珠正逐渐被一层半透明的膜侵蚀。

不仅是他,从隔壁楼顶和树上分别跌下两道身影,症状跟他一模一样全身抽搐。异能者倒下,屋子四周的火瞬间熄灭。

这回金田勋注意到了,心中疑惑,“乔!杰森?路易莎?!”

只见三人不同程度地抽搐,站着的那位啪地跪下。

金田勋见状自知不妙,转身想逃的时候被当胸踢了一脚,一口气喘不上来。紧接着脊椎处又挨了一记重击,他颓然倒地,想逃已经来不及。

带队的倒下了,群龙无首,其他人逃的逃,要么被云非雪和水芍药绊倒。

“耶耶!我们赢了!”屋里传出女子和小孩的欢呼击掌声,首次参战的人就是这么的幼稚。

至于逃走的虾兵蟹将,柏少君懒得追,但见三位西方人情形诡异,不由问了一句:

“哎,他们这是怎么了?”

云非雪左看右看,也是万般好奇,“不清楚。”

话音刚落,这两男一女倏然站起,直挺挺地面向那栋残破不堪的屋子。

与此同时,从门口缓缓走出两个人来,正是之前一直在练功的苏杏和婷玉。外边打得热闹,她俩在房里稳坐钓鱼台,操控全局。

“没什么,以后我们多了三名卫士。”

第1018回

操纵普通人容易,完全操控异能者有一定难度。

而且不必定期补充药水,像末世前有些组织捕捉异能者做药物试验,不仅失败多次,哪怕成功也要定期注射新药,否则难以保持洗脑的效果以及寿命。

之前一路对死者施予安魂仪式消耗太多巫力,幸亏苏杏助她修复。玉璧和许愿图的神秘力量无穷无尽,助她开启新招数乃小事一桩。

制造傀儡本是巫最擅长的,以前婷玉能力不足只能简单催眠,容易被异能者挣脱。如今除非她死了,或者获得她的释放,否则三人永远是她的奴隶。

巫术控制,永久有效,今回一次控制三只。若她勤加修炼,日后一次控制一批也是可能的。

当然,她不会胡乱开启傀儡制造模式。今次纯粹是苏杏向她透露,此三人的思想有些龌龊需要受点教训。

能让她出言指责的,必然十分龌龊,索性把他们做了。

门口的灯光下,以华夏人的眼光判断,三名卫士五官深邃,长相普通。一个身材魁梧结实,一个矮小瘦弱,最后一个是女汉子,她骨架大,身材丰满。

苏杏完全忘却自己是一名老太太,笑盈盈(别人眼里的色眯眯)地打量三人。然后在身材魁梧的那位身前站定,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胸,眼睛发亮。

“哇,这肉好结实啊……”

在座众人:“……”

小洋机灵得很,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婆婆,你要收他做男宠吗?”姓金的男人说的,他听得很清楚。

众人:“……”

“小洋你别胡说。”水芍药哭笑不得,包扎中不忘训斥。

婷玉指点她给容清菡与朱雀包扎伤口,这俩人因力竭而昏倒,无大碍。

“我没胡说,是他说的。”小洋指着那位被五花大绑捆在一棵树上的金田勋。

“对了,还有这个。”苏杏站在金田勋面前打量着。

尽管被擒,发现在场的几乎全是女人,他很淡定,“别以为伯爵城有多了不起,我是家中独子,若出什么差错,我爸不会放过你们。”

他看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要不这样,我输了,我服。你们放了我,今晚的事我不追究,怎样?强龙不压地头蛇,大姨您该知道这个道理。”

苏杏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把容清菡的队友怎么了?”她之前听到他说她们生不如死。

“回去我就把她们放了。”金田勋郑重许诺,心中难掩轻视。

女人喜欢感情用事,无论老幼都是辣么的容易哄,注定是弱者。既然是弱者,活该她们倒霉要听从强者的安排。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信不过。”苏杏看着他,忽然回头对婷玉说,“把他弄成太监吧?”

噗——

正在一旁歇息的柏少君、云非雪和小洋同时喷水,不敢置信地瞪着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太婆。

“婆婆,”小洋用袖子擦擦嘴巴,“那他不成了末世第一太监了吗?”

“对呀,你喜欢吗?”苏杏逗他。

“不喜欢,我只对女生感兴趣。”小洋眨着乌溜溜的眼睛,认真强调说。

记得老头老太太们最喜欢乱点鸳鸯配,以前追着要帮妈妈、小姨介绍对象,现在连自己这未成年都不放过,太狠鸟~。

别人都认为她是开玩笑,婷玉却很认真地考虑她这番话,看着因愤怒而脸红脖子粗的男子:“弄成太监容易心理变.态,反而不妙。让他不举五年,表现良好再让他恢复。”

嗯,有道理,苏杏点点头,“这样也好。”

当看到那位漂亮女人手中拿着一枚粗长针朝自己走来,金田勋这才相信她们是说真的,顿时气急败坏出言威胁:“你们敢动我,我以后见一个杀一个(女人)……”

他的愤怒威胁没能阻止两个女人行凶,银针扎下,身上微微一疼。他的意识顿时开始模糊,恍惚间听到这样一番话:

“你让她们生不如死,我就让你生不如死;你让她们过得幸福,你也幸福。我乃东部玉鹤山巫子庄的庄主梅庄居士,恭候尊驾报复,看是你狠,还是我毒。”

最后听见一句,“此地不宜久留,立刻离开……”

至此,他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儿子?儿子?”

金田勋的意识在熟悉的唤声苏醒,记忆迅速回放,他不举了?!!倏然坐起,吓了他老子一大跳,随后惊喜万分。

“儿子,你醒了?幸亏你没受伤。对了,那莱因斯坦找你,一直追问他那三个手下去哪儿了,真被伯爵城的人带走了?”如果是就好了,让他们狗咬狗去。

“不,她们不是伯爵城的人。”金田勋努力镇定下来,理清头绪,“爸,乔他们被一个老巫婆做成傀儡带走了。没了他们,等于断了莱因的左膀右臂……”

金父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不禁陷入深思,“你的意思我懂……”只是有点冒险,那莱因的实力不容小觑。

“爸,我们设下鸿门宴,就说请他过来商谈如何拯救他那三个手下,找机会把他做了。”金田勋脑子转得快,“否则等他回过神来,咱们的处境更糟!”

对方一直觊觎龙腾基地的首领位置,早晚会对付他们金家父子,必须先下手为强。

“你确定那三个人回不来?”金父仍然不太放心。

金田勋一巴掌扇向自己的脸,妹的,麻辣麻辣的痛,看来这不是梦。

“如果我不是在做梦,他们绝对回不来。”他呲牙咧嘴地说。

等父亲出去找人筹谋,金田勋吩咐手下,“叫个女人进来。”他要试试自己是否真的不举。

……

两个小时后,屋里的两个赤.裸的女人躲在床头瑟瑟发抖。

已穿好裤子的金田勋裸.露上身,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盯着她俩,手中握紧一把锋利的刀子。

“你们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老巫婆,是她们害了你们。”说过的,敢动他,他就见一个杀一个。

将眼前两个女人当成那晚的两个,他目露杀机,缓步上前,打算一刀一刀慢慢削死她们。

正要举刀就削,蓦然间眼前一晃,那两个女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阴沉沉的屋子。屋里只有一桌,一椅,一盏昏黄的灯,和一个身披洁白婚纱的女人。

对方回头,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妈?!”她不是死了吗?

对方眼里含笑,抿紧的嘴角缓缓扬起,然后发出一串诡异至极的笑声。

吓得他惊惧不已,脸色青白地连连后退,手中的刀子咣啷掉在地上……

第1019回

六月的云岭村,一派荒凉。

空气、水质的污染,导致村里的植物日渐枯黄。初春的嫩绿,初夏的花雨,逐渐成为过去,未来的人们只能在回忆里翻找四季光景。

“……以前你们村的环境堪比一级景区,如今也变了。”

和好友漫步乡间,老韩颇为感触。

他今年六十多了,健康的心态,长年吃着生态农牧场运送的蔬果与肉类,让他保留着四十多岁的外貌与体格。

男性四十的那种深沉的、内涵丰富的成熟魅力,为他惹来桃花无数。

“大势所趋,无一幸免。”柏少华环顾四周一圈说,习惯性的拄着拐杖,“村民之前提议保护自然生态,但重生者说这种场景会恶化,做了也是白做。”

他说的是苏杏,但别人只知道另一个。

“萧炫说的?哎,听说他失踪了,能在你的眼皮底下溜走可不容易。”每逢想到此事,老韩扼腕不已。

虽然对方引狼入室,利用价值还是有的。

“怎么,你们找他?”

他的话让老韩精神一振,“你有他的下落?”

柏少华扯扯嘴角,“任他们的速度、瞬移技能再厉害,能逃多远?”不说整个西南地区,光是伯爵城与梅安城附近的方圆百里,都有他的蜜蜂小间谍。

每个地区有一批人严守监控室,全是异能者的家属,培训上岗。加上现代科技的协助,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摄像头的追踪。

在他的地盘耍小动作,能活着离开纯粹是他好心放行。

萧炫此刻在大西北基地的帐下,伍子业的两面三刀技能耍得相当溜,救走萧炫之后在他面前言谈自然,毫无破绽。

“伍子业?伍建军的儿子?你怎么让他把人带走?不是说萧炫老针对弟妹吗?”他当年一直想把对方挖出来弄死,如今到了末世反而宽宏大量起来了?

“没事,虐虐更健康。”柏少华笑说。

他确实有弄死萧炫的意思,后来一想,自己跟孩子妈能开花结果多亏姓萧的帮忙。

若非对方怂恿别人找她麻烦,脑子有病的他就不会过于关注她。并且,重生者这个威胁让孩子妈心存顾忌,整天徘徊在离与不离之间,想想挺有意思的。

“更何况,目前只发现一个重生者,珍稀动物,需要大家的爱护。”

嗯,这话有道理,老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难怪你当初二话不说离开梧桐,我以为你转性了。看着他找你大哥要钱建大农场,抢占发电厂、水厂,我挺气愤的……”

后来才发现自己白气了,好友最终分文不花便拥有一座现成的基地,令人眼馋。

当年韩、柏在梧桐合作开发的生态农场,被萧炫改建成楼盘式生物园。每栋十八层,里边种满蔬菜瓜果,有各类小树林,威尔逊见过实体建筑后分外满意。

还有武器库,私人宫殿式的住宅,萧炫绞尽脑汁打造的末世基地,如今全部归柏少华所有。

现在想想,萧炫这个重生者挺失败的,先受威尔逊驱使,后被柏少华利用。如今落在伍建军的手中,不知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对此,不仅伍家父子期待,旁人也在翘首以待。

知道重生者的下落,老韩安心了。

“对了,老秦家的媳妇被气跑了,就是你妻姐,她有没来过?哎,苏苏呢?怎么不见她?”

提起这事,柏少华表情淡淡地目视前方,“跟那位老祖宗出去闯江湖,做记录,你们要是看见她记得通知我……”不就是想打听那位老祖宗的去向吗?

“哈哈哈……”被看穿用意,老韩照样开心地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放心,那老祖宗身经百战,脾气又不好,没人能欺负她。”

“你谦虚了,”柏少华微笑,“她的脾气何止不好?昨天有个叫孔晟的人找上门……”

话说孔晟先是反水了的,打算杀龙腾一个回马枪争夺基地首领的位置。碰巧金家父子在对付那几位西方首领,他马上掉转枪头与金家父子联手对付外敌。

打压外来势力之后,金家元气大伤,只好让孔晟当了龙腾老二。

后来,金家父子得知孔晟认识伯爵城的人,忙恳求他过来问一问有没解药,因为金家独子中毒了。而施毒之人来自东部玉鹤山的巫子庄,庄主梅安居士。

但容清菡说她们是伯爵城的人,故而派孔晟前来一问。

“梅安居士?这名好熟。”老韩蹙眉。

“这是苏苏的笔名,敢把地址放出来,她们这是打算另立门户。”柏少华说出自己的猜测,“在可以三妻四妾的年代让人不举,亏她想得出来。”

这个女人很毒,同情秦煌三秒钟。但近墨者黑,希望孩子妈的三观还在。

“巫子庄?梅庄居士,这些名字听起来不错。”老韩欣慰道,“不管哪个年代,我支持女性拥有自己的事业,她们的世界不该只有厨房。”

柏少华:“……”

呵呵,这家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火烧别人家他去凑个热闹。而且,他哪只眼睛见过苏苏在厨房?

自始至终,她的世界一直在地球的任何地方,除了厨房……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加上女人不在身边,男人们难免饮酒作乐。

梧桐的海龙阁被重新装修过,以前那种色彩夸张,处处是淫.靡享乐的风格早已不见。如今成了摆设素简、风格典雅的场所,任何人不得与歌舞姬在此处行乐。

伯爵城另有正规的玩乐场所,既有女姬,也有男宠。不得强迫,凭各自意愿卖.身入内工作。别说无人进,那些无法自保的,想让家人衣食无忧的都进了。

而且不是想进就能进,要看颜值和身材,不合格的送上门都没人要。这不讽刺,这是目前的社会现实。

柏少华向来尊重别人的意愿,总之大家各凭本事生存,若有人闹事将严惩不怠。

到了晚上,在梧桐,不,在伯爵城的海龙阁的牡丹亭一片莺歌燕舞,热闹非凡。

柏少华和老韩坐在首席位置谈笑风生,左边坐着几位外地来的基地首领,伯爵城的领导层与精干队员坐在右边。

大家自由活动,坐不住的人四处交朋识友,或交头接耳讨论哪个舞女最漂亮。

柏少华从未对外公开身份,但他的位置已说明一切。哪怕他的胡子有损颜值,场中舞动的美女们仍格外卖力。

她们跳的是肚皮舞,舞姿优美,香艳性感,很有阿拉伯风情。

其中一位女郎面若芙蓉,身段丰满妖娆。她的视线紧紧锁在某个人身上,含情脉脉,一颦一笑极尽妩媚。

秋波暗送,风情万种。

老韩没留意旁人看自己的目光,反而对好友的桃花运颇觉好笑,“你认识她?”

柏少华瞧了姑娘胸前一大片的雪白肌肤,拈杯浅酎一口,“认识。”

在梅安总部上班的女秘书,他的行程,秘书部最清楚不过了。

第1020回

在这种场合献舞十分冒险,万一被人看中随时被带走。

舞女认命,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均由别人主宰。目前为止,没有人敢为了吸引某个人的注意而献舞。

不得不说,柏少华很欣赏她这份勇气。

这一点正是苏苏所缺乏的,她样样都好,除了厨艺不行,还缺乏一点勇气,缺乏信任他的勇气与信心。

当然,苏苏的舞跳得比女秘书的好看多了。前者跳的舞充满艺术感,后者的舞充满挑.逗与暧.昧。

所以今届舞者不行,太骚了,与她一同欣赏的话必定打翻醋坛子。

想到这里,柏少华唇角轻扬,凝望女秘书的目光似笑非笑,深邃的眼神令人莫名心悸。

似乎感受到他目光的爱抚,女秘书昂首挺胸,笑脸越发妩媚动人,身段柔软性感。

两人的互动被在场的人看在眼里,大家心照不宣。座上有两名女异能者队长,深深地鄙视女秘书一眼,神情讽刺。

当然,她俩什么表情无所谓。对当事人而言,她们那是嫉妒。

一个人要得到什么,必须敢于冒险一试。试了或许有一丝希望,若连试都不敢试那绝对没希望。况且大老板最欣赏勇敢、有追求的女性,值得她冒一次险。

更何况,这是他给她的勇气。他喜欢她的胸,在办公室的时候曾经盯着看,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今晚的表现说明她猜对了。

舞毕,女秘书揣着激动的心情回到后台,一路上受尽众舞女的另眼相看。不过大家并未吹棒她,都在担心自己被哪个大老粗看上。

女秘书不慌不忙地换上自己的衣服,她就跳一支舞,不用等了,如果他要她自会派人来接。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拿着舞服放回纸袋,然后离开。她坐巡逻顺风车过来的,当然也要搭乘巡逻车回去。

刚走出门口,险些撞上一个人。定眼一看,是在海龙阁办公室工作的小助理。

她能顺利混进肚皮舞组,正是小助理帮的忙。

“怎么样怎么样?成功吗?”小助理既害怕又兴奋地问她。

女秘书矜持地瞅她一眼,微微一笑:“还不知道,成不成无所谓,我已经尽力了,对得起自己。”

言毕,推开小助理走出门口。

“啊?!”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小助理呆了呆,“哦,这样啊……”

她冒险帮忙,貌似一点功劳都木有。说好的提携呢?说好的替家人换一个居住环境呢?最后只换来对方高高在上的一瞥?

女秘书说过,如果她不肯帮忙,就找人把她全家踢出伯爵城。

想到这里,小助理咬咬唇,望着对方的背影敢怒不敢言。

仿佛听到她的怨念,眼看那位女秘书即将走到长廊尽头,迎面走来两个神情冷峻的高大男子。

“杨霜,跟我们去一趟异能检测室。”

女秘书一愣,“去那干嘛?”要去也应该去他的办公室。

“天启基地首领看中你,向城主把你要了去。”其中一个男子很好心,肯让她死个明白,“你是秘书,知道很多事,必须清掉记忆才能让他把你带走。”

天启基地一共有十二位城主,位于西北与西南的交界处,那里附近有一个盐湖,老被西北那边的人找借口试图侵占。

天启十二城主打从心底里排斥外族人,不受管辖,哪怕他们知道城主身上有华夏人的血统。他们本想加入西北的,无意中得知伍建军有一半日本人的血统。

当时,他们的表情是这样的:“…(O﹏O)“…”

两相权衡,他们最终选择伯爵城,帮忙护住盐湖,但十二城主里有几位偶尔会找城主的碴。

比如今次,天启的人见柏少华和一名性感舞女眉目传情,待舞毕,他们当场向他讨赏,希望他忍痛割爱把这名舞女赏给天启犒劳兄弟们。

柏少华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并强调自己对他们已经是有求必应,仁至义尽。日后有事再敢推三阻四,他定会把今天的憋屈一并要回来。

这番话是笑着说出来的,但众人都以为他生气了。

天启的人更是哈哈大笑着答应,并代表天启向他承诺日后随叫随到,绝不推拒。

当然,男人在酒席上的话信一半就好。

总而言之,女秘书的命运就在谈笑中被决定下来。

女秘书听罢吓呆了,下意识地连连摇头后退,“不不不,我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

先礼后兵,一个普通女子哪里跑得过两个大男人?不一会儿就被打晕扛走了。吓得小助理不敢吱声,待人走后,连滚带爬跑到土屋千雪的茶屋求庇护。

土屋千雪就是小百合,自从城主换了人,这位日本姑娘颇受礼遇。

无人敢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每天守在茶屋以自己独特的歌舞接待宾客,重拾卖艺不卖身的自由。

“被强迫送人了?”听了小助理的话,土屋千雪微怔,随后释怀一笑,“不奇怪。”他做得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经历多番波折的她早已看穿一切。伯爵城大战时,柳惠又一次弃她而逃,并卷走她所有的私房银。

如今她孑然一身,但求安稳,不敢奢求别的。

小助理说完没多久,外边来了一个人把她带走了。被人拎走时,她拼命回头哭求千雪救命。

千雪见状于心不忍,便扯扯和服的一些皱褶,抚顺头发,这才姗姗离开茶屋。来到宴会厅的入口处,守卫却不让她进。

“柏先生在跟老朋友叙旧,不听曲,也没空见你。”

对方的语气十分果断,千雪无奈,只好郁闷地转身。谁知看见一个中年男子盯着自己看,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你是小百合?!”对方万般惊喜,“我终于见到你本人了!你好你好,我叫刘成,是你的粉丝。本来在南城工作,陪老板过来谈生意……”

粉丝?多么温暖纯粹的字眼,可惜已经离她太遥远。千雪先是愣了一下,过往的记忆迅速在脑海里回放。

“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来见柏先生是吧?说说看,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刘成十分热情,心情也特别激动。

来自陌生人的关心,教人感动万分。

她把事情跟粉丝说了一遍,对方立马找人跟进,叫她回去等消息。最后小助理没事,只是丢了海龙阁的工作,到她这里哭得稀里哗啦。

见她可怜,千雪便让她去找余岚问问是否有合适的工作。这年月,没有工作真的会死人。

余岚曾经来找过她,问萧阳被安置在哪里。那孩子可怜,得知父亲抛下他逃了,一时想不开自杀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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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1回

余岚家在二级住宅区,在生态农场楼里工作。

伯爵城人才济济,植物异能者不止她一个。而农场是人们的生存根本,招聘事宜非常严格轮不到余岚做主,她只能做自己的分内事。

于是,余岚帮那位小助理在D区的小饭馆里找了一份洗碗的工作。

从海龙阁的办公助理一下子降成下等区的洗碗工,小助理心里有十万个不乐意,但只能哭唧唧地上岗。

她不去,多的是人上赶着填补空缺。

有骨气的人不在少数,宁可干苦力活也不愿去卖,洗碗工对他们来说是一份顶好的正经职业。人家老板是看在余岚的份上才同意她插队上岗,得惜福。

“姐,你何必枉作好人?她根本不愿意去。”小助理眼里的怨怼情绪,被余薇尽收眼底。

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太阳底下,余薇心中欢喜,同时性情收敛了许多。每天在家做做家务,与人说话温温柔柔的,不像以前那般张扬。

“愿不愿意是她的事。”余岚吃着饭,态度冷淡,“你知道那个人的手段,现在人命不值钱,少给我惹麻烦。”

一个活生生的女人,他说送就送了,完全没把她们当人看待。现实教人无奈,她三天两头地叮嘱一遍,对妹子作死的手段深深戒备着。

余薇不敢接话,沉默一阵才说:“我……我总不能整天呆在家里,也想出去找工作。”

见大姐不出声,她又说:

“我没有特长,以前知道一间布衣坊,专做汉服的。平时很多人光顾,但职工很少,我一直等它招工。昨日我去那里看了看,才知道它关门闭户好多天了。”

据说是接了大单子忙不过来,无法给散客做衣服。

在伯爵城,只有那间布衣坊活得最有尊严,最让人羡慕嫉妒。

他们生意兴隆,免受强者欺压侮辱,因为店门口镶着一枚银伯军团的徽章标志。在整座城里,能挂银伯军团的徽章标志的只此一间,别无分号。

意味着这间店受银伯军团庇护,谁都不能惹。

这间店的店老板是一对老夫妻,待人极好,城里不知多少人渴望给他们打工。可惜他们极少招聘,因为是定量接单制作,节奏不紧不慢的,没有人想辞工。

想到他们店打工,除非找到一位很有份量的人到老板跟前说说话。

姐姐余岚人缘好,或许能帮她开个后门。

“D区也有裁衣铺,你要么去那里看看,要么安分在家呆着。”余岚说完不再理她。

余薇不敢多说什么,自己默默地吃着。余岚吃过饭,进严华华房里看了看。

得知儿子死了,严华华一下病倒,心如死灰一直没有好转。要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在,她铁定早早跟着去了。

“小华,好点没?”

一身死气的严华华吃力睁开眼睛,见是余岚,勉强挤出一点笑,“小岚,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余岚握着她的手,安抚地笑了笑,“别这么说,能有你陪我说说话,我求之不得。要不,我找人把豆豆叫来?”

严华华吃力地摇摇头,“不用。”

儿子死了,萧炫却还活着。所以她不想见女儿,怕忍不住迁怒她。只要苏苏还是梅安城的女主人,女儿在梅林村定会过得很好。

“苏苏来过这吗?”严华华突然很想知道。

柏少华是城主,多威风啊!做他的夫人想必尊贵非凡,享尽荣华富贵,傲视八方。

“应该没有,她连梅林村都很少去。”余岚说,就算出来也没人认识她。

柏少华将她藏得很紧,她平时又不爱出门,反而成了一种无懈可击的保护。强者的敌人很多,也有很多女人攀附,他的夫人自然是大家打击与利用的对象。

问题是,那位夫人从不参与他的事,从不随他出席任何场合。就算有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如今的她已成为极少出门的老太婆,外人更加认不出来。

没有目标,自然无从下手。

“是吗?真遗憾哪!”

严华华一脸惋惜,说来奇怪,现在她最想见的人就是苏杏,不知为什么。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余岚便回单位上班了。

她离开大约半个小时,余薇推门进来,走到严华华的床边轻唤:“华姐?”

刚刚阖眼的严华华勉力睁开,见是余薇,面露不解之色。

“华姐,你还恨那苏苏吗?”

为了说话方便,余薇索性坐在地板上,半趴在床边看着严华华这个可怜人。没有异能,一辈子都是下等人,确实不如死掉算了。

“我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可恨的。”严华华凄然一笑,面向屋顶语带无奈。

“别这么说,你这是心病。”意思是她还在怨恨咯?余薇解读着她的话,心情有些矛盾。

严华华不知她在想什么,仅仅苦笑一下,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余薇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华姐,想当异能者吗?”

严华华无语地看着她,这姑娘在消遣自己吗?还是在秀优越感?

但见余薇摊开手,掌心里赫然出现一颗红得晶莹的小石头,非常漂亮。

“这是萧炫一位手下给我的……”

对方是个傻.逼,以为老大萧炫什么都给余薇保管,他就把一枚特别稀罕的晶核交给她。后来问她要,她撒谎说被萧炫拿走了,那名手下不敢找他证实。

这枚晶核就被她昧下了。

她昧下的晶核不少,曾经背着萧炫偷偷用晶核升级异能,希望能多出一种攻击性的异能。

可惜,她升级的只有空间面积,完全没有其它效果。

有色晶核十分罕有,除了红色这枚,还有一枚淡黄的被她用了。看着空间面积整整扩大一倍,险些没把她气死。

本想留给姐姐的,但是很明显,被严华华用对自己更有利。为啥?因为她恨苏贱!她和苏贱同是云岭村的村民,曾与柏少华相邻。

若论情分,外边任何一个女人都及不上严华华。只有严华华,才能成为苏贱永远拔不掉的眼中钉。

“普通人用晶核,必须靠异能者助你吸收它的能量。”余薇诚挚地说,“我把它送给你,助你进化。但你要答应我,事成之后想法子让我进布衣坊工作。”

布衣坊的口碑好,手工精湛,哪怕世界末日照样吸引了不少客户。他们要么是能人异士,要么权倾末世,那爱好汉服的苏贱必在其中。

姐姐的植物异能是自己活命的倚仗,如果能在布衣坊结交异士,以后就算苏贱想弄她也不好下手。

从今往后,她会小心翼翼地躲在家里,或认认真真地在布衣坊工作。为了那个贱人,自己失去太多太多,不能再有损失。

女秘书的下场让她亲眼见识柏少华的冷酷无情,视女人如玩物。在这三妻四妾的年代,已经年老的苏贱又能被他宠多久?

这一次,余薇打算什么都不做,就静静等着,等着看苏贱如何被她最爱的男人嫌弃,或被打包送人。

如果她也是异能者的话……

第1022回

一天雨夜,简雅的茶室,单调的琴韵,挑起回忆情怀的歌声,成为两个男人闲谈的背景音。

这里是土屋千雪的茶室,就他们三个,没有旁人。因为韩、柏二人都是泡茶的好手,不必别人伺候。

“……赵家一连死了两个人,对秦家意见很大,组织多番调解可惜没效果。”老韩说着京城的情况,“菅、陈几家趁机向组织提议,让秦、赵结亲化解恩怨。”

“哦?”柏少华挑一下眉,“据说大宝已经订婚,小宝在母家,这门亲事大姐恐怕不同意。”

“所以,他们想让小野娶赵家女。”老韩微笑,“他们说如大夫视你爱人为亲姐妹,赵、柏联姻对大家都有好处。”

“几十年了,他们对我还是不放心。”柏少华喟叹。

这种怨气冲天的联姻明显是为了遏制他,要往伯爵城安插眼线,同时把小野扣在京城当人质。等小夫妻生了孩子,儿孙全部捏在别人手里,不怕伯爵城不听话。

如此一来,伯爵城的规模再大,最终指挥权仍在京城。

“防的不仅是你,还有老伍。”其他不足为虑,老韩说,“对于联姻,大家都乐见其成,就怕小野不同意。有人说让他自己选择,有人希望他接受组织的安排。”

如果柏少华不听从政府的安排,证明他桀骜不驯,将来必成大患。等人类危机一过,伯爵城将是政府第一个要清理的对象。

如果他答应,迫使小野娶了赵家女,那么赵家与其他世家便能见缝插针,往伯爵城里安插眼线。

姻亲嘛,托亲家给自己人一份工作是很自然的。

“我听说大姐离开前曾警告过赵家,他们好像并不放在心上。”

老韩笑了笑,“他们现在都主张给年轻精英们分配媳妇了,一个女人说的狠话谁会重视?”

除非已经实施,否则就是一场空话。

如大夫的脾性在婚前十分暴戾,婚后安分守己了几十年,证明她是有软肋的。至于她的穿越身份,赵家一派认为她在吓唬人,除非她当场试给大家看。

支持秦煌的世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之人类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

“小野的婚事我们做不了主,他从十八岁开始什么事都自己处理,你们找他说去。”柏少华漠不关心,“但据我所知,能被小野高看的女孩只有一位。”

送孩子妈一块红色金刚石的小可爱,长得像洋娃娃的姑娘。如今长大了,亭亭玉立的美女一枚,他曾经在小儿子家见过。

她和小野的专业不同,但有很多原理大同小异之处,两人每次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男女私情或许有一点,对他俩来说却不是最重要的。小野不轻易动怒,谁把他逼急了,科学家也是有脾气的。

“你说的是布朗家那位女科学家?”见好友默认,老韩皱眉,“她那家族一直想用美人计把小野挖走,这门亲事你要是同意等于把自家摆到火架上烤。”

“如果儿子喜欢,我和他母亲必然同意。别的将来再说,姓赵的也未必有闺女能活到嫁人的岁数。”

才死两个太少了,那小巫女应该直接把他灭门。

“你别乱来,不同意就不同意,帮你推掉就是了。”现在局势紧张,挪不出兵力打内战,“跟布朗家结亲的事你们要慎重考虑……不行,这事我得找弟妹谈谈。”

“顺便帮我叫她回来……”女人和孩子都不在家,人生忒无聊,“我明天去打猎,你自便。”

“打什么猎?”

“据说南部的丧尸有升级的变异倾向,去看看是不是。”先睹为快。

“哦?我来的路上也碰到过。还好数量少,不然死的人更多。”

“嫂子也进化了?”

“进不进没区别,她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她只要重返青春就够了。

像韩氏这种人家,找几枚高质量的晶核进化相当容易。可对养尊处优惯的女士们来说,打架不符合身份。

她们的丈夫也同意,在他们眼里,争强好胜的女人不仅有损形象,还容易给家里招灾。当家夫人就该在家里端着,在外不失豪门大妇风范,充充门面。

“你倒是放心弟妹在外边闲逛。”

“哼,在她们眼里自己已经天下无敌,我能怎么办?”

有那位老祖宗在,他也很无奈的啊!

两人继续聊着,这时,一名侍应生进来找柏少华,说外边有个叫严华华的女人有事求见。好奇对方找自己的目的,让老韩稍等,柏少华到隔壁与她见面。

骤然看见病重将死的严华华重返青春,柏少华微讶,但没说什么。

倒是严华华见了他难免百感交集,他的外貌变了,昔日清俊温雅的年轻人也成了胡子大叔。颜值降了不少,但体格宽厚硬朗,威武的气魄使他的举止优雅性感。

年轻的他帅在外表,如今的他帅得更有内涵,魅力无限。

“好久不见了,今天找我有何指教?”他径自在室内坐下,与她话家常一般。

严华华稳定心神,说:“你能不能告诉我,萧炫在哪儿?”

“你指哪个?”

提起萧炫,严华华内心的一丝起伏顷刻恢复平静,神色浅淡,“两个。”

“告诉你可以,先说说你是怎么进化的,余薇最近有什么异常。别告诉我你病着病着突然就醒觉了,苏苏不在,这么神奇的理由我不信。”

他看似随口说说的话,让严华华如坠冰窖,身心俱寒。特么的他是魔鬼吗?!她刚刚确实想这么说!

“机会只有一次,说不说随你。”

“……”

严华华目光呆滞,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苏苏在他面前靠什么活到现在的?一身正气吗?!在他面前,她如何保持尊严啊卧槽?!

“不管你信不信,”严华华深呼吸一下,努力保持镇定,“我是在厨房捡到一枚红晶……”

柏少华:“……”这理由倒是清新脱俗,但他依然不信。

两人开着门单独谈了不到半个小时,严华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离开了。

回到余家,余薇正在客厅里焦急等待。

余岚不在家,严华华进化了,她不必每天跑回来。农场离她家有些远,那里也有宿舍,日常用品齐全。

严华华刚进门,余薇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他见到你有没很惊艳?”

“没有,反而我被他吓了一跳,模样残了,没有他年轻的时候帅气。”严华华叹道。

“他是留了胡子,剃了照样很帅。”余薇有点着急,“那我的事你有没跟他说?”

关心过度,往往在无意中透露私心,严华华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的事不能直接跟他说,别忘了他一直讨厌你。你姐人缘好,明天我找她说说。”

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算计她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第1023回

第二天一早,伯爵城的城郊有一片坟地,素日里冷清,如今更是空荡荡。

白天温度很高,唯独此处最阴凉。

身在末世,鬼怪之说早已淡薄,人们怕丧尸多过怕鬼。一座简陋的坟茔被完全挖开,露出一具已经腐烂的男尸。

男尸被埋得很随便,连草席都没一张,穿着一身黑西服被扔在浅坑里,随便来一只野狗趴两下就能把他挖出来啃了。

因此,严华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尸体挖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挖,脑子一片空白,动作机械。

这座坟是萧炫立的,埋得简陋,用的却是石碑,上边刻着:骆逸之墓。下方是:弟,萧炫立。

这块石碑,还有那个“弟”字,怎么看都是一种讽刺。

不管他叫什么名字,当严华华看到尸体手指的那枚婚戒正是自己和他一起去挑选的,顿时理智崩溃失声痛哭。

四下荒凉,哭声渺渺。

与此同时,从城里驶出几辆车,为首那辆是柏少华为自己造的特制车。此刻正和老韩坐在车顶的露天座位谈天说地,悠哉游哉地欣赏途中荒凉的景致。

开出一段路后,隐隐约约间,两个男人听见一公里远的地方传来女人的哭声,不由望向远处的一大片树林。

“谁在哭?不会出事吧?”老韩向来怜香惜玉。

“别扫兴,这年头哪个不想哭?”柏少华不以为然,“哭得那么连贯能有什么事?”

哀伤痛哭,与惊惧哭喊有区别的。

这里虽是城郊,仍然属于伯爵城的巡视范围。除非运气太差碰到临时变异者,否则不可能出事。

“啧,我忽然理解弟妹为什么离家出走。”老韩揶揄道,不解风情的男人活该注孤生,肯嫁给他的女人铁定是真爱。

柏少华不理他,径自用望远镜眺望。

车队保持出城的速度,绝尘而去……

而在墓地的严华华痛哭一场后,拿起铁锹把坑往深里挖。她长年干农活,力气不小,独自把坑挖到一米多深再把尸首放进去。

还有萧阳的骨灰,将爷俩埋在一起。

看着爷俩的尸骨,忍不住再次泪洒当场。在她心里,和她结婚那位就是她爱过的那个人,是孩子们的父亲。

而另一个,是她弑夫杀子的仇人……

从墓地离开,严华华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去了巡逻车站处等车,她要跟巡逻车回梅林村。今天一早她就去了余岚工作的地方道别,那时候的余薇还在梦中。

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哎,你们知道吗?余岚逃了。”

严华华一愣,下意识地望向身边几个闲聊的男人。

他们在车站工作,负责站台的卫生,还有搬搬抬抬、把变异兽抽筋剥皮等体力活。一个个面部黝黑,身形看起来有些矮小,但精瘦结实,脸上微露笑意。

“听说她亲妹被从京城来的官员看中,城主要用她换取盐田一年的使用权。早上去逮人时,到了余家发现人去楼空,姐妹俩都跑了。”八成是余岚收到风声,提前回来把人带走的。

无人知道内幕如何,大家都是人云亦云地传着。

“啊?不过余岚是好人。”

“好人也不该拿全城利益开玩笑,那是咱们每天需要的食用盐。她把自己妹子带走了,代替她的也是别人家的女儿或者妹妹。”

“就是,希望城主能把人逮到。”

“难了,据说余氏姐妹都是异能者,早就跑远了。”

吧啦吧啦,严华华已无心再听,替余岚感到一丝惋惜。她今早去农场,把余薇给自己晶核的意图说了一遍。并告诉余岚,柏少华已经猜到余薇的用意。

对柏少华来说,当初留着余薇是为了麻痹几位亲哥,后来是给余岚面子。事到如今她还不安分,那么他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余岚的面子已不好使。

今天早上,严华华把事情告诉余岚,劝她别再管余薇。

之前一直看不透,如今严华华发现,余家的祸说不定真是余薇惹来的。如果余岚还管她,说不定连自己的命一并搭上。

“死性不改,她造的孽,让她自己承担。”余岚当时相当气愤。

没想到,严华华刚离开,她便回家带妹子逃了。

严华华望着眼前的人来人往,心中仅仅一点遗憾,没有不安。她原以为余薇不像余岚说的那么自私疯癫,以为余薇把晶核给自己是一片好心,没想到是另有目的。

既如此,就别怪她反咬一口。

当然,这一口,将她和余岚之间的情分一并咬掉了。

虽然余薇作死,终究是余岚的亲妹……

而此刻,余氏姐妹逃出伯爵城很远了,如今正在一栋废墟里休息。一起的还有两名女异能者,其中一位是外国妹子,因不满城主把女性当成物品而离开。

“姐,你是不是听错了?”余薇不太相信。

她在睡梦中被亲姐一巴掌打醒,然后糊里糊涂地开始亡命天涯的旅程。外边特别热,让她手里的面包更加难以下咽,“华姐呢?不如让她帮咱们求求情。”

“你以为谁都是你亲姐。”余岚态度冷淡,望着前方吉凶未卜的路,撕着手中的面包慢慢吃着,不曾看亲妹一眼。

她不怪严华华,不再责怪亲妹的作。有些行为是出自本能,做了就不后悔。而且,从离开伯爵城的那一刻起,她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在外边活下去。

不过,余薇不似亲姐那般淡定,她对目前的艰难处境特别排斥反感。何况她在严华华身上浪费了一枚红晶,就这么走了岂不很可惜?

越想越气,天气闷热难受,她不由语带哭腔,“要不咱们回梅林村,最多我以后不露面了……”

正说着,从外边进来两位妹子,她们刚才到外边试图寻找水源。找是找到了,河里有尸体,就算她们带着水质过滤器也喝不下。

“哎?怎么哭了?”见余薇眼眶红红的,一位妹子惊讶地问。

“她想家了。”余岚微笑说,“如何,水还能喝吗?”

两位妹子皆摇摇头,“不能,太脏了。”

坐下来后,那位洋妹子打开自己的纯净水喝了一小口,润润干裂的唇瓣笑道:“不知伯爵城里现在怎样了,如果那些流言能够唤醒认命的女性就好了。”

“没那么容易,你也看到外边是什么环境,有几个人受得住?”另一位妹子笑说。

不错,流言是她们放的。

先是在同事之间传播,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能全城皆知。目的是为了挑起女性群体的愤怒,可惜效果甚微,这一点从同事们的态度便可看出来。

大家都觉得她们疯了,所以她们索性离开那里。

她们相信,天下之大,总有一个肯为女性发声的地方。如果没有,她们宁可死在外边也不当物品。

余薇听罢苦着一张脸,心里暗骂犯贱,放着舒服日子不过,非要到外边自讨苦吃。

但她面上不敢说什么,只暗暗祈祷自己姐妹一路平安,希望老天爷让两位作死的妹子吃尽苦头,早日回头。

起码别连累自己,她是无辜的……

第1024回

烈日当空,陆地的温度实在太高,水路倒是清爽,但要适应水面的浮尸和一股腐烂的味道。

“呜,呜呜——”一名孕妇口中咬着东西痛哼。

“容姐,热水热水——”

“来了来了。”

这是一艘小型观光船,船上有孕妇在生产,除了三位已婚妇人,另外三名未婚妹子手忙脚乱。掌舵人是柏少君,他和小洋在驾驶台十分淡定地开着船。

这船是苏杏家的,装在婷玉的空间里。

“生孩子好痛啊!”小洋瞄瞄船舱的方向,心有余悸,“还好我是男生。”

柏少君噗哧地笑了,摸摸他的小脑袋,“以后记得对媳妇好一点。”

“嗯。”小洋认真地点头,“像这位阿姨的丈夫应该打一辈子光棍。”

这就不好说了,柏少君笑笑不说话。

愿望是美好的,但在现实中,负心人一般过得都比较好,尤其在这种时候。

随着新生婴儿的一声啼哭,小洋眼睛亮了,“我去看看。”扔下船长跑去船舱。

孕妇是他们在一个小村的泥墙外捡的,村里人见她快生了,担心她分娩的嚎叫与婴儿的啼哭引来丧尸和变异兽,只能把她赶出村子。

她男人身强力壮,赶她出村是大家一致达成的意见,他无力反抗。况且他有子嗣,有原配,原配生的孩子都已经长大,听得懂人话,没必要为了她冒险。

孕妇是隔壁村过来避难的,代价是成为村里男人的其中一个女人。男人平时房事不想做防范措施,如果女人不小心怀了,要么早早流掉,要么撵出村子。

孕妇叫董杏梅,她怀孩子的时候还没有这条规定。在她即将临盆时,村人才意识到危险定下那条村规,而她和孩子便成了祭村规的第一个牺牲品。

恰巧苏杏等人路过把她捡了去,连村子都没进。

但村口的牌坊,简单的泥坯围墙,四周的荒凉全被苏杏拍下。还有孕妇独自坐在村外等死的绝望与无助神态,她都一一做了记录。

她不谴责村民,人性沦落至此完全是环境所迫。换成自己当了村长,未必做得比别人好。

实在要怨的话,只能怨那个让孕妇怀孕的男人是个渣。

她和大家知道孕妇生产时的危险,因此决定改走水路。哪怕孕妇痛得尖叫,岸边的丧尸顶多跳进河里,追不上。

结果才上船一天,孕妇便开始发作。

幸好有婷玉在,她和苏杏都是生过孩子的,其他人在她俩的指挥下总算应付过去。婴儿出生后,孕妇的卫生交给朱雀、容清菡,云非雪配合柏少君开船。

水芍药要负责大家的饮食,无法顾及太多。

婷玉和苏杏自然是逗孩子玩,虽然新生儿每时每刻都在睡,没什么好逗的。支使朱、容两人干活,她俩无压力,救命之恩不望报,一同走当然要干活了。

不过,婴孩的诞生意味着她们今趟旅程要提前结束。

因为婷玉的空间没有母婴需要的东西,比如尿布、奶粉之类,裹着婴儿的还是成年人的衣服和薄毯子。

“若实在不行,我回村里的仓库走一趟。”苏杏抱着孩子说,云岭村的仓库有婴孩用品,给村里那群小媳妇们准备的。

“那还不如直接回庄,庄里什么都有。”婷玉不同意,摸摸正在熟睡中的婴孩脸蛋,“我倒希望继续走,这孩子生在艰苦年代,要从小吃些苦头适应一下。”

这种年代还娇养等于害了孩子。

“要的要的,”靠在两人身边的小洋说,“像我这样的最可怜了,在家天天啃萝卜,现在啃莲藕,脑子里想的却是隔壁肯德基的鸡腿堡,那滋味……唉。”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人口太多,顿顿煮饭吃太奢侈了。水芍药偶尔催长一缸莲,生啃莲藕也清甜。用的是纯净水,河水不干净不敢喝。

小洋的童言童语逗得年过半百的姐妹俩忍俊不禁,婷玉揪揪他的小耳朵,笑道:“没事,回到庄里让宝叔叔给你做烧烤吃。”

“我就要一只鸡腿行了。”他不贪心。

这时,一直在安静旁听的容清菡忍不住问:“你们不是来自伯爵城吗?”为嘛这些人老说回村,回巫子庄?从未听她们提伯爵城的事。

苏杏和婷玉相视一笑,向她解释说:“抱歉,当时那种情况我不得不那样说。我们来自农村,跟伯爵城是邻居。有熟人在里边工作,拿几件制服并不难。”

“既然是邻居,你们为什么还出来?”容清菡很好奇,“我听说伯爵城里有耕地,很多生活设施跟太平年代没什么区别。”

婷玉不想多费唇舌,苏杏倒是笑盈盈地告诉她,“我们的孩子在东部,自然要跟他们在一起。伯爵城怎样跟我们无关,别人家再好也比不过自己的家。”

“那他呢?”容清菡的眼睛往驾驶台方向瞄了瞄,暗指柏少君。

“他是我朋友,自然跟我在一起。”面对她的追问,苏杏不厌其烦地回答。

呵呵,容清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讪讪地说:“我出去透透气。”说罢便出去了,再追问下去会惹人反感的。

她走出甲板上看风景,两岸的绿色正在死去,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枯黄。连河边的草都失去生机,大片大片地腐烂在河里。

树叶枯黄掉落,整座山已经光秃秃,清晰可见几只丧尸在缓慢走动。它们听见河里有声音,纷纷驻足而望,随后卟嗵卟嗵地往河里跳,咕噜咕噜地往下沉。

还好它们游泳技术不行,否则真是卧里个槽,这便是她们选择水路的原因。

“容姐。”

是朱雀,容清菡不必回头也知道。

朱雀是一名十多岁的女孩,有点胆小怕死,但会瞬移,大家因此不敢排斥小看她。朱雀的名字是她自己改的,动漫看多的缘故。

“容姐,我们什么时候去救莲姐她们?都几天了,不知她们现在怎么样。”想起队友,朱雀有点失落。

“还能怎样?要么送人,要么被强迫生子。”容清菡冷笑,“只有我们俩等于送死。”

“那怎么办?我问过她们……”朱雀瞄瞄船舱里,悄声说,“她们不肯去,说要赶路回家。容姐,她们好像不是伯爵城的,不过那老太太的孩子是混血儿……”

她们在闲聊的时候,朱雀显摆自己的见多识广,讲述各大小基地有哪些英雄豪杰,甚至基地的太子爷长什么模样,有多帅气。

于是水芍药说苏姨的儿女最漂亮,是混血界的翘楚,险些把她给笑死。混血儿长得再好也不耐老,而且年老的时候忒难看,看看那些混血明星就知道了。

水芍药对这些了解不多,不与她争辩。

既然是混血儿,难保她与伯爵城有牵扯,因为那里是外国人的集中地。

所以,苏老太在骗她?

容清菡凝望岸边的景色,陷入沉思中。

第1025回

“容姐,要不咱们去西北?”朱雀见大姐久久不出声,略急,“在这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我伺候产妇……伺候你们我心甘情愿,凭什么要我伺候产妇?”

伺候归伺候,连肉汤都舍不得煮了,说要留着煮给产妇喝。

这就算了,那个老太婆生过孩子的,或许也伺候过儿媳妇,所以产妇应该由她伺候。况且产妇是普通人,在别的队伍,普通人想坐月子?做诱饵还差不多。

不用她们伺候异能者已经够地道了,竟让自己伺候她们,过分了啊!以为是和平年代么?有钱、有船了不起么?她有能力保住这些财物么?

不知那几个异能者怎么想的,居然一点意见都没有。可能是长期当狗,突然要她们做回人上人有点不习惯?

若说救命之恩,那是异能者的功劳,跟老太婆和产妇无关。

“……一盆血一盆血地往河里倒,脏死了。”朱雀低声说,“还浪费那么多纯净水帮她擦身子,造孽!”

富贵人家不知柴米贵,一瓶干净水在龙腾基地要十枚晶核,普通人根本喝不起。

其实用河水洗不行吗?有些地方没有尸体。

总之,她看到产妇身上的脏物就想哭,不知为毛自己要受这份罪。明明自己是异能者,异能者啊!人上人,受普通人敬仰跪拜求庇护的存在。

“再忍忍,投靠西北不能就这么去,别人会看不起咱们。”容清菡惦量着说。

西北是一个绝对男权的地方,尤其是龙行基地,伍建军已被各领主尊为霸主。他是少有的双异能者,从和平年代至今,身边的女人一直保持在五位以上。

而且每个都很聪明能干,母凭子贵,谁生的孩子聪明能干,谁便是女人之首。不管其他女人有多能干,在她面前必须伏低做小,言听计从。

这份尊贵地位,刺激着女人们争相给他生孩子。

上行下效,他的下属或管辖范围内的小基地领主均有收集女人的癖好。尤其是征服女异能者,令他们忒有成就感,倍有面子。

如果自己不拿出一点本事,去了也是做他们的生育工具。所以,她们要打入西北战团,起码要带一份见面礼去。

在逃避龙腾基地追捕的过程中,她无意中发现据说来自伯爵城的四个人,便让朱雀拼尽最后一分力出现在那栋民居里。

希望挑起事端,让伯爵城与龙腾狗咬狗。

不要说她卑鄙,她见过太多西方人在华夏国土如何糟塌姑娘们,包括这次追捕也是他们看中自己引起的。

关键是,伯爵城、龙行基地与国家大安全区是三区鼎立。能打击伯爵城,对西北来说是一件好事。

她不管伯爵城有些什么人,既然是西方人聚集的地方,欺压华夏女性的事件必然不少。让他们自相残杀甚至同归于尽,受益的是华夏人,何乐而不为?

谁知等她醒来,一切事情居然不了了之,龙腾与伯爵城是否有冲突这群人一概不知。既不关心,亦不干涉,对在龙腾受苦受难的女同胞更是漠不关心。

这种冷漠的态度让人气愤,明明有能力……

“可莲姐她们等不了。”朱雀一刻都不想等,因为今晚还要照顾产妇,根本无法好好休息。

“行了,这事我有分寸。”容清菡说,“你忙了大半天,先进去休息吧。”

“进去还能休息才怪。”朱雀软瘫坐下,“我在这儿歇歇算了。”

知道她累想偷懒,容清菡随她去,正要转身回舱里看着产妇,蓦然发现前方的岸边有好几个人朝自己挥手。

看衣着有男有女,拼命挥手,但不敢发声,生怕惊动附近几只慢悠悠的丧尸。附近只有几只,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就难说了。

“朱雀,快,下去让少君靠岸!”容清菡当机立断。

朱雀一个瞬移来到驾驶台,向柏少君、云非雪传达容清菡的命令。

柏少君往岸边瞄了一眼,“我看到了,不停,这艘船限载10人,你数数他们有几个?再仔细瞧瞧他们附近的树后藏着几个?我不想翻船。”

“可是人命关天……”朱雀不满。

云非雪认真看着她,“你的命不是命?”

这艘船上哪个不是人命?想翻船一锅炖么?以为超载的船像公交车那样,车身歪成伽利略斜塔照跑不误?

朱雀被怼,委屈地扁扁小嘴,不敢争辩,径自返回容清菡身边告状。容清菡气不打一处来,和朱雀一同出现在产妇的房间,苏杏和水芍药正在悄声聊天。

婷玉在另一个隔间练功,小洋睡着了。船身摇呀摇的,小孩子很容易就睡着。

“苏姨,您出来一下……”容清菡不容分说地把苏杏拉到甲板,指着即将过去的岸边,“救救他们吧!之前我看到附近有几只丧尸,看,还有两个小孩。”

苏杏定眼看了看,不禁皱眉,“他们太多人了,船装不下。”

“救小孩子不行吗?”容清菡也皱了眉。

“救了孩子不救父母,你认为他们会感激?”

容清菡既好气又好笑,“我们需要他们感激?”

“当然需要,”苏杏看着她,“救孩子不救父母,等于生生拆散他们一家人,一旦想岔便会恩将仇报。”

“怎么会?!你这么想那些孩子的不觉得心胸狭窄吗?他们现在不懂事,难道以后也不懂事?”容清菡无语了,她无法理解苏杏的逻辑与冷漠,

“成年人也未必懂事,容小姐,”苏杏望她一眼,“你扪心自问,我们救了你,你感激吗?”

容清菡心里一惊,瞪着仿佛能看穿别人心思的老太婆,面庞微热,忙不迭地说:

“我很感激!”

苏杏也不戳穿她,目光示意她看栏杆,“你到那边站一会儿,几分钟后就会明白为什么不能再让人上船。”

说完,她便离开甲板。

容清菡心虚地原地不动,回头看着岸边向自己求救的人们离自己越来越远。见船只不肯停,那些人的附近又接连跑出好几个来,一共将近十几号人。

大概是哪个村落被攻破防线,集体向外逃难。

担心船上的人见岸边太多人不敢靠近,便事先躲起来。等船一靠岸,众人再一涌而上。

想通这一点,容清菡心情复杂地坐在甲板上,细细回想刚才老太婆的那番话。问她心里感激吗?什么意思?难道这船上有人会读心术?

如果是,那真是太糟糕了,该怎么办呢?

容清菡在甲板上胡思乱想,而栏杆边,那一晃一晃的河水中,突然哗啦地冒出三张狰狞的烂脸,两只白渗渗的手伸出水面欲攀住船沿。

船身滑溜溜的,攀不住。船开得也快,瞬间就把它们抛开撞开,但前边又伸出一只。它们游泳技术不好,也淹不死,听到声音便往上来爬。

还好船身吃水不深,否则……(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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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6回

晚上,晴朗的夜空月光黯淡,星子稀疏,是如今世间难得的一道风景。

“巫子庄的花草树木也黄了?”甲板上,苏杏四人闲聊着,让船自动驾驶。巫子庄,意指巫族子孙打造的庄子。

“那要看小宝他们的巫力如何,加上异能者们给植物补充生命力,保持绿色不算很难。”婷玉说。

她打开手机尝试上网,没讯号,略失望,地面基站的网络尚未恢复。她走的时候官方卫星网络已恢复运行,它能追踪每个使用者的位置,于是关机扔进空间里。

“你要上网?找什么?我帮你。”柏少君掏出他的手机,寻找网络讯号是他的强项。

“想上网看看世界各地的情况怎样。”婷玉见他手机玩得溜,便问,“不怕被少华追踪?”

有官方卫星,也有私人卫星,或在地面拥有属于自己的通讯基站,这些难不倒科学家。说实话,婷玉敬佩其他领域的专家们,比如林院长,比如柏家父子。

这不能让他们知道,免得在她面前嘚瑟。

“我跟你们说实话,苏苏在哪儿他都知道,不想扫了你们的兴致罢了,除非你们跑到异时空。”柏少君头也不抬,“看,这是打开世界地图的窗口,直接点开看……”

把手机递给婷玉,让她自个慢慢查看。

“你不早说。”云非雪郁闷地拿出手机,害她一路上只敢拍照,要么打游戏。

“你我就别玩了,注意周围环境。”柏少君提议。

不是他偏心苏杏和婷玉,关键是这俩一个是神级队友,一个是战五渣,玩不玩手机都没区别。

云非雪无奈地收起手机,深深觉得柏少君估计忘了她是个女的。唉,女人太能干不是好事啊!

“帮我找找小野、菱儿和小染的位置。”苏杏把手机递给少君。

反正孩子爸知道她的路线,没必要躲躲藏藏。她想看看孩子们在哪儿,是否安全。

“小野的找不着,他那边干扰特厉害,反追踪也厉害。”父子俩不知何时悄眯眯地斗起法来,虾兵蟹将敢捣乱的话容易成炮灰,“我找小菱和小染的给你。”

见不到二儿子固然遗憾,能看见女儿和小儿子也不错,苏杏很容易满足。

柏少君帮她同时接通一双儿女的视频,女儿那边是白天,背景是一片森林区域,依旧绿色盎然。跟在女儿身后的有男有女,见了视频里的苏杏便纷纷扬手打招呼。

“妈,爸说你被姨母拐跑了?在哪儿?国内好不好玩?今年春节我该回去哪里……”吧啦吧啦。

女儿的五官轮廓越发深刻明显,略瘦,但精神很好,还有一群伙伴跟随。

小儿子那边是晚上,背景是一片轰炸声。透过火光,她依稀看见悬在半空的小能背对着她,额际蓝条闪烁,举着双爪砰砰砰……它果然是一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接着,她小儿子那张帅气的脸庞出现在眼前,眉眼带笑问:“妈,你离家出走了?去小宝家?我搞定几只苍蝇很快就到……”娘俩抛开父亲携手闯江湖去。

“不管你们俩在哪儿,要注意安全。不要轻易相信人,这年头喜欢背后捅刀子的队友比比皆是……”吧啦吧啦,来自一个老母亲的无用唠叨。

夜里很安静,甲板上的谈话声虽小,房里的人仍然听得清楚。

朱雀继续苦逼地帮产妇清洁身子,把小孩子抱给产妇喂奶。面对产妇感激的“谢谢。”,她只是冷着脸嗯了一声。

要不是容姐劝她坚持,她真的真的忍不住要掀桌。

见朱雀一脸的不情愿,产妇不敢多话,默默地给自己孩子喂奶。她和孩子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看别人脸色不算什么,这里的待遇比在村里的好太多。

而容清菡盘腿坐在船尾,像某人那样摆出一副打坐练功的模样,静静倾听甲板上的谈话。然后她得出一个结论,那个苏老太果然是这群人中最有分量的。

能让几位异能者对她惟命是从,估计男人是伯爵城的高层。把她掳走当见面礼送给西北,想必伍家父子会很高兴。

不要说什么救命之恩,那是自己制造的机会,为了拖伯爵城下水。

有些女人活该被利用,为了爱情,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弃父母与民族大义于不顾。自古以来都是这些人拉低女性的地位,人格卑贱低微,才被男人瞧不起。

等把人掳去西北取得信任,再带人去龙腾干掉那些洋鬼子,救回姐妹。只要她们同心同德,自强自立,女人们总能在这年代闯出一片天地。

……

夜色深沉,除了船发出声响,四周一片寂静,连虫鸣都成了久远的声音。

观光船的外形偏华夏风,甲板上挂着一盏宫灯。暗黄泛红的灯光仅能照亮几米内的景物,不能再远了。

为嘛要挂灯?因为苏杏雅兴大发,认为夜里挂灯很诡异,很有恐怖气氛。

“你说她是不是傻?”朱雀无意中看见了,立马回去告诉容清菡,“以为这是在旅游?”

目标如此明显,容易成为心怀不轨之人的袭击目标。

容清菡微微一笑,优雅地在唇间竖起一只手指,示意朱雀噤声。某些人越脑残,对自己越有利,被保护得太好的女人向来坑队友。

朱雀咧咧舌,偷笑着该干嘛干嘛。

水芍药今天照顾产妇,还要顾着所有人的吃食,累极而眠。她跟朱雀说好了,若半夜时分,朱雀太累的话可以唤醒她。

小洋的休息时间一向准时,早早便已歇下。

柏少君歇在驾驶室,三张躺椅摆在甲板上,云非雪睡了一张,另外两张空着。因为客舱房不多,不想挤,苏杏和婷玉也不想睡,两人四掌相对继续修炼中。

船不紧不慢地开着,船边哗哗的水声异常清晰。

两人紧闭双目,婷玉的听觉异常敏锐,而苏杏最喜欢窥探环境。她今晚飘出老远,意外地发现前方有一艘小木船。

船头装有小马达,可能坏了,船上四人不得不用船桨尽力划。

仔细瞧了瞧,船上四人分别是两个男老外,和一对华夏男女,都很年轻。关键是,他们都不是异能者,否则举止不会如此笨拙。

“……你们快划!”那对华夏男女拼命用木桨拍打攀住船沿的白爪子,一边气急败坏地冲俩老外喝道。

其中一老外既生气又害怕,“fuck!你没看见我在划?”

“别吵了!越吵它们来的越多!”华夏姑娘气愤地说。

她见拍不掉便用木桨对着爪子拼命搓啊搓,结果把爪子的皮肉都搓掉了,剩下手指骨头仍然倔强地攀住船沿,看得她手脚发软。

现在软会死的,她当机立断举起木桨对准骨头关节狠劲一砸……两节手指骨头还在,其余都断开了。

“打关节!”姑娘大喜,立马和队友分享刚刚得到的经验。

苏杏:“……”

作为普通人,他们能做到这份上算是勇气可嘉,但不表示他们能逃出生天。

她居高临下,清晰看见黑黢黢的河面有一些小红点在水里沉浮,忽闪忽闪的速度很快,向他们越围越近。

另外,有两个红点向自己的船游来。

第1027回

苏杏和婷玉几乎同一刻睁眼,叫醒云非雪严阵以待。

驾驶室也亮起警报灯,它已扫描到障碍物。惊醒的柏少君用对讲机通知客舱里的人,让水芍药、小洋去产妇的房里,朱雀、容清菡到船顶注意前后方的协助。

苏杏扬声,让少君把船开快一点。大晚上的,他听得见。那四个人危在旦夕,不快点怕是来不及。把他们拉上船后再连同大家一起瞬移到岸上去,不怕超载。

孩子已生,水里也不安全,接下来不如改走陆路。

“什么东西?”船速加快,云非雪努力站好扶稳,十分惊讶地瞪着苏杏。

“我看到红色的眼睛,你俩小心点,可能是蛇,也可能是鳄鱼。”苏杏提醒她和婷玉,“前边还有四个人就快掉河里了。”掉进河里怕是活不了了。

正说着,船身砰的一下巨响,似乎撞到什么庞然大物剧烈摇晃一下。幸好很快便恢复如常,船速依旧飞快,但左绕右拐的特别摇。

船头接二连三地撞东西,柏少君视乎撞击力度决定绕开,绕不开的直接撞上。他在驾驶舱熟练操作着,一边留意扫描仪里的显示,目露兴奋。

好久没飙车了,现在飙船一样刺激。

……

与外边的热闹相比,客舱就安静多了。

“姨,你把我们绑成这样,万一船毁了你让我们怎么跑?”小洋无语地看着自己和产妇母子身上的藤条,它把他们四个牢牢地绑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反而是产妇董杏梅抱着婴儿,十分淡定地看着姨甥俩。不管船身摇得再厉害,水姑娘的藤条绑得很结实,娘俩没事。

“船要是毁了,你我还有活路吗?绑不绑都得死。连他们都抵挡不住,咱能跑哪儿去?”水芍药忍着恶心说,船摇得厉害,她有点晕。

小洋:“……”也是。

而甲板上,战争正刚刚开始——

“喔!鳄鱼?!”

同样兴奋的还有云非雪,她看到那些东西了,瞅准浮在水面的红眼珠子方位竖起地刺。有几根恰好怼中鳄鱼的下颌,可它的皮十分坚硬丝毫无损地掉回水里。

靠!皮辣么硬?不知肉质如何。云非雪暗忖,继续瞄准。

“小雪,看清楚再打。”

婷玉手手一招,让灯笼脱钩而出飘向前方,灯光照亮之处看得云非雪头皮发麻。原来在水里趴着的全是鳄鱼,特大号那种,变异后的鳄鱼目光异常凶狠。。

他们这条船的响声吸引了大部分鳄鱼的注意力,正好解了小木船的危难。可对方同样跑不掉,刚才被一条鳄鱼撞了一下,船沿被水里的丧尸抓住用力往水里拽。

也可以说,它们在努力往船上爬。

四周有鳄鱼包围,他们划不了船,都拿着木桨拼命打怪,见有船来便使劲喊救命。

“救命啊!救命啊!”

苏杏的船在小木船几米外停下,一股凶狠的气息夹杂腥味向船身扑来。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头顶轰地落下几朵炽热的火焰,把扑向小木船的鳄鱼烧个正着。

这是容清菡的异能,她恢复体力后的异能极其高温,被烧的鳄鱼拼命甩脑袋沉入水中,可那火还在水里燃烧着。

嚯,超厉害的技能,把苏杏羡慕死了。

“小雪,你看船,我来烧。”容清菡站在船的最高顶扬声,惯性地发号施令。

“好。”

云非雪迅速双手扬起,船两边哗啦地竖起两排尖锐的地刺,藉此来护住自己的船身。挡不住的也被婷玉一棍敲爆脑袋沉入水里,她的另一只手操控着灯笼。

“朱雀!快救人!”容清菡又喊了一声。

“哎,来了!”

朱雀清脆地应了一声,大家原以为她下一秒会出现在对面那艘小木船。至少苏杏是这么认为的,她正盯着木船看,冷不防自己的左边一暖,后背的衣服被人抓住。

就在同一秒钟,苏杏身后倏然站着另一个人闪电般出手,砰!将骤然出现的朱雀往河里一推,哗啦。

“朱雀!”

容清菡一声尖叫,纵身从船顶往河里跳,同时愤怒地往苏杏身上扔了一个火球。可惜被苏杏身边的人衣袖一拂,抖两下,异能者的火瞬间剩下火星几点。

鱼儿上钩了,苏杏知道朱雀指望不上了,果断瞬移到对面的木船拎起两人返回自己的船上,再如法炮制救剩下的两人。

灯笼还悬在半空,婷玉盯着朱雀、容清菡落水的地方,神色冷清。

算她们跑得快。

“哇哇!亭飞快打!船超载了!”

耳边响起云非雪的惊叫,婷玉这才回头加入战局。

船上少了俩人,但添了四个人。其中两名老外身材高大,一个顶俩,妥妥的超载。撞船的凶猛鳄鱼,攀爬船沿的丧尸爪子,让船上的人一阵惊慌。

婷玉打了几头鳄鱼,发现它们的身体里除了内脏再没别的宝贝,略失望。

“苏苏,靠岸!”

“好。”她正有此意。

……

她们那边寻找最佳落脚处,落水的容清菡与朱雀早已到达岸上。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朱雀脚下一软直接扑倒在地。

“你怎么了?”

容清菡想扶起她,谁知双手刚碰到朱雀的身体便摸到一些暖暖的液体。迅速造出火球一照,顿时呆住了。

“朱雀……”她的后脑勺和颈部都伤了,有点血肉模糊。

她今晚才知道水里有什么,这些伤痕不像变异兽抓的,那么……

“容姐,容姐,我后背有点痛,是不是受伤了?”朱雀努力爬起身,不解地问同伴。

“没有,”容清菡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应该是撞到了,没想到那小雪在水里也能造出地刺。”

“水里有泥呀……”朱雀下意识地回答,抬头看着自己的队长,脸色已是一片死灰,“对不起容姐,没完成任务。”

说好她趁乱抓住那老太婆,然后三人一起去西北。至于其他人怎么样,她们管不了,谁让他们要救那几个老外?之前的华夏同胞不肯救,报应了吧?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失手的时候。”容清菡安慰说,摸摸她的头,“朱雀,你做得很棒,你是我们队伍里最出色的队员。”

被领导如此称赞,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容姐,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人没抓到,怎么去西北?”

“不要紧,那老太婆的身份肯定不一般。我们把这消息告诉伍子业,他一定会帮忙救人。”然后大家伙攻上玉鹤山替你报仇,容清菡凝望着朱雀暗暗发誓。

“那我们快走吧!”

“别,你累了跑不远,先歇一歇。”说着,容清菡一边留意她的脸色,随手捡起几根枯树点着。

朱雀听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昏沉沉的,只好坐下。容清菡体贴地让她枕在自己腿上,并轻柔地帮她梳理头发。

像母亲一样的温柔,那种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

小姑娘本想唤一声容姐,说她像自己的姐姐,不知怎的却说不出话来。本想问问队长自己这是怎么了,可是她再也没机会问出口。

脸上青筋乍现,早有准备的容清菡举起匕首往朱雀的脑袋猛力一插。卟,刚刚变异的小姑娘挣扎几下,随后全身僵直。

“对不起,我会替你报仇的……”

容清菡俏脸冷凝,果断挥刀撬开伙伴的头骨,挖出一颗淡青色的小石头。她毫不犹豫地将之吸收,如果能获得朱雀的瞬移技能就好了,立马就能报仇。

片刻之后,容清菡睁开眼,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的表情。可惜了,没有瞬移,但她的火系异能增强了许多。

罢了,能力增强了也是好事。

她默默起身,冷冷地瞧着地上那具尸体手一挥。尸身着火了,又灭了,地上仅剩下一滩灰黑的痕迹。

在这种年代,任何人随时会死。

朱雀是,她也是,有多愁善感的功夫,不如尽快救回队友一起去西北……

第1028回

一场鳄鱼大战,船毁了,把苏杏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但没办法,船是普通船,不像她的车是特制的。

家里还有快艇,可惜装不下这么多人,算了。

苏杏直接连人带船一起搬回岸边,在那四个普通人的眼里她是个神奇老太太,很了不起,但不奇怪。他们对异能者的世界一无所知,无知者则想法单纯。

更何况,他们四人中有一个受了伤,那位华夏男子的手臂被鳄鱼撕走一块肉,无暇顾及其它。

他叫许文轩,女孩是他亲妹叫许萱。另外两位外国人是他们的同学。四人命大,从国外的安全区逃回国内,再从国内的基地逃到这里。

为嘛要逃?

因为安全区和基地都有高层看中许萱,她挺漂亮的,身材又好,但性子倔不肯就范。

安全区的制度还算人性化,给了他们两个选择,一是离开;若要留下,女人就要交出来。

基地就不同了,女的必须上交,男的要去当诱饵,否则没饭吃只能饿死。许文轩费老大劲才带着妹妹逃离虎口,幸亏有两位不甘心当诱饵的同学帮忙。

好不容易逃回华夏,但碰到的情形都一样。

“……这个世界肯定还有正常的地方。”这是四人唯一的信念。

如果没有便听天由命,做自己人生的饵,好过做别人的。所以,面对受伤的许文轩,那两位老外同学只是面露同情之色,没有惊惧恐慌。

今天是他受伤,明天或许轮到自己,有什么好难过的?不过是先行一步罢了。

“姐姐,我哥的伤怎样?不会感染吧?”许萱也没哭,十分冷静地问婷玉。

她衣衫脏旧,有点蓬头垢面,看不出姿色如何。另外三个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与和平年代的流浪汉一个模样。

婷玉帮许文轩打了针,让她帮自己哥哥包扎伤口,说:“看他的运气,如果河里的丧尸是最早那批,或许没问题。”

前几批次的疫苗与解毒血清她都有,最新型病毒的解毒剂还没研究出来,所以她也没有。

河里那些鳄鱼吃一切动物,没有人或者动物跳进河里,它们便吃水底下的腐尸。日积月累之下它们变异了,受到攻击的人同样被感染。

不过,它们到底是变异兽还是感染兽,不得而知。或许两样都有,毕竟水里全是丧尸。

大家还在船上,许文轩已经陷入昏迷,他被绑在桅杆下,有许萱和两名老外在旁边仔细盯着,婷玉回自己的伙伴团里商量明天的行程。

这时候,天边已经亮起一道光线,黎明即将到来。

四周的环境逐渐清晰,大家才发现原来身处一片荒野中。土地无人耕种,大片枯黄的草约莫半个人高,迎着晨光展现在众人眼前。

在这种地方出现一艘船显得很怪异,还好附近没有人也没有丧尸,大家注意变异兽的出没就好。

天一亮,厨娘水芍药忙开了,今天又添了四张口,得,继续啃莲藕吧。肥嫩多汁,清热解毒还能填饱肚子。

唯独董杏梅娘俩有热腾腾的汤水喝,小洋在旁边哄婴孩玩时,也被她喂了几口汤和一只鸡腿。昨晚的变故对他们影响不大,毕竟天塌下来有高人顶着。

“……这地方我昨晚看过,再往前两公里便能看到人家,得找他们借辆车才行。”苏杏等人高高地站在船顶,指着方向说。

主人在家那最好,如果不在有车便行,反正婷玉的空间有汽油。人口太多,她的车已经坐不下。

柏少君看着大家,“那么到达之前大家只能走路,让产妇或者伤患坐车。”两者不能同时坐,要预防伤患病变。

“让产妇和孩子走路。”婷玉建议。

经过她的调理,产妇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之前是故意支使朱、容干活罢了,其实已无大碍。至于孩子,让母亲裹严实些就好,在末世出生的孩子没那么脆弱。

她是医生,大家当然听她的。

如此安排,那四个人当然意见,接过生莲藕狼吞虎咽起来。水芍药见他们饿成这样,于心不忍,便又催长了几根白萝卜给他们。

总吃素没力气,婷玉拿出几盒罐头肉,一人一盒。许萱三人不敢多吃,啃了一小口便各自收好。

他们好久没尝到肉味了,猛然吃顿好的更要节制。否则容易拉肚子,那就白吃了。

吃过早餐,众人出发了。

而那艘船被少君点火烧毁,这是苏杏的意思。自己的东西哪怕报废了,也不能留给旁人围观。

俩老外一路上很少说话,多半只跟柏少君聊几句,打听一下哪个基地比较人性化。

苏杏的车里只坐着一个人,许文轩被锁在车里昏睡,许萱寸步不离地守在车旁,而车子是自动驾驶慢吞吞地跟着大家。

少君弄了一个远程遥控,在车外可以控制车子的一切功能。

“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婆婆,不如您给他取一个?”见孩子颇得大家喜爱,董杏梅便恳求苏老太太说,“等他长大了,知道名字是恩人取的肯定很高兴。”

“举手之劳,哪有什么恩?”苏杏客套一笑,示意她看婷玉,“这位才是长辈,让她取。”

董杏梅倒是乖觉,虽然婷玉看着年轻,既然老太太这么说了,她便恭敬地向婷玉求取名。

“唉,生不逢时,我看就叫末生吧?”云非雪不知婷玉的辈分有多高,很不正经地在旁凑热闹。

“干脆叫河生算了。”柏少君揶揄她说。

“我觉得叫水生比较好听。”水芍药也不甘寂寞。

小洋默默地翻个小白眼,好难听。

婷玉温婉一笑,掐指算了算,“这孩子命里缺水缺木,就叫泽霖吧!姓董,符合他的命格。”既然孩子爸不要他了,那就没必要随父姓,随母姓更好。

既然是恩人取的姓名,董杏梅点点头。

“小姨,云姨,少君,你们以后别再说自己读过大学,太丢脸了有木有!瞧玉姨起的多有水平……”

“四(是)不四皮痒啊?”云非雪斜睨。

“你小子还我莲藕……”下回让他啃最讨厌的胡萝卜。

女人和小孩戏耍打闹,众人看着纷纷会心一笑,并未阻止。看着他们欢乐友爱的相处方式,许萱心里羡慕得紧,但身边的两位老外同学则忧心忡忡的。

“你俩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的。”她不由得问。

“你要跟她们一起走吗?”其中一名老外问她。

许萱有些不解,“你们不想?”

“我昨晚亲眼看见她们把一个女孩推下河,”那老外一脸的难以置信,比划着手势,压低嗓音,“大家都是人,她们同样是女性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

“有吗?”许萱努力想了想,可惜完全没印象,“或许其中有什么内幕我们不知道。”

“不管什么内幕,当时还有一个女孩跟着跳下河救人,我觉得她俩更像好人。”那名老外低声总结,“如果你决定跟随她们,那我们只能分道扬镳了。”

能坚持到现在,他不是一块肉就能收买的银(人)~。(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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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9回

背地里的猜测最容易偏离事实,许萱让他们直接问柏少君,那是这个群体唯一的外国人。

但俩老外不太想问,因为他们发现柏少君几乎被这群华夏人同化。

“诶?昨晚那两个?”听了同胞的疑问,柏少君不由挑眉,“我们救过她们,她们却想趁乱掳走我的伙伴,活该喂鳄鱼。”

这种人怎么死都不过分。

看吧,他跟她们是一伙的,说辞自然对她们有利。俩老外对望一眼,表情无奈。

柏少君看出他俩对婷玉的作风颇有微词,观念不同路,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爱咋咋滴。

许萱也看出来了,心底无力。

一路以来,严格来说是她吃的苦头更多。求生之路不分男女,为了活命,她得像个男人那样强悍拼命。

但是她有生理期,男人没有。

之前的病毒感染时期,她很有危机意识地买了好多卫生棉条。每爆发一次,她就买一批,不管保质期是多久,后来的事态发展证明她是对的。

到了世界末日,很多女性为了简单应付随便塞些纸进去,结果细菌感染死了不少。

所以是否过期不重要,横竖都是死,多攒点说不定能撑到和平日子的到来。卫生棉条容易携带,没什么人抢,反而是食物最多人争夺,还有性命危险。

尽管如此,为了寻找符合自己理想的国度,四人一路上互相扶持,义无反顾,她没有后悔跟他们一起熬。

但在昨晚,她特别懊悔。

一路上,大哥许文轩为了救她受过很多伤,如今还被咬了。虽早有心理准备,当真正面对亲人的死亡时,心情就不一样了。

她的信心开始动摇,有点后悔当初没有阻止大哥离开官方的安全区。如今碰到一群能力不错的华夏同胞,她想安定下来的心愿更加强烈。

不过,一切要等许文轩醒来再说,如果他还是人类的话。

许萱心烦意乱地望向车里昏睡的亲哥,却发现他大汗淋漓全身抽搐,吓得她赶紧叫婷玉来瞧瞧。

“他的感染源比较独特,有这种反应很正常。”婷玉看了两眼,淡定地告诉许萱,“如果撑得过,他可能是异能者;如果撑不过……”后果不言而喻。

得知大哥有机会进化,许萱既开心又担心。趴在车窗边看着许文轩五官扭曲,通红皮肤下的青筋像万蛇窜动,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

若还有机会,她可以做牛做马,不会再拖累他。

这世间,她只剩他一个亲人了……

董杏梅毕竟刚生孩子不久,无法走太久。大家希望早点找到车,让她抱着婴孩和水芍药、小洋坐到车顶继续赶路。

水芍药的作用是护住她们三个,尤其是婴孩,车速加快小心掉下来。

许萱三人跑步向前,柏少君四人踩滑板,轻松愉快得很。他们四个出来混可以说万事俱备,其他人只有眼馋的份。

但见许萱一名女生跑得辛苦,柏少君最终绅士了一把,将自己的让给她。

那俩老外眼馋归眼馋,对他们四个的行事作风略作改观,尤其是柏少君让出滑板的时候。

“其实,你应该劝她稍微仁慈……”俩老外边跑边向柏少君洗脑,女人是不可说服的,以前和现在的他们都领教过,“那种举动太暴力了!”

“有本事的人理应承受更多责任,这是上帝赋予的能力。或许她们被误会蒙了眼睛,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可怜那俩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么被河里的鳄鱼、丧尸扯成碎片,太悲伤了!

他们的叽叽歪歪,婷玉都知道也表示理解,但无法接纳他们的观念。大家的世界观不在同一频道,如果他们随她回巫子庄,将来会出现很多问题。

想了想,她拉住苏杏,“累吗?”

“不累。”苏杏不明所以。

“你累了,我也累了,换一样。”

婷玉不理,将她的滑板收起,伸手召出一条黑色长鞭朝空地啪的挥一下。鞭声一响,一道高大魁梧的巨人身影出现在她俩面前。

车子继续往前驶,踩滑板的继续向前溜,唯独跑步的落在后面看见这惊人的一幕。当俩老外看清楚那是自己的同胞,且满脸青筋,目中无神时,惊呆了。

“那是,那是……”

“傀儡。”柏少君抹把脸,谦虚地面向俩人,“我可以解释……”

可惜两人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眼里只有惊骇之色。眼睁睁看着那人毫无尊严地单膝跪下,伸开双臂,等那俩女人在臂上坐稳再起身,然后快步向前奔跑。

“呕——”深受打击的俩老外弯腰狂吐。

柏少君:“……”很难接受么?

这下不必解释了,事实胜于雄辩。在俩老外的眼里,那一老一少的两个华夏女人简直是变.态,完全无视人权尊严,跟安全区、基地里的强权没什么区别。

道不同不相为谋,等大家到达第一户农家时。俩老外看了看许文轩,发现他再一次陷入昏迷。

“你留下陪你哥,我们走了。”俩老外向许萱道别。

“杰克,汤姆,再等等,或许我哥能进化。”到底是共过生死的伙伴,许萱很着急。

俩老外一个摇摇头,一个拍拍她的肩膀,“祝福我们大家,有缘再见吧。”

看着那名傀儡,他们一刻钟都呆不下去。许文轩看着凶多吉少,许萱明显希望留下。她一个女人跟着他们也太过累赘,不如各走各路的好,不必勉强。

得知他们要走,苏杏不强留,见农家院里停着一辆摩托车便让他们开走,还让婷玉分给他们一桶汽油和一些食物。

俩老外心情复杂地看她一眼,眼角余光掠到一旁的年轻女子正满意地拍拍那傀儡结实的胸膛,顿感眼瞎,果断上车离开了。

许萱泪眼朦胧地目送他们离开,挥手作别。

柏少君察觉刚才那俩的小举动,便来到婷玉身边,“干嘛吓唬他们?”

成功把人吓走,婷玉收起傀儡,坦然说:“三观不合,迟早要分道扬镳,何不早早离开?”等他们进了庄,以后离开要清除记忆的,太麻烦了。

苏杏在旁听到,不由得问少君,“你干嘛不介绍他们去伯爵城?那不是很多外国人吗?”

“他们只想找一个村庄隐居,不想在基地听人使唤。”柏少君耸耸肩,“或许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被他们找到世外桃源。”

他很想帮同胞的,可是伯爵城、梅安与云岭村都不符合他们的条件,普通人只有听从命令的份。

胸怀远大理想的人,对聚散看得很淡。

第1030回

第一户农家有点穷,家里除了那辆被老外骑走的摩托车外,还有一辆老款式的凤凰牌单车,还是爆胎的,骑不了。

没辙,大家继续上路。

路上遇到几只丧尸,慢吞吞的它们听见声音,立马像上足发条似的向他们狂奔而来。

见惯大场面的柏少君、云非雪不出手,淡定地取出两把枪让许萱和水芍药练手。

许萱是海外侨民,玩枪老手,英姿飒爽地站在车顶一枪一个准。

水芍药是第一次玩枪,开两枪适应一下,接着瞄准向自己狂奔而来的丧尸接连开了几枪……枪子没了,丧尸一只不减。

看得小洋直跳脚,气急败坏道:“姨,让我打!”有这么一个姨,丢尽他老水家的脸!

“小孩子不能玩枪。”柏少君无情地收走枪支,把它扔给云非雪,“小水,你用藤鞭。”把它们弄成串串烧。

水芍药自知无能,面红耳赤地利用异能,催长那些草把丧尸的脚缠住。于是大家看到它们爬起来又摔倒,爬起来又摔倒……如此循环,直到被许萱、小雪打死。

“小姨,”小洋无语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刺死它们呢?”这里没有树,所以改吊脚脖子?不能想想别的招?

“诶?”水芍药一愣,低头瞪着他,还有这操作?

小洋捂脸,他老水家的脸面……

“木事啦!你小姨做得很好,能一次把它们全部缠住不容易。”苏杏安慰小家伙说。

“是呀!我也这么觉得。”水芍药抹把汗,其实这招挺费劲的。

小洋见她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目中无神地长叹一下。

一路清除丧尸,让姑娘们和小洋自己去挖晶核,谁挖的归谁。

很快,众人便来到第二户人家,这里的人口多些,附近还有几户,他们在其中一户农家里找到一辆运货皮卡车。

这下好了,大家终于可以坐得宽敞舒坦些。许文轩一直在昏睡,皮卡由柏少君开车,云非雪坐副驾,苏杏、婷玉和水芍药、董杏梅等坐在敞开式车厢里。

月子期间不能吹风什么的已经不成立,非常时期一切都要适应,董杏梅一路上没有半句怨言,这一点颇让苏杏、婷玉满意。

“等回到庄子找人帮你调理,家里好多能人,不会让你落下病根。”苏杏宽慰董杏梅说。

“谢谢苏姨,我们粗生粗养的身子没那么娇贵,以前有个姐妹生完孩子三天就开始做家务。”董杏梅看看怀里的孩子,“我们娘俩能活下来就好,该干嘛干嘛。”

寄人篱下的这一年里,她什么都看透了。主人家客气是主人家的事,人们的忍耐与迁就都是有底线的,一旦触碰到主人家的底线,就是她们娘俩的末路。

受人庇护要懂得收敛脾气,不惹主人家反感娘俩才有活路。

对苏杏和婷玉而言,董杏梅不过是一小姑娘,在她脸上和眉宇间能看出的东西太多了。身在末世,很难保留阳光正能量的心态,放低姿态是为了生存。

她俩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能说什么?让她别拘谨,众生平等?

不可能的,身为弱者就该谦卑些,反正她们不会亏待她,日后分派工作也是挑她力所能及的活。

若想矫情地以为强者就该保护她,那么可以滚了,不强求。

总之人多热闹,尤其是女人多的时候,唯独许萱没有心情说话,抱着枪趴在车厢边缘紧盯后边那辆车里的亲哥。

终于在傍晚时分,她看到车里的人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睛……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许文轩进化了,在一个院子里歇息的时候,他演示一遍给大家看。只见他脚底下生出一小股龙卷风将他卷至半空,再轻轻落下。

“太好了!哥,以后咱们不用怕了!”

许萱算是最高兴的人,使劲给他鼓掌喝彩。有了异能,以后兄妹走遍天下……不可能都不怕,至少有一点底气。

许文轩落地之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苏杏等人鞠了一躬:“献丑了,多亏大家出手相救我才有今天。”

“那你俩以后打算怎样?是跟我们走,还是找那俩朋友?”柏少君问他。

许文轩回到火堆旁坐下,迟疑地看看妹子,又看看大家,“我想让小萱跟你们走,那俩朋友一路帮过我们很多,我不能抛下他们。”

普通人上路简直危机四伏,他亲身体验过。

“你要想清楚,之前你们四个是普通人没什么。”苏杏忍不住劝,“现在你成了异能者,他俩还是普通人。身份不同,心态会慢慢失去平衡……”

比如两个好朋友,一个聪明能干赚下百万家财,一个碌碌无为窝囊穷困,这样的两个人合不来,迟早决裂。

“……目前大小基地都在招收异能者,扩大势力范围。或许哪天有人拿他们的性命逼你就范,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所以,你的出现会使他们陷入危险。”

最后,苏杏总结说:“你别嫌我老太婆唠叨,人生百态我不敢说见全了,至少见过一半,你要考虑清楚。”

许家兄妹:“……”

“真的?”云非雪表示怀疑,“你那些朋友八百年不见一回,占你便宜的人只沾了一鼻子灰,我华哥恨不得用防护罩把你罩起来……这样你还能见识人生百态?”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不信。

“小雪你忘了,她是作家。”柏少君笑嘻嘻地补刀,作家擅长脑补。

“啊?苏姨是作家?”水芍药和小洋大为好奇,“写过什么作品?笔名是什么?”

“全部是学术类,你国古文字的诠释什么的。她会写好多种方言,可惜我一个字都看不懂。”柏少君说,末世那本书就不提了,以免惹起麻烦。

“古文字?!”

众人齐刷刷地望老太太一眼,好腻害的样子!但普通人不感兴趣,用目光敬仰一下算了,这么有深度的话题以后甭提,免得自己看起来像个文盲。

“你明天真的要走?走,到别家看看还有没摩托车。”

“太感谢了。”

“客气什么,相逢即是有缘……”

吧啦吧啦,柏少君和许文轩去找摩托,其他人在闲聊别的,没人再提老太婆的唠叨。

苏杏:“……”

婷玉抿唇笑了笑,招呼她到一边去。

“再走几十公里便是玉鹤山范围,照咱们的速度,明天再走半天就能到。我已经叫小宝他们到路口等……”

当晚,柏少君和许文轩果真找到两辆摩托车。

到了第二天一早,苏杏同样给了汽油和粮食让他上路。婷玉告诉他地址,日后想见妹妹了找得着地方。

兄长懂异能,许萱略放心。

许文轩离开后,她背着枪骑另一辆摩托车紧紧跟在苏杏的车队旁,帅气极了。把小洋羡慕得直呼换小姨,被水芍药敲了几记脑门,威胁中午饭时让他吃胡萝卜。

可是,当大家停下来吃午饭时,远远听见后边传来一阵摩托车声。

第1031回

玉鹤山遥遥在望,虽然有点远,至少能看到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尖尖。眼看就能到自己的藏宝山一游,结果许文轩去而复返。

远远看着逐渐驶近的摩托车,苏杏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她皱着眉头,悄声跟婷玉说:“我心跳得厉害……”

哦?婷玉扬了一下眉,没说话。

等摩托车回到众人跟前,果然是略微气喘的许文轩。

原来,他开车沿着俩老外的方向走,约莫两个小时后,他来到路边的一桩车祸现场。

“……车散架了,这是他俩的背包。”许文轩把两袋行李扔在大家面前,忧心忡忡地看着大家,“我担心他们受伤正想到处找找,却在背包带上发现这张字条……”

婷玉接过字条一看,上边写着:和金毛到鳄鱼河,明天早上见不到人,你俩朋友的头颅将挂在河边示众。

尼么,众人无语地望向苏杏,这乌鸦嘴真厉害!俩老外果然被抓了。

“看我干嘛?”苏杏特别无辜,“不听老人言,这就是下场。少君不能去,这明显是阴谋。”

别人朋友的命是命,她朋友的也是命,当然是自保最重要。一起去?眼前这一堆女人小孩怎么办?总不能为了救一个人搭上几条人命。

许文轩听罢,神色黯然,“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丧命,但我一个肯定救不了,所以回来找你们商量一下有没万全之策。”

团队的智慧,比个人英雄靠谱多了。

“哥,我跟你去。”许萱自告奋勇地说,她看向柏少君,“但我想借这把枪用用。”

自己的朋友自己救,不能要求别人豁出性命救人。

“苏苏,我想去。”柏少君主动请缨,“你放心,我一定平安归来。”

他的任务是保护苏苏,但她身边有一位神级队友,有药师大大在谁也近不了身。他救人并非出于好心,只是顺便,主要想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阴谋。

在云岭村呆得太久,生活太过平淡索然无味。难得出来一趟,想寻些刺激的经历将来好在安德、陆易面前吹牛皮。

但苏杏不同意,“你才一个人怎么跟他们打?别指望小许的异能,他若派得上用场早飞回来了。”用得着骑这破车?

许文轩囧:“……”这老太太一着急,说话真不客气。

“苏苏,”忽然间,婷玉开口替少君说话,“让他去吧!玉鹤山就快到了,到时候让小宝把小水她们带回山庄,我们赶去支援。放心,一定来得及。”

苏杏的瞬移技能无距离、无精力的限制,去龙腾是分分钟的事。说不定少君他们还没到,她们就已经在半路会合了。

“话是这么说……”

苏杏迟疑地看着柏少君,见他眼里充满期盼不由轻叹,看回婷玉:

“有没宝贝给他防身?”毒药、麻药都可以。

“当然有,少君,你跟我来一下。”说罢,婷玉率先走向不远的一棵树身后。

柏少君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两人躲在树后不知聊些什么,约莫三分钟才回来。

柏少君一脸喜气,上前抱一抱苏杏叮嘱再三,“记住,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亭飞。”

“行了,用不着你操心我,顾好你自己吧。”苏杏没好气地拍拍他,“一路小心啊!说不定人家在半路做了陷阱。”

“苏苏,把你的脑洞收一收。”云非雪万般无奈,乌鸦嘴要自觉地闭上,“少君,你要小心。”尤其小心路上的陷阱,毕竟乌鸦嘴已经把话说在前头。

“我知道,你看好她(苏苏),别让她乱跑。”与伙伴们的担心不同,柏少君对今次的冒险高兴得很。

从这里重返鳄鱼河约莫一天一夜,若想明早到达,必须现在出发连夜赶路。

“我送你们去。”苏杏蹙眉,十二万个不情愿。

“不用了,免得节外生枝。”

柏少君拒绝她的好意,骑走许萱的车,与许文轩一人一辆按原路返回。两人都是异能者,体力抗得住。

大家伙目送两人离开,苏杏忍不住跟婷玉说:“玉鹤山在哪儿?给我地址。”她马上把人送回山庄,然后去鳄鱼河瞧瞧怎么回事。

如果少君出什么事,她无法向陆易、少华交代。

“玉……”

婷玉话没说完,忽然一阵风掠过,随后听见董杏梅的尖叫:“孩子?!我的孩子呢?!”

她闻声望去,只见董杏梅的双手保持抱孩子的姿势,但怀里的襁褓不见了。就在这一转眼的功夫,耳旁又是一丝风声,她迅速回头,发现苏杏也不见了。

“……”

速度异能者的速度,只有同类型的人看得到。见孩子被夺,苏杏下意识地追上去,来不及跟婷玉说一声。

当妈的女人最恨人贩子,尤其是女贩子。

掳走孩子的是一个西方女人,她有着一头酒红色的长发,身穿紫黑长裙。在一座山顶停下,那里用石头堆着一个古怪的图形,她把孩子往图中心一抛。

紧随其后的苏杏见状立刻往前一跳,安稳接住孩子的同时便要瞬移离开。谁知全身一僵,她直接从半空落下,被一股精神力捕捉锁定,一动也不能动了。

她没有摔倒,而是被人轻轻放下呈半跪的姿态。婴孩能动,在她怀里发出一阵阵猫叫般的呜咽声。

“谁?”苏杏冷静地唤了一声。

不仅知道她懂瞬移,还知道她有速度异能,谁呀?这么了解她。

这时,从她对面的巨石后边缓缓走出几个人来。

为首的一名年轻人相貌堂堂,剃着小平头,五官轮廓似曾相识。可她从未见识这个人,但他身边的女人她认得,正是容清菡。

前几日她还一身狼狈装,今天时尚了许多。上身穿着顺滑的皮衣,搭配一件黑色紧身裤。梳着长马尾,面容冷峻,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神异常冷漠,傲气十足。

“一个老太婆居然是双异能?”容清菡的目光更加冰冷,“真是小瞧你了。”

苏杏不答,她在打量他们的同时,那位年轻人也蹲下身在打量她,目露微笑,“不一定是双异能,速度快也有瞬移的效果。您说是不是?苏姨?”

呃,苏姨?不仅苏杏愕然,就连容清菡也愣了一下。

苏杏不由得问,“你是?”

“初次见面,我姓伍,叫伍子业,家父伍建军您应该认识。”伍子业坦诚相告,“我上次到梅安想去探望一下您的,可惜柏大叔说您不方便……”

伍建军?!

苏杏目光呆滞:“……”造孽啊~(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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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2回

伍子业的能人也不少,用瞬移把她和孩子不知送到什么地方的别墅藏着。

“您就在这歇会儿,小侄出去料理点事,改天送您去见我父亲。”伍子业礼貌地说,“这里地方大,别乱跑。万一迷路回不来,俩老外的脑袋就会挂在伯爵城的门口示众。”

说完这番明里关心,实则充满威胁的话,伍小子果真离开了。

自从看见容清菡在他身边,苏杏便意识到这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陷阱。

她问过伍子业,对方承认支开柏少君,剩下一群妇女儿童让婷玉不敢走开。一行人中只有他俩功夫了得,一旦失去他俩的保护,抓她便易如反掌。

问他如何得知她的异能,答案令苏杏讶异,原来伍建军早在和平年代便已查过她的底细。知道她十八岁之前一切正常,自从摔了一跤住进医院开始,她变了。

一个从未碰过功夫的人,突然身怀绝世轻功铁定有猫腻。能有这种效果的也只有速度异能,不难猜。

所以,哪怕她容貌变老,依旧没有打消伍建军的猜想。抓到俩老外一问,让伍子业肯定了这一点。如果她懂瞬移早就跑了,精神异能无法长期控制她。

不过,为了预防万一,他用两条无辜性命与她在伯爵城的声誉拴住她。

苏杏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毕竟他父亲伍建军就是一个傲慢的人物。

见别墅里有佣人和厨师,一切婴儿用品俱全,她索性随遇而安。孩子哭得跟猫叫,估计是饿了,苏杏连忙找奶粉泡给他喝。

身为伯爵夫人,没有救人的能力至少要有善心。

如果两样都没有,她何德何能当伯爵城的夫人?势必落人话柄,惹人笑话。作为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这是她的弱点。

伍小子很聪明,想必他的母亲马玉娇便是这种处境。

苏杏不晓得自己为毛成了伯爵夫人,也没兴趣问,就让对方误会好了。既然孽缘躲不开,她想留下看看姓伍的搞什么鬼,能救人当然好,救不了她也不愧疚。

现在还是白天,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她和孩子在。

“喝吧,妈妈不在,你要适应。”苏杏泡好奶粉哄孩子喝。

在末世出生的婴孩果然很坚强,小家伙抗拒了一阵,最终还是张开小口含住奶嘴。

见他肯喝,苏杏松了一口气。

这时,从客厅外进来一个人。她抬头望了一眼,发现来人是容清菡。

苏杏不以为意,继续垂眸看着孩子用力喝奶的样子。她喜欢小孩子,可惜儿女们没有一个肯成家,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升级奶奶或者外婆。

容清菡见她居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略恼,“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苏姨竟是伯爵夫人,失敬失敬。”

苏杏扯扯嘴角,头也不抬,“想跪就跪吧,我受得起。”

天天在她面前伯爵夫人、伯爵夫人,烦不烦?好像她没有自己姓名似的。

“嗤,”容清菡一声冷笑,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闲适地翘起二郎腿,“嫁个老外在以前或许很多人高看你一眼,搁现在,谁把你当回事?”

真以为伯爵夫人了不起么?要不是伍子业下令不准动她一根头发,这伯爵夫人早被她烧成灰烬。

哼,就算不杀她,自己也有办法恶心她出一口气。

“哦?”苏杏好笑抬头,“伍建军身上有一半日本人的血统,你这样算什么?英勇献身打进组织,然后怂恿老外们内讧?”好伟大的情操。

只有封建落后、或自卑的人才会歧视这,歧视那的,企图利用舆论打压人们的意愿。尤其喜欢打压女性,在有些人眼里女人没有选择权,因为她是战利品。

但是,一个真正有自信的大国及其国民,是可以容纳各种血统与文化素质的。

尤其是华夏文明,正因为它像个大熔炉容纳着各种文化与各民族才有今天的辉煌。它能持续五千年,绝对不是追求纯正血统或肤色或其他文化所能形成的。

有时候,一些古人的思想比现代人开化得多。正如某些民族不准子女与外族通婚,这在汉民族的眼里很不可思议。

当然,不与夏虫语冰,况且柏少华的奉献更大,他能回国落户便是证明,但容清菡选择性失明,不必多言。

面对苏杏的讽刺,容清菡不气不恼,“伍城主生在华夏,长在华夏,又在西北落地生根早已经是自己人,你休想挑拨离间。”

“他就算老死在华夏还是个老外。”苏杏哂然,“你不过是为自己的无能,不得不投靠老外找个理由罢了,我懂。”

容清菡气结,“你懂个屁!”

目前在华夏势力最大的就三个地区,正在崛起的根基不稳,靠不住。孔晟、龙腾的金家全部是势力小人,眼里只看到利益权势,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唯独伍家凭实力待人,但女性要占一席之地非常的不容易。但她是凭能力站在伍子业身边,凭年轻时的色相上位的老太婆有什么资格说自己?

“是,我不懂,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就跪安吧,别吵孩子睡觉。”苏杏揶揄地说。

孩子喝着喝着,睡着了。她动动他,小家伙又在继续喝。

“你还真能放心,以为伍子业抓你是为了叙旧?”见不得她悠闲,容清菡恼了。

“难道不是吗?或许你肯仁慈地告诉我原因?”苏杏轻轻拍着婴孩,态度随和。

“听说你小儿子正赶往玉鹤山?”

苏杏一愣,抬头盯着她看。

见她终于有点反应,容清菡幸灾乐祸,“好像伍队长要派人去找他,说他母亲在西北作客……”

伯爵城人才济济,威名赫赫,光一位伯爵夫人怕不起作用。如果把城主的三个孩子一并抓了,那老家伙能不动容退让?

“另外,知道今天引你入局的女人是谁吗?她是西方女巫,跟伍子业协商好了,一个要西南,她们只要东部找个地方建立部落。”容清菡放下腿,得意地冲她一笑,“我建议她们要玉鹤山,估计现在已经去了,这个消息您喜欢吗?”

西方女巫?苏杏皱起眉。

“你就安心在这儿带孩子吧!伯爵夫人。”容清菡说完,志得意满地走出客厅。

她是这里的守卫,和其他姐妹一起保护人质。金家不知为何放了姐妹们,与容清菡路上巧遇。得知朱雀的不幸遭遇,她们都很气愤。

等这位伯爵夫人失去利用价值,便是她们替队友报仇雪恨之日。

第1033回

等容清菡一走,孩子也睡着了。

苏杏生性多疑,怕孩子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被人抱了去,一直不敢撒手。这几天没睡过安稳觉,身边又有一位仇家虎视眈眈,让她十分疲倦。

“把孩子给我,我还给他母亲。”脑海里有个声音说,“等他们问起,你随便找一套说辞敷衍算了。”

找借口对苏杏来说不难,对方要用伯爵夫人当筹码,就算发现异常也不敢对她怎样。

听到这把声音,苏杏微微笑了下,抱着孩子回房间打坐,闭目养神。

顷刻间,她怀里的孩子不见了。

婷玉在路上对亡者进行悼念仪式,每次几乎耗尽巫力。为了帮她尽快修复,苏杏把许愿图、玉璧合而为一助其勤修苦练,以致巫力大增,开启多种技能。

如今不管苏杏在哪儿,婷玉都能找到她。比如此刻,两人的意识在许愿图里面对面打坐。

“少君找到人了吗?”苏杏用意念问。

“你且安心忍耐,时机成熟我会通知你。”婷玉岿然不动,同样用意念回答。

在苏杏告诉她心跳得厉害时,婷玉便开始警惕。少君走之前,她把他叫到一边商量对策,准备见招拆招。

柏少君离开时抱苏杏的那一下,已在她身上放了微型摄像头。他把伍子业拍下来了,立马传给云岭村的筱曼让她看看人质藏哪儿了。

担心敌方也有筱曼这类人,婷玉未曾把计划细节告之苏杏。

“姓容的话你听到了,”苏杏略忧,“西方女巫要抢占玉鹤山,咱们回去不?小染回到什么地方了?要找人通知他。”

虽说有小能在他身边,她始终有些担心。

伯爵城不在她担心范围内,孩子爸那边也不用她操心。此人智多近妖,算计他的人才要当心。

总之,她担心孩子们,孩子们担心她,唯独孩子爸令全家放心。这样待他是有些不公平,可没办法,正如柏少君所言,只要他乐意随时会把她拎回去。

这种人叫她怎么担心他?她更担心哪天他心情不好把自己逮回去。

“少君已经联系小染,我也叮嘱小宝他们别出山,暂时无碍……”婷玉淡然说。

西方女巫?她在国外那段时间曾经领教过,等回去再收拾她们。

……

与此同时,在一辆高速行驶中的房车里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站着,直勾勾盯着监控视频里的老妇人看,目睹她怀中婴孩的消失。

伍子业惊讶得直摸下巴,“她果然是双异能……”

“一个速度,另一个是空间?她干嘛不恢复容貌?长得太丑见光死?”旁边有人讶然笑说。

“你眼瞎啊!看她那气质就知道样子不差。”总算有人眼力好一些。

站在一边的男子淡漠看着,一语不发。从外表看他四十几岁,面容黝黑像个挖煤的矿工,勉强看出他五官端正。

“磊叔,你看出什么没有?”伍子业歪在沙发里问。

这位磊叔勉强开口,“她有空间,对伯爵城的情况一无所知……”

“怎么可能?”伍子业打断他的话,“你别告诉我她不是伯爵城主的正室。”

“她是正室,但知道的事不多,云岭村外的事她一概不知。”磊叔的语气沉缓,“与令堂不一样,她不管任何事。”

“包括我那柏叔身边的女人?”

“她坚信他不会背叛。”

她无人可管,反而被人管。这些不用多说,说了也没人信。

伍子业听罢哈哈大笑,连拍椅子扶手,“我该同情她,还是该夸她一句情比金坚?”一把年纪的女人居然这么幼稚,啊对了,她是文艺青年喜欢一厢情愿。

磊叔不吭声,直到笑声渐歇,又听见伍子业淡声问:“她孩子呢?三个孩子的住址。”

他要请君入瓮,首先要知道她另外两名孩子在哪里。容清菡说的那些内容,都是他故意让她知道的。

只要老太太起心动念,磊叔这边马上看得见。

被人知道她在西北也无所谓,如果计划失败就说请她来做客而已,所以他一直礼待她。

“老二柏东野是大安全区的军机工程师,她知道他活着,但儿子在末世之后的住宅位置她并不清楚。老大格兰女爵去向不明,老三苏岭染同样下落不明。”

伍子业:“……这话你信?”

他是不信的,要么是老夫人故弄玄虚误导他们,要么是……“磊叔,听高叔说你三十几年前欠过苏姨一份人情?”

“我看到的就这些,你不信可以另外找人看。”磊叔神色不变,一脸淡漠,“我劝你别轻举妄动,最好回去跟令尊商量商量该不该动她。”

伍建军也知道他欠对方人情,从来不让他看秦、柏两家人的心思,没想到伍家大公子完全不避讳。

伍子业微哼,“小鹏,送磊叔回去,顺便去问问苏姨,孩子在哪儿。”他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每件事都跟父亲汇报。

“是。”

一位年轻人应声起来,把手按在磊叔的肩膀上瞬间消失。随后,监控视频里出现他的身影。

“队长,你不觉得磊叔太跩了吗?你应该给他一点颜色瞧瞧。”磊叔的态度令人很不爽。

伍子业摇摇头,“我爸对这些老臣子特别看重,不能动。”

这位磊叔至今仍对亡妻的仇念念不忘,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前去寻仇。殊不知在途中被自己截来,不发脾气已经很给面子了。

当然,他读出来的信息真实性要打折扣,毕竟对方是故人。

人老了,对待故人越发感念宽厚。

“队长,”他正想着,那小鹏回来了,“佣人去问,她说嫌孩子吵闹,扔了。”

伍子业:“……”

众兄弟:“……”

沉默片刻,有人建议,“队长,不如找人催眠吧?”

“拉倒吧!你没听萧炫说吗?这招在云岭村早被玩烂了。”

“那怎么办?给她注射真话药剂?”

“她大姐是有名的药医,江湖尊称药师大大。”所以他们不敢正面与之对上。

“唔……”

玩毒玩药不在话下,还喜欢给小孩子打造超人体质。有这种本事,她会不给自己妹子整一副百毒不侵的体质?

老太太的儿子是国家的军机大臣,对她无礼会惹恼政府军团……那是以前。据说柏东野拒绝联姻得罪权贵,他在安全区的地位不稳,可能连累伯爵城。

给他传信息很容易,直接把他母亲受困的视频递给安全区就行。如果他在这时候为了母亲擅自离岗,落人话柄,大把人争着踩他几脚。

收到京里对伯爵城不满的风声,已经依附的小领主们立场动摇。只要再添几把火,西南这块大蛋糕便可归划到西北这边来。

盯住视频里那位面带微笑,且撒谎不眨眼的老太太,伍子业搓搓下巴,问:

“我妈在哪儿?”

请太座出马与之叙旧,女人最了解女人,说不定还能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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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4回

自从来到这栋别墅,能用的水源不多,更没有多余的水让她洗澡。

这些苏杏都理解,屋里没有空调,窗户被封,说是防止丧尸侵扰。太阳一出来屋里便像个蒸炉似的热得难受,身上黏乎乎的。

无妨,苏杏直接进婷玉的空间洗澡换衣服。

“跟小染联系到了吗?”

“还没有,这小子说他有事,跟少君他们彻底断开联系。”婷玉告诉她说,“许文轩的朋友已经有下落,咱们走吧。”回去了。

苏杏没说话,兀自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爽轻柔的休闲衣物。

“再等等吧,小染可能收到消息在找我。”否则他不会断开与家人的联系,让家人担心,“我还想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招。”

她不想为私事大动干戈,连累无辜,但伍家的存在让她如鲠在喉。伍家小子利用她来对付孩子们,意味着这场孽缘终究逃不开。

既如此,她何必躲?

从婷玉的空间出来,走出自己的卧室,恰好佣人端来一碟咸菜、炒花生与一小碗米饭。自从伍子业离开,佣人给她端来的吃食以咸菜为主,饮用水少许。

如要添水,佣人说每人有定量,今天添了水,明天就没得喝了。

但容清菡等人的饮用水倒是挺足的,人手一瓶,喝得不知有多畅快。很明显,这是有人借故整她,主使人或许是容清菡,伍子业想必也默认她的行为。

“夫人,请问您在哪儿用餐?”见苏杏出来,佣人恭敬但面无表情地问。

“不用了,你们自己吃吧。”苏杏绕过佣人走到客厅,径自向门口走去。

来这儿两天了,她还没见过外边是什么样的。可她来到门前往外一推,推不动。往回拉,也拉不动。

苏杏顿时明白,这道门八成是被人从外边锁住了。

“退后两步,让我来。”婷玉说。

于是苏杏退后两步,砰的一声巨响,整扇不锈钢门被轰了出去,一道强光洒进来格外刺眼。

待眼睛适应,苏杏刚走出门口便听到一声姑娘家的喝斥:

“站住,退回去!”

苏杏定眼一瞧,围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几位陌生的姑娘,不由微笑道:“我想出去走走,保证回来。”

站在另一边的姑娘冷笑,“以为这里是伯爵城吗?你想走就走?伯爵夫人,我劝你最好认清自己的处境,别自讨苦吃。”

“我是客人……”

“你是阶下囚。”

“莲姐,就是她害死朱雀?”有位姑娘突然问。

昂然地站在苏杏面前的姑娘冷声说:“还有一个。”

“朱雀死了?真是可惜。”可怜的小姑娘,苏杏略惋惜,“但不能怪我,只怪容清菡怂恿她恩将仇报。”

“你有什么恩?那是容姐为了救我们不得不同你们虚与委蛇。”那位莲姐冷冷地说,“以你的速度完全可以躲开,可你选择杀之后快。”

“莲姐跟她废什么话?”有位姑娘不耐烦了,“她为了维护丈夫的名声救那俩老外,连命都不要。对自己的同胞就见死不救,这些还看不出她的人品吗?”

“就是,”又有一位姑娘气愤地说,“不知容姐怎么想的,日本鬼子更可恶!换作是我直接把她杀了,正好让他们狗咬狗……”

砰!不知从哪儿打来一枪,把正在说话的姑娘的脑袋打炸了,像打西瓜一样。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以莲姐为首的姑娘条件反射地找地方躲藏,死死瞪着倒地的那位姐妹。

唯独苏杏还站在原地,这时,装在门口石柱的小音箱忽然响了。

“老夫人,请进屋,不然这个废物就是她们的下场。”

这个废物……姑娘们眼眶泛红,瞪着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的小姐妹,紧咬唇瓣。原来她们不仅是守卫,更是用来要胁老太婆,随时可以射杀的人质。

“你们太过分了。”苏杏看着那具尸体,瞟了那位莲姐一眼,转身返回屋里。

屋外躲起来的姑娘们不约而同地盯着副队长,颤着声音:“莲姐……”

“闭嘴!”莲姐嘴皮子微颤,深呼吸几下,极力压下涌上胸腔的愤恨,“以后多做事少说话……”

小姐妹的死证明一件事,这里到处是摄像头,藏在暗处的应该是狙击手之类。而自己的队友并非都有异能,有些是退伍女兵,有些是普通人,打不过……

再说苏杏,回到客厅继续打坐入定。卧室里也有监控,在哪儿练功都一样。

“婷玉,能找到凶手的位置吗?”

“稍安勿躁,外边有人来了。”

听说有人来,苏杏尽量让自己平静。

不久,果然听见外边有脚步声,随后听见一把威严的女声:“怎么回事?”

“夫人,这女的投靠咱们伍家,受着伍家的恩惠却对主人家出言不逊,所以给她一点教训。”回答的是个男人,且语气十分恭敬。

“这是门口,屋里还有客人,摆着像什么话!赶紧叫人清理干净。”

“是是是。”

苏杏认得这个女声,睁开双眼看向门口。

果然,进来的是故人,仍然年轻的、身材丰腴的马玉娇。虽说外表年轻,到底是将近六十的妇人,眉宇间妩媚多情,身上散发着更加浓郁的成熟韵味。

与之相反,苏杏老了,马玉娇瞪着她上下打量着,愣是认不出眼前这人是谁。

“你是……”

儿子说有位贵客必须她亲自接待,所以她来了。伍建军和几位情.人都有孩子,女人要争宠,儿子要争权。母子荣辱相依,做娘的自然要帮自己的孩子。

“不认识我了?”苏杏缓缓一笑,“云岭村那位。”

“苏苏?!”马玉娇又惊又喜,忙过来握她手,“我儿子说有贵客到,我正猜是谁呢!原来是你!果然是贵客!你怎么跟我儿子认识?那小子还保密……”

吧啦吧啦,她的热情几乎让苏杏产生错觉,仿佛自己的确是来做客的。

一番热情问候,两个同年纪的妇人终于正常谈话。

“什么?!你是我儿子抓来的?”被苏杏告知真相,马玉娇勃然大怒,“臭小子敢逛我?小徐,派人把伍子业给我叫来!”

门口匆匆进来一名中年妇人,苦着脸说:“夫人啊!大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让大家去哪儿找啊?”没电话,懂瞬移的能人异士都跟在男人们的身边,没法找。

马玉娇闻言一窒,讪讪地看着苏杏,“苏苏,这其中可能有误会,等他回来我一定押他向你道歉,太过分了!那臭小子……”

“年轻人血气方刚,难免冲动。”苏杏笑笑,“你来得正好,我被困在这里两天了,该回去了……”

“哎哎,那不成!几十年不见了,让你气着走以后老伍得知非休了我不可!”马玉娇半真半假地恳求,“苏苏,你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去我家住几天。”

第1035回

但是,马玉娇的邀请遭到伍家卫队的队长拒绝。她很生气,派人去质问他为何不行。

“什么?!她有异能?”听到队长的解释,马玉娇眉心紧蹙。

有异能为什么还是老太婆的长相?为了出行安全?如果真是这样,那的确不能请回家。想起年轻时的不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马玉娇只能用另一种方式给苏杏补偿。

“唉,男人要做的事,我们女人阻止不了。”马玉娇相当无奈,“你也是当家夫人,想必理解我的难处。我已经派人回基地通知老伍,臭小子只听他老子的。”

两人骑着马慢悠悠地边走边聊,除了几位骑兵,她们的身后还有两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灾难一发生,西北就更荒凉了。平时没什么消遣,顶多在公路骑骑马过过有钱人的瘾。”马玉娇笑呵呵地说,“对了,听说你有异能,为什么还显老?”

苏杏抿唇一笑,“这样子出门安全,老夫老妻了,不想在外边招蜂引蝶添麻烦。”

“那你这是整容还是化妆?”

马玉娇好奇地打量她,完全看不出是化妆。整容更不可能,没有人会为了扮老花钱在脸上动刀子。

“化妆。”苏杏坦然说。

原来,这栋别墅位于一片荒漠草原,放眼望去,后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沙丘。

后方的峰峦隐有白雪,前方一片黄沙看不到半点绿色。

放她出来走走,是马玉娇的最大权限。不能走远,在别墅看得见的范围内遛达。

散步途中,有不少风干了的动物尸体,包括人类。苏杏皆一一拍下,并漫不经心地说:“我不喜欢与人冲突,尤其是熟人。玉娇,你应该劝你儿子放了我。”

她那个暴脾气的小儿子呀!不知在哪里……

“苏苏,你还不明白吗?”马玉娇叹气,“你能阻止你家爷们有其他女人?听说伯爵城来了一位新夫人,是你爷们以前的未婚妻,他俩还有一个儿子。”

据说对方率领一支独立武装军团前去投靠,由于身在异乡,她深得伯爵城的西方异能者拥戴。而城主伯爵的原夫人从未露过面,令华夏的异能者们深感不安。

不过,苏杏对这件事完全不感兴趣,毕竟那劳什子伯爵是少华大哥的称号,与她无关。

见她不出声,马玉娇以为她心里难受:

“我知道那种滋味,特别的无力,可除了接受我能怎样?我舍不得他,儿子需要他。加上现在的大环境逼着女人依附男人,否则连命都没了,更甭提尊严。”

她看着仍在摆弄相机的老妇人,知道有时候越是心不在焉的表面,心里越在乎。

“苏苏,这个世界在逼女人妥协。我们是和平年代结下的情谊,希望以后也是。让男人们斗去,最好他们都死光了,我们女人就解放了。”

这话确实把苏杏逗乐了,笑看她一眼,“那多没趣,我喜欢男人多些。”

马玉娇哈哈一笑,“我也是,走,去那边遛遛。哎,你拍这个干嘛?又不能上网。”

“无聊,弄个历史记录……”

“亏你有这份闲心,”马玉娇笑了笑,“苏苏,听说你多了个名号,是什么玉鹤山巫子庄的庄主?那是什么地方?我好像没听说过。”

“我没见过,正想去看看,打算另立门户建个安乐窝。”

“也对,找点事情做总比呆在家里好。那你的孩子呢?你好像有三个孩子吧?这一路凶险,怎么不叫他们陪你去?”

“唉,他们没空,玩的玩,上班的上班,哪有心思管老母亲的死活……”

恍然回到盛世,仿佛一切灾难未曾发生,两人的对话是社交惯有的客套,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无论哪个年代,贵妇人的生活总比寻常百姓好太多。外边的女人水深火热,眼前两个女人仗着男人的势舒适地骑马散心,区别甚大。

“同人不同命,”紧紧跟随的其中一辆车里,有姑娘羡慕地盯着最前头的两个女人,“我们的命连蚂蚁都比不上,她们前呼后拥被一群人保护,真是金贵。”

容清菡不在,她的队伍听从那位莲姐的指挥紧随其后。她们还有两名队友留在别墅,若老太太轻举妄动,俩队友小命休矣。

姑娘们虽然愤愤然,却无可奈何。肉在砧板上,只能任人宰割。

“莲姐,容姐到底去哪儿了?”有队友很生气,“每次都因为她……”

“闭嘴。”别以为出来就安全了,莲姐睨她一眼,“她跟别人进山打猎,傍晚回来。”

在别墅当守卫郁闷又无聊,又不能手刃害死朱雀的仇家,容清菡只好与伍家的守卫们去打变异兽发泄情绪。

“最好有群丧尸过来咬死她们!”有姑娘咬牙切齿道。

“到时死的是我们……”

正说着,身后蓦然传来一阵巨响,轰!仿佛地动山摇,吓得马儿嘶喊一声接着疯狂向前奔跑。谁知又是轰隆一下,前方的路被炸出一个大坑。

急速向前狂奔的马儿迅速急刹,它们停了,但背上的人被抛了出去。

马玉娇咻地打出一条藤鞭拴住已经停下的车辆,用力回身一拽。不用掉坑,但摔在地面也蛮重的。她的骑兵死了,那两辆车翻了,一个个自顾不暇。

而苏杏被抛至半空,眼看就要摔进深坑。

正要瞬移离开,忽然安稳地跌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一股熟悉的清香味涌来。她愕然抬头一看,深棕色的头发,一张非常熟悉的年轻笑脸出现在眼前。

“妈,玩得刺激吗?”

本以为是孩子爸,没想到来的是小儿子,苏杏欣喜若狂,“儿子?!你没事吧?你怎么找到我的?”

“心灵感应。”苏岭染调皮地在母亲的额头亲一下,笑眯眯地说。

这时,一只悬浮的橄榄头垂在她身边,“还有我呢!夫人,好久不见。是她们欺负你吗?岂有此理——”四肢一伸,冲着地面正待狂风扫落叶。

“哎哎,别打了,咱们走吧。”

与儿子重逢的苏杏乐开花,格外宽容地一把揽住它,再抓着儿子的手臂立刻瞬移离开。至于容清菡那群人,她们与自己积怨甚深,救不了,日后有缘再会。

不过,苏杏跑得太快了,她没看到远处奔来一群丧尸……

第1036回

玉鹤山属于东部山群中的一脉,那里有着能够抚慰心灵的美景,引来许多摄影师流连忘返。

它们有的山势陡峭,高耸入云;有的路线曲折,盘山越岭;有的冰雪覆盖,常遇雪崩冰坍;有的海拔较低,花香阵阵,气候温宜适合农牧业的发展。

虽然那是末世前的事,末世后仅仅是山边植物枯黄,山里的林木依旧浓密,便有人觉得山里藏着一方世外桃源。

若要寻找玉鹤山,必须是住在山脚附近的人才知道哪座是它,外地人根本分不清楚,更别说外国人。

“到底哪座是玉鹤山?亚弗列,要不找姓伍的人问问?”

晚上,山群里的一座山谷聚着十几个人围在火堆旁商量。火堆上架着数片肉块在烤,这是在林子里打到的一头变异兽,肉香弥漫四周。

“那小子眼高于顶,傲慢无礼,找他说不定又要付出什么代价。”比如帮他打谁,抓什么人等,“我们不是他的打手。”做人要有尊严,才能拥有地位。

之前是初来乍到,不得不攀附西北霸主的三夫人而已。三夫人是西方人,听说西方女巫是来打造女性安全区的,不仅大力支持,并期待她们名扬华夏。

那位三夫人没有完全被世俗同化,她骨子里仍然渴望女性得到尊重。她在基地一直极力保护女性,奈何势单力薄,连自己男人都袖手旁观。

她很无力,因此对来自同一国度的女巫们十分友善。

她不相信世间有女巫的存在,但建立女性庇护区的出发点是好的,乐于给予帮助。

“听说伯爵城也有一位来自西方的伯爵夫人,她与西北那位将成为我们在华夏最大的靠山。”队长亚弗列对组织的未来充满希望。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找玉鹤山?东部地区这么大,随便找个地方不行吗?”有人不解,找了两天十分疲累。

“当然不行,”亚弗列不慌不忙地说,“华夏有句话,一山不容二虎。我们用女巫这个名号建造基地,首先要征服这玉鹤山的巫,我们要成为东部的老大。”

征服本土巫族,成为东部唯一的统领,这样才能吸引更多女性前来投靠。

女性是延续人类发展的重要工具,他们控制的女性越多,日后分派到各大基地潜伏,统治世界的目的便指日可待。

不仅华夏,其他国家也有组织的成员。自从国界没了,普通人四处逃窜寻找安全区,有能力的人则无拘无束,天下畅行,趁机到处建立自己的势力基地。

每个国度都有自己的女巫,她们都懂得如何借助大自然的力量给人们占卜、祈福与诅咒。

但女巫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延续至今的女巫几乎已没什么能力。就算有,也是极其微薄的,除非有奇遇激发或身怀隔代遗传的潜能。

“姬玛,除了你们那不靠谱的占卜术,没有其他绝招了?”这些女巫占卜说玉鹤山在这,一会儿又在那的,每次害得大家白跑一场。

“说了这不是我们的主场,巫术有影响,不是不靠谱!”其中一名女巫努力维护自己的尊严,相对同行来说,她们已经不算弱。

“那就用些靠谱的。”有人不耐烦。

他们的队伍不仅有女巫,也有异能者,各有各的能力与特色。但女巫人数太少,仅有三个,屈居异能者之下,另起炉灶正在煮她们爱喝的怪味药汤。

“用吸血虫逼他们出来。”坐在一旁比较年老的巫婆缓声吩咐。

两名年轻的女巫听罢,默默搬开汤锅,其中一位割下自己的一缕长发扔进火堆里,然后默念咒语。

隔壁火堆的异能者们安静下来,一边吃肉一边欣赏她们的绝技。看着火苗把她们的发丝瞬间燃成灰烬,不一会儿便从火堆里涌出一堆蠕动的小虫子来。

它们全身通红,爬行迅速,吓得异能者们连连后退尽量离她们远些。还好,那些虫子绕开他们消失在附近的树林里。

给了异能者一个下马威,年老的女巫微哼,示意年轻女巫把汤锅搬回原位。虫子的侵蚀需要时间,如果山里真有人家,等她们吃过饭,估计就有动静了。

不料,汤锅刚搬回原处,刚才施法那位女巫忽然头发无火自燃,顿时吓得同伴尖叫着帮她扑火。

“怎么回事?!”异能者们对她们的遭遇感到十分惊讶。

巫婆的眼睛睁得老大,怎么回事?当然是巫术被人破了,那些虫子全被人烧了。

这里果然藏有能人……

不等她准备出第二招,忽然林间扑簌簌地飞出一群黑压压的小动物,呼地向他们这群人扑来。

“蝙蝠!这是吸血蝙蝠——”

“冷静!把它们打下来!”他们可是异能者,怕什么?

老巫婆尤其淡定,一拐杖扫开汤锅,然后一双枯黑的手在火堆上转了两圈再往上一抛,朝她们扑来的蝙蝠身上着火落地,化成一块块的小黑炭随即散去。

“烧!把这片林子烧了!”领队的开始气急败坏,他们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火系异能者和女巫们刚想执行命令,忽然林中涌出一波强大的能量冲击,轰的一下把所有人轰出几丈远。

这时,林间出现缓缓走出两道身影。一个身披斗篷,一个身材魁梧,面无表情。

身披斗篷的是位女子,她挥了两下鞭子,身边随即多了两道身影。

“杀了他们。”她缓声吩咐。

三道身影听到命令,向前走了几步便消失了。

他们尚有人类意识,但灵魂是巫的傀儡,等于使者。身上有巫力加持,能力比普通异能者更高几倍。

女子又接连甩几下鞭子,啪啪响的鞭声响彻整座山林。听到响声的腐尸、干尸径自站起,或从土里出来,数具森森白骨静立于山间。

“众灵听令,玉鹤山乃东方巫族之地,擅闯者,杀。”

那些动物的腐尸、干尸听罢,动作机械地融入夜色之中……

西方女巫队伍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冲散,各自逃窜。听着远处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领队亚弗列与助手惊惧交加,狼狈不堪。

“队长,不救他们吗?”到底是朝夕相处的队友,凭惨叫声便能辨出谁遭了毒手。

“啐,怎么救?拿你的命去救?”亚弗列气恼道,回头瞪一眼黑黢黢的山林,“本想保留这座山的特色,可惜了……”

可惜了,任凭这些本土巫师再厉害,也不可能抵御目前最新型的病毒感染。若感染病毒,这些山林就不能住了。

“我们走。”

托速度异能的福,他们最先逃出山林,眼前一片空旷广阔。蓦然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段捏嗓的唱腔:“……记得那年花开日,我弹琵琶朗吹箫,香衾乍暖惊好梦……”

每唱完一段,便有一段丝竹声。

朦胧的月光下,此情此景甚为怪异。

第1037回

好奇害死猫,道理简单人人都懂,可惜极少人做得到。

那段腔调属于华夏戏曲,有些走音,是外国人说华语不太流利时的一丝别扭感,让两人备感亲切。仗着是速度异能不怕逃不掉,两人缓步上前看个究竟。

如果是那些热爱和平的同胞,日后正可利用他带病毒进山。土著一般都没什么见识,比如乡下老头老太太最容易哄,将来就算灭了族也不知怎么回事。

带着这样的念头,两名身穿长袍十足传教士模样的外国人循着声音,很快便找到唱歌之人。对方五官深邃,清爽的短发,是个大约二十几岁的俊秀青年。

修身长裤,上身是长袖黑T恤,修长的手捏着兰花指,压着嗓子唱女声,感觉很怪异。可他眉宇柔和,唱得专注认真,有代入感,还有一种优美的节奏感。

艺术的魅力,总能让人摒弃一切杂念留下纯欣赏的目光。

青年坐在一棵倒地的粗树干上,旁边有一个临时用泥块堆成的火炉煮着汤,是一个几人量的锅。旁边有台橄榄形的播放器,传出悠扬的传统丝竹配乐。

他应该是在练习,否则不会坐着不动。眼角余光瞄到有人来了,他的怪腔调戛然而止,目光好奇地打量来人。

“你们是……”他说得的一口浓浓的纯正英腔。

亚弗列略放心,微笑说:“路过。”

敢在这种时候生火,还配乐唱歌的不是艺高人胆大,便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

亚弗列与助理不敢掉以轻心,眼里藏着一丝警惕,笑问他:“你从哪里来?要去哪里?或许我们同路?”

年轻人微微一笑,清冷的五官变得柔和起来,像春花绽开,显得格外随和易于亲近。

“我刚从西北过来,准备上山,正在等几位朋友。”他见锅里的汤已经沸腾,添了调料便能喝了,“要来一碗吗?我姨母给的新鲜鸡肉。”刚宰的哦。

亚弗列与助手也闻出来了,垂涎三尺,但警惕性还是有一点的。

“你姨母?”亚弗列皱眉,新鲜宰的鸡,难不成附近有人家?!本地的幸存者?“她住在哪里?”

上帝保佑,正愁没个指路人。

“就在那座山上。”年轻人的目光往他们来的方向瞄了瞄,“十分之钟前她进山驱赶外族,你们没碰到吗?”

“……”

助手拽着亚弗列咻地闪离,刚闪到几十米却发现自己被人定住,不禁一愣。接着身后一双手搭上他们的肩,方才那名年轻人正笑盈盈地站在两人之间。

“跑什么?有朋自远方来,不喝碗汤再走?”真不给面子。

“别、别杀我,我是来避难的……”助手结结巴巴的,额上瞬间冒出一层薄汗。

“对,我们被人骗上山差点送命,幸好跑得快。”亚弗列倒是很镇定,“如果我们是坏人,刚才为什么不杀你?所以你不能滥杀无辜。”

年轻人想了想,点点头,“也对。”拍拍两人的后背,“你们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言毕,松开精神力的禁锢。

那俩有点傻了,不过反应也快,咻地不知往哪个方向跑了。直到砰砰的两声巨响,离他差不多一公里远的地方传来爆炸声。

一只橄榄头呼地从半空掠过,飞速赶往爆炸现场拍下照片。

“根据现场的血液以及肉块的数量计算,应该是他俩。下次你能不能留个全尸?全身粉碎我很难确认目标,除非先让我采到DNA,否则我不敢保证死的是谁。”

苏岭染不在乎,开始往汤里调味,“管他是谁,别弄脏我这锅汤就好。”速度异能好啊!滚远点再死,够干净。

不过,他这边的动静有点大。小能额际的蓝光闪了两下,向刚才爆炸的方向望去。

“小染,你有麻烦了。”

远方似乎有几只动作非常灵敏的丧尸来了,它们的体温跟人类不同,小能轻易便能探测出来。

它话音刚落,半空倏然出现三只呲着牙的怪物闪电般扑向小染,它们爪风凌厉,动作迅猛,而且目标非常准确。

苏岭染的动作也快,锵地给汤锅盖上盖子。

与此同时,半空掠过几道寒芒将那三只丧尸刷刷刷地分成几截摔在地上,血肉洒了一地。幸亏苏岭染早有准备,用精神力挡住一些,身上没沾到半点血渍。

接着一道身影跳出来,卟卟卟一连三下,从三只丧尸的脑袋里挑出三枚有着深浓颜色的晶石。

这是一名东方姑娘,身高一米六多,一套制服让她看起来娇小玲珑。面相姣好,但目光冰冷,看起来不太容易相处。

“哗,三只有阶品的,宝儿,便宜你了。”一个男的慢悠悠从黑暗中走来,揶揄她说。

那姑娘睨他一眼,戴上头套,收起三枚贵价宝贝。手一扬,握着自己的武器二话不说便冲向往这边扑来的丧尸群。

“唉,看看,一枚土弹把她从国外气到现在。”男子看着她像一部绞肉机冲进丧尸群,神情无奈。

那些都是比较普通的丧尸,跑得比较快,姑娘一个人应付绰绰有余。但很快又有人介入,两男一女挥着衬手的冷兵器直接跳入战局,大开杀戒。

那姑娘为嘛要生气?

因为小染对她用土弹,姑娘觉得他在歧视她。虽然她猜对了,但小染懒解释、懒搭理的态度令人十分气愤。

“幸好我盖得快,”苏岭染盛起汤喝了一口,深感满意连连点头,“趁他们还没回来,快喝。”

“走地鸡还是冰鲜鸡?”男子也在树干坐下,不等小染回答便给自己盛一碗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嗯,新鲜!”

出门在外,好久没喝过了。

“小能,要不来一碗?”他恶作剧地冲悬在半空录像的小能嚷了一句。

小能回头瞄他一眼,收起摄像头,“我要向夫人汇报,你们自己玩吧,哼。”傲娇地飘走了。

苏岭染没有拦它,径自说:“你们就说我妈还没玩够,不回。”

不用问,这银翼从国外追到这里,九成九是希望他把亲妈一并带回去。这可能吗?当然不可能,太座和姨母建立的新门派刚刚打响名头,哪里肯走?

而他,在外边玩了这么久,累了,在亲妈家歇几天再说。

“你不关心关心西北的情况?”银翼问,看着几位伙伴已经结束战局往这边过来,他们执行任务从西北经过,大家在路上碰到便一起过来。

当然,他们过来不是为了玩,是有正经事要谈。(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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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8回

马玉娇好歹是西北基地的大夫人,没那么容易死,只是骨折受伤。

她的近身护卫几乎全军覆没,那群丧尸有几只已经变异进阶,咬伤两名异能护卫转化成敌人,把伍家的护卫虐得不要不要的。

幸亏伍子业及时赶到,否则马玉娇就不仅仅是受伤了。

别墅被苏岭染炸毁一半,唯独他母亲住过的地方无事。护卫队死的死,逃的逃,不知所踪。外人不关心这些人的生死,主人家自会追究护卫失职的责任。

容清菡的娘子军团临阵脱逃,那位莲姐见别墅被炸,以为自己人凶多吉少,又有尸群过来便果断带众姐妹逃了。

伍家护卫的所作所为令她心生怨怼,不愿效忠于伍家。

至于容清菡,屡次因为她的错误决定导致队员陷入危机,队友们对她很失望,不想管她的死活。

当然,容清菡她们没什么名气,银翼等人不清楚她们的下场。他和队友银宝一直跟着苏岭染,他把母亲救走之后,伍家的动静才是他们关注的目标。

伍子业被他老子训斥一顿,跟随他的谋士与护卫全被责罚,仅此而已。仿佛这是小孩子之间的一场打闹,若非两家的夫人各受惊吓,他都懒得骂儿子。

“……姓伍的小子说是你放的丧尸,小染,小翼,是不是真的?”沈榷笑问。

他是银翼的前辈,伯爵城情报科的成员,五十多岁了,为人成熟稳重。

旁边一位气质温婉大方的女子把柴枝扔进火堆,嗔了银翼和银宝一眼,薄斥:

“城主让你们陪小染护送夫人回去,你俩倒好,反而跟他一起胡闹。幸亏这次搞事的是毛头小子,若他老子伍建军派人插手伤了夫人,你俩担当得起?”

她叫华楹,和沈榷是夫妻二人组,外表看来很老相,这样方便她在外边收集情报。夫妻俩的身份只有老一辈知道,新生代的毛头小子们几乎不认识他们。

他俩的身边跟着一位新生代成员,对外说是儿子,专门负责打怪捡装备兼吸取经验的。

面对前辈的斥责,银宝不爱说话,径自扯着手中的烤肉慢慢嚼着。

“伍建军怎么说也是一方枭雄,哪会对老弱妇孺动手。”银翼解释,“小染说夫人不走肯定有她的道理,让我们别打扰。我哪知道转身他就放丧尸……”

说实话,他不知道这位三公子平时到底在想神马。

“你们别给我乱按罪名,那些丧尸怎么是我放的呢?”苏岭染对在座几位前辈的指责颇不满,“你们不是情报科的成员吗?看不出姓伍那脑残的阴谋?”

老爹的情报科居然是如此水平,真让他失望。

华楹斜他一眼:

“五只变异丧尸的晶石在接触空气三分钟内石化,是科研八组那群变.态科学家研究的强化药剂失败品。阿普对你真是有求必应,连这种东西都拿给你玩。”

伍子业挨了老子一顿训斥,以为好歹有五枚高阶能量石补偿受伤的心灵,结果发现那五枚晶核已经石化。

他勃然大怒,以为是底下的人私吞,立刻下令严查。一经查实,不仅犯错的人受罚,连他的家人也会受到牵累,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

苏岭染无语,“……失败品不是内部销毁吗?你们怎么知道的?”其它部门的成员不该知道的。

“是呀,那药剂对普通人也有效果,阿普居然拿给你玩,不知城主和夫人知道不?”华楹不答反问。

苏岭染忙笑嘻嘻地给她盛了一碗汤,“这跟阿普无关,是我偷偷跑进实验室拿的。楹姨可别跟我爸说……”更别跟他.妈说,会吓坏她的。

其实他早就在亲妈附近了,见她不走,猜她可能想玩玩。他可怜的妈呀!因能力问题一直被困在家里,估计憋坏了,居然任凭被抓,做儿子的肯定成全她。

他躲在远山里一直没露面,有间谍“小蜜蜂”在,随时可以接收母亲那边的消息。

不久,他发现山脚来了一辆货车,车厢里竟然关着一群丧尸。亲眼所见,也亲耳听见司机和押送的负责人在山里与别墅守卫们的谈话。

原来丧尸是伍子业针对苏杏的后招,他见她紧张那群女人的性命,决定如果亲妈套不出有用情报,就半夜放丧尸攻进别墅。

负责人叮嘱那位姓容的女人,让她今晚务必命人保护好老太太。等有了共患难的情谊,说不定老太太会带她们返回玉鹤山,

这么一来,伍家不仅掌握玉鹤山的情况,还可能就此打进伯爵城的内部。

当然,马玉娇在傍晚时分会被接走。

那怎么行?对苏岭染来说,谁敢伤自己妈,必让对方先死妈。

于是他和小能把山里那几位干掉,提前放丧尸,并给其中几位加了一点变异药剂。谁知它们跑偏了,他好心地一番轰炸把它们引回正轨,简直操碎了心……

“……事情就是这样,不是我胡闹。”他不拿亲妈的小命开玩笑,得知危险立马带她逃之夭夭,“你们别在我爸面前乱说话,我妈很安全。”

难得老妈出一趟远门,不能这么快就结束。

“可是小染,夫人留在这里不安全。”沈榷说,“那位马夫人是伍建军亲口承认的正室,她这次受伤,他肯善罢甘休?”

“他的死士和雇佣兵团,哪怕银翼全体队员都在,也很难百分百保证夫人和她朋友的安全。”华楹苦口婆心地劝,“这老子跟儿子的实力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你要为母亲的安全着想。”

唔,苏岭染沉默。

华楹见状,忙冲沈榷使个眼色,让他添几.把火。

沈榷咳两下,正准备开口时,忽然从黑暗中传出一把欢快的声音:“沈榷、华楹?你们也来了?太好了,怎么不事先打声招呼?”

人未出场,声先到。

“他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肯定又在想法子劝小染把夫人带回去。”小能的机械声格外好认。

众人汗,不约而同地望向声音出处,然后看见柏少君头上顶着一只橄榄头笑吟吟地走过来。

“真的吗?我劝你们不要白费心思,苏苏家真是世外桃源啊!她刚回到,不可能这么快就走。”柏少君想到苏杏与婷玉的反应,对同事们的心思不乐观。

“世外桃源有什么用?保得住吗?”一向沉默是金的银宝突然开口。

“对呀!现在很多新生代崛起,规模大些的基地正拼命吸收小基地扩大势力。光是东部就有三方势力争地盘,夫人呆在玉鹤山能清静?”华楹担心地说。(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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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9回

目前的华夏以伯爵城、龙行基地与大安全区声望最高,在普通人眼里,这三个地方很高大上。但部分人知道,三大巨头是占了先机,因为重生者的关系。

世上没有最强者,也没有永远的强者。

天启、鹰城、卧龙等基地均属于次生代,它们的目标是超越这三股势力,结果一冒头就被距离最近的势力收了。

萧炫是重生者,这一点不仅华夏知道,他自己在国外也曾透露过。拥有强大资本的组织早有准备,末世一到就建立自己的帝国,直接碾压新政府组织。

政府军被打压,由资本建立起来的帝国之城露出统一世界的野心。全球各大安全区都希望自己是新世界的规则建立者,脚踏国土,眼睛盯着别国的形势变化。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水藻,这是现代的生存法则。

如今华夏东部的新生代正在崛起中,不仅三大巨头虎视眈眈,环伺四周,就连西方势力也想暗戳戳地插上一脚。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咱们大药师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啊!”华楹不愧是搞情报的,把国内外的形势分析一遍,“况且据我所知,巫子庄收留的多半是普通人。”

这才最致命。

“除了提防人类的野心,还要防备升级版丧尸。”沈榷温和地说,“最近情报科里有很多新的变异消息,新丧尸与普通异能者同级,变异兽越来越聪明。”

而玉鹤山位于丛林中,这一点也很致命啊!

植物暂时无异常,大部分绿植枯死,剩下一小部分苟延残喘,成为动物们唯一的栖身地。无人敢保证动植物百分百的安全,有可能一夜之间成了吃人的异形。

总之一句话,危机未过,人类还是拧成一股绳比较安全。各大基地、安全区的防范措施很严格,安全比较有保障。

男人建门立派尚且困难重重,何况女人?

“……所以小染,劝劝你母亲,让她早日回去吧!别让城主和你哥哥姐姐担心。”

沈榷夫妇说的话,让众人陷入沉默,包括柏少君一起望着苏岭染。这就是今晚约他出来谈话的目的,巫子庄不轻易允许外人进入,包括柏、秦的下属。

“大家说的我都明白,”苏岭染感激地看着大家,“我刚从外边回来,知道女士独立建派的艰难。所以跟我们三姐弟商量过,会极力支持我妈跟姨母。”

日后谁打玉鹤山,他们三个就打谁。

柏君菱的追随者不少,除了亲爹的人,她的自身魅力吸引不少热血沸腾的年轻人。在世界地图上与各势力打游击,是众多组织要围剿收服的新生代之一。

柏东野与她相反,除了他身边的人,无人知晓他到底有没出过门。但有一点是无庸置疑的,他就算坐在办公室不出门,也有指哪打哪的本事。

不管在哪个时代,科技的力量永远占最大优势,

至于小染自己,他从小被人说是妈宝孩,妈宝孩当然要和老妈、姨母并肩作战。

所以,今晚这场谈话的结果是,他和老妈暂时不回去。

“我爸那边我会跟他解释,你们放心回去吧。”苏岭染十分的洒脱,“大家的提醒我全记下了,等我玉鹤山稳定了,我会把大家的好意告诉她,到时重重酬谢。”

“啊?不用。这个,小染啊,你好歹劝夫人回去一趟……”

华楹仍要努力劝说,终于被不耐烦的银宝扬手打断,目光清冷地盯着苏岭染的脸,“实话说了吧,我们希望夫人回去争宠。”

众人轻笑,沈榷掩饰地咳两下。

“银宝,你太直接了。”华楹好气又好笑。

“楹姐,你以为这小子听不懂啊?他装糊涂。”银宝嫌弃地指着苏岭染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不直接说,他能跟咱们扯皮扯到明天。”

苏岭染无语地看看她,又看看大家,目光清澄无辜,一副“我就这智商”的表情。

银宝最看他这副表情不顺眼,金口既开,根本停不下来:

“小子,我告诉你,这不是开玩笑。那位西林夫人当自己是伯爵城唯一的正夫人,她手下专跟华夏人抢岗位、抢地区,连用餐区都抢。我们的人很不爽她……”

关键是,凡是对方看中的女性,不管本人愿不愿意一概抢了去。偏偏他们总有办法让那些姑娘要么闭嘴,要么说是自愿的。

还有一次,那位西林夫人的下属看中城里的一位女异能者,非要她给他生孩子,哪怕对方已经有丈夫。

这次闹得比较厉害,双方打起来惊动高层。

柏少华在家坐不住,经常出外打猎,难得那一次他在城里。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管那位西林夫人怎么说情,直接把那位野蛮人的异能废掉撵出城。

这一下,总算让西林夫人的下属消停了些。

长期下去不是办法,柏少华对她那位儿子颇为宽容。事实上她儿子的脾性还不错,大家不反感他。

但是,这位西林夫人为了在城里站稳脚跟,不惜纵容手下在暗里作威作福,为她树立威望。若有纠纷,只要找不到错处她就睁只眼闭只眼,或偏帮自己人。

她才来多久?搞这么一出实在让人憋得慌。

听说末世前她是某位爵士的小女儿,如今地位不变,是西方最早崛起的势力之一银河帝国的肯特上将的宝贝妹妹。

柏少华虽不承认她,对她儿子倒是挺宽容的,因此允许她在城里暂住。

但是,这个暂住极可能成为长住。

为啥?因为她娘家人发话,只要艾伯承认这桩婚事,与她重续婚礼,他的人可在西方世界畅行无阻。甚至助他争夺天下,只要他还拥有年幼时那份野心。

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份诱.惑很沉重,很吸引。

“这样看来,我妈毫无胜算。”苏岭染目光坦然,“那你们叫她回去干嘛?我妈不是宫斗的料。”

“不试一下就认输?”银翼瞧着他,“以夫人的人缘,只要她愿意,大安全区就是她的靠山,我们都站她这边的。”

包括其他亚洲区的同事们。

“小染,西林夫人不蠢,她是先立威,过段时间施行仁政便能收服人心,毕竟大家都想安定。”沈榷说,“而苏夫人从未露过面,大家对她印象极浅……”

习惯是个好东西,论个人魅力,一名处事强势又公正的女主人会是众望所归。

第1040回

若说世间无景色,倒也不是。

一幅米家山,纯以墨为戏。

少许胜多许,涂抹有生气。

这首诗词简单描绘了玉鹤山的景色,烟山云树,村落鸡犬静,亭子伴山石。它占尽天然优势,加上宁家倾尽人力、物力的维护,让它保留山中的祥和与宁静。

山中庭院,坐落百年。

它与山体融汇一体,山中有屋,屋外便是山石林间。亭台楼阁岁月寒,青石铺路,隐生苍凉、古朴之感。曲径通幽,重峦叠嶂,移步换景又是另一洞天。

如今正逢夏天,山石小径边的小野花努力盛放,似乎未曾受到外界的恶劣环境影响。

玉鹤山里的一座山谷里住着许多人家,也是分了区的,原住民不多,有的就住在自己家。外来的幸存者们住在另一个区,山里有很多空房子,屋主已逃往安全区。

这里环境好,本是有钱人盖度假村的地方。

宁家嫡系子孙在这里撑过一段苦难岁月,熬出头的时候,他们从藏宝室里取出先祖攒下来的一点财富,让有生意头脑的子孙把整座山承包下来搞度假村。

有生意头脑的子孙喜欢闷声发大财,趁着物价低的年月赶紧盖房子。

因此,这里建了许多古式庭院,还有茶室、书肆等场所,供宁家的亲朋好友或生意上的大客户们在假期过来住一段时间。

后来,不少土豪也纷纷在这里建了度假别墅,不出租,仅仅在自己闲了过来住一阵。有宁家古宅珠玉在前,这一带建的都是中式别墅,成为当地一景。

宁家也是本地人,他们和其他人原先都住在山脚下。

但半山腰有宁家的院落,其他山里、山顶上也有。越往上,层次便越高,外人不能涉足。尤其到了末世,流露在外的宁家子孙们全部归来,约有百来号人。

半山腰以上没有外人,住的全部是宁家资质上佳的子孙。

“……宁氏第208代子孙,见过老祖宗。”

山中夜色清凉,一栋古院落的正厅里灯火通明,宁氏三名长者率领优秀的子孙们向端坐在正堂的年轻女子行跪拜礼。

能受这一礼的当然是婷玉,苏杏坐在一旁微笑看着。宁氏里有很多长辈比她年纪大,她受不起这一叩。

她的旁边坐着秦哲之,就是婷玉的小儿子小宝,一位文质彬彬的清秀小伙子。

母亲和小姨过来,他最是欢喜。

苏杏在这里的地位原本很尴尬,毕竟对外人而言,懂得穿越时空的人是婷玉。因为她是战五渣,婷玉担心有人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便顶了这个功劳。

加上她还年轻……

所以婷玉说,自己能救下宁氏先祖全是因为苏杏一时好心。而宁氏先祖也给子孙留下一段遗言与一幅画像,画的正是她们俩,让后人务必敬重俩人。

如此便肯定了苏杏的庄主身份,除了不受跪拜等礼数,她的权利和婷玉是一样的。

一场仪式之后,各自安坐,婷玉开始询问:“庄里一共有几名巫师?多少异能战士?”

最老的那位长者羞愧地回答:“宁氏资质有限,仅有七位略有慧根。”并且是祖孙四代,有一位是牙牙学语的小娃娃。

“你们并非我巫族血脉,能有七位实属不易。”婷玉安慰他们,“等过几天我检查一下你们的修为……”

有了苏杏的许愿图和她的玉璧,提升或发掘巫族子弟的能力比以前容易得多。一场仪式之后,婷玉仍然精力充沛,知道苏杏不爱理事便让她先回去休息。

苏杏正中下怀,走出堂屋回山上的住所准备休息。

她俩不跟宁家人住在一起,半山腰以上另外有一栋庄重的宅子给她们居住。那里环境清幽,伴山倚水的,屋里的构造与装饰清新淡雅,住着特别惬意舒适。

由于她俩是主人,有资格带外人进来,柏少君等人全部随她们住一个宅子。

进了屋,见后院有灯光便过去瞧瞧。

后院挨着山崖边,视野很好的一个非常雅致的露台,那里摆着长沙发,茶几。平时有空时叫上三五知己过来坐坐聊聊天,挺有滋味的。

而今晚,她的朋友们和儿子都在。

“小染,夫人回来了。”最先察知她行踪的是小能,这宅的保全系统它全包了。

“唷,大忙人终于回来了。”看见她进来,云非雪取笑说,“诶?还有一个呢?”

苏杏叹气,来到沙发坐下,接过儿子递来的茶,“唉,她在开会,今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怎么,你们找她有事?”

“不,妈,是找你有事。”苏岭染很没正形地搂着母亲的肩靠在椅子里,戏谑道,“跟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于是,苏岭染把父亲那边的情况说了一遍。听完之后,苏杏默了一阵。

“那就明天回去一趟,小雪,少君,一路上辛苦你们了,都该回去了。”苏杏说,然后看向水芍药和小洋洋,“你俩以后就是管家了,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就找婷玉,或者到宁宅找管事。”

水氏姨甥俩点点头,水芍药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看情况。”苏杏不假思索地说。

她向来是说走就走的性子,一想到明天就能回去与家人团聚,柏少君、云非雪特别兴奋。

苏岭染奇怪地看着老妈,“妈,你不回去长住?”如果是长住,意味着她要崛起争宠了。

“看你爸的意思。”苏杏拍拍儿子的头,“你呢?要回去看看吗?你爸好像把梅安的一切都交给你了,好歹回去瞧瞧。”儿子这甩手掌柜当得最是洒脱。

“回就回,好久不见昌爷爷了,不知他老人家身体怎样。”

“放心,他老人家进化了,身体健壮着呢……”苏杏告诉他。

大家在露台聊了一会儿,太兴奋了睡不着,柏少君和苏岭染开始检查整座巫子山庄的安保系统,如有必要即时修正。

小洋洋睡着了,水芍药和云非雪、苏杏聊天。

至于许家兄妹,他们住在山谷里,与其他幸存者一起。那俩老外不用救,他们被带进龙行基地,看见伍家三夫人努力为女性争取权益,觉得找到组织了。

见那位三夫人势单力薄,他俩决定留在龙行基地助她一臂之力,为人权的崛起作长久性的战争。

许文轩见好友已有归宿,便和妹子一起投靠巫子庄。

第1041回

半夜得知她要回去,婷玉并不阻止,姐儿俩在露台闲聊。

“你不回去看看姐夫和白姨吗?”

婷玉凝望山中的夜色,清风徐来,树影婆娑,“世道越乱,他们越要倚仗他,我回去反而给他添麻烦。”

身处高位,不代表能为所欲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人们对他的期望便越高。她若回去,有些人会借题发挥,逼他劝她为人类不断付出,徒增烦恼。

别说秦煌只是一名将军,哪怕是大安全区的首脑人物也有诸多束缚,无法任意妄为。

所以,她不回去的好。

反正有大儿子在他身边,小儿子在自己身边,挺好的了。又不是小年轻,老夫老妻不必腻在一起,分隔两地各自经营人生,情感深厚的话同样历久弥新。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第二天凌晨,天蒙蒙亮时,苏杏带着儿子和小能、柏少君和云非雪离开了。

看着她们离开,秦哲之才问母亲:“妈,小姨还回来吗?”

“当然,”婷玉淡然说,“现在写作不赚钱了,她得改行找事情做。”比如打造新的安乐窝。

“不是回去争宠吗?”昨晚他也听说了此事。

“争什么宠?你姨丈又不是历史文物。”婷玉语气轻藐。

那姑娘只在得知某古坟被外人抢挖才会气愤,继而想方设法夺回来,那柏少华……还没这魔力。

秦哲之噗哧地笑了,“妈,您在吃醋吗?我觉得小姨挺在乎姨丈的,否则不会刚到就匆匆忙跑回去。”

婷玉不由叹了下,“我知道,希望他值得她这么紧张。”

那姑娘说好到庄子之后要大睡一场,结果昨晚跟她说了一晚话,凌晨才眯一会便匆匆地走了。

婷玉自认是情感内敛,苏杏却不知不觉中被柏少华带歪了,对待情感喜欢直来直往。眼里容不得沙子,一听见有疑似情敌的出现便立马要回去问清楚。

争宠?不可能的,她没那本事,回去找他问个明白而已。

“小宝啊,找女朋友了吗?”

秦哲之挠挠头,“妈,别叫我小名,这名字庄里很多。”光是幸存者里就有三四个。

“别打岔,说实话。”

“呃,我原本想让小姨也见见她的……”小姨好说话,有她在,老妈的态度不会很严肃吓着别人,“她是宁家人……”日久生情。

“哦?幸亏你小姨不在,否则她该哭了。”婷玉庆幸地说,“记得在她面前收敛点,别秀恩爱。”

苏杏当年早早与柏少华扯了证,然后天天在村里秀恩爱,报应了吧?

嫉妒使人面目丑陋,她实在不希望与好友为这种事生了嫌隙。唉,自己都快当奶奶了,那姑娘的三个孩子还在打光棍,想想就有点……咳,幸灾乐祸。

“……”

“小宝,泉眼就在山顶吧?带我去瞧瞧。”

“哦,这边走。妈,表姐会回来吗?”

“不一定,跟她爸妈一样,一出门就不想回家……”

说是泉眼,其实是一片小湖泊。从山顶涌出,形成数道小溪涧蜿蜒而下。它在山顶尚未受染,没有任何动物的尸首掉进里边,因为它头上建了一座顶盖。

像座神殿的穹顶,上端是平的,由几根殿柱子支撑,四面无遮无掩。它一共有八个出水口,水流只出不进,雨水进不到湖泊里边。

山边建了一栋古朴的小宅院,供巫师日常修炼、占卜之用,顺便看守大家的生命之泉。

这种泉眼附近几座山都有,有的在山谷。可惜力量有限保不住太多,只能听天由命。

如此规模宏大的建筑,宁家先祖肯定藏了很多值钱的宝贝。如果苏杏在,以她多疑的性格一定会悄悄跑去藏宝室瞧瞧自己的密封箱有没被撬,这地方太耗钱了。

而对苏杏来说,她收藏的书画、玉器、瓷器等物最值钱。

打量眼前的一切,婷玉深深吁出一口气……

再说苏杏,一大早和众人瞬移回到云岭村的苏宅,众人立马作鸟兽散,各回各家找乐子去了。

“妈,我陪你去找爸?”苏岭染蛮孝顺的,怕她看见情敌怯场。

苏杏嗔他一眼,“去,跟昌爷爷说说话,他可想你了。”

“我呢?”小能指着自己。

“你跟他去,家里有小力士就够了。儿子,顺便到梅林村见见豆豆,看看她过得怎样了。”苏杏叮嘱他。

苏岭染背向着她挥挥手,和小能出门了。

人去楼空,独剩一屋清冷。

苏杏走出小院子,院里的桃树枝叶枯黄,分外荒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油然而生。

静静坐了一会儿,她方回屋里问了一句:“小力士,帮我接通少华的电话。”

“好的,夫人。”

……

一大早的,伯爵城的D区听到阵阵压抑的哭声,气氛沉重哀痛。

昨晚D区混进一名小感染者,咬了好些无辜民众,险些让整个平民区域沦陷。于是今早,柏少华神色冷淡地出现在会议室里,等下属们给他一个交代。

可他干等老半天,居然没人吱声。

“都哑巴了?”他扫一眼两边排排坐的人们,“死人智力见长,你们智商滑坡式下降?要我打些新鲜脑子分给你们补一补吗?昨晚哪个队值班?”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一名高贵优雅的女子,她年轻貌美,坐在右排的首位。

尽管备受瞩目,她坐姿不变,头颅仍然高高昂起,态度冷漠地说:

“昨晚是我亲卫七分队值班,犯错人已受惩罚,七分队降级成为巡逻队,伤者家属已接受我们的补偿。我以家族名誉向各位承诺,这种事保证没有第二回。”

她就是西林夫人,艾伯年幼时的未婚妻。

为了让她的军团尽快融进伯爵城,几乎每个部门与岗位都有她的人。当然,一些重要运作暂时轮不到他们接触。可那是早晚的事,男人嘛,大家懂的。

昨晚那只小感染者在隔离室时一切正常,允许进城的时候体温有些高。家长说是天气时冷时热,让小孩子有些发烧,很快就会好的。

这种情形不是没有,其他守卫会拒绝小孩入城,让他们独自在隔离区再呆几天。

但昨晚那位守门的士兵见小姑娘挺可爱的,一时心软放了行,结果酿成大祸。

出了这种差错,这位士兵的前程没了,不但要受电刑,从此只能做外勤。执行那种活着回来有奖励,死了不会影响任何人的任务。

出事的是平民区,对大家而言,这个处罚已经可以了。

柏少华淡淡道:“处死,下回再有这种事,值班人员一并处置。”

众人身上一凉,汗了。

西林夫人轻蹙眉,望向他,“这样会不会太严厉?”

柏少华瞥她一眼,“你们来之前,这种低级错误从未发生过,你应该好好反省自己的队伍是怎么带的。”

西林夫人神色微赧,“对不起……”白皙的颈脖刹时红了一大片。

第1042回

一个女人无论多要强多能干,对外人多么的严词厉色,在心仪之人面前总保留着一副小女儿的心性。

西林夫人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她对普通民众的态度公正而冷漠,对下属刚柔并济的领导能力,对待同僚进退有度。

娘家资本给力,自身能力不差,娶了她不仅少奋斗二十年,更是男人争天下的强大支持。她这副羞愧自责的神情只在未婚夫面前呈现,可见用情至深。

男人是最现实的动物,能有这么一位美貌与智慧与实力并存的女娇娃为妻,实在很幸运。

虽然对方年龄不小,可她是异能者,年龄根本不是问题。她还那么的爱他,爱他爱到把尊严扔在地上摩擦……

叮咚,叮咚,不知谁家的手机铃声响了。

“谁开手机?”西林夫人抬头环顾四周,俏脸含煞,眉宇间的羞愧之色已不复存在。

“我。”

柏少华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机一看,哟,家里打来的。家中的来电提示信息写着“夫人要与您通话”。

他目光深沉,嗤,终于舍得回来了。

“是有什么急事吗?”见他神色微变,西林夫人不禁关心地问。

柏少华随意摆一下手,语气淡然,“你们继续。”随手点了拒接,然后发信息回去:正在开会,你先休息,中午接我下班。

对方回了一个哦字,他嘴角微掀,放下手机认真听大家发表意见。

“我来说件事,”有位戴眼镜的斯文队长缓声开口,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对面一位女队长的身上,“前几天我在‘鬼城’巧遇霓凰队出任务,巧遇天启城的单城主。

人家不过是看中霓凰队的一名队员,结果凤队长就跟人家打起来了。自己人打自己人,惹人笑话,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伯爵城人心涣散,我认为有必要更新一下规则。”

霓凰队的队长凤庭冷笑,“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抢人,他有拿我们当自己人吗?”

“一个女人而已,况且对方也赔你一名男队员。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凤队长,时代不同了,你的思想不能停留在上个世纪,否则会让你们淘汰得更快。”

“这倒是实话,”旁边立刻有男人抢着发表看法,“女人体能弱,反应慢,就算有异能顶多不拖后腿,靠你们开疆拓土根本不可能。要我说,你们索性在家生孩子得了。”

“哎,我赞成。现在女人越来越少,跟普通女人生孩子等于拉低实力,和异能者生就不一样了……”

有人带了头,接下来多的是男人起哄,争取权益。

能坐在这里的女队长不多,仅有五位,包括西林夫人。另外三名是办公室的职员,负责后勤工作的。

面对能力出众的男异能者的言辞攻击,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忐忑不安,有的羞愤交加。有一位比较冲动拍案而起,指着一群男人怒骂其祖宗十八代的妈。

这种撒泼行为徒劳无功,在男士们看来更是一场笑话。他们像看小丑表演似的冷漠以对,袖手旁观。

他们知道,伯爵城是对女性最宽容的一方净土,世界其他地区的女异能者开始被整顿,华夏的大安全区那边也在响应国际潮流,开始按能力等级分配。

这一举动备受女异能者的抗拒排斥,可惜有一部分出于种种利益考量,碍于亲人安危的顾虑逐渐妥协。

根据多米诺骨牌效应推测,眼前这些女异能者在垂死挣扎,早晚也会妥协的。

丧尸的能力日渐高涨,人类大规模死亡,尤其是老弱妇孺。大家日常除了提升异能,难免要考虑繁衍优秀的后代,有些地区已经不允许女异能者出任务。

一来是怕她们有所损伤,二是怕她们被其他区的男异能者诱走,或被其他组织掳走。

“……这是歧视!”暴跳如雷的女士吼道。

“这是一种保护。”男士们气定神闲,胜券在握。

在他们眼里,这的确是对她们的保护。女人应该感恩,并努力为他们诞育更多优秀的后代。

柏大城主神色如常地歪坐在首席,认真听取众人的意见。以众人对他的了解,这问题他不会偏帮谁,只会让大家凭实力解决。

所以,女士们要自求多福。

一位女队长见西林夫人不气不恼,十分镇定地坐在位置上,不由得问:“西林夫人也没意见?”

西林夫人眼皮都不动一下,傲然说:“这个世界以强为尊,失败者就得服从。这是丛林法则,自然规律,为了生存必须付出的代价。”

“好!不愧是银河帝国来的女战士,有魄力,有胆识,眼界不像普通女人那般肤浅。”在座的男队长纷纷鼓掌,对她的态度表示赞赏。

西林夫人神情不屑,心里哼了一下,对他们的吹棒不理不睬。

她知道这些男人在想什么,自己好歹活了近六十年,有什么不懂的?大势所趋,女性的确处于弱势地位,要怪就怪她们能力不足,又没有强而有力的靠山。

无论在哪个年代,处于弱势的女人都不好过,只能向命运妥协。

反正,西林夫人对这问题是不屑一顾的,谁敢打她的主意,她的亲卫队、乃至兄长那边的势力会把对方撕成粉碎,或让对方生不如死。

“西林夫人说得好轻巧,试问世间有几个女人能有您这样的家世?为了讨好男权稳固地位,不惜牺牲整个女性团体的权益,果然是政客思维。”凤庭冷笑。

在政客眼里,底层属于齿轮,专门为精英阶层服务的工具。打着一切以集体利益为主的旗号,呼吁底层人们服从命运的安排。

西林夫人瞥她一眼,神情淡然,“与其跟我磨牙,不如好好磨一下你的刀。毕竟它才是你自保的武器,而非嘴巴。”

“今天总算见识到西林夫人的魄力,”凤庭笑吟吟地望向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城主,凤庭虽未有幸见识夫人的风采,但听说她是一位独立自傲又善良的女性,真的很想听听她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柏少华斜睨她一眼:“……”行啊!把火烧到他身上了。

咳,隔着千里之遥照样被拎出来当护身符,可见他家夫人的魅力不同凡响,令人欣慰。

眼镜男队长正色道:“苏夫人温柔贤淑,从不与人争强好胜,安分守己地在家担起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凤队长,你自己做不到的事,可别乱拿人挡枪。”

谈起那位从未露面的大佬夫人,他的态度不敢轻浮。

虽然她从未露过面,但也从未下过堂,老大身边干净溜溜不敢沾半点腥膻,可见她的地位不一般。(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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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3回

原本毫无存在感的人,一经提起居然成为主题,两人谈起她时的谨慎态度更加令人不爽。

西林夫人按下内心陡然升起的反感情绪,眉头轻蹙,仍然保持微笑:

“谈正经事的时候不要攀扯不相关的人进来,那意味着自己无能,需要拉人垫背。凤队长,你我都要面对一个事实,在女性群体中,像你我这样的很少。

渴望过安定生活的女性有错吗?非要像你这样才叫坚强?优秀的子嗣是人类的希望,我们能做的是争取更多福利让她们安心在家生孩子。为争一口气让她们送死,值得吗?你不觉得那种想法很自私吗?”

所以说,女人最大的敌人是女人。西林夫人的话再次获得众男士的掌声,几名女队长面如土色。

如果今天不扳回局面,她们从此便沦为男人们的生育工具,和普通女人相同的遭遇。

唯独凤庭微微一笑,很是淡定:

“我是反对一切罔顾个人意愿的强迫性.行为,谁说我反对女性.生孩子?相反,我十分敬重那些母亲,包括苏夫人。苏夫人作为城主唯一的妻子,三个孩子的母亲,最有资格发表意见。不如……”

“好了,鸡毛蒜皮的事吵了一小时。”柏少华打断她的话,不咸不淡地说,“这次凤队、单城主互殴闹事,各罚十枚二级彩晶,再有下回按规矩处置。”

“是。”

凤庭认罚,天启城的单城主不日便会收到罚单。

“不是,城主,那她们……”有些大老粗不服气,指着那几位女异能者瞪着他。

柏少华瞟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外边的你们不争不抢,非要动自己人才开心?那我们的地盘还有扩大的希望吗?我抢你的就够了吧?”

“不是啊!现在外边资源共享,大家和平交换……”

“哦?”柏少华淡淡道,“那凤队你们怎么看?”

“宁死不屈。”凤庭冷然道。

“我们也是。”被当成一种可交换的资源,另外几位女异能者大为恼怒,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柏少华的目光回到男士们的身上,“所以你们先逼死自己人,才敢出去抢?”

大老粗挠头,不知如何回话只好讪然坐下。

女异能者的抵触情绪强烈,城主明显不想强迫她们,一时间无人吭声。

“把别人的抢回来才叫本事,动自己人算什么?窝里横?”柏少华扫视众人,“争气点,别老盯着自己碗里那点吃的。还有你们,不想生孩子就努力提升……”

苏牌护身符只能用一次,用多了他会反噬。还是那句,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最有效的护身符。

“还有什么事?”没有的话他下班了。

“有有有……”

于是,让女异能者退居家中生育的话题就此搁下。男异能者们心有不甘,但城主已经表态,大家只能暂时歇了心思。

不过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伯爵城的规章制度早晚与世界接轨。他们不必急在一时,否则容易鸡飞蛋打一场空。

几位女异能者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凤庭的目的已经达到,不敢奢求太多。但求拖得一时算一时,将来的事谁说得准?或许柳暗花明又一村。

看城主的态度还是很在乎苏夫人的,不知情报科那边有什么消息,如果能说服她回来就好了……

众人各怀心思,会议的气氛一如既往的热闹,于个别人而言更有几分沉重。

西林夫人冷着一张很有立体感的俏脸,凤庭刚才那番话分明是在讽刺她,一再强调苏夫人是他的唯一……她此刻的心里像有一窝蚂蚁在啃咬,难受之极。

她不怕迎接挑战,更不惧怕情敌。

只要对方敢站在她面前,她有一千种办法打倒对方,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他身边。

可那个女人从不露面,她连见对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艾伯说过,她若敢私底下找对方,他就让她母子永远分离。

为什么?那个女人跟了他几十年还不够吗?

一名全职主妇而已,全靠他的态度才博得手下们的几分尊重。对方的天赋对他毫无用处,生的三个孩子确实很优秀,但肯特家的基因也不差。

只要他愿意,她肯为他生很多很多孩子……

会议果然开了一早上,散会之后,柏少华回到办公室。一位黑妹子已经在等候,她来送他回去。

“波士你为什么不坐车?现在是我的亲子时间。”她满腹怨言。

“Sorry,来不及。”

Queen打量他几眼,忽然神情揶揄地说:“她回来了?”

“多事。”

黑妹子笑开了,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等他简单收拾一下,两人便消失了。

他俩前脚刚走,西林夫人后脚来到办公室门口,却被助理拦下。

得知他已经离开,她心里颇不舒服,诱哄助理说:“他有急事吗?说好要陪我吃午饭。”

“对不起,我们不清楚。”

西林夫人无奈地望望他那紧闭的办公室门口,叮嘱助理,“等他回来第一时间通知我,我找他有事。”说完离开了。

可惜儿子出外打怪了,否则她有更多的借口找他。

……

云岭村,苏杏在柏家的卧室补眠,睡前有叮嘱小力士定时叫醒她,结果一觉睡到中午。她是被饭菜的香味弄醒的,醒来已经十一点。

“怎么不叫我?”她一边洗漱一边埋怨。

“主人已经回来了,他让我不必打扰您。”小力士说。

回来了?苏杏微怔,随后加快洗漱速度。

洗罢脸,她对着镜子瞧瞧自己短发的模样,猜测他等会儿看见她的吃惊表情。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今早已经解除巫术恢复年轻模样。

摸摸自己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庞,她心里微叹着。终归是女人,逃不开比较的心态。

蓦然间,一丝异样的感应让苏杏往门口望去。

一抹清隽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那熟悉的五官轮廓,熟悉的胡子,熟悉的气息……还有一双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灰眸盯视着自己。

“舍得回来了?”

他冷淡的声音,那低沉而独特的音色唤出她深深铭刻在骨子里的情意。

一时冲动,她像以前那样向他扑了过去。

柏少华一把抱住她,语气如常,“还走不走?”将她抱在臂上往楼梯方向走,完全没有久别胜新婚的激.情。

“呃……”他过于平静的态度,让苏杏迟疑着不敢回答,“你好像不高兴。”害她之前积攒的勇气一下子没了。

“我应该高兴?”

“看见我这张脸你不高兴?”脑洞举一反三,她的怒气瞬间满格,“放我下来。”

“一把年纪了,别闹。”柏少华放下她,反正已经来到餐厅,“有什么事先吃饭再说。”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他做的,苏杏满腔的酸意被硬生生压下。

“小染在昌叔家吃饭,不用管他。”柏少华给她盛了一碗饭,随口说。

苏杏板着脸接过他递来的碗,暗暗几下深呼吸,不生气,不生气,气死没人理……可心口依然堵得慌。

第1044回

苏杏的怒气向来自产自销,看着一桌子饭菜,再想想这些年他为自己做过的许多事,而自己从未给他做过什么,怒气一下子散了。

郭景涛的背叛她尚能原谅,何况是柏少华他为她做的事数不胜数。

与他结婚几十年,她除了貌美如花和生孩子还有什么用专业暖床就算是暖床她也偷工减料经常不在家,所以他看上别人不奇怪。

况且对方是那样的美,那样的有钱、有才华别问她怎么知道的,人家能做小艾伯的未婚妻绝非寻常人物。

总之,漫漫人生途中的寂寞,是非常难熬的。他能找到比她更合适的伴,也挺好。

苏杏脑补完毕,剩下满心的愧疚。

“你做的,多吃点。”她给他夹菜。

柏少华瞅她一眼,坦然接受,也给她夹了一块肉,“在外边吃苦头了吧”别小看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这姑娘的脑子里估计已播完一出蓝色生死恋了。

木事,让她照剧本演下去,对他没损失。

“差不多,最难受的是没水洗澡。”特别是洗头,幸亏她剪了短发,“我短发好看吗”她揪揪自己的短发。

“谈不上好看,但精神,打架方便。”柏少华如实说,“我喜欢你留长发。”

苏杏微撇嘴角,这男人真是一点甜言蜜语都懒得说。

“今晚有空在家吃饭吗我来做。”两人的最后一顿晚餐。

“不用,你洗碗就好。”心领了。

“”

毕竟老夫老妻了,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着。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离别后的关心问候,没有提各自在这两个月里发生过的事。

天井里的夜昙花一如既往的青绿,它拥有最原始肥沃的土,有人定时定候给它浇水。在一年四季里,它经常悄不愣登地给主人家一个惊喜,花香四溢。

今天已是七月,它长了许多花苞,植株青绿,格外有生命力。

哪怕赏花的猫狗不在,主人家也经常离开,该它盛开便盛开,不管赏花的人在不在。

餐厅里,两人吃过饭,苏杏开始洗盘子。柏少华上楼了,他饭后习惯到书房瞧瞧。

搞定一切两人便出门散步,沿着门口那条村路走下去。

松溪河里的污物被清除了,都是村民们自发做的保护措施。末日开始,丧尸横行,让大家有了进化的机会,昌叔进化以后就在村里指导大家拳脚功夫。

既可自保,又能出去打怪升级。人要与时俱进,否则会被淘汰的。

对于个别不爱出门的村民来说,从松溪河里爬上来的丧尸成了他们的精神食粮,是他们的日常消遣。

“它们有的升级了,让大家小心点,别以为这是在玩。”看着站在桥上钓丧尸的几个年轻人,苏杏略担心。

“他们都出去过,知道厉害。”柏少华懒懒地说。

适者生存,反正她和孩子们不在,昌叔又有村办的人照看,其他人爱怎么玩怎么玩。村办随时更新外界的形势,小彭经常在村里给大家科普新的预防措施。

做到这一步还被淘汰,那就是命,注定的。

夫妻俩在散步途中遇到一些人,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有些老人无法进化,强求不得。

“少华,回来了”恢复至五十多岁的朱大叔惊讶地看着柏少华身边的年青女子,“这位是”

“我是苏苏。”苏杏好笑地看着对方,“朱大叔,您变年轻了。”

“哈哈哈,托你们的福,我和你老财叔经常跟老昌出去打猎,嗯,感觉还不错。”朱大叔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景物不再,人还是过去那群人,不失为人生乐事。

只要人在,一切总会恢复的;要是人不在了,物是人非,空余惆怅。

别过熟人,两人沿河边走着。

人间劫难,云岭村和外界一样万物枯萎。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除了昏鸦老被人打,其它的齐活了。

莲湖小广场边,缠着那块小提示牌的藤茎早已枯萎。

大概小染来过,枯藤被整齐地拨开一边,没有连根拔起,露出那块涂鸦式的温馨提示牌。

莲湖里没有莲,也没有鱼,水质浑浊不堪。

“在外边人们都说我是伯爵夫人,没给你带来麻烦吧”不用他问,苏杏自己把遭遇说了一遍,“你在梅安是什么处境伯爵城的城主不是唐卿和那个伯恩吗”

“是没错,但有人觉得摆我上台更好看,毕竟我父亲和大哥都有爵位,沾点光。”柏少华不慌不忙地解释,“虚名而已,你大方承认,没什么大不了的。”

哄老婆的习惯成为自然,一时改不了。

“被架上台当靶子,你这叫安全”苏杏蹙眉。

柏少华微笑,“我和唐卿他们是跟老韩一样的交情,我借他们的势,他们借我的名,互惠互利。我要是当了靶子,老韩、老秦还有儿子小野能放过他们”

谁身后没有几个靠山他这厨子能翻身当城主是有原因的,苏杏半信半疑。

“巫子庄现在什么情况听说兵力不足。”柏少华问她,情报科的人已经向他汇报了情况。

“无所谓,敌人来多少,我们的兵力就有多少”

宁老先生逝世之前曾与儿子研究八卦阵图的排列保护藏宝山,还给后世子孙指了一个风水宝地隐居。迄今两千年,没有宁家人的带领,外人找不到巫庄入口。

但,那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大家万般期待先祖所画的两位贵人的到来。

婷玉的傀儡术越发成熟,凡是踏入她俩能力范围的敌人,都可成为她们的死士。

“所以,让少君他们重新跟回你吧。难为他们伴我多年,都闷坏了。”说起他们,苏杏内心十分歉疚。

“那我换一批人给你。”

“不用了,真的。”苏杏强调,“少华,我能自保。我战斗力不行,逃跑的能力不比别人差。再说,不是还有婷玉吗”

婷玉不必再用假身份,苏杏大方地在人前直呼她的真名。

“少君他们在我身边缺乏锻炼和实战经验,你暂时别让他们做太危险的事,要给他们一个适应期”苏杏絮絮叨叨。

她本来与他们毫不相关,结果生生把这群人困在身边耽误了几十年,希望他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说来奇怪,和平分手的氛围十分友好,她并不难受。不够爱唉,一把年纪的人不说爱,只谈合不合适。

听着她的唠叨声,凝望她那乌黑的短发,柏少华的眸里露出一丝温柔宠溺,伸手揉揉她那头短发。

“跟在我身边不好吗”他真心希望她留在身边。

“不了,”苏杏哂笑,摆摆手,“你喜欢我的身体,婷玉需要我的灵魂,这道题太难了。”

两个都是她最亲的人,只能从中挑出最需要她的那一个。

哧,柏少华轻笑,把她的脑袋按向自己低头亲了口。唉,她这人太实诚,老爱说些大实话让他心情愉悦。

第1045回

有些事情不必说出来的,从他的言行举止总能看出一丝端倪,这是苏杏的想法。

并非自卑感作祟,而是血淋淋的事实,以她的能力无法助他更上一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她知道,他不可能永远陪自己留在村里当一名农夫。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如果他是龙,肯定会按捺不住要一飞冲天,这是本性。

她一直记得柏少君在面对敌人挑衅时的激动眼神,明明是一群虎,非要装成狸花猫……

两人逛完莲湖,又绕道进山里的大茶亭坐坐,进菜棚看看长势。村里村外都走了一遭,回顾以前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还去了村办,以前的养生馆。没进去,仅在门口逛一圈便绕到昌叔家。惊喜地发现大家伙都在,筱曼的肚子已有五个多月,安德一直紧张兮兮地护着。

得知苏杏让柏少君回归队伍,众人愕然。

“苏苏,你……”柏少君万分惊讶地看着他俩,又闹啥花枪了?

“你们不用担心我,婷玉的本事你们不清楚么?”苏杏无法跟他们解释巫术的力量如何强大,只能说,“你们呀,想做什么做什么去,但要注意安全。”

休闲居成员不由齐刷刷地望向柏少华,他微微一笑认可她的话。

“儿子,我有些装备让你带走,在一号仓。”柏少华把一张卡扔给小儿子,“你跟少君去验收一下,看看还缺哪样,直接跟总工说。”

装备?!苏岭染眼睛一亮,“爸,还有防导系统。”

这是他回来的目的之一,本想等父母闲了再提,结果亲爹早就准备好了。

姨母的巫术令人头疼,尤其那招傀儡术。

万一外界攻不破姨母这道魔法防守,一气之下换用物理攻击岂不坏菜?所以安装拦截导弹的防御系统非常有必要,也能让山里的人和外界的亲人们安心。

柏少华挥挥手,“都有。”去吧去吧。

“哎哎,等等,我们也去瞧瞧。”安德、田深夫妇迫不及待地跟去,“苏苏,帮我盯着点。”

临行前,安德指指筱曼,成功得到对方一枚白眼。

“去吧。”苏杏笑了笑。

筱曼看着安德轻快的背影,微叹,“苏苏,我方便跟你走吗?让安德跟华哥走。”

苏杏一愣,“这你要问过安德才行,跟我没问题。”有婷玉在,筱曼和胎儿会很安全。

“安德第一次当父亲,怕是不肯离开。”容希说,安德如今三句不离孩子,可见有多紧张。

筱曼再次轻叹,秀眉紧蹙。

苏杏看看柏少华,他冲她笑了笑,没说话。生活是他们的,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经过一番讨论决定,田深、赵丽娥继续留守云岭村,因为他俩都是木系。容希是水系,他喜欢云岭村,说要留下亲眼见证它从衰败恢复生机盎然的景象。

苏杏老羡慕他了,她也想留下,但巫庄和婷玉需要她。日子她可以选择怎么过,但有些责任她不能推托,这是做人的原则。

容希不走,云非雪也不打算再走。

容希孤单好久了,她要留下陪他一起看日出日落,守护他和这座小村落。

虽然苏杏没问云非雪原因,但筱曼看到了,因此不劝她。

“昌叔,不如您跟我一起走?”苏杏建议老人,“这里的树全都枯了,巫庄那里的环境还行,适合养老。”

哪怕分手了,老人依旧可以到她家住的,几十年的相处大家已经是亲人,不必生分。

“不了,”昌叔笑呵呵地摆摆手,“你们安心出去闯,我和小朱、阿财他们在村里看家,等你们回来。”

在老人心目中,小辈们有出息,他十分欢喜。

说苏杏像他闺女有点矫情,但肯定是儿媳妇的存在。虽然担心她在外边摔跟头,一想到她身边有婷玉,还有柏少华和三位孙儿的协助,他也就放心了。

女人不能老在家闲着,理应出去多长见识。

没的像那白兰,当初一心想出去救助外边的女性同胞,如今后悔万分。因为她要救助的女同胞多半跟她男人有一腿,她不再是男人的唯一。

更可怜的是,她男人不甘屈于人下,跟巡逻车出去打猎,居然捡回一枚彩晶。

在一位前辈的协助之下,他进化了,后来又带回一枚彩晶。令白兰绝望崩溃的是,他把彩晶给了另一个女人,并与对方搬进C区成了鸳鸯伴侣,努力造人。

这是她的男人,那个信誓旦旦爱她一生一世永不变心的恋人。此刻却搂着另一个年轻妹子卿卿我我,屡次从她面前经过。

爱她的时候,他像只狗似的拼命讨好她;变心的时候,他努力作践她,向现任表现他那份忠犬式的爱情。

伴侣的背叛让她失去理智,为了报复,为了父母和孩子,白兰成了那些女人中的一员。

……

整个下午,苏杏和柏少华在昌叔家陪老人聊天。安德在吃晚饭的时候回来,小染和少君他们依旧在仓库清点。

苏杏要回巫庄建立新基地,夫妻俩即将分居两地,老人觉得小俩口肯定有很多话要谈。

于是吃过晚饭,昌叔把小年轻们全部撵走了。并说小染会在他那儿住,之前说好要陪他的。

就这么的,在众人故作无知的窃笑中,苏杏半推半就地跟柏少华回了家。

真是饱暖思那个,一进家门,她就被他按在墙边吻得透不过气来。两人还没把事情正式说开,她这久旷之身同样渴盼着他的雨露滋润。

不知为何,她很难清高矜持地推开他,任凭欲.望掌控理智。

他动作粗鲁,幸亏那门够结实,还隔音,听不到里边一下下的闷响……

不知什么时候回的卧室,不知什么时候云收雨歇,等清醒过来时,她正伏在他怀里静静倾听那缓和有力的心跳声。

“……我哥被取精,长大后的西林自愿成为孕母。世族希望拥有聪明的子嗣,肯特家族也一样。她的儿子小肯特是我哥的孩子,我必须给她几分面子。”

小肯特是同龄人中的学霸,颇得格兰、肯特家的看重。要达到艾伯的境界是不可能的,他比柏东野大几岁,却是艺术领域的天才,比如音律方面。

这让格兰、肯特家十分沮丧,同时也让柏少华的大哥威尔等人特别放心。

末日之后,小肯特与母亲成了异能者,为了生存和母亲的荣耀,他努力让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异能队长。

“……如果可以选择,我决不让西林做他的母亲。之前我不记得这回事,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柏少华轻抚她那柔顺的短发,太短了,不顺手。

“她严重拉低我哥的智商,我很痛苦……”

他长叹一声,烦恼地紧闭双眼,每每想起这事他就脑阔疼。又不能直接打死她,看在小肯特的份上不好让她太难堪。

难得见他像个孩子般沮丧,苏杏:“……我这智商好像也比不过你。”不是要离婚吗?

“你运气好,我当时脑子有病。”扯平了。

苏杏默默闭眼,突然一口咬住他的手臂……喵的,自大狂,她要离婚,一定离!(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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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6回

小肯特是艾伯胞兄的孩子,这一点不仅西林夫人知道,就连小肯特本人也知道。

为免胞兄的悲剧发生在侄子身上,柏少华安插人手进入肯特家,成为小肯特的贴身管家。

管家不仅保护他的安全,更是幼儿心理方面的专家。小肯特在两大家族的高压之下成长,心理健康很重要,尤其是他的天赋并非军械方面的,承受压力更大。

两大家族对拥有艺术天赋的孩子并不看重,除非他是女孩。

所以,小肯特很早就知道自己并非艾伯的孩子。他告诉别人也没用,因为没人相信。对成年人来说,小孩子最容易上当受骗。

西林夫人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她根本不信今天这个柏少华说的话,以为他是为了甩开她而撒谎。

小肯特曾经阻止她来华夏,可她和她的家族一意孤行。

她不信也正常,毕竟当初是她的父母和老爵士亲自安排的一切。而如今的艾伯只是一个被普通女子迷昏头拉低智商的智.障,有待真命公主的香吻唤醒。

柏少华理解她为嘛不信,可他是什么人呀?他明明说的是真话,那个西林夫人不信他就算了,还认为他的智商被某人拉低N个百分点,这就没法忍了。

孩子妈虽不及他,但绝对甩对方十万条长安街。

想方设法让她知道真相?她谁呀?他有义务照顾她的感受吗?有这功夫他不如回实验室开发新科技,趁某人在外另立门派、没时间空虚寂寞冷的时候。

要么出去遛遛丧尸,打打变异兽,日子过得不要太刺激。

其实吧,如果西林夫人信了他的话,他自会妥当安排她和小肯特今后的生活。就当多了一门亲戚,逢年过节时两家走动走动。

结果她把他当智.障了,罢,爱咋咋滴吧。

至于她在伯爵城的所作所为,他睁只眼闭只眼,让大家以为他默认了,竞争意识果然增强了不少。

有竞争才有进步,甚好。

伯爵夫人?他不亲口承认的人,她就算说自己是天后又何妨?别人信不信她无所谓,他的人生不会围着流言蜚语转。

目前令他感到挫败的,是胞兄的孩子居然出自那种女人的肚子,而且无法补救。

这叫他感到十分沮丧,找不到让自己快活起来的理由。

“好了,天意弄人,这不怪你。”苏杏安慰地拍拍他结实的胸膛,“别像吃了败仗的老狮子,看得我心酸。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有缺憾才叫美……”吧啦吧啦。

一脸晦气望着天花板的柏少华闻言,目光默默地落在她脸上。

“老狮子?有多老?”为了杜绝烂桃花不惜自毁形象的他容易吗他?

“诶?”苏杏的絮絮叨叨被他打断,愕然抬头。发现此人正神情冷冰地盯着自己,哈哈,她不由讪讪一笑,“不老,都怪你的胡子影响我的视觉神经看走眼……”

一时心直口快没有顾及大佬的自尊心,喵的,她错了。

“心酸?”两只修长的手指在她的下巴轻轻揉捏着。

“不,我腿酸,真的。”苏杏一本正经道。不信?请看她这张认真的脸。

噗哧,柏少华忍俊不禁,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直入主题。看着她难受地闷哼一声,他低头温柔啃咬她丰润的唇瓣。

“苏苏……”他轻唤她的名字。

“嗯。”身体的异样令她无法集中精神倾听。

“这个世界太精彩了,”他撑起些高度,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的脸庞,欣赏她为他迷乱的表情,“我想出去看看。”

他要睁大自己的铂金眼瞧瞧,不答应婚事他就不能在西方横着走?野心他当然有,就怕他们承受不了。

“嗯。”

“跟我走。”她尚清醒否?

“不。”

“……我好像真的老了,有点力不从心。”她居然还清醒,真失败。

女人刚笑出声便走了音……

男人的力不从心照样使她身酸腿软,第二天下不了床。趁她未醒,柏少华回自己的书房给助理打了电话。

“这两天我不回去,任何事都可以找唐卿或者伯恩。”他没空。

打开电脑,他的双手灵活地在键盘上输入一串数字编码。没有国界的阻拦,重返西方更加危险重重,他要做些准备。

他知道苏杏不可能跟他走,巫子庄的人等了她和小巫女很久,就为了今天的重逢。她俩的关系不外乎是两件法宝分别在二人身上,她们联手的威力最大。

以她的性子,她必然留下。他跟她走?日子好无聊,会影响夫妻感情。

所以这两天是夫妻相聚的短暂时间,接下来会分开很久。经常瞬移回来相聚?没想过,他俩都不是黏乎得分不开的人。

计划不如变化快,他之前让人订做的礼服暂时用不上了,先收起来……

一天一夜了,老妈还舍不得走,整天和老爸在村里游山玩水。

苏岭染和大家检测完装备,在等待老妈启程之前,他决定遵从母亲的叮嘱到梅林村探望那位邻家小妹妹。

夏天了,好热,他还是一身黑上衣和深灰牛仔裤。双手插兜,慢悠悠地从云岭村的大铁门出来。

街上一片灰败的景象,路旁的绿色消失了,整个世界呈现灰色调。路人顶着一张麻木不仁的脸,来去匆匆,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瞄一眼。

“小染,你很受欢迎哦。”小能赞他说。

“那当然。”苏岭染习以为常。

“可惜你还是找不到女朋友,夫人愁死了。”

“……”扎心了老铁,想死吗?

他遗传了父亲的好相貌,母亲的好脾气,加上后天养成的贵族气质,令他在街上的回头率高达百分百。可是为嘛找不到女朋友?他怎么知道?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你太过分了!自己不争不抢,却让月光帮你跟那些大老粗抢肉就算了,你还不领情骂她推她?就因为她走得慢回来晚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呀?萧女王?”

“难怪鲁天鹰不喜欢你,反而喜欢月光。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俩不是好朋友吗?别忘了月光也是异能者,跟你平起平坐,你没资格支使她帮你跑腿。”

两个男人怒斥一名面无表情的女生,旁边还有一名长相秀丽的姑娘焦急阻拦。

“求求你们别说了,真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肉弄脏了,豆豆什么都没做……”(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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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7回

萧豆豆,呃不,她已经改名骆豆豆,母亲严华华那日回来说她姓骆。

不知为什么,母亲在家住了几天,趁她随队伍出任务时不告而别。没有说明去处,让豆豆十分担心。工作疲惫,加上母亲失踪使她忧心忡忡,于是病倒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骆豆豆无力替自己治疗。

记得那天让梅月光帮她回队里请了一天假,结果第二天发现,大家对她的态度变了。

有人说她恃宠而骄,仗着她的治愈技能变得越来越任性,越来越没责任感。明明说好的任务行动,她说不来就不来了,请病假?以为现在是和平年代么?

何况她自己就是治愈技能,有病不能自治么?分明是矫情偷懒。

鲁天鹰是一名火系异能者,技能娴熟出众,面对猎物下手快狠准。长相方正,气质冷绝的一个小伙子,一表人才颇有异性缘。

他有一次受了伤,被豆豆治好后十分感激,经常找借口与她组队出发。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冷着脸来到她面前甩了她一巴掌,把她打懵了。

她质问他干嘛打她?

“你自己心知肚明。”他冷冷瞟她一眼,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后来便经常看见他和梅月光组队打怪。

梅月光原本在厨房打工,被一名男队长摸骨识人,夸她是难得的练功之才。男队长是本区出名的老好人,他认梅月光做徒弟,并花了一枚彩晶助她进化。

从此以后,梅月光在他的引导之下进入异能者的行列,一步步地进入大家的视线。

相对的,她离自己的好朋友骆豆豆越来越远。

而得不到答案的骆豆豆一点都不明白,她什么都不明白。让人膈应的是,那些埋怨她、打过她的人受了伤,她照样要安静地帮他们疗伤。

伤患稍有不适便到处说她鸡肠小肚,喜欢公报私仇。甚至引起高层的注意,地区领导丁鹏亲自找过她谈话,和颜悦色地教她如何搞好人际关系。

骆豆豆不知说什么好,说自己受欺负?没人欺负她呀!都是一些小事让她膈应罢了,不值一提,她还要唯唯诺诺地向丁鹏保证日后更加认真工作什么的。

岚姨走了,母亲走了,就连云岭村的苏姨、柏叔也不知去向。积了一箩筐的委屈无处诉说,骆豆豆一个天真热情的姑娘憋出一张麻木不仁的路人脸。

她已经好久没回云岭村,生怕母亲回来找不到自己。

梅月光还住在小农场,自从成了异能者她腰杆直了,说话有了底气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岚姨曾经让她离梅月光远些,她当时见梅月光可怜并未这么做。

而今天的小争吵是在梅林村办公楼的路边,引起个别路人的注意。

“你的肉脏了,豆豆,我的很干净,我跟你换吧。”

“月光,你干嘛对她这么好?她都那样对你了。”

“好了,你们两个别啰嗦了。赶紧回食堂吃饭,下午咱们还要跟豆豆一起出任务呢。”好像在劝他们别得罪豆豆,小心人家撂挑子不干。

看着梅月光焦急万分地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还有那张委屈兮兮的脸蛋,骆豆豆骤然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恶心。

她一时冲动,真心话脱口而出,“下午的任务我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吧。”说完转身就要回小农场。

周围不知何时站了好些人,却无一人肯为她说话。

“站住!”那名男异能者箭步上前拦住她,微露冷笑,“约好的事容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别以为懂治愈技能大家就得忍你?我告诉你,萧豆豆……”

他的狠话没有说完,啪,旁边不知从哪里挥来一拳,不仅将他的鼻梁打断,他整个人被打飞出几米远。

挨打的可是异能者诶!居然被人一拳撂倒了?!路人迅速闪开一些,准备看一出好戏。

“你是谁?!”挨打人的同伴愕然退后两步,瞪着一名混血青年。

人家不理他,径自来到呆若木鸡的骆豆豆跟前——

“豆豆?”这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黑衣帅哥,优雅的手指着他自己的鼻尖,“是我,小染哥哥,还记得吗?”

小染哥哥?!听到这个称呼,骆豆豆这才正眼看他。渐渐地,眼里露出一丝惊喜。

“哼哼,终于认出来了。”苏岭染满意地拍拍她的头顶。

邻居哥哥的一点温柔,使骆豆豆满腔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哎哎,别哭。”苏岭染无奈,睨了身边另外两人一眼,“他们欺负你?”

虽说两人小时候不是很亲近,可萧家兄妹曾经追在柏家姐弟的屁.股后边跑,那点情分在今天是十分难得的。

“没有,没有,”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梅月光慌忙摆手,白皙的脸蛋跃上一抹红晕,“小染,你误会了,我和豆豆正准备回家煮饭……”

“小染?”苏岭染疑惑地看着她,“你认识我?”什么时候的事?

“我是你小学隔壁班的梅月光。”梅月光按捺着激动的心情仰脸看着他,眼里似乎含着一丝水光,会发亮似的。

她终于等到了!等到他回来……

“不认识。”苏岭染皱着眉,一时想不起来。

梅月光眼里的亮光瞬间黯淡,神情略尴尬地看向骆豆豆。发现她仍在抽噎中,不可能替自己说话。

而这边的万能小管家问:“小染,需要我回放记录吗?印象中有这个人。”

“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苏岭染果断拒绝,一手挺兜,一手又拍着骆豆豆的头顶,“走,回村蹭饭,顺便去看看我妈,她正惦着你呢。”

“站住!”身后一声暴喝。

砰!被苏岭染脚下的小能咻地转身一枪干翻在地,“没礼貌,丁鹏的手下真没素质。小染,要向总部投诉他吗?”

“好,把他们三个拍照。”苏岭染头也不回。

小能听罢转身,却发现那两个男的已不在原地。小染一松开精神禁制他们就逃了,连那女孩也掩着脸跑进人群。

那俩男的发现苏岭染会精神异能,哪敢多留?回去把对方的来头打探清楚再说。至于梅月光,作为本地人的她最清楚小染家的厉害,惹不起,等豆豆回来再说。

但是,一个个以为这样它就拍不了吗?哼,早就录完全程了,大家走着瞧

……

三人回到村里,苏岭染直接把骆豆豆带到筱曼家去。她这闷葫芦嘴严,一路上不管他问什么都不肯说。

巧得很,筱曼正在门口散步。见了骆豆豆刚要笑眯眯地打招呼,忽然她脸上的笑容僵住。

“造孽啊!严华华那么机灵的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傻白甜?”

当年严华华如此对待苏苏,如今轮到她女儿被人算计。真是一切因果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

第1048回

万物枯萎,云岭村里隐有人声。路灯不亮了,但每一户人家里都有灯光透出。

柏家的书房,有淡淡的灯光洒出窗外荒芜的菜地里。

除了蔬果,柏少华讨厌其它障碍物挡住自己的视线,菜棚也不例外。所以他家书房窗外的菜地成了一片荒野,视野宽广,眼力好的话可遥望松溪河对面。

窗外的世界无比荒凉,室内花香四溢,浪漫之极。

“……写什么好?唔,你我相遇在草长莺飞的季节,别于寸草不生的荒芜时代……少华,你这译的什么呀?”

明明是很伤感诗意的一句话,被他刷刷秀了一手漂亮好看的英文书法,意思改成:被她颜值所迷,惑于她的躯体从草长莺飞的季节做到蛮荒时期。

握着她的手写完这一句,柏少华语调平平地说:“我最大的遗憾是没能把你压在窗外的菜地里。”

几十年的夫妻感情,她居然不肯陪自己疯这一场。

苏杏:“……”淡定,深呼吸,“你就不能想想那些文雅的场景?”欲.望太强不是好事,一把年纪了还搞辣么多花样真不害臊。

“我哪次不文雅?”每次都被他的文雅迷得不要不要的,完事就忘了?

“……”

苏杏默默抬头仰视他,他也默默地垂视她,一语不发,态度十分的正气凛然。

“咱们几十年夫妻,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刚不是说了吗?几十年了你无法完全满足我,你应该跟我说对不起。”

苏杏不服:“是你要求太高……”道德标准太低,她完全配合不了。

“总之你这妻子做得不称职,我不满意。”柏少华说着,握着她的手继续写,“今天我写的这些,你以后有空多拿出来看看,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补偿我。”

什么诗意?他满腹怨言,临别一炮的地点和姿势均无法满足他,没能履行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等于她失职,差评,零分。

苏杏:“……”

他的字写得极漂亮,她最喜欢了。

分别在即,她缠着让他在一张华美的花笺上写一份情书赠她,用他那手极漂亮的字写下充满温馨情意的句子。

结果,他在一张张精美雅洁的花笺上写的什么呀?各种欲.求不满的诉求……

“幼稚,浪费纸!”苏杏拿起几张花笺瞧瞧,迷恋他的字,嫌弃他的词。

“我买的,我乐意。”

见她喜欢,家里买了一堆随时讨她欢心。扔下笔,他舒适地挨着椅背,面对空气吩咐一句,“小力,把盒子拿来。”

“好的主人。”空气中,有声音回他一句。

一听到盒子苏杏便知道他又要送自己礼物,叹了下,放下花笺伏回他的怀里,“你送我的礼物估计能买下梅林附近的几个村了。”

“嫌少?”他像以往那样揽着她,姿态舒适慵懒。

“没有,按华夏的习俗我理应还你一座城。可惜我没那能耐,只能画个饼聊表心意,礼轻情意重,你别嫌弃。”苏杏无比幽怨之余,只能耍赖。

“嗯,我知道你嘴巴厉害。”太小了,让他屡战屡败。

“……你的话跟你的外表是两个极端。”粗俗与温雅的集成体,表里不一说的就是他。

“那你要检讨一下,为什么我在你面前才这样。”

苏杏:“……”

他的反驳让她无fuck可说,尤其是看到那份礼物之后,小力士指挥家政小机器人捧来的。一只篮球般大的磨砂圆物中,安静摆放着一件精美绝伦的额饰。

铂金细丝缠枝,一圈碎钻晶莹点缀,眉心坠是一枚金钻,一枚晶莹纯正的,色泽饱满的金黄色彩钻。

像屋后秋天的银杏叶,静美华贵。

“我找麦氏给你做了几套礼服,看来暂时用不上,先把宝石给你。”柏少华动作轻缓地把它扣在她的额头上,那枚金钻在她的额间熠熠生辉,格外耀眼。

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一番,果然是银杏黄最衬她的气质与肤色,既尊贵又富有灵气,还有一种禅静之感。

“长发更衬你。”他温雅笑说,却让她难受之极。

雪伦那些年陆续送给她很多金刚石,玉原石,几乎每种颜色都有,包括黄色的。

但这枚金钻是他找的,他说他有矿,要什么有什么。

他永远能猜知她的喜好,表达的方式总是恰到好处,从来不让她有被钱砸一脸的难堪感受。同一种砸钱讨开心的行为,他做得比较艺术,可谓用心良苦。

而她的表达方式比较匮乏,只能默默无言地搂着他,想告诉他她心中是多么的不舍。她知道他志在远方,有那么一刻她真想跟他去算了,可惜她不能。

如果她是重生,那么他一定是她重生的意义。其它的全是附加项,是她重生后的义务和必须付出的代价。

今生能与他相遇是她最幸福的事,没有之一。

……

梅林各村,大概是这个世上最轻松散漫的基地小区。

它位于梅安城的全面保护圈中心,因此危机意识不强,阶级观念、奴役下等人的意愿不如外界的强烈。

导致这里的异能者自傲自大,集体智商下降,乐于被一名普通女子牵着鼻子走。这样哪成?梅林各区要给云岭村保驾护航的,如此懒散颓废根本指望不上。

于是,苏岭染今晚出去狂虐领导层,修改规章制度,重新整顿这座小基地的行事作风。

住在D区的普通人不必交租,因其衣食住行全是基本配套,简单朴素。

但异能者的居住条件比普通人好,以后要交租。光凭本职工作的酬劳就想好吃好喝?没有了!除非兼职打怪捡上等装备,否则只能混吃混喝清贫度日。

余岚的小农场是本地最豪华小区,每月租金十五枚一级彩晶。彩晶分等级了,一级是最弱的,目测的话根据颜色深浅分辨,但以机械检测能量的强弱为准。

如果是骆豆豆住着,她是原住民又有云岭村为靠山,不必交租。梅月光的待遇就不那么好了,她是没有任何靠山的异能者,自然要交房租。

没有?那就搬去集体宿舍,和其他普通异能者住在一起。

另外,经苏岭染派人暗中调查,发现骆豆豆在本地风评奇差,几乎人人都对她有意见,除了丁鹏等几位领导层。

几位领导层只管打怪升级,严重忽略人事管理,对基层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由于大家都讨厌骆豆豆,而她不知悔改死不认错。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还大家一个清静安定的环境,她被调职了。

“啊?!那不行啊!”

交租一事勉强接受,把治愈系异能者调离是万万不能的!

众人大急,纷纷出声抗议。

抗议有什么用?苏岭染无情地拍板,“手续已经办妥,吵也没用。”赶紧把村医们请回来开门诊部才是正事。

而骆豆豆,她将随苏姨等人一起去巫子庄……

第1049回

纵有再多不舍,该离开的还是要离开。

苏杏一觉醒来,发现已在玉鹤山的巫子山庄,孩子爸送她过来的。说来比较丢脸,那晚受离别气氛的影响,她首次哭着抱着他不让走,直到后来不省人事。

他弄的,亲自把她抱到巫子山庄,并与婷玉谈了一会话才走。

幸亏知道的人不多,就儿子小染、婷玉和筱曼几个人知道,毕竟大家一起回来。

儿子不会笑她,他也没时间在家笑话她。他除了带回很多武器,还有一支工程队专门到另一座山安装什么防御系统,天天和小宝、宁家儿郎在外忙碌。

筱曼同样没心思取笑她,这姑娘到了巫庄几乎天天以泪洗脸,夜里哭红了眼睛。安德是被她发脾气撵走的,他不放心她和孩子,内心同样渴望振翅高飞。

一开始便追随队伍离开更容易获得队友的认同,筱曼不希望安德将来后悔。在巫庄有很多妇女儿童,也有很多经验丰富的产婆、大夫与护士,她很安全。

所以,苏杏和筱曼成了同病相怜的一对。哦,外加忧心母亲安危的小姑娘一枚。

“不知我妈现在在哪儿。”每逢夜深人静,三人不约而同地出来露台的沙发坐坐,或者聊聊。

“放心,你妈不是早逝的命。”筱曼漫不经心地劝。

“您怎么知道?”骆豆豆半信半疑,她不知道筱曼的异能。

“猜的,做人要往好处想,你妈的生存能力很强。”筱曼使出忽悠大法,“你要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能力,巫庄刚成立不久,以后可能有人上门踢馆。”

吸纳势力的人不会放过她们,被人找碴在所难免。

“是呀,豆豆,”苏杏也劝她,“梅林村那边你不用惦挂,小染已经吩咐丁鹏留意小农场,如果严华华回来立马通知你。”

丁鹏得知骆豆豆受人排挤被迫离开,这才意识到问题很严重。他和几位领导再三挽留,苏岭染却找尽借口不让他们见她,成功给亲妈拐到一名超级“奶妈”。

这是父亲一早交给他的任务,骆豆豆的技能可以给母亲多一层保障。若严华华回梅林村,丁鹏等人肯定第一时间通知苏岭染,因为只有他知道豆豆的下落。

到时候,骆豆豆要不要回梅林村就看个人意愿了。

“嗯,”骆豆豆感激地点点头,“谢谢苏姨、曼姨,那我回房练功了。”她手里攒着不少能量石。

“去吧!别到外边练,小心植物变异。”苏杏叮嘱她。

“哦。”

骆豆豆应声离开,梅林村发生的一切已暂时放下。今天想不通的事她以后会慢慢明白过来,成长的过程难免受些痛楚刺激,能坦然面对是成熟的标志。

“你没把梅月光的事告诉她?”苏杏疑惑。

“没必要,她自己不愿面对罢了,出于替大哥赎罪的心理甘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要担心亲妈的安危,想出去找,又怕亲妈回来反而错过。

心思多,实在无暇怨怼别人。

两人正聊着,婷玉回来了,“你俩不休息在说什么?曼曼去准备一下,今晚我陪你练功。”她今天和长老们到山上山下走了一趟,捡了几枚彩晶。

苏杏微怔,“她怀着孩子呢。”

“我是漏气体质,练了也白练,不必浪费资源。”筱曼也婉拒。

自从彩晶出来后,安德给过她几枚,最后都白费了,害她心疼得要命。

“至少能提高你的抵抗力,我还要把能量过一些给胎儿。”婷玉摸摸筱曼的肚子,“他的异能量不太活跃,普通体能的机率大一些。”亲妈战五渣的缘故。

趁他还是胎儿,输送异能量帮他改善一下。

筱曼一听立马屁颠屁颠地回自己的房间准备,一切为了孩子,不管浪费多少,做娘的以后一定替他还。

“心情好点没?”婷玉在苏杏身边坐下,“明早一起练功?”

“好。”苏杏不好意思地笑笑,“婷玉,你不想姐夫么?”

“几十年的离离合合,惯了。”婷玉一声轻喟,仰望夜空,“离玉鹤山差不多一百公里有个基地,他派的人……”若有人袭击玉鹤山,他们是最快的支援。

加上柏少华的装备,巫庄如虎添翼。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独自己最可靠。”需要独立的时候,苏杏的危机意识超强,“我们庄里的人口不多,把天分高的普通人挑出来,帮他们进化……”

帮人等于帮己,全民皆兵。

虽然玉鹤山的绿植还在,难保哪天没有了,水也枯了。如果水、木系的异能者不够,未来大家过得更困难。

她们不能总依靠秦煌和柏少华的赞助与支援,那不是建立巫庄的初衷。与其拉拢外人,不如提高庄子的整体实力,让居民们一起进化提高。

这样一来,背叛者的处罚必须严厉。

一旦同意她们的条件得以提升,生是她们的兵,死是她们的守卫。只有因公牺牲的人,他的灵魂才能获得解脱。

在末世,温驯的人如待宰羔羊,手段越凶残,方能令外界闻风丧胆。

她们是巫,平易近人必须是一种表象……

说回伯爵城,近两天到处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据说城主要率领队伍西行。

“……我反对!华夏尚未全面征服,我们哪有力量征战西方?”西林夫人得知柏少华要远行,极力反对,“不要小看西方势力,路途遥远,支援也跟不上。”

不是她小看伯爵城,光银河帝国就比这区区的伯爵城正规多了,并且实力雄厚。艾伯仍未回应与她的婚事,银河帝国不会偏帮他,他这一去凶多吉少。

虽然准备工作的命令一早就下了,仍然有些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出言阻拦。

“是呀城主,东部地区还没打,难道眼睁睁看着它被姓伍那孙子霸了去?”

“霸不了,”有人微笑分析,“西南、西北势均力敌,谁打东部地区的主意,谁就是大安全区的靶子。目前东部有很多新势力崛起,与其抢占,不如交好……”

暗中拉拢,把新势力一步步培养成自己人,成为插在东部的暗桩。大安全区不会永远平静,一旦机会来了,大家便能各展神通吞并东部扩充自己的地盘。

或彻底击溃大安全区带给大家的震慑力,这是各大区域首领心中的小九九,包括柏少华、伍建军。

所以,伯爵城留几个出色领导人盯着就好,其余的尽管出去浪。

“我不是跟你们商量,而是通知。”柏少华缓声道,扫视众人脸上的微表情,“凡是单上有名的,明天一早随我出发。”其余留守。

“我也去。”西林夫人突然冷静地说,她单上无名,“我对那边熟,你们需要我。”

柏少华没意见,一切就这么定了。

西林夫人微不可察地叹了下,她当然要去。看过留守领导人的名单,上边没有她。也好,与他并肩作战,让这些自大的男人见识她的手段与领导能力。

顺便和他培养感情。

有些女人注定是男人的玩物,而她,是最适合他的爱人。(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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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0回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三年过去了。

三年间发生很多事,地震、洪水再一次击溃人们的安定。

丧尸进化拥有猛兽触觉,加上异能者在天灾期间被咬成为它们的主力军。天灾人祸,让许多刚晋升的大基地成了小基地,小基地被冲垮重新开始逃难。

全球频发的自然灾难令世界各地不敢乱用大型武器,如今要打仗必须用人海战术,像远古时候那样。那样太没意思了,因此各区领袖收敛野心恢复元气。

这三年以来,世界一再重组洗牌,能承受打击的组织存活下来,根基渐稳。

待灾难散去,小基地再次崛起试图扬名立万,八大基地地位稳固。但目前最权威的是四大安全区,分别是华夏大安全区,大银河帝国,亚特兰区,国际联盟署。

四大安全区的地位无可憾动,并且各有特色。

华夏最具民族主义,银河帝国最具资本主义特色,亚特兰区最穷,像个难民集中营。国际联盟署最有野心,它希望建立全球联盟,无国界无民族,万元归一。

先不说那么远,就说华夏,原本大安全区试图重建国度,几次天灾的降临让他们计划落空。另有组织暗中刺杀华夏的文人,试图抹杀它存在数千年的史录。

有小道消息称,那是国际联盟署派出来的杀手。

众所周知,国联署希望世界大同进入新时代,华夏的民族主义必须彻底清除。

这让华夏安全区分外恼怒,也在不断向国联署下黑手。不幸的是,华夏内部也有政员希望进入世界大同,无视文人的性命安全。

内忧外患,令华夏安全区无暇顾及地区基地的诞生与地盘之争。

在华夏,迷信的人们都说天地震怒,断绝人类生机。

各基地的兵力大减不说,人们赖以生存的水源几乎断绝,植物枯灭,因此木系、水系异能者成了各区的救星。

当然,那种困境是针对小基地而言,不说四大安全区,就是那八大基地也没有这种困扰。

八大基地的其中一个在华夏,就是伯爵城。

原城主唐卿在一次打猎过程中遇险,如今的城主有三位,伯恩、凤庭和苏君。这三位城主各有职责,凤庭与伯恩负责坚守阵地,苏君负责扩充地盘。

苏君,字岭染。

小染改名了,当城主的时候他随口改的。

他说名字只是代号,岭染、小染是家人对他的昵称,不喜欢被广大民众喊来喊去,玩儿似的。

凤庭、伯恩在城里向来水火不容,为了女性的地位屡次发生冲突。

苏岭染知道他们有分寸,懒得管,他喜欢到外边闲逛。喜欢哪里就在那里做个记号,如有不服就打服为止。

西北的龙行基地碍于环境因素,几次灾难之后,仅能维持以往的实力,无法进入八大基地的名单。尽管如此,伍家军在华夏地区的势力仍旧不可小觑。

由于母亲与伍建军是旧相识,加上大安全区对伯爵城的扩大分外忌惮,苏岭染也没兴趣动西北。

世间一切仿佛都在轨道上,但有两个人知道,有些情况不一样了。

这两人当然是重生者。

首先,变化最大的先是伯爵城,它的领导人变了。

原定的城主仅一人,如今成了三个。原来那名西南霸主到底是谁,如今身在何方,重生者们无从得知。

其次是原本八大基地中,有两个在华夏。除了伯爵城,另一个是东方联盟。

据说东联是女性的天堂,凡进入这里的女性,按资质给予进化的权利,并许以特定的职务为大众服务。

总之,这里的男女地位是平等的,吸引世界各地的逃难者蜂拥而至,因此名声大噪得以位列八大基地之末。

无人知晓东方联盟的真正实力,它的城主从来不在人前露过面。

但有一点可以知道,凡有人前去挑衅或试图征服东方联盟,最后都会一败涂地。

伍建军的儿子伍子业曾经潜入东方联盟,结果险些被人打残。东方联盟派出三名杀手把伍子业送到龙行基地门口,声称看在伍建军的面子上放他一回。

再有下次,必定打成残疾。

有人期待伍建军为儿子,为面子攻打东联,可惜一直不得见。据闻伍建军不做大哥好多年,他一心只在修炼上,基地事务交由得力的部下和几个儿子处理。

有人说他有心无力,几次大灾难已让西北陷入困境。

是真是假,外人无从得知。

为什么现在东方联盟无法进入八大?因为它无法收服西北的龙行基地,还有东部玉鹤山那个行迹诡秘的巫庄。

原定的历史轨道里,东方联盟原是东部唯一的最大势力,故而位列八大之末。如今不仅有龙行、巫庄的存在,更有大安全区的分区安插在东部守护玉鹤山。

东部被四股势力控制,东联因此降为打酱油的。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在国际上仍有一定影响力。冲着女性天堂四个字,仍然有许多人趋之若鹜,包括异能者。

玉鹤山的巫庄,在各大基地首领的眼里属于一个隐秘的部落。东联曾派人强攻,结果其部属一入山中皆不返,再见时,部属们已经成为巫庄的守山傀儡。

玉鹤山只是东部群山的其中一座,是世间仅剩为数不多的森林之一。

传闻山中仍有清泉,巫庄的人们在那里安居乐业,自给自足,正是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可惜无人知晓它的详细位置,只知进山之后,要么绕出来,要么生死不明。

据说,巫庄的主事人是两名女巫,真正意义的女巫。无人见过她们的真容,只知当地人尊称她俩为如夫人,苏夫人。

有些基地首领以为她们是女人容易心软,不择手段把普通人往玉鹤山里赶。那些可怜人是真心求救,可惜还是没人理,要的甚至被变异的植物和野兽啃吃。

女巫的可怕之处不仅是喜怒无常,冷酷无情,还有她们睚眦必报的心性与能力。

试图侵犯玉鹤山的首领哪怕远在千里,守卫重重,依旧在一夜之间成为她们的傀儡匆匆奔赴玉鹤山,担起守山一职。

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敢打玉鹤山的主意。

能让它怜悯收留的人不多,因此没什么人敢去投靠。流落至东部的幸存者们纷纷转投东联、龙行,和东部的小安全区。

但巫庄,依旧是人们心生向往与敬畏的地方。(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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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1回

玉鹤山上林木成荫,徐徐凉风,吹在人们的身上格外舒爽。

巫庄的确像一座世外桃源,不过前两年也吃过苦头,植物的变异让山里死了不少人。幸亏木系异能者与巫者齐心协力,总算遏制庄子附近的植物疯狂滋长。

有了外界的混乱作对比,住在山谷里的人们特别感恩。多亏庄主聪明有远见,早早让大家共同进化,让大部分人成了异能者,其中尢以木系、水系居多。

迷信的人会说,这是老天爷不忍心看见人类灭亡的缘故。

适者生存,也得有生存的环境。

大家轮批出外打猎,猎物分别是丧尸和变异兽。庄里的普通人安分守己做自己的事,比如整理花草树木,管理公共地区的卫生。

处理猎物的有厨师,也有裁缝。

兽皮坚韧,裁缝用它们制造衣鞋包等。还要做一些护腕给出去打猎的人穿,给家人换取能量石。

当然,很多东西是山庄里没有的。

庄里有人定期下山采购,用产自玉鹤山的果蔬到东部小安全区换取各种日常所需,包括炒菜用的调料。

新鲜蔬果对外界的人是一大诱.惑,所需晶核的品质与数量较高。如若晶核不够,有的店铺可用外界一些可靠的小道消息来补足换取。

这种店铺是固定的,它以出卖消息为生,东部安全区就有一间茶楼做这种营生。

它是玉鹤山购买新鲜果蔬的大客户,至于它和巫庄有过什么约定要遵守,外人无从得知。

反正到这里消费的客人来自五湖四海,喜欢在这里拼桌吃饭喝茶,或住宿。互通消息,与陌生人交流自己在世界各地的所见所闻,包括八卦新闻——

“……梅庄居士好像是重生者吧?我爷爷说他年轻时看过她写的书,其中一本末日还拍过电影……”正因为那本书,他爷爷那一代在乱世都夹着尾巴做人。

有的甚至装死彻底消失,或到别处隐居,等待那个灰暗时期过了再回来。据说那本书在当时非常受欢迎,有人曾推断那作者是重生的,可惜没人相信。

后逢乱世初露端倪,有人相信了,想去投靠作者。谁知人家嫁了有钱人,她住的地方防守森严,进不去。

“如果我也能重生就好了。”谈起以前,有人甚是感慨。

“你得重生为女人才行。”有人调侃。

正因为是女重生者,还要长得漂亮,未来霸主才肯让她抱大腿。还让她抢占华夏最牛叉的一块风水宝地,打造出巫庄这个世外桃源。

“啊?重生者不是男的吗?梅庄居士是女的,而且是两个。其中一位跟过秦上将,另一位跟过西南城主。有他们支持才有今天,不然早被其他基地吞了。”

“这就不知道了,我听说重生者是女人……”

吧啦吧啦,众说纷纭,一时间分不出哪个是真的。

“唉,重生者是谁跟我们有毛关系?我只知道巫庄那俩女的很凶残。”在座各位都是普通异能者,连生存都成问题,重生者与他们毫无交集的可能。

“跟过一方霸主的女人哪个不凶?别说她们俩,就说西北龙行基地的五位夫人。除了五夫人有些能耐,其他几位都是母凭子贵,照样是西北最尊贵的女人……”

“什么最尊贵,西北霸主伍建军最大的败笔就是娶了这几个娘们,生的孩子没几个出色的。瞧瞧人家伯爵城,一个是大安全区的军机大臣,一个是城主……”

另外一个拥有自己的女王军团,在世界各地横行无忌。打她主意的男人都死了,最后她成了其父手下的一员大将。

而秦上将的夫人,也就是巫庄另一位女庄主,她本身能力不凡,大儿子在大安全区军部担任重要职务,小儿子正是最先到达玉鹤山建立巫庄的巫师之一。

要不是巫庄位置隐秘,她俩早被其他首领掳走了。相反,西北那五位娘们只敢在西北地区横行霸道,无人问津,别人谈起她们顶多说是伍城主的女人。

只有普通民众视她们为尊贵人,实际上,玉鹤山的两位女巫名气响亮,更受人尊重。

“那又怎样?照样是弃妇、怨妇两个。”

“谈不上弃,这东部小安全区就是秦上将派人建的。”

“所以说她是怨妇,大安全区的权贵有多少女人你知道吗?”都是各方基地首领献的,“另一位就是弃妇,她男人在西方可威风了,也不见他回来接她……”

众所周知,现在的伯爵城主换人了,之前那位伯爵阁下已重返西方。此人忒厉害了,在华夏是地方一霸,回到西方不到一年就成了银河帝国的军机处主席。

这是最高军事决策机构的领袖,原领袖肯特上将被他踢到内阁贵族上议院当议长。欲与军机处抗衡,肯特家族必须与自己最看不起的、代表平民阶层的下议院联手才行。

银河帝国没有君主,最高领袖是首相,原本由军机处及内阁推举合适人选担任。

据称首相的权利早已名存实亡,空有其位无实权。以前受肯特家族的摆布,如今一言一行皆受军机处与内阁成员的支配。

一旦军机处与内阁成员起争执,首相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的对象。

为嘛军机处与内阁不自己担任首相?

原因很简单,他们懒得向平民解释一切,懒得为了任何目的而向民众作出卑躬屈膝的姿态,他们十分享受幕后指挥的乐趣。

当然,这些只是传闻。

那些站在世界之巅的强者离普通异能者的世界实在太遥远,犹如星辰与尘土的距离可望而不可及。

“……曾经是强者的女人,就算被抛弃也是抢手货。”

“是呀!如果我有能耐也找她们生个孩子……”优秀的子嗣,决定后代在未来的地位。

“生孩子可能有点难,这种女人身价贵,赔进我全部身家估计就能睡一晚……”

这男子的大实话引起一阵哄笑,当然,说说笑而已。

这种女人就算被人抛弃,也是其他强者争抢的对象。平庸者除非不要命了,否则不敢跟他们争。

至于她们的意愿,不重要,现在的女人们除了性与生育再无别的用途。就算她们是水系、木系,给大佬们暖.床和生孩子是她们的义务,身份与地位较高罢了。

而底层女性彻底沦为男性的玩物,无论普通人或异能者,只要比她们强,都可以肆意凌辱。

这年头,给强者生过孩子的女人才有尊严,其他都是空谈。什么巫术?八成是她们背后的男人提供的新科技。

炎热的午后,热闹的茶楼,各种不靠谱的小道消息十口相传。

没经验的傻冒信以为真,有经验的人即使不屑一顾,难免有些心动或心存侥幸。

三年了,她也该死心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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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2回

宁静的晌午,烈日当空,玉鹤山山脚的高温令人几乎窒息,四周连一丝微风都没有。

通往山里的小道边跪着五个年轻的女子,她们长相清秀,身材丰满,却神情萎靡,容颜憔悴。

她们是容清菡的队员,以莲姐为领队,前来投靠玉鹤山巫庄。她们在外边实在活不下去了,姐妹们或多或少跟过一个男人,本指望他们与她们互相扶持。

谁知那些男人色迷心窍,竟然私底下决定让哪个女人生孩子,哪些用以取乐。这种现象很常见,如今也没人在乎头上绿不绿,但求遍尝美人爽不爽。

总之,她们要么跟男人,要么被男人跟,下场都一样。

有位姐妹拼死抵抗,然后她就死了;有位姐妹接受现实,三年生了三个,身子刚好些又怀上了。

现实太可怕,她们不得不组队出逃。

东联的门很容易进,性别是女的无限欢迎,这太诡异了。所以她们转投玉鹤山的巫庄,毕竟大家是故人。虽然曾经有过矛盾,她们仍抱着一丝希冀过来。

奈何巫庄庄主不讲情面,门槛特别难进。她们在此跪了三天三夜,第一天有人出来说了拒收,从此无人过问。

此刻的她们又饥又渴,几乎累至半死。

就在她们以为撑不下去时,一小篮子面包递过来,篮子里还有两瓶水。

众女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一眼,对方是一位年轻男子,目光怜悯地冲她们说:

“吃完就走吧!庄主言出必行,不会轻易改变的。”

怕被她们缠上似的,男子说完便匆匆转身返回车上。车队缓缓前进,接着消失在小道上。

众女等车队一消失,立马各抢一块面包啃了起来。两瓶水分着喝,一人一小口又可以撑上几天。

方才那男的她们认得,是巫庄的采购队成员,运送蔬果去东区市集换取日常用品。队伍里有人懂瞬移,功夫不够能走的距离有限,只好一段一段路地走。

曾经有人打过采购队的主意,没用,一旦进入玉鹤山的范围,无论对方藏在什么地方庄里都能察觉。

那就是女巫的力量。

有见识的人却觉得,肯定是玉鹤山装了某些高科技检测系统,它根据出入人数的数量判断是否有外人跟进山庄。

石长生就是这么认为的,想起刚才那些可怜的女人,他心里略不好受,“庄主为何不肯收留她们?大家不是不知道女性在外边的情况,多几张口而已。”

况且那些女人都是异能者,收进来不用浪费晶石进化,对山庄有百利而无一害。

“好像说她们中间有奸细,”何安温和解释,“唉,自古以来女人对女人下手最狠最无情,不知她们谁是谁非。”反正不是他的家人被拒之山外就行。

哪怕进山的路就在眼前,那几个女人也不敢踏前一步。未经允许跨越巫庄规定的地界,她们会立马变成傀儡。

命如纸薄的年代,她们不敢越雷池半步。

“庄主自有考量,咱们管好工作就行了。”许文轩的心态最轻松。

他在巫庄看不到歧视,看不到男尊女卑或女尊男卑,这就够了。

妹妹许萱也嫁了人,兄妹俩各有一个孩子,生活彻底安定下来。至于那两位在西北的好友,多年不见,以后大家各安天命。

娶宁家女的时候他发过誓,哪怕俩好友过来也不相见。为啥?因为对方曾在西北呆过,庄主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

这一点他能理解,作为一庄之主,要为整个山庄着想,行事必须谨慎防范。

不过,他能理解,不代表别人也一样。

他和石长生、何安都是巫庄的女婿,娶了宁家女。女婿跟庄里其他男异能者一样的地位,轮流在山里巡逻、打猎,轮流出外置力生活用品,顺便长长见识。

女异能者们平时分批进山巡逻打猎,但不外出,省得遭人算计惹麻烦。

但凡见过世面的人都知道,活在巫庄里的女性确实很幸福。她们在山里自由自在的,和喜欢的人过着男耕女织的平淡生活。

有了对比,出外见过世面的男性面对前来求助的女性时,心里不由多了几分同情。

“文轩,你喝过洋墨水的,怎么对外边那些女人的遭遇见怪不怪?我以前认识几位洋学生,他们虽然风.流,遇到不平事却很有正义感,你怎么不学着点?”石长生玩笑般说。

“那要看什么事,”许文轩叹气,“老弟啊!今时不同往日,既然上头说不能救,听着便是,你想那么多干嘛?”

“是呀,小老弟,听领导的没错。”何安拍了石长生一下,嘿笑道,“小心家里的母老虎以为你有外心,跟你急……”

石长生哧笑,“安哥自己小心吧!我家那位脾气好着呢。”

在村办公室交接任务工具,三位女婿相偕而行。

“你们先走吧!我有事找哲之。”许文轩向两人扬扬手,转身大步踏向一条通往半山腰的石阶梯。

身后两人看着他消失在阶梯上,何安笑言:“真羡慕文轩,对生活无忧无虑的。”

“安哥有忧虑?”

“也不算,只是担心庄里像外边传的那样……”传说两位庄主背后攀着男人才有今天,如果哪天她们被男人抛弃了,那么巫庄会落到谁的手里呢?

“安哥,说句实话,你羡慕外边那些男人吗?”

“嘘,别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我就说说而已……”

两人有说有笑地下山,各自返回自己那简陋的小木屋,或小别墅……

将近峰顶的山里,一座雅致小院门前种了好多桃树。它们枝叶繁茂,四季更换,经常花果满枝头。

正逢晌午,周边清静,院前仅有一人站在桃树下摘果子。

秦哲之带着许文轩上来,一眼看见桃树下的清丽影子便脱口而出:“小姨?”

对方回头,果然是他家美丽温雅娴静的小姨苏杏。在这山上,唯独他家小姨还保留着末世前的纯净与文雅气质。

“哲之?这位是……”苏杏打量秦哲之身边的年轻男子,“我好像见过。”

许文轩微微一笑,向她作了一揖,“苏姨,我是许文轩。三年不见,您就把我忘了。”

“啊!对对对,我记得你……”苏杏很不害臊地说。

在这三年里,她从不下山,极少出门。哪怕有人来找,也是水芍药和筱曼出面应酬。

宁家人一般是找婷玉,打打杀杀,排阵布局这些事跟苏杏没什么好说的。她向来只出席巫术研讨会,经常在山顶与婷玉修炼,其余时间在家逗筱曼家的孩子。

许文轩被邀请到后院的露台,在场的除了秦哲之,还有筱曼娘俩。

“山下有人想见我?”苏杏蹙眉,“谁呀?还是山脚那几位?”

“不是,他在东区的四海茶楼。说是您的故人,姓何,名小飞。”

何小飞?!苏杏和筱曼怔住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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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3回

何小飞是谁,苏杏当然记得。

她那一身娇艳的旗袍,那位凌晨进云岭村为她买糕点的爱人,为了孩子恳求她让婷玉医治身体的女孩……可惜了,幸福在望,她却香消玉殒在某个晚上。

所以,来找苏杏的不是何小飞,极可能是她的爱人杜磊。在这世上仍记得何小飞这个人的,估计就他了。

既是故人邀,去看看也无妨,但要做一些预防措施。

……

隔天傍晚,天下着蒙蒙细雨,空气粘粘湿湿的。

一名气质娴雅的老太太出现在东区的街道上,一套宽松的青灰色太极服颇为休闲。她的身边跟着两名年轻男子,一名身穿长袍,一名同样是太极服饰。

他们仨正是苏杏和宁家的两名弟子,武学天赋极高。

第一次出来逛夜闹,街道清净,摆摊的小贩们望着来往的客人,安安静静地不曾喧哗招客,让苏杏看着舒服。

“这里的治安不错,你们认识城主么?”

身穿太极服的男子名叫宁伽,他样貌俊逸,温雅微笑,“不曾见过,如夫人叮嘱我们别跟他们来往过密,怕以后碍于利益关系不好说话。”

由此推断,东区的领主确实跟如夫人的丈夫有些关系,传言不虚。

苏杏哂然,“其实吧,只要你们拿得起放得下,关键时刻不怕撕交情的话,结交也无妨。”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嘛。

“苏夫人也是性情中人。”宁伽笑道。

公私分明,交情归交情,该撕的时候就得撕。

苏杏微微一笑,不再说话,继续欣赏着这里的夜市。

谈不上繁华,谈不上有多文明,纯粹是东区市集的规矩严禁大声喧哗,以免引来高级丧尸。摊位没有灯,因此大部分小贩集中在路灯的周围摆买。

人人都怕死,自当奉行。

身穿长袍的年轻男子叫宁四郎,名字是回到玉鹤山时改的。他是真正的年轻,年方二十多岁,是宁伽的小侄子。

此子性格文静,对武学之道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不怎么爱说话。他和宁伽都是婷玉重点培养的弟子,和苏杏一样素日极少下山和出门。

扫视街道一圈,宁四郎忽然缓声开口,“苏姨,五叔,沿途有不少高手。”

“杀气不浓,不像针对我们的。”宁伽坦然打量街道的两边,闲庭信步,仿佛在跟同伴讨论夜市的货物质量一般。

“如果针对呢?”宁四郎追问一句。

苏杏静默片刻,“杀吧。”

对敌人仁慈等于对自己人残忍,她是受保护的对象,不能让保护她的人束手束脚。

很快,三人来到许文轩说的四海茶楼。

它是本区最大的一栋茶楼,楼里灯火通明,低声细语的,不少客人喜欢在晚上到茶楼与友一聚。

故人在三楼的靠窗位,苏杏望向窗边,果见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

对方侧着脸,身形比以前壮实了很多,皮肤黝黑,与她记忆中的那位腼腆男孩相差甚远。

令人惊讶的是,不等她上前确认,那名壮实小伙已然抬头,目标明确地望过来。哪怕她容颜已老,他依旧一眼认出她来,起身到对面帮她拉开座位。

尽管身形大改,对方的五官她依稀还记得,不由眼眶微热,上前坐下。

宁家子弟就在旁边寻了一张桌坐下,寸步不离。

坐下不久,苏杏的情绪恢复平静,坦然问:“好久不见了,你找我有事?”看他的样子活得不错,不像有事求她。

杜磊也不啰嗦,先给她倒了茶,随后说:“我在东联发现几个认识你的人,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

他为了找余薇,一路从伯爵城追至东方联盟。身为男子,东联不好进哪!还好有人帮了他一把,得以混进城当苦力。

进去之后,他发现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原来东联是个贩子组织,专门贩卖女人和小孩。男子也要,但条件极高,客户极少,所以普通男子进不了东联。

这个组织背后受各方势力的保护,包括华夏大安全区的某些权贵。为了讨好各方霸主权贵,东联凡遇到一些稀罕玩意总会第一时间送到他们跟前。

处于无法无天的年代,作为专门给权贵提供享乐道具的一个重要渠道,东联受到的庇护非一般势力可以动摇的。

余氏姐妹听信女性天堂的召唤,在一年多前进入东联。东联一入深似海,再想回头几乎不可能。

余薇的空间对这些人毫无用处,她又不能生育,只能成为强者们的泄.欲工具。她被打了一种药剂,一种让她保持异能体质却无法使用异能的特殊药物。

余岚的情况比她好些,木系异能为她获得一份体面的生活环境。

东联的上层很喜欢她,希望治好她的身体为他们繁衍子嗣,天天在岗位、医院与宿舍之间循环。

对其他女人来说,她这份待遇相当幸运。

但是对她而言,除了在岗位有点尊严,在医院和宿舍的她就像一块上等五花肉,任人摆弄。

那种遭遇令她生不如死,但东联的人说如果她敢死,曾与她同生共死过的几位姐妹将被挖肝掏肺,身上的肉将被削成一块块挂出去卖。

“……所以她不敢死,”谈起东联的见闻时,杜磊神色不变,“后来她听东联的人说巫庄有一位庄主是伯爵城的夫人,她就想到你……”

她想找个人到巫庄传递消息,希望苏杏念在大家都是女人的份上,恳求柏少华带人摧毁东联这座血池地狱。

“……那里戒备森严,东联的刑罚让大家谈虎色变,她的消息传不出来。”杜磊语气平平地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份东西,“这是我画的地图,或许你们用得着。”

如果她肯派人去的话。

苏杏接过,打开看了一下。

“我能去的地方不多,有些地方是根据大概方位和轮廓猜测着画。”杜磊冷硬道,“听说伯爵城科技先进,想必有办法把整个东联的概况拍出来。”

“你,会读心?”苏杏收起地图随口问,不然他怎么知道余氏姐妹的情况?

杜磊沉默一阵,说:“余薇知道只有余岚活着,她的小命才有保障,所以一直给看中余岚的东联高层出主意。我想杀她,可惜近不了身……”

她被关在一个玻璃箱里,里边还有一群女异能者。

这些情况是他从东联守卫那里读到的,对方是余薇的恩客之一。余岚偶尔可以出来走走,被他看见才读到心思。要打进东联内部,他必须暴露读心技能。

这对他太不利了,所以,他在友人的帮助之下离开了东联。(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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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4回

“……在东联碰到的另一个人是伍建军,我原本在他手下打工,为了报仇离开西北。没想到在东联碰到他们……”

东联对伍子业还算客套,但伍建军视之为辱,一直在想办法对付东联。

细心的人听到这一点会觉得很打脸,打柏少华的脸。当年苏杏也被伍子业掳走过,对她十分客气。苏岭染的报复是一回事,柏少华事后的表现令人失望。

为了大局着想不曾替她出气,甚至连谴责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这是否意味着她在他心里并不重要?在有些女人的眼里,男人的态度很重要。

苏杏心头微动,垂下眼眸,盯着眼前的一杯茶略分神,耳边响着杜磊的声音。

“……伍建军说如果巫庄也有这个意愿,不妨联手。”他转达伍建军的意思,“东联背后有很多势力支撑,单方面挑战不乐观,找人合作定必事半功倍。”

苏杏沉吟片刻,“这个我暂时不能回复你,得回去跟人商量。”

“没关系,反正我就想跟你说一声。”杜磊不强求,“不过我要提醒你,东联是无法无天的贩人组织,他们的存在对大家都是一个威胁。尤其是你们巫庄……”

巫庄既然是世外桃源,除了资源充沛,长期生活在里边的女人想必很美。这就是所谓的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有世外桃源之称的巫庄终将成为东联的目标。

所以,在这种害人的组织面前,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目前,伍建军已悄悄派人联系东部的大小基地,包括这小安全区。实际上,他今晚正在跟东区的领导吃饭,谈的就是这件事。

而杜磊还有家庭在西北,故而一道走,顺便试探一下巫庄的庄主是不是苏杏。

如果是,那就好办多了。

因为她的孩子很出色,把他们召过来,东联的势力就不够看了。因孩子们的父亲是四大区之一的军机领袖,他可以不在乎苏杏,但聪明的子嗣他一定会重视。

杜磊把伍建军的用意直接点明,不曾欺瞒。

藏在这条街道周围的高手一部分是西北的,一部分是东区守卫。西北的高手是为了保护伍建军,而东区守卫在暗中防范龙行基地的人在这里搞小动作。

“这事我会慎重考虑的,无论参不参与都会通知你们。”苏杏微笑说完,抬眸看着杜磊,“你……有家庭了?”

“有,还有三个孩子。”说了这么久,杜磊的态度已然放松。

“那就好好过,别太强求报仇的事。”见他几十年了还惦记报仇,苏杏担心他过于执着耽误一生,害苦现在这个家庭。

杜磊点点头,“知道她过得不好,我很安心……”

余薇最大的恶是明知故犯,并以最恶毒的心态协助凶手尽情侮辱何小飞,这是他要弄死她的原因。

如今她沦为供人发泄的一堆活肉,对杜磊来说这是对她最好的惩罚。他从不同的男人脑海里看到余薇的遭遇,一直纠结于心的执念逐渐放下。

至于余岚,他同情她的遭遇,也理解她为家人付出的一切。加上东联里还有无数女性被当成畜牲般对待,令他心生不忍。

贩子,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遭人恨的群体。

……

和杜磊聊了一会家常,苏杏便带着宁伽、宁四郎离开了四海茶楼,打算到无人区再用瞬移返回巫庄。

“难得出来一趟,苏夫人不到处走走吗?”宁伽好心提醒,“如夫人老埋怨您不爱活动。”

“不了,我想赶紧回去跟她商量东联的事。”苏杏边走边说,“伍建军以前当过兵,行动力很强,不会等我们太久。”

如果东联真是贩子组织,那是绝对无法容忍的。独善其身要看情况,该出手时就出手。

三人边走边商量着,逐渐走出那条街道的十字路口,忽然宁四郎警惕地望向隔壁黑乎乎的街道。

“那边好像有什么动静……”

他话音未落,从那阴暗的街口倏然跃出一道灵敏的影子向三人扑来。宁四郎不慌不忙地挥出武器迎上去,一刀削开对方的脑壳。

谁知来的不止一只,另一个路口也蹿出两个影子,被宁四郎一人挡住。宁伽小心翼翼地护着苏杏,退到阴暗角落的墙边,尽量免除后边之患。

“宁伽,你去帮四郎,速战速决。”苏杏提醒他,“那个路口还有几只在观战。”

她刚隐约看到街里有几个影子在跃动,眨眼就不见了。不知数量有多少,这东区怎么会有变异丧尸?

一上来就几只,貌似还是有计划地捕捉猎物。

幸亏三人走出夜市街道不远,隐伏在那里的高手听到动静迅速赶来。见状大吃一惊,有人立即吹响尖锐的哨子,其余的开始围捕那几只动作灵活的变异丧尸。

有帮手来了,宁伽对苏杏更加寸步不离。

“苏夫人,要不您先……”

他本想让苏杏先行回去,自己和宁四留下捕捉变异丧尸的。

哪知话未说完便觉得身后涌出一丝异常,他来不及回头但反手一剑刺向身后的墙。墙内一声闷哼,几乎在同一时间,平滑的墙面骤然出现尖刺逼开宁伽。

早有一只手抓住苏杏趁机往墙内一拉,消失了,墙面恢复如常。

……

苏杏被身后的一只手拽进墙里,还没站定便眼前晃了几下。那是瞬移现象,待她站定时一股喷雾迎面扑来,她意识一慢,随后意识全失整个人啪嗒倒下。

那是连异能者都能迷倒的药剂喷雾。

她昏倒了,所以没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四方形的玻璃柜里。不久,在一条走廊的尽头缓缓走出几个人来,有男有女。

“她就是伯爵城的前任女主人?”一个中年男子好奇地打量她,缓声问,“确定那个人不要她了?”

“我们尊贵的客户是这么说的,”旁边另外一个年轻男子态度轻松地说,“您想想,三年了,那个人在西方的地位已经稳固,可他为什么不把她接走?”

至于她那三个孩子,说实话,虽然他们很能干,到底是太年轻了。

“只要我们低调地把她处理了,她那几个孩子找不到证据就没理由向我们发难。再说,不是还有龙行基地的伍城主当替罪羊吗?”

他们动手之前有作调查,早已查清伍建军与伯爵前夫人之间的关系。虽无确凿的证据,但从马玉娇那里查到,伍建军貌似对这位伯爵前夫人有些心思。

不管有没有,此刻她人已经落到他们手里,就得有个奸.夫出来背锅。(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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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5回

不知过了多久,苏杏醒了。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在一个约莫8平方大的方形玻璃屋里,屋外的建筑宽敞明亮,墙面很有金属质感,不知是哪里。

看到玻璃柜,她立马想起杜磊的描述,猜测自己可能在东方联盟里了。想通自己的处境,她略微吃惊,很快便恢复坦然,并不意外自己的遭遇。

她正准备找同盟对付东联,结果人家下一秒就把她逮了。这就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值得深思的是,他们为嘛要抓她?

一副老太婆的身躯,即使保养得再好也提不起别人的性.趣。用来虐杀?值得吗?冒着得罪她大姐和丈夫、孩子们的危险将她虐杀……倒是完全有可能。

几十年以来,他得罪过的人估计能装几辆大卡车了吧?唉……

苏杏静静躺在一张手术椅上,本想起身的,可惜浑身无力。手脚也被人捆着什么都做不了,看来只能任人摆布了。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旁边一把疯狂的欢笑声特吵耳,苏杏闻声望去,蛮意外地看到一张青春洋溢的面孔。对方身披丝质睡袍,里边可能什么都没穿,开襟的长袍让她春光乍泄。

对苏杏来说,这位也是故人。

那久违的嚣张态度和充满恶意的目光,无不一一挑起她深埋脑海里的记忆。

“余薇?”应该是她了。

听到她的声音,对方的笑声方止,状似疯狂的眼神略有收敛。身躯娇嫩的余薇搂紧衣袍,站在玻璃窗外瞪着她,脸上露出极度厌恶以及幸灾乐祸的表情。

“真是荣幸啊!堂堂的伯爵夫人居然还记得我?”她出言讥讽。

“当然记得,”苏杏不气不恼,细细打量对方,颇为感慨惆怅,“当年的你真的美啊!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最是那低头一笑,千种风情绕眉梢……”

她的音色柔软,如轻风掠过,让听的人生出一番异样的滋味。描绘美人形态的诗句哪怕旁人不解其意,似乎也能领略一二。

“够了!你闭嘴!”

余薇情绪失控,双手抱头猛然甩几下,想要甩掉脑子里的影子,那是她最初的样子。双手松开了,那件开襟的衣袍随之敞开,光溜溜的身子袒露人前。

“我初到梅林村便听过你和余岚的故事,本以为大家能成为朋友,没想到……”苏杏淡然说着,不管余薇能否听见。

“都是你害的!”余薇猛然抬头,双手拍在玻璃上,怒目圆睁,“我姐才是西南霸主的原配!你仗着前世的记忆跑来鸠占雀巢,我姐妹的悲剧全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装了一辈子圣母,难道心里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没有。”苏杏语气平静,“那些话是萧炫跟你说的吧?你被他骗了,他想借你的手干掉我。在我的记忆里,少华一直未婚……”

既然大家都认为她是重生,那就是吧!穿越时空的事她不说就是了。事到如今,不妨让余薇死个明白。不怕被监听,末世了,最可怕的时期已经过去。

况且,说不定人家早就知道她的来历。因为这世上还有读心者,比如杜磊。不管西南王是谁,她亲自到未来找他本人问过。他说没有就是没有,她相信他。

“你就继续狡辩吧。”奈何余薇不肯信,“成天摆出这副悲天悯人的圣母样给谁看?给他吗?你以为他会来救你?”

她笑呵呵瞪着被困在玻璃柜里的女人,语含讽刺:

“人家是贵族,落魄时找你解解闷而已,真把自己当块宝?抢来的东西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你的魅力大不过权势,这是报应。知道躺在玻璃柜里的意思吗?

只要有人出价,你这位伯爵夫人像一条狗似的被人卖掉!卖给他的仇家凌辱泄愤!这就是你抢人家东西要付出的代价!”

余薇趴在玻璃前,欣赏艺术品般的目光充满愉悦。

“你这种废物死了也没人心疼,反而我姐,她聪明能干,只要把身体养好能生孩子,她就会一步步地把失去的抢回来……”

到时候,自己便可以回到最初的模样。哪怕姐妹俩无法名扬四海,至少能共享荣华,像苏贱以前那样。

虽然不知东联高层为嘛让她见这贱人,来之前那名头目跟她说了很多,包括那个人的事。听说他是全球排名前五的强者,却把她扔在穷乡僻壤呆了三年。

充分说明,苏贱终于如她所愿地被抛弃了。

“哈哈哈……”

想到这里,余薇再次仰天长笑。

苏杏看着状若癫狂的故人,昔日的美人为了执念一步步迈向深渊,成了如今不顾形象的疯婆子,着实令人唏嘘惆怅。

不再理会外界的干扰,她躺正身子闭上双眼。至于自己的处境,且行且看吧,又不是第一次被抓。

“你不怕吗?!知道等着你的下场吗?”她的镇定让余薇很不满,用力拍打玻璃门努力吵她,“你对不起我姐,对不起我们余家!姓苏的,你为什么还不死?!”

楼上的一间办公室里坐着好些人,他们盯着监控视频看了好一会儿。见老太太不说话了,坐在最前头那位向身边的人使个眼色,让人把余薇拖回自己的囚室。

让余薇去的目的是,最后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如今看来是抓对了,还得到一个意外的信息。

“听到没有?她自己承认了,她也是重生者……”有人兴奋地说,“先生,我觉得应该留下她。”

“不行!”立刻有人反对,“客人说她一定得死。”而且必须惨死。

天下没什么人是他们不敢抓的,值不值得而已。

雇请他们的人身份尊贵,权势滔天,许下承诺可以应他们所求。东联求的是什么?当然是地区一霸。有那位客户的协助,拿下华夏的整个东部简直是小儿科。

“先生,有客户来电要她。”

“什么来头?有过什么记录?他知道她的情况吧?”

这位可不是普通人,是华夏名医如大夫的结拜姐妹,身上说不定有哪些感染病毒。所以她一进东联就被隔离了,抓她的人已经全部处理,损失巨大啊!

所以她尚未体检,货一出门后果由客户承担,卖家概不负责。作为补偿,货品是重生者这一点可以告诉他。

而且,客户还必须符合一个条件——

“客户史密斯先生八十九岁,在末世前吃过十一个女人和六个儿童,虐杀五十九个成年人……”

是熟客,最喜欢虐杀吃肉的贵族老男人,最不怕得罪人。(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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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6回

雇主说一定要姓苏的惨死,那么肯定要有视频为证,这一点也是客户须知的。

有幸虐待世界前五强权的女人,显然令那位史密斯特别开怀。他不仅乐意遵守规则,还在华夏西部地区选了一栋四周全是丧尸的别墅作为临时娱乐场地。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爱人就在眼皮底下,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哪怕那人抛弃了她,他的三个孩子日后得知母亲在自己的地盘被人虐杀,不知有何感想。

这个,将成为强者的人生污点与痛点。

可谓在他的地盘虐他的女人,逗着他的变异怪……真真是为了刺激不要命的家伙。东联最高层是西方人,熟知每位客户的古怪癖好,见怪不怪地笑骂一句:

“变.态。”

一般来说,只有在东联提供的场所娱乐才有监控,出了门的货物下场如何轮不到东联过问。

但今天这件货物身份特殊,大家对她的下场很感兴趣。待客户的娱乐地点安排好之后,货物被连人带箱一起瞬移过去,几位高层兴味盎然地坐在屏幕前围观。

“她被卖了吗?能告诉我她的下场吗?求你们了……”自从苏杏进来了,余薇犹如重获新生,几乎24小时处于亢奋之中,干起活来特别卖力。

心情好,运气便好。

隔日,余薇被押进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那里只有一张椅子和一台电视。押她的人面无表情地将她拎上椅子,手脚被冰冷地铐住。

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今早还见过姐姐余岚,八成是这些人想到的新花招。

无所谓,她习惯了。

电视打开了,当她看到苏杏被连人带箱运到一个亮堂洁白的房间时,眼睛兴奋一亮。手心开始紧张冒汗,意识到她人生中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

……

和余薇的激动情绪不同,东联高层的心态平和,仅仅是碍于职责以及一丝好奇看着罢了。

玻璃柜摆放在洁白的房间内,里边那女人依旧淡定,在她恬静的脸庞看不到一丝恐慌,有点败兴。洁净的场所,恐惧的猎物才是恐怖片的正确打开方式。

“房间太干净,看不到即将剖开她的工具,她当然不慌。”加上那位客户久久不进来,有人不满意地叽歪,“好慢!史密斯不会怕了那人临阵退缩吧?”

“别急,史密斯先生一向喜欢给猎物半个小时的躁动期。”旁边有人非常笃定,“猎物越镇定死的越惨。”为了看她惊慌的样子,客户会用尽手段折磨她。

听他这么一说,旁边躁动的人终于耐心等待。

约莫十多分钟后,猎物貌似有点昏昏欲睡,让客户坐不住了,房门终于被人推开……几位冷漠的保镖进来检查一遍,随后,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人一身笔挺的纯白休闲装,身姿清隽挺拔,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他面容和蔼,长满胡子的薄唇微扬,灰色的眼眸似乎漾着浅浅的笑意。

“这……”有人惊讶得站起身。

他认得史密斯,对方是一名身形巨大的西方老男人,哪怕已经进化。但眼前刚刚进来的人……他从未见过,是新花样吗?

这人举止怪异,旁人不解地瞧他两眼,不以为意地继续期待客户的残忍手段。斯文人狠起来更过瘾,或许平时压抑太久,释放人性中的恶念时尤其残忍。

这就是东联存在的意义,为了释放被禁锢在人性里的恶魔。

在座的很多人不认得视频里的男子,东联的一名高层却对那人的外貌特征略有了解。他死死盯着视频里的男人,目露惊惧,坐在椅子的身子微微颤抖。

悄然伸手,按在扶手的一个按钮上。

其他人仍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的嘴里不自觉地催促,“快,动手吧……”

万众期待之下,那男子拄着拐杖来到玻璃柜前,轻轻敲敲玻璃柜,声音显得格外温和:“宝贝,里边舒服吗?”

“诶?!!”

随后,惊讶的众人清晰看见玻璃柜里的女子愕然地看着对方,“怎么是你?!”

“Fuck!”东联的高层疯狂拍打扶手的按钮,不懂它为什么失灵了。

见他如此惊慌失态,旁人万般不解。

“怎么回事?!”

“他不是史密斯!”是银河帝国的最高领袖本尊!

不知谁吼了一声,来不及吼出后半句就掉头想跑。谁知转身就撞到一群身穿黑制服的人,接着心口一痛。

有人吃力抬头,绝望地看到一张张冷若冰霜的脸……

说回苏杏,她浑身无力,看着一脸似笑非笑站在玻璃窗外注视自己的男人,万般无奈,“你怎么来了?”坏她好事。

柏少华挑一下眉,眸里噙笑,“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拄着拐杖的姿势一如既往的帅绝人寰。

他这人比较注意形象,就算真的残疾,也要做一个迷死她的残疾。

苏杏凝望他脸上的温和神色,不由缓缓微笑,“记得。”

“记得还乱来?”

从监控里看见她被捆在一张椅子上一动不动,不管她跟那女巫搞什么鬼,反正他心里很不舒服,索性过来打扰一下。

“这是路边一具老太太的尸身,”苏杏声音微弱地解释,“我们好不容易把她修得跟我有几分相似……”

尊重死者,该利用的时候她们也不客气。

这具尸身被婷玉施了傀儡术,让苏杏控制。

它体内确实藏有一种新型病毒,婷玉有空的时候在玉鹤山隔壁的实验室研究出来的。只要弄伤它,哪怕是一个小伤口也能引发一场病毒感染。

“……我不行了,东联够远了,这里离玉鹤山更远,我的控制有点掉线。”苏杏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望了外边的男人一眼,“等它自燃结束再开箱……”

她原本防的是伍建军,没想到去了东联,险些下线。如若目的没达到,就得让它自燃,免得害了附近的无辜人。

柏少华望着她淡然说:“今晚老地方。”

苏杏噗哧地笑了,笑容犹鲜活,眼睛却已缓缓闭上,四肢渐渐失去活力。没过多久,玻璃柜里的那具女尸全身无火自燃,带着笑容一点点地消失。

明知消失的不是她,心口的绞紧使他的眼神越发凉薄。

“先生,主要成员已经全面控制。”有人敲门进来汇报,“其他成员怎么处置?”

柏少华缓缓转身,态度平和地吩咐:“保持原样,别打草惊蛇……”

他的人都敢动,活腻歪了。

东联只是一个分区势力,灭了没有任何意义,反而给自己惹来一身腥。它们靠的是全球部分权贵的支持,既如此,让那些权贵也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

组织者罪大恶极,支持它们的客户并不无辜。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没有道德与律法的束缚,大家一起嗨。

第1057回

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人一椅一电视,静寂无声。

电视已经关了,最后一个镜头是俩人熟稔打着招呼。相视浅浅一笑,证明两人的关系亲密无间,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抛弃。

那女人的下场不如自己所愿,余薇神情呆滞,了无生趣。视频关了,一直无人推她出去,她也没注意。

直到一人推门进来,对方那头金发晃了她的眼,不免定眼瞧了瞧。一张熟悉的五官轮廓映入眼帘,一双清澈得仿佛会说话的绿眸令她感到锥心的难堪。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衣衫敞开着便更加尴尬,更加不愿意抬头。进来的正是柏少君,他拉着一张椅子进来,走到余薇跟前时伸手帮她拉好衣襟,系紧。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余薇忍不住出言讽刺。

柏少华来了,柏少君的出现并不奇怪。可他来干嘛?苏白莲让他来救自己?哈,想让大家看她笑话的吧?哪怕获救,她在休闲居的人面前已经形象尽失。

不是有句话吗?死很容易,让敌人生不如死才有意思……

“你还执迷不悟?”柏少君坐上椅子,万般不解地问,“余薇,苏苏到底碍你什么了?你恨了她几十年……”女人的仇恨来得莫名其妙,有点不可理喻。

余薇别过脸不看他,她料定不管怎么说,柏少君最终一定偏心苏杏。

她不说无所谓,柏少君有话说。

“萧炫的鬼话你也信?”作为柏少华的亲信,余薇在这里骂苏杏的视频他看过,“少华初回华夏选定的地址是梧桐,就算没有苏苏,也轮不到你们姐妹……”

柏少华身边美女如云,不要女人是因为脑子有病,还讨厌被人算计。等老爵士没了,没有自尊心作祟的他大把选择。

“你们都没脑子的吗?她为什么让柏大哥置我于死地?让他排斥我姐?因为心虚!她要取代我姐的位置!”余薇回眸冷笑,“你们这群色迷心窍的瞎子!”

她的话让柏少君哭笑不得,“你雇人行凶,还不准我们反击?”什么逻辑?

“我无心的,我不知道那个网站是真的!”余薇冷静下来,斜着眼睛看他说,“哈维斯告诉我这是一个很好玩的网站,根本没说里边的内容都是真的。”

听了她的话,柏少君知道没必要再谈下去。这女人根本不懂反省,她智商不及格,便以为全世界的人跟她一样。

“我以为你至少有一点点觉悟,看来我白跑一趟……”

“你们不能把所有的错推到我头上!”余薇见他一副失望得要离开的样子,忍不住嘶喊出来,“我就一枚棋子,从头到尾被人利用。少君,你也没帮过我……”

不仅不帮,还眼睁睁看着她被所有人利用。

“我为什么要帮你?”柏少君的眼神开始冷漠。

“因为我们是朋友!”他的态度让余薇无限委屈,喊声悲凄有哭音,“没有她,你就不会疏远我,不会对我有所隐瞒。你敢说她没在你面前说过我坏话?”

“当然没有,”柏少君的回答直接干脆,“你太高看你自己,她连你的名字都没提过。余薇,你有病知道吗?你的公主病注定我们谈不到一块……”

凡事以她的意愿为先,凭什么?一言不合就生气,莫名其妙。她看中的人不能喜欢别人,否则就杀了对方喜欢的人,好可怕。

“……是你利用何玲对付苏苏在先,引起萧炫的注意被他利用。是你们不知死活招惹格兰家,引起哈维斯的注意被他们利用。你要杀苏苏,少华才要你死……”

柏少君的眼神越发冷漠,让余薇心中警惕。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可笑我竟以为你在临死前会有悔意。”很明显,他高估了她。

“你,你什么意思?”余薇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可惜被铐住哪里都动不了,“少君,我们是朋友……”

“早就不是了。”柏少君冷漠道。

“少君,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知道错了,我道歉……”余薇的眼里顿时涌出泪水,猛摇着头,哭得梨花带雨分外怜,“我不是故意的,你看在我姐的份上放了我,好吗?”

“你姐?她知道你为了活命,告诉东联她朋友的藏身之所,刚才趁乱救出她的朋友一起逃了。”言下之意,余岚对余薇的生死已经不在乎。

“不,不可能……”余薇绝望地摇着头,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滑落。

柏少君没理她,从自己椅子扶手的夹层里取出一个摇控器,最后看她一眼。余薇意识到那是什么,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无助与恐惧,冲他猛摇头。

“如果世间有天堂,希望你在上边好好反省。”这是他给她的最后祝福。

说罢按下,余薇那双惊惧的眼睛猛一瞪,腰身挺直,心口插出一根尖锐的锥子,尖端处沾有血迹。

这是刑罚椅,有各种死法。相识一场,他替她选了最仁慈的一种。

椅子退至中间,一顶玻璃罩从房间屋顶缓缓滑下,将没了气息的余薇整个罩在里边,呼地从上端喷出一股火焰。

几秒钟的时间,死不瞑目的余薇在世间仅仅留下一椅的灰烬。擦一擦,洗一洗,这张椅子便能恢复如新……

东方联盟的地下阴暗通道,余岚一身狼狈地和朋友们迅速往下道口逃窜。忽然脚下踉跄险些摔倒,骤然间,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紧跟其后的朋友见状忙扶她一把,“余岚?怎么了?”

余岚按住心口,默默摇摇头,“没什么,快走。”

“余岚,”另一位朋友见她神色不妥,不由得问,“你妹妹是不是还活着?”如果活着必须回头救。

“不,她死了,我亲眼看见的。”余岚冷静道,“快走!等一下他们换班会发现我们失踪。”

“余岚……”朋友始终有点怀疑,她貌似听到一个守卫说今晚还找余薇那啥。

余岚不再啰嗦,抢先一步往地图标记的方向跑。

这是一个陌生人给她的,不知对方什么来历,只说高层起了争执可能发生骚乱,让她抓紧时机救了人马上逃。

从逃出伯爵城至今,她和朋友仅剩三人,不能再耽搁。至于余薇,在向东联出卖队友的那一刻起,她就当她死了。

姐妹一场,她付出太多,承担得太多,责任已经尽到了。

从今天起,她要为自己而活……

第1058回

远程遥控是一件苦差事,苏杏收回意识时几乎昏倒在榻上。多亏中间那具尸体曾经被迷昏,让她中途歇了一下。

傀儡术是婷玉的专长,可她对伍建军了解不多,苏杏的言行举止她也学不来。

而远程偷窥是苏杏的专长,东联与巫庄几乎是一头一尾,距离甚远。她的偷窥范围到不了这边,却要控制一具尸体实在是为难她,东区较近她才敢做的。

没想到她误打误撞进了东方联盟,更没想到柏少华是收货人。可他来得好及时,为什么呢?在巫庄装了监控?

那是不可能的,婷玉最忌讳这一点。

以前在太平时期她饱受这方面的苦楚,如今在自己的地盘,哪能允许监控的存在?

苏杏松开意识后,精神一阵疲累彻底歇菜,睡一觉歇歇再说。

至于她和孩子爸的浪漫之夜,没事,夫妻俩经常爽约。如果她今晚醒不了,他会联系安德打听情况。

安德一年前留在巫庄,负责管理现代科技这一版块。顺便监督苏杏的人身安全,哪个王八羔子敢上山抢亲第一时间通知她的亲属。

没办法,外界的女性地位太差,强者为尊抢夺交.配权的人比比皆是,不得不防。

安德原本是回来看妻女的,女儿还没出生他就离开了,甚是想念。待柏少华那边安稳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跑来见见小闺女。

谁知父女初见,一枚女儿奴就此诞生,成功地把帮她妈妈(筱曼)把父亲留下。初为人父,又是这样一个混乱的年代,安德要操心的事情太多,走不开。

他和筱曼、骆豆豆、水芍药姨甥都住在疏篱小院,就是婷玉和苏杏居住的地方。这里房间多,就她俩人住未免太冷清,宁家当初也考虑了随从居住的问题。

小洋洋被激发异能,水系异,小小年纪便承担起整个小院的日常使用。

其实,山顶的泉眼涌出来的水已经被污染,不能直接用来煮饭或者洗澡。但它比外界的水干净,可以直接浇灌农作物,经过过滤甚至可以用来洗澡。

山中建有一座大水塔,太平时代接自来水用的。如今,里边是水系异能者每天轮班供水给大家吃用。

水系异能者人数有限,到水塔取水须受严格控制,每一户按人口取用。不得用于洗澡或挪作他用,否则断集体三天水,让大家互相监督。

半山腰以上的人家不受这份限制,因为宁家与女巫家都有自己的水系异能者。秦小宝和宁家人一起住,他媳妇也生了一个小闺女,和筱曼家的平时很有伴。

婷玉升格为奶奶,经常恶趣味地让孙女喊苏杏姨奶奶。唉,苏杏心里的那股滋味啊,不提也罢。

她家老大身边有几个男伴,老幺身边有几个女伴。

当妈的看了有些辣眼睛,又能怎样?她干涉不了。那些男女伴愿意跟着,旁人能有啥法子?更离谱的是,老大不愿生孩子,老幺也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唯一令苏杏略感安慰的是,孩子爸已经让科研组打造人造子.宫。因为他闺女想要孩子,但不想生。

“你净心疼闺女,当初怎么不心疼心疼我?”苏杏当时得知,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某人睨了她一眼,“你想生,她不想生,怪我?”

苏杏:“……”

讨厌,实在太讨厌了!不愿麻烦男人的女人都是傻猪蹄子(她的心得体会)。

还好她家老二稍微正常,两年前不顾上级领导们碍于政治因素的反对,硬是和布朗家的雪伦小美人结婚了。

苏杏挺喜欢她的,为啥?

因为这直心眼的小姑娘数年里几乎送了她一仓库玉原石、金刚石、陨石、云母石,还有其它不明物体(苏杏不懂)的各种石。

虽然也是一根筋,但比自己会做人。

奈何这两人的结合完全出于乌龟看王八的心态,还有科技研究的便利。他俩认为与对方乃同道中人,工作上互相切磋,生活上能够互相理解不埋怨,甚好。

生孩子?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这是筱曼在见过雪伦小可爱之后,忍着爆笑的冲动把这个噩耗告知苏杏。

苏杏:“……”

生无可恋,莫过如是。

得知她想要孙子孙女,孩子爸曾经轻.佻地捏着她的下巴,戏谑调侃:“不如我们再生几个?”总有一个她认为是正常的。

苏杏:“……”

她算明白了,有这么一个爹,生得再多亦难有正常的。世间难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她理解的,也习惯(自我安慰)了。

算了,心酸的往事就别提了,免得越提越心酸。

说回现在,等苏杏醒来果然过了一天,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子,估计昨天有人进来发现她的状况。

“……确定苏苏没事?”窗外传来一些说话声。

“没事,婷玉说她耗了点精力,今天肯定能醒。”这是筱曼的声音,刚才问话的是安德,夫妇俩在逗孩子玩。

苏杏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取来手机打开一看,发现孩子爸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好好休息。

她想了想,忍不住发信息问他为啥知道她在东联,如今东联的情况怎样了。发完之后便去洗漱,等洗过脸,她已经彻底清醒。

再看看手机,发现他已经回了一条简短的信息:过来再说。

苏杏皱眉看了一会,发信息告诉他:我们要攻打东联,你有什么计划提前说,别大水冲了龙王庙……特么的别告诉她他是东联的股东,削死他。

尽管打,打赢了我给你庆祝——他的回信。

苏杏:“……”

瞧不起她是吧?不用看也知道他这句话暗含调侃成分。

“……少华怎么想的?怎么还不过来接她走?趁苏苏不在你给我老实交代,他是不是外边有人了?”

筱曼不愧是她的好姐妹,时刻替她操心另一半是否出.轨……但她刚才起来洗漱,肯定有动静,以安德的修为不可能听不到。

“怎么可能?”安德笑说,“他平时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呃,亲爱的,偷窥别人心思属于违法行为。”

“滚!”筱曼按下愤怒的谴责声,“离我闺女远点……”

苏杏:“……”

唉,恐怕筱曼看到了什么,否则不会这么生气。奇怪的是,苏杏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生气,为嘛呢?因为随波逐流,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现象?

老实讲,苏杏也不了解自己的心态。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目前有些事比男人出轨更重要。她收回意识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山脚下有些混乱,不知现在怎样了。

山中一切琐事由宁家人负责,必要的时候找婷玉,作为闲人的苏杏至少要知道一下。

这里才是她的小世界,他的世界太大太高太遥远,既危险且闷,她不想去。

第1059回

看见苏杏醒了,筱曼跟安德的别扭暂时撇到一边,忙着问她去哪儿了,遇到什么事情要休息这么久?

众人就在门口聊,筱曼的小闺女喜欢屋旁的桃树,仰起小脑袋盯着树上熟透的桃子,伸着两只白嫩的小爪子抓呀抓呀。

安德逗了好久才仁慈地摘一只给她,听完苏杏今趟出去的经历,不由挑眉:

“少华在东联?听说伍建军和东区达成协议,昨日派人混进东联探路准备除了它。苏苏,你最好问问少华在里边做了什么手脚,免得自己人打自己人。”

不,是被人组团打自己人。

“我问过了,他说尽管打,别的没说。”苏杏无奈。

“怎么,你想打?”筱曼蹙眉,“婷玉不想参与外界纷争。”

苏杏讶然,“为什么?”

筱曼瞅安德一眼,换来对方一脸的无辜与不解,“看我干嘛?”参不参与他无所谓,这里毕竟是药师大大的地盘,他听她们的。

“你被掳之后,宁伽代表巫庄到东区的总部开会,看到伍建军身边的近随……”筱曼解释,“只有一个镜头,东区总部门口有检测仪,宁伽身上的仪器失灵了。”

柏东野造的探测干扰器不是盖的,凡进入重要区域的一切电子产品皆成废品。

不过,一个镜头就够了。

伍建军当时正和东区的首领边走边谈着什么,镜头传回巫庄被筱曼看一遍。伍建军和东区首领都是高手,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心思,可他们身边的人不行。

“……他们的共同目标是干掉东联,由东区、龙行基地控制整个东部。再把巫庄扯进世俗,一个要逼婷玉回京城,一个要借机套牢你……”这个你字,筱曼是看着苏杏说的。

伍建军那晚让人约她出去是有目的,没想到被人截胡。他反应敏捷,马上以救人为由把巫庄的人请出来,一边派人去东联探路看看她是否在里边表达诚意。

苏杏:“……”造孽,不是要救她吗?做人简单些不好吗?

安德:“……”妹的,果然有人想摘老大院里的一枝红杏。老婆居然现在才告诉他,不够意思~。

在京城,知道婷玉来自古代的人不多。

建立东部小安全区原本是为了保护如大夫,希望她早日回归集体参与病毒的研究。但是,近两年有人统计女性的存活数量不高,基因优秀的女性更是少之又少。

因此,如大夫这等天赋拔尖的女神医弥足珍贵。

秦煌一派向来反对为了子嗣而无视女性的人权,奈何大势所趋,他们无法动摇大部分人的意愿,甚至个别领导悄然派人到各地的小安全区收集女异能者。

与他相比,柏少华显然比较合群。外边怎么抢无所谓,不许打他家人的主意。

“所以,婷玉不愿管外边的俗事。”筱曼把知道的信息全说了。

苏杏微叹,还管什么管?都自身难保了。

“婷玉呢?”

“在议事堂。”

参与开会的也有山谷里的人,为免人多眼杂,议事堂被设在半山腰以下的一处清静地。

看着苏杏沿石阶而下,筱曼回头望着安德,略忧心,“你要告诉少华?婷玉不太喜欢别人干涉她的事。”

严格来说,婷玉得知这个消息后有些上火,生气恼火。看谁都不顺眼,面色阴沉仿佛能滴出墨汁,能止小儿夜啼。

“没事,他只管苏苏安全。”安德劝慰。

筱曼斜睨他一眼,“假惺惺,他都金屋藏娇了,装什么深情?”

“不是装,那是大家的猜测,你不要在苏苏面前乱说。”安德极力辩护,“万一是误会影响他俩的关系,你我不成了罪魁祸首?”

再说,男人嘛,自己寻欢作乐可以,自己的女人别人休想染指。

读到最后一点,筱曼白他一眼,望着旁边的桃树深叹。

“好了,别多想了,下午陪我回办公室?”带着他的小闺女。

“好。”筱曼一口答应,趁机去瞧瞧他那些八卦同事。

原来,安德偶尔跟西方那边的同僚聊八卦,高层的桃色新闻永远是下属们谈论最多的话题。

比如今天哪个上位了,哪个下堂了,哪位高层魅力不够玩脱了。

那些八卦精们贱兮兮地说,某位阁下领导能力出众,处事雷厉风行颇得人心。知道他喜欢传统,所到之处桃花朵朵开,皆有美人献上传统舞艺。

他来者不拒,风.流韵事层出不穷。

为了找到实锤,有人试探过西林夫人,而她摆出一副别人少见多怪的神情回答:“很奇怪吗?哪个优秀的男人身边没有一堆玩意儿讨好?”

她是银河帝国备受瞩目的杰出女性,协助格兰伯爵从东方打回西方,成就他今日的地位与威名。她是最有可能成为伯爵夫人的人选,这样的回答等于默认。

当然,没有实锤的流言不足为信。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可能在某个地方藏着一位绝色佳人。

据他近身卫队的人透露,平时不见老大召女人,但他偶尔会失踪一两天或大半天,回来时一身清爽水气表示他刚洗过澡。

是什么原因,让他在大白天或者在突然有访客要接见时……洗澡?没人知道。

有人曾经无聊地逐一排查那些美人,得出好几个人选,可惜都被否决。为啥?因为她们有的被分配出去,有的没了踪影,而他洗澡的习惯一如既往。

就这样过了三年,这段很有研究价值的小道消息一直在流传……

苏杏来到议事堂的门口,还没进门便听到里边吵吵嚷嚷的,热闹极了。如此吵闹不休的场景,婷玉不可能还在这里,八成回山顶练功去了。

转身正要离开,迎面碰到一个人向她作揖,“苏姨。”

“四郎?你师父呢?”苏杏愣了下,随即笑着向他招招手,“来,跟我说说里边怎么回事?”

“是,师父在山顶……”

长者邀,宁四郎不敢怠慢,陪同上山的过程中把议事堂的争吵说了一遍。

事情其实很简单,苏杏被掳的那天晚上,从东区逃出一只高阶变异兽跑到玉鹤山的山脚。被莲姐那群女人联手打跑,过程中,她们有一名队友受了重伤。

为了救队友,她们不顾一切地往玉鹤山的山道跑。碰巧那晚是石长生值班巡山,把在山里迷了路的她们带回山庄。

有守卫不满他擅作主张带外人进来,也有人支持石长生的见义勇为。何况她们还为山庄打跑变异兽,哪怕是多此一举。

此事惊动宁家人,秦小宝派人把治伤的药给了她们,让她们速速离开。

请神容易送神难,进了山庄的门,亲眼看见里边的人生活安逸,环境舒适,她们哪里还肯出去?一个劲地哭求大家收容。

石长生等人见她们可怜,便与反对她们留下的人吵了起来。

第1060回

这里可不是云岭村,那白兰可以说与苏杏毫无关系。

石长生不同,他与宁家女结婚就是宁家的人。撵他出去,宁家女会跑到家长处哭诉求情,宁家家长能见死不救吗?

不撵,容易引狼入室影响大局;撵,伤了宁家与她俩的情分。

“四郎啊,我和婷玉的相识比你们先祖早。”苏杏与宁家四郎并肩而行,“权贵与朝廷觊觎她家的巫医术,灭了她满门。那年她才十八岁,到处躲藏逃窜,遭遇亲友背叛。

后来她逃到一个山谷,那里全是受过她们母女恩惠的人。但最终,那些人也背叛了她,全死了……”

听到这里,宁四郎沉静的脸上有丝微动容,他明白她说这些的用意了。

“……她杀过很多人,背叛她的,追捕她的,质疑反抗她的。她救宁家一脉就是为了今天,我们和宁老先生互相防备,直到他即将离世才彻底放他一家老小自由。

说这些不是威胁你,而是感叹建立信任的不容易,实在不希望我们和你家相识两千多年的情分就这么没了。”

外边的世界对于男人是一种诱.惑,迎接女人的却是地狱般的生活。她俩不妨碍别人勇奔前程,亦不允许外人扰了自己的安宁。

“让外人立刻出去,否则她们和背叛者都活不过今天。”苏杏扔下这句话,独自上山。

看着她在前方的阶梯直接消失,宁四郎眼神复杂地下山去了议事堂,向长辈们转告她的意思。

众所周知,苏夫人是最好说话的人,三年里她从未说过一句硬话。大家对她的敬重完全是看在本领高强的如夫人份上,有点狐假虎威的意味。

但正如诸位长辈说的,她不需要外人的敬重,只要那个身份最贵重的人敬她就够了。相处三年,有心人发现,那位处事严厉的如夫人从未逆过她的意。

一个无德无能无才的人,能获得一位大能全心全意的敬重?

当然不能,想必其中还有秘密。

这个秘密是什么不重要,大家记得当初的约定就够了。

……

辞别宁四郎,苏杏利用速度异能到了山顶,发现一抹端庄娴雅的身影站在山崖边,遥望着披挂红霞的天边。

壮丽的霞光,葱郁的林山,一抹萧瑟的背影备显孤单。

“这天比往日好了一点,你觉得吗?”察觉她的到来,婷玉无限感慨。

苏杏望望天色,“嗯,估计今晚有雨吧?”

婷玉回眸白她一眼,“惯会扫兴,跟他学的?”以前的苏杏多愁善感,万物在她眼里皆是诗和远方。

“这是现实。”苏杏来到她身边,同样眺望远方,“婷玉,你见过姐夫吗?他对目前的形势有什么想法?”

“少数人的意愿无法动摇集体利益,现在就像解放初期,一夫一妻制令人乏味,大部分人痴迷执着于强权、财物与女人的追逐。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长期禁锢在道德观念里的欲望一旦冲破樊笼,将一发不可收拾。能抑止这种现象的只有杀戮,待到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便宜,自然有人重新考虑未来。

“苏苏,他为何不接你走?”婷玉话风一转,皱眉问她,“整天偷偷摸摸的,你累不累?”

这姑娘时不时要消失一天半天的,对外说她要闭关静修。只有她知道,这姑娘九成九跑去跟某人幽会双.修去了,连筱曼都不知道。

筱曼已经能控制异能,生孩子前的晶石、巫术滋养,和生孩子时九死一生的潜力迸发,让她进阶了。

别人的命运和心思她可以选择看与不看。

她曾跟婷玉埋怨过,世间最烦的事莫过于看苏杏的心思,为嘛?因为对方思想简单,有孩子的未来和史录的保存,还有便是和某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桩桩件件的温馨过往,看她的心思等于被强喂狗粮。

所以,能自主选择之后,筱曼再也没看过她的心思,免得辣眼睛。

“不累,挺有意思的。”在好友面前,苏杏十分坦然,“他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就算了,他对烈女不感兴趣。

婷玉鄙视她一脸:“……”这对夫妻疯了,从以前玩到现在,闲的。

“别这么看我,我原本也排斥,后来发现那种感觉很新鲜,还不错。”苏杏不害臊地说,想起在他办公室里偷偷摸摸的情形,特刺激,“你应该跟姐夫试试。”

婷玉眼望天空:“……”好姐妹的节操终于玩脱了。

“他想让我过去,可我在那边能做什么?他是我一个人的,但在别人眼里这是不可能的。”苏杏略失落,“我在他身边一日,就要面对无尽的阴谋算计,太烦。”

这不,隔着千山万水,依旧有流言传到她耳边。

他能跟她幽.会,也能跟别人偷.情,她从不幻想自己是他的唯一,是他的最爱。当然,在没有证据之前她也不信他移情别恋,乐意和他继续共赴巫山云雨。

“在这里你也不清净。”婷玉态度冷静。

“起码我能自主,不必坐等别人安排。”苏杏看着远方,“婷玉,如果觉得腻了,我可以送你离开,不必为些闲事生闷气。”

自己要留下来,哪怕不在巫庄,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找到属于她的自在方式。

这是她和婷玉的不同之处。

敌人会注意她们,是因为她们停留在某个地方。之所以停留,是因为她们对女性处境的一种怜悯。

“说这什么话,我是极度厌烦那些人作死的能力。”婷玉叹了下,“安生活着不好吗?非要搞事。”她都杀腻了。

两人在山顶聊着,倒是没说怎么处理山下那些人……

山中,骆豆豆和水芍药各自背了一大筐绚丽多姿的野花往回走,手边各提着两篮子野菜。

植物变异之后,山间的野花忒大了,她们经常结伴出来采菇摘野菜,顺便摘花泡浴用。再往水里洒几滴婷玉研制的草本精油,能让女人醉死在浴缸里。

“……自从你来之后,大家好像都吃胖了,你怎么懂那么多?”水芍药万般羡慕。

“我妈教的,她做的饭更好吃。”说起母亲,骆豆豆特骄傲,“可惜不知她是死是活……”三年了,连个音讯都没有。

见她面有忧色,水芍药只能安慰几句,“曼姨说她活着,那就肯定还活着。你别想太多,因为想了也没用。”

骆豆豆被她的话逗笑了,“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我说的是事实……”

俩人年龄相当,有姑娘家的共同爱好,话题不少,让骆豆豆不至于太寂寞。豆豆做饭的手艺比水芍药的好多了,而水芍药能控制林间植物不伤人,两人配合无间。

正当她俩走出丛林,踏在山谷通往山上的石阶梯时,有位一直守在路口的妇人匆匆跑来。

“骆姑娘,骆姑娘……”

骆、水二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对方。

第1061回

“给外人治伤?”骆豆豆听罢对方的话,十分惊讶,“黄大婶,她们的伤有秦哥的药足够了。”

除非情况特殊,否则她只给自己人治。

“哎呀,骆姑娘,你去看看吧。怪可怜的,上头不肯收留她们,长生他们怕那药里有问题,还在议事堂跟长老们吵。”大婶恳求说。

“对不起,我不能破坏规矩,帮不了。”骆豆豆摇摇头,转身和水芍药继续上山。

走了几步,水芍药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大婶匆匆下山,对骆豆豆的拒绝丝毫不着急。不像真心实意替那些人求医,反而像受人所托。

……

议事堂,得知莲姐众女必须马上离开,以石长生为首的村民坚决反对庄主的决定。

“总得有个理由,她们说有奸细,人家让她们指出来,指谁谁离开。都这样表态了,我们还要赶尽杀绝?”石长生特别的义愤填膺,“宁管事,她们是异能者,我们巫庄不是缺人吗?”

看,东区和龙行基地他们要组队攻打东联,巫庄原本也参加的,最后却临阵退缩。为嘛呢?因为人手不足,这是山顶传下来的理由。

既然人手不足,为嘛还要驱赶外来人?当缩头乌龟很有面子吗?

“是呀!管事,我们辛苦建立巫庄不是为了救人吗?怎么把幸存者往外推?”另一位村民义正辞严地驳斥,“庄子的太平有我们一份功劳,我们也有权利决定收不收留。”

“对呀!我们应该来个投票!”

“对对对……”

众人七嘴八舌,吵得宁管事脑仁疼。

他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语重心长道:“上头这么做自有道理,你们别再胡搅蛮缠。四郎说了,她们再不走绝对活不过今天,你们要害死她们吗?”

“可是管事,我的好三叔!长生不明白啊!”石长生气愤得很,“我们建立巫庄是为了守护什么?不就是幸存者吗?自从那俩来了以后,我们都成了她们的保镖……”

而巫庄也成了俩女巫的专属堡垒,不许有第二种声音。

说是女巫,其实就是一种异能罢了,看把她们能的,真以为返祖回到以巫为尊的年代?有本事统治世界啊——

“闭嘴!”宁管事打断他的话,眼睛一瞪,“你一个外来人懂个屁!石长生,你别不知好歹,不是她们仁慈让你有机会进化,你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废话?”

作为普通人的他,当年连庄子的门口都不敢踏出半步,有异能之后倒是嘚瑟起来了。

他与宁家女在外相识,结合。后逢乱世,全家到玉鹤山避难。在外人眼里像是上门女婿,他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孩子跟他姓,暂时寄人篱下罢了。

集体激发异能之后,他就没了寄人篱下的自觉。出外见过末世情形之后,深深觉得庄里由女人当家实在太荒谬了。

女人任性,行事全凭喜好,对待同性尤其苛刻。

瞧,目前这出闹剧就是铁证。收留几个女人怎么了?太没自信了,难怪一直不敢出世。

一直以来,是他们在拼命练功,努力保护庄子。而女人们在家相夫教子,安享太平,他们才是一家之主。

作为一家之主却被长辈的当众数落,石长生臊红了脸,深感受辱,内心积满怨气。

他的妻子宁温情见状,忙向自己父母使眼色帮忙说话,一边两头安抚。

“三叔,您别这么说,长生是为人老实,心肠好,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我爸妈当初就是看中他老实才肯让我嫁他,怎么现在成缺点了?”宁温情埋怨道。

她知道丈夫在娘家寄人篱下有压力,便凡事偏心他多一些。况且这事她也认为娘家人不地道,庄里不是没有外人,为什么就容不得那几位呢?

就因为她们之前不听话,早早处理所谓的奸细?

“老实不是错,好心要分时候!”宁管事也瞪了她一眼,然后吩咐庄子的安保队长,“把那几个外人赶出去。”

“慢着!”石长生气愤地拦住他们,“三叔!我们要见庄主!”

“对!我们要见庄主!”其他村民顿时激动起来,纷纷起哄。

住在山谷里的村民从未见过两位庄主的真面目,据东区的小道消息说她们长得国色天香,所以拢得住两大区高层的心,在太平时期备受钟爱。

平时巫庄在对抗外敌时,敌人有时候无缘无故地消失了,八成是山上的高手使用瞬移等手段,但从未见过两位庄主露面。

如能趁机见上一面,也算一种收获。

“哼,就凭你们?”

宁管事冷笑一声,正想挥手让本家子弟使用暴力。忽见方才还正义凛然的石长生仰起脸,表情惊惧,全身颤抖。

“长生?长生你怎么了?”

他的妻子宁温情愣了,忙上前推推他。他纹丝不动,全身也不抖了,呆呆地仰脸望天。

正当众人愕然时,空中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你背叛我,杀死入侵者……”

石长生这才低下头,嚯地把众人吓退几步,然后他顶着一张青筋暴突表情冰冷的脸向门口走去,耳边再也听不进妻子的惊恐呼喊。

他木然地向收留莲姐众人的民居走去,不久,那间民居传出一阵惊叫。有三位女子仓惶地从窗户逃出,却被石长生以诡异的身手一一截杀,血溅当场。

杀了人,他手中的刀仍滴着血,直接在众人面前消失。

“长生——”

山谷里响着女人悲痛的呼喊,拼命的追赶。

“温情!温情啊!快看看你儿子怎么了?”有位小妇人连滚带爬地跑来,一把抓住悲痛欲绝的宁温情往家里拖。

她儿子好像在尸变,太可怕了……

山顶,夜凉如洗,泉眼的水无声涌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流向山间形成一条条的小溪涧。

面对宁家家主和几位长老的求情,婷玉冷淡道:“父债子还,我现在废他半边身,等他恨到一定程度便是死期。若要保命,让他母亲好生教养,他自然长命百岁。”

但要成为异能者,难了,除非他是电影主角另有造化。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非那孩子的母亲是宁家女,他早没命了。

放过他?不可能。

丈夫受罚,宁温情心生怨怼,不定哪天就怂恿儿子报仇。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庄里有人生了二心。”婷玉微叹,“我是无所谓的,你们自己留意着。我们能一起走多远,看各自的本事了。”

离开?怎么可能?

这里是她和苏杏建立的安逸之地,要走也是其他人走。历史轨迹不可改,未来的轨迹掌握在她们的手里。大不了血洗巫庄,顶多落个残忍暴戾的骂名。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别的不强求。

第1062回

西方,大安全区银河帝国的办公大楼——

这是一栋非常有历史气息的大楼,内部布置得金碧辉煌,有雕像、画像,有美丽的彩色玻璃。有高高的穹顶,欧式的罗马柱走廊恢宏大气,尊贵无比。

内阁议员的办公室就在这边,视野一般,看到的最美风景是内部庭院;军机处办公室的走廊最美,内外界的环境尽收眼底,原本属于肯特议员的,被某大将夺走了。

对于这件事,老肯特议员分外恼怒。

“……三年了,他为什么不肯跟你结婚?因为你蠢!你堂堂肯特家的小公主为了追求爱情自降身价,引狼入室,他瞎了才看上你。告诉你,你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他派人救马赛!”

马赛是他最小的儿子,那孩子天赋极高却无故失踪,把他急坏了。女异能者很多,未必每个都生得出优秀的子嗣。肯特家的未来要靠他们打翻身仗,不容有失。

“大哥,你冲我吼对救人毫无帮助。”西林夫人冷静地听完老肯特的牢骚,“我们尊贵的格兰伯爵大人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个人事务,必须自己解决。”

语气讽刺,仅此而已,她的话改变不了任何事,包括那人的决定。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不动动脑子,四大区、八大基地的权贵都有家人失踪,这分明是底下有人搞事!”老肯特急得快疯了。

西林夫人依旧很淡定:

“各区每天有无数下等人失踪,谁在意过?几位权贵子弟失踪不足以影响大局,他们同样不会在意。我已经派人出去找,大哥你那边也抓紧些,别再耽搁。”

“你……”妹妹的识大体,在老肯特的眼里成了懦弱,“你对他言听计从,他给过你一分好脸色?没有肯特家的支持,你跟外边那些下等的行走子.宫有什么区别?西林,终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言毕,老肯特带上自己的帽子怒气冲冲地离开西林夫人的办公室。总部不管,他自己不能放弃,毕竟失踪的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

这明明是一桩动摇国本的大事,居然所有人都信了那格兰伯爵的邪。

他说是个人私怨就是个人私怨,不能动用安全区的一兵一卒,首相点头了。气人的是,他的意思被传至各大区及基地的首领,各区纷纷效仿让家属自己处理。

每个地区都有权贵,但每个权贵各有私心,得知别人家的噩耗只会落井下石,认同银河帝国大将意见的人不少。

因此,老肯特议员那位失踪的小儿子只能派自己的亲兵去找,或者聘请异能队、雇佣兵分头行动。

希望孩子无恙,一切还来得及……该死的妹妹,该死的军机处!

看着亲哥气呼呼地离开,西林夫人这才放下端庄的仪态,跌坐在舒适的皮质椅子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今天开了一天的会议,应付了一大堆人和事,把她累坏了,今晚还要参加宴会。她既是上议院的议员,同时也在暗地里掌控下议院的人事安排,太忙了。

平民区每半年筛选一批体格健壮的年轻人出来格斗,胜利者将得到进化的资格,并能获得特别培训成为上等人的机会。

这些人未来都是她的部属,她的得力将士。

无论是国度,还是一个庞大的地区,它的主要组成部分是平民与贵族。贵族毕竟是少数,平民的数量远远大于贵族,它的力量不可小觑。

由于她的过错,肯特家族在贵族圈子里的名气大不如前,有不少贵族更偏向了军机处。她需要一支更庞大的政治人才以及团队的支持,否则无法与他抗衡。

待她全面掌控平民的力量,整个贵族体系都要给她几分面子,毕竟是平民供养了他们。

假以时日,她定能与他并肩站在银河帝国的最高处,接受各区人民的祝福与朝拜。

是很累,但她乐在其中,她喜欢与他斗智斗勇的日子。相信终有一天,她能征服那位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男人。

年轻时失去的美好时光,她会一一捡回来……

正想着,那扇木质大门被人砰声撞开,“小肯特先生,您不能这样……”男助理惊慌而无奈的声音传入西林夫人的耳里。

然后,她看见儿子小肯特也怒气冲冲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西林夫人恢复一下精神,冲男助理挥挥手,对方随即退出并掩上办公室的门。

“什么事让你连仪态都不顾了?”她责怪儿子说,“今天的内阁会议你为什么不参加?别老学那米兰达整天在外打打杀杀,那是莽夫做的事。”

聪明人用脑子,愚钝之人有勇无谋,为聪明人所用。

米兰达正是格兰女爵柏君菱,被其父招安成为军机处的小公主,更是负责开疆拓土的一员大将。能力、权力皆在堂兄小肯特之上,让西林夫人忒不悦。

小肯特恼怒地甩出手中的一份邀请函,“这什么意思?谁说我要跟特纳家的小姐结婚?我强调无数遍了,妈,我已婚!您能不能尊重我一次?”他孩子都三个了。

等儿子吼完,西林夫人才冷静地告诉他,“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见哪个贵族只娶一个女人?特纳家的小姐聪明漂亮,异能是天生的,生出来的孩子必定优秀。

很多人家争着要娶,特纳家看中你父亲的权势才选你。孩子,我们不仅需要优秀的子嗣,更要特纳家的势力,难道你忍心看着母亲我在他面前永远矮一截?”

“所以你拿我的幸福作筹码?”小肯特气笑了,“妈,您醒醒吧!他不是我父亲,他是我叔叔!他最讨厌心机深沉的女人,他不可能喜欢你,永远都不会。”

“他的意愿不重要,”西林夫人也不生气,耐心地解释,“孩子,为什么他不肯帮你舅舅主持公道?就因为肯特家的势力大不如前,大家都轻视我们……”

“那不是你犯的错吗?”小肯特打断她的话,“当初不是您充当带路人把他引进银帝的吗?凭什么要我牺牲幸福来承担后果?”

他的话成功激怒了西林夫人,她厉声喝斥,“住嘴!你什么态度?我是你的母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他承认你……”

小肯特再也听不下去了,按下心中一股闷气,手指敲敲那份婚宴邀请函,“我已经申请调离银帝,到外十三区担任区长。这事你搞出来的,你自己处理。”

说罢果断转身离开,头也不回,一回官邸马上离开。

他要彻底脱离母亲的掌控,不愿再参与她和亲叔的权利之争。

第1063回

小肯特一走,西林夫人这回真的身心疲累,坐在办公桌前支着额头,不断揉搓眉心。

儿子的任性让她无奈,儿子的无能让她头疼。

西林夫人知道,其实小肯特并非无能,他是无心争权,白白让那个平民女人生的孩子占尽风头。

如果他肯争,那该是多好的一股助力啊!

父子俩同在军机部门担任要职,拥有实权,将来无论哪一位成为开国大帝都是她的荣耀。

这份荣耀,不是一位村姑挑得起的。

可惜这孩子……唉。

明明有着最高贵的血统,站在平民仰望的人生起点,偏偏不知道珍惜。反而让那个村姑生的下等血脉占尽便宜,想想真是来气。

“夫人,”男助理推门进来,“小肯特先生准备连夜搬走,要不要阻止他?”

“不必,让他走。”西林夫人支着额头,深呼吸一下,“派人跟着他,别让他被人欺负了。”

“您说笑了,有那位先生在,谁还敢欺负小肯特先生?”男助理轻笑。

西林夫人扯扯嘴角,略疲惫,“别大意,他是他的长子,将来的继承人。米兰达最擅长什么不用我说,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这银河帝国就没有我们的位置了。”

当权者得罪人多,一旦落马必定万人践踏。

“好的夫人。”男助理敛起笑意,“那婚礼怎么办?”没有新郎怎么举行婚礼?

“我早料到他有这种反应,”婚礼的消息还没宣布,西林夫人考虑了下,“把特纳家的小姐调到外十三区当他的助理,另外,把他俩已经订婚的消息传出去……”

只要不牵涉到军事,人事调动的安排她有权插一手。

没有人敢跟银帝最强权之子抢婚,也无人敢蔑视小肯特的未婚妻特纳小姐,包括他的妻子。如果特纳小姐够聪明,小俩口相处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成了。

“对了,那华夏女人的尸体还是找不到?”西林夫人话风一转,问道。

“没有,”男助理迟疑了下,“夫人,或许她真的死了,史密斯先生得罪很多人……”

据一段视频显示,那女人被困在一个玻璃柜里,就在史密斯推门进来时,整栋房子被炸个粉碎,视频就没了。

“哼,死不见尸,怎么证明?他们又没本事进村查。”西林夫人歪在办公椅里歇息,闭上眼睛微微摇晃着,“费克这次让我很失望,小小事情都办不妥。”

华夏那个低贱的平民女子早该死了,她不允许一个占有他数十年的女人存在于世。对方生的三个孩子迟早也会消失,时间问题罢了,她有耐心等待时机。

新时代开始了,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必须是自己,他的子嗣只能是她生的。

“不能全怪他,那天不久,他们在华夏的势力被安全区联合其他基地打了……”东联城破,一切客户资料均被毁掉无从查起,“费克他们正忙着换个地方东山再起。”

华夏是亚洲版块最理想的势力点,可惜引起当地人的注意,他们只能转移到其他亚洲小国版图重建。

西林夫人蹙着眉,美丽的脸庞掠过一丝虑色,“你说,我哥孩子的失踪跟费克他们有没关联?”

“我们昨日把费克的上线抓来审问,他们不知道这件事。”

“哼,抓那么多权贵的孩子、爱人非同小可,换成我也不让底下的人知道太多。”西林夫人挥挥手指,“继续跟踪,他们早晚会露出马脚。”希望侄子还活着。

到底是谁抓那么多权贵亲属?要干嘛?捅天吗?

“好的。”男助理应着,随后又恭敬地问,“对了,夫人,从亚特兰区选了一批奴隶,其中有几位综合条件很不错,您要不要过目?”

“今晚你安排吧。”西林夫人点头,“干净点。”

男助理心领神会地一笑,拿起文件退出办公室。

为确保安全,侍候她的奴隶必须光溜溜地被人严密检查过,才可以走进她的房间。不准碰她的嘴,不准内.射,否则她当场拧断他们的脖子。

男人身边少不了女人,女人也离不开男人。挑些养眼的壮男侍候她理所应当,综合条件差的可以成为她的死士或间谍之类。

这么做会不会让他更嫌弃?

呵呵,只有东方人才会在意贞.操这等低级落后的玩意,西方人但求一抹高贵而有趣的灵魂。

正如他的身边美女如云,作为堂堂银帝的最高首领,有多少女人都不为过。

时代不同了,她理解强者们的日常需求,但个别看起来妖媚十足的小女人已被她私底下处决。她要让他知道,在这种年代,弱女子无法陪他走到人生巅峰。

老肯特说得对,她为了他已经迷失自己,改变得太多。男人这种东西,你越在乎他,他越看不上眼。

所以她要改变策略,尽情享受人生乐趣,释放自己的魅力,相信终有一日能吸引他的注意。

来日方长,这场游戏她玩得起。

夜很长,在西林夫人的卧室响起一阵阵舒爽而暧.昧的声响……

新奴隶的体格确实很棒,和那个人的身材有几分相似,让西林夫人过了一个死去活来的晚上,第二天睡到太阳出来。

她睁开双眼,脸上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纵.欲过度的酸软简直让她幸福到了极点。很难相信,一个普通人的体格居然能让她这异能者昏死过去,太棒了。

浑身虚软无力,她强撑着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照在身上柔柔的,暖暖的。这扇玻璃窗能有效阻隔紫外线,减少阳光对人体的侵害,懒懒地伸伸腰。

倏然间,她双目圆瞪,发现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她的手怎么了?为什么手背有那么多的……皱纹?!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

她吓得魂飞魄散,猛扑到梳妆镜前一看,顿时尖叫……

一大早的,银河帝国的军机处办公大楼,会议室的门被从里边打开,一群参加会议的成员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剩下一对父女绕近路回到最高领袖的办公室。

“……国联署那群小人最会使诈,谁轻敌谁吃亏。”柏少华把一份文件扔在办公桌上,“他们跟华夏的恩怨你别插手,等摸清他们的路数再判断。”

五官越发精致的大姑娘穿着一件修身利落的黑裙,性感妩媚,一双皮长靴把她的一双美腿衬得更加修长白皙。

她径自来到柜子取下一瓶酒,拿出两个杯子,边走边嗯了声:“爸,你怎么还一脸胡子?多久没回去看我妈了?”

“有什么好看的?外边太乱,她躲在巫庄养老也不错。”柏少华头也不抬说,“人造子.宫开始投入试验,你抓紧时间找可靠的人当孩子的奶妈、保姆。”

“不用,妈一直希望我们早日结婚生子。正好让她带,奶粉我出,省得她一天到晚羡慕姨母。”

“自己的孩子自己带,”她爹没好气道,“好不容易把你们几个拉扯大,少给我们添麻烦。”

对了,这丫头要跟国联署扛上了,哪有时间管孩子?

……不行,他得让人把试验撤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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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4回

华夏东部的东方联盟被揭开真面目,所谓的女性天堂竟然是人间地狱,一个国际性的贩子集团被瓦解了。

多亏东区与龙行基地齐心协力,为华夏拔除一大害。

相反,巫庄的表现差强人意居然临阵退缩,是人手不够么?不管是不是,反正名气大不如前。

一旦找到弱点,巫庄在人们的心里就不那么神秘了。

弱者必须向强者妥协,岁岁纳贡,美女必须献上。

以前攻山失败的人已经不存在,年轻一代不信邪,在月黑风高之夜,一个异能小队潜进玉鹤山。

殊不知,仿佛有一双眼睛在夜空之中倏然睁开,冷冷注视着山中几只兴奋的“小老鼠”……

一天,两天,异能小队仍然不见回来。

在东区等候的大部队生气了,命手下扛起枪炮,开着装备齐全的大卡车威风凛凛地驶向玉鹤山。

征战的路上,生人回避,一支武装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山脚。摆开架式,用喇叭向山里叫阵,声称若不释放他们的兄弟就要炸山了。

话音未落,众目睽睽之下,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一阵呼啸声。

众人抬头一看,诶玛,一枚炮弹精准地落在他们的弹药车里……

不管怎么说,华夏好歹是一个有着五千年历史文化的古国,有人懂得一些刁钻古怪巫术、邪术什么的不奇怪,只要她们不下山祸害乡邻就好。

这,就是大部分吃瓜群众对巫庄的最后一点念想。

但总有一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有一天,又一支车队浩浩荡荡地从东区大街经过,为首的几个粗糙汉子骑着高头大马,倒显得他们威猛有力,英武不凡,颇引人注目。

“这些人是谁呀?哪个基地的?”有路人好奇地问身边的人。

“龙行的,这年头只有他们爱骑马。”不是因为穷,是任性,是突显自己的风格与众不同。

路人议论纷纷,一些茶馆、茶楼同样诸多猜测。

四海茶楼的三楼被人包了,上边坐着四个女人,她们姿容出色,气质各异。眉宇间的一缕愁绪是她们的共同点,疑惑忧虑地目送车队离开。

她们是伍建军的老相.好,其中一位甚至是苏杏的老相识。

“大姐,他去哪儿?我们要不要跟上?”

“跟什么?”马玉娇态度冷淡,“他最讨厌被女人管束,喝茶吧。”

自家男人打下东联,成为东部的半个主人,以后东部就是她们家的后花园了。特意过来享受成果,顺便看看男人在这里做什么,打下东部也不跟家里说。

“我说老伍为嘛一定要打东联,这里环境的确不错。现在龙行跟东区结盟,这地方以后咱们想来就来。”有女人环顾四周,很是满意地说。

巫庄的不理事,东联的瓦解,使东部地区成了一块无主的大蛋糕。东小安全区和龙行基地都不肯放手,经过协商决定由双方共同管理。

“大姐,老伍是不是给咱们添姐妹了?”有人一脸愁闷,怨言脱口而出,“这几年他对咱们越来越冷淡,你们不担心吗?”

经常出外,就算回到基地也在总部忙碌,从不思及她们的闺中寂寞。

“嗐,乱世出英豪,男人有争霸天下的野心,忙着呢。咱帮不上忙就算了,别拿儿女私情扯他们的后腿。”老二瞅对方一眼说,“大姐,您说是不是?”

老大马玉娇笑而不语,倒是旁边一位洋妹子另有心思,“大姐,麻烦你跟老伍说说在东部划一块地方给我,我以后就住这儿了。”

女人需要什么必须让马玉娇代为申请,这是伍建军给她的特权,谁都不许违抗。

“老三,你还不死心?”洋妹子的行为,老四特别不理解,“你之前辛苦培养出来的女强人要么被分配,要么主动跑去依靠基地高层,你不腻吗?”

“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以前失败是不够实力。”

东部的巫庄据说是女人当家,实力派,是个拉拢的好对象。大家同为女性,相信她们会理解她的一番苦心。

老伍是男人,他可以给她珠宝或花时间编一个花环逗她开心,在立场方面他从不偏袒。不仅是他,世间所有的当权者都一样,为了笼络人才,一切以他们的需求为主。

“回头我问问他……”马玉娇如是说,没有大包大揽。

几个女人正聊着,听到下边又有马蹄声,不由往外一看,原来是一队英姿飒爽的娘子军团从楼下经过。

“咦?那不是小五吗?她要去哪儿?”

“哼,还能去哪儿,老伍最疼她,仗着几分能耐整天追着他跑,他也不生气。”反而越发讨得他的欢心,说她敢爱敢恨,是个奇女子。

为了不向马玉娇低头,她从不踏进龙行基地半步。她从不问男人要这要那,想要什么自己极力去争取。

伍建军很欣赏她,有时舍不得她太拼命,又不想伤了她的自尊心,经常让手下偷偷助她一臂之力。

渐渐地,她人不在基地,名声却比马玉娇响亮。有些行为伍建军也默认了,比如她不必向马玉娇俯首称臣。

“大姐,不趁机给她一个教训吗?”

“不用,”马玉娇淡定一笑,“喝茶吧。”

据她所知,队伍要的地方是巫庄,巫庄住着男人心中的一道白月光。

没有实锤,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事实。

她礼待对方,对方母子却置她于险境不理,险些丧命。当然,这是自己母子有错在先,怨不得对方无情。

让人心寒是男人的态度,他明知苏君差点害死她娘俩,不但不报仇,反而半路巧遇时与苏君把酒言欢,甚至还向对方道歉。

她曾试探问起,伍建军说与那苏君是小时候结下的情分。至于那次事故,纯属意外,是儿子伍子业处理不周的缘故。

他还夸赞苏君能力出众,有一方领主之才。

伍子业听了不服气,一心想做出成绩闯进东方联盟,结果受辱而返丢尽了脸面。

男人对心中的白月光一向是既怕又喜欢,既想征服她又怕惹她厌烦。传闻那个女人被丈夫抛弃了,男人是四大区之一的权威人物,她一介村姑配不上。

老伍终于沉不住气了吧?暂且不争霸也要先拿下她?

不得不承认,她生的三个孩子十分出色。希望老伍是看中她这一点,否则她们几个将一败涂地,争什么都没用。

第1065回

得知外界有人打巫庄的主意,苏杏不敢像以前那样偷溜出去跟男人幽.会,而是乖乖呆在山顶助婷玉练功。

柏少华表示理解,说老夫老妻了不谈虚的,让她每个月找时间去一趟陪他做做运动,免除出轨危机。

这话很实在,就这么定了。

当然,如果她另有所求就要多陪他几次,比如求庇护什么的。很像某种交易性质的行为,颇有贬低人格的意思……认真你就输了。

他老人家只是霸道总裁附身,想尝尝虐待小白花是什么高大上的滋味,让不少中二男竞折腰。

东联的败退他不在乎,他的目的是让自己人潜进这个国际组织的内部。他曾说过,只要苏杏等人联手打赢了,他会给她庆祝。

虽然这次巫庄不插手,约定依旧有效,让她有空去他家拿……当真她就输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腹黑男八成是找借口与她来一发,万万不能上当。

年纪大了,他的欲.望丝毫不减,反而随着分开的时间越长,受相聚时的环境所刺激,战况激烈得让她吃不消。

算了,不说那个。

说回巫庄,自从惩罚了石长生一家,庄里再也没人喊着要见庄主,一个个乖得跟鹌鹑似的。

但,住在半山腰以上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乖,内讧的危机还存在着。

婷玉不让筱曼下山查内奸,怕大家过度依赖她的异能让智力下降。其实莲姐那群人本不该死,她们大可以在山脚底下安家,凭本事过上平静的日子。

一旦有危险,邻里一场的巫庄不可能见死不救。

她们错就错在,婷玉让那位奸细离开时,她们义无反顾地维护对方,却还硬着头皮非要进庄。加上石长生滥发同情心,很没脑子地一味反抗庄主的命令。

不杀鸡儆猴,如何服众?

此举,让怀有二心的人更加坚定地走上反叛的道路。自从有了异能,外边的世界对他们有利无害,他们不会甘心向两个女人俯首称臣。

不过,这些糟心事就交给宁家人烦恼。对婷玉来说,反叛她的一律贬成傀儡守卫。

这一招她已经很熟练,苏杏平日的陪练主要是提高她的灵力。

没错,是陪练,将婷玉拉入许愿图,玉璧与图结合可以召唤远古巫术咒语让她修练。苏杏自己得益甚少,除了多识几个古文字,便是偷窥的范围越来越广。

外加一项远程遥控傀儡术。

有时候,苏杏很怀疑婷玉的母亲如夫人之所以同意她成为许愿图的主人,是因为她野心不足的缘故。

那块玉璧让婷玉大开灵窍之门,学习巫术易如反掌。不像她,怎么学都不解其意,意兴阑珊越发提不起精神练。

如果她当初藏起那块玉璧,说不定空间是她的,或许还能在末世得到华夏第一巫的称号,多么光彩辉煌的人生……啊!那是什么?!

远方又来了一群人,为首的几个还骑着马。咦?为首那个貌似是……伍建军?!

苏杏:“……”

一骑红尘,走数千里,来到玉鹤山的山脚方止。

为首的汉子四下张望,目光锐利地盯着巍峨群山,猛力扯一扯缰绳。马的上半身高高跃起,有力的蹄子乱踢一通后终于稳稳停下。

此人正是阔别多年的伍建军,样貌几乎不变,他在西北多年养出一身粗犷的男子气概。

很帅,很有男人味。

他向身后的人一扬手,车队停了,骑士们相继下马。摆开架式……扎营、搭炉灶的架式,他准备在这里露营吗?

苏杏下意识地望望天色,太阳还没下山,估计将近下午两点左右,离黄昏还早。

啪,他射了一支响箭进山,卟地扎在一棵老树上,很有准头。然后,她看见他从身边一人手中接过一喇叭,对准山里:“苏庄主,故人来访,请出来一聚!”

洪亮的嗓门,戏谑的语气传入山中……诶玛,好尴尬,很像以前在大学校园发生的桥段。

苏杏无语地退出偷窥频道,意识回到许愿图里,发现双目紧闭的婷玉嘴角微抽,不禁再次无语。

“我出去瞧瞧。”

人家十分礼貌地点名道姓,她不能不回应,并且担心伍建军接下来的举动会让她更加难堪,像郭景涛那样。

婷玉不答,仅仅是微微颔首。

在苏杏温婉贤淑的表象之下,藏着一抹坐不住的灵魂。伍建军扎营的位置就在玉鹤山的范围,就算不在,他敢对苏杏有不轨企图,逃到天边也能逮住他。

因此一般情况下,婷玉不反对苏杏出去走走的心思。她越大胆,意味着对婷玉的能力越信任,像对待某人那样,令人欣慰。

“对了,你把我变老些。”

婷玉:“……”

……

苏杏从山顶直接下山,在外界看不到的角度出现在林子里,再以速度异能每走一段距离便显一次身。

远远看见一群人在山脚下的空地撑起了帐篷,搭起一座临时的亭子。

一位高挑健壮的平头男子叉腰站在亭下,姿势洒脱,悠然自得。他肤色古铜,五官端正,看见山边出现一道忽闪忽闪的人影,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柏少华是优雅贵公子,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腹黑帅气;伍建军的洒脱与粗犷很接地气,还有一点雅痞风格,满满的生活气息。

令人惋惜的是,两人的身边都有一堆烂桃花。

幸亏柏少华有技术宅的属性,对女人的需求不大。工作不忙,她又不在的时候,他便进工作室消磨时光。

“你有没听过一句话,”见是一位老太太眨眼间来到跟前,伍建军在亭里踱来踱去,目光揶揄戏谑地打量她几眼,“外边的屎没尝过,男人都想尝一口。”

苏杏先是一怔,随即装傻充愣,“哦?是么?你们不嫌臭,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她貌美如花,绝对不是那坨翔。

见她懂自己的意思,伍建军仰头哈哈笑着,扬手示意她在一张茶几前坐下,他坐在对面。话说他略失望,期待半天的惊艳一幕,万水千山终相逢的激动全泡汤了。

面对一张老太太的脸,确实有点败胃口,所以出言调侃一下她。

不仅他失望,他的手下更加失望,时不时偷偷往这边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巫庄庄主诶!堂堂银河帝国最权威的原配夫人诶!想必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就算得不到,让他们看几眼过过瘾也好嘛,哪知是一张老太婆的脸。

真失望!

现场的气氛瞬间低落了许多,一个个的干活有气无力,还有一种上当受骗的错觉。

第1066回

苏杏对旁人的目光并不在意,她只关注伍建军的来意。

“有客自远方来,本该请你入庄坐坐的,碍于保密性质不得不失礼。”她客气地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突然找来是有什么事吧?”

伍建军动作熟练地烧水泡茶,笑着埋怨:“你不够意思啊,安全归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内疚了好久。”

人是他派人约出来的,出事的话他要负很大责任。

“伍城主说笑了,你神通广大,身边还有小杜帮你,世上能有你不知道的事?”苏杏半开玩笑说,对方的熟稔态度无形之中拉近两人的距离,她略安心。

小杜是读心者,肯定知道她是控制傀儡赴的约。

“他告诉你的?”伍建军摇摇头,略感慨,“亏我救过他一命,他小子却重色轻友……”

杜磊当年被余母算计追杀,恰好伍建军带着手下在谈生意的路上,顺手救了他。多亏伍建军机灵,发现此人醒来之后会读心,否则就让他跑了。

他千方百计才撬开小杜的嘴,苏杏不用问那小子就主动招了,差别巨大。

“是吗?原来那天早上真的是他,大变样,我都认不出了。”杜磊后期的遭遇让苏杏想起了一件事。

那一天的凌晨,一个戴头盔的男子去云氏点心屋买点心。她认得他身上的气息,却认不出他的样子,眼力忒差。

得知余岚是异能者,当年为了报仇,小杜拼命锻炼身体吃了不少苦头。去找余家算帐的时候,伍建军担心他把小命玩没了,特意派了几位兄弟暗中帮忙。

何小飞之死是筱曼告诉苏杏的,村外每隔一段时间总有人拿崇洋媚外说事,何小飞的死是家长们整天挂在嘴边的经典例子。

苏杏终于听着不对劲,筱曼索性告诉她真相。说有多伤心就太虚伪了,她顶多替对方惋惜一段日子。

“那你今天找我干嘛。”苏杏蹙眉问,说了老半天他还是没说正事。

“你这话问的,”伍建军给她斟了茶,调侃道,“朋友一场,喝茶纯聊天不行?”

“客气了,以前我们的关系不算熟,你突然来这么一出我有点受宠若惊。”苏杏正色地说,“别怪我多虑,外边传言有人要算计我们巫庄,我不得不防。”

伍建军闻言挑了一下眉,喝口茶才直接问:“听说你是重生者?”

“不是。”苏杏回答果断,她有一万个理由证明自己在东联说的是假话。

伍建军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萧炫在我那儿。”否认是没用的。

“萧炫?”苏杏蹙眉,语气少有的尖酸刻薄,“那个神经病从和平年代就一直看我不顺眼,整天怂恿这个那个给我找事。怎么,你也相信他的鬼话?”

“你讨厌他?”伍建军并未表明态度,而是笑笑,“我以为你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他要做世间的唯一,我一普通人高攀不上。”苏杏叹气,“伍建军,有什么事你直接说。最近庄里出了点事,我看谁都有毛病,坐在这里我很焦虑。”

她把跟前的一杯茶喝了,“我没有识人断物的能力与智慧,猜不出你的来意。你有事说事,没事的话我喝完这杯茶就滚了。”

这话太直白了,确实没什么智慧可言。

让伍建军觉得好笑,“不怕我下毒?”扬手向亭外招了招。

“下毒的老祖宗在我家,她不给你下毒是看我面子。”鲁班门前别耍刀,没靠山她哪敢下山?

“是秦夫人吧?你很信任她?”伍建军不经意般问。

“对,她是我最可靠的盟友。”告诉他实话也无妨。

“最可靠?”伍建军眉心微抽,拿着杯子,默默观察她的表情,“我以为西方那位才是。”女人最信任自己的枕边人,除非两人之间出了问题。

“他也是,可他离我太远,我没必要舍近求远。”一个是丈夫,一个是知己,靠谁都一样。

哦,是吗?

伍建军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眼角余光掠到手下押着一个人来到,便不再追问。正如她说的,那人离她太远了,异地恋最容易出问题,何况他们是老夫老妻。

作为一个纯爷们,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几乎不可能。杜磊对亡妻够忠诚吧?酒醉的一次之后,接下来就有无数次。

对男人来说,情感和情.欲是分开的。

他跟别的女人上.床,不影响他对某个女人的感情。他不想理解女人对情感的定义,对他而言,互相欣赏便可以身心纠缠。

这时,苏杏也看到伍建军手下押来的人。

她面目全非,脸上有被火烧过的难看疤痕,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几天没洗,油垢沾了灰尘看起来特别脏。身形纤细,手脚却十分粗糙,明显是经常干农活的。

她是女人,因为胸前有料,一身齐整的旧衣衫意味着她没有受辱,赤着双足被人押到亭外站着。

苏杏瞧着瞧着,越瞧越眼熟。

“不认得?她杀了萧炫,我本来要处死她的。”伍建军旁若无人地给她倒了茶,“小杜说她认得你,正好我要处理东联的事,顺便过来跟你叙叙旧。”

如果苏杏认得她,他便做个顺水人情,把人放了;若不认得就不必押回去了,就地处决最方便。

她认得?

苏杏错愕地瞪着那个女人,对方却别开脸不看她。

“严……华华?”不会吧?!

苏杏上下打量她,身形很像,但五官毁得认不出来,真够狠的。

那女人依旧不搭理她,伍建军见苏杏紧皱眉头,便好心解惑:“好像是这个名,她在西北用的是化名,火系异能者。”得以进入龙行基地的内部工作。

她找过柏少华,得知萧炫在西北,还知道要避开杜磊。避无可避的情况下,由于同病相怜,杜磊居然默认她的存在。

“你对小杜挺宽容的。”真心话,苏杏很欣赏他的用人态度。

“过奖了,”伍建军笑了笑,“萧炫的利用价值并不高。”小杜一眼就能看透对方的想法,死一个水系异能的萧炫算什么?

萧炫死了无所谓,严华华她是必须带走的,骆豆豆天天惦着呢。

“谢谢你手下留情,如果她是严华华,那么巫庄欠你一份人情。”日后让严华华闺女豆豆还,比如给对方治伤什么的。

伍建军噗哧地笑了,兴味盎然地看着她:“人情?人情值多少钱?”

苏杏:“……”

本想装傻充愣混过去的,结果对方不给面子。

“那你说吧,要什么条件?”苏杏无奈,木事,达不到对方的要求可以用抢的。

“随我到西北走走。”

第1067回

就算没有那个梦,苏杏也不可能去西北。

一来她是战五渣,二来她丈夫是柏少华,曾经与西北别苗头的对手,她若去了等于送上门当筹码。

苏杏想罢,没有正面回复伍建军,而是抬手向山道的方向挥一挥。她的举动引起伍建军手下的注意,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没办法,她可是某位大佬的女人,一举一动备受注目。

伍建军察觉气氛不妥,抬头瞟一眼离自己最近的人,目光充满鄙视。一群爷们居然被个女人吓成这样,真特么给他丢人。

他的鄙视,把场内的紧张气氛悄然压下。

苏杏当什么都不知道,不久,空中呼地飞下一小型侦察机悬在亭外的半空。

“把豆豆带来,马上。”她对着小型机吩咐。

“好的,夫人。”

小侦察机回应一声便飞走了,传送信息不必回山,安德那边已经知道,它另外找位置继续侦察。

伍家的队员们:“……”

老实讲,这位老太太很有当家夫人的风范,她优雅自信,举手投足随性从容。同时显得他们确实有点怂,活该被老大鄙视。

实际上他们不是怂,预防万一而已。

毕竟她的身份不一般……

而刚刚还一副生无可恋表情的女人猛然抬头,怒容满面直瞪苏杏,“她在梅林村好好的,你带她出来做什么?!”

她试图上前质问,却被身边的人拽得紧紧的,半步都动不了。异能被药物控制使不了,她现在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苏杏默然,基本肯定了她的身份。

“好不好的你自己问她,据我所知,她带着赎罪的心理在梅林村任劳任怨,声名狼藉。”顿了下,她恶意地加了一句,“像我当年的名声坏得莫名其妙。”

严华华噎了下,倒是伍建军嗤地笑了,姿态闲适地给她续茶,“我听说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任劳任怨谈不上吧?”

“后半句是重点。”苏杏气定神闲地纠正,直接忽略他那颇有深意的话。

“那又何必救她?她未必感激你。”

“她有个好女儿……”

苏杏的话说到一半,便看见山路上有两道人影,是宁四郎与骆豆豆。宁四郎懂瞬移,接到信息立刻找到骆豆豆把人带下山。

伍家的队员这回很淡定,视而不见地该干嘛干嘛。

“苏姨。”宁、骆眨眼间来到亭外,向苏杏打了招呼。

“辛苦你了,四郎,在旁边坐坐等一下。”苏杏递给他一张折凳,然后向骆豆豆指指那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豆豆,你看看她是谁。”

骆豆豆莫名地望向旁边一位面容尽毁、衣衫老土的女人,一直板着脸的严华华见了女儿,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豆豆……”她可怜的女儿。

听到她的声音,骆豆豆顿时崩溃,“妈?!”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伍家人没有拦她,任凭母女俩抱头痛哭。

“看来你是同意了。”伍建军注视苏杏的眼睛,目光似笑非笑,“那就启程吧。”她果然如他想象般的好心肠。

“哎,别急呀。”苏杏忙道,“伍建军,看在老相识的份上……”

“必须跟我走一趟。”伍建军唇边噙笑,郑重其事地强调。

苏杏:“……”诶玛,脑阔疼。

伍建军的强硬挑起她的坏脾气,忍着头疼说:“伍建军,骆豆豆有治愈的本事,你今天放了她.妈,她会记得你的恩情。人生总有起伏,你不可能永远顺心。”

“多谢提醒,我有她.妈在手,还怕她不肯就范?”伍建军好笑地将她一军。

“那好,”苏杏看着那对母女,“豆豆,你不用回庄了,跟你妈走吧。”

喊骆豆豆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她不可能为了严华华拿自己当牺牲品。纸包不住火,她见死不救的事早晚会传到骆豆豆的耳里。

她的身边不能有安全隐患,更不想让伍建军捏住把柄……

谁知严华华率先反对,将女儿猛然一推,“不行!她不能跟我!”

“妈……”骆豆豆不解地看着母亲。

“苏苏,我求你,把她带回去!”严华华挣扎着看向苏杏,“她不能去西北……”

外界的女子身如浮萍,除非有过人的能力,否则命途多舛。这几年,她在外边见过太多的人间悲剧,幸亏她事先毁容,否则难逃噩运。

“妈,我无所谓的……”

“闭嘴!”严华华厉声喝住她,而后恳求地望着苏杏,“苏苏,我就剩一个孩子了……”

“怎么会?”伍建军笑看她一眼,“回到西北你可以生一堆。”

没见过严华华真面目的伍家成员听了这话,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

严华华不理这些,兀自叮嘱女儿,“豆豆,你以后要听苏姨的话。她不是不想救我,而是救不了。西北跟西南是对手,她被抓的话我们母女照样得死……”

柏少华和她的三个孩子肯定恨死娘俩,会有好日子过?

不愧是严华华,一下子猜出她喊骆豆豆出来的意思。

“妈……”骆豆豆恳求地望向苏杏。

苏杏瞟了娘俩一眼,看着伍建军,“就算我跟你到了西北,对你们龙行有什么好处?”她的丈夫和儿子,还有婷玉,四面夹攻,区区一个西北区挡得住?

后边那段话她没说出来,免得伤了他的自尊心。

“有你在手,”伍建军哪能看不出来?看她的目光微冷,“我很想看看他们能奈我何。”

他的话使周围的气氛冻结,双方人马暗中警惕。

“让你失望了,我不会跟你走的。”苏杏沉吟了下,“不如这样,巫庄赠送三年当季的水果给你,不能再多了。”再多真的翻脸了。

双方人马:“……”她四不四傻?说什么呢?

伍建军冷冷凝视她的脸,一边嘴角微扬,目含嘲讽,“她的命就值这么点?”

“你说你来叙旧,”苏杏态度诚恳,一字一句地说,“我信了,也出来了,结果你是来为难我的?”

“邀请你到西北逛逛而已,是你不给面子,怎么是我为难你?”伍建军抬起头,傲慢冰冷的目光让人遍体生寒。

“我庄里有事走不开,赠送一年水果赔礼道歉还不够?古往今来哪个比我更大方?”苏杏蹙眉。

“有没搞错,刚才还三年。”伍建军一时没憋住破了功,身上的肃杀之气散了,笑道,“好歹是一条人命,十年。”

“两年,不能再多了。其实我这庄主有名无实,说不上话。”见他果然是吓唬自己,苏杏忙让宁四郎把娘俩带回山,免得他反悔。

和柏少华那部天然冷气机相处多年,她的抗压能力越来越强。

押着严华华的两名伍家成员见状,不由一头雾水地望望老大。对方不理他们,就是默认了,只好眼睁睁看着巫庄那位年轻人把娘俩带走,

“记得你以前很怕我。”伍建军打量眼前的老太太,看她的镇定不像装出来的,“在那个未来,我们到底什么关系?别再否认,杜磊把一切都说了。”

凭什么认定他并非真心为难她?莫非他和她有什么牵连?让她一见面就泼了他一脸水。

苏杏:“……”

那家伙真的什么都说了?包括她的穿越能力?不对,以伍建军的为人,如果知道她能穿越,他不会这么好说话。

……八成又在讹她。

第1068回

故弄玄虚的话要么惹对方反感,要么加深对方的猎奇心思。

“你们都以为我是重生,其实就多了一重记忆,”末世了,她是否重生毫无意义,“在那个未来我是一名历史系教授,识的古文字比常人多一些,在末世成了受保护的对象……”

苏杏回想那个未来的她,略怅然,“你是一名中将,鄙视文人,利用职权把保护我的人带走了。我跟着家人前往安全区,中途被他们嫌累赘弃在废墟,死了。”

“所以你回来报复?”伍建军不气不恼,喝着茶漫不经心地问。

这个报复,自然是指家族覆灭。

“你家人对不起国家在先,不该受罚么?”说到原则问题,苏杏向来无所畏惧,“如果你认为我错了,恰好证明我是对的。”

居心叵测欲犯我中华,其心当诛。

伍建军唇边噙笑,把玩着手中的小茶杯正要开口,忽听远处隐约有些吵,一个女声玩笑般说:“赵龙王,不让我过去是怕打扰他与佳人有约吗?倒让我更加好奇了。”

“五夫人,老大正在会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伍哪个朋友我没见过?你们一路阻拦是觉得我不配见他的朋友?”

“五夫人,这是老大的意思。”

“让开!”

与此同时,苏杏的脑海里响起婷玉的声音,“苏苏,回来吧,别跟他们纠缠。”她的脾性最招人恨,男人的烂桃花最讨人厌,两相碰撞又是一桩麻烦。

苏杏听罢,向伍建军微微一笑:

“我不擅应酬,不打扰伍城主与家眷赏景。两年之内的每个四季都会有人运送水果下山,西北太远,水果就寄放在四海茶楼,麻烦伍城主派人来取,告辞了。”

说罢起身,使用速度异能原地消失。

伍建军看着她离开,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这时,杜磊从人群中出来了。他方才就坐在车里,车门开着。

“她说谎。”他走进亭子坐在另一边,伍建军也给他倒了一杯茶,“她前世就一醉心学术的教授,除了古文学,她对政治人物了解不深,包括伍家。”

她怕他找常在欣麻烦,把罪名揽了。

当然,如果不是她救了常在欣,常在欣就找不到伍家背叛国家的证据,算是蝴蝶效应吧。

这些是杜磊每见她一次,便可读到的信息。

苏杏一直希望在人前停止任何思想,可这个对她来说太难了。她的脑洞过于活跃,怎么按也按不住。

“你对她太过维护,我不得不怀疑你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伍建军微笑说,“小老弟,我们才是患难与共的手足。”别整天为了女人跟他唱反调。

他的话让杜磊十分惭愧:

“我知道,伍哥,她的事我是有隐瞒,但说出来的全是真话。正因为她心思简单处理不了太复杂的事,那人舍不得她烦恼才把她留在巫庄,偶尔会一次面……”

夫妻俩的感情忒好,幽.会什么的就甭提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说。

话说杜磊刚才着实抹一把冷汗,生怕苏杏被他诳出真正的能力。至于重生,别说末世了,乱世期间她就已经不在乎。

如果被人知道她能穿越时空,别说伍建军,整个世界将为她疯狂。

为了世界和平,为了自己和全人类的和谐安定,这个秘密他对谁都不能说。难怪那些人不许她外出,一个弄不好她就成了世界大乱的祸根。

另外,杜磊从苏杏的潜意识里察知余薇已死,耿耿于怀的一桩心事总算有个了结。

“你还看到什么?”

杜磊的异常,伍建军不用看也能察觉。只要掌握一个人身上的气息变化,轻易便能知道对方当下的心情。

“余薇死了。”他已别无所求。

一旦人生目标达成,整个人便意志松散,失去奋斗的方向。

“她死了,人生还有大把事情要做,你别给我漏气。”听他一副死而无憾的语气,伍建军瞟他一眼,“亡者的事了了,你要多为活人多考虑。”

比如媳妇和孩子们,他若有个万一,谁养她们?

杜磊讪然而笑,默默点头。

“她认为那人的实力高到什么程度?”伍建军忽然问,“她也算闯过江湖的人,心里应该有个底。”

杜磊:“……”

良久不见他回答,伍建军略显不耐地抬眸,“怎么不说话?连那人的事你也帮她瞒我?”

“不是,但我说了你肯定不信。”杜磊大感头痛,“伍哥,人人都知道她不爱管事,凡重要的事她一概不知。那人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厨艺特厉害的厨子……”

她当年就因为这一个优点嫁给对方,他能说什么呢?在她脑子里全是一些温馨家常,有价值的信息一个都没有。

“哈哈哈……”伍建军大笑着拍拍杜磊的肩膀,确实难为他了。

“我在伯爵城倒是看到一些东西,”为表歉意,杜磊如实告诉他,“从以前到现在没有人见过他动武,实力怎样也没人清楚。”皆由手下代劳,他毫发不动。

这就有意思了,伍建军站在亭子边往山里张望,“我听说四区都有一部检测机,它能测出每个人的武力指数,伯爵城有没有?”

“有,”杜磊来到他身边,“可那玩意儿是他们父子做的,肯定知道怎么防测。”

所以,想知道对方的实力只能亲自验证。

日渐西斜,玉鹤山的风开始转凉。

“派人跟四海茶楼的掌柜打声招呼,以后定期派人取水果。”沉吟片必,伍建军叮嘱,“每样留一个给我,其余的让兄弟们分了。”

“呃,”杜磊面有难色,“你对她的话可能有些误解……”

伍建军不解地看他一眼,侧颜硬朗帅气,迷倒不少芳心。

“水果珍贵,她感激你才舍得送,还要付给四海茶楼保管费,所以多一个都没有。”连杜磊都觉得难以启齿,作为女人,她也算最小气的那个。

伍建军听罢轻笑,甩着手中的马鞭,“走了。”离开亭子,纵身跃上自己的马扬长而去。

几位近随迅速策马狂追,剩下的人们纷纷收拾行装准备追上去。

杜磊来到一辆车的门前,回头看一眼群山,但见晴空万里,树影婆娑,是一个安稳度日的好地方。

再能耐的人,偶尔也有心思疏漏的时候。

他只能帮到这儿了,伍建军的道德底线就差一层薄纸,她今天躲过了,希望将来两人再无相逢之日,各安所得。

第1069回

苏杏返回巫庄的山顶,婷玉已经出关,正在泉眼旁等着她。

两人一起下山回疏篱小院,途中,苏杏把和伍建军见面的情形说了一遍,让婷玉帮忙分析一下噩梦成真的几率还有多大。

“报恩的事让严氏母女跟进,至于姓伍的,他可能误会你们的前世遭遇,”以为两人有情感纠葛才对苏杏产生一丝情愫,“解释清楚就好,就怕他不信。”

那就坏菜了,野心勃勃的人不屑儿女情长,除非对她动了心思。

“不会吧?我既无西施之貌,更非治世良才,不值得。”苏杏想了想,“除非他知道我能穿越。”

“那杜磊实诚,但姓伍的对他有恩,早晚会漏了口风。”

“没事,除了杜磊和筱曼,世上还有别的奇人异士。”苏杏看得很开,“就算被看穿,又有几个人会当真?最终被人当成一则传言罢了,让他们说去。”

凡事要讲证据,除非她当众示范,否则有谁相信杜磊、筱曼之流的一面之词?就算有人信,如果她否认,他们能化身佛祖使她现出原形不成?

就算没有厉害的家人与朋友,换一个地方生活就好。她是闲人,当不了大杀四方的女超人。

读心者,只有其本人知道真假,苏杏大可以说他/她们与自己有仇,胡诌的。

没办法,她的命太好了,难免招人恨。

至于在读心者面前毫无隐私可言,不止她,道行不够的人都一样。芸芸众生,谁比谁特别?从下等人晋升为异能者,逃跑的速度与方式别人抓不着就够了。

世间强者多的是,读心者是其中一种。

今天努力让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让读心者看不到自己的想法,那她明天要不要炼出铜皮铁骨?以便让各类技能伤不到自己分毫。

这可能吗?现实吗?

她不过是多了一重记忆,资质不变,竟想对抗所有强者的技能?这种梦她从未做过。

世间本无事,以凡人的标准看待别人,以闲人的标准对待自己,各自清静安乐不好吗?何必自扰?

反正对苏杏来说,伍建军的事解决了,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木啥烦恼。当事人不忧虑,婷玉也不多想,反正日后抓紧时间练功便能自保。

至于严华华,等苏杏和婷玉回到居住的小院时,她身上的伤已被豆豆治好了。也换了一身衣裳,骆豆豆的,娘俩一样年轻,一样的身高。

见了苏杏,娘俩又是一番感激。

在场的有水氏姨甥,有筱曼娘俩和婷玉的小孙女,不好旧怨重提,于是苏杏问了严华华一个问题。

“萧炫真的死了?”苏杏不太相信,“他应该是伍建军的贵宾,你能近他的身?别被骗了,说不定伍家帮他准备替身。”

“什么贵宾?”严华华轻蔑冷笑,忆起自己这三年里的经历,“过得比囚犯好一点,连进出的自由都没有。”

萧炫被伍子业逮到西北,不仅要随时应付伍家众人的问话,每天还要到水库和其他水系异能者一起工作。

没有工钱,没有自由,只有三餐温饱。

伍家说,能救他一命已经很冒险,伯爵城的人一直在打听他的消息,并以重酬下达追杀令。

“……伍家吓他的,少华对他的下落了如指掌,不必找。”仇人死了,严华华心态平静,整个人显得很放松,“我到西北之后,好不容易混进伍家的队伍……”

她一妇道人家能平安到达西北,多亏柏少华的安排。

他想借她的手干掉萧炫,她懂的,但心甘情愿,儿子和丈夫的死让她不顾一切。

念在邻居一场,柏少华赠她一支打了之后可以消除痛感的药剂,她毁容一个月后才恢复痛觉。混进龙行基地,她一边避开姓杜的,一边暗中打听萧炫的消息。

不知不觉就过了三年,最终让她碰到了杜磊。

“……是他给我提示,我才摸清萧炫从水库返回住宿的路线和规律。”想起他临死前的惊恐,严华华笑出了眼泪,时不时地用袖子拭擦眼角。

众人见状,不好再问她什么。

水氏姨甥去做饭,让严华华回房歇息。

骆豆豆很自觉地去厨房帮忙,不打扰母亲休息,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再说。

而苏杏、婷玉就在露台逗孩子,闲聊,听筱曼讲述她今天看到的一切。那辆小侦察机被苏杏召下来时,把在场的人全拍入镜头。

“……杜磊敢透露消息是经过伍建军允许的,那萧炫对他没用了,但严华华有用……”筱曼说,表情无奈地看着苏杏,“你别得意,我看他未必肯放弃。”

对他来说,严华华是把某人钓出山的饵。

苏杏眉头一皱,脑阔又疼了,“……为什么?”她和他没接触过,怎么就看中她了?

“什么为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华哥不也是莫名其妙看上你吗?习惯就好。”筱曼揶揄她说,“其实姓伍的也不错,除了东联,东区都要给他面子。

以后东部他照样横着走,早晚要跟华哥打一架,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诶玛,这操.蛋的人生~。

苏杏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冲两人摆摆手,“不用等我吃饭,我闭关。”心神不宁,要找大神说说话才行。

说完连滚带爬地跑回房间,砰地关门。

婷玉摇摇头,一边抱起筱曼的小闺女逗着,“你吓唬她干嘛?”自己的小孙女由儿子、儿媳带,不敢劳烦她。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她太容易知足,不吓吓她怎行?再说,”说到这,她神神秘秘地凑近婷玉的耳旁悄声说,“我看不到他的未来……”

看不到的未来,意味着他跟两名重生者有关联。姓伍的人生因苏杏的重生而改变,哪有这么容易就解除危机?

“这句话你别跟她说,免得她睡不着觉。”婷玉好笑地叮嘱筱曼。

“没事,找华哥治治就好。”筱曼挑了挑眉,“话说老祖宗,您怎么不回去找找秦哥?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不寂寞么?”

“去!”婷玉瞪她一眼,“越说越离谱。”

筱曼笑嘻嘻地起身泡茶去……

此时此刻,大洋彼岸的另一边正值凌晨两点多,柏少华的官邸迎来一位不速之客。得知西林夫人的遭遇,小肯特心急如焚,连夜从外十三区赶回银帝内部。

“为什么不救她?难道她说对了?是您让她变成这样的?”

小肯特的眼里充满矛盾与痛楚,亲叔与母亲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第1070回

军机处领袖平日非常忙碌,除了公务,他还有私务要处理。比如科研组的成败,自己制造的产品优劣修正等事宜。

没人能摸清他的日常行事规律,小肯特能见他完全是身份特殊的原因。

面对侄子的质问,从来不跟别人废话的柏少华直接扔出一沓资料让他自己看。

小肯特拿过翻了几页,脸色瞬间变了,时青时白,目光充满惊疑和不信。

“那些舞女做错了什么要被处死?我妻子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劳烦你母亲雇人让她生不如死?”柏少华语气平和,“如果她这样对你妻子,你也忍了?”

如果是,那就太让他失望了。

不管西林夫人出于什么企图,她选择当他的对手,日常的一举一动便要受人监督。有些女人的心眼小得跟针眼似的,表面端庄大方,内里诸多的小动作。

他猜到她终有一天会对苏杏下手,一直派人盯着。

不及时通知巫庄,是为了让那两个女人多经历一些事,看她们怎么处理突发危机。如果小巫女能力不济,他的妻子就不能留在巫庄,不管她俩的意愿如何。

怎么废掉西林夫人的异能?很简单,收买她的手下在安检的时候轻松放过。她再能耐也只是一个贵族妇人而已,以为联合下议院和外界平民就能跟军机处斗?

人类各有私心,是听从强权军机处的安排,还是追随一个手握微弱权势、母家地位摇摇欲坠的妇人,答案显而易见。

多年以来,废除异能的药剂大有改进。一旦中招,她这辈子甭想再恢复。像西林夫人这种大人物,他会派人跟进售后服务,坚决不让她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小肯特跌坐在椅子上,仍然倔强地翻看资料,每看一页便对母亲的所作所为感到失望。母亲是一介妇人,他这位叔叔傲慢自大,不会费尽心思诬陷她。

“她废了异能,没资格再做内阁成员。”无视小肯特难看的脸色,柏少华径自说着安排,“如果你想报仇,想为平民争取利益,就接替你母亲的位置。”

这孩子有才华,更爱艺术罢了。现实的选择往往与理想产生冲突,看各自的取舍。

小肯特神色惨然,看着手中的资料脑子里乱得像一团麻。

叔侄俩正在沟通,桌面的手机亮了。柏少华看了一眼,简单回复两个字:来吧。

回复不到半分钟,他眼前一晃,怀中一沉,一道俏丽身影稳稳地落在他怀中。

“少华,”丝毫不知周围还有人的苏杏一看见他,马上郁闷地双手往他脖子上一勾,“跟你说件事……”

“宝贝,有人。”柏少华扶她在腿上坐稳,目光往旁边示意一下。

诶?苏杏一愣,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看,顿时尴尬了。

这鸟人居然不告诉她身边有人,还好她每次来都衣装整齐……

“呃,这位是……”

她瞅了年轻小伙子一眼,想离开站好,腰间被一只手牢牢圈着,动不了。她只能不好意思地摆正姿势坐好,双手规矩地搁在膝前。

“洛根?肯特,我大哥的儿子。”柏少华十分坦荡地帮两人做介绍,“洛根,她是我妻子,你可以叫她苏姨或苏女士。”

尽管心情复杂,小肯特努力收起坏情绪,礼貌地起身站直向她行了一礼,“您好,苏姨,很高兴见到您。”

他抬眸看着眼前这位娇俏的东方小女人,想到她是母亲一心要弄死的女人,不禁心情复杂。

“原来你是大哥的儿子?”苏杏甚为惊喜,上下打量他一番,“你长得比你爸和叔叔帅,像母亲吧?你的母亲肯定很美。”

就是那位西林夫人吧?老爵士选的儿媳颜值肯定高。

“你这以貌取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柏少华瞥来一眼,打断她的话。

特么的什么叫比他帅?不就多了一脸胡子吗?他为啥要留胡子她不晓得么?

“这话你最没资格说,”苏杏无语地看向他,“当初你不就是看中我的美貌才自愿上钩的吗?”

柏少华:“……”你赢~。

小肯特正替自己的母亲伤心着,叔婶给的这碗狗粮他拒收。

“叔叔,苏姨,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他神色黯然地向两人打了招呼,礼貌地欠欠身然后转身离开了。

等大门被掩上,苏杏转过脸看着孩子爸,“他好像有什么心事,我来得不是时候?”

“他母亲的异能被我废了,肯定心情不好。”柏少华微笑说,稍微放低椅背让自己靠得舒服些,伸手把她搂在胸前。

“她得罪你了?不会暗算你吧?有没受伤?”苏杏重新坐起察看他的身躯。

这里是他官邸的书房,身上穿着舒适的、质地优良的衬衣,胸前的纽扣没扣紧,松垮垮的。被她随手一拨就敞开了,他那宽厚坚实的胸膛仿佛在召唤她。

苏杏:“……”

柏少华半躺着摊开手臂,神情揶揄地看看自己裸.露的胸,再看看她一脸无语的小表情。

“想要就说,不用借题发挥。”来吧宝贝,尽情享用吧。

苏杏无语片刻,一脸冷清地缓缓脱开款式素雅的上衣,露出内里一件淡青的肚兜……雪白的肌肤,淡雅的衣装,她如圣女般高冷睥睨他的小表情。

“你来我来?”

让柏少华的眼里掠过一丝戏谑,深邃的眸子越发的深沉,优雅地扬一下手。

“请。”

某女立即像只性感的小野猫扑了上去,在安静的书房里,那张可怜的椅子在男子低沉的笑声中动了起来。

那咿呀咿呀的摇晃声,越来越急促激烈……

可能习惯这么无规律的穿越,第二天,夫妻俩如寻常那般起了床。凉风习习的清晨,两人在阳光明媚的阳台做早餐吃。

“伍建军去找你了?”柏少华把煎好的鸡蛋铲起搁在她跟前的餐碟里,“他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问我重生前和他的关系。”苏杏无奈地叹了一下,“态度蛮友善的。”

八成是自己想太多了,曼曼那家伙老爱吓唬人,把她吓得不仅自作多情还有被害妄想症。

“对了,严华华回来了。”苏杏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忿开话题,“我把她留在巫庄,听说是你告诉她萧炫在西北?”

美味的食物能缓解压力,让人心情愉悦把一切往好的方面想。

柏少华做好自己的早餐,随手拿过一旁的湿毛巾净手,让人撤下厨具,然后在她面前坐下。

“一场邻居,我不忍心瞒她。”他一向乐于助人。

苏杏:“……”

第1071回

银河帝国军机处的领袖是一位形象高大的人物,他举止优雅,行事雷厉风行,英明果断。

一头精神的黑短发,络腮胡子让他倍显成熟魅力,灰色的眼眸深邃莫测。在他面前,天生的一股威严与贵气能令人不由自主地臣服于他的脚下。

他没有大声喝斥过谁,也不曾使用武力使人心生敬畏。在他的面前,仿佛世人都是他最疼爱的子民……

“你说的是上帝吧?”夸大其词,让听的人半信半疑,“上帝降临人间作最后的审判?”

“我在鼓励你,”有人辩解,用调侃的语气掩饰内心深处的不安,“你不是害怕吗?”

嗤,那人不屑冷笑,明明是他自己害怕……

在一栋非常有历史气息的大楼,那条恢宏大气的欧式罗马柱走廊的尽头,有两个身形高大瘦削的男人倚在栏杆边吸烟聊天。

这边是军机处大楼,每隔一段距离便站着一位冷面卫士,庄严肃穆。

走廊外的景致优美深远,一栋栋楼房高矮不一地矗立世间,半个城市一览无遗。远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河面,一座大桥跨海而过,天边一缕阳光温暖柔和。

站在权势的中心区域,似乎不存在什么人间悲剧。权贵的生活与末世前没什么区别,佣仆变奴隶罢了。

“这里真TMD美啊!”一人眺望远方,感触无限,“天知道,我有多久没好好欣赏过日出。”

身边的同伴嘻嘻一笑,乐观地自嘲,“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心情欣赏日出?”

他们出身贵族,却来自平民区。

由于识穿几位政客伪善的面具,试图替平民区在高层里发声,之后一直遭到各家族的追杀。能活到现在全靠几位好友暗中相助,加上以前受到的求生特训。

丧尸几乎被清理干净了,除了隐藏在偏僻地区的智慧型丧尸、变异兽,各安全区、大基地里的平民生活几乎趋向平静,人们以为该恢复末世前的秩序了。

但是,有些高层人士极力维护这个强者至尊的时代,并让各区陆续上演生死格斗的人才选拔赛。

贵族们告诉平民,只有受到安全区重用的人才,方有资格为家乡争取各项生活便利。

而实际上,那些被选中的人要么成为贵族的守卫,要么成为贵族豢养的一支死士队伍。乱世至今快十年了,无人能为家乡作出贡献,传说都为基地捐躯了。

女战士们成了权贵的生育工具,高层们拿她们的家乡作要挟。

这些权贵在愚弄平民,凡是察觉这一点的平民皆已被杀。精英高层人士越过越滋润,平民越活越艰难,每天过着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日子。

西林夫人在人前的形象一向仁善,每个季度必到平民区体察民情,曾经感伤地拥抱一名骨瘦如柴的平民流下慈悲的眼泪。

同在一个圈子的人都知道她有一副圣母面孔,皮囊下却裹着一颗与人争强好胜的狠心肠。她和她的家族拥有同样的野心,征服军机处领袖是她的第一步。

她拥有无数的支持者,贵族圈大部分人乐意支持她。作为报答,她利用职权给予他们很多便利与乐趣。

众所周知,银帝军机处不管民间琐事,只管清理丧尸、变异兽什么的。或参与地盘之争,利用军事力量震慑各地领主或其他大区的威胁与阴谋。

若他与贵族同流合污,整个银河帝国将暗无天日。

无数个日日夜夜,但凡知道她意图的人几乎夜不能寐,生怕第二天醒来听到银帝大将与西林夫人订婚的噩耗。

还好,他们至今未曾恶梦成真,无限感恩。

一,感恩银帝大将的忘恩负义,据说他的权利是西林夫人帮忙打下来的,成事之后他却不肯娶她。

二,感恩银帝大将的眼睛还没瞎,目光如炬地一眼看穿那位夫人的野心,和视人命如玩具的蛇蝎心肠。

三,感恩西林夫人纵.欲过度伤了神经,自毁异能与前程,众望所归地丧失内阁成员的资格。

“……你说,他肯听我们说话吗?听说他很忙……”

忙着平乱,忙着弄权之术,忙着看歌舞升平,两人在家时参加宴会见过对方几回。那男人对各族传统歌舞甚是喜爱,目光专注,眼里流露出赞赏之意。

“唉,谁知道呢。”他的同伴四下张望,内心略不安,“难得有机会进来与他面谈,西林夫人的位置绝对不能让贵族那边得手。”

否则,大家的日子说不定更难过。

他俩今天走了狗.屎.运,数次申请面谈的机会终于通过,被特别批准在军机处办公大楼会面。

如果面谈失败,他俩今天估计走不出这边的大门。就算有命离开也走不远,贵族的杀手在外边等着他们呢。

军机处不管杂务,一旦管了便是言出必行。这是他们的机会,也是平民区重获生存权利的机会。

两人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站在走廊的尽头,一边欣赏外边的景色,一边留意从旁路过的工作人员。希望他们马上喊出自己的名字,那意味着大将上班了。

没错,是上班,规定时间是朝九晚五,加班早退是常事一桩。

“……她敢有二心直接撵出去,别心慈手软。”

这时,走廊的拐弯处走出一对男女。男的身姿清隽挺拔,女的身形娇俏,衣着素雅。那女子挽着男子的臂弯,望向廊外的景致。

“我知道,大家在同一条船上,我死了或走了,对她们娘俩有什么好处?她不傻,精着呢。少华,你这儿的环境真美,像我们在荒漠里看到的海市蜃楼。”

“美就留下,”柏少华低头瞧她一眼,诱.哄着,“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你每天接送我上下班,我们趁机散散步。”

那画面,那气氛,忒美了,向往诗与远方的女子理应喜欢。

“唉,等世界和平了再说。”苏杏长叹回头,双手挂在他的手臂上被拖着走,“我现在要帮婷玉练功,她越厉害,我们越安全。”

有着内忧外患的巫庄不太平,她丢不下。况且城市森林见多了会腻,两边跑最适合她。

“诶?那两个人在等你吗?”

走廊的尽头站着两位男士,看见他的时候两眼发光;见她望过来,他俩还特别礼貌地向她行了个脱帽礼。

苏杏报以一笑,放开挽他的手。

“你忙吧,我走了。”

柏少华瞅了尽头两人一眼,不再挽留她,俯身在那花瓣似的唇深深一吻。

“凡事小心。”

“嗯,你也一样。”苏杏冲他嫣然一笑,向那两人微微屈膝点一下头,转身消失。

今天他突然说在这里她可以为所欲为,包括展露异能,别告诉人家她懂穿越就成。估计是幽.会的游戏玩腻了,不知他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人生漫长,两人相互陪伴打发时间,哪怕分隔两地也心安。

第1072回

第1072回(第1/1页)

从孩子爸那儿离开后,苏杏回到巫庄,这边才凌晨两点。

轻轻推开窗户,从她的房间可以看到山外的景物,是疏篱小院视野极好的一个房间。婷玉的房间和她一样,同在二楼,一人一边,露天院子在一楼的中间。

“……我在四海茶楼打听到,岚姨和她的朋友逃出东联就下落不明了。”为免打扰大家休息,骆豆豆压低声音说,“妈放心,岚姨那么聪明肯定没事。”

“希望吧。”严华华叹了下,“我听龙行基地的人说她无法生育,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替她难受。”

这是她被押来巫庄的途中听到的,据说他们攻破东联时找到一份病员名单,上边有余岚的名字。他们不认识她,但资料上有她的照片,她的体质被定为最佳。

如若能治好绝子症,她将是东联挑出来的最佳孕母。如果治不好,拥有木系异能的她将成为男人们的宠儿。

宠儿,听着好听,实际上并非好事。

严华华当时听了,以为即将与好友在地下见面,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苏杏。

“……你岚姨被家人拖累一辈子,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安生的好地方。”对好友的遭遇无能为力,严华华只能祝福对方。

她在巫庄是寄人篱下,没有资格让苏杏派人去找余岚。从女儿口中得知,庄里也有一堆破事要烦,一个弄不好巫庄就会沉“船”。

在这种年代,没有哪个地方是世外桃源……

夜已深,娘俩的谈话虽然很低,推开窗户依旧听得很清晰。

苏杏不怎么留意听,刚从孩子爸那儿回来有点累,想着睡个回笼觉也不错。但母女俩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地传来,让她心有触动,坐在床边给孩子们打电话。

老大柏君菱的电话由智能机器人代接,它说主人正忙着,暂时没空接电话。这孩子跟在她爸身边几乎每天都在忙,但忙完之后会记得给母亲回电话。

苏杏给闺女留了言,说自己没事打个骚扰电话,让她不必着急回复,然后就挂了电话。

她不知道的是,她闺女此刻正在国联署谈判,确实没空。

老二柏东野倒是接了,是他本人接的视频通话。

镜头一出来,苏杏便知道这孩子又在加班加点,废寝忘食了。令人欣慰的是,以前镜头里只有他一个,如今添了一位红颜知己。

“雪伦?你也加班?你别跟他学坏了,姑娘家家的别熬夜。”小夫妻同加班,苏杏不禁眉头一皱,加倍操心了。

美丽的小雪伦精神忒好,看看丈夫柏东野,又看看镜头里的婆婆,笑意浅柔,“没事,妈,我们正在讨论他造的医疗舱……”吧啦吧啦。

三句不离本行,听得苏杏脑阔疼。

算了,年轻人的世界她不懂,话不投机半句多,叮嘱他俩注意身体便匆匆结束通话。唉,别人和她说话像文盲,她和小野夫妻聊天也一样,隔行如隔山哪!

至于生孩子,瞧他俩忙得没空休息,哪有时间造人?

她想抱孙儿的愿望,恐怕要等孩子爸做的人造子.宫投入使用才能实现,所以继续等吧。

剩下老三了,这小子被他爹踢回伯爵城担任其中一位城主,天天出门打猎,极少在城里呆得住。

电话是小能接的,它用文字方式回复她。

“夫人?这么晚有事吗?小染在车上睡着了,他今天在一座城里跟几只智能丧尸打游击。它们好狡猾,居然学会四面包抄……”吧啦吧啦,一如既往的话唠。

它在说话间,犹记得把镜头对准小染让她瞧瞧。

这孩子在后座睡得正香,一双大长腿搭在前座的椅背。他只有睡着的时候斯文些,深棕色的短发,睫毛翘又长。沉静的睡颜像个孩子似的,薄唇微抿。

他的五官特别像他父亲。

或许在少华眼里,小儿子长得更像胞兄,所以从小对他格外偏爱。

小肯特的外貌特征随母,唯独脾性略似其父。是略似,由于母亲强势,小肯特显得有些软弱。

这是柏少华对西林夫人一直心存不满的原因,他在她的身上看到母亲柏女士的影子,但侄子的身上没有他胞兄的乐观与开朗。

没有比较就看不到差距,西林夫人和柏女士同为单亲妈妈,柏少华终于看到自己亲妈的优点。

这是他对苏杏发的牢骚,算是破天荒的一次,他日常不关注婆婆妈妈的事情。

凝望小儿子的睡颜,苏杏的心变得柔软。

小能很能聊,它不仅拍了小染的状态,还把侦察机拍到的外景连接视频给她看。让她知道小染不是一个人,外边还有几辆车,有人站岗,有人在车顶聊天。

还拍到有人在枯草丛边撒尿,让苏杏啼笑皆非,略安心。

前世今生的两段婚姻让她明白,一个人必须有自己的坚持,不要搭理旁人的闲话与怪异目光。生活是自己在过,幸福与否自己体会,旁人只想看热闹。

选对伴侣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她自己必须具备承担一切后果的能力,至少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时至今日,陈悦然或许已经死了,也可能还活着。郭景涛与陈氏姐妹的命运如何,苏杏不感兴趣,包括前嫂子王彩霞、侄子苏小峰和他的白富美妻子。

一别两宽,生死兴衰各有定数,谁也别笑谁。

至于现任嫂子,她与白姨住在一起互相照应。侄子侄女们相继长大成了异能者,走个后门,在秦家的关照之下找了一份闲职。

在没有网络的时代,稍微清闲一些的年轻人纷纷找对象,然后生儿育女。

这些消息,是苏杏趁婷玉和秦煌通话时插嘴问的。

就是说,她嫂子也当奶奶鸟……

而柏少华的好友老韩和海大小姐,他们是精明的生意人,商机无限,不分年代。他们不仅在家门口做生意,还包揽了本地与外界各区生意人的协商谈判。

所以,他们在安全区的身份地位一直相当稳固。

卓文鼎的变数让苏杏大跌眼镜,老哥他参政了。那耿直的性情,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铁嘴颇让亲人忧虑。可他一旦做了决定便一往无前,谁也挡不住。

海家很担心他,并极力劝阻,唯独他儿子强烈支持。爷俩搬出海家另立门户,开始积极组团准备勇闯政坛。海大小姐睁只眼闭只眼,偶尔暗中帮一把。

没有谁对谁错,各有各的观念与立场,苏杏对别人家的事不予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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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3回

时光飞逝,对人类来说毫无意义,人们每天挣扎在生存与生活之间。

不知哪天开始,世界各地的植物枯木逢春,渐渐地,城市、农村与荒漠陆续被绿植覆盖。个别巨形植物蜿蜒爬进高楼建筑,形成一栋栋神秘而阴森的童话小屋。

除了四大安全区、八大基地和其他小区、小基地,世界大部分城市、农村屋都已经空了。外墙爬满变异的巨大藤茎,乍眼望去很美,身在其中毛骨悚然。

一座座名副其实的都市森林,满目荒凉,成了恐怖分子们最爱聚集的地方,也是他们的游乐场。

不管是人或者动物误闯,一概虐杀。

当然,如果他们遇到高阶丧尸或遇到略有灵性的变异植物,被虐杀的对象就是他们。普通人求生存,异能者要权势要刺激,物竞天择,这是自然规律。

一直以来,东区的四海茶楼一直是小道消息流传的地方。在这里,别人打听东部的情况,当地人打听外界的消息。

如今,整个东部有三股势力最强势,西北的龙行基地、东部小安全区,和极少露面的巫庄。最强势的是龙行、东区,资源最丰富的却是独占群山的巫庄。

它山脉纵横,分别横跨南面、北面,山险谷深,有着最肥沃的耕种土壤与壮丽景观。

据闻,在植物变异疯长期间,山谷间的大小泉眼重新涌出甘美的清泉。而巫庄附近的植物无异常,这多亏庄里的木系异能者和巫族的人们施展巫力庇护。

曾有不长眼的偷袭者试图硬闯,亦有智慧型的丧尸、变异兽看中那片繁茂的山林几次夜袭巫庄。

皆如石沉大海,从此无声息。

从那以后,各方势力不得不承认巫庄的实力。由两名女巫率领族人守护的世外桃源,是唯一被当成神话故事看待的基地。

无人知道里边有多少人口,曾经有人前去投靠,多半是一去不返,下落不明。

这是东部的地区新闻,其次是世界消息。

据说前一段时间,四大区和各基地联手捣毁一个规模庞大的反人类集团。正是它逮走许多权贵的家属,试图操控各大区与各大基地,成为地球的统治者。

这个组织对待猎物的手段极其残忍,种种罪行罄竹难书,因此遭到权贵的集体打压。历时半年的围剿与追杀,好不容易才拔除它们分布在各地区的势力。

后来,世界各地均有打击犯罪的宣传,纷纷鼓励大家见义勇为。面对邪恶势力踊跃举报者,重酬;包庇并参与犯罪者,株连重罚。

难得一见的大团结,成就感人,之后又是各自为政,小道消息满天飞。

八大基地没什么好说的,净是争地盘、争女人的破事,不新鲜。

与之相比,大家更关注四大区的动静。

一年之内,亚特兰区的领袖连换三届,前两届惨遭横祸死掉了,今届不知能活多久。现任领袖每天以泪洗面,迫于压力不得不上任,他的下场众人拭目以待。

国联署与华夏安全区一早结下梁子,互捅刀子的戏码越演越烈。要不是两地相隔太远打起来太费劲,估计双方早已真刀真枪干起来了。

四大区里,亚特兰区最穷,相当于全球最大的难民营没什么权威。因此,国联署与华夏区、银河帝国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

龙虎相争,两败俱伤,除非拉第三方加盟。其它小势力不够看,银河帝国才是双方欲拉拢的对象。

说到这银河帝国,它属于中立区。

面对两大区的拉拢,它抱着双方不得罪,不讨好,不占任何一方便宜的行事原则,礼貌而温和地拒绝了。

对银帝来说,反正双方也不敢得罪它,乐得清静自在。

说起银帝,不得不承认,银帝的新闻最令人舒适,某大将的桃色新闻绝对是这个暗黑时代、鬼畜人间界的一股清流。

之前不是传说他有个私生子么?外加一名貌美如花、聪明能干,对他一往情深的未婚妻。两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断在和平年代,有望在末世重续情缘。

传说是美好的,现实太残酷了。

那位威风八面的银帝大将自从夺走西林夫人母族的权力之后,果断一脚踹了她。对两人的旧情与婚约只字不提,虽然他从未承认过,但不否认就是默认。

可怜的西林夫人对他死心塌地,就这么被弃了。不仅如此,近日又有消息传出,那位大将与西林夫人生的私生子居然不是他的,是他亲哥的。

太精彩了!

原来英明神武的银帝大将,居然是一位坑哥的兄弟。

勾引大嫂,散播侄子是他私生子的流言,成功借助肯特家族的势力上位。上位之后言而无信,把嫂子的异能废了,让她变成一个老太婆无力再纠缠他。

这则流言是否真实不重要,重要是大家爱听这种版本。

以为这些流言能打击银帝大将的人气与形象?并不,因为一个女人,一个让他钟爱半辈子的女子。她是他的妻子,从和平年代到现在,他对她的爱始终如一。

一个人纵有满身的缺点,只要心中有爱,他便是全民偶像。

当事人听到这个消息,她的表情是这样的:“……”

以为这样就完事了?并不。

有人说她很幸运,有人说她与西林夫人一样的不幸,因为她们都是那个男人利用的对象。一个被当成夺权的工具,一个是他用来树立形象的最佳女配角。

至于真相如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还有一则消息,据说各基地达成共识,一道令大部分男士振奋的消息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根据最新的人口数据统计,随着各类变异物的进化,女性的死亡人数倍增。

再不给予保护,距离人类灭绝的日子不远了。

所以,每一位女性或女异能者年至十六岁必须有伴侣和生育。违抗者,将根据律例接受当地部门的强行安排或分配。

尤其是体质优秀的女异能者,不管跟谁生,跟几个人生,生育的数量越多功劳越大。安全区或基地会给予她们相应的报酬,比如地位、待遇或其它奖励。

这条政策源于亚特兰区,随着植物的变异,世界各地不得不正式开始沿用奉行。

消息一出,自力更生的女异能者纷纷想方设法寻求容身之所,或各出奇招避开这条该死的律法。

比如伯爵城的凤庭,她对外宣称自己是苏君的女人。

苏君,也就是苏岭染听说之后,和他.妈一样的表情:“……”

他是伯爵城最不管事,又最不怕惹事的奇男子,自从他默认凤庭自挂户口本,其他女子纷纷效仿。

不知不觉中,苏君已经拥有一座规模庞大的后.宫。有些是熟人关系户,有些是陌生人,没有感情那种。

美人三千,只能看不能动。

于是,他托着腮再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第1074回

这次的改革,促使余岚带着一群幸存者逃到了巫庄。

她们已无处可逃,原本的三人队伍如今发展成十二位,东、西方的男女都有。男性较少,仅三人,为了伴侣的安全一起跟来巫庄。

为使女性得到充分的保护,各地部门定时定候出来大扫荡。遇到女性,不分老幼全部带往王城,也就是最高统领住的市中心进行体检,然后再作安排。

就连那些藏在恐怖都市里的变.态猎人们,在面对巡逻卫队时也要乖乖地出来接受检查。因为藏不住,巡逻队有生命探测仪,就算躲到地下室也照样被测到。

如有违抗,将引来更庞大的队伍进行一场疯狂大扫荡,男的会死,女的被带走。面对这种高强度的压力,很多女性受不住压力纷纷放弃坚持,顺从安排。

所以,到巫庄是余岚最后一点希望。

巫庄的山谷住不下了,房子满员,便安排她们住在另一座山的山谷里。房子要自己建,这难不倒余岚和队友们,确定位置之后开始砍树砍竹子忙碌起来。

故友重逢,一切嫌隙不复存在,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严华华最开心不过了,主动申请搬到余岚这边居住。

“苏苏同意了?豆豆呢?”忙碌间,余岚问道。

“豆豆留在山上比较好,”安全有保障,严华华在圆木上刨坑位,“苏苏不管事,几乎天天跟婷玉在山顶练功,我跟筱曼交代一声就行了。”

“没想到她们姐妹能坚持这么久。”余岚叹气说,“我以为就三分钟热度。”就算是永久热度,她俩男人的单位能允许一个脱离官方控制的方外之地?

按照常理,她俩的男人代表着两股势力,将来必有一争。

苏苏当了一辈子的温室小花,严格来说,巫庄全靠那位如大夫,现在的如夫人支撑着。所以她之前不想到这里避难,生怕不长久,不想,最终还是来了。

“嗐,你想太多了,过一天算一天吧。”前途迷茫,严华华不愿往深里想。

如今外界定了新规则,各大安全区给女性定了位。已有女性认为此举并无不妥,为了人类的繁衍生息,她们愿意牺牲自由安心待孕,只求日后待遇好些。

大环境之下,小部分女性的反抗微不足道,只能留在巫庄共同守护这唯一的净土。

为了尽快住进房子,新山谷住民连夜赶工。

很多人都是搭建木屋子,而余岚、严华华造了一座精致的竹舍,门前一个篱笆小院。看得旁人直眼馋,浴室、卫生间等也在巫庄管事的指导下顺利完成。

每一户都有卫生间,夜里到外边方便太危险了,必须得有。

巫庄的群山除了人和植物,还有变异动物。

山里藏着一座研究所,有专门研究变异动植物的,专家们渴望着人与自然能够继续和平共处。

婷玉的药物研究室也在这里,平日由安德负责管理。

本来安德只管炮台,渐渐的研究室多了起来。一个是管,一群也是管,索性全部让他负责。筱曼有空便带小闺女过来陪他,一家三口在山里的日子其乐无穷。

房子建好的第一个晚上,余岚和严华华邀请安德一家去参加庆祝晚宴。不算丰盛,烤变异兽肉而已,外加一箱啤酒,她们白天随采购队在东区买的。

“在外边东躲西藏的时候打怪、打劫,小有积蓄。”余岚一句话概括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笑说,“快花完了,等我们熟悉这里后又要出去打猎赚伙食费。”

东部也有都市森林,高阶丧尸最喜欢藏在那种地方。

与其在庄里吃饱等死,不如出去捕猎丧尸获取高级晶核。既能提高自身实力,又可以拿去换取自己想要的物件。

庄里只管简单的食物,没有晶核派发的,想要什么得靠自己赚取。

“那种地方说不定有猎人埋伏,你们得去管事那里领取装备和令牌。”筱曼提醒她们,“多准备一些药,那些城市猎人手段凶残,你们可要千万小心。”

“要不我和豆豆陪你们去?”严华华挺担心的。

“不用了,”余岚拒绝,“你们娘俩难得相聚,没必要冒险。”

虽然她很想让豆豆跟去,奈何母女俩的战斗力太弱,城市猎人太狡猾,分分钟把她们KO出局。

“你们什么时候出去提前说一声,我送你一个探测仪。”安德笑说。

“那太好了!”余岚惊喜万分。

那个探测仪专门探测生命体,大家便可以提前做防备。

只要她们的队伍有巫庄的标志,官方巡卫队不敢轻易扣留她们。除非领队是个极度自信,不把两大安全区放在眼里的人。

没办法,江湖流传的话有些是真的,巫庄两位庄主的男人分别是华夏区、银帝区的高层,这里的平静有他们一份功劳。

晚宴结束后,安德一家离开了,新居民们开了一个会议。

“小岚,我听说两位庄主跟她们的男人还有联系,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有些人的心里很不安,“她们不会像东联那样吧?”

东联就是把人们哄进基地,再转手卖出去。

“她们不会,我可以保证。”对于苏杏、婷玉的人品,余岚还是信得过的,“但我们不能太依赖庄子,必须尽快提升能力自保。”

要不要保护庄子,得看将来的情形。

“可是小岚,”一位妹子忧心忡忡地说,“我们今天到东区采购,听到一些消息……”

听说华夏区的高层秘密雇佣一队人潜伏在东区,时刻准备向巫庄发动进攻。务必将那位如大夫逼出山庄,回归正常集体社会绵延子嗣,为人类作贡献。

为啥是秘密?

因为那条规则对掌权者无效,除非他们嫌弃自己的女人要换掉,否则谁敢动他们的女人?

还有一个原因,如大夫的丈夫是秦将军,他和一些人极力反对易妻生子的提议。奈何大势所趋,四区奉行,他和其他人只能保住自己的家眷不受侵犯。

可他终究身在体制受诸多约束,他们不与他明争,只用暗斗。如大夫天赋异禀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她的杀伤力极强,反而挑起个别强者的征服欲。

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

强攻不成,他们可以智取,看她一小小女子怎么与世界规则抗衡。至于另一位庄主,那可是银帝大将的女人啊!

那人像个风.流大帝,女人在他面前能有多长的保鲜期?等她的利用价值没了,如大夫又被攻下了,得到她易如反掌。

“……所以小岚,这里好像也不安全。”

她担心自己和队友成了那两位庄主的挡箭牌。

第1075回

自从上了东联的大当,余岚理解两位队友犹如惊弓之鸟的心态。

“有空疑神疑鬼不如多练功,能自保还怕什么?”余岚劝着大家,“日子总要过的,整天胡思乱想早晚把自己吓死。大家同坐一艘船,可别自己把它弄沉了。”

说完,她催促众人各自归家,“上吊前还要喘口气,新房子落成,大家就好好享受享受吧,暂时不必想太多。”

这话引起大家的共鸣,“对对对,我都快累瘫了。哎,今晚谁值夜?”

“我来,你们睡。”余岚挥挥手。

哪怕山里有人巡夜,她们仍保持警惕,这是在外流浪时养成的习惯。其实山里到处装有摄像头,可她们不知道,甚至连严华华都不知道。

以她们这种状态,如果知道了想必更紧张。

众人各自回屋,很快,山谷里恢复昔日的清静。她们说话是避着严华华的,她回自己屋里洗澡了。

竹舍楼有两层,一楼是厨房、客厅与两间客房,严华华和余岚住在二楼。等她洗完澡出来,发现余岚已经回来了,并独自坐在院里喝酒。

“现在的酒好贵,你居然舍得买?”严华华一边擦着湿头发,笑盈盈地过来坐下,“一个人喝闷酒,是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我是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安全的地方。”想起队友的担忧,余岚叹气,“小华,苏苏跟少华还有联系?”

“应该有吧。”严华华怔了下,不是很确定,“他们人才济济,来去自如,连机票都省了。诶?你问这个干嘛?”

余岚也不隐瞒,直接把队友的担心说了一遍。

“她们担心重蹈覆辙,心里没底。”

“有少华他们作后盾,咱们不是更安全吗?”严华华皱眉,“小岚,你得看着她们,那边山谷有人怀有二心,婷玉和安德正盯着,小心你的队友被人利用。”

不管外人怎么说,她身在其中哪有不清楚状况的?

“虽说人心易变,有苏苏在,少华行事不会太过分,所以他俩关系越好对大家越有利。”严华华提醒好友,“小岚,安抚好你的人,别在这里搞破坏。”

不想住可以离开,就怕被人收买。是,巫庄肯收留意味着她们没问题,但人心易变啊!万一住着住着变了呢?

见她出言维护苏、柏二人,余岚蛮惊讶的,“你变了,对少华和苏苏的看法改观了?”

严华华干笑两下,“没错,少华是利用了我,可我和豆豆的命是苏苏救的,这份情得记着。另外,我不想到外边当生育和被人发.泄的工具,你懂的。”

所以,她比苏杏等人更加害怕巫庄出事。

“小岚,你还记得小百合吗?”严华华忽然提起她,见余岚摇摇头,便接着说,“她死了,苏苏能容她在伯爵城住了好久,又怎么可能出卖我们呢?”

小百合并非死在伯爵城,而是死在西北。

其实,她的异能早早就恢复了,是水系,一直瞒着大家不说。

她本想靠异能和自身魅力诱.惑柏少华,向他要一个名分,哪怕做情人也好。偏偏这时候,他身边来了一位出身名门的未婚妻,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儿子。

原配正室有什么了不起?正牌未婚妻一到,连苏杏都不敢踏入伯爵城半步。再看看柏少华的态度,他对坊间流言从来不澄清,等于默认了。

那西林夫人不是好惹的主,到伯爵城的第三天便找到小百合,让她献歌献舞。还笑吟吟地问她是否有毛病,为什么跳舞的时候有一股特别难闻的味道。

然后就有男人替她辩解,说那股味道挺特别的。而且大城主很喜欢,一直留着她随时赏玩。

当时,西林夫人那张笑吟吟的脸把小百合吓个半死,终于死心塌地随她一名男粉丝离开了。那男粉丝也是异能者,他对她算是真爱吧,一路上不离不弃。

后来得知她有异能,那男子如获至宝,对她更加疼爱。

谁知小百合随他回家一看,原来他还有好几位女伴,她只是其中一个。祸不单行,没过多久,她们所在的小基地被尸潮冲垮,一家人逃难到了龙行基地。

小百合是水异能,每天随着队伍轮流去水库造水。

她不仅是丈夫的最爱,整个基地有能耐的男人都很喜欢她。那几个女人气红了眼,不知从哪里要了一种特制的软骨散让她喝下,然后找人把她抬到贫民区。

“……我为了省钱就住在贫民区,等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死了。”想起小百合临死前的眼神,严华华略感伤,“她不痛不恨,眼神和以前一样纯真……”

小百合是自杀的,她衣不蔽体,一身肮脏地躺在角落里,心口处插着一把生锈的铁支。

当严华华道明身份时,她回光返照般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说讨厌现在这个世界,说突然发现某位清高自傲的原配夫人待人蛮温柔的,不知现在怎样了。

她说一直想回到情窦初开的那个地方,做梦都想。

她直到咽气犹面带微笑,目视远方。

“……小岚,我不想再东躲西藏活得那么累。”想起往事,严华华心里一阵后怕,“我找不到比这里更清静的地方,你懂我的意思吗?”

如果余岚的人带头闹事,她会与她为敌。

余岚无奈地叹了一下,把手中的酒往地面洒了一圈,敬旧日邻居一杯,再递给严华华一小坛酒。

“尝尝,这酒太贵,以后咱们自己酿。”

严华华噗哧接过,仰头喝了一口,喟叹,“我正在做兽肉干、菌菇干和各处山珍,准备将来拿到东区换能量石给豆豆。其实你有手艺,没必要出去冒险。”

“你这方法太慢,我等不及……”巫庄也是危机重重,变强迫在眉睫。

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年代,三五知己对月饮酒聊聊天大概是唯一的消遣。

她们不知道的是,夜空之中,一双无形的眼睛眨了几下,飘回本体的意识里……

不错,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偷窥小能手苏杏。

收回意识的她尚未坐稳,便听到婷玉在缓声说:“苏苏,诅咒毒蛹已经做好,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哦,好。”苏杏忙定定神,盘腿坐好。

她的瞬移其实是穿越技能,区域与时空限制不了她。时至今日,不仅她的人能穿越,她的意识也能穿州过省,横跨七大洲五大洋不在话下。

诅咒毒蛹,是她从许愿图的古典旧籍里翻出来的一种咒术。

两人商量过了,决定把古老巫术与现代科技结合,哦,就是婷玉目前正在研究的尸变病毒,两者融合成为一个蛹形诅咒阵。(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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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6回

坊间传说外界强权盯上了巫庄,闹得庄里人心惶惶。无妨,让他们慌,慌了才会有动作,才能清除庄里的不安定因素。

但无风不起浪,她们不得不防。

结婚几十年,柏少华陪苏杏去过不少地方游玩,见尽繁华与荒凉。除了四大区的中心位置她了然于心,八大基地的总据点让安德一查,她便知道位置。

苏杏的意识离开从庄,先去了华夏安全区的赵家。

此人既是秦煌名副其实的政敌,更与婷玉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的私宅是一栋五进的四合院,周围住的全是族人,家大业大啊!

今时不同往日,参政者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他们想要的。因为他们不仅是强者,更是平民不可侵犯的强权,哪怕这是文物保护单位照样拿来全家居住。

没办法,人口密集,他们赵家子孙赚的别墅或公寓房全部让其他幸存者当集体宿舍住了。付出甚多,得以合情合理地独占几处四合院,不是最贵的,好像还有点委屈了。

大家都知道赵家这是趁机揩油,自从设立安全区,谁家有多余的房子不得腾出来当宿舍?偏他家牺牲伟大?简直胡扯!

但也无所谓了,论功行赏,其他高层强权一一取得自己的所好,心照不宣。

说回赵家的四合院面积大,波及范围全是他家的人,正是安放毒蛹的风水宝地。

于是,苏杏在庭院里的一棵老槐树打上记号,就一个咒印,然后再到下一目标。伯爵城虽是八大基地之一,可其中一位城主是她亲儿子,算了,略过。

在四大区、八大基地最繁华的王城打下咒印,包括银河帝国。虽然她丈夫是那里的最高领导(首相不算),万一他被推翻了呢?所以得留个印。

七大洲五大洋,能住人的地方都被苏杏逛过一圈,树上,山上,石头上……她都一一做了印记。

三个小时后,她的意识才回到巫庄山顶的修炼室。没试过出去那么久,还跑那么远,不禁一阵气喘咳嗽。

“没事吧?”见她拍着胸口咳得厉害,婷玉蹙眉,“要不歇歇?”

苏杏摆摆手,“不用,我们开始吧。”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婷玉也不废话,两人同时念动咒语,催动两件法宝激活苏杏打下的所有印记。法器被分开等于把巫术一分为二,是麻烦了些,还好她们习惯了。

夜很深,在世界各地被选定的树上、山上,和岩石上纷纷鼓起一个背囊般的大包,形状像蜂蛹。它割不破,刺不穿,不怕风雷雨电,坚硬的程度堪称奇迹。

“哈哈哈……”巫庄的山顶传出一阵笑声,“宁伽,到四海茶楼放出风声,巫庄感谢大家关注,誓与大家同进退,共生死……”

在人类最密集的位置设下咒印,将全人类的生死与巫庄连在一起,就是她俩要做的事。

蛹形诅咒阵,有作用的不仅仅是一个刀枪不入的毒蛹那么简单。

从四海茶楼传出来的流言不管是真是假,它们已经起到扰乱人心的作用。别以为她们不懂什么叫敲山震虎,扰乱军心。外边不让她们安宁,她们就要反击。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反之亦然。

没的让世人以为女巫只是一个吓人的称号,是她们用来蛊惑人心的假把式。

……

不久,从东部一间茶楼传出一桩骇人听闻的消息。

据说,各区的强权色迷心窍,为了一己之私有意攻打与世隔绝的巫庄。并派人勾.结庄里个别的无知妇孺小人,准备将巫庄一窝端。

两位女庄主勃然大怒,一夜之间在世界各地布下了诅咒,以惩罚那些贪得无厌的贱人。

这不是笑话,如果不信,大家可以仔细查看家附近是否有一个蛹形物件。那里边装着女巫的咒怨,住在附近的人家夜不能寐,坐卧难安。

如果还是不信,可以利用高科技手段把它打开。

前提是,当地人要做好全区覆灭的准备……

“荒唐!太荒唐了!”华夏区的赵副委员长异常愤慨,拍案而起,怒瞪对面的秦煌,“秦煌,你们夫妻勾.结,公报私仇对我家暗施毒手,你配坐这个位置吗?!”

一身笔挺军装的秦煌神色坦然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说:

“赵副长,说话要有证据。于公,我出入场合皆有随从,人证物证俱全,他们能证明我从未私下与如大夫见过面;于私,我手中倒有一些证据证明你擅自派人到东区找巫庄报私仇。”

“众所周知,建立东区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巫庄,是你公私不分惹恼她们闯下大祸。你不但不检讨自己,反而胡乱攀扯推卸责任,完全没有一个优秀干部的觉悟。”

面对秦煌的冷言指责,赵杰人咬了咬牙关,脸上肌肉微颤,五官略扭曲。他知道这时候不能自乱阵脚,否则赵家就完犊子了,便坐回自己的位置,冷哼:

“什么狗屁证据,以你今时今日的手段造假轻而易举。反而我家枣树上的怪物就是最好的证据!姓如的好能耐,你们秦家好威风,今天能在我家来去自如,明天你秦煌看谁不顺眼是不是可以摘脑袋啊!”

不管证不证据,对方能突破重重守卫,自由出入官员的家才是重点。这种排除异己的手法,以后华夏区除了秦煌,还有别人说话的份?

“你们赵家的脸皮厚得让我惊讶,”秦煌神情冷淡,“枪炮摆在人家家门口,找卧底挑起内乱,居然有脸骂敌人在你们家放了个毒瘤?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能任你们摆布?”

“哼,”赵杰人倏然站起来,一身凛然正气环视大家,“如大夫与秦将军是夫妻,这次事态严重,我怀疑秦将军有排除异己、公报私仇之嫌,强烈要求组织对他进行一次严格而彻底的调查,还我和天下人民一个公道!”

铮铮之言,激昂愤慨,换来全场的静默,与秦煌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

这种气氛让赵杰人略尴尬,略难堪。

赵家自从树上多了一个泥色的蜂蛹,从此家人恶梦连连,有的甚至神经失常。听到流言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家果真出现一个怪物件,不敢打不敢动,如今全家搬走了。

搬到其他亲族家里挤成堆,这口鸟气必须得出。

可是,他正要继续发表激昂愤慨的言论时,场内终于有人开口打破僵局,圆场子:

“呃,赵副长别激动,其实呢,有些事不能硬碰硬。如大夫与秦将军是夫妻不假,而如大夫的能耐大家也是知道的。她要排除异己,悄悄来不就好了嘛?何必当着全世界的面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有人带头开口,便有人附和笑说:

“就是,她能杀人于无形,何必费老劲装蜂蛹?直接往你们院里扔一管病毒就解决了。这是全球灾难,又不止你们姓赵的一家中招,肯定是巧合!”

“对呀!在座各位都一把年纪了,什么风浪没见过?能和平解决的问题何必动枪呢?是吧?所以您要冷静,以大局为重,别让大家成为你的陪葬品……”

第1077回

第1077回(第1/1页)

华夏人口多,想法也多,最喜欢内斗。

各区的女人正在接受分配,华夏却被两个女人威胁,大洋彼岸的群众们乐死了。尤其是国联署,一心巴望华夏区与对方两败俱伤,他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谁知那把火竟烧到西方来,顿时引起集体抗议,到银帝办公大楼的会议室抗议。据闻,银帝大将的妻子正是那什么庄的庄主,她离得太远,不找他找谁?

“肯定是华夏区的阴谋,他们想借机入侵我们的地盘……”阴谋家的思维很强大。

“那巫庄到底是个什么组织?谁特么招惹它它找谁算帐,连累我们算什么?我们连她名字都没听过!”有基地首领感到很愤怒,因为权威受到挑衅。

“嘤嘤嘤,我们跟它什么仇什么怨?它要在我们的广场放那玩意?”某大区代表欲哭无泪,以为碰到打劫的,“大人,夫人想让我们做什么?我们真的很穷……”

每日两餐温饱,多一口都没有。偶尔还要隔壁的基地救济,否则就让难民吃丧尸去攻击邻居。

所以,做它的邻居是倒了血霉。

“大人,您对这事有什么看法?华夏全是疯子么?他们怂恿两个女人与世界为敌?”特么的那蛹形玩意就挂在河边,若有病毒必会顺流而下,全城死翘翘。

嗯,全城的人都受到威胁,无论权贵与平民,这种不道德的行为人神共愤。

坐在首席的一个胡须男微微歪坐着,对众人的谴责他面不改色,一手支额默默听着各方的指桑骂槐,并不急着分辩。

今天,不仅亚特兰区、国联署的代表来了,还有西方四大基地的首领。据悉,东方的四大基地也在向华夏区讨个说法。

呵呵,相信秦煌比他更头疼。

如此一想,某人的心情瞬间明朗多了。

“……动不动就以全人类的性命威胁,这种人绝对精神有问题,至少属于偏激型人格的危险分子。我们应该齐心协力除掉她们,相信华夏区不会反对。”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哪怕其中一位是银帝大将的妻子,做错事就该接受惩罚。

等他们把怨气发泄出来,柏少华这才坐姿端正地一挥手,身边的秘书立即在众人面前放了一份资料。

“这份资料会告诉你们应该找谁算帐。”他默默打量众人的表情,语气平静,“真让我吃惊,在座各位与华夏区的交情颇深哪!”

不管是国联署,还是亚特兰区,甚至大、小基地多多少少与华夏那边有联系。

当然,有生意来往的,有互通消息的。

还有某大区与华夏官方密谋着怎么推翻民族主义,打压亚洲各区域首领,尽快与世界同步踏入新纪元的。

其中有一份资料与柏少华有关,分别是国联署、银帝内部官员与华夏官员勾.结,商量如何对付那位格兰夫人。前者希望活捉她作筹码,后者希望弄死她。

“所以,国联署代表是否应该给本人一个交代?给受到牵连的各区一个交代?”柏少华眉梢动了下,双手互握搁在桌面,态度冷静地望向刚才最气愤的代表。

银帝要弄死苏杏的是西林夫人,她已经得到报应,被小肯特接走养老。而国联署的官员也有亲人死在贩子组织里,私仇报了,明面上还有追讨责任的空间。

“不,大家别激动,可能中间有误会。”面对众人愤怒的目光,国联署代表直抹冷汗。“请各位放心,这件事我们会彻查到底!但要给我们一些时间……”

资料上写得很清楚,指名道姓,如果这样就让那位官员畏罪自杀有损自己的威风。不如拖延时间回去开会商量商量,推一无名小卒出去顶罪就够了。

听了对方的话,柏少华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他重新靠向椅背,姿态慵懒,目光揶揄地看着对方:

“希望是误会,毕竟我们的女爵与贵区为了地盘和资源问题有过小矛盾,又不同意和你们结盟吞并华夏区……梁子不小呢!或许我应该和华夏区友好地谈谈。”

“大人,我署对银帝没有任何不满与企图!相信您不会听信谣言伤了领邦的感情。”国联署明确的保证说,“这次事件我们会严肃处理,明天就给大家一个交代……”

至于那个悬在人们心头的毒蛹,那两个丧心病狂的什么庄主——

“在座哪一位对人类没有威胁?你们办公桌旁的那个按钮跟那个毒蛹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自保,两个女人而已,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赦的恐怖分子?”

柏少华看着各怀心思的首领,微微一笑:

“相信大家都知道女性比较情绪化,自控能力差(他认为的)。为了好好活着,希望大家管好自己的人别在背搞小动作。更别指望我说服她,我这儿也有一个……”

可见,女人一旦狠心连丈夫都宰。

平民区的生死格斗取消了,今年改为全民公平竞技选拔人才。刚要办一场热闹的运动会并邀她共赏的,结果场边的灯柱上多了一个毒蛹,竞技会不得不延迟。

刚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很想拎住她的衣领拼命抖几下,听听她脑子里的海浪声。为嘛连他的地盘都不放过?她不爱他了吗?对小儿子倒是挺大方。

回头一想,这么丧心病狂且阴毒的主意八成是大姐搞出来的,他孩子妈向来没什么主见,只能听从。

……

“啊?”接到某人的信息,苏杏大白天赶来看他,听罢一愣,“这巫咒术是我发现的,婷玉哪有时间看书?她天天忙着练功。”

唯独苏杏最爱看书,为求自保,她一有空便钻进许愿图研究那些古老的巫咒之术,结果真让她找到一种好方法。

孩子爸默:“……这话你别跟其他人说。”会挨揍的。

“这主意不算太毒吧?除非我们出事,否则砸不烂。砸不烂便岁岁平安,顶多有些辐射。”苏杏想了想,又说,“其实你们不用太担心,它有时间限制的。”

“哦?”柏少华意外地挑一下眉,“多久?十年?”

“别逗。”苏杏推他一下,严肃地伸出三只手指,“三十年。另外我告诉你,别以为将毒蛹密封就万事大吉,那是提醒你们的幌子……”

它底下的阵才是关键。

“……”

果然万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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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8回

世界那么大,巫庄的动作吓不住所有人。

在强者为尊的世界,强者基本上全是男性,而她们是女性。一向只有他们吓女人,哪有反过来的道理?对他们而言女人只是说话大声,被他们一吼就蔫了。

当然,正如银帝大将所说,女人比较情绪化,所以不能逼急了。

继续利用心理战术,这次来得比之前更加真实,仿佛巫庄已经四面楚歌,八面埋伏,吓得庄里的人连滚带爬地跑回来商量对策。

傍晚时分,在玉鹤山的山谷里,所有人聚在一起谈论毒蛹事件:

“太冒险了!她们为什么不跟大家商量一下?现在等于向全球强者宣战,这不找死吗?”何安唉声叹气说,瞧瞧身边的妻子,“温娴,你爸他们知道吗?”

宁温娴摇摇头,“山上除了两位庄主,其他人不知道。不过我爸说了,大家支持庄主。”

这话立马让旁人翻个白眼,“你爸是不是被下降头了?这么听话。”

宁温娴瞟那人一眼,随后轻描淡写道:

“说得你们很厉害似的,有本事直接跟庄主杠,少在背后放嘴炮。何安,你跟你弟醒着神,别被人哄了当枪使。你若出事,我温娴绝不当第二个温情。”

说罢,宁温娴径自离开了。

如今外边是男人的天下,庄里有不少男人对外边充满向往,又舍不得巫庄的丰富资源和清幽宁静的环境。既想留在庄里,又憧憬外界的世情,庄主便成了障碍。

想推翻庄主,就必须让宁家人扛起抗议与背叛的大旗,因为外姓人出头只能送死。而庄里的女人们也在提防男人的言行,生怕他们犯傻害了自己和孩子。

一时间,庄里的气氛十分微妙。

不过,巫庄承受四方的愤怒与谴责的局面确实吓坏了一部分人。

“哥,嫂子最近脾气越来越大了,动不动就发火。我们又没说错,宁家就是那俩的狗腿子。”何安的弟弟何平不满地发牢骚,被亲哥瞪了一眼才闭嘴。

“那怎么办?宁家人死脑筋,我们只能等死吗?”

“哼,我们是外姓人,在她们眼里算个球。唉,有句老说女人当家,房倒屋塌,我现在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没有大局观的女人只会害死所有人。

“可不,性命攸关的事能由着她们的性子来?本来咱们和外边相安无事,现在好了,全世界的人怀疑咱们是一窝恐怖分子,欲除之而后快,这不找死吗?”

“她们到底咋想的?”

“能咋想?以为还是和平年代,恃宠而骄。以为就算把天捅了,全世界的人都会包容她,宠着她,简直不知所谓!”

就算她俩的男人能耐,就算那俩倒了血霉的襟兄弟肯替她们收拾善后,长期下去,巫庄迟早会血流成河。

一想到巫庄随时有被炮轰的危险,众人便坐立不安。

“大家稍安勿躁,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何安劝着,望一眼在场辈分最高的中年男人,“郑叔,在这里您辈分最高,见多识广,不如给大家指条明路?我们全听您的。”

郑叔七十多了,他女儿是在末世前嫁入宁家的,也在末世前搬进来,属于山谷里最早的一批幸存者。进化之后,由于体质问题,他仅仅恢复到四十多岁的模样。

如今见问,他也不矫情,“会叫的狗不咬人,自从巫庄正式打响名头,外边的恐吓声没停过。结果怎样?这不好好的吗?”

“那是人家看在秦将军和银帝大将的份上,现在她俩得罪全球,这锅他俩顶得住?”有人急了,“老爷子,像她们这样作下去早晚害死大家。”

“是呀,郑叔,您闺女不是宁伽的老婆吗?宁伽说得上话,让她吹吹枕边风打听一下情况呗。”

郑叔眼皮微抬,“打听什么?现在的情况不够明朗吗?一眼看到底了,还有什么好打听的?”

“打听那些蛹有没杀伤力,好让大家安心。”

“没有杀伤力,外边的反应会这么大?”另一位长辈瞪他们一眼。

“那是表面。”何安耐心地说,“郑叔,李叔,说句实话,庄主好像看不起我们外姓人,不管做什么决定从来不肯向我们透底,害得大家提心吊胆的。”

“就是,每次外边有人攻山就推我们出去打,敢情我们是炮灰啊?要是下回来的是军队,我们怎么扛?”

“小张,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我很早就想说这句话,又怕落得石长生那样的下场。唉,大家同甘共苦这么多年,我却越来越心寒……”

“是呀是呀……”

俩庄主太任性,他们又打不过,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与此同时,隔壁山谷的余岚也听到队友们的怨言——

“……大家是一个团体,谁比谁高贵?她们凭什么一声不吭就做决定把我们架到火堆上烤?”一位名叫维妮的洋妹子气得猛吹额边的发丝。

其他人的心情特别沉重,不知说什么好。

自从房子建好之后,在这里住了几天,大家已经深深爱上这个美丽清静的地方。可惜庄主不是平易近人的好领导,让大家在无形之中产生一股压抑感。

“你们自由惯了,对庄主的作法一时不适应罢了。”余岚把一只脸盆大的甜瓜摆在木墩上,一菜刀劈下,“你们想想,哪个基地的首领会把战略方案告诉平民?”

这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这巫庄算什么基地?才几个人?”洋妹子依旧接受不了,她一手叉腰一手拍着额头,仿佛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岚,你赞同她们的做法?这不像你。”

在外流浪时,余岚既是同伴,又是精神领袖。每次遇到不合理的人和事,她从不轻易妥协,因此一直是她们的队长。

“维妮,你要记得我们是来投靠求庇护的。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她们有权利做任何事。巫庄能存在这么久自有道理,别轻易否定人家的智商,毕竟是我们在逃难。”

“我知道,我也是为大家好。”妹子坐立不安,“这里很美,我很喜欢,真的不希望它有任何危险。如果外边不受威胁打过来怎么办?我们只能等死。”

逃?谁能逃得比炮弹还快?队里可没有速度或瞬移异能者。

所以,那俩庄主为嘛要自作主张得罪全世界呢?就算她俩很厉害,可有考虑过其他人的安危?真是太自私了。

第1079回

山下慌得一团乱,山上的日子也不平淡。

今天很难得,银河帝国那位赫赫有名的军机首领莅临玉鹤山。不仅他,秦煌也来了,直升机在天空转悠找不到位置,婷玉让人撤开阵里的屏障才安然落地。

苏杏和柏少华经常幽.会,明面上分开几年,实际上跟往常的日子没什么两样。

但婷玉和秦煌是实打实的好久不见,平时只是通通电话。

飞机安全降落,一身便装的他下了飞机,抬眸望来,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着温和的目光。脸上挂着微笑,精壮的身躯如青松般笔挺结实,沉稳地向她走来。

他的身后跟着几名近随士官,日常协助他的工作和处理他的生活琐事。如果长官是个软柿子,那么这些近随便是监督他的眼线。

但这些年来,秦煌立下赫赫战功,将士们对他是由衷敬服,想要收买他的人并不容易。

夫妻久别重逢,婷玉的情感内敛,加之现在周围那么多盏灯泡,她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露微笑,眸里漾着一丝惊喜。

夫耕于前,妻耘于后,同甘共苦,相敬如宾,这是他俩的相处方式。

秦煌是军人,也不习惯在人前表露情绪。走近了,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柏少华身上。

“你也来了。”

“总得讨个说法。”柏少华微笑,“你也不轻松吧?”

“嗐,习惯了。”秦煌哂然一笑。

习惯处理突发事件,面对各种质疑随机应变。不过今次的事比较严重,华夏区必须派他前来了解一下。

他和婷玉是夫妻,她不会把他拒之门外。

“姐夫。”苏杏笑吟吟地向秦煌打招呼,“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哦?真心的?”见她点头,秦煌顺口就提,“赶紧的,把赵家的毒蛹撤了。”

“那不行,”苏杏一口回绝,“刚挂几天就撤,别人会以为我们心虚怕了呢。”

“你们啊,现在骑虎难下,想撤已经不可能了。”秦煌用目光谴责两个女人一眼。

两个女人同时给他一个微笑,令人无奈。

柏少华倒是看了苏杏一眼,噙笑说:“这不叫骑虎难下,叫母老虎下山。”

苏杏噗哧地笑出来,“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事情已经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且走且看吧。”

强者最讨厌受人胁迫,尤其是被女人压制,反抗情绪越发强烈。但是没办法,她俩确实有这能耐,不服也只能吹胡子瞪眼,有本事自己把毒蛹阵破了。

“好了,回去再说,别在外边站着。”婷玉招呼他们回姐妹俩住的疏篱小院。

秦煌是突然到访,事先没有通知妻儿。

小宝还不知道自己爹来了,正在半山腰与长老们研究阵法,处理庄里事务。婷玉不想打扰他工作,打算今晚再给他一个惊喜,便唤了宁四郎、宁伽上来。

水芍药她们白天各忙各的,极少在家里闲着,只能让宁家二子招呼秦煌身边的几位近随。男人之间更有话题,让他俩招呼最合适不过了。

柏少华和苏杏一起来的,身边没带人。

回到西方后,柏少君、陆易经常跟其他伙伴出外执行任务或者打猎,知道苏杏这边一切都好便足够了。

但是,秦煌、柏少华是第一次来这里,不免好奇地到处走走。

“那里就是泉眼?”山顶上,秦煌指着水质清澈的小湖泊中心,“听说一直有水出?”

姐妹俩好眼光,竟能寻到这么好的一块风水宝地,羡煞旁人。

“嗯。”婷玉点头,边走边解答,“前几年世道不好,水被污染了,今年才慢慢好起来。”

听着她的讲解,秦煌身边的近随忙着拍照片。

苏杏和婷玉并未阻止,任他们拍,巫庄之所以安全不是靠地形山势,而是她俩的实力。

山顶的景致不多,很快,一行人随女主人回到她们的疏篱小院。宁家二子已在等候,由宁四郎招呼秦煌的几位近随,宁伽没走,向婷玉汇报了一件事。

“走?”婷玉神色不动,“走多少?”

“住在山脚的已经走光了,东、西山谷一共有五十六户想离开,他们恳请庄主放行。”宁伽说着,一边给客人泡茶,并向秦、柏两人致歉,“难得今天有贵客临门却有人闹事,让二位见笑了。”

“没什么,你们庄主任性,吓死个把人很正常。”秦煌笑说,“别说他们,我也想跑。”

柏少华调侃他说:“可惜头顶架着一把刀,不敢跑。”

“哈哈哈……”秦煌、宁伽笑了起来,色字头上一把刀,很好理解。

男人笑成这样八成没好话,婷玉和苏杏不加理会,径自商量片刻,便告诉宁伽,“你跟山下的人说,想走的今天就走,让小宝消除他们对巫庄的记忆。”

过了今天,以后再想走就不那么容易了。

“何安走吗?”婷玉又问。

宁伽微微摇一下头,“他没提,师父的意思是……”

“等人走光就把他杀了,庄里人心躁动多亏有他煽风点火,功不可没。”婷玉平静地说,“温娴与温情不同,杀何安之前告诉她真相,别让她恨你们。”

“是。”

宁伽与两位客人寒喧几句,带着婷玉的意思回议事堂去了。

宁家人以前不怎么理会山谷里的杂事,全部交给何安等宁家女婿处理。直到两位庄主要清理山庄不安分因素的时候,他们才开始正视自己收留的人群。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们利用监控观察了几回,赫然发现何安这个从不在大家面前显山露水,从不带头发表任何意见的宁家女婿,竟是个充满心机、城府极深的人。

他很少抱怨什么,但每一次发牢骚都能恰到其分地挑起大家伙对庄主与宁家人的不满。

头脑简单如石长生之流,很容易就成了出头鸟。

而且,这个何安自从激发异能后,修为像坐火箭似的突飞猛进,还能隐藏心思。宁家人以为他是天赋异禀,而他到底是太嫩了些,控制思想的功力不够。

被长期盯着他的筱曼看到了心声。

筱曼之所以留意他,一是因为苏杏对藏在普通人群里功力格外出挑的人特别有戒心;二是筱大姑娘个性好强,她不信有人能长期隐藏心思。

原来何安很早便希望取代宁家人成为庄主,不料中途杀出两位来历神秘、手段凶残的女庄主。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先利用石长生试探她俩的底线与能耐。

成为异能者之后,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向往,渴盼坐拥巫庄的资源,享受着外界的艳福,男人就该这样活才不枉此生。

收买他的人是东区后勤部的副部长,赵家安插在东区的线眼,许诺将来同意让他接管巫庄。这次的毒蛹事件,赵家让他问清楚毒蛹到底有没毒,该怎么清除。

现在庄里大部分居民纷纷逃离,人手不够,宁家人肯定重用他们这些做女婿的。等找到清除毒蛹的方法,就是宁家与那两个老巫婆的死期。

此刻,何安看着邻居们拎着行李迅速离开,心里暗乐……

“余岚那边不是有意见吗?怎么没动静?”婷玉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茶。

苏杏浅笑,也喝了一口,“我以前上班的时候天天想着不干了,结果一直没走。”乖乖做到文老他们回来。

婷玉微笑了下,放下小茶杯,“不走也罢,反正人走了一大半,连空气都好了许多。”

“可不是,以后不用烦着怎么惩罚他们。话说回来,我们要不也在其它基地安插眼线?不然太被动了。”

“你的远程遥控不是练得极好吗?可以试试。”

“万一失控又是一场风波。”太麻烦了。

“不会,一有不妥直接弄死,一了百了。”

柏少华:“……”

秦煌:“……”

姐俩越来越狠了……

第1080回

到了傍晚,秦小宝得知爹来了,兴奋得连忙带着媳妇、孩子和老丈人一家跑到山上来。

哈哈,这就尴尬了。

一边是儿孙满堂,喜气洋洋,亲家欢聚齐欢畅;一边是儿女不在身边,唯独夫妻俩形孤影单,分外凄凉。

就连水芍药姨甥、安德一家三口在旁,夫妻俩依旧有些格格不入,看谁都不太顺眼。没辙,吃过饭之后,俩口子找个理由溜出来了,不妨碍别人团圆。

“看见了吧?体会到我的痛苦了吧?”苏杏挽着柏少华的手臂,笑道,“好姐妹儿孙满堂,我的孩子终身大事还没解决完,更别说孙儿了。唉,你有空催催他们。”

“催什么?他们不小了,想要孩子自然会生,哪轮到我们插手?”柏少华的感触是短暂的,离开那种场合就忘了,“要不你跟我回去?眼不见为净。”

苏杏不肯,“你那边更烦,天天无所事事,吃饱等死,顺便给你暖暖.床,没意思。”

“是无所事事没意思,还是给我暖.床没意思?”说清楚点,回头他找些有意思的。

“都没意思,”苏杏鄙视他一眼,“哎,那个人造子.宫你做好了没?小菱儿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出生啊?我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

“盼别人不如盼自己,”柏少华瞥她一眼,“要不我们再生一个?”看她带自己的孩子,他心理平衡些。

苏杏略心动,“用人造子.宫?”

“干嘛用它?你闲着干脆自己怀自己生,既打发时间又不会无聊,多好。”他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

苏杏有点无语,“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就不肯为我着想呢?知道心疼闺女,看我受苦你倒乐在其中,你不内疚吗?”

“我的夫人啊!我是为孩子着想,希望他从小能感受到母亲的温暖而非冷冰冰的机器。”生育成本他出,助产师、营养师、月嫂什么的按和平年代给她配齐。

“听起来蛮有道理的。”可她就是气不过,“那你还给菱儿做人造子.宫?你考虑过女婿的感受吗?”

“我干嘛要为他考虑?又不是我儿子。”某人同情地摸摸她的头,可怜见的,把孩子妈气糊涂了。

“……”

好吧,你赢~。

夫妻俩散着步,斗着嘴,到了山顶之后,直接沿着另一边山路下山。余岚她们住在旁边的一个山谷,晚上极少走动,只要他俩不刻意往那边走就不会相遇。

碰上也无妨,是余薇要杀苏杏在先,柏少华追杀余薇在后。以目前的道德观念来看,扯平了。

日落西山,红霞满天,鸟雀入林晚归巢。

这是玉鹤山林一带独有的景象,动物们的野性还在,性子略温驯,因为挨过揍。流落在外界的动物要么爱吃人,要么捣乱专与人类抢占城池,凶残得很。

“天气渐渐好了,不知这个世界最终变成什么样,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以前那样。”苏杏略感慨。

“重建社会秩序很容易,要重塑以前那种道德观念恐怕很难。”说到这里,柏少华微笑说,“我看你们适应的不错,把人全部赶走了,你俩打算做光棍司令?”

一来就看了一场好戏,不虚此行。

“这地方是我俩在末世最后一个容身之所,让他们进来避难是举手之劳。如果要打架我们有傀儡兵,百分百听话,用不着攻心计控制,其他人爱走不走。”

走了更好,她俩乐得一身轻松,耳根清静。

玉鹤山的建立是一个意外,当年的苏杏能力觉醒之后,下意识地跑到西南寻找未来强者的落脚点,希望抢占最佳的安全位置。

她没想到会遇到婷玉,然后有一个藏宝室,再然后就多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一切皆是偶然。

太阳一下山,天就暗了。

玉鹤山没有云岭村那般方便,晚上没有路灯。所以除了巡逻队,其他人晚上不出门。

四周虽暗,但月光清朗,视力适应之后,周围的环境逐渐清晰。山路的右边是余岚她们居住的山谷,左边的山路崎岖难行,山崖陡峭,因而无人居住。

偏偏这边果树、药草多,不远处还有一个水潭,风景不错。

在苏杏的带领之下,两人来到一处断崖边。

“你来得时间正好,山里有好多水果熟了,等你回去的时候给菱儿带两箱。”苏杏指指崖边的一棵苍松,“不想走了,你到上边陪我坐坐,说说话?”

两人好久没有纯聊天了,难得在山上独处一回,她想清清静静地和他坐下说说话。如果可以,索性就在树上过夜了,顺便看看日出,忒浪漫。

柏少华唇边微翘,特爽快地应允,“好。”

“那你先到上边坐坐,我去摘点水果。”苏杏开心地跑进黑暗中,声音犹在,“就在附近,我很快回来。”

柏少华默然一笑,并未阻拦。她是东道主,爱咋咋滴。

一身灰白休闲服的他独自站在崖边环顾四周,夜风凉凉的,像回到最初的云岭村。云岭村隔壁的深山老林如今也是一片翠绿,松溪河的水逐渐恢复清澈……

“哗啦——”

忽然崖下略远的地方响起一阵水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拄着拐杖的柏少华往那边瞄了一眼,他眼力毒,恰好看到一个人光.裸着身子慌慌张张地跑到林子里躲着穿衣服。

记得苏杏说这片林子里到处是监控,难道没人提醒住客?

在这种年代,大半夜的跑到潭子里洗澡不是艺高胆大,就是脑子有坑的智.障。世上哪有百分百安全的地方?尤其是变异兽、高阶丧尸横行的年代。

不过,柏少华只掠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精神力告诉他,林子里有巡逻队,有几只小动物躲着人在山里觅食。远处有人下潭泡澡,孩子妈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上树摘水果,皮得很,像只野猴子。

松树旁,他挑了一块稍微干净的石头坐下等孩子妈。

他刚坐下没多久,便听到一个轻盈的脚步声。

很快,一个身穿半截背心和皮质短裙的洋妹子气冲冲地来到跟前,粗略打量他一眼,满脸的嫌弃。

“人模人样的居然偷窥我洗澡?你哪个区的?叫什么名字?”

哪怕夜色朦胧,透过月色,一眼便可看出柏少华的五官轮廓略西方,所以她用英语质问对方。

面对女子的质问,他缓缓一笑,一双灰眸戏谑地打量她的身材,赞美说:“身材不错,敢半夜到山里洗澡,勇气可嘉。多亏你故意发出声音,不然我就错过了。”

“你……”洋妹子气极了,手心腾地出现一团火焰。亮光闪烁,映亮她那张颇有个性的西方面孔。

“少华?谁呀?”

第1081回

“一只迷路的性感小野兔。”柏少华颇有兴味地说。

苏杏:“……”这坏蛋在撩妹?

听见林子里有人声,洋妹子紧绷着脸,手一晃,掌心里的火苗灭了。

苏杏用一大片叶子捧着一堆野果出来,一眼认出洋妹子的身份。

“你是……余岚的朋友?”不熟,但见过。

看见她,洋妹子也愣了一下。巫庄庄主极少下山,偶尔在山中遇见,她自然认得。

“我是维妮,他是苏夫人的朋友?”洋妹子脸色稍霁。

她的眼角余光瞥了旁边的胡子男一眼,却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丝毫没有向她道歉的意思,心里不禁一阵鄙视。

呵呵,还以为这什么庄主有多厉害,照样要讨好男人。哼,看情形,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大人物了。

果然,女人想闯出一点名堂,背后必须有强者支撑……

不知她在想什么,苏杏笑盈盈地过来,“我俩一起来的,他在等我,并不知道你在洗澡,不信的话可以查监控。维妮?管事应该提醒过你们晚上别乱逛,那会给大家造成麻烦。”

太任性了,大晚上出来活动会影响巡逻队工作的。庄主当然例外,她俩可以横着走。

“对不起,我心情不好想出来走走。”自知理亏,维妮怏怏地看了她一眼,“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转身快步离开,完全忘了追究偷看洗澡的事。

等看不到人了,苏杏回头嗔了某人一眼,“长得帅就是好,我才走开几分钟就有人送上门给你解闷。”

哪里是偷看?明明是光明正大地看。这里是公共场所,若有身材完美的帅哥露天浴,她也看。

哧,这话居然没有酸味。

柏少华意外地笑了笑,伸手接过她怀中的水果,“男人受欢迎,你应该高兴,毕竟是她们羡慕你。这是什么果?”

“野香蕉,野葡萄,还有一些莓果、浆果,很甜的,你尝尝。”在他身边坐下,苏杏摘了一颗给他尝尝。

柏少华就着她的手吃了一颗,果然有一丝清甜。

“其实我条件也不差,怎么从来没见过帅哥出浴图呢?”苏杏心里不是滋味,剥了一根香蕉举到他的嘴边,“不包括你,我知道你很优秀,不用强调。”

可毕竟看了几十年,视觉疲劳,她百分百肯定他也有这种感觉。

由于她服务到位,柏少华十分满意且心情愉悦地点点头,“确实有点遗憾,哪天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不要夜场那种,太俗气了,一点情调都没有。”只有毛骨悚然的视觉效果,她不喜欢灯红酒绿的氛围,“要看系着兽皮那种,不能太露,我怕心脏受不了。”

嗤,有贼心没贼胆。

柏少华笑着抱起她和怀里的水果,飘到那棵松树的树杈上找个合适的位置坐好,“秦煌说得没错,既然开了头,不管将来有什么压力你们都要坚持到底。”

人人都怕死,除了个别希望世界覆灭的病态患者。

“嗯,”苏杏坐在他怀里,又剥了一颗葡萄喂他,“对不起呀,连累你和孩子们。如果外边那些人太讨厌,你们索性搬到巫庄,我们韬光养晦从长计议。”

“……苏苏,你要保持在别人家门口偷装毒蛹的勇气。”别动不动就夹着尾巴躲起来,亏他为她骄傲了好几天。

“我这叫有备无患,跟勇气无关。”某人强辩,“对了,少华,你以后就住那边了?不回云岭村了?”

“你不想到处走走?”整个世界焕然一新,正是搜集资料的最佳时期。

“你现在走得了?我也走不开。唉,算了,这些等以后再说。”被他挑起那根诗与远方的神经,突然好想旅游。

“等局势稳定些,我们一起去逛逛。”

“好,”喂他吃了一口香蕉,她笑吟吟地仰脸问,“甜吗?”

“一般。”又一次成功地岔开话题,他舒适地靠着树杆,微闭双眼,“竞技场重新择日举行,到时带你看开幕式。”

他让人准备了各国各族的传统歌舞,定让她大饱眼福。

“啊?不去行吗?总觉得我的死亡率有点高。”苏杏不太情愿,“我刚刚晋升全球最高危分子,万一有人情绪失控冲我开枪……这世界很美,我还没看够呢。”

灭世不是她的本意,哪怕如今是人类末日,她仍想好好活着。

“……”

若非亲眼所见,又有谁能猜到,原来威胁全球强权的阴险女巫竟是个胆小如鼠的小女人?

“宝贝,你老实跟我说,装毒蛹这主意是不是她逼你做的?”

他今天特意跑一趟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妈巨胆小怕事,八成被人当枪使了。

“……”苏杏无声叹息,“少华,你对婷玉的偏见到底怎么形成的?告诉我,我让她改……”

这俩好烦,一大把年纪了还老在背后捅刀子,幼不幼稚……

天色虽暗,时辰尚早,余岚这边暂未休息。

正和严华华、骆豆豆,还有一群队友在院里喝茶闲聊,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

看见头发湿答答的维妮从外边回来,余岚忙叫住她:“维妮,你去哪儿了?晚上别乱跑,小心巡逻队投诉你妨碍工作。”

一名队友见她头发还湿着,不由笑说:“哎,我听说林子里有摄像头,你该不会……”

“嗤,那种过时的款式和落后的安装手法,一看就知道位置,”维妮耸耸肩,坦然过来坐下,“我用衣服盖住才洗。”

骆豆豆眼皮跳了下,不由望了母亲一眼。

严华华察觉了,目光严厉的瞥她一眼,示意她噤声。自己在云岭村住了二十几年,在西北时才知道那儿的监控系统一明一暗,萧炫与伍子业闲聊时说的。

巫庄的监控系统只会比它更先进,但外人知道得越少越好,用不着解释。

“我看到苏夫人的丈夫了。”维妮忽然说。

“哦,帅吗?”一名女队友端着一杯茶揶揄她说,喝到一半忽然噗地喷出来,瞪着维妮,“你说谁?”

全场的人也正回过味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维妮。

维妮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说:“还有谁?银河帝国的最权威领袖,我们的军事天才格兰伯爵大人,正在山上陪苏夫人散步。”

半晌,噗噗噗的喷水声接连响起,众人手忙脚乱地抹擦着。

“在、在哪座山?我得去瞧瞧……”

“我也去我也去,等我……”

骆豆豆连忙阻止:“哎哎,你们别去,人家二人世界呢。”

“我们就远远瞄一眼……”

严华华:“……你不拦?不怕他们被逐出巫庄?”

余岚淡定喝茶,“应该不会,如果维妮没看错人的话。”

如果那真是柏少华,如果柏少华身边的女人是苏杏,那就没问题了。出了维妮这个意外,现在路口肯定有人守着。

“岚,我想回去。”维妮突然说,“回西方,我的故乡。”

余岚一愣,“为什么?”

“我想家了,华夏不适合我。”

……

第1082回

漫漫长夜,毫无准备的在山上过夜看日出,那是找虐。估计那洋妹子回去说了些什么,路口有些骚动,导致两人兴致略减。

在晚上十点多,苏杏和柏少华就回去了。

小宝的老丈人他们离开了,水芍药等人已各自歇息,筱曼也哄孩子睡觉去了。剩下秦煌、婷玉和宁伽、安德几个在露台说话,他俩一回来也加入聊天阵营。

“……有毒蛹作威胁,巫庄明面上无人敢冒犯,但私底下的算计肯定少不了了。小宝,你和宁伽、安德以后对内对外都要严加防备。”秦煌叮嘱他们说。

“另外,现在东部的格局变了,东区鱼龙混杂,你们以后不要再到东区换取日用品。”说到这里,他看看柏少华,“少华,你们伯爵城能不能给个方便?”

“云岭村有一个仓库空着,专门给她留的,她没用。巫庄人口这么少,要的不过是油盐之类,那个仓库完全能应付你们的日常。”柏少华瞟了苏杏一眼说。

苏杏讪笑,“好像是有那么一个,我忘了。”不想拖累他,一直不打算用。

安德说:“那简单,以后让采购把单子给我,我再联系云岭村的办公室帮咱们准备。不过熟归熟,购买物资的费用还是要付的。”

那是当然的,坑谁都不能坑亲人。

如果用那个仓库,以后来回只能靠宁四郎了。巫庄里就两个懂瞬移的,一个是苏杏,一个就是他。

众人就巫庄要面临的情况分析了一遍,秦、柏都是叮嘱几位男士,完全无视两位女庄主的存在。他们承认她俩有能耐,但也了解她俩最讨厌麻烦事的性格。

动不动就杀,要么就是撵,从未考虑过如何收买人心,如何把巫庄的规模做好做大,名扬天下。

只能说,幸亏她俩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否则,即便有再大的能耐也分分钟被解决掉。比如美男计,打情感牌;或者亲情绑架,以亲朋作要胁等方案。

男人狠起来,比女人更血腥恶毒。

“少华,你对国联署主张的建立联邦,世界一统有什么看法?”

“怎么,你们心动了?”

“从大局来看那是早晚的事,人类不能老这么打下去。可那国联署的目的不单纯啊!尤其对我们不友善……”对华夏不怀好意所以处处针对,玩尽阴谋阳谋。

一旦建立联邦,联邦成员必须以投票为准,华夏的民族凝聚力被视为一股原始而封建的号召力,会被诸强视为一种潜在威胁。

另外,各国版图被重新洗牌,按能力分配管辖。

那么华夏以后就不能再叫华夏,这个存在数千年的文明古国说不定从此消失。而且国联署认为华夏人民没有信仰,根深蒂固的民族大义观念是犯罪的根源。

所以,他们极有可能打压华夏人,拼命给人民洗脑。

除了那些极度崇尚西方文明的狗腿子,正常人担不起祸国殃民的千古罪名。也就是说,联邦的成立对华夏不仅没有好处,反而有一定的危机,要谨慎对待。

所以,不管外界成立联邦的呐喊声如何响亮,大安全区始终不肯松口,就怕一时疏忽成为千古罪人。

但所有人都知道,以世界各地的情况来看,建立联邦是早晚的事……

夜还长,安德等人离开了,苏杏和婷玉也到山顶走走,留给秦煌与柏少华一个谈话的空间。

“苏苏,你觉得少华会同意建立联邦吗?”婷玉在山顶边的岩石坐下,问她。

“不好说,如果不影响他的权力和自由,别人怎么做他都无所谓。”苏杏也挑了一块石头坐下,“他这人野心不大,但最讨厌别人的野心影响他。”

要摆脱这种困扰,他就必须比别人强。

“唉,等联邦成立,我们这里恐怕又不得安宁了。”苏杏看看四周的夜林景物,略感慨,“每次搞完革命,个人资产总要换一换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八字还没一撇呢。”婷玉瞧瞧四下景物,“到时候再说,何必想那么远。”

两人正说着,这时,山路传来一个脚步声,姐妹俩便暂停聊天,静静地等着。

不久,一道手电的光束照在旁边,光线虽暗,但能认出在场的人。

“苏苏,亭飞,你们还没睡啊?”

是余岚,这是她来友巫庄之后与她俩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不好意思,我知道晚上不该出门,但实在有事要找苏苏,所以不得不过来。”余岚歉意地说,“今晚维妮心情不好跑出来泡澡,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哦?”婷玉不知道这件事,不由看向苏杏。

苏杏就把今晚的事说了一遍,“那水潭下游没人,那儿的水也不是用来喝的,问题不大。但半夜出来容易让巡逻队误会,小岚,你最好向他们强调一下。”

“我明白,”余岚点点头,“其实维妮在几年前就到了华夏,她本来要投靠伯爵城的,后来观念不合才离开。回家的路太遥远,她不得不留在华夏直到现在。”

听到这里,苏杏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想让她跟少华一起回去?”

“如果方便的话。”余岚忙说。

苏杏并不拒绝,“没什么不方便的,有几个人?”

“就她一个,其他人都有家室,西方的生存环境只会比华夏更差,他们不想再冒险。”为了女友或妻子的人身自由与尊严考虑,巫庄是最适合居住的地方。

“事先说明,顺路带她回去而已。自己选择的路由她自己承担,少华不负责的。”苏杏告诉余岚。

“我明白。”余岚微笑点头。

即便是同生共死的队友,天隔一方,又有谁能为别人的人生买单?各安天命罢了。

苏杏和婷玉巴不得所有人都离开,同意放行,但关于巫庄的记忆要抹除。闲着无事,这次由婷玉亲自执行,苏杏回去跟柏少华说了这件事。

柏少华没说什么,只让她们早做准备,他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

这一点正如余岚所料,一般大人物很赶时间,随时会离开。她不得不连夜来找苏杏,幸好来得及。

凌晨四点,柏少华要离开了。

为了安全起见,婷玉让维妮彻底昏死过去,再让她随苏杏和柏少华离开。

苏杏握着维妮的手,挽着柏少华的手臂瞬间回到他的办公室。这边是大白天,柏少华让人把昏死中的维妮带走,一把抱起孩子妈往休息室走。

忙完公事,接下来他要办私事。

被放倒之前,苏杏十分清醒地告诉他,“不管她以后要面对什么,你不许跟她有任何牵扯。”她既然选择独自回来,意味着对未来的命运有了心理准备。

“我讨厌再被人利用与背叛。”

哪怕对方只是一个路人。

第1083回

等维妮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西方。

这里的人们来自世界各地,不同的面孔轮廓,不同的肤色,在她眼前来来去去的。一种熟悉的归属感油然而生,维妮精致的脸庞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点微笑。

华夏虽有诸多不便,但有句话说得不错,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可惜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没有一段与他近距离接触的回忆,教人遗憾。而且那对男女特狠心,等她一醒就打发到D11区了,根本不问她的意见。

在银河帝国,那是实力最低的异能者居住与工作的区域。

男人是堂堂银帝大将,她好歹是他妻子朋友的朋友,完全可以帮她安排一个舒适些的职位。可她此刻坐在一辆驶往D区的大卡车上,离银帝王城越来越远。

“嗨,我叫安娜,你呢?”旁边一名金发女孩打断维妮的思路,十分开朗地向她伸出一手。

维妮回过神望了她一眼,也伸手和她握了一下,微微笑着说:“维妮。”

她的回应让安娜打开了话匣子:

“维妮,你是哪里人?以前干什么的?我来自外围九区,进化之后好不容易才进入D区。哎,你听说了吗?竞技选拔赛改制,我们有机会继续晋级了……”

只要不是生死格斗,她们就有机会。

是的,普通女人想活得有尊严,就必须一步步地打上去。若被男人看中,如果对方打赢她,她就要为对方生一个孩子才能重获自由。

这是银帝特有的制度,不像其它区那么强硬,女人可以接受分配,也可以拒绝。拒绝的话,日后要像男性那样凭本事生存,还要经常接受男性的挑战。

哪怕对方长得像只蛤蟆,输了就要认。

这就是女人独立的下场。

相反,攀附男人的女人过得特别滋润,并能拥有一座城或者一座山。那位苏夫人是典型的例子,没有西方这位身份尊贵的银帝大将,她连做人都不配。

身子孱弱无能的女性,只配做供人发泄的工具。

“我呀,刚从华夏回来,之前一直住在苏夫人家里。”维妮委婉笑说,双手抱膝,“不过我想家了,正好格兰大人去那边探望苏夫人,我便跟着回来了。”

光提苏夫人或许不够说服力,格兰大人的名号响亮,就是他取消了生死格斗,受万民敬重。

“苏、苏夫人?你说的是那里那位?”安娜惊诧地一指身后,那是通往帝国王城的方向。

维妮略歪一下头,做了一个“不宜多提,但你猜对了”的表情,默认了。

哇,这回不止安娜一脸的羡慕,整车人都竖起耳朵倾听着,众人冷漠的面孔纷纷变得热情起来。

“维妮,说说你在华夏的经历。”

“对呀对呀,那位大人与苏夫人感情真有那么好?”

“我听说苏夫人特爱吃醋……”

“嗤,说谎!如果你是苏夫人的朋友,怎么会跟我们去D11区?”也有人不信,特鄙视她说。

维妮懒得搭理,她是从哪里出来的,管理人心知肚明。再听到这番话,日后必定对她多加关照,不必过分强调。

根据那晚的观察,那位大人对苏夫人的态度确实不一样,仅此而已。否则去摘水果的不是她,而是他,男人爱慕一个女人时会绞尽脑汁地讨好。

而那一晚,自己是故意裸.泳的。

原本她心情不好坐在潭边发呆,远远看到断崖上走来两个人,看不清模样,但能看出其中一人手中拄着拐杖。

这里是巫庄,巫庄的庄主是苏夫人,她的男人有拄拐杖的习惯。

巫庄山清水秀,让她心理很不平衡。苏夫人的男人竟是她们西方的杰出人物,这一点让她尤其难受。

凭什么呀?

她和余岚等在外边凭实力生存,在外流浪数年光阴,吃尽了苦头。姐妹们经常来一批走一批,能活到今天的仅剩她们三个,眼下这些伙伴都是新面孔。

那种日子太苦,她不想再重复,她也想拥有一个可以自己做主的地方。

就是那一晚,那男人似笑非笑的一眼让她信心倍增。男人喜欢不同的女人,这是他们的本能。

西林夫人太强势了,这是她失败的原因。

柔弱的苏夫人在他眼里是有地位,但不高,其他女人还有希望。她必须接受一个现实,作为西方最出色的男人,他的身边必定美女环绕,这是他的权利。

维妮回头凝望帝国王城的方向,已经走得太远,看不见一点轮廓。

不要紧,终有一天她会重返那座巍峨宏伟的神殿,在他面前舒展她最美的一面……

几天之后,银帝军机处的办公大楼,柏少君和陆易难得有空到办公室一游。

陆易在向柏少华汇报科研组的最新成果,柏少君的一双大长腿翘在茶几上,手里捧着一纸袋辣味鸡米花吃得正欢乐。

这时,一名秘书敲门进来。

“维妮西亚?”听了秘书的汇报,柏少华微皱眉头。

“对,曾经有一位D区的同事看中她,大概嫌弃他的长相她死活不从,并声称是苏夫人的朋友。”那位同事顿时蔫了,“她也识趣,即刻攀上D区的区长求庇护……”

就这么的,她被调进歌舞团。为了竞技会的顺利开幕,歌舞团的舞女在节目筹备期间免受任何骚扰。

这等小事本来不值一提,但对方声称是苏夫人的朋友,工作人员就必须一层层地知会领导,试探她的话是否真实。

柏少华本来懒得管的,蓦然想起某人曾经很可爱地警告他别多管闲事,那就有意思了,不由搓搓下巴的胡子,眼底浮出一丝笑意。

“找人盯着她,不用插手。”

诶?!秘书略惊讶地看他一眼,这是承认她说的话了?

“维妮西亚?谁呀?苏苏认得?”一旁的柏少君忍不住插嘴问了句,如果是,他倒要去瞧瞧。

“她是余岚的朋友,”柏少华说罢挥挥手,等秘书出去以后又说,“苏苏跟她不熟,让我别插手她的事。”

“哦。”

柏少君一听顿时没了兴趣,继续啃他的鸡米花,一边用手机上网。

陆易瞧瞧门口,回头又看看柏少华的眼神,默然摇摇头。不用问,这对夫妻又不知在耍什么花枪。

“对了,少华,人造子.宫完成一个多月了,小菱儿什么时候要孩子?大家都在眼巴巴排队等着呢。”

“这是给小菱姐弟准备的,其他人想用就让一组多造两台,别等。”

还没找到合适的保姆,暂时不考虑使用……

第1084回

柏少华走了,秦煌也不多留,在第二天上午离开了巫庄。

他的近随拍了几组关于巫庄内部环境的相片回去交差,看到庄内草木苍翠茂盛,人们格外眼羡,却只能望图兴叹。

知道内部环境又如何?旁人进得去吗?就算进得去,他们避得开巫术控制吗?

物理攻击与魔法攻击的对决,取胜的关键在于先下手为强。只怪当初人们太轻视她们,以为女人胆子小,以为两个女人全靠背后的男人支撑才有今天。

人们感到庆幸的是,她们不仅在华夏装了毒蛹。

想灭华夏的组织可不少,华夏一起内讧外界肯定有人施黑手,以便加速这文明古国的灭亡。若把全世界卷入这场纷争,大家就安全多了。

巫庄的采购队不再去东区,无人知道他们到哪个区换取日用品。

四海茶楼依旧传播各种小道消息,据说大安全区某位女企业家自杀了。她从和平年代混到末世,依旧家财万贯,那种经商的头脑与天赋着实令人敬佩。

她已婚,并育有一子,丈夫和儿子本是律师,如今转行从政。他们从政的目的是为了修正女性的婚配制度,可惜羽翼未丰,保不住他们的亲人。

那位女企业家就是海云,某些官员将她的名字写进了配对名单里。韩家和几大家族出面说情都不行,她一气之下自杀了,当着上门劝说官员的面。

普通异能者的子嗣可以找人代.孕,高阶异能者不喜欢这种方式。

他们认为孩子会受孕母的智商、体能影响,所以必须与配对者进行亲密交流。一向自尊自强,自傲自爱的海云哪肯受这等屈辱?便以死亡抗议法制的不公。

可惜,她这一举动不曾给女同胞们带来好处,反而让那些官员大为震怒,认为这是一种挑衅,然后重新制定了一套配对方案。

凡是自杀者,亲人受累。

这是君主时期针对妃嫔宫女自杀的一条旧制,如今被重新沿用。卓文鼎等人气得要命,本该受牵连的,在秦煌等人力保之下得以幸免。

妻子惨死,卓文鼎能压下脾气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有后招。在海云自杀之前,他找过秦煌,并与巫庄的苏杏通过话。

海云一死,婷玉首次离开巫庄与骆豆豆去了S市的安全区,那里是常在欣与林氏的地盘。由婷玉把海云救活,再让骆豆豆给她治愈,这种做法比较省力。

常在欣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却无人敢动她。

为啥?因为婷玉的离开,重担压在林辰溪林院长一人的身上。国联署几次三番派奸细潜进安全区散播病毒,被林辰溪的团队一一破解,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林家因他而备受民众爱戴,任何人不敢侵扰。加上常在欣是S区的安全部部长,这里几乎成了林家的天下,是海云最佳的藏身之所。

婷玉知道海云、卓文鼎与苏杏夫妻关系匪浅,便邀请她到巫庄避难。

海云婉拒了,说:

“巫庄地处偏僻,不受外界纷扰,确实是隐居的好去处。但我不能去,老卓他们在为我们发声,我得随时支援他。”利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本事,暗地里支援。

老卓从政,表面上海家反对,实际上她强烈支持。她被放上配对名单是早有预料的事,毕竟身边的人纷纷妥协。

革命正在开始,她们必须努力。

人各有志,婷玉也不劝阻,给她们留下许多珍贵的治伤、治病等药剂成品,然后带着骆豆豆离开了。

华夏的内斗与外斗一样惨烈,巫庄不参与并非胆小怕事,姐俩只是不好斗。若海云、常在欣等人失败,大可到巫庄避难或重新部署,以图东山再起。

“我希望她们取得胜利。”回到巫庄后,婷玉对苏杏说起这事。

“会的,尝过自由的滋味,谁还愿意回到笼子里?”苏杏叹气说。

回头她要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让后人看看历史中的女性同胞与强权抗争的过程。

话说,真想到平行世界瞧瞧,看看人类社会最终发展到什么程度。但一想到对面世界某位大佬的冷漠眼神,她不由缩了缩脖子。

也罢,何必打扰别人的生活?况且人家不是一般人,万一被他逮住拎去研究穿越技能就坏菜了。

实在想去的话,哪天和大佬本尊一起去,保证安全。

……

除了华夏区的内部事宜,还有外界一些传闻。

各地经常有世界一统,建立联邦的呼声,奈何四区、八大基地的意见不一致难以达成。银帝是最散漫的地区,它不管闲事,而竞技日期暂定每年三月举行。

这些消息在东区传得沸沸扬扬的,人们对前者的兴趣不及后者的大。可惜西方太远,想去一趟不容易,只能望洋兴叹。

巫庄不理俗事,山里清静,该练功的练功,带孩子的带孩子,岁月悠然自在。

苏杏与婷玉一有空便练功,每次练功都少不了出去偷窥。

就算不理俗事,巫庄也不能百分百的安宁。

在两年之内,每个季度都要送水果到四海茶楼答谢伍建军的不杀之恩。这是苏杏许给伍建军的酬谢方式,由严华华母女完成。

冬季的水果已有收获,这一天,骆豆豆随宁家人出去打猎了,她还年轻,要多多实践锻炼身手。所以,送水果的人是严华华、余岚和一群队友到了四海茶楼。

殊不知,她们正在楼上喝茶时,一群娘子军威风凛凛地上了三楼赶跑所有顾客,包场了。

却堵住余岚一行人不让走,说是故人来访。

“不知是哪位给老伍送水果?”为首一名年轻女子俏脸冷凝,目光冷冷地打量余岚等人,最后目光落在英气十足的余岚身上,“你就是老伍的故人?”

余岚认得她是谁,西北五夫人,淡然一笑,“我是水果搬运工,你有何贵干?”

严华华也认得对方是谁,忙解释,“送水果的是我,为了答谢伍城主的不杀之恩。”

五夫人闻言瞧来一眼,见严华华略有姿色,便眉眼一弯,笑容欢畅,“哦?那你是老伍故人的朋友咯?不知能否代为引见一下,我想见一见巫庄庄主。”

“庄主从不见客,很抱歉。”严华华拒绝。

“是作贼心虚没脸见人吧?”五夫人身边一名女卫冷哼,神情轻蔑,“也是,树要皮,人要脸,长了一张狐媚脸一脚踏两船,哪里还敢出来见人?”

“嘴巴那么臭,难怪能做别人最得宠的一条狗。”余岚淡淡讥诮一句。

那女卫一声冷笑,“你以为自己有多清高?不也是巫庄的一条狗?”

“我们庄主不养狗,更不必人仗狗势。她本领高强喜欢独来独行,谁也不敢靠近。”余岚的一位老外队友笑嘻嘻地说。

“你……”女卫气红了眼。

五夫人俏脸紧绷,“别废话,全部带走。”

就这么的,四海茶楼的三楼噼啪砰地打起来了。

第1085回

五夫人能够名声在外,除了她自己的聪颖,主要是她一直处于伍建军的羽翼之下,在普通民众的眼里显得高大上。

跟余岚这种与强权打了数年游击最后全身而退的人相比,对方只是仗势欺人。如果不是有人通知东区巡逻队出面调解,五夫人和她的卫队早被打趴下。

见巡逻队在,五夫人那边的娘子军还叫嚣着让余岚等人道歉。余岚不鸟她们,直接带队走人。巡逻队两边都不敢得罪,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

回到巫庄,余岚和严华华把这场闹剧告诉了管事,担心西北那边派人到巫庄搞事。

“哦,没事,我听说了。”管事是个爽快人。

巫庄的生活略无聊,经常有人到东区走走,余岚VS五夫人的闹剧管事早有耳闻。这不怪她们,是对方那些人的嘴巴太臭,污蔑庄主的名声难道不该打?

何况对方无缘无故要抓人,余岚她们属于自卫,道理在巫庄这边,怕根毛。

“对了,余岚,之前不是很多人离开了吗?现在空出很多别墅房,你们要不要搬过来?”管事问。

余岚众人听罢一愣,互相对望几眼。

“不急,我是告诉你们有这件事,要不要搬你们自己考虑,想搬的话到我这儿登记一下。”管事说罢挥挥手让她们离开了,他忙得很。

既要重新整理山里的幸存者资料,又要应付家事。

何安被处死时,被宁伽等人哄出真实意图。得知石长生被他利用才遭难,宁温情天天抱着儿子回家哭求父母替丈夫石长生说情,跪求庄主饶过他一回。

骨肉亲情最难割舍,加上石长生是头脑简单被人利用,罚也罚过了。即将除夕,有些老人心软,也希望看到小辈们家庭和睦,团团圆圆。

可怎么跟庄主说呢?每个人犯错都有各种理由,抓了,没多久又放了,这不是鼓励背叛吗?

看到这里,苏杏不再看了,收回意识回到自己的院子。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世外桃源也有烦扰,避无可避。

至于五夫人,苏杏隐约听对方身边一个丫头说什么,伍城主见了巫庄那个狐媚子之后就变了。不知何故,他不肯再亲近家中五位夫人,甚至避而不见。

大有重塑形象,追求真爱的意思。

五夫人不仅被冷落,连踏进伍建军的私人居所的权限都没了。这不,见不到自己的男人,她只好到东区会一会他的白月光。

简直是无妄之灾,还好苏杏已经习惯了。

回到后院的露台,筱曼正在给小闺女喂饭,见她回来便问:“回得巧,小药煮好饭正要给你们打包,诶?婷玉呢?还在练功?”

“在研究室。”苏杏在沙发坐下,伸手逗一逗筱曼的小闺女,“嘿,小妮妮……”

谁知小丫头小嘴一嘟,呼地吐出一小束火苗烫了她一下。

“哎呦,好凶~。”苏杏忙缩手,故作一脸惊慌地甩几下,“姨姨不跟小妮妮玩了。”

“活该,谁让你逗她。”闺女反应敏捷,让筱曼特别骄傲满足,“妮妮,快跟姨姨说对不起。”

“除了说对不起,你就不能教她别喷火吗?又不是红孩儿。”苏杏鄙视她的育女方式。

小妮妮是个混血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大大的也随了父亲,特漂亮可爱,可惜对人不大友善。父母不仅不劝,反而引以为荣,认为她懂得自保值得夸奖。

“你有脸说我?你闺女小小年纪把亲叔给毒倒了,我有说什么吗?”

“他是陌生人,你闺女是生熟不分。”

“她才两岁,怎么分?”筱曼绝对是亲妈无疑,小妮妮遗传了父亲的火系异能,可把她高兴坏了。

这世道混乱不堪,危机四伏,烫一下手算什么?她恨不得闺女小小年纪打遍天下无敌手,免得自己担心。

“苏姨回来了,正好一起吃饭。”这时,水芍药闻声出来瞄了一眼,发现婷玉不在,“玉姨呢?”

“她在研究室,你打好包我给她送去。”苏杏说。

“我送我送,顺便去那边看看小洋的功夫学得怎样了。”水芍药忙说,回厨房拎起食盒匆匆走了。

原本是婷玉和苏杏的分量,现在是她和婷玉的分量,不必再拿出来。

水星洋今年十三岁了,他和别的少年从小一起练习拳脚功夫。练功场在安德的研究所附近,她给婷玉送饭顺道去练功场瞧瞧。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苏杏忽然想起,“哎,曼曼,芍药也快三十了吧?好像不见她谈朋友。”

这一点她最清楚不过了,几乎天天在空中转悠,不曾发现水芍药与哪位男子郎情妾意。

“想拉郎配?”筱曼揶揄她说,“我看你闲疯了,赶紧再生一个吧,别祸害人了。”

“说得容易,一想到要怀胎十月我就慌。”苏杏唉声叹气,进厨房把饭菜端出来。

两人边吃边聊,小妮妮很乖,她有父亲送的字母魔法板可以玩,不劳母亲操心。

“明年三月的竞技开幕式给我三张票行不?末世之后,我几乎没有出去过。”筱曼跟她商量说。

“我不建议你们去,太危险了。”苏杏不太情愿,“我跟他是夫妻不得不捧场,你们就甭去了。”

“我华哥的实力你还信不过?”筱曼不由深深看她一眼,一只瞳眸瞬间成了白色,“哦?原来国外也有反银复英的组织?我明白了。”

苏杏:“……”

自从筱曼学会控制异能,美瞳彻底远离她,无拘无束的感觉让她爽翻了天。

反银复英,是英政府的一些旧属妄想重建大Y帝国,称霸天下。他们曾派人去见军机处的领袖,希望说服对方支持复兴之举,因为他是大Y帝国的贵族之后。

对方的建议遭到军机领袖的拒绝,便几次三番在平民区捣乱,试图挑起民愤推翻银帝的贵族政权。暗杀的桥段虽老,能引起银帝内部大乱就是最佳策略。

杀不了军机领袖,他们可以刺杀她,随时可能连累她的亲朋好友。

这是苏杏不肯去银帝长住的原因之一,她害怕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让不法分子有迹可循,成为他的拖累。

但开幕式她必须去,若实在危险,她可以随时拉他逃跑。

筱曼想了想,“就要两张票吧,小妮妮不去,我跟安德坐在观众席帮你们看着。”

巫庄不能没有庄主,所以婷玉去不了,苏杏也不打算让别人去。

那怎么行?朋友干嘛用的?柏少华让她出席这种场合等于公开她的身份,岂能没有闺蜜在场壮胆?

让安德乔装打扮一下,筱曼自己从未去过银帝,保证没人认识。

第1086回

最终,宁氏长老们派代表上山替石长生求情。

婷玉正忙着,苏杏便自己处理了。

“人非草木,但无规矩难成方圆,”苏杏看着宁家的长老代表,“石长生目光短浅,耳根子软;宁温情儿女情长,心无大义。放人可以,我有一个条件……”

以石长生的为人,他不会吸取这次的教训,反而视之为耻辱,留在庄里定成大患;凭他的能力与智商,到了外边也保不住妻儿的安全。

夫妻分离更不明智,宁温情将来定不忍心见丈夫吃苦受累,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这是很多女人纵容男人犯错无底线的借口。

一劳永逸的办法是,可以放人,并将他们全家逐出巫庄。

日后,不管这一家三口碰到什么困难,宁家人不得相帮,哪怕他们就死在玉鹤山下。如有违反,苏杏、婷玉将与宁家人划清界线,各凭本事争夺巫庄主权。

谁输了就滚出玉鹤山,一别两宽。

“……我和姐姐敬佩宁老先生的决绝与果断,那是我们的交情,和你们无关。三观不合处不来,不必勉强,宁家与我们的约定可以作废,该给你们的一分不少……”

地盘之争各凭本事,生死无怨。

“……所以,你们回去商量,做出决定再告诉我。”苏杏把决定权还给宁家人,自己乐得轻松。

如夫人是有理说理,实力强得可怕;苏夫人是脾气好,但不好说话,她的处事方式让人脑壳老疼了。

无奈,宁家长老把她的话转告宁温情的父母,如果放了石长生,他们与女儿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相见之日。

于是,宁温情的父母心情矛盾地把话转述给女儿听。让她自己做决定,是选丈夫,还是选择父母与族人。

“山人冷漠,是族人冷血无情抛弃我。他是孩子的父亲,我能怎么办?”看着伤心欲绝的父母,宁温情无限悲愤地做出决定。

对她而言,先救人要紧,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苏杏说话算话,宁家人做了选择,第二天就劝服婷玉让石长生恢复成正常人。当他恢复清醒,睁开的第一眼便是妻儿安然无恙一脸惊喜地站在自己面前。

原来,他们一家三口已被送到玉鹤山脚,并抹去对山庄地形的印象。

宁温情的父母不曾露面送行,委托押送他们离开的巡逻队转交几枚深色晶核给女儿,从此了断父女、母女之情。

“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以后要好好对我。”丈夫恢复正常人,宁温情满心欢喜地嗔道。

至于父母的决绝,她没放在心上。

世上哪有父母会铁石心肠对儿女的生死视而不见?一时气话而已,就快除夕了,自己能夫妻团聚是最重要的。

她也是异能者,相信只要夫妻同心,一定能在这个年代活得好好的。

小夫妻在山下拜别父母,然后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离开这座令人窒息的玉鹤山……

苏杏的意识在山上看着这一切,心中无喜无忧。她尊重每个人的选择,也祝福每个人的选择,虽然未来并不乐观。

她的意识开始飘远,那一家三口犹如三只小蚂蚁在慢吞吞地走着。不远处,一支队伍正浩浩荡荡地往玉鹤山这边过来。

苏杏仔细瞧了瞧,然后无语了。

来的是伍家的队伍,马玉娇和一位异域美人坐在中间的一辆车里。

她们的车队来到上次伍建军扎营的位置,同样一支响箭射进玉鹤山,还有人用喇叭向山里叫唤,同样说是故人到访。

巫庄是神秘之地,不是每一位访客都有人出来招呼。

庄主没有反应,宁家人便不理不睬。反正山下人的叫唤只有巡逻队听得见,山中居民不受影响,随便叫。

“夫人,您为什么要代五夫人道歉?明明是她自己惹的祸。”马玉娇坐在临时亭子下等了好一会儿,她身边的侍女埋怨说,“这巫庄庄主的架子也忒大……”

她家夫人等了这么久还不见人影,难道真像五夫人所说,巫庄庄主跟她们的伍城主也有一腿?!由于一脚踏两船所以心虚,怕正室把事情闹大才不敢出来相见。

马玉娇只是笑笑不说话,倒是坐她对面那位异域美女忧心忡忡地开口,“她们为什么要跟全世界杠上?有实力自保是好事,闹得人尽皆知不是自讨没趣吗?”

“可能老伍事先知道一些内幕,才不同意把东联那块地给你打理。”马玉娇开口了。

异域美女叹了一下气,“多好的地方啊!居然成了众矢之的。大姐,你说她们会不会听我的劝?其实我们女人何必与世界为敌?自给自足,安安稳稳的就好……”

没错,她是来劝巫庄两位庄主清除毒蛹的。

取得世界的原谅,这里才能恢复往日的宁静与太平,才能成为女性最好的安身之所。她相信只要大家努力,定能让世界重新恢复文明,恢复女性的尊严。

这是苏杏的意识偷听到的。

马玉娇带了一车日用品与各类冻果前来道歉,原因是伍建军沉迷练功,让五夫人误会了。那位异域美人是三夫人,一直在为恢复道德文明、人权主义而努力。

苏杏:“……”

这是一场话不投机的拜访,不见也罢。让她们等,等累了自然会离开。

于是,苏杏的意识继续飘远,去了之前东联所在地。那里已成为龙行基地的分部,由伍建军的亲信管理。

……

云岭村,又成了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植物复苏,染绿了藏在深山中的小村庄,粗长的藤茎伸向村里生长攀延。

治理植物成为村民们的日常,昌叔、朱大叔他们与从生态农场调来的专家们一起做研究和预防措施,务必阻止植物的触手伸进村民游玩的范围。

苏杏趁采购年货的时候回了一趟。

苏宅、柏家有小力士打理,屋里一切摆设如旧,一尘不染。那株夜昙长得越发粗壮,它不受外界的影响根据室内的温度自开自败,可以说相当的任性。

休闲居依旧是个酒吧,田深、赵丽娥夫妇和容希、云非雪经常在这里喝酒聊天。或进山猎到干净的变异兽在门口做烧烤吃,像以前大家伙都在时那样。

他们也很忙,自从气候逐渐正常,那些菜棚开始逐渐拆除。

云岭村的春节氛围很浓厚,位于被保护的中心,大家保持着过年过节的习惯,同时保持警惕心。

见昌叔与村民相处融洽,苏杏没有留下,返回巫庄与大家共度除夕。柏少华和孩子们各自在忙,为了避嫌,柏东野、雪伦在安全区与单位职员一起度过。

在各归各家休息的时候,小俩口悄然来到巫庄与母亲、姨母团聚。并在安德的引领下到防导系统那边检查、改善,直到初一凌晨向长辈们拜完年才回去。

柏君菱没回来,她与父亲喜欢华夏习俗不是什么秘密,敌对势力最喜欢选择这种时候闹事。弃医从武的她,早已不是那个悲天悯人、尊重一切生命的医生。

苏岭染也没来,华夏年轻一代最优秀的杰出青年中数他最忙,经常被人挑衅、算计。几乎一年忙到头忘了过年这回事,等小能有空提醒时,年已经过了。

索性他不来了,打个电话嘻嘻哈哈地讨好母上一番就算了。

唉,儿大不由娘啊!

第1087回

尽管苏杏努力忽略,特别不想去,银帝竞技会的开幕式即将开始。

不过,苏杏提前一周到达柏少华的私人居所。

筱曼一家也跟来了,安德死活要带着小妮妮来。他对两人的担忧嗤之以鼻,说她们杞人忧天有被害妄想症。

“一大男人连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明知这里乱非要带孩子过来,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闺女……”筱曼坐在旁边叽叽歪歪一顿说,安德找伙伴晒娃去了。

“哪里乱了?”柏少君坐在另一边的台面看化妆师帮苏杏化妆,“安保是自己人,凡能藏人瞄准的地方和角落全部在军机处的掌握中,哪有什么危险?”

如果军机领袖是辣么容易暗杀的人物,银帝还有哪个贵族敢抛头露面?

“再说,你们在开幕式亮一下相就走,接下来是首相的事,你们怕什么?”柏少君笑说。

“真的?亮一下相就走?不用发言?”流程太简单了吧?筱曼十分惊讶。

“发什么言?”她的话差点把柏少君笑死,“让少华发言顶多两字:开始。”

噗,室内的人们忍俊不禁,死忍着没笑出声。

少君的话有道理,苏杏深以为然。

她说不了话,只能听,像一尊任人摆布的木偶端坐不动。一把粉刷在脸上扫啊扫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但她很好奇,“那干嘛叫我提前来?又化妆又穿礼服的,害我以为要彩排。”

“是呀,害我一大早坐这儿陪着。”

筱曼也好奇,一双黑眸在室内众人的脸上扫来扫去。她戴美瞳了,为了掩盖那只洞悉人心的白眼球。

“补拍婚照啊!”柏少君好笑地看着她俩,“不然能干嘛?你们认为少华肯出去被人当成吉祥物般围观?”

别逗了,他肯出席完全是为了让苏杏亮相,让大家知道她的存在。明年之后的一切竞技运动他未必还肯出席,他的宅属性不比苏杏低。

那就好,苏杏的心情总算放松了些。

“你们不早说,害我虚惊一场。”筱曼拍拍心口。

“见你们紧张,大家故意不说吓唬吓唬你们。”柏少君笑嘻嘻地看着她俩,“当然了,保持警惕是好习惯。话说回来,你们的保镖挺特别的……”

筱曼顺着柏少君的视线一看,噗哧地笑了。

所谓的保镖,是婷玉给苏杏的六位傀儡人,让他们全程保护苏杏的安全并听从她的指挥。有意思的是,几位傀儡人既有欧美人,也有几张亚洲面孔。

他们的战斗力是傀儡军里数一数二的,碍于各地的人文习惯差异,为了表明巫庄没有针对哪个种族,苏杏特意选了几位不同种族的傀儡人。

这样可以避免一些误会,省得有人借题发挥说她歧视哪个族,高看哪个族什么的。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银帝的人对傀儡保镖有点惊讶,并不反感,倒是对苏夫人的善良人设有些许的改观。

“少君,你们在银帝帮苏苏做过宣传?”筱曼想起今天见过的人,有些疑惑,“很多人以为苏苏是个很亲民善良的优雅贵妇人,好像跟我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

“你啥意思?”苏杏闻言,睁开眼皮瞅她一下。

“别吵,我说正事呢。”筱曼不理她,改问化妆师们,“你们听过她的事吗?”

五官精致的男化妆师抬眸瞅她一眼,直率地说:“当然,肖克议员亲口承认是苏夫人让他有信心说服大人取消生死格斗,并为女性争取公平竞争的资格。”

凡凭本事打进军机处的女性皆有择偶的自由,和拒绝别人挑战的权利。

“肖克议员?”苏杏蹙眉,谁呀?她不认识银帝的任何一位官员。

“下议院的平民代表。”柏少君在旁边提醒她,“他说见过你,你仔细想想。”

详情他也不知道,少华没跟大家说。

苏杏努力想了半晌,最终摇摇头,“不认识。”

“他说亲眼看见大人对您的宠爱,认为大人一定是位仁爱的领导者。”化妆师替她解惑,“毕竟夫人您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弱……虽然我认为他看走眼了。”

噗哧,柏少君和筱曼终于笑喷。

苏杏:“……”没错啊!

跟在座各位相比她的确很柔弱,是那几位傀儡人,哦,在西方称为人偶保镖长相奇特,才让化妆师改变对她的看法。

“人们都相信传说,认定夫人是一位美丽柔弱的十分传统的东方小女人。”化妆师继续发表看法,“坦白说,我不认为那是什么好事……”

柏少君忙用力咳了一下,化妆师立马闭口不言。

“你哼什么?”苏杏瞪了少君一眼,温和地鼓励化妆师,“没事,你继续说。”

表情僵冷的化妆师终于唇角微扬,俊美的五官线条稍微软化,一股阴柔的帅气刹时让他魅力满分。

“我认为夫人凶一点比较好,格兰大人的权力与魅力吸引不少贵女、名媛,还有各区严格筛选出来的各种色艺俱全的美艳尤物多如繁星,令人眼花缭乱。”

众强环伺,她的柔弱会被碾碎在脚底……

“妈?!”门外的一道惊喜女声打断室内的谈话。

小菱儿?!

听到女儿的声音,苏杏唿地转身,幸亏化妆师手中的笔收得快,否则辛苦半天的妆就废了。

趁娘俩相拥尖叫喜相逢时,柏少君卟地踢一脚化妆师,怒瞪且低斥,“就你能,多做事少说话!”

“我是好心提醒。”化妆师坚持己见,暂时放下手中的工具笑看那对母女又抱又尖叫,叽叽喳喳个没完。

“哎,”筱曼看出两人之间的火花,忙凑过来悄声问,“你们给我透个底,这里到底有多少暗坑陷阱?”

“没有,真没有。”柏少君解释,“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根本不用苏苏操心,少华自己会解决。”谁惹的桃花谁解决,这是他们休闲居人士的一贯作风。

诶?化妆师不由瞧两人一眼,“难道夫人真的很柔弱?”

柏少君、筱曼同时望着他,“嗯。”郑重地点了点头。

化妆师:“……”

他还是不太相信,那六具人偶是柔弱女子能够控制的吗?柔弱的女子会被它们吓得抱头尖叫,然后蹦入男人的怀抱……

柏君菱刚从外边回来,得知母亲来了,立马跑过来相聚。有她在,柏少君和筱曼很放心地离开化妆间。

“妈,以后不走了吧?巫庄有姨母就够了,您和爸老是天隔一方,小心他一个人孤枕难眠犯错误。”一身性感红裙的柏君菱英姿飒爽,虎口婆心地劝母亲。

“嗯哼,小公主,”化妆师听得忍不住插了句,“小心格兰大人让你到亚特兰区谈判。”

那些人擅长哭穷,逮谁问谁要物资,其它的不听不听……

第1088回

“这是现实问题,必须解决。”柏君菱看着母亲,“妈,您极少在这边感受不到那种气氛。现在各地首领削尖脑袋往我爸身边塞美女,难保哪天擦枪走火。”

苏杏满头黑线,做女儿的这么说自己的父亲真的好么?

“夫人别听小公主乱说,虽然大家都希望大人擦枪走火,可惜从未实现过。”化妆师极力维护偶像。

苏杏更无语了,这孩子说话欠抽~。

“夫人别怪,这也是现实。”化妆师从镜子里看到她的表情,不由笑说。

各地各地的首领送美人过来图啥?就图个关系亲近能便宜些购买武器。最好能免费,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朝中有人好办事,这方面其实东、西方都一样。

但苏杏对这些不感兴趣,只看着女儿,“巫庄是我跟你姨母建的,怎让她独守?夫妻天天腻在一起更容易两看两相厌。好了,说说你自己吧,男朋友呢?孩子呢?”

柏君菱一听,下巴朝她身后的化妆师点了一下,“一个在您身后,一个在爸的实验室。”

亲爹说排号还没轮到她,简直匪夷所思,那个人造子.宫不是特意为她做的吗?

苏杏惊讶地转身回头,幸亏化妆师再一次眼明手快拿开笔,然后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微笑,“您好,夫人,我叫菲尔?斯特林,很高兴今天能为您服务。”

苏杏:“……”

不是说闺女有几位男朋友吗?单独介绍一位会不会引起后院大火。当然,这话不能现在问,要给未来女婿留点面子。

唉,现在的年轻人不知想什么。

……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等柏少华抽空回来,刚踏进妻子的化妆室便听到如此一番话: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结了婚就该要孩子了。别指望你爸,他怕我帮你们带孩子才一拖再拖,他根本不懂小孩子有多好玩,还有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的成就感……”

柏少华:“……”好了,被揭穿了。他抬手敲敲门,走进屋来,“你们娘俩说我什么坏话?”随手把拐杖挂在一旁。

苏杏在镜子里瞧他一眼,“哪有坏话?明明是实话。”

“实话就能实说?你这唠叨的毛病要改一改,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般有耐性。”实话很伤人的。

苏杏无语望天:“……”

妆已化好,化妆师菲尔尊敬地站起,上身微微向前倾一下。

而柏君菱则笑眯眯地坐在那里向父亲挥挥手,“爸,妈说你不肯帮我们造孩子。”

“看吧,你的实话还影响我们的父女情。”柏少华一本正经地谴责孩子妈,然后看着女儿和未来女婿,“想要孩子就赶紧找到合适的保姆,别指望你妈。”

“爸,拜托您以后有话直说,害我以为真的要排号浪费时间。”说罢,柏君菱上前抱一下父母,“爸,妈,我和菲尔队里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父亲从不让旁人占用夫妻相聚的时间,哪怕她这女儿是亲生的。与其等亲爹撵,不如自己识趣些。

才跟女儿聊一阵就走,苏杏挺舍不得的,又不想妨碍她的工作,只好眼睁睁看着她和未来女婿离开。

自己女儿的身材玲珑有致,一袭红装搭配一双长靴既妩媚性感,更英气逼人;菲尔身材高大,俊逸挺拔,两人有说有笑并肩而行的背影十分的洒脱融洽。

不像情侣,倒像一对有默契的志同道合的伙伴。

“菲尔是化妆师?他跟菱儿是情侣?你查过他底细吗?”看着两人各行其道的疏离,苏杏心中疑惑,“这孩子不会随便找个人忽悠我吧?我没逼她……”

只是习惯性地催一下,不过分吧?

“他是天生异能,从小在总部长大,因能力不错被我派到小菱儿身边当管家。”柏少华把她拉起来,左看右看,对菲尔的手艺颇为满意,“易容也是他的特长。”

诶?啥意思?

苏杏斜睨:“你对我的素颜有意见?”

柏少华莞尔而笑,抱住她的脑袋亲一口额头,“纯粹赞扬,没别的意思。快去换衣服,摄影师在外边等很久了。”

说罢放开她,拍拍手,一行人从外边进来。

看得苏杏浑身无力,重重一叹。他的生活,真他娘累啊!

一番折腾后,一袭华贵礼服套在身上,既有华夏传统的风格,亦有西方的时尚质感。没有发饰,只在她的额头扣上金黄宝石额饰,大气典雅,入目惊艳。

“咦?你们这边有人会做华夏传统服?谁呀?改天让我认识认识。”苏杏看着领口与袖口的刺绣,甚为欢喜。

“你的老相识,老麦。还记得吗?你可是他的老主顾。”换了一身笔挺白制服的柏少华仪表堂堂,威仪尽显,欣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手艺确实不错。”

娇美不失个性,柔弱不失优雅大方。

“那当然,他被婷玉亲自指导过,对细节的了解更加深刻。”得知是自己以前光顾的老店,某人忒嘚瑟。

“那就好,走吧。”再说下去天就黑了。

“干嘛要补拍婚照?银婚纪念日?现在才三月。”挽着他的手臂往外走,苏杏颇不解,“就算要补拍,你这胡子不刮一下吗?”

“没眼光,这样更有魅力。”

剃了胡子是很年轻,可看看以前那张婚照,再看看现在的,总有一种她嫁给他俩兄弟的错觉,不好。

“对了,少华,菱儿不是很多男朋友吗?只带菲尔来见父母只怕引起其他人的不满。”万一因爱生恨岂不害死自己闺女?“唉,这孩子干嘛找那么多。”

“不多经历几个怎么知道谁是最佳伴侣?孩子大了,用不着你操心。”闺女比她这个妈理智聪慧多了。

“……那你经历了几个?”

“……”柏少华睨她一眼,这么问就没意思了,“翻历史有意义?”

“没,我好奇。”这是她的真心话,“你是我的第二任,那我是你的第几任?”

“郭景涛算你哪门子第一任?你们爱过?”孩子爸十分高冷地鄙视妻子的情商,“以后别拿我跟其他人比较,我脑子有病你自个儿偷着乐就好,不值得宣扬。”

苏杏:“……”

松开他的手,双手先拎起裙摆再踢他两脚,太过分了!老用他脑子不清醒来损她……

第1089回

拍照的背景在柏少华的私人住宅,和办公大楼的走廊。

摄影师的工作效率超快,两天时间就把相片装了框挂在柏少华家的墙面上。办公室经常有各地大人物来往,没挂,他不希望她的近照被人看得太清楚。

保留细节的神秘感,给替身一个发挥作用的空间。

原本其它地方的婚照要一并换掉,苏杏坚决反对,“好歹给我留一个美好的念想,天天看着你这张胡子脸总觉得自己攀了一个干爹,你有考虑我的感受吗?”

军机处领袖:“……”

孩子妈这张小嘴越来越毒狠准,深得他的欢心。攀干爹有什么不好?他蛮喜欢她这“干女儿”的,既通情达理,脑洞一向清奇有创意经常带给他惊喜。

偶尔情致来了要逗一下,“来,喊声干爹听听。”

“先喊干妈。”某人头也不抬。

“……”

这种情况下,他通常直接干翻她……

苏杏提前一周到除了补拍婚照,其实没别的事情可做。她不插手银帝的内部事务,没闲着,孩子爸给她准备了一间大书房,里边全是末世前后搜集的史书古籍。

包括他当农场主时的那间哥特式建筑里的书籍,够她看几年的了。或者让柏少君帮她连接侦察机的网络,查看西方的末世情形并给予记录。

少君说他们也有人做记录,让她无需忙活。无妨,各有各的记录,日后互相切磋参考。

这里的居住环境十分清静,平时除了筱曼一家三口和几位神出鬼没尽量不打扰她的管家佣人,屋里几乎没什么人气。

人偶保镖只负责保护她,从来不说话(没这功能)。

住宅里的卫兵也从来不说话,像一尊尊雕塑似的,害她总以为他们是真的雕塑。

小菱儿另有住宅,自那天之后再也不曾露面,据她爸说忙去了。苏杏以为爷俩在忙竞技场的事,筱曼却告诉她爷俩在忙着应酬某些不速之客。

“两位安全区的领袖和几位基地领主过来道贺运动会的开幕,还邀请你参加晚宴,被我华哥和小菱儿拒绝了。”晚上,筱曼在哄小闺女睡觉时说,“安德说还是为了联邦的事。”

搞不定男人,就想从女人这边找缺口。

“各怀心思,坚守原有利益不退让,谈得成才怪。”苏杏摇摇头。

根据多数人的描述,她简单概括一下目前的世界形势——

华夏区:我的地盘是我的,你的地盘硬要分我一半也可以接受。

银帝区:天地任我闯,谁都不准管。

国联署:以西方文明为主导,以西方观念引领全球一起进步,以投票方式推选联邦领袖。

亚特兰区:谁提供的物资最多,谁是我老大——

八大基地:他们的发言权纯粹是为了替各位大佬鼓掌或解围的,别的时候纯粹杂音。

其余不上榜的大小基地是炮灰,巫庄是一颗小毒瘤,既不能无视又理不了,迟早找机会干掉它。

“……唉,大家都很忙。”说着说着,苏杏避重就轻地感慨。

筱曼白她一眼,“苏苏,如果三区同意华夏区的要求,但条件是清掉咱们巫庄这颗毒瘤,你跟婷玉怎么办?牺牲小家,成全大家?”

嗤,苏杏轻笑,“你傻呀!现在不是国与国的对决,是人与人的一次生死和尊严的博弈。胜者王,败者贱,不想拖后腿又不想伏低做小,我们就得保持实力。”

放弃自己的实力?绝逼死路一条。

“如果世界许诺男女平等,又不惩罚巫庄呢?”筱曼忍不住又问。

“有实力才有平等,一旦没了让世界闻之色变的震慑力,我们拿什么让他们承认诺言?”说到这里,苏杏忽然疑惑地看看筱曼,“今晚怎么突然问这些?”

术业有专攻,她们极少关注全球时事。

“心血来潮。”筱曼郁闷地说,突然一把抱着苏杏的肩,“苏苏,好累啊!”

“为什么?有话你就说,自己憋着不值得同情。”苏杏拍拍她的胳膊。

“安德说国联署有可能同意华夏区的要求,可它和八大基地联名要求华夏区必须说服巫庄解除毒蛹。”

“不然呢?”

“不然肯定不同意啊!”筱曼没好气地放开她。

“拭目以待吧。”她自私,同不同意关她球事,苏杏不以为意,“你呀,少关注外界的事,不感兴趣的事没必要理。”庸人自扰之。

唷~,貌似一股侧漏的王霸之气正扑面而来……

正当筱曼要对苏杏刮目相看时,门外有人轻唤:“夫人……”

两人同时往门口一瞧,原来是这里的女管家。

这里是筱曼一家三口的房间,还没到休息的时间,房门敞开着。

“进来说吧,这孩子喷了一天的火,雷打都醒不了。”筱曼大方地让她进来。

小妮妮正在接受亲爹的训练,除了喷火,安德更想让她学会用手扔。

女管家微微一笑,没有进来,仍在门外轻声说:“西林夫人派人求见,说想跟您约个时间见一面,她有个秘密要告诉夫人。”

哦?苏杏怔了下,沉吟片刻,“替我谢谢西林夫人的好意,我对她的秘密没兴趣,不必见。”

女管家有些怔愕,随即点头离开。

“见见又何妨?看看她搞什么鬼。”筱曼略扫兴,“你不好奇是什么秘密?”

“能有什么秘密?要么是对我和少华不利的,要么根本没有秘密哄我上钩。”苏杏意兴阑珊地说,“情敌的话和鬼话差不多,信了死,不信就生不如死,我干嘛找虐?”

情敌的话,只有临终前说才有几分真实性,不听也罢。

筱曼笑了下,不再坚持……

当晚,柏少华和安德都没有回来,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清晨,苏杏和筱曼娘俩正在吃早餐,又有人来传话,说有几位贵族妇人前来拜访,并邀请她参观开幕式的彩排。

“不去。”苏杏再次拒绝,“以后这种银帝内部的人和事,你们直接找银帝内部专员处理,不必问我。”

她除了是柏少华的妻子,还有一个身份。

堂堂的巫庄庄主和一群贵妇人喝茶聊天耍心计,赢了胜之不武,输了贻笑大方,一点好处都没有,还浪费她的时间。

“呃,还有一名维妮小姐想见您,说有件事想麻烦您转告一位朋友……”

维妮?余岚那位朋友?

苏杏眉头轻蹙,思考片刻,“带她去会客室。”

第1090回

会客室,苏杏事隔半年再见维妮,发现她过得挺滋润的。

她的脸颊略显有肉,现在是三月,屋外的天气还冷得很,她在屋内脱下一件厚长外套,露出里边仅穿着半截背心与短裙子的身材,凹凸有形,丰腴性感。

眼神明亮,却眉心轻皱似乎满怀心事。

“夫人新年好。”

见了苏杏,在华夏度过多年的维妮旋即站起来向她问候,举止优雅,身上以前那股浮躁暴戾之气没了。

“新年好。”苏杏见状,待两人坐下时才问,“你进舞蹈团了?”

那礼仪,那气质,还有举手投足间的优雅风韵,这才短短几个月,她的变化如此之大不得不令人惊叹,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夫人好眼力。”维妮钦佩道,“我一回来就听说舞蹈队能免受干扰,正好我以前是舞蹈演员出身就报名了。”

说得轻描淡写,过程一般都不容易。

苏杏没有多问,而是直点正题,“说说你今天找我干嘛?有什么话要我转告余岚?”

维妮也不含糊,语含恳求:

“请夫人帮我问余岚她们,要不要到这边来。我们几个以前说好的,有机会一定回这边发展……不瞒您说,我目前遇到一个困难急需她们的帮助。”

“哦?”苏杏挑了一下眉,“那你可以回巫庄跟余岚她们一起生活,没必要在这里受罪。”

“不。”维妮无比坚定地摇摇头,“这里再不好也是我的家乡,我还碰到一些旧友,不想再离开。”

那好,苏杏不再多问,当即给安德打电话,让他联系巫庄马上问一下余岚。

“谢谢夫人,您真是我见过的贵妇人里最好心的一位,难怪格兰大人对您的爱十年如一日。”维妮十分感激的赞美着。

苏杏嫣然,内心隐隐泛起一丝反感。

维妮这番话表面像是在恭维,但听起来像是暗藏一种讽刺。因为她对她的处境不闻不问,漠不关心,算哪门子的最好心?这不打脸吗?

当然,有可能是她心虚想太多了。

“举手之劳,你真正的困难我也帮不上,谈不上好心。”苏杏自嘲,“不过我看你过得挺好的,身上都长肉了。”

“是吗?”维妮摸摸自己的脸,神情坦然,“自从进了舞蹈队,不用再打打杀杀,神经和肌肉都放松了许多,有点显胖。”

“你们舞蹈队要参加开幕式?”

“嗯,大家排练好久就为了后天……”

安德的效率很快,聊了不到几分钟就给苏杏回了话。余岚让维妮回巫庄,她和队友们不想再参与外界的争斗。

“大家希望安定,我早料到答案。”维妮略显失落地笑了下,起身,“那我先走了。”

“等等,”苏杏叫住她,吩咐管家打包一些礼物给她,“你拿些水果回去分给上级或同事吃,这里不是巫庄,我不好插手别人的内务,希望这些水果能帮你。”

维妮听罢大喜,忙向她道了谢,接过管家递来的水果心情轻松地离开了。

她走出会客室的时候,恰好与一对母女擦肩而过。筱曼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回头时,发现苏杏已经笑吟吟地站在面前。

“看到什么了?”苏杏笑问她,顺便牵着小妮妮的小手准备在走廊散步。

“看到一个傻妞又被人家利用,”筱曼没好气说,“你知道她借你的名义做过什么吗?你们之间有交情吗?”

“她用我的名义为非作歹了?”苏杏笑问。

“那倒没有。”

“那就好,换你站在她那个位置也会这么做。”只要不是害人,苏杏不太在乎,“一个姑娘家生存不容易,她懂得利用那点关系谋生证明她是个聪明人。”

维妮不是叛徒,亦不曾强硬地违背她和婷玉的命令。仅仅是被对方利用点头之交换取生存的权利,有何不妥?

事实上,苏杏一直为自己的铁石心肠汗颜,但原则要坚守。送水果给维妮,是为了提醒她要懂得利用人脉关系。

“可她利用你的名义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想起刚才看到的,筱曼轻叹,“她最终目的是成为华哥的女人。”

对方不求成为他的唯一,只求是他的其中之一,并相信苏杏这种蠢女人早晚被淘汰。

苏杏默然,缓缓地走了一段路,忽而轻笑,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再说维妮,单手抱着一纸袋水果昂首挺胸,步履轻快地离开格兰爵士的私人住宅大门。踏出最后一道门防时,等候多时的几位舞蹈队队友惊喜万分地涌上前。

“维妮,见到苏夫人了?”

“这是什么?哇,水果!”

阵阵果香味已经够诱人了,一旦被喊出来,众人顿时垂涎三尺。她们好久没吃过水果了,一切物资尽在官方的严格管制中,在市场上也是贵价玩意,吃不起。

像她们这些来自外区的舞蹈队,有能量石不如攒着提高修为,谁舍得花闲钱买水果?

维妮神色坦然,不一惊一乍,不嘚瑟不张扬:

“苏夫人记性好,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水果特意从巫庄带了一些给我,等回到宿舍大家分吃。但要留几个给威姆、蒂娜,希望他们肯把我们排进传统舞队。”

她们跳的是现代舞,开幕式的第一支舞蹈,跳完之后就要接受生育婚配。传统舞蹈队就不同了,那是格兰大人留着自己欣赏的节目,受军机处庇护的。

幸运的话,或许一夜之间就成了军机领袖的女人之一,这么好的机会普通人根本没指望。

“可是维妮,你为什么不直接让苏夫人帮忙?”有人颇为不解。

“是啊!维妮,开幕式就这两天了,再不调就晚了。”

“晚就晚,怕什么?不就生个孩子吗?这点小事我能麻烦她?其他女人能生,我也能。”维妮不耐地向队友们挥挥手,“走吧走吧,等会儿又要排练了。”

之前凭几句话就混进了舞蹈队,证明苏夫人在银帝民众的心里颇有分量。虽然有些管事的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经过今天之后,他们的疑虑将烟消云散。

其实,门卫肯让她踏进格兰大人的家门口,她的目的便达到了,没想到那位苏夫人还送她一篮水果。

有这些水果为证,她眼前的路不再阴暗狭窄与无望,仿佛一条充满阳光的康庄大道摆在前面……

第1091回

一眨眼,万众期待的竞技日到了。

开幕式那天早上,柏少华一夜不归,苏杏一觉睡到自然醒。没有时间表,没有专人通知她,管家见她出来后方通知化妆团队。

化妆师不再是菲尔,那天是少华特意让她见见未来女婿才召来的。

太阳如昨日般升起,春风如往日般清冷与平静,哪有即将出席重要场合的庄重与紧凑感?

没有,整座住宅内外一片静悄悄。

“开幕式几点开始?有什么注意事项吗?”管家对工作如此的懈怠,连一向宽容的苏杏都看不下去了。

幸亏她有早起的习惯,不然迟到就尴尬了。

女管家冲她微微一笑,态度和语气一如既往,不卑不亢,“只是一场普通的竞技赛,大人吩咐在您即将化完妆时通知他,所以时间不是我们该担心的问题。”

注意事项更加不用她操心,那是民众与安保部门的事。

女管家瞄一眼身边的女仆,立即有人推着一排礼服进来。

“这才是您现在该考虑的。”

她这位伯爵夫人在银帝初次亮相,是穿西式礼服呢,还是东方传统服?或者充满其它异族风情的?

苏杏:“……”

不用考虑,当然是穿回改良版汉服,依旧是麦氏高超而精细的作品。

筱曼娘俩比她起得更早,因为小妮妮习惯早睡(晚上九点)和早起(凌晨五点)。安德一大早就屁颠屁颠地过来把人接走了,说要带小闺女见见大场面。

顺便观察一下四周人们的心思,这是筱曼的执念,誓要找出藏在人群中的凶残杀手的说~。

经女管家这么一说,苏杏淡定多了,任由他们装扮自己。

等她的仪容仪表无可挑剔了,一看时间,哇塞,已经早上十点钟,估计比赛都开始了。

等见到柏少华,她不由埋怨,“确定咱们还去?不如算了。”

“怎么能算?”柏少华双手扶着她的肩打量几眼,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嗯,是有几分温婉贤良的效果。”

他的话让苏杏想到筱曼说的,睨他一眼,“是你找人在外边宣传我?”

“多此一举。”柏少华不屑道,把她的手搁在自己的臂弯里,“我十分期待他们被打脸的一天。”

“……”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赞美。

……

哪怕场边的高杆顶端糊着一个令人惊惧的毒蛹,为了晋升,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今天的开幕式仍旧人头涌动,热闹非凡。

所谓的开幕式,只是银帝高层出面讲几句话而已,娱乐节目不多。不必生死格斗了,场内外的气氛一改以前的死气沉沉或恐惧、忧心,人们一派欢腾。

竞技场地不在银帝城区,而是在外围第五区,离银帝城区大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用瞬移的话中途不必停顿,直接到达费不了多少力气。

开幕式在早上八点举行,前奏便是贵族的代表发言,然后是内阁议员代表发言,还有前来观战的其他基地首领、或安全区代表等,最后由首相夫妇发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爽约,连影子都不见。

说实话,除了贵族代表,大家对军机领袖夫妇的爽约很失望。比如观众、竞技选手,还有守在各区大屏幕前的人们。

虽然没有官方的通知说军机领袖夫妇会出席,但传闻有嘛,普通民众难免心生期待。

实在不来,大家也没办法,待发言人的废话说完。司仪一声令下,开幕式开始了,一群青春洋溢、身材高挑性感的现代舞女井然有序地奔跑上台。

维妮就在其中,她往观众席中间的一座高台望了一眼,那对夫妻还是没出现。竞技会不及和平年代的运动会那般盛大,一支舞完毕后,接下来就是格斗。

而跳完舞的她们就要接受安排到别的地方去,该生子的生子,该跳舞的继续跳舞。

维妮是后者,她如愿以偿被调入传统舞队。多亏那篮子水果,有机会真得谢谢那位苏夫人……

音乐响起,一群性感女郎正随着旋律舞动时,忽然观众席一阵骚动,随后一片寂静。不久,连音乐都静止了,女郎们愕然停下舞动,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原来,方才空无一人的高台多出几名卫兵,他们分成两排分立一边。

人们猜到了什么,连呼吸都变得轻微谨慎。

果然,在万众期待之下,从高台已经打开的那扇大门后缓缓走出两道身影。一个俊雅挺拔,一个窈窕婀娜,举止亲昵相依着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女的一身汉衣裳,气质温婉柔美,一件汉式斗篷令她越发的娇俏可人。

男的穿着一身笔挺的白制服,金色的扣子,平整流畅的金色边缘线条彰显出尊贵与华美。他头戴一顶军帽,一件平整宽厚的白色军大衣衬托出强者风范。

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不必高调宣扬或通告四方,只要他出现便不容忽视。

但全场静默将近一分钟了,苏杏坦然承受四面八方的目光,保持微笑并从牙缝里说出吐槽他的话:

“你好像不太受欢迎。”

柏少华环顾四周,气定神闲地一手拄着拐杖,嘴皮子微动,低声戏谑笑言:“请夫人出手解围。”

苏杏听罢,不慌不忙地向场内的人扬扬手,面带微笑,心中默念:嗨,嗨,各位,给点反应,不给俺就把你们老大带走了。

她的反应犹如一滴水掉进滚烫的油锅里,轰,一阵掌声雷动响彻全场。随后接连啪啪几下,细碎的、五彩缤纷的礼花纸片飘扬在场内各处……

有人欢喜有人愁。

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有位坐在摇椅里的老妇人相当愤怒地举起手中的杯子,狠劲往电视机屏幕用力一砸,砰!

水洒了,杯子跌在地板上,碎了。

电视屏幕没碎,老太太的手劲不行,太弱,起不到作用,屏幕里的那对俊男美女依旧笑容灿烂地向民众们挥手示意。

老太太怒目圆瞪,死死盯着那个东方小女人。

今天站在他身边的人应该是她,接受万众欢呼称颂的人更应该是她。她为他付出那么多,那个女人呢?除了暖.床还有什么用?!

医生说她以前纵欲过度,恢复老人体质之后身子仿佛被掏空。往往走几步路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出行必须坐轮椅。

但她知道,这一切肯定是他做的!为了不让她妨碍他。偏偏大哥那边恨极了她,儿子傻傻的居然不信自己的母亲,她只能在家等死。

一名女佣匆匆进来,惊慌失措地问:“发生什么事?西林夫人,您怎么了?有没受伤?”

“滚!”老太太一声怒哮,随手抄起身边一只烟灰缸砸向女佣。

木砸中,女佣轻松一避,躲开了。

如今的她连一个下等人都打不了,老太太一时气急攻心喉间发出一阵咯咯声,梗着的脖子突然一歪,终于不省人事。

“医生,快叫医生……”

女佣见状连忙按呼叫键,室内一阵忙乱……

第1092回

柏少华不是那种铺张奢华的人,放礼花对夫妻俩来说太夸张了。

奈何柏少君、陆易他们一直认为这对夫妻的情感表达太寡淡无味,便选用这种花俏的方式给两人增添情趣。

话说,夫妻俩置身其中确实有些新鲜感。

除此之外,其余的比如鼓掌欢呼是民众们发自内心的喜悦,光是取消生死格斗便足够让平民区对军机处感恩戴德。

还是那句,有爱的领袖比拥护家族利益的贵族仁慈靠谱多了。作为他的夫人被爱屋及乌,加上她的外表秀丽无害,人们一时间忘了广场上那只毒蛹的由来。

总之,苏杏今次纯粹是妻凭夫贵,与有荣焉。

说过只亮一下相,柏少华说到做到,带着苏杏站了两分钟便在热烈的鼓掌声、欢呼声中返回后台。

虽然是短短的路程,能平安归来,苏杏倍感欣慰。

正如女管家所说,一场普通的竞技会而已,只有贵族才有心思看。在末世完美释放的人性百态,是他们乐此不彼的一个游戏。

不管别人怎样,夫妻俩参加完开幕式,柏少华没有返回办公室或者应酬其他区的首领,而是陪她出去逛了一整天。

夫妻俩认真打扮,改头换面。

柏少华转换深棕的发色和黑色的瞳眸,绑一块头巾当帽子,衣衫简陋,一名身材完美的普通大叔诞生了。

苏杏略痛苦,她脸上被化妆师又涂又抹,最终成为一名洋妹子。人生第一次戴美瞳特别的不舒服,但为了玩得安心,她忍了。

“你们高铁重开了?!”坐上高铁,看着空空如也的座位,苏杏特别惊讶,“赚钱吗?危险吗?怎么个运营法?”

“竞技会期间用来安排观众撤离,私人使用要付大量高阶晶核,不保障路上安全,只有少数贵族敢用。”柏少华凝望着车窗外的景致,漫不经心地解说。

“所以你钱多?干嘛不给我?”那可是高阶晶核,苏杏光是想象已无比心疼,“我巫庄跟亚特兰区差不多,都很穷。”

柏少华听罢笑笑,“等建立联邦,你们巫庄就是小富婆了。”

联邦?苏杏微怔,“你们达成共识了?”

“迟早的事,现在人口少,活尸只剩少量智慧型的,变异兽成了祸害但威胁不大,是时候重建文明。”柏少华告诉她,“以后晶核会成为稀有的能量石……”

人类只要生命有了保障,将重新制定货币恢复贸易,珠宝首饰和黄金依旧贵重。而巫庄除了天然资源,还有她那个小金库,足够它在新世界活得很滋润。

“夫人啊!咱们夫妻同甘共苦几十载,切记苟富贵,勿相忘。”某人调侃自家夫人说,“日后我要建功立业,你得无条件支持我。”

“可我记得你家有矿,什么时候分我一半?”

一谈到钱,她的反应忒快。

柏少华不由轻笑,“夫妻一场,分什么你我?”

啧啧,苏杏给他一个白眼,这厚脸皮,这么经典的双标答案她甩手就给一个满分。

不怕他骄傲,因为他天性高傲。

柏少华带她出来是为了亲身体验一下西方民众在安全区的生活,既方便她做记录,顺便陪她出来散散心。

现在这段路属于无人区,除了荒原就是繁茂的山林,坐高铁反而别有一番滋味。他们手里有银帝开的假身份证明,等到有居民的区域便按正常程序进入。

这是他一早安排好的行程,陪自家夫人一边看风景,一边闲聊着,听到手机的信息提示音便看了一下。

“有事你去忙,我回家呆着也行。”苏杏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耽误工作,地位越高的人越危险,疏忽不得。

“洛根的母亲西林夫人去世了。”柏少华收好手机说。

洛根是小肯特,苏杏记得他,“他会不会记恨你?虽然我不该这么说,但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人。”

“他有这本事就好了。”柏少华反而不在乎,“我正愁找不到人接手军机处的位置。”

他有些腻了,想换一种环境。

前提是必须找一个自己人,还要有实力。大女儿格兰女爵能耐是不错,可她耐性一般般,坐不住。小儿子就甭提了,让他管一个伯爵城像要了他的老命。

二子柏东野倒是有耐性又有本事,偏偏他一直为华夏效力,懒得改变工作环境,不然找他坐掌军机处绰绰有余。

小肯特的资质不错,奈何他对权谋不感兴趣。

其实再忠厚老实的人一旦被碰到逆鳞,随时在暗地里黑化成为穷凶极恶的鬼畜。但小肯特是胞兄唯一的孩子,无意勉强他,更不想逼他做不喜欢的事。

所以,柏少华只能在下属中选贤与能。

“西林夫人的身体有这么差吗?是你动的手脚?”

“医生说她纵.欲过度,少赖我。”

“异能者会纵欲过度?”她不信。

“你以为一个普通男人能满足一位女异能者的强烈需求?”与西林夫人的欲.望相比,他孩子妈简直纯洁得宛若白莲花,“长期几P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

“……”

她大概听明白了,夜夜笙歌,点的男宠不止一个。那也太厉害了,难怪身体被掏空……

但真相是,柏少华给杀手的药剂除了破坏西林夫人的异能,还可以破坏她部分的身体机能,从而影响日常的生活。

只要她心态平和或许可以赖活十几年,医生警告过她的。

以西林夫人对苏杏的恶毒,让她多活一天都觉得空气受到严重污染。看在小肯特的份上,柏少华自认很仁慈了,回复“节哀”二字,并拒绝参加她的葬礼。

明明是仇人,何必做表面功夫?矫情。

就这样,两人继续自己的短途游。

除了参观平民区,柏少华还带苏杏到达一座略嫌荒芜萧瑟的“鬼”城。那是格兰女爵,也就是柏君菱团队打下来的地盘,城里城外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座城的人口特别少,与银帝平民区隔着一条河,只有一座桥能互通往来。让人惊喜的是,河里时不时有几只活尸爬上岸,像在给大家送餐。

格兰女爵和她的团队将城里最神圣宽敞的一座教堂改成自己的总部,里边有普通居民,有异能者。大家相处得十分融洽,齐心协力不内讧,让苏杏略安心。(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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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3回

不过,世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团队。

并非每个团队都有筱曼、杜磊这等拥有上帝视觉的人物,哪怕三个孩子从小就懂事,苏杏仍提醒她无论什么环境之下必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每次看到儿女,她总有操不完的心。

直到傍晚时分,夫妻俩从格兰女爵的城区离开,直接瞬移返回银帝。得知他俩离开,柏君菱的朋友们既羡慕又颇为不解。

“米兰达,你父母从未吵过架?这太不可思议了。”有人半信半疑。

“我们东方人的表达方式比较含蓄,”有位华夏人戏谑笑说,“就像我前女友喜欢冷战,我永远搞不懂她在气什么,然后她说我不关心她……”就没有然后了。

“可格兰大人是西方人。”从小接受西方教育。

“他有一半华夏血统,在华夏住了几十年。”华夏伙伴争辩,不过他也同好奇,“米兰达,他们真的没吵过架?听说他俩一个是历史学家,一位是军工天才……”

一文一武,日常怎么相处?

“怎么相处?一生气就骂术语,互相听不懂的情况下开一场学术研讨会,”格兰女爵一拍双手,“好了,吵不起来了。”

众人:“……”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唉,老一辈的爱情我们不懂啊!”有人感慨。

“可不是……”格兰女爵深有同感。

她也曾经有过几段恋情,有的无疾而终,也经历过被爱人背叛的撕裂痛楚,与精神麻木。她很羡慕父母那份十年如一日的情感,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自己和菲尔能走多远,她心里也没数,随缘吧。

“米兰达,小肯特先生的母亲今天中午去世了,你要不要参加她的葬礼?格兰大人和苏夫人已经回复不去。”

“我去。”

“你去?恐怕人家不欢迎。你想想,大家都认为是格兰大人害死了西林夫人,你去说不定有危险。”

“所以不能毫无准备……”

去是一定要去的,不为悼念西林夫人,而是心疼她那位堂兄小肯特。

他并非父母的爱情结晶,是格兰与肯特家族出于各种利益关系让他出生的。从小被人灌输他的父亲是一位天才,长大后得知那位天才其实是他的叔叔。

要命的是,他亲妈不仅是叔叔的政敌,还雇人辱杀叔叔的妻子。肯特家记恨西林夫人的忘恩负义,并迁怒小肯特。

他的出生是因为利益,如今因为利益遭到亲人的嫌弃。

父亲很在意这位侄子,哪怕西林夫人与肯特家在外边散布谣言抹黑他的形象,他不曾辩解过半句或搞过什么动作来澄清。

什么忘恩负义,什么西林夫人助他夺下银帝的军权却遭他抛弃?全是胡说八道。

当年银伯军团西下,西林夫人左右逢源,表面是帮助银伯军团,实际上与肯特家密谋联合其他贵族准备来一场瓮中捉鳖。

父亲不过是将计就计夺了肯特家的权力,顺便坐实西林夫人背叛肯特家族的罪名。她的反应也快,把自己塑造成无辜的有情有义却惨遭辜负的可怜人。

看在小肯特的份上,父亲不跟她计较。

这些是上一代的恩怨,已在上一代了结。

小肯特能否看开是他的事,去不去参加葬礼是她的决定。

人性是很可怕,更可怕的是人人都觉得在末世,人性就应该是这样。

小时候,母亲担心三姐弟用异能乱来,经常说什么世态人情,可作书读,可当戏看。还有心宽一寸,路宽一丈,若不是心宽似海,哪有风平浪静的人生。

小时候不懂,长大了,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累极之际忽然就明白了。

笑看庭前花开花落,静观天边云卷云舒。

人性多变,提防就好,用不着避如蛇蝎,谈虎色变。

“米兰达,国联署那位夏普大校又来了,说要找你谈谈令尊的事,碰巧菲尔回来正在接待厅闲谈……”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不管什么话题都会谈崩。

“知道了。”她应着,转身往接待厅走。

建立联邦、推举联邦主席最合适人选的事一直是大家围绕的主题,甚是可笑,国联署、亚特兰区和华夏区都有人试图与她联姻。

并向她许诺,只要她同意联姻,她的父亲一定能成为联邦主席。

真是天大的笑话,她父亲若对联邦主席之位感兴趣,全家齐心协力,试问世上有谁能够阻拦?何必赔上她的人生?

既然是跟她联姻,让她当主席才有考虑的价值。

一群不懂变通的老顽固,有时候挺烦人的……

晚上,柏少华又给了苏杏一个惊喜,与她在一座富丽堂皇的戏剧院看真人表演。

那戏剧院原是贵族们建的,金碧辉煌的内部装饰,舞台在中间,看台环绕比舞台稍高。既显示观众们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还有一种惊艳的视觉效果。

今晚的观众全是苏杏认识的,柏少君、陆易和安德、筱曼一家三口,还有黑妹子Queen的一家五口,银翼、银宝也在。

女儿和未来女婿不在,两人有事要忙,来不了。

这些舞蹈要么极富民族特色,要么具有地方特色。

第一支舞是草裙舞,一群美丽的女郎列队而出,衣着色彩鲜明,那种近距离观看的视觉冲击力特别强烈,音乐节奏激荡人心。

“为什么开幕式没有?”趁一舞毕,苏杏问柏少华。

“竞技场是格斗的地方,不稀罕艺术价值。”柏少华解释说。

哪怕上场跳的开场舞,也是充满激情的战斗之舞。或穿着比基尼跳现代劲舞,或用几块布条裹身极尽妩媚性感,让观众们、战士们看得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等跳完舞,那些舞女将被看中她们的人登记带走。不想让她看到这些,所以亮一下相就走。

苏杏:“……”

第二场最让苏杏惊艳,性感而优美的肚皮舞,由柏少华极力推荐她看的舞蹈。

“中东地区的古典宫廷舞,又称修身养性之舞,以前我和老韩找专家讨论过,确实如此。”他特地凑过来,一本正经地说,“你仔细看,以后常跳对身体有好处。”

苏杏睨他一眼,“说得好听,分明是你好色。”

别人或许是出于艺术的欣赏,他一定是好色,哪怕他说出朵花来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我色的对象是你有什么不好?”柏少华并不否认,摸着胡子轻笑说。

苏杏嗔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本来很惊艳的,不过,跳着跳着忽然就换了一位领舞。苏杏一看舞娘那张娇媚、热情的面孔,立马有些扫兴。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维妮。

第1094回

维妮不愧是舞蹈表演出身,随着音乐节拍快速扭动那水蛇般灵活的细腰,和饱满的翘臀,全身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妖娆魅力。

她平时衣着宽松,身材不显眼,如今露着肚皮和臂膀,胸衣恰好裹住那丰挺雪白的胸脯在快速摇摆。衣饰金光闪闪,流光溢彩,曼妙的身段舞动拥有极强的吸引力。

舞蹈既是艺术,也是一种诱.惑。

维妮没有中东女郎的五官,可她姣好的面容,高挑完美的身段和出色的舞姿令她艳压群芳。她随着节拍冲柏少华妩媚而笑,剧烈摆动胸脯与翘臀,极尽挑.逗之能事。

苏杏不由瞥了柏少华一眼,他正在跟银翼、陆易他们喝酒谈笑,求生欲蛮强的。维妮热情似火的视线一直粘在他身上,连死人都有感觉那种,何况是他?

不止他求生欲强,旁人也察觉气氛不大一样。

银翼、陆易十分自然地配合聊天,至于看表演的礼仪,拉倒吧,保命最重要。

还有他们旁边的银宝,女人对妖艳贱货的言行意图是非常敏锐的。她一身高冷,喝酒时嘴角浮出一抹嘲讽:嗤,男人~。

有贼心没贼胆,既想尝鲜又怕爱侣反感。

再看看那维妮,目光依旧锁紧柏少华一人。尽情扭动软若无骨般的身段,眼神火辣辣的发送热情,连一丝眼角余光都不曾漏给坐在男人身边的正牌夫人。

这是她首次正式面对柏少华,当然要在他面前展现她的诱人魅力。

至于正牌夫人,大庭广众之下,当着男人下属的面能拿她怎么样?又敢拿她怎么样?现在这种年代哪位强者的身边没有几个女人?她有什么资格反对?

看不惯就滚!正好给大家腾位。

噗——

坐在一旁观众席的筱曼一口酒喷出来,随后猛咳。

抱着小闺女赏舞的安德听到动静,连忙把一盒纸巾递过来,一边用调侃的口吻替她解围,“哎哎,不懂喝酒就别喝。”这女人八成又看到什么好玩的事。

筱曼狼狈地扯出几张纸巾擦擦嘴,“不好意思,呛着了。”

“妈妈抱。”小妮妮伸出小手手要抱抱。

“哎好。”筱曼连忙抱过她。

这里的音乐声不像夜场那般吵耳,让小孩子凑凑热闹也无妨,顶多提前走。

柏少华看着这一家三口,浅笑道:“当着孩子面喝什么酒?”伸手招来站在场边的侍应,“给那桌换开水。”

安德、筱曼:“……”

这特么绝对是黄牌警告,连坐那种。

苏杏继续喝酒赏舞,撇开别的不说,维妮跳得还贼TM性感好看,连她这女人看了也恨不得上去狠狠地踢那翘臀一脚。

别怪她用词粗俗,维妮当面勾.引她的丈夫,人格低俗配不上优雅美好的赞美词。

场内的气氛正诡异着,一位经理模样的男子过来跟柏少华低声说了什么。他点点头,那经理立马退了出去。

“等一下有几位客人过来,不必拘谨,自然点就好。”柏少华凑过来说。

“哪来的客人?”苏杏略好奇。

“有两位内阁代表,跟几位基地首领。”柏少华顿了下,又说,“待会儿要是觉得没意思,你们可以先回去。”来得正是时候,哪怕他讨厌被人打扰。

苏杏点点头,并未提出离开,看着少君他们换位置全部坐到右边来。

很快,歌舞仍在继续,从大厅门口陆续进来一行人,有男有女。有人衣冠楚楚,西装革履;有人皮衣长裘,粗鲁豪放。

唯一的礼貌是,他们向座上的两人颔首行了礼,低声笑语,在经理的引导之下在左边坐下。

他们身边都带着女伴,唯独一人没有。

待舞毕,舞女们正要退出去时,一位老成的内阁大臣向柏少华礼貌一笑,“阁下,既然大家都有女伴,不知我可不可以选一位舞娘作陪?解除我的尴尬?”

这些舞蹈团在军机处的庇护之下,她们的去留外人无权干涉,除非得到允许。作为一名领导,他不会为了一名舞娘驳了同僚的面子。

柏少华不反对,只是提醒他:“席上有女士,注意言行。”

那位内阁大臣浅显一笑,回头打量那群舞女,然后选了维妮。维妮也不反抗,泰然自若地来到对方身边坐下,其余舞娘迅速退了出去。

有正事要谈,场内只有音乐声,无歌舞。

“今晚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大人和夫人的雅兴。”场内一位豪爽的家伙说,“但事态紧急,一天不解决我心里慌得很。”

“是呀是呀,请夫人谅解。”有人十分抱歉地向苏杏说。

苏杏微微笑了下,当作回应。本想充当旁听者,但有人不允许。

“不知夫人有没听过联邦一事?”另一位神情严肃的内阁成员突然问。

苏杏怔了下,随口答:“略知一二。”

“那请问夫人对目前的形势有什么看法?”

对方有点来势汹汹,隐藏恶意,“我对争权夺利的事不感兴趣,别影响我们巫庄就好。”苏杏如实地说。

“夫人真是好笑,这是全球性的大事,对每个人都有影响,巫庄岂能置身事外?”对方一声冷笑,语气充满轻蔑。

“全球性?”苏杏笑了,“除了蔑视人权的上位者,底下平民哪个有决定权,有干涉权?再说,不管联邦主席是天才或者白痴,他能动摇我巫庄一根头发?”

如若不能,那就是没影响。

对方闻言脸色一沉,“看来夫人……”

“怎么,原来你们今晚是来讨伐我夫人的?”柏少华神色温和地喝了一口酒,“是我平时待大家太温和,让你们有恃无恐,肆无忌惮?”

“不敢,阁下误会了。”那位内阁大臣仍然理直气壮,“她既然是您的夫人,更是东方巫庄的庄主,有实力也有义务助我们银帝一臂之力。不是吗?夫人?”

苏杏温婉一笑,“您的意思是说,他既然是我丈夫又是银帝大将,理应带领银帝大军为我巫庄效力,听从我的吩咐了?是这样吗?”

“打嘴仗没意思,就算我们肯听你们的,你们小小一个巫庄又怎么服众?”内阁大臣笑了,目露嘲讽,“美人计吗?”

这话一出口,他身边的人不约而同地笑开了,包括维妮。

“美人计要用在聪明人身上才有作用,对于某些自以为是的白痴——”苏杏浅笑了下,素手轻挥,她的身后霍然出现几只面无表情的傀儡人。

这些傀儡人全身布满青紫色的筋络,面目狰狞恐怖,灰白的眼眸看起来又有几分可怜,在座众人见状不由神色大变。

“白痴嘛,只有这么用才有点价值。”

苏杏眉眼弯弯的,笑吟吟地看着众人说。

她没有空间,这些傀儡人只能留在柏少华的家中等待召唤。

第1095回

看见傀儡人,内阁大臣和身边众人才想起传说中的女巫懂得一些诡异莫测的能力,而且手段残忍,比如眼前几只。

众人顿时闭嘴,心中敢怒不敢言。

“好了,别吵了。”柏少华微笑打破僵局,再吵就要撕脸打起来了,“你们有事快说,别扰了我们的兴致。”

众人纷纷对望一眼,算了,跟女人斗嘴赢了也不光彩,跟落后地区出来的巫婆更加无话可说。身边有维妮作陪的内阁大臣正一下脸色,情绪恢复正常状态:

“是这样的,几位首领同意支持我们银帝竞争联邦主席一职,但有个条件希望大人同意。”

“哦?”柏少华微笑地靠着椅背,心情很好地看着他们,“什么条件?联姻免谈。”

来客是八大基地中的四位首领,如果他们支持银帝,联邦主席的位置非银帝莫属。因为华夏区与国联署不可能结盟,另外四个基地的伯爵城也会支持柏少华。

胜算很高,如果这几位首领的要求不高,可以考虑一下。

“联姻是结盟的基本操作,”一位基地首领开怀大笑地指指身边的女伴,“这是我女儿,她以前就读圣罗兰女中,最爱些花花草草,希望大人不要嫌弃。”

说罢,坐在他身边的年轻女子轻盈起身,落落大方地向柏少华行了一个屈膝礼,举止优雅。

要么家教良好,要么受过特训。

有了开头,旁人纷纷跟上,不甘落后——

“这位是我们基地最出挑的女人,她学历不如安格斯家的女孩,但身材好。女人嘛,能在床.上把大人伺候舒服最重要……”

学历只是门面功夫,主要是活好,让男人高兴。

接下来是第三位,第四位,听完介绍,苏杏一点赏舞的心情都没有了。被人当面给她男人怀里塞女人,还不止一个,心情能好才怪。

如果今晚的事成了,将来他的身边铁定美女如云。

苏杏也知道,这种事光她生气是没用的,要看柏少华自己怎么想。

“这个问题我记得已经回复你们,怎么,”柏少华望向内阁的两位成员,语气温和,“肯特议员没有转达我的意思?还是内阁认为我军机处没有决定权?”

“不不不,当然不是。”维妮身边的议员满脸堆笑说,“但几位首领特别的有诚意……”他看看那四位首领,让他们自己说。

四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那位安格斯率先说:

“大人,我们希望您见过人之后再做决定。其实我主张联姻是为了保全我女儿,她很优秀,追求者很多,偏偏不如她的意。我和她的母亲能力有限,保不住她。”

只好把她送到银帝寻求庇护,而能够庇护她的人除了军机处领袖,再无他人。

“不错,我也为这事犯愁。想娶我女儿的不是小基地首领,就是我那些颇为得力的手下。得罪哪一个都不好,只好送到这里来了。”

“大人您若喜欢就要了她们,不要就养着,我们定期交伙食费。”

除了安格斯,另外两位首领也纷纷表了态,唯独那位言行粗鲁的首领无法附和。

因他刚才说了,那是他们基地最出挑的女人,不是他的女儿,送人也无妨。知道那三位一直嫌自己举止粗鲁,他鄙视这些不靠谱的盟友一眼,哼了声。

“虚伪。”他大嗓门一张,“我献女人就是为了拉关系,伯爵阁下,只要在联邦时期我们能够利益共享,能保住我的地位,我们基地以后一切听您的。”

在利益的驱使之下,联姻真的有用吗?当然没用,但吹枕头风有用。如果这个女人能够得到银帝大将的宠爱,日后就是基地的靠山。

如果能成为他的心尖尖,那就更厉害了,埃及艳后一个女人凭啥保全一个王朝?她除了聪明机智,更成功地让强大的罗马帝国君王迷恋她,甘愿为她所用。

美人计是很老土,看谁手段高,用得好。所以,让他收下女人对自己有利无害。

柏少华慵懒地歪在椅子里,一手搓着胡子,一只手搁在桌面有节奏地敲打,似乎在认真考虑大家的提议。他神色深沉,目光清冷地看着在座各位一言不发。

事关银帝的未来走向,坐在右边的柏少君等人不敢轻易插嘴反驳。如果接收几个女人就能获得四区的支持认可,说实话,换成他们是柏少华也很难做决定。

联姻可以减少争斗,减少牺牲,还可以一饱艳福,是个男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就像古代,嫁公主或迎娶其他部落的公主换取一时的和平安定是常事。

四区的实力比不上银帝,用武力收伏必有损伤。如果他们归附国联署或华夏区,日后银帝要在联邦站稳脚根恐怕要付出代价。

道理谁都懂,但作为柏少华的妻子,恐怕很难接受这种情形。

“苏夫人,”那位安格斯是个精明人,他很绅士地站起来向苏杏倾倾身,“我知道这件事委屈了您,但您也是一位母亲,想必能体谅父母维护子女的苦心。”

“是呀,苏夫人,现在哪位强者身边没有几个女人?你们华夏区不也这样吗?”

“苏夫人,请以大局为重。”维妮身边的内阁大臣相当诚恳地说,“想想您的女儿和亲朋,想想我们的将士和外边那些好不容易在银帝获得竞争权的女性。”

“既然坐在那个位置,就要承担对应的责任。”方才挤兑苏杏的大臣冷然道,“别因一己之私,害了无数家庭亲人离散。”

挺会说话的,高又绿的帽子一顶顶地往她头上扣。

苏杏神色浅淡,瞅了柏少华一眼,“得,你不多收几个女人,我就成罪人了。我一小小的巫庄不必联姻亦无人可破,你倒好,玩得越大越窝囊。”

柏少华不悦地瞥她一眼,似乎对她的话颇为不满。

“这不叫窝囊,叫责任感。”席下的维妮忽而恭谨地说,“夫人,您儿子苏君的名下有很多女人,她们为了自保甘愿成为他的女人,为什么到了伯爵大人这里就行不通了?”

儿子就可以左拥右抱,丈夫却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众人听罢,一个个神情微妙地看着苏杏,静待她的表态。

苏杏不由笑了笑,柔声问:“那依你的意思……”

“夫人,这只是一个结盟的策略,你在大人心目中的地位我们都知道。你远在巫庄,而她们在银帝,如果夫人不放心,我愿意定期向您汇报这里的一切。”

说罢,维妮走出位置谦卑地向席上的两人单膝跪地,表示她的忠诚。当然,席上坐着夫妻俩,她的忠诚是给谁的只有天知道。

……哦不,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

第1096回

维妮的话,对其他人来说是一种识大体、顾全局的表现,除了苏杏。

就算没有筱曼之前的提醒,维妮这番话也能成功地讨好男主人,膈应女主人。在男主人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女主人想秋后算帐就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动手。

因为她在男主人面前露过脸,向他表示过忠诚。

“维妮,”待她抬头望来,苏杏不愠不火地问,“听说你告诉外边的人,我们是好朋友?”

“不敢,”她突如其来的一问,令维妮特别谨慎,“外人以为你是个骄纵蛮横的人,还觉得你除了生孩子一无是处,有损你和大人的形象,我忍不住才出来辩解。”

“哦?那我应该多谢你,但你利用这一点避开各种骚扰并火速脱离D区到达这里,就扯平了。”苏杏淡然道,“不过维妮,我想知道你今天的忠诚是给谁的?”

“当然是给您的。”维妮愕然抬头,“夫人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吗?”

“拉几巴倒吧。”坐在一旁的筱曼嗤笑,“你明面上向着她,实际上在对你们的伯爵大人献媚。别以为我们都是瞎子,刚才那场舞已经出卖你那肮脏的心思。”

“说话要有证据。”维妮睨来一眼。

“证据就在你心里,你很得意地说苏夫人是颗蠢蛋,是你的垫脚石。”筱曼讥讽一笑说,“而你终于让伯爵大人看到你那的身材与火热的心,不枉费你跟身边的恶心老头做了一场交易……”

那场交易的内容是,维妮协助内阁让格兰大人与基地达成结盟,而内阁助她成为他的女人。她还妄想利用身体与高超的技术,让这位高高在上的男人为她痴迷,忒恶心人。

“胡说八道,”真心话被和盘托出,维妮内心略慌,旋即恢复淡定并故作恼怒地瞪着筱曼,“你在挑拨夫人和大人的感情?别忘了,夫人可是你的好朋友。”

言外之意,筱曼所说的一切均是苏夫人指使的。而维妮也将计就计,趁机借别人的口让男主人明白她的心意。

“我是倾慕大人,但试问天下哪个女人不爱慕英雄?”维妮理直气壮地看着席上的夫妻俩,眼里充满了委屈,“每个人都有梦想,为什么我的就肮脏了?”

有些纸是不能捅破的,尤其是男女之间那点事。男人一旦知道哪个女人在心里爱慕自己,就会对她产生一丝怜惜。

维妮的临场反应,令她身边的大臣颇为满意。至于筱曼说的交易,哼,女人的话能信吗?

日后军机处查起来,他自有说词。

“行了。”那名严肃的内阁大臣终于不耐烦了,啪,手里的酒杯稍微用力地放回桌面,“现在说正事,你们女人的事自己回屋里谈。”

要维妮作陪的那位大臣也笑了笑,正想附和,却被苏杏打断了,“现在是私人时间,私事就是正事。你们要往我丈夫怀里塞女人,还不允许我说话了?”

她丈夫柏少华仿佛事不关己,慵懒地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微闭双目,手指仍在一下一下地敲击椅子扶手。

“那好!就请苏夫人今晚给他们一个答复!正好省了大家的事。”那位大臣冷凝着脸,神色相当威严。

苏杏亦不含糊,盯着一脸倔强不忿和有些无助的维妮,“想男人不肮脏,利用恩人对自己的帮助爬她男人的床就过分了。维妮,你的忠诚不是给我的。”

见她一直揪住自己不放,维妮知道多说无益,索性表明立场。

“我是西方人,对自己的首领忠诚有什么不对?”她抬头盯着苏杏,“夫人,别忘了您是伯爵夫人,理应为大人的处境着想,为我们银帝的利益考虑。

投靠银河帝国的种族很多,你只顾自己的利益将带给大家一个坏榜样,让我们大人以后怎么服众?将来怎么登上联邦主席?”

“说得对,这正是我们最担心的。”维妮身边的大臣拍一下桌面,强烈认同她这番话。

“是呀是呀……”众人附和。

大家看戏的心情越发浓厚,更期待席上那人等一下的反应。

苏杏神色淡然,凝望维妮良久,对方也不卑不亢地直视她。

半晌,苏杏轻说:“你这叛徒,该死。”

见那位高高在上的男人只冷眼旁观,任由大家为难自己的妻子,维妮变得有恃无恐,“我不是……”正要替自己辩解,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阴影,随即心口锐疼。

她定眼看了看,原来眼前蹲着一只满身青紫筋络的傀儡人,它的手正插在她的心口,用力一扯。

嗝……维妮倒抽一口冷气,两片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是一股撕裂的痛楚涌入脑海,眼前一黑,倒下了。

她不是叛徒,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巫庄的人,她是在那里暂避容身的客人……可惜这些话她没有机会说出口。

在她心里,苏夫人是青铜,如夫人才是王者。她以为当着大家的面,苏夫人再生气也不敢怎么。就算她敢怎么样,那位犹如天神般的强者也会出手阻止。

可惜她又想错了……

她的心脏此刻被捧在傀儡人的手里,血淋淋的,大口大口的当场啃了起来。吃掉异能者的心脏可以增加功力,这是两位巫女给傀儡人的奖励。

只能吃战利品,以免浪费,但不许挖无辜路人的。

太血腥了!

右边的人皆是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安德和筱曼更是赶紧捂住小闺女的眼睛不让她看。

左边的内阁大臣和几位基地首领,脸色铁青,神色严谨。女士们则花容色变,纷纷别开眼睛表示她们不忍心看。

堂堂伯爵夫人,当着大家伙的面杀死一名爱慕她丈夫的无辜女孩,心肠之恶毒,胸襟之狭窄,不言而喻。

“太过分了!你不配当我们银河帝国的公民!不配当军机处领袖的夫人!”那位态度严肃的大臣冲苏杏怒目而视,愤慨谴责。

苏杏微笑地站起来,姿态悠然,睥睨左边众人。

“可惜,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你们不是要我的答复吗?好,我同意,但在华夏,正室有义务把小妾们培养成乖巧听话的性.用品,确保安全才能被他享用。”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些首领身边的女孩们,“别以为离得远我就不知道,放心,只要当了他的女人,我就有办法逮到你们。”

随后看着身边仍然沉默是金的孩子爸,温声道:“今晚的热闹很好看,我很喜欢。不妨碍你们谈正事,我先走了。”

语毕,她召回傀儡人,带着早有准备跑过来的筱曼一家三口,瞬移离开。

今晚的宴会简直是一场悲剧!

而造成悲剧的始作俑者已经离开,两名内阁大臣一个脸色铁青,一个惴着满腹心思。其余人等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

倒是柏少华搓了一晚的胡子,这时候睁开眼睛,终于开口了:“她就这脾气,过几天就会没事。你们的意思我明白,她也同意了,那我就收下她们吧。”

说罢,他让银翼通知管事给几位女士安排合适的住处。

他的话让台下那几位姑娘瑟瑟发抖,那些首领们想反悔却不知如何开口……

第1097回

苏杏没有回柏少华家,而是带着傀儡人和筱曼一家返回巫庄。

不是气他在那种场合的沉默,她相信如果自己应付不过来,他定会出声解围。

夫妻多年,她不敢说有多了解他,一点点还是有的。他认为她能应付的事一般不插手,或者另有谋算。

至于她喜不喜欢,她不喜欢的事情多了去,能一辈子不面对?何况维妮是她惹来的,出了事理应她处理,当初她可说了不许他插手。

不过,他身边有太多算计且美女如云,她看了容易生闷气,索性眼不见为净。论谋略,论家世,论自身能力,她通通帮不上忙,留在那里反而是一种拖累。

哪怕他不这么认为。

她不知道他对维妮的话有什么想法,也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他有什么影响。建立联邦的呼声越来越响,各区精干力量要面对的算计考验越来越多。

她就不打扰了,也趁机冷静一下。

维妮曾经是余岚的队友,与其让第三方告诉她,不如自己直接告知。于是,苏杏回去当天就跟余岚提了,当着她和那些队友的面。

“万一筱女士冤枉她呢?这不是没有可能。”有人对她的做法感到不可思议。

“没有万一。”苏杏平静道,“她已经承认了。”

苏杏把事情说清楚便走了,别的不想多说,余岚等人的去留可以随意,不勉强。

得知维妮的死讯,余岚等人当然不好受,尤其是另一位与之同生共死过的老队友,抱着余岚哭得一塌糊涂。

有人担心,“她们不会刻意针对我们吧?”比如种族歧视。

“怎么会?她们对待自己人也很无情。”另一位洋妹子很客观地举例,“前几天不是有个叫宁温情的女人到山脚哭着要回来吗?山里硬是没人回应……”

石长生和宁温情离开巫庄之后,到了东联以前那地方生活。那里是西北龙行基地管理,不仅男尊女卑的现象特别严重,还有人爱好男风。

夫妻俩都长得细皮嫩肉,长相不俗,在那里生活不到两个月就成了别人的猎物。两人扔出巫庄的名号也没人信,想拼死抵抗,孩子却被那些人抢走做人质。

为了孩子,夫妻俩忍辱负重。

直到孩子死了,大受打击的宁温情双商爆表逃出对方的魔爪回到巫庄求救。宁家人随她去救出石长生,杀了那些侮辱夫妻俩的人,为此跟龙行基地结了怨。

这些都无所谓,宁家人肯出手完全是为了给巫庄立威。宁温情哭求重返巫庄,但不可能了。

石长生没有求,儿子死了,妻子和自己共同受辱,他没有脸面回去,在一个夜里抛下宁温情不知所踪。

而宁温情在山脚下跪了几天,被活活冻死了。

她的父母自如至终不曾出现,是宁家其他人将她火化葬在路边。那一天的巫庄气氛压抑,宁温情的至亲悲恸欲绝。

这种做法是让人寒心,但唯有这样才能避免更多争执与不幸,让巫庄保持清静。

说白了,背叛者维妮,不守规矩的石长生一家,和那些无视巫庄而肆意侮辱宁温情夫妻的人,都是巫庄用来立威的牺牲品。

……

不出几天,从银帝那边传来一些小道消息。

据悉,银帝大将的夫人外表柔美,实则善妒,手段异常残忍歹毒。

以前歌颂她美好品德的人被打脸了,每每谈起,皆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难怪她敢在世界各地安装毒蛹,除了自身实力,还有那人对她的纵容。

听说,她打死那名试图爬.床的女子时,那位英明神武,擅长手腕心计的大人一声不吭,任凭她把人处置了。

但是,堂堂银帝大将怎么可能“不敢吭声”?肯定是“舍不得”斥责她。

嗯,多么有爱的领袖啊!

美中不足的是他娶了一位外表柔美、内心凶残的母老虎,这些话出自吃瓜群众的脑补。

总而言之,在这对夫妻正式闹翻之前,大概是没人敢爬某领袖的床了。女人善妒狠辣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男人纵容她。

这不,死活要给他塞女人的几位首领纷纷改口,努力找了几个牵强的借口带着女儿赶紧溜了。

唯独那位不是女儿的,那位首领一点都不怜惜她,坚持要送。

可怜的女人吓得在银帝大将面前痛哭流涕求放过,甘愿被他送给属下当媳妇。既能拉拢人心,那女子能逃出生天也格外开心,一举三得皆大欢喜的结局。

至于那位首领,柏少华回赠一件捕兽神器,让他满意而归。

人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不久,军机处办公室推出一项震惊四大区的政策:半年之后,银帝再举行一场格斗竞技,贵族与平民进行生死斗,胜者掌权。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政策引起贵族们的不满与反抗,均遭到军机处的无情镇压。贵族的军权早就被架空了,逃也逃不掉,除了应战,贵族世家别无选择。

相反,长期遭受权贵欺压的平民欣喜若狂,拼命收集能量石晋升,或在私底下苦练格斗技术。

平民有选择参不参加的权利,贵族没有,提前一个月由军机处抽取名字,他们随时准备上台格斗就好。

想翻身作主、争夺政权的平民,根本没把平民放在眼里,而是想着推翻军机处领袖的愤怒贵族子弟们摩拳擦掌,准备应战。

一股空前振奋的,充满暴戾杀气的战斗力在银河帝国里凝聚。

如此一来,军机处领袖的威望不降反升,让一心巴望银河帝国分崩离析的人们望而生畏。以银帝目前见谁打谁的气势,想看戏的人纷纷远离,惟恐受到牵连。

这些消息不日便传到了巫庄,安德收到的消息最真实,“……那些贵族有意挑起巫庄和他之间的矛盾,就是维妮那一次,少华有意整治给他们一点教训。”

“既然他知道,干嘛不提前告诉我?”苏杏不解,万一她当场跟他翻脸了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安德摊摊手,“反正他要的效果已达成一半,如果你肯派人给他下毒就更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用了另一个方案。

“你的意思是……”苏杏瞧着他,“那些贵族背后还有人?”

“好像是,贵族讨厌军机处不是一天两天了,被人怂恿几句就忘了自己姓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果巫庄跟军机处决裂,以女人的小心眼说不定跟格兰伯爵来一场生死之战。军权一旦落在贵族手里,就凭那些废柴,手握重兵也斗不出朵花来。

以前是各自为政,今非昔比,一旦国联署跟亚特兰区结盟,银帝的贵族根本斗不过他们。(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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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8回

以一个人的性命树立自己的威严,表明立场,苏杏谈不上很高兴,更谈不上愧疚。

她要藉此告诉外界那些女人,想吸引他的注意力不是错,利用她的友善就是这种下场。

如今孩子爸身处的环境充满危机与算计,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所以,在联邦成功建立之前,她不再去银帝和他相聚,给外界一种两人正在闹矛盾的错觉。

银帝大将的妻子是巫庄庄主,少了一位同盟,他的地位似乎并非坚不可摧。

这一现象,令银帝的贵族与平民,贵族与军机处之间处于对立状态。如果她这时候过去,会被当成军机处的同盟,反而促使平民与权贵拧成一股绳。

他要改变银帝内部的政权制度,更换新的精英领导班子,更要提高银帝居民的士气。

忙得很,所以她决定安安分分地呆在巫庄里。

唉,外边的世界太乱,也只有这里能保留一点清静……

一眨眼,春去秋来,巫庄里落叶满地,野花摇曳。

一股清凉的秋意将连绵起伏的山岭染上五彩斑斓的颜色,一层层的,秀丽而壮观。

国联署的提议正式被各区采纳,但规则可以大家一起制定,原有的国土面积不可失。各区除了自己的地盘,其它无主的地区将被重新规划,开始分“蛋糕”。

于是问题又出现了,有些地区人人都想要,有些地区送人都不要。得,建立仪式再一次受到阻挠,继续延期。

大问题有待解决,世界各地的小问题也层出不穷。

四大区的地位暂时无人可以撼动,但八大基地随时有可能被新势力取代。为了在联邦时期掌握一定权力,各地势力明争暗斗,试图登上八大基地之一。

“噗——”刚起床还没坐稳就听到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苏杏想喷血,而不是喷水,“小染把伍子业的弟弟干掉了?!”

伍子业的弟弟是谁呀?小染为啥干掉他?这些孩子咋辣么皮呢?好好守着家业啃老不好吗?!

“我哪知道他是谁?”面对亲妈的质问,苏君一头雾水,“说我干掉伍子业还差不多,那小子心黑,经常跟我伯爵城抢怪、抢地盘、抢女人,死不足惜。”

但伍子业的弟弟是谁他真的不清楚,世上人口辣么多,无名小卒他哪里记得住?

“看在伍叔叔的份上,我连伍子业都忍了,还容不下一个不知名的小子?妈,你太小看我了。”苏君揽着母亲的肩膀撒娇说。

好吧,正如天下的老母亲一样,认为自己儿子是天下最善良的孩子。

因此,苏杏略略放心。

她放心了,但伍家却屡屡找伯爵城麻烦,声称讨公道。

“在一年前死的人都可以赖我,今年我没杀过人,你们要诬陷我首先得拿出证据。下次再空口白牙找我麻烦,有你没我。”面对伍子业的质问,苏君相当不耐。

伍子业哪咽得下这口气?二话不说,双方人马又打起来了。

龙行基地一再挑衅,终于激怒了苏君。

伍子业有个好爹,杀不得,于是他一气之下率领自己的冲锋小队攻入东部,把东联那块地盘收入囊中。这里之前是龙行管辖的,如今成了伯爵城的地盘。

不仅自己打架输了,连地盘也被敌人侵占,伍子业气急败坏地跑到东区找支援。

东联一役,使东区、龙行基地成了盟友,整个东部都掌握在他们手里。华夏区不希望伯爵城过于壮大,有意扶助龙行与之抗衡,同意东区联手对抗苏君。

但要提防巫庄从后方夹攻,毕竟其中一位庄主是苏君的母亲。

巫庄主事的两个女人,她们一向不理俗事,人口又少。尽管如此,东区的首领从来不敢小看她们。

为了牵制她们,东区首领做了准备。

“东区的首领派人来说这是两个基地的斗争,让我们别插手。”婷玉告诉苏杏,“他们还说,华夏区叮嘱东区也别插手,让伯爵城和龙行基地公平竞争。”

苏杏看着地图,“东区拿华夏区来威胁我们?”

婷玉微颔首,“东区和龙行基地是盟友,明面上它不插手,难保背地里搞鬼。今日的东区已不是当初的东区,他们对巫庄的态度不再是保护,而是监视。”

两人正商量着,这时,秦小宝匆匆上山来。

“妈,小姨,华夏区派人来了。”

婷玉和苏杏对望一眼,问他,“有说什么事吗?”

“他们要跟你们面谈,而且曼姨什么都看不出来。”可见是有一定修为的练家子,在见到两位庄主之前,他们什么都不肯说。

婷玉沉吟了下,对苏杏说:“你留下盯住东区,若有什么动静就按我们之前说的做,我去会一会那些人。”

“嗯,”苏杏点头,“你要小心。”

等婷玉和小宝离开,苏杏独自在室内盘腿而坐,进入许愿图,运用偷窥技能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华夏区派来的代表一共五人,有的在山脚席地而坐,轻松谈笑;有的在欣赏附近的景色,对玉鹤山的环境赞不绝口。

还有两位在拍照,环境影响心境,拍着拍着,其中一人情不自禁地冒出一句话:“等联邦成立,把这里列为旅游景点、和野生动物园肯定受大家欢迎。”

“哎,别胡说八道。”席地而坐的两人瞪了那人一眼。

说话那人连忙自嘲地拍拍嘴巴,笑嘻嘻地说纯粹开玩笑,此事便了了。

苏杏听了片刻,全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看见婷玉带着宁伽出来了,她便去了东区。说来也怪,东区一切如常,听不到半句有关于协助龙行基地的言论。

想了想,她直接查探西北的情况。路上,眼前的一片荒漠很像梦里那样……

约莫一个多时辰,婷玉回来了,苏杏也回来了。

婷玉喝了一口茶,说:

“华夏区希望我们拆除世界各地的毒蛹,这是国联署提的条件。只要我们肯拆除,他们就支持我区吞并邻国的整个南部地区,包括那个世界最深的淡水湖。”

那里在古代就是我国的国土,后来失去了。如今不但能要回来,还能扩大国土面积,机不可失。

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筱曼在银帝跟苏杏说的那种情况终于来了。

巫庄人口少,奈何庄主能量强大。

毒蛹的出现,让人们意识到她俩的存在是一种危机。一旦拆除,她俩的性命,甚至整个巫庄将不复存在。

第1099回

她俩的命运似乎要回归正途,不该存在的,终究不长久?

“他们说一定能保证我们的安全,你觉得靠谱吗?”婷玉凝视着苏杏,说,“就算不靠谱,我们可以提前疏散巫庄的居民,然后自己回到古代躲一躲。”

这是给苏杏提供的逃避方案,如果她选择退出这场生存大挑战。

躲回丈夫家并非明智之举,除了带给他们麻烦,呆久了还会腻,会影响各自的夫妻关系。

“他们能保证什么?”苏杏蹙了眉,“国联署的支持是否真实,他们保证不了。西方擅长玩弄规则,毒蛹没了,他们推说换了负责人就能推翻之前的承诺。”

到时候,毒蛹没了,那些人不会允许她们有第二次下手的机会。

那么一来,她们的让步毫无意义,世人对她们的评价可能是唾骂,骂她们是毒瘤活该被清除。要知道,历史都是胜利者编写的,结局是事实,过程却未必。

“四区哪一个没有毁灭性武器?凭什么要我们解除?就因为我们人少,是女人?怕我们体质脆弱死得快,提前清除安全隐患?”苏杏越说越偏离主题。

婷玉没好气地瞟她一眼,“少扯那些有的没的,说出你的想法,等一下我跟宁家人开会商议对策,华夏区的代表这几天都住在东区等我们答复。”

“我反对。”苏杏不假思索地说,“东区明说不支持西北,实际上已经派人配合伍子业偷袭小染的队伍。还要我这做娘的主动伸长脖子任人宰割?想得挺美。”

天下乌鸦一片黑,别以为只有银帝狡诈,国联署卑鄙,华夏区的政权核心也是黑得发亮。

她在东区、西北总部看不到什么东西,却在东联原址的十里外发现一栋民居,里边赫然坐着伍子业和东区的一名副首领。

“你怎么知道那是东区的副将?”生怕她搞错对象,婷玉疑惑地问。

“他们互相吹捧自己说的,而且昨晚联手攻打小染,失败了。今天东区装模作样派人去跟小染他们谈判,内容跟结果我不清楚,但东区心口不一是事实。”

“哦?谁给他们的胆子?是他们擅作主张,还是背后有人撑腰?”听罢苏杏的话,婷玉忽然心里一动,“今天那些代表会不会……”

会不会是华夏区派来给东区壮胆,顺便解决毒蛹问题的?既让她们无暇顾及苏君的事,有他们在的这几天可以震慑巫庄,让她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东联原址那边解决得快,两天时间就能把伯爵城的人撵出东部。待局势一定,她们就算有别的想法也只能接受现实。

女人胆量小,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两害相权取其轻。

是放弃毒蛹划算,还是让伯爵城放弃东部地区更合理?两种伤害,她们知道该选哪一个。

……

夜里,人们皆已进入梦乡。

东区的总部除了守卫和巡逻队,闲杂人等早已歇息。剩下一些精英领导层在一间密室里开会,询问原东联那边的情况怎样了,伯爵城苏君是否同意退出。

得知苏君那边还在谈,华夏区代表最后交代了一句:“你们动作要快,巫庄庄主好忽悠,就怕苏夫人跟银帝那位联系上。他若来了,我们可就顶不住了。”

那边唯唯诺诺地应下,他才挂断电话,继续这边的谈话。

“银帝忙着搞政权改革,生死格斗正在进行中。他们还要防备国联署趁虚而入,苏夫人就算跟他联系,一时半会他也来不了吧?”有人说。

“所以我们速度要快,等一切成为定局再让秦将军跟他好好说说。我们华夏内部怎么斗都可以,他一个外人无权插手。”

柏少华以前是华夏人,现在他回到西方当了一区霸主,再说他是华夏人就有些牵强了,没的被外人笑话他们乱攀关系。

“还好秦煌这回没反对,赵老的处境十分尴尬,多亏俞老几位支持他。这次如果再搞砸,恐怕他们以后就说不上话了。”

联邦若成,暂定四区地位不变,八大基地的权力也不变。

但华夏区欲收回国土主权,西南、西北势力稳固极难动摇。除非双方干架导致两败俱伤,他们便能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渔翁之利。

“唉,老实说,我不关心西北跟西南怎么斗,反正不管谁赢都是华夏的。我只想说服巫庄那两个女人把毒蛹给拆咯!那些玩意一日不除,我寝食难安。”

“哎,谁不想?其实她们也怕死,不会轻易动它们的。两个嫁了人的妇道人家,男人又有身份地位。等联邦成立之后,局势稳定了,我们再慢慢劝她们放弃。”

哪个女人不想安享荣华?等一切恢复秩序,让那俩襟兄弟一起去劝劝。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女人体弱,随时会遭遇不测一命呜呼,到时岂不全球陪葬?

“秦煌也忒没用,连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

“你们说,他会不会和银帝那位有勾.结?不然哪有这么巧?两个大男人劝不住俩姐妹?”

“赵老他们一早就怀疑,可惜没人肯相信。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年秦煌娶她正是上头的意思,为了接近姓柏的……”

“是吗?”一把寒冷女声。

“是呀!你们也不想想,当年秦煌那种身份能娶一位来历不……”呃,诶?刚才谁说话?哪来的女人?!

“……”

意识事态不妙的那一刻,众人就想做出反应,可惜全身已无知觉。

他们吃力地往声音的方向一看,靠!这里密室,只有东区首领知道的密室!此刻不知何时站着一名身穿玄色汉服的女子。

她静静地站在一边,姿态端庄,绝美的脸庞上神色冰冷。

“东区背信弃义在先,我们出手在后。以后东区归我巫庄管辖,与华夏区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婷玉冷冷地看着神色惊骇的众人,“等天下太平,我自会拆除毒蛹,不劳你们操心。

也不必再派人劝和,最近我研制了很多新药,我不介意拿你们这群伪君子来试药。”

说罢衣袖轻甩,甩出数只傀儡人。

“把这栋楼里的活人全部扔出城区。”

面目丑陋的傀儡人们听罢,立刻分头行动。

这是婷玉针对自己的体质研制的新药,这栋楼里的活人几乎都中了她的招。东区有一半人力被副首领带走,剩余的一半无法抵挡宁家人的突袭。

城墙上,婷玉面无表情地站在上边,静静看着她的傀儡军团在夜幕下忙碌。

第1100回

第1100回(第1/1页)

婷玉半夜出去扫荡,苏杏能力不足不便跟着,但在暗中盯着,适当给予提示。

所以,那些人的话她也听得十分清楚。吓了一大跳,连忙回到巫庄再直奔安德的研究所。

“秦煌?他这种级别的资料我没有查阅的权限,你要问情报科。”安德告诉她,“就算是情报科也要经过少华允许才能说,别说我不提醒你,他们经过专业训练的……”

不仅有强悍的心理素质,还能随着环境改变自己的想法误导读心者。做他们的领导,没有几分眼力和智商随时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所以你不用吵醒曼曼,情报科成员的想法她看不准。”这大半夜的,安德帮妻子打消苏杏的念头,“要不你直接问少华?我看看他现在在哪儿。”

说罢,立刻进入值班群询问。

他不知道苏杏为毛要查秦煌,但她半夜跑来肯定是有事情发生。

“你们怀疑老秦?他这人没问题吧?以前听沈榷、华楹他们谈起,一个个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不肯多说,毕竟秦煌是自己国家的武官,言行要保密。

安德一边问她,一边在网上跟少君他们联系,还找情报科问了问。

“有些流言听得心慌慌,想查一查。”婷玉的事,苏杏也不便多说。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跟亭飞一定要保持冷静。”安德听罢,心里明白了,“先是你跟少华,接着是伯爵城和西北龙行,现在是亭飞跟秦煌,明显是有人挑拨……”

是否同一批人还很难说,要看小染那小子有没找人去调查。话说那小子不靠谱,跟他.妈一样讨厌伤脑筋。

说话间,安德得到那边的回复:“啊,问到了,四区首领正在开会谈话,现在少华恐怕不方便见你。呃,情报科那边说你可以随便问,少华已经同意。”

能让她知道的信息都要经过他的认可,可能会隐瞒一些内容,答案却是真实无误的。

这是他的一贯作法,苏杏亦不强求。

因为这是他的情报科,资源可以共享,怎么操作是他的权利。有本事她自己搞一个情报科出来,不然别叽歪。

为了要一个真实的答案,苏杏还是问了。

“……秦煌的上级都是些老人家,没有本事隐藏想法。他们让他对如大夫的脾性多加约束,并未看到骗婚的细节。”华楹在屏幕里说,“但这不能说明没有这个任务。”

有些任务不一定是他的直属上级发布,情报科也并非万能的。

唉,说了等于没说,苏杏听得脑壳疼。

花楹瞧出她的郁闷,不由笑道:

“夫人,细节判断人品。一个男人若为了任务娶一个女人,他对她便只有性和观察,没有情和牵挂。所以秦将军是什么人,其实如大夫的心里最清楚。”

女人的第六感在这方面向来敏感,十年或二十年都看不出枕边人的真面目,难道三十年了还看不出一丝端倪?那他肯定是戏精本尊了,演技好得出神入化。

“你们要相信自己的魅力,更要相信自己的眼光,喜欢用下半身思考的人坐不到这种位置。”在苏杏离开前,安德正经地说。

在他眼里,苏杏的魅力只有命定的那个人懂得欣赏,这不是贬低,是真心话。但能娶到亭飞,那绝对是上辈子拯救过地球才能碰到的好事。

秦煌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自己捡了什么宝贝回家。

他相信任何一个男人只要接近了解她,就不可能伤害她。

因为舍不得……

婷玉曾经是安德喜欢过的人,他那句话等于一种祝福,并非余情未了。

苏杏回到山顶,发现婷玉还没有回来。

她没想过要找秦煌质问,质问最没意义,她要的是证据。那些人的话她是半信半疑,由衷希望这是外人的阴谋。

东区被控制在巫庄的手里,有很多事情要忙,婷玉没有伤春悲秋的时间。巫庄与伯爵城前后夹攻,只占了东部的一头一尾,中间部分依旧属于无主地段。

没办法,双方人力有限吞不下这块“大蛋糕”,任凭几个小基地在夹缝里生存。

东区被打下来后,暂由宁家人掌控。伯爵城派人过来传授经验,协助管理。

看到这一幕,宁温情的父母在家中捶胸顿足,伤心不已,直呼女儿命薄。如果小夫妻当初不跟庄主对着干,今天他们一家三口便能平平安安地在东区生活。

趁着巫庄接管,巫庄明里暗里派人到东区安家。日后再有什么波折,明面上的宁家人退回巫庄,暗地里出去的人便是巫庄安插在外的眼线。

也有很多人不愿意出去,外界太乱了,局势瞬息万变,还是呆在庄里比较安全。

除了接管东区事宜,巫庄还要提防华夏区的反扑。奇怪的是,几乎一周过去了,华夏区那边毫无动静。

一天夜里,苏杏来到山顶,看见终于清闲的婷玉独自坐在崖边喝茶。旁边的松树枝干高大,雄伟苍劲,更显得树下之人的渺小与孤独。

“我们占了东区,华夏区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说他们是不是有阴谋?”苏杏无话找话,在茶几旁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

婷玉浅浅一笑,“是他们理亏在先,赞成东区支援西北的人本来就不多。”

东区拿华夏大区吓唬巫庄,巫庄有毒蛹为倚仗,互不相让只能两败俱伤。大区自有大区的风度,又是他们理亏在先,自然无话可说。

“那姐夫有消息吗?”苏杏谨慎地问,“有些话其实不必往心里去,他是什么人,你心里应该清楚。像我,跟少华结婚以来什么版本的流言没听过?习惯就好。”

婷玉微哂,没说什么。好友这对夫妻与常人不同,不能用常理看待。

静了一会儿,婷玉才说:“你跟我不同,你对少华来说没什么利用价值,他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没别的原因。而我的价值就高多了……”所以被灭族。

“他让小宝告诉我别在意那些话,东区由巫庄管他们很放心,别交给伯爵城就行。他不在乎流言,但我以前也听过类似的话,说实话,我曾经怀疑过……”

可他从不辩解,甚至根本没把流言放在心上,逐渐让她心安。加上好友的人生格外精彩,几乎天天淹没在流言里,夫妻俩依旧过得没心没肺到处玩乐。

那种轻松的生活态度,对她产生一定的影响。

“他说等他退休了,陪我周游世界去。”

因为时势的变化,他不得不往上爬。没办法,她的价值不允许他放开手中的权。

所以,她一直在等着。

真心与否,要耐心走到最后才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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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1回

东区被打下来了,交由宁家人和山谷里愿意出去发展的有才之人全权管理。

他们与伯爵城合作,确保东区的运作一切如常。

而这些,苏杏和婷玉一概不管。

她们只负责保护,人们的生活日常要靠他们想法子解决。

龙行基地的势力在东部仍有残留,主要集中在无主地段,时不时偷袭伯爵城的人或拦道抢劫。他们不敢对东区动手脚,巫庄的魔法攻击让人不敢乱来。

连华夏区都妥协了,不管是否真本事,有人撑腰是肯定的,伍子业有自知之明。对于同父异母的弟弟之死,他坚持是苏君杀的,这种说法一直在江湖流传。

实力上的差距,让龙行基地拿伯爵城没辙,苏君打下东部之后就没了踪影。他厌倦了打斗的生活,把事扔给凤庭等人,自己跑回古堡跟阿普夫妻做研究去了。

在时间面前,一切阴谋阳谋都是徒劳的。能量石锐减,恢复贸易重建人类文明的日子迫在眉睫。

又一年了,东区的四海茶楼还在,世界各处的小道消息陆续传来。

在这一年里,四区的内部均有变动。

国联署高层在暗地里干涉华夏区、银河帝国的内政,并收买一些官员试图挑起内部斗争。他们想在联邦时期站到最高位,必须削弱华夏区和银帝的实力。

打仗是不可能的,再打人类就完了,只能私下搞些小动作。

银帝大将因夫妻不和一时失心疯,成功挑起权贵与平民的斗争。他暗地里支持平民获得人心,却寒了小部分权贵的心,那部分权贵反出银帝加入了国联署。

就在这一年,国联署解体了,分裂成三个党派。

国联署仍在,不过势力弱了许多。八大基地至少有三个跳出来反对它继续担当大区,欲取而代之。

亚特兰区也跳出来说自己太穷了,求分裂求人分担压力。于是,它成功地将一半贫民送进那四个大基地,既壮大基地的规模,也大大减轻自己的压力。

华夏区的内斗不断,自顾不暇。亚洲的另外三个大基地趁机吸纳小股力量,渐成气候。

可能近朱者赤,伯爵城最懒。

有人鼓动三位城主吞并西北,苏君置若罔闻,消极怠工。另外两位城主只管内部的稳定,没有扩大地盘的野心,除非小势力主动投诚。

这么一来,让小股势力看见崛起的希望,居然打起了联手围堵龙行基地的念头。

“……不自量力的行为容易遭到反噬,伍建军回来了,不仅吞并那些小基地,还揪出杀他儿子的凶手。”露台的沙发上,骆豆豆、水芍药和筱曼在闲嗑。

真凶令人大跌眼镜,竟是他的大儿子伍子业。据说兄弟起了争执一时失手所致,他顺水推舟让苏君背锅。

为嘛要推给苏君?因为伍建军对他的欣赏超过自己这亲儿子;因为母亲那次受伤,情绪失控地埋怨父亲心中的白月光在巫庄。

母子那么努力,竟输给两个外人。

同是富二代,苏君的家庭成员简单得过分……

毕竟是亲儿子,外界不曾听到伍建军处罚伍子业的消息。

“唉,像这种妻妾成群、儿女多的大家庭,难免发生伦理悲剧。”筱曼唉声叹气地说,“所以呀,越看重子嗣的质量,越要一心一意。”

瞧瞧,她家华哥和苏苏的孩子多幸福啊!既不争宠,更不争权,谁要谁拿去。

清静,简单,很有爱的一家子和人生。

“可是曼姨,我妈跟岚姨听到消息说,除了四区的领袖,好像还要竞选四位最强者。成为联邦的八大常事理事,权力蛮大的,小染哥哥真的不想吞并西北?”

“我看难,苏君的性格像苏姨,胸无大志只想玩。”水芍药对伯爵城的前程不是很乐观。

“唉,谁当老大都行,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kfc?好怀念我的辣鸡汉堡。”已经十五岁的小洋唉声叹气,望着露台外的山林一脸憧憬。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吃了。”筱曼盘着双腿叹,小闺女喜欢跟孩子爸混,她乐得轻松。

于是,众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渴望的神色……

与此同时,山顶上的崖边,两个女人坐在松树下喝茶,尝点心。点心是小雪做的,她心血来潮做了好多,让村办通知苏杏回去拿。

矮几上除了茶点,还有一份精美的邀请函。

“……巫庄只是小地方,他们开会就开会,通知我们做什么?联合做思想工作?”苏杏拿起那份邀请函瞧了瞧,百思不得其解,“写错了吧?送给小染的吧?”

婷玉动作娴熟地泡着茶,慢悠悠道:“别做梦了,小染也收到一份。”

苏杏默了一阵,放回茶几上。算了,去就去,见机行事。

这一年里,世界各地都有女同胞逃到东区安居。但平均实力很弱,无法与国际接轨,大人物们应该把她俩忘了才对,怎么突然发来邀请函?

也罢,趁机声明等联邦成立,等女性的地位恢复和平年代那般,她们便拆了毒蛹。

“你这一年好像没出去过,少华也不联系你,你俩没事吧?”泡了茶,婷玉看她一眼说,“不要因为我的事影响你们。”

“跟你没关系,他那边忙,我去只会让他分心。”苏杏淡定地说,“这场会议姐夫好像也去,正好,你俩找机会好好谈谈。”

出了那件事,秦煌无动于衷继续忙自己的事,丝毫不把流言放在心上。

“有什么可谈的?在他眼里,这种小事没必要搭理。”

“你要告诉他,不然他怎么知道你在乎?姐啊,夫妻之间要多沟通,多交流。如果他不肯交流,意味着没把你的意愿放在心上,要真那样你就别回去了。”

婷玉噗哧一笑,摇摇头,“你急什么?我心中有数,顾好你自己吧。”

苏杏始终相信秦煌不是那种冰冷无情的人,顶多有些男人的小毛病,容易忽略女人的小心事。

跟他一比,她发现自己孩子爸可爱多了。不管她说什么,不管他感不感兴趣,只管嗯嗯嗯就好,她权当他听到鸟~。

话说,她和他有一年多没见面了,时常找安德打听消息,得知父女俩无恙她才放心。

联邦成立的日子已定,还差四位理事区长。所以,有人说这次受邀参加会议的就是候选人员。

第1102回

这是乱世之后的第一次会议,秦煌、柏少华那边不说什么,显然这份邀请函没什么猫腻,去便去吧。

但去之前得做一些准备,婷玉和宁家人开了一场会议。

巫庄的居民大部分已搬到东区,有的还搬去伯爵城,住在玉鹤山的居民所剩不多。在苏杏和婷玉离开前,他们全部搬出东区暂住,包括余岚、严华华等人。

华夏区舍不得轰炸自己的地盘,西方的某些疯子可不一定。趁她俩不在时,轰炸玉鹤山泄愤不是不可能。

东区离玉鹤山有一段距离,除非对方动用核武器,否则影响不大。普通轰炸可以说是泄愤,动用核武实乃罪大恶极,孰轻孰重,疯子也是有判断力的。

搬离的还有安德和研究所的全部人员,巫庄的防导防入侵等操作交给智能机器人操作,他在其它地方接收相关信息。

受人类的异常氛围影响,山中的小动物们四散逃窜。林中鸟儿振翅高飞,扑簌簌地离开玉鹤山逃往山脉的最深处。

“现在的小动物真聪明,不等咱们发布危机信号就全逃了。”苏杏好笑地说,她和婷玉站在山中的林荫小道,静观飞禽走兽窸窸窣窣地在林间穿梭逃离。

庄里仅剩几位长老,他们认为天塌下来有老大顶着,所以很淡定。感应不到危机便不想挪来移去,坚持守在地下室排阵布法。

人各有志,姐俩并不勉强。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婷玉催道:“走吧。”

“嗯。”

苏杏收回目光,两人迅即消失在林荫小道……

不用等小染,会议地点大家很熟悉,他自己从古堡出发。伯爵城有两位城主参加会议,留下凤庭守城。

每一份邀请函可以带两个人,可以随从,也可以是伙伴。

会议地点设在华夏邻国的沙皇行宫举行,这里不在四大区的管辖范围,以前在国际上也是赫赫有名的景点。可惜末日来之后,里边的藏品和装饰损毁不少。

本地的大基地接到联邦会议在这里举行的通知,已安排人手把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虽然恢复不了以前的美仑美奂,总比之前断壁残垣的惨淡景象好多了。

行宫的路口设有门禁,凭邀请函入内。

不请自来或瞬移擅闯行宫者一律击杀,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或者迷路。为免误杀,邀请函上印有入口处的图片,方便从未出过远门的瞬移异能者找到空降地点。

宫里宫外的监控全方位无死角,由银河帝国友情赞助。安保系统由四区负责监管,确保会议安全与顺利地进行。

苏杏和婷玉直接出现在入口,她们来得较晚,在会议开始前两个小时到。这时候的门口仅有一小撮人在排队,不少人昨晚已经到达,顺便在这儿住了一宿。

这里可是古沙皇的行宫,有些人以前连景点都没见过,现在有机会住一晚自然要抓紧。有的人趁机拉拢结盟,希望自己有机会站在联邦时代的舞台上。

像苏杏、婷玉这般姗姗来迟的,要么是迷路找不到,要么也像她们那样来去匆匆,开完会立马走人那种,一刻都不想留。

门口一共有五台智能机,不必问守卫,苏杏直接按照邀请函的说明进行操作。

她家有两位器械技术宅,电子操作是日常必需的步骤。先让智能机扫描邀请函,然后刷脸拍照。不到一分钟,两人便顺利拿到参加会议的通行证。

先到的那些人眼巴巴地看着她们开门进入,显得越发着急,在门口叽哩呱啦地跟催促。

语言不通,要靠翻译机,效率是慢一些的。

苏杏和婷玉进了第一道门,往前走二十米就是第二道门,写着武力值测试。

“我来吧。”检测武力,婷玉是义不容辞。

“我先,上边写着每个参加会议的人都要测。”苏杏边走边嘟囔着,“不知后边还有几道门要过,本以为早到两个小时能跟你到处逛逛,没想到这么磨叽。”

说罢,她已经站到一部机器前被扫描全身……

她俩不关心会议概况所以不知道,其实大部分人之所以提前到,是为了观察别人的武力值是多少。这种国际性的会议,各地首领无不提前打听注意事项。

此时此刻,在行宫内的会议大厅正齐刷刷地坐着数十位从世界各地来的强者,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

在座的女性甚少,不到十位数,全是名不见经传的。

最有名气的巫庄庄主一直迟迟不到,大家以为她们不参加了。骤然听到屏幕的语音提醒说她们已到,顿时万众瞩目。

当屏幕出现两张姣美的面孔时,众人惊艳之余,眼角余光纷纷投往四区领袖的位置。上边坐着的华夏区和银河帝国的代表均面无表情,似乎与她俩不认识。

直到那位长相柔美的女子站到检测台上,武力值赫然显示106时,众人哗然直呼不可能!如此低的武力值是怎么当上地区首领的?!太不可思议了。

“天哪!这是为什么?!靠关系吗?”窃窃私语中,有人疑惑说。

“八成是,她丈夫可是银帝大将……”吧啦吧啦。

106,刷新全场最低武力值记录,垫底妥妥的。

看着屏幕里的女子对自己的低武力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小嘴里还叨叨念嫌麻烦,坐在银帝代表席上的柏少华忍不住唇边微翘。

这俩二货来之前居然不打听会议概况,他以为秦煌那边会通知小巫女。隔壁的秦煌也是忍俊不禁,他和柏少华是一样的想法,结果两人都错了。

而坐在世强席位的苏君看得直抚额,旁边的好搭档伯恩笑得合不拢嘴,无声的。

不过,当那位表情冷漠的女子站到检测台时,不断攀升的数值把众人的嘲讽塞回咽喉,一个个目瞪口呆。

直到噔的一声,数值显示屏出现一道横杠。

“不会吧?坏了?”苏杏打量那道红红的横杠,问旁边的操作人员,“她的数值还算数吧?”检什么武力值?不是还要比斗吗?真麻烦。

操作人员抹把汗,向两人谦恭微笑,说:“它没坏,超出规定数值会无法显示。两位女士,请往那边走,门口有车送你们到会议大厅。”

除了四区领袖不用检测,其余参与会议成员均被检测过,最高的武力值仅达586,直接爆表的只有她一个。

呵呵,武力值最高与最低记录都在巫庄,众人的表情是这样的:“……”

第1103回

第1103回(第1/1页)

最后,苏杏和婷玉想到处逛逛的愿望落了空。

因为工作人员告诉她俩,测武力值是最后一道工序,现在大家正在会议大厅等结果。不必格斗,按综合实力决定另外四位理事成员,再选出24名区议员。

综合实力,讲究的是武力值的高低与管辖范围的大小。

待领导班子齐了,便由他们在全球范围选址决定联邦总部的位置,制定新规。新规完成日便是成立日,众人在各自管辖的区域挑选精英人才正式执行。

婷玉的武力值虽高,综合条件差很远,参加竞选基本上是无望了。

到达会议厅,姐俩随着工作人员走上阶梯,一边说着悄悄话:“若要竞选,除了八常,别的职位好像没什么用。”

婷玉睨她一眼,“你想当?”太阳打西边出来鸟~。

“不,我是说你。”在这种时候,苏杏特别的自谦,“我的实力才106,别说人,山上的花花草草都不服我。”

真失败,连变异植物都比她强。

婷玉被逗得噗哧一笑,随后轻叹,“我不行,在这种环境工作我会憋死,受不了。”

如今女幸存者较少,有些事必须妥协。道理她懂,但会很憋屈。

“但八常里有一位女官,日后替女性争取权益也方便。”苏杏开始在脑子里翻找熟悉的女强人,常在欣与海云是首选,“找些嘴巴刁钻,脑子灵活的女代表……”

“你别做梦了,人家看综合实力。”婷玉打断她的幻想,“这意味着咱们的地盘必须有安全区那么大,到时你管?”

不仅东区,就算吞并了西北也不够,必须向邻国的国土继续扩大……那种日理万机的生活,想想就可怕。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的操作残酷得怀疑人生。

明白这一点的苏杏长叹,所以,她们今趟是来陪跑的。看在毒蛹的份上让她们出来亮亮相,接受世人谴责的目光。

……当然,这一切全是她脑补出来的情节。

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之下,两位一身素雅衣裳的女士终于出现在会议大厅的门口。实力悬殊的姐妹俩,弱不禁风的外表使人们不得不怀疑她们威胁全球的能力。

武力值高是一回事,一夜之间让世界各地长出毒蛹,这不是两个人能做到的。

或许是她们背后的推手……

猜到这里,不少人纷纷偷瞄四区领袖的位置。而看着姐俩踏进会议厅,四区领袖的表情各有亮点。

亚特兰区的领袖和代表笑得合不拢嘴,开心得好像看见自己的新娘子正缓缓步入礼堂;国联署的领袖嘴角浮现一丝微笑,礼貌性的,很符合国际标准。

相反,华夏区的代表秦上将,银河帝国的大将均面无表情,似乎不认识她们俩。唯一的区别是前者的目光温情脉脉,后者的眼神却是凉丝丝的。

银帝大将的反应并不奇怪,这对夫妻早在一年前翻脸了,听说一直没有和好。

再看看那两个女人,好像很习惯别人的关注,泰然自若地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之下找到写着巫庄的位置。

两人刚刚坐下,便听到屏幕的提示音:格兰女爵到。

苏杏和婷玉一听,忙看向门口顶上的一块大屏幕,果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乌黑直长的秀发整齐披散着,仍是一身红装和长筒靴,步履稳健,不慌不忙。

她的昂然自若,自信张扬,令众人放缓了呼吸静静看着。

随后,屏幕跳出她的武力值:567。

“喔——”众人再一次哗然,包括苏杏。

她双手捂嘴,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闺女:诶玛!这是她生的?!像做梦一样。

婷玉却蹙了眉,“这些年她没有好好练功,等会议结束咱们要好好说说她。”

苏杏捂紧嘴巴,同样无比惊诧瞪着她,“……”好累,还让不让她这106活了?

……

格兰女爵的座位不在亚洲区,她和随从坐在对面,母女俩遥遥相对,用眼神打招呼。当看到亲妈身边坐着一脸严肃的姨母,她的张扬自信顿时收敛,蔫了。

同时,苏杏找到儿子小染的位置,母子俩挤眉弄眼打了招呼。婷玉的大儿子秦哲之没来,他如今身居要职不能轻易离开岗位,尤其是父亲离开的时候。

苏杏有点失望,但婷玉无所谓。

儿子大了,有建功立业的本事,她做母亲的只会替他高兴。至于另一半,她凭直觉往首席位置看了一眼,恰好与他目光相接。

她向他微微颔首,然后别开眼。

秦煌也继续看着屏幕,神色一贯的温和,无人能猜测他在想什么。

苏杏见状,心下无力,忽而身上一寒,“啊哧……”并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冷吗?”婷玉疑惑地低声问。

现在是九月,天气很干爽,不冷。

“没事,可能一时不习惯。”苏杏摇摇头。

心头微动,情不自禁地抬眸往秦煌身边望去。当看见一张久违的年轻脸庞时,她不禁愕然。

不知何故,他把胡子刮掉了。

仿佛回到几十年前的云岭村,一身清冷的他俊美异常,目光凉凉的,包括体温。此刻的他也是,少了那些碍眼的胡子,清隽俊逸的气质一如初见。

他没有看她,而是瞧了一眼屏幕,再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侧身跟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四区领袖一起离席。

苏杏撇撇嘴角,这是在怪她一年多不去看他?可他也没让她去,连电话都没一个。再说,婷玉有婚变的嫌疑,她能抛下凄凄惨惨戚戚的好友独自去偷.欢?

就算去了,她也开心不起来。况且他不是忙吗?

唉,好烦。

她情绪低落,婷玉睨来一眼,没说什么。

这对夫妻耍了几十年花枪,当事人乐此不彼,旁观者司空见惯,懒得理。

很快,时间到了,关闭大屏幕,会议的主持人走上台来。先是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从和平年代说到人类末日,再说到现在迫切需要一个政府出来主持大局。

这个政府便是联邦国际,领导全球。

现在,四区领袖正在另一间会议室挑选四名理事成员。外边众强也不能闲着,主持人向大家介绍最有可能成为四强的人选。

其中,巫庄的婷玉赫然在列。

当主持人将巫庄的概况告诉大家时,尽管大家敬畏她的实力,仍然忍不住要抗议。

原因无它,巫庄的规模太小了,完全看不出她的领导能力。

听着各种争议声,苏杏不反驳,撑在桌面托腮发呆。婷玉干脆闭目养神,老神在在,世界爱咋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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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4回

第1104回(第1/1页)

事实证明,一口吃不成胖子,想在一天内选出另外四位成员是不可能的。

呼声最高的四位候选人备受争议,其中有三位在半天之内接到十几位强者的挑战书。

竞选是不必格斗,但候选人必须接受对手挑战,弃权等于让出竞选资格。挑战者必须与候选人实力相当,如此才能具备挑战资格,否则无效。

武力值是指一个人的战斗力,是银帝科研组造出来的检测机器。它根据身高、体重与肌肉发达程度,以及各种体能因素判断一个人目前所拥有的战斗力。

已经获得官方的验证,真正的实力如何有待挑战者亲身体验。

举办方选了一个广场作为竞技场,根据目前挑战书的数量,挑战赛在一周之内可以结束。

让人意外的是,无人敢挑战婷玉,她的战斗力高得令人望而生畏。她还喜欢用毒,令人敬而远之。可惜巫庄的规模实在太小,无法证明她的领导能力。

在以强为尊的世界里,有一半人支持她坐上八常之位。另一半人表示反对,他们考虑问题的角度比较现实,既然她的综合条件不行,那就是能力不行。

因此,婷玉这个候选人是最受争议的。

会议只开了一个早上,下午要安排候选人的挑战赛,婷玉的争议暂时被搁置。所有参会成员可以回房歇息,也可以出去游玩,还能拉帮结派,自由活动。

举办方对于竞选一事经验丰富,虽然苏杏和婷玉今天才到,仍在行宫里给她俩安排了两间相邻的房间。

打量着豪华壮丽的房间,苏杏觉得自己像做梦一般。

以前是纯欣赏,如今有机会住一晚,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相当奇妙。如果柏少华在就好了,可他忙,此刻大概在开会。

他是四区领袖之一,按照常理,他与候选人要保持距离……

看过自己的房间,苏杏和婷玉一起回到巫庄收拾几件换洗衣物过来。这里每层楼都设有餐厅,她俩的午餐就在这里解决。

亲妈在,苏君自然要带着小能在午餐时间过来陪两人吃饭,顺便替别人传话:

“妈,姨母,凤庭和一群女人托我转告你们,她们强烈支持你们登上八常的宝座,让你们加油。”

“凤庭?”苏杏疑惑。

“夫人,她是您的三儿媳,一直在观看竞选直播。”小能替她解疑,“您再也不怕小染找不到媳妇了,他名下至少有六十多位女伴,虽然是挂名,好过打光棍。”

也算一大进步了不是~。

原来这次的竞选正在全球直播,每个区都有一台大电视可以观看竞选的过程。世强的排名得到官方认证,成为后辈参考与挑战的目标。

“小能,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更难过了。”苏杏一脸忧伤地摸摸小能的金属脑袋。

挂名有什么用?名正言顺的一个都没有。

“为啥呢?她们是异能者,基因也不错。”小能开始查阅资料,“我根据算命书排查过她们的生辰八字,其中有三十八位跟小染合得来,二十五位特别配……”

吧啦吧啦,小能竹筒倒豆子似的,还把科学理论与传统迷信混为一谈。

苏杏一边和它闲嗑,一边听小染和他姨母的对话。

“……大会说了,姨母您和我妈可以趁这几天在现场拉票。只要获得地区强者的支持,你们胜出的机率非常大。”苏君难得认真起来,“不过难度也大……”

如果支持她俩,意味着从此成为她俩的属下。这一点让大部分地区强者无法接受,因为大部分地区都是男人掌权。

男权社会,以强为尊,考验她俩能力的时刻到了。

说着说着,苏杏又接到几个电话,分别是巫庄和S市打来的。

余岚和她的伙伴,还有宁家人希望她俩与世强争一争;S市的常在欣和海云更是强烈要求她们必须拿下八常之一的宝座,否则女性在联邦时代地位堪忧。

令苏杏意外的是,身在华夏区的卓文鼎也致电声援,鼓励她俩尽力而为。劝她们要懂得利用人脉,比如四区领袖的心意,格兰女爵的人脉等等。

另外,二子柏东野和小雪伦也表示支持。

小夫妻是技术人员,手中只有科研团队,没有兵权,只能以精神支持她俩。

这是赶鸭子上架,苏杏压力山大。

“妈,姨母。”

这时,备受瞩目的格兰女爵翩然而至,一路笑盈盈地过来。到了餐桌旁,她直接坐在椅子的扶手俯身搂一下母亲。

和平年代医术超群的格兰女爵,如今聪颖能干的银帝小公主。姿态嫣然,英姿飒爽,不管走在哪里都是受人瞩目的亮点。

“怎么现在才来?跑哪儿玩去了?”儿女都来了,苏杏心花怒放,暂时把压力抛到一边。

“给你们拉票啊!”在两位长辈面前,柏君菱恢复小女儿姿态,“妈,姨母,你们的意思呢?想不想争?想的话我和朋友都支持你们。”

“你是银帝的一分子,就算爸同意,银帝其他人也会反对。”苏君对大姐的决定不太乐观,“再说,你们那些地盘离华夏相差十万八千里,会方肯认同?”

“大会的意见留给爸和姨丈处理,我本身就是一支自由队伍,看在爸的份上才到银帝帮忙,银帝无权干涉我的去留。我有朋友的地盘离华夏就隔一条河……”

规模小又怎样?把周围的小基地打服,那地方面积不就大了吗?

当然,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小染,西北那块地你怎么不打?”大姐她对小弟的办事能力忒不满意,“要不姐帮你?”

“那是妈朋友的地盘,我怎么打?”

柏君菱一听,看向母亲,“妈,那你去跟人家说说呗,让他们支持你们。”

苏杏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跟他不算很熟。”

柏君菱看着母亲和小弟,一种搭上猪队友的郁闷感油然而生。

她不由望望一脸平静的姨母,“姨母,您的意思呢?”

正在安静用餐的婷玉望她一眼,“基本上我跟你.妈是一类人,菱儿,你俗事太多了,平常没时间练功吧?当八常有什么好?繁琐事多,我哪有时间管?”

她明白大家的期待,奈何她俩都没有这份心思,更不是搞政治的料。除非有外援,否则,这八常的位置她不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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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5回

不管她俩愿不愿意,众人依旧努力。

格兰女爵威望甚高,但与她姨母的武力值相比差得远了。她竞选24位区议员之一绰绰有余,入八常的话就比较困难了。

因为她父亲就是八常之一,在民众的心里,她还达不到其父的境界。

苏君无意政权,他好不容易才适应伯爵城的束缚,再往身上加一层枷锁他觉得自己会死。

但是,两个小破孩完全不懂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见各界人士对姨母的呼声很高,姐弟俩竟无视长辈的意愿,自告奋勇地出去拉盟友,坑亲友。

苏杏和婷玉对此热情不高,也不阻止,让他们去。姐俩离开餐厅后,终于有机会到处走走。

“我理解大家的期盼,可我实在不想过那种勾心斗角的日子。”幽静的林荫大道,苏杏说着自己的憧憬,“我以为老了,咱们四个老东西可以结伴旅行……”

她俩避过乱世,撑到末世中期,结果在末期被动参选世界最强。强者不好当,如果好姐妹上了八常这条“贼船”,她也得同甘共苦,两肋插刀。

那么,她俩的人生总结是两个字:苦啊!

虽然她这一生比普通人过得安逸,所以,落到头上的责任该担还是要担。

苏杏的无病呻.吟,让婷玉嗔笑道:“什么老东西?难听。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有些腰酸背疼,风湿骨痛。”

噗哧,苏杏欢畅一笑,迎着秋风倒退着走,暂且把烦心事抛到一边。

“其实当上了也不怕,咱们可以找人帮忙。”她说。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要把海大小姐、常在欣和余岚通通拉上船,能走多远就看她们的本事了。苏杏自知做不了什么,只能从旁协助减轻姐妹的压力。

至于孩子爸,她好想和他一起回云岭村啊……

苏杏倒退走着走着,想事入了神,连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都不知道。

婷玉无奈地拉了她一把,“小心撞人。”不愧是106,快到身后了还一无所察。

唔?苏杏微怔,忙站定回头一看。

当她望入一双温和含笑的眼眸时,不禁又惊又喜,“姐夫?你们开完会了?”

“开完了,”对于这位一把年纪,性情还是娇滴滴的小姨子,秦煌也是无奈,“我说苏苏啊,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那战斗力吓我一跳。”

倒是那人很淡定,貌似还有点高兴。

唉,这对夫妻……

“是吗?对不起哦。”苏杏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脸皮贼厚,“就算进行地狱式训练,顶多达到120。在世强面前,它跟106有什么区别?”

何必自讨苦吃?是吧?

“你就是懒。”秦煌没好气道,“瞧瞧你闺女,我真怀疑她是不是你生的。”

“我也怀疑。”苏杏无奈,“不过她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很安慰。”

秦煌:“……”被她气死。

“你好歹监督她一下。”不得已,他只好跟自己的老妻念叨,“搭档太弱以后有你累的。”

如果顺利进入八常的话,小姨子大概只能摇旗呐喊,辛苦的还是自己媳妇。

“没关系,她说以后找一堆人帮我扛。”婷玉嫣然说,“这些年她也没闲着,平时没少帮我练功。”

“所以她有今天,离不开你和少华对她的纵容……”

“哎哎哎,”苏杏忙打断他的说教,“姐夫,少华呢?他怎么不和你一起来?”

“我刚才看见他跟自己的下属有事要谈,估计等一下才有空。”秦煌说罢瞧瞧四周,“就你们两个?小染、小菱呢?”

“去拉票了。”苏杏不想当电灯泡,找理由向两人告辞,“我找少华商量点事,你们聊吧。”

“不行!”婷玉一把抓住她的手,眉宇略冷,斥道,“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你落单容易出事,等他忙完自会过来找你。”

“我直接到他身边去,我打扰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苏杏拍拍她的手背,安抚说,“你跟姐夫好好聊聊,最好能找人顶替你的工作,这样就不用烦了。”

言毕,不等婷玉再找理由,她直接消失在两人面前。

婷玉知道她坚持离开的原因,不由迁怒站在身边的人,“你干嘛一见面就戳她痛处?她不好武,勉强练也练不好。谁身上没几样毛病短处?就你能。”

“是是是,是我错。”秦煌好脾气地向她道歉,伸手轻扶她的腰往前走,“你放心,在这里她出不了事。”

先不说她的瞬移技能,在他和柏少华的监控范围之内,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说说看,你对竞选八常有什么想法?”他直接问。

“来了便接,不然还能怎样?”婷玉叹了一下,“你认为我的成功率高不高?巫庄规模太小,就小染、菱儿两人能拉到几票?”

俩孩子拉的不仅仅是票,更是地盘与势力,不容易。

“不好说,这对姐弟的人缘不错,坏就坏在他们势力范围太小。你看看另外那七个基地,之前拼命接收人口扩大基地范围,现在成为竞选的优势……”

七大基地首领的武力值不及小染、小菱的高,但综合实力好。

另外,姐弟俩的父亲在民众的心里特别高大上,成为他们的障碍。进入24强肯定没问题,想入八常几乎不可能。

夫妻俩并肩而行,谈着正事,双方有意无意地忽略一个核心问题。他受过特训,如果有心瞒骗,她是问不出什么的。

如果他是狼,早晚会露出野心。

她以前老说苏苏在感情方面很消极,等自己摊上了,才知道那是正常反应……

再说苏杏,她当然不会打扰柏少华工作,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准备打常在欣她们的电话沟通一下。

谁知一落地,室内一股冷空气袭来。

“啊哧!”

害她又打了一个喷嚏,同时耳边听到一阵格簌簌的冰莲盛放的细微响声。

下一刻她已飘起,坐过山车似的落入一个人的结实怀抱。

“你这106的体质弱得有些过分,”头顶传来一把浑厚低沉的嗓音,语气透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一年多不见,连我的体温都受不了了?等会怎么办事?”

“呃,”每个人都拿106笑话她,苏杏揉揉还想打喷嚏的鼻子,“放烤箱里烤一分钟就暖了。”

某人低低笑着,一手抱紧她,一手解除身上的束缚,下巴一直抵住她的额头:

“那就麻烦你了。”

天气有点凉,要她抱抱亲亲再热一下身,不然没心情聊天。

“……”

第1106回

夫妻俩每一次久别重逢,皆以疯狂办事作为开篇。

每次完事累瘫的人总是她,今天例外,他要完一次就睡着了。虽然这一次的时间比以前的长,且特别温柔,但她还是忍不住怀疑他要么老了,要么腻了。

前者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人人都会老,如果是后者那问题就大了。

才一年多没见,他外边有人了?

苏杏趴在他身边细细打量,很有立体感的五官轮廓,两道利剑般的眉毛充满男子气概,颇有君子气质。薄薄的唇让他看起来冷冷的,吻她的时候却十分热情。

都说薄唇的男子多薄情,但被这两片薄唇亲吻吸吮真的很要命。

一只纤细的手指沿着他优美的唇线虚缓移动,没有碰触,免得惊醒他。

可惜最后没忍住,她悄悄爬起来,俯身,用自己温润的唇轻轻压在他那削薄的唇瓣上,轻轻吮吸。

虽说是轻轻的,对警惕性高的人来说已经严重影响他的休息。他的眼睛紧闭着,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往边上拉,将不安分的她拽回小鸟依人的姿势。

“别闹,让我睡会儿。”

可见是真累,不,是真的老了。

也难怪,他从年轻时起就一直跟人家斗,玩手段玩阴谋阳谋,斗到现在已年逾七十了,难怪累成这样。

苏杏不再打扰他,枕着他的胳膊安静躺着,脑子里思绪万千。

不管外表怎么年轻,在她们这一代人的心里,这个年纪意味着他老了,她也不年轻了。如果无法过和平年代那种老年生活,那么她想从此伴在他身边。

夫妻分隔两地的时间实在太多,人生能有几个六十年?真不想浪费陪伴亲人的时间。

不知婷玉那边怎样了,如果秦煌真的有负于她,那自己怎么办呢?如果好友成了八常之一,她势必要协助一段时间,陪在他身边的时间还是不多。

想着想着,或许回到他身边的缘故,苏杏忽然精神疲惫。很想留住这片刻的宁静时光,一觉到永恒……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下午四点多,等苏杏醒来时,发现柏少华已穿着一身家常服坐在阳台门口前。小圆桌上摆着一杯咖啡和一部电脑,姿态闲适,怡然自得。

“你又要去忙了?”苏杏卷着被子,无精打采的趴在床边问他。

“不用,”柏少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睛仍盯着电脑,“几位候选人还有几场比赛,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想看比赛就起床,不想你就多睡一会儿。”

看什么比赛?她一向不喜欢逞强斗勇。

但也睡不着了,不知婷玉那边的沟通顺利否?想到这里,苏杏赖了一会便起床洗漱。

等她出来时,那张小圆桌上多了几份点心,有奶香浓郁的精美小蛋糕,有几块鸡蛋火腿三明治。三明治夹层里的蔬菜青嫩新鲜,看着很有食欲。

“少华,有没发现咱们这种生活其实挺奢靡的。”看着这份下午茶点,苏杏感慨着。

如今的普通阶层,别说小蛋糕,有块硬面包啃已经感恩戴德,而眼前这些只是她的下午茶点。

“要不你别吃?”柏少华随口一怼。

“凭什么呀?我就感慨一下不行啊?”苏杏白他一眼,在他面前坐下,“对了,这里能打电话吗?”

“能,但有人监听。”所以小心说话。

苏杏听罢,赶紧先给婷玉打个电话,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才略略松了一口气。然后借故找秦煌接听,也没事,他说教的态度和语气越发严重了。

可能她的106体质严重打击他的视觉神经,以及心理阴影面积……

嗯,只要他们还活着就好。

听见她如释重负的呼吸声,柏少华不由瞅她一眼,“你很紧张?他俩出问题了?”

“还没有,”苏杏不敢肯定,“不过上回那则流言让婷玉有点耿耿于怀,姐夫什么表示都没有。他是忽略了,还是刻意忽略?少华,你认为这是小事吗?”

“你认为这是大事?”她年中不知听过多少回,他一向是用行动睡服她。

“如果是呢?人和人不一样。”被他怼得心中憋屈,苏杏不服,“反正换成你会怎么做?站在他俩的立场。”

又把锅扔他头上,柏少华不置可否,“竞选在即,你还有心情管别人家事?我让小染约伍建军今晚一叙,你还是想想今晚怎么跟他协商吧。”

纳尼?!苏杏眼睛都瞪圆了。

“跟他协商?!就他那种大男人主义的人怎么可能同意屈尊于女人之下?”一想到这个她就头痛,扶着额头啃着蛋糕,有气无力道,“别做梦了,放弃吧。”

与其劝说,不如用实力碾压,或者找一位口才了得的人与他进行谈判协商。

让她去?等于送羊进虎口。

“有我陪你怕什么?”

哦?苏杏一听,顿时精神振奋。

“你好像比我更希望婷玉当选,为什么?”她略好奇。

“想要维护女性权益,必须靠你们自己努力,这是难得的机会,除非你已经接受现实。”柏少华挑了一下眉,“其实我更喜欢你每晚跪下唱征服的样子。”

好期待的捏~。

哧,不知为何开心,苏杏心情忒好地坐在他腿上,服务周到地挑起一块三明治喂他吃。

“那今晚的谈判就靠你了,”她笑得一脸谄媚,“谈崩也没关系,到时我们死守东部地区,让所有对政策不满的女性同胞过来居住,同样有抗议的效果。”

“天真,到时你们断粮断电断水,你上哪儿哭去?”

“你这儿呀!”苏杏戳戳他的胸膛,“你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解决。”

啧,柏少华睨她一眼,这是吃定他会同意?可他真心想让她跪下唱征服。

“对了,少华,你想过退休吗?”

“怎么这么问?”这姑娘的脑洞忒宽~。

“你看看你,从小就一直跟人家斗,不累吗?还有啊,你不觉得孩子们都有些颓废吗?少华,我们老了,很多事情应该让年青人去烦恼,去改变,他们需要成长的空间……”

像小染,小菱儿,他们再能耐又怎样?在父亲的羽翼之下,他们的真正实力得不到普罗大众的认同。

安逸的环境使苏岭染斗志萎靡,使小菱儿有心无力,让柏东野安于现状。他们还年青,却看不到点燃青春一往无前的那股冲劲。

“不仅是你,姐夫也该退了……”让年轻一辈有出头的机会。

温室里的小花娇美而脆弱,野花无遮无掩,狂风骤雨之后仍能花开灿烂,那种顽强的生命力最耀眼夺目。

第1107回

按照家庭惯例,她可以发表意见供他参考,他有保持缄默的权利。

苏杏只是感慨一下,不期待答案。

“夫人的话很有道理,发人深省。”柏少华语含调侃,“但前一刻指望我为你们出头,下一秒又劝我退休。夫人要求之高,为夫怕是做不到啊。”

他的话里没有对权利的执念,苏杏不由得问:“你肯退休?”

“我跟秦煌,你更希望哪一个退?”

唔?!他这个问题让她蛮意外的,难道他俩有退休的想法?

苏杏疑惑地抬头看他,某人垂眸瞅她一眼,“二选一。”

唔,猜一猜也无妨,她的答案决定不了任何事。

“姐夫。”

“原因?”

苏杏叹气地靠在他怀里,手指挠挠下巴和脖子:

“婷玉个性保守,很多话憋在心里说不出口。姐夫的大男人主义不比你少,有些事他不屑解释。可他那个位置少不了阴谋算计,他俩那种个性迟早出事。”

她不了解什么军事政治的各种策略方针,只知道,婷玉的心防脆弱敏感。如果秦煌不是真心对她,当初就不该惹她。先撩者贱,撩完就跑更是死有余辜。

当然,婷玉如今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性情不像以前那般冲动。就算秦煌背叛她,充其量是一刀两断的结局,不会闹出人命。

他与她同床共枕几十年,是亲人,如果不是要命的背叛,婷玉狠不下心杀他。

但,苏杏由衷希望这个好姐妹获得幸福。

要知道,处于平静状态下的婷玉,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美丽而端庄的女子,她值得最好的。

“哦?你刚才还说我累,我以为你终于理解我的辛苦。”就因为她姐漂亮,所以姓秦的可以退休享受清闲生活?他的累变得一文不值了?

“我理解,所以让姐夫退休最合适。这不,有他陪她,我就安心留在你身边,陪你上刀山下火海,保证眉头不皱一下。”苏杏拍胸口保证,态度坚决。

“你留在我身边?不怕拖后腿了?”柏少华揶揄她说。

“如果你不嫌弃,拖就拖呗。”不然能怎的?苏杏略心虚,最后一句严重底气不足。

她的自卑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肯主动留下实在难得。

柏少华不由莞尔一笑,默然亲亲她的头顶,温和地问:“怎么突然觉得我老?今天没能满足你?”

话风转得太快,苏杏一时转不过弯来,半晌才领会到他的意思,脸蛋瞬间红成一只熟透的虾子,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我是看到你眼角的鱼尾纹有感而发,别忘了你大我六岁……”

特么的他是鬼吗?怎么看出来的?!

男人的短板不能乱说,她再直白也晓得要维护他的尊严。否则他一蹶不振,她将来得跟着吃苦头。

柏少华默然笑着,不辩驳不解释,任她絮絮叨叨、面红耳赤地掩饰。

在会议大厅,她的无视让他忒不满意,等两人重逢了,他只想好好地歇一歇。跟她来一发纯粹生理反应,作为身体机能正常的男性,美人在怀焉能不吃?

或许他真的老了,没能满足她是他的错。待竞选过后,他会好好补偿她。

……

伍建军正是武力值高达586的那个,并非全球第一,却是亚洲唯一达到这个境界的高手。之前他沉迷练功,疏于扩张地盘和势力,今年只能竞选区议员。

除非他在今次的会议中拉到支持,他的势力仅限于华夏的西北,要在短短几天内挑战世界顶级强者,哪怕他实力惊人也很吃力。

收到伯爵城苏君的邀约,他很快便猜到原因,爽快应约,当晚就在下属与兄弟的陪同之下到达目的地。

约谈地点在一间金碧辉煌的餐厅,四周无人,很安静。

他对小染一向印象良好,并为自己儿子给小染造成的困扰道了歉。但是,对于支持巫庄的提议,他笑而不语,坚持立场不动摇。

“除非你爸妈跟我谈。”这是他的条件。

苏岭染:“……”不早说?害他浪费一晚表情。

明知这是老爹给自己的考验,苏君也不在乎成败,把父母喊出来之后他便和朋友去看比赛了。

长辈的事他不掺和,有爹在,亲妈很安全。

看着一身袄裙的女子神情温婉地跟在一名英伟挺拔的男子身边,伍建军笑了,“柏城主,呃不,应该称呼您格兰将军才对。”

“伍城主不必客气,”柏少华温和一笑,和苏杏在他对面坐下,“面对旧识,我更习惯以前的称呼。”

重遇伍建军,苏杏心中无奈得很,但没办法,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她浅笑着,向伍建军微微颔首,“伍建军,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你风采依旧。”伍建军微笑说,略略看了她一眼。

苏杏微微一笑,不出声了。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难怪她在这人身边才敢恢复原貌,叫人艳羡嫉妒。

“想必伍城主很清楚我们今晚的意图,”柏少华并不排斥别人对自己妻子的欣赏,笑言,“不知你考虑得怎么样?”

伍建军嘴角微扬,“令爱令郎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拉到不少支持,我小小一块西北其实作用不大,柏城主何必强人所难?”

“蚊子再小也是肉。”柏少华笑道,“我知道伍城主日前跟日本区的首领,和东南亚那边接触过,准备联手打入八常。既然这样,又何必拽着西北不放?”

伍建军听罢,神色微冷,仍然保持微笑,“柏城主的消息真是灵通。”

那是竞选开始之前的事,没想到姓柏的远在西方忙得不可开交,竟还留意这边的动静。

柏少华并不否认,笑意温浅,“在华夏地界缺了一角,始终美中不足,相信伍城主很清楚这一点。日本有你的亲人,华夏也有,希望大家都能珍惜和平。”

伍建军威名远扬,华夏区肯定会监视他的动静,它不可能允许西北地区掌握在一个与日本结盟的人手里。

迟迟不动手,是在寻找最佳时机。

这个消息让苏杏很意外,她和婷玉完全没听过相关的传闻,可见伍建军行事隐秘。

虽然吃惊,但她没有打断两人的对话,只默默听着。

如果这是真的,如果华夏区也知道这个消息,伍建军在西北的势力算是完了。

第1108回

银帝的最大优势就是拥有先进的科学技术,这是其他区远远及不上的。

它对各地发生的事了如指掌,令人羡慕妒忌恨又不敢违抗。

四区的地位屹立不倒,除了自身实力,更以先进科技的优先分享权作为纽带把四区的利益拴在一起,难以分割。

这就是先来后到的区别。

新晋的四常可以任意挑战取代,四区的威严不可动摇。

不过,在伍建军眼里,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不可动摇的,强者就是用来挑战的。他和日方是联盟,不是归化,华夏区迟迟没动静是找不到理由对他出手。

同时,伍建军的心里也清楚,柏少华的身世际遇和他一样,得到的待遇却大不相同。

因为对方的儿子柏东野出类拔萃,是华夏区的军工首席工程师。有他在,华夏区才默许伯爵城由他的另一个儿子掌管。

就连他的女儿,在国际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女爵士。

反观自己,以华夏对日本的敌意,地盘之争本就十分敏感。

儿女既不是柏君菱,更不是柏东野,哪怕其中一个能像苏君那般率性又有本事,西北这块地他也不至于拱手让人。

资质平庸的儿女,让他既失望又无奈。

想到这里,伍建军瞧瞧某人的身边,那位娇俏的小女人正安静地坐在一旁,看起来是那么的贤良淑德,虽然这只是表面。

伍建军挑了挑眉,心中有了主意:

“我很珍惜和平,所以跟日方的联盟我还没答应。在亚洲版块,日本只是一小国,势力有限,我犯不着为它跟华夏起冲突,而西北我也不打算让给外人。”

听他的口气必有下文,柏少华微笑道:“所以伍城主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不让?”

“不是不让,是不让给外人。”伍建军看着两人,提出一个建议,“不如这样,咱们结个亲家如何?让苏君给我当女婿,以后西北归他管。”

只要肥水不落外人田,他支持谁都行。

苏杏额角一紧,弹跳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开口,“小染见过你闺女?”

伍建军笑看她一眼,“见没见过并不重要,用联姻巩固各族势力在历史长河中实属常事,不是吗?苏夫人?为了能够双赢,总得有人牺牲一点什么。”

他让出地盘,她让出一个儿子,很公平。

“我从未想过利用孩子的婚姻达到目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工具,”苏杏平静道,“伍建军,这是巫庄跟你们龙行之间的事,咱不扯别的,你开个条件吧。”

合理的话她会答应,如果不合理又必须拿下西北的话,那就出动傀儡军团吧。

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念旧情所以不想动武,实在要打她们也不怕。

值不值得另说,关键是西北和伍建军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如果有机会当然要拔除它。

听出她话里的强硬,伍建军盯着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庞,眸中笑意渐显。而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正安闲自得地背靠椅子喝着茶,乐见自己的女人与人谈判。

“苏夫人冰雪聪明,应该知道我要什么。”伍建军靠向椅背,笑得意味深长,“我很喜欢苏君,因为他是你儿子。既然你舍不得他,那你给我生一个?”

苏杏:“……”她忍,她忍忍忍。

她忍着脾气,“让你失望了,我比较保守,一女不侍二夫。伍建军,你我相识一场,今天何必羞辱我?如果那杯水伤了你的面子,我打一盆水给你泼回来行不?”

这话不仅让伍建军无语,就连柏少华也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姑娘装糊涂的功力越发深厚了。

他忍不住伸手摸摸她身后的长发,被某人没好气地拍开。

不管两个男人想什么,苏杏心平气和地试图说服他:

“我们入八常是为了争取女性权益,这对大家都有好处,你不是有女儿吗?成立联邦之后恢复贸易,以后你伍家在西北一带享有特权,这些我们都可以商量。”

“不必商量,”伍建军笑着拒绝,然后盯着柏少华,“我就一个条件,让她给我们兄弟生下孩子,不仅西北,我和我的联盟兄弟一并归到伯爵城又何妨?”

他这话一出,立即获得身边那些兄弟们的喝彩欢呼表示支持。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和歧视,奇怪的是,苏杏并不生气。伍建军这哪里是要她?分明是在挑衅,她不由得望向身边的柏少华。

“四区不许插手竞选,否则违反大会对四区的约束条例,巫庄的竞选资格会被取消。”说到这里,柏少华哂然一笑,“伍城主对大会的规则了解颇多。”

这里的插手,指是四区高层使用职权或暴力。像他这样的并非插手,只是陪同妻子谈判。

如果他被伍建军的话激怒,一旦打起来,他就中招了。

对此,伍建军并不否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所以,你今天亲自找我就是一出臭棋。”

话音落,他在桌底下的脚猛然一踹,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打向柏少华的脚。

电光火石间,苏杏只觉腰间一紧,她整个人已和柏少华腾空升起,脚下轰然一声巨响,餐桌炸了。

男人们的对话让她明白伍建军的企图,生死攸关,她迅速意念一动唤出几具傀儡人,面含煞气:

“杀!”

傀儡军团顿时扑向伍建军那些手下,她的脚下乱成一团。

这里有视频监控的,伍建军从桌底下偷袭,上边看不到。如果柏少华反击就是明知故犯,必须她这巫庄庄主出手才名正言顺。

苏杏这是豁出去了,就算巫庄不能竞选,她们就窝在东部与西北自给自足,其它事以后再说。

伍建军这根刺,她今天一定要拔了。

室内除了打斗声,还有一阵哈哈大笑,那是柏少华的笑声。不知为什么,看到孩子妈那副奶凶奶凶的样子,他很开心。

苏杏正紧张观看脚下的战况,不懂他在笑什么,也不想知道,这男人的心思她永远猜不着。

“别笑了,带我出去。”

她的傀儡人是异能者,伍建军那些盟兄弟也不是吃素的,双方打得激烈,一时难分胜负。不如大家出去打,这里终究是古建筑,若有损毁实在太可惜。

伍建军巧妙地避开傀儡人的纠缠,一抬头,正好看到那对夫妇落地并肩而行,不慌不忙地走出餐厅门口。

他嘴角挑了一下,迅速追了出去。

第1109回

对伍建军来说,跟伯爵城的老城主,如今的银帝大将打一架才是正事。

当然,能撂倒一位对手更好,他不喜欢跟女人打架,哪怕对方的战斗力爆表。严格来说,他不是很信那台检测机的数据,机器也有出错的时候。

一个女人的战斗力能有多高?那机器的数据说不定是内幕操作,是华夏区与银河帝国联手耍的阴谋。

总之,他今晚的目标就是柏少华,处理巫庄是顺手。

餐厅外是人行道,再往前走一段路便是广场。

伍建军和他的兄弟手下一起追出去,远远看见柏氏夫妇站在广场中间。

苏杏离开的时候把傀儡人也唤走了,此刻它们整齐安静地站在她的身边。柏少华身边倒是无人,面带一丝微笑,气定神闲地搂着她的肩站在那里等候。

广场本就有人在遛达散步,一见这阵势便猜到有热闹看。

当认出柏少华是谁时,大家更迈不开脚,一个个无比自觉地站在广场界线外围观。

大神打架,围观有风险,保持距离最安全。

秋高气爽,广场的灯亮着,灯光淡淡地洒在人们的身上,有的萧瑟清冷,有的温馨暖人。

“堂堂银河帝国军机处的首领被自己订的规则难倒,笑话。”伍建军缓步进入广场,目光锐利地盯着柏少华,微嘲,“现在光明正大,你还有什么理由站在她背后?”

“这是我巫庄跟你们龙行之间的事,扯他有意思吗?”苏杏蹙眉道,开始约架,“私下斗殴犯规,不如咱们定个日期……”

“宝贝,进入广场就不算私下。”柏少华及时低头纠正她,目中噙笑,语气调侃,“野蛮年代的执法有待完善,所以我带你到这儿来。”

打吧,趁有些规则还没立法。

苏杏:“……”这个渣渣~。

当众秀恩爱被动吃狗粮,伍建军神情略不耐,“苏苏,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站开。今晚他赢了,西北我拱手送上;他若输了,我连人带西北都给你。”

为了激出柏少华的怒气,不惜在她面前自毁形象。

他身后那些手下兄弟再一次大声狂笑,加强刺激力度。听不懂华语的围观群众皆是一脸吃瓜的懵懂相,不明所以。

苏杏:“……”这个更渣。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不废话,她正要指派傀儡人出场,蓦然间,伍建军前方不远的空地闪烁几下,随后出现一道端庄身影。

不用问,对方身上那种端庄大方的气魄,一看就知道是婷玉。她从小染那里听说今晚的事,一直关注着。

“巫庄不仅一位庄主,我跟你打。”她冷淡地盯着伍建军,却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说,“苏苏,你跟少华退一边去。”

“我不跟女人打架,让开!”伍建军这次真的恼了。

“那你就死吧。”婷玉语毕,冲他随手扔出一团黑球。

啪,伍建军轻松向后一跃,他之前站的那块地板立刻碎成粉末。

仿佛嫌他不够看,场中那位身穿汉衣裳的女子环视四周一圈,态度傲慢地用外语说了一遍,“欢迎有兴趣挑战的强者加入,对我而言,垃圾就该一次清除。”

说罢,她还竖起大拇指往下一叩。

她这举动顿时挑起围观群众的激愤情绪,卟,一只毛爪从她的心口透胸而过,而她的身后站着一名头发胡子乱糟糟的西方男子。

他是速度异能者,特别喜欢美丽的东方女子,尤其是眼前这一个。

可惜……

“愿上帝原谅你的傲慢。”但人类无法接受。

说罢,他在围观群众一阵幸灾乐祸的口哨声、惊呼声中,面无表情且毫不犹豫地抽出毛爪,婷玉的胸口立刻空出一个洞。

“哼。”

扔掉手中的一坨血块,那是女子的心脏,男子轻蔑而得意地转身离开。殊不知,围观群众的脸色下一刻全变了。

“小心……”

卟,男子的脸上表情一僵,缓缓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胸口,一只纤细的手腕透胸而过。在他惊骇的注视下,那只温柔纤细的手缓缓握成爪形,咻地从身后抽出。

“我不信上帝。”身后的女声幽幽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西方男子目瞪口呆,下一刻,啪哒倒地抽搐两下,之后再无声息。

众人也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名东方女子,只见她神情冷漠地扔掉男子的心,弯腰捡起自己那颗重新装回胸口。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她心口那个洞瞬间恢复原貌。

啊的一阵尖叫,围观群众迅速跑了一半。剩下一半见银帝大将夫妇没走,不禁咽咽口水,壮着胆子继续留下来围观。

她身上毫发无损,垂在身侧的手血淋淋的,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活脱脱一部西方恐怖片里的杀人狂魔。

“没人敢挑战吗?”她左右瞧瞧,一脸漠然。

围观群众怯怯地,渐渐地躲在银帝大将夫妇的身后,舍不得离开,又不敢上前,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任主角。

巫庄,一听这名字就知道邪气重重。今日一见,果然不是普通人。

最后,婷玉的目光落在伍建军的身上,神情冷淡:“来吧,我不杀你,你若输了,西北归我。”

伍建军一脸惊诧地打量她几眼,最后,不知为何妥协了,“西北可以给苏君,条件日后再议。”

说罢手一挥,率领众人离开了。

经过今晚,巫庄庄主成为八常之一是板上钉钉的事。此女招数奇特,以前认为是骗人的伎俩,今天才发现确实有些门道,不能小觑。

她在一瞬间爆发的杀气很重,他还要竞选八常之一,不能半途而废。

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等自己也成为八常之一,日后有更多机会较量。

好了,伍建军走了,围观群众也散得很快。

此时此刻的苏杏,惊得下巴差点垂到胸口。她屁颠屁颠地上前,万般惊讶地绕着婷玉转圈。

“婷玉,你的傀儡术已经达到这个境界了?!”简直太神奇了!

被她一眼识穿,“婷玉”不禁仰头大笑,然后整个人在夜风之中消失。

哇塞~,苏杏兴奋地挽着柏少华的手臂,“走走走,我们快去看看。”

柏少华垂眸看着孩子妈那兴奋的模样,不由微笑地问:“苏苏,你不羡慕吗?”羡慕好姐妹的能耐,威风八面。

“当然羡慕,可我羡慕不来。”苏杏叹一下气,“你呢?”

“我不羡慕。”他噙笑道,伸手拍拍她的头顶,“你也不必羡慕,能者多劳,她日后会比你辛苦。”

苏杏噗哧地笑了,推他一把,“这话别在她面前说。”自己偷着乐吧。

做人要学会自我安慰,人总有长短,比不了。

第1110回

一周之后,联邦四位新成员诞生了,婷玉和伍建军都在其中,接着由八常决定24位区长成员。

八常之中,婷玉是唯一的女性。

在这场竞选里,婷玉那晚展示了自己的凶残诡异之术后,再也没动过武。这位集武、巫和医术于一身的奇女子鲜少在国际上露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在候选人的心里,他们是来参加竞选,不是来送命的。何况四区里有两位是她的亲朋,有恃无恐啊!斗不过斗不过。

他们也没机会找她斗,因为伍建军与诸强打上来了。

不得不佩服的是,伍建军从开始打到竞选结束。他带着两名手下在行宫里住了几天便发展成十几个人的团队,全部是支持他的盟兄弟。

“姓如的女人什么来头?连兄弟你都不敢正面跟她斗?”有盟兄弟问。

伍建军沉吟片刻,“听说她是华夏古武的唯一传人,祖上是巫师,脾性古怪,嫁给华夏区的秦将军才有些收敛。后来秦将军的政敌故意为难她,被她宰了……”

于是有了巫庄。

“可惜没人敢挑战她,无缘见识她的怪异招术和极限是多少。”另一位盟兄弟很不服气地埋怨,在他们男人的世界里被一个女人上了位,想想就膈应。

“以后有的是机会,急什么?大家都想见识,又不想死得莫名其妙。”伍建军不以为然。

比如被挖心的那个人,估计到死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伍建军也不明白,他亲眼看见她心口那个洞痊愈,那招数绝非江湖卖艺的骗人把戏,却又看不出原理。

从前不把她当一回事,如今有些扼腕,如果趁她未成气候时摸清她所有的技能,估计他今天就不会落荒而逃,真失败。

木错,他承认自己是逃。

虽然那晚她说不杀他,假的,他从她眼里看到一丝杀气。

是因为那个苏苏吗?

有意思,一个武力值爆表的高手跟一个战五渣组队混到今天,着实令人费解。

一个战五渣能跟银帝大将牵手大半辈子,获得一代巫医传人的真诚相待至今,情谊几十年不变,证明她的个人魅力很独特很有吸引力。

这种女人,他怎么忍心让她自生自灭?

伍建军偶尔一遍遍地回忆苏杏告诉他的话,越想越费解。对了,她说她那时没有异能,是个老太婆。

……这就难怪了。

与科研家属相比,她一老儒酸的确是他嫌弃的对象。

伍建军兀自笑了下,继续自斟自饮。

无妨,人生必须有几个敌人才活得有滋味,不枉他舍下一身牵挂独自苦练功夫,提升体能。

能进入八常当然开心,对未来也充满信心。只是身边除了盟友,再无旁人为他开心,有些孤独。

得知他把西北让给苏君,几个儿女中只有一个是无所谓的,其他的纷纷嚷着跟他脱离父子/女关系,包括伍子业。

女人们也抱团痛哭表示不解,说她们跟了他那么久,却比不过他心中的白月光。

为什么比不过,她们心中没点逼.数吗?别说西北,他把东部一小块地盘留给孩子们共图发展,最后被人吞了,他有骂过半句吗?

子不教父之过,他认了。

连东部一角都保不住,他敢指望那几个饭桶守得住西北?让给苏君,日后恢复贸易,他伍家在西北乃至华夏尚能畅通无阻,换成其他人就难说了。

慈母多败儿,或许他应该趁年轻再找女人生几个。

……

看到伍建军也成了八常之一,苏杏是无奈的。

当然,她从未想过要连夜刺杀他。

哪怕现在是弱肉强食的年代,为了争权夺利手段百出,证明人家聪明有本事。

除非对方欲置她于死地,那么反杀没问题。嫌烦就要弄死对手,证明她不仅脑子不好使,还蔑视人权与生命,与虐待弱者的狂躁症暴力分子有什么区别?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一切反对的声音都要堕入地狱,绝无抗辩申诉的余地——这种境界,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

死了一个伍建军,人生旅途就一帆风顺了吗?除了让自己满手鲜血,一无所得。

她会努力让自己没什么存在感,不让婷玉或者柏少华落到那种疯魔境界。

而这一天,很快就到了。

自从婷玉成为八常之一,海云立即到她身边成为幕僚之一,帮忙出谋划策。常在欣没来,S区属于华夏区,这里有太多人依赖她的庇护,走不开。

余岚也去了,还有其他种族的人才纷纷前来投靠。

苏君和格兰女爵分别成为24区长之一,支持姨母是必须的。格兰女爵作为如大夫的嫡传弟子,支持师父更加义无反顾。

父亲老当益壮,有她没她都一样。

于是,24区长名单一出,婷玉身边人才济济,不够强势的苏杏自然而然被挤到一边,成功落入某位等候多时的人手中。

见她满眼的落寞,某位大将甚是宽容地向她敞开怀抱。

“不是想我吗?正好,回来吧。”回到他身边来,彻底跟她那位好闺蜜说拜拜。

“她跟那些人还要磨合,不熟,万一有人趁机扯她后腿怎么办?”苏杏犹不死心,垂死挣扎着。

“秦煌在一年前已经办理退休手续,由他儿子大宝接替位置。从今往后,他将是你姐最强而有力的支持。”柏少华同情地看着孩子妈,“她已经不需要你。”

苏杏:“……”

在华夏区,赵氏和支持他的党派屡屡决策失误遭到弹劾,并查出他们与国联署有暗中勾结的行为,现已被清出组织。

如今的华夏区高层发生变化,经过多年的观察与考核,表现出色的新一代纷纷取代老一辈进入主要领导层。

一朝天子一朝臣,联邦成立了,年轻一代跃跃欲试,筹志满怀。老一辈要么退休,要么退居二线,协助年轻人带领华夏走进新时代。

“那姐夫为什么要退休?他对大宝太放心了吧?”苏杏心中疑惑。

“大宝是年轻一代智勇双全的武将,老一辈推举他子承父职。他的背后有林氏、韩氏的支持,还有小野的科研组从旁协助,地位稳固,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那个……”苏杏踌躇着,不知该不该问出她最担心的一个问题。

“想问他娶你姐是否任务?”柏少华睨她一眼,“那一辈人早就死光了,现在只有天知道。”

那一代人撑不到活尸出现,没有晶核进化,已进入生老病死的轮回,无从问起。

第1111回

若说柏少华对秦煌一无所知,无疑是骗人的。

当年柏少华落户云岭村,碰巧白姨是邻居,秦煌成了接近他的最佳人选。接着又发现这个小村庄卧虎藏龙,住着一位身怀绝技疑似能够起死回生的女大夫。

渐渐地,他和秦煌之间形成一种“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的微妙关系。

在柏少华眼里,秦煌娶如婷玉是否出于任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来执行任务的人人品如何。

一个来历不明且身怀起死回生术的女人,一定有组织关注她。就算华夏不屑一顾,其他组织也会派人潜到她身边。

两个普通小女生对世界的阴暗面一无所知,暴力只能解决普通恶势力。

虎父无犬子,秦父、秦兄都是烈士,白姨除了一些小毛病外,品行端正无大错。在这种家庭环境出生的人,多半不是背信弃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就算秦煌出于任务接近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对男女共同生活数十载,生儿育女,还能心如止水岂不成了圣人?

伍建军是柏少华的情敌吗?当然不是。

他的霸道、孤傲只会惹苏杏反感,退避三舍。

出身军人家庭,威武挺拔,睿智冷静且乐于助人的优秀青年秦煌才是少女杀手。

当年的他对苏杏颇有好感,苏杏对他的仰慕也被某人看在眼里。

感谢白姨这位强大助攻,严重阻碍苏杏对秦煌有进一步的幻想;感激小巫女的多才多艺,吸引了华夏官方的注意,分散他们密切关注某华的双重压力。

什么双重压力?

一个是来自华夏官方的关注,第二个就是秦煌对某苏的好感。

当年的柏少华脑子瓦特(坏掉)了,看见秦、苏之间的友好相处略有不爽,隔日便不屑一顾。

没办法,他一向凭实力处世做人,包括单身。

幸亏白姨和小巫女这两位神助攻,以及他给自己定下的“事不过三”原则,在认识她三年之内成功脱单。

事不过三,是指挑起他兴趣三次的人或物要一概收入囊中,防止走宝事件发生在自己身上。

同情小巫女?省省吧,没有秦煌也会有别人。两个小女生懂什么?要么遇人不淑,要么杀人无数消灭一切可疑分子,都是悲剧。

同情秦煌?更没必要。

喜欢的不一定合适自己,遇到合适的人方能长长久久。一见钟情源于色,日久生情更真实。若非对她有情,他不会在意流言带给婷玉的伤害而提出退休。

每个组织都不止一种声音,他在位一天,针对两人的流言不会停止。以前她专注医术,不以为意,如今她另立门户与世界抗衡,他不得不重视。

婷玉是贤妻良母型,秦煌这位枕边人最清楚她的性格。

她成为八常之一,日后的麻烦事接踵而来,身边若没个贴心人盯着,她分分钟撂挑子走人。

或像当年那样,一气之下抓起女丧尸扑向赵老头。

有苏杏在她身边就好?拉倒吧。

她对苏杏是掏心窝子的好,满世界种毒蛹一事,如果好姐妹反对,她断不会拒绝。事实证明,这两个女人凑到一块只会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做。

隔离,必须隔离!

而退休一事,秦煌迟迟不说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你退休了?!”得知消息,婷玉果然吓了一跳,“你退休了,那华夏区怎么办?联邦刚成立,大宝又根基未稳,整个华夏区随时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

国联署虽然解体了,唯我独尊、以及击溃华夏民族自信的中心思想犹在。趁华夏区政权大换血之际,它极有可能与其他基地联手进行打击,那问题就大了。

“他们有这本事才行,不然白搭。”秦煌翻看新条例文件,一边说,“联邦成立,新成员实力未稳,正是四区大换血的时机。再说,不是还有少华镇着吗?”

四区之中,唯独银河帝国内部一切事宜不变,充当杠杆保持各方的平衡。

欲脱离丛林法则与弱肉强食的兽***让世界恢复人类文明,重新建立公平合理的规则制度,各方人士就必须控制好自己那蠢蠢欲动的私.欲。

贪恋权势也是私.欲的一种,该放手就放手。

婷玉听罢,站在一旁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问:“你不会为了那些流言退休吧?”

秦煌一愣,抬眸看见她那张严肃的脸庞,不由嘴角噙笑:“正是,有没很感动?”

“是,感动死了。”他的口吻带有玩笑成分,婷玉没当真,在他身边坐下唉声叹气,“那些话我听了不爽,后来一想,是真的又怎样?当年的我比较偏激,很有祸害一方的潜质……”

听到这里,秦煌忍不住纠正她,“什么当年,你现在也没变,那掏心掌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隔天还把咱妈吓晕了。”

那天晚上的一幕历历在目,并且全球回放。结果被白姨无意中看到,吓坏了。

提起这个,婷玉略尴尬,“这不怪我,是那伍建军为难苏苏,我才出手的。而且对方挖的我心在先,我还不能挖回来吗?这是自卫。”

“我没说你错,不过下回有少华在场,你就甭管了。他才是护花使者,什么时候轮到你替他夫人出头?吃力不讨好,说不定回头嫌你抢他风头。”

婷玉噗哧地笑了笑,“你太看得起他了,他最懂支使人,有人代劳他求之不得。”

“那你还上当?”

“我怕他认为有我在,不出手,那苏苏岂不遭殃?”

秦煌默,这哪是简单的好闺蜜?简直是连体婴的情感,密不可分。

“她回到他身边也好,我现在忙得不可开交,顾不上她。”婷玉叹道,“就怕少华也忙,他身边那么多烂桃花随便一朵就能秒杀她,我是真替她担心哪!”

“少华是老油条了,不用事必躬亲,说不定他和苏苏正在旅游途中。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再过一个半小时就要开会商议新条例的可行性,你一眼没看。”

看她等会儿怎么接众议员的询问。

“唉,我本来打算退休了陪你环游世界,现在倒好,我刚出来你又往里跳……”秦煌无奈地摇摇头,手在忙碌着,“我给你划了重点,赶紧瞄几眼交差……”

这些本是助理的工作,奈何工作团队刚成立,婷玉管辖的地盘多又广,很多琐碎事忙,一个个恨不得会分身术。

没办法,只好麻烦他帮忙瞧瞧。都是老油条了,知道该怎么偷懒。

看着桌面的一堆堆小山高的文件,婷玉不禁望天兴叹。

木事,正如苏杏所说,等一切踏上正轨,立刻把手头事务丢给属下们去做,争权夺利这种事必须交给专业人士去烦。

她一把年纪了,还折腾什么呀?就当个镇山之宝吧。

嗯,这话很有道理,真的。

第1113回

梅安城是以前柏少华在时的称呼,他离开之后就恢复市区,是伯爵城的一个分区。

但人们习惯称呼它为梅安城,因为前城主太牛叉了,必须的。伯少华的成就对人们来说特别励志,是后辈的奋斗目标。

“现在的梅安城主是谁呀?”苏杏很好奇,低声问伙伴。

“还能有谁?丁鹏啊!”赵丽娥笑说,“当初银伯军团西行,人手不够,见丁鹏还算有能耐就把他调来了。后来小染上台,见梅安有秩有序的就维持原状。”

丁鹏以前是梅林村一带的负责人,升了城主之后持续至今。

“那位月光夫人姓梅吧?”筱曼问旁边一位绣娘。

对方点头,并说:“她是丁城主的二夫人。”

原来,丁鹏的原配夫人连生两个女儿,他想要儿子继承香火。因萧豆豆一事留意到梅月光,发现她长相标致,气质干净,便将她收为己用不许抛头露面。

至今为止,她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不幸夭折,如今又怀上二胎。看怀相还是儿子,很多人说她是个有福气的,好生养,日后定能给丁鹏开枝散叶。

深得丁鹏的欢心,很多城区的负责人希望用物资换她生子,均被他强硬拒绝。自从苏君上台,他严禁人们为了女人而斗殴,必须采取和平手段解决。

而丁鹏对外声称要她生够三个儿子才肯放人,在家允许下属和佣人称呼她二夫人。据说他是为了孩子才这么做的,生怕她心情不好影响胎儿。

这不,她和大夫人的争宠生涯开始了。

当然,这些内容是筱曼从绣娘身上看到的。当不得真,必须看到本人才清楚。

树下那群绣娘听筱曼等人提起丁鹏无一丝敬畏,提起伯爵城主的小名更是熟稔万分。众人的脸上顿时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来。

这时,屋里的声音又响了,“怎么不说话?哦,我知道了,你不是看不起月光夫人,而是看不起城主!”

“我没有……”负责人又气又急。

一把柔弱女声打断她的话,“算了,表姐,不用为难她。”

“不是我为难她,是她为难你!你怀着二胎身子不爽,家里的衣服粗糙又不合身只好亲自出来找。她倒好,一个打杂的敢瞧不起你,不知受了谁的好处!”

那女子仿佛气坏了。

“我不是那意思……”

“表姐,别吵了,我们再到别处找找。”

随着声音渐渐清晰,貌似她们正往门外走。

“月光,你太懦弱了!在家被人欺负,到外边还被人笑话!你要多学学前任城主的苏夫人,她多厉害!听说一出手就把爬.床的下贱坯子挖心!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吧啦吧啦,说着说着就到了门口。

梅月光把自己表姐扯出来,恰好一抬头便看见站在树下的一群女人。当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她不由呆了呆。

“哎,你们是谁?这里禁止外人进出……”梅表姐没见过她们,正要开骂,却被梅月光狠劲一扯,差点往后摔个屁墩儿。

“苏姨,”梅月光挺着个肚子,神情尴尬地一路笑过来,“苏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们做做准备?如果丁鹏知道我怠慢贵客,肯定骂死我。”

苏杏以前是用中老年人的面孔出现,但近两年风头劲,经常出现在屏幕中。梅月光在丁鹏跟前十分受宠,大把时间与机会看电视,一眼便认出苏杏来。

“没关系,我临时起意过来看看。你们忙吧,不用理我。”苏杏不以为意地笑笑,想三言两语打发她走。

至于梅月光那身略皱的衣裳,她权当没看见。

对于心机女来说,一件旧衣裳能做很多文章。光是梅月光表姐刚才那番话,足够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夫人一顿解释。

“可是……”

梅月光哪肯放过这个机会,正想上前,被赵丽娥往前一步挡住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们难得来一趟,你要扫兴吗?该干嘛干嘛去。”

一直追出来的那位作坊负责人也认出来了,顾不得向梅月光道歉,赶紧过来请苏杏一行人进去。

不料身后传来一阵哎呀哎呀的弱喊声,随后听到那位表姐的惊呼:“月光!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我,我的肚子……”

众人回头一看,梅月光扶着六月多的肚子往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眼神相当无助。

转身走不到一步的赵丽娥回头,一脸日了狗的表情。特么的幸亏这里有监控,否则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你们愣着干嘛?赶紧把月光夫人送医院……”负责人吓了一跳,迅速指挥树下那群绣娘帮忙,一边冲苏杏讪然而笑。

苏杏看看筱曼,这妞意会地凑近说:“装的。”想让苏杏送她去医院,套近乎。

大家伙:“……”

“你有话说话,干嘛推月光?!你没看到她是孕妇吗?!”梅表姐朝赵丽娥哭喊着。

唉,她只想看看绣花技术,有这么难吗?苏杏浑身无力,对自己的惹事体质无语了。

“丽娥,我们走吧!不看了。”忒忒忒扫兴。

“我没动手,这里有监控可以查。”赵丽娥过来说,顺便叮嘱负责人,“看好监控,别被人做手脚毁我清白。”

“是,一定不会的。”负责人忙应下。

“看吧,这就是微服私访的下场。下回你要提前跟人家打招呼,清过场肯定没事。”云非雪取笑她说。

“就是,你这运气买彩票一定中……”筱曼差点笑死。

苏杏:“……”

于是,一行人灰溜溜地回到云岭村的办公室,把事情跟小彭说了一遍。

最后,苏杏跟村办公室的人说:“要注意保护传统工艺、工匠,别让那些宫斗、家斗影响他们,更别让传统工艺断在我们这一代的手里。”

唉,心好累~。

她本想去伯爵城看看小儿子的,村办告诉她,苏君正忙着巡视新抢到的地盘,据说要做一个详细统计给他姨母。

“现在的伯爵城有凤庭看着,苏苏,她可是你小儿子的正宫娘娘,不去看看?”筱曼揶揄她说。

“自古婆媳是冤家,小染不在,我去干嘛?招人嫌吗?”苏杏笑着啐道。

明知小染的后.宫全是挂名的,非要拿来刺激她。

唉,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成家?不说还好,一提这个她又犯愁了。

第1113回

梅安城是以前柏少华在时的称呼,他离开之后就恢复市区,是伯爵城的一个分区。

但人们习惯称呼它为梅安城,因为前城主太牛叉了,必须的。伯少华的成就对人们来说特别励志,是后辈的奋斗目标。

“现在的梅安城主是谁呀?”苏杏很好奇,低声问伙伴。

“还能有谁?丁鹏啊!”赵丽娥笑说,“当初银伯军团西行,人手不够,见丁鹏还算有能耐就把他调来了。后来小染上台,见梅安有秩有序的就维持原状。”

丁鹏以前是梅林村一带的负责人,升了城主之后持续至今。

“那位月光夫人姓梅吧?”筱曼问旁边一位绣娘。

对方点头,并说:“她是丁城主的二夫人。”

原来,丁鹏的原配夫人连生两个女儿,他想要儿子继承香火。因萧豆豆一事留意到梅月光,发现她长相标致,气质干净,便将她收为己用不许抛头露面。

至今为止,她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不幸夭折,如今又怀上二胎。看怀相还是儿子,很多人说她是个有福气的,好生养,日后定能给丁鹏开枝散叶。

深得丁鹏的欢心,很多城区的负责人希望用物资换她生子,均被他强硬拒绝。自从苏君上台,他严禁人们为了女人而斗殴,必须采取和平手段解决。

而丁鹏对外声称要她生够三个儿子才肯放人,在家允许下属和佣人称呼她二夫人。据说他是为了孩子才这么做的,生怕她心情不好影响胎儿。

这不,她和大夫人的争宠生涯开始了。

当然,这些内容是筱曼从绣娘身上看到的。当不得真,必须看到本人才清楚。

树下那群绣娘听筱曼等人提起丁鹏无一丝敬畏,提起伯爵城主的小名更是熟稔万分。众人的脸上顿时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来。

这时,屋里的声音又响了,“怎么不说话?哦,我知道了,你不是看不起月光夫人,而是看不起城主!”

“我没有……”负责人又气又急。

一把柔弱女声打断她的话,“算了,表姐,不用为难她。”

“不是我为难她,是她为难你!你怀着二胎身子不爽,家里的衣服粗糙又不合身只好亲自出来找。她倒好,一个打杂的敢瞧不起你,不知受了谁的好处!”

那女子仿佛气坏了。

“我不是那意思……”

“表姐,别吵了,我们再到别处找找。”

随着声音渐渐清晰,貌似她们正往门外走。

“月光,你太懦弱了!在家被人欺负,到外边还被人笑话!你要多学学前任城主的苏夫人,她多厉害!听说一出手就把爬.床的下贱坯子挖心!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吧啦吧啦,说着说着就到了门口。

梅月光把自己表姐扯出来,恰好一抬头便看见站在树下的一群女人。当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她不由呆了呆。

“哎,你们是谁?这里禁止外人进出……”梅表姐没见过她们,正要开骂,却被梅月光狠劲一扯,差点往后摔个屁墩儿。

“苏姨,”梅月光挺着个肚子,神情尴尬地一路笑过来,“苏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们做做准备?如果丁鹏知道我怠慢贵客,肯定骂死我。”

苏杏以前是用中老年人的面孔出现,但近两年风头劲,经常出现在屏幕中。梅月光在丁鹏跟前十分受宠,大把时间与机会看电视,一眼便认出苏杏来。

“没关系,我临时起意过来看看。你们忙吧,不用理我。”苏杏不以为意地笑笑,想三言两语打发她走。

至于梅月光那身略皱的衣裳,她权当没看见。

对于心机女来说,一件旧衣裳能做很多文章。光是梅月光表姐刚才那番话,足够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夫人一顿解释。

“可是……”

梅月光哪肯放过这个机会,正想上前,被赵丽娥往前一步挡住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们难得来一趟,你要扫兴吗?该干嘛干嘛去。”

一直追出来的那位作坊负责人也认出来了,顾不得向梅月光道歉,赶紧过来请苏杏一行人进去。

不料身后传来一阵哎呀哎呀的弱喊声,随后听到那位表姐的惊呼:“月光!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我,我的肚子……”

众人回头一看,梅月光扶着六月多的肚子往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眼神相当无助。

转身走不到一步的赵丽娥回头,一脸日了狗的表情。特么的幸亏这里有监控,否则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你们愣着干嘛?赶紧把月光夫人送医院……”负责人吓了一跳,迅速指挥树下那群绣娘帮忙,一边冲苏杏讪然而笑。

苏杏看看筱曼,这妞意会地凑近说:“装的。”想让苏杏送她去医院,套近乎。

大家伙:“……”

“你有话说话,干嘛推月光?!你没看到她是孕妇吗?!”梅表姐朝赵丽娥哭喊着。

唉,她只想看看绣花技术,有这么难吗?苏杏浑身无力,对自己的惹事体质无语了。

“丽娥,我们走吧!不看了。”忒忒忒扫兴。

“我没动手,这里有监控可以查。”赵丽娥过来说,顺便叮嘱负责人,“看好监控,别被人做手脚毁我清白。”

“是,一定不会的。”负责人忙应下。

“看吧,这就是微服私访的下场。下回你要提前跟人家打招呼,清过场肯定没事。”云非雪取笑她说。

“就是,你这运气买彩票一定中……”筱曼差点笑死。

苏杏:“……”

于是,一行人灰溜溜地回到云岭村的办公室,把事情跟小彭说了一遍。

最后,苏杏跟村办公室的人说:“要注意保护传统工艺、工匠,别让那些宫斗、家斗影响他们,更别让传统工艺断在我们这一代的手里。”

唉,心好累~。

她本想去伯爵城看看小儿子的,村办告诉她,苏君正忙着巡视新抢到的地盘,据说要做一个详细统计给他姨母。

“现在的伯爵城有凤庭看着,苏苏,她可是你小儿子的正宫娘娘,不去看看?”筱曼揶揄她说。

“自古婆媳是冤家,小染不在,我去干嘛?招人嫌吗?”苏杏笑着啐道。

明知小染的后.宫全是挂名的,非要拿来刺激她。

唉,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成家?不说还好,一提这个她又犯愁了。

第1114回

人一旦年纪大了,很多事情看得开,也放得下。

苏杏没有追究梅月光扫兴的事,只让人把事发现场的那段视频交给丁鹏,省得有人回去胡说八道让他误会赵丽娥。

赵丽娥随她出门,受她连累,苏杏有必要替她证明清白。当初丁鹏在梅林村的时候,与云岭村民也颇有交情,最好别翻脸。

本以为这事翻篇了,谁知丁鹏当天就到云岭村向赵丽娥道歉。并说那梅月光是他的一个孕母,等孩子生下来就把她送走。

想要儿子的男人多的是,梅月光只是梅安城的一位过客。

筱曼说,他其实挺喜欢梅月光的,奈何她今天凭着小聪明得罪了苏杏,让他前程堪忧。

虽然这次苏杏不介意,可她身边的人介意,想讨好苏君的人介意。不把罪魁祸首打发走,他丁鹏的未来将止于梅安,还会遭到同僚的耻笑。

俗话说得好,妻贤夫祸少,他只能忍痛割爱。

苏杏听完筱曼的转述,没说什么,也不打算为梅月光求情。

梅月光是异能者,却一心想要母凭子贵,那就生吧。或许终有一天,她能靠着生儿子获得一生荣耀,旁人何必替她忧心?

在有些人眼里,屈辱的过程算什么?能笑到最后就是她的本事。

绣坊没去成,苏杏在柏家打开电脑,与在京城的嫂子通了一次话,问问娘儿几个的情况。

嫂子再婚了,对象是白姨介绍的,对象是一个老实本分的裁缝。她当奶奶和外婆了,她的儿女在秦家的庇护之下生活安定。

苏杏对嫂子的再婚没意见,但是,嫂子接下来说的事让她膈应。

原来苏小峰还没死,命大得很,他的母亲王彩霞死在逃命途中。兄弟们同心协力打倒过几只活尸,取下晶核,却以为吃了就能进化,结果变异成活尸。

苏小峰聪明,他没有迫不及待地吃下晶核逃过一劫,带着白富美和弟媳们、侄子侄女们投靠了附近一个军方小安全区。

为了自己一家的生存,他不得不陆续把侄女们送人。

为了母亲和弟弟妹妹,侄女们甘愿牺牲自己,死心塌地地为他与白富美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

后来,侄女们不知被转送到哪里去了,生死不明。弟媳们为了生计只好进了红灯区,她们年纪大,赚的并不多。

而此时的苏小峰已经知道进化的方法,与白富美一起恢复年轻模样。并悄悄让自己的孩子也进化,甩掉弟媳与侄子们搬进异能者区生活。

就算弟媳们知道他们一家是白眼狼也无可奈何,普通人无法靠近异能者区。

现如今,弟媳与侄子们命运如何,苏小峰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他知道自己的姑姑是贵格命,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姑姑一介村姑竟有王后般的尊荣。

没错,就是王后,山鸡变凤凰的典范。

众所周知,他姑丈名义上是银河帝国的大将,实际上是银帝的最高掌权人,人们尊称他为西方大帝。

不止银帝内部人这么称呼他,就连国联署、亚特兰区的人提起他也用这个称号。传说他有这个能力,可惜懒得攻城略池、管得太宽罢了。

姑丈既然是大帝,那么姑姑自然是王后了。

诶玛,这大腿粗得……他居然不知不觉间成了皇亲国戚?!得知这个消息,苏小峰一家人吓了好几天才缓过神来,接着欣喜若狂。

但是,人类之巅太高了,他们要爬上去攀亲,着实费了好大的劲。

从华夏到西方的银河帝国几乎不可能,犹如痴人说梦。

苏小峰好不容易打听到父亲那个小三在京城,长期受到姑姑的庇护,便又气又急、千艰万险地从小安全区跑来了。

“……那天他突然找到我,吓了我一跳。他妈和兄弟都死了,他的妻儿在外边的小安全区呆着,生活艰苦。”看着视频里神色渐冷的小姑,邓秀娟硬着头皮说,

“他到底是你哥的亲骨肉,也是苏洋的亲兄弟,所以……”

所以先斩后奏,已经把苏小峰一家安置妥当。

“你们有今天的安稳全是我给的,”苏杏态度冷漠,“我不求你们的回报,但至少要懂得感恩。苏小峰一家是我最讨厌的人,你想帮他们膈应我,行。”

“把你们今天的一切还给我!从今往后,我祝你们一大家子团团圆圆、开开心心地同甘共苦。”

说罢,苏杏用力挂断电话,不想再听到对方的声音。

苏小峰与邓秀娟是上一代人的恩怨,很容易化解。

苏杏却不同,她亲身经历了自己最疼爱的侄子给予她的冷漠与嫌弃,还有最后的无情抛弃,印象深刻。

不能说他错,她当时就是一个累赘。但在情感上,她永远无法原谅他。

换个角度说,她今天对苏小峰的冷漠无情也没错。既然知道他和白富美是白眼狼,帮他就等于害了大家,何不干脆扔掉这块“腐肉”?

她不主动找他麻烦已经很理智,别说帮他,看见他因为自己而受益都是一种伤害,简直深恶痛绝。

想了想,苏杏第一次拔通婷玉的大儿子,秦哲之的专线号码……

一天清晨,苏小峰和妻子拖儿带女地搬进一套公寓房,三房一厅。

虽说这里是集体宿舍楼层,有后台的人,或者特别有能耐的人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套间。

“小峰,那位邓姨为什么不让我们搬进她的三合院?她跟她的女儿都嫁了,就剩她儿子一家在里边。”白富美埋怨说,“这种逼仄地方,姑姑会来吗?”

苏小峰打量着房子,能在京中找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心中颇为满意。

“先将就将就,以后看见她们别埋怨,记得跟那位白婆婆打好关系。姑姑远在海外,邓家全靠那位白婆婆家帮衬才有今天,咱不着急。”

白婆婆的儿孙是京里的高官,他们初来乍到,姑姑又不在当地,一家人只能委屈一下。

来日方长,他们总有一天能见到姑姑与姑丈。

夜里,人们全部睡下了,集体宿舍楼的墙外有几道黑影一下一下地攀爬着。到了苏小峰那一层后,那些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台……

天气炎热,晒得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苏小峰很不安稳地摸摸手臂,缓缓睁开眼睛,一道刺眼的阳光射来,他连忙抬手挡住。

奇怪,屋里怎么会有阳光照射呢?

“佟强?快醒醒,赶紧把你行李跟家人带走,别挡道!”

佟强?佟强是谁?苏小峰一头雾水,他这是在做梦?

“小峰,小峰你醒醒,我们怎么会在这儿?!明明在京城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到了南部小安全区?!”耳边听到妻子白富美惊慌的哭喊声。

“爸,你醒醒!他们说我姓佟,不姓苏……”

“我姓苏,叫苏小峰……”苏小峰还不清楚怎么回事,下意识地说。

“你的身份证明是佟强!”一张严肃冷漠的男人脸出现在他面前,“如果你不是,请立刻离开南安区!我们这里不是收容所,不接收来历不明的难民。”

“我是苏小峰,是京城秦家的亲家,银河帝国大将夫人的侄子……”

“来人,把他扔进河里清醒清醒!”

“不要啊!小峰……”

一家人哭喊着被拖出接待室,负责人看着他们被卟嗵卟嗵地扔进河里,呸了一口。

“嗤,还亲家,还银河帝国夫人的侄子,老子特么还是玉皇大帝的亲儿子呢!什么傻.逼玩意儿~”

今早上头命令给他们一家分配一套房,可见是有来头的。

那又怎样?除了房子,其余的公事公办。

改了名,换了姓,除非上边亲自找来,否则这一家子只能生死由命了。

第1115回

正如嫂子所言,苏小峰毕竟是苏海的亲儿子,作姑姑的不能赶尽杀绝。

所以,苏杏让他一家改名换姓,从此跟她撇清关系。再阻止邓秀娟一家与白姨的亲近,苏小峰能在京城拥有一套房子,正是嫂子私自找白姨托的关系。

邓秀娟老了,见自己和孩子的生活好过,胸怀广阔了许多。念在亡夫苏海的份上,不计前嫌想要拉苏小峰一把。

她做的没错,雪中送炭最能体现人性的光辉。

但要苏杏原谅他,她做不到啊!

虽然苏小峰这辈子什么都没做,但,那辈子的记忆犹在心头,日积月累的心寒、心酸与失望让她耿耿于怀。

那辈子的她将侄子视如己出,结果他连她家的小吉猫都比不上。

夜色微凉,摸着院里的一棵桃树,想起埋在树下的那只毛孩子,想起四只汪与它在院里嬉戏打闹的时光,苏杏瞬即红了眼眶。

陡然间,半空传来一个机械的声音打断她的伤感:

“夫人,主人的视频通话请求——”

是小力士,苏杏忙低头擦擦眼睛,“让他等等。”打开院里的水龙头洗把脸,不想让他看见她此刻的模样。

伤春悲秋是她的习惯,不想他担忧,也懒得向他解释。

而视频对面的柏少华正在办公室里,听到她这句话,随口问小力士她在忙什么?不是瞒着他与人偷.情吧?因为他上一次的“力不从心”?

好吧,他肯定想多了。

“夫人在树下哭,那棵树下埋着小吉猫,大概想它了。”小力士正在学习解读人类的情绪模式,大胆说出自己的判断。

小能说机器人要有上进心,否则容易被淘汰,像人类那样。

哦?柏少华挑了一下眉,才三天时间她就闲成这样了?啧,果然不是全职主妇的料,让她闲三个月估计要上吊了。

他打开小力士的监控系统瞧了瞧,果然如此。

木事,接下来的日子他会让她刺激得尖叫不已……

就这样,打算在苏宅过一晚的苏杏被某人十分强势地喊回来。经过一天时间的调整,第二天清早,两人换上白色的防护服,外边穿着宽松的秋季运动服。

然后,柏少华让苏杏瞬移到以前做体检的地方,那是总部的医疗室,她和孩子的专用医疗室。到达之后,他果断打开医疗室的门二话不说把她推了出去。

“干嘛?你要带我去哪儿?”苏杏不解,“不是旅游吗?你的总部一日游?”

“啰嗦,到了你自然知道。”柏少华不解释,见她犹犹豫豫的,索性一手搂住她的腰提着走,“怎么,怕我卖了你?”

“有点,我听说你藏着一群变.态科研组……”万一他丧心病狂,她会死得很难看。

“每一位科学家都有一些偏执的理念和疯魔的念头,就像你写作的灵感,有想法才有进步。那不叫变.态,只是跟普通人的三观不同。”柏少华反驳说。

“你在为他们开脱?那你呢?你的偏执理念是什么?我自己走,放我下来。”被提着不舒服,苏杏不由挣扎。

“我是正常人,注定当不了出色的科学家,只好从政。”柏少华放她下来,与她缓步而行,“你还没认真见过这里的环境,好好参观一下。”

这里是内部的走廊,行人不多,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各自的工作室里忙碌,苏杏从玻璃门看到里边的情形。

以前工作人员多,现在少了。并非下岗,而是有些部门搬到地面去了。

总部的架构呈圆柱形,中空,圆柱的边缘地带因工作需要,再往外延伸打造一个新的工作场所。

这是地下,规模不像科幻电影里那般大,构造也不复杂。

因为随时可以丢弃,工作地点不止一个。

苏杏第一次正式参观总部,一路上迎面碰见工作人员,纷纷向她露出好奇的微笑,投以打量的目光。

她是外行人,略略参观一下即可,不必正儿八经地跟工作人员讨教什么。又不是作秀,她对这些也不感兴趣,装出来的好奇心容易让大家尴尬。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在一条走廊上,苏杏拉拉他的衣衫,“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我看不懂也听不懂,有些闷。”

柏少华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指着前边一道门,“就在前边。”

苏杏疑惑地瞧了瞧,紧跟在他身边。

很快,门开了,一股冷冷的金属气息呼地涌出,害得苏杏浑身哆嗦一下,打了个激灵。

柏少华一点反应都没有,也对,他是冰异能,属于冷血动物。

苏杏走出那道门的门口,先被眼前的空旷感惊了下。随后,她看见这间偌大的地下室中央,正停着一艘奇怪的银色的庞然大物。

像飞机,更像飞船。

“你……”苏杏震惊地盯着它半晌,右手比划了下,“要带我突破天际,遨游宇宙?”

“有这个想法,”柏少华轻笑,“考虑到你这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先从遨游世界开始,走吧。”

言毕,他率先走向那艘飞船的门口接受扫描,门开了,他进去了。苏杏仍然站在原地目瞪口呆,没办法,他的创造力使她震惊。

他说得对,她果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其实,这个大家伙既是飞机,也可称之为飞船。船上只有夫妻俩,外边看着不算太大,里边既有休息室,亦有厨房、沐浴室等。

正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冲出天际是不可能的,遨游天际绰绰有余。它有隐身与全自动驾驶功能,当然,如果女主人能够学会开飞船就更好了。

“……要淡定,不用紧张,仪器看着很多,等你熟悉之后一目了然,很容易掌握。”

他们坐进来了,但还没有起飞,指挥舱里,柏少华正在耐心教她看操作说明。

室内通风,温度、湿度适宜,苏杏却满头大汗地听着他的讲解。他那好听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像无数只小蜜蜂在嗡嗡叫,两眼就差懵圈了。

“你……还是不明白?”柏少华好笑地盯着她额上的汗渍。

苏杏眨着一对可爱的蚊香眼看他,“你说呢?”

头大如斗的她急得想跺脚,又怕不小心碰到哪些不知名按键发生自爆。

“为什么要我学?不是你开吗?我连飞机模型都没碰过,突然间你让我开飞船?你对我的能力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此刻的她大汗淋漓,犹如离水的鱼儿急得在岸边狂蹦乱跳。

看得柏少华险些笑死,促狭地看着她说:“这‘银河号’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当然要学会开。”

特么的,苏杏崩溃望天,这份痛苦得想死的礼物,她能拒收吗?

第1116回

代沟是怎么产生的?两种不同观念的碰撞产生的。

“……开车前要学要练至少要一个月,是什么错觉让你认为我开飞船只需半小时?因为它是你造的?”结婚几十年,苏杏今天总算见识到孩子爸的任性。

她很想知道那些科学家是怎么跟他相处的,不崩溃吗?

好笑之余,柏少华仍然十分真诚地分析,“普通人不行,你不同,为什么奇形怪状的古文字你一看就懂,这里仪器多了些你就不懂了?因为你不想学。”

她又不是文盲,每个按键的功能与使用方法经过他的讲解一目了然,操作的程序实践一次就能上手。她之所以不懂,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排斥感在作祟。

当然了,他很理解她的心情,比如他对电子仪器秒懂,看见那些蚯蚓般的古文字同样一脸懵圈。但只要他想学,他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难倒自己。

同理可证,她也一样。

苏杏:“……”

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任性的男人呢?!没错,操作程序他解释得很到位,她懂,可懂就能开了吗?!天哪!什么逻辑?!

“少华,我……”

“活到老学到老,”柏少华打断她的话,“人类刚刚经历一场灾难,接下来要经历什么谁也不知道。多学一门技术多一重保障,你不是担心拖后腿吗?我现在给你机会证明自己不是怂包。”

苏杏无语:“……你是在证明外国人为什么这么少。”

噗,柏少华忍俊不禁,努力憋住笑意摆出一张正经脸,“苏苏,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可我不相信我自己。”她垂死挣扎,“你至少要给我时间接触……”

柏少华指指时间,“再给你半个小时,宝贝,你要明白,死神是不会像我这般仁慈的。”

苏杏:“……”

天才的逻辑,让她抓、抓、抓狂~。

尽管万般不愿,若要窝囊地弃船而去,她又不愿意。老实说,他的疯狂感染了她。所以,这不是外国人少的原因,而是有些人类本身具备作死的天赋。

包括她——

“我真的开了。”

“开吧。”

“很可能会死,我是认真的……”

“没事,我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某人一本正经地说着,趁摸胡子的机会抿嘴偷笑一下下,虽然胡子早没了。

“呃……”求生的欲望在呼唤,苏杏的拖延症发作,“要不先留一段遗言?”

“……”

忍无可忍的柏少华伸手就往启动键一拍,顿时机身震动伴随一阵轰隆声。苏杏吓得全身僵硬,双手下意识地按照他的话操作,飞船迅速上升冲向顶部。

“啊啊啊,撞了撞了……”

“冷静,那是前方键,出口在头顶。”

“头顶键在哪儿?!”

噗,某人搓着下巴,“淡定,在你双手下方,注意雷达提示。”在受惊的人面前,必须采用一听就懂的语言,否则更加懵。

“啊——!为什么在转圈?!”好晕~!

“那是调姿控制。”

“你开!!!”心太慌,她看不清操作台。

“我去睡会儿。”

“不要啊啊啊——”她要崩溃了!

就这么滴,一艘最新型的私人飞船在两位天才的神操作下,在地下工作人员们关爱智.障的目光注视下,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口,女子的尖声惊叫犹响在耳边。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只喜欢她……”臭味相投且能与他互补的异性不多。

“嗯,疯子眼里的西施……”果然不同凡响。

一个敢放手,一个敢接手,一对神级疯狂的天才夫妻……

柏少华当然不敢拿两人的性命开玩笑,他造的东西操作简单,同时有自己的智脑在操纵。一旦她操作失误,它立马进行补救,实在不行他再出面解决。

开车跟开飞机当然不一样,但飞船的操作与飞机差不多,他还省掉许多不必要的步骤。科技在进步,复杂的程序会逐渐变得简单,他让她提前适应罢了。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一片,团团白色的云雾迎面而来,苏杏有些震惊,“开,开出来了?”

“嗯,出来了。”柏少华泰然自若地坐在旁边,“瞧,不难吧?”

一股狂喜跃上心头,让苏杏兴奋得想要高声尖叫又不好意思,双手握拳激动万分……的同时,眼前的景物貌似正急速上升,啊不,是飞船正在急速下降?!

噢买嘎,苏杏激动上涌的血色唰地一落,脸白了。

“中途停止操作的下场,是坠毁。”某人一首凉凉送给她。

“你光会说!”苏杏气结,又开始手忙脚乱的操作。

“这是对你的考验,瞧,平稳了,很简单吧?不愧是天才,一吓就懂。”

“……”他猫的~。

“看,今天的天气多好,你要经常留意雷达提示,避开前边的灰机,万一碰上塔尖证明你飞得太低……”某人的云淡风轻。

“不要跟司机说话!!”精神紧张的新手飞机师吼道。

噗哧,柏少华轻笑,终于闭嘴放她一马。

旅行途中,如果精神太紧张集中就没意思了。

等她开了一阵,让飞船上升到一定高度,对基本操作也稍微熟悉了,柏少华便教她设置自动驾驶。

高度集中的精神从紧张状态中释放出来,苏杏全身像散了架一般,亢奋的精气神一散,整个人立马瘫软在驾驶台上无力动弹。

“刺激吗?再来一回?”柏少华调侃她说。

“不要。”不想跟他多说,苏杏有气无力地瘫在位置上凝望前边的一小片蓝天,“风景不咋样,跟坐直升机差不多。”

柏少华挑一下眉,头靠在椅背微微仰着,一边给她提示:“你右边扶手下有一块控制板,翻出来。”

唔?苏杏莫名其妙地依言一摸,扶手下果然有一块长方形的硬物。

“按中间的键。”

不知他搞什么花样,但,苏杏二话不说就按了。

当眼前的一小片蓝天逐渐扩大,当视野越来越宽广,当四周仿佛无阻无挡透明似的空旷,当她发现自己仿佛坐在半空飞翔时,一阵惊恐尖叫再次响起。

“哈哈哈……”

飞船四壁是透明的,穿越云层时仿佛置身其中,天高海阔任遨游的兴奋感达到炸裂的程度。

苏杏激动得无法自持,双手紧紧扯着身上的安全带。她仍有一丝理智,想松开,又怕有危险并且影响飞行。

直到柏少华一脸揶揄地向她伸开双臂,她才敢松开身上的束缚,异常兴奋地扑向他怀里蹭蹭。

“少华!我们回古代瞧瞧?”

“行吗?”

“试试,我试试……”

“吓着古人我不负责。”

“古人的承受能力比我们好多了,脑洞也丰富,说不定《山海经》里又添一怪物。”

“哈哈哈……”有道理。

人生旅途多艰险,有情人的相伴让一切充满了神秘感,令人向往。

第1117回

联邦成立两个多月,外界便有流言传出,说银河帝国军机处的领袖与他的夫人出外旅游一个多月了,至今杳无音讯。

有人说他们乐不思蜀,有人说夫妻俩遭遇不测。

他离开之前让小肯特暂代军机处领袖一职,并安排不少手下协助他,好像知道自己一去不复返。

这种猜测是不靠谱的,和平年代的富豪哪个不是提前安排身后事,预防万一?

所以,银帝大将这么做无可厚非。

但是,小肯特属于温和派,被骤然空降高位,缺乏前任的杀伐果断,很快就被强硬一派越过风头。

幸亏他身边有伯爵大人安排的得力助手,否则早被取而代之。

强硬派的行事作风十分强悍,有人恨得牙痒痒,有人闻风丧胆。他认为伯爵城属于银河帝国的势力范围,命令其城主定期到海外开会,听从总部指挥。

怎么可能?伯爵城就是伯爵城,与海外没有一毛钱关系。

苏君不鸟他,还把银河帝国派来的几位监事干掉了,因此遭到银帝的通辑追杀。格兰女爵得知勃然大怒,立即带人杀回银帝军机处,内外夹攻引发动乱。

惊动另外八常成员,连忙出面调停。

大家不知银帝与伯爵城唱的哪出戏,明面上调停,实际上一个个冷眼旁观,静观其变。

“少华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识人不清啊这是。他那侄子最怂,眼睁睁看着堂弟被追杀一点办法都没有。”云岭村众人十分忧虑,不晓得出了什么事。

“华哥英明神武不可能出这种纰漏。”筱曼和云非雪是某人的铁粉,纷纷替偶像辩解,“其中肯定有误会。”

“不管有没误会,幸亏小染本事了得没让坏蛋得逞。若真有什么事,让苏苏知道铁定哭死。”

“哎,这事别跟昌叔说,免得老人担忧。”

“知道。话说少华跟苏苏去哪儿旅游?这么久都不回来,不会发生意外吧?”

“应该不会,上次我听总部的同事说他造了一艘飞船送给苏苏,夫妇俩还说要环游世界。”

“喔,好过分,居然不叫我们……”

苏岭染时常悄然回云岭村探望昌叔,在外边惹的祸,他在外边就解决了,从不牵累村里的旧邻。

姐弟俩并肩作战,另一位兄弟,也就是华夏区的柏东野一直在寻找父母的下落。为此,他与妻子雪伦特意去了姨母、姨丈家一趟,可惜吃了闭门羹。

小野懂瞬移,但这里是姨母家,不能无礼,便回去找秦哲之来瞧瞧。

结果发现姨母、姨丈也失踪了!

余岚作为婷玉的助理,说这对夫妻把工作交待清楚之后也去旅游散心了,她和其余的工作伙伴一直找不到他们。

婷玉虽说是八常之一,却极少参加会议。经常对外宣称闭关,失踪一事暂时无人知晓。

余岚让秦、柏二人别声张,以免引起另外几位八常成员的注意。

晚辈们不知道这些长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或者出了什么事?总之,八常之二闹失踪是重大新闻,随时会引发新一轮的权力之争,大家必须守口如瓶。

目前只有银帝大将失踪的消息传出,有知情人说这位大将一向喜欢玩失踪,从年轻到老习惯依旧,不以为怪。

所以,他们这些晚辈与下属以后行事要谨慎,争取在几位大佬露面之前保持风平浪静,别闹出什么大乱子。

和平在望,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否则以他们的资历与威望hold不住。

……

与云岭村相邻的重山峻岭之中,峭壁环绕,溪涧碧净秀丽。

风和日丽的天空之下,陡然出现一艘相对庞大并具有保护色的飞船,缓慢而无声地降落在某座山顶之巅。

等飞船在地面扎稳了,坐在驾驶位的苏杏停掉一切操作,让飞船的主脑负责安保,她来到独自在小客厅办公的某人身边瞧瞧。

“怎样怎样?有信号了吧?”

“有了,你做的记录已经保存在工作本。”柏少华姿态闲适,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扇小窗旁办公,“你不是要洗澡吗?赶紧去,我要处理一点公事。”

他失踪这么久,看看那群年轻人是否临危不乱。

“哦,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

回复简短,面无表情,苏杏撇撇嘴角,径自推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古代之旅早在一周前已经结束,那边收不到网络信号,影响柏少华对工作的定期关注。

他玩归玩,并不耽误工作,真是辛苦了。

所以大部分时间是她在操作飞船,他在一旁享受安逸时光,忒阴险,难怪非要她学驾驶。

木事,玩着玩着,她已习惯了。

回到云岭村是她提议的,降落地点却是他选的,说这里能欣赏黄昏与日出。先洗澡,烛光晚餐定在晚上七点半,时间还早。

他这人最爱享受,船上既能淋浴,也有浴池。浴池不大不小,恰好能容下两个人鸳鸯戏水。

往池里放满水,苏杏试了试水,嗯,温度适中。再往里边倒了一小筐鲜花瓣,滴了一些缓和身心疲劳的精油,刹时满室馨香。

以往都是露天浴,今晚不敢了,因为回到云岭村附近,难保有人跳出高墙到山上赏景。比如安德,这家伙的爱好与她相似,不管在哪里都能碰到他在取景。

“怎么不开天窗?”

正想着,柏少华光着脚拎着一瓶酒过来了。他身上的白衬衫半敞开,春光乍泄,结实的胸膛半掩半露。他瞧瞧保守不透风的四壁,蹙紧双眉,忒不满。

泡在水里的苏杏立即抗议,“不要开!万一被熟人撞见我以后哪有脸出门?”

虽然他解释过,这船能根据环境自造一层保护色。

比如落在石林里,它的外表就是石头色,混在石林里难以分辨。在里边打开天窗,外边的景物看得格外清晰,但外边看不到里边。

这天窗只显示外边的景物,并没有打开防护措施。

她亲自验证过,但这里不远就是云岭村,有点心理压力。有他在,肯定要办事的,万一天窗的功能失效……

光是想象,她已经冒了一身庐山瀑布汗。

“自欺欺人。”

还是怂包一枚,柏少华啼笑皆非,不理她,径自掀开旁边盖子摁一下按钮。天窗缓缓打开的时候,他把酒和酒杯放在一边,脱掉身上的衣物。

天窗打开了,外边的景物一目了然,黄昏的霞光似乎照在身上。

美归美,苏杏仍然心虚地左右张望,身子小小瑟缩一下尽量往水里沉。

哧,柏少华轻笑着,脚一伸,哗啦啦一阵水声溢出。他那高大的身躯泡在水里,伸手将那犹如待宰的小绵羊拉入怀里。

让她扶着池子边沿,欣赏那霞光满天的黄昏。他在身后贪婪亲吻那雪白的项背,享受着醉人的软玉温香。

这别有趣味的一幕,便是他选择这里降落的目的。

第1118回

第1118回(第1/1页)

以天为盖地为庐,徜徉在大自然里做最原始的事,两人还喝了一点小酒。

男人精力充沛,女人柔情似水差点被揉碎,发了一通火让他亲自做晚餐才消气些。以往都是机器做的,准备好食材,主人按照它列出来的菜单点餐即可。

两人结婚几十年,女人不再有离婚的念头,男人便疏懒了。能让机器搞定的事,他绝不麻烦自己,借口是很忙。

以前两人聚少离多,不在乎煮不煮饭这种小事。如今天天腻在一起,难免发现其中的差距。

但是,他确实比她忙,有闲功夫煮一顿她已经很高兴,哪敢奢望他天天煮?能逮住一次机会重温昔日情怀就不错了。

吃过晚餐,熄了灯,两人坐在客厅赏星星。

不,是她在赏星星,他戴着一副眼镜,双手在夜光键盘上忙碌着。为了方便自己的生活与工作,他的生活小助手功能越来越多,越来越让人惊讶。

“你离开这么久,不怕银帝内部生乱?”苏杏舒适地靠在他怀里问。

“我怕什么?怕的是你儿子和女儿。”

孩子们身怀绝技,生活却过于安逸,早早过上退休的悠闲生活。凭什么?就凭他们有他这么一个英明神武的爹。她说得没错,他挡了孩子的成长之路。

连孩子娘都看出来了,他能看不出来?

联邦初立,要他腾位置是不可能的。辛苦打下的江山不容有失,手中的权利不能旁落,整治小崽子们刻不容缓。先整一波小意外给他们热热身,未来还有。

他退休之前,那群年青人休想安生。

“说得好像孩子跟你无关。”不能上网,苏杏百无聊赖地把玩自己的头发,“凡事别太自信,小心阴沟里翻船。”

柏少华默默笑了下,忽然道:“要不你再生一个?”如无意外,他们至少还能再活几十年,没个孩子在身边她铁定无聊,“要是怕疼可以用人造子.宫。”

“不是疼不疼的问题,生了要养,要教育好,责任重大好难扛。”苏杏想都不想就否决了,“今时不同往日,你有你的事忙,我若教不好会给你们添麻烦。”

当年生小染的时候,她多么害怕老三将来拖他和双胞胎的后腿。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总算卸下责任的重担,她哪里还敢揽事上身?

“你想要?”她问,“如果你想要,我生。”结婚几十年,总算有些奉献精神。

“我是怕你闷。”他微微而笑。

“不闷,我乐子多着呢。”苏杏想了想,“对了,那个人造子.宫你打算推广吗?还是留着自己用?”

要推广,意味着要投入市场买卖。在和平年代是极好的,但在眼下……

“等日子稳定了再说,现在投入市场普通人消费不起。”他漫不经心地回说,“眼下的女性如果连生育功能都被替代,下场可以想象。”

男女皆有无法进化的类型,被一部分异能者视为理应淘汰的废物体质,长期受到歧视。

有能力的女性或许安好,无能的人将成为强者与规则的玩具。站在高处的女性不能只看见自己的安逸,从而忽略底层女性的生活条件与所在的社会环境。

错误的制度,往往导致这类人陷入困境,遭受摧残。

人造子.宫一出,无法进化的女性还有价值吗?跟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除了任人践踏蹂.躏取乐,再无用途。

除非回到文明时代,在发达地区面世,这是对弱势群体的一种保护。

每一种制度有利也有弊,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尽量周全,这是上位者的义务,更是人性光辉的最大体现。

这样的他,在苏杏眼里是最最有魅力的。

日常不拘小节,甚至有一些藐视生命的清冷与孤傲。但在大是大非的面前,他的处理手法与态度深得吾心。

“你造得出,别人也造得出。人家一意孤行要推出,要赚大钱,你怎么办?”苏杏换个姿势面向他,眨巴着眼期待他的反应。

柏少华抽空瞥她一眼,“凉拌,你们自求多福吧。”他自始至终是男权的拥护者。

苏杏笑了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重新换个姿势欣赏夜景。瞧瞧离自己老远的地方竖起的一堵高墙,墙的后面就是云岭村。

触景生情,不由想起过往的种种。

比如何玲、周叔一家,把云岭村、梅林村的房子卖掉以后,进城买了一套房子。那时候的梅安城区房价不贵,有房有店铺,不算大富大贵,温饱是够了。

末世之后,何去何从,谁知道呢。

乱世初期时,苏杏和柏少华进城察看情况,不曾发现熟人的踪迹,包括周子叶。云非雪与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伙伴,连她都不清楚,更别说苏杏了。

总之,希望她一切都好吧。

而住在城区的素馨,她是伍建军兄弟赵帅的情人,育有一子。与亲妹相依为命,命运如何亦不得而知。可能去了西北,可能死在逃难途中。

乱世发生前,苏杏便听说她与赵帅的关系甚淡,危难之时被抛弃亦未可知。合法夫妻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是关系冷淡的情人?

还有余岚,余家的兴衰成败,家破人亡,令人唏嘘。

贪.欲可使人一夜暴富,可使人引来灭门之灾,证明世事无常,非人力所能掌控。

云非雪的母亲在京里去世,大哥一家在京城安分守己,除了遵从安全区的规矩,还靠着她与苏杏之间的情分,生活尚算安稳。

茶室三美,死于乱世。

云非雪曾劝过韩芳沁母女回国定居,母女俩一笑置之,在海外各组家庭享受生活。乱世一到,因种种意外与国内的亲朋断了联系,生死不明。

让柏少华打听?不必,她不会为了满足好奇心而麻烦他。不管以前有多少的不愉快,祝祷她们一切都好。

苏杏自认不善良,亦非凶残之辈。若不能与智者同行,宁可独自上路,耻与小人、跟风者为伍。

自从与柏少华结婚,外界对她的未来与人生从未看好过。路人的诅咒,妒忌与算计,时而有之。她不屑解释与理会,更要自省其身别成为对方的同类人。

严华华母女在玉鹤山定居,伍雪青死了。

佟灵雁自从离婚后一直过得很洒脱,在乱世期间回到家人身边。早些时候与佟师兄、谢妙妙一家在京城生活,海云一死,她便在赖正辉的帮助下去了S市。

末世的女性必须抱成团才能有尊严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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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9回

第1119回(第1/1页)

比如西城柏家,大表姐柏少媛听了大哥柏少卿的劝,早早带着老公和双胞胎孩子回到西城生活,如今一家子好好的。

倒是柏少贤,想追赶潮流恢复三妻四妾制,被老婆闹了一场。后来经不起猪朋狗友的怂恿要拿老婆换新欢,被柏家人揍了一顿还要撵出城门,从此安分。

柏家的长辈还剩下思想开通的柏四叔夫妇和其他旁亲,书香世家,深知什么叫礼仪廉耻,对柏少贤的言行甚为不齿,乐见子侄们教训他。

辗转数十年,看尽人间百态。

她的生活平静似水,除了身份的转换,其余的没什么变化。但,今生的平淡,在另一段人生的衬托之下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句话说得对,面对世俗种种,自私的人活得更轻松愉快。

“想什么?”她太安静了,柏少华忍不住问了一句。

苏杏专注地思索一阵,忽道:“那边的你好像认识我,为什么不找我呢?”不是她脸大,而是真心感到疑惑。

“我是主动的人吗?”柏少华眉梢轻挑,面无表情,“你为什么不主动?”

“可我不认识你呀!从头到尾没见过你。”苏杏万般不解,“而且我结婚早,就算认识你也不会主动勾.搭。”

嗤,勾搭,这词他喜欢。

柏少华无声笑了下,却道:“我对已婚妇女不感兴趣。”

“证明你没有多喜欢我。”

“这是原则问题,”柏少君好笑地反驳,“勾.引已婚妇女有违道德,我像那种没有底线的人吗?你会喜欢这样的我?”

唔,有道理。

苏杏挠挠脸,换一种角度问,“假如我是安馨兰,你是老韩,面对我的求助你会怎么做?”

“假如就是未曾发生,不考虑。”那种莫须有的假设,不想也罢。

安馨兰二婚失败之后,一直未婚,身为现代女性,她的日子过得很滋润。末世之后,她也进化了,却面临被分配多生多育的窘境。

没辙,她只能求助于韩家。

念在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老韩收留了她。

没过多久,他的妻子连翠娴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在生活琐事上屡屡犯错。或在某种特定场合失礼于众,向家人解释时她还推卸责任说是安馨兰惹的祸。

人生如戏,按照剧本,忙碌事业的男人会对妻子的表现感到非常失望,然后夫妻不和,最后逐渐发现前妻的好……在真正的精英面前,这种戏码很搞笑。

于是,老韩果断找来一具尸体制造了一场车祸。

车是是安馨兰的车,现场有她的包包和限量版首饰,焦尸经检验也是她的DNA。

嗯,是她了,外界一致认为安馨兰已死。

之后,老韩连夜把活生生的安馨兰运回安家。并说,如果她活着的消息传出去,证明她与安家愿意承担任何后果,韩家不插手。

从此,韩家安宁了,连翠娴又恢复一贯的贤良淑德状态。

这是柏少华在一次闲谈时说的,可把苏杏羡慕坏了。

“你想想嘛,如果是我呢,你会怎么做?说说嘛哦?说说……”戏精附体的她揪住他的衣领摇啊摇。

撒娇的音色软软糯糯的,令人想起她在下午那场鸳鸯浴里吟出来的销魂曲。孩子爸的工作情绪受到严重干扰,他淡淡地瞥她一眼,果断退出工作面板。

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颇有深意地问:“想知道?”

“呃……”这个嘛,苏杏瞧瞧他那沉静的眼神,“想。”明知他不怀好意,仍然老实地说出她的想法。

“给爷跳个肚皮舞,我高兴了就告诉你。”某人笑得一脸纨绔子弟相。

苏杏考虑了下,行吧,跳舞总比直奔主题的强。

就算她今天不答应,这家伙日后也会用其他事拿捏她。何以见得?君不见,她的衣柜里挂着几件华美的舞衣,肚皮舞正是其中一种。

月光之下,她赤裸双足在飞船的顶部轻盈舞动,性感妩媚,头顶上空盘旋着几架小型侦察机。

舞衣红黑相间,零星的钻石点缀,布料少但柔软舒适,典型的哥特式诡异风格。

穿在这位东方美人的身上出奇的和谐,明明是欢快的旋律,却被她跳出一股独特的悲凉阴森之美。

夜幕下,柏少华怡然地欣赏着妻子那曼妙的舞姿,眼底藏着一抹惊艳。

正如他所言,只要是她感兴趣的,一定学得会。

她为了他学肚皮舞……

在气氛的衬托之下,她回眸一笑百媚生,那表情诡异得似乎蕴含一丝血腥。这就是哥特式舞衣的魅力,令一段性感之舞充满死亡的气息……

音乐声引出森林里的变异兽,咆哮声传来,那道纤细的身影仍然站在船顶翩然舞动。她头顶上空的侦察机已然飞走,轰隆隆一阵响,她的身后火光闪烁。

森林里的异常惊动那堵围墙里的人,远远地,几盏灯时暗时灭地从墙内飞出,那是云岭村的侦察机。

船顶的婀娜身影翩然飞落,随后消失在一块“巨石”里。

外边炮火震天,兽哮连连。

飞船里却是情意浓厚,舞衣零碎成蝶,一室旖旎……

他怎舍得让她变成安馨兰?她永远是他眼里最美丽的小妖精。

……

夜已深,飞船外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苏苏,苏苏……”一道遥远的女声幽幽传入脑海。

“哎。”苏杏疑惑地左右望望,眼前一片白茫茫。

“你在哪儿?”遥远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岭村附近。”

遥远的声音不再响起,眼前的白茫茫逐渐转为黑暗,她继续沉睡中。

在她梦呓般哎出一声时,柏少华倏地睁开眼,定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睡得安稳,他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手掌在她头上摸了摸。

没发现有异能量,纯粹做梦?如果是就好了,他最怕她在睡梦中不知不觉使用魂穿技能,尤其是她今天还提起那边的他。

那边的他为什么不主动找她?理由很简单,他对已婚妇女真的不感兴趣,加上脑子瓦特了,主动找她的可能性为零。

唉,女人老爱纠结那些有的没的,非要闹出事才晓得好好珍惜眼前人……

想着想着,柏少华逐渐进入梦乡。朦朦胧胧间,隐约听到一些声音响在耳边——

“你确定她说在云岭村?”一把熟悉的低沉男声问。

“确定,她是这么说的。”一把相对厌烦的熟悉女声淡淡地说。

紧闭双眼的柏少华:“……”

特喵的,敢情他家小妖精昨晚给人通风报信去了?二人世界终于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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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0回 完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乐也得招呼。

家贼难防,他有什么办法?

面对两只亮瞎眼的大灯泡,他还要温雅大方,故作不在乎地哈哈一笑,与之握手言欢。

“厉害!以前看你忙着算天算地算计人,居然还有时间造飞船?!”参观飞船的内部,发现里边样样俱全,秦煌不服不行。

柏少华一身休闲衣装,温然浅笑,“分清楚哪些是正经事,自然就有时间。”

对他来说斗天斗地只是娱乐,造船造人才是正事。

嗤,跩,秦煌自叹不如,走出飞船,正好瞧见两个女人在打量天窗的船顶,“好久没见老韩了,那个YZ计划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启动?”

“还不行,起码还要一年才能试飞……”柏少华站在岩石上说,然后看见远处飘出几架微型追踪器。

昨晚的动静太大,作为座落山中的小村庄自然要出来探个究竟。原本自己夫妻只要躲在船里,没人找得着,可惜大姐夫妇也来鸟~!

要被发现了,清静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

……

男人们在讨论时势,女人们在研究飞船的构造。

婷玉站在一块“石头”上跺跺脚,实心的,跟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身子一沉,她身形如烟雾般坠落船内,再往头顶一瞧,果然是阴阳镜面。

“外边真的看不到里边,他是怎么做到的?!”如此鬼斧神工般的技术,她感到无比惊讶。

“这儿有详细的技术说明,我看不懂,你自己研究。”苏杏打开电脑里的技术分析表,“对了,什么是YZ计划?”

她刚刚无意中听到的。

“宇宙飞船计划,几个老男人钱多得发慌,想去太空探险打发后半生,做了十几年……”说到这里,婷玉奇怪地瞧她一眼,“少华没跟你提过?”

“没有。”苏杏摇摇头,“他知道我不感兴趣。”只跟她风花雪月。

有钱人嘛,专玩一些别出心裁的娱乐。

有的玩杀人游戏,有的烧钱玩自己的小命,太空探险属于后者。

投资人除了老韩、海大小姐,还有一些特别聊得来的好友,或者经济实力相当的搭档。苏杏的师兄林辰溪用经济与技术投资,经常忙里偷闲过去瞧瞧进度。

但凡有些进展,能让他神清气爽地迎接晦气的每一天。

哪怕乱世,哪怕人类末日,无法影响这个计划的进行。所以,选对伙伴很重要,既要志同道合又要实力相当。

连赖正辉都没有入选的资格,秦煌能参与完全是因为他有权。

得知这个计划,他选了一块鸟不拉屎、人烟不至又不适合建造军事基地的荒凉地带,让这群大财主盖烂尾楼又不出手,然后一边交税一边在那里造船。

财权联手,办起事来就方便多了。既充盈国库,废地利用,又能满足这些大财团的要求。

手续合理合法,秦煌没有贪污受贿,只是财团们要求保密不为人知罢了。

若让外界知道他们在造宇宙飞船,除了要应付某些空手套白狼的官员,还要应付不怀好意的媒体。甚至要预防其他财团雇佣职业黑手盗取技术,忒烦。

“……要扛得住高温,还要受得住低温寒冻,想进入太空后行动自如,唉,”婷玉看着面前一堆眼花缭乱的仪器,叹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异想天开?”

作为一名古人,在现代生活了数十年,面对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依旧觉得万般神奇。

“有想法才有进步嘛。”苏杏司空见惯道,“姐,你们抛下工作真的可以么?”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婷玉笑骂,“你呀,饱汉不知饿汉饥,我跟老秦多久没休过假了?”

一个个的净欺负她能干~。

苏杏嘿嘿笑着,“我是担心那些孩子。”

“他们哪里还是孩子?一个个成家立业独挡一面了,有什么可担心的?”说罢,婷玉认真看起技术说明来。

天下谁不知道他们四个是一伙的?先后消失要么是旅游,要么是藏在暗中静观其变。

八常成员不是傻子,会看不出他们四个在考验小辈?顶多趁机教训那群小屁孩。或许会对四人的孩子痛下杀手,发动大规模的争权之战完全不可能。

所以,秦煌、柏少华只要安排足够的人手盯着孩子们的性命安全便可,其余的任凭发挥。

新时代是年轻人发挥实力的舞台,他们这些老不死的理应退居二线,享享清福了。

婷玉一边给苏杏解释,一边看说明。事实证明,超级女巫也不是万能的,看不到十行她就开始眼晕。

苏杏同情地看着她,“要不我教你驾驶?”

也好,婷玉揉揉两边的额角,默默点头。两人正要开始,门外传来几个熟悉的声音。

两人出去一瞧,嗬,云岭村的小伙伴都来了,包括昌叔和朱大叔他们。

人多热闹,飞船变回原来的银白色任人参观,除了两间卧房。为啥是两间?为了保留个人空间。万一夫妻俩吵架或者什么的,可以各睡各的眼不见为净。

一直没有用上,现在便宜了外人,腾给婷玉和秦煌了。

飞船太小,容不下太多人。

听说基地目前还有一艘大飞船正在修建中,可以乘载四五十人。柏少华承诺到时让大家乘坐环球行,而眼下这艘最多容纳四个人,没法了。

不过,他提了一个良心建议。

另一个基地正在小量生产小飞艇,它有着摩托的外形,可以利用电与气流低空飞行。

它是银伯军团内部使用的捕猎飞行器,若云岭村民闷得慌,让少君、陆易他们去领几台回来玩玩。这片深山老林躲着不少变异兽,若驯不服,便只能消灭。

那堵高墙迟早要放开的,消除安全隐患势在必行。

这完全是看在昌叔的份上,老人摸着飞船一脸好奇的样子,唤醒柏少华体内仅剩的一点良心与愧疚感~。

四人在云岭村呆了一天一夜,与众道别后便驾驶飞船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别按那个!它会转圈!”

“掉了掉了,眼看就要坠毁——”

“姐,要不还是我来吧。”

“呀!撞了撞了——”

初次驾驶,有些晕头转向的婷玉默默地望向旁边某位异常聒噪的好姐妹:“闭嘴。”

吵吵吵,好想一拳打晕她。

至于那两位男士,他们很有风度地坐在她们身后的小客厅倾谈着,默默承受那股天旋地转的恶心感。

被足足折磨了约莫大半个小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吐槽:“小如,要不你用巫力飞吧?晃得大家恶心没关系,别把人家的飞船给撞坏了。”

噗哧,某人抿唇轻笑。

被两位女司机的驾驶技术摧残过的他早已看淡一切,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对于四人行,他已经坦然接受。

世界那么大,很多地方经过灾难后变得千疮百孔,惊险又刺激。之前他顾及她的实力不敢去,如今可以大胆前行。

须臾人生,有知己亲朋,为快乐之本。

诗云,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啊!

——全文完——

番外一 柏君菱 上篇(一周内不定期更新)

又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这座糜烂阴沉的城市废墟已看不到活人的气息,偶尔传来一阵阵嚯嚯嚯的啃食声音。

丧尸不吃死人,它们喜欢啃食鲜活的肉体,直到他们慢慢断气。逐渐的,城里没人了,它们漫无目的地晃荡寻找,有时会幸运地捕捉到闯进城市的兽类。

它们很凶残,也很可怜。

众所周知,丧尸的前身是人类,无论是高管或者乞丐,变异之后一律成为以鲜肉为食的、毫无清醒意识的低等族群。

这场灾难是大部分人类的劫,也是小部分人的缘。

在很多强者的眼里,丧尸是助长人类晋升的灵药,一种进化契机。

凡是被它们抓咬到的人类,注定是被时代淘汰的废物,成为人类进化的药是大自然的规律,正如落叶化成泥。

可笑的是那些妄想让落叶常青,能永远挂在树枝上的人。

比如他那同父异母弟弟的女儿,格兰女爵,听说她已经接受现实,弃医从武了。她满世界地寻找他们隐秘的病毒研究基地,妄图全面摧毁引发末日的根源。

呵呵呵,后生可畏……

她还年轻,不懂得世上只要有人类,那种实验便杀之不绝。

一个男人静静仰躺在一堆废墟里,内心在笑,很有立体感的深邃五官却一动不动,保持机械式的淡漠坦然,俗称的面无表情。

他的身躯如自己所愿,被打造成超级战士,但控制权在同父异母的天才弟弟手里。

遵从弟弟的命令追杀自己的儿孙,幸运的是,从华夏回到西方的他历尽艰辛,身躯内外伤痕累累。

在追杀最后一位孙子全家的时候,他倒下了。不知是哪个零件出了问题,反正身体散架完全不听使唤。

他的儿孙很多,杰出的并追随他的牺牲了,平庸之辈均被不受控制的他所杀。剩下这一户是对他意见颇深的孙子,住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因此逃过一劫。

孙儿一家看着他倒下,然后与妻儿仓皇而去,只远远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想告诉孙儿谁是敌人,可惜……

唉,至少保住一脉,值得欣慰。

豆大的雨点砸落脸上,男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身躯一动不动。

他是威尔逊?格兰,英格兰名气最低调隐秘,军功显赫并具有突出贡献,曾经统治数郡的世族继承人。

尽管他们家族以前因权势过重被削减了许多特权与领土,爵位的职权名号与荣耀在当地屹立不倒,仍是最有权威的高级贵族之一。

他为自己的家族与历史荣耀而骄傲,哪怕落得如今身不由己静待死亡的下场。

作为家族传承的继承人,他有心脏病。换过一次,以为从此高枕无忧,没想到……

他不想死,更不想失去格兰家族继承人的头衔,于是铤而走险给自己打造一个铁心脏。用死囚做过无数次活体实验,最后竟然成功了。

换掉那颗随时会停止跳动的脆弱心脏,其它欲.望与野心接踵而来,包括如何控制那位天才小弟弟。

说到兄弟俩的恩怨,要从这位弟弟出生开始。

得知格兰家多了一位灰眸孩子,那时候的母亲十分焦虑,与智囊团开过无数次的会议。

成王败寇,如今栽在那位天才弟弟的手中,他无话可说。只是有一丝遗憾,格兰家族的威望与荣耀终止在自己的手里。

那天才弟弟随母姓,而他的女儿格兰女爵……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出息?唉。

他正在回忆过往,这时,天空来了一架直升机,一阵枪声响过,附近的嚯嚯嚯声消失了。随后,一辆黑黢黢的车停在旁边,从上边走出几个人来。

为首的男子大步过来,在他跟前蹲下问:“格兰赛克斯长官?”

“你是谁?”威尔温淡地问。

赛克斯以前是格兰家族统治的郡名,后被冠上格兰的姓氏,只是现在地名改了,唯爵号不变。这段历史过去很多年了,只有同为世族的子孙才略知一二。

“贝斯塔公司派我来接您。”

“贝斯塔?”此人是他的儿时玩伴,和平时期在他面前十分谦恭谄媚的小人物,威尔徐徐一笑,“他想研究我?”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贝斯塔也是其中一个实验室的负责人。他曾经以一些实验数据与对方作过交易,没想到自己今天成了对方的研究对象,简直讽刺。

“准确来说,想研究令弟的钢铁战士的组合技术。”男子温和道,伸手按在威尔心口处,“能拆吗?”心脏仍有细微的震动。

威尔身材高大,整件放进直升机里很碍地方。

“很遗憾,不能。”威尔微笑。

活人的研究价值当然比死人高,威尔是艾伯的仇人,万一他在这具钢铁身躯里动了什么手脚,大家不仅白忙活一场,贝斯塔公司说不定还会怪罪他们。

男子深深吁了一口气,挥挥手,让人把动弹不得的威尔运进了直升机,在引来大批丧尸前将他带走了。

……

贝斯塔也是一个世族,世世代代均是格兰家的下属。难得一朝翻身,作为贝斯塔的子孙格外开心。

“哈哈哈,威尔,你也有今天。”一位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西方男士叼着雪茄,得意洋洋地在威尔的面前走来走去。

威尔被整个架起来,准备供贝斯塔的科研人员研究。

他却并不慌张,缓声道:“你很淡定,不怕我那侄女追到这儿来?”

贝斯塔哂笑:

“多亏你们的看不起,这世上除了你,再无旁人知道我们家也搞那个试验。格兰女爵已经回她父亲身边当起小公主,而我,即将回银河帝国继续担任议员。”

贝斯塔家族是贵族中地位最低,最不起眼的一员,“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让你看到那位天才弟弟的殒落,看到这个天下如何掌握在我们贝斯塔家族的手中。”

“哦?是吗?”威尔深深瞧他一眼,然后盯着他身后缓缓出现的影子,不由笑道,“我拭目以待。”

他的怪异表情立即引起贝斯塔的注意,刚要回头,谁知全身僵硬无法动弹。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头顶被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掌按住。

“好久不见,威尔逊伯伯。”身后传来一把冷静的女声,还有周围的厮杀与惨叫声。

贝斯塔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的人正在被干掉,不禁面如土色。

“好久不见,米兰达,你越来越能干了。”威尔毫不吝啬地夸赞,“你怎么知道他会找我?”

身穿防护服的格兰女爵放开手中的脑袋,纤细的手掌往这位老贵族的心口一震。

卟,他的胸前被一小股电流击出一个洞,从中蹦出一颗鲜活的心脏。

“我父亲说的。”格兰女爵松开手,任由尸体倒下,随手把那颗心脏击成焦尘,“他说你耳目众多,仇家也多。有你在,定能钓到一两条小鱼虾。”

她父亲?威尔兀自笑了笑。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是敌人。

番外一 柏君菱 下篇

从那位男爵的脑海里得知,这里是各国官方与资本家联手打造的最后一处实验室,不与总部连接数据的私人组织。

同时,女爵来到伯伯威尔逊的身边,同样伸手按在他的头顶上读取一切有用的信息。

“你这是什么技能?”威尔逊和蔼地问,十足疼爱小辈的长者。

换作以前,哪有人敢摸他的头顶?那跟捋虎须差不多。如此无礼的举动,在无力抵抗的情况下,他只能坦然接受。

“读心术。”无法解释巫术,格兰女爵随口忽悠。

读取他所有的记忆才放下手,站到他面前微微仰视着。

“三个孩子都有异能,可见你的母亲不是普通人。”威尔逊望着玻璃门外的厮杀,努力回忆那个女人的模样,“我和你祖父以为他娶了一个平庸的女子。”

老爵士先是痛心疾首,继而无奈接受事实。

而他自己,一直在幸灾乐祸地耻笑与鄙视那位天才弟弟的眼光。如今看来,自己与父亲的眼力都不及他……

“是你们追求的东西太多,以致错过人生最珍贵的人和物。”格兰女爵凝望着他,没有解释太多。

威尔逊微微一笑,“寻常人眼中最珍贵的东西,我们轻而易举便能得到。高度不一样,眼界不同。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我今天做的事你父亲也会赞同。

有他的加入,这场浩劫就不会发生。什么人做什么事,米兰达,作为格兰家族最出色的子孙,必须承担家族荣耀延续的责任。别像你父亲,因私怨无视全局。”

“这就是您最后的遗言?”女爵盯着他,态度平静,“我会原话转告给父亲。”

外边隐隐传来爆炸声,逐渐接近。

“看来你不打算救我出去。”威尔逊的态度温和。

“那是当然。”说罢,女爵拿出一个遥控器,看着自己的亲伯父,“我和我的队友等今天等得太久,您不该杀他们……”还有父亲的那位胞兄弟。

这时,一群小伙伴相继冲进来,“米兰达,爆了爆了,快走!”

女爵不再迟疑,果断摁一下手中的按键,等小伙伴们到齐了便迅速瞬移离开,抛下无法动弹的亲伯父被牢牢禁锢在一台仪器上。

那是自爆装置的按钮,柏少华埋在威尔身上的炸弹,有十分钟的逃跑时间。不过,这座实验室撑不到十分钟就该爆了。

透过玻璃窗,威尔逊看着外边的爆炸场面,笑了笑。

原以为来的是个女娃娃,见到他的惨状就会心软。她当年初到格兰家,他的态度是严厉了些,总有一些情分的。不是说华夏儿女最敬长辈,遵守孝道吗?

可见,还是他们格兰家的基因强大啊!

该绝的时候决不心软,正如当年的自己,正如她的父亲,难怪她的父亲派她来。他终究是输了,从艾伯出生那天起仿佛已经注定。

一切欲.望与野心,尽在今天付之一炬……

天色灰蒙蒙的,沉重,郁闷,一如人类活在当下的心情。

女爵坐在走廊下,旁边摆着几只苹果,上边插着香烛。还有一个小香炉,里边插着几支檀香,家用版。如今兵荒马乱的,要找那种祭祀用的香不容易。

虽说她的青春期在国外度过,死去的队友们也是西方人居多。始终觉得,只有这种方式能缓解她心中的郁结。

一种悼念仪式而已,由于心情沉闷,她在另一边摆着茶几,一边喝茶一边回想过去种种。

从贝斯塔与威尔逊伯伯的脑海里得知,那里已经是最后一个实验室。但,不知谁说过,只要有人类的存在,诸如此类的实验断不会少。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对她而言,重要的是现在。

“你为什么不救他?他是你父亲的亲兄弟。”蓦然间,身后传来一声无奈与失望的质问。

女爵微微闭一下眼,他是她的现任,一位仍然保持善良与正直的西方男士。他支持她剿灭那种惨无人道的实验室,却反对她抱着复仇的心思做这件事。

尤其是见死不救,对方还是她的至亲。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应,他失望地转身离去。

他与她曾经是相爱的,不知什么时候起,两人的理念产生分歧。渐渐地,令人舒适的恋爱成为一种束缚,缠得她透不过气来。

相信他也是,像今天这种场面已经不知凡几。分开,对两个人都是一种解脱。

风从屋檐下掠过,凉丝丝的。

女爵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凝望庭院的景色,回想自己这些年的过往。

外界传她有好几个男友,她懒得解释,实际上是有过几段感情。有华夏的,有西方的,皆因这样那样的理由告吹。

比如有人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弃医从武,有的不懂她为何待人处事如此的冷漠;有的希望她发挥女性独有的母爱对任何人进行救助,有的希望她停止杀戮……

她就不明白了,为啥找个谈得来,互相理解的伴侣就这么难呢?曾经有闺蜜说过,凡是父母恩爱的女孩子都很难找到称心如意的伴侣。

以前嗤之以鼻,如今仿若真理,着实讽刺。

“米兰达?”身后又是一个声音,男的。

女爵并未回头,而是翻过一只空茶杯满上,对方刚好在她旁边坐下。是管家菲尔,从末世真正来临的那天起,他便一直追随在她身旁。

“他走了,带着他的队友,我分了他们一半物资。”菲尔汇报说。

她已经习惯他的收拾善后,兴致缺缺地嗯了声。

“舍不得就去追回来,要懂得利用自己的天然优势。”他建议道,比如女性的温柔啥的。

“天然优势是为了增加情调,不是为了挽留。”她有气无力地说完,瞥他一眼,吐槽说,“难为你跟了我几年,现在不用了,我代表我爸放你走,走吧走吧。”

可怜的孩子,虽然他比她大几岁……为了回报她父亲当年的救命之恩,一直陪伴身边。以他俊美的外表也谈过两次恋爱,都因为她的存在以失败告终。

当然,她是无辜的,他事事以她为先,难怪那些女孩吃醋。

菲尔笑笑,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伯爵大人心疼你,想让你回他身边帮忙。对了,他身边有一位红颜知己叫西林夫人,她好像要取代你的母亲苏夫人的位置。”

女爵端茶的手一顿,父亲的红颜知己?

“什么来历?”

“是伯爵大人儿时的未婚妻。”

未婚妻?女爵默默转着手中的杯子,老爹的人生经历真他.娘精彩啊~!

翌日,女爵率领队伍直奔银河帝国,一眨眼的功夫,父女俩重逢了,在花园里散步时谈起威尔逊的事。

“我不确定他死没死,按了按钮我就跑了。”柏君菱耸耸肩,她怕死,更怕被全军覆没。

柏少华微笑了下,摸摸闺女的脑袋瓜子,“他的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事。”

他的智脑一直全程跟踪,最后一幕是爆炸现场。一阵巨响之后,屏幕里黑乎乎一片。派出侦察机根据晶片的显示地址去搜寻,现场翻出威尔逊的躯体残骸。

说了是钢铁战士,哪怕就在爆炸现场,依旧有些许零件完好无损,被他派人在原地进行物理销毁。

哥俩的恩怨,至此方一笔勾销。

“爸,如果当初您留在格兰家,会不会也像威尔逊伯伯那样?”为了家族利益不择手段。

“当然不会,”柏少华慢条斯理道,“病毒攻击不可控,把人类弄死对我,对家族没多少好处。”

柏君菱舒了一口气,搂着亲爹的手臂,“就是说嘛,我爸怎么可能辣么弱智?”

柏少华哂然一笑,“所以,在世界鼓励战争售卖军.火会成为我的日常主题。”

相信他,世界末日还是会来。

“……爸,您这种思想很可怕,还会失去你闺女的尊重。”她是魔鬼的女儿吗?

“不稀罕,”柏大魔王与闺女来到一张休息椅坐下,“说说你吧,听说你有几位男朋友?你.妈很担心你们几个的终身大事,打算跟哪一个结婚?或者全部都娶?”

噗,“想得美,他们一个个都舍你闺女而去。”柏君菱沮丧地坐在父亲身边。

“没事,是他们眼瞎,说不定现在正后悔呢。”柏少华安慰闺女说,“耐心点,慢慢找,反正你.妈已经习惯了。”

“爸,我想到一个让妈安心的主意……”

“假结婚免提。”

“……”

亲爹果然是魔鬼。

“假恋爱,我跟菲尔谈过了。爸,你也希望妈能够安心的对吧?”

她渴望一双坚实的臂膀陪伴自己,没有也行,她有亲人,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实现各项人生目标的过程也是精彩的,情爱只是其中一项。

遍寻不到,那就随缘吧。

菲尔的任务是陪她摧毁那些实验室,如今任务完成了。失去人生目标的他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与其他队友陪她开始争权争地盘。

作为最佳拍档,让他充当她的现任最合适不过了。

亲妈的志趣比较单一,除了她的事业,家人是她的全部。只要家人生活美满,她便能安心地呆在一个地方不给大家添麻烦。

否则,亲妈的技能会让所有人头疼……

若干年后,巫庄的梅庄居士退休,由24区长之一的格兰女爵接棒,成为联邦八常成员之一。

她与丈夫菲尔住在一栋环境深幽的庄园里,据说那是她父亲的馈赠。

格兰女爵是巫庄庄主的徒弟,也是西方女巫老大。在她的管辖区域,一切鸟兽皆是她的耳目,令人提心吊胆惊悚不已。

幸亏她的丈夫是正常人类,时刻提醒督促她保持正常的人生观,将辖区管理得井井有条,区富民安。

有一天,在鸟语花香的庄园里,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端正坐在一张小圆桌旁,一边批阅公文一边说:

“妈,你别捏了,小心他爸以虐待儿童罪到联邦起诉你。你别以为他开玩笑,到时不能见外孙,别赖我不帮你。”

她帮理不帮亲,既打击亲妈“虐待”儿子的热情,又能在民众面前树立威信,一举两得。

木错,她就是坑妈不眨眼的亲闺女柏君菱。

坐在婴儿床旁边的苏杏不舍地收回爪子,轻轻摇着婴儿床,“我没用力,瞧,小家伙多可爱呀!很难想象他居然是从人造子.宫出来的。”

“妈,你可以自己要一个,爸又不会反对。”

“多年媳妇熬成婆,我才懒得受那份罪呢。是不是呀,小瑞瑞……”小婴儿那宝石般纯净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太可爱了,某人没忍住又逗开了。

当了妈的柏君菱分神瞅了一眼,眼看亲妈的魔爪再次伸向婴儿床,无奈摇头,不理了。

孩子爹菲尔陪岳父大人、姨丈等人去钓鱼了,姨母在检查徒弟研制的新药。

而昔日那位杀人不眨眼、英气逼人的女爵,摇身一变,成为睿智理性的八常之一,努力让社会恢复秩序是她目前要做的事。

有人说她是六亲不认的女魔头,靠着后台在联邦时代洗白自己;有人说她是挖人心脏助长巫力的女巫,在她的管辖范围内失踪的人类都被她吃了。

为了让人们意识到造谣的代价,她派人查清源头,把最早造谣的人拿去喂变异兽。

一次的现场直播,流言从此平息。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她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同时提醒民众,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威尔逊伯父说得对,有时候,一次杀戮能使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

区别在于,他的杀戮是置千万人而不顾;而她是杀一儆百,以免被人拖后腿。

功过与否留待后人评说,她就不想了。

“菱儿,别忙了,先吃饭。等一下你又要去开会,没时间……”来自老母亲吧啦吧啦的一顿说。

“哎,好。”

她嘴里应着,目光犹在文件上流连。

家人安在,岁月静好,对比之下,外界的诋毁与不理解显得微不足道。

番外二 柏东野 上篇

番外二 柏东野 上篇(第1/1页)

柏东野独立得早,两、三岁被抱离母亲的怀抱,五六岁到其他城市读书。

到了十四岁,他与孪生姐姐各奔东西,在父亲的安排之下独自来到S市读书,并在父亲的科技工业园开始自己的人生。

他与姐姐在G城读小学时,很多同学家长认为小姐弟特别可怜,年纪小小就远离父母被寄养在学校。

那段时间,他和姐姐收到不少同情与怜悯。当然,他俩的学霸天赋更受瞩目。

到了S市,同学们的态度与小学时期截然不同。

因为大家的父母都很忙,不像普通小孩那样娇生惯养。大部分同学从小独立惯了,不会自怨自艾,更不会埋怨父母对自己不够关心。

而且,这些同学自己也很忙。

这不,小野今早刚到学校就被一位表情僵硬的男同学给缠上了。

“小野,今天下课到我家一趟?给你看样好东西。”此人哥俩好地一手搭上小野的肩膀。

小野无情地将他推开,“离我远点,一股塑胶味。”

“靠!哪有塑胶味?”那同学一脸惊诧地嗅嗅自己的手臂,“你特么鼻子是不是有问题?今早搭讪几个人,大家都说没问题。”反而被他吓了一跳。

机器人做到这份,完美了好么?

“那是人家安慰你。”小野径自从柜子里取出私人物品,再锁好柜门,边说边往外走,“这种没有灵魂的机器人,连替你上课应付点名都做不到,有什么用?”

“怎么没有?瞧,今天天气这么冷,有它在外边替我代言顺便打外卖,多方便。你爹那电商公司都没有这么逼真又方便的产品,我看过了,怎样?帮我上架吧?”

“人家要买也买实用型,远程摇控属于辅助功能,重点是智能,你这个是本末倒置。还有,让一个面部僵硬的机器人取外卖,吓死人家外卖小哥谁负责?”

挑完一堆刺,柏东野同情地拍拍对方僵硬的肩膀,“继续努力吧。”

不要怪他坦白,这里的部分同学相当有自信,婉拒的说辞人家听不懂,必须明明白白地拒绝。

这间学院的学生不羡慕妈宝孩,拼爹拼娘的学生也不多。大家只羡慕谁的发明多且贵,那是个人能力的证明。

在大家的眼里,区区一家电商平台不算什么。

可柏东野父亲的那家电商专门出售最新科技产品,全球销售,质量杠不说,具有人性化的产品备受欢迎,技术含量在行业内富有盛名。

或许它不是销售量最高的,但绝对是利润最高,最受顾客喜爱的商业平台。

如果自己的产品能在高端平台售卖,除了收获权威认证,更能大大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可谓名利双收。

因此,学子们每逢造出新鲜玩意总要找小野瞧瞧。

不是小野高调,他以前也不知道亲爹的公司那么牛叉。偶尔与同学们闲聊时提过一下,从此在学校成为公司最权威的代言人。

“哎哎,你去哪儿?今晚学校有毕业生欢送会。”据说邀请了各届校花、系花到场,那争芳斗妍的场面肯定很养眼。

“没空,你们玩吧。”

柏东野抬手扬扬,拎着自己的私人物品头也不回地离开。从明天开始,他要到母亲的师兄林辰溪家的科研院区学习一段时间,今晚回去提前做做功课。

自从到了S市,他向来是自给自足,半工半读。

父亲给了他一些股份,从小就有产品在自家公司出售,是公司特聘的年纪最小的技术人员。

学海无涯,他需要学的知识还有很多,未来会继续深造。

有一次,公司搞以旧换新活动,他以技术员的身份参与其中。

以旧换新,是根据旧机器人的剩余价值进行折旧换算,顾客只需添一小部分钱便可换取新的家用电器。

小野给回收的旧机器人做检测时,发现它们或多或少受到顾客的虐待,有些甚至惨不忍睹。

于是,他给自己造的机器人说明里订了一条新规定:凡是受到顾客虐待的智能机器人,只要到达一定程度,它们有权利自毁。

这条规定,令公司的销售量陷入低迷期。

应股东们的诉求,父亲给他半年时间想法子改变现状,否则取消这条规定。

于是,他埋头苦干了半年,造出多款家用新品吸引顾客的喜爱。不仅挽回销售量,更逐渐让客户们接受那条规定。

尤其是西方市场,海外人士比较爱心泛滥,除了人权,对一切小动物或者具有灵性的物件特别有爱心。

“小野你好腻害!”老三到他家作客时,小能高兴地在他面前一蹦一蹦的,“主人的智脑经常在线科普什么叫家暴,要多跟主人沟通别轻易罢工的捏~。”

“是吗?”柏东野摸摸它那光滑的脑袋,笑道,“就因为你,我才想到那条新规定。不过好奇怪,我造不出像你这么有灵气的机器人。”

“那当然,夫人说我是独一无二的。”它跳,它跳,它得意地跳~。

在人类社会,一切以人类的安危为主,肯为机器人着想的人不多。它特别激动,尽管自己平时也瞧不起那些低级机器人。

自毁线路,不是自爆,对顾客的性命没有任何影响。

当然,自毁是有一定标准的,达到那个标准程度才能自毁。到时候,它的数据会传回公司,公司给它换一身壳复活。

任性自毁的机器人,会自动丧失复活的资格。

正当小能高兴时,一粒花生米精准砸它头上。它的橄榄头一拧,转过来瞪着小染:

“你干嘛?要家暴吗?”

“你嘚瑟什么?这条规定跟你有一毛钱关系?”苏岭染鄙视它一眼,随后看着二哥,“哥,战斗机器人你可别搞这套,我不想英年早逝。”

若在战斗过程罢工,他会死得很冤枉。

“你又打架?”东野皱了眉头,像所有对家中老幺操碎心的兄姐那样,“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学点东西,找份正经工作?上回那飞机坠毁还不够教训?”

这小子与同学的第一架飞机试飞成功了,第二架他们居然做战斗机!试飞失败,差点没摔死他们几位好基友。

“喝水差点呛死,有种你以后不喝水。”苏岭染吊儿郎当地躺在老哥的沙发上,“妈不是说有世界末日吗?我抓紧时间到处走走,说不定能找到末日源头。”

“那是病毒源头,你以为你是小菱?”简直异想天开。

“我跟姐商量过……”

苏岭染正要解释,客厅一声叮咚,随后是一把机械声,“主人,林小姐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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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柏东野 下篇

“林小姐?谁呀?”

“林叔叔的女儿。”柏东野想了想,吩咐机器人,“说我不在,跟小染出去了。”

“好的,主人。”

这里不是农村,林姑娘没有站在他家大门口,也看不到屋里有灯光。

他在林氏机构工作,在父亲的工业园高级住宅区居住。不管来人是谁,都要在大门口自助登记,经过安保系统的审核与业主的确认方能进入。

林姑娘是林辰溪的大女儿,名斯羽,比东野小一岁。两人同一间学校,算是学妹吧。他毕业两年了,她还有两年才毕业。

“林叔的女儿?为什么不见?”躺在沙发上的苏岭染抖着脚,猜道,“她喜欢你?”

被猜中鸟,柏东野拿了一罐啤酒喝着,“别跟妈说。”

省得她又操心这,操心那的。

自从察觉林叔的女儿对他格外上心,他便有意识地与对方拉开距离,不给她任何机会。希望是他自作多情,他不想因为儿女私情伤了母亲与林叔的关系。

如果对方是其他人,他可以直接无视,不堪其扰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要求对方滚。奈何对方是母亲好友的闺女,他只能避而不见,让对方清楚他的意思。

“林姐姐不好吗?你和姐都一把年纪了,夜深时分你不寂寞吗?”老三调侃老哥说,“该找个伴了。”

“小屁孩懂什么?”柏东野看看时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会吧?我刚来……”

“你来得不巧,两个小时后我在国外有个会议要参加。”说完,柏东野回房换衣服。

学海无涯,除了华夏的课程,他还用另一副形象在国外名校上课听课,或者参加各种学术研讨会。

基本上,懂瞬移的他平均一天只有两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他继承父亲在意大利的一切资产,包括市区的那栋别墅。大昆与乔姨是他的管家,夫妻俩已在那边定居。

大家改名换姓,外貌稍有改变。

那栋哥特式的别墅丢空了,他偶尔回去一趟。曼妮和阿奇尔夫妇年事已高,搬去古堡庄园与阿普、莫雅作伴。

所以,小染那边的家只有他一个人,其余的全是机器人。

换上衣服,柏东野瞧瞧自己的眼睛,已经变回灰色。他在国外从来不戴美瞳,像父亲那样改变一下发色就好,灰眸在国外很普遍。

父亲说过,待他年满十八岁可以自己决定戴不戴美瞳。

他选择继续戴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不想活在父亲的光环之下,灰眸在父族里代表天才属性,他讨厌别人对自己的诸多安排与期待。

那样活着太累,他不喜欢。

二嘛,是瞒着母亲,虽然她可能有所察觉。有一次,他问母亲对自己有什么期待。

“你想干嘛就干嘛,别做伤害国家与民族利益的事就好。”这是她的回答。

柏东野冲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转身走出客厅。他那可爱又美丽的母亲啊!最喜欢自欺欺人。

……

林家,在柏东野家吃了闭门羹的林姑娘一回到家就躲在自己的房里,谁叫都不理。

“唉,生闺女真是不省心。”常在欣恳求丈夫说,“老林,要不你跟小野说说?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两人处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成了。”

她是女强人,也是一位替儿女操碎心的老母亲。

“万一不成呢?万一你闺女越陷越深呢?”林辰溪不同意,叹了一下,“小欣,缘分可遇不可求。小野三番五次让斯羽吃闭门羹,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他挺喜欢小野的,那孩子若肯当林家的女婿自然是好。就怕最后林家剃头挑子一头热,反而伤了林、柏两家的感情。

“那怎么办?小野在你那儿上班,近水楼台,斯羽只会越陷越深。”常在欣头痛极了,“苏苏真是的,孩子聪明就够了,还给他一副好皮相,这不害人吗?”

妻子的牢骚把林辰溪逗笑了,但这个问题确实伤脑筋。

“不如把斯羽送到国外去,让她开阔眼界多长见识,别像古代那些小姑娘把全部心思放在男人身上。那样的女孩别说小野,连我都瞧不起她。”

“送那么远?”常在欣略迟疑。

“怎么,舍不得?”林辰溪哼了声,“所以我佩服苏苏,舍得让孩子打小开始独立。瞧,三个孩子年纪轻轻就能独挡一面,尤其那小菱儿,独闯虎穴替父尽孝……”

“少拿她来刺激我。”常在欣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以为苏苏愿意啊?那是孩子爸的坚持,她反对无效。”

“你没见过她的脾气。”林辰溪笑了笑,不解释,“总之,小野脾气虽好,但心高气傲,一般女孩入不了他的眼。你舍不得孩子,将来有她苦头吃的。”

常在欣气馁地坐在一边,眼角余光随着男人的身影转,忽而问道:“你对苏苏的评价蛮高的嘛,老实交代,她是不是你的初恋白玫瑰?”

林辰溪:“……”

说实话,他对这位小师妹绝对的,百分百的没有那种心思。他对她只有学术方面的欣赏,尤其喜欢她在文学巨匠面前敢坚持己见的硬气。

那种硬气,源于她的自信与底气。

美丽,且有才气的女孩是世间最有魅力的美人。奈何她的脾气有时候比他更厉害,做朋友可以,当情侣绝对悲剧。

所以做人一定要清醒,别看到一位才子佳人就异想天开。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活得像个花痴,世间的才子也不止柏东野一个。有底气的女孩,将来一定能遇到合适她、欣赏她的人……

多年之后,听到柏东野被软禁的消息,林斯羽匆匆忙地从国外赶回来。

从父母的口中得知,他先后拒绝与赵、俞两家的女儿联姻,却和一位外国姑娘喜结连理。若对方是普通人就算了,偏偏对方出身名门,是一国将相之后。

这位将相之后也是天赋极佳的天才,一直想把柏东野拉到意大利去。

在华夏的眼里,她的下嫁必有不为人知的阴谋。

尽管百方阻挠,柏东野犹不顾一切娶了她,谁劝都不好使。为证清白,他主动表态退出国家机构,终身不碰自己的专业技能。

那位姑娘表示夫唱妇随,甘愿与他回乡下当一名普通村姑。

怎么可能?

小夫妻俩出类拔萃,她如果是真心实意的下嫁,华夏赚到了。问题是,她是真心的吗?又不能剖开她的心看个明白,只好暂时限制一些自由观察一段时间。

老实讲,哪怕她是真心实意的,很多人对柏东野始终心存顾忌。他的技能与位置对国家来说十分重要,她的出现让他处境尴尬。

于是,林斯羽说服父亲,说服几位极力反对他与对方结婚的领导,让她会一会那位姑娘。

那姑娘叫雪伦,名门望族之后,颜值特高。

美若雕塑的五官,纯净的瞳眸仿佛不掺杂质。纤细的天鹅颈脖,挺得直直的腰身,气质空灵高雅。

只是眉头轻蹙,神情郁郁,待人冷漠疏离。

不过,面对林斯羽的到访,她显得礼貌客气,哪怕对方的请求在她眼里是如此的荒谬可笑。

“离开他?”雪伦难得绽开笑靥,干净而优雅的,“没有人能断他的前程,反而没有他,会是你们最大的损失。”

她顿了顿,忽而问:“你喜欢他?”

林斯羽怔了下,随即微笑点头,坦然承认,“以前是,但我这次来纯粹是出于惋惜。”

她已经结婚了,定居国外。

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出了国,才知道国家强大的重要性。柏东野才能出众,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他有任何意外。

说开了,两个女人心无芥蒂地闲谈许久。

晚上,待柏东野回来,雪伦把林斯羽来的事跟他提了一遍。

“二哥,你随时可以反悔。”她说,“我还有地方躲。”

柏东野愣了下,随后一笑,伸手揉揉她头顶的柔顺发丝,“安心住下,大不了我们回云岭村。你送给我妈的一仓库原石还在,正好到时拿来打发时间。”

雪伦噗哧地笑了,愁绪略浅。

没错,她是来逃难的。

她擅长化学研究,少女时期便懂得运用科学改变气候,像施魔法一样。

后来,她意外地发现自己造出来的机器被家族与国家拿去对付另一个国家。

一场人工冰雹砸死好多人,包括她很要好的朋友一家。家人告诉她,一切基于国家利益,她必须为大局着想。

可是,新闻里的那些亡者家属悲痛欲绝的面孔与撕心裂肺的呐喊声,让她心如刀割。这些人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地震,足以让整座小镇陷入地狱。

她受不了罪恶感的煎熬,私自毁坏机器和一切数据,并把事情的真相捅到媒体那儿去。

于是,她被隔离了,他们千方百计想要问出那些数据。

得知真相的吉米赶紧跑去找小染,他们找人齐心协力把她救了出来。结婚是柏东野提出来的,他说为了母亲安心。至于即将面对的压力,他完全不在乎。

在她眼里,他这种举动简直太疯狂了!可她答应了,不知为什么。

大家事前说好的,任何一方只要遇上真爱随时可以离婚。

一直到进入联邦时代,经历种种折腾的两人并没有离婚,反而有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

当然了,两人都忙,没有那么多时间生孩子。多亏有父亲造的人造子宫,造福所有忙碌的科学家们。

由机器人保姆保护孩子,与父母寸步不离。

联邦时代没有国家,只有地区之分,但雪伦与亲人的关系仍十分生疏,除了吉米这一代年轻人。

在老一辈的眼里,他们的国家原本可以称霸全球,因为她的背叛,导致国破家亡。

对此,她心里有点难过。

“这场灾难因人类的野心引起,跟你没关系。走吧,去我姐家。”柏东野安慰她。

雪伦勉强打起精神,“不回云岭村?”他的母亲一直眼巴巴想抱孙子。

“我姐孩子满月,爸妈都在那边。”

“可气象局希望我回去,说亚特兰区那边的气候天然干旱,所以种不出粮食……”严重缺粮,导致亚特兰区的人仇富,经常打劫隔壁邻居与路过的平民。

急需她回去想法子改善那里的气候,改善民生。

“急什么?有专家说人类应该吸取教训,顺其自然。这种议案起码要争个一年半载,等他们争出结果你再回去也不晚。”

“……”

也对,急不来,雪伦淡定了。

“对了,妈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自己生?”

“爸不喜欢。”

“……”

爸妈是真爱,三姐弟是意外。说多都是泪,不提也罢。

番外三 苏岭染 上篇

父爱如山,小孩子多半对父亲心存敬畏,不像对母亲那般亲昵率性。

苏岭染也不例外,他小的时候要学很多东西,白天要去学校,晚上要到休闲居的三楼。

有时候连周末都不放过,全是父亲安排的。所以一直恨他,无数次希望亲妈带自己离家出走。

这是小能的回忆录片段,里边全是他小时候的成长轨迹。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家有钱,没办法,同学的家长与学校的师长们对他格外关注。

别的小朋友对他羡慕妒忌恨,常趁老师不在偷偷扔他小石头。

而且那时候的他是一位长相独特的小帅哥,备受小姑娘们的青睐。尼玛,他的童年简直水深火热,仇敌数量满格,天天上、下学被人堵在回家的路上。

尽管如此,在他的印象里,父亲顶多比校长高一级。

在小小孩童的眼里,校长的地位绝对是至高无上的,虽然很多小盆友说他爸比校长厉害。

母亲经常对他耳提面命,要尊师重道,除非对方对他有不规则行为。

所谓的不规则行为是指性.骚扰,警告无效的话,他可以先揍对方一顿,再告诉父母。

无庸置疑,他是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小孩。小时候不觉得,长大后才有这份觉悟。

首先,他的父母虽然感情不好(街坊说的),但一直没有离婚,哪怕摊上离婚高峰期。那时梅林各村的经济状况好了,男人们开始朝三暮四,喜新厌旧。

有些女人忍了,有些女人离了,大家认为他的母亲属于前者。

小时候的他信以为真,几度督促兄姐努力赚钱,别让妈有后顾之忧,就算离开爸也不能去挖矿。直到兄姐告诉他,如果爸妈离了,家里的钱能对半分。

因为是夫妻共同财产,离开父亲,母亲照样衣食无忧。

如此甚好,小小的他放心了,然后发誓将来要努力赚钱。阿普听罢,一本正经地建议他订一个人生小目标,先赚它一个亿。

这里就得说说幸福家庭的第二项明显特征,他家巨有钱。

小时候以为父亲是全城首富,到国外读书才发现阿普对他的建议实在太仁慈了。以他的起点,第一次做生意起码要赚个十亿才敢承认自己是爹的儿子。

那时候,他与死党吉米创业,净赚十亿暂时达不到,几亿还是有的。可是他不开心,如果没有牛爸,哪有他这个初期便赚几亿的熊孩子?

说到底,他摊上好爹了。

另外,他发现儿时的担忧根本不存在,比如老爹在外包二奶什么的。若说父亲清心寡欲不好女色,那是美化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品格,有点太理想化了。

父子俩曾在一起讨论过出轨的问题。

他说他不出轨是因为对母亲有过承诺,还有一点最关键,他没碰到那个能让他毁约的女人。

父亲要求高是好事,但家庭的美满,衣食无忧的生活让小染失去了人生方向,陷入迷茫。

从而让他迷上街头文化,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街头涂鸦,甚至当了流浪汉。

那段时间的他衣着简朴,带着一身灰暗与落寞天天坐在街边,目光呆滞地看着路上行人,默默扪心自问:我是谁?我在干什么?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没错,良好的生活环境与条件不但没让他感恩,反而闲得蛋疼放飞自我。

“小伙子,你好手好脚的干嘛瘫在这儿?跟我走吧!别耗费青春。”这是模特经纪人的邀请。

“到我店里打工?”附近餐馆的。

“碰到什么困难了?或许我们能帮忙?”路人。

“……”他本人。

吧啦吧啦,高颜值的人最容易招好感,满街的流浪汉就他备受关注。害他根本没有时间当一名安静的思想家,直到夜深。

“残疾?难民?”得不到任何回应,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头在他身边放了一份物件,缓声说,“至少我们还有一条命。”说完走开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未能打动思想家.染,他依旧一动不动。

“什么东西?”旁边的橄榄头忍不住蓝光微闪,冲那坨物件扫描,“呀!小染,是二营长的意大利面条!热的。”

思想家.染:“……”唉。

“吃吗?别浪费人家一番好意。夫人说过,带有祝福涵义的赠予会给你带来好运哒~。”小能说罢,果断伸出一枚钢针,“不过先等我检测一下成分。”

小主人的饮食要营养均衡,有毒或达不到这个标准它要叫外卖的。

既然提起母亲,苏岭染突然想家了,摸出手机给老妈打个电话。

“啊?!你流浪了?在哪儿?我也去。”儿子的颓废在她眼里成了多姿多彩,某人跃跃欲试。

“下次吧!我浪完了。”这里太吵,他静不下来。

“那你吃饭了吗?”

“正准备吃。”等小能检测完,“妈,你在干嘛?”

“看新闻,儿子,你体验生活可以,但要注意安全,远离吸.毒人群……”吧啦吧啦,“对了,外边有戏剧社团吗?还记得村里那些伯伯吗?他们都夸你有唱戏的天分。”

戏剧社团?苏岭染微怔。老妈的话提醒了他,不知何时起,他几乎忘了这项喜好。

与母亲结束通话,他吃着检测无毒的食物,写了一张支票与一张名片让小能赠给那位老人,悄悄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他懂,但要看受益者自己的意愿。接受钱财,或接受一份工作,全凭老人的喜好。

他并非散财童子,纯粹心血来潮以及一饭之恩。

那位老人选择了工作,小染找人帮他安排一份工作,把支票也给他了。老人找不到他,无法拒接,于是把钱捐了出去,这是小染后来知道的。

一次短暂的流浪生活之后,苏岭染回到自己生活的地方,进了一间戏剧社团开始丰富自己的人生。

实在烦闷了就去流浪,当背包客,记录沿途风景。

有一次,他在东非大裂谷拍夜景。

忽而头上一架直升机低空掠过,扬起的疾风令人透不过气来,让躺在草坪拍照的小染冲摄像头里皱了一下眉。

“小染,快滚!”

话音刚落,砰砰砰,他俩呆的地方已被对方射成蜂窝。幸亏小染滚得快,他刚才从摄像头里看到对方在瞄准。

小能不必滚,在对方的枪响起时,它同样冲直升机轰轰轰地响三下,对方直接在半空爆炸。

“没事吧?”苏岭染过来摸摸它的金属头。

“没事,我的壳只怕核弹。”

“嘚瑟。”苏岭染拍了它一下,检查一番果然没发现伤痕,这才放心,“查查机号看是何方神圣。”

”哦。“

是追杀他的人,抑或无妄之灾?

番外三 苏岭染 中篇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喔,那架飞机来自一个相当专业的杀手组织,有见识的人都知道得罪他们等于得罪阎王爷。”小能咋舌,“他们出任务有记录仪,或许拍到你的影像。”

同样的,它查对方的资料,主人的智脑第一时间就会知道并引起总部的关注。

这些情况,小能一般不主动告诉小染。大家都说它是话唠,说话内容太详细更加招人嫌,对吧?它很有分寸哒~。

直升机的机身印有标志,从查到的信息看他们好像在追捕叛徒。攻击他的原因或许出于迁怒,也可能是新手上路,反正死得不冤,现在就怕他们事后报复。

“哦?”苏岭染吓了一跳,“看来我惹了大麻烦?”果然是无妄之灾。

“嗯,如果你是普通人那死定了。”小能组织一下语言,“但这种有见识有名气的组织,一定查得出你的身份。”

所以,谁吓谁还不一定呢。

苏岭染默,良久方问:“……我爸不是商人?”特喵的这里是东非大裂谷。

“他是商人啊!”黑白两道的商人,“主人小的时候没你这般清闲,他的敌人太强大,不走偏门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了,主人的组织小有名气……”

作为一名产自华夏的机器人,谦虚这种传统美德是本能,吧啦吧啦。

唉,亲爹造成的阴影面积(父荫)太大了,他跑哪儿都躲不掉。

苏岭染长叹,一边收拾行装,一边问:“小能,你老实交代,我爸当年是怎么把我妈骗到手的?他有没外遇?”

母亲貌美如花,心地善良,绝对一等一的良好市民,怎么会看上父亲那种“邪恶”的商人?

“怎么能说骗?主人当时脑子坏掉了,对谁都没有感情,只看契约。”这些资料是它从主人的智脑资料库里搜到的,可惜无法下载,“后来他想洗白,重新开始。

你也知道,反派人物一旦有了悔改之心必遭天谴……”

小染白它一眼,“我妈是天谴?”怎么说话的?

“在大部分人眼里,的确是。”小能是个老实的机器人,点点头,“夫人太弱了,直到她生下小菱、小野大家才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份。”

他不仅不嫌弃她的柔弱,还与她育有子嗣,可见是真爱。等他的多巴胺激素恢复正常,必定为当年的荒唐行为羞愧不已。

“我妈需要他们承认?”苏岭染冷哼。

“不需要,所以那是他们的想法。出色的领导不该跟下属唱反调,可主人脑子坏了,和他沟通等于跟精神病讲道理,说不通……咦?小染,那边有人埋伏。”

小能往左边看了一眼,额上的蓝条闪了闪。对方刚刚进入它的扫描范围,此刻潜伏在一堆石头后朝这边观望。

“几个人?跟直升机一伙的?不是说他们有见识吗?”

苏岭染说着,拎起自己的行装也走到附近一个小山坡坐着。他爹虽然厉害,也不是免死金牌,为安全起见他还是要小心。

“运气不好容易碰到眼瞎的,等我查查。”

说罢,小能的头顶打开一个小口,从中飞出几只小“蜜蜂”,分散着飞往可疑地点。

不一会儿,小能竖出一块屏幕,影像传来了。

“三位四肢健全的年轻人,一名中年男子,两名伤员,其中一个好像伤得不轻。”它分析道,“要去帮忙吗?看他们的衣着应该是直升机要追捕的叛徒。”

说话期间,总部的资料库在不断更新相关信息,包括那几位叛徒的。

杀手组织里的杀手是怎么来的?要么是孤儿,要么是内部成员的孩子。看她们的样子已经成年,跟小染年龄相仿,肯定受过培训。

受过特殊组织培训的人,不管男女皆非善类。

“走吧,我不想惹麻烦。”

苏岭染背起包,带着小能往另一头的路走了,小“蜜蜂”继续在周围探路以防万一。

他们前脚离开,后一刻,一个身影在那个小山坡探头探脑。是个年青女子,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才放心地返回同伴身边。

“是谁在帮我们?”同伴低声问。

“不知道。”女子摇摇头,“一个年轻人,像是背包客。”能二话不说直接轰掉直升机的背包客,绝非等闲之辈。

“教官死了。”

“快走吧!等他们追来就跑不掉了。”中年男子低沉道。

“你走你的,教官死了,我们以后各奔前程。”刚才那名女子冷声说完,率先往一个方向跑了。

其他同伴见状,顿作鸟兽散各往一个方向逃入黑暗。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望向那名已经死去的教官苦笑,“真无情……”握握她的手,随后猫着腰离开。

他是一名雇佣兵,受人之托潜进杀手组织寻找一名失踪女童,可惜去晚了一步。

这群年轻人是杀手,除了各种杀人的手段,还有冷酷无情的性格。没有教官的约束,一个个犹如下山猛虎各寻出路,哪里顾得了旁人?

不消片刻,这里便死一般寂静,一道身影悄悄溜了回来。透过月色可以看得很清楚,返回的正是那位年青女子。

她动作熟悉利落地给死者注射了什么,然后做心腹按压,一边轻唤:

“教官,教官醒醒……”

没多久,随着一声急促而深长的呼吸,那位教官死而复生。甚至在她的扶持之下坐了起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杀手的世界没有信任,只有利益与互相利用。

一共逃出23个人,逃跑过程中死了一半,失踪了几位,剩下的不知是人是“鬼”。逃跑成功证明她们有实力,同时也可能是一场考验,考她们对组织的忠心。

而真正结盟的,只有她与教官。

“背包客秒杀追兵肯定会被蓝斯盯上,其他人也各奔东西能为我们拖延一些时间。教官,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往哪儿走?”

女教官艰难地笑了笑,苦中作乐,“不走了,我们用闪的。”言毕,她握紧年青女子的手臂瞬间消失了。

远处,有棵树上坐着一个人——

“哇,她们好无情啊!利用你就算了,连同伴都出卖,啧啧,”坐在苏岭染肩上的小能啧啧有声,“这些女人的心好毒。”

苏岭染打开手机地图,“跟杀手谈感情?”还要不要活了?

“也对,不是每个人都像主人那么幸运。不过小染,咱们走吧。就算他们不敢派人追杀你,万一那几个杀手回头碰上你呢?”

“我打不过她们?”

“听说杀人会上瘾,小染,夫人讨厌你杀人。”

“我爸杀过多少人?”

“杀人这种事哪用得着主人?他从来不动手。”一向由身边的人代劳。

“那他的武力值为嘛辣么高?”

“主人喜欢跟人类斗智,和大自然斗力……”这时,小能终于察觉不对劲了,“小染,你好像对主人有成见。这可不行,他是你亲爹,你是他亲儿砸,父子间有什么隔夜仇吗?有的话我得找夫人问问……”

小能的脑洞跟某人差不多,苏岭染不理它,跳下树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对父亲没成见,只觉得有些烦闷。

兄姐各有才能,并学以致用。他呢?学的是武器制造弹药,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专业。

这玩意儿干嘛的?打仗用的,他喜欢制造各种杀伤力强悍的弹药。母亲喜欢和平,如今连阿普和莫雅都开始面露忧色,令他的创作热情大减。

母亲预言有世界末日,她担心父亲与兄长,甚至还有他成为罪魁祸首。

他很迷茫,想到处走走,找些新鲜事做做。

“小能,为什么我不懂瞬移?我不是妈的亲生儿子吗?”

“你是呀!你继承父亲那边的基因多一些,没办法。”

“后天怎么弥补?”

“咱们很多同事打药剂,但大部分只强化异能,很难激发新异能。跟主人不同,他变强不是靠药剂,而是屡次面对死亡……呃,我什么都没说。”

青年微微笑了下,背着包轻松地跑起来。

番外三 苏岭染 下篇

走前人走过的路,方知其中凶险。

苏岭染开着一辆改装车追逐龙卷风,他要测算风速与杂物的撞击力度有多强,以此判断自己能否承受,别把小命给玩脱了。

他的技能是精神力与爆破,是他的保命工具。

另外,他还进入活火山里,以自身能力抵抗熔岩的高温炙烤。直到火山喷发,他才随着岩浆被抛出去,凭最后一线意识将自己远远地抛到一片丛林里。

不管在哪里,小能一直紧紧扣在他的手臂上。

之所以被抛出去,是因为他已经到达极限,摔下来时就晕过去了。小能按了求救信号,一边为他所法,一边等待救援队的到来。

“老伍!那小子不会熟了吧?!”忽然林中有个人兴冲冲地跑过来,“我靠!居然从火山口喷出来……”

凑巧被他看到,看得眼睛都直了。

眨眼间,一行人已出现在眼前,小能的四肢牢实地爪紧小染的手臂,橄榄头却咻地伸高并伸出几支枪管。

“站住!不许靠近!”

“哟嗬,这是什么玩意?!”那人又惊又喜,矮着身子打量这只会动的金属橄榄头。

“你才玩意,你全家都是玩意!退开!”橄榄头冰冷道。

“嘿,这东西会骂人?!”那些人不恼不气,反而笑得更高兴了。男人最喜欢器械电子类产品,何况面对的是一只会骂人的金属体。

一群土鳖,小能警惕地盯着众人,暗忖。

这时,一位平头男子推开伙伴走出来,皱着眉头问:“小能?那是小染?你们怎么在这儿?他怎么了?”

小能额前的蓝光微闪,咦?伍建军?

“小染在火山里练功,到极限晕了。”面对老相识,它的态度客气了几分,“虽然我们认识,但不许靠近,我不是开玩笑。”

“他需要救助……”伍建军话音未落,便听到头顶一阵轰隆声。

众人抬头一看,一架飞机在半空盘旋,机身的标志……就在大家惊讶时,眼前一晃,面前似乎多了两道身影,不过很快便消失了,包括晕倒的苏岭染。

“呃,那好像是银伯的徽章,那小子是银伯的人?”有人回过神来。

“他是银伯的三太子,你不知道?”有人语气揶揄,“那机器人是他的标配。”也是他无能的标志。

谁家孩子成年之后还要机器保姆跟着?就他一个,也不怕别人笑话。

“那我们岂不走宝了?!早知刚才赶紧救他一把,让他爹欠咱们一份人情,哼哼……”到时挟恩图报,趁机占领军火市场或要一批新款武器。

“醒醒,人已经被救走了,你做什么白日梦?”

火山喷发,一群人嬉笑着离开此地,伍建军和两位老朋友在后边闲聊。

“老伍,这银伯老三不是妈宝孩吗?听说银伯三子就他最没用,怎么跑到火山里练功?”名不符实啊!

“是呀,那老大老二虽然很聪明,但一门心思走高端路线,不插手军火这一块。那银伯老大一心洗白,我以为等他退出之后,亚洲市场就是咱们的天下……”

可那个妈宝孩看似不简单哪!

“虎父无犬子,老伍,不如趁他未成气候找个机会废了他?”有人低声建议。

伍建军睨对方一眼:“人家的儿子在火山修行,你我的儿子是街头混混。杀他一个费多少人力物力?他爹杀咱们一批小混混你猜要多长时间?一个小时?半天?”

他的话令下属气闷不已,恨铁不成钢道:“那些个臭小子……”只知花钱玩女人,跟普通人逞凶斗狠。

“伍哥,小业不是很上进吗?连一些部队子弟都打不过他。”有人谄媚拍马屁。

“有屁用!让他进火山试试?”伍建军原本对大儿子挺满意的,但一想到刚才那个妈宝孩,顿时各种不满,“做人不能没有对手,就当给年轻人留个榜样。”

别人家的孩子最可恨,他相信自家的孩子不仅仅是站在远处羡慕妒忌恨。柏家的孩子算是贵族之后,尚且如此拼命,自家那些屁孩子有什么理由偷懒?

对手越出色,越能促使自己进步。

“唉,那银伯老大娶的是女秀才,怎么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猛?进火山修行……啧,老实说,我不敢去。”

众人沉默,各怀心思。

伍建军回想刚才的情形,内心感慨,看来他也得找个时间去磨炼磨炼,若输给一个毛头小子,将来他凭什么跟人家争天下?

如果有世界末日的话……

再说苏岭染,被人接回总部的医院治疗,体力很快便恢复过来。

“觉得怎样?”银翼站在旁边问,“医生说一切正常,你自己有什么感觉?”

一身白衣裤的苏岭染下床走几步,动动手脚与躯体,没发现哪里不适:

“谢了,没毛病。”

“哎,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上回的伤势还没好,你跑火山去干嘛?烤全‘羊’?”银翼百思不得其解,“你知不知道这回有多危险?差点就没命了。”

“不这样怎么知道自己的极限?”苏岭染满不在乎地说着,打开衣柜找衣服换,“我爸没说什么吧?”

“他让你有空回家看看夫人,她想你了。”

……

回到云岭村,看见母亲一如既往的安静与年轻。

“妈,在家忙什么?”

“想你们啊!再不回来妈就老了。”苏杏嗔他一眼,瞧瞧左右,“咦?小能呢?”

“它在总部参加升级考试,至少要一周才能回来。”

他几次经历恶劣的环境,这次在火山里又呆得太久,大家担心它的性能出问题,正在做全身检查顺便升级装备。

“它还要考试?”

“那当然,每两年检测一次安全性能,三年一考。妈,有吃的吗?”

“有有有,难怪你爸今天做了一桌子菜,原来你要回来。真是的,他不早说让我高兴高兴……”吧啦吧啦。

看着母亲忙碌去热饭菜,听着她的唠叨声,苏岭染直接瘫在沙发上当起大少爷来。

家嘛,永远是孩子们偷懒的地方。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母亲求而不得的郁闷。几经生死,他的确得益不少,但没有瞬移。值得安慰的是,他的精神力不仅大有进展,速度更是常人的数倍。

由此可见,他果然是亲妈的儿子,至少继承了她其中一项异能。

母亲曾经问他的梦想是什么,可有真正想做的事。

当然有,母亲明知故问。

而他真正想做的事,很快便来临了。

……

人类在和平年代安逸久了,总有一些人不作不死。

在西欧,吸.毒成为一种潮流,有丧尸粉借机搞事,这对某些偏远的战乱国家来说宛如灭顶之灾。

到了乱世后期,人们甚至分不清哪些是丧尸粉,哪些是真正的丧尸。

这一天,从一栋教堂里跑出一群战战兢兢的人来。他们神色憔悴惊惶,有教众,有普通人,也有修女和小孩。

半个多月前,本地突然遭到轰炸,附近的游客或路人纷纷逃进教堂避难。谁知前不久,新进去避难的人类不知是吸.毒了,或是感染了病毒,见人就咬。

不知对方是哪一种情况,众人不敢打杀对方,只吓得抱头鼠窜,从避难室里逃出来。

幸运的是,外边的战火停了。只是街上残垣断壁,烽烟四起,格外荒凉。

正当大家彷徨时,有人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不远的地方:

“嘿,那边有记者!”

有记者,意味着他与外界有联系,可以得到救援。

众人喜出望外,拔腿就向对方跑去。甚至有人猛挥手,高声嚷:“嘿,嘿——”

可能看见了希望,又怕那位记者跑了,一群人边跑边喊。

特么的喊这么响是怕丧尸听不到?人群中,有两位东方面孔的修女对望一眼。

再看看那名记者,男的,西装笔挺,深棕色的头发微微凌乱。他灰头土脸的,连平光眼镜都被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他没有搭档,只有一部摄像机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滑动。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还在这里?”等人群跑近了,这位记者推一下眼镜问,而后望着镜头,“观众们,实在太幸运了!我们这里还有十二名幸存者……”

“喂喂,现在不是采访的时候!教堂有丧尸!快报警!”有人急忙打断他。

记者也不恼,直言道:“警察已经撤离,你们要靠自己从北边路口出去。喏,那边有一辆校车,两个小时前走了两辆,只剩最后一辆……”

话未说完,一群人已经急急忙忙地跑上车,他只好说:“祝你们好运。”

修女们很有爱心,关键时刻让民众先走,她们断后。这时,从一个转角处涌出一群丧尸……或者是丧尸粉?

不知道,反正车上的人吓得连声尖叫,喊着修女们快上车。

危急之际,断后的一名东方修女果断撩起长袍,从腿边抽出一把枪砰砰砰,把那群不知是人是鬼的玩意爆了头。

车上的人吓得捂住嘴,而男记者似乎也吓了一跳,眼镜滑至高挺的鼻梁处打量她几眼。

另一名修女开车,迅速开到记者身前。

男记者微笑摆摆手,拒绝她的好意并退开两步。拎枪的修女眼神复杂地瞧他一眼,女司机已经果断开车走人。

车子驶远了,身后的男记者眨眼间已被一群丧尸淹没。

远远可见,一人一机腾空而起,轰的一阵爆炸声,地面的丧尸或丧尸粉被炸得粉碎。

拎枪的修女一直看着车后,爆炸的那一幕让她目瞪口呆。

“凤庭?怎么回事?!”修女司机冷静地问,继续高速行驶。

“没事,走你!”拎枪的修女坐回副驾,神色漠然。

原来他是异能者,难怪那么淡定……

与此同时,一栋大厦的楼顶——

“小染,那个女的咱们认识,以前在大裂谷碰到的杀手之一,没想到她躲在教堂里。”与教官结盟那位。

“那又怎样?”饿坏了,苏岭染从包里取出热狗面包啃起来。

“不怎样,小染,咱们离轰炸辣么近却毫发无伤,观众会怀疑我们炒作吧?”趁战火暂停,小能回放拍到的片段指出可疑之处,“还有那枚导弹……”

明明就落在他身后,却激不起半点火花,因为是哑炮。导弹里装的不是火药,而是火箭燃料以及各种炸药,被他抽走了。

他是行走炸药包,想炸就炸,想哑就哑。

“……哑得太刻意了,你不觉得吗?”小能批评说。

“所以观众都说我运气好,是上帝之子,有神庇佑。”

“还好那些哑炮不是咱们家的军工装备,否则声誉不保。”

一连几枚导弹落地无声,质量奇差,买家估计要气得爆炸。

练功到达瓶劲的苏岭染决定休息一段时间,于是成了一名记者,偶尔到战乱地区进行采访。对他来说,身边一次次震耳欲聋的巨响是人生中最美妙的乐章。

人类的和平年代结束了,属于他的精彩时代正开始呢。(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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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柏少华的前世今生 上篇

和平年代的一个冬天,阳光明媚,是个适合出外散步的好天气。

来往的人群中,一位穿着米色长外套、拄着拐杖的男子漫步广场。

他身高腿长,深棕的发色,很有立体感的五官轮廓俊美异常,高贵的气质中透出一股时尚的气息。

如此人物,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

他是一名混血儿,姓柏,名少华。华夏的户口本,黑眼珠子。长期在国外出差,喜欢到处走走,这是少年时期养成的习惯。

流浪惯了,他享受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他讨厌热闹,从来不去那些热门的旅游景点,但今天例外。天气好,心情好,想到这座文化广场走走,感受艺术的熏陶。

世界艺术之都,文艺复兴的发祥地,那种氛围无需任何文字描述,静静站在那里便能体会与感受得到。

瞧,离他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位姑娘站在那里左瞄右瞄,精致秀美的脸上流露出愉悦的微笑,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是一位亚洲姑娘,气质干净,犹如华夏的瓷娃娃。

而她的旁边站着几位男女,有西方的,也有亚洲的。有两位姑娘与她特别亲昵,大概是闺蜜之类。

“哎,那边有热饮,苏苏要不要?”

“不要,谢谢。”大冷的天,她懒得找厕所。

苏苏伸开双臂,沿着路面呈一条线慢慢走着,头顶时而听到鸽子扑簌簌地飞过。正在自得其乐时,一阵欢快的铃声响了,她眉头轻皱,从包里取出手机。

不小心勾出钱包掉在地上,一枚硬币“叮叮叮……”地逃离她的身边,碰到一双皮鞋才停下。

对他来说,她很矮,约莫一米六七左右。

她眉头蹙起,一心追逐的那枚硬币被他弯腰捡了起来,然后安静看着她走近。近在咫尺,才发现她的脸庞只有他的巴掌般大,皮肤细腻白皙,十分年轻。

“你的吗?”他目光噙笑问,神色温和,期待她的抬眸一笑。

“是的,谢谢……”

她感激地向他垂眸道谢,嗓音软软的格外好听。她刚抬起头,却被身后的女同学喊走注意力:

“苏苏,快点——”

她迅速回头再次向他道了谢,转身就跑了。跑了跑了,不曾抬眸瞧他一眼,真遗憾……

目送她与小伙伴们撒欢儿走远,男子也转身去往另一个方向。

这姑娘长得很美,五官柔和,与华夏传统小人书里的女妖精颇为相似。

犹记得胞兄最喜欢看一本叫《葫芦娃》的小人书,里边有一条性子很野的女蛇精,那是老哥喜欢的类型。

当时,小小年纪的他深受感染。

不过,他喜欢性格温柔的女妖精。性情柔软而娇媚,不是妩媚,正如方才那位。

有件事说出来会让人笑话,他年近三十了,还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如果她是父亲给他安排的女人,相信两人很快就能再次见面。

或许,他可以破一次例。

但世事变幻难测,缘之一字,妙不可言。那一天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她。

偶尔想起,略有一丝遗憾,原来她不是老头安排的小奸细。

一晃三年过去了,在Y国一座偏僻小镇的酒吧里,有一位帅气高冷的调酒师。

他调的酒华丽醉人,深得顾客们的喜爱,尤其是女士。

因为他不仅调酒厉害,长得还很帅。抿抿嘴角,目光似笑非笑的,比他的酒更醉人。

可惜他不爱说话,不受搭讪,除非碰到感兴趣的话题。

“……你知道吗?那女孩就像一只误闯虎穴的小白兔。她的同胞四处奔走,希望找到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太天真了,这件案子已成定局,不可能有证据。”

说话的男子是当地一名资深警员,那女孩是华夏人,在Y国留学的一位语言文学博士生。不仅精通现代语言,连本国人民都看不懂的古文字她居然懂。

正因如此,她受到一支考古队的邀请帮忙翻译出土文物的文字。

很不幸,这位聪颖而美丽的女士最近惹上一桩麻烦。

她所在的考古队出事了,一批出土不久的价值不菲的古董不翼而飞。诸多证据证明,她是最大的嫌疑,面临各方的起诉。

“或许真的是她,你不能凭外表判定一个人是否有罪。”调酒师淡然说。

他与这位警员很熟,平时很聊得来。

谁知,那位警员醉眼醺醺地摆摆手,取笑说:“年轻人,这世间有太多黑暗你不懂。上头催促给她定罪,找个黑鬼当她的同伙指认她,这锅她背定了。”

敢明目张胆地栽赃嫁祸,明摆着欺负她是外国人,又不是什么权贵子弟,整了就整了。

“可怜的姑娘,她那美丽的眼睛即将黯淡……”资深警员叹息着,继续喝酒。

有些事已经司空见惯,偶尔有些不忍却憾不动半分,顶多趁酒意上头牢骚几句,改变不了什么。

见他不住地夸对方美,调酒师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那可怜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这我不能告诉你。”醉是醉了,还不至于糊涂,警员一脸神秘地冲他摇摇手指,“但我告诉你,她的名字也很美,像那秋天的金叶子。哎,不说她了,老弟,那边有个美女一直盯着你……”

调酒师:“……”

原本是随口一问,被他这么一说倒真想知道了。

尽管这里不是他的地盘,尽管他要改名换姓才回到这个国度。当天晚上,他下班回家时,那份资料已经摆在书桌上。

随手翻开第一页,一张姣美的东方面孔出现在眼前。

男子不由微怔,呃,是她?三年前那个让他惊鸿一瞥的小美人。原以为她是老头派来的美人鱼,结果不是,且一别三年。

依稀记得,她叫苏苏。

化身调酒师的柏少华心情莫名开朗,凝视佳人的相片,目光温和,唇角微微勾起。

他脑子有病,三年前的隔日就对她失去兴趣。今日意外重逢,可见缘分不浅。拿起资料来到窗边的一张椅子坐下,兴味盎然地阅读起来。

谁知,第一眼便看到她的配偶栏:已婚。

呃,他嘴边的一丝笑意微僵,兴致索然。耐着性子往下看,哦,原来她是柏家大舅好友的小徒弟。

剑眉轻蹙,不由想起警员说的话,小小年纪就是语言文学博士生?智商感人(真心赞),就这么栽在异国他乡挺可惜的。

想了想,伸手取来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三天之后,苏杏被无罪释放。

前阵子她被控盗窃文物,据说人证物证俱全,面临牢狱之灾。没想到柳暗花明,近日有记者爆料,说那些文物在当地一位富豪家,有照片与录音为证。

在媒体的监督之下,警察在那位富豪家搜出大量古董。有现在的,也有过去失踪的,终于还她清白。

老实说,在异国他乡惹上官司很麻烦的,她受惊不浅。

直到看见自己国内国外的导师与同学笑吟吟地看着她,原本沉甸甸的心情一扫而空,人生的希望瞬间飞扬。

小姑娘就是容易哄……呃,不,她不再是小姑娘了,是有夫之妇。唉,年纪轻轻的,怎么辣么想不开?不知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她有慎重考虑过的吧?

远处的一辆车里,一位身穿白衣裤的男子瞥了这边一眼,然后淡淡吩咐:

“走吧。”

不管怎样,他衷心祝福她。

番外四 柏少华的前世今生 中篇

尽管住在华夏,尽管两人之间略有渊源,自那一次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她,在柏大舅面前也从不过问她的事。

何况他很少去西城柏家,他们也极少打扰他。

他在华夏一个叫梧桐镇的地方居住,选了一处比较荒凉的地方。据说那里是古代的刑场,革命时期的死人坑,风水奇差。

华夏人迷信不敢在那里建房子,故而便宜了他,方圆五里无邻居。

长年在外漂泊,偶尔回到华夏也是深居简出。附近的乡民只知道死人坑里住了一群海归土豪,门禁森严,但从未见过里边的人。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他家老头去世,他的报复计划正式开始。

他的胞兄,也就是真正的柏少华被同父异母的老大哥三兄弟害死。胞兄临死前摆了所有人一道,让人们以为死的是天才小弟,让小弟借用他的名字活着。

为使父亲安度晚年,这个仇拖到今天。老头一死,他就让那位“钢铁战士”老大哥把自己三兄弟灭个干净。

尤其是那位老大哥,亲手把自己家的子孙一一诛杀,简直丧心病狂!

——这是各国媒体的报道。

对外界来说,造成这桩悲剧的正是老大哥本人。媒体说他妄想打造钢铁战士,一时失误把自己全家灭了。

与他人无关,更与远在华夏的柏少华无关。

远在华夏的柏少华正左拥右抱,乐享美人恩,逍遥自在地研造各款军备武器,直到世界末日的来临。

世界乱了,他这黑市商人得以浮出水面,与人争王称霸。

那时候的华夏有很多基地,却只有两股势力最强大。

一个是政府军的大安全区,另一个就是他的银伯军团,他的伯爵城几乎权倾四野。

原本他住的地方叫梧桐,末日之后准备叫梧桐城的。柏少君等人知道他拥有伯爵的头衔,与有荣焉,便改名伯爵城。

他无意逐鹿天下,但为了日后出行能够畅通无阻不交税,必须争。

多年以来,他身边的女人换了好几茬。到了末世,很多女人已经不干净了(他认为),于是在身边挑了几位聪明能干又有战斗力的女人成为固定伴侣。

育有几个儿女,可惜没有一个能继承他的天赋。这时候他才理解父辈的郁闷,理解父亲为何看重他。

孩子并非无能,女人的基因也并非不行。他这种天赋本来就百年难遇,所以受人敬重,让人忌惮。

父辈,祖辈千方百计地改善族人基因,结果百年以来只出了他一个灰眸。

所以,他不强求。

不过,他与孩子不亲,女人和孩子都以为他嫌他们笨拙。实际上,是他脑子有病导致情感缺失,一直不曾痊愈,对待签了契约的兄弟和下属反而更亲和。

但是他懒得解释,认为没必要解释。

他身边的女人衣食无忧,他对孩子们进行精英教育。看不顺眼或者过不下去的尽可离开,他不阻拦。

当然,走了就别回来。

平静的日子悠悠而过,有一天,他率领一个小队出去打猎,在返回途中遇到一小波尸潮。

其中有几只是高阶丧尸,把大家乐坏了。普通货色不是他们的对手,他连车都懒得下。

倒是柏少君,意外收获两枚深色晶核笑得合不拢嘴,一时大意,被一只速度丧尸冲到面前。千钧一发的时刻,砰,那只丧尸在下一秒被撞飞了一丈远。

同一时间,柏少君被眼急手快的陆易扯到一边。就算没有那一撞他也不会被咬,咬了也不怕,他穿着防护服。

事发突然,那只被撞飞的速度丧尸一落地就被队友击杀,挖脑。

至于撞丧尸救人那位,众人本要向对方道谢,谁知被对方的面容吓了一跳。

救柏少君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华夏少女,她秀气的脸庞沾了血迹与尘土。一双剪水瞳眸像被蒙上薄薄的膜,眼里的生命之光很微弱,很倔强。

一身简朴的素衣裤被撕了好几个口,大家能清晰地看到她身上的伤口。

她是异能者,被感染了。

“她是丧尸?!”又一枚高阶晶核送上门,让几名队员兴奋怪叫。

少女赤着双足,茫然无措般左看右看,搁在胸前的双手紧紧握着一张陈旧的纸,染了血迹。她眼睛里的水润光泽在逐渐黯淡,颤着唇喃喃自语:

“不,我是人,是人……”

现在是,待会儿就未必了。

众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将她围起来,生怕被她逃离。她是好心,奈何将要变异,高阶晶核的吸引力很大。

坐在车里他听到动静往外边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万般惊愕地下了车。

不可能啊?!

她是华夏的知名学者,对古文字的认识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灾难是一时的,人类不会灭绝,传统文化的复兴需要她,她应该是政府重要的保护对象。

为什么会感染?!她的丈夫和家人呢?!

“我是人……”少女喃喃地说,十分艰难地控制身躯想逃,纤细的胳膊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牢牢抓住。

她全身都在颤抖,不知是因为竭力抵抗变异,还是害怕被人类当成丧尸击杀的缘故,仅剩的一丝人类意识向他求饶:

“别,别杀!我,我是人……”

“我知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瘦削的脸庞,声音平静。

看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隐隐透出青紫筋络,他的心像被利刃长长地划了一刀。

不痛,沉重得有些喘不过气,尤其在她颤巍巍地望向他的时候……这是她第一次正眼望他,也是最后一次。她的瞳眸被遮住了,大概看不清他的样子了。

“救,我……”她目光哀切,向他恳求着。

“我救不了,苏苏,现在死,你很快就能重新做人。再拖下去,你顶多撑几天……你累了,让我帮你。”他凝望着她,一双黑眸温柔含笑,充满怜惜。

抬手抚上昔日那张花瓣似的脸庞,纵然不舍,已是最后一次,唯一的一次。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她微微灰白的瞳眸流露出一丝惊喜:

“你,认识我?”

“认识,你是文老的得意弟子。”不必自报家门,她没见过他,他认识她就够了。

“谢谢……”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向他露出一个颤巍巍的浅浅的笑容。

他回她一个微笑,眼神温和:“不用。”伸手按住她的心口,还有心跳,已经十分微弱。

轻轻发力,便已击碎那颗脆弱的心脏……

有时候,死亡是一种解脱。对她,对他也是。

在他的精神异能支撑之下,她保持刚才的姿势安静站着,双手无力垂下,头微歪。直到心跳停止,沾了灰的脸庞在他眼前慢慢失去鲜活的颜色。

正如她所愿,她没有变异尸化,她到死还是人类一个,那张纸一直被紧紧攥在她的手里。

那是一幅画,至死不肯放手,那便给她陪葬吧。他将她平放在地上,半蹲在旁边帮她理了理头发。

“安德,贝恩。”

……睡吧,他的小姑娘。

最后一次见面,他将她火化成灰,埋在她的人生终点。

番外四 柏少华的前世今生 下篇(未完待续)

没有坟墓,没有标志,让她清清静静地入土为安。

身在乱世,人死如灯灭,不搞仪式。

这年头,军团、军队对普通民众来说既是救星,又是煞星。

有丧尸的情况下,他们会杀丧尸取核,变相救了普通人类;没有丧尸时,遇到脾气暴躁的异能者,普通人类就要遭殃了。

正如一位知名人士说过,超级人类会挤压普通人类的生存空间。

新人类的诞生,意味着普通人被降为低等动物。

这里是华夏,伯爵城的队伍里有不少五大三粗的西方人士。路人敬而远之,退避三舍等他们走了才敢出来。

有些胆大的人偷偷在路边的高楼偷瞄,看到伯爵城埋人的情景。

“他们好像埋了一个受感染的异能者,差点变异,他们杀早了……”

“你怎么知道没变?离那么远。”

“你见过活尸肯乖乖站着被人杀?如果她变了,那些人不可能埋了就走。”至少要把晶核挖出来再埋。

忽而有人建议:“要不找个人看看?”

众人听罢默了,久久不作声。

这里已经是伯爵城的势力范围,附近不止他们一伙人。万一有人讨好伯爵城打小报告,所有参与挖坟的人都得死。

但,如果那女的死后才变异,一枚高阶晶核就埋在眼前的地底下,错过岂不可惜?

一时之间,众人沉默是金。既垂涎高阶晶核,又怕死。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就在异能者们犹豫不决时,一道佝偻的身影肩头扛着一把锄头噌噌噌地跑到埋人地点,果断开挖。

有人认得这老头,他姓萧,是躲在对面屋休息的异能者小队的奴仆。听说他末世前是一名受人敬重爱戴的教授,无数美人投怀送抱,风光无限。

他吹嘘说,自己能撑到今天全靠运气。谁信呀?如果他的运气辣么好,为嘛无法进化?

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孤苦的他只能依附强者成为一名奴隶。

他一边挖,一边心里默念:我是情非得已,有怪莫怪,希望有晶核,希望有晶核……

如果真的有晶核,他要悄悄藏起来,然后告诉那群胆小鬼说没有。反正他们不敢靠近这里,等以后有机会再找人助自己进化。

他不甘心当普通人,不甘心当一辈子的奴隶。

他相信,凭着自己的聪明总有一天能够翻身作主,让那些人,包括刚才的伯爵城小队以后见了他也要顶礼膜拜……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他的思维,终止他憋屈的人生。

“靠!有炸弹?!”路两旁一直关注外边情形的人们惊呆站起。

“呵呵,伯爵城挖的坑也敢碰?找死。”有人幸灾乐祸,“可怜那老头了……”

如此近的距离,恐怕被炸得骨头都不剩,忒可怜。

原来,柏少华知道附近有人,怕她被打扰,便让土系异能者把墓坑弄得约莫十几米深。墓室有两米宽,用他的外套给她裹身,再让安德将她彻底火化。

封闭墓室后,他造了两道坚冰层阻隔外界一切的杂音,再逐层往上埋地雷。

有冰层阻隔,爆炸声影响不到下边。

待最底层的骨灰化成泥,就不怕被打扰了……

只是无人知道,老头挖坟的同时,最底层的骨灰泛出淡淡的光芒,一闪一闪的似乎在凝聚什么。

待光芒越来越清晰,它咻地向上冲出地面。

恰在那时,地面一声巨响将光芒打散了一些。好不容易重新凝聚,继续冲向天空。

一缕孱弱的男性意识沾在光芒的身后,在穿梭时空的途中被甩开,回到他的青年时期……

再说柏少华,也就是艾伯,返回总部之后,让人到各大基地查找郭、苏两家后人的下落。

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打发时间。

在等待期间,他在自己的工作室琢磨与精神力相关的检测仪。他的精神力在当下算是顶尖的,知道最强的时候达到什么程度。

天外有天,他相信一切技能都有弱点,包括自己的。

不久,情报科带来郭、苏两家后人的消息,以及苏苏死前发生的事。

郭家到了东部的东盟,那里原本是人贩集中地,被伯爵城端了,如今是他的地盘;苏家后人已到达京城,少了累赘,一家子凭自身能力在大安全区生活安稳。

可是,郭、苏两家的后人之所以有异能,完全是炮灰苏的功劳,是她拜托能人助他们进化。而那位能人正是保护她的小分队队长,中途被某人调走了。

她的死由很多原因造成,有她本身的原因,也有他人因素。她已经承担责任,其他人也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郭、苏两家后人的异能因她而得,因她而失,从此沦为下等人;陈丽雅的异能是水,没有被废,为了子孙们的幸福,她委身于人求放过,求了一个又来一个。

为了儿孙的性命,被打了绝育针的她只能忍辱偷生,为前半生的幸福付出代价。苏家的人仅仅被废了异能,至少未来如何,艾伯无意过问。

剩下最后一个,大安全区最骁勇善战的伍中将,这老匹夫最轻视文人。

虽然艾伯也不喜欢,但不至于刻意弄死他们,西城柏家那群老儒酸还是他派人去保护的。姓伍的在那时候把保护她的队伍调走,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

可惜,再多给她两天时间就能自然进化……这笔帐得好好算。

直接弄死没意思,他不是位高权重么?出完那趟任务之后,以他的职位只会留守大安全区,除非他想出来遛遛,否则日后不必出外冒险。

但他的孩子还年轻,经常出任务。

祸不及子孙?道理人人都懂,可伍建军是怕死的人吗?他是军人,说不定死后还能进烈士陵园,荫及子孙。

这不叫打击,叫抬举,叫锦上添花。

对艾伯来说,给伍建军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伍家子孙有去无回,永远等不到友军的支援。执行此项任务的人必须是顶尖高手,能够控制自身的思想。

让姓伍的有生之年找不到仇家,死不瞑目……

番外四 柏前少华的前世今生 终结上篇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艾伯在途中遇到一位姑娘的事,很快便传到他家那几个女人的耳朵里。有的生气,有的暗暗庆幸,有的顺从接受现实,毕竟那是个死人,置什么气?

没有人敢质问他,他把公事、私事,家事和个人隐私分得很清楚。

他对那姑娘的态度属于个人隐私,谁都没有资格置喙。因此,女人们的小情绪自己调节吧,他很忙。

一眨眼,两年过去了。

捕捉精神力的仪器造出来了,在伯爵城各处的办公大楼安装妥当。另外,柏少君说的捕捉灵体功能,他也试着改装添加了,目前就等实践。

俗话说,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

末日期间,艾伯与手下的人在华夏早逛腻了,想换个地方逛。听说西方各区的异能组处事特凶残,他忽然想到那边走走。

“……国联署由西方几国的精英创建,它希望各区首领追随它,携手共创新联邦时代。”

会议上,情报科向大家分析目前的国际形势:

“亚特兰区由西方落后地区的民众组成,性子粗鲁凶残。当然,这是情有可原的,他们那边的气候不适合种植,太穷了。为了物资,他们敢把自己的首领干掉……”

至今为止,亚特兰区的领导人没有一个能善终。

“论经济实力与科技力量最强区,当属银河帝国。”说到这里,情报科成员冲某位领导意味深长地一笑,“统治银河帝国的正是前Y贵族的老爷们,包括肯特家族。”

情报科的人都知道,肯特家族与格兰家族渊源不浅。

天下大乱之后,艾伯恢复原名,以他的名义在全球兜售先进武器。

肯特家族得知之后,几次三番派使者前来伯爵城,希望他回西方履行格兰、肯特家族的盟约。与小时候的未婚妻,如今的西林夫人成婚,两家共图大事。

以前他懒得应付,如今倒要好好考虑一下。娶一个女人能少奋斗二十年,减轻队员的伤亡,何乐而不为?

“据说那西林夫人喜欢强壮的英雄人物,波士,接下来就看您的了……”汇报的情报科成员笑得一脸谄媚。

他的态度把大家伙逗乐了,纷纷起哄表示赞成。

艾伯微微一笑,打趣说:“那就麻烦你们先去探探风头,色.诱她的手下充当咱们的卧底。再安排时机让我拉风登场,看能不能嫖出一个世界最强区来。”

众人懂他的意思,顿时哄堂大笑。

所以,美男计这一招有损银伯军团的形象,不考虑。吩咐人手继续打探西方各区势力的动向,自己这边商讨对策。

另外,他还要考虑留哪些人在华夏镇守伯爵城,孩子们的母亲也各怀心思。有的要跟他一起走,有人想要留守,千方百计探他的口风。

他最大的一个孩子才刚成年,哪里守得住伯爵城?更不指望那几位未成年的孩子。

古人云,男人要先成家再立业,这话果然没错。

他四十多岁才有女人与子嗣,如今五十多了,身边还没有孩子能为他分担。如今他要西行,除了安排得力的下属管理伯爵城,还要保护他的女人和孩子们。

只把最大那个孩子带走历练,其余的全部留在华夏。

如果他在西方闯出一番天地,华夏区不敢亏待他的家眷;如果他西行失败,为了天才的血脉,华夏区同样不会亏待孩子们。

所以,他没有后顾之忧。

西行前,他返回梧桐最初的那个家多住了几天。那里清静,顺便去探望昌叔,老人自从回到华夏便一直住在这里。

“放手去干,家里我会帮你看着。”得知他要西行,老人说。

虽然昌叔用晶核进化了,资质有限,仅仅恢复到四五十岁的样貌,生怕拖年轻人的后腿。

对此,艾伯没有勉强。

当天晚上,他独自在客厅看书,点了一位乐师在旁边拉小提琴。乐声悠扬,本该是一个宁静而平淡的夜晚。

可惜,一阵警报声打破清静,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响了。

“鬼呀哥!这世上真的有鬼,监控拍不到但感应器有反应!看吧,我就说世上肯定有鬼……”负责监控的柏少君兴奋得说话走音,“诶?!它好像到你那儿了……”

好聒噪,艾伯略蹙眉,果断结束通话。

“少华?”

一道似曾相识的清脆女声蓦然响起,打断乐师的演奏。柏少华,这是胞兄的名字,他弃用很久了。

老实讲,他极其讨厌旁人喊这个名字,尤其是女人。

曾经有一位无知少女企图用这个名字吸引他的注意,她成功了,被他处死当场,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个名字。

并非讨厌胞兄,而是胞兄与世人牵连不多,提他名字的人多半别有用心,他不希望胞兄的名字成为别人的利用工具。

“你是谁?”他问。

“我是苏苏……”

“……”

苏苏,又一个令他不爽的名字,因为叫这个名字的女人死了。

“你是谁?”他合上书,挥退乐师,转过身。

身后空无一人,这技能不新鲜,柏少君的隐身术也是这样。

艾伯用精神力捕捉对方的存在,盯了一阵。她身上的能量确实跟人类不同,太弱了。

他悄悄用精神力往声音处扔了一支笔,空的,真的有鬼?

“我是你嫂子……”

“……”

她说她嫁给他的胞兄,她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他吗?这么蠢的女人真是她?他不信,点开室内那部等待实践的检测仪。

很快,仪器果然根据对方的精神磁场造出一道全息影像来。

看清对方的模样,他惊讶极了。

果然是她。

对他的行为一无所知的迟钝小女人再次无视他,径自追问:“艾伯,你哥呢?我有事找他。”

“死了。”他脱口而出,不知为何就想这么说。

原来世间真的有轮回,她回去之后还嫁给过去的他……那种滋味,岂是“憋屈”二字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难得一见,他旁敲侧击地套了很多话。得知她不仅嫁给以前的他,还生了三个孩子。重要的是,她不是鬼,而是技能失控跑到未来找他出轨的证据!

唉,女人,只懂浪费技能。

“余岚?小百合?听说过,没见过……”前者没见过,后者见过但被送走了,他懒得解释,“反正我哥很老实,我只要处.女。”

大实话招人恨,挨了她一记白眼。

他注视着她,轻浅笑着。

其实,男女那点事不值得花费心思,前者花心,后者小气,看开就好。当然,做她的男人悲催些,随时被她找到证据分财产。

仔仔细细,盯着她瞧了好久。

最后,不耐烦听她提起胞兄的名字,更不想知道她跟过去的自己的生活情况,用一个轻佻的举动成功把她吓跑鸟~。

好了,这下扯平了,她被别的男人亲了。

看她的样子属于华夏传统的小女人,在自己男人头上种了一棵草,估计要内疚一阵子。说不定会对过去的他加倍讨好,甚至为了赎罪放下自尊去取悦他。

简直不要太幸福,呵呵,希望过去的自己不要太感激他。

凭她那点情商,他一问便会发现自己头上有点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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