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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的债权》


正文 第一章 不允许跨越的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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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相亲是经别人介绍的,但因为彼此感觉不错,亲事也顺利地踏上了成功的轨道。

家形圭介33岁,佐仓鲇子26岁,不论哪一方都是成年人了。

婚礼定在6月吉日举行,鲇子的确是在6月结婚的新娘。

家形在市中心的一家很有名的饭店工作。他在那里担任营业企划部门的课长。鲇子对丈夫工作的具体内容不太清楚,只听说是从事饭店召开的各种活动的筹办,以及创新商品的企划开发性质的工作。家形确实供职于一流饭店,本人还具有因为学生时代一直在游泳部而练就的结实的身体、肤色略黑却非常酷的相貌。鲇子被家形的相貌深深吸引,这也是事实。

“幸亏你一直在等,才终于遇到了最好的对象。”朋友们都有些嘲弄似的这样说。

当然,鲇子26岁之前也谈过恋爱。但是,她却一直没有遇上能够成为结婚对象的人。

尽管那些曾经交往过的人作为恋爱对象也有有趣的一面,但一想到他们将会成为共度一生的伴侣,鲇子总觉得有点不安。与其说是作为丈夫的不安,倒不如说鲇子觉得他们身上似乎都缺少一种让自己放心的信赖感。

“结婚就是赌博。刚开始哪能遇上十全十美的对象。就算对对方有一些不信任感什么的,闭上眼一横心,完了,你就掉进婚姻的深渊里了。我开始就是没有看透他,所以才掉进婚姻的深渊的,我的赌博失败了。”

已经结了婚的高中时期同年级的青木晴子这么告诫鲇子。正如晴子所说的,结婚赌博的成分很多。难道所谓的婚姻不就是并不完美的男女相遇,彼此弥补不完美的部分,从而建立起一个新家庭吗?所以,从一开始就想追求完美的想法是错误的。

但鲇子并不是想要追求完美的对象。鲇子感觉一直以来所遇到的男人们都缺少一种吸引的力量,那种力量带有很大程度的危险性却又能让她深深迷恋。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也形成了这种力量,鲇子感受到的这种力量虽然微小,但确实没有危险性。跟随在那些男人身后,鲇子不会像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何方的不懂事的孩子那样,感觉手足无措。从他们身上,鲇子能看到这些就职于知名公司、居住在洁净的公司住宅的人们的将来,他们会慢慢地等待在多少岁当上系长,在多少岁又当上课长,就这样一直到退休。

晴子所说的赌博的成分在这些男人身上是很少的。作为丈夫,这些人的安全系数应该是挺高的。但是,鲇子认为人生不仅仅只靠安全系数来维系。

母亲说:“你是年轻才会说那样的话,太过分了。安全可靠难道不好?女人的幸福就在安全可靠上。我就是跟你爸结了婚才一辈子这么辛苦。我可不想让你像我一样这么辛苦。”

鲇子的父亲是一位诗人,但却是一位卖不出诗作的诗人。即使是赫赫有名的诗人,以作诗为职业维持生活也是非常困难的,更何况默默无闻的父亲的诗作是没有一个人会买的。因为父亲没有固定职业,几乎是以自费出版的形式来出版自己的诗集自娱,不仅让母亲,也让全家每个人都非常辛苦。

父亲是那种靠品味自己的梦想生存的人,像貘一样。他一点也没有作为一家之主的责任感。

也许母亲真的不应该和父亲这样的人结婚吧。如果谈到危险,父亲就是一个危险的集合体。

但是和父亲结了婚的母亲,肯定是感觉到了父亲所具有的危险性中的某种魅力吧?就是鲇子也会被父亲生存方式中的某些东西吸引。虽然不太看得懂父亲写的诗,但感觉得到其中有一些超凡脱俗的东西。至少这些诗作,不是在那种不知何时能成为系长、何时能成为课长、多少岁又会退休的乏味人生中,能够创作出来的。

第一次见面时,鲇子就嗅到家形身上有着与父亲相似的东西。家形虽然不是诗人,但让鲇子感觉到了和父亲相同的危险性,但鲇子不能看清家形身上的危险性的真实面目,所以就好像乘坐不知道会去哪里的火车一样,这让鲇子非常期待。目的地是百花绚烂的花田,还是寸草不生的荒野,抑或是冰封的冻土,这些都无法预测。但鲇子可以确定,家形想要脱离现任工作的桎梏向不知名的远方出发。鲇子被这种不确定性吸引,赌上了自己的婚姻。鲇子信任家形,想要和家形共同尝试他所带有的危险性。

鲇子的父母都很赞同和家形的婚事。父亲只是因为感动家形居然会知道自己的诗作,就极力促成他们的婚事,而母亲则是很满意家形的相貌和工作地点。相亲一个月后很快就举行了婚礼。鲇子周围的人对鲇子闪电般迅速结婚都抱以吃惊的态度。但每个人看到家形后,都赞不绝口。鲇子自己也非常高兴。她想自己遇上的是值得遇上的最好的伴侣。

看上去家形对鲇子也很满意。不仅两人在相亲席上一见如故。而且他们在寝室中的做爱也相当默契。两人对这件事非常吃惊,他们甚至想,也许彼此本来就是一体的。家形似乎察觉到了鲇子不是处女。但这是33岁的男人和26岁的女人的结婚,如果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反而会很奇怪。也许正是有了过去的基础才会有今天默契。看上去家形一点也不想追究鲇子的过去。好像他倒不是有意避开追究这件事,而是不太在意过去发生的事。

如果太在意过去的事,那他们的婚事就不会举行了。

“就算性情相投,身体上也不一定这么默契,但我和你就好像以前一直都在一起那么默契。”

“我也这么感觉。真让我吃惊。举个例子,也许不太合适吧,你就好像是给我定做的洋装那么合身。”

“那世间也只有这一套。”

“能够遇上你我真的很高兴。”

“我也是。遇上你之前的前半生是为了与你相遇而存在的。”

“我也是,我们一生都不分离。”

他们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话语,在只有两人的新居里,肆无忌惮地不断亲密地拥抱亲吻。

在成为夫妻后一起生活的期间,鲇子已经忘记了自己在结婚前感觉到的危险性。也许在这种日常性的夫妻生活中,那种危险性已经消除了。家形毕业于名牌私立大学,是在一流饭店工作的精英分子,收入比一般人要高得多。如果没有什么波折或事故发生,家形的前途会一帆风顺。一点也看不出危险的先兆。家形和父亲不是同一类人。虽说如此,但让鲇子感觉到的危险气息又是什么呢?结婚后鲇子一直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在家形身上看不到任何冒险的成分。结婚前的鲇子非常轻视那种安于度过安全性系数高的人生的人,但如今的鲇子却对自己从前深恶痛绝的生活非常满意。鲇子也只能对自己的这种转变苦笑不已。

女人终究会因为丈夫发生改变啊!鲇子不得不有了这样的认可。虽然当时鲇子在决定了目的地的火车和不知将被带到什么地方的未知火车中,选择了后者作为乘客,但现在她很满意目前运行安全准确的轨道。这当然是因为被家形这样的火车头牵引着的缘故。

婚后不久,鲇子把自己这种心态的变化告诉了丈夫。

“结婚前你觉得我身上有危险性吗?”

“是呀。但现在我已经感觉不到了,而且,我觉得这也挺好的。”鲇子诚实地回答。

“这也许是因为和你结了婚的关系吧。”

“你是说因为和我结了婚,你身上的危险性就没有了?”

“正是这样。结婚后我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在和你结婚前,我曾想过要辞职。可是结婚后,我改变了想法,想继续在饭店工作下去。”

“想辞职?”

“本来吧,我想成为一名律师,所以我一直一边做着现在的工作一边学习法律。但是,三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我就放弃了想成为律师的想法。因为这件事心情一直不痛快,和你结婚后我终于能够完全忘记这件事。”

“你想成为律师?”鲇子听到丈夫这么说很意外。因为家形并不是毕业于法学部,而且鲇子也没发现他的藏书中有和法律相关的书籍。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家形说曾有过当律师的志向。

“我去饭店上班后,才感觉到了学习法律知识的必要性。饭店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那里集中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的人种、国籍、信仰、宗教、职业等等都不同,会发生各种各样无法预料的问题。如果没有法律知识就会束手无策,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对法律产生了兴趣,也是因为这个想要成为律师的。我已经挑战了好几次司法考试了。”

“那你为什么中途而废?”

家形口齿伶俐,逻辑思维能力也相当强,如果真的成为律师,应该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律师。

“正好有一个契机。”家形有些含糊其辞,他似乎不太想谈那个契机。所谓契机本应该是开始某件事的开端,但家形却好像因为那个契机放弃了自己进军法律界的梦想。鲇子不想追问得更多。

但是,鲇子从丈夫的律师志向中,感受到了蕴含在家形身上的危险性。在结婚前和鲇子初次见面时,家形还没有放弃自己当律师的志向,难道说是因为从鲇子眼中察觉到了她感受到的危险性,他才动摇的吗?家形说和鲇子结婚后就放弃了律师的志向,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危险性也随之消失了。

鲇子暂且保留了对家形放弃律师梦想的契机的追问,她担心地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和我结婚后就完全放弃了当律师的梦想?”

“因为我很清楚,我不适合当律师。”

“你不管是在饭店工作还是做律师,对我来说都一样。不管怎样,你是我的丈夫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啊。”

“你这么说,我可真高兴。身为律师的话,必须和警察和消防员一样,把别人放在优先自己家人的地位上加以救援。即使要救自己的家人,也必须把家人放在最后一位。而那样的事我实在做不到,如果你和别人同时陷入危险的境地,我会先救你的。所以我不适合做律师。”

“那就是说你把我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了?”

“是呀。”

“我真高兴。”

丈夫即使违背职业道德也要救妻子,这么说妻子当然很高兴。作为男人那就是一种胆怯,作为工作人员就丧失了自己职业的荣誉感。但家形仍然说为了妻子他可以丢弃那些。如果是在结婚前,鲇子会很蔑视这种男人,但是现在鲇子因为丈夫的话非常高兴,也为自己能够遇上这样的丈夫而觉得幸福。明白这些后让鲇子也非常吃惊,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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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的同时鲇子也把一直在做的工作辞了。她曾任职于一家玩具公司的新产品开发室。

儿童的喜好反映着时代,有时甚至还超越了时代。儿童喜欢什么样的游戏,把注意力放在什么样的玩具上,以这些为参考点开发出畅销产品,这种工作还是蛮有价值的。但是,鲇子却感觉很疲惫。

开始多为酸浆、麦秆哨、草叶笛、黍壳工艺品、竹马、橡子陀螺等取自自然素材的朴素玩具,到后来就发展成用塑料或金属制造,由电池的遥控器和无线电来操纵的精巧的机械玩具,玩具战争也愈演愈烈。而玩具的功能也从原来的激发儿童的梦想,向给予更强烈的刺激效果方向变化。玩具制作得越精巧越昂贵,鲇子就越觉得玩具已经脱离了玩具的本质。这样下去不是为了给儿童勾画梦想,只是为了给儿童更多的感官刺激。进行这种玩具开发工作的目标是虚无飘渺的,因此,鲇子就以结婚为理由,辞掉了自己短期大学毕业以来一直从事的工作。

上司非常器重鲇子的才能。一直以来,鲇子开发出不少畅销产品。

“如果你真想辞职我也不能挽留你,什么时候想再回来工作,随时欢迎。”

“要是再这么干下去,我觉得我不是在培育儿童的梦想,而是在扼杀他们的梦想。”鲇子这样回答。

终于就这样辞了职,虽然说鲇子会有些恋恋不舍,但现在的儿童们对石蒜的念珠或松球的乌鸦等不加理睬,而对大人们不断的狂轰乱炸的刺激性玩具也已经没有感觉,看到这样的儿童,鲇子心中抹不去那种正是因为自己才使他们变成这样的愧疚感。

“你不要庸人自扰了,不管怎么说,没有公害的时代才是好的,我们已经回不到没有电和汽车的时代了,孩子们也一样,他们是和时代一起进步的。”公司里的同事这么安慰鲇子。

“先休息一阵,再生一个孩子,然后我就可以研究让自己孩子喜欢的玩具了。”

鲇子打算为自己的孩子开发出新的玩具。

但是结婚后,这些事就被鲇子忘得干干净净了。当然这是因为鲇子很想不要孩子,和丈夫过两人的幸福生活。在两人滴水不漏般的亲密无间中,没有孩子能够插入的空隙。在这点上,鲇子也背叛了原来的想法。

“冈本先生终于通过司法考试了。”来新居玩的青木晴子告诉鲇子。

“冈本先生……你说谁呀?”鲇子突然想不起晴子说的这个人是谁。

“怎么,鲇子你忘了吗?我一直以为你一定会和冈本先生交往呢。”晴子开玩笑似的笑道。

“噢,你说那个冈本先生呀。”晴子终于想起来了。他是高中时期网球部的学长,也是鲇子暗恋的对象。虽说是鲇子自己单相思,也可以说是初恋的对象。冈本想成为律师,所以进了大学法学部。他是高中时期的明星,曾作为网球部的主力运动员参加过全国高中综合体育大会,也取得了优胜成绩。

之后,鲇子也好几次在同学会上听到过冈本的消息。听说他在大学毕业后进入了东京都一家法律事务所,一直在为成为律师而努力。鲇子想:冈本终究会通过司法考试成为优秀的律师的。冈本是她青春时期青涩的初恋对象,当时就好像是流云般的淡而飘渺的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鲇子的这段恋情也渐渐遗忘,虽然现在晴子突然提起他的名字,她也不能马上把这个名字与当年初恋的人联系起来。

“冈本先生终于通过司法考试了,太好了。”鲇子随便附和了一下晴子,同时却突然想起了曾经也同样以律师为志向但却中途而废的丈夫。如果丈夫继续法律学习的话,没准会和冈本同时通过司法考试。可是如果丈夫当年没有放弃成为律师的志向,也许不会和鲇子结婚。不管怎么说,当鲇子听到高中时期初恋的对象实现了多年以来的梦想,还是别有一番感触的。

结婚也是夫妻性格的同化过程。陌生的男女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生活的同时,也逐渐成为比父母兄弟更亲密的人生伴侣。在经历了人类最私人化的频道——性爱后,从彼此不相干的陌生人同化成为最亲近的人。不仅身体上彼此熟悉,信仰、人生观,甚至价值观都会被彼此同化。

虽然也有倡导女子自立、拒绝和丈夫同化的妻子,但在岁月的流逝中,这种同化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着。

并不是说一方被另一方牵引,而是在不经意时,两人已经仿佛成为一个整体似的形成了一种一体感。这倒不一定非是关系融洽的夫妻才会形成的感觉。不是因为彼此吸引见面,而是仅仅只相过一次亲就结婚的男女,在经历的惰性夫妻生活中,也经常不知在何时就同化了,可能因为这些夫妻们都没有进行以彼此自立为目的的抵抗,所以才会较早地被同化了。

但是,这大都不会发生在新婚夫妻的身上。昨天之前还在不同的环境中生活的男女们,突然就在某一天在同一屋檐下开始一起生活,会产生奇怪和困惑的感觉。婚前并没有交往过很久的新婚夫妻,还不能有那种已经是夫妻的真实感觉。即使已经在过夫妻生活,却在不断恐惧着彼此之间总有相互陌生的地方,彼此都感觉到了顾虑和羞涩。每天都在遭遇未知。丈夫喜欢的食物、服装的喜好、嗜好、交友范围、亲友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都是新的摸索。就这样一边摸索一边一点点地扩大了夫妻的领域。

可是,婚后的鲇子感觉到在丈夫未知的领域中,有一堵她绝对不能跨越的围墙。所谓夫妻之间性格的同化,也是对一直以来的人生轨迹的把握。结婚后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也要上溯到结婚前来把握。虽说没有追问过去,但彼此的过去会不知不觉融入夫妻之间已知的领域中。就算想要隐藏起来,但自然而然地都会知晓。夫妻间是有秘密的,那不一定是要用围墙来层层禁锢,而仅仅是不想让对方知道。也许是出于善意不想让对方知道,不向对方袒呈从前的伤口,是想让夫妻和睦相处下去。但就这样让秘密保留着,就会妨碍夫妻性格的同化。那是因为,一方不能让对方感觉到自己心中围墙的存在。

鲇子从家形身上明显可以感受到围墙的存在。不管是夫妻间的谈话,还是一同外出,甚至是在卧室亲密地拥抱,鲇子都会突然感觉到那堵围墙的存在。好像家形对自己心中的那堵围墙也非常愧疚,因为愧疚,所以想隐藏起来。因为隐藏,那堵围墙就越发明显了。

鲇子似乎觉得那堵围墙中隐藏着丈夫放弃律师志向的契机。好像家形直到现在还很后悔当时告诉鲇子曾有过当律师的志向。如果鲇子没有听到这些,也许不会注意到家形心中那堵围墙的存在。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件事,家形放弃了律师的志向,决定一直继续在饭店工作下去。

对鲇子来说,不管丈夫是饭店工作人员还是律师都没有什么影响,只要他是她的丈夫就行了。

鲇子不明白家形为什么会对自己放弃律师的契机感到羞愧,对自己的妻子都要在心中竖一堵围墙,拒绝夫妻生活中的同化。也许是因为夫妻共同生活的日子还很短,甚至可以说几乎还没有开始,所以现在他还不能推倒那堵围墙。也许时间的流逝会摧毁一切不管多么坚固的围墙。鲇子告诫自己不能急着推倒丈夫的围墙。

正文 第二章 梦想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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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三个月后的9月25日,家形没有回家。只要饭店里没有特别大型的活动,家形一般都会在下午8点到9点之间回家。结婚后再也没有住过饭店。即使圣诞节或者年初年末以及来自外国的国宾级的VIP(贵宾)居住在饭店时,家形也会深夜回家。但那晚家形却没有回来,而且没有任何联络。早上上班时,也没有说过今晚会迟一些回来之类的话。鲇子告诉自己:丈夫大概是因为不得已的事回不来的吧,她这么想着,不合眼地过了一夜。饭店是24小时营业。家形因为在营业企划部门工作,所以回家的时间较为正规。如果在接待室、大厅或宴会部门,工作时间就会非常没有规律,当然也会有夜班。这种工作场所的性质就是这样,所以即使丈夫哪天回家晚了,鲇子也不好意思向饭店询问。

第二天早上,家形还是没有任何联络。家形平时上班的准点时间是上午8点30分。鲇子抑制住强烈的不安,一直等到上午9点才打电话给饭店。

“现在我们也正想给您打电话呢。今天早上9点有例行的课长会议,课长早就应该上班了,现在课员们都急得不行了。”

“你说上午9点有课长会议吗?家形昨晚没住在饭店吗?”鲇子极力控制住已经在发颤的声音问道。

“课长昨晚按时下班的。我没听说课长要住在饭店呀。”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困惑不解。

“昨晚家形没有回家,我以为他一定是住在饭店了。”

“没准是因为饭店里有什么急事,课长就住在饭店了,但我们还不知道。一旦我们搞清楚,马上跟您联系。”对方的声音突然听上去慌慌张张,好像觉得自己对课长夫人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

给饭店打完电话后,鲇子又给丈夫的父母家和亲戚打了电话。可家形也没有去过他们家。他不可能将新婚妻子放在家里也不通知一声就去了父母或亲戚家。好像也不太可能会去朋友的家。家形不通知自己的课员就住在饭店,这样的事可能吗?即使有这样的事,他也一定会和鲇子联系的。鲇子的不安就像渗进水里的墨汁,不断地在胸中扩散开来。

上午10点了。鲇子实在无法等待下去,又向饭店打电话。这次是和上次不同的课员接的电话。

“噢,是夫人吗?我们还没有看到课长。我们也正在分头寻找,猜测课长可能会去的地方,夫人您有什么线索吗?”

对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知所措。这可能由于课长的事竟然询问起课长夫人实在难以启齿的缘故。刚才那位课员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有所顾虑的吧。

“我也没什么线索。”鲇子不知所措。发生这样的事,她才发觉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清楚丈夫的人际关系。

“在这之前,我丈夫有没有擅自开会迟到的事情发生?”

“课长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课长是责任感非常强的人。他对任何事都很认真,严厉地告诫我们要提倡任何事都要提前五分钟的精神,就是在约定时间的五分钟前在约定地点提前做好准备。现在课长已经迟到一个小时多了,他却没有任何联络,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发生了。

“难道发生什么交通事故了吗?”鲇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很难开口,我们想问一下夫人,课长有没有别的什么正在交往的女性?”对方结结巴巴地问道。

很显然,对方是怀疑家形住在妻子以外的女人那儿。

“我看不出来家形有那样的女人。”鲇子只能这么回答。就算有那样的女人,家形也必定会对妻子隐瞒的。如果顾及妻子的察觉秘密地和别的女人交往的话,做妻子的也不可能知道。

“我想也是那样。课长不可能放着刚结婚三个月的娇妻住在别的女人那儿。”对方好像是在安慰鲇子。

“会不会因为突然有急事,上司要家形出差去了?”

“我们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向干部室询问过了,他们说没有下达过那样的出差命令。我想也不可能不通知家属就突然让课长出差的。”

“会不会出了交通事故或者遭遇犯罪之类的事,有没有这种可能性?”鲇子心中渗透的不安愈发强烈。

“如果发生那样的事情,肯定会先和夫人联系的,您得到通知了吗?我们也注意了报纸、电视上的新闻,没看到报道和课长有关的事故。”好像对方连这种可能性也考虑到了。

“夫人,您不用担心。课长只不过是一晚上没回来罢了。男人嘛,总会有很多事情的,可能是很难向夫人您说,所以住在外面的吧。如果我们知道什么情况,会马上通知您的。夫人您要是知道了什么,也请马上和我们联系。”对方用安慰的口吻说道。

对方说的男人有很多很难向妻子开口的事情这句话,让鲇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所谓家形很难告诉妻子的事情,难道就是他内心的围墙那边发生的事情?丈夫是不是昨晚自己一个人封闭在那堵围墙中,所以没有回家?而且不仅仅是昨晚,今后一直都会这样下去,难道是这样吗?不可能会这样。家形只是因为在围墙内封闭了一晚上,过了上班时间,所以他才没有上班的吧。不久之后,他肯定就会面容憔悴、难为情地挠着头去上班的。而他也会瑟缩着回来一个劲地向鲇子低头道歉吧。

鲇子想,家形回来后,一定要狠狠地整治他一下。这种事情可不能形成习惯。什么事情都是开端最重要,鲇子竭力准备着家形回家时要说的话,以此来解除心中的不安。

但是,家形仍然没有任何联络。公司和家里他都没有联系。公司也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分派人手向有关部门以及顾客打探家形的行踪。公司也派人到了鲇子家,派去的是总务部长、家形的部下现营业企划课的课长代理以及系长三人。他们在确认了家形在那晚之后一直没有和家里联系的事实后,总务部长问道:“很抱歉问您这个问题,你们夫妻关系一直以来相处融洽吗?”

他们怀疑,是否因为家形夫妻之间出现了裂痕,所以家形才离家出走了。

“我想我们还不至于关系恶劣到家形什么也不说就离家出走的地步。因为我们刚结婚三个月。”当然从妻子口中,是不能说出每天晚上在夫妻俩的卧室两人做爱非常成功那样的话。

“这是当然的吧。我们也能感觉到家形先生的话语中流露出来的对您的亲密感情,从没听他说过对夫人您有什么不满。”

“可能是我的擅自推测,但还是想冒昧地问一下,家形有没有预支公司的钱?”鲇子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公司职员侵吞公款私逃的新闻。

“家形绝不会做那样的事。他在金钱上是可靠得不能再可靠的正派人。”总务部长回答。

“那我丈夫在公司有特别亲近的女同事吗?”如果真的有第三者,鲇子觉得同在一个公司的女同事的可能性比较大。

“因为家形先生确实相当英俊,公司里可能会有暗恋他的女职员。可是公司里从没有过家形先生的花边新闻。”

“没有我丈夫发生事故的新闻登出来,他也不像有第三者的样子,他也没去相关部门出差,那我丈夫到底去哪了?”

总务部长被鲇子追问得说不出话来。

从一切迹象来看,家形很满意和鲇子的夫妻生活,在公司也勤奋工作着。公私两方面都很充实,找不到他必须突然失踪的任何理由。

丈夫的亲戚和夫妻俩的友人都集中起来,想方设法地寻找家形。但是,还是没有家形的消息。家形就好像一下子被蒸发掉了。

失踪三天后,鲇子请求发出丈夫的搜索申请书。发出搜索申请书后的第三天登录到了计算机上。因为发出申请之后的三天内又回来的人在1/2以上,但是家形在发出搜索申请书的三天后仍然没有回来。

鲇子在结婚三个月后又变成了单身。但在户籍上却是已婚的身份。法律上规定,如果失踪没有超过七年就不能认作失踪人口。也就是说,即使事实上丈夫已经不在世上,但在七年之内,法律上认为丈夫还是活在世上的。就像定做的洋装那么合身的丈夫,才过了三个月就再也不能亲近他的身体了。

鲇子开始调查丈夫周围的物品。她想,在这些东西中没准有能显示出家形去向的蛛丝马迹。家形的物品几乎还没有和鲇子嫁进来时带来的物品混杂在一起,同一屋檐下两人的物品分得非常鲜明。从这些东西上也可以窥视出,这对还没有完成性格同化的夫妻,他们生活底层的单薄度。

即使是丈夫的物品,也都不是些紧要的东西。因为把租赁的公寓作为新婚洞房,夫妻俩只拿了最少限度的行李。现在留下的少量衣服和身边物品就成了丈夫的遗物。家形最后离开家里的早上,和往常一样穿着上班时的黑色西装,仅仅带了五万左右日元。如果是计划性的离家出走,应当带上一些钱或值钱的东西,但当时确实看不出任何迹象。

鲇子特别注意那些相册、笔记本和旧信件之类的东西。可是,好像家形在结婚前做过大致整理,找不到什么日记和旧信件。相册中也看不出能提示家形行踪的照片。好几本相册中记录了家形从幼儿园到进入大学到进入社会到结婚半生的生活史,但是,没有看到和家形特别亲密的女性照片。也确实有和女人一起拍摄的照片,但都是团体照片。鲇子打算以后向家形的父母和朋友确认所有在相册中出现的人的身份。

在整理遗物时,鲇子发现搁置丈夫身边物品的壁橱的角落里有一个纸箱。鲇子从来没有碰过那儿。纸箱用橡胶带重重包裹着。鲇子试着抬起来,箱子沉甸甸的,很重。如果不经意地抬起来,那个重量准会让人闪了腰。

鲇子用剪子剪开橡胶带,打开了纸箱。纸箱中堆放着大量的法律书籍,《民法》、《刑法》、《宪法》、《刑事诉讼法》、《心理学》、《六法全书》等等书籍塞得满满的。翻翻这些书,书上到处都标记着红色旁线和注释。这些应该是家形以律师为志向时学习的教材。应该是在放弃律师志向时,家形也把这些教材塞进了这个纸箱严严实实地封存起来。这是封存丈夫梦想的箱子。这个箱子一直保存着,鲇子从中感受到了丈夫对梦想的依恋。

鲇子感觉自己窥破了丈夫的私人秘密。这个纸箱也就是家形心中的那堵围墙。在容纳家形身边物品的壁橱的最深处的地方,隐藏着那个纸箱。为了让鲇子不会注意到这个箱子,家形确实藏起了它。而藏起它是为了不想让妻子看到。

终于还是看了不能看的东西。她慌慌张张地想合上纸箱盖,正在此时,她突然看到一捆杂志和剪报。因为这些东西明显和法律书籍不同,所以引起了鲇子的注意。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和丈夫梦想的纪念物一起保存起来呢?她犹豫着从纸箱中拿出杂志和剪报。

丈夫肯定是因为某方面的兴趣才会保存那些杂志和剪报的,而且应该这些东西也不想让鲇子看到,否则的话就不会和放弃梦想的纪念品一起,藏匿在纸箱的底层。这些东西在结婚前没有被处理掉,说明这一定是丈夫不能丢弃的东西。

剪报上报道的是三年前琦玉县发生的一起恶性杀人事件。这是一起21岁的超市女店员驾驶自己的汽车从工作地点下班回家的途中,被歹徒袭击强暴后与车一起推进住宅附近的泥塘里的犯罪事件。

父亲担心深夜未归的女儿,四处寻找但不见踪影。当时女店员是准时从店里下班的,但在回家的路上失踪了。

次日早上,有人发现泥塘的水面上浮着大量的油,就乘坐小船下去看个究竟,这时才发现了泥塘里沉没的汽车。同时也确认在汽油漂浮的水面附近的岸边道路上,有汽车被推下的痕迹。人们叫来潜水员,用绳索将水里的汽车和吊车连接在一起,将汽车从水里拉出来。这时发现了车里有一具女性尸体。而死者就是失踪的超市女店员。发现死者身上有凌辱过的伤痕,在脖子两边有大拇指和四指的掐痕。受害者应该是被歹徒用两手扼住脖子窒息而死的。

推测受害者是在回家路上遇上了歹徒,被施加强暴后掐住脖子杀害,和汽车一起推入了泥塘。但是,推下泥塘时受害者尚有气息,所以直接死因是溺死。

和剪报放在一起的杂志,也都是以这起事件为专题报道的周刊杂志和月刊杂志。家形一定是对这件事非常关心,才会收集这些报道的剪报和登载专题新闻的杂志。为什么他会对这起事件这么有兴趣呢?此事发生在三年前的6月3号,家形也曾说过三年前因为某个契机放弃他的律师梦想。如果是三年前,那正好和此事发生的时间相符。丈夫所说的那个契机难道就是指这件事吗?

丈夫说很清楚自己不是当律师的材料。如果就是因为这个契机,丈夫的律师梦想受到挫折,那么他和这起犯罪事件有什么关系呢?想到这儿鲇子不寒而栗。恐怖的联想让鲇子脊背发凉。

难道家形就是这起犯罪事件中的歹徒?……不可能会这样。正义感强烈、梦想做一名律师的丈夫不可能强奸素不相识的女性,杀害她并将她和车一起推进泥塘,不可能做出那种穷凶极恶的事情。鲇子也没法将家形和这起犯罪事件的犯罪人的相貌联系起来。但是,如果毫无关联,为什么家形又把那些相关的剪报和专题杂志收藏在纸箱中层层包裹起来呢?

一旦恐怖的联想萌芽,就像天空中的乌云一样,在鲇子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层层密布。如果家形是凶手或者和这起犯罪事件有什么关联的话,那鲇子在和家形初次见面时感觉到的家形身上的危险性也就可以理解了。难道他身上的危险性,就是袭击、杀害女性,并将其沉入泥塘的凶残性吗?而那堵连妻子也不让跨越的围墙,就是为了将这件事封锁起来吗?

鲇子觉得事情不是这样。危险性的种类并不相同。家形即使和这件事有关,那也是和家形的过去相关。而鲇子感受到的危险性是来源于将来的,那是一种跟随他不知会被带往何方的危险性,也正是这种危险性吸引了鲇子。

如果这种危险性就是犯罪事件中的凶残性,那鲇子一开始不会接近家形。鲇子本能上的感觉告诉自己,家形身上的危险性是不同的。她相信自己的本能。家形不可能做出那种穷凶极恶的事情。虽然她是这么想的,但是,家形又为什么保存那些剪报和专题杂志呢?鲇子陷入了沉思。可是,鲇子百思不得其解,只是隐约感觉到这起事件和丈夫的行踪有关。如果调查这起事件的后续进展,也许能够知道丈夫的行踪。鲇子的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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鲇子启封家形的纸箱后不久,青木晴子来了。她好像是因为担心鲇子发生什么事,所以来探望她的。

“你看上去气色还不错,那我就放心了。”晴子一边观察鲇子的脸色一边说。

“总是有舍弃妻子的丈夫,真是没办法。”

“是呀。千万不要意气消沉,你还年轻呢,如果想要再找还可以找很多。”晴子的话里暗含着要鲇子再婚的意思。鲇子从未想过再婚,但鲇子发现对家形的记忆一天天淡薄时,自己也觉得非常吃惊。夫妻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呢?某个作家下的定义是“一对男女为了生产只是两人之间的孩子所签订的进行定期持续性交的契约”。虽然是稍稍有些言词激烈的书面语言,却颇为一语中的。虽然最近出现了DINKS(不生孩子都工作的夫妻)、契约结婚或者不性交的夫妻等新型夫妻,但大多数夫妻还是按照那个作家的定义所说,为了生孩子进行定期持续的性交生活的。

但是,家形和鲇子还不能说已经在进行定期持续的夫妻生活。他们才仅仅经过三个月,不要说夫妻性格的同化,就是给彼此留下深刻印象的时间都不是很充裕。相比之下,彼此之间的新鲜的东西就更明显,以性生活为目的的生活中根本没有想到孩子的存在。在这种短暂的享受新婚的两人世界里,他们采取的是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生活方式,这个世界没有孩子插入的空隙。新婚期间的夫妻大多是DINKS。

举行婚礼时,在神前郑重地发誓永远不改变对彼此的爱,但是,才经历了三个月的夫妻生活,那所谓的永恒的爱情誓言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虽然确实结婚了,但对方只不过是以丈夫的名义和自己同居三个月的异性而已。但如果仅仅是同居三个月的异性突然失踪,那鲇子可能不会如此急切地想要寻找他。正是因为夫妻这个枷锁,使鲇子想要寻找才一起度过三个月的伴侣的。但是,丈夫也好,同居伙伴也好,实质上都是一样的。想到晴子刚才说的话,鲇子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和家形夫妻生活的单薄度。

可是鲇子并不是被家形用枷锁束缚了。才仅仅三个月,还没有足够的时间用枷锁束缚。

也许正是对家形的爱,让鲇子这样急切地寻找家形的去向的。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爱难道只是来源于谐和的性生活中官能上的喜欢吗?勉强说它是爱的话,难道只是性爱吗?难道很多夫妻都是从这种性爱出发,才创造了那种坚贞不渝的夫妻之间的爱吗?那要达到那种夫妻爱情的程度,他们夫妻生活的时间也太短了。

“鲇子我跟你说,也许我的话听上去有些残忍,他早点失踪反倒是件好事。要是过个五年十年的,也有了两三个孩子,那时他再失踪的话,那做女人的可就惨了。”晴子好像猜测到了鲇子的内心所想。

“也许是这样吧。但是,正是因为时间太短,我才能深深体会到那个人的遗憾。”

“那个人的遗憾?”

“是啊,我怎么都不认为家形是自己失踪的,他很高兴和我结婚。我们的新婚生活很幸福。我并不是在说一些无聊的事,我们真的感情很好。如果把夫妻生活比喻成一顿豪华的大餐,那么他还没有来得及吃餐前的小吃甚至连餐前的开胃酒还没喝,就从豪华的夫妻餐桌前消失了,这绝对不是他自己的意愿。所以,为了不让家形留有遗憾,我要寻找他的下落。”

“你自己也觉得遗憾吧?”

被晴子逼视着,鲇子突然明白了什么。挂念家形的下落的原因不是夫妻婚姻的枷锁也不是爱,而是对刚开始却突然中断的甜蜜夫妻生活的遗憾。

“因为我才经历了三个月的新婚生活,所以自己也并不是很清楚。我想就算已经一起过了十年的夫妻,分开的事情也很多。所谓的夫妻不一定就会一起共度所有的岁月。”

“那些话你也敢说。我可是比你早四年结婚呢,就算在一起过多少年,不行的时候还是不行。夫妻之间没什么根的话,那就像房顶上竖着的天线,那种天线只不过被四面八方伸展开来的铁丝支撑着。”

“支撑夫妻的铁丝?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那些爱情、孩子、面子、惰性之类的东西。因为本来就没根,如果铁丝断了的话,就算想在那儿竖很多年,但还是会很容易地就倒塌了。”

“我们之间没有那些铁丝。”

想到的爱仅仅是性爱。当然也没有孩子。也不是顾及面子的很夸张的结婚。时间短得还不容彼此产生惰性。被晴子说中自己是因为遗憾追寻家形的下落时,鲇子又感受到了他们夫妻生活的单薄度。

家形只不过是鲇子身体上的过客。在这种意义上,鲇子在家形之前也有交往了很久的男朋友,但是家形是鲇子惟一的丈夫。虽说才仅仅是三个月的时间,但丈夫这个事实没有改变。

家形是让鲇子期待着能成为美满夫妻的人生伴侣。虽然当前的夫妻生活的实质是很短暂并且单薄的,但将来的期望值是很高的。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将来了。鲇子真是非常遗憾。就算想重新开始生活,她也要在知道丈夫的下落后再重新开始。带着这种遗憾是不能重新开始的。

“晴子,你上次跟我说过冈本的事。”鲇子突然换了个话题。这正是她最近一直在考虑的事。

“他通过了司法考试,现在是司法进修生。”

“你能告诉我冈本住所的地址吗?”

“当然可以。你想做什么?”

“我想跟他商量家形的事。”

“跟他说有什么用?他还不是律师。”

“我知道。没准冈本对家形的下落能给我点什么启发。毕竟男人的思考方法和女人不一样,而且他也许能介绍什么优秀律师。”

“也是啊。那个人也很聪明,没准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可是鲇子……”晴子突然煞住话头。

“什么?”鲇子注意到晴子未完话中的犹豫。

“我刚才也说了。你与其寻找家形的下落,还不如放弃他,虽说有些冷酷无情,可是寻找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不是更好一些吗?”

“你这么说好像认定家形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么说确实很残忍,我想不管他是生是死都不会再回来了。就像你说的,你对刚开始的夫妻生活觉得遗憾,但你越觉得遗憾家形就越不可能回来了。那么满意的幸福的新婚家庭,你说有什么理由能让他失踪呢?在家形身上一定是发生了让他再也不能回来的事情。我觉得你还是放弃吧。”

“你说发生了让他再也不能回来的事情,那晴子你对家形已经绝望了吗?”

“鲇子你可能听了心里不好受。但我想,他要是活着,一定会回来或者有什么联络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觉得家形已经不在人世上了。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想知道他的下落。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也许真的再也看不到家形了。如果他还活在人世上,我不找他也没关系,可是要是他真的已经不在人世,就算我只当了他三个月的妻子,我也想祭奠他彷徨的亡魂。”

“要是鲇子你这么想,我也不能阻止你。我告诉你冈本的地址。”

正文 第三章 缄默的摄影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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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晴子那里,鲇子知道了冈本弘的住所地址是在板桥区里面的住宅区。听晴子说冈本好像还没有结婚。冈本从东京某所私立大学法学部毕业之后,一边在东京都内的法律事务所工作,一边继续学习法律。目前作为司法进修生,在东京都内的法律事务所进行业务实习。

那天晚上,鲇子选择冈本在家几率最大的晚上9点左右,拨通了他的住宅电话号码。她有点提心吊胆,但是电话才响了一声就有人接了,好像还正是冈本本人。

“突然给您打电话非常不好意思。您还记得我吗?我是高中网球部承蒙你关照过的佐仓。”鲇子报上了好久没有用过的旧姓。

“佐仓小姐,佐仓鲇子小姐,是吗?”冈本的声音听上去很吃惊。

“正是鲇子。学长,好久不见。祝贺您这次通过司法考试。”

“你知道了吗?你对我这么关心,我可真高兴。”从冈本的声音感觉到他很兴奋。

“这么晚给你打电话非常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所以冒昧地打搅了。”

“和我商量……什么事呢?”

“我知道您很忙,能抽出一点时间给我吗?我想见面后再告诉您。”鲇子因为是学妹,所以就有些撒娇。

“真是鲇子的作风啊。我好像在做梦一样。我现在是进修生的身份,只有晚上有空。那我们找个你也方便的晚上见面吧。”

“明天晚上可以吗?”

“可以。你来指定时间和地点。”

“还是拜托学长吧。”

冈本就约定在六本木的餐馆见面。

第二天傍晚,鲇子在约定时间去约定的餐馆赴约,冈本已经先到了。这是一家位于六本木小巷子里的小餐馆,非常安静。昔日高中时期的明星运动员,现在看上去很像是位精明能干的律师。他大概高中之后也一直保持着运动,所以晒得正好的面庞显得很精神。

“呀,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你变得这么漂亮,我听说你结婚了。”冈本看鲇子的目光中散发着欣赏的光彩。

“学长才变得了不起呢。”

“也只是司法进修生,就好像还没从蛋里孵化出来的鸡雏。”冈本有些过分谦虚。鲇子面对着高中时期曾有过青涩感觉的对象,几乎都要忘记本次会见冈本的目的了。

“我还以为您都忘了我了。”

“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就马上想起来了。因为你是我们的偶像呀。”

“您说什么偶像呀,学长您才是我们崇拜的明星呢。”

“那今天就为明星和偶像的相遇干杯吧。”分别已久的两人寒暄的时候,鲇子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曾共同度过青春时期的朋友之间,别有一种特殊的感慨。毕业分散到社会的四面八方后,通过母校这个共同的钥匙打开了记忆的大门。

“你到底要跟我商量什么事呀?”冈本恢复了从前亲密的口吻催促鲇子。

“您这么忙还把您约出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可能会很麻烦您,我想起学长是因为觉得学长能帮我斟酌这件事。”

“能想起我,让我觉得很荣幸。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都会帮你的。”

鲇子就向冈本描述了家形的突然失踪,和自己在他的物品中发现了超市女店员遭奸杀事件的剪报和专题杂志的事。

“我听说你结婚了,可是我并不知道你丈夫失踪的事。如果既不通知刚结婚三个月的你也不和公司联络就失踪了,那确实很不寻常。”

“我丈夫和剪报上的犯罪事件有什么关联吗?”

“你丈夫对那件事有某种兴趣,这是可以确定的。”

“为什么我丈夫对那件事有兴趣呢?我想向报社和警察询问那件事之后的后续发展情况,可是好像还没有抓到凶手。”

“难道说你怀疑你丈夫……”冈本似乎猜到了鲇子话中的含意,显得很吃惊。

“我想这绝不可能。我丈夫绝不会犯下如此恐怖的罪行。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但是我感觉到我丈夫的心灵深处有一堵连我都不让跨越的围墙。我觉得那堵围墙中隐藏的就是那件事。虽然我丈夫不是这起犯罪事件的凶手,但和这件事有某种关联。我是这么感觉的。”

“那么你认为你丈夫的失踪和这件事有关?”

“我是这么觉得的。除此以外,我再也找不到能让我丈夫失踪的理由。”

“那件事发生在三年前,要是推测你丈夫的失踪是因为和那件事有关,那为什么要等三年呢?”冈本的后半句话好像在问自己。

“这也许是我的主观臆测,也许我丈夫知道谁是凶手。”

“知道凶手?”冈本脸色有些微变。

“我丈夫知道谁是凶手,他把这个秘密藏在心中。”

“为什么你丈夫知道谁是凶手却保持沉默呢?”

“也许我丈夫想包庇凶手。”

“包庇凶手?”

“也许凶手是和我丈夫很亲近的人,所以我丈夫不能告发他。”

“那么刚才的疑问,也就是为什么会过了三年后才失踪的原因,还是无法用此来解释。”

“假如说凶手并不知道被我丈夫认出的事……假如说三年后凶手突然知道了我丈夫清楚他犯罪事实的事……”

“为什么凶手三年后知道了你丈夫发现他的事?”

“我也不知道。这都是我的推测,也许正好有个机会让我丈夫和凶手再次碰面了吧。然后我丈夫告诉凶手自己知道他就是凶手。接着也许我丈夫劝说凶手去自首,要是凶手不愿意自首,那我丈夫就成为威胁他的存在。因此凶手……”

“也就是说凶手杀死你的丈夫来达到灭口的目的。”两人面面相觑。

“虽然是很不吉利的想像,我总觉得就是这样发生的。”

“你想得太多了吧。虽然,你丈夫的物品中有关于那起事件的剪报,那也不能就由此判定你丈夫就和那起事件有关。你刚才说你丈夫曾有一段时期想成为律师吧?所以他才对这起事件很关心,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为什么单单对这起犯罪事件有兴趣,我总觉得他肯定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也许,他是想把这件事收录到以后的小说或文献中,才收集相关报道的。”

“我从没听我丈夫提到过对文学创作感兴趣。”

“文学创作的志向中包含着一种负疚感。总有一些人,虽然很想写小说但不愿说出来。我想他在饭店工作必然会遭遇各种各样的事,也许他想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今后再整理出来。”

听冈本这么说,鲇子也有了同感。确实有法律界出身的作家。没准鲇子和家形初次见面时感受到的危险气息就是来源于他对小说的野心。而他心中那堵围墙封闭的就是发表前的作品世界。

小说是危险的世界。无论对作者来说还是对读者来说,危险小说的震撼力都很强。为了写小说,保存一些事件的剪报和专题杂志,冈本这样解释还是很有说服力的。那么,那些纸箱里的东西如果是小说的素材的话,那就和家形的失踪没有关联了。

“你不用那么担心。男人嘛,总有些去向没法对妻子说。”冈本以安慰似的口吻说道。

他的话和营业企划课课员的话一样,包含着某种相同的语意。

“冈本学长,您也认为我丈夫有别的女人吗?”鲇子看着冈本的脸色,试探地问道。

“确实很难开口呀,但也有这个可能性。尽管你们结婚才三个月,也不能断定你丈夫在外面就没有女人。”

“就算他在外面有女人,也不可能连工作也放弃呀。我丈夫可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

“我们又不是当事人,当然无法明白他的心态。啊,对了,也许他被那个女人软禁起来了。”

“那个女人把我丈夫软禁了?”

“那个女人想独占和你结了婚的丈夫,所以就把你丈夫软禁在她的家里……我感觉我好像在看一部电影。”

“你可以当做一个可能性来考虑,但我相信我丈夫的失踪不是因为女人。”

“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

“那就是你当妻子的感觉啦。”

“不是,是因为我信任我丈夫。虽然,我们才做了三个月的夫妻,但是家形对我很诚实。一边对我很忠实一边又在和别的女人交往,我想我丈夫没有那么精湛的演技。”

“我好像说了很失礼的话。不管怎样,我会尽力帮你的。首先,我要知道你丈夫的人际关系,亲戚、朋友关系以及工作关系,你所知道的一切,你能把手头上你丈夫所有的资料给我吗?我要拜托我认识的律师和进修生朋友调查这件事。我也有一些认识的警察,应该可以询问到一些有关剪报事件的后续情况。”

“谢谢您。能得到学长的帮助,真让我信心大增。”

“能帮上你的忙,我也很高兴。”冈本的笑脸和十年前的面容重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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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冈本见面开诚布公地谈了以后,鲇子感觉稍稍轻松了一些。当然,鲇子并不认为仅仅和高中毕业后一直没什么来往的俱乐部学长商量一下,问题就得到了解决。只是,才结婚三个月的丈夫就失踪了的负担让鲇子一个人来承担,实在是让她喘不过气来。这是不能和别人分担的,點子苦撑着没有和别人说。

而那个别人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也许鲇子选择冈本商量,是出于自己对初恋对象的某种青春的留恋之情。鲇子潜意识中是想用对青春的留恋消除丈夫失踪对自己的打击。而被选择的冈本就是最好的寄托对象。可是,冈本对鲇子找他商量很高兴,也许他也很留恋曾经的青春岁月。

和冈本会面后,鲇子越发觉得超市女店员遭奸杀事件和家形有关。如冈本所说,家形只是为了将这件事收录到小说或文献中才收集相关报道和专题杂志的话,家形是被这起事件的什么地方吸引了呢?虽然是较为少见的凶残杀人犯罪事件,但是,除此之外,家形和这起事件有什么个人联系吗?或者家形是否和受害者有什么牵连?假如和事件本身没有什么关联,难道和事件中的当事人有什么联系吗?

三年前发生在琦玉县的超市女店员被强奸杀害的事件,在鲇子心中占的比重越来越大。要不去看看事情发生的现场?鲇子突然有了这个念头。没准去了现场,能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在此之前,鲇子已经尽可能地收集了那起事件的资料。她也阅读了丈夫收集的剪报。通过剪报上的新闻,鲇子掌握的那件事的大概轮廓是这样的——

三年前的6月3日上午8点30分,在琦玉县熊谷市“每日”超市工作的五十公野照子开着刚买的t公司小汽车,和往常一样去上班。照子年幼时,母亲就因病去世,和父亲两人相依为命。出门时,照子对父亲说晚上8点左右到家。

可是,都过了晚上10点照子还没有回家,父亲基夫觉得不安,打电话给照子工作的地方,回答说照子在7点30分左右就离开了超市。从超市到熊谷市郊外的五十公野家,如果沿路畅通无阻,只需要10分钟。就算发生交通堵塞,也不可能花费两个半小时。父亲安慰自己,也许年轻的女儿被朋友邀去吃饭了,就又等了一个小时,可照子仍然没有回来。父亲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不安,骑着自行车,顺着女儿平日上班的路线到超市查看。但路上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基夫发现住宅附近被称为大沼的泥塘水面上漂浮着大量的汽油,此外,岸边道路上有汽车滚落的轮胎痕迹,这时才发现了泥塘里沉没的照子的汽车。在车里发现了照子的尸体,对尸体进行解剖,断定死因是溺死。受害者身体上有被强暴过的痕迹,颈部有掐过的指痕。

根据警察的推测,受害者在被强暴时拼力抵抗,被凶手扼住了脖子,然后受害者就失去了意识,和车一起被推入了泥塘中。此时受害者还是假死状态,被冰冷的水激醒后,吞咽了过多的水导致溺水而死。也就是说,受害者在被塞进汽车推入水中时还是有气息的。

这是连警察也很少见过的残忍犯罪手法,曾怀疑犯罪动机是报复,但受害人品行端正,没有任何异性关系。警方从最早怀疑异性关系转而怀疑是流动(偶然路过)犯罪。受害者在熊谷市的工作地点和五十公野家之间,是相隔一公里左右的人烟稀少的平原。古代这儿经常发生劫道事件,所以又有个劫道平原的别称。

大沼大约位于这个劫道平原的中心位置。和它的名字大沼相反,这只不过是方圆五百米的很小的泥塘。面积虽然很小,但水的深度中间大约有九米,泥塘边缘为三米。泥塘旁边的仅够一辆车通行的道路,就是受害者上班途经的路线。警察判断,就是在这条道路上,受害者遭遇上了歹徒。晚上11点左右,五十公野基夫担心深夜未归的女儿,骑自行车经过这里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从这点事实来看,犯罪在这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鲇子也去离家最近的图书馆查询了那件事发生之后的报纸和杂志,并没有发现凶手被捕的报道。搜查好像已经陷入了僵局。

家形的故乡在长野县上田市,和琦玉县的熊谷市没有任何关系。鲇子也没有听家形提到过他有什么住在熊谷市的朋友知己。可是,家形的交友范围中,鲇子也只知道出席婚礼的人,所以也可能有她不知道的人住在熊谷市附近。从报纸杂志得到的关于那件事的资料是有限的。鲇子期待着冈本那边的警察朋友会有什么消息。

和剪报、杂志一起放在纸箱里的法律书籍上,到处都是旁线和写上去的注释,能看出当年家形刻苦学习的态度。当时,家形一定是一边在饭店工作,一边梦想着成为律师而勤勤恳恳地学习着。这些现在已经成为家形“遗书”的法律书籍中的旁线和注释,都好像在显示着家形的遗憾。家形放弃了成为律师的梦想,一心一意地埋头于饭店工作并和鲇子结了婚。但是,家形却在好不容易开始的新家庭的门口失踪了,留下的是双重的遗憾。

家形放弃律师志向的理由是什么?

鲇子现在很后悔当时没有追问这个问题。要是知道了,那个契机也许能成为寻找丈夫下落的线索。难道家形放弃梦想的契机和熊谷市的超市女店员被强奸杀害事件有关吗?鲇子凝视着丈夫的“遗书”,这个想法又浮现在脑海中。家形的双重遗憾的火焰,好像从那些书页里熊熊地跳跃起来。

突然,从鲇子随手翻着的一本法律书的书页中,轻飘飘地掉下一件东西。鲇子不经意地捡起来一看,是一张照片。当鲇子看到这张照片的拍摄日期时不禁愕然!三年前的6月3日,那不就是熊谷市女店员被害的日子吗?两者的日期相同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张照片是在熊谷市拍摄的……那这张照片就是丈夫和女店员被害事件有关联的一个旁证。鲇子的思维迅速活跃起来。明信片大小的相纸中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二十一二岁,脸型端正,眼睛水灵灵的,唇形也非常招人喜爱。照片好像是在堤岸拍摄的,她背后是一条很大的河流。相片中的远景中可以看到群山。相纸的角落还拍到了街道转弯处的凸面镜,凸面镜中映照出一辆汽车。鲇子感觉:家形就是和这个女子一起乘坐这辆车,到达拍摄相片的地点的。鲇子从没见过这个女子。这是在丈夫身边出现的第一个形象比较具体的女子。

家形把这张照片夹在法律书页间,瞒着妻子塞进箱子重重包裹起来,他应该是不想让鲇子看到这个女子的。但也许是他把照片夹入书中,就忘了这件事。鲇子确信不是后者。照片已经很脏,四个角都有了毛边。鲇子的眼前出现了这样的画面:家形把这张照片当做书签,一边看着女子的照片一边学习法律;学习疲劳时就看看女子的照片。这时,鲇子想起了冈本说的话。他认为家形在外面有女人的可能性很大。鲇子辩驳,家形不可能做出一边和新婚三个月的妻子在一起,一边和别的女性交往的事。没准这个女人就是家形放弃律师的契机呢?

第二天,鲇子把那个女子的照片出示给一些出席过他们婚礼的家形的朋友们。但他们都回答从没见过这个女子。好像家形对这个女子的存在秘而不宣。难道说,在三年前放弃律师梦想时,他就和这个女子断绝了一切往来吗?能够证明这个事实的,就是家形把她的照片夹在法律书籍中严密地包裹起来。可是,从家形没有把照片和想要遗忘的书籍一起丢弃来看,家形对那个女子还是有留恋和惋惜的感情的。

发现那个女子照片的第三天,鲇子去了熊谷市。

熊谷市是琦玉县北部的中心城市,江户时代时是中山道的有驿站的村镇,所以得以繁荣起来,荒川(河流的名称)船舶运输的终点就在市区。熊谷市是与高崎线、秩父铁路秩父线、同羽生线、上越新干线,以及国道17号、125号、140号、407、405号线连接的交通要冲。熊谷市位于关东平原的东北部,地方城市的色彩比较浓厚,从东京乘坐新干线到这儿,大概需要30分钟,处于东京的上下班圈中。虽然市中心街道是近代风格,但是市区郊外仍然保留着武藏野的自然风景。

鲇子在熊谷站下了新干线,在车站前叫了一辆出租车。日本的车站千篇一律,没什么特色,可这儿的天空比东京的秋色要浓。鲇子告诉司机要去的地方后,司机很清楚那个地方似的马上开了车。不一会儿,出租车就离开了繁华街道,穿过了一条大河,鲇子看了看地图,这条河好像就是荒川。在这儿,有很多利用河岸开阔地建起来的高尔夫球场和运动公园。

天空是万里无云的晴空,从河的上流向出租车进发的南面方向可以看到青色朦胧的山脉。渡过桥后就有一些稀稀拉拉的人家,武藏野的面貌呈现在眼前。平坦的地貌稍稍有一些起伏,道路一直延伸到疏林之间。

“三年前在大沼有一起女性被杀害并和车子一起沉入泥塘的犯罪事件,你知道吗?”鲇子看着司机的后背发问。

“噢,有那件事。当时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呢。”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一眼鲇子回答道。

“之后抓到凶手了吗?”

“那个呀,没听说抓到。当地居民都猜测是不是东京那边过来的暴走族干的。”

“暴走族?”

“因为周末晚上东京那边经常有暴走族到这边来。”

“我想去看看那位女性被沉没的地点。”

“客人是警察方面的人吗?”司机的态度似乎变得严肃了一些。

“不是,只是有些兴趣。”

“那你就是杂志社的人喽。”鲇子并未否定司机的错误判断。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那只是个很小的泥塘。我想到那里就知道了。”

出租车没过一会就拐进了岔道。道路突然就变窄了。沿路松林持续不断。已经没有人家。

道路有些颠簸,鲇子可以看到左面流淌着废弃石油似的泥塘的表面。

“这就是大沼了。”司机说道。

名字虽然叫大沼,但只是一个方圆五百米的小泥塘。水好像很深,泥塘的表面呈现出一种基督栖息在此地似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泥塘的周围主要是松树,也有一些野生樱花树和柞树。周围看不到一个人影。即使在白天也非常寂静,如果在晚上被歹徒袭击,真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不好意思,你能在这儿等我一下吗?”鲇子本想让车回去,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在这儿失足落水,那可真是无计可施,所以就决定让司机等她。

“当然可以。”看上去蛮和气的司机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沿着这个泥塘岸边延伸的道路大概是一条乡村道路,从这条只能容一辆车通过的行车道宽度的道路到泥塘的水面,大约有五六米的高度差。如果凶手把受害者封闭在车中再用力推车尾,这个高度差正是能让车子滚入泥塘中的斜度。中途都是光秃秃的河崖,也没有生长什么能够阻挡车子滚落的树木。司机关闭了汽车的发动机后,周围就变得寂静无声。野鸟的叫声也中断了。泥塘表面被秋天的阳光照射着,散发出钝金属的光芒。

一眼望去是很平和的景色,但三年前就在这个泥塘附近,发生了令人害怕得浑身冰凉的惨案。歹徒袭击并强暴了超市女店员,在她还一息尚存时将她锁进车里沉进泥塘,这样的行为并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在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泥塘和周围的树林都是目击者。当时受害者一定大声呼救过,可是泥塘没有回答,树木也无动于衷,也没有人听到她的呼救声飞奔过来。

因为不安的驱使,受害者的父亲在犯罪事件发生后经过了这儿,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家形到底和这件事或者是受害者或者是这片土地有什么关系?鲇子蹲在泥塘的岸边凝视着散发着微弱亮光的水面。她似乎看见饱含着受害者怨恨的一股气息溶进了泥塘的水中。

本来鲇子打算看看现场就回去的。没有计划到这儿见见受害人的父亲。她也不知道受害人的父亲在不在家,是否还住在事情发生时的地方。可是当时的住所确实离这儿很近。鲇子曾记下了受害者的住所地址。

“司机先生,这附近住着一位叫做五十公野基夫的人,您能带我到他那儿去吗?”鲇子回到车旁,一边给司机看五十公野的住所地址一边说道。在车外吸烟的司机把香烟丢到地上踩灭。

“好像就在这附近。”他一边看鲇子递过来的笔记一边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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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公野的家就在离泥塘五百米左右的一个小村落里。司机在路上询问了一下杂货店,就很快找到了五十公野的家,这是一栋被柞树环抱的小而整洁的两层建筑。庭院的停车库里停着一辆旧轿车。这辆车是不是和受害者一起被推入泥塘又被拉上来的那辆车呢?在轿车的旁边还靠着一辆自行车,这就是担心晚归女儿的父亲当时骑的那辆自行车吗?

来到五十公野的家前,鲇子有些犹豫。鲇子怀疑,丈夫对这件事的关心,是站在和五十公野家相同的立场上对凶手是谁的关心。但现在鲇子也有点怀疑丈夫是不是凶手。丈夫怎么看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凶手模样,所以当时鲇子打消了心中的疑问。但这件事确实和家形有什么个人的关联,这个可能性是无法抹杀的。

“您打算怎么办?”司机好像要催促鲇子下决心似的问道。

“要是那个人愿意见我,您就可以回去了。”鲇子觉得从这儿应该可以叫到出租车,所以这么对司机说道。

鲇子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在小小的门前。家的周围被篱笆墙环抱着。鲇子做了个深呼吸,按下了门柱上的门铃。如果没人在家的话,鲇子打算就这样回去算了。这时,对讲机里一个男人做了应答。

“我叫家形。因为有些事和您女儿的不幸事件有关,所以想来调查一下。突然造访非常抱歉,能抽出一点时间谈谈吗?”鲇子提心吊胆地问道。

“是和照子的事有关吗?你是媒体方面的人吗?”对方的口吻听上去好像对鲇子有些警戒心。

“不是,我只是想调查一些个人的事情。”

“请进吧,门没锁。”大概停顿了一拍那么长的时间,对方这么回答道。

鲇子首先长吁了一口气,结算了出租车的费用,打发走了出租车。进了门,鲇子站在镶嵌了玻璃门的正门前,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正门的门口站着一位白发苍苍、身形瘦削、看上去大概70岁左右的老人。老人眼睛深陷,额头有着像被凿子雕刻过的深深皱纹,个子很高。深陷的眼窝下,一双锐利的目光正在审视着鲇子。这位就是被害的五十公野照子的父亲吗?照子被害时只有21岁,那她的父亲不可能有70岁。没准女儿悲惨的死亡提早了他衰老的进程。

“我叫家形鲇子。突然来打搅您非常不好意思。”鲇子诚恳地说道。

“这儿只有我一个人住,地方又脏又乱的,请进吧。”五十公野说道。

他把鲇子让进面对着庭院的客厅。虽然他刚才说地方又脏又乱,可是屋内却收拾得非常干净。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阵的线香的气味。也许在女儿死后,父亲供奉女儿亡灵的香就没有断过。女儿突然被残忍的歹徒夺取了生命,父女俩相依为命的生活中只剩下老父一个人形影相吊,整个家都充斥着这位父亲的悲伤情绪。可是,鲇子在屋里并没有看到女儿留下的遗物之类的东西。可能是悲伤的父亲怕睹物伤情收起来了。

“你刚才说你是来调查我女儿的事?”在客厅面对面坐定,五十公野将视线投射到鲇子的面容上发问。可以看出,虽然这位父亲很想忘记悲惨的回忆,但还是很关心和女儿有关的事。

“事实上我丈夫突然失踪了,到今天为止已经一个月没有任何联系。”难道这和我女儿的事有什么关系吗?五十公野的目光中透出了询问。

“我实在找不到我丈夫失踪的任何理由。我查看了我丈夫身边的物品,发现了报道您女儿被杀事件的报纸剪报和杂志。”鲇子粗略地介绍了一下本次来访前的事情经过。

“所以你就认为你丈夫和我女儿的事有关。”五十公野的目光在判断鲇子话中的内容。

“即使有关,但我丈夫心地善良,连一只小虫都不会踩死。我想他绝对不会是凶手。”面对受害者家属的怀疑,鲇子张开了防线。

“我没有怀疑你丈夫是凶手。难道夫人您不是对您丈夫多少有所怀疑才来我这儿的吗?”五十公野微微一笑。

“对不起。我只是怀疑我丈夫的失踪可能会和您女儿的事有什么关系。”

“比如说什么样的关系?”五十公野的眼睛中有了一些光彩。

“也许我丈夫有凶手的线索。”

“有线索?”五十公野的表情有些吃惊,“既然有凶手的线索,他为什么不告诉警察?”他问道。

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到目前也没有抓到凶手。

“我想也许凶手是我丈夫很熟的人,我丈夫想要包庇他。”

“包庇……那么说,此事和你丈夫的失踪有关?”五十公野对鲇子的推测有了兴趣。

“也许我丈夫认识凶手,这样的话对凶手来说,我丈夫就是极大的威胁。所以他就有可能杀死我丈夫灭口。”

“就算是这样,为什么在事件发生后没有马上杀死你丈夫灭口?”

“也许事件发生当时,我丈夫并不知道凶手是谁,之后我丈夫自己进行调查,然后推测出凶手的真实身份,就劝说凶手去自首。”

“也许就像夫人你推测的那样吧,你丈夫有可能去恐吓了凶手。”

听到五十公野这么说,鲇子吃了一惊。她倒没有想到这层上面去。因为她想不到丈夫会做出恐吓这种触犯法律的事。

“我丈夫不会恐吓别人的。”

“也许你丈夫没有恐吓凶手的意思,可凶手却会认为你丈夫在恐吓他。”

“是凶手自己在疑神疑鬼?”

“你丈夫对凶手说我知道你的犯罪事实,或者你所干的事情我都看见了,他只要这么说,凶手可能就会认为你丈夫在恐吓他。就算这么解释,还是有些想不通。”五十公野思量着什么。

“什么想不通?”鲇子问道。

“那件事发生三年后你丈夫失踪了。就算用包庇凶手或者劝说凶手自首来解释,为什么三年后你丈夫才失踪,这可怎么也解释不通呀。”

“也许我丈夫他调查了三年才知道了谁是凶手?”鲇子又重复了刚才的推测。

“你丈夫好像就收集了那件事发生之后不久的相关资料,由此来看,他只在当时对这件事有兴趣。就算我们推测你丈夫经过调查知道了谁是凶手,这也不能用来解释你丈夫为什么对这件事感兴趣。”

五十公野指出这点后,鲇子也觉得自己的推断中有难以立足的地方。即使推测家形以业余侦探的身份调查出谁是凶手,那也不能说明家形为什么对这件事有兴趣。

“凶手在犯罪后也许和我丈夫说过什么。我丈夫劝说凶手自首,可是凶手不接受我丈夫的提议。”

尽管鲇子这么解释,但鲇子自己也知道这个推论很牵强。就算家形和凶手商量过,凶手也绝对不会自首的,而且劝说凶手自首的时间还已经过了三年,这个假设非常站不住脚。

“你丈夫和这边有什么关系吗?以前在这儿住过吗?或者他的什么亲戚朋友住在这儿?”五十公野现在问的正是鲇子考虑过的问题。

“我想是没有。我从没听我丈夫说过,亲戚朋友也没有住在这儿的。”

“是吗?”

两人都沉默了。这时远方听到乌鸦的叫声。

“这张照片里的人您认识吗?”鲇子拿出那张夹在丈夫法律书中的照片。五十公野拿过照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这张照片夹在我丈夫的书页中,你发现了吗?拍摄日期和那件事发生的时间相同。”

“好像是这样。”五十公野点点头继续盯着照片。这时,鲇子察觉到他的瞳孔中有异样的神色在闪动。

“有什么线索吗?”鲇子马上询问五十公野。

“没有,没什么线索。”五十公野回答。也许刚才鲇子察觉到的一瞬间的神色只是鲇子的错觉吧。五十公野和家形之间好像没有任何关联。那鲇子也没有理由再留在这儿。

“今天实在是打扰了,非常抱歉。”鲇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哪里的话,没关系。我要是知道了什么,会马上联络你的。”五十公野说道。

看上去他对丈夫突然失踪的鲇子抱有很大的同情心。也许突然失去了爱着的人的共同感受,让他们有了同病相怜的感情。

“你要回东京吗?”五十公野问道。

“是的。不好意思,能从这儿叫一下出租车吗?”鲇子有些担心地问道。

“要是去车站,我可以送你。”五十公野说。

“那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我有我来时乘坐的出租车司机的名片,所以只要借用一下您家的电话就可以叫他过来”

“你不用客气。反正我也是闲着没事。”五十公野劝说着鲇子。鲇子觉得再拒绝就是辜负了对方的好意,所以还是决定听从老人的建议。

五十公野发动了原本停在停车库里的一辆旧轿车。他没有走鲇子来时的泥塘边的路线。车子好像在绕过泥塘行驶。

“发生那件事后我很难过,从此再也不走泥塘边的那条道路了。”五十公野好像在向鲇子解释原因。

“让您想起了非常悲惨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鲇子抱歉似的说道。

“没有的事。就算我想忘记也是不能忘记的。也许我是不让自己忘记这件事。”他这么说着话的一瞬间,鲇子看到五十公野沉稳的侧脸上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妻子先离他而去,惟一的女儿又被残忍的凶手夺走,只能一个人煎熬着度过风烛残年的五十公野,在那一瞬间仿佛有了激情。虽然表面看上去已经行将就木,可是他被夺走所爱的亲人而变得空洞的心中,也许正燃烧着熊熊火焰般的愤怒和怨恨。

车子不久经过了荒川。这是鲇子来时通过的桥。

“今天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山。”五十公野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道。短暂的秋日已经近黄昏了。

“山后面连绵起伏的山是秩父。”五十公野说明着。山脉一直从车窗左手延伸到后方。地平线上的山脉蜿蜒青翠。

“看到那边像航空母舰的山了吗?那是两神山。”五十公野又给鲇子介绍了赤城、榛名等山的名称。鲇子的目光游移在五十公野介绍的那些远处的山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好像见过这些山,而且就是在最近见过的。但自己又确实是第一次来熊谷市。在来时的路上鲇子并没有注意到。鲇子拼命地回想着,这时车子已经快要穿过桥了。

“市区很拥挤,我们从堤岸走吧。”五十公野过了桥后就把车子往右拐。这是一座沿着荒川建起的堤岸,堤岸上就成为过往的道路。这回山脉从车窗的右面向后方延展。堤岸的两边排列着樱花树。如果是开花季节,这时穿越的就会是一条漂亮的樱花通道。

鲇子想起来了。那个女子照片的背景现在正现实地呈现在车窗外。鲇子从手提包中取出那张照片,她把照片背景和远处重山一一对照,确实是这儿!河流的样子也是相同的。没有错!这张照片就是在这个堤岸的某处拍摄的。而这张在熊谷市荒川的堤岸上拍摄的女子照片,就夹在了家形的“遗书”中。照片中的那个女子一定是和熊谷市有什么关联的!鲇子小心地不让五十公野察觉,重新又把照片和车窗外的实际景色对照了一下。

鲇子没有问五十公野,因为她总觉得五十公野是知道照片拍摄地点的,却什么也没告诉她。一直住在此地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拍摄的地点。就在刚才,他把一座山一座山指给鲇子看,还告诉她山的名称。但是关于照片的拍摄地点他一句也没说。五十公野一定对照片的主人有所顾虑。刚才鲇子感受到的五十公野瞳孔中的犹疑神色并不是她的错觉。五十公野也许知道照片里的女子。那他沉默的理由是什么呢?

在鲇子反复思考时,不知不觉车子已经驶进了车站前的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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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熊谷市回来后,实在等不下去的冈本来了电话。

“啊,我一直和你联系不上。”冈本说。

“抱歉。我刚从熊谷市回来。”

“从熊谷市?”冈本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惊讶。

“我实在是很想看看事件发生的现场,所以就去了熊谷市。”

“你先跟我说一下比较好。我想和你一起去。”冈本有点遗憾似的说道。

“你太忙了,挺不好意思的。我想乘新干线只要30分钟,就不用麻烦学长了。”

“我也想看一下事件的现场。真是挺遗憾的。”

“对不起。我想还会有机会去的。”

“要是再去一定要跟我说一声。你这次去那儿有什么发现吗?”

“我见到了受害者的父亲。”

“见到了受害者的父亲?”

冈本非常意外地叫起来。他没想到鲇子竟然会去见受害者的父亲。

“没有凶手的线索,搜查还是没有结果。”

“我也和我认识的警察方面的人打听过了,他们回答案件还没有破。”

“学长您跟我联络是因为这件事吗?”

“这也是一点原因。”冈本含糊其辞。

“那还有什么事吗?”

“你突然行踪不明,我很担心。”

“讨厌。我又不会失踪。”鲇子对冈本担心自己的安危感到莫名的高兴。

“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你丈夫突然失踪,我担心你会不会因为太寂寞就做出傻事。”

“可是学长您又没有每天都和我联络,我只不过就是今天出了一天门,您就那么担心,也真是的。”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我们每天都保持联络。因为你现在正处于危险状态。”

“我现在心情很平静。”

“那只不过是你自己那么认为,新婚丈夫突然失踪了,我想你心灵上的创伤是很深的。你的伤口平复之前,我是不能安心的。”

“学长您这么关心我,我很高兴。可是我真的没事了。我想给学长您看一件东西。”

“给我看什么东西?”

“那么我们就在上次见面的六本木餐馆见面怎么样?今天就让我请客吧。”

两人通话时正好是晚饭前的时间。和冈本约好时间后,鲇子就马上出发去六本木餐馆。到达餐馆时是7点,5分钟后冈本也到了。

“要给我看什么东西?”冈本一就坐就急忙问道。

“啊,真是急性子。”鲇子苦笑着拿出那张照片。

“我丈夫的书本里掉出了这张照片。”

“女人的照片?”

“拍摄日期和熊谷市的超市女店员被杀是同一天。”

“真的啊?”冈本好像要探究鲇子话中的意味似的,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照片中的人。

“那么,你从这个女人身上发现什么线索了吗?”他问道。

“我不认识这个女人。这张照片夹在家形的书里,严严实实地包裹在纸箱里。”

“也就是说你丈夫不想让你看到这张照片。”

“也许是不想让我看,也许是夹在书页中忘记了。我也不清楚,我想我丈夫和这个女人可能有某种私人关系。”

“你有什么理由?”

“我丈夫把这张照片当做书签。”

“当做书签吗?那可真是不一般的关系。”冈本无意中说出这句话就赶紧闭了嘴。他好像想到了鲇子的心情。

“可是,我觉得家形在和我结婚前已经和那个女人断绝往来了。”

“你有什么证据?”

“家形也曾经梦想成为律师,努力学习过法律,而在法律教材书页间夹着这张照片。家形曾经说过,自己在三年前因为某个契机放弃了成为律师的梦想,那个契机就是在拍摄这张照片那天发生的吗?在同一天也发生了超市女店员被杀事件。也许那个契机就是超市女店员被杀事件,因此他把这张照片夹在不再学习的法律书籍中,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在放弃律师志向的同时,也和那个女人断绝了往来呢?”

“说得不错。可是他为什么没把这张照片扔掉呢?”

“可能是因为留恋,就像他没有扔掉法律书一样,也许他对那个女人还恋恋不舍。”

“有你这么好的夫人,怎么还可以对从前的女朋友恋恋不舍。”

“家形和我结婚时已经33岁了,不可能没有自己的过去。”鲇子苦笑了一下。想到自己现在正告诉当年的初恋对象冈本自己丈夫失踪的事,鲇子突然觉得很可笑。

“就算你丈夫在和你结婚前和别的女人有某种关系,那又跟你丈夫的失踪有什么关系呢?”

“我觉得这个女人和我丈夫的失踪有关。”

“你是说你丈夫去了那个女人的住所吗?”

“我想没有去。只是我总感觉那个女人和我丈夫的失踪有什么关系。也许她知道我丈夫的下落。”

“你有关于那个女人住所地址和身份的资料吗?”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已经查找了我丈夫的所有遗物,没有发现能成为线索的东西。只是……”

“只是什么?”

“今天去熊谷市才知道,这张照片是在熊谷市拍摄的。”

“在熊谷市拍的?”

“我到了现场才知道的。因为正好车子经过了拍摄地的。”

“那么说这个女人和熊谷市有关联了。和超市女店员被杀事件发生的同一天拍摄的,难道说和被害者有什么关系吗?”

“我给被害者的父亲看了这张照片,她父亲说不认识照片中的人。可是我总觉得她父亲好像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

“也许只是我的感觉,但我似乎觉得她父亲在看到照片时有一些反应。”

“如果她父亲知道这个女人,那又为什么对你隐瞒?”

“我不知道她父亲到底明白多少,但我觉得她父亲从这个女人身上发现了什么东西。可能他不能完全信任我,所以才没对我说吧。”

“他父亲骗你说他不认识那个女人,是怕告诉你那个女人的身份对他不利吧?”

“我只是想知道我丈夫的下落。告诉我可能和我丈夫下落相关的女人的身份,对她父亲有什么不利?”

“我也不知道。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都是重要的线索。应该把照片加印几张,我也要一张。”

“没有底片,拿到复制品后就给你。”这一晚,鲇子都在向冈本报告本次熊谷市之行的情况。因为沉浸在那种对青春的留恋中,鲇子感觉一天的疲惫都已经消除了。

正文 第四章 厌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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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非常隆重而盛大。因为双亲势力的影响,来宾也都是声名显赫的人物。但是,落合在盛大的婚宴和繁星般的人群中,只注意着从今天开始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朱实。来宾的演说也都是赞美新娘的美貌。能娶到这么美貌的妻子,落合自己也很得意。而这一切也是多亏了双亲的权势。因为有撮合的人,落合虽然没什么兴趣也只能去相亲,可是很意外的,他一眼就看中了对方的相貌。落合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女子到24岁还是独身。

对方好像对落合也很满意,所以婚事进展得很顺利。在东京都内的一流饭店的大宴会场地举办了婚宴,大约有五百来宾出席。不少相当出名的表演艺术界人士到场。凭借父亲的面子,担任媒人的夫妻是经济界的权威人士。媒人的演说、干杯、切蛋糕一项项仪式都按次序顺利进行,但在重换盛装后发生了一点变故。

新郎新娘重新换上了带有家徽的和服短外罩和令人目眩的友禅花纹大甩袖的盛装,静静地进入了喜筵会场。这时,会场的灯全部熄灭了,新郎新娘手持婚礼蜡烛去点燃来宾桌上的蜡烛。每一个桌上的蜡烛点燃后,都会响起热烈的掌声,会场也一点一点变得明亮起来。这时,新郎新娘走到新郎友人的桌前,却怎么也点不着桌上的蜡烛。原来开玩笑的友人事先就把蜡烛芯弄湿了。

花费了一些时间,蜡烛终于点燃了。会场上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就在这时,也许是因为紧张,新娘突然晕倒了,落合赶紧支撑住新娘的身体,最近席上的两位来宾也都站起来帮他。饭店的工作人员也跑过来。落合担心地问:“你没事吧?”朱实好像很不好意思被别人看到她晕倒的模样,出乎意料地用坚强的语气回答道:“没什么事。”她脸色有些苍白,但脚下确是恢复了稳定,可能是有些轻微的脑贫血。之后,她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完成了全部桌席的点火。来宾中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新娘晕倒的事。

婚宴毫无拖延地完成了,来宾们在新郎新娘、两家双亲以及媒人的目送下满意地回去了。

今晚,新郎和新娘会住在饭店里,预定第二天出发去欧洲开始蜜月旅行。

晚上,一直留到最后的双亲和亲戚们也都回去了,两人回到为他们准备的套房,已经是晚上10点了。

“今天累了吧?”落合安慰着从今天起成为他妻子的朱实。

“你今天才受累了。”朱实已经是身为人妇的表情,体贴地关心着丈夫。

“今晚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开始的可是长途旅行哦。”落合有意无意地向朱实暗示今晚他什么也不会做。从今往后要一起度过漫长的人生,没必要那么着急。

“我们重新换装后,怎么也点不着你朋友那桌的蜡烛,是不是?”朱实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都是些混蛋。他们肯定是把蜡烛芯弄湿了。”落合以为朱实很在意在那桌旁边晕倒的事。

“我晕倒时,帮着扶我的客人是谁呀?”朱实问落合。

“那个啊,是大学时的学弟古泽和升川。”

“那两个人我总觉得很可怕。”

“可怕?”

“我知道我不应该对你的朋友说三道四,可是我讨厌那两个人。”朱实的表情有些害怕。

“古泽和升川第一眼看上去印象可能不太好,可他们都是挺好的人。”

“也许是那样,我总觉得那两个人很可怕。你不要把他们叫到我们家来。”

“既然你这么说,我不会叫的。可是你打心底讨厌的就只有古泽和升川,挺奇怪的。”

“可能是我们不投缘吧。他们只要靠近我,我就会毛骨悚然的。”

“你这么说,古泽和升川也太没有面子了。没事的,我会暂时想办法不让他们靠近你的。”

“就算他们说想来,你也别让他们靠近我。”

“这样的话,古泽和升川会不高兴的。”

“求求你。只要想到那些人要来,我就会不寒而栗。”

“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做。我不会让古泽和升川靠近我们家的。”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真对不起,说了一些很任性的话。”朱实诚恳地道歉。落合此时感觉朱实好像认识古泽和升川。朱实在会场会晕倒,难道不是因为脑贫血,而是因为看到他们震惊的缘故吗?可是又看不出古泽和升川认识朱实。也许只是朱实认识他们,而他们不认识朱实。

落合虽然很想向朱实问清楚,可是话都到了喉头又强压了下去。如果认识的话她就应当会说认识。难道朱实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虽然夫妻之间不应该有秘密,但如果急躁地追问过去,没准会更加让对方把自己封闭在坚固的硬壳中。今后还有的是时间,落合决定今后再慢慢地问个究竟。

新婚旅行结束后,两人终于在新居中安定下来。此时两人之间才真正有了夫妻的真实感。

本来所谓的夫妻,就是从零出发,两人携手同心共同建设家庭的概念,但他们的婚事在双亲的保护伞下,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与父母看上的对象相亲,在父母的帮忙下筹备婚事并且举行婚礼,再用父母的钱进行新婚旅行。完成新婚旅行后等待他们的是已经配好佣人的新居。总而言之,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只是等待新郎新娘来坐上所有安排中惟一空着的那个位置。

但即使是这样的婚姻,落合和朱实夫妻却很和睦。两人脾气颇为相投。如果夫妻俩性格上没有什么芥蒂,那其实也不用许多没必要的辛苦。俗话说贫贱夫妻百日恩。但也不能说开始时物质生活丰富,就不会产生爱情。落合感谢自己的父母,自己没有经过太多的辛苦就找到了最好的伴侣,从一开始就过上了心情舒畅的新婚生活。落合也在父亲的庇护伞下,谋得了一份令人注目的工作,能够保证相当不错的收入。

结婚大概一个月之后,古泽突然来落合的工作地方拜访他。据他说在附近有些事要办,所以顺便过来看看落合。

“啊呀,学长,突然来打搅你很抱歉。那天之后你对你夫人感觉怎么样?”古泽不出声地笑着说。他的眼神好像要看穿落合夫妻的闺房情状。

“别那样冷嘲热讽的,我们刚刚感情融洽一些。你与其羡慕别人恩爱,还不如赶紧成个家。”落合轻描淡写地躲闪着落合探寻的眼光。

“学长,我还早着呢,没那个资本啊。我也没有学长那么好的父母啊。”古泽的话一下子刺中了落合的弱点。因为大学时期都参加了汽车部,所以彼此认识。可是古泽行为有些散漫。也许是因为这个人意志薄弱,几乎从来没有准时遵守过约定,和他约定见面你至少要做好等待三十分钟以上的精神准备。他要是来了还是比较好的,他还经常爽约。事后追问起来,他就会说突然患急病,或者摔了一跤把脚给扭了没法去了什么的,撒起谎来面不改色。这种性格的人,当然大学毕业后也没有找到固定工作,每次见面时递过来的名片上的头衔,都已经和上次的不同。

古泽自己非常无所谓。他就好像无根的柳絮般随风飘荡着。但落合总觉得古泽身上有不能让自己讨厌的东西,所以毕业后仍然有来往。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落合一问这个问题,古泽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似的,掏出一张名片,上面印刷着“全日本健康管理电解离子水生成器股份公司”。

“挺不错的公司嘛。”

婚礼上,落合忙于接待众多的宾客,没顾上和古泽说话。但手上的这张名片,和三个月前收到的名片上的公司名称已经是不一样了。

“就是净水器公司。把自来水分离成碱性离子水和酸性离子水,然后再分别使用在饮料、饭菜、化妆水和美容水方面。学长家现在安装净水器了吗?”

“啊,我想没装那种东西吧。”

“那正好装一个我们公司的吧,怎么样?作为新婚的祝贺,我给你算便宜点。请试一下吧。这种净水器不但能去斑痕、雀斑,美容效果明显,而且对消化不良、拉肚子、便秘等等能迅速见效。”古泽突然变得口齿伶俐,事先应该做了充分的准备。看来他不是来附近办事顺便过来,而是来推销净水器的。

“你又开始一门有趣的贸易了。我先和我妻子说一声,然后你再拿过来。”落合随口说道。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朱实曾说过不要让古泽和升川靠近他们家。

“算了,你拿到我公司来。”落合连忙改口。

“公司?可是要是不安装……”

“安装很麻烦吗?”

“虽然不是那么麻烦,总有些费事吧。”

“星期天维修工会来的。我妻子最近总不在家,你拿到公司来吧。”

“明白了,你们现在正是亲密无间的时候,容不得别人的打搅。”古泽好像又想到别的上面去了,他无声地笑了笑。

“我这次可是为了给你的新工作加油才买的,你这份工作可要干长点。”

“知道了。我会把一生都交给这份工作的。”

“到目前为止,你把一生交给好几份工作了吧?”

“这次才是真正的。我对现在这份工作有着崇高的使命感。”古泽好像他一个人担负着全日本人的健康似的端起了肩膀。

“就这样干下去吧。很冒昧地想问你一件事,你以前认识我妻子吗?”落合利用眼前这个机会询问古泽。

“夫人吗?我在婚礼上是第一次见到。”古泽回答。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伪装的痕迹。

“是吗?你有没有听说过我妻子什么事?”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最近升川怎么样?”落合避开这个话题。

“我在你的婚礼上是最后一次见到他。”

“听说升川以前在运输公司工作,现在还在那儿吗?”

“上次婚礼时他又给了我一张名片,还是原来那个公司。”

“是吗。你要是看到他,替我问声好。”古泽推销出一个产品,很高兴地回去了。

升川和古泽都是落合在汽车部的学弟。升川虽然不像古泽那么不负责任,酒品却极差,性格较为偏激。平时很老实,一喝了酒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毛病,对喝酒很谨慎,可是一超过了正常的酒量,他就没法控制自己。朱实也很讨厌这个升川。朱实讨厌升川和古泽,是因为两人有什么相同点吗?如果说起两人的相同点,那只有他们都是落合的学弟,而且都参加过大学的汽车部这些共同之处了。

朱实和升川之间也看不出过去曾有过什么关联。朱实为什么讨厌他们呢?可是朱实说不要让古泽和升川靠近他们家的时候,脸上确实千真万确地写着害怕。到底他们的什么地方让朱实感到害怕呢?因为古泽的来访,落合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上次婚宴上的情景。朱实当时说:“只是觉得害怕。”妻子打心里讨厌丈夫朋友的事也并不少见。落合这么对自己解释。

但是,之后的那个星期天,却发生了一件事。古泽把他们公司的产品拿到落合家里来了。

朱实毫无准备地去回答大门的门铃声,准备开门,突然脸色苍白呆呆地站着。落合看到妻子的样子很奇怪,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夫君,那个人到家里来了。”朱实说着话就开始浑身打颤。

落合吃了一惊。妻子的样子不同于往常。

“那个人一定是来杀我的。”朱实自言自语着,上下的牙齿害怕得直打颤,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落合去替妻子开门,原来是古泽。

“原来是你啊。我不是叫你拿到我公司去的吗?”落合面有不快。

“你那么说的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我想早一天让你喝上美味甘甜的水,所以就拿来了。”古泽的态度挺无所谓的。这时,朱实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管怎么说古泽特意拿了来,也不能把人挡回去。落合没办法,只好让他进来。

“厨房在哪儿啊?我马上就给你装上。”古泽毫无顾忌地四处打量着朱实的家。

安装好了净水器,古泽厚脸皮地问:“你的夫人不在吗?”

“真不凑巧。我妻子今天身体不好,卧床不起。”落合不高兴地回答。

“那可太可惜了。刚才在对讲机里我好像听到你夫人的声音,原来是佣人啊。我还想看看尊夫人的美貌容颜呢,真可惜呀。我就想看一眼,能让我见见吗?”古泽恋恋不舍地说着。

“我妻子又不是给人看的。今天你就回去吧。”落合轰走了古泽。

古泽事先也不通知一下,就在星期天冒冒失失地闯到新婚夫妻的新居里来,真是招人讨厌,这让落合很生气。古泽走后,朱实也没有马上从屋里出来。可是朱实对古泽的反应也太反常了。虽然刚才落合没有听得太清楚,但他觉得妻子好像说的是古泽是来杀她之类的话。朱实很害怕古泽,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不是不投缘或是性格不相投的问题,应当还有别的原因。

古泽离开几个小时后,朱实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

“到底你是怎么了?你害怕的程度可不一般啊。你和古泽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要是有什么事,你不要对我隐瞒啊。”

听落合这么说,朱实回答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就是害怕那个人。”

“没有任何理由,不可能那么害怕。夫妻之间是不能有秘密的。你不要一个人烦恼,告诉我吧。我会帮你的。”

“你误会了。我和古泽那个人没有丝毫关系。这是真的。在我以前做过的噩梦里,那个人出现过。我被那个人掐住脖子透不过气来,感觉自己就要死了,这时我突然就醒了。我真没想到梦中掐住我脖子的人会在现实中出现。这么说,对那个人确实很不公平,可是噩梦和现实的重合实在让人害怕。”

“那么说你在梦中是被两个人掐住脖子了?”落合追问道。

朱实的表情大变。她害怕的不仅是古泽,还有升川。

“是啊。他们两个一起掐住了我的脖子。”朱实赶紧又加上了一句。但落合并不相信朱实的话。可是,他知道再问下去妻子也不会说出什么来的。

落合觉得朱实和古泽、升川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开始他以为只是朱实单方面地认识他们两人,可从古泽星期天闯到他们家的情状来看,好像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难道古泽是借安装净水器为由来见朱实的吗?到底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朱实刚才在极度的恐惧中,不留神说出了古泽是来杀她的话,来杀人,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

梦中出现的人会和现实中的人相似吗?一般来说,现实中的人会出现在梦中,可是先在梦中出现之后,又在现实中和梦中出现的人相遇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是,梦中的两个人都和现实中的两个人相似,这似乎是不太可能。朱实在撒谎。因为她心中藏有什么秘密,所以必须对那两个人的事撒谎。

这些疑问在落合的心中,像阴影一样不断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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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9日清晨,在东京都内粕江市区的多摩川河岸开阔地建起的绿地公园操场里,慢跑的某位公司职员焦考尔突然驻足,原来他发现河流中漂浮着一只小船。小船好像因为在中流浅滩搁浅停下来了。这么早不应该有出租的小船出来。现在并不是乘船游玩的季节,租船的商店也关着门歇业。难道小船是因为船缆松了,从保管小船的地方自己漂流出来的吗?再仔细一看,小船里好像有人在睡觉,焦考尔越发觉得可疑。

天这么早,而且河滩上又是即将霜降的寒冷季节,不可能有人会在这样清冷的早晨划船出来,还在船上睡着了。焦考尔离开跑道向河滩跑去。他走近到流水几乎会冲刷到脚面的地方观察,发现小船里面睡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喂,你在那儿干吗呢?”焦考尔赶紧喊道。这么早划出小船,还在小船上睡着了,这事可不一般。小船的桨好像也没有了。对方没有回答焦考尔。小船只是随着河水的流动轻轻摇晃着。要是小船的船底没有被浅滩卡住,可能早就飘到下流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焦考尔的同伴靠拢过来。

“那条小船很奇怪。里面有一个男子睡着了。”

“你说什么,睡着了?这么冷睡在船里?大清早的挺悠闲的嘛。”焦考尔的同伴以为那个男子真的睡着了。

“我总觉得好像不是睡着了。是不是死了?”

“死了?!”焦考尔的同伴脸色大变。

“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在这么冷的大清早划着船出来还会睡着了。”

“倒也是。也许是来钓鱼给冻死的吧。”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通知警方吧!”

他们放弃了跑步的计划,向有电话的地方跑去。

当天早上,正好是调布署粕江分署刑事课的石井在署里当班。他在早上6点左右接到110报警电话,报告说市区的多摩川中发现一只里面有一具很像是男性尸体的小船在漂流。他立刻赶到了现场。现场的凉意瞬间渗入了石井还有些睡意的大脑中。

有问题的小船就搁浅在小田急线的铁桥和宿河原堰堤之间的中州上。这一段正是东京都和神奈川边界比较微妙的水域。多摩署的神奈川县刑警也赶到了现场。小船里的那个看上去25岁上下的男子已经死亡。确认死者后脑勺有被钝器击打过的伤痕。两署的搜查员商量后,决定先把小船里的尸体转移到粕江岸边。目前这个时间点,这个管辖区域的事情应该由粕江署决定。

死者穿着黑色西装,公司职员模样。通过死者口袋里的名片,死者的身份立刻清楚了。

此人是公司总店在涩谷区神宫前三丁目的全日本健康管理电解离子水生成器股份公司的公司职员古泽周一,24岁。警方经过向公司询问,知道了死者确实是刚来公司不久的新职员。

验尸结果表明,死者的死亡推定时间大约是在昨天夜里11点到今天凌晨1点之间,确认没有尸体在小船里挣扎过的痕迹。

“既然杀了人,为什么把尸体放到小船里呢?”石井很困惑。

“把尸体放在小船里顺水向下游漂流,想要借此来掩盖真实的行凶地点吧。”搭档野村推测。

“可是,小船马上就会被拉回来的,是不是在别的地方杀害后,再运到保管船的场所的?”

“你这么推测,不觉得解释不通吗?”

“凶手肯定没想到小船会这么早搁浅。他大概只是想把小船放任下流。”

“也许他是想让小船飘进海里,给死人来个水葬吧。”石井虽然这么推测,可是他自己也没有什么自信。因为凶手要是想海葬,一开始就应该把尸体扔到海里的。

警方暂且放下推断小船漂流死亡之谜,转而着力于解剖受害者的尸体。解剖结果显示死者的死因是脑压迫,发现死者后脑壳有因棍棒状的钝器殴打产生的塌陷骨折伤痕。从伤口的情况来看,受害者头部受到殴打后,脑壳中开始出血,压迫大脑,两三个小时后终于导致死亡。焦考尔发现尸体时已经是在死亡好几小时后了。

经过公司同事辨认,确定死者就是古泽周一。可是此人进公司才两个月时间。虽然说两个月的时间也有可能让公司同事产生杀人动机,但怎么也让警方觉得时间不够充分。而且,公司是净水器的销售公司,公司销售人员的薪水是根据各自的销售额来支付的,销售人员之间也几乎没什么来往。

参考进公司时古泽提交的履历书进行调查,古泽进公司前的履历全都是瞎编的。并且,这个净水器公司经常会招募销售人员,在应聘时也不会多盘问对方什么。也就是说,即使对方是很不正派的人,但只要能卖出公司的产品,就可以成为销售人员。

古泽两年前毕业于东京都内的某家私立大学。谁也不清楚他毕业之后干过什么工作。他的老家在足立区,但听说毕业后也很少和家里联系。受害者生前的住所是从在学生时代就一直住着的中野区江古田的公寓。警方对公寓做了搜查,但没有发现能成为搜寻凶手线索的物品。虽然对同一公寓的邻居也做了询问,但回答是他家没有什么人拜访,他也没有女朋友。

搜查从一开始就难以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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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漂流在多摩川小船中被谋杀的古泽尸体的相关新闻,落合愕然失色。刚刚就在几天前,从他那儿买了净水器,还为自己安装得好好的。虽然还不太清楚这台净水器到底有什么功用,但用起来确实还不错。喝了这个净水器的水,身体状况似乎好了很多。就是害怕古泽的朱实,也不是很反感使用这台净水器。

“不好了,古泽被杀了!”落合因为太吃惊,忍不住对妻子说道。

“古泽?”朱实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反应,似乎她也不是在装模作样。

“就是你讨厌的古泽呀。他被杀了,报纸上登出来了。”听落合这么说,朱实终于有了些反应。

“古泽那个人啊?”

“是啊。你噩梦里出现的那个古泽。怎么?你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因为妻子那么害怕古泽,落合甚至都怀疑朱实和古泽之间有什么事,但现在好像朱实连古泽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真的?不可能吧?”朱实的表情是半信半疑。

“你自己看报纸。照片也登出来了。我想绝不可能是同名同姓的别的陌生人。”

“古泽怎么被杀的?”

“不知道。”

“真让人害怕。”

“没什么让你害怕的吧?”

“我从那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不祥的气息。”

“你是不是挺想他被杀死的?”

“我怎么可能那么想?我只不过觉得那个人挺不吉利的。”

“虽然他那个人吊儿郎当的,很没责任感,可是真没想到他会被人杀死。”

“那种人死了是应该的。”朱实这么说着,脸上涌现出一种厌恶至极的神色。

“你……”落合不禁哑然,盯着妻子的脸。她到底和古泽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古泽仅仅是在婚礼上见过的陌生来宾,朱实不应该对他有这么强烈的厌恶感。

这时,落合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恐怖的想像。难道说朱实杀死了古泽吗?她脸上浮现出那么厌恶至极的神色,就算认为她杀了古泽也不过分。

不过,落合很快就打消了脑海中萌发的恐怖想法。弱不禁风的朱实,怎么可能用棍棒重击强壮男人的头部使其毙命呢?而且在古泽的死亡推测时间段,她和落合在自己的家里。也就是说朱实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朱实不可能是凶手,但她对古泽确实非常厌恶,忍不住让人感觉她真的会杀了古泽。

到底这种厌恶的根源在哪里?落合知道,就算追问妻子,她也不会说的。虽然朱实没有直接参与杀人犯罪,但她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如果她因为什么事情被卷入凶残的杀人事件中,那做丈夫的必须保护自己的妻子,决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落合决定彻底追查妻子和古泽的关联,假如妻子真的和此事有关,再采取相应的对策。

“夫君,我不喜欢你瞎想。我和古泽那个人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朱实好像猜到了落合的内心所想。

落合突然想到追查朱实和古泽关联的一个线索。对了,我去问问升川。

朱实对当时出席婚宴、和古泽坐在同一张桌子旁的升川也很害怕。要是朱实对古泽和对升川的害怕是相同的,那朱实和古泽的关联也同样适用于升川。落合向在结婚前听说的升川住所打电话联系,升川还在那儿住着。

“我婚礼之后一直没见过你,挺想见见你的。你有空吗?找个你方便的时候,咱们见个面吧。”落合说道。

“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正我也总闲着。”

“你不是在运输公司工作吗?”

“太累啦,身体吃不消,在学长婚礼几周后,我就辞了那份工作。现在在开没有营业执照的出租车。”升川回答。

升川和古泽一样,毕业后也是东飘西荡的。升川曾有意无意地说过想进落合父亲公司之类的话,落合因为担心升川容易激动的性格,就总装作没有听到。现在处于半失业状态的升川可能以为落合给他找了份什么工作,欣然应允见面。

第二天下午,落合在约定的市中心饭店的酒吧见到了升川。升川打扮得很有品位,穿了一身好像是外国质地的剪裁良好的西装。看来开黑出租车收入不错。

“看上去过得不错嘛。”落合说。

“表面而已。穿得差的话,人家也不来坐你的车。”升川自嘲似的淡淡地笑道。

“在运输公司很累吗?”

“做的是长途运输司机,一个月内要往返东京、大阪八趟。也不光是来回跑,一到下午就要装运货物从东京发车,到了大阪后又要换货,三天后回到东京。这么三天一个轮班,一个月至少要重复八次。虽然也不是干不下去,可身体吃不消。”升川开始发起牢骚来。

“虽然辛苦挣得挺多吧?”

“哪有的事。拼死拼活地干,一个月才三十万。我虽然喜欢开车,可是装货卸货也太累了。精疲力竭的,深夜还要开车,我可真担心发生大的交通事故。学长,你要是有什么好工作可得照顾照顾我。”升川眼中闪着狡黠精明的神色。

“我会留心的。嗯,你知道古泽的事吗?”落合回避着升川的请求,将谈话切入本次会面的正题。

“我可真吃了一惊!真不敢相信他被人杀了。”升川的脸上准确无误地表现出吃惊的神色。

“古泽这个人确实有挺多毛病的,可是也不至于招来被人杀这么大的仇恨。你跟古泽关系不错,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没什么线索。上学时关系还不错,可我们毕业后就没联系过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线索呢。”

“不是吧。怎么听着学长你的口气在怀疑我。”

“怎么会呢。我们都曾是同一个俱乐部的学长学弟关系,我觉得古泽很可怜呀。到底古泽为什么会被杀呢?”

“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平日吊儿郎当的,也没准在哪招了什么怨恨。”

“可是被杀已经不是一般的怨恨。他还出席过我的婚礼,就这么死了真可怜。”

“学长你有什么线索吗?”

“一点也没头绪。毕业后虽然见过几次面,可每次见到他都换了工作。他具体的生活状况我一点也不清楚。”

“我也是。在学长的婚礼上是毕业之后第一次见。”

“那你和古泽的交往比我还少啊。”

“是啊。要是古泽的事,我想佐山应该很清楚。”

“佐山?”

“他也去参加婚礼了。他不跟我们坐在一起,大学同一年级的佐山。和古泽是一个班的。”

“噢,那个佐山。”落合想起来了。佐山秀磨也是一个大学的学弟。可是他和落合交情不是很深。上次还是因为佐山的父亲和落合父亲的交情的关系,才邀请他参加婚礼的。

佐山的父亲是大型服装公司“索瓦莱”的经营社长。

他的父亲既是落合父亲的生意竞争对手,也是来往的贸易伙伴。佐山在父亲的庇护下,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大学毕业后就直接进了索瓦莱公司。在这点上,虽然落合和佐山一样,都是依靠父母的庇护族,但是落合怎么也对佐山产生不了好感。虽说都是倚仗父母,可佐山的行为却表现得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大学的时候,他就开着气派的进口汽车载着女孩到校,而且还住着饭店套房,从饭店直接到校上学。

上学时,佐山也参加过一段时期的汽车部,不久就不来了。之后,古泽和升川就同佐山混在了一起。

“古泽毕业后还和佐山有来往吗?”

“好像常常见面。古泽那个家伙真是很卑鄙。”升川好像忘记了自己当年也曾经跟随佐山沾过他光的事似的说。尽管他和佐山是同年级的,可对佐山称呼时总是加上敬称。

“佐山先生好像也受了学长结婚的刺激,他说他要喝个酩酊大醉。”升川说。

“你和他虽然没什么联系,知道的还蛮多嘛。”

“在学长的婚礼上,佐山先生见到美貌动人的夫人时这么说的。”

“他就算不结婚,身边不也有很多女人吗?”

“他也这么说来着。还说要是准备结婚的话,要先清算和好多女人的关系。”

“还是那副德行。我问你,你以前见过我妻子吗?”落合进入了正题。

“在婚礼上见到了夫人。”

“不是在婚礼上,之前见过吗?”

“没有,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古泽以前见过我妻子吗?”

“古泽嘛,好像没说过见过的话。夫人认识古泽吗?”

“不认识。我觉得古泽好像以前就认识我妻子。”

“要是这样,婚礼上他就会告诉我的。古泽被夫人的美貌折服了。当然我也是。我们可是非常羡慕娶到那么漂亮妻子的学长啊。古泽要是认识夫人,他肯定会说的。我可没看出他装模作样。”

“是吗?那么还是不认识呀。”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落合达到了此次会见升川的目的。在结婚前,升川也不认识朱实。虽说如此,朱实还是很害怕古泽和升川。对两人的恐惧感觉在朱实内心深处深深地扎着根。这种恐惧感觉的种子又是什么呢?

“学长,我工作的事就请你多多帮忙了,我也不能总开黑出租车。”升川还在那絮絮叨叨地说着。

正文 第五章 被邀请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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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底的12月17日深夜,北新宿二丁目的小巷子里停着一辆汽车,一直没有移动。

附近因为土地开发商的暗中活动,闲置的土地就好像被虫啃过一样,在超高层大厦林立之下形成了一个个阴影。

汽车就停在被临时建成的围墙围起来的空地旁。车子停在那儿后有几个行人走过。可是他们都很着急地赶路,没有工夫观察车里的情况。路旁也没有其他擅自停车的车辆。车里看不到情侣的身影,附近也没有向车内窥探的醉鬼。

凌晨3点左右,街上几乎没有了行人的身影。这时,一个人影出现了。和此前行人的匆匆步伐不同,这个人摇摇晃晃地蹒跚着,好像是个流浪汉。以新宿为巢穴的流浪汉们,大都集中在从歌舞伎町一带和西口检票口到新的市中心地下人行道中。在这附近出现真是很少见。大概是新来的流浪汉误打误撞来到这儿的吧。

他走近停靠在空地边的车子,透过车窗往里看,好像在物色什么。他的视线被司机座位上横躺着的一个人吸引了。他定定地盯着车里睡着的司机看,他是在观察司机的样子。借着远处淡淡的光亮,他看到从司机头上流出来又从座位上流到地板上的东西,黏黏糊糊地凝固成一个液体池子。这时,他一下子惊呆了。接着,他大惊失色地逃窜开来,一个行人在此时走过来。

“不……不得了了!人的里面车死了!”他惊慌失措地语无伦次。行人从车窗往里看,确认司机座位上躺着的人已经死了。

12月17日凌晨3点后,在署里当班的新宿署刑事一课的牛尾正直接到报告说,在北新宿二丁目路上停着的汽车中发现某男子尸体,赶紧赶往现场。发现者是一名偶然路过的流浪男子和一名住在附近公寓的公司职员。

现场位于隔着青梅街道与西新宿的超高层大厦群遥相呼应的北新宿。仅隔着一条街道,对面就是聚集着低矮住宅,并且笼罩着一种平民区情绪的截然不同的世界。昔日的木制公寓和大众食堂仍然苟延残喘于大厦之间。可是那些也都是风烛残年,不久就会被土地开发商排挤掉,被推土机推倒,街道会变得像被虫蛀一样满是虫眼。

尸体所在的车型是N公司的2000Gt,死者为25岁上下的男子。后脑勺好像被钝器重击过,头盖骨有塌陷的伤痕。车门没有锁。死者的模样好像是被杀害不久,座位和地板之间形成的池子中的鲜血还未完全凝固;而且确认死者颈部有索痕(绳索绞杀的痕迹)。当时,凶手应该是用钝器重击使死者昏厥后,再拿绳索缠绕在死者颈部使之窒息的。从车内的驾驶证和车检证得知,死者名为升川靖,25岁。死者怀中约有现金二十万日元,并未被凶手抢走。看来犯罪动机不是为了抢劫值钱东西。

“是从后面被击中的。”观察了尸体之后,牛尾说道。

“你是说凶手坐在后座,然后从背后袭击了死者吗?”搭档青柳对牛尾的话做了补充。

“从伤口位置来看,大概是这样。要是坐在副驾驶座上,就没办法突然举起凶器了。而且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话,伤口的位置也会不同。”

“可是,凶手也可以借死者往右看时的机会,从副驾驶座向死者后脑勺挥动凶器。”

“也有那种可能性,可是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拿着凶器寻机下手,还是比较困难的。一般都会被发现的。”

“要是坐在后面的座位上,确实下手比较容易。”

“看情况,应该是先以钝器击中受害者,使其丧失抵抗力,然后再慢慢地勒住他的脖子。”

出租车内和附近都看不出有争斗过的痕迹。从出事现场可以看到超高层的大厦群。大厦中还有亮着灯的窗户,那些高空中的窗户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一幕人间惨剧的发生。这是在都市的狭小缝隙中上演的一起犯罪事件。

“这儿有东西。”青柳从司机座位下捡起个什么东西。那是名片那么大的一张纸片,上面画着个女人,眼睛就像漫画中女人的眼睛那么夸张的水灵灵。文字说明是“美女派送到家,您喜欢的任何女人会来到饭店或者您的家里”。旁边还印着电话号码。

“是不是卖淫宾馆的名片(广告单)呢?”牛尾自言自语道。

“这个受害者也许是卖淫宾馆专用的黑车司机。”青柳说道。

“赶紧查查那张名片上的卖淫宾馆的情况。”

那种有派送女人到旅馆和住宅业务的卖淫宾馆,一般都拥有自己专用的没有驾驶执照的出租车。要是没有司机,就没办法把女人送到有要求的客人那儿。同时,在客人和女人之间发生纠纷时,司机也可以充当保镖的角色。卖淫宾馆听到消息时非常震惊。牛尾他们本以为卖淫宾馆会装糊涂不承认,没想到宾馆很快承认了升川是宾馆专属的接送女人的司机。本来,从升川的车内发现了卖淫宾馆的名片,也不一定证明升川就是卖淫宾馆所属的黑车司机。可是卖淫宾馆经营者确认受害者是升川。据宾馆经营者说,在当天凌晨1点左右,升川将女人送往新宿西口的超高层饭店后,联系就中断了。而那个女人到了召唤的男人的房间后,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大概就在那个时候,受害者在把女人送到饭店后就碰上了凶手。然后,凌晨3点,饭店大楼下的北新宿路上就发现了受害者的尸体。

为了找到目击者,警方张开了搜查现场附近的大网。因为现场靠近新市中心的超高层大楼街道以及东口不夜城歌舞伎街道,当时应该还有行人通过。发现尸体的是路过现场的流浪汉和公司职员。那个男性流浪汉是从外地来东京打工的,因为没找到工作,钱又花光了,在新宿附近晃来晃去时,不经意转到了现场,发现了尸体。

下午,尸体接受了解剖。死因是钢丝绳(绳索)缚住了脖子压迫颈部导致窒息死亡。也就是说,死者被判定为勒死。而死者后脑勺部位因钝器重击形成的碰撞伤并不是致命伤。据警方认定,凶手是首先用钝器重击受害者使其昏厥,再将绳索绕在其脖子上勒紧,导致其死亡的。在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发现创伤和挣扎等伤痕。推测死亡时间,从解剖时逆向计算的话,大概是10个小时到12个小时,也就是说推测死亡时间是在12月17日凌晨1点到凌晨3点之间。要是犯罪事实是在死亡推测时间的最小限度发生的,那尸体就是在犯罪刚结束后就马上被发现了。这宗在都市的夹缝中犯下的罪行,凶手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12月18日,在新宿署设立了搜查本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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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电视播报升川靖被杀的新闻,落合受到了强烈的震憾。

在古泽之后升川又被杀了,而且两者被杀相隔不过半个月左右。出席落合婚礼的宾客在婚礼后接连被杀。而朱实又对婚礼中坐在同一张桌子边的两人都表现出了异常的恐怖神色。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朱实和两人之间必然有什么关系。但是,犯罪当天,朱实确实在家里,落合可以成为她的不在现场证明的证人。朱实不可能是凶手。但就算朱实不是凶手,毫无疑问也肯定和这起犯罪事件有某种关联。

“你知道吗,升川被杀了!”落合审视着妻子的反应。

“升川?谁啊?”

朱实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反应,和听到古泽被杀时一样。但这次落合怎么看妻子的脸上,都是凭着意志力控制自己伪装出来的表情。

“和古泽一块来参加咱们婚礼的呀。你说很讨厌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噢,你那个学弟……”终于,朱实的表情有了些波动。

“我们结婚还没有三个月,参加我们婚礼的两个人接连被杀。难道不是很不寻常吗?你看到那两人时还晕倒了,应该是受到很大的打击吧?你肯定和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夫妻本来就是有烦恼时互相倾诉的伴侣呀。”落合试图说服自己的妻子说出真相。

“让你担心了,真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什么烦恼的事。我在婚礼上是第一次看到那两个人。那两个人被杀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想只不过是碰巧罢了。”

“我可不这么想。你噩梦中看到的人在现实中出现,在我们结婚后木久又被杀了。这绝不是偶然的,我并不想追问你的过去,我只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

“我的安危……为什么?”朱实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古泽和升川都接连被杀了。凶手也许会把你当做下一个目标。”

“为什么古泽和升川被杀后,我就会成为凶手的目标呢?我和那两个人又没有任何关系,而且,那两个人也不一定是被同一个凶手杀害的。”

朱实这么一说,落合突然清醒了。因为古泽和升川是接连被杀的,所以他就认定这两起犯罪事件是同一个凶手干的。可是现在并不能断定是同一个凶手犯下的连续杀人案件。古泽被杀和升川被杀分属不同的警察管辖区,警方也是作为独立的犯罪事件来展开侦查。而落合只是因为出席过自己婚礼的两人都在很短时间里接连被杀,就推断这是两人被同一个凶手杀害的连续杀人案件。如果说他们是被不同的凶手在不同的动机驱使下杀害的,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目前警方并不知道朱实很害怕那两个人,还有他们也都出席过落合的婚礼,还坐在同一张桌子旁的事情。要是警方知道这些事情,很可能把这两件犯罪事件联系起来考虑。

“我实在是很担心你的安危。身为丈夫,我是有守护妻子的责任的。”

正如朱实从古泽和升川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落合也感受到了朱实周围飘荡的某种危险气氛。但是,这种危险气息是从外界悄然而至的,还是朱实自身散发出来的,落合并不清楚。

“你多虑了。不可能会有人对我有企图的。你很用心地在保护作为你的妻子的我呀,所以我身边什么危险也没有了。”

朱实温柔地笑着。她的脸上是那种信赖丈夫的爱、沉浸在蜜月幸福中妻子的表情。看着妻子的笑脸,落合想,也许真的是我在疑神疑鬼吧。

但是,要是真像落合担心的,朱实和古泽、升川有什么牵连的话,那怎么办?假如说杀害古泽和升川的是同一个凶手,并且是出于相同的犯罪动机下手的,那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朱实呢?到目前为止,落合都是把妻子置于与古泽、升川相对立的立场,也就是凶手的立场。但落合现在甚至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是害怕这两个人的朱实唆使凶手杀死他们的吗?但是,妻子和受害者处于同一立场也是有可能的。

凶手杀害那两个人的动机也许同样适用于朱实。这么推测的话,那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朱实。但这些都只不过是落合的胡乱猜想。就像刚才朱实说的,也许两人被杀事件本来就是彼此独立发生的,那么事件就和她没有关系。那些只是自己在疑神疑鬼,实在不应该让妻子担惊受怕。落合这么勉强说服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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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宿署召开第一次搜查会议,在会议上决定了初期的搜查方针。

一、追寻目击者。

二、追寻凶器。

三、调查受害者的生前行踪。

四、调查受害者的生前人际关系。

五、调查杀人动机。

六、搜查受害者所属的卖淫宾馆,以及询问住所附近的居民。

受害者是从两个月左右前开始现在的黑车司机工作的,此前一直在市中心的某家运输公司工作。据调查,受害者在运输公司工作时的态度很认真。但酒德很差,一喝醉就会情绪激动,出现暴力倾向,因此本人对喝酒很慎重。曾经因为喝酒和同事吵过两三次架,在周围人的劝阻下,没有酿成什么大事。受害者毕业于市中心的某家私立大学,毕业后曾有一段时间无所事事,不久后就进了运输公司,在两个月前辞职当黑车司机。也没有发现他在运输公司上班和当黑车司机时有什么关系比较密切的女性。和卖淫宾馆的女子也只是接送关系,没什么特别的交往。

警方也没从升川的住所找到什么能和凶手联系起来的线索。牛尾的搭档青柳在寄给受害者的旧信件中找出一张结婚喜筵的请帖。新郎新娘的名字是落合繁、中桥朱实。日期是10月4日。只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喜帖。

“去参加婚宴两个半月后就被杀了呀。”青柳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发现了什么吗?”牛尾盯着青柳手上的东西。

“找到了这个。”

“噢,结婚的请帖吗?这个媒人鹤冈银次郎的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呀。”牛尾的视线停留在媒人的姓名处。

“鹤冈银次郎?是鹤银吗?”青柳不自觉地说出了媒人姓名的略称。

“鹤银?对,就是鹤银。这个人现在已经退下来了。难道这个媒人就是二战后经济界的领袖人物,被称之为经济界总理的鹤冈银次郎吗?”

“噢,那个鹤冈银次郎?!不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吗?”

“我想就是那个人。要是鹤银亲自做媒,那还真是不得了。这饭店也是一流的,看来就是鹤银没错。”

“那就是说受害者被邀请到鹤银做媒的婚礼上了?”

“受害者不可能和鹤银认识,应该是父母的关系,或者认识新郎或新娘中的一位。”

“那么,从这个线索也许能查清受害者的人际关系。”这张结婚喜筵的请帖,极有可能成为弄清受害者人际关系的有力线索。

正文 第六章 等候告白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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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在同一时间,为了慎重起见,粕江分署的石井再次造访了古泽周一的父母家,这次石井从其父母那里也得到了有力的线索。

“请你们提供一些关于您儿子生前人际关系的线索,不管是哪方面都可以。”对石井的再三要求,古泽的父母有些不知所措。

“您虽然再三询问,可是,古泽大学毕业后几乎就没回过几次家,他和谁在一起,我们也不知道。”

“他上大学的时候有很好的朋友吗?”

“他大学时就租了在江古田的公寓,没在家住。”

“学费怎么办?”

“好像是在外面打工赚的钱。上大学也是因为没什么事可做,就去大学玩了。”

看上去,他的父母努力想忘却对惨死儿子的回忆;而石井又努力想要唤起父母的回忆,虽然这是身为警察的工作,但也确实是非常为难的任务。

“他爸,那孩子死之前,寄来了一张结婚喜帖。”古泽的老母亲从旁边插嘴。

“结婚喜帖?谁寄来的?”这是上次造访时没有提及的。

“是有那么个东西。”老父亲也想起来了。

“那张喜帖现在在哪?”

“送到周一住的地方去了。”

“我在他的遗物中没有发现有那样的东西。”

“可能丢了吧。日期好像是在10月初左右。”

“发出喜帖的是谁?”

“发出请帖的人的姓名记不清了。当时打开喜帖想看一下是谁的婚礼,记得媒人好像是鹤冈银次郎。当时我还想,请到这么厉害的人当媒人,真是不得了的婚礼。婚礼的会场是在东京皇家饭店。”

“鹤冈银次郎?东京皇家饭店?”石井顿时两眼放光。只要知道这些,就能查清发出请帖的人。既然邀请受害者,说明受害者和邀请者之间有什么关系。这也许是弄清受害者生前人际关系的一个突破口。石井感觉自己一直在追寻的目标终于有了一线希望。

两组搜查人员都来到公司求见落合。落合仿佛有了什么预感。看上去,这两组搜查人员好像事先没有约好同时来公司求见。可落合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已经碰过头。其实,在落合公司碰上的两组搜查人员对彼此的会面非常惊讶。新宿署的牛尾、青柳和粕江分署的石井、野村在这次搜查前就是已经认识的。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

“想不到会在这儿遇上您啊。”在和落合做初次见面的寒暄前,他们先彼此畅叙离衷。在查访各自案件的途中偶遇其他署的搜查同事,这种事并不多。

“我们先等一会,你们请先问吧。”石井组向稍稍先到一些的牛尾组谦让。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于是,石井组在客厅的一角等候,牛尾开始了对落合的询问。

“很冒昧地问一下,你认识升川靖吗?”

“认识。是我大学的学弟。”

“你知道升川被杀的事吗?”

“在报纸上看到了。”

“你邀请升川参加过你的婚礼,有这么回事吗?”

“因为他是我大学的朋友,所以邀请他了。怎么了?”

“在升川的住所发现了你婚礼的请帖,所以我们就想向与升川生前有关系的人询问一些情况。你和升川关系不错吧?”

“学生时期,他是同一个汽车部的学弟,那时关系不错。可毕业后除了那次婚礼邀请过他,几乎没见过几次面。也就是偶尔打个电话什么的。”

“你对升川被杀事件能提供什么线索吗?”

“我没有什么线索。”此时的落合隐瞒了自己对妻子和升川、古泽之间关系的怀疑。因为他已经凭借自己的主观判断否定了妻子是凶手,所以不想把妻子卷进这场风波中。

客厅一角一直在竖耳倾听的石井走近牛尾。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我们的受害者也被邀请参加了落合先生的婚礼吧?”石井插嘴道。

“这么说……”牛尾把视线转移到石井身上。

“事实上,我们这边案件的受害者也曾被邀请参加了落合先生的婚礼。”

“你说什么?”牛尾和青柳都变了脸色。

“在受害者住所我们没有发现请帖,但推测是丢掉了。我们去受害者父母家查访时,得知有这么一张请帖,所以今天才会到这儿来的。”

好像是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似的,四位搜查员的目光齐齐地集中到落合身上。落合已经猜到石井是为了古泽被杀一案而来的。

“他们两人都是我大学汽车部的学弟。他们在参加过我的婚礼后不久就接连被杀,我知道后非常吃惊。毕业后,除了那次邀请他们来参加我的婚礼之外,就没什么联系,我也并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被杀。他们毕业后过着什么样生活,大家谁也不知道。升川两个月前,在一家运输公司做长途运输司机。另外古泽这个人,每次碰到他都会换个工作,最后见到他时,他在一家净水器的销售公司工作。婚礼之后,他还来过我家一趟,推销给我一台净水器。”

“请问一下,11月28日和12月16日晚上到第二天凌晨你在什么地方?”牛尾作为搜查员代表发问。

“这是不在现场盘问吗?”

“只要是和受害者有关的人,我们都会例行询问的。”

“那两个晚上我都在自己家里。”

“你能证明自己在那两天都在自己家里吗?”

“我妻子能证明。”

“除了你妻子之外,有什么人来访或者有电话打进来吗?”

“没有。”牛尾好像在心里揣测着落合回答中的可信度。

“警察先生,你们是在怀疑我吗?”落合询问。

“凡是有关者我们都会做询问的。”对他到底是怀疑还是不怀疑,牛尾没有做出明确回答。这时,落合脑海里忽然掠过佐山秀磨这个名字。他想起最后遇到升川的时候,升川曾说过古泽和佐山在大学毕业后关系仍然不错的话。

“你想起什么线索了吗?”牛尾的目光敏锐,仿佛一下就看穿了落合内心有了波动。

“升川死前不久曾和我见过面。我想起来那时他说过有一个人和古泽关系不错。”

“谁?那个人是谁?”听到古泽的名字,石井和野村都不约而同地警觉起来。

“那个人叫佐山秀磨,也是我大学时的学弟,不过和我交情不深。因为我父亲和他父亲的关系很好,那次我的婚礼他也参加了。”

“那个佐山也参加了你的婚礼吗?”

“是的。”

这次轮到石井来揣测落合的回答中的可信度了。佐山秀磨是大型服装公司“索瓦莱”社长的儿子。靠着父亲的力量,年纪轻轻的他24岁就坐上了本公司研究部副部长的职位。警方立刻提出要与佐山会面,但佐山出差去视察欧洲市场,要到年底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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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落合告辞后的四位搜查人员在回去的路上讨论起来。

“你怎么看?”石井问牛尾。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牛尾回答。

“我认为两起案件的受害者同时出席过落合的婚礼,这绝不是个巧合。他们在婚礼后不久接连被杀,我们能不能认为和落合有关联?”

“我也这么认为。今天看落合的样子,他好像知道什么事,但却对我们隐瞒了。”

“我也觉察到了。总觉得他的话有些含混不清。”

“可是,要是想杀这两个人,就不会特意邀请他们到婚礼上来吧?”青柳插嘴道。

“那才是想不通的地方啊。谁都知道要是邀请受害者参加婚礼后再将其杀害,必然会导致自己被怀疑。谁又会把自己想杀死的人邀请到自己的婚礼上来呢?”牛尾好像要说服自己似的说道。

“邀请受害者参加婚礼就不能成为犯罪动机吗?”野村开口说道。

“邀请受害者参加婚礼怎么能成为犯罪动机?”石井的问题也代表了其他两人的疑问。

“不知道。就是突然这么想的。就好像把受害者邀请到婚礼上,又突然发生了必须杀死他的事情什么的。”

“比如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石井的目光。

“难道落合的妻子有犯罪动机吗?”青柳似乎想到了什么。

“落合的妻子?”

“假设升川和古泽曾经和落合的妻子有什么关系。再假设他们出席落合婚礼时发现新娘就是他们过去认识的女人。如果这件事对落合夫妻俩不利的话,落合为了包庇自己的妻子就杀死了两人。”

“挺有趣的假设。细细分析你的假设还是很有可能性的。”牛尾说道。

“怎样的可能性?”

“落合的妻子和升川、古泽在过去的纠葛,不一定就是对落合夫妻俩不利的事情,而极有可能是对落合妻子不利的事情。如果说落合的妻子不想让落合知道曾经和那两个人过去有关系的话……”

“那样的话,落合的妻子也有嫌疑。”

“刚开始我们询问落合的时候,他就承认了自己和两个受害者的朋友关系,所以我们就认定落合这条线。两死者曾出席落合婚礼这件事,意味着他们和新郎新娘两个人有关。落合妻子的不在现场证明也不能仅仅靠丈夫的证言,要通过本人来确认。”

“如果是女人的手段,你们不觉得这两起罪行很残暴吗?”野村说。

“确实太残暴。用钝器重击头部,将死者放在小船里顺水漂流,或者击昏后勒住脖子使其窒息这样的暴行,要真是新婚夫妻做出来的,那也太残暴了。”石井支持野村的意见。

“落合的父亲能请到鹤银做媒,那确实是经济界的权威人士。我们刚才拜访的落合公司的大楼不是挺雄伟的吗?”

牛尾的目光又落到了刚才得到的落合的名片上。名片上印刷着“日升股份公司董事、商品开发调整部长”的头衔。日升是通过畅销商品的系统销售,开拓了自己的发展路线。目前公司已制定了以全球化为目标,正如其名称一样,以太阳初升的势头在不断发展。落合父亲乘着当时的娱乐潮流创立了自己的公司,目前在娱乐相关商品上,已经发展壮大到无人能及。而落合则应当属于名门子弟,年纪轻轻就占据了父亲公司的重要职位。他将来早晚都会继承父亲的事业,目前应该是在学习如何统领自家江山的本领。

刚在10月举行了婚礼的新娘朱实,是日本画坛巨匠中桥龙之介的次女。刑警在向落合盘问之前,已经事先对落合做了调查,知道了一些关于落合的情况。

拜访落合之前,因为刑警们没有横向联络,所以只是把落合作为参考对象询问了一下情况。但是,当两组搜查本部的受害者在参加过落合的婚礼后不久接连被杀的事实清楚了之后,落合夫妻的存在就马上显现出来了。可是,落合夫妻的出身越显赫,就越看上去不像凶手。

通常失去东西越多的人就越不想失去。如果考虑犯罪动机是想要守护能够守护的东西,在邀请受害者参加婚礼后不久就连续杀人,这个推论怎么说都有些勉强。

如果按照牛尾和青柳的说法,从婚礼到犯罪进行之间的时间间隔也太短了。如果是夫妻合谋,那也应该再多积攒一些时间来巩固夫妻之间的信任关系。

“就算把落合夫妻作为嫌疑者考虑,我们也不要有先入为主的想法。目前的相同点只不过是两个受害者都被邀请参加过他们的婚礼。”牛尾告诫自己似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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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的拜访让落合非常震惊。虽然他早就预感到他们总有一天会来找他,但是他没有想到两组搜查本部的刑警会很偶然地但却同时来找他。很明显,他们并不满意落合提出的不在现场证明。也许,这是因为作为不在现场证明,妻子和家人的可信度非常低的缘故。落合没有提出使他们信服的不在现场证明。

刑警们在怀疑落合。也许刑警们还不知道被杀的这两人曾坐在婚礼会场的同一张桌子旁。如果知道了,那一定会更加加深他们对落合的怀疑。但是,落合不能为了消除警方对自己的嫌疑,说出对自己妻子不利的话。落合想:绝不能把朱实卷进来,必须把刑警们的搜查中止在自己这儿。可是,警方既然可能找到落合这儿来,那不久就可能会发现朱实和古泽、升川的关系。落合感觉那已经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当天落合回家后,和朱实一起坐在饭桌边吃晚饭。落合不露声色地开口说道:“今天刑警来公司了。”

“刑警?他们来干吗?”

“因为古泽和升川被杀的案件,来向我问问有关情况。”

朱实顿时变了脸色。

“为什么刑警来调查你?”她询问的声音在颤抖。

“好像是因为我们婚礼邀请的两个客人接连被杀,觉得很可疑吧。”

“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邀请的两个人偶然被杀呀。”朱实好像在抗议刑警的举动。

“说的也是。我想也许刑警不能忽视这个线索吧。他们还询问我的不在现场证明了。”

“不在现场证明?就是问你在两人被杀的时间在哪儿?”

“是啊。”

“那岂不是把你当做凶手了吗?”

“他们说只要是和死者有关系的人,他们都会问那样的问题。”

“我能证明你当时不在现场。”

“他们说妻子当证人很难让人信服。”

“就是说他们不相信妻子的证言吗?”

“应该是这样吧。”

“太过分了!竟然怀疑你是凶手。”刑警来找落合这件事,极大地震撼了朱实。她一下子就没了食欲。在落合看来,她是因为害怕下一个搜查的矛头指向自己而丧失了食欲。

“你不用担心。我没做过什么问心有愧的事,真不该说出来让你担心。”

“实在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也不是你的错。”

“我,我……”朱实的嘴唇颤抖着,好像想说什么。

“什么呀。”落合温柔地催促着朱实。

终于,她不能一个人承受内心的负担,想向丈夫坦白了。

“实在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朱实说。

“为了什么的时间?”尽管落合明白朱实话中的意思,还故意问道。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你知道什么古泽、升川被杀的线索吗?”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告诉你的。”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可是,你不要一个人烦恼。你要知道,夫妻就是为了解决彼此的烦恼才存在的。”

“谢谢。我真的爱你。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伤害我们的感情。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这么说的朱实好像在内心竖起了一堵连丈夫都没法跨越的围墙。落合知道,再勉强妻子就只能让妻子,更加紧紧封闭内心的围墙。

正文 第七章 没有勒索要求的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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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实请求落合再给她一点时间后的第二天,落合晚上8点左右回家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平日在家门口迎接他的朱实,就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她应该知道落合会在这个时间回家。落合觉得有些不满。

“夫人怎么没出来?”落合就问代替朱实来迎接他的家里的年轻女佣人阿香。

“夫人说要出去买点东西,是5点左右出去的。”阿香回答。

“买东西?5点出去的?那也应该回来了吧。”落合自言自语地说。

“您要先洗澡吗?”平日都是朱实问他,这次却是阿香问。

“那就先去洗澡吧。”落合略有些不快地说。也许他洗澡的时候朱实就会回来了,落合不断思量着洗着澡,洗得比平日还慢。但是,澡洗完了,朱实还是没有回来。

“真是奇怪!夫人出去的时候有没有说今晚要回来晚些?”

“没有,夫人说在先生回家之前就会回来的。”

“那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吧。再等一会儿吧。”落合饿着肚子等妻子回来。可都过了10点,朱实仍然没有回来。结婚以来,朱实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落合很不安,为了慎重起见,他给妻子的娘家打了电话。但是她也没有回娘家。不安像乌云一样在他的心中扩散开来。落合觉得很饿,但又实在没心情一个人吃饭。

落合又打电话问过了朱实所有可能去的地方,但是他所有能想到的地方,朱实都没有去过。

“夫人就是稍微回来晚一点嘛,你不要那么担心。”

“也许夫人是想出去散散心吧。我老婆也曾经不跟我说一声就自己出去旅游了。你夫人只是回来晚一会儿,你不用太担心。”

“被自己的丈夫这样牵挂着,夫人真是很幸福啊。”诸如此类的回答都好像在揶揄落合似的。这天晚上,落合一夜没合眼。已经天色泛白,可以听见院子里的鸟儿啼鸣时,朱实还是没有回家。新婚的妻子不经过丈夫同意就私自在外过夜,这件事很不正常。落合感觉在妻子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落合猜想:难道杀害古泽和升川的凶手把矛头指向朱实了吗?这对落合来说是最可怕的事情。如果她是凶手的同谋,那她的生命安全也许还可以保证。但是,如果杀害那两人的凶手已经被逮捕,她就可能有了生命危险。可这些都不过是落合的猜测,在不确定朱实是否失踪之前绝不能随便说出去。如果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就可能把她卷进古泽和升川的被杀案件中。

第二天早上,落合去离家最近的警察署询问,但警察的回答是没有发生符合落合妻子情况的交通事故和案件。不祥的预感让落合心神不宁:也许朱实再也回不来了?要是她想回家的话,她总能找到联系的方式的;或者说因为在外面过了一夜,就很难再回来,也很难再和丈夫联系了吗?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应该可以和娘家或者好朋友联系的。难道说发生了她想和自己的丈夫联系却不能联系的事情吗?

落合有了这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说她没有回家这件事和古泽、升川被杀事件有关吗?朱实曾请求再给她一点时间。难道说,她知道杀害古泽和升川的凶手,所以被凶手杀人灭口了吗?落合越想越觉得可怕。

那天,落合没有去公司上班,打算就在家里等朱实回来。落合相信,就算她回来,她也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知道,如果不能确认朱实已经回家,就算去了公司,自己也是不能安心工作的。

上午7点多,电话响了。落合飞奔过去拿起了听筒。电话是朱实的父亲打来的。

“朱实回来了吗?”她的娘家人看来也很担心。

“还没有回来。”

“还没回来……”岳父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再说下去,他也发觉事态的严重了。

“我已经找了朱实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但是还是找不到她的下落。”父亲压抑着心中强烈的不安说道。

“今天我不去公司上班了,就在家里等着。如果有她的什么消息,就请告诉我。”落合说道。

中午,朱实的双亲和好友都陆续聚集到落合家里来了。昨天晚上还在冷嘲热讽的人,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真正担心起来。据阿香说,朱实说要出去买东西,所以可以确定她是自愿出去的。然后在她去的地方,发生了让她回不来的事情。有人说也许是她在去的地方遭到了绑架。可是,如果是绑架的话,凶手应该会通知家属方面要求赎金。

“绑架不一定是为了要赎金啊。说不定是以夫人为目标施行的绑架呢。”也有人这样说。

如果目标是赎金,用钱就可以解决,但是如果目标是夫人自己,那就是相当麻烦的事。商量的结果,大家决定还是报告警察,于是就在下午2点向警察提交了搜索请求。警察并不认为这是绑架事件。对警察来说,新婚的妻子外出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并不是什么希奇的事。因为有好多这类事件:妻子在结婚前和别的男人交往过,在结婚后还是不能忘了那个男人,就回到了那个男子的怀抱。何况落合夫妇还是相亲结婚的。也不能保证朱实在结婚前没有别的男朋友。落合自己在结婚时也清算了和好几个女人的关系。

但是落合很有自信。他觉得朱实不可能到别的男人那里去。虽然是相亲结婚,但是,他们都觉得彼此就像为自己量身定做的衣服一样合适。朱实应该也很满意与落合的婚姻。这是一种只有夫妇才能明白的感觉,也可以说是心灵与肉体的感应。相处时间不是很长,但他们却达到了性爱上的最高程度的和谐。落合很难想像她会抛弃这一切回到过去的男人那里。即使她和过去的男人相爱过,那也只是已经过去的事情。

就好像用新的录音抹掉旧的录音一样,通过和落合结婚,朱实过去的男人应该是被落合完全覆盖掉了。她的去向不明不会是因为过去那个男人的吸引力,而是因为别的什么可怕的力量把她卷进了某件事中。但是,这种夫妇之间的互相信任的感觉对警察的说服力很弱。朱实从此杳无音讯。后来也一直没有要求赎金的联系。落合查看了朱实的卧室,也没有发现留下的书信之类的东西。听阿香说,朱实好像是突然想到要买什么小件东西的,穿的是外出的简便衣服。事实上是她自己告诉了阿香要出去买东西,然后出门的。警察推测,她是和某个男人预先商量好一起私奔而失踪的。但是,要是正如警方推测的话,那朱实也应该准备好必要的东西再出门。

朱实的卧室还是平时的样子,看不出来为了计划离家出走而整理过的痕迹。那里还留着她喜欢用的首饰以及贵重金银、化妆品、衣服等等。还没有读完的书也摊在桌子上。从这一切很明显可以看出,朱实是打算出去后很快就回来的。

为了发现能够显示妻子去向的线索,落合仔细查看了妻子留下来的私人物品。他特别留心那些旧的书信、相册、笔记之类的东西。但是,没发现什么能提供她去向的线索。照片都是她学生时代的集体照,相册中没有特别的男人照片。落合也询问了朱实的双亲和朋友,他们也想不出有什么和她关系密切的男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朱实是八面玲珑的优等生。不管对谁,她都非常亲切不偏向,所以就算她有特别亲近的男人,别人也很难知晓。因为他们相亲时是第一次见面,所以落合对朱实婚前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是,看看眼前的事态,他似乎感觉她婚前的那种优等生的模样,可能就是为了隐藏某个特别的男人而设的烟雾。那妻子这么巧妙伪装想要隐瞒的男人是什么样的人呢?落合不禁对妻子的过去暗生疑窦。本来是查找失踪妻子去向的线索,现在却演变成了查找妻子过去的男人。

在查看朱实的私人物品时,落合在多屉柜抽屉的最里面,发现了一个密封的厚厚的信封。

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纸信封,里面沉甸甸的,很厚实,还很慎重地加着封印。这个东西引起了落合的注意。落合此时的心情好像在窥探妻子隐私,他打开了信封。信封的里面是从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来的剪报。而这些剪报都是有关三年前在崎玉县熊谷市地区发生的超市女店员被杀事件的报道。这是一起从工作地点回家的女店员被强暴后塞进自己的车里,连车一起被沉入泥塘的恶性犯罪事件。

她精心收集了当时的报纸,以及实地报道这一事件的杂志的特辑新闻。除了这些之外,没有别的报纸。朱实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有兴趣呢?不仅是有兴趣,而且为了不让丈夫看到,她还把这些剪报收藏在多屉柜抽屉的最里面。也就是说,朱实不想让丈夫和别人知道自己对这起事件关心。

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呢?朱实从来没有提到过崎玉县熊谷市这个地名,也没有听她说过她的亲戚或者朋友有谁和熊谷市有关系。而且,受害者的名字也并不熟悉。

这时,在这些剪报的中间突然掉下来一个东西。落合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照片。

“啊,这是……”落合不由得小声叫出来。这张照片上是一个男人,30岁左右。一看到照片上的男人,落合就感觉这就是朱实过去喜欢的那个男人。照片的背景中流淌着很大的一条河流,远景中可以看到山脉。在妻子身边出现的第一个形象具体的男人,就这样出现在落合的眼前。照片上的日期是三年前的6月3日。这和超市女店员的被害日期是同一天。从她把这张照片和剪报谨慎地封存在一起来看,这个男人肯定和她有特殊的关系。至少她不想让落合看到这个男人。

落合马上把这张照片拿给她的双亲和朋友看,但是,没有人认识这个男人。朱实把这张照片和与女店员遇害事件有关的剪报一起封存起来,不仅说明他和朱实关系特殊,也说明这个男人和这件事情可能有关系。如果这个男人与这件事情有关,首先会考虑他就是凶手。如果假设这个男人就是杀害女店员的凶手的话,那么朱实是认识这个凶手的。那她为什么秘而不宣呢?她是为了庇护凶手呢,还是因为受了凶手的胁迫呢?

这时,妻子的失踪、熊谷的杀人事件、照片上的男人、古泽和升川被杀这一系列的事情,在落合的脑海中像走马灯一样转来转去,最后串连在一起。也许这些事情都和熊谷市的女店员被杀事件有关?古泽、升川也是因为和这件事情有关被杀的吗?落合觉得再也不能把这一切都隐藏在自己心里了。

朱实是在请求落合给她一点时间之后失踪的。最初,落合想:也许朱实几天后就会回来,如果贸然把自己的想法报告给警察,那她就会被卷人这些犯罪事件中。但现在他觉得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也许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

在警察把搜索申请登录在电脑里的同时,落合把所有的情况对前几天调查过他的牛尾刑警开诚布公地谈了。牛尾很有兴趣地听了落合的想法。

“那么也就是说,你认为你夫人和熊谷市的杀人事件以及升川、古泽的被杀事件有关。”听完了以后,牛尾总结了一下落合所谈的内容。

“她的失踪和熊谷市的杀人事件有关只是我的推测。但是,对于升川和古泽的被杀事件的解释,她说让再给她一点时间。我觉得可以确定我妻子和古泽、升川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你夫人是在说了请求再给她一点时间后的第二天失踪的吗?”

“是的。”牛尾认真地揣摩着落合说的话。

“你觉得怎么样?也许只是我多虑了。”落合催促着让牛尾发表意见。

“是不是和女店员遇害有关姑且不论,但是,她是在说了再给她一些时间这句话之后失踪的,这一点是值得我们注意的。”牛尾的话是在支持落合的推测。

“刑警先生,我妻子没事吧?如果她卷进犯罪事件中,那她的安全很让我担心。”

“还不能这么说。还只是失踪了一天。”牛尾安慰落合,但是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但是,你夫人失踪前的话还是值得注意的。你的夫人有可能会成为犯罪的受害者,我们还是早点部署比较好。”

“你说的犯罪受害者是指谁?”牛尾没有回答落合的问话。他暗示最坏的情况就是朱实成为杀人事件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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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合朱实的失踪惊动了两个搜查本部。

“落合朱实害怕升川和古泽的事,只不过是落合自己说的。也许落合是因为怕自己被怀疑,所以才编造出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吧?”有些人持这样的意见。

还有,从朱实的私人物品中发现了报道熊谷市杀人事件的剪报,所有这些都是由落合提供的情况。而且,刑警们在调查落合时,落合隐瞒了朱实和升川、古泽的关系,有人据此提出落合的嫌疑。对此,落合的辩解是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臆测,把妻子卷入杀人事件里。

“但是,落合完全没有动机对自己的妻子这样做。他们新婚才两个多月,夫妻关系很和谐。朱实从家离开的那天下午5点,落合还在公司,过了7点才下的班,这些事实周围的人都可以证明。然后从下班到回家的这一段期间,他根本没有时间把朱实藏起来。所以我们可以认为,落合和妻子的失踪是没有关系的。”

以上的意见占了多数。如果落合和妻子的失踪没有关系,他提供的情况才有可信度。虽然古泽和升川是因为和落合的关系被邀请参加婚礼的,但和朱实有关的人出席婚礼的几率是相同的。

“据说和古泽关系不错的佐山那边,线索调查得怎么样?”担任新宿搜查本部的现场指挥的本厅一课的那须警部问道。

“佐山目前正在国外出差,听说年底才能回国。”青柳回答。

“他和古泽关系不错这样的话是升川说的吧?”

“是落合说的。”

“那就要等佐山回来再说了。我很担心落合朱实的失踪,她有可能是被绑架了。”和牛尾一样,那须好像也很担心。

“此案和熊谷市杀人案件的关系方面,怎么处理?”

“和熊谷署联系,叫他们把杀人案件的相关资料寄来。另外,还要查明落合朱实剪报里的那张照片上的男人的身份。让所有相关的人都来辨认一下照片。”那须提出了新的搜查方向。

虽然目前新宿署、粕江分署的搜查本部对各自的案件都是在分别进行搜查,但因为落合朱实失踪这件事的发生,使这两起杀人案件相关的迹象越来越明显。通过搜查的进展,这两起案件极可能和熊谷市的超市女店员被杀事件产生联系。于是,警方把落合朱实被绑架作为重点,积极部署行动。

正文 第八章 剪报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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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家形鲇子无意间打开报纸,看到了一张很大的人物照片,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张照片占了社会版很醒目的版面。标题是“名人夫人神秘失踪。被绑架?”,下面是相关的新闻报道。新闻的大概内容如下:

<small>落合朱实,24岁,家住世田谷区成城七—XX,于12月20日下午5点左右,说要出去买东西,至今杳无音讯。朱实夫人穿着便装出的门,因为朱实夫人在家里的私人物品都没有带走,警方认为可能是被绑架并展开搜索。朱实夫人的丈夫是位于港区赤坂的日升股份公司社长的儿子,刚刚在10月4日和朱实夫人举行了婚礼。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凶手来索要赎金的联系。

看到照片上的女人面貌,鲇子很吃惊。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后,马上和冈本取得了联系。

这天晚上,和鲇子见了面的冈本也显得很吃惊。

“今天早上我看报纸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可能是错过了。你告诉我后又看了一遍报纸,真让我吃了一惊。她就是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呀。”冈本说道。

“要是正如报道所说的那样,她是被绑架了,那会不会和家形的失踪有关呢?”

“现在还不能下什么定论吧。”冈本好像也无法做出判断。这件事和熊谷市的超市女店员被杀事件以及古泽、升川被杀的案件有什么关系,报纸上只字未提。

“我觉得一定有什么关系。”鲇子断言。

“如果两个人的失踪有什么联系的话,虽然很难对你说出口,但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密谋好了才离家出走的。”

“密谋……你是说他们两个人私奔了?”

“是啊。你丈夫和你结婚了,这个女人也结了婚。但是,也许他们结婚以后还是不能忘记彼此,于是就抛弃自己的爱人,去了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开始自己的另一种生活。”

“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事。”

冈本并不知道鲇子和家形之间的恩爱情形。夫妻之间的这种事情,别人也不可能会知道。

“这只不过是一种可能性。这个照片上的女人是日升社长儿子的夫人,也许有人为了得到赎金绑架了她呢。”

“我并不这样认为,我总觉得这两个人的失踪是有什么联系的。”

“如果他们没有密谋私奔的话,那你所说的联系是什么?”

“就是熊谷市的杀人事件啊。假如说那个凶手是想把落合朱实杀人灭口呢?”

“为什么说杀害熊谷市女店员的凶手想要把落合朱实杀人灭口呢?”

“从朱实夫人的照片上的时间和地点可以看出来。那张照片是女店员被杀的同一天在熊谷市拍的。这样说来,朱实夫人就和那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家形和朱实夫人都和熊谷市女店员被杀事件有关,所以才会被凶手杀人灭口。”

“也不能确定你丈夫和朱实就是被杀人灭口了。”

“新婚的男女相继失踪,而且都没有和自己的爱人联系,也就是说他们陷于某种困境中,想联系却无法联系。朱实夫人失踪时间还不长,但是家形已经三个月没有一点消息了。在这么一个新闻媒体如此发达的时代,监禁如此长时间不被发觉是不可能的吧。”

“就算是杀害女店员的凶手要杀了他们两个灭口的话,为什么要等到三年以后呢?况且也不能保证在这么长时间内,你丈夫和朱实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当然,他们遇险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我觉得如果是想杀人灭口的话,应该在那件事之后就马上下手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让那个凶手不得不等了三年才下手的吧。”

“如果目前还不清楚这件事,就把你丈夫和朱实夫人的失踪与女店员的被杀事件联系起来,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但是,朱实夫人和熊谷市一定有什么联系,这是不可忽略的事实。家形对女店员被杀这件事也很关心。与熊谷市案件都有某种联系的两个人,在结婚之后就相继失踪了。而且家形和朱实夫人在结婚以前好像有什么关系。总的来看,我觉得两个人的失踪一定有什么联系。我自己这么推断也没什么用,我们还是报告警察吧。你觉得怎么样?”

“那会有用吗?”

“为什么这么说?”

“不应该去报告警察的时候去报告警察,就像看医生时没病也能给你看出病来。”

“你是说警察会怀疑到我吗?”

“是啊。你并不是没有一点嫌疑。”

“为什么会怀疑到我呢?”

“你想想看啊,很明显你丈夫和朱实夫人在结婚前是有关系的。结婚后你也知道了这件事。警察可能会认为你是因为出于妒忌,把自己的丈夫和朱实怎么样了。警察的工作本来就是怀疑一切。”

“这是什么话。我再妒忌也不至于会追究丈夫结婚以前的事情。更何况揭穿过去的事情,我也会很麻烦的。”

“看看,你现在不也正在给自己找麻烦吗?”冈本讥讽地说。

鲇子在这场言论之争中落败,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这只是一个假设。如果经历了不同的人生走到一起来的夫妻追究起结婚前的事,那肯定是没完没了。但关键是我在看到报纸前,并不知道照片上的女人的身份和住址。”

“警察可不这么认为。警察自有警察的想法。”

“要是我被警察怀疑了,我该怎么办?”被冈本这样一说,鲇子突然变得不安起来。鲇子因为怀疑家形和女店员的被杀事件有关系,还去过熊谷市见过受害者的父亲。鲇子的这些行动也许会招致警察的怀疑。

“没关系。有我在呢。我非常清楚你不会做出那种事。”

“那拜托了。现在我只有依靠学长您了。”此时的鲇子感到失去家形后特别需要一个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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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形鲇子向最近的警察署报告了自己所知的情况,得到情况后,新宿署和粕江分署的搜查本部紧张行动起来。牛尾把落合朱实收集剪报中的男人照片拿给鲇子看,鲇子确认照片中的人就是失踪的丈夫家形圭介。事实越来越表明,家形圭介和落合朱实的失踪是有关联的。新宿署和粕江分署召开了共同搜查会议。首先由牛尾对事件的经过做了说明。

“古泽周一、升川靖两人先后被杀,在调查两人生前的人际关系时,我们发现两人在被杀前都被邀请参加过落合繁和中桥朱实的婚礼。古泽、升川都是落合繁大学时的学弟,上学时还同属一个汽车部。从这些情况出发考虑,我们怀疑落合和这件事情有某种关系,就注意上了他。落合没有事件发生当晚的不在现场证明。接着,落合的妻子朱实失踪。也没有发现朱实离家出走的原因。从朱实的私人物品中,落合发现了与三年前崎玉县熊谷市发生的超市女店员被杀事件有关的剪报。据此,我们怀疑落合朱实和这起事件有某种关系。和剪报放在一起的那张男人照片,通过家形圭介的妻子确认,照片中的男人就是家形圭介。家形在朱实失踪前三个月就已经失踪。而这张家形的照片是三年前的6月3日在熊谷市拍摄的。

“另一方面,从家形的私人物品中,也发现了与超市女店员被杀事件有关的剪报,以及在熊谷市同一地点拍摄的朱实的照片。从这些情况推测,家形和朱实两个人都和熊谷市有某种关系,而且他们都很关心当地的超市女店员被杀事件。可以推测,这两个人的失踪和三年前熊谷市发生的案件有某种关系。而且,我认为我们应当把古泽、升川的被杀事件和熊谷的杀人案以及家形、朱实的失踪,看成相关事件来考虑。”

牛尾的说明结束后,短时间内满座一片沉默,大家都在思索着牛尾说明的内容。

“仅仅因为从失踪两个人的私人物品中发现了与熊谷的超市女店员遇害事件有关的剪报,就断定这一系列事件相关,未免过于草率吧?”短暂的沉寂被打破了,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仅仅只有与事件有关的剪报,在剪报中还发现了他们在熊谷市的同一地点各自为对方所拍摄的照片。从这些情况来看,可以推测家形圭介和落合朱实在结婚前是有关系的,而且他们都同样关心女店员遇害事件。”牛尾反驳道。

“如果家形和朱实在结婚前是有关系的,那么他们关心同一件事也是可以理解的。恋人之间有共同的爱好是很正常的。而且古泽和升川只不过偶然被同时邀请参加过落合的婚礼,就从这一相同点,就断定他们两个人的被杀事件和熊谷市的女店员被杀事件相关,未免太武断了。再把他们两个人的被杀事件和熊谷市的女店员被杀事件联系起来,就显得更不合逻辑。”

反对意见很强烈。的确,在现阶段就把古泽、升川的被杀事件和女店员的被杀事件联系在一起是有点牵强。目前并没有什么证据可以显示古泽、升川的被杀事件和女店员的被杀有联系。

而且并不是朱实把两个人邀请到婚礼上的。也没有发现她和古泽、升川之间有什么关系。古泽和升川是作为朱实丈夫的大学学弟被邀请的。

“的确,目前还没有发现朱实和古泽、升川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据她的丈夫落合说,朱实在婚礼宴会上表现得很害怕古泽和升川。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之间隐藏着某种关系呢?”

“这也只是落合的一面之词。古泽、升川的被杀,落合也有嫌疑。也许他是为了转移警方对他的嫌疑,才编造出那样的话的。”

“就算我们假设古泽、升川的被杀事件和女店员的被杀事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家形和朱实婚后接连失踪的事实,还有他们对女店员的遇害事件所寄予的关心,以及他们与熊谷市的渊源(凶手以及嫌疑人和某个地点的关系),这些都是我们不能忽视的吧。虽然恋人之间有共同的爱好的确不足为奇,但是他们为什么只对女店员遇害事件那么有兴趣呢?我们应该查明其中的理由吧!”

牛尾表现得寸步不让。青柳和粕江分署的石井、野村也很支持他。尽管也有人提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但大家都还是感觉到古泽、升川的被杀以及家形圭介、落合朱实的接连失踪,和三年前的熊谷市超市女店员遇害事件有某种联系。

所以,大家采纳了牛尾的意见,制定了今后的搜查方针。

一、调查家形圭介以及落合朱实与熊谷市的关系。

二、追寻两个人对女店员被杀事件感兴趣的原因。

三、调查古泽、升川和家形、朱实的关系。

四、调查古泽、升川和熊谷市女受害者的关系。

五、等佐山秀磨回国后传讯他。

正文 第九章 略有寒意的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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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6日,佐山秀磨结束调查欧洲市场的工作回国了。名义上说是去进行市场调查,其实只是借调查为名拿着公司的钱去玩乐罢了。一直在等他回国的警察署马上向他提出了会面要求。但是他总是借口自己太忙,不愿意预约见面的日期。等他终于答应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岁末的12月29日了,而且佐山还提出附加条件说,只能谈十分钟。

“也不知道他忙什么,他在欧洲逍遥快活了一个多月才回来,还说什么就见十分钟,也太过分了吧。”指定的会面地点在南青山的佐山公司。在去佐山公司的路上,牛尾在车里苦笑着说。

“听说他这个年轻人总是满嘴胡话,还蛮不讲理,公司里的职员都叫他傻瓜君。”青柳说道。

“就算他是个傻瓜,有父母的荫庇,他也能坐上悠闲高薪的高位啊。”牛尾也苦笑地说。

说话间,车就到了面临青山大道的气派的索瓦莱本部大楼前。这座大楼表面全是用遮光玻璃做的墙壁,像一座巨大的玻璃城。夕阳的映照下,大楼熠熠生辉,犹如一个发光体。佐山的公司似乎还在营业,但因为是年根岁末,并不显得很繁忙。虽然牛尾他们按照约定时间到达,但还是在接待室等了一会儿。

佐山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足足30分钟。

“啊呀,你们好!我实在是很忙啊。好不容易才抽出了一点时间。”佐山对自己的迟到也不道歉,只是在那儿强调自己的忙碌。他不愧为时尚产业的从业人士,打扮得极有品味。穿的也许是一流设计师的作品,几乎可以和刚刚走出时装表演t型台的男模特媲美。就连对时尚不太敏感的牛尾,都能看得出穿在佐山身上的不是普通衣服。佐山是那种平日就很注重穿衣打扮的人。

“这么忙我还来打搅,实在是抱歉了。”牛尾摆出了一种低姿态。

“有什么事吗?我和警察一向无缘,我想也许我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佐山从衣服的内袋里掏出香烟,慢悠悠地点上火,用的打火机好像也是名牌。烟味在接待室里弥漫开来。

“你在10月4日那天,出席过落合繁和中桥朱实的婚礼吧?”牛尾不慌不忙地开了口。

“哦,我出席过那个婚礼吗?每天都要出席各种各样的酒会,把我都弄糊涂了。”佐山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傲慢地笑着。

“你确实出席过。我们已经问过落合繁了。”

“噢,想起来了。我和落合繁是同一个大学的,但是没怎么直接交往过。还不如说他是因为我父亲和他父亲的关系邀请我的呢。那又怎么了?”

“同时被邀请参加婚宴的还有古泽周一和升川靖吧?”

“我好像是在婚宴上看到他们了。我们也是同一个大学的。但是我们的座位不在一起,所以我没有和他们说话。”

“听说你和古泽是同一个班的,关系不错。”

“我是和古泽在一个班,关系很好倒是说不上。因为我们有一段时间是一起在汽车部,所以说过几次话。但也就仅此而已。毕业后,在落合的婚礼上是第一次见面。因为离得很远,也就互相打了个招呼。”

“是吗?可听人说你和古泽的关系特别好。”

“也许是因为我们俩在同一个俱乐部,别人才这么认为的吧。其实,就算在同一个俱乐部里,也未必就是关系很好。”

“那你和升川关系怎么样?”

“我和升川也在同一个俱乐部,但他是教育系的,我是经济系的。所以也就是在校园里有几次擦肩而过,我们几乎没什么交往。”

“你知道古泽和升川在婚礼后就接连被杀的事吗?”

“从报纸上知道的。真让人吃惊!真遗憾在落合的婚礼上和他们见面时,没有多说几句话。”

“关于他们两个人的被杀事件,你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

“我能提供什么线索?我和他们又没有关系。”佐山的脸色稍变。

“因为要拜访和他们生前有关系的人,给你添麻烦了,请多多包涵!”

“我和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毕业于同一所大学而已。”

“还有一个共同点是,你和他们同样被邀请参加了落合的婚礼。”

“我是因为工作关系被邀请的,而他们是因为和落合繁的关系被邀请的。我们被邀请的原因也不一样。”佐山愤然说着,还故意看看手表。

“请允许我再提两个问题。你在落合夫人结婚前认识她吗?”

“不认识。在他们的婚礼上是第一次见到。她可真是美若天仙啊!我可真羡慕落合。”

“你认识家形圭介和鲇子吗?”

“IEKAtAKEISUKE、AYUKO……”

“他们的名字是这么写的。”牛尾在本子上写下两个人的名字,然后拿给佐山看。

“不认识。这两个是什么人?”佐山反问,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伪装的痕迹。

“再请教最后一个问题。三年前在崎玉县熊谷市,有一个名叫五十公野照子的超市女店员在自己开车回家的路上,被杀害后连车一起沉到泥塘里。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对凶杀事件没有什么兴趣。”

“你去过熊谷市没有?”

“熊谷市?我从来没有去过那样的地方。我和那地方也没有任何关系。”佐山又看了一次表,“对不起,我还有事,我们以后再约时间吧。”他看上去坐卧不安似的。

“今天这么忙还来打搅你,真是失礼了。”牛尾边道歉边站了起来。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回去的路上,青柳很不愉快地说。

“没办法啊。我们也不是他邀请的客人。”

“但是,那个家伙也太冷漠无情了吧。就算他们没有什么交往,可那两个被杀的人都是他的同学,而且有一个还是他的同班同学,他竟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真是个冷血的家伙!”

“这些也只是听落合说的。既然升川说佐山和古泽在毕业之后关系一直也不错,佐山又为什么要否认呢?说谎的到底是落合,还是升川呢?”

“好像落合或者升川都没有必要说谎。”

“如果不是落合或者升川在说谎,那就是佐山在说谎了。这样的话,佐山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古泽的关系……”

“也就是说佐山对古泽的被杀内心有愧吗?”

“虽然说我们不应该有先人为主的想法,但是,从这一点来看,佐山是在极力否认自己和古泽的关系。”

“他断然否定了他和升川的关系。也许他这样设防线,是不想因为和凶杀案的被害人关系亲密而被传讯吧?”

“确实是防线。我认为如果他问心无愧,就没必要设什么防线。”

“有人可能讨厌和这样的事情扯上关系吧?”

“据死去的升川说,佐山和古泽关系不错。可是这些话也只是听落合说的。要是佐山说他们关系不好,我们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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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形鲇子对落合繁很感兴趣。他和自己几乎是同一时期结婚,爱人也失踪了,彼此的爱人在过去还有某种关系。而且,鲇子听说落合的妻子也秘密收集了熊谷市的超市女店员被杀事件的剪报。他们两个人对超市女店员的被杀事件有着同样的兴趣,同时都收藏了在熊谷市相同地点因为相同契机拍摄的照片。那些照片也一定是他们互相为对方拍摄的吧。家形和朱实背叛了各自的爱人,这并不是出于他们自己的意愿。他们是被过去的锁链强拉硬扯着,从彼此爱人的身边离开的。可以说鲇子和落合都是过去的牺牲者,他们都成为自己爱人过去的牺牲者。

鲇子没有想到,自己新婚才六个月,却沦落到要一个人在家看“红白歌会”的悲惨境地。鲇子不能忍耐“一个人的红白歌会”,所以年底和年初都是在娘家度过的。寂寞的正月转瞬即逝,街上涌动着很多穿着漂亮礼服参加成人仪式归来的年轻人。鲇子在咀嚼着寂寞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婚姻生活实在是太短暂了。现在,鲇子只觉得家形仿佛是一股秋风,从她的心中瑟然拂过。家形离开后,剩下她一个人来体味那彻骨的寒冷。

鲇子很同情落合,因为他应该也和她一样,在体味着这样的寒冷。突然,鲇子想见见落合。

如果与落合见面聊聊,也许能发现以前没有发现的东西。鲇子决定和落合联系一下。

鲇子去之前曾想去问问冈本的意见,但到底还是没有去。因为她觉得冈本知道后一定会阻止她这么做。冈本也不愿意鲇子做什么报告警察的事。冈本说过,在家形和落合的妻子失踪这两件事上,鲇子并不是没有一点嫌疑。而落合的情形也是一样吧。

也许,落合是迁怒妻子的过去干掉了自己的妻子和那个男人(家形)的那种人。那样的话,落合对鲇子来说,就是一个危险的男人。也许冈本不想让鲇子去冒这样的险。尽管鲇子这样想,但还是决定和落合联系。

鲇子查到落合住宅的电话后,就拨了那个号码,第一次打时没有人接。第二次,鲇子就稍晚一些才打电话,可能开始是女佣接的电话,然后鲇子才听到了落合本人的声音。听上去落合似乎对鲇子打来电话很吃惊。

“家形夫人?你就是我妻子那张照片上的男人的夫人吗?”落合确认似的问道。

“是的,我丈夫也有你夫人的照片。”

“这可以说是奇缘吗?我们两个人可都碰上了莫名之灾啊。”似乎落合在电话那端苦笑。

“其实,我是想见见落合先生谈一些事情。我们谈一谈,也许可以发现什么和我丈夫及您夫人下落有关的线索。”

“要是这样,我也想见见您。平时的晚上、周末我都有时间。”落合好像也有了兴趣。

“我一直都有时间,您来决定时间和地点吧。”

“可以吗?也许,我们作为相同的受害者更应该好好聊聊。可以劳烦您到我家来吗?”

“可以到府上拜访吗?”

“请您来一趟吧。我想在我家能够让我们避开别人的眼光交谈。”

听落合这样说,鲇子这才想到,被各自的爱人抛弃的丈夫和妻子秘密见面的场面可能会引起好事者的非议。站子决定在第二个周末的下午2点,去拜访落合位于成城的家。

落合家就坐落在成城学园安静的一角。鲇子沿着飘洒着法国梧桐落叶的道路走了不久,就来到了落合的家,这座建筑物看上去建成不久,是一幢非常舒适、外形典雅而且洁净的二层小楼,也颇有一番新家的情趣。在这片聚集了颇多雄伟府邸的地方,虽然不能称得上是豪宅,但这座造型优美的小型建筑物,却让人感觉如果居住在里面一定是非常惬意。按了门柱上的门铃后,就听到好像是落合的声音在对讲机那边应答。

“是家形夫人吗?请进。”

鲇子向对讲机回答后,就听见了门锁打开的声音,同时门就自动开了。她穿过前庭来到里屋门前,这时,门从里面开了,一个看起来30岁左右的高个子男人站在那里。

“您是家形先生的夫人吧?初次见面!我是落合。”对方报上姓名。他笑起来可以看到整齐洁白的牙齿,给鲇子的感觉是很纯净。

全身处于紧张状态的鲇子看到落合优雅的举止,松了一口气。她被带进一间面对院子的明亮的起居室。面向庭院是一扇镶着玻璃的大窗户,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自然景色。有一个年老的女佣人端来了香气四溢的咖啡。

“请不要客气。”

“我妻子还在的时候,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来这里帮忙。现在我妻子不在了,我觉得和那姑娘两个人也不方便,就请她奶奶来帮忙了。今天因为你来了,现在总算是和以前我妻子在时人数一样了。”落合的口气似乎在解释清楚什么。

那这个年老的女佣,就是鲇子第一次给落合打电话时接电话的那个女孩的祖母。虽然从外表上看,落合还很精神,但是,为了新婚而建的新房里,却没有了妻子的身影,就仿佛吹进心里的阴风,即使在屋里也能感觉到那种冷风带来的寒意。这绝不是帮佣的少女或者她奶奶能填补的。

起居室里阳光充足,两个人的中间放着咖啡,面对面地坐着。开始,两人说了些初次见面的客套话。但说完客套话后,两个人都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沉默中,只能端起咖啡来掩饰这种尴尬。温热的咖啡喝下去,鲇子感觉刚被一月寒风吹过的身体中的细胞才变得温暖起来。她叹了一口气,却撞上了落合的目光。两个人立刻都醒悟到,彼此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微妙。

“这次真不好意思,劳您跑来一趟。”落合先开了口。

“还不知道你夫人的下落吗?”鲇子问道。如果知道的话,她就没有借口来拜访落合家了。

“不知道。你丈夫呢?”落合用相同的问题来反问鲇子。

“还是没有消息。我已经几乎要放弃了。”

“我们的缘分真是很奇特。”

婚前似乎有关系的彼此的爱人,结婚后先后接连失踪,被抛弃的丈夫和妻子现在却面对面坐着,这种奇妙的构图应该称为什么呢?没有理由向彼此道歉,互相安慰也会显得那么可笑。虽说鲇子在见落合之前,有很多事情想要和他讨论,但真正见了面却觉得很难开口。

“你们家的房子很不错啊。”鲇子说着和主题无关的话。

“妻子不在了,我只觉得房子太大了。一个男人只要住2DK(一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的那种)的公寓就足够了。”

落合的话里饱含着失去妻子的痛心。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精神,但是,他的话语中分明包含着他受到的沉重打击。

“我们家是3DK(两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的那种)的公寓,可能太小了吧,所以到处是我丈夫留下的遗物。我想忘了他,可是那些遗物不能让我忘记他。”

鲇子想,落合家里那个一直关着门的房间一定是朱实的。

“如果房间太大,空虚就会四处扩散。房间太小,四处都是回忆让人无法忘怀。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灾难呀。说到底,我们都是自己爱人过去的牺牲者啊。”他们都感觉到同病相怜的情绪。

“你夫人的下落,你有什么线索吗?”鲇子终于找到了主题的话头。

“没什么特别的线索,你对你丈夫的事有线索吗?”落合反问道。

“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如果说你夫人和我丈夫都对熊谷市女店员被杀事件感兴趣的话,我想他们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失踪的。是不是你夫人和我丈夫知道那个杀害女店员的凶手?”

“我也考虑到这个可能性。但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那件事的三年后失踪。”

“是不是因为凶手不知道你夫人和我丈夫的住址啊?”

“不知道住址?”落合的表情仿佛是眼前展开了一个全新的视野。

“或者可以假设你夫人和我丈夫虽然知道凶手,但不知道凶手的住址。那么,如果他们三年后再次碰到的话……”

“你是说三年后凶手和你丈夫、我妻子又见面了。”

“我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再次见面认出彼此,也就是说你丈夫和我妻子认出了凶手,凶手也察觉自己的罪行被两人知道了。”

“再假设你夫人和我丈夫和凶手再次见面,而他们俩人劝凶手去自首,那会怎么样?如果凶手根本不想自首,就会想要把他们两人置于死地来灭口吧?”

“那你丈夫和我妻子为什么会知道凶手呢?”

“也许是目击了吧。”

“目击?”

“两个人可能是看到了犯罪经过。我现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想起来什么?”

“我丈夫曾经一边在饭店工作,一边学习法律准备司法考试。但是,他说因为某个契机,放弃了当律师的志向。他没有告诉我那个契机。难道说,我丈夫放弃志向的原因,就是他目睹了别人在眼前被杀,却没有施加援手这件事吗?也许正是因为他目睹了残忍的杀人事件却没有上前阻拦,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羞耻,所以才会放弃了当律师的志向。”

“会有这样的事吗?那么那时我妻子和你丈夫在一起吗?”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他们在熊谷市同一地点拍摄的照片正解释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说三年后我妻子和你丈夫与凶手又见了面,那么他们是在哪见面的呢?”

“也许是在婚礼上吧。”

“婚礼?”

“落合先生的婚礼呀。婚礼之后不久,出席过婚礼的古泽周一和升川靖就接连被杀了。接着不久,你夫人也失踪了。”

“就算在婚礼上我妻子和凶手再次见面了,但是这又和古泽、升川有什么关系呢?”

“古泽和升川是不是也和熊谷的杀人事件有关呢?”

“有关,你是指什么样的关系呢?”

“杀害超市女店员的凶手绝不可能是一个人。从强奸女性到连车一起沉入泥塘这样的手法来看,可以推测是多人作案。难道古泽和升川是凶手的同伙吗?”听到鲇子的推断,落合显得很愕然。

“如果说凶手在婚礼上再次见到凶手的同伙古泽、升川和你夫人,凶手就很可能把三个人一个接一个地杀掉灭口。”

“但要是这样的话,你丈夫是怎么回事呢?你丈夫却是在我们婚礼之前就失踪了呀。如果说我妻子和凶手的同伙是在婚礼上再次见面的话,那你丈夫不是已经被他们发现了吗?”

“我也不明白这件事。这些只是今天我和落合先生谈话的时候突然想到的。但是,我想我丈夫和凶手的再次会面,和你夫人和凶手的再次会面应该是不同的时机吧。”

“不同的时机?”

“有可能是我丈夫在你夫人之前与凶手重新见面,就被杀死灭口了。然后你夫人才又见到了凶手。”

“确实如此,这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结婚以后你丈夫和我妻子还有什么联系的话,你丈夫和我妻子被同时或者时隔不久灭口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听说你丈夫比我妻子早失踪了三个月。在家形失踪的期间,也不能保证我妻子不会向警察告发。我觉得要是我妻子知道你丈夫的失踪是凶手搞的鬼,那么她就很有可能直接去告发凶手。”

“那么,这么推测可以吗?你夫人即使婚后和我丈夫一直有联系,那也会隐瞒和我丈夫的关系。我想你夫人可能害怕让落合先生知道她和我丈夫的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她知道我丈夫的失踪是凶手搞的鬼,也不一定会报告警察。”

“确实如此。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妻子把你丈夫的照片藏在多屉柜抽屉的最里面。她这么做也就是不想让我发现和你丈夫的关系吧。”

在和落合的谈论中,鲇子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思路展开了。她本想和落合见面得到一些信息,从而可能发现关于家形下落的线索。在和落合见面之后,鲇子突然就想到,家形和朱实可能是在与凶手再次见面后接连被灭口的。于是,从这一推论延伸下去,她又推测古泽、升川和凶手是同伙关系,而家形和朱实是因为知道了凶手的真面目而接连被杀的。

“暂且我们先不讨论你丈夫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和凶手再见面这个问题。假如说我妻子、古泽、升川和凶手是在婚礼上再见面的,那么凶手就在出席婚礼的人当中。”落合的眼前仿佛看到了发现凶手的希望。

“我觉得嫌疑最大的就是出席婚礼的人。另外,也有可能是酒店的服务员。”

“我认为服务员都穿着制服,一眼看过去是很难分辨的。如果你的推论能成立的话,不仅凶手清楚这是再次见面,我妻子、古泽、升川也必须清楚这个事实。而且,如果古泽和升川是和凶手一伙的,你丈夫和我妻子为什么三年之后才失踪呢?这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我想古泽、升川如果是凶手的同伙,那凶手就算不和他们再次见面也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

“也许他们是在旅途中偶然相遇的,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来历,然后他们共同作了案。或者他们本来是互相认识的,但作案后就分开了,没有再联系。”

“确实如此。但如果这么推测,凶手害怕我妻子告发是可以理解的,但他们是一丘之貉,也没有必要再见面之后就马上把他们杀死呀。”

“我不知道古泽、升川是什么样的人,但我们可以假设,作案之后,三个人的境遇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凶手后来声名显赫,但古泽、升川却穷困潦倒。如果古泽、升川去恐吓已经功成名就的凶手,那同伙也就成了凶手的威胁。”

“同伙的境遇发生了变化。超市女店员遇害事件发生在四年前,这么长的时间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你夫人和我丈夫要是目击了四年前的犯罪经过,他们就必须在当时去过熊谷市。你夫人和熊谷市有什么关系吗?”

“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她在失踪前,没有提过和熊谷市有关的只字片语。那张在她的私人物品中发现的你丈夫的照片,是她和熊谷市惟一的联系。”

“我丈夫也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熊谷市。”

“也许他们是在路过熊谷市的途中目睹了那起事件。”

“他们开车经过熊谷市,正好在出事现场目击了犯罪经过。当时我丈夫和你夫人看到了凶手的相貌……”

“我妻子在婚礼会场见到古泽和升川的时候,显得非常害怕。但是,古泽和升川看到我妻子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也许只是你的妻子记住了他们的相貌,而他们没有记住你妻子。”

“假如说古泽和升川是凶手的同伙,那么只有另外的那个凶手记住了我妻子的长相。但是,如果凶手知道我妻子和你丈夫目击了他的罪行,他肯定会当场把两个人杀死的。”

“也许你夫人单方面记住了凶手的相貌,然后她劝凶手自首。”

“她那么害怕古泽和升川,怎么会去劝凶手自首呢?如果她会去劝凶手自首,那在目击罪行发生的时候,她就应该去报告警察的。当时她没有报告警察,是害怕受到牵连。你丈夫放弃做律师的志向,也许是因为我妻子的缘故吧。”

“因为你夫人的缘故?”

“你丈夫在正义感的驱使下想要去救受害者。但可能是被我妻子阻止了。对方可能很残暴,人数也很多。要是你丈夫当时去救人也无异于飞蛾扑火。我妻子阻止他时,他也担心连累到我妻子,所以尽管看到了女店员被杀他也只能视而不见。然后他们也没有向警方报案。因此,这件事成为你丈夫的心债,他也为此放弃了成为律师的机会吧。”

“家形是比一般人更有正义感。如果他目睹有人被杀却袖手旁观,我想那这件事就很可能成为他心里的包袱。”

“听了夫人一番话,让我感觉看到了新希望。那下面我就对出席的客人一个个地查访一下,也许凶手就在里面。”

“如果你夫人没有劝凶手自首的话,那么凶手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罪行被她看到了呢?”鲇子提出了新的疑问。

如果说只是朱实单方面认识凶手,凶手和朱实再次见面时,不应该注意到朱实这个目击者的存在。而且古泽和升川见到朱实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凶手也不可能知道躲在暗处发抖的目击者的相貌。他们再见面的时候,朱实认出了凶手,而凶手却不认识朱实。这样的话,凶手就没有了对朱实下手的动机。也许凶手是通过某种方法察觉朱实是目击者的。

“就算我妻子没有去劝凶手自首,但你丈夫在我们婚礼以前也许和凶手见过面,你丈夫劝他去自首。或者你丈夫和凶手再见面的时候,我妻子也正好在场。”

“你夫人正好在场?”

“我也不愿意这样想像。也就是说,假如说你丈夫在结婚后仍然偷偷和我妻子见面,在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某个场合,他们和凶手又见面了。即使当时凶手不知道我妻子的身份,但在婚礼上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他也就知道了。”

“结婚后还偷偷见面……”

“虽然不愿意这样想像,但也许会有这种可能。”家形如果不是对朱实有留恋的话,也不会偷偷保留她的照片。

“反正不能忽视参加婚礼的所有客人。我们要慎重讨论一下。我有了什么新情况马上通知你。”落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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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形鲇子的来访给了落合很大的激励。她的推理中包含着重要的发现。也许杀害熊谷市超市女店员的凶手就潜藏在落合婚宴的出席者中。鲇子的推测中虽然还有一些尚未解释通的问题,但是却具有极大的可能性。

两家的出席者加起来将近五百人。在落合看来,比较像凶手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佐山秀磨。落合曾去找过升川,问他是否以前认识他妻子。当时,升川说过佐山和古泽关系很密切。虽然不可能直接去找佐山确认,但他们同在一个班级,两人绝对有可能有什么关系。虽然在邀请的宾客中也有别的同一所大学的校友,但落合首先想到佐山是最可疑的对象。但是这可不是简单的怀疑。这意味着四年前熊谷市女店员的被杀事件、古泽和升川的被杀事件,甚至家形、朱实的失踪都可能与他有关。但是,目前没有什么证据,是不能把鲇子和自己讨论得出的推断报告给警察的。而且,落合已经告诉了警察,自己听升川说过佐山和古泽关系很好的话。警察好像也开始怀疑佐山是杀害古泽、升川的嫌疑人,所以才会传讯了他。但是警方应该还没有把这两起案件和熊谷市女店员被杀事件联系起来考虑。落合告诫自己,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就不能说出去。

正文 第十章 被隐瞒的土地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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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宿署的搜查本部正式决定把佐山秀磨作为犯罪嫌疑人。牛尾和青柳见到佐山后,马上得出了他和古泽、升川的被杀案件有关的印象。佐山越一本正经地否认和两人的关系,就越让刑警们感觉事实正相反。

“落合朱实在婚宴会场见到古泽和升川时,浮现出非常害怕的神色,那时她对佐山也有同样的反应吗?”搜查会议上有一个声音响起来。

“佐山和古泽、升川他们没有坐在一起。要是他们坐在一块儿,朱实没准对他也有同样的反应。”牛尾说。

“你的意思是说朱实没注意到佐山?”

“他是坐在另一桌上的,我们可以推测,朱实当时没有注意到他。从朱实非常关心熊谷市杀人事件又可以推测,她正是因为古泽和升川和那个事件有关才会害怕那两个人。”

“这个推测有点太简单吧。女人害怕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说在婚礼上遇上了从前的恋人或者婚外恋者,也可能会害怕。”

“要是那样的话,古泽和升川也会对朱实有反应的。确实,女人害怕的原因很多,可是,我们上次见到了佐山,我觉得他不但和古泽、升川有什么关系,而且还对熊谷市很熟悉。”

“佐山对熊谷市很熟悉?”全体在座的人都大吃一惊。

“我询问佐山是否去过熊谷市,他断然否决。他可能因为发生过什么事,所以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去过熊谷市。那到底是什么事呢?从落合朱实关心熊谷市女店员被杀案,以及藏起家形圭介在当地拍摄的照片这些情况可以推测,她对古泽、升川的恐怖是和女店员被杀有关的,这种推论不一定就很简单。”

“那现在我们就要找出佐山和熊谷市有关联的证据。”会议中的参与者开始倾向同意牛尾的意见。

“可是古泽和升川被杀时佐山去了欧洲,有不在现场证明。”

要去海外旅行必须持有护照,因为在入境管理事务所留有进出境的记录,所以佐山的不在现场证明非常有说服力。虽然他也有可能使用伪造的护照,但是,要是目的是为了取得不在现场的证明,如果不使用佐山名字的护照,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要是落合朱实和家形圭介没有私奔,那就可以推测是因为别的理由失踪的。两人的共同点是对熊谷市的女店员被杀事件都很关心,但是为什么他们对这件事这么关心呢?我们应当往这方面考虑。”担任搜查本部现场指挥的搜查一课的那须发言了。

“我们能不能这样推测,朱实和家形在事件发生时,正好路过犯罪现场,目击了犯罪过程。”青柳说道。

他的推理与家形鲇子的推测不谋而合。大胆的设想吸引了所有在座人的注意。

“朱实和家形目击了犯罪过程,看清了犯罪团伙的脸。然后我们再假设古泽、升川就是犯罪团伙中的其中两个凶手,她在婚礼上再次见到了犯罪团伙中的两个人,所以才会害怕的。”

“那就是说朱实和家形是被凶杀案的主谋者杀人灭口了。”那须作为代表发问。

“是的。这个推测还不能解释家形的失踪。家形在落合和朱实婚礼的九天前就失踪了。但是,要是我们假设凶手同伙与朱实在婚礼上再次碰过面,婚礼后他们接连被杀就肯定与朱实有关。”

“你的意思是说主谋者也被邀请到婚礼上了?”

“是这样。接下来假设凶手就是佐山,那么此前支离破碎的线索就可以串连到一起了。”

“你等一下。佐山有明确的不在现场证明。就算我们假设凶手想要对朱实、古泽和升川杀人灭口,那佐山为什么会知道朱实也知道他的罪行呢?而且他想杀人灭口的话,为什么三年之后才付诸实施呢?”那须提出疑问。这也是鲇子和落合之间讨论过的问题。虽然青柳自己不知道,但青柳目前的假设正是他们所猜测的内容。鲇子和落合仅仅是通过推理将目标的矛头指向佐山的,而青柳却是见到佐山后才推断出他与此事有关的。搜查本部决定调查佐山秀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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鲇子把和落合见过面的事告诉了冈本。

“你事先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果然如鲇子所料,冈本有些责问似的说。

“对不起。我感觉要是事先告诉学长,学长一定会阻止我的。”

“为什么我要阻止你?”

“我想学长可能会说和落合见面会很危险的。”

“你不知道嘛。至少我们现在能断定落合那个人对你丈夫怀有敌意。单独和那样的人见面当然会危险。”

“是吧。所以我事先没告诉学长就去了。”

“你也和他见了面了,我再说什么也没用。你和他见了面,有什么收获吗?”

“落合先生他表现得很友好,他说我们俩都是相同的牺牲者。”

“牺牲者?什么牺牲者?”

“各自爱人过去的牺牲者。”

“过去的牺牲者,说得真不错。”冈本深有感触地说,“你知道了什么新情况?”

“我们讨论中有了凶手的线索。”

“凶手的线索?到底谁是凶手?”

“我们猜测凶手可能是出席落合夫妻婚礼的某个宾客。”鲇子把那天和落合讨论得出的结论告诉了冈本。

“我觉得这有些太荒唐,真是有趣的猜测。”冈本思量着鲇子的话。

“听落合先生的口气,他好像有线索,而且和出席宾客有关。”

“那就是说,只要在出席宾客中查访和古泽、升川有关联的人就可以了。”

“那么就可以根据参加宾客确定查访人数。”

“你把你们讨论得出的结果通知警方了吗?”

“这只不过是我们的推测而已,所以落合说要慎重地再考虑考虑。”

“你也要慎重。要是行动草率,那可能会放过杀死五个人的凶手。”

“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丈夫已经被杀了。”

“对不起,我们还不能完全放弃希望。”

“落合朱实也不一定就被杀了。”

“落合肯定也认为她还活着吧?可是,如果他们还活着,那有极大的可能他们不是单独的,而是在一起的。”冈本很困难地说出了上面的话。如果婚前就曾有过关系的两个人丢下各自的爱人私奔的话,那肯定是事先商量好的,这也是当初警方的推断。不管他们是生是死,对被丢弃的另一方伴侣来说,他们都是无法挽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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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下旬,牛尾和青柳去了熊谷署。他们是要去调查超市女店员被杀案件的搜查资料。

因为女店员被杀案件的搜查没有头绪,搜查本部只得解散。后续搜查工作转移到了管辖署。虽然仍然冠之以“搜查”的名称,但已经是将这件案子告一段落了。担任搜查的当地署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刑警福山接待了两人。

“那件案子一直是我们心里的愧疚啊。因为此案是很少见的残暴犯罪,当时,我们都雄心万丈地想要抓住凶手,把他绳之以法。但我们一直没查到什么线索,搜查本部只得宣告解散,案件转入了第二期搜查。一想到死者和她家属的遗憾,我现在还是愤恨不已啊。”福山很愧悔地说道。

一般来说,要是其他警察署的人员来追查悬案,当时曾负责过的人都不会太欢迎,可是福山仍然对这件悬案抱着很大的热情,也非常协助。

听到四年前的超市女店员被杀案与东京发生的两件杀人案以及两件失踪案有关,福山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不遗余力地协助你们的。要是抓不到凶手我就退休的话,我死也不甘心哪。”从福山眉宇间的坚毅神色可以看出他的决心。

“从此案情形来看,应该是有多个凶手,我们从受害者体内检验出好几个人的精液。这些精液无法分离成单个人的,而且又和受害者的体液混在一起,加上尸体泡在水里好几个小时,所以无法获取凶手的体液进而化验其血型。但我们至少可以推断,有两个以上的凶手强暴过死者。”福山的话里包含着强烈的愤怒。

“有没有发现凶手遗留下的线索?”

“好像是凶手自己也有车,他们守候在受害者回家的路上。没有发现犯罪后留下的脚印。只在车内发现了一片手指甲,不是受害者的。”

“指甲?”

“好像是凶手因为受害者的拼命反抗,指甲被揭掉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触怒了凶手,凶手才会做出那样残暴的事。”

这是非常有用的资料。只要把犯罪嫌疑人的指甲和发现的指甲对照,如果相符合,那就证据确凿,凶手绝对无法辩解。

因为有了福山的协助,牛尾他们看到了所有相关的资料。在看过资料后,牛尾提出要去犯罪现场看看。

“我给你们带路。”

天空万里无云,北关东出了名的干风嗖嗖地呼啸着。气温很低,还感受不到春天的气息。

“听说沿着荒川建有堤岸,是吗?”和市中心一样的交通堵塞,车子在车水马龙中困难地爬行着的途中,牛尾这样问福山。

“有啊。春天到了的时候,那儿的樱花可漂亮了。我们会路过的。”

“其实我是想看看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听说是在荒川堤岸的某处拍的。”

牛尾把落合和家形鲇子拿来的两张照片递给福山看。福山看着照片说:“这应该是在荒川堤岸拍的。从背景的山和河堤来看,可能是在大桥附近拍的。我们正好会通过那儿。”

吉普车不久就穿过了繁华街道,驶近了架设在荒川上的桥下。车子并没有上大桥,在大桥前向左转。

“照片只拍到了桥桁的一部分。是不是在那边?”车子停在福山指示的地点。他们下了车,车外冷风肆虐着,他们拿出照片和实际景色比照。

“呀,好像就是这儿!这儿能看到照片上拍到的街道拐弯处的凸面镜。”牛尾说。

在从堤岸下向上的道路和沿着堤岸的平行道路的汇合处,竖立着一面凸面镜,而这面凸面镜正好被拍进了照片中。与河堤相对的远山上,可以看到皑皑白雪闪烁的光芒。刚在外面站了一会,他们就觉得寒意刺骨。一行人赶紧回到了车上。

过桥后,车辆突然就变少了。不久,车子就进入了平缓的丘陵地带,穿过松树林,就可以看到一个小泥塘。泥塘里的水就像废弃石油般泛着青黑的颜色,黏稠地淤塞着。

“这就是大沼。这个泥塘远离人家,白天也很少有人通过,所以要是晚上在这儿被袭击,那可真是一筹莫展啊。”

“要是假设凶手守候在这儿,那凶手应该事先知道受害者会从这儿路过回家。”

“我们也想到了这一点,对当地做了全盘搜索,可是没有发现行为异常的人。而且我们还对暴力团伙、出入这片区域的季节性劳动者和建筑工人,以及和餐馆、旅馆、运输行业相关的人员都全部做了调查,但最终没发现什么线索。”

“我想凶手应该对当地很熟悉,所以才会到这儿。”

“对了,我想起来一件很奇怪的事。”牛尾和青柳立刻把视线转移到福山身上,福山接着说:

“就是那辆被沉进泥塘里的受害者的车,油箱几乎完全是空的。”

“没有汽油了?”

“几乎都见底了。一般来说,女孩子驾车,很少会在汽油快用光的时候才去加油的。”

“是不是计油计发生故障了?”

“计油计是正常的。”

“那样的话……”三人面面相觑。

“那样的话,一个可能性就是受害者没有注意到计油计,而另一个可能性就是谁把汽油取走了。”牛尾说。

“我们也想到了这一点。凶手为什么会闯入这个地方,我们还不清楚。但假如说凶手的车因为没汽油了,所以停在这儿。进退维谷之际,受害者的车来了。凶手拦下受害者的车,请求受害者给点汽油。我想受害者应该同意了。可是凶手不但取走了全部的汽油,而且对受害者起了不轨之心。附近没有人家,对凶手来说,这是极好的犯罪场所。因为受害者的拼命反抗,凶手的指甲被揭掉了。凶手勃然大怒,就在强暴受害者后,将其塞进车里推进了泥塘。”

“这个推测极有可能。那么第二天早上,受害者的父亲因为泥塘上漂浮的油发现了沉在泥塘里的车,那时飘浮的油不是汽油吗?”

“油箱没有坏,盖子也拧得好好的。那应该是泄漏出来的发动机机油之类的。”

“受害者家离这儿近吗?”

“就在这泥塘前面一点。开车去两三分钟。我们去看看吧。”

一行人在泥塘附近将车停下,看了一会泥塘后,又再次开动了车辆。

不久,车子就到了一个小村落一角的小而整洁的二层小楼前。这座小楼有庭院,被篱笆墙环抱着,庭院里遍生杂草,房檐倾斜,一看就是没人住的荒废了的房子。门柱上悬挂着的五十公野的名牌在雨水的侵蚀下已经斑斑驳驳,勉强能辨认出五十公野的字样。他们上前按了名牌下的门铃,可总觉得屋里并没有人住。

“好像没人住。”福山觉得很奇怪。

“问问邻居吧。”他们又去了邻家。

“噢,五十公野啊,他因为身体不好住院了。”

“住院?住在哪家医院?”

“那我就不清楚了。去年底也没怎么看到他,后来就听说他住院了。”

“您知道是因为什么病住院的吗?”

“那我可不知道。五十公野因为他女儿惨死,就不再和邻居们交往了,可以说已经是半死了呀。”邻居非常痛心地说,但他也不知道五十公野目前的下落。

而那座接近破房的住宅在逐渐丧失了家的功能的同时,好像也显示出主人在女儿惨死后的悲伤和绝望。

“凶手不但杀害了受害者,也毁了受害者的亲人和家庭啊。”牛尾喟叹道。

一行人踏上了归途。回去走的路线和来时不同。隔着松树林可以看到一座寺院,来参拜的人很多。山门前的停车场停留了不少车辆。参拜的人中可以看到很多年轻的面孔。

“这座寺庙是曹洞宗的名刹,每年一到应试季节,很多年轻人都来这儿祈祷能够考上。”福山解释道。

“这能对应试有帮助吗?”

“这儿供奉的主佛是拿管智慧的文殊菩萨。所谓智就是通晓世间事,慧就是领会佛的教义,智和慧的融合才可以参透人生真谛,选择人生应当走的路。应试战争越激烈,文殊菩萨就越受欢迎。对应试的学生来说,智慧就是选出正确的答案。我们去瞻仰一下吧。”福山邀请显现出兴趣的牛尾。

将车子停在停车场后,一行人进了庙宇的院内。院内有大量献纳的匾额。匾额上的内容都是些和应试有关的东西。

“一定要考上XX大学”

“必胜XX大学”

“德才兼备”

“第三次的正直死也要考上”

匾额上写得都是诸如此类的文宇。其中,也有连着写了好几个大学名称的贪得无厌型匾额和整个班同学的团体型匾额。

“年轻人现在也不好过呀!”

现在正是一亿人升学的时代,从幼儿园就已经开始的应试战争,让人不得不依靠向神许愿达成梦想,这个事实也是很发人深省的。院中央是正殿,右边可能是寺院的厨房。站在捐钱箱前,面向正殿,可以从大厅里看到昏暗的正殿。供奉着主佛的佛龛、经坛前面陈设的佛事用具闪着金光,弥漫着一种庄严的气氛。从正殿前返回停车场的归途上,可以看到刻有捐蹭者姓名的石灯笼在参拜道路的两边排成行。牛尾在进山门前也曾用眼角扫过这些石灯笼,归途中他一边下山一边再次欣赏着这些石灯笼。

“这种寺院有很多厉害的植越。”福山说。

牛尾也确实看到不少名人的名字。

“每年2月20日是庙会的日子,正好那天也在应试季节里,特别热闹。”

“大家都想沾沾文殊菩萨智慧的光啊。”

“那些那么理性的年轻人到后来也不得不依赖菩萨啊。”福山苦笑着。

突然,牛尾在某个石灯笼前停下来。他的视线固定在那个石灯笼上刻着的名字上。

“怎么了?”福山问。

“这个石灯笼上刻着佐山一成的名字。”

“哦,那个索瓦莱公司的社长。佐山一成的父亲就出生在这附近。”

“你说什么?”牛尾和青柳顿时神色大变。

“佐山怎么啦?”

“我们现在的怀疑对象就是这个佐山一成的儿子。”这次轮到福山大吃一惊。虽然牛尾他们告诉了他佐山秀磨的名字,但并没有提到他是索瓦莱公司社长的儿子。

“那个混蛋,确实来过这儿。”青柳哼了一声。

上次牛尾和青柳见佐山时,佐山说他一点也不熟悉熊谷市。

“我们能见见这儿的住持吗?”牛尾说。

“我去问一下。”

三人又返回到正殿右边的厨房前。站在门口向里招呼,就出来了一位看上去像是寺内僧人家属的中年女子。他们通报了各自身份,提出想要求见住持。碰巧住持在。他们被让进一间可能是檀越休息室的房间。过了一会儿,披着袈裟的住持出来了。这位住持让人很意外,他年纪很轻。

“这位就是住持,突然来拜访您,很不好意思。”

“噢,刑警先生,很少见啊。”住持很爽朗地打招呼。看上去他和福山很熟。福山向牛尾和青柳介绍了住持。牛尾递过名片,徐徐问道:“我看到参拜道路两边的石灯笼上刻有佐山一成的名字,您经常在这儿看到他吗?”

“最近没在这儿看到佐山一成先生,但是,寺院改建增建什么建筑物时,他经常会有捐赠。因为佐山社长父亲的坟墓就在本寺。”

“这点我们已经从福山先生那儿得知了。最近佐山社长的儿子佐山秀磨有没有来过这儿?”

“最近没有看到过他的公子。”

“四年前的6月3日左右呢?”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四年前的5月在本寺举办佐山社长父亲的七周年佛事时,他和社长夫妻一起出席过。”

“出席了七周年佛事?”三人脸色突变。

“那次佛事是在四年前5月几号举行的?”

“5月2号。”那正是五十公野照子被杀前大约一个月。

见过住持后,刑警们可以确认佐山秀磨的爷爷的坟墓在这家寺院。这次来熊谷市收获颇丰。佐山秀磨确实很熟悉熊谷市这个地方。而他却断然否定了这个事实。而且,要是能判定受害者车内发现的指甲和佐山秀磨的指甲确属同一人的话,那确凿的证据将使他无法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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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尾和青柳带回的消息,让搜查本部大喜。佐山和熊谷市有渊源这个发现,有力地证明了牛尾的推测。搜查本部就是否传唤审讯佐山进行了讨论。

相对立的意见认为,“虽然佐山秀磨爷爷的坟基在熊谷市,那我们也不能就此断定秀磨自己对熊谷市就非常熟悉。目前还只是任意调查阶段,还不能把佐山的指甲和受害者车内的指甲加以对照。目前传唤审讯佐山秀磨,还为时过早。”

但牛尾和青柳的说法占据了上风,“佐山爷爷的老家就在熊谷市,他还说自己和熊谷市没有任何关系。他这么说的原因很明显,是因为有什么事想对我们隐瞒,所以不想让我们知道他和熊谷市的渊源。我们难道不能盘问他有什么事想瞒着我们吗?!”

经过慎重的讨论,得出如下结果。

一、古泽周一、升川靖和落合繁是同学关系。

二、两人都被邀请参加过落合繁和中桥朱实的婚礼。

三、佐山否认和古泽关系密切。

四、佐山和熊谷市有渊源。

从结果来看,佐山秀磨符合凶手特征。2月18日上午9点刚过,佐山一出现在南青山的索瓦莱公司大楼,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搜查员就向佐山提出传唤的要求,他顿时大惊失色。

“为什么要传唤我到警察局?我又没犯罪。”佐山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摆起了架子。

“要向你询问一些事情,希望你能合作。”

听到牛尾礼貌却又是不容商量的口气,佐山勉强站起来。看样子他也知道要是拒绝传唤,自身境地会更加不妙。当下佐山被带到新宿署的搜查本部。

佐山的审讯由牛尾和青柳负责。粕江分署的石井也赶过来参加了。

“今天让你受累了。”牛尾先摆出一副低姿态。

“这也不是我想来就能来的呀。”佐山虚张声势,似乎要消除自己内心的不安。

“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们还想征询你一些意见,作为搜查的参考凭据。”

“我和升川被杀没有任何关系。”佐山知道这次传唤他的是调查升川被杀的搜查本部。

“我们并不是询问和升川有关的事。”

“不是升川,那叫我来干吗?”佐山脸上的不安愈加明显。

“四年前,熊谷市的一位超市女店员在从工作地点回家的路上被杀害了。”

“那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佐山的声音显得很慌乱。

“我们上次询问时,你说和熊谷市没有任何关系,对吧?”在牛尾连珠炮般的盘问前,佐山张口结舌。

“对不对?你上次是这么说的吧?”

“我是这么说的,那又怎么了?”佐山无可奈何地说。

“你为什么撒那样的谎?”

“我没有撒谎。”

“你爷爷的老家就在熊谷市,熊谷市的一家寺院里,还有你爷爷的坟墓。”

佐山的脸霎时变得煞白。

“怎么样呀,你不可能连你爷爷的老家在哪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我爷爷的老家是在熊谷市,可是我没去过。”

“那可真怪了。那座寺院的住持说,你爷爷的七周年佛事在他们寺院举行时,你还出席了呢。”

“噢,我忘了。因为人情关系总要出席很多地方,我不可能每件都记得那么清楚。”

“是吗,出席你爷爷的佛事也是因为人情吗?”牛尾讥讽地说。

“对我来说不就是人情吗?我爷爷的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在那个七周年佛事之后大约一个月,有个女子连车被沉进了寺院附近的泥塘里。”

“你怀疑是我干的吗?我跟那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去过熊谷市却说自己和熊谷市没有任何关系?既然是没有任何关系,你爷爷的老家怎么会在那儿,你先祖的坟墓又在那儿呢?”

“和我没关系。”佐山勉强争辩。

“四年前的6月3号晚上,你身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那么久以前的事,我记不得了。我也没必要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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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古泽、升川被杀事件,佐山确实有确凿的不在现场证明。两人被杀时,佐山身在欧洲这一无法否定的事实,可以通过入境管理事务所以及同行的索瓦莱公司职员得到确认。

“你们不要太过分。一直在盘问什么不在现场证明之类的事,你们把我当凶手吗?我什么也不会再说了。你们有问题请通过律师来问吧。”佐山固执起来。他也许看穿了搜查组目前证据不足这一点。

“你既然想找律师,我们就帮你找。但目前还没到那个阶段。现在只是把你作为参考对象,征询一些事情。你要是问心无愧的话,能否以一个善良市民的身份,协助警方破案呢?”

“所以我不正是在这儿协助嘛。你们再怎么问,记不起来的我也没法回答。”

“你为什么撒谎说你和熊谷市没有渊源?”

“我也没打算撒谎。我只是不记得了。”

“四年前你的手指受过伤吗?”

“手指?”

听到这儿,佐山把目光转到自己的手指上。审讯官的视线也集中到他手上。可是并没有发现两手的手指上有受伤的痕迹。要是四年前指甲剥落的话,到了现在伤痕也肯定没有了。但是,佐山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而是堂堂正正让审讯官看他的手指。

“我不记得我的手指受过什么伤。不管是四年前,还是最近这段时间,连一根刺都没有刺到过。”

佐山好像恢复了平静,他很潇洒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这是一双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劳动过的手,那手指仿佛是连钢琴也弹不动般地纤细。

“你如果能以一个善良市民的身份协助我们,能否再提供一点你的指甲?”牛尾说。

“指甲?”

“只是作为搜查的参考。”

“你们要的东西真奇怪。如果这也是作为善良市民必须提供的协助,我可以提供我的指甲,你们要多少都可以。”很意外地,佐山答应得很爽快。警方用事先预备好的指甲钳剪下了佐山的指甲。从头到尾都是在他本人的许可下进行的。

警方暂时让佐山回去了。因为只是传唤而不是拘留。虽然没有当场抓住佐山,可是搜查本部里欢声雷动。终于得到了佐山的指甲。这样的话,只要对佐山的指甲和五十公野照子车内发现的指甲做对照检查,如果这两种指甲同属一人,就可以发出佐山的逮捕令了。佐山仿佛获胜似的回去了,他好像并不清楚自己已经留给搜查本部一个重大的线索。

正文 第十一章 搭车的灵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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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家形鲇子推论的提示,落合把佐山当做了目标,不久,他就发觉佐山作为凶手缺少重要条件。古泽和升川被杀还有朱实失踪时,佐山都在海外。他有确凿的不在现场证明。

可是,要是佐山不是凶手,那谁是凶手呢?而佐山买凶杀人的推测也很难成立。如果杀死同谋者和目击者是为了灭口,要是再买凶杀人也是无济于事的。

佐山极有可能是熊谷市超市女店员被杀事件的凶手,古川、升川也符合凶手同伙的特征。但是,佐山不会杀死古泽和升川,他也不可能对朱实下手。那么说就是另有其人的凶手杀死了古泽和升川,并使朱实和家形失踪。也就是说四年前女店员被杀事件和婚礼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是独立的,凶手并不是同一人。

第二凶手的动机又是什么呢?根据鲇子的推断,家形和朱实偶然路过了女店员被杀的现场,目击了凶手的犯罪,所以就被第一凶手(佐山?)灭口。古泽和升川也作为第一凶手的同伙被杀。但是,要是第一凶手的不在现场证明成立的话,那另外的凶手又是出于什么动机必须杀死这四个人的呢?

根据鲇子的推断,这四个人都是和女店员被杀案件相关的人物。这些相关人物在女店员被杀后,因为另外的动机或失踪或被杀。可是家形、朱实、古泽、升川四个人是女店员被杀事件的相关人物的想法,在落合的意识中已经根深蒂固。婚礼前后他身边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应该是在女店员被杀事件的延长线上。这四个人的共同点就在于和女店员的被杀有关。难道说,他们是被另外一个凶手因为另外的动机失踪或被杀的吗?他们的失踪或被杀和女店员被杀案件无关?要是家形和朱实的失踪没有关系,古泽、升川也是被其他的凶手杀害的话,那么不仅有第二凶手,还可能会有和杀害女店员凶手不同的第三凶手、第四凶手。不可能有这样的事,落合很确信。

虽然说佐山作为杀害四个人的凶手条件不足,但鲇子推断凶手的动机由女店员被杀案件而起应该是正确的。落合也很确信这一点。可是这样的话,那使家形、朱实两人失踪以及杀害升川、古泽两人的凶手就没有了犯罪动机。落合想就这一点和鲇子分析一下。所以,这次是由落合提出要和鲇子见面的。

3月中旬一个普通的下午,两人在落合指定的市中心饭店的酒吧里碰面。饭店下午的酒吧里,人影稀疏,正是适合密谈的时候。享受午后偷情的情侣们也悄悄在饭店的酒吧见面。

“把你叫到这儿来真不好意思。”比约定时间早到、在约定地点等候的落合招呼准时来到的鲇子。因为仅仅是第二次碰面,两人都未免还有些生疏。但彼此都是被爱人扔下的人,这种感觉又在两人之间传递着一种奇妙的亲近感。他们挑选了一张面向酒吧角落的桌子坐下来。在别人看来,也许以为他们是为了午后的偷情在约会。

落合告诉鲇子上次之后自己思考的结果。

“除了那个佐山秀磨,还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吗?”思量了一会儿落合的话,鲇子反问道。

“出席婚礼的人中除了佐山之外,没有和古泽、升川有关系的人。警方好像也盯上了佐山。我听索瓦莱的公司职员说,佐山还被警方传唤过。”

“那个叫佐山的人有不在现场证明吗?”

“从去年11月20号开始去了欧洲,在那儿呆了一个月。古泽、升川被杀事件和我妻子失踪事件正好发生在这期间。”

听了落合的话,鲇子也很迷惑不解。

“可是,我相信正如你所推测的,家形先生和我妻子的失踪,以及古泽、升川的被杀都是因为女店员被杀事件,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别的动机。既然四个人的案件都是在婚礼前后接连发生的,必然有相同的原因。我想这四件事不可能是毫无关系、彼此独立的。”

落合完全沉迷在鲇子的推论中。作为朱实的丈夫,他亲眼目睹了妻子看到古泽和升川时不同寻常的害怕的神色。正因为如此,他更相信鲇子的推论。

“可是,如果佐山不是凶手,而这四件事又彼此相关的话,那另外的凶手在哪儿呢?”

“我也想到这方面了。虽然确实和女店员被杀案件相关,但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凶手存在呢?”

“另外一个凶手?难道你是说杀害女店员的凶手不是佐山?”

“佐山也是凶手中的一个。”

“你是说除了佐山、古泽、升川之外,还有一个凶手?”

“如果凶手有四个的话,那佐山就不一定是杀害那两个人的凶手。”

“可是要是动机是为了灭口,留下佐山而杀掉另外两个人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佐山也很危险。”

“你是说佐山也会被杀吗?”鲇子表现得很吃惊。

“不能保证他不会被杀。”

“但是,要是佐山也是凶手中的一个,当古泽、升川接连被杀后,他也应该知道自己也会面临危险吧?”

“佐山当然知道凶手是谁,但因为他们是一丘之貉,他不能告发另外那个人。”

“那么说第四个凶手也被邀请参加了落合先生的婚礼?”

可是,落合刚刚才说过,在出席婚礼的宾客中除了佐山,没有和古泽、升川有关系的人。

“那才是解释不通的地方。就像你说的,在女店员被杀三年后,凶手才来收拾目击者和同谋者,那前提是他们必须在哪儿重新会面。假设重新会面的地点就是婚礼的会场,可是那儿并没有发现佐山之外形迹可疑的人。三年后除了婚礼,他们还有重新会面的机会吗?而且,我觉得四个凶手未免人数太多了。”

“听了你说的话,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就像我们刚才推测有四个凶手一样,我们还可以假设除了家形和夫人之外,还有另外的目击者。”鲇子提出了新的假设。

“第三个目击者?”

“目击者也不一定就是两个人。”

“那么,那个目击者有必要让你丈夫和我妻子失踪,还杀死了古泽和升川吗?”

“这一点我也想不通。假设说看到了第三个目击者不能让看到的事情,这难道不能成为杀人动机吗?但是,因为目击者和女店员被杀案件的凶手正好在场,看到了不能看的事情,那个目击者就必须对他们下手以达到灭口目的的原因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鲇子因为想不出答案,急不可待地摇着头。

“夫人,您说您丈夫曾经想成为一名律师,后来又放弃了?”

“他说因为某个契机所以放弃了。我想那个契机就是女店员被杀事件。”

“会不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他和你丈夫一样,都目睹了犯罪经过,但是也没有对受害者伸出援手,要是这件事公开,对目击者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

“我想,要是有人目睹眼前发生了杀人事件,居然无动于衷,他会一辈子被良心谴责的。”

“要是普通市民的话,那也只是在道义上受到谴责,也不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被追究法律责任?”

“比如说警察官或者消防队员目睹了犯罪过程,但却没有施加援手,要是此事公开,那就没有资格再担任警察官或者消防队员了。”

“你说有可能是警察官或者消防队员目睹了事件的发生?”

“也不是,只不过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我觉得目击者可能会因为自己的职业不允许对犯罪活动不加援手,这就可能会成为杀人动机。”

“出席婚礼的宾客中有警察官和消防队员吗?”

“没有。连这种出身的人都没有。”落合好不容易得出的假设又碰了钉子。但他觉得通过和鲇子的一番讨论,自己又向隐身在搜无目的的黑暗中的凶手所处的地方,跨进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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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五十公野车内发现的指甲和佐山秀磨的指甲做了对比检查。指甲的成分大致和骨头相似。骨质的60%—70%是石灰盐分。石灰盐分主要是由磷酸、碳酸、磷酸镁、氟化石灰等构成。对比这些成分的含有量,就大致可以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因为除了同卵性的双胞胎之外,不存在拥有相同条纹状DNA(脱氧核糖核酸)的人。但目前这项技术还没有普遍应用。

可是,对比的结果却显示,指甲的成分含量大不相同,因此,判定不是同一人的指甲。正是因为抱的希望太大,所以搜查本部的失望就更大了。受害者车内留下的指甲不是佐山的。当然也不是受害者的。那么这片指甲是从何处而来呢?本打算等待判定相同的结果一下来,就可以请求发布逮捕令的搜查本部,在听到检查结果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几乎不能再振作起来。

作为惟一证据的指甲如果不是佐山的,就只能作为情况(间接)证据。而这种情况证据的说服力非常弱。这样的话就无法逮捕佐山。

“也有可能是古泽、升川的指甲。”青柳说。

这是案件新的着眼点。如果他们是犯罪同伙中的一员,那极有可能是他们的指甲。但是,搜查本部却对青柳的提议束手无策。在开始调查古泽、升川被杀案件时,警方并没有想到指甲的问题,所以没有把指甲当做法医学上的突破口。两人的遗体解剖后,就交还给了各自的亲属。

搜查本部抱着一线希望,向当时接受委托解剖鉴定两人尸体的庆应大学以及杏林大学的法医学教研室询问。因为就算没有什么委托,可能解剖主刀医师会根据需要,保留一些尸体的内脏、头发、牙齿、指甲等身体的某些部分,作为日后的研究资料。

很幸运的,两人的指甲都被保留在两所大学的资料室里。警方立刻委托验证指甲是否相同,结果显示,成分不相符,判断车内的指甲和被检查的尸体的指甲不是同一个人的。到此,杀害女店员的三名嫌疑犯的物证被全然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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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杀害女店员嫌疑的物证被否定了,但佐山的嫌疑并没有排除。搜查本部仍然认为佐山有很大嫌疑。

“就算佐山杀害了女店员,他也不可能杀死古泽和升川。从时间空间上来说都是不可能的。那么,那两个人是谁杀的呢?”牛尾在出神。现在推测杀害女店员是三人的共同犯罪,佐山为了灭口杀死了古泽和升川。但是,这个推论不能成立的一个障碍,就是佐山去欧洲的不在现场证明。要是不排除佐山杀害女店员的嫌疑,那么杀害古泽、升川的凶手又是出于何种动机呢?

“追查到现在还不能逮捕佐山真是遗憾,对受害者和她的家人来说也很遗憾啊!”青柳说。出神的牛尾眼睛突然睁大了。

“你刚才说什么了?”牛尾把视线投射到青柳身上,他的眼睛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佐山那个混蛋和五十公野照子被杀有关,这是毫无疑问的吧。可是我们又没办法逮捕他。所以我说比起我们来,受害者的家人会更觉得遗憾。”

“就是这个。青柳!”牛尾大声喊道。

“这个?是什么呀?”

“最痛恨凶手的人是受害者和她的家人。”

“那就是说,杀害古泽和升川的人是受害者的家人,也就是照子的父亲?”

“虽然现在还不能断定,但他父亲必定非常痛恨凶手,甚至想杀死他们。”

“但是,他父亲怎么知道古泽和升川就是杀害他女儿的凶手呢?”

目前还无法断定古泽和升川就是杀害女店员的凶手。从情况证据来看,他们现在也只是嫌疑犯。不管杀害他们的人心中隐藏着多大的怨恨,在警方判定凶手之前就将其杀害,这也显得很反常。而且,受害者的家人不可能会知道警方把古泽和升川当做嫌疑对象。

“可能有人比警方早知道凶手。”

“谁?那个人是谁?”

“不是你说的吗?落合夫人。”

“落合夫人?”

“你说过可能朱实和家形两人正好路过犯罪现场,目睹了犯罪过程这样的话吧?”

“是啊。那么朱实就……”

“对。落合朱实,假如说她当时目睹了犯罪过程,那她应当看清了凶手的脸。然后她在婚礼上又碰到了凶手,知道了凶手的身份。”

“那么你是说她通知了受害者的父亲凶手的身份?”

“朱实会通知他的。”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朱实亲眼目睹了罪行的发生却没有施加援手,事后也秘而不宣。她也许一直被良心谴责着。所以,三年后再次碰到凶手并知道了凶手的身份后,她就匿名通知了受害者的父亲。”

“如果是女店员的父亲复仇,那他为什么不杀佐山?”

“我们可以这么推断,朱实在婚礼上没有注意到佐山。佐山和古泽、升川是分开坐的。好像朱实也没有对落合提过佐山。应该有这种可能性,佐山并没有被注意到。”

“如果古泽和升川的被杀是因为女店员父亲的复仇,那朱实的失踪又怎么解释?”

“假如说朱实没有注意到佐山,但佐山却注意到了朱实。”

“要是这么推测的话,佐山就必须知道朱实目睹了自己的犯罪事实。但是,家形的失踪仍然是未解之谜啊。”

“还不能解释他的失踪原因。我只是想说明如果古泽、升川是杀害女店员的凶手,那受害者的父亲就会对他们产生杀人动机。”

“听说她父亲住院了呀。”

“是啊,所以我们要去见见她父亲。”牛尾和青柳想起当时去熊谷市拜访受害者家的情景。庭院中杂草丛生,房屋的房檐歪斜,一眼望过去,就像废弃的屋子那样荒凉。父女俩人相依为命的小家庭,因为一件事情飓风般地侵袭过,顿时从根基开始被毁灭了。在此之前,警方从来没有把受害者的家人作为搜查对象考虑。但是,考虑到受害者可能会采取一种报复手段,那就具有成为罪犯的可能性。

牛尾的设想,为已经成为死棋的棋局添加了一个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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鲇子把和落合第二次会面的结果告诉了冈本。

“那么落合说犯罪团伙不止有三个人?”冈本确认着站子说的话。

“是啊。所以他才说佐山目前的境地也很危险。”

“可是四个同伙有些太多了吧。”

“落合先生也说他觉得四个凶手有些太多了。我受到落合先生推论的启发,就猜想如同可能会有四个凶手一样,没准会有第三个目击者。”

“第三个目击者?”冈本的表情有些惊讶。

“上次我跟你说过,我和落合先生第一次会面时,得出了我丈夫和落合夫人可能目睹了犯罪过程的推论。”

“对,你是这么说过。”

“就好像会有四个凶手一样,目击者也不一定只有我丈夫和落合夫人两个人。”

“你是说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目击了犯罪的人。”

“现在并没有这个人不存在的证据。”

“就算假设有第三个目击者,那那个人和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我想要是看到了第三个目击者不能被看到的事情,那就可能成为第三个目击者的杀人动机。”鲇子把和落合会面时所推导出的推断说给冈本听。

“那么,你是说那个第三个目击者对古泽、升川和你丈夫、落合朱实下了手吗?”

“落合先生说,如果是警察官或者消防队员目睹案发经过却没有救援的事被公开的话,对警察官或者消防队员将是致命的打击。”

“实在是很有趣的推论,可是用来解释杀人动机的话……根据落合的说法,凶手至少杀死了两个人,并且和两个人的失踪有关。而且,要是推断成立的话,犯罪团伙也必须看到了目击者。”冈本指出的漏洞,鲇子自己也察觉到了。

“确实如此,那是我的推论解释不通的地方。可是,假如说犯罪团伙知道了他们被目击者看到的话,那目击者对犯罪团伙来说将是极大的威胁。”

“不管是第四个凶手,还是第三个目击者,都让现场显得太热闹了。要照你这么推论,没准第五、第六凶手或者目击者也出来了。我觉得还是应该从另外一条线考虑凶手。”

“另外一条线?”

“受害者的线。”

“受害者的线?”

“最仇恨凶手的人应该是受害者的家人。”

“难道你认为是受害者的家人向凶手复仇?”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等一下。受害者的家人怎么会知道凶手是谁。而且,就算他通过什么手段知道了凶手是谁,那也不一定就会复仇。按照正常的顺序,首先应当通知警方才对。”

“也许受害者家人发生了什么不能遵守正常顺序、无法再等待的事情。”

“无法再等待的事情?那是什么样的事?”

“比如说受害者家人得了不治之症,已经濒临死亡边缘,那么,他就无法安心等待警方的搜查结果。”

“可是,受害者家人是通过什么途径比警方还早知道凶手的?”

“这点我也不清楚。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没有考虑到受害者的家人,这是一个搜查的盲点。”

“确实是这样。受害者是有父亲的。”

“你见过受害者的父亲,对吧?”

“见过。看上去就像70岁的老人那样老态龙钟,可能是女儿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提早了他衰老的进程。”

“你觉出他身体有什么不好吗?”

“没有,没怎么注意,但是看上去很憔悴。”

“那他的憔悴是不是因为丧女之痛、身心俱病的缘故呢?从他女儿被杀到和你见面已经过了三年,就算再难过,三年的时间也足够他平复伤口的了。”

“人会有永远不能平复的伤口。”

“也许是内心的伤痛侵蚀了受害者父亲的身体?”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也有这种感觉。”鲇子回想起初次见五十公野时对他的印象。他眼睛深陷,额头有着像被凿子雕刻过的深深皱纹。要是他是一个21岁女儿的父亲的话,即使是晚婚,也应该只有五六十岁的年龄。可当时看到了五十公野的衰老程度,感觉他似乎已有七八十岁,只有他深陷的眼窝中的目光还闪耀着锐利的光芒。

“可是,就算是五十公野杀死了古泽和升川,他对我丈夫和落合夫人也不应该有怨恨吧。”

“不一定吧。”冈本的话里好像别有含意。

“你说他很怨恨我丈夫和落合夫人?”

“根据你的推理,你丈夫和落合朱实目睹了犯罪经过。对死者父亲来说,他可能会很怨恨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女儿被害却无动于衷的两个目击者。”

“我们刚才讨论了古泽和升川是怎么被知道是杀人凶手的,如果五十公野是凶手,那他又怎么知道我丈夫和落合夫人是目击者的?”

“这个只有见到他本人才能问清楚。我们再去见见五十公野吧。”

“见到五十公野说什么?难道我们问他你杀死了古泽和升川吗,你把我丈夫和落合夫人藏到哪儿了?”

“怎么可能那么问?我们不动声色地探问,可能他会有什么反应。”

“是啊。我们再去见见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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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合从饭店大门出来就皱起了眉头。出门时天还好好的,突然就变成了早春的雨雪交加天气,仿佛又回到了冬天似的寒意渗骨。等候出租车的队伍,长蛇一般地排列着。落合很后悔让司机把车开回去了。他不想在春寒中颤抖着等候出租车。但是,要是现在叫车开来接他,起码要等上三十分钟。此时,他刚参加完一个有合作贸易关系公司的新职员就职酒会,正打算回家。落合犹豫不决地站在饭店大门口。

“喂,落合先生,您在这儿等谁呀?”突然从身后传来招呼的声音,落合扭头一看,是刚才酒会上遇上的一个同行在满脸堆笑地搭话。

“没等谁。刚才让车先回去了,现在正想怎么回去呢。”落合回答。

“落合先生的家在成城吧?和我家同一个方向,我送您一程吧。”

那个同行热情地建议。对落合来说,这可正是困难时遇救星。虽说回了家也没有妻子等候,那也比在饭店睡强。落合向同行表示了谢意,就搭了他的车。同行一直把落合送到了成城的家门口。

“今天多谢您了。”落合谢过同行,赶紧跑进家里。进了门后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突然,落合想起了什么。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您回来了。”

落合没有回答站在门口迎接他的老女佣和女佣的孙女阿香,他呆呆地站在三和土上。他听不见女佣在问什么。那突然一现的灵光照亮了脑海中的某个阴暗角落,落合出神地凝视着那个地方。

正文 第十二章 未遂的报复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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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父亲五十公野基夫的行踪被查明了。在熊谷署的协助下,警方知道了五十公野住在熊谷市内的一家县立医院。牛尾和青柳再次被派往熊谷市。县立医院在熊谷市北部的郊外。

早春的狂风在空中扬起关东垆坶质土层的粉状物,天空变成了黄色。上次出差认识的警官福山,这次还作为向导带路。

牛尾在向医院进发的车中,向福山说明了推断五十公野是凶手的经过。福山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要是牛尾的推理是正确的,那五十公野就是连续杀害福山经手的超市女店员案件中两名罪犯的凶手。

“虽然医院没有说,但我觉得五十公野好像是癌症。”福山说。

“癌症?”牛尾和青柳面面相觑。如果按照牛尾的推理,落合朱实把罪犯的身份通知了五十公野,那他不直接通知警方而马上采取报复手段这一点也有点不可思议,这下就可以解释这个疑点。如果现在推测受害者家属因为得了绝症知道自己寿命有限,所以就不找警方自己来复仇,这个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这不过是我的感觉。医生和护士当然不会说。可是同一住院大楼的病人都是癌症,那些病人就好像在轮流等待自己的死亡时刻。我想五十公野的病就算不是癌症,也是那种听天由命的绝症。”福山说道。

车行驶了没多久,就可以看到耸立在地形稍高的丘陵上的县立医院。这是一座白色的近代建筑物,一眼看上去好像是高级饭店。也许在宣告是绝症的病人看来,这就是一副巨大的棺材。

门诊部和住院部的大楼是分开的。进了住院部的接待室,牛尾他们表明了身份,提出要见五十公野,但接待人员面露难色。接待人员请三人进了里面的房间,说请他们等一下。过了一会,接待人员带着一位上司模样的人过来。

“是警察先生吗?事实上,五十公野先生前天下午就私自外出了。”上司也很为难。

“私自外出是什么意思?”牛尾和青柳马上追问道。

“他从医院逃跑了。因为我们以前也有在医院里呆厌了私自回家的病人,所以我们以为他是回家了。可是他并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我们已经请求警方帮助搜寻。”牛尾他们终于知道了目前的事态发展。

“五十公野的身体状态要是随便从医院逃跑,还能恢复健康吗?”牛尾问。

“不能,我不是很清楚他的病情,但应该是很严重的。”

“他住院时携带的随身物品还在吗?”

“他住院前穿的衣服还有随身带的钱物都被带走了,因此,我们认为他是计划好了离开医院的。”

“不好意思,能让我们看看他的病房吗?”

上司稍稍犹豫了一下,说:“请跟我来吧。”他带着牛尾他们进了病房区。

病房是六人住的大房间,每三张床面对面放着,离门口右侧最近的那张床是五十公野的,床上的私人物品已经收拾得很整齐。

据同病房的病友说,前天下午3点左右,五十公野穿着睡衣,夹着一个包袱样的东西走出了病房,之后就没有再回来。病友们以为他去了大厅或小卖部。但是,过了晚饭时间,五十公野还没回来,病友们觉得很奇怪,就报告了护士站,这时医院才知道五十公野失踪了。推测五十公野用夹着的包袱包着外出衣服和一些钱物,在厕所里换好衣服,然后从医院门口离开了。医院不是监禁病人的地方,因此也不可能进行严厉的监视。如果病人换上外出的衣服,一楼的接待处也不能把病人和探访客区分开来。大门前还有出租车在等着。

“到底五十公野去了哪儿?”福山自言自语。

“没准他去了佐山的住所。”牛尾说。

“去了佐山的住所?”青柳愕然失色。

“除此之外,五十公野不可能去别的什么地方。”

“但是,五十公野应该不知道佐山也是凶手之一呀?”

“那可不一定。如果五十公野是杀害古泽、升川的凶手,他很可能从他们俩人口中问出佐山的名字。”

“是呀,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如果五十公野对罪犯中的两个人采取了复仇的手段,那他绝不会放过其中的主谋。”

牛尾告诉了福山搜查本部的讨论结果。福山脸上吃惊的神色更加明显。

“那么,五十公野是为了向犯罪团伙中剩下的那个人复仇才从医院逃走的?”

“有这个可能性。他可能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再活多久。就算医生没有告诉他,他也可能觉察到自己的病情已经离死期不远。常人的做法,也许不考虑遥远将来的事情而更看重现在,但对死亡时刻已经临近的人来说,常识和法律就不再成为通用的法则。而他先考虑的是什么呢?在还有行动能力的时候,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完成未做完的事。如果五十公野对凶残杀害自己女儿的罪犯制定了复仇计划,他就会想在活着的时候完成这项计划,作为自己带到黄泉送给女儿的礼物。警察和法律的援助他已经等不及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对他,我们平常所说的常识和法律是没有效果的。当然复仇是不允许的,但是,这只适用于存在于人世上的人。五十公野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在另外的世界里,人世间的法律是不通用的。他逃出医院,又没有回家,这一切已显示了他的意图。”牛尾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牛尾先生,能让我一起去吗?”福山说道。

如果新宿署搜查本部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佐山就是福山负责的悬案主犯。

“当然可以。请和我们一块去吧。目前还没有逮捕佐山的决定性物证。但是,五十公野以佐山为目标正是最有力的证据。五十公野知道佐山是杀害他女儿的凶手的惟一途径,就是古泽和升川。如果不是追逼他们坦白的话,佐山是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即使落合朱实通知了五十公野他女儿被杀的凶手身份,她也有很大可能性不知道佐山的存在。五十公野把复仇的矛头指向佐山,正有力地证明了佐山是杀害五十公野照子的凶手。熊谷署的超市女店员被杀案件搜查本部已经解散了,但派出了作为继续搜查警官的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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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豪华饭店的大型宴会场地,挤满了大约两千人的来宾。饭店引以为自豪的标志性大型宴会场地人潮汹涌,尽管空调在全速运转,但因为宾客过多,人们都是挥汗如雨。宴会体现了主办者的风格,现场有很多引人注目的穿着打扮时尚的人士、时尚杂志记者、名设计师等等。此外,还有经济界和政界的权威人士、当红艺人。再加上饭店的礼仪小姐,就仿佛在一个巨大的水槽中,有很多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在群泳。

会场到处都是被线系着的气球,气球垂直向上飄荡着。这些气球是用于标记主办者中的中心人物的位置。蓝色的气球表示社长,红色表示副社长,黄色表示秀磨,白色表示一般公司职员。在各个气球下都簇拥着厚厚的人墙,洋溢着欢声笑语。礼仪小姐、侍者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插运送菜肴和酒水。今晚的宴会,是索瓦莱公司五年前在东京都内多摩市动工建设的索瓦莱文化中心竣工的纪念酒会。

酒会一开始,由主办方社长致开场词。接下来,第一任中心所长——现任社长公子佐山秀磨站到了舞台上。胸前佩戴着金色缎带的秀磨有些紧张,但总算顺利完成了他的致辞。然后是贵宾参政党干事长旨在提倡选举的冗长的发言,之后到了干杯的时刻。终于完成了干杯程序,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会场的灯被调暗,舞台上聚光灯闪烁起来。特别邀请的当红歌手的表演将要开始。作为前奏,舞台上的管弦乐队演奏组奏起了热情的音乐。来宾们移步到舞台前。一些对歌曲没有兴趣的宾客,就占据了摆满佳肴的圆桌和快餐部前的位置。

此外,还有背对舞台谈笑风生的人群。他们没兴趣看当红歌手等的表演,形成一个个小群体,谈论着各自群体感兴趣的话题。

“索瓦莱公司可真风光。”

“担任第一任文化中心所长的是社长公子秀磨,这是为他接任社长职位做铺垫的吧。”

“当然有这个意思。今晚的酒会就好像是让社长的接班人秀磨亮相的。”

“最近索瓦莱公司第一代主人的女婿副社长派的势力膨胀得很快。这么做是不是为了牵制副社长派的势力扩张呢?”

“所以象征社长的气球是蓝色,副社长的是红色,秀磨的是黄色。”

“意味着副社长是危险,秀磨是注意的焦点吗?”

“那么,意味着只有社长才是安全的?”

“我觉得蓝色与其说是象征着安全,倒不如说象征着安定。它也许正表示自己的地位是直系主义,绝对不会把一切交给旁系或者亲戚。”

突然,有一个男子的身影溜进了光线昏暗的会场。此人既不是来宾,也不是饭店工作人员,而且这个人的全身明显地充斥着和在场的人群不相协调的气息。这个人穿着普通,裤子膝盖部位已被磨平。领带歪斜着,鞋子上满是尘埃,面无血色,憔悴不堪,额头有着仿佛凿子雕刻过的深深的皱纹。他好像身染绝症,刚从病床上爬起来,脚步踉踉跄跄。但是他深陷的眼窝里的目光却炯炯有神。

会场的照明被调暗了,大多数宾客的注意力又都在舞台上,所以这个人很幸运地没有被会场中的人怀疑。这个男子瞄准气球的位置走进会场,来到会场正面主桌附近黄色气球下,好像发现了目标,他慢慢地靠近站在气球下的秀磨背后。

主桌附近有好几个气球。气球下是主办者中的中心人物和来宾中的VIP(贵宾)。漂亮的女子也围拢在这儿。她们随便地谈论着舞台上的歌曲和VIP,其实却是在炫耀着各自的时尚穿着和璀璨的饰品。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站在黄色气球下的秀磨背后逼近的人影。

他逼近到离秀磨最近的距离,拔出了口袋里一直隐藏着的右手。右手中握着锐利的利刃。

正当他想把利刃送进瞄准好的秀磨后背时,从他的两助下伸出一只胳膊。

“五十公野基夫,你不能再加重你的罪行了!”牢牢抓住握着凶器的那只手的手的主人,在五十公野的耳边小声说。五十公野的手顿时没了气力,同时凶器掉到地上。青柳在丢掉了凶器的五十公野的手腕上铐上了手铐。周围在场的人几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的发生。

五十公野作为当场抓获的杀人未遂凶手,被带到新宿署的搜查本部。五十公野已经放弃了一切反抗。他好像将残留的生命力全部集结到杀死佐山秀磨这件事上,在受到阻拦后一下子就变得精疲力竭。五十公野在调查中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杀死古泽和升川的是我。去年10月下旬,有一个不愿吐露姓名的女人给我打电话,她说自己就是目睹了杀害我女儿犯罪经过的目击者,最近她又碰到了凶手,然后她就告诉了我古泽和升川的姓名和住所地址。我知道那个女人没有说谎,因为她详细描述了犯罪现场的情况,仅仅靠凭空想像,绝对不会那么清楚。听那个女人说,她偶然路过犯罪现场附近,看到三个凶手的车因为没有汽油抛锚了,这时照子的车迎面开过来。三个人就拦下照子的车请求分点汽油,照子很爽快地答应了。但是,凶手突然袭击了照子。当时还有一个男人也坐在照子车上,可是,那个男人并没有帮助照子,而是逃之夭夭。三个凶手强暴了照子后,把精疲力竭的照子塞进车里,连车推进了泥塘。那个目击的女人说自己当时吓得瑟瑟发抖,身体不能动弹。凶手车辆的牌照没有看清,但是她记住了凶手的容貌。她还说当时没有向警方报告,是因为害怕凶手会报复。

“据那个女人说,这件事一直在她心中成为一个芥蒂,最近,她又碰上了凶手中的古泽和升川。虽然对方没有注意到她,但她却清楚地认出他们就是凶手中的两个。为了解开三年的心结,她才和我联系的。”

“所以你就盲目听从了这个既没报上姓名,也没告诉身份的陌生女人的话吗?”担任审讯的牛尾问。

“她向我详细描述了我女儿最后穿的衣服和样貌特征。和犯罪的具体情况对照后,我觉得她说的不是谎言。”

“那她为什么不通知警方,而告诉你呢?”

“她说要是通知警察,警方会怀疑她也是凶手的同伙。”

“你没有想过她也是凶手的同伙吗?”

“就算她是也没关系。要是凶手的同伙背叛了同伴向我告发的话,那她的话就更值得相信了。我得的是癌症。医生当然不可能会告诉我,但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我想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还能动的时候,杀死同伙中的一个两个,这样也能告慰我女儿的亡魂了。要是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去了那个世界,我也无颜见我的女儿啊。”

“那个告发的女人说目击犯罪经过的是她自己一个人,还是说还有除她之外别的目击者?”

“这个我没问她。”

“那个女人是家形夫人给你看的照片中的女人吗?”

“我没见过那个女人,但从照片的日期来看,我感觉应该是家形夫人来拜访前打来电话的那个女人。”

“为什么家形夫人给你看照片时,你没说出来?”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特意给我提供信息的女人存在,因为我觉得她也许还会接着给我提供凶手的信息。”

“你怎么知道佐山也是凶手之一的?那个告发者不是只告诉了你古泽和升川的姓名吗?”

“杀死古泽时,我以购买净水器为名把他骗出来,假装说要去我家,用那辆从泥塘拉出来的我女儿的车子载着古泽,来到多摩川附近时,我用扳手敲晕了他。我开着载着昏迷的古泽的车进了多摩川堤岸,古泽醒过来了。然后,我就用绳子勒在他脖子上,威胁他要是不说出另外两个凶手的话就勒死他,他就说出了升川和佐山的名字。趁我当时疏忽大意了一下,古泽就逃走了。我追了没多久,他突然跳上岸边系着的一只小船,向河流中央驶去。当时我也没力气再追下去了。古泽乘着小船消失在夜色中。可是,后来我从报纸上知道,第二天古泽死在了下游中州搁浅的小船里。

“利用从古泽那儿得来的信息,我开始着手调查升川的底细。

“杀死升川时,我伪装成新宿某家饭店的客人要叫女人,然后守候在饭店门口等待护送那个女人来的升川。我给了他一万日元,说自己想去北新宿的某个地方,但是因为地形不熟,问他能不能带我去。升川看到一万日元,就两眼放光连声答应愿意去。到了新宿里行人稀少的地方,我用锤子重击升川的后脑勺。那家伙也是恶有恶报,才一下子就死了。因为有上次古泽的先例,我又用绳子使劲勒住他的脖子防止他没死绝。然后我到大街上叫了出租车,途中换乘了好几辆出租车回了家。

“佐山公司酒会的日期是从一家经济杂志上知道的。虽然没刺死佐山很遗憾,但是,警察先生拦住我时,我好像听到我女儿的声音叫我不要再杀人了。我想我要是为了报复再这么杀人,照子也不会高兴的。所以警察先生拦住了我,实在是件好事。”

逮捕五十公野基夫后,案件真相的一方面就明了了。五十公野把佐山秀磨作为报复对象的事实,是佐山有罪的确凿证据。而古泽对五十公野的坦白,也可以证明佐山是犯罪的主谋。但是,这些还只是间接证据,还不能成为逮捕佐山的决定性证据。

正文 第十三章 并未释然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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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五十公野的供词,古泽被杀案件和升川被杀案件解决了。但是,作为一系列事件元凶的佐山依然逍遥法外。现在,警方已经确认熊谷市的女店员被杀案件和粕江分署的古泽被杀案件以及新宿署的升川被杀案件是一系列事件,是彼此相关的。只要没有逮捕女店员被杀的凶手,那这一系列事件就没有真正得到解决。搜查本部追查到这儿,不禁对龟缩在最后一座街垒中微笑的佐山痛恨得咬牙切齿。

牛尾他们越发把嫌疑的焦点集中到佐山身上。熊谷市暂时搁置了请求的逮捕令,又请求发布了搜查令。搜查结果发现了重要资料。熊谷署以这些资料为依据决定再次传唤佐山,在得到他的供词后,再执行对佐川的逮捕令。这次去执行传唤任务的是熊谷署的福山。牛尾和青柳也一同前往。

4月5日上午8点,佐山秀磨正打算从目黑区自由之丘的家里出发去公司上班,这时,以福山为首的几名搜查人员前来拜访,要求传唤佐山。

“怎么又传唤我?不要太过分了。你们说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佐山面露不快。

“我们查清了新的事实,所以想要问你一些情况。”福山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福山言外之意暗示,佐山要是拒绝传唤,就可能会被逮捕。佐山在福山的压力下软化下来,不得已接受了传唤。

这次由福山担任主要审讯工作。

“你最近可真是多灾多难啊,不过还好,平安无事。”福山一开始就暗示了佐山上次被五十公野基夫袭击未遂的事。要是当时刑警没有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真没想到那种傻瓜也能混进公司的酒会。”在危急时刻被刑警拯救的佐山的态度表明,他对刑警们并不感恩。

“你对那个歹徒能提供什么线索吗?”

“没有。那个歹徒是不是神出鬼没的那种啊?不是常有歹徒因为心烦意乱突然袭击行人的案例吗?”佐山的话在暗示因为对方是神出鬼没的歹徒,所以不一定就是以自己为惟一目标的。

“不是,他就是把你当做袭击目标的,他本人已经供认不讳了。”

“我不记得我被袭击过。我跟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一次也没见过面。”

“五十公野基夫,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不知道,今天是第一次听到。”

“这件案子被争相报道,你没有看电视和报纸吗?”在索瓦莱的酒会上发生的突发性杀人未遂事件,被尾随来宾中的政府要员和知名艺人而来的新闻媒体争相报道。而且五十公野的目标又是佐山秀磨。他不可能不知道报道的新闻中五十公野的名字。

“我不想记起不愉快的事情。有关事件的报道我都没看。”

“是吗?这件事姑且不谈。另外,我们想问一下你平常用的车。”

“车,车怎么了?”佐山的脸上掠过不安的神色。

“你目前使用的是一台进口车和两台国产车,对吧?”

“你们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嘛。”

“其中t公司产的OP GSL型车是四年前买的吧?”

“那又怎么了?”佐山的不安神色愈加明显。

“四年前的6月3日前后,你有没有把这辆车借给什么人?”

“没有借给谁。”

“你没记错吗?这可是非常重要的线索,你好好想想再回答我。”

“没错。对我来说,车就像女人,哪能随便借给别人。”

“是吗?那么四年前的6月3日,你驾驶着这辆GSL去过琦玉县的熊谷市吗?”

“怎么又是熊谷市!上次被叫来时我就说过我那时没去过什么熊谷市。”

“不对,你当时说时间太久记不起来了。”

“那我现在回想起来了,我没去过。”

“我再问你一次,四年前的6月3日你没有去过熊谷市吗?”

“真啰嗦。我说没去过就是没去过。”

“那么真是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你在四年前的6月3日没有去过熊谷市,而且你没有把GSL借给任何人,对不对?”

“你真烦!”

“你有没有查看过你的油箱盖?”

“油箱盖?”

“我猜想,你每次加油时,可能都没有检查油箱盖之类的东西,你的油箱盖被换掉了。”

“油箱盖被换掉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的车上的盖子拧在你的GSL上的汽油注入口上。”

“那可能是在哪儿丢了盖子,就随手拿别的盖子拧上了。”

“你刚才说你从来没有把车借给别人过。那么,你还记得换盖子的事吗?”

“盖子之类的东西我怎么记得起来?”

“盖子的尺寸正好合适,你真是不走运啊。”福山的话里蕴含着深刻的意味。

“你的车上有一个你不该有的别的车的油箱盖子。五十公野照子在四年前的6月3日,驾驶自己的车从工作地点返回家的路上,被三个歹徒袭击,在她还一息尚存时就被凶手塞进车里,连车一起推进了泥塘。现在,那个受害者的车子的油箱盖就拧在你的油箱盖口上。”

佐山面无血色,说不出话来。

“不仅如此。你的GSL的零部件油箱盖,现在在池塘里拉出来的五十公野照子的车上装着呢。”

佐山的全身都开始颤抖。他仍然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本应是你没见过也没有任何关系的,可是,她车上的油箱盖为什么在你的油箱上呢?你说你在五十公野照子被杀那天没去过熊谷市,而且你还说那时没有把车借给谁。那么油箱盖是怎样被调换的呢?时间和场所都分隔很远的两辆车是无法调换的。你在四年前的那天晚上,拦下五十公野照子的车,请求她分点汽油,她欣然应允,但你却恩将仇报,对她施加了暴行。而且,为了灭口,将她连车一起推进泥塘。在分汽油时,两个油箱盖放在一起,所以彼此对调了。而正是这偶然的尺寸吻合就丧了你的命。听说年份和车型不同的车辆,油箱盖相符的几率非常小。也正是这个几率告诉我们,你就是凶手!可能是你自己不小心拿错了油箱盖,这也告诉你不能做坏事啊!也许是神的旨意,也许是受害者的仇恨,才使这两个油箱盖的尺寸相符的。”

“相同尺寸的油箱盖不计其数了,你们怎么能断定那个油箱盖就是五十公野照子车上的?”佐山仍然困兽犹斗般挣扎着。

“我们当然有证据显示那是五十公野照子车上的油箱盖。加油时,加油站的工作人员经常会拧开盖子加油后忘了再拧回去。如果不检查的话,就可能没有拧油箱盖开走了车。五十公野为了预防工作人员忘记拧回盖子,就在自己的盖子上刻了名字,也就是t.I,她的姓名的缩写。你的姓名缩写是h.S吧,怎么比较也不像你的缩写呀?”福山讽刺似的说道。可是佐山已经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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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山供认了自己的罪行。

“四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和古泽、升川驾车去琦玉县的秩父地区兜风,在回来的路上,因为国道很拥挤,我们就抄近道从那个泥塘边穿过去。刚到泥塘边上,车子就没油了。正在我们进退维谷之际,五十公野照子的车迎面开过来。我们拦下她的车说明了情况,她就分给了我们汽油。当时我们也是鬼迷心窍起了色心,半开玩笑地挑逗她,结果遭到她激烈的反抗。

“我们也给惹火了,本来只不过想开开玩笑,这么一来,我们反而动了真格。倒不是我们特别想女人,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得到女人非常容易,但当时遭到反抗后,强奸的想法就像鬼附了身似的强烈地唆使着我。事后她说绝对不会饶了我们,要去告我们。我们想绝对不能让她活在人世上,就横下心勒死她,塞进车里,连车一起推进了泥塘。在分汽油时没注意,竟然把油箱盖搞错了。

“三年后,古泽、升川接连被杀,我没想过他们的死和这件事有关。我想那些家伙本来就是不做正经事的,就算在哪被谁杀了也不希奇。我们也不知道当时有目睹了我们行径的目击者。我们确实对不起五十公野。我本没打算侵犯她的,要是她当时不那么激烈地反抗,事后也不说什么绝对不会饶了我们之类的话,我们不会杀了她。现在再说悔恨的话也晚了。”

根据佐山秀磨的供词,四年前的超市女店员被杀案件终于真相大白。到此,所有的杀人事件都清楚了。

但是,家形圭介和落合朱实仍然下落不明。虽然也追问了佐山,但回答是根本不知道两人的行踪。他既然已经供认了杀害五十公野照子的罪行,不可能再隐瞒家形和朱实的下落。家形是在佐山被邀请参加落合和朱实婚礼的九天前失踪的。也就是说那时佐山还没有通过朱实这条线和家形产生间接联系。

朱实将自己目睹了佐山一伙人的犯罪经过的事告诉了五十公野基夫。当时,搜查组曾猜测她是和家形一起私奔了。但就算假设他们一起离开,朱实再次碰上佐山(佐山并不知道自己和朱实是再次相遇)的婚礼之前,家形就已经失踪。对搜查组来说,这个事件还只是并未释然的解决。

正文 第十四章 不为人知的目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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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合被自己在灵光一闪中照亮的那个形象给惊呆了。仿佛黑夜中的闪电在一瞬间照亮了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他追寻着被照亮的那个人的具体形象。到目前为止,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个形象就这样清晰地被烘托出来。而这个形象与其说它是隐藏着的,还不如说它就像歌舞伎中的黑衣人,一直是存在于这个舞台上的。

落合和家形鲇子交谈时,他们曾推测除了佐山、古泽、升川以外可能还有第四个凶手,受到这个推测的启发,鲇子推断是否在家形、朱实之外,还有第三个目击者的存在。

但是,这两种推测都增加了事件的登场人物,现场就变得太热闹了。而且,如果增加新的目击者的话,有一点又不能解释,那就是这个人必须知道犯罪团伙也同样看到他的事实。当然可以认为这个人是在家形、朱实两个人之后出现的目击者。但也许他不是增加的新的登场人物,而是从一开始就已经作为事件的当事人在现场。也许他的在场只是没有人注意到罢了。

落合从自己由饭店搭同行的便车回家这件事上,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五十公野照子开车从工作地点回家的时候,不一定就只有她一个人。只是因为在沉没在池塘里的车里只发现了她一个人的尸体,警方就断定她当时是独自一人的。但也许还有她的同伴,不,也许还有搭乘她便车的人。而这个搭车的人在看到她发生危险时,就舍弃她逃走了。

落合想起和鲇子谈论第三个目击者的时候,自己曾对鲇子说:

“比如说警察官或者消防队员目睹了犯罪过程,但却没有施加援手,要是此事公开,那就没有资格再担任警察官或者消防队员了。”

假设和五十公野照子一同乘车的人是一名警察官或者消防队员,然后因为他看到三对一的不利局面,就放弃了和凶手斗争,丢弃她逃走。这样的事情,他应该绝对不会想让别人知道的。

因为这不仅是职业道德的问题,也是作为一个男人一生都会愧疚的事。

恰好,报纸上也报道了五十公野基夫因为谋杀佐山秀磨未遂被捕,并且供认杀害了古泽和升川。五十公野的犯罪动机是为了给自己被害的女儿复仇。五十公野供述说到有个匿名的女人偷偷通知了他凶手的姓名和身份,这个匿名的女人应该就是朱实。这一切就验证了鲇子的推理。朱实在目击了三个人的罪行的同时,极有可能也看到了和照子一同乘车的人。因此,朱实就失踪了。如果鲇子把自己的推理延伸下去,就极有可能推测出最后凶手是谁,而鲇子自己的人身安全也就面临危险。

落合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鲇子。但是,鲇子正好不在家,就没能联系上。落合估量着天晚了鲇子可能应该回了家,就在稍晚一些时候打电话过去,但是,还是没有人接电话。落合有点不安起来,心里开始胡乱猜测着。难道她在丈夫失踪后找了新工作,因为工作的缘故回家晚的?或者她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不能独守空房,和新恋人到外面过夜去了?落合等了一个晚上,在4月6日的早晨,又给鲇子家打电话,但是依然没有应答。落合现在明显感到不安了。这种不安和朱实失踪时候的不安差不多。也许鲇子和家形、朱实的失踪原因相似,她也受到了凶手的威胁?,如果这样的假设成立,那么,这个凶手也许就是搭乘五十公野照子车的男人。落合听鲇子说过她家的地址,起床之后,他决定去她家里看看。

鲇子居住的公寓在世田谷线松原车站附近的赤堤四丁目。她住的是现在的都市里很少见到的、面对田野的那种二层的小型公寓。公寓的一层和二层各住两户人家,鲇子的家就是一层左手的房子。

落合站在门口,按响了门铃,这时右手的房间正巧开了门。一个30岁上下的男子出来了,看情形好像要去上班。

“家形夫人好像不在家。”邻居向毫无意义地按着门铃的落合搭话。在他的背后,有个好像是他老婆的女人正在向落合这边张望。这两人好像也是新婚夫妇。从公寓的崭新程度看上去,仿佛就是专门为了新婚家庭而准备的蜜月公寓。

“家形夫人昨天上午就出去了。”里面的女人越过丈夫的肩膀告诉落合。她满脸好奇地打量着落合。

“她说过要去哪里吗?”

“没说什么。但看样子像是要出门旅行。”

“出门旅行?”

“我也不太清楚。我这么觉得的。”

“那是昨天几点?”

“我想大概是7点吧。”

这样看来,落合和鲇子联系时已经是在她出门之后。而最早的五十公野基夫供认自己杀死古泽和升川的报道,是在昨天早上才出来的。也许鲇子没有看到那个报道,落合心中立即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一次,落合没有把自己的预感隐藏在心里。他和上次来调查认识的新宿刑事取得了联系。这时,佐山已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是,为了进行证据搜查,警方对新闻媒体隐瞒了事件进展。听到落合的报告,牛尾和青柳立刻过来了。他们的反应非常迅速。但他们急速的反应更加深了落合的不安。难道警察也是有了什么线索,所以反应这么迅速的吗?落合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牛尾和青柳。对此,两个人好像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你是说还有和五十公野照子同乘一辆车的人?那个搭乘车的人弃照子而去,而且他还是你夫人和家形先生失踪的原因?”

“是的。而且家形鲇子昨天也去向不明。”

“才一天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用太担心吧。”

“如果没事,当然最好。但是,现在即使有了两个凶手的供词,家形夫人的丈夫和我妻子还是去向不明。在那两个凶手供认之前,我们怀疑他们两个人的失踪是杀害女店员和古泽、升川的凶手所为。但是,现在明白了并不是这么回事,嫌疑人已经消失了。这样她可能正一步一步接近真相。如果她和我一样想到了五十公野照子在被害的时候有一个搭乘者,而且,如果这个搭乘车者也意识到了自己被她识破的话,那么她就会很危险。”

“你是说家形鲇子有搭乘者的线索吗?”

“可能她会有。她也许会从自己的丈夫那里听说过这件事。”

“家形鲇子如果从自己丈夫那里听说过那个搭乘者,她就会意识到那个人的存在。”

“我想并不是那个搭乘者是否存在的问题,而是家形先生有可能知道那个搭乘者的身份。”

“也就是说那个搭乘者和家形先生是认识的?”

“是的。”

“所以,家形在目击了犯罪的同时,也应该认出了那个搭乘者。”

“这和我妻子的情况是相同的,在犯罪现场时,她也并不认识凶手。可能家形也是在案件发生后,因为偶然的机会和那个搭乘者又见面了,再次见面时,家形就想起了对方就是那个搭乘者,而他那时的反应就有可能被鲇子看到了。这跟我在婚礼上看出妻子对古泽、升川的害怕是相似的。”

“很有道理。因此你就认为家形鲇子被那个搭乘者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觉得是这样。”

“她留意到了五十公野照子被害时有一个搭乘者,如果被那个搭乘者知道了,她就有生命危险了。”

牛尾渐渐被落合的推理吸引住了。

“落合先生,你说你在家形失踪后见过家形鲇子是吗?”

“见过两次。一次是她来找我,在谈论中,她就推测出可能她丈夫和朱实都是五十公野照子遇害现场的目击者。”

“那时她说过在她丈夫失踪以后有什么人和她联系吗?”

“没听她说过。”

“你认为,那个搭乘五十公野照子车的人如果和你夫人以及家形鲇子的丈夫的失踪有关,之后他就会注意到家形鲇子?也就是说,你的担心是源于家形鲇子的丈夫可能会告诉鲇子有这个搭乘者的存在。”

“是这样的。搭乘者可能会巧妙地接近家形鲇子,趁她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就是搭乘者的时候,成为她在丈夫失踪后的商量对象。”

“如果她和这个人一起出去,那会发生什么事呢?”落合和牛尾互相探询着对方的眼神。

“会不会去了五十公野基夫的家呢?如果她还不知道五十公野已经供认了自己犯罪事实的话,就极有可能去了五十公野家。”

“如果她去了五十公野家,她可能会被早已知道报道事实的搭乘者灭口。”

“马上和熊谷署联系,我们立刻去熊谷市。”

“我也可以一起去吗?”落合请求道。牛尾同意了他的请求。同时,福山今天也要负责把佐山解送到熊谷署。

在和牛尾谈话时,落合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不安。如果他的推理正确的话,那么,那个搭乘者应该注意到了鲇子的动向。这个嫌疑犯为了隐藏现场逃跑的事实,已经杀死两个人来灭口。那他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把第三个人杀死灭口的。落合感觉这种已经确定的不安堵塞在胸中,让自己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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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本开着自己的车,在约定的地点接上鲇子。然后,两个人驾车沿着关越汽车道北上,从东松山向熊谷市进发。五十公野的家就在途中。此时正是樱花烂漫的季节,沿路满是绚烂开放的樱树,在春风中恣意地挥洒着它的花瓣雨。田野上更是春意盎然,仿佛要把憋了一冬的活力都释放出来。那飞舞着的花瓣时不时地从开着的车窗飞进来,鲇子不由得轻声叹息。

“怎么了?”冈本在驾驶座上问鲇子。

“樱花的花瓣飞进来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春天啦。”冈本好像才注意到似的说。

“你每天学习那么忙,还叫你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今天反正是休息日,在家也是没事做。能帮上你的忙,我也很高兴。”

听冈本说,他4月要进司法研修所进修到7月,然后再去地方上进修到明年的11月。

冈本目前正在东京都内的一家法律事务所进行律师进修。

冈本用灼人的目光看着鲇子,但鲇子把这解释为光线照射的缘故。她并不是不知道冈本的用意。但现在丈夫还不知道去向,她无法整理自己的心情。

从东松山IC(高速公路出口)拐上熊谷市方向的地方道路后,春意就越来越浓了。从这儿已经可以看到大沼的水面,这个泥塘旁边生长着野生的樱树,水面仿佛漂浮着废油,今天充分吸收了春光,因此似乎也没有了腐败的气息。

他们来到了五十公野家的门前。房檐歪斜,庭院荒芜,一看就知道没有人居住。向邻居打听,邻居说:“五十公野先生被警察逮捕了。你们没有看报纸吗?”

鲇子听到这个消息很吃惊。今天早晨为了早点出门,她没有看报纸,也没有看电视。冈本好像也是刚刚听说。

“对不起。今天很早就从东京赶来了,没来得及看报纸。非常不好意思,您有报纸的话,能不能借我们看看?”

从邻居那里借来的报纸,上面登载着五十公野供认自己杀死古泽和升川事实的新闻报道,而且,这一报道占据了社会版的很大篇幅。

“凶手是五十公野?”鲇子几乎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报纸上的报道也没详细说明情况,但警方一定会从五十公野是为了给女儿复仇袭击佐山时被捕这一点,更加把佐山作为杀害五十公野照子的嫌疑凶手。”

“那么,也许是佐山把我丈夫和落合先生的妻子给藏起来了?”

“有可能。”

“但是,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因为他们目击了他的罪行吧。”

“但是,我还是觉得佐山和我丈夫以及落合夫人的失踪没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

“我也对落合先生说过,佐山如果想把目击者灭口的话,就一定知道了自己罪行被目睹的事实。而且,他如果知道这个事实,他就会在现场下手。如果他是后来和目击者再次见面时才觉察到被目击的事实的话,他就会想到,既然目睹了犯罪罪行的目击者当时因为害怕没有去报案,就算后来知道了凶手的身份,也应该不会说出来的。怎么看,我都觉得两起失踪案和佐山没有关系。”

“如果和佐山没有关系的话,那到底是谁藏匿了你丈夫和落合朱实呢?”

“学长和我一起来见五十公野,让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是不是当时五十公野照子也有同伴呢?”

“五十公野照子有同伴?”

“是啊。因为五十公野小姐是一个人被沉到池塘里的,所以一般的观点就会认为事件发生时她是自己一个人。但是现在也没有证据显示她当时就是一个人。就像我现在搭乘学长的车一样,当时也许有人就和她同乘一辆车。”

“如果有个搭乘者,那么那个人会保护她反抗暴徒的,就算不反抗的话,事后也应该报告警察。”

“但是那个人没有那样做。我还觉得当时搭乘受害者车的人是男人。”

“但在受害者的身边没有发现什么关系亲密的男人。”

“即使关系不是那么亲密,如果去的方向相同的话,也有可能让那个人搭便车。这个搭便车的人看到照子小姐面临危险,因为害怕就弃她而去,自己逃跑了。他做出这样的事,会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而且,在事后他也不敢说出自己的姓名。”

“如果受到良心的谴责,那不就更应该去报案吗?”

“家形因为某个原因放弃了做律师的志向。他说自己没有资格做律师,也许就是因为他目击了照子小姐被杀的场面,却没有施加援手。因此,心理上的内疚让他放弃了做律师的想法。与此相同,搭乘照子小姐便车的人也是和司法有关的人,或者是有同样志向的人,也可能是警察之类的,所以他一定不能吐露自己的名字。”

“真是很有趣的猜想。但是,年轻的女性在晚上会让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或者路过的人搭自己的车吗?”

“也许对方面善,也许对方的职业看起来可以信赖,所以就让他搭了车。以前也有年轻女性被穿制服的警察官杀害的事例。就是因为那个年轻女子相信夜间来访的警察官,让他进了家门才被杀害的。总之,大家相信制服嘛。”

“搭便车的人也穿着让年轻女性信赖的制服吗?”

“我们应该考虑到这个可能性。那种认为事件发生时只有受害者一个人的想法就是先入之见。”

“假如这样的推理成立,那么,为什么搭便车的人在三年之后才把你丈夫和落合朱实藏起来呢?”

“这我还不清楚。”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呢?”

本来要拜访的五十公野已经被警察拘留了,那他们的来访也就没有了意义。

“我们去熊谷市警察局那里看看吧?”

“去熊谷市警察局?”

“我想见见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详细问一下当时的情形。”

“刑警会告诉我们吗?”

“我丈夫也许是因为和这里发生的事件有关而失踪的呢。”

“好吧。既然来了一趟,就去熊谷市里看看吧。”冈本的样子好像并不太热心。他们从五十公野家又驱车前往熊谷市。拜访熊谷署时,正好负责本案件的刑警福山去东京出差了,说是要到明天才能回来。

“既然好不容易来了一趟,那我今晚就住在熊谷市,等明天见了福山刑警再回去。”

“你要是在这里住的话,我也一块住吧。我可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不管。”

“但是,学长,你还有进修的学习呢。”

“再多休息一天也没事。这也是学习。”冈本笑着说。冈本对鲇子说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不管的话时,在鲇子听起来,他就像在表明丢弃五十公野照子逃跑的搭乘者不是自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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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山跟熊谷署联系时,知道了昨天有位名叫家形鲇子的女人到熊谷署要见自己。听说福山不在,她就说今天再来,然后就好像去了别的地方。当时有个男人和她在一起。

“那个男人和搭乘五十公野照子便车的人不会是一个人吧?”落合的话里包含着强烈的不安。

“听署员说那两个人好像今天还会来的,我已经叫署员一定要留住他们。”福山这么说着,然后他就押解佐山驶向熊谷市。牛尾和落合也跟在福山的车后面,驶向熊谷市。

到达熊谷市时已是下午,但家形鲇子和与她同行的那个男人还没有出现。落合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鲇子和自己一样推测,那么她就会注意到那个搭乘者的存在,如果这个搭乘者现在正和她同行的话……

“我也见过家形先生的夫人一次,她非常聪明。如果她知道了那个搭乘者的存在,而且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同行者,她也不会让对方发现的。”牛尾像是安慰落合似的说。

“如果我推测正确的话,那个搭乘者是头脑清醒,并且非常冷酷无情的人。为了保护自己,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从他跟随鲇子到熊谷市来看,也可以知道他已经感觉到鲇子在接近真相,因此来监视鲇子的一举一动。她来见福山,对那个搭乘者应该是很大的威胁。那个搭乘者肯定不想让她来见福山。她说了今天要来的,但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从这一点来看,也许是受到了同行者的阻挠。”

“她来警察署前可能会去的地方大概只有大沼吧。”牛尾说道。

“如果他们去了大沼的话?”

“如果同行者在去警察署之前叫她去大沼的话,她是极有可能会去的。”

“可以这样认为。”

如果鲇子的同行者在和她一起来警察署前叫她去大沼的话,那正说明他有了危机感。一时间,大家都被这种不能确定的不安气氛包围着。

正文 第十五章 悲伤的思的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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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鲇子和冈本在熊谷市内的一家饭店住下了。饭店自作聪明地提供了双人房间,两人又将房间更换成两个单人房间。虽然说鲇子也有些期待冈本在夜里会来敲自己房间的门,但又很庆幸他没有这么做。因为鲇子还没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接纳冈本。她非常清楚一直陪伴自己查访的冈本对自己的感情。如果他提出那种要求,鲇子也没有足够的自信,确定自己能够拒绝他。

在去餐厅前,鲇子扫了几眼放在房间里的报纸,没有看到和事件相关的连续报道。其实鲇子并不知道,这时,佐山已经招认,警方正展开对有关证据的搜寻工作。

餐厅里和冈本面对面坐着的鲇子,觉得冈本的脸让她非常憧憬,但是,她又觉得幸亏没发生过什么事。虽然,鲇子因为丈夫的突然失踪,非常渴求新的可以依靠的对象,但她的内心深处,总是有着什么不能完全依靠冈本的东西存在着。

“睡得好吗?”一看到鲇子,冈本就问。

“嗯,睡得很香。”这句话一半是真话,一半又是谎话。鲇子上了床后,就一直在紧张冈本会不会一会儿过来敲门,所以怎么也睡不着。但当浓浓的睡意袭来后,鲇子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今天天气不错。”冈本从餐厅的窗户看着外面说道。这儿的风景和市中心的饭店尽管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但高层建筑物不多,因此天空就更显得一望无垠。这可以说是地方城市的特色。

“现在去警局也太早了。听说福山先生今天才回来,在他回来前,我们去大沼那边转转吧。”冈本以邀请的语气说道。

“去大沼?”

“我也想好好看看五十公野照子被害的现场。据新闻报道说,五十公野为了给女儿复仇杀死了古泽和升川,三人犯罪团伙中的第三个凶手的姓名还不清楚。我想报道那么说是因为仅仅是五十公野从古泽那儿问出了第三个凶手的姓名,搜查组还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在索瓦莱公司的酒会上,五十公野因为对佐山杀人未遂的罪名被逮捕。报道里没有谈及他要杀死佐山的理由。那么很明显,五十公野是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袭击佐山的,而且他是在杀死古泽、升川的过程中的延长线上,发现了佐山也是杀害五十公野照子的凶手的。我想去犯罪现场看看,也可以站在那儿认真想想第三个凶手到底是谁。”鲇子点头表示同意。

车子驶近荒川大桥面前时,沿着荒川堤岸排列的樱树形成了一条豪华的樱花通道,这条通道一直向大桥的两侧延伸下去。昨天和今天行驶的方向相反,车子驶往熊谷市时也通过了这座桥,但花道隐藏在堤岸的阴影中,所以并未看到。也许并不是没有看到,而是急着赶到目的地,所以没有闲暇把花道映入眼帘中。盛开的樱花充分地吸收着春光,由于花瓣的重量,花枝都弯下了腰,这又是何等绚烂的盛开。因为不是休息日,所以看不到赏花的人影。鲇子不由得发出赞叹声,听到鲇子的赞叹声,冈本也将视线投向樱树那边。

“呀,真漂亮。我们去赏花吧。”冈本说着,把车子从桥侧拐向提岸方向。在那个转弯处,竖立着一块可能刻的是当地歌人和歌的碑。

碑上面可以看到刻的是“醉卧花丛中,梦醒春风寒”的文字。右边隔着一条闪耀着日光的河流,朦胧的青山蜿蜒着;左边是乱花飞舞的花道。平日看上去很普通的景色,因为季节的渲染显得春意盎然,让人忍不住想要掬一把眼前的美景。

车子在堤岸上缓缓地前进着,突然,鲇子急促地喊道:“学长,请停一下车。”于是,车子在那张照片的拍摄地点附近停下了。

“怎么啦?”冈本问。

“能在这里停一会儿吗?”

“当然,我也下车。”

“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学长就在车里等我一下就行了。”鲇子说。

“那我在前面把车掉个头就过来。”冈本让鲇子下了车,开着车继续沿着堤岸前进。鲇子朝堤岸那边伫立着群山的方向看过去。河面上闪耀着光芒。远方的春霞中,淡淡的烟霭在朦胧的地平线处轻轻摇荡着。靑色的群山也朦朦胧胧的。视野的尽头竖立着一面凸面镜,这就是那张照片中拍到的那面凸面镜。凸面镜映出的车辆好像是刚折回的冈本的车子。车子似乎是在竖立凸面镜的提岸道路和堤岸下的花道的交叉处掉头的。鲇子不经意地看着凸面镜中反射出的冈本车子的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鲇子仿佛感觉自己眼前遮着的黑幕一下子被拿掉了。拿掉黑幕后,眼前是一片恐怖的视野。

“怎么会?”鲇子呆呆地站在原地呻吟着。

落合朱实仍然下落不明。就算推测她的失踪和五十公野照子被杀有关,但为什么会在三年后?这一点实在无法解释。但现在,鲇子想到用这个凸面镜就能解决这个棘手问题。鲇子从丈夫的遗物中发现了照片,也就是在目前她站立的地点拍摄的照片。看过那张照片的相关人员只有落合、五十公野、新宿署的刑警,还有冈本四个人。虽然也给几个朋友看过,但他们在丈夫失踪后和这件事并无丝毫关联。而且,就是在给冈本看过那张照片后,朱实失踪了。拍有朱实的照片的背景中竖立着一面凸面镜,镜面上还映出一台车辆的影像。车牌号也可以从镜面看出来。当时冈本要求鲇子复印一张照片给他。如果放大照片上的凸面镜中的号码,就可能知道车子的主人是谁。也就是说冈本是可能知道车子主人的人。要是车子的主人就是落合朱实,也就是当年的中桥朱实,冈本和朱实之间就产生了关系。难道说,冈本在鲇子给他看了照片后,就去接触了镜面中映出车辆的主人吗?如果车子的主人是朱实的话……

“怎么啦?在这儿出神。”

突然,耳边传来冈本的声音,鲇子吃了一惊。刚才一直在思索,没有发现冈本的车子已经不知何时到了身边。

“对不起,这么好的天气,真让人如醉梦中啊。”鲇子赶紧掩饰自己慌乱的神情。两人再次上了车向大沼驶去。

“你刚才在想什么?”冈本越过车子的挡风玻璃窗朝前看着,若无其事地问。

“没什么。只不过在发愣。”

“是吗?你好像一直在盯着凸面镜看啊。”

“我有那样吗?”

“我把车开回来时,也从凸面镜里看到你的影像了。”

“学长,你见过家形吗?”鲇子没有回答冈本的质问,却反问道。

“没有,没见过。怎么这么问?”

“因为家形说过想成为一名律师,我想你们没准会在司法考试的会场见过面。”

“参加考试的人很多。就算我们在同一考场也不认识彼此啊。你丈夫说过什么见过我的话吗?”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过。”

“你怎么会问起这个?”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学长以前来过熊谷市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

“怎么我觉得学长对此地很熟呀?”

“这不是我们昨天才走过的吗?”

“昨天从东松山去五十公野先生家时,我都分不清方向了。”

“直走就行了。看看地图就知道了。”

“也是啊。我是路盲,来一两次我怎么也记不住路。”

“你这次是第二次来吧?”

“就算是第二次来,也跟第一次没两样。”两人陷入了沉默。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在鲇子听来,异常地嘈杂。鲇子仿佛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刚才通过凸面镜窥探到的危险的视野。难道冈本和熊谷市有什么渊源吗?那么,冈本就有可能是当年五十公野照子车的搭乘者。鲇子迷惑于自己的这个想法,冈本就是照子车的搭乘者?!

事件发生时,冈本也和家形一样想要通过司法考试。家形目睹了照子被杀的经过,却视而不救,他无法逃避良心的谴责,终于放弃了当律师的志向。如果冈本搭乘了照子的车,在她的危急时刻,无视她的危险逃走,从现在来看,他应该比家形更加受到良心的谴责。再假设冈本在通过了司法考试后再次遇见了家形,冈本被家形质问。据说,如果司法进修生有品行不端的行为,就会被取消资格。

如果无视搭乘车辆的女子的危险只身逃命的事实暴露,他不但会丧失司法进修生的资格,还可能失去成为律师的资格。假如说冈本真是那个照子车辆的搭乘者,就极有可能被家形记住长相。冈本在事件三年后通过了司法考试,他的照片被登载在杂志上。因此,家形可能看到了他的照片。如果家形前去质问冈本,说他没有置身法律界的资格,那就可能成为冈本的杀人动机。因为,冈本在经过漫长的应试地狱后好不容易得来的司法进修生的道路,会被家形堵上。

在将家形灭口后,朱实出现了。冈本可以通过鲇子给他看的照片,得知朱实的身份和住所。从朱实和家形一样持有因为相同契机在相同的地点拍摄的照片,以及她也同样关心五十公野照子被杀案件的情况,冈本推测出当时家形和朱实在一起,然后他想到了自己的安全,所以也必须将她杀死。但这一切都是鲇子的推测,并无真凭实据。

然而,他和家形一样也想进军法律界,事件发生三年后通过了司法考试,根据从鲇子那儿得到的朱实的照片能够知晓朱实的身份和住所,对熊谷市的地理熟悉,再综合家形失踪后他一直注意着鲇子的动向等等情况,鲇子对冈本的怀疑就更加强烈了。

这些情况作为怀疑证据,还显得有些苍白。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年通过司法考试的人,不仅仅只有冈本一个人。家形和冈本的再次相遇也不过是鲇子的猜测。而作为推论基础的论点——冈本是搭乘照子车的人的事实根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冈本得到朱实的照片,只是因为鲇子自己接近冈本的偶然机会。而且,冈本对熊谷市的地形很熟悉,这也是鲇子的感觉。就算这一切推论都成立,那也不能怀疑他间接杀害了五十公野照子。

二人的车子不久就到了大沼。泥塘边野生的樱树不断向泥塘里飘洒着花瓣。谁也不曾赏过就谢掉的花瓣,无力地铺在泥塘的水面上,给泥塘添加了淡淡的色彩。昨天看到的泥塘仿佛失去了原来的颜色,也许就是因为这些飘落的花瓣的缘故吧。如果这是一条河的话,肯定会形成流英(漂浮在水中的花带)的。

冈本把车停在泥塘附近。四周静寂无声。远处传来黄莺的啼鸣,正因为太安静听起来就越发清晰,在寂静的底层,仿佛飘荡着附近街道和村落的气息。这是被定格的武藏野的自然景色,但却没有什么底蕴。再往前一些就有些人家。就在这怡然的自然景色中,又仿佛听到了受害者在拼命呼救,但却无人应答她,她只能被活活地沉进了泥塘中。她一定是无比怨恨凶手吧。

在泥塘附近的林间小道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好像是来进行伐木作业的当地人。他朝两人乘坐的车旁边走过来。他瞟了一眼车里坐着的两个人,就不经意地打算走过去。但正当他想走过去时,他将视线固定在冈本身上。

“你不是小弘吗?冈本俊一先生的孙子小弘?”他开口问道。

冈本的脸色突然显得惊慌失措。

“就是小弘嘛!听说通过了律师考试,真了不起啊!”男人亲切地说。

“不是,我不是小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冈本有些语无伦次。

“认错了?怎么可能。你好好看看,我是你家附近的石野啊!我们小的时候还一起在大沼玩来着。”

“不是,你认错人了。也许我长得像你说的那个人吧。”冈本坚持道。

“是吗?长得可真像啊。”

那个叫石野的人有些纳闷地离开了。周围重新回到了寂静。两人之间埋藏着压抑的沉默。两人都害怕开口。石野刚才确实说冈本是冈本俊一的孙子,对此,冈本却说什么也许长得像别人,断然加以否定。难道冈本不仅是和别人很相像,而且还和别人是同名同姓?

“鲇子,你没有胡思乱想吧?”最初打破沉默的是冈本。

“没有。”

尽可能用最少的言语回答的鲇子,口吻听上去很平静。冈本再次发动了汽车。他推动变速杆时的动作有些粗暴。这次,他朝着和熊谷市相反的方向前进。鲇子以为他会中途折回的,但是,看不出他有这个意思,车子离熊谷市愈来愈远。鲇子的心中不安起来。

“我想福山先生也该到了熊谷署了。”鲇子委婉地催促冈本掉转车头返回熊谷市。可是,冈本两眼凝视着前方,仍然朝着和熊谷市相反的方向前进。

“学长,该回熊谷市了。”鲇子实在难以忍受不安的煎熬,明确地催促道。但是,冈本依然沉默地开着车。

“学长,你要去哪?”鲇子心中的不安仿佛凝固了。

“你不用着急。我们在这附近兜兜风。”冈本说。

“我没心情兜风。快点赶回熊谷市吧。”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回去?时间还很充裕!”

“求求你了,快回熊谷市吧!”

“你怎么啦?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没什么。”

“你在颤抖。什么让你如此害怕啊?”

“没什么让我害怕的。”

“你真的在害怕呀。”

“我没有害怕。”

“是吗?”冈本点点头,把车停在了刚才路过的山林深处。

“怎么了?”

“我想试试你是不是真的在害怕。”冈本一边说着一边压在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鲇子身上。

“学长,你想干什么!”鲇子吃了一惊,想要推开身上的冈本。而袭击了鲇子的冈本用男人的蛮力打算制服鲇子。

“住手,求求你住手!”鲇子拼命想要推开冈本,但被挤在狭窄的座位里根本无法反抗。

“我一直喜欢你!我想要你!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冈本想要用嘴吻住鲇子打算呼救的嘴。

“放过我吧!学长,我有丈夫!”鲇子一边拼命闪躲着冈本的嘴唇,一边说。

“家形已经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突然被诘问,冈本有些惊慌失措。

“把新婚的娇妻抛弃了好几个月。他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难道学长你知道家形的下落?”

“我告诉你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果然是学长,是你杀了家形!”

“你太聪明了。所以嘛,不要胡思乱想就对了。你忘了家形吧,我非常想要你。”

“你以前就认识我丈夫,是吧?”

“不认识。”

“不是五十公野照子被杀时认识的吗?”

“那只是你在瞎猜。”

“我们别兜风了,现在就去熊谷市的警局,你就会知道我是不是在瞎猜。”

“你同意了我的要求,我们就去熊谷市。”

“那是不可能的。我是家形的妻子!”

“那就让我来帮你赶走蛊惑你身心的家形的鬼魂吧!”冈本开始撕扯鲇子的衣服。

“家形不是鬼魂!对我来说,他还活着。”

“家形已经死了。你忘了家形答应我吧。”冈本凶相毕露,撕扯得更加狂野。

“就是你杀死家形的,而且落合朱实也是被你杀死的!”

“你要是没有那些胡思乱想……我们会是美满的一对,真是可惜呀!”

无视女人的反抗、为了满足男人兽欲的暴力带着凶狠的味道。

“你不要再加重你的罪行了!”鲇子拼命地劝阻着。但现在,冈本的凶狠中明显地带着杀气。鲇子本能地感到了死的恐惧。

“要是可能的话,我也不想再加重我的罪行。可是让你活下去的话,家形和朱实就白死了。”

“果然是你!你杀了家形和朱实!”

“我也是没办法才杀了他们的!正像你推测的,家形从登载了司法考试通过者照片的杂志上看到了我的照片,就来找我。他要我辞去取得的司法进修生的资格。你知道吗?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一天八个小时捧着六法全书,日日如此,两年半的学习积累才达到了通过考试的水平。并不是通过考试,只是达到了通过考试的水平。记忆力赶不上忘却程度,明明记着的偏偏又忘了。那种考试不是为了让你通过而设立的,而是为了不让你通过才设立的,要通过那种考试,比起实力,运气更重要。要是对通过的人说,再重新来一遍你经历过的地狱般的应试学习,那个人肯定会发疯的!就这样千辛万苦取得的身份竟然被家形逼迫辞退,这是不可能的事!”

“五十公野照子被杀时,你坐视她的危难不顾而逃之夭夭,是不是?”

“我也没办法,我要是反抗,我也会和她一起死的。”

“你和五十公野照子认识吗?”

“四年前的一天,我去熊谷市郊外的爷爷家办事,去了熊谷市。途中,我路过了五十公野工作的超市,就进去买点东西。我已经忘了五十公野,但她还记得以前去我爷爷家时见过我。所以她就跟我打招呼,我告诉她要去爷爷家,她说反正方向一致,就邀我搭她的车。对我来说,这正是求之不得,就搭乘了她的车。路过大沼附近时,碰到三个人的一辆车因为没了汽油,停在路边。他们拦下照子的车,请她分点汽油,照子很爽快地答应了。正在分汽油时,那几个人突然凶相毕露,她一边向我求救,一边拼命反抗。可是,他们有三个人,还有凶器呀,我不可能打得过。她被强暴后,要是不说那些绝对不会饶过他们一定要告他们的话,那可能也不会被杀。当时我感受到三人中那个头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本能地就逃走了。逃走时,因为惊慌失措,我被车门夹住了手指,指甲也被揭落了一些,可当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我被那种担心他们会追来的恐怖驱使着,也没有到附近的人家求救,也没有通知警察,只顾上疯狂逃命。当时的情景被来兜风路过的家形和朱实看到了。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看到了犯罪经过。五十公野照子被杀的案件被报道后,那件事就成为我心中的一个负担。家形放弃了律师的志向,但我没有。所以事后我才没有出面指证。要是我露面的话,坐视同乘一辆车的女人的安危不顾,这样的人是绝对没有资格当律师的。”

“你这种人要是当上法官、检察官和律师,你会干出什么事!你肯定会是一个违法犯罪的人!我害怕看到那一幕。”

“你说什么都行。你要是没有亲身经历过那种噩梦般的司法考试的应试学习,你不会理解我的心情的!”

“可是家形因为这件事成为内心的债务,所以他放弃了律师的志向。”

“要是能放弃也好。我不会放弃的。”

“你更应该放弃!”

“能够放弃的人还没有被司法考试的毒素浸润全身。我已经全身都是司法考试的毒素,一直渗透到我的骨髄里去了。”

“侵入你身体里的,不是司法考试的毒素,而是你的心中本来就有的那种毒素。一般的人就算经历过那么痛苦的应试考试,也不会成为你那样的人!你自身的毒素腐蚀了你,杀死了家形,甚至朱实!”

“朱实要是活着,家形可能就白死了。你当时给我看了你从家形的遗物中发现的朱实的照片,我就想到家形目睹事件发生时,可能她也在场。家形也可能告诉过她我的事。只要朱实活着,她的存在就成为我潜在的威胁。为了不让家形白死,朱实也必须死。而且,为了不让他们两个人白死,你也得死。为了让你丈夫死得有意义,此时的你作为他的妻子也应当为他殉葬。”

“你疯了!”

“我正常得很。正因为正常才不能让你活着。”

“你要对我怎么样?”

“我会把你厚葬在你丈夫的旁边。”冈本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鲇子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就像铁环一样怎么也甩不脱,而且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强。鲇子的气管被压迫,神志渐渐陷入昏迷。她想要出声呼救,但却发不出声音来。眼前越来越暗,眼睑里却散发出各种各样的彩色星光。鲇子在那一瞬的黑暗中,看到了家形的身影。家形对她喊着:“你不能来这儿!”

尽管家形的声音在制止她,可家形的身影却越来越接近。这时,鲇子好像听到背后传来“等一下”的喊声,好像谁从后面追过来了。那个人似乎要制止鲇子和家形靠近。喉头掐着的冈本的手放松了。眼前的黑暗中射入一道光线,顿时眼前变得明亮起来,家形的身影远去了。

“现在我们要以杀人未遂的罪名逮捕你!”鲇子在耳边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夫人,你没事吧?振作点!”鲇子听到了落合的喊声,一下子苏醒过来,看到了眼前正关切地看着她的落合的脸。夹在牛尾和青柳中间的冈本垂着头,手上戴着手铐。

“真危险,幸亏赶上了。”落合松了一口气说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鲇子问。喉咙虽然有些刺痛,但身体并无大碍。

“一会再慢慢告诉你。这个男人就是搭乘五十公野照子车的人吗?”

“是的。但是你们怎么会知道的?”

“五十公野照子的父亲说的。之前我们一直以为她被杀时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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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本通过熊谷署被带到了新宿署搜查本部。

“我只不过是想侵犯她,遭到了反抗,所以就扭打在一起了。说什么杀人未遂,这种毫无道理的话太过分了。”

冈本刚开始一直在拼死顽抗。但是,将五十公野照子车内遗留的指甲和他的指甲进行对比检查后,判定这两种指甲同属一个人。审讯时警官质问冈本:为什么冈本说自己和熊谷市、五十公野照子没有任何关系,但却会在和照子一同沉进泥塘的车里,发现他本人的指甲。冈本无法狡辩,供认了自己的罪行。大概情形也就是对家形鲇子说的那些话的内容。

“当时去爷爷家的途中,如果不碰上五十公野照子,也就不会搭乘她的车,也就不会杀死家形和朱实了。家形也许就不会放弃他成为律师的梦想。那时,家形强烈要求我辞去司法进修生的资格。他说你这种人要是当上律师,那太危险了。我假装答应照他的话去做,9月25日,我又和家形见了面。当时家形没有意识到我的杀气,这才让我有机可乘。我又以自己是家形派来见朱实的借口,把朱实骗出来。虽然我不能确定朱实是否知道我这个搭乘者的存在,但只要有这个可能性,我也不能让她活着。似乎结了婚的她对前任男友家形还很惦记,很容易就被我骗出来了。我说家形出了点事,现在藏得很隐秘,所以要见他一定要秘密进行。我的话朱实都照办了。因为她自己也是刚结婚没多久,要见家形也必须秘密地进行。朱实见到我也没什么反应,好像那天她虽然和家形一起目睹了事件的经过,但没记住我的长相。我怨恨那次我遇上了五十公野照子。我甚至祈求上天没有那次相遇,那次相遇把我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而且那次相遇也夺走了家形和朱实的生命。”

根据冈本的供词,在八王子市区的山林里,发现了掩埋在那里的家形和朱实的尸体。

冈本的供认让一系列事件的真相都澄清了。事件解决后,落合和鲇子见了面。

“到底还是抛弃了我们两个人。”落合苦笑着说。

“结婚才那么短的时间,我还不能体会那种被抛弃的真实感。”鲇子回答。

“我也一样。我们的婚姻生活都太短了。”

“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作为夫妻过了很长时间,也有了很深的感情,突然被对方抛弃,也许会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我们的年龄都还可以重新来过啊。”

“被抛弃的人确实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但这对你夫人、对我丈夫都不公平。”

“至少我们应该在能够重新开始的时候考虑这些。”

“要是那样的话,我想到的都是悲伤的思绪。”

“现在回想起来,你我的相遇也真是奇特的缘分啊!”

“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鲇子有些犹豫地说。

“你想起什么了?”

“也许你的夫人和我的丈夫已经海誓山盟过。也许正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所以两人分开了,你夫人和你,家形和我,他们都想重新来过,所以才会和别人结了婚。”

“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目睹了那件事后,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家形是正义感非常强的人。他不顾自己可能遭遇的危险,要去救五十公野照子。但是,被你夫人拦住了。因为自己坐视眼前的五十公野照子被杀,所以家形不能忍受良心上的不安,放弃了律师的志向。同时,他也不能允许同样坐视别人危险不顾、通过司法考试的冈本成为律师。家形那时要是不听从你夫人的阻拦,可能会遭遇和五十公野照子相同的命运。所以家形是被你夫人救了命。但是你夫人也许会感到,自己在改变了家形的人生道路上应当负责任。可以说两人都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说到事件的受害者,冈本也同样是受害者。”

“现在想起来,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在大沼附近相遇的七个年轻人,五个死了,还有两个作为杀人犯将被追究法律责任。真是不祥的相遇啊!”

“他们的相遇是不祥的,但我们的相遇又是在他们相遇的基础上,我希望我们的相遇能够幸福。至少这样也能够补偿他们的一部分不幸。”

落合看着鲇子,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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