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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的契约书》


契约书 交换条件

午后,灰蒙蒙的天空里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落在地上后却成了雪水,淋得马路湿漉漉的,灰黑的颜色仿若是从地心渗透出来的阴冷。

费骁将夹克的拉链一直拉到领口,低头将半张脸全埋进竖起的衣领内,手已匆匆伸进兜儿里捂着。他不喜欢这种阴湿的天气。这两年的杭城真是冷得要死,让他越来越难适应了。好在这是他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寒假,再忍耐下就好。无论如何,他都要考到北方去读大学。

那里的冬天供暖。

从小区出来,走到下一段的斑马线路口,看绿灯恰恰闪亮起来,费骁赶紧过了。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街上行人不多,车辆也稀少,此刻,双向六车道的斑马线上只他一个。走到中心时,一侧疾驶来一辆银灰色的越野车,飞速旋转的车轮把地面上薄薄的一层雪水溅得水花四射。临近斑马线也毫无刹车的意思,相反,就如同一头受了惊的疯牛一般横冲直撞上来。

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费骁反应。瞬间,越野车就已呼啸着冲到他身边,他清楚的看见司机脸上狰狞的表情,正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费骁错愕。这张完全陌生的脸让他搞不懂到底是跟他有什么样的血海深仇才这么想要置他于死地呢?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费骁单薄的身体撞飞,感觉他就像是一枚被发射升空的炮弹。本能的挣扎中,他在空中翻飞的身体已旋转了个,在他如同一道抛物线向下坠落时,丝毫未减速的越野车也恰好赶到,这一回,费骁的头部重重地撞击在了车前引擎盖上,疼痛猛烈地袭上心头,而他的身体滚落到地,还像皮球样的弹了几弹,最后撞在马路中心的隔离护栏上才终于停下来。

费骁在心里骂了一声,不知dào

自己这下是不是要去向死神报到了?!

他蜷缩地躺在地上,伸手摸了摸闷痛的脑袋,不知是血、还是沾上了地上的雪水,他满手都是冰冷的湿粘。伸到眼前看看,却发xiàn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擦!难道我被撞瞎了?!

黑暗中,费骁摸索着坐起,感觉自己还能动弹,他双手一撑地,站起了身子,拍拍两手,再踢踢腿,扭扭脖子,都还活动自如。

但是,黑暗来得太诡异,身边是一片死寂。

他的听力显然没受到什么损伤,因为他还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费骁用力地抹了把冒汗的鼻尖,让自己冷静下来,手伸进兜儿里去掏手机。

兜儿里空空的,手机早不知去向了。

就在他慌神的这刻,前方约五、六米处传来一声阴沉的冷笑,还带着回音,飘荡在半空,瞬间便让空间无限地延伸了,空旷又荒芜,阴森得让人毛骨悚然。

费骁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问:“你是谁?!”

他的手向后摸索隔离护栏,想看能不能拿得起好防身用,却发xiàn

身后也空了,什么都没有。

而那个阴森的声音已飘荡到了他身后:“我是你已经准bèi

好晋见的神灵。”

我已经准bèi

好晋见的神灵?

费骁心头倏然闪过一道灵光,明白这是何方神圣了。

死神。

这么说,他真的已经死了?!

虽然感觉飘荡在空中的这把子无比阴冷的声音有可能真的是死神的,可费骁还是没办法相信自己已经死了。他的心还在跳,他还有呼吸。…,

甚至他的眼睛也还能看见。

眼前是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这黑暗已然吞噬了他,令他伸手不见五指。却在遥远的边缘,极光般地缥缈着一层幽蓝,弥漫如烟雾,在稀薄的浅淡处,还若隐若现地透闪着些五彩的亮光……

但是,他看不见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死神。

死神无处不在。再开口,死神的声音已飘荡在了他头顶上方:“我知dào

你还没有做好死亡的准bèi

,意wài

来得太突然,一场预谋已久的车祸就这样瞬间结束了你鲜活的生命,而你还这么年轻,甚至连恋爱都还没来及谈谈,的确是有点儿可惜了。”

死神这番话说得仿佛他就是一个仁慈和善的长者,然而,他缓慢的语速凝涩中带着穿透力,如尖刀般血淋淋地刺破你的耳膜,让阴冷的感觉一寸寸地深入骨髓,会令人很难受。

听着死神这丧钟般的声音,费骁满脑子都是太婆、父母亲那温暖可亲的笑脸……他们就像是被阻拦在了这团浓黑之外,是那些闪烁着的五彩亮光,在遥远的前方若隐若现。想到自己就这样与最最亲爱的亲人们相隔两世了,费骁忽然有种想冲过去打烂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死神的恨心。

为什么不呢?

反正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也从来没奢望过上天堂,打一顿自己跑来要与他零距离对话的死神也没什么好损失。

死神呵呵而笑。

死神的笑声阴沉,听似有气无力,实则强悍,就像是传说中武功盖世的高手才拥有的深厚内力,随着他的笑声,感觉这浓黑如墨的黑暗都在震动。

费骁踉跄了下,才重新站稳了。

死神笑罢,叹息了一声,说:“跟我打一架,你必然会有损失。既然你如此眷恋那十丈红尘,不如我们来做个交yì

,一旦你答yīng

,我许你人生百年,子孙满堂,且鸿运千里,万事亨通。”

听死神开口要跟他做交yì

,费骁错愕住。待听完,他忽然笑了。

倘若不是因为他还有些可拿来做番交yì

的价值,他要死,黑白无常来勾个魂就行,怎么会惊了死神的圣驾呢?

“交yì

什么?”

死神嘿嘿地笑了,很有些小刁滑,而他发散出来的阴森气息却如惊涛怒浪一般地翻涌在周围,如墨的浓黑也成了滚滚乌云,变幻中,涛走云飞,气流形成微弱的涡旋,耳边风声呼啸。

不过,只是霎时的变幻,很快,这浓黑如墨的黑暗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仿佛,那不过是死神情绪上的一点点小波动而已。

死神的声音依然是那样阴沉缓慢,哼哼地冷笑着说:“交yì

什么?你心里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对,就是它,你脖子上挂着的那两块亡灵石。年轻人,我会用你渴望得到的一切来换取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费骁脖子上挂着的石头是太婆给他的,虽然太婆也说不清这石头的故事,却一直都很迷信,坚决不让石头离开他的身体,久而久之,费骁也从习惯变成了迷信,石头已然成了他的护身符。

现在,却听死神说这是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尽管费骁一肚子的好奇,可他根本不打算从死神这里探寻究竟。几乎是打从他学说话起,就经常被太婆叮嘱,夜里若听见外面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时,千万不能答yīng

,否则是会被鬼抓魂的。为此母亲没少埋怨太婆,怕这样的叮嘱反会吓着了他,可事实证明母亲的担忧是多余的,他懂事听话,却一点儿也不懦弱怕事。太婆培养了他的性格,让他自小便是金口,尤其是生人面前从不轻易开口。所以,乍然进入这团诡异的黑暗中来,他就很谨慎的沉默着。现在,又听这个自称死神的隐形生物要来跟他做交yì

,更是不肯上当。…,

他冷淡地说:“如果这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你会这么客气地来跟我做交yì

吗?何况你还自称是死神呢?”

死神沉默了。

而这团诡异的黑暗再度风起云涌,这一次的涡旋增强,巨大的旋转能量让费骁摇摇晃晃地站不稳,怒吼的风声掠过他的脸,吹得他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痉挛得不能呼吸。

死神叹息了声。

一切又都风平浪静了。

死神阴沉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伤感:“借用一句老话,那就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现在,亡灵石在你身上,你当然有权质疑,这一点,我不能怪你。”

显然,刚刚是他小小的怒了下。

费骁没吭声。

死神笑嘻嘻地说:“还有一点,我也得承认,你这小子的脾性倒是很对我胃口,一般人面对我,早屁滚尿流屎都出来了!难得你还能这么冷静。”

听他这么嘻笑,费骁愣了下。

这真的是、死神吗?怎么有点儿嬉皮笑脸的呢?

死神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威严,阴沉而缓慢,寒气四溢:“我当然是死神,毋庸置疑。小子,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做这笔交yì

,那么,我们交换条件如何?”

费骁问:“交换条件?”

又是什么意思?

死神说:“你想留住亡灵石,那么,就拿你最珍贵的来交换吧。这珍贵的,可以是你的情感、灵魂、或者是世人的性命。”

费骁笑了笑:“亡灵石本来就是我的,你还要我用我最珍贵的来跟你换?说不通吧?”

死神说:“这世间的事,有几样是能说得通的呢?”

费骁说:“我不可能跟你换。”

死神冷笑了声:“小子,不要以为刚说你脾性对我胃口就嚣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亡灵石不是你一个凡夫俗子能拥有得起的,你要不想落一个前几任狂徒不得善终的下场,还是乖乖地答yīng

的好。”

费骁切了一声,哼:“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以为我站在这里还想过要善终吗?”

死神沉默了。

良久,死神叹了口气:“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悉听尊便吧。小子,你记住,谈判没有第二回合,这是你自己要放qì

。”

费骁微微有些犹豫,犹豫什么,他却也说道不清。

正自走神,忽然一阵狂风刮上来,死神的声音已离他遥远了:“去吧!后会有期——”

狂风袭面,让费骁的呼吸瞬间痉挛,忍不住张开了嘴,反更加窒息。耳边却清晰地传来母亲喜极而泣的颤抖声音:“醒了、醒了!骁儿!——”

费骁本能地伸手去抓,很快,他的手就被母亲紧握到了双手掌心里。霎时,他大睁的眼前闪现出一片雪白。看布局貌似医院,窗外的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而他的喉咙里就像灌进来一股又一股的冷风,让他呼吸艰难,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个不停。

医生护士围着他紧张忙碌。

借助呼吸机,费骁终于透上一口气,喘息渐平稳下来。他一脸迷茫地看着身旁的医护们,完全想不起自己是怎么住进医院来的?他记得他午睡后出门是要去书店买资料的……

母亲眼泪涟涟地紧握着他的手不住地亲吻,另一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温柔地望着他微笑:“你不能这样吓妈咪哦,骁儿?要快点好起来,知dào

吗?”

父亲在旁安慰着她、抑或是安慰着他自己:“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费骁感觉他似乎遗忘了什么,可无论他多么努力地去回忆,却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他下意识地回头寻望,见太婆安静地坐在窗边。沐浴着暖融融的阳光,太婆的脸都变得金灿灿的,正笑眯眯地望着他。他也不觉笑了。

但是,他心里却有些怪怪的,说不出是惶恐、还是遗憾。他忘记的似乎还是跟太婆相关的事情。可恨的是,他就像是患了失忆症一样,一点儿都想不起了。

第001咒 夜遇水鬼

零点时分,费骁终于结束了他的工作。

关掉电脑后,费骁在他的格子间内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四肢尽情舒展,两脚都踢蹬到了格子间的档板上,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噪音。收回脚来,他也从窝了这一天的转椅中起了身,继xù

地活动着他感觉有些僵硬的身体。

点上一支烟,一边吸,一边取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

五年光阴已弹指而过,如今的费骁长了些个头,有一米七八的身高,依然瘦弱得单薄,一张清秀的瓜子脸,肤色白皙,单眼皮,薄嘴唇,鼻梁却是非常立体的,高高挺挺,这让他文弱得有几分颓废的面容也变得生动了很多,很英俊的样子。

外套穿好,拿了他放在桌上的头盔及手包,费骁关了他案头的台灯。

啪地一声响后,黑暗立kè

包围了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工作间里,他是轻车熟路地去了。

乘电梯下来,一出写字楼,就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暮秋的街景在这样阴云密布的午夜更有几分的萧索气息,风把地上枯黄的落叶吹得满地跑,瑟瑟声响,这让行人稀少了的夜街更显凄凉。

费骁戴上他的头盔,将外套的拉链一直拉到了领口,边走边戴着他的皮手套。

武装完毕,费骁的人也已来到了他的太子摩托车旁。开了车锁,吐掉嘴边的烟蒂,拉下护镜,一脚在下揉熄了地上的烟蒂,然后,他跨上了他的太子摩托车。

其实,当时在选择坐骑的时候,费骁蛮可以负担得起一辆越野车的,但是,他喜欢摩托车。他觉得摩托更能让人真zhèng

地体验到驾驭的快感,有风一样的速度,感觉更接近飞翔。

也是因此,他用节约下的那笔银子,在自己的落脚点狠狠地奢侈了一把。去年底,他在城里最牛的新楼盘秀水瑶拿下了一套近三百平的四居室。他没有按遏,不用做房奴。

之所以买大套,除了这样的大套是他所习惯了的,也是想要一次性到位。虽然目前他还没有女朋友,可他总是要结婚的,结婚后总是要有一个孩子的,万一再不小心生个双胞胎、龙凤胎呢?人生毕竟是不可预期的。

应该说买房让费骁很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对家的那一份渴望。等着交房的那些日子里,当他骑着摩托穿行在城市的车水马龙之间时,他心里总会有一种近乎凄凉的孤独感,让他倍觉寂寞。

就像这样的午夜,穿行在这还陌生的城市里,那种让他感受到寂寞的孤独也就会更让他觉得凄凉了。

他用风一样的速度飞翔在陌生的城市,城市的风景也像风一样的掠过他的眼底,那样飘忽的景象会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同样模糊的一些画面。过了很久,他才知dào

,在驰骋中,他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他曾经拥有过的幸福片断……

也许,人生就像是飞翔中的风景,一幕幕、一段段的,拼接成一条轨迹,有必定就会有终点。旅途的风景,精彩却飘忽,就像是镜花水月。因为,赤条条来的人,最终还是要赤条条的去。

他的父母去了,留下了他。日后,他也一样会离开,会留下属于他的那个孩子。人生就是这样不断的周而复始,才得以生生不息。

至少他还是幸运的,他的父母在离开时为他留下了足够他生存的财物,让他能够顺利完成学业,让他能够安居并乐业。现在,他所要拼搏的就是为他的那个孩子留下这样的一笔财富。…,

如果不这样想,费骁常常不知dào

他活着的意义何在。

费骁工作的写字楼距离他所居住的秀水瑶并不是很远,以他的速度,连红灯算在内,也就半个多钟头。

秀水瑶是近年来异军突起的房产新贵,地理位置虽然稍稍有些偏僻了,位于新城近郊地带,可是园区规划做得非常好,配套设施齐全,是处景物宜人的秀水宝地,名符其实。

费骁的家在秀水瑶内深处。楼前有一座欧式的喷水池,周遭绿草如茵,秀木葱笼。从21层的高度俯瞰,风景是很养眼的。

当费骁的摩托车一路驰来,要经过那座喷水池时,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得险些翻载下车来!

他看见喷水池内里的边沿上鬼似的趴着一颗头!

是一个蓄着童花头的小女生。刘海齐眉,短发及耳,修剪得很整齐,头发水湿湿的贴在她圆圆的脑袋上,还滴着水。她的小脸还显稚嫩,苍白无血色,也是水湿湿的,那雪白的皮肤就更像打了蜡似的,光洁度极好。她有着一双大大的丹凤眼,眼睫毛又粗又密,眼珠子又圆又大,正扑闪着眼睫毛上的水珠儿,在瞪着他看。

疾驰而过的费骁就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惊得魂飞魄散!一身冷汗之下,他还忍不住要回头再看一眼,生怕那是自己的一段幻觉,自己把自己平白地吓了这一大跳。

要知dào

,收房之前,就有听说过秀水瑶、不干净,是闹过鬼的。

回头一看,却见那个趴在喷水池边沿处的小女生依旧瞪着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好奇的望着他。

她有一张圆润的小脸,下巴略略显尖,嘴唇很薄小,冷得都成了一条灰色的细线似的。

这样暮秋的午夜,怎么会有人把自己泡在小区里的喷水池中?!她是不是失足跌落下去的?会是小区的居民吗?

费骁也说不出是怎么想的,他无法将那个小女生想像成一个鬼。

他是由太婆带大的孩子,老人说故事总会带有那些奇幻色彩,神神鬼鬼的,天外还有九重天,有一个阳间,自然就还会有一个阴间……耳濡目染下来,这些东西也都在他脑海里扎了根,遇到常理解释不通的事情,他就总会想到这些奇幻传说,就是夜静更深里的风吹草动都容易让他联想起妖魔鬼怪来。人之常情也。

只是此刻他却根本不愿意相信那是一个鬼。

鬼哪那么容易就让人见着呵!

心里这么想着,他不觉放慢了车速,伸脚点地,同时扭转方向,折了回来,一边犹豫地问她:“嗨!你、需yào

帮忙吗?”

看他折了过来,喷水池中的女孩子有点惊慌了。听了他的问,她还张眼四顾,好像不能确定他是否是在跟她说话。

费骁在喷水池边停住了摩托车,拉上护镜,望着她问:“你是这小区的居民吗?大半夜的,你泡在水里不觉得冷呀?上来吧?”

泡在喷水池里的女孩子只是惊奇地瞪着他看,悄默无语。

费骁凑近来,伸手给她:“快上来!这么晚了,别再在这儿装水鬼吓唬人了!”

喷水池里的女孩子听了这一句忍俊不禁,露出一口齐齐整整的白牙齿来,竟然是大放异彩的感觉,简直能让人惊为天人了!

费骁看着一呆,一张脸却本能的红了。

喷水池里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看看他,伸上一只白嫩光赤的水湿的圆胳膊,将那只还滴着水的小手放在了他手掌中。她水湿的小手冰冰凉,放在费骁戴着皮手套的手掌心中,几乎都让他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寒气,直冷得那么一哆嗦!

喷水池很深,四壁又是太光滑,女孩子紧着他的手,用了几用力,都没能爬上来。费骁将摩托车往喷水池边靠了近来,再探身挨近她,伸了两手将她抱了上来。

这么一接触,更叫费骁瞠目结舌了。

这个水湿的女孩子居然是光赤赤的,身上寸丝未挂!而且,抱出水来的那一刹那,才知dào

她身子轻得几乎没几斤两重!

费骁的心吓得又在怦怦跳,一个骇然的念头又在他的心脑里哆嗦着:这个、真的不会是个、什么、水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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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咒 初吻惊魂

被费骁抱出喷水池来的女孩子看着稚嫩,个头儿其实还蛮高,至少有个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了。骨格纤细的她看上去珠圆玉润的,有点儿婴儿肥的样子。好像是才刚刚开始发育的小女生,形状初成的小胸肉肉的,顶上那粉娇娇的颜色还没有完全长开。也还没有生、毛儿,白璧无瑕,也是那样肉肉的,粉嫩粉嫩的感觉。

这还是未满二十三岁的费骁头一回真zhèng

意义上的看见一个异性的裸体!明知dào

自己该避避嫌疑,维持下起码的形象,可他的眼睛却根本不受他的心的控zhì

,他是飞速而全面的扫描了个遍!他的心跳得突突的,感觉就像是喝高了似的,头脑都很不灵醒了,却在瞠目结舌之下不自觉地面红耳赤着。

这个赤裸裸的小女生在他面前也毫无羞怯扭捏之态,被他抱出来后,她就静静地站在他面前,静静地望着他看,美丽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嘴儿上抿着一个甜死人不偿命的可爱微笑。

看着这笑靥,费骁更慌了,面皮都发烫了。他结结巴巴地问:“你、家住、住这里吗?要、要不要、我帮你、打个电话叫你家人来接你?”

她只是看着他笑。好像他发窘的样子让她觉得很好笑似的。

费骁让她笑得更觉得窘了,只好再问一遍。

这回,她摇了摇头。然后,她小心地瞪着他看,小心地走近前一步,整个人贴到了他怀里,一双嫩藕样的白胳膊伸上来,圈住他的脖子,紧紧地抱住了他。

费骁怔住了。

然而,接下来的就更叫他吃惊了,几乎手足无措。

她凑近来,隔着他脸上的头盔,毫无阻碍地就贴近他,她呶起冰凉的小嘴儿贴到了他嘴唇上,那冰凉的细舌滑腻腻地探伸入内,吻得缠绵而激情,费骁的三魂七魄都好像要被她吸吮进她的体内去了。

费骁不由地更相信自己那个可怕的猜想了:这个女孩子一定是个、鬼吧?!

否则,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诡异的女孩子呢?!

他一时不敢动弹,被动地由她来亲吻。不知dào

她会不会就这样吸吮走他的魂魄呢?!可是,她甜腻的唇舌是这样的可爱,让他非但不能抗拒,甚至还想要亲吻她!

正觉得痴醉,他的唇舌却被解放开来。费骁的心都觉得一松,空了一空似的。他小心的望着面前的这个诡异的小女生,一时不敢再张口说话。

这个光赤赤湿漉漉的小女生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很有几分委屈似的望着他。好像是为了向他进一步说明她的这份委屈,她扑闪了几下的粗密的黑眼睫毛下滚落出了大滴大滴的晶莹的泪珠来,楚楚可怜。

费骁吃了一惊,要问她,她已转身要走了。费骁怔了下,看她抬脚跨上了喷水池台面,他的心又那样惊了一跳,一声惊问也不由地脱口而出:“哎、你要干什么?!”

她已经跨上了喷水池台面,听到他问,她回头来看着他,却悄默不语。

费骁的心跳得惶惶的,望着她,却不知dào

自己能怎么做了。

正在这时,夜巡的保安走近来了。

费骁更有些慌了,下意识地看看保安,再看看喷水池台面上半蹲着的这个光赤赤水湿湿的短发女生,更不知dào

自己该如何应付这一场面,急得头皮上都冒汗了,却是束手无策。

两个保安走过来了,他们却对喷水池台面上的短发女生视若无睹,只有点儿好奇的问他:“先生,需yào

我们帮忙吗?”…,

此时此刻,再没有比费骁面前这两个泰然自若的保安更为恐怖的事情了,望着他们,费骁目瞪口呆之下,不禁是毛骨悚然!发热的头皮上一寒,感觉都要炸了!

原来,他才刚捞出来的这个小女生真的是、鬼呀!

费骁打了个寒噤,蓦然转头来,瞪眼瞧着他面前的这个水鬼女生。她还那样半蹲在喷水池的台面上,低垂在膝旁的小脸微侧,那扑闪着的美丽的大眼睛很调皮的望着他,薄薄的小嘴儿上抿着一个嘲弄的微笑,依旧是悄默无声息的。

费骁再度被吓了个魂飞魄散!他心惊肉跳地回过头来望着他面前的这两名保安,张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保安们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看喷水池,其中的一个问他:“您是不是有东西掉到了喷水池里?我们刚远远的就看见您好像是要打捞什么东西。”

说着,一名保安还打亮手中的电筒,照着喷水池。

手电筒的光线刺激了水鬼女生的眼睛,她急忙伸上手来遮挡,还哎呀的一声呻吟,很痛苦的样子。

费骁慌了,急忙阻拦:“哎、别照了!没事的——”

水鬼女生已经不支的跌落了下去,咕咚一声后,她从他眼前消失了。

费骁呆住了。

那咕咚一声的落水声,两名保安却是都听见了的,两名保安立kè

被吓了个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惊声大叫:“什么声音?!”

紧接着,又传来哐地一声,笨重的手电筒跌落在喷水池台面上,又连着一个跟头,咕咚地栽入了水中。

探过身来看的费骁恰看见跌入水中的手电筒正砸在水鬼女生的脑袋上,打得她飘浮着的短头发都花儿一般的散开来。然后,她的人随着手电筒一起沉落下去了。

哐地一声响,手电筒沉底了。

而那个水鬼女生却消失无形。

费骁呆呆地望着漾动的水面,心里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仿佛,又有一样什么他还不能明白的感觉失去了。

就像刚才水鬼女生的唇舌从他的唇齿间离开的那一刹那。

两名保安还在哆哆嗦嗦地相互埋怨,其中一个年纪小的几乎都拖着哭腔了:“你好好的说这水里不干净,闹鬼!大晚上的你说甚不好?这下真把鬼招出来了吧?!”

费骁不由地问他们:“这水里、真的有鬼?!”

“俺们可没这么说!”一听他说鬼,两个保安都吓得是连连摆手:“这话可不敢乱讲!”

费骁看着这两名吓得站都站不直了的保安,倒有些哑然失笑。他说:“行了,别这儿一惊一乍的了,不然让人看见了还以为这秀水瑶真的闹鬼呢!晚安啦。”

他拍下护镜,调转方向,骑着摩托走了,一面还伸手向身后的两名保安挥了挥。

他自己的心却是在卟嗵卟嗵地跳。

原来,他真的见着了鬼!

原来,这世上是真的有鬼的。

确信了世上是有鬼的,费骁倒不怎么怕了,相反,心里竟然还有一丝让他感到欣慰的温暖。

如果人死后就成为了鬼,那么,在这个世界上,他也并不是孤单的。太婆、父母应该也就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吧?他们只是害pà

吓着了他,所以不方便再跟他一起生活了。

在驰向地下车库的这点儿路途里,费骁的头脑里又是属于他回忆里的那些片断,这一回,幸福似乎变得清晰了许多。

进入地下车库的时候,随着那一道坡度的下滑,他的想像也被冲缓了下,淡了去。而另一个念头忽然地闪现出了:他的初吻居然就这样给了那个水鬼女生?!

他还曾妄想是要留给美美的。从前看A片的时候,他还下意识地留意过那些缠绵的接吻镜头,想像过自己亲吻美美的感觉。

想不到他的初吻就这样被一股子恐怖不由分说的给毁没了,而他也惊骇到只能被动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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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咒 水寒刺骨

费骁回到他装修完美的四居室,放下头盔手包钥匙,脱掉脚上的鞋,连拖鞋也顾不得穿,就直奔客厅的落地大窗。

这个角度是可以完全俯瞰到喷水池的风景的。

喷水池边已没有了保安的身影。

阴郁的夜空下,整个小区都宁静得好像是要沉睡了,在一片灰黑的阴影里,只有小区的路灯、和几户人家里还透出温暖的一点光。而这些灯光,也映衬得夜色更宁谧,万籁俱寂。

不知为什么,费骁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他也说不清他这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激动。或者这两种情绪兼而有之吧?

他异于凡人,他是可以看见鬼魂的。

他却并不具备能够保护鬼魂的能力。

那个水鬼女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伤害了。

她亲吻他,会不会是因为对他、一见钟情了呢?她是因为喜欢他才吻他的吧?

费骁站在窗边,颤栗地点上一支烟,大口大口地狂吞猛吸着。

他的确是紧张的,因为他的理智还没有为他决定他心底里的那个大胆的想法。

在喷水池边跟保安道晚安,他其实就是想要支走保安,好让他能回去接那个水鬼女生。

他想要收留她。

她可能是一个溺水鬼,但她一定不会喜欢那个阴湿寒冷的水世界。想到她像个孩子样的趴在喷水池边上,寂寞地望着这个她无处立足的红尘俗世,费骁就觉得心疼。

趴在喷水池边上的水鬼女生,就像骑着摩托车穿行在这陌生城市里的自己。

可是,收留她,会让美美误会他。

也可能还会让水鬼女生误会他,以为他也是喜欢她的吧?

他喜欢吗?

水鬼女生长得很漂亮,很萌,很迷人,是讨人喜欢的。那种喜欢,应该就是像喜欢一个妹妹、一个娃娃,是不由自主而心洁无邪的喜欢。他想要爱的是温柔的、很女人味儿的轻熟女。而水鬼女生一看就是那种还没完全发育的才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小萝莉。

可如果水鬼女生若是喜欢他的,那么,他的收留就必然会让她误会。他现在的说明或日后的解释都可能会伤害到她。

而她毕竟是一个鬼。

鬼,固然可以是可爱的,可归根结底总是、可怕的。

发怒了的她,是会伤害到美美的吧?

他真的能够收留这个水鬼女生吗?

一根烟让他三口两口很快地吸到头了。他咬着那点儿烟蒂,望着楼下的喷水池,心乱如麻。

这么呆站了两三分钟,他突然就决定了,转身跑了。



从电梯出来,他狂奔向喷水池。

喷水池里却再看不见水鬼女生可爱的模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在夜的静寂里发出单调的响动,池面上荡起圈圈涟漪,大的小的,一圈又一圈,错落有致,舒展有度。

费骁坐在喷水池边上,喘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对着池面,小声地问:“嗨,你还好吗?”

除了水流声,并没有人回答他。

池面依旧那样恬静,幽深无息。

费骁忍不住俯身下来,凑近池面,更小声地问:“你在吗?刚才有没有伤到你?”

他捋上衣袖,手伸到池水里去寻觅。

水冷得简直刺骨头!

打过一个哆嗦,费骁的心里就有了深切的怜惜,更迫切地想要捉到消失在池底的水鬼女生:“水好凉呀!你不冷吗?你上来吧,你可以住在我家里呵,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不会有人伤害到你的,你放心。”…,

水鬼女生依然无踪影,悄无声息。

身后却传来一阵的吵嚷声:“……这都哪年哪月了,还让鬼给吓着了!别再在这儿给我妖言惑众的!这要让业主知dào

了还了得了!”

一道明晃晃的白炽光直射向费骁的眼睛,刺得他赶紧伸手来遮挡。



灯光中,走来四五个人。为首打灯的是物业上的值班经理。

见池边上坐着个人,值班经理也不禁心里咯噔一下,惊得脚下都打了个趔趄。身后的一个保安小声咕哝着说:“就是刚才那人,好像是19栋的。”

值班经理已稳住了心神,大步而来,一边歪着头眯着眼仔细地辨认着:“您是、19栋、2108号的业主吧?哎哟,费先生!这么晚了,您在这儿干吗呀?掉什么东西了吗?”

费骁也没料着物业上的人会杀个回马枪来,听了这一问,也就顺水推舟:“钥匙掉了。”

“钥匙掉水里了?这可是进不了家门了吧?”值班经理回身吩咐身后的几名保安:“快、快、快!给找找!看用什么东西给捞上来。”

“这水挺深的,”一名保安说:“得找根儿长竿子来——”

“不用、不用!”费骁生怕这几人找来了什么长竿子在水里一通乱戳反而要伤着那个水鬼女生了,所以,吓得他根本没再仔细想,外套鞋子都没脱的就往水里跳:“我自己来!我已经看见了。”

值班经理一呆,还没来及阻拦他,费骁已经跳到了水里。值班经理嘴里哎呀的叫着,一边为他照亮:“您怎么就这么跳下去了?这大冷天的!当心感冒了!快上来、快上来!——你们这几个都是死人呵?!还杵在这儿瞪着我看什么?!竿子呢?!赶快去找呵!”

傻呆着的保安如梦初醒,呵呵地一阵乱嚷后,跑了两个去找了。



费骁在水里借着那点光亮,四处游移,想要找出那个水鬼女生来。他是南方人,水性极好,游泳又是他的体育技能里的强项,这点儿小水池,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池水冰寒,叫人耐不住。

池底除了一圈管道,四壁光滑完整,不知dào

那个水鬼女生到底消失到了哪里去。

值班经理和几个保安还在池边喊着他,要他赶快上来。费骁也只好放qì

了这徒劳无益的寻找。他抓住那枚沉在池底的手电筒,游了上来。

几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拉上来,费骁已经冷得在打寒噤,面色更苍白,嘴唇都成了青紫色。

找竿子的两名保安也拖着一条长长的竹竿跑了过来。

值班经理问:“钥匙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费骁从水里出来,被夜风一吹,不禁是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喷嚏,且马上就变得鼻塞咽肿了。值班经理看着他浑身滴水的样子,叹息:“唉、小伙子呀,您这事儿要传出去,知dào

的是说您下去找钥匙的,不知dào

的还以为这池子里藏着金元宝呢!赶快回去吧!洗个热水澡,吃两片感冒药预防预防!”

费骁笑应两声,也就走了。

他能看见鬼的人都找不着她,这些人就更别妄想能找着她了。

值班经理还在身后冲他嚷嚷:“回去煮点儿生姜水喝,祛祛寒气!”

费骁早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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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咒 后悔不迭

费骁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扒了个精光。水湿的衣服沉重地贴在身体上,更让人觉得寒。

泡在一桶蒸气氤氲的热水中,费骁喷嚏不断,鼻涕也长流不止。

他忽然觉得自己挺可笑。

值班经理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您这事儿要传出去,知dào

的是说您下去找钥匙的,不知dào

的还以为这池子里藏着金元宝呢!

那个水鬼女生对他真的有那么重yào

吗?

她亲吻了他,原本就说明了她心迹可疑,他又不能爱上她,却偏偏还要上赶着找这个麻烦!

费骁叹了口气,未了,又捧着脸笑了起来。

找不见她就对了,从此以后,眼不见心不烦,就当今夜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他的生活照旧地过。

费骁点了根烟来吸着,让自己一点点的放松下来。

烟吸到一半,他拿起挂在浴桶外的手机,给美美发了条短信:睡了吗?

短信发出去就好比是石沉大海了。

这都过了午夜了,能没睡吗?

明知dào

是收不到回复的,却在平空的等待中,让他体味到了一丝涩涩的惆怅,情绪一落千丈。



美美是他的学姐,比他要高一届,大他两岁多。费骁认识她的时候,美美已经有男朋友了,是美美的学长,高她一届。当时两人是学校里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恩爱的样子总是羡煞旁人。费骁连表白的机会都不可能有,他只能是暗恋。但是,大四的时候,他却在无意中得知曾经的那一对金童玉女已经劳燕分飞了,好像是学长傍了个官二代,一起留美去了。美美独自留在这破灭了她的爱情的伤心城市,在一家颇有名气的私企做设计,勉强混日子。

乍然得知这一消息时,费骁的心跳得好快,感觉是他的机会终于来了。所以,毕业后,他也来到了这座城市。

他还曾设计了一场邂逅相遇的惊喜,过程虽然让他紧张,却让美美深信不疑。

然而,重逢都过一年了,他和美美还停留在校友的层面上,基本上没甚发展。见面了,聊得更多的也都是美美的过去。他感觉得到,美美还忘不了那个背叛了她的男人。

美美说她是要独身的,三十五岁的时候收养一个女儿,留着给自己养老吧。

但是,美美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是可以学会独身的女人。她说她要趁着年轻,找一个有钱的老头儿嫁了,如此一来,婚姻有了,不用再被家人催婚逼着四处相亲去,等耗几年日子,继承了老家伙的遗产,金钱也有了,不用再为生活辛苦奔波憔悴一生。

这样的话题,往往让费骁找不着表白自己的机会。他想:也许过了这段伤心期,等她走出失恋的阴影了,他们才能够真zhèng

开始吧?

可是,这段伤心期限是多久,费骁不知dào

,他也怕知dào



有时候,他甚至想:这样的接触会让他越来越没有勇气去向美美表白,因为他已经开始想要退缩了。这样的时候,他就会茫然,难道爱情就这样脆弱吗?问这世间情到底为何物?他又到底爱美美些什么呢?

爱一个人需yào

理由吗?

不需yào

吗?

费骁只好让自己被动地行走,不去想以后。

毕竟美美是这近二十三年来头一个打动到他心的女人,对她,他还心存渴望。



水温渐渐冷了下来。费骁终于起身离开了浴桶。他带着手机回了卧室。…,

昏昏沉沉地睡下来,短信铃声却突然响起来。费骁被惊得睡意顿消,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却是一条垃圾信息。

悻悻然地删掉,费骁略略犹豫了下,再给美美发了条短信:今夜我想你。

发出去了,他就后悔了。

但是,发出去,又如何收得回来?

费骁的心跟他的头脑一样的不舒服起来。只是,他没能想多久,就支撑不住地睡过去了。



晕迷中,费骁依稀看见了太婆。太婆宛若生前模样,依旧是那样慈爱的笑脸,对他耳语:让你舍不得丢不下想到分离会让你感到心痛的那个人,你就给她,永生永世都不要再分开……

美美的脸一晃而过,在他想要去追她时,闪现在他面前的却是那个水淋淋的水鬼女生……水鬼女生在他身边神出鬼没,笑声银铃一般清脆:来呀、你来找我呀,你来……

他好像又回到了喷水池里,他却在水中施展不开他的四肢,无法游动,呼吸渐渐憋闷到要窒息……正急得厌恨又烦燥,却又听见一阵阵呜咽咽的哭啼声,幽幽怨怨的,让人听得都觉要肝肠寸断了……

他却找不到那个哭泣的女人……

也不知这么挣扎了有多久,他终于挣脱出了水面,神智重回。



房间里灰蒙蒙的,窗外依然是阴云密布,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时辰。而枕边的手机铃声正在他耳边演唱激情的东北Rap。他略略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公司老板宋地主打来的。

他伸出手取过手机接听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出不了声儿了:“喂?宋总?”

宋地主在那头一定是暴跳如雷了,声音都快震裂他的耳鼓膜:“你在哪儿呢?!这都几点了?!还在哪儿逛着呢?!马上回来!客户这等着看图呢!”

费骁根本连坐起来的心劲儿都没了。他用艰涩的声音困难地说:“是福居园二期的齐先生吧?他的效果图我已经做好了,就在我电脑里。您打开给看他,我好像感冒了,可能得晚点儿才能去。”

宋地主也已经从他这拉风箱似的大起大落的声音线谱上听出来了,估计他确是爬不起来了,就没有再催他来:“知dào

是在你电脑里,可你设了密码进不去呀!”

费骁赶紧报了自己的开机密码:“效果图在我的文档里,图片收藏里的公司设计,直接以齐先生命名的就是。”

宋地主在那边重复着他的这些话。

打开后,客户的感觉还是很满yì

的,传来一声惊喜的欢呼声。这让宋地主的声音也缓和了不少,挂机前,还说要他好好休息。



挂了线,费骁才发xiàn

已有N条未接电话,还有短信。

打开来查,发xiàn

除了宋地主的以外,有公司同事蔡娟打来的,也有客户齐先生打来的,还有美美打来的。

看到美美的名字及号码,费骁立kè

想到自己临睡前所发的那个短信,悔得直敲自己的脑袋!

短信里就有一条是美美发来的:布蛙仔,酒喝多了吗?想跟姐姐说什么呵?酒醒的话打个电话来。

费骁苦皱着脸,尴尬万分。

其实,费骁很不喜欢被美美叫做什么布蛙仔,明显就是歧视嘛!布蛙仔是brother的译音,被美美修饰过后叫得很是洋洋得yì

。有点儿倚老卖老的大姐大的口气。可这会儿看着这布蛙仔三字,费骁心里却多少有些庆幸之意了:那一条短信,应该是、没让美美太当回事吧?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那一条表白的短信发出去后会让他这么的后悔。可能是因为还不到最佳时机吧?

美美还没有整理好她的心情,而他也还没有准bèi

好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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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咒 意外关怀

费骁没回电话,也没有回短信。他头疼欲爆,冷得瑟瑟发抖,仅接了那么一个电话,看了几条短信,他就已经支撑不住了,汗如雨下,神智昏迷。

睡过去了,他就又梦见了那个水鬼女生。梦见她冰冷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怀里,让他窒息而且又寒冷。虽然极度不舒服,他却不忍心推开她。她美丽的大眼睛就在他眼前闪呀闪的,眼眸清亮亮的,天真又无邪,孩子一样的纯净,让人看了会心疼……

在这个梦里,他们就一直在不断的接吻,吻得缠绵而不舍……

甚至,他还抚摸到了她的身体,而他蓬勃的身体还想要挺进她的体内……她在他怀里不停的笑,不停的躲,让他根本不能举事,让他燥动难安,赔尽了好话……

然后,他射了。

那一刻,他被惊动了下,恍惚地醒了一醒,依稀地看见了他寂寞而完美的家……

再入梦来,水鬼女生就乖乖地睡在他怀里,冰凉的嫩胳膊紧紧地痴缠着他,水淋淋地睡在他怀里……

在梦里,他也做梦了。他梦见水鬼女生说要离开他了,因为她是鬼,人鬼殊途……他心里好像有些不舍得,很模糊的感觉,他忍不住想要真切地体会下这样似是而非的感觉。水鬼女生却缥缈地远离了他,呜咽咽的哭声好不委屈……

费骁就这样莫名地醒了来。

已经是黄昏了,房间内昏黑的一片,静寂无人息。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怀里。

哪里还有那个水鬼女生在!

嗓子一阵痒,他咳了几咳,却一发不可止了,咳得撕心裂肺,五脏六腑都要翻江倒海了似的,几乎喘不上气来!剧烈的咳嗽震得他都躺不住了,哆哆嗦嗦地起身坐起来,依旧是没命地在狂咳,还一阵阵地干呕,眼泪也蜂涌而出。

然后,他张口就吐了。

吐在他雪白被单上的是一汪乌黑的浓痰,腥臭扑鼻。

看着这汪浓痰,费骁在愣怔之余,近乎本能地想到了那个水鬼女生给他的吻。当时,在他的呼吸间都满是她阴凉的气息,那股阴凉直沁心脾,几乎是要吸吮走他的气血及肺腑……

费骁咳得匀不上气息来,更觉心烦气燥,不禁双手握成拳,狠狠地敲床铺。

门铃响了。

费骁听得有些吃惊。

这是他的新居,入住还不满一月,并没有朋友知dào

他住在这里。会是谁呢?物业的人吗?

好不容易忍住了那阵狂咳的费骁掀被下了床。双脚一落地,他才知dào

自己虚弱得根本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他弯腰驼背,步履艰难地挨出了卧室去。

这一时候,这近三百平的房子对他来说真的是太辽阔了,几乎都要耗尽他仅剩的那一点精力了。



终于挨到玄关,费骁扶着鞋柜,强撑起自己的身体,无力地打开了门锁。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蔡娟,他的同事。

修长的蔡娟穿着阔脚口的牛仔裤,短短的带毛边儿帽的夹克,斜肩背着一个大大的包包,带子很长,梯形的包包都快拖到膝盖那儿了。一头乱蓬蓬的大卷发上扣着一顶灰黑色的薄绒线帽子,裹住了大半个脑袋,帽子下面的大卷发就更显蓬乱了,好像张牙舞爪的。而她双颊红扑扑的,鼻头也红扑扑的,还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跑着来的,风尘仆仆的样子。…,

“怎么、是你?”费骁愣住:“是、效果图、有什么问题吗?”

蔡娟望着他,惊到目瞪口呆!

听说他生病了,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病得这么重!看上去,费骁连站都站不稳了!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成了灰色,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密密的一层。

“还说什么效果图呀?!你怎么病成这样了?!”蔡娟一把摘掉自己的手套,伸手上来探他的额头:“你发烧呢!好烫!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你怎么了?有没有去医院?医生怎么说?”

“不用去医院,吃两片药就没事了。”费骁请她进内,一边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跑到你租房去敲了老半天的门也没人理,就忽然想到上回听何景说给你装过房子呵,想你可能换房了,我就打电话问他嘛。”进来的蔡娟很不放心地盯着他看:“吃药能管用吗?费骁,你真的病得挺厉害的!得去医院看医生呀!这样发烧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事,我都有好几年没感冒过了,”费骁笑着说:“这么病一病还好呢,可以调动起犯懒的免疫细胞的积极性,帮zhù

运转下身体各大器官,顺便再检验下机体的各项功能。”

蔡娟让他说得笑了起来。脱掉鞋随他进入,却看见费骁在前摇摇欲曳,走得像个醉鬼似的!蔡娟赶紧一把扶住了他:“路都走不稳!你晚上的药吃了吗?”

费骁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家的,怎么好让一个女孩子来扶撑着,要挣开她自己走,可他竟然真的连这点余力也没有了。就是让蔡娟扶撑着走,他都走得吃力,两腿软得直打颤。

蔡娟是北方人,个头儿很高,一米七呢,她的苗条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娇柔,很健康,总给人活力四射的感觉。这会儿,她就半扶半抱地将费骁架在自己身上,拖着他往卧室走:“你真得上医院去!走,换上衣服,我陪你去医院。”

“不用——”费骁还没说完,蔡娟就嚷上了:“什么不用呵?!你看看你都快成什么样儿了!还嘴硬!”

费骁只好老实回答:“真的吃两片药就好,问题是我家里没药,我还没来及去买呢。”

“什么?!”蔡娟惊呼着:“你是说你病了这一天,连药都没吃呵?!”

将费骁放倒在床中,蔡娟问:“体温表呢?你家里有吗?也没有吧?”

费骁一上了床,就赶紧睡回被窝儿里去。他望着她笑了,点点头。蔡娟叹了口气问:“你家卫生间在哪里?”

费骁有点儿意wài

的哦了一声,怕她内急得厉害,急忙伸着下巴向她指点了方向:“那个门打开就是。”

蔡娟过去了。

费骁冷得将被头直拉到脖子根儿处,昏昏迷迷地想睡。



晕迷中,一块冰凉的湿毛巾落在了他额头上。费骁惊了一大跳,刷地一下睁开了两眼。蔡娟的脸就在他眼前。蔡娟正跪在床前的地毯上,小心地为他敷毛巾。

这感觉似曾相熟。

费骁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半晌没动。

蔡娟敷好毛巾,伸手来摸了摸他的嘴唇。她悄声地说:“你睡一会儿,我去给你买药,哦?”

费骁望着她,眼泪自眼角处滚落下来,而他自己毫不自知。

看着他的眼泪,蔡娟也有些慌了,她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拭他的眼泪,手要动,她又忍了回来。她对他微笑了笑,轻声地说:“没关系的,吃了药就好了!你睡,我去买药了。”…,

费骁点点头。

蔡娟起了身来要走,又回身来看他:“我拿上你钥匙吧?这样,回来的时候我自己开锁进来,你就不用起来了。”

费骁点点头。他疲乏地说:“钥匙就在玄关那儿挂着的。”

蔡娟哦了一声,已急急忙忙地跑了:“我马上回来!”

费骁迷迷地躺着,睁着的两眼却再合不拢了。



这么躺了不知多久,他的眼前又渐渐浮现出了那个水鬼女生。

水鬼女生依然是光赤赤水湿湿的,从头到脚都在滴水。她远远地站着,默默地望他,她的一只手的拇指咬在嘴里,另一只手里抱着一个洋娃娃。洋娃娃跟她一样,也梳着那样可爱的童花头,也在吮一只手的拇指……

他就这样躺着,望着她看。

而他的意识却让他的魂魄起身下床走向了她……

看他来了,她笑了,大大的丹凤眼都弯起来,笑得好美……

他走近她,她丢开了手里的那个洋娃娃,也不再吃她的拇指,她张开两臂扑到了他怀里。她藕样的嫩胳膊紧紧地痴缠着他,仰了脸儿来对他笑得灿烂明艳。他也忍不住拥bào

了她,在她踮上脚尖来时,他也低头吻上了她可爱的唇舌……

缠绵而冗长的亲吻过后,她贴上来对他耳语:我不要你害pà

我,我要你永远都跟我在一起!

费骁心里明显地有了丝恐惧感。他问:我们不是、人鬼殊途吗?怎么能够永远在一起?

她望着他,甜蜜地笑了。她悄声地说:我会把你变成跟我一样的鬼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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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咒 的哥说鬼

蔡娟出了秀水瑶,就打了辆的,对前排的司机说要去这附近最近的大药店。

前排的司机从倒后镜内望了眼她,搭讪着:“家里有人生病了呵?”

蔡娟听问,也不由地打前排的倒后镜打量了下司机,迎上他的眼光,心里总觉得有点儿色男的感觉,似是不怀好意呢。她哦了一声,说:“我老公有点感冒。”

听她说老公,前排的司机好似有点意wài

,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当然了,这年头儿,老公早不是什么专属名词了,男朋友、情儿也都一样被称做老公。只要有那么一腿,甭管合法不合法,那都是理所当然的老公。

蔡娟望着车窗外的街景,很焦急地寻觅着。

前排的司机在问:“您住秀水瑶呵?”

蔡娟也是漂一族的,一个人应付生活,难免会敏感些。听了司机这一问,便懒懒的说:“哪那么好命呵?穷得都快要饭了,还住得了这种地方呵!我老公是给人家装修房子的,我们自己还没奋斗出一平米的窝儿来呢。”

“您真会开玩笑!”前排的司机笑望她一眼:“您要穷得快要饭了,我们这哪敢说挣钱呵!您这气质一看就是个白领阶级!”

“什么白领阶级?”蔡娟说:“还不都是吃那几块钱盒饭的?天天喝地沟油!”

前排的司机叹一声,顺嘴跟她聊起了食品卫生的糟心话题。

蔡娟扭着脸看窗外的街景,没有再说话。

前排的司机看她有点儿冷脸了,转口唠起了别的:“秀水瑶其实也就是表面上看着豪华罢了,您没在那儿买房是您的运气!秀水瑶它风水不行,特阴森,闹鬼。”

“呵?!”蔡娟愣住,眼睛望到了前排的倒后镜上,看着司机有点啼笑皆非:“什么呀,现在还有人信这个?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您可别不信!小姑娘!”司机说:“要说这闹鬼可不是咱中国人的专利,西方人那著名的万圣节,什么节?鬼节!是不是?如果真没鬼,怎么全地球的人民都会知dào

个鬼呢?”

蔡娟听着这些话,心里莫名地想起刚才去秀水瑶找费骁时被门卫拦下来的情景:听她是要找19栋2108室的费骁,且是来探病的,门卫们当时的表情可有点奇怪呢!门卫们让她做了个登记后就放行了,而她在行走中依稀听见了他们的一些对话:……那不生病才怪嘞!……鬼招的吧?!

想着,蔡娟心里一阵的急,张口就问:“您怎么知dào

秀水瑶闹鬼呵?!”

前排的司机让她打断了话,颇觉意wài

,再看她一脸的急切,又笑得得yì

了,说:“嗐、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了,秀水瑶开土动工后,为这闹鬼的事儿,林建勇还特特地开坛拜过神呢!您说,要是没鬼,他敢这么做吗?这要传出去了,哪个敢要他的秀水瑶呵!”

“现在的生意人都兴这个。”蔡娟知dào

他说的这个林建勇就是秀水瑶的老总,在城里,林建勇也是响当当一名人,商界的大腕。“开坛拜神的他也不是什么头一人。”

“他这动作可不一样呵,”司机说:“对外说得好听,是拜拜土地拜拜财神,求个吉利,保个平安,想着是楼盘大卖,财源滚滚。那是幌子!”

“哦?”蔡娟不由地凑近了些,瞪大了方方长长的黑眼睛望着倒后镜里的司机看:“幌子?什么幌子?”…,

“他那是给安魂儿呢!”司机说:“当时开挖到他现在19栋那块儿时,闹出了点儿怪事,吓病了好几个民工!据说有人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19栋?!蔡娟乍听之下就不禁打了个哆嗦!费骁住的正是19栋呵!“19栋楼吗?怎么了?闹出什么怪事儿了?!”

“原来的设计是那儿还有一栋,您没看它现在整个小区里就属这19栋的楼间距最宽吗?”司机说:“有喷水池、有观景林、有花廊,绿化做得多好!那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嘀,事实上呀,就它那喷水池有鬼!”

喷水池?!蔡娟想起来,去费骁家确是要经过一座漂亮而优雅的喷水池的!刚才经过时,她还忍不住多望了好几眼呢,感觉好浪漫的。

司机望着车窗外说:“喏!对面就是一家大药店,这一块儿不让掉头,得绕。”

蔡娟望过一眼,连连点头:“行、行、行!师傅,您接着说呀!您说那喷水池有鬼?!”

司机从倒后镜内望她一眼,笑了:“您别不是也爱听这鬼故事吧?我前儿拉了三个跟你一般大的小姑娘,哎哟,非逼着我给她们讲鬼故事不可!简直比那小鬼儿还能闹!”

蔡娟没心思听他废话,只一个劲儿的催。

司机说:“听说当时开挖到那儿时,有人听见有小姑娘的哭声,那可是大白天!听得真真的!可工地上哪有什么小姑娘呀!吓得一伙大男人都打了哆嗦,有人就说不会是地下有鬼吧?不过到底是青天白日,还没感觉有那么恐怖,大家继xù

干活。没想到再挖就出水了,大家都觉得奇怪了,不应该呀,方圆几里地都挖了,怎么单单这块儿才动土就冒出水来了?一伙人就打住了,请示报gào

呗。这一来二去的,就到了晚上了,等到再开工继xù

挖,小姑娘就哭得更伤心了,还有人听见小姑娘一个人儿絮絮叨叨地说话,说以后连这样的一个容身之所都没有了,她能哪儿去呵?哭得好不伤心。”

蔡娟听得呆住,连害pà

也忘了。

司机说:“这活儿就没法干了呀,有几个半大小子当时就吓得哭了,尿了的都有!等林建勇赶过去后,都大半夜了,工地上整个工都停了,静得鸦雀儿无声的。您猜林建勇来了都干了什么?他跳到水坑里,蹲在那儿侧着耳朵听了半天,还用手挖地上的湿泥巴!更怪的是,谁都没想到的是居然就真给他挖出来个洋娃娃!”

“洋娃娃?!”蔡娟惊呼起来:“那鬼是个洋娃娃?!”



这紧要关头,司机却将车停了。蔡娟一呆,回头一看,原来已经到药店了。司机回头来对她笑眯眯地说:“您赶紧去买药吧,后话咱们且听下回分解!”

蔡娟也不敢多耽误,急忙打开车门下了,还忍不住叮嘱他:“师傅您别走了呵!等着我!”

她都忘了,自己还没付车费呢,司机怎么可能走掉!

下车甩上车门,蔡娟就奔跑进了药店去。

蔡娟是卫校毕业的,在家乡时还做过小一年的护士,头疼脑热该怎么对待,她当然也算一把行家里手了,对药品药名那也是相当熟悉。

结过帐后,她拎着一袋子药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一坐上车,车门还没关紧,她就催着司机要他快讲!

司机直听得哈哈笑,还故yì

逗着她问:“讲哪儿了?我都忘了。”…,

“林建勇跳到水坑里用手挖出个洋娃娃来!”蔡娟嚷着。司机哈哈地笑:“对、对,是说到这儿了。林建勇挖出这个洋娃娃来后,就朝着那里拜了好几拜,还给烧了纸钱。上来后就让停工了。后来就改了设计方案,在挖出洋娃娃的地方建了那么一个喷水池,据说就是为了给地下的那个水鬼女生重安一个家。这喷水池底下就埋了好些洋娃娃,都是林建勇给买的。”

“水鬼女生?”蔡娟听得心惊肉跳的,问:“那您说的这个水鬼女生、就是洋娃娃吗?!”

“当然不是了,”司机听得笑了:“洋娃娃是水鬼女生的玩具嘛。”

“那、”蔡娟小心地问:“这个水鬼女生的尸骨、挖出来了吗?”

“没呀,就是这觉得阴森呢,挖地三尺连个影子毛儿也没见着!唉、为安这个魂,他林建勇可是没少破费银子。”司机说:“听老人们说以前那儿就有一口废井,都能算得上是古董了,解放前就废了。照此推断,这水鬼女生至少应该是晚清民初那会儿的人吧,可能还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那时候穷人家的孩子哪见过什么洋娃娃!”

蔡娟不禁有些失神。

偏偏是费骁住的那一栋楼附近呵!

蔡娟叹了口气。她看了眼前排的司机,哼了一声:“我还是不大信。如果真的闹鬼,传得满城风雨的,秀水瑶还能卖得这么火?!谁愿意跟鬼住一块儿呀?!”

“要不怎么说人林建勇是个人物呢?”司机说:“这事儿出了后,就像您说的,那是闹得满城风雨!多少业主跑到林建勇公司要求退房?!林建勇连解释都不让员工去解释,您要退房?行,该办什么手续咱办什么手续,甭费那口舌。他这么一来,倒有人犹豫了,舍不得退了。现在,当时那些没办退房手续的主儿都偷着乐呢!人林建勇就借着那点儿改动,花样翻新,找了多少由头,让秀水瑶的楼盘飞涨的速度都赶上神八神九了!那还有抢不上的呢!”

蔡娟不觉连连点头。秀水瑶的楼盘即使是赶上了房价调控也依然坚挺,让他们这样的小百姓们只能望洋兴叹呵。

司机感叹着:“人嘛,就是迷信奢侈的、大牌的东西,不是说吗?只买最贵的,不买最好的!贵了,才能体现出你活着的价值呵!能买到手就表示您倍儿有面子!按说,这闹鬼了,得求着人来买呀,得跳楼大出血的甩呀,可人林建勇不,人是反其道而行之!这不?秀水瑶现在倒成了大家争相购买的福地了!”

蔡娟也颇觉感慨。

司机说:“林建勇自己也在19栋拿了一套房。”

“哦?是吗?!”蔡娟很有些吃惊了,心情却莫名地放松下来。她叹了口气,说:“其实要说起来,这世界上的哪一寸土地上没埋过死人呀?有什么可怕的呀!要是真这么计较的话,那这世上根本没活人住的地儿了!古往今来的得死多少人呵?鬼多得哪数得过来!”

“嘿!”前排的司机冲她竖了大拇指,从倒后镜内笑望着她:“高见!小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呵!我刚看您第一眼就觉您不是俗人!”

蔡娟倒让他说得红了脸。她说:“什么呀,就是胆子大罢了。我是学医的,在课堂上没少碰死人。胆儿呀,早练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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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咒 隔壁邻居

虽然在司机面前充了个假大胆儿,可回到秀水瑶,经过那座喷水池时,蔡娟却觉得毛骨悚然,头皮上都过了电似的,一惊一乍直发麻!

进到楼里,等到电梯,发xiàn

内里还站着一人。蔡娟乍一见有人还平白地吓了一跳,再想,才猜应该是从地下车库直接上来的。

唉,都是让鬼闹的!魂都毛了。

电梯内里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高个儿男人,西装革履,一看就是传说中的高富帅。他的长相透着东方贵族的儒雅风韵,整洁而鲜明。他挺拔的身材好像玉树临风,所散发出的气场已在无形之中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让你觉得他高不可攀。

踏进来,蔡娟忽地认出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正是秀水瑶的老总林建勇!

报刊杂志上偶尔能见着这位。

见她瞪着看,林建勇只略略地向她点了下头,算是招呼。他的人也往电梯内里移了一移,目不斜视。

蔡娟要摁键,发xiàn

21的数字是亮着的。原来,他也是住在这一层?蔡娟小心地回头又望了他一眼。

她总有种冲动,想要张口向他求证下,秀水瑶是否真的闹鬼?

但是,林建勇太、高贵,太冷漠,让她没有勇气开这个口。

真不知dào

费骁怎么会在秀水瑶买房子呀!

这么想着,蔡娟就更觉得奇怪了,不知dào

费骁怎么会这么有钱?居然买得起秀水瑶的房子!而且,他家里好大!装修得超豪华!可费骁不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吗?难道他家里特有钱?留有大笔的遗产给他?还是、买彩票中了头奖一夜暴富的?

也不知dào

这会儿,费骁怎样了?还那样烧吗?他到底是怎么突然病倒的?会是因为那个水鬼女生吗?费骁当然是一帅哥了,水鬼女生也会喜欢的吧?那个水鬼女生漂亮吗?费骁会喜欢吗?

想到那些荡气回肠的人鬼情未了的浪漫故事,蔡娟不觉一声长叹出口。

叮的一声响,电梯停了。21层到了。电梯门开,蔡娟出来了。身后的林建勇也出来了。



林建勇不单跟费骁住同一层,还是隔壁邻居,他住在2109室。

蔡娟用钥匙开了费骁家门,拨下钥匙进来,关上了门锁,脱掉鞋,拎着手袋进了内里。

才从玄关转过来,蔡娟就惊得尖叫出声!

费骁趴在客厅的地板上,不省人事。费骁手脚拘挛,看上去,瘦瘦长长的身子都收缩了好多似的,弱不胜衣。

蔡娟惊叫过后,赶紧稳下心神,扑过去看他:“费骁?!你怎么了?你不是好好儿睡在床上的吗?你怎么了?”

将费骁抱转上来,蔡娟又惊得要叫了,眼泪都扑簇簇地直往下滴:“费骁?你怎么了呀?!”

费骁的脸色灰白,青灰色的嘴唇上凝着黑色的血迹。人事不知的费骁已经不烧了,而是冰冷得再无人息。被她抱在怀里的费骁,好像死人。

蔡娟吓得直哭,她哆哆嗦嗦地去把费骁的脉。

不知是她太紧张、还是费骁真的已经死了,她把不到他的脉搏。

蔡娟惊骇地叫他,拼命地摇他,可任她哭得涕泗滂沱了,费骁还是毫无反应。

费骁冰冷的体温让蔡娟感到深深的恐惧,除了哭,再不知dào

能做什么了。

这份恐惶让她不能不想到出租司机所说的那个鬼故事,门卫们那惊异的神容也鬼魅样地跳闪出来,让她心里所惊骇的那个猜疑也就更清晰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水鬼女生,前一天还健健康康的费骁怎么就会突然病倒呢?!…,

无助之下,蔡娟突然想到了电梯里所遇上的那个林建勇!就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一把救命的稻草,蔡娟的心里都霍然明亮起来,希望和信心一起冲涌上来。她赶紧将费骁平放在地板上,起身就跑了。



蔡娟奔出来,扑到2109室,发疯一般的打门:“林先生!林先生!请您救救我呀!请您救救我呀!林先生!——”

很快,门锁就咔嗒一声响,门被打开了。林建勇站在内里,冷淡而疑惑的望着她:“什么事?”

“林先生!请您救救我呀!”蔡娟看见他就忍不住哇哇地哭起来,一双手在胸前抖抖索索,痛哭着的声音含糊不清,说得语无伦次:“我朋友病了!他不行了!我都吓死了!林先生!你闹鬼呀!你知dào

的呀!我都吓死了!求您帮帮我!——”

听她说到闹鬼,林建勇帅气的黑眉毛都惊得一跳。他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只从玄关处的条案上拿了车钥匙,就疾步出来了。

听他关上了自家的门锁,蔡娟才醒了一醒,赶紧随他奔回了费骁家里。



林建勇一进来,就直奔地上的费骁。费骁恐怖的脸色让他也惊了一大跳,他急忙捉上费骁的手腕子来把他的脉搏。把了半晌,他的心都冰凉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都要放qì

的时候,他却触到了一丝游移着的微弱的脉动。

而这时,费骁咳了一声,身子在微微地痉挛。

跪在地板上的蔡娟看着欣喜若狂:“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马上送医院!”林建勇抱起了费骁。费骁歪倒在他怀里的时候,呓语了一声:“瑶瑶……别丢下我……呵?……”

林建勇要起的人趔趄了下。蔡娟赶紧上前来帮忙。站起来的林建勇看着她问:“你、叫瑶瑶?”

蔡娟愣了下,摇头:“我叫蔡娟儿。”

林建勇看了眼她,没有再说什么。他打横抱起奄奄一息的费骁匆匆地走了。蔡娟赶紧跟上。



乘电梯下到地下车库,林建勇匆匆地来到了他的车旁,是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跑车。开了车锁,他对蔡娟说:“你先上,坐后排。”

蔡娟哦了一声,急忙地过来打开车门,要上却傻了。这是双门四座的跑车,她完全不知dào

该怎么把自己挤进后排去。

林建勇已在对面将前排副驾驶位放卧成仰式,然后将费骁放在了上面,为他系上了安全带。

在摆放费骁的下肢好让他能尽量舒展开来时,林建勇的手碰触到了费骁的身体,他的人不由地愣了一下。费骁此刻似乎是处在一种亢奋状态,身体蓬勃而挺硬,即便他不用手去碰触也能感受得到的,费骁身上单薄的睡衣根本遮掩不住他的这份热情。

关上车门,看见蔡娟还在对面傻站着,一脸的尴尬。林建勇绕过车身,为她调了座椅。蔡娟呐呐地道了声谢,赶紧坐了进去。林建勇调好座椅,也上了车。

蔡娟已经贴凑过来拥着费骁,在用湿纸巾细细地为他擦拭嘴边的血迹。

林建勇启动了车子,问她:“这是你男朋友吗?”

“呵?”蔡娟惊了下,脸皮迅速地红了起来:“不是,他是我同事。”

林建勇看了眼人事不知的费骁,问:“他女朋友叫瑶瑶吗?”

“他好像还没有女朋友。”蔡娟小心地看了下他,满腹狐疑。

这个林建勇太奇怪了。

他好像很在意那个被费骁叫做瑶瑶的人?

难道说、那个水鬼女生是叫瑶瑶吗?

林建勇为她安过魂做过法,应该会知dào

她的名字吧?

他表现得这样紧张,无异于是不打自招了:秀水瑶的确是闹过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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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咒 专用血库

去医院的途中,林建勇又问了问费骁的生病原因,看她也是一脸茫然,又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沉默地开着车。

送到医院,医生一检查,也都吓了一跳,赶紧进行急救。

林建勇忙着上下跑,缴费办手续。蔡娟是寸步不敢离地守着费骁。

一系列的检查之后,结果让蔡娟听得只觉得恐怖!费骁的心肺功能衰竭,脉搏微弱,而且还是严重贫血,各项指标都徘徊在危险地带。他还能有一口气在,连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病人现在情况非常危急,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医生问蔡娟:“之前是在哪里治疗的?你们不是办转院转过来的?以前的病历带了吗?”

“没有呵!”蔡娟哆哆嗦嗦着回答:“他昨天还上班呢,好好的呀!今天打电话说他生病了,不能来上班了,所以,我下班就赶去看他,他还来给我开门,他还说他有好几年都没有感冒过了,一直都好好的呀……”

蔡娟哭得说不下去了。

医生却听得目瞪口呆。医生看着手中的那些结果,惊奇着:“昨天还能上班?!这不可能呀!常言说得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嘛,这样的病岂是一朝一夕得的?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做设计。”蔡娟惶惶地问:“他到底怎么了?!医生,您是说他没救了吗?!”

缴了费的林建勇赶了过来。看见蔡娟哭肿着两眼在那里瑟瑟发抖,他也不禁有些慌了,急忙奔过来打问情况。医生看着他问:“你是病人什么人?病人的家属到了吗?这个小姑娘什么都讲不清!”

蔡娟一听这话,崩溃了一般,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哇哇地痛哭:“他没有父母!他是孤儿呀!我是他同事,我天天和他在一起,我知dào

的呀!他昨天真的还好好的!为了赶稿子,他还加班了呢!怎么会有问题?!”

林建勇也没有料到这男孩子会是个孤儿。他看了看坐在地上痛哭的蔡娟,对医生说:“我是他邻居,这是我的名片,需yào

办什么手续,您说,我来办。”

医生接过他递上来的名片象征性地看了一眼,随手揣兜儿里了,叹息着:“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给病人输血,麻烦的是他是稀有血型,刚跟血液中心联系,不巧得很,别家医院今天刚好有个移植手术,患者也是这种稀有血型,都用了,这会儿根本没有储备血!你说这大半夜的——”

“可以输我的!”坐在地上哭的蔡娟弹簧似的蹦了上来:“我们是同一种血型!我们还一块献过血!所以我知dào

!”

医生听了,便问她是几时献的血?蔡娟说是年初。医生一听,赶紧让护士带她去做检查了。



就像蔡娟说的,她和费骁是同一血型,而且具备为费骁输血的条件。

折腾到清晨,费骁终于醒了。

蔡娟正在他隔壁的病床中酣睡。

费骁睁开眼睛,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心里很觉诧异。一转眼,他看见了隔壁床中睡着的蔡娟,他怔了怔。却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冷冷地问他:“你醒了吗?”

费骁惊了一跳,寻声望过去,看见了高贵的林建勇。他更惊奇了:“林先生?怎么是您?!”

“你、认识我吗?”林建勇倒有些意wài



“认得,您是秀水瑶的老总林建勇先生。”费骁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问:“这是医院吗?我怎么会在这里呀?”…,

看他很轻松地就坐了起来,林建勇虽然是心知肚明,可也不能不吃惊。他说:“你昨晚病得很厉害。现在、你感觉好些了吗?”

“我没事的,”费骁笑了笑:“我很好。是我同事送我来的医院吧?您是蔡娟儿的朋友?”

“不是。”林建勇说:“之前我们也并不认识。跑来找我,估计是她被你吓坏了。”

顿了一顿,他说:“你隔壁的2109室我住。昨晚我们在电梯里见过一面。”

费骁哦了一声,多少有些明白了。他向林建勇点头微笑,道着谢:“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林先生。”

“不要谢我,”林建勇看了眼睡在病床中的蔡娟:“是她救了你一命。她给你输了很多血,出院了,好好给她补补。”

“输血?!”费骁愣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再望着隔壁病床中熟睡的蔡娟,一时再说不出话来。

他根本不记得昨晚自己是怎么了。居然需yào

输血吗?

蔡娟和他一样,都是同一种稀有血型。年初单位组织献血,大家一起去的,听说是同一种稀有血型,他们两人都好意wài

。蔡娟还说:以后我要是有个什么灾什么难的,你就是我的专用小血库哦……

想不到,现在,是蔡娟做了他的专用小血库。

看着这个睡在病床中显得虚弱了好多的蔡娟,费骁心情很觉异样。

他感觉得到蔡娟对他的那一份热情,因为,他心里也有他所暗恋的对象,那种感觉,他最为熟悉。他一直在刻意地与蔡娟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他无法接受蔡娟的感情,他不想让她对他抱有那些虚幻的念头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即使没有美美,他也不可能爱上蔡娟。蔡娟不是他所喜欢的类型。

却想不到,他的这条小命儿恰恰是这个他所不能喜欢的女孩子救来的……



忽听林建勇在问他:“你、认识瑶瑶吗?”

“瑶瑶?”费骁错愕,抬眼望着他:“谁?我不认识。她也给我输血了吗?”

林建勇也听得错愕,望着他半晌没吭声。

费骁问:“瑶瑶是谁?是给我输血的人吗?”

“不是,”林建勇说:“给你输血的只有这个女孩子。”

“那、”费骁困惑地望着他,问:“瑶瑶是谁?您、怎么那么问我?”

“没什么,”林建勇淡淡地说:“昨晚昏迷中,是你叫瑶瑶来着。”

费骁愣住。

昨晚吗?在梦里,他都是跟那个水鬼女生在一起。他叫瑶瑶,是因为那个水鬼女生是叫瑶瑶吗?

想到那些缠绵的梦境,费骁不禁有些脸红。他下意识地看了下林建勇,笑得有些尴尬了。

林建勇望着他,略略地有点儿走神了。

如果,他猜测得不错的话,昨晚的那一场急救,应该是在跟这个瑶瑶做争夺的吧?

鬼,毕竟是鬼。

医护人员已来查房了。

见费骁好端端的坐在床中,且是在跟林建勇聊天,医护们都大吃一惊!简直比见了鬼还要惊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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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咒 生存之道

蔡娟被一阵阵的手机铃声惊醒来。

睁开眼睛看费骁正坐在床中吃早点,蔡娟惊喜交集,连手机也顾不得接了,又似弹簧样的蹦上来,两眼放光,哇哇大叫:“你醒了?!真的好了?!呵?!真的呀?!”

坐在一旁的林建勇望着她,也不禁是哑然失笑。

费骁却为蔡娟过分激烈的表现红了脸,尴尬万分。他笑说:“看你这惊奇样儿,好像我昨晚严重到要去晋见死神了,不至于的吧?”

“一大早的胡说什么呀!”蔡娟嫌他说得晦气了,嘴里还使劲地呸呸呸着。费骁笑着向她做了个接听电话的手势。蔡娟这才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赶紧来接,一脸笑嘻嘻的小表情,快乐无比。

费骁看着她,颇觉动容。

电话是公司同事谢梦婷打来的,问她怎么也没来上班?并说已经替她打过掩饰了,可中午之前务必要来露一面。还说宋地主又在大发雷霆,咆哮如法西斯了。

蔡娟笑得前仰后合,又唯唯诺诺,连声道谢。问:“宋地主问费骁没有?没说什么吧?”

“看费骁也没来,倒是良心发xiàn

,说让打个电话问问费骁病好没。可我给那家伙打了N多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谢梦婷说完,觉着不对了:“嗳、不对呀,你没来怎么知dào

费骁也不在公司呀?呵?蔡包儿,坦白可从宽呵,老实交待!别不是昨晚赶着去送温暖献爱心,捎带着也就把自己给奉献了吧?!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蔡娟脸面涨红,眼睛下意识地去扫描隔壁床中的费骁,声音也低悄了下来:“好了,不跟你说了,拜啦!”

说完,她就马上挂了线。

谢梦婷打电话最喜欢飙高音,所以,想不偷听她的来电内容都不能够。听得费骁也有些讪讪的,只低头佯装吃饭。等她挂了线,他问:“是催你去上班吗?先吃早点吧?包子还热着呢——”

说了包子,费骁就有点儿要哑了。

包子是蔡娟的外号,因为她的脸圆圆的,偏偏又姓蔡,所以,被公司同事戏称为菜包子。

“哦、好,”蔡娟下了床:“我先去洗脸。”

费骁暗暗吁了口气。

林建勇坐在一边,静静地望着他们,脸上带着一丝似是而非的笑痕,神情隽永,耐人寻味。

下了床要去卫生间的蔡娟,这一转身才发xiàn

了他,惊奇不已:“林先生?!您也在呵?!我以为您都回去了呢——哦、早上好!”

“早上好。”林建勇微微一笑,说:“吃过早点,你就去忙你的吧,费骁这里,有我在。”

费骁急忙说:“我也出院了!都好了还住在这里干什么?我最讨厌呆在医院里了。”

“你、”林建勇看着他,问:“真的可以出院了?”

蔡娟也不由转身望着他:“住两天再观察观察吧,你不知dào

昨晚看了你检查结果的单子把我都吓成什么样儿了!”

“我真的好了,昨晚、”费骁说:“只是一个意wài

,我没事。”

林建勇说:“也行,那就先出院吧,反正我们是隔壁邻居,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蔡娟看看林建勇,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林建勇这态度,很像是在承认费骁的生病是跟他秀水瑶的鬼有关系的。也就是说,费骁生病,做为秀水瑶的老总,他是负有责任的。而且,他愿意承担这责任。…,

既然如此,她还能说什么呢?



蔡娟吃早点的时候,林建勇去办出院手续了。

看他走开,蔡娟凑近来,小声地问费骁:“你觉不觉得这个人的态度很奇怪?很可疑!”

“可疑?”费骁问:“怎么说?”

“他的热心肠有点儿过了吧?”蔡娟觉得他是大病初愈的人,身虚体弱,禁不住鬼魂的吓,所以,闭口不谈从出租司机那里听来的鬼故事。她说:“你想想,他堂堂一个大公司老总,身价上百亿的人,怎么会这么清闲的坐在这里守护你?你又不是他亲戚,也不是他朋友,他却这样热心肠!谁知dào

他会不会是有什么居心!反正现在的人呵,不能相信!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呵!这是生存之道!”

听她这么一说,费骁不由又想起林建勇刚才问他瑶瑶的话来。

如果,那个水鬼女生是叫瑶瑶,是不是有可能也是林建勇认识的呢?他是秀水瑶的老总,总不至于对秀水瑶闹鬼的传闻全然不知的吧?!他既然知dào

,那、是不是也见过瑶瑶呢?

费骁想着,冷不丁地,近乎神经质的打了寒噤!

秀水瑶!为什么要叫秀水瑶呢?难不成这个林建勇跟那个水鬼女生真有什么瓜葛不成?!

想着,费骁却满嘴的泛起酸来,满心的不舒服。

瑶瑶应该是爱他的呀!她怎么可以跟这个男人再有什么瓜葛!

可是,爱他又如何?瑶瑶是鬼呵……

费骁呆着,心内乱如麻,莫名地烦躁。

他那一个寒噤却将对面的蔡娟惊了一大跳。

蔡娟小心地望着他,轻声地问:“费骁?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费骁惊了下,呵了一声,摇头:“没。我去下洗手间。”

费骁起身走开了。

蔡娟回头望着他瘦弱的背影,忧心忡忡。

她不知dào

昨晚费骁是不是真的是被那个女鬼缠上身了?如果是,她以后还会来吗?她是否愿意放过费骁呢?

能有什么样的法术可以驱鬼呢?

驱鬼?!

蔡娟心头灵光一闪,兴奋起来了:是呀!驱鬼!她可以找人帮他驱鬼呵!



林建勇进来后,费骁跟他要了那些缴费单据,说是有医保,可报销。林建勇看了眼他,从手包里取出缴费单据给了他。

蔡娟在旁悄谧地望了望他们,心里很明白费骁是不想欠林建勇的情,可他这态度也有点儿……太不友好了吧?

费骁一夜醒来判若两人的状态,让整座医院都为之震惊,甚至有医护人员怀疑是不是当时设备出了故障检查错误?否则,几个小时前还挣扎在死亡线上奄奄一息的危重病号,输了点儿血、吸了点儿氧、打了点儿点滴,立马就生龙活虎,真zhèng

是原地加血撒欢打滚地复活了嘛!

所以,费骁出院时,还惊动了其他几科室的医护们前来看稀奇。

费骁窘透。

费骁仅穿着一身灰黑格子的纯棉睡衣,赤脚趿着医院的拖鞋。形象很对不起观众。偏这会儿,观众是层出不穷络绎不绝!

可他也只能聊以自慰地想:好在前一晚感觉太寒冷,他才破天荒地穿了一套睡衣上床睡的——平日里,他可都是裸睡。这会儿,总还能有衣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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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咒 撞个正着

上了林建勇的跑车,林建勇问后排的蔡娟:“送你回公司吗?”

蔡娟刚想要开口,费骁已应了一声,说了地址。林建勇启动了车子。

蔡娟心里虽然有点儿不大情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心里是想跟着费骁回去。让他一个人回那个闹鬼的家里,她很不放心。

蔡娟在心里又想起她的那个驱鬼的念头来。只是,现在城市里谁信这个?让她到哪儿去找这么个能驱鬼的人呢?庙里吗?

忽听费骁在叫她:“蔡娟儿?蔡娟儿!——”

蔡娟惊呵了一声,醒回神来,这才看见费骁已侧转了身来面对着她。蔡娟为自己的走神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笑问:“怎么了?”

“你怎么了?”费骁问:“想什么呢?是不是没休息好?”

“没呀。”蔡娟问他:“你刚跟我说什么了吗?”

“我就是问问昨天齐先生他们看了效果图还满yì

吗?”费骁说。

蔡娟一听立马来了兴头儿,眉飞色舞地说开来:“满yì

!太满yì

了!他老婆直夸你有才、太有才了!说做得太好了,真是太称心如意了!笑得嘴巴都可以挂到耳朵上去了!这两口子之前不是一直说吗?宁可多掏点儿钱也要赶春节前搬进新窝儿去。这话宋地主那个老财奴记得真真的呢!一看满yì

,马上叫大刘,说让拿着你的设计跟施工队联系动工,没想到人家两口子根本不答yīng

,就认准了你了!说工程交给你做才放心,说让你好好养病,他们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的,哪怕赶春节住不进去也没事儿!”

听她说得这么兴高采烈的,费骁到底能确信她精神状态还是蛮好,心里多少暗松了口气。他一向都是极怕欠人情的,何况这次是被救了条小命儿回来呢?这份恩情,他真的不知dào

该如何回报了。

蔡娟还凑在他椅前滔滔不绝地在说:“你不知dào

昨天宋地主给你打电话之前闹得多紧张!就那么不巧,齐先生他们两口子过来的时候,宋地主刚好也过来监工,我还想完了,这下又撞在枪口上了!果不其然,一听你不在,电话又打不通,宋地主马上就爆了!地主脸都能拉到地上犁二亩田了!唉、真服了他那嗓门儿!简直就是3D加强版的,立体环绕声巨震撼!最后看客户笑成了花,他马上就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当着客户的面又狠狠地夸了你一通!说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专业人才,在学校时就有作品获过奖,还给五星级酒店做过设计,反响都很不错的。切!闹了半天他都知dào

的呀!平日里使唤我们就跟使唤老黄牛似的,根本不识一点儿好,这会儿会给他的门面贴金了!显得他多能耐似的!”

费骁听得微笑起来。

林建勇只沉默地开着他的车,偶尔地,打倒后镜内看眼这个说话叽叽喳喳的小女人。

蔡娟说:“要不是你口碑好,就宋地主那烂脾气,昨天打电话找不着你,他早就嚷嚷着要炒掉了!还能好心到今天要关心下你的病情吗?他!他是史上最烂的格格巫了!还是糖公鸡!人家铁公鸡顶多是一毛不拨,他是非但一毛不拨还要沾你一身毛才走的主儿!就这样的人,能有那好心?!”

费骁听得只是要笑。

蔡娟拍了他一把,说:“你回去就跟他提要求!逼他给你涨工资!”…,

费骁只是笑。

蔡娟噼噼啪啪地说了这一通后,自己倒感慨起来,叹:“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你这水平呀,每回让宋地主骂的时候我只有掉眼泪的份儿!还是你们科班出身的专业人士吃得开,像我这样半路出家的呀,难混呵。”

“你也很好呀。”费骁说:“你的理解能力挺强的。做家装,其实最重yào

的就是这种理解能力,设计只能起个辅助的作用,毕竟你设计的不是你自己的家,你要充分理解客户的需求,用设计来完善他的这些需求,让客户舒适满yì

才是你真zhèng

成功的设计。”

蔡娟趴在前排的椅背上,嘟着个嘴儿,皱着眉头,很认真地想着这一番话。然后,她点点头,叹气:“有道理!”她一手握拳向上挥了一挥:“向费骁同志学习!”

费骁让她逗得笑起来。

林建勇看了看两人,也不禁微笑了笑。



来到公司楼下,停了车,蔡娟道了再见,下车去了。

偏这么不巧,在写字楼的门厅处,与糖公鸡有得一拼的宋地主恰从内出来,让蔡娟撞了个正着。

宋地主也算是青年才俊,虽然个头儿不高,可相貌堂堂,绝不是那什么歪瓜裂枣之辈。宋地主一身笔挺的商务休闲装,腋下夹着手包,一手刚将贴在耳边儿上的iphone拿下来。一抬眼看见蔡娟,耳朵和嘴巴又刚好空闲着,马上逮着这机会,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

这边,林建勇正在倒车,费骁透过车窗全看在了眼里。依稀听见宋地主在教xùn

:“……这不是菜市场!不是自由超市!如果公司里的每一个员工都像你这样,无组织无纪律,公司还拿什么来谈发展……”

玛莎拉蒂驰离了写字楼前,宋地主打机关枪似的很富激情的声音渐听不见了。费骁也收回了眼光。

蔡娟低头绞着十指的样子,让他看着都感受得到她的委屈。

小他一岁的蔡娟比他晚来一月,在公司的业绩并不理想,到现在还不能独当一面,没接过工程,基本上都是在做设计助理的工作。但是,她的出图速度又慢,现场指挥也没个主见,总是搅局。所以,就是包括他费骁在内,也都很不愿意带她。

宋地主已经有三两次在暴怒之下炒过她了。每回都是蔡娟在他气消之后拿眼泪换来了新的工作机会。在公司里,宋地主对蔡娟的态度尤其不客气,在他面前,蔡娟也就尤其没有尊严可言。也亏得蔡娟的性格好,用谢梦婷的话来说,就是一没心没肺的孩儿!哪怕是前一晚受了气哭得稀哩哗啦的了,可第二天,她必定是一脸欢颜蹦蹦跳跳地来,就跟没事人儿似的,让人不得不佩服她。

蔡娟在公司里就这么混着,工作能力一般,人缘却是极好。

毕竟,宋地主不是只捡了她一人来骂的,全公司的人(这当然也包括他费骁在内)早被宋地主骂了个遍了。被宋地主骂了还能有什么新鲜不成?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丢人不丢人了。

但是,蔡娟被骂的频率也过太频繁了,有时候,费骁都会替她难堪。所以,蔡娟能那么没心没肺,他也一直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他想:也可能是因为生活所迫吧?一个女孩子漂在异乡,要负担自己的生活,的确艰难。

现在的工作毕竟不好找。

想着这些,费骁不禁感叹了一声。

以后,他应该怎样来面对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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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咒 失踪七年

回到秀水瑶,经过那座喷水池时,费骁满脑子飘浮着的那些漫不着边际的东西全部都空了,他的整颗心仿佛都已被这座喷水池完全占据,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它在转,心跳如奔,呼吸全无。

阴郁的天空下,那明亮而清澈的流水好像也变得灰了,没了夏日里的欢快的生气,单调得让人感受得到它的寂寞。

看他扭着脖筋儿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座喷水池,满脸痴迷的神容,林建勇不禁有些悻悻然然,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车子驰入地下车库,终于看不见那座喷水池了,费骁才怅怅地收回了眸光来,他的眼前却还是那个水鬼女生可爱的笑靥,美丽的大眼睛眨呀眨的,调皮地望着他,他几乎听到她银铃样的笑声,清脆悦耳,荡人心魂……

费骁不觉迷迷地笑了。

林建勇已停车泊位了。

费骁灵醒了下,尴尬地看看他,解下安全带,随他下了车。

两个人乘电梯上了21层,一路上,依旧是无话。

从电梯里出来,快走到费骁家时,林建勇忽然开口了,问他:“可以去你家坐坐吗?方便吗?”

“哦,”费骁微微有些意wài

:“可以,方便。”

开锁进家来,他直截了当地问:“您来、是想跟我谈谈瑶瑶吧?”

林建勇再镇静的人,也不禁被震动了下。他看着他,点了点头:“是。”

“好,”费骁说:“您先随便坐,我去换下衣服,然后我们聊。”

“你请便。”林建勇说。

费骁回卧室去了。



进到卫浴间,开了淋浴,费骁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扒了个精光,淋到花洒下,狠狠地洗着自己。狠到手指关节几乎都要痉挛了。

他也不知dào

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恶的脾气?

他不喜欢林建勇这个人,非常的不喜欢。他讨厌他。

他呆呆地淋在水中,呆呆地体味着这份讨厌,心里渐渐一片茫然。

他跟林建勇毫无利害冲突,甚至,他还欠着人家的一份人情,他凭什么要讨厌他?

是因为瑶瑶吗?那个水鬼女生?

他喜欢这个水鬼女生吗?

他明明是爱美美的呀。

他是不是已经被这个水鬼女生蛊惑了?

关掉水后,费骁扯下一条浴巾,擦拭着身上的水迹,一边走到了镜子前。他伸手抹了一把镜面上的水雾气,镜里的自己半隐半露地显现出来了。他乌黑的头发水湿湿的,发梢还在滴着水。这一刹那里,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水湿湿的水鬼女生……

水鬼女生就在镜子里,调皮的望着他,巧笑嫣然……

费骁忍不住凑近前去,呶唇贴在了冰凉的镜面上。

然后,他放下手中的浴巾,赤裸裸地出了卫浴间。他来到床头,取了床头柜上的香烟与打火机。点上一支烟吸着,他拿起手机看了看。

手机黑屏。手机没电,已自动关机了。他接了电源充上电后,开了机。

有N多的未接来电及短信。

未接来电除了公司及客户的,还有美美的。再翻看短信,却看不到美美的短信了。

放下手机,费骁咬着唇边的香烟,懒洋洋地去了衣帽间。

他站在衣帽间内挑选了大半天,最终,他选择了一条很嘻哈的滑板裤,一件很宽松的长袖T恤。穿好后,他过去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放在家中的备用现金,点出自己的住院费用后,关上抽屉,出了卧室。…,



林建勇站在客厅的落地大窗前,在眺望那座喷水池。

费骁将手中的两听可乐往茶几上放了一听,那沓钞票也放在茶几上,他带着另一听去了一侧的单人沙发。可乐放在茶几上的声音惊动了林建勇,他回头来看他。费骁正盘着腿坐到了沙发里。见他看,费骁举了举手中的可乐,并拿眼睛向他示意了下茶几上的那一沓钞票:“谢了。”

眼前的这个费骁,让林建勇略略有些吃惊。

昨晚加早晨的印象,在他看来,费骁是一个文弱而有些阴郁的大孩子,中规中矩。

而此刻,这个费骁,依然文弱,依然阴郁,但是,却张扬着一股叛逆,再不那样的温和了。

林建勇看了会儿他,过来坐下了。

呷了一口可乐的费骁将手中的可乐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取过了香烟与打火机,问他:“你要吸烟吗?”

“不。”林建勇摇头。

费骁为自己点上一支,将烟盒与打火机一起丢在了茶几上。他吸着烟,抬眼望了望林建勇,说:“好了,可以开始了。你是想知dào

什么、还是想告sù

我什么?”

林建勇看了他一会儿,说:“想知dào

你知dào

的,也会告sù

你我所知dào

的。”

“哦。”费骁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后,说:“我不知dào

你说的那个瑶瑶。她、是个死人吗?”

“不,”林建勇冷淡地说着:“她不是死人,她十五岁的时候、失踪了。她失踪已经有七年了。”

“哦。”费骁看了看他,笑了下:“失踪都七年了?那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吧?”他看着他问:“她是你女朋友吗?”

“我们两家是世交。”林建勇说:“我比她大十岁,在当时,她、还不能算是我女朋友。”

“哦。”费骁不觉地微笑起来。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着烟圈儿,看那一个个灰蓝色的圈儿慢慢腾腾地在他眼前扩散舒展消散。他抿动着唇角不易察觉地微笑着。他说:“原来是、暗恋?”

林建勇微微地有些不自在,脸面微热。

看他沉默了,点上第二支烟的费骁开口了,他说:“我前天晚上在喷水池边儿,看见一个女生,年纪不大,应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吧?剪着、”他用手比划着那个水鬼女生那又整洁又清纯的发型样子:“这样的短头发,很漂亮。”

一边说,他一边瞄着林建勇,看他是何反应。林建勇窒息地盯着他看,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

看着他,费骁笑得有些阴森了。他说:“她不是人,是、鬼。当时保安也来过,两个保安,四只眼睛,没一个能看见她。”

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变得低轻起来:“我看见她时,她趴在池边儿上,好乖的样子。她的头发上、脸上,都是水,水还在往下滴,她应该很冷的吧?嘴唇都是灰粉灰粉的颜色。我以为她是小区居民,可能是不小心落水的,我上去问她需yào

帮忙吗?她也不说话。她很爱笑。她笑的样子也好乖,很美。我把她从水里捞出来,才发xiàn

,她、没有穿衣服,浑身都是水,冰冷冰冷的。那时候,我就想到了,她可能是个、死人,是鬼。当保安走过来,对她视而不见的时候,我就确信了,她真的是鬼。”

他看见林建勇的眼泪从那瞪大的眼眶内滴落下来,成了两条汩汩而流的小溪似的。而林建勇窒息地瞪着他,窒息地在聆听着,竟毫不自知。…,

费骁问他:“她、是你说的那个瑶瑶吗?”

林建勇惊了下,呵了一声,没有回答他。意识到脸上的眼泪,他掩饰地低下头,伸手拭着湿眼角。好半晌,才问:“你、能看见她?”

“嗯。”费骁不由地认真地想了一想他的这个问题,说:“可能我有传说中的那所谓的阴阳眼吧?很奇怪,我看得见她。”他的眼睛下意识地望着他的家:“昨晚,她来了。就是在医院,我们也在一起。”

林建勇听着,不觉又想到在车上时所触到他身体的那一瞬间的不舒服的感觉,心里就犹如是打翻了五味瓶,全不是个滋味了。他低眸望着自己的手,沉默未语。

费骁说:“不过,她并没有告sù

我她叫瑶瑶,我也没想到要问问她叫什么。真奇怪了,我居然就叫她是瑶瑶了?”

他看着林建勇,问:“她是怎么失踪的?”



林建勇抬眼望了望他,继xù

地看着自己交握中的一双手。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是突然失踪的。那天是星期天。周末的时候,我父母还接她来家里玩。那晚,瑶瑶就住在我家里,跟我聊了很多长大后的梦想。星期天中午的时候,她同学打电话到我家,说是要找她去逛书店。瑶瑶就答yīng

去了。我说我送她们去,她说不要,说是同学会笑话她。她一个人走的,走后、就再也没有音信,就这样失踪了。”

费骁静静地听着,依稀看见了那个水鬼女生生前的这些画面……在这同时,他也莫名的回忆起了自己高考那年所遭遇的车祸,那天的午后,他也是准bèi

去书店的。

可车祸后到他苏醒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呢?他到底遗忘了什么?

林建勇伸手捧住了脸,在这瞬间,他痛哭失声:“她走后一个多钟头,她同学又打来电话,问瑶瑶怎么还没有来呵?我当时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就像是五雷轰顶,整个人都蒙了……”

费骁没有料到他会哭成这样,一时间,手足无措。他望着眼前这个痛哭的男人,心里说不出的悲哀。

初恋总是难忘的,而这样的片断被永远地定格之后,就有了完美的烘托,就成了再也无法逾越的经典。

这个林建勇也是传说中的花心大少一个,可费骁相信,只有对瑶瑶的这段情,才是他心底里最纯净的一块圣地,也是他最碰触不得的一段伤。

瑶瑶死了,就把凡尘俗世间一切可能有的龌龊都断了,他们不可能有恋爱乃至婚姻中的种种琐碎纷争,一切都完美得好像童话、甚至是比童话更为童话!一切都是林建勇臆想中的最为渴望的完美。然而,他的人生便会存留下一个永远的缺憾,再没有人可以替代他的这个瑶瑶了。

费骁望着他,心里的这悲哀,说不出是因为羡慕他、还是因为嫉妒他,感觉异样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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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咒 名家之后

在林建勇崩溃地痛哭的时候,费骁就百无聊赖地吸他的烟。

他心里想:也许他并不怎么爱美美。至少,若是有一天让他彻底失去美美,他是不会如此这般的痛哭的。他不会为这有眼泪。

当太婆、父母先后离他而去,他的心肠就一点点的变冷变硬,对世间的生离死别,他不再有怜悯,漠然置之。

他喜欢美美,感觉那是爱,可是,美美的来去,并不能真zhèng

影响到他的心情。他的心早已经空了,所以,也就无所谓什么失去。就是得到了,他也得重新去试着接受并习惯这种拥有。

也可能是因此才会怕麻烦,才会让他总是积极性不高,就这么得过且过着。

这真的是一种悲哀呵,他还没有体味到缠绵悱恻刻骨铭心的爱情,还没有来及谈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命运就已剥夺了他,让他心如死灰形若枯槁,了无生趣了。

百无聊赖的费骁吸着烟,就这么天马行空地想他的这些心情,整个人又变得飘飘忽忽的了,渐不知自己身置何方、甚至不知dào

这个我又是何许人也?他从何处来?又将往何处去?来的目的是什么?意义何在?去的目的又是什么?意义又何在?

……

时间不知就这样飘过去多久了,房间里已经变得寂静无息……

费骁渐渐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这充满生命的起起伏伏的声音让他感觉甚至有些荒唐。原来,人的呼吸声是这样的单调,单调得难听!

然后,他听到了更难听的声音,是林建勇吸鼻涕的声音。

费骁望到了林建勇的脸上。

他的哀伤应该已经过了,脸上的眼泪痕也早已收拾干净,只是鼻腔里还残留着些痛哭过后的哀伤情绪。但这要不了多久也会过去的。

真的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哀伤,悲痛欲绝而必定是不绝的,因为人的伸缩性是极强的。要不然,可塑性又从何谈起?

想着,费骁不觉牵着唇线无声地冷笑了笑。



费骁伸长了两臂,在沙发里尽情地舒伸着一个懒腰,不遗余力地打了个大呵欠。然后,懒洋洋地问他:“怎么这么巧?你居然在这块儿置业?好像未卜先知,算准这是她的安尸之地似的!秀水瑶、这名字也起得这么贴切。”

这明显带着火药味的一番话,让林建勇听得微微怔愕,抬眼来望他。而费骁若无其事,点上烟,叨在嘴边吸着,一边低下眼眸,用一手尾指的长指甲剔着另一手其他五指的指甲。向他这边斜斜望过来的一眼里,也是似笑而非的,冷淡而悠闲。

林建勇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如果这里是瑶瑶的安尸之地,那么,这种巧合,只能说是天意了。也许是老天借我还了这样的一个心愿给瑶瑶吧?秀水瑶这个名字是瑶瑶起的,这是她的作品。”

费骁愣住。他瞪着林建勇,满脸的不解,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秀水瑶是瑶瑶的作品?!一个十五岁的女生?

林建勇说:“瑶瑶的梦想是做顶级的建筑设计师,就像她的父亲叶秀龙那样。”

费骁大吃一惊,旋即,恍然大悟。

在建筑界,叶秀龙是鼎鼎有名的大家,这位在许多著名城市都留下过思想痕迹的建筑大师,生前获奖无数,而他一生走过的足迹都被烙为了一个个的传奇,辉映着那雄伟壮观的一道道风景,成为了经典。…,

费骁虽然是做家装设计多过建筑设计,可他所学的专业是建筑,真zhèng

喜欢的也还是建筑。而叶秀龙正是他心中的偶像。在他的书房里,还饰有一幅他临摹叶秀龙的铅笔淡彩的建筑景观图。那是他从学校图书馆的资料书里用手机拍下后临的。在他的电脑里,保存着大量的有关于叶秀龙的图文资料,视若珍宝……

想不到,那夜邂逅的水鬼女生竟是叶秀龙的千金!

费骁呆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对这位偶像的生平,他不能说是了如指掌,可通过大量的搜集珍藏,也是相当了解。叶秀龙是华侨,出生在法国,他半生的精力都倾注在建筑设计上,直到近天命之年才结婚,娶的是一位美国国籍的亚裔混血儿,是一个真zhèng

令人惊艳的美人儿,且是小他近一半的年龄。但是,没几年,叶秀龙就与他更为年轻的助手传出了绯闻。为了这位助手,他跟他美丽的妻子离了婚。和这位助手结婚生女之后,叶秀龙回国定居。不过,这位年轻的助手很短命,让叶秀龙白发送黑发,颇觉凄凉。几年后,叶秀龙又娶了位年轻的美人儿,还是一位芭蕾新星,曾哄动一时。五年前,叶秀龙在法国的家中安静地去了,为他精彩而传奇的一生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安详的句点,确是让人感慨万端。

这些资料内容,此刻,在费骁的头脑里飞速的闪现,几串关键词句也跳跃地突显出来:叶秀龙的第二任妻子是叫水晶……瑶瑶失踪七年……叶秀龙去世五年……

费骁依稀又记起叶秀龙生前曾说过的一句来:……最难忘的是小水……

秀水瑶?

瑶瑶应该是水晶的孩子吧?

叶秀龙有一子二女。分别是三任妻子所生。而让叶秀龙最难忘的只有那个被他称为小水的女人。据此推断,瑶瑶也应该是他最宠爱的孩子吧?那么,叶秀龙在他人生中的最后阶段曾体味着怎样的伤痛呢?

费骁夹在指间的烟也忘了吸,烟灰掉落下来,几星点红火跌落在他的滑板裤上,立kè

烫灼了他的皮肤,让他惊痛之下,才从那些迷乱的想像中醒回来。

看见林建勇正在掏他的西装内兜。



林建勇掏出一只黑色的皮夹子,打开看着。他脸上的神容在这瞬间变得温柔起来,眉宇间凝着一抹哀怜,黯然神伤。好一会儿,他将皮夹子递到了他面前,让他看:“是、她吗?”

从林建勇的表情上,费骁就猜出那可能就是他所珍藏着的瑶瑶的照片。然而,让他没料到的是呈现在他眼前的竟是林建勇和瑶瑶的合影!

照片里的水鬼女生蓄着那可爱的童花头,秋波流慧,巧笑嫣然,露着一口雪白的漂亮牙齿,甜蜜又幸福的小模样让人看着都觉得艳羡她。

两个人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照的合影,瑶瑶歪在林建勇的怀里,一双小手被他握着,笑对镜头的俏模样里也还透着那样的调皮。明显年轻很多的林建勇,也是一脸灿烂的笑,眼睛却是在看他怀里的瑶瑶,那一份情思都写在眉梢眼底,在那一瞬间里,被捕捉成了永恒。



费骁下意识地想伸手拿过来细看看,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抬眼望了望林建勇的脸,手也不知觉地收了回来。他重新靠回沙发,懒洋洋地窝在深处。他点了下头:“没错,是她。”

林建勇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刹那都被凝固住了。他呆愣愣地望着他,忘了说话。

费骁看了眼他,不觉地冷笑了笑。他很恶意地说着:“你现在应该可以肯定叶瑶不是什么失踪,而是死了。我看见的那个水鬼也就照片上的这个年纪吧?她应该死了有七年,而不是什么失踪了七年。”

林建勇望着他,眼睛里的神采渐渐回归,似是游魂附体了一般。他冷冷地盯了他一眼,缓缓地收回了皮夹子。将皮夹子装回西装内兜,他站了起来,冷淡地说:“打扰了。”

“把钱拿好。”费骁抬眼望着他,牵上唇线,冷笑了笑,也说得淡淡的:“不送。”

林建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取过茶几上的钞票,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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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咒 无法忘怀

听见门锁的那一声碰响后,费骁整个人莫名地松懈了下来。他连吸烟的心劲儿都没了。

感受到这种莫名低落的情绪,费骁又觉得很可笑。

一个死人呀!

这样的醋他居然也吃?

可是,他真的很不舒服。

费骁狠狠一咬牙,猛地扑过去,抓住茶几上的可乐就发疯地摔了出去,嘴里结结实实地骂了句脏,把自己气得粗喘如牛。

手机在卧室里唱响起来,听那铃声,就知是美美打来的。费骁听着只觉得从所未有过的厌烦。他根本不想去接听。

美美几乎从来没有这么执著过,手机铃声是响了一遍又一遍。

待到美美终于放qì

了,偌大的房间里又是那空旷的寂静,针落有声。

费骁这么枯坐了半晌,猛地跳下沙发来。绕过沙发,他来到了落地长窗前,望着楼下的那座喷水池。



当他再换一双眼睛来看这秀水瑶,真的觉得它完美得浪漫,让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十五岁小姑娘的才情。到底是名家之后,不同凡俗。

却、那样早便夭折了……

失踪后的瑶瑶到底经lì

了什么呢?应该不会是什么绑架吧?也不会是车祸之类的意wài

。否则,不会去得这样安静,让思念她的人至今还心存妄想,说什么只是失踪。

七年前,这一片好像还显荒凉。费骁记得他刚来那年看过当地电视台拍摄的一档记录片,为了歌颂如今的欣欣向荣,抚今追昔,其中就有大量的镜头回忆七、八年前的旧风貌。那时候,新城才初具规模,属于城乡交错带的这一片边缘地区,到处都是因征地而荒废的田野,垃圾堆如山,除了四处流浪的野狗,鲜见人烟。

瑶瑶怎么会在此处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呢?

她到底经lì

了什么?

费骁望着那座喷水池,想着那夜光赤赤水湿湿的瑶瑶,心里有种生生被刀割一般的痛楚。难道说、瑶瑶生前是被、欺辱过的吗?然后,弃尸于此?

那样美丽清纯的甜蜜女生,有哪个男人能无动于衷?如果是被毫无道德可言的猥琐男看在了眼里,觊觎于她,而动了什么歪心邪念呢?……

费骁不觉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往下想了。他转身离开落地大窗,拿了茶几上的香烟和打火机,出去了。



乘电梯下来,一出楼门,费骁就冷得打了个哆嗦,才知dào

自己穿得太单薄了。他双手插在裤兜儿里,不自禁地佝偻起肩背,匆匆地走着。

来到喷水池,绕了一圈,也看不见那个水鬼女生在。

因为这是白天吗?

费骁在喷水池边沿坐下,取出香烟,叨上一支,点了火。他冷得在瑟瑟发抖,夹着烟的手都在抖抖嗦嗦。他狠狠地吸着烟,想要借此缓和自己的寒冷。

可能这会儿是上班时间,又是这样阴郁萧索的暮秋时节,小区里很安静,看不见人来人往,也看不见车来车往。

费骁在吸第二支烟的时候,下意识地抬头望着对面的楼。他依稀能看见他家隔壁的落地大窗前立着一条人影,因为玻璃反光,感觉很模糊,似是而非。

但他知dào

,那里一定是有人,林建勇一定是在那里站着。

仰望半晌,费骁冷笑了笑。他用低悄的声音对喷水池里的水鬼女生说着:“那个人是你的初恋情人吧?看得出,他依然忘不掉你。”…,

喷水池里只有淅淅沥沥的流动着的水声。

费骁坐在那里,吸完了指间的这第二支烟后,站起了身。他挺直身体,冲着林建勇的方向,行了个漂亮的美式军礼。然后,离开了喷水池。



回到家,费骁又不觉地来到了落地长窗前,呆呆地望着那座喷水池,惆怅而孤独,心里灰暗灰暗的。

他想:他应该是爱这个水鬼女生的吧?比爱美美更要爱的爱情。然而,他又爱错了。他爱上美美的时候,美美是名花有主;他爱上瑶瑶的时候,瑶瑶已长眠地下。也许,是他不该有爱的念头吧?爱情,就像是命运对他的捉弄。

美美分手了,他还有些再争取的可能,可是,瑶瑶已经死亡了,他再不可能有能够争取的机会了。

他还爱些什么呢?眷恋又有什么意义呢?而这种毫无结果的眷恋,可能会毁掉他的这一生!

费骁就这么站在落地大窗前,望着那座喷水池,心乱如麻。

冥冥之中,这是谁的安排?



入夜,在一片黑寂中,费骁终于动弹了下。他离开落地大窗,去了卧室。

他取出他的旅行背包,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及生活用品。再去书房,拿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收理好后,他换了身衣服。

费骁前面背着电脑包,后面背着旅行包,戴上头盔手套后,出门了。

乘电梯来到地下车库,他骑上他的摩托车,放慢车速,缓缓地出来了。

喷水池依旧。在寂静的夜色里,喷水池闪耀着银色的水光,好像寂寞的精灵在寂寞的歌唱。

费骁下意识地又围绕着喷水池骑了一圈,心里还是有着些莫名的渴望,渴望能看见那个水鬼女生。

喷水池里波纹涟漪,水声清凌,却毫无水鬼女生的倩影。他再看了眼这座喷水池,掉转方向,飞驰而去了。

他在心里对喷水池底的水鬼女生说:你放心,我会记得你,不会再让你委屈,那个让你沉冤于地下的人,我也一定不会放过!



费骁在公司附近的一处住宅小区内租有一套单居室,因为还有两个月就到期了,所以,费骁当时并未办退租。

将摩托车停在楼下的停车场,费骁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色,他取出防雨布,将摩托车遮罩住。然后,进了楼内。他的单居室在六楼,他没乘电梯,一阶阶地爬楼梯去了。上到六楼,拐过来,他就愣住了。

在他的租房门前,站着一个纤细的背影。浓云一般的齐腰长发,白色的短风衣,黑色的羊绒裤袜裹出纤秀的一双美腿,跟子细高的黑色皮靴,从头到脚都是精致的时尚,让人赏心悦目。

是美美。

费骁愣住了。

美美不知dào

他买房的事,她一定以为他还住在这里的租房。但是,这里的租房她也很少来的,这会儿,她怎么会等在这里?

且是在他最不想见她的时候。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美美回头来看。

费骁还戴着头盔,又前后都是包,显得瘦弱的身躯都膨胀了起来,乍一眼的,美美还真没认出这是她苦等着的费骁!惊了好大一跳。再看,她立kè

是笑逐颜开:“费骁!”

费骁望着她,慢慢吞吞地走过来,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我给你公司打电话,他们说你病了,请假了,我心里好担心。”美美迎了上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最后干脆关机了!怎么了?”…,

“没怎么。”费骁掏了钥匙,开着门锁:“手机没电了吧?”

他是懒得再听见那些没完没了的手机铃声,烦得要死。

进来,摸到墙上的配电箱,打开电源,开了灯,费骁将钥匙挂在了墙上的陶艺粘钩上,取下头盔放在了鞋柜上:“你先坐,我去放包。”

他走开了。

美美在后哦了一声。



不知dào

是不是自己此刻的心情异于平常,她很敏感地觉出今夜费骁对她的态度是大不同的。他的脸色不大好,情绪低落,无精打采的样子,连瞧都没正眼瞧她一眼,冷淡淡的。

美美的一颗心起起落落,忐忑不安。她从鞋柜里取出了那双费骁特意为她准bèi

的粉色缎面拖鞋,脱掉脚上的靴子,穿上拖鞋,进了内里。

她将包包放在客厅的洗发上,脱下身上的风衣,搭在了沙发椅背上。她站在沙发旁,很惊异地打量着这间小巧的客厅。

客厅显得很空旷了似的,被收理得很整齐,卷帘也是放下来的,茶几上、电视机上,都有一层密密的细灰。

看上去,费骁有很长时间没有回这个家了吧?刚才进门时,他先打开的是电源。可这段时间里,他并没有休假、也没有出差。在他生病的前一晚,他们还去酒吧喝过酒。

这些日子,他没有住在这里,是住哪里呢?

再仔细看,她更惊奇地发xiàn

,原来所摆放的那些酷酷的小摆设们一样都没有了。还有一些植物,也都不翼而飞。

美美下意识地扭头望了望卧室的方向。

卧室的门是虚掩着的,灯光明亮,却看不到费骁的影子,连些微的声响也听不到。

美美忍不住悄蹑地过来了。

费骁还背着他的旅行包和电脑包,他的人斜坐在床中,背对着门,望着竹色的卷帘在发呆。

美美看得怔住。

美美正不知该如何进退,忽听费骁沉沉地叹了一声,终于开始动手了,取下身上的两个包后,他起身脱着衣服。

费骁脱掉皮外套,扔在床中,他伸手梳理了把头发,出来了。



一开门,他就被面前的美美吓了一大跳!稳住神后,他尴尬地望着她:“你怎么站在这里?吓了我一跳。”

美美看了看他,贴上来抱住了他。她的脸偎在他胸前,聆听着他此刻有如是万马奔腾一般的心跳声,她的眼泪不觉地滚落下来。她轻悄地说:“忽然找不到你了,我才知dào

我心里原来是这样的想你,费骁,我好怕,不要再离开我吧。”

费骁愣住。他僵硬地站在那里,被动地由她抱住,手足无措。

美美说了什么,他也并没有听到。他心里想着的是那个水鬼女生,想到那夜她给他的那个拥bào

。她太冰冷了,冰冷得让他几乎感受不到拥bào

的温情。

毕竟,她是一个鬼呵。

而美美是活生生的人,她有血有肉有温度有气息。

费骁感触着怀里的这个他曾经渴望的女人,不觉拥紧了她。美美真实的身体充实着他的感觉,让他嗅到了她淡雅的香水气息,温柔得沁人心脾。这份活色生香,渐给了他一份饥渴的冲动。

他吻上了美美的唇舌。

美美的唇舌是温软的,她的气息里还存留着她喜欢的柠檬加薄荷味的口香糖的丝丝清香,完全不同于那个水鬼女生。费骁不断地吻,自己也不知dào

是想从中找出与水鬼女生的不同来、还是想要从中找出与水鬼女生的相同来。在吻美美的同时,他心里想的却总是那个水鬼女生。…,

但是,美美接下来的动作将他惊了个魂飞魄散。亲吻让美美变得急切起来,一双手在下直接来解他的皮带,而且,呼吸里有了含糊的细吟声,热辣辣的,让人听着都要心猿意马热血如沸了。

吻得性起,费骁的一双手也开始变得不安分,呼吸变粗,迫不及待地想要。

两个人跌倒在费骁的那张单人床中,美美被身下的旅行包和电脑包硌着了,她呵了一声,伸手去扫除这些障碍物。

听见电脑包跌落到地时,费骁的人愣了下,立kè

想到电脑里的那些有关于叶秀龙的资料:不会给他摔坏了吧?

他本能地想要看下,美美已贴上来脱他的T恤,并在他赤裸出来的肌肤上不断的亲吻。费骁不由地回归到此刻的情欲中来,也继xù

着手底下的剥脱程序。

身材纤秀的美美有着一对丰腴的酥胸,从蕾丝的文胸内跳脱出来时,那饱满的曲线颤颤漾荡,让费骁的心几乎都要蹦出口腔来了!他不觉在抚摸之下,低头来吮吻她的双峰。

而美美的手在下很激情地揉抚着他的身体,呻吟销魂。美美的手还在引导着他的手探伸入她的身体中来。费骁抚摸到了她柔软而稀疏的密毛,而他的手指很快就被浸入了湿润地带,粘腻其中。

这种真实的感觉完全不同于他看A时所能有的想象,费骁的一颗心惊奇万分。他小心地抚摸着,头脑却渐渐变得冷静起来。当他的头脑冷静下来,再来看此刻躺在他身下激情急切中的美美时,竟觉她是这样的陌生、甚至是有些奇怪。

然后,他忽然看见了瑶瑶。瑶瑶在惊吓地狂奔……瑶瑶被野蛮地推倒在地……瑶瑶赤裸的身体被粗野地暴露在外……

费骁清晰地听见了瑶瑶惊骇地哭叫声,这哭声那样清晰,尖利得刺心,以至于让费骁一个寒噤,整个人在这一哆嗦之下,身体立kè

瘫软下来。

美美呆住了。

看着费骁苍白的脸庞,听着他痉挛的呼吸声,美美一时不知dào

他是不是过于紧张了?她小心地挨上来,温柔地安抚他。可是,她还没有开口,费骁就惊喘了一声,电打了似的从她的安抚中跳开了:“对不起!”

费骁跳下床,奔出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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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咒 爱的伤痕

费骁躲进卫浴间里,开了淋浴,将自己在冰冷的凉水中浇了个透。

冰冷的水流冲刷过后,他的人渐渐地平静下来。他难免有些尴尬。也不知卧室里的美美会怎么看他?别以为他、不行吧?!

想着那一瞬间里所产生的幻象,他心头一片茫然。那会是瑶瑶遇害前的、经lì

吗?他为什么会看见?

是因为他在离开秀水瑶前对瑶瑶所做的承诺吗?瑶瑶是希望他能为她复仇的吧?

那个恶棍会是谁?!

人海茫茫,他又该往哪里去找呵?

费骁不由地叹了一声。

想到美美还在卧室里,费骁匆匆地冲了个凉后,用一条浴巾裹在腰臀上,出来了。



美美已经穿戴好了,床铺也重新整理好了。秀丽的美美在整洁的床铺中正襟危坐着。费骁看着,心里又是一阵的尴尬。

美美抬眼望着他,满脸都是委屈。她问:“你是、嫌弃我吗?”

费骁错愕了下,急忙地说:“不是、没有!”

他当然知dào

美美、不是处女了。他也并没有狭隘到会因此而放qì

他想要的爱情。

美美的眼泪已滚滚而落。她力持镇静,轻声地问:“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费骁犹豫地说着:“我心里有一些事,我、我不知dào

该怎么跟你解释——”

“好,那你就不要说。”美美睁大眼睛,忍着眼眶里打旋转的眼泪花儿,委屈地问着他:“你只要告sù

我,你现在心里还喜欢我吗?”

费骁犹豫了下,说:“喜欢。”

他真的还不愿意放qì

美美。

瑶瑶是个鬼,他永远不可能有机会了。

而以后,他也不可能再会爱了吧?对美美,他还熟悉他曾经有过的那些感觉。既然,生活是必须要过下去的,那么,继xù

这样熟悉的感觉,总是要比他再强迫自己去寻找一个新的感觉要简单。

因为他还太挑剔,他不能凑和着对着类似于蔡娟那样的一个女人来勉强自己。

听了他这两个字的美美不禁抿起嘴唇笑了。她起身来扑到了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费骁也就伸手来拥bào

了她。

美美仰着脸儿,小心地看着他,小心地问着:“那、你会赶我走吗?”

“不会。”费骁说:“以后我们就住在一起,你把你的那间房退了吧。”

美美跟公司同事合租。

美美看着他笑了,冲他点点头:“我明天就把我的行李都搬过来。”

“行,我明天去换一张双人床。”费骁说着,一时又有些尴尬起来,他悄望了下她,尴尬地说:“今天你睡这里,我睡客厅。”

“不行!”美美抱紧了他:“你要陪我睡在这里!”

她仰着脸儿,冲他皱了下纤秀的鼻子,哼着:“我又不是女色狼,跟我睡在一起,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费骁尴尬地笑了笑,讷讷地说:“那、随你好了。我是怕太挤,让你睡不好。”

美美看着他,一时忍俊不禁。她踮上脚尖来吻了他一口,望着他笑说:“我就要跟你挤着睡!”

“好。”费骁拥bào

住了她,脸贴在了她浓顺的长发上,借此躲过了她的眼睛。他无意识地紧抱着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怅惘的。他终于可以拥有这个他曾经渴望的女人了,但是,他却再不能为她而喜悦自己的心情。

他依稀又看见了那个水鬼女生。水湿湿的瑶瑶满头满脸都是水,她哀伤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委屈似的在瞪着他,感觉像是在流泪………,



美美去卫浴间洗漱时,费骁找着了他的电脑包。

电脑包被美美放在了书桌上,旅行包就放在书桌脚下。他脱下的衣服也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铺中。

取出笔记本电脑来的费骁,下意识地看着这些被美美收理过的痕迹。体味着这些细节,费骁心里又在隐隐的后悔。

也许,他不应该选择和美美同居吧?对美美,他已经没有那样的爱情了,他又能承诺给她些什么呢?没有结果的同居,对美美来说就是又一次的被伤害。不是说吗?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面对这个让人措手不及的大麻烦,费骁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美美怎么会给他来个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变呢?!

会是因为他的那个短信吗?

一想到那条短信,费骁就悔得噬脐莫及。



打开电脑,等着启动,费骁还在想他的这个麻烦。可是这些个想法,渐渐让他困惑:他不想给美美一个结果,那么,在他心里还奢求些什么呢?他的爱情吗?什么样的爱情?人鬼殊途的爱情吗?那又能有怎样的结果给他?

他叹了口气,输了开机密码。

他笔记本电脑的桌面壁纸是美美的照片,是他在一次请美美去吃西餐的时候,用手机为她拍的。当看到美美妩媚的笑脸时,他莫名的一惊!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下门的方向,然后,赶紧地点击右键,进入属性进行修改。

他换了幅桌面壁纸后,又将电脑里保存的那些美美的照片全部删除。



美美全然不知。

美美还在卫浴间里。洗好之后,她找出一条大浴巾,抹着胸围系住自己的胴体。她站在镜子前,仔细地梳自己的湿发。

关掉淋浴,房间里变得很安静,她不知dào

费骁此刻在做什么。

梳好了头发,美美开始洗她的内衣。

现在,她真的不太愿意去理会他们两个人以外的人和事。虽然,他在最激情的时刻突然逃离她,可他还愿意和她在一起,对她来说,这就足够了,接下来她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地把握这个机会,她不会再让这个男人背叛自己。

晾了内衣后,洗净手,细细地抹上护手霜,换了卫浴间门边的那双粉缎拖鞋,美美悄蹑地出来了。

卧室的门是敞着的,费骁正坐在书桌前上网。他还围着那么一条浴巾,他裸露的背影看上去很瘦削,背中的那一条脊椎骨特别的清晰。

看着他,美美莫名地觉得心疼。

爱情,真的是挺可怕的一种感觉。一旦爱上,就会与你息息相关了,而一旦爱失了,再要将这本就不属于你的一部分从你的心里剥离出来,那么,你就会残了。

伤得痛彻心肺了,她却依然学不会自卫,依然是想要爱。

美美悄蹑地走进来,无声地贴上去,用她纤细的手臂圈围住了费骁的肩颈。

正对着电脑走神的费骁被惊了一大跳。美美细腻馨香的肌肤已贴上来,俯在了他背上。美美的下巴支在他肩上,看着显示器,问他:“你在玩什么?”

“哦,没玩什么,”费骁稳了下心神,说:“查些资料。”

显示器上打开的网页是一篇关于叶秀龙的报道,图文并茂。美美看着,呵了一声:“原来又在看你的偶像呵!”

说着,她扭头佯装四顾,问他:“咦、对了!你以前挂在墙上的那幅画呢?就是你临叶秀龙的那幅,怎么不见了?”…,

费骁哦了一声,手底下关掉那些打开的网页,退出后,他关了机。他说:“我取下来了。”

美美也就哦一声,不再问了。



孤男寡女挤一张单人床睡,且都是各怀心事,要想没事那才叫怪!

费骁几乎是硬着头皮做了。

他当然不想让美美以为他不行。而且,他也需yào

克服他自己。他离开秀水瑶的家,也就是想要摆脱水鬼女生对他的蛊惑。他不能永远都活在瑶瑶的阴影里。

那样,生,还不如死。

不知dào

死后,他能不能和瑶瑶重新开始?

和美美的激情过后,费骁就迷迷地想要睡了。美美偎在他怀里,还想要跟他说说话,悄唤着他,他只含糊地应了一应,佯装睡去。美美也就不再叫他了,抱着他,闭上两眼,也开始睡。

费骁真的困了。

可就在他晕晕迷迷地要进入梦乡的时候,瑶瑶又来了。瑶瑶还是那样光赤赤水湿湿的,她美丽的大丹凤眼黑漆漆的,幽幽怨怨地望着他,欲诉还休……

看她再也不那样缠上来,费骁本能的一阵慌,忍不住想要给她解释下,可他一张口,才知dào

自己哑了,根本发不出声儿来。看着她凄怨的哀伤模样,他心痛如割。

瑶瑶看了他好一会儿,默默地转身去了。

费骁赶紧追了上去。他心里好怕失去她。

瑶瑶像是在飘。她雪白的身子在黑色的夜雾下,缥缈如云烟。费骁一眨不敢眨地盯着她的背影,寸步不敢离。他心里模糊地想:也许瑶瑶是想要带他去认认那个恶棍吧?

这样不知走了有多久,他随着瑶瑶来到了一处豪华的酒店套房,灯火通明,照耀着华丽的空间,显得金碧辉煌,很是奢侈。

正自惊异,却看见了林建勇,费骁不由一呆,本能地回头去看,却怎么也找不着瑶瑶的身影了。费骁大惊失色,他想要喊叫,他的喉咙里却干涩涩地发不出一丝丝的声音。他只能干着急。

林建勇与一个美艳的女孩子在亲热。那个女孩子很年轻,至多二十出头的样子,是个混血儿,眉目妖娆,很是勾魂。

费骁看着林建勇那些老道的手法,心里渐渐惊骇:伤害瑶瑶的、不会是这个老变态吧?

要不然,瑶瑶带他来此做什么?

林建勇接下来的表演更叫他这个初尝滋味的布蛙仔要瞠目结舌。林建勇在床上的花样会得还真多!林建勇和他的女伴在床中花样百出地鏖战不休,那个女人大呼小叫,浪笑娇吟,看似潮涌不断,与他欲仙欲死……

费骁渐觉得面红耳赤,虽然知dào

自己是个透明人,却也窘得没处躲没处藏。

然后,他看见了瑶瑶。瑶瑶望着他,悄默不语。她稚嫩的小脸依然是水淋淋的,那哀伤的眼神让人心疼到碎了,然而,她灰粉色的小嘴儿上抿着一丝牵强的笑,似是无可奈何。

费骁看着她,忽然明白了。

林建勇当然不会是那个恶棍。林建勇视她如命,如何舍得伤害她!然而,人鬼殊途,阴阳相隔,在她以后,林建勇有了林建勇自己的生活。

也许是因此,瑶瑶才不愿意去见林建勇的吧?

她当然知dào

林建勇住在哪里,他回秀水瑶的那个家时,必定要经过她,她却不愿去与他相见。也许是不忍惊扰他如今的生活,也许是、还不能接受他如今的生活。…,

费骁哑巴样的望着她,更说不出话来。

瑶瑶望着他,眼泪长流,灰粉的小嘴儿上却始终挂着那个牵强的笑,颤颤的在坚持着……

费骁正想要找点儿什么话安慰下她,却突然看见了他自己。他也正在激烈运动,美美在他身下被颠荡着呻吟不绝……

费骁一时不敢再看这个自己,他面红耳赤,窘得无地自容。

瑶瑶对他怅怅地叹了一声,渐渐隐去了。

费骁吓得惊叫出声,扑上去抓她:“瑶瑶!——”



费骁一惊一吓之下,狂喊着醒来了。

房间里灰蒙蒙的,一切都隐隐绰绰,与他恍如隔世。

费骁坐在床中粗喘如牛,汗流浃背。

稳下心神来,他才发xiàn

床中只睡了他一个!美美不知去向。他错愕了下,想要喊她一声,却突然觉得累,力不从心了。他捧住头,叹了一声,坐在那里发着呆。

手机闹铃忽然叫响起来。

原来,已经是早晨七点了?

他还以为他是才睡就惊醒来的呢。

关掉闹铃,费骁下了床。

坐在马桶上吸烟的时候,他忍不住将那个梦重新梳理了一遍。瑶瑶那哀伤的眼睛让他感到心疼,他却无可奈何。

门锁响了几响,被打开了。

原来美美是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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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咒 重燃梦想

听见门锁响的刹那,费骁便如条件反射一般,猛然伸直了腿,用脚将卫生间的门碰上了锁。

这一响,马上传来了美美的问声:“老公!你起来了呀?”

老公?!费骁怔住!还不如叫他什么布蛙仔呢!他有些悻悻然然,只闷哼地应了一声。

美美的声音听上去心情真是暴好!“我去买早餐了!我本来是想要自己做早餐,可是,起来一看,天呐!你冰箱里好干净!什么都没有!米柜里也是连一粒米都找不到!唉、今天会很忙哦,要大大地采购一番才行呵!你今天要加班吗?”

美美的人已来站在了卫生间门前。

从磨砂玻璃上看着她的影子,费骁也有些厌厌的。他吸着烟,懒洋洋地说着:“应该要加班吧。”

“那好吧,我自己去买。”美美问:“你好了吗?来吃早点吧,我买了你喜欢的小笼蒸包。你要喝奶茶吗?”

“随便。”费骁说:“我洗个澡就出来,你先吃吧。”

“那不行,我要等你一起吃!”美美娇声地说:“外面下雨了呢,好冷的哦!我为了给你买早点头发都淋湿了呢!你怎么可以不陪我一起吃呵?”

下雨了?费骁不觉扭头看了下卫生间的窗户方向,同时,耳朵里听到了淅沥的雨声。他满脑子都是瑶瑶和那个梦,居然没听见这雨声。

“下雨了呀?”他喃喃若自语。他问:“外面很冷吗?”

“是呀,很冷的!”美美说:“气温都一下降到零度了!”

零度?瑶瑶泡在那冷水里,她能受得了吗?

这样的怜惜,让费骁的心又飘摇了起来,很想冲回秀水瑶去。然而,沐浴过后,刷牙时,他又有些干呕,咳了几咳后,吐了,吐的又都是那样乌黑的浓痰,腥臭扑鼻。看着这令人恶心的浓痰,费骁的心跌到了冰点,再也没了想要冲回秀水瑶的心情了。

吃过早点,费骁和美美出门了。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雨也下得大了,寒气袭人。好在美美的包里备有雨伞。

因为太冷了,费骁没骑摩托车,而是打的。美美的公司要远一些,可是他的公司是在通往她公司的第一个岔口处,所以,两人是可以同打一辆。

一路上,美美都紧紧地挽着他的胳膊,头枕在他肩膀上,这让费骁挺不自在的,却又抗拒不得。

到了公司楼前,费骁与她道了再见,先下车了。美美还隔着车窗向他摇手,笑得很灿烂。大雨倾盆的,费骁哪还有心思顾这个,一下车,他就赶紧将手包护在头上,匆匆地跑了。

来到电梯前,他在人堆儿里看见了蔡娟。

等电梯的人堆儿里并没有公司的熟人,站在边缘位置的蔡娟就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却是一枝独秀,引人瞩目。在这阴冷的雨天里,蔡娟穿得很鲜亮,一件水红色的垂领长毛衣,长得都可以算做是条迷你裙了,底下的宽罗纹紧紧包裹出她的俏翘臀,腿上是黑白斑马纹的打底裤,配着黑色的坡底长靴,站在那里长身玉立,婀娜多姿,就像是一抹跳跃的音符,青春时尚,动人心弦。

她没有戴帽子,大卷发也没那么张牙舞爪地披散着,而是盘成了一丝不苟的发髻。光滑的发髻为她平添了几分优雅的韵味,清秀如画。

乍一眼,费骁几乎要惊为天人了!

共事一年多了,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在同一屋檐下讨生活,他还真没看出蔡娟的美来!原来,这妮子的身材这样的惹火,曲线分明,完全是魔鬼身材呵。…,

蔡娟看见他,眉开眼笑了:“咦?你来上班了?身体好些没有?”

费骁呵地应了一声,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眸子。

蔡娟说:“我昨天给你打了N多电话!你怎么不接呀?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都快吓死了!我下班后跑去看你,你又不在家,那个林建勇说你出去了。”

“呵,我是有事。”费骁问:“昨晚你加班了?”

“是呀,宋地主、”蔡娟才说出来就惊得倒吸一口气,她小心地望了望四周一起等电梯的男男女女们,嘟圆了嘴儿,噤声了。她望着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悄悄地吐了下舌尖。费骁也看得笑了。蔡娟用双手在半空中比出一个敲击键盘的动作来,笑说:“昨晚我在打文件,好多的!做到好晚才下班呢。咦、你怎么知dào

我加班了呀?”

“我昨晚走时也好晚了,”费骁说:“你那时候还没下班肯定是在加班嘛。”

电梯门开了。

挤在人堆儿里,蔡娟半个身子都被挤靠到了费骁怀里,蔡娟头发上那清香的洗发水味道一丝一缕地飘入费骁的鼻息里,颇觉撩人情思。费骁莫名地想到昨夜与美美的欢情,此刻,时尚又性感的美眉在抱,真是要想入非非了。

蔡娟贴靠在他怀里,对他说:“费骁,你带我吧?齐先生他们家的工程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吗?他们家是别墅,工期肯定要长,这样我还能好好学习学习嘛,可不可以?你跟宋总说说,他应该没什么意见的吧?”

费骁有些意wài



其实,蔡娟这也不是第一回跟他开口了,只不过这一回也是他自己所考lǜ

的,没料到蔡娟比他先开了口。他说:“我跟宋总说说看吧。”

蔡娟喜出望外,忍不住雀跃起来:“太好了!”

电梯里的人都向他们投过一眼来,这让蔡娟有些脸红,望着他笑了笑,安静了。



从电梯出来,两人一起进了公司。请了两天病假回来,再看着这熟悉的办公环境,费骁不禁是感慨万端。

仿佛是劫后余生一般的感觉,眼前的人和物,都让他倍感亲切。同事们七嘴八舌的问候声,也让他很觉感动。

就连宋地主见了他,也表现出往常所没有的热情,嘘寒问暖,让四周的员工们听得都面面相觑,好像很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齐先生也打了电话来问候。

这一早上,让费骁忙了个焦头烂额。

手边的事儿还没做完,宋地主就打内线叫他过去。费骁放下电话,就赶紧起身去了。



上楼进到宋地主的玻璃屋里,宋地主很热情地请了座,并亲自为他沏了杯热茶,嘴里说着身体是革mìng

的本钱之类的话,要他注意保养。

坐下来后,宋地主言归正传了,说了公司准bèi

竞标的新项目。

原来宋地主在给齐先生夫妇调设计稿时,在他的电脑里发xiàn

了他做的那些建筑效果图,很觉诧异,以他老道的专业眼光来看,马上意识到这是隐在他公司内的一块稀世美璞!那一份惊喜,丝毫不亚于伯乐遇见千里马、哥伦布发xiàn

新大陆!

宋地主说:“我一直觉得你学建筑出身的却跑来做室内设计太浪费才学!而且,咱们公司的业务,你也是很清楚的嘛,室内这块儿,做得再火,也只是个副业,主要精力还是建筑。”

费骁接了宋地主递上来的烟,宋地主又亲自为他打着了火,简直让费骁要受宠若惊了,很不习惯宋地主给的这待遇。…,

吸着烟,宋地主又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激情演讲。

宋地主应该也算是建筑世家出身的,他的太爷就是造房好手,他的父亲是学土木工程的,他子承父业,也学了这一行,现在已经是注册建筑师了。但是,他却是以室内设计发家立业的。如今是双管齐下,齐头并进,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尤其是这两年,在业内,那是声誉雀起,已成腕儿了。

当初要不是看他公司还很有些名头儿,名牌大学本科出身的费骁也不会跑来此地应聘。

但是,他现在的兴趣还是在室内设计上,尤其爱家装设计。

只是,宋地主所说的这个新项目他并不陌生,最初听闻时,他也曾怦然心动,有过些设计灵感。此刻,听宋地主这一说,心里又是一阵怦怦跳,跃跃欲试。

也许这是瑶瑶的故事改变了他,让他重燃要做建筑大师的梦想。

瑶瑶死后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她精彩的一笔,他活着的人,又怎能如此的虚度年华?

这个项目,是面向全球公开招标,听说有不少国际大拿都参加了竞标,所以,国内建筑行业的热情也空前高涨,颇有要与洋人争夺主权的气势。如果这个项目做得成功,也算是能够流芳百世了,那么,在他死后,他去见瑶瑶时,他也能有得一夸呵,不枉学建筑一场吧?

只是,费骁还有些犹豫:“我现在连考注册的资格还没呢,这种项目——”

“这个不是问题!”宋地主连连摆手,要他放心:“公司有这个资格竞标,你是以公司的名誉参加这个竞标项目,公司就是你的坚强后盾,你根本没必要担心这些。”

费骁不由认真地考lǜ

着这件事。

宋地主说:“你手上的活儿看找哪个设计顶上,你就调到工程部来,那边儿有什么也就是招呼一声的事儿。下午一起开个会,听听大家的意见,一起讨论下,也方便你了解这个项目,回去好好构思,尽早拿出你的方案来,OK?”

费骁说:“我还不想调到工程部去,我觉得做室内设计蛮好的。下午的会,如果可以,我是想去参加,了解下这个项目,也许、我会做的。”

宋地主有些始料不及,望着他,静听下文。

费骁说:“如果做,我想独立完成我的设计,不参与公司的设计团队。所以,室内设计这块,我的确是需yào

一个助手,这个嘛、我想让蔡娟儿过来帮我做。”

宋地主满脸的错愕,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蔡娟儿?”

在他看来,这个蔡娟就是公司的一大花瓶!中看不中用。费骁却偏偏找了这么个货做自己的助手!难道这两个人已经、暗渡陈仓,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起了地下情?

公司可有不成文的规定,是不允许员工发展办公室恋情的。一旦爱了,就必须由二人做取舍,看谁做那伟大的牺牲者。

费骁沉静地望着他,点了下头,没有再为他的选择做解释。

宋地主盯了他近三十秒钟后,也点了个头,很爽快地答yīng

了:“行,只要你觉得行就照你说的做。下午两点小会议室开会。”

费骁应了声是,起身离开了宋地主的玻璃屋。开了门,听宋地主在后说:“叫蔡娟儿到我办公室来。”

费骁应了声是。

下楼来到室内设计部,迎头就碰上蔡娟,很急切地向他打问情况:“你说了没有?”

费骁向她点了个头,在暗中做了个OK的手势,笑说:“让你去一趟。”

“叫我去?”蔡娟嘟起了嘴儿,很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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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咒 疯狂采购

中午的时候,美美打来电话,问他下班没有?要在哪里吃午饭?费骁还很不习惯被一个叫他老公的女人如此这般的关心,感觉有点儿被束缚住了的厌烦,声音也就懒懒的:“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嘛。下这么大雨还去哪里吃饭呵?就在办公室里吃盒饭了。”

美美又问他早上有没有被淋湿?费骁哭笑不得:她明明坐在车里都看见的,还问他?这有意义吗?他说:“也没怎么淋到。没事我就挂了,我这里还在忙,呆会儿打给你。”

美美哦了一声。

费骁挂了线。

一抬头,却看见已经调换到了他隔壁格子间里的蔡娟正趴在隔档上看着他。他怔了下。蔡娟嘟了嘟嘴儿,哼着:“在对谁撒谎呵?本来就已经下班了,还说在忙,明明是在敷衍人家嘛!”

费骁有点儿脸红,尴尬地笑了一笑,转回头继xù

玩他的游戏,没说什么。

蔡娟见他玩得专心致志,欲言又止了。

费骁看上去与往日无异,应该是并无大碍吧?何况,这是在公司里,耳目众多,也不方便谈鬼论神。所以,她趴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坐回去,也上了网。

不同的是,费骁在打怪,她是在搜神。

费骁那边传来了短信铃声。她下意识地伸着脖儿望了望。

短信是美美发来的,很温情的段子,主题是天气凉了要注意保暖。

费骁看罢了,可手边打怪正打得激烈呢,一时也顾不上去回复她,然后,也就渐渐地淡了要回复她的念头。他在心里悻悻然然:早知dào

谈个女朋友要这么麻烦,他才不往这村儿里挤!



盒饭送来了。

吃完盒饭,费骁点了支烟,窝在他的格子间里吸着。

在办公室里吸烟,这是他最招宋地主骂的那茬儿了,为这没少被扣银子。可是费骁从不长记性,宋地主骂宋地主的,他吸他的,是屡教不改。到现在,宋地主倒都懒得来骂他了,费骁也还一如既往地是一过了下班的点儿就要点上烟来吸。

吸过一根烟,费骁拿起他的水杯,咕哩咕嘟地一口气就喝掉大半杯。放下水杯,费骁一愣。

瑶瑶不知几时来了,就站在他面前,悄默地望着他在看。

费骁下意识地忆起了昨晚的那个梦,心里难免有些尴尬。他小心地对她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这是在办公室里,又是在雨天,几乎没有人出去。大家都在自己的格子间午休或赶稿。

瑶瑶也抿着小嘴儿对他悄笑了笑。她坐到了他腿上,卷身来,贴靠在了他怀里,又那样的伸出一双嫩藕样的圆胳膊抱住了他。她光赤赤水湿湿的身体光滑而冰凉。让费骁都觉得寒到心尖上去了。

费骁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取过来,盖在了她身上。瑶瑶很快收上腿脚蜷缩了进来,也更紧地抱住了他。费骁小心地抚摸着她水湿的短头发,脸颊贴到了她水湿的小脸上,低悄地问她:“你冷吗?”

瑶瑶点点头。

费骁吮吻着她纤秀的黑眉毛上的水珠儿,对她耳语:“那你紧紧地抱我,我会让你暖起来的。”

瑶瑶笑起来,眼睛望着他,再点点头。她的一双手也更紧地抱了抱他。



从洗手间回来的蔡娟看见他半卧在转椅中披着衣睡了,有些意wài



从没见费骁在格子间里睡过午觉。留在格子间里,他不是在游戏就是在赶稿。他说他从小就不睡午觉的,小时候让幼儿园的老师见了他都头疼。这会儿看他睡了,蔡娟真的觉得好惊奇。…,

她忍不住凑近来看他。

费骁在梦中微微地被惊动了下,单薄的凤眼抖了几抖,略略地启开了一条缝儿,迷迷地望着她看。然而,费骁的眼神阴冷阴冷的,闪过一道恶狠狠的光波。蔡娟不禁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心跳得咚咚有声。

费骁的凤眼又粘缠地合拢了,垂下乌黑的眼睫毛,迷迷地睡去了。

蔡娟略稳了下神,坐回到了她的格子间。

她想:可能是她误会了吧?费骁大病初愈,身子虚,当然容易犯困。至于那个眼神,是他在似醒还梦中的一个无意识的状态表现而已。是她自己疑神疑鬼地误会了。

她才稳下心神来,隔壁的费骁一脚踢到了档板上,发出一声沉闷地咚响声,同时,听见他的一声近乎无声的惊呼:“瑶——!”

蔡娟立kè

吓白了脸,呆若泥人。

费骁再看不到那个来无踪去无影的水鬼女生了,又急又气,坐在那里,只剩了粗喘。他心里恨得甚至想要扑过去掐死蔡娟!

然后,他看见对面的同事正伸着脖儿在吃惊地望他。

费骁一呆一愣,神思回到办公室里,下意识地缓和着脸上的表情,冲他笑了一笑。

同事重又倒回了转椅里,打着呵欠问他:“小费也睡觉了呵?这样下雨的天气真是睡觉的好时候呵。我正梦到张嘴要吃澳洲龙虾了让你一脚给吓醒来了,唉、郁闷呵。”

几处的格子间里传出几声笑后,又复归于宁静。

费骁呆呆地坐在他的格子间里,屏气凝神地感应着。瑶瑶却没了。他试着回到适才半迷半梦的状态,想要重新拥回瑶瑶,瑶瑶却依旧是缥缈无踪迹。

费骁气呼呼地坐正了身子,咬牙切齿着。

抬眼看见蔡娟又在她的格子间里向他探望着,他气得白了她一眼睛,一把抓过外套,起身走了。蔡娟被他白了那一眼睛,又吓又委屈,眼泪立kè

滚落下来,却再没有勇气来喊他一声。

驱鬼?真驱了这个鬼后,费骁又该如何厌恶她呵!



费骁出了写字楼,意wài

的看见瑶瑶就在雨地里站着。

他呆了一呆,不由地拨足狂奔了过去。

瑶瑶望着他笑了起来。

费骁牵住了她冰冷而水湿的小手,随她一起走在倾盆大雨中。他很快就淋得和她一样,是水湿湿的了,从头到脚都开始滴水。

也许雨实在是太大了,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只见打着前灯的车在灰蒙蒙的雨幕里往来如梭。

费骁紧握着瑶瑶的手,生怕她又会不翼而飞了。他看她,她也正回了头来望他,笑得明艳动人。费骁也不由地笑了。他说:“我带你去买衣服吧?这样,你以后就不会冷了。”

瑶瑶点点头。

费骁就这么牵着她手,在暴雨中,安步当车。

等他进到商场,他也已经成了一个新的水鬼了,或者说、更像一只落汤鸡,头发完全贴在脑袋上,一缕一缕的,还在往下滴着水。他的皮衣虽然可以防防水,可是长裤已经湿得就如同是打洗衣机的水桶里直接捞出来的了,脚上的鞋子还咕咕叽叽地往外冒水。

满商场的人都为之侧目,见了他就如同见了鬼一般。

费骁却是如入无人境界,神采飞扬,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好。

他带着芸芸众生谁都看不见的瑶瑶兴奋地逛着,兴致勃勃地为她选衣服。…,

店员看他是在挑选女装,便来问他是给女朋友买吗?费骁有些脸红,看看瑶瑶,忍不住笑了,很肯定地点着头。

店员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些惊异,一边为他介shào

起了店里的新装。费骁看了看她介shào

的那几款,感觉没一样适合瑶瑶的,他走开自己去挑选了。

店员还跟随在后,他看一样,她介shào

一样。费骁却是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最后,他看上了一款浅天蓝的羊绒面料的马甲裙,小圆领,胸前有一个贴兜儿,裙短膝上,款式很简单,却很可爱。

他要了款S码的,要给瑶瑶比比,却忽然发xiàn

瑶瑶又不见了!他惊得回头,四下寻觅。

跟在后如影随形做贴身服wù

的店员以为他是想要从顾客群中找出一个跟女朋友体形相仿的女生来,便毛遂自荐地站到面前来让他看:“她个子有没有我高——”

她话还没有说完,费骁已露出了笑容了,转身在虚空中比着手里的那款马甲裙。

店员愣住。

费骁另选了件粉色的小高领羊绒衫,一起结了帐。

直到他离开,那名店员还一脸的错愕,不敢确信这个被大雨浇透的男生是否、精神正常?



费骁现在的样子的确滑稽可笑,他的头发潮湿地贴在脑袋上,早没了发型可言;已变潮湿的裤子皱皱巴巴的,连个裤型也看不出了;而他的鞋子更可笑,走一步,叫响一声,咕叽咕叽,引人侧目。

偏偏这样的一个男生,在挨门逐户地狂买女装,又让每一个接待他的店员都感受到了他的不正常,大家几乎无一例外的在想:这人是个疯子吧?!

费骁依旧是如入无人境界,心情大好,兴致勃勃地四处选购。他疯狂地刷卡,一件二件三四件,又是衣服又是鞋子,好些包装是能省则省,却也已是物满为患了。

在选内衣的时候,费骁终于察觉到他所处的这个大环境里有多少异样的眼光在追随着他了。费骁一时尴尬万分。

可是,买了这许多,总不能不买这关键的内衣吧?

费骁只能硬着头皮来挑选。

瑶瑶是才刚开始发育的小女生,在他看来,很不适合戴那种被填充得形状饱满的文胸,然而,内衣店里大半的都是这种款,费骁在这香艳的锦绣丛中,真是挑得好辛苦。

最后,他终于挑到一款印花棉布的可爱内衣。

偏店员又跟过来问他是什么尺寸?!A杯?B杯?还是C杯?费骁听得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店员看着他这付表情,便解释了一回,说A杯适合小胸美眉、B杯适合——费骁不待她说完,就赶紧说:“A杯、A杯!”

店员看了眼他,见他脸红得那样了,也就不再对他进行普及教育了。

费骁在结账时,犹豫了下,要店员将这一款的内衣各种花色都拿一件来。

买内衣太艰难了,还是一次性买够好了!

刷卡时,他下意识地又去寻望瑶瑶,虚无飘渺的瑶瑶随着他的眼波而来,贴在他怀里,对他笑得悄默无声的。费骁也不禁尴尬地要笑。



从内衣店出来,可能太慌张,费骁一脚就踩在了过往的顾客身上,撞了个满怀。应该是一个女人,还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如兰的香水气息弥漫在空气里,沁人心脾。他忙不迭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被撞的女人正待发怒,听着这几声对不起,扬起的柳叶眉也不觉地缓和了下来。她站在那里,面对了他,用那双乌黑的大圆眼睛冷冷地扫了他几眼。…,

看着她,费骁倒愣了下。

这个女人好艳!且是那种冷艳,让人在惊艳的同时会心生畏怯,更不敢亵渎。她的衣着得体,且一看就是顶级的奢侈品牌,雍容华贵。乌黑亮泽的披肩卷发,衬得她小巧的鹅蛋脸精致如洋娃娃,柳叶弯眉下是一双又大又圆的秋水明眸,又刷着乌浓的睫毛油,更让她的眼睛显得炯炯有神彩,美得惊心动魄。精巧的玉鼻梁,嫣红的菱角嘴儿,每一处都完美得够叫人窒息了!

这个身材纤细的年轻女人,娇媚里透着她的冷傲,就好像王宫城堡里的贵公主。

费骁忽然听见瑶瑶哼了一声。他一吓,赶紧回头来看她,瑶瑶扭着小嘴儿,白了他一眼睛,径直地走开了。费骁一时有些忍俊不禁,急忙跟上来。

瑶瑶光赤赤水湿湿的身影缥缈在人群中,在他眼中,若隐若现。费骁不敢再大意,健步如飞地跟着飘行的瑶瑶跑。

出了商场,他却再也看不见瑶瑶的身影了。

雨已经停了,黄昏的天色依然灰暗。这个被大雨浇透了的世界到处都水湿湿的,阴冷冷的。

第017咒 似洋娃娃

傍晚时分,费骁垂头丧气地打的回到了秀水瑶。在小区门口停了车,他拎上了那十几个的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购物袋,下了车。

门卫有点儿惊奇地望着他,很不自然地向他咧着嘴笑了一笑。

费骁看着这表情,便知喷水池闹鬼的事儿早在物业内部传开了。他略略地回了个微笑,进去了。

远远地就看见喷水池边站着一个修长的女人身影。从那玲珑的曲线来看,居然是蔡娟。

一看是来找自己的,费骁心里一阵的厌烦。

他现在除了瑶瑶,再不想见任何人。

看见他,蔡娟迎了上来:“原来你去逛街了呀,买了这么多东西!咦、你没有骑车吗?”

“早上雨太大了。”费骁问:“你怎么来了?”

“你中午走的时候手机都没带。”蔡娟将他的手包和手机向他晃了晃。费骁哦了一声。难怪他这一下午这么清静呢!他说:“我忘了。”

蔡娟看他满手都拎着购物袋,伸手来想要帮他拎一些,但是,费骁向一旁避开了:“不用。”他问:“下午没什么事吧?”

“宋地主要你上去参加他们建筑部的会议,”蔡娟一手拎着他的手包,一手绕着他的手机链在玩,边走边说着:“前面挂了个内线,后来又打你手机,我就帮你接了,说你出去了,没带手机,可能马上就回来的。宋地主好像挺急,不过好奇怪,他居然也没发脾气,就是一个又一个的电话,问你回来没?下班的时候还问我知不知dào

你住哪儿,让我过来看看。他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费骁哦了一声,懒洋洋地往家走。

蔡娟紧跟在他身边,心里总觉得四周阴风习习,似是鬼气四溢的!她下意识地又回头望了望喷水池方向。不知是不是她心理作用,她依稀看见喷水池里露着一颗洋娃娃的头,若隐若现,忽远又忽近,似是欲去还来……

蔡娟不觉打了个寒噤,毛骨悚然了。她踉跄地抢行几步,走在了费骁的前面。

费骁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喷水池的风景依旧,并无异样。他望着在他前方惊喘未定的蔡娟,问:“怎么了?鬼追着你呵?慌什么?”

蔡娟更吓得紧赶着几步跨进楼门,呼吸都变得紧促了。

费骁满腹狐疑,一步三回头地进来了。

在电梯里,他问:“你看见什么了吗?怎么那么紧张?你不会是欠着高利贷被人追杀来的吧?”

蔡娟让他说得哧地一声笑了。她白了他一眼睛:“我又不是财奴,没钱就过不了日子了!”

“那你吓成那样!”费骁盯着她,半玩笑地套她的话:“不会是看见鬼了吧?告sù

你,我们这院儿里可真的闹鬼哦。”

蔡娟听了也不由地瞪住了他,一双方方长长的大眼睛都瞪得圆了。她小心地问他:“你、也听说、这里、闹鬼吗?”

费骁心里微微一动,问她:“怎么?你听说了些什么?”

蔡娟又平白地紧张起来,竖起一根食指来向他连连嘘着,要他悄声。她凑近来对他耳语:“回去再跟你说吧。”

费骁错愕之余,哑然失笑。

鬼是无处不在的,人如何躲得过?



进到家,费骁脱掉脚上的湿鞋,径直地进内去了:“你随便坐,我先去洗个澡。冰箱里有饮料水果,想喝什么想吃什么,自己拿。”…,

蔡娟还弯在那里脱她脚上的靴子,哦了一声。费骁的手机恰恰响了。她喊了他一声:“电话!”

费骁一听那铃声就知是美美打来的,心里的烦立kè

溢于言表:“不接!让它响着去。”

蔡娟哦了一声。她望着手中叫响着的手机,悄谧地吐了下舌尖子。

她当然也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美美。

蔡娟见过美美,知dào

她是费骁的学姐,是学服装设计的,也在城里一家私企打工。这个总给人一种林妹妹般纤弱而清傲感觉的女孩儿,让蔡娟觉得很难相处,美美的笑容里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娇贵,那感觉有点像初春的天气,看着明艳妩媚,空气里却弥漫着丝丝的清冷……

美美这两天过于频繁地打来电话询问费骁的行踪了,这让蔡娟不禁有些紧张,心里七上八下。



费骁进了卧室,将手中的购物袋全扔在床中,然后,开始脱他身上半湿不干的衣服。脱了个精光后,他赤裸裸地去了浴室。

快速地洗了个淋浴后,他关掉水,扯下一条浴巾,边擦着水湿的自己边出了浴室。他在衣帽间里换了身休闲服,用手梳理着水湿的头发出来了。

蔡娟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捧着一只苹果在吃,清脆的咬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特别地诱人食欲。看他出来,蔡娟对他笑了起来,问他:“你要吃吗?要削果皮吗?”

“是看你吃得挺香的,我呆会儿再吃吧。”费骁抓过茶几上的烟与打火机,坐到了沙发里来。点上一支烟,他取了蔡娟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来看,一边问她:“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呀,”蔡娟说:“我看宋地主好像找你挺急的,所以一下班就赶紧跑过来了。谁知dào

我来了你家也没人在。”

“我们一会儿出去吃饭,我请你吃好吃的。”费骁查着手机里的未接,对她笑着说:“你可以想想,呆会儿要去吃什么好。”

蔡娟给他输了血,总得要好好补补的,他却连点儿营养品也没买给她。

“吃什么呀?”蔡娟想着:“麻辣串儿好了!哦?”

“切!”费骁笑:“对你来说,这就是好的呀?你的要求未免也太低点儿了吧?”

“喜欢呀,”蔡娟说:“喜欢的当然都是好的,吃起来才会胃口好心情更好嘛。”

所有的未接都是美美的。美美的电话、美美的短信。而已接的有宋地主的、还有几个客户的。看着,他不觉望了眼对面的蔡娟。

想不到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还是个、很懂分寸的人,公私分明。

他问:“齐先生打电话来说什么?”

“就是想跟你商量下进货的事儿,”蔡娟说:“他准bèi

下周就开始动工装了。听说你不在嘛,就说不急不急,一切都等你回来了再说。还有华美酒店的老潘也来过电话,问你的图出来没有?我说你有事出去了,手机留在办公室里充电,等回来后再回电话给他,他说行、行、行!最后又问我是不是你们老宋给小费配秘了?!我就说、嗯——!”

费骁也听得笑起来。



美美的短信都是在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用优美的文字抒写着自己失落而敏感的心情,那一份诗意的温情,就好像包装精美的小礼物,一条条的打开来,读来暖人心扉。

费骁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心情难以言喻。…,

他问蔡娟:“你不是要跟我说说鬼吗?怎么不说了?”

一听说鬼,蔡娟就不自禁地又打了个哆嗦,眼睛也下意识地溜向四周,满脸都是小心了。她看了看他。费骁还在看着手机短信,咬着唇边的烟头还不住地在吞云吐雾,蓝色的烟雾弥漫在他脸前,熏得他眉头紧锁,眼睛都眯缝起来。看他问得如此漫不经心的,蔡娟倒有些不敢肯定自己的那些疑神疑鬼的猜测了,一时也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听她嗫嚅着没了声儿,费骁抬眼望着她,同时,放下了手里的手机。他将烟蒂揉熄在烟灰缸内,看着她问:“怎么了?真的让鬼给吓住了呀?怎么变得这么不爽快了?”

蔡娟叹了口气。她小心地看看他,小心地问:“你、没有听说过吗?”

“听说过什么?”费骁问。蔡娟悄声地说:“你们秀水瑶闹鬼呀!那天、我去给你买药,听出租车司机说的,好像、秀水瑶闹鬼都算不上什么秘密了,很多人知dào

的。”

“哦?”费骁笑问:“很多人知dào

吗?”

蔡娟小心地点了下头,悄声地说:“听说、是个水鬼女生,就住在喷水池底下。那还是林建勇给她安的家呢,林建勇在底下埋了好多洋娃娃给她。”

“洋娃娃?”费骁愣住:“为什么要在底下埋洋娃娃?”

“本来喷水池那里还要建一栋楼的,”蔡娟说:“可是动工的时候,发xiàn

有地下水,还有小女孩儿哭的声音,大白天的都把人吓着了呢!晚上再挖的时候,还听见小女孩儿在哭,还说以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好伤心的。”

费骁呆呆地望着她,心里又有了那样清晰的疼痛,犹如刀割了一般。

蔡娟说:“这样一闹,林建勇就被惊动了嘛,特意赶来看情况。他跳到水坑里,听那个小女孩儿的哭声,可是那个小女孩儿的哭声没有了,他又用手在水坑里挖,没想到就让他挖出一个洋娃娃来。但是,除了这个洋娃娃,再没挖出什么尸骨,挺奇怪的。听说林建勇花了好些银子给这个水鬼女生超度安魂呢,你想想,连施工图纸都改了呀!”

费骁静静地聆听着,心内如潮涨。

他记起来,那夜瑶瑶来时,手里是抱着一个洋娃娃,一个跟她一样发型的洋娃娃……

那个洋娃娃是林建勇买给她的吗?

第018咒 必须经历

神思恍惚中,听见蔡娟正在说林建勇:“你想想,林建勇要不是心虚,他怎么会那么紧张你!他那样一个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面的,能那么雷锋心肠呵?!”

费骁听着,不觉牵起唇线冷冷地笑了一笑。他问:“你当时怎么请着他了?”

“在出租车上听司机说过嘛,还有、还有!”蔡娟又回想起当天的一些细节来,声音也激昂了上来:“当时我来秀水瑶找你的时候,跟门卫说我是你同事,听说你生病了,来看看你,门卫一听,脸都变了!我走过后,隐隐约约听他们在聊天,说不病才怪呢,还说可能是鬼招的吧!我当时还觉得好奇怪呢!”

费骁也回忆起那晚的情景,想到自己大冷天的就往喷水池里跳的那一幕,他也仍觉得尴尬。

蔡娟小心地看着他,心里有些惶惶的。她小心地问:“你那天病得好、奇怪,你自己、感觉呢?有没有什么、呵?”

“没有。”费骁望着她笑了。他问:“你是不是跟林建勇说我鬼附身了?才吓得他跑来帮忙?”

蔡娟一时也红了脸,笑:“我不记得了,当时都吓死了!”

费骁叹了一声。见她望过来,他笑了一笑,起了身:“好了,不说了,我们出去吃饭吧,我也饿了。”

蔡娟哦着,也随他起了身:“那你去换衣服吧,要多穿点儿,外面挺冷的。”

费骁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去了卧室。



出来,远远的望见那座喷水池,蔡娟就一阵的怕。她挨近来,犹犹豫豫地伸了手,很小心地挽住了费骁的胳膊。费骁愣了下,看她。蔡娟却低着头,不敢看他,脚步也慌乱得在踉跄。费骁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不知dào

瑶瑶看见了会不会误会他?以为他也跟林建勇似的,是个花心大少?

而经过了喷水池后,蔡娟也放松了他,两手伸进了毛衣的侧兜儿内。

看了看她,费骁忽然地笑了。他问:“你觉得鬼很可怕吗?”

蔡娟仅仅听了一个鬼字,就吓得惊喘了一声,毛骨悚然!脚下更乱了,平地打跌!费骁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住了正往下跌的她,笑起来:“平时看你胆子挺大的呀!怎么吓成这样?”

蔡娟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

费骁回头看了看喷水池的方向,叹了叹。他说:“别害pà

,她不是那种能够伤害人的鬼,她很善良。”

蔡娟吃惊地望着他,脚下又跌跌撞撞起来。费骁看看她,伸手来挽住了她的胳膊,笑说:“还是我扶着你走吧。这好不容易才配了秘了,怎么着也算是升了一级吧?这要是摔得歇两天那我岂不成了光杆司令?”

蔡娟听得忍俊不禁。她挣出手来挽住了他:“我喜欢挽着人不喜欢被人家挽着。”

费骁也就由她。

对于这个鬼,蔡娟虽然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费骁,可是,这阴冷的寒夜里,让她吓得心都瑟缩难舒,还哪里敢开这个口呀。

她只想赶紧逃出秀水瑶去。

偏费骁在问她:“既然这么怕,那刚才为什么还站在喷水池边上看?”

蔡娟下意识地挽紧了他。她看了看他,悄声地说:“我也不知dào

为什么,刚才好像就是不怕的,还特别想、”她顿了顿,不敢说出那个见字来。她小心地看看他,小心地问:“你、心里、喜欢她吗?”…,

费骁愣了下,旋即明白她是在说瑶瑶。他体味着自己的心情,微笑了。他说:“喜欢,很喜欢。而且、我能看见她。”

蔡娟呆住。

费骁看着她,笑了。他问:“吓着了呀?”

蔡娟醒了一醒,望着他,笑得有些慌,说得很急促:“没!没吓着。我、”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委屈起来,几乎是在哽咽。这让她自己都惊了一跳,笑得更慌了。她匆匆地看了眼他,笑着说:“你这样说,我、就不怕她了。”

“为什么?”费骁倒听得愣住。

蔡娟低头看着脚下的路面,轻声地说:“如果你们还在一起,那就说明她并没有真的伤害你,可能那晚,只是、一个必须要经lì

的过程吧?毕竟她跟我们是不一样的嘛。我想她也是喜欢你的,想要跟你在一起呀。”

费骁的心重重地跳了一跳,望着她,震惊得再说不出话来。



他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两天又总在咳那样浓腥乌黑的痰,他知dào

这都是因为瑶瑶,他却从来没有过蔡娟这样的想法。他一直以为的是瑶瑶想要他的命、要他陪她去做鬼。

却没有想过这可能仅仅是因为人鬼殊途才必须要经lì

的过程,与他的生或死其实无关。

为了保住这条小命儿,他甚至选择了逃离她……

因为他要用他的这条小命儿去等待可以延续他的那另一条小小命儿。

那是他生的意义,也是他生的责任,更是他必须去完成的一项任务。

但是,他的心却根本不能抗拒那个被他捞出水面的水鬼女生。他是这样渴望她,只想要跟她在一起,除此之外,这个繁华若梦的大千世界,对他来说,了无生趣。

不知dào

鬼是不是可以生孩子?他如果能有一个鬼孩子了,这个鬼孩子,算不算是他生命的延续呢?

想着这些,费骁不禁惆怅满怀,叹了一声。



蔡娟听他好半天都没吭声,一张口却是一声叹,不由地回头来看他。她问:“怎么了?”

费骁听得一愣,看看她,人也醒了回来,收回了那些缥缈的神思。他挺了挺腰身,似是要振作起精神来。他笑问:“想好要去吃什么吗?除了麻辣串以外!头一回请你吃饭,总不能让我带你去吃麻辣串吧?”

“麻辣串怎么不好?挺好的呀。”蔡娟嘟着嘴儿说着,实在是没什么吃饭的心情。费骁已带着她跑出了小区,张着手招呼前方掉转方向要走的出租车,一边跟她说:“下回、下回!下回再请你吃麻辣串。今天我们去吃朝国料理吧?”

“好呀。”蔡娟没精打采地应着。

费骁已经拉开车门,身子往一侧让了让,很绅士地请她上车。

第019咒 张口即谎

才订了席位挂了线,美美的电话就紧跟着打来了。

费骁没接。

蔡娟看他:“电话呵,怎么不接?”

费骁只摇摇头,没有说话。

蔡娟也不好再问什么。她扭头看着车窗外的都市夜景,心里一片茫然。

美美的电话铃声才歇,宋地主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这一回,费骁接了。

宋地主还是说竞标的事儿,要他赶紧拿出设计方案来,这事儿可耽误不得,因为离截稿日期没剩多少日子了。费骁说:“我说了我做的话也只是给自己练练手而已,没想竞标的事儿,公司该怎么操作还怎么操作,可别因为我耽误,这我哪承担得起!”

“公司该怎么操作当然是还怎么操作,这事儿是高工在全权负责。”宋地主说:“你如果能在规定期限内再拿出一套更好的方案来,公司自然也会大力推荐新人新作。兄弟呀,这可是一个机会!是可遇不可求嘀。咱们话说回来,你这闭门造车,你只图个兴趣爱好,目的都是为了给自己练练手,可你练到九九八十一,你知dào

自己是个半斤还是八两?呵?这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溜溜不是才见真章吗?是不是?哥哥奉劝你呀,还是把这当回事儿的来做,我跟你说,能参加一回这样规模的竞标工程,不是每个做建筑师的都能有的机会!”

“做我是肯定要做,”费骁说:“我不喜欢让人讨债催命似的在后逼着我来做!”

蔡娟听得吃惊,不由地望着他,嘟着嘴儿无声地笑。

宋地主也在那头笑,哈哈有声,说他有个性。接下来,宋地主又问他吃饭了没有?似是要请他吃饭。费骁说正在跟朋友吃饭。宋地主便说不打搅了,要他吃好玩好,但是要注意保养身体云云。

挂了电话,蔡娟很惊奇地问他:“很拽嘛!居然敢这样跟宋地主说话。”

费骁听得冷哼了一声:“我又不指着他来混饭吃!”

蔡娟看着他笑,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她好奇地问:“竞标?什么竞标?你不会是要调到楼上去了吧?”

“目前还没想呢。”费骁摇头:“做室内挺好,我喜欢做家装。”

“宋地主怎么忽然这么器重你了?”蔡娟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的:“他这态度转变得也忒快了吧?!”

费骁打鼻腔里冷哼了一哼,没有说话。

可能他电脑里所存的那些图,真的被宋地主赏识了吧?觉得他还是个人才。他若能一鸣惊人,好处当然都是公司得,因为他是个连考注册都没资格的新人。就算他没这个运道,他也能让公司的那些老家伙们觉着威胁了,由此,会让宋地主省下不少精力财力。

只是,宋地主一定没料到他是这么不识好的主儿!这会儿,放下手机,也不知他能是个什么心情。

想着,费骁不禁地笑了。



来到朝国料理店,报了名儿,穿着朝服的小姐将二人引领到了预订的房间里。

点罢菜,穿着朝服的小姐退了出去。

看她推上格子门,蔡娟回头来看他,问:“你喜欢吃朝国料理呵?”

“还行。”费骁问:“你不喜欢?”

“我、”蔡娟笑起来:“这是头一回来吃呀。”

费骁也笑了:“那就好!以后吃朝国料理你都会想起我。”

蔡娟听得倒有些惆怅起来,叹了一声。她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问:“你说、你能看见、鬼?”…,

费骁错愕了下,没料到她会突然又说起这个来。他点点头,说:“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也就只能看见她。”

“那、”蔡娟下意识地看着他的左右前后,小心地问:“现在、她、在吗?”

费骁摇头:“不在。”

想着从商场走失后就再没看见她的人了,费骁一时有些哑然失笑。他说:“她可能、生我气吧?从商场出来,她就一直不见我。”

蔡娟想着他手里的那些购物袋,心情黯然。

原来、他一下午不见踪影是陪那个水鬼女生去逛街了?那些都是女装品牌,当然都是买给那个水鬼女生的啦。

想到中午在格子间里,费骁那阴冷而狠恶的眼光,蔡娟心里一阵凉。

她表面上却要佯装无谓,问他:“生气?为什么生你气?”

费骁回忆着下午的那一幕,一时有些哑然失笑。他摇了摇头,说:“也没什么。”

他心里在想:等下回再见了,他一定要瑶瑶回家来住!这样冷了,他不要她还住在那冰寒的水里。

可如果她还不肯来见他,他又能往哪里去找她?就是跳进喷水池里也无济于事。

费骁又有些心烦气燥,他点了支烟吸着。



看他不说,蔡娟也不好再问他,一时有点儿沉默。恍惚间,她心底里又浮现出了那个在喷水池里闪现的洋娃娃。刚一闪现,她就被自己的这个心念惊了一跳。她看看对面的费骁,到底是忍将不住,很小心地问他:“她、长得很漂亮吧?”

费骁错愕了下,抬眼来看着她,才明白她是在问他瑶瑶的。他呵了一声,点头:“很可爱。”他用手势比划了下瑶瑶的发型,向她形容着瑶瑶的样子:“短头发,眼睛很大,是那种单眼皮的大眼睛,脸圆圆的,嘴巴薄薄的、小小的,喜欢笑,笑的样子很好kàn

。”

蔡娟呆呆地望着他,心里想像着他所形容的这个水鬼女生。不知是因为听了瑶瑶的那个发型、还是的哥的那些话已先入为主了,感觉里,费骁所说的这个水鬼女生很像她从老照片里看来的那种五四运动时期的女生,好遥远的,模糊得都让她想像不了这一份诡异的人鬼情了……

服wù

员来上菜了。

费骁也熄了指间的香烟。

看着跪在身侧上着菜的服wù

员,蔡娟也收回了那些缥缈的心思。碍着生人在,她改换了话题,笑着问他:“对了,一直想问问你呢,你怎么这么喜欢抽烟呵?烟瘾就这么大吗?”

费骁愣了下,低头看看烟灰缸内的烟头,也笑了:“也没觉得呵?可能、成了一种习惯吧?”

“习惯?”蔡娟笑:“我还是头一回听有人这么给自己的烟瘾下定义呢!”

“其实——”费骁正要说吸烟成瘾本来就是一种习惯时,手机又开始叫响起来,仍旧是美美的。费骁不由地顿住了话头儿,他看了看桌上的手机,心里的厌烦又洇到了脸面上,有些无可奈何。

真是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么麻烦!纠缠起来没完没了,简直是誓不罢休的架势嘛!

对昨夜的那一场基本无甚滋味可言的欢情,费骁是悔得噬脐莫及。

蔡娟下意识地看看他,犹豫地问:“你、怎么不接呵?”

“接。”费骁叹了口气。

他取过手机,看了看上菜的服wù

员。服wù

员已经完成了服wù

,恭敬地道了声慢用,退出了房间,轻声地拉上了格子门。他才接听了手机。…,

他还没喂出声来,美美在那边就抢着叫了声老公!费骁听着只觉得炸耳!而对面的蔡娟更被震惊得目瞪口呆。美美娇声地在问:“老公,你在哪里?”

费骁向对面的蔡娟竖了竖食指,向她无声地嘘了一声,示意她悄声。他对着手机说:“我在公司加班呵,怎么、你有事吗?”

蔡娟已瞪圆了她原本方方长长的一双大眼儿,望着对面的费骁哪儿还说得出话来!

美美轻轻地呵了一声,好一会儿,才说话,声音依旧是那样软绵绵的温柔:“没什么事,就是我也在加班呵,所以跟你讲一声。”

听她说加班,费骁到底暗吁了口气,他还怕美美是催着要他回去呢。他说:“好,我知dào

了,你忙吧。”

“你——”美美有些急了,嚷出来却又沉默了。费骁等了一会儿,问她:“你还有事?”

“没。”美美叹了一声后,又紧跟着笑了一声,娇声地说:“我这边结束我就回去了,老公,你也要早点回来哦?”

“我、”费骁欲言又止。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面的蔡娟,说:“好,我知dào

了。我挂了。”

挂了线,费骁将手机放在了桌上,一边请让着蔡娟:“尝尝。这家店的料理还是很地道的,尤其是朝国第一名汤参鸡汤做得不错,你一定要多吃点。”

蔡娟对他笑了笑,谢了一谢,再不知说什么好。

此刻的费骁对她来说,太陌生,她几乎不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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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咒 梦里回放

从朝国料理店出来,费骁打车将蔡娟送回了她的租房。

才知dào

蔡娟就住在秀水瑶附近的一处居民楼里,与他相隔也就几里路。蔡娟说她是和同乡的几个小姐妹一起合租。

费骁说:“以后下班我可以捎你一程的嘛,刚好顺路。”

蔡娟想说:这样不好吧?会让你、老婆误会的。可这话,她却说不出口。她对他笑了一笑,没有吭声。

直到这会儿,她都不能相信费骁和美美同居的这个事实。

可又有什么不能相信、不能接受的呢?毕竟费骁是不能和他喜欢的那个水鬼女生相守终生的。

蔡娟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费骁看她,蔡娟的眼睛还怅怅地望着前方的一片虚无,神魂早出窍了。费骁看她是在发呆,也就转回头,望着车窗外的街景,沉默未语。

将蔡娟送回她与小姐妹合租的居民楼前,费骁原车回了秀水瑶。

其实,蔡娟微妙的态度变化,费骁是完全感觉得到的。这让他在想到他和美美这烦人的同居关系时,心里更添了一抹难堪,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要跟美美说结束,是不是有些、残忍?太不道德?

他到底该怎么办?

就这么冷处理,让美美知难而退,是不是显得他太龌龊了?可是要他去面对她去解决这件事情,他却真的连见她的一丝丝兴趣都提不起!

费骁也不知dào

他和美美下了床后怎么就变成如此关系了?没有更亲密,反而更疏远了。



回到秀水瑶,费骁在园区门前下了车。

在这样的夜色里走进秀水瑶,他的心又变得激动起来,脚底下也忍不住是三步并两步,健步如飞。

但是,来到园区深处,看见的不是他渴望的瑶瑶,而是林建勇。

林建勇正绕着喷水池看似悠闲地在踱步。

费骁内心的热情渐渐冰凉下来,他冷冷地望着前方的林建勇,脚步也明显地放慢了。

经过林建勇时,他视若无睹,径直地去了。

林建勇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费骁虽然没有回头,可也能感觉得到自己正被他目送着。

回家洗了个热水澡,他下意识地又来到落地大窗前去看。林建勇已经离开了喷水池。费骁看着空荡荡的寂寞了的喷水池,不由地冷笑了一声。

他相信瑶瑶是不会出来见林建勇的。林建勇离开时一定是失望而又无奈的。

准bèi

睡,美美的电话又打来了。费骁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接听。

睡下来,他很快就睡着了。



在梦里,他莫名地看见自己正和蔡娟从出租车上下来,在他们面前的是灯火通明的朝国料理店……他正觉得疑惑,忽然,看见后面来了两辆黑色奥迪,后一辆里坐着美美……

梦中的费骁恍然大悟。

美美坐在车里,正在跟同排的同事说笑,她的眼睛望到车窗外,脸上的表情都惊了一跳,笑容冰凝在了脸上……

他和蔡娟进了朝国料理店。进门的时候,蔡娟只顾着看店里的布局,没提防脚下的门槛,又被绊了一绊,所以,他伸出臂弯来给她,一边还与她玩笑。蔡娟挽住他的胳膊时,回头来望着他笑得如花灿烂……

美美还在应付着同事的说笑,嘴角牵抿着一丝笑意,眼睛里却是冷冷的委屈……

前一辆奥迪里坐着美美的老板,还有三名晟港来的男女,是老板此次宴请的座上宾。美美和销售总监设计总监及另一名设计员都属做陪。…,

一行八、九人下了车,进了朝国料理店里,被穿着朝服的小姐引领进了预订的房间。

美美神情恍惚,精神严重不集中,老板问她几声,她都只是回以毫无内容的笑脸,嘴里嗯呵着。其中的一个晟港男人对美美说:听说美美小姐可是海量呵,是千杯不醉啦!

一桌的人都笑起来,美美也笑着,却根本没听太懂这个晟港男人说得暴烂的普通话。

费骁看见那个肥肥的晟港男人眼睛色眯眯地盯着美美的胸线看了好一会儿……

老板嚷嚷着让美美呆会儿要与这个晟港男人好好拼拼酒!咱们不醉不归……

笑语喧哗中,美美对一桌的人说要去下洗手间,起身离座了……

躲在洗手间的美美拨了他的手机号码……

终于等着了他的接听,一直愁眉苦脸着的美美呆愕了下,立kè

喜出望外了,满脸都是笑:老公!老公,你在哪里?

他向对面的蔡娟竖了竖食指,无声地嘘了一声,要她悄声。他对着手机说:我在公司加班呵,怎么、你有事吗?

美美轻轻地呵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似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抹没了,呆在那里。她一定没有料到他会跟她撒谎、且能把谎话说得这么平淡真实。好一会儿,她才强颜做笑,说得软绵绵娇滴滴:没什么事,就是我也在加班呵,所以跟你讲一声。

他说:好,我知dào

了,你忙吧。

你——美美的眼泪滚落下来,伸手捂住了嘴。

他等不到她的下文,开口问她:你还有事?

没。美美已收拾掉了自己的眼泪,叹了一声后,又急忙地笑了一声,依然用娇婉地声音对他说着:我这边结束我就回去了,老公,你也要早点回来哦?

我——他想说他不会回那边的租房了,可是,他还狠不下这个心来。他说:好,我知dào

了。我挂了。

看着黯淡下来的手机屏幕,美美脸上的表情也跟着黯淡无神。美美站在镜子前,低头啜泣……

……

费骁在梦里也隐隐感到了不舒服,想要挣逃出来……

哭着的美美又发出了低低地笑声……美美抬头面对了镜里的自己……美美的眼睛湿漉漉的,睫毛油有几星点粘在眼睑上,人显得有些憔悴……

美美呆呆地看着自己,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声。她打开坤包,取出妆镜,为自己精心地补着妆……

酒量惊人的美美在酒桌上表现得判若两人,简直成了生猛海鲜……

美美在洗手间呕吐时,和一同来的设计一起将那个色迷迷的晟港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最后,是司机将两个设计送回了她们的合租公寓……

费骁一直揪皱着的心才终于释fàng

开来,人也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却不能再看见瑶瑶。

整晚,出入于他梦里的都只是美美。

美美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哭、在不停地拨他的手机号码、电脑语音单调地重复着: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美美捧着无人接听的手机在不停地絮叨,哭得哽咽难抬……

这一夜,费骁睡得是精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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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咒 你转告他

知dào

美美回了她自己的合租房,一大早起来赶去上班的费骁打的先去了他的那套租房。他将自己的行李重新收整了,依旧是前背电脑包、后背旅行包的骑上摩托离开了。

这边租房的钥匙他已经给了美美一把,钥匙他不好要回,可是自己的东西他希望收理干净,不想再去和她纠缠。

虽然他还不知dào

该怎样和美美说结束,但是,他不想这样地继xù

下去。

回公司上班的时候,恰碰上了宋地主。宋地主看他前后都背着大包,还打趣他:“怎么?把家都搬来了?看来是准bèi

加班大干了呀!呵?”

费骁只是笑笑,没有吭声。

来到自己的格子间,费骁看见隔壁空荡无人,不过,蔡娟的电脑已经打开了,椅背上还搭着她的带帽短夹克。他给齐先生打了个电话。

正介shào

着自己的这个新助手,蔡娟就来了。蔡娟又换上了她最爱的肥绰绰的阔脚口的牛仔裤,还配了件七彩横条的堆堆领毛衫,大卷发也依旧是随意的披散着。仿佛是又回归到了那个大大咧咧粗粗笨笨的蔡包儿的状态了。

再也让人找不着昨天的那种惊艳的感觉了。

看见他在,蔡娟依旧笑得灿烂,却让他捕捉到了她眼底里的一丝受了惊般的哀伤。费骁一时也有些讪讪的,向她点了个头,算是道了早安,身子一旋,调着转椅,避开了视线,继xù

着他嘴里的那些说给齐先生的话。

放下手机,他起身对隔壁的蔡娟说:“我把齐先生家的效果图发到你邮箱里了,你看下。一会儿我们一起去见客户。”

蔡娟哦了一声,抬头看他,费骁已经走开了。

费骁上楼去了宋地主的办公室。

拿了此次竞标的一些资料,费骁匆匆地回到了楼下的室内设计部。



去见客户之前,费骁先回了趟秀水瑶的家放他的行李。经过喷水池时,坐在他身后的蔡娟紧了紧他,明明是怕,却还是忍不住,扭回头去看了看。

离开时,蔡娟还是要频频回头,心境难言。

她甚至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喷水池里的水鬼女生是会有着与她一样的伤感,她的爱情也如她的爱情一样,是缥缈无着落的,只能像是一场梦吧?

人总是难逃一死,死后成了鬼,一切秘密都将成为透明,那时,美美又会有怎样的感受呢?

美美还是疯狂地打手机、发短信。费骁也还是不接听、不回复。

因为忙吧?



连着几天,都是在为开工做准bèi

,跟着客户四处搜街、打电话联系厂家,跑得是脚不沾地,连吃饭的时间都赶不上正点儿。

而费骁还要为赶他的竞标图熬通宵,他真的没有精力、没有时间来解决他和美美之间变得尴尬了的这层关系。

唯一让他感到称心如意的就是他的这个助手。合zuò

了才知dào

,蔡娟并没有同事间所传说的那么没用,虽然遇事胆子小,早请示晚汇报的,可是理解能力超强,一点就透,带个三两天,完全可以独当一面,让他省心不少。

开工没三两天,费骁就完全放手了,全心全意地去搞他的新设计。

他只在他饿得快招架不住的时候,才起身为自己去泡碗面吃。等泡面的时候,他就会站在客厅的落地大窗前,眺望那座喷水池,想到了无踪迹的瑶瑶,忍不住要惆怅一回。…,

自从商场一别,瑶瑶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费骁只能自我安慰地想:也许是她怕影响到他的工作吧?

所以,他也就更加不要命地赶图,希望能早日结束、完美地结束。

蔡娟隔三差五地会跑来摁他的门铃,拎着大袋大袋的食材来,虽然厨艺一般般,都是要看着食谱才能做得了,却也能为他改善下伙食,补充补充营养。

晚餐后,费骁也就要她住在家里,省得跑夜路受冻。

头一回住在费骁的家里,蔡娟还心惊胆战夜不成寐。她总觉得那个水鬼女生是无处不在的,自己这样接近费骁,虽然已经不抱什么爱的幻想了,可是、到底是因为她喜欢才会这样心疼他,心底里她还是渴望接近他的——水鬼女生会吃醋吗?吃醋的水鬼女生会生气吗?

蔡娟白白地把自己吓得恶梦连枕。

让她没有料到的是:水鬼女生没来找她,美美却来找她了。



因为齐先生家的工程,蔡娟也是三点一线的跑,齐先生家、费骁家、公司,是哪里需yào

哪里去,忙忙碌碌风风火火。不过,她大半的时间都是在齐先生家,在前沿阵地。费骁是希望她能完整地跟一回工程,真zhèng

地熟悉下流程,算是给自己累积经验吧,以后再接任何活儿,心里就会是底气十足。

美美的电话打来时,蔡娟正在齐先生家里。大兴土木的前沿阵地,电钻声隆隆作响,震耳欲聋。蔡娟根本没听到口袋里的手机响。

等到忙过那一阵儿,她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来一看,发xiàn

有N多未接了。因为有宋地主打来的,吓得她赶紧先回了宋地主的。

宋地主最近改变不少,变得和颜悦色,亲和力大大提高。宋地主很是关心地问了下这边儿的工程进展,问她一个人负责是否吃得消,蔡娟简直要受宠若惊了。最后当宋地主顺口地问到了费骁时,她才恍悟重点其实是在这儿呢!

刚挂了线,就又有电话打进来。是陌生号码。蔡娟看了看,接听了:“喂?你好,请问哪位?”

那边静默不语。蔡娟又喂了几声,那边才传出一声细微的声响,像是在调整呼吸。一个似曾相熟的女音淡淡地说:“你好,我是郑妍美。”

“郑妍美?”蔡娟愣着,一时没想起这个郑妍美是个何许人也。她问:“谁呵?你是不是打错了?”

那边又静默了三两秒钟,才说:“我是、费骁的、女朋友。”

蔡娟呵了一声,恍然大悟!

原来,美美是叫郑妍美?姓郑?

蔡娟莫名地有些慌了,紧张到口吃了:“呵、你、你好呀,有、你有事、事儿吗?”

美美说:“费骁手机打不通,我想问下你能联系到他吗?我听你们公司的人说,你现在是他的助手,是在一起负责工程的。”

蔡娟哦了一声,心跳得就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坏事似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她。

费骁早就关了机了。现在,除了跑图书馆查资料,他是闭门不出的。

美美既然联系不到他,应该是费骁还没有告sù

她他家的固定电话——美美要将电话打给她来找老公,应该是她连费骁已经入住新家的事实还都不知dào

的。

她该如何回答她呢?

蔡娟嗯呵了半天,结结巴巴地说着:“我、我也联系不到他的,他现在要搞新设计,挺忙的,我虽然是他的助手,可也几天见不了他一面。”

这当然有大半都是实话。

美美却如何能信!如果确如她所说,她至于紧张到口吃吗?!这么吞吞吐吐!

美美冷冷地说:“见了他,麻烦你转告他,我怀孕了!”

“呵?!”蔡娟呆住!震惊之下,才知dào

自己的一张脸火烧火燎的,窘得好像是她在这里跟人家说是她未婚先孕了!

美美那边已挂了线。

第022咒 梦境预演

蔡娟一时不知dào

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将电话打过去?告sù

美美费骁现在是非常时期?让她先冷静下,等费骁忙过这阵子再说?

可是、这事儿关乎到一个生命呵!

这哪里是她能够做得了主的事情!

去告sù

费骁吗?这事儿势必会扰乱他的心思,他还能安心创造吗?

左右为难的蔡娟不禁要将那个告sù

美美她手机号码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是别人不告sù

她的手机号码还能告sù

谁的手机号码呢?现在,就连宋地主找费骁都要通过她!

蔡娟长叹一声,一筹莫展。

晚上收工后,她去了秀水瑶。

她还是在附近的超市下了车,进去采购了好些费骁喜欢吃的食材,心里想着可以做一桌怎样的晚餐给他。

每每在超市这样采购的时候,蔡娟的心里都会有种自己是主妇的幸福感,仿佛她与费骁已是夫妻。

今晚,她却心神不宁。

徒步去秀水瑶的途中,她想:也许,事情并没有美美自己想像得那样糟糕,因为费骁怎么可能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呢?有了这个孩子,他当然是要尽早地与她举行婚礼了。

经过喷水池,她心里又莫名地一阵慌,感觉凄惶惶的,自己也说不出到底是怕还是、委屈。她几乎想要放任此刻的心情来一场痛快淋漓的嚎哭算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喇叭。蔡娟知dào

有车来了,忙往一边让了让。一辆白色跑车却停在了她脚旁。

是林建勇。

林建勇放下车窗,望着她微笑着:“上来吧。”

“不用了,”蔡娟急忙摇头:“都已经到了!谢谢你。”

“怎么、”林建勇微笑地问:“搭我的顺风车怕被费骁骂呵?”

蔡娟涨红了脸。林建勇已从内为她推开了车门。蔡娟只好坐了进来。林建勇帮忙拎她的购物袋:“看来晚餐会很丰富的哦?费骁有你这样的女朋友真是好福气。”

蔡娟尴尬地说:“我、不是的。”

林建勇望着她微笑了笑,启动了车子。他问:“才下班吗?”

蔡娟哦了一声。

林建勇看了看她,笑问:“回去了,是你做饭还是费骁做饭?”

“我做饭。”蔡娟说完就涨红了脸,却不知该如何补救下这个听似暧昧的错误。

“是吗?”林建勇似是很意wài

的:“现在愿意下厨的女孩子可不多见啦!”

“我也是瞎做做,都看书做的。”蔡娟下意识地解释着:“费骁这两天太忙了,都没有时间出去吃饭。”

林建勇看看她,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蔡娟脸上的红久久不褪,心情也是说不出的尴尬。



下了车,林建勇帮她拎着那些购物袋,一直将她送到了费骁门前。蔡娟一个劲儿地道谢。还没等她摁门铃,费骁就已经在内给她开了门锁。

蓬头乱发的费骁笔挺挺地站在门前,冷冷地望着林建勇,显得更瘦削了的脸上再没多余的表情。他很不客气地伸手一把夺过了林建勇手里的那些购物袋。

蔡娟看得愣住了。

林建勇只是淡漠地望了眼费骁,道了声晚安,走了。

费骁也拎着那些购物袋转身进了厨房。

蔡娟惶惶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进来,关上了门锁。

脱掉靴子,穿上拖鞋,她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进了客厅。她下意识地看了看那面落地大窗。费骁一定是在窗前看见的吧?…,

他好像很不喜欢这个帮zhù

过他的林建勇?

为什么呢?

费骁从厨房出来了。看上去,他的那阵儿坏心情已经过去了,脸上的笑容让他又做回了她所熟悉的那个费骁。他问:“你怎么又买这么多?吃不完剩了还不是都浪费了?”

“我买得不多。”蔡娟哼着:“主要是我手艺不好嘛,你吃得少!”

费骁呵呵地笑:“你手艺可比我好多了!等忙完这阵儿我还打算向你取取经呢。”

他伸手向她:“手机给我用。”

蔡娟愣了下,将手机掏出来给他。费骁看了眼她,脸上的表情似笑而非。他说:“我给美美打电话,你去忙你的。”

蔡娟呆住。

听上去,费骁好像已经知dào

了?

美美怎么知dào

费骁家里的电话的呢?这个电话,公司里没一个人知dào

呵!难道是、心有灵犀?费骁今天给美美打电话了?

这么想着,蔡娟却又感觉不对的。

如果是,费骁又为什么要用她的手机给美美打电话呢?

蔡娟百思不得其解,嘴儿都嘟得老高了。

费骁已经边走边拨着号码,进了卧室。



反手关上卧室的门,他来到了落地大窗外的弧形阳台。这个角度也可以看见园区内的喷水池,只是不如在客厅的视野开阔。

摁了键,没等多久,美美便接听了,声音冷淡淡的,气呼呼的:“喂?!”

她一定以为这是蔡娟给她的回电吧?

费骁听着这有些陌生的声音,却不知说什么好。

这沉默让美美马上猜出此刻使用这部手机的人是谁了。美美心里一阵的委屈,她强压怒火,也沉默着,等着他来开口。

半分钟左右,费骁开了口:“是我,费骁。你、找我?”

美美冷笑了笑,眼泪已夺眶而出。眼泪一下来,美美立kè

就崩溃了,哭嚷着:“是!我找你!你到底想怎样?!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以为我郑妍美是什么?!是你心情的奴隶吗?!你高兴就来理理我,不高兴就要躲得我远远的!你、你是混蛋!”

费骁只是听着,没有吭声。

与前几回的梦境不同,他昨晚的梦境是将即将会发生的向他做了一回预演。在梦境中,他看见了美美在给蔡娟打电话,听见了她对蔡娟说的那些话……

醒来后,他还怅惘了好一阵子。他想:可能赶明年初就一定得要跟美美结婚了。

在那一刻,他之所以愿意和已经不爱了的美美同居,不就是为了要一个孩子吗?

只是没想到这个孩子来得也太快了些!几乎让他措手不及!他还完全没准bèi

好,难道他就要升级当爹了?这简直太恐怖了。

然而,再想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费骁就觉得不对了:怎么可能这么快?自那晚至今,还没半个月,居然就能确定怀孕了?

疑惑中,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幻象:是美美清晨上洗手间的片断……白色的马桶内挂着几缕鲜红,正在蜿蜒顺滑,飘浮在了那一汪积水中……美美呆呆地坐在马桶上,失魂落魄……美美忽然捧住脸哭了,呜呜咽咽的声音压抑而委屈……

也许,美美是渴望能有个孩子吧?

她寄望于这个孩子,想要用这个孩子来抓牢他……

这一整天,费骁都是晕晕乎乎的,也并不能真zhèng

确定他那个梦是虚是实,犹豫间,也不知该采取什么措施。最后,他想:如果晚上蔡娟会来,那就应该是真的发生了,那时再说吧。…,

现在,听美美哭得肝肠寸断的,费骁的神魂又变得飘忽了,头脑里,天马行空,云山雾海的,所有的一切都遥远得不真实,似是而非……



“你说话呀!你到底想怎样?!”美美尖利的哭叫声猝地将他拉回现实,身子都被惊得抖了一抖!“你凭什么这样欺负我?!”

美美像是发了疯一般,在狂哭乱叫,声音震得他头皮都要炸了!从来没有经lì

过这种场面的费骁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了:“我、我没、没想欺、欺负你呵……你别哭呵……”

“你不用害pà

,”美美哭嚷着:“我不会拿这个孩子来讹你的!你不用这样躲着我!”

“孩子?”费骁怔愕间,脱口而出地问她:“你、觉得……真的……可能有、孩子了吗?”

“你什么意思?!”他的这一问,让美美立kè

恼羞成怒了,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在哭叫:“难道你连这个也不敢承认的吗?!不是你的孩子会是谁的孩子?!”

“你、别哭,先、先冷静、冷静。”费骁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说着,一边让自己也先冷静下来。他小心地问:“你是说、你真的怀孕了?”

难道那段幻象仅仅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他不愿意招惹这个麻烦,所以,他希望是假的,想像其实她大姨妈已经来了?

美美只是嚎啕痛哭。

费骁叹息了。他说:“如果要是真的怀孕了,那就生呵,有什么大不了?我不会不负责的,你放心。”

耳边,美美的痛哭声戛然而止。费骁觉得耳根子都一净!他说:“我这阵子接了工程,在做图,很忙,连家装那块儿都找了助手在做……”顿了一顿,他叹息地说:“等我忙完这个工程,我再陪你去医院吧?这两天……你自己也注意休息。”

“医院?”美美的声音又恢复了他所熟悉的那种柔柔软软的温婉,只是,带出了明显的痛哭过后的哽咽,问得极其小心:“你、是说、要我做掉这个孩子吗?”

“不是,”费骁说:“有了就生……我、不会让你做未婚妈妈的,你放心。”

美美又呜咽地哭起来,泣不成声:“你再不理我了……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费骁,那晚我问过你呵,你说你还喜欢我的呀……不要这样对我好吗?我心里好怕……”

“我知dào

的。”费骁说:“别哭了,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别哭了。”

美美还在呜呜咽咽地哭,絮絮叨叨地说:“你喜欢我我一直都知dào

的……我要假装不知dào

是因为我不好了,我心里怕……可是我还是没有控zhì

好我自己……你又这样不理我了,我真的不知dào

该怎么办了……”

“好了,不说了,美美,不哭了。”费骁望着夜窗外的喷水池,窒息得几近要疯狂了。然而,他的声音依然是冷静平淡的:“我都知dào

的,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放心……”

第023咒 神秘女人

蔡娟在厨房里心神不宁地准bèi

着晚饭。偌大的房间,静得针落有声,她做饭的声音就被突显得特别聒耳,让她别样的紧张,蹑手蹑脚,连切菜都不敢用力去切。

她总是怕那个水鬼女生会突然出现!怕费骁又经lì

一回那样死去活来的折磨……

越小心越出错,蔡娟一刀切在了自己的手指上,生生地切下了连着皮肉的半块指甲来,血流如注。蔡娟又疼又吓,扔下菜刀,哆嗦着伤手,一个劲儿地嘘唏,眼泪也滚滚而落。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要承shòu这样的委屈吗?



美美不停地哭诉,费骁只得反复地劝慰,电话打了大半个晚上。

蔡娟自己找了创可贴包扎起伤口。她做了比她想像得要简单得多多的三菜一汤。摆上餐桌后,她去卧室叫费骁。但是,看着那被关起的门,她又不禁是望而却步。几番犹豫,她还是无声地退了回来。

蔡娟一个人在餐桌前坐了良久,一颗心起起落落,犹如潮涨。最后,她也没有吃晚饭,回客房睡了。

这一晚,她睁眼到天亮。

午夜左右,费骁在外轻敲了敲门。她佯装睡着。费骁又悄蹑地走开了。

清晨,她起来,费骁已经睡了。

她的手机被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正充着电。



搭乘公交回公司上班的时候,蔡娟心里在想:也许,她应该找一个男朋友吧?谈一回恋爱,她应该就能很轻松地忘掉费骁、忘掉费骁的这些故事。

费骁的这些故事真的是很困扰她,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心情了。

直到这会儿,她还在想呢,想费骁要是跟美美结婚了,那个水鬼女生会不会跑来、闹?!鬼故事里不是常有这样的情节吗?鬼要是吃起醋来那可是能要命的!

神思恍惚的蔡娟坐过了站。

等她醒悟过来,急匆匆地挤下车,再望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景,更糊涂了:她要去齐先生家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呵?!南辕北辙了!

蔡娟打的去了齐先生的别墅。

这一上午忙忙碌碌地过去了,蔡娟也渐忘了费骁的那些故事。

人家的感情故事,跟她蔡娟一毛钱的关系没有,她这里跟着瞎激动什么呵?!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想到费骁昨晚用她的手机给美美打了N长时间的电话,她的话费应该已告急了吧?这会儿,要是欠费停机了,让宋地主逮住还不得被骂死!公司给补贴通讯费的,所以,谁要是敢关机,宋地主那一张刀子嘴可是不饶人嘀。

蔡娟打声讯台查询话费,结果吃了一惊:她还有五百多块的话费!

她的话费从来都是两百块两百块去缴的,怎么可能会有个五百多块的余额呢?

蔡娟一呆过后,马上就想到了费骁。

略略一犹豫,她将电话拨到了费家。

无人接听。

他不在家吗?

蔡娟不由地一阵怅惘,长长地叹了一声。

也许,他是去见美美了吧?



虽然费骁已经决定要和美美结婚了,可是现在,他仍然不想去见美美。

现在,不管美美是否真的怀有身孕,他都再不能够跟美美说拜拜,说了,就是他始乱终弃。不管别人会怎么看,这样的自己,他深以为耻。

所以,想到那晚的冲动,他就恨不能拿头去撞墙!

明明已经不喜欢了呵,他为什么还要去碰她呢?…,

那晚,他是被魔鬼附身了吗?怎么就、唉……

给蔡娟缴了手机话费后,费骁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荡,不想回去继xù

工作。他根本没心情去继xù

工作。

费骁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叶公馆。



叶公馆坐落于城市的中心地带,在一条幽深的老巷内,巷内绿树成荫,仿佛是一道天然的绿屏障,远离了尘世的喧嚣。颇有“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意趣。

如今,这一片区已经成了城市的历史名片,属于被保护级别的。

叶公馆的建筑是欧式风格,庭院很大,花园锦绣,乔木葱郁,风景如画。

据说,这是民国时期的某位风云人物的府邸,后来,被归国定居的叶秀龙购买了,修旧如旧,完好地保持了它的原风貌。

费骁漫步而来,眼睛望着这熟悉的景物,心情已迥然不同。透过那铸铁的雕花大门,前庭内的草坪、灌木清晰可见,那幢歌特式的尖顶洋楼静静地伫立,宁谧而安详。透过红砖墙,他仿佛能看见瑶瑶跑在楼梯上的轻盈身影……

忽然,眼前的幻象一闪,完全变了:翻卷的乌云一点点地吞没了阳光,在宁静的楼梯上投下了乌暗的阴影,诡异得让人要窒息……一个年轻的女人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正小心翼翼地下着楼梯……

费骁看不见她的脸,她被大片大片的阴影遮没了上半身及腿脚,只看得见她被圆圆的肚子撑得像伞一般微微张开的雪白的裙摆,从那温柔漾荡的衣纹可以感觉到她轻盈的步态……

这个除了雪白的裙摆之外完全遮没在乌暗的阴影中的女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下来、走下来……仿佛是走在无尽的天梯上一般,永远都走不完……

费骁呆呆地望着他眼前的这个幻象,却等不到这个幻象的答案。



正在对着雕花大门发呆,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质问他:“嗳!小伙子!你到底找谁呵?!”

费骁被这个声音惊了个哆嗦,灵醒回来,睁眼一瞧,雕花大门内站着一位瘦小的老太太,头发都花白了,清瘦的脸颊上生着点点的老年斑,眼眶深陷的眼睛还乌溜溜的,炯炯有神,正警惕而又恼怒地瞪着他,在等着他的回答。

费骁慌了下,面红耳赤。他嘴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掉头就走。

小老太在雕花大门内伸着脖儿望着他跑走的背影,嘴里气呼呼地骂了一声:“神经病!”

费骁早落荒而逃。

逃出幽静的老巷,费骁的大脑才逐渐恢复正常运转,想:那可能是叶家的老保姆吧?因为,那里现在依然是属于叶家的,是叶秀龙的遗孀带着孩子在住……那样老的一位小老太了,应该是叶家的老保姆吧?

他逃什么呢?他完全可以说是瑶瑶的朋友嘛,至于将自己吓得贼似的逃跑吗?

想着自己刚才的窘样儿,费骁也不禁哑然失笑。

可是,那个怀孕的女人是谁呢?

怀孕?

怀孕、怀孕、又是怀孕!

费骁心里一阵的厌烦,也没有心情再去捉摸那个诡异的幻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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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咒 若敖鬼馁

傍晚的时候,费骁去了一家法式餐厅去吃他的晚餐。

忽然想要一个人去吃法国大餐,是因为他想到瑶瑶是在法国出生的,而她的父母又都在法国工作生活过,家里应该是有着浓浓的法国式的浪漫氛围吧?

在餐厅里,意wài

地看见了林建勇。

林建勇是和一个冷艳的时尚美眉一起用餐。

费骁发xiàn

林建勇后,下意识地扫了他的女伴一眼,却觉似曾相识,就不由地又看了几眼。原来是那个大雨倾盆的午后在商场里相撞的美眉。

林建勇挑女人的眼光还真不是盖的!他身边的女人个个都称得上是极品。

若是瑶瑶没有夭折,那么,这会儿也必定是个能够叫人惊艳到窒息的清纯美眉。现在的瑶瑶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含苞待放的娇嫩状态,却给了人更多的期许,也更容易叫人想入非非……

看见林建勇在关注着他,那个冷艳的美眉也回头来打量了他几眼,与他说着什么。

费骁收回心思,好整以暇地享shòu

他面前的美味,再没有望林建勇一眼。

林建勇看他一个人如此安闲地享用美食,心神渐乱,纵是食前方丈,却味同嚼蜡。

他不知dào

费骁的对面是否坐着、他看不见的瑶瑶?!



费骁酒足饭饱后,结账走人了。

他打的回了秀水瑶。

他是在秀水瑶的另一出入口下了车,这道门离他住的19栋楼要近些,只是不能经过喷水池。

回到家来,他习惯性地又来到了客厅的落地大窗前,眺望着那座喷水池。他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幻象,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dào

那个诡异的幻象是想要向他传达怎样的一个秘密呢?那个身怀有孕的女人是谁?是叶家的什么人吗?

总不会是、那个三夫人吧?难道是、她已另结新欢了?

呆想了半天,费骁伸手用力地抓了几把头发,想要把那些萦旋在他脑海里的胡思乱想统统抓走扔掉!

他去浴室了。

泡过澡后,他赤身裸体地在那里很用心地清洁他的大浴桶、马桶、洗面池,最后,连地面都用刷子狠狠地刷洗了一遍。

一切做完,他用喷头将自己再从头到脚的淋了一遍。关了水后,他就这样水湿湿地回了卧室。

他发梢上的水珠儿滴下来,顺着他的脸颊在流淌,冰凉冰凉的感觉。这感觉让他怀念瑶瑶。可当他想念的时候,他忽然很恐怖地发觉,瑶瑶在他的心念里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

他有点儿慌,惊骇之下,他做了个深呼吸。他敛神屏息,努力地去想象瑶瑶的模样,可是瑶瑶好像离他越来越遥远,让他再也看不清了。

费骁忍不住奔到了阳台上去,完全忘掉自己此刻是寸丝不挂的。

静夜里的喷水池,依然在汩汩而流,银色的水线好像跳跃的精灵。

费骁有点儿被自己吓住了,呼吸都重了。他赶紧返身进来,奔进衣帽间里,哆哆嗦嗦地穿着衣服。好像直到这一刻,他才知dào

瑶瑶其实已经成了他的魂了,如果他真的再感觉不到她,他宁愿不活了!他必须要去那个世界里寻找她!

穿好后,费骁抓了件厚的羽绒服,跌跌撞撞地奔了出来。



从电梯出来,他狂奔而去。

因为跑得太猛太疾,等他来到喷水池时,已是粗喘如牛了,且呵气成霜。他支撑不住地跌坐在了喷水池台面上,心跳得几乎要弹出他的胸腔,而咳嗽让他连腰都直不起来,浑身都在颤抖。…,

就在他感觉咳得几乎要咳出他的命来的时候,他的脖子被一双冰凉而绵软的手臂圈围住了。他一惊之下,狂喜万分,立kè

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在这同时,他的咳嗽也去得无影无踪了。他想要返身来将瑶瑶抱出水面,他的人却已被她拖下了水。

翻栽下来的费骁在入水的刹那,感觉身轻如燕,筋筋骨骨都变得绵软而柔韧,仿佛是已完全脱离出了他尘世里的那个臭皮囊。这个不一样的身体让他再感觉不到水的寒冷了。他握住瑶瑶的一双小手,翻转身来面对了她。

瑶瑶笑得灿烂明艳,美得惊心!

费骁看得神魂颠倒,忍不住贴上来吻她。她笑了,她游过来,贴入他怀中,双手穿过他两腋环抱住了他。在这缠绵的拥吻中,他感觉他犹如是在水中飞翔。



喷水池已成了深水世界,幽蓝的深邃里,漾荡着七彩的光波,宁谧而纯美,神mì

得让人神往。

瑶瑶问他:你喜欢我这里吗?

他点点头:喜欢。

瑶瑶说:那你就留下来永远陪我吧,好不好?

他心里又惊了下,本能地想要逃脱了。他小心地问她:你、跟我回去不好吗?回去了我们也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瑶瑶摇头:当然不好了!你有见过谁能死而复生吗?我怎么跟你回去?只能你来陪我呀。

他说:可是、我还没有结婚、还没有生过孩子……我必须得有一个孩子……等我结了婚生了孩子了,我再来陪你,好吗?

瑶瑶紧紧地抱他,哭了:不好,不可以,不行!你不能跟别人结婚,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要你和别人结婚……

他叹息了:可是我必须得有个孩子呀,这是我爸爸妈妈对我的期望,我爸爸虽然还有兄弟,可他是我祖父祖母收养的孤儿,我爸爸希望能延续这一脉香火,不至祖宗有若敖鬼馁之凄凉,这是他在临终之前对我说的话,我怎么能够不答yīng

呵……

瑶瑶柔软的小手渐渐变得僵硬起来,她死死地缠着他,尖尖的长指甲直刺入他的肌肉里,痛得他不由地大叫一声!

这时,再看,才发觉瑶瑶的脸已经变得狰狞可怖了,活似骷髅头上绷了一张惨白的人皮面具!美丽的眼睛已深陷成黑乎乎的坑洞。

费骁惊吓得大叫起来,疯狂地挣扎,拼力地想要摆脱开她:你是谁呵?!放开我!救命呵!……

瑶瑶也在拼命地搂抱他,哭叫着:不可以!不行!你不能和别人结婚!你是我的!是我的!我不能让你和别的女人去生孩子!不行!不可以!……

费骁被勒得呼吸渐无,憋红了脸,声音渐喑。

晕眩中,他依稀看见了母亲,母亲温柔的声音在焦急地唤着他:骁儿!醒醒呀!快回来!骁儿……



(今天就是万圣节了,鬼真的来了…………求票木票,心里很悲催,准bèi

自投一票,就当是给自己过个小节吧,呜呜呜~~飘走…………)

第025咒 终于完稿

费骁醒来的时候,发xiàn

自己是睡在自己的床中。窗外已是晴朗的白昼。他不觉地呆着,不知dào

自己狂奔出家的那一幕是不是仅仅是他的一个恶梦?

正自疑惑,却看见了林建勇。

林建勇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椅中,沉默地望着他。

乍然看见他,费骁不禁被吓了一个哆嗦。他一骨碌地翻身坐起,惊骇地望着他:“你怎么会在我家里?!”

林建勇看他起得这样利索还惊了一跳。他说:“你昨晚落水了。”

这么说,是这个男人救了他命?这应该算是第二回救他了。想到昨晚的那一幕,费骁心里一阵的悲凉。

鬼、毕竟是鬼……

你有见过谁能死而复生吗?我怎么跟你回去?只能你来陪我呀……

费骁忽然发了疯,他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就冲林建勇砸了过去,声嘶力竭地狂喊着:“出去!你给我滚出去!马上立kè

从我眼前消失!——”

林建勇一偏头,躲过了他砸过来的台灯。台灯在他身后的墙面被碰了个粉碎,唏哩哗啦地落了一地。林建勇看他还在拿枕头摔砸,他起了身,冷冷地看了眼他,一声未吭地走了。



听着那一声门锁的响动,费骁终于安静了。他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床中,望着眼前狼藉的战场,欲哭无泪。

他宁可昨晚他没有去找瑶瑶。

鬼就是鬼呀,她怎么可能还一如生前呢?

想到那个丑陋到恐怖的水鬼,费骁感到阵阵心痛,刀割一般的痛。

心口的痛,让费骁又撕心裂肺地狂咳了起来,咳到阵阵干呕,吐了,又都是那样发腥发黑的浓痰,让他自己都恶心不已,又一阵阵地反胃,吐得更汹涌。

等到终于平息下来,他的耳边又是瑶瑶那清嫩的娇音:你有见过谁能死而复生吗?我怎么跟你回去?只能你来陪我呀……

人死不能复生。

他再不能有机会,因为,瑶瑶已经是一个死人……

恍惚间,他又莫名地想到:如果瑶瑶还活着,那么,也一样是不会有他的机会,林建勇早就在那里巴巴地等着呢!现在,他们也许早都结为夫妻了……

费骁想着,不由地自嘲的一声冷笑。

这么枯坐了半晌,费骁起身下了床。

换了身衣服,他来到书房,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继xù

他未完成的图稿。

他总得有个事儿做,不然,他会逼疯他自己。



这一回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费骁简直是具有了新的超能力,或者说,他的精神非常诡异地处在极度亢奋中,精力充沛到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一样生龙活虎!

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终于赶出了他的设计稿。

将图稿刻成光盘,关掉电脑后,费骁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起身离开了书桌。从书房出来,他回到卧室,就像从前熬过通宵以后的流程一样,他洗了个澡,然后,赤身裸体地上了床去补觉。

一般来说,这时候,他会舒舒服服地睡个昏天黑地,连梦都不会有的。只是,这一次,他却连眼睛都闭不了。

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天,反而睡得是头疼欲爆。费骁不得不坐了起来。他体味着自己此刻的心情。难道是他又有什么心事吗?

可是,他的心里空空如也!

就连瑶瑶那张可怕的鬼脸他都想不起来了。

费骁倒下头来,继xù

地睡。…,

真的是睡不着。

午后的时候,费骁无奈地起来了。

梳洗一番后,他换了身整洁的行头,将刻好的光盘装进手包里,拎着出门去了。

从楼里出来,他没走正门,而是折身往后门的出入口去了。他心里想:他想不起瑶瑶的脸了,是因为他在潜意识里已经想要忘掉她了吧?

他必须忘掉她了。

他不能让九泉之下的父母也失了安宁,跟着为他担惊受怕。



费骁打的去了公司。

宋地主却不在办公室。

他将光盘贴着地面从玻璃门的底缝儿下推了进去。可能太过用力,光盘贴着地面飞滑到了宋地主的办公桌底。

下楼来,也没见蔡娟在。他用格子间里的外线电话拨了宋地主的手机号码。

宋地主正在通话中。

费骁放下电话,过去整理自己的格子间。不时地有同事过来惊奇一番,问他这阵子消失到哪儿去了?还告sù

他前一阵子有美女来找他N回!

这个美女不用猜也知dào

是美美。

看着同事说笑时那暧昧的眼神,费骁也只淡淡地一笑,依旧地沉默寡言。

他将自己的私人物品全部清理出来,找了只纸箱装了一箱。然后,他打开电脑,将属于自己私人文件的部分一样一样地打包发到了自己的邮箱内,确认过后,再一样一样地删除。清理过痕迹后,他将开机密码取消了。

做过这一切,他坐在格子间里发呆。

他不知dào

他想要干什么。他似乎是准bèi

离开了吗?他又想要去哪里呢?

还是仅仅做好随时可能死亡的准bèi



关掉电脑,他又拨了一遍宋地主的手机号码。

这回倒是通了。宋地主似很不方便交谈,声音压得低低的,悄声地问是哪位?费骁说:“我,费骁。图做好了,光盘扔进你办公室了,可能滑到办公桌底下了,你自己找找看吧。”

宋地主呵了一声,喜出望外。可他还没开口说点什么,费骁就已经挂了线了。

放下听筒,费骁抱起他的纸箱走了。

有同事吃惊地问他:“咦、你这是要辞职呀?!小费!”

费骁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打的回到家,放下纸箱,费骁也懒怠收拾。他习惯性地又来到了客厅的大窗前,木然地望着那座喷水池,心里灰黑黑的一片,无精打采。

站到了傍晚,他转身出去了。

他打的去了美美任职的公司。下了车,他找了家公用电话,给美美打了个电话,问她下班没有。

听到他的声音,美美惊喜交集,激动得声音都在发着抖:“你怎么打电话来了?!好意wài

哦!你在哪里?这是哪里的电话呵?”

“我就在你公司附近,”费骁说:“这是公用电话。你要加班吗?”

“呵、不!”美美急忙说:“我马上就下班了!你等我!”

“好。”费骁说完,挂了线。

付了电话费,他踱到了制衣公司的大门前,站到一边,点了支烟吸着。

连吸掉两支烟,看见美美从楼里奔了出来。

学服装的女孩子都是很懂穿衣之道的,纤秀的美美又有着得天独厚的好资本,出现在哪里都会成为一道养眼的风景线。饰有粉色毛边儿的粉格子小短装,配着黑色的蛋糕裙,紫色的裤袜,黑色的皮靴,飞扬着一头乌黑长发跑出来的美美看上去就像是活了的芭比。

看着她,费骁不由地想:如果他没有认识瑶瑶,这一切,应该是可以称得上是完美吧?是会让他感受到幸福的。

美美已经依人小鸟儿般地扑进他怀里。看着她欣喜的欢颜,费骁不禁动容。他也拥bào

住了她。

美美仰着脸,兴奋地望着他,兴奋地问:“你忙完啦?你、都瘦了好多!”

“瘦了吗?”费骁拥过了她,笑说:“那就请我吃饭吧,我都饿死了!”

这一刻,他的感觉好像是重回了他体内,至少让他感觉到饥饿了。

美美紧紧地抓着他,好像还是怕他会不翼而飞了。她对他笑弯了眼睛:“好呵!我请你去吃你家乡菜!这是我从网上搜来的美食馆呢,我前天特意去考察了一番,味道很不错哦!”

“行。”费骁伸手拦了辆出租。

第026咒 深水世界

这晚,费骁还是带美美回了他的那套租房。

一进门,关门锁的同时,他就吻上了她,一双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剥脱她。美美的笑声变得含糊了,呼吸也渐渐凌乱,贴缠在他怀里,不断地回吻他。

跌跌撞撞地进了卧室,灯也未开,就放倒在了床中。才知dào

,他的单人床已被美美换成了双人床。

黑暗好像给了他最放松的感觉,他不用去清楚此刻他真zhèng

想要的是什么人,他完全放任着自己蓬勃的情欲,在夜的自由里,放浪形骸之外。

整夜,他都在和美美痴缠,一回又一回,不知疲倦,不知魇足,索要无度。

美美几乎要招架不住,娇声地问他:“不睡觉了呵?天都要亮啦。我明天怎么去上班呀?”

“上班?”费骁紧着她,吻她的唇舌:“不去上班,陪我,好吗?”

美美让他吻得神魂飘摇,声音如呓:“好吧。”

费骁一直做到自己筋疲力尽昏昏欲睡之时才罢休。然而,要睡,他心里又好惶恐,不敢让自己真的睡着。他害pà

在梦里又看见瑶瑶。看见了她,他就又会被她所左右,对美美,他就连这点儿勉强的心思也不能有了。那样,岂不是、害人又误己?

正觉心烦意乱之时,忽听怀里的美美在问他:“睡着了吗?”

费骁闭着两眼,没有吭声。

静默了好一会儿,听见美美在低悄地问:“你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春节、好吗?”

春节?这都已经快十二月了,春节也太赶了吧?

可是,早晚都是结,订什么日子还不都一样吗?

费骁却不愿意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又一阵的静默里,他翻转了身,背对着她,努力地要自己去睡。

听见美美在身后幽幽地一声轻叹。

费骁心情惶惶地睡了过去。

却是一觉无梦。



等他醒来时,睁开眼睛,看见窗外初冬的阳光暖融融地洒满室内,明媚又可爱。他一时有些晕迷,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自己身置何方。

他甚至不记得他和美美有过的那些疯狂。

看了半晌的阳光,他依旧眯上眼睡。

费骁再度睡着了。

却睡得极其不踏实,他仿佛是走在一片明媚的光影中……也好像是游移在一片光影斑驳的深水世界里……他终于明白他其实还是想要去找她……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dào

,在他看见她的第一眼里,他就已经把自己的心魂都交给了她,无怨无悔……

虽然不知dào

他的明天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结局,现在,他再也不愿这样犹豫懦弱了,他想要和她在一起。

费骁放松了他的神魂,任他自由游移。他穿过了那道缥缈的光影的海洋,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片潮湿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阴森的空气让人的心都会皱缩起来。

费骁本能地一阵怕,忍不住叫她:“瑶瑶!”

他的声音被吸收进了阴冷的深处,在遥远的地方,传来些缥缈的回音,显现出这黑暗的空旷来,更令人毛骨悚然。

费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前行着,一边张着双手,想要触摸到一点儿可以让他找到支撑的物体,然而,黑暗里,什么也没有。只偶尔的,能听见水珠滴落的声音,清凌凌的声音,单调得寂寞。

费骁的心在突突地狂跳,深一脚浅一脚,走得胆战心惊。…,

也不知这么走了多久,他终于看见一点微弱的白光在前方若隐若现。他欣喜若狂,奔跑了过去。

近了,才知dào

那团微弱的白光原来、就是瑶瑶。是她雪白光洁的身体。瑶瑶坐在那里,弓起的双膝贴着她的胸,脸埋在膝头,一双纤细的手抱着她稚嫩的双脚。

费骁呆愕了半晌,疾步上前,想要抱她。可是脚步才动,瑶瑶就惊吓地开口了:“别过来!”她埋着头,嗫嚅地说着:“别过来,我、会吓着你的。”

费骁的心在狂跳,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小心地问她:“你怎么了?瑶?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瑶瑶低喃着,她轻叹了一声,悄声地说:“我一直都在这里呀。你难道还不知dào

吗?我、已经是鬼啦,我没有、生命了,我只能待在这里。”

费骁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随时会停止似的,而那种心疼也被跳得来了,让他感到阵阵窒息。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一步跨过来,俯身来抱她:“我不要你呆在这里,我们回去!”

瑶瑶紧着双手把自己瑟缩起来躲避着他,快要哭了:“不要!求你了!我现在不能见你!你快走吧……别来了……”

费骁半蹲半跪下,小心地来握她的手,温柔地说:“我知dào

你是鬼,我不怕呀……我喜欢你,我不要再失去你了,瑶瑶,听话好吗?我们一起回去。”

“喜欢?”瑶瑶好像很吃惊的。须臾,她轻叹地笑了。她轻声地说:“可能我让你误会了吧?那晚……我亲你……是、因为、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人……我死了以后,还能有知觉,还留恋以前有过的生活,所以,我也不大愿意承认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我想,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样,我也只是睡着了而已……渴望还能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来唤醒我……我知dào

,当时我就吓着你了……”

说着,她不觉地笑了,清嫩的声音听上去却那样凄凉。她说:“对不起。”



费骁回忆着那晚初遇的一刻,渐渐变得心浮气燥起来:“什么对不起?!我不要你跟我讲对不起!我告sù

你了我不怕你!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要不然,我就留在这里陪你。”

瑶瑶纤细的嫩身子都惊抖了下。她却终始不肯抬头看他一眼。她说:“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你、不能留在这里。”

费骁气呼呼地说:“行!好!那我这就回去死!死了我再来陪你!”

“也不行呀。”瑶瑶说:“各人有各人的归宿,鬼的世界是孤独的世界,如果你真的死了,你就要去你的那个世界,再也来不了我这里了。”

费骁始料不及,呆住。

瑶瑶说:“我还从来没有看见我妈妈呢。”她的声音变得低咽了,却是在微笑地说:“其实这样也蛮好的,妈妈一定以为我还活着吧?”

费骁的心又被那样的痛割了下。他想:也许瑶瑶还不知dào

她的父亲、也已经离世了吧?

瑶瑶说:“回去吧,回去了,好好活着。”

费骁听了又气起来,他索性席地而坐。他说:“要么你跟我回去、要么我在这里陪你!”他气怒难平地嚷出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坏?!如果你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为什么还要三番五次地来找我呵?!你不是说要我陪你的吗?!”

“呵?”瑶瑶愣住。她问:“什么三番五次?我说要你陪我的吗?什么时候?”…,

费骁嚷出来也有点后悔,毕竟瑶瑶还是小姑娘,说这些话,是会让她尴尬的。他贴上来拥bào

住她,笑着说:“好啦,我既然能看见你,就一定能让你在我的世界里活好!相信我,好不好?”

被他抱住的瑶瑶仿佛是被电击到似的一个机伶,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慌乱地伸手来推他。费骁捉住了她的一双小手,引着她让她的手臂环到了他背上来抱他,同时,低了头去寻找她的双唇。

但是,一低头,却将他吓了个哆嗦!

瑶瑶雪白的半边脸上枝枝丫丫地爬满了血迹,连眼睫毛上都是血珠子!



正窘得手足无措的瑶瑶感觉到他的这一阵惊吓后,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了。她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迅速地逃开他,瑟缩成团,嚎啕痛哭起来。

费骁也慌了,赶紧挨上去,想要抱她:“没关系的!瑶瑶!我不害pà

!别哭,我真的不害pà

……”

瑶瑶挥打着两手,不让他靠近来,依旧是将脸深埋在膝头,痛哭不已。

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费骁忽然回忆起那晚的情节:跌入水中的手电筒砸在了她的脑袋上,打得她飘浮着的短头发都花儿一般的散开来……

瑶瑶脸上的血迹看上去正是由头上的伤口流下来的。

他小心地去抚摸她的头发,问:“是那晚、被手电筒砸伤的吧?”

瑶瑶只是哭,委屈的声音让人听得心碎。

费骁拥bào

了她。

他心里渐渐明白:原来,这些日子里出现在他梦里、幻里的瑶瑶都只是他渴望他梦想的瑶瑶。实jì

上,受伤的瑶瑶一直都留在这里,不曾去看过他……

第027咒 致命的伤

费骁拥bào

着痛哭的瑶瑶,无言地安抚着她。

瑶瑶也终于不再那样拒绝他,她俯在他怀里,不住地哭,伤心而又委屈。

痛哭过后,瑶瑶静静地偎在他怀里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费骁的眼前却忽然闪现出了美美的身影:美美正在穿外套,一边跟同事玩笑,准bèi

着下班了……

他慌了下,下意识地拥紧了怀里的瑶瑶。他说:“跟我回去吧,难道、你想要我留在这里陪你吗?”

瑶瑶惊动了下。她却不敢抬头看他。她说:“是呀,你得回去了,留在这里太久,对你不好的。”

费骁说:“要回一起回,要不然,就让我现在睡在床中的那个身体让人送到火葬场去好了!”

瑶瑶不吭声了。

费骁低头看她:“怎么了?现在还怕我看吗?比你更丑的鬼我都见过!不是也没吓死我吗?”

在他幻想里的那个绷着人皮面具的骷髅头一般的瑶瑶可比现在恐怖多了!

瑶瑶用一只小手遮挡着那半边的血脸,小心地看看他,悄默不语。费骁心急如焚,不敢多耽误,抱起她就走。瑶瑶呵了一声,又挣扎起来:“不行!我、我不要去。”

费骁急得直跺脚:“为什么?!”

瑶瑶走开了:“我不能去。你、女朋友会误会你的。”

费骁一时涨红了脸。他嘴里不禁支吾起来:“不、会的,我……”

他真的不想再放掉这个机会了。

他知dào

放掉这个机会,他就永远没可能再跟瑶瑶在一起了。

一切都只是他的渴望他的梦想,而瑶瑶是不可能来主动找他的。也许,这以后,她还会躲开他!就像他想要躲掉美美一样。

费骁深吸一口气,说:“不是你想像得那样的关系,已经分手了。”

他过去要拥她,她又往一边躲掉了。她说:“我不去,我呆在这里挺好的,这里才、属于我,是我该在的地方。”

费骁跟过去,强硬地抱起了她:“你必须跟我回去!否则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瑶瑶还要挣,却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可奈何。她小心地看看他,小心地问:“你、为什么要、喜欢一个、鬼呢?”

费骁看着她,忽然地笑了。他低下头来吻了她一口,悄声地说:“你喜欢看童话,我喜欢看聊斋呵!”

瑶瑶恍惚的笑了一笑,头也低得更低了,怎么也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的血脸。

费骁心里又想到了林建勇,醋酸马上泛滥,阴阳怪气地问她:“是不是我离你白马王子的标准太远你才不肯跟我回去?”

“白马王子?”瑶瑶轻叹了口气,说:“我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白马王子呀。好了,你回去吧,再晚的话,这里的阴气就更重了,那时、你想走都难走了。”

费骁没好气地说:“那不是刚好?!走不了我就永远可以留在这里了。让你天天看着我烦死你!”

瑶瑶听得笑起来。费骁牵过了她手:“好了,走吧。你跟我不同呵,你跟我回去后,要是不习惯,我们再回来,好不好?可是,我要是留在这里了,以后我们就是想要回去也不见得还能回得去了!你说是不是?”

瑶瑶小心地看看他,没有吭声。她犹豫不决,由他牵着手,被动地跟着他走。

在他看见那缥缈的深水光影的时候,瑶瑶的小手在他掌中变得紧张起来,急切地想要从他掌中挣脱开。费骁握紧了她手。…,

瑶瑶后退着不肯再跟他走了:“不行!你都没有穿衣服!你这样回去会吓坏大家的。你先回去穿好衣服再来接我,好吧?”

费骁这时才惊觉自己是光溜溜的!他本能地一阵慌,窘透!

看着他,瑶瑶笑开来,稚嫩的声音还是孩子呢。她说:“你快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费骁如何能信她!他说:“你休想骗我!我光着就光着好了,反正玩裸奔的我又不是头一人,怕什么?”

瑶瑶拽不开他的手,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她问:“那、你是想回你哪个家?”

费骁笑了,他悄声地说:“回你给我的那个家。”

“我给你的?”瑶瑶愣了下,呵了一声,叹了:“是秀水瑶吗?好吧。”

她贴上来拥bào

了他。

被她绵软的嫩胳膊抱住,费骁的心都那么地跳了一跳,他也不由地拥紧了她。眼前一阵的黑,他心里一慌,本能地抱紧了她:“别走!瑶瑶!别丢下我!”



喊出来,他的怀里已经空了。他惊骇地大叫一声,整个人从床中弹了起来!

他的眼前是灰黑的一片阴影,再仔细看,才辨认出正是他秀水瑶家里的卧室。

费骁怔了一怔,神思重回,立kè

明白了,这是瑶瑶送他回来的!可是她的人呢?!费骁惊骇地扑下床,发疯地大叫:“瑶瑶!瑶瑶?!你怎么能骗我呀?!——”

一股热血冲涌上来,费骁猝地跪倒在地,张口就吐了。

接下来,费骁撕心裂肺地狂咳不止,冷汗涔涔,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咳过这要命的一阵,费骁强撑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他想要去喷水池里看看,他一定要去那里看看!他不敢相信自己那个奇怪的念头,好像这真的是他和瑶瑶永别了!好像他以后真的都没有可能再见到她了!

无论是生或死。

挨到玄关,他震颤的手却根本无力打开门锁。又一浪的狂咳袭来,费骁跌倒在地,咳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晕迷中,他依稀又感到那只冰凉而绵软的小手,在怯怯地抚摸他的脸颊……就像他从前的那些幻觉一样,来得那样真实,让他错以为是……

费骁有种被自己、被瑶瑶、更被他所熟知的这个世界骗了一般的感觉,他再也找不到可以让他信任、让他眷恋的内容,而他却得继xù

地活着,就像一架背负着传宗接代使命的机器一般地活着,虽然,他早已没了活的兴趣,可他依然得活着……

费骁感到从所未有过的累,疲惫不堪,想起父母双亡之后自己茫然求生的日子,他近乎委屈。他不由地哭了。



泪眼模糊中,他依稀看见了瑶瑶雪白光洁的嫩身体。她贴偎在他怀里,温柔地拥bào

了他。他下意识地来抱她,她的身体冰凉而柔嫩,那种凝脂一般的肤质滑嫩滑嫩的,让人指节欲酥……这种感觉不同于他从前在幻觉里拥吻她时所触觉到的……

费骁呆了一阵儿,心里豁然开朗!他仍然不能置信,急切地想要看到她。

被他拽到眼前的瑶瑶还有些慌,还想要躲,费骁已扑上来吻上了她的唇舌。就像在他的那些幻觉里一样,吻得激情而缠绵。

只是,瑶瑶没法像他幻象得那样来回吻他,她软得像个布娃娃一样,被动地贴在他怀里,而唇舌都是僵硬的。…,

费骁忽然地笑了起来。他放松了她的唇舌,看着她,悄声地问她:“被我吓着了吧?谁让你那么吓我来着?!”

瑶瑶那雪白的半边脸都洇出一抹淡淡的浅粉来,颜色美得惊心!她小心地瞪着他,眼神里的那一抹哀怨,看得他心都要碎了。费骁握紧她的一双小手,无助地向她表白:“你相信我,我会好好待你……我生的时候要你,我死了也要跟你在一起……我会找到一种办法,会让我在死后也能和你在一起……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离开我!好吗?”

瑶瑶贴上来,小心地吮吻了下他的脸颊。面对他,她的小嘴儿在微微地抿动,像是在吃什么东西。她说:“你、脸上蹭了我的血了。”

费骁愣了下。

她问他:“你真的不害pà

我吗?我现在、的、这个、样子?”

“不怕!真的不怕!”费骁急忙摇头。她看着他,轻叹了口气。费骁看着她这半边血脸,心疼若割。他小心地伸手来抚摸:“伤得这么重,很疼吧?”

听了这话,瑶瑶的人都痉挛地抖了下,眼泪又滚滚而落。她努力地抿起嘴儿微笑了笑,摇头。好半天,她才发出声音来,轻悄地说:“不疼的。”

顿了顿,她说:“这是我的致命伤……我就是这样、死的。”

费骁呆愕住。他立kè

又想到之前的自己那些幻觉来。他问:“是谁?!你告sù

我,我一定不会饶过他!”

瑶瑶让他说得一愣,但很快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了,急忙摇头:“没有!不是的!”

她忽然地笑了:“不是你想像得那样的……这样想来,我其实也还死得蛮幸运呢。”

费骁倒让她说愣了,他问:“什么叫死得还蛮幸运?!”

瑶瑶笑了。她说:“我是因为、意wài

而死的,阳寿未尽,还不能归入阴曹,所以,才可以这样偷跑回阳间来呵。”

“阳寿?”费骁又一呆,赶紧问:“什么意思?你是说要是到了你真zhèng

的百年之时,你就会去阴曹报到?就不能再这样跟我留在阳间了?”

瑶瑶点点头。

“那绝对不行!”费骁用力地一摇头:“一定要想个办法!就是去阴曹我们也一定要一起去!”

瑶瑶愣住:“为什么?”

费骁看着她,又气又好笑:“你傻呵?!我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去阴曹报到?你想想,色鬼、色鬼!有哪个鬼是不色的?!让你一个人去,我能放心吗?!”

瑶瑶吃惊地看着他,又忍不住地要笑了。

第028咒 生理常识

要去浴室洗澡时,电话响了。电脑语音所报的号码是蔡娟的手机号码。费骁依旧拥了瑶瑶去浴室:“走吧,不管它。”

瑶瑶放轻无声的脚步,悄蹑地随他走,有些惶惶的。但是,她没有再说什么。

来到浴室,他开了淋浴,用花洒小心地冲洗她脸上的血迹。瑶瑶站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乖猫儿一般的,由他来洗。

浓腥的血迹冲洗掉后,她雪白光洁的脸上还留有浅粉色的血丝线,枝枝丫丫,就好像是爆裂开了的毛细血管,脉络清晰可辩。

费骁看着,就仿佛是看见了她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忍受重创的痛苦痕迹,心里就觉得阵阵的疼。他小心地吮吻着她这布满粉色血丝的面颊,将她拥入怀中拥紧了。

她问:“还没有好吗?”

“这、能好呵?”费骁有些意wài

了,看她。她嗯了一声,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颜色会慢慢淡的,只是我也不知dào

会用多久的时间才能完全消失掉。”她小心地看他:“你、真的、不介yì

吗?”

“不介yì

!”费骁吻了她一口,笑了:“挺好的。是你呀,做惯了美女哦,所以才会这样耿耿于怀!”

瑶瑶愣了下,想着。然后,她点着头笑了。费骁切了一声,伸手就划了下她的嫩脸,笑:“不羞!说你胖你就喘呵?这就点头承认自己是美女了!”

瑶瑶又愣了下,张口结舌。费骁已抱住了她,笑:“本来就是美女嘛!哦?看看,长得好乖哦!都爱死你了!”

瑶瑶轻叹了口气。

他看她:“怎么了?生我气呵?”

“没、没!”她急忙摇头。他低头吻她的眉心:“那为什么叹气?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她摇了摇头。她的眼泪又滴落下来。她哀伤地看着他,委屈不已:“我、真的不应该跟你来,我……我以后……回去了、还怎么受得了?”

她声若蚊鸣,让费骁得把耳朵贴到她唇边,敛神屏息地去听。听清楚了她的话,他在心疼之余,又有些要冒火!他气呼呼地问:“我刚才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说、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离开我!你听不懂吗?!为什么还要想以后再回去?!你是不是真的想气死我?要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吗?!”

瑶瑶生前是被宝贝大的娇公主,从来不曾遇过这么暴脾气的人,两句话不到就要吼,还要摇得她站立不稳,死过的骨头都感到痛了!瑶瑶瞪大了眼睛,窒息地望着他,战战兢兢着,敛没了粉色的唇线,鬼气都不敢出了。

看着她,费骁又懊悔不迭。他拥她入怀,不住手地安抚她:“对不起、对不起,宝贝儿,对不起。我不是要跟你发脾气,我怕你会离开我呀。”

瑶瑶忍俊不禁。她伸手拥住他,紧紧地抱了抱他。

费骁很想跟她讲讲父母临终前的那些嘱托、讲讲跟他同居过的美美,但是,他难以启齿。讲了,就好像是他在拿父母的嘱托来给自己的放纵找理由,他自己都觉得可耻了!况乎听者呢?

可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到了那时,瑶瑶又会怎样看他?

费骁只觉得一言难尽一筹莫展。他紧着她,低喃地对她耳语:“瑶,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离开我,知dào

吗?”

瑶瑶向后仰了仰小脸,面对了他看他。费骁低头啄到了她的小嘴儿,吻她。她笑了。她问:“你还要我这样淋在水里吗?”…,

费骁一惊之下,一把就关了水。瑶瑶惊奇起来:“可是还没有洗澡呀!你怎么就把水关掉了?”

费骁错愕过,失笑:“明明是你说不要淋在水里了!你要不喜欢淋浴,那我们泡澡好了。”

“我再不要泡在水里了!”瑶瑶急忙摇头。她看着他,笑了:“我洗淋浴,你去泡澡吧。”

“不行,要一起洗。”费骁开了水,抱住了她:“以后我什么都不要做,就守着你!看牢你!知dào

吗?”

瑶瑶看着他笑起来。她小声地说:“我都在的呀。”

他吻了她一口,笑了:“我给你洗,哦?”

瑶瑶雪白的脸又那样的红了一红,忿得惊人心魂,让费骁的亢奋坦露无遗,简直尴尬。此刻,他却连YY的胆量也没,不敢亵渎了她。他手忙脚乱地避开,慌乱之下,将洗发水及沐浴液统统拿在手,还力持平静,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是我特意买回来给你用的,你看看能用吗?”

瑶瑶接过来,一边吃惊地瞪着他:“这是你特意买回来给我用的?什么时候?”

“呵、”费骁伸手搔着后脑勺笑得不好意思了。他吻了她一口,对她耳语:“是呀,我还买了好多东西给你!有衣服、有鞋子,还有好多小玩意儿!当时,感觉你就在我身边的,我们一起逛街的哦。”

瑶瑶很惊奇地望着他,几难置信。她的心却在瞬间被感动了,眼圈红红,脆弱得又令她感觉到了那样的害pà



如果以后她得离开,她应该会比当时眷恋生命的感觉更为眷恋这一切吧?

费骁在问她:“这个好吗?先用用看吧?如果感觉不好,我们再去买,好不好?”

她点点头。

费骁问:“我给你洗头吧?能洗头吗?伤口要紧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她贴上来抱住了他。她冰凉的小脸贴偎在他胸膛上,一双小手紧紧地圈围着他的腰背。



费骁变得蓬勃莽撞的身体惊散了她的那一阵哀思。他烫热而燥动的身体贴挤在她身上,让她感觉异样,越来越不舒服。她不由松了手,放开了他,并后退开了些,去看他。

费骁看她低下眼眸来看,心里一惊,立kè

手足无措!慌乱之下,他一把就将瑶瑶扳转开去,让她背对了他。瑶瑶让他突如其来的粗暴动作吓了一大跳,再听着他尴尬的惊喘声,忍俊不禁。她极力地忍着笑,说:“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再说,你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光着呀!”

费骁听得心里却不舒服起来。难道、她生前、有看过林建勇吗?

瑶瑶还在说:“我学过美术,画过人体啦。再说,这都是生理常识呀,我看图识字的时候就知dào

的!”

费骁一时也忍俊不禁。他用一条胳膊圈围住了她的嫩脖颈,低头来吻她的耳朵:“你、这么了得呵?嗯?”

瑶瑶向后仰上脸来望着他笑了。她转身来贴到了他怀里,踮足了脚尖来咬他的耳朵:“我知dào

的!可是,现在不行,我身上阴气太重了,会害了你的。”

费骁的心都跳得咚咚有声的,人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晕迷着。小脸忿的瑶瑶对他笑得悄默无息的。费骁不由地吻下来,眷恋难舍。他悄声地问:“现在不行?那、以后、行吗?”

瑶瑶脸上的红晕更艳了,笑得羞媚羞媚的。但她冲他很用力地点了点头。费骁的心都要跳出口腔来,不觉喜笑颜开,张嘴就吻住了她的唇舌。他狠吻了吻她,松了她,叹息:“好啦,现在乖乖洗澡咯!再调皮就打你PP!”

“我哪里有调皮呵?!”瑶瑶吃惊得叫起来。话音才落,费骁一把就拍在了她圆润丰巧的俏翘臀上,打得她更惊了,瞪住了他。只是,四只眼睛对在一起瞪时,又都忍不住地同时笑了出来。瑶瑶还了一巴掌给他,打在他胳膊上:“打人才不是好孩子!”

“那你就是坏孩子!”费骁咬了她一口,笑。

第029咒 初次晚餐

洗好出来,两个人换上了费骁在那天所选购的情侣睡衣。

瑶瑶虽然是鬼了,可她的发质、肤质依然是那样纯美,她干爽了的短头发浓顺若丝,乌黑亮泽,柔软软的,甚至还有着棉花糖一样蓬松的绒度,更为她添了几许梦幻样的美丽,雪肤凝脂,明眸皓齿,好像天使。看着她,费骁的神魂都像喝醉了酒一样。

洗过澡,费骁饥饿难忍,带她去厨房找吃的:“你能吃东西吗?”

“我不知dào

。”瑶瑶很紧张地摇着头。他看着她,笑了。他说:“那就试试呵,可以先少吃一点儿,看看会有什么反应没有,要是没有,那以后就可以开吃了,要是有反应,不能吃,那还更好嘞!”

她不解地望着他。他搔着后脑勺笑说:“我不会做饭呀,手艺烂得很!你要不能吃,也省得我以后去学厨艺了。”

瑶瑶说:“我可以学呀,我好聪明的!”

费骁嘴里切了一声,心里却是被大大的感动了一回。他划了下她的嫩脸,羞她:“你还真舍得夸自己!好聪明?有多聪明?拿出来给我看下!”

“聪明怎么能拿出来给你看嘛。”瑶瑶哼了哼,有些不高兴了。费骁急忙拥了她紧着,吻到了她嘟起的小嘴儿上:“看得到啦!一看你就是冰雪聪明!要不是老婆这么聪明,我到哪里去买这么好的房子住?”

瑶瑶吃了一惊,瞪住了他。她笑嘻嘻地问他:“你刚才叫什么?”

费骁吻到了她小嘴儿上,悄言:“老婆呵!不是老婆,能跟你一起脱光光洗澡吗?”

瑶瑶红了脸,望着他只会笑了。他吻了她一口:“那你要叫我什么?”

她只是笑,抿着唇不肯开口。他咬了咬她,嘘她:“要叫老公,小东西!知dào

吗?叫、老公——”

瑶瑶的身子软,为避他,小腰向后几乎弯成了九十度!还笑得花枝乱颤,清脆的声音好像玉盘上撒了一把子的珍珠一般,就是不肯叫他。气得费骁在她的小腰上拍了一把,抱上她来:“小气!”

“老公!”瑶瑶贴上来环住了他的脖子,晕红着脸望着他笑。费骁却惊得脚步不稳了,带着她险些跌倒在地!她更笑了起来。费骁已吻到了她唇舌上,应了她一声:“哦!”

瑶瑶娇痴地缠绕着他,紧紧地抱他。

正吻得缠绵,挂在墙壁上的分机叫响起来。吓得瑶瑶尖叫一声,身子几乎瘫软在他怀里。电脑语音还在报号码。听是蔡娟打来的,费骁也暗舒了口气。他安抚着怀里的瑶瑶,悄吻了她一口:“是我同事,不害pà

。”

他带她过去接电话。



知dào

蔡娟没他的允许是不会把他的电话告sù

其他人的,可还是再叮嘱她一回的好,以防万一。

美美既然能打电话告sù

蔡娟她怀了他的孩子,那么,她若再做出其他什么动静来,也应该不会让他更吃惊。

瑶瑶小心地看了看他,悄默无息。

费骁接了:“喂?什么事?”

蔡娟呵了一声,好像是没有料到他会接听电话,嘴里含糊了几声,才想到打电话要说的事情:“宋地主说光盘他看了,让你回个电话给他。”

“怎么了?不满yì

?”费骁说:“不满yì

他另找人好了!你告sù

他,不能用就让他扔垃圾筒去!我没时间给他打电话。”

瑶瑶吃惊地看着他,冲他悄嘟了下小嘴儿。费骁吻了下来,做了个无声的鬼脸。…,

蔡娟说:“他应该是挺满yì

的吧?打电话来的时候都兴奋过头的样子。他说公司有人说你好像是要辞职的,他让我问你不会是真的不想干了吧?费骁,你想辞职了呵?”

“有这个打算,”费骁抚摸着怀里的嫩脸,笑叹着:“今非昔比呀,以后哪儿有时间上班呵?”

蔡娟怔住。费骁这难得的阳光心情,让她直觉地相信:他现在是和那个水鬼女生在一起的!她心里一惶,猝地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竟辩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蔡娟半晌说不出话来。

费骁说:“宋地主要再问,你就说我请一段时间的假,我会尽快回公司一趟的,让他放心。还有、别跟任何人说我现在的地址、电话,手机里的痕迹也全删了吧。懂我的意思吗?”

蔡娟呵了一声,应着:“懂的。那、这两天我也就不去你那里了。”

“行,”费骁笑说:“过两天,我带我老婆去看你!”

瑶瑶惊了下,抬头望着他,又笑得灿烂明艳了。费骁悄声地吻了她一口。

蔡娟在那边也低低地笑了一声,轻声地应了个好。她悄透了口气,佯装无谓,轻松如常地说着:“那你忙吧,我挂了。”

费骁问她齐先生那里的工程进展如何?蔡娟打起精神来,汇报了一遍工作。



挂了电话,瑶瑶看着他笑。她说:“她很喜欢你哦。”

费骁咬了她一口:“可是我很喜欢你哦!”

瑶瑶笑起来。她悄声地说:“我也喜欢你。”

费骁的心都要跳出口腔来!他紧紧地抱她,看着她笑了:“谢谢好老婆!”

瑶瑶的脸又那样微微地红了,忿忿的醉人。



冰箱里的储存虽然还算丰富,可是就费骁那水平,也只会泡个面罢了。而且又不知dào

瑶瑶是否能吃得了,所以,上网去搜菜谱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懒得去费那个心神了。他尽可能地把一碗方便面泡得丰富些。

方便面里煮了青菜、圆菇、火腿,凡是瑶瑶点头的他都放了些进来。他还另煮了枚鸡蛋,熟了后,剥了皮,一切两半,也放在方便面里,看上去,也是色香味俱全的样子。让瑶瑶都有些馋涎欲滴了。

端上餐桌,他将瑶瑶抱在了怀里,一边对她笑:“以后我就是你的椅子!记好了哦?”

瑶瑶笑,还一边向他连连点头。

这个水鬼老婆真的是身轻如燕,让他几乎感触不到她的分量。

费骁尝了一口他的方便面,味道还说得过去。他夹了一筷子的面,吹得凉了,喂到了她嘴边。瑶瑶看着他吃时,还忍不住要咽口水,满眼都是急切,可是真zhèng

要她吃了,她又紧张得张不开口了。费骁拿在自己嘴边试了试温度,再来喂她:“不烫,刚好。不害pà

,只吃这一口也行,好不好?”

瑶瑶看了他半天,终于张了口,小心地吃了。

看她在吃,费骁也莫名地紧张起来,眼睛眨也不敢眨下地盯着她看。

瑶瑶小心地咽了下去后,望着他,仔细地回味着。她笑了,用下巴向他点了点餐桌上的方便面:“还吃!”

费骁已紧张到呼吸都没了,见她动,他也才动动,顺着她的眼睛望到了餐桌上,还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赶紧夹了面来喂她。瑶瑶已贴到了筷子上去吃了。他小心地问:“感觉、好吗?”…,

瑶瑶用力地点头,吃得津津有味。

费骁长吁了口气,心里落了块巨石似的。他兴奋地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说:“你喜欢吃什么统统告sù

我,我都做给你!从今以后呀,要狂搜菜谱!网罗天下美食!不出两月,你老公我就是金牌食神啦!”

瑶瑶连连点头,满眼的兴奋。

都说民以食为天,如果她也一样能吃三餐,那么,她这个鬼跟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碗方便面吃完,收拾了锅碗来洗。费骁还没洗完,瑶瑶的感觉就不对了。费骁看她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愁眉不展的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问她:“你怎么了?瑶?哪里不舒服吗?”

瑶瑶苦着脸却说不出口。她转身就要跑:“我要回去了!”

“回去?!”费骁吓得伸出沾着洗涤剂泡沫的湿手一把就拽住了她:“又来了!你要回哪儿去?!”

瑶瑶在他怀里急得直跳:“可是、可是、我……”

看她窘得这样,费骁猛地一醒,明白过来!他不由地笑起来:“可是可是可是什么呀!嗯?”他一把抱起她就往卫生间跑:“这也怕跟我说吗?还说什么回去!”

瑶瑶红了脸,微嘟着嘴儿,再不吭声了。

来到最近的一间卫生间,费骁开了灯,将她放下来,要帮她脱睡裤,她扭着不依了。她晕红着脸,嘟起了嘴儿,用下巴向他点点门的方向:“你出去呀。”

“这有什么呵!”费骁笑说:“你以后要习惯我们的这种生活!明白吗?我们分分秒秒都要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当然还包括一起屙屎一起尿尿!你想想你是鬼呵,神通广大的,我哪敢让你一个人呆着!”

瑶瑶忍俊不禁。她继xù

向他点着门的方向:“我都说了我不会走的。”

“我看你就不急!”费骁不由分说地就抹下她的睡裤及内裤,将她按倒在马桶上。瑶瑶几乎给他吓住,任由他摆布,忘了反抗了。费骁握着她两肩,低头来咬了她一口,贴着她的小嘴儿对她笑说:“又不是没见过老婆美丽的小PP!是不是?没关系啦,跟老公不用害羞嘀。”

瑶瑶尴尬万分,望着他,抿着唇要笑又笑不出,只哼了哼。

费骁拉出角落里的金属质地的垃圾筒,因为是空的,倒扣下来,坐到了屁股底下:“以后我们可以买个小板凳回来,在卫生间里,不坐马桶的那个可以坐板凳。对了、我得洗个手先,洗洁精粘在皮肤上太不舒服。”

他起身来到洗面池前,开了水洗着双手。

通过镜子,偷瞄下瑶瑶,只见她坐在马桶上,还是一脸的尴尬,嘟着个嘴儿不说话。

费骁洗净了手,过来坐到了垃圾筒上,看她。瑶瑶的小薄嘴儿都嘟成了小鸭子嘴儿了,悄默无声息。看着她,费骁笑了。他握住了她一双小手,柔声地说:“不用这么紧张,我是老公呵,而且我们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是不是?你、不会怪我不给你私人空间吧?”

瑶瑶望着他,忽然地笑了。她凑上来,小心地吻了下他的嘴唇。坐正了,她又苦皱起了小脸,忍不住懊恼地叫出来:“真讨厌!”

“怎么了?”费骁紧张地盯着她:“什么讨厌?”

瑶瑶的身子歪倒在了他怀里,握着他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刚才好像是急的,现在有点儿疼。”

“我给你揉揉。”费骁心里也有些惶惶的了,生怕那点儿方便面就吃坏了她!心里虽然惶惶的,嘴里还是在安慰她:“主要是你有很多年都没有吃东西了,乍然进食,肠胃有点儿不能接受,慢慢就好了。这只是一个必须有的过程罢了。”

瑶瑶想想也很有道理,便点点头,继xù

忍受。

酝酿了大约半个多钟头,瑶瑶终于解了。

看似溏便,颜色却是紫红接近黑的,像是淤血。而晚餐吃过的方便面几乎是原封未动地被送了出来。

费骁研究了半天,才冲了水。他看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瑶瑶急忙摇头。

费骁搂了她去洗手了。他说:“先观察两天看看吧。我估计那是你体内的淤血,如果是的话,那就应该是食物刺激了你的肠胃活动,顺便帮你做了一回清理哦。”

瑶瑶哦着,想想也很有道理,不觉点着头。

第030咒 梦中情景

一切打理完毕,再一看时间,都快凌晨了!想到鬼是最怕听鸡叫的,费骁不禁有些慌了,问她:“你白天、没关系的吧?”

瑶瑶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摇头:“没关系。我跟那些在阴曹签过到的鬼不一样呀,白天黑夜对我来说无所谓。”

费骁长舒了口气,并作了个挥汗成雨的动作,感叹一声:“吓死我了!”

瑶瑶让他逗得直笑。费骁一把抱上了她:“走啦!抱你睡觉觉去!你困了没有?”

瑶瑶张嘴打了个呵欠给他,笑着点头。

费骁可能是情思恍惚了这么些日子,神魂都耗得差不多了,这会儿,确是困得要死。只是,睡下来,他又走了困了,也不知是睡不着、还是不敢睡着。

睡下来没一分钟,他就又坐了起来:“我习惯裸着睡,穿着衣服睡太累赘!”

瑶瑶也坐了起来,看着他脱。

费骁将脱下来的睡衣扔在了前方的沙发椅中,看她:“你怎么不脱?我们都要一样的!要不然,我抱着你感觉多不好。”

瑶瑶怔了下,看看自己,还犹豫呢,费骁已来脱她了,她笑起来,人也贴偎到了他怀里。费骁脱了她的睡衣,也扔到了沙发椅中,然后,抱她睡了下来。

瑶瑶仰了脸来看他:“这样感觉好吗?”

费骁看着她,不觉地笑了。他吻到了她唇舌上:“当然好啦,喜欢你像玫瑰一样柔软又嫩滑的皮肤。”

瑶瑶小心地回吻着他,悄言:“我也喜欢你。”

费骁看着她笑了。他痴醉地抚着她雪嫩光洁白瓷一般的皮肤,困得眼睛都要眯缝起了,还是舍不得去睡。他害pà

一觉起来,又如从前一样,床中只剩他一人,那种孤单的感觉会将他所有过的缠绵变幻成他的一场艳梦……

瑶瑶贴上来吻他的眼睛,她温柔的吮吻让他渐渐合拢起了双眸,他不觉拥紧了她,喃喃呓语:“你不能离开我哦?”

“不离开,”瑶瑶紧了紧他,悄声地说:“谁来抢我都不给了!”

抢?美美吗?费骁想睁开眼睛,可实在是太困了,他的人挣扎了几下,猝地跌下,滑入了梦的深渊。



费骁一觉睡到了翌日午后,猛然惊醒来,要找瑶瑶,手指才要动,就感觉到了与往昔的不同。瑶瑶背着他,蜷在他怀里,枕着他的臂弯,将他的手抱在胸前,睡得乖猫儿一般。

看着她在,费骁皱缩着的心才舒展开来,所有绷着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灰白灰白的一片,也不知是个什么时辰。他卷身偎过来,抱着她继xù

地睡。

睡着了,他的梦也就来了。

梦里,美美气急败坏地从他公司出来,站在街口拦出租车……坐在出租车里的美美在发着呆……在她眼前闪现的却并不是他,而是她初恋的学长……两个人在一所简陋的出租房里吵翻了天,美美在疯狂地摔砸东西,哭闹得像撒泼……美美扑上去抱住要走的学长,不住地哭求,可是学长最终还是狠狠地挣脱开了她,甩门而去……美美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发着呆……美美用一把锋利的美工刀割腕了,随着美工刀划过的地方,皮开肉翻,鲜血汩汩涌出,血流如注了……美美用手机拍了照,发送给了学长……

美美被学长送到医院抢救了回来。他们的爱情却再也不可能被挽救………,

费骁在睡梦里就像是看着一场模糊的老电影似的看着梦境呈现给他的这些往事。美美的往事。这是他在这之前所不知dào

的。他的心情异样,在梦里也隐隐感到了寒冷与惶恐。

出租车飞驰在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间,影像恍惚,流动而闪烁的画面,好像时光的吟唱……发着呆的美美流泪了……美美歪靠在车窗上,红肿的眼睛望着车窗外流动而闪烁的画面,清泪长流……

出租车停在了福居园二期。

原来是要去找蔡娟。

美美下了出租车,小脸板得铁紧,快步疾走,耳朵上的坠子在打秋千似的乱荡……美美和蔡娟在凌乱的施工现场争吵着,齐太太在旁劝架,敲敲打打地忙碌着的工友们都是斜着眼竖着耳在看在听……

蔡娟说:……你简直太可笑了!你老公在哪里我怎么会知dào

呀?!我天天都在这里!你让齐太太来评评理!费骁有没有来过工地一回?!我到哪儿见他去?!……

齐太太说:……是呀、是呀!没错、没错!小蔡天天都在我这儿!她连谈男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哪儿有那闲工夫呵!……

美美说:……她有没有那闲工夫她心里清楚得很!你敢说你不知dào

费骁躲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费骁要用你的手机给我回电话?!你太无耻了!我已经告sù

你我怀了费骁的孩子!你还要缠着他不放?!你就这么贱?!你……

蔡娟哭了:……你怎么说话的?!到底谁告sù

你我和费骁在一起了?!你找他来,我们当面对质!谁要能拿出我蔡娟儿和费骁有什么不清不白的证据来,我立kè

就让车给撞死!……

美美冷笑:……想拿死来吓唬人?!谁怕呵?!你以为你谁呵?!这个世界,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就多了!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现在装清白来了?!你以为你和我老公勾勾搭搭的样子真没有人看见吗?!哭给谁看呵?!哼……

齐太太推搡着美美,赶她:……出去、出去!看着人模狗样儿的,说话怎么这么缺德呵?!你才让人看着恶心呢!自个儿的小B夹不住男人,跑这儿丢人现眼来了?!你再在我家里撒野我可叫保安了!……

美美的脸涨红,气得整个人都在颤,也哭了:……你今天必须告sù

我费骁在哪里!他以为我郑妍美是什么人?!我不是他的玩物,可以让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蔡娟很有些同情地望着她,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

他的梦忽然黯淡了下来,一切都被浓黑的阴影吞没了……在黑暗里,他看见瑶瑶雪白光洁的身子正缓缓地坐起来……

费骁被惊了个机伶,猝然地醒了。



这一惊,那一场梦也就忘了个干净。

睁眼一看,黑暗里,那团白光真的是在动。他一呆一吓,扑上来就抱住了她:“瑶瑶!——”

瑶瑶笑了,清嫩的声音还好像孩子。她贴到了他怀里:“我在呀。”

费骁开了台灯,看她确实是在自己的怀里,才舒了口气。他困得眼睛都还睁不开,他抱着她,头低到了她怀里,迷迷糊糊地问:“不睡觉你起来干什么?”

瑶瑶抚摸他一头粗黑的半长发,也低了头,将脸颊贴了上来,悄默不语。

费骁等了一会儿,睡意更浓,不觉带着她倒回枕中:“睡觉,宝贝儿,我还困呢……”

瑶瑶应着,抱着他,轻轻柔柔地拍抚着他要他睡。

感觉他是睡沉了,她小心地要起,却又将他惊了一个机伶!

这一回,费骁睡意全无,他睁大眼睛瞪着她,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你又想跑掉!对不对?!”

“我干吗要跑掉?”瑶瑶让他吓得有些惶惶的,却冲他笑嘻嘻的。费骁看着她也忍俊不禁了。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问她:“睡好了呀?不想睡了吗?”

瑶瑶看看他,伸手抚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小心地说:“嗓子有点儿干干的,好像是、想要喝水。”

费骁怔了怔,赶紧抱她下床去了:“那就喝水呀!干吗不告sù

我?!”

“看你那样困嘛。”瑶瑶叹了口气,又哼了一声:“困得这样还乱发脾气。”

“我哪有发脾气!”费骁嘿嘿地笑。

第031咒 幸运灵石

瑶瑶想要喝冰凉的清水。

费骁也是喜欢喝冰凉的清水,所以,冰箱里总是会有冰镇着的矿泉水。

瑶瑶喝得很小心,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这让费骁看着也莫名地紧张。瑶瑶喝了小半杯后,把杯子给了他。他问:“不喝了?”

“喝好了。”瑶瑶对他笑了:“感觉舒服多了!”

费骁将剩的那点儿喝了。他不大放心地看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想上卫生间吗?”

瑶瑶一听,哎呀一声,立kè

扭着双膝,身子绞成麻花了:“一说就不行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费骁吓出一身冷汗,抱了她就往卫生间跑。听她嚷嚷着来不及,更是急得汗如雨下,生怕要憋坏了她,干脆原地止步,要她就地解决。瑶瑶却笑倒在了他怀里。他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那是故yì

的!

他又气又好笑,张嘴就来咬:“我还以为你是好孩子呢!也骗人呵?”

瑶瑶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回到卧室,费骁却不敢大意,也就不急着去睡了。他将水罐和水杯放在床头柜上,问她:“想不想看会儿电视?”

“你不困了吗?”她问。费骁已过去开了电源,打开电视,上来睡到了她身边,将遥控给了她:“不困了,其实也睡得差不多了,我们睡了至少有二十几个小时了吧?”

“好像有。”瑶瑶低头研究了半天的遥控器后,开始挑频道:“你喜欢看什么?球赛吗?”

为什么这么问?是因为林建勇喜欢看球赛吗?

费骁心里很不舒服起来。他将她搂到怀里,懒洋洋地说:“我不喜欢,不看球赛。”

“太好了!”瑶瑶笑起来:“以前在家里,我爸爸喜欢看球赛,老是要跟我抢电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喜欢看的。”

费骁心头已是光风霁月,脸上也笑逐颜开。他问:“那你喜欢看什么?”

“除了球赛,什么都可以呀。”瑶瑶歪在他怀里,挑着电视频道,一边仰了脸来对他笑:“先让我看看都有什么台,好吧?”

“好。”费骁吻她温柔芳香的短头发:“你看什么我就跟你看什么。”

瑶瑶看了他一眼,笑得很有些得yì

了:“人家讲,遥控器掌握在谁的手里,家庭政权就在谁的手里哦!”

费骁吻到了她脸上:“我们家的政权当然是在老婆手里啰!是吧?”

瑶瑶听问,急忙忙地笑着点头,得yì

洋洋呢。

小女生当然是喜欢那些漂亮的小精品,地方台的一则诚邀加盟的广告,也让她看得新奇不已,都忘了换台。

看着那些漂亮的女生饰品,费骁忽然想起自己的那两块幸运石,急忙俯身去开床头柜的抽屉。歪在他怀里的瑶瑶随着他身体的倾斜而跌了过来,惊得回头看他:“怎么了?”

费骁已伸手扶住了她,笑:“想到一个宝贝呀!马上拿给你看!”

瑶瑶也不由地好奇起来,等着。

费骁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锦绣的狭长盒子。瑶瑶好奇地看着。狭长的盒子打开,鹅黄的绸缎里静静地躺着一方灰黑的石头。两条一红一黑的绣绳缠绕其中。从两条绣绳的穿系中可以看出,那其实是两块石头,中央有一道纤细而优美的曲线。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一块长方的整石呢。

费骁挑着绣绳取出了这两块幸运石给她看:“这是太婆传给我的,我周岁的时候就一直戴着了。你现在这样看它,是两块,可戴一段时间后,它们会合而为一,严丝合缝。你想要分开它们的时候就会感觉得到它们彼此之间的吸引力,就像磁石一样。太婆说那是因为石头吸收了你的体息,具有了灵性,那时,它其实也就具有了保护你的力量,真的很灵的!”…,

瑶瑶听得惊奇,忍不住凑来看。

系绣绳的地方顶端各穿着一颗暗红色的玛瑙珠子。玛瑙珠子的光泽辉映到灰黑的石头上,投下一星点的光影,让灰黑的石头表面那密密麻麻的斑点痕迹若隐若现,神mì

得甚至有几分诡异。

虽然,此刻,这两块石头并没有费骁所说的那种磁石一般的吸引力,但瑶瑶以她鬼的眼力来看,依然感受得到它的不平凡。

她小心地伸手抚摸它。看似光滑的石头,摸上去却是粗糙的感觉,有着密密麻麻的斑点痕迹,让你的指端感到来自它的丝丝的神mì

气息。可不待她细琢磨,她的手已忽然被它电击了似的打得一哆嗦!她惊骇地丢开幸运石,颤颤地收回了手。

“怎么了?!”费骁也惊住!他扔下幸运石,抱过了她。瑶瑶连那浅粉的唇色也变得灰白了,有了些痉挛的喘息,身子在冷得发抖。费骁赶紧拉上被子来包裹住了她,一边呵她的暖:“怎么了?瑶?很难受吗?”

瑶瑶无力地摇了摇头。

费骁无助地看着她,心急如火,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猛地伸手在被子上一通乱抓,骂起来:“这是什么破石头?!我看根本就是骗人的!扔掉算了!——”

“不能扔!”瑶瑶抢着他的手,抱住了他,不让他再乱动。她叹息了:“那真的是可以保护你的灵石,因为、它们、认得我是鬼。”

费骁愣住。

他从床中摸出那块石头来,看着。



太婆说:让你舍不得丢不下想到分离会让你感到心痛的那个人,你就给她,永生永世都不要再分开……

太婆说:红绣绳的那个给你喜欢的那个人……

太婆如何能想到他喜欢的会是一个水鬼女生呢?

能保护他的幸运石,当然是会为他拒绝他眷爱的水鬼老婆了。

费骁看着,不由地一声叹息。

他摸索出盒子来,原样的装了进去。合上盖子后,他丢进了抽屉里,再将拉开的抽屉一把打回,卷身睡了过来。

瑶瑶小心地看着他:“你怎么不把它戴上?”

费骁摇头:“早都不戴啦!就那么放着吧。”

他不戴,其实是因为美美。

盛夏里,他穿衬衫喜欢将颈口以下的两三粒钮都敞着,这样感觉上也不会太热。那夜,陪美美去酒吧喝酒,美美发xiàn

了闪现在他领口内的幸运石。美美伸手就要来摸:好像是两条哦?他本能地一阵慌,急忙侧身避开了她的手……

太婆说:你不喜欢不想和她厮守一辈子的女人,你连碰都不要给她碰!……

美美没摸着,有点讪讪的,几乎挂不住。最后,说了一声谁稀罕,再不看他的幸运石一眼……

他还记得他当时的心情,很尴尬,百口莫辩……

在那时,他为什么要躲开,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想:可能是因为他心里也明白他和美美其实是没有机会在一起的吧?美美旧情难忘,而他也不想要感动来的爱情……他根本没有能让美美被他感动的那股激情……

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后来也不想去弄明白了。那夜从酒吧回来,他就取下了这两块石头,以防下次可能再来的尴尬吧。

他终于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他终于可以拥有他想要的女人,他的幸运石却为他屏蔽了她。

费骁越想越觉得郁闷,无精打采了。…,



瑶瑶也没心情去看电视了。她关掉电视,回头看他。费骁看电视一闪没了,也抬头来看着她。瑶瑶对他笑了笑,卷身来贴到了他怀里,吻他的唇舌。他不觉也要笑了,吻得缠绵难舍。

瑶瑶说:“可能是因为我现在身上的阴气太重,所以不行。以后会好的,我可以戴的,哦?”

费骁想想也是,点着头:“嗯,应该是这样。”

“那你先戴起来呀,”瑶瑶说:“让它们先聚一点灵气嘛。”

费骁心想:说不定,到那时,你连看都看不了了呢!他莫名地一阵厌烦,摇头:“过两天再戴吧,等你也好一点儿了,我再戴。”

瑶瑶叹了口气。

费骁心里懊悔不迭,早知dào

就让它一直被忘在抽屉里好了!白白地坏他心情!

太婆曾笑称这是他的姻缘石,现在,他喜欢的人碰不得,那是不是说、他还另有一个被月老的红绳儿系着的老婆不成?是将来那个要戴他这块石头的女人?

真真是白白地找堵!

第032咒 惊闻噩耗

早餐结束没多久,瑶瑶又要着急往卫生间跑。倒是解决得很顺利,结果嘛,跟之前一样,是那样看似淤血的溏便,其中夹杂着她才吃过的那点儿原装早餐。

费骁冲了水问她,她表示一切正常。他也就放下心来。

毕竟瑶瑶是鬼呵,怎么可能和他们这些人一样呢?



清理出了厨房,他带她去书房上网,准bèi

要狂搜菜谱了。

电脑还没打开,瑶瑶发xiàn

了挂在墙上的那幅他临摹的铅笔淡彩的建筑景观图,惊奇不已:“这是我爸爸的图!哦、是临的。”

“哦、才看出来吗?”费骁有些得yì

了,笑问:“你老公水平不错吧?”

“呵?”她吃了一惊,看看他,再看看那幅画:“是你临的吗?”

“什么口气!小瞧我?!”费骁抱上她来,让她看右下角的那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费骁临叶秀龙先生之遗作。

笑得娇痴的瑶瑶看得呆住了,清嫩的娇音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被钉在遗作二字上,目眦一阵的刺痛,眼泪不觉滚滚而落。

看着她的眼泪,费骁脸上的笑容惊没了!才忽然想到:她是并不知dào

自己父亲已经去世的消息的。他慌得放下她来,又一步站到了她面前,遮挡住她的视线。

瑶瑶贴在他怀里,呜呜地痛哭起来。费骁拥抚着她,徒劳地安慰着她。

好不容易哄住了,瑶瑶偎在他怀里发着呆,像是失魂落魄了。

她是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原来我爸爸也已经死了……我看不见我妈妈,也感觉不到我爸爸……我不是也是鬼吗?为什么我看不到?……是不是人死了以后就再没有这些关系了?他们再也不跟我亲了是吗?……我成了这样的一个孤魂野鬼,我……”

瑶瑶哭得再说不下去了。

费骁听得心疼若割。他安抚着她,柔声地说:“不是这样的,叶先生不让你知dào

是不愿意你这样伤心……你怎么会是孤魂野鬼呢?你有我呵,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不哭,宝贝儿,不哭……”

瑶瑶如何忍得了自己的这份伤心?



父亲已经离世的这个噩耗,对瑶瑶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她缥缈的身子渐渐虚脱。

看她变得纸人儿一般的从他怀里飘落,费骁吓得魂飞魄散!他想叫却不敢叫,想抱也不敢抱,他跟着她跪倒在地,颤栗地望着她,大气不敢出。这个变得纸人儿一般弱不胜衣的水鬼老婆,此刻吹弹得破,随时能化去了。

蜷落在地的瑶瑶看上去明显地比平常纤薄了很多,露在衣服之外的身体也慢慢变得虚淡,仿佛成了个半透明的人儿。

费骁看着她,猛然醒悟过来,明白瑶瑶这是正在脱离出他的世界!惊吓中,他近乎本能地想到了人工呼吸的急救方式!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有效没效,迅速而小心地放平了她,放好她两手,一手捏住她的鼻子,开始口对口的实施人工呼吸。

瑶瑶的口腔里感觉是空洞的,阴凉的气息似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自由无拘束。完全不同于他之前与她亲吻中的那些缠绵感觉。

就在费骁快要崩溃的时候,瑶瑶的身体痉挛地抖动了一下,发出一声被呛了的微咳。费骁呆了一呆,欣喜若狂。他小心地抚摸她的脸颊,颤声地唤她:“瑶?好些了吗?”…,

她睁开眼睛来望着他,然后,她的眼睛跳过了他,又望到了墙上的那幅画。她的眼泪很快就溢出了眼眶。

费骁一时不敢再让她呆在这间书房里。他小心地抱起来了她:“我抱你回房休息一会儿,哦?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瑶瑶眼泪长流不止,哀伤的眼睛还停留在墙上的那幅画上。

费骁抱她离开了书房。

睡在卧室的床中,瑶瑶不流泪了。她大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他,一脸的倦容,神采全无。费骁睡在她身边,温柔地安抚着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瑶瑶终于累了似的,渐渐地迷了两眼,慢慢地合拢,睡去了。

费骁心里一阵紧张,不知她是不是又会那样、脱离了他?!但是,这一回,瑶瑶真的只是睡了。她静静地躺在他的臂弯里,眉头微蹙,睡得委屈而无奈。

费骁望着她哀伤的眉睫,爱莫能助。

她的伤心、她的无助,他都能懂。自亲人接二连三地离他而去之后,他也曾有过那样的哀伤。他再也触不到他的亲人,连梦都梦不到了,他孤单得就仿佛是这个繁华若梦的世界里的孤魂野鬼。人死后,要坠轮回,要过忘川、要过奈何,一碗孟婆汤喝下后,你铭刻在三生石上的前世今生你又能记得了什么呢?

轮回于阴阳两世的人,都只不过是在为自己而奔波!亲情?亲情最后会剩在哪里呢?人生不过是你轮回中的一场又一场的游戏罢了。

他死了后,他一样会忘掉他现在思念的太婆、父母,会忘掉他今后可能有的那个孩子,他会坠入他的新轮回,一样要过忘川、要过奈何,要喝孟婆汤,他就此化为了乌有,他所有的经lì

都铭刻在三生石上,却就像是他人的故事,那曾经的感动、眷爱、悲欢离合的故事,都与他无干系了,他在轮回里又将成为谁,也与他无干系,他只是一个虚无……

人活一世,都只是在为他人保存记忆,在生命的终结,却抓不住自己的记忆。

他曾经以为他是活在他这一世的轮回中的最痛苦的一个了,他还喝不到孟婆汤,他只能让自己去麻醉,遗忘他曾经有过的幸福时光,机械地完成他在今生的使命,煎熬到他可以去喝孟婆汤的那一时刻……

却想不到成了鬼的瑶瑶还要忍受她难忘生前的煎熬……

他渴望的死后的解脱,也许只能是他自己的一个理想吧?

而生命就在这样的反复轮回中,滚滚如流,谁都逃不过一个七情六欲,一世又一世,像是讨债和还债。



瑶瑶一直睡到翌日的黎明才幽幽醒转。

费骁已收起了书房墙上的那幅画。电脑里的那些有关于叶秀龙的资料他也全部拷贝到了移动硬盘内,封锁在了他容易被遗忘的角落里。

清除了这些痕迹后,他回到瑶瑶身边,陪她一起睡。

他又梦到了那个奇怪的梦:那个除了雪白的裙摆之外完全遮没在乌暗的阴影中的女人,依旧走在楼梯上,她仿佛是走在无尽的天梯上……

而这一回,浓黑的阴影里似乎还藏匿着另一个身影……流动的阴影变幻莫测,黑暗得恐怖……

阴森的感觉令梦中的费骁也极其不舒服。他像是被梦魇住了,呼吸困难,四肢僵硬,整个人像是跌在了发烫的沥青溶液里,他在不断地下沉,无法挣脱………,

就在坠落于死亡深渊的瞬间里,他猛然惊醒了回来!



睁开眼睛,看见瑶瑶正从他怀里坐起来。

他呆了一呆,也立kè

翻身坐起,问她:“你醒了?老婆?”

瑶瑶回头望着他。费骁还是一脸瞌睡的样子,蓬头乱发,睡眼惺忪,仿佛给他一指头,就能让他跌回去继xù

睡个昏天黑地。他伸手拥bào

了她,头无力地枕落在她怀里。瑶瑶抱住他,伸手抚摸了下他的头发,轻叹了口气。她带他原睡了回来。

费骁迷了有半个多钟头的样子,整个人才真zhèng

地灵醒过来。看见睡在他怀里的瑶瑶正睁着大眼睛安静地望着他,而他的一只手是伸在她的睡衣里在抚摸她柔嫩的小肉胸。

愣了个几秒钟,他望着她笑了。他吻到她的小嘴儿上,悄声地问:“是不是觉得老公也很、色鬼?都睡着了还这么不老实!哦?”

瑶瑶也忍俊不禁。她嘟起小嘴儿,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她问:“你怎么会临我爸爸的画?”

费骁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凝住,心里又变得紧张了。但是,这个现实,他们谁都逃避不了。他说:“我是学建筑的,心里很崇拜他。”

瑶瑶哦了一声,颇觉意wài



呆茫了片刻,她似被自己的一些回忆所惊动了。微微的一个寒噤后,神采重回她的眼眸中来。她看看他,笑了一笑,轻声地说:“我想去祭拜一下我父亲,你、愿意陪我去吗?”

“当然,”费骁温柔地说:“我陪你去。”

瑶瑶问:“那、你知dào

我爸爸是葬在哪里吗?”

费骁愣住。

这个他真不知dào



他曾在网上查过,可是除了知dào

叶秀龙是在法国去世的以外,他最终魂归何处没有任何描述。

“林建勇应该知dào

吧?”他犹豫地说着:“他就住我们隔壁,2109室,要不、我去问下他?”

听他说到林建勇,瑶瑶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了些怅惘的哀怨。她摇了下头,轻声地说:“不问他。你打电话到我家,问秦妈,秦妈应该知dào

的。”

“行。”费骁也并不愿意去找林建勇问的。他问:“秦妈?是你家里的保姆吧?是不是一个瘦瘦小小的阿婆?眼睛很大,眼眶有点儿往里凹,挺精神的样子?”

瑶瑶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你怎么知dào

?”

费骁搔着后脑勺笑了:“还不是因为对你一见钟情啰?被你这个小水鬼迷得都走火入魔了,天天做梦想你,醒着也发呆,总做出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来嘛。我跑到你家门前看,秦妈什么时候从楼里跑出来我都不知dào

,气得人家用打雷一样的声音问我:嗳!小伙子!你到底找谁呵?!吓得我真是五雷轰顶了,出了那一身冷汗!看我掉头就跑,秦妈还在后面骂:神经病!”

瑶瑶听得几难置信!问他:“你、真的、这样喜欢我吗?”

费骁呆住!心火马上就被点着了,气得整个人都弹跳起来!“什么话?!我跟你讲我爱你难道你以为我是在放屁呵?!”

瑶瑶大吃一惊!她急得打了他一把,也嚷起来:“哎呀、你怎么能这样比喻?你才叫什么话!难听死了!”

费骁气得哼一声:“怎么难听了?放屁还有个响呢!还有个臭呢!我的话对你来说还不如放屁!”

瑶瑶张口结舌。她气得倒头就睡了,用力地翻转身背对了他,哼着:“说爱我还不如放屁,那你去放屁好了!谁稀罕让你爱!”…,

费骁慌了,赶紧跟过来哄她:“好啦、好啦、好啦,好老婆,不生气哦?长得这样乖呢,比白雪公主还可爱怎么能生气呀?嗯?”

瑶瑶抿上嘴角,却极力忍住不笑。她回眸望望他,哼一声。费骁拥着她,问得近乎委屈了:“我爱你不可以吗?为什么不相信我?”

瑶瑶卷身贴到了他怀里,紧紧地抱他。她叹:“你害pà

我、躲开我才是正常的呵。为什么要喜欢我呢?”

“如果我能知dào

为什么,”费骁嘻嘻地笑:“我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吗?这哪是我自己能明白的事情呵。”

“那、”瑶瑶问:“爱我,你、后悔吗?”

“不爱你我才后悔!”费骁紧着她。他说:“以前想活着的时候不能在一起,死后也一定要在一起,可是当听你说死后各得其所,更不可能在一起的时候,我忽然变得好怕死。从今以后,我都要好好活着,我要活着的分分秒秒都跟你在一起。我爱你要爱到让你也舍不得我,让你在我死后连我的魂一起带走,让我们能够继xù

在一起。”

他看她:“我这样想,是不是很恶毒?后悔跟我在一起吗?”

瑶瑶急忙摇头。看着她,费骁不觉是笑逐颜开。他狠狠地亲了她一口:“永远都不可以反悔哦!”

瑶瑶点点头。

第033咒 狭路相逢

清晨起来,梳洗罢,瑶瑶就催着他去打电话了。

费骁按着她说的号码拨了过去,那边接电话的正是秦妈。费骁如她所嘱说是叶瑶的同学。一听叶瑶,那边的秦妈就激动起来,声音骤然高了八度,呵呵地大叫着,一个劲儿地追问着他,让他根本没办法再问下去了。秦妈问:“叶瑶?!你说你是我们二小姐的同学?这么说你知dào

我们二小姐的下落了?哎呀!真是太好了!我们二小姐现在还好吧?她人在哪里?!——”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瑶瑶的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费骁却被逼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坐在沙发里的人也是手忙脚乱地不知所措。他说:“不是呀,我、我也联系不到她……”

秦妈呵了一声,那一份激动着的喜悦立kè

没了。她叹了口气,声音也低落下去:“我还以为我们二小姐跟你联系过了……对了,你哪一位呀?有什么事吗?”

“我是叶瑶的同学。”费骁赶紧说了正题:“是这样的,秦阿婆,我从网上看报道,知dào

叶先生已经去世了,是在法国去世的,我刚好是要去法国留学,所以想请问下叶先生是不是安葬在法国的?您能告sù

我地址吗?我想去祭拜下叶先生。”

秦妈叹息地说:“没有,没葬在法国,按照叶先生生前的遗愿,是跟水夫人合葬在一起,就在城里。”

“麻烦您说一下地址好吗?”费骁已拿了纸笔来记。秦妈说了公墓地址,还将怎么找寻的线路也详细地说了一遍。她说:“谢谢你了,孩子,还难得有这一份心意。我替叶先生和水夫人谢谢你了。你是我们二小姐的同学呵?是她高中的同学、还是初中的同学呀?我们二小姐最后一次跟你联系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呵?”

高中?十五岁的小孩子就上高中了吗?费骁看看瑶瑶,瑶瑶正失魂落魄地望着他。费骁嘴里嗯呵着,含糊了半天,说忙,又是道谢又是道歉,匆匆忙忙地挂了线。

一看他放下电话,瑶瑶立kè

活了,站起来就要走:“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费骁也就赶紧跟着起来。



换衣服的时候,他忍不住问她:“我们这么出去别人会看见你吗?”

瑶瑶愣了下,不答反问:“你怕别人看见我吗?”

这一下,是费骁听得一愣了。他说:“你怎么这么想?我得知dào

呀,如果看不见,我这么搂着你的话,别人岂不是看着我像傻子?!”

瑶瑶哦了一声。她说:“我是鬼呀,除了你这样的人能看见以外,看见我的都只有鬼神而已。”

费骁看她心情很差的样子,也不敢再乱说话。

瑶瑶穿了他买给她的行头,黑色的靴裤,饰有流苏的黑色皮靴,上身是粉色的小高领羊绒衫,紫色的小斗蓬式的短外套。每一件的尺寸都恰好,就像是为她量身订做的一般。想到他曾经说过的仿佛是带着她在一起逛街采购的那些话,她的心不觉又那般地被触动了,感觉像是温柔的疼痛。

如果有一天,这一切她都将必须放qì

,她又如何能承shòu?她还能回归到那七年里的平静中去吗?

费骁穿了黑色的西装,打了一条深蓝暗灰斜纹的领带,看上去,清秀的样子,很英俊。

这个跟她曾经梦想的白马王子完全不同的男孩子,她好像是越来越喜欢,越来越舍不得放手。…,

费骁穿上了件黑色的外套,凑在镜子前理了把自己的头发,左右顾盼间,自我感觉也还算满yì

的。他站到她面前,问她:“我这样去拜见岳父岳母,两位大人不会太、失望吧?”

看着他,瑶瑶忽然撑不住地笑了。她贴上来抱住了他,仰了脸对他笑:“我给你打一百分!”

费骁眉开眼笑。他低下头来吻了她一口,笑:“谢谢老婆哦!”



出来,瑶瑶挽住他的胳膊,小手伸在他的口袋里,被他的手紧紧握住。非如此,费骁不能心安也。

电梯里仅有他们两个,所以,还可以一起讲讲话。费骁问她需不需yào

去准bèi

些纸钱什么的?瑶瑶想了想,说:“我们买花吧,买玫瑰和百合。”

费骁说:“行,对面街上就有家花店,我们先去那里买了花,再打车去公墓。”

“你不是有摩托车吗?”瑶瑶说:“你带我多好!我还没有坐过摩托车呢!”

“天气太冷啦。”费骁笑了:“把你冻坏了怎么办?暖和了我再带你去玩。”他问:“你没坐过摩托车吗?”

“嗯,”瑶瑶说:“那时候我身边没有认识骑摩托车的人呵。而且骑摩托车的都是被叫做飞车党的,不是好孩子,经常在我们学校门口追女生,吓得我爸爸那段时间天天来接我,好紧张哦!”

“是这样呵?”费骁一吓!“那我以后还敢骑摩托车呵?让岳父大人以为我也是那什么飞车党的,不许你跟我在一起怎么办?”

“你不是,”瑶瑶望着他笑了:“我知dào

!”

费骁看得神魂颠倒,不由地吻下来:“你知dào

?知dào

什么呀?”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费骁一抬头,脸上的笑容不觉被惊凝住!要出的脚步也被钉在那里。

门外等着的竟然是林建勇!

林建勇看见他,也微微一愕。

费骁下意识地去看瑶瑶的表情。却见她正慌得伸手去遮挡她那半边好像纹了粉色花枝般的脸颊。原来仅仅是怕被看见她的不好吗?费骁心火突旺,手里狠用着力,拽了她,气势汹汹地出了电梯。

瑶瑶跌跌撞撞地跟着他,悄无声息。

林建勇回头来望了他一眼。

他觉得电梯门开的那一刹那,费骁脸上的表情变化得有点奇怪!但是,费骁那孤单单的背影,又让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满腹狐疑地迈进了电梯里。



费骁拽着瑶瑶疾步地出了楼。阶前,就停着林建勇的那辆玛莎拉蒂。费骁拽着她绕开,闷头前行。

瑶瑶跟不上他的大步,被他拽得连颠带跑着,走得好辛苦。

她当然知dào

他这是在吃醋了。只是他不知dào

她已经从林建勇身上残留的气息中看到了他昨晚那一夜的荒银无度。现在的林建勇早已不是她从前所依赖的那个林建勇。这种变化如果一定要归罪于她,也太牵强了些,因为事实上,在她生前,他就有过类似的艳情,只不过,现在的他变得更肆无忌惮更毫无节制罢了。也许,男人本来就喜欢这种放纵?当他踌躇满志,顾盼自雄,游戏人生便成为了他新的乐趣。

现在的林建勇,开始接受父母为他安排的相亲,挑选着那个可以与他谈婚论嫁的女人。他很明白他的生活该如何去打发。而他也依然是在嫖、妓。他也只玩那种高端的俱乐部女郎,千金买春。…,

这样的林建勇,她如何能去左右?哪怕这种改变是源自于她。

对于从前的那些朦胧的感情,她早就放qì

了。她早已失去了奢求的能力。现在,她想要的就只是此刻紧攥着她手的这个人。人总是有贪念的,这个贪念一旦起了,要想除掉就太难。何况,他给她的是这样炽热的爱情,让她如何舍得放手?

她小跑地跟着他的大步,虽然觉得吃力,脸上却浮现着她心里的那一份甜蜜蜜的小快乐,情不自禁。

走到喷水池前来,费骁也不由地放慢了脚步。他有些悻悻然然地回眸看了瑶瑶。见她仰着小脸对他笑得这样灿烂,他倒有些错愕。他脸上的神容已不觉地放轻松了,望着她,也哑然失笑。他伸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掌中握着的那只小手。

瑶瑶冲他扮了个鬼脸,笑靥如花。



在对面的花店买了一大束的玫瑰百合。店主看他穿得笔挺挺的样子,还忍不住打趣他:“是要准bèi

跟女朋友求婚的吧?”

费骁下意识地来看瑶瑶,见她嘟起了嘴儿,满脸狐疑地望望他,再看看店主。她的这个表情让费骁立kè

变得紧张,急忙对店主说:“什么求婚呵,我已经结婚了!有老婆的!”

店主都一呆!她惊奇地瞪着他,笑:“都已经结婚了呵?你看着不大嘛,是南方人吧?你们南方人一般都早婚。”

费骁匆匆地付了钱,捧着花,拽着瑶瑶出来了。

瑶瑶冲他哼了一哼,嘟着嘴儿,不高兴地问:你经常来这里给女朋友买花吗?

“什么呀!”费骁急得叫。一张口,就引得打身边过的几个路人齐刷刷地回头望了他一眼。费骁闭上嘴巴,只在心里干着急而已。

瑶瑶看看周围的行人,也不说话了。

费骁带她来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

听他是去公墓,出租车司机还忍不住打量了几眼他怀里捧着的花束。

好在出租车司机是位沉默的大姐,一路上都是很专注地开着车,并没有跟他开聊。而瑶瑶偎在他怀里,望着面前的花束,神思恍惚,笑容悄谧。不知是在想什么。

第034咒 黄色玫瑰

瑶瑶的父母是合葬的,墓碑上的照片也是二人的一张合影。

瑶瑶望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不觉泪如雨下。

在献花的时候,她才发xiàn

墓碑前还摆放着三支黄玫瑰。从枯萎的程度来看,应该是摆放在这里有些天了。

她呆呆地看着那三支黄玫瑰,忘了放下怀中的花束,跪在那里的人也是久久未动。

费骁心里想:可能是那个三夫人前几天来过吧?

他记得叶秀龙是说喜欢黄玫瑰的。还补充了一句说:但是送女人玫瑰一定是要红玫瑰!……这曾让他看得会心一笑,很艳羡的感觉。叶秀龙的前半生是活在他的事业里,而他的后半生,可以说,是活在他的爱情里。只是,他的事业是辉煌的,他的家庭却始终是残缺的,那样的遗憾,想来让人痛断心肠……

他看了看失了神的瑶瑶,伸手小心地将那三支黄玫瑰往一边移了一移。

瑶瑶醒了一醒,收回那些飘摇的神思,将怀里的花束恭恭敬敬地放了上去。

然后,两个人一起恭恭敬敬地向二老磕头祭拜。



无论怎样的努力,费骁也完全感应不到二老的亡灵气息,心里难免忐忑,不知dào

是不是因为二老对他太不满yì

才不愿意见他的吗?

在瑶瑶起身后,费骁还跪在那里,他期期艾艾,紧张到口吃地向他看不见的二老说:“伯父伯母,我叫费骁,江南人氏,我、今年二十二岁,是建筑系毕业,毕业后来到这里,在一家公司做设计员……我、现在住在秀水瑶……我、很喜欢瑶瑶,而且,我也很有信心,我一定会给瑶瑶幸福的,请二老放心!”

然后,他用一种隆重的心情,毕恭毕敬地磕了几个响头。

瑶瑶望着他,眼泪又莫名地掉下来,唇边抿着微笑,悄谧无息。



要离开,瑶瑶忽然挣脱了他手,跑了过去。费骁吓得以为她是要一个人去见二老不肯再跟他回去了,追上来看,只见瑶瑶过去一把抓起那三支黄玫瑰,朝着前方疾走了几步,狠狠地扔出了手。

费骁一呆,但没吭声。

她的心情,他当然能够理解。

瑶瑶扔掉那三支黄玫瑰,转身径直地走了。

费骁赶紧跟上来,牢牢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快要走出公墓了,瑶瑶又忽然不走了。她站在那里,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紧抿着嘴儿,不让自己哭出来,却忍得整个身子都在发着抖,悲痛欲绝。

费骁无助地抱着她,安抚着她。

忍过了那一阵的伤心,瑶瑶转身又回去了。费骁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问又问不了,只好步步紧跟着。

瑶瑶过去捡了她扔掉的那三支黄玫瑰,依然放回了父母的墓碑前。她将他们的那一大捧的花束往旁边移开,将那三支黄玫瑰摆放在了中心位置。

然后,她过来挽过了他的胳膊,那只冰凉的小手依然地伸进他的口袋里,与他的手指交握住了,低头前行。费骁一时也不敢多说什么,握着她冰凉的小手,与她一起离开了。



回市区的途中,灰蒙蒙的天空里飘下细细的雪花,若有似无。

这还是入冬以来的头场雪。

快到时,他让司机在那家花店附近停了车。

下了车,瑶瑶以为他是要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没想到他带她进了那家花店。

店主并不在,也没有顾客,只有小妹跟着劲爆的音乐在鲜花丛中大秀舞技,激情四射。见来了人,她吐了下舌尖子,收住了自己的手脚,笑起来。她并着双脚袋鼠似的蹦到了费骁面前,笑:“欢迎光临!”…,

费骁带着没人能看见的水鬼老婆,当然是要目不斜视的。他开门见山地说要一束配情人草的玫瑰花捧,要她包成心型:“包得漂亮点,是要送给我老婆的。”

瑶瑶听了,不觉冲他笑了。

小妹马上开始行动,还边干活边问他:“你刚才不是买了好大一捧吗?那不是送给你老婆的呀?”

费骁带着瑶瑶走开了,佯装没听见她的那些话。

边欣赏满屋的鲜花,他边用手指遮掩在嘴边,对她耳语:“你喜欢什么花?我们订一些花吧?像餐厅里、书房里,哦?好不好?”

瑶瑶点头:好呀。我喜欢玫瑰喜欢百合!

“那就这两样。”费骁回头问小妹:“你们这里给送花吗?”

“送花?”小妹哦了一声,笑眯眯地问:“你是说代送吧?给呀,我们有这项服wù

。”

“那你留一个电话给我吧,”费骁说:“我想给家里订花。以后需yào

的时候,可以打电话过来。”

瑶瑶问他:现在不买吗?他摇头:“今天拿不了那么多,一会儿还要去超市买东西呢——”

小妹没听清他的咕哝,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到了他面前来,睁大可爱的眼睛问他:“你说什么?你声音好小,我们这里音乐又大,我没听清哦。”

“电话是多少?哦、”费骁看到橱窗上张贴的一串号码:“在这里,我记一下。”

小妹顺着他的眼睛回头看了下,点头:“这是我们店里的号码,我给你留个手机吧,这样联系起来方便哦,我二十四小时都开机!”

瑶瑶不由瞪住了这个可爱的小妹,很认真地打量了她一回。发觉这个身上系着卡通围裙头上扎着红白格子布的小方巾的小妹还真的是很养眼。说起话来,表情又那样丰富,真的很萌!看了个心惊肉跳后,她回头瞪住了费骁。

费骁已经拽着她手往一边走开了。他说:“有店里的电话就行,我们要订花,也就是在你们的营业时间才订。”

小妹对着他的背影嘟了下嘴儿,转身走开去继xù

干活儿了,一边问他:“那你住在哪里呀?是这附近吗?”

“就在秀水瑶。”费骁说。小妹吃惊地呵了一声。她说:“你怎么住在那里呀?!人家讲秀水瑶闹鬼的耶!你买房之前没听说呀?”

瑶瑶气得瞪了她一眼,哼:我都乖乖的!哪里有闹过!岂有此理!

费骁笑。

小妹以为他是不信,急忙瞪起眼睛来,很用力地对他说着:“真的呀!秀水瑶真的有闹鬼!前两天还闹呢!听说那个鬼还是个水鬼,专门化做漂亮的小姑娘来勾男人的魂!有一个男的,三更半夜的就往水鬼住的那个喷水池里跳!要不是让保安他们给救了,说不定,早就被那个水鬼拉去做伴儿啦!”

瑶瑶气得扯住他一通乱摇,嚷着:我几时来勾你的魂了?说得我这样不堪!都怨你!都怨你!

费骁只是要笑。

瑶瑶哼了一声,白他一眼睛:明明人家好好做鬼,都怨你!名声都让你搞臭了!

“哪有!”费骁小心地吻了她一口,一边带着她走开,好离小妹远一些。他问小妹:“还没好吗?我还有事的。”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小妹干活儿倒是蛮利索,手法纯熟,也不耽误她的聊兴:“你真的住秀水瑶呵?!我们现在听秀水瑶都直起鸡皮疙瘩!我们老板还打算把店过了呢!说这一带都让那个水鬼闹得晦气了,最近都没生意!”…,

瑶瑶再也不拿他来撒气了,嘟着个嘴儿,委屈得快哭。

费骁紧着她手,低头来吻她,悄声地说:“理这些人的话干什么?嗯?不生气哦,好宝贝儿,不生气。以后我们再也不来了,好不好?”

小妹手里咝咝啦啦地包着花束,一边回头问他:“你说什么?”

费骁看差不多了,赶紧掏出钱夹子来付钞票。

走时,小妹还追着问他的地址。



外面的雪下得渐大了,漫天飘舞的雪花,好像调皮的精灵,纷纷扬扬,相互追逐,相互嬉戏,连清冷的空气里,都多了它们快乐的味道。

费骁紧着她手,低头来问她:“冷不冷?要不我们直接回去吧?等雪停了再去超市?”

瑶瑶摇头:我不冷。

想不到的是,连超市里的导购员们也都在谈秀水瑶闹鬼的事儿:“……真的是有鬼!是水鬼!就在它最里面的那个喷水池那里!人家讲,这个水鬼就是秀水瑶老总林建勇的情儿!谁知dào

是对人家做了什么缺德事情,人家做鬼都不放过他!不整他个家破人亡的才怪!看着吧,秀水瑶迟早是要闹出人命来的!……”

听得费骁也无心采购了,草草结束,带着她匆匆地走了。

第035咒 闹鬼事件

回到家,瑶瑶明显情绪不高,恹恹难欢。

费骁其实是饿了,可看她懒在床中发呆,他也不敢独自上厨房准bèi

什么吃的,只能这么忍着,一起躺在床中陪她。

他说:“那些人的话你也放在心上呵?都是流言蜚语啦。也许是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捕风捉影借题发挥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商场中的小伎俩啦,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嘛,人家是玩龙争虎斗,其实跟你没一点儿关系!你要为这些话生气多不值得,是不是?”

瑶瑶睁大眼睛望着他,似信不信。

费骁继xù

给她分析谣言四起的闹鬼事件:“秀水瑶是今年卖得最火的楼盘了,纵观城里的楼市,形势一片大好的也就秀水瑶了,在众楼丛中卓尔不群独树一帜!看看园区景观设计、再看看这布局!Perfect!在广大市民眼里,秀水瑶不单有品质的保障,还象征了尊贵,集中了现在人所想要追求的精致生活的文化品味,能在这儿买套房,那是倍儿有面子!是一种身份的体现!可你想想,大家都一窝蜂的来这儿抢了,其他的开发商还不得急红眼呵?你有好口碑,他就要想方设法地来瓦解你的群众基础,这是最卑劣的商业竞争手段了,纯粹是为了诋毁才散布各种谣言的。”

瑶瑶听着,小嘴儿不觉地抿动起来,眼睛里又有了些闪亮的神采。她很兴奋地望着他,问:“秀水瑶真的、让大家认为好吗?”

“当然啦!”费骁很肯定地点着头:“当初仅仅看了它的沙盘我就爱得不得了!在看见它的第一眼中就忍不住幻想在其中安居的场景。我不知dào

别人都是怎么看的,但是,它给了我一个有关于家的梦想。”

这让瑶瑶听得激动不已。只是,看着他,她眼睛里的星星一点点的闪没了,美丽的眼睛黯淡无光。她低下头,轻叹了口气。她说:“我知dào

你是想要安慰我。”

费骁急了:“不是的!我真的觉得它好!如果不是觉得它好,我怎么会在这里买房呢?那时我又不认识你,也不知dào

秀水瑶的来历,是不是?”

瑶瑶抬头望着他,好奇地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dào

它的来历的?从哪里知dào

的?”

想着林建勇,费骁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声音也变得懒洋洋了:“哦、这个?是听林老总说的。”

“林老总?”瑶瑶愣住,又哦一声,明白他说的是哪一个了,好奇地问:“你跟他很熟吗?”

费骁一脸的厌烦,想也没想地说:“不熟!只见过一两回。”

瑶瑶更加惊奇,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也睁得更大了,问他:“你是说、他在那一两回里就跟你讲了我吗?”

这下,费骁傻了。

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能,以瑶瑶对林建勇的了解,又怎么会信?!看来、若是不把这来龙去脉讲清楚,他是没办法自圆其说了。

无奈之下,费骁只得跟她和盘托出:“那个、前段时间我病了一回,第二天没能去上班,我同事、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蔡娟儿,她下班后跑来看我,当时家里没药,她出去帮我买药了,回来的时候,在电梯里碰上了林建勇。林建勇经常上杂志电视,在城中大小也算是个腕儿,她当然就认出来是他。所以,回来看我病得挺重的样子,她吓坏了,就想到要去找林建勇帮忙。”…,

瑶瑶大睁着眼睛,一脸认真地聆听着。

看她听得这么仔细,费骁纵是一脸的不情愿,也得尽量的解释清楚:“听说秀水瑶建设的时候就传出过闹鬼的新闻,林建勇当时还给你做过法安过魂。蔡娟儿坐在出租车里,听的哥说了些鬼故事,回来又见我昏迷不省人事的样子,就吓坏了,所以,她就跑去找林建勇——”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瑶瑶,说:“林建勇就住在我们隔壁,2109室。”

瑶瑶点头:“你告sù

过我的。”

“哦、我说过了呀?”费骁错愕,抓抓头发笑了。他说:“蔡娟儿当时肯定就以为我是鬼附身了才病倒的,因为前一天还好好的嘛,就是病也不至于病得这么厉害吧?估计她都吓得以为我是快要死了,所以就跑去找林建勇帮忙。林建勇一听闹鬼就挺紧张,就赶紧过来了。听他后来说,我那时候好像叫瑶瑶的……”

回忆这些发生过的往事,费骁还满心的疑惑,仍觉得是不可思议:当时,瑶瑶并没有出现,那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的一个幻罢了,可为什么他就知dào

她是叫瑶瑶呢?

想着,他不觉地哑然失笑。

也许,是冥冥之中,神灵对他的启示吧?



他拥过坐在他身边的瑶瑶,低头吻她的头发,悄声地说:“所以呀,从医院回来,我就知dào

了你的一些故事,知dào

了秀水瑶的来历。”

瑶瑶小心地抱着他,心里有了更多的疑团。她仰上小脸来看他,小心地问:“你、那时病得很厉害吗?为什么?难道有人在你梦里告sù

我是瑶瑶吗?是什么样的人?”

“没有什么人告sù

我,”费骁说:“我就只梦见你,可你也没告sù

我你叫瑶瑶呵。听他们说我昏迷的时候是叫瑶瑶来着。”

“梦见我吗?”瑶瑶惊奇着,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梦见我你就生病了?”

“也不是。”费骁说起来难免觉得尴尬:“那晚我看手电筒砸在你头上,感觉伤得挺重的,心里就很担心你,支走他们后,我又跑下楼来找你。没想到他们又杀了个回马枪,值班经理也跟来看究竟。他们问我在那儿干什么,我只好急中生智说钥匙掉在水池里了,值班经理让保安找东西来帮我捞,我想,那要真捞起来,七手八脚地在水里一顿乱戳,还不得又伤着你呀,所以,我就赶紧自己跳下去了——就这样,被冻着了嘛,感冒了。”

瑶瑶目瞪口呆!

费骁尴尬地笑:“其实当时要是吃两片药也就没事了,关键是家里没准bèi

感冒药。送到医院吊了几瓶水就完全好了,没他们想像得那么严重。”

看着他,瑶瑶叹了口气:“原来、是真的有人跳过喷水池呵……”

费骁吻了她一口,笑。瑶瑶已贴上来吻到了他的唇舌。费骁的心又那般的跳了一跳,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速度都好似快了一倍还多!

他却吻到了她的眼泪。她的眼泪有着淡淡的一点咸,冰凉冰凉的。他吃惊地看她。她对他笑得灿烂明艳。看着,他也不由地笑了。他小心地吮吻着她眼睫上的泪珠儿,悄声地问:“怎么哭了?嗯?”

“我是鬼,”她的眼泪又滚滚而落,委屈又无助:“你真的不介yì

吗?”

“是鬼没什么不好呵!”费骁紧着她,笑了:“我没办法介yì

你。”他问:“你、会介yì

我不是鬼吗?”…,

瑶瑶一愣,急忙摇头。费骁说:“那还有什么话说?!是吧?”

看着他,瑶瑶一时也忍俊不禁。末了,她送出一声哀怨地叹息,轻声地说:“你家人会介yì

的,没有人会愿意我们在一起。”

“不会的。”费骁说:“我、父母在我高考那年就已经去世了,是车祸,同一天,双双离我而去。也是在那一年,三月的时候,太婆也离开了我们……所以,现在,我家里也就只剩我一个人。”

瑶瑶呆住。

费骁说:“其实我还有一个伯父,不过、我父亲在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不来往了。我祖父是商人出身,家里很有钱,现在的集团公司是由伯父在打理。我父亲是他们收养的孤儿,并不能算是真zhèng

的费家人,祖父去世后,好像是为遗嘱的事情,我们跟伯父一家还因此闹过矛盾,很伤和气的,差不多可算做是反目成仇了。”

瑶瑶哦着。她问:“那他们都是在江南吗?”

费骁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关于这些家事,他真的不想深谈。曾经所闹的矛盾,不仅是伤了和气,简直都伤筋动骨了。

瑶瑶问他:“那你见过你爸爸妈妈太婆祖父他们没有?”

费骁一愣,才明白过来她的话意:“我祖父去世得早,因为那会儿小,没什么印象的。我太婆爸爸妈妈那会儿,刚开始的时候还经常梦到的。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梦见的都是他们说他们没死,让我去救他们出来。我记得有一晚,我就这样惊醒来,还光着脚跑出去,要到公墓去,要挖他们出来,结果是被搞联防的巡警们给抓住了……以后,就很少梦见了,梦见的也都是小时候的样子,他们怎么带我玩呵什么的……后来到大二的时候吧,就忽然再梦不到了……现在,回忆以前有过的生活都会觉得很模糊、很遥远,淡得就好像不是我自己经lì

过的事情似的……”

瑶瑶轻叹了口气。

费骁看着她,忽然地笑了。他不遗余力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笑说:“好了,不说这些了,我都快饿死了!起来陪我吧?”

瑶瑶一愣,急忙起身坐起,连连点头。

费骁吻了她一口,抱着她下床去了:“上个卫生间先!放放水!”

瑶瑶笑起来。



在厨房准bèi

晚饭的时候,瑶瑶说:“你也带我去看你爸爸妈妈太婆他们吧?我想去见他们。”

费骁愣了下,看她:“为什么?”

“虽然知dào

他们一定不会愿意我们在一起,”瑶瑶说:“可是我还是想去见见他们,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些吧?”

费骁一时也不知是去好、还是不去好了。他说:“他们都不在这里。”他看她,小心地问:“如果他们真的不愿意,你、会离开我吗?”

瑶瑶惊了一下,抬上浓密的粗眼睫来,惊怯地瞪着他看。她很快地摇了下头,人偎到了他怀里。她用双手紧紧地拥围住他,悄声地说:“我要跟你在一起。”

费骁揪皱的心蓦然被放松开来,他暗吁了口气。他说:“那我们过两天就回去。”

既然瑶瑶已经提出来想要去拜望下他的家长,他当然是得带她回去一趟的。不管结果会是怎样的,他都不能畏缩不前,让瑶瑶以为他是连带她这个水鬼老婆去见公婆的勇气都没有!

第036咒 八字不合

晚餐后,他带她去上网搜菜谱,学习该如何提高自己实在不咋嘀的厨艺。

一进书房,瑶瑶就发xiàn

他拿掉了那幅画。她问:“你怎么取下来了?”

费骁本能地有点慌,嘴里支吾其词。瑶瑶看着他,忍不住微笑了。她说:“没关系的。我、自己都是个鬼呀,我不会那么想不开的。你收在哪里了?原挂出来吧。”

看她笑,费骁紧绷的心弦才放松开来。他说:“明天再挂吧,现在学习厨艺才是至关重yào

嘀!”

瑶瑶笑了:“好吧。”

正忙着下载打印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费骁怕是美美打来的,根本没想去接。铃声挂断,却听瑶瑶说:“是、林建勇的号码。”

费骁惊了一大跳,看着坐在他怀里的她。瑶瑶嘟了下嘴儿,悄声地说:“后面的四位数字是我的生日呵,所以,我就忍不住看了下是谁嘛。他现在、是在我家里。”

费骁更听了个心惊肉跳!

后面的四位数字是老婆的生日?他快速地回忆着:0827!生日是八月二十七号,处女座呢。

原来,只要她愿意,她是可以看见这些正在产生的场景的?

如果不是老婆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样普通的一个号码会是林建勇的手机号码!在商言商,生意人对手机号码可是尤其重视,哪个不要讨一个大吉大利的好口彩?

正想着,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依旧是林建勇打来的。

他问:“要接吗?”

瑶瑶摇头。她说:“他是听秦妈说早晨那个电话的事,想问问你是什么人。不用理的。”

费骁哦着,下意识地看了下她,欲言又止。

他很想知dào

、瑶瑶现在还爱他吗?

瑶瑶坐在他腿上,凑在书桌前,一手托腮,一手滑动着鼠标,正饶有兴趣地浏览打开的网页,心无城府的样子。

他心叹了一声,打消了那个念头。还是别那么事儿了吧。

可为什么在那个男人面前他就这么不自信呢?

他拥着她的小腰,脸歪在她的肩上,望着她雪白光洁的嫩脸看,心里有些怅怅的。

瑶瑶忽然地笑起来。她回头来看他,问他:“你为什么这么介yì

林建勇?你很不喜欢他哦!早晨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你生好大的气!”

费骁切了一声,哼着:“我干吗得喜欢他?!”

“不喜欢就不喜欢嘛,”瑶瑶笑眯眯地说:“也不用这么生气,气大伤身哦。”

费骁紧着她,终没忍住,问她:“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我呀?”瑶瑶叹了口气,抿着唇,忍着笑,说:“早就不那样喜欢啦,不过……”她的手指在连连滑动鼠标,使得网页在眼前来来回回地一阵飞闪。她盯着显示器看,却不说话了。

费骁等得心焦,忍不住问她:“不过什么?”

“不过,”瑶瑶嘻嘻地笑:“他还是我家的世交呀,是哥哥嘛,还是喜欢的。”

费骁气得打了她一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瑶瑶回头来看他。见他脸色这么难看,她忍俊不禁。她贴上来吻他的嘴唇,悄声地问:“你连这也不懂呵?”

“什么?”费骁没好气地反问。瑶瑶说:“就像你对蔡娟儿呀。你心里也喜欢的吧?就像对妹妹一样,可是,你愿意拿她来和我比较吗?”

当然是比不了的!…,

费骁有些要笑了。他看她:“问题是我从来没‘那样’喜欢过蔡娟儿呵!就算是对妹妹一样,也就纯粹是妹妹一样!”

瑶瑶一怔,旋即抽手就打!“那你以为我‘那样’喜欢是怎样喜欢了?那时候我还是小孩子呢!我哪有你想像得那样复杂?怎么就不纯粹了?

费骁看着她笑开来。他吻了她一口,问到她脸上来:“唔、还知dào

自己是小孩子呀?!你要敢玩早恋你试试!”

“怎样?”她哼着。他咬了她一口:“怎样?我咬死你!”

瑶瑶笑倒在了他怀里:“可我就是鬼呀!你还怎么咬死我?”

费骁一时也忍不住笑起来。他缠绵住了她的唇舌,对她悄言:“那我就咬得你死去再活来好了!”



准bèi

睡了,林建勇的电话又来了。

费骁气得一把将电话线扯下来。瑶瑶看着他,摇头叹息:“唉……”他看她,她又仰着脸对他嘻嘻地笑。费骁忍俊不禁,一把抱起了她:“我跟他八字不合!行不行?”

“有道理!”瑶瑶点头。他抱她进了卧室去:“当然有道理了,还是有一屁股的道理呢!”

“什么意思?”她愣住。他笑了:“不知dào

了吧?有道理当然是有一腚的道理嘛,你说是不是一屁股的道理?”

瑶瑶恍悟,笑倒在了枕中:“什么呀,总是这样歪批邪说!你不是好孩子!”

“是呀,坏孩子才要脱光光睡嘛,快、快、快!”费骁甩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就来剥脱她。瑶瑶再不笑闹了,乖猫儿样的,任由他来摆布。看着她羞媚的娇容,费骁的心不觉又在那样的跳,热血冲涌之下,呼吸都有些紧促了。

被他吻住的瑶瑶身子都微微地打了个寒噤,冷了似的。他拉过被子,将她一起裹入怀中,吻得如饥似渴。



门铃却响了。

费骁愣了下。

不会是蔡娟吧?她不是说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来的吗?难道是美美又去闹她了?

他看瑶瑶,悄声问:“谁?”

瑶瑶冲他扮了个鬼脸,笑:“是跟你八字不合的人。”

费骁切了一声,悻悻然然:“真是不合得厉害!专挑关键时刻!坏我们好事!”

瑶瑶笑得悄谧了。

他对那响得耐心而执著的门铃声置若罔闻,吻着她,继xù

被惊扰了的缠绵。但是,瑶瑶忽然一把握住了他的身体,躲着他:“现在不行呢!”

“怎么不行?”他缠着她。她蜷着身子逃他,忍不住要笑:“跟你讲的呀,还问怎么不行!”

“我不害pà

,好老婆,乖嘛,哦?”他手脚并用地缠绵着她,不断地吻她,急得她几乎要跌下床去了:“哎呀,不行就是不行嘛!你不害pà

我害pà

!”

“害pà

什么?”费骁将她抱回枕中来:“——不是呀,我们睡回来,好吧?你属泥鳅的呵?滑得这么快!”

终于睡回来,瑶瑶都累得喘了一声。他看她,悄声地问:“你是不是害pà

、会疼得厉害?我一定很小心的,好不好?”

瑶瑶愣了下,看他:“什么疼得厉害?”

费骁看着她,很有些难以启齿的,悄声地说:“就是第一次嘛,肯定会有一点疼啦。”

瑶瑶还瞪着眼睛发愣。费骁正不知dào

再怎么说,她已呵地一声,红了脸了。她冲他扮了个鬼脸,缠上来抱住了他,悄声地说:“那才不怕呢!”…,

费骁吻着她的脸,手在下依旧是在不安分地抚摸:“那是怕什么?为什么不行?”

瑶瑶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悄声地说:“我会伤了你的。你能看见我,是因为你体质特殊,这样的人,其实、也是最容易受伤害的。”

费骁无语了。

当然不能饮鸩止渴了,他可是想要和老婆永生永世的相依相伴。

瑶瑶抚握住了他的手,贴上来吻他,望着他笑了。她说:“我也是坏孩子哦,我也想要长长久久地守着你,要你也能永远地陪着我!”

费骁锁起的眉目不觉舒展起来,笑了。他紧着她:“老婆呢,当然是要长长久久地守护啰!我会永远都陪着你的。”

瑶瑶用力点点头,望着他,笑靥如花。



睡到晌午,费骁被一阵门铃声惊醒。睁开眼睛,看见瑶瑶的脸就在眼前,正大睁着美丽的水眸子在望他,悄默无息。晕迷中,他忍不住吻上了她的唇舌,呓语一般地问她:“是谁呀?”

瑶瑶笑了,却不回答。

费骁叹息:“又是林老总呵?他到底想闹哪样?一大早的就扰人清梦!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

瑶瑶说:“他好像猜到我们在一起。他去查了电话号码,知dào

机主是你。”

费骁冷哼一声,打着呵欠说:“知dào

他又能怎样?他以为他谁呵?上帝死神都管不着的事儿,他算哪根葱?”

他看她:“要我去给他开门吗?”

瑶瑶说:“这么烦他就不要理啦,不开门。”

费骁听着笑了,搂了她继xù

地睡。

只是,林建勇在门外没完没了地摁着门铃,吵得还如何能睡得了觉呵。

起来梳洗,门铃声也终于断了,静了。

费骁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边刷牙一边感叹:“看来真得出门躲两天清静了,我呆会儿打电话订机票,看哪天能走吧。”

“去哪里?”瑶瑶的牙刷也在嘴里,声音含糊不清地问他。他不由地看她:“你不是说要跟我回去见家长吗?怎么?又想反悔呵?”

瑶瑶呵了一声,抿住嘴笑起来,冲他用力地点点头。费骁瞪她:“点什么头?真要反悔呵?我看你是要造反!”

瑶瑶急得跳,取下牙刷,要说话,却流了一下巴的水沫子,慌得她赶紧伸手来捂住。她的这份狼狈样子,让费骁在旁看得直笑。



准bèi

早餐的时候,瑶瑶问他:“回去有地方住吗?那里有没有人在?”

“有呀,那边有房子的,”费骁说:“没人住,一直空着,不用担心。”

瑶瑶抿着嘴儿笑得很诡异了。她贴上来对他耳语:“那就不用订机票了,我带你秘密飞行,一秒钟搞定!”

费骁看着她,想到了将她从地府带回的那个瞬间,他呵了一声,笑了:“好!”

要离开了,费骁习惯性地来了一回大扫除。瑶瑶也帮忙做清理,跟着一起洗洗刷刷。等全部做完,出门丢了垃圾,回来后,两个人冲了个澡,去卧室收拾行李了。

瑶瑶将他丢在抽屉里的那只盒子也取出来放在了行李箱里。费骁看着就觉不舒服了,问她:“带它干什么?”

“这是你的护身符呵,”瑶瑶说:“你就是不戴的话,也要随身携带的。”

费骁没再说什么。

他取了手机,将本地SIM卡取下,换上了老家的旧号码。

一切准bèi

就绪,他将家里所有的窗帘都一样一样地拉拢,最后,关了电源。

眼前立kè

是一片漆黑。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瑶瑶的小手。她贴上来抱紧了他,笑:“你心里想我们要去的地方,知dào

吧?”

“好。”费骁也笑了。

恍惚中,他又听见门铃在响……黑暗里,他依稀看见林建勇写满落寞的脸,他似正抬着眼睛在盯着他看,脸上的表情冷淡而忧伤。

只是一个瞬间,一闪而没……

第037咒 原是同乡

真如瑶瑶所说,一秒钟搞定。瞬间,他们已经是站在老家的玄关了,四周依然是一片黑暗,静寂无息。

瑶瑶好奇地参观新家,一扭头,只见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虎视眈眈地站在她面前!瑶瑶吓得一机伶,尖利地大叫起来。

费骁已打开电源,开了灯。灯光倏来,白晃晃的一闪,那个中年男人也没了踪影。

费骁反被她这一声尖叫吓了个毛骨悚然,一把抱住她,问:“怎么了?!”

瑶瑶紧紧抓住他,惊骇地打量着自己所处的这个新空间,心都在哆嗦!

费骁的老家也是四室两厅的大屋,且是跃层结构,在空间上更有一种延伸感,宽敞而通透。与费骁新家的时尚味道所不同的是,这里呈现的是古色古香的儒雅味道,明清风格的家具摆设、江南味道的花窗装饰,仿佛是穿越了时空,重回旧年华。

跳过这些红尘繁华,瑶瑶再看不到那个逼在她面前虎视眈眈的中年男人了。

那应该、也是个鬼吧?

她虽然是个鬼,可她还从来没见过什么鬼伴儿呢,那一眼,几乎要将她吓得魂飞魄散了。

原来,鬼吓鬼也会吓死鬼!

那个鬼,费骁却没注意到。他安抚着她,问她:“怎么了?宝贝儿?没事吧?”

瑶瑶点点头,还有些恍恍的。

费骁拎着行李箱,搂了她进内:“好啦,到家了,不用害pà

,不会有人的,来。”

当然是没有人,可是,这里住有鬼呵。

瑶瑶不敢说出来,怕吓了他。她对他笑笑,随他一起拾阶而上。

上层有三间房,主卧、副卧、书房。费骁所住的副卧是被改装过的,所以,跟主卧的面积不相上下,室内,有休息区,还有学习区,家具也是清一色的古雅风格,但造型简练,颇具个性。

瑶瑶余悸未消,神思恍惚的,也没有什么心情来欣赏。进来一看见床,她就上来睡了。

费骁想她可能是今天跟着他干了一天的体力活儿累了,看她睡倒下来,就赶紧前来为她铺床。铺好了床,他替她脱了身上的行头。瑶瑶软绵绵的,像个布娃娃,唇角边儿上抿着一个浅浅的笑,任由他来摆布。

他将她抱上枕,放她睡好,为她盖上了被子。

他正要起身去收整行李箱,瑶瑶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她无助地瞪着他,悄声地说:“你把那个盒子拿出来,压在我们枕头下面吧。我……有点害pà

。”

费骁怔了怔。他问:“行吗?”

她点点头。

费骁弯腰拉过行李箱,打开,取出了那支盒子。

那一刹那,瑶瑶又看见了那个中年男人!他有点儿像旧小说里所形容的民国绅士的样子,穿着很洋派的西装,很傲慢,也很阴森,虎视眈眈,犹如凶神恶煞!他人面蛇身,仿佛是从头往脚开始虚无下去,一如缥缈的云烟。他来如疾风,飘忽无形。

他围着费骁飞旋,如狼似虎的残喘声里透着贪婪的欲念,枯藤一般的十指在痉挛地伸探向他……

费骁毫无觉察。

瑶瑶惊骇地想:原来、他看不见这个鬼?

这个鬼,来的目的似乎仅仅是为费骁此刻手里拿着的那一对幸运石。他渴望一把抢夺掉,却没有勇气真zhèng

去碰触它……



瑶瑶一把从费骁手里夺过了。

费骁愣了下。

然后,他也觉出一丝阴森的气息,他敛声屏息,满目狐疑地打量着这宁静的屋子。但是,他听得见丝丝诡异的喘息声,却看不见那个在他周围飘忽的魂灵。…,

他看着瑶瑶,毫无意识地启用心语来问:你看见什么了吗?

瑶瑶摇头。

费骁说:要不我们出去住酒店吧?

瑶瑶摇头。她说:没关系,我不害pà

了。

只要是能够离开地府的鬼,一般都是可以自由穿行法力超常的鬼,这样的鬼,人能躲到哪里去呢?

她紧紧地抓着那支盒子,一手拍拍床,看他:你也来睡,抱我睡,哦?

费骁也没心情再去收理行李箱了。

脱了衣服,睡下来,瑶瑶立kè

贴上来抱紧了他。

她看见那个鬼飘移后退,一声叹息后,渐渐飘散无形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瑶瑶惊恐大睁的眼睛也渐渐收缩回来,她晕晕迷迷,几乎又要虚脱了。

费骁安抚着她,也是在竖耳聆听,神经绷得紧紧,头发根子都像被电击了似的要炸了。

瑶瑶贴在他怀里,睡了。她手里还紧握着那只盒子,他取都取不出。他也只好由她这么握着睡。

他没敢熄灯。

他几难相信!在他的家里,怎么会有鬼怪出没呢?

是不是太久没有人住了,家里的人气都没了?所以反让鬼认做是天堂了?



瑶瑶睡了个昏天黑地,差不多有四十多个小时了。

这两天里,睡醒来的费骁又给这边的家来了个彻底大扫除。他走前,一般都是会给住宅的水电卡充充值,能够让他在回来的时候,一切运转正常。只是冰箱都是要清理干净的,不留任何储存物。这会儿,水鬼老婆睡得不起,他也不敢擅自外出。饿得招架不住的时候,他就打电话叫外卖。

将家清理得焕然一新,费骁也累得够呛,洗了个热水澡后,他上床去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的梦又来了。他梦见一个把头发梳得油光的中年男人……他们一起坐在公园林荫中的长椅上……他心里一直都觉得奇怪,不知dào

这个陌生人是谁?他又怎么会和这个人坐在一起呢?……

把头发梳得油光的中年男人原来跟太婆是同乡,用他很熟悉的方言问他:你怎么会喜欢一个鬼呀?

他嗯着,没有再说话。

他在心里想:瑶瑶吓成那样,应该就是看见了这个人吧?能把瑶瑶吓成那样,这个人也应该不是什么好人。

却听那个人叹息了一声,说:虽然是个鬼,可也是个好姑娘,心里很干净,你要好好待她。

费骁听得惊奇,忍不住回头看他,却发xiàn

身边是空的,哪里有那个把头发梳得油光的中年男人!

这么一惊,他惊醒来了。



看见瑶瑶也已醒了,拥被坐在床中,手上缠绕着那两条一红一黑的绣绳,将两块幸运石凑在光影下,一手轻轻地抚摸两块幸运石的表面,仔细地看着。

费骁已然成了惊弓之鸟,看她在摸这两块石头,心里就惊了一大跳!本能地要来阻拦她,手伸来,又只是轻轻地放在了她裸露在外的细腰背上,轻抚着。

她一定醒了有一会儿,还看得这么聚精会神,应该是没事的。

瑶瑶让他惊了一跳,回眸来看他,见他是醒了,笑逐颜开。她很兴奋地告sù

他:“你知dào

吗?老公!这是亡灵石!上面的这些斑点都是亡灵咒!”

费骁怔着。他探起身来,凑近她,看石面上的那些斑点:“亡灵咒?什么意思?”

“我还不太清楚,”瑶瑶说:“但是,这是可以封印恶灵的亡灵石,上面的咒语也是为了保护它的主人的。”…,

“封印恶灵?”费骁握着那两块亡灵石,抚摸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斑点,问她:“你怎么知dào

?”

“因为我是鬼呀,有一些符是认得的。”瑶瑶兴奋地看着他,很是激动:“你看,我现在都可以拿着它的!说明它也已经认得我了!它愿意我们在一起的!”

费骁心里漾荡了下,也喜不自禁。看着她,他忽然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咦、你的脸好了?!瑶!”

瑶瑶愣了下,伸手来抚摸自己的那半边脸,瞪着他,小心地问:“真的吗?”

费骁翻身坐起来,捧上她的脸,仔细地看。连些微的痕迹都没了,雪白又光洁,冰清玉润,美丽得惊人心魂。他看着她笑了起来,悄声地说:“怪不得我老婆耿耿于怀呢,白璧无瑕,真的是好乖哦!”

瑶瑶笑起来,黑眼睛都水亮水亮的了。费骁看得神魂颠倒,不由地吻下来。

水媚媚的老婆抱在怀里,费骁就很冲动,心猿意马,热血如沸。缠绵的深吻中,他的手跟他的身体一样的不安分,而此刻的瑶瑶也有点儿动摇,犹豫之中,欲拒还迎。费骁还哪里再顾得了自身的安危了,早已是忘乎所以地迫不及待了。

知dào

这是瑶瑶的初夜,费骁在进入之后,反而紧张得不敢再动。看他看,瑶瑶的脸颊上又洇出了那样浅粉浅粉的晕红,娇妍妩媚,好像雨后初开的桃花,颜色醉人。看着她羞媚的笑靥,费骁不觉神魂飘摇。



从始至终,瑶瑶都是安静的,哪怕是惜痛,隐忍到微微痉挛,她也是无声无息。这让费骁也异常紧张,几不会动作。

他以为他的水鬼老婆不会落红了,结果却是染湿了雪白的床单。

感觉与常人无异。

睡在他怀里的瑶瑶却是心情忐忑,大气不敢出。

费骁的心情也不轻松,小心地问她:“在想什么?为什么都不说话了?”

瑶瑶的脸又那样的红了,她小心地看看他,无声地笑了。她轻悄地问他:“你、感觉还、好吧?”

费骁恍悟,心情也随之释然,笑:“当然好啦!好得不得了呢!”他卷身拥bào

了她紧着,悄声地说:“不过你好紧张!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吗?我以为是你不喜欢呢。”

瑶瑶脸红了,嘟起了嘴儿,望着他,悄谧地笑。费骁吻住了她,狠吻出个响来,捧着她的脸看她:“以后你要好好补偿我,你不知dào

你让我多紧张,差点儿力不从心半途而废了!”

瑶瑶让他说红了脸。看他笑,她伸出一双嫩胳膊缠住了他,嘻嘻地笑:“嗯、知dào

啦!”

“唔、好乖哦?”费骁呶了唇来亲她:“先好好亲一个,看是不是真心补偿我!”

第038咒 吃醋美容

要起床了,才想到那一对亡灵石,满床一通乱找,终于从被子底下摸着。费骁将两条都戴在了自己脖子上。两块石来回的套绕了几圈后,两条绣绳就拧成麻花了,好似一条绳。他一边戴,一边对她说:“既然你不害pà

了,那就可以戴了!我先给你养一阵子,等它进入最佳状态,再戴给你,这样,对你对我都好!明白?”

瑶瑶点头。

费骁看得笑,伸手就划了下她的嫩脸:“你明白什么呀?就把头点得小鸡叨米似的!既然明白嘛,那就说来听听好了。”

瑶瑶被取笑了,气得打他。费骁吻了她一口,握着胸前的两块石给她看,悄声地说:“你说它是亡灵石,其实我们是叫它是鸳鸯石,戴上它,永生永世都会是夫妻哦!”

“鸳鸯石?”瑶瑶听得稀奇,忍不住伸手来摸着,问他:“为什么?有什么来历吗?”

“不知dào

,它的来历好像挺神mì

,”费骁说:“据说当年太公为了得到它,挥霍掉了一多半的家产!好多人都骂他是败家子。但就是这样,连太公也讲不清它的来历,只知dào

它好,奇珍异宝样的收藏着它。不过有一点很清楚,就是关于它的传承,夫可传妻,妻可传子孙,但是万不可传女。所以,后来就传到了太婆手里。外公外婆都去得早,母亲就是太婆一手带大的,母亲结婚后,她又帮着母亲带我。太婆说我是她的宝贝,她所有的好东西都要留给我。太婆说这是鸳鸯石,有了它,我以后就会跟喜欢的女孩子长相厮守,永生永世都会做夫妻。”

“那、”瑶瑶小心地问:“我是鬼,我们也可以吗?”

“当然了!”费骁说:“等我戴出它的灵性来,让它们有了吸引力,那时再给你戴,这两块石就会相互吸引,让你的心也跟着它动,所以呀,到那时,你想离开我都离不开的!”

“哦,原来是这样!”瑶瑶恍然大悟,笑起来:“有意思!”

费骁吻了她一口:“愿不愿意?”

瑶瑶点头,仰了小脸儿对他笑得灿烂明艳:“愿意!”



洗澡的时候,他跟瑶瑶说了他的那个梦,好让她以后能住得安心。那个人既然是要他好好待瑶瑶,至少是赞成他们在一起的,应该不会对他们抱有什么恶念。

瑶瑶问了些形状特征,确定自己见的和他梦的是同一人。猜疑了半天,问他:“你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你太公?!”

费骁愣住,洗头的手也被定在了那里。家里没有太公的照片,所以,他从来没有见过太公的模样。然而,再想起那个诡异的梦,他也觉得有那么几分像了。“可太公是葬在晟港的呀,他们解放前就搬到晟港去住了。”

“晟港?”瑶瑶意wài

之极:“那你太婆为什么葬在这里?这里是祖籍吗?”

“也不是。”费骁说:“我父亲祖籍是这里,后来又在这边工作,就在这里定居了,太婆跟我们一起生活嘛,也一直住在这里。当时是太婆自己要求葬在这里的。”

瑶瑶惊奇地哦了一声。她看着他,悄声地问:“那、是不是说、太婆不愿意跟太公做永生永世的夫妻?要不然,为什么要天各一方呢?”

费骁不由想着。半晌,他摇头,表示不明白。他说:“他们有他们的故事啦,那个时代里的人,比较复杂的吧。”…,

瑶瑶的眼睛望望他胸前的那一对亡灵石,再抬眼来看他,忧心忡忡地问他:“他们先得到鸳鸯石,都没有办法做永生永世的夫妻呵,这个、真的灵吗?”

费骁也低头看看胸前的石头,心里也有些茫然。他说:“这个还要看个人的缘分的吧?太婆说我跟它有缘,它们是我的幸运石,戴在我身上,才会有那样的灵性。”

瑶瑶哦了一声。她伸手摸摸他的石头,轻叹了口气。

费骁虽然那么说,自己心里却也是七上八下的。只能先这么戴着看吧,结果会如何,现在的急就能预见得了的吗?



在老家,费骁有一辆路虎。车是父亲在出事那年新购买的,这些年来,一直都泊在地下车库里。通常情况下,费骁一年会回来两次。从前是寒暑假,工作的这一年半里,他是春节和十一的黄金周会回来住一段时间。回家来,主要也就是打理家务,让他的家尽量保持原貌,不至于凄凉得让人触到人去楼空的哀思。所以,车也一直保养得不错。

清晨出门,乘电梯下到地下车库,开出路虎,先去最近的加油站,再去洗个车,然后,去吃早点。

费骁带她去了以前经常和太婆父母一起去吃的那家餐楼。这里的小吃是最地道的,本地人爱吃,也引得外地游客慕名而来,什么时候来,都是客满为患的兴隆场面。

费骁跟餐楼的老板也都很熟,来了,打过招呼,不用他点餐,老板也就知dào

要上什么。

瑶瑶听不懂这里的方言,听他跟老板吴侬软语的聊了一通,自己是一头雾水。老板走后,她问他:你们说什么呵?比外语都好难懂哦!

费骁笑。那一晚的紧张倒是激发出了他的另一个潜能,让他能够在这样嘈杂的人堆儿里与她随心所欲地交谈。他说:听不懂吧?以后慢慢教你!也没说什么啦,就是问我在那边的工作怎样、生活怎样?说我看上去气色好很多之类的话嘛。

听到这最后一句,坐在他腿上的瑶瑶立kè

转身来,完全面对了他,仔细地看他。费骁清秀的脸一如她最初所见的那般清秀,不过要仔细看的话,看上去,的确是气色不错的,白净的皮肤,肤质很好,透着年轻、透着健康,眼睛清澈,神态安宁。

费骁贴上来轻吻她的脸颊,还一边伸手来佯装在摸鼻子,为此刻的自己打掩护。他笑问:看什么?老公也不认识了吗?

瑶瑶笑起来,快乐盎然:气色真的很不错哦!她很兴奋地看他,兴奋地说: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是吧?

费骁紧了紧她的小手:当然了!太公都夸你是个好小鬼呢!

瑶瑶喜不自禁。看他笑,才忽然品出不对味,忍不住要打他,气得嘟起了小薄嘴儿,哼了一哼。

服wù

生来上早点了。

瑶瑶的那一份,都是在费骁才刚吃到嘴边的时候,她就贴上来吃,两人配合默契,都是吃得津津有味,就是坐在他们对面的食客也看不出他们的鬼把戏!



吃好,费骁带她去结账。他另买了几份这里的糕点做祭品,老板还特意赠送了他一份。

出来,她问他:他好像是真的很喜欢你呀,好热情!

费骁不由微笑了:我们都是熟客了。太婆喜欢他这里的味道。现在,我也都成习惯了,每次回来,都是要到他这里来吃早点。…,

瑶瑶感叹着:这种感觉真好。

费骁抚握着她的小手,问她:喜欢这里吗?要是喜欢,我们也经常回来住,好不好?

瑶瑶点点头,仰上脸来对他笑:好!

费骁吻了她一口。

要上车,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女孩子的叫声:“费骁!”

回头一看,是个身材玲珑的长发美眉,打扮得像个公司白领,很精致的感觉。费骁却不认得是谁。长发美眉已经跑过来,照着他的肩头就给了一拳!费骁愣住!他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只见惊喜交集的长发美眉蹦跳着嚷:“你还活着呀?!Oh!MyGod!真是不敢相信!好巧哦!居然能碰上你!”

已经坐回车里的瑶瑶当然也被惊着了,窒息地瞪着他们。

费骁伸手拍了把被她打过的地方,冷冷地看了眼她,一言未发,径直上了车,狠狠地关上了车门。启动了车子,他还有些啼笑皆非:“神经!”

他真的想不起那是谁。

长发美眉被震在原地,尴尬得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瑶瑶从倒后镜内看着那个长发美眉,说:“她认得你呀。”

费骁想着:“可能是小时候的同学吧?谁知dào

?我不记得了。”

“可人家记得你!”瑶瑶轻哼了一声。费骁看着她笑了,他问到了她脸上:“吃醋呵?好酸的味道哦!”

瑶瑶的脸红了一红,白他一眼睛。她哼:“我当然吃醋啦,我是水鬼老婆嘛!”

跟那些活生生热呼呼的美眉又比不起。

她扭着嘴儿,没有说出来。

费骁笑:“吃醋好呵,还可以美容呢!知dào

吧?看我现在气色多好!”

瑶瑶也忍俊不禁。

第039咒 坟前婚礼

用过早餐后,费骁带着他世人看不见的水鬼老婆去办采购。准bèi

了供品、纸钱等物后,他带着水鬼老婆驱车去了公墓。

费骁的父母也是合葬,而一旁的太婆就显得有些孤零零的。从墓碑上的那桢黑白照片来看,太婆当年也是位风姿绰约的美女,头发的波浪卷做得一丝不苟,长眉凤目,冷艳艳的美,很摩登的样子。费骁的母亲清清秀秀,却不及太婆有风韵。费骁的父亲则是很有些江南才子的儒雅风范,风度翩翩。

两人按着辈分,先祭拜了太婆。摆上供品,烧了纸钱,祭拜过后,两人还在坟前向长辈们敬了茶。

费骁知dào

他在这红尘间不可能如常人那般领证办结婚,只是,老婆不是口头上叫叫就行的,在他看来,必须得有一个仪式。既然,他的这个水鬼老婆是太公默许了的,所以,他索性就将他们的婚礼办到了公墓坟前。

瑶瑶觉得费骁的这个提议有点儿先斩后奏的蛮不讲理的味道,好像是在逼迫长辈不得不同意他们。可是,跟他重返人间,她又如何愿意再回阴暗孤寂的地府呢?这个与她耳鬓厮磨的亲密爱人她又如何舍得放手?

瑶瑶战战兢兢地随着他在三位长辈的坟前行了大礼,恭恭敬敬地敬了茶,改口随他一起叫太婆、爸爸、妈咪。

两人在坟前跪得腿脚都发酸发麻了,也没感应到长辈们的态度。偌大的公墓里,神鬼无息,只有寒鸦不时地飞空掠过,在他们头顶留下一两声惊人心魂的聒叫。

最后,磕过头后,两人离开了。



从公墓出来,驱车返城,他问她:“我们那回祭拜后,岳父岳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瑶瑶望着他,轻摇了下头。费骁看着,不觉是顿感失望。瑶瑶说:“我没见着他们。那晚睡着后,隐隐约约好像看见我妈妈,样子好温暖,只是离我那么远,远得我都看不清她,我叫她,想要跑过去看她,她又没有了……我还没有梦见爸爸。”

费骁哦了一声。

瑶瑶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再不吭声了。

费骁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愧疚地问她:“这样、结婚,是不是感觉很委屈?”

瑶瑶惊了一下,急忙摇头:“没呀!怎么会?”

费骁紧了紧她的小手。他安慰着她:“爸爸妈妈他们一定也会喜欢你。他们也只是希望我能好好的生活,所以以后,我们只要过好我们的生活,就不会让他们担心了。”

瑶瑶点点头。

她又能说什么呢?



回城来,去了趟超市。买了米油蔬菜肉禽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后,要回家,费骁又突发奇想,带着她去逛街。

看他带她进婚礼用品商店买红烛买喜纸,瑶瑶就知dào

他是想要做什么了,也不由地喜笑颜开,满心欢喜地随他一起采购。

费骁连床品都买了喜气洋洋的红,花团锦簇。内衣、睡衣,家居服、甚至是餐具、洗漱用具,都是一样的情侣套,都是红得喜气洋洋。

逛得累了,便去吃洋快餐。



才吃完,瑶瑶就受不了了,吓得费骁赶紧带她去找公厕。当然是要去男厕。一进来,看见几个哥们正在大剌剌的放水,费骁慌得一把遮捂到她眼睛上,匆匆地找了间空的,带她进去了。

公厕的味道实在是无法形容。瑶瑶捏着鼻子还紧皱眉头,几难忍受。…,

费骁却觉得挺欣喜,对她说:你早餐的时候就没上厕所!看来,你开始慢慢吸收食物了!是吧?

瑶瑶怔了下,想着,也不由地惊奇起来,望着他笑了,满心的欢喜。

出来后,继xù

搜街。



等到回家,已是要物满为患了。

回到小区,将车泊在停车库,光是搬运,就跑了三趟!那些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包装也是一拆一大堆。费骁装了一大垃圾袋,也顾不上整理,先去丢垃圾了。

瑶瑶看着这水木清华的小区风景,问他:你们以前是住在哪里?

费骁说:以前是住在老城区里,是那种弄堂里的老房子,现在都拆掉了,蛮可惜的。回去给你看照片。

瑶瑶点头。她看看他,小心地问出来:你爸爸以前不住在这里的吧?

费骁看着她笑了:不是改口了吗?怎么还你爸爸呀?不是诚心做我费家的媳妇哦。

瑶瑶愣了下,又惊哦了声,向他吐了下舌尖子,笑了。费骁吻了她一口。他叹息地说:爸爸妈妈两家都是商人出身,所以,都是在解放前就搬去晟港住,他们也都是在晟港出生的。而且他们从中学时代就是同学,结婚后,又一起去留学。要说海龟的话,他们也算是了吧。我是在这里出生的。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单车的铃铛声,嘀铃铃的一阵脆响,一个穿着校服骑着单车的女生从后飞来,单车的前车轮穿过瑶瑶的身体,紧接着,整个人连车跟着来,一阵风样的去了。

费骁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惊吓得面失人色!他什么也顾不得了,赶紧扑下来看他跌倒在地的水鬼老婆,抱起了她,问她:你没事吧?!

瑶瑶摇头。她说:没事,只要不伤着我的头就没事的。

费骁不觉来抚摸她头上的那道看不见摸不着的伤口,心还在吓得疯跳。他忍不住冲着前方那个骑着单车飞掠过的背影用老家话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你赶着去投胎呀?!”

那个女生耳朵里塞着耳机呢,哪儿能听见他的骂,早径直去了。

瑶瑶急得摇他的手。他回头看她,见她用下巴向一边点了点。顺着望过去,枝状路径上,一个中年女人还边走边回头,满脸惊疑地望着他看。

费骁看了眼她,牵过瑶瑶的手,走了。

身后的那个女人,只顾着看他了,不提防脚下被绊了一绊,整个身子都跟着往前连扑了几扑,最后,脚上的高跟鞋害她终没能保持住平衡,脚一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瑶瑶吓得再不敢看她。

感觉到她的寒噤,费骁不由地回头看了眼。冷哼了一声:“活该!以为白看的呀?!”

瑶瑶急得竖了一根嫩指来,连连地嘘着,要他闭嘴。



回到家,费骁忍不住要将她从头到脚地再检查一遍:“真的没事吗?都要吓死我了!”他拥bào

着她,紧着:“好不容易才讨到一个老婆,要真给我撞坏了,可让我怎么活呀!”

瑶瑶抱着他,笑起来:“没事儿!我好好的!”

“要真有事,”费骁说:“我就去要她小命儿!”

瑶瑶马上变了脸,抱着他的手也放松开来,瞪着他:“要人家小命儿干什么?还想再讨一个鬼老婆吗?”

费骁怔了怔,惊极反笑。他紧着她,吻到她脸上来:“说吃醋美容你真就乱吃呵?除了你呀,什么人、什么鬼、什么神的,我都不稀罕的!”

瑶瑶笑起来,冲他扮了个鬼脸,缠上来紧紧地抱他。

第040咒 买买彩票

费骁说这是他们的蜜月期。在老家的日子,两个人几乎是足不出户,天天腻在一处卿卿我我。

在瑶瑶睡着不起的一个白昼,费骁给蔡娟打了个电话,问问那边的工程进展程度。顺便也想了解下美美的动态。

齐先生家的工程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一切都挺顺利。蔡娟说:“就是宋地主老是问你,都发火了,问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做了?”

“是不想做了。”费骁笑叹:“你说我老婆是这么样的一个鬼,我哪敢放着她一个人在家出去上什么班呵?以后,肯定是要自己做的。”

蔡娟听了,也笑了一笑,只是,笑声空洞空洞的,听着都觉得牵强。她犹豫地问:“你还好吧?”

“我呵?”费骁笑:“好得简直不能再好了!等我们回去了,肯定是头一个请你来家里做客!”

“好,”蔡娟笑:“无上容幸呀。”

费骁问她:“你呢?最近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事?”

他没明说,蔡娟也听得懂了。她说:“挺好的,可能是因为跟了我几回实在是觉得没什么跟踪的价值和意义了吧?这段时间挺安静的,再没来找了。”

费骁暗暗地吁了口气,感觉说不出的尴尬。他说:“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什么呀!”蔡娟笑:“再别说了哦,鸡皮疙瘩掉一地!”

费骁也哈哈地笑了。

静默了两三秒,正不知再说些什么好时,只听蔡娟问:“你老婆呢?不在呵?”

“在,”费骁说:“她在睡觉。”

蔡娟简直惊奇!原来鬼也睡觉呵?她说:“那、就这样吧,有事儿我再打电话给你。”

“行,”费骁说:“有事儿电联。拜拜。”

“拜拜。”蔡娟有些欲言又止,又那般静默了两秒后,她挂了线。

放下手机,费骁想着安静了的美美。想到那夜与她纵情欢爱,费骁心里难免觉得愧疚。

可是,如果没有经lì

美美、或者任何哪个女人,如果没有这种经lì

,他可能就不能坚定信心,他还会继xù

逃避瑶瑶。他还会妄想着有一天他会麻木地接受一个女人的爱情,一起生儿育女,过着领薪养家的平凡日子。

如果没有过经lì

,他就会相信自己是能够那样麻木一生的。

那种被动接受的经lì

,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他连再往前挪移一寸半寸的劲儿都没有了。他根本过不了他想像的那种日子。

既然瑶瑶的出现完全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那他又为什么不能坦然接受这一命运呢?也许爱上一个鬼,就是他今生的宿命。

美美只是一个过客。

费骁曾经想过:疯狂成那样的美美可能最终会承shòu不住他给她的那个打击,她会崩溃得疯掉吗?

如果是那样,他会负担疯掉的美美的所有开销。

除此之外,他爱莫能助。

冷酷也好、残忍也罢,他根本不可能为她而改变。

就像现在,美美也不过是在他的记忆里这么跳闪了几下而已。收起手机,他匆匆地上了台阶,跑回卧室去看他的水鬼老婆了。

瑶瑶蜷曲在床中,睡得酣甜无觉。



瑶瑶醒来的时候,费骁都已睡了二觉起来了。睁开眼睛,发xiàn

她正俯在他身边,支肘托腮地在看他。费骁不觉笑了。他打着呵欠问她:“偷看人家睡觉!嗯?醒来多久了?”…,

瑶瑶听得笑起来。她缠上来吻住了他。

费骁是被她一点就爆的,她冰冰柔柔的唇舌一触着他,就让他热血如沸,卷身来吻得能生吞了她。

瑶瑶说蜜月是可以放纵的日子,所以要求看A片。

费骁笑:“你还是小孩子呢!不许!”瑶瑶也要笑,却抿紧小嘴儿忍住,然后,威胁他:“那你还讨小孩子做老婆?给不给看?不给看,我就告你诱拐未成年少女!”

“这招够狠!”费骁叹息。瑶瑶一听,马上眉开眼笑,蹦蹦跳跳地催促着他赶快上网去找A来看。

等到她要求买高跟鞋来穿时,费骁再说她是未成年少女就会遭她反驳:“七年前我才是未成年少女呢!我现在都快老了!还不能穿什么时候才能穿?”

费骁只好带她出去逛街。



一买就是一大堆,挥金如土。

买好,将东西放回车上,再去找地儿吃饭。瑶瑶要吃地方小吃。费骁便驱车去了家比较有名的做家常菜的小炒馆子。

在小炒馆子里,听身后的一桌食客在谈买彩票的事情,当听到奖金池已经累积到上亿了,他的心念不觉微微一动。

他很想去试一试运气。

他现在这么带着老婆四处疯狂刷卡,的确是爽,可总会有一天,是要让他尝到坐吃山空的窘迫的。要知dào

,他的房产多,单是养这些房,就够他吃力了。而叶秀龙虽不是什么世界首富之类的大亨,但是,叶秀龙的女儿一直都过着公主样的生活,他怎么能让她在成为他的老婆后就要过节衣缩食的俭朴日子呢?

当然,在买房买车的时候,他是给自己预留出了开公司的银子,哪怕日子再过得紧巴巴,那一笔银子他也是不敢动的。他心里一直都很清楚,他要想让他的后代过上如他一般衣食无忧的日子,单靠打工的那点薪水挣到老死都没个出头之日。只是在那时他还没有开自己公司的心劲儿,他想先就那么过着随波逐流的简单生活调养将息下。以后,真的结婚了,再去想这一茬儿也不晚……

现在,听到这个意wài

的消息,他心里难免就有了新的奢望。

人心不足蛇吞象。原来,他也是不能免俗呵。

想着,费骁哑然失笑。

坐在他怀里的瑶瑶转头来看他:笑什么?

费骁吻了她一口:成年人讲的话,未成年人不要去打听!

瑶瑶也听见身后的一桌吵得热闹,只是都是说得一口地道的方言,语速又快,哪里猜得到内容!听费骁这样讲,就真以为是什么成人话题了,她哦了一声,也就不再问了。



吃好,结了帐出来,费骁看见附近就有一家投注站。他牵了她手过去了。瑶瑶问:车在那边呀,你要买东西呵?

费骁笑:是呀,买张彩票。

瑶瑶意wài

之极,问他:原来你也是彩民呀?!

费骁吃惊地看她:可以嘛,连什么是彩民都知dào

了!

瑶瑶又被小瞧了一回,气得要打他。费骁已紧着她手,带她进了投注站。

可能是亿元加奖的最后一期了,小小的投注站里是人挤人。男女老少都有,有些还聚在一起讨论,且说得煞有介事。

费骁没料到这么不起眼的一个小投注站里竟然也有这么旺的人气!他生怕再发生一回意wài

,撞坏了他的水鬼老婆,赶紧将瑶瑶搂抱到怀里。…,

瑶瑶头一回来这种地方,好奇地东张张、西望望。

费骁在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定了一组数字,然而,到了真zhèng

选号时,他的头脑里竟是一片空白,之前所想的那一组号码哪里还看得到踪迹!他望着那张单子,呆了半晌,心里一阵的烦,随便涂划了几个数字。

他只选了一组号码,买了一百注,付了二百元整。

出来,瑶瑶问他:能中吗?

费骁摇头:不知dào

。他看她,笑:这也是我生平头一回买彩票。

瑶瑶呵了一声,吃惊地笑起来:我看你轻车熟路的样子,以为你是老彩民呢!

费骁说:身边买彩票的人多呀!蔡娟儿都经常买。

瑶瑶一听就不高兴了,白了他一眼睛,瞪住他:蔡娟儿、蔡娟儿、蔡娟儿!蔡娟儿是你的红颜知己吗?买一个彩票都想到她!

费骁吃惊地望着她:可以呀,老婆现在是越来越会吃醋了!怪不得今天又变漂亮了哦!

瑶瑶让他逗笑,却没解气,挽着他的胳膊狠狠地晃了一晃他。

看费骁走在平地上还打踉跄,从他身边经过的一对美眉忍不住频频回头来看他,一起吃吃地笑他。

第041咒 朝裔美女

买了彩票回来,两个人也都忘了看晚上的开奖。新婚燕尔的,哪里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可浪费。

只是凌晨睡了,费骁在梦里看见了开奖现场,却忘了自己的号码是多少。

倒是醒来后,连瑶瑶都说她梦到开奖了。一时间,两个人连梳洗也顾不上,套上睡衣就跑去上网查中奖号码。

居然真的中了头奖,一百注头奖。

两个人面面相觑,望着那一组号码,再看着放在桌上的那不过二百元的彩票,费骁叹息了一声。

瑶瑶听得一愣,急忙问他:“怎么了?有五个亿你都不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费骁连连点头:“忽然有五个亿砸下来,怎么能不高兴?”

“那你还那样叹气?”瑶瑶学着他的声音叹了一声,听上去,果然是很沉重,完全不高兴的样子。费骁惊奇又好笑:“我哪有?!只是小小的感慨了一下嘛!”

“感慨什么?”瑶瑶好奇地问。费骁叹息:“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以想想,钱这东西呀,有时候也未必是好东西。”

瑶瑶想想也是,不由地也是一声叹息。

费骁关了机,握着她两手一起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笑:“好了,我们先吃饭吧,到底要怎么挥霍这五个亿,等吃饱了肚子再说啦!”

一听吃饭,瑶瑶立kè

变得兴致勃勃,跃跃欲试呢。

其实让费骁自己都没想到的是,瑶瑶的动手能力要比他强,如今几个回合下来,曾经雄心壮志的他也不得不偃旗息鼓,乖乖地来给老婆打下手,且是心悦诚服。

梳洗过后,来到厨房,换上漂亮的围裙,两个人照着书本上的食谱,从冰箱里选了食材出来,一起来做。

做饭的过程总是快乐的,像只幸福鸟儿似的老婆,在这方寸之间,蹁跹若舞,忙碌得有条不紊,轻盈的脚步,娴熟的身手,一切都做得是井井有条,很有点儿主妇的利落模样。只是她稚嫩的娇容让这一切又总有点小孩儿扮家家的味道。

每每看着这让他曾经向往的温馨一幕,费骁心里都会充溢着一份感动,暖暖得令他沉醉。只有失去过,才会懂得什么是珍惜。也恰因为曾经失去过,对眼前的幸福,也就更让他患得患失,心情也常常会莫名地变得紧张起来。

让他紧张的也许是美美吧?他和美美还没有真zhèng

结束,结果还是一个未知数。可关于这个结果,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也极其不愿意让瑶瑶知dào

他和美美那一段尴尬的关系。

然而,这些不快的念头,也都是一闪而过的,眼前的水鬼老婆,总让他看得神魂颠倒,哪里还有精力再去想其他。

瑶瑶用筷子夹了些菜来喂他,要他帮忙尝味道。费骁吃到嘴里,马上点头,赞不绝口。瑶瑶喜不自禁,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可爱的样子,让他总忍不住要来咬她!

三菜一汤摆上桌,每一样都是精致的,色香诱人。

在家里吃饭,他们也是连体式,也是共用一付碗筷。

餐后,两人的分工是:瑶瑶负责锅碗灶台的清洁,费骁负责餐厨地面的清洁。两个人也都是差不多一起做完。费骁收理了家里的垃圾后,一起下楼去丢垃圾。

其实,两个人一起有洁癖的话,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啦。



丢了垃圾回来,迎面碰上要外出的邻居阿姨。邻居阿姨见着费骁,惊奇得啧啧有声,眉开眼笑地拽着他不肯撒手,问东又问西,关心着他。费骁没穿外套,感觉有点冷,所以就耸着两肩做发抖状,好让邻居阿姨能良心发xiàn

,赶紧放他闪人。…,

邻居阿姨倒是很关切的,还伸手摸他的肩臂,问他怎么穿这么少?要他注意保暖诸如此类。就是不放手,还笑眯眯地凑近来,很亲昵地问他有没有谈女朋友?

这一句江南版的普通话,瑶瑶自然是听得懂的,不由地瞪住了他。费骁已在连连点头,并且改说了标准的普通话:“有的、有的!我已经结婚了!”

邻居阿姨呆住!

瑶瑶对他笑了起来。费骁也乘机从邻居阿姨的手掌中逃脱出来,点头打过一声招呼,就赶紧带着她跑了:“对不起,我先走了,实在是太冷了!”

邻居阿姨还在后哎地一声想要叫住他呢。

在电梯里,瑶瑶笑他:她好像是要给你介shào

女朋友哦!

费骁紧着她,笑:所以赶紧告sù

她呀,小费已经讨老婆啦!

瑶瑶却叹了口气,说得无限伤感:可惜是个鬼老婆,谁也看不到!

费骁怔了怔。他低头吻她的小嘴儿,悄声地说:没有人看到我才好放心呵,我可怕有人会来跟我抢呢!

瑶瑶笑了,贴上来紧紧地抱他:我只要你一个!谁也抢不走!

费骁听得神魂飘摇,不觉要吻透她了。



回到家,泡了茶,依旧是去太婆的房里品。

太婆的房间可通阳台,桑拿板搭起的地台上有蒲团、有木几,几上还一如从前摆放着棋盘。落地大窗外是清幽的园区,景物宜人。

费骁从前的闲暇时光都是伴着太婆过的,所以,在太婆的房里打发这样的时间,在他是最惬意的事。

只是瑶瑶总有些战战兢兢。她总觉得自己还并不是一个被长辈所认可了的媳妇,进入长辈生活过的空间时,心里难免会忐忑。

可是,住了也这么久了,除了那晚被太公吓了个魂飞魄散外,再没有见着任何亡灵。

不对弈的时候,瑶瑶都是懒在他怀里。她好奇地打量这套总也让她看不够的房,悄默无息。这套很古雅的房间陈设很简单,但每一样都透着故事,屏风、案几,几上的梳妆镜、梳妆盒,还有那把团扇,仿佛都是在诉说主人生前的生活,让人浮想联翩……

也许是因为那一对亡灵石承载了太多的故事,所以,才让她对未曾谋面的太婆如此的敬畏吧?在太婆的这个空间里,她连探询的勇气都没有。

猛地被费骁用弓起的腿晃了一晃,瑶瑶才猝地灵醒过来,回眸看他。费骁看了看她,眼睛也望到了太婆的这个房间里,问她:“在想什么呢?让我在这里对牛弹琴呵?”

瑶瑶笑了。她转回身来,面对了他:“你说什么了呵?”

“太伤自尊了!”费骁托上她的脸狠狠地亲了她一口,叹:“我说我说话还不如放屁有用呢,你还嫌难听,不高兴!”

瑶瑶笑。她痴缠上来,娇着:“好啦、好啦!不生气!哦?你刚才说什么呀?我现在洗耳恭听啦。”

费骁也真没办法跟她生气。他笑:“在问你呵,你是二小姐,那你家里一定还有个大小姐吧?”

瑶瑶怔住了。她的身子从他怀里坐起,大睁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眼,惊疑地瞪着他。

费骁一愣,心情也有些紧张了,脸上的笑容倏没。他握着她两臂,问她:“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瑶瑶惊了下,急忙摇头。她避开眼波,问他:“你怎么、想到问、我姐姐?”…,

“我刚才在看这篇朝国游记呵,跟你说去朝国旅行的嘛。”费骁说:“我也是忽然想起你应该有个哥哥或姐姐是半个朝国人,就随口这么一问。”

瑶瑶哦了一声,说:“是有一个四分之一朝国血统的姐姐,叫尹善美。她妈妈跟我爸爸离婚后,她跟她妈妈一起生活。不过,她也常回来看我们的。”

费骁看她沉着脸,似是不高兴,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怎么就问了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呢?唉……他抚握着她的小手,低头看她。瑶瑶对他笑了一笑,眼睛还怅怅地望着他,没了从前的那些神采。她轻叹了一声:“真的没有料到你问她……我的家事、你都知dào

的吧?”

“知dào

一些。”费骁犹豫地说着:“以前、查过一些岳父的资料。”

瑶瑶说:“姐姐、对我来说,还很陌生,她每回来了,也都是跟爸爸相处的时间多一些,我们很少有交谈。我记得,她成绩很好,跟建勇哥哥是校友,都是哈佛的高才生。爸爸说起她,也都是很骄傲的。”

听她叫林建勇是建勇哥哥,费骁心里的醋坛子就倒了,满腔泛酸!连脸上的表情也跟着透着酸了。然而,想到林建勇的那一张脸时,很奇怪的,如影随形的,竟带出了另一张的脸……当阴影一点点消退,那张美丽的脸在他眼前清晰得纤毫俱显……是那个跟林建勇一起吃法国大餐的美眉、也就是那个在商场里让他撞着了的美眉……

他一时错愕。

难道、那个美眉正是瑶瑶同父异母的姐姐?他的大姨姐?

正自惊奇,听见水鬼老婆在问他:“你怎么知dào

她是?”

费骁惊了一跳!完全没料到自己的心思她是一看就透!他尴尬地笑了笑,问:“是她吗?我也不知dào

,忽然就想到她。原来她就是你姐姐?”

瑶瑶点点头,嗯着。她狐疑地望了他一会儿,说:“很漂亮吧?都说朝国美女都是人造美女,可她是天生丽质,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费骁不由地点头认同:“的确是长得挺漂亮的。就是、有点儿、盛气凌人,不喜欢。”

瑶瑶不信任地望着他,没吭声。

费骁想着初见姨姐的那一幕,忍不住笑起来。他说:“还真挺有意思!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有一天下大雨,我去给你买衣服?感觉你一直在的。买完内衣出来,我就一脚踩在她身上!抬头一看,哇!这女人长得好艳!简直就像冰美人嘛!貌若天仙的感觉!所以,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她几眼,没想到你一下就生气了,掉头就走。”

瑶瑶呆住。没有料到他在那时就已经见过姐姐了。费骁搂了她,吻到她脸上来,悄言:“看来我的感觉还是蛮准嘛,早觉着你是个超级醋坛子!”

瑶瑶一听就变了脸,扭开了他,哼着:“我才不会跟你吃她的醋!你要喜欢她我马上让给她!”

“什么呀!”费骁一把将她拽回怀里,紧着:“她才不是我的菜!”越想越气,又一把拽开她,瞪她:“我是你什么人?!我就这么不值钱吗?!可以让你随便让来让去?!”

瑶瑶看着他,忽然地笑了。她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才不让呢!要是有人敢跟我抢,我就把你变成跟我一样的鬼带回去!谁也不给!”

费骁转怒为喜了:“这还差不多!”

第042咒 记忆断层

五个亿的超级大奖引得各地媒体纷纷前来抢新闻。

费骁可不愿意将自己暴光去秀一把。与福彩中心联系过后,悄无声息地去、悄无声息地回,让媒体们扑了个空。大家只得知这位幸运儿是位极其年轻的年轻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被捕捉到蛛丝马迹,被大肆渲染了一番,铺天盖地的散播了出去。

据说是福彩中心有位工作人员是超级大奖得主的中学同学,所以,有相当猛料可爆。

报道说超级大奖得主是已故晟港某财团总裁的孙子,是年轻的小K,父母也都是晟港人,定居杭城已二十余载,不过,夫妻二人都是白领阶层,并未经商。超级大奖得主高三那年的寒假,曾遭遇车祸,与死神可谓是擦肩而过。也还是这一年,高考最后一天,超级大奖得主的父母因车祸而双亡……

这应该是爆得相当猛了,知dào

这点儿故事的人只要拿起报纸、点开网页,马上就能知dào

这超级大奖得主是何许人也了,连猜都不用去猜的。

很快就有人来敲费骁的家门。

费骁连他在福彩中心工作的那位同学见都没见着一面,根本不知究竟是哪一个多嘴爆的料。

好在,他有一个水鬼老婆。当晚,他们就秘密飞行,一秒钟之后,返回了秀水瑶的家。



北方已是天寒地冻的深冬了,秀水瑶随处可见积雪的痕迹,那座喷水池也被关闭了。

他们的家,也已是落了一层薄薄的灰,透着些荒凉了的味道。

整理过行李,两个人开始打扫房间。

午夜,炒了饭来吃。因为是特殊行程,两个人是连那边的垃圾都一起带过来,冰箱里的东西当然也是被全部转移了。

洗过碗后,两个人又去洗了个热水澡。

等到上床睡下来,都差不多快凌晨了。

觉得很累了,睡下来却都睡不着。

瑶瑶玩着他颈上的那两块石头,睁大眼睛看他,好奇地问:“你出过车祸?伤在哪里了?当时很严重吗?”

费骁笑说:“也没他们说的那么玄乎,就是伤在脑部,稍稍有点儿失忆吧。”

“呵?!”瑶瑶吓得来摸他的头:“这还不玄乎呀!你现在会头疼吗?”

“不疼。”费骁笑了。虽然至今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的遗憾,可依然是一点儿也想不起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他说:“当时真的是一点伤都没有,就是失忆,完全不记得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医生说这是选择性失忆,属于自我防御机制,通常会在应激状态下自启动。”

他摸着那两块石头,看她:“太婆说我能逃过一劫是它们保护了我。据说当时车祸场面是挺吓人的,我能毫发无损,连交警和医生都说不可思议。”

瑶瑶也不禁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翌日,费骁带着世人看不见的水鬼老婆去看齐先生家的工程进展。

已到了收尾阶段了,模样初成。

齐先生夫妇都在,正站在厅里跟蔡娟说笑。蔡娟还是老样子,穿了阔脚口的肥绰绰的背带牛仔裤,内里的军绿色的毛衫也是宽松式的,袖子又肥又长,连手套都给省了。一头大波浪卷发散散地披着,抹额系着一条灰色的薄纱线的长围巾,也可算做是一巾二用,帽子围巾一体式。

见了他来,齐先生夫妇惊奇不已。蔡娟也有点儿意wài

,下意识地望望他的前后左右。…,

记得他说是要带老婆一起来看她的。

瑶瑶悄默地望着老公的这个“红颜知己”。她没有料到这个蔡娟个子长得这样高,感觉里还以为会是个小巧型的充满江南水乡气息的女孩子呢。眼前的这个与她同年、且小她几个月的女孩子,看上去,成熟而且干练,气质不俗。再细看,她的五官都长得很精致的,眼睛方方长长的大,鼻子高高巧巧的挺,嘴巴圆圆润润的娇,未施粉黛的圆脸庞,皮肤很干净,肤色也很标准,很健康,很迷人,甚至还很有些星味呢。

费骁跟齐先生夫妇寒暄着。齐太太是一看见他就想到那个跑来吵闹的郑小姐,笑容里多了点儿内容,颇耐人寻味。知dào

他面皮薄,才没有来玩笑他,只笑眯眯地问:“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问蔡娟儿蔡娟儿也说不知dào

,我们还说你别不是失踪了吧?!呵?”

费骁笑得略略有些尴尬,他说:“我结婚了,回了趟老家。”

齐先生夫妇都是大吃一惊!面面相觑过后,才想起来要恭喜他!一旁的蔡娟也觉得好意wài

。以为老婆就是嘴上这么叫叫的,想不到他真的说结婚了。

跟一个鬼怎么结婚呀?

齐太太还在好奇地打问:“新娘子是哪儿的呀?多大了?是做什么的?”

“她是本市人,”费骁说:“小我一岁。也是做设计的。”

瑶瑶有那么出色的一部作品,设计一职足以担当了。

而瑶瑶听了这介shào

,笑弯了眼睛,冲他扮了个鬼脸。

齐太太弹着舌啧啧有声,感叹着:“俩孩子呀!会过日子吗?呵?怎么这么早就结婚呵?你们才多大呢?”

“瞧你说的!”齐先生说:“结婚早有结婚早的好处,你看看现在的剩男剩女们,晃了来晃了去,挑花眼了吧?找不着对象的,都海了去了!还什么剩斗士、齐天大剩,急得老爹老妈在那儿拿着照片儿给排队相亲!早结婚就是对爹娘老子的孝顺!咱们家儿子将来要早婚,我是头一个赞成!小伙子,结得好!”

齐先生向费骁竖了竖大拇指。

看他发窘,蔡娟不由望着他笑。

费骁将话题绕开了,讲到了房子的装修。一说起房子,齐先生夫妇就眉飞色舞了,口若悬河。还说要在新宅办个大Party以贺乔迁之喜,盛邀他届时带着新娘子来玩。费骁也连连道谢,说有空的话一定来。心里想:我现在就带着老婆呢,你看得见呵?

他笑着说:“新房装修好了,还是先不要着急入住,竣工一周后,一定要做个室内环境检测,看看情况。以你们家这装修水准来说,通风一个月,入住是不成问题的。多养点儿花花草草,一来好kàn

,二来对环境也有净化作用。”

齐先生夫妇连连称是。

费骁带着他世人看不见的水鬼老婆,随着齐先生夫妇一起上楼参观。

蔡娟跟在后,看来看去,怎么也感觉不到费骁的水鬼老婆。心里想:也许没带来?这是大白天呀!鬼怎么能自由活动呢?

正想着,却见上着楼梯的费骁脚步停了一停,还侧了头来看。以为他是在看她呢,又觉他是在望着他身侧的虚无,紧接着,浮现在他嘴角的那一抹温柔的笑影简直就显得诡异了!

蔡娟怔住。

费骁回头望了她一眼,笑了,继xù

地上着楼。

蔡娟的心跳得咚咚有声,惊骇非常。…,

原来、是真的带着他的鬼老婆呀?!

鬼怎么大白天的也可以乱跑的呀?难道是、时代不同了,鬼也跟着解放了?

不可思议。



在他们来时,蔡娟也正打算回公司,所以,一起告辞离开了。

从齐先生家出来,她拉上羽绒服的拉链,一边问他:“你们去哪儿?”

听着,瑶瑶都吓了一大跳,以为她也是能看见自己的!费骁看着她笑了。看前后左右都没人,他对蔡娟说:“对了,一直也没顾上给你介shào

我老婆!叶瑶。”他看瑶瑶:“这个就是蔡娟儿,我同事。”

蔡娟愣着。顺着他眼光方向望过去,可她哪里能看见他的叶瑶!

瑶瑶看着她笑。见蔡娟一脸的茫然,她忽地伸手过去,拽过蔡娟的手,紧紧地握了一握!

蔡娟感觉手里忽地穿过来一道纤细的冰凉,绵嫩嫩的,感觉滑腻又柔软。这手感,就好像是在这样的冷冬里触摸着了初开的玫瑰一般。她呆住。

费骁也让瑶瑶吓了一跳,赶紧对蔡娟说:“我老婆想跟你握下手!不好意思——”

他还没问出来没吓着你吧?蔡娟已笑了,也急忙地握了下手里的那个感觉:“你好!”

瑶瑶也回了一声你好。费骁代她说了:“我老婆也问你好。就是她的声音你听不见,得我传给你听。”

瑶瑶冲他扮了个鬼脸。

蔡娟满心的奇异,冲他笑了一笑,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费骁握着瑶瑶的小手,一起前行,一边问蔡娟:“我们要去公司,你呢?”

蔡娟哦了一声,思绪也回归到正常。她叹着:“我也回公司呀。马上年底了嘛,事儿多得烦死!一个破烂私企,还搞得自己是世界五百强似的,又得写什么年终总结,又得排什么节目,一点儿都不让人消停。不就办个年会嘛,兴师动众的,搞得比中央台的春晚还能折腾!”

“是嘛?看来赶不上这场大戏了呀,只听他们老员工说得热闹。”费骁问:“这回场子订在哪里?”

“华美酒店嘛。”蔡娟看他:“赶不上这场大戏?什么意思?你真要辞职了呀?”

“是呀,”费骁笑着:“今天就是过去办辞职手续。”

蔡娟哦着,悄望了他一眼,心里竟不胜惆怅。

费骁辞职后,可能就会永远走出她的世界了吧?她以后还能有机会看见他吗?

再忍不住看几眼,却忽然发xiàn

眼前的费骁跟从前也大不相同了,他好像胖了些,清秀的脸庞看上去没有了那种刀削过一般的痕迹,肤色依然白皙,透着青春的朝气,而不是从前那般的晦暗阴郁。

多奇怪?不是人鬼殊途吗?怎么会这样?娶了个鬼老婆,费骁非但没像传说中的消瘦憔悴下去,反而气色绝佳,神采飞扬了!

可比从前帅气多了。

蔡娟只顾着惊奇,没提防脚下,又被绊得踉跄地往前栽了几步。费骁赶紧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稳住了她还继xù

在往前扑的身子:“小心。”

蔡娟红了脸,暗中扭着胳膊,挣脱开了他的手,尴尬地笑笑:“谢谢。”

一旁的瑶瑶好奇地看看她,对他悄无声息地笑了。

第043咒 新婚姻法

打的回到公司,蔡娟先回了室内设计部,费骁带着瑶瑶去了上一层。

透过玻璃墙,看见宋地主办公室内有客户,正在忙。费骁便将辞职信交给了宋地主的秘书,麻烦其转交。秘书看眼接在手的辞职信,一脸错愕地问他:“你不是已经辞职了吗?”

费骁只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带着水鬼老婆走楼梯,去了室内设计部。

他的出现,几乎引发厅内不大不小的一场地震!见了他的同事,无不惊奇,跟秘书一样,大家也以为他早就辞职走人了!

来到他的格子间,隔壁的蔡娟起身过来,对他们笑了笑。她小声地说:“我给你电脑重新设了密码。要开吗?”

费骁扶着瑶瑶的手让她坐在了他曾经的转椅上,一边对蔡娟说:“反正也没什么私人东西了,设不设密码都无所谓。”

蔡娟将写着密码的一张字条递了过来:“什么无所谓!没办辞职手续,这就是你的私人物品!万一真被整出点儿毛病来,哪个愿意给你承认?还不得你自己顶缸?”

瑶瑶瞪他:你应该向人家道一声谢!没有礼貌的坏孩子!

费骁笑了,他对蔡娟说:“让跟你说一声谢谢呢!”

他向蔡娟拱手作揖,以示谢意。

蔡娟怔了下,再看着他,也忍俊不禁。

有同事过来了,笑着问:“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蔡娟一听就冷了脸,一言不发地坐回到自己的格子间,继xù

敲打工作总结。

张旭讨了个没趣,上来捶了费骁一拳,开他玩笑:“最近都忙什么去了?不会是忙着逃婚的吧?可有美女找你都快找疯掉了哦!你小子还真是命犯桃花呵!很有艳福嘛!”

费骁始料不及,面红耳赤之下,整个人呆住!

瑶瑶坐在转椅内,也有些僵住。她下意识地望着这个有点儿胖胖的年轻男人,心里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隔壁的蔡娟跳了起来,抓着一本文件夹就照头打过来:“死远点!闲得无聊火葬场洗煤去!那儿缺你这种人才!”

打得他嗷嗷地叫,还在那里嬉皮笑脸地不走。惹得周围同事都在笑,有人在叫他:“张旭!你又去犯贱呵?”厅内更爆出一通大笑。

于是,瑶瑶也看明白了些:这个叫张旭的男人一定是喜欢蔡娟的,说那些话,当然是为了呷干醋咯!她心里释然,望着这两个,忍俊不禁。

看她笑,费骁才暗吁了口气,一颗心还跳得咚咚的,汗都快下来了。

蔡娟已经打跑了张旭。

费骁也没心情再呆下去。他对蔡娟说:“我把钥匙交给你吧?老宋问起来,要有什么讲不清的,你给我打电话就行。”

蔡娟也不愿他再带着老婆留在这里。美美前一阵子完全是豁出去了,几乎都成了公司尽人皆知的一大绯闻、一出闹剧了,现在,人多嘴杂的,谁知dào

还有什么好听的在后面排队呢!她点点头,说了声行。

费骁将几个抽屉的钥匙取下来,交给了她。连内里有什么没什么也懒得去交待,跟她拜一声,带着瑶瑶走了。

在电梯里,瑶瑶看着他,忽然地笑了起来。她贴上来紧紧地抱了他一抱,仰上小脸儿,冲他笑嘻嘻地说着:“没关系呀,我不介yì

的。你告sù

我已经分手了嘛,我知dào

的。”

费骁看着她明艳的笑靥,心情稍松。他拥bào

着她,想说又张不开口,根本不知dào

能跟她如何解释。面对着她,他只好低头来吻她。…,



费骁想也许应该去找一回美美,争取跟她友好分手,这样的话,就不啻是解除了一枚定时炸弹!

可是,他能怎么去找美美?瑶瑶已经成了他的影子,忽然说要单独行动,她能不起疑心?见了美美,那又岂能是一句两句就能搞定的事情!

真是烦得一塌糊涂!

然而,想到美美已经安静了这N长时间,他又难免心存侥幸,觉得美美可能终于醒悟,彻底放qì

他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得念佛了!哪怕从此就被美美恨之入骨诅咒得万劫不复了也是值得的!

什么?万劫不复?不行、不行!他做鬼了还是要跟瑶瑶在一起的,万劫不复了那怎么行?只让她恨之入骨骂起他来咬牙切齿好了。

除此之外,他真的再没什么能承诺给她了。

他连想一想美美的时间都没有。



圣诞了,这是他和瑶瑶所过的第一个红尘里的节日,且是他二十三岁的生日,所以,两个人的心情都是兴奋得隆重。两个人订购了一棵圣诞树,用彩灯和汽球把家里装扮得五彩缤纷,充溢着浓浓的节日气氛,很是喜庆。

在家里用过浪漫的烛光晚餐后,清理工作做完,洗了个热水澡,瑶瑶换上了她的圣诞娃娃装:红色的皮靴、红色的羊绒裤袜、饰有雪白毛边儿的红色束腰外套,还有一个缀着雪白毛球的红色圣诞帽子。全付武装起来,感觉超萌。

瑶瑶带着这一份红彤彤的快乐心情,美滋滋喜洋洋地随他泡吧去了。

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饮料果盘,两个人腻在一起享shòu

这蓝调里的慵懒味道。

邻座是一伙男女,正在聊超级大奖的旧闻。一个男人在费骁背后嚷嚷着:“我勒了个擦!五个亿!那得是拿卡车装的吨数呀!喵了个咪的!”

瑶瑶听得很惊奇,问他:他这是在、讲粗口吗?

费骁笑,一边点头。他想要捂她的耳朵,可瑶瑶兴趣盎然,扭着挣开他,竖耳聆听。

那一伙男女里一位披着可爱范儿的梨花头的美女在说:“听说还是个晟港小K!气得我N天没睡好!”

有人笑问:“你气什么?”

美女说:“怎么不气?!家里放着万贯家产,他还跑出来跟我们这些吊丝抢运气!这是一气,二气,我靠!都还不到二十三岁!怎么着咱也没机会去他那儿瓜分点银子来花花了!唉、想起来就气得我肝儿疼!”

一伙人都是哈哈大笑。

一人说:“谁说就没机会了?这年头儿,别说姐弟恋,就是母子恋也不新鲜了!”

另一人说:“就是!你还别说,有些正太还就好这口,喜欢熟女,是御姐控!没听说性格还挺内向的吗?这种雏儿,就要来霸王硬上弓的!来点儿火爆的,烧得他找不着北,银子可着你花了!”

那位美女笑骂了他一句,却还极其认真地感慨上了:“真给他烧晕了那也只能晕得了一时罢了,唉、说到底咱还是没赶上好时候。要搁在《新婚姻法》出台之前那才能算得上是美事儿一桩,趁着烧晕他就赶紧办结婚!二十二岁,好歹够了法定年龄嘛。一领证咱就闹分居,期限一到,宝贝儿,咱离了吧?哐地一章盖下来,两个半亿到手了!省多少手段!”

一时间,又是一阵的哈哈笑,还有人笑得喷了酒。

瑶瑶也笑,学着那位美女的腔调,对他说:宝贝儿,咱离了吧?…,

费骁狠狠地捏了她一把:我看你是想造反!

瑶瑶笑倒在他怀里。又忙忙地坐正,竖着耳朵继xù

偷听。

可那一伙人笑过之后,顺篇儿聊起了某位仁兄的离婚,似是这伙人圈儿内的友人,几个人聊着那人离婚的那些故事,不再说超级大奖的事儿了。



一条阴影移来,费骁和瑶瑶都愣了下,抬头来看,只见一个熟女身材的卷发美女端着酒杯站在他们面前。她笑眯眯地问:“帅哥,一个人喝酒不觉得闷吗?”

说着,她就很万人迷式地在费骁身边落座了,仪态万方的样子,香气袭人。

费骁看看瑶瑶,再看看这个女人,笑了。他问:“谁说我一个人?我老婆在,你没看见?”

瑶瑶愣住,紧张得抿紧小嘴儿,悄默无声。

卷发美女也愣了下。她笑说:“你可真会开玩笑!明明就你一个人!难道你老婆是鬼呀?”

费骁懒洋洋地说:“是呀,我老婆就是鬼呀,怎么?最近又出什么新法了吗?规定男人不能带着鬼老婆出来泡吧?”

卷发美女倚靠在沙发椅背上,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似在捉摸着他。她问:“你说、你老婆是鬼?”

费骁看着瑶瑶笑,问她:“好像不信!哦?”

瑶瑶嘟着嘴儿,明知dào

自己就是说话别人也是听不见的,可还是紧张得悄默不敢言。

卷发美女看着他,渐觉得他不像是在玩笑,一时觉得背上渗着寒气,有点儿毛骨悚然!

邻座的那一伙男女也听了他们这奇异的对话,纷纷回了头来望着。

卷发美女看了,更没了兴趣,起身悻悻地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费骁切了一声,冷哼着:“老得跟奶娘似的!还当自己是天仙呢?”

瑶瑶说:我们回去吧?

“再玩一会儿,还早呢。”费骁说出了声,一边还伸着懒腰,笑:“那种女人嘛,不用理啦。”

邻座的美女惊骇地望着他,眼睛都瞪得老大了。

瑶瑶急得扯他的衣袖,竖起一根嫩指,要他悄声。费骁也惊了一跳,顺着她的眼光望了过去。只见邻座的美女还惊骇地望着他,就像真见着了鬼。

费骁揶揄地笑望她一眼,调转方向,背对着他们,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椅中,依旧抱着他的水鬼老婆,悄声地说:没事的!现在的人脑子里装得全部都是现实主义的东西,没人信这个的,人家会见怪不怪,你不用吓得这样。

瑶瑶根本不能控zhì

她的紧张情绪。她俯在他怀里,下巴支在他肩头,瞪大眼睛,悄谧地观察着那一伙的男女。



邻座美女旁边的一个男人看了看他们,对美女悄声地说:“行了,别看了。”

邻座美女抚着两臂,坐正了身子,再不敢看费骁。她咕哝着:“感觉真不舒服!”

一人嗑着瓜子,一边用低轻的声音说着:“也可能人家真是刚死了老婆,情绪还没转化过来呢,别大惊小怪的了。”

另一人摇头叹息:“现在能痴情到这份儿上的,也不多见。”

一人也感叹着:“看来这里留下了曾经的浪漫回忆呵……唉、感情这东西,真没办法说。”

费骁抱下了瑶瑶,看她:偷听可不是好孩子!好了啦,乖乖的哦?

瑶瑶笑起来,对他扮了个鬼脸,卷身偎在了他怀里,不再去关注邻座的这一伙男女了。

邻座的美女听了友人的一番话后,心里倒涌起几许缠绵悱恻的感伤。她看看费骁,不由拿出手机,准bèi

将这个有点儿凄美味道的爱情故事发到自己的围脖儿上去。

第044咒 准备礼物

二十八号的晌午,蔡娟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不知为什么,看着那串陌生的号码,她直觉地以为会是费骁打来的。

他如果开机,是肯定会换号码的。

接了,果然是费骁。

费骁说:“身份证带着吧?你多复印几张,我马上到公司了。到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蔡娟愣住,要问,他那边已挂线了。真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蔡娟虽然想不明白,还是跑去复印了自己的身份证。

复印的时候,她甚至想:不会是要拿她的身份证去办什么结婚证的吧?费骁的老婆毕竟是个鬼呀,哪里能有这些证件?如果真如那晚的哥所说的,费骁的老婆还很有可能是民国时期的女生呢!

那应该是个怎样的女生呢?

想到在自己掌心曾存留过的那一如玫瑰般美好的感觉,蔡娟的心思难免有些飘摇,要浮想联翩了……

就在她晕晕迷迷地胡思乱想间,她的手机忽然叫响起来。被惊了一大跳的蔡娟醒回神来,赶紧接了。

费骁问:“复印好了没?我已经到公司楼下了,你下来吧?”

蔡娟应着,晕晕乎乎地挂了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乘电梯下来,奔出写字楼,看见阶前停着一辆出租,费骁正摇下车窗向她招手。她跑了过去。递上复印的身份证,蔡娟冷得绞住两臂,紧紧地抱在胸前。

“你怎么没穿外套就跑出来了?快进去吧。哎、对了!”费骁笑:“差点儿忘了大事!下午能提前下班吗?说个时间,我们过来接你。”

蔡娟依然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她还是点着头,说:“齐先生他们家的工程也还没完嘛,拿这个做借口提前下班没问题的。”

“行。”费骁做了电话联系的手势后,笑着向她摇了摇手。

蔡娟还下意识地看着他身边的虚无处,也摇了摇手。

出租车开走了。

蔡娟摇了下头,表示不能明白。她冷得打了个寒噤,赶紧跑回写字楼里去了。



心里存着这么一个大问号,蔡娟做什么都再没有办法集中精神了,整个上午都魂不守舍。午饭后,她跟室内设计部的主任说了一声,便收拾东西走了。

说是去齐先生家里看工程,其实,出了写字楼的蔡娟是直杀到商场去了。她在一家陶吧订制了两款陶偶,刚好今天是可以取货的日子。

那是她准bèi

送给费骁叶瑶的结婚礼物。

陶吧根据照片给做真人偶,费骁的样子她手机里有,可他的水鬼老婆估计他都没有办法取影吧?鬼连影子也没有,又如何能留下影像呢?当时,她也只能将费骁曾经向她描述的再向工作人员转述一遍,且极力强调瑶瑶的美丽可爱。也不知做出来的效果会怎样。

来到陶吧,工作人员已先认出了她,马上起身热情地招呼,并说陶偶已经做好,正准bèi

给她打电话呢。蔡娟一听做好,兴奋之余也还有点儿紧张,迫不及待地跟来看成品。

费骁的样子跟他平日里的酷模样倒是如出一辙,栩栩如生,她所陌生的叶瑶却让她惊了一大跳!那个卡通陶偶的叶瑶看上去娇憨可爱,活像个漂亮的洋娃娃——那晚她在喷水池所见的那个洋娃娃!

蔡娟拿在手的这一刹那,感觉头皮都一炸!

她一时不知dào

那晚她到底看见的是水鬼女生的洋娃娃的脸、还是看见了水鬼女生自己的脸?…,

难道、她跟费骁一样,也是能看见鬼的吗?

还是、这只是一个巧合?

毕竟那天,她根本看不见握她手的叶瑶呵。

工作人员看着她发怔的表情,问:“是不是新娘子的感觉不太像?要不那天我怎么跟你说得要张新娘子的照片呢?做这种真人偶,一定是要带照片来的,因为,人和人的思维不一样,理解能力也就不同,就像那句话说的,有一千个观众、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嘛。是不是、有点失望了?”

“没有、没有!”蔡娟急忙说:“真的挺好的!”她看着他笑起来:“比我想像得好呢!谢谢、谢谢!”

工作人员也笑了。

蔡娟捧着陶偶新奇地看着,已经爱不释手了。她笑:“太喜欢了!我都舍不得送给他们了!”

工作人员笑说:“那就再做一个,自己留着欣赏呗。”

“好建议!”蔡娟笑:“考lǜ

考lǜ

。”

蔡娟订的这两款陶偶,用她的话来说,一款是生活版、一款是童话版。生活版的场景是客厅,沙发上很懒散地坐着两个人,费骁是拿着手机正在讲电话,而叶瑶偎靠在他怀里手拿草莓要去喂他;童话版的场景是卧室,玫瑰盛开的房间里,白马王子坐在床边上俯身正要去亲吻他的睡美人……

工作人员说:“刚一拿过来,就有顾客看上了,死活要买!你这两个创意都特别好,你是艺术院校的吧?”

蔡娟听了这话,感觉特美!笑得很是得yì

。她说:“虽然不是艺术院校的,不过也是做设计的。好了,帮我包起来吧,一定要包得漂亮!送给人家的新婚礼物呢!”

“好咧!包您满yì

啦!”工作人员忙着为她包装。



包装差不多时,她给费骁打了个电话。

费骁还有点儿意wài

:“这么早就开溜了呵?”

蔡娟笑起来:“什么呀,让你们俩儿搞得神神mì

秘的,我还哪儿有上班的心思呵!到底要干吗呀?”

“放心!”费骁笑:“我们不会把你卖了的!想请你吃饭啦。”

蔡娟哦了一声,看着包装起来的礼物,笑:“好呀,那呆会儿见了。”

“我们一会儿就到。”费骁说完挂了线。

蔡娟也收起了她的手机。

因为费骁他们要来商场接她,从陶吧出来后,等电话的空闲,蔡娟继xù

地逛着店,想要给费骁买一样生日礼物。

看来看去,最后,她选了两款茶杯,颜色是喜庆的红色,两个杯子的造型合起来恰恰是一颗心,很浪漫的温馨感觉。

这个送给费骁做生日礼物,想来他的水鬼老婆也不会误会到她吧?

才刚包装好,费骁的电话就打来了。

出来,看见路边停着的一辆出租车里费骁在向她招手呢。她赶紧跑了过去。

她上了前排。

待她上了车,出租车司机启动了车子。

蔡娟碍着有人,不方便向费骁的水鬼老婆打招呼,只回头向他们笑了一笑。才回过头,就听费骁笑了,在说:“你好。”

蔡娟马上想到他这是在为水鬼老婆做传声筒呢!一时也笑起来,回头来也说了声你好。

然后,三个人都是沉默了。

开车的出租车司机还颇觉奇怪,连望了两人好几眼。



出租车将他们送到了碧水人家的小区门前。

做家装的,当然对城里的大小新旧的楼盘们是了如指掌,蔡娟前一阵儿还上这儿来看过呢,想为自己拉笔业务。这是新近落成的小区,属于高档住宅社区,临江而居,视野开阔,风景独好。…,

从出租车上下来,她问:“怎么来这儿?你有业务介shào

给我吧?”

“业务?”费骁切了一声,笑她:“你快赶上工作狂了!走吧。”

蔡娟又听了个一头雾水,跟在后,怎么也想不透他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

费骁牵着瑶瑶的手走在前,一起说笑,只是旁人不知罢了。回头看蔡娟还深锁着眉头在想呢,他笑了:“好了啦,真有业务介shào

给你!图要是出得快且好的话,还额外付你奖金的哦!”

蔡娟错愕之下,喜出望外:“真的?!不会是骗我吧?!”

看着她,瑶瑶也忍不住要笑了。费骁还说的一本正经:“不骗你!骗你干什么?就前面的8号楼,15层的一户,三房两厅两卫,一百五十多平米,房间布局也还蛮好,跟我们家有点像,就是少一间房。”

蔡娟听着,倒是完全相信了。她紧走两步,与他并肩而行:“那你不早告sù

我?!我出来的时候都没带工具,去了怎么量呵?业主是什么样的人?有孩子、有老人吗?”

“孩子将来肯定是要有的吧?”费骁说:“也都是咱漂一族的,父母在老家,以后接不接老人来同住,就看业主啦。你将来再慢慢沟通。”

蔡娟哦着。她回头环顾周遭景物,感叹了:“听上去也很年轻嘛,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奋斗出自己的一个窝儿来呀。”

“想要窝儿了?”费骁笑问:“不会是想要嫁人了吧?白马王子也让我帮你参谋下哦。”

蔡娟面红耳赤,尴尬地笑:“什么呀!我才不像你,这么早就往围城里跑!”

说出来,才想到叶瑶也是在的,一时更尴尬,笑着不知说什么好了。

“等你的缘分到了,”费骁说:“你就不会这么说啦。”

三个人进了楼里。

在电梯里,费骁交了一串钥匙给她:“自己开门哦,1506室。”

蔡娟接着钥匙,又愣住了:“你们怎么会有钥匙?!业主不会是你们吧?!”

费骁听得是哭笑不得!他叹:“我发xiàn

你这脑子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愚呵!你就不能Lenovo一下呵?”

“Lenovo?什么意思?”蔡娟怔着:“你是说联想吗?联想什么?”

费骁和瑶瑶面面相觑,摇头叹息。他说:“我是不打算再买房啦,我又不炒房,买那么多干什么?这套是给你的,要不怎么要你的身份证呢?”

蔡娟呵了一声,呆住!

费骁望着她笑说:“这是我和我老婆送你的礼物呵。”

第045咒 晟港小K

蔡娟怎么也不能相信费骁会拿一套一百五十多平米的三居室做为礼物送给她!她完全懵了,看着手里的钥匙,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电梯门开,费骁带着瑶瑶,先出来了,一边回头看她:“来开门呀!怎么?连家门都不想让我们进吗?”

蔡娟机械地跟了出来,随着他前行,头脑还都是木的。她问:“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呵?!你们结婚应该我送你们才对呀!你们怎么反而给我送礼?!到底是我耳朵坏掉了、还是你们脑子坏掉了?!”

费骁已经站在了1506室的门前。他看着瑶瑶感叹:“听到了吧?人家就这么会说话!”

瑶瑶点头认同:可能真的是五个亿把脑子砸坏掉了!

费骁笑得快要站不直,还在那里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有可能、完全有可能!

蔡娟自己说完也已是涨红了脸了,听了费骁的那句,还急得直蹦呢:“不是、不是!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哎呀!我是太吃惊了!天底下哪有你们这样送礼的呀,我——”

“好了、好了,快开门!”费骁笑:“你不会就让我们这么一直站在门外的吧?”

蔡娟赶紧上前来开门锁。



一进来,空旷得辽阔的大空间就将蔡娟再度震撼了一回。她愣愣地看着这套空旷的大房,仍然不能置信!她问:“为什么要送我房子?”

费骁说:“因为不小心中了五个亿,所以就把脑子砸坏掉了。”

“哎呀!”蔡娟急得跳,脸面涨得更红了:“我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呀!你怎么还揪住不放?”

费骁看着她发急的样子忍俊不禁。他说:“是跟你说真的,中了五个亿,送你一套房子,当然是毛毛雨啦,你就当是收了我一袋大白兔奶糖好吧?不用这么诚惶诚恐的啦。”

蔡娟是喜欢吃大白兔奶糖的,包包里常常备着呢。

蔡娟错愕半天,才猛地呵了一声,惊奇地问他:“原来你就是那个晟港小K呀?!呵!对、对、对!你那两天刚好就是在老家的!天呐!”

费骁看着她笑:“这回能接受了吧?”

瑶瑶从她背着的包包里取出了购房合同及交款发票之类的文件。费骁接过,递给了蔡娟:“喏、这些你收好,产权证你跟王先生联系,他的手机号码、公司电话,这里面都有。你的手机号码我也留给他了。”

蔡娟看着他从虚无里拿出这么一份文件,明知dào

是由他的水鬼老婆交给他的,却仍是惊异非常。

她接着这些文件,一颗心扑嗵扑嗵地跳着,手都有些发抖了。这一切难道真的就属于她了?!好像做梦哦!她抬眼望着费骁,心里还是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她问:“怎么会是你呀?没听说你是晟港人呀!还是什么财团总裁的后代呢!真的?”

费骁哑然失笑。他说:“是什么财团总裁的后代不假,可不是什么继承人,所以,人家的钱跟我没关系。我父母是晟港出生的,可工作都在大陆,我也是这边土生土长的,哪算什么晟港人呵。”

蔡娟哦着。她的人还完全晕着呢,脑子就像是坏掉了似的,不能正常运转了。

费骁带着她参观房间的布局,一边跟她说着装修建议,蔡娟跟在后,唯唯诺诺,心里也像是在看客户的房子,根本找不到自己当家作主人的感觉。…,



瑶瑶安静地挽着他,如影随形,一起陪着蔡娟参观她的新居。

费骁送蔡娟房子是因为对她心存感激。蔡娟不单为他输过血,救了他一条小命儿,而且,在他最徬徨无助的时候,还曾温暖过他的心,让他茅塞顿开,也才有了要与她厮守的勇气和信心。这让她心里也是充满感激。

现在,她越来越害pà

再回到那个黑暗又阴冷的地府去,甚至不能想像若没有他,她以后的日子都会怎么过下去。

可是此刻,看着他们一起在参观房子、一起谈论装修,她的心跟她的人一样的缥缈了,莫名地伤感。

她只能是他的鬼老婆。没有人能看见她,因为她本来就已经是一个死去的人,她缥缈如空气。除了他,再没有人能够感触得到她的喜怒哀乐。而因为她,他会在这个世界上,变得越来越另类、越来越孤单……

在这一刻,她甚至有个令自己都惊骇的想法:也许,她应该为他挽留住这个女孩子对他的爱情?

蔡娟是有点儿马虎,大大咧咧,确实不是费骁心里渴望的那种女生,但她简单纯粹,真得可爱。最重yào

的是:她爱费骁……

瑶瑶渐不知dào

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了。

费骁搂住了她,低头问到了她脸上:在想什么呢?宝贝儿?嗯?

瑶瑶醒了一醒,神采重回眼波中来。她望着他,笑了。她吻了一吻他,娇痴地缠上来,拥bào

住了他。



蔡娟看费骁手臂圈弯在半空里,心里难免惊奇,眼睛都瞪得大了。忽然想到他可能是正在跟老婆、亲热,她急忙转头望到一边,同时,涨红了脸面。

真是好奇怪的感觉!

她明明看不见,却有种偷窥了人家私隐的罪恶感!

瑶瑶看她面红耳赤地走开,也有些羞了,放松他,无声地对他扮了个鬼脸。费骁搂住她,亲了她一口,悄声地说:吃了饭我们就回去,哦?

瑶瑶点点头。

费骁搂着她过去了,对蔡娟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蔡娟赶忙应了一声好。



出了空旷的新房,费骁对蔡娟说:“有时间了就把效果图做了,这样,春节后,我们回来了就可以开工了。送礼物一定要送得完整嘛,总不能就这样把一个光秃秃的毛坯房送给你呵,会被老婆笑话一辈子的!”

他问到瑶瑶脸上来:“是不是?”

瑶瑶笑得悄无声息的,仰上脸来吻他。

蔡娟急得要跟他们说不用了,却见费骁低着头在动嘴——显然是在、打Kiss的!她呆了一下,心跳得慌慌的,赶紧移转眼眸,脚步也放慢了下来,到嘴边的那些话更吓得无影无踪了。

费骁在前摁了电梯,看了眼跟在后神色尴尬的蔡娟。

他不知dào

瑶瑶是不是在、假装大度?她心里好像还是很介yì

他的这个“红颜知己”。看她有些恹恹的,费骁也就盼着能早点儿结束这个应酬。

一时间,三个人都有些沉默。



从碧水人家出来,拦了辆出租车。上了车,说了地址,费骁才想起来问蔡娟:“我们订的是潮州菜,可以吗?”

蔡娟急忙点头:“可以呀!”

费骁笑说:“也不知dào

你喜欢吃什么,问嘛,你肯定又是说随便,我们就自作主张啦。”

“我一般都吃得惯,”蔡娟说:“甜酸麻辣都行的,所以,别人请吃饭的话,就客随主便嘛。”

费骁呵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前排的蔡娟通过倒后镜小心地看了下费骁身侧的虚无,也悄默不敢语。从费骁的态度上,她也敏感地觉出叶瑶好像是有点儿、不高兴的。

会是因为送了她这么一份大礼吗?

蔡娟心情惶惶,如坐针毡一般。

第046咒 邂逅相遇

来到酒楼,意wài

地看见了林建勇。

走在林建勇身边的美女正是瑶瑶同父异母的姐姐尹善美。

艳美的尹善美穿着军绿色的呢料小短装,同色系的修身束腿靴裤将她玲珑的曲线毕显无遗,婀娜的身姿窈窕惹人。圆润丰巧的小腰臀上松松地挎着一条四指宽的驼色皮腰带,配着恨天高的黑色高统皮靴,使得柔美纤秀的她也多了几分飒爽英姿,更显亭亭玉立。卷发披肩,戴着一顶黑呢的贝雷帽,令她这一身装扮很有点儿旧时代军统丽人的风韵,与她自身所散发着的那种冷艳气质相得益彰,美得简直是眩目惊心!

光彩照人的尹善美走在这寒冷的闹市,就犹如是走在铺着红地毯的星光大道上的耀眼明星一般,引得行人纷纷张望,惊艳不已。有人走过了还忍不住频频回头。

他们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花枝招展的尹善美挽着林建勇的胳膊,正歪侧在他身上与他笑说着什么,亲昵得让人会以为是一对你浓我浓的情侣。

感觉到瑶瑶的小手在他掌中发着抖,费骁心里的醋酸就又泛滥成灾,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恶了。他冷冷地望着从停车场走过来的那一对,手里无意识地安抚着她颤得愈发冰凉了的小手。



林建勇猛见了他,惊得脚下都打了滑!他近乎条件反射地从尹善美怀里抽出了自己的胳膊。他的眼睛望着费骁身边两侧的虚无处,呼吸都没了。

尹善美愕然。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到了费骁脸上,又再移到了走在他一侧的蔡娟身上。

蔡娟穿着胖胖的长羽绒服,底下的裤脚又肥,鞋子也是胖头厚底的,实在是没什么身材可看。她的头发高高地束成一把马尾,长围巾裹着她的额头耳朵,在颈后打了个结,又绕回到胸前,臃肿得让她更像只笨企鹅似的,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年轻漂亮,却看不到她的个性。

完全不是林建勇挑女人的类型。

尹善美再看着费骁,心里泛起了嘀咕。



费骁带着瑶瑶已经进了酒楼。跟随在后的蔡娟下意识地回头望了眼林建勇。想不到这个高贵的男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他踉跄的样子真是好狼狈。

听他的女伴在跟他说朝语,蔡娟艳羡地想:朝国女人真的是好会打扮!走在哪里都能让人一眼就感觉出她身上的属于朝国的那份特质来!这位时尚达人长得那样精美,应该也是、整过容的吧?

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完美无缺的人!

她艳羡地回头望了又望,跟随在费骁身后跌跌撞撞地进了酒楼。

走在前的费骁跟服wù

生说了预订的席位,服wù

生引领他们入内。

费骁没订包间,临窗的位置,有屏风半掩,也是相对独立的小空间,很不错的。

坐下来,才知dào

林建勇和尹善美就坐在他们屏风后的一桌。

费骁问:需不需yào

过去跟你姐姐打个招呼?

瑶瑶白了他一眼睛:你没见过美女吗?!那你过去打招呼好了!

费骁怔住,即冤又气了:我的意思是要是你的建勇哥哥跟你姐姐说过了,她应该也就知dào

我们是在一起的,过去打个招呼是礼貌问题,跟她是不是美女什么关系?你吃什么醋?奇怪死了!

瑶瑶望着他,忽然忍俊不禁。她哼:哪是我在吃醋?明明是你在吃醋!阴阳怪气!跟我凶什么?…,

费骁一时也撑不住地笑了。他抱住坐在他腿上的她用力地紧了一紧,叹了:谁先跟谁凶呀?一天到晚就跟我强词夺理,都怕死啦。

瑶瑶哼了一声,依旧强词夺理:难道我不是老婆吗?人家都要怕老婆凭什么你不怕我?

费骁听得好笑不已:我哪有不怕?我跟你说我都怕死了!



蔡娟脱掉羽绒服搭在了另一张椅的椅背上,也落了座。

放包包和手袋的时候,她才想到自己要送他们的礼物。一个房子闹得她都快成半个傻子了!拎了一路,却完全忘掉自己的主题!但是,看着费骁的表情一会儿怒、一会儿乐的,也不知他在忙什么,她也不好打搅他们。

也直到这时候,她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精挑细选要送给他们的可不就是一对杯具吗?!挑的时候神经很大条,等到这会儿才终于想起这一说……

服wù

生来送菜单了。



点过菜,费骁的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看屏风的方向。恰与林建勇的眼风对了个正着。林建勇选的角度是面对着他的背影,可以说,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林建勇的观察之中。

见他看,林建勇就不由己地一阵紧张!他不知dào

是不是瑶瑶也在看着他?

却见费骁的头猛地扭转了回去,还往下往前点了下,就像是被什么烫着了脚似的,他要扑过去看的。

是瑶瑶一把搂过了他的头,她哼:不许看!看什么看?男的女的统统不许看!

费骁笑起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下对面的蔡娟,悄声地说瑶瑶:温柔一点嘛,人家看了像什么样子?

瑶瑶扮了个鬼脸,笑:我是鬼呀,除了你谁看得到?



看他看过来,蔡娟就犹豫地拿过了放在旁边椅子上的手袋,犹豫地放在了餐桌上,说:“这个、是我送你们的结婚礼物。”

跟费骁送她的BigHouse比较起来,她的礼物轻得几乎让她觉得寒酸了——且还是这么、杯具……这一刻,让她简直都拿不出手,再没有当初订购时那一番的兴奋心情了。

“结婚礼物?”费骁几乎是跟老婆异口同声地叫出来!只不过他鬼老婆的声音只响在他耳朵里罢了。两人都是喜不自禁。费骁赶紧拎过来看:“哦!还蛮沉!是什么呀?能打开看看吗?”

蔡娟急忙点头。她说:“是陶偶。那天听你们说结婚了,我就赶紧给你们俩儿订了两款,也不知dào

你们喜不喜欢。”

“这么多呀?三份呢!”费骁已经一一取出了包装盒,对她笑了:“我老婆说包装也喜欢,好漂亮的。”

蔡娟脸上发了讪,笑容都有些不自然了:“那对、杯子,是你的生日礼物。”

费骁迭声地道着谢,眉开眼笑了。



屏风后的林建勇听着这些话,脸色都变了!

结婚?老婆?!现在的瑶瑶难道是已经跟费骁、结婚了吗?

更让他听得寒心的是:瑶瑶果然是在的。

难道、瑶瑶如今已经对他无动于衷了吗?明知dào

他就坐在他们身后,她却还能若无其事地赞叹什么包装漂亮!

尹善美在他对面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见了,头昏脑胀,耳朵里有如是有狼哭鬼在嚎,眼前的这个世界都猝然地脱离了他,与他恍如隔世,他也不知此刻自己是身在何方。他呆呆地坐在那里,心里翻江倒海。

尹善美望着他,有些悻悻然。她也回头望了几眼,不知dào

那一桌的两个男女到底跟他有什么样纠葛。…,



费骁先打开的是生日礼物。看着那一对爱心杯子,他颇感意wài

:一对咯?刚好可以带回晟港的家!哦?

瑶瑶连连点头,手里还在催着他赶紧拆结婚礼物的包装来看:先看看这个嘛!

费骁也忙忙地拆着包装。他看了眼蔡娟,笑:“这是我们收到的第一份结婚礼物哦!太激动了!”

瑶瑶又是连连点头,对她笑得灿烂明艳。

只是蔡娟看不见。她听了费骁的话,心里好似如释重负,望着他们,也笑得如花一般灿烂了。

那一款生活版的陶偶取出来,两个人都要惊呼了!费骁惊奇地看着她,问:“你都没有见过我老婆呀!怎么能做得这么像?”

“真的像吗?!”蔡娟心里一吓,仿佛血液都要逆流了——难道那晚她真的看见瑶瑶了吗?……她稳下心神,冲他笑笑,说:“我就是按着你那天跟我形容的样子说给陶吧听,我想瑶瑶应该是个大美女呀,就让他们一定要做得萌一点。真的像吗?”

“像!”费骁看看手中的陶偶,再看看怀里的老婆,笑:“不过我老婆嘛,可比这个还要萌!”

瑶瑶对他笑得羞媚了,快乐盎然。

蔡娟看着他手里的陶偶,笑叹了一声:“这样我以后想你老婆的时候就可以有个具体的形象可想了!”

“改天我给她画几幅素描让你看看,”费骁说。他放下这一款,拆另一个包装:“这个也是陶偶吗?”

“嗯,我订了两款,”蔡娟说:“那个是生活版,这个嘛,是童话版哦。”

拆开这个童话版的,两个人都是呆了一呆。瑶瑶激动地叫起来:这是睡美人的故事!费骁悄吻了她一口,笑了:现在是我们的故事了!

瑶瑶连连点头,捧着这一款陶偶,爱不释手。

看着忽然移动后悬浮在了空气中的那款陶偶,蔡娟不禁一呆。

服wù

生来上菜了。

费骁赶紧取过了被她捧在手中的陶偶:收起来吧,要吃饭了,我们回去再慢慢看,哦?

瑶瑶点点头。她看着蔡娟,满脸是欣喜:谢谢你!我真的好喜欢!

费骁碍着服wù

生在不好代传,笑着对蔡娟说:“是呀!不好意思,光顾着喜欢了,都忘了跟你说声谢谢了!——”

“什么呀!”蔡娟笑说:“只要你们喜欢就好,我这也是头一回给人家送结婚礼物,都不知dào

你们喜欢什么。”

“你的礼物我们巨喜欢!”费骁收着这三份礼物,一边向她继xù

道谢,喜不自禁。

服wù

生离开后,他对蔡娟说:“你都把我老婆感动得快要哭了呢——”

才说出来,在瑶瑶眼眶里打着旋转的眼泪就滚滚而落了。慌得费骁赶紧伸手来抹拭她的眼泪:“不哭、不哭,好宝贝儿,不哭,哦?”

瑶瑶抹着自己的眼泪,望着对面的蔡娟,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蔡娟看不见,只听得干着急:“是呀,别哭呀,别哭。”

屏风后的林建勇,心内是五味杂陈,滋味难言。

第047咒 往事成伤

尹善美面对着魂不守舍的林建勇气得哪儿还有吃饭的心情!她用朝语问他:“你到底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我们回去?”

林建勇摇头:“我没事。”

回去了,他就连感觉瑶瑶的机会也没有了。

屏风后的一桌,已经开始用餐了。

蔡娟小声地问:“需不需yào

再要一付餐具来?”

“不用!”费骁摇头:“你不用管我们,我们可是史上最默契的夫妻哦!”

蔡娟笑了,也就不再去好奇瑶瑶该怎么用餐了。

当然,鬼是能够吃人食的,她心里还是蛮惊奇。

除了肉眼凡胎的活人看不到外,鬼和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到底又有什么区别呢?在这红尘俗世间,你有压力、我也有压力,大家都奔波如奴了!也许真不如鬼活得自在呢!

蔡娟倒有几分艳羡这个死掉的鬼了。

她问费骁:“你们要回老家过春节吗?”

费骁是要带着老婆回他在晟港的家,只是,碍着身后的眼睛耳朵,他只嗯了一声,没有明说是回哪个老家过春节。他问她:“你呢?春节在哪儿过?”

“肯定也要回家嘛。”蔡娟叹了口气:“我都有多久没回去了!”

“你出来才多久?!”费骁笑她。蔡娟想着,也笑了:“感觉像是N年没回过家了!”

屏风后的尹善美在生气了,朝语说得抑扬顿挫,如发连珠炮。只是听不懂她在嚷些什么。

蔡娟悄悄地往雕花的木屏风外望了几眼,悄声地说:“那个朝国美女是林建勇女朋友吧?他们在吵架吗?听上去好像很不友好哦。果然是正版的野蛮女友呵!”

费骁下意识地看了看怀里坐着的老婆。瑶瑶就像是没听见,一肘支在桌上,依旧津津有味地吃着她嘴里的食物,对身后那一串娇嗔的高音充耳不闻。

看她很平静,情绪不减,费骁也就放心下来,懒得理那一桌,继xù

吃他的饭。

看他淡淡的,蔡娟不好再是非好奇,也就安心地吃饭。



尹善美气怒过后,睁着大圆的秋水明眸瞪住林建勇,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告sù

我原因、要么一起离开,我不想勉强没有胃口的自己继xù

坐在这里!”

林建勇看了她一会儿,说了出来:“安琪、已经死了。”

安琪是叶瑶的英文名字。可尹善美在这一时半刻的,根本没想起自己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不知dào

林建勇说的这个安琪又是哪个女人!她怔愕着:“什么?”

林建勇的眼睛又望回到屏风处,叹息地说:“不是失踪,而是已经死亡,七年了。整整七年半了。”

尹善美忽然惊了一跳,心中一凛,马上明白他是在说谁了。惊过之后,她满腹狐疑地瞪住了他,问他:“你怎么知dào

?”

林建勇看了看她,再看着屏风方向:“那个男孩子,他能看见安琪。安琪不是失踪的事实也是他告sù

我的。”

尹善美错愕之下,不禁打了寒噤!她吃惊地问:“你是说、他能看见、鬼魂?!”

“对,他能看见。”林建勇说:“他是一个奇异、而且幸运的人,他能看见。”

尹善美再望着那个有几分瘦弱的男孩子的背影,想到他在沉默中盯着人看的眼神的确是有几分阴森气息的。这么想着,脊梁骨上猝然地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在这刹那间,她甚至有了些毛骨悚然的恐怖感觉!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十指。她疑惑地望着林建勇,问:“你怎么会认识他?”…,

“他住在秀水瑶,是我隔壁邻居。”林建勇说:“而安琪的、魂魄就在秀水瑶。其实,当时建造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好,我、”他伸手捧住了脸,遮掩住了他开始抽搐的面部肌肉,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悄至无声了:“我只是不愿意接受那个事实。”

尹善美望着屏风后面的那个男孩子,心里怎么也不能相信林建勇所说的这些话。如果这世间有鬼,那也是人鬼殊途,人怎么会看见鬼呢?!别不是这个男孩子在装神弄鬼吧?!

尹善美看着面前的林建勇,心里也不知是该气怒他、还是该怜悯他了。她问:“你说你跟那个男孩子是隔壁邻居?你在秀水瑶也有房子吗?”

林建勇已放下了双手。他点了支烟吸着,点头:“对,我在那里拿了一套房子。”

尹善美犹豫地问:“你说你当时感觉不好?是什么意思?”

林建勇吸着烟,回忆着那晚的情景,人有点儿失神。他说:“当时开挖到现在的喷水池那边时,传说、闹鬼,说有小姑娘在哭,在求大家不要再挖了,说她以后都没有地方可去了……工地上很多人都听到了她的哭声……后来,我去了后,我在泥泞的水里挖出一个洋娃娃——”

尹善美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伸手一把掩住了震惊中的樱唇。她瞪着面前的林建勇,说不出话来。

林建勇笑得像哭,拿着烟的手都在发着抖:“看到那个洋娃娃,我心里就都知dào

了……”

尹善美心里也自然是明白的。

那个洋娃娃是林建勇从美国毕业回国那年,买来送给安琪的礼物。洋娃娃还是她陪着他一起去买的。在那一年,她就知dào

这个男人喜欢她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还曾玩笑过他,说他是萝莉控……



瑶瑶失踪的时候并没有带着洋娃娃。洋娃娃是后来跟着失踪的。在瑶瑶失踪一周后,秦妈突然惊骇地宣bù

了一个新消息:二小姐房间里的那个洋娃娃也找不到了……

其实,在那时,林建勇心中就有过一个不祥的预感,甚至怀疑可能是瑶瑶的魂魄回来过……

当他在那样陌生的地方挖出那个洋娃娃,他的心都要碎了。

但是,找不到她的尸身,就还让他抱有一丝幻想,以为她有一天还是会回来……

现在,她回来了,与他近在咫尺,却成了他触摸不到的鬼魂、且是玉人别抱……

林建勇这一刻的心情,真的是难以言喻。



尹善美问:“你怎么知dào

那个男孩子可以看见安琪?是他找到你、告sù

你的吗?”

林建勇摇摇头,一边竖耳聆听着屏风后的对话。

蔡娟在说公司忙着筹办年会的事情,公司请了人什么人来、哪个部门要表演怎样的节目,说得兴致勃勃。费骁则有些沉默,偶尔笑一笑、问一问,附和她一两声。

林建勇熄了烟,叹着:“不是他来找我。当时,是现在跟他在一起的这个女孩子来找我,他当时病得很重,让这个女孩子吓坏了,因为之前在电梯里见过我一面,可能认出是我,又见我住在隔壁,所以就跑来找我帮忙。”

尹善美看了眼那个身材修长脸蛋可爱的年轻女生,问他:“那是他女朋友吗?”

“不是,是同事。”林建勇微咳了一声,犹豫地说出来:“他喜欢安琪,他们、现在、应该是在一起。”…,

尹善美呆住!她瞪了她大圆的黑水明眸,直愣愣地望着屏风后的那个男孩子看,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着林建勇,问:“你是说现在安琪就和他在一起?!这怎么可能?!你也能看见鬼魂了吗?!”

林建勇摇头:“其实你若仔细看,就能发xiàn

安琪的一些影子。安琪应该是坐在他怀里,若不然,一个就餐的人,不可能如此长时间地保持同样的一种姿势。你注意到吗?他夹菜的时候,身子都是往一边偏,而他的另一只手臂一直搭在扶手上,手在动,胳膊却不动。”

尹善美听得错愕,不由地回过头再仔细地观察那个男孩子。

真的就如林建勇所说!

尹善美不觉打了个寒噤,心都快要皱缩起来了。

太恐怖了!

这种感觉几乎使得这食客如云的嘈杂餐厅都变得有那么几分诡异的气氛了,让你一时辩不出这是在阳世、还是在阴间!

如果有一个鬼在活人中间自由往来,你如何又能确定你身边不会再有第二个鬼、第三个鬼、乃至更多的鬼呢?!

尹善美在冷得打哆嗦。她握紧一双粉拳,猛然地站了起来。林建勇被她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善美!”

尹善美理也未理,径直地走开了。

第048咒 不速之客

尹善美绕过屏风,来到费骁这一桌前。她冷冷地望着费骁、确切地说她是想要望着他怀里坐着的安琪。

费骁三人都让这个不速之客惊住,抬头望着她,皆是一脸的茫然。

费骁看了看怀里的瑶瑶,瑶瑶也正惊骇地望着他,敛声屏息着。费骁再看看站在面前的尹善美,下意识地对她笑了一笑,点了个头,算是跟她打招呼了。

尹善美看着他这个表情,心里更惊奇了。他好像是认得她是谁?

林建勇也已跟了过来。看着惊愕的费骁和蔡娟,他做了介shào

:“这是瑶瑶的姐姐,尹善美。”

蔡娟呆住!

她以为叶瑶是民国时期的女生,岂料这会儿又冒出来这么年轻的一个朝国姐姐!

费骁赶紧抱着瑶瑶起了身,伸了手去跟尹善美握:“你好!我叫费骁。”

想到这位只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的姨姐又一直生活在海外,中文也不知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他又赶紧改说了英文,做了一回自我介shào

。估计林建勇已经都跟她说了,所以,他也就厚着脸皮跟她明说了:“我是瑶的丈夫。”

瑶瑶愣了下,仰上脸来看他,四目交投,她悄谧地笑了,还向他用力点点头,以示肯定和表扬。

尹善美却听得哭笑不得。她看了眼林建勇。林建勇呆愕之下,脸色真是超级难看!她回眸望着眼前的这个YoungBoy,冷笑了笑。她用英文问他:“什么?你说你是瑶的丈夫?一个死人的丈夫?!”

听着这话,费骁脸上的笑容不觉凝结住,才想起来,老婆说过,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很淡,几乎是形同陌路。他看了看瑶瑶,瑶瑶正扭头望到一边,不愿再面对这个姐姐。他看着尹善美,点了点头,一个单词一个单词清晰而标准地对她说:“对,我是瑶的丈夫,一个死人的丈夫。”

尹善美一时无语。



从他移转的眼珠子再度确信了安琪此刻存zài

的事实,尹善美心中也犹如是五味杂陈,连自己都品不出个酸甜苦辣。

她下意识地望着费骁所看过的那个角度,可是,她的眼睛穿透虚无,让她看见的只是站在那里发愣的蔡娟。她有点儿不甘心,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

瑶瑶一吓,本能地贴到了费骁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时,几个人都听见了椅子被移动了的响声。那一声响,将林建勇惊得几乎要叫出来了!

费骁伸手护着身后的瑶瑶,带她往一边移了几步。

蔡娟轻悄地过来,小心地将椅子搬移开,让椅背贴着餐桌,腾挪出了空间。然后,她又轻悄地退回到她之前站着的地方。

尹善美失神地望着这个女孩子,心里惊骇得几乎要让她崩溃发疯了!她忽然地就哭了,声音跟眼泪同时奔流出来,她低头捧住脸,纤细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费骁和林建勇都是一愣,没有料到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会在这样的场合失态,如此地痛哭!



瑶瑶也很是吃惊。她小心地探头来望着她,见她哭得这样伤心,她的心也都一阵的悲凉。再想到父亲的离世,这断失的亲情纽链,在此刻,忽然间彼此有了吸引力似的,被牢牢地吸和链接,令她有了别样的深刻感受,让她触到了那一份痛惜,眼泪也夺眶而出。

尹善美以手遮在眉心处,掩着自己的脸,站在那里痛哭不已。…,

瑶瑶忍不住过来了,挨近她后,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拥bào

了她。

尹善美忽然感到腰背上传来一阵温柔的抚触,她愣了下,马上明白这是安琪在接触她!她心里一紧,哭声也吓没了。她僵硬地站在那里,惊骇地瞪着面前的费骁,满脸都是惶恐无助的表情。

望着她,费骁微笑了。他轻声地说:“没关系,她想抱一下你。”

尹善美确信此刻是被安琪拥bào

住的,反而更紧张了。正不知所措,脸颊上已贴来一片细腻的冰柔,那一份凉,感觉沁人心脾。

费骁看见瑶瑶贴在姐姐耳边,在轻言细语。只是,她说的是法语,他听不懂。

见尹善美还被吓得愣怔怔的,他对她微笑了笑。他问瑶瑶:“你想跟姐姐说什么吗?瑶?你这样我听不懂,她也听不见呀。”

瑶瑶已放开了尹善美,转身贴到了他怀里,微笑地说:是悄悄话,不能给你听见。

费骁切了一声,有些悻悻然然。

尹善美感觉紧张的身体一松,竟还有些发晕。她瞪大眼睛询问地望着费骁。费骁搂着瑶瑶,对她说:“她现在在我这儿。她跟你说了点儿悄悄话,但她不愿意让我知dào

,所以,我也没有办法传给你听。”

尹善美确信她已离开,自己且是毫发无损,不禁暗吁了口气。她惊奇地看他:“你能听见她说话吗?!”

“当然!”费骁笑了。他看瑶瑶,笑:老婆呢!怎么能听不见看不见?是不是?

瑶瑶忍俊不禁,连连点头。

尹善美有些失神地望着他,问:“她想说什么话给我?”

“她已经跟你说了,”费骁说:“她是用法语说的,我听不懂。”

瑶瑶说:她应该懂得。

费骁哦着,对尹善美传了这一句:“她说你应该懂得。”

尹善美怔了怔。

瑶瑶望着林建勇,微笑着说:忘掉我吧,好好生活。

林建勇还如木雕泥塑一般,站在那里,望着他,失魂落魄,脸上的表情,几乎让人不忍去面对他。

看着,费骁心里也不禁有些同情他。他说:“瑶瑶让你、忘掉她,好好生活。”

林建勇呆了一呆,整个身子都像被电击了似的,抖得连脸上的皮肤都跟着一跳!他瞪大眼睛,窒息地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一旁站着的蔡娟也愣了下,旋即,心头豁然开朗,恍然大悟了。

如果不是因为认识瑶瑶、难忘瑶瑶,林建勇怎么会那样彻夜无眠地守着被鬼附身还满口叫着瑶瑶的费骁呢?

尹善美望着呆愕如半个傻子般的林建勇,也颇觉不忍,移转开了眼眸。

谁也没有料到的,站在那里,呆痴若傻子的林建勇,一声未吭,人就瘫软在地,晕了。



听着那一声沉重的倒地声,几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尹善美离得最近,惊叫的扑上去抱他,大声地叫他。大家朝剧都看得多,再不懂朝语,也都听出她是叫哥哥的。

费骁要跟过去看,却被瑶瑶一把拽住,不许他动:他又死不了!你不许去!

费骁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他看她:看不出嘛,老婆,你可比我狠!

瑶瑶冷哼一声:我是鬼呀,又不是什么人!

这倒也是。

费骁看连蔡娟也扑过去帮忙,附近几桌的食客们都伸着脖儿往这边看。他说:“要是要紧的话,那就打120吧。”…,

蔡娟到底是护士出身,她拉开抱着林建勇疯摇的尹善美,急得嚷:“把他放平!别这么晃他!你这样做反而很危险的!”

尹善美的中文说得虽然差,可还是听得懂的,又看她很有经验的样子,也就乖乖听话,放开了林建勇,看着蔡娟进行急救。



瑶瑶很有些意wài

了,对他说:蔡娟儿好像蛮专业呢!是吧?费骁点点头:她是护校毕业的。

瑶瑶哦了一声,心里释然。

服wù

生也赶来问情况。领班也赶来了。食客一看,热闹了!也纷纷起身离座凑过来看。一时间,七嘴八舌的,人声鼎沸。连那些懒得起的,也都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件,忍不住也要来看看。

林建勇已幽幽醒转。

蔡娟长吁了口气。

尹善美向她连声道谢。蔡娟窘得脸都红了,只说没事儿、没事儿。

林建勇被尹善美扶了起来,他的眼睛又来搜索他看不见的瑶瑶,只见费骁远远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林建勇的身子不觉微微地摇曳了下。

尹善美赶紧扶撑住了他,用朝语问着他什么。林建勇摇了摇头。他再看了眼费骁,转身走了。

不走还留在这里干吗?多少双眼睛正等着看热闹呢。

尹善美向蔡娟点头行了一礼,用生疏的中文道了声谢,赶紧跟上去扶住了林建勇。

蔡娟很想叮嘱几声,可是围观的人这么多,她一时还真开不了口来显摆自己。

费骁招呼她过来坐了。

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

尹善美拿了自己的包包及两人的手机等物,也匆匆地追着前行一步的林建勇去了。

第049咒 年终总结

其实,尹善美的出现、林建勇的晕倒,都不能影响到费骁和他水鬼老婆的心情。人走后,他们继xù

吃他们的。还新点了几个热菜,撤了那些被冷落了的菜肴。

蔡娟也尽量不去想之前令她目不暇接心惊肉跳的那一幕了,继xù

他们被打扰了的晚宴。

等他们出来,已是夜了。

费骁和老婆将蔡娟送回租房,返回秀水瑶的家了。

翌日一早,两个人就秘密飞行,回了晟港的家。晟港的家是太婆千禧年后专程返港一趟,为他置的房产。那之前,太婆已将晟港的那些旧家产全部清理一空。

太婆一家,虽然人丁不旺,生意越做越冷清,最后干脆是关门大吉了,可是,太婆所遗留给他这个重外孙儿的财产倒是不少。具体有多少,费骁自己并不知dào

,太婆是要求他婚后带着媳妇一起去开她遗留给他的保险柜。

现在,他还不能够带着他的媳妇一起去银行要求开保险柜,所以,他也就不去想那一份财产。

不过,单是太婆遗留给他的房产就已经够他瞠目!他曾经上网查过,他家这一片,价值上亿!在富豪云集的半山,有私家车道,宅院面积可观,前花园后泳池,有一个网球场,还有上百公尺的私人码头。另外,除了大奔,有一辆迈巴赫、一辆法拉利,还有一艘游艇。

瑶瑶开他玩笑:“你在富比世榜上排第几呀?”

听得费骁也是哑然失笑。

虽然,有这样的豪宅,可之前他真的没觉得自己是个有钱人,相反,这么大的宅院,可给了他不小的压力——单是要保养这里的花花草草车车船船的,一年的开销就够他头大了!可是,这既然是太婆特意买给他的,他又如何能再转手卖出?就像老家的家,那里的一几一椅,都浸透着他从前生活的内容,那样的记忆,他如何割舍得了?

想着这些,他不由地伸手划了下她的嫩脸,笑:“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我是这么不缺房子的人,那时候,鬼使神差的,就是要去秀水瑶买房子。”

瑶瑶得yì

地笑起来。费骁吻了下她的小嘴儿,望着她笑了,悄声地说:“是被你这个小鬼招着魂呢!是不是?”

瑶瑶贴到了他怀里,仰着脸冲他笑,一边还很用力地点着头。

费骁抱住她,吻住了她的唇舌。

正在床中缠绵,他的手机短信铃声响了。

他的这个新手机号目前也只有蔡娟知dào

,发短信给他,会是蔡娟吗?是不是因为房子的事情?

他取了来看。

果然是蔡娟。只发了两字:忙吗?

费骁不禁笑了。他给怀里的老婆看了看这两个字。瑶瑶也忍俊不禁,冲他扮了个鬼脸。他回了一个字给蔡娟:忙。

蔡娟回复:那你忙吧,也没什么事。代我问你老婆好。

费骁再回了一个字给她:好。



蔡娟看了,想他们可能正忙着要回老家的吧?今天是三十一号,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他们肯定是忙着回老家的。费骁说要带老婆回老家过元旦新年的。

所以,她没有再发短信打搅二人。

发短信给费骁,是因为林建勇打了个电话给她。林建勇想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她当然很清楚林建勇请她吃饭目的很单纯,仅仅是因为费骁的老婆。她说晚上公司有活动。林建勇说多晚都没有关系,他会等她。…,

那一刻,蔡娟的心都异样的跳了跳,也说不出是感动、还是羡慕。她只支吾地说会很晚,到时候再看吧。

挂了电话,她就忍不住给费骁发了条短信。

她原是想跟费骁说一声,问问他她是不是有必要去见这个林老总?可是,毕竟他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了,她联络得太频繁的话,是会让叶瑶不快的。

而且,林建勇想见她的话,她自己也不知dào

是否有必要来跟费骁商量。好像是有想要介入人家感情私密地带的是非之嫌?

犹豫再三,她发了那两个字。看他忙,她也就打消了念头。

年会开幕在即,她连头发都没去做呢!所以,挂了电话,她就忙碌开来,把那些心思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做头发的时候,费骁将电话打了过来,问她什么事。

蔡娟笑着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们走了没有。你们在哪儿呢?”

“已经在晟港了。”费骁说:“前天就回来了。”

“呵?晟港?!”蔡娟愣住:“你不是说要带着老婆回老家过元旦过春节的吗?”

“是呀,”费骁笑:“传说中的晟港小K,老家不在晟港在哪里?”

蔡娟呵地一声,才明白过来,他当时所说的老家跟她以为的老家是不同的。她笑起来:“我以为你是说杭城的那个老家呢。哎呀,你的老家也太多了!都晕了!”

费骁笑了。他问:“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蔡娟急忙说:“那你忙吧,我挂了呵?”

费骁打着呵欠笑起来:“早忙完了呢。”他改口问起了她办房屋产权的事情。蔡娟说:“哦,王先生来过电话了,他说年底了嘛,各个单位都事儿多,所以,等元旦过了就办。”

费骁应了声行,道声拜,就挂线了。

蔡娟也收起手机,继xù

安静地做她的头发。

她将一头已没多少卷的蓬头乱发洗直,再做个修剪养护。



等到妆扮一新的蔡娟来到华美酒店的晚会现场,所有的人又都有了一回被惊艳的感觉。一头中分长直发的蔡娟看上去清秀了许多,而且,还化了妆,假睫毛让她原本就大的眼睛更显大,且星味十足,与那个平日里总张扬着一头大卷发素面朝天的平凡蔡娟判若两人。她也没有穿那些肥绰绰的休闲行头,镶钻的铅笔裤,精致的平底软靴,上身是一件有点儿小性感的一字领的紫色线衫,袖口紧窄,而袖身宽绰得跟底下的罗纹口相连,很妩媚的飘逸。就连外套,她也换了一件轻巧了许多的短斗蓬。

一出现,蔡娟就被公司的女同事们抓住好好地评头论足了一番。男同事们则是两眼放光地跑来为晚上的舞会预约舞伴。

这次的年会宋地主那是相当重视,宴请了不少政商两界的名流,人气搞得很旺。就连男女主持人,也邀请了电视台的名嘴来助阵。

会场被布置得花团锦簇不说,灯光、音响也都是大手笔,浓墨重彩地渲染出龙头企业的强dà

气场,很很隆重。

因为有公司的合唱节目,蔡娟先换上了工装,西装领带的等着。



傍晚时分,年会如约拉开序幕。公司的美女主持混搭着电视台的名嘴们首先登台亮相,激情奏响了公司的年终总结大会的序曲。

宋地主头一个上台发表演讲。

蔡娟是被他训够了、训怕了,听到他的声音就会头疼,好像条件反射。所以,宋地主讲话的时候,她只埋着头给亲戚同学朋友们狂发短信。…,

宋地主之后,又是zf领导出面讲了几句。宋地主带头把巴掌拍得呱叽呱叽地响,于是,大家的掌声也跟着如雷一般响起。

重yào

的人物们演讲完毕之后,又是颁奖仪式。公司的先进们都一一上台领奖。搞得很像明星的颁奖晚会,先进员工及部门的代表人物们一一上台做演讲,颗颗感恩的心激情飞扬,个个都抑扬顿挫地歌功颂德。

蔡娟跟身边的同事感慨:“都快赶上联合国的报gào

团了!什么时候完呀?”

同事吃吃地笑:“好玩的还在后头呢!”

看时间差不多,马上有人来催了,蔡娟赶紧溜去集合。

一场堪与专业媲美的合唱结束之后,蔡娟换上了她自己的行头。



从更衣室出来,要进会场,背着吉他的蔡娟与出来送客的宋地主撞了个满怀。宋地主见是她,也很惊异,飞快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搂着名流脚步未停,笑哈哈地送客去了。蔡娟回到了她的席位。

因为当时在忙齐先生家的别墅,蔡娟没时间参加公司节目的排演,但是,略为平头整脸些的员工都是逃不过这场秀的,所以,蔡娟也被逼着报了个独唱。

送客回来的途中,宋地主还想着蔡娟背上的吉他。节目单上呈报的是蔡娟独唱,曲名《有没有人告sù

你》。原来这是要自弹自唱。想不到这个总是愣头愣脑的小妮子还有这一手呵。

蔡娟的吉他弹唱,成了整台年会的最大亮点。

当她坐上高脚凳,纤细修长的手指划动琴弦,在那娴熟而美丽的指法下,琴音悠扬的响起,好似行云流水一般。这声音一出,马上就为她博来满堂喝彩声。而她略带忧伤的婉转嗓音一亮起,就连嘉宾都听得一愣,以为这是公司请来的哪里的明星呢!

宋地主也被震惊了。

他一直觉得这是个能够激起男人最原始本能的美人儿,就是她那些笨手笨脚愣头愣脑的样子,也是极其动人心弦。想不到,这个总淹没无形的宝贝大放光彩的时候,竟是这样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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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咒 红酒白酒

邀请来的嘉宾渐渐都散了,公司员工变得无拘无束起来,偌大的厅内,欢声笑语,愈发地嘈杂,也愈发地热闹了。

蔡娟看大家都频频地去向宋地主敬酒,想想自己在公司飘摇不定的前途,也不禁有些犹豫,不知去还是不去。当看见公司的一伙美女们一起去敬宋地主时,她也忍不住端了酒杯跑去凑分子。

宋地主看着她,微微地笑了。他指点着她,说:“拿红酒来敬,可见心不诚!”

蔡娟站在那里,呆了下。她看看自己的酒杯,再看看周围美女们的酒杯,说:“大家都是红酒呀。”

宋地主摇头:“她们行,你不行。”

蔡娟又愣住了。她心里很后悔自己跟着跑来拍这马屁——明知dào

宋地主最不待见自己,她还要贴上来敬他酒,可不就是自贱吗?然而,此刻,骑虎难下。她端着酒杯,嘟着个嘴儿,问宋地主:“为什么?”

“因为你是北方人呵,”宋地主慢条斯理地说:“谁都知dào

你们北方人都是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你说你拿着这点儿红酒来,是不是心不诚?”

几个美女都呵地一声,笑起来。有人还跟着起哄,要她赶快换白的来。

蔡娟急了,嚷嚷起来:“我不会喝酒呀!”

“不会喝酒?”宋地主指着她手里的酒杯,笑问众美女:“她拿的这是什么?”

“酒——!”大家也都笑起来,异口同声地嚷着。蔡娟更窘了,面红耳赤:“我是说我不会喝白酒!我没喝过白酒!真的!”

已有人夺过她手里的酒杯,为她换上了一杯白酒,笑说:“看你喝红酒就跟喝饮料似的,肯定是喝酒的能家啦!好啦,妹妹,偶尔暴露一下你喝白酒的本领,不会扣你纯情分儿的啦!”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坐在那里,吸着烟的宋地主也笑意吟吟地望着她。

蔡娟此刻逃都逃不过了,端着手里的白酒,心在突突地跳,手也开始发抖。她深呼吸一口气,豁出去了。她记起有人说过,喝白酒不要一口一口的去抿,那样其实更容易醉。也不知是真理还是歪理,此刻,她所能想到的就只有这点儿经验之谈了。她闭了闭眼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大家都呆望着她,连嘈杂的空气都为之一静。在蔡娟亮出空杯后,蓦地里,掌声雷动,还有人打起了口哨,整个气氛都变得异常热辣。

宋地主也被惊住了。这个说不会不会的小妮子,喝起来可真不含糊!看着周围聚着的员工在鼓掌,他也伸出两手,象征性地拍了几拍,望着她,脸上的那一抹笑意更浓了。

蔡娟觉得胸中闷闷的,头脑也变得闷闷的,心跳得沉而有力,让她整个人都有些要飘了的感觉。她放下酒杯,转身就想走了。

“哎、哎!站住、站住!回来、回来!”宋地主叫住了她。蔡娟只得停住脚步,回头来望着他。宋地主笑眯眯地望着她,问:“你不是跑来敬我酒吗?怎么这就走了?”

蔡娟愣着:“酒我都喝了呀。”

“是呀,你都喝了呀。”宋地主笑问:“可你敬我了吗?”

蔡娟一呆。周围的同事们都已笑起来,七嘴八舌地嚷嚷她确是还没敬呢!宋地主看看小圆脸儿都变得红扑扑的蔡娟,笑着拿起酒瓶,将她放下的那只酒杯斟得满满的,也为自己的酒杯添上了酒。…,

蔡娟心跳得好慌,恨不能马上就醉得倒下来,好让自己能逃过这一杯。

放下酒瓶的宋地主端起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了她。蔡娟硬着头皮接过来。宋地主抬了抬端酒杯的那一手,示意要碰杯。蔡娟也就与他碰了一碰,强调了这至关紧要的三个字:“我敬你!”

然后,她又是一仰而尽。

亮过酒杯,蔡娟要往桌上放她的酒杯,却踉跄不支地摔了酒杯,啪地一声粉碎里,蔡娟的人也跌倒了下来。宋地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几个同事也跟着帮忙,让蔡娟歪在了椅子里。

有人悄声地说:“好像醉啦?原来真的是不会喝呀!”

宋地主将歪在身边的蔡娟扶正了些,一边对围聚在身边的员工们挥了下手:“散了吧、散了吧!不能喝的就别来逞能了!把拼酒的这百分之一精神放在工作上,明年的年会可就比今年的更了!”

大家笑着散了。



蔡娟并没有完全醉倒。宋地主的声音对她来说,可是丧钟一般!吓得她一个灵醒,迷迷瞪瞪地就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想要散了去。

守在旁的张旭赶紧扶住了她。

宋地主看着,没吭声。

蔡娟被架到了她原来所坐的那一桌。

此刻,音响里放着激情的摇滚乐,年轻的员工们都在舞池里尽情摇摆,一个个都像是嗑了药似的,High到最疯狂。

蔡娟被音乐炸得头昏脑胀,几乎直泛恶心。胸中一阵翻江倒海,她张口就吐了。张旭急忙抱下她的头,同时,抓起一块餐布,往她下巴上围。

旁边的同事说着张旭:“赶紧送回去吧,还这儿耗什么呀。”

张旭等她吐过了,也就收拾起她的外套包包吉他等物,着急要走了。同事将他的外套递了上来:“穿上、穿上!”

张旭才想到自己还没穿外套呢。



等他架着醉熏熏的蔡娟出来,站在寒冷而寂静的夜街上,准bèi

拦出租车时,宋地主的那辆日产越野稳稳地停在了他们脚前。

宋地主从内打开了车门:“放上来,我送她回去。”

张旭怕醉得不省人事的蔡娟再冻着了,赶紧抱她上车。宋地主在内接着她的包包及吉他,放到了后排,又调整副驾驶位,让蔡娟睡卧在上,为她系了安全带。

张旭看差不多,也赶紧关上了车门。他正要过来上后排,宋地主的车已启动了。张旭不禁愣在那里。宋地主驾着车扬长而去。

张旭还愣在那里。

公司里有人说:蔡娟跟宋地主肯定有一腿,不然,怎么屡次三番地都赶不走这个大花瓶呢?!

张旭一时也不知dào

自己是否还有追上去的意义。



然而,这一切对宋地主来说,简直要比他计划得简单得多多!真是白费了他那些心思!

他直接将蔡娟带到了他在另一家星级酒店开好的房间。这个房间原本并不是为蔡娟而准bèi

的,通常这样的狂欢夜,他都要开房找小姐。

将蔡娟抱进房,扔在床中,他脱了自己的外套。他从手包里取出了早已准bèi

好的妹药及伟戈。蔡娟这会儿已经睡得沉了,人事不知。他将调好的水杯端过来,放在床头柜上,坐下来,抱起了昏睡的蔡娟,问她:“要喝水吗?宝贝儿?”

蔡娟醒了一醒,晕晕迷迷地应了声嗯。宋地主将水杯端过来喂她。蔡娟确是渴了,一喝到水,便咕哩咕嘟地喝了大半。宋地主看着她,不觉地笑了:“呵、真好!乖宝贝儿。”…,

蔡娟迷迷地看了他一会儿,迷迷地问:“宋总?”

宋地主笑了:“呦、还认得我呵?”

蔡娟倒在枕中,睡了,嘴里含糊呓语:“我真的不会喝白酒……”

“会喝要你喝还有什么趣呵?”宋地主好笑。他松了她,起身脱着自己的衣服。他的眼睛在蔡娟的身上扫描,这个北方小妞儿的身材真是没得说,腿长腰细胸大,臀部的曲线饱满得更让人能喷鼻血!他轻悄地吹了声口哨,去浴室了。



可能是剂量下得够猛,等他出来,蔡娟已在床中晕迷的呻吟,似睡非醒。宋地主赤裸裸地上了床,手伸入她的线衫内,抚摸着她细腻又光滑的肌肤,一边来吻她:“想要吗?宝贝儿?”

蔡娟嗯了一声,迷糊着,她想要挣脱开他的拥吻,她却浑身软得无力,而且,体内阵阵燥热,陌生得让她极度不舒服。

宋地主已经在拥抚中,解脱了她的文胸,满手掌地抚揉着她丰腴的酥胸,伸着湿舌吮吻着她的唇舌。

蔡娟觉得有种莫名的飘浮着的一般的快感,不觉发出惬意的吟声,迷迷地笑了。可是她的人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来得太奇怪,她觉得恐惧,想要挣脱掉。

宋地主娴熟地剥脱了她,手伸进她体内抚摸,一边来吻她的胸乳。蔡娟在他的抚摸中发出一声声纤细的低叫声,那性感的声音几乎要令他魂飞魄散。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前嬉,直接挺进,开始疯狂地作业。

被撕裂一般的痛楚让蔡娟再没了适才那种飘飘如仙的销魂感觉,她惊痛地惨叫不已:“疼——!”

宋地主在抱着她疯狂进攻,唇舌在她耳边上吮吸舔噬,说得含糊而断续:“你是处女嘛,第一回肯定疼,过了这一回,你就要了还想要!”

蔡娟不断地伸手来想要推走这份令她疼痛难忍的陌生,几乎是在哭叫了。宋地主的话让她在晕迷中恍惚明白了些什么:“处女?……”

宋地主已来吮吻住了她的唇舌,让她再说不出话来。

第051咒 一场噩梦

这一夜,蔡娟有种被肢解了的痛,然而,一切都像是被梦魇住了,她根本无力抗挣。

等到她醒来,已是元旦的午后。

她听见房间里有一种陌生的、近乎放浪的呻吟声、笑声、叫声,让她惊骇,让她脆弱。她呆呆地听着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不知自己是不是还在那个可怕的噩梦里?

陌生了的声音明明是她的,可却那样无耻!这个陌生的声音在娇声地喘息、呻吟……

然后,她听见了宋地主的声音,宋地主的声音也变得不一样了,感觉很陌生的,在问:还要吗?

那个放浪到无耻的自己在呻吟:要……

蔡娟惊骇地哭起来。

这个陌生的房间是寂静的,除了那个声音以外,一切都静得好像是被窒息住的。

在那一阵惊痛的惨叫声后,一切又都复归宁静。

蔡娟也止了哭声,疼痛的脑袋里还有些木愣愣的,好希望那一切可怕的记忆都不过是她的一场噩梦罢了!她挣扎地坐起来,才动,那种被肢解了一般的痛又直刺到她心尖上,让她忍不住张嘴呻吟出来,哭了。

更可怕的是、那满床的血迹!

蔡娟不由地爆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嚎啕痛哭。

昨晚那一夜的疯狂,如果说她是一点感觉没有、一点记忆没有,那也许还是她的幸运。事实上,那一切就像噩梦一般的折磨着她,从晕迷中一直折磨到她的清醒。她心里是什么都明白的。

蔡娟发疯一般地痛哭,无助地痛哭,心里惊骇地仍然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哭到没有眼泪、没有声音,她就呆呆地坐在床中,失魂落魄地坐着,心脑里的恨火山样地在喷发,堵得她心脑满得快要爆掉!

也不知这样枯坐了多久,她的那些呻吟又叫响起来。这次,比前面的感觉更清晰、更强烈。然后,她看见她的手机正在床中闪烁。

原来是她的手机铃声?!

蔡娟大吃一惊!她一把抓过手机,望着它,难以置信!

可事实是,这声音确是她的手机铃声!只是,来电显示上是林建勇的名字。蔡娟的头脑里都一炸,她惊骇地丢开手机,瑟瑟发抖。她用已经嘶哑的声音发疯地哭,双手狠狠地揪着自己的耳朵,不敢再听,更不敢去想。

让她根本不敢想像的事实是:宋地主不单单糟蹋了她,还录了音、摄了像。

对宋地主来说,他可不想只尝这么一回鲜就放手,录音摄像,就会给他带来N次的新机会,可以是无穷无尽的,能让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蔡娟哭得再也哭不出来,她又那样坐在床中发呆。

她心里不再有什么恨了,她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恨什么了。这一刻,她万念俱灰,只想一了百了,永远逃开这个再也更改不了的现实。

死的念头一冒出来,她心里就有种即将会被解脱的狂喜!

死了,成为鬼,也是自由的呵……就像叶瑶。

这么想着,蔡娟意wài

地放松下来了。她疲惫不堪地倒头睡了。



睡到凌晨的时候,蔡娟莫名地醒来。枯坐了半晌,她才明白自己是想去卫生间的。

她摸索着开了床头灯,然后,摇曳地下了床,艰难地去了卫生间。

坐在马桶上,她再度感觉到了身体上的疼痛,让她几乎不敢尿了。这一份疼痛,也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如今的不同,她已经是残花败柳了,再也不能是去年的那个自己了。委屈从中而来,她忍不住抱头痛哭。…,

解过手后,蔡娟开了淋浴,在昏黑的幽暗中,发疯地洗着自己如今已经不一样了的这个身体。

她洗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脏,再也洗不干净。

天就这样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蔡娟看见了镜里的那个自己。

镜里的自己苍白得虚弱,几乎不再是她所认得的那个自己。看着这个自己,她不禁一阵的怜悯,渐渐而来的却是一阵的鄙视。

她望着镜里的这个自己,在心里对她说:你完了,你的一辈子就这样完了。

死真的成了她唯一的解脱了。

蔡娟擦干头发,梳理顺了,然后,出了浴室。她找到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穿上。

穿好后,她却不知dào

接下来该干什么,她呆呆地坐在床中,呆呆地望着窗外。天空是灰的,阴冷冷的感觉。



她的呻吟又响了起来。

蔡娟就像是被电击了似的,整个身子都一抖索,眼泪又滚滚而落。

她哆哆嗦嗦地抓起手机看着。

依然是林建勇。

早知dào

,她答yīng

林建勇的那个安全得不能再安全的约会多好!她却那么兴高采烈地跑去参加什么年会!

这一切,多像是一个噩梦!

她迟疑地摁了接听键,然后,将手机放在了自己耳朵上,听见了林建勇温柔的声音:“喂?你好,我是林建勇。”

蔡娟点点头,却发不出一丝儿声音来。

林建勇又喂了一声,问:“你在听吗?蔡小姐?喂?”

“我在。”蔡娟的声音是沙哑的,生涩的。也完全不是她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声音了。一切都被改变了。她的眼泪又滚滚而落。她问:“你能来接我吗?”

“好的。”林建勇感觉她似是在哭的,他一时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心里竟有些慌。他温柔地说:“你现在哪里?我马上来接你。”

蔡娟哽咽地应着,可她根本不知dào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她的眼睛在四处搜索,好像是想要找出自己的方位。终于,她从茶几上的一张名牌上看到了酒店的名称。她说了。

林建勇听得又是微微一惊:好好的怎么会去住酒店?!难道是、?!他不敢再往下想。他匆匆地说:“好,我马上到,你等我。”

蔡娟听着这些话,心里暖融融地,仿佛是被他复苏了她的知觉一般。她极力地忍着,滚动在她喉咙间的抽噎几乎要让她窒息了。她点着头,再说不出一个字。

林建勇那边已挂了线。

蔡娟也收起了她的手机。



蔡娟呆坐良久,感觉林建勇是已经到了,正在满酒店的找她……她就这么呆呆地坐着,呆呆地想着这个幻觉,人懒怠动弹。

时间又不知过去多久,她终于醒了一醒,她机械地起身,找到她的包包,也看见了她的吉他。她一起带出了客房。

她乘电梯下到一层,望着这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心里又是一片晕迷,辩不出个东南西北。身边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们,也让她惊恐不已,好像自己此刻正是赤身裸体着,让她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那些庇护。

正慌得不知往哪里逃,她看见林建勇向她奔了过来。

林建勇在乍然看见她的那一眼中,几乎没认出她!不过几天未见,蔡娟就瘦得都快脱相了,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脸模子小了一圈还多,皮肤苍白无血色,方方长长的大眼睛更显得大了,乌黑得没了从前的神采。而且,她这张清秀了许多的小脸儿仿佛是被眼泪浸泡过的,眼睛、鼻头、嘴巴都残留着她痛哭过的痕迹,委屈得很,楚楚可怜。…,

眼前的蔡娟,平白地多了些让人心疼的病弱了的美,再不是那个青春得会让人艳羡她的蔡娟了。

一见了他,蔡娟的眼泪又滚落下来,呼吸都变得痉挛,无声的抽泣让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林建勇不由地伸手拥bào

住了她。他小心地轻拍拍她,轻声地说:“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蔡娟委屈地痛哭出声,声音一出,她又惊骇地止住,颤颤地抖着,极力地在隐忍。

林建勇不忍再看她的模样。他取过她的吉他和包包,拥过她,一起离开了酒店大堂。

上了车,蔡娟又开始发着呆。

林建勇为她关上车门,绕过车身,要上车时,看见了宋地主。宋地主腋下夹着手包,两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咬着半长的烟头,脚步轻快地踏上台阶,昂首挺胸地进了酒店。他心里略略一错愕,便什么都明白了。

蔡娟没看见打她眼前经过的宋地主。她目光呆滞,视线虚无。

林建勇上了车,望着她,心叹了声。他沉默地启动了车子,掉转方向后,回了他在秀水瑶的家。



途中,蔡娟睡着了。

到了后,他想要抱她下车,却将她惊得一个机伶,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窒息地瞪着他,人都那样惊喘了一声,吓得呼吸全无。

林建勇一时张着手不敢再碰她。他小心地说:“到了,下车吧?”

蔡娟哦了一声,机械地下了车。

林建勇背着她的吉他,拎着她的包包,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臂,随她一起往电梯方向走。

蔡娟也不知dào

是去哪里,只随着他走。直到进入电梯,她才依稀记起这应该是秀水瑶。她心里又一次地想到了鬼的自由,心里一阵的轻松。望着他,她不觉对他笑了一笑。

林建勇温柔地说:“先到我家休息一下,钟点工在,我让她熬了粥,呆会儿上去了,吃一点儿,好吗?”

听他说吃,蔡娟还真觉得饿了。她却不知dào

她的肚子早就在饿得咕咕叫了。

从电梯出来,往林建勇的住处走,是要经过费骁的家的。她不知觉地伸出了手,让手指从他的门上随着她的脚步划过,那冰凉的感觉是生硬的,也是光滑的,从她的指尖一点点的滑脱了、消失了。

林建勇下意识地看看她,心里有了种莫名地痛。他望着她那只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没有吭声。

第052咒 人渣不如

林建勇的家跟费骁的家是一样的面积、一样的布局。跟费骁那透着金属质感的灰色调的个性装修所不同的是,林建勇这里要温馨很多,多姿多彩,有一种浪漫的时尚味道。

钟点工已经按照吩咐做好了精致的中式早餐。虽然这都快正午了。

蔡娟脱了外套,洗了手后,由林建勇带着进餐厅用餐了。

感觉是饿的,可是,吃了两口,她就懒得再张口了。她觉得她的心是空的,可偏偏又被各种情绪涨满着,这两种极端的感觉压迫得她呼吸困难,让她承shòu不了口腔里的咀嚼和吞咽,她吃不了了。

林建勇看她放下了调羹,心里略一惊。他温柔地问:“怎么了?要喝水吗?”

蔡娟摇摇头。她望着他,犹豫着,小心地问他:“我能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吗?”

她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她害pà

回租房去。回去了,小姐妹们肯定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那样,她的丑事就会传到父母耳朵里、甚至也会传遍她所生活过的整个小城!会让她的父母以后都难做人了……

至少,现在,她是不能回租房去的。

林建勇说:“当然可以了。你、先在我这里住一阵子吧,我让陈姨留在这里陪你。”

蔡娟摇摇头,起了身:“不用了。”

林建勇也不好再说什么,见她起身,他也赶紧起了身。他带她去卧室:“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蔡娟点点头。

她晕晕迷迷地随着他来到一间大房,看见了床,她就径直地过去睡了下来。林建勇上前来,小心地拉了被子,为她盖上了。

蔡娟迷迷地看了他几眼,迷迷地睡着了。

林建勇轻悄地出来了。



一出来了,他就听见一阵销魂的呻吟声。他错愕住。家里的电视都关着,这是哪里来的声音?!他寻声来到玄关,听见蔡娟包包里正源源不断地传出这销魂的呻吟声。他立kè

明白了,一股子的恶心直泛上心头,不禁骂了声Shit!

那让人为之侧目惊心的手机铃声被挂断了,一切又都恢复了宁静。

林建勇拎过蔡娟的包包,去了书房。关上门后,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取出来看,果然是宋地主打来的。他接听了。

听没说话,宋地主在那边笑了,很温柔地问着:“怎么了?宝贝儿?还生气呢?”他叹息着:“别怪我,我实在是太爱你了,我跟你说,从你进公司的那天起,我就被你迷上了,真的,要不是我早结婚了几年,我一定会追你做我老婆的!”

林建勇坐在真皮转椅中,静静地听着这无耻的声音,没有吭声。

宋地主在那边喂了几声,问:“是不是怪我昨天一天都没跟你联系?宝贝儿,我走时看你睡得那么香,怎么舍得吵了你好梦呵?我是想你好好休息休息。喂?喂!怎么不说话?呵?”他又叹息了一声,说:“我也知dào

,一般女孩子都会把初夜看得很重,你放心,娟儿,我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一句话,让我离婚我都二话不说地就去办!好啦,别生气啦,你在哪儿呢?说话,宝贝儿,你难道能躲我一辈子吗?说话。”

林建勇冷哼了一声,用朝语结结实实地骂了一句脏。

那边的宋地主愣住。他的声音立kè

变了,紧张起来:“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用知dào

,”林建勇点上支烟来吸着,冷冷地说着:“你是谁我却清楚得很!你这个下三烂的混蛋王八蛋!人渣不如的东西!”…,

宋地主在那边沉默了。

半晌,他也还了一声冷笑,淡淡地说:“您别这么抬举我,一上来就给我扣这些大帽子!我可承shòu不起。这种事情嘛,都是你情我愿的,谁又没墙奸谁!何必说得那么难听?”

“你情我愿?”林建勇说:“你那点儿伎俩说给你自己听都不会信吧?姓宋的,别太缺德,你也是养女儿的人,就不怕遭报吗?”

宋地主头皮一炸,心咚咚咚地跳快了一倍。

他去年底才刚添了一千金,还未满月呢。这人居然连这也知dào

?!

他警惕地问:“你到底谁?哪一个?”

“你听好了,”林建勇说:“我虽然从来不玩你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可要是对付你这种下三烂的东西,我会有比你更狠的!明白了吗?”

宋地主冷笑一声:“别以为咱是吓大的!”

说完,他就挂了线。



林建勇看了看蔡娟的手机,进入主菜单界面,一样样地查看。

除了音频文件以外,还有视频文件。晕迷中的蔡娟人事不知,被拍了个透!甚至还有被宋地主撑开身体所拍的特写……

应该不止是蔡娟自己的手机上有。

林建勇看着,不禁要咬牙切齿。

这种东西最可怕了,可以被复制、被转载,真的是让你防不胜防!

他根本不相信那一夜会是蔡娟和宋地主的你情我愿,连醉酒后的糊涂都不可能!蔡娟对宋地主的评价够烂,而且,她心心念念不忘的只有费骁。哪怕是为情所困要放任自流一回,她也绝不会去找那个被自己所鄙视的男人。

宋地主这种烂人,什么手段不会使?

看着蔡娟的手机,林建勇犹豫了半晌,没有删除那些文件,只是将她的手机铃声给换了。



午后的时候,蔡娟醒了。一醒来,她就呆呆茫茫的,委屈总也止不住,眼泪一滚下来,就忍不住哭起来,痛不欲生。

听到她的哭,林建勇心里就会觉得疼。

瑶瑶失踪这七年多,他也曾恶梦连枕过,最怕的莫过于此。有时候,他甚至宁愿她是意wài

身亡的,也不愿想像她可能会遭受这样的、凌辱……

听她哭得哑了,林建勇起身来到了卧室。他轻敲了下门,轻声地问:“你醒了吗?我、能进来吗?”

坐在床中的蔡娟呆呆地望着门的方向,好一会儿,她点了点头。

可林建勇是看不见的。听内里寂静无息,他有点儿紧张,生怕她会有什么想不开的行为。他再敲了敲门:“蔡娟儿?醒了吗?”

蔡娟终于呵了一声。

林建勇还是没听见,但他推门进来了。

蔡娟望着他笑了一笑。

林建勇看着她,心叹了声。他在床边的沙发椅中坐了下来。看她此刻状态好像还算平稳,他小心翼翼地说出来:“刚才、宋地主、来过电话。”

蔡娟听到宋地主三字都哆嗦了下!她瞪大了方方长长的大眼睛,惊恐地望着他,呼吸全无。

林建勇觉得:长痛不如短痛的话,打击还不如集中遭受!那种淅淅沥沥拖拖拉拉的打击真的会磨掉人的韧性,甚至是能够逼疯一个正常人。

这一切,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是必须要面对、要承shòu的。

他问她:“你、想告他吗?”

蔡娟的大脑还是迟钝的,一时半刻的,根本运转不了,还理解不了他的这些话。她愣愣地望着他。…,

林建勇说:“如果你愿意告他,我可以给你请最好的律师。现在,你手机里有宋地主当时所录的音、摄的像,这些其实也都可以认作是证据。如果要告,我会尽快为你联系一家医院,做个体检。你放心,我是一定会让你赢这场官司的。”

蔡娟渐渐听明白了。体检、官司、证据……这些词在她脆弱的耳朵里连续地轰炸着,炸得她心惊肉跳!她惊骇得瑟瑟发抖,眼泪又滚滚而落。她痛哭地摇头,泣不成声:“我不要……我不要……”

林建勇也沉默了。



事实上,他也不大赞成让蔡娟去告宋地主。宋地主这两年挺走运,声誉雀起,也算半个名流了。跟这样的人沾染上官司,在传媒如此发达的今天,势必会闹得尽人皆知。那样的一个过程,是蔡娟所承shòu不起的。他可以为她保证官司的输赢,但是,他如何能保障她私隐的安全呢?在这个越来越透明也越来越浮躁的自媒体时代,他让脆弱的她如何去面对她以后的生活?

蔡娟喉咙肿痛,嘶哑得再哭不出声了。哭不了了,她就又开始发呆。她呆呆地坐在床中,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他。

林建勇看着她,温柔地说:“你放心,就是不告,这口恶气也一定给你出得了!你就安心休养,什么也别去想。——”

蔡娟的手机铃声响了。

在递给她时,他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费骁。他的心都不禁抖了下。

蔡娟迟疑地接过,看是费骁的名字,她惊骇得几乎要扔掉手机!但是,不接,无疑就是告知他她这边有事了……她的眼泪又滚滚落下。她颤颤地接听了。

才喂了一声,费骁就听着不对了,问:“怎么了?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哭了?”

“没、”蔡娟机械地笑了一笑,说:“我感冒了。”

“哦,”费骁问:“那边天气很冷吗?怎么都成这样了?是不是咽炎呵?去医院看了吗?”

“看了。”蔡娟说:“打两天针就好了。”

费骁说:“怎么回事呀,是不是年会上被灌酒了?你听听你的声音!”

听到年会、听到酒,蔡娟的眼泪就滚滚而落,委屈不已。她笑了一笑,没有说什么。

费骁叹着:“本来还想跟你聊聊呢!行吧,你休息吧,记得吃药——对了、对了,HappyNewYear!哈哈,迟到的新年祝福啦。你也知dào

啦,我和我老婆都是懒人,现在又是有闲阶级,日子过得稀里糊涂。不过我们一起来,就马上记得给你打电话哦!我老婆说都想你了!”

听他电话里老婆、老婆的叫,林建勇的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他甚至在想:现在,瑶瑶嫁作他人妇,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荫子满枝,也不再是从前那个瑶瑶了……

蔡娟脸上浮现出一抹感动的笑靥,眼睛都亮闪了一下。她说:“我也想你们了,也祝你们HappyNewYear!”

“谢谢、谢谢,大家同嗨皮!”费骁笑着:“好了,不招着你说话了,休息吧。有事电联,我们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为你开机的哦。求求你有空打个电话来吧,老婆说都没个人联系,人气不旺呢!”

蔡娟也忍俊不禁。她点点头,说:“好,我好了就给你们打电话。”

“要是没人接,那肯定是我们在睡觉没听见,”蔡骁说:“醒来一定会第一时间回你电话啦!呵、我老婆要给你讲话——让你好好养病,祝你早日康复,哦、还有,祝你新年新气象,越长越漂亮哦!”

蔡娟点着头,眼泪汪汪的,声音沙哑地说着:“谢谢瑶瑶,也祝你们好——”

她声音已哑得再说不出话来了。

费骁赶紧说:“好了、好了,别再说话了,好好休息吧,我们挂了。记得打针记得吃药哦,拜拜保重!”

才说完,费骁就挂了机。

蔡娟叹了一声。

第053咒 林建勇家

看她挂了线,林建勇伸手拿走了她的手机。蔡娟愣了下,怔怔地望着他,不知他是要做什么。

是想要查看费骁的电话吗?

林建勇说:“既然不打算告,手机里的那些东西我就帮你删掉。”

蔡娟错愕。耳朵里忽然飘来那些无耻的呻吟声,她心中一凛,马上明白了!她涨红了脸,哆嗦地再不敢看他。

她在心底里回忆着适才林建勇所说的那些话:录的音、摄的像?难道说、还有画面吗?!

蔡娟觉得一阵恐怖,头晕目眩,抖索得摇摇欲曳了。

林建勇删除了那些文件后,将手机还给了她。他问:“嗓子很痛吗?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蔡娟惊吓地一哆嗦,无助地望着他,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林建勇说:“那、我请医生来家里?我们只说你感冒了,让医生给你检查下咽喉,开些药,好吗?”

蔡娟摇头。她张了嘴无声地说着:“我没事儿。”

林建勇不好勉强她。他说:“那我出去给你买点儿药。你休息一会儿,陈姨在家里,有什么事,你叫她就行。”

蔡娟点着头,没说话。

林建勇起身出去了。



待他离开后,蔡娟才注意到她睡的这间房。很大,应该是主卧,贴着素花的墙纸,很温馨的感觉,窗帘也都是粉粉的,有点儿像公主房。

收回视线,她看见了床头柜上的镜框。内里是一对合影照,被林建勇抱在怀里的女孩子剪着可爱的童花头,笑得好开心的样子。她下意识地取过了镜框。

照片上,年轻的林建勇双臂圈围在他怀里女生单弱的小肩膀上,脸偎在她乌油油的黑头发上,笑容可掬。他怀里的小女生一双雪白的小手也抱着他的胳膊,面对镜头,笑弯了黑眼睛。是盛夏时节,两个人都是一身白色的网球服,感觉有点儿像是情侣装。

这个还显稚嫩的小女生、应该就是叶瑶吧?真的是好可爱,粉妆玉琢,明眸皓齿,简直像个洋娃娃!

原来,这就是费骁的老婆,是费骁喜欢的女生。

她真的比不起。

她痴痴地望着照片上的瑶瑶,一时间,柔肠百转,心绪难言。

等她再看着这间房,她心里也就完全懂了:对林建勇来说,这个家就是他和叶瑶的家。这些粉嫩的色系、温馨的浪漫,都是叶瑶所喜欢的。

放回镜框,她看见自己枕旁的那个粉粉的熊宝宝,笑眯眯的样子,憨态可掬。再看,梳妆台上也没有什么化妆品,陈列的都是漂亮的芭比娃娃,还有那种胖胖的布娃娃……

她下意识地再看看镜框里的两个人。

如果,叶瑶还活着,现在,和叶瑶结婚的就不会是费骁,而一定是林建勇。

可即使没有叶瑶,她也没有机会得到她妄想的爱情。费骁有美美。费骁可以为叶瑶放qì

美美,但决不会为她而放qì

美美,也许在他看来,那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蔡娟哀叹了一声。

她不想再这么躺着了,她掀被下了床。

从卧室出来,要往客厅去,她看见有一面贴着红色暗纹墙纸的墙上陈列着许多的镜框,大大小小的,排列有序,镜面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明亮的光斑,一闪一闪的诱人。

她忍不住过去了。

那面墙上陈列的都是叶瑶和林建勇的故事。叶瑶大概是从三两岁开始就蓄着那种可爱的童花头,总是粉嫩粉嫩的感觉,每一张里都是笑靥如花………,

林建勇应该比叶瑶大很多。如果说,这里都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的话,那么,一脸稚气的他抱着的那个婴儿,应该也是叶瑶。

想来,命运真的是很残忍。

也许,仅仅对林建勇来说是残忍的?毕竟,费骁是如愿以偿了。

蔡娟站在那里,望着那些照片,渐不知dào

自己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陈姨过来了,轻柔地问她喜欢喝什么样的饮料?

身边多了条人影,蔡娟终于被惊醒回来,她对陈姨笑了一笑,走开了。她并未听见陈姨所说的话。陈姨想她是看得太出神儿,没听到自己的话,想再问一遍,但又想到林建勇的那些叮嘱,犹豫之下,便没有再来打搅她。

蔡娟来到客厅的落地大窗前,眺望着那座堆了雪的喷水池。

叶瑶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家了,她再不会回这座喷水池去了吧?在那里,她曾经拥有过的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死,到底意味着什么?是生命的结束、还是另一种开始?

现在的叶瑶,难道就能说她是没有生命的吗?她品味人间烟火,她可以爱、可以恨,七情六欲一样也不缺,能说这样的一个鬼是没有生命的吗?

她不过是在这红尘俗世间隐形了,她有了真zhèng

的自由!

她看见林建勇的玛莎拉蒂驰近了喷水池。

当林建勇的跑车从她的视线内消失,她也转身离开了落地大窗,坐回到客厅里的沙发内。

她总不能像个病人一样的来麻烦这个与她非亲非故的男人。他没有义务来照顾她这些病恹恹的情绪。

不就是被一个疯狗一样的龌龊男人糟蹋了吗?大不了是一死!她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这样想着,蔡娟感觉都轻松了许多,头脑里也一空,清静如昔了。

门锁响动了一声,被打开了。



林建勇进来,见她是坐在客厅里,不禁一惊。见她在微笑,他才略放下心来,他问:“起来了?”

蔡娟点点头。

陈姨也迎了出来。林建勇要陈姨去斟一杯开水来:“让她把药吃了。”他脱掉外套,过来坐了,问她:“嗓子还痛吗?”

蔡娟摇摇头。

林建勇买了好几盒药,有口服的、有含片、还有喷剂。除了药,还有一份粉色包装的礼品盒。林建勇递给她,微笑地说:“HappyNewYear!”

蔡娟愣了下,捧着这个礼物,她感动到脆弱,才收起的眼泪又滴落下来了。她望着他笑了笑,无声地说了声谢谢。

“打开看看。”林建勇微笑地说:“准bèi

得有些仓促,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蔡娟急忙点头表示喜欢,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包装。心灰意冷如她,竟然也很期待这份特殊的新年礼物。

是一个水晶的天使,晶莹剔透,很精美。

蔡娟的眼睛都不觉亮闪起来了。她望着他笑了,再点了点头,无声地说着:“喜欢,谢谢你,林先生。”

林建勇望着她也笑了。

陈姨送来了开水。

林建勇将口服的药取出来递给她。蔡娟接过来,吃在嘴里,再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水。林建勇接过了水杯,放回茶几上。他给了她一板的含片,笑说:“就拿它当糖吃吧。我看你包里有糖,肯定是很喜欢吃糖的吧?”

蔡娟笑了笑,没吭声。她用长指甲划破包装锡纸,取了一片含在了嘴里。…,

林建勇问她:“你想吃点什么?说出来,让陈姨给你做。”

陈姨在旁也微笑地望着她,等着她的吩咐。

蔡娟对她笑了笑,无声地说着:“随便。”

林建勇听着她这沙哑的声音,也不再来问了。他对陈姨说:“她嗓子不大好,你就看着准bèi

些清淡的吧。”

陈姨应了声是,边想边报了几个菜名,征求意见。林建勇看她在点头,也就说行。陈姨去忙了。

林建勇过去开了电视电源,将遥控器拿来给了她:“想看碟吗?我这里有不少大片儿呢。”

蔡娟摇了摇头,对他笑了下。她打开了电视,看着。

林建勇的手机响了。他起身踱到了落地大窗前,一边接听着手机。

听他是说朝语,蔡娟不禁想:应该是叶瑶的姐姐尹善美打给他的吧?



林建勇说了几句就结束了对话。他的眼睛又下意识地看了看那座喷水池,转身回来,坐在了她一侧的沙发里。

蔡娟看看他,笑了下,小心地问他:“你那天打电话、是想问叶瑶和费骁的吧?”

她沙哑的声音接近无声,林建勇忍不住凑近她,仔细地聆听着。听罢,他哑然失笑,很有些自嘲。他点点头,看了看她,说:“是呀,想问问你,他们过得好吗?”他笑了一笑,说:“好了,以后再说这些吧。”

蔡娟说:“他们过得很好。费骁很喜欢叶瑶,会对叶瑶很好的,你、放心吧。”

林建勇看着她,不禁有些失神了。

是呀,如今,他也只能来祝福他们两人了。费骁看得见她、摸得着她,只有在他身边,瑶瑶才能是活生生的。而对平庸的他来说,瑶瑶只能是一个虚无的鬼魂。他徒叹奈何?

他如何忍心让她一个人生活在那阴冷的地府里?

他心底里真的是很感激能够带她离开喷水池的费骁,虽然这感激里也是五味杂陈,滋味只有他自知。

他问:“你、见过瑶瑶吗?”

蔡娟摇摇头,又点点头:“哦、也算是见过吧?我刚才看了那些照片。”

林建勇怔了下,又呵了一声。他点点头:“对,照片里的就是瑶瑶。”他看看她,微咳了一咳,犹豫地问着:“你、这段时间,见过她吗?”

蔡娟摇头:“没有。但她跟我握过手。她的手好小,冰凉冰凉的,软软的,好像小孩子一样的感觉。”

林建勇怅惘地望着她,心里清晰的痛了。

蔡娟望着他,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她转眸看着电视,悄默无声息。

林建勇又那样地轻咳了一声,问她:“他们、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蔡娟说:“哦、这个我倒没有问过他们,好像是费骁带叶瑶回老家的时候吧?回来后,他就跟我们说他结婚了。”

林建勇心里想:那应该就是他们两个人去祭拜过叶伯父叶伯母后就回了费骁老家的。那一段时间,费骁是真的不在家……

他问:“你说费骁的父母也已经去世了?”

“嗯,在他高考那年,他父母出车祸了。”蔡娟说:“他是在同一天失去两个亲人。在那年年初的时候,他太婆也去世了。费骁跟他太婆特别亲,他是由太婆带大的嘛,感情特别好。他太婆去世的第二天刚好是她一百零一岁的生日,也就是说,他太婆在这个世界上整整活了一百年。”

林建勇哦了一声,也颇觉传奇。他问:“他还有什么亲戚吗?”

费骁应该是富家子弟吧?他买房没有办按遏,至少可以推断他在经济上并不孤寒。

蔡娟犹豫着。想到林建勇应该算是叶瑶的亲人,费骁的家世也是可以告sù

他的吧?她嗯呵了一阵,说:“有的吧?他爸爸妈妈他们都是晟港人,他爸爸妈妈留学回来后在大陆工作,他也是在大陆出生的。在晟港应该还有亲戚,具体的,我没有问过他。”

林建勇意wài

之极。想不到费骁还有这样的身世。想着这一切,他忽地忆起之前炒得沸沸扬扬的晟港小K国内中超级大奖的事情。他错愕了下,不由地问她:“这么说,前些日子说的超级大奖得主就是费骁了?”

蔡娟伸指向他嘘了一声,笑了。她点点头。

看着她,林建勇也哑然失笑。

这小子的运气,还真是让他不得不服呵!

第054咒 终于爆发

蔡娟在林家将养了两天,回了她的租房。

小姐妹们都快打爆了她的手机。

元旦那天起,打电话给她就总是不接,让三人都是越打越慌神儿,不知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可公司放假,又能往哪里去找?短信狂发,都说再不现身就要去电视台发布寻人启事了。可也都是石沉大海了。直到二号的傍晚,才收到蔡娟回复的短信,大家也总算放下心来。

但是,电话再打来,蔡娟也依旧是不接。

她不愿意接,接了也不知dào

能说些什么。

住了两天,蔡娟感觉自己的状态好起来了,也就告辞回租房了。她不能在林建勇的家里躲一辈子。她总是要回去面对她破败了的人生。

蔡娟离开时,林建勇正在公司办公。她给他发了条短信,跟陈姨讲了一声后,走了。

蔡娟也隐约明白:那两天她的不清醒,除了身心上的痛创之外,可能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宋地主那晚一定是给她下药了。否则,自己怎么可能像个花痴似的跟那条狗一起无耻呢?!

蔡娟越想越气,恨得咬牙切齿。

她总有一天要跟这条狗算这笔帐!做了鬼她都不会放过他!

不过,她越想越觉得糊涂,她明明记得是张旭带她出了华美,她又怎么会被宋地主给劫了呢?!难道是、张旭跟宋地主狼狈为奸?

回到租房,正是上班时间,小姐妹们都不在,看着简单而熟悉的一切,蔡娟莫名的有种物是人非的凄凉感觉,不禁泪如雨下。

蔡娟什么也不想去做、什么也不想去想,她倒在自己的小床中,拉开被子,蒙头睡觉。



蔡娟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下班回来的小姐妹们将她闹醒。三个人围聚在她床前,看她瘦得如此,都惊奇得见了鬼似的!七嘴八舌地问她这两天死哪儿去了?蔡娟笑了笑,用她依然沙哑的声音告sù

大家:“感冒了,在同事家里住了两天。”

大家听了她的声音,也就知dào

她这不是装的。老大杨雪说:“感冒了干吗住同事家里呀?别不是男朋友吧?娟儿?”

大家都笑起来,围上来一起审问她。蔡娟强颜作笑,叹着:“什么男朋友呀!是女的,她老公出差不在,让我留在她那儿陪她嘛。”

大家一直都笑她是晚熟的大孩子,还没开窍呢,所以,她说不是男朋友,大家也都是信的。只是老大杨雪还要审一段,问她:“那为什么打电话不接?害大家这么担心你!还以为你让人贩子卖到哪个鸡肠狗肚的村子里给傻子当媳妇去了呢!”

蔡娟哭笑不得。她叹:“我也不至于笨到这份儿上吧?嗓子都坏了,话都说不了,还接什么电话呀!好了,姐姐,饶了我吧,我头疼,想睡呢。”

杨雪拉着她的被头紧了一紧她,笑:“好、让你睡!看在你是个病人的份儿上,想吃什么说吧,姐姐今儿伺候你!想吃什么给做什么!”

“哦耶——!”老三罗薇薇首先跳叫起来:“你快说呀,娟儿!捡老大拿手的说!让俺们跟着你沾沾光啦!”

“就知dào

吃!”老二唐爱云捶了她一拳,笑:“再吃也瘦得猴儿似的!还一天到晚尽捉摸着该怎么浪费粮食!一点公德心没有!”

罗薇薇洋洋得yì

:“咋样?羡慕死你吧?俺们的人生格言就是:吃自己耐吃嘀,让吃不了的人都可劲儿地肥去吧!”…,

说时,她还竖起两根中指狠狠地冲下点了几点,满脸都是鄙夷之色。气得唐爱云伸脚就踹了过去:“小样儿!一边儿去!”

看着叽叽喳喳笑闹成团的小姐妹们,蔡娟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心里的懒也消散了些。

如果,她真的死了,她就跟瑶瑶一样,也是个透明人了,那时,她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快乐呢?

唉……



晚上的时候,她才知dào

自己的手机没电,已自动关机了。

充上电,开了机。发xiàn

又是N多的未接的来电和短信。正犹豫要不要看,铃声就又响起来。

是林建勇打来的。

她接了。

听见她的声音,林建勇暗透了口气,心里落下一块大石。他问:“你怎么走了?现在在哪儿呢?怎么也不接电话、不回短信?嗯?”

“我回来了,在租房呢。”蔡娟说:“我想你在上班嘛,所以就给你发了条短信,你收到的吧?”

“你发来的时候,我正在开会,”林建勇说:“当时没顾上看。等我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接了。”

“我回来就睡了。”蔡娟看了眼与她同屋的罗薇薇,罗薇薇正在床中上网聊天,耳朵上还戴着耳机在摇头晃脑的听音乐。她轻声地说:“你不用担心我,林先生,我没事儿的,谢谢你这些天给我的照顾……我真的很感激你……如果、以后能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

林建勇一时无话。

蔡娟等了半晌,正要张口跟他说晚安,林建勇开口了,他说:“我不是为了要你报答我。”

蔡娟愣了愣。

林建勇问:“吃晚饭了吗?”

蔡娟哦了一声:“才吃过。”

林建勇说:“那你早点儿休息吧,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不用了!”蔡娟急忙说:“我真的很好,林先生,你、不用再这样担心我,我已经好了。”

林建勇那边有电话打进来,也就只能应了声好,道了晚安。

放下手机,蔡娟呆坐在那里,心里回忆着与林建勇的这些对话,感觉有些奇异。我不是为了要你报答我?这是什么意思呢?

想了半晌,她又对自己冷笑了一笑,心叹:都残花败柳了,还妄想这个男人可能会对自己有点儿动心的吗?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级别、你自己又是个什么残次品!

睡下来,她又想到:可能是因为叶瑶吧?如果说,林建勇真的有点儿想要可怜她一回,也仅仅是因为叶瑶。就像她忘不了费骁一样,林建勇也忘不了叶瑶。除了叶瑶,他不会再有什么爱情。

他们都是已经被爱情废了的人。

如果,他愿意可怜她、接纳她,也只能是因为她是离他的叶瑶最近的一个人。

蔡娟不知dào

她为什么会突然把这一切看得这样透彻了?就像雪野融化过后的泥泞一样,没有了那层洁白的遮掩,这个世界其实是千疮百孔。越接近真相的东西就越没有美好可言。

她叹息一声,闭上眼睡了。



一大早的,她就被起床梳洗赶着上班去的姐妹们吵醒来。她也起了。

梳洗过后,换上那些肥绰绰的休闲行头,蔡娟也跟着姐妹们一起出门。大家是在不同的方向打拼,叽叽喳喳地出来没走多久,就四散开来,各自飞了。蔡娟算是最好命的一个,出门不用走几步,就有直达公司的公交车。…,

坐在公交车上,蔡娟想到即将会见到的宋地主,身子就一阵的寒,冷得直打哆嗦。

这一路,感觉说不出的漫长。这一路,几乎磨尽了她的勇气。她不禁开始动摇,不敢再踏进宋地主的公司一步。

到了。

蔡娟机械地下了车,机械地走到斑马线,机械地过了马路。她的两腿就像灌了铅似的,迈得沉重而迟缓。她整个人都冷得像是在筛糠,抖得她摇摇欲曳。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进写字楼的时候,她听见了谢梦婷的喊声:“蔡包儿!”

蔡娟吓了一大跳,恨不能找个地缝儿让自己立kè

消失掉!谢梦婷已经跑来,蹦跳着拍了她一把,笑:“可见着你了!亲爱的!怎么一个酒喝得闹罢工了呀?呵?”

蔡娟面红耳赤。她牵强地笑了一笑,说:“我感冒了。”

听着她这还有些沙哑的声音,谢梦婷马上就信了:“呦、还病得不轻呢!瘦得脸上都没肉了!去医院看了吗?”

“吃药呢。”蔡娟被她挽着被动地进了写字楼,她的腿脚都在打软子。偏听见谢梦婷说:“你这两天没来,可没赶上公司这新年伊始的重头戏呀!宋地主脑子抽了!上班第一天就任命张旭做咱们设计部的副主任!哎哟、就张旭那料儿!说他娘娘腔调吧,又没人伪娘那范儿!业务水平也就勉强能装半瓶,居然把这料儿扶上了马!也不知这二姨娘趁着放假期间给宋地主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还是宋地主现如今转性了?开始好这口了?要大张旗鼓地玩断背?!想搞基?!我了个去!我看公司气数快尽了吧!”

听着这些话,蔡娟气得在哆嗦。

果然!原来张旭真的是和宋地主狼狈为奸!升官发财就是宋地主给张旭的奖励吧?

蔡娟冷笑了一声。

听她冷笑,谢梦婷也感叹着:“真真儿的是搞不懂呵!”

蔡娟恨得在咬牙切齿,渐听不见谢梦婷都在耳边聒噪些什么。



来到公司,蔡娟来到自己的格子间,坐在转椅中,望着面前的电脑,视线又是一片虚无,人呆若泥塑。

坐了良久,她猛地起身,走了。

张旭远远地望着她,再不敢上前去讨没趣。他甚至害pà

蔡娟跑来找他……

蔡娟没来找他。蔡娟直接上楼去了。她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宋地主的办公室。

宋地主也才刚到,正在跟帮他整理办公室的秘书说笑、抑或说是在调儿情,笑得哈哈有声,秘书则拿着一本文件掩着半边脸笑得花枝乱颤。

猛见了蔡娟,宋地主的脸都变了一变,笑容凝结在脸上。然而,甚至在此刻,面对这个不一样了的美丽的蔡娟,宋地主的心都被荡漾了下,有一刹那的情思飘摇。

蔡娟冲上来,照着他脸就狠狠地掴了一巴掌,打得脆响。秘书惊吓得倒吸一口气,望着他们目瞪口呆!蔡娟打过这一巴掌,人就抖得再站不稳,根本没办法再打。

宋地主摸了下被打过的脸颊,看了眼秘书,低恶地说:“出去!”

已是花容失色的秘书吓得转身就跑了。

宋地主看着在他面前发着抖惊喘得像是在哭的蔡娟,冷笑了。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嘲热讽着:“怎么?找着撑腰的了?没看出来呵,妹妹你招男人倒是挺本事嘛!”

蔡娟嘶哑的尖叫一声,扑上去,拽住宋地主的头发就一通狠晃,另一只手在他脸上又抓又打。但是,她才拽才抓,就被宋地主夺下了两手,被狠狠地推搡开,原本就震颤到虚弱无力的蔡娟不堪一击,脚脖子一软,不支地跌倒在地。…,

宋地主也立kè

后退了一大步,他整理了下头发,摸着脸颊上那几道纤细的血印子,冷冷地说:“别给脸不要脸呵!我告sù

你,麻烦你回去转告你的情儿!我姓宋的可不是被吓大的!”

蔡娟狠狠地一咬牙,受了压的弹簧似的蹦起来,扑上去,用尽生平之力,狠狠地就又给了宋地主一个嘴巴子,声嘶力竭地大叫着:“你记住!你有本事你就不要怕!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宋地主猝不及防,又挨了这一记狠耳光,眼珠子都瞪得要爆出来了。但是,他的办公室太透明了,走廊里往来的员工们都在吃惊地频频回顾。他强忍下了这口恶气。

蔡娟知dào

自己此刻太气,气得抖个不停,让她根本打不过这个看上去比她还要矮一个头顶的男人。她也不再拿宋地主的人来发泄了,她过去将宋地主的办公桌推翻,扑过去,连摔带跺,砸了一个天崩地坼。

然后,她摔门而去。



冲下楼,她跑去找张旭。可是张旭早撒丫子溜之大吉了。人没找着,蔡娟将张旭的格子间也砸了个遍地开花。

在接二连三的轰炸声中,满厅的人都惊得呆了,大家纷纷起立,一个个都窒息地呆望着这个发了疯的蔡娟,却没一个敢上前去接近她。

砸过之后,蔡娟又一阵风似的卷到了她的格子间里。她风卷残云一般地收拾了自己的物品,走时,她也将自己用过的电脑摔砸在地,连网线都用剪刀狠狠地剪断,最后,她将剪刀狠狠戳在桌面上,抱着自己的那一纸箱物品,走了。

第055咒 冤家路窄

蔡娟回了她的租房,睡了两天。她关掉手机,闭门不出。

小姐妹们只当她是真的病了。而且,问多了,她还不耐烦,大家也只好由她这么睡着,不再打问情况。

睡了两天,蔡娟又一鼓作气地起来,开始打包收拾行李。她想回家了。她为自己订了一张机票。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还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呢?

听她要回家了,且是搭机回,大家倒都好羡慕她。

在她走的那天,林建勇找到了她的租房。

蔡娟的行李都办了托运,自己是轻装上路。她不想小姐妹们去送,小姐妹们其实也都挺忙。当她一个人从小区出来时,迎面碰上了林建勇的玛莎拉蒂。

听说她这是要去机场,林建勇还略略地错愕了下。他想:也许换个环境,对她来说也是好的。他说:“上车吧,我送你去。”

蔡娟上了车。

掉转车头,汇入街区的车流中,林建勇小心地问:“怎么没有行李?”

“托运了。”蔡娟对他笑了笑:“不想走得像逃荒的似的。”

林建勇听得心疼。

他当然都已经听说了蔡娟在公司里的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闹。现在,看她这样一个人离开,他觉得心疼。

他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蔡娟看了看他,轻声地说:“不要再来理我……就这些吧。”

林建勇一时无话。

也许,看见他,就会让她看见她的伤。

林建勇说:“好。”

蔡娟的眼泪又莫名地滴落下来,她转眸望到了车窗外。

在机场,要离开,蔡娟又忍不住转回来,她贴上来紧紧地抱了抱他。林建勇也拥bào

了她。他抚摸着她浓顺的长发,低头来,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你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也会为你二十四小时开机。”

蔡娟不禁又想到她想要忘掉的费骁,忆起他说过的这些话,她不觉地笑了,而她的眼泪已滚滚而落。

林建勇捧着她的脸,轻拭着她的眼泪。蔡娟已泣不成声。

这种类似爱情的感觉,她以后再不会有了。

在林建勇低头来吻她的眉心的时候,她也贴上来,紧紧地抱了抱他。



送走了孤单的蔡娟,林建勇在转身离开时,从人群中看见了尹善美的身影。想起来,尹善美说今天是要飞朝国的。尹善美似乎并未看见他,他也就赶紧低头匆匆地走了。

驾车回公司的途中,他感觉寂寞得凄凉。这七年多的日子里,他的心都是有所牵挂的,他的日子哪怕再过得有如行尸走肉一般,他心里至少还会有一个希望在,让他对明天还有憧憬。

现在,他真的要成为行尸走肉了,他的心里再没有任何希望,对明天,他也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他以后的日子不过是娶妻生子,继xù

他尔虞我诈虎据鲸吞的生意往来。然而,娶一个老婆,对他来说是怎样的艰难只有他自己明白。尤其是现在。

也许,永远不知dào

成为鬼的瑶瑶有了怎样的新生活,他的生活才能过得稍稍正常些。死水无波,才能是平静。

此刻,他耳朵里就总是费骁那快乐的声音,连那些叹息都是被欢乐所浸泡着的,听来让人艳羡……

瑶瑶也是快乐的吧?是真心的喜欢如今跟她在一起的这个费骁吗?而他,已经成为了她的过去式,被她所遗忘了………,

这样的遗忘,他又如何能埋怨得了她?毕竟她和他的那些过去在她已经是被终结了的。

他心里也一直在疑惑,不知瑶瑶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意wài

?她为什么会在七年多前还是一片荒芜的新城郊外失去了她的生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到底经lì

了什么?怎么会成为了一口废井里的水鬼?

在那个艳阳的六月的午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悲痛欲绝的蔡娟的影子在他眼前晃过,林建勇蓦地打了个寒噤,用力地一摇头,不敢再去想。

不会的!

现在的瑶瑶还是一如从前的快乐,还能享shòu

她甜蜜的爱情,应该是没有过那样的阴影。

林建勇已渗了一背的冷汗,几快虚脱。他摇了摇头,深透了口气。

在这一刻,他忽然很想给费骁打个电话,跟他说说话,感触一下在他身边的瑶瑶……

可是,这个电话打过去,就会暴露了蔡娟根本不愿意让费骁知dào

的那道伤。试想、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灾难,他又怎么会有机会查看蔡娟的手机?

从不多的接触中,他也感觉得到费骁是个过于敏感的人……

林建勇看着自己的手机,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忍住了那一阵的渴望。

想着费骁异于常人的敏感,林建勇心生纳罕:蔡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费骁怎么就会感应不到呢?他既然具有一些超乎寻常的能力,应该是可以未卜先知的吧?或者会在事后有所感应?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在他的梦里,瑶瑶也并未告sù

他她姓名,他却能知dào

她的名字……

是因为蔡娟并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吗?



费骁的确是一点预感都没有,连从前那样的梦也没有做过。就是元月二号的那个电话,也仅仅是因为在起床后看见了床头柜上摆放着的那一款童话版的陶偶,才想到要打个电话问候一声,毕竟新年了嘛。

看见收到的结婚礼物,两个人都会想到蔡娟,心情都会随之变得温暖,可是谁也感应不到蔡娟的那一场灾难。

两个幸福的人哪里还能想到幸福以外的人事。

新年伊始,恰是在零点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费骁听见了他那两块石头在吸合的瞬间所发出的一声低轻的脆响,那声音仿若玉石相击,玲玲盈耳,震动了他的心神。

当他看,两块石头已经合二为一,严丝合缝,宛若一方整石。

这仿佛是上天送给两个人的一份新年礼物,让两个人都觉得激动不已,很兴奋。费骁对她说:“这样的话,除夕的时候我就可以给你戴了。以后呀,你想离开我都不行!它就会成为我给你的魔咒!”

瑶瑶也喜不自禁,听着他的话,还用力地点头,心里很是迫不及待。

她渴望戴上他的亡灵石。仿佛只要她能够戴这亡灵石,她才真的有资格给他做老婆。就像红尘里的情侣要去民政部门领一张结婚证书,被认可的才能是合法的。

两个人腻在家里,就总是爱不够。她喜欢自己想要他的那一份欲望,这让她感觉自己也还是活生生的。她也从不隐瞒自己的这一份欲望,喜欢和他一起追寻放浪形骸之外的那一份销魂极乐。

在精疲力竭的晕迷中,若梦若醒之时,她也偶尔会想到林建勇。她知dào

如果她活着,现在,她也一定是林建勇的老婆了。她那时的理想就是大学毕业后结婚做林太太。如果是和林建勇结婚了,可能现在她也一样会沉湎于欢爱吧?可不知为什么,每每想到这里,她都会很庆幸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永远失去做林太太的机会了………,

她也不是费骁的第一个女人,可是,奇怪的是,这也会让她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不是费骁的第一个女人。因为她不是第一个,费骁才会有比较、有取舍的机会。这对她、对他,都是公平的。否则她的爱情就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痴缠,只是一个不堪一击的美丽泡沫。

两个人的精力都耗在了如饥似渴的欲望里,剩下的时间就只够睡觉和吃饭。费骁原订计划是要在元旦这天带老婆出去买结婚戒指的,可是,通宵达旦的激情过后睡得连他都成了半个死人,还哪里有精神起来去逛街!

错过了,费骁就要再等好日子才肯去买了。人家领个证都要挑日子,何况他们买结婚戒指这等大事!



元月六号,两个人早早就起了,梳洗过,吃过早餐,便去换装。费骁穿了一袭浅灰色的西装,内里配粉色的衬衫,还打了一条暗纹的银灰色领带,简直是帅得没天理!瑶瑶跟他搭了一件粉色的衬衫,她的是丝绸的,颜色更鲜亮,配了一款红色的小套装,裙子短短的,露出她虽然纤细却看上去总有点儿肉嘟嘟粉藕一般的一双嫩腿,脚上坡跟子的红色皮鞋鞋口还打着蝴蝶结,再衬着她黑发雪肤,明眸皓齿,美得好像洋娃娃。

梳妆完毕,两个人都是相当满yì

,搂在一起,兴高采烈地下楼去了。

费骁特意开了那辆红色的法拉利。

出门时,瑶瑶忍不住打趣他:“你今天很像传说中的晟港小K呀!”

费骁也不由地望了眼倒后镜内的自己,笑起来。他问:“晟港小K我能不能理解为就是很帅很有型呵?”

“当然啦!”瑶瑶连连点头:“我就是这样理解的!”

他凑来吻了她一口。



两个人直奔港岛最著名的珠宝店。

店员看费骁西装穿得漂亮,通身名牌,很阔的样子,就知dào

绝不是来逛逛的人,马上是眼到人到,牢牢守住,热情接待。却不知dào

他其实是牵着老婆的手在一起挑呢。

两个人挑了大半天,才好不容易看上一款。只是瑶瑶的手指细,他又不能带她现场量尺寸,所以,试了一枚又一枚。终于选到合适的尺寸,两个人都是眉开眼笑了。

见店员正有些疑惑地望着他,费骁赶紧从瑶瑶的细手上取下了戒指:“就这枚了。”

瑶瑶冲他扮了个无声的鬼脸,笑起来。

费骁选好尺寸后,戴上给她看。瑶瑶连连点头。于是,让店员包装,费骁掏出钱夹子来刷卡。

坐在那里等时,一条身影站到了他面前。费骁抬头一看,惊得险些从高脚凳上栽翻下来!

站到他面前来的竟是销声匿迹了这么一阵子的美美!

第056咒 精神病患

纤秀的美美看上去更清瘦了,依然是长发飘飘,精致的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清水芙蓉一般。绛紫色的宽松线衫,黑色的开襟长外套,配着牛仔裤平底短靴。伸在外套口袋里的那只手腕子上挎着一个褐色的拎包,很悠闲的样子。

美美是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着陌生的粤语,那声音传到她耳朵里时,将她的人都惊了一跳!她寻声望过去,看见的是一个英俊的富少。感觉他的样子都那样像费骁,一如她在大学校园里最初所看见的那个费骁。看着他,竟让她的心跳都刹那地乱了。她想:不管后来的剧情发展的有多够shit,她都不能否认的是,她曾经真的心动过。

她忍不住悄悄地移近来看。

才发xiàn

,不是像费骁,而正是费骁!

真的是男人变心比翻书还快!这才几天?江山就已易主。而她这章被翻过去的旧篇章可能早被撕下来扔垃圾筒了。虽近在咫尺,费骁却根本看不见她。他正在全付心思地挑着钻戒。她心里惊疑着:难道、他要结婚了?

是和那个蔡娟吗?

尽管蔡娟那时候是跳着脚口口声声地说她和费骁没关系,可美美就压根儿不信她!试问:若不是蔡娟和费骁暗中有一腿,为什么那段时间只有她蔡娟才能联系得到费骁呢?关于这一点,美美一直都耿耿于怀的。

此刻,眼里再看不见她的费骁拿着一枚又一枚的璀璨的钻戒在细细地挑选,眉梢眼底都是幸福得陌生的温柔。

他选的那一枚钻戒好似有点儿太小号了,不像是给蔡娟那样的女人戴的。可蔡娟的手长得如何,她真的没有注意过。她心里并不能确定他选的那一枚钻戒一定就不会是给蔡娟的。

他果然是选了一套。

看来真的是要结婚了。

看着他,美美心里的气怨就又翻涌上来,怒火中烧。对这个伤害了她的男人、或说是大孩子,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什么爱情可言了。从前的那份心动的感觉,现在看来,更像一场笑话。伤害来得简直是莫名其妙!至今美美都不能释怀。她一直在想,如果给她一个与他邂逅的机会,她是一定要质问个清楚!哪怕结果会证明她是自取其辱,她也一定要问个明白才肯罢休。

店员去忙包装时,美美站到了费骁面前,沉默地看着他。

被人这么不开眼地拦在面前,费骁很不悦的斜上去一眼看了看。仅这一眼,就被吓得心都机伶仃的一哆嗦!费骁震惊地望着她,面红耳赤。他只下意识地握紧了瑶瑶的手,生怕她会不翼而飞了!

瑶瑶看他变了脸,惊奇之下,不由地回头看他所看的。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愣了下。再看,她也惊了一跳。

她曾经透过费骁的心念见过美美,所以,她也算认得她的。

感觉到他在紧着她的手,她回头看着他笑了。费骁看她在笑,错愕住,心里到底是舒了口气。他给她介shào

:是、我以前、那个、女朋友,郑妍美。

瑶瑶点点头,表示知dào

的。她对他扮了个鬼脸,笑:不用这样紧张!我都知dào

的,没关系。

费骁脸面更红了。他紧握着她的手,将她圈围到了怀中,紧着。

美美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似在等着他开口。

费骁对她尴尬地笑了笑,清了下喉咙才说出话来,结结巴巴地问:“你、好,这么巧?”…,

美美牵了下唇线,冷哼地笑了一声。见店员过来了,她忍住了嘴里的那些刻薄话。她低下头,佯装看着柜台里的那些璀璨的昂贵首饰。

费骁接过手袋,紧张得几乎是从椅子上栽下来的!瑶瑶忙抱住了他,一边忍俊不禁。费骁连难堪都顾不得了,只抓紧她,匆匆忙忙地走,嘴里跟美美含糊地说着:“那、你慢慢看……”

他抓紧瑶瑶的手,大步走了。瑶瑶只得跟着他小跑。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美美,却见美美跟上来,也是加快着脚步,紧随其后。

费骁拽着瑶瑶,疾步出了珠宝店,几乎是跑着到了停车场,远远地就开了车锁。

在后跟着的美美看他是往停车场跑,且一扬手解了辆艳红的法拉利的车锁!心里虽一愣,脚下也赶得更紧了。两个人差不多是同时跑到了法拉利面前。

费骁要开车门,才发xiàn

美美一直跟着自己!

美美跑得有些气喘吁吁,瞪着他,怒不可遏。

费骁穿名牌她不觉得奇怪,费骁一直都穿得极其讲究,他的那些看似颓废的吊儿郎当的休闲装,其实也都是价值不菲的品牌货。从他的那些生活习惯上也不难看出,他是那种在富裕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从没有过过拮据的日子。他虽然穿名牌,可他从来不是一个奢侈的人,甚至是个要求很简单的人。怎么想也想像不出他是一个可以开得起法拉利的富少呵!

然而,眼前的这辆法拉利明明确确是他的。

美美忽然不知dào

面前的这个英俊少年她到底了解多少?

不会是、也傍上了什么富豪千金吧?

这样想着,美美不禁冷笑了。

恶运原来也是会轮回的?



看她根本没有走掉的意思,费骁只好硬着头皮问她:“你有事吗?”

“我有事吗?!”美美一张口就要崩溃了,声音尖利得在发着颤。她冷笑一声,咬着嘴唇,忍着自己的坏脾气。

她总不能在晟港这车水马龙的繁华地段把自己再度变成新的笑话吧?

她看了他一眼,一把拽开车门,气呼呼地坐了进去,狠狠地关上了车门。

费骁切了一声,气得一脚就踹在了轮胎上。

瑶瑶看着他,倒有些啼笑皆非。她贴上来抱住了他,悄声地说:好啦,你总要面对她的,逃得了吗?

费骁不禁面红耳赤。他握住了她的双手,低头来吻她的小嘴儿:你先答yīng

我,呆会儿无论听她说了什么,你都不许离开我!哪怕、她说、怀孕之类的话……知dào

吗?

瑶瑶愣住。她脸上的表情已在这一刹那凝结住了。

看着她脸上的笑靥倏没,费骁马上就又变得紧张起来,攥紧了她的一双小手,急切地说:其实她没有怀孕!是她故yì

要那样说的!

瑶瑶叹了口气。她说:好了,我们上车吧,我们总不能就这样站在这里呀。

费骁紧着她不放:你先答yīng

我!

瑶瑶忽然就发怒了,抽手打他,嚷起来:你不要这样逼我!我告sù

你!就算她真的怀孕我也让你们生不了!你以为鬼是什么?你不要以为我真的很好说话!

费骁让她凶得一惊,听着,却眉开眼笑了。他凑上来吻她:好!就算她真的怀孕也让她生不了!我可不想要什么孩子!

瑶瑶哼一声,似信不信地瞪着他问:真的吗?

费骁吻她的小嘴儿,悄声地说:才不要什么第三者呢,我要永生永世跟你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瑶瑶不觉抿起小嘴儿笑了。

费骁将她挤压到车身上,用身体紧着她,腾出两手,取颈中的那一对石头:不过呀,说什么也信不过你!现在就给你戴上!你想逃你试试!

瑶瑶一愣,本能地慌了,立kè

就想要挣脱掉。费骁马上弓起一腿顶住了她:别乱动!你这样会让我显得很可笑!别人还以为我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精神病呢!

瑶瑶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一个走过来取车的女人正扭着头在望他们呢,确是一脸的狐疑。她手里的手机贴在耳朵上,张成一个O字的嘴半晌合不拢,也发不出一丝声儿。

瑶瑶想着此刻费骁的这姿势,再也忍不住地笑起来。她踢了他一脚,贴上来抱住了他。

那个女人已来到了她的车旁,可能慌张过度,开车门时,竟然手忙脚乱地跌了手机。啪嗒一声,手机摔散在地上。她忙弯腰去捡。

费骁此刻还哪里顾得了他在路人眼里是不是像什么精神病患!趁着这女人弯腰捡手机的空隙,他迅速地分开那一对石头,将绕在一起的两条绣绳解开,取下了那块系红绣绳的石头,给她戴上了。

不管这是不是有点儿自欺欺人,可是,有一个心理上的魔咒总好过什么也没有吧?此时此刻,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等那个女人起身望过来时,费骁正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下行头,一边还很绅士的冲她微微地颔首微笑。

那女人一脸错愕的表情,也牵起唇线,很僵硬地冲他笑了一笑。



费骁带着瑶瑶上了车。

他抱着瑶瑶坐到了他腿上,调了座椅,问她:觉得挤吗?

瑶瑶摇了下头,只忙着看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美美。美美已经系好了安全带,一肘支在车窗上,转脸望着费骁,清秀的脸上,表情冷冷的,隐约透着一股子的委屈,有点儿哀怨怨的无奈。

费骁懒得再理她。他关上车门,将安全带拉了几拉后,系到了两个人的身上,问她:是不是有点紧?

瑶瑶呵了一声,回头看他。见他正在系安全带,她哦了一声,摇摇头。

费骁轻叹了一声。

听着他这一声的无奈,美美脸上的委屈愈浓了。望着他,惆怅满怀。

费骁启动了车子。

第057咒 被愚弄了

车子启动后,费骁问老婆要去哪里?瑶瑶想了想,说想去茶餐厅。费骁对老婆尤其是言听计从的,她说东,他绝不往西,当即,驾着车就往她心向往之的茶餐厅方向去了。

一路上,他没跟美美开口说一句话。

在费骁真zhèng

决定要这个鬼老婆的时候,他的心就不再犹豫,美美对他来说,就像是前世的一段缘,这段缘一定是存zài

过的,可是已与他的今生无关了,再相逢,也不过是陌路。

这并不是因为他喜新厌旧的本领了得,实在是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冷漠。与他无关的,他都不会有什么热情。事实上,在认识瑶瑶之前,他对美美的热情也总是飘摇得没办法保持恒温。

可“今生缘尽便形同陌路”这仅仅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做为活在今生的美美来说,他就是要玩始乱终弃,也必须得给她一个说法!

今天在珠宝店与美美邂逅,也许就是Saygoodbye的最好时机。古人有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就趁此机会来跟美美做个彻底了断好了。美美不是已经看见他买了一对婚戒吗?她当然应该猜到他已另结新欢了。说出来虽然会很无耻,可这真的是史上最强的小道具了,可以省他多少口舌!

真是很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我已经结婚了,很抱歉,新娘不是你。

不管这句台词有多无耻,可总好过这么不清不楚地继xù

耗下去。

当然,如果情况允许的话,费骁还是尽可能地想要结束得漂亮点儿。如果美美能心平气和些,默许了他的暗示的话,他一定会签张令她满yì

的支票补偿她。

有道是破财消灾,他只求能让自己往后的日子过得心安理得些。



美美也是一路的沉默。

看不出她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了,瑶瑶也就滑倒在他怀里,不再去注意这个情敌。她抚摸着胸前的亡灵石,忍不住回头看他。费骁问:没事吧?感觉好吗?

瑶瑶笑了,用力点点头。她解开领扣,将亡灵石放入衣领内。冰凉的亡灵石贴在她的肌肤上,那一刹那,仿佛是被过了电似的,让她的心都机伶了一下!

见他在看,她笑了。她小心地扣上了领扣,整好衣襟,歪在了他怀里。

感触这奇异的亡灵石,她不觉悄谧地笑了。她看他,悄声地说:刚好贴在我的小山峰上,冰冰的。

费骁忍俊不禁。

他的水鬼老婆虽然是小胸MM,可形状很挺秀,弧线完美,所以,被他称做是小山峰。

听他在笑,美美回眸望过来。费骁已意识到身边还有人在,声音一出,也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沉默地开着车。瑶瑶也抿住小嘴儿,悄默不敢言了。

美美看了他几眼,心里想:可能是在想他的心上人吧?

男人呵,其实都是一样!变心比变脸更快、也更彻底!

只是不知他的那个幸运儿是谁?抑或说、他是谁的幸运儿?



在茶餐厅附近的停车场泊了车后,费骁牵着他鬼老婆的小手,径自前行。瑶瑶回头去看,见美美挽着她的拎包,默默地跟随在后。

三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好像陌路。

费骁带着鬼老婆进了茶餐厅。

美美也跟了进来。

瑶瑶选的这家茶餐厅是晟港有名的连锁集团,也是家老字号,在港岛分店N多。这家店因为位于闹市街区,生意异常火爆。虽还未到就餐时间,餐厅里也已是食客满满,很是兴隆的样子。…,

一眼瞅见角落里还有空桌位,瑶瑶欢天喜地,拽着费骁赶紧去抢座。

尾随在后的美美一脸黑云地跟来坐了。原是打算找家清静的地方来解决这段孽缘,却没想到竟被他带来这种店,美美心里难免更加火大:明明开着法拉利,还要跟她装穷!



等餐时,她从拎包里取出一包香烟,很娴熟地叨上一支,点上了火,吸着。

瑶瑶几乎被震惊住!望着她瞪大了眼睛。

费骁只是淡漠地望了她一眼。

美美吸烟,他是知dào

的。初恋失败之后,她是烟酒都成瘾了。

此刻,在美美一侧的墙面上就张贴着禁止吸烟的图标。美美好似真的没注意到。而且,餐桌上,也的确放有烟缸。

也许,禁烟宣传形同虚设,让店家自己都觉得很无奈吧。

优雅地喷出一串缭绕的蓝烟雾,美美看了他一眼,问:“买钻戒是打算去求婚的吗?”

如果她不采取主动,要等待费骁来开口坦白,那真是要等得花儿都谢了!就像是他们的开始,如果不是她的主动,那么他们永远不会有那个开始。

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明白。

费骁的回答却是让她意wài

的:“我已经结婚了。”

美美愣怔地望着他,一时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半分钟后,她才闪动了下眼睫。她吸着指间的香烟,低喃若自语:“已经结婚了?”她抬头看他:“是谁?不会是、蔡娟吧?”

“不是。”费骁说:“我老婆叫叶瑶。”

美美吸着烟问他:“是晟港妞吗?”

“不是,”费骁说:“她父母是华侨,不过,她的户籍是在国内。”

美美冷笑了一声,感叹了:“果然呀……又是一个轮回。”她双肘支在餐桌上,慢吞吞地吸着指间的香烟,一边歪侧着头看他,似笑而非的,问:“可以问下吗?除了她的钱,你还喜欢她什么呢?”

瑶瑶气起来:我又没有钱!

费骁抱着她,悄吻了她一口,笑了。他看了眼对面的美美,说:“她没什么钱的。”

瑶瑶纠正他:不是没什么钱,是身无分文!

美美在冷笑:“现在口气好大哦?开着法拉利还说没什么钱?”

费骁说:“法拉利是我太婆送给我的新世纪礼物,有也已经十几年了。”

美美怔住。她当然不止一回的听费骁说起过他的太婆,可一直以为就是一个江南水乡的老阿婆,岂料,这个老阿婆还知dào

法拉利?且还送得起法拉利?!

看着他,不知dào

为什么,美美忽然有种被他愚弄了的感觉!

她说:“你从来没跟我讲过你家里有钱!”

费骁好笑:“我也没跟你说我穷呵。”

美美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知dào

费骁不是穷人,也能感觉得到他的富裕,可从来没想过他能跟什么豪门沾亲带故!他父母双亡,所以对家世是讳莫如深,她也就不去打探他的究竟。毕竟,他不是她要用钞票才能来喜欢的人。他骑着不能遮风不能蔽雨的摩托车——虽然,她也知dào

他那两个轮子可能贵过人家的四个轮子——住着单居室的租房,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可并没有让她的爱情退缩过。她还曾想过,哪怕以后一辈子都要过着租房讨生活的日子,她也是愿意的……

原来人家N年前就拥有法拉利了!能买得起、养得起法拉利,当然是会有大屋住,而且,他的法拉利牌照是晟港的,这大屋应该也就在晟港了,能在晟港买大屋的人,非富即贵!…,

他却把这一切瞒得死紧!些些口风儿都不曾透露过!

原来是在试探她?怕她会为了他的钱才要跟他好?故yì

在她面前耍酷装穷?

她当然记得曾经跟他讲过她以后有可能要找个有钱的老头子嫁掉的话,那时就让他吓怕了吧?但到手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所以,他还是愿意跟她上上床的,上过床后,怕她缠着不放,所以,他躲回晟港,玩起了彻底的消失!

美美气得人都在颤抖。她指间的香烟也被她痉挛的手指捏得折断了,内里的烟丝轻轻飘飘地落到了桌上。



瑶瑶望着她,也不禁有些同情她。

气得在发着抖的美美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扔掉指间残破了的香烟,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照着对面的费骁就泼了过去。

费骁猝不及防,连躲都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水泼了瑶瑶一脸!被宝贝大的瑶瑶是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羞辱,呆愕之下,竟吓得张嘴就哇哇地哭起来,泪如雨下。费骁听得心疼死,站起身,想也没想就照着美美纤瘦的脸颊狠狠地掴了一巴掌:“我擦!——你抽什么风呵?!”

看泼出去的水没淋费骁一脸而是在半中央开始走下坡并凭空反弹还溅了她自己几星点水珠子,美美呆住,还没从眼前这诡异的画面中回过神,脸上已重重挨了一记狠耳光,身子都被甩得往一边倒了倒。耳鼓一阵轰鸣声中,她愣在那里,几不能置信!

这一劲爆的场面让满餐厅都惊了,嘈杂声骤然收了,在一片寂静中,所有的人都扭头望着他们这一桌。

费骁也再顾不得什么了,捧了老婆水湿的脸来看,心疼不已:对不起,宝贝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不好……

瑶瑶惊骇地瞪着他,哭得委屈又伤心,站起来就走:我不在这了,我走了……

费骁马上抓紧了她,急忙忙地带着她离开:好、好,我们回去。

美美不知他这是在干什么,望着奇怪得近乎可笑的他,完全忘了反应。

费骁已带着他受了惊的鬼老婆走了。

他连帐都忘了结。

第058咒 管家兰姨

从茶餐厅出来,看见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影,瑶瑶忍住了她的哭泣,只是委屈难禁,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抽噎不止。

费骁紧着她冰凉的小手,心疼得像是被刀割,一腔子的怒火,却没个能让他发泄的地方!

还以为今天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呢!谁知dào

竟这么倒邪霉!这个疯女人,哪天不好碰到?!偏偏是今天!

元月六号,特特地选了这个日子,1、6,要顺,他们不要什么发,要的就只是一个顺顺当当,谁知dào

偏偏就是不顺!还害老婆跟着受了这天大的委屈!费骁一肚子的窝火,这会儿连宰人的心都有了!

可他能怨得了谁呢?都是自己惹出来的破事!就是此刻,连他的气怒都是窝囊的!

回到车上,他依然将她抱在怀里,没敢放她去坐副驾驶位。他小心地捧了她的脸来看,瑶瑶的头发还是湿的,脸上沾满了眼泪,也是泛着点点水光,好像带雨的梨花一般,楚楚可怜。

一面对他,瑶瑶的委屈就再忍不住,眼泪滚滚而下,哭得连声音都哽噎住,伤心欲绝。

费骁愧疚地吻上了她的眼泪,安抚着她:“对不起,宝贝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瑶瑶摇着头,缠上手臂紧紧地抱他,哭得更委屈了。抱着她,除了对不起,费骁再说不出别的来。

从倒后镜内看见美美的身影正缓缓地走过来,费骁心里骂了一声,拉过安全带系了,启动车子,一阵风也似的去了。

美美在后望着那辆耀眼的红色法拉利,心里也是在气得骂:赤佬儿!连吃饭都要女人付钞票的东西!让你不得好死!

当初真是闹饥荒了,居然会看上这样一个软鼻涕似的东西!还以为帅得酷呢!

美美气得恨不能上来打自己几个耳光!在心里哇哇地疯叫着:爱情是个屁!一爱就是疯子、是白痴!过程像笑话,结果是耻辱!郑妍美!你活该被人耍、被人甩!吃堑不长智的大傻B!

她睁大眼睛用力地瞪着,强忍着在眼眶内打旋转的眼泪,发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而她的人摇摇曳曳的,无力到虚脱一般,机械地向前晃荡着。



费骁在回家的途中,也忆起了自己打美美的那一记耳光。这是他生平头一回打人,居然是对一个女人动了手!且是一个他一直以为弱不禁风的纸美人般的女人。

他虽是打从幼儿园起就在学跆拳道,直到初二时才因为学业繁重被迫中断了的,因为当时的年龄,他只能考到红黑带三品。然而,从他出生到现在,真zhèng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从来没有跟人打过架。想想也实在是太婆和父母将他保护得太好了,让他没有过多的机会去接触那些荷尔蒙充足代谢旺盛的同龄伙伴……

真是丢脸呵,一个自学习起就一直遵循着以礼始、以礼终的武道精神的大男人,生平头一回打人,居然就打了个女人!

可若给个机会将过往的这一段重播一回,他还是会打!甚至恨不能上去踹她两脚!踹死了他都不觉得解恨!

天知dào

怎么会在晟港邂逅美美呢?她会是来晟港出差吗?总不至于也要在晟港定居的吧?!

他和老婆已经决定在晟港过日子了。如果美美也来晟港定居,那还不恶心死他?以后一晚上做梦都要吓醒几回的!…,

试想想,美美如果还像从前那样来闹,他能守得住他的老婆吗?

瑶瑶偎在他怀里,安静得像是睡了。

他低头用脸颊偎着她丰柔顺滑的黑头发,一手握着她绵软的小手,无助地安抚着她。看她失魂落魄一般地安静无息,他心叹了一声,悻悻然。



上了半山,进入私家车道,他看见自家的门前站着一个穿浅紫色洋装的中年女人。似正在开门锁,而她脚旁还立着一个旅行箱。

近了,才认出来是晟港这个家的管家兰姨。

兰姨是孤儿,不满十岁就出来做佣,幸运的是她遇上的头一个东家就是太婆。因为跟他母亲差不多是同龄,还曾做过他母亲的陪读,上过几年学。让太婆觉得惋惜的是,兰姨可能因为自己的身世,颇为早熟,认为读书不如嫁人,所以,她很早就结婚了。后来,兰姨先生去世,为了供养儿子女儿读书,又来投靠太婆,为此,还曾来大陆住过些日子。太婆购买了这处房产后,让兰姨回港做了管家,打理这里的日常事务。

也是因此,费骁虽然有过怕自己养不起的负担,可从来不用操心这里的一草一木。这次回来,没见着兰姨,留守的是老园丁廖伯。廖伯说兰姨的女儿生孩子,去美国伺候月子了。他们到的前一晚,兰姨才刚上的飞机。想不到,她这就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自己有一个水鬼老婆,费骁就很怕被这样的外人打扰,一回来,他就给廖伯放了假,不想在家里拘束了他的鬼老婆。偏这会儿,兰姨又赶了回来!

几乎是才一认出她,费骁就想着该怎么给她放假的事情!让她继xù

回美国去伺候月子好了。

正推开小门要进,听见一旁的电动大门嘎嘎地发出一串声响,徐徐地打开,兰姨本能地惊了一跳,一回头,看见驰近来的法拉利车内坐着费骁,她急忙点头微笑。费骁也就自车内向她点了点头。待大门打开,他的车也到了,径直地进去了。

兰姨似乎没有料到乍一回来就碰上了少主人的冷脸,错愕之下,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瑶瑶听说这就是兰姨,忍不住回头来看着。

费骁看她终于动了,紧绷着的一颗心才稍微地松弛了下。见他望得这么小心翼翼的,瑶瑶马上就又想到被泼的那个瞬间,立kè

恼羞成怒,抽手就打他。然后,她又贴上来抱住了他,悄默不语。

将车泊在阶前,他拎上手袋,抱着她下来了。他就这么抱着他身轻如燕的水鬼老婆进楼回卧室去了。

宅院这么大,等兰姨从大门走进楼来还早呢!而且,庭院内热带乔木参天,枝繁叶茂的,又是星罗棋布,都是一道道的天然屏障,她眼神再好也难看见楼前的风景!

被他抱着往楼上跑,瑶瑶不禁想:到底她是个鬼老婆,跟那些活生生的人不同。她只会让他在世人眼里显得奇怪又可笑!好像精神病患!

她哀叹了一声。



费骁是一口气跑上三楼进了卧室,进门放下她,他一把就下了锁,喘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凑上来吻她,问:“为什么叹气?”

瑶瑶嘟着嘴儿看他。很莫名的,他喘息的样子、声音都会让她想到欢情,莫名地就变得欲望了。她贴上来抱住了他,张嘴来吻他的唇舌。

费骁是被她一点就爆的,缠住她的同时,吻得不依不饶了。…,

倒在床中的同时,他就已甩掉了衬衫,一边来解她的衣扣,不住地吻。在他的手解脱掉了她的衬衫,抚着她细腻的雪肤,要去解她的文胸时,耳边传来一声清凌的轻响,让他不觉地被震动了。

吊在他胸前的那一块石已经吸合住了她胸前的那一块石,又成了那样的一方整石。

看着,他不觉悄吻了她一口,笑:“看、是鸳鸯石吧?只要是一对,永远都分不开的!”

瑶瑶也不觉笑了。抚摸着这块吸合在一起又成了一块整石的亡灵石,她飘摇的心仿佛也终于安定下来。



激情过去,缠绵相拥之时,瑶瑶问他:“你喜欢我们这样在一起吗?你快乐吗?”

费骁愣了下。

他喜欢问她这样的问题,她也会咬着他的耳朵来回答他。但她还从来没有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他望着她笑了。他吮吻着她的唇舌,悄声地说:“喜欢,非常快乐!”

瑶瑶回吻着他,脸上的笑容却变得落寞起来。她抚摸着他的脸颊,睁着大大的黑水眸子,默默地望着他,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费骁有些不安了,问她:“怎么了?你、不喜欢了吗?”

“喜欢!”她急忙点点头:“喜欢的呀。”

费骁缠着她,悄声地问:“那我是不是没有让老婆满yì

呀?你想要怎样悄悄告sù

我,哦?我一定好好待你!百依百顺,直到老婆满yì

为止!嗯?”

瑶瑶忍俊不禁。她贴上来抱紧了他,叹着:“才没有不满yì

!”

费骁缠着她不放,吻得让她神魂飘摇,也忍不住想要了。一时间笑闹成团,如胶似漆,缱绻难分。



兰姨上来问安,门还没敲,就听见内里传来的嬉闹声,听见有女孩子软侬的娇音……一呆一愣之下,她也就恍然大悟,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往内里赶了!

金屋藏娇了呢。

她一时没敢再多停留,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锁在屋里的两个人痴缠到黄昏,晕晕迷迷地睡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见了兰姨了,这一回,费骁竟然梦到了他许久都未梦见的太婆。

依稀是在老家从前的家里,古老的宅子据说还是明清时期的建筑,每一扇窗的雕花都是极其讲究,处处是故事……他对建筑的喜爱,其实也是源于儿时太婆的这些讲述。在梦里,他还是那个孩子,偎在太婆怀里,望着这古雅的家院,听得无限神往……

太婆的摇椅还在天井里微微地摇曳,太婆牵着他的手去开院门……以为进来的会是买菜回来的保姆,没想到迎进来的,是陌生的兰姨……

仅是这样的一个片断,就仿佛是他的一个回忆。

这个片断淹没在了他梦的黑暗深处,消失无痕了……也不知这样沉睡了多久,他耳边传来那清凌的一声轻响,竟将他机伶仃地吓醒来!

睁眼一看,天色已大亮,从折射进来的光影中看,像是午后的阳光。

明亮的光影中,瑶瑶的身子白玉样的,晶莹得诱惑……

他一呆,手下意识地来摸身边的人。

空的。

费骁一吓,人也灵醒过来。

第059咒 精神支柱

瑶瑶的确已经离开他身边了,她正站在那弧形的落地大窗前,眺望窗外的海景。她也没有穿睡衣,光赤赤的,从背影上看,她纤秀的圆身子娇嫩而柔弱,好像孩子。那一份稚嫩的玲珑,更让人惊艳到窒息……

她呆呆地站在窗前,孤单得寂寞,仿佛是有无限的心事。

费骁觉得有些慌,他立kè

掀被下床,也光赤赤地赶了过去。

听见声音,瑶瑶回头来看。望着他,她笑了。费骁拥bào

住她,一手伸出去,一把拉上窗帘,同时,将她带离了窗前:“现在偷窥无罪,都泛滥成灾啦!不知dào

吗?”

瑶瑶忍俊不禁。末了,却是一声叹息,哀伤无限。

偷窥跟她无关系。除了费骁这样的法眼看得到她,她又有谁知dào

呢?

费骁将她抱回床中,拉上被单,一起睡了下来,问她:“怎么了?宝贝儿?又叹气!嗯?为什么一个人起来了?”

瑶瑶看着他,欲言又止。

费骁紧着她,缠她:“别这样,老婆,你这样我会不舒服!有心事就跟我说,好吗?我们不跟人家学那些不爽快,好吧?”

瑶瑶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是点点头。她小心地问他:“你、想要孩子吗?”

“孩子?”费骁怔了下,马上想到了美美、想到了那天的那个意wài

。他看着她,不禁有些慌,尴尬起来,嘴里支吾着:“什么孩子呀?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要的。”

全怨当时太紧张!美美为了悍卫她即将覆亡的爱情总是会丧失理智,他已经感应过了她的疯狂,所以,在当时吓得他根本不知dào

美美会不会又那样不管不顾地哭闹一通,不知dào

她又会口不择言地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他觉得若由美美来说,不如他先开口告sù

老婆的好……

悔之无及呵。他小心地看着她,说:“你放心好了,她不会有孩子的,没有。”

可是后来,他又和美美疯了那一晚上!

谁知dào

会有、还是会没有呢?

想着,费骁也一阵的心烦意乱。

瑶瑶怅惘地望着他,悄默无语。

看她总是不说话,费骁就越等越心慌。他急得抓了把头发,又缠上来紧着她:“老婆、好老婆!不许为这跟我生气,哦?求你了……”

瑶瑶轻叹了口气。她说:“没有生气。”她看看他,小心地问了出来:“你那时候是想要孩子的吧?我看秀水瑶那边的家里是有一间儿童房的。”

费骁听了,莫名地心惊肉跳。他小心地看看她,支吾半天,犹豫地说着:“那时候、是想要吧?那时候……我也搞不清楚……感觉生一个孩子,就是、我这一生的责任和义务……我也跟你说过,爸爸是祖父祖母收养的孤儿,这件事情,是爸爸在临终的时候跟我说起的,他说要我延续这一脉香火,不至祖宗有若敖鬼馁之凄凉……”

这一霎,瑶瑶的心都碎了一般,整个人失魂落魄了。

费骁说:“其实爸爸妈妈并没有那么封建守旧,以前还常常跟我开玩笑,说要不是太婆坚持,他们是打算丁克的,我想,爸爸之所以那么说,可能是怕我承shòu不起吧?那时候,太婆去世也没多久,我心情一直都不好的,又忽然遭遇父母的车祸,心里真的很怕,不知dào

以后的日子要我一个人怎么过……说要我延续香火,可能是爸爸给我的另一种精神支柱吧?是想要强迫我面对现实,用承诺做自己的信心,继xù

我的生活……那时候,妈咪都已经不能说话了,爸爸跟我说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看着我流眼泪……”…,

回忆起那一幕,费骁也不禁黯然,半晌无语。

瑶瑶拥bào

住了他,温柔地安抚着他。

费骁说:“所以,那时候满脑子都是想这些,想毕业后就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人就跟机器一样,为着这一个目标活,没有什么喜怒哀乐……我自己其实不喜欢小孩子的,听到小孩子又哭又闹,心里就好烦的!我没什么耐性。”

瑶瑶想到刚开始时,他常常是跟她三句话不到就要吼的!她一时忍俊不禁。

看她笑了,费骁心情稍松,望着她,也不由地笑了。他吮吻着她的小嘴儿,悄声地说:“现在有你,我就很满足了,心里很快乐……我想这其实才是爸爸妈妈真zhèng

想要嘱托我的吧,是要我好好地生活,而不是想要给我那样的一个负担。”

瑶瑶脸上的笑靥渐失了神采。她小心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哀伤地望着他,眼泪又滚落下来:“可惜、”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说得悄无声息了:“我是个鬼老婆……”

“又来了!”费骁紧着她。他温柔地吮吻着她的眼泪,悄声地说:“鬼老婆又怎么了?你要不是鬼呀,说不定我还不喜欢你呢!”

瑶瑶愣怔住,抬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他。费骁吻了她一口,笑了。他扳着手指头说给她听:“你若不是鬼就不喜欢你的理由你听好哦:首先、你个子肯定会很高的!你想想,你才十四岁零九个月零十二天,就已经有一米六五高了!要是现在还活着,至少得有蔡娟儿那样高的!我不喜欢那么高的女人。其二、才刚刚开始发育就已经成长为小山峰了,现在还活着的话,肯定是波霸!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MM,怎么看都跟个奶娘似的。其三嘛,你要不是鬼,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味道啦,还让我怎么喜欢你呀?”

瑶瑶认真地听完,认真地想着。想着,她就不由地点点头,很认同了。她望着他喜笑颜开。她很兴奋地说:“幸好我在这样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哦?”

费骁吻上她的唇舌:“所以嘛,你注定是我的鬼老婆哦,要让我爱死你!”

瑶瑶笑了起来。

费骁饿得都难受了,见她心情转好,就想起了,可还没行动,又听她问了更要命的新问题:“你那时候也很喜欢郑妍美的吧?”

费骁在心底里叫苦不迭。嘴里支吾着:“那、时候?是、吧。”

瑶瑶还在好奇地瞪着他看,问:“你们怎么认识?她不是服装设计系的吗?又跟你不同系!”

“都在一个学校的呀,”费骁支吾着:“学校再大,可也有可能碰到嘛,就那样认识了呗。”

瑶瑶瞪着他:“你第一次见到她什么感觉?像是触电吗?”

“哪有!”费骁忍不住回忆着:“当时她站在柳树下,有风,看柳枝在飘、她的头发也跟着那样飘,就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哪有什么触电的感觉!”

瑶瑶听得脸色都不对了:“喔哟、记得还蛮清楚嘛!”

说着,她就气起来,抽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费骁捉住了她的小手,将她拉到怀中来紧着:“又想做美容呵?老婆,你已经够水灵了!看、皮肤这样好!嫩嫩滑滑,手感好好哦!”

瑶瑶忍俊不禁。笑出来了,她就愈加地恼羞成怒了,哇哇叫着,又踢又打。费骁只捉着她的手脚,跟她笑闹。闹得够了,她哼了一声,瞪他:“她比你老吧?她都有眼袋!你发xiàn

吗?皮肤也不够紧致!是吧?”

费骁赶紧附和着:“就是、就是!”

才说,头上就又挨了一下打:“原来心里还是舍不得的吧?看人家这样仔细!连人家眼袋都看出来了!皮肤紧不紧致都看清楚了!”

费骁错愕之下,不禁要叫冤了:“什么呀!明明是你说的嘛!我哪里有看出来!”

“没看出来?那么明显还看不出来吗?”瑶瑶扯住他的头发就一通狠拽:“哦、情人眼里出西施呀!你当然看不出来了!她就是老得满脸开花,你都觉得她貌若天仙呢!还、风吹杨柳呢!”

费骁惊愕过后,再也忍不住地笑出来。看他笑了,瑶瑶愣住。费骁已来倾覆了她,捉住她两手,让她再打不了。他吻到了她的小嘴儿,笑:“现在越来越了得了!哦?再给我设套儿?我吃掉你!”

瑶瑶也已笑得软了,抗挣不了了。

第060咒 阴魂不散

等到两个人起来,都已是傍晚了。费骁早饿得要头晕目眩了。匆匆梳洗过,换上一样的情侣款,两个人下了楼。

下到一楼时,费骁才忽然想到家里有兰姨在,赶紧将搂着她肩的手收回来,握住了她的小手。

兰姨已从餐厅方向出来了,立在楼梯口,向他微笑。费骁也就向她打了声招呼。

兰姨脸上的表情却在刹那间变了,呆呆地望着他,似是惊魂未定。

她明明看见他是牵着一个娇嫩的小美人儿,一起走下楼,却几乎是在她眨眼间的,那个女孩子就无影无踪了,好像是她眼花,出现的一个幻觉。可她明明是看见的,看得那样清晰!也穿着跟他一样的T恤、一样的滑板裤,青春可人……乌黑亮泽的童花头,雪白又粉嫩的苹果脸,大大的丹凤眼黑白分明,小小的芙蓉嘴儿娇艳欲滴……明明那弯娇粉的小嘴儿上还挂着给她的微笑呢!

怎么会没有了?

见她这样吃惊,费骁下意识地转眸来看了看他的水鬼老婆。瑶瑶也有些紧张,手足无措了。他安抚着她的小手,带着她径直地往餐厅去,一边若无其事地问兰姨:“怎么?不认得我了吗?兰姨?我怎么看你好吃惊的样子。”

兰姨一惊,慌忙收回心神,跟了上来,笑着说:“怎么会不认得您呀,骁少爷!倒是有几年没见了,您要比那时长得高了,人也更精神了。”

她没敢说自己的那个幻觉,心里想:可能是宅子太大,又人丁单薄的,且空置了这么些年,难免会有些、阴气吧?

费骁只微笑了笑。他对鬼老婆说:不用怕,没事的。

兰姨说:“我还记得骁少爷从前喜欢吃潮洲菜,也不知dào

您如今喜欢什么口味,所以,晚餐我就擅自作主了,做的也还是潮洲菜。您要是觉得想吃些别的,我马上准bèi

——”

“不用了,挺好的,”费骁已经饿得快招架不住,还哪里能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呀!他笑着说:“再说我这会儿都快饿晕了!有什么吃什么吧。”

兰姨赶紧去上菜了。心里想:在楼上一呆几十个小时,粒米未食,不饿才怪呢!也觉得奇怪:明明屋里有女孩子的声音,怎么下楼来的只有他一个呢?难道是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已经打发走了吗?

可是,这都是主人的私瘾啦,她一个做下人,怎敢好奇?

抱着老婆一起用餐时,他对立在旁伺候的兰姨说:“你去休息吧——对了,我听廖伯说你女儿生孩子,要你去照顾的,你怎么又回来了?”

“是呀,接到廖伯的电话,我就赶紧回晟港来。”兰姨说得有些讪讪的:“走前,给您打过电话,原是想要说一声,如果您近日不回晟港来,我想请几天假的……没想到,您手机销号了,无法跟您取得联系。以为您最近这段时间不会回晟港来,就擅自离开了,真是很抱歉——”

“没什么的,”费骁笑说:“要是早知dào

会害你这么快就返回来,我可要叮嘱廖伯一声,让他不要告sù

你我回来的事。”

他借机说了要她休假的话:“这样吧,明天我帮你订机票,你去照顾你女儿,毕竟这时候,她是最需yào

你的人。留你在这里,我心里可要觉得罪过了。”

瑶瑶望着他笑了,悄谧谧的。

兰姨却是受宠若惊了,急忙说:“这是应该的!骁少爷,您可不要这样说,会折兰姨的寿的!”…,

“好啦,不要跟我客气了。”费骁说:“我想太婆在的话,也是会这么做的。我帮你订好机票,你就回去看女儿吧。也不用着急回来,我若打算回来长住的话,会给你打电话的。”

兰姨一时也不好再推辞。她说:“那我让阿玉回来吧,家里留个人照顾骁少爷,我才好放心去呵。您看、阿玉行吗?”

费骁完全没什么印象,依稀记得是位晟港女人,也算是他家的老仆了。他说:“也行。”

这么大的屋,总不能还让老婆陪着他来打扫吧?而且,以后定居晟港的话,这些人总是要住回家里来的,总不能躲一辈子。

兰姨问他:“骁少爷,您这次是打算在这里过春节吗?”

“嗯,是打算在这里过。”他看看她,笑了:“你不用管我,你就安安心心地去做外婆吧!”

兰姨连声道谢。

瑶瑶小心地看看她,悄谧无语。

她家里也有保姆、也请钟点工,也是先生夫人小姐的称呼着,可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仆佣,简直是立kè

就感觉出了彼此之间的阶级关系嘛!



用过餐出来,费骁就打电话订机票。搞定后,他带她上楼回房了。

两个人纵情过度,都有点儿萎靡不振,吃饱喝足,就想接着补觉。

才上床,就听兰姨敲门,说是送茶水。费骁有点儿不耐烦,可也无奈何,只得起来,套上一件晨褛,过来给她开门锁。

兰姨看他是准bèi

睡了,且是一脸的瞌睡相,便赶紧道歉。费骁接了托盘,跟她说了句你也早点休息吧,就关上了门锁。

兰姨下楼去了。

两个人睡的昏天黑地的,费骁原是想在兰姨离开前起的,可睁眼一看,老婆在自己怀里睡得酣甜无觉的,一时也懒得起来,继xù

地睡。



等他们起来,已是兰姨离开的翌日午后。

下楼后,发xiàn

迎上来的是一个个头不高身材微丰的女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面显富相,和顺安静的样子。看她穿着白色的斜襟立领的中式衣衫,费骁便猜出她就是兰姨所说的阿玉了。

他家里的仆佣除了兰姨外,都是穿制服的。也是因此,这些人,他小时候虽然都见过,可也都觉是千人一面,难有具体的印象。

跟兰姨比起来,阿玉就明显低一个级别,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只唯唯诺诺。

用过餐后,回了房,瑶瑶对他感叹:“以前我同学都笑话我是资产阶级人家的二小姐,跟你比起来,我是小巫见大巫了呀!”

费骁笑。他说:“慢慢就习惯啦。”

瑶瑶想:她习不习惯有什么要紧?!反正她是个鬼,谁也看不见!

只是,她没有跟他说出来。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倒像是她的牢骚话,让他也添了心事。



饱睡之后,两个人都是精神百倍。夜晚的时候,换了身漂亮行头,费骁带着她,开上法拉利出去玩了。

要进酒吧,才迈脚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费骁怕人挤着了他的鬼老婆,侧身避过,一抬眼却被惊了个机伶!此刻与他迎面相逢的竟又是美美!看着她,费骁不禁倒吸一口气,简直觉得她是阴魂不散了!

美美也没有料到,见是他,也呆了一呆,满眸子的惊慌。

这一回,美美倒没来纠缠他,而是一反常态,伸手佯装理头发,半掩着脸,低着头,急匆匆地与他擦肩而过了。…,

费骁求之不得呢!也赶紧拽了老婆的手往酒吧的门里进。却听背后有人叫了声骁儿,声音并不很肯定,似是怕会认错了人。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这个小名儿,费骁很觉惊奇,不由回头看是谁。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前面撞了他的那个人,是一个身材颀长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此刻,再看着他,好像确是似曾相识的,只是,费骁一时半刻的也想不起他是哪一个。

那个年轻的男人望着他,试探地问:“请问、你是费骁吗?”

费骁冷淡地望着他,冷淡地问:“我们认识吗?”

那个人笑了,伸手就给了他一拳:“我是费骏,阿骏呵!你不认得我了吗?”

费骏?费骁再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猛地记起来:是伯父家的二少!他的堂兄。

费骁忽觉啼笑皆非。

这还真是一个弹丸之地呵!居然让早已经反目成仇的两个后辈在这里狭路相逢了。

瑶瑶听也是姓费,忍不住问他是谁?他说:堂兄。是伯父家的老二。瑶瑶哦了一声,悄悄地打量了下这个年轻的男人。却见美美站在一旁不走了,正望着他们。瑶瑶心里一吓,赶紧贴到费骁背后躲了起来。

没想到有人从酒吧里出来,又看不见她这个鬼,完全是一脚踩到了她身上!疼得瑶瑶叫了一声,人扑到费骁背上,带得费骁也一个踉跄。

费骁赶紧一把抓住身后的老婆,回头就冲那个男人骂起来:“没长眼睛呵?!鬼佬!疯牛似的你撞什么撞?!”

出来的是一个老外,粤语还能听几句,可哪里听得懂费骁情急之下的这一口老家话!但从他的态度上也已感觉出是极其不友好的,虽然自己还莫名其妙着,可眼前的状况明明像是自己撞了人的,所以,也就息事宁人,张着两手,满嘴地说着对不起。

费骏赶紧来做和事佬,一边跟老外摇着手,一边来劝费骁。可费骁根本不买他的帐,气冲冲地一把拂开他,牵着老婆的手走了。

美美站在那里的身影让他实在是心慌,他惹不了,还是躲了的好!

往停车场走,他问老婆:没伤着你吧?

瑶瑶急忙摇头:就是吓了一跳,没关系的。

第061咒 命运弄人

才上车,费骏就追了上来。他拍拍车窗,嘴里还跟他说着什么。但是,费骁只冷漠地望着他,径直地启动了车子,打了把方向,扬长而去。

从倒后镜内,看见美美站到了他身边,正侧了脸望着他。

费骁心里恍悟,原来如此?他不觉牵抿了下唇线,无声地冷笑了笑。

怪不得美美会出现在晟港的街头,原来跟她公司有合zuò

往来的晟港公司恰是伯父家的衣厂?这还真是巧!

美美若真能钓到这个晟港小K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吧?

可是费骏又岂是能让她钓到手的花心少?

美美当然没有这样天真,以为自己可能会钓着这个豪门公子哥儿。既然爱情和婚姻都变得一样渺茫了,她还奢求什么?坚守什么呢?别人可以做金丝雀赚明天,她为什么不能?眼看着她也没剩多少年华可供她继xù

犹豫、继xù

徬徨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早醒悟那就是早赚!

她倒是应该感谢那个一脸色相的死胖子。如果不是他心怀叵测地调了她来晟港公司学习,她如何能有机会认得费家财团的二少?既然能让她在晟港衣厂的设计部门里一枝独秀地绽放到了偶然来此巡查工作的二少眼里,她又怎么可以浪费掉老天给的这个绝好的机会呢?所以,当费骏邀请她晚餐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当晚,她就随他去了酒店包房。

她真的太需yào

这样一个新鲜刺激的过程了。

一夜风流过后,费骏销声匿迹。

在等待被费骏召幸的夜晚,她无法不想起费骁。

他与她缠绵到通宵达旦,害她想爬都爬不起,不得不旷工一天,而他,也不知是真困还是假困,一天二十四小时里,他睡得是昏天黑地。翌日清晨,也依然是叫都叫不起。等到她下班回来,除了那一床凌乱的衾枕,还哪里能见得着他的人!连那曾经有过的激情缠绵都像是她的一枕黄粱梦!

就像他给她的爱情,太青涩,除了那一个短信,他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个明朗的态度,一切都只是她自己在捉摸、她自己在猜测。甚至后来,费骁给的激情都太莫名其妙,简直就是专程来羞辱她的,他跟她玩了一场残忍的爱情游戏!而她在其中的表演特别像小丑,沦落成了人家茶余饭后的一段笑话……

回忆她和费骁从认识到结束的每一点细枝末节,都让她很想即刻就去死!

费骏去如黄鹤,杳无音信,就够她糟心了,却不料,命运弄人,偏又让她邂逅了费骁。她不是没幻想过这样的剧情,她不止一次地咬着后怖发狠地想: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她一定要狠狠地报复下费骁,让他永远记住他给她的这些痛!结果却是她被费骁狠掴了一记耳光!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又留给她一段毕生难忘的被痛伤的记忆。

美美这两天的心情可以说是坏到了极点。

不单是突然冒出来的费骁扰乱了她原本已渐平静下来的心情,还因为费骏那天马行空的花心大少的态度也没法让她再维持镇静,哪怕是表面的镇静。

她不知dào

自己怎么就这么背?爱情离她万水千山的,她不想再去奢求了,可就是不要脸了来做二奶还是这么爬雪山过草地一般的难!别人怎么就能恋爱结婚得顺顺利利、二奶小三儿得轰轰烈烈的呢?她郑妍美到底哪里不如人?怎么就处处不如意呢?!…,

然而,更叫她痛恨的还是她自己的一颗心。

那个周日,在珠宝店邂逅相遇,她曾经怒不可遏的心居然还是飘摇了,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一个笑容,还是那样动她心神,让她还心存妄想,以为爱情的奇迹终会在她的生命中上演一回……她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失去这个年纪比她小青涩到有几分阴柔的男人,她还渴望和他在一起……

他却说他已经结婚了……

叶瑶?

到底是何许人也?

会是在与她纠缠的同时就开始勾搭的吗?

费骁应该也是有过犹豫的吧?

到底还是她输了。

想像着那个幸福的小女人,感觉自己已经走到人生中最黑暗最绝望的谷底的美美就本能地想要挣脱,她不顾一切地想要爬上来。

她不甘心,强烈的不甘心。

她却找不到一个出口。

她曾经想过要请费骏来帮忙,让他帮她查查那个法拉利牌照的主人是谁,想由此捕捉到费骁的蛛丝马迹。查到了,她想要干什么,她还没有想好,可是,她是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她要让他知dào

她爱他并不等于她就可以送给他做他的掌中玩物!

可是,这样一来,就会暴露她和费骁曾经有过的那一段瓜葛。费骏是什么人?像他这种猎豹型的男人,天生就是情场高手,身边怎么会缺女人?就算她真的是什么国色天香的性感尤物,他的眼睛也依然会被那些新鲜的美色所诱惑,她俘虏不了他的人。如果让他知dào

她曾经被男人甩过一回又一回,他也会更轻视她!会甩得更狠更无所谓!那么,她岂不是白白地向他奉献了一回?

美美不敢轻举妄动。

想到费骁、费骏,她心里也曾迷惑过,不知dào

这两个人会不会有什么、瓜葛?费骁怎么也会出现在晟港呢?难道跟费骏是同宗?

总不会是一个巧合吧?

就在她心神忐忑的时候,费二少终于打来了电话。

不巧的是,居然在这一天与费骁再度邂逅。

可以说,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费骁的时刻。在此刻的面对,会让她暴露得很彻底,赤裸裸的,连一点儿遮羞布都没!让她以后连记忆都会无地自容。

就像是命运的又一个捉弄,偏就让她在此刻与他撞了个正着!

她最不愿意相信的猜测也被证实了:费骏和费骁果然是同宗。

只是,彼此之间的关系却好像很有故事。

看费骏追上去跟费骁联络感情,美美心里却在想:费骁又是孤单的一个人?他真的结婚了吗?是为自己打幌子、还是夫妻感情有问题?



费骁扬长而去后,美美来到了费骏身边。她听到费骏叹了口气。

她问:“原来、费骁是你家亲戚?”

费骁怔了怔,回头来望住了她:“你认得他?”

美美说:“他是我校友。他是建筑系的。”

这是有据可查的事实,她想瞒也瞒不了的,还不如坦白得光明磊落一些。

费骏哦了一声,似是有些意wài

。望着法拉利消失的方向,他摇头叹息。他来到他的兰博基尼车旁,开了车锁,只对美美说了声:“走啦。”

美美以为他至少会跟她说说他和费骁之间的关系的,听着这两个字,她不禁错愕。心里立kè

有种吞了苍蝇般的不舒服了。

上了车,她再没有问什么。

开着车的费骏打了个电话,说得又是她听也听不懂的地道粤语。…,

费骏是打给他的助手,让他去调查下法拉利牌照的主人。

结束通话后,他望了眼身边的女人,问她:“费骁是学建筑吗?”

美美嗯了一声,说:“成绩蛮好的,有作品还获过奖,在学校里很多人知dào

他。”

费骏哈哈地笑了,眉宇间洋溢着为自己堂弟的才学而骄傲的快意。他问:“在学校,他有拍拖吗?女朋友是哪里人?”

美美的心都微微地惊跳了下,难免有些疑神疑鬼,想: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想探她的口风?看看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暧昧关系?

她说:“在学校没听说他有女朋友。我比他们高一届,早一年离开学校,后面有没有谈过女朋友,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他有个同学跟我同学挺熟,前两天在MSN上聊天,听说他现在已经结婚了。”

“结婚?!”费骏大吃一惊!他望了她一眼,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有没搞错?怎么会这么早结婚呀?”

他都已经二十七、八岁了,他还觉得玩不够,自己才满二十三岁的堂弟居然已经结婚了?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美美说:“他父母双亡,孤单一个,可能是想早一点有个家吧。”

费骏被震惊住!他叫起来:“你说什么?父母双亡?!”

美美看他吃惊得如此,倒有些意wài

了,不知dào

他们是否真的是什么亲戚?总不至于连这样的消息都不知dào

的吧?她说:“好像是车祸吧,在他上大学前就已经去世了。”

费骏震惊得再说不出话来。

美美看看他,心里纵有一万个为什么,也不敢张口问他。

费骏沉默地开了一段路程,忽然开口问她:“他太婆还健在吗?”

“太婆?”美美说:“听他说,他太婆是在他父母去世的前几月走的,也没有生什么病,寿终正寝,走得很安详。”

费骏锁着眉头,半晌无话。

美美正犹豫要不要问他一下,忽见费骏猛打了把方向,在夜街上直接调了头。美美随着车子的惯性身子往一边扑倒,她仓促地抓住车门上的把手,稳着自己,惊魂未定。费骏已把车开得风驰电掣一般,面无表情的对她说:“我有事,送你回去吧。”

美美望着他,心还跳得咚咚的,不敢问他为什么。

第062咒 吃闭门羹

费骁自己其实对伯父一家已没什么印象了。在祖父的周年祭上被伯父逐出门时,他还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那一段激烈甚至是耻辱的过程就成了他所有的记忆,之前、之后的都变成了空白。

他清晰地记得那天父亲与伯父之间的争吵,伯父对父亲说:从今以后,你就安心地做你万俟家的上门女婿吧,不要再踏进我费家半步来!这里原本就跟你没干系!……

虽然,很多事情是他不懂得的,但是,伯父的冷酷与绝情却是认得了的。那以后,再来晟港,他都不再想祖父的那个家,尽管那里也曾留下了他许多美好的回忆。

他们跟费家没干系了,他们却还得继xù

这个姓氏,因为他们并不知dào

自己的姓氏,却背负了费家的养育之恩,更改不得。

有时候,想想,人生其实挺让人哭笑不得的,无可奈何。

如果不是费骏自报家门,费骁是根本认不得他的。他生活在大陆,只是逢年过节随着家长回晟港住些日子,跟晟港的亲人们聚聚,来来往往的,原本就像是客。

难得费骏还记得他。

祖父家跟太婆家相比较起来,祖父家要风光荣耀得多,真的可以说是生意兴隆财源茂盛,如今在晟港,声誉并不亚于世人皆知的李首富,从货运到轻纺,都算是呼风唤雨的霸主,举足轻重。而太婆家,到了外祖父这里,就已经在走下坡了,不幸的是,外祖父又是英年早逝,再没人撑门面,生意亏得一塌糊涂,最后干脆关张了。

父亲娶了这样式微人家的女儿,伯父伯母其实是很蔑视的,经常对他们母子是另眼相待。

费骁心里一直都是很明白的,所以,父亲气得再不踏祖父家门一步,他还乐得不去。

以后,就是定居晟港,那也是形同陌路,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过我的独木小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除非你是牛人,能有一天做到全晟港得由你一家说了算!世界如此之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总不会要到你门前去讨饭吃!

所以,对已经反目成仇的伯父一家,费骁全然不放在心上,回来后,也抛到了九霄云外,懒得一想。

家里虽然多了一个佣人在,可阿玉就像是一个机器女佣,除了低头专心做她该她的事,两耳不闻身外事,至于他懒在家里的那些姿势有多奇怪,她也是视若无睹。

瑶瑶不愿再去外面玩,只说家里好。又连着几个阴雨天气,让费骁也懒了心情,陪她腻在家里,哪里也不想去了。

让他没有料到的是,费骏会找上门来。



费骏来摁门铃,阿玉听他是费家的人,立kè

就想到费家两兄弟之间的矛盾,并没有给他开门。上楼来通报,可费骁正搂着老婆在睡懒觉,没听见她的声音。阿玉便下楼,通过电子门禁的可视对讲对宅院门外的费骏说主人不在,让他以后再来。

费骁起来用餐时,听她说起,心里着实惊了下,不知这个堂兄怎么会找到他的家?要知dào

,这可不是他们从前居住的老宅了,而太婆购建时他们早被伯父一家给逐出门户了。想不到费骏会查他地址!他登门造访又是何意?但是,他实在是懒得来应酬。他对阿玉说:“下回若再来,你直接告sù

他我不愿意见他,如果还来,那就报警!”…,

阿玉应了声是。



费骏再来时,费骁倒是和老婆在楼下小厅里呆着,听说是费骏,费骁只是摇摇头,表示不见。阿玉便对宅院门外的费骏说:“骁少爷倒是在家,不过他不愿意见你,你还是请回吧。骁少爷说如果下次再来就要报警的!”

费骏几时吃过这样的闭门羹,一时间,啼笑皆非。

阿玉已经在内结束了对讲。

她转身还没走两步,门铃又响了。依然是费骏。

听着门铃又响,费骁就火了,嚷嚷着:“要他马上消失!否则立kè

报警!他以为我这里是什么?要他搞搞清楚!这里不是他家的卖场!以为猫猫狗狗的都进得了的!”

阿玉慌得赶紧接听,对宅院门外的费骏说:“你还是快走吧!不然,我现在就打报警电话了!”

费骏说:“那请你转告骁少,如果今天不方便交谈,他可以在他方便的时候给我打手机,麻烦你记下我的手机号码。最后,还请你帮我代问你们少奶好,多谢。”

阿玉愣着,心里想:哪里来的什么少奶呵?她嘴里嗯呵着,记着他所说的手机号码。记好,她就匆忙地说:“好了,你还是快走吧!不要真闹得尴尬起来,大家颜面上都不好kàn

!”

说完,她就赶紧挂断了。

费骁是碍着老婆在,才没有让自己的本性张牙舞爪地暴露出来,极力克忍住自己的恶脾气。听阿玉挂断了对讲,他才灭了些怒火,在心底里骂了句脏,继xù

地看电视。

瑶瑶看着他忍俊不禁。她抚摸着他的胸膛,笑:不气、不气,气大伤身呢!

费骁也忍不住笑了,凑上来吻她。却见阿玉进来了。他本能地一惊,敛没了脸上的笑容,眼睛也匆忙忙地望到了电视上。

阿玉将记着费骏手机号码的便笺纸恭顺地递上来:“那位费先生留了手机号码给您——”

“扔了!”费骁看也没看地说,冷哼了一声:“谁知dào

他是哪一路的黄鼠狼!”

阿玉递上来的手又赶紧收回去,唯唯诺诺地退出了。

看着,瑶瑶叹了口气。

费骁看她:怎么了?闷了?今天天气蛮好,我们出去玩吧?

瑶瑶摇头。她懒在他怀里,佯装看电视。

她不想让自己的失落影响到费骁的心情,可是,她真的没办法伪装得快乐了,只要感触到自己是个鬼而带给他的那诸多不便她勉强支撑着的心情就会一落千丈。这是她自己也调解不了的哀愁,恹恹难欢。

费骁凑到她面前来看她。

看着他有些小心的样子,她一时忍俊不禁。她仰上脸来亲了他一口,手臂缠上来绕住他的脖颈,更深地懒在他怀里,继xù

地看电视。

费骁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光洁柔滑的嫩脸,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瑶瑶渐渐有些吃不住了,回眸来望住了他。他吻到了她的小嘴儿上,悄声地问:“心情不好呵?怎么了?”

“没呀,”瑶瑶看着他笑了:“心情好的!”

费骁的手抚摸到了她的小山峰上,哼一声:“现在学会跟我撒谎的!哦?你以为你这颗小心里想什么没想什么我会看不出?”

瑶瑶的脸色微微地忿起来。她看着他笑:“嗯、想一点点心事,只有一点点!”

“想什么了?”费骁问。瑶瑶看了他半天,终于忍不住,小心地问他:“你说我现在去投胎好不好?”…,

费骁愣了下,手里已抓住她狠晃了一把:“你敢!”

瑶瑶说了出来,心里反而轻松好多。她说:“这真的很好呵!我现在去投胎,至多十几年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而且那时候我是活的!我们想去哪里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哪里玩!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没有人会觉得你奇怪、像精神病患。”

费骁再度一惊。他紧着她,悄声地问她:“是不是那天我这样说、你生气了?”

瑶瑶赶紧摇头,她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掉落,委屈中来:“没有生气,就是心里有些不好受……我们这样在一起,真的是鬼鬼祟祟……我心里老这样想……”她泪汪汪地望着他,满眼都是愧疚,泣不成声了:“我感觉……对不起你……我……”

费骁捧着她泪汪汪的脸儿,心都要疼得碎了,却不知该怎样来安慰她,只一个劲儿地说:“别哭、宝贝儿,别哭,别哭。什么鬼鬼祟祟呀,我觉得挺好的!我不介yì

,别这么说,宝贝儿,什么对不起!我不要你这样想。”

瑶瑶虽然是俯在他怀里的,却能看见阿玉从厨房那边走过来的身影。她止住了哭泣,安静到悄默无息。费骁背对着门,看不到向小厅走来的阿玉,他安抚着她,还在悄声地劝慰。

阿玉听见了他的那些高声,怕是有什么吩咐,赶紧走过来,来到门前,又有些望而却步。她小心地探头看了看内里。见他是坐在沙发里低着头喃喃若自语,并不像是叫过她的样子。她心里想:可能是在讲电话吧?她依然悄蹑地退开了,回厨房忙着准bèi

晚饭去了。

瑶瑶心叹一声。

第063咒 蜜月天堂

坦白过心事,瑶瑶重新变得兴致勃勃,随他一起去马尔代夫补度蜜月。

这些烦恼不会因为她的伤感就能改变得了的,她不想她的坏心情瘟疫似的传染给他,她不愿意去过那样沉重的日子。

跳出那些阴郁得让她的心都要发霉了的烦恼,她的人好像也洒脱了不少。她想:大不了她退出,该下地狱下地狱、该转世转世,让他去过他的正常生活。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在相守的时刻眼泪涟涟的浪费感情呢?

看她阴转晴了,费骁心头也就拨云见日了。

瑶瑶的那些伤感,也让他平白地添了心事。鬼老婆想还魂回阳,他还真是一筹莫展。他貌似有一双阴阳眼,可他非主流的人生还依旧是平凡地过着。除了自己的鬼老婆,他再没看见过鬼。偶尔开窍中了一回超级大奖,然而,那之后他的脑电波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支配着他吃喝拉撒的琐碎生活,庸庸碌碌,再没有出现什么奇异灵感。

费骁想去找个什么法师之类的大神吧,又怕这些和尚道士的,见鬼就封,反而伤了他的水鬼老婆!

唉、难呐……

先这么混日子吧,等以后再说。

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急能有什么用呢?

搭机来到马尔代夫,两个人立kè

就被美得忘乎所以了。

来马尔代夫,是因为这里是著名的蜜月天堂,是被这些传说所诱惑的,想不到,一旦身临其境,才知dào

,一切的形容词在自然面前都变得黯然失色。有人说,这里是失落的天堂。有科学家曾警告说,百年内,这里将不再适合人类居住。然而此刻,它却依然美得如此纯粹,面对它,令你窒息到无语。

在这样的人间仙境,烦恼都变得多余!



预订的房间是水上木屋,建在海上,有观景露台,望出去,蓝天碧海,广阔得让人心旷神怡,呼吸都会醉了。

夜晚,坐在露台的木楼梯上,腿脚都浸泡在清澈的海水中,一起看海上升明月。

瑶瑶说:“因为我是水鬼嘛,我心里其实还蛮讨厌水的,总感觉腻腻的,让人不舒服。可是,来到这里,真的不能不爱这里的水呀,好清,美得让人无法形容。”

费骁看着她,哑然失笑。

他以前是很喜欢水的,游泳技术好得可以去参加奥运会!在家里,常常是没事就要去泡澡,一天洗几回自己都搞不清楚。可是,娶了个水鬼老婆后,他的这个近乎毛病的习惯也被不知不觉地改掉了。现在,她不说洗澡,他也想不起要洗澡。

再想一想,他觉得还蛮惊奇!有了这个水鬼老婆,他好多想戒都戒不掉的毛病全都不药而愈!这两个多月里,他是支烟未吸、滴酒未沾!就连他的性格都在这不知不觉中被改变着。

正觉得惊奇,忽见她回眸来望着他在笑,问他:“那为什么不吸烟不喝酒了?”

费骁让她洞察心底的事,难免一惊,笑起来:“鬼眼睛看人看到心里去!你怎么知dào

我在想这个?”

瑶瑶哼了一声,有些洋洋得yì

:“因为我是鬼呀。”

费骁搂住了她,叹了:“是呀,因为你是鬼嘛。”他看她:“那还有什么不满足?你看看你是鬼多好!老公让你一看就透,多放心!是不是?”

瑶瑶忍俊不禁。她看他:“那你永远都不能有秘密哦,你不怕呵?”…,

“我要什么秘密?”费骁心里却想起美美来,他不禁有些慌,小心地看看她。见她正大睁着眼睛在望着他看,他一时间也为自己的这份紧张而好笑。他紧着她,说:“我最大的秘密都已经给你知dào

了,心里反而是如释重负,没什么怕了。”

瑶瑶还不能让自己变得如同她自己想像里的一般的大度,看到他心里想过的那个影子,她就要妒火中烧了,气得在水里狠踩他的脚。费骁凑来吻到了她的小嘴儿上,同时,捉着她两手,将她拉入怀中,抱到了自己腿上。瑶瑶也已缠在他身上,吻得他要魂飞天外了。

因为是带着鬼老婆出来度蜜月,一切旅游项目都可以被忽略了,天堂就在那私密的水上木屋。

费骁的日子过得半人半鬼的,基本上是一天只吃一餐,睡得昏天黑地时,一天连一餐也吃不上了。在岛上,他将二人的那一餐订在了晚上,只要是醒着的,都会去酒店的主餐厅吃一顿大餐。

神仙般的日子过得腻味了,向往热闹的瑶瑶吵闹着跟他去了袖珍国都,近距离地感受下这最烟火的人间繁华。

却没想到晚上在最负盛名的西餐厅里邂逅到了大小姐尹善美。



乍见了他,尹善美本能地惊了一跳,那种阴森的感觉也立kè

袭上心头,酒都醒了一半了,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面对一个可以跟鬼做夫妻的男人到底是一种不舒服。

看见他,她就不能不想自己的那个已经做了鬼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心里想着林建勇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再来细细地观察看似孤单的费骁,她也感觉到了安琪的存zài



费骁的坐姿异于常人,他与餐桌之间恰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看上去,瑶瑶似是侧着坐在他腿上。

尹善美望着他,想像不出此刻安琪的模样。她看见的只有活着的费骁一个。

犹豫之下,她摇曳地站起身,端着酒杯走到了他面前。

看见站到自己面前来的竟是尹善美时,费骁和瑶瑶同时愣住!面面相觑之下,都有点儿猜不透了。可毕竟是姨姐,费骁冲坐到了他对面的尹善美点头微笑了笑,用英语说:“晚上好。”

尹善美将端着的酒杯向他敬了一敬,笑得很有几分的嘲讽了,问他:“是来度蜜月的吗?”

费骁不觉红了脸,呵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尹善美呷着杯中的葡萄酒,眼睛一直盯在费骁脸上,仔细地看他。才发xiàn

,这个孩子长得好清秀。他确是阴郁的,还有着些懒散,很温文,透着些他这个年龄所没有的儒雅味道,就像是中古时代里的贵族少年,眉清目秀,干净得还没有沾染上尘世间的凡俗,连脸上的皮肤都这样细滑、充满光泽……

看着,她不觉地笑了。她放下酒杯,带着几分的挑逗,问他:“你们也做、爱吗?”

费骁震惊住!他面红耳赤,窘得说不出一个字来。瑶瑶坐在他怀里,静静地望着面前的这个姐姐,悄默无息。

尹善美看着面前发窘的费骁暴出了银铃一般的娇笑声,纤美的身子也一如花枝乱颤,乐不可支。引得餐厅里的食客们都向他们这一桌侧目而视。

笑得够了,尹善美看着他冷哼了一声。她说:“不用在我面前假装纯情!我心里很清楚,你也是个坏男孩儿!不然,你怎么能够和一个还不满十五岁的小女生上床呢?”…,

费骁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尹小姐,你、喝醉了吧?”

尹善美听了,又笑了起来。她清脆的声音听上去仿佛珠落玉盘,明明是悦耳动听的,却不知怎的,让人感觉是极度不舒服的。

可能是因为这豪华的餐厅里太安静吧?

尹善美嘲讽地望着他,笑意吟吟地问:“哦、我亲爱的妹妹是不是也听不下去了?你、”她伸指点着她看不见的妹妹,冷笑了笑:“还真是得让我刮目相看呵!想不到做了鬼也这么能讨男人喜欢!这用中国话该怎么说?”

她想着,改用了生疏的汉语说着:“风、流、成性?”

瑶瑶只是安静地望着她,似是无动于衷。

费骁却火了,一把甩掉餐巾,抱着她起了身,冷冷地说:“我看你是醉得厉害!失陪!”

见他掉头就走,尹善美始料不及,但是,立kè

就感觉到了这份不礼貌让自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所受的难堪,恼羞成怒了,抓起餐桌上的酒杯向他们摔了过来,嘴里用法语大声地说着什么。

费骁听不懂,可感觉到老婆的身子都抖了一抖。他想回头看眼尹善美,而瑶瑶已匆匆地走了。他惊得赶紧跟上来,同时,握紧了她冰凉的小手。



出来,瑶瑶轻叹了口气。她回眸看他,问:你心里很好奇吧?想知dào

她说了什么,是吧?

费骁紧着她的小手,柔声地说:就是担心你。如果不方便讲给我听——

瑶瑶摇头:没有什么不方便讲,反正也是事实呵。

顿了一顿,她轻声地说出来:她在骂我妈妈。她说我和我妈妈一样,都有抢男人的本事。

费骁怔了怔,眼前飘过了尹善美挽着林建勇胳膊说笑前行的亲昵画面,心里恍悟。他不由问:那林建勇曾经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吗?

瑶瑶愣了下,看他:不是。

费骁冷哼一声:自己一厢情愿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岂有此理。

瑶瑶看着他忍俊不禁。费骁叹了,问她:你吃好没有?我们要不要再找家餐厅去吃?

瑶瑶急忙点头:我吃好了!你呢?要去吃吗?

费骁已经没了胃口。他说:我也吃得差不多了。唉、都怪这个女人!

瑶瑶说:她喝醉了嘛,别怪她吧。

费骁叹:怪也不敢怪她呀,谁叫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呢?

瑶瑶仰上脸来望他,笑了。

第064咒 夫为妻纲

尹善美来马累是为家族生意,行程匆匆。费骁却怕再跟她来个狭路相逢惹老婆不高兴,清晨一大早就搭机飞回度假岛了,眼不见心不烦,继xù

带着他的鬼老婆在这海上伊甸园流连忘返。

要不是惦着给蔡娟装房的事,费骁真的不想离开这人间仙境。

年上,给蔡娟打了几个电话,蔡娟的手机都是关机状态。发了短信,也都是如泥牛入海。费骁不禁有些讷罕,心想:别是有什么事吧?可是,能有什么事呢?再想想,也可能是蔡娟怕他老婆吃醋?她看似大大咧咧的,可在这种事情上,一向都很小心谨慎,很懂得回避瓜田李下之嫌疑。

费骁是很快释然,也没再打电话发短信。

两个人在马尔代夫的几十个岛屿上换着住,玩得乐不思蜀。过完情人节,眼看着三月临近,自己都觉没理由再拖下去了,这才启程回国,直接转机回了省里。

到机场已是傍晚时分,打的回了秀水瑶的家。

从出租车上一下来,看着面前秀水瑶那熟悉的景物,瑶瑶就忍不住兴奋地蹦了蹦,眉开眼笑的嚷嚷起来:终于回来了!

费骁将旅行包背在肩上,一手牵着她的手,进了秀水瑶。一抬眼,看见门前的保安正吃惊地看着他,好像他是个鬼呢。费骁瞥了他一眼,走过了。他看着他的水鬼老婆,笑问:想你的小天堂了吗?

瑶瑶用力点点头。她说:可能我还有半条魂在这里吧?心里真的好想回来呀!

费骁切了一声,紧着她的手:还有半条魂?你现在的三魂七魄可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她笑了起来。

经过喷水池,依稀可见喷水池的大轮廓,还没有供水,很清冷的样子。

瑶瑶问他: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有一天会这样在一起?

费骁笑了。他看她:想听真话吗?

瑶瑶一听就不高兴了,哼着:明知故问,多此一举!你说假话我也知dào

你不想说的真话是什么!

费骁嗯了一声,叹:是呀,你了不起!怕怕啦,所以乖乖告sù

你真话吧。听好哦,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呀,我就想我们以后肯定会在一起!

瑶瑶听得即欣喜、又觉得惊奇。她看他:为什么?

费骁说:别人都看不见你,只有我看得见,说明我和你有缘呀!不过,那时候,很想和你在一起,又很怕和你在一起,害得自己都快得癔症了!明明你不在,还一天到晚以为你就在我左右呢!

说着,他凑上来就咬她的嫩脸。她笑起来。她仰上脸来看他,笑:那你现在也可能还是犯癔症!我不在哦!我是你的幻觉!

费骁又惊奇又好笑,紧着她的小手,将她拉到怀里来,咬她的唇舌。疼得她叫了,挣着来打他。他吻了她一口,笑:我咬我的幻觉,你叫什么?!魂儿被咬到了吗?

瑶瑶没话能说了,气得打了打他。他搂住她,吻她:好啦,老婆要生气啦!好好亲亲哦,将功赎罪!

瑶瑶撑不住地笑起来。

进了楼内,摁了电梯。费骁才忽然想到钥匙:好像是忘在晟港的家里了呀!这下糟了。

瑶瑶急忙说:没关系、没关系!有我呀!我是鬼老婆哦!

费骁想到她一秒钟就能搞定的秘密飞行,心里落了一块大石头,长吁一口气:差点儿忘了!他搂住她,吻了她一口:鬼老婆就是好!哦?…,

瑶瑶被他搂住,急得直跳:有摄像头的!你这样又像精神病患了!

费骁不由地收了手,站好,还下意识地望了望摄像头的方向,然后,笑着冲摄像头扮了个鬼脸。

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弹开了。

要进,两个人都是一怔。

电梯里站着林建勇。

林建勇一定也没有料到能碰着他们,惊愕之下,目瞪口呆。

看他的眼睛是望在他身旁老婆的位置上,费骁心里就一阵的不舒服,索性一抬手搂住老婆,一起进了电梯。

瑶瑶小心地看看震惊中的林建勇,悄谧地躲到了他背后。费骁也懒得再看林建勇,也转了身,背对了他。

瑶瑶对他悄谧地笑了。看着她,冷着个脸的费骁一时也忍俊不禁。他伸手拥bào

住了她。她也马上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却听林建勇在身后颤声地唤着她的名字:“瑶瑶?”

瑶瑶愣了下,仰着脸儿望着他,鬼气不敢出的,悄默无息着。费骁低头吻到了她眉心上,悄言:不用理他!瑶瑶点点头,笑得悄无声息。



林建勇站在那里整个身体都在打哆嗦,极度寒冷似的!他甚至有种就快要昏倒在地的晕眩感。

他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也看见了她?

难道是他的幻觉?

瑶瑶还是七多年前的样子,乌黑亮泽又光滑柔顺的童花头,粉末白得晶莹剔透的苹果脸,大大的丹凤眼黑白分明,清凌若秋水,会让人看得惊心动魄,为之窒息……那娇柔的小嘴儿也依然是笑眯眯的,快乐无忧,让人看了都要艳羡她……

会是他的幻觉吗?

此刻躲在费骁怀里的瑶瑶到底与七多年前的瑶瑶不同了,她打扮得很靓,紫色暗条纹的修身束腿靴裤,红色的酒杯跟子的高统靴,而身上是一件彩条的披肩短毛衫,底下还饰着桔色的长流苏。这一身行头让她整个人都变了,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很妩媚的时尚小女人的感觉。

七多年前的瑶瑶怎么可能会如此打扮自己。

林建勇一颗心疯跳得几乎就要打倒了他!他不得不贴着电梯壁站着,好强撑住自己。他呆呆地望着费骁身体周围所显露出的她的一些身形,冲动到想要扑上去一把抢过她!

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几乎要逼疯了他,他渴望能切实地感触到她。

他看见抱在费骁背上的那一双小手,依然是那样纤细、那样粉嫩,那种晶莹的颜色好像婴儿一般,让人心生怜惜。

她离开的那个晌午,他还曾将这一双小手握在自己手里,为她细心地修剪过指甲……

现在,她娇粉的指甲还一如他修剪过的模样,弧度圆滑,洁净得可爱。而她的指上却戴了枚璀璨的钻戒,直耀得人心疼……

林建勇望着这一双手,终于忍不住,他小心地伸手过去,小心地抚摸着她,想要证实下自己这是否是在幻觉中。

才碰上她冰柔腻滑的小手,瑶瑶就吓得惊叫起来,挨了烫似的,马上就收走了两手。费骁的手也紧跟着伸来,一把就打开了他手。他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再敢来动手动脚,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林建勇怅惘地望着躲在费骁怀里向他偷瞄的瑶瑶,心里一片悲凉。

瑶瑶真的是遗忘了与他曾经有过的那些眷爱,与他形同陌路。…,



瑶瑶偎在老公怀里,悄默地望着这个在她面前失魂落魄的男人,也不禁满心的同情,只是,今非昔比,对他,她爱莫能助。

费骁冷冷地瞪了林建勇一眼,见她还在看,他伸手一把揽过了她的头:还看什么看?!

瑶瑶差点儿被他打到她的致命伤口上,疼得叫了一叫,扑上来就打他:跟你讲过不许打我的头!等我真变成鬼你就高兴了!吓死你!

费骁也慌了,赶紧来摸她的头,迭声地说对不起。听着她的话,他却忍不住笑起来:那你现在是假鬼呀?嗯?

瑶瑶愣了下,望着他,也忍俊不禁。

林建勇在旁看得失了神。

看费骁那样狠力地去揽她的头,他的心都惊得痛了,本能地想要伸手去阻拦他,可是,瑶瑶已变得快成野蛮女友了!拳打脚踢的样子让他更震惊!一秒钟前还是凶神恶煞,一秒钟后却已是百媚千娇了。她仰上脸儿呶唇吻到了费骁嘴唇上,完全对他视若无睹!

林建勇看得几乎是目眦尽裂,心痛如割。

叮地一声响,电梯门开了。

费骁回头看了眼他,见他还傻站在那里,微牵了下唇线,露出一丝似是而非的冷笑。他搂过老婆,出了电梯。

走出来,瑶瑶下意识地也回头来看了看,见他依然那样痴痴然然地望着她,她有些不忍,对他悄谧地笑了一笑。

费骁的手卡在她的嫩脖颈上用了些力,她急忙回过了头。费骁的手指在她嫩脸上划了一下,瞪她:鬼老婆是要讲三从四德的!知dào

吗?既嫁从夫,夫为妻纲,除了我,什么老男人大男人小男人统统不许看!

瑶瑶笑起来,还跟他连连点头。

机械地跟随在后的林建勇,听着这熟悉的娇笑声,心跳得又像是快要打倒了他!他再也忍不住,三步并两步,赶了上去:“瑶瑶!”

费骁无名火起!他停住脚步,回头瞪着林建勇,连脚趾头都要不耐烦了:“你没完没了到底想干什么?!”

林建勇却是激动难挨,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声音在发着抖,结结巴巴地说着:“你不要误会!我、我也能看见她了!瑶瑶,我真看得见你呀!”

这一下,费骁和瑶瑶两个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着,几难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065咒 叶公好龙

瑶瑶望着眼前的这个故人,心里惊骇非常。

除了费骁这样特殊体质的人外,凡人能看见鬼,并非什么幸事。传说,不久于人世的人是容易见着鬼的。难道说,眼前的林建勇、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点,瑶瑶满脸的落寞。

她还以为自己也终于可以重返人间了,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了……

她轻叹了口气,过去挽过了老公的胳膊,拽走了他。费骁还吃惊地回头看:“他说他也能看见你!”

“看见就看见呗,”瑶瑶拽着他走:“有什么了不起?”

林建勇在后愣住。这一刹那的感觉就仿佛是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冷水!让他的心都凉透!

看见就看见呗,有什么了不起?

这就是他如今在瑶瑶心目中的分量。

林建勇瞪着二人走开的背影,几不曾疯掉!

费骁还忍不住回头看他几眼,心里惊骇非常。

他之所以这么自信地拥有他这个鬼老婆,是因为他的鬼老婆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摸得着!别人想跟他抢都抢不了!现在,偏偏是这么个劲敌说他也看得见了!要知dào

,他虽然觉得和鬼老婆是一见钟情一见如故的,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毕竟才个把月而已!而林建勇认识他老婆已经有十几年了!甚至他老婆一出生就被这个林建勇抱在手里过!

费骁越想越害pà

,心都要哆嗦了!

来到家门前,瑶瑶伸手握着门柄,只一推一拉,固若金汤的防盗门便无锁而开了。拽近他来,她一把关上了门锁,径直地进去了。

费骁赶紧开了电源,追了上去。

被他一把抱住,瑶瑶忽然地笑了。她转身面对了他,很有点儿好奇地望着他,问:“你真的这样紧张我、害pà

跟我分开吗?”

“什么话!”费骁紧着她,有点儿冒火了:“我就知dào

你一直都不肯相信我!鬼心眼儿多!”

瑶瑶脸红了,恼羞成怒地打他,哼着:“能在一起当然是在一起了,要不能在一起我又能怎样?你说你愿意陪我下地狱阎王爷就准你陪我下地狱去呀?”

“哎呀、会有办法的。”费骁安抚着她:“别老是想这些给自己负担,好吧?”

瑶瑶缠着他,娇吟着不说话了。

费骁安抚着她,心里七上八下,终是忍不住,他小心地问她:“林建勇说他也看得见你,你、心里怎样想?你不会跟他、回去吧?”

瑶瑶仰了脸儿看他,看他惶惶的样子,她忽然地笑了。她缠上来紧着他:“我是鬼老婆呢,鬼老婆要讲三从四德,既嫁从夫,夫为妻纲,怎么能随便什么男人叫叫就跟人家回去?”一说,就气了,打他:“你以为你鬼老婆是这样的坏女人吗?”

费骁却是在心里暗吁了口气,低下头吻了个响,笑逐颜开。可到底还是心虚,他马上说:“既然别人都能看见,我们就赶紧去办结婚证吧?你是失踪又不是死亡,户籍那些证件应该都还在的,回去拿了,我们完全可以领证结婚的!”

瑶瑶愣了下,一颗心已咚咚地跳起来,感觉好慌。她瞪着他,身子在瑟瑟发抖,无助地问:“可以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费骁说:“我们马上给秦妈打电话,告sù

她你回来了,现在还早呢,这才七点多,我们这会儿过去都行!”

瑶瑶抖得再也忍不住,哇哇地哭起来。费骁抱紧了她安抚着:“不哭、不哭,乖宝贝儿,不哭,不害pà

、不害pà

。”…,

哭过的瑶瑶望着他更慌了,惶恐不安。她哆哆嗦嗦地说:“万一、是林建勇快死了才看见我的呢?怎么办?!”

说着,她又止不住地哭开来。费骁倒听得一呆。他嘴里说:“不可能!他想死我都不许他死!”死后成鬼,法力无边的,他哪里抢得过呀?敢让他死?!他说:“这样,我们现在就出去转一圈!要是大家都能看见你,我们就马上给秦妈打电话,告sù

她你回来了,这样,以后办证件都很容易的!”

瑶瑶早已六神无主了,让他这么一催,也就着忙了,跟着他就往外走。

在电梯里,费骁看着她凄惶惶的泪模样,倒有些要笑了。他捧着她的小脸儿吸吮她的眼泪,悄言:“这也哭吗?真是一个爱哭鬼!”

瑶瑶嘟着嘴儿,望着他悄默不语。他拥着她,柔声地说:“可能是我们的幸运石感应到了你的心愿,所以,让你能够显形了,不害pà

,哦?”

瑶瑶怔着,闪着泪光的黑水眸子都亮了起来,笑靥如花。她用力地点点头,望着他,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费骁吻了她一口,拥着她笑了:“你呀,叶公好龙!瞧瞧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听他笑,瑶瑶有些尴尬了,嘟着嘴儿,打了打他,偎在他怀里,悄无声息的。



从楼里出来,瑶瑶还有些紧张,心慌意乱,走得是跌跌撞撞。费骁如往常一般地牵着她的手,放慢脚步陪她,一边安慰着她。

他心里也觉得挺奇怪。从马尔代夫回来的这一路,她都是隐形的,怎么回来了,就让林建勇给看见了呢?难道真如她所说、是林建勇的死期将至?

那样的话,岂不是空欢喜一场?她以后的心情如何能好过?

费骁心里回忆着这一路的情景。直到出租车上,司机也没有发xiàn

他身边还坐着有人。可是秀水瑶的门卫倒是表情惊异,眼睛的视线似乎是望着他身边的位置……

瑶瑶小心地望着他,好像是要等着他给她一个答案。他紧着她的手,笑了。他柔声地说:“没关系的,瑶,别人看不看得见,都不会影响到我们自己的生活,是吧?别放在心上。”

瑶瑶点点头,眼泪花儿却在打旋转,委屈得就快要哭出来。

来到戒备森严的秀水瑶门庭,看见值班经理也在,正和门卫聊着什么。见他们走出来,值班经理的眼睛很惊奇地望着他身边的鬼老婆,一边笑呵呵地伸手来与他握:“哎哟、是费先生呵!您好、您好!可有些日子没见着您了,是回老家去过年了吧?”

费骁也伸手与他握了一握,笑应着是。

值班经理望着偎在他身后想躲藏似的鬼老婆,微笑地问:“要出去呵?”

费骁应着,一边带着老婆走了。

瑶瑶回头望望值班经理,见值班经理也正望着她,她吓得赶紧扭回了头,紧张得在发抖:他看我呢!他到底有没有看到我呵?

费骁听得好笑。他也回头望了望,笑:你到底是希望人家看到你、还是不希望看到你呵?放松啦。

瑶瑶叹了口气。

费骁说:我们去超市吧?如果去你家,我们至少得准bèi

些礼物吧?就是不去,也得采购些回去,家里弹尽粮绝,没吃没喝的,怎么过呀?

瑶瑶哦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点着头。



进到超市,两个人很快就被拦下来了,穿着制服的年轻保安望着瑶瑶说:“小姐,请问您的包是要打封扣吗?”…,

瑶瑶愣愣地望着他,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忍不住回头环顾四周,想找出他说的那个小姐。费骁已搂着她转身走开了,一边回头对保安笑说:“我们寄存、我们寄存!不好意思!”

走开了,瑶瑶才活了过来似的,激动得哇哇叫!惊得费骁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他笑:“不可以这样叫!看、人家都看呢!”

瑶瑶闭住了嘴巴,却还忍不住欢欣雀跃,激动难挨。然后,她却抱住他,哇哇地哭起来。她实在是情难自控,还哪里管得了这是什么场合。

费骁拥bào

着她,不住地哄,眼睛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心情好得是一个劲儿的笑。身边往来的男男女女们也都好奇地望着他们,迎了他的笑脸,也都忍不住要笑了,好似这场面让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

瑶瑶渐不好意思了,缠上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脸埋在他怀里不敢示人了。

听她终于不哭了,费骁不由来看她。她嘟着嘴儿,艳粉着双颊,悄默不语。费骁看得笑起来。他捧上她的脸,狠狠地吻了她一口,笑:“水鬼的眼泪真是多呵!”

吓得瑶瑶竖起一根嫩手指,连连地嘘他。费骁咬了咬她的嫩手指,从她的包包里取出一包纸巾来擦她脸上的眼泪痕,瑶瑶下意识地看看四周环境,对他笑得悄谧无息。

将包包寄存zài

超市的电子寄存柜中,费骁搂过了她,感叹着:“真好!以后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瑶瑶笑起来,快乐盎然。

经过那名保安,见他很有些惊奇地望着他们,瑶瑶脸红了,心情却是大好的,冲他笑得如花灿烂。

这一下,那名保安却红了脸,一双眼睛都不知往哪儿望了才好。

费骁卡着她的嫩脖颈,将她转回头来,瞪她:“想造反呵?!什么人你就笑成这样?!再笑、再笑我拿双面胶把你两片嘴给你粘起来!”

瑶瑶一听,立kè

仰上脸来,抿紧薄嘴唇给他看,好像是已经被粘起来了。费骁忍俊不禁,对着她吻了下来。

第066咒 颜面扫地

挑好礼物,结账出来,费骁拦了辆出租车。

两个人没打电话,而是直接去了叶公馆。

也许之前的那个惊喜给她的冲击太大,已经消耗尽了她的神力,回到阔别的家园,瑶瑶的心情倒是异常的平静。

进入那幽深的老巷,一辆火红色的福特跑车与他们所乘坐的出租车擦肩而过。看瑶瑶回头去望,费骁也不由地回头看了看,问她:认得呵?

瑶瑶点点头,叹息了:那是、爸爸送给阿姨的结婚礼物。

哦,原来开车离开的是三夫人?

费骁下意识地再回头看了一眼,可是,福特早已拐入巷子外的马路,看不见踪影了。他看她:没事儿,秦妈应该在家的吧?

瑶瑶点点头,对他笑了笑。

来到叶公馆,拎着沉重的大小礼物下了车,费骁倒有点儿慌,心跳得咚咚有声。看他有些跌跌撞撞的,瑶瑶忍不住笑起来。她仰上脸看他,问:“你紧张呵?”

“我都有点儿出汗了!”费骁也忍俊不禁。瑶瑶抱了一抱他,笑:“别紧张、别紧张!”

费骁也连连点头。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带她来到门前,腾出手来,摁了门铃。

对讲里传出的是一个男孩子的童音:“你们谁呀?”

瑶瑶愣了下,不知dào

这个声音是谁的。费骁却马上想到这就是岳父和三夫人的那个孩子!他说:“你好呀,小朋友,我和姐姐来看你啦。”

“不认得!”说着,这个男孩子就把对讲挂断了。

费骁和瑶瑶都是始料不及,错愕住。稳一稳神,费骁再摁了回门铃。

这回,对讲里传出的是秦妈苍老的声音:“请问你哪位?找谁?”

费骁忙说:“我叫费骁,我和叶瑶回来了——”

而秦妈已经从室内的显示屏上看到了瑶瑶的模样,惊慌失措之下,竟也一把就挂断了对讲。

两个人面面相觑,瑶瑶几乎快要哭出来!费骁忙安慰着她:“没事、没事,秦妈可能看见你了,太吃惊了,我们再摁。”

瑶瑶委屈地嘟着嘴儿,不吭声。

还没等费骁再摁门铃,院里的楼门就响了一声,乍然明亮起来的灯光中,秦妈瘦小的身子已跑了出来:“是你吗?!二小姐?!我的宝贝肉肉哦,是你吗?!”

听她是叫宝贝肉肉,费骁还愣住!原来、秦妈是这样叫她的二小姐的?!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瑶瑶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秦妈奔出来,打开门锁,呆望着面前的这个似是而非的二小姐,心跳得喘息都重了。然后,她扑上来一把抱住,已是老泪纵横了,泣不成声:“阿弥陀佛!感谢上帝!你还好好的呀!我的宝贝肉肉哦,秦妈都想死你了!以为这一辈子都等不到再见你的福气了!”

瑶瑶抱着她,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肚肠寸断。

两个人抱头痛哭,费骁在旁怎么劝都是徒劳无用。他看见大敞的楼门里,站着一条瘦弱的小孩儿身影,大约六七岁的样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并不大,却是黑白分明,很机灵的样子。他静静地倚门而立,默默地望着院门前搂抱在一起痛哭的两个人。

在秦妈感觉到冷了,急忙搂着瑶瑶进内的时候,那个孩子忽然地探出身子,伸手一把拉过敞开的门,铿锵有力地关上了门锁。那一声山响,在静夜里,几乎有惊天动地的音效,震得院门前的三个人都是心惊肉跳。…,

秦妈紧紧握着瑶瑶那一双冰凉的小手,感叹着:“那是小少爷,叶珂,小珂。你还没见过的。唉、这个孩子呀……”她摇着头,没有说下去。

要拉着瑶瑶进,她这才看见了费骁,竟惊了一大跳!她看着他,笑起来:“你看看我这记性!倒让你吓了一跳!你是、?”

费骁笑着问了声好,做着自我介shào

:“我叫费骁。”

因为来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要讨证件好办结婚证的,所以,费骁一时不敢再自称是叶瑶的丈夫了,望着秦妈,还笑得讪讪的。

看着他,瑶瑶笑起来。她挽过了他的胳膊,冲秦妈笑弯了黑眼睛:“要给你隆重介shào

下!这是我老公费骁!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哪个费骁哦!”

秦妈大吃一惊!忍不住定睛细看。她忽然惊叫起来:“哎呀!我认出来了!你就是那个有一天跑来站在这里看的那个小伙子!”

费骁笑了:“还是给您打电话说是叶瑶同学的那个人!您还记得吧?”

“呵!记得、记得!”秦妈惊愕地望着他,一时哈哈地笑起来,伸手就来打他:“原来是你呀!我说怎么会那么奇怪呀!——”

瑶瑶在旁哼着:“你还骂人家是神经病呢!”

秦妈一惊一吓,想着:“我这样骂了呀?!真是罪过、罪过!姑爷你可别记在心上呵!——”

“没有、没有!”费骁听她叫姑爷,美得都笑开了花。



楼门已经被内里的小保姆打开了。

秦妈也赶紧关上院门锁,搂着两个人进来了。

叫费骁震惊的是,叶家的布局陈设,几乎与他幻觉中所见的场景是一模一样!

兴高采烈的秦妈简直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的,叫小保姆又端茶水又上瓜果糕点,主人一般的热忱,倒让瑶瑶显得像客人了,却也让她倍感温暖,满心的快乐。

坐在明亮的屋子里,秦妈还拉着瑶瑶的一双小手,看也看不够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感慨万端。

被问起这七多年里都在哪里时,瑶瑶只是笑,说就在国内。见她不肯说,秦妈也就不再追问了,毕竟,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的瑶瑶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的快乐依然,美丽依然,这七多年的经lì

也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何况,她还带回来这样一个英俊少年,幸福地称做是老公!

一切都这样顺心如意,还奢求什么呢?

三个人正在叙谈,忽听小厅里传来一阵爆裂一般的钢琴声,一听就是正被暴怒的人在狂敲乱打着,单调而激烈的琴音震耳欲聋,楼顶都快要被掀翻了!

猜都不用猜就知dào

准是叶家的小少爷叶珂。

听得心惊肉跳的瑶瑶呆在那里。

秦妈叹息着:“这个孩子呀,都被夫人宠坏了。她妈妈晚饭后要出去,他就不高兴,两个人已经吵过一架了。他这是借故撒气,你们不用理他,小孩子嘛,过了就忘了,也就好了。”

费骁想着那辆红色的福特跑车,再听着这暴躁的琴音,也没敢吱声。

小厅的那轰天雷似的琴音渐收敛了许多,却是冷不丁地又爆一串来吓人,躁动不安。

说起晚饭,秦妈才忽然想起来,问他们吃晚饭了吗?费骁不知dào

老婆是什么态度,只望着老婆看,瑶瑶也望着他看,心里觉得好愧疚。

头一回上她家来,就让他遭受这种“礼遇”!…,

然而,这个家,已经找不到她的位置了,她又如何能来款待他?

看二人这表情,秦妈也就知dào

二人还没有吃晚饭呢,不由地忙起来:“哎哟、这都几点了?!饿坏了吧?秦妈这就给你们准bèi

去!”

费骁忙说:“也不饿,我们在飞机上吃过的。您不用忙的。”

秦妈已经喊着小保姆来,吩咐她先去准bèi

着。

小保姆并不认得这个二小姐是何许人也,心里又很厌烦秦妈在这里倚老卖老地摆东家的谱儿来使唤她,所以,满脸都是不高兴,待理不理地听着,一边还拿眼睛上上下下扫描这一对客人,扭着嘴,并不给秦妈应诺声儿。

秦妈心里自然都是明白的,可是,当着二小姐、二姑爷的面,又发作不得,只陪着笑说:“你先去准bèi

,我马上就来!”

小保姆翻了一个白眼儿,转身走开了。

瑶瑶看着,心里的委屈又来,眼泪花儿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旋转。她说:“秦妈,你不用忙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的——”

“回来了哪有再走的道理!”秦妈惊吓的说:“这就是你的家呀!二小姐!我马上给夫人打电话,要她回来——”

“不用、不用的!——”瑶瑶急忙阻拦她。她话还没说完,小厅里就传出小珂尖利的狂叫声:“你打电话也是白打!她早就关机了!这个女人撞车去了!快死了!”

两人听得震惊住,不禁是面面相觑。秦妈气得在骂:“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的呀?!怎么能这样说妈妈呢?!”

“死老妖婆!”小珂在小厅里声嘶力竭地狂叫着:“你闭嘴!你这个老SB!你们一群SB!”

秦妈气得说不出话来。

费骁却没有料到这样大点儿的孩子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来骂人!

瑶瑶更没有料到自己是有这样的一个弟弟,让她在老公面前简直是颜面扫地了!她气嘟着嘴儿,也半晌无话。

小珂又把钢琴一阵地狂敲乱打,爆出的声音也更激烈,吵得人耳根子都感觉到生疼!

瑶瑶猛地站了起来:“我们走了!”

“这是干吗呀?!”秦妈急得直拉她:“你可不许走!二小姐!哪有一回来就走的道理呵——”

费骁说:“以后还会常来的,我们就住在秀水瑶。我把地址电话都留给您,您可要常来看看我们呵,秦阿婆。”

秦妈一听这话,也知dào

再留不住了。她紧紧地握着瑶瑶那一双冰凉的小手,望着她,不禁潸然泪下。看她哭了,瑶瑶也再忍不住,委屈地痛哭起来。

秦妈强颜作笑,抱住她安抚着她,柔声地说:“不哭了,结了婚了,就是大人了,可不能还像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叶先生和水夫人地下有灵,看见你们今天回来,也都放心了,我们高高兴兴的,呵?不哭,宝宝,不哭了。”

瑶瑶点着头,却哭得更伤心了。

第067咒 金童玉女

费骁听着这伤心的哭泣,心里也不禁懊悔,真是来还不如不来呢!

可既然来了,该办的还是要办的。他将自家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交给秦妈后,问:“瑶瑶的身份证件那些还在吧?我们想借家里的户籍本用用,好给她换下新身份证,赶紧把结婚证办了。”

一听他这话,秦妈不禁张口结舌了,神色也变得近乎尴尬起来。她支吾地说:“这个呀、这个、我、得问下、下、夫人,我、我……”

看着她,费骁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来!瑶瑶也预感到不妙,望着他,敛没了声息。费骁搂着她,安抚着她:没事、没事。他问秦妈:“不会是、已经做宣告、死亡了吧?瑶瑶的户籍证件都被注销了?”

一听这话,瑶瑶委屈地抿着嘴儿,又哭起来。秦妈几乎不忍望她,讷讷不能言。瑶瑶心里也就完全明白了,她转身扑到他怀里,哇哇地哭起来。费骁搂着她,徒劳地安抚着她:“没关系、没关系,不哭、不哭。我们可以申请撤销,没事的,不哭,宝贝儿,不哭哦。”

瑶瑶已接二连三地受了这些打击,心里的委屈都已经快要浸透了她,哪里能忍得住,抱着他,只呜呜地哭,伤心欲绝。

秦妈听得心疼,也赶紧附和着:“是呀,没关系!人家公安都说了,如果人回来了,是可以再撤销的!”说着,她却气起来,声音也哽咽了:“我说是一定会回来的,可还是、唉!有多少财产争不够的呀!连林先生那样的劝都听不进去……”

费骁一时无语。

真的是讲到钱就伤感情,人为财鸟为食,已成了颠扑不破的真理!

看二人要走了,秦妈恋恋不舍,却又挽留不得,自己心里也忍不住的阵阵伤心,抹着眼泪将二人送了出来。

出来没走几步,就有一辆空车过,费骁拦了下来,跟秦妈道了晚安。

出租车驰出老巷,还看见秦妈站在那里望着。



怀里的老婆就像是罹患重病的伤者,神采全无,奄奄一息。费骁徒劳地安抚着她,心里也觉怅然。

在秀水瑶附近的一家餐馆前下了车,要去吃晚饭,瑶瑶只是摇头,一言不发地径直往前走。费骁也只好搂住她跟她前行。他说:“要不我们去超市买些东西回去自己弄了吃?我觉得饿了,好吧?”

瑶瑶望望他,点点头。

“你想吃什么?”费骁搂着她,问到她脸上来:“元宵吗?在马尔代夫不是没有吃到元宵吗?我们买元宵吃,好不好?回去我给你煮,哦?”

瑶瑶又点点头,依旧是无精打采的。

费骁紧着她,柔声地说:“没关系的,瑶,我们只要申请撤销,一切就OK了!什么都不用担心,以后,我们两个生活,还可以把秦妈接过来,你说好不好?这样,你不单有我,还有秦妈,多好!是吧?不伤心,哦?”

瑶瑶望着他,眼睛里亮闪了下,只是还没高兴起来,眼泪就又滚落下来,心里的委屈也滚滚而来。

费骁搂着她,不住手地安抚她,笑:“好啦、好啦,不许再哭啦!现在你哭大家可都看得见的,我们还怎么再进超市呵?人家想、怎么啦?来一回哭一回的?!人家还以为你老公小气!以为是你要什么老公不买给你!惹得你这样哭一回来一回!是不是?”

瑶瑶一时让他逗得要笑了,嘟着嘴儿,不吭声。…,

费骁带她站到一边,取了纸巾来,收拾她的眼泪痕:“看,眼睛都哭得粉粉的了,好委屈的样子!贪心鬼!有我还不够吗?就那么在乎这些呀?嗯?再哭,我可要不高兴了!”

瑶瑶一愣,好像没有想到会让他有这样的想法。她嘟了嘟嘴儿,缠上双手来抱住了他。

费骁紧紧地抱了一抱她,捧上她的脸看她。瑶瑶望着他,忽然忍不住,抿住嘴儿笑了起来。他吻了她一口,搂了她进了超市:“走啦,这么乖呢,想要什么就给买什么!嗯?”

瑶瑶笑着连连点头,刚才还萦绕难遣的那些委屈与伤痛已经变得烟消云散了,心头光风霁月。

其实想想,她实在是没什么可伤心的。她原本就是个死掉的人呵,人家把她残存于世的痕迹拿去注销也是理所当然的!而她也已经知dào

父亲的离世了,她早该明白那个家里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她还想占有什么呢?

也许,她真的是一个贪心鬼。

明明人都已经死了,可她的心还不死,不肯面对现实;终于可以显形于世了,她又奢求得更多了!

唉……

天下本无事,庸人扰之为烦耳!

瑶瑶不愿意再去作茧自缚了。



采购一番,回到家,费骁煮了元宵和水饺,瑶瑶切了超市买来的朝国泡菜及烧鹅,等摆上桌,虽是史上第一混搭,却也算得上是丰盛,色香味形无一缺。

餐后的清理工作做完,费骁带着她去上网查资料。

才知dào

失踪四年就是可以宣告死亡的,何况瑶瑶都已经“失踪”七多年了!只是,现在老婆可以显形了,连费骁都不肯再拿她当水鬼待了,当然是要办足她在这个世界上求生的全部证件!

瑶瑶到底心虚,问他:“那是不是还要去医院做体检?看我是不是真的是活着的?那怎么办?”

费骁切了一声:“你往那儿一站,你说你是鬼都没人肯信的!”

瑶瑶想想倒也是。说鬼那是封建迷信嘛!这个讲科学依据的主流社会怎么可能相信这些神鬼论!想着,她不觉地笑起来。可笑容才刚形成,她就又惊起来:“可是我不能拍照呀!怎么办证件?!”

费骁也听得一吓!

他用手机、DV给她拍过照,可在他眼中活生生的她其实就是全透明的,毫无影像。

费骁下意识地取出手机来给她拍:“也许现在可以的?”他安慰她:“就是拍不了也没关系,现在技术这么发达,而且你老公玩3D的水平也不是一般二般的!——”

手机摄像打开,调到拍照,只见屏上黑乎乎的一片,可渐渐的,瑶瑶紧张的模样一点点的清晰起来。他看得心在咚咚地跳,笑容已绽放在脸上了。

看他笑,瑶瑶也机械地跟着笑了一笑,问他:“看到我吗?!”

费骁应了一声,手里咔了一张来,等着结果。

真的拍到了!

只是,照片里的老婆笑得简直让人雷死了!他摇头叹息:“怎么照成这样呵?我可一直认为你是全球最美的女人呢!”

瑶瑶呆着,竟然不敢去看了:“照到了?!照成什么样了?是我鬼的样子吗?!”

费骁看着她笑。他将她搂到怀里,给她看照片。瑶瑶望见这个自己,惊得尖叫起来。她一把抢过来,仔细地看着这个笑得面皮都紧绷着的自己,一时也忍俊不禁。笑了,她的眼泪也滚落下来了,她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回头来问他:“这真的就照到了吗?”…,

费骁吻到了她的眼泪,悄言:“照到了呀,眼睛看到的事实还不相信吗?好啦,眼泪擦干净,我们要拍合影的哦!”

瑶瑶一听,赶紧伸手摸她的眼泪,笑得灿烂如花了。

费骁编辑着照片名,叹:“虽然拍得难看死了,可是具有历史性的纪念意义呵,所以呀,还是要妥善保存嘀!”

瑶瑶笑起来,也连连点头。费骁伸手就划了一下她的嫩脸:“拍成那样还敢笑!你自我感觉就好得这样呵?”瑶瑶让他说得尴尬起来,打了一把他。他已搂住她,举起手机来拍:“拍啦、拍啦!”

瑶瑶立kè

笑得灿若春花。

真的是很完美的合影。

费骁看着,问她:“我们像不像传说中的金童玉女?看看、男的英俊女的漂亮,明星都木有这么靓呵!”

瑶瑶愣了下,再仔细看看,笑得软在他怀里,还连连点头:“像!”



整个晚上两个人都在玩自拍,一会儿是手机、一会儿又是DV,满房间地拍。拍到累,又输进电脑里看效果,兴奋得连觉也不睡了。

费骁说:“办了结婚证后,我们再去马尔代夫度蜜月!所有的美统统补回来!”

瑶瑶也连连点头,嚷着:“还要拍婚纱照呢!”

费骁吻了她一口,笑:“好!那就先回晟港拍婚纱照,然后,再去马尔代夫度蜜月!”

天光都大亮了,两个人又开始上网搜哪家的婚纱照拍得好,要看订哪一个牌子的婚纱好,乐得一塌糊涂。

第068咒 功臣老奴

秦妈毕竟年纪大了,那么样的大喜大悲之后,难免感觉体力不支,送走了他们,回去面对疯闹的小少爷,又生了好些的气,当夜心疼了半宿,几乎不知dào

是否还能撑得过那一时的鬼门关了。

费骁和老婆是兴奋得失眠,秦妈却是疼痛得失眠。凌晨时才合了眼,感觉才刚入梦,又被小珂的哭闹惊醒来。

小保姆要送小珂去上学,可小珂非要母亲送才去。三夫人彻夜未归,哪里送得了他?小珂撒泼一般地哭闹,不肯去上学了。

秦妈想起来看看,无奈胸闷得痛,且是头晕眼花,人在半梦半迷中挣了几回,终还是沉沉地睡了。

晌午回来的三夫人看见儿子没去上学,又惊又气,将小保姆叫出来一通的审。小保姆委屈不已,哭嚷起来:“是小少爷自己不肯去!又哭又闹又抓又打,您看看我这脸!被他抓得都破相了!”

三夫人看看她脸上的那几道肿着的血印子,转头四顾:“秦妈呢?!秦妈怎么也没去送?秦妈!”

见她对自己的伤这么视若无睹的,小保姆又委屈又气恨,撇着嘴暗暗地哼了几哼。听她破了嗓子的在喊秦妈,她在旁小声地嘀咕着:“秦妈还睡呢!人家秦妈是功臣!你惹得起?!哼……”

秦妈赶出来了。秦妈白发苍苍,脚步踉跄,显出了与往昔所不同的龙钟老态。看着她,三夫人心里微微地一惊,头一个念头就是:这个秦妈不会是、到了大限了吧?

她问:“你、不要紧吧?秦妈?”

秦妈哆哆嗦嗦地系着身上毛衫的钮扣,可怎么也扣不了。她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眼睛瞪着面前的这位三夫人,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一时间声泪俱下:“老天有眼呵!二小姐还活着!叶先生去了后,我那样劝你!可是你呢?!你根本不听!生怕二小姐回来跟你分遗产,你那样迫不及待地盼她死!做人要讲良心的!这不仅仅是你们母子两个人的家!二小姐她也有份!现在她回来了,你一分不能少地都得给她吐出来!如果叶先生在,你敢这样待她吗?!”

三夫人震惊地望着她,不知dào

家里都发生什么了?怎么让这个伺候了一辈子人的老奴居然长了胆气?竟敢跟她这个主子在这里咆哮!

她问:“你在说什么呀?秦妈!——你是说、叶瑶回来了?”

“对!”秦妈高声地叫着:“是二小姐回来了!”

看她这么慷慨激昂,愈发肆无忌惮的了,三夫人怒极反觉可笑。

须臾,她稳了下心神,冷笑了一声:“失踪七、八年的人还知dào

回来?谁敢相信这个回来的人就一定是叶瑶呢?叶家的事情谁不知dào

?是哪个不怀好意的想来冒充也未可知!现在这个世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有?谁能相信谁呵!”

秦妈呆住。她哆嗦嗦地瞪着她,眼睛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你、你说什么?!你这还叫人话吗?!”

三夫人有些脸热。她坐在那里,优雅地叠起了腿,向后仰靠在沙发内,剔着指甲,避开了秦妈咄咄逼人的眼光。她淡淡地说:“我这怎么不叫人话了?是你一上来就说什么分家产的事情,我怎么能跟着你就这么无凭无据的相信这个找上门来的人就一定是叶瑶呢?秦妈,我可不是幼儿园的三岁小孩儿!我再问你一句,如果叶先生在,你还敢这样待我吗?”…,

秦妈不觉语塞,只气得在发抖。

三夫人抬眼望了一望她,微微地冷笑了笑。她问:“怎么?来的人跟你说她要来跟我母子分家产吗?”

秦妈张嘴要说,可是心口一痛,眼前金星闪耀,她的人已不支地软瘫在地了。

三夫人看她晕倒,本能地一惊。她起身过去看了看,对小保姆说:“你把她放平,然后,拿她的药给她吃,我打120。”

小保姆哦了一声,也慌忙上来抱秦妈:“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逃了学后在母亲面前一直当乖宝的小珂这时候也跳了起来,跑过去看,满脸都是兴灾乐祸的小表情。

三夫人取出手机拨打了120,一边叫儿子过来:“离她远一点儿,儿子。”

小珂哦了一声,赶紧跑了过来。



等120时,三夫人让小保姆给林家的人打了个电话。看她放下电话后,三夫人犹豫了下,叮嘱着小保姆:“如果林家的人要问起来,你不知dào

的可不要乱说话!知dào

吗?”

小保姆当然是心知肚明的,嘟着个嘴,哦了一声。

看着她,三夫人是欲言又止。

正如小保姆所说,秦妈可是叶家的功臣!她虽然不知dào

秦妈的功劳在哪里,可心里也很明白这个由叶秀龙打法国带回来的老奴她是招惹不起的。虽然叶秀龙不在了,可叶秀龙的世交在,很敬这位老奴,几次三番地要接她走,可她就铁了心地要守在这里等失踪的二小姐回来。三夫人一直不便张口,可是,秦妈住在这里,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就像现在,如果秦妈真的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她真不知dào

该如何跟林家的人解释。

三夫人看了小保姆一眼,问:“昨天我走后,家里来什么人了吗?”

“来了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小保姆急忙说:“秦妈叫那个女的二小姐,叫那个男的二姑爷,亲得不得了!那个男的好像说他们是住在秀水瑶的,以后还会常来!”

“还有一个男的?”三夫人纤秀的眉毛微微地蹙起,问:“多大年纪?是本地人吗?”

“倒是很年轻的,”小保姆说:“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很像朝国明星!口音嘛,不大像本地人,好像是南方人,就是他们江南一带的人说普通话的那个调调。”

三夫人听着,却想像不出她说的这个人的样子。

小保姆是忠实的朝剧迷,凡是略平头整脸些的时尚男人,在她眼睛里都是跟朝国明星一样帅的。而看在她眼里的帅男,三教九流都有,让你没办法凭空想像。

她问:“那个女的呢?多大年纪?什么样子?”

“哦、那个女的虽然打扮得挺成熟的,可是看上去还是蛮小的。”小保姆说:“长得也还可以,手指上戴好大的一个钻戒!穿的也都挺时髦,一看就是名牌货!”

说了等于是没说。

三夫人看着她,倒是哑然失笑了。

要再问,门外已传来了120的急救警铃声。

然而,120的医护人员进来后,发xiàn

秦妈已经死亡,再没有急救的必要了。



恰在这时候,林夫人打来了电话,问120到了吗?送到哪家医院的?小保姆哭哭啼啼地说秦妈已经死了。听到这一句,三夫人也不禁有些慌了,身子微微地发着抖,手足无措。

送走120的人后,三夫人再看着平躺在客厅地板上的秦妈,莫名地觉得毛骨悚然了。小保姆想到昨晚自己和秦妈的争嘴,再看着此刻死去的秦妈,也吓得六神无主了,跪在那里痛哭流涕。…,

三夫人看她哭,觉得自己也该有个悲痛样儿,可怎么也酝酿不出眼泪。心底里,她真的觉得卸了块包袱,是说不出的轻松!

她才三十出头的人,她是不可能为死去的叶秀龙守一辈子寡的!可是,家里有这么一个老奴在,就总让她摆脱不掉叶秀龙的影子,总觉得是叶秀龙的一双眼睛还在监视着自己的生活,让她不能真zhèng

地随心所欲地过她自己所要的生活。

秦妈老了,是个药罐子,总是要有这么一天的。

只是,这一天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且是与她那样一番的交谈过后,这到底是让她心里不舒服的,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心虚。虽然,她心底里认为这一切其实是与自己毫无干系。

她近乎本能地想要再叮嘱下小保姆,可又怕是画蛇添足欲盖弥彰了。她抱着两手,在客厅里紧张地踱着方步,极力地镇静着自己。

倒是小珂最为冷静。他依旧地歪在沙发里,手里拿着遥控器,在看动画片,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林夫人很快就赶到了。

林夫人五十开外的人了,养尊处优,无论是身段、还是皮肤,都保养得极其好,一看就是个很有品味的贵妇,仪态万方。

林夫人赶进来看见睡在地板上的秦妈那苍老的模样,吃惊过后,泪如雨下。

她问三夫人:“我们昨天中午还见过的,那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三夫人说:“听小保姆说,昨晚上来了一对男女,那个女孩子自称是失踪这七、八年的二小姐,可能是因此情绪太过激动的吧?您也知dào

,她心脏一直不好,年纪又这样大了……”

林夫人听得都惊抖了下,她瞪大眼睛望着她,几近要窒息了!她问:“你是说、瑶瑶回来了?!现在人呢?!瑶瑶人在哪里?”

三夫人的脸面又有些烫热,她回避了林夫人的眼光,望着地上的秦妈说:“我昨晚出去了,也是回来后听小保姆说的。昨晚上就走了的。”

林夫人当然也是听说了些三夫人如今的社交活动,毕竟,是年轻又貌美的小寡妇,也早不是什么旧时代的封建统治了,谁都没希望她能为叶秀龙守这个寡。听她说不在,林夫人也就不再来问她,赶到小保姆面前,急切地问:“昨晚上二小姐回来了?二小姐人呢?又走哪里去了?”

小保姆下意识地看看三夫人,嗫嚅着:“昨晚上是来了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秦妈叫那个女的二小姐,叫那个男的二姑爷,秦妈当时好激动的,抓着那个女的手,又哭又笑。后来,二小姐说要走了,秦妈还留他们住呢。那个男的说他们就住在秀水瑶,以后会常来的,还说要秦妈也去他们家的,然后、然后,他们就走了。”

林夫人呆住。

姑爷?难道说、如今的瑶瑶已经结婚了?那可是她理想里的媳妇呵!儿子年过三十,还不肯结婚,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这个做母亲的,当然是一清二楚!她也不止一回的幻想过瑶瑶终于回来了,于是乎,皆大欢喜,圆满如童话……几曾想过,回来的瑶瑶已经结婚了!

望着林夫人呆茫到怅惘的样子,三夫人在心底里冷笑了。真是想不到好命的林夫人也有打错算盘的时候呵?林夫人此刻的表情可真是要她记忆一辈子了。

半晌,林夫人才说出话来,她问:“你说他们住在秀水瑶?他们有留地址、联系方式吗?”

小保姆点头:“那个男的给秦妈写在纸上了。好像就揣在她这个毛衣兜儿里的。”

林夫人听了,过去,小心地从秦妈的毛衣兜儿里找到了那张字条。费骁是自小就在太婆的熏陶下练书法的,写得一手好字。看着那几行工工整整的楷体,林夫人几乎感到一阵的心悸。自己这一刻的心情,更是五味杂陈的,难以言喻。

她取出手机,照着上面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却是无人接听。

无论她怎么拨,都是无人接听。

第069咒 可疑的伤

林夫人再看着那一行地址,心里又是那样的一阵惊悸。

儿子在秀水瑶的新家,虽然她这个母亲被谢绝参观,但是地址她还是知dào

的,现在,看着瑶瑶家的这个地址,显然就是与他住隔壁的!

怎么会这么巧呢?

儿子会不会已经知dào

了?

林夫人忐忑不安地给儿子打了个电话。

林建勇昨晚被瑶瑶那么漠视过,心情坏死,喝了一宿的闷酒。只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其中滋味,苦不堪言。到最后,连他也不知dào

自己是醉昏了、还是睡着了。

要不是母亲的那个电话,他可能还睡得醒不来。

他的手机关机了,可家里的座机在,一声连一声,惊醒了他。

林夫人听见儿子沉闷到无力的声音,心里一阵的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瑶瑶的事情,只说秦妈过世了,要他放下手边的事情,过来筹办后事。

林建勇呆了一下,瞬间里,整个人也完全地清醒了。他一骨碌从床中坐起来,吃惊地问:“您说什么?秦妈过世了?!您不是说昨天你们还见过面吗?秦妈不是还很好吗?怎么会、?”

林夫人叹了口气:“是心脏病突发,等120赶来后,人已经去了。我们这会儿正在联系殡仪馆,你也赶快来吧。对了,给善美打个电话,看她能否赶回来送送秦妈。这孩子跟秦妈的感情深,你说的时候尽量不要惊吓到她了。”

林建勇机械地应了一声,心里始终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放下电话,他呆愕半晌,才想起母亲的叮嘱,赶紧拿起电话,拨了善美的手机号码。

善美倒是刚巧从机场出来。接到他的这个电话,她大吃一惊,声音都炸了,无法置信。林建勇自己的脑子都发着木呢,没办法去安慰她的情绪,说了殡仪馆的名称后,就匆匆地挂断电话,跳下床去梳洗了。

出来经过费家时,他略有犹豫。不知dào

要不要告sù

瑶瑶这个不幸的坏消息呢?

瑶瑶跟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还不同,她幼年丧母,可以说是由秦妈一手带大的,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还曾经让善美都看得嫉妒。闻此噩耗,善美那样独立果duàn

的女人都惊恸失声,何况是瑶瑶?她能承shòu得起吗?

转念再想:现在,她毕竟已经与他们是隔世的人了。这些尘俗之事,还是免了吧。

他看了看费家的门,匆匆地走了。

开车时,他给母亲打了电话,一问才知dào

人还在叶公馆。

等他来到叶公馆,善美已先他一步到了,正哭得泪人儿一般。



善美虽然对父亲寓居的这座城市是很熟悉的,可她的中文不灵光,来前还颇费了番周折,给他的电话又打不通,急得焦头烂额,才想到要给林夫人打手机,拜托林夫人对出租车司机说地址,才知dào

因为还需yào

办理死亡医学证明等事物,秦妈这会儿还是在家里的,她赶紧奔回家来。

来了,她才敢确信这个事实,不禁扑上去嚎啕痛哭。

秦妈也是华侨,但她跟那些风光耀祖的华侨不同,她应该算是生活在低层的海外侨胞,她很小的年纪就在侨胞人家做帮佣,据说曾经还被东家欺辱过,被东家老婆逼着吃过堕胎药,几乎都见了阎王了。可能也是因此伤痕,秦妈终生未嫁。秦妈很年轻的时候就在叶家做佣了,之后,她再没有换过东家。叶秀龙单身的时候,她照顾叶秀龙的饮食起居,叶秀龙结婚后,她又照顾叶秀龙的三任夫人、三个孩子。叶秀龙敬重她,从不拿她当仆佣看待,就是叶秀龙的第一任夫人,那个娇蛮任性的亚裔美女也从未为难过她,如今,离异都二十几年了,她可以跟叶秀龙反目成仇,却在偶尔间还会惦念到这个秦妈,会托女儿转交节日礼物………,

可以说,秦妈在叶家只能算做是老奴,绝不是什么功臣,但是,冷漠骄横如善美,在秦妈面前也从不会摆她大小姐的谱儿,反而是亲昵得很,知寒问暖,关爱有加。秦妈一直说这是她跟叶家有缘,能来叶家,是她一生的福气。

秦妈自己没有儿女,东家的子女,在她的私心里,就好比是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尤其是两个花朵般的女孩儿,她更是疼宠到溺爱,视若珍宝。

善美自己的母亲是娇蛮任性的,年轻时又好玩,自己生了后,甩给秦妈,天天只忙着为身材、为脸蛋做功课,所以,有关于善美幼年的记忆,母亲成了空缺。善美的记忆都在秦妈这里,看着秦妈抱妹妹,她都会吃醋伤心……

有时候,善美自己都觉得,她与生母之间的感情其实还不如她和自己保姆之间的这份感情!母亲的头痛脑热说到她耳朵里,她都只会觉得这个贵夫人又在无病呻吟,她可以无动于衷。秦妈在电话里的几声咳嗽却都会让她揪心,首先想到的就是她那边是不是变天了……

听到小珂跟秦妈出言不逊,她会上去当着三夫人的面就狠甩这个孩子一记耳光,要他学会尊敬长辈!让三夫人只能在她面前气得脸色铁青,却不敢来吭一声。

也是因此,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珂,只怕她这个大姐。

秦妈执意要留在那个越来越可恶的家里的原因她心里也是很清楚的。秦妈还是想要留在那里等她的二小姐回来,对二小姐来说,那里就是她唯一的家了,如果要回家,她只有这么一个地方可回。

善美心里的确是不舒服,可她是无可奈何。秦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顺着她的心意,让她去过她心底里真zhèng

愿意过的日子才是对她最大的孝,不然,她即使强硬地接她去跟她生活,给她再好的物质,也没法给她真zhèng

的安康。

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经常回来看看秦妈。她今天飞回来也仅仅是为了探望秦妈,计划还要带她回法国的家中小住些时日,好让她散散心,却想不到……

善美抱着满头白发凌乱得苍老的秦妈,痛哭不止。

林夫人听得也觉心酸,含着眼泪,忍痛前来,劝她节哀。

两个人给秦妈做了最后一回的清理。

用温水毛巾擦洗秦妈的脸庞时,善美发xiàn

秦妈的额角有伤,青红黑紫的一片,肿胀起来的顶端还隐约可见渗出的血痕。善美惊愕之下,不禁要对秦妈突然死亡的原因产生怀疑了。

林夫人也吃了一惊,望着惊愕的善美,也说不出话来。



秦妈已是耄耋之年,对自己的身后事也是有所准bèi

,寿衣等物可谓是一应俱全。善美根据秦妈生前的交待,一一取出,与林夫人一起为秦妈换上了。

出来后,看见三夫人正和林建勇坐在客厅里静候着。

三夫人见她们出来,下意识地站起了身。迎上善美那圆溜溜的大眼儿,三夫人都不禁一哆嗦!善美恶猫儿样的瞪着她,用她生疏的中文冷冷地说:“请告sù

我秦妈是怎么离开的!”

三夫人惊了下,望望她,再求助似的望望林夫人,嘴里支吾地说:“是、心脏病突发,120来后,说人已经死亡了。”

善美看她这么不利落,心里的疑问也更多了。她张眼四顾,问:“小珂呢?!给我出来!”…,

林建勇望着二人,再望着母亲,却见母亲在暗中向他使了个眼色,他看得错愕,不知出了什么事。

三夫人说:“我让保姆送小珂回我妈那儿住两天,他一个小孩子,我想还是——”

善美冷笑了一声。她狠狠地盯了三夫人一眼,没有再搭理她。她取出手机,直接拨了小保姆的手机。

三夫人看她打手机,心里就慌了一下,真是百密一疏!怎么就忘了提醒小保姆关机呢?!

善美问小保姆在哪里?小保姆说正在路上,快到了。善美说:“你们马上回来!小珂他不给秦妈磕头送终以后就永远不要进这个家门!你马上让司机掉头回来!”

小保姆是比小珂还要怕这个大小姐的,听了她的声音,只会唯唯诺诺了,赶紧对出租车司机说了掉头回家的话。

看她啪地合起手机翻盖,三夫人几乎是心惊肉跳了下!她站在那里,看了看几人,重新坐回沙发里,力持平静。

她在心底里对自己的紧张也有点儿好笑的:秦妈又不是她谋杀的!她有什么好紧张呵?!晌午的时候,是秦妈对着她这个女主人在咆哮,她可没有半点儿的对不起她!



三夫人是巴不得能将秦妈早点儿移交给殡仪馆,可善美是不会让秦妈这么不明不白地从这个家里离开的!这个家如今的户主的确是三夫人,可真zhèng

的一家之主,连三夫人自己都觉得是这个大小姐,只要她在,她这个名存实亡的三夫人基本上是没有发言权的。

林先生也赶来了。林先生也是不能相信昨天尚在他家里一起用午餐的秦妈会走得这么突然,祭拜过亡灵,回到客厅,他问:“昨天中午还好好的,我看她情绪也很好的,怎么就突然去了?”

三夫人正被大小姐那无形的气焰压得心火突旺,一听这问,立kè

炸了豆子,噼哩啪啦地嚷开来:“失踪七、八年,法律意义上都已经定性为死亡的人突然活蹦乱跳地跑回来,就是没心脏病的人也要吓出心脏病来了!何况是她这种本身就有心脏病的人?!这会儿打电话又不接,没声儿没响了,谁知dào

是个什么居心?!我还想找来问问呢!”

林先生听得惊震住,善美也呆住!她本能地望到了林建勇脸上,吃惊地张圆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林建勇也是一脸的震惊。来的时候,三夫人正在楼上为儿子准bèi

行李,送走了儿子和小保姆后,又忙着打了几个电话,林建勇还没机会向她开口询问秦妈离世的前经后过,料不到居然是因为瑶瑶来过了?

林夫人在旁轻叹了口气。

林先生看看夫人,问着三夫人:“你是说、瑶瑶回来过?”

三夫人望了眼林建勇,冷笑了一声,说:“人我也没见着,我昨晚出去了,不在家,回来后听小保姆说的,说是来了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好像是小夫妻俩儿,秦妈还叫那个男的是二姑爷。刚才您夫人一直在打电话嘛,打到现在也没打通!谁知dào

留的是真地址还是假地址!对了,据说是就住在秀水瑶的,这问问贵公子就知dào

的嘛!唉、这还真是巧了!居然就住在秀水瑶!”

听她这么抑扬顿挫地冷嘲热讽了一通,林夫人心里纵然有气,也发作不得。她下意识地看着儿子的表情,生怕会惊着了他。却见儿子一脸的平静,镇定自若。她倒看得一呆,心想:果然是早知dào

了吗?…,

林建勇见三人都望着自己正等着一个答案,他也知dào

这事是瞒不了的了,便说:“瑶瑶现在是住在秀水瑶。她、结婚了,她先生是晟港费氏财团已故总裁费云龙先生的孙子,叫费骁。”

林先生夫妇听儿子说出这些话来,心头都是一惊,面面相觑之下,都是沉默了。

就连三夫人都始料不及。以为会让林建勇痛彻心肺一回,却料不到他早已经知dào

了!且说得这么平淡淡的,就好像是在说一件与他全无干系的事情。

三夫人心里又渐渐不舒服起来,悻悻然。

如此说来,那个失踪了七、八年的二小姐真的还活着?且又回到这个城市来了?听秦妈的那些言下之意,这妞回来是要跟她分家产?!

善美已承shòu不住这几个人所交谈的事实,她捧着头发出了尖利的叫声,一双大圆的黑水眼睛惊恐地瞪着林建勇,惊恐地大叫着:“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说什么?我不懂!不懂!”

坐在她身旁的林夫人搂过了她,安抚着她:“听小保姆说,确是瑶瑶回来过。”

善美惊声地痛哭起来:“可是、她已经死了呵!怎么可以还回来?!”

林夫人望了眼对面的三夫人,叹:“失踪并不意味着死亡呵。”

三夫人脸颊上一阵的烫,低着头佯装剔指甲,没有吭声。

林建勇也望了眼三夫人。他用朝语对善美说:“现在,安琪跟我们之前所感觉到的不同,是能够让我们看见她的。我昨晚就见过她。”

善美呆住。

在马尔代夫时,她还看不见,时隔不久,安琪居然就死而复生了?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样灵异的事情发生?

林先生在问夫人:“你给瑶瑶打电话了?”

林夫人点头:“是呀,打了几个,都没有人接听。”

林先生看了看儿子,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

善美忽然地哭起来,还不断地摇头,没办法让自己相信这个诡异的事实。林夫人拥着她,安抚着。

第070咒 姓氏资格

小保姆拖着一大一小的两只行李箱,和背着书包的小珂一起回来了。看着这大包小包的,林夫人倒错愕住。这同城住着,怎么回娘家走得跟逃荒似的?

难道、三夫人心里真的有鬼?她到底想要隐瞒什么?

一见这二人回来,原在痛哭的善美立kè

止了声。看她蹭地跳起来,小珂吓得都一哆嗦,本能地想躲掉。善美已经奔过来,一把就揪住他的耳朵将他拽到客厅中央来,质问他:“你告sù

我!是不是你打秦妈了?你这个小混蛋!没有教养的东西!你说!”

小珂又吓又痛,可仗着家里人多,知dào

这个大小姐是没办法拿他怎么办的,他一边哇哇地哭,一边奋力地扭手扭脚,撕扯着,想挣脱她。

三夫人也已跳起来,赶过来,一把夺下了儿子,竖眉瞪眼的回敬着善美:“你干什么?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欺负一个七岁的孩子算什么本事?!你有教养?你有教养在这里撒泼耍野?我告sù

你!我忍你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倒蹬鼻子上脸越来越来劲儿的!跟我耀武扬威也就算了,一回二回地拿孩子撒气!以为我们母子俩儿就这么好欺负!你今天给我听清楚!你是姓尹,他才是姓叶的!”

善美瞠目结舌之下,面红耳赤。

林夫人看二人这剑拔弩张的阵势,着实吓了一跳,赶紧上来劝和:“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一句,都不要吵——”

“林夫人!”三夫人转眸来盯着她,冷冷地说:“这是我叶家的事情,我想就不劳您来插嘴了吧?”

林夫人一惊一愕,面皮都涨得红了,难堪到极点,讪讪地退开了。

林建勇看母亲好心受了这番羞辱,也气得说不出话。要不是秦妈的葬礼未办,他真是要上去拉着父母走人了!

看林夫人讪讪地退开了,善美更觉忍无可忍,抬手就脆生生地掴了三夫人一记耳光!

三夫人捂着脸呆住!她虽然比这位大小姐的年纪大不了几岁,可她到底是她老爷子合法的枕边人!这个老处女居然敢掴她巴掌?!

三夫人想也没想,抬手也要还她一记耳光。

善美岂是让她欺负的人?一把就扯下了她的手。躲过这一记耳光,善美两眼喷火,抬手照着她纤秀的俏脸就是连连地几个巴掌,打得她头晕眼花,哪里还有再还手的机会!

林家三个人看得心惊肉跳,倒是都不敢来劝了,怕再讨个没趣,脸都没处放了。

善美打过后,就一把夺过她身后的小珂,她抓住小珂脑门上的头发,强迫他抬脸面对了他母亲。小珂痛得哇哇叫,可根本挣扎不动。三夫人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惊吓,不知她这是想要做什么,反而不敢来还击了。

善美冷冷地望着她,冷冷地说:“我是愿意姓尹、还是姓叶,这是我的喜欢!你今天想要我听清楚吗?好,我尹善美奉陪到底!我和他,我们看看谁才真zhèng

有资格做叶家的人!”

三夫人惊了个哆嗦,望着她,张口结舌。

林家三个人也都一惊,面面相觑,都在心底里犯疑了: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故事不成?

善美看着三夫人尴尬了的脸色,冷笑了。她面对了小珂,手上狠用着劲儿,问他:“不想像这个女人一样挨打,你就马上告sù

我!你为什么要打秦妈?!”…,

小珂哇哇地哭叫:“我没有!”

三夫人扑上来夺儿子:“你闹够了没有?!你就是要替秦妈申冤报仇你也应该去找你那个妹妹去!揪着一个七岁的孩子逞什么能?你凭什么怀疑他?你如果觉得秦妈死得可疑,你去报案呀!让警察来查!你算什么?!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想在我家里撒野,趁早滚出去!”

三夫人是一边说,一边拽着儿子往后撤,生怕给她一把揪住了,心有余悸。

善美看着她哆嗦的样子,倒冷笑了。她没有再来与她争夺小珂,而是取出了手机,拨通后,她用朝语说了几句什么。三夫人听不懂,不禁有些慌。一旁的林建勇微微地吃了一惊,看着善美,没有吭声。

善美是在给她的律师打电话,要他带着她的私人保镖们立kè

来中国。因为她所说的那个哲洙是他所知dào

的她的保镖之一。

又是律师、又是保镖,真不知这妮子想要做什么!

挂了这通电话,善美紧接着又拨了一个。这回说得是英语,是打给她在城里的助理,要她找最好的殡殓服wù

的专业机构,她要将灵堂设在叶公馆。

三夫人不单听不懂朝语,也听不懂英语,望着她说得滔滔不绝,心里只急得跟猫抓似的。可是,她已经将林家的人得罪在先了,这会儿还哪里能找得着一个帮腔的呵。

倒是林家的人尴尬,坐在这里,走不是、不走也不是,进退维谷。



善美收起手机后,叫了小保姆过来。

小保姆回来一见打闹得如此不堪了,吓得赶紧躲了起来。这会儿,听大小姐叫着自己,比听见催命小鬼叫魂儿的声音更觉毛骨悚然!她忙不迭的应着,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善美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尽可能地将自己生疏的中文说得字正腔圆,让她能听得明白:“你老老实实地告sù

我,发生在这个家里的每一件事情,我要听最详细的!”

小保姆发着抖,下意识地瞄着三夫人,支支吾吾地,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三夫人让她看得火冒三丈,嚷起来:“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是我谋杀了那个老太婆了吗?!”

林建勇望了眼她,依旧地沉默着。

小保姆让三夫人这么一吼,吓得哭起来,咚地一声就跪倒地在,朝着看不见的秦妈磕了几个响头,哭着说:“秦妈,你也要原谅我!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呀!我没有想要害你,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乱发脾气了!你大人大量,一定要原谅我呀!”

几个人都听得一愣。连林夫人都不禁想:难道错怪小珂了?!秦妈额上的伤竟然是小保姆打的?!

三夫人是不知dào

秦妈额上还有伤的,听着小保姆这几句,心里倒着实感动了一回。

林夫人说:“好了,你起来,不要再哭了,坐在这里说。”

小保姆站了起来,依旧是哭哭啼啼的,一抽一噎地说着:“昨晚夫人走后不久,二小姐和二姑爷就来摁门铃了。秦妈认出是二小姐,当时好激动,穿着拖鞋就跑出去了。小珂少爷昨晚脾气好坏的,看他们要进来,还把楼门都锁起来,也不让我开的,见我硬要开门,他还用脚跺我的脚,跑到小厅里发脾气。秦妈他们进来后,小珂少爷就在小厅里弹钢琴,把钢琴都快要弹爆掉一样的吵人,整个屋子都在抖的。最后,二小姐他们呆不下去,就走了。秦妈进来后特别生气,进去找小珂少爷理论,跟他讲那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血浓于水,跟他是很亲的,还说姐姐失踪七多年了,终于回来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姐姐?你这样没礼貌,让姐姐在姐夫面前都很丢面子的。小珂少爷说他不认得什么姐姐,他在自己家里想怎样就怎样,你老妖婆管得着吗?然后、然后,小珂少爷就拿茶几上一个烟灰缸砸在秦妈头上了……”…,

三夫人听了个目瞪口呆!

原以为她是要舍生取义竭尽忠诚的,谁曾料到等来的竟是这样的一番话!她待要反驳,又怕惹怒了这丫头,让她一通乱咬,自己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强压怒火,气呼呼地瞪着她,听她连哭带诉。

小保姆说:“秦妈挨了一烟灰缸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去睡了,小珂少爷也不闹了。早晨起来,小珂少爷死活说要夫人送他去学校他才肯去的,可夫人昨晚上没有回来,早晨也没有回来,只能我送他去呀,可小珂少爷不听,还把我的脸抓成这样!我心里也好委屈!我就没有再管他,爱去不去,又不是给我去上学的!可夫人回来一看小珂少爷没有去上学,就骂了我一通!又叫秦妈,问她为什么不去送?秦妈当时还在睡觉的,让夫人这么吵起来,衣服都没有穿好就赶出来了,秦妈当时一心都只想着二小姐,出来连问都不问的就跟夫人吵了,说老天爷有眼,说夫人一直都盼着二小姐死,生怕二小姐跟她抢遗产,还说,现在二小姐回来了,你一分都不能少地都得给她吐回来!秦妈当时的样子好吓人,声音好大,哭得好可怕!”

几个人都听得呆住。

真不知dào

那一晚上秦妈都是怎么熬过的……

小保姆说:“夫人不肯相信回来的那个人就是真zhèng

的二小姐,说可能是谁来冒名顶替的,她不能这么无凭无据地就相信这个自己找上门来的人,还问来的人是不是来跟他们母子争家产的?秦妈气得不行,就倒掉了……我给她喂过她的药了,可她还是没活过来……”

小保姆又是嚎啕痛哭起来,心里又悔又怕,哭得一塌糊涂。

三夫人面红耳赤地为自己辩解着:“昨晚上发生过什么我哪里知dào

?!她一出来就跟我嚷嚷着什么分家产的事情!我怎么能知dào

那个是真叶瑶、还是假叶瑶?!我问一声不对吗?!你们现在三堂会审似的,是怀疑我们母子谋杀了秦妈吗?!好呵!那就报案嘛!谁怕呵?!”

小珂看母亲大声了,自己胆气也壮了起来,嚷嚷着:“是呀!那就报案嘛!要是我一烟灰缸砸死那个老妖婆了,那她今天怎么还爬得起来跟我们吵架呀?!”

小珂的嚣张大家是都有领教过,却想不到他已经嚣张到如此地步!大家望着这个才满七周岁的孩子,都沉默了。

在突来的静默中,三夫人反手就给了儿子一巴掌:“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小珂挨了母亲这一记狠耳光,目瞪口呆,眼泪滚滚而落。他撇撇嘴儿,忍气吞声住,没有再来吵嚷。

秦妈离世的场景被还原了一番,真相大白了,可是,又能归罪于哪一个呢?

林夫人问小保姆:“昨晚上,二小姐他们回来,提了、要分家产的事情吗?”

听母亲这么问,林建勇也不由地望到了小保姆脸上。不说费骁自己到底有多少遗产,就单是他中的奖也够他们两个人挥霍了,瑶瑶那样没有金钱概念的一个人,且是、世外之人,她怎么可能回来要求分什么遗产呢?

小保姆说:“没有。没听到他们说什么要分家产的话,不过,二姑爷说要二小姐的身份证件和户口薄那些,说是要去给二小姐办新身份证,好领结婚证的。”

林建勇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知dào

自己可以显形了,两个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得拥有在这个世界上合法有效的通行证件。瑶瑶一定是兴冲冲地来的,却想不到,她的家早已面目全非了……

小保姆说:“秦妈没办法给二小姐这些东西,说话都吞吞吐吐的了,二姑爷就问是不是已经宣告死亡了?证件都被注销了吗?二小姐一听,哭得好伤心呀……秦妈也哭了。”

善美怅惘地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也许,她这个做了七多年鬼的妹妹,至今还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的事实吧?

死亡到底是什么呢?

现在,她活生生地回来了,又该算是人、是鬼呢?

听见林夫人在那里啜泣,哀伤欲绝的:“……这可怜的孩子呀……”

第071咒 钻石白玉

让三夫人气愤却无奈的是:秦妈的灵堂就这样在她眼皮子底下落成了。还来了一班道士打醮作法,伴着击鼓,唱经声一片,香烟缭绕的,霎时间,整个宅子里就都笼罩在异样的悲怆之中了。

入夜时,善美的律师和保镖们赶到了。

看着这一行黑衣人,三夫人难免心惊肉跳,不知dào

这个大小姐是否跟什么黑社会有染?!尤其那几个人高马大的黑人,怎么看都像是打手的样子!

别说三夫人了,就连林先生夫妇都看得心咚咚跳!而知dào

她有保镖的林建勇也没有料到她保镖的队伍是如此壮观!可是三人都知dào

尹氏家族在朝国也是望族,她外祖家族更是真zhèng

的欧洲贵族,家世显赫。所以,吃惊归吃惊,还是接受得了的。

三夫人知dào

自己将所有的亲友团拉来都不够撑门面,可是,一个不来,自己就更显势单力薄,是没有底气的。于是,她也打电话叫了几个娘家亲来。

血气方刚的弟弟一听姐姐有难了,立kè

召了几个基友赶来救驾。

但是,几个门神拦在那里,查验身份后,只放了三夫人的娘家亲入内,其他的人一律挡在门外。大家一见那阵势,也早吓得腿软,谁还愿意来招惹这是非!一个个都溜之大吉了。

三夫人的父母只一个劲儿地劝儿子,要他克制,不要授人以柄,反叫姐姐难做。三夫人的弟弟也就借阶下台。

这样的门神只大片儿里见过!要真跟这些门神呛起来,人家还不得拿他这颗豆芽菜当鸡崽儿耍?!

三夫人的父母安稳住儿子,又来跟林先生一家为女儿赔不是,以求息事宁人。

可善美要玩大,这岂是林氏三人劝和得了的?!何况,三夫人已经放言这是她叶家的事,是不劳他们这些外姓插嘴的。



翌日一早,小珂要去上学,却是去不了了。几个门神拦在那里,什么理由也不给,反正就是不许你的车开出去。

三夫人心里又急又气,跑去跟善美吵了一通。可是,说是吵,只能算做是她一个人在那儿喊罢了,而另几个门神往她面前一站,让她想撒泼都撒不了。

极其渴望去上学的小珂反而不能去上学了。

晌午,又来了几辆车,车上下来的又是几个西装革履的黑衣人,手里还拎着银色的专业用金属提箱,也不知都是要做什么。

这几个人来后,善美直接带人上了楼,进了三夫人的房间。

三夫人一家都在这里,三夫人恹恹地躺在床中,捧着一本时尚杂志看得心烦气燥。猛见善美一把推开屋门,带着人长驱直入,一家子都惊了一大跳,望着这一行人,茫然不知所措。

善美说了句朝语,一个男人上前就抱住了小珂。小珂吓得哇哇地哭叫起来,又叫妈妈又叫舅舅,连踢带打的想要挣脱掉。

“你要干什么?!”三夫人扔下杂志,扑了过去:“我告sù

你!这是在中国!不是你玩黑社会的地方!你马上放下我儿子!否则我就打电话报警!”

善美望着她冷笑了一声。她用生疏的中文对她说:“你愿意报警你就打电话呵,我也可以帮你打这个报警电话。”

进来的那几个男女已打开提箱,开始准bèi

工作。制住小珂的那个男人捋上小珂的衣袖,露出了他苍白的小细胳膊。

三夫人一呆之下,立kè

明白了,心都一哆嗦!…,

三夫人的弟弟冲了上来,瞪着两眼,质问善美:“你这是干什么?!小珂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总不能拿你老爸唯一的一个儿子玩狠吧?!”

善美冷笑了笑,淡淡地说:“就是要看看他是不是够资格做我老爸的儿子!亲子鉴定,没有听说过吗?”

三夫人的父母和弟弟都呆住,看她如此兴师动众地来搞的竟然是亲子鉴定,三个人简直是啼笑皆非。然后,三个人都沉默了,由着这几人来采血。

事实胜于雄辩,这会儿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倒像是他们心虚!

采完小珂的血后,善美也当着大家的面,捋上了衣袖,伸出她雪藕一般的圆胳膊,让医师采血。采罢,善美向三夫人点了点手指,示意她也来。三夫人冷着脸,一声不吭。

可哪里轮得着她耍小性子?!两名女士上前就直接是一人握肩膀,一人拽胳膊,三下五除二,麻溜溜儿地就捋上了她的衣袖,让她连动弹的力qì

都没了。

采血完毕,医师们忙着收整工具,善美望着灰着脸的三夫人冷笑了,她说:“你要记住,这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我给你脸可你不要脸!明白吗?我会还给你一个连你自己都要遗忘了的真相,让你认清楚是谁才有资格姓这个叶!”

三夫人也望着她,一双眼睛里喷得出火来,只一声未吭。

这一下,连三夫人的娘家亲们也都愣住了,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不妙了,心跳得有点儿慌。

善美已带着人扬长而去。



送走了医师后,善美要进楼内,被出来的林建勇拦住了。

两个人踱步到了庭院一隅。林建勇说:“我知dào

你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这件事非同寻常,希望你能三思而慎行。”

善美说:“我明白,我不会让父亲的名誉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对母子如此嚣张!这对父亲同样是一种伤害。”她看了一眼他,又低垂下了浓长的黑眼睫毛,轻声地说:“做这个鉴定,对我同样是痛苦的。”

林建勇无语了。

他相信她应该是很早前就已经知dào

真相、或者说,是有所怀疑的。

叶秀龙曾经用钻石和白玉来形容过他的两个女儿。

瑶瑶是白玉,美丽而纯真,却易碎,让人珍爱的同时总会有那么几分患得患失的复杂心情,因为,太纯美的东西总是像幻,是不属于这个喧嚣的红尘俗世的。

他曾经说瑶瑶失踪,是为了保存她的那份纯美。言语间的那一份无奈、那一份伤感,曾让他听得泪下……

而善美是钻石。她耀眼、璀璨,却多棱多角,然而,她的每一个棱角都有存zài

的价值,都会闪闪发光。钻石的棱角也是为了剔除赘饰,在不断地修整中,每一个剖面,都成为最完美的展现,精彩得眩目。

钻石一般的善美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完美主义者,能让她在心底里埋藏这么龌龊的一件事情,佯装无事人的来与她不喜欢的那个人周旋,真的是一件痛苦非常的事情。

之所以要忍受这样的痛苦,也是因为心底里对父亲的那份深深地眷爱……

他叹息了一声。

看她抬眼来看他,他问:“要通知安琪他们来吗?”

善美看着他,眼睛却是穿过他望着一片虚无,大圆的黑水眸子显得好空洞。好一会儿,她才摇摇头:“还是不要通知他们吧,如果知dào

这些,安琪心里会不好受。而且、家里都是作法的道士,可能对她也不好的。”…,

林建勇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听了她的话,他也就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善美望了他一会儿,犹豫地问:“现在,安琪回来了,你心里怎么想?”

林建勇一惊,尴尬了。他掩饰地笑了一声,慌乱地说:“我没怎么想呵……想她能幸福吧……”

善美看着他,倒有些忍俊不禁。她说:“她当然是幸福的,有这样好的一个男孩子这样的爱她,拥有爱情的女人,都是幸福的。”

林建勇心里渐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难道不爱吗?

他拥有这样的爱情,却是不幸福的。

善美已经转身走开了。



叶公馆这边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让三夫人惶惶不可终日,费骁两个还全然不知呢。

两个人睡够,爬起来梳洗、做饭,先解决肚子问题。那些个陌生的未接,费骁是直接删,根本不要想他能主动回电。

吃饱喝足,两个人打扮一番,出门去秀了。

先找拍大头照的地方,做足了鬼脸,拍了一长串,看看效果如何。

瑶瑶的担心完全是多余,她真的可以显形了。一觉醒来,她认为他的手机、他的DV,都是因为爱屋及乌才拍得到她!换了陌生的机子,她依旧是没有形象可看的鬼……想到不能拍照,就办不了身份证、更照不了幻想中的美丽婚纱照,瑶瑶的眼泪就跟落雨似的!让他也跟着白白地忐忑了一回。

等看到大头照上的自己确是清清楚楚的,瑶瑶又笑弯了黑眼睛,乐不可支。

然后,两个人就成了疯狂的自拍客,走到哪里、拍到哪里,惹得路人纷纷侧目,两个人也依旧是如入无人境界,照样摆Pose,自得其乐。

中午,就近找了家洋快餐,补充下体力。

两个人都是习惯成自然,一用餐,就变连体人。坐在他怀里,跟他嘴对嘴地吃,瑶瑶吃得津津有味,也拍得兴趣盎然。让快餐店里的食客们都扭了头来看。可是,年轻就有招摇的本钱,一切都不足为怪!那几个投白眼过来的,没准心里羡慕嫉妒恨呢。

直到一抬眼看见了美美,费骁才惊觉出:这里的确是离美美的公司挺近!

美美与他们隔着几桌,跟公司几个同事一起出来吃午餐。他们来得早一步,所以,费骁带着老婆一进来,她就先看见了。且几乎是一眼就看见那个女生手上戴着的那枚璀璨的钻戒!

原来,这个就是他老婆?简直还像是未成年人!

而两个人那超级黏的样子,想不注意到他们都难。

很快,她身旁的同事就捣着她的胳膊,伸着下巴示意她看那一对:“现在的孩子!真是甜不知耻啦!哎哟、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现在的孩子?

这句话,让美美几多感慨,也自觉都已老气横秋了。

那样年轻的孩子,她如何比得起?!

在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当时感觉费骁暗恋自己都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

可是费骁跟她上床是确曾发生过的事实。

也许,在那时,她只是他发泄郁闷的工具罢了?谁让她上赶着去奉献了呢?

美美一想起来就恨不能上去撕碎他!只是,自己身边都是同事,遮掩都来不及,还哪里敢上去争这一时之快?!

她如何丢得起这个人?!

偏有个同事看着费骁问她:“美美,那个男孩子长得好像你男朋友哦!”…,

美美惊得面红耳赤,头已摇得像拨浪鼓,矢口否认。一桌的人都已伸着脖儿望那一对儿。



也是这个时候,费骁才看见这叽叽喳喳的一桌男女,才认出其中的美美。

但是,美美对他来说,已经相当于前世的记忆了,而且,有关于这一段前尘往事,鬼老婆也是完全知dào

的,所以,认出美美,他的眼睛也依旧是像望着一个陌路,无动于衷。

瑶瑶抱住他的头来吃他嘴里的薯条,一边还擎着手机抢镜头。他不觉呶了唇来吻她,也一边对着镜头伸手摆造型。

瑶瑶说要玩一整周的自拍!然后,再晾一整周。如果半个月后还可以看到她的影像,那么,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办该办的一切,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拿到合法有效的结婚证!

费骁觉得她太过小心,简直不可理喻!可是,老婆的话就是圣旨,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现在的日子也就是玩呵。

瑶瑶的心情灿烂明艳,没注意到那一桌的美美,依旧是玩得不亦乐乎。

美美嘴上在跟同事否认还说怎么可能,可心底里已将对面若无其事的费骁恨了咬牙切齿!她从前真是低估了这个小男人!想不到他城府如此之深!当着老婆的面,坦然自若,就当她是陌路!

他是算准她周围一堆同事,她得要这份脸吧?!知dào

她不敢跑去当着他老婆的面去揭他的老底!

这个阴险的小人!让他得艾滋死!老婆儿子全部被感染!全家死光光!

竟然敢当着她面玩亲热!

他那样内向青涩的一个人,也忽然变得这么厚颜无耻,是、有意做给她看的吗?

这么腻,干吗不脱光了当街搞呵?!彻底娱乐下大众好了!还能上个头条当回名人呢!

美美气得半死,嘴里的鸡腿堡吃得也是如同嚼蜡一般,全不知滋味。



费骁二人虽然进来得晚一步,可他吃得快,瑶瑶是没有饥饿概念的,对她来说,他饿了她也就饿了,他饱了她也就饱了,纯粹跟他过回嘴瘾罢了。看他收餐盘,就知dào

他吃好了要走的,瑶瑶马上收起手机,拿起纸巾来抹嘴。

费骁啜了几口饮料后,来喂她,一手伸出去拿了二人的头盔。他的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看对面的美美,见她正阴着脸瞪着他们看,他心里到底也充满愧疚中的不舒服感觉。他想:都说破财免灾,花了钱,至少可以让他买个安心吧?

他心里的这些犹豫,瑶瑶全然不知。她并不是一个真zhèng

的窥心者,除非是他情绪有异的时候,她才会来感应下他的心事。出门时,她还贴在费骁怀里给他拍特写,笑得明艳又灿烂,快乐盎然。

气得美美在那里都快吐血!心想:还说什么华侨呢!明明就是一村姑!没见过世面的傻B一个!显摆她有部新爱疯!一付小人得志的嘴脸!这么爱拍,干脆岛国当AV女优去!

第072咒 另有任务

一周里,两个人足迹踏遍城中的角角落落,拍得不亦乐乎,玩得疯了。

一周后,两个人又腻在家里足不出户缱绻难分,感觉精疲力竭了,又睡得昏天黑地,恶补回来。

完全不知dào

两个人以外的这个世界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饱睡之后,醒来梳洗,再换上一样的家居服,准bèi

去弄口吃的先喂养下饥饿得跟他大唱空城计的肚肠胃。才出卧室,就听门铃响。

听见门铃响,费骁便习惯性地来看他的鬼老婆。瑶瑶吃惊地望着他:“两个男人!不认得呀。”

费骁也愣了下,搂着她过去开门了:“会是谁?”

门外站着的是两位身材已显发福的中青年男人,腋下各夹着手包,无论是气势、还是状态,都颇象zf公务人员。“您好!”

费骁上下打量过,问:“找谁?”

为首的那个男人也打量着他,问:“请问您是费骁吗?”

费骁应了声,满腹狐疑,望着二人的眼光也很不友好。

为首的那个男人向他亮了下他的警察证,说:“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想找你了解些情况。”

警察?!

两个人错愕住。警察找他费骁什么事情?!他没偷没抢没杀人没放火,且乖乖缴纳税款,警察能找他什么事情?!

看他在他眼前那么象征性地晃了下证件就要收起,费骁倒要怀疑他的真伪了。他说:“麻烦你的证件拿给我看下。”

两名警察也都有些错愕,好似没料到这主儿还这么别着!但是,他这要求确实正当,还没办法不依他。为首的那名警察看了眼他,重新取出来,递给了他。

费骁也看了眼他,接在手,仔细地看了看。

还真是警察。

瑶瑶也忍不住凑来看了看。她心里好慌。她不知dào

她是不是太紧张?她居然感应不到这两个人的心意。难道说,这二位警察是混在人间俗世的道外高人?!

感觉到瑶瑶偎在他身后在瑟瑟发抖,费骁对面前的这二位警察就更加的反感了。他将证件还给面前的警察后,一手依然握在门柄上,没打算请二位进的意思。他问:“找我什么事?要了解什么情况?”

二位警察略略地交换了个眼神,都是不动声色。为首的那位望着他身后的瑶瑶,问:“这位是、?”

“我老婆。”费骁不由地想:不会是为瑶瑶的事来的吧?!难道是秦妈已经先着手办了?这些日子他们可尽顾着疯玩了,都没跟秦妈联系过一回半回!真是不应该呵!他们没心没肺,可秦妈哪能安得了呀!这样想着,费骁脸上的表情不自禁的舒展了许多,还露出了些笑模样,他说:“她叫叶瑶。请问你们来是什么事?”

面前的警察却望着瑶瑶锁起了眉头。他问:“你老婆?办结婚证了吗?我看她怎么还像是未成年人?请出示你们二人的身份证件。”

费骁一怔,心里还在嘀咕,他的鬼老婆已经先火上了,跟人家嚷嚷起来:“你才未成年人呢!不要以为我看着像未成年人我就好欺负!我告sù

你!你们再用这种审犯人的口气跟我讲话,我就去告你侵犯人权!”

费骁呆住!

门外的两位警察也呆住!想不到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妮子居然也这么别来着!两个人一时都有些啼笑皆非。

瑶瑶嚷嚷完,扑上前来,一把就将门推上,把门碰得山响,还险些撞掉为首那位警察的鼻子!…,

关上门锁,抖得像筛糠的瑶瑶扑到了他怀里,她紧紧地抱他:“我们赶快逃掉!”一说出来,她就哇哇地哭起来,整个身子也抖得更厉害了。她的声音是含糊的、更是惊骇的,语无伦次地说着:“你都连累到了吧?!……我就知dào

不行……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我什么也没有……”

费骁听得她哭得这样,再想想刚才几秒钟前她爆悍的样子,就总忍不住要笑。虽然,他的鬼老婆也会跟他闹性子,可她骨子里还是那种温柔的小女人,嗲嗲媚媚的,是标准的小甜心儿!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信他老婆还能有这么猛的一面!

费骁抱着她安抚着她,笑说:“不害pà

、不害pà

,宝贝儿,不害pà

,用不着逃掉,我们又没有做什么非法的事情,为什么要逃掉?可能是因为要调查你失踪的事情吧?秦妈可能先帮我们办了撤销。”

瑶瑶一呆,望着他,哭也忘了。



门铃又响了起来。吓得瑶瑶尖利地大叫一声,扑到他怀里,没命地躲,哭得哇哇的。费骁只是要笑,一边安抚她,一边伸手打开了门锁。

门外的警察一看这么凶悍的MM这会儿又哭得挨了宰似的,倒都一头雾水,不能明白了。见费骁是在笑,两个人也真是没了脾气,啼笑皆非。为首的警察问:“怎么回事呀、这是?!”

“请进、请进!”费骁抱着老婆请进了二位,笑说:“她胆子小,看见警察找上门来吓的!”

二位警察听得错愕,都是摇头叹笑。

他二位被她吓得还没缓过神呢,岂料这事故责任倒是在他们这儿?!

可一个小姑娘哭得这么哇哇的,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儿,还能说什么呢?

瑶瑶实在是太害pà

了,抖得像筛糠,这一刻,还哪里顾得了自己形象!只紧紧贴在老公怀里,紧紧地缠着他,谁也不敢看。仿佛看一眼,她的美梦就会破灭了,她的现实就会坍塌了,她就又成了那个躲在地府里的孤魂野鬼……

费骁请二位警察进客厅来坐了,说了声要准bèi

茶水,就赶紧先搂抱着老婆闪了。

回到卧室,他捧了她的脸看,笑:“不哭了、不哭了,哦?一会儿又把眼睛哭得粉粉的了!还真是乖孩子呢!来俩儿警察就让你吓得这样呵?!”

瑶瑶泪汪汪地望着他,依旧是惊魂未定,一抽一噎,连喉咙间滚动的呼吸声都有些脓肿了。

费骁吻了她一口,为她拭净了眼泪痕,梳理顺短头发,温柔地说:“没关系的,不害pà

,哦?”他笑:“鬼敲门我都不怕,还会怕他们两个人不成?!不管是什么事,都会迎刃而解啦,放心,宝贝儿。”

瑶瑶看着他,渐渐安静下来,她点点头,还是抑忍不住地在抽噎。

费骁取了他的身份证件后,搂着她出来了。去了餐厅,从冰箱里取了两听饮料,他带她回到了客厅里。



两位警察正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见二人出来,也各自坐正了身子,结束了那番秘密交谈。

费骁将饮料分别放在二人面前,将自己的身份证放在了中间,带着老婆坐到了沙发内。他说:“这是我的身份证。我老婆的还没有。她七多年前曾出过一次意wài

,家人一直以为她失踪了,已经办了宣告死亡。我们也是前两天回去要拿证件的时候才知dào

的,正在准bèi

申请撤销,好恢复她的身份。”…,

两位警察望着面前眼泪涟涟的瑶瑶,这才恍然大悟。两人再看着她,忽然地忆起来,异口同声地问:“哎、刚是说叫叶瑶是吗?!”

瑶瑶惊吓地瞪大眼睛,望望他们,再望着老公,竟不敢回答他们。费骁抚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对面前的二位警察说:“对,她是叫叶瑶。”

为首的那位警察兴奋地拍了一把大腿,笑起来:“这是怎么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哎呀,原来是叶老的千金呵!失敬、失敬!”

瑶瑶听他们好像是认得自己的样子,又惊又喜,笑容不觉绽放开来。费骁心里也还拿不准他们的来意,他问:“你们、好像也知dào

她失踪的事情?”

“知dào

!怎么不知dào

!”为首的那位警察感叹着:“你老婆的这失踪信息可是我们公安上的重点工程了!就是现在,来的新人还会接到局里给发的一封电子邮件,上面就是叶小姐的档案信息。这些,在前两年,不单是只咱城里的公安上有,全国各地的公安系统都有。据说是当年叶老来报案的时候所嘱咐的,他希望能用一种安静的、安全的方式来寻找叶小姐,毕竟,叶老的身份特殊,家世显赫的,如果让居心不良的人知dào

了,反而会给叶小姐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呵……”

刚开始,听他言谈间也已承认她就是费骁的老婆了,瑶瑶还喜不自禁,可再听着,她的眼泪就滚滚而落,到最后是泣不成声。

听着这哭声,那位警察也再说不下去了。

她既然已经知dào

自己是被宣告死亡了,当然也应该是知dào

了父亲离世的消息,此刻,听着这些往事,如何让她不伤心呵……

叶秀龙寻女的那一片苦心曾经让他们这些干警们都为之感动,对这位笑靥如花的二小姐曾经也都记忆深刻。只是,宣告死亡都有几年了,大家感慨之余,也渐渐不抱希望了,想起来却也难免感到惋惜。可能因为这几年的逐渐淡忘,加之今天来是另有任务,所以,就是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名字,竟没认出眼前这活生生的女孩儿来!

甚至,要不是看她当时的紧张太过异常,不得不让人心疑的话,可能,今天这一面也就这么错过去了……

费骁搂着她,安抚着她,心里也着实被震惊了一回。他一直觉得瑶瑶失踪得这么安静是不可思议的,却想不到这安静是因为有了岳父这么多的铺垫,用心是何其良苦!

对面的警察叹息着说:“人只要平安没事就好,这申请撤销的事情,我们会尽快帮你们办理的。”

费骁喜出望外,连声地道谢。瑶瑶也不由地止了哭,看着二人,也是连连地点头。

费骁问:“请问你们来、是想要调查什么情况呢?”

到这会儿了,他也已能确认这二位绝不是为他老婆的事来的。

两位警察略略地交换了个眼神,依然是由看似领导的那位说:“是这样,今天早晨我们接到报案,说碧水人家一期的8号楼1506室疑似有人上吊自杀了,等我们赶到现场,发xiàn

的确是有人在厨房上吊了,而且,从尸体的腐烂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一周。”

费骁愣愣地听着,头脑里嗡嗡地响,让他几乎不能明白自己听到的这些话都是个什么意思!

瑶瑶也是目瞪口呆。

警察说:“从现场的遗物来看,死者叫蔡娟,现年二十二岁,北方人。我们已经通知了死者家属,这一两天应该就能到。不过,据开发商提供的情况来看,案发xiàn

场、也就是碧水人家一期的8号楼1506室,是费先生您办的购房手续,房费也是由费先生的账户打入房产公司的,是一次性支付。办理这单业务的王先生说,当时是您拿着蔡娟的身份证复印件来办的,并留下了蔡娟的联系方式,说是要由蔡娟本人来办理房屋产权证?”

“是。”费骁机械地回答着,眼睛还呆愣愣地望着他,根本不能相信他所说的这一切!

蔡娟自杀了?!为什么?怎么会?!

第073咒 异能失灵

警察下意识地看了眼紧偎在他身边的瑶瑶,轻声地问:“能解释一下您为什么要送这套房给蔡娟吗?”

费骁望着面前的两位警察,呼吸都重了,却说不出一个字。

看他如此,瑶瑶挽紧了他的胳膊,对面前的警察解释着:“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以前曾在同一家公司任职,是同事。去年底,因为他生病,蔡娟儿还为他输过血。他们都是同一种的稀有血型,当时血库都没有这种血,是蔡娟儿输给他,也是因此,他心里一直觉得很感激蔡娟儿。后来,我们回南方的时候,买彩票中过一回大奖,所以,就决定在城里给蔡娟儿买一套房子,希望她以后也能在这里安居乐业。”

她说时,另一位警察就在做记录,笔下如飞。

瑶瑶看看两人,小心地问:“蔡娟儿真的、自杀了吗?!送她房子那天我们还一起吃饭,她当时还好高兴的呀!还送了我们结婚礼物……她、真的死了吗?为什么?”

两位警察望着她,看见眼泪正滚落出她吃惊的大眼睛,满面的哀凄。两人一时都不忍再看,避开眼神,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这个他们也正在探询追究着的问题。



两个人换了行头,跟警察一起去了。

两个人都不能相信那样开朗活泼的蔡娟会有什么想不开的要选择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们甚至希望能是一个巧合、一个误会,希望看到的那具尸体不会是他们所认识的蔡娟。

但是,睡在雪白的尸布下的确是蔡娟,虽然,她的脸形都因为长时间的勒吊而变形了。看着这个面目全非完全像一具死尸了的蔡娟,费骁惊到目瞪口呆。

瑶瑶自己是个死人,可她并没有见过真zhèng

意义上的死尸,此刻,乍见曾经漂亮的蔡娟变得如此狰狞可怖,就吓得她失声惊叫起来。

费骁一把捂到了她的眼睛上。

从停尸房出来,警察对他们说从尸相上来看,死者在上吊之前应该还服过毒,具体是什么毒,这要等死者家属来之后再商议做解剖分析。警察感叹:“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想不开过不去的坎儿,竟然让这个小姑娘连一点儿求生的心思都没了呵……”

瑶瑶抖得根本走不了,不住地哭,惊骇非常。费骁不得不抱起了她。警察说:“要不先去我们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吧?”

费骁抱着老婆摇摇头。他说:“我想去碧水人家看看可以吗?”

警察说行。

几个人又驱车去了碧水人家。

坐在车上,瑶瑶终于忍住了哭泣,俯在他怀里呆茫茫的,失魂落魄一般。她不明白蔡娟为什么要自杀?是什么样的绝望让她走上了不归路?

会是因为对费骁已经无望了的爱情吗?

这样说,岂不是她这个死人夺了一个生者的活路?!

想着,她的眼泪就又滚滚而落,说不出是愧疚还是懊悔,伤心欲绝。

费骁不知dào

老婆的这些心思,可他的心里也盘旋着这样的疑惑,不知dào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才让蔡娟感觉了无生趣的?因此才一时想不开?!

这么想好像太过牵强,像是他的自作多情。可是,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这个被大家称为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阳光女孩儿要把自己逼到这样的一条绝路上来呢?!

费骁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蔡娟为什么会自杀!…,

她居然还怕吊不死,还服了毒!

为什么?!



几个人来到碧水人家。

远远地就看到8号楼前围聚着好些的人,在议论纷纷,嗡嗡不绝,单是从那高低起伏的声浪上就能让人感觉到这里是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报案的是对面楼15层的一户居民。也是一对小夫妻,从自家阳台上总看见对面人家的厨房内人影绰绰的,似是而非,还以为是闹鬼呢。看了三、两天,终于觉得不对了,所以,这天一大早的爬起来就赶紧报了案。

蔡娟选择上吊的地方,是厨房一隅,那里的管道在顶上恰好有一弯弧度。

如果不是厨房还有一面四四方方的大窗的话,蔡娟恐怕就又是一个“失踪”了。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会给人发xiàn

她。

蔡娟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自杀呢?她是想向他传达什么、还是她真的再找不出什么可以结束的地方了?她到底遇到了怎样的艰难?以至于让她失去了生存的希望和勇气?!

费骁原以为他身临其境之后,他会感应到一些内容,然而,他站在这空荡荡的大屋内,眼睁睁地看着蔡娟结束生命的那一弯管道,他的心脑里依然是一片的空白。

他茫然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地来看他的鬼老婆。她也正茫茫地望着他。迎上他的眼光,她悄摇了摇头,表示她也是一样地感应不到。

从碧水人家出来,他问警察:“蔡娟儿有留什么遗书吗?”

“没有。”警察摇头:“除了她的拎包之外,她还带着一只旅行箱,箱内就是些衣物、生活用品,还有些她家乡当地的土特产,就跟一般返城准bèi

继xù

打工的女孩儿没什么两样。”

费骁问:“她包里的财物呢?有没有什么被盗被抢的?”

“这也没有。”警察说:“她钱包里的钞票还都是整整齐齐的,卡呀什么的,也都在,没有被盗被抢的迹象。”

费骁再说不出话来。



警察将二人送回了秀水瑶。下了车,警察还向二人承诺,说是会尽快帮他们办理撤销手续。可是,这时候,二人的心思已没法在这重新落户的事儿上了,二人都是木愣愣的,连谢也忘了跟人家说一声。

回到家,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坐在那里,各自发着呆,一样的失魂落魄。

也不知过了多久,费骁忽然一鼓作气地跳起来,还将身边的老婆吓了个机伶,惊恐地望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费骁拽起了她:“做饭吧,饿得受不了了。”

瑶瑶听得吁了口气,哦着,随他跌跌撞撞地去了厨房。

瑶瑶神虚魂飘的,连拿菜刀的力qì

都没有,还哪里能够给他准bèi

什么饭呵!费骁握过了她手里的菜刀:“我来、我来。你在这里陪着我就行,好吧?”

瑶瑶点点头,望着他,悄谧不语。他安慰着她:“别想了,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

瑶瑶点点头,轻叹了口气。

做了简单的二菜一汤,打发了饥饿,清理过厨房,两人出去丢了垃圾。

回来,费骁就带她回卧室去睡了。



费骁不知dào

他的异能是不是仅在他半迷半梦的状态下才会出现?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睡。

睡在他怀里,瑶瑶便也明白了他的心意,也就安静地闭着两眼,陪他一起睡。…,

费骁倒是很快就把自己睡了过去。

竟是一夜无梦。

等他醒来,看见天光大亮,窗外蓝天白云,春光明媚。

瑶瑶乖猫儿样地蜷在他怀里,脸颊贴在他胸前酣睡无觉。

费骁习惯性地轻抚着怀里绵嫩的细身子,心里在努力地回忆着他睡的这一夜。真的是忆不起他有过梦的感觉!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从前,连美美跑去撒泼哭闹、甚至坐马桶这样无聊的片断他都能感应得到!而现在,出了这样天大的意wài

,他却弱了?!无能了?!

蔡娟那样开朗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一时的想不开而冲动到自杀的!她到底经lì

了什么?!难道是突然得知自己身患绝症了吗?!可她那样健康呵!

难道是因为输血而感染了什么不治之症?!

艾滋?让她觉得从此没脸见人了?!

费骁呆呆地躺在枕中,望着怀里的老婆,心倦得整个人似都已空了。

瑶瑶微微地惊了一下,睁开眼睛来望着他,对他笑了。费骁问:“你感觉到什么吗?”

瑶瑶怔了下,眼神黯然下来,她小心地摇摇头。

“我也没有,好奇怪。”费骁困惑地说着:“我以前常常会有一种预感,很灵的,能感应到一些未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有时候,也会有一些虽然并不属于自己却能出现在自己脑海中奇怪的类似回忆的画面,让我能看到别人所发生过的一些往事,这次却……”

他长叹了一声。

瑶瑶看着他,也是一筹莫展,爱莫能助。

她忽然地想起来,呵了一声,伸手分开了此刻吸合在一处的那两块亡灵石。她说:“这是亡灵石呵,上面都是亡灵咒,有它,亡魂是不敢靠近你的,蔡娟儿就是想要托梦给你也不能够的。”

费骁怔住。

他心里却也是恍悟了:他之所以能够与他的鬼老婆相遇相知,恰是因为在那段时间,他没有佩戴亡灵石。他的那些所谓的异能也大多都是发生在他没有佩戴亡灵石的时候。戴起亡灵石后,他的异能也就逐渐消失了……

瑶瑶看看他,伸手来取她颈中的亡灵石。他惊了一跳,马上抓住了她的手:“你要干什么?!我告sù

你戴了就不能取下来的!”

瑶瑶说:“可是我们只有收起亡灵石才能感应到蔡娟儿呀,要不怎么能知dào

她是因为什么要自杀的?”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费骁紧着她的双手,不许她动:“不是只有这一种办法可以知dào

真相的!你要敢取下来我、我跟你急!”

瑶瑶望着他,脆弱得眼泪又滴下来。她挣出双手,缠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费骁也紧拥着她,一颗心还在疯跳。他叹息着:“你怎么敢?!这么轻易就说要取下来?!难道它在你心里就这么没有价值没有意义吗?!——”

瑶瑶只是抽噎地哭,委屈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费骁也不再说了。他小心地抚摸着她冰柔腻滑的嫩脸,吮吻着她的眼泪,愧疚难言。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又怎么会想到要取下他们的鸳鸯石呢?他却反过来说了她这一通!

他真是要疯了。

第074咒 生怕误会

费骁尽量不去想蔡娟的事情了,等着警察给他们一个说法吧。

入夜,门铃又响。

他直觉地以为是警察来了,赶紧带了老婆去开门。瑶瑶看见的却是林建勇和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尹善美。她本能地有些慌,想要退缩,可是,他这样急切地去开门,她如何能躲得了?

费骁打开门就愣了。他望着面前的这二位不速之客,心里莫名地一阵厌烦。可碍着善美是自己的姨姐,总不能一把摔上门来将其一起拒之门外吧?

他开大了门:“请进。”

看着这二人无精打采的表情,林建勇和善美都有些吃惊。尤其是瑶瑶,一双眼睛都粉腻腻的微微肿起,就像是上了妆的旦角儿似的,怎么看都像是痛哭过的样子。二人面面相觑,都在想:通道是、这两人真的已经知dào

秦妈离世的消息了?!

善美这还是七多年之后头一回看见她的这个妹妹,恰恰又是这么一付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娇模样,楚楚可怜的,在相对的这刹那,她的心竟都有些被击痛了。

这样的感觉还太陌生,却让她感到了一种温暖的脆弱,就好像是沉睡在她血液里的那一份亲情,在这瞬间里苏醒了,立kè

就与她息息相关了。她忍不住上前来拥bào

住了妹妹。

瑶瑶愣住。她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冷漠的姐姐会来拥bào

她,因为在她生前的时候,这个姐姐总是视她如瘟疫,连手都不肯让她碰一下!现在,她却愿意来拥bào

她!震惊的瑶瑶几乎是被动又僵硬地贴在姐姐怀里,惊骇到窒息。

善美抱到了妹妹这细柔的嫩身躯,嗅到了她熟悉的清新如水果糖一般的甜香味道,一切都真实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她的心里也充满了惊骇,甚至还有隐隐地被感动,这一刻的心情竟是连她自己都觉是难以言喻。抱着她,她的眼泪也不觉地滚落下来。

感到她在哭,瑶瑶简直手足无措了,她小心地抱着她,敛声屏息住。

林建勇在旁安抚着这两姐妹,心头也是感慨万端。

看他的手放在自己老婆的胳膊上,费骁就一阵的不舒服,恨不能伸手一把给他拽下来!可是,这样的时刻,岂是他来吃醋的时刻?!少不得要忍受着!他站在那里悻悻然。

善美眨动着长眼睫毛,极力地隐忍住了眼泪,然后,松了她一些,面对了她,望着她笑了。她捧了她的脸,凑来吻到了她浓顺而齐整的刘海上。她用法语轻声地问她:“恨我这个姐姐吗?”

听她愿意承认是自己的姐姐了,瑶瑶几乎都要受宠若惊了,还哪里能计较往昔的恩怨!她连连摇头,眼泪也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泣不成声了:“没有……不恨……姐姐……”

善美拥紧了她。她在她耳边说:“原谅姐姐过去的不好,现在,你是一个新生的天使,我们要好好的在一起。”

瑶瑶连连点头,抱着姐姐痛哭起来。

费骁虽然是在跟老婆学法语,可就他那初级水平哪里听得懂姐妹俩儿的对话!但看场面也知dào

老婆是感动得在哭,而不是委屈得在哭。看着这两个不计前嫌握手言和的姐妹,他也颇为感慨。

不过,他心里还有些落寞,认了这个姐姐,他这个老公好像就只有靠边站了。瑶瑶由姐姐牵着手走进客厅时,竟然连他望也未望一眼。

跟在后的费骁明显地感受到了被冷落,心情黯然。…,

他一个人去餐厅里准bèi

饮料了。

善美落座后,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参观这套个性十足的时尚空间,问妹妹:“在这个新家里,生活得幸福吗?”

瑶瑶听着这一问,竟莫名地又想到蔡娟。

她总觉得如果她没有出现,蔡娟是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的。费骁嘴里不承认他的喜欢,可他心里真的放不下他的这个红颜知己……

想着,她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怅惘了。见姐姐还望着她在等回答,她勉强地笑了一笑,点了点头。

林建勇望着她,只觉得心疼。

善美也看出了她情绪不高,也以为她是因为秦妈的离世而悲伤着。她当然明白她这个妹妹和秦妈的感情是很深的。她抚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温柔的说:“别难过了,秦妈在离开人世前终于等到了你,平生愿了,也可以说是瞑目而逝,含笑于九泉。”

瑶瑶呆住。她愣愣地望望姐姐,再看看林建勇,整个人又冷了似的在瑟瑟发抖。她哆哆嗦嗦地问:“什么、意思?你说、什么?!秦妈怎么了?!”

善美和林建勇倒都一惊,面面相觑,心跳得突突的。

都以为她是鬼,往来无形的,一定是已经知dào

了,想不到竟将她惊得如此!两个人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瑶瑶忽然地尖叫了一声,痛哭开来,同时,她惊吓地甩开姐姐的手,站起来就跑了。

善美呆住。

林建勇惊愕之下,也来不及细思量,赶紧起身追过去:“瑶瑶!——”

在餐厅忙着准bèi

茶点的费骁听到老婆的哭叫声心惊肉跳了下!一抬眼,看见她一阵风似的奔向了卧室方向。他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哐地扔下手里的茶具,奔了过去。

瑶瑶已经将自己反锁在卧室内,在哇哇地大哭着,声嘶力竭,完全像是被吓到了魂儿的孩子一样。

费骁急得握紧门柄用力地扭转,可根本无济于事!他拍着门问:“怎么了?!你把门打开好吗?瑶?开开门。”

瑶瑶只是在内里痛哭,什么也不说。

心急如焚的费骁再望着身旁的林建勇,就无名火起:“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都跟她说什么了?!你们没事跑来干什么?!——”

林建勇也急得一头冷汗:“我们以为你们已经知dào

了、唉……秦妈去世了。”

费骁愣住。他瞪着林建勇,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妈去世了?

他们还曾讲好要将秦妈接来养老的,可秦妈居然已经去世了?!

他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个月前。”善美过来了。她用英语说:“已经安葬了。是在家里举行了仪式,因为请了法师来超度,考lǜ

到安琪的身份,可能有所不便,所以没有通知你们。你们也一直没有联系,我们还以为也许你们是已经知dào

了的。”

“我们不知dào

。”费骁摇着头。他问:“是怎么去世的?”

“秦妈身体一直不好。”善美说着,过来轻敲着门,用温柔的声音问着:“安琪?为什么听到秦妈去世的消息就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你是在怨姐姐吗?安琪?说话好吗?我们刚才不是还说好以后都要做推心置腹的好姐妹吗?安琪?”

瑶瑶在内里哭着说:“我不能见你们……你们都走……我是鬼呀,看见我的人都会、死的……我不能见你们……”…,

门外的三个人才恍然大悟。

林建勇安慰着她:“别这么胡思乱想,瑶瑶。秦妈是年纪大了,又一直患病在身,怎么是因为见了你才离开人世的呢?要这样说,我是在秦妈之前见了你的,可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乖宝,听话哦,开门好吗?”

听他叫自己的老婆是乖宝,费骁又惊又气,望着几乎是在他咬牙切齿了!

瑶瑶还只是在内痛哭,要他们都走。

善美不由望着费骁问:“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们进来时发xiàn

她就哭过的,情绪也不好。”

费骁叹息了。他用力地抓了把头发,烦躁之极。他说:“蔡娟儿自杀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根本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也会有想不开到要自杀的事情!”

林建勇听得心中一凛,头皮都炸了。

这个女孩子最终还是选择了要以这种方式来结束她的噩梦。



善美却不知dào

蔡娟是何许人也,她望望两人,问:“蔡、娟儿?谁?是安琪的朋友吗?”

“是我同事。”费骁说:“你也见过的,就是年底那回,跟我们在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孩子。”

善美呵了一声,想了起来。听说是那个青春朝气的女孩子自杀身亡了,她也惊得倒吸一口气,不禁伸手掩住了自己张圆了的樱唇。

林建勇问他:“你们是怎么知dào

的?”

“昨天警察来过。”费骁说:“她是在我们帮她买的房子里上吊自杀的,因为手续也都是我办的,警察过来找我想要了解些情况,我们这才知dào

的。”

林建勇和善美都是一愣。善美马上盯住了他,问:“你帮她买房子?是你给她买了房子的意思吗?你们是什么关系?!你对她有过什么要以一套房子来结算或补偿的行为吗?!”

费骁一怔,面红耳赤了,张着两手,赶紧辩白:“没有、没有、没有!我们只是一般的普通同事的关系!仅此而已!我给她买房子,是因为她曾经给我输过血,救过我一命——这事林老总他也知dào

的呀!你不信的话,可以问他!”

林建勇和善美看他紧张到如此,倒都是忍俊不禁。善美回头看林建勇,用她乌溜溜的大圆眼睛问着他。林建勇也就点着头,为他做了个证。

费骁长透了口气,已渗了一脊背的冷汗!

林建勇继xù

地敲着门,温柔地说:“宝宝?你把门打开,我跟你讲蔡娟儿的事情,好吗?不是你想像得那样的,蔡娟儿自杀不是因为你,秦妈病逝也不是因为你,不要给自己这些负担,好吗?乖宝,听话哦?把门打开。”

费骁惊愕住。

他原是打算在这里应酬应酬,然后,顺水推舟地请这二位走人!想不到,林建勇竟说出这样惊天动地的话来!

连善美都听得惊奇了,悄声地问他:“你真的知dào

原因?!”

林建勇叹息了:“这个原因,不幸被我知dào

了呵。”

内里的瑶瑶也惊得忘了哭了。

第075咒 始料不及

瑶瑶打开了门锁。

站在门边的林建勇小心地推开了门,看见了依然惊惧中的瑶瑶。瑶瑶的一双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眼珠子漆黑得没了神采,瞪得老大,惊奇而不信任地望着他,好像小兽一般,犹豫不决。

看林建勇想伸手的样子,费骁的火就更大发了,挤过他,一把拽出了老婆,转身就走。

连善美都看得一吓!

这吃醋吃得也太暴力了吧?!

真是个坏脾气的男孩子!

林建勇有些讪讪的。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善美,也走开了。

费骁已带着老婆去了餐厅。

知dào

了她要把自己锁起来的原因,他忍不住说她:怎么就这么喜欢给自己揽责任?!你以为你是联合国总统呵?!是地球人民的衣食父母官吗?!

瑶瑶一出来就被他骂了,悄默不敢语。可是,听着他的话,又觉得好笑:联合国哪里有总统?!还地球人民的衣食父母官呢!她嘟着嘴儿,贴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被他抱住了,她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也滚滚而落,委屈万分。

费骁看她哭,心里的愧疚又来,抱着她叹息了。

瑶瑶虽然是在哭,可也是在极力地隐忍自己的委屈,饮噎吞声,伸手不住地抹眼泪。费骁从餐桌的纸巾盒子里抽了几抽出来,收拾她狼藉的泪脸。他心里想:这件事情结束后,就迁回晟港去,再不为这些人情世故劳心伤神!

瑶瑶望着他点头。

看着,费骁忍俊不禁。都哭成这样了,这一双鬼眼睛还蛮灵呢!看他终于笑了,瑶瑶觉得自己的心都亮堂起来,望着他,也笑了。

等两个人出来的时候,瑶瑶已经是雨过天晴了,红肿着的黑水眸子明亮若星,又是那个快乐无忧的安琪了。

望着她,林建勇一阵的失神。

善美望着自己的这个妹妹,也有些走神。

仅仅一个男人,就能让她幸福到甜蜜,眼睛里温柔的光都会感动到人!

每个女人都渴望能拥有童话般的爱情故事,可总是忘掉童话故事的定义本身就是儿童读物,是承shòu不起太多的成年思想的。

望着妹妹,善美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费骁为他们沏了茶后,就带着老婆靠回沙发里,阴沉着脸,望着林建勇,沉默不语。

感受着自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逼人寒气,瑶瑶原本已光风霁月的心又再度变云遮月了,脸上的笑容也敛没。她悄谧地望望对面的林建勇,声息全无。

看着这有些尴尬的场面,善美只好来做润滑剂,她问林建勇:“你怎么会知dào

那个女孩子自杀的原因?方便告sù

我们吗?”

林建勇还没有开口,费骁先说话了:“难道会有什么不方便告sù

人的吗?”

瑶瑶听着他这阴冷的声音,心就抖了一抖。她不由地微微地起了起身子,在他身边正襟危坐着。

林建勇望望这姐俩儿,再望望费骁,倒真是难以启齿。他下意识地再看了瑶瑶,说了出来:“他们公司年会那天,蔡娟儿喝醉了,之后、”他顿了顿,声音也不觉地低了下去:“被宋地主下了迷药。”

三个人都听得呆住,几乎没明白他说的这个意思。然后,都是心中一凛,震惊住!

瑶瑶不想让自己抖得像筛糠,可她的身子还是不能被控zhì

的抖得像筛糠,让她连坐都坐不稳了。费骁只是机械地伸手来扶着她,眼睛瞪着林建勇,头脑里一片空白!…,

林建勇说:“元月二号那天,你们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就在我家里。她当时不是因为感冒了,而是把嗓子都已经哭坏了,几乎哑了。”

费骁的耳边仿佛又传来蔡娟那哑得让人听得心都会跟着疼的声音……

他那时却一点儿的感应都没有!

此刻,他头脑里一片混乱,呼吸变得艰难,人都快要爆了!他瞪着面前的林建勇,问:“蔡娟儿为什么会在你家里?!”

林建勇的眼睛又不觉地望到了瑶瑶脸上,微咳了一声,很是尴尬:“之前我约过她,想一起坐坐,聊聊天。她说公司有年会,没时间。元旦那天,我也打了几个电话给她,可一直没人接。元月二号那天再打,她接了,一听她的声音,我就感觉不对,她问我能不能过去接她?而当时她连自己在什么酒店都不知dào

。接她出来后,我看见宋地主恰好进了酒店,心里就猜出一二来了。”

“看见后呢?!”费骁气得在爆叫:“这样的畜生你有没有上去踩扁他?!”

林建勇说:“当时蔡娟儿没有看见他,我也就直接开车走了。蔡娟儿当时的状态很差,整个人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样儿,已经不堪一击。”

费骁气得在呼呼粗喘,眉目狰狞着,在那里咬牙切齿。

瑶瑶几乎不敢想像那样的场面,觉得头晕目眩的,人几快不支。

善美在旁沉默着。

她想到三夫人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一说起安琪的失踪,三夫人就总会说可能是已被哪个猥琐男奸杀了的……这些话,曾让父亲气得哆嗦,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父亲在法国病养的那几年,最不愿意见的就是他的这位三夫人,不许她来法国陪护。

林建勇说:“后来,我也问过蔡娟儿,问她是否打算告宋地主?她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一样,你就是能够保证让她胜诉,她也不愿、或者说是不敢与其对簿公堂。她在我那儿休养了几天后,回去了。我听说她后来回公司把宋地主的办公室差点儿给掀了个底儿朝天,还把一个叫张旭的人的办公室也砸了一稀烂。后来,她就回老家了。”

“张旭?”费骁怔着:“张旭怎么了?!”

林建勇说:“有人说年会当晚是张旭带着喝醉的蔡娟儿离开的,而过了元旦,上班的第一天,宋地主就召大家开了个会,提升张旭做了室内设计部的副主任。”

张旭做室内设计部的副主任?!费骁啼笑皆非。如果不是这其中有猫腻,那就是宋地主的脑子让驴踢了!居然要这提不起的二斗烂泥做室内设计部的副主任?!

难道是张旭将蔡娟出卖给了宋地主?!

张旭虽然业务一般,脾气好到窝囊,可也不至于这么龌龊吧?!蔡娟可是他喜欢的人呵!

费骁气到全身的骨节都在痉挛,气也粗了两倍。



善美看妹妹坐在那里已经是摇摇欲曳,她终于忍不住,上前来握住她一双冰凉的小手,将轻盈若婴孩儿的她抱到了自己怀里。

费骁愣了下,本能地想要拽她回来,可瑶瑶已经俯贴到姐姐怀里去,并缠着双臂搂住了她。看着,那种被冷落的感觉又冲击到了费骁的心里来,不禁怅惘。

可事实上,是他一直都沉浸在这份暴怒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几快不支的老婆。

善美低脸来偎在妹妹光滑丰顺的短头发上,用法语悄声地问:“今天跟姐姐回去吗?”…,

如果可以,瑶瑶真的想要逃离这个世界。她将泪湿的脸儿深埋在姐姐温柔的胸怀里,悄默不语。

对善美来说,蔡娟仅仅只是一个陌路,虽然她的遭遇令人同情,可毕竟事不关己,此刻,她的全部心思都只在这个病公主样的妹妹身上。而且,她的这份心情令她自己都感觉奇异,就好像是苏醒后的亲情带着在沉睡期间所蓄积起来的力量在她胸中茁壮成长着,势不可挡的劲头很快地漫延成了母性的慈爱,感受着妹妹此刻无助的依偎,她的心都温柔地沉醉了。

她抚摸着妹妹浓顺的短头发,温柔地说:“城里的那幢公馆,现在暂时落户在我名下,等你身份恢复了,我就把它还给你。想回去看看吗?”

瑶瑶怔住,抬眼望着她,满脸的困惑。

善美对她来耳语:“那个女人已经被姐姐赶出去了!她不配再留在那个家里。她欺骗了我们的父亲,她的孩子并不是父亲的孩子。你说,这样的女人,她却一天比一天的嚣张可恨,姐姐怎么可能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

瑶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到的那个小珂,居然不是父亲的孩子?!

善美说:“也是因为这些事情,所以才让姐姐耽误到今天才来看你。听说你能显形了,还去看了秦妈,姐姐心里好高兴,好想要马上见到你!”她望着她,问:“你真的愿意原谅姐姐吗?”

瑶瑶连连点头。她紧紧地抱着姐姐,轻声地说:“其实一直都没有真zhèng

地怨过姐姐。”

善美乌溜溜的大圆眼睛里亮闪起来,眼泪花儿在闪闪烁烁的。她望着她笑了,低头来吻到了她眉心。

林建勇看着这温情的画面,颇觉动容。一旁的费骁却什么都听不懂,只在那里干着急!

善美抱着她就像抱着孩子那样在轻摇,微笑地说:“我们的小天使可要快快好起来呵,打起精神,姐姐带你回去办理继承手续,你可一直都是爸爸的小宝贝,他所有财产的三分之二都是留给你的,姐姐心里好生气的!”

瑶瑶一听,惊吓得小脸儿上更没了颜色了,赶紧申明:“我不要的!我用不着那些……”

她不过是一个苟活于世的死人,她怎么可以跟生者来争夺属于人家的那些财富、包括机遇?!

林建勇在旁看得笑了。他说:“姐姐是在跟你开玩笑的。她已经自己签过放qì

遗产继承权的说明书,她把她应得的那一份财产都给了你,并说,如果找不回你,那么,在她百年之后,要将这一切以你的名誉回馈于社会。”

瑶瑶愣住。

连善美都吃了一惊,望住了他:“你怎么会知dào

?!”

林建勇哑然失笑:“我当然知dào

了。”

这些都是叶秀龙亲口所讲,他岂敢不信?可当时听到这话,他是比此刻的瑶瑶更为震惊。并不是说善美在他们的印象里有多贪财,他们都知dào

善美从来不缺物质财富,她在尹氏家族里也是倍受宠爱,做为那边唯一的合法的继承人,她掌管财团的能力也是让外祖赞赏有加,财富,对她来说,从来都是唾手可得之物,不屑一顾。然而,她真zhèng

想要得到的却是财物永远不能购买、更不能替代的,就好像,无论家族是多么的显赫,都不能弥补她内心里的那个家庭的残缺。因此,父亲的世界才会让她那么地在意,什么都想要回去。所以,当听说她在最后只要了父亲的一只用过多年的派克笔,而将其他的财物统统留给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时,还是让他颇觉意wài

,对这个冷美人的看法也由此大大改观了。

瑶瑶小心地望望姐姐,悄谧地笑了。善美似乎有些尴尬了,笑着没说什么。

第076咒 法国餐厅

听不懂法语的费骁在旁见他们有说有笑,心里别提有多别扭,醋酸泛滥成灾,还说什么能美容,这会儿,他都快被毁容了!脸色是极其的难看。

瑶瑶虽然是偎在姐姐的怀里,可一颗心还是在老公那里,看他这会儿心海汹涌澎湃的,她也是心潮迭起,委屈马上就跟着来,眼泪滚滚而落。

善美抚摸着她泪湿的脸儿,温柔地问着。她虽然什么也不说,可从她的眼睛,善美心里也猜度到了些什么。她看看费骁,微笑地改用了英语:“今天来,也是为了祝福你们,”说着,她取过包包,打开,从内里拿出了准bèi

好的礼物,递上来给他:“祝你们新婚快乐,恩爱到永久。”

费骁慌了下,赶紧接过来,连声地道谢。

瑶瑶忍不住回头去看,姐姐已在她耳边温柔地悄语:“去一起打开看,安琪?”瑶瑶哦了一声,身子才动,费骁就已伸手来抱她了。看他如此地迫不及待,善美抿起樱唇微笑。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林建勇,林建勇正低着头在看他的手,仿佛什么也不曾注意到。

善美也尽量不去注意他,转眸看着妹妹妹夫两个,微笑地说:“快点拆礼物呀,建勇哥哥也有礼物送给你们呢!”

只是,她习惯性地说了朝文,费骁听不懂,不知所云。看瑶瑶示意他手里的礼物,他才猜着,赶紧来拆,嘴里忍不住又谢了一回。

是一款精美的情侣腕表,镶有璀璨的钻石,华美非常。不单是鼎鼎有名的奢侈品牌,且是限量版。果然是大手笔呵。

善美用她生涩难懂的中文对妹夫说:“我知dào

中国人有不送钟的讲究,可是,这是腕表,跟钟是不一样的,你千万不要介yì

,送你们这款腕表,是代表时间很久的意思,希望你们能分分秒秒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不分开。”

费骁一会儿没有没有、一会儿又是是是,摇头又点头的,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他将那款坤表,戴在了瑶瑶雪白的腕子上,然后,也伸了自己的手腕给她。她望着他笑起来,也为他戴上了。

费骁这还是头一回戴腕表,又是老婆唯一的一个娘家亲送他们的新婚礼物,感觉还真是异样的兴奋。

林建勇也从他的外套兜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礼品包装盒,递了上来:“新婚快乐。”

费骁是听了他的声音就烦,回了个笑容,也是似是而非的,嘴里应酬般地道了声谢。瑶瑶见他很不高兴,也不禁有些紧张,连谢也不敢谢了。

费骁拆了包装,内里是一对金色的心心相印造型的礼品盒。打开来看,是一枚铂金镶钻的领带夹,显然是给他的,给瑶瑶的,是一只仅有半个拇指大小的Kitty猫,却是铂金和钻打造出来的奢侈品,让憨态可掬的Kitty猫熠熠生辉,眩得惊心!

看着这枚精巧的吊坠儿,瑶瑶倒吸一口气,眼睛都闪亮起来!

原来这个Kitty猫是她的最爱呀?

他这个老公却不知dào



费骁悻悻然。

瑶瑶碍着自己这个醋坛子老公,连伸手摸也没敢来摸一下。她只对林建勇微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见她看好了,费骁也就合起盒盖,放在了几上,“谢了。”

善美都有些替林建勇挂不住。想不到这个妹夫还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顾的。余光里看眼尴尬了的林建勇,她忙来打圆场:“好啦,礼物都收到了,新郎和新娘应该请我们享用晚餐吧?姐姐提议,要吃法国大餐!”…,

瑶瑶连连点头。自作主张之后,她又忍不住来看老公的脸色。费骁已抱着她起了身,对善美笑着说:“好,我们先去换衣服,稍等。”

善美点点头。看着在他身边展颜欢笑着的妹妹,她不禁是要心叹了。

也许喜欢一个人就会成为那个人的奴,从此,她就是他的快乐的附属品,不再需yào

自己的个性,她的阴晴都随着他的晴雨表的变化而变化……

这也是一种幸福与快乐吗?



城里的法国餐厅虽然不至于是屈指可数,可最负盛名的也就那么一、两家而已。几乎是一踏进来,费骁就看见了正在内里用餐的美美。

餐厅是姨姐选的,也正是他从前偶尔带美美来的那家。

此刻,美美就坐在他们经常选定的那张餐桌前,和一个貌似成功人士的男人在优雅地用餐。

这个面孔圆润一脸福相的二十八岁男人李翔是美美远在老家的父母为她张罗的相亲对象,是一家连锁餐吧的本地加盟商。对父母来说,这个男人有店有房有车,当然就是成功人士了。美美自己偷偷地去他的加盟店吃了一回,店面倒是还像那么回事的,所以,才答yīng

来见见的。

美美特意选了这家法国餐厅。

也许,在她内心里她还是怀念她将费骁称做是布蛙仔的那一段幸福时光,在那时,她能够感觉到他对她的爱情,因为没有谈情说爱,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反而都是温情得令人难忘。

另外,她心里也还有几分想要用恶作剧来发泄自己的不甘心。她要让他这个连锁餐吧的本地加盟商知dào

什么才是真zhèng

的餐饮文化、什么才是真zhèng

的生活品味。

见了才知dào

,这个男人个子矮不说,还胖!再问下来,才知dào

,看着风光的表面,整个就一长工而已!他不单是房奴、车奴,就连店面都是拿亲戚朋友做担保的贷款所支撑起来的。

美美恨不得让自己立kè

消失掉。

更叫她倒胃口的是,这个男人还打听起了她的薪水状况!美美不禁要想:别不是指望着结了婚后要她来还贷的吧?!切!

正在这里强撑,忽然看见了费骁!

跟她面前的这个猪圆油润的男人比起来,西装革履的费骁更显玉树临风英气逼人!美美心里的气在错愕之下完全地洇到了脸面上来。

忽然来了两位绝色的美女,她面前的这位加盟商也忍不住是频频回顾,一脸的惊艳相。

瑶瑶穿着艳红色的娃娃衫,可爱之极,配着红黑格子的短短迷你裙,露出穿着粉紫色裤袜的一双纤细而秀直的美腿,脚上是饰有红色镶边的跟子细高的黑色尖头皮鞋,精致非常,看上去,就好像是橱窗里的时装娃娃,鲜艳得纯美,甜蜜得诱惑。

如果说她是可爱的、甜蜜的,那她身边的善美就是成熟的、冷艳的,都是那一样的精致与华丽,却娇贵得会令人臣服。

不单是他们这一桌在看,餐厅里的所有食客都是带着一抹惊艳的神色对他们青眼相顾。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这两对男女,怎么看都是那样的珠联璧合,让人感觉赏心悦目。

美美望着手牵手的那一对金童玉女,记起来,费骁说过,他老婆好像是叫叶瑶?

他们住在哪里?貌似在城里还有房产吧?



就像是李翔看到了她心里的问题一样,对她说:“那个个子高点儿的男的就是秀水瑶的老总林建勇。我之前在他公司干过,他对面的那个年轻人,他买秀水瑶的楼还是我给办的。搞了半天,原来他们两个认识呵?!不会是托儿吧?”…,

美美愣了下,这才认出来那个儒雅高贵的男人确是她曾经所心仪过的钻石男林建勇!因为林建勇,她对秀水瑶并不陌生。秀水瑶是林建勇公司的注册名,而现在,说起秀水瑶,一般都是特指他近年所开发的那处房产。秀水瑶忽然变得这么深入人心,其实都要归功于前两年传得沸沸扬扬的鬼故事!

费骁原来是在那里买了房?!

美美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了。

那时,她还跟费骁谈论过秀水瑶闹鬼的传闻,房价因此而越炒越高,他们甚至怀疑这是林建勇公司的一项营销策略,标准的反其道而行之的商业行为。

可没听费骁说他自己就在秀水瑶买了楼的事呵!

怕她知dào

了他的有钱吗?

美美不禁冷笑了一声。

她收回眼光,佯装好奇地问着面前的李翔:“在秀水瑶?!就是前一段时间传闹鬼传得特别凶的秀水瑶?”

“是呀,”李翔说:“他买房买得挺早的,而且是一次性付全款,所以,对他印象特别深。后来,闹鬼的传说出来后,退房的人潮水样的涌来!我还担心他也退呢,可他就像是没听说过一样,连电话都没打过一个。因为施工图改了,刚好涉及到他那一块,我打电话问他,约他过来重新换套房子,当时我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不知要问起来该怎么给解释,可人家接了电话什么都没问,只说哪天哪天有时间。到了那天,还挺守时的,来了后,就看新沙盘,看户型,旁边还有客户在吵什么闹鬼的话,人家根本就像是没听着!忒好说话了!我们那时候还开玩笑说可以评他做年度最佳消费者了!”

美美继xù

套李翔的话:“那最后换了还是没换?”

“换了,他那不换不行!”李翔笑说:“没想到,挑来挑去,他最后拿的还是离闹鬼最近的一幢楼!可这是人家客户自己挑的呀,真不是我推荐的。说老实话,看他挑来挑去的挑到19栋,我都愣住!我当时也就只能顺水推舟说好呵,他挑得是2108号嘛,我还问他打算结婚的吧?门牌数字很吉利呀,爱要您发!他还笑得怪不好意思。”

美美脸上笑着,心里在努力地记这地址:秀水瑶19栋2108号。爱要您发。

果然好记。

她心里又想起费骁的那套变得空旷而清冷的单居室的租房。也许那时,他并没有和哪个女人同居,而是已经喜迁新居了!

真是瞒得她死紧。

美美不禁冷哼地笑出声来。声音一出来,她自己先让自己惊了一跳,不由赶忙转换着脸上的表情,望着李翔笑得如花娇媚了。一边掩饰地问着:“19栋那里闹鬼吗?这么说,秀水瑶闹鬼还真是确有其事呵?”

李翔一听这问,先转眸望了下四周,凑来压低了声音,颇觉神mì

:“真是闹鬼!就是它现在19栋楼前的喷水池!林建勇当时还为亡灵超度过,喷水池底下被修得就跟地宫似的!到现在,当时参加施工的几个民工还瘫在炕上动不了呢!这几个人都成了秀水瑶众所周知的功臣,让林建勇当爷样的养着呢!这在秀水瑶内部,早不是什么秘密了!你说、这还能有假吗?”

美美倒听了个毛骨悚然。

当时,她和费骁说秀水瑶的闹鬼传闻,差不多是当作一个笑话在谈的,费骁还跟她讲了几个他老家的鬼故事,说笑一通,全没当一回事!…,

想不到,竟是真的?!

还是李翔在这里、危言耸听?

美美看着他,笑说:“真的有鬼,也没见秀水瑶剩下什么卖不出手去的尾房呵,即便是搞楼市调控,秀水瑶的房价还不是照样在涨?还卖得那么火!”

李翔说:“主要是人家林建勇的底气壮!家里的资产上百个亿呢,还都是论美金算,人家玩儿得起!”

美美倒听得怅怅的。

林家最初是在海外起家的,如今,虽然是在国内发展,可人家的起步就高,是国内的那些民营企业所比不起的。高贵的林建勇又帅得比明星还具风采,所以,这款高富帅的真人版,有人赞为是全球最具人气的钻石男。

曾经,美美就有过恨不相逢未恋时的无奈与怅惘。现在,自己这样的女人,林建勇是连看都不屑看的!

她下意识地望着他身边的那个卷发女人。真的很艳,艳得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洋娃娃,华丽得只能让人联想到童话城堡里的女人。她很成熟的样子,可你看不出她的年纪,皮肤细腻白皙,毫无瑕疵,水润润得美。

也许,也只有这样钻石一般的女人才配得起林建勇吧?

第077咒 小心眼儿

美美不愿让费骁看见自己相亲对象的五尺身高,所以,就在那里细嚼慢咽,迟迟不肯走,怕让李翔先提醒到了她,她是一脸欢笑地努力找话题跟他聊,好让他心情大好之下也忘掉流逝的时间。

看她身边有伴儿,费骁至少能吃得安心些——在这样的场合,又有绅士在旁,美美应该不会丧失理智地跑来跟他闹。

瑶瑶已经让一个蔡娟压得快窒息了,出来吃饭,也是在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心情,什么都不愿想的,又哪里能注意到那一隅的美美?

四个人用过餐后,却是嚷着要他们请客的善美抢着结了帐。善美还跟妹夫玩笑:“这是贿赂你,要你今晚把安琪让给我,让我带她回家!”

费骁一听就吓得变了脸,更不敢让她结账了:“应该我来付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善美拦住了:“这样跟一个淑女争抢可不是绅士的行为!明白?”

费骁不觉讪讪的,只得由她。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老婆,问她:你要跟姐姐回去吗?

瑶瑶看看他,再望望姐姐,冲他笑了:姐姐跟你开玩笑的。

费骁望着笑意吟吟地姨姐,还是不敢相信。他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说:反正是不行!我现在都习惯了,你不在身边一秒钟都不能活!不许你跟姐姐回去。

瑶瑶红了脸,望着他,笑得灿烂如花。

善美和林建勇在对面面面相觑。善美问他们:“你们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吗?表情都很奇怪呀!”

费骁一愕,望着她笑了。

他们离开时,美美那一桌还在,且谈笑甚欢。

出来,费骁紧握着老婆的手,对那二位说:“我们自己搭车回去,就让林老总去送姐姐吧。”

瑶瑶也连连点头。

林建勇不便坚持什么,只望着善美,看她是什么态度。善美知dào

妹夫这会儿是嫌他们碍眼,也就笑着说好。

道了晚安,林建勇和善美去停车场取车。费骁带着老婆走开了。费骁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他们一眼,问老婆:“今天在家里的时候,你们用法语都说什么呀?说了那么久!”

瑶瑶抬头看着他,有些忍俊不禁。她说:“也没有说什么嘛,就是讲等我身份办好了,要我回去办理继承遗产的手续,姐姐把她的那一份也都留给我的。”

费骁哦了一声,心里略略松懈开来。他说:“要那么多遗产干什么?你有我还不够吗?”

瑶瑶望着他笑了,并冲他用力地点着头。费骁看着也不禁笑起来,他搂过了她,问到了她脸上:“点什么头?真不够呵?!”

瑶瑶急得要跳,他已吻住了她的唇舌。

林建勇的车经过他们的身边,两个人也没觉察到。善美不禁看得很有些艳羡,心里甚至有了些空落落的渴望似的。回头来,看见林建勇阴沉着的脸色,她一愕,适才的那一点儿心情也全没了。

倒后镜里,看见瑶瑶正在跟他们摇手,好像快乐天使。



拦了辆车回家,瑶瑶犹豫半晌,还是跟老公说了三夫人母子的事情。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这是自己的老公呵——何况,她这老公心眼儿又这样小的!以后若听说了什么风声,反要跟她生气。

费骁听了倒没有太多的吃惊。

之前的那些报道中,也有大玩八卦的,说过这位年轻漂亮的三夫人是奉子成婚,说什么叶秀龙晚节不保,搞不好还要替人家养儿子,因为三夫人在嫁给叶秀龙之前是有一个同行男朋友的,也曾如胶似漆羡煞旁人………,

他一直觉得是宁信其有。三夫人是个只会跳两圈芭蕾的年轻美人儿,她如果崇拜暮年的叶秀龙的话,应该也只崇拜他的财气了吧?

他忽然想到那天在叶公馆所看到的那个走在楼梯上的怀孕女人!会是三夫人吗?之所以会让他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恰是因为她孕育的那个孩子可疑?

想着这些曾经有过的诡异的幻念,费骁心里一阵的难过:如果,他能早早地感应到,也许,蔡娟的那一场祸事就可以避过的吧?

如果能有一些些的感应,他一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会直接将蔡娟一起带回晟港的家去!逃过那个年会,她的恶梦又怎么会有?!

瑶瑶并不愿去感应他的心神,所以,不知dào

此刻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想到自己难舍于他的心情,她不觉柔肠寸结。她不知dào

自己的以后会怎么办?虽然,她如今可以显形于世了,可她毕竟是一个死人。活着的他应该有他自己的人生道路。而她真zhèng

的大限又在哪一天呢?到了那一天,她再难舍又能如何?

想着,她下意识地偎上来抱紧了他。

感受到她的紧拥,费骁不由望着她,手里也紧了紧她。瑶瑶安静地偎在他怀里,望着车窗外流动着的城市夜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费骁看着老婆,心里莫名地想:谁说人死不能复生?!他老婆现在跟正常人有什么区别?都说鬼是没有影子的,可他老婆连影子也正常得很!

如果说这是因为他老婆是善良的鬼,那么,蔡娟又岂是恶鬼?!是不是说、蔡娟也是极有可能返生的呢?又该如何超度她呢?

超度?

林建勇当初确是请法师为瑶瑶做过超度的。

这么想着,费骁就又有些走神了。

回到秀水瑶,他感觉到车停了,就机械地带着老婆下车走了,连车费都忘了给!急得司机探出身来大声地叫他:“哎!钱还没付呢!”

费骁吃了一惊,尴尬万分,赶紧带着老婆过来付他车费,迭声地道对不起。司机也就说没事儿、没事儿的。



进了秀水瑶,瑶瑶小心地问他:你心里、有事呵?

“嗯?”费骁急忙否认:“没有!没事。”

因为蔡娟,已经让老婆流了够多眼泪了!这会儿要让他这个小心眼儿的鬼老婆知dào

他在想什么,没准又要哭得下暴雨了!

可是,他在他这个鬼老婆面前撒得了谎吗?

他搂住了她,吻到了她脸上,有些尴尬地问:“你看见我心里有事呵?”

瑶瑶摇摇头。她说:“以后我都不看的。”

费骁怔了怔,瞪住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呀。”瑶瑶说:“偷窥人家的心事是不道德的。”

“什么话!我是老公呀!跟我什么道德不道德的?!”费骁听她说什么人家就急得要跳脚!他越说越觉得烦,心里这种别别扭扭的感觉讨厌得要死!他叹了口气,招了:“刚才在车上,我是在想事情。我想蔡娟儿那样的一个人,即使做了鬼,也不会成为什么恶鬼的吧?她是不是应该也有机会返生的?是不是可以找个法师来超度下她?”

瑶瑶听着,嘴巴不觉地微抿住,眼泪就直滴下来。

果然又是蔡娟。

也许,当初跟他离开地府就是一个错误的开始吧?她一个死人了,为什么就不能安分守己?!她还这样渴望生存,向往这个她生存过的滚滚红尘………,

费骁抚着她的眼泪,叹了:“怎么又哭了呢?是不是怪我心里总在想蔡娟儿?我真的是——”

瑶瑶拼命的摇头,却痛哭失声了。费骁拥bào

住了她,也不再说了。让他抱住,瑶瑶也吞咽回了泣声,饮噎着,不肯再让自己哭出来。

费骁叹息了一声。

这一下,瑶瑶连饮噎都不敢有了。



回来,瑶瑶一言不发地进了卧室,换下行头,就上床去睡了。他问,她只说困了。费骁也只好脱了来睡。瑶瑶背对着他,他来抱她,她也无动于衷,假装已睡着。

她紧闭着的眼睛,眼泪却不断地滚落出来,让她忍也忍不住。她的手捏着胸前的亡灵石,一颗心还是在犹豫。

拿掉这块亡灵石,也许她就可以看见蔡娟了?她愿意拿她来换蔡娟的返生。

也许,蔡娟之所以选择自杀,也是因为她这个特殊的鬼吧?

蔡娟可能也是渴望能够如她这般返生的。

那样阴森的地府、可怕的地狱,又有哪个愿意去!

睡在她身后的费骁心里怎么都不能舒服,哪里能睡!他探身来看她,悄声地问:“老婆?真的睡着了呵?”

瑶瑶连连点头。

费骁忍俊不禁。睡着了还把头跟他点得像小鸡叨米似的!可笑了,心里的那份别扭也就更甚了。他甚至不知dào

怎么一个蔡娟就闹得他和老婆这么生分了呢?她可不像是这样小气的女人。

看她依旧不理,费骁实在无计可施,只好卷来吻她,对她耳语:“睡不着,老婆,我们一起睡,哦?我要你。”

瑶瑶几乎错愕。费骁是一想也会爆的,卷了她来吻得不依不饶的。看他是来吻她的眼泪,瑶瑶的委屈就再遮掩不了,忍不住痛哭起来。费骁急得抱她,不住手地安抚她:“不哭、不哭,宝贝儿,不哭,我知dào

,我心里都知dào

,不哭,好吗?”

瑶瑶连连地点头,拼命地隐忍自己的哭泣声。费骁不住地吮吻她止也止不住的眼泪,温柔地悄语:“不哭,你也应该知dào

呀,我这样爱你!不哭,好吗?不哭了,哦?”

瑶瑶紧紧地抱他,仰上脸来吻他。接下来,她整个人都变得疯狂起来,让费骁措手不及。

两个人就像是几年未见着似的,都成了干柴烈火,纠缠不放。

费骁几乎没跟老婆这么激烈过,疯狂都如野兽了。

其实这让他自己是有点儿害pà

的,感觉瑶瑶要了这一夜就再也不会要了……只是,他却不能抗拒,由着她来疯,将他完全点爆。

第078咒 业报未尽

不到凌晨,两个人就困得不支了。

费骁让瑶瑶面对着他,紧拥在怀里睡,不敢松了她。这么相贴着,他们胸前的亡灵石就会吸合成一块整石。看她倦得睡了,他也迷迷地睡了。

感觉才睡,他就听到蔡娟在叫他:费骁?……费骁……

费骁心里很觉错愕,他明明戴着亡灵石呵,蔡娟儿怎么可能来呢?这只是他心里对她的惦念吧?他不禁摇了下头,不愿意再去想蔡娟的事了。然而,蔡娟的声音仿佛就唤在他耳边:费骁?费骁……

他头昏脑涨,四肢乏力,困得要死,心里很不想去见。他不想去。

蔡娟还在叫他,声音已经是在哭了,凄哀哀地:费骁……

费骁感觉怀里的老婆惊动了下,似乎要起。他赶紧搂住了她,安抚着她。等她睡得熟了,他不得不让他的魂儿爬起来去看那个叫着他的亡灵。他想他得告sù

蔡娟一声,如今已阴阳相隔,就别再来找他了。佛日:一时舍却,无可舍处,是汝免生死处。放下生前仇恨,即便不能往生极乐,也必定会有个投生的好去处,还可从头再来。至于宋地主那个王八蛋,请她尽管放心,将来他一定不会轻饶!肯定会让这王八蛋付出最惨痛的代价!让其生不如死!

他在灰暗的夜里却怎么也找不着蔡娟的影子。他独自走在寂静得可怕的城里,除了灰暗的建筑,这熟悉的城,死一般的沉寂。蔡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缥缈而来,一声声地唤他,他却找不到她……

他莫名地来到一处星级酒店前,他有些奇怪,抬头仰望,一扇亮灯的窗户轰然坠下,直砸到他眼睛里来,竟吓得他抱住头叫了一声,但他的声音是被堵住的,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以为自己要被砸晕了,可好像并没有让他感到真zhèng

的疼痛。他放下手,抬头来看,发xiàn

自己是在一间标准间内……

宋地主正在往水杯里放他随身携带着的妹药……蔡娟四平八稳地睡在他身后的床中,人事不知……

费骁一惊,心里立kè

明白了,他想扑上去夺下蔡娟,可是他根本走不进他看见的这个场景,那好像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玻璃屋子,而他是在这玻璃屋子之外。

他就这样在梦里看了一遍回放,听到蔡娟那撕心的惨叫声、听到她那放浪的呻吟声,看到宋地主拿两个人的手机玩自拍、一边录音还一边挑逗着蔡娟说那些露骨的话……

宋地主还从蔡娟的包包里找出她的手机充电器,给她没电的手机充上了电……最后的疯狂结束后,两个人在满床的血污中睡了……

宋地主是被老婆的电话叫走了的……

宋地主的老婆打电话时,怀里的女儿正哇哇地啼哭,让他老婆更没什么耐性了,吵嚷着他……

宋地主终于扬长而去了,蔡娟还在床中昏睡。蔡娟的手机被宋地主扔在床中。手机在一遍遍地叫,仿佛是在重演着那一过程……

这声音不断地叫响着,仿佛是充斥在每一个角落里,蠢蠢欲动,终于汇集之后,便势如破竹,排山倒海一般地来,汹涌澎湃,瞬间里就淹没了一切,海啸一般地冲卷到他耳朵里,让他几乎支撑不住了……

这一阵的冲击过去,他看到的是蔡娟正在另一处的房间里,好像是她在老家的家里。就像林建勇说的,蔡娟已经变得判若两人,她瘦得皮包骨头,清秀的样子甚至像极了娇花照水的林妹妹!她正蹙着眉头在看手机………,

是宋地主的号码用蓝牙发过来的一段音频文件。她犹豫地打开来听着。正是那个声音……

蔡娟惊了个哆嗦,马上就关掉了,她的眼泪也已滚滚而落……

宋地主紧跟着来的一条短信是:丫头,你以为你能跟我嚣张几回?!我告sù

你,你若再敢来撒野,我让你臭到连死都找不到葬身之地!不信咱们就玩玩看,看谁玩儿得过谁!

……

那条短信被关掉,费骁眼前也跟着一晃,再看,他又是走在城里无人的夜街上,他在发疯地喊蔡娟,要她出来……蔡娟的声音正跟他絮絮叨叨地哭诉着,说着她的伤心、她的委屈,可他就是看不见她的人在何方……

蔡娟说她实在是太气恨了,年前的一个晚上,她半夜又被恶梦惊吓醒来,她越想越气,就忍不住给宋地主打了个电话,她告sù

他她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他!只是她不知dào

那个电话并不是宋地主接的,而是他的枕边人他老婆接的……为此,宋地主的老婆跟宋地主又大哭大闹了一回,两个人还大打出手……

然后,蔡娟就接到了那个警告的音频文件及短信。蔡娟明白自己是没办法再鼓起勇气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了……

于是,过了元宵节后,她依旧回到了这个城里。她还是有过犹豫,可最终,她还是服毒后把自己吊起来送进了鬼门关……

蔡娟跟他哭诉着:……我也知dào

这样的丑事瞒不过你,你终于还是知dào

了……我以为做了鬼后,我也可以像叶瑶那样,我那时再去找这个王八蛋报仇雪恨!我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去找他报这个仇,看到他我就恨!我就抖得根本没有力qì

打他……我什么都做不了……可是,我不甘心呵!……我一定要找他报这个仇!否则我就是下辈子投胎做人我都不能消了这口气!……费骁,我错了,我想得太天真了……我没有你老婆那样好的福气,我根本做不了那样的一个鬼……我是自杀的人,我还有罪!让我没有办法活了,死了我还要承shòu我自杀的罪!我好苦呀……早知dào

是这样,我怎么都要杀了那个王八蛋!我宁可让别人用最难听的话来骂我、让我蹲大牢被判死刑!……我居然就这样放过了他!……费骁,你知dào

吗?我现在已经死了,可我恨不能再杀死我自己!我真的受不了了……

费骁的心痛得都要爆裂了一般,他的呼吸也越来越重,重得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了……

费骁的人猛地从床中弹跳起来,痉挛地喘息声中,心跳如奔。而他的人终于是彻底挣脱了那个快令他翘过去了的梦境。



起得太猛,吸合在一处的两块亡灵石根本赶不上费骁的速度,加之瑶瑶的身子轻,没有几两重,所以,与他颈中的亡灵石吸合在一处的她的那一块也将睡梦中的瑶瑶顺势揪了起来。瑶瑶还在昏睡,被颈中的红绣绳儿拽起来,坐还没坐稳,就随着分开了的亡灵石又坠落回枕中,继xù

地睡着。

费骁看着她的起落倒呆了一呆。看她并未被惊醒来,他才暗吁了口气。他呆呆地坐在床中发着愣。

自杀的人还有罪?!

他依稀记得听太婆说过的,自杀的人死后,业报未尽,到了地狱,一样要遭受刑罚……

难道说,死后的蔡娟现在还在遭受来自地狱的刑罚吗?这个世界天理何在?!

让我没有办法活了,死了我还要承shòu我自杀的罪!我好苦呀……

蔡娟在他梦里的哭叫又响在了他耳边,惊得他挨了烫似的,慌不迭地跳下了床,整个人都在打寒噤!他却不知dào

他要做什么。

他呆呆地望着窗外。好半天,他才看见窗外的天是亮的。晌午的阳光,明媚得美丽。

看着这天色,费骁忽然灵醒了下,他开始迅速地穿他的衣裤。

他要冲去将那个王八蛋痛打一顿!他不能让蔡娟就这么白白地被欺负!死后还要遭受她因为没法活下去而自杀的罪!这个不要脸的世界!他要打烂、打烂!

第079咒 怒不可遏

费骁要走,又忍不住过来看他睡在床中无声无息的鬼老婆。

瑶瑶蜷缩成团儿,一双手遮拦着脸面,闭紧眼睛在睡。可她颤抖的身子告sù

他她其实已经醒来了。费骁不由地伸手来抚摸她的短头发,他温柔地说:“你乖乖睡,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哦?”

瑶瑶又是那样在连连点头,吞咽着滚动在喉咙间的饮噎声,不敢跟他说话,也不敢面对他。

费骁想要跟她解释下,可心里很急,生怕宋地主出去办事,让他扑个空。打草惊蛇后再想逮到他就不那么容易了。他俯身来吻了下她的短头发,起身匆匆地走了。

但是,在玄关要穿鞋时,他心里更觉得不妥!

姨姐昨晚其实是很想带走他的鬼老婆的,可他说什么?你不在身边一秒钟都不能活!现在,他就要撇下她一个人出去了?这岂是一秒钟能结束得了的事情!蔡娟本来就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他偏偏是因为蔡娟要撇下她一个人外出!让她心里如何想?

他想了想,还是脱掉鞋,折身回来。

瑶瑶正呆呆地坐在床中,呆呆地望着他进来。看见他回来了,她呆呆地冲他笑了笑,满眼睛的疑问,瞪着他,几近窒息。

费骁进来,拿了她的衣服来给她穿:“我们一起去。”

瑶瑶呆着。她望着他,点点头,只是无话。

费骁一时也无话可说,只是给她穿衣服。瑶瑶在他手里就像是一个傀儡娃娃,任由他摆布,悄默无息。

等到穿好,她由他牵着手,一起出去了。

在玄关处,穿好了鞋,拿上钥匙,两个人出了门。

乘电梯下到地下车库,费骁才想到头盔没拿,气得他龇牙裂嘴地狠狠一跺脚,张嘴就骂了粗。可他心急如火,真的不想再来来回回的浪费时间!看着他木头娃娃一样的鬼老婆,他心里愧疚,嘴里难言。最后,依然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跨上摩托,驰出了地下车库。



费骁把车子开得飞快,一阵风似的呼啸而去。俯在他背后的瑶瑶感觉风吹得她脑袋上的伤都隐隐在疼,让她感觉她正要被这可怕的风吹得飞散开来,要四分五裂随风而逝了……

她太困了,俯在他背上,吹着这还感觉到寒冷的春风,她晕晕迷迷地睡了。

在她的梦里,她看见了蔡娟的父母。

她没有见过蔡娟的父母,可此刻,在她的梦里,她知dào

那就是蔡娟的父母。他们都很知性的样子,一看就是那种知书达礼的人家。只是,他们悲哀的面容都已显得憔悴了……

蔡娟的父母正坐在宋地主的办公室里。他们想来女儿工作过的地方打问下情况,不知dào

自己的孩子好端端地怎么就会这么突然的自杀了呢?

宋地主已经在之前通过找上门来的警察们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所以,是很坦然自若地接待着这两位长者。他端茶递烟,跟蔡娟的父母一起感叹着蔡娟的离世,扼腕痛惜的样子。

宋地主说:蔡娟儿很优秀,工作一直都很出色!她在公司里人缘也特别好,唉、谁能想到呵,这么开朗的一个孩子竟然会这么想不开!

……

宋地主说:是不是因为什么感情上的事情,您问我,我还真不好说。不过、……不知dào

这话适合不适合说?我也是听说蔡娟自杀的事情后自己琢磨的,蔡娟儿生前是挺喜欢我们公司的一个小伙子的,小伙子长得帅,又有才气,招得公司里不少小姑娘喜欢!…,

……

宋地主说:现在的年轻人嘛,你们也知dào

……尤其是他们这一代,看的、学的都是洋快餐,您说您知dào

这是垃圾食品,可您就磨破了嘴皮子,还要被笑个老土不是?!没办法,大环境是这样,世风日下呵。

……

宋地主说: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嘛……您让我怎么跟您二老说好呢?别的有没有,我不敢跟您二老说,咱们只说咱们眼睛看到的,就前一段时间,还有个女孩儿来公司闹过,可能也听说蔡娟儿跟这小子走得比较密切些,所以一来就点名道姓地找蔡娟儿。说是小费的女朋友,还说什么怀孕了之类的话。这都是公司的人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事情,咱哪敢说这假话?!

……

瑶瑶不禁想:那应该就是美美吧?



忽然被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面颊将她拍醒来。她睁眼看见了费骁。费骁的样子都好像被风吹得变了形,头发凌乱,脸色也好难看。她迷迷糊糊地望着他,嘟着嘴儿还困得想睡。费骁已一把抱下了她,他温柔地对她说:“坚持一会儿,哦?我们回去了再睡。”

瑶瑶灵醒了过来,伸手揉着困涩的眼睛,点着头。

费骁看见宋地主的车在,就更觉心焦,只想立kè

见到他的人!这会儿,看老婆困得这样,他也顾不得来心疼了,拽了就走。

瑶瑶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小跑。

脚上的鞋,是他们由新加坡回国时,在机场的名品店里买来的恨天高,让她喜欢到不行,好像穿上高跟鞋,她就可以伪装成成年女人了。可是,高跟鞋穿在脚上,其实就像是走上岸来的美人鱼一样,那样的痛苦,是欣赏美丽的人所感受不到的。这会儿,还要跟着他跑,瑶瑶真的觉得自己像是在刀尖上奔跑着。



费骁带她直接乘电梯上到了建筑部那一层。

远远的,就看见宋地主的办公室里还另有两个人,一起坐在会客区域的沙发内交谈。他略愣了下。可还哪里顾得了这都是些什么人?!他拽着老婆一阵风似的冲过去,一脚就踹开了玻璃门。

秘书几乎没看清他们!而玻璃门被踹时,震落了顶上的名牌,噼啪掉地的同时,哐嚓一声巨响,玻璃门发出一通尖锐的碎裂声,粉碎了一地。吓得秘书惊声尖叫起来。

蔡娟的父母也被惊了个哆嗦,目瞪口呆。

宋地主的脸面变了,笑容被冻在了脸上似的,肌肉都有点儿抽搐。

他还真没料到就这么邪性!说着曹操,居然还真的把曹操给说到了!这小子这是想要做什么?难道是听说了他盗了他的名儿成了这次为国争光的新英雄?!

费骁却早忘了他参加过竞标的事情了,来了,也没看见他设计的图就被制成海报耀眼地张贴在宋地主的办公室里,也就更不可能看见上面的设计师的名字已被改换作宋地主了。

踩着一地的碎玻璃屑进来,费骁松开牵在手里的老婆,扑上去照着宋地主的脸就给了结实的一拳!打得宋地主立kè

鼻青脸肿,鼻血横飞了!

还没待宋地主反应过来,费骁就已经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从会客区拖出来,在宽敞的办公室里,一顿海揍!宋地主已经被那头一拳先打了个头昏眼胀,视线一片模糊,根本无力还击。

瑶瑶惊吓地站在门边上,哆嗦地望着发了疯一般的老公,几快要晕倒了。…,

她知dào

他脾气不好,是个急性子,可是想到不到他会这么暴力!

蔡娟的父母也都看得哆嗦,正不知dào

这是打哪里窜进来的野人,却听见他在疯吼着:“我告sù

你!蔡娟儿做鬼都治不了你我治得了你!你这个猪狗都不如的东西!”

蔡娟的父母呆住,面面相觑之下,心都要揪起!

宋地主也在这时候终于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要被这么暴打了。费骁已将他从地上拖起来,揪到了办公桌上。被扔到办公桌上的刹那,宋地主感觉他的腰都被摔得断了!痛得犹如万箭攒心。费骁的手紧接着就卡到了他的脖颈上,将他恶狠狠地压到桌面上,弓起的一膝更狠地顶到了他裆处,让宋地主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保安也已经冲了进来,扑上来拉开了狂怒中的费骁。可费骁就像是一头愤nù

的野兽,连呼吸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挨近他,会令人不自觉地就先腿软了。保安才刚一哆嗦,就被费骁抡了个趔趄。

甩开保安,费骁冲着宋地主戟指怒目地咆哮:“你听好了!姓宋的!这是我第一回打你!但绝不是我最后一回打你!我不会让你死个痛快!我要让你慢慢儿地受着!我也要让你尝尝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你就是有能耐上天入地,这辈子也都别想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宋地主像堆烂稀泥似的从办公桌上滑脱在地,痛得在呻吟,可连眼睛都睁不开,更被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费骁拽过老婆,气冲牛斗地走了。

蔡娟的母亲望着他的背影,急得想要叫住他,可嘴巴张开,头脑里就轰然地一声炸响,眼前金星闪烁的,身子踉跄地跌倒在地了。



费骁拽着老婆,并未离开,而是乘电梯到了下一层。来到室内设计部,昔日的同事见了他还都好惊奇,可是要跟他打招呼的笑容还没形成,就被他阴森的恶模样给吓得退避三舍了,一个个都是侧目惊心。

费骁并不知dào

张旭现如今的办公地在哪一处,但他凭着他的直觉,径自地前行。

张旭还没听说楼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在他的办公桌前做图,浑然不觉。只是心里感觉忽然不好了,让他心神不宁。一抬头,看见了费骁,他呆了下,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

再看,费骁还拽着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脸面青肿,大瞪的眼睛眼底渗着丝丝血迹,舌头还吊得老长……竟像是已经上吊自杀了的蔡娟!

张旭一个寒噤,整个人弹跳了起来!

费骁还没走到他面前,张旭就已经张着两手惊叫起来:“这真的不关我事!蔡娟儿!你听我解释!都是宋地主那个王八蛋!我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看他惊骇成了这样,费骁也有些错愕。他下意识地回头,望着让张旭如此惊恐的方向。瑶瑶也愣愣地望着他,见他望过来,还跟着回头去看。

没有,并没有张旭幻觉里的蔡娟在。

费骁再望回他,就看见了他带蔡娟出了酒店的那一幕……这个懦弱的男人,你指望不了他,可又能指责些他什么呢?

费骁鄙夷地看了眼他,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转身带着老婆走了。

就让这个懦弱的男人来承shòu他自己的良心谴责吧。

第080咒 竟敢袭警

两个人从电梯里出来,就听见楼外警笛呼啸。费骁猜都不用猜,就知dào

是楼内有人报警了。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已无谓。他大不了蹲几天班房,可他要让宋地主从此就被毁个彻底!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老婆那冰凉的小手。他看着她,她也愣怔地望着他,走得跌跌撞撞,两条打软的腿就像是在绞麻花。他搂住了她,对她耳语:“没事的,你就先跟姐姐住几天,好吗?”

瑶瑶被动地点点头。

这会儿想要给姨姐打个电话,才知dào

出来的急,手机都没带。费骁也只好想:只能等见了警察,借一部再打了。

两个人刚进大堂,就看见一队穿着制服的警察提着警棍直奔而来。瑶瑶只觉得眼前乌压压的一片,铁骑杂沓,似是冲来千军万马!她吓得直哆嗦,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连哭都不会了。

大堂前台处的几个保安已指着他们冲着奔进来的警察大声叫嚷:“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拎着短发妞儿的这个!”

赶来的警察立kè

冲上来动手实施逮捕了。

费骁并没有想要发抗,可是,警察们抓逃犯似的冲上来就英勇搏击的状态让他心里还是很反感的,他本能地想要挣脱开,可他被压得还没能动得了,就听见身旁的老婆惊骇地惨叫了一声,紧接着,她的手就被硬生生地从他手里给劈开了,他急得叫她,伸手想要去抓住她,可是感觉眼前是一群的人在围着他呼喝,让他不单抓不到她,连看都看不见了。

费骁情急之下,一把推开面前的警察,就要冲出去。警棍就上来了,抵住他,另有人重新按住他的肩膀,反拽了他的胳膊,还有人在后顶他的膝弯儿,让他猝不及防地就向前扑倒下来:“放老实点儿!你小子嚣张得很嘛,竟敢袭警!”

跪倒在地,视线下移,从晃动纷乱的腿脚缝隙间,费骁看见他的鬼老婆蹲在大堂,她低着头,一手撑在地上,摇曳不支,一手则捂着她的头,浓腥的血迹正从她雪白的手指间渗出来。

费骁呆住了。

他马上看见了刚才那纷乱的一幕,来扑他的警察,手中扬起的警棍恰恰是打在他老婆的头上!他惊吓得心都哆嗦了,不知dào

渗出血之后还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看她那样孤单那样无助地蹲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的样子,费骁心痛如刀割。

他一把甩开按押着他的警察,暴跳起来,照着那名挥舞过警棍的警察就是一拳,被打了个正着的警察愣住!在费骁抡上第二拳来时,身后的警察扑上来拧下了他的胳膊,费骁反借力纵身跃起,一个腾空飞踢照着那名警察当心窝就狠踹了一脚。

好歹费骁也是练了小十年的跆拳道的,就算后来荒废了,没去考个黑带,可身法、力道是丝毫不含糊,这一脚,直接将那名挺壮的警察踢得飞出去两三米后才重重落地,先是摔了个屁股礅儿,又跟着是一个四仰八叉。

捧着疼痛的胸口坐起来,壮警察恼羞成怒,起身就黑着脸直扑上来:“的反了!大庭广众之下的还敢公然袭警!我看你小子能有几个脑袋!”

立kè

就有同事扯住了他,制止着他,并暗暗地使了个眼色。

大堂内也不知几时已聚满了人,这会儿,人头攒动,声如鼎沸。那些围脖儿控们看场面如此热闹,都纷纷地拿出手机来摄像。…,

看着,被打的警察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而另几个警察跟费骁纠缠成团,打闹得不可开交。费骁此刻就像是一头暴怒的困兽,完全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谁是谁,冲着这几个想揪着他不放的警察们左右开弓地暴揍。警察们都没料到这瘦弱的骚年竟蛮力如牛!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品不可貌相,他们这些科班出身的警察们别说擒拿了,分秒间,三下五除二,费骁就将他们一个个全都撂趴下了!

甩开了警察,费骁扑过去看他的鬼老婆。瑶瑶还那样蹲在那里,低着头,动也不敢动一下。费骁跪下来,搂住了她,安抚着她:“没事的、没事的,不害pà

……”

听见是他的声音,瑶瑶再也忍不住地哇哇痛哭起来,惊骇万分。她却依然是紧捂着脑袋,不敢抬头面对他。

听着这哭声,那四、五员的警察也都愕然。仿佛是直到这会儿,才发xiàn

这个短发妞儿。却惊奇地看见她捂在脑袋上的那只雪白的小手已经被血污了……几个人面面相觑,虽然看见彼此都差不多是鼻青眼黑脸肿的样子,也全都惊悸到沉默了。



费骁迅速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遮掩到了她的头上,将她搂在怀里,小心地托起她的脸儿来看。虽然头上的血已湿了她的头发和手,可她的一张小脸还依然雪白,并没有出现那骇人的半边血脸。费骁也不禁暗吁了口气。他安抚着她,温柔地说:“不害pà

,没事的,就是头上有血。疼吗?”

瑶瑶泪汪汪地望着他,也依稀从他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心里到底是一松。却是更觉得委屈,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她惊骇地跟他说:我想要回去了,可是我回不去……我怎么办呀?!我回不去了……

费骁心里一震。原来,她一直蹲在这里是想要消失到她的地府去吗?同时,心头又是一松,似是落了块巨石!她回不去了?虽然不知dào

她为什么回不去了,可是回不去了,就说明她永远都不能再离开他了!

只是,此刻,他没时间细想这一切。他抱了她起来。他看了看围观的人,见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拿着手机拍摄他们,他过去了:“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那个男人愣了下,似是有些尴尬了。笑了一笑后,将手机递给了他。费骁道了声谢,接过来,拨了姨姐的手机号码。

姨姐的手机关机了。

他看见姨姐此刻已经坐在飞机上了。姨姐昨晚接了朝国家里的电话,她的曾外祖母病危。早晨的时候,姨姐就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可他根本没听见。姨姐在临上飞机前,还给他发了短信……

费骁气得要咬牙切齿!怎么偏这么不巧?!这个老太太,她什么时候不好病危?!偏赶这种时候!

现在,他就只能来求林建勇帮忙照顾他老婆了。

尽管心里有一千、一万个的不愿意,可这会儿,他也只能拨了林建勇的手机号码。

倒是很快就通了。林建勇才喂了一声,要问问是哪一位,费骁这边已开口了:“不管你现在有多忙,我请你马上来一趟!我和瑶瑶在宋地主的公司这里。”

林建勇一听宋地主,就心说不妙,什么也没问,就应了声好。

费骁挂了线。

他将这两条通话信息删除之后,将手机还给了它的主人,谢了一回。那人忙说不用谢,还指着他老婆捂着脑袋的血手,问他:“打个120吧?你女朋友好像伤得挺重,流这么多血!”…,

一听他说,吓得瑶瑶就赶紧躲进了他怀里,抱紧了他。好像这样,别人就再看不到她了。

费骁向他再度道了声谢,一边带着老婆往角落走开了。



警察过来了。原是想要问问他女朋友要不要紧,赶紧送医院包扎下吧?可他的话还没说出来,费骁的暴脾气就上来了,回头冲着他狰狞着眉目咆哮:“拜托让我安静一会儿行不行?!我请你放心!我今天就是杀了人我也敢跟你们走!用不着你们张什么通缉令!请放心!”

这名也肿着嘴角的警察好脾气地解释着:“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先救人要紧,您看,您女朋友的确是伤得挺重了,这得赶紧送医院!好吧?您打人也好、杀人也好,只要是触犯了刑法,咱们就得依法来办。可法律也不是不讲人情的,制定法律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能更好地服wù

于人民嘛,咱们一码是一码,这会儿首要的就是救人。我想这孰轻孰重,您也明白,好吧?”

瑶瑶一听要上医院,吓得哆嗦,哭都没力qì

了。费骁搂着她走开了,不想再来跟这位要讲道理的警察来吵。

这名警察碰了一鼻子灰,却是气不得、恼不得,干着急罢了。



楼门外已传来了120的急救警笛声。

来了两辆120急救车。

奔进来的医护人员们是抬着几个担架,一个个都行色匆匆,进了这人满为患的写字楼大堂,也是如入无人境界,目不斜视,直奔电梯。

几名警察见了医生倒都急了,赶紧抢上来,说楼下这里也有位伤病员!为首的医生愣了下,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是脚步匆匆:“楼上现在有三位危重病人!您说的这位伤得重吗?在哪里?”

警察急忙指着费骁所站的那个角落给他们看。医生们也都不知dào

这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灾难,只感叹时间紧迫、人手不够!医生叫一个护士跟去看看,自己带着其他的医护们进电梯去了。

警察赶紧带着这位护士MM来到了费骁这里。

费骁这会儿再闹着要不理,反而会让众人起疑了。他对老婆说:不害pà

,只让护士给你清洗下血迹就行,不会有事的,哦?我在的,不害pà



瑶瑶只是仰望着他,眼泪长流着,委屈不已。

费骁对护士说:“她头上之前就有伤,刚才不小心被撞到,所以就又渗出血了,你先帮她做个清理吧,等一会儿去了医院,她的主治医生会为她处理伤口的。”

说话间,护士MM已麻利地从她的医药箱里取出了工具,然后,看着紧贴在费骁怀里不肯示人的瑶瑶,她张着两手,也不知该如何来工作了。

那几名警察在旁听着,却都是长吁了口气。

原来是旧伤呵!

否则这要追究起来,哪个受得了!

第081咒 中式世故

(很抱歉,最近出现很不可思议貌似只能用灵异才解释得通的状况,一直都无法更文。刚刚已经奇迹般的恢复到正常了,虽然一头雾水心情忐忑ing~连自己也不知所云了,暴汗……总之终于能更新了~~)

瑶瑶只贴在他怀里,根本不肯让护士接近。无论身边的警察和群众怎么七嘴八舌地劝,都是没用。

正都无计可施,忽见打电梯那边忽啦啦地抬出了三位。

除了让费骁揍得几乎瘫了的宋地主外,还有蔡娟的父母。

蔡娟的父母虽然都是小城里来的,可并不是什么愚夫愚妇,让费骁这么一闹,心里完全明白了。看见夫人踉跄不支地倒地了,蔡爸爸惊吓得赶紧上去扶。蔡妈妈缓过那一阵后,想到之前被宋地主巧舌如簧地忽悠了那一回,蔡妈妈就气不打一处来,再想到女儿那可怕又可怜的死尸模样,她就更觉心如刀绞,她哭叫地扑上去也将宋地主拳打脚踢了一回。蔡爸爸似乎这时才醒悟过来,也是气得不可开交,上来一通臭骂连暴打,反让保安们都傻了……

这么一番的哭闹过后,原本就都有高血压的二老,都是支撑不住地倒地了,吓得保安们抢了这个、又抱那个,手忙脚乱。在保安的咆哮中,吓傻的秘书这才醒回了神,赶紧拨打了120……

人群中有认得宋地主的,见他被打得风光不再一脸七荤八素的给抬着出来,都是惊奇不已,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人群中不乏消息灵通人士,看着那两位长者,当然也不难猜出了个十之八九,给好奇的人们做着解说和点评,大发感慨。

正在跟报案的写字楼内的保安们了解情况的警察也听着了这些议论,心里都对这起被保安吵闹得犹如是基地组织人员现身城里一般的暴力事件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报案的保安们显然也并不知dào

这些故事,此刻,耳朵里听着那些叽叽喳喳的人声,也是一脸的愕然,彼此面面相觑。



120的人走后不久,林建勇也赶到了。

瑶瑶就像是脑后都生着眼睛的,林建勇才冲进来,她就哇哇地痛哭起来,同时,挣开他,转身就跑了过去。费骁抓都抓不住她!他呆住!

听见她的哭声,正不知要往哪里去的林建勇赶紧奔了过来。瑶瑶扑到他怀里,惊骇地抱住他,哇哇地痛哭,气息痉挛,眼泪鼻涕都一起往外喷,哭得一塌糊涂。

林建勇抱住了她,手摸到她头上,却摸到了粘湿的血液,他惊怔住!他低头来看她,焦急地问:“怎么了?!宝宝?!怎么了?”

瑶瑶只是跳着哭,跟他连连摆手,想要他赶快带她离开这个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的是非地带,却哭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林建勇也不知她是要什么,只安抚着她,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着费骁。

费骁站在那里,望着他,阴冷的脸面上是愧疚着的怅惘。

仿佛是到这一刻,他才知dào

他的鬼老婆是这么迫切地想要离开的。而这十几分钟里,他就这样木头人似的抱着她在这喧闹的人堆里等着,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难道他就不能先送她离开吗?他就连这样的一点权利都没有了吗?!难道他已经被宣判死刑了?!有人给他上了手铐脚镣了吗?!

为什么?

他到底都在想什么?

而他又到底做了些什么?!…,

此刻,瑶瑶连看也不愿回头看他一眼。她只是哇哇地哭,推着林建勇要走。她却心虚胆怯的根本不敢离开他怀里半步。此刻,她就像是一只要把头藏在沙漠里的傻鸵鸟一样,以为只有贴靠在一个人的怀里她就是能够隐形的,不被人看见,她才能是安全的。

林建勇让她推得连连后退,终于才明白她这是想要逃离这个被所有人盯着望的环境。看费骁又跟焊接在地似的连动也不动一下的,他也只好跟他点个头,匆匆地带着瑶瑶离开了。

终于可以逃离这个现场了,瑶瑶的哭喊也就戛然而止,跌跌撞撞地跟他急步地往外走。

看他们走了,费骁才惊了下,忍不住跟了上来:“瑶瑶!”

瑶瑶的身子都惊得抖了下,她只是连连点头,脚步却不敢停,反而走得更急,下台阶时,险些摔倒在地。费骁奔出来冲到她面前,瑶瑶的人也摔扑到了他怀里。

一抱住他,她就委屈不禁,又呜咽地哭开来,泪如雨下。费骁抱着痛哭的她,心里愧疚不已:“对不起、对不起,宝贝儿,对不起……”

瑶瑶嚎啕痛哭着,只拼命地摇头。



林建勇看着,悄悄地退开了。他来到跟出来的那几名警察面前,打过招呼,递上自己的名片,一边与几个人攀谈着,打问情况。

不过,仅是看这几位仁兄的脸,也就知dào

费骁把场面搞得有多火爆了!

警察们也都比瑶瑶还委屈呢,向他感叹:“这小子脾气也太暴了!——你们是、?”

林建勇急忙说:“他是我妹夫!实在不好意思!你们看,这都中午了,要不、咱们先一起吃个饭吧?坐下来好好聊聊。其实我这个妹夫,脾气虽然暴点儿,可人是好人,今天这事儿,要不是因为事出有因,他绝不能够闹得这份儿上!”

警察们也都点着头,表示已经理解了。

林建勇看看还抱在一起分不开的两个人,心里感叹了一声。



几个人正在一处聊着这起轰动了起码半栋写字楼的暴力事件,看见费骁搂着老婆过来了。他对林建勇说:“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林建勇急忙将手机取出来给他。

瑶瑶一见几个警察都向她望过来,就吓得赶紧逃到了老公怀里。费骁带着她,踱到了一边去。

听他是说粤语,几个人都听不懂,不知他是说些什么。

费骁是打给兰姨,要她放下手边所有事情,立kè

联系他家的律师,要二人务必今晚赶到城里来。兰姨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情,惊骇地只唯唯诺诺。他说了他在秀水瑶的地址,告sù

了家里的电话。又转头来问警察:“你们办公室的电话是多少?!”

大家都不知dào

他是要做什么,错愕之下,有人说了号码。

费骁又用粤语告知了那边的兰姨,并告sù

她这是当地公安的办公室电话,找他就打这个电话,因为他打人并袭警。

兰姨在那边惊呵了一声,敛没了声息。听他问记下了吗?她才又呵地一声,连声说记下了,并念一遍给他听。

费骁说:“情况就是这样,你给谢律师说一声,我今天出来没带手机,也不好跟他联系了,见了再说吧。要你一起过来,是要你在家陪陪少奶,她一个人,我不放心。对了,你要跟她讲普通话,她听不懂粤语。”

一听少奶,兰姨又呵地一声,惊讶之余,倒是喜出望外,嘴里唯唯诺诺。…,

挂了线,他带着瑶瑶过来了。他将手机还给林建勇,说:“麻烦你先送她回去吧,我已经跟管家说过了,她今天就到。”

林建勇一听,忙在暗中跟他使了个眼色,手拍着他的肩膀说:“咱们先一起吃个饭,好吧?吃了饭再回去。”

费骁不傻,自然听明白了林建勇的弦外之音。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那几位警察,摇头。他淡淡地说:“不用,你帮我把我老婆送回去就行。我跟他们去。我打人不是为了以身试法,若要以这种方式来做了结,反而显得我心虚理亏!”

瑶瑶也是连连地点着头。

看着,林建勇一时讪讪的,倒不好再坚持了。

在纯美如白玉的瑶瑶面前,他怎么好再坚持他的这些世故?

他对费骁说:“那、去了,克制下自己的脾气,我帮你联系位律师——”

“不用!”费骁说:“我已经联系好了。”

林建勇始料不及,望着他愕然。

费骁抚摸着老婆那粘湿的短头发,低头看她,温柔地说:“回去了,自己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用想,知dào

吗?至多晚上兰姨就到了。不害pà

,嗯?”

瑶瑶连连点头。一点头,她的眼泪花就被点得四处飞溅的。费骁托上她的脸来,吮吻了她的眼泪:“哪儿也不许去,知dào

吗?等我回来。”

瑶瑶连连点头,一边缠上两手来紧紧地抱他。

她想她可能真的再也逃不掉了。现在,她的人回不去了,而她的心里,也总有这么多的舍不得。

第082咒 亡灵血石

回家的途中,瑶瑶睡了一路。

也不知是她困得厉害、还是不愿意跟他说话。

或者,兼而有之吧?

看着她枕在椅背上的半边头上还在往外渗着血,林建勇觉得心疼。瑶瑶却连丝毫的痛觉都没有,她闭着美丽的眼睛,安静地睡着,安静得连个呼吸都没有。他不觉地想:那应该是她的致命伤吧?

这伤,是她跌入废井之后因碰撞得的、还是跌入废井之前就已经被伤了呢?如果是之前,又是谁击伤了她?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段经lì



费骁知dào

吗?

蔡娟他都尚且如此拼命,何况是他这样舍不得的老婆呢?他是否已经教xùn

过那个人?瑶瑶是因此才感激他吗?现在,她是这样依恋她的这个老公……

想着,林建勇就觉得满心惆怅。

他尽量地放慢车速,不愿错失能够与她这样单独相处的每一秒时光。

然而,车速放得再慢,这一点路程最终还是要结束的。

车子才刚一停,瑶瑶立kè

就惊醒来。见到了停车场,她马上解下安全带,打开了车门。要下车,才想到回头来跟他说一声谢谢。

果然是躲他的样子呵。

林建勇叹了:“不用这么急,宝宝,我送你上去——”

“不用、不用!”瑶瑶急忙地摇头,她说:“我自己上去,你去忙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为什么、”林建勇望着她,满脸的落寞,他轻声地问:“要跟我这样客气?宝宝?”

瑶瑶已经下了车,听了他这一问,她要关车门的手略略地迟疑住了。她看看他,说:“我现在、是新的我了,而且,我已经有老公了。请你、以后,叫我叶瑶吧。”

林建勇愣住。

瑶瑶轻轻地送上车门来,连关都没敢关紧,就悄悄地转身走了。

林建勇望着她穿着高跟鞋显得纤长了好多的细身影,就像是望着一段正离他远逝的梦一般,心都要碎了。



瑶瑶摇曳地去了,疲乏不堪。

站在电梯里,她都感觉能睡着的。

回到家来,望着这只剩了她一个的空旷的家,她的心也都空了一般,在这若有所失的哀伤中,反而没了适才的那些睡意。

她望着她的这个家,脚步机械地回了卧房。满床的凌乱,让她仿佛能看见昨夜他们的疯狂。她轻声地笑了下,心里颇觉感慨。

她以为她能走得掉的,她心里想要离开……

结果却是她鼓不起离开的勇气、而她也不可能回去了。

是因为这是在白天吗?

可从前她在白天不是也可以自由出入吗?只是没有人看得见她罢了。

她进了浴室。

一进来,她就忍不住贴到镜子面前来看自己的脸。

还好、还好!她的脸看上去还好。

她伸手摸了摸头上的伤,还是湿黏黏的,似乎血还在流。她看了看自己血污的一双手,真恐怖,就像她刚刚亲手杀了回人。

这样一低头,才发xiàn

衣服上也满是血迹,连她的裤袜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如果此刻这是一部恐怖片的话,她不像个鬼,而是刽子手。她不由地想到了费骁衣服上、林建勇衣服上被她沾染上的血污。真是奇怪,她已经是死人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血呢?

她一件件地脱掉衣服,开了淋浴,准bèi

洗澡。

淋到水中,温柔的水流冲刷过她的头,立kè

就流下了一片殷红的血水,连她雪白的皮肤也都染得红了。…,

当第一滴血凝在她胸前的亡灵石上,霎时,顶端那颗暗红色的玛瑙珠子犹如接通电源的灯泡一样的亮了,颜色鲜红,晶莹剔透,美得仿佛活了一般,分外妖娆。

从她头上流下来的血水就像是听见了玛瑙珠子的召唤,诡异地改变流向,迅速地汇聚上来。淡红的血水依然流下,凝留在亡灵石上的则是浓稠而鲜艳的血珠子。血珠子在亡灵石上顺着细密的纹路一点点地渗透,蜿蜒而行,且行且失。扭曲中的血珠子衬着黑暗的亡灵石散发出微弱的透明的红光,映照得亡灵石上的那些亡灵咒都变得清晰起来。

看着血珠子近乎痛苦地渗透入亡灵石内的惊悚景象,瑶瑶不由地握起这块亡灵石,仔细地看着它。几点血珠子缓慢地渗入亡灵石,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微漾如水中星月般的透明红光也渐渐黯淡下去,顶端的玛瑙珠子也跟着变回了沉寂的暗红色,恢复如初。

看了半天,她忍不住握上来,呶唇吻着它。

她想她再不能离开这个活生生的世界,是因为这块亡灵石吧?是它想要留下她吗?

她小心地将亡灵石握在掌心里,双手合什,闭目祈求,愿它保佑她吧。

祈求过后,她看着捧在自己掌心中的亡灵石,忽然地笑了。

她求它保佑她,可求它保佑她什么呢?!她又想要它保佑她什么呢?

跟老公长相厮守吗?

她的这个祈求是不是太自私了?她一个死人,怎么能够要求一个活人的一生呢?跟她在一起,费骁连曾经的梦想都不再要了!埋没他那样的才气,让他与她过这样卿卿我我的平庸日子,他心里难道真的愿意吗?哪个男人会没有自己的抱负?!

她望着掌心中的亡灵石,不禁嘤嘤而泣。

就祈求它能将百年之后的费骁再还给她吧?她不想要什么转生轮回,她宁愿生生世世为鬼。她想费骁也是愿意的吧?只有都成为鬼,费骁才可以跟她继xù

这样与世无争的日子。

她也不想费骁活得太老。她不知dào

变成一个老头子后的费骁,她自己是否还能够这样的来爱了。

她喜欢这样年轻的费骁。

她的这份自私,是不是也太恶毒了?!

头上的血水还在流,让花洒下的水流都成了红色,沐浴着她的身体,也成了红色,血腥的颜色原来也可以这样美丽,美丽原来也可以这样可怕……

费骁一直觉得她是善良的鬼。可她真的是善良吗?

如果真的善良,她应该逃开他的吧,根本就不应该让这一切开始!

喜欢了,就会有贪心,有了贪心,又怎么还能够善良?

瑶瑶就这样淋在水中,冲她头上的血。



直到下午的时候,水流才变成了正常的透明的银白色。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伸了手来看,手也是雪白的。她离开水柱,来到了镜子前。虽然镜子上一片水雾气,可她是能够看见折射在上的自己清晰的影像的。她的脸色雪白,并没有如她想像得那样成为那可怕的血脸。

她依然回到水柱下,开始她真zhèng

地淋浴。

洗好了,她关掉水,用柔软的毛巾细心地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和肌肤。擦拭干净,她在门前换上红缎的拖鞋,光赤赤地出来了。她在衣橱前精心地挑选了半天,也不知穿什么好。

正自发愁,忽然想起老公是说要她洗完澡就睡觉的!她急忙来看睡衣。老公喜欢裸着睡,所以,就让她也跟着没有穿睡衣的机会了。其实她是喜欢那些漂亮的、性感的丝绸睡衣,感觉好诱惑!现在,老公不在,倒是可以拿出来穿穿。…,

她穿上了一款雪白的小吊带式的短睡裙。恰到好处的宽松胸围,让她丰柔挺秀的一对小乳若隐若现,看上去也是、很勾魂的。她望着自己不禁笑红了脸。然后,她骄傲地对着镜子挺一挺她的小胸,得yì

洋洋地离开了。

要睡,她又觉得有点儿喝。不知dào

是不是因为流了太多的血?

她从卧室出来。要去餐厅,却径直去了玄关。

就像是另有一个自己在支配着她。

来到玄关,门铃乍然响起。竟将她吓得一哆嗦,双手都跟着跳了一跳!

门外站着的是美美。

瑶瑶怔然。

她不是在祈求吗?现在,真的有一个女人来跟她争了。现在,她说不舍得放qì

她的爱情,她的祈求岂不像是掩耳盗铃的那个贼的那点可怜心情?!她是能自欺、还是能欺人呢?

瑶瑶呆怔着。

门铃声停止了。这个世界又是静得如同她的地府。一切都只像是她的一个幻。

她走上前一步,旋开了门锁,后退着拉开了门。

门外的美美吃惊地望着她。

第083咒 新欢旧爱

站在门外吃惊着的美美,其实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后才登门拜访的,清水芙蓉样的素色妆容,长发飘飘,浓顺若丝,一件白色短风衣,看似休闲的系腰松松地挽出了她不盈一握的小蛮腰,衣摆下裸露出一双美腿,虽显瘦骨嶙峋,却也是秀直可爱,而底下黑色的恨天高让她纤细的身子也变得修长又挺拔,亭亭玉立,窈窕得性感。

可以说,美美今天的装扮主题就是性感,在此上是下足了功夫,是想要不着痕迹地让旧情人惊艳一把的,让他在老婆面前好好的尴尬一回!可在此刻如此直白地道出性感来的叶瑶面前,反而显得她修饰的痕迹太浓,遮遮掩掩,扭捏做态,将她在衣橱前那一番努力的痕迹都暴露无遗。

真的不能相信这个小女人竟敢光裸裸的穿一件吊带小睡裙跑来开门!简直是衣不蔽体。

她以为摁门铃的会是老公吧?!

这么说,费骁并不在家?

美美目瞪口呆之下,心里不禁是悻悻然,也说不出是惊异、是失望、还是什么吧,总之是更不舒服了。

她下意识地盯着面前的这个情敌看。近距离看她,发xiàn

她真的显得好小,完全是未成年人的样子,稚气未脱。只是那一对若隐若现的美乳,圆圆润润,挺挺翘翘的,顶上的小樱桃都是清纯到透明一般的娇颜,粉润粉润的,好青春的感觉。而且,皮肤晶莹如雪,绵嫩如脂,吹弹得破!长得好鲜嫩,连些些的细微瑕疵都找不到!

这个乖宝样的小女人真的是美到脚趾头的!

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就好像水晶姑娘一样,是会让人惊艳到自惭形秽。

美美几乎有些撑不住了,心里也开始懊悔,也许,她真的是、不该来?

瑶瑶开大了门,看了看她后,转身进内了。软底的缎面拖鞋让她去得悄无声息。身后站着的美美却被愣在那里:这是什么意思?!哪有这样不闻不问把个陌生访客扔在大敞的门边上就自己转身走掉的主人呀!

难道这个小女人知dào

她是何许人也?

美美心里嘀咕着,迈步进了内,关上门锁。



知dào

费骁实jì

上是开得起法拉利的费少,财力雄厚,加之又是搞家装设计的,他的家一定是非比寻常,然而,此刻迈进来,看见这充满了费骁个性的大空间,美美心里还是有了些被震撼。

她下意识地踮着鞋尖,小心翼翼地四处参观着。她的心里有种近乎伤痛的哀愁,莫名地想:如果没有那个鲜嫩的叶瑶,这里的女主人应该是她郑妍美做吧?

是她错失了这个机会。

她不顾一切的想要把握住机会的时候,其实机会就已经悄悄地溜走了,她感受到了,可她的自尊心让她倔强地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倔强的结果是什么呢?

美美不禁哀哀地叹了口气。

她返回到客厅里,放下包包,脱掉了风衣。她内里是一件A字造型的绛色迷你裙,领口、袖口都有蕾丝装饰的收缩缎带,很有点儿娃娃装的活泼感觉,但是,领口开得很大,酥胸半裸,非常的抢人眼球,超性感。

美美之所以要选这款行头,不单是为了要秀她波涛起伏的胸器,还是因为这样的A字造型模糊了腰身的曲线,容易给人、孕味十足的错觉。

如果,费骁敢在老婆面前蔑视她,那么,她就告sù

两个人她已经怀孕三、四个月了!非要闹他个鸡飞狗跳不可!…,

却想不到是撞着了费骁不在家的日子!

这算是晦气、还是运气呢?

美美也不知自己此刻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了。她坐在安静的大客厅里,有点儿烦躁,她从包包里取出香烟与打火机,点上一支来吸着。



也不知让她这么等了多久,瑶瑶终于从卧室里出来了。

这么久的时间里,她只是站在衣橱里发着呆。她并没有换装,只是选了款及膝的斜襟晨褛,系好腰带,她还是站在那里发着呆。要不是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在响,她可能还要继xù

地站下去。手机铃声惊吓到了她,让她神魂附体,想到了客厅里的美美。她出来了。

手机铃声也在她身后被挂断了。

瑶瑶回到客厅,坐到了美美对面的沙发里。一抬眼,她就看见了美美那片起伏的诱人春光。同时,费骁的身影也闪到了她眼底,好像是因为被他遮挡住了视线,她周围的一切都黯淡下来,模糊中,她看见费骁的手是在抚揉着美美完全赤裸的胸乳,正要低头去吻……

这些画面,她并不陌生。在他去地府接她的那回,她就已经透过他心底的回忆看见了他们飘摇的爱情……

曾经,她也很庆幸自己并不是费骁的头一个女人。

现在,看着这一幕,她的心里却有了痛。

她真的不应该跟他来。如果她乖乖地呆在她的地府,那么,今天,在费骁的世界里生活着的女人就是她对面坐着的这个女人。

费骁现在一点儿都不爱这个女人了,可这仅仅是因为她的出现。如果没有她,费骁和美美一样是可以幸福的……

这个女人之所以突然在费骁的心底里再不可爱了,仅仅只是因为她的出现。喜新,必然会厌旧,在爱情的法则里,新欢旧爱是不可能并存的。男人已经失去了他可以三妻四妾地圆滑处之的辉煌朝代,若还想要维持这样的和平盛世,那只能是为人所不耻。所以,一般来说,男人总是要有所取舍的。

很简单的道理。很平凡的故事。

只是她是一个死人。一个不肯安分守己的死人。她抢了生者的爱情。

就像蔡娟、就像美美。



美美坐在她对面,默默地吸着指间的香烟,透过薄薄的烟雾,望着这个失魂落魄一般的小女人。来前设计好的那些台词,竟让她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哪怕她此刻能恨得杀了这个小女人,她逝去的爱情就能回到她怀里吗?她的境况就会转变得好而不是更坏吗?

既然一切都无济于事,她为什么还一定要伤害这个孩子呢?

就因为费骁曾经对她的伤害吗?

可是,感情的对错又岂是能够分得这么绝对的呢?如果没有她的执拗,也许,这样的伤害也是不存zài

的。在费骁守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是拉着他在一起回忆她那失败的爱情,却从来没有考lǜ

过他会是个什么心情!在费骁想要从她身边退出的时候,她却又扑上去紧紧抱住他不肯松手,试图挽回他飘摇的心。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又怎么能够挽回曾经刻印在他心底里的那些失败呢?

明明是她咎由自取,偏偏她要怨天尤人,把自己一回又一回地弄得像笑话,还是不懂得放手、不甘心罢休。

如今,她在费骁心底里连从前有过的那一点美好也都破灭了吧?

她坐在这里,又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呢?…,

……



美美在这一刻,仿佛是终于面对了她的自我,点点往事,袅袅而来,让她看到了这一路走来的自己,那些她最不愿回忆的疯狂片断也都清晰展现……

她的心情一阵的黯然,忽然觉得这一切其实都挺无趣,让她再没了那些要为自己讨个说法的雄心壮志。来前的那一份恨,也都飘散如云烟。

她熄了指间的半截香烟,说:“费骁不在,那我就告辞了——”

瑶瑶惊了下,望着她,下意识地挽留着她:“他、可能晚上就回来了,你、等等他吧。”

“不用了。”美美已经站起来,取了风衣在穿:“也没什么事,就是好久没见他了,过来看看,我们是校友。”

瑶瑶吃惊地望着她。

她没有料到来势汹汹的美美最后会如此介shào

她自己。

看她伸手掠着衣领内的长发,她心里莫名地一阵羡慕。她从来都是短头发,现在是个鬼了,生命都终止了,头发又怎么会生长呢?这种长发飘飘的美,她永远不会有了。而这、却是最动费骁的心的吧?

她嘴里机械地说着:“他、晚上就回来了,你等等他吧。”

看着她,美美心里还是说不上是羡、是嫉、还是恨。

虽然,她不愿意在没有主人的时候欺负一个孩子,而且,她已经决定真zhèng

的放手了,愿意他能够与他的爱守住永远、守住幸福,可是,对这个孩子,她依然没办法转变态度,更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好感。

她说:“不等了,谢谢你的款待,拜拜。”

瑶瑶的脸面一下涨得红了。

她哪里有款待人家呵?!

美美已经挎上包包,径直地离开了。

瑶瑶赶紧跟来送她。

美美拉开门,却让面前站着的一条人影吓了一跳!



门外站着的是拎着行李箱的兰姨,正抬着眼睛望着门,对上了门牌号,在找门铃的位置。手还没伸上来,想不到门锁就嗒地一声响,从内里被拉开了。

兰姨望着面前的美美,也愣了下。直觉地以为这个看上去明显要比自己的少爷大几岁的年轻女人不像是少奶。但她也不敢造次,脸面上是礼貌的微笑,并点头行礼。

美美以为这是费骁的岳母了,心说倒是蛮气派的样子嘛,很像个华侨贵妇。见她这么客气,她也就点了一点头,侧身退开,好让她先进。

兰姨这才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少奶,乍一眼,竟就将她惊得倒吸口气!这简直跟她想像里的少奶是一模一样!她至今还记得那日在晟港的府邸,出现在她幻觉里的那一个画面……想不到,少奶真的是她。

瑶瑶也怔怔地望着她,大大的丹凤眼乌黑乌黑的,空洞无神采。

兰姨震惊之下,猛然想到自己的失礼,慌得赶紧行礼,必恭必敬地叫了一声少奶。

看她弯了九十度的腰鞠躬行礼,美美错愕,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瑶瑶。听她叫少奶,心里才明白:原来是费家的佣人?!

想不到费骁还有这样的家势!连家里的佣人都打扮得像贵妇人!差点儿让她误以为是他老丈母娘呢!

美美与兰姨擦身而过,径直地走了。

兰姨不由地回头去望了她一眼,心里再疑惑,也是不方便张嘴来问主人的。她拎着行李箱进来,关上了门锁。

瑶瑶看她关上门锁,人就莫名地打起寒噤来,她哆哆嗦嗦地问:“谢律师呢?!他怎么没到?!”…,

“谢律师已经去公安那里了,”兰姨温柔地安慰着她:“他要我代问少奶好,并要我转告,他保证少爷不会有事的,请少奶放心,他今晚定会送少爷回来。”

瑶瑶哦了一声,连连点头,眼泪也被点得四处飞溅。她却毫不自知,还对兰姨笑得灿烂若春花。

望着她,兰姨叹息了一声。

瑶瑶已转身进内去了。

她的头脑里好乱,乱得她人都快要崩溃了!

她想回卧室去,可她的人却来到了客厅里。她睡在了一张长沙发上,她闭着的眼睛前面仿佛还坐着清秀而又性感的美美……

这个美美似是而非,好像是瘦得皮包骨头后判若两人了的蔡娟……

黯淡的昏黑里,她依稀看见费骁懒散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也在闭着眼睛睡……从他的心里,她看见了睡在沙发上的这个自己……

她的眼泪滚滚而落……

从他的心里看见她,是因为他此刻也正在挂念着她……

让她怎么舍得?

……

兰姨已经找到了主卧,她取了被子出来,为她盖上了……

第084咒 蝴蝶效应

兰姨准bèi

晚饭的时候,听到电话铃响,电脑语音所报的号码是她不熟悉的,也不知是谁,可她怕惊醒了睡在客厅的少奶,忙忙地过去接了。

是林建勇打来的。听是一个陌生的女音说着很不标准的普通话,他马上猜到这应该就是费家的管家了,想不到来得这样快!意wài

归意wài

,自己悬着的一颗心到底是落回原处了。他以世兄自居,做了自我介shào

后,问:“瑶瑶在吗?这会儿在做什么?”

“少奶在睡。”兰姨说:“等她醒来我请她给您回电话——”

“不用、不用,”林建勇忙说:“我只是问问,也没什么事情。我听费骁说,是让律师和你一起来的,律师应该也到了吧?”

“谢律师已经去公安了。”兰姨说:“我们从机场出来,他就去公安了。”

林建勇呵了一声。他刚打了个电话问,知dào

费骁等的律师还没到,心里也难免着急上火,这才忍不住打了这个电话,却想不到管家已经到了。这会儿,律师也应该快到了吧?他说:“好,我知dào

了,你忙吧,我挂了。”

兰姨应诺一声,挂了线。洗了手后,继xù

地准bèi

她的晚饭。

根据冰箱里的现有食材,兰姨精心打造,拼了个四菜一汤,也是相当丰盛。一切准bèi

就绪,她悄蹑地出来,看少奶蜷在沙发里睡着,她一时不知dào

是不是可以开火上灶?正犹豫要不要给谢律师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就听见门锁响了一响。她一惊,赶紧迎了过来。

费骁已经进来了,反手关着门锁,脚底下在急切地脱着鞋,而身子扑似的正要往里冲。

兰姨向他行礼,他也根本没看见,只问了声来了?甩掉脚上的鞋,就急匆匆地往里跑。兰姨过去收拾被他甩得天南地北远了的两只鞋。

费骁奔进客厅,伸手切实地触摸到了他的鬼老婆,他才敢确信她是真的在的。他不禁透了口气,才知dào

自己喘得几乎上不来气了!从出租车上下来,他一路狂奔回来,生怕睡在这里的老婆只是他的一个幻觉。

不知dào

为什么,这一个下午,他都有个不好的预感,感觉瑶瑶是想要离开他的。

倒算是他因祸得福,揪心揪肝的焦灼感觉激发了他沉睡的潜能,让他能够在冥想中自由神驰长驱直入对方的思想,毫无阻碍。

而她的心里好阴暗,全是她从前在地府的景象……回忆那些,是因为她心里还怀有对地府的恐惧与畏怯吧?她其实也害pà

回去……可偏偏这个下午美美来了!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雪上要加霜了!

……

此刻,看她这样安静地睡在这里,费骁依然是心有余悸。而且,他这一路跑得太猛了,这会儿停歇下来,感觉腿脚都是虚软的,喘息让他喉咙发涩,忍不住地要咳。他不支地跪倒在沙发前,低头捂住嘴,极力地克忍着自己的咳嗽,不敢发出声音来。

瑶瑶还是被他惊醒了,瞪大一双无神采的乌黑眼睛默默地望着他,小嘴儿微抿,牵着一个同样无神采的微笑。她小心地伸手抚摸到了他眉眼上,然后,顺着他的耳畔滑过去,搂抱住了他。才忍住那一阵咳的费骁张嘴就吻到了她的唇舌,同时,将她完全拥搂到怀中来。

他看见身后的兰姨在微笑,低头匆匆而过,悄无声地去了厨房。只是,他还被自己呛得要咳,吻都吻不下去。他头埋到被单丛中,狂咳不止。…,

瑶瑶有些被他吓住了,想要坐起来,又被他抱得动弹不得。她无助地拍抚着他的脊背,问他:“怎么了?!你感冒了?!”

费骁摇头,咳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兰姨斟了杯热开水送过来:“您喝口水吧,骁少爷。”

费骁俯在那里一声连一声地咳,咳得撕心裂肺,完全止不住了。兰姨上前来拍抚着他,一边安慰着被吓得在瑟抖着的少奶:“不碍的,没事,可能是他跑回来时吸了些冷风,被呛着了。”

瑶瑶看他是在连连点头,却依然是在狂咳。她心惶惶的,感觉好怕。

费骁咳得连自己都不耐烦了,几乎是在捶胸顿足!等到终于忍住了这要命的咳嗽,他抬头望着她惊惶着的小脸儿,笑了。他贴上来吻了她一口,对她悄言:放心,现在还不是我该死的时候,死不了的啦!

瑶瑶急得叫了叫,抽手就打他。

兰姨在旁递上了水杯。

瑶瑶看着水,才想到自己一直口渴呢。原来,她一直不舒服,是想要喝点儿水?费骁已接过水杯来喂她:你呀,连口渴是什么感觉也忘了吗?

瑶瑶怔了怔,瞪住了他:你怎么知dào

?!

费骁吻了她一口,笑:我当然知dào

了!你老公我现在了不起得很!你心里想什么我都能知dào



瑶瑶一愣,喉咙里却被水呛着了,也咳了起来,还喷了他一脸的水珠子!她吃惊之下,望着他又忍不住笑了,一边忙忙地伸手来抹他的脸。

一旁的兰姨已迅速地抽了几张纸巾,要递上来,却见两个人已吻到了一起。她错愕之下,本能地一阵慌,急忙避开眼波,起身无声地离开了。

费骁放下水杯,连人带被子一并抱起来,回了卧室。



用脚踢上门锁,进来将她放在床中,看见她睁大眼睛望着他,满脸的小心。费骁不由地紧着她,问到了她脸上来:“什么表情嘛,你、难道真的想要离开我吗?”

瑶瑶怔了怔,想到之前在客厅时他所说的那番话,再想着自己这一下午的犹豫——并不止是这一下午,自从听说蔡娟自杀后,她心里就一直在犹豫。她不觉叹了口气,心情黯然。

费骁小心地抚摸着她掩在头发下的伤口,看着她,问:“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吗?为什么要介yì

蔡娟儿呢?——”

瑶瑶脸红了,连连地摇头:“没、不是……我没有介yì

。”

费骁说:“我知dào

这两天我表现得有点儿过分了,可是我也没办法控zhì

我自己。可能是因为我自认为我还是跟大家不一样的,凭我的能力应该可以避免得了蔡娟儿的这一场祸事,所以,我心里一想到她自杀的事情,我就觉得很愧疚。其实,对蔡娟儿,我也是遇到你以后才真zhèng

认识到她的,之前,大家虽然是同事,也有接触,可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似的……”

瑶瑶听在耳朵里,一颗心又开始要飘摇了,忍不住想:原来是遇到她之后才开始真zhèng

认识到蔡娟的?也许,当初她若不跟他离开地府的话,现在,蔡娟的命运也会大不同的吧?!

就像是蝴蝶效应。

是她给了蔡娟龙卷风一般的毁灭性的灾难。

她呆呆地望着费骁,渐听不到他的那些解释了。

解释,原本就是一份被勉强着的心思。因为暧昧误会了真相,所以努力地表白,到最后连自己都会混淆了暧昧与真相,似是而非,又怎么能够说得清楚?

费骁一定自己都不肯承认,如果没有她,他是会放qì

美美而选择蔡娟的。

……

瑶瑶觉得头痛得厉害,再不能想这些让她无助到无望的无奈之事了。

她终于不支地向后跌倒下去,想要睡了。

费骁惊了下,扑上来看她,却发xiàn

她倒在枕中,睡了。他不由呆住。

原来、他说的话让她听得犯困?!

蔡娟的自杀不单是震惊到他了,也打击到了他老婆。曾经那样爱笑的老婆,现在,失魂落魄,精神全没,还哪里能看见她从前的一点笑模样呵……

费骁俯身来睡在她身边,睁眼望着她哀伤的睡容,心里愧疚不已。

第085咒 惊弓之鸟

在梦里,瑶瑶看见了那个张旭。张旭好像一具行尸走肉,木讷的脸上神采全无。他机械地收理着他的办公室……费骁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大厅里,员工陆续而来,笑语喧哗,朝气蓬勃……张旭从他的玻璃隔断里走出来,依旧是木讷无神采……他打开一扇窗,手攀脚蹬地踩到了窗棂上,在一片惊呼声中,他迈步而出,像一只笨重的大鸟一样的扑落下去……

张旭在这样明媚的清晨跳楼自杀了……

瑶瑶不知dào

这是已经发生的、还是即将要发生的?她觉得好害pà

。如果说是她带给了蔡娟龙卷风一般的灾难,那么,张旭的死,是不是也是因为她呢?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不是已经双手沾满了鲜血吗?又怎能不算是一个刽子手呢?!

瑶瑶睡得头昏脑胀,却怎么也不敢醒来。



费骁在他的梦里也看见了张旭跳楼自杀的全过程。在张旭摔扑到地脑浆迸出血液横流的那一刹那,他被机伶仃地惊醒来。

看见窗外的天,就如同他梦里的一样,明艳得可爱。

有好半晌,他分不清是梦是真,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头脑里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回头来看老婆。瑶瑶蜷在那里,背对着他,还在抱着头睡。他不觉轻透了口气。

他还想接着睡,可嗓子里一阵阵的痒,干涩涩的,他不禁伸手卡住喉咙,憋着嘴,迅速地下床奔进卫生间,关上门锁,咳得让他几乎都要把小命儿咳出身体来了!

真是讨厌!又要不了命,至于让他咳成这样吗?!

费骁是越咳越烦,越烦却越咳,没完没了。

狂咳过后,费骁又吐了好几口那样浓腥的痰。冲了水,他出来了。看见瑶瑶正坐在床中发呆呢。他一惊,还是吵醒了她!“我吵到你了吧?”

可还没等他上床来,她就又倒回枕中继xù

睡了。费骁俯身过来看她,小声地叫她,她却酣睡无觉。

费骁有点儿扫兴,也无可奈何。他小心地吻了下她的眉心,睡到了她面前,伸手取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来看着。

有好几通国际长途,都是身在朝国的姨姐打来的。还有几个陌生来电,也不知是什么人。费骁也懒得知dào

是什么人,统统删掉。然后,他给姨姐回了个电话。

善美一开口便质问他们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费骁赶紧解释一通,说出去忘带手机,回来后,看时间太晚了,所以没有给她回电。善美似信不信,可也没有再问他,只说:“安琪呢?让她听电话。”

“她还在睡。她昨晚睡得晚。”费骁说:“等她醒了,我再让她回电话给你。”

善美不知dào

鬼也是要睡觉的,听了这一句,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声,嘴里已跟妹夫结束了通话:“好,我等她电话。回见。”

费骁还真是受不了他这盛气凌人的姨姐,道了声拜拜,也挂了线。

费骁实在是饿得招不住,不得不先爬起来去梳洗。



兰姨见他起来了,就赶紧准bèi

了早点,一边问:“少奶是吃西式早点、还是中式早点?”

“她还在睡。”费骁说:“西式、中式,她都吃得惯,就是口味要清淡些。”

兰姨应诺了声是。

伺候他用早餐,兰姨问:“我看家里也没有什么食材了,我准bèi

出去采购些,在城里,一般是要去哪里买的?”…,

费骁哦了一声,才想到兰姨对城里还是人生地不熟呢——就她那一口暴烂的普通话,能找到他在秀水瑶的家来都已经够了不起!要她出去买菜还真是没办法让人放心。他说:“我一会儿联系个钟点工,让她带你附近转转,熟悉下环境。具体的工作时间要怎么安排,你看着办就行。我们可能还要在这边住些日子。”

兰姨应诺了声是。

用过早餐后,费骁给从前联系过的家政公司打了个电话,问之前给他家做过清洁的那位阿姨是否还在做?听说还在,便依旧请了那一位阿姨。

不过半小时,钟点工便到了。费骁介shào

过一番后,让兰姨自己去沟通,他回卧室陪老婆去睡了。



瑶瑶睡得是昏天黑地。

这么睡了两天两夜,连兰姨都要管不住自己的嘴了,问他:“少奶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费骁只好顺水推舟地说老婆是有点儿感冒了。

兰姨熬了粥。费骁端进卧室,也全部自己吃掉。他的鬼老婆依旧蜷在床中,睡得像乖猫儿一样,无声又无息。

到了第四天的清晨,费骁醒来后看她还这样睡着不醒,心里也不禁有些慌,不知dào

她是不是留下一个空的躯壳在这里,而魂归地府去了?!

他小心地抚摸她冰凉而腻柔的雪肤,感触着这具毫无生命体息的嫩身子,他心里的那个惊骇更甚,他不禁摇了摇她,叫她:“瑶瑶?……老婆?……”

瑶瑶毫无反应。费骁心里的那个不祥的念头更加剧了,惊骇失色,手上也用了狠劲儿,发疯的摇晃着她:“瑶?!你醒过来呀!老婆!——”

瑶瑶让他摇晃得醒来,心惊肉跳地不知dào

是又出了什么事了,窒息地瞪着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见她醒过来了,费骁却透了一口气,心跳如奔。他拥紧了她,生怕她会不翼而飞了。他吻着她让他吓得成了灰粉色的小嘴儿,笑了,悄声地说:“让我吓着了吧?可我都快先吓死了!再不能睡了,宝贝儿,再睡脑袋都睡扁了!我们起来,哦?”

瑶瑶打了个呵欠,依然是一脸的瞌睡相。费骁抱她起来:“起来啦,洗个澡人就精神了,哦?不睡了。今天我们还要去给你办身份证呢,人家警察叔叔都打了N多个电话来催啦。”

瑶瑶是一听警察就灵醒过来,身子都一惊抖!她瞪大眼睛看他:“警察?说什么了?!要判刑吗?!”

费骁看着她一愣,一时忍俊不禁。他吻了她一口,抱她去了浴室:“什么判刑呀,我是说人家警察催着咱们赶快去办证件的。今天天气这样好,吃完早点,我们就去,好不好?”

瑶瑶摇头,她说:“我有点儿头疼,不想出去。”

费骁听得一吓,放下她来,摸着她的头,紧张地瞪着她:“怎么了?!头疼?!不舒服吗?”

瑶瑶点头。她开了水,淋到了花洒下,对他笑了一笑。费骁上来给她脱了睡衣。瑶瑶这才惊觉出自己身上是穿着衣服的!她哎呀了一声,又莫名地叹了一声。

望着她,费骁更觉不安。他将她拥bào

到了怀里。瑶瑶却没有听见他们胸前的亡灵石吸合到一起的声响。她心里一惊之下,竟是心凉如水了。她贴上来也紧紧地抱住了他。

好奇怪的,她感觉哀痛得想要嚎啕哭一场的,她的眼睛里却再没了眼泪………,

他捧上她的脸来看,她也瞪着他看,对他毫无内容地笑着,空洞无神采。他小心地吻着她的唇舌,悄言:“给你办了证件,我们就回晟港去,好吗?”

瑶瑶只是对他笑着,不愿再承诺给他。

亡灵石也是要他们分开的吧?

她还能承诺什么呢?

见她一直不肯说,费骁也不好再逼着问了。其实,他心里很明白,他们的去向一直都取决于他。只要他收拾好他的心情,她随时会跟他走。



梳洗好后,出来,兰姨已经将早餐摆上了桌。

瑶瑶吃得很少,只喝了一杯奶,再要吃,就直犯恶心,鼓着嘴儿欲呕不呕的,眼泪都下来了。费骁吓坏了,扑上来看她:“怎么了?!想吐吗?”

他的吐字还没说完,瑶瑶低下头去张嘴就吐了一地,全是她刚才喝下的奶。

兰姨在旁赶紧递上了纸巾,同时喜上眉梢:“少奶、这是、有喜了吧?”

费骁呆住!他望着一样呆怔着的鬼老婆心已跳得咚咚有声:搞不好真的是吧?!没听说鬼是不能生孩子的呀!古今中外的鬼们都没这条禁令!谁说他老婆就不能生孩子?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就是烦了他也走不脱了吧?

想着,费骁不禁是眉开眼笑了。

瑶瑶却看得心都凉了。

果然是口是心非呀,他心里也是渴望有一个孩子的……说不喜欢,只是为了安慰她这个鬼吧?

瑶瑶心叹了口气。

兰姨已在旁恭喜着他们。瑶瑶听得别样的心烦,起座离开了。费骁吃了一惊,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地冰凝在脸上了。他在暗中冲兰姨摆摆手,要她不要再说,自己则赶紧跟了过来:“你要去哪里?老婆!”

“我哪儿也不去,”瑶瑶来到客厅,坐到了沙发里,望着他笑了笑:“你去吃呀,我吃好了。”

“我也不饿。”费骁坐到她身边搂住了她,手下意识地放到了她肚子上。他吻着她的小嘴儿,悄声地说:“我们顺其自然,嗯?有了,我们就要这个宝宝,没有,我们就继xù

我们的二人世界,都挺好的!不许胡思乱想!明白吗?”

瑶瑶望着他,抿着嘴儿,委屈而无奈,说不出一个字。

费骁抚摸着她的头发,看她:“你今天怎么吐了?都这么久了,从来都是好好的呀,今天怎么只喝了一杯奶就吐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头疼得厉害?”

瑶瑶偎在他怀里,只是委屈地摇头。

费骁低着头偎着她乌浓浓的短头发,看她:“你知dào

我刚才为什么那么高兴吗?我想我们真要是有个孩子的话,你就再也不能想着要离开我了,是吧?”

瑶瑶望着他,心里又漾过那样的一道冰凉,心情异样难言。

这又是给她的一个解释吧?

他们之间好像确实有了某种误会,而且,这种误会,就像是病毒,还会自动隐藏,却是能够无限复制的,已经把他们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糕了!

费骁在问她:“你到底怎么了?老婆?你不知dào

吗?你难过我也会伤心的,你这样让我好不安,我感觉你好像是对我失望了,想要离开我了,是吗?”

瑶瑶急忙摇头:“没有!我没有失望。没有。”

费骁望着她笑了。他呶唇来吻到了她唇上:“我哪里让你觉得不好了,你一定要告sù

我!好吧?你不知dào

我是这世界上最怕老婆的人了吗?你这样不高兴我心都吓得咚咚跳!”…,

瑶瑶望着他,一时忍俊不禁。看她笑了,费骁觉得心都亮闪起来!他拥紧着她,吻到了她的唇舌:“还是老婆笑起来的样子最好kàn

!晕啦。”

他吻了下她的眉心,看她:“今天我们乖乖地在家休息,早早地睡觉,把精神养得足足的,明天漂漂的去办证件,嗯?”

瑶瑶脸上的笑靥有些凝住。

看着,费骁的心又被揪紧,问:“要不、我们今天就去?”

瑶瑶摇头:“今天头疼。”

“那明天去?好不好?”费骁问。瑶瑶忽然地叫起来:“明天周末,人家不办公!”

天意吗?

不允许她这个死人欺世盗名地苟且偷生吧?!

她不由地叹了口气。

费骁愣了下,取了手机来看时间。真的,明天周六,人家怎么会办公?!他说:“那就今天去,人家打电话也是要我们今天——”

“我不去!”瑶瑶挣脱开他,跳到了一边去,嚷嚷着:“我说了我不去!”

费骁吃惊地望着她,再说不出话来。

在餐厅里收拾着的兰姨听得有些心惊肉跳,不知这小夫妻俩儿,好好的怎么就吵炸了?!不去?不去哪里?医院吗?不肯上医院检查是否怀了孕?难道是少奶不想要孩子吗?!祖宗呵!这可了不得!

兰姨提心吊胆的,却无可奈何。

主人的事情,她一个下人怎么好去说?何况,她什么也不知dào

,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猜疑罢了。

第086咒 所思所梦

瑶瑶嚷嚷完,就跑回了卧室。

费骁怕她又会将自己反锁在内,所以,也吓得赶紧扑上来。瑶瑶虽然把门摔得山响,却没下锁。费骁推门进来,看瑶瑶正上床睡下来。

费骁也过来了。他俯到枕中,支肘托腮地望着她气呼呼的背影,叹息了:“今天不想去就不去了嘛,他们能过一辈子的周末呵?周一再去也一样的。为这个跟我生气吗?”

瑶瑶用力地闭紧两眼,只假装听不见。

她不能让自己心软下来,否则,又是舍不得,又会没完没了!她会耽误他这一辈子的!

亡羊补牢,未为迟也。然而,最理想的那个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美美那个人,她不喜欢,觉得她配不起他。

虽然眼前没有,可总会让他遇到真zhèng

属于他的那个女生的。

费骁还在缠着她,在吻她,一双手也不安分地抚摸着她,想要让她转身来面对他:“老婆?真的生气呵?嗯?好老婆,哦?乖嘛,抱抱我,好不好?”

瑶瑶忽然地哭起来。她双手抱着头,蜷缩起了身子:“求求你放开我呵,我头好疼……我不舒服……”

费骁惊吓得松了她。瑶瑶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她就那样抱着头睡了。费骁趴俯在床中,托着腮帮子望着她,满心的落寞。

他几乎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就变得这样陌路一般的生疏了?!

因为蔡娟吗?

要早知dào

会影响到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他会早早地带她逃离这座城的。

就像现在,他不过是痛揍了宋地主一回,他为蔡娟挽回了什么呢?他不是蔡娟的父母,要不要将这个流氓扭送入大牢,这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事情。

谢律师打电话告sù

他,躺在病床中的宋地主不敢来跟他追究,也不要他付医药费,只求他能息事宁人。蔡娟父母也还住在医院里,终日以泪洗面,什么态度,却不明朗……

现在,回忆自己的那一场冲动,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他的理智在哪里?他又英雄到了哪里?简直成了一出闹剧!

却带累了他老婆。

听她说头疼,他就不能不想到她被撞得血流如注的那个混乱场景……可是,因为她是鬼,异于常人,他束手无策。他不能带她去医院问诊、治疗,甚至在那一刻,他连一个安全的环境都不能给她……

他到底干了些什么呵?意义何在?!

就是打死宋地主不要他来偿命,这样的代价,难道就值得吗?

回忆这些,费骁心里也说不出是懊悔、还是无奈,感觉就像是吞了只苍蝇似的,吐是吐不掉了,再恶心反胃也只能受着了。

他这么热血沸腾地冲锋陷阵的,不单带累老婆受了伤,还让老婆吃了醋!——也许换做其他什么人,也会怀疑他到底和蔡娟什么关系?然而,解释得多了,就像是他心里有鬼,想要欲盖弥彰,反而让人不能再信他。

他也隐隐觉得委屈,别人不明白,难道瑶瑶也不明白吗?她可是他的鬼老婆呵!什么看不透?!

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看她睡得熟了,他小心地伸手来握她的手。她的小手依然冰凉,滑腻腻的,绵嫩嫩的,总让他不忍释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他小心地挨近来,拥住了她。

瑶瑶其实并未睡着,被他这么抱着,本能地又想挣开他。可她到底硬不起这个心肠。他安静地抱着她睡,她也渐渐安息了她的心神,继xù

地闭着两眼睡。…,

可睡在她背后的费骁是看见她睁开眼睛的。他想逗逗她,又怕惹着她,让情绪不稳定的她更火大。所以,他只是紧了一紧她,脸偎在她纤瘦的背上,也闭着两眼睡。



也许是这些日子,精疲神乏的,实在是太累,费骁闭上两眼,没用多少时间,竟就睡着了。

在梦里,瑶瑶终于转身面对了他,让他喜笑颜开。他抱着她吻,却吻到了浓腥咸涩的血液,似还夹杂着泥土和沙砾……费骁觉得好不舒服。松开她来看,不禁被吓得惊叫出来!瑶瑶满面是血,眼睛里也都是血,乌暗得好像两只大黑洞,血光在其中闪烁,浓腥的血还不住蜿蜒地流下来……

瑶瑶望着惊吓的他冷笑了,她雪白的牙齿也成了血红色,满脸流动的血液让她看上去狰狞可怖。费骁不想表现得害pà

,可他的人还是在发着抖,眼睛根本不敢直视她。

瑶瑶说:我让你害pà

了吗?你以前说过不害pà

的,你难道忘了吗?唉、不是只有蔡娟一个人委屈,你知dào

吗?你心里怨我小气了,是吧?可是,要我怎么不对你失望呵?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对你来说,我还不如你的一个红颜知己重yào

,你有问过我是怎么死的吗?你以为我伤得这样会是因为无聊贪玩才跌到废井里摔死了的吗?!

费骁面红耳赤着,在梦里也感觉好羞愧。他期期艾艾地说:我好像问过你,你没告sù

我……

瑶瑶阴森地冷笑了一声:好像?问没问过,连你自己都不记得有吧?!男人都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四肢又不发达头脑还简单!你让我恶心!

费骁在梦里恼羞成怒了,跟她吵嚷着: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要借题发挥好不好?!我可能是没有问过你,可是,你也不肯告sù

我呀!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为这样一点小事来跟我发脾气?!我让你恶心?终于忍不住说出心里话来了吧?!我当然不如你的建勇哥哥好!……

费骁嘴上在吵嚷,心里却急得叫,只是他的心发不出声音,在那里干着急!他不知dào

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怎么要和老婆吵呵?!而且吵这些没水平的话!

瑶瑶也在跟他吵,完全不像是平日里的瑶瑶了:怎样?!林建勇就是比你好!比你好一千倍、一万万倍!怎样?!比不起你去撞墙呵!你就只配跟美美那样的烂女人呆在一起!你们俩儿才是天造地设地绝配!

费骁气得要疯了,扑上去,想也没想就打了她一记耳光。瑶瑶在跟他发疯地叫嚷着:好!你记着!这是你打我走的!你永远不要后悔!

姨姐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扑上来也给了他一记耳光,用一口倍儿溜的普通话跟他吵嚷着:你这个坏小子!你竟敢打我妹妹!你丫吃了熊心豹子胆呵?!不想活了?!

梦里的费骁完全疯了,扯住姨姐的头发就暴打:你这个臭女人!你还敢跑来教xùn

我?!你以为你真是老大呵?!我告sù

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

姐妹俩儿让发疯的他吓坏了,抱在一起哇哇地痛哭。

原来,她们两个不知几时都回到了童年岁月,都成了三两岁的幼女,抱在一起只会痛哭流涕……

看她们哭成这样,费骁又懊悔不迭,围着她们团团转,满口地说对不起……忽见蔡娟来了,捂着嘴在笑他:怪不得这么怕老婆,原来你老婆是鬼呀,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蔡娟跟从前大不同,有点儿像美美似的,可是又要比美美漂亮,长发飘飘,身材婀娜,且是明眸善睐,秋波流转,眼色暗相钩,别样的风情了……

看得他呆愕间,听到老婆哭起来:你看、你看!他真的喜欢她!明明口是心非!他骗我了……

姨姐说:好了、好了,宝宝不哭,我们不要理这个坏小子了,跟姐姐回去吧……

眼看着长大的姨姐牵着他小小的老婆的手走远了,费骁急得大叫一声,追了上去,却一个跌绊,将自己惊醒回来。



醒来,看见窗外已是黄昏的天色了——他居然睡了有这么久了?!他回忆着自己那个乱七八糟的梦,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发涩。他想喝一口水。坐起身,想要下床,却忽然惊吓出一身冷汗,心跳骤失!

床中只睡了他一个,他的鬼老婆无影无踪了。

费骁呆愕半晌,越想那个梦越觉得可怕,甚至不知dào

梦里吵嚷的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他冷了似的,在打着寒噤。他哆哆嗦嗦地跳下床,奔进卫生间去看她:“瑶瑶?!”

卫生间里静寂无息。打开灯,内里空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费骁立kè

吓白了脸,疯叫着,狂奔出去:“瑶瑶?!——”

兰姨站在客厅里,惊怯怯地望着他,哆嗦嗦地说:“少奶出去了。”

费骁呆住!他窒息地瞪着兰姨,冲到了她面前:“出去了?去哪儿了?!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兰姨眼睁睁地看着少奶离开,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这会儿,见少爷面目狰狞地来跟她咆哮,更吓得腿脚都要软了,战战兢兢地说着:“少奶是下午的时候出去的,说是要去给她父母上坟,说她晚上就回来的……”

上坟?!现在要去给二老上坟?!今天是什么日子?清明还早呢!……秦妈!对了!她是想要去看看秦妈的吧?

费骁一时不敢再耽搁,跑到玄关,穿上了他的鞋,一边问:“少奶是几点出去的?”

“我看了下时间,是差十分四点钟。”兰姨说:“走了大约有一个多钟头了。”

费骁扯下墙上挂着的摩托车钥匙,头盔也来不及拿,急火火地跑了。

他心里安慰着自己:不要紧的,她现在回不去了,她没办法离开他的……就是她能回去,他也不怕!他一定找得回她!

他以为他现在了不起得很了,可是,关键的时刻,他的心和眼睛都弱得跟白痴一样!他什么也感应不到!根本看不见她此刻身在何方。

第087咒 玛莎拉蒂

费骁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公墓,已是夜了。

他也不知dào

秦妈是葬在哪里的,只朝着岳父岳母的墓奔了进去。正满墓地的疯找,忽然听见秦妈在身后问他:“姑爷?您来啦?”

费骁一听秦妈的声音,喜不自禁,完全忘掉自己此刻身在何处,急切地转身面对跟他说话的秦妈。秦妈还一如她生前的样子,打扮得很齐整,和蔼可亲。这让费骁也忘掉秦妈已经是位亡灵了,急切地问:“是呀!我来了!瑶瑶呢?!她在哪里?!”

秦妈让他说得一头雾水:“二小姐?二小姐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你怎么到这里来找她?!”

费骁呆了一呆,才想到此刻站在他面前跟他说话的是秦妈的亡灵。他望着面前活生生的秦妈,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妈问他:“怎么了?跟二小姐闹性子了?姑爷,您这就不对了,二小姐那么温柔的脾性,你怎么舍得跟她吵呵?再说,您是男人呀,男人是顶天立地的,心胸要宽广,肚量要大,就算有什么事,您也应该让着二小姐不是?”

费骁唯唯诺诺。

秦妈叹息着:“何况二小姐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您可不能再伤着她呵。”

费骁呆着:“您、都知dào

啦?”

秦妈笑了:“秦妈现在什么不知dào

呵?好了,您也赶快回去吧,这种地方,没有您陪着她,二小姐是不敢来的,她身子嫩,禁不起。您呀,也别仗着自己有这点儿特异功能,就不知轻重,什么地方都敢乱跑!像这种不干净的地方,恶灵多,怨气冲天的,连神仙都不愿看呢!您可要好好保重,呵?”

费骁听秦妈说自己是有特异功能,不禁要笑了。他嘴里应诺着,可人并不肯走,问:“秦阿婆,您知dào

瑶瑶去哪儿了吗?”

“二小姐呀?”秦妈说:“就在秀水瑶呀,她的魂养在那里呢,她能往哪里去?你回去等她就是了。”

费骁似信不信。秦妈已挥着手赶他走了:“去吧、去吧,回去!一会儿夜深了,这里您就呆不住了!快回去!二小姐她不会离开您的,您就放心地回去!”

费骁只好走了:“那您也要保重,我走了。”

秦妈向他摇了摇手,身形逐渐消隐于夜色中了。

费骁愕然。他惶惶地张眼四顾,不知dào

刚才跟秦妈的对话是不是他的又一个幻觉?!



离开公墓,费骁又是一路的风驰电掣,心急火燎地往家赶。

快到家时,忽然地想起:怎么没有问问秦妈瑶瑶是怎么死的?!

在那个梦里,瑶瑶对他的埋怨,到底是他心虚、还是瑶瑶内心真的有怨呢?蔡娟那样一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一下的人,他都要气个义愤填膺的跑去给人家报仇,何况是他自己的老婆呵!为老婆,他又都做过些什么呢?

越想,费骁就越觉得愧疚,恨不能一摩托车将自己撞死算了!

但是,他真的想不起自己是否问过她了。

回到秀水瑶,经过喷水池,他想起了秦妈的话:……她的魂养在那里呢……

在瑶瑶显形的那晚,她也曾说过:可能我还有半条魂在这里吧?心里真的好想回来呀!

那一路上她都是透明的,没人看得见她,而恰恰是一回到秀水瑶,她就能够显形于世了……

是因为养在池底的那半条魂吗?

费骁下意识地回头来看看喷水池,忍不住掉头回来。…,

他在池边停了车,望着淅沥的流水发着呆。

瑶瑶不会是又想回到她的地府去吧?!

如果她回去了,他又该如何去寻找她?他的真身去不了,他只能让自己在半迷半梦的状态下神飘魂游去找她。

他忽然想到亡灵石。

他要去地府,首先得取下他的亡灵石。那么,瑶瑶如果要回去,也得取下她的亡灵石!

他的心都哆嗦了下,掉转车头,加足马力直冲向车库。



泊了车后,他看见了林建勇的那辆玛莎拉蒂跑车。他并未在意,要走,瑶瑶的影子却忽然闪现在他眼前,看见她就坐在玛莎拉蒂跑车里!他一呆,奔过去看。见瑶瑶坐在副驾驶位上,头枕着椅背,闭着眼睛似在睡。她的脸色好苍白,神情委屈,乌浓浓的长眼睫上还凝着晶莹的泪珠,而她贴靠在椅背上的那半边脸上满是血迹……血水已经污了椅背,在蜿蜒地向下滑落着……

费骁呆了一呆,下意识地用力摇了下头。再看,玛莎拉蒂跑车里的老婆没了,而副驾驶位上的血迹还在,已凝固成暗色,流淌的轨迹依然清晰可辩……

这是林建勇那天送他老婆回来时留下的血迹。

林建勇没有做清洗。

所有他老婆存留过的痕迹,这个老男人都要这样保留着吗?!他妈的他还不如去开博物馆算了!

费骁悻悻然,抬脚就狠踹了玛莎拉蒂一脚。玛莎拉蒂立kè

发出惊天动地的报警声响。费骁扬长而去。



回到家,还没等他张口问,兰姨就冲到他面前来问他:“少奶呢?!”

瑶瑶并没有像秦妈说得那样回来。

费骁不由地叹了一声,垂头丧气地径直回了卧室。

兰姨在后看得直揪心。早知dào

会闹到现在这一步,少奶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该跟进去叫醒少爷呵!

谁能想到!

兰姨抱着两手,在团团转,却是一筹莫展。

费骁回到卧室,直奔内里的那个床头柜。拉开抽屉,取出那只锦绣的狭长盒子。打开盒子一看,瑶瑶的亡灵石果然是静静地躺在鹅黄的绸缎上。

费骁颓然地坐倒在地,他怔怔地望着盒中的亡灵石,心都要碎了。

他什么都可以不迷信,可是这被太婆戏称为鸳鸯石的亡灵石,他却是迷信得很,仿佛这石上守着他这生生世世的爱情。尤其是在他这样患得患失的时候,她却就这样取下来还给了他……

费骁觉得他的头都痛得要爆裂开了。他忍不住伸手来抱住了头,半晌没动。

许久后,他也取下了他颈中的亡灵石。他将两块亡灵石缠绕在一起后,放回了盒中。

收起后,他将抽屉推上,爬上床睡。

不该睡的时候,他睡得不起,该睡的时候,他又清醒得连眼睛都合不拢!

费骁忍不住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记耳光,然后,调整心律,冥心静气,让自己去睡。



也不知这样煎熬了有多久,他终于迷迷地睡了。

他看见瑶瑶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好似在望着他,呆茫茫的小脸上,神采全无……四周乌暗乌暗的,感觉好空旷,费骁一时辩不出她是在哪里?是否已经到了她的地府?!他小心地走近她,敛声屏息住,不敢惊动了她……

瑶瑶还是被他惊了下,她一个哆嗦之后,猛地站了起来。

这时候,费骁才看清她是在哪里,居然是在这19栋楼的天台上!

费骁一惊,竟将自己惊醒了,整个人从床中弹跳上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已是渗了一背的湿汗。他坐在床中,下意识地望着窗外。却看见瑶瑶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样地向下栽了下去。

他呆了下,错愕间,不知dào

那是他眼睛所看见的、还是他意念里所幻想的?!

但他的人不敢再耽搁,跳下床就奔了出去。

第088咒 脾气太坏

费骁奔进电梯,想去天台,可他伸出的手却摁了一层,他的人还毫不自知。等他从电梯里奔出来,看见明亮的走廊,也是朝着习惯了的方向奔了出去。

从楼里出来,他一眼就看见瑶瑶正站在喷水池的边沿上。他暗吁了口气,心说:幸好没上天台去!还来得及!

他拔脚狂奔而去。

瑶瑶已一头栽进了喷水池里。

没有了亡灵石,她却依然回不了她从前的那个世界。

就在她在水中呛得又要咳、又要吐根本辩不出个东南西北来的时候,她的手被费骁一把抓住了。她吃惊地回头,同时发疯地挣他,嘴里却鱼样的咕嘟冒着水泡儿,身子在一个劲儿地往下沉了。费骁两手伸到她腋下,将她抱上来,同时,嘴唇贴到了她嘴唇上。

透上一口气来,瑶瑶却挣得更凶了,扯着他的头发狠打着他,又推又踢,并且用自己的头狠狠地去撞喷水池的池壁。

费骁又急又气,手上也用了狠力,将她硬生生地拖出了水面。

露出头,他的一口气还没匀上来,就让面前伫立的一条人影惊吓了个机伶!

再看,直挺挺地站在喷水池前的原来是林建勇。

林建勇的玛莎拉蒂又成了古董了,这两天索性也不开车了,不是搭出租车、就是搭顺风车,回到秀水瑶后,这一点路程都是安步当车的。他远远地就看见费骁往喷水池跳的身影,心里几乎吓死!等他跑上来,却看见水里还有瑶瑶!

看两个人扭出水面,他还呆着,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费骁才看清是他,怀里的老婆就又跟他玩命地狂挣,拳打脚踢地挣脱开他,又往水里冲。费骁一把拽住了她的脚,狠力地将她拽了回来。

林建勇到底看明白了些,也赶紧上前来帮忙,捉着瑶瑶的两只脚,与水中的费骁一起将她拖上来。瑶瑶还在发疯地叫,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住一个就打一个,林建勇控zhì

着她张扬的两手,将她抱到怀中来:“瑶瑶!是我!安静下来好吗?瑶瑶!——”

瑶瑶哪里肯听,只是又踢又挣着,发了疯地一般地打。

费骁也已爬出喷水池来。他跳下喷水池台面,冲过去,一把就夺下被林建勇抱在怀里的老婆。瑶瑶又扑上来抓打着他,发疯地尖叫,惊恐的声音在静寂的夜色里听上去撕心裂肺一般的骇人,穿透力极强,感觉地球之外的太空人民全都听见了她的叫喊!

费骁这时候脾气坏得要死,听着她这发疯一般的尖叫,就更觉心火突旺,又制不住她,气急败坏之下,想也没想,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么想回去我就成全你!你去死!”

瑶瑶挨了这一巴掌,人瘫软在地,也终于安静了。

林建勇目瞪口呆住!看着瘫软在地的瑶瑶,他的心都快要跳不动了,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而他的人在气得发抖。他扑上去就揪住了费骁的衣领:“你怎么能动手打人?!”

“打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费骁反扑上来照着他就是一狠拳:“你搞搞清楚!她是我老婆!不用你在这里假仁假义地送好心!”

林建勇被他一拳打倒在地,愈发火大了,跳起来就打:“你这种人就是不可理喻!”

两个人打成一团,却听身后又是扑嗵地一声落水声。费骁惊了一惊,赶紧松了手,扑过来看,瑶瑶果然是在水里了,还在张着两手,往池壁上狠撞她的头……费骁吓得跨上台面,也跳了下去。…,



回不去的瑶瑶再次被抓了回来。

这回,几个保安打着手电筒跑来了,惊声地问着怎么回事?!

看来,这夜,她是没法让自己回去了。

瑶瑶拂开林建勇的手,转身往19栋楼走去。

保安们一看站在这闹鬼池边儿上的是秀水瑶的老总!倒都愣住了。再一看,从池子里爬出来的又是19栋2108室的费骁!几个人心里头就更有些惶惶的。为首的一个,壮着胆儿,问:“怎么回事呵、这是?您不会是又把钥匙丢水里了吧?!”

老婆在前面走掉了,费骁哪里有工夫搭理他!他跳下台面就跑了。

林建勇也无心应付这些保安,也匆匆地跑了。

留下的几个保安面面相觑,再看着这喷水池,都觉得是鬼气四溢,阴风习习,吹得连汩汩的水流声都听着那么像鬼招魂的声音了!一时间,谁也不敢多呆,一个个拔腿就跑!



林建勇跑进楼里,看见瑶瑶和费骁两个正水淋淋地站在电梯门前等着。看见他过来,费骁的眼睛里阴森得几乎能杀得死人了!而瑶瑶心生一线希望,迈出脚来想要迎他,却被费骁一把抓住了手。

瑶瑶被他一把抓住,心里就火冒三丈了,又开始发疯地尖叫,拳打脚踢着。费骁当着林建勇的面只一心想要制服她,拼命地抱她,贴上来就吻。却被瑶瑶伸上一手,狠狠地抓了一把,几不曾将他的眼珠子给他抠出来!脸面上也是火烧火燎地痛,让他惨叫一声,不由地松了手。

瑶瑶马上从他身边跑了。

费骁要追上来,看见她已扑进了林建勇的怀里。费骁错愕地止了脚步,愣怔怔地望着他们。他的眼睛痛涩地让他睁不开,且是泪流不止,他渐渐看不清与他近在咫尺的两个人。

瑶瑶看了看他,哀伤的小脸上并没有什么留恋了。她牵过林建勇的手,带他走了。

费骁不知他们是要去哪里,只紧紧跟随在后,一起出了楼。

林建勇不知dào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明白此刻瑶瑶是不想面对老公的。想到适才费骁的那一记狠耳光,他也是心如刀割一般的痛。所以,他也不想劝瑶瑶什么。

从楼里出来,他带她去了停车场出入口的方向:“你身上都是水,我们开车走。”

瑶瑶点点头。

跟进来,听到林建勇开车锁的声音,费骁才想到自己摩托车的钥匙已扔在家里了。要让兰姨送钥匙下来,可是手机又没带在身上!费骁急得抢上去拽瑶瑶:“你要跟他去哪里?!我不许!知dào

吗?!”

被他拽住的瑶瑶回头来望着他。费骁面对着她,不禁惊了一跳。

瑶瑶的伤口处又在流血,和着面上的水迹,血的面积漫延开来,染湿了她半边的脸颊,虽然没有他梦里的那样可怕,却也够叫他心惊肉跳了!

那个乱七八糟的梦呵,难道就是他的现实写照吗?!

瑶瑶冰冷的眼神好像是在跟他说:你记着!这是你打我走的!你永远不要后悔!

费骁不禁打了寒噤,手指哆嗦着,再也握不住她冰凉的小手了。

瑶瑶上了车。

在林建勇也上了车后,费骁的心慌了,想也没想,奔上来,也一把拉开车门,硬生生地把自己挤进了车里。林建勇愣了下,回头看他。费骁对坐在前排的老婆说:你要去哪里我得知dào

。我也知dào

,你现在心里不想看见我,我现在再说什么只会让你更烦的,那我们先暂时分开一两天,彼此都调整下心情,这样,也许会好些。我明天就过来接你,好吗?…,

瑶瑶就像没听见他的这些话,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声未吭。

林建勇看看这二人,也不好来问什么,沉默地启动了车子。

费骁的脸面和眼睛都火烧样的痛,让他很不舒服。他的心里更不舒服,那个乱七八糟的梦在他的心里神出鬼没着,搅得他心烦意乱,几快发狂!

听见林建勇在用温柔的声音跟他老婆说话,他的耳朵不由地竖了起来,屏息聆听着。林建勇说:“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吧?让妈妈给你把房间整理一下。”

家里?妈妈?!什么意思?!费骁几乎都要爆起来!却见老婆在前点着头。费骁再不能冷静,扑上去扯过了她,咆哮如雷:“什么家里?!你还有哪个妈妈?!”

瑶瑶睡似地枕在椅背上,双目紧闭,任他拉扯,连看也不看一眼他。此刻,她哀伤的脸,苍白如纸,神采全无,又是那样半边脸的血水,让她看上去,就像个、死人了。

费骁望着她有些震惊住,心抖得再不敢来晃她。

林建勇是在极力地隐忍着他这乖张的坏脾气,虽然他已经气到恨不能上来几拳揍死他!待他安静了,林建勇取出手机,给家里拨了电话。

林夫人听到儿子要带瑶瑶回家,不禁激动起来,连连说好,又问他们吃晚饭了吗?瑶瑶是一个人、还是老公也一起来?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瑶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紧紧地闭着眼睛,敛声屏息住,不敢让自己放出哭声来。

林建勇说:“费骁也在。瑶瑶不小心落水了,头上受了点儿伤,身上衣服也都是湿的……您先准bèi

下吧。我们一会儿就到。”

林夫人吃惊万分。要问,儿子已经挂了线。

瑶瑶也知dào

自己的这付鬼样子出现在林家,一定会吓着林家人的,可是,不去林家的话,费骁一定会跟着不放,她能逃到哪里去?想到这些,瑶瑶就觉得心灰意懒,还哪里顾得了自己现在的这付鬼样子了呀。

费骁在后只气得咬牙切齿。

林建勇的妈她也跟着叫妈妈?!还说什么家里!她又不是林家的媳妇!



林建勇的家是在河岸附近的别墅区。这里也是城里最著名的富人区了,有人戏称城里近半的名流都住在这一片,所以,新贵们也都爱在此地置业,愈发让这里的人气旺。

玛莎拉蒂一驰进林家繁花似锦的庭院,就看见林先生夫妇已在阶前迎候了。

看着,费骁更觉得气,不待车子停稳,他就开了车门从狭窄的空隙间挤了下去,同时,一把抓住瑶瑶的胳膊就将她从车里给拽了出来:“你必须跟我回去!”

林先生夫妇看得呆住,脸上的笑容都凝住了,面面相觑之下,不知这小两口儿是怎么了?!看瑶瑶被他拖倒在地后还被他生拉硬拽着,林夫人看得心疼,急忙抢步上来阻止暴脾气的费骁:“哎呀、你这人……有话好好说嘛!呵?你先松手好吧?”

费骁只是不理,拽着老婆就走。

林建勇也急得奔下车来:“费骁!你不要这样得寸进尺!我警告你!放手!”

“警告我?!”费骁冲上来就打:“你有什么资格来警告我?!”

林建勇已是忍无可忍了,也狠狠地挥拳揍了他:“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撒野?!你以为拳头能解决一切问题吗?!好,我今天就陪你试试!让你看看解决得能是个什么结果!”…,

林夫人趁着儿子和费骁打到一起,赶紧抢来将瘫软在地的瑶瑶抱起来,看着她这半边的血脸,她震惊住,心痛得眼泪都下来了。她拥bào

住了她,安抚着她:“没事的、没事的,不害pà

,宝宝,妈妈在的……”

瑶瑶禁不住嚎啕痛哭起来。

林先生原来是要去拉儿子的,可看见瑶瑶这付模样,震惊之下,也跟老婆一样,以为都是被费骁打的,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还哪里肯来劝架,自己都恨不能来踹这小子几脚!他怕这臭小子又来犯浑,先搂着老婆和瑶瑶躲进楼去了。

费骁在听到老婆那委屈的痛哭声后,心里就懊悔不迭,他甚至不知dào

他都做了什么。他整个人随之松懈了下来似的,再也没了那野兽一般疯狂的力量与心情,他被林建勇一拳揍得飞出去,重重地跌落在了林家的鹅卵石路面上,无力再爬起。

林建勇看他不再那样扑上来发疯,也就收了手。他伸手摸了把自己往下滴血的鼻子,看了看地上比他好不了多少的费骁,说:“我就不请你进来坐了,你回去反省冷静下自己吧。”

费骁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双眸子几乎能喷得出火来!

林建勇一边收拾着自己脸上的血迹,一边迈步进了楼内,进去后,他将楼门下了锁。

第089咒 赶着投胎

费骁没有再来闹。他望着那幢灯火通明的欧式小楼,想像得出内里的团聚场面。在那样的环境里,瑶瑶只会觉得更委屈吧?而他又有何颜再面对她?!

他一个人走了。

浑身水湿的衣服贴在他身上,被夜风吹过,让他冷得直发抖。他忍不住想:脱个精光裸奔回家算了!

如果真做了,那他可就红了!网友们再人肉下他的生平事迹,打人、袭警,诸如此类,他可真是一样不落呵!恐怕他也能荣登个什么劲爆榜!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人生为什么会忽然之间的就变得如此糟糕了?!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蔡娟吗?

还是、他的鬼老婆呢?

如果没有她,他的人生会怎样?

他肯定不会体味到这样强烈的爱情,他不会有这样的激情来爱一个女人……

可是生活中不他妈的全是爱情!

这个可恶的鬼女人!她把他的生活全部都毁掉了……

费骁摇摇晃晃地机械前行着,他的内心里在翻江倒海,激荡着他的心情,让他想要放声大喊,他想要冲出去大打出手……可他的人只能这样机械地行走。

夜已经很深了,霓虹闪烁的城,好像是灯的城,各色的灯影交相辉映,汇成不夜之都,繁华若梦。

他又成了那个孤单的人。一个人游走在这繁华的夜都,那种曾经熟悉的近乎凄凉的孤独感,再一次地让他品味了寂寞,然而,这寂寞却已不是从前的寂寞了,让他有了更深刻的体味,心如死灰。



费骁就这样有若行尸走肉一般,从城东走向城西,回了他的家。什么寒冷、什么疲惫,在他早都已麻木了。他只是机械地行走,像一条孱弱的老狗一样,走回家的路,不过是种本能罢了。

他没有带钥匙。他想摁门铃,可是手却习惯性地握到了门柄上,想不到的是,只那么稍稍一用力,门锁应声而开。他错愕了下,不知dào

这是不是他的什么新特异功能?!想着这些三脚猫似的“特异功能”,他不禁要冷笑了。

都是些搔不着痛痒的伎俩罢了,他能干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他高兴的吗?!

他还曾因为这些所谓的“特异功能”而愤世嫉俗以为自己就是什么圣斗士了!

可笑、幼稚!

他将门在身后甩得山响,鞋也未脱的就进去了。

通向卧室的小走廊的灯亮着,照得附近区域都是昏昏柔柔,轮廓若隐若现。这感觉仿佛他的鬼老婆还在的。瑶瑶怕黑,睡前总是要点亮这一盏灯,让卧室外的这大空间不至于太黑暗。而卧室里,她是不喜欢点灯的,但是,她也不喜欢拉窗帘,要让自然光泻满室,在如水的月光中入梦、在明媚的阳光中醒来……

就在他在这刹那里走神的恍惚间,兰姨的身影出现了,小心翼翼地问着他:“骁少爷,您回来了?”

费骁看着她,心里就一阵的烦,他冷着脸走开,径直地进了主卧,依旧是把门甩得山响。

兰姨战战兢兢的,噤若寒蝉。

回到卧室,费骁就将自己剥了个精光,他想去洗个澡,他的人却爬上床,倒头就睡了。他觉得说不出的倦,感觉他的心都已被完全地掏空了。

睡了,瑶瑶就来了。瑶瑶好像就在他的身边,她跪坐在床中,低着头,手捂着脸,在嘤嘤而泣,哭得好不伤心……他无奈地睡着,不敢醒来。他知dào

,醒来了,她就不见了。他宁愿让她这样吵在他耳边,至少让他感觉到她还在………,

他心里想,也许,对她,他就是一见钟情吧?仅那一眼,他就神魂颠倒了……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怎么会掉转车头去招呼她?!他那样冷漠的性子,不会因为一个鬼而好奇起来的……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至多会转头看两眼,心里惊奇也好、疑惑也罢,他都会置若罔闻一走了之的……

他天性如此。

在他梦里,他回忆起来,其实瑶瑶并不是他所见过的第一个鬼。在他升高中那年,他随太婆去乡下祭祖,在他们所住的那幢老房子里,他就见过鬼。

也是一个女孩子,年纪跟他相仿,很清秀的样子,应该是民国时期的时尚女生,梳两根麻花辫子,短袄长裙,脚上的皮鞋漂亮得可爱,尤其吸引眼球……那是他午夜梦回,睁开眼睛,他看见她坐在梳妆台前正在编她的麻花辫子,美丽的眼睛水汪汪的,在望着他笑……

当时,他也惊了好大一跳,想:不会是鬼吧?!

他看她用粉色的缎子在麻花辫子上打漂亮的蝴蝶结,她细瘦的白腕子上的那一对碧绿的玉镯不时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玲玲盈耳……

后来,他就那样望着她,迷迷地睡着了。

醒来后,他以为那是他的一个梦。他甚至自己悄悄地怀疑:这个梦,是不是代表他从此就正式步入了青春期?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他梦到的是一个美丽的异性,而且,在梦里,他也感觉到了她的诱惑……

原来,那是他头一回遇见的鬼。



此刻,在这个梦里,他竟又意wài

地看见了那个梳麻花辫子的女鬼。她依然那样清秀可爱,但是,她胸前却有一片血迹……他依稀看见她是被流弹击中心脏而倒地的……老古董样的街头,人如潮涌,纷乱不堪……原来,她是因为一场战乱而意wài

身亡的?……

他忽然的一惊,床中只睡了他一个,跪坐在那里哭的瑶瑶又没了,不知去向!他又惊又气,恨不能上去把那个梳麻花辫子的女鬼揪出来暴扁一通!跑出来搅什么局!害得他老婆又吃醋了吧?!不然怎么就不见了?哪里去了?

费骁想爬起来去找,他却动弹不得,他好像瘫了,四肢虚软无力,腰椎沉重,根本支撑不起他的身子了。他无奈地继xù

睡着。他想让自己回到梦里去找他的鬼老婆。

虽然生活里不完全是爱情,可是,他真的不愿意放qì

他的水鬼老婆,没有她,他感觉他活着就无意义。也许,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栋梁之材,给他异能,他也不可能是什么拯救地球拯救宇宙的Superman,他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他自己就是一个需yào

被拯救的凡胎俗子。

回到梦里,他却又看见了那个梳麻花辫子的女鬼。她对他说:我要去投胎了,还是做女人。长大了,我给你做老婆好不好?

费骁切了一声,心里觉得可笑。他说:我已经有老婆了。

女鬼说:她不能算,她也是鬼呀。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鬼,她不是离开你了吗?我今天去了后,十四、五年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我们打勾勾吧?

费骁很不耐烦地说:我要打勾勾也是和我老婆打勾勾,你凑什么热闹?!你还是赶紧去投胎吧,哪有像你这样给自己规划人生的?!你以为你神呵?!

女鬼叹息了一声,说:其实第一眼我就知dào

我们是无缘的人,但是,心里还是喜欢你呀。本来老早几年我就有机会投胎做人的,可是我想要和你一起嘛,所以我放qì

了。…,

费骁听得要晕了:我们又不是同时代的人,你怎么会因为我而耽误投胎的大事?!

女鬼说:我们在阴曹见过嘛。你那时也在那里受刑。听说你来世的命会很好,所以,我托梦给家人,要他们帮我打典,好让我能跟你一起转世托生,没想到还是阴差阳错,唉……

费骁漠然置之。

他当然也是有他的前生的,死后也一样逃不掉生前的罪责。但是,那些早已与他无关了,他也懒得去打听。

女鬼说:我们在老宅子见过后,我其实是有机会给你做儿子的。但是,后来,那个讨厌的水鬼跳出来,坏了你的姻缘,也让我没了这个转生的机会。

费骁微微地怔了下。他的姻缘?和谁?不会是、蔡娟吧?!

他张了张嘴,想问,又忍住了。

女鬼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一声。她说: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吊死鬼呢?她跟我一样,也是和你没有缘分的女人。你原来的姻缘是你的初恋呵。

说着,她忽然掩着嘴笑起来,很有些兴灾乐祸。她风情地望了他一眼,笑意吟吟地说:不过,有了我这个儿子后,她会给你戴一顶绿帽子!她和你堂兄也有点孽缘。就像狗熊掰玉米,丢掉西瓜捡起的却是芝麻,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总会吃她贪心不足的亏的。唉、也只能怨她的命不好呵。

美美吗?费骁犹豫地问:她以后的结局是什么?

女鬼摇头:不知dào

呵。她的命运也已经被你们两个人给改变了,以后会怎么发展,我就不能知dào

了。

费骁一时无语。

他心里却在庆幸:幸好他没有娶美美做老婆。天下有哪个男人愿意戴绿帽子的?他可以不介yì

他的老婆嫁给他时是否是处女,可是他不能容忍他的老婆在婚后跟他玩什么红杏出墙!

女鬼又在跟他说:其实,这些改变,也不能全怨你这个水鬼老婆的,最先被改变的还是你自己,所以说,也许你的水鬼老婆没有出现,你也无法和你的初恋喜结良缘。

费骁不由地点头,表示认同。

美美虽然是他的初恋,可对她的爱,几乎都是在暗恋的想像里由他自己完美地重塑了她,所以说,以后的接触里,不管是美美怎样的表现,他都必然会失望的。美美还是从始至终的那个美美,却不可能是他想像里的那个傀儡。他暗恋的爱情就像是滚出冬季的雪球一样,再壮美,也迟早是会融化消失……

女鬼在问他:你心里还留恋那个吊死鬼吗?

吊死鬼?是说蔡娟吗?

费骁不由地问她:她现在还好吗?

女鬼叹息了一声:她呀?她现在怎么会好?!不是所有的鬼都有你老婆那样的运气的,人死了,总是要受刑的,虽然老祖宗说,人之初,性本善,可真zhèng

的善人这世间又能有几个?比凤毛麟角还要难寻呢!不是说吗?多行不义必自毙,活着的时候,还是不要太得yì

的好,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而已,纵有三头六臂,也总逃不过这一个因果报应。

费骁听得有点儿上火了,哼了一声:你的意思蔡娟儿现在的结局就是她的报应了?!

女鬼说:她命里注定有此一劫,逃不掉的。如果她不是羡慕你老婆这个鬼,她也不会选择就这样忍气吞声地死。她选择死也是为了更好地为自己报仇,她的心已经充满了恶念。现在,她又想要利用你达到她的目的,所以说,现在的蔡娟其实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蔡娟了。…,

费骁气得在发抖:你没有过这样的遭遇你当然说得轻松了!那个牲畜逼得她连活路都没有了,还要她再怎么忍气吞声?!难道她有这点儿恨都不应该了吗?!

女鬼很吃惊地望着他,好似没有料到他会如此激动。她叹息:看来,你心里还真是蛮喜欢这个蔡娟呵。也许,真的如你的水鬼老婆猜想的那般,若没有她,你是会选择蔡娟的。

费骁听得啼笑皆非,忍不住切了一声。他说:我跟她有的不是姻缘,如果一定要形容这种关系的话,我想可以说是情同手足吧?现在,我的体内流有她的血,这是我不能漠视的事实。也许,在那一刻,她就跟我有了这样血浓于水的亲情。不是你以为的是个男人女人就一定得是爱情。

女鬼很认真地思考着他说的这些话。许久,她点了点头,说:那你老婆也有点误会你们了。她离开你是因为她心里觉得很愧疚。祝你们能早日冰释前嫌吧。

费骁说:我知dào

她心里不好受,我明天就要去接她回来的。

女鬼看着他笑了。她慵懒而优美地伸了个懒腰。

这时候,费骁才发xiàn

他们又是在那幢乡下的老宅子里,她依旧是坐在梳妆台前。费骁默默地望着她,心里想:她可能是他家的什么亲戚吧?那幢老宅子是太公祖上的,他们去时,太婆还跟他说过,好像是什么宗亲……

女鬼望着他妩媚地笑着,问他:你想不想知dào

我要投胎到什么人家去?

费骁摇了下头。

女鬼有些尴尬了,微微地嘟起了嘴儿。她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又微笑了,依旧是一片好心情。她说:我马上就要走了。离开后,我对你的记忆就没有了,我好高兴能在我喜欢你的时候告sù

你我的喜欢。也许注定我就是要在你的边缘而生存。我一会儿要去的是宋地主二奶的肚子,很意wài

吧?

费骁已是瞠目结舌了!

女鬼的脸上漾过一抹黯然的神色,无奈地说:我也不好呀,种瓜不得豆,这也是我的报应吧。可是,能怎么样呢?逃不过的呀。

费骁不知dào

宋地主这狗杂种居然还养着二奶!这二奶要生的孩子居然就是此刻坐在他面前跟他畅谈的女鬼……可能还是他家的宗亲……

费骁真不知dào

此刻自己是个什么滋味。他问:你不是南方人吗?怎么要去北方投胎?

女鬼掩着嘴儿笑:人分南人北人,难道鬼也要分吗?你怎么能说你生生世世都是南方人南方鬼呢?

费骁想想也是,讪讪的无语了。

女鬼望着他,似是欲言又止,可她已在他面前渐渐虚化而去了。

梳妆台前空荡荡的,再也看不见她美丽的身影了。

第090咒 黯然销魂

费骁是被自己咳醒来的。睁开眼睛,他看见窗外还是灰蒙蒙的天色,屋子里阴暗暗的。只看了这么模糊的一眼,他就咳得痉挛,浑身抽搐,让他再睡不了,他不得不坐起来,狂咳之下,身子瑟瑟发抖,连头都抬不起。

兰姨在外听得揪心,准bèi

了药和水后,赶紧过来敲门。费骁咳得撕心裂肺的,还哪里能说得了话。兰姨进来了,温柔而小心地说着:“北方春寒,您可能有点受凉了。这是润肺止咳的,您吃了吧?”

费骁听到吃药就烦,待要拒绝,可是想到还在林家住着的老婆,终还是忍住了。他这么耗在床中,谁给他接老婆去?!若以为他这么不理不问,瑶瑶要离开的念头就更坚决了,他也就更难接她回来。

兰姨已将药膏盛了一汤匙喂到了他嘴边。费骁看着那黑乎乎的膏状液体,就一阵的恶心,皱着眉头,苦着脸,勉强喝了下去。兰姨赶紧将水喂了上来。

才喝了两口,费骁就咳得吐了。一吐,就再忍不住,翻江倒海一般的,连青青黄黄的胃液都一古脑地倒了出来。越呕越恶心,越呕就越咳,费骁几乎连气都匀不上来,汗如雨下,抖得像筛糠似的,奄奄一息。

兰姨吓得面容失色,慌得手足无措,眼泪都下来了。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怕一张口,自己就要哭出来了,而一哭出来,不吉利似乎就会跟着来了。她不住手地安抚着他,心里将上帝佛祖全求了个遍。

费骁的咳终于止住了,喘息还未定,冷似的在打寒噤。兰姨看他终于止了那要命的狂咳,心里也到底舒了口气。看着这一床的狼藉,她说:“我给您换床被子吧——”

费骁想到自己是裸着的,急忙摇手,喘息着说:“不用、我自己来……”

兰姨已走开了。她也知dào

少爷是有裸睡的习惯的,听他说自己来,也就明白了。她取了床干净的被子后,放在床中,自己转身弯腰收拾被他昨晚扔了一地的衣服。

费骁自己嘴上说得硬,可他这会儿连下床的力qì

都没有。他也只能将身上的脏被子卷起来扔在地上,拉过干净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仅这么一个运动,就让他几乎要虚脱了。

兰姨过来收起,一边问他:“咳得这样厉害,我陪您去医院看看吧?”

费骁摇头,惨然地一笑,有气无力地说着:“没事的,死不了。”

兰姨听得心疼,只无言以对。她问:“那您想吃点什么?骁少爷?”

听她说吃饭,费骁不禁想起从前跟老婆在厨房里烧菜做饭的过程,脸上也不觉浮现出了一些笑模样。看稚气的她打扮得像模像样地在厨房里忙得井井有条的样子,他总觉得像是小朋友在玩过家家的游戏,让他怜爱、也让他觉得很享shòu

……如今人去心空,一切只成了他此刻这样的回忆!还让他有什么胃口?他脸上的笑容成了哀伤的落寞,神采全无。他摇摇头,叹息:“你去忙吧,我也不饿,不想吃什么。”

兰姨听他说说话就喘得艰难,也不好再来问他。她说:“那您休息吧,我去熬点粥来。”

她抱着那些衣物,出去了。

费骁也懒得再说什么,闭着两眼,晕晕迷迷地睡着。



他似乎是睡着了,意识全无,就像是整个人都沉入了无底深渊,万籁俱寂,仿佛连整个宇宙都随他一起沉睡着。…,

像是一个世纪长、也像是一个瞬间短,忽然炸响的一声春雷将他惊了个机伶,吓得完全清醒过来,浑身汗透了。

他迷迷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才知dào

不是还早呢,而是阴天。

他一时不知dào

这是几点了。他想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看时间,却软得连伸手的余力都聚不起。真不知瑶瑶要对他怎样的失望了!他咬住牙关,拼上吃奶的劲儿,却也只是身子微微地痉挛了下,根本起不了。

真是要命!他到底怎么了?

晕迷中,他看见兰姨在打电话,在说着那比姨姐还烂的普通话,声音很低轻:……很抱歉,打搅您了,我想问问我们少奶是不是有跟你联系?

电话那边的声音是林建勇的:呵、瑶瑶现在是在我家里,她身体不太舒服,我母亲想让她在家里住些日子,请您不用担心。昨晚也是你们少爷送她过来的,他知dào

的。

兰姨始料不及,也呵了一声,很是尴尬了。她说:骁少爷生病了,咳得很厉害,吃的药也都吐了……少奶好些吗?要不要紧?

林建勇说:她不要紧的,您请放心,这边有我母亲,她会照顾好瑶瑶的。费骁要是病得厉害的话,得送医院吧?要不我帮您联系医生到家里就诊?

费骁气得想要破口大骂了,可他哪里还有骂人的力qì



兰姨说:这倒不用了,我会联系医生的。林先生,能让我和少奶通个电话吗?

林建勇说:她刚睡了。等她醒来,我跟她说一声,好吧?

其实林建勇就坐在瑶瑶卧室的沙发椅里接听手机,而瑶瑶就睡在他面前的床中,正睁着美丽的大眼睛,悄谧地望着他看……

原来,她真的不肯接听电话?

费骁心灰意冷,整个人就像跌入了冰窟窿里似的,寒得透了,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

窗外春雷阵阵,暴雨倾盆,下得又疾又猛,打得窗玻璃都噼噼啪啪地响,天色也更昏暗了。



放下手机,林建勇看了眼窗外的雷雨天气,也不知人生地不熟的兰姨该怎么去为她的少爷请医生?

他俯身来看睡在床中的瑶瑶。瑶瑶对他空洞地笑了笑,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仰了过去,好跟他保持距离。林建勇看得心叹了。他轻声地问:“听兰姨这口气,费骁应该是真的病得挺厉害,你、不想回去看看?”

瑶瑶摇头。

费骁不会因为这点儿病就死的。而她回去了,不是又一个轮回吗?她会误了他一回再一回的。

林建勇望着她粉末白的小脸儿,心里隐隐作痛。他小心地问:“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吵架了?”

瑶瑶雪白的脸上漾过一道明显的伤痕,她微微地抿起唇线,依旧是沉默着。

林建勇等了良久,看她总是不说,叹了。他说得近乎困难,无奈地为这个情敌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辩解着:“费骁,虽然脾气是暴点儿,可他本性善良……蔡娟儿的事儿,对他的打击的确挺大的……蔡娟儿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救过他的命,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报,何况是这样的救命之恩?他又是这样重情的一个人……”

瑶瑶的眼泪不觉地滚落下来。她伸手抹着眼泪,一边连连点头,表示她心里都明白。

林建勇不由地顿住。须臾,他说:“所以,昨晚的事儿,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费骁心里有他的难,在这个时期,他脾气坏,也是可以理解的。他父母双亡,现在,对他来说,你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最需yào

的也是你。的确,我们有时候,在情绪得不到宣泄的时候,往往是会去伤害他最亲近的那个人,可这种伤害并不是他的本意……”…,

瑶瑶又是连连点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了。

林建勇再次地顿住了。他取了手帕递给了她。瑶瑶抓住,不住地抹眼泪,极力地吞咽着自己的泣声,不想再这么哭的。

看她忍住了眼泪,林建勇开口了,说得更小心了:“那、休息两天,我送你回去吧?别让费骁担心了,好吗?你也看到了,他昨晚浑身都湿透了,春夜里寒气重,怎么能禁得住呵,不感冒才怪呢。”

瑶瑶摇头,眼泪又滚滚而落了。

林建勇看着这一枝梨花春带雨的娇容,心都要碎了,却爱莫能助。沉默半晌,他开口了,温柔地问着:“宝宝?跟哥哥说说好吗?你为什么不想回去了?嗯?”

瑶瑶哭起来,一个劲儿地摇头:“我不能回去了……我是鬼呀……”

林建勇愣住,这是什么理由?!他简直觉得不能理解了:“是鬼又怎么了?何况你现在……难道、是费骁这么说你了?他可能是跟你玩笑的……”

瑶瑶只是摇头,哭得哽咽难抬:“不是这个……我是鬼……怎么都跟活着的人比不起……我不想再这样耽误他……”

林建勇越听越糊涂了,小心地问着:“怎么耽误他了?费骁说什么了?”

瑶瑶拼命地摇头。她吞咽回泣声,饮噎着,再不说话了。

林建勇等得心急如火,却无可奈何。他说:“要不、我过去跟费骁聊聊?宝宝,你们可能是有些什么误会,一定是双方都理解错了,所谓当局者迷,用情过专,其实有时候也容易把自己逼到一个死角,反而会让爱变成了伤害……”

瑶瑶一个劲儿的摇头,渐渐让絮叨的他逼得烦了,哎呀地叫出来,两脚在被子里一通乱踢。

林建勇只好闭上了嘴。

瑶瑶看着他,叹息了一声。她有些恹恹地说着:“你难道不知dào

吗?鬼怎么给人生孩子?!”

林建勇愣住。

真是想不到问题是出在这、传宗接代的大事上!

瑶瑶一说出来,便是黯然销魂,脸上一片凄哀。她说:“他爸爸在临终的时候跟他说的,要他延续这一脉香火,不至祖宗有若敖鬼馁之凄凉。他也觉得这是他的责任,是他活的意义……他跟我说,他不喜欢孩子,说爸爸说这样的话,其实是以另一种方式鼓励他活下去……可是、我……我要是能生孩子,他怎么会和我说这样的话?在秀水瑶的家里,有两间房都是简单装的,我知dào

那是留作以后的儿童房的……他还想过万一生个龙凤胎,儿子一间、女儿一间呢……他怎么会不喜欢孩子?”

林建勇望着她,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瑶瑶的眼泪又滚落下来,懊悔不已:“我那时候就不应该跟他回到这个世界来,我都是一个死人了,还这么贪心……现在,我想回都回不去了,我以后怎么办呀……”

回不去?林建勇听得错愕,忽然想到昨晚瑶瑶往喷水池跳的情景……原来、她是想要回去的?把头撞破流血只为了回去?!可那又是个怎样的世界呵?

瑶瑶埋着头在哭,伤心欲绝:“如果当时我没有跟他回来,他就会和蔡娟儿结婚的……蔡娟儿也就不会死得这样可怜,做了鬼都这么苦……都是我不好……”

林建勇叹息了:“你怎么这么想?宝宝,费骁和蔡娟儿就只是同事关系,因为后来蔡娟儿给费骁输过一回血,让费骁对她心存感激,仅此而已!蔡娟儿是可怜,可这也许就是她命中注定的一劫,是她逃不过的,怎么会是因为你呢?”

“就是因为我……”瑶瑶痛哭不已:“她那样喜欢费骁,要不是因为我,费骁是会接受的……她那样好的一个人,是值得费骁爱她的……跟她在一起,是比跟我在一起要好很多……都是因为我,她才死得这样可怜……我自己一个死人,却跑出来跟人家活着的人抢,还把人家逼得没法活了,我……”

她哭得说不下去了。

林建勇起身来拥住了她,安抚着她:“不是这样的,乖宝,不哭……”

瑶瑶只是哇哇地痛哭,掏心掏肺似的嚎啕地哭,肝肠寸断。

林建勇抱着这个恸哭的小人儿,也不知该如何来安慰她了。也许,能够让她这样地痛哭一回,也是好的……

第091咒 名门望族

费骁比他想像的要病得厉害,他不单咳得没完没了,而且,还开始发烧,满口的胡话,没完没了的叫瑶瑶、叫老婆,神智不清。

兰姨几乎不曾被吓死!

这可是万俟夫人的命根子呵!自己的儿子、孙女,她都没有亲自抚养过,这个重孙儿她却是爱不释手的,那样大的年纪了,还抱在怀里哄,真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个宝贝要是在她兰姨的眼皮子底下有个什么闪失的,叫她怎么敢闭眼!死后有何颜去面对万俟夫人?!

只是这是她人生地不熟的大陆,连东南西北都摸不着呵。情急之下,她连那个讲好一周来三回的钟点工也忘了,而是给晟港医院的戚博士打了求救电话。

戚博士是万俟家的私人医生,他所经营的医院,在港岛也是颇负盛名。他之所以能够有这一笔辉煌,也是仰仗于万俟夫人的恩惠。

就像是谢律师。

远在晟港的戚博士听说是骁少爷生病了,马上跟他在城里有过合zuò

的院方联系,虽然是暴雨倾盆的午夜,也是赶在第一时间就将医护人员请到了秀水瑶。

当夜,兰姨就陪着住进了医院。

翌日午后,戚博士也赶来了。

费骁还在昏迷,奄奄一息。

费骁的心肺功能的检查结果都叫人震惊,连戚博士看着也吓了一大跳。以为只是个一般性的头疼脑热,却不曾想竟病得这样重!

兰姨看着医护人员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心里也更是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看着睡在重症监护室内吸着氧输着液在进行急救的少爷,她的心肺功能也几乎都要衰竭了。

想着少爷在家里时所说的那些胡话,她心里就痛如刀割一般。她也不知这小夫妻俩儿怎么突然就吵闹起来了?少奶竟然还离家出走了!少爷突然病倒,是因为少奶吧?少奶回来了,是不是也就危险解除了?少爷就会好起来吧?

她忍不住又拨了林建勇的手机号码。

林建勇听说费骁住院了,还是在重症监护室,也不禁是吃了一惊。他莫名地想到初次见费骁的那一情景,当时,费骁也是奄奄一息,他的检查结果连医生都被吓住!……难道、这一回,他又被鬼附身了吗?可瑶瑶神虚魂弱地睡在他家里,怎么还有精力去纠缠他?!

兰姨说:“请您告sù

我您家里的地址,让我去见少奶一面好吗?”

林建勇说:“我马上就到。”

说罢,他就挂了线。

兰姨无可奈何。



林建勇很快就到了。

费骁还睡在重症监护室内,人事不省。

林建勇听说这已是第二天了,心里也不禁有些慌。他对兰姨说:“我带您回去见瑶瑶吧,她好像跟费骁有些误会,肯不肯来,我就不知dào

了。”

兰姨赶紧向他道谢。

她跟戚博士交待了几句,匆匆地跟他走了。

从电梯出来,看见谢律师也正急火火地赶来,一见她,立kè

奔到面前来问情况。两个人是说粤语,林建勇听不懂,只在一边等着。

兰姨向谢律师做了介shào

。听说是未曾谋面的少奶的世兄,谢律师急忙伸手来握,也是必恭必敬的。林建勇才知dào

这是费家的律师。

真是想不到,费骁虽然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哀子,却有这么一群守护神!不是有传闻说,费家的二公子早在费老爷子归天后就和兄长闹崩了吗?现在的费氏其实就是费家长公子的天下。…,

费二公子被扫地出门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而身为费二公子之后的费骁还能有如此的家臣也足见这些人的忠诚度了。

上了他的大奔,听见兰姨在问他:“少奶好些了吗?”

“她挺好的。”林建勇说着好,却不禁是一声叹息。兰姨看着他,心里又有些七上八下的,想要问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正自犹豫,听林建勇在问她:“刚才那位谢律师是费氏财团的法律顾问吧?”

“不是,”兰姨说:“谢律师是万俟家的法律顾问。”

林建勇略略一愣。莫齐?是什么人?跟费骁又是什么关系?

兰姨似看出了他心底里的疑惑,看他一眼,给他解释着:“骁少爷的母亲是万俟家族的独生女。”

林建勇呵了一声,心里恍悟。原来是万俟。他说:“这个姓氏现在很少见了。”

兰姨应了声是,没有再说话。

林建勇也不好再问什么。

费骁的身世,感觉还蛮复杂!万俟家族?听上去貌似也是名门望族?

他倒希望费骁能越简单越好,少些财情纠葛,这样,瑶瑶才不会跟着吃苦头。



快到家时,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是母亲接的,说瑶瑶还在楼上睡,午饭也没有吃。他知dào

瑶瑶是鬼,吃不吃饭倒没什么打紧,只是,从前活泼爱笑的孩子现在成了个病西施,整日里没精打采的,让人想来就心疼。他说:“您让瑶瑶接电话,我有话跟她说。”

林夫人应着好,赶紧将电话送到楼上去。

瑶瑶的声音还是那样有气无力的,恹恹地问他什么事?林建勇看了眼身边的兰姨,说:“兰姨想过来看看你,我们一会儿就到了。”

瑶瑶吃了一惊,嚷嚷起来:“我不见!你不要带她来!我、我马上走掉!”

兰姨听得揪心,表情都跟着紧张起来。

“费骁住院了,”林建勇说:“这会儿在重症监护室。我也刚从医院过来。”

瑶瑶不吭声了。

“你心里是怎么想,我都明白,”林建勇温柔地说:“现在,费骁住在重症监护室,奄奄一息,这又怎么能是你愿意看到的一个结果,是不是?乖宝,听话,哦?别给自己那些心理负担,那些真的没什么大不了,我想费骁那样跟你说,也不是为了安慰你,他那么爱你,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孩子做取舍?……”

瑶瑶已经在那边泣不成声了。

兰姨在旁听得似懂非懂的,心里想:果然是因为孩子的事情而生气了吗?

林建勇说:“不哭了,乖宝,不哭,我们马上就到了,你现在起来,梳洗一下,一会儿,我送你们去医院,好吗?”

瑶瑶呜咽了一声,挂了线。

看他挂了线,兰姨忍不住问他:“您、刚说孩子?是少奶怀孕了吗?!”

林建勇看她一眼,叹了:“她要是能怀孕,又哪里有这些事情?”

兰姨怔住。

林建勇说:“她、是不孕症,不可能有孩子。”

兰姨呵了一声,心底里不禁是大失所望,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这付模样,林建勇心里也不大舒服起来。他问:“你们骁少爷很希望有个孩子吗?还是、他的家族很需yào

他有个孩子?”

兰姨惊了下,望着他冷淡下来的脸面,有些讪讪的了。她说:“这个……可能是因为我一时多嘴……那天早晨,少奶用餐的时候,吐了,我以为是、有喜了……”

林建勇心里总算明白了。

就像英语中的那句谚语一样,原来这才是压在满身负荷的骆驼背上的那最后一根稻草呵,终于让瑶瑶崩溃了,再也不能承shòu了。

他望了眼兰姨,冷淡地说:“费骁现在病着,他表不了这态,我希望您就当作是什么也不知dào

吧。如果费骁需yào

一个传宗接代的女人,等他好起来,机会也有的是。瑶瑶是明事理的孩子,她不会耽误你家骁少爷的。”

兰姨脸面都红了,哑口无言。

第092咒 无奈现实

进到别墅区,意wài

的发xiàn

了善美的身影。

早晨时,母亲说她昨晚接了善美的电话,善美说她近日总是恶梦连枕,不断地梦到妹妹,问妹妹情况如何。所以,母亲说了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的那一场打闹,把善美气了个不得了。早晨说时,母亲还跟他感慨,说从前水火不相容的姐妹俩儿,现在却有了这样的心电感应,牵肠挂肚的,到底是血浓于水呵……

想不到善美来得这样快!

他打了声喇叭,在善美身边停了车。

善美看见是他,笑逐颜开。再望着他身边坐着的陌生女人,她有些惊疑了。林建勇已下车为她开了后排的车门,一边接过了她手里的旅行箱:“才下飞机吗?”

善美点头。她问:“这位是谁?”

“骁少爷的管家。”林建勇悄声地做了介shào

。善美一听,气了个柳眉倒竖,没好气地问:“她来做什么?!”

林建勇说:“费骁生病住院了,而且病得很厉害,在重症监护室。”

善美吃了一惊,这才不吭声了。

上了车,林建勇向兰姨做了介shào

。听说是少奶的姐姐,兰姨诚惶诚恐,赶紧回身向善美行礼。善美只冷冷地望着她,用进步了许多的普通话问她:“你来是想要干什么?是费骁的意思吗?”

兰姨说:“骁少爷一直昏迷未醒。”

善美哼了一哼,没有再理她。



来到林家,下车进内,看见瑶瑶已经下了楼,与林夫人一起坐在客厅里。不过,她还是穿着公主裙似的雪色睡裙,大概还是不肯去看费骁的。

其实瑶瑶已经去看过了,费骁的情况是挺不稳定,可应该是无碍的。她是鬼,一个人的生或死,只要她肯去看,她是看得懂的。

看见姐姐来了,她呆了下,心里的委屈却在这瞬间里如溃决的洪水一般的涌来,眼泪也立kè

淹没了她的视线。

看着妹妹呆茫茫地眼巴巴地望着她,却欲来又止,惊怯如小兽一样的模样,善美的心里划过一道清晰的伤痛,她快步过来拥bào

住了她。一被她抱住,瑶瑶就哇哇地痛哭开来,紧紧地抱住她,伤心欲绝。

兰姨听她哭得这样,更不敢来开口了。

林夫人在旁看着,也湿了眼眶,心头感慨万端。

善美安抚着委屈的妹妹,捧了她的脸儿来拭她的眼泪,悄声地用法语问:“想去看他吗?”

瑶瑶急忙摇头:“我想回去。”

“好,我知dào

了,”善美安抚着她:“不哭了,宝贝儿,我们一会儿就走。”

林建勇听得有些心焦,却阻拦不得。

也许真的是已经成为隔世之人了,再回到他家来的瑶瑶,生疏得像客。连母亲都感觉到了这种距离,面对哀伤到冷漠的瑶瑶,她也无所适从。

善美安抚住了痛哭的妹妹,回身来望着兰姨,冷淡地说:“请你回去吧,我妹妹不想去见他。也请你转告他,不要以为叶家没有人了,他就敢为所欲为!请他好自为之。”

兰姨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忐忑不安。为所欲为?这位亲家小姐说话好凌厉,费人思量。难道是、少爷将不孕的少奶赶回娘家来的?!林先生之前不是说过是少爷送少奶过来的吗?……兰姨望着粉肿着眼睛的少奶,嘴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了,反而讪讪的,好不为难。

善美也不愿再看着她,搂着妹妹,对林夫人说:“林妈妈,给您添麻烦了——”…,

“哎呀,都是自家人,千万不要这样说!”林夫人望着姐妹俩儿笑着:“再跟我说这些客气话,我可是要生气的!”

善美带着妹妹过来拥bào

了下林夫人,笑说:“知dào

啦!林妈妈,我要带宝宝回家住,上次走得急,有好多东西都没有整理,还有法国那边的房子也是——哎呀、总之是有太多东西要整理了!是怎么说、?千头万绪!是不是?”

她望着几人,等着他们验审她的中文水平。林夫人几个倒让她说得笑了。林夫人抚摸了把她美丽的卷卷发,笑说:“是呀,说得很贴切了!这才走了几天呀,中文水平就直线上升了呵,口齿清晰,甚至可以说是字正腔圆了!”

林建勇也不由地点着头,表示深有同感。

善美看着,很觉兴奋了,问妹妹:“真的吗?!”

瑶瑶也连连点头。

善美确是突击了下自己的中文发音,因为妹妹和妹夫都是习惯说中文的。只是没想到,分别仅小半月而已,恩爱的两个人居然就反目成仇了!善美在此刻的喜悦中,难免也有了些悻悻然,感叹了一声。

看来,爱情都是自欺欺人的童话!是自吹起来的一个大肥皂泡,幻灭后就是无奈的现实了。

她搂着妹妹,对林夫人说:“我带宝宝先上楼换衣服了。”

林夫人一呆:“这么急呵?吃了晚饭再回去也一样的呵。”

善美不由地望着妹妹,看她是什么态度。瑶瑶只是拼命的摇头,她只想要马上离开林家。林夫人看着,不禁是一声哀叹,无可奈何。

十五年的亲情也敌不过这七、八年的距离呵。从前那个小鸟依人的娇女,如今,音容笑貌,一如往昔,却不再是那个能够让她抱在怀里娇纵的孩子……

善美带着妹妹上楼去了。



目送她们上了楼,林建勇这才注意到一旁局促着的兰姨。他说:“一会儿,等她们下来我们一起走,我送您回医院去。”

兰姨应诺了声是。

林夫人看着她,叹息了一声。

看着她有些厌厌的眼神,兰姨心惊肉跳,若有芒刺在背。

也不知少爷是怎么将少奶送过来的,这些人对少爷的印象好像、很不好?甚至还很嫌恶!

难道、少爷真的已经要放qì

他的这段婚姻了吗?可是,他在高烧中,还那样念念不忘的是少奶,是心里还舍不得的吧?

唉、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呵……



瑶瑶换了她出家门时的那一身行头,随姐姐下了楼来。

听林建勇说要送她们一起走,瑶瑶却又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紧紧地拽着姐姐的胳膊,不肯。善美便说:“没关系,我们搭出租车回去,你去送她吧。”

林建勇也只好同意了,他说:“我们一起出去,这里打不到出租车的。”

善美看着妹妹,见她在迟疑地点着头,便也点头说好。

坐到了车上,瑶瑶就又像个软骨病人一样,歪在姐姐怀里,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生了病的没精打采的孩子。善美抱着她,脸偎在她浓密而柔顺的短头发上,一只白皙的纤手在轻抚她冰清玉润的嫩脸,而她娇艳的樱唇上抿着一抹欣慰的笑,美丽的小脸儿,温柔得醉人。

林建勇下意识地从倒后镜内看着这一对姐妹花,对这样一幅完美温馨的画面,他心里总有种近乎诡异的感觉。…,

是因为他心里知dào

瑶瑶是个鬼吗?

还是善美的转变太厉害让他心里还不能接受得了?

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出了别墅区,他靠路边停了车。

瑶瑶也坐起了身子。她看了下前排的兰姨,取下了指上的婚戒。离开时,忘了的——与其说是忘,还不如说是她心里不舍取下的吧?她将婚戒递上来给兰姨:“这个、你帮我还给骁少爷。”

兰姨看是钻戒,就知dào

是二人的婚戒了,吓了一跳:“这个、……少奶……”

瑶瑶看她不敢接,便放在了椅背上。她说:“卧室靠窗的那个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一个锦缎的长盒子,里面有、他的幸运石,你拿去给他戴上吧。”

兰姨一怔,才想起来少爷颈中确是没戴他的这个护身符!她呵了一声,唯唯诺诺。

瑶瑶已经开车门下车了。

林建勇要下车,看见椅背上的钻戒掉落下去了。他要捡,只是角度不大方便,他还是开车门先下车去取善美的行李箱了。兰姨也跟着出来送行。

善美搂着妹妹拦下一辆空车。

送走二人,林建勇过来,开了后排的车门,捡起了那枚璀璨的钻戒,递给了准bèi

上车的兰姨:“这个您收好。”

兰姨接在手,不由地叹息一声。

第093咒 人之常情

林建勇先将兰姨送到了秀水瑶。

兰姨认得少爷的护身符,自小就见他戴着的,万俟夫人更看得圣物一般,都不许他们这些下人碰一碰的。所以,打开看是从前所见的样子,她就小心地合上了盖,匆匆地带走了。

将她送到医院,林建勇便回去了。

瑶瑶连婚戒都抹下来还了,可见要分的决心有多大!他心里也实在是懒得再去应酬这个骁少爷。

他驱车去了叶公馆。

善美猜到他会跟来的,给他开了门后,迎候在门厅处。见他进来,笑嘻嘻地问:“宝宝睡了,是不是很失望?”

林建勇有些脸热,顾左右而言他:“家里就你们两姐妹,行吗?要不要我让罗姨过来?”

善美摇头:“我的部队明天就会开进来,这一个晚上嘛,一点点小意思,不在话下啦!”

林建勇让她的中文说得也忍不住要笑了。

坐在这熟悉而清冷了的客厅里,他依稀还看得见三夫人的身影,心里很有些感慨。他问面前的善美:“晚饭呢?你们打算吃什么?要是不想出去的话,我去订餐。”

善美扭头看了下楼上,叹息了:“宝宝心情很差,说什么也不想吃。”她问:“她和费骁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闹成这样?!”

林建勇也叹了。他看了眼楼上,悄声地说:“好像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所以,决定退出了,想要给费骁正常的生活。”

善美愣住。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妹妹是个鬼。难道是生不了孩子?所以,她主动退出了?不愿因为她让老公失去过正常生活的机会?

想着,她问:“费骁是什么态度?他很想要孩子吗?”

林建勇说:“费骁跟她说是不喜欢孩子的。不过,他父母去世的时候跟他说过,要他传承香火,不至祖宗有若敖鬼馁之凄凉。父母的临终之言呵,唉……”

如此一说,善美当然也是能够理解了,想着妹妹那神伤魂销的黯然模样,她也叹息了。理解归理解,可她的心里却是气怒不减:“就算怎样为难也不该跟老婆动手呵!这个坏小子!”

林建勇听了这话,眼前就又闪过费骁打瑶瑶耳光的那一画面,心都在抖!他暗暗地一摇头,没有吭声。

善美望到了他脸上,很仔细地看着他。让林建勇都有些不自在了,问她怎么了?善美问:“你呢?喜欢孩子吗?”

林建勇一呆,脸面已发起热来,他期期艾艾地说:“我、我无所谓的……有没有都无所谓……”

看着他,善美有些忍俊不禁。她叹息:“可惜你也是你家里三代单传的独子呵。”

“这个有什么关系?!”林建勇急忙地说:“我家里也不在乎这个的!”

善美似信不信地望着他。

林建勇说:“我父母都是很开明的人……”

然而,他却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父母亲盼着他结婚不正是为了想要享shòu

含饴弄孙的晚年之乐吗?

看他沉默了,善美说:“长辈们都是渴望孩子的呵……这是、人之常情。”

林建勇沉默不语。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讨厌过孩子!

善美转移了话题:“我想让宝宝先休息两天,然后,带她去办证件。签证下来后,我就可以带她回法国。离开一段时间,我想对她恢复心情也是有好处的。”…,

林建勇也不由地点着头:“这样也好。证件的事,我来办就好了,这两天,你好好陪陪她吧。看得出来,宝宝心里很依恋你。”

听着,善美脸上绽放开了笑容,让人觉得她真的是很享shòu

妹妹对她的这一份依恋。她说:“是呀,她现在就像是一个重生的婴儿,是我的孩子了!”

林建勇也听得笑了。

善美轻声地说:“其实失去她,我才意识到她跟我的亲,我们身上流有同一种的血,除了父亲,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跟我亲的人。我曾经祈祷,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回她,如果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善待她,做一个最好的姐姐。”

她伸出双手,拭去了滴落在眼睫上的泪珠,轻声地笑了。她看他,微笑地说:“上帝最终还是原谅了我,把安琪还给了我。”

林建勇伸手拍抚了下她。

听了这一席话,他就不难理解善美的这份转变了。善美有恋父情结,这一点,她自己也从不避讳。因为父亲,尹氏家族的名望和富有,在她眼底都是不够诱惑的,逢人问起家世,她都会骄傲地介shào

自己是叶秀龙的女儿,而不是什么尹氏家族法定继承人的那一身份。所以,现在,对她来说,跟她唯一亲的也就只有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了。

叶秀龙若泉下有知,也是能够含笑瞑目了吧?



聊了一些家常,他出去买了份比萨给善美。陪她用过简单的晚餐,他告辞回家了。

林建勇心事重重,情绪低落,已无力再强撑于人前了。

回家的途中,他心脑里都满是善美的那些话:你呢?喜欢孩子吗?……可惜你也是你家里三代单传的独子呵……长辈们都是渴望孩子的呵……这是、人之常情……

他真的不知dào

在这件事上,父母的态度会是什么。

而他心里已经有了蠢蠢而动的新希望,这个新希望一旦形成,就势如破竹,几乎是在破土而出的瞬间里就已成长为参天大树了。这棵树,其实是根深蒂固的老树了,有了新的成长机会,它就长势凶猛,茁壮而旺盛,再也不能被撼动的。

回到家,看见母亲正坐在小厅里看电视,父亲似是有应酬,并不在家。跟母亲打过招呼后,要上楼,听母亲问他:“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他说:“在那边跟善美一起吃的。”

林夫人哦了一声,心里叹:就猜你会往那儿跑一趟!

林建勇说到了善美,心里的话就又涌到嘴边上来,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他犹豫了下,又迈步进来了。他脱掉西装,搭在沙发椅背上,坐到了母亲身边。

林夫人见儿子过来坐下了,便将水果盘移至他面前,叉了一块苹果给他,一边问:“宝宝呢?好些了吗?我看她走的时候,脸色好苍白,唉、这个孩子呀……”

林建勇接过母亲递上来的苹果,机械地喂进了嘴里,嚼蜡一般地吃着。他说:“我去的时候,她已经睡了。”

林夫人哦着,眼睛望着电视,没有再说什么话。她当然感觉到儿子是有话要跟她说的。她甚至能猜到儿子是想要跟她说什么。她的心在无奈地感叹。

林建勇望了望母亲,小心地试探着:“我结婚不要孩子可以吗?”

林夫人倒听得一呆,不由地转眸来望住了儿子。她温柔地问:“怎么不要孩子呵?”…,

“不喜欢呵。”林建勇说:“如果一定要结婚,我就不要孩子。”

林夫人看了儿子半晌,眼睛又移到电视上去看着。她问:“宝宝跟老公吵,是因为不能生孩子呵?”

这一下,林建勇呆住!他吃惊地望着母亲,眼睛都瞪得大了。然后,他哑然而笑,摇头要叹了。

只要是牵涉到他结婚的话题,母亲总是能够一眼就看穿他!

他微咳了一咳,小心地说着:“宝宝、是有、不孕症。”

林夫人叹息了声。

果然是因为宝宝。

林夫人看着自己这个已经无药可救了的儿子,心痛而无奈。她说:“俗话说得好,夫妻吵架,是床头吵床尾合,何况今天人家的管家都找上门来请少奶?将心比心,你都可以为自己爱的女人舍弃孩子,你怎么就知dào

费骁不会呢?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宝宝如今不是八年前的宝宝了,如果不是因为爱老公,她能伤心得这样?儿子呵,你就醒醒吧!”

林建勇眼睛望着电视,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他一声未吭。

林夫人叹息:“你怎么就看不透呢?”

看着儿子沉默中的脸色,林夫人又是一声叹息,忍住了心里的那些话。她的眼睛望着电视,却根本不知dào

电视里都演着些什么。

林建勇坐了半晌,起身离开了。

听见母亲在身后的那又一声的叹,他逃也似的匆匆地上楼去了。

林夫人的心情也糟糕透顶了,一把抓过遥控器,啪地关掉了电视,独自坐在安静下来的小厅里生着闷气。

第094咒 重新死亡

瑶瑶在清晨醒来的时候,发xiàn

自己是睡在姐姐怀里的。感觉到被拥bào

的刹那,她甚至有个错觉,仿佛还如从前那样,是睡在老公怀里的。但是,被拥bào

的感觉是如此的不同。姐姐的拥bào

是娇柔的,玲珑而纤弱,也是馨香的,甜蜜而温柔。

她小心地睁开眼睛,望着睡在她面前的姐姐。姐姐真的是好美的女人,浓妆淡抹总相宜,就是这样的素面,也是颜色动人。象牙白的皮肤,干净无瑕疵,虽然已经是年近三十的女人了,可皮肤依然水润紧致,仿佛是连时间都眷爱于她,不忍在她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修长的眉,浓翘的睫,挺秀的鼻梁,嫣红的樱唇,完美如画。

看那浓翘的黑眼睫在微微地抖启,她本能地一阵紧张。看姐姐嫣红的樱唇抿起一个温柔的微笑,她的心才放松下来,也无声地笑了。

善美拥bào

着她,吻到了她眉心:“睡得好吗?”

瑶瑶点点头。

善美抚摸着她冰冰凉凉的嫩身子,心里又有了些那样的无奈的痛惜。虽然看上去,她活生生的,可她是没有体温的鬼……

在昨夜里抱着她睡的时候,她就在想:不知费骁抱着这样的鬼老婆睡是什么感觉?毕竟他是活生生的人。更叫她痛心的是,竟然连这样的一个人也会为了一点儿为难而动手打鬼老婆,以后,又能让怎样的一个男人来爱她呢?……

她轻抚着她冰玉一般雪白而光洁的嫩脸,温柔地微笑着:“我们从来都没有这样一起睡过,才知dào

你睡着的样子好乖,怪不得Dad那时候总喜欢叫你是乖猫儿。”

瑶瑶也抿着唇微笑着,这看似甜美的笑容,却隐隐地透着几分的凄哀。

费骁也喜欢形容她睡觉的样子像乖猫儿。

善美问:“想起来吗?”

瑶瑶点点头。

这些日子,她就总是逃避在睡梦中,睡得实在是够多了,再睡真要把脑袋都睡扁了!

起来后,两个人一起去淋浴。

这也是瑶瑶头一回这么真实地看见姐姐的身体,紧张之余,也很是艳羡她成熟得诱人的完美身体。

而她、永远不可能再成长了。

也许,这也是她应该庆幸的吧?衰老到底讨厌。

姐姐以后会衰老,费骁也一样会衰老……直到他们的生命结束。那时,她还能够这样的与他们相守吗?到了那时,她又是怎样的一个鬼呢?她将在哪里度过她的鬼日子?

想到这些,瑶瑶就觉得一阵的慌。她忍不住贴上来抱住了姐姐。

善美让妹妹抱住,有些怔愕。但她的笑容却是很快地绽放在脸上,很欣慰。虽然不懂她此刻在害pà

些什么,可是这份对她的依恋让她感觉幸福。她拥bào

着她,温柔地安抚着她。



洗漱罢,善美为妹妹穿上了她在朝国为她选购的行头,很休闲,也很娇艳,让瑶瑶马上成了可爱的青春潮人,靓得闪耀,好像精美的洋娃娃。

梳妆完毕,两个人出门了。

拦了辆出租车,善美带她去吃城里的小吃。

只是,天阴着,两个人都没有心思去逛街,吃过了早点,便回了家。

晌午的时候,林建勇打来了电话。听说瑶瑶也起来了,便说中午过来接她们,请她们去吃饭。善美问妹妹意下如何?瑶瑶只是摇头。善美便说:“晚上再说吧,钟点工已经过来了,你就不用担心我们啦,安心工作吧。”…,

林建勇笑了,声音似有些讪讪的,嘴里客套了几句,也就挂了线。

瑶瑶依旧是枕在姐姐的腿上,懒洋洋地看着电视。放下听筒的善美也依旧地伸手来抚摸着她冰冰柔柔的嫩脸庞,眼睛望着她,略略地有点儿失神。

瑶瑶渐渐有些不安了,小心翼翼地回眸望着她。迎上她的视线,善美温柔的笑了。她试探地问妹妹:“你真的、决定要跟费骁分手了吗?”

瑶瑶的身子都微微地惊了下。她点点头,悄默不语。

善美说:“如果真的决定要跟费骁分手了,那么,就重新回到建勇哥哥身边吧?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瑶瑶就已经惊得从她怀里弹跳起来!她蜷着腿坐在沙发里,吃惊地瞪着她,拼命地摇头,已是花容失色了。

善美看着她叹息了。她握过她的一双冰凉的小手,温柔地安抚着,温柔地说:“建勇哥哥这些年来都不能忘掉你,而且,他的人又这样好,跟他结婚,他会给你幸——”

瑶瑶一个劲儿地摇头,用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捂到了耳朵上:“我不要听了!姐姐!求你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善美有些惊吓住,闭上嘴,不敢再说了。须臾,她上前来拥bào

住了她。瑶瑶忽然地痛哭起来,伤心又委屈:“我知dào

我们也不能这样呆在一起,可是请你不要这样想要把我嫁掉一样的送给另一个人!我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的,我能回去后我是会回去的,我没想永远留在这里……”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善美急得语无伦次了,发音也更不准了:“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姐姐怎么能是这个意思呵!你这样胡思乱想怎么行?!”

瑶瑶只是痛哭。

善美拥bào

着她,不住手地安抚着她:“你误会了,宝宝,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姐姐怎么会当你是负担呢?姐姐心里是很想跟你在一起呀。不哭了、不哭了,好宝宝,不哭了……”

瑶瑶心里恹恹的,也连哭的心情都没了。她止了哭泣,被动地偎在姐姐的怀里,发着呆。

这一刻,她真的后悔死!

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她怎么才能回去呵?

在这个生者的世界里,早已没有了她的立足之地!



傍晚的时候,林建勇的电话又打来,要约姐妹俩儿出去吃晚餐。听到电话铃声响,瑶瑶就知dào

是谁打进来的了,心里悻悻然,起身就上楼去了。

等善美结束了跟林建勇的通话,上楼来看,瑶瑶已经上床睡了。她俯身来抱她,问她,瑶瑶都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声不吭。而她睡着的样子,就如一个真zhèng

的死人一样。

善美在心里叹息了声。

她真的没有料到从前心无城府快乐无忧的妹妹如今已经变得这样敏感了。一场人鬼恋,似乎已经剥夺了她从前的那些自信心,如今,她自卑得处处都成了禁区,让人碰触不得……

善美轻抚着她乌黑亮泽的短头发,悄声地说:“好吧,以后,姐姐就这样陪着你,你也要陪着姐姐呀,要陪着姐姐老、然后是死……死了以后,姐姐就要去地狱,那时我们再分开吧。”

瑶瑶虽然身子是一动不动的,可她的心却被惊得颤抖了下。

地狱?人死后都是会去地狱赎这今生或多或少的罪责,为什么她没有去过地狱呢?她的百年又在哪一年?她什么时候才可以解脱?…,

姐姐吻了吻她的头发,悄蹑地下床离开了。



善美下楼,一个人用了晚餐,之后,就在楼下的书房里上网。直到午夜的时候,她才上了楼。泡了个热水澡后,细心地呵护过自己的皮肤,她吹干了一头的卷发,换上丝绸的睡衣,回卧室睡了。

她想要将妹妹拥搂到怀中来,可看她似乎睡得很沉了,一动不动,又无声无息的,那种透着死亡的安详,仿佛令时间都凝固了,她不禁心怯。迟疑中,没敢再来搂她。

待姐姐睡得熟了,瑶瑶悄蹑地掀被下了床。

她脱下姐姐为她买的丝绸睡衣,无声地来到衣橱,取出她出家门时所穿的那身行头穿上。穿好后,她离开了。

连门都不用开,她的人穿梭无形,去得悄无声息。



瑶瑶一路疾行,徒步来到了秀水瑶。她没有经过门卫守护的豪华门庭,而是从绿化带掩映的围栏进入了内里。

夜已经很深了,万籁俱寂,连顶上灰黑的夜空都在打着瞌睡,星月黯淡无光。

喷水池依旧在汩汩流动,银白色的水花,在夜色里,好像寂寞的精灵。

瑶瑶坐在台面上,调转身子,将两腿移送过来,然后,慢慢地滑下去,让自己尽可能无声息地跌落到池水中。很快沉落池底,她像从前在地府那样地蹲坐下来,蜷缩着自己抱紧,敛声屏息,想让自己能再度回去。

也许,她还得再经lì

一回“死亡”?只要忍过了死亡的那一阵痛苦,她就可以解脱了。

冰寒的池水让她冷得瑟瑟发抖,屏住的呼吸也让她感受到了心肌的疼痛,她几乎就要忍不住张嘴来呼吸了。她埋着脸,努力地坚持着,身子渐渐不支,软软地跌倒在了池底。

不知dào

是不是真的太难受了,让她忍不住产生了幻觉,她感觉有人在拥bào

她,让她跌倒的身子又坐了起来……不用睁眼来看,她都知dào

这是费骁。她的眼泪不觉地滚落下来。

费骁抱着她,带她游出了水面。瑶瑶已经被淹得半昏迷,虚软得连挣扎的余力都没有了。坐到台面上,她不住地吐水,冷得直哆嗦。她瞪大眼睛,眼泪在不停的往下掉,身子抖得都让她看不真切面前的费骁了。

费骁还泡在水里。他捧了她的脸来吻她,他冰凉的唇舌让她心里都感觉到寒,不禁惶恐。他说:我带你去看我,如果你还愿意回去,我再送你回来。

瑶瑶也明白这个冰凉的费骁是跟她一样的魂,她眼前呈现出来的是那个依旧睡在重症监护室的奄奄一息的费骁……她莫名地害pà

,痛哭不已。

费骁拥bào

住了她,在这瞬间里,他的身影似乎遮没了这整个的世界,天地都成了一色的浓黑,混沌不清。恍惚间,她被费骁牵着手,走在这片虚无里。

前方有一点微亮的光在闪烁。

走近来,发xiàn

那是重症监护室。他们站到了一面玻璃大窗前,除了眼前明亮的重症监护室,四周依然是天地一色的浓黑……

她清晰地看见仪器上心电图谱已成了一条显示为0的水平线……

医护人员们神色匆匆地赶了来,忙乱成团……

医生在用心脏起搏器进行急救……

瑶瑶看得心惊肉跳,几乎不敢再面对。她扭回头,看见费骁的魂变得缥缈了似的,蓝莹莹的,成了半透明的人!瑶瑶惊吓地叫起来:你怎么了?!…,

费骁望着她笑了。他的眼睛望向面前那明亮的重症监护室,望着被医护人员们满头大汗地折腾着的自己,笑容牵强。他说:你看,我也是会死的。你以为给我戴上亡灵石,黑白无常就不敢来索我的命了吗?没有这么神奇的……

瑶瑶哭起来。她抱住他,想要将他推回明亮的重症监护室去,可是,她抱不到他了,他缥缈如云烟,且离她越来越遥远,只有他的声音还萦绕在她耳畔:你以为孩子是什么呀?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一世世的轮回,谁又能传承谁?人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明白吗?……

瑶瑶吓得只是哭。她忽然被自己的痛哭给呛着了,在惊喘的咳嗽中,她发xiàn

自己又在喷水池里了,明亮的重症监护室已不知去向,费骁也无影无踪!她惊吓得哭,发疯地挣扎起来。而一想到离开,她的人就轻松了似的,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很轻易地就爬出了喷水池。

夜风吹着她水湿的身子,让她冷得直发抖。她站在寂静的夜里,有刹那不知自己是身置何方。眼前又闪现出了医护人员们正在急救的过程,她吓了个哆嗦,什么也顾不得了,拔脚就跑。

门卫还在警卫室内打瞌睡,根本没看见她来去如风的影子。

第095咒 再见死神

费骁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想死过。

如果要在一起,也许,只能他去死。至于死后,哪路衰神敢来阻止他去找老婆,他会一个个打烂!活着,要顾虑的东西太多,死后,他会放下现在的一切。等到那时候,顺我者昌,逆我者,我会让你祖宗八辈儿都陪着你一起来偿还我!

离开瑶瑶,他独自去向医院。

一路浓稠如墨的黑暗让他感觉似曾相识。他有意识地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集中神识,感应这如墨的黑暗深处所散发出来的微弱气息。

那是一缕自地心深处渗透出来的血腥味道。当他准确地捕捉到这缕缥缈的味道,他混沌的心神立kè

如烟消云散一般地瞬间变得清明一片。六年前的那个午后也清晰地跳进了他脑海里。

虽然那个午后,那条隐形生物围绕在他身边时并没这股味道。

嗅着周围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道,费骁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听见了死神那低沉而阴冷的熟悉笑声,声音很轻,弥漫在四周,带出些回音,立kè

让这如墨的黑暗变得空旷而深远了。

听死神的声音响在自己身后,费骁冷笑了笑,激他:“你既然都来了,还端什么架子?这是想要故弄玄虚、还是丑得太自卑,才不敢出来见人?”

死一般的沉寂持续了两秒钟左右,费骁面前显现出一具高大如山的黑色身形。

原来,就和各种插画里的死神没甚两样。一袭曳地的黑斗篷,巨大的兜帽将他的骷髅脸遮掩在一片阴影中,黑乎乎的暗色调,让他灰白骨骼上高高低低的各处棱角愈显峥嵘,也更加狰狞。

费骁到底有几分好奇,忍不住多盯了他两眼,却发xiàn

他左边的颧骨上穿了洞,戴着两环相套的一个简单银饰。费骁愣住了。

这是他在大学里最常画的死神模样!

也就是说,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死神,正是他臆想中的死神。

擦!难道这不过是他的一场幻觉?!

死神呵呵地笑了,说:“你心中的死神是什么样,我出现在你面前,必然是什么样。宇宙万物,一切都逃不过生死,而死在生前就已注定。我既为太初之神灵,与宇宙同息,源于无形。”

费骁切了声。

他这会儿的心情爆烂,不耐烦听他讲这些有的没的。他问:“你又跑来,还是想要跟我交换条件吗?”

死神略略地一颔首,颧骨上的银套环在黑暗中闪过一道锋利的亮光。一如费骁曾经刻画时很细致地打出高光让它闪亮如寒星的样子……果然有效果。

死神说:“如果你愿意,我会让叶瑶还魂返生,许你二人恩爱到白头,子孙满堂,百年后不坠地狱。”

费骁冷笑,讥讽地问:“你不是让我记住,谈判没有第二回合吗?你偷别人的记忆偷太多,这颗漏风的脑袋又没那么大的容量,倒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吗?还是无耻就是你的风格?!”

话音未落,四周就已呼啸成风,黑暗空间里云飞涛走,猎猎地卷起阵阵腐尸般的浓腥恶臭,凌乱的空气都变的血淋淋。

然而,这一回,费骁没有再被死神的怒气所影响,他安静地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死神面对着他,那两只巨大的黑眼洞里仿佛深藏着凡人看不见的眼珠子,貌似正目不转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这感觉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但费骁看着他,丝毫没觉得恐怖,相反,看着这张骷髅脸,心头很有点儿悻悻然。早知dào

死神会借助他的画笔在他面前显形,他真该给他来个全新的定位,而不是这样拾人牙慧,毫无创意可言。

好歹他也算是专业人士呀。

真是丢脸。

正自走神,听死神冷笑了声,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况乎六年矣?”

费骁不禁笑了。

这位来自大洋彼岸的死神灵,竟是打孔子学院毕业的吗?不单中文说得溜儿,还懂国学。难道说显形在他面前的这位死神的东方属性也是由他的意念完成的?

死神说:“沟通至关重yào

,我既要和你达成交yì

,当然得用你最为熟悉的语种来交流。”

费骁点头:“理解,你这就是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死神呵呵一笑,末了,一声叹息,说:“可见六年前的那场变故对你的打击很大,你今天所表现出的无礼,我也完全能够理解。六年前,你还只是一个懵懂少年,不知何为生,亦不知何为死,对于我许诺给你的好处,你大可不屑一顾的一口回绝,然今时不同往日,你不妨再考lǜ

考lǜ

,当然,如果另有要求,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办得到,这一点,我将以我的神灵做保证,敬请放心。”

“你刚刚说什么?嫌我无礼了?”费骁望着他微笑,声音已转为冰寒,恶狠狠地说:“你要搞清楚,对我来说,死神不是天使!你这个邪恶得令人憎恶的东西!还妄想让我对你客气?!你做梦!六年前,我不知何为生死,所以,你就拿走我全家人的性命来教会我吗?!就为了六年后做你达成交yì

的筹码?!骷髅先生,你真的太低估我了。这笔账,我给你记着!”

死神沉默了。

费骁朝地上狠啐了一口浓痰,转身走了。



没走两步,听见死神在他身后说:“除了叶瑶,再加你父母二人。”

费骁怔了怔。他停下脚步,回头瞪着死神。死神还在说:“我知dào

你和太婆感情深厚,不过,寿终正寝之人,绝无还魂返生之理。当然,如果你一定要坚持,也不是不可以变通——”

费骁咬牙切齿,已是忍无可忍,根本不待他说完,就一个恶虎扑羊腾身而起,直逼向死神。

尽管他来势凶猛,对手毕竟是死神。明明只有咫尺之距,可当他纵身恶扑过去,岿然不动的死神依然与他保持着不可逾越的咫尺之距,而他的身子扑了个空,瞬间失去重心。费骁心神微慌,身形已就势跌下去,单手撑地,将整个身体倒悬飞旋,横空时,反如履平地,起跑助力,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射出,最近距离时,一个高扫腿狠踢了过去。

死神略一错愕,没料到他会逆势而起,彻底转换了空间。饶是他反应够快,肩上的黑斗篷也已被费骁踢中。

这一次,死神与他拉大了距离。

费骁以一道疾驰的弧线追上,在他一米开外,稳稳落地。他伸指指着死神的骷髅脸,说:“你听好,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大不敬的话,我会直接拆了你这具骷髅架子!”

死神沉默不语。

费骁走了。

身后沉默的死神,让他内心隐有不安。以死神的实力来说,若是要教xùn

下他这样的一个凡人小子都不带动手的!他却如此地克制,沉默地受了。这显然说不通,必有猫腻。…,

走了两步,费骁停下脚步,转身回望。



死神依旧岿然不动,沉默地伫立在原地,犹如一尊孤独的雕塑。

费骁警告着他:“这次你敢再拿走我的记忆,我会不等你请就直接登门拜访!”

死神呵呵地笑了,说:“我想你是知dào

的,死神之门,唯有死人可拜。我很期待阁下的来访。”

费骁冷哼:“我死或不死,不是你说了算的。”

死神叹息了一声:“那就别无他法了,按照约定,交yì

失败,交yì

过程就会被自动回收。这也是为了不影响你在尘世间的正常生活。若对此不满,可视为自动弃权。为公平起见,这两项约定,必须告知。”

费骁也不禁心生无奈。他盯着他,却微笑了:“如此说来,第一回合,你不单输了,而且还违规了。你记住,我会讨回来的。”

死神再度沉默了。

费骁转身走了。

他知dào

只要走出死神的黑暗空间,他此刻的这些记忆就会被剥夺。可这些记忆,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没多大用处。现在,他只想知dào

瑶瑶做了什么决定。

这么想着,他眼前忽然鬼魅样地闪来身后伫立着的死神的诡异笑脸……他本能地慌了,想要回头去看下,可就在这瞬间,他已踏出了黑暗空间,头脑立kè

被清空了。



瑶瑶几乎是拼着一口气跑到了医院。然而,连她自己都不知dào

是怎么进的楼,她在瞬间里,就已经站到了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前。

内里的医生们还在使用心脏起搏器,击得费骁的人都跟着弹得老高,而他的人依然是心跳全无,不能呼吸。

瑶瑶贴在玻璃窗前,却再也穿透不了了。她又急又吓,痛哭起来:“费骁!你醒过来!你看看我!我回来了呀……”

站在一边望着内里的急救揪着心的兰姨让这猛然传来的哭声还吓了个机伶!一回眼眸,见少奶不知几时出现在自己身旁,兰姨惊了个哆嗦,犹如见了鬼了!

她当然不知dào

站在她身边的原本就是个鬼。

看她浑身湿淋淋的,好像才从水里涝出来的样子,兰姨就更吃惊了:“少奶?!您、您这是从哪里来呀?!外面下雨了呵?”

瑶瑶却完全听不见她、看不见她,她发疯地拍着窗玻璃,急得直跳,哭得一塌糊涂。

在这无助地痛哭中,瑶瑶忽然感觉到一股浓重的黑雾气从她眼前掠过,在空气中留下一串遥远得近乎缥缈的冷笑,阴森得会令人毛骨悚然。她怔了下,下意识地抬头寻声望去,可灯火通明的走廊里毫无异象。呆怔中,她猛地一灵醒,再扑到玻璃窗上,果然看见那一条绿莹莹的心电图谱正在恢复跳动……

她不知dào

那一股的黑雾气,到底是死神、还是邪灵,然而,可以确信的是,危险终于解除了!

大喜过望之下,她不觉瘫软倒地,眼前成了一片寂静的黑暗,意识渐无。

她依稀看到兰姨抱起了她,大声地叫少奶……医护人员们也是成群结队地冲过来……瑶瑶惊骇地醒了过来。一眼看到这许多的人头在面前晃动,她吓得爬起来就跑。

她是个死人,是鬼,她怎么可以被医生护士们揪住去检查呢?!

正慌不择路,戚博士冲过来拦到了她面前:“少奶!——骁少爷醒了,想要见您,请您跟我来吧。”…,

瑶瑶哆哆嗦嗦地跟他去了重症监护室。

进来,看见躺在病床中的费骁睁着眼睛,她不觉笑了。

费骁挣扎地想要从床中坐起来,将身边的医护人员们都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上前来扶他,异口同声地要他小心。瑶瑶看他向自己伸着手,她急忙过来,将自己冰凉的手放在了他温热的手中。她瞪大眼睛,紧张地望着他,生怕这又会是自己的一个幻觉。感觉到费骁的手是在无力地握她,她仿佛才能确信眼前的这一切,望着他,喜笑颜开。

费骁胸肺都在痛,让他坐都坐不起,更是无法张口说话,只能用他虚弱的力量紧攥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笑靥,他几乎觉得脆弱,虽然是在跟她笑,可他的眼泪已在不知觉中滴落下来。

瑶瑶很想扑上去抱抱他、亲亲他,可是身边围着这么多的人,让她不敢。而且,她浑身是水,冷得自己都直哆嗦,又怎么能抱他?

她就这样站在床边,望着他一个劲的笑。

有护士在轻言细语地说着悄悄话:

“……下雨了吗?”

“好像还挺大的……”

兰姨过来了。她拿着一套崭新的病号服,对少爷说:“先让少奶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吧?外面雨下得好大,少奶都淋得透了,这样是要感冒的。”

瑶瑶怔了下,下意识地扭头去看窗,可窗外是明亮的走廊,哪里看得到天?

下雨了?难道是老天在帮她圆谎吗?

她望着他,不禁地笑起来。费骁也笑了。他恋恋不舍地松了她的手,看着她被兰姨搂着走了。



进到浴室,兰姨为她调了水后,退了出去。

瑶瑶脱掉身上的湿衣服,将自己在热水中淋了一遍,就关了水,取了浴巾,擦净身上的水气,换上了那套病号服。

看她出来得这样快,兰姨倒吃了一惊。看她着急要走,她忍不住跟上一步,悄声地叫住了她:“少奶!”

瑶瑶不知她有什么事,停下脚步,回头望她。兰姨将她的婚戒递了上来,微笑地说:“骁少爷一直昏迷未醒,他还不知dào

的。一会儿若看到您手上的婚戒不见了,他一定要急的!”

瑶瑶望着这枚璀璨的钻戒,脸红了。她望了望兰姨,冲她笑了。伸手接过来,依旧戴回了自己指上。

回到重症监护室,看见费骁伸了手给她,她笑了,跑过去将自己的手交到了他手里。她甚至忘掉这是在什么地方,习惯的掀被上了床,睡到了他怀里。

跑了这一路,又被吓得够呛,她真的是太累了,想睡了。

费骁拥住了她,望着她苍白的嫩脸,只觉得心疼。

一旁的护士却让这个少奶吓住了,半晌都没能反应。再看,她已经睡着了。她上前轻悄地为她掖好了被角。

看着,费骁对她微笑了笑,以示谢意。然后,他自己也晕晕迷迷地睡了过去。

第096咒 赶上的戏

清晨醒来的善美发xiàn

没了妹妹的身影,惊了一跳,再想,可能她是在卫生间里?她又迷糊地睡了。心里却觉得不安了,她猛地灵醒过来,坐起身,唤了她两声,一边下床去卫生间看。

哪里有瑶瑶的身影!

她穿上晨褛,边系着腰带,边出了卧室。她匆匆地下了楼,看见女佣正在打扫,她急忙问:“看见二小姐吗?!”

女佣一脸愕然的摇着头。

善美扑到每一个房间去看,可哪里还看得到瑶瑶的鬼影子!善美不知dào

是不是妹妹又隐形起来了,自己看不到,可她一定还会在某个房间里呆着的!她就像个患了失忆症的人一样,才从一间房出来,转个身,又扑进去找一遍,惊骇地叫着宝宝、叫着安琪,满楼的来来回回地跑。

家里的女佣和厨娘都惊恐地望着她,不知dào

大小姐是怎么了?!

善美这么没头没绪地疯找一通后,才想到妹妹可能是真的离开了。惊慌失措之下,她忍不住给林建勇打了个电话,痛哭失声:“宝宝不见了!她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dào

!早晨我一起来,她就不见了……”

她哭得说不下去了。

林建勇听她哭得这样,要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只安慰了她几句,说他马上就到。

善美放下电话,才发xiàn

自己还穿着睡衣,赶紧上楼去梳洗。



等她下楼来,林建勇也到了。

善美也已经冷静下来,跟他说了昨天和妹妹的一些交谈,一些分析着妹妹突然不辞而别的原因。林建勇倒听得心里不是个滋味了。看来,就像母亲所说的,是他不能够醒悟,他其实已经被抛出局了,再没有了机会……

“她说她能回去后是会回去的,”善美满脸的困惑,问他:“她是想要回哪里去?费骁那里吗?她是不是、想要等费骁有了孩子后再回到费骁身边去?!”

林建勇黯然神伤,半晌,才回答她:“她是想要回地府去吧?她回不去了。那晚,她跳下喷水池,撞得头破血流,也回不到她从前呆的地府里去……”

善美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掩住了张得圆了的樱唇。她忽然地生起气来:“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不告sù

我实情?!我听林妈妈电话里说的意思是费骁打得宝宝头破血流的!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

“不是、不是!”林建勇一吓,赶紧来为母亲辩解:“我母亲她是不知dào

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而且,瑶瑶是鬼的事情也不可能跟她说的,当时,拉拉扯扯的,让她误会了。”

善美却根本不愿听,只追问他:“你只要告sù

我费骁是不是跟宝宝动过手?!”

林建勇想着那一记耳光,叹息了。半晌,他才说话:“在喷水池的时候,费骁打了瑶瑶一记耳光。当时,瑶瑶被他从水里捞出来,还又哭又叫的要往水里跳,可能是心急,他、打了一记耳光。那时候,可能是他心理压力太大了,脾气暴……”

善美不吭声了。

林建勇坐立难安,起身要走了:“我回秀水瑶看看吧,瑶瑶一心想要回去的话,她可能去的地方就只有秀水瑶。”

善美也起了身:“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一起去了秀水瑶。

林建勇是直接去找了物业,让保安部的负责人调出了昨晚的监控录像来看。善美忍不住用朝语跟他嘀咕:“不是说鬼是没有影子的吗?查这个有什么用?”…,

“她只要回来过,就能看得见。”林建勇说。

因为费骁打人且袭警一事,他跟公安看过写字楼的监控录像。画面中,是能够清晰地辨认出瑶瑶的身影的。就是那名警察挥舞着警棍冲向费骁,而警棍击打在瑶瑶的头部的意wài

,都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也是警方愿意息事宁人的主要原因之一。

看到这盘录像之前,局长先看见了自己的几个干警都被打了个鼻青脸肿面目全非,暴跳如雷,说就是天王老子,他也要拿来法办……

那盘录像,他还进行了拷贝,封锁在自己的保险柜里,以防万一。

而秀水瑶的监控录像里,看不到瑶瑶的进入的画面,却有她狂奔而出的画面。

看着她这么疯跑出去,两个人虽然吃惊,可也到底是松了口气:还好,她没能回到她的地府去!

她这么疯跑出去,两个人同时想到:应该是去医院的!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来说,除了费骁,再没有什么人值得她这样牵挂了。



从秀水瑶出来,两个人又直奔医院。

进到楼里,看见一身病号服的宋地主正在人堆里转悠。宋地主的脸上还能看见伤痕,走起路来也是小心翼翼的,没了从前那昂首挺胸不可一世的气势。

也说不上是太巧、还是太不巧了,戚博士在城里有合zuò

的这家医院,也恰恰是宋地主就诊的医院。就是蔡娟的父母,也是前一天才刚刚办了出院手续。

乘电梯来到费骁所住的楼层,一出电梯门,就听见前方的值班台处吵闹翻天。经过时,看见又是医护、又是病号、还有家属,围得人山人海,把大半个厅都占了,过路都难。

只听人堆里有两个女人在尖着嗓子吵架,还有婴孩儿响亮的啼哭声,闹得不可开交。

围观的人有知dào

内情的,跟好奇的人说原委:“……那女的有病吧?!前两天跟医生护士闹,说医生护士把她的孩子给调包儿了,说明明照B超是儿子,怎么可能生一丫头呢?说要早知dào

是一丫头,我生她干吗?!早做了!这会儿,又跑到这儿来闹,敢情是二奶呀!这不,找原配来了,丢人现世的!”

“哎哟、原配也住在这儿呵?还真是冤家路窄!”

“那男的住这儿。唉、也不是个好货!谁知dào

都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前两天,六楼的一对老夫妻俩儿还天天跑到这儿来骂,一骂就气得昏过去,可怜呐。好像是姑娘给糟蹋了,想不开上吊死了。”

一堆的人都惊得啧啧有声,气了个义愤填膺,都骂骂咧咧的,人声鼎沸。

林建勇心里便明白说得是何许人也了。宋地主确是跟费骁住同一层的。他一边挤着人群往里走,一边下意识地往值班台处看了几眼,果然看见了是宋地主的老婆在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在那里吵得脸红脖子粗。

宋地主的老婆骂二奶不要脸,二奶反唇相讥:“您要脸!您要脸您找个跟您一样要脸的男人呀!我们是瞎了眼的不要脸了!您四个眼儿呢,怎么也没挑着好的呀?!哎哟、跑在这儿充人模狗样来了!装什么正经斯文呵!我告您,就是您太要脸,您老公才这么不要脸的又墙奸女职员、又包二奶!”

宋地主的老婆戴着金丝眼镜,确是一付斯文的样子。这会儿气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围观的人看好戏演得这般热闹了,都不禁是哄堂大笑起来。值班台上放着的婴孩儿却在更大声地哭嚎,咿咿呵呵,令人唏嘘不已。



两个人挤过人群,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来到了费骁所住的重症监护室。透过玻璃窗,看见瑶瑶果然在的,就睡在费骁怀里。

看着,两个人都愣住!

费骁虽然是睡着的,可人已醒了。见了他们来,他也略略有些意wài

。看着姨姐,再想到自己所做的那个乱七八糟的梦,他还是心有余悸!他抬起扎着针头的那只手,向姨姐微笑地摇了摇,算是跟她打招呼。

看着他在动,善美也急忙向他摇了摇手,一边示意他放下手来好好休息。

一旁的林建勇只是失神地望着睡在费骁怀里的瑶瑶,心都皱缩成伤了。

他真的已经成了她的前世,他与她邂逅今生,不过是陌路。

如果,瑶瑶是对他全无记忆的,也许,他的心还不会如此之痛吧?

第097咒 如此祖宗

兰姨匆匆地赶来,见他们在,颇觉意wài

,急忙弯下腰来行礼。善美也就向她点头,回了一礼。

这虽然只是妹夫家的管家,可毕竟是她失礼在先,而且,自己的妹妹以后还要靠人家照料的,她这个姐姐还是谦卑些的好。

重症监护室内的瑶瑶已经惊醒了,睁眼看见姐姐,心里就莫名地一阵慌,说不出是羞愧、还是尴尬,脸面都红了。她小心地下了床,趿上拖鞋,来到窗前,望着姐姐,笑得悄谧无息。

善美也伸了手触摸到了窗玻璃上,望着她忍俊不禁。瑶瑶的脸面也就更红了,望着她,却笑得灿烂又明艳,满脸都是她甜蜜的幸福。

费骁说:“想跟姐姐说话的话,可以打那个电话的呀。”

听见他的声音,瑶瑶吃了一惊,这才知dào

他早已经醒了!她回头看着他笑起来。她摇摇头,回头继xù

地望着窗外的姐姐笑。

善美呶了娇艳的樱唇,在窗玻璃上印下了唇纹,望着妹妹笑。

瑶瑶也不禁学她的样,也印了一吻在窗玻璃上。可是,善美涂了唇彩,印下的唇纹娇艳清晰,她的却是无颜色的一个呵气,若隐若现。

费骁在后看得不舒服起来,哼了一哼:“连我都没亲一下,就把这回来的初吻贴在玻璃上了!切!”

瑶瑶听得一愣,赶紧伸手擦掉印在窗玻璃上的唇纹,倒让善美看得也一愣!瑶瑶已经跑过去了,她爬上床,跪在床中,捧了他的脸来吻。费骁笑了,却吻得要将她生吞了一般,一手还紧着她手不放。

窗玻璃外的几个人都看得一呆。善美也就多少明白了妹妹为什么要擦掉那个唇纹了,一时又好笑、又好气,站在窗前的人也跳了跳:“这个坏小子!竟敢跟我吃醋!”

兰姨微笑了。

林建勇却满心不是个滋味。

他借口公司有事,问善美是否走?善美听了这话,不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望着他黯淡了许多的脸色,心里到底不忍。她犹豫了下,说:“我也没什么事,我想再留在这里。”

林建勇点了下头,跟兰姨打过一声招呼后,匆匆地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善美没来由地叹息了一声。



重症监护室内的两个人还都不知dào

斯人独憔悴。

费骁吻到她,就觉得上火,怎么吻都不够了,难舍难分。等到忽然想到自己一躺这么多天,别说刷牙了,就连漱口都没有过!他惊了一下,马上松开了她。

瑶瑶愣了下,望着他笑起来。她贴上来吻他:“什么味道我都喜欢!”

费骁听得眉开眼笑,可到底心里有了负担,不敢再来那样放肆地吻。他抓了把有些油腻了的头发,看她:“是不是都没形象了?!”

“有!”瑶瑶连连点头。她看着他,忽然地笑了。她伸手摸他唇上和下巴上的胡子,笑:“就是有些不习惯,可是也帅的!”

费骁摸了把自己的脸,不敢想像此刻自己都成了付什么鬼样子!他再也躺不住,伸手就拨掉了手背上的针头:“受不了了!我得去洗个澡!”

瑶瑶愣住!她瞪着那多半瓶的药水,嚷起来:“可是还没有滴完呀!”

费骁已抱着她下了床,笑:“我好了!你来了我就好了!”他问她:“知dào

为什么吗?”

瑶瑶睁大眼睛望着他等答案。他吻了她一口,悄声地说:“因为你是鬼老婆呀,是我的魂呢!”…,

瑶瑶笑起来。



正坐在走廊里聊费骁病情的善美和兰姨,乍见两个人走出来,都吃惊得跳起来!费骁已在问兰姨:“换洗的衣服你都带了吗?”

兰姨应诺一声是,赶紧拎过了放在椅上的小旅行包:“少奶的衣服也在这里。”

费骁拎过了旅行包,对姨姐笑说:“我先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出去吃饭!”

善美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几难置信!这居然是从重症监护室走出来的病人所说的话?!

费骁一意识到自己的脏,就感觉脏得无法忍受了,人前不愿多呆,话还没说完,就拽着老婆跑了。让一旁的兰姨也看得目瞪口呆!

瑶瑶还回头跟她们笑,被拽得跌跌撞撞地在跟着他跑。

善美看两个人跑得没了,才转头来看着兰姨。兰姨也惊愕地望着她,也是跟她一样,不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这个事实。四目交投,善美耸下肩膀,摇着头笑。

也许,能娶鬼做老婆的男人,原本就与众不同。

她问兰姨:“他说要洗澡,这是跑去哪里洗澡?回家吗?”

“哦、不是,他是回病房去洗——”兰姨呵了声,想到少爷是昏迷中住进医院的,应该还不知dào

自己的病房在哪里呢,起身就要跟上去,脚步才迈,又哦了一声,退了回来:“少奶昨晚去过,是哪一间,她知dào

的。”

看她自言自语,善美哑然而笑。她问:“你在费家做事有多少年了?”

“这个、”兰姨看着她笑笑,向她做着解释:“我是很小的时候就来骁少爷的太婆万俟夫人家里做佣,已经近四十年了。”

善美哦了一声,很觉意wài

:“原来你不是费家的管家?我听说,费骁的祖父是费氏财团已故的总裁,以为你是费家的管家。”

兰姨只是微笑,没有吭声。

善美问:“万俟?是复姓万俟吗?”

“是。”兰姨应诺着。

善美呵了一声,倒是有些意wài



对这个姓氏,她这个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的亚裔,是并不陌生的,但是,印象却是相当不好。

因为,曾听父亲说过:当年协同秦桧一起害死岳飞的三人中,有一个就是姓万俟的,叫做万俟卨。就是现在,岳飞墓阙下还有这四个铁铸人像,都是反剪双手,面墓而跪。万俟卨当然也难逃这千年的一跪,从此遗臭万年。

被万俟氏后人奉为得姓始祖的是北魏时期的万俟丑奴,匈奴族人,曾僭号关中,置署百官。然而,结局也是可想而知的,兵败被杀。

善美想不到自己的妹夫是会跟她这么不喜欢的两个中国古人有如此的渊源!

她不禁微嘟了下娇艳的樱唇。她问:“万俟夫人是费骁的太婆?是住在晟港吗?”

“万俟夫人已经过世了,跟孙女儿、孙女婿一起葬在杭城。”兰姨说:“我们慧小姐、就是骁少爷的母亲,跟费姑爷结婚后,就来内地定居了。后来,慧小姐怀了骁少爷,万俟夫人也就跟着搬来,此后就一直都住在杭城的。”

善美是不知dào

费家的那些恩怨的,听了这番介shào

,很有点儿意wài

:“万俟夫人是跟孙女婿葬在一起?中国人不是也很讲究葬礼的吗?怎么是和孙女婿葬在一起?!”

兰姨虽然还不了解自己少奶的身世,可是从这位艳美的亲家小姐不很流利的普通话口音中也听出来了,她应该是位亚裔的混血儿,跟自己的少奶可能是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此刻,善美虽然有些词不达意,可她也是能够听得明白的。…,

她微笑地说:“在这一点上,万俟夫人是很开通的人,她曾经说过,能够落叶归根就足矣。而且,慧小姐的父母去得早,慧小姐是她一手养大的,祖孙俩儿的感情很深的。”

善美依然觉得不能理解。

来前,才为她的曾外祖母办过隆重而的葬礼,应该说是感触颇多、印象超深!却想不到,在中国,葬礼居然也被如此“开通”了?!万俟夫人不落葬于万俟家的祖坟、费二公子也不落葬于费家的祖坟?这落叶归根,又算归到哪里了呢?!

可即使是她觉得不能理解,也只能在心里疑惑了,怎么好一个劲儿地追问人家呢?

就是想追问,也追问不了了。

医生和护士都已让空无一人的重症监护室吓得有如是惊弓之鸟了,戚博士神色慌张地奔到她们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兰姨是否看见少爷和少奶?!

善美听不懂粤语,也不知他都说些什么,倒让他给惊着了,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戚博士听少爷离开重症监护室竟是去洗澡了,目瞪口呆之下,几难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098咒 都是老二

费骁在洗澡的时候,将颈中的那条系着红绣绳儿的亡灵石取下来,原戴回了瑶瑶的胸前。瑶瑶想到自己那么坚决地要离开,最终却还是离不开,留下来后的这份贪念甚至要比决定离开前更甚!她望着他,一时也说不上是尴尬、还是无助,茫然无措。

费骁望了她半晌,忽然地笑了。他捧了她的嫩脸来吻了一口,悄声地说:“一会儿我带你去看一个人,她也住在这家医院里。看到了,你就再不会想什么要给我生孩子的机会了!”

瑶瑶有些脸红,嘟了嘟嘴儿。她到底好奇,忍不住问他:“谁?”

“看到了再告sù

你。”费骁拥bào

住她,吻上了她的唇舌,他的声音仿佛是穿过她的唇舌,直问到了她心里:“不想我吗?”

瑶瑶觉得她的心都被他激活了,那样的一跳,余波漾及周身,让她为之颤栗。她不觉笑得羞媚了,贴上来吻得让他都要魂飞魄散了。

费骁到底是才由鬼门关逃生出来的人,身子虚,浴室里的这一场激情让他自觉头昏耳也鸣,腿脚几乎都有些打软。瑶瑶紧紧地抱他,仰着脸儿,对他笑得悄无声息。看她笑,费骁也忍俊不禁了,捧住她的嫩脸儿,与她吻得缠绵难舍。



等到要穿衣服的时候,才知dào

兰姨给他们二人带来的还是一套情侣装。兰姨准bèi

得很细心,连二人的内衣、鞋袜都分理得清清楚楚,而他的内衣全部是红色。看着,费骁才想到今年其实是他的本命年。

这一刻,连他也不禁想:真是早该扎红的,好好儿压压他的这些邪运!

换好出来,看见姨姐和兰姨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中聊着什么。

抬眼望见二人,善美还是让面前的这个年轻的妹夫给惊了下。不过洗了个澡而已,竟好像是把一脸的病容全给洗没了似的!看上去,还是清秀得有些文弱的样子,却是神采飞扬,朝气蓬勃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哪里敢相信这是才打重症监护室跑出来的病人!

费骁说:“走吧,我都饿死了!”

善美忍俊不禁,心里说:饿死了还洗这么久?!可见精力还充沛得很!

兰姨见他们真的是外出用餐,心里一阵的紧张,忍不住想要劝阻下:“骁少爷,您、才刚好些,还是在病房里吃吧?我做了鲍鱼粥——”

“我不想在病房里吃饭!”费骁说:“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吧,吃完饭,我们就直接回家了,我可不想再住什么院了!”

兰姨更被吓住:“这怎么行呀?!”

“怎么不行?”费骁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我已经好了,还住在医院干吗?!”

边说,他边对姨姐偏了下头,示意一起走,而他的人,已带着老婆走开了。

善美在旁一直愣愣地听着这主仆二人的对话,心里也在惊异:真是一个奇怪的男孩子呵!见他示意她一起走,她愣了下,见妹妹在前伸着手给她,赶紧地跟上来,牵过了妹妹的另一手。

兰姨在后急得不得了,可不敢硬拦下他来说教一通,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们走掉,叹息不已。



善美问妹夫:“你真的确定你能出院了吗?”

“当然了,”费骁笑:“我的身体我作主啦!”

说得姐妹俩儿都笑了起来。

费骁问姨姐:“你想吃什么?”…,

“我呵?好说!”善美说:“我的胃口今天也给你作主!”

费骁听得是笑逐颜开,嘴里却说:“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他搂过老婆,问到了她脸上:“你想吃什么呀?我的胃口可天天让你作主的哦!”

瑶瑶冲他笑得灿烂又明艳,让他看得神魂颠倒,忍不住要吻,只是碍着姨姐在一旁,他只能啄了一啄。瑶瑶说想吃朝国料理,回头问姐姐可以吗?

善美笑眯眯的,温柔地应着好。

不知为什么,看小两口卿卿我我,她就莫名地想到睡在自己怀里的那个冰凉安静的鬼妹妹,在睡梦中,她无声又无息,那种毫无生命的冰凉的安静,在午夜梦回之时,是容易惊吓到人的……

她不愿意去想像午夜梦回之时费骁的心情,她只庆幸他还能这样的眷爱她的鬼妹妹。



经过值班台时,费骁忽然咦了一声,停住了脚步,并回头望着。姐妹俩儿都愣住,也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不知是怎么了。

费骁所看的那间病房内传来婴孩儿的啼哭声,声音响亮,几乎带着些穿透力!满走廊里,仿佛都只剩这响亮的啼哭声了。

连善美听着都觉得诡异了。

费骁没料到才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孩儿不在产科住着,怎么跑到这一层来了?在这阵惊奇中,他才知dào

宋地主是跟他住同一层的。

宋地主让他揍得不轻,从内到外都伤得够呛,尤其是这内伤,让他有苦难言。住了这些天,才刚见好些,他还得去康复中心做理疗。

见宋地主这会儿正趴在康复中心做针灸呢,费骁便牵着老婆的手带她去了宋地主的病房:“她这会儿在这里,你来看。”

瑶瑶愣了下,想到了在浴室里时他所说的话,哦了一声,心想:原来让她看的是一个婴孩儿呀?她牵着姐姐的手,随他一起去了那间病房。善美不明就里,而且,那个婴孩儿哭声那样诡异,她还真是不大愿意进去看的。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随着他们一起进来。

宋地主的级别,当然是要住特护的,病房的条件那是相当的好,且鲜花满室,看来,所谓的人缘也是不错的。

听见门响,坐在陪护床中的宋地主老婆立kè

回头来看,见进来的不是老公,憔悴的脸上多少有些失望,但也是马上起身笑脸相迎:“你们是——?”

费骁的眼睛却没看她,他望着坐在病床中抱着婴孩儿的那个年轻女人不禁是一脸的震惊!坐在病床中的年轻女人看着他,也是大吃一惊,神色几乎都尴尬起来。

怎么也想不到,宋地主的二奶居然是公司的旧同事杨云鹰!杨云鹰辞职离开时,也没听说她和宋地主之间能有什么瓜葛!原来、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

杨云鹰望着他,白润的圆面孔都变得红彤彤的了,皮笑肉不能笑,难堪至极。

看着,费骁忽地醒悟了下,收敛了脸上震惊中的表情。他的笑容也有几分的尴尬了,近乎讪讪地问她:“原来是你?”

问出口来,他就更让自己惊了一跳,要尴尬透顶了。

杨云鹰微微地冷笑了笑,像是对自己的一个自嘲。她点了下头,很有些惊奇地问他:“你也来看老宋?”

费骁进公司没两月,她就辞职了,对费骁并不是很熟悉,可是,出了这么些丑事之后,她想要淡忘这个后辈都不能够了!此时此刻看见他,她当然要惊奇了。…,

听了她这一问,费骁马上是一脸的嫌恶,他很快地摇头否定了。他的眼睛下意识地望到了她怀里的婴孩儿脸上:“这是、你的孩子?”

杨云鹰也低头望着怀里的女儿。刚才还哭闹得要翻天的女儿,这会儿,竟然乖得好像天使似的,甚至粉嫩的嘴角还抿着一丝甜蜜蜜的微笑。杨云鹰看得笑了,忍不住抱上来吻着,嘴里却是一声叹息:“是呀,你也看到了,这是我的孩子。我们、都是老二!”

瑶瑶听得微微一愕。虽然,她没有回头,可也看见了重新坐回到陪护床中的那个女人,她气得柳眉倒竖,却是怒而不言,脸色好难看。再望着眼前这个年轻而又美丽的女人,她心里也依稀明白了她所说的老二是个什么意思。

费骁听她说老二,一时也无话。

他对杨云鹰的印象是美丽而清傲的,甚至是高贵的。秀外慧中的杨云鹰在公司里,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而份内的工作,样样完成得出色。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

杨云鹰望望他身边的这两朵姐妹花,问:“这是——?”

费骁呵了一声,才想到自己还未作介shào

呢:“这是我老婆,叶瑶。这位是我姨姐。”

杨云鹰也略略意wài

了,望着还一脸稚气的瑶瑶,吃惊的笑了:“哦!是吗?长得好漂亮呀!”

瑶瑶笑得有些羞媚媚的了,向她点头示意。

一旁的善美则没甚表示。

从这几句交谈中,她也听出来了,眼前这个女人正是她与林建勇来时所遇上的那个、泼妇。她不知dào

妹夫为什么要带她们进来这里,也不明白他怎么会和这样的女人认识?!心里很是烦感。

费骁向她们作了介shào

:“杨云鹰,我以前的同事。”

瑶瑶听得一愕,忽然地想起杨云鹰刚才所说的老宋,心里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个美眉是宋地主的、老二?!

她望着她,呆了一呆。

杨云鹰看着她这表情,心里也就明白了,脸上又漾过那样一道自嘲也似的笑痕,无可奈何地暗叹了一声。她下意识地望了眼费骁,心里还是很疑惑:他既然不是来看宋地主的,又怎么会跑来此地呢?

却听费骁在问她:“我可以抱抱你女儿吗?”

杨云鹰愣了下,机械地点了下头。

别说是她了,连瑶瑶都被老公的反常行为给惊住了。他那样痛恨宋地主,恨不能将其大卸八块去喂王八,他却想要抱抱宋地主的这个孩子?!

而且是要当着她这个不能给他生孩子的鬼老婆的面来抱。

被他松开了手,瑶瑶的心都抖了下,人有些摇曳。

善美在旁拥过了妹妹,安抚着她。

费骁抱了婴孩儿来给她看。瑶瑶强颜而笑,眼睛里的神采却没了。她呆呆地望着这个皮肤晶莹好像白雪公主一般可爱的婴孩儿,心情黯然。

她甚至想:这个孩子、不会是蔡娟的转世吧?!

否则,老公怎么可能这样不计前嫌地将宋地主的女儿抱在怀里呢?

是因为感叹了生命如此之轮回,他才想什么不要孩子的吗?……看到了,你就再不会想什么要给我生孩子的机会了……

她小心地伸手抚摸这个皮肤白润得晶莹的婴孩儿,失神地望着她,眼泪几乎都要滴下来。

费骁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凝结了。他慌忙将孩子给了杨云鹰。不想,才将孩子交还到孩子母亲手里,孩子就哇哇地啼哭起来,小小的身子还小鱼儿样的在硬撑,白润的脸儿都红得透了。杨云鹰抱着孩子不住手地哄着,笑:“好了、好了、好了,乖乖,不哭,哭得都跟个小丑鱼儿似的了!不哭呵,你是妈妈的白雪公主呢,多漂亮呀,是不是?好宝宝,不哭、不哭……”…,

孩子反哭得更响亮了,憋红着小脸儿,哇徒呀的,几乎都要背过气去了!

费骁听得不忍,赶紧伸手抱过来哄着。

一抱在他怀里,孩子的哭声就戛然而止。几个人都是一愣!

“咦、还神了!你一抱就不哭,比我这个妈还管用呢!”杨云鹰长叹了一声,望着女儿问:“喜欢这个叔叔呀?嗯?是不是知dào

自己生下来就是个没爸爸的孩子,哭得这样!你也伤心啦?”

费骁一呆。

杨云鹰说女儿是没有爸爸的孩子是不是她心里已经打算好、从此不做这个二奶了呢?

听杨云鹰在问他:“你要是不嫌弃,就认她做个干女儿吧?”她望着瑶瑶笑:“也借借干妈的福气,将来长得漂漂亮亮的,也找个好老公哦!”

瑶瑶从她心怀不能生育的无奈之后,她的母性情怀就一直处在被压抑状态,这会儿听人称自己是干妈,竟感觉好兴奋!她对杨云鹰笑得灿烂如春花,还一个劲儿的点头。

费骁看得好笑。他问她:“想不想抱抱?”

瑶瑶才要点头,马上想到自己是个鬼,小孩子是禁不起的。她脸上的笑靥一凝,怅然若失。她小心地后退了些,对他摇了摇头。

费骁看见宋地主正一步三挪地小心翼翼地离了康复中心,他便一秒钟都不愿多呆了。他对怀里的婴孩儿说:“乖乖的哦,以后会有机会去看你的,现在,我要走了,不许哭、不许闹!明白?”

杨云鹰听得好笑:“她听得懂呀?!”

然而,费骁将孩子交还到她怀里,孩子居然真的是不哭不闹的乖着。杨云鹰都看得惊奇:“看来我家宝宝真的跟你投缘的嗳!”

看他们要走,她有些急了:“费骁!留一个电话吧!以后好跟你联络呵。”

听她叫了一声费骁,宋地主老婆都惊了个机伶!她惊骇地瞪着面前的这个年轻的男孩子,如同见了鬼似的!想不到这不速之客居然就是打得她老公就差满地找牙了的那个费骁!

费骁碍着宋地主的老婆在,不愿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他说:“你把你的电话告sù

我吧。”

杨云鹰也就明白了他的顾虑,说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第099咒 自告奋勇

在电梯里,姨姐问他:“你跟那个女人很熟悉吗?”

“也不是很熟悉,她只是工作上的一个前辈,”费骁赶紧解释着:“而且,我去公司没多久,她就辞职了。其实,刚才发xiàn

是她,我自己也挺意wài

的。”

他看看疑惑的姨姐,笑了。他说:“我就是想带瑶瑶去看看那个孩子。投生于这个孩子的鬼魂我认得,算是我家的一个远亲吧。她死了很久了,一直都没有转世,这回投生,又是在这样的人家,真的是世事无常呵,想起来,甚至觉得挺搞笑的!你们想、我家的一个先人居然要靠宋地主这样的人渣延续血脉,你说香火传承还有什么意义?说起来不是自欺欺人吗?”

善美虽听得一头雾水,可思来想去之下,到底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了。

瑶瑶听得也是如释重负!

原来、不是蔡娟的转世。

费骁搂了她,吻了她一口,笑叹:“你要这么想给我一个孩子帮我传宗接代的话,还不如祈祷现代科学再发达一些,克隆一个我算了!”

善美忍俊不禁。她对妹妹说:“这其实也是一个好主意哦。”

费骁一愣:“什么意思?!我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要孩子!克隆的也不要!”

善美却是兴趣盎然:“如果你们想好,我可以帮你们实现这个愿望,我很乐意为你们做这个代孕母亲,保证之后也不会跟你们去争抢什么生身之母的权利与义务。”

瑶瑶嘟着嘴儿望着姐姐,小脸儿上的表情还凄凄惶惶的,一颗心却是在蠢蠢欲动!代孕母亲?难道这世界上真的还有这种、说法吗?可以帮人代孕?!

费骁已急了,恨不能来捂姨姐的嘴巴!嚷着:“求你了!别再吓唬我了!我现在大病初愈的人,可是很虚弱的!不禁吓好不好?——”

电梯门开了。

站在门外等着的是宋地主。

宋地主的眼睛还是本能地为他在电梯门开的瞬间里捕捉到了美女,瞄到艳美的善美脸上,且是很经验的扫描了所有的关键部位,惊艳非常。只是还不等他眼睛里的色光聚起,就被费骁吓了个魂飞魄散!

费骁看着他就一阵的恶,只是此刻病病怏怏的宋地主行走都困难,哪里值得他来动手?!他在经过之时,狠狠地咳了口痰,啐到了宋地主脚下,搂着老婆扬长而去了。

往来的人们都惊奇地望着他们,见宋地主如此地忍气吞声地受了,更觉得诧异,难免再多望他几眼。

善美也忍不住回头来望了一眼,问他们:“什么人?!”

瑶瑶悄声地说:“那个人就是、宋地主,是、设计公司的那个、坏人!”

善美一时没想起宋地主是个何许人也。听妹妹说设计公司,才恍然大悟。也才猛然明白:刚才他们去看的那个孩子也是这个人渣的骨肉!

难怪会让妹夫突然对香火传承一事没了责任感:这一切对他这样的一个人来说,确是啼笑皆非,人生都好像一场闹剧。

也许,对他这样的一个人来说,克隆才是最好的传承吧?

虽然现在嚷嚷着说不要,可如果真的可以操作,他也未必会再反对。

坐在出租车里,她对妹妹用法语说:“我真的觉得这是个挺好的主意,如果成功,以后他也不会再对你有埋怨。这件事,你就放心的交给姐姐来做,不管结果如何,我们总要试试,对吗?”…,

瑶瑶一脸的茫然,望着姐姐,不知说什么好。

姐姐可是待字闺中的女孩子呵,又是出身名门,怎么可以……?!

一旁坐着的费骁却急得快要爆掉!嚷着:“怎么又在说呵?!大姐!我求你了!饶了我吧!”

姐妹俩儿都听得一愣,面面相觑之下,一起瞪住了他,几乎是异口同声:“你怎么听得懂?!”

费骁反让她们说得愣住:“什么听得懂?!”

“我们讲法语你听得懂?!”瑶瑶惊骇地瞪着他看。费骁才明白她们惊奇的是什么,忍不住笑得得yì

了:“那当然啦,你们现在说什么我都听得懂!”

“为什么?”善美吃惊地问。费骁只冲她做了个鬼脸,笑着对老婆说:这就是死过一回的好处啦,这个世界对我不再有秘密。他伸指点点她,哼着:“你要小心哦!”

瑶瑶忍俊不禁。她回头望着姐姐,无奈地叹息:“以后不能这样讲悄悄话了。”

善美看着一脸得yì

的妹夫,又是好奇又是好笑,她用朝语对妹妹说:“那以后就帮你温习朝语嘛。”

瑶瑶回头来看老公,只见他笑得满脸都是得yì

:“我也会帮你温习的啦。”

虽然他还是在说中文,可善美听得已经要倒吸凉气了!她瞪着他,半晌不知说什么好。瑶瑶笑:“好吧,以后老公可以帮我温习朝语,学得溜儿了,我也可以扮扮粉丝,去朝国追明星了!”

“你敢!”费骁搂过她的脖颈,狠狠地紧了一紧:“想造反呵?!”

瑶瑶只是笑。

善美用朝语问他:“你这个、算不算是异能?!”

“应该算吧?”费骁说:“除非这种能力已全民普及了。”

瑶瑶冲他扮了个鬼脸:“说得好了不起嘛!”

费骁哈哈地笑了。

“果然是听得懂的,”善美看了看他们,点点头,说:“这下,我就放心了。我打算让权太太住到你们家里去做佣,宝宝朝语一般般,你朝语这样溜溜,沟通当然没问题啦,我放心了。”

费骁和瑶瑶都愣住。费骁说:“什么权太太?你怕以后没人照顾宝宝呵?我们晟港的家里就这种人多!”

“我跟你管家聊过,多少是有一些了解的,”善美说:“我知dào

不缺人照顾。我也不会让权太太成为你家里永久性的佣人,只是暂时的。”

她抚摸着妹妹冰冰凉凉的小手,望着她,温柔地笑了。她说:“姐姐太忙了,不能这样天天陪着你们,不看见你,姐姐就会担心,让权太太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有什么好、什么不好,至少姐姐能够第一时间知dào

。以后,让你自己生活,姐姐才可以放心。”

瑶瑶近乎脆弱,眼泪也不知觉地滚落下来。

费骁无语了。

其实无需再多解释,他心里也都明白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那一记耳光,姨姐恐怕也不会说这些话的。这可能是她最无奈的退让了。他还能拒绝吗?

只要不像他那个梦里一样——姨姐带着老婆一走了之,无论是什么他都是能够接受的。

善美搂着妹妹,温柔地拭她的眼泪,一边对他微笑地说:“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是想要干涉你们的生活。也请你放心,权太太也不会影响到你们的生活。”

费骁讷讷的,尴尬不能言。

对于自己的那一巴掌,他也是不能想,想起来就恨不能揪着自己的头发跳起来!可光是悔能有什么用呢?就算是给自己几个耳光也补偿不了那一过失了。

更可怕的是,他听说男人打老婆好像是会上瘾的!

姨姐要派个眼线来驻守可能也是有此顾虑吧?!

此刻,看着老婆的眼泪,费骁愧疚万分。

第100咒 心结难解

用过不在正点的午餐后,三人回了叶公馆。

善美已经订了机票,傍晚是要回朝国的。实jì

上,她的曾外祖母的葬礼还未结束,家族内部还有仪式未完成。现在,看妹妹和妹夫已经言归于好,她再呆在这里,反倒是个碍眼的第三者了,还是回去参加家族仪式的好。

来时匆匆,只她一个人,这要走,却是仆佣随从的一大堆,队伍也算是浩浩荡荡。

瑶瑶看着,心里就觉得一阵难过。

就如同姐姐所说的,姐姐如今可以为她放下所有的人或事,而她,她这样在意的只有她的老公。分也是为他、守也是为他,却带累得姐姐在其中奔波……

对从前的恩恩怨怨,她也不是说真的就完全能做到心无芥蒂,甚至,在她自己心烦意乱的时候,面对姐姐的关怀,她想到的也只有从前的那些冷漠,对姐姐会莫名的厌烦……

都说她是因为心地善良才会有如此好运的鬼,可她的心又何曾真zhèng

的纯净过?

……

想到如此种种,瑶瑶心如潮涨,在机场送行时,抱着姐姐痛哭不已。仿佛直到此刻,她心里的那个结才真zhèng

的被解开,才能够真zhèng

的敞开心扉来接受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听她哭得如此伤心欲绝的,费骁心里也更不好受。他想,如果没有他的那些粗暴,也不会让老婆对这个从前没有几分亲情可言的同父异母的姐姐如此的依恋吧?他已经让她对他失去信心了吗?

从机场出来,瑶瑶看上去已经是精疲力竭了,连眼睛都困得没了神采。在出租车上,她就睡了。

费骁抱着她,看着她乌浓的长眼睫上还凝着的泪珠儿,心叹了一声。

到了秀水瑶,付了车费,他想要抱她下车,她已经惊醒来了。

下了车,取了后备箱里从叶公馆整理出的行李,两个人一起进了秀水瑶。没走两步,就迎面碰上开着大奔而出的林建勇。瑶瑶并未注意到开车的人是林建勇,只是往一边让了让,依旧地前行。林建勇也是移转眼眸望到一边,佯装未见,匆匆而过了。

费骁倒看得有些诧异,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他几眼。



回到家,看见不单戚博士在,还有一陌生的年轻女人。再看,原来是医院的护士。平日里见都是戴着口罩的,这摘下口罩,换掉制服,还真不知是谁了。等看明白是护士了,不用问,也就知dào

来者何意。费骁倒也不想再逞强,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硬抗不过的,或者真是到了该他彻底杀杀毒的时刻了。

所以,回到家来,费骁就让护士给挂了吊瓶。戚博士在旁监督,一边跟他轻言细语,意思是让他们尽早地随他回晟港去,做个全面系统的检查,好好地调养一段时间。

费骁虽然愿意配合治疗,可让大家拿他当个危重病人看待,他心里就不舒服。他不耐烦地说:“吊两天水就好了,还要检查什么?!”

戚博士好脾气地陪着笑,哄孩子样的跟他说着检查的必要性。看他冷着脸,理都不再理了,戚博士也很识趣,护士点滴挂好,便一起离开了主卧,要他好好休息。

看人离开,瑶瑶叹息:“人家也是为你好,你凶什么嘛。”

费骁让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笑。他拍拍身边的床铺,要她睡过来:“我看你在车上就好困,过来陪我睡一会。”…,

“还有一瓶呢,”瑶瑶摇头:“呆会儿人家进来看见像什么话?”

“什么像什么话!”费骁急了,掀被坐起,伸手就拉她:“你是我老婆跟我睡一张床还怕人说呵?!”

瑶瑶笑起来:“可我又不是病人呀,也这么躺着睡吗?”

费骁已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倒在床中,拥着她一起睡下来了:“就你想得多!这么躺着睡怎么了?谁敢给你脸色看不成?!”

瑶瑶怕惊了他手背上的针头,只能任由他来摆布。费骁将被单盖好,躺回来搂了她,望着她笑了:“还是有老婆陪着睡才最舒服了!”

瑶瑶也微笑了笑。

看她闭上眼睛迷迷地准bèi

睡了的样子,他小心地吻了吻她的眉心,悄声地问她:“困啦?”

瑶瑶睁开眼睛望着他,微笑了笑:“有点儿困。”

费骁拍抚着她:“那睡吧,我看着你睡。”

瑶瑶心里也想陪他说说话的,可是实在是困,望了他几眼,睡眼迷离的,终于还是撑不住地闭上眼睛睡了。

她真的是好困,这眨眼的工夫,就已经是神魂飘摇地沉入梦乡去了。

费骁拥搂着她,温柔地拍抚着她。看着她乖猫儿样的睡模样,他莫名地心叹了一声。躺在重症监护室时,他以为他这一生真的再也没机会拥有她了。

此刻,看她在他怀里睡得这样乖,他下意识地来窥探她的梦境。原来,瑶瑶睡着了就好像是进入了她的死亡状态,她的心脑都是一片沉寂,黑暗无边际……

望着怀里的这个水鬼老婆,费骁满心的愧疚。此刻的她,困倦得这样,是因为她太疲乏了吗?这样的疲乏,都是他这个老公带给她的吧?

他的心里又不知觉地浮现出之前的那个梦境,就仿佛是又让他听到她在心底里对他的埋怨:……要我怎么不对你失望呵?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对你来说,我还不如你的一个红颜知己重yào

……

现在,他已经失去了能够问她死亡原因的时机。即使他老着脸皮问了,她也是不会告sù

他的。

除非是这样地来窥探她的心神。

偏她的梦里什么也没有。

然而,这种死亡一般的安宁平静却又不能不让他惦念到结束了她生命的那个意wài

。这样近乎可怕的安宁平静,甚至,是让他头一回这么真切地明白到她是个、死了的鬼……

他却感触不到她的那一场意wài



费骁满心的落寞,无可奈何。

望着她睡得好倦的嫩脸儿,费骁也渐渐觉得困倦了,睡眼迷离,他不由地放松开来,任由自己被这份困倦包围把他的清醒一点点地吞噬掉。

也许,到了他的梦里,他才能够感应得到他渴望的那个答案吧?

他迷迷地睡了。



感觉是才刚入得梦来,就听门铃响,将他一个机伶,惊醒了。而这么一惊栗,睡在他怀里的瑶瑶也被吓醒,迷迷糊糊地,一骨碌就翻身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望着他。费骁也清醒不到哪里去,见她坐起来,还不知怎么了,问她:“要上卫生间吗?”

瑶瑶摇头。她显然是睡得迷了,一脸的迷糊。她抬眼看看费骁的药瓶,见仍是满满的一瓶在滴,还惊奇了下,更不知此刻是个什么时候了。

费骁也抬眼望了望,笑了:“第二瓶吧?我睡得的时候都已经滴了有三分之一了。”…,

他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叹着:“那我居然也睡了有三分二的时间了?”

感觉是才刚合眼呢。

费骁揉着眼睛,起了身:“你接着睡吧,我先去放放水,快受不了了。”

瑶瑶愣着,不明白放水是什么意思,愣过之后,又哦一声,急急忙忙地跟着起来,伸手帮他拎药瓶:“我陪你去。”

费骁怕她擎得辛苦,躲着她手:“没事、没事,我来。”

瑶瑶还有些迷,跌跌撞撞地跟他去了卫生间。到了卫生间,她却自己解衣坐到了马桶上去,还迷着两眼,困得点头晃脑,摇摇欲坠。费骁急忙将药瓶挂到了墙上的粘钩上,腾出手来扶住了她。瑶瑶也已经站了起来:“我好了。”

“小心!”费骁抱住了她跌跌撞撞的身子,一边帮她提着裤子,一边用扎着针头的手拥揽着她:“这么困呵?眼睛都睁不开啦。哎——稍稍等我一会会嘛!哦?乖老婆呢。”

瑶瑶听得笑了,点点头,偎在他怀里等他放水。

还没从卫生间出来,就听见卧室的门被轻声地叩响了。出来的费骁不耐烦了:“什么事?!”

“打搅了,”兰姨的声音从门外小心翼翼地传来:“有一对蔡姓夫妇来访,说是蔡娟小姐的父母。”

瑶瑶愣住,整个人仿佛是直到此刻才真zhèng

的清醒过来,望着他敛声屏息住。

费骁也愣住。

怎么也想不到蔡娟的父母会登门拜访!

可能又是因为那套房产的事情吧?

少不得又要费些口舌,再做回解释了。想着,费骁心里就一阵的烦。他对门外的兰姨说:“既然来了,你就先请他们去书房坐坐,我一会儿就过去。”

兰姨应诺了一声,无声地去了。

再望着老婆,费骁莫名地有点儿慌,话也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可能就是、应该没什么事的,就那套房子吧?那套房子是我们去办的手续,他们可能是想过来问问情况。”

瑶瑶点点头。

费骁又一次地体味到了愧疚。他柔声地问:“你困不困?——要是困,你就在房里睡……”

听他问困不困,瑶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但是,下一句,让她错愕了似的,脸上的表情也在瞬间里怅然若失了。很快的,她就又把头点得像小鸡叨米。她急匆匆地转身过去,跌跌撞撞地往床的方向走过去。

费骁看在眼里,就知又让敏感的老婆误会了,懊悔不迭!立kè

抢到了她面前,拦住了她:“我们一起过去吧。”

瑶瑶雪白的嫩脸上漾过一道忿的颜色,恍惚地微笑了笑,似是很尴尬的遮掩。她摇着头:“不用了,你一个人去吧,我、困了。”

“一起去,”费骁拥住了她:“三言两语的事情,也用不了多久时间的,回来了,我们睡,哦?”

瑶瑶小心地望望他,笑了笑,迟疑地点了下头。费骁一手擎着药瓶,用扎着针头的手搭着她的肩,带她一起出了卧室。

他也想尽早地将蔡娟的这个事情做个了结。

他真的不愿意再来纠缠了。

现在,他有他自己的日子要过。

看他这么擎着药瓶出来,坐在小厅里休息的戚博士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来帮忙拎药瓶,一边还招呼着护士。

看着紧张的戚博士,瑶瑶不禁脸红,手足无措着。

自己在老公身边简直就像是一个、废人!

第101咒 走狗屎运

在安静的书房里等待时,蔡家二老的心情难免忐忑不安。

刚才,看见来开门的兰姨,以为是费骁的母亲,却想不到是人家的管家!进来,看见戚博士,以为会是费骁的父亲了,却原来是请来的家庭医生……

真不知dào

女儿的这个同事到底是什么来历,生病请个家庭医生倒还罢了,怎么还有管家?!

正想着呢,管家已经进来上了茶点。

兰姨用她很不标准的普通话向二老做了解释:“骁少爷今天才出院回来,还在打点滴。请二位稍候。”

二老呵着,心里更忐忑了:骁少爷?而且这个管家一口广东腔,可言谈举止却又这么不像广东人!难道是、晟港人?!

一个晟港人家的少爷怎么跑来此地做打工仔?

此刻,一头雾水的夫妻俩儿面面相觑,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兰姨上了茶点后,恭敬地退出了。

不多一刻,门又是吱呀地一声被推开了,且伴着叮叮当当地一阵响。护士在前打头,擎着药瓶,来得小心翼翼的,而跟随在费骁和瑶瑶身后的是抬着充当输液架的挂衣架的戚博士。

看着这一团人影儿,二老不觉起了身,本能地想来帮一把忙,可是,也插不上手。见费骁点头问好,二老也赶紧点头回了个好。

兰姨也跟进来送来了毛毯。

一番忙乱之后,安顿好了,兰姨等人都悄声地离开了书房。在沙发椅中正襟危坐着的二老这时才略略地放松了些,望着眼前的这个文弱的少年,回想起在宋地主办公室所见的那个野人一般暴戾的年轻男人,竟是恍若梦中,还不敢相信这真的会是同一个人。

费骁的神情很淡,有点冷冰冰的,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望着二老,猜度着他们的来意,并不打算先开口来问。

坐在他身边的瑶瑶也是悄默无声息的。她低垂着眼睛,不忍去看面前的二老。经过那一场的打击,二老憔悴了许多,显现出了孱弱的老态,再不堪一击。

静默中,蔡爸爸咳了一咳,清了下喉咙,开了口,声音还是有些发颤,透出他内心的窘迫,听上去讪讪的:“前些天、我们来过,家里、没人。”

费骁说:“我也是今天才出院。”

“是呀,”蔡爸爸说:“刚听、管家、说是今天才刚出院。”

费骁不想聊这些闲篇儿。听二老懦懦地磨不开口,便来了个开门见山,问:“你们来是因为碧水人家的那套房子吧?”

二老都惊了一跳,心里七上八下,面面相觑之下,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了。

费骁说:“房子是我们夫妻送蔡娟儿的,您二老就安心的收下吧。”

他不想再解释一遍他为什么要给蔡娟送房的理由——相信告sù

他们地址的警察们也早已向二老做过解释了。

二老默默地望着他,静静地聆听,以为他会就房产的事做个说明。可想不到他就那样简短地结束了。

沉默半晌,蔡爸爸叹息了一声,说:“娟儿在家里的时候,也跟我们说起过你们夫妻俩儿、说起过这套房子……现在,孩子人不在了,睹物思人……唉……”

蔡爸爸说着这些话,蔡妈妈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滴,鼻息发黏。

瑶瑶正想送纸巾过去,只见蔡妈妈已经掏出手绢来收拾。蔡妈妈目眦通红,鼻尖也通红,仿佛一经眼泪的融化,她的哀伤就再也无法遮掩,完全地浮现在脸面上,让人看了都觉难过。…,

蔡妈妈泣不成声:“在家里还都说得好好的,要我和她爸爸也在这套房子里养老……这可怜的孩子,什么都不说,就把那么大的委屈一个人带走了……要是当时我和她爸爸跟她一起过来看看这套房子,好好地陪陪孩子,说不定也就……”

蔡爸爸也一声长长的叹息,却是悔之无及。

瑶瑶的眼泪已是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愧疚地不敢抬头面对苍老孱弱的二老。

无论怎样的开脱,对于蔡娟的死,她都无法真zhèng

地让自己释怀。

看着老婆的眼泪,费骁心里就再不能来同情二老了,只觉得烦,但他也不能无情到就此站起来下逐客令。他抚握住了老婆冰冰柔柔的嫩手,温柔地安抚着她。

蔡妈妈伤心欲绝,断断续续的泣诉听来让人肝肠寸断:“……我们就像两个老糊涂呀!居然什么都没察觉出来,让孩子就带着这一肚子的委屈走了……还跑到那衣冠禽兽面前去……”

蔡妈妈哑着声音,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蔡爸爸叹息着,回想着这些日子的种种,不觉又冷笑出一声,说:“上面的意思是最好私了,让那畜生给赔点儿钱……哼!……唉……”

费骁和老婆都愣了。听这话,蔡家是打算告宋地主而“上面”则主张要息事宁人的?!费骁的暴脾气到这种关头就又不受自己控zhì

了,怒形于色:“私了?!我倒要看看他宋地主有多能耐,能有多少银子打点这件事!”

蔡爸爸摇头冷笑,哀叹着:“也是这人命好,现在正是他飞黄腾达走狗屎运的时候!听说他这次中标的设计是给中国人长了脸了的,连老外都是交口称誉,评价极高,所以,上面不想节外生枝,把原本光彩的一件事闹成了国际丑闻,而且——”

他顿了一顿,艰难地说着:“这种事情、又没个证人证据的,人要往难听了的说、还说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况现在人也没了,一句两句的,又怎么说得清?!”

费骁呆住!他的大脑就像锈腐了,根本不会转动了!他的心却一点点的跳得沉重了,重得他几乎再喘不上气来!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宋地主办公室张贴着的那幅海报却轰然地坠落到了他眼睛里,巨大的海报,清晰得刺目,让他一个机伶之下,闭紧两眼不敢再看。

宋地主会拿他的作品来干这种欺世盗名的事情,他一点儿都不意wài

,却怎么也料不到竟然是自己的作品在为宋地主保驾护航!

加速的心跳让他渐渐头脑发蒙,呼吸也开始紧促。

瑶瑶感觉他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惊了一跳,回头来看,见豆大的汗珠子在他的额头上已密密地排了一层,而他双眉紧锁,气息奄奄。

瑶瑶吓白了脸,叫他:“老公!你怎么了?!”

费骁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浑身汗透!他无力地握了握她的手,摇着头:“我没事、没事。”

瑶瑶也已从他的心里看到了那幅海报,海报上虽然署名设计师是宋地主,可她认得那是费骁的作品。看着这幅海报,她心里也就跟明镜似的。她小心地抱着他,轻拭着他额上的冷汗,却不知该如何来安慰他。

蔡爸爸蔡妈妈也都噤了声,神情紧张地望着眼前这个大病初愈的文弱少年。费骁很想对二老说点儿什么,可他神虚体乏,气息奄奄,连张口的余力都没有了。

他就这样望着二老,昏昏沉沉地渐渐失去了意识,就像是他睡了。

第102咒 判若两鬼

费骁再醒来,依旧是夜,仿佛他只是刹那的晕眩而已,却不知他其实已经睡了一个对时了。

睁开眼睛,就看见瑶瑶水润润的嫩脸近在咫尺。她乌溜溜的黑水眸子瞪得老大在看他。他笑了。看他笑了,瑶瑶的黑水眸子都亮闪了一下,旋即,笑靥如花绽放。他看得痴醉,伸出手拥bào

了她,同时仰上脸来吻她迷人的笑靥。

一伸手,才知dào

他的手背上还扎着针呢。瑶瑶吻着他的唇舌,一边用她冰凉的小手托起了他扎着针头的一手,笑:“打针呢!”

费骁觉得他已经有好几个世纪都没有看到老婆这可爱的笑靥了,心醉神迷中,不禁是心猿意马了,他缠绵着她的唇舌,一手伸来要拨这手上的针头:“反正已经快完了,不打了。”

“哎呀!才吊的呢!”瑶瑶急得叫,挣着他,打他要拨针头的那一手:“别乱动!小心走针了!”

费骁一听才吊的,不由地往上望了一眼,果然看见是满满的一瓶药水!“怎么又是一瓶?!不是说最后一瓶了吗?!”

瑶瑶愣住。她看看药瓶,再看看他,忍俊不禁:“什么呀,你以为还是昨天那一瓶吗?这是今天的第三瓶!”

费骁也愣住!看着她,他头脑里回想起了蔡娟的父母来。就像是影子一般,随之而来的就是他自己的被张贴在宋地主办公室墙壁上的设计作品……他的心都微微地抖了下。

瑶瑶放好他扎着针头的手,望着他笑了。她吻了下他,悄声地说:“现在不要急,把身体养好了,就总会有办法的!”

费骁怔了下,望着她,便明白了她是在说什么。他叹:“想起来就跟吃了苍蝇似的!让人恶心。”

“他也就是这一时的运气罢了,”瑶瑶说:“他不可能这么嚣张一辈子。”

费骁打鼻腔里轻哼了一声:“能让他嚣张一辈子?”法理情能饶得了宋地主,他还饶不了呢!剁了都不能解恨!可是,蔡娟的事情已经成了他和老婆之间的一个敏感话题,这些话说出来,老婆又会怎样想?他忍回肚里,不想再继xù

说这些了。

瑶瑶偎在他怀里,悄谧不语。

听她不说话,费骁就有些心惊肉跳。他轻抚着她乌浓浓的短头发,试图转移话题:“今天星期几了?赵警官有打电话来吗?你的身份证到现在还没办呢。”

“不急。”瑶瑶说:“反正我们在城里还得呆一阵子。”

“我想回晟港了,”费骁说:“不想再呆在这里。”

“至少得给他们装完房子我们再走呵。”瑶瑶抬眼望他:“现在他们就住在那套房子里,睡折叠床,你想想,那里甚至连马桶都没有呀。”

费骁愣住:“他们不打算回去吗?”

“他们、”瑶瑶说:“可能担心你,好像暂时不打算回去。”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费骁恹恹的叹了。

瑶瑶探起身,在他胸膛上支起一肘,手托着腮,歪了脑袋看他,一眨不眨。费骁让她看得毛了:“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瑶瑶抿起小嘴儿,笑弯了黑眼睛。她说:“现在你身体太虚了,要好好养身体,等身体养好,我就陪你去剁了宋地主!”

费骁一呆一愣之下,又是尴尬又是惊奇了,笑:“我就知dào

瞒不了你这个鬼心眼儿!”

瑶瑶想起从前跟他说过以后都不偷窥他的心事,还说是不道德的。才想,一张嫩脸立kè

就变得忿了,恼羞成怒,张手就打!费骁揽了她的头来吻她的唇舌。瑶瑶也撑不住地笑了。…,

费骁看她此刻的心情迥然不同于从前,很有些疑惑,忍不住问她:“你陪我吗?”

瑶瑶脸上的表情微微地一凝,但是,很快,就又是如花笑靥了。她很用力地一点头,说:“我陪你去。”

费骁虽看得惊奇,可心里已没了之前的那些激愤情绪,他拥搂着她,懒洋洋地说:“算啦,人生如戏一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吧。”

瑶瑶错愕。她看了看他,躺回来,睡在他怀里,说:“好吧,等你身体好起来,我去给宋地主一点颜色看吧。他那样的一个色鬼嘛,只要略施小计、哼哼!——”

“哼哼什么?!”费骁惊得弹跳起来,瞪她:“你想造反呵?!”

瑶瑶听顶上药瓶叮叮哐哐地一阵响,也吓得赶紧起了身来看,却被费骁拦在面前继xù

地逼问:“你到底在想什么?!还想略施小计!嗯?!”

看着他,瑶瑶只是笑。费骁看她笑成一团,更是一头雾水。他甚至怀疑这个鬼老婆是在跟他耍花招!此刻,他却连她的一点儿心思都看不透!他伸了没有扎针头的手来呵她的痒:“你说不说?到底想什么呢?!”

瑶瑶怕痒,一见他手伸来,先就笑叫一声,瑟缩成了团儿,连连地求饶:“不行、不行、不行!我说呀、我说呀!”

费骁好不容易才抓住她,带她一起躺回来:“你敢不老实交待!”

躺回来的瑶瑶大大地喘了口气,才刚要开口说,就传来敲门声,她不由地闭上了嘴。费骁一阵的不耐烦,可他的恶脾气还没上来,就听兰姨在外柔声细气的说:“少奶?骁少爷醒了吗?晚饭准bèi

好了,是给你们送到房里来吗?”

听到晚饭,费骁倒真的饿起来,没了脾气可发了。瑶瑶看见兰姨已经端着托盘站在门外,哦一声,扭身就跳下床,急急忙忙地跑去开门了。费骁看得心惊:“你小心呀!跑什么?”

瑶瑶笑起来。她拉开门,请兰姨进。

看她是一脸明艳的笑,兰姨也笑了,温柔地说:“我听见好像有说话的声音,猜骁少爷一定是醒了。都饿坏了吧?”

瑶瑶连连点头。

她不知dào

是不是因为费骁饿了,现在,她也感觉很想吃东西。



跟随在兰姨身后进来的是戚博士,拎着小巧的木几。这原是放在阳台上当茶案的,这会儿,倒是可以用来做床上餐桌了。

戚博士进来了,就难免要多些话,好察言观色,了解下病情。好在费骁这会儿的心情不错,也没觉得他烦了,有问必答的,很是配合。倒是戚博士很谨慎,不敢坏了他进食的心情,见好就收,和兰姨一起离开了。

兰姨的门还没关起来,费骁就伸手来捉老婆:“我抱着你!来。”

瑶瑶移过来,坐到了他怀里,望着他笑。费骁单手抱着她狠紧了紧,说得很有些感叹了:“好久都没有这样抱着老婆吃饭啦。”

听着他这话,瑶瑶的眼泪又莫名地下来了。

有好久了吗?能有多久呢?事实上,连他们认识都不过只有小半年的时间罢了。然而,从蜜月天堂回来后的这些日子,纷纷乱乱的,仿佛真的已是承载了几个世纪之长,现在,还能这样与他相偎,竟让她感觉恍如隔世……

可是,她原本就是与他隔世的鬼呵。

想着,瑶瑶又不禁破涕为笑了。…,

她伸手要抹眼泪,费骁已吮吻到了她的眼睫上。瑶瑶忽然再抑止不住的哀伤,心里阵阵的委屈,泪如雨下。

费骁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这些日子里所发生的那些事也都涌现在他心头,就像被快进了的镜头一般,已经让他看不到什么情节,也让他再找不到曾经让他冲动的那些理由,那一过程甚至都变得荒诞!在这过程中,所经受的伤痕却是鲜明的,痛彻心骨。

现在,他只想赶快逃离这一切,和老婆安安静静地去过他们自己的日子。

想到了离开,他就又想起适才被兰姨所惊扰了的片断,立kè

面对了她。望着他,眼睫上还粘着泪珠儿的瑶瑶已抿着嘴儿笑了。费骁忍不住吻了她一口:“是呀,你还没告sù

我你心里都想什么呢!哼哼是什么意思呀?嗯?”

瑶瑶冲他扮了个鬼脸:“就是我也要找宋地主报仇嘛!”

费骁愣住。

瑶瑶说:“他那个人虽然可恨得很,可是,我们毕竟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执法者,对吧?剁他,我们没有权力,可是给他点教xùn

,将他绳之以法的办法总是会有的!我相信也一定会让他自食其果,让他为自己的罪付出代价。”

费骁愈发惊奇了。

他不过昏睡了十来个小时而已,怎么他的鬼老婆就已经、判若两鬼了?!居然是在主动筹划要为蔡娟报仇雪恨了!他昏睡的这十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问:“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老婆?怎么了?”

瑶瑶让他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色都粉粉的。她轻声地说:“没怎么呀,我知dào

,如果不惩治一下这个宋地主,你会愧疚一辈子,觉得是因为自己才没办法让蔡娟儿伸冤雪耻。我要你心里坦荡荡的活着,不要遗憾、更不要悔恨。”

费骁心中一凛,什么都明白了,却抱着她说不出话来。

之前,她只是被动地跟着他,甚至可以说是任由他摆布,对她来说,那本来就是身外之事,她无法置之度外,也只有逆来顺受,因为他在冲锋陷阵;现在,他想要撤tuì

了,她却变得积极主动了,因为他的作品在无形中成为了助纣为虐的利器,让宋地主得以逍遥法外……

费骁的一颗心犹如翻江倒海,波涛起伏汹涌澎湃了。

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瑶瑶的眼泪又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泣不成声:“我知dào

我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我真的……”她在这一刻痛哭失声,愧疚万分:“……我喜欢蔡娟儿的,要我把你给她我也都愿意……我总觉得是我害死了她,我心里好难受……”

费骁急了:“又来了!怎么可能是你害死了她?!别老给自己找罪受!我不要你这样想!”

他安抚着她叹了:“你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我呵?就算没有你,我也不可能和蔡娟儿结婚的,我是觉得她挺好的,跟她在一起也会很轻松,能够聊得来,可是、这一切都跟爱情、跟婚姻没关系的!”

瑶瑶虽然说不出自己嫉妒蔡娟的真心话,可听着老公的这些解释,也知dào

他已经明白了她的这份嫉妒之心,又羞又愧,哭声都敛没了。

费骁说:“其实我也是因为她给我输了血,救了我一回,才开始跟她有所接触的。之前,知dào

她心里喜欢我,可那时她接近我我都挺烦的。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dào

,才懒得应酬人,不愿意理的就是不愿意理,更不会为了感激一个人就爱上她,跟她去谈情说爱谈婚论嫁了!可能是因为太婆他们都离开后,让我觉得很孤单,想到她给我输了血,我体内有部分属于她的血液在流动,就有一种很亲的感觉吧?而且,她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善良,性格又那样好,我就很愿意拿她当我的一个亲人看。否则,我们在一起的事,我怎么会跟她讲?”

瑶瑶点着头,眼泪又滚滚而落了:“我知dào

、我都明白的,可我心里老觉得……如果要不是我,也许她不会自杀的……”

“别这么想了,这也许就是她的命吧?”费骁说:“既然都已经如此了,就只能为她料理身后这些事了,好让她能在冥间少受些罪。”

瑶瑶抹着眼泪,连连点头。

第103咒 极不甘心

不管费骁怎样逞强、怎样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虚弱,这一回,他的确是再没有办法那样神奇地恢复到他生龙活虎的状态了,缠绵于病榻,一天到晚,恹恹欲睡。

不过,该办的事,也是一样不落的在办。他写了份委托书,列出具体事宜,全权交由谢律师去筹办。

他带老婆去照了像,补办了居民身份证。并跟赵警官要了蔡娟父母的联系方式,打电话告sù

二老他们准bèi

装修了。

二老惊得连连说不用,嘴里又是道谢又是致歉,说得语无伦次的。只是,电话里的费骁要比面对时更觉冷淡,只说这是在蔡娟生前都说好的事情,他们此番回国也就是赶来给她做装修的。这些话,二老当然也是听女儿说过的,一时再不知该如何婉拒的,只叹息不已。

费骁说他联系的施工队是给他做过装修的,负责人叫何景,要他们自己沟通,希望能尽早动工。

事情说完,他就道了再见,结束了通话。

二老还有一肚子的话,依然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来说。

二老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虽不是什么千金万金,那也是父母的心头肉,视为掌上明珠,一样的爱若珍宝。现在,却是白发送黑发!而且,女儿又走得这么冤屈,二老想起来都觉得揪心,痛若刀割,夜不成寐。

然而,这么明了的一件事情,却就成了暧昧的龌龊!且是欲诉无门。

二老觉得不甘心。

女儿已经走得够憋屈了,命都没了,还要被扣屎盆子!如果不还女儿一个清白,二老死难瞑目。

可是,要告,真的是困难重重,毕竟事过境迁,毫无证据可言。就是张旭的跳楼自杀也没法说明就一定是因为女儿的事情所造成的。现代人压力大,抑郁的多,不想活着的理由也多着呢。若再深究,却能找出无数条女儿生前与老总关系暧昧的证据来:女儿经常往宋地主的办公室跑……属于文秘干的活她这个设计也时常跑去加班……女儿业务水平一般,无甚业绩可谈,可无论公司怎么裁人,她总能化险为夷平安渡过……就是年终酒会上,也是女儿主动找老总去敬酒的……

这些看似琐碎的平常事说起来,就让二老气得哑了口,无力再还击。

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爹当妈的清楚得很,可这时候,无论多么清楚的爹妈都不敌眼睛雪亮的群众。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何况,那还都是客观事实。

也许最重yào

的是宋地主现在是名人、是红人,被万众瞩目,这其中因为有了许多老外欣赏的目光,宋地主几乎就有了民族英雄一般的高度!

可是哑巴吃了黄连还会苦得要跳脚呢!他们如何能够甘心!

现在,费骁便成了二老最后的一线希望。只要一想起他曾经那样不要命的暴打宋地主的场景,二老都还觉得热血如沸的激动。他们渴望他能站出来替女儿说一句公道话,让这冷漠的世界还女儿一个清白。

只是,如今费骁病得连自己都支撑不起,他们如何开得了口提说这一要求?

二老只能默默地等待。

好在,在这陌生的城里,还有这样一处落脚点,能够遮风避雨。

关于这套房子,二老也曾有过美好的幻想。女儿说了这套房子的来龙去脉后,二老还曾几多感叹:到底是好心会有好报的。也更想不到女儿输血救了的人还有那样好的运气,会中五个亿的奖!这套房子,二老自然也是欣然接受的。…,

谁承想,世事难料,不过月余,就已是物是人非,只觉得凄凉了。

房子,现在也成了二老一块心病。

这毕竟是女儿的礼物,如今女儿人去了,若将这套房子再送还给人,可毕竟这里是吊死过人的,忌讳的人称之为凶宅,送还给人,是让人家住呢、还是卖呢?自己留着,面对痛揍过宋地主的文弱少年,二老实在是觉得受之有愧。

现在,听费骁还要如约装修房子,二老更觉得惶恐了。

不知dào

为什么,承shòu得馈赠越多,二老的心口就会变得越艰难。尤其是发xiàn

费骁原来是晟港有钱人家的少爷之后,这种艰难就更压得二老喘不上气来了。

偏偏费骁又是这样的冷漠。

二老真的不知dào

该如何向这个晟港少爷开口。

可知dào

费骁是病着的,总得去探探病。二老上街采购了些包装精美的营养品,又买了些水果,去了秀水瑶。

接待二老的是优雅的管家,说骁少爷才刚睡下。

二老听得怅惘。

兰姨是管家,是仆,是不可能坐下来陪客人聊闲天儿的,恭敬地上了茶点之后,便告退了。二老面面相觑,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在安静的厅里枯坐着。

寂静中,蔡爸爸的手机响了,单调的和弦铃音乍然叫响,说不出的刺耳,让人听得心惊肉跳!蔡爸爸赶紧接了。

是费骁跟他所说的何景,要去看房子。

二老只好先告辞了。

兰姨将二老送出了门。



开了门,却看见门前还站着客,是一位雍容华贵的阔太,也拎着精美的水果篮,一看也知是来探望病号的。与大家打了个照面,她也微微一愕。

只这一眼,连蔡妈妈自己都觉得自己灰头土脸的寒酸起来了。眼前的人大约和自己年纪相仿,可养尊处优,保养得是极其好,皮肤白里透红,简直要比小姑娘的颜色还美!

有了这么一个比较,蔡爸爸蔡妈妈都觉出了彼此的距离,这样的人家,他们真是高攀了。

兰姨认得这是林夫人,颇觉意wài

,赶紧点头行礼,请让着她:“是林夫人呵?您请进。”

准bèi

出门的二老也就略略地打过招呼,近乎沮丧地离开了。

关上门,林夫人向兰姨打问着:“这二位是、?”

“是骁少爷同事的父母,”兰姨弯腰打开鞋柜,为她取出一双拖鞋,一边说:“听说骁少爷生病,过来探望。”

林夫人哦了一声。看二人似是外乡人,脸色又这么憔悴,还让她心里暗吃了一惊,不知是什么人,出现在此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只是,兰姨答得是滴水不漏的,她也不好再问什么了。“是呀,我也是过来看看费骁,怎样?身体好些了吗?”

“承蒙您惦记,已好些了。”兰姨说:“这会儿在睡呢。”

林夫人随她进了内。这是她头一回来,举目四望,心里想到的却是隔壁的那套房,不觉黯然。坐下来,她问:“瑶瑶呢?怎么没见?”

兰姨忙着收拾茶几:“少奶也在睡。”

林夫人哦了一声。

兰姨端了托盘,向她微微一颔首,离开了。

林夫人的眼睛又在四处游移,心脑里想像着隔壁的那套房,却总是一片模糊,反而感觉空落落的,平添了些惆怅,她轻叹了口气。

而费骁在卧室里搂着老婆睡得昏天黑地的,哪里知dào

他的家里人来人往的。

第104咒 清明时节

瑶瑶的身份证办得很顺利,而且是神速。

终于拿到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瑶瑶心头百感交集,却没有了她最初期盼得到时的那一份心情。

只是,现在的她,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的作茧自缚了,就是想到蔡娟的自杀,感受到自己情绪上的各种波动,她也会拿老公给自己的那些解释来打气,迅速地调整过来。

她对这个世界无欲无求,她要的只是他的健康快乐。如果,她会成为老公的慢性毒药,她只能离开。既然是离不开的,她就必须学会调整自己、学会接受打击。

她相信蔡娟一定是因为她这个鬼才毅然决然地走上不归路的。然而,事成定局,她的自怨自艾都与事无补,所能做的也只有是尽量让蔡娟能够早日脱离地狱,有一个好的来生吧。

眼看就是清明了,她想去祭拜下蔡娟的亡灵,可不知dào

蔡娟魂归何处。

费骁也不知dào

。但他不想打电话去问蔡爸爸蔡妈妈。他说:“我们回来再说吧。”

清明是要回江南老家祭拜的,机票都已经订好了。瑶瑶哦着,没有再说了。

清明前夕,二人来到城郊公墓祭拜。

因为是清明时节,原本冷清的街景,也变得热闹起来,到处都是兜售扫墓用品的小商小贩,车马喧阗,笑语嘈杂,倒是别有一番景致可看。

叶秀龙夫妇的邻居一家也来祭拜,男男女女的,围聚了不少,看上去人丁兴旺的样子。一对小孩子不懂什么生死,在坟前嬉笑打闹,跑前跑后,玩得不亦乐乎。

祭拜过三位亡灵,离开墓园,费骁跟她说起了那晚看见秦妈的事:“秦妈已经知dào

你的事了。”

“人死后,”瑶瑶说:“就不会再有秘密了呀。”

费骁略略一犹豫,小心地问她:“你是因为什么样的意wài

?为什么都不肯告sù

我?”

瑶瑶愣了下,抬头望着他笑了。她说:“已经告sù

你了呀,就是一个意wài

嘛。”

“小气!”费骁紧着握在手掌中她那只冰凉的小手,看她:“不告sù

我我自己想办法去知dào

啰。”

瑶瑶脸上的笑容有些冰凝住,神容也变得恍惚了。也不过是一刹那而已。她摇摇头,轻声地说:“对我来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回顾它。你也不许。”

费骁望着她很有些费解了。真的不知dào

是怎样的意wài

,竟让她如此的讳莫如深!只是看她情绪低落的样子,他也不愿意再纠缠这个问题了。他搂过了她,低头吻到了她脸上,逗她:“好吧,不说了,我们说点儿高兴的事——你这个小鬼儿打算怎么过节呢?有什么心愿尽管说!嗯?”

瑶瑶怔了下,气得伸手就打:“我现在不是小鬼儿了!”

“是——!”费骁伸手划了下她的嫩脸,笑:“你呀,是我的爱哭鬼!”

瑶瑶嘟着小嘴儿,没话说了。

这一阵子,她的确是哭得够多了,这会儿,她想狡辩下都不能够了。

费骁吻到了她的小嘴儿上,笑起来。他说:“这会儿时间还早,我们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瑶瑶的眼睛都亮起来,望着他笑得灿烂如春花:“什么都行!”

费骁切了一声,低头狠吻了她一口:“什么是个什么嘛!出难题!”

“我要吃鸡腿堡!”瑶瑶叫起来。费骁笑:“就猜你是想这个!”…,



坐在出租车上,费骁难免想到了美美。这一回,应该不会再那样巧吧?又跟她撞个正着。心里想到了美美,他就下意识地移转眼眸,小心地望望怀里的老婆。

瑶瑶抬上眼睛来看着他笑了。她悄声地说:“我们回来后去找她吧。”

费骁的心微微地一惊,望着她,一时也要笑了。他悄吻了她一口:“好。”

不管是怎样的开始或结束,他都是欠美美的,是他必须要补偿的,他从来都不想逃脱这个责任,只是,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且,回想这一切,他还觉得太难堪。



在快餐店,没有碰上美美,却碰上了林建勇,不能不说是一个超级大意wài



当然没有条例规定成功人士就不能来吃快餐,可不知为什么,感觉上林建勇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更让费骁看着不舒服的是坐在林建勇对面的那个女孩子。那是一个很水嫩的美眉,穿着很可爱的娃娃装,又蓄着可爱的水母头,青春得很。

感觉跟林建勇完全不搭调的。

林建勇一定是在他们还未进店的时候就先看见了他们,等他们发xiàn

了他,看见他的一双眼睛一直在追随着他们。他对面的美眉也扭着头在大睁着眼睛看他们。

瑶瑶选了背对林建勇的方向落了座。

费骁原是想要抱着她用餐的,这会儿,也没有坚持这一愿望。还是不要打击这个老男人了吧。

向对面的林建勇投过同情的一瞥,忽然发xiàn

那个水母头女生隐约好像、瑶瑶。他微微地怔了一怔。

从她的侧面来看,她的那个水母头很有点儿童花头的味道,齐刷刷的刘海下是一张苹果般的圆面孔,妆化得很精细,貌似丽质天生的样子,戴着美瞳的眼睛看上去也是大大的,很灵透,也是顾盼精彩。

原来,绝望的林建勇开始寻找影子了?!

看他觉得自己和那个水母头女生很像,瑶瑶也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她嘟了嘴儿看他,哼着:“才不像!我难道那样吗?”

费骁笑了。他起身坐回到她身边搂过了她:“怎么能和我老婆比嘛!”

瑶瑶抿着嘴儿笑了。

因为下午还要赶飞机,两个人吃饱喝足便走了。

林建勇和那个水母头还在那里对坐。



和他们一起回杭城的有兰姨,还有戚博士。戚博士显然是让他这个病如山倒的骁少爷给惊吓住了,这些日子,一直陪伴左右,丝毫不敢马虎。

回到江南,这边细雨如丝,倒恰是一幅烟雨江南的图画。

这夜,费骁在梦里见到了太婆。太婆还一如往昔,是他所熟悉的优雅整洁,温柔娴静。太婆虽然有百岁高龄,却并无龙钟老态,耳聪目明,脚步亦轻盈,看上去,至多像是个六、七十岁且是保养极其好的老人。在梦里,太婆似乎要更年轻些,精神状态也更好,望着他,笑意盈盈。

费骁错愕之下,恍惚间,是从梦里醒来了。他从床中坐起来,惊喜地叫了声太婆。太婆伸指竖在唇边上,示意他悄声。

瑶瑶蜷在他身边酣睡着。

费骁小心地下了床,走过来,将手伸进了向他张着手等待着的太婆的手中。太婆的手纤瘦修长,仿佛还是一如从前的温暖绵软。

从卧室出来,呈现在他眼前竟是从前的旧庭院的天井。看见这幢已经被拆迁的老宅子如今完好无损地伫立在眼前,费骁的心惊了下,明白了:这其实还是在他的梦里。…,

在梦里,淅沥的夜雨已停止了,天色明亮,顶上的阳光好像十五的满月一般皓白可爱。

费骁看着面前的太婆笑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太婆站在他面前,仰着脸望着他,也是在微笑。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满眼都是对他的眷恋与疼惜。费骁清晰地感受到太婆的抚摸,心里不禁阵阵的脆弱,眼泪也不知觉地掉下来。

太婆拥bào

住了他,拍着他的脊背,温柔地说:我的乖仔也长大啦,太婆放心了。

费骁不由地抱紧了太婆:你要经常来看我的呵,难道你不知dào

我这样想你吗?

太婆笑:都娶了老婆了,还想我这个老太婆干什么?

费骁一时也笑了,望着太婆,还有些羞涩,却抑不住自己的兴奋,问:是呀,我都娶老婆了!太婆,你喜欢她吗?她真的是好好!你一定要喜欢!

太婆笑着说:当然要喜欢啦,是乖仔喜欢的呢,太婆怎么敢不喜欢?太婆这次来,就是看她呀——

费骁急忙说:那我去叫她来!——

太婆说:不急,太婆还有话要跟你说。

费骁哦了一声,听着。

太婆说:这次你们回来了,就把这边房子卖了,以后,就是回来扫墓,也可以住酒店,不要这么留着这边一个家、那边一个家,白白地劳心费神。瑶瑶要是同意,秀水瑶的房子也可以卖掉。现在,她已经聚了她的三魂七魄,不必再依赖那里。将来,不想再留在晟港了,想要另迁他处,那边的房子也要卖掉,不可以古迹似的保留着,想着以后再回去住的。

费骁哦着,心里却是疑惑不解。

太婆说:还有,银行里的那些黄金,在有必要的时候可以转移、可以兑现,现在嘛,只把那些玩器拿出来拍卖了。该怎么拍、几时拍,你自己做决定。只一样,不许转回家里放着。记住,玩物丧志,别在这些玩器上花心思。

费骁哦着,也不知太婆说的玩器都是什么。

还等着听,却没了。再看,竟然连太婆的人也没了!费骁吃了一惊,想要去找没了的太婆,却将自己在这一惊中给激醒了,猛地一个机伶,眼睛睁开,看见自己还是睡在卧室的床中。窗外的夜雨依旧在下,淅淅沥沥的,点滴的声音单调而清泠。

怀中的老婆也还在酣睡。

费骁怅然若失。

聆听了一会窗外的雨声,他渐迷了,昏昏地睡了过去。



早晨醒来,发xiàn

缠着他胳膊的老婆的那只雪白的腕子上多了一只翠绿的玉镯。他怔住。这只玉镯是太婆的,他认得!这么说,昨晚太婆是真的来过的?!

他忍不住捧了老婆的那只腕子看,心里回想着太婆在梦里给他的叮嘱,他却有些懵懂。

为什么要他卖掉这些房产呢?

瑶瑶打着呵欠醒来了,问他:“要走了吗?”

她还惦记着上坟的事呢。

费骁看着她笑了。他举了她的手腕子给她看。瑶瑶迷着,睡眼惺忪。猛地发xiàn

了腕子上的玉镯,她惊得倒吸口气!“这个、?!怎么回事呀?”

“太婆送给你的!”费骁笑。他问:“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瑶瑶看看他,再看看腕子上的玉镯,满脸都是蜜糖样的甜笑。她兴奋地说:“我以为是梦呢!我知dào

那就是太婆嘛,看见她心里还好紧张。太婆拉着我的手跟我说真的长得好乖,还说你是真心的喜欢我,要我体谅你的坏脾气,好好在一起。然后,太婆就给我戴了这个镯子。”…,

费骁也不知太婆是先来见了他、还是先去见了他老婆?可为什么不一起见呢?他忍不住问:“太婆还跟你说了什么?”

瑶瑶调皮地看着他,狡黠地笑了:“那是太婆跟我说的话呀!怎么可以告sù

你?”

费骁切了一声,瞪着她,又撑不住的笑了。他伸手划了下她的嫩脸:“总不会是传授驭夫计给你吧?笑得这么得yì

!”

瑶瑶也听得笑了,扮了个鬼脸给他。她说:“太婆知dào

我是鬼,她愿意我们在一起的。”

费骁错愕之下,笑叹了一声。

现在,他对他的这个水鬼老婆都习以为常了,早已经感觉不到她是一个鬼了,只是,身为水鬼的她,对这一身份,还是这么耿耿于怀。

他搂过了她:“我说吧?他们怎么会不同意我们?都是你啦,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瑶瑶抱住他,嘟着嘴儿,悄默无息了。

抱着她,费骁忽然兴奋起来:“我明白了!太婆要我们把房子卖掉是因为知dào

我们不可能有孩子的,所以,没必要留这些财产!”

瑶瑶愣住。

费骁看着她,一脸的阳光灿烂:“我跟你说了呀,他们不是那样死脑筋的人!当时爸爸就是担心我,要给我一个生活的目标而已,并不真的是因为担心什么香火的事情!他们其实根本不在乎的。”

说到了孩子,瑶瑶就已是黯然神伤了,脸上的笑容也凝住。她没有吭声。

费骁看着,不禁有些小心了,问她:“怎么了?难道、太婆跟你说什么了吗?”

瑶瑶摇头。

太婆的确是没有跟她提说过什么孩子、什么香火的事情。而且,看得来,太婆也是真心喜欢她,是想要他们能够天长地久的……

望着他紧张着的脸,她不觉展颜而笑。她贴上来紧紧地一抱他,叹着:“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吧,现在,什么也不想!”她仰上脸来看他:“只要跟你在一起!”

“不只是现在,”费骁吻到了她唇舌,悄言:“是生生世世!要永远跟我在一起!嗯?”

第105咒 顺利转手

祭拜过后,费骁着手开始卖房事宜。联系了一家中介公司后,他就忙着清理,有用的,打包运回晟港的家,没用的,全部扔。

从太婆的叮嘱中,他有个预感,这套房子,他会很快地脱手出去。

果然,不出一周,就陆续有人来看房了。

半个月后,房子出手,连车也一道办了过户手续。

一切手续办妥,才打道回府。

戚博士已先行一步回晟港去了。

秀水瑶的家,瑶瑶并没有太多的留恋,听他问,她只是略略地错愕了下后就点头同意了。

人生一场,不过是镜花水月,繁华都若梦,一切不过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物,留着,又能留下些什么呢?若是留一个凭吊缅怀的场景,却是平白地给了自己一份牵挂,确是劳心又费神!

只是,秀水瑶的房子要卖,却没那么容易。

秀水瑶闹鬼几乎不是什么秘密了,在城里,不能说是尽人皆知,也算得上是妇孺皆知了。听说要卖的是秀水瑶的房,连中介公司的业务员也都是脱口而出地问:秀水瑶、不会是真的闹鬼吧?!

费骁连再说的心情都没了,冷着脸就挂了线。

瑶瑶望着他,也没了声响。

费骁说:“以后再说吧,大不了就留着呗。”

其实,他尤其不愿意留这秀水瑶的房子。隔壁住的人让他不舒服,还有那座喷水池也让他看得恨。仿佛那座喷水池会蛊惑他的水鬼老婆,让他的水鬼老婆对从前的地府念念不忘,总想着要撞个头破血流的回去、回去!

瑶瑶看着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不禁笑了。他看她,她偎到了他怀里,伸手环抱住了他,安静地抱着他。

费骁抚摸着她的头发,看她:“我们该收拾的还是都收拾了,好吧?”

瑶瑶点头。

她也不想再留在这个丧身之地。

门铃响了。

是善美。随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拎着行李箱的中年女人。应该就是她所说的那什么权太太了。

兰姨去开门了。

费骁也带着老婆起身去迎接姨姐。



善美还是那样美艳如花,百媚千娇。见了妹妹,眉开眼笑,又是搂又是亲,欢喜得不得了。受了她这番热情的礼遇,瑶瑶也心花怒放,小脸上的那一抹欢喜的娇容真是难描难绘!让费骁看着都要嫉妒自己的这位姨姐了。

随同来的果然就是权太太。是个很清秀的女人,眉眼仿佛都含着笑的,礼数多多。

兰姨之前已经听少爷说起过了,知dào

这是亲家小姐送来照顾少奶的女佣,自然不敢怠慢。知dào

她是朝国人,不懂中文,好在彼此都说得了英语,沟通还算顺畅。

善美这次来是为妹妹办理继承手续的。

一听那些房产,两个人都倒要笑了。费骁说:“我们不想再要那样多的房产了,这套房还在找买主要出手呢。”

善美吃惊地问:“为什么?!要卖掉这套房子吗?”

“是呀,要卖掉这套房子。”费骁说:“我们在晟港的房产就够住了。空置着这些,浪费资源不说,打理也麻烦得要死。”

善美环顾四周,问他们:“已经开始找买主了吗?几时搬走?”

瑶瑶听了,不觉叹了口气,说:“这里不好卖。人家都知dào

、这里闹鬼。”

善美听得一愣,看着她,满脸的不解:“怎么会知dào

?”…,

费骁说:“现在传媒这么发达,有什么是秘密?不过都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罢了。我老婆这么乖,怎么会闹嘛!”

善美也让他说得笑了。她说:“你们要是想要卖掉,我帮你们卖掉它。”

费骁和老婆都愣了,面面相觑。费骁问:“你帮我们卖掉?卖给谁?别告sù

我说是林老总哦?那可有点儿恶心了,我宁可空着。”

善美没料到他说得这么直接,掩着樱唇笑起来。她说:“怎么会卖给他?是我在这边办事处的职员。他娶了位中国老婆,准bèi

在这边买套房子孝敬岳父岳母的。”

费骁哦了一声。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老婆,问姨姐:“人家要是听说、是这边的房子,肯吗?”

虽然,他们这些当事人是问心无愧的,但是,毕竟是有这个传说,总不能昧良心搞欺瞒嘛。

歪在他怀里的瑶瑶也是连连点头。

善美也在连连点头:“一定肯的!他们非常喜欢秀水瑶这里的环境,说过要买房,这里是首选。所以,我这个职员说,就是住过人的二手房也要,非秀水瑶不买呢。”

费骁不由望着老婆,笑了:“那就、卖了?”

瑶瑶连连点头,笑得花儿一般了。

善美取出手机跟办事处的职员联系,问他是否已经买到房子?

幸好职员的房子还没有买到手。善美便说了妹夫的这套房,职员真是喜出望外,且受宠若惊。

瑶瑶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朝语,听说是要的,便跟姐姐悄声地说:“你跟他讲闹鬼的事!”

善美还真是没见过有这么卖房的主儿!可妹妹在那里不停的提示,她也拗不过,婉转地跟职员提起了秀水瑶闹鬼的传说。

岂料,话才出口,职员便在那边笑起来,连连说知dào

!并说岳父岳母都是无神论者,不信这一套!还相信邪不压正,根本不怕闹鬼!

费骁是边听边翻译给老婆听,而职员的那句邪不压正根本就是用中文说的,让瑶瑶听得是大为放心。

善美也是放下心来,跟他说这是自己妹妹妹夫的家,他们要移民晟港,所以想要转手出让。职员听了,呵地一声,很是激动了下似的,当即就决定要了。

瑶瑶心里的一片乌云消散干净,笑得阳光灿烂了。费骁吻了她一口:“这么好的设计呢!怎么会被埋没嘛!是吧?”

瑶瑶红了脸,笑容里却满是得yì

呢。

善美收了手机,看他们:“安琪的证件都办好了吗?”

“签证这两天下来,”费骁笑说:“她身份一恢复,这些东西办起来快得很!”

说起这些,连善美也忘掉自己的妹妹真zhèng

的身份其实还是个鬼。她问:“那是要入晟港籍了吗?”

“是呀,”费骁说:“她老公要迁居晟港,她能不跟着吗?中国人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

瑶瑶冲他扮了个鬼脸。

善美问:“那几时举行婚礼?”

“回去再看啰,”费骁笑:“事情多呢,要订礼服、要订场地,还要选黄道吉日。”

善美看着他也笑了。她转眼望到了妹妹脸上,笑问:“可以把你的婚礼先让给我吗?”

瑶瑶怔住,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笑容都凝在了脸上。费骁也惊得从沙发中坐得直了,眼睛瞪大,望着姨姐,也不知她是不是又想搞怪?!

看着他们,善美也愣了下,马上意识到自己有限的中文可能让他们误会了!她急忙摇着双手做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说我也要结婚啦!我是想要你们先来参加我的婚礼、我是想要在你们之前举行我的婚礼。”…,

两个人这才明白过来,真是虚惊一场!两个人面面相觑之下,都笑起来。费骁赶紧来恭喜姨姐,一边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可不要太晚呀!他是一定要在今年内娶老婆的!

善美说:“应该是在九月份。”

费骁马上说:“那行,我们十月份。”

反正,他们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准bèi

,差不多也就是要到八九月份,推这一月左右的,也不是什么问题啦。

瑶瑶也点着头。

她小心地看看姐姐,很好奇姐姐是要和哪一位结婚,不知为什么,她却没有勇气来问。

从她这样小心的神情间,善美也猜出了她想要知dào

却不敢张口的问题了,她笑了,说:“也是朝国人,是知名集团的长公子,在曾外祖母在世时就曾有过婚约,曾外祖母临终前希望我们今年年内能举行婚礼。”

瑶瑶哦着。她从姐姐心里依稀看出了这位准姐夫的模样,个子很高,很英挺的感觉,眉清目秀,神容似是冷淡的……很模糊,看不真切。

她隐隐觉得不安。

这人在姐姐心里是如此模糊不清,应该是因为姐姐对他并没有多少爱意吧?也许,结婚不过是给家族的一个必要的承诺,是她人生中必须要完成的一个过程?

她知dào

,姐姐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是、林建勇。

费骁也从老婆心里看出了这些故事,他下意识地悄望了眼姨姐,不知dào

自己的这份恭喜是否合适?而他的心里,已多多少少地涌现出些对姨姐的同情。

善美望着他们在微笑,明艳的脸上并看不出她此刻真zhèng

的心情。

第106咒 结束咒怨

秀水瑶的房产托姨姐的福,转卖的手续办得非常顺利。

费骁卖房没想赚什么钞票,所以,不管楼市如何风云变幻,他都是按着他购房的价卖,装修的钱一分未算,让买家觉得捡了个金元宝似的,笑得合不拢嘴。

办了手续,费骁跟老婆带着管家女佣先住进了叶公馆。

翌日,他给美美打了个电话。

接起这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听他自报大号,美美吃惊非常。静默近一分钟,才没好气地打鼻腔里送出一声冷哼来,很不耐烦地问:“有事吗?骁少爷!”

“有事,”费骁说:“如果你时间方便,我想今晚七点约你见面。不会占用你很长时间,只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美美听得稀奇,只是冷笑。她说:“行呵,说地点吧,我会准时到的!”

费骁说了地点后,便挂了线。

那头的美美愣了愣,气了个不得了。

她本能的以为:会是跟费骏有关的事情。

想到费骏,美美就又是一肚子的气!

这世界还真是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以为自己是情种,玩女人不埋单,拍屁股就走人!

这是他们老费家的传统吗?!

如果美美能搞到枪,她是一定要随身携带的,见了这两个男人,她就要他们拿命来还她!

对费家的这两个男人,现在,她就是恨到这份儿上。



晚上赴约,却没料到费骁是带着老婆的!美美再有准bèi

,还是惊了个措手不及。

瑶瑶安静地望着她,抿着薄嘴唇微笑,那一份恬静,让她感觉有些陌生。在她印象里,瑶瑶总是奇怪的,不是太活泼、就是太痴呆,总让她错愕,不知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那份鲜嫩的青春依旧,令人忍不住要艳羡她的年轻。

美美过来坐了。

她倒很想看看当着老婆的面,费骁能有什么样的天儿要跟她聊!

小姐的茶道表演完毕,退出了。

费骁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美美,心里难免还是觉得尴尬。而且,他真的没有什么话好跟美美聊。虽然难堪,他还是决定开门见山:“约你来,其实是、想跟你说对不起的,我愿意补偿你。”

这简单的话,连瑶瑶都听得微微一愣。她低头佯装品茶,悄默不语。

美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这样的话,当着他老婆的面说来给她听,怎么听都像是对她的一种羞辱!

她从来没有做过可耻的第三者,然而,现在,她就像是一个被捉了现形逼到角落了的小三儿!

美美没有吭声。

费骁只想赶快结束,赶快回家!他抬眼望了望沉默的美美,说:“如果你想留在城里,你可以选家楼盘,我帮你买。如果你想去其他城市,也可以。”

美美冷笑了。

她打开包包,取出了香烟、打火机。她娴熟地点上一支烟,优雅地吸着,很老辣地吞云吐雾。她揶揄地望着面前的这对夫妻,用很风情的语调儿问他:“这么慷慨吗?这么说来,我就是要别墅都可以的吧?”

“当然。”费骁说:“无论是什么,房产或是现金,只要你说,我就兑现。”

美美不说话了。

这无疑是诱惑的!她不想傻瓜样的为一点儿可怜的自尊心放qì

这个机会。何况,她在这个小男人面前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想着,她牵着唇线,微微地冷笑了,像是给自己的一个嘲讽。…,

她狠吸了一口烟,喷出来后,在这片蓝烟雾里,抬眼望着面前的费骁,说:“房子不过是个落脚点罢了。你给我开设计室的资金吧。”

费骁愣住。

他的心却在这霎时被释fàng

了一般,血液冲涌回来,整个人逐渐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能说出这番话来的,到底还是他所认知的那个美美。有过伤痕、咀嚼着痛苦,但她还有梦想,心里还有一方七彩的空间,所以,她还是豁达的、乐观的、可爱的……

望着她,费骁不觉地笑了。他点点头,近乎温柔地应了声好。他说:“你把卡号给我,我明天就办。”

美美望着他这笑容,听着这声音,心里狠狠的痛了。她的眼泪已不知觉地滴落下来。脸颊上痒痒地爬虫般的感觉,让她惊了一跳,她掩饰地伸上手,遮挡住了自己的狼狈。

瑶瑶也把头垂得更低了,连声息都没了。

空间里只剩下悠扬的古筝声,行云流水一般,衬得四周愈发地静了。

美美忽然地笑了,声音很有些凄凉,生涩生涩的。她斜斜地望过来,看着面前沉默着的费骁,又笑了一声。她吸着指间的香烟,看了眼他身旁坐着的老婆。她说:“好了,都结束了。你们回去吧。”

费骁说:“你把卡号给——”

“我不要了!”美美抢似的说出来,声音立kè

变得哽咽了。她的眼泪也已滚滚而落。她看着他,微微地笑了,悄声地说:“我说了,一切都结束了。”

瑶瑶小心地抬头,悄默地看着她。美美已经用双手捧住了脸面。她的双肘支在桌上,就这么捧着脸,一动不动地坐着,无声无息。

瑶瑶悄望了眼老公。费骁此刻真是若有芒刺在背,头皮都是潮湿的,渗着一层层的汗。

他真的不是有意要伤害美美,然而,他的莫名其妙,确是一种不折不扣的伤害。

他心里一直都很明白。

如果美美来撕打他,辱骂他,他会忘掉自己的罪责,他会无所谓。可是,美美竟然就这样几乎是突然间地原谅了他,让他真的是无地自容,心里的愧疚也就更甚。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美美终于放下了双手。她通红的目眦、潮红的双颊,仿佛都浸着水气,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极力想要掩饰的眼泪。她望着他们笑了笑,拎上包包,站了起来:“好好珍惜吧,祝福你们。”

美美走了。

费骁呆着。

瑶瑶轻叹了口气。

也许,这才是她真zhèng

的错。

如果没有她,现在,嫁给费骁做老婆的一定是此刻走掉的美美、只能是美美。

她明明知dào

他们是在同居,她还是装聋作哑的来了……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却……

瑶瑶低着头,几乎没有勇气再来面对老公。

第107咒 一夜成名

回晟港前,费骁给美美办了一张卡。

为自己的这份孽缘,他付了一千万。

在机场,等着登机的时候,他看见快递公司的工作人员将封起的银行卡递交到了美美面前……美美拿着那精致的信封,满脸的困惑,她在工作人员递上的单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坐在他身边的老婆挽着他的胳膊,头枕在他肩头,安静的像是在睡。

美美打开信封,取出内里的银行卡看着……其实,美美在看到寄件人是他的名字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什么了,当她看到真实的银行卡,她的内心还是激动了下,清秀的脸上,细白的皮肤都有了些微微的痉挛……

美美用手张开信封,想要从内里再寻找些什么出来……

费骁取出手机,给美美发了条短信,告sù

了密码。

短信发完,他关了机,打开机盖,取出本地SIM卡,换上了他的晟港号码。收起手机,他将本地SIM卡捏在指尖,张眼四顾,寻找到了目标,然后,很精准地将SIM卡弹进了附近的那只垃圾筒内。

瑶瑶看得惊奇,不由地哦了一声,看着他笑了。

费骁笑得也很有些得yì



终于结束了他的那一场恶梦,他的心情是说不出的轻松。此刻,对他来说,就像是奈何桥上喝了碗孟婆汤,他终于可以了结他的那一段前世了。从此,他可以名正言顺地遗忘。

瑶瑶的心情也变得轻松。

对美美,她没有像对蔡娟那样的愧疚之情,虽然,的确是她破坏了人世间的一桩婚姻。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她真的是没办法让自己来喜欢美美,虽然,她也并不认为美美就是一个不好的女人。

也许,仅仅是她自认为美美并不真的适合费骁吧?

对美美来说,费骁是可有可无的,甚至也可以是无足轻重的。如果在当时,他们能够正常些的分手,在分手后的日子里,相信美美是会很快忘记的,不会那样地耿耿于怀。

她的心已经在失败的初恋里荒了,就像痛到极致的麻木一样,变得可以承shòu,甚至是无所谓。这就像是伤痛开启了她的自我保护意识,虽然她还渴望爱,可她的防御系统已经为她屏蔽了爱。她可以游戏,但不会再真zhèng

地付出。

不能说美美因此就是一个不好的女人了,可在她的私心里,她固执地认为美美是不适合费骁的。

所以,这样的了结,在她就更像一场解脱。



回到晟港的家,甚至连蔡娟,她也是可以完全摆脱的,她沉浸在准新娘的甜蜜的忙碌中,很难再想到之外的人或事。

费骁想要开银行保险柜,看看太婆所说的玩器到底都是些什么。只有知dào

这是些什么样的玩器,他才好办理拍卖事宜。

但是,谢律师说现在开保险柜的条件还不成立,银行方面是不会同意给他开保险柜的。谢律师建议他们先尽快地举办一场订婚宴,这样,一来可以宣bù

叶瑶是费家少奶的身份,二来也利于日后他在晟港站稳脚跟,三嘛,还可以为十月的婚礼盛典预热。

说直白点,谢律师的意思是希望他们能赶紧向晟港的上流社会报个到。

费骁当然不想把他的婚礼办得寒酸没人气,他几乎是才听了谢律师的建议就立kè

点头说OK。

订婚宴订在了六月中旬。

准bèi

工作交给谢律师和兰姨他们去打理,费骁带着老婆飞巴黎了,去订购礼服及珠宝。…,

说是去采购,其实算是二人观光旅游,在欧洲的几大名城走马观花,流连忘返。订婚宴的前夕,二人才回到晟港来。

谢律师和兰姨几乎都急得焦头烂额了!看见二人终于露了面,才都口里念着佛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订婚宴就设在费宅,庭院被布置得浪漫而华美,所邀请的宾客并不多,却都是重量级的人物,也都是万俟家族的旧交老友。

这些人物,费骁并不陌生,很小的时候,就是见过的,虽然阔别多年,不过,有谢律师在旁一一引见,略做提醒,他便能回忆起来,并想起太婆从前的那些精彩评价。所以,他很快就能把握话题,应酬其中,游刃有余。

这场订婚宴之后,费骁和老婆马上就上了头条。媒体远比他们所能想像的要热情,不过是一夜间,报道就已是铺天盖地的来。都不用费骁自己动动口,他的故事就已打印成铅字,被爆了个详细。连瑶瑶的身份也被挖掘得一清二楚,成了新新名媛,轰动一时。

瑶瑶关心的只是自己被刊登出来的形象。所有的媒体引用的照片都是订婚宴上所邀请的独家传媒拍摄的那些照片。照片上,她的短头发上戴着精巧的钻石王冠,甜蜜和幸福都写在脸上,笑靥如花。

还不错,很美。

费骁西装革履,满面春风的样子,真是很晟港小K,爆帅!

瑶瑶看得美滋滋的。

订婚宴之后的第三天,费骁带着老婆去度订婚蜜月了。



一个月后回港,才下飞机,还没走出机场大厅,就被潮水一般涌来的媒体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乍然被包围,连费骁都被吓了一跳!生怕疯狂的记者们伤着了他的水鬼老婆,他赶紧将瑶瑶拥到怀里,护着她的小脑袋,一手遮挡着那飞闪的镁灯光,在前来接机的司机的帮zhù

下,匆匆前行。

等回到了车上,瑶瑶还是惊魂未定。

她看他:不至于吧?!怎么好像突然成了一夜成名的明星了似的?!好夸张哦!我们有什么好拍的嘛。

费骁哑然失笑。他回头看了眼车窗外被抛出一段距离了的媒体们,叹了:说明我们还是具有他们需yào

的商业价值嘛。他看她:没伤着吧?

瑶瑶急忙摇头,冲他笑得灿烂了:好好儿的!

费骁呶唇来吻了下她的笑靥,搂过了她:看来以后就不能这么自由啦。

他可不知dào

晟港人对他们的热情会什么时候减退,在他们热情高涨的期间,他必须有所防范,他可不能拿他老婆的安危来冒险!

瑶瑶看看他,笑了:没关系呀,反正也都玩累了,直到结婚,我哪儿也不想去啦。

费骁看她:累了吗?

瑶瑶点点头,歪在他怀里打呵欠:回去我要睡一个休息的觉!

费骁用脸颊偎到了她乌浓浓的短头发上,一边拍抚着她:那就睡啰,我陪你睡。



回到家,兰姨已带着成群的仆役在楼阶前迎候。

洗了个澡,换了装,两人下楼来用餐。在旁伺候的兰姨说了这一个月来所收到贺贴数及拜访的人数,听上去还真是数目可观。兰姨说她都已做了整理,放在了书房的书案上。

用过餐后,费骁带着老婆去了书房。

既然是决定要大睡一周的,手边的事务还是先处理了的好,省得被打搅来打搅去,扰人清梦!那他可就没好耐性了。…,

兰姨的管家能力还真不是盖的,整理工作做得极其细致,罗列了清单,让他这样没耐性的人也能一目了然,在最短的时间内接收到最全面的信息。

所来的也不过是非富即贵,熟悉的、陌生的,一串串的名头罗列出来,感觉自己影响力的覆盖面还是蛮广的。他看得微微地冷笑了下。

他还在其中看见了费骏的名字。

如此说来,伯父应该也是知dào

的吧?

费骁心里有了些不舒服,正想要将这张清单扔到一边去,他却从其中看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他错愕了下,不由地再看了眼。

末行上写着的名字是:杨云鹰。

杨云鹰?!怎么会有杨云鹰的名字?杨云鹰怎么会知dào

他在晟港的家?

坐在椅中看那些贺贴的瑶瑶抬头看他:“就是我们在医院里所见的那个女人吗?”

“是呀,是她。”费骁看着清单上所留的那个电话号码,心里更觉惊奇了:“她怎么会来晟港?还知dào

我们的地址?”

瑶瑶也不得其解:“好奇怪。”

费骁叫了兰姨。

兰姨说:“这位杨小姐是三天前来访的,说是从报纸上看了少爷和少奶订婚的消息,特意前来祝hè。”

“看报纸的人多了,她怎么知dào

地址呢?”费骁皱起眉头嘀咕了一声。他问:“她进家来了吗?”

“没有,”兰姨说:“我告sù

她您和少奶出去旅行,还没有回来,让她改天再来。”

“下次再来,”费骁说:“仍说我们不在。”

瑶瑶坐在书案前,双手托腮,眼睛望着说话的两个人看,嘴里呵欠连天。

费骁看着她笑了。他抱上了她,带她离开了书房,一边对兰姨笑说:“这些就麻烦你处理了吧,以后,这类事,你看着办。”

兰姨应诺着。

第108咒 瑞士银行

饱睡一周之后,费骁带着老婆去开银行的保险箱了。

同去的除了谢律师,还有两名新招的保镖。保镖是他委托谢律师招的,据说是知名的专业公司培训出来的精英人物,拳脚及器械上的工夫都了得。费骁以他如今的眼光来看,也还是不错的,也就决定先试用着。

来到银行的贵宾接待室,办理了相关的手续,他终于打开了太婆遗留给他的保险箱。原以为就可以看见太婆所说的玩器了,却原来只是一枚钥匙。

钥匙被封存zài

一只紫檀的盒子内,看上去,隆重,而且神mì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交待。连个片言只字也找不着。

费骁愣了,不知dào

这只紫檀的盒子是不是暗藏玄机?他忍不住翻来覆去地看着,研究着这只古雅的紫檀盒子。

瑶瑶说:这是瑞士银行保险箱的钥匙。

费骁听得一呆,不由瞪住了她:你怎么知dào

?!

瑶瑶笑了,很有些得yì

。她说:要不然怎么说你只能带着老婆来开保险箱呢?当然是我知dào

嘛。

费骁看着她得yì

的娇俏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好奇。他问:是那晚太婆告sù

你的吗?你瞒得我好紧哦!

瑶瑶愣了下,急忙摇头:不是呀!我也是刚才突然知dào

的。

费骁知dào

老婆不会拿这件事情跟他开玩笑、更不可能来撒谎,心里也就愈发觉得惊奇了。他下意识地看看静寂的四周,不知dào

太婆的亡灵是否就在身边?

看着他,瑶瑶也惊奇起来,也忍不住张眼四顾,小心翼翼的。

但是,两个人都感应不到亡灵的存zài





出来,谢律师立kè

就迎了上来,神情很是激动。可看着他冷淡的脸色,他又有些讪讪的了,到嘴的话也吞咽了回去。一双眼睛却下意识地望了望瑶瑶手中所拎着的包包。

从银行出来,费骁对他说:“你去忙吧,我们回去了。”

谢律师无奈地应诺着。

瑶瑶悄望了他一眼。

回家的途中,她说:谢律师好像跟从前有点儿不大一样。他好像很好奇我们从保险箱里拿了什么。

费骁嗯了一声:我也感觉出来了。

谢律师这么热心地出谋划策迫不及待地想要他去开保险箱确是有悖常理,但是,在当时,他完全沉浸在订婚的兴奋之中,并未有所察觉。现在,再来看,谢律师的影像就被氤氲在一团阴暗的雾气里,让人感觉不那么舒服。

虽然不知dào

谢律师的目的何在,但对这个人,从此以后却是要提高警惕了。

费骁看了看前排的两个保镖,未动声色。

回到家,他就吩咐兰姨退了这两位试用期中的保镖。



傍晚时分,谢律师就来了,问辞退保镖的理由。

费骁只淡淡地说:“我不喜欢他们盯着我老婆看的眼光。”

谢律师错愕之下,哑然而笑。他说:“那我再另外找——”

“不用了,”费骁说:“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

谢律师又是微微地一愕,陪笑着问:“骁少爷,您是否已另有人选?”

费骁未置可否。他取出了手机:“你坐,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他径自地去了。谢律师就这么被晾在小厅里,心情难言。



费骁现在还懒得来理会,他也不怕谢律师来跟他玩阴的——真要玩起阴来,哪个能玩得过他?!等他有了那闲情逸致再来陪他也不迟。现在,他只想去看看太婆所说的那些玩器。…,

两天后,跟兰姨说是去玩,他带着老婆走了。

他们订的是去泰国的机票,只是,到了机场,避过耳目,他们却是采用了秘密飞行,来到了瑞士。

下榻酒店,略做休整之后,两人就直奔银行。

瑞士银行之所以闻名遐迩,源于它强悍的保密制度,这是经过漫长的历史演进而日趋完善及壮大的法规,为它吸纳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巨额资产,泱泱可观。虽然,近来此法规备受挑zhàn

,但对于全球的富豪们来说,它无疑依然是极具吸引力的。费骁在之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太婆也会选择瑞士银行来储存她的秘密财产。

来到银行,出示了钥匙,他们立kè

受到了王族一般的礼遇。

被引领到VIP室,接待员做了些必要的解释之后,就恭敬地退出了。

这时候,费骁才知dào

要打开太婆遗留给他的保险箱,除了那把钥匙之外,还是需yào

密码的!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哪里有什么密码!

他的眼睛望到了老婆脸上,询问着她。瑶瑶显然也懵了,瞪着眼睛望着他也一脸的迷茫。费骁不禁叹息了一声。想不到开一个保险箱竟这么麻烦!

正急得挠头,忽听瑶瑶呵了一声,笑了。费骁看她:你笑什么?知dào

密码了?

瑶瑶用力一点头,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钥匙,很兴奋地插进了锁孔内。

这个计算机装置的高科技东东跟银行自动取款机的操作基本相似,插入钥匙之后,屏幕即被刷新,出现了提示,要求输入正确的密码。瑶瑶雪白的手指弹琴似的,非常娴熟地输入了密码。

摁了确认键之后,两个人安静地等待着。

费骁看着兴奋的老婆,心里到底有些惊奇。是不是,冥冥之中被注定的她就是他的老婆呢?所以,他们必然会在这茫茫人海相遇相知?

瑶瑶抬眼望他,笑靥如花。

她心里也是这么想呢。

望着她,费骁不禁笑了。他搂过了她,用力地紧了一紧她。

电脑核对过密码之后,将太婆所寄存的保险箱传送了出来。居然有三大箱之多!保险箱可以称得上是巨大的,三个笨重的黑色大箱子霎时让这间VIP室变得狭小局促起来,似乎连光线都暗淡了不少。

两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莫名的紧张。费骁牵着她手过来,看着面前的这三只神mì

的大箱子。须臾,他伸手打开了他这边的第一只箱子。

打开箱子上的铁扣,要开盖,才知dào

还蛮沉重。他松了她手,两手一起用力打开了箱盖。

箱子内竟是满满的黄金!是金砖,都被码得齐整整的,金光闪耀,非常的震撼眼球。

费骁知dào

有黄金,但是,绝对想不到会有如此之多的黄金!

瑶瑶也很吃惊,她还以为会是古玩呢。

费骁合上箱盖,依次而来,开了第二只箱子。

这另两只箱子里,才是太婆所说的玩器。一箱的字画,一箱的器物。

太婆说过,他的外公与太公一样,都是醉心于此,酷爱收藏。太婆却很不喜欢。也是因此,她宁可让外公的生意关张,也不愿意资助他东山再起。外公赚的钱从来不去想什么发展,而是更为野心的收藏。外公的收藏梦要比太公的更为疯狂,仿佛他的命都是由这些古董支撑着的,他的生活除了收藏再没其他的内容可言。这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让太婆对这些玩器更加的深恶痛绝,以至于母子关系都一度紧张到剑拔弩张之地步……

看着这些,费骁不能不说是触目惊心。

太婆说,外公逝后,她将外公醉心的那些宝贝都毁掉了,却没想到依然保存了数目如此之丰富的收藏!每一件,都可说是价值连城!

单是草草地过一遍眼,就用了大半天的时间,看得脖颈都硬了,阵阵酸痛。

傍晚的时候,两个人将选出的一些玩器送回了晟港的家中。再回来后,将这几箱的储藏物一一整理好,依旧用钥匙送回去封存。

第109咒 狼人保镖

回到酒店,两个人说起太婆遗留下的这些财物,都是不胜感慨。

瑶瑶问他:你说太婆留这样多的财物给你,是不是想要你振兴家业?

费骁想着,半晌,摇摇头:不像。如果是想要我振兴家业,太婆不会那样叮嘱我。他看着她笑了,很有点儿兴奋:我有个预感,我们是可以生生世世的在一起,这些财物至少够我们挥霍几个世纪的!

瑶瑶愣了下,眼睛却已闪亮起来,兴奋莫名。她不敢张口来问,仿佛一张口,就会折了他的这份好福气,只是望着他喜不自禁。

费骁吻了她一口,搂住了她。他幸福地感叹着:以后要好好规划下人生啦,有备才无患嘛。

瑶瑶连连点头,望着他笑起来。



翌日,订了机票,二人返回了晟港。

回到家,费骁就着手办理选聘保镖、拍卖玩器这两件事情。

挑选保镖,自然会有专业的中介机构,而且,家里又有主事的管家应酬打理,费骁不过是吩咐一声罢了。很快,专业机构送来了厚厚的候选资料。从一堆人选中挑了两位亚裔的年轻保镖,面试一番,费骁颇觉满yì



才敲定,便有人来毛遂自荐。

听了兰姨的通报,费骁立kè

就怒了:“我这里又不是卖场!怎么什么人都往里闯?!不见!”

潜意识里,他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泄露他的私人信息,却在这瞬间被惊了一跳。他依稀看见自家门前站着位长腰长手的雄性生物……貌似半兽人!

瑶瑶也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他。费骁安抚着她,叫住了正准bèi

退出的兰姨:“——那就先请进来吧,带他来小厅。”

兰姨应诺了声是。

看她出去,费骁说:“我去会会,你留在房里。”

瑶瑶犹豫地点头:“那、你要小心哦?”

费骁嗯着:“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这位半兽人既然敢光明正大地来应聘,他就不怕他搞鬼。



被兰姨引进来的是位西装革履的欧洲男人,看上去还很年轻,棕色的卷发理成板寸,高鼻深目,帅气而整洁的样子。身高约有一米八五左右,魁梧雄壮,尽管穿着西装,也不难看出他肌肉结实,尤其是斜方肌和三角肌异常发达,让他的体型呈现出完美的倒三角,孔武有力。

费骁上下打量着他,猜他可能是狼人。他步态稳健,目光坚定,从容间,即显露出本性的凶残,又不失温和优雅的高贵气质,和他印象中的狼性十分吻合。

兰姨做了介shào

:“骁少爷,这位就是前来应聘的鲁道夫先生。”

看来,还真让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鲁道夫恭顺地向他行了一礼。

费骁也略略点了个头,示意他:“请坐。”

鲁道夫谢了声,在他对面的一张单人沙发落了座。看他正襟危坐,腰背挺直,如座钟一般,便知是武道出身。

兰姨上了茶后,无声地退出了。

待兰姨离开,费骁懒洋洋地开口了,跟他单刀直入:“你是怎么知dào

我这里在招聘保镖?”

虽然对方的人形呈现纯欧范儿,费骁依旧是跟他说中文。当鲁道夫一开口,却着实惊了他一跳!好溜儿的中文!都能赶超CCTV主播的水平了!不过,鲁道夫中文虽溜儿话不溜儿,且眉川深锁,一脸的为难:“这个、……实在是、……恕在下不能如实回答您这个问题,并非有意要隐瞒,真的是天机不可泄露,说出来只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非常抱歉。”…,

看着他,费骁倒笑了。他牵动着唇线,饶有兴趣地望着他:“OK,我也不强人所难。阁下的中文既然说得如此溜儿,想必汉学造诣亦颇深,鄙人不慧,可否向阁下讨教一二?”

“不敢、不敢,”鲁道夫笑容发讪,向他一抱拳:“在下一介武夫,师从墨家,所以,也就学了些皮毛而已,汉学造诣万万谈不上,让骁少爷见笑了。”

原来还是墨家弟子。

费骁说:“昔墨者东郭先生以兼爱为本,反陷仁于愚,后患无穷。又闻蓬蒙学射于羿,后思天下惟羿为愈己,于是杀羿,孟子日:是亦羿有罪焉。人尚且无义,况禽兽乎?某非墨者,然深信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对此,阁下有何高见?”

鲁道夫自心领神会,恭顺地说:“这个,骁少爷所言极是,在下也深以为然。万事莫贵于义,义可厚厚之,义可薄薄之,谓伦列。又日、爱人利人者,天必福之,恶人贼人者,天必祸之。此乃恩师教诲,在下谨记在心,亦不敢忘。在下习武之粗人,才疏学浅,班门弄斧了,说的不好的地方,还请骁少爷包容。”

费骁微笑:“你客气了,说得非常好。”他两眼直视着他的眼睛,暗自琢磨着他,问:“你怎么知dào

的说不了,为什么来不会也是天机吧?”

“这个、……”鲁道夫略略一迟疑,说:“在下是为亡灵石而来。”

费骁愣怔住。

为了他的亡灵石?!

错愕间,费骁忽然想起似乎曾经有什么人也觊觎过他的亡灵石……而当这个念头一闪现在他心脑中,一股惨烈的血腥味道就扑鼻而来,让他切实地嗅到了丝丝的凶险气息。似乎这气息一直潜伏在他周围蠢蠢欲动……

他聚起神识,冥心感应。散发着这股惨烈血腥味的凶险空间,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缥缈如云烟,仿佛可无限延伸,却空旷无物。

费骁不由地想:这团如墨的黑暗,难道是地狱吗?说起来,他也算是两次和死神擦肩而过了,是最接近过死亡地狱的人。

鲁道夫依然是正襟危坐在对面,静默地望着他。

接触到他散发着荧荧绿光的狼瞳,费骁略一惊,醒回神来。他冷淡地盯着他,懒洋洋地问:“亡灵石?这么说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咯?”

“不、不、不,”鲁道夫连摇着手,赶紧申明:“骁少爷误会了。以骁少爷的法眼,应该早已识破在下的真身,在下不妨直说了,在下是狼人,六道中属下三道,生为妖兽,死为恶灵,此下三道者,生来就被亡灵咒所封印,无一能幸免,包括在下。追随骁少爷,护佑您的安全,此乃我等唯一出路,万望骁少爷成全我等。”

费骁一怔:我等?难道说这狼人要把他的族群全都带来?!旋即想到:可能是下三道中灵,这些生灵难逃宿命,其中有所觉醒者必心有不甘,自然渴望能够完成自我救赎。所以,这鲁道夫先是选择了墨家武修,如今又奔着亡灵石而来欲投靠他。

费骁望着他,心里很是惊异,只是没显露在脸上罢了。他淡然地问:“原来、你这是要逆天呵?”

鲁道夫起身向他叩头下拜:“望骁少爷成全!”

费骁本能地有点儿慌,想上前去扶他起来,可人就像犯懒似的,坐在那里并没动弹。他说:“并非是我不想成全你,可我聘保镖不过就是为看家护院,你来是大材小用,我怕耽误你前程。”…,

鲁道夫说,“承蒙骁少爷抬爱。说起看家护院,在下乃习武之人,自认为还算是堪当此任,还请骁少爷能给在下一个报效的机会,从此唯骁少爷马首是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费骁说:“你先起来,这事再商量。你若这么跪着不起,倒像是要逼着我非答yīng

你不可,我这人最烦的就是这个,本来有得商量的事也没得商量了。你再跪下去,我就只好直接请你走人了。”

鲁道夫应诺一声,起了身,重新落座。

费骁看着他,心里还在琢磨他所求的出路到底是什么。尽管还一头雾水,但是,他也不打算向这位狼人请教——这一来是他天性冷淡,信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二来,他从来没有“不耻下问”的习惯。

盯了他近一分钟,费骁说:“你若坚持,那就先试用看看吧,不过,我丑话要说在前头,我不管你是什么神魔鬼怪,有多大能耐,只要你敢威胁到我家人的人身安全,哪怕就是伤害到我家里的花花草草,再小的损失我都肯定会跟你讨回来!这一点,你记住。我这个人的人生信条是:不多事,并不代表我怕事,你若敢惹到我,我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上帝或死神,我必还以颜色!”

鲁道夫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绿莹莹的光。这道充满狼性的光芒却很谨慎,倏忽而逝,就如同一个惊心动魄的幻觉。他恭顺地点头应诺:“是,在下谨记在心!”



费骁颇为无奈地签下了这位找上门来的狼人保镖。

回到卧室,见瑶瑶坐在窗边的摇椅里,正捧着她的亡灵石在研究。连他进来的响动她都没听着。费骁过来坐到了她腿上,问:“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瑶瑶一惊,望着他笑了。偎到他怀里,脸上的笑靥已没了,苦恼地嘟了嘟嘴儿,摇头:“除了几个符以外,其它的都不认得。”

费骁将她抱在怀里坐到了摇椅内,叹:“以后再慢慢研究吧。”

瑶瑶点点头。她说:“不过,这个鲁道夫看上去,对我们并没什么恶念。”

也恰是冲着这点,费骁才敢签了他。老实说,这位不速之客真来得令他措手不及,甚至有点儿骑虎难下的感觉:这位狼人貌似来得光明正大,可对关键的核心问题他讳莫如深,等于他在暗,自己在明,完全不知对方底细,拒绝或答yīng

,都一样充满风险。

虽然,硬撑了个门面,可实jì

上他真是外强中干。毕竟,他纵有三脚猫的工夫,这工夫也还都不稳定!倘若真的要跟这个武修出身的狼人对抗,吃亏的肯定会是自己!且会吃大亏。

费骁说:“先收着吧,目前来说,引狼入室,总好过放虎归山嘛。反正我们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等他闲出毛来,自己就会知dào

今天是打错了主意,到那时候,不等我们赶他走,他自己也会呆不住的。”

瑶瑶点头。她抚握着自己的亡灵石,也无可奈何地叹了。

她有个很不好的预感。到底怎样不好,却又是茫然无头绪,她也理不清。

倒是鲁道夫很快适应了他在这深宅大院的闲适生活,晨起昏睡,该干吗干吗,保镖工作做得井然有序。

第110咒 盛大婚礼

谢律师的消息蛮灵通,保镖住进家里的当天,谢律师就登门来拜访。

但费骁没见他。他和老婆在楼上的卧室里卿卿我我,只让前来通报的兰姨下去问谢律师有什么事?兰姨应诺着去了。

谢律师也就识趣地说没什么事情。

费骁不想见的也不是只他谢律师一个。

那一场隆重而奢华的订婚宴之后,所有的人都以为那是费骁返港后的一个完美亮相,以为他是要重振万俟家的雄风,甚至有人放言费骁这是在向费氏财团示威,是要报仇雪耻的。然而,现在,所有的人都擦亮了眼睛在等着看好戏,费骁却和老婆依旧是过得悠闲,不是玩得找不着影子,就是腻在家里闭门不出,什么样的访客,不论是什么主儿、有什么理由,他都是一概不见,根本不给你什么面子、里子!

幸亏有个兰姨在,否则,就费骁那爆烂的坏脾气,真是要将所有的人都得罪了。



九月初,费骁和老婆带着鲁道夫及另两位保镖、还有权太太去了朝国。

为了参加姐姐的婚礼,瑶瑶特意订制了一身漂亮的朝服。她欢天喜地的来了,却在婚礼现场碰上了父亲第一任妻子那冰冷而高贵的眼神,一呆一愕之下,尴尬了。

善美的母亲只是远远地向他们略略一颔首,眼神冷淡淡的。之后,她转脸迎着前来道喜的宾客,春风满面。

费骁带着老婆走开了。

善美的婚礼之极,在朝国,也是极为轰动。

在结婚礼堂,看见了林氏三人。瑶瑶见了林夫人,也只是礼貌的微笑笑,弯腰行了礼。打过这个招呼,她就转脸望到了一边,与他们形同陌路。

林夫人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空了似的,望着她的眼神是说不出的无奈。

林建勇的眼睛还胶着在瑶瑶那张美丽的苹果脸上,痴得让人不忍看他。

费骁是看见这个男人就觉得讨厌,然而,此刻,看着他这一脸的怅惘与痴迷,他倒有些同情他。他心里明白,林建勇是在那个水母头女生身上找不到他想要寻找的影子的——他在任何一个傀儡身上都找不到他想要寻找的影子。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悲哀吧?

感觉到了他的眼光,林建勇的眼睛终于从瑶瑶那雪嫩的苹果脸上移开了视线。他并没有去看她身边的费骁,他的眼睛望到了前方正在接受问询的新郎新娘身上。

一袭雪纱婚礼服的善美完美得好像一个梦幻。新郎也是高大英俊,两人站在一起,犹如一道养眼的风景,让人心向往之。

善美闪电样的选择了婚姻,这在他也是意wài

的。他没有料到一直说要独身的善美最终还是走进了婚姻。

是因为这新的爱情吗?

他却再也学不会这新的开始了。



婚宴结束,一对新人要去机场开始他们的蜜月之旅。上车离开前,善美拥bào

住妹妹,紧紧地抱她。瑶瑶有些怔愕,脸上已是笑靥如花了,她也伸手紧紧地抱她。她对姐姐耳语:“新婚快乐!永远都要幸福哦!”

善美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送姐姐离开,瑶瑶莫名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在那紧紧的拥bào

中,她觉得姐姐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讲。但是,她从来没有勇气去窥探姐姐的心,所以,她并不知dào

姐姐心里都是有怎样的话想要说给她听。这样送走了她,她的心竟是这样的伤感。…,

回酒店的途中,她偎在老公怀里,心里回忆着姐姐离开时那一刹那间自己的心情,郁郁难欢。

费骁捉着她的小手,安抚着她:好啦,人家结婚呢,这么喜庆的事情你伤感什么嘛。

瑶瑶点点头,轻叹了口气。



回晟港的时候,他们没有带走权太太。权太太在他们身边也有好几个月了,应该是可以让姨姐放心了吧?反正他是怎么也无法习惯家里有个间谍似的女佣在!离开时,只说给权太太休假,让她好好跟家人聚聚。

话还是由瑶瑶在电话里跟姐姐说的。善美也没有再坚持。

从电话里的声音来听,正在北非度蜜月的善美心情相当不错,笑语连连,让瑶瑶的心情也都一起灿烂起来。

也许,当时的那些伤感仅仅是因为她自己的心情吧?是她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呢。真是白白的杞人忧天了一回!

她总觉姐姐心里真zhèng

爱的那个人还是林建勇。选择现在的这个姐夫,姐姐有姐姐的无奈。

原来,是她多虑了。

放下心里的这个负担,瑶瑶重新变得兴高采烈,忙忙碌碌地准bèi

她的婚礼。



善美赶在他们婚礼之前结束了她的蜜月旅行,带着老公一起来到了晟港。瑶瑶已经为他们准bèi

好了客房,鲜花满室的迎候两人。

英俊的姐夫其实也蛮健谈,四人聚首一堂,言笑甚欢。

到了晚上,善美跟妹夫抢了妹妹,也让新婚丈夫独守空房了。一听她要老婆陪她睡,费骁几乎要跳起来!还不待他开口,善美就振振有词的说他:“哪有婚礼前还守在一起的?!”

她还暗暗向他挤了个眼睛,用中文悄声地说:“小别胜新婚哦!”

虽然知dào

姐夫是听不懂中文的,两个人的脸还是红了。善美笑嘻嘻地说:“这样才可以还你们一个激情的洞房花烛夜嘛!”

费骁再说不出话来。

善美搂着妹妹进了原为他们夫妻所准bèi

的客房。

费骁无奈,只好再来安顿这位姐夫。

结婚还有三两天呢,难道是要他这三两天都一个人睡呵?!他怎么受得了!

瑶瑶却觉得姐姐的话大有道理呢,很同意与他保持距离。

一同沐浴过后,换上睡衣,瑶瑶还陪姐姐品了一点儿红酒,让她自己都觉得很女人了呢。

善美也已经看过一些晟港的报刊杂志,知dào

他们两人目前都是媒体所追捧的新贵。她问:“费骁打算进驻晟港商界吗?”

瑶瑶摇头:“目前还没有。我们觉得这样挺好呀。”

“是呀,”善美轻摇着酒杯,看着晶莹的玻璃内里漾动着的红色液体,感叹着:“还是这样挺好的。一旦进入这个尔虞我诈的商业圈子,就看不到现在的纯色了。无论如何,人都是会被改变的。”

瑶瑶不由点头认同。

善美呷了口酒,望着妹妹笑了:“不过,有句话说,万变不离其宗,我看费骁呀,他的眼睛里只有你一个。”

瑶瑶笑得羞媚起来,满脸的甜蜜。

姐姐来了,让瑶瑶也有了娘家给撑腰的感觉,对自己婚礼的要求都多了起来,快乐的声音都是吵嚷嚷的,非常的傲娇。

别说费骁是完全点头毫无异议,就是兰姨也丝毫不怕麻烦,乐颠颠的来执行,眉梢眼底都是喜庆。

梦寐以求的婚礼终于是如期举行。

虽然,费骁是懒怠应酬,可是被邀请的名流们还是欣然而至,礼堂内也是座无虚席,衣香鬓影,繁华一片。

兰姨看着这的婚礼,激动得热泪盈眶,心如潮涨。

第111咒 坐收渔利

结婚典礼后,给鲁道夫放了个大假,费骁带着老婆去南非度蜜月了。

结束蜜月返港之时,两人绕道去了趟英国。到了希思罗机场,鲁道夫前来接机。这位雄壮的狼人保镖其实粗中有细,且跟兰姨有得一拼,将一切都打理得极为妥当,让费骁也甚是满yì



此番来英国,主要是参加拍卖会。

这次参加拍卖的只有太婆保存下来的一款瓷器。费骁是想先探探行情的,没想到,迎了个开门红,拍出了上千万英镑的天价。

收了这笔进账,两个人商量该如何消费它。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都是决定拿去捐了。

这也算是为自己多积些阴德吧。否则,活得太嚣张了,惹得天怒神鬼怨,那就惨啦。

回到晟港后,两个人先拿出百分之十的拍款给家里的仆佣做奖金,上至兰姨、下至园丁,按着各人的级别,人手一份红包,让大家都是受宠若惊,一个个心花怒放了。

其余的拍款则都捐了民间的慈善机构。



行善积德的事情要办得低调,费骁只带着老婆单独出马。

办理了捐款事宜,两个人径直回了家。刚拐入私家车道,就看见林荫道上迎面走下来一条年轻女人的身影。费骁略觉眼熟,不由地再看了一眼。原来是杨云鹰。

杨云鹰看见一辆艳红的法拉利从眼皮子底下掠过,心里不禁惊跳了下,急忙回头去看,依稀辩得出前排驾驶位上的晟港小K正是费骁!心情一阵激动,忍不住转身跟着车跑:“哎——!费骁!——”

费骁只当没看见,早早地就开了自家的电子门禁,只在院门前略略停了一停就长驱直入了。

等杨云鹰跑过来,豪华的铸铁大门已经被上了锁,固若金汤。

瑶瑶问他:“她会不会有什么事呵?”

费骁打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她能有什么事?”

瑶瑶看看他,不说话了。

现在,所有有关于大陆的人情世故都已被他统统抛在脑后,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他是在刻意地与从前断绝来往。杨云鹰是他尤其不想看见的人。

却料不到这个杨云鹰会这么执著!

在阶前停了车,看见兰姨从楼内迎了出来。瑶瑶说:“人家已经看见你回来了,你再避而不见就不好了吧?”

费骁也有点无可奈何。

下了车,果然听见兰姨说门外有位杨小姐求见,是从大陆来的。费骁搂了老婆进了楼内,一边说:“那就请她进来吧,我们一会儿下来。”

兰姨应诺着。



换了身便装下来,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茶点,杨云鹰正站在一隅欣赏壁上的画作。听见脚步声,她回头望过来,笑容可掬。费骁也就略略地牵抿了下唇线,向她微笑了笑。

杨云鹰迎着他们走过来,一边笑着说:“喔呦、现在好有派了嘛!侯门深似海,俺们小市民见您骁少爷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呀!”

费骁略略红了脸。他问:“你怎么会在晟港?来旅游吗?”

杨云鹰笑容可掬的跟他身边的老婆打了个招呼,叹息着:“哪有这样好命呀!旅游是个什么概念我都快不懂了!”

三人落了座,兰姨上了他们二人的茶点。杨云鹰的眼睛望着这位颇有几分贵妇相的管家,心里依旧充满惊异。越忐忑,就越要表现得热络,只是,声音一送出口,在这豪华的静寂空间里就显得有些叽叽喳喳的吵嚷了:“我算是过来探亲的,我哥哥去年调到晟港这边的总部,他住在这里。”…,

费骁哦了一声,心里已跟着看见了杨云鹰的哥哥。是位工程技术人员,看上去,精明而稳重,循规蹈矩,事业稳步发展中……

帮zhù

杨云鹰找到他家地址的正是这位哥哥的一位朋友,是位摄影记者。

杨云鹰在夸赞他老婆:“晟港这地方真是挺养人呵,你皮肤真是好润,水灵灵的!看着养眼哦!”

瑶瑶忿着双颊,只会笑了。

费骁依旧是淡淡的,问她:“你来探亲,你女儿呢?谁带?”

“我嫂子帮我带呢,在浅川。”杨云鹰说:“晟港这边房价太高嘛,他们在浅川买了房。我也在浅川买的房,现在,算是彻底离开老宋了。”

听她说到宋地主,费骁夫妻两个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被凝住似的。瑶瑶小心地看了看老公,垂下浓长的黑眼睫,佯装看自己的手指甲,悄默不语。

杨云鹰也很有些敏感地看了下对面的二人。迎着她的眼波,费骁牵抿着唇线,微微地冷笑了笑。他很有些嘲弄的问:“这么说、是跟老宋做了个了断吗?”

杨云鹰的面皮都变得烫热起来,笑容也很是难堪了。但她的神态未改,很无谓的表情。她点点头,叹着:“是呀,做了个了断,总不至于到现在还傻得以为是一场爱情吧?!三年的地下情,没名没份,人不人鬼不鬼的,熬成了盼着生个儿子就能来个咸鱼翻身的二奶,真就跟一根筋似的!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挺好笑的!居然喜欢的是这样的一个人才!”

杨云鹰自嘲地冷笑了一声,感慨万端。

瑶瑶悄望了眼她,依旧是安静地坐着聆听。

费骁握着老婆的嫩手在抚玩,眼睛望着对面的杨云鹰,似笑非笑的,也是安静地聆听。杨云鹰的故事对他来说,就像是街头巷尾的一场笑谈,左耳进,右耳即出,不过是一笑置之罢了。杨云鹰想怎样解释由她怎样解释,他也不过是费一费耳朵,听一过场而已。

杨云鹰知dào

他们是很熟悉宋地主的为人了,对自己那场抛弃掉的爱情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而且,郁积在心头有太多的气愤和委屈,所以,一旦说起来,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越说越激动,声音抑扬顿挫,极富张力,连远在厅外各司其职的费家仆佣们都感觉得到她的情绪起伏如波涛汹涌的海浪。

杨云鹰在豆蔻之年就先后失去了双亲,与哥哥相依为命。虽然家里的亲戚资助兄妹二人完成了学业,可其中所受种种,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在杨云鹰上大学的时候,老家的房子因为拆迁而得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银子,也恰是因为这笔银子,家里闹了个鸡犬不宁,兄妹俩儿也因此与都想来分一杯羹的亲戚们反目成仇……

杨云鹰说因为这件事情让她认识到了钱的冷酷,也感觉到了钱的可贵,可以说是在瞬息间,就改变了她的人生观、价值观。所以,后来认识了宋地主,当然就认为他是最完美的男人了。尽管知dào

他是有老婆的男人,可是爱情的感觉一旦来了,就势不可挡,所向披靡,且把自己燃烧得头昏脑涨,逆耳忠言全都变得不可理喻,在爱的世界里,她可以是温柔的天使,也可以是勇猛的战士,无怨无悔……

然而,当蔡娟自杀的事情闹出来后,她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立kè

就变成了一个笑话。杨云鹰瞠目结舌之下,几乎无地自容………,

更可笑的是,明明B超里显示的是男孩儿的胎儿在呱呱坠地之时却变成了个女孩子!

就像是整个世界联合起来欺骗了她,那一段时间,她几不曾崩溃掉!

此刻,杨云鹰说起自己的这一番故事,依然觉得像是个天大的笑话、冷笑话。

“真是太搞笑了!连这高科技的东西都联合起来一起唬弄我!我跟你们说,当时,我和老宋一起去照的B超,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胎儿的小鸡鸡,医生也明明白白的说是儿子,绝对是儿子!多可笑?我生出来居然就成了女孩儿了!你说,我又不是剖的,完全清醒的!产房里又只有我一个在生,我眼睁睁的看着的呀!就是调包儿都没机会!居然就是个女孩儿!我脑子当时就嗡的一声,蒙了!我不知dào

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了,可一定是错了!完全不对嘛!”

费骁和瑶瑶虽然都明白杨云鹰说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却莫名的为之动了恻隐之心,怜悯起了这个女人。

末了,杨云鹰是一声悠长的叹息:“现在,想一想,还幸好是个女儿呢,真要是个儿子,一直都求子心切的老宋要是不放手,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再回想这一切就连真的假的都搞不清了!非疯了不可、我!”

费骁忆着梦里的那个女孩子,却模糊得根本记不起她曾经的模样了。他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声,安慰着面前的杨云鹰:“既然了断了,就重新开始吧,你还年轻。”

“哎哟、”杨云鹰笑望着他怀里的老婆:“在你们面前,我还哪敢说年轻呀!”

费骁微笑了。

杨云鹰说:“不过,我是狠狠敲了老宋一笔!养女儿可以说是后顾无忧了。说起来,这我还得感谢蔡娟儿,要不是因为这事儿,老宋可不会舍得奉献这笔银子!”

费骁脸上的笑容又被冰凝住了。

瑶瑶也不由地悄望了眼对面的杨云鹰。

杨云鹰说:“这话说起来不好听,可事实确实如此,我是其中获利最大的人。要不是因为这事儿,就老宋那铁公鸡!哼、你连妄想都不要妄想!毕竟我跟他也有几年了,钱这一点上,我是清楚得很。”

费骁阴沉着脸,没吭声。

杨云鹰看他一眼,说得略有些犹豫:“老宋这阵子日子不好过,虽然说,在蔡娟儿这件事儿上,上面是希望能息事宁人的,可毕竟闹得满城风云了,局面尴尬。这种龌龊事儿,对他的直接影响还是蛮大的。另外、又传出风儿来,说是老宋竞标的作品根本不是他的设计,是他欺世盗名。”

费骁愣住。瑶瑶也愣住。两个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关于竞标作品的事情,费骁一直认为自己在无形中为宋地主做足了保密工作,滴水不漏,以至于都成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秘密,让他哑口无言,连个申辩的机会都没了。想不到,现在居然有人开始产生怀疑了?

怎么一回事?

“你们可能没有留意最近国内的新闻,”看着他二人这表情,杨云鹰说:“网上这事儿炒得挺热。”

费骁唔了一声:“是有些日子没有上网了。”

“那不会真是你的作品吧?”杨云鹰的两眼琢磨着他,说:“我听高工说,当时是想吸收你进工程部的,不过你太个色了,请不动。后来嘛,老宋也是闭口不提,而你在那段时间,旷工像休假!高工说你出现在公司的第二天,老宋就马上拿出了自己的设计作品,把所有的人都震住了!所有的人都不相信那会是老宋的作品,但是,所有的人又都不能不相信那是老宋的作品。高工说、”

她顿住了,眼睛望着他,犹豫地说着:“也许、那是因为你和老宋之间有、秘密协议,所以,老宋才敢那么明目张胆大言不惭有持无恐地说那是自己的作品。”

费骁气得脸色都青了,眉毛也都竖起来,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1第112咒 兔死狐悲

杨云鹰三番五次的跑来求见,其实是有目的的。

蔡娟让她看清了宋地主的真面目,让她得以悬崖勒马。正所谓亡羊补牢,未为迟也,虽然现在确是落了一个未婚先育的下场,可到底好过被骗到青春荒芜吧?而且,因为蔡娟,她得以将自己的损失降低到最小,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让她对蔡娟总有种难以释怀的复杂情感。

没有谁唆使她去爱宋地主,在她跟宋地主眉目传情暗渡陈仓的时候,她是很清楚宋地主是有妻室的男人。她还曾妄想着能打垮对手,鹊巢鸠占后才可高枕无忧。

宋地主始终如一,所以,结果早在开始之时就已被注定了的,不过是早晚的事。

幸运的是,蔡娟的自杀闹了个满城风雨,张旭的跳楼又来了个推波助澜,于是,不可一世的宋地主成了过街老鼠,种种烂事,即使是那些嘴上说要息事宁人的辟谣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秘而不宣罢了。宋地主如今跟他的身体一样虚了,他得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他尤其害pà

这些个人滥情所闹出的破事儿!所以,让她杨云鹰坐收渔利。

然而,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杨云鹰的心情难以言喻。她心里很明白,若没有蔡娟,她的结局会更可悲。现在,她还能为自己找个借口说自己也是被骗了的,她还可以理直气壮一回。如果没有蔡娟,她必定会将自己沦落到千夫所指为人不耻的下场。

回头是岸。站在岸边的她,再回望那一切,心里越发为蔡娟觉得冤了。她却是有心无力,不知dào

能为这个可怜的冤魂做些什么。

也是这时候,她看到晟港报纸杂志上所刊登的有关于费骁的种种故事。才知dào

费骁原来还有这样的身世。看到那些报道,她自然就想到了费骁爆打宋地主、袭警被拘的那些传闻。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不知dào

他怎么会来看她们母女?

是她在医院闹得太凶、几乎就遗弃了女儿的事件传到了他们耳朵里吗?在那时,他确是专程来看孩子的,甚至不知dào

她会是孩子的母亲。

也正是因为有了在医院那短暂的会面,让她和费骁之间多少有了些可以走动的机会。所以,她拜托了哥哥,求哥哥无论如何都要拿到费宅的地址。

在那时,找到费骁要做什么,她心里也并没有什么计划。

去浅川之前,她去见过蔡娟的父母,知dào

那套房子是费骁赠予的,也知dào

了费骁赠予房产的理由,由此,费骁为什么要爆打宋地主也就不难理解了。在那时,她就渴望能够找到他。找到他,她想补偿给蔡娟的,才能够得以实现。可费骁已经卖了秀水瑶的房产,不知所踪。当她捧到晟港的报刊杂志,从中看到了费骁的影像时,她的激动之情也可想而知了。

她已经听说宋地主竞标的作品有可能是费骁的作品,因为了解宋地主的人都知dào

,以他的才情,他是出不了那样出类拔萃的设计的。

无论如何,这都是蔡娟之案的一大缺口,极有可能因此一举拿下宋地主这条老淫虫!

杨云鹰信心百倍,劲头十足。

费骁拒绝见她,也在她预料之中。毕竟,她曾是宋地主的二奶,他鄙视她,也在情在理。

她一趟趟的往晟港跑,连嗷嗷待哺的女儿都抛在脑后,执著地来摁费家的门铃,渴望能与外出或归家的费骁邂逅相遇。…,

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让她等到了费骁。

只是,费骁的态度好淡,让她在见面之初无法与之深谈。虽然,现在,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再回忆她曾经张狂的情事,可在费骁面前,她就是一玻璃人儿,什么五脏六腑,他看得一清二楚!倒不如来个和盘托出吧。

也好由此引出正题。



此刻,看费骁的神色,她心里也就明白了七八分,到底不是空穴来风,高工所言不虚也。

杨云鹰想:请将不如激将。她看看气得快僵硬的费骁,说:“不过,老宋那三寸不烂之舌,我们大家都是有所领教的,所以,也能体谅啦,想你当时也可能真的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吧——”

“我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费骁气得快要跳起来!一双手都是冰凉的。瑶瑶只急得紧着他手,徒劳地想要安抚他。

她真是后悔邀请这位杨云鹰进家来了。

杨云鹰此刻简直是咄咄逼人了,费骁的气还没匀过来,她马上就又发来连珠炮:“既然没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那你为什么不能站出来承认是老宋盗了你的设计?!难道你不知dào

恰恰是因为你的设计才让老宋底气十足逍遥法外的吗?!搞得他现在就跟什么民族英雄似的!供在城里没人敢再碰他一下!这些你不是不知dào

,费骁,你这么保持沉默,跟助纣为虐又有什么区别呢?”

费骁听她说助纣为虐,脸面蓦地涨红了,张口结舌,瞪着她,说不出一个字。

瑶瑶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望着面前的杨云鹰,再也忍不住地开了口:“杨小姐,你根本没有资格说这些话!老宋毕竟是你孩子的父亲,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何况你们还是有几年的感情基础的,你现在说这些,跟落井下石又有什么区别?!”

杨云鹰的人都如被针扎了似的快要跳起来!面皮是红了白,白了又红,话也都说得结巴了:“我、我那时又不、不知dào

他是这么个人!我怎么可能预知到他、他会是这么个人?!”

瑶瑶冷哼了一声,看她:“你应该很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难道你能说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不知dào

他是个有妻室的人?他明明有妻室,却还能够和你谈情说爱又同居,单凭这一条,只要是有一点道德判断能力的人都会知dào

他是个轻诺寡信不知廉耻的人!聪明如你,你会不能预知他是个怎样的人?”

杨云鹰的面皮涨得通红。偏在这时,看见费骁牵抿起好kàn

的薄嘴唇,无声地冷笑了笑。杨云鹰的耳根子都要烧着火了,如坐针毡。她本能地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当时他说他和他老婆没什么感情,他和他老婆是被他父亲撮合成的,他老婆并不是他喜欢的人,他说他是迟早都要离婚的!”

瑶瑶点点头,说:“那你是、好傻好天真!”

杨云鹰在对面面红耳赤着,张口结舌。

客厅里重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空气里却都弥漫着尴尬似的,感觉静得让人不舒服。



杨云鹰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抬眼望着对面的两个人。瑶瑶安静地偎在老公身旁,没了她的尖牙俐齿,她看上去又是那个甜蜜的乖女了,好萌。而费骁的冷淡比之前的更明显,满脸的表情,不用他开口,就已经昭示了要赶她走的意思。杨云鹰看着,不禁自嘲地笑叹了一声。…,

费骁的老婆只是说了事实,连指责都谈不上!现在,她在任何人面前提及宋地主这个人,都等于是自取其辱!而且,来前,她是有一定的心理准bèi

的。想不到,真zhèng

面对这样的尴尬局面,她还是有被针扎刀割的痛感!已经逝去的往事,她还不能做到完全的漠视。

时间永远是治愈伤痛的最佳良药,她还必须忍受这样的一段煎熬期。

她平静地开了口:“我不想再为我的过去辩解什么了。我只是想说,是蔡娟儿给了我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而她现在,含冤于九泉之下,死不瞑目。想到她,我都会觉得心疼,我虽然没什么本事、没什么能耐,可也很想能为她做些什么。”

提及蔡娟,费骁和瑶瑶都是黯然失色。两个人也都没有料到杨云鹰还能有如此心意。

杨云鹰说:“我承认,在我知dào

这件事情之前,我都是很爱老宋的,觉得他口才好、能力强,有将帅风范,在我眼里他就是十全十美的。如果他不是犯了这么龌龊这么低级的事儿,哪怕是杀人抢银行,我都不会改变,我会为他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替他来开脱罪责。我现在可能已经没有资格来说什么爱情了,可我爱一个人我就是这么偏执,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在我认为他值得我爱的时候,我当然是要不遗余力的来爱!就是做一个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我也没觉得什么不好。既然他的家庭能让我有机可乘,那就说明他的家庭本身就不牢固,这点责任怎么可能也算在我的头上?对不对?可要是我认为这个人再不值得我来爱了,那我肯定不会再和他藕断丝连!现在,我既然知dào

他是这样的一个人了,你们说,我还应该爱吗?一日夫妻百日恩?哼!我可不会过勉强自己的日子!我告sù

你们,我现在恨他恨得恨不得能杀了他!落井下石要能置他于死地,我何乐而不为?!”

听着这一番话,瑶瑶都不禁有几分要佩服她了。她望着老公,不知dào

他会是个什么态度。

费骁现在是很不愿意再回去搅混水。他说:“我承认也是于事无补,我承认了,就能让蔡娟儿从此含笑九泉了吗?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杨云鹰听他松了口,已是喜形于色,兴奋地说:“你承认那是你的作品,老宋的伪装就会被揭下来,他没了那层保护网,蔡娟儿的案子还不是迎刃而解的事儿?!”

“怎么可能这样简单?”费骁啼笑皆非:“什么都是要讲证据的,蔡娟儿生前留下过什么证据吗?什么都没有,倒是不利的那些传闻一大堆!”

杨云鹰呆愕之下,一时也无话可说了。

她当然也听说了公司内部的那些传闻,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蔡娟原本就和宋地主是有一腿的!宋地主咆哮着要她滚蛋不是一回两回了,每回都是蔡娟上楼单独找一回宋地主就没事了,工资照拿、甚至奖金也一分不少……

费骁叹息的说:“人言可畏呵。”

杨云鹰说:“我可以作证呵!我出庭证明老宋这个人原本就是个有生活作风问题的人,连他老婆都说他是个老嫖虫!除了包二奶养小三儿之外,还经常嫖鸡!”

“这又能证明什么呢?”费骁说:“搞这些事的又不单单只有他一个,这些风流事,甚至也可以被认为是无伤大雅的。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老宋要是能这么容易就被打得垮,也就不成其为今天的宋地主了!”…,

杨云鹰一脸怅惘,叹息了。她看他:“那就真的没办法把这个老嫖虫绳之以法了吗?!”

费骁没有吭声。

他觉得让宋地主去做几年的牢都太便宜了他!

在移民晟港之前,他就再没想过要将宋地主绳之以法了。

杨云鹰说:“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都应该站出来承认宋地主是盗了你的设计!自己的作品被这么一个龌龊人占了,以后永远都要署上这个人的名字,你就不觉得恶心?!”

费骁已经听得恶心了,他冷着脸,没有吭声。

杨云鹰看他:“要站出来承认,真的让你很为难吗?”

费骁听得出她的言下之意,是在问他和宋地主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秘密协议。

他说:“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就是有点儿说不清。当时我是在家做的设计,公司除了宋地主,几乎没什么人知dào

这事。我没有考建筑师,理论上来说,我不具备竞标的资格,老宋的意思是要我以公司的名义参加竞标——总之就是想得太简单了。”

杨云鹰哦了一声,心里也就明白了。

她正想着该怎么来劝他,没想到,费骁已经先开了口:“我会尽快处理这件事情的,我不想被恶心一辈子。”

瑶瑶望着他笑了,并冲他用力地点点头。

杨云鹰也笑了,终于是如释重负。她说:“只要能把老宋的这层脸剥下来,蔡娟儿的案子就总还有赢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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