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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临天下》


第一章 意外的收获

虹陆,无垠山脉。

无垠山脉虽然不是虹之大陆最大的山脉,却绝对是最复杂的山脉。由于山脉走向的混乱,也造成了此处独一无二的复杂,各种实力和种类的魔兽层出不穷不说,生长于此的奇花异草更是琳琅满目,许多虹之大陆难得一见的草药,在此处却往往连绵一片,任凭见识再广博的人,丢进这片森林里都会两眼放光。

当然,之所以拥有如此丰富的魔兽与药草资源,不仅仅是因为无垠山脉特有的地势与环境造成的,更是因为无垠山脉那声名远播,令更多人闻之色变的独有的瘴毒。

说起来,凡是有天材地宝或强大到一定程度以上魔兽出现的地方,几乎都会出现瘴毒这种天然的阻挡。除了无垠山脉外,其他地方若是有什么珍宝或强大魔兽,也会有瘴毒的存在。但是无垠山脉的瘴毒却是公认的首屈一指。连虹之大陆排名第一的炼金师高绀都不敢贸然深入。

要知道炼金师每天都要和不同的材料打交道,其中有许多都多多少少带有毒性,所以所有的炼金师都或多或少对毒有着本能的抗性。作为虹之大陆排名第一的炼金师,高绀的抗毒性已经到了几乎无视大陆上十之八九的毒物,而剩下的那些,也并不意味着可以毒死他,而是需要一定的防护而已。但是高绀企图以此突破无垠山脉的瘴毒,深入探宝时,却在进入无垠山脉不到三个月就狼狈退出。

那次退出后,高绀整整休养了五年才完全恢复。

正因为有如此变态的瘴毒的存在,所以再贪婪的人也不敢深入无垠山脉中抓捕魔兽或采集药材。天长地久的情况下,这里的魔兽与药草缺乏最大的天敌——人类的骚扰,自然越长越疯狂、越长越茂盛。

可惜,这个天然宝库却一直对人类紧紧关闭着大门。

不过十几年前,这扇宝库的大门忽然出现了一线异常。这个异常是由虹之大陆有史以来最天才的一位术士带来的,他的名字叫做苏卷。

在虹之大陆上,强大的武士之外,有极少数的人可以拥有修炼魔法的能力,这群人就是魔法师。正如武士强大到一定程度,会出现异变,出现天生武主那样的情况,魔法师中天赋高到一定程度,也会出现变异,而这种变异的魔法师,被称为术士。

与武主之类天生能够掌管一种武器精魂的情况不同,术士并非是掌管某一类魔法能力的人,而是天生拥有在魔法之外能够操控灵魂能力、同时毫无魔法师普遍的肉体衰弱的情况的人群。这个人群非常稀少,比武士的异变要少得多,但是每一位高等术士的出现,都意味着可以改变朝代与大陆格局的存在。

最初的术士其实与普通魔法师差不多,只不过在魔法的学习能力与使用上比魔法师更胜一筹,对于灵魂的操控也只是表现为与高出自己两三级的魔法师或高出自己一个层次的武士对敌时,可以通过影响对方灵魂的稳固从而占据明显上风。

随着修炼的深入与术法的累积,天赋给予术士的优势才会逐渐的体现。刚刚觉醒操控灵魂力量的被称为术灵,之后每上升一个层次,则有相应的称呼,术灵之上为术者、术魇、术牧、术魅、术界、术魂、术魄、术师、术尊、术冕。

由于术士的出现完全依靠天赋,后天无法成为术士,所以即使是一名术灵的出现,都可能意味着强者的出现,因为天生对于灵魂的操控,也代表了格外灵敏与坚韧的灵魂,拥有这样异于常人的灵魂,在学习魔法或武技时的速度与领悟能力不是普通魔法师或武士所能比的。

术士一旦达到术魂,等于迈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术魂是术士中的分水岭,达到这个境界的术士,意味着已经能够凭借自己对灵魂的掌控,凝聚自己的永属灵魂。

永属灵魂凝聚成形,标志着术士对于灵魂的操控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即使是高阶魔法师中的佼佼者,也不会是术魂的一合之敌,因为永属灵魂可以无视一切魔法与实质伤害,直接控制对方的灵魂为己用。

也就是说,可能一个照面,你的灵魂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任凭你肉体如何强大,失去了灵魂,也就等于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所以达到术魂的术士,已经可以傲视高阶颠峰的魔法师了。

而术魄,又要比术魂更高一层,如果说术魂可以轻易操控敌人乃至高阶魔法师的灵魂,但是对于魔法师或武士中灵魂格外坚韧的人却毫无办法的话,术魄却全然无视那些坚韧如磐石的灵魂。

因为突破到术魄的境界,在永属灵魂之中,必定可以炼化出精魄。这也是术魄之称的由来。拥有了永属灵魂的精魄,再坚韧的灵魂也不得不臣服,这是天生的克制。不过整个虹之大陆的术魄加起来也不超过三十个。

至于术师,据说达到术师的术士,才有资格冲击术冕,所以达到术师的术士,术都冠噩城都会给予一个封号,以彰显其与术师以下术士的区别。但是虹之大陆有史以来,达到术师境界的术士虽然不算少,事实上别说术冕,连术尊都寥寥无几,而现在,整个大陆的术师加起来,仅仅三位。术尊则一个都没有。

这屈指可数的人中,苏卷无疑是最耀眼的一个。因为他达到术师的时候,年纪不过二十二岁。而其他的术师达到这个程度时,无一不是年过六旬。这个成绩震撼了整个虹之大陆,甚至有许多人质疑他的血脉中有着上古的精血。

当他达到术师,并且距离术尊一步之遥,即将成为虹之大陆历史上第十二位术尊时,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消失在了大陆上,过了几年才逐渐有风声传出,苏卷居然进了无垠山脉。

而且还在无垠山脉中的一处地方隐居了起来。

无垠山脉从亘古就拒绝外来者的进入,却被苏卷以强横的手段突破了瘴毒的封锁,又破解了无数艰难险阻,硬是在无垠山脉的深处住了下去。由于他这番横冲直撞,无垠山脉也随之发生了变化——笼罩整个山脉的瘴毒不声不响的退后,不知道多少年来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无垠山脉的真容。

从前半步也不得入内的无垠山,终于在苏卷的侵入下,妥协了。

从那时候起,无垠山脉才真正成为了虹之大陆最大的宝库。因为苏卷这把钥匙,打开了它的大门。虽然山脉中还有很多地方依旧盘桓着那些可怕的瘴毒,但是大部分区域都敞开了怀抱,而这些区域中即使最寻常的药草或魔兽,也分明都比外面的好得多。

无数人疯狂的涌向无垠山脉寻宝采药,或捕猎魔兽。虽然来自虹之大陆的人群活跃在整个山脉中,但是无垠山脉却依旧寂静如初,只因为术师苏卷依旧隐居在无垠山脉中无人知道的地方——就在十一年前,刚刚发现无垠山脉变化的人们欣喜若狂的冲入山中,发现了堪称遍地是宝的情况后,那队探险者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纷纷仰天狂笑。

笑声冲破了无垠山脉的寂静,也受到了一个起初很温和的声音的警告,警告他们不得随意吵闹,也不得大肆杀戮或采摘药草。那群探险者虽然因为寻找不到声音的来路有些惶恐,但是敢率先冲进无垠山脉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底牌,所以完全没有理会当时已经有点不耐烦的声音的警告。

尤其是笑声最响的那几个人,为了表示胸中的挑衅之情,还特意攀上一个山头,对着群谷狂笑三声。可惜他只笑出了半声,虚空中便忽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宛如火焰凝聚成的人影,那个人影淡淡看了他们一眼,整个探险队都立刻感觉到了灵魂深处的战栗,探险队为首的是一名高阶近乎圣阶的魔法师,魔法师虽然不如术士那样稀少与强大,也是虹之大陆上强大力量的存在。

而魔法师的实力,粗略可分为低、中、高、圣、尊五阶,在每阶中,又可细分为五级,以五色划分,青、白、赤、黑、黄。那队探险者的首领,就是一名高阶黄级魔法师,这个层次的魔法师即使与一名术魂单挑,至少也能全身而退,但是连他都感觉到了灵魂在一刹那的崩溃,而且,这跳动如火焰的金色能量的凝聚,分明就是术士独有的永属灵魂!

“术魄!”

这个念头立刻出现在这位高阶黄级魔法师的脑中,但是随即他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那个金色火焰人影出现到现在,周围却看不到任何术士的人影。

要知道无论是术魂还是术魄虽然强大,却也没强大到可以让永属灵魂距离自己太远的情况下出现并凝聚如此长时间的。

永属灵魂在战斗时等于是术士的第二灵魂,也可以说第二分身,术士在释放出永属灵魂身外形态后,完全可以心无旁骛的做自己的事,或者与另外的敌人交手,丝毫不受影响。这个分身比起魔法或武力的分身来要强大得多,因为它不仅无视一切魔法或武力的攻击,还能直接攻击敌人的灵魂,并且它天生对于灵魂有着压制与操控的能力。

同样,这个分身也有它的制约,那就是它无法离开术士太远。

即使是术魄,也不能让它离开自己千米,并且它出现的时间也不能太久。

当时探险队正在一座山顶,俯望下去的视线范围何止千米,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探险队的首领心念电转之下,几乎立刻想到了——术魄之上,术师!

至于究竟是哪一位术师,更不必多想了,三位术师中有两位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无垠山脉的,唯一的一位就是封号藏锋的苏卷!

虚空中的永属灵魂冷冷的俯视着他们,什么都没做,而整个探险队已经不自觉的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了下去,汗水沿着背脊滴落身下的土地,那从灵魂深处而来的恐惧与臣服,即使是高阶黄级魔法师都无法控制,后来这个叫做古森的魔法师在晋入圣阶后回想起来,依旧难以抑制的当众跌落了茶盏,他颤抖着告诉自己的学生:永远不要在无垠山脉中发出任何比较大的声音,以免打扰到隐居其中的藏锋冕下!永远!

好在苏卷并不是嗜杀的人,对于这些贸然闯入山脉并无视他的警告打扰到他的人,他只是远距离的传送永属灵魂来冷冷看了他们片刻就走了。但那片刻的俯视,让整个探险队的人的灵魂都大为衰竭,其中灵魂最弱的几个人,直到现在都精神恍惚。古森若非在那次探险中获得了一枚堪称滋润灵魂的至宝圣灵果并服下,估计这辈子别说圣阶魔法师,能不衰退到中阶魔法师就谢天谢地了。

因此在无垠山脉中有这样一个规矩——安静。

无论是什么样的出身或来历,无论是什么样的势力或实力,在无垠山脉中,都必须保持安静。

藏锋冕下虽然在隐居前和隐居后都有着温文尔雅的名声,但是以他术师的强大,若是再一次惹恼了他,术师永属灵魂的冷冷一眼,即使是同为术士,也无法承受那一眼所带来灵魂威压的结果的。

但是现在,这个规矩却被打破了。

寂静如无人的森林中,蓦然传出一声尖叫。在无垠山脉中专心致志寻找自己所要之物的人群骇然抬头,举目望向声音的来源——有古森那样颇有名望的大魔法师宣传,进入无垠山脉中的人早就受到了严厉的警告,即使是在战斗中被魔兽咬掉了手足,甚至活活咬死,都不允许发出任何大声!

所以这声尖叫传出时,几乎所有听到的人心脏都猛烈的收缩了一下,露出惊愕到极点的表情。

听声音,是人类发出的,并且还是个孩子。但是就算是个孩子,也该受到家里长辈再三的警告吧?

而且尖叫声不止这一声,从第一声开始,仿佛要考验周围听众的神经,尖叫声接二连三,此起彼伏的响彻在山谷与密林中,距离近一点的凝神可以听出那个孩子叫喊的内容——他在叫:“救命啊啊啊——”

可惜,听见他叫声的人,不管在做什么,不管是人还是魔兽,都选择了同一个做法——逃远点。逃得离这不知死活的小子越远越好!

不然万一藏锋冕下现身,被他的永属灵魂碰到一星半点,都是无妄之灾啊!

所以越绝喊破了喉咙,除了自从他出现就死皮赖脸趴在他脖子上的某只似乎刚出生不久的魔兽不满的拿爪子抓着他的头发表示抗议外,他周围刷刷一片退开的人潮,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苍天啊大地啊……难道我今天就这么无缘无故死在这里?

虽然原本在周围的人群都纷纷退走了,但是越绝凭着本能的感觉,他感觉到,身后追杀自己的那群家伙,虽然有好几个迟疑于他的惨呼会不会把隐居的藏锋冕下给招出来而止步,但是那群人中最强大的几个依旧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举步追了上来。

那几个人中居然也有术士,而且等级不低!为首的竟然是一名术魂,还有两名术界和几位高阶魔法师,那术魂怀里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那小女孩衣饰华贵,大大的眼睛,如玉的肌肤,不笑时也有两个酒窝,看上去十分可爱。而此刻,那小女孩的眼中却熊熊燃烧着两团愤怒的烈火,这烈火的源泉,自然隔了没多远的距离,死死钉在了一头雾水逃命的越绝身上。

越绝虽然一心一意逃亡,却不时回头大喊几句诸如“你们干嘛要杀我”、“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你们认错人了吧”等等,到后来看到对方不死不休的架势,他还福至心灵的加上点威胁,比如“这里可是无垠山脉,你们无缘无故追杀我,不怕藏锋冕下主持公道吗”。

听了这句话,原本紧紧追赶的几名魔法师都露出一些迟疑,一位魔法师边追赶边低声向那名术魂请示:“诺安大人,我们这样追下去,那小子继续大呼小叫的话,恐怕藏锋冕下迟早会出现并干涉的!”

“藏锋冕下出现就出现!”诺安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怀里的小女孩忽然一瞪眼睛,怒声道,“让藏锋冕下来评理,那只天狮幻虎究竟是不是那小子该得的!”

那位请示的魔法师面上肌肉抽搐了几下,诺安脚步不停,冷冷道:“别的也就算了,毕竟藏锋冕下能不打扰就绝对不要打扰他,但是天狮幻虎……那可是连那个地方都奉为至宝的存在,族长花了天价才从预言殿买到这个消息!我们万里迢迢带着小姐赶到这里,足足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破去结界,等到天狮幻虎开眼,却被这从头而降的小子捡走,若是不能追上杀了他,等天狮幻虎和他之间的灵魂默契完全建立……”他没有再说下去,怀里的小女孩已经愤怒的几乎扭曲了那可爱的容颜:“诺爷爷,你可一定要杀了那小子,绝对不能让他和天狮幻虎之间的灵魂默契建立完!”

“那是当然……”诺安脸色也是一片铁青,他喃喃道,“那小子绝对不是魔法师,更不是武士,以他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就算是,在我们这些人的追踪下也绝对跑不到那么快,更别说坚持这么久了,这天狮幻虎,果然不愧是万兽之王啊,要是就这么便宜了那小子,别说回去在族长面前交待不了,就是我自己也受不了!”

诺安咬了咬牙,忽然站住,他一站住,身边的人都站住了脚步,那小女孩立刻急了:“诺爷爷!”

“瑟瑟别急,”诺安挥手止住她的话,冷声道,“那小子有天狮幻虎的协助,我们这样追下去,就算最终能追上,天狮幻虎也必将因为透支过度,出现意外——”

“什么?!”小女孩瑟瑟吃了一惊,“那灵魂默契不是要一个月的相处才能建立完吗?”

诺安皱眉道:“谁叫这小子运气好,天狮幻虎出生后睁开眼睛所看见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他!灵魂默契虽然没有完全建立,但是已经启动,那只天狮幻虎虽然还没有完全认他为主人,他还不能指挥它来攻击,但是天狮幻虎感觉到我们对那小子的杀机,在这种涉及生死的问题上,天狮幻虎的本能是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他逃生的!”他看着前方叹了口气,“你们见过人类能跑这么快持续这么久的么?没有天狮幻虎为他加速,恐怕我们队伍里随便出一个低阶魔法师都能抓住他了。”

众人被他说得心中一沉,瑟瑟急切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诺安脸色阴沉,低喝道,“结防御阵!”瑟瑟还要说话,诺安缓缓道,“白崖,防御阵由你主持,负责接下来保护我和小姐,我要使用灵魂搜捕!”他话音一落,瑟瑟顿时大大松了口气,露出放心的神色。

白崖是那两名术界中的一人,年约四十余岁,面目略为沉闷。他点头答应了声,手一摆,另一名术界和追来的七名魔法师立刻向虚空伸出了手,略一迟缓,手中都多出了一支法杖。

这是魔法师都具有的空间取物的手法,凡是达到中阶赤级魔法师水平的人,都能够制造出一个魔法空间,存放自己的随身物品,随着魔法能力的增长,这个空间也将增长。这一手从空间取出法杖,很明显看出了魔法师与术士之间的差距——白崖和另一名术界几乎在手举起来的刹那,法杖就到了手中。那七名魔法师却都有着不同的停顿,而且另一只手都停在胸前有结印的动作。

以白崖为中心,另一名术界为辅助,七名魔法师很快结成一个防御的阵法,将诺安和瑟瑟围在了中间。诺安将瑟瑟放在地上,叮嘱她不要乱动,随即盘膝坐下,双目中光芒一闪,随即闭上了眼睛。

诺安闭上眼睛的刹那,周围顿时一寂。

似乎连草木都为之惊讶失声了弹指,组成防御阵的两名术界和魔法师都感觉到一股沛然的压力从阵法中心磅礴涌来!

那不是魔法或武力的力量,而是纯粹的灵魂之力!

这股灵魂力量正是从诺安身上发出的,作为术魂,他已经能够凝聚出属于自己的永属灵魂,但是在未达到术魄的境界之前,他还无法做到让永属灵魂外放太久,所以他并未释放出永属灵魂,只是利用单纯的灵魂力量搜索着越绝。

在越绝从半空掉下,落到诺安他们千辛万苦才找到的未曾睁开过眼睛的天狮幻虎面前时,诺安就看出了这个天知道怎么摔得这么巧合的孩子压根就没什么还手之力。之所以能从他们的合围中逃出,完全是依靠了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刹那,忽然睁眼并跳到他肩上的那头天狮幻虎的能力。

想想看吧,一个刚出生、才会睁眼的小东西,就已经能够帮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逃出一名术魂、两名术界、七名高阶魔法师还有百名弓箭手的包围和追杀,那是什么样的力量和天赋?尤其是追杀者中有术魂,术魂强者啊!

难怪当初虹之大陆最大的拍卖会上,预言殿要将仅仅是天狮幻虎所在地方的消息卖到一个中等帝国十年税收那样的高价!

若非瑟瑟和诺安来自的家族势力雄厚,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哪知家族买到天狮幻虎的消息后,立刻召集所有高手,甚至不惜将家族中的一位镇门术魂派出,又从家族中选出了天赋根骨最好的瑟瑟,几乎完全放弃了家族的防御组成这支凝聚了整个家族精华的队伍,以势在必得的气势赶赴无垠山脉,又付出了一个多月以及不计其数的苦心,才将天狮幻虎身旁天生的结界破去,然后考验瑟瑟的时候到了——在虹之大陆,大部分魔兽遭到掳掠与杀戮,都是因为它们的血液入药、毛皮和爪子可以制成武器,而魔兽体内的魔核则可是炼金必备之物。但是和术士一样,有极少数的魔兽,天赋实在太好,根骨实在上佳,这种魔兽如果杀掉,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当然,想杀它们也不是寻常人所能办到的。

这种魔兽,假如能够驯服一头作为自己的终身伙伴的话,就等于从此多了个永不背叛的帮手。

当然,魔兽有魔兽的骄傲,尤其是越出色的魔兽,越会拒绝人类的差遣。

所谓的平等契约与主仆契约,只能针对普通魔兽而言。那些天赋异禀的魔兽是完全不受这种约束的。所以若想收服高等魔兽,只有一个办法——建立灵魂默契。

灵魂默契的建立也只有一个办法——魔兽的天性,将自己出生后双眼所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当成自己父母一样的顺服。也就是说,在这种天赋优异的魔兽出生后还未张开眼睛的时候,将它身边所有生物都赶走,然后单独在它面前守侯到它张眼,这头魔兽张眼第一个看到的人,从此自动成为它的主人。

这头魔兽无论未来多么强大,都永远不会背叛这个人。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是事实上灵魂默契的难度让无数人发指。

因为首先,这种高等级的魔兽,不说它们本身数量的稀少,其孕育和诞生的几率都不高,而且它们的生产都会寻觅一个异常隐秘的地方。而且这些魔兽性情高傲,就算真有人掐算好时间冲进去抢夺小魔兽,大魔兽在无力护住儿女的情况下,百分之百会选择自爆,同时将自己的孩子爆死。

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让无数人为之却步。

其次,就算你千辛万苦得到了这么一只小魔兽的青睐,灵魂默契的建立需要一个月的相处。千万别小看这一个月,因为这一个月会是你仇人最多的一个月,往往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会在这个时候捅你一刀。这一个月你不能离开小魔兽半步,而其他人只要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将你干掉……恭喜他啊,这只小魔兽非但不会为你报仇,反而会很开心的去认那个人为主。怎么样,吐血吧?

先别吐血,还有第三,灵魂默契建立后,小魔兽这个时候已经成为你密切而忠诚的伙伴了,这时候就算把你杀了,它也会誓死为你报仇,绝对不会再做认贼做父这种事情。

但是!

你得养它。

说到饲养魔兽这个问题,可不是养个孩子或养个人养个宠物那么算的。

小魔兽需要的食物依品种不同而分,荤素不一而定。不过有一点,小魔兽的主人必须定期以魔法或武力滋润它,否则——在它成年前,它必定夭折!所以,在小魔兽长大前,无论你是武士还是魔法师,你的修炼必定会大大的减慢,因为你辛辛苦苦凝聚来的武力或魔法,大部分都要供应给小魔兽做食物。同时,由于灵魂默契的存在,主人死亡对于小魔兽的影响不是很大,它重新恢复自由而已,但是小魔兽一旦死亡,却会对主人的灵魂造成极大的影响。甚至因此永久损伤主人的灵魂。

所以啊,在小魔兽还不能保护主人和自己的漫长时间里,你不但要拿自己辛苦修炼出来的魔法或武力滋润它,还要拼死保护好它,在它没长大前,它就是个最佳累赘,还是最要命的那种。因为一旦它挂了,你虽然没挂,灵魂受到损伤后,可比挂了还凄惨。

至于这个灵魂默契为什么这么偏心,可能是因为是主人选择去禁锢小魔兽以获利,而小魔兽却没有禁锢主人的缘故吧。想要得到好处,自然要准备好相应的代价……

就在诺安再三叮嘱完瑟瑟,将她放到还倦缩成一小团微微颤抖的小天狮幻虎面前,要她无论如何都要撑到天狮幻虎睁眼与她对视为止后,便用魔法制造出雾气,围成一个大圈,将瑟瑟和天狮幻虎围了起来。

这是一来为了保护和掩盖瑟瑟和小天狮幻虎,虽然他们的家族强大,但是天狮幻虎这种魔兽中的王者,足以让任何见到并认识的人不顾一切的扑上来。诺安虽然自负作为一名术魂,根本不惧这些人,但是能少点事还是少点事的好。

二来,就是为了确保天狮幻虎睁开眼睛时第一个看到的不是其他人,免得出了岔子。虽然在灵魂默契中杀了小魔兽的主人可以抢到它,却总不如第一眼看见后建立的默契好。

结果这场等待延续了十天后,大概半天前,天狮幻虎终于出现了睁眼的征兆,瑟瑟能从势力庞大的家族中脱颖而出,得到这次以全族之力抢到的与天狮幻虎建立灵魂默契的机会,自然心性坚定,更加打点精神一眨不眨的盯着天狮幻虎,期待它与自己对视。

谁知……

就在刚才,空阔的山谷上方,忽然飞来了一只九翼青蝠,这只青蝠体型实在太大了,以至于诺安等人虽然立刻警戒起来,却没注意到被它爪子抓着的一个小小的影子——越绝。

当诺安发出警告,让这只误闯进来的青蝠立刻离开时,这只青蝠摇头摆尾片刻,爪子松了松,从高空看去,似乎有片树叶落了下来。由于遮挡天狮幻虎的魔法雾团实在浓郁,即使诺安也没注意那是什么,当然,这和他的注意力当时全部放在了那只九翼青蝠身上也有关。

所以瑟瑟忍饥挨饿十天,离成功一步之遥时,因为不小心闯进九翼青蝠领地而被它报复的抓出来随爪一丢的越绝,异常有人品的摔落在她和天狮幻虎之间……就在越绝呻吟着转动自己的头四顾以确认自己的脊椎安好否时,似乎被这些动静所惊动,天狮幻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瑟瑟被越绝的出现惊呆了,但她很快醒悟过来,扑上去就要推开阻挡在她和天狮幻虎之间的越绝。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越绝下意识的一转头,正好与天狮幻虎刚刚睁开的眼睛对望了一眼,两道夺目的光芒刹那间从天狮幻虎眼中迸出,不待越绝反应就射进了他的目中,直入脑海,烙印上灵魂最深处!

灵魂默契,启动了……

当时瑟瑟全身血液冰凉,甚至连出声呼唤诺安都忘了。而越绝本来打算向另一个方向也转转头,确认自己没什么事,和天狮幻虎那一对视,愣了愣,却发现自己面前这只又像暗魂魔狮又像幻空虎的小家伙眼中竟仿佛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随即敏捷的起身,一个纵跃就跳到了他身上。

越绝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还没来得及和这个对他来说突然撞见的小家伙打个招呼,周围浓郁的雾气忽然消失,诺安感觉到了天狮幻虎的觉醒,欣喜的撤去雾海,正要恭喜下自己看大的小姐,谁知下一秒立刻发现情况不对——面前不但多了一个与瑟瑟年纪相仿的男孩子,而且,那只本来应该属于瑟瑟所有的天狮幻虎,异常亲密的趴在那男孩子的肩上,见到自己一行的出现,那只天狮幻虎顽皮的吐了吐鲜红的舌头,眼中竟似划过一丝嘲笑。

不过这时候诺安可没心情去关心这只天狮幻虎的异样了,他立刻转头去找自家小姐,很快就看到了越绝身后已经接近于石化的瑟瑟。

“小、小姐,这、这个人……”诺安活了七十二年,还是第一次出现说话时语气颤抖这种情况,而另外的人也发现了越绝和天狮幻虎的不对劲,一瞬间所有人的心脏都好像被狠狠拧了一把再放开,除了诺安之外,其他人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个劲的哆嗦着看向瑟瑟。

“被他掉下来抢了……”瑟瑟的语气好像在做梦一样,显然被这个意外打击的完全崩溃了。

听了这个回答,诺安顿时全身冰冷,这时候越绝也终于发现了雾气的退散和周围骤然出现的一大群人,他迷惑的摸了摸头,茫然问:“怎么了?”天狮幻虎可爱的舔了舔他的脸颊,仿佛很满意目前的局势。

诺安终于清醒过来,凌厉的目光不带任何掩饰,充斥着杀机与恨意,他森然开口,吐出三个字:“杀了他!”他话音未落,周围箭矢如飞蝗,越绝愕然抬头,他眼中整个天空都失去了晴朗,铺天盖地的箭簇闪动着冰冷的光芒,向着他呼啸而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越绝愣愣的站在那里,一时反应不过来,就在这时,心底有个声音急促的提醒他:“逃!”

逃?

越绝一怔,心底的声音有些急切道:“他们要杀你,你又打不过他们,还不逃难道要等死吗?”

那……只有逃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竟然有一名术魂带队,另外还有两名术界,但是越绝很确定:就算自己想逃,估计也没那指望能逃掉。

——该死的九翼青蝠,老子不就是第三十九次“误入”你的地盘,吃了几口你看守的罗合蔓么!至于把老子丢到这种地方来吗?

越绝心里一面对九翼青蝠破口大骂,一面在心底声音的提醒下拔腿就跑,而这句话其实他是打算作为遗言来交代了。

毕竟,已经有几支箭尖已经触碰到他的肌肤了,以越绝作为孤儿在这片山脉中偷鸡摸狗浪荡的十一年生涯的经验来看,他如果能从这漫天箭雨里逃走,估计速度要比风还快。除非是风系高阶魔法师,达到化风的境界,才能从这里逃走吧?

越绝下意识的想着,脚下尽力奔跑,但他的脸上很快充满了惊愕,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掩饰不住的惊呼——诺安没有出手,就是因为他一眼看出越越压根什么都不会,外围这些弓箭手随便来一箭足以干掉他了,谁知这小子呆立片刻,待箭支就快射进他身体时,脚步一错,速度居然有如轻烟一般,硬生生在箭雨中穿梭出去,没头苍蝇一般奔逃而出!

这是什么情况?

越绝满心惊异,脚下却不敢停留,随着他的奔跑,身旁的树木与魔兽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向后退着。一时间,在如梦初醒的诺安等人看来,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少年,仿佛一阵影子,闪了几闪,就迅速拉开了距离。

若非之前越绝有着时间不短的呆滞,让众人看清了他的容貌和身形,诺安等人几乎要以为是一位高阶黄级以上的风系魔法师所为。

但是,当诺安一把抱起瑟瑟追上去后,很快发现了更惊异的事情——他居然一直追不上对方。

风系高阶黄级魔法师,虽然可以化身为风,速度惊人。但是对于术魂来说,先天天赋带来的优势具有压倒性的胜利,何况就算是圣阶魔法师,也不可能维持化风的时间太久。

而越绝在他们的追杀下,虽然因为惊慌和莫名其妙一路大呼小叫,却速度丝毫不减,而且听他呼喊,分明中气十足!丝毫没有受到满腔怒火的术魂本能的灵魂压制影响!

虹之大陆最强大的家族之一费尽心机,难道就这么让一个不明不白的小子坐享其成?做梦!诺安胸中杀机大胜。

他双手平举在胸前,结着繁杂的手印,灵魂力量瞬间外放,仿佛一道光芒照射出来一般,以光速曼延搜寻着越绝。术士的灵魂力量可不是只有搜寻的作用,一旦灵魂力量触及到越绝,立刻就可以形成灵魂囚牢,锁住他的灵魂,然后己方便可从容跟上去,让瑟瑟杀了越绝,夺回天狮幻虎。

天狮幻虎,只能是小姐的!

第二章 天狮幻虎

“我了个去,这是什么事啊?”虽然感觉到身后的杀意淡了很多,但越绝还是不敢怠慢,由于双方距离一直没有近到能看清对方的地步,他不知道身后追杀他的人中没有弓箭手——对于流浪儿出身的他来说,判断对方的实力完全是看外表而定,那些身穿华丽长袍、手持精致优雅的法杖的魔法师或术士们,比起佩带着森然铠甲和弓箭刀剑的武士们看上去可要好欺负多了……

至少刚才那波箭雨带给他的印象很深、很深……

所以幸好他没有看清追杀自己的人究竟有谁。如果他看清了只是一群身穿法袍的家伙,估计他就会放慢脚步了。

跑了半天,身后的杀意越来越淡,越绝心底又响起那个声音:“休息会吧。”

休息?越绝翻了个白眼,看了看周围一片陌生的森林,嘟囔道:“在这里休息?什么吃的都没有,反正我还不累,不如继续走走,看有没有……”

“你不累我累啊!”心底的声音仿佛无法接受他的迟钝,怒吼起来,“你要走下去也可以,不过我可撑不住了!”

越绝一怔,停下脚步四顾,口中道:“谁?”

刚才只顾逃命,这心底的声音和自己惊人的速度早被他丢到一边了,现在被提醒才反应过来,今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

他低声问了半天,无人理睬。这时候可不是被追杀得跳脚的时候了,他可没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虹之大陆仅存的三位术师中最出色的苏卷的怒火。

见那声音不理自己了,越绝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可惜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自己怎么会忽然拥有如此惊人的速度,而且……越绝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以比风更快的速度跑了这么久,居然半点劳累感都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

越绝索性就地盘腿坐下,认真思索起来。

可惜以他十一年乱七八糟的生涯,思索半天仍旧无果。

“哈哈,难道我在死亡的阴影下突然爆发,一下子进入了高阶魔法师或仁级宗师的境地?”越绝忽然眼睛一亮,得意忘形的狂笑起来,“看来我真是个天才,说不定比这座山里的藏锋冕下还要天才,哈哈哈哈哈……”

和魔法师分五阶一样,武士的划分也是五阶,不过叫法却和魔法师不一样,没有什么低中高之分,而是以五常表示,从高到低为仁、义、礼、智、信,仁阶是武士最高的一层,超过这一层便是武士中术士的存在,被尊为武宗。

大概越绝得意的太过分了,原本在他停下后就无精打采趴在他肩上闭目养神的小天狮幻虎蓦然扬起爪子,不等越绝反应过来,清脆的“啪”的一声,小天狮幻虎很干脆的在他脸上印了一个鲜艳的爪印。

“呃……”越绝皱皱眉,眼露凶光,一把把这小家伙从自己肩上扯下来,仿佛对于他粗鲁的动作很不满,小天狮幻虎睁开眼睛,低低咆哮了几声作为警告。

不过,无论天狮幻虎长大后多么威猛,现在这小家伙毕竟还是刚出生,这几声咆哮自然被越绝选择性无视了。而且无知者无畏这句话用在越绝身上实在太合适了。因为他把小天狮幻虎又看又摸了半晌,其间好几次小家伙恼了,伸爪子又给了他几下,越绝终于观察完了,却没有将它放回肩上的意思,而是目光四下游移着找着什么,嘴里喃喃道:“跑了这么半天,虽然不累但真是饿死我了……这东西长得虽然莫名其妙了一点,应该能吃吧?可惜小了点,就当吃个点心吧……”

他一边遗憾的叹息,一边将小天狮幻虎交到一只手里随意拎着,打算去找堆枯枝来生个火,把这个让整个大陆都疯狂的、但偏偏他就不认识的小魔兽,烤——来——吃!

若是诺安和瑟瑟知道他现在的行动,估计会直接气得呕血三升!

毕竟是孤儿出身,生个火这种事对于越绝来说是很娴熟的,他很快清出了一块空地,将收集到的枯枝堆积在空地中间,然后忽然脸色一肃,将小天狮幻虎放在膝上,双手结了几个手印,如果诺安在这里,一定会又一次震撼——因为这个衣裳褴褛的家伙所吟唱的咒语,居然是虹之大陆最为深奥的魔法之一。当然,越绝身上的魔法实在太少了,才能躲过诺安匆忙一瞥,让诺安以为他完全不会魔法。

“灵魂决断力量,血脉开启源泉,听从灵魂之力的指引——空间啊,重叠吧,火焰、聚!”越绝的这个魔法其实只有一个用处,随着他的吟唱和手印结完,一簇火苗忽然从虚空中跳出,冉冉舞动在他指尖——这是一个召唤魔法,召唤火焰。只要方圆千里之内有火,就能召唤一簇来为自己所用。

越绝是个孤儿,当然不会有老师教授他。这个魔法是他偶然捡到一张残破的羊皮上学来的。对于一个经常餐风露宿的孤儿来说,这个能够随时随地燃起一堆篝火的魔法实在太有效果了。

所以越绝虽然懒惰,还是尽量将这个魔法学会了。当然,他苦练这个魔法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一直希望这个召唤魔法练到后来,可以召唤火焰以外的东西,比如说,金币和鸡腿……

但是以他的勤快和修为,除了一簇小火,什么都召唤不来。现在,他就要靠这个魔法,再一次填饱自己的肚子。

看着篝火燃起,越绝眼里饥饿的绿光也越来越旺盛,他几乎是流着口水边削着手里的一根树枝,边不放心的看着懒洋洋趴在自己膝盖上的小魔兽,生怕它惧怕火光忽然跳起来跑掉了。

好在小天狮幻虎明显对火光没什么感觉,甚至它还伸出小爪子对着火苗做出拍打的动作,不过很快就被眼疾手快的越绝阻止了,开什么玩笑,不说万一火烧疼了这小家伙把它吓走了,他还指望待会剥皮时尽量小心些,用这小家伙华丽的皮毛给自己做个帽子手套什么的呢。

在烤肉的吸引下,用来串肉串的树枝很快削好了,越绝一把提起小天狮幻虎,另一只手拿过削树枝的小刀,毫不犹豫的就要一刀割断这小家伙的喉咙。

一声尖叫在他心底响起!

这无声的尖叫,仿佛来自于灵魂,甚至连越绝这样恨不得见什么吃什么的人都被震慑了一下,暂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开始狐疑四顾。

“你你你……你居然要杀我?”心底的声音似乎愤怒到了极点,有歇斯底里的征兆,越绝这次听清楚了点,这声音……好像还是个小女孩子?

不会是刚才那个小女孩吧……越绝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那就意味着自己已经被追上了啊……

“我从那些人手里救了你,帮着你一路逃到现在,你居然要杀我?!”小女孩明显气得不轻,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人类!你完全不可饶恕!你等待着报复吧!虽然灵魂默契没有完成,但是杀了我依旧可以对你的灵魂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你这个无耻的人类!”

呃……越绝晃了晃脑袋,自己能跑到这里,能有那么快的速度,是这个小女孩的声音帮的忙?不是自己突破爆发导致的?

“你做梦吧!”那小女孩仿佛知道越绝在想什么,冷笑道,“如果没有我的力量,你早就死在刚才的箭矢下了!我救了你,履行了灵魂默契的约定,你却要杀我!你将遭到灵魂默契最疯狂的反噬!”

越绝摸了摸头,迷惑了半天,终于没有再次大呼小叫让对方出来,看来自己心里想什么对方都知道,那不如在心里想想算了。他这么打算着,想道:你是谁?你既然救了我,我又怎么会杀你呢?再说我没杀谁啊……

“你……”那小女孩刚在他心里说了一个字,越绝猛然瞪大了眼睛,一把丢下刀,双手将那只小天狮幻虎高高举起,眼里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心底轰然如雷霆——是你?!

“当然是我了。”心底的声音果然承认,“你这个蠢材!灵魂默契启动后,如果杀了我,你……”

“哎呀!”没等小天狮幻虎说完威胁,越绝已经眉开眼笑,一把把它抱进怀里连亲几下,“是你救了我啊,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谢谢谢谢,谢谢你啊,你早说是你不就完了,还玩什么心底声音啊,差点就被我做成烤肉了,多惊险呐!”

可惜他这一番示好完全没收到好的效果,小天狮幻虎明显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惊住了,半晌,刚刚平静下来的小女孩声音立刻暴跳如雷:“你这个无耻的家伙!居然占我便宜!”

呃?占便宜?越绝傻乎乎的将小天狮幻虎重新举起来,正想仔细看看它是男是女,知晓他想法的小天狮幻虎已经忍无可忍,挥起爪子就是一下子,正好拍在他另一侧脸上,和刚才那一记形成对称的两个印子,与此同时,越绝心底的声音咆哮起来:“闭上你的狗眼!”

……

越绝满脸黑线的跌坐在地,而他对面的小天狮幻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只见越绝原本就褴褛的衣裳,在小天狮幻虎的发泄上,更是亟亟可危,很有风一吹就全部掉下来的情势。而除了他脸上那两个爪印外,全身还多了无数道不深不浅的抓伤,这都是在越绝为了安抚有狂暴趋向的小天狮幻虎时随口一句“别生气了,我让你打一顿还不好吗”后,他认为凭着小天狮幻虎这么点大——才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的体型,能干嘛?

不过现在这个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家伙给他上了关于判断魔兽实力的生动一课——千万别以体型和长相判断魔兽的可怕与破坏程度!

要不是有灵魂默契约束着,说不定越绝就会因为这句话付出他的小命了……

一人一兽怒目对视了半天,越绝在和小天狮幻虎的眼神大战中率先败了下来,怏怏道:“你是谁?”

小天狮幻虎将头向旁边一扬,惟恐他看不出自己的轻蔑。

“咳……”越绝自觉很没面子,但是一来这小家伙明显刚出生,二来在心底和自己对话的分明是个小女孩么,好男不跟女斗……如此一番自我安慰后,越绝好言好语的请教,“我看你长得很像暗魂魔狮,又挺像幻空虎的……你不会是……”下面的话还没说完,天狮幻虎倏地转过目光,愤怒的眼眸中顷刻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刷的一下烧过来,越绝身手敏捷的一个打滚躲过,见小天狮幻虎不依不饶很有继续扑上来把自己打个半死的趋向,连忙打个哈哈告饶:“随口说说随口说说,呃,小家伙,我没什么见识,你不能这样不讲理啊,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你告诉我呗?”

小天狮幻虎在他手臂上印了几个牙印,转过身去将尾巴对着他。

越绝摸了摸头,很无奈道:“哎……随便你是什么吧,反正以后就要跟着我流浪了,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算了。”他这句话一说,小天狮幻虎立刻转过头,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那眼神不知道是在说“你敢乱给我起名字我就咬死你”还是“好啊好啊我太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名字了”,不过越绝很自然的自动理解成后者。

他抚着下巴,搜肠刮肚半晌,发现自己实在没什么墨水,只能再打个哈哈,干笑几声:“今天多亏你我才能逃生,你真是我的幸运星,不如就叫你幸运吧?”

小天狮幻虎用行动回答了他——不但咬了他一口,还用后爪用力踩了他半天,直到越绝宣布这个名字是个玩笑为止。

“嘶……”越绝甩着自己的手臂呼痛,斜看一眼虎视眈眈、真正虎视眈眈啊,天狮幻虎虽然部分长得像狮,大部分还是虎形,盯着自己,大有“敢不起个好名字出来就弄死你”的架势,忍不住打个寒战,喃喃道,“不是听说灵魂默契建立后,魔兽都会对主人言听计从、千依百顺、宠爱有加,啊呸,我才是主人,要它宠爱我干嘛?”越绝虽然是个孤儿,但毕竟是在无垠山脉附近流浪长大的,常年来此淘金寻宝的探险者、佣兵等形形色色的人群川流不息,他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常识。

现在逃出生天(他这么认为),自然有工夫将事情经过好好整理下,联系小天狮幻虎(虽然他不认识这种魔兽,更不明白其珍贵之处)的奇异的能力和刚才的威胁,还有刚才那批人的疯狂以及自己被九翼青蝠丢下去的情形,他也隐约猜到了与灵魂默契有关。

小天狮幻虎冷冷瞪了他一眼,决定闭目养神,不再理会这个讨厌的主人。

越绝自己揣测了半天,忍不住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小家伙来,心中暗自猜测着:这小东西从没见过……不会是……变异品种吧?难道随着品种的变异,和它之间的灵魂默契也改变了?自己这个原本的主人居然压制不住它?

靠……越绝心里暗骂,从这小家伙刚才的威胁来看,它说的如果不是假话的话,那自己还真要看好它的安全,不然它一出事,倒霉的还是自己!

想到自己原本平安无事的流浪生涯,却因为九翼青蝠的一扔而彻底改变,不但从此多了个拖油瓶,还要为自己的小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可是见过那些入山寻宝淘金的人们为了一点利益,往往刚才还是伙伴,转眼之间就兵戎相见的。妈的……越绝心中狠狠骂了一句,要不是因为灵魂默契,他真想先掐死它再说。

等等,灵魂默契?越绝心中忽然一沉:灵魂默契有一个月的期限,也就是说,刚才那批明显是为那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准备的灵魂默契被自己无意抢走,而这一个月的期限,正是他们夺回去的最后时机——也就是说,自己以为安全了,其实真正安全的期限,怎么说也得是一个月后,因为不排除对方怀有自己得不到也不让他得到的阴暗心态,继续在这浩瀚的无垠山脉中追杀自己——也就是说,这群人非常有可能,还继续跟在后面。

那无忧无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由自在的快乐幸福的流浪生活,从现在开始,彻底离自己远去了。

假如不想被觊觎或者准确的说,意图追回这只应该来头不小的小魔兽的人大卸八块的话,从现在开始,逃亡生活将无比刺激无比惊心无比恐怖的、同时也是越绝毫无防备措手不及的……开始了!

老天啊……

越绝面色抽搐着抱起小天狮幻虎,悲愤的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决定继续自己的逃命生涯。

他很清楚,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别人和他有仇没仇,或想不想杀他的事情了,对方既然出动了那么多人围着这只小魔兽,可见其珍稀宝贵的程度。而那个小女孩既然失去了开眼的灵魂默契,就只有通过亲手宰了自己来获得第二次灵魂默契的机会。

假如他不想以死谢罪的话,那就只有逃命一条路了。

说实话,要是放在城镇中,他跑得再快,这条命也早就挂了。因为他可没有空间储物的能力,或者其他遮蔽之法,能够将这头小魔兽隐藏起来。估计现在遇见的人稍微一注意,就会注意到这个小家伙刚出生没多久……然后不可避免的想到灵魂默契,然后,人为那啥鸟为那啥,大家懂的……

好在这里是无垠山脉。

他还能碰一碰运气。

尽管他运气看起来在得到与小天狮幻虎的时候用光了——越绝抱着天狮幻虎走了没几步,四周忽然传来无形的压力,他本能的感觉到了恐惧与极大的危机,诧异四望,却什么都没有。

“别看了,这是灵魂搜索。”心底的声音忽然响起。

越绝的恐惧顿时散去,喜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啊,你刚才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了?幸运这个名字不好么?”

小天狮幻虎睁开眼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居然没有发怒殴打他:“我现在的能力很弱,你又不能给我魔法或武力滋润,我只能依靠父母留下的精魂之力,每一次和你灵魂对话都会消耗精魂之力,而且之前帮助你逃跑,已经用掉了很多力量了,所以能少说就少说几句。”

那你还说这一大堆……越绝心里这么想着,小天狮幻虎立刻扬起了爪子:“还不是因为你比猪还笨!”

呃……越绝嘴角抽了抽,还是没敢回嘴,既然小天狮幻虎知道这是灵魂搜索,以它能帮助自己从漫天箭雨里全身而退的本事,貌似现在还没箭雨,应该更加没问题吧?他还指望这小家伙带他逃命,自然不敢得罪死它。

谁知心底传来一声叹息:“灵魂搜索不是奔跑的速度能躲避的,我还没有能力帮助你躲避术魂的搜索,他已经感应到你的大致方位了,很快就会用灵魂囚牢困住你,这次我也帮不了你了。”

什么?

越绝瞪大了眼睛,满脸讨好的抱起天狮幻虎:“别开玩笑了,你那么强大,灵魂搜索而已,这种看不见的东西最好欺负了,是不是?”

“……”小天狮幻虎无语的看了他片刻,头一埋,干脆继续闭目养神。

越绝不死心的摇着它的身体:“喂!你别这样啊,救救我嘛,好歹我也算你的主人了,你死了灵魂默契会反噬我,我死了多少对你也有点影响吧?救我等于帮你自己嘛!”

“……对我是有点影响,不过不是很大,而且我确实没有办法,你既不是魔法师又不是武士,什么都不能给我,我只能依靠刚出生的这点残存本族精魂之力,帮你帮的已经不少了好吧?”小天狮幻虎不满的瞪他一眼。

越绝干笑几声:“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你想啊,那群人辛辛苦苦就是想你第一眼看见的是那小姑娘,可是你却看见了我,万一那为首的老头子一生气,杀了我再把你打一顿……”

这次他话还没说完,心底的声音已经不耐烦的戳穿了他的诱哄:“跟你说我没办法了,你还罗嗦!还有,少来威胁我,那老头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那小丫头得到我,他恐怕情愿自己死都不会动我的!”

在越绝的绝望中,心底的声音缓缓吐出几个字:“所以,你自求多福!”然后任凭越绝哭天喊地,小天狮幻虎彻底的沉默了。

“喂、喂!”周围的灵魂压力越来越大,甚至连越绝这样压根不知道何为灵魂力量的人都感觉到了灵魂的颤抖,显然对方已经探知了他的所在,仿佛无穷无尽的灵魂威压源源而来,越绝欲哭无泪,使劲摇着手里的小东西,“就算你不能帮我,你倒是给我点提示啊!据说天无绝人之路,我的名字还叫越绝呢,不可能就这么完了吧?”

见小天狮幻虎被摇得头晕目眩还是不开口,越绝索性掐住它脖子:“反正等那群人抓到老子也是死,弄死你也是死,不如我先干掉你,让那些想杀了我得到你的人和害我落到这种地步的你都付出代价!”

“别……”见越绝的危机很快转化为自己的危机,原本还有点幸灾乐祸的小天狮幻虎终于在他的无耻面前败下阵来,悻悻叫停,“想要从灵魂搜索里逃生,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只有一个办法?”越绝差不多要继续翻脸,想了想还是先请教,“什么办法?”正在他自我安慰也许他就能做到呢时,小天狮幻虎轻轻的、几乎接近于无声的,将那个办法在他心底说了出来——“灵魂压制。”

“靠!”越绝跳脚大骂,“你玩我?!你明知道我不会魔法!”

“那不是魔法!”摊上这么个灵魂默契主人,小天狮幻虎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它不得不解释清楚,以免一个绝望越绝失手将自己掐死,“灵魂压制就是比拼灵魂强度,只要你灵魂比他强大,他就没办法用这个来搜寻你,更不用说囚禁你灵魂了!”

越绝默了默,随即长叹一声:“我还是掐死你吧——灵魂比术魂更强大?你以为我是谁?术魄?术师?那我还求你救命干毛啊?”

小天狮幻虎哆嗦了下,在越绝无与伦比的无耻下,纵然是天狮幻虎这样天生灵智过人的魔兽,此刻也想不出什么保命的办法了。

越绝说到做到,他咬牙切齿的摸到小天狮幻虎的咽喉,正要用力,忽然停下了手,小天狮幻虎正脑子运转如飞的思索着该如何逃出生天,见状大喜,正要用力挣扎出去,越绝却忽然一把抓紧了它,目中闪过一丝喜色:“靠你这小东西终究是空,还是得老子自己提醒自己——术魄没有,术师,嘿嘿,无垠山脉不就是靠藏锋冕下才打开的么?反正左右都是个死,说不定还能拖那群家伙同归于尽!”

第三章 光明天梯

距离越绝已经很远的密林中,闭目静坐的诺安忽然睁目,随即脸色瞬间苍白!

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瑟瑟连忙扶了他一把:“诺爷爷?那天狮幻虎……”

“好个狡诈的小子!”诺安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话,而是低声嘀咕了一句,面上露出凝重之色,“小姐,本来我已锁定了他的位置,而且差不多就能囚禁他的灵魂了,但是现在咱们却不得不立刻赶过去!”

“为什么?”瑟瑟隐隐听出不妙,也变了脸色。

诺安深深吸了口气:“因为第一,那小子居然想先杀了天狮幻虎;第二,他……开始呼唤藏锋冕下,公然向藏锋冕下求救!”

瑟瑟一愣,白崖失声道:“好恶毒的小子!”

“他、他要杀天狮幻虎?”瑟瑟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倒抽一口冷气,“他居然舍得!”

诺安眼中杀机盎然:“嘿,看来他也知道仅凭一只刚出生的小天狮幻虎逃不走灵魂辖制了,所以他现在一面挟持了天狮幻虎,一面大声呼唤藏锋冕下的名字……虽然藏锋冕下厌恶被打扰,但是这位冕下从前一直有着仁慈的名声,那小子年纪不大,万一冕下一时心软,真的现身的话,那我们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瑟瑟听着,忽然叫了起来:“就算藏锋冕下现身又怎么样?那只天狮幻虎,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冕下就可以不讲理吗?”

“小姐您不知道,”白崖摇了摇头,对她道,“藏锋冕下是虹之大陆三位冕下中最为仁慈的一位,就算他承认天狮幻虎是你的,却不见得会容忍我们在无垠山脉中杀他,只要那小子赖在山里一个月不出去,那结果还是一样!”

“凭什么?”瑟瑟气急败坏的攥紧了拳头,大声道,“那小子抢走了我的灵魂默契,不杀了他,怎么夺回天狮幻虎?冕下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噤声!”诺安忽然沉下脸来,正色警告瑟瑟,“小姐,不论你在家族地位如何,或者在虹之大陆何等煊赫,在无垠山脉,都要牢记当年古森的教训!”

瑟瑟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刚才那小子一路大呼小叫,也没见那个什么冕下出来……”

诺安花白的眉毛一抖,已经微带怒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不比那个野小子,如果藏锋冕下真的出现,以他术师的修为,就算对我们没有任何恶意,我们也无法承受他永属灵魂的注视,到时候损伤了你的灵魂——你可是整个家族天赋最高的孩子!还有,如果冕下真的出现,记住我的话:无论他说什么,我们都必须无条件遵循,不能有半点迟疑和质疑!”见瑟瑟嘟着嘴还想说什么,诺安一字字道,“记住!实力决定一切!藏锋冕下已经是最仁慈的一位冕下了,如果今天隐居在这里的是月神冕下或太御冕下,我们根本没有接近天狮幻虎的机会!这三位冕下中,即使最弱的月神冕下,要毁灭我们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见瑟瑟被自己的话吓到,诺安才松了口气,示意手下撤去防御阵法,正要带着瑟瑟追赶越绝,瑟瑟忽然低声问:“诺爷爷,您已经是术魂了,与术师只隔两层,难道……”

诺安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苦涩的点了点头:“等你突破术灵,达到术者的境界,就会知道,天赋给予我们操控灵魂的力量,但是每一次利用和增强这种力量是多么的凶险和可怕!术师……与术魂相比之下,绝对是无法挑战的逾越!”

他沉声道:“白崖,我带小姐先走,你们尽力跟来!”

“是!”白崖点了点头,诺安再不多说,抱起瑟瑟,脚步一晃,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林中。

在诺安心急如焚的彼处,虽然诺安已经收回了大部分灵魂之力,但是剩余极少的术魂的灵魂力量,仍旧让越绝陷入了无尽的迷惘和战栗之中。

不过他现在压根也没有逃跑的意思——反正天狮幻虎已经明确强调了,除非他的灵魂强悍过术魂的灵魂,否则绝对没有机会逃走。所以越绝一面抓紧了自己最后的底牌——由于灵魂默契对自己毫无抵抗能力的天狮幻虎,实在不能还能靠弄死它为威胁为自己争取点时间,虽然他想不到这点时间够做什么用,但是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怕死的他这样安慰自己,另一面,他拿出自己炉火纯青的无耻,扯开喉咙大声呼唤着他唯一的逃生希望——“藏锋冕下!救命啊——藏锋冕下!!!”

就算被术师的永属灵魂注视后会对灵魂造成极大伤害,但是总比被杀了好吧,而且说不定这位冕下一个心软,放自己一条生路,反正自己既不是武士也不是魔法师……灵魂损伤虽然严重,总比现在就死的好。越绝在刹那间转过这么多念头,越发坚定了惊动苏卷的决心。

呼声在群山中回荡,通过留守的灵魂之力感觉到他意图的诺安面色又阴沉了几分,加快了脚步,而之前因为几个人的大声谈笑就恼怒的出动永属灵魂的苏卷术师,今天却仿佛格外好胸怀,居然一直毫无动静。

“藏锋冕下——”潜意识里觉得危险逐渐靠近的越绝在喊了半天除了口干舌躁外什么都没发生后也开始绝望了,他气急败坏的自语,“难道他闭关了?不对呀,闭关应该更怕吵才对,还是他已经离开了?!”越绝垮下脸来,苦笑着摸摸下巴,“我不会这么命苦吧?从小没爹没妈已经很可怜了哎!”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绝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专心等死,不过从他没离开过天狮幻虎咽喉的右手来看,这家伙绝对不是乖乖等死的那种……

“看!”越绝正被潜意识中越来越迫近的威胁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心底忽然又响起了天狮幻虎的声音。

他一怔:“看什么?”

不会是看见敌人了吧?

谁知天狮幻虎猛然在他手里挣扎起来,传入他心底的声音也有着淡淡的喜悦:“看那些树!”

越绝下意识抬起头,顿时愕然——他停留的地方是一片密林,阳光经过不知道多少层枝叶的过滤,落入林中时已经昏暗如黄昏,无论向哪个方向看去,都是茂密的树干。

但是现在在他面前,却无端,并且无声无息的开出了一条路。

严格说来,是森林为他让出的一条路。

那条路正对着他的脸,以确保他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宽阔的走道,投射下的明媚阳光,以及路途远处仿佛光明的终点,简直是在招着手对他说:走我吧走我吧走我吧。

对于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追杀得走投无路兼上天入地无门的越绝来说,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正要跨进那条路上,忽然提起的脚步在半空凝住,在心底向天狮幻虎确认:要不要走?

天狮幻虎沉默了片刻,很不专业的回答了他三个字:“不知道。”

越绝嘴角抽了抽:“你敢有点用么?”

天狮幻虎顿时大怒,要不是被他按得紧,铁定又一记飞爪拍到他脸上:“这句话该说你才对吧?”

走,还是不走?

天狮幻虎不可靠,越绝只能自己做决定,他心底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以他森林生存的经验来看,越鲜艳的蘑菇越有毒,这条路看着光明璀璨,天知道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走进去就发现原来是通往地狱——问题是,不走也可以,追兵就在身后,这条路不知道是救人还是害人的,但身后的人却绝对是杀人的。

这……

就在越绝犹豫不决时,耳畔忽然响起一个温润祥和的声音,低而清晰的告诉他:“来!”

对方说来而不是走,至少可见两件事:一,这条路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开辟的;二,至少越绝走进去不会立刻被干掉,因为来这个字似乎包含了到他面前去的意思,说不定和对方一见面,对方见自己年幼或者心情好或者什么什么的,就把自己放了呢。

至于对方会不会觊觎天狮幻虎而对自己心生歹意……越绝想了想,觉得身后追兵也是打这个主意,再亏也亏不到哪里去,不如走进去再说了,而且,悄无声息的让森林让开如此恢弘的一条路,这可不是普通魔法师能做到的,这个人,难道就是藏锋冕下?

想到这里,越绝顿时两眼放光,再不罗嗦,悬空半天的脚坚定的放了下去,还不放心的踩了踩,确认是实地,而不是一个看上去像大路的陷阱,只等自己一不小心就掉进插满了尖尖的竹签的虿盆,成为大团毒蛇的午餐。

等他两只脚都迈上那条路,发生整个环境都变了,一下子从阴郁的密林深处跨到了阳光下,仿佛整个人的心情都开朗了很多,对于前途也想得更美好了。

在这种美好的冲动下,他放开扼制天狮幻虎的手,仍旧将它放在自己肩头,然后双手抱在脑后,快快乐乐的向前走着。天狮幻虎提心吊胆了半天,终于暂时安全了,忍不住长长伸个懒腰,掩饰一下自己的窘迫,但它随即全身一抖,这一抖不好了,越绝虽然看起来很放松,其实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没底(和某魔兽很配啊),毕竟不是谁都走过这么一条森林让道的路,能不紧张么。

所以他看起来不设防,其实全身都一直紧绷着。天狮幻虎这一抖,他立刻感觉到了,虽然他对这小东西喊打喊杀,一副根本不把它放眼里的架势,但是他又不是傻子,单凭天狮幻虎赋予他那半天超越风速的速度与毫无疲惫感的异常,也知道这只魔兽非同寻常。

何况自己对于追杀者闻风而逃,这小家伙可不怕他们。现在灵魂默契刚刚建立,它正是身价千万倍的时候,没人会动它一根寒毛的,话说回来,天狮幻虎要是愿意跟别人走,那绝对是千宠万爱于一身的待遇。

可是,现在这只身价千万倍、胆识能力皆过人的魔兽,居然颤抖了一下,越绝知道魔兽对于危险的感知远胜人类,所以尽管他什么都没感觉到,还是立刻进入了特级戒备——二话不说扯过天狮幻虎挡在身前,同时警惕的注意着四周。

就在他回头看着不远处阴郁依旧的森林,犹豫要不要先退回原地再说时,天狮幻虎很不满的和他交流了:“你又干什么?!”

“别废话!”越绝毫不客气,“你发现了什么危险?快说,这路不对劲我们马上退回去!”

“……”天狮幻虎沉默片刻,“你哪根筋搭错了发现了什么危险?”

越绝大怒:“那你刚才发什么抖?”

天狮幻虎哑然片刻:“我发现这条路上充斥着天地之间的精华之力,话说从我睁眼到现在,作为我的灵魂默契主人,你连半丝魔法和武力都没喂给我过,我本来以为你不掐死我我迟早也会饿死,想不到时来运转,居然在这条路上可以恢复一下刚才救你用掉的精魂之力……”

原来,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激动……越绝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的将它放回肩上,继续走……

越绝在这条森林让出的道路上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后,诺安带着瑟瑟追到了那片空地。空地上的篝火余烬犹在,不过现在没人会去注意它们。诺安和瑟瑟几乎立刻看见了面前诡异的道路。

“诺爷爷,这是?”作为虹之大陆屈指可数的家族中的成员,瑟瑟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对于各式魔法以及空间都见识非凡,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路。

相比她的迷惑,诺安却一下子停下脚步,眼望着仿佛蕴涵了无尽光明的旅途,眼睛里闪烁着无法形容的激动,他呆呆站了片刻,忽然恭敬的跪下去,隆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诺爷爷?”瑟瑟吃了一惊,诺安在胸前结了一个手印,瑟瑟认出那是一个不含任何魔法的手印,只是单纯的表示尊敬。

“光明天梯!”诺安激动得抓紧瑟瑟的小手,几乎语无伦次,“天啊,真的有光明天梯!瑟瑟,我们这次绝对没有白来,即使得不到天狮幻虎了,能见到传说中的光明天梯,此生都无、无憾了!”

瑟瑟可不知道光明天梯是什么,一听得不到天狮幻虎,顿时杏眼圆睁:“为什么?我要天狮幻虎!”

诺安起身握紧她的手,指着那条充满了勃勃生机与灿烂光明的道路,眼中是由衷的叹服:“瑟瑟,你知道这是什么么?”不等瑟瑟回答,他已经自己给出了解释,“绝对不会有人告诉你这是什么,因为光明天梯已经失传两百多年了,连我也是在晋升术魂后,才有资格看到一卷资料上描述过……这条道路是术士由心发出,可以将千里之内的任何一个人,用这条充满光明能量和气息的道路,指引到自己面前,而在这条道路上,任何人的灵魂都能够受到天地间最纯粹的能量的滋润和改变,走一次光明天梯,等同于脱胎换骨一次,而且是毫无痛苦和不知不觉的脱胎换骨!”

瑟瑟望向那条道路的眼神立刻灼热起来:“那,诺爷爷,我们快走上去吧?”

“等一等,”诺安望着光明天梯的眼神同样热烈,却不敢怠慢,拉着瑟瑟走到路前,恭敬的欠了欠身,同时释放出自己的永属灵魂,是形如诺安的一个火焰形状的人影,悄然出现在诺安身后,只是比诺安要高大得多,颜色也并非金色,而是淡淡的蓝色,作出和诺安同样欠身的动作,这是术士之间最为恭敬的礼节,表示由衷的敬佩和臣服。

“尊敬的冕下,不知道我与我身旁的小女孩,是否能踏上这条您用您强大的灵魂开辟的光明天梯,请您放心,无论我们在天梯上遇见或看到什么人什么事,我们绝对不会违背您任何的旨意!”诺安恭恭敬敬的道,“我们只想在您所开辟的这条凝聚天地精髓的旅途中洗去体内的杂质,净化灵魂的污垢。”

他说完这些话,带着瑟瑟静静的等待着,片刻后,光明天梯忽然延伸了些许,直接到他足前。诺安大喜过望,一拉瑟瑟踏入光明之中,两人一进去,顿觉周围充满了天地精华,能量之充沛,几乎触手可及——他们可不是越绝那样根本没经过任何训练的傻瓜,即使瑟瑟也是自幼接受魔法培训的,对于能量的感知十分敏锐,所以进入这条天梯,几乎像是跳进了能量之海一样,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恨不得舒展开来,贪婪的吸收着周围的精华。

诺安伸手拉过瑟瑟:“快走,光明天梯脱胎换骨的功效,是要走完整个旅程才行的。”他望了望前方,脸色微变,即使越绝走过已经一个时辰,但是毕竟曾在他的灵魂压制下有一段时间,他依旧能够感觉到,越绝也走上了这条天梯。

假如他的感觉没有错的话,这条光明天梯,根本就是为了指引越绝才开启的。

看来,那只天狮幻虎,百分之百没有希望了……

诺安拉着瑟瑟一路奔走,不是他不想停下来好好吸收周围的能量,而是他深知,开辟光明天梯的人在他所要指引的人走完后,会立刻关闭天梯,因为光明天梯一旦开启,无视任何阻挡,别说所谓的高山幽谷、洋河湖海,就是空间封锁、结界阻隔、幻术隔离,统统无用,而且走上这条光明之路的人,灵魂全部直接受到开辟之人的辖制,无论多么强大都没用。即使走在其中的人灵魂强大过开辟之人,同样无法翻身!

维持这样一条奇异的天梯,同时天梯开辟时还会强行召唤周围的天地精华充斥其中,对于术士本身来说也是不轻的消耗,所以在术士所要指引的人一走完天梯,开辟的术士自然就会将其关闭。

而没走完的人,除了能够额外吸取到更多天地精华外,将什么也得不到。因为那脱胎换骨的效果,还是要走完才行。所以诺安干脆又一次抱起瑟瑟,箭步如飞,开始追赶前行之人。

“咦?那不是那个死小子么?”诺安毕竟是术魂,再加上越绝在这条他不知道名字和来历的路上越走越舒服,若非天狮幻虎死活不肯让他停下,他都禁不住想找个地方睡一觉起来,此消彼长,居然很快就看见了越绝的背影。

瑟瑟眼尖,立刻叫了起来。

“嘘!”一直叫嚣着宰了这横刀夺爱的小子的诺安却脸色一变,一把捂住她嘴,示意她小声。

瑟瑟不满的推开他的手,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诺爷爷,你还等什么,快过去抓住他,让我亲手杀了,夺回……”她话还没说完,诺安慌忙按住了她的口,与此同时,他们周围的光芒一黯,一股寒意笼上心头。

诺安忙低声道歉:“小孩子管教不周,请冕下不要生气,我以自己的永属灵魂发誓,绝不伤害眼前这个孩子!”瑟瑟怔了怔,仿佛意识到不对劲,也低声说:“对不起……”仿佛乌云飘过,两人身旁的光芒逐渐恢复了正常,两人对望一眼,都觉得一阵心寒。

“诺爷爷,这条光明天梯……”毕竟是小孩子天性,虽然出于惧怕作出了承诺,但是遥遥望着眼前散漫轻快的的男孩子,以及他肩上隐约的魔兽身影,瑟瑟还是觉得有些受不了,轻咬嘴唇,望着诺安露出询问的神色。

诺安深深叹了口气,却答非所问:“想不到藏锋冕下居然如此天赋!短短十几年,便真的突破到了术尊的境界!”

“术尊?”瑟瑟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好在越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又没有学过任何魔法和武技,没有听见。瑟瑟眼中流露出惊骇之色:“可是诺爷爷,虹之大陆不是已经两百多年没出过术尊了么?”

诺安叹了口气:“不错,所以我刚才说,光明天梯已经两百多年未曾出现,因为只有达到术尊以上,才有能力开辟光明天梯!”他望向旅途的终点那头,目中闪烁着难以描述的光芒,“虹之大陆三位术师中,月神冕下刚刚达到术师,太御冕下虽然成为术师比藏锋冕下更早,几十年来却丝毫没有进步,而且太御冕下轻易是不会离开大陆中心的……何况,这里是藏锋冕下隐居之处,除了隐居前最接近术尊的藏锋冕下,还有谁能让消失两百多年的光明天梯重现于世呢?”

诺安的声音忽然转为严厉:“所以瑟瑟,一会我会带你赶上前面那个孩子,但是你给我记住,他是藏锋冕下要指引的人,即使天狮幻虎认他为主,你也不许对他有丝毫不敬!”

瑟瑟咬了咬唇,迟疑道:“可是——”

“没有可是!”诺安难得的严厉,目中闪过决绝之色,“我会询问他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家族,或者……”他瞥了眼怀里容貌出色的女孩,暗自思忖,那小子的年纪和小姐差不多,也许以后可以配成一对……虽然瑟瑟出身尊贵,但是虹之大陆有史以来最出色的术士所指引的人,绝对可以配上任何家族的女子了。

诺安不是傻子,整个虹之大陆只有三位够资格被尊为冕下的术师,而且,藏锋冕下分明已经突破术师达到术尊境界,别说为了一头天狮幻虎,就算苏卷要他反过来向越绝赔礼赔罪,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同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反抗都是徒然的。

瑟瑟委屈的扁了扁嘴,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第四章 灵魂之门

光明天梯,越走向终点,越是光明璀璨。

即使越绝根本不知能量为何物,也觉得这条路走得无比舒适。当然,更加开心的还是趴在他肩头的天狮幻虎,随着它均匀的呼吸,光明天梯中纯净无瑕的能量慷慨的注入它的身体,完全将它从认主不淑、差点饿死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越绝走了半天,非但不觉得疲倦,反而越发身轻如燕,一个人走路没意思,忍不住和天狮幻虎套起话来:“喂,你究竟是什么魔兽啊?那群人那么想要你?”

小天狮幻虎在他心底哼了一声,显然很鄙视他的魔兽知识。

越绝又想了想:“对了,你吃什么,据说以后都要我喂你了,先说好了啊,我也喜欢吃肉的,到时候最多分你一小半,看你这么小,你怎么好意思和我吃一样多呢是吧?”

小天狮幻虎刷地一下子爬了起来,怒视着他。

越绝被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眼神看得一哆嗦,连忙改口:“那我们对半分!”

“你给我闭嘴!”越绝心底传来一声娇喝,伴随着又一记爪子拍到他脸上。

“我干嘛闭嘴?”越绝撇撇嘴角,“万事开头难,所以幸运啊,我是不会放弃我作为主人的身份和地位的,听说灵魂默契完成后,凭借默契的力量,不管你多强大,随便你干什么都行……”他忽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到时候我就把你送给那对幻空虎做干女儿,然后和它们换酒喝!”

谁知小天狮幻虎冷笑一声:“他们来了。”

“谁?”越绝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下一秒,他身后显然很近的距离,有个苍老,还有点熟悉的声音,异常热情的招呼过来:“这位小公子请留步!”

越绝打个寒噤,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僵硬着转过身——诺安一手牵着瑟瑟,笑容可掬走上来,正要做下自我介绍,越绝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大、再大,然后他惨叫一声,肩头的天狮幻虎早有准备,四只爪子一用力,死死抓住他衣服,在死亡的恐惧下,越绝两条腿几乎跑出了虚影。

停留在原地打算轻拍他肩的诺安维持着笑眯眯的表情,逐渐转化为惊愕:“……我长的那么可怕么!”

先不提被越绝的反应狠狠打击到的诺安,越绝狂奔出数里,在小天狮幻虎又啃又咬下终于勉强镇定下来,回头看了半天不见诺安跟上,大大松了口气,也不顾小天狮幻虎刚才的暴力,抓过它亲了口,喃喃道:“宝贝儿,多谢了。还好我跑得快!”

可惜小天狮幻虎无情的戳穿了他的鸵鸟心态:“人家术魂要追上你,数息之间而已。”

“怎么办怎么办?”越绝顿时冷汗重新滚下,狂摇着它,“魔兽,哦对,你那么聪明厉害,一定是圣兽级别的,发发慈悲,给我再指条生路吧!”

“他不会怎么样你的。”小天狮幻虎被他摇得七荤八素,奄奄一息道,“放、放手!”

这句话安慰的恰到好处,越绝提在半空的心放了点,怀疑的问:“为什么?”

小天狮幻虎沉默片刻,不晓得是不是在内心撞墙懊恼自己怎会与这样一个人类启动了灵魂默契……“如果他要怎么样你,你刚才跑得了吗?”

“也对……”越绝从善如流,立刻跳了起来,恢复龙马精神,“看来我不用跑了。”

“你想跑也跑不了……”小天狮幻虎冷冷刺道。

不过越绝自动把这句话忽略了,他没走多远,好容易调整过来的诺安带着瑟瑟又一次赶了上来——本来以术魂的身份,当然是不愿意与越绝一起走的,尤其越绝还抢了瑟瑟的魔兽……无论出于自尊还是考虑瑟瑟的承受能力,他们都该错开与越绝的行程。

可惜诺安深谙光明天梯的本质——如此强大的通道,即使术尊,一生之中能开辟的次数也只有三次,而且开辟时将损耗术尊的全部魔法以及部分永属灵魂为代价。

这个通道的代价是术士所有灵魂技能中最高昂的,全部魔法还可以通过休养找回来,损失的永属灵魂可就难说了,要是对这个技能不熟悉,往往对自己的永属灵魂造成永久性的伤害,这就是不是休养能找回的了,能修炼个十年八年恢复的就谢天谢地了,一个不好,大概这辈子的修为就算到头了。

因此,术尊以上的术士虽然拥有开辟光明天梯的能力,每个人一生之中,除非至亲遇见了生死关头,自己又实在赶不过去,才会动用。两百多年前出现的那位前代术尊,就是在家族遭遇到灭顶之灾时,竭尽全力才赶到数百里外,最后关头才在情急之下开辟光明天梯保住全族性命,也因此永属灵魂受到极大损害,终其一身再无寸进。

光明天梯的珍贵之处实在太多了,不提旅途中浓郁的天地精华以及拯救之用,单它伐骨洗髓的作用,足以让无数人疯狂,这相当于一个顶级的脱胎换骨魔法,而且完全不会有任何不适的反应,即使是心志极弱的人也一样可以用。可以说,只要开辟光明天梯的术士对你无恶意,走这条路绝对有利无害。

这也是诺安见到光明天梯激动万分,不得允许却不敢擅自带着瑟瑟走进来的缘故。因为一旦走上这条天梯,只要开辟者意念一动,术师以下灰飞烟灭都是顷刻间的事。就算同为术尊,也难以全身而退。

毕竟是付出部分永属灵魂为代价的魔法,是最接近禁术的魔法。

所以说,得到藏锋冕下允许的诺安和瑟瑟,是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条光明天梯走完的。也因此,他们必须要和越绝保持同样的进度,因为这条天梯如此珍贵,绝对不是随便开出来的,所以诺安在看到越绝时就已经彻底打消了讨回天狮幻虎的念头。

假如藏锋冕下还是术师的话,也许他当面避让后,还有指望迅速通知家族,他的家族与太御冕下也是有点交情的,还有交涉交涉的微弱希望——毕竟藏锋冕下是三位术师中最强大的一位。

但是光明天梯出现的刹那,诺安已经非常清楚,己方这一趟完全是白跑了。岂止白跑,简直是专门为越绝跑了一趟。

不过诺安不愧是虹之大陆最强大的家族之一出来的镇门长老,既然已经赚不到了,那就尽力少亏点吧,何况自己万里迢迢带着小姐赶来,虽然没有得到天狮幻虎,但能陪小姐一起走一次光明天梯,也是不小的收获了。

但是他的灵魂之力虽然探测不到光明天梯之内,越绝之前可一直在他的灵魂监控下,这条光明天梯竟然是专门为越绝开辟的,可见这个小子绝对不是外表衣裳褴褛那么简单!

毕竟,藏锋冕下单要救他的话,甚至不需要派出自己的永属灵魂,只要远远传音一下,诺安就会退走了。

这条光明天梯,分明就是专门为了帮助越绝改变体质开辟的。

藏锋冕下的出身来历一直是个谜,天知道他和这小子有什么关系,居然损耗永属灵魂来成全他!

所以诺安虽然一定要走完光明天梯,却绝不敢走到越绝前面去。那样对于藏锋冕下来说是很不尊重的,他可没这个胆子惹怒两百多年才出的术尊。

但是如果走在越绝身后,哪怕只隔几步,越绝一走完,说不定这条天梯马上就断了。那自己和瑟瑟除了吸收多了点天地精华,还是不能得到本质上的好处……

因此诺安就算不想和越绝拉关系,也一定要和他保持一样的步伐。

再说了,术尊损耗永属灵魂指引的人,即使是月神和太御两位冕下在此,也不敢太过怠慢吧。

所以诺安思前想后,还是硬着头皮又一次赶了上来。

不过这次他吸取教训,自己没开口,让瑟瑟甜甜的喊了声哥哥,果然越绝虽然心里打鼓,生怕诺安忽然一个灵魂碎裂让自己彻底变成白痴,却依旧转过头勉强笑了笑。

瑟瑟不愧是家族中最出色的孩子,虽然她盯着越绝肩上的天狮幻虎狠狠看了几眼后,再看越绝时眼神几乎可以飞出刀子来,面上还是客气的和越绝寒暄着:“哥哥,你刚才为什么一见我们就跑啊?”

废话,刚才的刚才是谁要干掉我的?越绝斜乜了她一眼,在瑟瑟甜美的微笑和可爱的外表下还是没好意思直接说,只得干笑几声,顾左右而言其他:“呵呵,现在天气真好。”

瑟瑟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问:“哥哥,你也喜欢天狮幻虎吗?”她见越绝一面干笑一面加快步伐,很有一言不和就立刻拔腿就跑的趋势,在诺安几次三番的咳嗽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安抚,“其实哥哥既然是藏锋冕下的……”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上上下下看看越绝那破的不能再破的衣服,以及长年流浪导致的灰不溜丢的外型,虽然他年纪做藏锋冕下的儿子够是够了,但是,藏锋冕下不是听说永远白衣翩翩、风流无限的么?就算越绝是他的徒弟,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吧?

含糊带过称呼,瑟瑟见越绝脸色越来越发青,很有离开暴走的嫌疑,忙道:“如果哥哥早点说的话,我们肯定直接让给你了,何必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呢?”

旁边诺安脸色一变,悄悄瞪了眼瑟瑟,瑟瑟毕竟年纪还幼,眼睁睁被抢了天狮幻虎这个等级的魔兽,最要命的是这只魔兽就那么趴在越绝的肩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心头更是大恨,实在忍不住要刺几句越绝。

越绝茫然道:“我……”他本来要说的是,我不是自己跳的,我是被九翼蝙蝠丢下去的。谁知心底忽然传来天狮幻虎的声音:“这两个人真烦,尤其这个丑丫头,不如叫藏锋把他们干掉吧!”

越绝一怔,却见诺安脸色同时一变,瞥了眼天狮幻虎,露出古怪的神色来,拉了拉瑟瑟,两人同时住口,居然什么都不说了,只是一副谨慎小心的样子跟着越绝的脚步走着。

什么和什么啊……越绝一头雾水,他忍不住瞥了眼瑟瑟,心道:这小姑娘要是还是丑丫头……他还没想完,小天狮幻虎的声音又在他心底响起:“你也觉得这丑丫头难看吧?哼,他们最好闭嘴,不然……”

小天狮幻虎声音未落,诺安神色几变,最终默不作声,却悄悄握紧了瑟瑟的手。

越绝没有注意到诺安的脸色,只觉身边两人一兽都忽然沉默下来,即使中间因为旅途的漫长,再加上诺安没有杀他的意思,他试探性的问了几句,对方却反过来一言不发,实在要回答他,也是能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字。

越绝抽空看了几眼瑟瑟,想起刚才她一口一个哥哥,心里实在失落的很。可惜无论瑟瑟还是诺安,见他瞄瑟瑟,都是脸色很难看。

越绝虽然基本确定不知道为什么诺安放过自己了,但是对于术魂的恐惧依旧存在,所以窥见两人脸色不好看后,也不敢多看了。

三人各怀心事,都没注意到小天狮幻虎眼中偶尔流露出人类般的狡诈与诡谲。

终于,越绝问出了第一个他真正关心的问题:“前辈,不知您知道这条路通到哪里么?”

诺安被他这个问题问的差点摔了跟头,连带瑟瑟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小天狮幻虎郁闷的将头埋进爪子里,默默哀悼自己的不幸——虽然不是每个高层魔兽的主人都必须英明神武,可是老大,拜托你丢脸也不要丢到外面来啊!

身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魔兽,小天狮幻虎表示它的未来很有压力……

“呵呵,小公子说笑了,”诺安眼神闪动,干笑着道,“以您和藏锋冕下的关系,应该比我们清楚这个问题吧?”

藏锋冕下……越绝嘴角抽了抽,他正想说我怎么会知道,小天狮幻虎忽然在他心底大喊一声:“你试探他也不要用这么蠢的办法吧?再怎么说也是个术魂!”

越绝很有抓起它用力晃一晃的冲动:试探你个毛!老子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诺安的脸色立刻正常多了,和瑟瑟对望一眼,嘿嘿一笑,就此揭过不提。

越绝接下来无聊中问了几个问题,统统受到小天狮幻虎的打击和骚扰,按他的性子恨不得拖起这小家伙打一顿,但是诺安和瑟瑟在面前,万一一个不小心勾起他们对于这只魔兽的渴望……越绝只能选择忍。

终于,前方不再是无尽绵延的旅途,而是出现了一扇小小的门。

金色的小门。

充满了最纯粹的灵魂力量。

是的,那是一扇完全以灵魂之力凝聚的门,之所以光明天梯要完全走完才能达到其脱胎换骨的效果,正是因为这扇门的存在。

事实上,之前所走的漫长的道路,无不是为了通过这扇门而准备的。

这开辟光明天梯的魔法,不知道是何人所创。之前越绝三人所走的那段充斥着天地精华的道路,其中的天地精华其实不是等同的,而是相当于一盏精确的天平一样,计量着光明天梯中人所吸收的分量。吸收少的人,天地精华会自动聚集加以补充,吸收多的,它也会随之稀薄,使大家的吸收都均匀上升,直到所有人都能够拥有足够的积蓄,足够穿过这扇灵魂之门时,灵魂之门才会出现。

可以说,这条光明天梯完全走完的效果,是任何丹药与洗髓伐筋的手段都望尘莫及的。不然也不会要达到术尊境界才有资格开启,而且要付出永属灵魂为代价了。

现在这扇灵魂之门终于出现,其实还是因为一直趴在越绝肩头的小天狮幻虎的缘故。

因为越绝从来没学过武技或魔法,所以他根本不会吸取天地精华,只是他的身体本能的接受着天地精华的浸润。因此光明天梯中的精华便大规模的聚集在他身旁,要帮助他尽快吸收,以赶上诺安等人的速度。

但是这一切却便宜了越绝肩上的小天狮幻虎,天狮幻虎原本就是顶级魔兽的存在,其实觊觎这种魔兽灵魂默契的人虽然多,但真正冷静下来,这些人却不敢要它,不仅仅是实力不够拥有一只天狮幻虎反而是催命,也因为喂养这种魔兽的代价太大。因为天狮幻虎的强大,是建立在它成长过程中所摄取的能量的庞大的基础上的。

这种魔兽的喂养,普通食物完全无法满足它的需要,单单武力或魔法甚至都不能让它正常成长,还必须单独喂以魔核,而且是越阶魔核。也就是说,当它一阶时,就要喂二阶的魔核,二阶时要喂三阶的魔核,而天狮幻虎要到八阶才能完全成熟,在它七阶冲刺八阶时,往往需要上千枚八阶魔核。

但是出产八阶魔核的八阶魔兽,已经介于术魂和术师的存在。

所以,天狮幻虎确实强大,但这也是一种让许多稍微弱一点的家族都无法承担的喂养它的能力的魔兽之一——按照灵魂默契的约定,在魔兽成长到六阶以前,魔兽除了能够吸收这种天地精华外,只吃主人给予的食物和能量,这里的主人给予可不是真的经一下主人的手,而是必须由主人亲手杀死并得到的魔核……

偏偏这只小天狮幻虎命苦,它灵魂默契的对象既不是武士也不是魔法师……太悲剧了。所以小天狮幻虎在悲哀的以为自己会活活饿死时,忽然遇见了光明天梯这个转折,而光明天梯的特性又将大量能量凝聚在越绝身边,怀着吃了这顿下一顿天知道还有没有了的心态,小天狮幻虎干脆把心一横,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承受,不动声色间疯狂的吸收起来。

所以能量看似氤氲在越绝身边,越绝却压根没得到什么,十分之九都被小天狮幻虎给占去了……

因此这道灵魂之门拖啊拖,拖啊拖,硬是拖到现在才出现。

看见灵魂之门,诺安和瑟瑟眼中都流露出分明的喜悦之色。他们都知道,只要穿过这道门,他们的肉体与灵魂都将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无论被卡在术魂的诺安还是刚刚觉醒术灵的瑟瑟,对于这道灵魂之门都是梦寐以求的。

最轻松的反而是越绝,他本着无知无畏和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态,施施然走到门前就要进去。谁知一直默不作声的诺安忽然叫住了他:“小公子且慢!”

越绝一怔,转过头去:“怎么了?”他一面说一面向门又挪了几步,万一这老头忽然想发难,他也能立刻闪人——虽然不知道闪进门去有用没。

诺安凝视着他,神色闪烁:“小、小公子,不知道这门,能不能让我们先进去?”

“没问题!”越绝本能的答应他,刚才自己走上这条路那是没办法,现在有个现成的替身他当然没理由不答应。而且这扇门完全被流动的金色能量阻隔,天知道里面有什么。

他这个想法一出来,肩上一痛,是小天狮幻虎狠狠抓了他一把。

越绝顿时清醒了点:虽然这老头现在没什么杀意了,但自己抢了他们一只明显的高级魔兽,换了谁都不可能忽然伟大的不但不记恨,还要反过来给自己做开路先锋吧?

再说,虽然小天狮幻虎完全没有做人魔兽的觉悟,又霸道又刁钻,却和越绝有着无法违抗和反驳的灵魂默契的,以越绝对灵魂默契道听途说的程度看,灵魂默契一旦启动,魔兽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主人的,否则之前就会受到灵魂默契的反噬。

想到这里,再看看诺安和瑟瑟明显松了口气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呆子也该知道不妙了,所以越绝异常无耻的、飞快的加了一句:“……的,我第一个走好了,给你们探探路。”

第五章 藏锋冕下

无垠山脉的最深处,瘴毒浓郁的好似粘稠的蜜,几乎随手一抓就是一团固体的实质。

然而瘴毒中央,却是一片空明,仿佛风暴之眼,有着与周围截然不同的安静。这个中央是一座广阔的高台,如果有虹之大陆的炼金师在这里,一定会无视一切的扑上来——因为这座通体莹白如玉的高台,赫然是整块的纳灵石。

纳灵石在虹之大陆的宝石录中排名并不高,它的效用在于可以聚集天地精华,当然,其效果别说和光明天梯相比,和许多其他玉石比起来也差得多。但是这种石头有个奇异的特点,那就是它的聚集天地精华能力与体积成正比,一般而言,同样体积的宝石,在一立方米以下,纳灵石最多排个五六十,但是每超过一立方米,纳灵石就会产生质的飞跃——它的排名将飞快提升。

像这座高台,至少方圆数里,这样的体积,绝对拥有整个虹之大陆聚集天地精华最丰厚的能力!纳灵石的珍贵和缺陷完全在于它的体积,而且是整体的体积,也就是说,拼凑起来的体积是不算的,必须是完整无裂缝的一大块。

也难怪连无垠山脉聚集到一起的瘴毒都被隔在高台之外。

此刻,纳灵高台上若隐若现着一个淡淡的影子,那是一个年轻人盘膝垂首的身影。

仿佛是从虚空中一点一点凝聚出来一样,凝聚到一半,却静止不动了。垂下的黑发所遮挡的面容似乎笑了笑,似乎隔着空间与距离,看见了那道灵魂之门前的情景——

惊喜的神色嘎然而止,诺安和瑟瑟对望一眼,同时露出苦涩的表情。

眼看越绝一只脚已经要迈入门内,瑟瑟再也忍不住了,失去小天狮幻虎的悲愤与一路行来受到的压制、委屈、愤恨……统统发作出来,她尖叫一声扑过去:“你给我站住!”

“瑟瑟!”诺安虽然一样愤怒和失落,总算还保持一分清明,他伸手想拉住瑟瑟,谁知他们就在越绝身后,瑟瑟已经扑到了越绝身上,越绝本来就进了半个门,被她一推,带着一丝迷惘和后怕的神色,立刻被她推了进去。

灵魂之门金光一闪,迅即吞没了他与小天狮幻虎的身影。

瑟瑟还要跟上,光明天梯中的光明忽然黯淡了一下。诺安长长叹了口气,他心中最后的侥幸也没有了——这条光明天梯确实是术尊冕下专门为越绝开辟的,当越绝进入灵魂之门,这条光明天梯自然会被撤去。

但是下一刻,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仿佛从天空飘下,温和之中带着无以形容的威严:“你们踏上我灵魂所开启的光明之路时,答应过什么?”

诺安全身一抖,瑟瑟也露出一丝惧怕:“藏锋冕下?”

“我是苏卷。”虚空中光芒大亮,诺安骇然惊呼:“藏锋冕下!请不要——”他一把将瑟瑟拉进怀里,尽力想要遮蔽住她,瑟瑟是他们家族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孩子,一旦被术尊的永属灵魂照耀而损伤灵魂,那绝对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尽管诺安知道,灵魂的俯视不是他一个小小术魂所能遮挡的。

好在,虚空中出现的并非藏锋冕下的整个永属灵魂,而是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漂浮在半空,即使光明天梯这样充满光明的地方,都被它的光华压制,奇怪的是,虽然这双眼睛比术师的永属灵魂更璀璨,当它注视着诺安与瑟瑟的时候,他们的灵魂虽然战栗不止,却没有受损或崩溃的趋向。

“我是苏卷。”那双眼睛淡淡看着他们,语气平淡的表明自己的身份,“刚才那个孩子,不是你们能动的。”

“是、是!藏锋冕下!”诺安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带着瑟瑟屈下单膝,声音颤抖道,“对于刚才的事情,请冕下饶恕,我愿意交出我的一切能力和灵魂作为赎罪,只求您放过我家小姐!”

“诺爷爷!”瑟瑟大惊,她现在终于知道得罪了一位冕下是何等重大的事情,苏卷什么都没说,诺安已经要付出一切乃至灵魂作为赎罪了——由于术士能够操控灵魂的缘故,他们的灵魂价值难以估量,也因此术士十分可怕,因为他们是唯一能够在肉体毁灭后,以灵魂重生的人类。虽然重生后他们的能力会大幅度下降,并且可能永远无法再提高。

但是一旦付出了灵魂,那就将彻底为人奴仆或完全灰飞烟灭,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虚空的双眼微微一闭,随即睁开,那个温和而威严的声音竟带了一丝微笑:“天狮幻虎,虽然是我特意为那小家伙准备的,但是你们万里而来,我也会补偿你们一下——放心,这道灵魂之门我不会关闭的,等他完全通过后,你们两个轮流通过,我才会关闭。光明天梯的伐筋洗髓,就作为你们万里前来的代价吧。记住,这个孩子,不是你们能动的!”

空中明亮的金色悄然消失,眼前的灵魂之门果然如藏锋冕下说言,依旧流动着纯粹而欢快的灵魂之力。

诺安和瑟瑟对望一眼,有些颤抖的爬了起来,瑟瑟忍不住问:“诺爷爷,那小子……那小子竟然是藏锋冕下的……”

“嘘!”诺安立刻止住她,他现在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越绝身上,而是凝视着眼前的灵魂之门,长长吐了口气,真心实意的赞叹了一句:“大陆一直说三位冕下中藏锋冕下最为仁慈,果然、果然啊!”

假如今天换了一位术尊在这里,根本懒得罗嗦,能让诺安与瑟瑟全身而退就是他们命大了。谁能想到虹之大陆最强大的人,居然还会和他们解释呢?

而且,从藏锋冕下的话来看,那头小天狮幻虎根本不是凭空出现在无垠山脉的,而是藏锋冕下弄来为越绝准备的。诺安与瑟瑟的生死都在苏卷的一念之中,他自然没必要说谎。事实上,诺安和瑟瑟完全相信他这句话,因为天狮幻虎……根本不该是虹之大陆能有的魔兽,这种魔兽一般生活在另外一个地方,即使在那个地方,它们也是最强大的种族之一。

天狮幻虎是绝对不会无故出现在虹之大陆的,而能将它带来的人,自然只有苏卷一个人,因为诺安深知,月神和太御两位冕下虽然同为术师,却绝对没有招惹那个地方的魔兽大族怒火的胆量——天狮幻虎是一个极为可怕的魔兽种族,它们对于自己子嗣的溺爱是极其可怕的,虹之大陆的第一位术尊,就曾经强闯进天狮幻虎的领地,依仗术尊强大的灵魂压制其为契约魔兽,但是那位术尊的整个家族、亲友,都被愤怒的天狮幻虎一族派出两头成年天狮幻虎,生生撕成了碎片——那两头天狮幻虎的名声与强大已经深刻的印在了每个虹之大陆的高层魔法师尤其是术士心目中。

藏锋冕下……诺安默念这个尊称,眼里是由衷的敬佩。虽然作为术魂,他在虹之大陆也是有名望的强者,但是曾经代表家族前去大陆中心的都城冠噩城向城主太御冕下表示臣服时,在太御冕下有意无意间的威压下,他几乎是竭尽全力,才把话说完的。

苏卷果然没有骗他们,很久以后,灵魂之门忽然波动起来,那个温和的声音提示道:“进。”诺安深吸一口气,向瑟瑟送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

当诺安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眼前是一片疏朗的森林,藏锋冕下要指引的是越绝,他们自然在通过灵魂之门后就不知不觉被送出来了。瑟瑟就站在他身边,比起之前来,她的目光更为幽深,肌肤也更加白皙,整个人都好像珠玉一样,散发着淡淡的馥郁之光。

诺安本能的感受着自己的灵魂,他惊喜的发现,本来一直被什么阻挡的进步,好像现在已经被打扫了障碍,他内视自己的永属灵魂,仍旧是代表术魂的幽蓝色,但是那蓝色却似乎被锤炼过一样,纯粹之极。

——只有术士才知道,术魂的永属灵魂是蓝色,术魄则是淡银近乎无色,术师境界便是璀璨的金色,而到了术尊,却会是平淡不起眼的灰色。

毫无疑问,这一趟光明天梯,他们绝对没有白走。

“诺爷爷,我们现在怎么办?”瑟瑟显然也在光明天梯得到了不小的好处,她转头望了望身后,虽然还对那只天狮幻虎有些恋恋不舍,但脸色好看多了。

诺安笑道:“还能怎么办?好在藏锋冕下帮我们脱胎换骨了一次,回去你爹爹那里也好歹有个交代了,我发灵魂信号,把他们都召唤过来回去吧。”

瑟瑟一边点头,一边撇了撇嘴角:“诺爷爷,那个小子会是藏锋冕下的什么人呢?”

这个问题诺安当然也不会知道了,别说越绝了,就是苏卷,这个被虹之大陆无数人视为天才中的天才的术尊,大陆对他的来历也只能追溯到他进入大陆最负盛名、同时也最恐怖的学院欣嫩学院之时为止。

所以诺安只能苦笑一声,用摇头回答了这个问题,然后起身辨认方向,灵魂信号很快告诉了其他人他们的方向,这次无垠山脉之行,总算结束了。

就在瑟瑟向诺安发出疑问时,小天狮幻虎也在质问越绝:“你这座山里的强者有什么关系?不对呀,要是有强者罩着你的话,你怎么还混的这么惨?”

显然,作为魔兽中最强大的存在之一,小天狮幻虎的智商和见识不是越绝所能比的,所以三言两语就把越绝的底细盘查清楚,然后小天狮幻虎开始苦苦思索:“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藏锋冕下是谁,不过看起来就在这座山里,而且很可怕的样子……这小子如果真和这位冕下有关系,怎么会弄的这么狼狈捏……”

不过越绝现在完全没心情回答它的疑问,因为他正茫然四顾,时不时用力掐自己一把——这里究竟是哪?

他进入灵魂之门后,几乎立刻失去了五感。只在进入的刹那,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纯粹的金色能量之中,然后就只能依靠第六感,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重量,在一片混沌中经历了天旋地转般的旅程,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恍惚之间,他已经离开了那个充斥着能量的世界。

脚下的石头仿佛白玉一般毫无瑕疵,四周都是一片玉石,连绵成片,毫无间隙,显然是一整块。而阻隔他视线的,是远处仿佛山峦一样的颜色,他虽然毫无武技和魔法,却本能的感受到了远处传来死亡的信号。

晃了晃头,越绝抬头看天,阳光从头顶照下,若非小天狮幻虎在旁,越绝几乎要以为刚才和周围一切都是一个梦。

“你来了。”

是促使他踏入光明天梯的那个声音,温润如玉。

越绝随声音看去,他还没看清那人,肩上的小天狮幻虎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扑了上去。

同时一声惊呼响彻他的灵魂:“啊!!!!”

敌人?!

越绝吃了一惊,正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时,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人竟一步迈到他面前,小天狮幻虎死死趴在那人胸前,下一声惊叹响在越绝灵魂之内,总算让他把被吓得颤抖的灵魂收束了下,小天狮幻虎惊叹的是——“好帅啊!”

的确,面前这个人年纪看上去比越绝大概大七八岁,挺拔的身材,俊朗无瑕的脸庞,墨如黑夜的长发随意披散至腰间,只在额前束了一枚额环,额环上嵌着一枚同样乌黑的宝石,那宝石色泽纯正,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被凝聚在其中。

但是这个人的眼睛却比宝石更为幽暗深邃,不是人……越绝心中掠过这个想法。面前这个一袭白衣的男子,容貌美好完全超出了人类的想象,而且他肌肤恐怕比瑟瑟还要白皙晶莹,如此美貌的男子,却丝毫不带脂粉气,他静静站在越绝对面,越绝忽然觉得自惭形秽。

那人身姿矫矫如日,他注视越绝的神色却温和若月:“我叫苏卷。”

苏卷?越绝被他的容貌震慑,还没回过神来,小天狮幻虎的嚎叫声却抢先响了起来:“啊——苏卷哥哥,你的名字也这么帅,我还没有名字,你帮我起一个名字好吗?”这位在越绝面前自诩女生,拒绝越绝过度亲近的小魔兽,显然是外貌协会的资深成员,第一眼看见苏卷就有彻底抛弃自己主人的趋向,一改在越绝面前的不合作,无限谄媚的舔着苏卷的脸庞,眸子赫赫有神,很有能得帅哥赐名终身荣幸的架势。

越绝嘴角抽了抽,苏卷对于小天狮幻虎的热情倒是很淡定,他微笑着将小天狮幻虎抱入手中,他这个做法显然让小天狮幻虎更加激动了,看它眼里的光芒,几乎要不顾灵魂默契的约束,鼓动苏卷干掉越绝,好让自己改投苏门了。

“苏卷……”越绝终于回过神,喃喃念了一句,下一秒,他以不逊色于小天狮幻虎的速度扑到苏卷身上,眼神炯炯:“藏锋冕下?!!!”

苏卷淡淡一笑,微微点头。

“天啊……”越绝喃喃道:“藏锋冕下真的救了我,还让我看见他的真身……就算被冕下的永属灵魂照耀至死,我也不后悔!”

苏卷失笑道:“我怎会伤害你?”越绝激动万分,压根没注意他说的话,忽然后退一步,二话不说跪了下去。

苏卷一怔,越绝已经狠狠叩下头去:“尊贵的冕下,请您收我为奴吧!我什么都能做,只要让我跟在你的身边!”

这次小天狮幻虎坚定的站在他身边:“没错没错,你快做他的奴仆吧,这样我就可以待在他的身边了!”

苏卷哭笑不得的拉起他,越绝紧张的问:“冕下,求求你了,我知道你是虹之大陆最仁慈的一位冕下,就让我跟在您的身边做一个最卑微的奴仆吧!”

在虹之大陆,武士与魔法师虽然比平民要尊贵,但也有限,惟独术士,地位之高甚至超过了武士变异的武主,这主要是术士对于灵魂的控制实在太可怕了。

哪怕是一名术灵,在一般小城中,连城主都要让其三分。而术士们身边的奴仆,虽然是奴仆,地位却往往比一般的武士和魔法师更高。

以苏卷虹之大陆第一术士的身份,在他身边做个奴仆,即使是一国君王,都会欣然答应。何况越绝这样的流浪儿呢。

不过越绝急着粘上苏卷倒不是为了别的,他流浪多年,早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要不然也不会得到天狮幻虎这样的魔兽居然还会想到掐死它……但是他企图缠上苏卷倒确实是为了这小家伙——开什么玩笑,这小东西一出事,自己魂飞魄散先,万一苏卷救了自己一次就走人了,那自己以后怎么办?天知道诺安他们还会不会回来,或者还会有第二个诺安之类。

在生存的压力下,越绝难得聪明了一次,死死抓住苏卷的衣角不放,他虽然刚刚见到这位冕下,从他之前开辟光明天梯救自己的情况来看,这位冕下果然平易近人,而且他刚救了自己,应该不至于忽然翻脸把自己干掉吧?

然而苏卷凝视着他迫切的神色,却叹了口气,越绝心一沉,哪知苏卷轻轻摇头,却道:“你是我的弟弟,怎能做我的奴仆?”

第六章 宁柘

冠噩城。

这座大陆最中心的城池,许多人提起它时都以恭敬的口吻尊一声“术都”,而避讳它本来的名字。

原因很简单,这里,是术士之都,能够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人,必须是术士,至于普通人,只能是术士的仆人或家属,也就是说,这座城市里所有的家庭,都至少有一名以上术士。

虹之大陆上视为珍宝的术士,在这里却只是寻常人而已。

至于这些术士为什么放弃在各自国家高人一等的待遇,万里迢迢聚集到冠噩城中甘心情愿做一个普通的居住者,完全因为术士天性对于强者的追逐和仰慕。

因为冠噩城是唯一一个始终拥有术师坐镇的城市。

从千年前术尊沧浪建城以来,冠噩城中心高耸入云的白塔中,不知走出了多少位术魄以上的术士。沧浪冕下曾经宣布,凡是术魂以上的术士,都可以进入白塔内相应的层数冥思修炼,没有任何条件,不问任何来历。

当年苏卷正是在十八岁凝聚出永属灵魂后,震惊了整个虹之大陆,被破格允许进入白塔最高层,翻阅那里的资料和典籍,仅仅四年,苏卷出塔时,已经达到了术师的境界。

可以说,虹之大陆的最强者,几乎都在冠噩城待过,这些强者从冠噩城得到无数好处,就算冠噩城一无所求,他们多少也会有所回报。这样漫长的沉淀下来,冠噩城已成为当之无愧的术都。

现在镇守这座术都的,正是虹之大陆仅次于藏锋冕下的太御冕下。

按照惯例,镇都冕下都居住在白塔第十二层,也就是顶层,没有涉及到危及冠噩城的事情,是绝对不会离开这一层的。

但是就在刚才,太御冕下忽然冲出第十二层,身形如风的扑向了第九层,急切之处,甚至用出了最高级别的化风术,白塔中的人只觉一阵疾风拂过,速度之快与术师本能的对于周围的灵魂威压,让白塔九到十二层的人都震惊了。

不过当接到消息的长老们赶到第九层,找到太御冕下的时候,却发现站在禁室前的太御冕下神色比他们还要惊讶,简直像是见了鬼一样。

赶到现场的几位长老彼此对望一眼,正欲上前询问,太御却忽然一拂袖,吩咐:“打开!”

长老们吃了一惊,一位长老试探道:“尊贵的冕下,这里面可是十二阶魔兽,万一……”十二阶魔兽,也就意味着最顶级的魔兽,能用平等契约或主仆契约约束的魔兽,修为不可能超过第九阶。

只有灵魂默契的魔兽,才能达到十二阶的境界。

魔兽一旦达到了十二阶,就意味着术尊颠峰的存在!也就是说,虹之大陆上,还没有人能制住它。

这头十二阶魔兽也是整个大陆唯一的一头十二阶魔兽,它是当年太御冕下率领了几乎整个冠噩城术魂以上的术士,费尽千辛万苦,付出惨重代价才把它封印在白塔九层的禁室,也因为这头魔兽的存在,整个第九层布满了各种封印和压制的阵法机关,没有术魂以上修为的术士被严禁进入第九层,因为这里的空间的压力,会让术魂以下的人灵魂瞬间崩溃。

所以虽然太御冕下在术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们却也不敢轻易打开通往禁室的九扇门。

太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灵魂威压弥漫,将几位长老压制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长老面面相觑,却仍旧不敢开门,这间禁室恐怕是整个大陆最强大的囚禁之处了,所以即使是镇都冕下,也无法在分配在冠噩城九大长老手中的九把钥匙齐集的情况之外打开它。

而面前的几位长老显然不愿意冒这个险。

两边一时僵持不下,就在太御的耐心已经用得差不多,打算用实力告诉九位长老虹之大陆最精髓的生存奥义——力量决定一切时,禁室中忽然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哟,小太御啊,你怎么又来了?”这声音清朗醇厚,却带着一丝揶揄调侃。

太御脸色一变,忽然挥了挥手,瞬间布下一个隔音的结界,这才冷冷问:“你刚才怎么了?”

那声音笑嘻嘻道:“什么怎么了?”

太御微微闭目,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仿佛有两道无形的光芒,穿透了九扇封印无数、阵法重叠的门,直射门后。

那声音痛呼一声,半晌没说话,太御用了那一次灵魂穿刺后,似乎也疲惫了许多,缓声问:“你不用抵赖,刚才我分明感觉到你身上的力量持续衰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好好待在禁室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声音哼哼唧唧半天,才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太御脸色一沉:“你是不是以为你躲在禁室里我就奈何不了你?”

那声音哼了一声:“你想问的不是我的力量持续衰弱,而是我和他之间的联系忽然近乎断绝吧?你猜的不错,他的灵魂受了重伤,不一般的重伤!”

“什么?”太御惊呼一声,“苏卷已经是……大陆有谁能伤他?难道是那几个隐居的老不死,居然敢!”

“切,”那声音懒懒道,“那几个老不死又不是傻子,以苏卷的实力和为人,他们去惹他干嘛?”

太御脸色惊疑不定:“那他怎么会受伤?而且是灵魂重伤!”说到后一句,太御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那声音哼道:“我怎么知道?!”

“你是他的魔兽,你会不知道?”太御皱起眉,那声音顿了顿,随即咆哮起来:“靠!你再说老子是他的魔兽,老子拼死也要破了这里的封印灭了这座术都!”然而太御早就转身走开了,她撤去周围的隔音结界,九位长老刚才拂了她的意思,正忐忑的恭立在旁,见她撤去结界,纷纷围上来还要再劝,太御却摇了摇头,径自吩咐:“我要出一趟术都!”

“啊?”几位长老大惊失色,大长老立刻跪了下去,颤声道:“冕下,您不能这样,如果您一定要进禁室,我们还可以商量商量,但是您千万不能就此离开术都啊!”显然,紧张的大长老以为太御一怒之下,居然要离开她所镇守的术都了。

另外几位长老也纷纷跪倒,太御冷冷扫他们一眼:“是暂时离开!”说罢也不顾几个长老惊疑神情,径自返回顶层。

站在几乎举手可及苍天的塔顶,太御深深望了眼北方,心中默默道:苏卷,你到底遇见了什么,竟然灵魂重创?

灵魂的重伤不是普通人能够看出来的,至少在越绝看来,面前的苏卷十分正常,但是他说的话却让越绝认为他不正常。

“藏、藏锋冕、冕冕下!”越绝呆立半天,直到苏卷轻轻拉住他的手,引他前行,他才勉强反应过来,张口结舌的说,“您、您认错人了吧?”他又不是呆子,以苏卷的名声,即使他大部分流浪是在无垠山脉度过的,极少数和外界的接触中也对藏锋冕下如雷贯耳,这位冕下成名于十八岁凝聚出永属灵魂,成为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术魂,震惊大陆于二十二岁,成为最年轻的术师。

他隐居的时间不详,但是从古森带队窥探无垠山脉,再将他的隐居消息传出来到现在,至少十一年,这也相当于越绝的年纪。这位天才术士一生之中,貌似从未有人提过他的亲属,大部分人确定他也是孤儿出身——难道我是他的私生子,他故意这么说的?

越绝心里这么嘀咕,嘴上当然没有说出来,毕竟是术尊境界的强者,看年纪苏卷确实像他的哥哥,望去最多不过十九二十模样。不过他实在看不出自己和苏卷长的有哪点像了,苏卷的容貌完全可以用绝色或完美来形容,而越绝虽然长得还算端正,却连他万分之一的气度都欠缺。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苏卷缓缓道:“我隐居无垠山脉十一年,正是为了等你。”

现在别说越绝,连一见到苏卷就改旗易帜赖在苏卷怀里不肯出来的小天狮幻虎都钻出头来上上下下打量越绝,想要看看他究竟何德何能,值得虹之大陆的第一术士付出这么多。

“好了,先到我住的地方去再说吧。”可惜苏卷只淡淡说了一句,就立刻中断了谈话。越绝现在一脑子糨糊,当然不肯就这么住嘴,但是小天狮幻虎对于容貌出色的异性是何等维护?一听苏卷表示到达他住的地方之前不想再谈,小天狮幻虎立刻在越绝的灵魂深处严厉警告他不得违抗藏锋冕下的意愿。

好在苏卷住的地方并不算远,两人一兽走着走着,面前的景物忽然一阵扭曲,越绝跟在苏卷身后茫然走着,猛然一头撞上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诧异抬头,眼前却是一片飘忽不定的景物。越绝正在发呆,苏卷忽然挥了挥袖子,顿时景物一跳,随即凝定下来。

出现在越绝和小天狮幻虎面前的是一座很普通的小房子,唯一特殊的是这座房子和他们脚下踩的材料一样,都是纳灵石。

苏卷带着他们进入房子里面,里面摆设更是简单的让人发指——除了一张纳灵石几,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你是我的弟弟。”等越绝东张西望着在他面前坐定,苏卷才开口,第一句话就将越绝又雷了一下。

“有何凭证?”越绝瞪了苏卷半天,才冒出这一句,顿时他心底布满了小天狮幻虎的怒吼:“你这个白痴你这个白痴你这个白痴你这个白痴你这个白痴!!!”一口气痛骂了N个白痴,小天狮幻虎换了口气,继而痛心疾首,“这么强大、这么俊美(那个,小家伙啊,这个才是你的目的吧?)的人类说你是他弟弟,你还管人家要什么凭证啊?你应该马上、立刻冲上去喊他一声哥哥,好好占点便宜先啊!你怎么这么蠢!你还敢更蠢一点吗?难不成这个人还会对你不利吗?啊啊啊——我后悔了,早知道我不如认那个丑丫头做主人,总好过被你这个蠢材气死!”

事实上越绝说出那句话的刹那他也后悔了,小天狮幻虎骂的对啊,就算苏卷和自己其实没关系又怎么样?是他认自己的,以后搞错了也是他的问题,苏卷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总不会发现自己弄错了反过来怪到他头上吧?

不过被小天狮幻虎这么一骂,越绝反而要捍卫起自己作为灵魂默契主人的尊严来,所以他强忍懊悔和心痛,义正词严的说:“我虽然只是个流浪儿,但是绝对不是攀炎附势之辈,所以就算是冕下您亲自开口,我还是想问一句,证据呢?”

看这呆子这么不开窍,小天狮幻虎那个恨啊,简直想当场捶地,它愤怒的声音在越绝心底回荡:“求求你了主人,你已经蠢到了让所有人,还有所有魔兽都望尘莫及的地步了!藏锋冕下这么强大、俊美的人,如果你不是他的弟弟,他为什么要认你?你看看你,长得像个地瓜(越绝黑线),天赋除了愚蠢就是更愚蠢,魔法武技一概不会——也就我不走运的遇见你!”

小天狮幻虎悲从中来,正欲好好控诉下去,苏卷却淡淡一笑:“刚才你在森林里烤火用的那个魔法,就证明了我们拥有相同的血脉,而我当年之所以归隐在这里,就是因为我得到消息,我的弟弟失踪于此,所以我才从冠噩城赶来。为了担心掳走你的人把你随意丢弃在深山中,被瘴毒所害,所以我才耗费无数力气,破坏了封锁无垠山脉的障毒……”他深深叹了口气,“可惜你出生时我从未见过你,也不知道你的灵魂气息,无法感应到你,所以我只能隐居山中,保护这附近所有年纪和你相仿的孩子。好在你今天用了那个魔法,才让我确定你的身份,这十一年来,你受苦了,弟弟!”

“那个魔法其实是我捡到的……”这句话丝毫不经过大脑冒出,下一秒,气急败坏的小天狮幻虎已经一爪子拍在越绝脸上,要是目光能杀人,越绝早被它凌迟了。

谁知苏卷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在附近捡到的吧?那是我丢的。”

越绝一怔,苏卷叹了口气:“无垠山脉如此广大,要寻找我未见过的弟弟,即使我是术师,现在到了术尊,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其实当年有一个机会,就在我刚刚解决了瘴毒时,忽然感应到掳走你的人的气息,可惜那时候一群进山的探险者忽然大呼小叫,猝不及防下,让我断绝了那丝线索。那之后我再也无法感应到什么,所以左思右想之下,我只好把那个魔法抄录了数千份,丢弃到无垠山脉中。”看来,古森他们的倒霉不是没缘故的……

“?”越绝茫然的看着他。

苏卷微微一笑,反问道:“这个魔法其实没什么,最低级的召火术而已,不过你可知道,整个大陆,能用出这个魔法的,除了我以外,只有你!”不等越绝提问,他已继续解释,“因为那是一个契约血脉魔法,所谓契约血脉魔法,就是上古时的先祖以血脉与某种魔法泉源签定了契约,只有拥有这种血脉的人,才能使用这种魔法。”

见越绝若有所思,苏卷微微笑道:“哦对了,那些抄录的魔法残轴,除了你能从中看出魔法的修炼方式外,其他人看起来都是一小块普通的破卷,所以我完全可以确定,你就是我流落在外的弟弟。”

“等一等!”越绝忽然好奇道,“你这么说也就是我刚才使用这个魔法时让你感应到了,所以你才确认了我的身份并把我带到这里来,是吧?”

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可以名正言顺赖在苏卷身边的小天狮幻虎一个激灵,差点没晕过去,果然越绝疑惑的问:“可是我以前用过这个魔法很多次,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带我来?”

苏卷神色不变,轻轻叹了口气,忽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越绝一怔,两人对坐的侧面,忽然多出了一个淡淡的人影,看起来仿佛是苏卷的影子,却是实质,而且是黯淡的灰色,丝毫不起眼。

但那灰色之中,却透露出了苍白的气息。

苏卷有些疲惫道:“这是我的永属灵魂。”越绝顿时一凛,当初的高阶黄级大魔法师古森他们的下场……苏卷微笑道:“你不用担心,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了,我怎会害你?”他凝视着自己永属灵魂上的苍白气息,道,“之所以我刚才才感应到你,是因为刚才我才从闭关中被惊醒。”他转头看向越绝,“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刚才你应该遇见了生死关头,才能让我忽然惊醒,因为我被迫闭关到现在,已经快五年了。”

五年……越绝感慨了下,点头承认,不过立刻注意到苏卷的话:“被迫?”

“我虽然从未见过你,但是我们的血脉和普通人不一样,当灵魂强大后,会本能的有所感应的。”苏卷耐心的说,“所以虽然你毫无消息,我却能感应到你还活着,而且就在无垠山脉附近,所以我才一直在这里等待。但是五年前,被我封在深谷中的瘴毒忽然冲开了我的封印和结界,等到封印被破的时候才察觉不对,仓促重新封印时,不小心被瘴毒腐蚀了灵魂,所以迫不得已之下,我只能闭关疗伤。”他说的轻描淡写,越绝却知道,大陆排名第一的强者居然被迫闭关疗伤,他的伤势绝对不轻。

何况,术士的强大就在于灵魂,能让术士的灵魂受伤,这山里的瘴毒也太可怕了……

苏卷凝视着他,温和道:“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只怪我当初没能及时赶回来保护好你,所以你不想认我也没关系。”他顿了顿,还想说什么,越绝已经连连摇头,他现在差不多都相信了,很诚恳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为我付出很多了,哥哥。”

这声“哥哥”叫的十分诚挚,苏卷神色一动,露出欣慰的笑容,叹道:“我等这声哥哥已经很久了,好弟弟!咱们兄弟终于能够团聚了!”

“哥哥,我们的父母呢?”越绝刚才问了那么多问题,完全是本能的疑惑,正如小天狮幻虎所言,他一个孤儿,苏卷何必非要认他做弟弟,就算他身上有什么秘密,堂堂藏锋冕下想要的东西,岂是他一个十一岁的孤儿能不给的?

而且,少年成名名动大陆的苏卷,本来就是无数人心目中的仰止高山,越绝也不例外,现在名动大陆的藏锋冕下、号称大陆第一强者的苏卷不但就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自己的哥哥!要不是越绝长年流浪,已经习惯了各种突兀和意外,而且他的性格本身就是比较淡漠,或者说想的开,不像别的孤儿那样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要不然估计该乐疯了。

现在问了这个问题,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果然苏卷神色一黯,摇头道:“你……呃,父亲在你出生前就失踪了,而母亲,则在你被人掳走时……”他没有再说下去,轻轻拍了拍越绝的肩,表示安慰,哪知越绝神色平淡,只是自语了一句:“那我以后就只有哥哥你一个亲人了?”

苏卷闻言目光大盛,沉声道:“弟弟你放心,我这十一年来虽然寸步不离此处,却也托了可靠的朋友查询当年的仇人,已经有了一点线索,这个仇不用你说,我……”

“啊,哥哥,”越绝飞快的打断他的话,“我没有催促你报仇的意思,事实上我能和您相认就很开心了,至于仇恨不仇恨,只要那些人不继续来伤害我们,我认为完全没必要太花时间,至少是现在的时间——既然您已经找到我了,我这几年也没受什么委屈,无垠山脉的好几头魔兽都和我关系很好的。您还是先疗伤吧?”

想不到他如此想得开,苏卷愕然望着他半天,越绝却一脸坦然,笑眯眯的伸手到苏卷面前,在小天狮幻虎身上摸了摸,无视后者立刻眦牙的威胁,感慨道:“哥哥,今天一切真的像做梦一样,一大早被一只九翼青蝠丢进山谷,结果遇见这个小家伙,被守着它的人追杀了十几座山,还好你及时醒来救了我,那条森林让出来的路实在太舒服了!”

苏卷笑了笑,打量着他的身体不说话,小天狮幻虎却在心底狠狠鄙视着他:“你这个无耻的家伙,要不是藏锋冕下的援手,居然还想杀了我!”

“那又怎么样?”越绝得意一笑,用力捏了捏小天狮幻虎的头,“我早就说过我越绝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对了,哥哥,你知道它是什么不?”

苏卷淡淡笑道:“这小东西你可不能小看,好好把它养大,将来可能敌忾都不是它的对手。对了,你现在叫什么?越绝?”

越绝点了点头,好奇道:“敌忾是谁?”

“很强大的魔兽,”苏卷眯了眯眼睛,笑道,“实力可能还在我伤好之上了,越绝,这名字是你自己起的吗?”他眼里有奇异的神色,可惜越绝根本没注意,点头道:“那这只魔兽真的很强大。哥哥你忘记了吗,你丢在无垠山脉中的那些抄录魔法上,写着那个魔法的名字,就是越绝诀啊!在那之前我都没有名字,后来我就用这个魔法的名字做名字了。”

听了越绝的话,苏卷眼神闪烁片刻,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越绝后知后觉的小心问:“哥哥,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当然不是,”苏卷微笑道,“只是你原来是有个名字的,而且是……母亲为你取的,不知道……你肯不肯换回来?”

越绝踌躇了下,说实话,他刚才向苏卷问起父母,没有太多的思慕之情。越绝虽然是孤儿,但是他流浪的正是无垠山脉,先不说山脉充沛的资源让他就是摘果子充饥和随手采点什么到山外附近村镇换取点生活必需品都很轻松,由于苏卷打开无垠山脉的大门,无垠山脉附近的村镇个个富裕得很,他常去换东西的几个村都主动给他各种食物和衣服。

因此越绝虽然是孤儿,倒没受太大委屈。而且他除了换东西外根本不出无垠山脉,所以也不知道有父母是怎么样的,刚才那一问完全是本能。他的性格本来就是偏淡漠的,对于一切都没什么野心,所以天狮幻虎之珍贵,和苏卷刚见面时自称是他哥哥,这两件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事落他身上,他居然还要想三想四。

那没见过面的父母既然没有抚养过自己……越绝眼角瞥见苏卷的失望,把心一横:算了,就一个名字,虽然有没有父母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对这个哥哥却是由衷的喜欢和信任,就当讨哥哥开心吧。

“好!”

苏卷原本失望的脸色顿时转为欣喜,迫不及待道:“是这样的,按照当初母亲的想法,咱们各随父母一方的姓氏,所以你随父亲姓宁,母亲给你起的名字,叫做宁柘。”

宁柘,就这样,越绝从现在开始就叫做宁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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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闭关

“我呢我呢?”宁柘还没来得及好好熟悉下自己的名字,小天狮幻虎已经急切的在他心底呐喊起来,“英俊的哥哥,给我也起个名字吧?”

“你吵什么啊,你再吵哥哥也不知道的,所以你还是安心的用幸运这个名字吧!”宁柘瞥了它一眼,恶意的在心里想。

“你这个蠢材,连走在旁边的术魂都能通过灵魂波动探知我在你灵魂里说的话,何况藏锋冕下!”小天狮幻虎不屑的望了他一眼,撒娇似的往苏卷怀里又爬了爬。

宁柘怔了怔,忽然想起来:“在刚才那条路上你在我心底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小天狮幻虎哼了一声:“要不是我帮你补救,你以为你可以那么顺利的摆脱那个老头子和那个丑丫头的纠缠吗?!”显然,刚才这小家伙那些毫无头绪的话,是完全说给诺安他们听的。

“丑丫头……那个女孩子也算丑?”宁柘当然不相信,那个瑟瑟虽然年纪还小,但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而且不是一般的美人啊。谁知小天狮幻虎干脆不理睬他了,一个劲的在苏卷身上纠缠,苏卷笑着摸了摸它的头,道:“宁柘才是你的主人啊,他叫你幸运不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顶着这么普通的名字,叫我以后怎么走出不凡的人生?小天狮幻虎眨巴眨巴眼睛,很可怜的望着苏卷,苏卷的脾气显然是很好的,这么会儿工夫他身上飘逸的白衣已经被这个小家伙拉扯得皱巴巴的了,居然还是好脾气的问宁柘:“那,小柘帮它想个?毕竟你才是它主人。”

“算了……”宁柘本来想随口再说个,但是注意到小天狮幻虎恶毒的眼神,立刻打个寒战,改口道,“我对起名没研究,还是哥你起吧!”

这还差不多,小天狮幻虎满意的收回视线,自己的名字当然要集俊美与实力于一身的藏锋冕下起了,苏卷想了想,道:“天狮幻虎到了三阶就能幻化成人,也是,你该有个名字,以后以人类身份陪小柘在大陆上也方便……你是女孩子,而且雌性天狮幻虎化成人形后美丽的仿佛明月,不如,就叫霜轮吧。”霜轮,也就是月亮的雅称。

小天狮幻虎顿时眉开眼笑,一个劲的在他身上蹭着表示满意,宁柘心底同时响起它的鄙视声:“你这个蠢材,看看藏锋冕下起的名字,多么有内涵,多么美丽,多么照顾人家的身份啊!”最后那个感叹袅袅难尽,宁柘嘴角抽了抽,暗暗的想:就算哥哥想叫你月亮的另外一个别称——蟾蜍,也就是癞蛤蟆,你都会觉得别有深意吧?这个什么魔兽啊,还不能变成人呢就这么好色,而且还是好男色……

不过……“哥哥,你说它变成人形后很美?”宁柘打量着似狮非狮似虎非虎的天狮幻虎,总觉得这种魔兽变成人类后应该是膀大腰圆熊腰虎背的那种才对吧?不知道这个美丽是以魔兽的标准还是人类的标准?

苏卷还没回答,霜轮已经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接在他心底愤然道:“我早说刚才那个丫头是丑八怪了!你这个没见识的家伙!”

看来是真的,不过你漂亮又怎么样,你要到三阶才能变成人,而且你变成人也是我魔兽,我将来又不可能娶自己的魔兽,何况……大姐你作为契约兽都这么霸道、蛮横、不讲理、好色了,我以后能指望你么……?

宁柘暗暗腹诽,好在霜轮一心一意霸占着苏卷,暂时没心思理会他。说了这么久的话,苏卷的脸色已经明显苍白起来,宁柘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为骤然出关,而且又开辟了光明天梯才搞成这个样子,但也知道他情况不妙,忙抓过霜轮道:“哥哥,你赶紧继续闭关吧,我到外面去!”

苏卷摇了摇头,正色道:“我确实需要闭关几天,但是你不能出去,这座纳灵台虽然能阻隔瘴毒,却容易受到别的伤害,你待在房子里不要出去,我去外面闭关。”

“那怎么行?”宁柘无心问他什么别的伤害,立刻跳了起来,“闭关就是不能被打扰,你怎么能去外面闭关?”

苏卷笑道:“放心吧,对你可以造成伤害对我可不一定,我还要照顾你呢,怎会让自己落进危险之中?这座纳灵石砌筑的房子可以最大限度的聚集天地精华,你虽然不会武技和别的魔法,把越绝诀好好炼炼也能积蓄更多魔法,霜轮还要靠你抚养大呢。就这么定了,你和霜轮在里面,我闭关这段时间你有问题可以问问霜轮,别看它刚出生没多久,天狮幻虎先天带有极高的智慧,对于大陆许多隐秘的事情都是天生知晓。还有,食物在床下。”说完不等宁柘拒绝,他身形一动,连带永属灵魂一起消失,随即门一关,将宁柘强行关在里面。

“哎……”宁柘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悻悻道,“我好容易有个和自己有关系的人,也让我表现下啊。”

笨蛋,霜轮似乎很不满意离开苏卷,闷闷不乐的倦缩成一团,骂了一句,见宁柘瞪过来,加倍凶狠的瞪过去:“看什么看,还不快修炼你那微弱的可怜的魔法?难道想饿死我然后你自己被反噬死?”

宁柘悻悻收回目光,也难怪霜轮不怕他,现在灵魂默契未定型,伤了它对宁柘有大害,伤了宁柘对它却基本没影响。而且,灵魂默契完成后,宁柘估计也没那勇气让它去出生入死——归根到底,霜轮现在就是他的命门。

所以很不幸,有一头聪明的魔兽是一把双刃剑,辖制别人的同时先辖制了自己……

宁柘这么感慨着,还是在霜轮的逼迫下开始第一次认真修炼起自己会的唯一的那个魔法来。

“灵魂决断力量,血脉开启源泉,听从灵魂之力的指引——空间啊,重叠吧,火焰、聚!”娴熟的念完咒语,宁柘满意的看到指尖跳动的火焰,他现在用这个魔法完全不存在失败的可能,这么几次之后,开始无聊了。

“霜轮,咱们来聊天吧?”宁柘无趣的摸摸霜轮的头,才说了一句,就被霜轮一口咬住:“聊天你个头,没听见藏锋冕下的嘱咐吗?修——炼!”

宁柘很委屈的说:“这个魔法我已经很熟练了,我又不会别的魔法,你让我练什么?要么你教我几个魔法?你不是很聪明的么?”

霜轮一爪子在他手臂留下几道伤痕,同时危险的眯起眼睛:“你既然和藏锋冕下一样的血脉,那应该也能觉醒为术士了。”

不等宁柘回答,她已经嘿嘿一笑:“既然这样,那我先替你好好打打基础吧,要知道强大的术士都可都是魔武双修的,不然怎么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出实力呢?”

看着它一边逼近一边露出尖牙和利爪,宁柘背后一寒,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你……你要怎么替我打基础?”

“魔武双修,最主要的就是体魄,”霜轮抬起一只爪子,眼底寒光一闪,“要想锻炼出强壮的体魄,最好的方式就是——挨打!”不等宁柘回答,它已经一挥爪子,宁柘下意识的偏头一让,只觉脸颊上一凉,随即一痛,不用摸也知道受伤了,要不是他躲的快,估计这一爪子能让他皮开肉绽。

“你来真的?!”宁柘惊讶之后,一丝怒气逐渐攀升,之前霜轮也时常打他抓他,但是和这次比起来明显留有余地,宁柘天性淡泊,对于这头相当于白捡来的魔兽虽然没有别人那样欣喜若狂,但是因为霜轮是雌性、主要和他说话的声音是个小女孩的声音的缘故,一直都没有还过手。

不过现在霜轮丝毫不留情的进攻开始让宁柘有愤怒的趋向了,虽然是孤儿,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孤独一人,格外得天独厚,别说无垠山脉的魔兽,就是山外的人类,也从来没有人如此伤害过他。

宁柘真的动怒了,不过霜轮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它一爪得手,后腿立刻一屈一弹,步步紧逼,作为未来最强大的魔兽之一,霜轮的弹跳力无疑是非常惊人的,即使它身形娇小,仍旧跳到了宁柘头顶的高度。

宁柘这次毫不犹豫的一个打滚,果然头顶风声扑过,霜轮这一击落空,它在半空的腰身忽然无可形容的一折,几乎折到了前肢与后肢吻合的程度,随即借这一折之力,身形再展开时已经强行改变了方向,继续扑向宁柘。

“妈的!你想死!”宁柘终于生气了,再也顾不得伤了这小家伙自己也不好过的约束,不假思索的一脚踹出。

他虽然没学过武技,这一脚力道也不是很强劲,但是霜轮吃亏在刚出生不久,身形小不说,力气也不是很大,要不然刚才也不至于被宁柘掐着脖子威胁要它的命了。眼看宁柘一脚正要踹到霜轮身上,霜轮却猛然一低头,它本来是气势汹汹扑过来的,这一低头,冲劲就变成了推劲,硬是推着它在半空翻了一圈,仿佛一个球一样,当触及到宁柘腿上时,宁柘只觉霜轮和自己腿部一接就走,压根就没伤到它。

霜轮借那一滚之势避开伤害,身在半空奇异的扭曲了几下,忽然方向又一转,天知道它是怎么借力的,居然又一次扑了过来。

宁柘脸色难看到极点,他这次学乖了,目光紧紧盯着霜轮,一看它又扑过来,不假思索的抬手,霜轮眸中寒光一闪,两只前爪上掠过一溜冷芒,这小家伙一旦不留手,这两爪要是被抓到,绝对伤的不会太轻。

不过宁柘通过刚才几下交手,已经很清楚了霜轮的优势——速度和灵巧,他没有学过武技或魔法,压根限制不到它,所以他准备拼着被它抓伤自己,也要抓到它。

只要霜轮被他抓住,就算它的爪子再厉害也没用,天狮幻虎再强大,毕竟刚出生么。

但是霜轮在一只爪子划破他手时,忽然在他心底冷笑一声,居然借那一抓之力,又一次折身让开,完全不上他当!

被骗了……宁柘这才想起来,霜轮作为自己的灵魂默契伙伴,是可以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那自己还有赢的指望么?!这个什么灵魂默契,究竟谁是谁的主人啊?以后自己想什么都被魔兽知道,自己还有隐私吗?不会这个默契是魔兽创造出来,想抓几个傻瓜人类做奴仆才那么说的吧?

“哼,蠢材。”霜轮站在他面前,不屑的“说”,“以你现在的能力,你心里想什么怎么可能躲得过我的感应?”

“那你的意思就是,以后等我强大了,我心里想什么你就不知道了?”宁柘顾不得生气,连忙问。

霜轮哼了一声:“理论上说是这样的!”

“那实际是什么情况?”宁柘快抓狂了,果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刚认了苏卷哥哥,却发现自己多了这么个制约,对于习惯了无拘无束的他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霜轮斜看他一眼:“只要你比我强大,你就可以控制我对你的感应,也就是说,你想让我知道你想的我才能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我就知道不了。”

宁柘小心翼翼的问:“那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蠢不蠢啊?”霜轮翻个白眼,“你觉得你可能会比我强大么?”

虽然目前是打不过你,不过不代表以后也打不过你吧?宁柘心里没什么底气的看着它,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咦,你不是要靠我的能量喂养才能长大的么?那你还怎么比我强大?我就不喂你!”

霜轮戏谑的看着他,拍了拍身下的纳灵石:“本来是的,但是现在有这么完美的纳灵石,它聚集的天地精华比你能提供给我的能量不知道好多少倍,所以你喂不喂我都没所谓了。”

宁柘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不是一定要主人喂养你才能长大么?”

霜轮骄傲的一扬头:“别把我和普通的高阶魔兽比!你难道不知道所有有潜力达到十二阶的魔兽,除了接受主人或父母的能量饲养外,还能汲取天地精华来成长吗?要不然我们凭什么比其他魔兽强大?而且什么样的人类能为我们这么强大的魔兽提供充足的成长能量?”

也就是说,宁柘辖制它的最后底牌也没了。

这是我的魔兽伙伴么?还是找了个大爷?宁柘心中哀叹,本来还以为自己运气不错,弄到个灵魂默契,原来根本不是那么一件事……

霜轮看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心情大好:“你难过什么,不知道大陆有多少人为了得到我不惜一切代价吗?”

那我把你送掉,好不好?假如送它走的代价不是自己的小命的话。

“藏锋冕下可是要你好好修炼的,而我,将坚决执行冕下的话,”霜轮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危险的眯起眼睛,“既然你不肯修炼魔法,那我就来帮助你修炼身法吧,看招!”

“等一等!”宁柘气急败坏的打断它,“你这是帮我修炼身法么?等哥哥出关看到你把我打成这样,你觉得他还会喜欢你么?”他终于福至心灵的想到霜轮的命门了,果然霜轮一听到藏锋冕下是不是喜欢自己暴力的这一面,立刻停下来努力思索,宁柘趁热打铁,“霜霜啊,你虽然是聪明的魔兽,但是你难道不知道吗?人类的男子都喜欢温柔型的女性,如果让哥哥知道你这么暴力的话,你想想看,他还会喜欢你吗?”

谁知霜轮眼珠一转,狡猾道:“反正现在藏锋冕下不在,谁能证明你身上的伤是我打的?”

“这里就我们两个,不是你打的是什么打的?”宁柘无语道,霜轮嘿嘿一笑,道:“放心吧,这间房子里的精华很醇厚,所以就算你这个废物主人不能抚养我,我的能力也能持续增长下去了,几天之内到达二阶应该没问题,到时候我就能学会初级治疗术了,保证藏锋冕下看到一个完整的你!”

魔兽的技能和魔法不像人类,需要通过学习或传承,而是天生随能力和年龄自动觉醒的。宁柘双眉一皱:“什么?几天就能到二阶?这么快?”

“快什么?我还嫌太慢了呢!”霜轮狠狠瞪他一眼,在他心底咆哮,“要不是摊上你这么个主人……唉,我太命苦了。还好刚才那条光明的路救了我,现在这房子里的能量又十分浓郁——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种高等魔兽从第一阶到第二阶是最快的么?你要是个象样点的魔法师或武士,有我睁眼这点工夫就该到二阶了!”吼完宁柘,它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啊,从二阶进化到三阶就慢得多了,我要到三阶才能幻化成人形呢,到那时候才可以嫁给藏锋冕下……”

“等一等!”宁柘忙叫停它的憧憬,不敢相信的看着它,“你说什么?嫁给哥哥?”

霜轮很不满意的看着他:“不可以吗?论实力,我是最强大的魔兽之一;论容貌,等我幻化成人形后,绝对没有人类能比我更漂亮;论……”

“等等!”宁柘再次叫停它的论述,目瞪口呆道,“可是你是魔兽啊!”

“魔兽怎么了?”霜轮顿时全身毛发竖立,挥了挥闪烁着寒意的爪子,“你的意思是说魔兽比人类低等么?”

宁柘看着它凶狠的眼神,咽了咽口水:“不……是,我的意思是,哥哥会喜欢你么?”

“他当然会喜欢我了,”霜轮理所当然的道,“人家从刚见面就被他抱在怀里那么久了,他怎么能不对我负责呢?”貌似那是你一直赖在他身上不下来,而苏卷性格明显很温和,再说你又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魔兽,跟个小宠物差不多,他才抱着你的吧……宁柘想起霜轮是可以窥探他内心的,忙强行将这个想法驱逐,以免给自己招祸,他小心的问:“不过听说哥哥比我大很多,万一……呃,我是说万一,他已经有妻子或喜欢的人了怎么办?”

霜轮哼了一声,干脆利落的甩出两个字:“吃掉!”

宁柘哆嗦了下,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藏锋冕下是虹之大陆最强大的存在,绝对不是一只所谓的最强大的魔兽、而且还是未来版本所能辖制的!

“行了,”霜轮不耐烦的用爪子拍着那张石几,眸子闪闪发亮,盯着宁柘道,“你也不用拖延时间了,藏锋冕下似乎伤的很重,几天之内是肯定醒不过来的,这几天我会好好训练你,等冕下醒来,给他一个惊喜……”

等一等!这次不等宁柘喊出来,霜轮的攻势已经**般袭面而来,我靠!这什么灵魂默契!宁柘心中大骂,却连腾出空说话的工夫没有,可怜过了十一年流浪生涯都觉得毫无压力的他,现在却被自己的契约伙伴打得惨不忍睹……

第八章 出山

远在冠噩城中的太御冕下感觉的不错,苏卷这次伤得确实很重,足足过了一个多月,纳灵石屋的门才被打开。

已经差不多恢复了的苏卷翩然而入,本就俊美无瑕的容貌在伤愈后更是光彩夺目,他的身影刚刚出现,还没来得及看清室内情况,一道娇小的身影已经飞扑过来,大喜过望的霜轮四个爪子死死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一个劲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谄媚的不能再谄媚。

苏卷还不知道这只小天狮幻虎已经制订了努力修炼——幻化成人——嫁给他的明确兽生目标,而它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行为也将成为以后逼迫苏卷对它负责的理由之一。所以他温和的笑笑,随手抱起霜轮,却见自己一向干净整齐一尘不染的房中仿佛被洗劫过一样,珍贵的整块纳灵石几和石床几乎是伤痕累累,好几处地方都有贯穿了整个家具的裂缝,显然这两件纳灵的价值大大降低了。

他不由愕然,却看到宁柘侧趴在床边,正呼呼大睡。苏卷叹了口气,顾不得追究,一手抱着霜轮,一手抚上宁柘的肩,想把他拉到床上去。谁知他手一碰到宁柘,宁柘立刻打个激灵,眼睛还没睁就一脚踹了过来,苏卷不由失笑,他虽然没有防备宁柘,但是虹之大陆第一强者的名号可不是平白来的,随意让开这一脚。

宁柘在迷迷糊糊中察觉到自己身边的响动,他这一个多月来被霜轮折磨得死去活来,完全是惊弓之鸟,昨天好容易霜轮虐他虐开心了,才放他睡一会,现在感觉到有什么触碰自己的肩,自然想当然的认为又是霜轮那妖孽开始新的一天的折磨了,所以他反击的毫不含糊。

一脚落空,宁柘二话不说伸手在石床上一按,居然用自己的头做武器,直接撞了过去,这是他被虐良久得出的血泪教训,因为他唯一胜过霜轮的就是力量,天狮幻虎作为最强大的魔兽之一,在力量方面自然是天赋异禀,不过这种天赋要在化为人形后才能开始觉醒,所以宁柘在一击失败后立刻选择了最快的攻击方式。

不过虽然如此,他也知道没指望碰到霜轮,因为天狮幻虎的速度实在太可怕了,从那天霜轮帮助他逃跑,使他的速度连术魂全力都追不上可以看出,这种魔兽天生掌握着化风的能力,和它比速度完全是找虐。何况苏卷闭关的第七天,霜轮就进入了第二阶,由于宁柘实力太弱,还不知道二阶天狮幻虎比一阶时强大了多少——霜轮只靠自己天生的敏捷和爪子,足够把他整得狼狈不堪了。

虽然不知道二阶的霜轮学会了什么,但是有一点倒是不错的,那就是霜轮已经可以直接说话了。一阶的时候它只能通过灵魂默契,直接和宁柘的灵魂交流。一开始霜轮开口嘲笑宁柘弱不禁风时,宁柘愣了半天,冒出一句:“你终于会说话了!”

霜轮得意洋洋,一直回荡在宁柘心底的声音终于出现在现实里:“那当然了,我现在是二阶,二阶知道么?”

当时看它那得意的样子,宁柘毫不犹豫的打击它:“会说话又怎么了?反正你在我心底唠叨还不是一样?”

霜轮顿时大怒,当下给了他一爪子:“你以为灵魂沟通不要代价吗?每次在你心底说话都要耗费我能量的!哪有直接说话这么好!”

那你还罗嗦那么多……在霜轮的武力胁迫下,宁柘乖乖把这句话埋进心底。

不过宁柘这次一撞却撞到了实体,苏卷怕伤到他,用一股柔和的力量集中在胸前,将宁柘的冲势全部抵消,而且还扶了他一把,让他站好。

宁柘这时候才睁开眼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苏卷:“哥哥?你伤好了?”

苏卷笑着抚了抚他的头,道:“好得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走?”还睡得迷糊的宁柘瞪大眼睛,苏卷点头道:“我在无垠山脉就是为了找你,既然已经找到你了,那也该离开了。”他见宁柘不说话,诧异道,“你很喜欢这里?”

宁柘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讷讷道:“也不是很喜欢……只是我从小生活在这里,一下子到了外面,好像、好像……”他可以说是无垠山脉抚养长大的,虽然一个人流浪在山间,却早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一样,现在一听说要走,而且可能是进入外面他所陌生的大陆,顿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有点不习惯是吧?”苏卷微笑着道,“其实无垠山脉确实很吸引人,本来你要是喜欢,陪你在这里住一辈子都没问题。”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来,你跟我出来一下。”

宁柘茫然的跟着他走出纳灵石屋,苏卷沉声道:“你看向四周!”宁柘四面看了一下,惊讶的问:“周围的墙……”

“那不是墙,是瘴毒,”苏卷淡淡道,“而我们现在在的这里,是整个无垠山脉的脉魂所在。”

“脉魂?”宁柘惊讶的反问。

苏卷点了点头,肃然道:“脉魂是山脉的精魂所在,若非脉魂,又怎能孕育如此巨大广阔的纳灵石台?连这座纳灵石屋,也是我在石台周围取材而建。没有这座石台,莫说我当年只是区区术师,纵然是术尊颠峰,想要控制此山独一无二的瘴毒,也是不可能的事!”

宁柘心中一动,问道:“这些瘴毒是石台吸附在此的?所以现在的无垠山脉外围没有任何瘴毒,是因为它们全部被吸在这里?”

苏卷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这么大的纳灵石台辟毒倒是厉害,要说吸附瘴毒,还是因为我当时使用了几个接近禁忌的阵法和术法,才将它们强行压制在石台周围。”

霜轮一直俯在苏卷怀里静静听着,这时忽然开口道:“几个接近禁忌的阵法和术法?冕下,这里的瘴毒很厉害吗?”

宁柘正要嘲讽它一句,苏卷却摸着它的头笑道:“对于人类来说,可能是整个大陆最厉害的瘴毒了,不过你们魔兽却是天生免疫的。”

宁柘失声道:“什么?霜轮的种族这么厉害?”

霜轮居然没有得意的炫耀,而是瞪了他一眼,道:“是所有魔兽,笨!”

宁柘这才想起来,虽然无垠山脉被瘴毒封锁万年,里面的魔兽却族群庞大、种类繁多,看来这瘴毒是对所有魔兽都不起作用的,不然苏卷当初将整个山脉的瘴毒都吸引进深山,也不会仍旧只有外围才有大规模的人类活动——稍微深入就要面对高阶魔兽的威胁。

“那以后看到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东西先给你吃吃看。”宁柘这段时间被霜轮虐得死去活来,现在当着苏卷靠山的面,嘴上当然不肯让它。

“给我吃就给我吃!”霜轮一瞪眼睛,不忘挥了挥自己的爪子做威胁。

两人剑拔弩张,对峙了半天,直到苏卷轻轻咳嗽一声,霜轮立刻恢复成温驯可爱的模样,宁柘也悻悻收回了怒视的目光,苏卷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我要带你们离开的原因,因为无垠山脉的瘴毒很奇怪,这种瘴毒对除了人类和灵魂以外的一切生物都无害,当初我能够聚集它们到这集天地精华的石台边,再将它们封印住,正是以自己的灵魂为诱饵。”

“什么?!”宁柘差点没跳起来,“这瘴毒也太诡异了吧?”

苏卷苦笑道:“普通人类还好,这瘴毒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竟对灵魂有着疯狂的吞噬欲望,当时我驱使着自己的永属灵魂几乎跑遍了整个山脉,才让外面所有的瘴毒疯狂追逐而来,我永属灵魂第一次受重创,也就是那个时候。”他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这瘴毒对灵魂的侵蚀已经到了异常可怕的地步,说实话,当时我被称为虹之大陆最强大的术士,也拥有最强大的灵魂,虽然发现这里的瘴毒能够侵蚀灵魂,却自认为凭借我永属灵魂的强大,是可以抵挡得住的,所以就在这座石台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再释放出永属灵魂去引诱瘴毒,谁知道永属灵魂释放没多久就发现情况不对,但不把这山中瘴毒清除,你很可能就……”

宁柘深深叹了口气,道:“哥哥,你辛苦……”

苏卷笑道:“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小柘,你不用放在心上,哥哥只是想告诉你,这十一年来我名义上在无垠山脉,其实基本没离开过这座石台,起初为了封印瘴毒,后来么,就是疗伤和等你,所以这座石台,哥哥还是很舍不得的,何况,这座石台还关系着整个无垠山脉。”

“冕下要搬走它吗?”霜轮好奇的问,宁柘不由瞠目结舌——以他被光明天梯改造过的目力,都只能遥遥望见台沿,要不是四周的瘴毒实在浓郁浑厚,估计他压根看不出来,这座台要搬走……苏卷失笑道:“这是无垠山脉的脉魂所在,要不然怎能在全山瘴毒的压制下坚持这么久?别说把它搬走了,就是把它损坏,别的不说,单是周围的瘴毒就会立刻扑上来连身体带灵魂的侵蚀殆尽。而且,山脉脉魂被毁,是会影响整个山脉,以及山脉中一切生物的,这种事情万万不可做!”说到最后一句,苏卷已经是神色郑重。

宁柘疑惑道:“那这座石台……”

苏卷笑道:“你可知五年前封印为何会突然被冲破?”

宁柘摇头,苏卷微微一笑,道:“因为我就是在五年前,偶然突破了术师,达到术尊。”

“突破时能量过大影响到了封印?”宁柘下意识的问,虹之大陆上术士是所有人都羡慕和尊敬的,所以他虽然与外界接触不多,对于术士这些人尽皆知的常识还是有所了解的。

但是苏卷听了却摇了摇头:“我在那次修炼前虽然不知道会突破,不过这附近的瘴毒非同小可,为防意外,每次修炼前我都会布好防御结界。”他轻轻拍了拍宁柘的头,叹道,“之所以封印破碎,还是因为,我低估了这些瘴毒对于灵魂的贪婪啊!”

“什么?”这次不仅仅是宁柘吃惊了,连霜轮也失声询问道:“冕下?”

苏卷望着四周凝固如墙的瘴毒,眉间露出忧色:“这些瘴毒仿佛对于吞噬灵魂有着疯狂的意念,我在术师时曾以灵魂吸引它们云集此处并加以封印,突破到术尊的那个刹那,它们感应到我灵魂的骤然强大,竟然不顾一切的开始挣扎,最后竟然让我的第一次封印破碎,不顾这座纳灵石台对于此处瘴毒天生的克制,开始疯狂的扑上来!”

宁柘听得惊心,喃喃道:“哥哥那次一定伤得很重吧?”

苏卷苦笑道:“本来倒不一定要闭关五年,毕竟这么大的纳灵石辟毒能力很强,而且天生万物相生相克,这纳灵石本来就是生长在这里克制瘴毒的。但是那次瘴毒由于被我封印了几年,凝结了一定的能量在其中,纳灵石不怕万毒,本身却不甚坚固,瘴毒凝聚的能量虽然不算太强,毁坏它却足够了,为了保住这座石台不受破损,我一突破,还没来得及巩固,就忙着在整座台上奔忙救护,好几次为了保石台,只好与瘴毒正面接触,这样才造成自己永属灵魂的重伤。”

他顿了顿,道:“所以小柘,至少目前哥哥是绝对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这周围的瘴毒对于哥哥的灵魂有着强大的觊觎,只要我在这里,它们的本能就一日不停的驱使着它们冲击和侵蚀我的结界,一来我伤势还没全好,分心支持如此大的结界这么多年,已经有点心力交瘁,二来,它们虽然一时冲不开我的压制,却会在不动声色间损害石台,到时候别说这座得天地独厚的纳灵石台了,就是整个无垠山脉都难保。我之所以不让你在外面,就是因为担心我闭关期间,瘴毒的压力会对你造成伤害,毕竟你现在没办法自保。”

宁柘早听得心惊胆战,咂舌道:“这瘴毒也太霸道了,居然连术尊的灵魂都敢觊觎!”

苏卷笑道:“术尊算什么?这瘴毒是天地造化之工,岂是人力能比?”

宁柘苦笑道:“哥哥,你还说术尊算什么,你可是虹之大陆唯一的术尊,听说术尊到现在也才出过几个而已吧?”

苏卷随口道:“那可不……”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什么一样,正色道,“好了,小柘,你毕竟是人类,再说你才十一岁,不管怎么说,还是去山外的大陆生活比较好,这样等你长大了,如果不喜欢外面,想再回来,等你有实力的时候也可以,说实话,生活在这里对于修炼其实是件好事,但是据我估算,假如没有我的结界约束瘴毒,不达到术魄,是完全没办法走太深的。”

宁柘立刻点头,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术魄?何年何月啊,反正哥哥这么强大了,我吃那么多苦去修炼干什么。

他忽然想起什么:“那我们走了以后,这些瘴毒的结界如果出现问题,外面……”

苏卷赞许的摸了摸他的头:“小柘心地很好啊,你放心吧,没有我的灵魂的吸引,它们不会出现五年前那样暴动的情况的。”说到这里,他也有点感慨,“当年再次封印它们时,我灵魂已经受了重伤,所以一急之下,用了一个禁术生命封印,只要我活着,我的封印就一直存在,不会影响到外面进来的人的安全的。”

宁柘尴尬一笑,心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约束瘴毒的结界再被打破,外面的宝物就不那么容易被抢走了。由于宁柘既没学过武技也没学过魔法,虽然他一直流浪在无垠山脉中,仗着熟悉地形经常能弄到点不错的东西去山外交换自己想要的物品,但是真正的宝贝却不是他的能力能染指的,这家伙眼睁睁看着一些幸运儿和强者从自己的“家”里拿走一批又一批宝贝,早就嫉妒的很了。

既然苏卷已经解释的这么详细了,宁柘也将心里那一丝丝的忐忑和不舍压下,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反正身后的石屋里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大家都没什么要收拾的。不过他立刻望着周围铁桶般的瘴毒发呆了,“不过,我们怎么出去?”

第九章 藏锋的来历

怎么出去?这种问题也就他敢问名动大陆的藏锋冕下,霜轮这次都懒得鄙视他了。苏卷微笑道:“出去还不简单,随便传送一下就行,比接你进来方便多了。”说完不等宁柘尴尬,也不用放下霜轮,单手在胸前姿态优美的平拂了一下,被他抚摩过的地方瞬间扭曲起来,空间不住颤抖着,接着,一道金色的光芒倏地亮起。

宁柘感觉到这金色的光芒与他所穿过的灵魂之门气息完全一样,大概因为都是苏卷的力量吧。那金色闪烁几下,忽然形态一变,变成了一道小小的光门。

苏卷笑着道:“走!”他话音刚落,宁柘只觉眼前金光大盛,周围的瘴毒仿佛感觉到它们垂涎三尺的目标要离开了,虽然有结界的约束,却仍旧疯狂的挣扎起来,远处凝固的色彩斑斓的瘴毒,顿时彩光纷呈,仿佛一条条扭曲的蛇虫,竭尽全力想扑出结界。

宁柘不敢多待,忙在苏卷的微笑注视下走进光门之中。

金光一闪,宁柘眼前已经是另外一副景象,视线范围内已经出现了村落的影子,霜轮赖在苏卷身上,忽然道:“咦,这里是哪里?”

苏卷笑着说:“前面就是离无垠山脉最近的一个镇,我们身后就是无垠山脉了。”宁柘闻声回头,果然身后山峦起伏,巍峨雄峙,深处彩云盘桓,那些彩云看上去太熟悉了,分明就是被苏卷封印在无垠脉魂处的瘴毒。

宁柘忍不住问道:“哥,你要带我去哪?”

苏卷笑道:“你还怕哥哥把你卖了吗?我们先进这个小镇,给你买点衣服之类的用品,然后……”他望了望遥远的东方,露出一丝异样,“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冠噩城!”

“术都?”宁柘脱口而出,冠噩城的名声实在太响亮了,即使他也听说过,苏卷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如果小柘有想去的地方,等去过冠噩城再去吧,冠噩城中有哥哥一样很重要的朋友,因为哥哥的缘故,他被困在其中也有十一年了,我必须去救他。”

“什么?”本来半睁半闭赖在苏卷怀里正舒服的霜轮猛然抬起头,恶狠狠的问,“谁敢囚禁藏锋冕下的朋友?冕下,我帮你吃掉他!”

宁柘不屑的看它一眼:“你就会吃,你吃得到吗?”

霜轮加倍不屑的瞪回去:“要不要进镇后我吃个人给你看?”

“好了,”苏卷喝住他们,正色道,“不要闹了,我们先进镇,收拾一下,住几夜就走,知道么?”

宁柘和霜轮互相瞪一眼,双双点头。

苏卷提到给宁柘买衣服,宁柘这才想起来,他因为从无垠山脉拿出来的东西换了衣服后,在山里摸爬打滚,再牢固的衣服也一直破破烂烂的,经过那天九翼青蝠的单方面殴打和空投,再到被诺安一行追赶,又让霜轮“锻炼”了这么久,早就衣不蔽体了。

不过孤儿毕竟没人精心照顾,宁柘十一岁看上去却要比同龄人略小,小男孩倒没太多尴尬。但是苏卷显然是很在意的,进镇之前坚持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肩上。

其实苏卷好像也就这一套衣服,材料十分奇特,苏卷穿着这套衣服闭关一个多月,居然始终一尘不染。这套衣服样式是很寻常的长袍,纯白如雪,只在胸前以金线绣了一柄大概宁柘手掌大小的徽章,徽章的样子是一柄古朴的长剑和一支奇怪的法杖交叉。

苏卷将这套衣服的外袍脱给宁柘披上时,宁柘出于好奇里外看了看,他身量不高,有一截衣服拖在地上,宁柘一开始不舍得弄脏,一直用手提着,直到苏卷告诉他拖在地上没关系,这件外袍是能够辟尘的。

宁柘听了之后好奇的问:“哥哥给它施了魔法?”这样的话以后就不用洗衣服和换衣服了。不过术士应该不缺钱才对。

苏卷摇了摇头,笑道:“以后等你长大了定了身材,这套衣服就送给你了,这种辟尘辟火辟水的料子,可不是魔法能做出来的。它唯一的弱点就是没有收缩性,只能等你长大才能穿。”

“呃?”宁柘愣了一下,连连摇头,“不要了,这是哥你的衣服,怎么能给我?”

苏卷笑着说:“你可别以为它是我穿过的,当初为了这套衣服的料子,我至少打败了欣嫩学院的所有强者,才得到了一小幅,就是看到那一小幅,我破例扫荡了虹之大陆最有名的三所学院,包括冠噩城的冠噩学院和照节帝国的天征学院,好容易凑齐了这一套衣服的料子,请了大陆最有名的炼金师高绀花了四年多工夫才做出来。”宁柘顿时对自己身上的白色外袍肃然起敬:居然能让藏锋冕下扫荡三个学院来凑齐这套衣服的衣料,再加上苏卷辟尘坯火辟水的介绍,那以后苏卷真的要送给他,他还是收下好了。

苏卷没注意他的神色,抚了抚自己的衣角,正色道:“术士之所以强大于武士与魔法师,有两个优势,一个是灵魂上的压制,还有一个就是,术士不同于普通魔法师,普通魔法师虽然能够拥有强大的魔法,但是他们的躯体却先天虚弱,即使有多余的精力学习武技,进展也不大。而武士基本都是无法成为魔法师的。惟独术士,是可以同时学习武技和魔法。”

宁柘听到这里,忽然问:“可是哥,你怎么知道我能成为术士?不是只有天生拥有操控灵魂能力的人才能觉醒为术士么?我从来没发现我有这个能力啊!”

苏卷失笑道:“你忘记血脉了?凡是有你我这样血脉的,那就绝对会成为术士!”

“啊?”宁柘目瞪口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苏卷拍了拍他的头,哑然道:“你在大陆待过么?大陆奇怪的事多着呢!别打岔,听我说下去。”宁柘乖乖点了点头,苏卷沉吟了一下,继续道,“所有优秀的术士,必定都是魔武双修的,因为一开始同时修炼武技和魔法,也许会让精力分散,导致无法和同等的武士或魔法师相比,但是到了后来,武技和魔法之前往往是共通的,反而能够彼此促进。因此,我虽然不喜欢争斗,为了这种奇异的料子,宁愿和大陆三大学院结仇也要得到它们,要不是有它们,当初还真进不到无垠山脉深处。”

宁柘好奇道:“它们能辟毒?”

“辟毒倒没有,”苏卷摇了摇头,“这种料子看起来又轻又软,其实坚韧到了极点,高绀裁剪它们时动用了他压箱底、一件堪称神器的工具,再加上他圣阶魔法师的力量,仍旧花费四年才勉强做出来。所以这套衣服最大的好处就是,它看起来是套魔法袍,其实也可以做铠甲用,在武技中,有许多武技和斗气是专破魔法师或武士的防御的,但是至今我还没发现一种斗气或魔法能伤到它,在防御上,别说魔法袍,绝大部分铠甲都比不上它!要不是这么宝贵,也不至于三大学院各收藏一块了。”

宁柘两眼放光:“这是什么料子?”

苏卷笑道:“我也不知道,欣嫩学院每蝉联五年的首席,可以进入学院的秘库任取一样东西,当时带我进去的老师一副肉痛的样子,我就没好意思多看,随手在最外边拿了一卷布,哪知道出来时等在外面的院张看到了,差点要杀了我。”他沉吟道,“据他说这种布的来历和一种深奥的术法有关,那种术法叫做藏锋术,经他解释我才发现了这种料子的好处,后来实在没忍住,打听到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都收藏着这么一块,就去挑战他们了。”

“藏锋?”宁柘好奇道,“哥哥的称号……”

苏卷点了点头:“不错,达到术师后,冠噩城给我的封号就是藏锋,因为我虽然一直是欣嫩学院的首席,当初在大陆也算薄有名气,真正成名却还是为了这件藏锋袍挑战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前后一千六百余战全胜,才得到了那个所谓大陆第一强者的名头。”

宁柘和霜轮目光呆滞的看着他,喃喃道:“一千六百余战……哥哥,你太强了!”

霜轮尤其激动的说:“不愧是我看中的冕下!我一定也要努力修炼才行,争取早日幻成人形追到您!”

苏卷没注意霜轮的话,无奈的笑道:“其实我挑战他们并没指望得到藏锋术,而且我穿这套衣服这么多年了,除了强悍的防御力外,根本没什么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做成衣服后破坏了它的秘密。不过我挑战时的打算就是做套衣服而已。”

做套衣服而已,这套衣服简直堪称神器吧?不然被称为史上最天才的术士苏卷怎么会一改温和低调的做法,接受一千六百多次挑战也要得到它。

说话的时间他们已经进了小镇,这个小镇在无垠山脉脚下,原来只有几户人家,自从十一年前苏卷封印瘴毒后,迅速发展成了一个镇,宁柘以前也来过一两次,相比之下,十一年没出过无垠山脉的苏卷还要靠他指路。

说是镇,其实这里的繁华程度已经可以和小城相比,里面各种药材商和雇佣兵团、探险队往来穿梭,络绎不绝。

大概来往这里的人员复杂,这里的人都习惯了。而且附近就是无垠山脉,大部分人来这里都是有目的的,不想节外生枝,所以虽然苏卷的容貌吸引了不分男女的目光,倒一直没人上来生事。

不过生事的人没有,却不代表没人拦阻他们。这不,苏卷刚刚照宁柘的指点看到裁缝店的招牌,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群女孩子,为首的一个大概十五六岁,大大的眼睛,肌肤如雪,她们大大方方的拦住苏卷,看都没看宁柘一眼:“这位公子,请留步!”

第十章 汩罗探险队

苏卷性格本身就很温和,而且面前这些女孩子看上去比宁柘才大几岁,他当然不会不留步,宁柘却在旁边翻个白眼:苏卷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实际年纪都快四十了,这群女孩子大概还不知道她们拦住的其实是位大叔吧?

果然,那几个女孩子在苏卷的注视下面色陀红的说明了来意,原来她们是驻扎在小镇上的汩罗探险队成员。她们拦住苏卷,是想邀请他去参加汩罗探险队队长的比武招亲。这个探险队也真有意思,从队长到这几个队员竟然都是女子,而且队长结婚居然还要搞个比武,当然,这里的武不仅仅是指武技,魔法和术法自然也算在内。

听完她们的解释,本来打算不问青红皂白,先给这几个居然敢靠近“它的”藏锋冕下的女孩子脸上抓几道伤痕的霜轮也竖起耳朵,忘记身份出声问道:“比武招亲?万一最后赢的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那几个女孩子显然被它突然的口吐人言吓了一跳,连带看苏卷的神色也发生了些许变化,探险队和佣兵团不一样,顾名思义,探险队只去危险的地方,而且能够组成和加入探险队的,他们的目标和眼光远非佣兵能比,他们所面对的景况和所经历过的,可以说吸引了整个大陆追求刺激和极限的人群。

所以这几个女孩子虽然年纪小,见识却非凡,虽然没能认出霜轮的外形究竟是什么魔兽,但是看它体型也知道刚出生没多久,这么点大的魔兽居然就能口出人言,绝对不是普通契约可以约束到的,只有灵魂默契中的灵兽才能拥有如此高的智慧。

女孩子们望着苏卷的眼神一阵发呆,半晌才在霜轮不满的注视下惊喜的说:“你竟然能拥有灵魂默契魔兽,一定是一位强者了!”由于苏卷的外袍脱给了宁柘,他里面穿一身劲装,但是头发却用代表魔法的宝石额环束住,所以这几个女孩子也判断不出他的具体身份,只能用强者这个含糊的称呼来代替。

“我们汩罗探险队的女子可不像其他地方的女子那样看重外表,”为首的少女落落大方道,“只要是能够赢过珍珠队长的,就都有机会成为珍珠队长的丈夫。”她望着苏卷抿唇一笑,仿佛诱惑一样,“你别看珍珠队长的比武招亲在这个小镇举行,珍珠队长可是我们玄英帝国的第一美人哦!”

无垠山脉连绵好几个帝国,不过和无垠山脉接触最多的就是玄英帝国了,这个叫做顾镇的小镇就是玄英帝国的领土,同时虹之大陆三大学院中声名最响亮的欣嫩学院也在玄英帝国境内。

“不去不去,你们快走吧,别来烦我们了!”霜轮完全不给苏卷和她们说话的机会,立刻叫了起来,深恶痛绝的瞪着那几个少女,要不是苏卷在这里,估计它该扑上去用武力告诉她们,不要和天狮幻虎抢夺苏卷了。

可惜那几个少女根本没把它的话放在心上,为首的那个还善意想摸摸它的头,笑呵呵的说:“小家伙别捣乱,我们队长很漂亮的,多个漂亮姐姐疼你不好吗?”霜轮二话不说一口咬过去,那少女吓了一跳,忙缩回手,有些不高兴的看了它一眼,不过霜轮当然更加不高兴的瞪过去。

宁柘在旁忽然扑哧一笑,那几个少女这才注意到他,看看他又看看一直微笑沉默的苏卷,露出好奇的神色,宁柘见她们看向自己,摇了摇头无奈道:“几位姐姐,既然你们说了你们不看重外表,那为什么一定要拦住我哥呢?这小镇上人多得是吧,再说你们那个珍珠队长那么漂亮,喜欢她的人一定很多,何必耽误我们时间?我们可是很忙的。”

其实宁柘本来不打算理会的,在他看来苏卷又不是应付不了这个场面,但是霜轮一个劲的在他心底咆哮,为了清净,他只好出面帮助霜轮打发这班潜在情敌了。

不过他们这点灵魂交流怎么可能瞒得过苏卷,苏卷显然也对那个玄英帝国第一美人的珍珠没什么兴趣,他笑了笑,带着些许歉意道:“对不起各位,我们有急事在身,恐怕不能和你们去了。”

那几个少女听了宁柘的话本来就满脸怒色,听苏卷也拒绝,不由脸色都沉了下来。霜轮暗哼一声,在宁柘的心底道:“难道她们想抢亲?太不要脸了!”

苏卷看到对方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也微微皱眉,不过他涵养好的很,既然对方不让路,他就拉着宁柘,往旁边走去,打算绕过那群少女去裁缝店。

谁知他一动,那几个少女彼此对望一眼,忽然冷笑一声:“急事?有什么急事能比参加我们队长的招亲更重要?今天这场招亲你非去不可!”说完刷刷几声,纷纷亮出武器来,别看这群少女刚才拦人时娇滴滴的,现在一抬手,居然有两个持杖的魔法师,还有三个拿着剑和软鞭之类的武士。

宁柘和霜轮面色怪异的对望一眼,苏卷眉皱得更紧,脸色倒还好,他淡淡道:“让开!”

“哼,你说让就让吗?”为首的少女冷笑着道,“好好和你说不听,那我们就绑你去!姐妹们,动手!”

宁柘二话不说,飞快的闪到苏卷身后,可惜他的动作和那群少女比起来还是慢了一步,他才动,对方的两名魔法师已经不由分说,两个束缚魔法丢了过来,而那三个武士的双剑单鞭也同时卷向苏卷的肩和腿,这五名少女的目的并不是要杀苏卷,而是要把他绑走,所以并未选择苏卷的要害之处。

不过她们虽然比宁柘快,却仍旧无法和苏卷比,苏卷根本连动都没动,只是淡淡扫她们一眼,被他看到的少女顿时动作一窒,只觉他的目光仿佛冰雪,灵魂之内颤抖不已,苏卷并不是嗜杀之人,今天若是换了别的强者在这里,别说五个刚刚入门的武士和魔法师,就是五十个也纠缠不到现在,早就随手解决了。

苏卷这一眼,还是刻意收敛了他的灵魂,更未曾召唤出永属灵魂,否则单凭他术尊永属灵魂的光芒,这几个少女的灵魂非破碎不可。

饶是这样,她们也拿不住手里的武器,双腿一软,纷纷跪倒在地。

周围的人本来看见苏卷被这几个少女缠住,都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现在见这几个少女居然被对方看了一眼就失去了抵抗力,顿时纷纷大惊失色,各种惊疑的目光落在苏卷身上。蓦然有人低呼一声:“灵魂威压!”

来往顾镇的都不是普通人,苏卷虽然解决的不动声色,还是有人从他纹丝不动却让几个少女崩溃里看出了端倪,众人的目光投过来,苏卷不易察觉的露出一丝厌恶,低声对宁柘道:“我们走!”

这次再没人敢拦他了,就算是平民也知道,灵魂威压是术士的专属能力,而整个虹之大陆,最珍贵的就是术士了。顾镇虽然探险队、佣兵团无数,但是肯驻扎在这里的术士却少之又少,再说即使在大的城市里,术士也是异常受尊敬的。

那些在顾镇已经待了一段时间,深知面前这五名少女来历的人都摇了摇头,汩罗探险队这五个掌上明珠,现在可踢到铁板了,不过更多人注视苏卷背影却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苏卷和宁柘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对于苏卷这种强者来说,整个虹之大陆都没人能让他感觉到麻烦,而宁柘,完全相信跟在苏卷的身边,什么麻烦都不会太久。只有霜轮临走时趴在苏卷怀里冷冷扫了几眼地上的少女,显然,这个视苏卷为自己禁脔的家伙已经深刻的记住了这五个人。

进了离那五个瘫软在地的少女不远处的裁缝店,裁缝刚才听到喧哗,也站在门口看到了那一幕,对苏卷一行顿时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给宁柘量好尺寸,苏卷问了问,做五套衣服需要两天时间,这已经比较快了,估计是裁缝看他是术士才优先动手的速度,毕竟苏卷对这五套衣服要求很高,几乎是这个裁缝能做到的最高水平。

不过裁缝询问送到哪里时,苏卷立刻看向宁柘:“这附近有旅店吗?”

“有有,”裁缝抢先道,“术士大人,小店出门左转就是本镇最好的旅店!他们对术士打五折!不过……”他看着苏卷有些迟疑,苏卷微微一笑,道:“不过什么?”苏卷边问边将一个金币放在柜台上,他以为这裁缝怕自己依仗术士的身份不付钱,所以先将定金放下来。

谁知裁缝尴尬的笑了笑,恭敬道:“术士大人,小人不是这个意思,事实上,顾镇只有那一家旅店,旅店也确实很好,但是……那家旅店是汩罗探险队开的!”

“汩罗探险队?”苏卷和宁柘对望一眼,都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他们开的就他们开的吧,你不是说了只有这一家旅店么?我们总不能在野外等你两天吧?”

那裁缝连忙赔笑:“两位大人说的是……但是……”他犹豫了下,悄悄道,“两位大人可能不知道,虽然这位大人也是术士,那汩罗探险队的队长也是一名术士,而且还是一名术界!”他露出担忧的神色,“这次因为这位队长比武招亲,她们的亲友都从玄英帝都赶来,其中有很多强者,术士大人不如在小店将就两晚?”

这个裁缝倒是好心,不过不等宁柘和霜轮表态,苏卷已经一口回绝,他加了一枚金币在柜台上:“谢谢你和我们说这么多,不过我弟弟以前吃过很多苦,我不希望他在任何地方将就,所以这旅店我们住定了。”说完站起身招呼宁柘离开,那裁缝看着他留在柜台上的金币,哎了几声,追出门却不敢再叫了,毕竟苏卷不怕汩罗探险队,他可不能不怕。

其实这裁缝之所以冒险提醒他们,还是因为刚刚看着苏卷收拾了那五个汩罗探险队的成员,这汩罗探险队确实如苏卷他们所想的,全部是女子组成,而且都是妙龄少女。本来有这么个美女探险队的驻扎,顾镇应该十分欢迎,其他佣兵团和探险队什么也该很喜欢,毕竟这个汩罗探险队的成员都很有几分姿色,很养眼。

但事实上,凡是知道这个探险队的人无不见到她们绕路走。

因为这个汩罗探险队从队长到普通成员都实在太霸道了。更要命的是,她们的实力其实不算很强,除了队长和副队长是术界之外,其他人就比较弱了。但是她们却仗着自己一群美女的身份,往往在和其他探险队和佣兵团之类相遇时巧取豪夺不说,没事还老是到处挑战别的团队,本来探险队有探险队的规矩,那就是两支相同目的的队伍相遇,绝对不允许动手,必须依照先来后到,这是探险队和佣兵不同之处。

主要是因为探险队所往的地方和目的和佣兵有本质的区别,探险队的目的是探险,寻宝为次,而且也不轻易接受雇佣,能够加入探险队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不同探险队之间的恶意厮杀只会让这些人才凋敝,所以探险队的先辈组成探险联盟,制订了详细的规章,整个大陆的探险队都必须依照规章而行。

这些规章中最基本的几点就是:不得互相残杀;每次探险完一个地方,必须向探险联盟交递详细报道,以便下次去的探险队可以取得更深入的资料;所有宝物按先来后到得——只有在先来者无能得到的情况下,后到者才可以动手。

但是汩罗探险队却完全不按规矩来,好几次她们跟踪别的探险队达到无垠山脉深处,最后却硬是在别的探险队辛辛苦苦拿到宝物,由于有探险联盟规章的存在,这些探险队根本没提防她们,反而被她们以逸待劳,来个横刀夺爱。

这种事情如果放在其他探险队身上,早就被上报探险联盟除名并通缉了。不过一来汩罗探险队自身实力弱,她们抢到的东西也不怎么样,那几个探险队往往还有别的收获,一时也顾不上返回主城通知联盟。二来,有一次汩罗探险队抢夺一个老牌探险队时,被对方打伤了好几个成员,对方念她们都是少女,没有下死手,也没有去探险联盟备案,只是严厉警告了一番便作罢。

谁知没多久,这支老牌探险队就受到了玄英帝都的几个大家族的打压,原来这些在顾镇和无垠山脉横行的少女,都是帝都名门贵族之女,天知道她们怎么想的,居然集体离家千里,到无垠山脉下组成这么个汩罗探险队,荼毒一方。尤其是汩罗探险队的队长南宫珍珠,竟然就是玄英帝国皇帝最小的珍珠公主!

知道她们的背景后,再看看从前的老牌探险队居然被玄英皇室打压的差点要撤出玄英帝国,其他人都纷纷退避三舍,毕竟探险队也好,佣兵也好,都无法与一个帝国对抗。

由此汩罗探险队越发强势,本来顾镇当然不止一家旅店,但是自从她们开了一家后,其他旅店就只好关门了。

这顾镇没被汩罗探险队折腾过的人还真不多,所以这裁缝才格外提醒苏卷一行。当然,苏卷的态度也是这裁缝知无不言的一个重要原因。术士的尊贵身份,完全可以不给他钱,更别提苏卷进店后一直言语温和了。

眼看苏卷一行离店照着他指的方向消失在街角,裁缝叹了口气,捏了捏手里的两个金币,开始思考那五套衣服还要不要做了。

毕竟,从前也有来到这里的术士和汩罗探险队发生争执,最后却无一例外再也没出现过。

第十一章 苏卷的要求

其实以苏卷的性格,虽然不怕惹事,但他怕麻烦,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听到那个裁缝的话,说不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真的不去旅店了。

但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还带着宁柘。

苏卷绝不希望将宁柘教成一个懦夫,而独自流浪长大的孤儿容易养成弱者心态,这正是苏卷所担心的。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霜轮对待宁柘的态度,也让苏卷感觉到危机,其实他也知道,天狮幻虎不是普通的魔兽,不可能像一般契约伙伴那样对主人毕恭毕敬、百依百顺,何况霜轮也没有真的伤害宁柘,毕竟灵魂默契存在,对于背叛双方的反噬都非同小可。

然而宁柘被霜轮打得无还手之力而霜轮明显很小看宁柘这件事却让苏卷觉得很有必要培养宁柘的强者心态。

因此,重回虹之大陆的苏卷一改往日作风,那裁缝越是这么说他越要带宁柘住进汩罗探险队的旅店。

出了裁缝店左转,便是又一条大街,不过这条街两边的店铺明显要比刚进镇那里高档多了。汩罗旅店就在长街中间的位置,不用问人就能看到两个大大的“汩罗”。

苏卷一行走进去,却见这家旅店的前台居然十分朴素,完全不像外观那样充满着炫耀的意味。迎面的柜台后,一个长发少女见有客人进来,职业性的嫣然一笑,待看清苏卷的容貌,笑容顿时变成了惊讶,随即目不转睛的看着苏卷,居然等苏卷到了面前都没发现。

“喂,我们住店!”宁柘无奈的在霜轮的咆哮下出声提醒那个长发少女,他说了两遍那少女才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手忙脚乱的替他们登记着,苏卷没有用自己的名字,而是用了宁柘的名字,宁柘对此自然是了然,这里离无垠山脉这么近,何况大陆上不知道苏卷名字的可能还真没几个。

宁柘也不是喜欢多事的人,看这长发少女的反应,汩罗探险队那五个少女的遭遇应该还没传过来,可能以这个探险队在这里的势力,还没想到居然有人得罪了她们还不立刻远遁,反而住进她们的旅店里来吧。

苏卷再三谢绝才拒绝掉少女亲自送他们到房间的要求,沿着少女指的方向自己找到了房间,这座旅店是一幢三层高的楼,越好的房间楼层越高,苏卷无意出风头,所以只要了中间的,自然在二楼。

进入房间后,两人一兽都愣了愣,霜轮第一次主动离开苏卷的怀抱,飞快的扑到面前的床铺上打了个滚,舒服的低咆一声:“哇,好漂亮的房间!”

以霜轮……或者说,以小女孩的眼光看,眼前的房间应该是很漂亮,满眼的粉红色,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各式各样的花朵和小摆设,挂得琳琅满目。也难怪刚出生没多久的霜轮会这么激动……

不过照苏卷在纳灵石台的居住就可以知道,这位冕下喜欢的风格绝对是简洁明了,干脆利落。而宁柘久居山野,对于这种小女孩风格更是不感冒,两人愣了半天才走进来,只见房间里两张床倒是两张床,可惜一张是贝壳式的,一张是南瓜式的,床上还挂满了风铃之类的东西,整个房间都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估计前台的长发少女是将二层最好的房间挑出来给他们住了——以她的眼光看。

苏卷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反正都进来了,就住两夜而已。”

宁柘摸了摸鼻子,喃喃道:“用这么多东西挂在这里,就不怕人家走时顺走几件吗?”霜轮已经东蹿西跳的够着各种小玩具了,估计被它看中的几个走的时候说不定会跟着它一起走……

既然已经到了房间,宁柘就将外袍还给苏卷,目光炯炯的说了句:“我去洗个澡!”立刻冲进了浴室。

宁柘这么积极去洗澡,倒不是他特别爱干净,毕竟做了十一年孤儿,虽然无垠山脉里的水源不少,但是水里水边也是魔兽出没最多的地方,在那里洗澡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人家做了喝水的糕点。

他之所以这么急着去洗澡,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一个月来被霜轮折磨得新伤叠旧伤无数次,虽然在苏卷出关前一天霜轮刚替他治好一次,那些血渍和汗垢仍旧粘在他破烂的衣服上,这一路又披着苏卷的外袍,他早就浑身不舒服了。

不过宁柘痛痛快快的洗了平生第一个热水澡后,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衣服呢?

他原来那套衣服脱下来是再也穿不上了,而苏卷的外袍又刚刚还给了苏卷,所以宁柘在浴室尴尬了半天,想想外面除了哥哥也就是一只小魔兽,干脆心一横直接走了出去。

不出意料霜轮一见他赤身裸体出来,立刻惨叫一声,两只爪子抬起来捂住眼睛——这点上天狮幻虎绝对比小女生还小女生,然后一边钻进苏卷怀里一边让他速度穿衣服。由于苏卷的存在,霜轮没有选择另外一种做法:打他一顿丢出去。

苏卷随意抚了抚霜轮,却没有立刻将自己的外袍递过来,而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宁柘的身体。宁柘被他看得发毛,要不是对方是自己哥哥,而且又是著名的藏锋冕下,他还真要想歪了。

宁柘走到自己床边,正要拿被子裹住自己,苏卷忽然说:“等一下。”

宁柘一怔,苏卷神色郑重,道:“你过来,让我看看光明天梯的效果。”宁柘茫然道:“什么光明天梯?”苏卷也不解释,伸手将他拉到面前,一手按在他头顶,一手叩住他前心,肃然道:“全身放松,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要抵触!”

看他说的郑重,宁柘不敢怠慢,依言放松,只觉两股柔和的力量自苏卷双手涌入他体内,这股力量缓缓流进他的经脉,一寸寸的检查着他体内的骨骼肌肉等等。宁柘感受了半天,觉得这股力道游走很舒服,不知不觉竟然要睡着了。

就在他半梦半醒时,忽然心底悚然一惊,一下子清醒过来,与此同时,苏卷也微微变色——他输入宁柘体内的柔劲,忽然遇见了一股极强的力量,蛮横的迎面撞过来,猝不及防之下,居然将他的力道撞得粉碎。而宁柘只觉得自己忽然精神一振,同时苏卷的力量就立刻消失了。

苏卷松开手,和宁柘面面相觑,半晌,苏卷皱眉道:“除了那个召火术,你还学过其他什么么?”

宁柘摇了摇头:“没有。”

苏卷顿时凝眉不语,宁柘见他脸色沉重,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哥,我怎么了?”

苏卷见他一脸担忧,忙道:“不,你没事,只不过你体内的情况有点奇怪。”他沉吟道,“那个召火术是个很普通的魔法,就算你一直用,也不该用如此强大的能量在体内啊!”刚才他输进宁柘体内探询的,头顶那股是他修炼武技的斗气,而前心那股却是他的灵魂力量,虽然他考虑到宁柘的承受能力,仅仅用了一点点力量,但是依宁柘的年纪,体内居然有力量将他探询的能量击碎,这股力量已经不容小视了。

何况宁柘肯定自己除了召火术外什么都没学过。

“奇怪……真是奇怪……”苏卷仿佛自言自语道,“你用个召火术我看看。”

“灵魂决断力量,血脉开启源泉,听从灵魂之力的指引——空间啊,重叠吧,火焰、聚!”宁柘娴熟的结完手印,右手食指一弹,一簇小小的火苗依依跳动着,仿佛盛开的火焰花。

苏卷瞥了眼那簇火苗,眉皱得更紧,他想了半天,忽然问:“你在无垠山中有没有什么奇遇,比如乱吃什么东西或者乱动什么之类。”

“乱动什么没有,”宁柘想了想,以他的能力就是想乱动都没那个能力,“至于乱吃……无垠山脉有只九翼青蝠,它住的地方附近有一种叫做罗合蔓的东西,我去偷吃过好几次,那个算不算?”

苏卷顿时变色:“罗合蔓?!”

宁柘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有毒?”

“不,那是一种上好补品,”话虽然这么说,苏卷的脸色却比听到宁柘吃了毒药还难看,“问题是,它是武士梦寐以求的补品,却是魔法师的噩梦!”

宁柘一头雾水的望着他,苏卷深深叹了口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你吃了几次,每次吃了多少?吃的少还有救!”

一听到居然用了“有救”两个字,宁柘顿时冷汗直冒:“三、三……”

苏卷满怀希望的问:“三次?每次吃的多不多?不多没关系,我带你去找高绀,他是大陆第一炼金师,应该有办法的。”

“三十九还是四十次……”宁柘终于把话全说出来了,苏卷面色一僵,好一阵青红不定之后,终于勉强稳住气息,长长叹了口气:“我的错!”

看他痛心疾首的样子,宁柘顾不得自己衣服都没穿,一把扑过去抓住苏卷的手:“我还能活多久?”

“不是这个问题,”苏卷显然难以保持一贯的淡定姿态了,他心烦意乱的摇了摇头,“罗合蔓不是毒,反而是武士的最佳滋补品,因为就算从未修炼过武技,未炼出斗气的人,服食它后也能聚集起斗气。问题是,魔法师吃了它就完了,你的血脉……你的血脉可是最纯正的术士之血,现在……难怪我的斗气迎上去居然被震碎,居然是罗合斗气!如果你是武士,那绝对是个天大的喜讯,但是你是术士!你是最纯正的术士血统啊!”

苏卷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绿,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居然误服了罗合蔓,难怪你说你对灵魂力量完全没有感应,现在怎么办?”

相比之下,宁柘比他想得开得多了,一听不是要死,他立刻舒了口气,反过来劝苏卷:“武士就是武士,反正不是坏东西嘛!”

“你知道什么!”苏卷激动的说,“罗合蔓虽然是武士的极品灵药,却是魔法至毒!尤其是术士!它能够销蚀你的灵魂控制能力,将你一切与魔法的感应,统统转为斗气,如果是武士,以后随便学习什么样的斗气,都会被罗合蔓自动融合为罗合斗气,罗合斗气是整个大陆最强大的斗气——但它意味着你从此和术士绝缘!你将永远无法拥有控制灵魂的能力!”

苏卷一口气发泄完,见宁柘默默望着自己,心里顿时有点后悔,刚才这番话也太打击他了,正想安慰他几句,谁知宁柘却噗嗤一笑:“就这样?”

“这样还不够?”苏卷诧异的看着他,宁柘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不能成为术士吗?不能成为就不能成为,罗合斗气……其实武士装束比术士帅多了,不过哥哥,你一定要我学这些东西?我能不能不学?”

难怪他听了自己断绝术士之路毫无痛苦,原来这家伙根本就没打算追求力量……

苏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不想成为强者?”

“我为什么要成为强者?”宁柘坦然的说,“哥哥你已经是大陆第一强者了,你完全可以保护我啊,我还那么辛苦修炼干什么?”他眼珠一转看到旁边若有所思的霜轮,不等苏卷说话,点了点霜轮的脑袋,在霜轮开口咬他前飞快的缩回手,“反正霜轮说过,它吸收天地精华什么的也能长大,我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强者呢?”

“强者是你想成为就能成为的吗?”霜轮睁眼刺他一句,宁柘不怀好意的看着它:“怕什么,反正你是我的默契魔兽,你不是说你长大了很厉害的么?那我怎么说也是个次强者了!”

他实在想得太开明了……苏卷平生第一次有无语问苍天的感觉:“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宁柘笑眯眯的毫无压力的说:“随便啊,跟着哥哥到处走走,或者找个喜欢的地方住下来都可以。”

苏卷深吸一口气:“那个,小柘,有件事我本来不打算现在告诉你,但现在看来一定要告诉你了!”

“啊?”

“你必须要成为强者!”苏卷一字字的说。

宁柘一下子怔住,脱口而出:“为什么?”

苏卷神色变幻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没有理由,你就当我对你的要求好了,你必须成为强者!”他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宁柘,在术尊的注视下,宁柘居然丝毫没有退缩,他同样漆黑的眸子毫不避让的迎上了苏卷的眼睛,语气很平淡的问:“为什么?”

苏卷静静看着他,两人谁都不肯相让,这情形连在苏卷怀里假寐的霜轮都觉得异常,睁开眼睛诧异的望着他们。

“为什么?哥哥!”宁柘目中闪过奇异的神色,“您在无垠山脉花费十一年时间寻找到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那我需要一个理由,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苏卷的弟弟,我的弟弟,怎能不是强者?”短暂的沉默后,苏卷淡淡的说,“这次去冠噩城办完事后,我就会送你进大陆三大学院中的冠噩学院,你服食的罗合蔓虽然多,但我还是要带你去见高绀,让他看看是否还有希望。”

宁柘目光瞬即黯淡下去,他低声问:“假如我不能成为像你一样强大的术士,你还会要我吗?”

苏卷看着他充满希望的眼神,犹豫了一下,随即漠然道:“你会成为强者的,如果你真的无法成为术士,那我也要让你成为武主!”武士的变异武主虽然比术士更不为人知,但是颠峰武主,其实不会比术士好对付多少。苏卷这么说,等于变相告诉了宁柘答案。

宁柘忽然刷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苏卷立刻喝道:“你去哪里?”

“回无垠山脉!”宁柘双手握拳,冷冷的说。

苏卷脸色一变:“你想走?”

“就算那个什么高绀让我能够成为术士,我也不想修炼!”宁柘深吸一口气,“对不起,哥哥,如果你找回我就是要我努力成为像你那样的强者,那我情愿回无垠山脉继续流浪,我从记事起就待在无垠山脉中,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真的兴趣不大。”

“你等一下。”苏卷忽然语气温和下来,宁柘却摇了摇头,硬声道:“不用了哥哥,其实我一个人在无垠山脉也没什么不好,已经浪费你十一年的时间了,我不想再浪费你更多时间,毕竟对于现在就已经是术尊的你来说,说不定不久就可以达到术冕了。”

“术冕?”苏卷失笑,淡淡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永远不会达到术冕的,别说术冕,术尊颠峰我都不可能达到!至于原因,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宁柘一怔,苏卷慢慢抚摩着霜轮,忽然微笑起来:“傻小子,你是不是以为,我将你从无垠山脉带出来,就是为了你纯正的术士之血?”

宁柘抿紧了唇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你大概不知道,术法种有一种秘术,可以完全抽取别人的灵魂和精血,转注到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中,从而夺取他人的力量与传承。”苏卷摇了摇头,叹道,“当然,这种术法即使在术士中也是被禁止使用的,不过这禁止只针对大部分人来说,如果我觊觎你的血脉的话,完全可以用这种秘术夺走你的一切,我相信我这么做,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

宁柘迟疑着站在门边,苏卷好像没看到他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柄上,依旧淡淡笑着道:“我之所以一定要找回你,最重要的缘故还是因为你是我弟弟,这是毫无疑问的,别说你误服了罗合蔓,就算你真的成了废人,依旧是我弟弟。”他并不看宁柘,继续道,“对不起,刚才我的话和失望之情可能伤到了你,但是小柘,我的要求依旧没变,你必须成为强者。”

苏卷闭了闭眼,随即睁开:“因为……你至少要能够保护你自己!”

宁柘欲言又止,苏卷叹了口气,道:“好吧,我都告诉你,你为什么要成为强者,你还记得我告诉你,这套藏锋袍的来历么?”

宁柘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苏卷无奈道:“那你应该记得我当时为了得到三块衣料,结下多少仇人吧?”

“一千六百多……”宁柘的话被苏卷打断:“不,不是一千六百多,是整个虹之大陆的术士、武士和魔法师。”

“什么?!”宁柘再也顾不得刚才的争执,一个箭步蹿到他面前,眼睛瞪得比铜铃大,“整个大陆?!”

霜轮倒抽一口冷气,一人一兽震惊的看着苏卷,苏卷叹了口气:“不错,整个虹之大陆差不多都有我的仇人,因为大陆强者无出三大学院,而我当初得到那三块藏锋袍的材料,将三大学院上下五届的人几乎都挑战遍了,别说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了,连我所在的欣嫩学院,都被迫宣布将我开除,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成为强者了吧?不错,我现在是能保护你,但我对你的保护不可能无时无刻,而且我隐居十一年,大陆未必没有出现比我更强大的人,恐怕我们一进入稍微繁华的地方,麻烦就不会断了,所以小柘,你必须能够保护自己。如果你还能成为术士,至少要达到我的程度,如果你只能成为武士,那至少要成为仁阶颠峰,才能在大陆生存下去!”

他闭了闭目,沉声道:“不要想着逃回无垠山脉,小柘,还记得你为什么会成为流浪的孤儿么,你以为你藏进无垠山脉那些人就不会去找你了?他们这些年来没有回来找你,一是因为我的存在,二是可能当时负责掳走你的人出现意外,他们也没能找到你。你要知道,就算你我从未得罪过人,但是你既然拥有了术士纯血,就注定要成为众人觊觎的目标,除非你想被他人鱼肉,否则,你只能选择自己变强!”

“术士纯血……”宁柘茫然道,“这就是我当初被掳的原因吗?”

“不错,”苏卷淡淡的说,“你传承了最纯正的术士之血,你知道术士的等级吧?术尊之上,是为术冕,原则上说,只要突破术师,就有希望达到术冕,但是虹之大陆有史以来,只有数千年前出过一位术冕——也就冠噩城的创始人沧浪冕下的师父,术冕临渊!”

“临渊术冕,”苏卷目中光芒绽放,“也就是你的先祖,所以说,你的血脉,是最纯正的术士之血!”

“我的先祖?”宁柘奇道,“难道我的先祖不是你的先祖么?”

苏卷怔了怔,勉强一笑:“你以为谁都能传承到先祖的术士血脉吗?那样也不会数千年来只出过一个术冕临渊了!”

宁柘皱眉半晌,怏怏道:“这么说,我一定要踏上修炼之路了?”

苏卷沉声道:“我今天告诉你的事情,你最好马上忘记,只要记住我的要求——成为强者就行,除了当初掳走你的人之外,知道你血脉不同的人并不多,否则……你跟在我身边,仇人绝对不会少了,要是这个消息再泄露出去,估计连我都保不住你!”

“为什么?”宁柘忍不住问,“术士纯血,难道是灵丹妙药吗?”

“岂止灵丹妙药!”苏卷摇头苦笑道,“据说,拥有术士纯血,几乎是百分之百能够达到术冕境界,而他们只要用那种秘法汲取了你的精血,再摄去你的灵魂,就能够得到纯血传承。你别看术尊和术冕只隔一线,其中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术士的最后三级是最难进入的,当初我能在二十二岁达到术师,甚至不久就达到了接近术尊的实力,不是我天赋高,而是运气好,遇见了独特的机遇。但是我也只能止步在术尊了!但是我们面前的敌人可以说是滔滔不绝,假如你不肯修炼的话,单凭我是绝对没有办法长久完全的保护你的,这不是哥哥愿不愿意保护你的问题。”

宁柘瞠目结舌,苦笑着道:“原来是这样,我错怪哥哥了,看来我还真的要吃苦了。”

“臭小子,”苏卷笑着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有我在旁指导你,你也敢说吃苦?我当初踏上术士之路时可没这么好命,别说指导了,在欣嫩学院那种地方四年多几乎一个安心的觉都没睡过!”

第十二章 与众不同的欣嫩学院

“咦,哥哥,你既然是欣嫩学院的学生,那为什么却要送我去和你有仇的冠噩学院啊?”宁柘不解的问,“说起来欣嫩学院应该对你敌意最轻吧?你刚才也说了,当初欣嫩学院是被迫把你开除的。”

苏卷苦笑道:“你今年才十一岁,如果没有罗合蔓这件事,我有信心在半年内让你觉醒术灵,这样你去欣嫩学院多少能得点照拂,再加上我亲自送你去,应该勉强能在里面待下去了。可是……你可能不知道欣嫩学院,它是大陆三大学院之首,要不是每年的学生死得太多,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加起来都不够它看的,因为在这里学院里,只要能平安度过它的五年学制,出来后全部都是拥有越阶挑战的实力,当初我挑战冠噩学院时还只是术界,最后冠噩学院的老师出战,其中有好几位术魂,仍旧被我打败了,我的成名就是从打败那几位术魂开始。但是我的同门几乎每个人都能越阶挑战!”

“哇,那么厉害,那为什么不让我去?”宁柘顿时两眼放光,像他这个年纪不羡慕实力那是不可能的,刚才不愿意成为强者主要是和苏卷听说他服过大量罗合蔓后的失望赌气,此刻心结一解,比苏卷还迫不及待得多。

苏卷敲了他的头一下:“你没听我说吗,问题是你要能活过五年!”

“活过五年?”宁柘诧异道,“难道在里面学习还会死人?”

“不错,”苏卷点了点头,露出一丝钦佩,“欣嫩学院论教学能力和成果绝对是大陆之冠,这点上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拍马都赶不上它,尤其是学生的实战能力,就算是各个帝国训练的杀手和死士也比不上。能够教出如此可怕的学生,欣嫩学院的院规当然也与众不同!”

“怎么个不同?”霜轮也来了兴趣。

苏卷叹了口气:“首先,欣嫩学院的招生是最自由的,它就在玄英帝国帝都西北的一处山谷中,只要你年纪在十五岁以下,到了学院它就收。”

“确实与众不同,但这也太简单了吧?”宁柘下意识的说。

“简单?”苏卷失笑道,“那处山谷的名字叫做绝望谷,你知道为什么叫绝望谷吗?因为山谷在流泪山脉的深处,流泪山脉虽然不像无垠山脉那么辽阔,里面的魔兽却比无垠山脉还要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四五阶的魔兽,而且由于流泪山脉中瘴毒的特殊,这些魔兽极富攻击性,想过去可没那么容易,而且,绝望谷口有四五头七阶魔兽,是欣嫩学院放养在那里的,凡是进谷的人都不准伤它们,伤者立刻会被学院赶出流泪山脉——你想想看,十五岁以下有几个人别说不伤它们了,就是放手一搏都难以入谷,所以单这一点就让无数人绝望了,才叫绝望谷。”

宁柘瞠目结舌道:“那他们还能招到学生吗?”

苏卷笑着说:“如果只让学生单独进去,那当然不可能了,所以这第一关,进去时是可以带帮手的。”

宁柘松了口气,展颜道:“那就不难了!”

“不难?”苏卷摇头,“如果你带帮手去,带几个帮手,就要交几枚魔核和几个灵魂。”

“什么?”宁柘瞪大眼睛,苏卷继续道:“魔核当然是杀魔兽得来的,几阶魔兽都无所谓,但是灵魂……嘿嘿,你想想看,有这么条院规在,谁会没事去流泪山脉里转?”

宁柘苦笑道:“那只能自相残杀了。”

“不错,”苏卷点了点头,“所以带帮手过关难度也小不到哪里去,因为你带去的帮手若是没有别人的帮手厉害,反而会成为别人的猎物。欣嫩学院的院训第一条就是:自相残杀。”

连霜轮都听直了眼,喃喃道:“自相残杀,这不是自取灭亡么……”

苏卷瞥了它一眼,叹道:“因为欣嫩学院的目标就是培养个人实力,而不是团队实力,所以要想提高集体实力的人,统统去了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

“在欣嫩学院,任何人都可能是你的敌人,任何人都可能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对你下手。”苏卷目光闪动,淡淡道,“连老师也不例外。”

这次宁柘真的震惊了:“什么,连老师都这样,那还有学生能活下来么?”

苏卷缓缓道:“因为老师之间同样存在着竞争,欣嫩学院每年都会进行老师和学生的分别排名,所有后三名者,都将被丢进绝望谷旁边的死地——断望崖下,断望崖下生活着数头十阶魔兽,被丢下去的人是绝对连骨头都找不回来的,更别说生还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老师对学生出手,一般而言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你太优秀,第二种是你太弱了,影响他教授学生的排名。”

宁柘和霜轮听得毛骨悚然,喃喃道:“太优秀了为什么也要出手?难道会威胁到他老师的地位?”

苏卷苦笑道:“如果一个老师名下有一个天才学生,那这个老师在每年排行时必定会名列前茅,因为评价老师不是以自身实力,而是以他所教授学生的实力来排的。这样对其他老师当然是威胁了,他们不干掉你能放心么?”

宁柘和霜轮对望一眼,同时钦佩的望向苏卷,霜轮尤其目光闪闪发亮:“藏锋冕下,我越来越崇拜您了,以您的天赋,在欣嫩学院五年一定有很多老师想杀你吧,你居然还能拿到藏锋布料!”

难怪当初苏卷居然以术界的身份就敢单挑两大学院,想想他是从什么环境走出来的啊,那个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的学生和他相比之下,简直就是一群爱吃萝卜和大白菜的小白兔子嘛,不输才怪。

哪知苏卷却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算是个例外,在欣嫩学院四年中,虽然挑战我的学生多的是,挑战我的老师却一个都没有。”

“为什么?”

苏卷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回忆的微笑:“因为第一,我天赋据说是欣嫩学院建院以来最高的,院长特意嘱咐不许对我下杀手,他指望我成为欣嫩学院历史上的学生中第一位术尊乃至术冕;第二,我的老师实力强大,而且特别……护短。”

“护短?”霜轮眼珠一转,喜道,“这个好这个好,柘柘,不如我们就去欣嫩学院吧,也去投到冕下的老师门下!”自从宁柘调侃的喊过它霜霜后,它就开始依样喊宁柘为柘柘了。

宁柘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苏卷失笑道:“欣嫩学院从来没有学生选老师,只有老师选学生,那位老师恐怕不一定会选你们。”

“为什么不选我们?”霜轮现在已经将冠噩学院丢到一边,一心一意计划起投考欣嫩学院来,它不满的看向宁柘,“一定是因为你资质太差,不过不要紧,冕下,有我这么强大而有潜力的魔兽做他的契约伙伴,那个老师难道还看不中吗?”

苏卷点了点头,有点尴尬道:“那位老师选学生有点特别,天赋和实力对他来说不是最重要的……这个以后再说,欣嫩学院实在太危险了,小柘还是去冠噩学院吧,你放心,我不会直接出面,我会另找一位强者给你写推荐信,冠噩学院是一所中规中矩的学院,教风严谨,里面的学生虽然不像欣嫩那么强悍,名列大陆三大学院之二,也不算太差。只要你谨记不要暴露自己的血脉还有和我的关系就行。”

“可是冕下,听起来似乎欣嫩学院好玩一点啊!”霜轮撒娇的盘在苏卷身上,宁柘狠狠瞪了它一眼,用力点头:“哥哥考虑的很周到,我还是进冠噩学院吧!”

不等霜轮瞪他,宁柘已经飞快的钻进被窝:“就这么定了,冠噩学院就在冠噩城,还不用多走路!”所谓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在苏卷大陆第一术士的冠冕下,虽然即将迎来前途层出不穷的仇家,不过宁柘还是全无压力,他自由散漫惯了,对追求刺激可没什么兴趣,跑去欣嫩学院干嘛?

所以任凭霜轮在他心底咆哮发泄,他死活不肯松口,认定了冠噩学院。霜轮折腾再三,见宁柘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只得悻悻安静下来,倦缩在苏卷怀里开始休息。

到了苏卷这种程度,完全是以修炼代替睡眠了,所以苏卷见宁柘开始入睡,也盘膝端坐在另一张床上,静静闭目,继续修复自己的永属灵魂。

可惜他费尽心机,却仍旧无法让永属灵魂中的苍白消退半点,那道苍白稳稳盘踞着,无论苏卷如何驱赶,始终不动,这正是将他拦阻在术尊初级的缘故,苏卷心底叹息,随着他独处时流露的失望,他额环上的黑色宝石忽然闪烁了一下,一股冰冷的气息在苏卷眉心盘桓,跃跃欲试,想要冲入他体内,苏卷立刻察觉,灵魂之力弥漫开来,仿佛一层铠甲般封住了自己,将那股冰冷的气息阻挡住了。

黑色宝石中传来同样失望的情绪,苏卷闭上眼睛,在灵魂深处注视着那枚宝石:“对不起,我不能要你的帮助。”随着他的灵魂交流,宝石中光芒流转,苏卷感觉到它的迷惑,微微叹息,“我知道你的力量很强大,如果我接受了你的力量,我永属灵魂的伤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那样的话,你的黑暗气息必定会侵蚀我的灵魂,我答应过你的上任主人,永远将你带在身边,并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接受你的诱惑。”

宝石的失望情绪达到了顶峰,甚至传出了哀戚的波动,苏卷带着些歉意道:“虽然我不知道你里面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不过,这么强大的力量无人传承,你一定很寂寞吧?可惜我不能放你出来,你的力量太强大了,而且其中蕴涵的黑暗气息连我都无法保证一旦接受后不受影响,所以,你还是继续待着吧。”这次不等宝石再次表达它的态度,苏卷强制中断了灵魂交流,伸手抚了抚额环,露出复杂的神色。

他正在想事情,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苏卷看了眼已经睡着的宁柘,轻声问:“什么事?”声音被灵魂之力包裹,直接被送出了房间,房内反而无声无息。

门外无人回答,敲门声却加重了几分,苏卷皱起眉,他微一迟疑,对方已经开始砸门了。苏卷挥手在房间里结了一个隔音的结界,皱眉去开门,门一开,对方还维持着拍门的姿势,差点一掌拍在他胸前。

只见门外站着一群装束各异的少女,最前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大概也就二十岁左右,一头红发束成高马尾,尖尖的下颔,眼神凛冽,她手里握着一支魔杖,身上穿的虽然是魔法袍,却裁剪贴身,将她火辣的身材彰显无疑。

这个女子看清苏卷的容貌也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回过神来,用魔杖指着他问自己身后的几个少女:“是他吗?”

苏卷皱眉问:“你们想干什么?”他已经看清了这女子身后的一群人中,正有刚才大街上拦阻他们的那五名少女,住店时没遇见麻烦还以为这个汩罗探险队没发现他们,想不到还是追过来了。

那五名少女躲在那女子身后,争先恐后的说:“对,副队长,就是他!”

“就是你刚才在大街上欺负我们汩罗探险队的女孩子的?”那位副队长上上下下打量苏卷几眼,冷冷的问,她这一番打量心里也有点惊讶,因为她从几个下属口中听说苏卷也是术士,但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出苏卷的实力深浅,要知道她已经是术界,距离凝聚出永属灵魂只有一步之遥了,现在她感觉不出对方灵魂的强弱,如果不是苏卷身上有什么宝物隐藏了他的实力,也就是说,苏卷的实力更在她之上。

苏卷被她们打扰本就有些不悦,闻言脸色微沉:“这么说,你们还想纠缠了?”

副队长冷笑着说:“招亲大会你可以不去了,虽然你长的还成,不过我们队长是不会喜欢你这种对女性也能下辣手的人的!”

苏卷皱着眉:“这样最好。”他说完就要关门,副队长却抬起魔杖拦住了他:“不过,你欺负我们汩罗探险队的成员,这笔帐还是要算的!”

“和我算帐,你还不配。”见她们没完没了,苏卷终于露出一丝怒色,沉声道。

副队长眼眸微微一眯,冷笑道:“想不到这里还有比我们汩罗探险队更狂的——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拿你的灵魂炼成器物,让你永远后悔今天的狂妄吧!”她挥了挥魔杖,身后的少女们纷纷让开,有几个干脆跑到走廊尽头去了。

所有女孩子的脸上都带着得意和骄傲,甚至看苏卷的脸色还有些怜悯,显然对她们副队长的实力十分有信心。

苏卷瞥了她一眼,副队长虽然已经对他的实力有所防范,但是苏卷这一眼注视还是让她的心一沉——因为在苏卷的眼里,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副队长当然不可能被这个突兀的情况吓退,她几乎立刻举起了魔杖,随着她的举手,魔杖顶端的一颗碧色宝石逐渐发出淡淡的光芒,将她握杖的那只手映成了翡翠般的颜色。完全没有咒语的吟唱,十几道风刃忽然从杖头出现,分三路削向苏卷。

——术士在面对普通魔法师时的压制在这位术界的出手时表现无疑,因为术士达到术者以后,在释放魔法时,将不需要进行咒语的吟唱,连手印也可以大大的化繁为简。

当然,术士的优势不仅仅在此,因为在术牧境界,术士将不再学习魔法,而是追求术士专门的技能——术法。

这个风刃技能只是试探,副队长虽然性格和身材都火暴,却绝对不是莽撞的人。她只是想看看,眼前这个自己看不出深浅的男子,究竟实力如何。

可惜苏卷让她失望了,因为那十几道风刃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他却连动都没动,既没有释放出灵魂力量来防御,也没有躲避或者化解的意思。

周围的少女们都露出诧异的神色,副队长却蹙起眉,她已经到了术界,灵魂的感应自然不比旁人,她隐约中感觉到,面前这个白衣男子可能不会如周围少女想的那样,不说被风刃直接切碎,至少会受重伤。

因为虽然只是试探,由一名术界用这柄魔杖同时发出十几道风刃的风系魔法,也算是一个中阶黄级魔法了。

苏卷皱着眉站在那里,十几道风刃呼啸着先后狠狠撞在他身上,当然,这个狠狠只是周围人的想法,事实上,那十几道风刃碰到他衣角时,好似完全消融了一样。

几乎是以一种融入的姿态,瞬间消失!

周围少女的讥诮声顷刻消失,众人呆呆的望着苏卷,副队长脸色微微一变,不过还是很镇定,她再次举起魔杖:“还算有几下子,那你有资格接我的术法了!”

术法,是直接使用灵魂力量攻击或防御的技能,它最大的优势就是快。

因为灵魂的进退,是不受实质的阻挡和削弱的。

副队长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无形压力已经弥漫开来,与此同时,她的眼睛颜色不断变浅,从最初的浅褐色,渐渐变成了纯白,仿佛无穷无尽的压力从她全身散发开来。观战的少女们有几个立刻撤出了这一层楼,显然是承受不住术界的灵魂威压。

两人之间的空间由于承受太大的灵魂压力,看上去仿佛有一种景物在荡漾的感觉,然而苏卷却依旧稳如磐石,他淡淡看了眼副队长的眸子,微微点头:“你这个年纪能使用洞查之眼,已经很不错了。”洞查之眼,是术法的一种,和魔法、武技有高低之分不同,术法没有太明显的高低区别,因为一个术士的术法是否强大,主要还是看他的搭配。

单独论述一个术法是否厉害,对于术士来说是很可笑的。因为往往几个很简单的术法,在搭配之后却能够对抗比它们复杂得多的术法。

不过虽然没有高低之分,却有着等级之分,这里的等级不是以威力或修炼难度而分的,而是以释放时所消耗的灵魂力量来分。

这个洞查之眼,可以最大限度的提升术士的灵魂能力,将灵魂威压的效果发挥到最大。使用得当时,甚至可以越阶威压住术魂的灵魂。不过以这位副队长现在的灵魂,使用一次这个技能,估计至少休养一个月才能恢复。

看来她也看出苏卷的实力应该在自己之上了,不过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拼着耗尽灵魂之力,也要继续动手。

听苏卷轻描淡写的说出她的术法,副队长一呆,洞查之眼的纯白逐渐从她眸子里退去,她震惊的问:“你是……术魄?”

在洞查之眼施加的灵魂威压下,如果苏卷只是一名术魂的话,绝对无法如此轻松的说出话来,而且,苏卷他们住进旅店之前,汩罗探险队就知道了,只不过当时这位副队长还未能来得及赶过来,所以汩罗探险队的前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他们安排在这间房间——这个房间中弥漫的淡淡馨香,其实是一种药剂,可以让灵魂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不过她们怎能想到,这投宿的两个人中,居然有一个是大陆第一强者呢?

苏卷没有发现那馨香,是因为他的力量实在太强了,对于这种等级的药剂,完全被他的灵魂忽视。而这也是宁柘和霜轮进房间没多久就双双睡倒的原因。

副队长惊疑不定的望着苏卷,她已经完全确定,自己不是苏卷的对手,所以干脆将施展到中途的洞查之眼打断,还可以挽回部分灵魂之力——就算苏卷身上有什么宝物能够掩藏他的实力,但是却不可能帮助他抵挡灵魂的压力。何况苏卷不但若无其事,甚至还坦然与她对视着,术士最强大的力量都会凝聚在双眼之中,因此和术士动手时,即使同为术士,除非对方的修为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否则也不会贸然在对方释放术法时与其对视。

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苏卷的修为远远高过了她,至少是术魄。

听到副队长的惊呼,旁观的汩罗探险队成员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在她们看来,苏卷的年纪和副队长明明差不多,怎么可能已经是术魄?

苏卷懒得和她们多罗嗦,他心念一动,轻抬自己的右手,和刚才宁柘用的召火术一样,他指尖光芒一跳,一个淡白色的能量凝聚体缓缓成形,仿佛缩小了好几倍的苏卷,闭目盘膝坐在他的指尖上。

“术魄!真的是术魄!”副队长的脸色立刻苍白,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惊叫道,“退!快退出去!术魄的灵魂照耀不是我们能抵挡的!”汩罗探险队的成员在苏卷永属灵魂出现的时候就呆住了,现在听到副队长的提醒,才如梦初醒,也顾不得面子,纷纷四散而逃。

这其实并不是苏卷的永属灵魂,如果苏卷真的把自己那代表术尊的灰色永属灵魂释放出来,以他当年的藏锋之战,估计走不出顾镇,仇人就会滚滚而来了。所以他只是以灵魂力量凝聚出一个和术魄永属灵魂差不多的能量体,这对于已经进入术尊境界的他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汩罗探险队的副队长只是一名术界,当然看不出其中区别,不过这位副队长反应也不慢,第一时间就让下属全部分散出去,因为永属灵魂一旦召唤出来,即使术士并无恶意,但术魄的永属灵魂本身的威压,也可以损伤这些人的灵魂了。

不过她虽然让别人都走了,自己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紧紧盯着苏卷指尖的永属灵魂。苏卷皱起眉:“你还想动手?”

“请别误会!”副队长慌忙解释,她脸色仍旧有些发白,不过还算镇定,“请问,您是一位术魄大人么?”

苏卷冷冷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副队长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您……能不能先将永属灵魂收起来?我只是一个术界而已,威胁不到您的,谢谢您封住了您永属灵魂的光芒,相信我,我现在对您绝对没有恶意。”因为苏卷指尖的永属灵魂是闭着眼睛的,这代表苏卷召唤出它的同时也暂时压制住它的灵魂之光,以免对周围的灵魂造成损伤。这也是这位副队长敢留在这里并和他商量的缘故。

苏卷一弹指,那个所谓的“术魄永属灵魂”顷刻消失,副队长看见他轻描淡写的收回,眼里流露出钦佩之色,单从这一手,她就看出苏卷对于灵魂力量的操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恐怕在术魄中也是颠峰的存在了。

“我叫安茉,是汩罗探险队的副队长。”安茉看苏卷没有请自己进去说话的意思,只好站在门口说出要商量的事情,苏卷背负双手,淡淡的听着,安茉见他不接话,只能继续说下去,“术魄大人,不知道您将在这里停留多久?”

苏卷淡淡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藏锋冕下自己性格温和,所以最不喜的就是蛮横不讲理之人,先前在裁缝店里裁缝的劝说已经让他对这个汩罗探险队没什么好感了,现在安茉又带人找上门来这一闹,他自然不会有太多耐心来和安茉蘑菇。

安茉咬了咬牙,正色道:“假如您不是明天一早就走的话,我……我们汩罗探险队想雇佣您一天!”

“雇佣我?”苏卷顿时沉下脸来,术士在虹之大陆是高贵的象征,别说术士了,即使是高阶魔法师接受探险队和佣兵团的雇佣,当然,自己组建的话不在其中,都被视为自贬身价的举动。苏卷是接受正统术士思想教育过的术士,所以听到这句话,他脸上的温和顿时无影无踪。

安茉连忙解释:“术魄大人!请您听我的解释!”苏卷已经没兴趣和她纠缠下去了,他二话不说,往后退了一步就要关门,安茉大急,伸手去拉他的衣袍,苏卷冷冷瞥了她一眼,一股柔和的力道瞬即将她的手震开。

“术魄大人!”安茉见苏卷“砰”的一下将门关上,下意识的扑过去就要拍门,她手刚举起来,苏卷森然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别再来烦我们,除非你不想再做术士!”这绝不是他的威胁,对付安茉这种常人看来已经算不错的术士,他根本不需要使用任何术法,就可以轻易的将她的灵魂碾碎。

安茉面色一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她能听说苏卷语气里的淡漠和杀意,但是就这么走了,显然并不甘心。安茉正在苏卷门前发愣,忽然走廊转角处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副队长,天征学院的人又来了,队长她快抵挡不住了,你快过去吧!”

“什么?”安茉握了握拳,脱口而出:“连天征学院都这样步步紧逼,真以为我们欣嫩学院是好欺负的吗?”她顾不得再求苏卷,匆忙向转角的楼梯走去,然而她刚离开那扇门,门却开了,苏卷皱着眉在她身后问:“你是欣嫩学院的?”

第十三章 十一年前(上)

安茉全身一震,半晌才转过头,脸上却毫无惊喜之色,反而露出了些许警惕。

苏卷对她这样的反应显然很了解,欣嫩学院和其他学院不同,这所学院最大的目标就是培养个人颠峰强者,对于团结、互助之类完全没有兴趣。所以这所学院出来的学生单挑个个都不容小觑,几乎人人拥有越阶挑战和同等条件下一挑几的水平。

问题是,在这个到处都是敌人的环境里生存到毕业出师的学生,同样意味着没有朋友。因此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才可以以团队优势和欣嫩学院平起平坐。

所以安茉听见苏卷提起欣嫩学院,她第一个想到的绝对不是对方是不是和自己学院有关,而是对方是不是和自己学院有仇。

就算她知道苏卷也是欣嫩学院出来的,她也不大会指望苏卷会因此帮助她——这也是之前她想请苏卷帮忙,却始终没有说出自己这些人有好几个来自大陆第一学院的缘故。欣嫩学院……无论是学院本身还是其中的学生,敌人都实在太多了,这些敌人让他们比别的学院的学生更快的成长,也让他们在面对困境时,比别人更加缺少胜算。

按照欣嫩学院第一任院长的说法——潜力只有在死亡面前发挥最大,所以欣嫩学院的学生,从进院那天开始,就要准备好随时面对各种各样的死亡。

“不错,我是欣嫩学院的学生。”安茉警惕的看着他,点头承认,她知道苏卷的实力不是她能抵抗的,在高阶术士面前说谎是一件找死的事,因为对方可以轻易的通过你的灵魂波动察觉。

苏卷面色古怪的看着她:“你刚才提到天征学院,天征学院居然敢动欣嫩学院的人?”虽然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都名列大陆三大学院,但事实上,欣嫩学院由于其“独特”的培养方式,其他两个学院的学生见到欣嫩学院的学生差不多都是绕路走。

这点上十几年前单挑了两个学院的苏卷深有体会,在他的藏锋之战后,虽然冠噩、天征两大学院联合其所有背景和力量向欣嫩学院施压,当时欣嫩学院自身也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不得不答应将苏卷开除以解除两大学院的联合打压。不过藏锋之战也让欣嫩学院学生的个体作战能力震惊了整个大陆,按照苏卷的记忆,藏锋之战后,欣嫩学院二年级以上的学生出去游历,几乎找不到对手——对方一发现他们是欣嫩学院的学生,基本都是避着走。

安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因为苏卷外貌和她年纪差不多,她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人居然是十几年前的师兄,不过她已经感觉到苏卷没有恶意,心中不禁升起一线希望,也不急着赶去帮正队长了,让报信的人先走,站住脚耐心的说:“从前当然不敢,但是谁让天征也出现了一位术师冕下呢?”

苏卷奇怪的问:“哦,天征学院也有人达到术师了么?那现在大陆又多一位术师了。”

“没有多,”出乎他意料,安茉却摇了摇头,“因为从前的三位冕下中,含元冕下……早就魂飞魄散了……所以新晋的术师月神冕下只是补充了大陆三术师而已。”

“含元冕下……魂飞魄散?”苏卷愕然,“等一等,天征学院只是出了一名术师,又不是所有学生都成了术师,怎么会完全压倒欣嫩?”

安茉踌躇了下,苦笑道:“术魄大人,如果您真想知道,我当然可以详细告诉您,可是能不能请您陪我走一趟?您今天帮了我们,我们绝对不会忘记的,虽然我们欣嫩学院不如冠噩和天征那么虚伪,但我们说到一定做到,只要您帮我们过了这一关,我们可以……”

“你等一下,”苏卷打断她的话,闪身进了房间,“我要带我弟弟一起去,我把他叫醒。”

安茉一怔,眼中闪过了分明的喜色,虽然不知道苏卷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但是她能够感觉出来,这位术魄以上的术士,似乎对于欣嫩学院毫无恶感,相反的,还十分亲近。

这可不是常见的好事,因为欣嫩学院自相残杀的教学方针,侥幸撑到毕业的学生多多少少都会留下心理阴影,然后遇见师弟师妹需要帮助时,大部分都会习惯性的选择迟疑——因为当年在学院中,利用这种情况诱杀同门的事情太多了。

安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忙跟着苏卷走进去,有点尴尬的说:“对不起,术魄大人,您的弟弟可能一时醒不过来,因为为了帮助客人舒适入睡,我们的房间都会点一种安魂香,能够让人在短时间内睡着,而且很难被叫醒。”

苏卷看了她一眼,安茉心中一冷,这当然是她的遁词,她也没指望能瞒过一位术魄,但是现在她必须坦白,不然等苏卷自己发现了,恐怕情况还要糟糕。谁知苏卷听了,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她,却没有发火,而是随手在宁柘眉心叩了叩,淡淡道:“起来了,小柘。”

安茉不知道,她这用迷药做交手之前铺垫的手段,反而让苏卷想起了自己在欣嫩学院的岁月,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欣嫩学院简直是地狱般的存在,但是对于他这样被整个学院视为希望的天才学生,欣嫩学院当然会在不遗余力的培养中还要给他留一个好印象了。

欣嫩学院培养学生可没什么道德和规范的约束,它的核心精神就是两个字——生存。它的学生每天挣扎的也是为了这两个字。所以安茉在来找麻烦前先在房间里使用安魂香这一做法,却让苏卷这个十几届前的师兄有一种异样的温馨之感。

随着他的轻叩,一股灵魂之力传入宁柘体内,宁柘茫然的张开眼睛,转了几下才看见坐在身旁的苏卷,他有点不情愿的问:“怎么了哥?”

“傻小子,要不要看热闹?”苏卷笑眯眯的看着他,要不是为了培养宁柘的强者心态,刺激他努力修炼,他虽然也会帮安茉,不过却只会顺手帮帮,不会像现在这样,打定主意要为自己这几个师妹出头。

“啊,热闹?”宁柘一下子清醒了大半,好奇道,“什么热闹?”他这才注意到门口的安茉,奇道,“这是谁?”

安茉正要答话,苏卷笑着递过自己的外袍:“你先将就下吧,跟着去看不就是了?天征学院找欣嫩学院的麻烦……嘿,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在他游历大陆的年代,别说天征了,连一直有术师以上高手坐镇的冠噩学院的学生见到欣嫩学院学生都要绕路走。现在听说天征学院居然连续找欣嫩学院的麻烦,实在让他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不过一旁的安茉就没这么放松了,她听到这里,忍不住问:“术魄大人,您从前……从前也是我们学院的学生么?”

“我们走吧。”苏卷忽然笑容一收,拉起已经穿好他外袍的宁柘起身,宁柘想了想,还是将酣睡的霜轮抱了起来,不过他注意到安茉问那个问题时,苏卷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这对于一个术尊高手来说,已经是很强烈的情感流露了,看来苏卷对于当年欣嫩学院开除自己的事,其实是十分介意的。否则他也不会避开安茉的询问了。

安茉巴不得快点带他们到场,立刻在前引路。他们沿着楼梯下到一楼,发现前台已经换了一个少女,这少女虽然挂着职业微笑站在柜台后,眼底却始终有一抹焦灼,看到安茉带着苏卷他们下来,竟然不顾身份的扑过来:“啊,副队长,你怎么还在这里?天征学院的人在队长那里已经闹了很久了!”

“小绿,你先别急,他们是不是还没走?”安茉沉声问。

小绿使劲点头:“是啊,如果他们走了旅店的人肯定会回来的,他们都去了那么久了,也不知道队长现在怎么样了!”

安茉脸色变了变,回头道:“来!”说完人影一晃,拖出一道残影消失在旅店中。苏卷微微一笑,伸手拉过宁柘,小绿只觉眼前一花,苏卷和宁柘也不见了,空气中甚至连一道残影都没留下!

宁柘却仿佛回到了他刚得到霜轮的那天,周围景物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变幻着,安茉担心她们的珍珠队长,而且她知道苏卷实力远在自己之上,所以尽了全力奔跑着,大街上的人只看到一溜残影,却连她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苏卷一步不落的带着宁柘跟在她身后。片刻之后,安茉在一扇大门外停了下来。

透过半开的大门,可以看出门内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围在一起,似乎在观看着什么,但是从里到外,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既无人喧哗,也无人动作。

安茉脸色一变,这种无声无息的氛围,正是灵魂交战的征兆。果然,他们进去之后发现,围观的一些人并不是不想说话或移动,而是门内弥漫的灵魂威压实在太强烈了,强烈到他们完全移不开脚,想逃远点都做不到,只能全心全意的抵抗,所以才会出现这奇异的安静。

而场中遥遥相对的两个人,动作表情却和这些围观人群差不多,两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目光都微微下垂,不和对方直接接触,其中安茉看向的正是一个绿衣少女,那少女大概就是那五个汩罗探险队成员说的珍珠队长了,果然不愧是玄英帝国第一美人,她肌肤胜雪,微蹙的双眉弯弯如月,眼角眉梢都带着无以形容的吸引力,相比之下,安茉虽然也算美人,站在她身边顿时逊色不少。

苏卷粗粗一扫,已经知道安茉为什么急着拉自己来了,南宫珍珠大概是这个探险队的第一高手了,现在和她灵魂交战的对手却并不是对方阵营最强大的。他虽然不知道这里哪些人是天征学院哪些人是探险队的,不过探险队是没有男性的。

此刻,南宫珍珠的对手就是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身后,还站着二十几个少年男女,其中有几个人在现在这样的灵魂威压下,依旧面露轻松之色,显然比场中比试的两人更胜一筹。

“术……”安茉的实力比南宫珍珠还要略低,眼下南宫珍珠和对方都用了全力,这灵魂威压已经不是安茉所能忽视的了,何况她刚才在旅店攻击苏卷时,刚刚用过一次洞查之眼。所以她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无形的灵魂压力压制得说不下去!

苏卷淡淡道:“那个绿衣少女就是你们队长么?她现在已经落了下风,不过一时还输不了,你现在可以说一说,为什么天征学院居然敢招惹欣嫩学院了吧?”

安茉忽然觉得周身一轻,本来压制得她不得不全力抵抗的灵魂压力顿时消失不见。她感激的向苏卷笑了笑,担忧的瞥了眼那绿衣少女,虽然她很想请苏卷现在就将南宫珍珠替下场,不过她知道,苏卷并不是她雇佣来的,所以她耐心的说:“术魄大人似乎对大陆三大学院很熟悉,大概也知道,就在十几年前,欣嫩学院还是大陆第一学院,别说眼前的天征学院,就是术都冠噩城中的冠噩学院,都无法和我们学院相比。”

苏卷点了点头:“那现在怎么会这样?”

安茉叹了口气:“这就要从十一年前说起了。”

一旁的宁柘听到十一年前,脸色微变,他抬头看了眼苏卷,果然苏卷也露出诧异的神色:“十一年前怎么了?”

安茉随手指了指身后:“术魄大人可能刚到这里,还不知道无垠山脉吧?无垠山脉本来是无法进入的,因为里面的瘴毒连大陆第一炼金师都无法抵御,直到我们欣嫩学院十几年前的一位师兄出手……”她露出崇敬的神色,“大陆第一天才,史上最年轻的术师藏锋冕下,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无垠山脉的瘴毒锁进了深谷之中,才让无垠山脉打开了大门。”

宁柘笑眯眯的看着苏卷,苏卷脸上却毫无喜色,沉声问:“然后呢?”

“藏锋冕下是我们欣嫩学院建院以来最出色的学生,”安茉认真的说,“也正是他当年以一人之力,单挑了另外的两大学院,让欣嫩学院的声望一度达到了顶峰!”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可能是盛极必衰的缘故吧,在十一年前,藏锋冕下隐居进了无垠山脉深处,从此再也没有在大陆上出现过。而因为当年的藏锋之战——就是藏锋冕下的成名战,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结成联盟,暗中一直压制着我们欣嫩学院,冠噩学院有太御冕下坐镇,天征学院从前虽然没有术师坐镇,但他们擅长团体作战,在团队配合上有很多独到之处,所以这两个学院联手之后,我们欣嫩学院受到了很大的压力,而我们欣嫩学院本来拥有大陆最强者、最接近术尊的颠峰术师藏锋冕下,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藏锋冕下一直都没有再出现……”安茉苦笑着说,“我们欣嫩学院讲究个人实力,根本没有任何配合的战术,当失去大陆最强者的庇护后,自然逐渐不是其他两所学院的对手了。”

苏卷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安茉看着场内南宫珍珠的双颊已经浮上了一层诱人的红润,她的对手虽然也是面色凝重,却比南宫珍珠轻松多了,忍不住急道:“术魄大人!我们队长有点撑不住了,您……”

“她还能撑会!”苏卷粗暴的打断她的话,不耐烦的问,“欣嫩学院数千年沉淀,怎么可能失去一个苏卷你们就不行了?”

安茉被他突如其来的粗暴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咬了咬唇,苦笑道:“不错,如果单单失去藏锋冕下的光环,我们学院当然不会就此输给冠噩和天征,但是,藏锋冕下进入无垠山脉时,大陆没有人知道,而藏锋冕下是学院首席长老的嫡系学生……据说当初藏锋冕下之所以挑战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是为了得到由三所学院各收藏一部分的一件宝物,这件宝物听说是数千年前,三所学院刚刚建院时,当时一位颠峰强者交给三所学院分别保管的,那位强者曾经说过,如果有人能够凭一己之力,挑战三所学院无一败绩,才能集齐这件宝物,而藏锋冕下正是为了这件宝物,才进行了那震惊大陆的藏锋之战!”

“这些我都知道,你说欣嫩学院到底怎么了!”苏卷现在已经全无平时处变不惊的风度,沉着脸催促。

“因为藏锋之战,藏锋冕下一战成名,他后来的封号藏锋也从此而来,不过,藏锋之战同样为他竖立了遍布大陆的敌人。”安茉却还是慢慢说,“藏锋之战结束后,术都秘密邀请了藏锋冕下登塔冥思,为了吸引他,白塔甚至开出了可以破格允许他进入顶层、也就是只有历任镇都冕下才有资格进入的地方。”

苏卷握着宁柘的手一紧,显然想到了什么。

“同时,白塔并不要求他留下来做镇都冕下,唯一的要求就是,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他们的理由是,破格允许不是所有术都高层都同意的,所以,藏锋冕下……当时还是术魂的苏卷,答应了他们。”安茉神色黯然,苏卷脸色变幻片刻,深深的叹了口气:“不错,苏卷……当时完全是个蠢材!”

宁柘愕然抬起头,安茉却脸色一沉:“术魄大人,我们很想得到您的帮助,但是如果您要侮辱藏锋冕下的话,我们情愿自己的灵魂破碎于此,也不需要你一丝一毫的援手!”

“藏锋冕下,是大陆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天才,也是我们欣嫩学院,所有的人都向往的目标!”安茉斩钉截铁道,“所以,术魄大人,感谢您跟我到这里来,但是现在,我们汩罗探险队的事情,已经和您毫无关系了,您……请吧!”

宁柘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他失笑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哥哥其实就是苏……”

“我其实也很佩服苏卷——也就是藏锋冕下,”苏卷接过话头,淡淡的说,“请原谅我刚才的言辞,我只是觉得当时他完全被白塔的利诱冲昏了头脑,从而为欣嫩学院带去了巨大的灾难!”

感觉到他语气里没有恶意,安茉脸色却仍旧冰冷:“术魄大人,也许在你看来,藏锋冕下是一个只顾自己,不顾学院的人,但是请您注意,藏锋冕下凝聚出永属灵魂时,才仅仅十八岁,虽然您看上去和当时的冕下年纪差不多,但是我相信这绝不是您外表的年纪,因为,如果您也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大陆早就传遍了您的名字。但是,大陆自从藏锋冕下后,就再也没有第二位能够在三十岁之前凝聚永属灵魂的人了!”她深深吐了口气,“冕下当时太年轻了,我们院长说过,就算冕下预料到了白塔的阴谋仍旧选择了登上十二层白塔冥思,欣嫩学院也无权责怪他什么,因为,欣嫩学院的教学目标就是要教育出个人实力震撼大陆的学生,而不是一群道德学生!任何学生在提升个人实力和忠诚于学院面前,都应该选择提升个人实力!”

“什么忠诚于学院?”宁柘忽然突兀的插了一句,安茉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术魄大人,您看,您的弟弟也没有听懂我们的意思,人总是有年轻的时候,何况按照我们学院的院训,藏锋冕下根本就没做错什么。”

“苏卷进入白塔冥思,整整四年,这其间,发生了什么?”宁柘察觉到苏卷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颤抖,而在他保护之外的人群,蓦然察觉一股更为澎湃强大的灵魂力量自他们身后涌来,虽然只是一瞬,却仿佛惊涛骇浪,顷刻间将他们推得七零八落,连带站得比较远、实力也更强的天征学院那些人也不例外,本来虽然发现安茉带着苏卷一行进来,却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天征学院众人都是大惊,一直注意着场中的目光纷纷落了过来。

安茉虽然在苏卷的灵魂保护之下,没有发觉外面的动向,但是看到面前的人群忽然骚动,继而全部转头看向自己这边,也知道是苏卷有所动作。她不知道苏卷是因为惊觉自己当年一步步落入了冠噩城,或者还有天征学院的份,的计划中,甚至因此连累了培养他的欣嫩学院,暴怒之下差点释放出了自己真正的永属灵魂,虽然最终苏卷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但是永属灵魂将出未出之际一刹那的上位灵魂威压,还是对处在他灵魂保护之外的人群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安茉定了定神,才慢慢说下去:“藏锋冕下进入白塔第十二层冥思后,冠噩城逐渐传出了藏锋冕下虽然连胜两大学院,但是本身也积累了严重的灵魂创伤,很有可能就此停留在术魂无法寸进。冕下是学院当时首席长老的嫡系弟子,所以首席长老听到这个消息后,亲自赶往术都,寻找冕下的下落。”

“后来呢?”苏卷脸色铁青,宁柘察觉兄长的异常,不安的攥紧了衣服。

安茉神色黯然道:“术都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首席长老一进冠噩城,就受到了冠噩城九大长老的联手攻击,他们没有杀害首席长老,而是使用禁忌之术,让首席长老向欣嫩学院发出灵魂求救信号。”

“于是,第二批欣嫩学院的高手,在副院长的带领下也踏入了冠噩城这个死亡之地。”安茉缓缓道,“接着是第三批,院长亲自带领着剩下的高手……那个时候院长已经对冠噩城产生了疑心,但是他不能不去,因为第二批赶往冠噩城企图救助首席长老和藏锋冕下的人中,有他的独子,所以院长将他的疑虑和所有领悟的术法写下来,放入秘库,并留下一名术魄作为代理院长后,仍旧带着愿意前往冠噩城的人去了。”

苏卷脸色苍白的听着,安茉眼中隐约已有泪水:“院长当时已经是术魄颠峰,但是他却仍旧没能再回来,当时学院里的老师已经只有一名术魄,两名术魂,还有……欣嫩镇院冕下含元。”

“含元是怎么魂飞魄散的!”苏卷脸上肌肉不断跳动着,他刚才听见含元魂飞魄散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他的老师、欣嫩学院那位首席长老和含元冕下一向不和,本来含元冕下虽然没有直接收过徒弟,但是欣嫩每年排名前三的学生,都可以得到他的指点,惟独苏卷因为自己老师的缘故,一向被含元拒之门外,所以他对这位冕下感情不深,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问个明白。

“术魄颠峰的院长都没能回来,还用得着问吗?”安茉已经泣不成声,“虽然冠噩城的九大长老都是术魄,但是如果冠噩城的镇都冕下不出手,院长至少能够逃出来,再怎么说,也该有一丝灵魂警告让欣嫩学院感觉到!”

苏卷抬起头,闭上了眼睛,宁柘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越捏越紧,那力道几乎要将他的骨头碾碎一般,他怔了怔,却没有呼痛,而是紧紧抿住唇,竭力忍耐着。

“在院长进入冠噩城一年都毫无消息之后,也就是藏锋冕下在白塔冥思的第三年,”安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这段欣嫩学院的惨烈历史,是现在所有欣嫩学院学生都清楚明了的,因为这来自于最近一位镇院冕下的最后要求,“含元冕下已经可以确定,冠噩城和天征学院……也许还有别的势力,联手为欣嫩学院布下了这个局。但是那时候欣嫩学院的主力都已经消失在冠噩城中,何况冠噩城也有自己的术师冕下,所以,含元冕下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孤注一掷,冲击术尊!”

第十四章 十一年前(下)

“什么?!”苏卷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去冠噩城的含元居然会魂飞魄散了,现在虹之大陆只有三位术师,现在更是只有他一位术尊,而数千年来,达到术士颠峰的术冕竟然只有临渊一人,并不仅仅是因为天赋或修炼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术士晋升不像武士或魔法师那样,即使冲阶失败,最多付出退级的代价。术士晋阶,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成功,一种就是魂飞魄散。每一阶都是如此。

而达到术魂的术士,就已经称得上是强者了,试问经历了由术灵到术魂中间的数次生死考验,还有多少人愿意拿自己的一切,乃至灵魂去换取更进一步呢?所以整个大陆的术魄一直只有三十多个,并不代表那些术魂都是没有资格进阶的,而是很多有希望晋阶的术魂,或者术魄,没有承受失败的勇气,情愿一直停留在某一个阶层。

“含元冕下在藏锋冕下从白塔中出来的前一年,和代理院长将欣嫩学院的事务尽可能安排好后,开始闭关冲阶,他闭关前说过,如果十个月后,他没有出来的话,那就是他失败了。”安茉静静的讲述着,“我的老师就是当时两位术魂中的一位,也是现在的副院长,老师告诉我们,当时含元冕下虽然在术师上已经停留了很久,但是对于晋阶术尊把握不大,为了增加成功的几率,他使用了禁忌之术生命献祭,以自己仅剩三年寿命和永远只能停留在术尊初阶为代价,将晋阶的希望提升到五成……但是,他还是失败了。”

“生命献祭……”苏卷忽然露出悲伤的神色,他喃喃道,“原来含元冕下也能使用这个禁忌之术吗?那他其实再专心等待几年,就可以成功了……”宁柘一怔,忽然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下,刚才苏卷的话仿佛在耳边回响——“我可以告诉你,我永远不可能达到术冕的。”,不知不觉中,他眼底光芒闪烁,猛然抬起头来,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苏卷。

安茉冷笑道:“如果含元冕下和欣嫩学院真的能再等几年的话,也不需要使用这个禁忌之术了,因为含元冕下魂飞魄散的两个月后,藏锋冕下就结束冥思……成功晋阶术师,获得封号藏锋,成为大陆最年轻的术师了!”

“那当时欣嫩学院为什么没有把这些事告诉苏卷,反而宣布将他开除出学院?”苏卷颤声问。

安茉淡淡道:“因为就在含元冕下晋阶失败被发现的那天,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的强者……包括冠噩城九大长老中的五位,都忽然出现在欣嫩学院,以全院学生性命为条件,要欣嫩学院的代理院长做出选择。”她吐了口气,“而藏锋冕下……即使他被开除,即使这位冕下此后再也没回过学院,但他始终是我们欣嫩学院出去的,我们学院永远是唯一一个同时拥有两位冕下的学院!”

“你说的不错,苏卷永远是欣嫩学院的学生。”苏卷神色平静的点头,宁柘脸上却露出了惊惶的表情——因为苏卷的手在颤抖。

安茉回望了眼远处的无垠山脉,向往的说:“虽然现在大陆都说藏锋冕下永远不会再出来了,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藏锋冕下在冥思结束后,几乎立刻失去了踪迹,本来代理院长打算先忍过一时,找到机会将事情告诉他,他一定会回来的!藏锋冕下……虽然是大陆最年轻的冕下,却是最有希望达到术尊的天才!可是,谁知道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他隐居进无垠山脉,我们先后派了好几批人来寻找,我们汩罗探险队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他,可是我们始终无法得到他的消息,不过,我们相信,藏锋冕下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宁柘的脸色忽然苍白,他当然知道,为什么欣嫩学院无法找到苏卷,因为苏卷一直在瘴毒包裹的山脉深处,为了自己,他足足十一年不曾和外界接触!

“这些事情,你一个学生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苏卷闭目半晌,忽然问。

安茉淡淡的笑了:“术魄大人,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说谎?不错,我们欣嫩学院的教学方式曾在大陆上引起许多诟病,但是我们是最好的学院,永远都是!至于我为什么这么清楚这段事情……你可以打听一下,所有欣嫩学院的学生,对这一切都倒背如流!”她眼中闪动着明亮的火焰,“因为,这是大陆第一学院最大的耻辱!作为欣嫩学院的学生,这也是我们的耻辱!还有一个,这也是含元冕下最后的叮嘱,因为含元冕下曾经说过,他不相信藏锋冕下会就此消失,总有一天,他会归来的,所以我们更加不能忘记这段事情,因为藏锋冕下归来后,绝对会为欣嫩学院讨回所有的公道,他绝对有这个实力!”

“你们……”苏卷顿了顿,才缓缓道,“你们既然这么想找到他,为什么不在山间呼唤他呢?不是有人在山中喧哗,受到他的警告过么?如果你们在山里呼唤他的名字,想必就可以联系到他了吧?”

“我们不会那么做的。”安茉立刻说,“藏锋冕下隐居在无垠山脉,很可能是在修炼,也许他已经成为术尊了,万一我们惊动他的时候,他正好在晋阶关头怎么……啊!”她忽然失声惊呼,因为南宫珍珠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了几次,现在,她忽然软软得倒了下去,安茉顾不得苏卷,忙冲出去将她抱起。

观战的人群中,汩罗探险队这方顿时面如死灰,而天征学院那个少年,虽然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却还能勉强保持清醒。他身后走出两个人扶他退下,另一个刚才观战时十分轻松的男子走了出来,目光落在昏迷的南宫珍珠的娇躯上,闪过一丝灼热的光芒,狂笑着道:“这就是欣嫩学院的水平?刚才打败你们的可是我们天征学院最差劲的学生了!”

汩罗探险队这边的少女彼此相望,都露出苦涩的表情,虽然安茉已经到了,但是她们都知道,安茉的实力还在南宫珍珠之下!

“确实差劲。”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从汩罗探险队后传出,正在狂笑的芮云顿时脸色一变:“谁?”

汩罗探险队下意识的分开,让出一身白衣的苏卷,他依旧牵着宁柘的手,现在的苏卷,已经完全没有之前一直温文尔雅的气度,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沛然的杀意弥漫在他身上。

大陆没有人知道,其实苏卷的幼年,和宁柘一样,也是作为孤儿长大的。而且是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受过无数羞辱和欺侮的孤儿,直到他遇见了欣嫩学院的那位首席长老,将他带回欣嫩学院,原本那位首席长老只是怜悯他的处境,想让他在学院里做一名杂役,但是在返回欣嫩学院的途中,首席长老却发现了苏卷居然拥有术士的天赋!而且是资质奇佳的术士!

所以他立刻改变了主意,将苏卷收为自己唯一的学生,而苏卷,也是欣嫩学院数千年来最特别的学生,因为他的入学、学习,都没有按照过欣嫩学院的规矩来。在首席长老的照拂下,可以说欣嫩学院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他的姓氏苏,其实并不是他父母任何一方的姓氏,因为和宁柘一样,之前根本没有人为他起名,那位首席长老姓苏,所以苏卷选择了苏作为自己的姓氏,他的名字,也是这位苏长老为他起的。

苏卷温和无争的性格,其实正是幼年时遭遇太多逼迫和欺侮的反应。即使他后来拥有了大陆颠峰的实力,他的处世原则仍旧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因此,他错过了很多东西。所以当初的苏长老,格外维护他,他现在对宁柘的担心,其实也是当初苏长老对他的忧虑,苏卷绝不希望孤儿的心态同样影响到宁柘。

而苏卷平生唯一一次坚持,唯一一次不肯退让,就是藏锋之战。

谁能想到正是这一战,却将当初帮助甚至拯救过他的欣嫩学院陷入了数千年以来最大的危机!

听完安茉的叙述,幼年流浪时形成沉淀于骨子里的懦弱胆怯在一瞬间,被懊悔、痛恨、悲伤、绝望以及愤怒燃烧殆尽!

如果说,从前的苏卷虽然有着大陆第一强者的实力,但是却还没有形成大陆第一强者的尊严和傲视大陆的气魄的话,现在的苏卷,终于完全摈弃了他性格中优柔的一面,真正成为了大陆的第一强者!

看到汩罗探险队的成员分开,露出一个容貌近乎完美的男子,天征学院的人都怔了怔,芮云在短暂的惊讶后,心底竟隐约升起了自惭形秽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立刻变成了嫉妒的怒火。

芮云冷笑着道:“哦,难道你也是汩罗探险队的吗?不是听说汩罗探险队只收女孩子么?难道……”他脸色难看的看了眼昏迷中的南宫珍珠,“妈的,难道这小贱人按捺不住,居然先和你……”

“你们都该死。”苏卷已经没耐心听他罗嗦完,他淡淡的说,天征学院的学生都是一怔,连芮云也忽然住了口——因为就在苏卷说这五个字时,他们的灵魂同时无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灵魂威压!而且是绝对威压!所谓绝对威压,是指灵魂差距达到了其中一方无法逾越的程度所造成的巨大落差!一旦绝对威压出现,即使灵魂强悍的那方最后放手,灵魂弱势的一方的灵魂也将受到永久性的影响。

天征学院的学生们个个瞠目结舌,芮云尤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因为他之所以如此嚣张,是因为他是一名术魂!既然汩罗探险队这边有两名术界,而且欣嫩学院的学生素以越阶挑战闻名,天征学院要来找碴,当然会有比术界更高阶的术士坐镇了,芮云今年三十四岁,已经凝聚出了永属灵魂,虽然比起苏卷当年足足相差了十六年,却已经算得上天才了。

也正因为如此,这次他带队来无垠山脉历练,却发现这里全部由美女组成的汩罗探险队,居然都是欣嫩学院的学生!所以,他立刻将进无垠山脉历练的事甩在一边,全心全意和汩罗探险队作起对来。

本来,汩罗探险队的队长南宫珍珠,是玄英帝国的小公主,就算不是天征学院这个历练小组的对手,芮云他们毕竟是从照节帝国来的,总归不敢逼迫过甚的。

但是,一年前天征学院的院长月韶音成功突破术魄,晋阶术师成功!获得封号月神。这样,照节帝国就有了一位术师冕下坐镇,而大陆中心的冠噩城,是完全独立的,所以,玄英帝国现在没有任何术师强者坐镇。

何况,就算玄英帝国的支柱、欣嫩学院中最接近术师的颠峰术魄、现任院长穆灼也晋阶为术师,芮云也不会惧怕南宫珍珠。因为他的母亲,是照节帝国第一大家族百里家的女儿,而百里家族,与太御冕下关系十分密切。

也就是说,芮云身后隐约有两位术师,所以即使南宫珍珠是玄英帝国的小公主,他却丝毫不惧,甚至南宫珍珠设置的比武招亲,也是被他逼的。因为芮云本来打算杀了汩罗探险队的人再进无垠山脉,谁知见到南宫珍珠的美貌后,却产生了觊觎之心。

他给南宫珍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三天之后还不嫁给他的话,那么他就彻底毁了汩罗探险队!

而南宫珍珠,也不敢轻易向皇室求助,更不用说其他大家族了,因为芮云身后,是有两大术师的影子的!

不过南宫珍珠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情急之下,她干脆破釜沉舟,宣布比武招亲,因为她情愿嫁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哪怕是一个丑八怪,也绝对不嫁给芮云这种人!

南宫珍珠号称玄英帝国第一美人,本来追求者如云,虽然她是在顾镇这种小地方招亲,趋之若骛的人还是很多的,其中也不乏许多高手。

但是在隐约听到天征学院与欣嫩学院的纠纷,尤其是芮云的背景后,这些人竟然纷纷打了退堂鼓。最后造成了堂堂玄英帝国第一美人招亲,除了天征帝国的芮云外,竟无一人前来。

也因此,那五名汩罗探险队成员竟然急得上街拉人去了……这个探险队的成员全是玄英帝国帝都的贵族少女,几乎全部从小被宠大,又进了欣嫩学院那种根本没有规矩的学院。所以上街强行拉人参加南宫珍珠这种事,她们是做得出来的,何况,拉人那几个女孩子,年纪本来就不大……

当然,这些事情的经过,苏卷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假如他先前知道的话,天征学院的人只有死得更快。

术士从术魂开始,每晋一阶,相差越来越大。事实上,术魂以下,越阶挑战还不是完全没希望的事。但是术魂以上,要越阶挑战术魄,已经希望不大了,除非所学术法搭配实在天衣无缝,而且正好克制对方的术法,并且身上另外有底牌。

而术魄想要越阶挑战术师,即使是颠峰术魄,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术师和术尊之间的区别,从虹之大陆数千年历史来看,每一代的术师虽然不多,但同时还有几个的,加起来至少也出过好几百个术师。但是数千年来,连同苏卷在内,却只有十二位术尊!

因此,芮云发现自己的灵魂居然也和同伴一样,在苏卷话音刚落时就疯狂的颤抖时,他心中的惊骇到达了顶点!

芮云不是安茉,认为苏卷的实力只是术魄,最多术魄颠峰,因为他见过好几个术魄,而且他的老师,正是月神冕下!

但是苏卷给他的压力,隐隐中甚至比月神冕下更为恐怖,因为苏卷始终面色平静的站在离他至少百米的地方,还意态悠闲的牵着一个孩子的手,根本没有任何出手的姿势和意思。

术师颠峰?

芮云在极度的惊骇中疯狂的挣扎,他从苏卷平淡而漠然的神色里看出,对方绝对不是在警告他们,而是打算直接将他们的灵魂碾成粉末!

并且,是慢慢的碾成粉末,他们将亲眼看着自己的灵魂从颤抖到破碎,再到成为齑粉!

芮云挣扎着吼叫着什么,安茉从苏卷开口起,就注意着芮云一行的动作,她盯着芮云的嘴开合,忽然迟疑道:“术魄大人,他是月神冕下的弟子,也和太御冕下颇有关系,您是不是……”

安茉是会唇语的,虽然芮云在苏卷的压制下根本不可能发出声音,但她还是读出了芮云竭力要说的话,芮云说的是——我在玄英帝国出事,两位冕下绝对不会放过玄英帝国和欣嫩学院。

苏卷忽然笑了笑,芮云顿时觉得已经出现数道裂痕的灵魂一阵轻松,他扑跪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汗水已经从他鬓发流到了衣襟,他随手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嘴角露出一丝得意混合着惊疑和残忍的笑。

得意是因为他认为苏卷果然怕了,惊疑确实他不敢相信苏卷的实力,那是比他的老师月神冕下更让他感到恐惧的力量!而残忍,是他想到,只要自己返回照节帝国,就完全有理由可以对玄英帝国用兵了。

其实照节帝国觊觎玄英帝国已经很久了,但是拥有大陆第一学院的玄英帝国一直凭借着欣嫩学院震慑着虹之大陆所有的帝国。现在情况反过来,照节帝国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如今只缺一个象样的借口罢了。

天征学院的历练小组在顾镇遇袭,不管是谁先挑起的,谁对谁错,道理还不是强者来解释的?

芮云嘴角的笑意还未消失,他忽然看见苏卷到了自己面前,苏卷几乎是瞬间到了他的面前,他微笑着凝视着芮云还来不及掩饰下去的笑容:“你是月韶音的学生?而且还和百里太御有关系?”

“没、没错……”芮云一抖,下意识的说,随即惊慌失措的怒道,“你、你居然敢直呼两位冕下的名讳?你……”

“我是苏卷!”苏卷微笑着看着他,眼里却毫无笑意。芮云的瞳孔一瞬间收缩,整个人的表情都仿佛凝固了一般,而苏卷身后,目光全部落在这边的汩罗探险队,也都呆住了!

苏卷!

这个从一出现就伴随着无数荣耀和辉煌的名字,已经多久没有出现在大陆上了?

安茉腾地站了起来,依在她怀里的南宫珍珠竟被她推倒在地,但是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朋友了,她注视着那个白衣翩然的背影,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却变成了一声呜咽——“藏锋冕下!”

“藏锋冕下!”芮云颤抖着重复了这个尊号,眼底的得意与狡诈瞬间消失,苏卷淡淡看着他:“月韶音和百里太御,这两个人,我先记下,天征学院是吧?”他闭了闭目,重新睁开,眼底有灰色的光芒一闪,芮云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灵魂在瞬间、粉碎。

苏卷缓缓转过身,天征学院的所有人,在他转身的刹那,灵魂破碎消散,肉体同时散如飞烟!

这就是术尊的、一怒!

“藏锋冕下!”汩罗探险队怔怔的望着转过身来的苏卷,忽然齐齐失声痛哭!

苏卷没有去看她们,也没有安慰这些因为自己而落到如此地步的师妹们,他只是抬起头,淡淡道:“我是苏卷,欣嫩学院永远的学生苏卷,封号藏锋!术阶、术尊!我——回来了!”

这个声音,在一瞬间,响彻了整个顾镇!

“藏锋冕下!”

无数人惊愕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更多人则不敢置信的扇自己的耳光——术尊?!虹之大陆第十二位术尊终于出现了!?

宁柘站在苏卷身旁,目光闪闪发亮,苏卷扫除自己性格中懦弱优柔的一刻,宁柘也仿佛觉得自己灵魂深处发生了某些巨大的变化。他当然知道,以苏卷藏锋一战所结的仇家,并且连累到欣嫩学院,苏卷现在在这里宣告自己的归来,哪怕他已经是术尊,接下来的麻烦也是绝对少不了的!

但是,十一年流浪生涯养成的趋利避害的心态仿佛在此刻,宛如冰雪般消融了!

他轻轻道:“哥哥,我支持你,我不去冠噩了,我们去欣嫩,好不好?”

在宁柘十一年的人生中,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出现了!

尊严、责任、守护……也许才十一岁的宁柘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些进入自己内心的东西,但是从现在起,他已经不是那个一心偷懒,将所有的压力都放在哥哥和霜轮身上的人了。

宁柘心底第一次有了强烈的修炼欲望——他要变强。

强者如苏卷哥哥,竟然也被算计到如此地步!我……一定要比苏卷哥哥更强才行!宁柘默不作声间,立下了这样的誓言,因为,在苏卷捏痛他手的刹那,他忽然升起了一个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念头——他要保护苏卷哥哥!

表面平静的苏卷哥哥,其实现在已经痛苦到了极点了吧?否则,绝对不会失态到差点把我的骨头捏碎!宁柘低头看着怀里还在沉睡的霜轮,成为强者的念头,终于在他的心中种下了种子。

“不,我们还是要去冠噩。”苏卷蓦然冷笑,一字字道,“只不过多了两件事和少了一件事而已——我的朋友是必定要救的,多出的两件事,就是冠噩学院和百里太御必须死!少的那件事……冠噩学院以后将不复存在,你当然没必要进去了!”

宁柘的目光闪了闪,微笑道:“好!”

第十五章 目标!术都!

目标!术都冠噩!

在顾镇的第三天,苏卷看着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焕然一新的宁柘,微微点头。

三天前他们走了之后,虽然这个裁缝认为他们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出于职业道德,还是将五套衣服做好了。按照宁柘的要求,每套衣服上都绣有和苏卷的藏锋袍一样的徽章——剑与杖交叉的图纹。

不过苏卷看到这个徽章后却露出一丝莞尔之色:“你知道这个徽章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宁柘很诚实的说,“我就是觉得很特别。”

五套衣服的颜色都是宁柘自己选的,不知道是不是很羡慕藏锋袍,其中三套颜色都近乎白色,另外两套还是在苏卷当时的建议下,才选择了其他颜色。

现在宁柘身上穿的就是一套月白色的武士服,由于做工精致贴身,宁柘站在苏卷身旁时,看上去确实有点像兄弟了。

看着宁柘一套又一套的试衣服,最郁闷的大概就是霜轮了,天狮幻虎是最看重外貌的魔兽,幻化成人形后都有着绝世的美貌,可惜霜轮现在还是二阶初级,距离幻化成人形还有很漫长的道路要走,因为天狮幻虎从二阶到三阶有时候比八阶冲击九阶还困难。

所以它只能按捺住自己对于漂亮衣服的渴望,眼巴巴的看着宁柘兴高采烈的抱着他的新衣乐不可支。也因此,它不断的要求迅速结帐离开。

宁柘试完最后一套衣服后,苏卷转过头问一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裁缝:“定金够不够?”

“够、够!”裁缝诚惶诚恐道,“其实根本不用两个金币,一个就完全够了!”他望着苏卷欲言又止,苏卷奇怪道:“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请问,您……您是藏锋冕下吗?”裁缝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三天前苏卷宣告自己归来的声音震惊了顾镇,又随着顾镇庞大的人流传向整个大陆。这个裁缝虽然是个普通人,却本能的感觉到那个声音的熟悉,今天苏卷带着宁柘来拿衣服,更加让他确认了这种熟悉感。

“我是苏卷。”苏卷淡淡的说,不出意料看见裁缝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藏、藏锋冕下!”

宁柘奇怪道:“你怕什么?”

苏卷还没答话,霜轮懒洋洋道:“因为那天他和我们说了很多汩罗探险队不好的话,而现在却发现汩罗探险队是冕下的同门!”

果然裁缝头都不敢抬,拼命叩着头道:“冕下饶命!冕下饶命啊!”

“汩罗探险队不会再在这里了,而我更不会伤害你。”苏卷皱眉道,汩罗探险队驻扎在无垠山脉附近本来就是为了找他,现在他已经出现,这个探险队自然就没必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南宫珍珠醒来之后,苏卷已经让她带着整个探险队都回欣嫩学院去。现在苏卷和宁柘才知道,为什么汩罗探险队都是女孩子,而且还在顾镇声名如此狼狈。

因为欣嫩学院的仇人实在太多了,这几年外出历练的学生都几乎绝迹。之前他们也派出过有男生的队伍来无垠山脉寻访苏卷的下落,却无一例外遇见了多次来自其他学院和势力的攻击,再也没能回去。

而失去术师强者坐镇的玄英帝国这几年也不好过,邻国如照节等几个帝国,明里暗里都对它打压不断。不过玄英帝国毕竟在欣嫩学院的支持下虎视数千年,当然不可能就此俯首称臣,反而一鼓作气将皇室和贵族中最有潜力的后代全部送进欣嫩学院。

他们坚信,以欣嫩学院的教学水平,能够教出一个苏卷,同样也能教出第二个。何况,以玄英帝国现在的处境,已经不是几个冠噩或天征学院优秀学生所能改变的了。要论置之死地而后生,除了欣嫩学院,再没有第二个地方能做到。

所以南宫珍珠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和安茉等出身相似的同伴一起进入了欣嫩学院。而组成探险队来寻访苏卷,也是她继续下来的,南宫珍珠的想法是,只用女子,而且是贵族少女,必要时可以以个人身份让帝国出面解决一些能解决的问题。虽然这样可能会引来许多觊觎她们美色的人,但是只要保持均衡,同样也会成为她们的砝码。

至于如何在众多觊觎者中保持均衡,这对于从小在宫廷明争暗斗里长大的南宫珍珠来说一般情况下不是什么问题,确实,这支全部由欣嫩学院学生组成的探险队在顾镇生存下来,并且地位节节攀升。

当然,特殊情况,比如这次的芮云事件,就很是问题了。南宫珍珠为此甚至不敢向自己的父皇求救,因为只要玄英皇室一插手,就不是天征学院和欣嫩学院之间的事情,而是上升到两个帝国的纠纷了。

眼下照节帝国挟两位冕下的暗中支持,正愁没借口出兵攻打玄英帝国,南宫珍珠身为帝国公主,对这些情况当然很清楚。所以她再绝望也只能自己想办法。

总而言之,实力决定话语权……

至于汩罗探险队的霸道、不讲理等等的名声,对于苏卷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欣嫩学院占据大陆第一学院的位置数千年,早就培养成了这种无视一切规章制度,只相信实力的做派。

别以为他们现在处于下风就会收敛起来,数千年傲视大陆的气魄不是一次打击就能改变的。

苏卷当然不会就此说南宫珍珠什么,相反,南宫珍珠这种逆境中还要保持嚣张的做法,让苏卷觉得十分怀念——这正是当年苏长老教导他的目标。

不过,苏卷毕竟不是嗜杀之人,何况这个裁缝是个普通人,之前唠叨汩罗探险队,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苏卷不想为难他,见裁缝听了自己的话还是不敢起来,苏卷干脆伸手拉过宁柘,那个裁缝求饶了半晌,忽然发现自己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苏卷带着宁柘回到汩罗探险队,汩罗探险队毕竟在这里经营了好几年,虽然苏卷让她们尽快返回欣嫩学院,她们收拾一些东西,处理在这里的资产也需要几天时间,不过南宫珍珠知道苏卷要立刻带着宁柘去冠噩城为欣嫩学院讨回公道后,以最快的速度为他们准备了一头成年青蝠,以及沿途通关文件。

据南宫珍珠所说,由于最近照节帝国越来越不安分,所以玄英帝国的各大城市和要塞盘查也越来越严厉,虽然苏卷真想经过,不是军队所能阻止的,但是有南宫珍珠准备的文件,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至于那头成年青蝠,青蝠是一种大型飞行魔兽,虹之大陆地缘广阔,所以有很多家族会将一些头脑简单,飞行能力强大的魔兽驯养为坐骑,或者用来组建固定飞行路线赚取利润。

在这些驯养的飞行魔兽中,青蝠是属于上品的。成年青蝠一般都是四翼,展开时可宽达十米,青蝠飞行速度快,最主要是能耐得住长途飞行。有了这头青蝠,他们前往冠噩城的所用的时间将大大减少。

这头青蝠正是玄英皇室配给南宫珍珠自己的坐骑,本意其实是让她在危急时刻,可以依靠这头青蝠逃出一条性命。毕竟南宫珍珠是帝国公主,玄英皇室既然让她进入欣嫩学院,又组建了汩罗探险队,自然也会暗中支援她一些底牌。

当宁柘看见那头四翼青蝠后,几乎立刻想起了当初把自己丢进山谷、遇见霜轮的那头九翼青蝠,那头九翼青蝠虽然也是青蝠,实力和头脑却完全不是这些能够被驯养为坐骑的青蝠能比的。

宁柘知道,即使在无垠山脉中,九翼青蝠也是最强大的魔兽之一。要不是它好像对宁柘没什么恶意,当初宁柘第一次偷吃它看守的罗合蔓就该被反过去吃掉了。不过,所谓一报还一报,宁柘之所以去偷吃罗合蔓,是因为亲眼目睹了九翼青蝠和无垠山脉另一头强大魔兽拼成两败俱伤后,跑去吃了一小段罗合蔓,就立刻精神抖擞,身上的伤痕也在瞬间愈合——试问发现了这种好东西,白痴也知道向往一下吧。谁知道他这一向往,却将自己体内的术士纯血给断绝了。

宁柘和霜轮围着四翼青蝠打转时,苏卷却将南宫珍珠和安茉叫进了一间房间。宁柘知道苏卷多半是给她们一些帮助和好东西去了,果然,他们在外面足足等了四个小时,几乎要以为苏卷今天不打算走了,三人才走出来。

南宫珍珠和安茉的脸色明显和进去时大大不同,即使宁柘也看得出来,她们看向苏卷时的感激之情。不过看到这个情况,宁柘却隐隐担心——他虽然还不知道苏卷的灵魂创伤根本没有恢复,损失的永属灵魂在不借助他那枚额环宝石的情况下,更无法修补,但是从那天苏卷和安茉的问话中,苏卷听到生命献祭后的失态,宁柘已经猜到了苏卷之前为什么说自己将不可能更进一步。

估计刚才的四个小时,苏卷一定用自己的灵魂之力为南宫珍珠和安茉的术士之路打通了什么,否则只是传授术法或给几件宝物的话,根本用不了这么久。

宁柘担忧的望着苏卷,苏卷摸了摸他的头,这次霜轮不用他抱,自己抢先跳到四翼青蝠背上去了。虽然知道苏卷此行要去的是冠噩城,要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术士,何况还有底蕴丰厚的冠噩学院与术都,但是南宫珍珠一干人却完全没有担心的意思,藏锋冕下大陆第一强者的观念已经深入了每个人的内心,何况,她们还是欣嫩学院的学生!

在汩罗探险队的目送下,四翼青蝠载着两人一兽振翅而起,迅速化为空中的一个黑点,消失在云层之后!

目标——冠噩城,术都!

第一章 绝望与希望

虹之大陆的中心是术都冠噩城,大陆一共有三大帝国,分别是大陆东北部的玄英帝国、西北部的照节帝国,以及南方的碧垒帝国。这三大帝国围拱着术都,却不是术都以外所有的地方。

首先,冠噩城并非直接与三大帝国接壤,冠噩城外,还有很多分割成大小不等的独立势力,这一圈地方统称术领,术领等于是冠噩城的附庸,为这座大陆中心之城把守着四方八方的道路。

另外,三大帝国虽然占据了虹之大陆大部分的面积,在大陆正西和正东这两块地方,却是完全独立和散乱的存在。至今还没有一个帝国能够将这两个地方统一起来,甚至连术都的势力都插不进手。

正西,是一片浩瀚的海洋,在接近大陆的海面上,分布着数千岛屿。如果从飞行坐骑上俯视,仿佛一连串的珍珠贝壳落进了湛蓝的海洋中,格外美丽。

可惜这美丽下面,是数不清的海洋魔兽以及虹之大陆最混乱的局势。这片叫做混乱乐园的海洋,单从名字就可以窥其一角。据说,当初欣嫩学院的建院,正是因为从这片混乱乐园得到了提示。

而正东,也就是流泪山脉的东侧,流泪山脉与无垠山脉平行,正好是玄英帝国与冠噩几个术领之间的天然屏障。它的东侧,是一处被称为缥缈云域之地。

因为这个地方虽然是一片平原,却终年为云雾所困扰。缥缈云域这个名字虽然听起来带着一种梦幻之感,凡是去过它边缘的人却无不谈之色变。虽然能够抵达边缘并返回的人们都不愿意开口详细说明,但从冠噩城都不允许它的术士贸然进入其中,可知凶险。

要进缥缈云域,就必须先经过流泪山脉,只有从绝望谷中的一个秘密谷口,才能顺利的抵达缥缈云域。而号称大陆第一学院的欣嫩学院,当然不可能任凭外人将它作为通道。

虽然这十一年来,欣嫩学院逐渐式微,很难对进入绝望谷附近范围内的外人进行拦截,但是流泪山脉中的魔兽依旧是翻越流泪山脉的天然屏障。

流泪山脉或许不是魔兽最多最强大的山脉,这点上它远不及封锁数千年的无垠山脉,但是在无垠山脉失去瘴毒阻隔后,流泪山脉的凶险却要远远超过无垠山脉。因为流泪山脉中的魔兽,具有最疯狂的攻击性。

而且,往往你被一头魔兽发现之后,即使它的实力远不及你,它也会一直纠缠到你杀了它或它杀了你为止。

这种不死不休的局面有时候让许多术魄强者都崩溃——一只这样的魔兽也许无所谓,但如果一群,或者一座山,有时候稍微迟疑一下,就会被它们拖进凶险的局势中。

这是由于欣嫩学院为了选择学生的高要求,在流泪山脉中使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术,才让流泪山脉的魔兽们拥有异于别处的凶悍。

不过,现在匆忙穿行在流泪山脉中的一行,外表看上去似乎是两名人类男性,其中一人肩上趴着一只似狮似虎的小魔兽,却格外顺利。

他们所到之处,别说一些低阶魔兽,连流泪山脉中的几大凶兽,察觉到他们的气息,都立刻绕路让开。

流泪山脉毕竟是欣嫩学院的所在地,当这一行人走到距离绝望谷还有三座山峰时,欣嫩学院已经感觉到了外人的进入。

第一个感觉到的不是深居学院内的院长和副院长,却是正在绝望谷口巡视的学生。

“哼,还真以为现在的欣嫩学院好欺负么……”原本悠闲着在谷口随意晃着的红发女子忽然站住脚步,遥望着谷外,眼中隐隐露出一丝锋芒!

红发女子身形一动,正要扑出谷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招呼:“茉莉,是不是又有人进来了?”

安茉顿时停下,点头道:“珍珠,你也感觉到了吧?来人似乎不多,但目的很明确就是我们欣嫩学院!”

南宫珍珠点了点头:“我和你一起去!”两人几乎同时一动,周围的欣嫩学生,水平稍低的只觉眼前一花,两人就已经不见了,水平高一点的,也只看出她们是使用了大陆术士都会的化风术。

“南宫师姐和安师姐又进步了,不愧是帝国贵族!”有人羡慕的说,但是他的羡慕很快就被了解内情的人打断:“贵族又怎么样?南宫珍珠和安茉在刚进学院时也没有很强大啊!”

“那为什么她们这次回来提升那么大?”先前的学生茫然道。

回答他的人露出惊讶的神色:“怎么,你不知道?她们在无垠山脉下驻扎四年,终于等到了藏锋冕下的出现!”

“藏锋冕下?”周围顿时一片惊呼,纷纷围上去问他,“冕下居然出山了?那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由于欣嫩学院现在外出历练的学生基本都会受到几乎所有其他势力的攻击,因此穆灼暂时叫停了历练,这些学生关在绝望谷已经数年不出,对外界的消息自然没那么清楚。

这个回答的学生在欣嫩学院是属于比较普通的存在,因为欣嫩学院的特殊院规,他平时都是躲着同学走,还从来没享受过这样被大家追问的待遇,所以故意吊起了大家的胃口,摆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架势。

“穆邀,我们这几年都没出去过,凭什么你知道啊?”他一摆架子,顿时有几个知道他为人的学生嘲笑道,“难道是你叔叔告诉你的?不过院长大人似乎不是徇私的人吧?”

穆邀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魔兽一样跳了起来:“谁说我叔叔徇私了?这个消息明明是我女朋友告诉我的!”

“哦,原来是从女朋友那里听来的,你女朋友又是谁啊?”那几个人笑眯眯的围上来,穆邀见对方将自己围住,顿时慌了手脚:“你、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别急,现在是宁静时间,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南宫珍珠和安茉这次回来实力会提升那么多,几乎可以达到术魂了是吧?”为首的学生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还有,藏锋冕下是不是真的出来了?”说到最后一句,这个一心恐吓穆邀的学生也露出一丝激动。

欣嫩学院虽然鼓励学生之间互相残杀,但是每天都会有一个宁静时间段,在这个时间段里,所有的攻击都是不被允许的,这也是让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学生喘一口气,否则一直维持着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人往往会瞬间崩溃。

穆邀被他提醒,这才松了口气,悻悻道:“我女朋友当然也是汩罗探险队的成员了,藏锋冕下确实出来了,南宫珍珠和安茉之所以实力提高那么多,是因为冕下去冠噩城之前用自己的灵魂之力为她们融合了本体灵魂,并且在本体灵魂中埋藏了永属灵魂的种子,据说她们其实已经可以凝聚永属灵魂了,但是冕下建议她们最好晚一点再冲阶,这样永属灵魂会稳固得多,对以后的修炼也有好处。”

“什么?!永属灵魂的种子?”周围的学生大惊失色,面面相觑。半晌,刚才拍穆邀肩膀的学生才长长叹了口气:“居然能凭借自己的灵魂之力为别人埋藏下永属灵魂的种子!藏锋冕下果然不愧是大陆第一强者!”

穆邀顿时傲然道:“那当然了,我叔叔说过,我们欣嫩学院的学生,在藏锋冕下那个时代,每个都拥有能越阶挑战的能力!”不过他说完这句话脸色也一垮,叹道,“可惜现在……”大批强者老师的失去,即使欣嫩学院是大陆第一学院,这十一年来,也不可避免的衰弱下来。现在这些欣嫩学院的学生,都亲身经历了学院由盛转衰的过程,并且坚持留下来的。

这批学生中没有人埋怨苏卷,因为这批人都是追求极限的个人实力,在他们看来,一切都是冠噩和天征的阴谋,只要苏卷归来,这一切都能解决。

惊愕之后,有人忍不住问:“去冠噩城之前?藏锋冕下为什么不先回我们欣嫩学院?”

穆邀立刻振奋起来,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藏锋冕下为什么去冠噩城?哈哈,你们忘记是谁害我们落到如此地步了么?思思告诉我,藏锋冕下在无垠山脉下,已经宣布了冠噩学院和太御那个老妖婆的死亡!”

“啊?!”欣嫩学院的学生目瞪口呆,“太御……也是术师啊!”有人担心的说。

虽然他们丝毫不怀疑苏卷的能力,但是,冠噩学院就在冠噩城中,那可是每户人家都有至少一名术士的术都!何况,术都白塔积累数千年的沉淀,再加上太御本人是大陆现存三位术师中最早达到术师境界的强者!

苏卷此去,是要以一人之力,挑战绝大部分的大陆强者,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术师算什么?”穆邀不屑的说,“你们还不知道,藏锋冕下在无垠山脉隐居时,已经成功晋阶术尊,成为大陆历史上第十二位术尊了!”

“什么!”欣嫩学院今天的惊讶实在太多了,他们震惊的望着穆邀,“这么重要的消息,汩罗探险队为什么不宣布出来?”

穆邀被提醒,脸色忽然一变,喃喃道:“糟糕……思思叫我千万不要说出来的,据说我叔叔另有安排,完了完了,让他们知道我今天告诉了你们,我就死定了!”

他正要哀求大家不要将这些话传出去,哪知众人彼此望了望,忽然一窝蜂向院长住的地方涌去——他们要去质问院长,为什么将藏锋冕下再次出现、并晋阶为术尊如此重大的消息封锁起来!

如果欣嫩学院那些被巨大的喜悦所陶醉和被隐瞒而愤怒的学生能看到两座山峰外,南宫珍珠和安茉的脸色的话,想必他们不会如此兴奋了。

在还没见到来人面时,安茉忽然露出抑制不住的微笑:“是熟人。”

南宫珍珠随即也感觉到来人中有一个人的气息十分熟悉,不过她毕竟是帝国公主,心思要缜密很多:“奇怪,为什么另外一股气息……”

她疑惑的加快了速度,如同清风拂过,穿梭过一片又一片山林。这个时候,她们心中还没有太多想法,因为欣嫩学院所有的学生,都对经历藏锋之战的苏卷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

直到她们迎面看见宁柘。

宁柘当然不会是一个人出现在流泪山脉,他肩上趴着霜轮,手被牵在一个看上去年纪和苏卷外表年纪差不多的男子手里,这个男子虽然没有苏卷那么完美无瑕的容貌,却也十分俊朗,只是他的眸子里,带着明显的杀戮之气。

正是这个男子带宁柘来到这里。

安茉先认识苏卷和宁柘,所以她先开口笑道:“咦,是你啊,藏锋冕下……”她的话忽然中断,因为她发现宁柘听到这个称呼后,全身一震,一口血顿时喷出!

“你……”安茉和南宫珍珠大吃一惊,连忙扑了过去,牵着宁柘的男子却冷笑一声,手指轻点,霜轮忽然尖叫道:“她们是欣嫩学院的人!”

那男子一惊,连忙收手,安茉和南宫珍珠忽然觉得身后一股磅礴的力量传来,将她们硬生生推出四五米,才勉强站住脚步。两人站定后相对骇然,经过苏卷的援手后,她们现在的实力其实已经和术魂不相上下了,之所以不晋阶,还是因为苏卷告诫她们,在术界阶段积累的越丰厚,晋阶术魂时凝聚的永属灵魂也会越稳固,这样,以后晋阶术魄时也将更容易。

但是这个男子只是随手一击,还是在霜轮的提醒下及时收了手,安茉和南宫珍珠甚至没能看清楚他的攻击是如何到了自己身后的!

这个人,实力可能不在藏锋冕下之下!安茉和南宫珍珠心底都是一凛,她们不敢再靠近宁柘,沉声道:“阁下是谁?你拉着宁柘做什么?”

宁柘此刻一手抚胸,脸色苍白如纸,他身上穿着和苏卷相似的白衣,现在前襟鲜血淋漓,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不要再提这个名字了。”那个俊朗的男子也沉下脸,冷冷道,“你既然认识宁柘,那快带我们去见欣嫩院长!”

“你是谁?为什么要见我们院长?”南宫珍珠却丝毫不动,坚持问道。

“哈,你们有完没完?”那个俊朗的男子不耐烦的道,“你们不带路真以为我找不到?”

“带、带我们……去、去见院长……”宁柘终于缓过一口气,也催促起来,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南宫珍珠忍不住踏前一步,疑惑的问:“宁柘,你怎么会和这个人在一起?你哥哥……”

那个俊朗的男子忽然抬起头,发出了一声咆哮!

奇异的是,这声咆哮听起来低沉,整个流泪山脉却都可闻!以他为中心,附近百米之内的树木,忽然刷刷落叶!而隔了两座山峰,看守绝望谷口近百年的两头高阶魔兽,忽然露出无法形容的惊骇之色,居然顾不得和欣嫩学院的契约,疯狂的扑进谷中,躲入了山洞最深处!

两头高阶魔兽的反应让欣嫩学院正聚集在院长门前,要求院长给个说法的学生们也暂时忘记了愤怒,诧异的彼此注视——就是十一年前,冠噩、天征来人威压欣嫩学院开除苏卷时,这两头魔兽明知不敌前来的众多强者,也不甘示弱的挡在了绝望谷口,最后还是代理院长的穆灼为了不增加更多损失,命令它们让开,它们才让开。

那声咆哮,是什么?

正拦在那个俊朗男子面前的安茉和南宫珍珠在这声咆哮响起的刹那,灵魂无法抑制的陷入了战栗!

是的,灵魂战栗,和绝对威压不同,后者是可以控制速度的碾压对方灵魂、即使中途收手,也会造成严重的后果的,而灵魂战栗,却是瞬间让对手的灵魂崩溃。

这种崩溃会使对方在一天内无法使用灵魂之力,却不会留下后遗症。

等安茉和南宫珍珠回过神来,那个俊朗的男子已经带着宁柘和霜轮扬长而去,直奔她们来的欣嫩学院!

欣嫩学院靠近绝望谷深处的一座小楼,正是历任院长的居住之处。现在已经被学生们围得水泄不通,无数人呼喊着藏锋冕下的名字,要院长解释为什么不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学生们不知道的是,小楼内除了院长,还有学院现存的两位长老、五名老师。

八个人围坐在厅中,厅中已经施放了隔音结界,所以外面学生再喧嚷,里面也安静如死。他们当然知道学生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也知道如果穆灼今天不出去给个说法,愤怒的学生很有可能会将小楼拆了。

但是他们现在却根本没工夫去想这件事。

因为他们的目光都放在了被他们围绕的一件东西上——一块碎裂的玉佩。

这块玉佩在欣嫩学院有很多,每一个离院历练或毕业的学生,离开学院前都会将一丝自己的灵魂之力保存其中,这样,欣嫩学院可以通过观察玉佩来了解这个学生的状况。

玉佩黯淡,表示主人受了伤,或中毒、重病;

玉佩如果比保存时光泽,那就表示主人修为有所提高,如果明显的莹润,很有可能它的主人已经晋阶了;

而玉佩碎裂,只有在主人死亡时才会出现。

欣嫩学院建院数千年,碎裂的玉佩也有很多,从来没有一块玉佩能让整个学院所有高层都聚集起来开会的。

一切只因为,这块玉佩上,刻的名字是——苏卷。

“苏卷……”一位长老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这怎么可能?”

“院长,”寂静被打破,一位老师迫不及待的问道,“不是听南宫珍珠她们说,苏卷已经晋阶为术尊了么?他怎么可能死!”

穆灼的实际年纪是七十一岁,但是由于术士掌握着灵魂的力量,所以都可以保持着年轻的外表。可是穆灼的外表看上去,几乎接近八十岁。

这不仅仅是因为藏锋之战后的变故,欣嫩学院是他一点一点带领着仅存的力量熬过来的。这十一年对他来说,比一千年更漫长。

更是因为这个玉佩的碎裂,五名老师中有一名是他的学生,他清楚的记得,这枚玉佩从他入学起,就一直放在穆灼的手边,十天前,这枚玉佩碎裂的时候,穆灼愕然的神色几乎恨不得将它吃下去!而那一刹那,穆灼瞬间老去数十年!

“对,这不可能!”另一名长老也按捺不住,出声赞同。

“就算冠噩城有一位术师和二十名术魄……整个虹之大陆只有三十几个术魄,就算冠噩城里有二十个,那也不可能杀得了一位术尊啊!”

“苏卷是我们欣嫩学院越阶挑战时代的代表,别说他已经到了术尊,就算他还是术师,也不是冠噩城能杀的!”

“还记得他从白塔出来后那段时间我们打听他去了哪里的消息吗?颠峰金瞳蛟隼都被他收服……”

众人七嘴八舌的述说着苏卷的实力,目光都刻意不去看那块碎裂成数段的玉佩,穆灼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够了!”

议论的声音嘎然而止,对于这个带领欣嫩学院挣扎在建院以来最大困境中的院长,大家都是抱着十分崇敬的态度的。所以穆灼一开口,厅中立刻静了下来,穆灼缓缓道:“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因为我也和你们一样,不愿意接受这个消息!”

他眼中忽然流下泪来,语调也转为哽咽:“苏卷是我们欣嫩学院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学生,如果他还活着,我们将重新迎来大陆第一学院的辉煌!但是,各位,玉佩不会说谎,他死了!他确实死了!”

“你们都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吧?学生们围在门外,要问我为什么封锁苏卷重现大陆并晋阶术尊的消息!”穆灼泣不成声,“因为,在汩罗探险队回来之前,苏卷就秘密回过一次欣嫩学院,单独找到我,谈过今天的事!”

“什么?!”众人大惊,“苏卷回来过?”

“不错,”穆灼点了点头,难过道,“他在去冠噩城的中途,特意绕路回来找过我,让我为今天这种情况,做好准备!”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一位长老试探道:“院长,难道苏卷他也没有把握去冠噩城?那他为什么还要去?”

穆灼摇了摇头,哽咽道:“他不是没把握去冠噩城,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冠噩城究竟遇见了什么,竟然现在就……但是即使这次他活着回来,他……他也活不了太久了!这是他来见我的原因之一。”

“怎么可能?”那位长老震惊的说,“即使是最低的术灵,也能比普通人多活二三十年,术尊的寿命都在五百年左右,苏卷今年连四十岁都不到啊!”

“因为……”穆灼闭了闭目,一字字道,“他和含元冕下一样,在四年前,使用了生命献祭!正是因为他突破到术尊,才能撑过三年寿元的限制,活到第四年,但是,他也撑不了太久了!”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后,另一位长老嘶声问:“他……他为什么要用那个禁术?就算同为术师,他也是最强大的,为什么要使用禁术来晋阶?”

穆灼摇头:“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我,他和我见面,一来是看看欣嫩学院,二来是告诉我这件事……他说他会在剩下的时间内,为欣嫩学院尽可能的铲除敌人!所以我想,虽然这十天冠噩城还没传来什么消息,能让苏卷留下性命,他们的损失也绝对不小!”

“可是那有什么用……”两名长老忽然嚎啕大哭,在欣嫩学院几乎灭亡的时候,这两名从藏锋之战后撑下来的长老都不曾落泪,现在却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一样老泪纵横,“我们情愿忍下这些耻辱!苏卷……苏卷的对于欣嫩学院的意义,难道是冠噩城这个所谓的术都能比得上的吗?院长,您为什么不留他下来,为什么还要让他去冠噩!”

两位长老在极度的绝望和悲痛下,平生第一次质疑穆灼。

穆灼闭了闭眼,忽然道:“几位,苏卷还交代了第三件事,他曾经说过,什么时候玉佩破碎,什么时候再将这第三件事告诉大家,现在玉佩破碎已经十天,我们心中最后的希望都已经失去,这第三件事……”

“我不想听。”一位长老忽然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衰老的征兆几乎是一瞬间出现在他身上的,他摆了摆手,心灰意冷道,“苏卷死了,我哥哥唯一的弟子死了,这片大陆上还有什么消息值得我留下来听?我也要去冠噩,我可以忍受院长和我哥哥的仇先不报,但是我绝对无法忍受……欣嫩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学生……就这么死在冠噩!”

“不错!”另一位长老和五名老师相互看了一眼,忽然同时站起身,铿然道,“院长,我们已经没有希望了!之前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虽然将我们限制在流泪山脉中,因为苏卷的存在,虽然我们一直联系不上他,但他在一天,这些人还不敢动用冠噩城和照节帝国的力量,将我们彻底毁灭!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苏卷一死,欣嫩学院没有强者坐镇,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与其坐以待毙,我们不如杀进冠噩!要死,也和故院长、故长老们、还有苏卷,死在一起!”

负责主管日常学生事务的老师踏前一步:“院长,我请求立刻解散欣嫩学院,让学生各回各家,而我们,将一起去冠噩城!我们已经忍耐太久了,从前还有苏卷这个希望,为了学院的存续,我们只能忍受曾经的大陆第一学院却被压制在一座山脉中!但是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还怕什么?”

“对,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连苏卷都死了,我们还能指望什么?欣嫩学院完了,我们难道还要在这里苟延残喘吗?十一年前我们就想和那些人拼个你死我活了,当时为了学院的未来我们才忍下来,现在既然没有了未来,我们还忍什么?”除了穆灼外的七人纷纷道,眼中都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是赴死的光芒。

因为,他们已经彻底绝望了,十一年忍辱负重,十一年守望,十一年等待,最后却是学院最大也是唯一的希望,陨落!

十一年前欣嫩学院的退让,并不是他们怕死,而是为了学院的存续,不得以而为之,何况,当时他们还没有绝望,十一年来都没有绝望,因为他们还有最强的强者——苏卷!

但是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有了。这十一年来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的刻意打压,欣嫩学院已经不是从前的欣嫩学院,别说苏卷这样的天才,现在的首席学生,连从前的普通水准都不如!

大陆第一学院,早就名不副实了!

绝望谷的核心,终于陷入了完全的绝望之中!

“如果……”穆灼缓缓道,“这第三件事,是有关一位术士纯血的学生呢?”

第二章 是你杀了他

欣嫩学院的学生围住院长住的小楼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平时别说这种大规模的学生聚集,就是几个人一起违反了院规,穆灼都会立刻出现并严格处理——大陆第一学院的名声,是建立在苛刻的院规和更苛刻的遵循这些院规的情况下的。

但是直到现在,小楼紧闭的门中却依旧毫无动静。

几个性急胆大的学生甚至前去拍门,但是那几个人手刚碰到那扇不起眼的门,却被一股大力推了出来。

“结界?”学生们露出诧异的神色,忽然发现己方聚集这么久了,竟然一位老师都没过来处理。

这是什么情况?

有人立刻联想起刚才抱头逃窜的两头镇谷魔兽——那两头魔兽据说是百年前,故院长偶然的情况下救过它们的性命,所以它们自愿和故院长订立契约,为欣嫩学院镇守绝望谷口,同时也对来就读的学生进行试炼把关。

在契约的约束下,除非院长发出命令,无论发生什么事,它们都不该离开谷口。是什么让它们居然恐惧到了置契约约束不顾?径自逃入了绝望谷最深的山洞!

难道又有强者来犯,院长他们都出去迎敌了?有人这样猜测着,但是很快就被否定了,如果那样的话,那两头镇谷魔兽应该出谷,而不是逃回谷中。

聚集的学生正在茫然之际,谷口忽然传来一声长啸,一个男子的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狂妄,响彻了整个欣嫩学院:“穆灼!给老子滚出来!”

小楼内,听了穆灼说出“术士纯血”四个字后,立刻陷入一片呆滞的众人,被这声狂呼惊醒,不过现在他们根本顾不得这个声音是谁,异口同声追问:“谁?”

穆灼却弹了弹指,示意两位长老和他一起将小楼的结界收起:“他已经来了。”

学生们期待已久的小楼,终于打开了大门。

而被期待更久的院长穆灼,连同整个欣嫩学院的主持者,鱼贯而出,望向谷口方向。由于穆灼刚才的话,他们并没有认为这是一次来犯。

从谷口那声狂吼,到那个年轻俊朗的男子牵着宁柘的手以闪现的方式到达穆灼等人面前,几乎是一刹那的事情。

穆灼身后的两位长老对望一眼,露出一丝震惊之色:这人,来得好快!

而穆灼却皱了皱眉,因为,他发现面前这男子,根本不是术士!但是他的速度与隐约散发出的压力,却让他感觉到了压抑。也就是说,这个男子,实力绝对在他之上,可是他却不是术士。

穆灼现在已经是颠峰术魄,虽然,术魄和术师之间还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是颠峰术魄,已经不是武士和魔法师所能抵抗的了,就算是武士中的变异者,天生武主,也要达到极高的境界,才能勉强抗衡,毕竟,肉体的力量再强大,也比不上灵魂之力的可怕。但,这个人,给穆灼的感觉,却也不是天生武主!

“你就是穆灼?”那男子可不管穆灼心里在想什么,他全场一扫,立刻迎上了穆灼的目光,“苏卷那小子说你是现在欣嫩学院实力最高的一个,这个谷里就你一个颠峰术魄,应该没错吧?”

再次听到“苏卷”二字,仍旧聚集在周围的学生们本来被这男子的出现震惊,现在被提醒了,顿时鼓噪起来,有几个人大声询问:“院长,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藏锋冕下的事?”

穆灼脸上肌肉跳了几跳,眼角抽动了几下,他正要开口,那男子却转过身,面对人群冷冷道:“告诉你们干什么,就你们这群废物,难道还能去冠噩城为他报仇不成?”

“什么?!”学生们大惊失色,那几个询问的学生声音都变了:“藏锋冕下不是去冠噩城为我们欣嫩学院报仇的么?怎么、怎么是我们为他报仇?”

“因为他报仇只报了一半,不过自己却先报销了。”那男子轻描淡写的说,穆灼和两位长老在他说了一半的时候就脸色剧变,几乎同时出手施展灵魂威压,想要阻止他说出下面的话。

可惜那男子动都没动,冷冷道:“我最恨别人在我背后动手,这次看在苏卷的面子上饶了你们,再有下次我直接捏碎你们的灵魂!”

死一样寂静的绝望谷中,他的话清晰入耳,但是现在没人有心思理会他的威胁,那几个询问的学生在短暂的沉默后,尖叫起来:“你胡说!藏锋冕下怎么会死!”

穆灼和身后众人对望一眼,都露出了苦涩的表情——苏卷去冠噩城前来见穆灼,正是担心今天这样情况的出现,绝望不可怕,在苏卷之前,欣嫩学院一样是大陆第一学院,可怕的是,刚刚获得了希望,却随之彻底的绝望……

这种从颠峰忽然落到谷底的差别,才是摧毁无数人信心、力量乃至灵魂深处信念的根源。所以苏卷明知宁柘服用过量罗合蔓,却还是要将他身负术士纯血的事透露给穆灼,因为他知道自己命不长久,必须要为欣嫩学院留一个希望。

因为只要有希望在,欣嫩学院就能生存下去,谁能知道以后的学生,会不会再出一个震惊大陆的天才呢?

也因此,穆灼今天召集长老和老师们,将苏卷身死的消息告诉他们时,仍旧没有绝望。术士纯血,这意味着什么?如无意外,百分百能达到术冕的存在!可以说,宁柘的价值完全在苏卷之上,因为术尊还是有过十二位的,而术冕,却仅仅出过临渊一位!

所以穆灼用“术士纯血”四个字,点燃了欣嫩仅存的两位长老和五名老师心中的希望。但是,他却不能用这个来点燃学生的希望——术士纯血,无论出现在大陆任何地方,都是将引来最疯狂争夺的东西!

要不是苏卷自觉亏欠欣嫩学院,想要尽力保存学院的话,绝对不会轻易将这个消息告诉穆灼。百分百达到术冕,这句话足够让所有的术士疯狂了。

术士纯血再强大,宁柘现在却还是个只会召火术这种小魔法的十一岁孩子。这个消息,需要封锁的程度比苏卷身死还要重要!

因此,现在看着面前面如死灰的学生们,年轻的眼中逐渐透露出无尽绝望的气息,穆灼缓缓闭上了眼睛,第一次,他觉得,就算拥有术士纯血的学生,欣嫩学院,也完了。

因为,术士纯血无法公布,但,苏卷的死,却已经被公布出来了。

“你们发什么呆?一副死了爹和妈的样子给谁看?”那男子却仿佛根本没看到他们的表情,冷冷道,“苏卷死了你们欣嫩上下也全死了吗?”

没有人回骂他,因为所有人似乎都随着苏卷死了这个消息,心,也一起死了。

那男子皱了皱眉,忽然转过头对穆灼吩咐:“那个,从今天起,我就加入你们欣嫩学院了,你给我安排一个住的地方,职位……唔……苏卷只是你们的学生,还是被开除的学生,那我不能和他一样,哦,你们之前好像有个什么镇院冕下是不是?那我就做你们的镇院冕下吧,至于封号……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们。”

“你是?”穆灼却没有如他想的立刻照办,而是淡淡的望着他牵宁柘的手,上次苏卷来时,当然还带着宁柘,虽然当时苏卷用了一些手法,让宁柘保持着沉睡,但是穆灼还是在宁柘入谷时,就感应到了苏卷所说身负术士纯血的人,已经来了!

“你不用管我是谁,”那男子打断他的话,皱眉道,“我之所以来这里,一是帮苏卷送宁柘过来,二是……他奶奶的,老子和冠噩城誓不两立!你们欣嫩学院既然是冠噩城最大的打击目标,老子当然要留下来好好扶持你们了!”他得意洋洋道,“凡是冠噩城要打击的,老子一律要保护,凡是冠噩城要保护的,老子一律打击!怎么样,老子的性格也是很符合你们学院的吧?”

见穆灼还是站在那里不动,这男子有点不耐烦了,忽然抬起手:“老头,你是不是以为我没资格做你们的镇院冕下?”不等穆灼回答,他随手向虚空中抓了几把——动作很随意,好像捕捉着漫天洒落的雪花一般优美。

但是,在他抓了这几把后,原本莫名其妙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因为随着他这随意的几抓,空间忽然静止了,而且是绝对的静止。尤其是穆灼,他心中的震惊几乎让他的面容扭曲,颠峰术魄所能看到的,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多——他看到,仿佛整个空间都被凝固了一样,连空气中飞扬的尘粒,都维持着悬浮的姿势,时间也似乎在此刻停止,以这男子为中心,至少在穆灼视线范围内,一切都仿佛他掌心的玩物。

“空间控制?”那男子哈哈一笑,放开手后,周围顿时恢复了正常,但是每个人看他的脸色都大为不一样了,穆灼身后的一位长老喃喃问。

“不,不是空间控制。”另一位长老深深看了眼那男子,道,“你有没有发现,在他凝固空间时,我们的灵魂同样受到了……凝固!”

穆灼眼中闪过一丝骇然:“这……这是什么实力?”

他曾经见过含元冕下的实力,当然明白即使是术师也不可能在凝固空间时限制灵魂,术士之所以强大,就在于灵魂是不受魔法限制的,包括空间魔法。

那男子傲然道:“怎么样?我虽然不是术士,但是我的实力最少也是个术尊颠峰吧,听说你们以前那个镇院冕下只是个小小的术师而已,喂,老头,还不快去给我找个住的地方?难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一位术尊颠峰强者的吗?”

“我这就去!”穆灼还没答话,他身后五名老师中的一名已经立刻答应下来,飞快的跑去收拾了,这位刚到术魂的年轻老师边跑甚至边激动的猛掐自己的大腿,确认这不是做梦——术尊颠峰的强者坐镇!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即使失去苏卷,即使术士纯血的宁柘尚未长大,欣嫩学院,也将重振大陆第一学院的声威!

那些被冠噩和天征学院联手打压走的学生,以及更多追求实力的学生,都将纷纷归来!

“这还差不多。”那男子满意的点点头,看都不看穆灼一眼,正打算跟上去,忽然看见周围的学生都望着自己,目光中一扫死灰之色,无比狂热起来!他怔了怔,左右看看,摸了摸鼻子,喃喃道,“作为镇院冕下,我是不是该和你们说几句?”

不等别人插话,他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的学生们几眼,立刻脸色阴沉下去:“这里就是全部的欣嫩学院的学生?”

“是的。”穆灼犹豫了下,还是回答了他,“除了几个出去巡视的学生外,都在这里了。”

那男子立刻跳脚:“我日啊……苏卷那孙子骗我!他不是说你们是大陆第一学院么?这么多学生都这么大了连个术魂都没有,相比之下刚才在外面拦我的两个丫头都能算高手了!”他眼珠一转,落回穆灼身上,长叹一声,痛心疾首道,“唉,算了!连院长都才术魄,我还能指望什么?!废物!一群废物!”说完怏怏要走,正当被他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欣嫩老师和学生们如梦初醒,一个个跳起来准备反驳他时,他忽然站住脚,刷地转过身来,一股强大的气势瞬间席卷全场,将所有人都震慑得说不出话来,一字字道:“对了,本来我不打算干扰你们正常教学的,不过,既然你们这么废物,那从明天开始,欣嫩学院的教学由老子一手抓!一年之内,不教出几十个术魂来,老子就是苏卷的魔……”说到最后一个字他顿时警觉,哼了一声,不忘记扫穆灼等人一眼,“包括你们这群老家伙!你这个术魄颠峰还想做到什么时候?三个月内不晋阶到术师,老子自己灭了你!老子手下不留废物!你们懂不懂?!”说完带着宁柘身影一闪,追着那个给他收拾住处的老师去了。

“院长,那个人……”下面的学生都被那男子的霸气惊呆了,直到他彻底消失看不见,穆灼身后的两位长老才跳脚道,“他究竟什么来路?!我们现在怎么办?”

穆灼却露出一丝微笑:“我刚才探察过,宁柘……并没有被控制。”

“呃?”大家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穆灼意味深长道:“所以,这个人确实是苏卷拜托来的,他对我们欣嫩学院并无恶意。”以宁柘术士纯血的身份,能够不觊觎他的人,当然可以信任,穆灼左右看看,轻声却坚定的道,“既然如此,他又确实有术尊颠峰的实力,我们还关心他什么来路干什么?照他说的做!藏锋之战后本院精锐相继损失殆尽,难得这位强者愿意留下来并帮助教导学生,岂不是比请到一位镇院冕下更有价值?!”

他瞥了眼小楼周围还在傻傻看着自己的学生:“从现在开始,刚才那位强者就是本院的镇院冕下!尊号等他想好了告诉我,我再告诉你们!你们刚才都听到和看到了吧,那是一位术尊颠峰的强者!你们想要成为苏卷那样的强者、想要让欣嫩学院在你们手里重振大陆第一学院的辉煌,那就一切照他说的做!听到没?”

学生们彼此望望,最后终于纷纷动容,齐声道:“是!”

实力,决定一切,虽然这个男子来路不明,还为他们带来苏卷死亡这样绝望的消息,但是他展现出的实力,却让整个欣嫩学院选择相信他!现在,也只能相信他!

等所有学生和长老、老师都散去,穆灼一个人回到小楼中,望着厅中静静躺在桌上的玉佩碎块,忽然跪倒在地,嚎啕痛哭!在痛哭之前,他还不忘记先施放一个隔音结界,因为逆境中的欣嫩院长,必须不能在人前暴露任何软弱——就算得到一位术尊颠峰的强者坐镇,仍旧无法弥补他心中的失落和痛苦,因为,欣嫩学院虽然是提倡自相残杀的学院,苏卷却等于是整个欣嫩学院的主持者们共同抚养长大的!

穆灼无法忘记,当初他还是欣嫩学院七位长老之一时,为了争夺更好的排名,他也亲自向那位首席长老的亲传弟子下过手,明里暗里,首席长老虽然宠爱这个唯一的学生,但是身为首席,也有很多需要他忙碌的事情,不可能时刻看守在苏卷身边。

多少次苏卷在他手中挣扎逃生,有好几次险险死在他手里。以首席长老对苏卷的疼爱和实力,只要他知道穆灼居然敢对苏卷动手,绝对不会放过他。首席长老如果对穆灼下手的话,穆灼当时是绝对不可能有活路的!

但是苏卷从来没说过。

这个欣嫩学院历史最天才的学生,在学院四年多的生涯里,遭遇了无数次袭击和暗杀,多少次九死一生,但是他从来没杀过一个人。

他是欣嫩学院唯一一个在打伤对手后,会留下伤药甚至帮助对方疗伤的人。

就是在藏锋之战中,他也从没杀过一个人。

“苏卷……”穆灼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将玉佩一块块小心收拾起来,眼中闪过刀锋般的寒意,“欣嫩学院,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苏卷这家伙……”在欣嫩学院最豪华的一幢房子里,巡视完整个学院觉得欣嫩学院对自己还算重视,男子才心满意足的在一张宽大舒适的摇椅上坐下,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他的学校还真不错,附近的魔兽挺多的,小子,你以后喂这小丫头,叫什么,霜云是吧,方便多了。”

宁柘和在无垠山脉或顾镇时比,有了很大的改变——仿佛失去了灵魂的玩偶,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毫无表示,只在听见苏卷或藏锋冕下时,才会有激烈的反应。刚才若不是这男子在牵着他手时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帮助他稳住气血,他一定会当众呕血不止。

“我叫霜轮。”霜轮比起宁柘来要好很多,它冷冷看着面前的男子,锋利如刀的爪子从肉垫中弹出,“你不用讨好宁柘了,别以为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我们就会忘记,是你杀了藏锋冕下!”

第三章 凶手、转机

“是我杀了他又怎么样?”那个男子显然没把霜轮的愤怒放在心上,他随意挑了挑眉,道,“你也知道要不是我,你们根本不可能有命出冠噩城……而欣嫩学院,更不可能存在下去,我虽然杀了那家伙,却为他做了这么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霜轮冷冷道:“你不要以为你刚才在众人面前封住了我说话的能力,你杀害藏锋冕下的事情就可以隐瞒下来!总有一天,欣嫩学院会知道你做了什么的!”

“那你告诉他们去吧!”那个男子一听,立刻笑眯眯道,“不过我想知道欣嫩学院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样?和我拼命?切,连冠噩城都奈何不了老子,就凭现在这个只剩一口气的欣嫩学院?忍下来?你看那几个老头子像这种人吗?到时候老子什么都不用做,一走了之,别说离这里最近的冠噩城了,一个天征学院都能把他们收拾掉!然后苏卷就可以死不瞑目了!”

他向霜轮竖了竖大拇指,赞赏的说:“好主意!不愧是魔兽中的智者天狮幻虎,这么折磨苏卷的方法以前我怎么没想到?看来我应该立刻亲自去告诉他们才对!”说完他施施然站了起来,满面春风的就要往外走。

“站住!”霜轮闭了闭眼,低声喝道。

“干嘛?”那男子斜着眼睛看她,“你不是很想告诉他们么?”

霜轮不自觉缩了缩爪子,它现在正趴在宁柘肩上,这一收缩爪子,立刻嵌进了宁柘的肌肤中,血,立刻涌了出来。

“啊……”霜轮痛呼一声,身子一晃,从宁柘肩上滚下,灵魂默契完全建立后,魔兽是不能伤害主人的,虽然它是无意,但是灵魂默契还是对它进行了惩戒。

那男子身形一动,伸手接过摔落的霜轮,伸手按在它头顶,一股暖流涌进它体内,灵魂默契的反噬顿时大为缓减。男子唠唠叨叨的说:“刚夸你一句聪明,怎么立刻就笨上了?见过笨的魔兽,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要不是念在你们天狮幻虎和我有点关系的份上,你这么笨的魔兽我就随手丢在冠噩城里自生自灭了!”

霜轮毫不犹豫一口咬住了他托着自己的手指,但是很快,它又痛叫了一声,天狮幻虎可以咬断钢铁的尖牙,居然被这男子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反弹得隐隐作痛!

“你……你究竟是什么?”霜轮震惊的望着他。

那男子挑了挑眉,随即舒展开来,自言自语的道:“也是,没个名字以后也不方便成名……虽然其实我已经很有名了!”他想了半天,冒出一句,“老子最恨太御那个老太婆了,你觉得虐御这个名字怎么样?”不等霜轮回答,他自己先否定了,“这个名字好像不够威风,恩……你叫霜轮是吧?那我就叫……算了,老子认字不多,还是便宜苏卷,用他当年给我起的名字吧,我叫敌忾,你们都记住,以后我就是欣嫩学院的镇院强者,敌忾冕下!”

“敌忾!”霜轮忽然失声惊呼,不过让敌忾诧异的是,自从离开冠噩城就一直痴痴傻傻、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宁柘,也立刻抬起了头,与霜轮异口同声的说,“你是哥哥(藏锋冕下)说过的那头魔兽!”

“嘘!”本来以为他们是被自己这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倾倒的敌忾得意的神色一收,二话不说扑过来一手一个捂住他们的嘴,压低声音道,“你们小声点!”

“你是哥哥的魔兽?!”宁柘用力拉下他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敌忾顿时大怒,全然忘记刚才自己还要求他们小声点,咆哮道:“你们为什么都说老子是他的魔兽,却不说他是老子的……老子的人类!明明老子的实力一直比他强好吧!”

“你真是哥哥的魔兽!”宁柘喃喃道,随即目光如刀,直视着敌忾,“那你为什么要杀哥哥?为什么?”

霜轮的嘴被敌忾捂住,它现在的力量还不如宁柘,无法掰开敌忾的手,只能在和宁柘进行灵魂交流:“宁柘,他应该不是藏锋冕下的魔兽,否则他还没杀掉冕下,灵魂默契就会先反噬他的!”刚刚尝过灵魂默契反噬的它对这一点自然是记忆犹新。

敌忾被宁柘直直看的有点发毛,他松开霜轮,悻悻道:“他害我被关在那座破塔十一年,我见到他当然要发泄发泄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他忽然那么弱。”

“可是你的发泄却让我哥哥被冠噩城的人找到了机会!”宁柘瞪着他,一字字道,“要不是你那一击让哥哥重伤,凭冠噩城那班废物,怎么可能连术师太御都没出现,就将哥哥杀死!”他腾的站起,走到敌忾面前,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我会杀了你的!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我也会杀了你!为我哥哥报仇!”

敌忾脸上闪过一丝讥诮,道:“既然这样,那你还是准备准备吧,明天开始我会亲自给这个学院的所有学生上课,你们要想报仇,可千万别中途受不了退出!”他笑吟吟的说,“要知道我可是术尊颠峰,别以为你有术士纯血就能杀我!”

“不,我不用你教!”宁柘握紧拳,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你是杀我哥哥的仇人,我不要你教!”

“哦,不用我教?”敌忾笑眯眯的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杀我?你以为你是这个小家伙。”他拍了拍霜轮的头,“你以为你是魔兽吗?随着年纪长大自动觉醒力量和技能?就算你是天狮幻虎,没人喂你越阶魔核,你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像这个小丫头,幸亏遇见了我,不然她在你手里,今生今世恐怕都到不了三阶,更别提颠峰的十二阶了!”

“你能让我到十二阶?”听完他的话,宁柘沉默下来,霜轮却眼睛一亮,追问道。

“那当然了,我自己就是十二阶魔兽。”敌忾大言不惭道,“你跟着我,还怕没机会达到魔兽的颠峰?干嘛?你想骗我帮助你到了十二阶,然后你再干掉我为你的藏锋冕下报仇?没用的,你难道不知道你们天狮幻虎天生可以看穿幻化成人形的魔兽原形吗?但是你能看出我的原形是什么魔兽吗?不能是吧?因为虽然你们天狮幻虎号称魔兽中的王者,不过我的原形还是比你还要稍微的厉害那么一点点,所以就算你到了十二阶,一样不是我的对手,你就安心的在我身边待着吧,等我帮助你晋升到三阶,你就可以幻化成人形了,听说你们幻化人形后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你不如就嫁给我吧,也只有我这么强大、俊美、有实力的魔兽,才配得上你们一族的美貌……你还咬?我的防御怎么可能是你这种小家伙能破的,嘁,自己牙齿痛了吧?”

“我喜欢的是藏锋冕下!”霜轮低咆一声,露出尖利的牙齿,冷冷的说,“至于你,死了这条心吧!”

“什么?!”敌忾怒发冲冠,一把抓起霜轮摇晃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喜欢那个家伙!明明我幻化成人时是在他的样子的基础上再美化的,再说我实力也比他强啊,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霜轮被他摇得一阵晕眩,怒道:“就凭你杀了藏锋冕下!我和宁柘总有一天会杀了你,为他报仇的!”

“杀他的是冠噩城!关我什么事!”这一路上宁柘不死不活,霜轮一有机会就找他的麻烦,现在两个人更是一心一意要杀了他这个救命恩……兽,敌忾的耐心终于用完,将霜轮丢到一边,怒吼道,“我还救了你们呢!虽然是看在他的叮嘱的份上!”

“但是如果没有你出手,将冕下重伤的话,白塔九大长老那群废物算什么?”霜轮哽咽道。

敌忾脸色铁青,他踌躇片刻,终于忍不住吼回去:“老子怎么知道这家伙在无垠山脉闭关十一年,居然反而变弱了!”

霜轮一怔,敌忾愤愤不平道:“自从那家伙害我被关在塔里之后,他自己跑去了无垠山脉,天知道干什么去了,自从他进入无垠山脉后,我有好几次感应到他受伤,而且是灵魂创伤,最近一次是几个月前,妈的,老子看他单枪匹马冲进冠噩城,还一路破除白塔那些困住我的封印和结界到第九层,还以为他的灵魂创伤早就好了……我那一击他以前就能轻松接下,现在怎么可能接不下?”

“谁知道这家伙居然外强中干,就这么一下就被我打出第九层塔外,落进白塔九大长老联手施展的灵魂绞杀里!”敌忾悻悻的说,“我那一击根本没用全力,但是他的灵魂创伤实在太严重了,居然就此将他的灵魂震裂!要不然那就个废物联手又算什么?”

说到这里,他看也不看霜轮和宁柘的脸色,自言自语道:“咦,难道这家伙用过生命献祭?我触碰到他灵魂时,感觉到他灵魂中苍白的死气十分浓郁,那是使用他们术士几个最大的禁忌术法之一生命献祭才有的反噬……他发什么疯?!以他的能力晋阶术尊那是早晚的事,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术法干什么?”

敌忾忽然转过头,脸色严肃的望着宁柘:“喂,小子,你要真想弄清楚你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他是不是用了生命献祭?用这个干嘛?”

“我不知道。”宁柘冷冰冰的说,“你说这些都没有意义,我哥哥已经死了,我现在想做的是为他报仇!”

“靠!”敌忾瞠目结舌,“你也太呆了点了吧?老子又没拦着你不让你报仇,现在的问题是你的仇人是谁!难道你就赖在我一个人头上?”

宁柘闭了闭眼睛,森然道:“当然不是,冠噩城,天征学院,所有和哥哥作对过的人,统统都是我的仇人!”

“恩,这个打击面挺大的,这种无差别的杀戮我喜欢。”敌忾听了顿时两眼放光,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可惜当初我遇见的是苏卷不是你,跟着那家伙实在太让老子憋屈了,他自己不杀人,也不让老子随便杀人,可惜你已经有默契魔兽了,要不然我还真要动心。”

“就算没有我也不会要你的。”宁柘漠然道,“你也是我仇人。”

“是吗?”敌忾翻个白眼,“是就是吧,用得着时时刻刻提起吗?多说几次你实力又不会变强!”他站起身在房子里走了个圈,忽然站住脚步,直视着宁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了,你究竟是想做术士还是武士?”

“用不着你管!”不出他意料,宁柘想都不想甩他一句。

敌忾深呼吸几下,强忍不耐道:“嘿,小子,我告诉你,如果你还想平平安安长大的话,最好少给我来这套!念在苏卷的份上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之前你对我的冒犯,但是苏卷的面子也是有限的!我再问你一遍,你以后想做什么?如果你想做武士,你那个什么罗合斗气就没必要除掉了,而我也不用去找那个长得像月金鼠的家伙,而且我不认为那家伙能有什么办法,据我看来,你体内的罗合斗气已经到了一个相当庞大的地步,那家伙来了也没用,你这辈子是没指望做术士了!”

“我再说一遍,用不着你管!”宁柘眼皮抬都不抬,冷冷道,“还有,我要做术士,我哥哥死在冠噩城的灵魂绞杀下,总有一天,我会用同样的术法,绞碎整个冠噩城以及天征学院、还有所有谋害过我哥哥的人的灵魂……”他一字字道,“包括你!”

“唔,目标不错。”眼看宁柘样样都要和自己对着干,敌忾反而懒洋洋的在他对面坐下,淡淡道,“可惜,第一,你是没希望做术士了,从来没有积累了如此庞大的罗合斗气还能重建灵魂操控能力的;第二,你永远绞碎不了我的灵魂,我撤开所有防御让你绞都绞不了,因为……魔兽是没有灵魂的!”

“是吗……”宁柘淡淡的说,“哥哥曾经说过,我的术士纯血已经数千年没有出现过了,如果罗合斗气就能真的封锁住它,还会这么珍贵?”

敌忾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术士纯血,你以为你有了术士纯血就真的天下无敌了?苏卷一样有术士纯血,他还有藏锋袍呢,不是一样栽在了冠噩城!”

宁柘全身一震,喃喃道:“哥哥也是术士纯血?怎么可能?他说过他不是!”他忽然转向敌忾,“如果哥哥也是术士纯血,那为什么他会说他永远无法到达术冕?”

“生命献祭,当然是生命献祭了。”敌忾撇了撇嘴,“天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个禁忌术法,他急着晋阶术尊干什么?自寻死路,这是他自寻死路!”

“你、给、我、闭、嘴!”宁柘森然道,他紧握的双拳中已经有血迹渗出,霜轮惊讶的抬头,第一次在它的灵魂默契主人身上,发现了让它也畏惧的东西。

“我说,苏卷完全是自寻死路。”敌忾皱着眉,冷冷道,“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啊!”宁柘再也忍耐不住,他猛地跳了起来,扑到敌忾身上,手足并用,疯狂的捶打起他来!

可惜颠峰魔兽的防御力实在太强悍了,别说宁柘这种连术灵都没觉醒的孩子,就是一名术师在这里,敌忾的防御都可以无视对方绝大多数的攻击。

宁柘疯狂的捶打了半天,敌忾却依旧悠闲的坐在那里,眼里全是戏谑之色,显然根本没把他的攻击放在心上。宁柘见状,忽然俯下身去,狠狠的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当心和那个小丫头一样,崩坏了你的牙齿。”敌忾一动不动的任他咬下去,脸上甚至露出一抹微笑,玩味的低头看着他,“嘿,小子,你倒挺像我们这族的小魔兽的,可惜它们比你厉害多了,虽然不至于咬得动我,多少也能让我有点感觉啊!”

但是,他玩味的笑容很快就变成了震惊——宁柘此刻的神志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多日的压抑一旦发泄出来,他现在已经完全分不清敌友,只是单纯的想要发泄心中的怒火和仇恨,所以当他尝到血的味道时,更加刺激了他的癫狂,起初他只是本能的噬咬着敌忾的手腕,到最后,他竟然开始吮吸起被他咬开的伤口,十二阶魔兽的血仿佛一粒粒灼热的火种,一颗又一颗流入他的腹中。

“你……你……”敌忾足足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伸手将他拎开,宁柘竭尽全力的挣扎在他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是宁柘居然能咬开他的手腕!这件事情让他震惊之下,竟然让宁柘吞食了十几口他的血!

虽然手腕的伤口在他将宁柘拎起来后就立刻复原,好像根本没被咬伤过,敌忾的脸色却阵红阵白,好一会才恢复了正常,他忽然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光明天梯是吧?小子,你究竟是苏卷的什么人,他居然为了为你开辟光明天梯,使用禁忌之术生命献祭,强行晋阶术尊来获得使用这个技能的能力!”

不等宁柘回答,敌忾已经摇了摇头,道:“你不用抵赖,我就说么,以苏卷的天赋和实力,就算无垠山脉的瘴毒再厉害,想要让他的永属灵魂受那么重的伤也不可能,原来是术尊级别的禁术光明天梯!这个技能需要付出部分永属灵魂作为代价,他本身的灵魂创伤就没好,双重打击下,才会接不住我那一击!”他十指在椅子的扶手上不断的敲着,半晌疑惑道,“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用生命献祭来晋阶,以他的实力,根本不需要这个禁术就能晋为术尊了……难道他成为术尊不是最近的事,而是几年前的事?”

他瞥了眼忽然停止挣扎,恢复呆滞表情的宁柘,不耐烦的摇了摇他:“喂,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哥哥……是因为我才死的?”一滴泪忽然顺着宁柘清秀的脸庞滑下。

“跟你有毛关系!”敌忾不耐烦的将他丢下,“是他自己找死!以他的天赋用这些禁术根本就是自寻死路,他自己要用,关你什么事?你别伤心了,快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柘呆呆的望着前方……

……

“看!”越绝正被潜意识中越来越迫近的威胁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心底忽然又响起了天狮幻虎的声音。

他一怔:“看什么?”

不会是看见敌人了吧?

谁知天狮幻虎猛然在他手里挣扎起来,传入他心底的声音也有着淡淡的喜悦:“看那些树!”

越绝下意识抬起头,顿时愕然——他停留的地方是一片密林,阳光经过不知道多少层枝叶的过滤,落入林中时已经昏暗如黄昏,无论向哪个方向看去,都是茂密的树干。

但是现在在他面前,却无端,并且无声无息的开出了一条路。

严格说来,是森林为他让出的一条路。

那条路正对着他的脸,以确保他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宽阔的走道,投射下的明媚阳光,以及路途远处仿佛光明的终点,简直是在招着手对他说:走我吧走我吧走我吧。

……

等他两只脚都迈上那条路,发生整个环境都变了,一下子从阴郁的密林深处跨到了阳光下,仿佛整个人的心情都开朗了很多,对于前途也想得更美好了。

……

即使越绝根本不知能量为何物,也觉得这条路走得无比舒适。

……

终于,前方不再是无尽绵延的旅途,而是出现了一扇小小的门。

金色的小门。

充满了最纯粹的灵魂力量。

是的,那是一扇完全以灵魂之力凝聚的门。

……

然而苏卷凝视着他迫切的神色,却叹了口气,越绝心一沉,哪知苏卷轻轻摇头,却道:“你是我的弟弟,怎能做我的奴仆?”

……苏卷神色不变,轻轻叹了口气,忽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越绝一怔,两人对坐的侧面,忽然多出了一个淡淡的人影,看起来仿佛是苏卷的影子,却是实质,而且是黯淡的灰色,丝毫不起眼。

但那灰色之中,却透露出了苍白的气息。

……

“哥哥……”宁柘近乎呢喃的唤着,“是因为开辟救我的光明天梯损耗过大,你……才接不下敌忾的一击么?”

“恩?”敌忾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失声道,“真是光明天梯?!靠!苏卷,老子恨你!为什么不为我也开辟一条?说不定我走一趟就能突破十二阶,进入颠峰之上的境界呢?!”敌忾痛心疾首,甚至爬到地上滚来滚去,对于身为苏卷的朋友却没能享受到光明天梯显然心痛到了极点。

宁柘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正欲说话,忽然听敌忾心疼万分的叫道:“苏卷!你这个不够朋友的混蛋!叫你不为我开辟光明天梯!老子现在要是颠峰之上,救你回来那是小菜一碟!现在老子救不了,靠你这个废物而且不听话的弟弟和这这头没用的天狮幻虎,看来你只能永远待在冠噩城里做孤魂了!”

“你说什么!”宁柘和霜轮身子一抖,同时激灵灵的跳了起来,“哥哥(藏锋冕下)还有救?”

敌忾不满的看了他们一眼:“没救!”

霜轮怔了怔,向宁柘使了个眼色,宁柘深吸一口气,尽量将声音放软:“敌忾冕下,请原谅我们刚才的无礼,请问……我哥哥……是不是还有救?”

“嘁……”敌忾歪着眼睛望了他一眼,就着地板翻了个身,将背对着他们。

“敌忾冕下!”宁柘颤声道,“请您告诉我,我哥哥是不是还有救?是不是?他是术尊,虽然灵魂破碎了,但是应该还有救是不是?”

“没救没救,你少烦我!一路带着你们两个累赘从冠噩城到这里,老子累不累啊?”敌忾干脆再翻了个身,将头埋进地毯里,“老子现在要睡觉!”

“敌忾冕下!”霜轮忽然缓缓开口,眸子闪过一丝坚毅之色,“如果,您告诉我们救回藏锋冕下的办法,我……我愿意在晋至三阶,幻化成人类后,嫁给您!”

宁柘怔了怔,将头埋进地毯里的敌忾却“噗嗤”一声,触电似的跳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抚胸,霜轮眼睛一亮,怪温柔的跳过去伸出爪子替他拍着背,敌忾毛骨悚然的将它一把拉下来,喘息着坐回椅子上,颤抖道:“我服了苏卷了!连最高傲的天狮幻虎都愿意为他低头……据说你们天狮幻虎最重外表,我日了,那家伙难道真的这么俊美?明明我幻化的容貌应该更胜一筹才对!”

“请问,您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么?”霜轮无心和他多说,直接问到核心问题。

当然可以……”敌忾哆嗦着道,“不用你以身相许了小丫头,我年纪估计做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够了……”

他发愣了半天,才干笑几声:“你们真好骗啊……”他话音未落,便看到宁柘眼里的期望瞬间变成了杀机,而且是对自己的杀机,而本来一副谄媚之色蹲坐在自己膝上的霜轮,也同时弹出了锋利的爪子!

“我是说,一看到苏卷被灵魂绞杀,就以为他真的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你们这点真好骗。”敌忾虽然没把他们的实力放在眼里,但是却被两人身上迸发的杀气一个激灵,连忙解释。

“那哥哥现在……”宁柘迟疑着问。

敌忾悻悻的说:“你怎么有脸说自己是拥有术士纯血的人?居然不知道术士有别于其他人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可以在肉体毁灭之后,凭借灵魂重生?”

“可是藏锋冕下是灵魂被绞杀。”宁柘眼中的希望刚刚升起,霜轮蓦然道,“这样也有办法吗?”

“嘿!那得看帮助他重生的人的实力了。”敌忾摸着下巴道,“像苏卷那样灵魂被绞碎的,原则上重生希望不大,不过他毕竟是术尊,而联手施放灵魂绞杀的那九个老头子里,连个术师都没有,再怎么说也能留下一丝半点的灵魂——只要帮助他重生的人实力够强,有一丝灵魂就够了。”

“那丝灵魂在哪里?”宁柘和霜轮对望一眼,激动的问。

“在哪里?”敌忾怪叫一声,“当然是在冠噩城里了!术尊级别的灵魂就算已经被绞碎了,那群老头子差劲是差劲了点,可不像你们这么白痴,那么好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舍得不收集起来?”他叹息着摇了摇头,“要知道术尊的灵魂哪怕一丝丝,一旦吞噬成功后,都可以大幅度的提升修为,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眼看宁柘和霜轮又有发飙的迹象,敌忾立刻安慰道,“吞噬术士灵魂的术法也是禁术,这个禁术失传已经很久了,再说以苏卷的实力,他的灵魂就算碎成几万片,哪有那么容易被吞噬掉?何必这么心急呢。!”

“这些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宁柘沉吟片刻,忍不住怒道。

敌忾顿时气往上冲:“嘿,老子是看你可怜才告诉你的,你还真以为老子怕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霜轮不耐烦的打着圆场,“现在藏锋冕下有希望重生,哪来那么多时间吵架?”

敌忾怒道:“有那么容易吗?苏卷虽然是术尊级别的强者,灵魂特别强悍,但是他灵魂被绞碎前已经受了重伤,尤其是生命献祭……这个禁术不是一般的禁术,使用它的代价是三年寿命和永远无法进步,不过你们知道不知道,除了这两个代价外,还有一个隐藏代价,那就是三年后死亡时,灵魂同时灰飞湮灭!”

“你……”霜轮好容易才将骂他的话咽了下去,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都有了一丝希望,而且敌忾虽然说了有希望,具体做法却还要问他,所以不能得罪他。

宁柘简洁明了的问:“那,帮助哥哥重生,需要什么样的实力?”

“对你们人类来说不算太难。”敌忾轻描淡写道,“毕竟你们是有灵魂的,恩……你也达到术尊就行了。”宁柘眼中光芒闪烁,敌忾却不怀好意的看着他,笑道,“本来你到术尊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的罗合斗气……”

第四章 织乌额环

从昨天中午十二点的样子起床到现在,十六个小时,三万两千多字,刚才看了下字数自己都觉得有点勤奋了~~~~这是写的最多的一天了,呵呵,我一向拿前一天的后半天和后一天的前半天一起过的。

明天,哦,是今天,圣诞节,看来我可能去不了教堂了。太困了。

大家圣诞节快乐~~~愿神祝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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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柘正要反唇相讥,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他下意识的扶住身旁,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然而他嘴唇只是微微动了动,立刻软软倒了下去!

“宁柘?”霜轮惊叫一声,怒视敌忾,“你对他做了什么?”

敌忾斜睨它一眼:“什么叫做我对他做了什么?应该说他对我做了什么——他喝了我那么多血,能撑到现在才晕过去已经算不错了!哼,便宜这死小子了!”敌忾嘴角微微抽动,十二阶魔兽的血,对于人类来说,那可是顶级补品啊……先是光明天梯,现在又喝了自己的血,这小子要不是被罗合蔓所误,还真能成为超越苏卷的术士呢!

霜轮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跳到宁柘身旁,抬起爪子拍了拍他的脸,顿时一怔:宁柘的肌肤,竟然冷得惊人!仿佛千年玄冰一样,霜轮的爪子和他一触,竟被冻得一哆嗦。

“他、他怎么会这样?”霜轮目瞪口呆的问敌忾,“喝了你的血会变成冰块么?”

敌忾若有所思的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宁柘,也露出疑问之色:“我的血和别的魔兽的血不一样,各种情况喝下去反应都不一样,而这个小子曾经接受过光明天梯的洗涤,那就和以前所有喝过我们这种魔兽的血更不一样了……”他一连说了三个不一样,却等于没说。

霜轮急得跳上他膝盖,怒道:“那你还让他喝?万一出事怎么办?”

“出什么事?”敌忾瞪它一眼,不屑道,“你别这么丢你们族的脸好不好?他是你的灵魂默契主人,他有事没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霜轮的气焰顿时一窒,它还真是糊涂了……

不过……

“你最聪明!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下一秒,霜轮找到了一个新的问题,立刻吼回去。

敌忾打量几眼昏迷的宁柘,忽然俯身将他抱起,霜轮跟在他脚边一个劲的打转:“你干嘛你想干嘛?”

“干嘛?”敌忾低头看了看它,没好气的说,“找张床安顿下他,如果你觉得他躺在地板上也不错,那我现在就把他扔这!”

霜轮不放心的一路跟着敌忾,直到看着他果然在这幢欣嫩学院最豪华的房子里横冲直撞,直到找到一张柔软的大床,将宁柘随手丢上去,不过走到门口时想了想,还是折回来替他盖了床被子,看到霜轮盯着自己看,敌忾瞪它一眼,仿佛分辩似的说:“我可不是担心这小子,只是随手、随手而已!”

说完他居然逃也似的溜出门去,立刻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在门外站了会,摸摸鼻子,选择了隔壁的房间。

不过他一进房间就皱起了眉:“嘿,小丫头,你跟着我干嘛?难道还没幻化成人呢就想**来了?”

“其实……”霜轮静静的看着他,忽然缓缓道,“你也对藏锋冕下的死,感到很愧疚吧?”

敌忾呆了半天,跳脚:“谁说的?!那家伙当年临阵脱逃,留我断后,害我一个不小心被冠噩城抓去关了十一年!现在换他灵魂破碎,被冠噩城关起来,这叫一报还一报!老子有什么可愧疚的!不就是打了他一掌么?那是他自己变弱没接下来!关老子什么事!”

看着他暴跳如雷,霜轮却越发安静,它金色的兽瞳仿佛看透了敌忾的心:“如果你不愧疚的话,何必这么激动呢?而且……”它忽然一笑,“魔兽的名字,不是一般人能起的,除了主人,只有爱人!”它甩甩尾巴,施施然走出门去,笑吟吟的说,“你既然说藏锋冕下不是你的主人,难道他也是你的爱人?那我可一定要干掉你了!”

“靠!”敌忾看着它消失在门后,忍不住一脚踹翻了房间里的桌子,“回来!小丫头,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难道要我现在就去冠噩城?”

“当然不是。”霜轮的话从门外传来,“我只是希望你让着点宁柘,毕竟他是藏锋冕下在无垠山脉守侯了十一年要保护的人!”

“原来为了他……”敌忾喃喃道,“我说怎么苏卷身边忽然多出这一人一兽……”他脸色却阴沉下来,自言自语道,“就是为了这个人类,你背叛了我吗?主人……”

最后那个称呼,低微不可闻。

敌忾深深叹了口气,大睁着眼睛躺到床上,目光却忍不住飘向和宁柘相隔的那堵墙壁,杀意几次大盛又按捺下去,最终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我不是愧疚,我是被契约所迫!”他这样告诉自己。

敌忾心潮起伏的时候,宁柘的灵魂,正在自己的意识之海中苦苦挣扎,他的意识之海,是一片纯澈的白色,但是那片白色,却飘渺不定,仿佛受到什么持续的干扰,即将发生变化一样。

哥哥……意识之海中,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个呼唤。

与此同时,冠噩城中让他惊怖欲死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反复播放——

苏卷带着他和霜轮踏入冠噩城的时候,一路几乎通行无阻,术都早在他入城的半个月前就接到了藏锋冕下重回大陆,并且、已晋阶为术尊的消息。因此一路上几乎见到他们的人望风回避。

直到白塔之下。

九位长老结灭魂大阵,脸色苍白却坚持着在塔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然而苏卷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而是缓缓抬头,看向白塔的高处,一字字道:“我来了!”

“老子都已经死了!”一个郁闷的声音从高处传下。

听到这声带着怒气和埋怨的话,苏卷脸上却露出了离开顾镇以来的第一丝笑容,九位修为都是术魄的长老都未能看清他的动作,他已经抱起宁柘,一瞬间穿过了号称冠噩城的护塔之阵灭魂大阵,进入了白塔之内!

白塔之内,空无一人。九位长老自从接到顾镇的消息后,而确定离都北上的太御冕下无法在苏卷之前赶回主持大局,便下令让所有人都撤出白塔,以免造成无谓的损失——其实就算太御能赶回来,术尊之威,也不是他们所能阻挡的。

假如、没有白塔九层的惊变的话……

虽然白塔中空无一人,而九位长老组成的灭魂大阵一旦阵成,便无法轻易脱身,只能维持大阵直到灵魂之力耗尽为止——灭魂大阵原本就守护之阵,所以,它一旦布下,组成阵法的人便不能离开。但是,谁能想到……

九位长老绝望的看着苏卷一层层破除白塔数千年积累的封印,以及阻挡他前行的结界,第一层、第二层……每破一层封印,他们的心都会停跳刹那。当第九层的封印被破后,一声咆哮响彻了整个冠噩城!

大陆唯一的那头十二阶魔兽!

九位长老几乎瘫软在地,那是趁其之危动手,也还让冠噩城几乎精锐伤亡殆尽才封印住的魔兽、相当于术尊颠峰的存在啊!

而且,这头魔兽和苏卷之间,仿佛有着一种神秘的契约!

一位术尊再加一位颠峰术尊的魔兽……冠噩城,要亡了么?

九位长老都闭上了眼睛,仿佛看到这座叱咤千年、令整个大陆不敢轻忽的术都的倾颓。

惊变在这一刻发生,随着一声数人(兽)同时混合发出的几乎变了调的惨呼,半空忽然落下,不,是坠下一个人影。

飞扬的白衣,如墨的长发,束发的额环皎洁如月华凝聚而成,其上唯一镶嵌的宝石却深邃莹润如黑夜的浓缩。那人从九层白塔上坠下,风姿完美如舞蹈。

这是……苏卷?九位长老茫然抬头,完全是本能的发动了灭魂大阵的最强攻击——灵魂绞杀!

苏卷的永属灵魂同时绽放在他身侧,让九位长老不解和骇然的是,他的永属灵魂,果然是代表术尊的淡淡灰色,然而,那仿佛实质的浅灰色中,却有着明显的十几道裂痕,完全贯穿了整个灵魂!而且,还有一股苍白死亡的气息,混杂在其中!

“哈哈……苏卷你这个混蛋,叫你当初背叛我!”第九层白塔上,传来放肆而得意的狂笑,同时两个孩子尖利变调的惊呼响彻全城,第九层白塔上人影一闪,将不顾一切要扑下去的宁柘和霜轮随手提起,有点迷惑的低声道,“咦,怎么这么不禁打?”

他话音刚落,迷惑的神色转为震惊——灭魂大阵发动,灵魂绞杀成形,这在敌忾看来完全为难不到苏卷的攻击,却轻易的粉碎了苏卷的永属灵魂!

“这……”敌忾瞠目结舌,他终于回过神来,带着宁柘和霜轮跳下塔去援手,灵魂绞杀已经彻底粉碎了苏卷的身体、以及身体里的本体灵魂!在最后一刻,苏卷忽然竭力伸手拉下自己的额环,扔向敌忾:“带小柘和霜轮走!这个千万不能落到任何人手里!”

敌忾伸手接过额环,整个人僵立着看着苏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碎裂成千万的灵魂碎片,飞扬溅射。

那一刹那,千里外欣嫩学院,穆灼手边的玉佩忽然破碎,他身旁的学生没有注意,老师悄悄将一口心血吐进了衣袖;

而数百里外,匆忙赶回来的太御猛然停下化风术,震惊的望向远处隐约的塔尖,下一刻,太御的脸色骤然发白,甚至几乎瘫软在地;

当场,宁柘的眼睛瞪到了最大,口微张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霜轮忘记了自己能吐人语,她凄厉的呼喊震慑着宁柘的魂魄:“藏锋冕下!”

哥哥!

宁柘的灵魂忽然泪如雨下,灵魂是无法流泪的,但是宁柘的灵魂却悲伤得仿佛实质,沉甸甸的几乎要坠下去。

冠噩城、敌忾、太御、天征学院……恨意在宁柘的灵魂中逐渐积累,不知不觉中,他的意识之海,逐渐变成了红色,血一般的红色!

我恨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宁柘的灵魂无声的呢喃着,我要杀了你们,要用术士的力量杀了你们!

我恨你们!

我恨你们!!

我恨你们!!!

我要成为最强的术士,然后,为哥哥杀了你们!

反复回荡在脑中的苏卷临终的一幕,刺激着宁柘的灵魂,他逐渐忘记了敌忾苏卷还能重生的话,仇恨的感觉聚集在他意识之内,杀戮的念头在宁柘的灵魂中越来越强烈,最后,他的整个意识之海,都剧烈的颤抖起来,宁柘的灵魂也感觉到了尖锐的疼痛,啊——他的灵魂发出了一声惨叫,周围血红的意识之海,在这个刹那,竟然变成了黑色!纯粹的黑!

睡在宁柘隔壁的敌忾猛然睁开了眼睛,冷冷看着自己面前的墙,略一思索,他身影一晃,消失在自己房间。

“哥哥!”

“我要为你报仇!”

几乎眨眼间就出现在宁柘房中的敌忾,异常仔细的搜索完整个房间,听到仍旧在昏迷中的宁柘呢喃的话语,微微皱眉,低声自语道:“奇怪,那股强大的黑暗力量是从哪来的?明明没有任何别人来过的痕迹……”

他犹豫了下,仿佛一溜轻烟般消失在宁柘床前,开始搜索起整幢房子。半个小时后,一无所获的敌忾郁闷的返回自己房间,坐在床上发愣半晌,很受打击的想:难道我带着这两个累赘出冠噩城到现在太累了,出现了幻觉?这个大陆怎么可能有人偷偷潜入不被我发觉?!

一定是太累了……

敌忾迅速得出结论,不久,他就安心的睡着了。

“呵……好警觉的魔兽。”敌忾睡下之后,一个淡淡的黑色影子才重新出现在宁柘床边,自言自语道,“又是这个家伙,苏卷都已经死了,他怎么还要跟在这个术士纯血的孩子身边?真是阴魂不散!”

黑影几乎与夜色弥漫一体,却灵动飘逸之极,它在宁柘身上绕了几圈,有些满意道:“这么多年终于遇见第二个术士纯血的人了,苏卷那个笨蛋,至死都不肯用我的力量……好在这小家伙也是术士纯血,希望他能同意我的要求吧,唉,这几千年来,我实在太寂寞了!”黑影喃喃说着,忽然向着宁柘的眉心用力一扑,随即无声无息的融了进去!

“哥哥,我要帮你报仇,我要成为最强大的术士,为你报仇!”宁柘的灵魂,仍旧倦缩在他意识之海中,不住呢喃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意识之海的变化。

“嘿嘿,你如果真的想成为最强大的术士的话,那就拜我为师吧!”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悲伤。

宁柘的灵魂迟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惊疑四顾:“你是谁?!”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他,而是缓缓道:“小家伙,你太幸运了,居然能够突破苏卷的封印唤醒我,不过这也难怪,一来你也是术士纯血,二来毕竟苏卷已经死了,藏锋袍也不在这附近,几千年了,终于有一个人能唤醒我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说到后来,这个声音已经维持不住缓慢沉肃的语调,充满了激动!

“你是谁?!”宁柘沉声问。

“我是谁?”那个声音嘀咕了一句,随即哈哈大笑道,“我是谁?恐怕我说了你也不知道!”那声音顿了顿,继续说,“你不是想成为最强大的术士吗?除了我以外,没人能帮助你达到这个梦想,你快点拜我为师,并且将我寄身的东西拿到手吧!这样我就可以……”

“你到底是谁?”宁柘的灵魂有些不耐烦的问,“我为什么要拜你为师?你凭什么能帮助我成为最强大的术士?”

那声音顿了顿,微怒道:“不是你唤醒我的么?怎么现在你又要反悔?”

“我?我唤醒了你?”宁柘愕然,“我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唤醒你?我又是怎么唤醒你的?”

那声音一窒,仿佛语塞,随即有点恼羞成怒道:“嘿,老夫不管这些小事,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想不想成为最强大的术士?”

“当然!”宁柘毫不犹豫的说,“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声音顿时松了口气,得意道:“当然和我有关系了,因为除了我以外,还有谁敢说自己能教出最强大的术士?”

宁柘皱了皱眉:“你到底是谁?!说不说?不说就从我的灵魂中滚出去!”

“嘿嘿,”那声音却是一笑,“小子,是你将我吸引来的,想这么容易赶我出去,你恐怕还办不到!”

宁柘试着调动自己的意识,却诧异的发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禁锢在这意识之海中,丝毫无法将命令传递出去!

“你……你……”宁柘终于惊慌失措起来,“你做了什么?”

那声音哼了一声:“怕什么,我好容易才找到一个能够唤醒我并且可以为我所用的人,难道还会害你么?让我先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看看够不够资格让我全力培养你,要是不够资格,你就是求我留下我都不留!”

宁柘的灵魂被禁锢在意识之海,无法知道那声音对自己做了什么,只见窗外淡淡的月光照在宁柘的躯体上,却有一股黑气在他的肌肤下缓缓游动,那股黑气缓慢而仔细的游走了宁柘全身,最后重新回到宁柘的眉心。

正在意识之海中竭力挣扎的宁柘的灵魂忽然听到那声音满意的叹息声,夹杂着一丝兴奋:“小子,你运气不错啊,竟然受过光明天梯的洗涤!而且你之前是不是在无垠山脉待过?还有,你刚刚喝过隔壁那头魔兽的血?不错不错……咦,你还吃过很多罗合蔓,所以虽然你到现在连术灵都没觉醒,不过这样正好,好了,我宣布你已经有资格做我的徒弟了!”

“我为什么要做你徒弟?”宁柘的灵魂警惕四顾,冷冷道。

“为什么?”那声音一哂,道,“小子,你最好搞清楚,之前说不定我还要哄你,不过你既然聚集了如此强烈的罗合斗气,那就该你求我了——因为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觉醒术灵,也就我能帮你成为术士,怎么样?你还不求我?”

宁柘愣了愣,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你……你能让我觉醒术灵?”他虽然在敌忾面前维持着倔强,其实内心十分清楚,即使苏卷都告诉过他,他能够成为术士的机会十分渺茫,罗合蔓术士第一杀手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觉醒术灵算什么?”那声音轻蔑的说,“我还能教你将你的罗合斗气一起炼入你的灵魂之力!让你平白多出一股灵魂之力!将斗气和灵魂之力融合的修炼方法可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要不是破除我的封印和唤醒我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你以为你有这个好运么?”

“什么?”宁柘吃了一惊,诧异道,“灵魂之力可以和斗气融合?怎么可能?!”他这段时间跟在苏卷身边,对于术士修炼中的一些要点和秘诀也都了解了些,虽然强大的术士都是魔武双修,但是灵魂之力和斗气可一直是泾渭分明,此刻听这声音说竟然可以将斗气和灵魂之力结合修炼,宁柘顿时觉得受骗了。

“怎么,以为我骗你?”那声音对他的心理变化了如指掌,不满道,“那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虹之大陆这么久以来就出过两个术冕?”

“两个术冕?”宁柘一怔,下意识的道,“不是只有一位临渊术冕么?”

那声音沉默了很久,久到宁柘还以为它已经走了,才缓缓道:“临渊……嘿嘿,临渊算什么?他到死都不过是术冕初级,另一位才是真正的术冕,颠峰术冕!”

“啊?”宁柘瞠目结舌道,“那……那位颠峰术冕为什么从没留下过记载?”

那声音再次沉默,不过这次它很快又响起来,不耐烦道:“那么久的事不说也罢,我说小子,你快点决定,要不要拜我为师?要的话,我就将这斗气与灵魂之力融合修炼的方法传授给你,而你既然做了我的弟子,以后也要帮我做几件事,听到没有?”声音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你不要的话,以后管着点你的灵魂!别没事找事来吵我,你以为从希望到失望的落差很好受么?”它这几句话倒让宁柘心生同感,略一思索,点头道:“如果你真有这种融合修炼的方法,能为我重新开启术士之路的话,我当然愿意拜你为师,既然你是我的老师,以后为你做一些事也是应该的,不过你不能阻止我报仇!”

“那是当然。”那声音随意的说,“苏卷那小子我看着也很喜欢,虽然他一直死活不肯接受我的帮助,还硬把我再次封印……唉!不过他死了我实在有点心痛,那么好的天赋不常见啊!”

那声音似乎很久没说过话了,一开口就唠唠叨叨说了半天,忽然道:“小子,你只说不要阻止你报仇,万一我让你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呢?难道你就不想到这些?”

“天怒人怨又如何?”宁柘冷冷道,“我哥哥一生仁慈,到头来得到了什么下场?既然这些人不要仁慈,我就用残忍来代替仁慈!”

“说的好!”那声音赞叹道,“这才是我要的传人,像苏卷那样的我只能看看就算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宁柘!”宁柘迅速道。

“宁柘。”那声音重复了一句,道,“宁柘,那你现在就是我的弟子了,你记住,你的老师我,从前的名字叫做郁仪!”

“郁仪……”宁柘回想片刻,郁仪带笑道:“你不用想了,我在织乌珏里已经几千年了,你是不可能听说过我的。”

宁柘一怔:“织乌珏?”

郁仪道:“不错,你若想要我教授你成为最强大的术士,你得先将织乌珏弄到手,否则除非你再次进入刚才那样的状态,才能将我唤醒并进入你的意识之海。”

宁柘忍不住道:“可是老师,织乌珏是什么?它又在哪里?”

他这声老师显然叫得郁仪心情畅快,含笑道:“织乌珏是一块天地至宝级别的玉石,至于它在哪里嘛……它其实离你很近,就在你的隔壁!”

宁柘一呆,道:“我的隔壁?”

“傻小子,”郁仪笑着说,“你忘记苏卷临终前从灭魂大阵里抛出来的东西了吗?”

宁柘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额环!”

“不错,”郁仪赞许道,“那枚额环上镶嵌的就是织乌珏!”他顿了顿,有些感慨道,“那枚额环,也叫做织乌额环!”

“好,我一定尽快把它拿到手!”宁柘的灵魂握紧拳,激动的说。

“唔,你可不要以为那头魔兽会轻易给你。”郁仪提醒他道,“你大概还不知道那头魔兽怎么和苏卷认识的吧?十几年前……它就是看守织乌额环的魔兽,苏卷正是因为赢了它,才得到这枚织乌额环,并且将自己的实力从术师初级提升到术师颠峰的!”

“老师,您……您对我哥哥也很了解?”宁柘后知后觉的提出这个问题,郁仪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被困在织乌珏里出不去,但是对于外界附近的事物都很清楚,本来当初苏卷设计赢了那头魔兽,我还以为我可以重见天日了,谁知道他居然因为我的力量是黑暗的,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我重新封印,甚至不惜损耗灵魂力量,情愿将达到术师颠峰的灵魂之力重新落回术师初级……我跟他又没仇,这年轻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急切了点,一察觉我力量中的黑暗属性,连解释都不给我解释!”

宁柘怔了怔,道:“黑暗属性?”

郁仪顿时哑然,半晌才闷闷道:“你也后悔了么?”

“不,我不后悔。”出乎他的意料,宁柘却摇了摇头,坚决的说,“老师,请不要多心,我只是奇怪,难道术法也分属性么?不是只有魔法才分么?”

郁仪松了口气,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同样使用和修炼灵魂之力,不同的术士有不同的方法,大部分的术士采用的是被称为光明属性的灵魂之力,比如说苏卷,他就是最正统的光明之力,所以才对我这黑暗属性的力量视为洪水猛兽吧!”说到最后一句,郁仪明显情绪低落下去,涩然道,“唉……我刚才告诉你虹之大陆其实有过两位术冕,那位未被记载的颠峰术冕,之所以被刻意遗忘,正是因为他也是黑暗属性。”

“黑暗属性有什么问题?”宁柘沉吟着问。

郁仪踌躇片刻,才缓缓道:“术法和魔法不同,魔法是召唤外界元素为己用,所以一般而言,不会对心理和灵魂造成什么影响。但是术士本身就象征着操控灵魂的力量,术法则是直接与灵魂相关,所以,术法的属性,往往会直接影响到灵魂。”

他见宁柘还是一头雾水,只得咬牙解释清楚:“比如说,你哥哥苏卷是光明属性的术士,他对敌人就很少下辣手,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本身的性格,而是光明属性对于他性格的潜移默化导致,光明属性的术士一般而言,是十分仁慈的,而我们黑暗属性……属性对于灵魂的影响是很大的,宁柘,你既然问到这个,那我也不会隐瞒你,修习黑暗属性术法的术士,也被称为魇之术士,因为黑暗属性的术士觉醒不是从术灵开始的,而是直接跳到术魇!黑暗属性和光明属性的修炼大不相同,黑暗属性影响人的心性也是往仁慈的反方向去的,所以,如果你现在后悔了,我也不会怪你。”郁仪虽然这么说,语气里却难免带着一丝落寞。

宁柘却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沉声道:“老师,谢谢您为我解释清楚,不过,我不打算后悔。”他顿了顿,道,“何况,从您肯为我彻底说清楚光明属性和黑暗属性的区别,我觉得黑暗属性对灵魂和心性的影响也是可控制的,您虽然是修习黑暗属性的术士,但是我看不出来您有什么邪恶的。”他一字字道,“照您所说,现在大陆上的术士都是光明属性的术士……但是,又有几个术士,心里真正有仁慈?!”

“如果他们有仁慈……我哥哥……藏锋之战未杀一人的哥哥,又怎么会死在灵魂绞杀之下?!”宁柘的灵魂肃然道,“所以,我不后悔,黑暗属性就黑暗属性,我相信,术法对心性和灵魂的影响,根本不算什么,那只不过是意志薄弱之人,对术法的污蔑!”

“好、好、好!”短暂的沉默后,郁仪激动得几乎失态,他叹息道,“感谢上天,终于给了我一个如此完美的传人,你对于黑暗属性的信任,绝对会带给你惊喜的!宁柘,我不能再在你的意识之海里多待了,现在织乌额环不在你手里,待久了对你的灵魂不好,现在我先回去,你记住,必须尽快拿到织乌额环,越快越好,因为越快拿到,我可以越早指点你开始术士之路!”

“您放心吧,老师。”宁柘坚定的说,“我一定会尽快拿到它的!”

第五章 清魂丹

和宁柘一堵墙之隔的房间里,敌忾在朦胧中仿佛又感觉到了什么,他正要睁开眼睛,颠峰魔兽独有的敏锐警觉又让他安静下来。

月光下淡近乎虚无的黑影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郁仪长长出了口气,飘渺虚幻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这个小家伙,还真好哄啊,不过也好,寂寞这么久,我终于有点事做了!”他喃喃说着,身影一晃,顷刻消失。

第二天,宁柘从昏昏沉沉中醒来,虽然昨天他是睡的最早的一个,却仍旧觉得有点无精打采,看来郁仪说的不错,在他没拿到织乌额环前,郁仪的接近对他不好。

织乌额环……宁柘的眼神不自觉飘向门外,按照郁仪说的,几千年来,织乌额环都是由敌忾看守的宝物,直到苏卷出现,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赢了他,才得到这枚额环。

不过宁柘可不是苏卷,别说敌忾是大陆唯一的一头十二阶魔兽,就算是要他从一头一阶魔兽手里抢东西,成功率都不大。虽然他从小生活在无垠山脉中,但是他运气太好了,他流浪的区域正好是无垠山脉几大王者魔兽之一九翼青蝠的领地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青蝠这种魔兽生性仁慈,还是那头九翼青蝠和宁柘特别有缘,反正从宁柘记事起,那头九翼青蝠不但没伤害过他,有时候看他饿极了还丢几个野果给他。

后来宁柘无耻的偷吃它看守的罗合蔓,被发现了也只是把他赶出去或打一顿而已。

因此,宁柘的自保能力可以说是极差、极差的……

所以宁柘压根就没指望用武力从敌忾那里拿到织乌额环,他反复回想着昨天郁仪的话,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郁仪说,织乌额环曾让苏卷一度从术师初级达到了术师颠峰,但是后来苏卷出于对黑暗属性力量的担忧,拼着回到原点将其封印。

也就是说,苏卷赢敌忾的时候,本身实力只有术师初级,而敌忾,看守织乌额环几千年的魔兽,总不可能是最近才到术尊颠峰实力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苏卷当时也不是完全靠实力赢他的,至少不是硬碰硬赢的。

即使苏卷拥有越阶挑战的能力,但是术师初级和术尊颠峰的区别实在太大了,实力间天差地别不是有天赋就能拉平的。

问题是,苏卷究竟是怎么赢的?

宁柘思索半晌,无奈他和苏卷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月,而且由于欣嫩学院的缘故,苏卷对十一年前的事讳莫如深,很少会提起。那时候宁柘也没有意识到这里面的重要性,自然也没多问。

宁柘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把织乌额环从敌忾手里弄过来,门忽然被推开了,他一愣,却见眼前一道流光划过,霜轮敏捷的跳到他身上:“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事。”宁柘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昨天自己似乎是晕倒的,霜轮有点无趣的道:“那好,那我先去敌忾那里了,你要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话,一会也来决斗场吧。”它有点感慨的说,“宁柘,难怪他说我到了十二阶也不是他的对手,术尊颠峰级别的魔兽实在太可怕了!虽然他也是我们的仇人,但是我觉得他的教导确实比欣嫩学院那几个老头子高明多了,我想跟在他身边学习一段时间,你不介意吧?”

“敌忾在决斗场?”宁柘一怔,霜轮点了点头:“你要去吗?我们一起去?”

宁柘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他抑制住情绪,轻描淡写的摇了摇头:“我……我过会再去,你先去吧。”

霜轮露出一丝笑意:“这么说你不介意我向他学习了?那我去了!”霜轮和宁柘的性格完全不同,即使他们都知道苏卷的死确实不能完全怪敌忾,而且如果没有敌忾的护送,他们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冠噩城,何况敌忾以大陆唯一一头十二阶魔兽的身份,居然屈尊做一所学院的镇院冕下,其实已经是一种补偿了。

但是宁柘的性格,是绝不愿意接受仇人的帮助和赠与。霜轮却不一样,天狮幻虎天生的高等智慧以及魔兽本身对于强者的尊服心理,让它即使同样厌恶敌忾,但是当后者展示出无可辩驳的实力后,霜轮却完全摈弃了其他心理,甚至主动向敌忾请教起来。

因为宁柘也许还有可能找到更合适的老师,对于霜轮来说,同为魔兽、甚至血脉还可能和它有些联系的敌忾,才是它最好的老师!

不过宁柘毕竟是它的默契主人,何况苏卷死后,它和宁柘就仿佛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本来根本没把宁柘放在心上的霜轮,也开始考虑宁柘的态度和看法。

霜轮哪知道,宁柘听说敌忾不在这所房子里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借这个机会去搜一下敌忾的房间,他虽然不肯接受敌忾的东西,但是织乌额环是苏卷当初从敌忾手里得到的,相当于是苏卷的东西,何况还有郁仪在里面!

所以他现在巴不得霜轮快点走,以免耽误他时间。这倒不是他不信任霜轮,如果连契约伙伴都不可靠,那这世界上可靠的东西也太少了。而是他虽然相信郁仪能够为自己重新开启术士之路,但是心里难免还有一点忐忑,因为连苏卷都对他体内积蓄的罗合斗气绝望过。霜轮在灵魂默契建立的过程中,一直不屑于他的实力,多次讥诮他为废物、蠢材,以前苏卷在的时候,宁柘还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苏卷不在了,宁柘对于力量的渴望却一下子空前起来。

万一郁仪的办法也解决不了他体内的罗合斗气,不但宁柘自己白高兴一场,他更担心受到霜轮的嘲笑,因为,现在的宁柘,在骤然得到和骤然失去后,原本对一切都无所谓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可以说,现在的宁柘,更为积极,更为坚毅,同样,也更为脆弱。

他必须要变强,无论是为苏卷报仇,还是让苏卷重生,都需要至少术尊的实力,术尊,即使他拥有术士纯血,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因为虹之大陆数千年只出现过十二位术尊。

再说,术士纯血一方面是他能够进入术冕的保障,另一方面却也是他的催命符。因为术士纯血不像别的天赋,术士纯血,是可以被他人夺取的。纯血,只能保证修炼上的畅通,却无法保证他的安全。说不定,虹之大陆上至今只出过两位术冕,就是因为其他的术士纯血血脉没能活到最后。

因为那种夺取血脉的术法,剥夺三次之后,就几乎完全失去本来的效果了。比如说,如果现在有人夺取了宁柘的术士纯血,然后这个人又被其他人夺取了,当这种夺取转移三次后,再被夺取的话,术士纯血,已经失去了让拥有者晋阶至术冕的神奇了。

而宁柘现在,显然不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虽然他现在身在欣嫩学院中,而且敌忾十二阶魔兽对于大陆的威慑也是十分恐怖的。但是那是外界还不知道术士纯血的缘故,一旦知道,别说一个敌忾,十个敌忾,都无法阻挡住他们的贪婪之心。

说不定,到时候连欣嫩学院内部都……

宁柘从来没有这样迫不及待过,霜轮刚刚关上大门,他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冲到隔壁,伸手一推,好在敌忾根本没锁门。

宁柘警觉的探头看了看里面,这间房间和宁柘的差不多,家具的摆放和陈设都十分相似,这幢房子本身就是欣嫩学院专门接待贵宾用的,相近的房间装饰都差不多。宁柘四下一扫,果然除了床上有点凌乱外,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犹豫了下,开始快速而仔细的翻动。织乌额环虽然不算太大,但也不是一件小东西,在宁柘看来,如果敌忾确实放在这个房间里的话,那应该不难找。

就在宁柘平生第一次做贼……应该说是离开无垠山脉后第一次做贼……距离较远的欣嫩决斗场主看台上,换了一身蓝色长袍,正意气风发的折腾着欣嫩学院的学生的敌忾忽然眯起眼睛,向自己住的地方看了几眼,随即微微一怔,低声自语道:“他进去做什么?”

在经历了最初的怀疑现在已经对他十分叹服的欣嫩两位长老,此刻正毕恭毕敬的侍立在他两旁,听见他似乎说了什么,左侧的长老忙问:“冕下,您说什么?”

“没什么……”敌忾心不在焉道,“恩……时间到了么?”说着扫了眼场内,两名欣嫩学院的学生相对盘膝而坐,一动不动的对视着,这种独特的战斗方式是敌忾今天早上召集所有人宣布的,一般而言,术士交战,都是尽量避免去看对方的眼睛,同时尽量设计让对方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看向自己的眼睛,而且,术士都是魔武双修,他们的战斗不仅仅是灵魂之力的交锋,同样也是魔法、武技等技能组合应用的比拼。

像敌忾要求的这种战斗方式,却是纯粹的灵魂较量,对于讲究实战的欣嫩学院来说,单独训练某一方面是他们所不以为然的,因为欣嫩学院最大的目标就是培养实战高手,一个实际战斗中的强者,只有某一方面的长处显然是不够的,尤其是越阶挑战时,必须综合实力都要均衡上去,才有越阶的可能。

但是,当穆灼字斟句酌、在他看来已经很委婉的将这个建议告诉敌忾时,后者立刻一瞪眼睛,穆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提起来,可怜一位颠峰术魄在相当于颠峰术尊的实力面前完完全全没有还手之力,就在旁边的两位长老正要上去劝解求情时,敌忾却忽然将他丢在地上,轻描淡写的说:“如果照我说的做的话,所有赢者都可得一枚清魂丹。”说着直接伸手从虚空中掏出一个又一个瓶子,晶莹剔透的水晶瓶中一枚枚碧绿的丹药仿佛无瑕的翡翠。

下一秒,原本打算誓死捍卫欣嫩学院千年传承的穆灼等人立刻表示坚决赞同他的做法。

清魂丹,常人服用完全无效果。但是对于术士来说,却无疑是术师以下的至宝。因为它的效果就是清除灵魂中的杂质。在术魂之前,每一阶都是为了凝聚永属灵魂而准备,而永属灵魂的凝聚,首先就要本体灵魂纯净到一定程度,才能凝聚成形。

即使是到了术魂和术魄阶段,清魂丹的清洗灵魂效果也是十分可观的。当然,它的效果比起光明天梯可差得远了。但是光明天梯是何等遥远的存在?先不说术尊强者一生之中只能开三次,每次都要损失一部分永属灵魂,虹之大陆总共才出过多少位术尊?

所以这清魂丹,号称术师以下第一灵丹。

别看欣嫩学院占据大陆第一学院的位置数千年,整个学院都没有一粒清魂丹!足见它的珍贵!

因为清魂丹,是冠噩城的不传之秘,冠噩城之所以成为术都,城中的冠噩学院之所以仅次于欣嫩学院,全是因为这清魂丹的缘故。即使是冠噩城中,每年也只有天赋最高、最得九大长老赏识的十个人,能得到一粒清魂丹。

就是这每年十粒清魂丹,保证了冠噩城和冠噩学院的始终屹立、强者不断!

但是现在敌忾随手往穆灼等人面前一推,却足足有数百枚清魂丹!即使隔着水晶瓶,都能感觉到其中蕴涵的洗涤灵魂的清爽之感!

而且,当霜轮到来后,听到有人私下议论说不知道敌忾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来训练欣嫩学院的学生,自从苏卷死后,霜轮心情一直就不怎么好,闻言冷冷的说:“因为你们这班蠢材居然不懂,你们是术士,最大的优势就是灵魂力量,灵魂力量都没修炼好,还想着追求魔法技能、武技……你们以为你们是谁?都是藏锋冕下吗?就是藏锋冕下和人交手,用的最多的也是灵魂力量!”

它不开口则矣,一开口就将那几人骂得一塌糊涂,那几人被它骂得不敢作声,因为看它跟在敌忾身边,还以为它是敌忾的契约魔兽,不过穆灼等人听了却是面色一变:确实,术士最强大的是灵魂力量,但是欣嫩学院多年来的教学作风,学生们为了提升实力,经常同时学习术法、魔法、武技……以争取在交手中有更多的底牌可用。

从前欣嫩学院还是大陆第一学院时,这样问题还不大,主要是因为那时候生源充足,可以优中选优,但是这几年来,欣嫩学院的学生素质一年不如一年,惧于冠噩城的影响和天征学院等的拉拢分化,优秀的学生几乎全部流失,剩下这些连以前学生水平一半都不到,再加上精力分散,自然就弱下来了。以前欣嫩学院的学生毕业时至少是术界,现在整个学院的学生中,也只有南宫珍珠和安茉达到这个水平——这两个一个是皇室公主,一个是贵族出身,都是从小家里用天材地宝砸出来的,自然不是常人能比。

所以现在穆灼等人对敌忾彻底服了:不愧是术尊颠峰的强者啊,一来就看出了他们的弱点所在。

可惜,他们不知道敌忾心里想的,敌忾昨天一时激动,将教导学生的责任揽了下来,但是他是习惯了自由自在的魔兽,不然也不至于在苏卷救他出第九层白塔时一脱身先把苏卷打飞出去了——因为当年苏卷的缘故让他被关了十一年,对于一个喜欢自在的魔兽来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所以一早起来敌忾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当然,他要是就此翻悔,穆灼他们根本没办法他,说不定知道他教学不行后还不想要他教呢。可惜敌忾除了是个喜欢自由的魔兽外,还是个死要面子的魔兽。因此他早上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后,还是乖乖走马上任,打点精神亲自指导起欣嫩学院的教学来。

不过……

他从来没做过老师,何况,他虽然岁数悠久,知道的东西很多,但是他对于术士修炼的了解,大部分还是从苏卷那里听来的。而苏卷,又是从欣嫩学院毕业的……

为了表示自己比苏卷强,当然更比穆灼他们强,毕竟自己是相当于颠峰术尊的实力么,因此敌忾说什么也要撑住这一场,可惜他对于为人师表实在太欠缺经验了,因此一直到整个欣嫩学院的人都聚集起来等他训话,还没想到什么办法。

心急如焚中,敌忾猛然想起来,术士不就是靠灵魂之力吃饭么?就随口说了这个纯粹比拼灵魂之力的办法,然后不等学生质疑,就让他们立刻执行。而穆灼等人的质疑……则被敌忾掏出的那几百枚清魂丹的气魄……给震撼的烟消云散了。

不过这一下倒是歪打正着,霜轮的解释让穆灼等人彻底成为了敌忾的拥护者——可惜他们不知道,敌忾之所以只字不提什么术法、魔法、武技,是因为他根本不懂这些和术士怎么配合……

“嘿!”随着左侧苏姓长老——他是苏卷的老师的弟弟,宣布时间到,场内其中一名学生脸色顿时一红一紫,低喝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决绝,眼眸的颜色瞬间变浅!他的对手听到时间到,却正好松了口气,灵魂之力一弱,顿时被对方爆发的灵魂力量冲倒在地!就在对手倒地的后一刻,先前那名学生也脱力倒了下去。

“这……”苏长老询问的望向敌忾,按照规矩,时间一宣布,战斗就结束了,虽然那名学生赢的刹那和苏长老宣布的话音同时,严格说来不能算他赢。不过苏长老毕竟是欣嫩学院的长老,难免会有些私心,反正敌忾这里的清魂丹多的是,按照敌忾定的规矩,凡是赢者都可以得到一枚清魂丹,平手和输者则没有。

所以苏长老明明知道那名学生不大能算赢,还是询问的望向敌忾,能多争取一枚清魂丹就等于学院多了一名发展不错的学生,他当然要为那学生争取下了。果然敌忾根本没把那些术士见到就两眼放光的丹药放在心上:“恩,赢的那个很有毅力,到最后都不放弃,给他一粒应该的,输的那个,你是废物吗?”

苏长老顿时大喜,场内那个赢的学生也露出狂喜之色,忽然用手撑着自己翻身而起,激动的屈下单膝道:“多谢敌忾冕下!”而他的对手却苍白着一张脸,不敢说话。

“下一对。”敌忾理都没理那个行礼的学生,不耐烦的宣布。

“喂,这么多清魂丹你哪来的?”霜轮忽然跳上他的膝盖问。敌忾随手摸了摸它的头:“你问这个干嘛?你又不能吃!”魔兽没有灵魂,所以这清魂丹对敌忾和霜轮来说,还不如一枚一阶魔核。

“给宁柘留一颗!”霜轮扬了扬头,用命令的语气说。

“哼,凭什么?老子辛辛苦苦在白塔十一年总共才偷了这么点……”他话音未落,苏长老已经失声道:“这些是您从冠噩城偷来的?!”

之前他们虽然猜过敌忾的身份,但是由于欣嫩学院被封锁多年,加上冠噩城防御得泼水不透,他们根本不知道敌忾的来历,鉴于敌忾我行我素的作风,也没人敢多问他。虽然宁柘是他带回来的,但是苏长老怎么也想不到,苏卷进冠噩城还带着宁柘和霜轮,他一直以为敌忾是苏卷的朋友,苏卷在去冠噩城时,将宁柘放在他身边托他照顾,苏卷死后,敌忾才送宁柘回欣嫩学院。刚才看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清魂丹,他们还以为敌忾是个炼金师,这些丹药是他自己炼的。因为虽然清魂丹的配方一直掌握在冠噩城手里,但是高阶炼金师的门路实在太广了,并不是所有冠噩城外的炼金师都真的不知道清魂丹的配方,只不过鉴于冠噩城的威势,就算有这个配方,也不大敢多炼制,以免让冠噩城知道,将自己列入追杀名单。谁知道,居然是他从冠噩城偷来的!

顿时,周围看敌忾的脸色大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他们还认为敌忾的实力和苏卷差不多的话,现在,在他们的心目中,敌忾的实力无疑又要上升许多。

因为欣嫩学院连同苏卷在内,都折在了冠噩城中,而敌忾不但能从冠噩城从容而退,居然还将对方的清魂丹偷出了这么多……即使是冠噩城里,一年也就发下十粒,看敌忾拿出的这几百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偷出来的……

“干什么?”敌忾不满的瞪他一眼,“冠噩城的东西,能叫偷吗?应该说补偿!你觉得有问题你别吃啊!”

“……”苏长老抹了抹额上的汗,再也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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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凌晨四点多才睡,今天精神好差啊……

觉得我写的还成的朋友,鼓励鼓励吧……。^_^。

第六章 敌忾班

在敌忾慷冠噩城之慨的一口气下发了六十三颗清魂丹后,眼看暮色降临,耐着性子坐足了一天的敌忾终于松了口气,宣布今天到此为止——为了帮助学院的学生更快更多的弄到清魂丹,穆灼等人本来建议敌忾可以让学生们同时分几组进行比试,不过这个意见被敌忾一口否决,他的理由是他需要亲自观察并了解每个学生的具体情况,分几组进行显然会让他的注意力分散,这样对于下一步的教学制定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云云。

不过顶着穆灼等人钦佩的仰慕目光的敌忾却默默在心底怒吼:等这一步完了下一步怎么办???

为了争取更多的思考时间,他当然不肯接受穆灼他们的意见了。

“砰!”

一脚踹开大门的敌忾毫无前一天刚到的兴奋,面无表情的往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椅子上一躺,开始闭目养神。

“敌忾敌忾!”正当敌忾在内心对于自己一时冲动揽下整个欣嫩学院教导任务后悔不迭、甚至想到了悄悄溜走的时候,忽然膝上一重,他眼睛都不睁,无精打采的问:“霜轮,你又想干嘛?”

虽然宁柘才是苏卷的弟弟,不过敌忾却明显对霜轮要比对待宁柘更宽容友好,所以霜轮是唯一一个敢在他心情不好时过来打扰他的。这也不能怪敌忾偏心,对于苏卷来说,当然是宁柘比霜轮重要,毕竟宁柘才是他弟弟。

但在敌忾这里,这一人一兽却刚好反了过来。先不说霜轮和敌忾同为魔兽,他们的血脉还有着一些关联,因此敌忾敢威胁宁柘,甚至他可以狠下心来不去管宁柘,但对霜轮,他还真发不出什么脾气来。

显然霜轮也知道这点,天狮幻虎何等精明,就算它是一只刚出生不到一年的天狮幻虎,血脉传承的记忆和智慧也让它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本来就对敌忾毫无敬畏之心的它,对敌忾的态度就更……

“清魂丹呢?给我一颗,我去给宁柘。”霜轮才不管他心情好坏,径自开口为自己的主人索要起来。

“你给他有毛用啊?”敌忾有气无力的说,“他体内的罗合斗气浓郁得都快凝结成液体了,灵魂再清洁又怎么样?再说……苏卷损耗永属灵魂为他开辟了光明天梯,他要能觉醒术灵要用清魂丹这种次品干什么?”

“原来这东西对宁柘没用了……”霜轮失望的说,“喂,那个罗合斗气真的除不掉吗?你可是颠峰魔兽,整个大陆上最强大的魔兽啊?”

敌忾嘴角一抽:“颠峰魔兽又怎么样?我们魔兽没有灵魂,对于沟通灵魂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做到!何况那罗合蔓的效用连他们人类中的炼金师都没办法,其实他也不一定非要走术士这条路,以我的能力,虽然不能让他成为术士,不过让他后天觉醒为武主还是没问题的——问题你看那小子肯接受我的帮助么?”

霜轮想了想:“你可以求求他嘛!”

“我求他?!”敌忾瞪大眼睛,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怒吼道,“靠!你真当老子欠他的啊?把他带到这里就已经还了苏卷以前的人情了,更别提我还留下来保护这所学院!还要耐着性子去教那么多送给我吃都嫌差劲的蠢材!你居然还要我去求他让我帮他成为武主?!”

“那你又不能让藏锋冕下重生!”霜轮也怒了,它才不担心敌忾会拿它怎么样,靠着血脉中那一丝隐约的感觉,它完全可以肯定敌忾绝对不可能对它产生恶意,“除了宁柘还有谁能办到?你难道不想让冕下复活?”

敌忾哼了一声:“谁说我没办法的?!”

“你有办法?”霜轮眼睛一亮。

“等我突破颠峰,进入另一个层次,我就能拥有灵魂,同时也能凭借苏卷的灵魂碎片使他重生。”敌忾在霜轮的注视下越说越小声,“不过那个层次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头魔兽达到过……”

“而且,就算宁柘成为武主,哪怕他是先天武主,也没有用的。”敌忾无奈的说,“要知道苏卷已经是术尊强者,肉体被毁灭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他的灵魂破碎,除了术士以外,尊阶颠峰魔法师都不可能让一位灵魂破碎的术尊重生,别提武士了,武士和灵魂压根就不搭边!”

“所以……”他摊了摊手,“谁叫他以前吃了那么多罗合蔓?他是绝对没希望成为术士了,要不然我也不会下大力气接下这间学院的教导任务,与其指望一个服食过过量罗合蔓的小子,还不如指望这间从前的大陆第一学院里能不能有几个稍微像样的学生呢!虽然我是魔兽,不过听苏卷那小子说过一些高阶术士修炼的心得,再加上在冠噩城时偷听到的,指导几个资质好的……”他说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喃喃道,“对啊,我干嘛把整个欣嫩学院的学生都抓过来教?那些资质差的废物凭什么浪费我时间啊?让那几个老头子给我选出资质最好的学生来,我把他们调教出来不就行了?反正只要教出一个颠峰术尊就够了!”

一想到以后的教学计划有了着落,敌忾顿时眉花眼笑,也顾不得和霜轮多说,直接向离这里不远的院长穆灼发出了灵魂信息。

片刻后,这幢现在已经专门安顿他们三个、更名为藏锋楼的房子门被敲响了,关于这幢房子的起名,本来敌忾当然想用他的名字来命名,可惜还是败在了霜轮的死缠烂打之下。

“进来!”

穆灼恭敬的走了进来,先向敌忾欠了欠身,才问:“冕下,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恩,是这样的。”敌忾稍微想了一下,就说出了令他大喜过望的一番话,“明天开始,那些比试我就不去了,你们几个负责选一下,清魂丹也由你们负责发放。把资质最好的给我挑出来成立一个班,这个班的名字就叫敌忾班!”说到这里,他和霜轮两人四目对视之间火花四溅,这次敌忾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霜轮只得哼了一声,把头转开,终于取得了一次胜利的敌忾这才继续道,“这个班的学生才有资格接受我手把手的教导,记住!我只要最好的学生!年纪在十八岁以上还没达到术界的一律不要!”

“啊?”刚刚得到授权可以发放清魂丹的穆灼顿时大吃一惊,“冕下,本院达到术界的学生……只有两个!而且都超过了十八岁!”

“什么?!”敌忾失声道,“这么差劲?”不过他也立刻想起来昨天自己看了一遍那些学生,确实,在谷外阻拦自己的两个女孩子相比之下算是最厉害的了。总不能只教两个吧……虽然对于敌忾来说学生越少他越轻松,但是只教两个,万一那两个都不争气……沉吟半晌,敌忾才不甘心的说,“那就降低一点,达到术魅就行。”

“术魅本院也只有八个……”穆灼也觉得很惭愧,现在的欣嫩学院哪里还能和以前的大陆第一学院比,以前术魅估计连学院前五十名都排不进去。

敌忾的眼角隐隐抽动:“……那术牧以上有几个?”

“呃……大概二十个左右。”穆灼额角一滴汗水落了下来,敌忾深吸一口气,艰难的说:“那就这二十个吧!”

“可是十八岁以下……”穆灼试探的看着他,敌忾无力的一挥手:“别管年纪了,术牧以上,组成一个班级!老子亲自教导,告诉他们,进来之前先想一想,在老子的班里,毕业之前不超过苏卷当时毕业的成绩,老子就吃……拆了他!”

“好!”听了他的威胁,穆灼却是眼睛一亮,敌忾不知道,自从他随手摸出几百枚清魂丹,像发糖果一样下发全校、又泄露口风从冠噩城偷来的之后,他在欣嫩学院这八个学院负责人眼里,就是一个丰富的丹药提供处,想一想吧,连清魂丹这么绝密的丹药都能随手派出几百枚,敌忾手里没点其他好东西怎么说得过去?

至于超越苏卷当时的毕业成绩,苏卷其实严格算来根本没毕业过,因为他是被开除出去的。不过他离开欣嫩学院开始藏锋之战时,是术界八级左右的样子,术阶每一阶分十二级,术界八级在当时的欣嫩学院只能算一个中等成绩,只不过苏卷达到术界时才十五岁!才显得格外出色。

当然,当年的苏卷是没有使用任何外力协助的,包括术灵的觉醒、药物等等,他是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达到这个成绩的。以他的天赋,如果能有一颗清魂丹的话,十五岁冲击术魂都有希望!

之所以欣嫩学院不给这个天才学生使用药物和其他助力,倒不是他们没有或小气,再怎么说也是传承数千年的大陆第一学院,岂能没点底蕴?而且苏卷这种天赋放在哪里都是重点培养,当然不可能对他小气。当时苏卷的老师苏心要苏卷完全靠着自己的努力晋阶,是因为他对苏卷的期望很高,高到期望苏卷能够成为数千年以来的第二位术冕!当然,苏心并不知道历史中还湮没了一位黑暗属性的术冕。

据说以前的十一名术尊之所以在达到术尊后难以更进一步,甚至他们连术尊十级都没有达到过,是因为他们在术师之前服用过各种辅助的丹药,那些丹药帮助他们更容易也更快的提升到术师、术尊,同时也关上了他们达到术冕的大门!

这个原因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因为术士的天赋本身就稀少,而术士的每一次晋阶都等于是一次生死关头的磨练,能够有提高成功几率的丹药和方法,谁会不用呢?毕竟只要能够成为术魂,就已经算大陆上的强者了,那最高一层的术冕,几千年来才出过一位让人们知道的,又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如此诱惑。

这也是穆灼等人不阻止欣嫩学院的学生服用清魂丹的缘故,因为欣嫩学院几千年来也就一个苏卷让他们看到了冲击术冕的希望,其他人这辈子能到术魄就很不错了,一颗清魂丹可以让这个几率提高到百分之八十,他们当然会放弃术冕那虚无飘渺的情况来选择实际的利益,毕竟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欣嫩学院恢复元气,就算没有苏卷等妖孽的学生,有敌忾这样的强者坐镇,欣嫩学院的安全已经可以保障了,再出几个术魂、术魄的学生,欣嫩学院,才能重振大陆第一学院的声势!

“恩,你可以走了,选好学生了再来告诉我。”敌忾却没他那么激动,而是随意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穆灼走后不久,苏长老亲自送来了丰富的晚餐——敌忾立刻出现在餐桌边,其扫荡的速度和胃口让霜轮怀疑他是不是一种传说中的上古洪荒异兽——饕餮。

要不是天狮幻虎的速度也不慢,才为它和宁柘留了一点点食物,看敌忾的样子,恨不得连盘子都吃下去:“舒服、舒服啊,哈哈,看来留在这里还不算太委屈,至少这里的食物还算对得起我……”吃饱喝足,敌忾满意的抚着肚皮眉开眼笑的说。

“十二阶魔兽还要吃东西?”霜轮实在忍不住心底的好奇,问。

敌忾撇了撇嘴角:“当然不需要,一般能达到十二阶的魔兽到了第九阶就基本不怎么吃东西,而是靠吸取天地精华来进阶,至于我这种魔兽中的……早在第七阶开始就不需要吃任何东西了!只不过……幻化成人形后,比较喜欢人类的食物而已。你看我干嘛?又不要你出钱!”

“你原形究竟是什么魔兽啊?”霜轮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可惜敌忾的实力比它高出太多了,他变化的人类半点破绽都没有,从容貌到气息,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想知道吗?”敌忾邪恶一笑,“以你一族的天生能力,你到了第六阶,如果我没进步的话,你就能看出来了。”

第六阶……霜轮沉默了,它之所以在宁柘是个普通人的情况下还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光明天梯和纳灵石台的缘故,要不然它早就饿死了。

现在离开了无垠山脉,别说第六阶,就是第三阶都距离它遥遥无期——它现在只能接受宁柘给予它的能量,或者吞吃宁柘杀死的魔兽的魔核,可惜后面一个是完全不现实的,前面一个……就更不现实了,喂养天狮幻虎之所以艰难,就是因为狮幻虎是一种需要越阶喂养的魔兽,现在霜轮是刚刚进入二阶的天狮幻虎,宁柘想要喂养它,必须达到术者三级、或者中阶白级魔法师、或者智阶白级武士以上的水平才可。否则他根本没办法让霜轮吸收自己体内的能量。

六阶啊……

太遥远了。

要不是光明天梯中它吸收的能量实在强大,又在纳灵石台中大赚一笔,霜轮甚至怀疑自己这辈子能不能到二阶……

第七章 直接向他要!

整个晚饭时间宁柘都没出现,敌忾只要他没死,乐得不出现在自己面前和自己作对,霜轮正在算计着怎么从敌忾这里套到魔兽修炼的一些秘法,也担心宁柘在场会有所影响。直到敌忾吃完回房休息,霜轮才叼着一个食盒去敲宁柘的门。

不过宁柘仿佛有什么心事一样,随便和它说了几句,就借口要休息把它打发出来了。藏锋楼一共有九间相同配置的房间,他们总共才三个,自然一人(兽)一个房间,即使霜轮还是一只小魔兽,毕竟它是拥有不亚于人类头脑的天狮幻虎,还是女性,当然不会和另外的两个男性一起住。

霜轮疑惑的被宁柘推出来,它不知道宁柘今天在敌忾房间里翻了半天一无所获,又回到自己房间打算再次唤醒郁仪,问问他织乌额环到底在什么地方。谁知他意念里怎么呼唤,郁仪却始终没有回应,宁柘这才明白,敌忾肯定是将织乌额环带在自己身边,才让郁仪无法出现。

现在敌忾终于被他盼回藏锋楼了,宁柘哪还有心思和霜轮闲聊,当然立刻呼唤郁仪了。不过虽然现在敌忾就在他隔壁,郁仪却依旧没有出现。

难道只有在灵魂进入意识之海中,才能呼唤到郁仪?宁柘这么想着,但是,他体内的罗合斗气是最强大的灵魂阻隔,完全断绝了他的灵魂操控能力,即使他拥有术士纯血,却依旧无法做到内视,更别说控制自己的灵魂进入意识之海了。

宁柘不知道的是,由于敌忾是大陆颠峰魔兽,而且魔兽是没有灵魂的,它们所会的,除了天赋魔法,就是各种武技,因为许多人类武技,还是从魔兽那里模仿、偷学来的。所以敌忾作为一头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大陆唯一一头十二阶魔兽,他的血液对于魔法师和武士来说都是无价之宝。

罗合斗气虽然号称武士第一斗气,却无法与敌忾这种颠峰魔兽的血中蕴涵的斗气、魔法双重能量相比,因此,宁柘喝下那十几口敌忾的血后,颠峰魔兽的血的能量竟将罗合斗气压制了下去,这等于将阻隔在宁柘的意识与血脉中天生的灵魂操控能力之间的屏障暂时压制了下去。

可惜,这样暂时冲开的机会也只有一次,而宁柘在极度的伤心中,又根本不懂得这里面的重要性,根本没有抓住机会在意识之海和灵魂之间建立一丝联系。确保罗合斗气卷土重来时,还有希望靠这一丝联系再次沟通两者。所以,他的灵魂完全是本能的聚集到了他的意识之海中,本来,术士的天赋就是这样觉醒的:灵魂自动抵达意识之海,两者之间开始融合,融合成功后,一名术灵就诞生了。

这个融合因人而异,一般而言,时间越长,代表术士的潜力越大。当初苏卷就是因为觉醒术灵用了足足大半个也,让整个欣嫩学院都震惊,继而作出了不允许他服用任何丹药、期望他冲击术冕的决定。

宁柘凝神呼唤良久,郁仪却一直没有出现,由于凝聚精神呼唤太过耗费,他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宁柘、宁柘……”不知道睡了多久,宁柘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老师?!”宁柘猛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举目四顾,却什么也看不到。

“别看了,我这是直接和你的意识沟通。”郁仪带着淡淡的笑意说,他随即将昨天宁柘的情况解释了一遍,继续道,“要不是你对于我的呼唤太过专心,织乌额环不在你手里,我连和你意识交流的机会都没有。”

“老师,您现在究竟是什么?”宁柘忍不住问,“为什么昨天能来见我,今天却不行?”

“咳,傻小子,”郁仪咳嗽了一声,“昨天靠隔壁那头魔兽的血,暂时压制下了罗合斗气,而你又拥有术士纯血,对于灵魂的操控能力天生就高,被罗合斗气压制了这么久,你没有刻意的阻止,你的灵魂自然而然就跑进意识之海了。可惜你昨天只顾伤心,压根就没想到趁机融合,不过这也是好事,因为就凭那么点血,根本不够你融合的,到时候你融合到一半被封住就惨了。现在你操控灵魂的能力被罗合斗气重新封住……至于我,我嘛,和苏卷现在差不多,也是一个灵魂碎片!”

“什么!”宁柘惊呼,“您也是灵魂碎片?那您、您……”

“我为什么能够来找你,而且还能和你交流是不是?”郁仪哼了一声,“苏卷只不过是四级术尊,我可是颠峰术冕!术尊和术冕那可是天差地别,比术师和术尊的差别不知道大多少,他灵魂破碎了就陷入完全的沉寂,我怎么可能和他一样?要不然被封印在织乌额环里几千年怎么还能收你为徒?”

“您、您是术冕?”宁柘目瞪口呆,忽然想起了什么,“您就是您说过的被掩盖声名的黑暗属性术冕?”

郁仪一窒,半晌才叹了口气:“不错,我就是临渊同时代的另一位术冕,其实我才是虹之大陆历史上第一位术冕,可惜,一来我是魇之术士,二来,我死的太早了,我灵魂被破碎时,年纪还不到苏卷这么大呢!所以当时大陆上知道我的人其实并不多,我又一直不怎么出去走动,要不然临渊那群人想就此抹杀历史上第一位术冕的存在,就算他后来也成为了术冕,也不可能!”

“天啊……”宁柘呆滞了半晌,猛然道,“您说您灵魂被破碎时还没我哥哥大……那您的声音……”

“我的声音?”郁仪的声音忽然转为醇厚,听起来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他朗朗一笑,道,“嗨,那还不是怕你看我年轻,以为我骗你么?一般人总是认为高手都是有点年纪的!偏偏我从小就是天才,而且比苏卷还要天才得多,这也是他虽然不肯用我的力量,还把我封印这么多年,我却不怎么怪他的缘故——你要知道真正心胸宽大、高瞻远瞩、天才中的天才,都是惺惺相惜的!毕竟几千年来,来找我的人中,他是天赋最高的一个了,你要是没我帮助,这辈子是不可能超过他的。”

宁柘苦笑道:“老师要是不教我那把斗气和灵魂之力融合修炼的方法,这辈子我连术灵都觉醒不了。”

郁仪傲然道:“术灵算什么?我不是说了吗,魇之术士一旦觉醒,一上来就能达到术魇,可惜当年我死的早,魇之术士一派由于缺少了我这位术冕的带领,居然全部被临渊为首的光明术士给灭了,要不然现在大陆那些术士何必还要从一个小小的术灵开始修炼,从术灵到术魇,我估计连苏卷都要花至少三年时间晋阶和稳固,而很多人由于资质不够或运气太差,在术灵晋术者时就可能失败然后魂飞魄散,术者再晋术魇再淘汰一批……我敢保证,魇之术士的修炼方法一旦外传,临渊当年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我已经破碎的灵魂再分别封印,才保证他的光明术法传遍大陆的局面,顷刻就会毁灭!”

宁柘郑重的点了点头,确实,觉醒直接达到术魇,别看只是一个第一阶一个第三阶,郁仪说的丝毫不错,在先前的两阶晋阶中,很多运气和天赋差一点点的术士就此陨落。因为第一次晋阶往往没什么经验,即使有长辈和老师的教导,难免心中紧张,何况术士晋阶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成功要么魂飞魄散,一旦失败连做个普通人的资格都没有,很多其实天赋不错的术灵就在这里一个心志不坚定,就完了。

直接达到术魇却完全避过了这两关,虽然术魇也不算太高,还要再向上升才行,但是术士的晋阶就等于闯过一道道鬼门关,少一道就等于降低一层风险。要不是几千年前临渊毁灭了郁仪和魇之术士一脉,光明术士现在有没有人肯学都是个问题。

“老师,既然您是第一位术冕,而且你也说了,临渊是后来才成为术冕的,为什么临渊还能破碎你的灵魂?”宁柘忍不住又提了一个问题。

听了他的话,郁仪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过了好一会,宁柘忐忑的问:“老师,您生气了?”

“没有。”郁仪出乎意料的回应了,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却还算平静,“你没听清楚,我说临渊将我破碎的灵魂分别封印,却没说是他破碎了我的灵魂,哼,他想破碎我灵魂,就算他后来晋阶为术冕,也只达到六级术冕而已,和我的颠峰术冕根本不能比!”

“啊?”宁柘瞪大了眼睛,失声道,“难道……难道还有比颠峰术冕更强大的存在?”

“那倒没有……”郁仪闷闷的说,“这个问题你不用问了,我现在不想说,等你到了术尊我再告诉你。你现在的问题是拿到织乌额环,越晚拿到对你我都不好!我这样和你意识交流是很耗费灵魂之力的,要知道我在织乌额环里的也只是一枚灵魂碎片而已。”

宁柘咽了咽口水,仅仅是一枚灵魂碎片,还是被封印了数千年的灵魂碎片,就已经连四级术尊的苏卷都不敢借用他的力量,术冕,不愧是术冕啊!

“老师,我今天把隔壁房间全部找过一遍了,可惜没有找到,我想,那枚织乌额环,一定被敌忾贴身收着。”宁柘将今天的经过告诉郁仪,郁仪听了一默,随即暴怒道:“蠢!愚蠢!你实在太愚蠢了!你究竟是不是苏卷的弟弟?居然到一头颠峰魔兽客住的房间里去找东西——他从冠噩城带你们出来时你们看他拿东西了吗?你知道不知道今天他随手就拿出几百枚清魂丹给欣嫩学院?连高阶魔法师都有开辟个人储物空间的能力,别说他一头空间系的颠峰魔兽了!他的个人储物空间估计连整个欣嫩学院装下去都没问题,织乌额环是他看守了几千年的东西,他会随便放在你隔壁?!”

“个人储物空间?”宁柘讪讪的说,“对不起,老师,我从前一直流浪在无垠山脉,从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郁仪咆哮了半天,才平静下来,叹了口气,道:“你不用打别的主意了,织乌额环当然被他放在自己的个人储物空间里,这种空间是空间魔法的一种,将虚空切割开来,制造出一个独立的空间,可以放置无生命的任何物品,根据个人能力的高低,制造出的空间大小也不一样,苏卷的个人空间就有这幢房子那么大了,以后有机会他那件藏锋袍你还是要夺回来的,苏卷虽然不是贪婪的人,但他运气不错,行走大陆那几年还是得了不少好东西的,说不定有些你就能用。”

“那件藏锋袍?”宁柘一头雾水。

郁仪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不是很喜欢他那件长袍上绣的那个徽章吗?你以为那是好看?那是苏卷个人储物空间开启的一个锁眼!像小型的虚空空间当然没必要锁眼,以苏卷的能力随手就能拿到,但是大型的空间就需要一个锁眼,否则根本不可能随身跟着你走!”

宁柘眼睛一亮,忙问:“那敌忾的个人储物空间锁眼……”

“他又不是人类,他是魔兽,而且是空间系的魔兽,制造一个完全属于他的空间对他来说那是拿手好戏。”郁仪道,“这方面他比苏卷,甚至比我还有肉体时都要强得多,你想从他的空间里偷或抢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宁柘欲哭无泪:“那我该怎么办?”

“直接问他要!”郁仪斩钉截铁道。

宁柘一怔:“他会给我么?”

“……”郁仪沉默片刻,道,“那头魔兽其实对苏卷之死很愧疚,这点你那只默契魔兽也看出来了,你可以利用一下。以你现在的实力,除了他自己给你外,你根本没别的指望——不过你记住,绝对不要让他知道我已经破除了封印并收你为徒,那家伙从前是临渊的默契魔兽,苏卷当初还是术师就能让他交出织乌额环,就是因为苏卷是整个大陆光明属性最纯粹的术士,那头魔兽感受到他身上和临渊同源的气息,才让他拿走织乌额环并自动认主的。”

“这……”宁柘瞠目结舌,不交代出郁仪他用什么理由去突然讨要织乌额环啊?敌忾又不是傻子!

“还有个办法。”仿佛感觉到他的无奈,郁仪的声音又在他意识之海中响起。

“什么办法?”宁柘顿时两眼放光!

郁仪一字字道:“舍弃你那只小天狮幻虎,天狮幻虎名字里有一个幻字,就是因为它们的天赋中,有着极强的幻境操控能力,当初苏卷为你弄来它,也为了这个缘故。它们的精血经过一定调配,可以施展出极强的精神魅惑,即使是颠峰魔兽,也会被控制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教你怎么打开他的个人储物空间,将织乌额环弄到手了,只要织乌额环到了你手里,你立刻刺破眉心,将你的血融入额环的宝石中,我的力量就可以全部借给你用,到时候就算那头魔兽反应过来,也奈何不了你。”

“这……”宁柘立刻犹豫了,半晌,他摇了摇头,苦笑道,“老师,我还是直接向敌忾要吧,霜轮毕竟是哥哥给我准备的,而且,它以前还救过我,我怎么能拿它做牺牲品呢?再说灵魂默契……”

“灵魂默契倒没什么,”郁仪却没把他的拒绝放在心上,坦然道,“要是连这种小事都不能解决,还配称魇之术士么?不过你既然舍不得天狮幻虎,那就算了。毕竟天狮幻虎的成长潜力不比那头魔兽差,而且那头小天狮幻虎的性格很适合魇之术士。再说,要是那头魔兽因此一直追杀你,也是件麻烦事,我的力量虽然可以在你融入心血后可以借给你,但也是关键时候才行,以你现在的情况,一个月借你一次都太多了,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到时候有这么个麻烦的家伙在后面追着你,也不方便修炼。”

“我这就去要!”宁柘立刻爬了起来,连鞋都没顾上穿,直接跑到隔壁房间,砰砰拍门。

第八章 织乌额环到手

“咔嚓”一声轻响,敌忾的房门打开了一线,宁柘立刻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敌忾已经又换了一身白色长袍,正背对着门口坐在那里,头也不回道:“干嘛?”

宁柘抬起头,正打算说什么,却一下子愣在那里——昨天敌忾就曾说过,他现在的外貌是按照苏卷的样子再加上他自己的审美观幻化的,正面时还真没怎么看出来,但是现在这个背影,却像极了苏卷。宁柘不由呆住,说不出话来。

“啧啧,说吧,你到底看中我手里的什么,白天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溜进来翻了遍,没找到是吧?”敌忾先开口道,“看来苏卷没告诉过你,我的东西平时都放在这里啊。”他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在虚空中划了一下,无形的虚空在他指下无比脆弱的被划开一条缝隙,露出冰山一角,影影幢幢堆满了什么。

宁柘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不要你的东西。”

敌忾一下子转过身来,目光锐利的盯着他:“那你悄悄进我房间搜索什么?”

宁柘倒松了口气,敌忾的背影和苏卷实在太像了,就这么看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即使明知道不是,对他来说依旧是一种痛苦的提醒。他大声道:“当然是找我哥哥的东西!”

“苏卷?”敌忾皱眉,“他的东西都待在他的个人储物空间里,我这里怎么可能有他的东西?”

“当然有,”宁柘冷冷道,“那枚额环不就是哥哥留下来的吗?哥哥留下来的东西应该交给我才对!”

敌忾脸色顿时一变,沛然的压力从他身上猝然而出,顷刻间将宁柘笼罩住,他冷冷道:“是谁叫你来的?”

“我哥哥的东西,应该给我!”虽然不是灵魂威压,却依旧给予宁柘极大的压力,他艰难的说,“还给我!”

“还给你?”敌忾嘿然道,“这东西是我借给苏卷的,他死前归还给我,和你有什么关系?说吧,是谁叫你来的?是不是有人告诉你这枚额环的事?说!”他脸上一直若有若无的笑意此刻已是无影无踪,双目如电盯住了宁柘,面色寒霜!

宁柘忽然心中一动,他冷笑道:“这枚额环有秘密?难怪你霸占下来不交给我,我听哥哥说过你,他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想不到你是这种朋友,哥哥一出事,你就霸占了他的东西!”他边说边注意敌忾的神情,果然敌忾脸色发青,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一抬手,宁柘只觉自己咽喉一紧,已经被他抓到面前,扼住了喉咙,敌忾冷冷道:“说!是谁让你拿讨要这枚额环的?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杀你!”

敌忾说着,手中微微用力,宁柘顿时觉得呼吸一窒,脖子几乎随时要被捏断一般,他竭力挣扎,可惜,他的挣扎在敌忾面前又算什么呢?

“宁柘!”关键时刻,半开的房门口忽然出现了霜轮的身影!它一双清澈明亮的兽眸中满是不可思议,“敌忾!你居然要杀宁柘!”

“这不关你的事!”敌忾沉声道,“宁柘,你再不说是谁叫你来要这枚额环的,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你敢!”霜轮厉叱一声,它金色的眸子忽然一黯,随即光华大盛!

敌忾看都不看它一眼,冷冷的说:“霜轮,你走开,别来妨碍我!灵魂默契我会帮你解决,杀了他不会影响到你的!”

“他是藏锋冕下的弟弟!”霜轮眸子里的光华越来越明亮,整个房间都仿佛进入了白昼,“放开宁柘!”

霜轮眸子的里的光华达到一个颠峰后,终于无法继续,而此刻,敌忾却依旧悠闲的扼着宁柘的脖子:“我数到三,你再不说,我立刻杀了你!一!”

“二!”

霜轮咬了咬牙,忽然低吼一声,天狮幻虎的低吼遥遥在夜色中传递出去,整个绝望谷附近的魔兽都诧异的抬起头,吼声未毕,霜轮整个身躯忽然轰然大亮!一簇出现在虚空中的火焰,迅速点燃了它的身体!

“有毛病!”敌忾忽然勃然大怒!他抬起另一只手遥遥指了几下,霜轮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它周围的虚空忽然裂出一个个不等的口子,几乎是一瞬间,就将它身上的火焰吞噬殆尽!

“妈的你才多大?”敌忾恼怒的对着它咆哮道,“就敢用燃之祭礼?你以为这个可以提高下次攻击五倍的技能会有用?天狮幻虎出现一头容易吗?这么小就要玩命?还是跟老子玩命?!”

那些火焰被吞噬后,燃之祭礼也立刻被迫间断,但是霜轮还是四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眸子迅速黯淡下去!

听到敌忾的话,霜轮挣扎着说:“不、不……不许伤害、宁、宁柘!”

“老子欠你们的!”敌忾破口大骂,但是,下一刻,出乎霜轮意料之外,他居然随手将宁柘丢了过来,重重摔倒在地上,好在这间贵宾房内铺满了厚厚的地毯,这一摔也没什么事。

只不过之前被敌忾掐住,宁柘咳嗽着爬起半个身体,勉强抬起头,露出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淤紫指印:“咳咳……额、额环还给我!”

“不给!”敌忾脸色阴沉的俯视着他们,“要不是看在那小丫头的份上,老子刚才就掐死你了,还想要织乌环?做梦!”

宁柘还想再说,敌忾忽然想到了什么,失声道:“你怎么突然来要它?难道……那家伙破开封印了?”他说着,面色凝重的划开空间,伸手在里面摸索片刻,一枚月白色的额环出现在他手中。

宁柘大惊失色,郁仪一再叮嘱不可让敌忾知道他已经破除封印,万一敌忾看出来了……

好在敌忾一时没注意他的神情,而是神色郑重的打量着手中的额环,倒在地上的宁柘和霜轮也呼吸一紧,目不转睛的望着它。

织乌额环,通体色泽仿佛纯粹的银子,造型古朴而简洁,在它覆住眉心的位置,是一颗深邃无尽的长方形纯黑色宝石,在烛火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别担心!”就在宁柘死死盯着敌忾,紧张得手心都不停出汗时,郁仪的声音忽然带笑在他意识里响起,“魔兽没有灵魂,封印我的也是灵魂之力,他怎么可能看的出来?”

“老师!”宁柘心中一喜,忙在意识中向他求助,“现在怎么办?”

“现在?”郁仪得意一笑,“现在很好办,我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笨到当你面把织乌额环拿出来!你快把自己眉心划破,然后集中精神呼唤我,我会自己飞过来汲取你的血,注意心里千万不可反抗!”

“好!”宁柘重重答应一声,郁仪叮嘱道:“要快,万一他放进去,那就糟糕了。”

宁柘顾不得回答,在心底呼唤霜轮:“霜轮,帮我个忙!”

“怎么了?”霜轮疑惑的看他一眼,很聪明的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和他进行灵魂沟通。

“你的爪子很锋利,你用它划破我眉心,快!”宁柘催促道。

“什么?”霜轮吃惊的“说”,“你想要我命吗?我还没动手灵魂默契就会反噬我了!”

“唉……”眼看敌忾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淡,就要对织乌额环失去兴趣把它放回去了,宁柘忽然转过身,一把将霜轮提了过来,霜轮不解的任他提起:“你到底要做什么?”

宁柘忽然握住它的爪子,飞快的划向自己眉心!

“宁柘!”霜轮大惊,顾不得灵魂沟通,失声道。

就在鲜血涌出宁柘眉心的刹那,敌忾手中的织乌额环猛然一动,化作一道流光,瞬间闪到了宁柘面前!

敌忾一惊,也随之反应过来,他意念一动,虚空立刻扭曲起来,无数个虚空张开了裂缝,意图将织乌额环吞入其中!

“老师!”宁柘心底尖叫,因为灵魂默契能探察到他灵魂深处的霜轮骇然从他身上跌落,随着宁柘无比坚毅的呼唤,织乌额环陡然加速,在空间吞噬它之间,“咚”一声轻响,流光围绕宁柘的头一圈,自动套在了宁柘的头上!

那枚长方形的黑色宝石,正好落在宁柘被划破的眉心!冰凉的宝石一贴住他的肌肤,那些缓缓流出的鲜血一下子受到了吸引,开始疯狂的涌入宝石之中!

“不好!”敌忾如梦初醒,猛然冲了过来,伸手想去扯下织乌额环!

然而他手还没碰到织乌额环,织乌额环忽然大放光芒!那一刹那耀眼到了极致,连敌忾都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的手还是依照感觉抓了下去,但是却碰在了一个柔软的屏障上,那屏障若有若无,似虚还实,却硬生生的将十二阶空间系魔兽的手拦了下来!

“灵魂囚牢?”敌忾的心,沉了下去。

他不是普通的空间系魔兽,空间系魔兽本身就十分稀少,尤其是有潜力达到十二阶的空间系魔兽,只有寥寥几种。他,是其中血脉最为高贵、也是最为稀少的,天狮幻虎号称魔兽中的王者,他的血脉,却确实比天狮幻虎,还稍微高贵一点,否则,天狮幻虎天生拥有看穿任何幻化成人形的魔兽原形的能力,也不至于却看不透他。

可以说,在空间的操控上,敌忾的造诣已经达到了相当于人类术士的术冕境界。之所以冠噩城能将他困在白塔中,还是因为当年抓捕他时,他正好因为苏卷的缘故,受了重伤,之后,太御又带着整个冠噩城的强者,将整座白塔都布满了封印和结界,而敌忾也没有拼死挣扎的决心,才被一困十一年,否则,凭他对空间的操控,和颠峰魔兽的实力,真的豁出去的话,最多重伤,冠噩城是绝对困不住他的。

太御其实也知道这点,因此,敌忾在白塔的十一年中,她一直没有怎么样他,连后来敌忾偷偷破开一个小小的空间通道,暗地里偷窃冠噩城的一些珍稀丹药,太御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唯一能将他阻拦住,唯一他无法破除的,就是灵魂囚牢。

因为他是魔兽,他没有灵魂。这让他在面对灵魂攻击和困境时,毫无办法。当然,并不是所有术士的灵魂囚牢都能困住他,他的实力相当于术尊颠峰,操控空间的能力则相当于术冕,要用灵魂囚牢将他囚禁,除非实力在术尊颠峰以上。否则,不但囚禁不了他,反而会被自己的灵魂之力反噬!

敌忾虽然没有灵魂,可他有斗气和魔法。是的,高等魔兽血脉中流淌着它们的天赋魔法,这是不需要学习就会随着它们年龄增长觉醒的。正如霜轮帮助宁柘逃命时赋予宁柘比高阶黄级魔法师施展的化风术更快的速度一样,那也是天狮幻虎一族的一阶天赋魔法。

而斗气,却是魔兽在成长过程中,彼此厮杀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技巧,而后愆生出的内部积累。在远古时期,人类还处于鸿蒙之时,魔兽们一度横行整个大陆。但是人类是潜力最大的种族,他们在与魔兽的搏斗中,逐渐开始学习魔兽的一些提升实力的办法。

斗气和武技,这两项武士的基础,就是无数人类从魔兽身上总结出来的。

何况,敌忾是大陆唯一记载的术冕临渊的默契魔兽,临渊为他的实力增长,也费过不少苦心。

“宁柘?”霜轮惊呼,由于织乌额环的灵魂囚牢并非对它施放,那耀眼的光芒也没有针对它,所以它只看见宁柘握着自己的爪子划破眉心,然后一道流光闪过,宁柘,竟然就此消失了!

“妈的!”灵魂囚牢并没有困住敌忾多久,就主动撤除了,敌忾怒不可遏的冲了出来,一眼看见宁柘所在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果然封印已经被破除了!”敌忾顾不得霜轮在旁,牙齿咬得格格响,“居然找上了宁柘!不错,他也是术士纯血,可惜,是一个废掉的术士纯血!你真以为,凭着一块被封印了几千年的灵魂碎片,再加上一个废掉的术士纯血,就可以翻盘吗?织乌!”

第一章 缥缈云域

相比上次借助霜轮的力量奔跑,宁柘还能看清周围的景物。而这次,宁柘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被一股强大而奇异的力量充满,整个人仿佛一道流光,穿梭过茫茫流泪山脉。

“灵魂囚牢只阻止他一会,所以你要尽量逃远一点。”郁仪在宁柘的意识中沉声道,感觉到他语气里的凝重,宁柘不敢怠慢,尽管身后敌忾似乎并没有追过来,他还是豁出全力,尽可能的远离欣嫩学院。

“老师,我们现在去哪?”边跑宁柘边在意识中和郁仪交流。

郁仪沉吟了一下,道:“冠噩城附近和三大帝国一个都不能待了,虽然玄英帝国站在欣嫩学院这边,按理说不应该为难你,但是你是术士纯血,罗合斗气阻隔了你的灵魂操控天赋,如果有别的术士夺去,却不会影响他。所以……向西,去缥缈云域!”

“缥缈云域?”脚下听话的转了个方向,直奔西面而去,宁柘意识中却疑惑的问,“听说那里更危险!”

“危险?”郁仪不屑道,“和混乱乐园比起来,那里简直就是天堂!”顿了顿,他又道,“再说那里现在没人知道你身负术士纯血,等你翻过流泪山脉抵达缥缈云域的边缘,找个安静的角落,我帮你和这枚额环彻底融合,到时候不是术尊以上的高手,根本不可能看出你的术士纯血!比在这边安全多了!”

“老师以前去过缥缈云域?”宁柘好奇的问。

郁仪恩了一声,淡淡道:“别说缥缈云域和混乱乐园了,就是……”说到这里他忽然住口,“好了,别分心,这是你第一次借用我的力量,好好感受一下吧,下次要借用,至少一个月!还得看你这一个月能有多少进步!”

“一个月?”宁柘暗暗叫苦,“老师,万一这一个月中间,在缥缈云域遇见了敌人怎么办?”

郁仪不满道:“怎么办?我带你出来你玩的吗?这一个月内我会好好磨练你的,小子!一个月后你最少也会是术魇接近术牧了,虽然术牧在缥缈云域还是一盘菜,但也不是普通菜了,我们先不去大的地方,先找个小的据点待一段时间,直到你到了术界,就可以去大点的地方了。”

“术魇接近术牧……”宁柘一边穿过一座又一座山峰,向着西面的山头飞奔,一边呻吟道,“老师,我听哥哥说过,一开始觉醒术士天赋,要好好打基础,不能加速修炼。”

“愚蠢!”郁仪训斥道,“你忘记我说过了吗?你的修炼路线是魇之术士,又不是光明术士,听他们那套干嘛?从现在开始,你给我把苏卷还有其他人告诉你的和术士有关的一切情况统统忘记!以后所有的问题都问我,以我说的为准!再说,谁让你不好好打基础了?我教你的方法可以让你直接将罗合斗气转化为灵魂之力,你吃了那么多罗合蔓,对光明术士那班蠢材来说是悲剧,对我们魇之术士来说,没有转化不了的东西!”

“呃……”宁柘不敢再说,乖乖住了嘴。

山间沉默片刻,一声惊呼忽然响起:“老师!霜轮还在敌忾那里!我们没把它带出来!”宁柘猛然停下脚步,由于速度太快,他停下的刹那,似乎从身上迸发出数个幻影,继续向前冲了几步才消失!

“恩?激动什么?”郁仪的声音不满道,“我是故意不把天狮幻虎带出来的!”

“什么?”宁柘吃惊道,“霜轮可是我的灵魂默契魔兽啊!”

“嘿嘿……”郁仪不怀好意的一笑,“你担心什么?那头颠峰魔兽会杀你,但他绝对不会动那只天狮幻虎的,那小家伙跟着他不知道比跟着你好多少,有那头颠峰魔兽指导它,你要是不努力的话,天狮幻虎肯定走在你前面!”他慢悠悠的说,“而且,现在你根本没能力保护它,它也没能力保护你,要是带它出来,被别的人看见,虽然不如术士纯血让所有术士都发狂的吸引力,你以为他们会放弃一只难得一现的天狮幻虎吗?即使是尸体!”

宁柘失声道:“不是灵魂默契下魔兽除了吸收天地精华之类的能量,就只能吃主人喂养的能量和魔核么?”

“你先继续跑!空间系颠峰魔兽要抓你,扭曲空间片刻就能到了!虽然我可以掩盖你的踪迹,但是这织乌额环当年在临渊手里待过很长时间,说不定他留下特别的追踪手段。”郁仪不耐烦的催促着,等宁柘依言前行,他才悠悠道,“你说的那些都只是普通人知道的,照这么说的话,没有和人类建立灵魂默契的天狮幻虎岂不是都要饿死了?”

“哦?”宁柘好奇的问。

郁仪不屑道:“笨!天狮幻虎还可以接受血脉的抚养,其实血脉抚养才是让它们成长最快、最完美的抚养,人类的抚养下能达到十二阶实在太少太少了,你别看那个叫做敌忾的魔兽现在是颠峰,一来它从前的主人是术冕,二来,你知道临渊当初为他花了多少心血么?估计把整个冠噩城卖了都不够!”

宁柘骇然道:“敌忾和霜轮有血脉关系?”

郁仪道:“有那么一点点,不过以颠峰魔兽的能力,这一点点就够了。”

宁柘忍不住问:“老师,为什么敌忾不会伤害霜轮?刚才敌忾要杀我时被霜轮拦阻了,现在我又把你带出来,他真的不会因此迁怒霜轮吗?”

“那是不可能的。”郁仪很肯定的说,“那只小天狮幻虎和他当年一样的命运,看那颠峰魔兽的样子就知道,他绝对不会伤害那小家伙的,这点上,他倒是和苏卷选择了同一个做法。”

看敌忾的样子就知道他绝对不会伤害霜轮?宁柘眼角抽动,忽然感觉他话里有话:“和我哥一样的做法?”

“这些等到了缥缈云域再告诉你!”郁仪有些不满道,“你现在还是专心逃命要紧,我估计敌忾一时没追上来,要么是我的掩盖起了作用,要么就是刚才那只小天狮幻虎使用了越阶技能导致反噬,他在帮它度过反噬——要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只要你没踏进缥缈云域,他几乎瞬间就可以从虚空中闪现出来抓你回去!”

“啊?”宁柘大惊,“不过我到了缥缈云域敌忾就追不上了么?”

“那倒不是,”郁仪道,“缥缈云域中也有颠峰魔兽,而且有两头,它们和空间系魔兽是死仇,临渊活着的时候敌忾说不定还敢追进来,现在临渊骨头都化灰多少年了,除非他想死才敢追进来!”

“两头颠峰魔兽!”宁柘激动的说,“不是说敌忾是大陆唯一的颠峰魔兽吗?”

“你听到所谓的大陆是仅仅指三大帝国和冠噩城,连无垠山脉深处都不包括。”郁仪轻蔑道,“至于缥缈云域和混乱乐园就更不在其内了,你也不想想,冠噩城加三大帝国总共只有两名术师一名术尊,术士虽然数量少、晋阶难,但是虹之大陆这么广阔,可能吗?虽然缥缈云域我已经几千年没进去过了,不过以前他们那里一个小城,就至少有三四名左右术魂坐镇,大城必须有术魄以上坐镇,要是繁华和重要一点的大城,说不定还会有术师级别,至于主城,那肯定有术师坐镇,而几个著名的主城,都有术尊坐镇!缥缈云域总共有著名主城大概十座不到,主城二三十座,其他城市数量就更多了,你自己想想这里的术士实力和数量吧,这就是为什么所谓的术都和三大帝国一直不敢越界进入缥缈云域!”

“啊?”宁柘惊道,“那我们算不算越界?”

郁仪顿时笑了:“哈哈,傻小子,你捞了个大便宜,你以前从没学过魔法和武技,又没觉醒术士天赋,整个缥缈云域都笼罩在一个强大的结界之下,凡是魔法师或武士、术士进入,里面的几个势力都会知道并予以清除,但是你现在根本是个普通人,那里的结界对你完全不起作用,这就是我让你往那里去的缘故!只要没被发现,当然不能算越界了!”

宁柘无语:“可是我有斗气,我以前还学过一个魔法召火术呢!”

“斗气?你的斗气你会用吗?”郁仪失笑道,“连苏卷都要导斗气和灵魂之力双重入内,探察到你丹田之处才能察觉,笼罩整个缥缈云域的结界怎么可能探察得如此仔细?至于你的召火术,不提也罢,你也不想想,罗合斗气是术士和魔法师的客星,你怎么还能用魔法?那是因为你捡到的那张残卷上本身附带了苏卷的灵魂之力,一直以来你使用那个魔法时,等于是靠他籍着残卷灌输到你身上的力量才能完成那个魔法的!现在苏卷的灵魂已经破碎,那丝灵魂之力自然也烟消云散,不信你现在用个召火术看看,还能不能召唤火焰!”

宁柘失声道:“什么!那这么说哥哥早就找到我了?”

“呃……”郁仪这才发现自己随口泄露了苏卷的秘密,他脑筋一转,“那段时间他在闭关疗伤,应该不知道。”

宁柘这才哦了一声,不过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老师,既然缥缈云域的结界不能察觉普通人的进入,是不是他们不介意普通人进去?”

“当然不是了。”郁仪巴不得他转移话题,立刻道,“缥缈云域排外得很,连强者都不接纳何况是普通人?”

“那结界的设置为什么……”宁柘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郁仪的咆哮打断:“你敢再愚蠢一点吗?普通人!普通人怎么冲过魔兽横行的流泪山脉?怎么冲过绝望谷里欣嫩学院的阻拦?好,就算这个普通人能进入缥缈云域,除了像你这样运气好的独一无二遇见了我的,别说深入其中了,外围一些普通魔兽都能一口把你吃掉!”

“啊?进缥缈云域要从欣嫩学院走?”宁柘顿时傻眼,“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折回去正好撞见敌忾!刚才只顾离欣嫩学院越远越好,现在虽然也向西,但是距离欣嫩学院远得多了!”

“是有点麻烦。”郁仪沉吟道,“不过之所以说唯一的路要经过欣嫩学院,是因为别的地方都是悬崖峭壁,只有绝望谷里才有一条路。这样,你先到了悬崖边再说吧!”

先到了悬崖边再说?宁柘有一种彻底无语的感觉,这是深夜啊!何况自己还是以如此迅捷的速度在逃命,万一一个不小心多跑了一步……

不过郁仪似乎被他这一路的问题问烦了,接下来任凭他怎么询问都不开口了。

没办法,宁柘只能按照他说的做,照这位老师说的,他在织乌额环里被封印了几千年才能找到一个符合他条件的术士纯血的学生,应该不至于会让自己在半夜里坠崖身亡吧?而且郁仪现在虽然只是一枚灵魂碎片,但从他给予宁柘流光般的速度可知,他这一枚灵魂碎片,能力可能还在苏卷的整个灵魂之上!

由于速度快到了极限,周围的景物以一种扭曲而混杂的颜色在眼前一闪而逝,同时,在宁柘的意识之内,周围一切却格外清晰,甚至透过黑夜,他能够看清层层草叶下的一颗露珠!

这,大概就是灵魂之力的感知了吧,完全不受速度和光线的影响!即使闭上眼睛,如此高速中,他依旧可以灵巧的闪避着仿佛迎面撞上来的一株株树和一个又一个其他障碍!有时候,遇见连在一起的阻挡,他甚至会在电光火石之间,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穿过,动作之敏捷,角度之巧妙,在这雾气浓郁的山间,甚至没让一颗草木上的露水沾染上。可惜,这强大的灵魂之力是郁仪暂时借给他的,他一个月只能用一次,听郁仪的口气,用完之后说不定还有反噬效果……

天亮时分,宁柘终于奔到了流泪山脉和缥缈云域的交界处!

虽然他早早就看见了那座山峰之后,什么也没有,豁然开朗得让人心悸,从而打算放慢速度。但是第一次借用郁仪的灵魂之力,他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直直冲上了山锋,眼看就要收不住脚跌下山崖,忽然身体一软,顿时整个人瘫软在地!

郁仪终于在关键时刻收去了自己的力量,戏谑的问他:“怎么样?感受过刚才的风驰电掣,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弱?”

“我、我要是强大,”宁柘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道,“……我要是强大还会拜你为师吗?”

郁仪顿时语塞,他之前选择的传人苏卷不就是因为自身实力本来就很强,不但没理会他的收徒要求,甚至还又一次将他封印……

“下面就是缥缈云域?好漂亮!”喘息半晌,宁柘才爬到崖边俯瞰下去,顿时眼睛一亮,赞叹道。

的确,从这座壁立千仞的山峰望下去,缥缈云域边缘的大部分景色都尽收眼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乎无边无际青翠欲滴的草地,草地上间或生长着同一种花树,花树上似乎正开满了淡粉色的花,枝头累累,从宁柘的角度看来,就仿佛一朵又一朵粉红色的云团停留在草场上。

花树之上,直到崖下伸手可及的地方,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雾气,那雾气和山间常有的雾和瘴毒都不一样,它仿佛是被花树映上了粉红色,带着一股浅淡的绯色。而且从这么高的地方一路弥漫下去,居然丝毫不遮挡视线。

“嘿嘿,很漂亮是吧?”郁仪的声音在他意识内响起,悠然道,“漂亮还不足为道,关键是贵。”

“贵?”宁柘疑惑的问。

“喏,你看见的草地是不是格外碧绿,中间甚至没有一丝别的颜色?那是因为这不是普通的草,这种草要是让三大帝国哪怕是冠噩城中的炼金师看到居然种成这么连绵不断,估计会直接跳下去!从前冠噩城那边来人想进去,就是为了它!”郁仪笑眯眯的说,“那可不是普通的草,它的名字叫做洗灵草,就是那个什么……清魂丹里最主要的一味药材,其实清魂丹一点都不难炼,问题就是这种洗灵草太珍贵了,它只能在天地间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的地方生长,比如无垠山脉的那个纳灵石台,可惜纳灵石台灵气是够了,却不是土壤,所以也长不出它来!”

见宁柘还是没什么听懂的样子,郁仪干脆把价值直接告诉他:“一株洗灵草搭配其他副材料至少能炼出两颗清魂丹,清魂丹炼制简单便捷,根本不需要药物专精的炼金师就能随手炼制,不过现在清魂丹被冠噩城垄断,他们每年才给年轻一代发十颗……在地下交易场所,一颗清魂丹的价格大概是在十万金币到五十万之间!”

十万金币到五十万之间!才一颗!才用最多半株洗灵草!

宁柘看下面那片草坪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当初在顾镇的时候,苏卷替他做了五套那家裁缝店里最好料子做的衣服,连一个金币都不到!事实上在这边狭义的虹之大陆上,一百金币就算一个大数字了。

这下面不是草坪……是一片金币铺就的世界!

“呵呵,你再看那些花树,那也不是普通的花树,”郁仪仿佛还嫌不够刺激他,继续道,“洗灵草之所以能够随随便便大规模的长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些花树的存在,这种树叫噬精魔树,别看它如云似霰很漂亮的样子,回头你要是从它身边走,抽取起你的精气灵魂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这么一大片地方半只魔兽都没有,就是因为它们的存在,这种树能够将附近所有飞禽走兽、人类,乃至灵魂中的精髓吸收得一干二净,然后转化为灵气供应给周围的洗灵草!”

“呃……”被他这么一说,宁柘立刻清醒了一点,就是嘛,要是这些洗灵草那么容易弄到,冠噩城那边还至于一年才发十颗下去这么小气?没见敌忾甩手就是几百颗……当然,偷来的和辛辛苦苦炼出来的肯定不一样,何况那清魂丹对敌忾是属于放着都是占地方的。

“你伸手就能摸到的带点绯色的雾,猜猜看它是什么?”郁仪继续道,不过这次他的坏笑十分明显。

宁柘想了想,不确定的说:“结界?”

“哟,不算太笨嘛!”郁仪有点意外的说,“不错,这就是笼罩整个缥缈云域的结界,缥缈云域这个名字也是由它而来的,因为这里是云域和这边的交界处,下面又有噬精魔树,所以它才显现出来,在其他一些没有噬精魔树的地方,你可就看不见它了。”

这结界太变态了……宁柘望着那粉红色样子很梦幻的结界一阵无语,这完全是全方位的笼罩啊,就算有少数强者拥有飞行坐骑,或者达到术师境界,有某些术法可以御空飞行,也不可能突破过去!这缥缈云域中,居然有人能设置下如此强大的结界……按照郁仪给他的描述,这缥缈云域的面积,应该不比三大帝国加起来小多少,如此庞大又如此完备的结界,难道这里面,现在也有一名术冕强者?还是以前有过,存留下来的?

宁柘脑中正在想个不停,蓦然郁仪催促道:“你休息到现在差不多了吧?那我们该想办法下去了,只要进入那粉红色的雾中,就等于进入了缥缈云域,这样,我们才能算离开敌忾的威胁。”

“下去?”宁柘探头看了看高崖下,那完全和地面垂直的角度和足有千仞的落差顿时让他一阵晕眩,他忙离开崖边,咽了咽口水问,“老师……你能不能再借我点灵魂之力,让我下到下面?”

“再借你点?”郁仪失笑,“别说你现在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根本不可能再承受得起,就算是你承受得起,你难道忘了,这结界的作用?只要有半点斗气、魔法、灵魂之力的波动,你也别怕什么敌忾了,缥缈云域的边境巡逻队绝对来得比他快、下手比他狠!到时候连我都保不了你!”

“……”

第二章 夺光术尊精魄

缥缈云域与流泪山脉交界处,花树如翡,碧草如翠,中间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淡绯色云霭,从高处俯瞰犹如一颗精致莹润的翡翠,

奇异的是,这颗翡翠中,却平静得出奇,毫无兽吼禽鸣之声。

不过,很快就有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个平静,而且是一路打破——“啊啊啊啊啊……!!!”随着一连串让人心颤的惨呼,一个白色的人影从交界处和悬崖平行跌落下来,虽然他凄惨的叫声几乎变了声调,但是仔细观察一下他下坠的速度,其实并不算太快。

那些似有似无,看上去一拂就散的淡绯云霭,却在不经意间,多多少少减缓着他的下落速度。虽然每一层云霭减缓的能力有限,但是从高崖上伸手可及的地方到崖底,层层缓冲下来,最后宁柘摔落时,竟不敢相信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直到自己痛得几乎跳了起来,才惊喜的发现——他就这么跳下来居然好像没什么事!

崖底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洗灵草,这洗灵草不愧是清魂丹的主材料,宁柘一落进其中,就闻到一股沁人肺腑的淡香,那香味淡的几乎难以察觉,却袅袅不散,使人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

宁柘爬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又将自己全身检查了一遍,终于确认,他不是居然好像没什么事,是根本没什么事。除了着地的后背有点酸痛,其他地方压根就和在崖顶时一个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宁柘疑惑的自言自语,为了确认是不是刚才在崖上看花了眼,其实这悬崖一点不高,他又仰头看了看头顶,只见身后这座山峰傲然而立,从下面上看去,简直已经插入了云霄!如果现在上面有个人的话,估计以他现在的目力根本看不出来!

“我刚才没看错啊……”宁柘摸了摸头,喃喃道。

就在宁柘为自己的好运和死里逃生迷惑时,欣嫩学院,正如郁仪所猜想的那样,刚刚为因为越阶使用技能而遭到反噬的霜轮压制住反噬的敌忾,蓦然皱起了眉,抬头看着西面:“居然……进了缥缈云域?织乌!算你狠!不过,除非你让宁柘一辈子不出缥缈云域……如果那样的话,我不介意把他身负术士纯血的消息,传递进去!”

敌忾站起身,走到西边的窗户,遥遥望着那片天空,身后的霜轮在昏迷中嘟囔了几声,敌忾刷地回头,待看清楚它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眼中忽然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霜霜,你恰好在我要去追宁柘时遭遇反噬,看来即使他将你丢下,你还是要帮助他逃走,不知道这是因为灵魂默契还是因为苏卷呢?如果是前者,看来我得想办法把这个默契给你解除了!我……不会让你走我的老路,做一只让主人抛弃的默契魔兽的!”他缓缓捏紧了拳头。

“笨蛋,”宁柘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时,郁仪终于出现了,照例先骂了他一句,不过郁仪半点为他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语速奇快的吩咐他,“快向缥缈云域深处去,快!”

“啊?”宁柘愣了半晌,才明白他所说的深处,应该就是面前距离自己还算比较远、大概有那么几百米的那些噬精魔树林里了。

不过,刚才在上面的时候,老师不是说它们很可怕么?自己现在半点自保之力都没有,就这么走过去岂不是送上门?

可是宁柘再询问郁仪,郁仪却毫无回应。

“不管了,”宁柘咬了咬牙,“这么高的悬崖我都跳了,这些噬精魔树看起来怪好看的,总不能比跳崖还可怕吧?”他不知道,噬精魔树比跳崖可怕多了,毕竟,买得起飞行魔兽的人还是比较多的,而买不起飞行魔兽的人里,万一遇见悬崖下面是个水潭,那也不可怕了。而噬精魔树,如无必要,连术魄都会躲着它们走。

这种树虽然是植物,但是只要一感觉到魔兽或人类、灵魂的接近,它的攻击和纠缠,比很多六、七阶魔兽都可怕。而六阶魔兽,已经相当于中等术魂的水平了,但是假如六阶魔兽遇见一株噬精魔树,毫无疑问,死的肯定是六阶魔兽。

因为噬精魔树本身坚逾钢铁,没有术魄颠峰的实力,几乎不可能破开它的树皮,这种树唯一的弱点,就在它的树皮之下,树心。噬精魔树的树心和它的树皮完全相反,它的树心柔软如沙,轻轻一捏,就会化成沙砾一样的东西,从指尖簌簌落下去。

噬精魔树的树心可是一个好东西,它不但是几味高阶丹药的配方,还是很多高等武器、铠甲中的必需之物,因为这树心虽然软得一塌糊涂,但是只要加一点它在其他锻造类材料里,那件材料就会拥有比其树皮更坚固的质量。

这一大片的噬精魔树无人来采伐,固然是因为连绵成片,即使是强者也难下手,因为对付一株噬精魔树就很头痛了,何况是一片彼此之间互相守望的噬精魔树;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片噬精魔树和这一大片的洗灵草,都是缥缈云域中一个最古老、势力最庞大的家族的祖先种植和养护下来,以阻止外人进入的。谁若敢动这里一草一木,就是与这个家族为敌。在缥缈云域中,虽然强者比冠噩城那边多多了,却也没有哪个势力惹得起这个家族。

也因为这个家族对自己威慑力的足够自信,这一大片地方,完全依靠结界和噬精魔树来进行防御,根本就没派人手。否则,就算宁柘没摔死,估计没落地就会被切成十几块了。

虽然已经把心一横,但是靠近第一株噬精魔树时,宁柘的心还是跳个不停。噬精魔树虽然还没有攻击他,但是常年吸取生命之力和灵魂精髓的魔树,本身所锤炼出来的那种血腥和杀气,仍旧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宁柘战战兢兢,不敢多看。

不过,走过第一株树下时,宁柘顿时全身一松,接下来就自然多了——因为已经在他身后的那株噬精魔树,居然和普通的花树一样,根本没有攻击他的意思。宁柘从它身下走过时,它连叶子都懒得动一片。

就这么且喜且疑的走过了十几株树,眼看距离自己跳下来的悬崖已经挺远的了,宁柘在意识里问郁仪:“老师,现在够了吗?”

“继续!”郁仪简单迅速的扔出两个字,就不再说话了。

宁柘只好继续向前走,当他走到身后那座山峰已经看起来不怎么高的时候,郁仪终于长舒了口气,在他意识里道:“好了,到这里差不多了,我可以和你随意交流了——不过你记住一件事,从现在开始,直到离开任何一株噬精魔树至少一千米,你绝对不能开口,不管是说话还是叹息还是惊呼还是什么,你的嘴给我乖乖闭着,否则气息流露被树吞噬,我也帮不了你。”

“啊?”宁柘下意识的想说一个感叹词,随即警觉,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将这个字生生咽了下去,在意识内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郁仪哼了一声,“你个傻小子,是不是以为自己运气好,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来居然没事?”

“有点……”宁柘在意识里不好意思的说,刚才郁仪明确表示只能靠他自己的能力到达崖底,然后他想了半天,干脆直接跳了下去,本来他心中祈祷,留自己一条小命就行,因为他知道开启术士之门后,断条腿啊少了胳膊之类,早晚都有办法弥补回来。至于他能不能修炼到弥补回来的那一步,开玩笑,史上第一位术冕现在是他老师,他又是术士纯血的传承者,这样都成不了强者,别说让苏卷重生了,他自己撞墙去先。

郁仪立刻戳穿他:“运气好?你真以为你是靠运气吃饭呐?难道你没发觉刚才你坠下来时,是结界一层层的为你削减下落时的冲力,才让你最后不轻不重的摔在洗灵草上,啧啧,这里的噬精魔树真多,洗灵草都长得快到你腰部了,这么厚的草垫,再加上你摔的那记基本没什么分量,你能有事才怪!”

“原来是这样!”宁柘恍然大悟,随即感慨道,“那这个结界还真好!”

“好?”郁仪不屑的说,“你想想下面有什么,再说这个好字!”

“下面有什么?洗灵草啊。”宁柘被他的话弄糊涂了,郁仪沉默了一下,咆哮道:“我是告诉了你洗灵草在冠噩城那边卖得比较贵,但你也不用一下子就被它们迷住了吧?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术冕的亲传弟子,虹之大陆总共才出过几个术冕?!你能不能眼界高点给我争点气!”

宁柘顿时缩了缩头,委屈道:“那还有什么?我掉下来的地方就只有洗灵草啊!”

“你现在身旁是什么?”郁仪有些无语的问。

宁柘这才反应过来:“噬精魔树?!”

“没错,”郁仪道,“你以为那个结界设计得让上面掉下来的东西活着落地,是为了帮助像你这样的人平安进入缥缈云域吗?那他们还要花这么多力气来种这么一整圈的魔树、洗灵草干什么?”

“因为噬精魔树要吸收的必须是活物!”郁仪叹了口气,不得不解释清楚,“所以这个结界才会让你平安落地!这么多噬精魔树生长在这里,这下面原来的魔兽早就被吸收得骨头都不剩了,这里面的人都知道这片树林的恐怖,谁会跑过来送死?所以这些噬精魔树平时的吸收,主要靠它们散发的一种独特的气息,吸引流泪山脉中的魔兽,从悬崖上跳下来……你别看你落地的地方离最近的噬精魔树有几百米,噬精魔树的吸收范围有足足一千米!所以,至少要离开最近的魔树一千米,你才算暂时安全!”

宁柘听得呆住,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老师,您刚才我怎么呼唤都不理我,就叫我这么走进来,为什么我没什么事?”

郁仪哼了一声:“刚才和你说那句话已经是冒险了,你这个笨蛋,摔下来没事还站在那里干嘛?不知道那里还在结界中吗?只要被结界捕捉到半点灵魂之力的波动,你就完了!”

“哦……”宁柘傻傻的问,“那噬精魔树为什么不攻击我?”

“你很喜欢它们攻击你?”郁仪反问,“那也容易,你现在就开口随便说句话,一个字就行,这样即使织乌额环也掩藏不住你的光明气息,到时候你就可以享受到整片魔树林同时对你出手的待遇了。”

“呃……还是不要了。”宁柘苦笑着说,随即反应过来,惊讶道,“原来是织乌额环掩藏了我的气息?我的气息怎么会是光明?我明明没修炼过任何东西啊!还有,老师,您不是说在结界那里不能使用任何能量么?”

郁仪哼了一声:“你走过光明天梯,当然会带有光明的气息了。至于织乌额环,你以为能封印我数千年的东西,会是一个普通的额环?这枚额环别的不说,单是上面镶嵌的宝石……呵呵,你知道这是什么宝石么?”

“什么宝石?”宁柘好奇的问。

郁仪冷笑道:“它根本不是宝石!”

宁柘脱口道:“可是,你不是说这是一块天地至宝的宝石,名字叫做织乌珏么?”

“哈哈,”郁仪忍不住笑道:“傻小子,那时候你还没得到织乌额环,这个秘密怎么能告诉你呢?所以我就随便说一下了。”

“……”宁柘一阵无语,“那它究竟是什么?”

“是……术尊精魄!”郁仪笑意一收,忽然冷冷的吐出四个字。

宁柘诧异道:“术尊精魄?”

“不错,”郁仪淡淡的说,“这种看起来像宝石其实根本不是宝石的东西,也叫术之精魄,所谓术之精魄,就是硬生生的剥离术士的灵魂,而且一定要完整的灵魂,炼制成这种犹如宝石的固体。而术尊精魄,就是被剥离灵魂的……全部都是术尊强者!一般而言,炼制这样大小的一块术尊精魄,至少要剥离近百术尊!即使在我还活者的时代,大陆上先后出现了两名术冕……这样一块精魄,也算大手笔了!”

“近、近百名术尊的灵魂!”宁柘的呼吸都几乎停顿了!

近百术尊灵魂,剥离!这是什么概念?

先不说术尊已经算纵横大陆的强者,就算是围攻将其制服,想要就此剥离术尊的灵魂来炼制,也有点不可能,因为术尊强者又不是傻子,一旦被制服并要被剥离灵魂,他们基本全部会选择自爆,甚至将肉体和灵魂同时自爆!

因为术尊强者即使剩下一个半残的灵魂,就可以逃遁远去,等寻到合适的机会,如果有实力差不多的朋友帮忙,他们有很大希望可以重塑肉身、卷土再来。比如苏卷,虽然他灵魂已经粉碎,但是只要宁柘拥有了术尊的水平,为他凝聚灵魂、塑造肉体。苏卷就可以重新归来。

而这个术尊精魄,不但要用术尊的灵魂,还要完整的灵魂……难怪郁仪会说,即使在他那个前后出过两位术冕的时代,都算大手笔了。要是放在现在,任谁都是想都不敢想——当然,现在整个大陆包括缥缈域和混乱乐园,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近百术尊!

郁仪完全没理会他的惊讶,在他说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宁柘的反应了,因为就是郁仪自己提起时,都带了一丝感慨,何况宁柘呢?

“这块术尊精魄,全名叫做夺光术尊精魄。”郁仪缓缓的说,“因为它是全部由黑暗属性的术尊灵魂炼制,如果是光明属性,就叫光明术尊精魄。”

宁柘听了之后,疑惑的问:“为什么光明属性的叫光明,黑暗属性的却不叫黑暗而叫夺光呢?”

“问的好。”郁仪这次却破例夸了他一句,随即解释道,“因为光明术尊精魄前面的光明,不是指属性,而是指光明属性的术尊专有技能。”

“光明术尊专有技能?”宁柘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脱口道,“光明天梯?”

郁仪笑道:“不错,光明术士达到术尊后,可以拥有术尊阶专有技能、一生之中只能开辟三次的光明天梯,同样,魇之术士到达术尊后,也就是你以后到达术尊,也会拥有一个一生只能施展三次、而且每次都要损害部分永属灵魂的技能,这个技能的名字,叫做夺光领域!”

“领域?”宁柘有点失望,在他看来领域这种他半懂不懂的东西似乎完全比不上那条森林中让出来的道路给人以震撼感。

“呵呵,你失望了?”郁仪察觉到他的心思,笑道,“你现在连术魇都不是,难怪不明白夺光领域的可怕,这么说吧,光明天梯虽然是伐筋洗髓的第一手段,而且丝毫不影响术冕之路——因为要成为术冕,在达到术师之前,绝不能使用任何药物或外力手段来提高灵魂之力、抑或是帮助晋阶。而且,开辟光明天梯的术士,对于光明天梯拥有绝对的控制,即使是术冕强者进入了术尊开辟的光明天梯,实力都要大打折扣,这也相当于是他们的变相领域了……”

“但是,你自己想想,光明天梯开辟之后,虽然距离可以有所变化,问题是假如别人不走进去,你半点办法都没有!”郁仪肃然道,“而且,开辟光明天梯后,光明天梯不结束,开辟它的术尊既不能进去,也不能移动,如果这时候,你的对手或仇人……来到你身边,可以说,你完全没有自保之力!因为,开辟光明天梯的一瞬间,你的所有灵魂之力都会被抽空!同时,当光明天梯中的人吸收其中精华到了足够的程度后,灵魂之门将出现,灵魂之门出现时,会根据通过的人数,抽取你的永属灵魂、才能凝聚出那道灵魂之门!”

“而夺光领域,虽然没有光明天梯那强大的辅助效果。但是它却是黑暗属性的术士与光明术士战斗时的必胜法宝,可以说,只要开启着这个领域,刚刚晋阶术尊的黑暗术士,可以近乎秒杀颠峰光明术尊!因为,这个夺光领域,可以在一瞬间,将光明术尊的所有能力封锁十秒!这个时候,别说黑暗术尊,就是一名术界,都能轻易的杀死光明术尊!”郁仪缓缓道,“要不是有一生中只能用三次,并且也要付出永属灵魂的部分作为代价这个限制,一旦达到术尊境界,光明术士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感觉到宁柘的呼吸逐渐不稳起来,郁仪忍不住在他的意识内哈哈大笑:“不过说这些对你来说太遥远了,等会先找个地方,帮你觉醒术魇吧,你现在别说术尊了,连术士的门槛还没进去呢!”

宁柘讪讪在意识内道:“老师,您还没告诉我,这块夺光术尊精魄,为什么可以保护我不被噬精魔树攻击的呢?”

“咳,这个。”郁仪道,“因为夺光术尊精魄是近百黑暗术尊的灵魂炼制而成,所以它的黑暗气息极之强烈,你虽然感觉不到,这些噬精魔树却能感觉到,它们的属性恰好也是黑暗,而且是不如夺光术尊精魄的黑暗浓郁,所以就像魔兽中低等血脉本能的臣服于高等血脉一样,它也照样不敢动被夺光术尊精魄保护的你。不过,毕竟你在光明天梯中改进过身体,难免被光明气息浸润,一旦你开口,气息外露,黑暗属性的魔树或魔兽对于光明气息那近乎疯狂的贪婪,我现在只是个灵魂碎片,还无法拦住这么大片发疯的噬精魔树!”

“明白了!”宁柘点了点头,随即忧虑道,“这么大的噬精魔树,到底要走多久才能找到安全的地方,觉醒术魇啊?”他摸了摸咕咕叫了几次的肚子,苦笑道,“而且……我好饿。”

第三章 觉醒前的思考

这片洗灵草和噬精魔树的范围,实在大得出奇。

宁柘在悬崖上就因为借用郁仪的能力后出现了过度疲惫的征兆,等走到那座悬崖在回望里只是天际一道阴影时,他已经感觉不出双腿是自己的了。要不是苏卷的死和仇恨的刺激,他根本撑不现在。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走着走着,宁柘忽然发现四周的景物都在晃荡,而他踩进洗灵草中的脚,却仿佛踩在棉花堆上一样。

郁仪也察觉到他意识的模糊,忙提醒道:“宁柘!清醒一点!不能睡!这里还在噬精魔树的范围,必须出了树林才行!”

宁柘被他的呼唤一惊,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忙在自己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用疼痛刺激自己继续前行,可惜这样他也明显走不了多久了,因为他整个人都好像喝醉了一样,走得扭七扭八,“真不知道你以前的孤儿生活是怎么过的,身体居然这么差!”郁仪在他的意识内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你现在按我说的方向走,希望那个地方还在。”

宁柘一边勉强保持清醒,一边在意识里和郁仪说话:“老师,这里你很熟悉?要快一点,我撑不了多久了。”

“不算太熟,”郁仪坦然的说,“以我的身份……算了,这些都过去了,不过我听人说过,你现在向东北方向走,等出了噬精魔树林,可以看见一条小溪,沿着溪流走到上游的地方,那里会有一个隐蔽的山洞,然后在里面我会帮你觉醒术魇,你现在的走路速度实在太慢了!另外,那山洞里应该有食物。”

“吃的!”郁仪说了半天,宁柘的步伐依旧越来越沉重,惟独听到“食物”二字,眼睛顿时闪闪发光!仿佛平添了几分力气,居然重新健步如飞的走了起来。

郁仪默了默,也不知道是安慰宁柘还是安慰自己:“毕竟是个术士纯血的血统,其他地方差点就差点吧……”

在食物的激励下,宁柘重新焕发精神,大步流星的出了噬精魔树林,果然看见一条小溪,那溪流清澈见底,欢快的流淌向缥缈云域的深处。宁柘逆流而上,也不知走了多久,郁仪忽然说:“应该就在这附近,你找找。”

宁柘举目四顾,满头黑线道:“老师,这里明明是平原,哪来的山洞啊?”

“不对呀,”郁仪自语道,“我感觉就是这附近嘛……你确定你是向上游走的,不是下游?”

“……”

“那你继续向前走吧,到有山的地方再仔细找找,那山洞很隐蔽的,别不小心错过去。”郁仪不负责任的说。

宁柘看着溪流的更上游:“老师,再往前走,唯一可能有山洞的地方就是我跳下来的那座山峰了,您不是说那里有结界吗?在那里觉醒为术魇不是一样悲剧?”

“……让我想想!”过了片刻,郁仪语气肯定的说,“刚才记错了,你向北走!”

……

“老师,这里也是平原,哪来的山洞啊?”

“哦,稍微偏差了点,你再向东南方向走一点。”

……

“这里只有一个湖而已啊!”

“那你再向北!”

……

“老师!”

“别急,这次绝对不会再记错了!应该向西!”

“老师!!!”宁柘扑通一声跌落在地,苦着脸道,“您再好好想想,确定没记错再告诉我怎么走吧,我已经一天一夜什么都没吃了,再这么走下去,不用缥缈云域的人来抓我,我自己先饿死了,您也不想我就这么死了吧?”

“嘁!”郁仪不满的说,“虽然我不大记得清几千年前的具体位置了,但是你走来走去难道就没好处吗?”

“好处?”宁柘翻个白眼,他连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郁仪叹了口气:“你刚才陷入模糊中时是不是随时都可能昏迷过去?而且认为自己可能连噬精魔树林都走不出去了?”

宁柘想了想,点点头。

“笨!”郁仪教训道,“那你怎么还能撑这么久?”

“因为我想快点找到你说的山洞,吃点东西再觉醒为术魇。”宁柘老老实实的说,“关键是想吃东西,我太饿了!”

郁仪叹了口气:“你还不懂吗?你刚才以为自己走不动了,但是听见前面有食物,而你又很需要食物,结果不但走出了噬精魔树林,还在我的指使下东南西北乱走一气,到现在你虽然确实体力透支了,但是如果现在告诉你,三千米外有一桌丰富的食物等着你,估计你一样走得过去,是不是?”

“是……”宁柘失望的说,“老师,原来您骗我,根本没那个山洞……”

“骗你个头!”郁仪实在忍不住,大骂道,“蠢材!废物!白痴!我就是要告诉你!你想着走不动的时候你就肯定走不动!但是前面有你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明明走不动了你还能撑下去,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宁柘茫然道,“因为我饿啊!”

“没错,”郁仪沉声道,“你饿,你想吃东西,所以即使走不动了,当你知道附近有吃的的时候,你却能够撑到找到食物为止。所以说,你的潜力根本就在你自己以为的范围之上!问题是你这个蠢材自己却不知道,这就好像你明明可以成为术冕,但是你却被术士晋阶的残酷吓坏了,认为自己到达术尊就很好了,这样的你,怎么配做我的学生?!”

“老师,我……”宁柘想要分辩。

郁仪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宁柘,你可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能够破除我的封印,将我吸引进你的意识?”

“因为……我是术士纯血?”宁柘迟疑道。

“不错,能够得到我的传承的人必须是术士纯血。”郁仪冷冷道,“但这不是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当时的决心!”

宁柘喃喃道:“我的决心?”

郁仪冷冷道:“你忘记了吗?当时你心中的仇恨和为苏卷报仇的决心,甚至让你经受过光明天梯洗涤的意识之海……都转为了纯粹的仇恨之色!你那时候的决心,和对力量的渴望,达到了一个颠峰的状态!正是那一刻你强大的决心,驱使着敌忾的血,冲破了罗合斗气阻隔你意识与灵魂的屏障,然后我才能感觉到你的术士纯血,从而分出一股灵魂之力,进入你的意识!”

“老师,您的意思是,我现在的决心不够?”宁柘若有所思。

“你现在的决心不是不够,是基本没有。”郁仪哼了一声,见宁柘没有回话,冷冷道,“怎么?不承认?告诉你,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术士会死在晋阶的时候?”

“为什么?”宁柘立刻问。

“因为他们和你一样!”郁仪冷冷道,“决心不够,信心自然更别提了,连自己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成功晋阶,还指望他们在晋阶过程中稳固住自己的灵魂不被晋阶时的阻力摧毁?!”

“我没有!”宁柘的脸涨得通红,他争辩道,“老师,我相信我一定能成为术尊……不,我要成为和您一样的术冕!”

“哼,你看,你的潜意识里还是认为自己达到术尊就不错了,”郁仪毫不容情的说,“啧啧,你之所以认为自己能够达到术尊,还是因为同样身负术士纯血的苏卷成为了术尊吧?不过你的天赋可比苏卷差十万八千里!还有,什么叫做和我一样的术冕?恩?除了模仿我们,你还会做什么?好了,你现在也别走路了,给我好好想一想,如果没有苏卷,没有我,你想达到什么样的高度?想好了告诉我!如果你唤醒我那一刹那表现出来的胜过这世上一切的决心和毅力,还有对自己的信心都是一时冲动,趁早告诉我,我给你指一条速度通往术尊的路,足够你帮助苏卷重生!要不是寂寞了几千年,我根本懒得和你这样的人罗嗦!”

“我……”宁柘才说了一个字,忽然颓然住了口:确实,他本来就是一个流浪山间的孤儿,既不懂得爱也不懂得恨,直到遇见了苏卷。在之前他没有任何亲人或朋友,但是遇见苏卷后,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有人为他遮蔽风雨的感觉。

曾经他以为苏卷会为他挡下所有的一切,他的世界再无烦恼忧虑。术都记载中虹之大陆的第十二位术尊,隔两百多年才现于世的光明天梯……虽然他现在才知道,术都所说的虹之大陆,仅仅是指三大帝国和冠噩城,不包括缥缈云域,更不包括混乱乐园这些地方。

可是,在那一片土地上,一个重归大陆的消息就让整个冠噩城震荡,让太御冕下发狂的赶回……史上最天才的术士,苏卷,却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时候和情况下,骤然陨落!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没有享受过温暖,宁柘还叫越绝的时候,在无垠山脉流浪孤寂了十一年,他从来没觉得难过过。山野的生活虽然有许多不便,但是始终是无忧无虑的。

最可怕的是,得到然后失去……

当苏卷和霜轮都没有出现时,宁柘还叫越绝,还是无垠山脉中整日为自己的口腹奔走劳碌,饿极了就去偷吃唯一与他为善的九翼青蝠看守的罗合蔓。那时候他没有爱也没有恨,虽然是人类,却和很多低阶魔兽一样,没有复杂的心思和想法,只是本能的活下去。

然而从遇见苏卷开始,已经注定他回不到原来单纯的世界里。

苏卷身上的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只是和他搭边的人,都不可能平静。天才陨落了,他们呢?

那个唯一的、在一切风雨患难来临时都会挡在前面,让宁柘看到就无限安心的身影,已经连灵魂都粉碎成千万,无限接近于完全消逝。而谋害他的人们,都过得很好,也许还会更好。

惟独宁柘,苏卷生前也许是最疼爱的人,披星戴月、漏夜狂奔,为了性命离开故土,远赴虹之大陆最著名的死地,为唯一的希望苦苦挣扎。

假如我不是苏卷的弟弟……宁柘的内心深处,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如果苏卷没有认自己,自己现在还在无垠山脉中,每天漫山遍野的寻找食物和能换到食物的东西,生活简单宁静,平凡得即使最残忍的路过者,也懒得多出一刀威胁他。

如果苏卷没有认他,术士纯血的消息无人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也不会在苏卷死后遗憾,更不会因为织乌额环被追杀进入莫测的缥缈云域。

如果苏卷没有认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就算以后知道了,从未见过面,也没有得过他的照顾和关心,自己怎会不惜漂泊他乡,踏上每晋一阶都生死难料的术士之路,只为有一天晋阶为术尊,为他一一修复已经破碎如尘粒的灵魂,让那袭白衣重新飞扬于冠噩白塔之颠?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苏卷认了他,在他最危险的时候,不惜开辟光明天梯,不但从诺安一行手中救下他,还为他涤荡灵魂与身体,在这之前,大陆最负盛名的天才,已经为他隐居无垠山脉十一年,甚至抛弃下抚养自己长大的学院,以及自己的默契魔兽——十二阶的魔兽!

宁柘被自己心底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自己竟然是很不情愿走到今天的么?难道,自己想为哥哥报仇,想保护哥哥和自己的想法,真的只是一时冲动?

他忽然瑟瑟发抖。

不,我是爱哥哥的,虽然我和哥哥相认的时间不长……宁柘默默的告诉自己,随即,又一个问题涌上心头——那你为什么想那许多如果?

如果苏卷没有认你,你现在根本没必要冒这么多险,无垠山脉很富饶,九翼青蝠对你很好,你可以一直没有忧虑、不用为任何事负责任的过下去……

不……宁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这些想法摈弃出去,他喃喃道:“我只是懒了点而已,但是,我并不是懦夫!哥哥,我会为你报仇的,我也会……让你重回这个世界!哥哥能做到的,我可以做的更好!老师,谢谢您,让我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宁柘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老师!郁仪老师!我已经想好了!请您出来!”

“想好了?”郁仪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懒洋洋道,“这么快?不要随便说个想法哄我啊!”

“不,老师,”宁柘握紧了拳,坚定的说,“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那好,”郁仪漫不经心的说,“那你先告诉我,你在术士上的目标是什么?”

宁柘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我的目标是……超越您,达到术冕之上!”

“什么?”郁仪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术冕之上?哈哈……傻小子,你是不是已经休息好了,所以什么大话都说出来了,虽然说拥有术士纯血,只要能平安活着,有好的老师指点,几乎个个都能达到术冕……不过一般达到术冕时也要百八十岁了。像你今年已经十一岁,别的术士都是四五岁就觉醒,天赋高的两三岁就觉醒了,就算他们光明术士觉醒时只有术灵,觉醒的早,也会比你先到术魇!”他顿了顿,继续道,“何况,你知道什么叫做术冕吗?术冕之上……当年我号称达到术冕颠峰,都没有感觉到之上的境界!所以术冕才会被列为术士中的最高等级!”

“老师!”宁柘微笑着说,“您刚刚说我走不动了的时候,听您说附近有食物,我马上就能撑住。因为我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您却用我渴望的食物,再一次点燃了我的斗志,我听到不久就可以吃到东西的那一刻,好像有一股全新的力量进入了我的身体……我想,这就是你说的决心!因为在那一刻,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吃到你说的食物!”

“恩……”郁仪淡淡的说,“有点意思,不过贪图口腹之欲也不是什么上台面的事。”

宁柘却没有理会他话里的讥讽,依旧认真道:“老师,既然在疲倦的时候,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就能让我支持那么久,那正如您所说的,术士纯血或者光明天梯、敌忾的血,或者其他东西,给予我的潜力是远远超过我自己所知道和所想象的!我为什么不能追求比您更高的境界呢?您说您到了术冕的颠峰依旧无法感觉到新的境界,所以您认为术冕是最高一层,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您不能因为自己没有触到更高一层,就否认它的存在!”

“好小子,”郁仪哼了一声,训斥道,“居然教训其为师来,你可知为师是什么人?为师的天赋比起苏卷来都不知道高出多少,魇之术士的修炼方法就是我创造出来的,短短十年就传遍了整个大陆,要不是后来……哼!”

宁柘笑了:“老师,我虽然不知道您当年是怎么被破碎灵魂再被分别封印的,但是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术冕颠峰,并非真正的无敌强者,而我将来达到术尊后,帮助哥哥重生,可是,谁能保证冠噩城中的事不再发生呢?再说了,您也说过,术士纯血对于术士的吸引力是非常可怕的!即使我们都是术尊,您告诉过我,单单缥缈之域中就有好几个术尊,而封印您的夺光术尊精魄,更是以近百术尊的完整灵魂炼制而成……术尊,实在算不了什么。”

“我不会让冠噩城中的事重演!”宁柘目光中闪烁着奇异的神采,“谢谢您,老师,您让我看到了这个大陆真正的实力,虽然只有一角……但是我已经知道了,术尊,最多只能在三大帝国和冠噩城里横行,而且,在我修炼到术尊这段时间里,他们之中,未必没有人能够达到术尊!所以,我在术士的追求上,是不可能仅仅是术尊的!”

“哼!”郁仪微怒道,“我也没打算你就做个术尊,我要是就想收个最多只到术尊的学生,何必苦苦等待这么多年,还非要术士纯血不可?小子,你有这番话,达到术冕还是很有希望的,到了术冕,外面那些自称虹之大陆的地方肯定无人能及你了,要知道同等修为下,术士纯血的术士必占绝对优势!这些,你以后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会明白这个血脉会给予你什么帮助了!”

“老师!”宁柘恭敬的问,“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想不想和哥哥一样,重新拥有完整的灵魂和肉体?”

郁仪哑然片刻,道:“怎么,你连苏卷都帮不了就已经想着帮我了?”

宁柘微笑道:“不错,老师,谢谢您刚才的提醒,我从前在无垠山脉,虽然是个孤儿,却没有任何压力,当哥哥找到我,将我带入大陆后,一切都有哥哥挡在前面,我同样没有任何需要承担的责任。直到哥哥在冠噩城……”他慢慢收起笑容,肃然道,“其实我现在的想法和以前一样,我很懒惰,也很怕麻烦,更不喜欢太复杂的事情……但是,这片大陆上,只有强者才有资格选择自己的生活!从前,在我还不知道藏锋冕下是哥哥的时候,和所有进入无垠山脉的人一样,每天静静的不敢出声,因为大家都说,万一打扰了隐居山中的藏锋冕下,即使哥哥不想伤害他们,只是他永属灵魂的随意一眼,就让被注视的人的灵魂战栗崩溃!其实哥哥并没有要求他们这么做,当年被他注视的探险队,也是有原因的……但是因为他是强者,所有人进了无垠山脉,都不敢恣意,但是哥哥自己却不需要受这样的限制——只有强者,才有权选择!弱者,没有资格!”

“所以,老师,我要变强!”宁柘铿然道,“您说过,术士纯血,是每个术士都为之发狂的血脉!我想要过自己的喜欢的生活,就必须摆脱这些麻烦……麻烦不可能自己离开我,因此,只有强大,才能自由!大陆已经有过两位术冕,老师您是第一位术冕,而且也是唯一的颠峰术冕,可是,您现在……请您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既然当初有人能对您下手,那么,仅仅是达到术冕,仍旧是不够的!所以,我的目标,至少是术冕之上!”

“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一时的冲动,是不可能在术士这条路上走太远的。”宁柘静静的说,“术士晋阶每一级,都是一半成功一半魂飞魄散,如果我现在不想清楚,以后在晋阶时稍微心志不坚定,我就完了!而我魂飞魄散,哥哥,还有您……”

“我没什么。”郁仪叹息着道,“我已经寂寞太久了,并不介意再寂寞一段时间。”话是这么说,不过能听出他的欣慰,“宁柘,你不愧是术士纯血的传承者,我没有看错人。你要知道,假如你不想清楚的话,我是不会为你觉醒术魇的,因为,我不能害你,魇之术士拥有比光明术士更高的起点,本身就让你距离术冕近了很多,但是,魇之术士的每一次晋阶,却都伴随着比光明术士更凶险的情况……如果说光明术士的成功是五成,而你,只有三成!每一次晋阶,你都要争取到这三成的机会!也就是说,你要到术尊,就要争取到七次这三成几率,如果更高……没有磐石一般坚定的心志决心和毅力,是不可能争取到的!”

“谢谢您,老师!”宁柘终于露出了完全舒心的笑容,他微笑着问,“那么,老师,现在,您是否可以告诉我,那个山洞在哪里,然后,您可以为我觉醒术魇!”

“回到刚才第一次停顿的地方,潜入溪底,有一块看上去和其他石头一样,握在手里却隐隐烫手的石头,你将它按下去,就会看到我要为你觉醒术魇的地方了。”这次郁仪毫不犹豫的告诉了他。

“是!”宁柘眼睛一亮,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转身、飞奔!

第四章 觉醒!织乌额环!

溪水很凉,水底铺陈曼延大大小小的石头更凉。

当宁柘一块块摸索了大概半个时辰后,终于摸到郁仪说的那块开启此地秘室的机关之石——从外表看上去,那块石头和旁边的石头几乎一模一样,甚至丝毫不起眼。但是,当宁柘的手触碰到它时,却差点立刻缩了回来:这块石头虽然一直浸泡在这冰凉得有些刺骨的水里,却仿佛岩浆一样滚烫!

奇怪的是,它周围的水,却依旧是冰冷的。似乎它的温度,只存在于它自身,一丝一毫都吝啬散发出来。

宁柘顾不得多想,忙将它用力按了下去。

那块石头一被按进溪底的沙砾中,宁柘周围的景物忽然晃荡起来,宁柘一怔,只见他视线里所见的一切仿佛水中倒影一般,逐渐扭曲荡漾,同时,宁柘的脑中,也一片空白。

……

当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在一个洞穴之中。

这个洞穴大概有五米高左右,里面明显有人住过的痕迹,就在宁柘身后,陈设着石床石几,这个洞穴似乎还有别的地方,因为,就在宁柘的侧面,还有一道虚掩的石门。

“想不到还在,”郁仪在他意识内感慨的说,“到底是几千年我都记不清了,那颗守护石还在也就罢了,这座丹府竟然也在……唉!”

宁柘此刻已经好奇的在这处洞穴里转了一圈,虽然是洞穴,却并无幽暗气闷之感,因为洞穴顶上居然镶嵌着几十颗发出幽白光芒的宝石,将里面的景物照得清楚!而那张石床和石几,除了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外,看起来都很正常。

听到郁仪的话,宁柘奇道:“老师,刚才那块烫手的石头叫守护石?这里叫丹府?”

“恩,”郁仪失笑道,“烫手的石头,哈哈……不过你也没说错,守护石确实是个烫手的东西,论存储能量,天下绝对没有比它更好的东西,用它存储自己的斗气魔法或灵魂之力,随便隔多久都不会消散半点!所以它一开始被卖出来时,当时的强者差不多都抢疯了!”

“那么好?”宁柘顿时眼睛一亮,刚才他摸到那块石头时就觉得不对,那么烫的石头居然旁边的溪水温度一点变化都没有!原来这东西守护其中的能量已经到了完全封闭的地步!

郁仪忍笑道:“不错,不过你想从它里面拿回来,那要费的就不是一点两点心思了,守护石又叫吝啬石,因为它吸收能量时绝对是来者不拒,但是被提取或收回能量时,简直是缁铢必较,基本上你花一天输入的能量,能用一个月收回就很不错了。”

“靠……”宁柘无语,“一块石头也这么贪婪!”

“你别看它贪婪,”郁仪悠然道,“贪婪也要有贪婪的本事,你想想看,守护石吸收能量那是来者不拒,即使是几股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能量,它都会一概笑纳,不但吸收进去,而且还能完全锁住不外露,要知道,有些宝石即使只是吸收一种能量,达到一定程度后都会被破坏,但是守护石……呵呵,要破坏守护石,只能靠外力,一块守护石随便你输入多少能量,它都统统吸收下去,和一个无底洞差不多。”

宁柘翻了翻白眼:“就算这样又有什么用?提取时那么麻烦,存进去干嘛?”

郁仪得意道:“所以为什么我是颠峰术冕而临渊不是?脑子,哎——你要知道,世间万物都有其奇妙的作用,这守护石在不识货的人眼里,比如现在的缥缈云域,别人都当垃圾看待,但是在我手里……哈哈,你不是想解决罗合斗气吗?要是没有这守护石,这辈子都不可能!”

“啊?”宁柘脱口而出,“老师要我把罗合斗气存入守护石?”

“当然没那么简单。”郁仪道,“你要知道,罗合斗气之所以被称为大陆第一斗气,就是因为它生生不息的生命力,这也是无数武士乃至武主都疯狂渴望罗合蔓的缘故。恐怕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无垠山脉那头九翼青蝠住的地方有罗合蔓,否则的话,即使它已经是九阶魔兽,也挡不住觊觎罗合蔓的人。”

宁柘喃喃道:“希望他们都不要知道,那头九翼青蝠其实对我还不错……”

“呵呵,这个倒不要担心,只要它撑过几年就完全安全了……”郁仪笑着道,宁柘奇道:“为什么?”

“呃……”郁仪顿时语塞,顿了顿才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好了,你到底要不要知道怎么将斗气转化为灵魂之力,然后你才能觉醒术魇?”

宁柘赶紧道:“老师您说!”

郁仪清了清嗓子:“首先,你昨天刺破眉心后,虽然我得到了一点你的血,从而完全冲破了封印,并顺利将力量借给你逃走。但是,第一,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可能全心全意吸收,因此你给我的血还远远不够,你要想我完全的教导你,必须给我更多你的血,否则我的力量无法全部发挥出来,你到现在都没见过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第二,我也要借你的血将封印完全毁掉,你要知道这枚织乌额环原来是很漂亮的,都是这该死的封印,让它变得这么普通!”说到第二时,郁仪明显激动了很多,看来他对织乌额环现在的样子很不满意。

宁柘哆嗦了下,讪讪问:“要多少?”

“多少?”郁仪不满道,“你难道还怕我吸干你的血不成?你去,躺到那张石床上去,然后将眉心再次划破,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宁柘走到石床边,看了看布满灰尘的石床,正想找点什么来擦一擦,郁仪已经催促起来:“躺上去,磨蹭什么?”

宁柘迟疑道:“这么多灰尘……”

“灰尘?”郁仪愕然,随即叹了口气,“小子,你太没见识了!这间洞穴是整个丹府里价值最高的所在,你头顶发光的宝石是《石谱》排名第二十九的夜光石,夜光石有聚光之用,而这石床和那石几却是《石谱》上排名第四的辟垢岩,别说才几千年,就是几万年,都不可能有一粒灰尘落在它附近三尺之内!”

“啊?”宁柘吃了一惊,正想仔细看看那些“灰尘”,郁仪已道:“你不用看了,原来住在这里的人是一位炼金师,而且是药物专精的炼金师,那个人素有洁癖,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花高价做这张永不沾染任何污垢的石床和石几了。这些你以为是灰尘的东西……哼,你躺上去就知道了!”

宁柘依言躺了上去,他一触到那些“灰尘”,顿时一惊:这哪是什么灰尘,倒仿佛柔软的毯子,本来以为石床躺下去一定是冰凉坚硬的,但是现在宁柘却觉得仿佛回到了欣嫩学院那张大床上,格外舒服。尤其是他几乎奔驰了一夜再加大半个半天的情况下,他几乎立刻就想睡过去。

不过宁柘还是忍住了越来越强烈的睡意和疲倦,伸手狠狠的划向自己眉心,他用霜轮的爪子留下的伤痕还在,所以虽然他力气不大,但划开昨天才造成的伤口还是没问题的。

血,立刻重新涌出。

“哈,宁柘,你是不是想睡觉?”郁仪感觉到自己要的血液,道,“你现在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这也许是你在缥缈云域睡得唯一一个塌实的觉——等我完全破除封印之后,会立刻帮你觉醒术魇,之后就是正式的教导,到时候你可没这种好日子!”

郁仪下面说了什么,宁柘已经基本听不到了,因为即使眉心的伤口的疼痛,都无法阻止他迅速滑入深沉的睡眠。

“这小家伙,今天确实不容易。”郁仪喃喃说了一句,感受着术士纯血血脉的流入,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如果宁柘醒着,想必会十分惊讶,因为郁仪这句话,居然不是在宁柘的意识中说的,而是直接从夺光术尊精魄中飘出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鲜血被吸引进夺光术尊精魄,纯黑的夺光术尊精魄忽然微微一动,竟然从织乌额环上脱离,飘然飞起、悬浮在宁柘头上一尺之处!

而宁柘眉心的鲜血,也随着它位置的改变,纷纷改变方向,居然就这么凭空飞起,融入其中!随着血液流失越来越多,宁柘的脸色不自觉苍白起来,而夺光术尊精魄上方,忽然出现了一小片黑色阴影,虽然只有一小片,却浓郁得仿佛连夺光术尊精魄都黯淡失色!

“唔……”郁仪仿佛极为享受的吐了口气,这次,他的声音却是从那片浓郁的黑色阴影中传出来的!

那片黑色阴影不断蠕动着,仿佛竭力要从夺光术尊精魄中钻出来,而后者,却似乎在尽力阻拦着它。最终,随着一阵剧烈的灵魂波动,以及无形中的“咔嚓”声,夺光术尊精魄,忽然在瞬间,变成了透明之色!仿佛一块无瑕的水晶!

“嘿嘿……”郁仪的笑声清晰的从阴影中传出,意气风发的道,“几千年了,终于可以彻底的恢复这片灵魂碎片的力量了!虽然只是一片灵魂碎片,不过也拥有我从前至少三成力量……宁柘,多谢你的血,咦,不对,我谢他干嘛?我力量越强不是对他越好?嘁,这臭小子,为什么运气这么好?我当初怎么就遇见不到我这样的强者做随身老师兼保镖呢?”那块阴影一口气说了半天,颓然道,“唉……我怎么变得这么唠叨,看来寂寞了几千年,性格都变了!从前我不是几天都不说一句话么……”

这黑影自怨自艾了半天,这才发现宁柘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可怕,惊道:“糟糕,忘记切断血之契约了!可别真的把他的血抽光,这小家伙现在弱不禁风,万一死了就麻烦了!”说着,黑影挣扎了几下,变化成一个隐约的人形,那人形只有拇指大小,他坐在夺光术尊精魄上,呵斥道:“行了,回去吧!看我把额环上的封印也通通干掉!”

那枚夺光术尊精魄被他一呵斥,竟仿佛哆嗦了一下,随即乖乖落了下去,正好嵌在它原来的位置,夺光术尊精魄上光芒一闪,又恢复为无尽深邃的纯黑之色!与此同时,宁柘眉心的伤口也被一道黑光抚过,顷刻间恢复如初,好像根本没划破一样。那人形黑影站在其上,黑暗之光却比夺光术尊精魄更纯粹,他伸手摸了摸精魄之旁的银色额环,他手才碰到那银色,额环顿时大亮!

“哼……生命封印,”人形黑影不满的嘀咕着,“生命封印又如何?要不是夺光术尊精魄里只有我一块灵魂碎片,你用禁之生命封印都没用!即使只是一块灵魂碎片,今天……你也给我破!”

他最后一个“破”字,仿佛舌绽雷霆,整个洞穴中都嗡嗡回响!

随着这声暴喝,银色额环上的光芒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竟然不自觉的一黯。就在它黯淡下去的刹那,人形黑影如同一道闪电,围着它闪烁了一圈!当人形黑影回到夺光术尊精魄上时,竟仿佛有些疲惫。

人形黑影吐了口气,织乌额环上的银色,忽然好像被风化了几千年的岩石表层一样,簌簌落下!而落在宁柘身下那张灰尘般的不知名材料上的银色粉末,却也在顷刻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人形黑影满意的注视着露出原来面貌的织乌额环——一会宁柘醒来看到,一定会明白它的名字为什么叫织乌!

因为,那根本就是九只金乌环绕而成的一枚额环!

金乌,传说中阳精所聚的太阳神鸟!

这种只存在于上古时期的飞禽,已经脱离了魔兽这一范畴,正如敌忾所追求的那样,魔兽,只有最高阶的魔兽,在修炼到十二阶后,如果能够成功的唤醒自己体内的远古血脉,就有机会拥有灵魂,得以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这个境界的魔兽,不能再称之为魔兽,而是天兽!

而太阳神鸟,却是天生的天禽。虽然这种天禽已经在上古时代后就不知所踪,但是,这片大地上,却始终存在着它的传说。

不过令人费解的是,太阳神鸟,是光明的代表,却不知为何会镶嵌着夺光术尊精魄?

九只金碧辉煌的太阳神鸟首尾相连,组成一个恰好契合宁柘现在头部的圆,最前面的两只太阳神鸟,各自向前伸出了自己的一只翅膀,在两只翅膀的交接处,正是那枚连郁仪都惊叹大手笔的夺光术尊精魄!

与此同时,洞穴之中,猝然响过一声嘹亮的乌啼!那啼声高远明朗,带着无以形容的浩然!充满了光明的气息!

现在的织乌额环,仿佛一道璀璨明亮的金色光芒,环绕着宁柘的头部。越发衬托出压在宁柘眉心的那枚夺光术尊精魄那深邃的黑暗。那九只彼此相衔的金乌,一啄一羽,都栩栩如生、精致到了极点。而在它们拥簇下的夺光术尊精魄,在那声乌啼过后,忽然宛如液体一样,缓缓的蠕动起来!

片刻后,原本是长方形的夺光术尊精魄,居然逐渐变成了圆形!而且,在圆形之外,还愆生出一圈仿佛火焰的黑珥,望去仿佛是一轮太阳,但是,这轮太阳,却是纯正的黑色!

光明与黑暗,这奇异的组合,实在让人奇怪。不过从人形黑影中传来的声音却十分兴奋:“织乌,我的宝贝,你终于归回本来面目了!这才是我的织乌额环么,哪像被封印后那么难看?”那人形黑影越说越高兴,最后竟然站在那轮黑暗的太阳中心手舞足蹈起来。

这时候,仿佛感觉到了织乌额环的变化,宁柘的身体中,忽然也隐隐泛起了同样纯粹的金色光芒!馥郁在宁柘身上,宛如一层淡淡的纱衣。

“苏卷还真是麻烦。”郁仪的声音从人形黑影中传出,黑影停下舞蹈,自言自语的抱怨道,“为宁柘开辟光明天梯就算了,居然还为他使用最纯净的灵魂洗礼!”光明天梯开辟的通道,最后那扇灵魂之门,虽然同样能够给予通过者脱胎换骨的改造,但是如果开辟这条通道的术尊愿意牺牲自己更多的永属灵魂的话,在通过者进入灵魂之门后的灵魂空间中时,还可以为对方施行灵魂洗礼。

所谓灵魂洗礼,就是依靠自己的灵魂力量,将对方的灵魂完全彻底的清洁一遍,将灵魂中一切杂质和缺陷统统清除和弥补!

可以说,苏卷当初为了宁柘,完全是不计后果和代价的,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以术尊的身份,却在破除白塔第九层封印后,被敌忾随手一击震碎灵魂了。

由于苏卷的灵魂之力中,包含了纯粹的光明之力,所以这些光明之力,或多或少的留在了宁柘的身体中,如果宁柘是光明术士的话,他以后修炼的时候自然可以事半功倍。可惜罗合斗气和郁仪的出现决定了他只能选择走魇之术士这条路。

因此,这些光明之力现在反倒成了麻烦。

“哼哼,不过我是谁?”郁仪嘀咕了几句之后,得意道,“不就一点光明之力嘛?等宁柘这一觉睡好了,明天我传授他守护之石的真正用法,别说一点光明之力,就是苏卷将自己的大部分光明灵魂之力都灌输给他,照样给我乖乖的转化成魇之灵魂力量!”

“现在嘛,就让这小子好好睡一觉吧,毕竟对于他的身体来说,能撑到刚才,已经非常出乎我的意料了!看来,这小家伙,还真的很有潜力啊,可惜,就是笨了点……不过,不笨也不至于这么好拐骗了,唉,我还是别抱怨了,毕竟是个术士纯血,要不是他,天知道我还会寂寞到什么时候……”

“明天,他就该觉醒为术魇了,魇之术士绝迹几千年,哼哼,临渊,以为毁灭了所有的魇之术士,大陆就真的只有光明术士了么?十年!十年之内,整个虹之大陆,包括缥缈云域、混乱乐园,还有……都会听到,魇之术士归来的消息!”

“你们,等着!”

第五章 觉醒!术魇!(一)

宁柘醒来的时候,一眼看见的是一个小人。

确实是小人,因为那个人虽然看起来和普通人类一般无二,却只有他拇指大小。宁柘揉了揉眼睛,吃惊的望着他。

那个小人在他胸膛上溜溜达达的来回走着,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他忽然一个转身,正好和宁柘对望一眼,随即眉开眼笑道:“醒了?饿不饿?”

宁柘倏地瞪大眼睛:“老师!”

那个小人的声音赫然就是郁仪!

郁仪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见宁柘吃惊的神色,不悦道:“看什么,跟你说过织乌额环里封印的只是我灵魂的一块碎片而已,要想最大程度的节约灵魂之力,为你将来考虑,我也只能凝聚成尽量小的实体了,再说了,浓缩才是精华,你看看你,空长这么大的身体,有什么用?”

“不是……”宁柘哭笑不得道,“老师,这就是您原来的样子?”

郁仪叹了口气:“差不多吧,几千年,我怎么还记得以前长什么样?现在这个形状只能说很接近。”

“您是……女的?”宁柘端详着郁仪那如花似玉的样子,试探道。

“胡说八道!”郁仪顿时大怒,不过还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难道我记错了?我只记得我长得不错,当时很多人都说我是大陆第一美男子的……”

宁柘忍住笑,道:“老师,您的脸的轮廓是不是太妩媚了点?还有,眉太细太弯了,眼睛太大,嘴太小、还有身材……这、这……”这分明就是个女孩子好吧?

郁仪全身一振,二话不说转过身去,过了半晌,他重新回头问:“这样呢?”

宁柘打量几眼,点头道:“这样像男的了!”

郁仪长出了口气,喃喃道:“真是要命,回头我要去看看我以前的画像才行。”宁柘没听清楚这一句,疑惑道:“老师,您说什么?”

“我说该帮你觉醒术魇了!”郁仪白他一眼,“还有,你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看来是不饿了,是不是?”

宁柘顿时两眼放光:“饿!当然饿!老师,这里真有吃的?”

郁仪撇嘴道:“废话,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丹府,就算那个家伙走时把东西全带走了,不过以他的眼光要带走的也一定是最顶尖的丹药和材料,要找点填饥的东西还不容易?”

“在哪在哪?”宁柘一边问一边四处探头,十一年流浪在无垠山脉的生活给予他一个根深蒂固的念头就是:以食为天!这么深刻的习性不是苏卷抚养他的那几个月能改变的。现在饿了这么久,听说有东西吃,他马上把觉醒的事抛到了一边。

郁仪摇了摇头,指了指他对面的石几:“那下面就有,你自己去拿!”

宁柘二话不说跳下石床跑了过去,那石几上和石床一样,铺着那厚厚的灰尘一样的东西,他把手伸进去摸了片刻,忽然摸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顿时大喜,拿出来一看,却是一个从没见过的饼,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顿时口水泛滥,正要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下去,忽然顿住手,送到郁仪面前,恭敬的道:“老师,您先请!”

“哼,我还以为你这小子看到吃的就什么都忘记了。”郁仪训斥了一句,板起脸道,“你忘了我告诉过你的话了吗?除非你到了术师境界,否则你要是还指望冲破术尊这关的话,什么辅助的丹药、外力都不可借!你没听我说这里是丹府?万一这要是什么提升灵魂之力或帮助凝聚永属灵魂之类的东西,你还想不想以后了?”

“呃……”宁柘讪讪无语。

“不过你小子还算有良心,”郁仪脸上却忽然露出笑容,“还知道让老师先吃,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想拿我做试验品,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吃……”宁柘脸色一僵,正要说什么,郁仪忍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帮你看看这是什么——你管自己就行,你几时听说过灵魂需要吃东西的?何况只是一枚灵魂碎片!”

“唔,是芋蚕饼,没有任何充饥以外的用处,你能吃。”郁仪和以前的霜轮一样,站在他肩上,评头论足的说。

宁柘点了点头,将芋蚕饼送进嘴里,一入口,顿时一股清香弥漫,这芋蚕饼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又香又软又清甜。宁柘三口两口将这个吃完,意犹未尽的再伸手进去,又摸出了两个。

三个芋蚕饼下肚,宁柘终于觉得精神抖擞起来,他问郁仪:“老师,现在是不是该为我觉醒术魇了?”

“别急。”郁仪慢条斯理的说,“你先从那扇门出去。”说着,指了指宁柘刚进来就看到的那扇石门。

宁柘依言走到门边,推开门走了出去。他一走出那扇石门,顿时吃了一惊——眼前是一个大得难以想象的山洞,估计是将整个山腹都挖空了!在这个奇大的山洞中间,是一座长宽各约百步左右的高台,台上放置着一尊古鼎,那古鼎通体墨绿之色,放置了这许久,居然丝毫未曾沾染灰尘。

在高台的四周,围着一圈高高低低的架子,架子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质地金银玉石,不一而等。其中,在靠近宁柘的这边,一个架子上赫然放着一只大约和宁柘差不多高的水晶瓶,透过透明的瓶身,可见里面被装满了淡蓝色的液体,在液体之中,竟是一只看上去和霜轮几乎一模一样的魔兽!

那头魔兽和宁柘现在的体型差不多大,它几乎将整个水晶瓶都布满了。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望去竟然栩栩如生!

“天狮幻虎!”宁柘肩上的郁仪低呼一声,微怒道,“那家伙……怎么连天狮幻虎都敢动?难怪当初进入虹之大陆复仇的那两头天狮幻虎,最后只有一头被它们族中寻回,另一头怎么也找不到,居然被他杀了泡在这里!”

宁柘听说是霜轮的族人,也微微皱眉:“老师,这里原来的主人是谁?”霜轮虽然经常欺负他,但是毫无疑问,默契魔兽终究是默契魔兽,尤其苏卷死后,霜轮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的保护着宁柘,甚至当宁柘向敌忾索要织乌额环时,不惜越阶使用技能来帮助他。

因此,宁柘对霜轮的族人……哦,同族,被杀了泡在药液中,还是感到很不快的。

“几千年前的一个老家伙了。”郁仪含糊道,“现在说不定骨头都化成灰了,你管他是谁?不过,因为这座丹府的缘故,那时候的人称他为丹帝。”

“丹帝周无药!”宁柘两眼放光!失声道,“他竟然是缥缈云域中人!而且他的炼丹之处竟然在这里!”

丹帝,是药物专精的炼金师对于这位和术冕临渊差不多时代的炼金师的尊称。因为周无药是第一个让药物专精炼金师凌驾于其他专精的炼金师之上的人!

炼金师,是大陆一种历史悠久而古老的职业。在其低级的时候,是没有太详细的分别的。但是,当炼金的技术达到一定程度后,所有的炼金师都会选择一个主要的发展方向,由于炼金之术的深奥,没有人会指望自己可以同时研究两种不同的炼金术。

周无药就是药物专精方向的炼金师,除了药物专精外,还有护甲专精、武器专精一共三个大方向。而在周无药以前,一直是护甲专精和武器专精炼金师彼此争霸的局面,药物专精只有一些找不到老师、买不起炼金配方又依附不到大的势力的炼金师才会选择。

因为那时候药物专精的炼金师只能炼制一些恢复类和治疗类的丹药,这对于大部分强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太有吸引力的东西。直到周无药的出现,他可以说是开创了药物炼金师的辉煌——他创造出了无数诸如清魂丹以及比清魂丹更宝贵的提升类丹药!

譬如说,周无药的三大独门丹药,也是他唯一留下没有传授给其他炼金师的三种丹药:死亡之丹,能够在术士晋阶失败时,抵消所有晋阶失败的反噬,虽然一生之中只能用一次,依旧让当时所有的强者为之发狂!由于术士晋阶的独特和残酷,对于术师以上的强者来说,即使修炼到了某一阶的颠峰,是否继续冲击下一阶,也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选项,但是有了死亡之丹,却可以放心一搏!虽然这种丹药一个人一生只能用一次,但,这一次,却可以让许多患得患失的人,坚定也许困扰他们多年的决心!

光明天露,这种不知配方的天露是所有光明术士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它并非内服之物,而是外敷,能够提纯敷用者的灵魂,使之达到一个接近纯粹的光明程度。从而对同级魇之术士有着绝对的属性压制,同样,即使对上同为光明的术士,由于灵魂纯度的问题,也将处于下风。

最后一种,就是被称为梦魇之珠的丹药,梦魇之珠,外形如同一颗黑色的珍珠,最奇异的是,据说这种丹药,并非炼制出来,而是种出来的。用将近千种奇花异草苦心熔炼,在炼制过程中,加入不知道多少天材地宝,最后炼制出一颗孕育着灵气的种子。用鲜血浇灌这颗种子长大,至少需要十年时间,才能结出一颗梦魇之珠!

梦魇之珠,具体效果不详,但是据周无药本人说,梦魇之珠是他一生心血凝结,他一生之中,也只得到过一颗!

由于周无药将除了三大丹药外的所有配方都慷慨的传授给了其他炼金师,从而让药物专精炼金师开始获得与护甲专精、武器专精炼金师同等甚至更为超然的地位。因此,他被尊为丹帝。

宁柘在无垠山脉时当然不可能听说过丹帝的名字,但是苏卷和虹之大陆第一炼金师高绀是好友,高绀是一名护甲专精炼金师,当初那套藏锋袍就是出自他之手。苏卷带着宁柘赶往冠噩城的路上,闲来无事,曾提到过高绀,顺便为宁柘讲述了一下丹帝。因为,丹帝周无药的名字,只要是提到炼金师,是不可能不提到他的。

此刻,宁柘听说这里居然就是当初周无药炼丹的地方,顿时兴奋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郁仪不满道,“瞧你这点出息,一个周无药就让你这么激动,你看那些架子干什么?难道你也想做炼金师?死了那条心吧,你见过几个达到专精的炼金师实力能在术师以上的?告诉你,想达到颠峰,就不能分心!懂不懂?”

“呃……”宁柘这才冷静了点,讪讪道,“老师,您以前认识周无药?”

郁仪哼了一声:“是啊,我救过他几次,他建起这座丹府后,请我来参观过,不过我对炼金没什么兴趣,草草看了一圈就走了。反倒是进入这里要通过的那颗守护之石,倒让我从中想到了一种新的术士之路,这也是我现在要教你的,魇之术士的觉醒方法!”

“是!”宁柘顿时肃然。

“把你的眼睛从鼎和架子那里给我收回来!”郁仪呵斥道,“然后向右看,是不是有一块石头?”

宁柘一偏头,果然在一个角落里,有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好像被丢弃一样随意的扔在那里。他走到石头面前,郁仪沉声道:“下面我说的话你给我记好了!因为一旦开始觉醒,就是你的术士纯血开始恢复正常的时候,任何外界的惊动都是致命的!所以在整个过程中,随便你出了什么情况,我都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和指示给你,只能你自己撑过去!如果你撑不过去,术士晋阶的下场你该很清楚吧?”

“老师,您说!”宁柘目光坚定的落在那块石头上,点了点头。

郁仪淡淡道:“要觉醒术魇,首先要化解你体内的罗合斗气,不过单单是化解还不行,因为罗合斗气有腐蚀你操控灵魂之力的作用,还要将它转化为灵魂之力,才能弥补你当初愚蠢吃下那么多罗合蔓的后果!”

“你面前这块,也是守护石。但它不是普通的守护石,它是用至少一万株噬精魔树树心浸润过的守护石,又在这座丹府中待了几千年,所以,它里面的能量精纯之极!下面你要做的是,坐在它上面,运转你的罗合斗气!关于如何运转……”郁仪手一抬,不知道从哪弄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这么简单的口诀和方法,不用我亲自解释吧?”

宁柘随意一扫,发现那上面只有寥寥数行,简洁明了。他下意识的按照上面说的一试,顿时,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仿佛什么沉寂已久的力量升腾起来,与此同时,他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郁仪陌生了许多,本来与之水**融的气息在刹那间被断绝!

这就是罗合斗气阻隔灵魂之力的缘故么?宁柘心中暗想,他这是第一次能够调动自己体内的罗合斗气,之前虽然罗合斗气一直在他体内,却因为他完全不懂得使用,只是蛰伏和沉寂。

现在,有了郁仪给他的口诀,他才缓慢而生涩的按照口诀指挥起自己体内的这股大陆最精纯的斗气,从丹田缓缓出来,依次经过每一条经脉,先下后上,逐渐游走全身。

运行完一个周天,宁柘睁开眼睛,刚才他开始指挥罗合斗气时,郁仪就离开他肩上,悬浮在他面前,现在正好悬浮在一个较高的位置俯视着他的变化。

宁柘欣喜道:“老师,我觉得现在全身都充满了力量!要是再让我走昨天走的那些路,一点问题都没有!”

“开心什么?一点斗气而已,你还没拥有过真正的灵魂之力呢!”郁仪却皱眉道,“听着,按照这个口诀不断的运转罗合斗气,接下来守护之石的贪婪会逐渐被引起并吞噬你的斗气,一旦你察觉到守护之石的吞噬,立刻将罗合斗气导归丹田,但这个速度不能太快,你钓过鱼么?就是像钓鱼那样,既不能让守护之石的吞噬之力在你丹田之外的地方吞噬罗合斗气,又不能让它忽然感觉不到罗合斗气的存在从而收回吞噬,当守护之石的吞噬之力进入你的丹田,开始吞噬罗合斗气后,你要做的就是撑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多么痛苦,你都要保持意识清醒!绝不能昏迷或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否则……”

“是,老师!”宁柘恭敬的说,正要依言去做,郁仪却叫道:“我还没说完!你小子就想做下去了?找死!”

“啊?”

郁仪斜他一眼:“接下来的话才是最重要的!守护之石吞噬完你的罗合斗气后,你操控灵魂的天赋将毫无阻隔的出现,你会感觉到你的本体灵魂的存在!那一刹那,就是光明术士中术灵的觉醒!但是你可是魇之术士,不能为那一刹那的轻松而疏忽——当守护之石的吞噬力吞噬完你体内的罗合斗气以及罗合斗气的根源后,会立刻退出你的身体,返回你身下的守护之石中!你记住,如果不想从术灵做起,也不想这么久以来罗合蔓腐蚀你的操控灵魂感应就这么被它抢走的话,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将它截留下来!如果你能做到,这对你来说,是非常有好处的,具体的好处等你成功觉醒术魇再说。”

“是!”宁柘认真的复述一遍,郁仪满意的点了点头,宁柘这才爬上那块石头,盘膝而坐。按照郁仪所说的口诀运行了六周天后,宁柘忽然感觉身下的守护石有了一丝悸动。

那悸动十分之微弱,要不是宁柘就坐在它身上,几乎感觉不出来。宁柘心中一喜,这守护石生性贪婪,不过却也和人类一样,对于近在咫尺的能量有着一丝本能的疑惑。才会一再等待,现在宁柘在它身上待了半天,它感觉到宁柘身上有着一股极为精纯的斗气能量,而且宁柘也没有提取它体内能量的意思。

所以,守护石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察觉到守护石的异常,宁柘却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加快了罗合斗气的运转,那份口诀其实就是如何将丹田内的斗气散发至外的口诀。虽然看上去除了威慑毫无作用,却最能引起守护石天性中的贪婪,何况这块守护石受过噬精魔树的浸润,对于能量的吸取是不遗余力的。

现在宁柘周身,都被一股淡淡的土黄色光芒萦绕。这股土黄色的光芒十分灵动,随着宁柘的指挥,盘旋在他身上,时上时下,仿佛游龙一般。而这条游龙身上,却散发着浓郁精纯的能量波动!

终于,守护石忍耐不住,宁柘只觉凝聚成形环绕自己的罗合斗气,忽然受到了什么的牵引,那牵引十分狡猾,只是牵引一小股的罗合斗气,若非刚才郁仪的提醒,让他时刻保持着对身下这块石头的警觉,还真要把这若有若无的牵引给错过了。

看来,这守护石确实狡猾。它这一小股力量的牵引,既是试探,又是为下一步做准备。如果宁柘对它没有防范之心,说不得,自己身上的罗合斗气,就会被这守护之石的吞噬力一点一点牵引过去,等被它这样吞噬了,那就该哭了。输入一天的能量要花一个月收回……这么吝啬的石头,能给它才怪。

宁柘心中暗笑,不过它再狡猾,也只是一块石头。当守护石的牵引力成功的牵引出一丝罗合斗气,向着守护石中奔去时,守护石正暗暗高兴,忽然宁柘周身的罗合斗气一凝,随即纷纷涌向丹田!

那丝被守护石牵引得已经快触到守护石的罗合斗气,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乖乖返回了宁柘体内。守护石的吞噬之力顿时愣住了……其实其他守护石倒未必有这么狡猾,只因这块石头曾被周无药用上万株噬精魔树炼过,放在此处有独到之用,因此才具有了一丝混沌的灵性,从而造成了它虽然渴望宁柘的能量,却还要步步为营这样的谨慎。

因为它知道,宁柘的罗合斗气虽然精纯,但是,在它体内,却保存着强大而精纯的灵魂之力!而宁柘的罗合斗气进入它体内,也将被它提炼后与这股灵魂之力融合一体,并增大这股灵魂之力!

在过去的岁月里,有一些人曾经接近它,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吸收它体内的力量。可惜那些人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多多少少被它吸收了更多的能量。

也许是出于对到嘴边的鸭子却飞了的愤怒,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吸收到如此精纯的能量,也许是这几千年来虽然这块守护石守护着它体内的能量,却始终无人能从它这里得到什么。这块守护石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于是,短暂的犹豫过后,它的吞噬之力一扑,还是选择了追上去。

宁柘察觉到吞噬之力的动作,心中大喜,他强自按捺住情绪,控制着自身的罗合斗气缓缓归回丹田,于是,两股无形的力量的追逐开始了——守护石的吞噬之力步步紧跟,那丝被追逐的罗合斗气却忽快忽慢,每次都在吞噬之力即将抓住它时,忽然一蹿出去,将它甩下。

追了片刻,吞噬之力已经不知不觉追进了宁柘的经脉,被那丝罗合斗气戏弄了几次,那股吞噬之力也似乎有些恼怒起来!速度忽然无比迅捷的扑向了面前的罗合斗气!宁柘闷哼一声,由于吞噬之力并不是他的力量,当然也不会怜恤他现在的肌肉骨骼以及经脉是否能承受这样的冲击,吞噬之力加速的时候,宁柘只觉自己的那条经脉都仿佛要爆裂开来!

一股奇痛无比的感觉立刻袭上他的心头!宁柘几乎下意识的想将这股力量逼出体外!

郁仪静静漂浮在空中,默默望着自己的弟子,面色凝重。见宁柘忽然面色剧烈的扭曲,不由吃一惊:“已经引进丹田了么?怎么会这么快?不对!”由于罗合斗气对于灵魂之力强大的阻隔和敌视,虽然郁仪的灵魂之力十分强大,却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探察宁柘的体内,以免招致罗合斗气的暴动。

但是即使如此,郁仪也一眼看出,宁柘此刻正在遭受着极大的痛楚,问题是,吞噬之力还没被他引入丹田开始吞噬罗合斗气,他的体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如果郁仪知道宁柘现在体内的情况,也会大吃一惊。因为虽然这种利用守护石的办法是他教授给宁柘的,但是他也万万没想到,这块万株噬精魔树浸润出来的守护石,在经过这几千年的沉淀后,居然已经有了一丝本能的灵性!

在察觉到那丝罗合斗气是在引诱它深入后,吞噬之力立刻选择了最正确的做法——加速,立刻吞噬了这股力量,然后迅速返回石中!

如果郁仪知道这块守护石中的吞噬之力居然如此狡诈,想必也会叹息。

宁柘在突如其来的疼痛中,本能的想要将造成他疼痛的吞噬之力驱除出去。但是这个念头一动,就硬生生的被他用意志压制了下去。郁仪告诉他,必须将吞噬之力引入丹田,否则,自己体内的罗合斗气便无法根除,而罗合斗气不去,也意味着他与术士绝缘!

何况,宁柘已经感觉到这块守护石的谨慎和狡诈,万一自己这次失败,就算还有机会,恐怕它也不会再上当了!

撑住……由于无法形容的痛楚,宁柘的面部已经扭曲到了极点,而他全身本来安部就绪归回丹田的罗合斗气,也因为他被痛楚分心,竟然出现了乱蹿的情形!就在这罗合斗气的乱蹿之际,吞噬之力骤然加速,扑向了将它引得已经靠近丹田的那丝罗合斗气,几乎一个瞬间,就将其吞没!

郁仪悬浮半空,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自己数千年来的唯一一个弟子,虽然他脸上静如古井,但是从他一眨不眨盯着宁柘的目光来看,也知道现在他的内心也十分紧张——就算他曾是大陆第一位术冕,唯一的颠峰术冕,现在的情况,连他,也无能为力。

第六章 觉醒!术魇(二)

吞噬之力吞噬它穷追不舍的那丝罗合斗气后,已经靠近了宁柘的丹田,事实上,宁柘本来是要用那丝罗合斗气将它引到丹田之外略为停顿,让苦苦紧追的吞噬之力失去戒心扑上来,顺势冲进丹田中,即可将吞噬之力引入丹田。

可惜,现在引诱它的罗合斗气已经被吞噬,而吞噬之力,也迅速照原路返回,撤离这个让它本能的感到不安的地方!

“啊……”宁柘忽然仰头,紧闭着双目发出一声惨叫。吞噬之力在体内毫不客气的横冲直撞所带来的痛苦,是他从来没有经受过的。此刻,宁柘体内的经脉、肌肉、骨骼,凡是阻挡在那股强横的吞噬之力面前的一切,统统被急切想返回守护石中的吞噬之力所撞开!

“不能让它离开!它若是返回了守护石中,我怎么办?”宁柘在极度痛楚所带来的半昏迷状态中,感觉到疯狂逃窜的吞噬之力,本能的清醒过来,但是,此刻那股吞噬之力,已经将诱饵吞掉,而宁柘体内虽然还有其他罗合斗气,这股吞噬之力,却狡诈的很。它察觉到了宁柘对它有所企图,立刻毫不犹豫的返回守护石。

只要它回到石中,宁柘想再引它出来,那就困难了。

“不!”宁柘蓦然大喝一声,忽然用力一滚,从守护石上滚了下去!

郁仪一怔,却见宁柘一落地,足尖在地上一点,忽然箭一般冲进了刚才的那间洞穴!“砰”的把门关上!

郁仪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二话不说,黑色的身形一闪,就冲了过去,那扇石门虽然关闭着,但是却无法阻隔灵魂。郁仪的身形毫不困难的穿过石门,却见宁柘背靠着石门,瘫软在门下,他的皮肤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疯狂挣扎着想要出去,这种挣扎,将他的皮肤撑得时不时凸起一块,似乎是一只活物在他体内欲破体而出一般,十分可怕!

郁仪皱起眉,他看出宁柘并非觉醒失败遭遇术士晋阶失败的反噬,微微松了口气,但是宁柘现在的情况,却让他十分担心。因为,从他创出魇之术士的修炼方法以来,从未出现过宁柘这种情况——魇之术士虽然一觉醒就能跳到术魇,但是,事实上,它的觉醒成功率,却比光明术士低多了!

这点,郁仪并没有告诉宁柘,一来,是因为宁柘是术士纯血,这个概率对他来说影响不大;二来,他虽然有意无意得锤炼宁柘的信心和决心,却也怕把他锤炼过了头,万一他觉醒过程中有所担忧,那就反而害了他。

如果觉醒失败,术士晋阶的反噬是异常可怕和速度的,宁柘不可能还能挣扎这么久。而如果觉醒成功……就不可能出现这股如同活物一般四下游走的力量!

郁仪不知道,现在宁柘的体内,可以说是一片兵荒马乱。到处都是被守护石的吞噬之力冲击得惨不忍睹的情景。若非之前苏卷为他开辟光明天梯,又进行了灵魂洗礼。此刻宁柘就算毅力再强一些,也支持不住了。

在光明天梯中浸润的身体,虽然被吞噬之力从内部破坏得一塌糊涂,却始终有一股浩然澎湃的气息,保护着宁柘的心脉,也让他的生机,不至于断绝!而灵魂洗礼过的灵魂,虽然也被这股强大暴烈的力量所冲击,但是被洗礼过的灵魂格外精纯,依旧稳稳的飘浮在宁柘体内。

宁柘之所以忽然离开那块守护石,冲进这间洞穴。其实只是脑中灵光一闪,这一闪即逝的灵光,让他歪打正着,终于在刚才引诱吞噬之力入丹田失败后,又得到了一次机会!

因为,当时的宁柘已经完全阻止不了吞噬之力归回守护石。而吞噬之力一旦回到守护石中,宁柘就等于完全失去了这次觉醒术魇的机会!因为守护石已经察觉到他的觊觎,是不可能再给他第二次机会的。到时候宁柘除了平白损失一丝罗合斗气,什么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宁柘想起郁仪讲述的觉醒过程。最重要的就是,必须留下吞噬之力!

而吞噬之力的回归,却又是他无力阻挡的。就在宁柘心急如焚的刹那,他猛然想起了这间洞穴!据郁仪说,这间洞穴是整座丹府中价值最高的一间,夜光石、辟垢岩、还有那灰尘般的铺陈……

种种都说明了周无药对这间洞穴的重视与爱惜。而这间洞穴外就是周无药炼制丹药的地方。据说,炼制高等丹药,即使是丹帝,也不可能次次成功,何况,周无药以传授药物配方而著名,这些药物配方,自然也不可能一次炼制出来,必定是经过无数次实验、调整才成功。

在失败的情况下,往往就会出现炸炉的情况,同时,高阶丹药出世,更会引动天劫降临!所以,外面那片地方,根本就是一个险地。而这个洞穴就在险地之畔,又如此得周无药喜爱,想必,那扇石门,不是普通的石门!

至少,能够在外面发生绝大多数险情的时候,保护住里面这些珍贵的摆设!

宁柘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上面这些。既然那扇石门可以保护洞穴之内,必定也有着阻隔许多能量的用处!因为有的丹药炼制失败后,不仅仅是药鼎爆炸那么简单,还会引起各种能量的冲击!

所以,宁柘在吞噬之力就要返回守护石的刹那,忽然跳下守护石,带着还在他体内的吞噬之力,冲进了这间洞穴,并用最后的力气,将石门关上!

宁柘猜得没错,这扇石门,确实能够阻隔吞噬之力返回守护石中。但是,由于石门的阻隔,吞噬之力感觉不到守护石的气息,在慌乱和急噪之下,它开始了疯狂的逃窜。宁柘现在能够保护自己身体的,只有罗合斗气。而罗合斗气,却在吞噬之力的暴蹿下,纷乱散布,根本没有办法形成有效的保护。

吞噬之力几乎将宁柘体内的经脉尽数击碎,却始终无法感觉到守护石的方向。它终于冷静了些,却开始依照本能吞噬起宁柘体内的罗合斗气起来!本来,按照郁仪的指点,只有让吞噬之力进入丹田之内,才能完全将罗合斗气的根源也吞噬殆尽,这样,才能起到根除罗合斗气,重新恢复操控能力的目的。

另外,吞噬之力在进入丹田吞噬完罗合斗气后,再想离开宁柘的身体,就会受到若有若无的阻隔——因为,吞噬之力只有吞噬的能力,将各种能量转化统一,还是守护石本身的效用。

这吞噬之力一旦吞噬了宁柘所有的、包括根源的罗合斗气,必然或多或少受到罗合斗气的影响。因为,罗合斗气是宁柘本身的斗气,虽然宁柘刚刚才会使用它们,可是大陆第一精纯斗气的名头毕竟不是虚的。这种斗气积累在宁柘体内,已经有很长时间。它们对于宁柘近乎本能的保护,会让宁柘到时候可以轻松的阻拦下吞噬之力!

同样,郁仪并没有告诉宁柘,阻拦吞噬之力并不难,只要他抓住机会就行。是因为他希望宁柘不要因为告诉他容易而小觑了这一点,从而出现失误!

好就好在这一点,郁仪没有说留下吞噬之力容易,宁柘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是万中无一的例外。在以前魇之术士的觉醒中,也有少部分利用过守护石,但是这少部分,要么失败要么直接就成功了,还从来没有人像宁柘这样,失败到中途,旁边有这么一扇隔绝能量呼应的石门可以利用。

由于不知道,所以宁柘现在毫不分心,他在气息奄奄中,意识反而格外清明起来。这时,吞噬之力已经开始逐步蚕食散乱在他百骸中的罗合斗气。对于这点,宁柘根本无力阻拦。其实,就算他有能力阻拦,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拦。郁仪告诉他,借吞噬之力将罗合斗气吞噬殆尽,然后将吞噬之力留下来……可问题是,宁柘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因此,现在发生这些意外,宁柘又不能向郁仪询问,郁仪也不能在现在打扰他,宁柘只能依靠自己来判断。

不过现在他怎么判断,也无力阻止吞噬之力一口一口的吞掉他丹田以外的吞噬之力。吞噬之力的吞噬十分迅捷,不多久,这股力量重新来到了宁柘的丹田附近徘徊,宁柘心中微喜,虽然他因为经脉尽碎,全靠光明天梯吊住一口气,但他察觉到吞噬之力的方位,仍旧感觉到了欣喜——要是这股吞噬之力再贪婪一点,扑进去吞噬罗合斗气的本源,不就照样可以达到老师说的情况了?至于它进去吞噬完了,自己是否还有力气阻拦它,笑话,它要能回守护石早就回了,只要能把它哄进丹田吞噬罗合斗气的根源,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就在宁柘且喜且惊时,那股吞噬之力却迟疑不定。宁柘心中暗暗焦急,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如果吞噬之力再拖延下去,可能它还没进丹田,宁柘就会先晕过去了。

想到这里,宁柘忽然感觉丹田中隐约有一丝热意升起……这时他体内除了丹田内外,其他的罗合斗气都已经被吞噬了,这一丝热意,顿时让宁柘想到一个想法。

吞噬之力围绕在宁柘丹田外来回徘徊,就是不肯进去。就在此时,忽然一丝微弱的罗合斗气游离出了丹田!吞噬之力立刻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那丝罗合斗气仿佛被它吓傻了,怔怔的待在丹田之侧不动。吞噬之力大为得意,就在它要扑到罗合斗气上时,那丝罗合斗气忽然刷地一下!闪回丹田之内!而吞噬之力,也下意识的跟着一蹿!

宁柘狂喜,这是他一开始就打算用的办法。正如郁仪说的钓鱼一样,对付不愿意进入丹田中的吞噬之力,想要将它引进去,是十分麻烦的事。因为守护石虽然在吸收能量时来者不拒,却从不吸取人源头的能量!

这主要是因为,这种石头的属性仿佛非常懂得续存之道。一旦它将源头的能量都吸收了,那下次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若是它有那个效果,估计大家就会将它当成魔石看待。因此,守护石本身蕴涵的吞噬之力,在进入人体吞噬能量时,从来不会去的几个地方就是斗气凝聚之处丹田、魔法凝聚之处心脏以及灵魂之力聚集之处眉心。

所以宁柘早就打算好了,要用这个险之又险的差距,引动吞噬之力的前扑,让它失足跌入丹田之中。

可惜刚才功亏一篑,吞噬之力突然不顾一切的加速,让从未锻炼过的宁柘一时没能支持住。不过这次,他却成功了!

吞噬之力冒失的冲入丹田,下一刻,却发现自己周围都充满了至纯至精至醇厚的能量!这丹田,是斗气凝聚所在,尤其是罗合斗气,更让这里面充满了能量的盈然。吞噬之力虽然略有灵性,终究还是本能占据了上风,开始疯狂的吞噬起宁柘的本源斗气来!

宁柘眼中的喜色只划过刹那,下一刻,他就感觉到自己丹田处,赫然一片冰冷!那冰冷是深入骨髓的冷,宁柘忍不住全身都格格打颤起来。在这片冰冷中,若隐若现着一丝灼热。宁柘意识中升起一线希望:这灼热和他在溪水中摸到的那块小守护石的感觉太像了,想必就是吞噬之力的缘故。

此刻,一直注视着他的郁仪重新变成了一团模糊的人形黑影,他心烦意乱的在半空飘来飘去,显然宁柘的情况大出他所料。最重要的是,现在谁都帮不了宁柘。

妈的……郁仪平生第一次如此失态,目光不自觉飘向石门外的守护石,心中决定,如果宁柘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要将那块守护石彻底粉碎!虽然,那块守护石其实是这座丹府中,最为重要的一样东西!

在宁柘的意识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明显的感觉到丹田内越来越空、越来越冷,忽然,一股全新的力量进入了他的内心!在那一刹那,所有的疼痛与感觉都仿佛彻底远去!宁柘感到,自己体内,仿佛有一个从未有过的自己,忽然苏醒了!

那股力量升腾而起时,所有粉碎的经脉都似乎消失了痛感,如同温泉缓缓滑过的舒适与放松,让宁柘下意思的想睡过去。然而,郁仪的叮嘱让他再次撑住了,这……这就是灵魂之力?我已经恢复了天赋对于灵魂的操控能力?宁柘心中不断的问着这两个问题。

虽然他见过苏卷使用灵魂之力,也借助过郁仪的灵魂之力,但是当他自己打开术士之门,获得自己的灵魂之力时,才能够感受到,拥有灵魂之力,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力量!

这种强大,并不是说他现在刚刚开始觉醒的灵魂之力,而是拥有灵魂之力后,他的信心仿佛噌噌的往上涌!仿佛他的整个斗志都被点燃一样,一时之间,他竟有一种睥睨大陆的感觉!

宁柘不知道,这种无比自信甚至到了狂妄地步的感觉,其实就是他体内,那千载难逢的、术士纯血!

虽然眼下这术士纯血还没有完全觉醒,但是,它本质里面的高傲却被魇之术士的黑暗属性所激发,不知不觉,开始影响宁柘本身的性格!

就在宁柘沉浸在刚刚觉醒自己灵魂之力、即将迈进术魇之境的时候,盘踞在他丹田内的吞噬之力,又一次开始了它的疯狂!

不过这次,虽然没有散乱的罗合斗气来阻拦它,宁柘刚刚觉醒的灵魂之力却毫不客气的拦住了它的去路!

这就是灵魂之力比斗气和魔法更强大的地方,灵魂之力源自灵魂,只要宁柘心念一动,灵魂之力就会立即作出反应。而且,灵魂寄居于肉体之中,虽然高阶术士可以在肉体被毁灭后,单凭灵魂也能生存很久。但是像宁柘这个级别显然是做不到的,因此,他的灵魂之力自然更加注重保护自己的肉体!

面对忽然出现并拦路的灵魂之力,这股不知道吞噬了多少能量过的吞噬之力显然没放在心上,它直接撞了上去!

这一撞,宁柘新生的灵魂之力,几乎立刻被撞得粉碎。而宁柘,也同时吐出了一口心血!郁仪却长长吐了口气,因为,他从面色苍白若死的宁柘身上,感觉到了极其微弱的灵魂之力!

虽然微弱,但,毕竟是灵魂之力!这表示,宁柘终于成功的让吞噬之力为自己除去了罗合斗气这个阻挡他术士之路的问题!

接下来他能不能撑得住吞噬之力的疯狂冲撞,郁仪已经不大放在心上了。因为,他也知道宁柘背靠的这扇门,可以完全阻隔吞噬之力与守护石之间的联系。宁柘现在就算没撑住晕过去,吞噬之力也跑不了。大不了,多耗几天,总能将它驯服的。

眼看宁柘已经过了最危险的一关,郁仪立刻恢复了平静,重新变成了刚才清晰的人形。

……

一次又一次,宁柘到后来,几乎是在失去意识中,本能而惯性的凝聚起越来越稀薄的灵魂之力,阻挡着吞噬之力的反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吞噬之力的冲击开始疲软下来。这并不是它情绪上的失落,这股吞噬之力虽然有些灵气,也没到这地步。这是因为,这股吞噬之力,离开它的守护石已经太久了!

毕竟,这股吞噬之力再强大,也是守护石中愆生出来的。就好像术士的永属灵魂一样,永属灵魂再强大,一旦术士的本体被毁去,永属灵魂不说消散,至少也要大打折扣。何况,术士又岂是一块石头所能比的?

因此,肆虐到现在的吞噬之力,已经失去了刚刚离开守护石时的冲劲,变得越来越虚弱起来。宁柘仍旧不敢怠慢,他缓缓凝聚着被撞散的灵魂之力,依旧挡在吞噬之力面前,只是那吞噬之力,却久久没有再次冲击。相反的,宁柘竟然从它身上,察觉到了一丝隐约的委屈和求饶之意。

想来这股吞噬之力是十分委屈的,从来没有人这么骗过它。而且,骗了它不说,还躲进这扇完全隔绝它与母石感应的门后,等于将它的根掐断了!现在,这股无根的能量,又怎能不委屈,不求饶呢?

不过宁柘虽然感觉到了它的示弱,却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开门放它走了。郁仪刚才说过,能否留下这股吞噬之力,决定自己是否能在觉醒后立刻达到术魇。虽然术魇只比术灵高两级,但是既然老师要他这么做,他当然要尽全力照办了。

可惜啊……宁柘暗暗后悔,刚才郁仪没告诉他留下这股吞噬之力后怎么做。所以现在,他的灵魂之力将吞噬之力包围住,两相对峙,却谁都不敢动。吞噬之力是因为离开母石太久,已经开始衰弱,当然不敢再像刚才那样疯狂。而宁柘的灵魂之力本来就弱,被吞噬之力撞开这么多次后就更弱了,吞噬之力不动他就很开心了,主动攻击这种愚蠢的事他是不会干的。

第七章 觉醒!术魇(三)

缥缈云域,碧水谷。

碧水谷的得名是因为这座山谷的最深处,有一泓深不可测的盈盈碧水。据说这泓碧水中,时常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一般而言,这种情况总会招来大批探险队的窥探。但是碧水谷中却一直十分寂静。

因为,这里是云域的禁地之一。

除了几个云域最强大的家族之外,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此处。

现在,碧水谷的碧水潭畔,正盘膝端坐着一名老者。那老者容貌清癯,身上穿着一件异常华丽的锦袍,与周围山野环境十分不相衬。他手腕上带着一只金色的手镯,镯子上嵌着一枚古朴的古玉。

老者本来一直闭目养神,忽然眉心一跳,转首向碧水谷东侧望去,就在刚才的刹那,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奇怪的灵魂波动。这波动虽然并不强大,却有着难以形容的诡异蕴涵其中。

“东边……是白晓峰,”老者皱着眉自语道,“碧水谷附近不都不允许人靠近么?怎么白晓峰会传来如此奇异的灵魂波动?”老者瞥了眼腕上的古玉,忽然站起身,他起身时也不见如何动作,人已在数十丈开外!

不过,老者才走了几步,却又迟疑着停下脚步,目光重新落回碧水潭:“我真糊涂了,小姐还在这里,白晓峰发生一点事怎么就能离开?”他摇了摇头,重新坐回潭边。

就在老者又一次闭目开始冥思时,碧水潭忽然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纹!

老者倏地睁开眼睛,惊喜道:“小姐?”话音未落,碧水潭中的水骤然无声裂开!那些至柔的水仿佛是固体一般,无声无息的分裂开来,露出一条笔直的通道!

一个墨绿色的身影,骤然一闪,从这条通道中飞快的掠出,在半空一个翻身,异常灵巧利落的落到老者身边,转眸嫣然一笑道:“季叔叔!”看她的年纪,不过十岁模样,做那老者的孙女都绰绰有余,却不知道为何只唤他叔叔。

那季叔叔的目光却死死落在她自然下垂在身体一侧的手上——细腻优美的右手,轻轻握着一张黑色的弓!

季叔叔注视着那张弓,仿佛根本没看到自家小姐,激动得连声音都颤抖了:“小、小姐,您、您……您得到它了?”

墨绿衣裙的女孩子傲然将弓举起,头顶阳光照射而下,那弓原本只是不起眼的黑色,蓦然,仿佛被阳光点燃了什么,一道璀璨到极点的流光,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从整张弓上一闪而过!

季叔叔和那墨绿衣裙的女孩子都是一怔,那道流光闪过之处,黑色的弓和弦却都仿佛是被洗涤过一样,隐隐泛起了光芒!而弓身,竟有着剔透的感觉!那道流光闪过黑弓,最后化作一道闪电,飞快的扑进了墨绿衣裙女孩子的眉心!

“明如小姐?!”季叔大惊,正要扑过来,那道流光进入明如眉心时,她神色分明一震,与此同时,她的眸子也在一瞬间,转为纯黑之色!季叔此刻刚好扑到她面前,却被那双纯黑的眸子一扫之下,心中本能的升起一丝恐惧!

季叔一怔,明如的眸子却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灿烂的笑着,挥了挥手中晶莹剔透的黑弓,清脆的笑声飞扬在碧水谷中:“季叔叔,我没丢您脸吧?弓灵已认可,繁弱弓终究还是落在我手里!”

“弓灵……”季叔一脸震撼之色,喃喃道,“虽然知道这碧水潭下的东西非同一般,想不到这柄弓竟然有弓灵在内!”他还想说什么,明如笑容忽然一收,道:“我们离开家族太久了,现在既然东西已经到手,还是赶紧回去吧!”

“等一下,小姐!”季叔忽然指着东边的白晓峰,“小姐,就在您出来前一刻,那里忽然传来一股诡异的灵魂波动,白晓峰离碧水谷不远,我们是不是去看看?”

“白晓峰?”明如眯着眼睛随意瞥了眼,便摇头,“碧水谷外不是还有我们几大家族的人看守么?养他们在这里干什么的?我们出来都一年了,再不回去天知道那些人把我们长系欺负成什么样子了,走!”

“是!”虽然明如年纪不大,但是季叔却丝毫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如今望向她的眼神之中更是带着由衷的崇敬——天生武主!只有天生武主才有资格驯服超越凡品的武器,而一件武器要凝聚出武灵,那是多么虚无飘渺的存在?恐怕搜遍整个大陆,都难以寻觅到超过三件这样的兵器!

但是,明如手里,现在却已经有了一张已经凝聚出弓灵的繁弱弓!

季叔跟在明如后面走了几步,忽然感觉白晓峰方向又传来一阵阵的灵魂波动,这几阵灵魂波动时强时弱,很不稳定,但是,却一次比一次诡异。他不禁暗暗皱眉:灵魂波动,按理说应该是术士才能造成,但是这几股灵魂波动,却分明与他所见过的术士的灵魂力量完全不同!

虽然在明如的坚持下,季叔还是没有去白晓峰查看,离开时却依旧多看了几眼——

假如他的目光足够深邃幽远,可以看穿白晓峰的山腹的话,必定可以看到悬浮空中的郁仪脸上越来越浓郁的笑容。

因为宁柘在苦苦挣扎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完全将那股吞噬之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其间他已经不知道吐了多少次血,体内经脉断裂过多少次,甚至连全身骨骼都碎裂又在术士纯血的作用下反复自动修复。

失去后续之力的吞噬力量就好像一个战斗力不断持续下降的对手,宁柘体内刚刚觉醒的一丝灵魂之力,却在术士纯血的作用下飞快的增长。而且,经过光明天梯和灵魂洗礼的双重浸润后,宁柘的恢复能力已经异常出色。

越来越弱的吞噬之力根本不可能将他干掉,而吞噬之力其实也不敢将他干掉。毕竟,它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母石的存在,万一将宁柘干掉了,那它就真的没指望返回母石,到时候宁柘一死,它也就差不多了。毕竟吞噬之力本身不能单独存在,只能存在于寄体之中。宁柘活着,它虽然不甘心就此被束缚,却还不至于消散。

何况宁柘也不可能吞噬它。不过宁柘虽然吞噬和化解不了它,却一次次凝聚灵魂之力消耗着它。经过几次硬碰硬的相撞,吞噬之力明显的衰弱了下去。到现在,吞噬之力已经有点奄奄一息了。

就在宁柘再次运转灵魂之力,修复完刚才与吞噬之力相冲而损坏的经脉,同时准备给予它最后一击时。郁仪的声音响起:“够了,你这个笨蛋,你把它干掉还怎么觉醒术魇?”

“老师?”宁柘一惊,“您能和我说话了?”

“嗨,我早就可以和你说话了。”郁仪撇了撇嘴,“只不过刚才你还没把吞噬之力收拾成这样,我也没必要告诉你下一步。”

“啊?”宁柘晕晕乎乎的问,“这么说我刚才做对了?老师,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段时间我好紧张,就怕做错了!”

郁仪不满道:“你懂什么,你到现在才觉醒术士天赋,实在太晚了点,不让你自己和这吞噬之力斗,你对灵魂之力的运用怎么可能在这一天一夜后就如此纯熟?不纯熟你怎么进行下一步?我可是大陆第一位术冕!别把我和那些愚蠢的普通老师比!”

“……是!”

“下面,才是你觉醒为术魇的重点,”郁仪俯视着他,悠然道,“宁柘,你要知道,你走的是魇之术士这条路,所以,如果你觉醒后只是术灵的话,那你就永远都只能是术灵……就像你现在这个状态,而要想觉醒到术魇,现在就着落在你身上的那丝快消失的吞噬之力上!”

“你很快就会明白这丝吞噬之力带给你的好处了。”郁仪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现在打开石门,别担心,吞噬之力现在已经非常虚弱了,它不可能离开你身体返回母石,只有当你接触到母石时,它才有机会循着你的身体返回。”

宁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老师,您放心,我永远不会再碰那块守护石一下的!”

“笨蛋!”郁仪却跳脚骂道,“你不碰母石怎么吸收母石中的精髓?你知道不知道那块守护石里有多少精纯之极的灵魂之力?你知道不知道这么多年那块守护石提取接受过多少可怕的能量才凝练成现在这样毫无杂质的灵魂力量?!啊,你居然说你永远不再碰它!那我让你花这么多工夫蹂躏吞噬之力干什么!”

“……”

郁仪平息了一下心情,正色道:“听着,现在吞噬之力已经异常虚弱,它迫切的希望返回母石,当然,你不用灵魂之力攻击它,它一时还消散不了。”他脸上重新露出笑色,“所以你现在要这么做,这可是唯一一个让守护石主动放血的机会——你去守护石边,一只手放在守护石上,到时候,吞噬之力会疯狂的想要返回,但是这点你已经可以无视了,没有母石的帮助,就它现在那小样,是不可能冲破你已经运用熟练的灵魂包围的。你需要注意的是,守护石也能感觉到吞噬之力的离开,虽然守护石不会因为吞噬之力的失去而变弱,却会从此失去吞噬的特性,这点对它来说当然也是无法容忍的。”

守护石又叫吝啬石,其实这种石头还有个评价,那就是贪婪之最。

“所以,你触碰到守护石时,守护石中同样也会传递力量来支援吞噬之力!”郁仪脸上充满了蛊惑,“你要知道周无药为什么要将这块守护石接受万株噬精魔树的浸润后放在这个角落!”他指了指山洞的顶部,“你该知道,周无药这个等级的炼金师,经常要炼制高等级的丹药吧?高等级的丹药,炼制成功后往往会引来天劫,而周无药虽然炼金技术不错,本身修为却很一般。所以,他用万株噬精魔树浸润这块守护石,将守护石的贪婪特性完全激发……天劫,本身就是高级丹药出炉时所聚集的巨大能量引动的,你现在知道这块守护石为什么放在这里了吧?”

宁柘恍然大悟,其实他一开始也奇怪,这个角落什么都没有,就单独放了这么一块守护石到底有什么用。原来是为了应付天劫的,随便什么种类的天劫,终究是能量引发和能量导致的。而以守护石那贪婪的特性,强大的吞噬能力以及恐怖的容纳能力。估计那些天劫才起个头,就全部被它笑纳了。

宁柘不得不感慨,这位丹帝,实在是个人物,这种办法都能想出。炼金师在炼制高等级丹药时,最头疼的就是这些天劫了,因为炼制高等级丹药,本身就消耗极大,有时候呕心沥血才炼出来的东西,结果一道天雷下来连自己都交代了。可是有这守护石在旁,却可以十分安心的炼制,难怪这四周看起来完好无损,本来周无药用的炼丹之处,怎么可能没有历经天劫的痕迹呢,这种奇石,果然不愧是守护之名!

“不过,吸收天劫能量,不是就这么把它放这就行的。”郁仪随意道,“还需要一些阵法之类的配合,毕竟这家伙吸收起来可不管主人不主人,只要是能量统统拿走。所以估计周无药离开这里时,把那些阵法拆了,否则,我们只要打开这扇门,就可以感觉到守护石的贪婪了!”

“好了,”郁仪中断介绍,正色道,“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由于你体内封锁着那块守护石的吞噬之力,所以你现在去触碰它,它不但不会吸收你现在那点微薄的灵魂之力,反而会分出强大的内蕴能量侵入你的体内,来夺回它的吞噬之力!你要知道,这块守护石……蕴涵的可都是精纯到极点的灵魂力量,这种毫无杂质的灵魂力量最大的好处就是纯,纯到没有属性,所以只要它们进入你身体,你再截流下来,按照魇之术士的修炼之法,就可以立刻转成黑暗灵魂之力!”

宁柘听得两眼放光,心念一动,立刻将吞噬之力用灵魂力量包裹起来,现在这丝不走运的吞噬力量微弱的可怜,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不过宁柘还是问了一句:“老师,您不是说想要达到术冕,在没到术师之前,就不能借用任何外界的力量、包括丹药之类来提升实力吗?现在我这样算不算借助守护石中的精纯能量来提升到术魇?”

“这就是我要叮嘱你的。”郁仪点了点头,道,“因为严格说来这不是借助,而是交换!”

“交换?”宁柘一怔。

郁仪道:“不错,是交换。昨天我教你运转罗合斗气,你运转了那么久,想必对自己拥有多少罗合斗气有点数了吧?”

宁柘愣了愣:“您是说……”

“对,虽然这块守护石中的能量超过你想象,但是你若想到术冕,你只能和它交换,不能向它索取一丝一毫。”郁仪笑眯眯的说,“用吞噬之力已经吞噬掉的罗合斗气,来交换它蕴涵的精纯灵魂之力,一旦你感觉到吸收到的灵魂之力和之前的罗合斗气差不多,就立刻停止,并且,将吞噬之力返还回去,这样,等于你将罗合斗气给了它,而它给你同样的灵魂之力——我早就说过,做我的学生,不但可以为你重开术士之门,连罗合斗气也不会浪费掉!”

宁柘瞠目结舌,半晌才喃喃道:“老师……您……太强了!!”

郁仪眉开眼笑道:“这个自然,我可是大陆第一位术冕,唯一的颠峰术冕!”

……

虹之大陆,欣嫩学院。

虽然宁柘离开已经有一个多月,穆灼等知道术士纯血的人也有意无意询问过敌忾和霜轮有关宁柘的去向,不过在敌忾当着他们的面随手拍垮了一幢楼后,再没人敢问这个问题。

毕竟,未来的术冕虽然重要,眼前的颠峰术尊却更可怕。

自从宁柘离开后,霜轮一直恹恹的。敌忾对它倒是不错,亲自将流泪山脉中最强大的几头魔兽都杀了,将魔核一股脑的喂了它。霜轮虽然吃了下去,现在已经突破三阶,不过却始终不肯幻化成人。

它依旧是似狮似虎的模样,偶尔跟在敌忾身边,大多数时候,却爬到欣嫩学院最高的地方,向着西南方向望去。这倒让敌忾放心不少,因为西南,是冠噩城的方向,而东南……才是宁柘的方向!

不过,今天敌忾给他的敌忾班布置完训练任务——这段时间他将宁柘和织乌额环带来的郁闷统统发泄到了敌忾班上,要不是在以前几年的情况下还坚持投报欣嫩学院的人都是一些疯狂追求力量的疯子和意志特别坚韧的家伙,早就被他逼得自爆灵魂了。饶是如此,现在在欣嫩学院提起“敌忾冕下”四个字,也让他们立刻变色!

敌忾照例在出门后向屋顶看去,却发现霜轮照例趴在上面,只不过它这次却看向了东南,金色的眸子里,一片诧异!

敌忾一怔,下意识的来到它身边,却发现霜轮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到来,只是喃喃说着什么,敌忾费了好长时间,才听出它在反复说着四个字——“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敌忾看它看的方向,也猜到是谁,皱眉问,同时他心里也暗暗做好了准备,如果宁柘死了,虽然灵魂默契对于魔兽这方威胁不大,但是也是有一定影响,若是霜轮身上一出现灵魂默契反噬的效果,他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却听霜轮满眼震惊,低呼道:“连藏锋冕下都说没有办法的罗合斗气……宁柘他怎么可能还能成为术士!而且、直接晋入术魇!”

“术魇?!”敌忾脸色顿变!他刷地抬起头,望向东南,眼中,杀机盎然!

……

一次又一次的灵魂波动,宁柘心无外物,全心全意的感受着与守护石交换而来的灵魂之力,饶是他期望不低,此刻也不禁为这精纯的灵魂力量感到惊叹——和他体内的罗合斗气刚被完全吞噬那一刻觉醒的那丝灵魂之力不同,守护石被他引入的这股灵魂力量,纯粹到了极致,若是再浓郁一些,稍微修炼,都有液化的可能!

液化灵魂力量,就意味着可以晋阶术牧!

在术士晋阶的前几阶,都有比较明显的预示,凡是到了这个预示晋阶的,大部分都会成功。灵魂力量液化,可以晋阶术牧;固化,则意味着达到术界的层面。而在本体灵魂之外,凝聚出永属灵魂,才是迈入强者的第一步——术魂!

魇之术士的修炼方法,郁仪几乎在宁柘和守护石完成交换——预感到守护石传来的力量达到罗合斗气的总量后,宁柘毫不犹豫的放出了吞噬之力,随着吞噬之力一返回母体,他就立刻移开了与守护石接触的手。在那一刻,守护石上明显传出失望之色。估计它得到吞噬之力后,想再从宁柘身上捞回一点的。

就在完成交换的那一刻,郁仪将他的独门修炼方法传入了宁柘的灵魂中。因为郁仪存身的织乌额环是用宁柘的术士纯血所唤醒的,所以郁仪可以直接与他的灵魂进行沟通。

不过,出乎郁仪意料的是,宁柘的术魇觉醒,居然足足用了一个月!

要知道,当年苏卷觉醒,也才半个月而已。当然,苏卷觉醒的只是术灵。不过宁柘觉醒术魇用一个月,已证明了他的潜力很可能不在苏卷之下了!术士纯血,果然不凡啊!

一个月后,郁仪神色凝重的悬浮在宁柘身前,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一个月的觉醒过程,宁柘的肌肤上不断出现着污垢、血汗以及一层层若有若无的雾气——这雾气其实是灵魂中排除的杂质。

而郁仪感觉到,宁柘的灵魂正在一个不断强化和改造之中。今天,显然这个改造和强化要接近完成了。

郁仪露出一丝微笑,整个人忽然投入了宁柘的眉心,在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混沌之地。在这片混沌之地中,是浓稠得几乎就要滴落下来的灵魂力量。郁仪注视着带着淡紫之色的灵魂混沌,微微点头——宁柘已经将交换而来的灵魂之力完全转化成了魇之术士的灵魂之力,方才会出现这淡紫之色。

待他晋阶为术牧,就会凝聚出颜色略深的液体。

现在看这灵魂混沌的浓稠程度,恐怕宁柘到术牧的速度,会很快很快。

“老师!”

郁仪耳边响起一声轻轻的呼唤,他微微一笑,随即离开宁柘的眉心,来到宁柘体外,正与一双刚刚睁开、出奇幽黑的眸子对望。

宁柘嘘了口气,恭敬的对郁仪说:“老师,我已经、觉醒了!”

“很好。”郁仪看着他的眸子,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来,“宁柘,欢迎加入魇之术士!隔了数千年的光阴,我终于又一次迎来了一位传人!魇之术士……将再次名传大陆!”

宁柘淡淡一笑,从前清澈见底的眼睛,如今却仿佛与这座被掏空的白晓峰不远处的碧水潭一样,深不见底,有如寒潭悠悠!而他全身的肌肤,都在这一个月的觉醒中,逐渐被改变着,从从前十一年山野奔走的健康棕黄之色,转为贵族般的白皙、光滑,越发衬托出他的眸色深邃。

原本的黑色长发,若在阳光下看,分明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紫色。

魇之术士的烙印,在改变他的容貌的同时,也深深刻进了他的灵魂!

“老师,我相信,我的复仇之路,一定可以,如您所愿!”宁柘微笑着道,与郁仪相视而笑。

这一刻,离他们不远的碧水谷外,刚刚得到弓灵确认的天生武主明如,正领着贴身照顾她的老者季叔,风驰电掣的赶回家族。他们都不知道,就在相隔不远的白晓峰腹内,消失在虹之大陆数千年的魇之术士,悄然归来!

而千里外,欣嫩学院的霜轮,通过灵魂默契感觉到主人的变化,惊诧之极!

同时,在大陆最禁忌的禁地中,同样有人惊讶的将目光投向了缥缈云域:“术魇?!难道魇之术士还没死绝吗?”

第八章 避难

我感觉,从这章开始,写的非常不满意,所以我决定从这里开始全部重写。

好吧,重写的这部分我又不满意了,继续重……今天第二次重写……希望不要有悲剧的第三次……

……

缥缈云域最南端,是云域中唯一的一座绵延超过万里的山脉。

这座山脉的名字叫西纳,西纳山脉在缥缈云域的地位就仿佛从前的无垠山脉之于三大帝国——属于看得到吃不到的肥肉。

无垠山脉有瘴毒,西纳山脉山清水秀,环境优美,珍宝良多,却有一位神秘强者占据。

这位神秘强者在西纳山脉的最高峰上建了一座宫殿,自称伊洛宫主人,他有一个怪癖,对于术士来说很不好的怪癖:他喜欢杀术士。

从术灵到术师,甚至传说中还有一位倒霉的术尊,只要进入西纳山脉,他一概不放过,无论这术士来头多大,背景多深,他都会乐不可支的将其折磨至死,再将其灵魂收走。这个神秘的伊洛宫主人的实力无人能知,但是从缥缈云域几大家族都对他这一行为保持沉默来看,他绝对是缥缈云域最顶尖的高手之一,才让这几个掌控云域千年的大家族忌惮至此。

由于他的存在,让整个西纳山脉左近术士绝迹,因此,此处又被称为术士死地。

不过现在通往西纳山脉最高峰的路径上,却正有一个术士疾步行走着。一袭原本该是纯白色的长袍显得风尘仆仆,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鼻子以下的部分,隐藏在兜帽下,仿佛有什么光芒偶尔会闪烁一下。露出兜帽部分的皮肤极为苍白,仿佛从未见过阳光一般,越发衬托出唇色的鲜艳,只是那鲜艳颇为诡异,宛如刚刚饮过血液一般。

同样苍白的右手中,握着一支魔杖。那魔杖样式十分普通,从它底端的泥土来看,它的主人也并没有爱惜它的意思,只是用它来作寻常的拄杖。表明他术士身份的,是弥漫在他身上淡淡的灵魂之力,这环绕他的灵魂之力让他的身影仿佛处在一个模糊的状态之中。

“咦?”眼看这人距离伊洛宫越来越近,半空忽然传来一个诧异的声音,随即,两道凌厉的箭矢划破虚空,恍若两道闪电般射向术士的背心!然而那白袍术士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只在箭矢触及他的外袍时,忽然整个人连同周围的空间扭曲了一下。

在出手的人眼里,就好像他并非实质,而是水中倒影,在那一刹那,这倒影荡漾了一下,又重新恢复如镜。两枚箭矢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呼!”脑后传来更为凌厉的鞭风,显然是两箭落空之后,骑在飞行魔兽上巡山之人恼怒了,赶上来决定近攻。虽然对于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辅修武技的术士来说,近战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不过显然眼前的术士没有打算和来人进行贴身交战。

长鞭带着罡风卷下,却嘎然而止。那白袍术士轻松的伸出手来,将来人的鞭梢捏住,他并未就此回头,而是缓缓道:“你是伊洛宫的人?”

“没错!”身后传来一个娇脆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带着极为骄傲的语气道,“你既然知道这里是伊洛宫,就知道这里不欢迎术士!任何术士到了这里,只有死!”

“任何术士?”白袍术士重复了一下,忽然微微一笑,“我叫宁柘,我想见见你们的主人。”不待身后的少女发作,他接下去道,“告诉他,他为难多年的事情,也许我能为他解决。”

显然少女不可能就此相信他,她愤怒的拉扯自己的长鞭,却发现这个白袍术士的力量超乎她的想象,拉扯不动,她索性忽然放手,希望能够借此让对方出丑。然而那风尘仆仆的白袍术士站立如松,丝毫没有猛然跌倒的样子,他淡淡的、催促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无论信不信我说的话,都会先去禀告他的,毕竟你留在这里,也没办法我。”

“你……”少女在他身后露出暴怒的神色,但是她权衡了片刻,却拍了拍座下的五阶蓝腹游雷隼,悻悻飞向山顶的宫殿。

宁柘看着她从自己头顶飞过,游雷隼的战斗能力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它的短途飞行能力却绝对强悍。这名少女显然只是伊洛宫外围的巡逻成员而已,就能拥有一头五阶魔兽作为骑乘,伊洛宫的实力可见一斑,难怪郁仪会同意自己前来此处避难。

是的,避难。

距离逃出欣嫩学院,避入缥缈云域,已经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中的前两年里,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苦修。觉醒时已经十一岁是宁柘最大的劣势,这决定了他在修炼的起点上比其他术士要迟到很多。若非魇之术士觉醒便是术魇,他被拉下的差距会更大。

为了弥补觉醒晚了的差距,也为了不辜负难以描述的珍贵的术士纯血,郁仪对他的要求和教导不是苛刻所能形容的。在觉醒后差不多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宁柘第一次晋阶成功,成为一名魇之术牧。

从那时候起,他就在郁仪的指点下进入了距离他觉醒的白晓峰不远的百色森林中开始第一次历练。缥缈云域绝大部分地区是平原,但是森林很多。百色森林就在白晓峰附近,而白晓峰,却是云域靠近流泪山脉处的几座山峰。

在百色森林中,宁柘彻底磨去了从前的怯懦、懒惰与优柔以及用郁仪的话来说,一切不利于魇之术士的发展的性格。他的心性逐渐变化,在灵魂之力逐渐靠近纯粹的黑暗的同时,性格与心性都开始感受黑暗的浸染,冷漠、果断、狡诈等等开始出现在他身上。

不过,这些都和他想在伊洛宫主人这里避难没有太大关系。

事情是从半年前发生的——

就在半年前,他从百色森林中出来,找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镇,希望能够获得一些补给。谁知一进镇,却发现差不多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他。那目光仿佛是饿了许久的人看见了一条肥美的烤羊腿一样如饥似渴。

宁柘起初不明白那是为什么,他并不认为在云域还有谁会认识自己。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他虽然不认识别人,但是差不多大部分缥缈云域里的人这个时候都认识他。因为这么一座小镇中居然有着整整二十多名强者,在三名术魄的带领下严阵以待。看到对方阵营的瞬间宁柘有着本能的惊愕,他实在想不到在缥缈云域苦修、从未进入过一座小城的自己居然能够得到这样的待遇。

那个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虹之大陆,而这些术士都是冠噩城派来的。不过三名术魄领衔,也实在太看得起他了。要不是有郁仪这张底牌,早在那所小镇他就完了。

不过那次逃出实在算不上什么,因为接下来,是他无法想象的潮水般的追杀。要不是那两年半的苦修,以郁仪一个月才能帮助他一次的机会,实在没什么生机。

直到三个月前,宁柘才弄清楚了自己被追杀的缘故——术士纯血。

这个消息是他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已经被他杀了的低阶术士那里得到的。不过得到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太郁闷了。要知道他当初冒死潜入缥缈云域,就是为了躲避追杀,好好修炼。毕竟他天赋再高血脉再好郁仪再厉害,还是要一步一步来。

更何况他还是一名绝迹大陆数千年的魇之术士!他的仇人实在太多了。

谁知道这进入缥缈云域才多久,居然遇见了比拟虹之大陆同等的待遇。宁柘已经无心追究这个消息从何而来,术士纯血的吸引力他早就听苏卷和郁仪描述过,但是直到亲身感受那些追杀者的“热情”和坚韧,这才让他体会到术士纯血的魅力。

在这种情况下,他在缥缈云域已经处在到处都是敌人的情况之中。而最要命的是,传说统治云域千年的几个家族,也已经派出了人手缉捕他!

这种大家族的缉捕完全不是散乱的个人或小团体的缉捕所能比的。它们遍布整个云域的势力一旦发动起来,宁柘差不多是立刻就感到了窒息般的绝望。是的,绝望,他进入缥缈云域不过短短两三年光景,为了避免有人看穿他身上的黑暗灵魂之力,根据郁仪的建议,他连小城都不敢进,缥缈云域对他来说还是一片茫然,但是现在最了解云域、最熟悉这片地界的人,却已经纷纷向他伸出了手。

在经历了无数次险死还生后,宁柘在和郁仪商量之下,终于不得不将目光放到了云域的南部——西纳山脉,术士死地。要躲避集体发狂的术士们,大概只有术士死地这一个指望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指望能指望多久,或者说能不能指望得上——毕竟他自己就是术士。

但是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选择,就算他想逃回虹之大陆也不可能,因为在躲避追杀时,他已经被逼入了缥缈云域的深处。

而这位神秘的伊洛宫主人,根据宁柘在逃命过程中搜集的少许信息,却让郁仪分析出了一点头绪。这点头绪放在平时也许他们不可能为此就撞进西纳山脉去,不过现在却不得不赌一赌了。反正落进伊洛宫主人手里,下场不会比落进身后那帮发狂的术士们手中更凄惨。

并且,假如郁仪分析对了的话,很可能宁柘会得到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

借着众多追杀者脑筋一时没转过弯,还不知道他居然敢闯进闻名云域千年的术士死地,宁柘好不容易才冲出重围,来到此处。

现在传话的人已经找到并走了,他所要做的就是等待。当然,在等待的同时,宁柘未免不暗自祈祷郁仪的判断没有错。就算看起来他已经处在绝境中,不过宁柘是绝对不愿意就死死去的,单单为了苏卷,他也绝不愿意死去。

所以他吩咐刚才的少女前去传话时,紧张得握住魔杖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感觉到他的不安,额前被兜帽遮挡住的夺光术尊精魄中散发出安慰的情绪,让他多多少少镇定了些。就在这时,伊洛宫方向出现了两只蓝腹游雷隼,仿佛箭一样飞至他面前,其中一人正是刚才的那名少女,她冷冰冰的道:“主人叫你进去!”她冷漠而含有敌意的语气中有着一些疑惑,显然是在疑惑主人为什么要对眼前这名术士另眼相看,而不是直接弄死。

这许多年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术士在西纳山脉会有第二种结局,除了死亡就是死亡。

宁柘的出现绝对是个另类。

不过宁柘是不会有时间和心情解答她的疑惑的,他隐在兜帽下的嘴角微微一勾,忽然扬了扬手,那少女下意识的一接,她的长鞭物归原主了。宁柘跟着这两名跳下游雷隼的少女走完剩下的路,眼前豁然开朗,伊洛宫居高临下的盘踞在这座西纳山脉中的最高峰顶,无论建筑与雕刻水平如何,单凭地势与建筑物的规模,都算得上是宏伟二字了。

有这两名少女的带领,他畅通无阻的通过了至少十六名礼阶武士守卫的高大宫门,穿过曲折幽深的通道,终于被引进了一处用来见客的偏殿。那两名少女漠然退下,一个使女模样的少女进来奉了一盏茶,整个偏殿便沉寂下去。

“老师,看来您的猜测是真的。”自从刚才那名少女返回迎接他,宁柘的心就放了一半,此刻虽然被暂时晾在这里,他依旧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无论谁有了绝处逢生的希望总归是喜悦的,何况他还有许多事情都没有完成。

“恩,”郁仪冷静的说,“不过他没有急着见你,显然还在犹豫,估计有点难说话。”

“这没什么,难说话总比不说话的好。”宁柘此刻心情不错,在心底道,“要是追杀我的术士们,是什么都不会和我说的。”

郁仪也不禁笑了起来:“这个自然,你现在才知道术士纯血多么可怕了吧?”

“的确可怕……”宁柘正要点头,殿外忽然人影一闪,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这个男人衣饰十分华丽,他的容貌可以用相貌堂堂来形容,脚下健步如飞,一跨进来短短几步就到了宁柘面前。

宁柘心中暗暗一惊,倒不是惊讶他的速度,而是他身上的威压。那并非灵魂威压,事实上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术士,但是他给予宁柘的感觉却仿佛面对着一位高阶术士,而且是正对他施加着灵魂威压的高阶术士!

“你说,你能为我解决我为难很久的事?”这句话差不多表明了他的身份,见他如此急切,宁柘心中把握又多了几分,点头道:“不错。”那男人目不转睛的看了他片刻,逐渐皱起眉:“哦,你先说说,我有什么为难很久的事?”

宁柘依照郁仪事先的叮嘱,伸手拉下兜帽,此刻偏殿中只有他与面前这位伊洛宫主人,那九乌连环的额环一出现,伊洛宫主人的呼吸顿时一窒,脱口而出:“织乌额环!”

第九章 魇之术士的证明

宁柘嘴角上勾,低声道:“不仅仅是织乌。”

此刻伊洛宫的主人也发现了被九乌拥簇的黑色日轮,他的脸色顿时变了!

“精魄!术之精魄!”伊洛宫主人失声惊呼,差不多是下意识地举起手,宁柘只觉周身一紧,他诧异的发现自己仿佛被定住一样,甚至连眨眼都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伸过手来想取下他眉心的夺光术尊精魄!

然而已经汲取了术士纯血的夺光术尊精魄,本能的对此进行了反击。伊洛宫主人的手抚上它时,一道黑暗的光芒瞬间亮起,差不多是弹指间整个偏殿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夺光精魄?”伊洛宫主人并未再有其他动作,站在黑暗里喃喃道,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失望。宁柘忽然感觉到自己能动了,他压抑下恼怒,冷冷道:“不错,是夺光精魄,不是光明精魄,你所烦恼的事情,我是否说错?”

夺光术尊精魄带来的黑暗片刻后消散下去,伊洛宫主人依旧站在原地,不过看宁柘的目光已经不一样了,他点了点头:“没错,千年来我收集了无数术士灵魂,但是自从魇之术士被灭绝后,再也没有人能够炼制术之精魄。这正是我所烦恼的事情,如果你能为我解决……”

“我当然能为你解决。”宁柘微笑着注视着他,此刻对方已经完全收起了对他的威压,他才得以如此平静的迎接对方的目光,“否则我来这里做什么?”

“说出你的条件。”伊洛宫主人微微颔首,异常爽快的说。

他如此急切对于宁柘来说求之不得:“保护我,至少保护我一年。”

“哦?”伊洛宫的主人却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先问道,“你的敌人?”

“整个云域的术士。”宁柘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何况在强者面前隐瞒等于找死,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欺诈自己的人,更何况这不是能够隐瞒得住的事。

伊洛宫主人的神色顿时一动,打量他几眼,露出恍然的表情:“你就是那个术士纯血?”追杀开始于半年前,不过依照宁柘的猜测,应该在更久的时候就已经泄露出去,连带自己的行踪与容貌,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在百色森林外守侯。果然,连伊洛宫主人对此都有所耳闻。

“不错!”宁柘干脆的承认,他现在最后将最后一颗心也放下了,正如郁仪所说,眼前这个人大约是云域中对术士纯血最没兴趣的几个人之一了。

伊洛宫主人沉吟着,他在殿中走了个圈,忽然停下脚步,目光炯炯的望着宁柘:“我需要证据。”

“什么?”宁柘不解的问。

伊洛宫主人淡淡笑了笑:“证明你是魇之术士,证明你能够炼制术之精魄。如果你能证明这两点,我就保护你,如你所说,至少一年,即使云域三大家族齐至,我也可以保证你一年之内毫发无损!”

“织乌……”宁柘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打断了,伊洛宫主人摇着头,他显然是认识这枚曾经是第一术冕的佩带之物的织乌额环的,不过现在看来他根本没把这枚额环放在心上:“织乌并不能证明什么,光明术士一样可以戴上它,要知道织乌本身就是光明属性!至于那枚夺光精魄能够佩带在你眉心,最多只能证明你不是光明术士,问题是它无法证明你是魇之术士以及你能够炼制术之精魄——魇之术士绝迹大陆已经几千年了,到现在为止也就你一个可能是,别告诉我这枚精魄是你炼制的!就算你是魇之术士,也不代表你能够炼制精魄,毕竟那门术法很可能失传了!我要的可是能帮我炼制光明精魄的人!不是一名黑暗属性的术士!”

“那你要什么样的证据?”宁柘反问,同时,他身体周围弥漫起淡紫色的光晕,“也许你认识,这就是黑暗灵魂之力!”

“我不认识。”哪知伊洛宫主人一口否认,他坦然的说,“我怎么可能辨认灵魂之力的属性?唔……我只听传言说,被追杀的一名小术士拥有术士纯血,可没听说是魇之术士,就凭猜中我心思和一枚镶嵌着对我来说完全没用的夺光精魄的额环,就让我为你得罪整个云域的术士,这显然不可能。”

宁柘摸了摸下巴,有点无奈,他正打算在意识内询问郁仪,忽然伊洛宫主人眼睛一亮:“有了!”

宁柘不解的看着他,伊洛宫主人微笑着望着他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你是什么术士,并且拥有炼制精魄的能力……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去证明?”

“请说。”宁柘谨慎的道。

“那个方向,大概六天路程的样子,有一座山谷,叫做惊云谷。”伊洛宫主人指着西南方向,“那座山谷很好认,谷口有一株叶子全是红色的大树。”

宁柘皱眉听着,伊洛宫主人缓缓道:“惊云谷里有一条八阶碧纹金角蟒,是一种至寒的魔兽,它守护着一口大陆至寒的深潭,在那潭底,有一个结界,很多人都曾打过那结界守护的东西的主意,不过从未有人成功过。据说那个结界只有魇之术士才能通过,假如你能将那条碧纹金角蟒守护之物拿到手,那必定是魇之术士,而且,我也相信你有着炼制精魄的能力。”

“八阶碧纹金角蟒?”宁柘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虽然两年多的苦修和这半年来被追杀,已经让他千锤百炼,对付同级对手几乎是手到擒来,越阶也有一拼之力,不过……八阶魔兽,这差距也太大了!

宁柘现在能对付的只是四阶左右的魔兽而已,魔兽从五阶开始,每往上一阶增长的可不是一点两点。八阶魔兽已经拥有了不亚于人类的智慧,再加上魔兽本身在力量身体和防御上的优势,最重要的是,魔兽没有灵魂,无法通过攻击其灵魂来取得胜利。

而宁柘现在的灵魂之力是绝对无法将八阶魔兽绞杀至死的,他的灵魂之力远没到那么磅礴的地步。

“既然能否通过结界才是证明我是不是魇之术士的关键。”宁柘沉吟之后开口道,“那么这头八阶碧纹金角蟒,是不是请您……”

“不不不……”伊洛宫主人却连连摇头,狡猾的说,“现在我还没有证明你的身份,我是不会卷到这里面去的!最多提醒你一下,如果你现在就去的话,很有可能会顺利得多。”

宁柘顿时皱起眉,他在百色森林里历练时,也遇见过比自己高出许多的魔兽,问题是,这次不仅仅是要对付这头魔兽,关键还是要拿到它守护的东西。据宁柘所知,这种负有守护之责的魔兽,多半比普通的同阶魔兽要难缠得多。

因为它们守护的东西差不多都会给予它们额外的好处,再加上那口至寒深潭……谁知道潭水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就算没有,单凭一条碧纹金角蟒足够他绝望的了。

至于伊洛宫主人说的现在去有可能顺利很多,宁柘却有些忽略了,他已经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颇为狡诈。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缘故急切的希望得到光明精魄,但是显然得罪整个云域的术士对于他来说压力也不小,除非自己照他说的做,否则他是不会答应给予自己保护的。

现在去?是担心追杀自己的人很快赶到,而自己身份未辨明不好决定是保护还是不管吧?

“其实还有一个检验我的办法。”宁柘思索片刻,忽然咬了咬牙,道,“给我一部分灵魂,我可以先给你炼制……”

伊洛宫主人一怔,他也皱起眉思索起来。偏殿中一时安静下去,然而宁柘的意识之中,郁仪忽然说:“答应他!”宁柘怔了怔,伊洛宫的主人已犹豫着道:“据我所知,炼制精魄需要的灵魂是成千上万的,虽然我积蓄了很多灵魂,但是完整的并不多,你要先炼制的话……”

“你说的对,完整的灵魂是很珍贵的。”得到郁仪的提示,宁柘顿时笑容满面,一改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照你说的做,去一次惊云谷……不过,去惊云谷取八阶碧纹金角蟒守护之物是为了证明我的身份和能力,那取到的东西……”虽然郁仪只说了三个字,宁柘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那口至寒潭底没有什么对他来说很有用或很重要的东西的话,郁仪虽然对他要求很高,也不可能让在他术牧时就去做对上八阶碧纹金角蟒这种明显的找死的事的。

何况,伊洛宫主人已经明说了,潭底的结界,只有魇之术士才能穿过去,很有可能那是数千年前的魇之术士留下的东西。如果是那样的话,意义对于宁柘来说是不言而喻的。而且,郁仪既然这么说,想必他是有点把握的。

伊洛宫主人不防他忽然态度转变,愣了愣才道:“不好意思,光明精魄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虽然魇之术士绝迹大陆几千年了,但是我始终还抱有一个希望……这也是我这么多年都在收集灵魂的缘故,但是完整的灵魂毕竟不多,如果你要炼制的话,还是等你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再全部交给你吧——我需要比较大的一块光明精魄!”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碧纹金角蟒守护的东西,据我的消息,对我而言是没什么用的,不过,对于你来说,倒可能很有用处,我当然不会要。”

显然宁柘愿意接受检验和笃定的语气让伊洛宫主人对他的信任略微增加了一些,虽然还是坚持要他证明自己的身份和能力,却客气了许多。毕竟,宁柘固然需要他暂时的保护,他却同样需要魇之术士一脉才会的炼制精魄的能力!

“好,”宁柘立刻站了起来,“既然您刚才也建议我立刻出发,那我现在就告辞了。”

“我很期待你将惊云谷中的东西带回来。”伊洛宫主人在他身后缓缓道,“我等一位能够炼制精魄的魇之术士已经太久了!”

第十章 帮手?天才?

对于有着这三年经历的宁柘来说,在西纳山脉中的赶路差不多可以算是一件享受了。

不同于以往历练和逃命时所翻越的一些地形的或陡峭或奇诡,西纳山脉完全可以用风景如画、优美动人来形容。如果……忽略其中偶尔会出现的煞风景的魔兽的话。

距离西纳山脉主最高峰大约数百里的一处密林中,宁柘神色平静的从最后一头苍狼咽喉中拔出魔杖——他这柄魔杖的用途不仅仅在于帮助施放术法,里面还隐藏了一柄锋利的窄剑!要知道在森林或山脉这种魔兽层出不穷的地方,只要略微分心,说不定脚下就蹿出一头靠出色伪装或特殊天赋躲过灵魂探察的魔兽扑过来。

这个时候最有效的反击在于速度而非效果,毕竟从身边而来的危险差不多会在发现的同时就会危及到自己。因此郁仪坚持让宁柘从丹府周无药遗留的众多物品中选择了这柄内藏锋刃的两用魔杖。

而宁柘对于这柄魔杖还是比较满意的,在逃命的过程中,靠着它好几次动手宁柘都近乎秒杀了几个原本实力和他相差不大的对手。实在很少有人会想到,看似辅助施法的魔杖中,忽然会飞出要人命的利刃来。宁柘只是觉得,假如它对于术法的辅助也同样出色的话,也就更好了。这柄魔杖内蕴涵的魔力一般,因此他用武技的情况远远多出用术法。

事实上他现在最熟悉的一个术法还是与战斗无关的炼魂术——正是伊洛宫主人迫切需要的那个术法。这是郁仪从宁柘打听到伊洛宫主人喜欢残杀所有进入他地盘的术士,然后收集他们的灵魂,而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千年的消息里推断出来——术士的灵魂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大规模或者说长时间的收集术士灵魂,必定是为了炼制术之精魄。而从对方下手对象不分高低,从术灵到术尊一概不放过可以猜出,对方对于炼制精魄并不十分了解。

当然,自从魇之术士绝迹后,大陆上不可能再有人了解如何将一个个完整的灵魂炼制成一颗蕴涵浓郁纯粹的光明或黑暗力量的术之精魄了。因为炼魂术本身就是魇之术士最具代表性的术法之一,不是魇之术士,根本不可能施展这种术法。其实这个术法也是当初光明术士追杀魇之术士时所列其罪状之一。

郁仪推断出这种情况后,当机立断,让宁柘强行开始学习和熟记这个术法。因此宁柘逃向西纳山脉的一路上,几乎是在没日没夜的反复回想着这个术法的口诀要点。不过据郁仪所说,炼魂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学会的,没有个几千灵魂练手,想炼制出精魄来,有点不可能。

问题是这几千灵魂都需要术士的灵魂!虽然练手的时候可以拿残破的灵魂,但是练到后来还是要拿完整灵魂……完整的术士灵魂,不但要求去掠夺灵魂的人实力比被掠夺灵魂的术士高出许多,做到让对方根本没有自爆灵魂的机会,还要求这个人拥有娴熟的灵魂剥离技巧,投入炼制的任何一个灵魂稍微有一点点损坏,都有可能导致术之精魄炼制失败!

所以宁柘额前那颗夺光术尊精魄让郁仪这种眼界都赞叹,就是因为术之精魄的炼制,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这也是宁柘迫不得已的时候才提出炼制一部分精魄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因为他完全没把握。好在伊洛宫的主人虽然有着千年恶名,不过收集的灵魂显然不算很多,舍不得就此交给完全不知底细的人糟蹋。

虽然欣赏风景的时候偶尔会跳出魔兽来败坏兴致,不过对于宁柘来说,苍狼这种低阶魔兽完全就是送上门来给他磨练手感和身法的。苍狼是一种群居低阶魔兽,它们可怕的地方就是团结和头脑简单不怕死,一大群苍狼往往有时候会困死比它们高出几阶的魔兽或人类,靠得就是狼海战术和它们坚韧的纠缠精神。

当然,低阶魔兽毕竟是低阶魔兽,宁柘杀完这二十几头苍狼,完全是心平气和。

抖去窄剑上的最后一滴血——这柄魔杖中的长剑锋利之外的好处就是用完后不需要擦拭,只需轻轻一抖,上面的血迹就会凝成血珠自动滑下。宁柘俯下身,从腰间抽出另一柄明亮的短刃,动作娴熟的从苍狼身上切了几块肉,放进随身的包裹中,苍狼大多只是一阶二阶魔兽,这个等级的魔核用郁仪的话来说——收集一兜都赶不上三阶的几枚。再加上现在魔核对他来说完全没有意义,他又不靠这东西恢复,霜轮又远在欣嫩学院,而且他也不可能拿出去和别人交易。所以宁柘也懒得拿,只取了几块腿肉作为干粮。

就在宁柘收拾完毕苍狼,准备起身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少年客气有礼的声音:“劳驾,请问一下去惊云谷怎么走?”

宁柘的手顿时一僵,他并非惊讶身后的人也是要去惊云谷,而是惊讶这个声音听起来不远,自己的灵魂探察居然没发现他!

他按捺下震惊,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穿红色绣有黄色徽章魔法袍的少年站在他身后五六米的地方,那少年的容貌十分俊美,尤其一双眼睛,明亮得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见宁柘回过头盯着自己不说话,少年对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不好意思,我方向感不太好……你知道,西纳山脉实在太大了!”

“你是谁?”宁柘缓缓起身,保持着随时动手的警惕,一点一点转过身来。少年看到他警惕的样子,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站在原地道:“嗨,不要这样吧?我只是一个中阶火系魔法师而已,对于一位术牧来说,中阶魔法师还能有什么威胁?”

宁柘没有接他的话,他没有掩藏自己的实力,对方自然能够看出他是术牧,魇之术士已经几千年没有出现在大陆。别说魔法师,就是术士都无法分辨他的灵魂之力是属于黑暗。宁柘也看出面前的少年确实只是中阶魔法师,确切的说,是一位火系中阶黄级魔法师。这个等级的魔法师当然不可能威胁到一位术牧。

问题是,他的灵魂探察居然对这个中阶黄级魔法师没用!这不是偶然的疏忽,刚才宁柘虽然蹲在地上收拾苍狼肉,灵魂之力却始终探察着附近至少半径十米左右的动静。毕竟在山中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又有魔兽扑出来。

可是这个中阶黄级魔法师都走到自己身后只有六七米的地方了,要不是他开口询问,宁柘根本就没发现他!就是现在,宁柘明明看见他了,但是在他刻意的灵魂探察下,依旧没有发现对方!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第一,这个看起来只是中阶黄级魔法师的人隐藏了实际的实力,他的实力远在宁柘之上,却掩饰成在宁柘之下!第二,他身上有什么珍宝,能够阻隔灵魂探察。

前一种情况,这个人差不多可以确定是自己的敌人,虽然宁柘选择进入西纳山脉这个云域认为术士理所当然的死地成功暂时甩开了差不多所有的敌人,但是不排除有少数人窥破了自己的打算,或者说,一直暗中在自己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跟着自己。

而对方实力比自己强这么多还要隐藏实力靠近自己也很好解释,郁仪的力量虽然一个月只能借用一次,但是每次借用后宁柘的速度完全可以将所有人远远甩开。这也是追杀他的人中有不少高手,他却还能活到现在的缘故之一。

如果是后一种缘故,那对方是不是敌人就不一定了。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了一点:那就是面前这个中阶黄级魔法师,绝对不能当成普通的中阶黄级魔法师看待!

“要是不想死的话,最好站在那里别动!”察觉对方有走过来的动作,宁柘眉一皱,沉声喝道。

少年的动作顿时顿住,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忽然露出了然的神色:“哦,我知道了,你是担心西纳山脉的那位强者?相信我,我和你一样,也是来这里历练和采集材料的,和那位强者绝无关系!”

听了他的解释,宁柘却没有丝毫放松警惕的样子,这半年来在术士纯血召唤下发狂的术士们已经给他演绎了无数堪称经典的明杀暗杀,宁柘现在不说草木皆兵也差不多了。这个少年又透着诡异,他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相信他。

“兄弟,不要这样吧?”少年见他始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只是问个路而已……你身为术士连著名的术士死地都敢闯,我实在想不通我哪里比西纳山脉更恐怖了?”他左右看了看,喃喃道,“这要命的西纳山脉,那个更要命的惊云谷究竟在哪?!”

宁柘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这少年没有恶意,至少目前没有恶意。但是,只是感觉而已,他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危交在感觉手里,就在他打算将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少年打发走时,郁仪忽然道:“先别拒绝他——难道就是他?”

呃?听了这莫名其妙的话语,宁柘一怔,古怪的打量那少年几眼,郁仪难道认识他?问题是这少年看起来最多比自己大两岁吧?他正在诧异,郁仪提醒道:“傻小子,你忘记伊洛宫主人提醒你的话了?他说你现在就出发,可能会顺利一点。难道是指你会遇见这个也要去惊云谷的人?毕竟西纳山脉是他的地盘,这里一草一木,里面有些什么人在什么地方,他都肯定一清二楚。”

宁柘愣了愣,迅速思考了一下,不由暗骂伊洛宫主人不厚道,他只含糊的说顺利,天知道是指什么意思?也许是指自己那个时候出发到达惊云谷时那头八阶碧纹金角蟒正好睡觉之类……搞得现在自己疑神疑鬼,天知道面前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来路?

那少年看他低头沉思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失望的道:“喂,你真的不能告诉我一下惊云谷的方向么?难道你也打那棵星龙木的主意?那么大的一株星龙木其实我们可以平分的!或者你拿多一点也行啊,我都在这里迷路快一个月了,何必这么铁石心肠呢?”

“你去惊云谷干嘛?”宁柘沉吟着问道。

那少年见他终于语气有所松动,面色一喜,忙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星龙木啊,拜托,你是不是也为它来的?如果是的话,我愿意让你拿多的部分,毕竟我只是给女朋友做点东西而已,用不了太多的。”

“星龙木?”宁柘一头雾水,郁仪在他意识内解释道:“那是一种炼金师用到的高级材料,估计这小家伙是个炼金师!”

“你是炼金师?”宁柘问那少年,那少年果然点头:“不错,我叫桑初,是一名初级武器专精炼金师!”

“哦!”宁柘对炼金师不甚了解,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郁仪却震惊了:“什么?这个看起来才比你大个一两岁的小家伙已经进入专精炼金师行列了?!难道他的天赋比周无药还高?”

周无药!宁柘吓了一跳,在意识内和他交流道:“老师,您开玩笑吧?丹帝那种人物也是这个中阶黄级魔法师能比的?”

“开玩笑?”郁仪不屑的说,“炼金师总共分基础、入门、高深,这三个部分之后,才有资格选择专精方向!你知道不知道多少所谓的炼金师都被困在入门和高深阶段?当初周无药被称为天才,达到药物专精时都已经二十一岁了!这小家伙就算比你大三岁,最多十七岁,你说他天赋比周无药如何?”

郁仪这么一说,宁柘看桑初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十几岁的初级武器专精炼金师?!”

“咳,我今年十六岁。”由于宁柘整个人都差不多罩在白袍之中,只露出鼻子下的一部分,桑初并不清楚他的实际年纪,只能从他的声音上判断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不过听到宁柘震惊,他却没有多少得意的意思。

这点让宁柘更加诧异,毕竟十六岁的少年多多少少都是有些骄傲的。何况这个桑初的炼金天赋完全担当得起这份骄傲!

“那个……”宁柘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淡淡道,“我不是炼金师,所以那株什么星龙木,我半点兴趣都没有,你可以全部拿去。”

“谢谢……”桑初客气的道谢,不过却也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反而露出苦笑之色,“我是说……我迷路了,我想问一下惊云……”

“但是,”宁柘打断他的话,而且很让桑初受宠若惊的勾了勾兜帽下露出的嘴角,“我也要去惊云谷,所以,如果你方向感实在不行并且不担心和我在一起的危险的话,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第十一章 一个合格的炼金师

六天的跋涉,惊云谷,谷口一株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古树,叶红如血。映衬在周围碧绿的林间,格外显眼。

“啊,星龙木!我的宝贝!”宁柘刚停下脚步,身旁的天才炼金师桑初就双目放光,仿佛看见久别重逢的情人一样扑过去,夸张的双手搂着至少四人合抱的树干,以一种异常陶醉而饱含深情的语调款款的说,“我终于找到你了!心肝!”说着,还十分投入的在那粗糙而沧桑的树干上狠狠的吻了吻。

宁柘在他身后摇了摇头,事实上这六天来他对这个被郁仪惊叹的魔法师已经有一些了解,也有点知道他为什么才十六岁就在炼金术上拥有如此造诣——这家伙根本就是彻底沉迷于炼金术的研究疯子。

疯子这个称呼并不是宁柘对他的蔑称,而是一个十分妥当的形容词。六天来,要不是宁柘一直以将他一个人丢下而威胁,估计他们连正常一天的路都走不了。因为沿途所有可能用在炼金里的材料,无一能逃过桑初的眼睛。连郁仪都一再感慨,说想不到数千年后缥缈云域会再出一位对炼金术痴迷胜过周无药的天才炼金师。

不过没见过周无药的宁柘却只想感慨一句:这个桑初,在收集炼金材料时,眼睛实在太毒辣了!有好几次,两人走着走着,桑初忽然眼睛一亮,接着就看见他从各个难以想象的角落,甚至是现场掘地三尺,然后总能得到一些对于宁柘来说希奇古怪、对于隐藏在夺光术尊精魄中的郁仪来说再三赞叹的东西……

为了增加两人的速度,从四天前起,宁柘不得不主动担负起帮助他寻找和挖掘一些材料的工作。这让他都替自己的杖中剑感到委屈,毕竟任何人拿着这么一柄堪称锋利的利器,一般都是用来和血肉打交道,而不是泥土……

而宁柘在这六天的观察下来,对桑初的警惕之心已经消散了不少。毕竟如果是追杀他的人,也许会扮演其他角色接近自己,但是对于炼金术的掌握与狂热的痴迷却不是伪装所能达到的。

此刻,看着桑初面对这株被他称之为星龙木的巨树那激动得差点没声泪俱下的样子,宁柘竟产生了一种淡淡的认同感——一个全心全意投入某件事的人,总是会引起一些人的赞赏的。恰好郁仪与宁柘都属于这些人。

不过,宁柘马上想起一件事,他咳嗽一声,淡然道:“桑初,这就是你说的星龙木?你不是说要去惊云谷么?这里只是惊云谷口吧?”

“哦对!”桑初如梦初醒,这才松开紧抱着星龙木的手,恍然道,“不好意思,我忘记说了,我询问惊云谷其实就是为了找它,因为它就长在惊云谷口,只要找到惊云谷,肯定先看见它!”见宁柘一愣,他却领会过了意思,尴尬道,“那个、我可没有骗你的意思啊,你知道惊云谷就在这星龙木旁边,知道惊云谷的人比知道这株星龙木的人多得多,我才那么问的。”

宁柘淡然一笑,这六天相处,让他对桑初的印象好了很多。至少在半年暗无天日般的逃命生涯后,忽然遇见这样一个性格开朗又专注于炼金的同龄人,让他心中原本的阴郁散去了很多:“你不是早就和我说过星龙木了么?再说我也告诉过你,我不是炼金师,我对这星龙木没兴趣,你急什么?”

“呃……”桑初有点讪讪的说,“其实……你是不是炼金师都没什么关系,要知道星龙木本身就是很少见的炼金材料,要不然我也不会亲自冒险来找了,你要是拿出去卖的话,价格都很高的!”

这个炼金师还真是天真和好心啊!

宁柘在心底感慨了一声,也许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炼金术上,所以在其他方面反而单纯的可爱了吧?

“不要!”宁柘很干脆的摇头,价格很高?那也要有命花啊!现在自己能不能从这场追杀中逃得性命都是个问题,别说一株星龙木了,就是给他一片星龙木林,他都没心思计算其价值。何况,他没有达到开辟随身个人储物空间的地步,而且也没有桑初那样的空间储藏器——桑初胸前的黄色徽章其实就是一个空间储藏器,据他自己说,是为了方便储藏炼金材料,下狠心请一位高阶魔法师帮忙开辟的,代价是为那位高阶魔法师免费炼制了好几件武器。

他这么一边将路上搜集到的材料往里装一边云淡风清的告诉宁柘时,宁柘和夺光术尊精魄中的郁仪都有些无语——他就不怕宁柘见财起意、杀人越货吗?要知道空间储藏器的售价可不低,再说那枚黄色徽章里的高级炼金材料还真不少!

由于没有空间储藏器,个人也没有开辟个人储物空间的能力,宁柘奉行能不带就不带的原则,多余的物品从来都是直接丢,更别提这株既庞大又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的星龙木了。

见他坚持不要,桑初却误会了,他非常不好意思的向宁柘表示,等他帮他的女朋友们做完武器,一定也帮宁柘做一支魔杖,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魔杖——看来这星龙木对于炼金师来说确实价值不低,以至于本来就不是贪婪的人的桑初自我感觉现在独占这么大株星龙木像是欠了宁柘的一样。

宁柘本来想直接推辞掉进谷去了,虽然桑初是郁仪赞叹的天才炼金师,问题他现在毕竟才十六岁,才初级,宁柘手里那柄魔杖不说是中级炼金师炼制出来的,至少他已经用顺手了,目前是肯定不想换的。不过桑初的话却让他站住了脚步,狐疑道:“女朋友们?”

其实之前桑初就说过,他之所以进西纳山脉,就是为了弄点星龙木帮他女朋友炼制武器。不过当时宁柘正一心防备着他,压根就没注意这件事,现在宁柘却多了个心眼:这家伙如此狂热的迷恋着炼金术,居然还有心思交往?

“是啊,”桑初理所当然的道,“不过你放心,我女朋友不是很多,也就六七个,你要是急着要我可以哄她们等一等,先帮你做。”

这句话让宁柘差点没摔一跤,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桑初:“这么多?”

“多?”桑初怔了怔,不解的问,“这也算多?这只是我们学院的平均水平而已啊!”

宁柘和他意识内的郁仪异口同声问:“你是什么学院?!”

“紫涵炼金学院。”

郁仪在宁柘意识内兴奋的问:“他们学院还收不收学生了?宁柘你去考考看!”

“你不是说想要成为术冕就要专心么……”宁柘嘴角微微抽动,在意识内反问道。

“呃,我只是说说而已。”郁仪尴尬的笑了笑,“原来是紫涵炼金学院,难怪这小家伙天赋这么高,这可是有着数千年历史的炼金学院了,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存在了很多年了,可能是缥缈云域、或者说整个虹之大陆最好的炼金学院……周无药就是这里面出来的!”

其实他关于紫涵学院说了这么多,不如最后一句,让宁柘立刻对紫涵炼金学院肃然起敬。由此对桑初的未来更加肯定——这家伙要不能成为第二个周无药,除非紫涵学院遭遇和欣嫩学院差不多的情况!

连郁仪都说他天赋比周无药更好,紫涵炼金学院还能不重点栽培?有大陆最好的炼金学院栽培,再加上他本身对炼金术的狂热,结合他今年才十六岁……想不出名都难啊!

“桑初,既然你想要的星龙木就在这里,那我就先走了。”宁柘沉吟了片刻,抬头道,这六天相处下来,宁柘对这个专注的炼金师还是很有好感的,因此,虽然最初是因为疑心他就是伊洛宫主人所说的“顺利”,不过现在宁柘却改变了主意,不想将他无辜卷进自己的事里。毕竟惊云谷内可是一头八阶魔兽!最重要的是,宁柘实在不认为区区一个中阶黄级魔法师能对八阶魔兽产生什么作用——呃,除了填一下对方的肚子或用性命为自己暂时引开它,当然,这两种情况结局都一样,那就是桑初如果跟他进去,就是纯粹送死。而宁柘要逃命的话,依靠郁仪是肯定能逃走的,所以他完全没必要利用桑初。

“走?”桑初一怔,停下手来,诧异道,“你不是也要到惊云谷来么?怎么没进去就要走?还要去哪?”

宁柘兜帽下的嘴角微微一勾:“自然是进去。”他话音未落,桑初已经抱怨道:“唉,还以为你要去哪,惊云谷都在这里了还急什么?等我收拾了这株星龙木一起进嘛!有个照应。”他说着,从空间储藏器里取出一根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丝线模样的东西,不过宁柘亲眼看见他用这根“丝线”轻轻松松勒断了一种据说比玄铁还坚硬的炼金材料!

看他走到星龙木下,估计以后这被用来指示惊云谷的路标以后就没有了……

宁柘咳嗽一声:“不用了,惊云谷里太危险,我一个人去就行。”

“危险?哈哈,宁柘,你开玩笑呢?敢独自进入西纳山脉的人还怕什么危险?”出乎意料的是桑初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边说着手底不停,三下五除二,他收拾星龙木的手段实在让宁柘叹为观止——这么几句话工夫,以后以星龙木为标记找惊云谷的人估计都要迷路了!

宁柘淡淡笑了笑:“不用不用,你还是留在这里收拾星龙木吧,喏,那个方向是离开西纳山脉的,你离开的时候最好一路做记号,免得再次迷路。”

桑初忽然顿住收拾星龙木的手,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宁柘,宁柘被他那认真专注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

“宁柘!”桑初沉吟半晌,才缓缓道,“咱们相处六天来,你从来没理会过这西纳山脉中的东西,想必……它们都不在你眼里。”

宁柘微微颔首:“我说过我不是炼金师。”事实上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些东西,没有郁仪的指点他连守护石都不知为何物,更不必提那些让他晕头转向的材料了。

“那你……进这惊云谷,究竟要些什么?”桑初狐疑的看着他,不过同时宁柘隐在兜帽下的目光也微微一顿,语气淡淡的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冷淡,桑初微微皱眉:“宁柘,你知道我是炼金师,我可以保证,我是一名合格的炼金师!”

“你当然合格,而且很优秀。”宁柘有点莫名其妙,点头道,超越周无药的天赋,说优秀都委屈了。谁知桑初却摇了摇头,叹气道:“不,你没有把我当成炼金师……或者说合格的炼金师看待。”

不等被他搞得晕头转向的宁柘发问,桑初用异常郑重的语气道:“假如你认为我是一名合格的炼金师的话,你就不会担心我会和你抢夺惊云谷中的炼金材料了!因为一名合格的炼金师,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争夺同伴先定的目标的!不管你想要惊云谷内的任何材料,我都不会和你抢,你……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不愿意让我一起进去呢?”

宁柘瞠目结舌……

意识内郁仪差点没笑倒:“哈哈……这小家伙……哈哈……炼金师规章……哈哈哈……宁、宁柘,我已经数千年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了!炼金师规章!他说的是炼金师规章,问题是这个炼金师规章制订出来不到五百年就没人理会了!不争夺同伴先定的目标?啊哈哈……开什么玩笑,那样炼金师还怎么筹集材料……不过看这小家伙的样子居然当真了……”

宁柘现在可没心思和郁仪讨论什么炼金师规章,他隐隐开始觉得头疼起来,他原本以为桑初的目标是星龙木,那样的话自己一个人进谷,正好方便行动,谁知道对方不仅仅为了星龙木,显然这惊云谷中还有他要的东西!

如果桑初的目标仅仅是炼金材料,那倒无所谓,全部给他都没什么,反正宁柘对炼金一无所知。问题是,先不说桑初要的会不会和自己重叠,以他中阶黄级魔法师的实力,和自己一起进去完全就是打草惊蛇用的。何况这个自己灵魂探察无法发现的中阶魔法师虽然看不出有什么疑点,但是真正和碧纹金角蟒交起手来,他在旁边自己多多少少要分心——谁知道碧纹金角蟒守护的是什么?要是也是这炼金师梦寐以求的东西,关键时候阴自己一把,自己岂不是完了?

宁柘踌躇不定,桑初却忽然道:“这样,不管你要什么,这惊云谷里的东西总不可能都要吧?你要的我绝不和你抢,怎么样?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这里面可是有一条八阶碧纹金角蟒的,你虽然是术牧,一个人对付它也很勉强,我和你一起进去却安全多了!”

勉强?宁柘嘴角微微一勾,这个炼金师说话还真委婉啊,自己现在对上八阶魔兽岂是勉强?完全可以说是找死!

不过,他说他和自己进去就安全多了,这个……单单自己一个人,打不过借用老师的力量逃走是肯定没问题的,一个中阶黄级魔法师进去就安全了——这实在有点搞笑。

第十二章 八阶赤焰阳精蟒?!

“炎炎,终于遇见一条碧纹金角蟒了,开心吗?”桑初抚了抚自己的右臂,笑眯眯的道。

在宁柘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桑初右手的袖子里滑出一条赤红色的小蛇,这条小蛇从他袖子里游出来时不过手指粗细,长仅数寸,但是一到地上,立刻飞快的变粗变大,顷刻之间,竟然变成一条二十多米长差不多和宁柘腰一样粗的巨蟒!

这条巨蟒通体仿佛火焰凝聚而成!它的每一片鳞片中都蕴涵了及其浓郁的灼热气息,以至于它身下的一大块草地,差不多在它出现的同时就出现了一簇簇的青烟,伴随着东倒西歪的草丛与小灌木……而近在咫尺的宁柘,分明感觉到这条巨蟒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

郁仪在他意识内叹息了一声:“看来伊洛宫主人说的‘顺利’,就是指他了。”宁柘慢慢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中阶黄级魔法师,不但是炼金师天才,竟然还有一头至少不在七阶以下的魔兽!难怪他连方向都搞不清楚,就敢一个人闯进来!宁柘忽然无比想念起远在万里之外的霜轮来,假如霜轮现在在他身边,以天狮幻虎的天赋和血脉,估计他与八阶魔兽非正面交锋还是有那么点胜算的。

不过现在他也明白桑初为什么坦然告诉自己他胸前的徽章其实是个空间储藏器了——有一条八阶赤焰阳精蟒在身上做保镖,他怕什么?!这家伙……看似单纯实则狡猾啊!

“碧纹金角蟒?”巨蟒懒洋洋的甩了甩尾巴,仿佛撒娇似得将巨头向桑初肩上靠了靠,声音居然十分娇脆,“大人,那可是至寒的蟒类魔兽哦!它的魔核对我很有用的!”

“哈,这次我可做不了主。”桑初摸了摸它的头,道,“我好容易找到一个认识路的同伴,你别乱来把他气走了,就我们两怎么走出去?”他话音未落,那头巨蟒立刻将一双灯笼似的巨眼转向宁柘,那渴望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撒娇撒得太娴熟了。但是宁柘却一阵无语:原来他纠缠着自己一起进惊云谷,甚至愿意让自己先挑谷中的东西,是因为他不认识路怕走不出去……

“……”石化了半天的宁柘终于反应过来,注视着面前明显的火系巨蟒,用一种不知道什么心情的语调缓缓道,“八阶赤焰阳精蟒?!”

如果说碧纹金角蟒有什么天敌的话,大概可以列出好几种,毕竟它不是颠峰魔兽种族,最多也就能修炼到九阶而已。但是要是提起它的死敌,那只有一种——传说中由火山岩浆而生的至热魔兽赤焰阳精蟒!

这两种一至寒一至热的魔兽,同为蟒类,似乎生来就是要做仇家的。一般而言,同一片区域不会同时有这两种魔兽,而如果出现了那万中无一的几率,有的话。那这片区域离崩溃也就不远了。

尤其是这两条巨蟒等级差不多的情况下。它们不拼到其中一方死亡是绝对不可能罢手的,尤其这两种魔兽虽然属性完全相反,但是它们的魔核对于彼此来说却绝对是大补之物!更加增加了它们互相之间的仇恨值!

问题是这两种至寒至热的魔兽一旦搏杀起来,其中碧纹金角蟒至寒,它经过的地方即使是炎炎夏日,也会立刻凝结出霜雪来,一旦它在某处长久停留,那附近的温度必定会飞快下降,一直到冰雪连绵!许多地方的树木和抗寒能力略差的魔兽就此被冻死!

而赤焰阳精蟒就更可怕了,这种魔兽一直被认为是从火山岩浆中生长出来的,它所到的地方,无不划过一道明亮而灿烂的火线,像面前这条赤焰阳精蟒,以它这么庞大的身躯和鳞片中蕴涵的火的能量,它只要在西纳山脉中随便溜一圈,估计来一百个水系高阶魔法师救火都救不过来……

现在看着这条同样八阶的赤焰阳精蟒,在看看它撒娇的对象——仅仅比自己大两岁的中阶黄级魔法师兼炼金天才,这峰回路转的情势让宁柘足足晕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意识内问郁仪:“老师,您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才叫我答应下来的?”

“呵呵,当然不是。”郁仪淡然一笑,“只不过那个伊洛宫的主人确实非常需要一名能够帮他炼制术之精魄的魇之术士,他虽然不能完全确认你的身份,却绝对不敢给你一条死路走——万一你真的是魇之术士,却被碧纹金角蟒干掉了,那他岂不是要再等到下一位天知道过多少年才能出现的魇之术士?!”宁柘听着郁仪的分析,不由感叹姜还是老的辣,毕竟是曾经的术冕,眼光和经验不是自己现在能比的。

“所以,他虽然拒绝明着帮你对付八阶碧纹金角蟒,却应该会从别的地方帮助你,总之,在你到达那口至寒深潭潭底前,他是不会让你死在魔兽手里的。”郁仪在宁柘的意识内得意的道,“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个炼金天赋比周无药还高的小家伙,居然还有这么一手!纯火之躯,想不到这个稀有程度不比术士纯血低多少的血脉居然会被你遇到!”

“纯火之躯?”宁柘一怔,打量桑初几眼,除了自己的灵魂探察依旧无法发现他外,却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常。

郁仪感慨道:“当然,纯火之躯天生能够让所有火系魔兽臣服于他,你看这条赤焰阳精蟒就知道了,不然以他一个中阶黄级魔法师,怎么可能让一条八阶的赤焰阳精蟒变化隐藏在他身边贴身保护?”

所有火系魔兽臣服?看起来这种纯火之躯比自己的术士纯血威风实惠多了……宁柘正在歆羡,郁仪又道:“而且纯火之躯不能被夺走,所以一般这种人都很受敬畏,而且他们学习火系魔法都是事半功倍,这小家伙估计将注意力都放在炼金术上了,不然绝对达到高阶魔法师水平了!当然,纯火之躯和术士纯血不一样,纯火之躯同时只在大陆上出现一个!所以你运气实在不错,居然能遇见他!”

宁柘一阵无语,他现在迫切希望尽快晋阶,因为术士纯血是要到高阶才能看出其好处的,被眼前这纯火之躯刺激下来,他都恨不得立刻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晋术魅了……其实以他现在的灵魂力量早在四个多月前就可以试着晋术魅了,不过从那时候起一直处在追杀之中,而术士的晋阶都是不成功便成仁,尤其魇之术士的晋阶更加凶险,因此宁柘始终停留在术牧上。

“宁柘,来!”桑初跳上赤焰阳精蟒的身躯,招手示意宁柘一起上去,“炎炎,我们走!”宁柘一跨上去,八阶赤焰阳精蟒炎炎仿佛一道火墙般,碾压着惨不忍睹的草地得意洋洋的游向惊云谷中!

赤焰阳精蟒果然不愧是传说从火山岩浆中出生的魔兽,宁柘站在它身上,竟然不得不用黑暗灵魂之力将自己包裹起来,以免被它鳞片中的火焰灼烧到。不料,他的黑暗灵魂之力刚刚弥漫出来,炎炎庞大的身躯猛然一震,忽然停了下来,巨大的蟒头转过来盯着宁柘,露出一丝警惕与敌意——

“炎炎?”桑初不明所以,诧异的问道。

炎炎没有理会桑初,而是冷冷看着宁柘:“你是谁?你身上的能量让我感觉十分不舒服!”它晃了晃头颅,露出厌恶的神色,“就好像碧纹金角蟒那样讨厌!”

桑初一怔,宁柘却也是愣了愣:“和碧纹金角蟒那样?”事实上他的黑暗灵魂之力从未让他感觉到异常,除了缥缈云域寒冷的冬季他依然衣裳单薄外——问题是这实在没什么好注意的,毕竟光明术士一样可以使用光明灵魂之力来维持自己的体温从而不要太多衣物。

难道,自己的黑暗灵魂之力中,竟然蕴涵了比拟至寒魔兽碧纹金角蟒的寒冷?

宁柘想到这里,嘴角却不自觉的勾了勾:太好了,他还正担心自己没办法进入至寒潭底呢!虽然郁仪的灵魂之力可以借给他,却只能表现为速度,无法表现为其他。单凭他现在这点灵魂之力,万一那至寒潭深一点,他撑不到底灵魂之力就消耗一空,那就惨了。

但是依照炎炎所说,自己的黑暗灵魂之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拥有了与至寒魔兽相似的寒冷,也就是说,自己的身体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至寒的寒意。这样的话,那口至寒深潭,对自己就基本没有威胁了。

“炎炎!”回过神来的桑初伸手摸了摸炎炎的头,皱眉道,“别这样,宁柘是我们的朋友,要不然我们现在还在西纳山脉里打转呢!”说着,他歉意的看了眼宁柘,“炎炎它是至热的魔兽,所以对一切和寒冷有关的东西都十分讨厌……宁柘,你的灵魂力量好像有点不一样?”

“恩,”宁柘坦然道,“不过今天我才知道我的灵魂之力中竟然带有至寒的能量,我以前从来没发觉过。”

桑初笑着拍了拍炎炎的头:“听到了吧,炎炎,宁柘不是故意冻你的,乖,别闹了,快走吧!”他兴奋的望着幽深狭窄的谷口,“因为那条八阶碧纹金角蟒的缘故,一般人都不敢到这附近来,别说进去了,我想这里面的材料一定相当多!”说到材料,某位炼金师就无法控制的两眼闪闪发光,恨不得立刻一头扑进去!

炎炎瞪了一眼宁柘,甩了甩尾巴,仿佛故意要给宁柘一点颜色看看一样,这次它游动时,全身的鳞片上,忽然火焰轰然飞腾!

桑初不愧是纯火之躯,赤焰阳精蟒身上夹杂着火毒的火焰升腾起极高的温度,他一个防护的魔法都没用,反而露出一丝振奋之色。而宁柘却苦笑着将黑暗灵魂之力形成了一面屏障,以免足下的火焰烧到自己的长袍。

第十三章 意外(上)

惊云谷,入谷的路是一条被两面悬崖夹峙的窄路,越往里走越感觉寒冷,而头顶的峭壁上具是岁月累积下来的冰与雪,像是悬浮半空的冬天,他们足下的道路上仿佛悄悄受到谷外感染,有一些稀疏的碧草,却也无法掩盖其间时常出现的脆薄霜冰之色。

在这一路上,赤焰阳精蟒炎炎的抱怨就没停过,作为火山岩浆中出生的魔兽,它对于一切寒冷都有着本能的厌恶。尤其是身上还站着一位用黑暗灵魂之力包裹着自己的魇之术士的时候,对于入谷一路上逐渐出现的一般情况下只生长于极北冻原上的树木经常不是丢几个火球过去,就是用它庞大的身躯无端跑过去碾压一番。

对于它这些行为,桑初并没有阻止的意思,看来是习惯了。而宁柘却微微闭目,看似养神,其实已经将黑暗灵魂之力弥漫至直径百米的距离,不过他这么做后却惊得差点从炎炎背上摔下去——灵魂探察是术士的独有能力,除非拥有专门针对灵魂探察的器具,要么实力高出对方太多,否则是不可能躲避灵魂探察的!

而且,这两种意外是指人类。没有灵魂的魔兽是完全不在这个行列的,也就是说,没有魔兽能够躲避灵魂探察。

问题是,他的灵魂探察却无法发现足下的赤焰阳精蟒!

宁柘不由多看了几眼桑初,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纯火之躯,看来这种血脉的优势不仅仅在于控制火系魔兽啊!

“咦!冰极草!”站在宁柘身前的桑初忽然眼睛一亮,惊喜的低声欢呼了一声。宁柘有点头痛的揉了揉额角,果然,炎炎横冲直撞的去势嘎然而止,桑初差不多还没等它停稳,就一个箭步冲了下去,踩着嘎吱嘎吱的薄冰向着旁边一个小坡奔去。

宁柘顺着桑初停下脚步的方向,只见冰雪斑驳的小坡上,凌乱的堆着几块巨石,而桑初就停下这堆巨石下,从与巨石完全不成比例的底部,小心翼翼的挖掘着几株视力稍微差一点就根本看不见的黑褐色植物……“眼光真毒辣啊!”宁柘这么评价着,立刻引来他脚下等待主人的炎炎一记愤怒的眼神,好像他侮辱了它的主人一样。

等了半天,看桑初终于将那几株冰极草挖掘好了,宁柘舒了口气,以为他可以回来了,谁知他将冰极草收好,却向着宁柘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要知道这条入谷的路极为漫长,而且没有任何分岔路,也就是说,假如他们在这条通道中引发了雪崩的话,除非他们的速度能够在头顶汹涌下来的积雪追上他们之前跑到谷中开阔地带,否则必被活埋。

因为两壁都是直上直下的峭壁,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攀登的地方,而且这条入谷的道路呈现着明显的向下的地形,这意味着发生雪崩时所有的积雪都会涌向这条道路然后一路向谷内推进——这显然不是他们希望发生的事。

“什么事?”宁柘身影一晃,几乎是足不点地的到了桑初面前,桑初指了指那几块巨石,用一种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语气道:“猜猜这是什么?”

“我对炼金材料没兴趣……”宁柘警觉的说,他可不想在这里和桑初讨厌自己完全陌生的炼金术来浪费时间,不过他的话立刻被桑初打断了:“不不,如果你要对付碧纹金角蟒,你一定会对它有兴趣的,听说过极冷之心吗?”

“极冷之心?”宁柘一脸茫然,桑初显然有点郁闷,那是一种学识渊博却无人理解的郁闷……“一会儿炎炎是对付碧纹金角蟒的主力,但是碧纹金角蟒的至寒之气十分霸道,我们就算站在旁边也可能被波及!”

宁柘点了点头,这点他当然知道,不过却并不担心,现在已经逐渐摸索到他黑暗灵魂之力中的寒冷特性,他估计一会有炎炎出战,自己的灵魂之力保护两个人不受寒毒侵害还是没问题的——反正他的身体可以抗衡至寒深潭的水温,不需要留太多灵魂之力潜下去。

“有冰极草的地方就会有极冷之心,”桑初拍了拍那几块巨石,得意一笑,“喏,就在这石头里面,一会先把它服下,再中寒毒就不会有事了,一定要先服下,中了寒毒再服它就没用了!”

宁柘耸了耸肩,既然这极冷之心已经近在眼前了,这举手之劳就不妨为一下吧。他抬手抽出杖中剑,对桑初道:“让开!”

虽然火系魔法号称攻击最强,不过桑初大概把他所有的天分和精力都放在了炼金上,他的火系魔法在宁柘看来只能说非常一般。对付这些巨石是肯定不能指望他的,当然桑初也很明白这点,因此他异常爽快的将宁柘叫了过来。

杖中剑在半空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不动声色的落在其中一块巨石上,过了片刻,这块巨石在桑初眼前变成了一个烧坏的陶瓷一样,顷刻间布满了无数细密的裂缝!然后一阵轻微的簌簌声,从巨石表层开始,粉末状的物质如同下大雪一样,哗哗得落下来!

不多久,整个巨石就碎得不能再碎,露出巨石中心仿佛手指那么大的一小块东西来。那手指大小的东西看上去像冰块,色泽却如同最完美的水晶般纯净——这就是桑初所说的极冷之心了。

宁柘伸手一招,黑暗灵魂之力将那块极冷之心吸附过来,径自落在桑初手里,桑初侧身让出第二块巨石,赞叹道:“好剑法,比我的火系魔法厉害多了!”

宁柘嘴角勾了勾,正要如法炮制这块巨石。背后忽然传来炎炎不满的声音:“剑法算什么?看我的火系魔法!”

它话音刚落,一股恐怖的灼热气息迅速从宁柘身后卷来!黑暗灵魂之力几乎是本能的涌出,将宁柘全身包裹起来!

不过,那股灼热气息在就要碰到宁柘时,却陡然一分,分成两股,仿佛两条火龙,擦着宁柘的衣服直奔他面前的大石而去!

“嘿,被吓坏了吧?讨厌的寒冷的人类!”炎炎在宁柘身后得意一笑,不屑的吐了吐蛇信,“火系魔法是攻击最强的魔法,剑法算什么?”

“火之吐息?”宁柘隐在兜帽阴影中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炎炎晃了晃脑袋,骄傲道:“不错,效果显然比你快!”确实,那两条火龙撞上巨石的时候,巨石中已经传来喀喀嚓嚓支持不住的声响,比起宁柘那一剑要等一会才见效果,它的吐息速度快多了。

但是……

桑初猛然一个激灵,一把拉起宁柘跳到炎炎背上,没等炎炎反应过来,他已经暴喝一声:“快!快走!”炎炎不明所以的带着他们飞快的向谷内冲去——它离开原地才三秒,那块被火焰一瞬间烧得崩溃的巨石中,已经传出了让桑初和宁柘为之胆寒的、震动了整个惊云谷的剧烈爆炸声!

那块巨石在这寒冷的环境里已经不知道待了多久,又吸收了数量可观的寒气,才能孕育出极冷之心。本来宁柘出手的话,用同样寒冷的黑暗灵魂之力籍着杖中剑震碎它们的外层,露出最核心的极冷之心还没什么,问题是炎炎却用与寒冷完全相反的力量——火来出手。

赤焰阳精蟒至热的吐息与在寒冷中浸染无数年的寒气相碰撞,虽然八阶魔兽的实力占据了上风,但是炎炎的实力还没达到瞬间将巨石中的寒气驱除并将之碎裂的地步——所以,两者碰撞之下,巨石,爆裂了。

爆炸的巨声响起的同时,四分五裂或大或小的碎石宛如烟花般漫天飞起,向着四面八方爆发!宁柘差不多是在巨石爆裂的同时,迅速收起杖中剑,将魔杖高高举起,极其快速的吟唱出了三个防护盾,为己方挡住了第一批砸过来的碎石。

同样快速而急切的咒语在宁柘耳畔响起,桑初一抬手,让宁柘惊异的是他并没有取出任何法杖,但是那个咒语吟唱完后,虚空中的火元素疯狂聚集,顷刻间在他掌心出现了一柄完全由火焰凝聚的法杖!

晦涩而拗口的咒语一个又一个从桑初唇边飘出,在宁柘仓促布下的快要被碎石砸开的三个防护盾后,一道火焰的屏障悄然出现。“火的守护!”桑初吐出咒语的最后四个字,面色凝重——爆炸的碎石并不是很危险,虽然他们离得很近,问题是,头顶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积雪,被爆炸声所惊动,已经有着蜂拥而下的趋势!

“咔嚓!”

随着头顶传来的第一声动静,宁柘和桑初脸色都变了!这个时候一切咒骂与后悔懊恼都是无济于事并浪费时间,他们必须立刻作出决定!

“快!炎炎,冲进谷中,里面肯定比这里开阔!”桑初厉喝着,火焰凝聚的法杖在他手中熊熊燃烧,发出一道道火焰飞向炎炎前方,将一切阻挡它道路的树木或碎石在瞬间烧成灰烬!这个时候桑初终于拿出了他纯火之躯在火系魔法上的优势,疯狂的为炎炎清路!自知惹祸的炎炎发疯似得扭动着身体,仿佛一道火光飞快的穿行在惊云谷的入谷必经之路上!

快,一定要快,只要有丝毫的犹疑或迟缓,就可能被埋在几千尺的积雪下!

他们身后,雪崖颤动着、咆哮着,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冻雪汹涌而下,掀起澎湃如潮的滔天雪浪,如同一条冰雪巨龙,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追赶着他们!

与此同时,他们所经过的地方的上方,无数冰棱雪坡纷纷颤抖着坠下,那些已经在这里凝结了无数年的冰棱每一支都高达数丈,再加上下坠时的速度,仿佛一道道冰枪扎向他们与他们下一刻要经过的路!

“天啊……”几乎是眨眼间,原本还在远处的雪崩就赶到了炎炎身后,差不多是贴着它的尾巴咆哮着遮蔽了半个天空——桑初惊呼出声,吟唱到一半的魔法就此打断!

宁柘顾不得提醒他,加紧几句吟唱完又一个防护术法,只见追赶己方的雪崩一路引发头顶的雪壁崩溃,轰然砸下,宁柘刚才布置的三层防护盾早就被冰枪砸溃了,这一次为他们阻挡雪落的是桑初布下的火焰屏障,让宁柘绝望的是——桑初的火焰屏障在那块凝结如巨石的积雪碰到它的刹那立刻碎了个干净!

而宁柘原本指望桑初这个火焰屏障能够略略阻挡一下,毕竟他是天生对于火系魔法有着最佳亲和力的纯火之躯!因此他布下防护术法的位置与方向都是针对头顶下坠的冰枪与零碎杂物的!

这个不可靠的中阶黄级魔法师!

第十四章 意外(下)

眼看那仿佛一间房子那么大的冻雪呼啸着砸向他和桑初头顶,而桑初却仿佛根本没发现一样,依旧挥舞着那柄火焰法杖发出一道道炙热的烈火,将前方坑坑洼洼的雪地中一些可能让炎炎速度降低的障碍烧尽,宁柘咬了咬牙,咔嚓,轻微的机括响,前一刻还萦绕淡淡魔力辅助施展术法的魔杖顷刻间变成一柄锋利的窄剑。

希望这块冻雪形成的时间不要太长……宁柘心里这么祈祷着,不过这个祈祷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从两壁高耸入云的峭壁上一路翻腾滚下,又在这入谷之路中被冲击到现在,依旧如此庞大的雪团,没有个千八百年的形成与凝结,怎么可能如此结实?

这一块冻结成团的雪,恐怕结实之处不让所谓的玄铁。

而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吟唱一个防护术法来弥补桑初那不堪一击的火焰屏障了,除了杖中剑,宁柘实在想不到他们还有指望。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剑法可以在这块冻雪砸伤自己前将其分割支离到对己方没有威胁的地步。

然而尝试总比就这么等待它砸下来的好,宁柘仰起头,兜帽被冻雪砸下时带起的寒风掀掉,露出他苍白的脸色,然而意识中却响起郁仪沉稳的语调:“不要急!”

“嗡!”头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仿佛为了证明郁仪的判断,刚刚变换执剑手势的宁柘吃惊的发现,就在那块冻雪突破桑初那一触即碎的火焰屏障后,却没有像他所意料中的那样直接砸下来——虚空中浮现了第二道火焰屏障,仿佛刚才那道破碎的屏障在消失后又重新聚拢,只是退后了一步,这一次可不像之前那么脆弱了,这道火焰屏障稳稳的接住了巨大的冻雪团,屏障上闪动的火焰与雪团接触后发出滋滋的声音,仿佛一柄锋利的长刀一样快速的将雪团与它接触的地方燃去了一大片。

“这……”宁柘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机括再次拨动,窄剑重新恢复成魔杖,晦涩深奥的咒语宛如潮水般从他口中吟唱绵延,淡紫色的光幕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茧,将他与桑初乃至整个炎炎都包裹起来。

头顶传来一声脆响,第二道火焰屏障在坚持了片刻后飞快的黯淡下去,冻雪团依靠巨大的体积并不介意这点削弱,它很快撕裂了这面屏障,依旧一心一意坠向宁柘与桑初的头顶。

意外再次出现,第三道,在第二道火焰屏障消失的同时,第三道火焰屏障从虚空中出现,异常坚持的拦截住了雪团。片刻后,第三道火焰屏障也破碎,但是被这么一耽误,冻雪已经落后他们一段距离,异常遗憾的摔落进下方奔腾的雪流中。

在这突兀出现的后两道火焰屏障的阻拦下,他们终于度过了最危险的地带,不远处已经可以望见惊云谷内辽阔的地形了!

宁柘略松一口气,意识内传来郁仪的赞叹:“一咏三叹,不愧是纯火之躯,十六岁就能掌握这种防御手法!”

“一咏三叹?”宁柘在意识中随意问了一句,吐出几个拗口的字符,魔杖顶端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将坠下来的一些冰棱与雪团击成粉末。

“刚才那面火焰屏障就是,”郁仪解释道,“召唤一面火焰屏障的同时关联另外两面屏障,而且一面比一面更强,第一面火焰屏障并不是为了拦截,而是为了将火焰完全渗透进来者内部,这样第二面火焰屏障出现时,其实是与第一面火焰屏障内外夹攻!如果两面屏障依旧无效,还有最后一面火焰屏障,这一面才是完全为了阻拦的屏障——这是所有魔法手法中,防御类魔法的最高手法!”

“最高手法?”宁柘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前方为炎炎开路的桑初,忽然脸色一变!厉喝道:“小心!”术士的灵魂感知对于危险来临的预感远超过魔法师或魔兽,此刻他们已经冲到了距离惊云谷内宽阔地步一步之遥的地方,虽然听见宁柘的提醒,炎炎却仍旧向前冲出一段距离——平坦而皑皑的雪地上,蓦然竖起一堵雪墙,恰倒好处的拦住了炎炎的去路,而当炎炎看到那堵“墙”时,它已经无法就此停下,除了早有准备的宁柘在炎炎摔飞出去时向旁一滚,连续滚出十几米,才将那股冲击的势力抵消。

但是桑初和最先受到摔绊的炎炎就没这么好运了,炎炎庞大的身躯在撞到那堵雪墙上的时候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一样,立刻痛苦的低嘶一声,火焰般的蟒身竟扭曲了几圈,远远的摔了出去,落入雪中时腾起一阵青烟——同时纯白的雪地上,迅速滴落了几滴鲜红的血液!

桑初更惨,魔法师的体质天生就比较弱,他在炎炎失去平衡的同时也陷入了天旋地转般的混乱,和炎炎先后一头栽进了远处的积雪中!若非惊云谷内积雪颇深,恐怕他就该伤到筋骨了。

宁柘一个翻身爬起,他滚出时就已经看到,炎炎和桑初虽然摔得离入谷处较远,却依旧处在入谷之路正对的位置,而他们身后那滔滔的雪流……宁柘脸色顿变,谁知就在那浩浩荡荡的雪流堪堪冲到惊云谷口的刹那,仿佛时间凝固一般,瞬间被定格成一座冰雕!

这是……宁柘怔了怔,却发现那怒海狂涛般的冰雕下,一堵不起眼的“雪墙”忽然动了动,几乎与周围一色的雪中,蓦然出现了一双巨大的眼球,露出一丝宛如人类的狡黠。

“八阶碧纹金角蟒!”宁柘看见“雪墙”缓缓移动起来,同时一道道碧青色的花纹悄然浮现,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失声惊呼!

远处,炎炎也从突如其来的摔交中反应过来,死敌之间本能的感应让它顾不得检视自己的伤势,一个翻滚昂起蟒头,赤色火焰徐徐从它头部开始燃烧下去,顷刻间将周围的积雪融化:“嘶……”炎炎一边满含敌意的向碧纹金角蟒吐着蛇信,一边快速的游向桑初摔落的地方。

“至热……”碧纹金角蟒本来的注意力放在宁柘身上,听见那声蛇嘶,这才缓缓见视线转过去,巨眼登时一亮,下一刻已是欣喜若狂,“至热魔核?!送上门来的?”

“应该说你的魔核是我的!”炎炎此刻已经游到桑初身边,将晕晕乎乎的他卷起放在自己背上,转头盯着碧纹金角蟒,森然的说。

“哈哈……”碧纹金角蟒发出一阵狂笑,目光落在炎炎身后留下的一溜血迹上,讽刺的说,“正常情况下的八阶赤焰阳精蟒确实能够和我一拼,不过,受伤的可就不一样了……”它得意的晃了晃尾巴,宁柘看见它尾部有光芒一闪一闪,原来这碧纹金角蟒的金角不是长在别处,恰恰是长在尾部,难怪炎炎被它绊摔出去却还受了外伤,估计和他这金角脱不了关系。

“接着!”赤焰阳精蟒属性至热,性格也异常暴烈,何况它刚刚失误,在入谷通道中引发雪崩,差点让自己和主人一起埋葬在里面,又在脱出生天时被眼前这个死敌阴了一把,满腔怒火正愁无处发泄,此刻被碧纹金角蟒刺了几句,早就忍耐不住了,它火焰般的尾巴一卷一甩,将桑初抛向宁柘,立刻有如闪电般游到碧纹金角蟒面前,摆出对战的架势!

显然,至寒魔兽的性格与至热魔兽的性格也是完全相反的,看着炎炎的暴躁,碧纹金角蟒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却没有动手的意思,而是咧了咧巨大的蟒口,向着桑初的方向歪了歪头:“我感觉到那个人类体内是我最讨厌的灼热……难道他就是你们这一任的纯火使者?”

“去死吧!”炎炎根本没有和它罗嗦的意思,异常干脆利落的一晃身形,冲到碧纹金角蟒不远处便是一道炙烈的火之吐息!

吐息差不多同时从碧纹金角蟒口中喷出,却是寒冷的冰霜,与火之吐息一触之下,赫然升腾起一片迷雾。炎炎在发出那道吐息的同时,巨大的蟒身呼啸着抽向碧纹金角蟒,赤焰阳精蟒鳞片中的火之能量让两头魔**战的范围内的冰雪以飞快的速度消融成水,而水又随着碧纹金角蟒的反击凝结成冰。

不过明显看得出来,满腔怒火急需发泄的炎炎是在拼尽全力想干掉对方,而碧纹金角蟒却一味的处于防守,它的眸中不时闪过一丝狡诈与得意——暴怒中的炎炎没有发现,它正在被对方引入惊云谷中心。

“炎炎!”随着这声呼唤,抱着桑初的宁柘仿佛一只灵敏的猎豹一般,轻巧的跳过厚重的积雪,试图靠近争斗的两蟒。

“你这个愚蠢的人类!”炎炎在百忙中破口大骂,“带着大人离我们远点!”

然而宁柘反而踏上一步,刚才紧急的情况下他一直没工夫拉上兜帽,满是风尘的长袍远不如他的脸色苍白,他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炎炎,恐怕你不能和它打下去了!”

赤焰阳精蟒愣了愣,便看见自己的对手也对自己露出讥讽的表情,它仿佛明白了什么,暴怒起来:“你和它是一起的?骗子!!!卑鄙!!!”

第十五章 寒毒

不等宁柘反应过来,一道比刚才所有吐息都更猛烈的火焰疯狂的扑向了他!

“哎,你干什……”宁柘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以为自己是在拿宁柘威胁它,话才说到一半,灼热强烈的火焰已经到了他面前,他正打算出手拦阻,谁知手中的桑初体内却忽然产生了一股奇异的吸力,将那股火焰尽数吸入,与此同时,刚才将宁柘惊得立刻带他过来阻止炎炎继续和碧纹金角蟒交手的微弱气息,忽然有所缓和。

“卑鄙的人类!居然拿大人挡伤害!”炎炎咆哮一声,忽然一头撞向碧纹金角蟒,无意与它硬拼的后者只是保持着奸诈的笑容,很识趣得退让出一段距离,避开它猛烈的攻势。借此机会,炎炎庞大的身躯灵活的一闪,火焰般的蟒尾呼啸着抽向宁柘!

这头既蠢又笨的魔兽!

宁柘摇了摇头,他可不是白痴——只有白痴才会与暴怒中的八阶火系魔兽正面交锋,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最轻松也让炎炎更加愤怒的做法解决了即将把他抽飞的蟒尾——他将桑初扔向炎炎。

果然,纯火之躯对于火系魔兽来说是天生的主人,炎炎愤怒的嘶嘶吐着蛇信,却不得不先收回对宁柘的攻击,转而从半空将桑初卷住。

“愚蠢的魔兽!”宁柘见炎炎卷住桑初还打算扑过来给自己补一记吐息,长叹一声,扬声道,“快看看你的主人!笨蛋!”

炎炎没打算理睬他,正要继续攻击宁柘,忽然觉得自己卷住的桑初丝毫没有纯火之躯应有的、一直以来带给它安全舒适的那种灼热感,而是仿佛卷住了一块冰块。是的,冰块,从头到脚都和身边让它讨厌的冰雪一样。

“大人?”它终于反应过来,将桑初卷到自己面前轻轻放下,诧异的问了一句。

后者惨白的脸色与微弱的气息表明了他的处境已经奄奄一息。炎炎愣住了,它不明白的看了看宁柘又看了看桑初,就在它犹豫的刹那,宁柘脸色陡然一变,厉喝道:“笨蛋!小心后面!”

被炎炎刚才逼退一段距离的碧纹金角蟒当然不可能放过炎炎走神的这个机会,事实上真的硬拼起来,同阶碧纹金角蟒与赤焰阳精蟒之间的胜负往往要到几天几夜之后才能分出微弱的上下风。因为论攻击肯定是火系略占优势,问题是性格和脾气都同样属于火暴的赤焰阳精蟒在心机与算计上比起阴险的碧纹金角蟒来差得可就不是一点两点了,这从炎炎一进谷就被它先伤了一把就可以看出。

因此这条碧纹金角蟒虽然正面交锋并不怕炎炎,它却只是一味的防守,分明就是想继续投机取巧。而且现在炎炎非常配合的给了它一个短暂的迟疑的机会,它当然不可能放过。就在宁柘提醒炎炎的同时,一点金光出现在炎炎巨大的蟒头之后,这点金光来得迅速,不同于炎炎攻击时的气势汹汹,碧纹金角蟒攻击时完全没有辜负它至寒魔兽的特性,既神出鬼没又无声无息,将阴险二字诠释得极其到位。

关键时刻,赤焰阳精蟒的本能救了它一命,听到宁柘提醒后,它下意识的往前一扑,整个身躯倒伏在雪中,顷刻间这片雪地上融化出一股清水,随即又冷凝成冰——碧纹金角蟒一击不中,迅速退出一段距离,用它阴冷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宁柘,显然,由于宁柘的提醒,已经被它恨上了。

“桑初中了寒毒!和你刚才一样,可能被它的角所伤!”炎炎躲过碧纹金角蟒的攻击,却依旧没有消除对宁柘的敌意,仍然用警惕而不怀好意的目光来回扫视着宁柘与碧纹金角蟒。面对这么一条既强大又没什么脑子的家伙,还能怎么办?宁柘只能将自己的揣测大声说出来,虽然他认为这样会让局面更悲剧——

“不用可能了,他的身体被我种入了至寒之毒,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他是纯火之躯呢?”碧纹金角蟒悠然吐了吐蛇信,缓缓道。

见炎炎巨大的眼睛中露出愤怒之色,很有立刻扑上去和它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宁柘忙安抚住它:“炎炎,你不能和它交手下去了,桑初的体温降得非常快,如果你不以你体内的火之能量帮他先压制住寒毒,我认为他会很危险——你知道这我帮不上忙,我的力量也是寒冷。”

“这……”炎炎看着不远处露出狡诈之色的碧纹金角蟒,迟疑着卷起桑初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进来的谷口,而碧纹金角蟒根本没有阻拦它的意思,现在离开和进入惊云谷的路已经被雪崩堵住,赤焰阳精蟒轻伤、桑初中了它的寒毒,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术牧而已……

碧纹金角蟒忽然向前游了一段,用一种优雅的语调缓缓道:“别这么紧张,其实这寒毒,我能解!”

“你想怎么样?”宁柘终于腾出手来,将自己的兜帽缓缓拉下,半年被追杀的生涯,已经让他习惯了遮蔽住自己的容貌,乍然露出真容,还真是不习惯。

“呵呵……”碧纹金角蟒眯了眯巨大的眼睛,贪婪的扫视了一眼炎炎,宁柘顿时警觉起来:“赤焰阳精蟒的魔核你是别想!”

“唉,那就谈不拢了。”同样是八阶魔兽,守护惊云谷中之物的碧纹金角蟒显然比跟随在桑初身边的炎炎狡猾得多了,它立刻摇了摇头,“反正这个纯火使者还远远没有完全苏醒,他抵御不了我的寒毒的,现在谷口也已经被堵住,我最多等他死了,然后慢慢磨死赤焰阳精蟒,魔核最后还是我的,就是要多等一会。”

“你……”炎炎暴怒,不过宁柘忽然抬起头,冷冷看了它一眼,那道目光不知道为什么竟让它心底一冷,居然乖乖将话吞了下去。这对于八阶魔兽来说是非常没有面子的一件事情——毕竟宁柘才是术牧而已。

当然,宁柘那一眼的代价也不低,对于高阶魔兽使用灵魂威压是一件很容易被反噬的事情,虽然魔兽没有灵魂,但是它们同样会受到灵魂威压的效果,前提是威压他们的灵魂之力强大过魔兽本身的意志力。

好在一直跟随在桑初身边的赤焰阳精蟒炎炎显然避免了许多生活在旷野的同族的辛苦,同样它显得嫩得多了。

“换个条件,换个我们双方都可能同意的,不要狮子大开口。”宁柘淡淡道,“你该清楚纯火之躯对于火系魔兽的意义,除非你不怕整个云域的火系魔兽前来找你算帐!”

显然这条碧纹金角蟒守护者的身份让它见识过太多人类,也从中获益匪浅,因此它的狡诈油滑之处让宁柘都大为头痛——宁柘身后,可还有个郁仪的。

它狡猾的笑了笑:“这个威胁对我没用,只要把你们三个都干掉,谁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反正这附近是肯定没有火系魔兽的,否则早就被我吃掉了。”

宁柘隐在兜帽下的面容微微变色,这条八阶魔兽的难对付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本来以为自己这边有条与之彼此相克的八阶赤焰阳精蟒,再怎么说也能和它打个平手,这个时候自己就可以趁机去找那口至寒深潭了。谁知自己这边这么不巧,不但由于炎炎的失误引发雪崩,差点儿被活埋掉,还让这条狡诈的碧纹金角蟒趁机在谷口设下埋伏,一举轻伤了炎炎是小事,却让三人中最弱的桑初命在旦夕。

事实上宁柘虽然对桑初印象不错,也还没到为他的性命怎么担心的份上。关键是现在他必须保住桑初,要不然以赤焰阳精蟒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帮助别说听从他的了。而失去赤焰阳精蟒的帮助,他要抗衡这条又狡猾实力又强的碧纹金角蟒,显然是说笑。

碧纹金角蟒在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逡巡了片刻,仿佛低头思索了一下,忽然咧了咧嘴,朝他们优雅的点了点头:“好吧,我们现在谈不好条件,所以,我先走了,你们好好想想。”它意味深长的说,“也许你们可以仔细看看这一任纯火使者的情况再说。”

说完,它碧色与雪色交杂的身躯一甩,居然真的毫不犹豫的向着惊云谷深处退去了!

宁柘见它忽然离开,微微皱眉,他感觉这条碧纹金角蟒不可能就此轻易离开,要知道现在是它进攻的最佳时机,炎炎轻伤在其次,主要桑初已经到了只剩一口气的地步,一旦赤焰阳精蟒停止向他输送精纯的火之能量,他随时可能就此冻死!

而炎炎一面要为桑初输送相当于它生命本源的火之能量,一面分心保护他,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碧纹金角蟒同时来进攻的话,它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即使宁柘帮它,以宁柘现在的实力也不可能对八阶的碧纹金角蟒造成什么影响。

然而现在碧纹金角蟒确实离开了。这让宁柘感到十分疑惑。

不过炎炎可没精神想那么多了,它现在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桑初身上,源源不断的火之能量从它体内毫无保留的输出,灌进桑初冰冷的身体中,将他纯火之躯缓缓激发起来。可惜正如碧纹金角蟒所说的那样,桑初实在太年轻了,他的纯火之躯并未完全觉醒,还无法抵御至寒魔兽所中下的寒毒。

炎炎不顾一切的努力只是勉强压制住了寒毒,一旦它停下来,被强行压下去的寒毒就会立刻加倍爆发出来!而它虽然是火山岩浆中生长出来的魔兽,又跟随在纯火之躯身边浸染多年,但是它的能量毕竟是有限的!何况这里还是对于火系来说最不利的冰天雪地!

宁柘站在距离它和桑初都比较远的地方,这是因为一来他对炎炎的脾气实在有点没底,这条赤焰阳精蟒先入为主,已经对他有了恶感,万一桑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炎炎发起怒来将自己作为出气筒,这种事情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二来他不相信碧纹金角蟒会就此轻易离开,刚才或者说直到现在的情形都是对碧纹金角蟒非常有利的,既然狡猾如它却忽然离去,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离去会带给它更好的优势,因此宁柘打算用一次大范围的灵魂探察。

毕竟他进惊云谷最大的目的,就是那口至寒深潭之底。杀不杀碧纹金角蟒却是次要的,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最好还是别杀,省一分力是一分。虽然伊洛宫的主人答应只要他能穿过至寒深潭之底的结界,拿到其中之物就保护他至少一年,但是在他实践这个承诺之先,自己最好还是多保留一点实力,以免这个约定出现变故只能束手待毙。

第十六章 至寒之潭

空阔的谷地上,蒸腾起迷朦的雾团,至热魔兽身上的灼热让炎炎与它所守护的桑初周围的积雪纷纷消融,而消融后的水又在它近侧的高温中蒸发成水汽,映衬着被包围其中的赤焰阳精蟒赤色的身躯,远远望去仿佛平地起了浅绯色的薄雾,宛如朝阳。

与之遥遥相对的雪地,宁柘盘膝静坐,黑暗灵魂之力如雾如纱,将他身影掩盖朦胧,仿佛一层混沌的淡紫色茧。而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是淡紫色的灵魂之力,逐渐渗透入他身下的雪中,完完全全与冰雪融合一体。

和炎炎附近完全不同,宁柘静坐良久,身下的积雪非但毫无消融的意思,甚至随着黑暗灵魂之力的流转,凝结得更为坚实。

百米,二百米,三百米……已经到了宁柘所能做到的极限,却依旧没有发现至寒深潭的影子。其实这也很正常,举目四顾一下就可以发现,惊云谷内地势开阔,面积颇广,刚才碧纹金角蟒离开时,翻越了一小座山坡,而山坡后尚且有一片茫茫的雪林……这座山谷实在不小。远非宁柘现在的灵魂之力所能探察到边。

唉,宁柘心中轻叹一声,意识内随即响起郁仪的低笑:“找不到寒潭着急了?”

“是啊。”宁柘依旧闭目静坐,在意识内缓缓道,“老师,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郁仪淡然一笑:“确实不对劲,碧纹金角蟒走得太简单了。”

“如果它留下来攻击我们,除了攻击我以外,炎炎和桑初中必定要死一个。”宁柘沉吟道,“我想不出它有什么理由放过我们,赤焰阳精蟒对它的吸引力是无可比拟的。”

“它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攻击你?”郁仪对他的安全并不担心,微笑道,“这家伙奸诈着呢,它攻击你等于给那条赤焰阳精蟒提供机会,毕竟你们三个中赤焰阳精蟒才是它唯一的威胁,你和那个炼金师都还不够它看。”

宁柘凝眉深思:“那它究竟打什么主意去了?”

“难说啊,这西纳山脉我可不熟,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我熟悉那也是几千年前的事了。”郁仪微微一哂,自嘲道。

“呵呵,老师,等我到了术冕,也可帮你重生,到时候……”宁柘微笑着安慰他,然而郁仪却淡然道:“没那么简单,小子,先把你眼前这关过了再说吧——我有很奇怪的感觉。”

宁柘感觉到老师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他立刻改变话题:“老师,您发现了什么?”

过了片刻郁仪才回答他,语气里有着惊疑不定的情绪:“很奇怪的感觉……也许,对你来说是好事……不过,可能那边那条赤焰阳精蟒与那个小天才要遭殃了。”

宁柘怔了怔,还没体会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远处的浅绯色雾团中忽然传来一声不祥的“咔嚓”声!

“这是……”宁柘的灵魂探察立刻发现了缘由——问题发生在炎炎和桑初的身下,这座惊云谷在冰雪覆盖下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又经历过多少次的积雪累积,以至于炎炎帮助桑初压制寒毒时,它本身的热量与释放出来的热量重叠起来,一层又一层的融化着身下的积雪,直到此刻才让这漫长时间所积累下来的雪层见了底。

积雪消融见底,本不是什么要命的事。然而宁柘的灵魂探察,却在那积雪之中,察觉到了一丝碧纹金角蟒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宁柘在探察到碧纹金角蟒的瞬间陷入了震惊之中,事实上他几乎是在碧纹金角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灵魂之力就已经以自己和炎炎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无形的警戒圈。

毕竟刚才碧纹金角蟒化身为雪墙拦阻在谷口让他们刚刚吃了一个大亏,以宁柘这段时间被追杀的经验,当然不可能相信它就这么离开,此处积雪甚厚,天知道它会不会假装走远然后潜藏在雪底来偷袭。

冰天雪地的惊云谷,可是碧纹金角蟒的地盘。

然而宁柘的灵魂探察,始终没有发现碧纹金角蟒的靠近,却在那声“咔嚓”声后,忽然察觉到了后者的气息!这种情况实在太过诡异,以至于宁柘察觉到碧纹金角蟒的气息的时候,竟然忘记了先提醒炎炎,而是被惊得愣住了!

须知宁柘的灵魂探察不但笼罩了他们三个附近的雪地,也包括雪下!碧纹金角蟒不同于炎炎,虽然宁柘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他的灵魂探察对炎炎和桑初无效,但是总不可能对碧纹金角蟒也无效吧?那样刚才在谷口他也不可能抢先发现情况不对,从而及时从炎炎身上跳下避免被摔伤和被碧纹金角蟒暗算了。

问题是,这次碧纹金角蟒究竟是如何避过他的灵魂探察忽然出现在炎炎和桑初身下的?难不成它钻地过来的?宁柘对雪下的探察一直穿透了整个雪层,达到雪层与其下被覆盖的地方——但是在这也许经过千年万年才累积下来的雪层之下,恐怕那冻土比铁比金刚石更坚硬。

别说不擅长地行的碧纹金角蟒了,就是以钻地著称的噬地妖鼠,恐怕都很难在这种冻土下行动!

“炎炎!小心!”短暂的惊愕之后,宁柘脸色苍白,刷地站起,向着远处那团浅绯水雾中高声提醒着。可惜,仍旧迟了一步——浅绯色雾团后传来哗啦的沉闷响声,顷刻间消失无踪,连带原本从宁柘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它们的身躯的炎炎和桑初,

宁柘毫不迟疑的伸手抚上了眉心的夺光术尊精魄:“老师!”不用他多说,郁仪的灵魂之力沛然灌注进他的体内,宁柘仿佛一道流光划过皑皑的雪原,迅即来到了炎炎刚才融化下去的雪坑旁。

他向坑中看了一眼,就立刻明白了刚才碧纹金角蟒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能够从这底下袭击炎炎和桑初——宁柘苦笑着道:“老师,我知道你为什么说对我来说是好事了,想不到所谓的至寒深潭,居然如此广大!”

是的,这片皑皑的雪原,事实上是一个冰封的潭……应该说湖面。

难怪碧纹金角蟒会忽然离开,又突破宁柘的灵魂探察乍然出现在其下,因为雪层下面,根本不是他们认为的冻土,而是冰。如今破碎的湖面,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面,可见其中水之寒。

这,绝对就是那所谓的至寒深潭。连拥有黑暗灵魂之力的宁柘站在旁边,都觉得面前寒意森森!

好狡诈的碧纹金角蟒……

望着眼前的情景,宁柘不由吐了口气,对于这个惊云谷的守护者,更加提防了几分——这头魔兽的狡猾让他有叹为观止的感觉,相比之下追杀宁柘的人中恐怕都难找出几个人来和它相比。

不提谷口一拦让己方一行中处于联结作用的桑初中寒毒性命垂危,从而占据上风。更可怕的是,在这种稳占上风的情况下,它本来可以利用炎炎需要分心照顾桑初将赤焰阳精蟒这个死敌干掉并得到一颗对它来说大补的至热魔核,然而它却在片刻间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比这个直接出手更恶毒也更阴险更稳妥的办法——显然这片湖面是十分广阔的,碧纹金角蟒从他们视线中离开,从另外一个地方,拂开积雪,敲破冰层,钻入寒冷的水中,这至寒深潭虽然水凉入骨髓,但是至寒的魔兽怎么会介意这些呢?

它准确的找到了赤焰阳精蟒为桑初压制寒毒的冰面之下,极其耐心的等待着。至少三米之厚的冰层为它隔离了宁柘的灵魂探察,也让冰层上的敌人对它毫无察觉与提防。

当炎炎试图救治桑初时,散发出的热量逐渐累积,最后终于将冰层上的积雪尽数融化,这时候,就轮到冰层了……而炎炎明显不是一个心细如发的魔兽,也许对于它来说,雪和冰都是一样的,都是它不喜欢的东西。

可惜,在这里,混合这两样东西造成的错误判断与疏忽,差不多要了它的命了——当它身上的热量将冰层融化到一定程度时,等待已久的碧纹金角蟒异常轻松的偷袭了它,连带桑初一起卷入了至寒深潭之中……当至热的魔兽被拖进至寒的潭底,这场死敌之间的争斗实在难以出现其他情况。

“老师,这条碧纹金角蟒真的只有八阶?”宁柘站在雪坑边短短的时间想明白这一切,忍不住呻吟着问。

郁仪悠然道:“怎么?你以为魔兽就一定要比人笨不成?”

“不是……”宁柘苦笑,“但是它也太奸诈了一点了,我现在都没把握下去了!”

“呵呵,”郁仪淡淡一笑,“奸诈么?和你那只天狮幻虎比起来,它可差远了,天狮幻虎那个级别的智慧远不是这种低等魔兽所能比的!”

想起遥远距离与遥远时间外的某个同伴,兜帽下的目光闪了闪,下意识的望了眼西北的天空,随即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有十二阶魔兽的照顾,霜轮过的绝对比自己更好更安全。

何况,留她在欣嫩学院,总比跟着自己被追杀好得多。

“咔”机括轻响,窄剑从魔杖中弹射而出,宁柘迅速变换成执剑的手势,深吸一口气,击破新凝的、薄脆的冰面,仿佛一尾游鱼般,无声无息的潜入了至寒深潭。

郁仪的提醒回荡在他意识内:“记住,什么都不要管,一直向下潜,直到进入潭底的结界!”

第十七章 碧纹金角蟒的决定

厚达三米的冰层隔绝了天光,冰下是一个晦暗不清的世界,至寒之潭的水应该是清澈的,然而在宁柘看来却仿佛墨玉,带着意料中的压抑与沉重。他的目力极限,也只能看清楚周围三尺的环境。这实在有点危险,不过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正如宁柘所想的那样,至冷至寒的潭水并没有给予他什么不好的感受,当他投入其中时,仿佛同源的寒冷彼此相融一样,他能感觉到水凉得可怕,但是这可怕并未危及到他。

黑暗灵魂之力小心的将他包裹着,这不是为了抵御潭水的寒冷,而是为了提防那条狡诈之极的碧纹金角蟒——谁知道下一刻它会不会从哪个方向蹿出来?一条八阶魔兽对付一个术牧,完全没必要像对付八阶赤焰阳精蟒那样奇计连环,那是绝对的碾压。

按照郁仪的提醒,他顾不得多想,向着下方的黑暗深邃潜去。

由于目力所能及的范围过于狭窄,这向下潜的过程便格外的漫长。宁柘现在完全没心思为炎炎或者桑初考虑,毕竟只是萍水之交,况且他本身就不是什么侠义之人。

晦暗一寸寸过去了,潭底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又如一头洪荒巨兽,静静的蛰伏在下面已经千年万年,等待着什么,或者说,吞噬着什么。

宁柘的黑暗灵魂之力谨慎的向下方探察着,虽然郁仪认为伊洛宫主人不会让他在进入潭底结界前死去,但是他现在已经深入潭中,天知道那个主人派来保护他的力量有没有这个能耐跟下来。

“就在下面!”郁仪忽然道,宁柘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一股急切与悲伤的情绪,他心中疑惑,然而只是加快了速度,差不多只隔一线的距离,眼前忽然升起一抹光亮!

宁柘本能的闭上了眼睛,至寒潭底虽然不是真的一片漆黑,却始终不清不楚,这抹光亮的出现,如同阴雨连绵之后初升的阳光,将一路潜下的压抑与沉重尽数拨开。

“这是……结界?”习惯了这光亮后,宁柘睁开眼睛,诧异的望着眼前的情形——仿佛星辰的冷光,其实并不耀眼,然而在这潭底乍然出现,却足够明亮。这道星辰般的冷光形成了一道屏障,生生在潭底隔离出一片区域来。

而它们闪烁迷离的光芒也将结界内的情况挡住,宁柘疑惑的游近,意识内郁仪低不可察的道:“进去吧,它不会拦阻你的。”他的语气里悲伤仿佛可以滴落下来。宁柘应了一声,本能的向着结界伸出手去,星辰的光芒在宁柘面前仿佛只是虚幻,他的手毫无保留的探入,结界内传来熟悉的黑暗灵魂力量的气息,精纯的让他吃惊。

再不犹豫,宁柘闪身入内,与此同时,至寒潭的某处冰层下,只差最后一击就可以将炎炎击杀的碧纹金角蟒蓦然定格了动作,巨大的蟒头带着一种惊疑与诧异的神色向下望去,仿佛它的目光可以看穿这漫长的晦暗一样。

好容易得到机会的炎炎不敢恋战,趁机卷住桑初拼命逃离,然而碧纹金角蟒只是随意看了眼它的背影,便立刻一甩蟒身,向下潜游,此刻那枚差不多就要到手的至热魔核对它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了。因为,它忽然感觉到下方结界的异动!

这怎么可能?!

碧纹金角蟒一面快速下潜,一面在心中破口大骂——由于它守护的东西的特殊与重要,这口至寒深潭,不应该叫至寒之湖,湖面以下都有着一层警戒的结界,任何外来生物进入湖中,都会让它感知到。并且至寒之湖本身的温度就不是寻常人或魔兽能够抵御的,就连赤焰阳精蟒撑了这么一会都已经奄奄一息!

然而它根本没感觉到除了被它拖下湖的炎炎和桑初,还有什么人潜下来。按理说可能是那个术牧,但是术牧……这个湖,连术师都不敢轻易进入,因为这里面的寒气实在太重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湖底的东西!

更要命的是,它感觉到的不是外人入湖,而是湖底结界已经被触动!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来人已经进入了结界!而不是碰触到了结界!

然而,湖底这个叫做噬灵游魂结界的防护,别说术牧了,这千年来缥缈云域不知道多少强者都前来尝试过,而来尝试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骨骸都已经沉入了结界之中。碧纹金角蟒不止一次看到那些所谓的强者在靠近结界的瞬间魂飞魄散!

因为真正守护这湖底之物的,其实还是依靠这个结界!

缥缈云域强者何其之多?它只是一条八阶碧纹金角蟒而已,别的不说,在这西纳山脉,真正的王者还是伊洛宫主人,但是伊洛宫主人都不曾打过它守护之物的主意,就是因为这个结界的存在!

在下潜的过程中,碧纹金角蟒快速的思考着究竟是什么人能够避过自己以及湖中防护结界,并且破开湖底的噬灵游魂界,恼怒之色越来越多的凝聚在它的眸子里。它不能不愤怒——作为守护魔兽,它在承担守护之责时,当然也会拿到额外的好处,它所守护的这件东西,帮助它从最初的普通蟒类魔兽,迅速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因此如果有人将它的守护之物取去,它也将从此失去这个让它修炼事半功倍的好处。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所有的守护魔兽在与守护之物缔结守护契约时,也会触动另外一个隐藏契约,这个契约就是在守护契约失效时自动生成——那就是主仆契约!守护魔兽如果守护失败,假如那时候这头魔兽还没有战死的话,那么它将自动成为得到它守护之物的人或魔兽的仆从魔兽……

这个隐藏契约的存在就是为了约束一些不好好承担守护之责的魔兽,毕竟能够承担守护之责的魔兽都不是好惹的,其中大部分都已经拥有了不下人类的智慧,它们是绝对不可能愿意做别人的仆从的,这个隐藏契约正是利用这点让它们在守护时不遗余力,以免出现放水的情况。

以碧纹金角蟒的狡诈与它独霸惊云谷逍遥这么多年岁的经历,它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做别人的仆从魔兽?!

所以它现在很愤怒,非常愤怒!唯一改变这种情况出现的办法,就是在来人还没有得到那件东西的情况下,抢先把他干掉!这也是守护魔兽应尽的责任!

可惜已经迟了,当它赶到星辰闪烁的结界边时,正好看见让它心碎无比的场景——不知道吞噬和震慑了多少强者的噬灵游魂结界,仿佛一个母亲欢迎她久久才回的孩子一样,温柔的敞开了怀抱,将那个无论碧纹金角蟒还是赤焰阳精蟒都没放在心上的术牧翩然迎接进去!

“不——!”碧纹金角蟒绝望的嘶喊了一声,回应它的却只是冰冷的水,在宁柘进入结界内的刹那,整个惊云谷都震动了!

磅礴之极的能量从湖底迅速掠出!仿佛声波一样层层传递出来,距离结界最近的碧纹金角蟒首当其冲,感受到这股力量之后,原本暴怒的碧纹金角蟒却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力量一样,罕见的俯下它巨大的蟒头,眸子里露出由衷的臣服之意!

至寒湖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冰层弄出一个窟窿,将自己和桑初拖离寒潭的炎炎,蓦然被一股强大而冰冷的力量击中!它惊恐万分的呕出一口鲜血,赤焰阳精蟒的血绝对可以融化一大片冰雪,但是它这口血喷出,却在那股力量的弥漫中立刻凝结成冰!

寂静已久的惊云谷中,逐渐传来不断的咔嚓声,重伤的炎炎震惊的发现,偌大到辽阔地步的湖面,连同上面数十米的积雪,都在纷纷破碎!

这一切仿佛湖底蛰伏的东西,在逐渐苏醒!

依旧静谧的湖底,星辰的光芒反复闪烁。呆呆悬浮在结界外的碧纹金角蟒凝视着结界中安详闭目的白袍术士,当它看清宁柘周身散发着的淡紫光晕竟引起结界共鸣似的,黑色的能量不断从结界四壁以及湖底弥漫起来,片刻之间将整个结界充斥成一片漆黑!

“魇之术士!”仿佛被谁咬到了尾巴一样,碧纹金角蟒脱口而出,差点没跳起来,愣了片刻后,它头也不回的折身离去——它要去找那条赤焰阳精蟒,还有那个纯火使者,不,不,当然不是去拿它的至热魔核,它现在祈祷的是希望可以保住自己的至寒魔核!

没错,奸诈超过大多数人类的碧纹金角蟒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它必须尽快找到炎炎和桑初,希望它们还活着,然后它会立刻为它们解除寒毒——噬灵游魂界的布置,就是为了等待魇之术士的归来,事实上在它与守护之物签订守护契约、接受守护之物给予它修炼的帮助时,就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它将来的主人,必定是魇之术士——它已经亲眼看见了宁柘身上的黑暗灵魂之力引动结界中最浓郁的同源黑暗灵魂之力!

也就是说,那个它本来没放在眼里的术牧,就是它接下来的主人!而自己不但算计了这位主人,甚至还将他的朋友双双弄得奄奄一息!假如宁柘从结界中出来,天知道已经触发主仆契约的他会怎么收拾自己!

虽然宁柘现在还是术牧,但是有隐藏的主仆契约的约束,到时候他叫自己把自己的魔核取出来,自己都不得不照做……

想到这里,碧纹金角蟒不由打个寒颤,向湖面的游动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第十八章 噬灵游魂界

西纳山脉最高处的伊洛宫,本来正在悉心指点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的华衣男子蓦然站起,失态得差点打翻了手边的东西。他刷地转首往向了西南方向——至寒湖底爆发出来的磅礴而冰冷的灵魂之力,几乎在同时被这位实际上的西纳山脉主人察觉!

“不错……这就是那里的力量!”华袍男子,伊洛宫的主人喃喃低语,眼中立刻放出欣喜若狂的神色,“魇之术士!确实是魇之术士!我终于等到了!”

“老师?”站在他身旁的墨绿衣裙的少女诧异的唤道,美丽的眸子里露出不解的神色,显然对老师突如其来的欣喜与低语的内容十分茫然。

“明如,召集黑衣卫!”伊洛宫主人倏地转过头,语气凌厉的吩咐,“从现在开始西纳山脉进入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一步,违反者就地格杀——尤其是术士!任何人都不准例外!包括云域三大家族!”

“啊?”墨绿衣裙的少女明如吓了一跳,不过她立刻感觉到了老师话语中的杀伐之意,目中闪过一丝坚决,“是!我这就去!”她身形一闪,立刻消失在伊洛宫主人面前!

伊洛宫主人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离开,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对自己这个学生,非常有信心。至少,派她去能够将十之八九的人拦阻在西纳山脉之外!而明如拦不住的那些……伊洛宫主人忽然皱起眉,望着西南方向,指尖无意识的在桌上敲了敲,面上露出郑重之色,仿佛自语道:“数千年来终于被我等到一位魇之术士了,那小家伙才是术牧,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差错!毕竟惊云谷外还有……我还是亲自去护送一下吧!嘿,都怪临渊那个老东西,把魇之术士杀得一干二净不说,连相关资料都没留半点下来,害得我现在只能拼了老命来保护这小子!”说着,他对着周围缓缓道,“我去一次惊云谷,这里的事情暂时由明如掌管,记住不要让任何人踏进西纳山脉一步,尤其是西南方向!”语罢,他的身影已经消失。

进入噬灵游魂界时所触发的巨大的力量,以及这力量导致的后果,宁柘都不清楚,事实上,他一进入这片结界笼罩的地方,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他的肉体悬浮在半空,灵魂却逐渐游离飘荡在整个结界内!

宁柘的灵魂进入了一个纯粹的灵魂世界——这是一个纯粹黑暗的世界,然而这片黑暗与黑暗中混合的寒冷,对于他来说,却仿佛回到本源,回到母腹一样心安。

他隐约知道这与自己魇之术士的身份相关。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他所未发现的是,他眉心的灵魂之海中,淡紫色的灵魂本源不动声色的加深着色泽,那是代表他的灵魂之力逐渐纯粹的过程。

在这片似乎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宁柘的意识一直处在混沌的状态,仿佛灵魂离窍而出,游离其外。一种无以形容的畅快之感,让他几乎不想回到现实。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躯体随着他的灵魂的离开,已经开始呈现出死亡的气息!

这个叫做噬灵游魂界的结界,之所以能够历千年不破,将所有觊觎它守护之物的强者尽数永远的留下来,正是因为这个结界的作用,就是吞噬灵魂。

事实上吞噬灵魂还只是它的第二特性。它的第一个特性是游魂,也就是说,能够不知不觉中,让人的灵魂脱离躯体,游离出来。无论任何属性的术士,都必须达到术魂才能凝聚出自己的永属灵魂。而在没有永属灵魂之前,他们的灵魂,是本体灵魂。这并不是说永属灵魂出现后,他们就没有了本体灵魂。事实上本体灵魂是每个人的魂灵本源,无论是不是术士都一样。

而对于术士来说,本体灵魂是他们力量的泉源。灵魂之力、灵魂之海,统统由此而来。纵然他们到了术魂之后,有了相当于第二个灵魂永属灵魂,本体灵魂依旧是他们的根。连天赋有着操控灵魂之力的术士都是如此,更不必说其他人。

这个结界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此处,它能够不动声色间,使人的本体灵魂脱离躯体。失去本体灵魂的躯体,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并且,这里是至寒湖湖底,一旦没有灵魂之力的保护,单单湖底的寒气足够让肉体在很短的时间内毁灭!

一旦肉体毁灭,噬灵游魂界的第二个特性才会显现出来,那就是吞噬!

魇之术士之所以当初被光明术士视为邪恶,一个很重要的缘故就是它独特的修炼方式——魇之术士在修炼过程中,有很多通过吞噬他人灵魂来强大自己的永属灵魂的术法。这种方法比起光明术士传统的修炼方式来要快得多。同样,这种容易引起纷争与滥杀的方法,也让其他术士亟亟可危!

噬灵游魂界,就是魇之术士最具代表性的几个术法之一。

它的吞噬能力之强大,即使是术尊强者,在失去肉体后都无法抵挡。所以,一头八阶碧纹金角蟒就轻松的镇守了整个惊云谷……因为它只需要打发一些小麻烦,真正来了强者,它根本不会露面,术师以上强者都是噬灵游魂界的事。那些格外强大的灵魂会让这个结界更加的强大!

当然,这个术法是魇之术士一脉所创,确切的说,是郁仪所创。他当然不可能创造出一个如此强悍的术法来为难自己人。所以,这噬灵游魂界,对于魇之术士,却是无效的。

这也是伊洛宫主人无法肯定宁柘的身份,要他前来此处的缘故——噬灵游魂界连术尊强者都不敢靠近,但是如果接近它的人拥有黑暗灵魂之力的话,即使是一名刚刚觉醒的术魇都能够轻易进入。

事实上宁柘进入这噬灵游魂界的同时,那股震动整个惊云谷,也让千里外的伊洛宫主人为之欣喜若狂的磅礴力量,来自于噬灵游魂界的守护之物。由于宁柘是魇之术士,噬灵游魂界在他面前自然不可能是阻挡,当这个结界被布置下来后第一次打开一条缝隙,让宁柘进去时,被封存在其中数千年的能量,泄露了一些出来,这些刹那泄露的能量,却已经让整个西纳山脉稍微有些实力的人与魔兽都感知到了!

按理说,噬灵游魂界本不该对宁柘有敌意,自然也不会让他的灵魂游离出来了。这个缘故,却是因为宁柘额上的那枚额环。

织乌。

正如伊洛宫主人所言,这枚织乌额环,其实是一枚凝聚最纯粹光明之力的额环。它之所以变成魇之术士的创始人、大陆第一位术冕郁仪的代表之物,有着极为复杂的缘故。而且,因为郁仪以及那枚夺光术尊精魄的缘故,织乌的光明气息已经被夺光精魄的黑暗属性完全平衡。否则当初苏卷也不可能戴得上它。

问题就出在这里,虽然连环九乌的光明气息被夺光术尊精魄所平衡,但是噬灵游魂界却不认可这种平衡!这个结界唯一的意识就是吞噬,尤其是吞噬与它本源相反的光明,作为曾经的光明至高象征,连环九乌,几乎是被噬灵游魂界当成了一顿美味无比的大餐。

而九乌中的光明气息自然也会本能的反抗着来自结界中的吞噬,问题是织乌额环自从到了郁仪手中后,一直成为他的随身之物,郁仪是黑暗灵魂之力的开创者,自然将这纯粹的光明气息约束的很好。九乌的反抗逐渐不是结界的对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九乌中的光明气息拼死反抗,却引动了宁柘体内那一丝经过觉醒后极淡的光明气息——光明天梯的残留。

光明天梯,光明术尊一生中只能开辟三次的禁忌之术。

这个术法在洗涤身体杂质与锤炼灵魂纯度上拥有至高的效果,然而它另外一个作用,帮助走完光明天梯的人更容易修炼与晋阶,却是建立在这个人是光明术士的基础上。因为光明天梯会将最纯粹的一丝光明的种子,种于这个人体内!

虽然宁柘觉醒术魇后,已经将体内的光明气息转化和驱除得差不多了,却依旧残留着那么一丝。就是这一丝的光明之力,与九乌中的光明气息相呼应,在这挣扎中,居然逐渐引发为宁柘灵魂中的斗争!

而噬灵游魂界是不愿意伤害宁柘的肉体或灵魂的,它只是本能的要吞噬掉宁柘额环以及身体内的光明气息。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存在了数千年,已经有隐约的意识的结界选择了一个它认为方便、却让宁柘濒临死亡的做法——它将宁柘的本体灵魂娴熟的勾离出躯体。因为宁柘如今是魇之术士,他的本体灵魂又是以从守护石中兑换而来的精纯灵魂力量炼化为黑暗灵魂力量,自然不含光明气息。那一丝光明种子,是隐藏在他的躯体之中!

所以,噬灵游魂界将他纯属黑暗的本体灵魂勾离出来,然后专心的入侵着宁柘的肉体,开始吞噬那丝光明之力!

噬灵游魂界的这个做法,其实也有个好处,让宁柘的黑暗灵魂之力越发醇厚——因为这个结界中,到处都是黑暗灵魂之力,而且是沉淀积蓄了数千年的黑暗灵魂之力!在这个环境的浸润下,才出现了宁柘自己都没发现的、灵魂之海的逐渐纯粹。

不过,危险也在这里,因为肉体一旦失去本体灵魂,离死亡就不远了。毕竟肉体只是躯壳而已,使之有意识有气息的,还是灵魂!

但是噬灵游魂界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毕竟,它只是一个结界,它的特性就是吞噬一切不属于魇之术士的东西!

无人注视的星辰冷光中,无边的黑暗灵魂之力内,宁柘的肉体静静的悬浮在半空,静静的走向死亡……当肉体彻底死去后,空有灵魂的宁柘,最终也将被困在这个结界中,再无法离开,否则,必将消亡!因为他只是一名术牧,他的灵魂还没有强大到像郁仪那样失去肉体依旧可以存留的地步!

说到郁仪,郁仪现在的状况却比宁柘更奇怪!

因为,宁柘现在灵魂游离身外,他自己并不清楚,他的肉体即将死亡,他也不清楚。但是郁仪却不可能不清楚,魇之术士一切术法都是他研究出来的,噬灵游魂界也不在其外,对于宁柘进入这个结界后出现的种种异常,他显然该了如指掌。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虽然很危及,但是只要郁仪提醒一下宁柘的灵魂,宁柘自然会从被勾魂的混沌中清醒,到那时候,不用郁仪帮他,他的意识一旦清醒过来,自然会返回自己的肉体。

但是郁仪自从进入这个结界后,就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连宁柘到濒死的地步,他都仿佛毫无知觉。

假如现在旁边有人能看见,就能看到夺光术尊精魄在黑暗弥漫的结界中闪烁着更为黑暗的光芒,宛如郁仪的双眼,透过黑暗,看清湖底之物。

在看清湖底之物时,沉寂许久的夺光术尊精魄中飘出含糊的两个字:“果然……”随即,难以抑制的悲伤的情绪,疯狂的席卷了整个结界!

万里外的欣嫩学院,照常懒卧在屋顶的天狮幻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神情复杂的看向云域的方向,忽然,她敏捷的跳下屋顶,冲进下面的房门:“敌忾!我和宁柘的联系忽然接近断绝——似乎他在濒死之间!”

“哦?”幻化如常人一般的十二阶魔兽“表情惊愕”的抬起头,诧异道,“不会吧?”急切的霜轮没有发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与放松,铿然道:“我要去缥缈云域!”

“什么?!”敌忾脸色顿时一变,脱口而出,“他都死了你去干什么?”

霜轮眯起眼睛,冷冷道,“灵魂默契的联系似断似续,宁柘不见得真的死了!”一阵彩光闪过,似狮似虎的魔兽乍然消失,站在原地的是一个年约七、八岁模样,美丽得不可思议的女童,她身上穿着一袭巧夺天工的七彩霓裳,这是霜轮在达到三阶后第一次幻化成人形,她皱着眉看着敌忾:“我这就出发!”

第十九章 擒龙门

西纳山脉,作为缥缈云域中唯一一座绵延过万里的山脉,虽然有着山清水秀的美誉,却因为伊洛宫主人的缘故,一向少见人迹。

但是这段时间,随着身负术士纯血之人很有可能潜入了西纳山脉的传言,陆陆续续赶往西纳山脉的人就多了起来。平素冷清的几条入山的必经之路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甚至一群一群的人。

这些人自然以术士为主,但是,也有许多武士、魔法师前来襄助。只不过,所有的人,都被一群黑衣黑甲的武士拦住了去路。黑衣武士们拦住他们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伊洛宫主人已经下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西纳山脉,强闯者一律格杀勿论!

第一批被拦下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倒不是愤怒,而是欣喜。不错,确实是欣喜。因为伊洛宫主人的这个命令,在很大程度上证明了那个传言——术士纯血的人就在西纳山脉!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情况,居然得到了伊洛宫主人的庇护!

等他们欣喜过了,这才想到愤怒。

不过伊洛宫独霸西纳山脉这么多年,自然不是浪得虚名。这最先赶到的一批人中,自然有很多被术士纯血的诱惑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想强闯的人。而且拦阻他们的又全是清一色的武士,在大陆的强者中,地位最高的是术士,其次是天生武主,然后是魔法师,最后才是武士。

所以这批人中的魔法师和术士抢先出手了,下场就是那些魔法师一个魔法还没吟唱完就被当场斩杀,至于几个术士,他们的灵魂攻击进行到一半,却忽然遭遇了反噬!要不是身边同伴援救及时,差不多就此魂飞魄散了。

经过这么一次交手,这些人才知道伊洛宫的实力。不过要他们就此散去那是不可能的,术士纯血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百分百到术冕!

要知道大陆的历史上,除了临渊外,再也没有第二位术冕了!即使缥缈云域比起狭义的虹之大陆来强者要多得多,现在云域中有好几位术尊,问题是,云域不缺术尊,却从未出过术冕!

而且这些最先赶到的人只是距离西纳山脉最近的人,并非追杀人群中的强者。所以他们不敢再强行冲击,却在西纳山脉附近宿营起来。因为他们知道,以术士纯血的吸引力,没有哪个术士会不动心。在他们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术士以及他们的朋友前来。包括,统治云域数千年的几个大家族!

在这些不敢和黑衣武士交手的人看来,伊洛宫主人是强者,但是云域三大家族统治云域数千年,怎么可能没点底蕴?区区一个云域,强者就是三大帝国再加上术都的几倍了,能够在云域中占据一定势力范围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何况,现在伊洛宫主人要面对的,是整个云域的术士!包括一些避世隐居的势力,现在都被术士纯血引发了兴趣!

虽然这些人在这么多势力和强者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但是有句话说的好,鹜蚌相争,渔翁得利,谁知道好运会不会就这么落到自己身上呢?

再说就算最后得不到术士纯血,能够见一见平时深居简出的云域顶尖强者,也算一番见识或历练了。所以这些人安安心心的在黑衣武士划下的界线外扎营住下来,等待着好戏的上演。

没让他们失望,这些人陆续住下不到三天,通往西纳山脉最宽阔的路上,远远扬起了巨大的尘烟,从远处看那尘烟就知道,此行,至少有上百精骑!

等这群人稍微近了一点,地面就传来了沉重的震动,扎营准备看热闹的人群中传来诧异的声音:“这不是马匹!是铁甲魔暴龙!”

“铁甲魔暴龙?那不是尖刀城擒龙门来了么?”

“不错,铁甲魔暴龙性格暴烈,只有擒龙门的秘法才能驯服它们,看来,这次那边那群黑衣武士,要遭殃了!”有人幸灾乐祸的说,这也正常,毕竟他们觊觎的术士纯血已经可以确定就在西纳山脉,现在却被这位本来只杀术士的伊洛宫主人给拦了下来。

其实有很多人都很迷惑,伊洛宫主人不是号称术士天敌,甚至生生将原本被云域中诸多势力视为历练后辈的一个很好的地方——西纳山脉杀成了术士死地,怎么会转而维护起一个术牧来?难道他也觊觎术士纯血?或者说,他现在已经在进行剥离术士纯血?

因为这些人并不清楚,事实上伊洛宫主人对于术士纯血根本没什么兴趣,他所感兴趣的,是魇之术士一脉的炼魂术。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宁柘死里逃生,这两个条件一个不满足,他逃进西纳山脉就等于自寻死路了。

看着庞大的铁甲魔暴龙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负责封锁西纳山脉的黑衣武士却没有太多惊慌,只有一名看起来像是头领的黑衣武士挥了挥手,叫过身旁一名武士吩咐了几句,那名武士飞快的消失在山林间,大概回去禀告或者求援了。毕竟西纳山脉十分广阔,伊洛宫的人虽然不少,要将各个地方都把守起来,自然人员紧缺,这条道路因为是最宽阔也是进山最方便的一条,所以这里多派了几人,也不过五十名黑衣武士而已,和擒龙门这上百人马比起来,声势上就先弱了下去。

等擒龙门的队伍到了近前,路边看清队伍前面打头的几人,都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擒龙门,这次是势在必得了!

只因,那支队伍最前的一人,座下赫然是一头比其他铁甲魔暴龙都要高大凶悍得多的暴龙,而且,其他的暴龙都是绿、黄相间,惟独它却是红黄相间,而且,在这头暴龙的头顶,还长着一支锋利的尖角!这一切都说明,这头暴龙,是铁甲魔暴龙中的王者、九阶铁甲魔暴龙王!

铁甲魔暴龙是一种性情暴烈、智商不高但攻击防御都很高的魔兽,这种魔兽在整个大陆也只有擒龙门拥有的一种秘法能够驯服它们。因此,铁甲魔暴龙也成了擒龙门的标志。这种魔兽的独有血脉,只要长到成年,就是至少六阶的魔兽。而它们的王者,更是能够达到普通魔兽的顶峰,九阶!

眼前这一群铁甲魔暴龙,不须它们的主人动手,就足够将现在在路两边看热闹的人群统统干掉了!何况,九阶铁甲魔暴龙的出现,也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它背上的那个黄衣老者,正是擒龙门的掌门、玄天!

既然玄天亲至,那么紧紧跟随在他身边、容貌与玄天十分相似的那个锦衣男子,自然就是玄天唯一的儿子,擒龙门的少主玄鸿了。这玄鸿,其实在云域中颇有一些名声,因为,他今年三十岁不到,却已经达到了术师之境!从小到大,也一直有着天赋极高的评价。

而且,玄鸿的妻子,更是出身统治云域数千年的三大家族中的徐家!虽然只是徐家庶女,却是徐家现任家主的亲生女儿。玄鸿,也因此走进了由云域三大家族共同组成的长老会中,被作为下一代掌权者之一来培养。

玄天本人并不是术士,他此来自然也不是为了自己。见玄天、玄鸿联袂而至,被黑衣武士阻拦的人群中,逐渐发出了一些低声议论和喧哗。而这些人也自觉的让出了空地,让擒龙门一行毫无阻挡的奔向黑衣武士们!

“站住!”眼看擒龙门驱使着座下的铁甲魔暴龙速度不减的冲过来,黑衣武士中的那名头领不得不出声呵斥。出乎周围围观人群的意料,随着这声呵斥,整个铁甲魔暴龙居然嘎然而止,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停下的!

这个场景让围观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片喝彩声,云域中没有国家,只有大大小小的势力,这擒龙门能占据主城之一的尖刀城数百年,果然有其立足的资本。单凭将这百头铁甲魔暴龙训练得如此整齐划一、进退如臂,恐怕擒龙门的实力若是拿到三大帝国中去,恐怕三大帝国最精锐的军队才能与之一比。

而在云域,擒龙门不过只是二流势力中的顶尖罢了,比起一流势力来,还差得远。

铁甲魔暴龙停下后,玄天淡淡一笑,和声道:“不知阁下拦阻我等,可有事情?”

那黑衣武士头领冷冷道:“当然有,我们主人吩咐过,西纳山脉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踏入一步!”

周围的人早就清楚了这番说辞,此刻一个个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等待玄天的反应。要知道擒龙门虽然只是云域二流势力,其霸道却是出了名的。刚才能让这黑衣武士头领一声呵斥就停下,多半还是看在那伊洛宫主人云域顶尖强者的份上,但是既然他们已经浩浩荡荡出现在这里了,显然说明他们是打定主意得罪伊洛宫主人也要得到术士纯血了。

现在就看这玄天和这群黑衣武士怎么冲突下去。

不过玄天仿佛脾气完全改了一样,听了他这么不客气的回答,居然依旧没有动怒的意思,而是淡淡一笑道:“伊洛宫主人不喜被打扰,这点老夫也有所耳闻,既然贵主不欢迎,那我们不进去也可以。”

想不到他这么回答,围观的人都是一片愕然。那黑衣武士头领却依旧冷冷道:“既然如此,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

这黑衣武士如此蛮横,而擒龙门却如此忍让,一时之间,倒让许多原本期待双方大打出手的人大失所望,以擒龙门的声势,自然不是这几十个黑衣武士所能拦下的。到时候黑衣武士们被打散,他们或者就有机会趁乱闯进西纳山脉了。

就在大家都猜测擒龙门为何如此忍让时,玄天依旧一副笑容温和的样子,缓缓道:“西纳山脉地势广阔,若是本门自己进去搜索,人生地不熟,必定会惊扰到主人安宁,不如就请贵主将那术士纯血的少年交出来,老夫不但即刻退走,而且必有厚礼赠上、以作这次惊扰主人的赔罪,如何?”

他这句话一说,周围顿时鸦雀无声,那黑衣武士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森然道:“凭你也配如此与我家主人说话?”

“配不配,也得是你们伊洛宫主人出来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爹爹刚才这么说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一旁玄鸿眉头一皱,冷声道。他从小被捧惯了,擒龙门又以骄横跋扈闻名,他这个少主自然浸染了这些习气。而且,正如他所说的,虽然伊洛宫主人让云域许多人和势力敬畏,但是这一个小小的黑衣武士头领,在擒龙门掌门这温言细语下却还如此冷漠或者说强势,这让以蛮横闻名云域的擒龙门如何不怒?

“你什么你?!”玄鸿话音未落,黑衣武士身后的密林中,忽然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你既然知道这里是西纳山脉,是伊洛宫的地盘,说话就要客气礼貌些,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二十章 云家

听到这不客气的呵斥,而且这声音又只是一名少女,玄鸿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过那五十名黑衣武士闻声却纷纷弯下腰去:“大小姐!”

随着这声呵斥,一个背负长剑的红衣少女翩然从林中走出,这红衣少女容貌颇为艳丽,雪白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瑶鼻樱唇,一头青丝以一根红色发带整齐的束在脑后。她穿一身如火如荼的红色武士服,勾勒出窈窕有致的身材,腰间还缠着一根赤色长鞭,足踏黑色皮靴。整个人在艳光四射中又透露出英姿飒爽,一出现便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那黑衣武士头领上前几步,恭敬道:“大小姐,您怎么到这来了?”

“哼,不是你们传信说,这里来了高手么?”那红衣少女撇了撇嘴角,双手抱胸,看了眼面前的擒龙门一行,冷冷吐出几个字,“我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不了的人物,你早点说清楚只是尖刀城这种小角色!害我特意跑过来!”

本来她出现前那声呵斥,已经让擒龙门的玄鸿下不了台,因而整个擒龙门脸色都不好看起来,现在这番话一说,整个擒龙门都暴怒了!

那黑衣武士头领却仿佛惟恐不够激怒擒龙门似的,赔着笑道:“大小姐教训的是,都是属下没调教好传错了话,区区一个擒龙门怎么够资格让大小姐出马!”他话音未落,玄鸿已是怒喝道:“小贱人!别嘴上光说不练,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居然敢如此辱我擒龙门!”

怒喝声中,一股凌厉的灵魂之力从玄鸿身上激射而出,直指那红衣少女!

玄鸿毕竟是一门少主,虽然震怒,却也知道这红衣少女能让这些黑衣武士对她如此尊敬,想必是伊洛宫中的要人,若一下子杀了她,恐怕从此与伊洛宫结下死仇,惹上这么个连云域三大家族都不肯得罪的强者,对于擒龙门可不是什么好事。因此这一击留了些手,最多将那红衣少女的灵魂震伤,却不至于一下子震碎至死!

“切,废物!”谁知那红衣少女红艳艳的樱唇微微一勾,不屑的评价了一句,众人只见她身前寒光一闪,玄鸿却愣了愣,这红衣少女竟在刹那间拔剑、出剑,以斗气与他的灵魂之力相撞,并将后者击碎!

当然,这么一来,有眼力的都知道,玄鸿终究还是比这红衣少女高上一筹,他随手一击就将对方逼得拔剑,如果真的动起手来,这红衣少女显然讨不了好。

玄鸿作此一击后,却没有继续下去,而是冷然道:“我等前来只为那个身负术士纯血的少年,并非与伊洛宫开战,你……”他本来想说“你还是请你们主人来说话”,不料那红衣少女双眉一扬,脆声道:“术士纯血你个头!你们说有这么个人在西纳山脉里就有?就算有,你们说给你们就给你们?你们算什么东西?!”她声音又脆又响亮,语速又快,这番话说罢,周围有些纯粹打算看热闹的人已经忍不住暗笑起来,擒龙门骄横跋扈,在云域名声自然也不怎么样,这些人中有些还受过擒龙门的欺压。此刻见到这红衣少女美貌,一部分自知身份,对术士纯血完全不存指望,只是想留下来看看热闹的人更是看得津津有味。

玄天的脸色也终于沉了下来,这红衣少女,实在太嚣张了!

作为擒龙门的掌门,玄天事实上也是极为霸道和蛮横的,否则也不会让擒龙门的蛮横之名传遍云域。他今天之所以一反常态,就是因为顾忌着伊洛宫主人那传说中的实力,另外,他虽然已经赶到这里,后面可还紧紧咬着一群人。这群路程稍远的人中有许多别说他,恐怕连这里的伊洛宫主人都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招惹。

所以他尽量温和,就是希望不要和伊洛宫起冲突。云域少数人才知道的一个秘密,那就是伊洛宫主人自己是不可能需要术士纯血的,而他的弟子,差不多都是武主或武士,更不会需要。因此玄天认为,术士纯血如果没有被伊洛宫主人杀掉的话,那就是被他抓了起来待价而沽,总之,不可能被用掉。

伊洛宫主人的这个秘密,还是他好容易从徐家听来的。问题是,这次觊觎术士纯血的人中,徐家同样派出了人手,而且就在后面不远。

因此玄天刚才才那么温和,一来,先试试能不能谈,假如伊洛宫主人会以术士纯血提要求的话,那就好办了;二来,万一伊洛宫主人死活不交人,那必定要与云域的术士们起冲突,这样他就更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了——万一伊洛宫被众人联手灭掉也就罢了,万一中途伊洛宫撑不住交出那个术士,到时候也许它惹不起云域最庞大的几个家族和势力,不过要拿自己这种二流货色出气还是没问题的。

反正他的姻亲徐家,以及另外几个大家族、势力,最多相差半天也要到了。传说中伊洛宫主人可是拥有比拟云域顶尖高手的实力,玄天虽然蛮横,作为一门之主,可不是白痴,他才不想术士纯血还没看到,自己先被这位强者惦记上。

可惜他不想来硬的,伊洛宫的这些人却反而有愈来愈强硬的趋势。之前那黑衣武士头领只能说冷漠无礼,现在出来的这个红衣少女却简直……

连以蛮横闻名的擒龙门都被她三言两语全部惹翻了,玄天心中恼怒,这伊洛宫,虽然是西纳山脉实际上的主人,宫中人就在西纳山脉里刁蛮不讲理也是正常。问题是现在伊洛宫封锁西纳山脉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反而证明了术士纯血的下落,也就是说,现在伊洛宫已经成为整个云域术士们的敌人!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伊洛宫人却仍旧如此强势,这实在不知道该说找死,还是自信?

不过有一点玄天很肯定,那就是,即使伊洛宫主人再强,除非他达到相当于术冕的实力,否则,一旦自己身后的那几个家族和势力一到,任凭他再顶尖的高手,一样不可能保得住他的基业!

而这位伊洛宫的主人要想突破到相当于术冕的境界,除非……呵呵,那个可能性实在太低了,玄天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虽然他有些忌惮伊洛宫主人,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却有勇气得罪一下。

“呵呵,姑娘,”虽然玄天心中已是怒极,面上却依旧淡淡的,仿佛仍然心平气和一样,“那术士纯血,在我们的围追堵截下是不可能逃到别的方向去的,他唯一的出逃地点,就是西纳山脉。据老夫所知,这个术士并非云域土生土长之人,而是数年前,偶然从外界进入云域的,贵主人应该与他没什么交情才对……何必为了一个外人,让整个云域的术士都为难呢?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云域一直都很尊重伊洛宫、也尊重贵主人,对西纳山脉的权属……”

玄天不愧是掌门,这一番话,却是将整个云域的术士都划在了己方,以此来暗示伊洛宫莫要以为自己了不起,如果整个云域的术士都和它作对,恐怕西纳山脉以后也不一定是它的了。

不过,那红衣少女却仿佛专程来挑战他的忍耐度一样的,听罢玄天的说辞,那红衣少女眨了眨眼睛,沉吟了半天,才悠然道:“什么纯血不纯血我不知道,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你们要进西纳山脉搜一搜也无妨,不过,我倒也有个小小的要求。”

玄天神色一动,忙问:“什么要求?姑娘尽管说!”他以为这红衣少女年纪不大,这番软硬兼施的说辞应该能让她去请动伊洛宫主人来了,谁知这红衣少女身份之高远超他想象,竟似能做主放不放他们进山。至于这红衣少女是不是要狮子大开口,他却没放在心上,和术士纯血比起来,其他什么天材地宝的东西都不值一提,何况擒龙门坐拥尖刀城,门内财货可不少。

一旁面色不善的玄鸿等人也目光灼热起来,虽然这红衣少女刚才几次三番出口羞辱擒龙门,但是来的擒龙门人都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术士纯血,什么门派尊严面子,统统靠后!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可清楚,身后还有一群擒龙门惹不起的人吊着呢!若是这红衣少女可以做主放他们先行进山,抢先寻到那术士纯血的少年,夺得血脉,那就等于给他们一个从容脱逃的机会——毕竟,这种血脉还可以被夺第二次和第三次的。想到这里,顿时一个个和颜悦色,看这红衣少女当真无比顺眼。

那红衣少女悠然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请你们剖开肚腹,让我检查一下。”

玄天脸色顿时僵住,他身后包括玄鸿在内的近百擒龙门高手也露出愤怒之极的神色!

“姑娘这么说,是不给我擒龙门面子了?”玄天耐心尽去,口气顿时一变,阴恻恻的道。

“嘁,你们可以找你们想要的什么纯血,难道我就不能找一找我想要找的东西?”那红衣少女笑盈盈的说。

玄天面沉似水,冷然道:“姑娘刚才的话,也叫找东西?”

“怎么不是找东西?”那红衣少女悠然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围追堵截一个人,最后这个人不见了,然后你们觉得他进了我们的西纳山脉,就一口咬定了我们伊洛宫。照你这么说,我要找的这个东西不见了,我找来找去找不到,我觉得它进了你们肚子里,当然能剖开你们肚子看一看了?”

“你……”玄天面色由白转紫,由紫转绿,好一阵变幻才缓过气来,周围的人群中早就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笑声:这红衣少女强词夺理的本事实在不错。

“爹爹!和她罗嗦什么!”玄鸿早已忍耐不住,厉声道,“咱们直接让铁甲魔暴龙冲过去就是!”说着,他手一伸,一支纯黑色的魔杖已经出现在他掌中,“擒龙门听令,冲!”

“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擒龙门人自然齐声呼喝,一声令下,近百头六阶以上的铁甲魔暴龙踏着整齐的步伐轰然前冲!铁甲魔暴龙每一次迈步都会引起地面剧烈的震动,这雷霆般的声势让面前阻挡他们前进的区区五十名黑衣武士都变了脸色,他们纷纷抽出长刀,却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不想被灭门的话……”那红衣少女却神色不动,只是眯起眼睛,淡然道,“就给我站住!”

“小娘们!”几个擒龙门人冲锋在前,冲过来狞然大笑道,“你不让开,就让本门将你踏成飞灰吧!”

“飞灰?”那红衣少女傲然而立,蓦然手腕一翻,从袖子里拿出一物高高举起,厉声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一看!这是什么?谁把谁踏成飞灰?!”

她骤然一喝,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手中举起来的东西上去——那是一块玉石令牌,绯红色的翡石,上面阴刻着一个字:云。

看到这块令牌,玄天脸色顿变,忽然举起手向后挥了挥,雷霆万均的铁甲魔暴龙群立刻停在,最快的一头距离那红衣少女仅仅一米左右。围观的人都为之捏了把汗,这红衣少女当真是有恃无恐,铁甲魔暴龙冲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是没有让开的意思!

他们却不知道,这红衣少女性格之倔强刚烈,连伊洛宫主人都有些头疼,别说这一支铁甲魔暴龙队伍看清这令牌后绝对没胆子继续前进了,就是没有这块令牌,这红衣少女脾气上来了,那也是绝对不让!

场面一时寂静,有一些不认识那令牌的人好奇的看了看玄天,又看向那红衣少女,不知道为何擒龙门的气势汹汹忽然就此化为乌有?

玄天与玄鸿对望一眼,前者脸上肌肉跳了几跳,哑声道:“不知……姑娘与云域三大上族中的云家是何关系?”

第二十一章 徐家兄妹

玄天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所谓云域三大上族,其实就是对掌管云域数千年的三大家族的尊称。

而这片刻有云字的令牌,正是三大上族中云家发给家族中重要子弟表明身份之用!

也就是说,这丝毫未将擒龙门掌门、少主放在眼里的红衣少女,在云家必定有着不低的地位!云家,从前可是缥缈云域排名第一的大族!环绕云域西面的那圈洗灵草与噬精魔树,就是这个家族先辈的手笔!由此可以看出,这个家族有多么可怕!

虽然这千年来,随着另外两大家族的崛起,三大上族彼此平分秋色,云家已经失去了第一的位置,却也不是一个擒龙门能得罪的!也难怪这红衣少女,敢以一己之身,拦住这近百擒龙门精锐!只因擒龙门绝对没那个胆子,敢动拥有“云令”的云家子弟!

“本小姐既然拿出这块令牌,那自然就是姓云了!”那红衣少女哼了一声,冷冷道,“什么叫做我和云家什么关系?!”

玄天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为了术士纯血,他不怕得罪伊洛宫,自然也不怕将眼前这红衣少女打伤或杀死——前提是她不是云家的人。敢得罪伊洛宫,是因为伊洛宫主人虽然可怕,但是谁都知道,这伊洛宫,能够在云域顶尖高手中排名的,只有伊洛宫主人一人而已!

但是云家可就不一样了!云家现在明面上的高手就有四位术尊和十余位术师!此外,还有两位获得器灵认可的天生武主,以及尊阶魔法师、仁阶武士……何况,绵延数千年的大族,岂会没有其他底牌?

这种庞然大物,除了和它平起平坐的另两家,还有谁敢公然杀他们家族中的重要子弟?术士纯血固然神奇,但是那也不可能夺过来后马上就是术冕!

要是擒龙门抢先一步,夺得了术士纯血,那也还要快点躲起来,等到晋阶为术冕、至少也得是术尊才能露面,否则明天的玄鸿很有可能就是今天的宁柘。更别说术士纯血没到手,就先把三大上族中的云家给惹翻了!别看云家同样派了人来争夺,要是他真的驱使着铁甲魔暴龙群就此从这云姓少女身上踩过去,云家绝对会马上分一批人手来将整个擒龙门灭掉!

玄天很清楚,三大上族,也许对于旁支子弟不至于如此,但是对于能够拥有这种令牌的子弟,那绝对会这么做!这不仅仅是因为拥有这种令牌的子弟在家族中的地位,更重要的是,这名子弟已经出示了令牌的情况下还被攻击甚至杀害,那就说明对方根本没把这块令牌、令牌背后的家族放在眼里!

三大上族是绝对不可能容忍这种挑战他们权威的事情发生的!

两边一时僵持住了,那云姓红衣少女傲然而立,目光冷冷的在擒龙门人身上逡巡,似乎要记住这些放言将自己践踏成飞灰的人。而玄天现在满心苦涩,他身旁的玄鸿也没有了最初的傲气,不错,他是擒龙的少主,他的妻子还是三大上族中徐家的女儿,但是这些和拥有这块令牌的红衣少女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了。

别说玄鸿自己,就是玄鸿的妻子、徐家那位庶出的女子在这里,见到这块令牌,也无话可说。因为玄鸿的妻子还没这个资格得到一块这样的令牌。

擒龙门现在是进退两难,进,红衣少女已经拿出了上族云家的最高令牌;退,这么多人看着,刚才说冲的时候声势浩大,现在却这么灰溜溜的退走,门派的脸面却往哪里放?!

就在玄天、玄鸿都尴尬难以下台之时,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姐夫!玄掌门,你们怎么停在这里不走了?”

听到这个声音,玄天玄鸿都是大喜!忙回过头去,却见身后无人,半空中传来一个娇柔的少女声音:“嘻,姐夫,我和六哥在这里呢!”

一头七阶金翅摩云鹰呼啸落地,它背上正载着一男一女,翩然下来。

那男子大约二十岁出头模样,剑眉星目,甚是俊朗,他身边的女子比他矮一个头,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长得娇小玲珑,一举一动之中,却充满了一种魅惑的气息!他们从金翅摩云鹰上下来后,笑着和玄天父子打了声招呼,玄鸿忙道:“六弟、七妹,不是我们不想往前走,而是前面被伊洛宫封住了!”

“伊洛宫?”那一男一女对望一眼,双双笑了起来,“伊洛宫平时占着西纳山脉也就罢了,现在什么情况?难不成那老怪物也想要术士纯血?他用得了吗?”

“徐碧清和徐碧微,你们两个统统给我闭嘴!”那红衣少女蓦然面色一冷,语含杀机道,“再有辱及家师的话,别怪我不客气!”听她这么一说,看热闹的人群都恍然大悟,难怪这些黑衣武士对这红衣少女如此尊敬,原来她竟是伊洛宫主人的弟子——三大上族中的云家,居然有子弟拜在伊洛宫主人门下!有心人顿时都在联想了,之所以三大上族对这伊洛宫主人将西纳山脉视作自己后院、在其中肆意屠杀术士的行为默认,莫非并不是因为伊洛宫主人的实力,而是因为他这个弟子?

“六弟七妹!”玄鸿立刻指着那红衣少女道,“本来我们就要过去了,但是这……她是上族云家子弟!”

其实不用他说,自从那红衣少女喝出那一男一女的名字后,那男子徐碧清和少女徐碧微也同时注意到了那红衣少女。徐碧清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云家妹妹!云妹妹什么时候投入伊洛宫主人门下了?我们都还不知道。”

“谁是你妹妹?本小姐投在谁门下关你什么事?”那红衣少女冷然说道,“从哪来的给本小姐滚回哪去!别让我再说一遍!”

徐碧清听了她这毫不留情的话,微微皱眉,他身边的徐碧微却忽然嫣然一笑,仿佛百花开放,周围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只听徐碧微细声慢语道:“千悦姐姐,大家都是三大上族中人,你何必这么凶呢?我们进西纳山脉,又不是对伊洛宫不利,若是姐姐和尊师觉得我们进去打扰了你们,不妨商量一下,我们一起补偿补偿伊洛宫,如何?”

“哼!”云千悦却丝毫没有给她面子的意思,双眉一扬,冷冷道,“你们滚不滚?!不滚别怪我不客气!”说着,她手中长剑一抖,另一只手却掣下腰间长鞭,大有随时出手的架势!

玄天不动声色的给左右一个眼色,擒龙门悄悄退出一段距离,将场地让给徐家兄妹与云千悦对峙。本来这云千悦手中的最高令牌一出,擒龙门那是无计可施。但是现在赶来的这徐家兄妹,分别是玄鸿妻子的六弟和七妹——和玄鸿妻子不同的是,这对兄妹与玄鸿的妻子是同父异母,都是嫡出的子嗣!

这对兄妹,都有着与云千悦手里那块“云令”同级别的“徐令”,擒龙门怕云家,他们可不用怕。玄天等人自然乐得坐山观虎斗。

见云千悦步步紧逼,徐碧微依旧笑容可掬,那徐碧清却微微变了变脸色,他虽然排行第六,但是上面却有三个姐姐,另外两个哥哥中一个是庶出,一个天赋太差,几乎就是徐家下一代的家主。自然心高气傲的很,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若不是云千悦同样出身三大上族,而且还是云家嫡长女,徐碧清早就直接动手了。纵然如此,被她这三言两语的挤兑下来,他的脸色也难看的很了:“三大上族本来同气连枝,以和为贵,但是既然云妹妹执意要动手,碧清却之不恭,就陪云妹妹切磋切磋吧。”他口上说切磋,看他阴沉欲雨的脸色,可没有太多只是切磋的意思。

“打就打不打就滚,你哪来这么多废话?”云千悦精致的下巴扬了扬,不屑的说,“让我看看所谓的徐家年轻一代第一高手究竟有多高明?据说你去年就已经是术魂了,却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到术魄!”

“嘻,六哥虽然还不是术魄,却不会让千悦姐姐失望的。”徐碧清面色难看的从空间储藏器中取出一柄金色的魔杖,他身边的七妹徐碧微却格格娇笑着道,“毕竟千悦姐姐还没有得到器灵的认可,武主天赋无法发挥,可是六哥却拿到了利老亲制的席卷之杖……”她似乎天真无邪的说出这番话,明里是提示云千悦自己六哥手里的魔杖不是普通之物,实质上却是暗讽云千悦身为天生武主,却至今没有得到器灵认可。

这娇滴滴的徐家七小姐,显然比她哥哥心计更为深沉。云千悦却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话,冷然道:“席卷之杖?利老头子今年快八十了吧?还是停留在高级武器专精炼金师的层次,啧啧……这样的人炼出的魔杖也敢起名叫席卷?还真以为大陆以后没有武器专精的炼金师了?还是你们徐家连柄象样的魔杖都找不出来,没见识到这种地步?”

“云大小姐!”徐碧清终于忍耐不住,再也维持不了大家族子弟温文尔雅的风度,大喝一声,“请赐教!”

第二十二章 三大上族

惊云谷,至寒湖底。

泛着星辰冷光的噬灵游魂界中,宁柘的肉体逐渐走向死亡,而他的灵魂,却贪婪得接受着结界内纯粹的黑暗灵魂力量的锤炼。可惜已经意识飘逸的宁柘并不知道,即使他的灵魂再精纯,失去肉体后,以他术牧的修为,都无法在离开噬灵游魂界后依旧留存。

眼看虹之大陆数千年来的第一位魇之术士即将陨落,宁柘完全崩散的意识中,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悲伤。

那是一种竭力压抑然而却无法抑制的悲伤,沉重如铅。让宁柘逐渐凝聚意识的是,这股悲伤之中,有着他极为熟悉的气息——郁仪。

老师?宁柘微微吃惊,他本能的开始从噬灵游魂界的意识涣散效果中挣脱,却发现自己的灵魂赫然飘荡在结界内,肉体却远在距离自己数米之处!

“我死了?”宁柘大吃一惊,这一惊倒让他开始凝聚的意识更为清醒,他下意识的飘到自己肉体之畔,试图融回本体,他的肉体此刻已经距离彻底死亡只隔一线,当它的本体灵魂触及到它时,一股巨大的吸力本能的将本体灵魂拖拽入内!

这是什么情况?

随着宁柘的本体灵魂归还肉体,结界内被他离体的灵魂吸引出来的黑暗灵魂之力也缓缓散开,露出星辰冷光的结界,幽幽照亮着结界内的景物。

宁柘的肉体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星辰的冷光将结界内的湖水照成水晶般晶莹剔透,不过宁柘此刻无心多看,他伸手轻抚眉心,低声道:“老师,您怎么了?”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正是郁仪那股难以形容的悲伤情绪将他涣散的意识惊醒,才及时将本体灵魂融归躯体,不过让宁柘疑惑的是,郁仪为何会如此悲伤?他这位老师在提起将他灵魂破碎并封印的临渊时,都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

让宁柘担忧的是,郁仪仿佛完全沉浸进了自己的悲伤中,完全没有回应。宁柘沉吟片刻,却隐约感觉到,郁仪悲伤的源头,似乎是来自他的足下——湖底。

这噬灵游魂界,是将一部分湖底封锁了起来,而宁柘是在一进入里面就失去了意识。因此,他现在的位置,其实非常靠近结界,而他足下却是一片黑暗。这黑暗十分纯粹,甚至比起之前他浸染黑暗的本体灵魂游离出壳时引发结界中的黑暗灵魂之力弥漫更为精纯!

那片黑暗仿佛是最最纯粹的黑暗,丝毫没有任何杂质在其中!宁柘头顶的噬灵游魂界泛起的星辰冷光在触及那片黑暗时,竟是完全无法入内!这片黑暗俨然已经纯粹浓郁成实质!

“看来,这片黑暗里,一定有什么勾起老师悲伤的东西。”宁柘心中暗忖,虽然郁仪现在完全无法给他提示,但是既然那伊洛宫主人说能取到这湖底之物就可以证明他魇之术士的身份,想必这片黑暗中,即使有什么防护,也不应该伤到他才对,至少他进入结界时就十分顺利。

其实,这也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了。否则他就不会这么快决定进入那片黑暗中了。

宁柘主意既定,腰身一折,仿佛一尾游鱼般潜入了那实质般的黑暗之中!

“砰!”不同于安静若坟的至寒湖底,西纳山脉最主要的入山口,却是一片喧哗,在徐碧清与云千悦交手的过程中,大道上烟尘不断,同时空中禽鸣络绎,这后来的人往往一露面,就在围观人群中引起一片惊呼,从这些失声喊出的名号里可以知道,在徐家那对兄妹后,徐家后备的大队也跟了上来,领头的赫然是徐家名列三上族中的两名长老!

而接着,就是几个云域中隐秘的势力,虽然那两个势力大多数人都没听说过,但从徐家那两名长老见了那几个全身笼罩在灰色长袍中的人都恭敬问好的情况看来,这几个人绝对不好招惹!

等徐碧清和云千悦交手快结束时,半空传来一声清脆的鹤鸣,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却是一头巨大的雪鹤悠然落下,雪鹤这种魔兽十分珍稀,许多人都未曾见过。这雪鹤身上下来四个人,这四个人一出现,原本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六哥稳占上风的徐碧微脸色也微微变了,她咬了咬樱唇,上前欠了欠身道:“谢家哥哥、姐姐!”

那四个人正是三男一女,那三名男子也就罢了,那女子一露面,除了正全力交手的徐碧清和云千悦,包括那些黑衣武士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众人心中均是一个念头:大陆居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那女子着一身鹅黄色衣裙,容貌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无瑕!

她的美丽是毫无瑕疵、无懈可击的那种,难以用语言来描绘!在她面前,云千悦的艳丽顿时黯然失色,而徐碧微的魅惑,也仿佛随之消散。在她出现的地方,能够让人感觉到美丽的只有她一个人!

这无瑕美丽的女子向徐碧微点了点头,随意扫了眼正在交手的两人,轻轻咦了一声:“徐六怎么和云家妹妹动起手来了?”这女子声音之娇柔婉转,仿佛人间最美妙的音弦,周围人不知不觉中都是如痴如醉,若非见徐碧微对她如此恭敬,又唤出了谢家姐姐四个字,少不得有人想要上去攀谈了。

只因,能让徐家嫡女如此尊称,又姓谢的,惟独云域三大上族中的谢氏!

徐碧微之所以对这谢姓女子如此客气,还因为云域三大上族虽然名义上平起平坐,但是,其中也是暗分上下的,原本三大上族中的老大自然是云氏。然而随着谢家一位子弟的崛起,现在的三大上族中,隐隐已是以谢家为首,那位谢家子弟,正是如今云域长老会中的第一长老!也是最年轻的一位长老!

而眼前这四人,与这位第一长老正是大有关系!

那些旁观的杂人中爆发出一阵议论——云域三大上族的人,居然都齐了!

就在这谢家女子询问之时,没有得到器灵认可的云千悦终究技输一筹,在徐碧清的灵魂攻势下越来越吃力,随着一声巨响,云千悦手中长剑脱手飞出!在半空被徐碧清的灵魂之力硬生生的折成两截!

同时,那股灵魂之力折断长剑后,去势不减,依旧袭向云千悦!徐碧清阴沉的脸色上,闪过一丝诡异之色。

此刻云千悦面色疲惫,显然已经无力再战!而徐碧清恼恨刚才她嘴上不留情,这股灵魂之力中,其实暗藏了内劲,莫说云千悦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就是她全盛时期,恐怕都要尽力防御!毕竟徐碧清不是玄鸿,他身份与云千悦相若,这样名正言顺的交手中,一时失手将云千悦重伤,情理上也不是说不过去。云家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儿与徐家开战的。

观战的人群中传出几声压抑的低呼,这些人虽然恼怒伊洛宫封锁西纳山脉,有独占术士纯血之意,但是云千悦年少美貌,此刻眼看她就要血溅当场,乃至于灵魂破碎而死,有些惋惜她的人都忍不住出声叹息。

“嗖!嗖!嗖!”三声轻响,却见一道迅捷无比的黑影一闪而过,徐碧清嘴角的淡笑陡然一僵,却见三名黑袍老者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云千悦身前!其中一名老者随手弹出一缕灵魂之力,便将他意欲击碎云千悦灵魂的那股灵魂之力消除。

这三名黑袍老者一出现,莫说徐碧清面色僵硬,他身后的两名徐家长老也暗骂晦气,本以为自己这方紧赶慢赶,可算是抢先到了,谁知道这三个老怪物也这么抓紧!暗骂归暗骂,他们同为长老会成员,而且其中一人地位远远高于这两名徐家长老,只得双双上前,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哈哈,三位云长老脚程果然迅速,竟比我等有坐骑慢不了多少。”

听到这两名徐家长老的招呼,围观的人群中再次起了一阵骚动:现在,三大上族的人,才是真正到齐了。却不知,这伊洛宫,能不能抗下这次的考验?那术士纯血,又会落入谁手?

“呵呵。”为首那名黑袍长老淡然一笑,不过笑声中却丝毫没有笑意,他冷冷扫了眼徐碧清,那一瞬间的灵魂威压竟让徐碧清情不自禁的一哆嗦,一旁徐碧微见到,微微皱眉。

那黑袍老者看都没看徐碧微一眼,冷然道:“我们这把老骨头自然不能和徐家比,幸好今天赶上了,若是我们来得再晚一步,千悦这丫头岂不是就此一命呜呼?!”

听出他话中的怒意,徐家兄妹和两名长老都是面上肌肉隐隐抽动——徐碧清不怕失手重伤或杀了云千悦,前提是没有其他云家人在场,这样事后他尽可以用一个对自己完全有利的说辞,至多低声下气的赔罪了事。云家没有实际证据,徐家又与云家彼此不分上下,虽然云千悦出事,会让两家结下仇恨,但是云家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女儿就出动整个家族对徐家进行报复。

谁知他们运气这么差,偏偏云家的三位长老就此赶到!而且,这为首的云家长老,正是云千悦的嫡亲祖父!外人不知道,三大上族自己可清楚的很,云献是云家第一高手,术士天赋极高,但是他的孙女云千悦却连术灵都觉醒不了。云献为这孙女费尽心思,也才让她成为武主而已,却始终没有得到器灵认可,原本是资格得到那块至高云令的,之所以至高云令她也有,就是因为她这个祖父,云献。

云献的儿子、也就是云千悦的父亲很早就已经过世,只留下云千悦一个女儿,云千悦可是云献唯一的孙女儿,三大上族都知道,在长老会中名列第二的云献,最疼爱的就是他这个孙女,现在徐碧清对云千悦下重手被他亲眼看见,恐怕以这位长老的手段,以后徐碧清无论到什么地方,最好都随身至少带着两名术师颠峰的保镖!否则,很有可能云献也会给徐家来个死无对证。

“爷爷!”云千悦死里逃生,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当即一头扑进云献怀里,差点没落下泪来。

见孙女一副受惊的样子,云献看向徐家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锋芒!随即转向云千悦时,却换上了慈爱的神色:“千悦,你这丫头太不晓事了,爷爷给你安排的影卫,偏偏都被你自己赶走,若不然,今天怎么可能要爷爷来救你?以后切不可如此,要知道这云域中,心狠手辣的人,多着呢!”

他这么一说,徐家人脸色更是难看。影卫!谢、徐这两个家族当然也会给自己的子弟安排影卫,但只有一种情况才会安排,那就是,确定这个子弟对于家族来说必不可少!要知道影卫不同寻常的保镖,能够在三大上族中成为影卫的,至少都要能够保证在术尊手中带着被保护人全身而退!

单凭云献说出“影卫”二字,连徐碧清自己都后悔了,他实在没想到云千悦在云家地位如此重要,或者说,云献在云家拥有如此大的话语权,居然能够为自己的孙女额外配置影卫!

从云献最后一句话中可以知道,徐家和云家,以后必定要生出许多龌龊来了……因为云献显然,已经记住了徐碧清!

徐云不和,原本倒没什么,问题是,本来三大上族中,谢家这些年就隐隐占着上风,徐云联手抗衡谢氏,才能保证不被谢家一家独大去,若是云家从此对徐家有了看法,说不得就会与谢家亲近——谢家上任家主的妻子,可正是云家的小姐!

谢云两家本来关系就比和徐家要好,这……徐碧清是徐家内定的下任家主,对这些情形自然清楚,不由暗暗皱眉。可惜,他后悔也晚了,云献亲眼看见他对自己孙女下重手,而徐家在场的人都一直旁观,怎么可能不对徐家有意见?

“云二长老!”正在徐家叫苦不迭时,旁边那谢家女子忽闪了一下眼睛,忽然笑盈盈的上前,柔声道,“请暂息怒,其实我们这次前来,既非有意与伊洛宫为敌,更没有伤害云妹妹的意思,大家的目的……归根到底还是那术士纯血!徐六刚才确实失了手,幸好云二长老及时拦住,其实,云二长老也是多虑了,徐六毕竟只是术魂,这里还有两位长老在,怎么可能就这么看着如花似玉的云妹妹香消玉陨呢?”

见这谢姓女子出来说情,徐家人都是松了口气,云献瞥了她一眼,也不由暗自皱眉,他在云域长老会中排第二,面前这两个徐家长老不过排第七第九,自然不被他放在眼里,那徐家兄妹,他也不是教训不起。

但是眼前这谢家女子……可是长老会中那唯一一个排在他之上的第一长老的同族啊!

何况,云域第一长老,虽然在长老会中年纪最轻,却是最让人敬服的一位,那位第一长老的手段……

云献不由陷入沉吟之中,半晌,缓缓向那谢姓女子点了点头:“既然明吟小姐说情,那此事,今天就先不计较……千悦,从现在起,直到见到你师父,你随在我身边,不许离开半步!”

听了他的话,那谢姓女子谢明吟嫣然一笑,仿佛万花齐放,勾人心魄:“多谢云二长老!”而徐家人虽然被云献按“今天就先不计较”中隐含的意思震慑到,却也微微松了口气。云献既然这么说,想必要报复为难,也是以后的事了。

以后的事自然以后再说,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进入西纳山脉?

云献这么说着,拉起孙女的手,就要向西纳山脉中走去,围观众人都是心中一动:之前连徐家都被云千悦拦阻在外,现在可是她的祖父等长辈到了,若是云千悦就此放行,他们岂不是也能起哄趁机让伊洛宫取消封山?谢明吟一行、徐家众人、擒龙门,脸上都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谁知云千悦却站在那里不动,肃然道:“爷爷,老师有令,任何人不得入西纳山脉半步!违者格杀勿论!还请爷爷不要为难我!”

云献和另外两位云家长老都是一怔,云献哭笑不得道:“伊洛宫主人为何下这种命令?难不成他也对术士纯血有兴趣?他用得上吗?”

“老师有没有兴趣我不知道。”云千悦却倔强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反正老师的命令就是不许任何人进山!”

“这……”云献不由为难了,要是拦阻在这里的是别人,即使是伊洛宫主人的其他弟子,他也可以硬闯,反正以他的身份,连伊洛宫主人都可以得罪得罪,何况一个小辈。问题是现在拦住他的却是他最疼爱的亲孙女,他这孙女的脾气他自然清楚的很,既然她说出这番话,那今天想要过去,她真的会以死相拦。

云献虽然对术士纯血十分动心,可他还没动心到无视自己亲孙女性命的地步,他和身边另外两名长老交流了下眼色,无奈道,“千悦,你告诉爷爷,这术士纯血的少年,与你老师究竟什么关系?”听到他这么问,旁边人都竖起了耳朵。

云千悦不耐烦道:“什么关系?你们说的那个少年我根本没见过,爷爷,其他人都说什么术士纯血在西纳山脉,怎么连您也相信了跑过来?”

“没见过?”云献一怔,诧异道,“照你这么说,那少年根本不在西纳山脉?”

云千悦正要说话,云献身后已传来一名徐家长老按捺不住的质问:“这不对吧,按照咱们的包围圈,那小子除非插翅高飞或遁地而逃,否则只有西纳山脉一条路可走!”

“我和我爷爷说话,你多什么嘴?!”云千悦不负重望,一句话将那徐家长老差点没气晕过去。

第二十三章 谢明如

“千悦!”云献抢在那徐家长老翻脸之前大喝一声,状似训斥的瞪了眼自己的孙女,随即缓和语气道,“照你这么说,你的老师,和这少年应该还没见过面?也许他私自逃了进去,你的老师……恩,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封锁整个西纳山脉?”

云千悦嘴角一撇:“我怎么知道?爷爷,不是我说您,不就是什么纯血么,至于你们这么多人追过来吗?老师最讨厌吵闹了,你们再不走,可别怪我了啊!”

不就是什么纯血?

云献顿时愕然,其他人也都露出恼怒的神色——云千悦自己是武主,一来她确实不知道宁柘之事,二来对于术士纯血根本没什么认识,因此她说得云淡风轻。可问题是对于别人来说却不轻。

“千悦!”云献终于板起脸,肃然道,“行了,你别在这里闹了,请你老师出来说话!”他身后谢徐两家彼此望望,都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云千悦有云献撑腰,这两家还真不敢当着云献的面来为难她,不过现在是云献自己对术士纯血动心,那就不一样了。

毕竟伊洛宫主人再强势,也不可能独自以一宫之力对抗整个云域。

“白伤冕下!云家云献求见!”见云千悦俏脸含霜的拦在自己身前,云献面色一沉,忽然低低开口,他声音虽低,听在附近人耳中却都是一阵激灵,这是蕴涵了灵魂之力的传音,足够从这里一直达到西纳山脉最高峰的伊洛宫中!

云千悦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云献忽然举袖在她身上一拂,云千悦低呼一声,随即软软倒了下去,她身后的黑衣武士见状,顿时变色,手中长刀纷纷举起。云献伸手扶住自己的孙女,对黑衣武士的警戒视而不见,他灵魂传音三次,却不见伊洛宫方向有任何回应,花白的眉毛微微抖动,与身边的两名云家长老对望几眼,微一点头:“走!”随即,那些黑衣武士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云家三长老赫然已经失去了踪迹!

“这……”那些黑衣武士虽然忠诚,无奈与这三名长老差距太大,竟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强闯,大惊失色之下居然愣了一愣,就在这一愣之间,一声嘹亮的鹤吟,谢家四人不知何时上了雪鹤的背,谢家那极为美丽的女子嫣然一笑,柔声道:“既然云二长老带头,那我们也不妨跟在后面看看热闹!”

这句话开了个头,徐家、擒龙门,以及原本围观的人,纷纷一涌上前,单凭这几个黑衣武士岂能拦阻得了这许多人一起闯入西纳山脉?为首那黑衣武士见状,忽然从袖中取出一物,向齿间一噙,“滴”尖利的哨声远远传出!震惊了附近的山脉!

西纳山脉中,正全速赶向惊云谷的白伤忽然顿住脚步,向着西纳山口看了看,露出一丝迟疑之色,他身旁的阴影里,立刻有人低声问:“需要不需要我去看看?”

“不!”白伤摇了摇头,立刻继续赶向惊云谷,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那些明面上想进山的人,我那两个弟子拦阻绰绰有余了!要知道,拦人可不是光靠个人实力的……”说着,他丝毫不担心的加快了速度,“比起那边,我倒更担心,那小家伙可别折在惊云谷外的……”

“嘿,求救?求救有什么用?你们主人都躲着不敢出来了!”见黑衣武士吹响警哨,趁乱冲击拦截的人不屑的吼道,纷纷趁乱拥上。

然而,那声哨响后不久,三道人影猛然从密林中倒飞而出!堪堪冲到黑衣武士防线处的众人吃了一惊,正以为是伊洛宫中高手前来支援,定睛一看,顿时骇然,居然是最先闯入西纳山脉中的云家三位长老!

只见原本黑袍垂地、颇有高手风范的云家三位长老,此刻却有些灰头土脸的意思!尤其为首的云献,面色铁青,他一手挽着云千悦,另一只手上半幅袖子却已经被扯去,露出一只干枯的手来!

云献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的密林,一字字道:“是哪位高人在此?居然也行此暗箭伤人之事!”本来打算趁伊洛宫人手不够冲进山脉再说的众人闻声而止,顿时犹疑起来,原来这伊洛宫明面上在这里阻拦的不过五十名黑衣武士,实际上居然还有暗箭埋伏在后?

不过,徐家兄妹和谢家四人的飞行魔兽却不管这些,眼看他们就要翩然走远,密林中忽然飞出两道黑光,直奔那两头魔兽!

那两头魔兽中,一头七阶,那雪鹤乃是大陆难得一见的珍稀魔兽,虽然只有四阶,却是飞行魔兽中最难捕捉的,只见前者毫不客气的一翅向那黑光扑下,雪鹤却一个曼妙的折飞,将黑光避开!

眼看两道黑光一击无功,这两方即将走远,谁知那两道黑光忽然诡异得一颤,一颤之后,在半空瞬间各自分裂为五道!而且,这分裂的五道黑光,居然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以极之诡秘的弧线分袭那两头魔兽!顷刻间,长空血洒,两头飞行魔兽发出凄厉的惨叫,不甘心的飞快坠落下来!

见状,云家三长老以及徐家两名长老,还有半空的六人,几乎异口同声脱口而出:“天罗第五重!”

云献铁青的脸色转为苍白,喃喃道:“是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此刻,半空摔落下来的人都已经先后落地,虽然当时两头飞行魔兽飞的不太低,但是这六人都是家族中的佼佼者,自然不会如此轻易被摔伤,然而他们落地后,却发现自己魔兽的双翅均已被那突然分裂的黑光削断,顿时,几人额头青筋毕现!尤其谢家的两名男子,连带那美丽的不可思议的谢家女子,脸色都极为难看,这雪鹤魔兽可遇不可求,谢家这些年隐隐有三大上族排名第一的趋势,也不过只得到这么一头!

而且雪鹤外形宛如白雪堆积,飘逸出尘,乃是这谢家女子唯一看得上的魔兽,现在却就这么毁了!他们被从半空击落,一时还未看清自己的魔兽是如何受的伤。当下,那谢家的一名男子牙齿咬得格格响,厉声咆哮道:“谁?给老子滚出来!”

旁边徐家两名长老也上前扶起徐碧清与徐碧微,这对兄妹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徐碧清正待发作,却发现自己家的长老双双将指抵在唇边,作出噤声的暗示,他自然不笨,怔了怔后没有作声。

谢家那名男子咆哮未歇,黑衣武士们纷纷收刀躬身,齐声道:“二小姐!”这声二小姐顿时让众人大哗,刚才的云千悦被称为大小姐,乃是伊洛宫主人的弟子,这二小姐想必也是伊洛宫主人的弟子,居然能以一己之力,击退云家三长老,又击落徐、谢两家,重创两头魔兽?!

云献三人却露出恍然的神色,彼此对望一眼,苦笑了下,其中一名长老低低道:“真倒霉,这小妖精怎么也投在柔仪门下了?”

“既然她在这里,这西纳山脉我们就不进了吧?”另一名长老沉吟道,“至少不能从这里进,毕竟她是云静的……”这名长老话音未落,密林中便走出了那名二小姐。

这二小姐却与云千悦迥然不同,她一身墨绿色的衣裙几乎掩映在林色之中,长发在耳侧各挽成一个堆云般的发髻,身量窈窕,柔若无骨的手中捏着一柄黑色却让人感觉晶莹剔透的长弓,那弓身不时跳动起的淡淡灵力,让识货的人都下意识的眼帘一跳——器灵!这柄弓,绝对是已经形成弓灵的弓!而它既然能够被这墨绿衣裙的少女拿在手里,显然这少女是一名天生武主——得到弓灵认可的天生武主!

墨绿衣裙的少女身上最引人注意的却还不是这柄堪称灵器的弓,而是她面上的面具。那是一张黑色的面具,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仿佛能够吞噬黑暗一般,让看到的人产生一种感觉:即使是最强烈的光照射上去,恐怕也激不起一丝折射。面具制成蝙蝠展翅的形状,在眼睛的部分是两块纯澈的水晶。整个面具将她的容貌完全遮住,只露出一个小巧白皙的下巴,微微扬起。

“果然是她……”云献有些苦笑的低声道,“既然她在这里,今天这些人是别指望进去了。”他话一说完,那名咆哮的谢家子弟顿时一愣,随即露出尴尬无比的神情来:“明、明如小姐,您、您……您怎么在这里?”

“老师吩咐过,西纳山脉从现在起封山,任何人不准进入。”那墨绿衣裙的少女并没有理睬他的话,而是淡淡看了眼四周,冷冷的说。她语气既冷淡又漠然,然而声音却宛如天籁一般,犹如一泓泉水般沁人肺腑。有人忍不住要想象,那面具下的容貌该是如此动人?

云家三位长老对望一眼,默不作声,一旁徐家兄妹也在他们两名长老的提醒下保持沉默。一时间云徐两家都摆出让步的姿态,围观人群都是一片愕然,谢家四人尴尬无比,半晌,谢家女子轻咳一声,踏前一步,先笑了笑,她这一笑当真是仪态万方:“明如妹妹……”

“哦,你也配唤我妹妹?”那墨绿衣裙的少女淡淡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有给她面子的意思,“是不是以为让你进了我们谢家,又排进了明字辈,真的就有资格做我姐姐了?”听这墨绿衣裙的少女唤出谢明吟之名,周围顿时哗然,有人失声道:“谢明吟?云域第一美人谢明吟?”

只是现在谢明吟面色却好一阵青红不定,却勉力维持着不让自己露出恼怒的神色来。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尴尬过!

不过,谢明吟却知道,自己虽然拥有云域第一美人的称号,在谢家的地位却不过如此,毕竟她和玄鸿的妻子一样,只是庶出,而眼前这墨绿衣裙的少女谢明如,才是真正的谢家娇女!

别看她才貌双全,若是她触怒了眼前这谢明如,绝对会被家族驱逐出去!

因此,谢明吟虽然怒火中伤,面上却只能黯然低下头去,露出受伤的神色——她只能忍。美人的表情让许多怜香惜玉的人都隐约升起了一丝对那墨绿衣裙少女不满的情绪。

然而后者却立刻环视众人,冷冷道:“走不走?不走,全部留下命来!”刚才的云千悦已经十分蛮横了,想不到这谢明如,却比云千悦更霸道。众人心中均是一个念头:这伊洛宫主人,究竟是如何挑选弟子与教授弟子的?

“既然如如在这里,那我们这些老骨头只能白跑一趟了!”云家三名长老彼此对望一眼,云献第一个表态道,“千悦这丫头……”他看了看臂上仍旧昏迷的孙女,无奈的摇了摇头,灵魂之力输入云千悦体内,云千悦立刻醒了过来,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跳起来伸手到背后拔剑,然后她的长剑早就被徐碧清折断了。

“师姐!”谢明如悠然唤了一声,才将她彻底惊醒,恼怒的看向自己的祖父:“爷爷!您居然偷袭我!”

“呃,这……”云献无奈的笑了笑,打个哈哈道,“千悦,你怎么不早说谢家的掌上明珠也在这里,早说的话,我们几个老东西何必巴巴的赶过来?”

“哼,你们就怕明如——”云千悦拉长声调,不满的道,“您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就拦不住你们?有本事别偷袭!”

云献干笑几声,谢明如见他如此,也微微弯了弯腰,顿时彬彬有礼起来:“呵呵,多谢三位云爷爷——我外公他可好吗?”

“呵呵,族长大人很好,只是经常想念您。”云献及另外两名云家长老连忙回话,四周的人眼角都跳了跳:族长?莫非,这谢明如,竟然是云家族长的外孙女?那她的身份……

有人不禁向那遥远的西纳山脉最高峰看了几眼,心中涌上一阵无奈感:难怪三大上族缉捕那术士纯血的人都到了,这伊洛宫主人到现在却连个面都不露,原来,他座下仅仅两名弟子,就已经足够为他把这些人都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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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柔仪

“这是……”

近乎呢喃的疑问从宁柘心底发出,下意识的传达给郁仪,事实上宁柘并没有指望郁仪回答他,郁仪的情况比他想象的糟糕多了,自从潜入湖中以来,他的悲伤便不断增加着,连带宁柘的心情都沉重了许多。

却不料,熟悉的声音低低的出现在他意识内:“拿走它吧,对你的修炼之路会有好处的。”听了他的话,宁柘却微微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郁仪说出这句话时的艰涩,几乎可以说带着一种哽咽。

将视线转回面前,宁柘打量着这由八阶碧纹金角蟒、噬灵游魂界,以及最后还有一层浓郁如实质的黑暗守护着的……兽骨?

那是一根应该是腿骨的雪白的骨头,之所以肯定它属于魔兽,是因为它的长度至少要到宁柘胸前。除此之外,这片黑暗下还散落着无数其他的骨骸,从数量以及形状看来,显然是从前企图进入噬灵游魂界探险或寻宝的人群,其中必定不乏强者。

但是这根兽骨附近,却是一片空旷,似乎那些骸骨都畏惧着不敢接近它一样。

宁柘伸手握住眼前的兽骨,入手却无想象中的冰凉,他知道这是由于黑暗灵魂之力的缘故。也许以后也很难有什么能够让他觉得冷了。不过他并不后悔,至少这冰冷这黑暗,此刻给予他无限心安。

兽骨出乎意料的轻,也许是因为在水下的缘故。宁柘疑惑的将它举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那是一根可以说美丽的白骨了,骨质细腻光华一如象牙,即使在身周可以触摸到的黑暗中,依旧泛着不容亵渎的冰冷白光。若非它骨骼的形状太过明显,宁柘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块玉石。

他疑惑的抓着兽骨,四顾之下,仿佛周围没有其他的东西能够称得上被守护之物了。因此他决定离开。毕竟桑初与炎炎还在上面,虽然宁柘猜他们不死也差不多了,对于这个给予他不错印象的天才炼金师,他还是愿意能帮就帮一下的。

“等一下。”郁仪沉声阻止了他的做法,“老师?”宁柘一喜,无论如何,郁仪开始再次引导他,这证明他最悲伤的时刻已经熬过去了。虽然宁柘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悲伤,这根兽骨又与郁仪有什么关系。

“那片骸骨之中,也许有些什么。”郁仪淡淡的道,虽然他悲伤的情绪已经克制起来,然而心情仍旧不好,因此也没有照常痛斥宁柘一连串的“笨蛋、白痴、蠢材……”,只是以缓慢的语气道,“毕竟那些敢靠近噬灵游魂界的,都有点样子,他们的随身之物,总比你现在身上的东西好得多。”

“哦!对!”宁柘恍然大悟,握着兽骨落进那片骸骨中,几乎可以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暗里,那根兽骨宛如一盏微灯一样照亮了森然的骨丛。

同一时刻,惊云谷的冰天雪地中,悠悠醒转的桑初挣扎了几下,终于睁开了眼睛。让他吃惊的是,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不是从小跟随在他身边的赤焰阳精蟒炎炎,亦不是他新结识的那个术牧,而是——碧纹金角蟒那巨大可怕的头颅,伴随着它竭力想表现的和善的微笑可惜只是让桑初觉得那是看见猎物无路可逃的得意。

“啊——!”桑初下意识的喊了半声,一旁却突兀的伸过一截蛇尾,温暖的感觉让他感觉到安心了些,随即炎炎的声音低低传来:“大人!快别喊了,旁边都是雪山啊!您想再来一次入谷那样的么?”

听见炎炎的声音,桑初顿时一振,他尽力爬起来,见到他吃力的样子,碧纹金角蟒殷勤的用身体帮了他一把,不过接触时它躯体的冰冷以及入谷时的记忆,却让前者很是哆嗦了一下。

“这位?”四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自己一行还在惊云谷中,桑初拍了拍炎炎的头,指着碧纹金角蟒茫然道,炎炎完好无损的存在让他大大松了口气,因此他虽然认出了八阶碧纹金角蟒,依旧能够保持冷静,毕竟自己手里正有条与之彼此相克的同阶魔兽,何况炎炎这方还要加上自己。

中阶黄级魔法师面对八阶魔兽时固然没什么作用,但是纯火之躯若是辅助火系魔兽起来,却可以让炎炎稳占上风——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从炎炎背上甩出去没多久就因为寒毒入体昏迷过去的某人压根就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一些情况,他这个纯火之躯早就和炎炎一起被面前这条奸诈的碧纹金角蟒玩死了……

炎炎眼神不善的瞪着碧纹金角蟒:“它……”碧纹金角蟒咧了咧嘴角,用一种优雅的语调缓缓道:“您好,纯火使者!”

纯火使者是魔兽们对于纯火之躯拥有者的称呼,火系魔兽相信纯火之躯是火,它们力量或出生的本源的派遣到大陆上的使者。而纯火之躯的血对于火系魔兽来说可谓是最佳的滋补之物,并且纯火之躯额外拥有许多能够帮助火系魔兽飞速晋阶或恢复、增强的秘术。

之所以没有火系魔兽将纯火之躯一口吞了,主要是因为纯火之躯的血虽然可以帮助它们,问题必须是前者心甘情愿献出的。所以所有的火系魔兽都会本能的保护着纯火之躯。譬如炎炎就是自从遇见桑初后就一直跟随着他的火系魔兽。因为跟在桑初身边对于它自身来说异常有好处。

“你们……”桑初干笑几声,悄悄问炎炎,“你们怎么没打起来?”

炎炎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要不是宁柘刚好在它毙命时潜入噬灵游魂界惊动了碧纹金角蟒,它和桑初早就死了,它说什么?告诉桑初,早就打过了,而且自己和他都差点死了?

“呵呵,先前都是误会。”碧纹金角蟒及时的将话题接过去,它正盘算着怎么和这个纯火使者套点关系,好让它那个百分之百的主人从噬灵游魂界中出来后不至于要把自己干掉,猛然脸色一变,忽然蟒身一扫,将猝不及防的桑初扫得滚出去十几个圈!

“你干什么?!”炎炎脸色一变,正要扑上来和它大打出手,却见桑初原来的地方忽然突兀的出现了几个人类拇指粗细的雪洞!

这几个雪洞出现得无声无息,若非碧纹金角蟒是生长于寒冷中的魔兽,又有惊云谷内的古老的警戒结界,估计桑初直接就死了。

炎炎和滚得七荤八素爬起来的桑初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雪洞,半晌才一头雾水的问:“谁?”前者仍旧将目光死死盯住了碧纹金角蟒,在它看来,这惊云谷是碧纹金角蟒的地盘,这袭击桑初的人多半也是后者的下属。

谁知碧纹金角蟒却在扫开桑初的同时,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它的眸子里泛起了凝重的神色:“柔仪大人!您承诺过不踏入惊云谷一步的!”

“呵呵,我违反了么?”娇媚而冰冷的声音仿佛就在他们耳畔响起,却分明是从遥远的谷外传来!

“……”碧纹金角蟒眼中掠过一丝敬畏,顿时语塞。

“大人,您袭击纯火使者,究竟意欲何为?”碧纹金角蟒脑中飞快的思索着,嘴上依旧恭敬的询问。它在计算如果这位叫做柔仪的强者一定要攻击桑初的话,自己到时候该如何向宁柘陈述才能逃过惩罚——它以为桑初是宁柘很好的朋友,否则不会陪同宁柘前来惊云谷取那噬灵游魂界中之物——在碧纹金角蟒看来,桑初是与宁柘一起同行的,而且先前宁柘似乎很关心他的性命,再加上那件东西可是魇之术士的身份证明,两人的交情自然不浅。

假如碧纹金角蟒知道两人才认识六天,估计它别说现在考虑保护桑初了,早就直接享用八阶赤焰阳精蟒的魔核了。

那娇媚而冰冷的声音淡然道:“他必须死!”

谷中一人两魔兽都愣了一下,碧纹金角蟒警觉的转头看着桑初:“你们……冒犯了柔仪大人?”

“柔仪?”一人一蟒茫然片刻,一头雾水道,“没听说过……”

“他们还没资格冒犯我,”柔仪冷冷道,“冰崖,我感觉到噬灵游魂界中泄露出巨大的灵魂力量……你的新主人到了,是不是?”

碧纹金角蟒用审慎的目光看了眼桑初,肃然道:“是!”

“那不就得了?”柔仪冷然说道,“作为守护魔兽,而且马上隐藏契约就要启动,你就不会先行给你的新主人处理一些事情?譬如说,某些不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与魔兽?”

碧纹金角蟒一怔,桑初和炎炎虽然不大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也本能的感觉到不祥,警觉的望向碧纹金角蟒。

“大人,他们似乎是新主人的朋友?”碧纹金角蟒微微歪着头,有点沉吟不定的道。

“朋友?”柔仪哧哧一笑,淡淡道,“黑暗里没有朋友,有力量就够了——用用你那脑子好好想一想吧,这种事情难道还要你的主人亲自动手?一旦他的身份泄露出去,想想他的下场!朋友……”

“这个……”碧纹金角蟒犹疑的注视着面前的一人一兽,开始快速思考起来。

被它注视得毛骨悚然的桑初与炎炎对望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与惊惶,毕竟前一刻还对他们竭力表示友善的碧纹金角蟒,现在却被那神秘的柔仪大人说动了杀心——要命的是,桑初刚刚解除寒毒,依旧在虚弱之中,而炎炎在至寒湖中保护着桑初与碧纹金角蟒大战了那么一场,死里逃生后也一直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何况周围正是最适合碧纹金角蟒交战、最不适合火系的冰天雪地。

事实上,以他们目前的状态,实在没多少把握打得过碧纹金角蟒。

第二十五章 晋阶,霜轮!

注视着最后一个人收拾好东西离开,云千悦脸上的嚣张跋扈之色忽然无影无踪,她忧心忡忡的转头,以只有谢明如能听见的声音道:“如如,他们不可能就这么乖乖走吧?”在谢明如出面后,以云家三位长老打头,接着徐家、谢家依次跟上,这三大上族的人一退走,其他人都打消了进入西纳山脉的念头。

虽然这些人走时都将疑虑的目光扫过谢明如,不过后者显然不如美丽的谢明吟有名,三大上族外的人基本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而且他们只能猜测眼前这少女在谢家有相当的身份,以至于谢明吟一行都不得不在她面前退去,尽管他们那么不甘心。

不过,这些人当着谢明如的面是退走了,可是西纳山脉如此漫长,谁知道是不是真的退走呢?云千悦正为此担心,这种场面上的让步,可不代表对方真的就此放弃。虽然作为武主,对于术士纯血不甚了解,但是她也不笨,自己爷爷都出马了,三大上族全部到齐,若非谢明如身份特殊,天知道今天自己能拦住几个人?

这些退走的人中,虽然大部分就此不会再进入西纳山脉——实力和胆子问题,但是一些强者的秘密潜入显然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当然不可能……”面具下的目光闪了闪,墨绿衣裙的少女的声音依旧优美如天籁,语气却也依旧如冰霜,“所以你在这里带着他们警戒,而我,入山巡逻去,要是遇见不听话的,嘿嘿!”她抚了抚手中的繁弱弓,面具下勾勒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巡逻!?”云千悦不放心的拉住她的手,“喂喂,你可是老师的得意弟子,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叫我这个做师姐的怎么和老师交代?”

谢明如面具下的目光中露出一丝狡黠:“嘻,你以为我会一个人去么?别忘了我来西纳山脉前哥哥把什么给我了?再说,敢杀我的人还真没几个!”

“也是……”听到她这么说,云千悦松开拉住她的手,露出一丝释然,不过下一刻,她随即恨恨道,“人比人气死人啊,你哥居然连那个都给你,他以为西纳山脉对你来说是什么?龙潭虎穴吗?要是将来你出去历练,是不是还得他亲自贴身保护?”

谢明如不以为然的看她一眼:“师姐,你可也是我表姐,少来这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云爷爷给你的底牌还少吗?连至高云令都给你了,别告诉我你身上的东西比你们云家任何一个子弟少!”

“嘁,爷爷给我的那些加起来也不如你哥哥给你的那一件东西好!”云千悦有些愤愤然,“下次见到表哥,我一定也要向他要点什么!”

“你要吧,我绝对不嫉妒!”谢明如笑吟吟道,不过云千悦闻言却垮下脸来:“啊,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他那里的好东西肯定都被你要得差不多了!”

谢明如施施然转过身:“怎么可能?他那么多宝贝……不过有关武主的确实被我拿光了,哈哈!”说完,她一溜烟的消失在密林之中,云千悦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尖叫道:“和武主有关的都拿光了?!这还叫怎么可能!我也是武主啊!你给我死回来!”

可惜,谢明如已经走远了。

依旧是惊云谷,至寒湖最深处,宁柘无声吐了口气,由于在水中,却吐出了一连串的泡泡,悠然升起,在噬灵游魂界上碰得粉碎。

“老师,我开始了。”他在心中默默的告诉郁仪,将兽骨横放膝前,其他东西却被他随意堆放在旁。夺光术尊精魄中划过一丝晦暗的光芒:“开始吧。”

静坐在黑暗的最深处,宁柘随着郁仪的应答,缓缓闭上眼睛,淡紫色的黑暗灵魂力量,在一瞬间尽数收回体内!与此同时,宁柘自己所看不到的是,他的眉心,隐隐出现了一个紫色的徽记,仿佛来自黑暗的烙印。

黑暗灵魂力量在宁柘的强行约束下,缓缓归回眉心的灵魂之海。

原本浅淡的紫色,此刻色泽已经深邃了许多,是接近于纯正的紫。宁柘在意识内看到这一切,对于这次晋阶的把握又大了许多——色泽的纯正表明了他的黑暗灵魂力量的精纯,而从术牧到术魅,灵魂之力都是液体,唯一的区别就是术魅的灵魂之力是纯正的紫。如今宁柘灵魂之海的灵魂力量,已经十分接近了。

噬灵游魂界虽然让宁柘差点丧命,但是它沉积了数千年、中间又吞噬了不知道多少强者转化来的黑暗灵魂之力,却也为宁柘狠狠的锤炼了一番他的灵魂,使之灵魂纯度更高。

选择在此时、此处晋阶,仍旧是郁仪的建议,宁柘将那片强者骸骨检索完后,郁仪就向他提出了这个建议——事实上宁柘四个月前就可以试图晋阶术魅了,之前由于被追杀的缘故,自然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进行几率只有仅仅三成的魇之术士晋阶。

虽然现在宁柘从伊洛宫主人处得到了他的承诺,只需要拿到那根兽骨,便可以得到他的保护,至少一年。然而云域高手层出不穷,天知道有没有不买伊洛宫主人帐、或者暗中下手的强者?万一他在伊洛宫中晋阶,中途却被人打断,那下场……

因此这惟有魇之术士才能进入的结界,反而是最安全的。而且,达到晋阶条件长久不晋升,也会对以后的修炼造成影响。宁柘固然有些关心桑初,但是在他的心目中,成为强者、晋至术尊,救回苏卷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郁仪分析后,他还是选择先晋阶。

只有三成几率,从术魇到术尊,一共七次晋阶关卡,每一次都必须争取到,只要一次失误,就是万劫不复。

宁柘心中回荡起郁仪严厉的警告,他默默的告诉自己:我是术士纯血的拥有者,我将成功到达术冕。这次,只是术魅而已。

杂念顷刻被排除出去,宁柘谨慎的控制着自己的灵魂力量,一丝丝收回灵魂之海中。术士的晋阶,最重要的几个步骤中,收敛灵魂之力是第一步,也被称为第一个隐藏的生死之关。因为必须将所有的灵魂力量都收回灵魂之海,在这里锤炼到满足晋阶的要求,直到完成晋阶。

只要有一丝灵魂力量游弋在外,都有可能造成晋阶失败,因为在其后的锤炼过程中,万一先前没有收回的灵魂之力忽然受到灵魂之海晋阶时产生的旋涡影响,在不恰当的时间返回,就有可能造成灵魂旋涡失控,从而……让术士的灵魂崩溃,这样,反噬也将随之开始。

收敛灵魂之力,对于宁柘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事实上这还是被追杀的时候,那些如影随形、被术士纯血勾引的发狂的术士们将他锻炼出来的——天知道谁将他身怀术士纯血的信息告知了云域,甚至还有他大概的画像,那些术士们按照画像,封锁了每一条路每一个村镇,不惜使用灵魂力量探察每一个年纪与他仿佛的少年。

在这种情况下宁柘不得不学会隐藏起自己身上的灵魂之力,毕竟装成普通人过关总比让对方发现自己是术士而立刻被列入重点怀疑对象的好。而且,虽然魇之术士绝迹大陆数千年,从而使得如今的术士们大多都无法辨认他诡异的灵魂之力——他们认为那是由于术士纯血的缘故,因此没有认出他魇之术士的身份。

万一被认出的话,据郁仪警告,追杀他的人必定还会上升。虽然宁柘嘴上说无所谓——因为为了术士纯血追杀他的人就已经够多了。但是谁会高兴自己的敌人越来越多呢?因此这半年来全面收束灵魂之力,掩藏进灵魂之海,然后夺光术尊精魄奇妙的力量正好可以掩盖住他的灵魂之海,装成普通人过关……几乎成了随时都要用到的技能。

当所有的灵魂力量都归回灵魂之海后,平时只有七分满的灵魂之海中顿时处于饱和状态。由于随时可能遇见袭击与危险,除了收敛灵魂之力伪装成普通人的时候,宁柘总是保持着三成灵魂力量散布在外,或警戒或应对的。

宁柘默默将晋阶步骤一一回忆了一遍,术士晋阶过程并不复杂,却容不得任何错误。因此,即使他已经背过无数次,也经历过一次成功的晋阶,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这是一条非生即死的道路,一旦失误,他将魂飞魄散、永无第二次机会。

这不是他所能承担的后果,所以他必须仔细仔细再仔细。

确认所有的灵魂力量都已经被收敛入灵魂之海,宁柘唇齿微动,晦涩拗口而绵长的咒语无声呢喃吟出,这是晋阶所必须吟唱的一个术法,为了召唤灵魂旋涡。灵魂旋涡的出现,才表示晋阶正式开始,也标志着无法停止。

随着咒语的流淌,宁柘眉心的灵魂之海,逐渐起了波澜!原本就已经饱和的灵魂之海波澜起伏之下,狠狠的撞击着灵魂之海的边缘,宁柘只觉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是从灵魂最深处传来,饶他性情冷漠,也不禁下意识的咬紧牙关,至寒湖底冰凉如死,他额角上、背上,却纷纷渗出了汗水!

这些汗水很快就被湖水带走了,宁柘感受到眉心灵魂之海内的波澜在逐渐增大,竭力忍耐着灵魂破碎般的痛楚越发清晰的传来,许多晋阶失败的术士都死在此处,因为所有灵魂之力收归灵魂之海后,灵魂之海必定处于完全的饱和状态,这种情况下召唤灵魂旋涡,必须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那不是普通的肉体上的痛楚,而是直接从灵魂深处传来的、仿佛灵魂被撕裂一样的痛苦!

而如此巨大的痛苦,会持续整个灵魂旋涡出现到形成、再到锤炼完灵魂之海,直到灵魂旋涡彻底停歇,痛苦才会退去。

这也是晋阶必须熬过的第二关,生死之门在宁柘面前缓缓打开,他的毅力与心志以及运气将决定他走入哪扇门中——但是在他获得运气的垂青之前,他的毅力与心志首先要合格。

灵魂之海内的波澜从微澜到泛起第一朵浪花,宁柘俊秀的脸庞已经扭曲得不成人样,他勉力维持着盘膝而坐的姿态,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鲜红而带着隐约紫意的血缓慢的从他掌心流出,逐渐渗透到他膝上的兽骨之中。

随着宁柘忍耐时间的流逝,灵魂之海内的浪花终于发展成滔天巨浪,而宁柘灵魂深处传来的痛苦也达到了一个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啊——!他在意识之中发出一声痛苦到极点的怒吼,然而实际上,他却死死抿紧了薄唇,绝不肯发出任何声音——宁柘知道,他如今在湖底,一旦开口,湖水倒灌,虽然不至于产生其他的害处,却会让他本能的分心——在术士晋阶过程中,分心就等于找死!

万里之外的云域与虹之大陆交接处,几名负责镇守边境的魔法师带领着十几名武士悠然巡逻,其实这样的巡逻大部分情况下都只是为了应付应付家族的检查。事实上有噬精魔树的阻拦,再加上结界的预警,这群人只是三大上族为了给家族中的远支子弟找点事做,也好名正言顺的发他们一笔补贴才安排过来的罢了。

也因此,并不是所有的交界处都有这样的巡逻队,比如宁柘进入的悬崖附近就没有,这些巡逻队巡逻的地点,只是与绝望谷**界的一段路。

“咦?”一个魔法师诧异的转过头,对身边的人道,“结界似乎被触动了?”另外几个魔法师也露出慎重的神色:缥缈云域对于虹之大陆来说是一个异常危险的死地,极少有人敢闯进来,问题是,一旦有人闯进来,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强者,或者说,至少这个人认为自己是强者。

这个覆盖整个云域与外界交界处的结界,事实上是由上千个结界联合形成的。这几个魔法师感觉到的,就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传来的感应——这个结界会将探察到闯入者的信息直接传递到距离闯入者最近的巡逻队。

“不用这么紧张,”为首的魔法师是一名年过四旬的男子,他在此处镇守多年,比另外几人有经验多了,他淡淡的道,“先去看看,也许是噬精魔树引过来的魔兽也不一定。”

当魔法师们抢先于武士使用化风术赶到结界被触动的地方时,却只看见了在噬精魔树下奄奄一息的一只低阶魔兽。从那头魔兽隐隐泛红的眼睛中可以判断,这一定是流泪山脉中出来的,这不仅仅是因为这附近只有一座流泪山脉,还因为只有流泪山脉中的欣嫩学院,才会定期对山脉中的魔兽使用那种激发魔兽血性的秘法,增加学生历练的难度。

最后一点疑心也打消了——现在并不是噬精魔树散发那吸引生物靠近气息的时候,但是一头被秘术摧残的可怜的低阶魔兽……乱跑闯进来也是难免的。

魔法师们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接下来的几天,时常发生类似的事情,魔法师们在一次又一次的劳而无功后,忍不住埋怨起来:“那边的绝望谷里,那个欣嫩学院,到底在搞什么?”

次数多了之后,自然不可能每次都去探察,反正,噬精魔树是天然的屏障,即使真的有高手趁乱入内,实力也将大打折扣。

在某次又出现低阶魔兽误闯的情况后,巡逻队骂骂咧咧的折回休息的地方,无人发现绝望谷通往缥缈云域的谷口,有一处空间诡异得扭曲着,少顷,一个年约七八岁的绝色女童从那处扭曲的空间中翩然走出,头也不回的走向缥缈云域!

一个男子低沉而隐含怒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记住!一直跑出噬精魔树林再幻化人形!还有,最多给你五年时间!找不到宁柘就立刻回来!”

“放心,不会有错的。”霜轮没什么说服力的答应一声,确认巡逻队已经离开了这里,她加紧几步,冲向结界,在她身体触碰到结界的刹那,绝色的女童在一道彩光中恢复了天狮幻虎的原形,结界微微闪动,向刚刚离开的巡逻队发出了警报,然而已经走到一半的巡逻队不耐烦的嘀咕着,压根就没有再折回的意思。

噬精魔树林感觉到了新鲜的血液与灵力,它们兴奋的招摇着自己的枝叶,但是所有触碰到天狮幻虎的树枝统统都仿佛被火焰灼烧了一样忙不迭的缩回去。

已经晋为四阶的天狮幻虎宛如一道流光般穿梭过庞大的噬精魔树林,丝毫没有引起巡逻队的注意。

在终于远离噬精魔树林的地方,彩光闪烁,绝色的女童重新出现,身上七彩衣裙映衬如梦。她轻蹙蛾眉看向云域的最南端,眼神明灭不定:“宁柘,我来了!”

第二十六章 术魅

晨昏颠倒了……现在去睡觉……

…………

灵魂深处的痛楚愈演愈烈,宁柘感觉到仿佛有一柄钝刀缓慢而坚决的凌迟着自己的灵魂与意识。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很难保证能够分心去冥思提纯灵魂之海中的灵魂之力的。

这是术士晋阶的第三道关卡,同样在这里失败过无数人,他们用肉体与灵魂双重的灰飞烟灭作为代价。

夺光术尊精魄中不时闪过一丝晦暗的光芒,仿佛是郁仪的目光。

伴随第一个小小的旋涡出现,在无限痛楚之中,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旋涡逐渐形成,灵魂之海内顷刻间一片疯狂的激荡。盘膝静坐的宁柘陡然抓住了膝上的兽骨,指骨捏得青筋毕露,同时他的额上,血汗滚滚而出。

这时候宁柘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他发泄般的紧握着兽骨,会不会将这显然十分重要的骨头生生捏碎。那无边无际的痛楚一下又一下的凌迟着他的痛觉,他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从而本能的晕过去——这正是他最害怕,或者说是所有术士最害怕的一点,因为这一晕代表永远的消失,形魂俱灭,万劫不复。

站在大陆最高最尊贵地位上、操控灵魂的天赋……终究都是有代价的——他们没有失败的权力,强者愈强,要么就是屈辱的停留在胆怯的那一层次。

而宁柘却连胆怯的权力也没有,魇之术士是无法长久停留在某一个层次的,当实力达到可以晋阶的时候,如果执意不敢晋阶的话,早晚有一天黑暗灵魂之力也会反噬它的主人。这源自黑暗的灵魂力量,从来都只臣服于强者。它给予魇之术士比光明术士更多更强大的力量与术法,同样也提出更高的要求,也许这就是第一位术冕是魇之术士的缘故,然而郁仪的名字被临渊深埋于世直至今日,后者却成为数千年来大陆最渴慕的颠峰。

当然,宁柘眼下是不可能有机会想到这些的。

他紧紧抓住那根兽骨,仿佛试图将自己所承受的痛楚转移上去一样。术士晋阶时的痛苦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但是那根兽骨却静静的承受着,丝毫没有断裂的意思。在实质般的黑暗中,它持久的散发着那淡淡的冷光,别样稳静镇定。

不过,若是有人在旁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宁柘掐入掌心所流出的血液,在不动声色间,逐渐渗入兽骨之中。在吸收了宁柘的血后,兽骨上逐渐浮现复杂繁琐的图纹,一闪,又一闪,夺光术尊精魄中的郁仪仿佛察觉到了兽骨的异常,一道黑暗的光芒从精魄**出,落在兽骨之上,片刻后,图纹缓缓退却,夺光术尊精魄中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多少年了啊……被沉在这里……”精魄内,郁仪无声叹息一声,随即陷入沉默。

灵魂之海,大大小小的旋涡在一阵疯狂的激荡之后,一个最小的旋涡不知不觉被距离它最近的一个稍大的旋涡吞噬,接着,这些旋涡开始彼此互相吞噬起来。此刻灵魂之海内的任何动静,都牵动着宁柘的痛觉神经,眉心胀痛得仿佛随时可以爆裂。

最终,一个巨大的、唯一的旋涡终于成形!宁柘缓缓松了口气,痛楚依旧存在着,旋涡每一次旋转,灵魂之海每一次震荡,都仿佛千刀万剐同时降临,提醒着他倘若晕倒或分心,会是比这凄惨一万倍不止的下场。

宁柘死死捏着手中的兽骨,事实上他现在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他的动作完全是本能的抵抗痛楚的行为。当灵魂旋涡成形后,他就必须无视这灵魂苦痛——必须!

因为现在开始,他要全身心的感受着自己的灵魂之海。将哪怕一丝、最微不足道的点丁儿杂质,用意识从灵魂之海中挑出来,通过灵魂旋涡排除出去!

这个过程必须全心全意,容不得半点分心与失神,因此灵魂深处的苦痛是在此刻必须无视的。假如做不到,当然也是失败,也就是从此永远的消亡。

这个时候运气降临了,早在四个月前就可以晋阶的宁柘灵魂中已经基本没有什么杂质,何况他刚刚经过噬灵游魂界中那危险之极的锤炼,所以这段排除杂质的时间格外短暂。差不多只有短短十数秒的时间,宁柘的意识并没有发现什么,内视下灵魂之海已经呈现出纯正的紫色,仿佛一块无瑕的紫玉,泛着粼粼波光。

灵魂旋涡逐渐放缓旋转的节奏,随着它的消失,痛楚如潮水般退去,宁柘周身都渗透出带着淡紫之色的血汗,仿佛重生一样舒了一口长气。灵魂之海中所有的液状灵魂力量都已经泛起最纯正的紫色,瑰丽欲凝。

实质般的黑暗里,宁柘缓缓睁开了眼睛,膝上兽骨的冷光照亮了他的眸子,纯正的黑,无瑕的白,当他睁开眼睛的刹那,一抹妖异的紫光一闪而逝,而他整个人也笼罩在淡紫色血雾的包围中。

“是术魅了。”郁仪淡淡的语声从夺光术尊精魄中传来,他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感情的情绪。不过宁柘知道他是因为还未从先前的悲伤中释然,他知道老师似乎不愿意提起自己悲伤的缘故,遂不敢多说,只是含笑在意识中回应:“老师,我们现在上去?”

“恩,”郁仪缓缓道,“既然已经是术魅了,那你也该有一把象样的魔杖了,毕竟术士终究是靠术法而非武技的。”

宁柘苦笑道:“老师,现在整个云域都在追杀我们,除非那伊洛宫主人为我去弄一柄好的魔杖。”其实他也渴望一柄上佳的魔杖,郁仪说的正是他所担忧的,倘若一个术士过度依赖武技,倒还不如干脆去做一名武士算了。

“你手里的那根骨头……”郁仪艰难的说,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一样,“用它为你作一柄魔杖吧,它会成为魇之术士最强大的魔杖!”

……

“术魅?!”旷野的流光忽然止住,露出一头似狮非狮似虎非虎的魔兽,它凝望前方的天空,片刻,眸子里露出狂喜之色,“果然还没死……为什么之前……难道是晋阶时出了问题?可是现在明明到术魅了!”

霜轮沉吟片刻,身形一晃,重新恢复了之前的行进速度:“西纳山脉是么……”

同一时刻,西纳山脉。

谢明如一手持弓,一手搭在弦上,她并没有带箭,愆生出弓灵的弓只能使用斗气凝结为箭。她警惕的穿梭在西纳山脉的森林里,云千悦的担心落到了实处,自从她进入这片山林以来,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数股不弱的气息存在。何况那些比她高出太多的强者,根本不可能让她察觉到自己。

虽然谢明如并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为那个术牧得罪整个云域的术士,但是她自己是武主,对于术士纯血并没有任何想法。既然老师认为那个术牧值得保护,那她自然也尽一份弟子之力——事实上由于身份缘故,谢明如还从来没有这种与人对战的机会,从前任何人都会让着她,而这次可不会了。她当然不可能放过,反正,谢家派来的影卫必定就在她的左近。

“嗖!”

丛林深处传来一声略重的脚步声,谢明如毫不犹豫的勾起弓弦,一支斗气凝聚的箭矢差不多是瞬间出现在满月般的弦间,随着她手指一松,迅速没入林后。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而且箭矢破空毫无声息!

“呃……”林后传来刻意压抑的痛呼声,似乎那人的同伴帮了忙,等谢明如追过去时,已经没了踪迹。虽然一箭得手,不过谢明如却没有什么喜悦的意思,她蹙眉望了望西南方向,老师叮嘱过,绝对不能让人进山——关键是为了保护那个术牧——那么,也许她可以做些什么。

第二十七章 疑似故人来

宁柘怔怔的望着自己手中的兽骨,笔直、雪白、轻盈,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它散发着的淡淡的冷光,在实质般的黑暗里,仿佛一盏灯一样让人本能的想要接近它。

说实话,要不是这根兽骨出现在这里,在别的地方遇见它,宁柘根本不会考虑要。因为以他的眼光实在看不出来这兽骨有什么特别的要自己特意带上它的道理。

至于老师刚才说的,做一柄魔杖……据宁柘那残缺的炼金术知识,还是前几天从那个桑初那里零碎听来的,魔杖的目的就是为了辅助施放术法,因此,魔杖的材料多半都是一些能够锁住灵魂力量或增强灵魂力量的东西,当然了,也有格外珍稀的材料,能够自带特殊效果或术法。不过那种材料都是难得一现的。

这根兽骨……宁柘轻轻抚摩着它,忽然低声道:“老师,这是谁的?”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夺光术尊精魄中泛起了剧烈的情绪波动,那一刹那宁柘至少分辨出悲伤、愤怒、怨恨……十余种感情,很久以后,郁仪才缓缓道:“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它如果做成魔杖,比任何一柄魔杖都更适合你。”

“我什么时候去做?找谁做?”宁柘沉吟着问。

郁仪这次回答的很快:“等有机会去一次丹府,我再告诉你。”

“好!”宁柘答应一声,伸手抓过旁边那一小堆杂物——那是他从骸骨中搜寻出来的,根据郁仪的辨认,其中有好几件空间储藏器,另外,还有一些一看就来历不凡的武器、魔杖之类。但是郁仪让他把魔杖都丢下,最多挑柄顺手的武器带走,因为噬灵游魂界和守护石的本质相差不大,除了不像守护石那么无差别吞噬外,贪婪程度极为相似。所以这些魔杖早就被吮吸得只剩个外壳了。

至于郁仪说的选件顺手的武器,宁柘却没什么兴趣——他既可做剑又可作魔杖的那炳杖用得就很顺手了。

所以他只是抓起那几件形态不一的空间储藏器,便一蹬湖底,向着上方浮去。宁柘不知道自己在水下总共花了多少时间,不过他估计追杀者即使还没发现自己进了西纳山脉,也快了,他还不清楚伊洛宫主人早就察觉到了噬灵游魂界开启时泄露的气息,已经先行开始履行对他的承诺。

从惊云谷到伊洛宫还有六天路程,谁知道这六天他能不能顺利过去?当然,要是宁柘知道,事实上白伤已经亲自带着他的几名贴身影卫赶来,他就会放心多了。

而且,白伤最得意的弟子、三大上族中身份最隐秘尊贵的谢明如,正带着她的影卫,饶有兴趣的狙杀着秘密潜入西纳山脉的外来者们。

“哗啦!”宁柘准确的找到了自己下来时的冰坑,毕竟这至寒之湖上的冰层可是厚达三米的,虽然他不是不能从那么厚的冰层上脱身,却也不想多费手脚。还有一个缘故就是,他担心在破开冰层时会被碧纹金角蟒偷袭——他还不知道那头在现在的他看来还是很有威胁的魔兽却一直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给他这位新主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在这点上,这头八阶碧纹金角蟒比起大部分人类反应要迅速多了。

虽然这片冰坑也已经结起了冰层,但是比起其他地方来薄得多了。宁柘轻松敲出一个窟窿来,钻了出去。不过他一出去就愣住了……

……

飘渺云域向南的大道上,正行驶着一驾马车,这驾马车外观十分普通,赶车的人有一张最寻常的脸,属于过目即忘的那种。但是他从斗笠下露出的目光却仿佛尖刀一样锋利。这无疑是一位高手,却只从事着赶车这样的职业,不知道他身后的马车中,坐的又是怎样的人?

马车沿着大道辘轳而行,在远离城镇的地方,道路经过一片密林。一般而言这样的密林商队都会结队而行,毕竟云域中的强盗们也要过生活。何况密林中难免会有魔兽存在,天知道会不会遇见几头游荡出来觅食的?

不过这辆马车却想都没想就驶了进去,一进林中,便仿佛离开了晴朗的日头,进入了一片阴影。光线一下子黯淡下来。

马车依旧不急不慢的向前走着,拉车的四匹骏马身上泛着油亮的光,就在一个转弯的路口,四匹马忽然齐声长嘶,死活不肯再向前一步!

赶车的人原本仿佛盹着了,端坐在车辕上如同石像。但是当四马长嘶的刹那,他却立刻伸手挽住了缰绳,刀锋般的目光四下一望,不由疑惑的皱起眉,车中传来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淡淡道:“锋芒,怎么了?”

“马忽然不肯走了。”叫做锋芒的赶车人简短的道,虽然觉得情况不对,他却没有什么紧张的神情,车中人显然也不担心,只是轻轻噫了一声,便不多问。

便在锋芒疑惑时,他面前的虚空中,忽然彩光一闪,一个身着七色彩裙,年约七八岁模样的女童翩然凭空踏出,容貌之美丽连锋芒这样经受过最严厉与残酷训练的人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虽然这女童年纪尚幼,但是长成之后,绝对不让那云域第一美人谢明吟!那女童略带疑惑与激动的眼神望着锋芒身后的车厢,红润的小嘴微微哆嗦:“你……”

见到这女童凭空出现,那四匹拉车的骏马几乎是同时趴了下去,四肢俯地,不住颤抖。锋芒不由愕然,他瞥了眼那女童,和声道:“小姑娘,你想干什么?”虽然这女童出现的诡异,不过锋芒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在缥缈云域中,能让他忌惮的人也只有一位,而那一位,目前就在他身后的车厢中稳稳坐着,因此,这女童无论什么来头什么实力,他都不担心。

然而那女童看都没看他一眼,怔怔的望着他身后的车厢,忽然身形一动,她的速度迅捷到了极致,连锋芒都未曾看清,便到了锋芒身边,抬手就要去揭开车帘!

“大胆——!”锋芒只喝出一声,长鞭仿佛游蛇一样挥出,卷向那女童的脖子!

女童毫不反抗的任他卷住了自己的脖子,不过下一刻,这个“女童”已经碎成粉末。“幻影?”锋芒这才微微动容,灵魂之力曼延四周,意图寻到那女童的真身所在,不过车厢中人阻止了他:“锋芒先住手,她没有恶意。”

随着这声轻斥,车辕旁彩光再现,方才那彩衣女童又一次出现,此刻离得近了,越发感觉到她身上自然散发的那种倾国倾城的容光,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自惭形秽起来。锋芒几乎不敢正视她的面容,正要再问,那彩衣女童却脸色古怪的伸出手来,只是她伸手的姿势十分奇特,似乎只是伸到一半就被拦阻住了一样,自语道:“这是什么空间?我居然进不去?”

“哈,小美人,这马车你也想强闯?”车厢中忽然传出一个戏谑的笑声,却并非刚才那温和清朗的人,随即车帘一挑,一个大头伸了出来,上上下下打量彩衣女童几眼,很是垂涎的道,“不如你亲我一下,我就替你打开这空间屏障,如何?”

“楼南,别闹了,小姑娘,你拦住我们有事么?”方才那温和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彩衣女童听见,身体蓦然一振,脱口而出:“我能不能见见你?”

“清望!”那个原本伸在车厢外面的头颅立刻蹿了回去,下一刻就听见他不怀好意的道,“哟,看不出来,你连这么小的都不放过,虽然这小美人绝色,你……”他声音嘎然而止,随即一个白衣男子缓缓从虚空之中浮现,看到他的容貌,那彩衣女童面色顿时僵住,满眼都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当那白衣男子整个人都从虚空中跨出,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微笑想对面前这绝色的彩衣女童说点什么时,彩衣女童却做了一件让锋芒、以及车厢里的其他人,还有白衣男子自己都十分惊愕的事:她猛然冲了过来,扑进白衣男子怀里,继而嚎啕大哭!

若非那白衣男子在她抱住自己前用眼神示意锋芒不必出手,锋芒腰上那根长鞭说不定就招呼到那彩衣女童身上了。

楼南聒噪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是带了惊叹的、还有深深的敬佩在里面:“老大!我终于知道您为什么能成为老大了!原来真的这么小的都不放过!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质疑您了——教我两手吧!”

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车厢,隔着车壁楼南也能感觉到目光中的杀气,他不由打个哆嗦,乖乖住了口。“小姑娘?”见这彩衣女童扑在自己身上很有哭到地老天荒的趋势,始终淡定的白衣男子也不禁有点头大,试探着唤了她一声,谁知对方忽然伸手抓起他的白袍擦了擦脸……周围几人都捂住了眼睛,楼南“低声”道:“没事没事,老大对美人始终都不一样的,我敢打赌这小美人不会有事。”

显然楼南还是很理解他的老大、这个白衣男子的,性喜清洁的白衣男子只是皱了皱眉,果然没有什么剧烈动作。用白衣男子雪白的长袍擦干净眼泪鼻涕等物的彩衣女童蓦然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苏。”白衣男子沉吟了一下,缓缓道。

“苏卷!”霜轮指甲几乎隔着衣物掐进他肉里,“真的是你!?”

第二十八章 欣嫩的同学

“苏卷?!”被她死死抱住的白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即不露痕迹的将她推开,微笑,“小姑娘,你认错人了,我的名字叫做清望,苏清望。”

“苏清望……”霜轮低低的念了一声,慢慢松开手,脸上有分明的失望,“是啊……藏锋冕下他、已经不在了……你不是他。”说着,她后退了一步,落寞的转身欲走,仿佛知道眼前这笑容温和一如那无垠山脉中的白衣术士再生的的男子不是苏卷后,整个人都沧桑起来。

“藏锋冕下?”苏清望却忽然伸手拉住了她,“你说苏卷不在了?他怎么了?”

“苏卷?”车厢中也传来楼南疑惑的声音,“咦,不是欣嫩学院的那个……老大,这小姑娘和他什么关系?不会是他女儿吧?”见霜轮提到苏卷,原本一副调笑之色的楼南也正经起来。

“你们认识他?”霜轮恍惚片刻才反应过来,却刻意不去看苏清望——后者容貌气度虽然均不凡,事实上与苏卷那矫矫如日的气质形貌是迥然的,然而,他站在那里,却无端让人觉得是苏卷复生。那仿佛是同一个灵魂演绎于不同的形貌之下,才让霜轮一度以为故人来归。

苏清望双眉微皱,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尴尬或无奈的笑容:“当然,事实上我这个苏姓,还是跟他姓的,为这件事,可让我吃了不少苦头——你是他的……?”

“我?”霜轮苦笑了下,斟酌着言辞,不过苏清望只是随口一问,便道:“这样,你如果没什么急事,不妨到车上来慢慢说——别担心我们会对你或苏卷不利,你知道欣嫩学院么?我们是苏卷从前的同学。”

霜轮深深看了眼他的眼睛,欣嫩学院的同学?那可是彼此你死我活的关系。但是天狮幻虎纯澈的眸子却只看见一片坦然,她飞快的思考了下,点了点头。苏清望后退一步,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让锋芒惊讶的是,霜轮一进入马车,那四匹骏马便仿佛释放了一样,飞快的爬起身来,重新抖擞精神。跟在霜轮身后的苏清望回头看了眼拉车的马,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辆马车看上去十分普通,但是进去之后,空间却大得离谱。迎面而来的首先是一张矮榻,榻上放着一张小几,从这矮榻与苏清望身上如出一辙的雪白来看,估计这张矮榻是苏清望在车中时坐的位置。

在矮榻的一左一右,分别都躺着一个人。不错,躺着。因为这外面看起来最多一张床大小的马车,里面赫然摆进了一张矮榻、两张床,另外还有一张躺椅,角落里还站着四名面无表情的侍女模样的女子。

见霜轮进来,左边窗上躺着的楼南笑眯眯的和她打个招呼,右边斜躺的一名蓝衣男子,却只是默默的看着她。从刚才到现在,这蓝衣男子一句话都没说过。

“这马车……”霜轮被苏清望让到矮榻的一边坐下,疑惑的问。她才说了半句,楼南已经抢先道:“哈哈,小姑娘,你知道你刚才为什么进不来了吧?这可是老大亲自开辟的空间,别看这马车外面普通,不知道加持了多少防护和隐藏的结界,估计整个大陆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的人都没有——不过你的空间穿行术不错,你实际年纪多大?别告诉我你真的只有看起来这么大,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另外那名蓝衣男子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不过听了楼南的话也转头看着霜轮。

楼南这一番话却勾起霜轮心中的傲气,她淡淡看了眼前者,轻启朱唇道:“我急着进云域,所以没有来得及把长辈教授的东西都学全,要不然要进这个空间,并不是什么难事。”

“哦?”楼南本来只是随口说说,闻言却来了兴趣,微带诧异道,“你不是术士,我感觉不到你身上有灵魂的力量,恩……魔法师吗?不过就是空间系的尊阶颠峰魔法师,想发现这马车中空间不对劲都困难,清望老大的能力,可不是你能想象的那么简单!”

苏清望却淡然道:“她说的没错,楼南,不要替我吹嘘了。”

“什么?老大!”楼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开辟空间的能力什么时候那么废柴了?!”苏清望冷冷扫了他一眼,直到他乖乖闭嘴,才将头转向霜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教授你空间穿行之术的,应该不是人吧?”

楼南和那蓝衣男子对望一眼,微微露出惊愕之色。

霜轮一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呵,你刚才从虚空出现,用的是颠峰金瞳蛟隼才会的天赋魔法吧?”苏清望温和的笑了笑,反问道。

霜轮眼睛微微眯起,随即淡淡的笑了:“你也认识敌忾?”她笑盈盈的抬起头注视着苏清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升腾起金色的火焰,后者却仿佛对她的异常一无所知,依旧温和的笑笑,缓缓道:“当然。”他眼中露出追忆之色,“除了空间系最高天赋魔兽金瞳蛟隼,还有谁的传人能夸口说视我这辆马车的空间为无物呢?”

“金瞳蛟隼?!”楼南和那蓝衣男子一下子坐了起来,对望一眼,沉声道,“是不是那年冠噩……”

“恩,就是那个。”苏清望微微皱下眉,他察觉到听见“冠噩”两字,霜轮的呼吸明显一窒,随即双手微微颤抖了下:“你们去过冠噩城?”

“冠噩城?”楼南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哈,虹之大陆还有什么地方我们没去过?小美人,你难道没听说过么?我们可是……”他忽然看了看苏清望与那蓝衣男子的脸色,讪讪住口道,“对了,你是苏卷的什么人?你刚才说苏卷不在了,这怎么可能呢?那小子命实在太好了,连他都不在了,那我们还活什么?”他换了副笑嘻嘻的表情,饶有兴趣的看着霜轮。

“藏锋冕下……在三年前的冠噩城中,被颠峰金瞳蛟隼重伤灵魂,然后从第九层白塔坠下,落入白塔九大长老组成的灵魂绞杀中,躯体灰飞烟灭,灵魂……碎如齑粉!”霜轮淡淡的说完,闭上了眼睛。

“啪!”正在亲自为她倒茶的苏清望手一抖,精致的天青色瓷器铿然摔落到他们足下的踏凳上,继而在马车底部摔得粉碎!而气度雍容淡然的苏清望,脸色一瞬间铁青!

“你说什么!?”楼南与那蓝衣男子刷的坐起,两人都是面沉似水,“金瞳蛟隼与苏卷之间有隐藏契约约束,他可是苏卷的仆从魔兽!怎么可能对苏卷动手?!”

楼南一扫之前的嬉笑,森然注视着霜轮:“哈,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你现在既然在清望老大的空间里,最好乖乖的交代,苏卷究竟怎么了?你别以为我们在缥缈云域就对虹之大陆上的事情一无所知,至少那头颠峰金瞳蛟隼还活着!如果他真的抗着契约的反噬对苏卷动了手,早就被契约干掉了!”

“我凭什么要对你交代?”霜轮眼睛一睁,眸中仿佛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楼南与她目光一触,气势忽然颓然,霜轮冷冷的看着他,“难不成你们以为就凭你们也配让我利用或欺诈?!”

“你……”楼南语塞,那一直未出声的蓝衣男子忽然缓缓道:“那你刚才拦阻我们马车干什么?”他说得很慢,似乎每个字都是再三思考才说出来的,语调诡异,仿佛蛊惑着人心,霜轮被他问得愣了愣,半晌才喃喃道:“我本来在前面走路,听见了和藏锋冕下一样的声音……”

“那么……”那蓝衣男子依旧保持着诡异的语调,正要引导她继续说下去,蓦然苏清望冷声道:“够了!”

他语气里的冰冷让霜轮一个激灵,立刻从那蓝衣男子的蛊惑之中清醒,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天狮幻虎,最擅长的便是迷幻之术,这蓝衣男子却能让她堕入混沌的意识内,从而不知不觉说出真话——虽然霜轮如今只是四阶天狮幻虎,这蓝衣男子的蛊惑之术,也实在可怕了!

那蓝衣男子淡淡看了眼苏清望,什么都没说,楼南却不满的瞪了眼后者,仿佛对他的重色轻友十分不满。苏清望冷冷的扫了眼四周,直到所有人都沉默下去,才淡淡看向霜轮:“也许你可以从头告诉我们一下事情的具体经过,虽然你说我们没有让你利用或欺诈的资格,不过,既然你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们,显然不止于此!”

第二十九章 各方

碧纹金角蟒,至寒属性的魔兽,狡诈、凶残而阴险,长相:通体雪白,环绕着可以称之为美丽的碧色花纹。但是这些花纹似乎可以视情况消失,从而让碧纹金角蟒拥有在冰天雪地中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伪装能力。

至于这种魔兽达到了八阶,则将拥有不亚于大部分人类的智慧,也就是说,在对它的狡诈、凶残以及阴险评价时,最好置换一位老奸巨滑的人类上去。如果要给这个老奸巨滑的人类加一个年龄的话,呃……按照一般情况,这种魔兽晋到八阶,大概是三千年左右。

当一头拥有三千年经验、本性狡诈凶残并阴险不下于人类的魔兽,慵懒的俯在冰上,一双灯笼大小的眼睛静静看着你从至寒湖上的一个冰窟窿里爬出来、而你才刚刚爬到一半——最重要的是,你只是一名刚刚晋为术魅的术士而已!

这个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反正宁柘的第一个反应是立刻退入湖中,返回噬灵游魂界内!

其实他现在已经对是否要去找伊洛宫主人让他履行承诺有点犹豫了,因为至少从听说的来看,这只肯让魇之术士进入的噬灵游魂界可比伊洛宫可靠多了。如果不是考虑到一大群强者会将这个结界团团围住在外面使尽手段将之毁去,而一旦那样的话自己绝对是瓮中之鳖,他还真不愿意上来。

不过现在一探头就和他打了个照面、并且还以一种异常专注,当然从某人的角度怎么都透着一股子以逸待劳的碧纹金角蟒,让宁柘无比的怀念他身下的结界,至少,在那结界中,让他感觉到了无限的安全……

“主人!”

就在宁柘“扑通”一声重新钻回至寒湖的时候,好不容易等出自己这个新主人、正忙着挽回先前印象的碧纹金角蟒怎么能放过这个献殷勤的机会,它二话不说跟着钻了进去,充分发挥了蟒类魔兽的天性,立刻游到宁柘面前,讨好的对他咧了咧嘴角,可惜宁柘压根就没注意到它眼睛里使劲流露出来的善意,见自己被拦住了去路,他立刻毫不犹豫的按动机括,杖中剑森然出鞘,想都没想就朝着碧纹金角蟒刺去!

宁柘深知,魔兽本身的防御都比人类高出太多了,自己这柄剑再好些也有限,要是刺这碧纹金角蟒的其他地方,估计想让它有点感觉都难。因此这一剑直奔对方眼睛而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碧纹金角蟒丝毫没有抵挡或躲闪的意思,杖中剑异常轻松的刺入了它右侧的眼球,污血溅射出来,迅速将周围清澈的水染成一片浑浊!

碧纹金角蟒痛苦的在湖水中抽搐着,它庞大的身躯轻易的将头顶三米厚冰拍裂,然而它唯一的那只眼中,却只流露出一股无奈混合着悲哀的神色……

……

左前方,二十七米,谢明如悠然勾弦,箭发如电,意料中的箭矢入体声却未传来,“咦?”她低低的惊讶了一声,不过双目中光芒一闪,立刻露出兴奋之色。

墨绿色的身影在林间一闪,迅速掠到了刚才发出动静的地方——冷杉矗立的一小片空地上,篝火依旧还有余烬,人却早已消失无踪。谢明如疑惑的挑了挑面具下的双眉,水晶后的目光警惕四顾,但是,她的动作很快就僵住了:

冰冷的刀尖抵住了她脊椎,正放在第四第五节的地方,那是最有效最迅速致命之处,完全可以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就死去。同样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是在找我么?”

……

“主人?”

见全速前进中的白伤再次停下脚步,他身旁的阴影中有人立刻低声道:“是小姐她们已经拦阻不了外来者了么?需不需要我去?”

“不不……”白伤看都没看身后,却皱眉凝视着远处,“山外那些人,不是实力能招呼过来的,让千悦和明如去,却正好处理。我担心的是那个家伙果然出现了,恐怕那小术牧和我之间的承诺要变!”

“主人说的是柔仪大人?”那声音缓缓道,“为什么不干脆杀了……”

白伤眉皱得更紧:“我要能杀早就杀了,你以为我比柔仪稍微高出一筹就有把握杀了她么?那样的话我还带你来干什么?!”他叹了口气,“何况,现在魇之术士重新出现,更不能动她了,柔仪,那可是……”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

虹之大陆,冠噩城。

镇都冕下太御独自端坐在第十二层白塔上闭目冥思,却忽然觉得心神不宁起来。

还没等她想到这种心神不宁从何而来,一个熟悉而略带寒意的声音忽然传入她耳中:“小太御,我在欣嫩教的学生新近几个凝聚出永属灵魂,再向你拿点固本凝形丹,你不会小气不给我吧?”

太御猛然睁开眼睛,一字字道:“敌忾!”

“是我。”虚空仿佛两道纱幕一样被分开,俊美的男子施施然踏出,眼望太御微笑着道,“十颗固本凝形丹,外加五十颗清魂丹,别告诉我你没有,我刚刚去你们的秘库中看过,只不过要想强行破除那里的封锁会耽误我时间,我懒得自己动手,才来告诉你一声。”

“我凭什么要给你?”太御冷然道,“你还是术都的通缉者吧?”她指尖微动,敌忾已然察觉,却轻松一笑:“在空间系颠峰魔兽面前玩弄手段是很可笑的事情,术师就是术师,居然没发觉我早就将你和我放进了一个由我开辟的、独立的空间中,你想通知白塔地下的那群老不死?恐怕没有几个时辰你是打不开我的空间屏障吧?”

太御目光一凝:“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丹药拿来!”敌忾斜睨她一眼,“拜你们所赐,欣嫩学院的炼金师早在十几年前就死在你们冠噩城了,现在我的学生晋阶成功,作为老师我怎么说也得给点奖励吧?不过我从前收藏的东西对你们术士半点用处都没有,反而从你们这陆续偷走的清魂丹还比较受欢迎……你给不给?”

太御勃然大怒,她刷地起身,冷冷道:“金瞳蛟隼!是不是以为这大陆上还真没有人能制住你了?居然敢在术都之中,如此放肆!”

“放肆?”敌忾不怒反笑,他悠然背着手在太御面前转了个圈,“我给你最多半个时辰,我要的丹药还不拿来,从现在开始,我每天来术都杀一名术士,你放心,不到术牧我是懒得动手的。另外,欣嫩学院被迫约束弟子不得外出已经很多年了,所以现在重新历练的第一批学生,将由我亲自带队——我准备将历练的地方挑近一点,冠噩城外那些术领就很不错。”

太御呼吸一窒,却听他继续道:“那些术领都是些好杀又好玩的术士,我想既然能从你们白塔得到封地,想必别的好东西也该有一点,虽然我用不上,但是我的学生们肯定有用的。”他戏谑的看着太御,“反正冠噩到欣嫩学院撕裂空间差不多瞬间可达,小太御,以后我很有可能经常来麻烦你们的。”

“……”太御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已经抑制不住切齿之意,“金瞳蛟隼!你几时开始干涉起人类的事?这符合你颠峰魔兽的身份么?”

“别和我说这些!”敌忾神色一冷,“欣嫩学院是大陆第一学院,从前是,以后也是,既然你们将它的底蕴全部毁去,那就由你们提供它们需要的东西!丹药……这只是基础而已,等到他们中间出现术魄,你们至少要交出一柄高级武器专精炼金师制出的上品魔杖!如果出现术师,那他就可以和你们冠噩学院的学生一样的待遇——从你们的秘库中任选一物!”

他淡然一笑,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别玩花样,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藏私,我不介意直接从你们那些得意的后辈手里直接拿。”

“荒谬!”太御再也忍耐不住,怒发冲冠的冲他大吼道,“你对苏卷愧疚,凭什么让术都替你弥补?!”

“凭什么?”敌忾指了指身下,“就凭你们囚禁我十一年,而我在脱困后始终没有找你们报复!还是你们希望我现在就开始向你们讨还这笔债务?!”

“这三年来欣嫩学院平安无事就是给予你的补偿!”太御切齿道,“还是你想现在就让欣嫩学院和术都开战?!”

“开战?”敌忾不为所动的挑了挑眉,“好啊,随时可以。”他不屑的看了眼太御,“你们能毁得了欣嫩学院,却杀不了我,到时候我一个人就可以杀得你们只剩那几个老不死,倒要看看术都还能不能存在?嘿嘿,一个学院换一个术都,你说谁赚?”他语气森然,“别忘记,当初将我囚禁下来可不是靠你们术都那些老不死!”

“你……”太御神色几变,末了,在敌忾鹰隼般锐利的注视下,艰难而缓慢的点了点头……

第三十章 不如他

白塔高一十二层,事实上这只是地面上的建筑。

冠噩城的地下,还有五层。

太御在敌忾走后凝眉深思了许久,决定还是去一趟地下。通道是黑曜石砌筑而成,灯火映在上面,摇曳仿佛太御的心情。事实上术师的目光可以轻易看透这里的黑暗,然而太御进去之前,仍旧拿了盏灯。

白塔自地面以上,由历代镇都冕下以及长老联手设置过重重的屏障与结界,纵然敌忾被困在上面第九层长达十一年,以空间系颠峰魔兽的实力都未曾发现这地底的别有洞天,可见隐蔽。

若是此刻敌忾撕裂空间,悄悄的扫一眼这地下五层,想必会惊讶到极点——从第一层开始,每一层都被分隔成一间间的小屋,屋中均静坐着一名灰袍人,兜帽直盖到下巴,看不清楚容貌,全身却散发着相同的沉沉死气。

但是,一进入此间,却能感觉到充沛而浓郁的灵魂力量,仿佛波涛滚滚,连太御初进入时也微微定了定神,才能从容行进。

灯火从第一层摇曳到第五层,地下塔内的灵魂力量却逐渐削弱。当太御站到地下塔第五层最深处的小屋外时,面上不禁露出一丝敬佩之色,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小屋的门。冠噩城的镇都冕下,便仿佛是冠噩城与周围术领的女王一般,不过她叩响这扇小门时,却带着极为谦卑的态度。

门后没有迟延的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进来……”

太御推开门,门内阴暗得仿佛地狱,唯一亮着的只有她手中的灯。小屋的角落内静坐着一个灰色的人影,背朝门,只能看见一件灰色的长袍,将他笼罩严实。

灰袍人的声音虽然嘶哑,语气却颇为和蔼:“是为那头金瞳蛟隼的事?”

“……不!”沉吟了片刻,太御还是摇了摇头,术师岁月沉淀后睿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虽然您不想暴露地下塔的存在,但是这样会不会将金瞳蛟隼的胃口养得越来越大?”

灰袍人无声的笑了笑:“他胃口本来就不小,即使被关在上面第九层,还是想方设法的划破空间偷着清魂丹。”

“但是这样一再让着他和欣嫩学院,术都的威望……”太御将自己担心的事情缓缓说出来,然而灰袍人却突兀的打断了她的话:“其实金瞳蛟隼不来要,我也建议你用别的办法去扶植欣嫩!”

太御一愣,灰袍人微微叹了口气:“你作为镇都冕下的时间太短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前任冕下去世的突然,你骤然上任……其实从前的镇都冕下,都需要游历整个大陆、足迹踏遍差不多每一处禁地,活着回来才有资格获得‘镇都’二字。”他没有理会太御苍白起来的脸色,继续缓缓道,“要知道冠噩城,是术都,所谓术都,便是术士之首都,地处大陆中心,也是这片大陆上,最强者聚集之处!所以四千年来,历任镇都冕下都是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否则,这座白塔又何必让整个大陆仰望四千年?”

灰袍人的声音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除了,你。”

半晌太御才道:“我确实不如苏卷。”

“我确实不如苏卷。”缥缈云域,通往南方道路上的一辆马车中,苏清望淡然说道。虽然他语气依旧温文尔雅,楼南和一袭蓝衣的高寒却都肃然坐起,不敢怠慢。

唯一没有神色肃然的是霜轮,听罢苏清望这句话,她却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苏清望也不看她,淡然道:“这就是我姓苏的由来,想必你该知道,欣嫩学院最著名的学生就是他,不过,实力最强的,肯定不是他。”他悠悠道,“欣嫩学院建院以来,实力最强的学生,绝对是我,而我之下,单论实力,还论不到苏卷,应该是高寒。”

霜轮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她正欲为自己心目中的藏锋冕下扳点面子。却听楼南接口道:“高寒下面也排不到苏卷啊,老大,你忘了当年的欣嫩明珠了?”苏清望露出恍然的神色,他敲了敲自己的头,颔首道:“不错,所以苏卷只能算前五,前三是肯定列不进的。”

——本来打算发作的霜轮却忽然住了口,若有所思。

她进入缥缈云域后,本来并没有打算与任何人照面。这倒不是说她担心自己幻化成人形后太过美丽容易招惹事端,也不是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本体后引来贪婪觊觎者的目光。而是她凭借着灵魂默契感应到宁柘气息消失的地方在极南的西纳山脉中,自然想尽快赶过去确认那时断时续的联系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到霜轮与宁柘之间的感应,就要说到霜轮的本体,她的本体是魔兽中的王者天狮幻虎,一出生便拥有极高的智慧。随着实力与年纪的增长,血脉留存在它体内逐渐觉醒的可不仅仅是天赋能力,而且还有许多大陆秘辛。

但是,血脉的觉醒是需要触发的。自由的小天狮幻虎,自然有年长的天狮幻虎帮助。而订立下灵魂默契的天狮幻虎,却只能由主人帮助触发。这点,即使金瞳蛟隼是十二阶颠峰魔兽,又与天狮幻虎有着九转十八弯才能沾上的血缘,却依旧帮不了它。

所以霜轮虽然已经是四阶天狮幻虎,单论实力也许还不在术魄眼里。不过凭借天狮幻虎的天赋,从术师手中逃生都没什么问题。毕竟天狮幻虎天赋幻术无人能及,就好像空间系的把戏即使是尊阶黄级魔法师,也不可能玩得过敌忾。

因此霜轮虽然很聪明,却不知道灵魂默契之所以时断时续,完全是因为宁柘进入了噬灵游魂界,结界屏蔽了他的气息,甚至蛮不讲理的连灵魂默契也影响了。

霜轮由此猜测宁柘受了重伤,而且一定是非常重的重伤。这个猜测让她更加忧心,所以几乎一路上没停过,天狮幻虎本身全力奔跑的速度就快,再加上霜轮进云域,敌忾无法亲自陪同——自然,他的理由是他必须留下照顾苏卷的母校,而不是郁仪告诉宁柘的那样,假如他这头所谓的大陆唯一一头颠峰魔兽一踏进缥缈云域,就会有两头同样颠峰的魔兽扑过去直接把他拆碎。

但是以敌忾对霜轮的关爱,自然不可能少了给她一大堆东西——虽然敌忾关于术士的东西收藏的少,为此还亲临术都讹诈了太御冕下一笔,但是他手中对魔兽有好处的东西可不少。不但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思考推敲遍了,同时将所要用到的东西统统都预备具全;此外,他还特意为霜轮开辟了两个空间。

虽然晋入高阶的魔法师都能开辟个人储物空间,譬如市场上买的各种空间储藏器之类,但是作为颠峰魔兽,天赋为空间控制能力的金瞳蛟隼亲自开辟的空间可不是这些能比的。事实上后来郁仪打听到敌忾为霜轮开启的这两个空间后,一度郁闷的要死,一个劲的琢磨着再给宁柘弄点什么,总不能堂堂大陆第一位术冕出手还不如在以前的他看来一头颠峰魔兽而已……

敌忾为霜轮开辟了两个空间,第一个,是储物空间,这个空间是专门放他给霜轮预备的那一大堆东西的,当然,敌忾给的那点东西虽然多,却只能在这个空间里占一个小小的角落。这个空间到底有多大?霜轮现在的能力还不能探察到边际。最重要的就是,由于这个空间仅仅用来储物,所以敌忾不惜损耗本元,为它加持了自己的天赋技能之一——凝时术。

所谓凝时术,是空间操控能力达到颠峰才能使用的天赋技能,是凭借对空间的操控能力,强行锁住这个空间中时间的流逝。即是说,任何东西,只要放进这个空间中,那么不管在里面放多久,放进去的那一刹那,直到取出来时,也将如此。因为在这个储物空间里,时间是被锁定的,随便放什么东西进去,绝对不需要担心有任何改变。

这个天赋技能,其实就是当初敌忾刚到欣嫩学院时技惊四座的那一手。

第二个空间,却是敌忾专门给霜轮保命的。

这种空间,只有金瞳蛟隼才能开辟,而且是达到十二阶后才能开辟,也是所有能够被开辟的空间中的最高境界。即使遇见了第二头金瞳蛟隼,也无法进入。

这也是霜轮虽然现在还拿苏清望的空间马车没办法,却也不怎么瞧得上的缘故。毕竟她这三年来一直跟随在敌忾身边,实际上敌忾就是她的老师兼父母了。本体掌控空间的敌忾这里,什么样奇妙的空间她没见过?苏清望虽然实力深厚,终究无法与颠峰魔兽的天赋相比。

鸿蒙空间,这个空间的开启之处,是在霜轮的鬓角。敌忾之所以将鸿蒙空间的开启之处设置在这里,关键是因为他知道天狮幻虎的一个秘密:天狮幻虎最大的弱点,就在于幻化人形后,鬓发与肌肤相接触的地方。因此他将鸿蒙空间设置在这里,这样即使霜轮猝不及防,只要伤到要害,立刻就会被鸿蒙空间强行拖入。

这个保命的空间,其实是一片混沌。它最大的作用就是保命,因为无人能进入其中。当然,别人可以选择在旁边等——假如他们知道鸿蒙空间的秘密的话。因为进入鸿蒙空间后,一旦出来,还是会出现在原地。

万一霜轮招惹到了云域后的某些强者,打不过逃不走的情况下,敌忾给予霜轮的指示就是一个字:拖。为此他还特意花工夫将储物空间内含在鸿蒙空间内,保证霜轮在鸿蒙空间中躲仇时依旧可以过得不错。反正天狮幻虎的寿命长得很,再说以霜轮现在的实力,似乎还没有招惹得云域强者非要守在外面等着灭她不可。

正因为如此,霜轮虽然知道云域不比外面的狭义上的虹之大陆,毕竟外面敌忾撕裂空间顷刻可到,而且颠峰魔兽的威慑无人能及。但是从霜轮进入缥缈云域以来,见到的强者实在太多了。由于有敌忾这些精心准备,她倒不担心昼夜赶路暴露了行迹,引来觊觎者。

不过,霜轮毕竟是霜轮,她全速向南奔行了几天后,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南去?而且,全都不是弱手,其中还以术士占据了绝大多数。联系宁柘与自己时断时续的灵魂默契,再看看那么多术士向南,霜轮脑筋立刻转到了术士纯血上……

接下来她在路边埋伏了一天,终于选到个落单又能欺负的术士,抓起来问完,霜轮立刻懵了。这个时候她根本没想到谣言是从云域外传入的,虽然当初宁柘当着敌忾的面夺门而逃,她也在场,但是其后宁柘的情况她却只能通过灵魂默契来感应。

而距离遥远的情况下,灵魂默契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实力,却不可能知道对方的经历。因此,霜轮本能的认为宁柘是在历练过程中不小心泄露了他身负术士纯血的秘密,才招致了这样的祸患。

既然如此,那找到宁柘反而成了不那么重要的事了。霜轮虽然自负,但她毕竟是魔兽,魔兽没有灵魂,即使她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宁柘,也无计可施。因此她马上选择了另一条路:截杀。

而且专挑强者杀,没有术魂以上的队伍,她懒得多看一眼。因为感受到宁柘术牧的实力,在天生异禀的天狮幻虎看来,她心爱的优秀的藏锋冕下的弟弟,不说重现当年藏锋之战的辉煌,越个两阶挑战应该没什么问题,因为仅仅四阶的天狮幻虎她,可是越过三四阶挑战的……当然,下场是敌忾收藏千年的几件宝物就此永远消失……

事实上她站在路边就是在等待又一个截杀的目标。不过,霜轮虽然隐藏于临时划开的空间中,但是她毕竟不是敌忾,随手开启的空间何等粗糙?那四匹拉车的马感受到了魔兽王者的气息,自然反应异常。偏偏苏清望的声音与苏卷的声音实在太像了,霜轮乍闻之下,一时忘记了要偷袭,要趁人不防备……激动的现了身不说,还跟着他进了他的马车空间……

当然了,这并不能说霜轮就这么忘记了宁柘。事实上激动没多久霜轮就想起了自己的本来目的。天狮幻虎不但智慧高,而且道德异常简洁明了——非常真小人的弱肉强食。所以霜轮将苏卷的真实死讯告诉了后者的几位同学后,压根就没罗嗦,直接丢了两颗高阶魔核进嘴里,然后立刻启动天狮幻虎的秘法幻术,企图悄悄干掉马车内的三个人,再将赶车的锋芒也干掉,为远在西纳山脉的宁柘减少几个潜在敌人。

至于苏清望等人是不是去打术士纯血的主意,偏心的霜轮根本懒得多问,在她看来这个时候去南方的多半主意都差不多,何况这辆马车中居然有三个术士!那绝对是肯定必定加一定的事了。

本着杀一个少一个,杀错一个就杀错一个,反正她在缥缈云域唯一的熟人就是宁柘这样的原则,霜轮本来打算上演一场屠杀后,顺手将这辆不错的马车也占下来,接下来自己坐着这马车走,遇见合适的对方稍微露个脸,说不定别人就自动进了这空间让她收拾了……至于这样没人赶车,天狮幻虎的威慑稍微来那么一点,那几匹拉车的马比八十个专业车夫赶的都乖。

谁知道,不谙灵魂力量的霜轮却眼拙到家了,利用魔核发动幻术,已经是将她所能发挥的幻术又加重了威力。但是对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苏清望抬手之间将她攻势化去,不过,原本还有点故人重逢味道的车厢中氛围迅速冰冷下去。

连带一副喜欢和小姑娘搭话的样子的楼南都沉下了脸。

显然这个车厢里的人虽然觉得霜轮美貌,也知道她后台不算太小,还知道她和己方以前的同学有关……不过,在他们看来,凡是对他们出手的,一律是敌人。既然是敌人,那么,漂亮不漂亮都无所谓了,反正都是要死的。

不过苏清望也许是心情好,也许是旅途无聊,也许是因为天狮幻虎幻化成人形后实在太过美貌。他居然没有立刻反手将霜轮干掉,而是饶有兴趣的盘问起来。霜轮自恃鸿蒙空间在身,哪里会把他放在眼里,自从苏卷死后,她本来就抑郁的紧,能让她发作的敌忾待她又如珠如宝,宁柘走后她也觉得一直找敌忾的麻烦没意思。

自从进了缥缈云域,担心宁柘更是郁闷,见到这苏清望又想起苏卷……总之,霜轮心情很不好。所以她当然不可能给苏清望好脸色,所以本来还在琢磨着自己几时得罪了眼前这漂亮小姑娘三人,听了她一番乱七八糟夹枪夹棒的指责叱骂后,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小姑娘完全是没事找事……

这个发现让三人都相视苦笑:实在想不到在云域中还有他们被这么欺负的一天。

所以心情不错、旅途无聊,又觉得好奇的苏清望在和霜轮的嘴仗中笑眯眯的损了她的幻术一番,又隆重介绍了下他身边那个沉默寡语的蓝衣男子高寒的幻术。结果当然是惹翻了霜轮,说出那么一句话来:“你们既然是藏锋冕下的同学,比得上冕下他么?!”

………………

从昨天傍晚开始到现在一直没睡……忙一些事情。开始写这章时我已经处于不小心就睡着的情况里了,现在我去休息会,说不定一会起来这章就会大改……大家先勉强看看吧。也许不改……

其他的不敢求,给点评论吧。写东西出来后没人评论是件很郁闷的事情……我知道这篇文写的不好,因为第一次写,很多东西都没考虑,自己笔力也欠佳。但是看了觉得不好告诉我我才知道下次怎么办么……

第三十一章 兽骨

宁柘再次爬出至寒湖面时,惊云谷中完全可以用雪虐风饕来形容。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兽骨,虽然郁仪又一次沉默不语,但是他心里却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惊云谷中的气象变化,很有可能与这根兽骨有关。

所以他对这个自己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人用一头八阶碧纹金角蟒、至寒之湖,外加那恶毒的结界噬灵游魂界来守护的东西不由高看了一眼。至少这根兽骨中传来的气息让他感觉十分亲切。

谷中风雪连天,宁柘行走却十分轻松。他所到之处,一切的风雪都仿佛带着一种欢欣的意味拥抱着他。所以宁柘并没有感觉到风雪的阻碍。因此,当他看见至寒湖面上的两座“雪雕”后,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迟疑的问着身后亦步亦趋跟随着自己的碧纹金角蟒:“这……”

虽然被刺瞎了一只眼睛,然而碧纹金角蟒却依旧不敢怠慢,它恭敬的低头:“主人,对于他们来说,这风雪太大了点……”

宁柘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桑初也就罢了,炎炎不是和你同阶的赤焰阳精蟒么?怎么也被这风雪冻成这样?”黑暗灵魂之力弥漫而出,迅速将桑初与炎炎身上的冰雪剥离,露出冻得呆滞的两人。

“宁、宁柘……”桑初哆嗦着吐出两个字,仿佛连眼珠转动都不那么灵活了。宁柘注意到他皮肤的异常——那是一种近乎虚幻的飘忽的火焰,而非实质的肌肤。他诧异的看了眼对方:“你这是?”

“咳!”桑初看了眼他身后的碧纹金角蟒,伸手在旁边的炎炎身上抚了抚,忠心的赤焰阳精蟒虽然实力比他这个纯火之躯强得多,却因为一心一意优先保护他,反而到现在都无法醒来——事实上在雪雕没形成前炎炎就处于半昏迷状态了,所以宁柘为他们除掉身上的雪,炎炎却彻底被冻僵了。

能够将至热魔兽冻僵,这说明惊云谷中的气象此刻是何等寒冷,而这一切如果真的全是宁柘手中的兽骨带来的,那这根兽骨……宁柘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其实他最初看见这根兽骨时倒没什么,后来却是越想越失望。

因为最初只是为了应承伊洛宫主人的要求,从而得到对方的保护,宁柘对这里的守护之物倒没抱太大想法。但是等他晋阶术魅,开始在那些觊觎噬灵游魂界而反被吞噬的强者骸骨中搜寻遗物时,却逐渐懊恼起来——这根兽骨到底有什么用?!

虽然他之所以懊恼也是受夺光术尊精魄中的郁仪悲伤的情绪影响,但是他看过这兽骨所受的保护后,本来也是希望可以得到一件不说让自己实力大为增强,至少也是看起来很有用的东西吧?

不过这根兽骨他左看右看,除了能感觉其中蕴涵的气息与自己的黑暗灵魂力量完全一致外,他实在看不出来还有什么用。问题是即使是根木头,放在那充斥着纯粹的黑暗灵魂力量的噬灵游魂界中数千年,差不多也该沾染上黑暗灵魂力量的气息了。

现在这冻僵了炎炎的风雪,却仿佛证明了兽骨的不平凡之处。虽然宁柘还是没想明白它的作用在何处,不过他很明智的决定不想了,等什么时候郁仪心情好了问他一句,比自己想半天强多了。

宁柘沉吟的工夫,桑初已经将炎炎重新变成小蛇放回袖子里,瞄了几眼他身后的碧纹金角蟒,迟疑道:“宁柘,你后面……”

“哦,它现在是我的仆从魔兽了。”宁柘闻言有些尴尬——一心向他献殷勤的碧纹金角蟒却被他当成了意图不轨,失手刺瞎了对方的一只眼睛。而即使如此,碧纹金角蟒却没有一丝怨恨,只是认为自己得罪了他的朋友,受到这点惩罚应该的。

事实上那一剑刺下后,郁仪却惊醒了,等他喝住宁柘,将守护契约之后的隐藏契约解释完,宁柘就深深的后悔了:碧纹金角蟒实在太高看桑初与炎炎在宁柘心目中的地位了。虽然宁柘对桑初印象不错,不过也就停留在不错的份上,为他们尽一尽举手之劳,或者不拖累他们,这都有可能。至于说为了他们就要牺牲一头八阶仆从魔兽……

不好意思,目前一切向实力看齐的宁柘还真没那么慷慨。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让苏卷复生,为此情愿让自己的灵魂永堕黑暗,接受魇之术士的传承。所以别说桑初了,就是让他拿自己的灵魂默契魔兽——这世界上除了苏卷最亲近的人(魔兽)霜轮去换,他都不会犹豫。

所以宁柘知情后异常后悔,由于郁仪的状态不对,这段时间他一直处在悲伤中,似乎还有点恍恍惚惚,宁柘也没多问,结果就造成了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因此听桑初这么一问,他顿时尴尬起来。

独眼的碧纹金角蟒跟在他身后,一副谦卑乖巧的样子,这让桑初无语了半晌,他可不像炎炎那样会认为宁柘和碧纹金角蟒是一伙的,碧纹金角蟒刚才还是双目呢,这么会工夫就已经是独眼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宁柘在驯服它的过程中伤了它。

因此在炼金术上十分天才,在心眼上却十分实在的桑初压根没多想,就自行给出了解释:宁柘的实力远超他明面上的实力。

他留意了一下宁柘,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晋阶了?”由于宁柘是在噬灵游魂界中晋阶的,结界将他的气息、以及晋阶时所产生的气息完全的掩盖了,因此同在惊云谷中的桑初也没有感觉到那近在咫尺的能量波动,现在看见,不由愕然。

桑初不知道这湖底有一个堪称魇之术士最强大的防护结界让宁柘享用,他一进谷就被碧纹金角蟒偷袭中了寒毒,随后陷入昏迷,醒来时也没看见宁柘,还以为对方被干掉或者逃走了。谁知道对方居然去晋阶了!想一想术士晋阶的恐怖,桑初对宁柘实在异常佩服:这可不是失败了退几级的问题,失败了就是魂飞魄散,哪怕术尊晋阶术冕失败也一样!而宁柘却在这惊云谷中悄没声息的晋了阶……

桑初醒来时碧纹金角蟒还是双目完好的,他从醒来到现在都没感受到术士晋阶所产生的灵魂波动,因此他断定宁柘晋阶成功是在自己昏迷时的事,而那个时候碧纹金角蟒显然还没被他收服。

鉴于这些判断,桑初现在对宁柘实在佩服的紧,连他一个术魅何以就能凭借武力收服八阶碧纹金角蟒都没多问。毕竟,敢随意选择地点和环境晋阶的术士,从来都是很少、很少的……

“那个……它……”桑初脸色铁青——这不是生气,是冻的,碧纹金角蟒是至寒魔兽,越是寒冷它越精神,而宁柘是大陆唯一一个传承了黑暗灵魂之力的术士,黑暗与寒冷原本同源,他自然也不会觉得冷。但是那根兽骨露面后所带来的寒冷却是连纯火之躯都逐渐无法抵御了,可惜这两人一兽都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郁仪,但是现在郁仪根本不想多说话。

所以,桑初只能哆嗦着身体、铁青着脸,缓缓将一些事情告诉宁柘:碧纹金角蟒在听了谷外声音后犹豫不决,最后决定先把自己和炎炎制住再说。它用了一种诡异的寒冷枷锁,把两人锁了起来,本来这倒没什么,不过宁柘自己不知道,他手中的兽骨,不是在露面后才导致惊云谷中风雪连天的,而是在离开噬灵游魂界后,整个惊云谷中立刻降临了铺天盖地的大雪!

原本倒也没什么,炎炎不喜欢寒冷,自然也不喜欢雪,但这不意味着它惧怕雪——假如是普通的雪的话。

谁知这次惊云谷中落下的雪花,看似与寻常雪花毫无异常,然而,寻常雪花怎么可能落在炎炎鳞片间若隐若现的火中依旧丝毫不化?!这些雪花差不多片刻就将两人结实的冻住!

“谷外的声音?”听完他语无伦次的描述,以及连续抛出的几个不解的问题,宁柘皱眉,却先反问了一个问题。

“是啊是啊,”桑初也很不解,“听她的意思,想让你的魔兽杀了我们,不过我不记得得罪过这么一个人啊……宁柘,我们应该不会是敌人吧?”他盼望似的看着宁柘,宁柘兜帽下的嘴角微微了勾,淡然道:“我的敌人非常非常多……”

桑初飞快的道:“肯定没有我!”

“呵呵……但愿吧。”宁柘缓缓道,他对桑初本来是没有敌意的,问题是,他刚刚被“敌人”两个字提醒:自己是术士纯血,桑初虽然不是术士,一旦他出去后泄露自己的消息,岂不是自找麻烦?

就在宁柘也遇见和碧纹金角蟒刚才一样为难的局面时,他忽然发觉自己手中的兽骨动了动。他一怔,立刻发现这并非错觉,因为兽骨又动了动,那是一种蠕动。这一刹那,宁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感觉到这兽骨似乎并非固体,而是忽然变成了一层薄膜包裹的液体一样,而现在,薄膜之下,却有什么在微微挣扎。

这挣扎的情况并不激烈,仿佛带着一种商议,缓慢而试探性的蠕动着。

“老师?”宁柘对这兽骨完全没什么认识,他下意识的询问郁仪,心底随即传来郁仪的指示:“跟它走。”

…………

头晕,折腾的……

希望半夜之前可以休息好再补充点,这几天状态太差了,眼睛都睁不开,不知道为什么。

第三十二章 出谷

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精神好差。明明刚起来,却昏昏沉沉的。写起来也无精打采。

………………

跟它走?

宁柘狐疑的打量着手中的兽骨,许是反正被他发现了异常,兽骨的蠕动越发明显,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挣扎得激烈起来。

就在宁柘越来越迷糊的时候,他身后的碧纹金角蟒犹豫着开口了:“主人,这纯火使者?”显然,碧纹金角蟒在抉择是不是为他灭口的问题上选择了先把人留下,待他自己来处理。

要是刚才的宁柘,说不定就把桑初给放了。

但是现在宁柘已经彻底清醒了,一个火系魔法师不要紧,关键山外那群术士就要命了。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桑初,正思忖怎么处理,桑初却先道:“宁柘,这里风雪太大了,既然碧纹金角蟒已经成为你的魔兽,能不能让它为我们打开出谷的路?让我们到谷外去缓和一下?”

宁柘顿时为难起来,如果要收拾桑初,自然不能让他离开惊云谷,毕竟离开了这处对纯火之躯克制极大的地方,天知道还会生出什么变化来,况且也容易出现其他状况。不过他对面前的魔法师还真生不出什么敌意,这让他沉吟难定。

“放他走吧,纯火之躯,太少见了。”意识内传来郁仪的声音,宁柘顿时松了口气,郁仪既然这么说,肯定有把握桑初不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他立刻点头,吩咐碧纹金角蟒去打开出谷的路。

后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温驯的去执行新主人的命令了。

桑初明显的松了口气,宁柘注意了一下他火焰般似虚似实的皮肤,忍不住问:“你身上这是?”

“你再晚来一步我就完了。”想不到桑初叹了口气,冒出一句,“这惊云谷的雪很不对劲,似乎天生克制我一样。”见宁柘面露迷惑之色,他解释道,“大概你已经知道了,我就是传说中的所谓纯火之躯,也就是被魔兽称呼为火之使者或纯火使者的人——我只能修习火系魔法,却天生得到一切火焰的认可。”

“那你现在……”宁柘瞥了眼他身上跳动的火焰,惊讶的发现雪花落下之后,竟然没有一滴水化出,而是直接汽化了,宁柘虽然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却知道这兽骨召唤出来的风雪有多么寒冷,连八阶赤焰阳精蟒都亟亟可危,为何桑初身上的火焰还能保持这等高温?

“这是纯火之躯的最后形态。”桑初艰难的顶着风雪向谷口跋涉,与旁边行走自如的宁柘形成鲜明对比,“不过我现在根本没那个能力达到最后形态,所以这最后形态只有一种可能才会提前出现——当我离死不远时。这次我肯定要大病一场了。”

兜帽下的眉毛挑了挑,宁柘忍不住笑了一下:看来纯火之躯的这个最后形态,倒和自己借用老师的能力之后一样啊。

等他们走到谷口时,碧纹金角蟒已经很轻松的将出谷的路打通了,被碧纹金角蟒强行凝固住的雪崩中,赫然出现了一条漫长的雪洞。

宁柘瞥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碧纹金角蟒:“你能变小么?像赤焰阳精蟒那样。”他话音未落,碧纹金角蟒便以飞快的速度缩小为一条数寸长的小蛇,白绿两色交杂,十分美丽。宁柘像桑初那样将它收入袖子里,心里实在有点遗憾:八阶魔兽啊,可惜被自己不小心弄瞎了一只眼睛,否则即使再遇见那群疯狂的术士,也有安全感的多了。仆从契约魔兽的忠诚度甚至比灵魂默契还要高!

他忍不住在心底询问郁仪,是否有办法修补那只眼睛。

郁仪想都没想,淡淡道:“这有什么难的,你手里的兽骨本性一旦激发出来,别说为它修复一只眼睛,只要它还有一口气就能起死回生!”

宁柘眼睛一亮,郁仪飞快的补充:“只能对寒性魔兽使用。”

“老师,您让我跟着它,跟它去哪?”宁柘一边和桑初穿过雪洞,一边询问。

郁仪缓缓道:“先出谷,应该不远。”

听了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宁柘却豁然道:“您是说谷外的声音?是谁?”

“见到就知道了。”郁仪简短的说,显然不想多谈。

雪洞中十分安静,这安静里又带着无处不在的风声。桑初走完这段路,踏上谷外碧草青青的土地时,表情简直像是死而复生。不过宁柘却没什么感觉。

原本星龙木的地方,现在已经只剩了一个树桩。

让两人惊讶的是,树桩上却端坐着一个人。一个碧裳女子。

……

“你什么意思?”霜轮察觉到苏清望点评当年欣嫩学院诸人实力的话并非空穴来风,皱眉道,“如果藏锋冕下不是欣嫩学院当年的首席,藏锋之战怎么可能发生?”

苏清望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和楼难对望了一眼:“首席?没错,他应该算首席,因为我们……还有当初排第三第四的两个人,是从来不介入欣嫩排名的,并且,我们也从来不参与自相残杀的过程。”

他想了想,道:“确切的说,我们只是借读。”他眯起眼睛,“所谓的大陆三大学院,也只有当时的欣嫩学院有这个资格让我们借读。其他学院,哈!”

楼南在旁懒洋洋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欣嫩学院要是现在这样,咱们还去借读个毛啊。”

“你们去借读?”霜轮诧异道,“为什么?”

“为什么?”楼南不怀好意道,“想想号称性格最好的术士的苏卷后来做了什么事?”

霜轮惊得差点跳起来:“藏锋之战?!”

“没错。”楼南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所以说,苏卷不是实力最强的,却绝对是运气最好的一个家伙,因此我们都不如他——连清望都不如他。”

苏清望在旁很遗憾的点了点头:“原本藏锋之战的主角应该是我,可惜,在那之前的一年,我们全部被各自的家族召回。欣嫩学院当然只剩下苏卷一个人拔尖了。等我们回学院时,藏锋之战已经开始,那时候苏卷已经去挑战其他两个学院了,毕竟是同院的同学,总不能再去和他争吧?”

“老大就是那时候改姓的。”楼南露出玩味的笑容,“清望大概从来没想过他会输。”

“呵呵……”苏清望淡淡笑了笑,“谁知道那个时候家族会发出紧急召集令?不但让我失去藏锋之战的辉煌,还跟了那小子姓。”听他语气并无多少不悦,霜轮忍不住问:“你原来姓什么?”

第三十三章 宁和

“你想干什么?”谢明如镇定的问,她有理由镇定,这里是缥缈云域,她是统治云域数千年的三大上族中谢氏的嫡长女,也是谢家嫡长系唯一的女孩子。

比起徐碧微、云千悦等人,她的身份显然要重要得多。

在其他地方也许有人不知道她的身份、或者知道了也无所谓,但是在云域,即使云二长老,以及那些隐藏的古老势力,都没有这个胆子敢杀她。除非对方想面对谢氏全族的怒火,以及整个云域最可怕的组织的追杀。

不过她问了之后,却始终没人回答她。要不是那森然的刀尖一直抵在她脊椎上,谢明如还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她很有耐心的等了半天,不过,就算谢明如有耐心,却依旧没能比过这胁持她的人有耐心——后者的手仿佛磐石一样稳固,连谢明如这样的天生武主,在如此接近的情况下耐心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脱身的机会。

她不得不宣告这场对峙自己处于绝对下风,再次开口询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过问出这句时,她的心不知不觉沉了下去——这无关胁持者的行动是否进一步威胁到她的性命安危,而是她忽然发现自己与所有的影卫都失去了联系!

作为谢家这一代最受宠爱与重视的孩子,谢明如在家族里的地位远比那号称云域第一美人的同父异母姐姐尊贵。因此她身边的影卫可以说层出不穷,这也是她在山口刚刚出现时,便一箭迫使云家的三位长老倒飞而出:并不是她那一箭多么了得,而是云家三位长老察觉到她身侧隐匿的强者气息,不敢怠慢。

所以刚才被刀尖抵住脊椎时,她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那时候她还能感觉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影卫的存在,虽然大部分都被她派出去帮助白伤搅乱众人视线去了。

但是,现在她忽然发现周围陷入一片平静,仅存的不愿意离开她的几名影卫,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本着留好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原则,谢明如决定和胁持者谈判,可惜,接下来无论她说得多么动人多么慷慨,她身后的那柄尖刀压根就没有动摇的意思。作为一名天生武主,尤其是得到弓灵认可的武主,谢明如自认武技相当不错,何况她的师父大概是整个大陆上武技最出色的人了。可怜的是,这场近身搏杀,她始终没能看见人家一片衣角……

……

“你终于出来了。”

宁柘和桑初不意外面还真有人在等,都是一怔,那绿裳女子却缓缓抬起头,轻启朱唇,目光却落在宁柘手中的兽骨上。

宁柘一时有点琢磨不定,不知道她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在与这根兽骨打交道?不过见到这绿裳女子后,夺光术尊精魄中却传来一阵激动的情绪,他顿时凛然——郁仪认识这绿裳女子?

“恩?小家伙,你就是数千年来的第一位魇之术士吧?”好在那绿裳女子很快将视线转到宁柘身上,她容貌娇媚,大概二十余岁的模样,不过宁柘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威压,不同于灵魂的压迫,而是一种实力上的差距。这看起来百媚千娇的绿裳女子,显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虽然她这句话惊心,一旁桑初闻之色变,宁柘却不惊讶,他早从郁仪的反应里就知道眼前这绿裳女子不是常人了。郁仪从进入缥缈云域起,就仿佛对这里颇为熟悉,即使西纳山脉例外,却无妨宁柘猜测云域在数千年前也是郁仪的故乡。

既然有故乡,想必遇见几个故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惜他不清楚自己的老师与这绿裳女子究竟是什么关系?敌?友?

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他欠了欠身,缓缓道:“不错,不知前辈是?”

“我?”那绿裳女子格格一笑,目光深深的看着他兜帽之内的阴影,“在我和你详谈之前,你是不是先清一下场?”

宁柘怔了怔,看了眼自己身旁的桑初,而后者正十分为难的望着他,他沉吟片刻,想起刚才郁仪说过的话,缓缓道:“前辈,此人是我朋友……”他话音未落,那绿裳女子脸色已经古怪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随即摇头道:“才术魅,难怪没办法抵御‘宁和’之威!”

她说出“宁和”二字,宁柘还没反应过来,桑初却一瞬间脸色苍白,仿佛不敢相信的瞪着那绿裳女子!

“宁和?”宁柘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那绿裳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缓缓道:“我刚才就劝冰崖杀了他们,它未得你确认不敢随意下手。想不到你从湖底出来后还是没灭口……现在居然还为他求情,是不是每次下决心前都觉得不忍?”

宁柘愣了一下,却没有询问,而是低头思索哪里不对——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慈悲的人,这半年被追杀的历练,不说视人命如草芥,也算得上杀伐果决,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火系魔法师却始终让他生出无法下手的感觉。真正对桑初动了杀意,还是在碧纹金角蟒的一再暗示下,现在被这绿裳女子提醒,宁柘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了。

“啧啧,你不用多想了。”绿裳女子摇着头,笑吟吟的说,“这是纯火之躯的天赋技能,宁和,只要他不对你生出敌意,你就不会对他生出敌意。这一任的纯火使者倒让人意外,居然能够提前发觉你的杀机,对你先施展这个天赋技能。”

宁柘瞥了眼自己身侧的同伴,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这火系魔法师印象不错,现在看来,是人家早就给自己下套了。

“现在你可以干掉他了,等你干掉他,我们再来好好谈谈。”那绿裳女子悠然的说,“为了速度一点,你可以让冰崖动手。冰崖就是你袖子里那条碧纹金角蟒。”

宁柘面无表情的按动机括,杖中剑刷地弹出,在久违的阳光下泛起一丝嗜血的光泽。

第三十四章 抽签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是西纳山脉了。”

地图平摊在桌上,马车走得异常平稳,事实上外面正是风雨交加,不过在加持了空间魔法而显得格外宽阔的马车内部,气氛却颇为闲适。

楼南令一名傀儡——就是霜轮上车时见到的站在角落的那四名使女模样的人,事实上那是用秘法摄去魂魄的傀儡,过来为他捶一捶腿,仿佛很无趣的盯着车顶随口道。

“你们要去西纳山脉?”霜轮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尽可能的让自己表现的不动声色。好在他们压根就没怀疑什么,楼南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半年前发现的那个术士纯血进入了西纳山脉,这段时间赶过去的术士差不多都疯了。”

“呵呵,她知道也不会太感兴趣的。”苏清望眯起眼睛,话中有话的说,“你什么时候见过副队长对术士纯血感兴趣?”

楼南立刻释然,点头道:“也是……”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差点将傀儡推倒在地,盯着霜轮目光炯炯的看了半天,这才将视线转向苏清望,“她……她……她是……?”他说的语无伦次,苏清望却懂了,欣然点头。

楼南的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靠!那她到底什么实力?为什么我根本看不出来?!”

“愚蠢!”他对面飘来两个字,高寒眼睛都没睁一下,淡淡的给出了评价。这个冷面蓝衣男子和楼南两人都仿佛不长骨头一样,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而在这几天的赶路中,他们基本上都是躺着。楼南正打算扑上去和他好好理论,苏清望却诧异的看了眼高寒:“高寒,你看得出来?”

“你都看不出,我怎么看得出?”高寒终于难得说多了几句话,“猜的。”

苏清望想了想,点头道:“恩,确实不难猜,虽然很意外。”

他们说了半天,霜轮微微皱眉:“你们是探险队?”既然苏清望提到副队长,想必他们应该是一支队伍。结合这群人的实力,应该是特级探险队了。

“没错。”楼南瞪了眼另外两人,大大咧咧道,“我们是大陆排名第二的探险队,白。”

“白?”霜轮愣了片刻,喃喃道,“排名第二?”她虽然猜测这群人如果是探险队,想必排名不低,却也没想到这么高,不禁愣在那里。

结果楼南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应该是第一的?唉,本来第一也确实应该是我们的,可惜啊,我们的副队长因为一些缘故被禁止离开一个地方,让我们实力打了个折扣,这才屈居第二。”

霜轮白了他一眼,忽然笑眯眯的勾住苏清望的手臂:“清望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原来姓什么呢?还有,你们与藏锋冕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后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正如这几天一样的反应——坚定不移的摇了摇头。

这几天来,霜轮试探出对方根本没有杀她的意思,而且很有留着她喝茶聊天的意思,马上改变了行动:从企图暗杀变成了套话。从苏清望三人的只字片语以及一些举动中,她察觉到他们从前与苏卷的关系想必不差,否则也不至于对自己手下留情。奇怪的是,苏卷从来没有告诉过宁柘与霜轮这些人。

而欣嫩学院遭遇危机时,他们也没有出现。这一点事实上大部分欣嫩学院的学生都很迷惑,以大陆第一学院数千年的底蕴,欣嫩学院培养出来的强者完全可以用车载斗量来形容。可是它被冠噩、天征联手镇压时,却连半个强者都没站出来过,好像从前它培养的强者都消失在大陆上一样。

在苏卷之前的百年中,欣嫩学院未毕业就名震大陆的学生至少有十几个,但这十几个人,离开学院后没多久就不知所踪了。假如仔细的想一想,被打压得不敢出流泪山脉一步的欣嫩学院,似乎在那十一年中压根就没表现出大陆第一学院的底蕴来,要知道欣嫩学院建院时间与冠噩城差不多,冠噩城作为术都数千年地位屹立无可动摇。按理说,欣嫩学院绝不该如此软弱——一个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学院,怎么会是一群老师被干掉就会衰落的?

这些问题宁柘从没想过,因为他对欣嫩学院根本没什么兴趣,何况如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复生苏卷。但是霜轮却想到了——假如欣嫩学院从前培养出来的强者中,那十一年里能站出来几个为其撑腰,要知道仅仅是一名术师,就可以让当时的欣嫩学院不至于被打压到不敢出流泪山脉一步的地步。

这个苏清望自称他才是苏卷那一代学生中的实力最强者,霜轮在不久前曾使用天赋查看了一下他的实力,这是天狮幻虎血脉传承的技能,由于魔兽没有灵魂,在面对操控灵魂的术士时,只要术士实力稍强,它们就无法察觉对方的真正实力。而以幻术著称的天狮幻虎,血脉中却流传着“勘察”这一天生技能,能够拥有八成以上的准确率,看穿对手的真正实力。结果是霜轮被震撼了半晌,从而对他的话相信了许多——苏清望的实力,至少在四级术尊!

虽然术魄以上的强者可以轻易留住青春,但是,从苏清望与苏卷是同学推测,两人年纪应该不分上下,苏卷在冠噩城陨落时,仅仅只是刚刚迈入术尊,一级术尊而已!何况苏卷还是使用了生命献祭才进入了术尊,这意味着,他永远无法再进步,即使他刻苦修炼,也将止步在一级术尊上!

想到这里,霜轮立刻换了一个问题:“欣嫩学院被另外两大学院联合冠噩城镇压时,你们为什么不帮忙?”

苏清望和楼南对望一眼,都露出古怪的笑容:“帮忙?欣嫩学院会需要我们帮忙?”

霜轮被噎了一下,她有些无语:“你们这些年都没出云域么?不知道欣嫩学院的情况?”

“不不,如果你说的是欣嫩学院被限制在流泪山脉的这件事的话,我们很清楚。”楼南摸着下巴,笑眯眯的说,“我们不是云域第二的探险队,而是整个大陆。消息不灵通的话也不用混了。”

“那为什么你们不出手,反而要等到藏锋冕下找到……为欣嫩出头?”霜轮警觉的改了口,到目前为止,她发现眼前这三人还不知道宁柘的身份,要是失口让他们知道宁柘与苏卷的关系,再结合自己的行为,很难不让他们察觉自己的真正目的——尤其自己临时编造出来的攻击原因他们根本不相信。

楼南奇怪的看着她:“欣嫩学院那是什么学院?别说天征和冠噩学院了,就是冠噩城都不敢惹急了它,我们为什么要为它出头?这就好像你已经很漂亮很漂亮了,假如我们有一瓶能让人更漂亮的丹药,那肯定不需要给你服用是吧?”

“欣嫩学院这么厉害?”霜轮一怔,苏清望在旁也点了点头:“连我们当时都不远万里前去求学,这种学院出现危机还用得着我们帮忙?真正需要我们这些学生帮忙的时候,就根本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了。”

霜轮沉默……

不过这个问题她也不是非常关心,因此她没沉默多久,就想到了新的问题:“你们去西纳山脉,也是为了术士纯血?”

楼南嗤笑着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十分可笑。不过确实可笑,只要是术士,谁能拒绝术士纯血的诱惑?虽然不知道百分之百达到术冕的传言究竟从何而来,但是自从临渊后大陆再无术冕的事实已经让无数人渴望到了极限——十名术魂,不能敌一名术魄;百名术魄,无以抗一名术师;千位术师,难堪一名术尊!术冕,与术尊的区别,更是天壤之间!

“你们有三个人,到时候怎么分?”霜轮眼珠转了转,笑眯眯的问。

可惜她的挑拨离间根本没起到作用,因为苏清望很平淡的回答了她:“抽签。”

第三十五章 寂灭宗

距离惊云谷已经只有半日路程的地方,急速行进中的白伤猛然停住,伴随着他的动作,旁边一道仿佛是他的影子也同时静止。

“出来!”白伤本来嘴角一直挂着的一丝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沉声喝道。

三道灰色的人影仿佛幽灵一般出现在他前方,正好拦住了他的去路。若是白伤的两个弟子中的云千悦或谢明如在这里,必定可以认出,这三人正是当日西纳山口在擒龙门后赶到的三名灰袍老者。

这三名灰袍老者身上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强大威压,再加上无人认识的面目,显然是云域中隐世的势力,此刻也为术士纯血所吸引,破例出面。事实上这些人才是伊洛宫需要头疼的,因为这些势力一向隐逸,但是他们却往往有着连三大上族都不敢小觑的强大实力,像云千悦和谢明如,白伤之所以派她们两人去负责拦截来人,就是充分利用她们超然的身份,这比将伊洛宫中的精锐派去方便多了。

但是这两人身份也用不管用的时候……譬如说,眼前这三人,虽然在山口他们并没有和云谢两女起冲突,不过白伤心里很清楚,这并不是因为这三人怕了三大上族。这群人既然已经出面,那就表示他们不介意与三大上族发生一些冲突。只不过他们一向隐世,除非必要,否则懒得和两个小辈计较,而且以谢明如和云千悦的身份,一旦招惹上了,对他们来说也是个麻烦。

见这三人出现,白伤不但连一点笑容都欠奉,简直心情都糟透了。那三名灰袍老者容貌都被长袍上的兜帽遮住,中间的老者缓缓道:“白伤?”

白伤冷厉的扫他一眼,森然道:“寂灭宗?”寂灭宗,正是云域避世的几个宗派中最神秘也是最难缠的一个,这个宗派人数不多,据说最多的时候也不满百人。但是寂灭宗里任何一人拿出来,都足以让普通的高手头疼不已了。

何况,这三名老者,显然在寂灭宗里也是重要人物。因为白伤敏锐的发现,这三人的长袍袍角,以同色灰线勾勒着一枚弯月形状的徽记。这种徽记不是普通寂灭宗弟子能够绣上的,能够绣上这弯月徽记的,至少也是术魄以上的强者。

要是放在平时,别说三名术魄,就是三名术师,他也不会太过忌讳,要知道他的实力是足以抗衡术尊强者的。否则以他这么多年滥杀术士收取灵魂的行为,实际上是触犯了术士们的禁忌,早就被灭掉了。之所以三大上族为首的云域强者们对他的行为保持默认,采取的处理也只是限制他在西纳山脉以外的地方杀戮,正是因为他的实力强悍,想要毁灭一位术尊级别的强者,要付出的往往却不止一名术尊。

因为术尊强者的交手,占据上风容易,杀掉对方却困难——打不过还不会跑么?

当然了,将白伤赶出云域大概不难,不过,要是白伤逃走之后,逼迫过他的势力就要担心了,这么个强敌时刻在旁盯着,一个不小心就干掉你几个,等你的强者来了他大不了先走。要是这个势力再出点状况衰落了,说不定就被他一个人灭了门。

云域中本身强者如林,各大势力都拼着命强大自己,谁肯没事找事为了一个白伤豁出去?因此白伤虽然杀起术士来好似砍瓜切菜,实际上在云域的地位却十分超然。

不过,现在头疼的是他了。

他并不担心这三名老者能把他怎么样。他所担心的,是在他收拾这三名老者时,耽误了时间,让惊云谷出现变化。而且,既然这三名老者已经找到他这里了,其他人会不会趁机摸到惊云谷去?毕竟他的方向一直是朝着惊云谷而去的,只要沿着他奔行的方向下去,很容易便能发现宁柘。

白伤希望得到一颗光明精魄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否则也不至于在魇之术士绝迹大陆数千年的情况下依旧到处收集灵魂了。所以,就算他与宁柘非亲非故,他说什么也要保住宁柘,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宁柘或者将其带走。毕竟将灵魂炼制成精魄,是魇之术士一脉的独门秘法。外人就算知道方法,没有黑暗灵魂之力,依旧不能使用。

因此,他看到这三名灰袍老者不尴不尬在这个时候出现时,心情一下子就坏透了。

“白伤冕下,”那名灰袍老者缓缓道,“寂灭宗与伊洛宫从无交恶,何况术士纯血对于冕下来说,毫无用处……”

他有耐心缓缓说道,白伤可没耐心和他蘑菇,当下打断他话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把话挑明——这个少年,谁都不准动!至少现在不准动!”

那灰袍老者也不生气:“哦?这样,本宗愿以完整术魂灵魂十个,交换那少年,如何?”

术魂灵魂十个,白伤,微微皱眉,这个诱惑其实不小了,关键在于,这十个灵魂,都是完整的。对于实力堪比术尊的他来说,杀一名术魂容易,剥离术魂的灵魂也不难,但是完整剥离,却只有极少数的秘术才能做到了。

白伤皱眉之余,却疑惑起来,这寂灭宗,究竟有什么花样,居然能有术魂这个级别的完整灵魂?他可不会认为对方是得到术士纯血遁入西纳山脉后特意准备好了来与自己谈判的。先不说这个消息散布出去没多久,就是十名术魂站在那里愿意被剥离灵魂,那完整剥离的秘术,也不可能这么快!

所以,如果寂灭宗真的有这十个完整的术魂灵魂的话,那么,必定是以前留存下来的。问题是正如郁仪所言,除了炼制术之精魄外,没有其他地方需要这么多灵魂,何况是完整的灵魂。

“不换!”白伤简短的思考了一下,斩钉截铁的说。

那灰袍老者淡淡笑了笑:“现在不换也可以,不知道冕下什么时候愿意交出这少年?”显然刚才白伤说的至少现在不交人让他抓到了把柄。

不过白伤与宁柘非亲非故,他确实没有与整个云域抗衡来保护宁柘的心与力。这也是他愿意答应一年之期的缘故——实在顶不住时,就让云域的术士们在一年之后再开始争夺。这点面子他自认还是要得到的。

当然了,最好还是从此将这个魇之术士留下来,魇之术士一脉的种种秘术,对于白伤来说都是垂涎与闻名已久的。

“就算以后将他交出去,似乎也轮不到你寂灭宗来要人吧?”白伤反问道。

那灰袍老者淡然道:“这个倒未必,我们来前,宗主就说过,若是三大上族有意见,寂灭宗不介意从此入世!”

白伤脸色顿时微微一变,寂灭宗虽然隐逸,以他们的实力,若是入世,云域的格局少不得又要发生变化!虽然不说一下子冲击到三大上族的平衡,但是用不了太长时间,必定会造成三大上族统治云域的局面巨变!

不过白伤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入世就入世,我并非三大上族中人,所统御的只是这十万里西纳山脉,你寂灭宗入世不入世,与我何干?”

那灰袍老者缓缓道:“白伤冕下说笑了,你伊洛宫能独占西纳山脉,屹立云域千年不倒,正是因为得到三大上族的一致认可。若我寂灭宗入世,必定会让三大上族的平衡局面打破,到时候为了维持现在的平衡,三大上族也不愿意看到本宗入世的。到时候……”

白伤冷然道:“到时候?哈哈……术士纯血是什么?难道你以为三大上族会因为忧虑打破现有平衡,从而将术士纯血乖乖奉到寂灭宗手里?你以为谢云徐三家是死人?”

那灰袍老者淡淡道:“术士纯血面前,自然无可相让。因此,此物一向是有缘者居之,如今我们先寻到,自然该归寂灭宗!”

白伤不无讥讽的说:“我似乎并没有答应你。”

那灰袍老者无声的笑了笑,白伤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顿时一僵:“寂灭宗来得不止你们三个?!”他目光陡然凌厉的望向惊云谷方向,顿足暗骂:两个孽徒!怎地放进了这许多人?!

……

就在白伤为寂灭宗暴怒的同时,他口中的孽徒之一谢明如正心念如飞的思索着自己身后的人究竟是何来路。

对方似乎存心与她耗下去,这一场消耗差不多持续了一天一夜,若非谢明如是天生武主,体质极好,早就支持不住了。饶是如此,她此刻也觉得两腿发软,不过她仍旧站得笔直,这倒不是背后那人的威胁,而是出于警戒以及本身的骄傲——抵在她脊椎上的尖刀这么久了硬是没晃动过。要不是她几次试图甩开这柄尖刀,却被如影随行,她甚至以为这柄尖刀是被固定住了。

终于,在谢明如有些摇摇欲坠、却还倔强的扬着头时,身后传来那个冰冷的声音,此刻听到谢明如耳中却仿佛天籁——对方肯谈,终究比这样虚耗好上太多。

“不好意思,得罪了。”

那人居然开口就是赔罪,不过从他冰冷而无情绪的语调可以感受到,他根本毫无歉意。这个认知在他收回尖刀后,谢明如立刻转身,便看见一个容貌俊美的男子,漠无表情的擦拭着一柄匕首,看都没看她一眼,这种态度更加加深了谢明如的愤恨,面具后的双颊已经浮上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晕。

那男子擦拭好匕首,这才看了她一眼,好心的提醒道:“你我距离太近了,你的器灵是弓,不会是我对手的,认可我的器灵是这柄无华匕。”他扬了扬手里的匕首,那匕首形式古朴,未靠近已觉得匕身森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却毫无光华,大约这就是名字无华匕的由来。

谁料谢明如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繁弱弓仿佛有生命一样在她肩头一跳,欢快的滑入她手中,随即,锋利如刀的弓弦宛如刀刃般挥向那男子的咽喉!

“唔……”那男子惊异的看了她一眼,赞叹道,“不愧是白伤冕下的传人,原来弓还可以用来近战!”

第三十六章 褐袍男子

跟着白探险队行动,最大的好处就是舒适。加持空间魔法的马车既宽大又平稳,而且白探险队的人显然都精于享受,沿途食宿无不精致,身无分文的霜轮异常理直气壮的跟着一路蹭吃蹭喝。

当然,有楼南这种多嘴的家伙存在,霜轮与他们的话题很快就聊完了,两边都是精打细算的人,在没有仔细盘清对方的情况下,没人肯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出。因此有限的共同话题说完后,即使多嘴如楼南、对待美女格外优待如苏清望以及同样喜欢闲聊的霜轮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个时候,大家都开始觉得旅途无聊起来。毕竟,没有霜轮的存在,他们还能好好的聊一些内部消息,不过有霜轮的存在,尤其是她还有一位空间系颠峰魔兽作为老师,即使是临时布下了空间屏障,苏清望等人也不敢谈论太重要的东西——金瞳蛟隼在空间上的造诣是无人能及的。

所以这样异样的沉默里,霜轮经常拉开车帘观察沿途的风景,当然,这是落入白探险队的一行人的眼中情形,事实上,她一直在观察着前往西纳山脉的强者。起初她很为零零碎碎并且等级也普遍不算太高的术士们惊讶。

不过在接近西纳山脉时,楼南漫不经心的一句:“就知道他们会被赶出来,也不想想西纳山脉现在是谁做主?”霜轮立刻悟了——没多久,大批大批的强者就一窝蜂的从西纳山脉的入山之路上原路返回。而且,这些人的脸色显然都很难看。

“他们怎么被赶出来了?”霜轮奇怪的问,其实在双方谈完共同愿意探讨的问题后,楼南就很不厚道的暗示她可以走了,而苏清望也没有留她的意思。毕竟他们邀请她上车,一是因为她的容貌,二是因为苏卷。现在苏卷的事情霜轮不大愿意多说,更不愿意交代自己进入云域的真实目的。最重要的是,由于她与苏卷有关,这些人碍着苏卷的缘故,不好意思公然调戏她……当然,她的年纪也是一个原因。

对于看得到吃不到的东西,无论楼南还是看上去既斯文又优雅的苏清望,都禀承了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可惜天狮幻虎却不像它的默契主人那样有骨气,她硬是假装没听出来当时楼南的意思,施施然赖了下去:她可以肯定,这四个人,包括外面赶车的锋芒,绝对是竞争术士纯血一行人中数一数二的强力队伍。而且,她有一种预感,宁柘如果真的落到这些人手里,很有可能会落在这群人手里。就算没有落进这群人手里,估计他们也能及时抢过来。

到那时候,霜轮就有救宁柘的机会了——鸿蒙空间是可以让霜轮之外的人使用的。

因此,无论楼南怎么暗示明示,苏清望怎么冷淡,霜轮就是不肯离开他们。后来这两人也想开了,反正他们的目的就是术士纯血,一来霜轮的实力他们还不至于忌惮,二来他们隐约猜出霜轮并非人类。既然如此,带着她就带着她好了。

辘轳的马车终于在西纳山口停下,见到这辆马车,依旧把守在山口的黑衣武士们都有点头皮发麻……因为镇守此处的云千悦刚刚离开,而谢明如早就入山几天了。连三大上族都走人了,现在敢过来的人想必都有些依仗。

黑衣武士首领一边暗暗叹息一边迎上去,拦住马车的去路,锋芒倒没为难他,应声而停。黑衣武士首领不冷不热道:“主人有令,西纳山脉封山,任何人不得进入,几位请回吧。”

锋芒淡淡笑了笑:“谢明如小姐在么?告诉她,有人来探望。”

……

“啧啧,水平不错呀。”一身褐色长袍的男子笑眯眯的玩弄着自己手中的无华匕,赞赏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墨绿衣裙少女,语气十分真诚,“远攻武主能在我手里撑这么久,算很不错了。”

面具遮住了谢明如的脸色,只有两道喷火的目光从水晶后射出,显然谢明如现在的心情糟透了!

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天知道是哪方势力的褐袍男子,搏杀之术已经到了精妙无双的地步。虽然认可谢明如的器灵乃是弓灵,以至于她注定了擅长远攻而非近战,但是作为白伤最得意的弟子,谢明如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在另一个天生武主手里输这么凄惨——那褐袍男子赢得气定神闲,心平气和,仿佛再轻松也没有了。

“你到底是谁?”谢明如收起繁弱弓,转身走出几步,忽然又扭过头来,恼怒的问道。那褐袍男子笑眯眯的望着她,悠然道:“你猜?”

谢明如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临走时不忘扔下一句:“你等着!”可惜她说出这很有气势的三个字后,下一刻,就异常没气势的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屏障上,差点没摔倒。

那褐袍男子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头,很抱歉的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记将这空间屏障撤消了,你等等啊。”说着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周围景物微妙的变化了一下,那褐袍男子笑道,“行了,你走吧。”

与此同时,谢明如脸色却是一变,面具后的目光闪了闪,她却站住了脚步,那褐袍男子见她忽然改变了主意,也不奇怪,只是淡淡一笑。片刻之后,数条人影仿佛从虚空中跨出一样,出现在谢明如身旁。

这些人看都没看那褐袍男子一眼,皆紧张而不失稳重的打量了一番谢明如,才由一人缓缓道:“小姐,您昨天……”

谢明如冷冷吐出四个字:“空间禁锢!”

那几人闻言,面上都抽搐了一下,这才将目光落到那褐袍男子身上,顿时传来惊疑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褐袍男子淡然一笑,答非所问道:“白伤这老家伙忒不厚道了,他知道自己拦阻不了三大上族与寂灭宗这等势力,自己不露面,却将两个徒弟推出来。本来这些事我也懒得管,可惜谁让我欠别人人情呢?这次将你们拖在这里,清了这笔债,也算了我一件心事。”

他说的悠然,谢明如却觉得自己的怒火蹭蹭上涨——为了给白伤争取更多的时间,她逼迫平时保护自己的影卫们四散去拦截、诱导潜入西纳山脉的强者,使之偏离惊云谷方向。她身边的影卫为数不少,皆是术魄以上实力的强者,这许多强者分散入西纳山脉,又对地形了如指掌,虽然胆敢无视伊洛宫主人禁令擅自潜入西纳山脉的人都不是弱手,却对这些人十分头痛。

毕竟,谢明如的影卫只为了捣乱,对方却是为了夺得术士纯血。何况西纳山脉中还有座伊洛宫。若是影卫这方出现了死伤,伊洛宫中人后脚就会赶到,而那些潜入山中的人非但没有这个待遇,还要提防其他人趁火打劫。

谁料这褐袍男子一出手就将谢明如这盘打算破去:他将谢明如诱入空间禁锢之中,然后胁持了谢明如一天一夜,那些影卫虽然被谢明如派了出去,归根到底他们的任务还是保护谢明如。空间禁锢最大的效果其实倒不是囚住谢明如,而是隔绝她的气息,影卫们发现谢明如的气息消失,这一惊非同小可,哪还顾得上什么潜入西纳山脉的强者,他们的主人又不是伊洛宫。自然纷纷前来谢明如消失之地。

别看眼前就这几人,谢明如所有的影卫必定都潜伏在附近。

谢明如瞪着这褐袍男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懊恼过:“杀了他。”

第三十七章 现身

“宁柘!”桑初惨呼一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是他束手待毙,而是他十分清楚,术魅强者绝非他一个中阶黄级魔法师所能抗衡,何况,现在他最大的凭仗八阶赤焰阳精蟒重伤昏迷,自己纯火之躯重损。这种情况下要和刚刚完成晋阶的术魅宁柘交手,很有自寻死路的嫌疑。

这也是他不惜损耗元气也要动用纯火之躯的天赋技能宁和的缘故,事实上依靠这个技能他本来已经可以过关了。虽然他的修为还不足以让宁和影响到碧纹金角蟒冰崖,然而冰崖作为宁柘的仆从魔兽,对于这个主人十分敬畏甚至可以说畏惧,它压根就没有多嘴提醒宁柘的意思——它认为数千年来的第一位魇之术士理应不受宁和的影响。

可惜冰崖不知道,宁柘这个半路出身的魇之术士,在十一岁前一直流浪山野,根本就没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因此,对于许多大陆上人尽皆知的秘密与常识,他反而茫然无知。若他早知道纯火之躯的天赋技能,自然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桑初迷惑。毕竟他从郁仪那里只听说了这种体质与火的亲近以及对火系魔兽的号令,却不知道还能让别人失去敌意。

其实对于纯火之躯的这个秘密,也只有至寒系魔兽才清楚,原因无他,因为至寒魔兽与火系魔兽天生彼此是死敌。既然是死敌,对于双方的优势和一些奥秘,自然比其他人或兽清楚。何况,寒系魔兽可没有火系魔兽那样的外援,纯火之躯。

就在杖中剑即将刺入桑初眉心的刹那,却突兀的停了停。随即,宁柘全身纹丝未动,手腕却诡异的转动了一下,机括轻响,杖中剑瞬间缩回,恢复魔杖的形状,同时杖身一晃,改为在桑初颈后一拍。桑初立刻晕了过去。

绿裳女子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见桑初已经失去知觉,才缓缓道:“为什么不杀了他?”

宁柘沉吟,正打算找个合适的借口,那绿裳女子面容却是一变——前者的兜帽下,隐约泛起淡淡的黑暗之光,在这春日明朗的阳光下,格外显目。

“我叫他手下留情的。”一个清朗却分明带着苦涩的声音缓缓传来,听见这个声音,那绿裳女子顿时如遭雷击,她刷的站起,抬手指着宁柘的兜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宁柘也是一脸愕然:“老师?!”

郁仪的声音从夺光术尊精魄中传出,有些无奈道:“柔仪,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这里?”

绿裳女子嘴唇哆嗦半晌,才语带哽咽道:“不在这里,我在哪里?”

“唉……”一声轻微的叹息,同时,复杂的情绪自宁柘眉心传入,宁柘只觉眉心一冷,随即,一个实体般的小人凭空出现,悬浮在他面前,不等那绿裳女子柔仪惊呼,这个小人已经飞快的变大。

须臾,已经仿佛真人大小,宁柘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大小的郁仪,变大后的郁仪明显的虚幻起来,似乎只是一个浮影般悬空而立。此刻的郁仪不知是否是他生前的形象——年约二十七八,丰神俊朗,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眸子却深邃黑暗得无边无际,他唇边噙着一丝温和的笑容,眼角眉梢却带着无法掩饰的睥睨之意。

郁仪身上穿着极为繁琐的华服,那种服饰宁柘闻所未闻,想必是数千年前的款式。让宁柘惊讶的是,郁仪幻影出现的同时,那一步步走近的柔仪,形容也飞快的变化着!与郁仪身上相似的华服差不多立刻出现在柔仪身上,与此同时,柔仪的容貌也随之一变,原本红润娇媚的容颜,顷刻间仿佛冰雪雕琢一般,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一切情感都从眼中消去。原本随意挽了一个发髻的长发,逐渐变成云鬓累累的高鬟,中间珠翠连绵。

“四千三百六十七年了,想不到你还记得当日的服饰。”柔仪缓步走到郁仪的幻影前,冷冷的说。此刻她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冷若冰霜的容貌与气质,正与郁仪始终挂在嘴角的温和微笑形成鲜明对比。

郁仪下意识勾了勾嘴角:“我灵魂破碎时夺光精魄收入了最大的一块碎片,也将我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映照进来,如今我不过让它照样投射出来而已。”

柔仪冷冷望着他,半晌,目光却落在宁柘身上:“这是你的弟子?”

“恩,也就是现在缥缈云域里找疯了的术士纯血。”郁仪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丝毫没有隐瞒宁柘的意思,宁柘并不担心自己的老师会对他不利,失去自己,他想再找一个传人天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虽然织乌额环的封印已经破除,但是他身负术士纯血,郁仪又不是傻子,难道还会放着自己这样得天独厚的弟子不要,而去另外找人?

他静静的听着,柔仪目光转为凌厉,那眼神里的冰冷之意让宁柘隐隐有些发憷:他似乎没招惹过这个叫做柔仪的女子吧?就算她与郁仪有仇,眼下郁仪的灵魂碎片与意识都在,似乎对方的怒火没理由先转向自己。

“既然是术士纯血,也就是临渊后人。”柔仪说这句话时虽然依旧冷漠,宁柘却不易察觉的抿了抿唇:他感觉到,柔仪话语后那盎然的杀意。显然,她和自己那天知道多少代的先祖临渊,有着极深的仇恨。

说实话,对于这位大陆历史上唯一记载过的术冕,宁柘既没有向往,也没有太多孺慕。毕竟他是孤儿出身,别说这个四千多年前的先祖了,就是自己的父母,都毫无印象。而且宁柘性子颇为冷淡,他连追查自己父母都没兴趣,更别说这个祖宗了。

所以郁仪虽然是临渊当初一心一意要剿灭的魇之术士创始人,他却依旧毫不犹豫的拜其为师,并真的视为老师。反而对给予自己术士纯血的临渊毫无感情。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临渊与宁柘相隔实在太遥远了,宁柘本身的观念就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问题是他实在不认为临渊对自己有什么恩,术士纯血也不是临渊刻意要给他的,从苏卷以及郁仪的口中得知,这血脉的出现完全是偶然。既然如此,那宁柘就非常心安理得的认为自己与临渊实际上是没什么关系的。

相比之下,既救过他又为他开启了相当于重生的术士修炼之门的郁仪,比起那遥远而毫无帮助的先祖临渊来,可要亲切可靠的多了。至少他寻求为兄复仇的路上,郁仪一直陪伴着他。而临渊,天知道如今他的灵魂沦落何处?术冕的寿命原则上是十分漫长的,只是,临渊的传说在四千年前也差不多断绝了。

仔细研究起来,临渊晋阶术冕成功没多久,就去向不明。虹之大陆虽然记载下来这位术冕的许多事迹,以及他的几位重要的弟子,却从来没人知道他失踪后去了哪里。

甚至于临渊的后人,也没有形成什么气候。临渊,只是这位术冕的封号。一如藏锋之于苏卷。大陆历史上的记载只有术冕临渊,却从未出现过这位术冕的名字。也许四千年前,发生了极为复杂的变故吧,毕竟,要将郁仪这位真正的大陆第一术冕完全彻底抹去,绝非另一位术冕所能做到的。

宁柘正在沉吟,却听郁仪淡淡道:“那是自然,没有术士纯血,我也不会收下他了。”他话中似乎别有意味,柔仪脸色顿时一变:“如果我要杀了他呢?”

郁仪眯了眯眼睛,柔仪冷然道:“你现在只有一片灵魂碎片,假如我要杀了这个临渊的余孽,你……”

宁柘微微皱眉,正待说点什么,郁仪却忽然叹了口气:“柔仪,你真希望魇之术士就此灭绝?”他的语气十分无奈,“我在夺光术尊精魄中寂寞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个传人,难道就因为他与临渊那么点关系,你就要为难他?”

“郁仪,你莫忘记,当初临渊是怎么对待你的?”柔仪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提醒他道,“要不是他……”

“够了!”郁仪蓦然喝道,他脸色微沉,一股庞大的威压顿时弥漫开来,柔仪被他一喝之下,居然就此沉默不语。

“宁柘是我的弟子,我希望你记得这一点!”郁仪冷冷道,“虽然我现在只剩一片灵魂碎片,要保护我弟子从你手里逃生也还不难!”

柔仪凌厉的扫了眼宁柘,撇了撇嘴角。后者却根本没理会她的挑衅,而是暗暗握紧了拳——宁柘非常、非常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以前也许还没什么,但是自从苏卷死后,他就非常厌恶这种面对威胁却无能为力的情况。

术魅,在柔仪面前似乎还不够看。至少,对方一眼就能看出桑初使用了宁和天赋技能,他却懵懂无知直到被提醒。兜帽下的目光闪烁不定,而他身前的一魂一人都没有再说什么,惊云谷口出奇的寂静了许久。

“你现在这个样子,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的?”沉默半晌,柔仪忽然幽幽的问。

宁柘闻言心中却是一动,他能感觉到郁仪对柔仪的态度不一样,就凭郁仪愿意现身与她相见,就说明了两人从前的关系绝对不一般。就在宁柘猜测两人关系之时,却听郁仪缓缓道:“我的事,你不必多管,不过现在确实有件事要你帮忙——宁柘,将你从噬灵游魂界中得来的东西拿出来。”

“是。”宁柘点了点头,伸手在自己左腕上抚了抚,那根让惊云谷中风雪连天的兽骨便出现在他手中。这是他在进入雪洞后才想起来收入空间储藏器里的。毕竟这兽骨似乎一出现就会带来无限寒冷与风雪,在惊云谷中也就算了,反正那里面总是冰天雪地的。若是出了惊云谷还是这样,就太招人耳目了。

不过,取出兽骨时,宁柘却怔了怔:他已经发现,空间储藏器内原来的东西,在这点时间里,统统都冻结成了冰雕!

这个空间储藏器正是他在噬灵游魂界中捡到的几个之一,空间储藏器原本不同于普通空间,如今看来,这兽骨的威力,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然而,看到这根兽骨,那柔仪的反应却激烈的出奇!她差不多是在兽骨引起的第一片雪花飘落时,便疯狂的扑了过来,一把抱住那根兽骨,顷刻间泪流满面!

“唉……”郁仪低低的叹息一声,目光复杂的摇了摇头。

第三十八章 黑暗雏形之杖

“果然是……果然是……”柔仪哆嗦着抱着那根兽骨,如癫如狂,喃喃的说着只有她与郁仪能听懂的话。宁柘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那根兽骨上,在柔仪夺走兽骨的刹那,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后者的挣扎。

那挣扎十分微弱,但却明白的表示了它的意愿——腐烂得只剩一根骨头,却依旧有它的意愿。这根兽骨,不愧是让八阶碧纹金角蟒与噬灵游魂界共同守护的东西啊。

风雪如归,惊云谷口一时萧瑟如冬。

“现在它是我的弟子宁柘的,我的灵魂不完整,所以无法为他将其制成魔杖,只能靠你了。”郁仪沉默片刻,缓缓道,“本来还以为找你需要很长时间,谁知道你就在这里。”

“给他?”柔仪蓦然神色一变,立刻摇头,“不不,随便你怎么说,我绝不会将它交给临渊的后人!”

郁仪皱起眉,语气忽而转为森然:“你再说一遍?”

随着这声低喝,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压力倏地出现,纵然这股压力的目标并不是宁柘,他却依旧感觉到这压力的强大!宁柘脸色微微一变,要知道郁仪现在不仅仅是灵魂状态,而且只有一块破碎的灵魂,术冕,果然是屹立于大陆颠峰的强者!

“你要我帮他融合黑暗雏形之杖也可以,”感受到郁仪威压中的怒意,柔仪沉吟片刻后,不甘心的改口道,“但是以后进化我不管!”

郁仪毫不犹豫:“好。”柔仪眼中分明闪过一丝得意,郁仪却淡然道,“我寂寞数千年才选择下来的传人,若是连这等手段都没有,还用得着你喊打喊杀?我自己先打死他!”柔仪闻言嘴角掠过一丝冷笑,瞥了眼宁柘,后者却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宁柘早就看出来了,虽然不知道郁仪与这柔仪究竟有什么关系,但是很显然,郁仪即使只剩一片灵魂碎片,这柔仪,却依旧不敢太过违拗他的意思。既然如此,那他就没必要表现出自己的桀骜了,反正有老师挡在前面。

“小子,拿好了!”柔仪冷冷的将兽骨抛还给他,那神情简直恨不得一口吞了他一样,宁柘伸手接住那根兽骨,却见柔仪神色肃然,仿佛潮水般绵长的咒语从她唇边无穷无尽的流淌着,随着她的吟唱,以她为中心,直径约十米的空间飞快的颤抖起来!

宁柘心中一动,他看出这是一个空间屏障,显然,接下来柔仪要做的事,不希望被外界发现。柔仪吟唱片刻,忽然瞥了眼郁仪的幻影:“你还是先回夺光精魄吧,缉捕这小家伙的人最近的离这里已经不远了,白伤那家伙未必全拦得住!还是别在外面消耗灵魂之力了。”

“呵呵,他到现在还是停留在十二阶颠峰,自然不可能拦得住。”郁仪却不惊讶,淡淡笑了笑,随即化作一道黑光,返回夺光术尊精魄内。柔仪面色不快的继续吟唱着,随着她的咒语结束,从外界看去,惊云谷口一片宁静,柔仪、宁柘的身影,以及倒在地上的桑初,统统都消失了。

而在柔仪隔离出来的空间内,三人却好好的出现着。

“你手里的这根看起来像兽骨的东西,是你们魇之术士的至宝。”柔仪目光意味深长,缓缓道,“作为数千年来大陆的第一位魇之术士,希望你以后能够记住,它将被唤醒所表现的黑暗雏形之杖,是你的老师给予你的!如果没有你的老师,别说它了,你今天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宁柘淡然道:“多谢前辈提点,老师给予我的,我比前辈大概更清楚。”柔仪却没理会他话语中的挑衅,缓缓走近,伸手轻轻按在那兽骨上。指尖轻动,在兽骨上划出一个无形的繁琐符号,宁柘隐约辨认出那似乎是上古时期的字符,却不知道与所谓的黑暗雏形之杖有什么关系。

只听柔仪淡淡道:“所谓黑暗雏形之杖,只是终极黑暗之杖的最初形态,只需要它和你的血就行了,但是若要再上层楼,你就需要寻找散布在整个大陆、珍之又珍的众多材料了!不过,你也不用特意找,因为那些东西都已经成为虚无飘渺的传说了,不是努力寻找就能得到的,关键还是看你的运气。”说到最后一句,她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宁柘或然问:“终极黑暗之杖?”

柔仪冷冷看了他一眼:“不错,黑暗之杖,是魇之术士的终极武器,也可以说是魇之术士的神器!”她眼中流露出一抹哀伤之色,“当年你的老师若肯将它炼制成杖,想必就不会……算了,这些现在说了也没用。”她摇摇头,正色道,“现在,我来告诉你如此唤醒黑暗雏形之杖!”

“等一下!”宁柘忙道,“你刚才说要我的血?”

柔仪皱起眉:“你不是已经给予它鲜血了么?要不然这风雪哪来的?”宁柘怔了怔,左右看了下,柔仪不满的扫他一眼,“你以为这黑暗杖骨天生就能呼风唤雪么?没有你的血将它本能唤醒,它怎么可能召集如此猛烈的风雪?”

“用你的灵魂之力锁定它!”柔仪沉声喝道,“你最好快一点,我的空间屏障只能支持最多一个时辰,何况,缉捕你的人就在附近,你也听你老师说了,白伤那家伙,可不一定能拦住他们所有人!”

宁柘依言而为,当他的灵魂之力锁定了这兽骨后,却微微一愣,一般来说,这种知道挣扎,有微弱意念之物,多半都有了初步的灵智。既然有了灵智,那么面对灵魂的锁定,至少会本能的抗拒。

然而,他的灵魂之力一探出,这兽骨却仿佛欢迎一样,丝毫没有挣扎就接受了自己的锁定!

“保持锁定,集中意识,不要分心!”柔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宁柘,当后者与兽骨之间的联系进入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时,柔仪目光陡然一闪,她双目中瞬即射出两道黑色的光芒!有若实质,嗖的分别蹿入宁柘与那兽骨之中!

宁柘只觉灵魂之海内猛然一跳!随即,那根兽骨飞快的从他手中消失!下一刻,他的面容浮上了惊愕之色——他深紫色的灵魂之海内,一柄长约寸许、通体雪白的魔杖,翩然悬空!那魔杖纯用骨骼雕琢而成,却泛着晶莹的光泽,在它的顶端,是一个小小的髑髅,而两道与他灵魂之海同样深紫的光芒,正从髑髅中冷冷的照出来!

“这……”宁柘震惊难言,半晌才从内视中醒悟过来,却见柔仪已经撤消了空间屏障,恢复初见时简单的绿裳,神色不愉的望着他:“契约已经签订,从此以后,这柄黑暗之杖,就是你的了——虽然还是雏形,但是,随着你的修为提升,以及你以后找到让它提升进化的材料,一旦它达到终极形态,大陆没有任何武器能与它相提并论!天生武主们手里那些拥有器灵的东西,在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目光扫了眼宁柘的兜帽,显然对于郁仪坚持要让宁柘得到这黑暗雏形之杖十分不满。

“黑暗雏形之杖!”宁柘闭了闭目,疑惑的问,“但是现在它在我的灵魂之海内,我怎么拿到它?”

“真是愚蠢……”柔仪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既然与纯火使者在一起,难道没见过纯火使者是如何取出他的火魂之杖的?”

“用意识,黑暗雏形之杖已经完全与你的灵魂融合,你只要意识中希望它出现,它自然会出现。”郁仪的声音在宁柘意识中响起,有些不满道,“有问题你不会直接问我?干嘛非要去问她?还嫌在别人面前不够丢我的脸?”

宁柘顾不得解释,心念一动,顿时,周围的环境陡然一冷,在他灵魂之海上悬浮的黑暗雏形之杖,悄然出现在他掌中。宁柘欣喜的打量着它——这柄魔杖长及他肩部,肉眼看起来,质地似骨似玉,即使在拥有黑暗灵魂力量的宁柘手里,依旧能够感觉到它散发的寒冷气息!

魔杖顶端的髑髅栩栩如生,由于质地所呈现的如骨如玉的细腻温润,却更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两团鬼火般的深紫色光芒,在髑髅空洞的眼眶中流转不定。

“这是黑暗之杖的最初形态,自带技能暴风雪。”郁仪生怕他再去询问柔仪,碰钉子丢自己的脸,忙不迭为他解惑,“就是你刚从噬灵游魂界出来时,它就开始施展的那场风雪,不过当时你只是唤醒了它本身的初级力量,还没达到控制它的地步。现在风雪停止,就是因为你并没有给予它指令,一旦你给予它指令,像刚才那样的风雪立刻就会开始,当然,刚才它刚离开噬灵游魂界,还有里面残存的灵魂力量支持它召唤那种规模的风雪,以后你要用它召唤风雪,就要消耗你自己的灵魂力量了。”

“不错……”宁柘微微点头,但立刻失望起来,“老师,这没什么特别的吧?对强者来说一点儿风雪算什么?”除了在同样的天气里掩盖自己的足迹……

“没什么特别的?”郁仪在他意识内咆哮,“你这个蠢材!没什么特别的会成为魇之术士的终极武器自带技能?!你难道没注意到刚才那场风雪和普通风雪不一样的地方?!”

宁柘怔了怔:“不一样的地方?”除了特别冷,似乎就是特别冷……他还没说出来,郁仪已经恨铁不成钢的怒吼道:“蠢材!笨蛋!白痴!连纯火之躯都无法抵挡的寒冷!连至热魔兽都瞬间冻结的风雪!你还说没什么特别的?!你还想要什么样的特别?”

第三十九章 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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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

宁柘心中默念,晴朗而明媚的春日天空,瞬间就黯淡下来,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雪花汹涌洒下!仿佛弹指之间,季节就流转到了深冬!

不过,伴随着那如席大雪,宁柘体内的灵魂之力也疯狂的流失着,没多久,宁柘就不得不停止了尝试下去的想法。随他心念,漫天大雪忽然消失得干干净净,若非地上短短时间内已经积累起了一层不薄的雪,宁柘简直以为是幻觉。

“哼,便宜你这小子了!”柔仪复坐到星龙木桩上,冷冷的道。自从她知道宁柘是术士纯血的拥有者后,她看宁柘就百般不顺眼。宁柘淡淡笑了笑,并不和她争吵,一来柔仪与郁仪有旧,算他的前辈都委屈了,以其数千年的寿命,是与宁柘那天知道多少代的先祖临渊同时代;二来,却是因为临渊。虽然临渊得罪柔仪,宁柘没什么感觉,但是郁仪被破碎灵魂封印千年,却是不争的事实,宁柘对这个先祖毫无感情,对郁仪却颇为感激。

后者不仅为他重开术士之门,而且丝毫不介意他是自己仇人之后。光凭这一点,宁柘就绝对愿意相信郁仪。事实上他现在有些怀疑郁仪从前告诉他的,有关黑暗灵魂之力将会逐渐影响心性的事情。

假如真的如此的话,那么为什么黑暗灵魂的郁仪始终没有怨恨临渊的意思,反而光明术冕临渊却对郁仪下如此狠手?

当然,宁柘是不会直接询问郁仪的,毕竟每个人心底都有着属于各自的秘密与伤疤。能不触碰就不触碰。

柔仪见他不答话,十分郁闷,她正要继续损宁柘几句,忽然脸色一怔,似笑非笑道:“小子,有人来了,让我看看郁仪的眼光怎么样吧。”

宁柘瞥了她一眼,淡然笑道:“好。”他面上淡然,心中却是微微惊讶,只因他还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但是柔仪却已经发现了。这倒不是他认为柔仪实力不及他,而是因为柔仪并非术士,在探察这方面,拥有灵魂操控之力的术士本应最出色才对。

即使宁柘是术魅,这柔仪的实力高出他不少,但是在探察上,他却不该落后太多。

就在柔仪说出那句话后不久,宁柘才感觉到了两股极为强悍的气息的飞速靠近!

这两人来的极快,而且从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气息的释放看来,对方完全没有隐蔽自己的打算,也许是为了能够将西纳山脉中的魔兽惊走以免耽误行程。宁柘微微皱了皱眉,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主人,我可以为您拖住其中一个。但是另外一个,就要靠您自己了。”

是碧纹金角蟒,看来,他也已经察觉了敌人的靠近。略一沉吟,宁柘忽然道:“只是拖住?如果把他们引入惊云谷,是不是更有把握?”

冰崖将头从宁柘袖子里探出来,道:“如果主人想借地利的话,不妨考虑一下至寒湖。”

宁柘正要点头,不远处的柔仪却皱起眉:“蠢材!郁仪到底收了个什么徒弟?你有黑暗雏形之杖,还需要特意进惊云谷去找地利?黑暗所到之处,就是最适合你的战场!”

宁柘一怔,硬生生将到嘴边的问题吞回去,改在意识内询问郁仪:“老师,她说的是什么?”

“哼,我还以为你又要冲过去给我丢脸了!”郁仪没好气的说,“她说你蠢,你还真蠢!黑暗雏形之杖!什么叫做黑暗雏形?!暴风雪只是它的附带技能,好好感受一下它的本质吧!”说着,兜帽下的夺光术尊精魄无声的闪烁了一下,一道纯黑的光芒,飞快的自精魄中激射而出!落进黑暗雏形之杖的髑髅眼中!

髑髅眼中深紫色的光芒轰然明亮!一瞬间,深紫的火焰状的能量迅速将整个髑髅包围!

宁柘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天色黯了下来。

不错,明显的黯淡。

而且,这种黯淡显然不是天色将黑或乌云压城的那种黯然。而是……光线,稀薄了!

以黑暗雏形之杖为中心,直径百米之内,光线仿佛春天的冰雪一般,缓慢而坚定的消失着!

“夺光领域!”宁柘回想起郁仪说过的话,失态的抓紧了黑暗雏形之杖,脱口而出!

郁仪在他意识内得意一笑,他似乎已经完全从潜入至寒湖底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傻小子,这算什么夺光领域?要是黑暗雏形之杖就能拥有夺光领域,那你还要为它升级干什么?你记好了,这是黑暗雏形之杖的本体技能——光之沼泽!想要让它进化到领域,早着呢!”

“光之沼泽?”宁柘眯起眼睛,兜帽下不动声色的划过一道寒光,“意思是……光线在这个范围内,像陷入沼泽一样,逐渐沉沦下去么?”他能感觉到,来者差不多就要出现在视线能及之处了。

郁仪笑道:“可以这么说吧,光之沼泽最大的好处就是无视对手的具体实力,也就是说,无论对手多么强大,它都能起到应有的牵制作用!”顿了顿,郁仪感慨道,“黑暗之杖,之所以被称为魇之术士的神器,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它对于黑暗灵魂之力以外的所有能量克制得非常厉害,即使是黑暗属性的魔法师,都会因为属性纯度的缘故受到它的压制!第二个,却是因为,它所有的本体技能,全部都无视对手的强大!也就是说,它的附带技能,比如暴风雪,也许还有可能被抵抗,但是它的本体技能,比如这个光之沼泽,却是无法抵抗、属于必受伤害的!”

“主人,他们来了。”冰崖的声音打断郁仪的解释,宁柘微微抬头,意识一动,光之沼泽随即收敛。郁仪之所以发动光之沼泽,也是为了教授他。眼下敌人还没到,这光之沼泽,宁柘却是打算作为奇兵用的。

毕竟,现在云域追杀他的原因,是因为他身负术士纯血的缘故。而他另外一个身份——魇之术士,招仇引敌之处,却恐怕更在术士纯血之上!像伊洛宫主人那样既对术士纯血没兴趣,又强烈需要魇之术士帮助的人,可只有白伤一个。

冰崖从宁柘袖中悄悄游出,它一落到尚未融化的雪地上,立刻就不见了踪迹。碧纹金角蟒在雪中的隐藏能力,果然不凡。宁柘看了眼北方,两道灰色的人影,仿佛离弦之箭一样,正飞快的赶来!

“嗖嗖!”两道人影差不多同时停止,只不过一人落在宁柘身前,另一人,却停在他身后!这两名灰袍老者,显然都是术魄强者,只因,他们一停下,各自身后都出现了银白色的虚幻灵魂体,那是他们的永属灵魂。

虽然宁柘逃入西纳山脉中时只是术牧,现在也不过是术魅,但是,这两名老者,却存了猛狮搏兔之念,竟然一出现就释放出永属灵魂,务必要将他迅速制住带走!只因为,悄悄潜入西纳山脉的,可不止他们这两人!

“寂灭宗拿人,闲人莫管闲事。”站在宁柘身后的老者,蓦然冷冷吐出几个字,同时,凌厉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了眼柔仪,显然,见到他们前来却依旧悠闲端坐在那里的柔仪,让这老者心生忌惮,他虽然看出对方并非术士,又是单身一人,估计不大像是来争夺术士纯血的。

毕竟,如果柔仪也为术士纯血而来,她怎么可能坐在那里拖时间?应该立刻将宁柘带走,走得越远越放心才对。

不过这老者依旧警告了一句,并且直接将宗门抬了出来。因为目前的情况,寂灭宗虽然捷足先登,优势却并不明显。单这老者所知,徐云两家的强者,也悄悄潜入了西纳山脉,而且,很有可能就跟在他们身后!为了拦住赶往此处的白伤,寂灭宗已经调动了两名术魄以及一名术师强者前去阻拦,而让两名术魄来带走宁柘。

若是这种情况下,还失手的话。寂灭宗虽然是隐世的宗门,门规却一点都不含糊!

因此,这老者虽然觉得柔仪的态度十分诡异,却仍旧先报家门,以便让对方心生忌惮,从而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拖延片刻,让其他人赶到,那就麻烦了。毕竟术士纯血的诱惑实在太大,觊觎者可以说是层出不穷。即使平时有所顾忌的势力,在这样的诱惑面前,也会疯狂起来!

“我很闲,不过我不会多管的。”柔仪不动声色一笑,但是目光中却多了一分冷意,事实上由于临渊的缘故,她对宁柘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再加上宁柘新晋术魅,又刚刚拿到黑暗雏形之杖,她正要看看后者的实战能力,当然不可能为他出手。

但是这老者狂傲的态度,却让她大为不悦。其实柔仪并非人类,她与郁仪生前相识,而郁仪陨落已经四千多年,即使是术冕,活这么久也有点不可能。柔仪,和敌忾一样,同为十二阶颠峰魔兽!她也是云域两大颠峰魔兽之一!魔兽的寿命,自然大大超过人类。

同样,魔兽的狂傲,也近乎一种本能。在魔兽中,一切以实力排行,实力高者,在面对实力低者时,有着绝对的控制与统驭权。柔仪在这西纳山脉四千多年,早就养成了居高临下的态度,虽然西纳山脉真正的拥有者是白伤。但是白伤对她也是十分忌惮的。

若非担心出言教训这寂灭宗的老者,会让这两人动手时分心来提防自己,从而降低了宁柘的压力,柔仪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干掉他们!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对她说话!这固然是寂灭宗虽然是隐世宗门,却一向骄傲外,也是因为,柔仪的实力高出他们太多,十二阶颠峰魔兽,相当于术尊强者,对于术魄来说,委实太高了些。因此,这两名老者只能隐约感觉到她不好惹,却压根没看出来,她竟然拥有术尊级别的实力!

柔仪冷眼看着这两名老者施放出各自的永属灵魂,刹那间,巨大的灵魂威压弥漫而出,一前一后,疯狂的压向了中间的宁柘!她一面盼望宁柘吃点苦头,一面却暗自盘算着:一会要怎么收拾这两个胆敢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家伙?剥离他们的灵魂和白伤换点东西?直接让大地裂开活埋他们?将他们丢进至寒湖中冻结?

不管柔仪是人还是魔兽,她终究是女性,只要是女性,一旦记起仇来……

第四十章 镜影术

“嗡!”平静的空间中,蓦然传出一声低微的轻响,灵魂之力的碰撞,让空间也产生了些许的扭曲。

随即,夹击宁柘的两名寂灭宗老者,却都露出了一丝惊异之色!以两名术魄对一名新晋术魅,又是在召唤出永属灵魂的情况下,本应是一个照面就能解决战斗。这也是这两人第一时间释放出永属灵魂的缘故。

一般来说,高阶术士在与低阶术士交手时,很少会释放出自己的永属灵魂。因为高阶永属灵魂的灵魂之光,是低阶术士所无法承受的!

何况宁柘只是术魅,甚至离能够凝聚出永属灵魂的术魂还差着整整两阶!术士的两阶可不是普通的两阶。两阶之差,意味着两次生死玄关的突破!之所以术士能够超脱于魔法师乃至于天生武主之上,成为大陆仰望的存在,就是因为术士晋阶时的九死一生,让术士们在这一次次生死的磨砺中,飞快的领悟!

因此,两名术魄同时释放永属灵魂并施加了灵魂威压,宁柘本该灵魂重创伤、并且立刻被术魄的灵魂压制住。问题是,这两名术魄施压到现在,宁柘却依旧握着那柄洁白的魔杖,微微垂首立在那里,虽然他动都没动,但是这两名术魄却能感觉到,对方的灵魂并未受到任何损伤!

这……怎么可能?

就在两名术魄露出骇然之色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其中一人身后缓缓响起:“光之沼泽,冰崖,动手!”随着这个声音,百米之内的光线仿佛受到了大地的牵引,开始持续的沦落下去!百米内,空间迅速黯淡下来。

与此同时,另一名术魄足下的白雪,忽然有了生命一样漫卷而上。那术魄全副身心都放在突然出现在自己同伴身后的宁柘身上,压根没注意到这片突兀的雪地中还有其他生物的存在。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双腿一凉,一股冰冷的气息已经飞快的攀缘而上!

翠绿的花纹骤然浮现,原本细小如指的碧纹金角蟒,眨眼间恢复了原形,长达二十余米的身躯立刻将这名术魄卷没!

另一边,那名术魄在宁柘出声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失声道:“镜影术?”这是一个欺诈性的术法,也是晋阶到术魅才能使用的阶层术法。所谓阶层术法,也称之为特别术法,它和魔兽的天赋技能差不多,不需要术士提前学习或了解,而是随着进入特定的阶层自然而然就可以使用。

正如光明术尊能够开辟光明天梯、黑暗术尊可以使用夺光领域一样,术魅,能够使用镜影术,也就是在短时间内,完全复制一个自己出来,这个自己,将拥有和本体完全一致的气息。但是,对于这个复制品进行的一切攻击,都将落空。因为镜影术复制出来的只是一个幻影而已。

其实以这两名老者的修为,在攻击时只要略略分神注意一下,就可以发现他们围住的宁柘,只是一个幻影。这倒不是他们太小看宁柘,而是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到,宁柘居然是魇之术士!

魇之术士在晋阶时风险远比光明术士要高得多,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有所补偿。这补偿就是,从术魅开始,所有的阶层术法,魇之术士都要压光明术士一头。譬如开启夺光领域的黑暗术尊可以轻易干掉开启光明天梯的光明术尊。因此,黑暗术魅使用的镜影术,比起光明术魅来,要多出一个优势——瞬间隐藏。

所谓瞬间隐藏,就是在镜影术发动的瞬间,同时将术魅的本体隐藏,这里的隐藏不仅仅是指身形,还包括气息。这个优势,一下子让黑暗术魅的镜影术,大大超过了光明术魅的镜影术!

因为分辨镜影术制造出来的幻影,除了注意面前的人是否是幻影外,另外一个常用的办法就是灵魂之力探察,灵魂力量的探察一般都是一个范围,而由于镜影术存在的时间极为短暂,因此,施展镜影术后,本尊是不可能离远的。在这种情况下,对手往往不需要去注意分辨幻影真假,因为灵魂探察可以直接锁定本体。

然而黑暗术魅加持了瞬间隐藏的优势后,却让这个镜影术效果大大增强了。因为即使别人注意到了镜影术制造出来的幻影,那一瞬间失去本尊的踪迹,也足够本尊逃离一段距离或者发动一次暗袭了。

其实当年的魇之术士们,使用镜影术往往不是为了迷惑敌人,而是为了这一刹那的瞬间隐藏。

随着那名术魄的失声,两人包抄的“宁柘”发出清脆的咔嚓声,随即一阵微风拂过,那与本尊一般无二的人体,便碎成齑粉,片刻间便被风吹得一点不剩。而这个时候,真正的宁柘已经悄无声息的靠到了他身后,那足以让术魂强者灵魂摇动的术魄永属灵魂,仿佛根本照耀不进他的灵魂。

宁柘低声快速吟唱着咒语,深紫色的灵魂之力不断跳跃在黑暗雏形魔杖的顶端——髑髅空洞的眼眶中,深紫色的火焰仿佛即将凝聚成实质。

“好大胆的小子!”这时候,惊呼的术魄已经反应过来,他不怒反笑,永属灵魂翩然化形,变成一根银白色的绳索,仿佛灵蛇般向宁柘捆来!

“虽然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法宝,让你居然可以直面高阶术士的灵魂之光!不过,一个小小的术魅,就想从我等手中逃脱?做梦!”那名术魄暴喝一声,永属灵魂捆缚的同时,本体灵魂威压倾泻而出,直接压向近在咫尺的宁柘!

“老师!”宁柘心底快速的呼唤了一声,郁仪的力量熟练的注入他体内,与他本源的灵魂之海直接沟连,一瞬间,宁柘的速度快到了极限!硬生生在那股灵魂威压当头压下的时候,消失在原地!

“暴,风雪!”随着这三个字喝出,髑髅眼中紫光一闪,光之沼泽的范围内,骤然黑暗下来,暴虐的风与雪,几乎同时降临了这片百米的空间!

呼、呼……狂风呼啸着吹过,两名术魄都本能的让灵魂之力将自己全身包裹起来,饶是如此,他们也感到一丝透骨之寒,仿佛从这突兀降下的雪花中无孔不入的钻营着。相比宁柘需要借助郁仪的力量才能从术魄强者手中逃生,拥有不下人类智慧的八阶碧纹金角蟒却很轻松的缠住了另一名术尊。

原因无他,光之沼泽让那名光明术魄实力大打折扣,十成实力居然只能发挥出七八成,再加上碧纹金角蟒狡诈的性格,何况它的目的只是纠缠住他,不让他去和另一名术魄联手,自然一点都不惊慌。

其实黑暗之杖虽然堪称魇之术士之神器,只是雏形的黑暗魔杖还不至于如此强悍。关键是魇之术士消失在大陆已经足足四千多年了!这四千多年来,大陆遍地都是光明术士,因而术士早已不存在所谓的属性。面前这两名老者虽然年纪颇大,却连百岁都未到,自然不可能知道四千多年前被抹杀的那段历史。

所以他们并不清楚,当他们周围百米内光线逐渐消失时,这片接近领域的光之沼泽,已经不知不觉削弱了他们一成有余的实力!当然,如果这两名术魄从前听说过光之沼泽或了解光之沼泽的话,在有所提防的情况下,光之沼泽的效果倒不至于那么大。毕竟,这只是初具雏形的黑暗之杖,距离神器境界还遥远的很。

可惜魇之术士消失的太久了,大陆关于这群追逐黑暗的术士的记录以及了解差不多是一片的空白。因此,这两名光明术魄,大大的吃了这个亏!事实上,魇之术士一脉的术法与秘法,无不体现出极致的诡诈!宁柘虽然还不能将这些术法熟练的搭配运用起来,然而面前这两名术魄,却是对于魇之术士丝毫不了解的人。因此,在面对不了解的术法时,他们既无相应的防备之心,又无相应的应对措施。自然大大的失误。

等他们明白过来,均已经深陷光之沼泽中,而宁柘借助郁仪之力飘身远去,还不忘挥杖留下一场激烈的暴风雪,与光之沼泽叠加阻止两人的追击!

“冰崖,走!”

随着宁柘的轻喝,与其中一名术魄正在交手的碧纹金角蟒巨大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得意,它巨大的身躯优雅的一退,退入风雪中后,碧纹金角蟒的天赋显露无疑——每一片雪花与每一缕寒风,都仿佛是它的化身,顷刻之间,它便飘然离开光之沼泽,追着宁柘去了!

“嘁,好没意思,还是要靠郁仪才能脱身!实在太弱了。”似乎看了一场戏的柔仪失望的摇了摇头,望着北方喃喃道,“恩,跑去找白伤了,这么多强者进了西纳山脉,他该头痛了!既然那小家伙有白伤保护,他身边的郁仪暂时应该没问题,我先休息去吧。”随着她的自言自语,柔仪的身躯也逐渐虚幻起来,就在她即将融入虚空时,忽然身影一晃,掠至光之沼泽中!

此刻,两名术魄堪堪追出光之沼泽,却惊愕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忽然一僵,这僵硬来的突然,仿佛一瞬间被冻结的样子。随即,急速奔跑的两人,居然无法自控的摔了出去!

等他们勉强爬起,却见眼前一袭绿裳如碧水,柔仪皱着眉看着他们:“差点忘记和你们算帐了!刚才和我说话很不客气是吧?”她双手一翻,各拈一根细长如丝的冰针,是她随手凝结而来。玉手轻抬,柔仪笑靥如花的将冰针插进那两人头顶,无视两人惊恐至极的神色,“想来想去,还是先将你们做成傀儡玩一段时间再说,走吧,这封魂御舍秘法,还是你们的祖师、临渊那老家伙当年换给我的!”

第四十一章 影貘

西纳山脉的深处,遥遥传出一声咆哮,随着这声咆哮,整座山脉的魔兽都被惊动了,此起彼伏的呼应连绵不绝。

“糟糕,那老家伙发怒了,难道术士纯血已经被人夺走?”正全速赶往惊云谷方向的一行人中,有人惊怒交加道。

“镇定!”这行人里的首领却只是皱了皱眉,速度依旧不减,“术士纯血对白伤没用,大概进入西纳山脉的人太多了,把他惹火,才会召集魔兽警戒。毕竟西纳山脉一向是他的领地!”刚才那声咆哮,正是白伤号令整个山脉的魔兽进入备战,阻拦一切擅入者。

魔兽群中的等级十分分明,譬如当时敌忾闯进欣嫩学院时,绝望谷口那两头等级不低的魔兽,不惧怕能够举手之间杀掉它们的冠噩强者,却遥遥听见敌忾的吼声便逃入洞穴,再不敢出来。正是它们先天血脉中就流传着魔兽之间的法则,无条件的服从强于自己的魔兽。

“领地?还不是三大上族让给他的?”刚才说话的人有些不满的说,“真不知道这头孽畜是怎么想的,没有灵魂的他拿了术士纯血有什么用?!”

“你给我闭嘴!”首领毫不客气的叱道,“孽畜?你再说一遍试试!不想被整个云域的魔兽追杀,就给我放聪明点!师父再三叮嘱不要太得罪他,你倒是给我试试!”

差不多的情况发生在西纳山脉的各个角落,凡是听见那声咆哮的人,皆一面果断的向咆哮声集中,一面,心中却七上八下着——白伤已经下令召集所有附近的高阶魔兽,按照伊洛宫明显袒护那术士纯血的做法来看,难道那术士纯血已然不保?因此白伤才会如此愤怒?

这些人想到这里,都顾不得掩饰行藏与实力,纷纷将自己的速度加大到了极限!

不过,这时候的白伤却是一脸喜色。

因为他刚刚料理完寂灭宗那阻拦他的三名老者,宁柘便出现在他视线中,而且看情况虽然有些狼狈,却依旧完好无损。更让他欣喜的是,后者手中那支似骨非骨、似玉非玉的魔杖,杖身散发的冰冷气息,与他记忆中四千年前的魇之术士如出一辙!这并非灵魂之力,没有灵魂的魔兽是无法感觉到灵魂之力的,即使到了第十二阶,如敌忾、白伤、柔仪这三大颠峰魔兽,也只能感觉到术魂以上的灵魂之力,但是,却依旧无法分别灵魂力量的属性。

黑暗雏形之杖,所散发的,是最为本源的黑暗力量。这黑暗力量,白伤却是能够感觉的到。因此,白伤才会如此惊喜,虽然在宁柘进入噬灵游魂界时,他就已经确认了后者的身份。然而,宁柘居然能够得到黑暗雏形之杖,却让他极为意外了。

毕竟,那根兽骨要成为黑暗雏形之杖,绝非宁柘自身所能办到!没有颠峰魔兽柔仪的帮助,他是不可能唤醒黑暗雏形并与之融合的。原本白伤打算将这个作为宁柘为他炼制出光明精魄后的酬谢。毕竟宁柘一旦证明了自己魇之术士的身份后,就不是宁柘有求于他,而是他有求于宁柘了。

“影儿!保护好他!”见宁柘已飞奔到自己面前,白伤不假思索的将自己的贴身影卫派过去,沉声道,“我去亲自指挥魔兽们拖住擅自入山的人,你保护他回伊洛宫,先躲进秘室!记住,如果有人找到伊洛宫,他们把整座宫殿拆了,也不用你多管,只要保护好他就行!”

“跟我来。”

宁柘刚刚喘过一口气,反手接过跟在身后、已经变小了的冰崖,便听见一个低沉的喝声在耳边响起,随即,白伤向他点了点头,整个人向着最近的一座高峰攀缘而去!

在他动的同时,他的影子,却是一跃而起,化作一个年约三十许的黑衣男子,他头也不回的招了招手,飞快的奔向伊洛宫的方向!

“咦,影貘?”夺光术尊精魄内传来一声讶然,宁柘瞥了眼自己身前的黑衣男子:“老师,他也是魔兽?”

郁仪微笑道:“不错,居然还是一头九阶影貘,看来你至少回伊洛宫这一路上,是不会有麻烦了。”

宁柘奇道:“为什么?”

郁仪含笑道:“因为这影貘其他本事平平,但是隐匿行迹,却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何况白伤亲自去为你们引开追兵……唉,可惜没时间带走那纯火之躯。”

宁柘沉吟道:“老师,您为什么要我留桑初一命?倘若他留下来,必定会泄露我的秘密与行踪!”若仅仅是术士纯血也就罢了,但是结合一下宁柘要进入惊云谷,并且得到碧纹金角蟒为仆从魔兽,这说明什么?说明冰崖看守失败!而它所看守的东西,惟独魇之术士能得到,就算桑初不知道魇之术士吧,只要他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用不了多久,知道的人就会赶上门了……

虽然不知道郁仪为什么那么肯定隔了四千多年,大陆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几代没听说过魇术士,但是追杀者依旧层出不穷。不过,宁柘相信前者不会骗他的。毕竟郁仪最大的心愿似乎就是让魇之术士的黑暗之光重归大陆,如果暴露魇之术士的身份不会带来更多仇人,他何必要让自己一意藏头露尾?

“唉……你怎么这么笨?”郁仪无奈的叹息一声,“本来想用他为你混乱视线的,白伤虽然不是火系魔兽,但是他身为西纳山脉中的魔兽首领,西纳山脉里的火系魔兽也不少,万一他撑不住云域中一些势力联手施压,还可以把纯火之躯推出去做做挡箭牌……”

“他们能信么……”宁柘抽了抽嘴角,觉得能够统治云域这么多年的势力应该没那么笨。

郁仪教训道:“管他们信不信?关键能拖一时算一时!”

……

惊云谷附近的某座山峰上,白伤盘膝而坐,在他身后地势略低的地方,却恭敬的站了数名男女,个个垂首侍立,似等待着什么。

“嗖!嗖!”随着几声破空之声传来,山峰下飞掠过十几条黑影,盘坐的白伤微微皱了下眉:这术士纯血的吸引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啊……

不过,无论与多少人为敌,他都要保住这好容易才出现的魇之术士,至少,保护到他为自己炼制精魄后!

“白某早就宣布西纳山脉封锁,不知几位何故擅闯进来?难道,当年所订之约,已经不作数了么?既然如此,那白某也乐得欣然出游!”低沉而充满威压的声音,从山峰峰顶缓缓传开,清楚的落入附近所有人的耳中!

第四十二章 拖延

“啧啧,这老家伙,还真会抓住机会倒打一耙!”闻声赶到山峰下的人群中,传出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随声望去,却是一个黑袍老者,只是,与那日山口外的云家长老不同的是,这名老者的黑袍袍角,绣着一枚精致的徽记,显然不是长老会成员。

“慕羽冕下?”赶至此处的人群中有人认出这黑袍老者,有些讶然道,“连最不喜动的慕羽冕下都来了么?这术士纯血的消息,传播还真是够广的。”

“呵呵……”慕羽目光一转,道,“原来是徐兄,听说你们在入山口被云家谢家的丫头拦了下来,想不到赶到这里也这么快!”

听到他话中的讥诮之意,那名徐家长老脸色微微一变,却只得强笑道:“冕下说笑了。”一群强者被两个依仗家世的后辈拦在西纳山口不得擅入一步,这事说到哪里都不光彩。若非当面说出来的是这云域中也排得上号的慕羽冕下,这位徐长老……也不会太计较的,毕竟,白伤就在山顶,这群人搜遍了大半个西纳山脉,却始终没见到那术士纯血的少年。徐家再蛮横,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要找茬的。

“白伤大人。”

山顶,见到陆续上来的云域强者们,白伤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这些最先赶来的强者,都是云域中真正的精锐,即使三大上族在这里,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三大上族彼此平衡,若是其中一家贸然招惹了强敌,导致家族势力受损的话,不可避免会招来另外两族的趁机倾轧。

看来,要从这批人手里保下那名魇之术士,还真不容易啊……

白伤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庆幸对方只要求保护他一年。这样的话,倒还可以与这班人谈一谈。白伤虽然算得上足以睥睨云域的强者,却还没狂妄到敢于站到整个云域的对立面去。这从他掌控西纳山脉可以看出,西纳山脉作为他的领地,是得到三大上族和大部分势力默认的。

不过,白伤在庆幸的同时,一种不满与愤怒也缓缓滋生出来:看来自己这个西纳山脉主人,还真是讽刺啊……云域大部分势力赞同将西纳山脉交给自己处理,是因为从前这里没有他们看重的东西,而并非完全震慑于自己的实力吧?

想到这里,白伤眸色闪了闪,自从他诛杀了百年前来找他报仇的一位术尊后,已经近百年没有亲自和外人交手了。之所以说外人,是因为,西纳山脉中,还有一个柔仪,能够与他一战,但,即使是柔仪,也要略处下风。

看来,自己百年沉寂,外界都快忘记自己的手段与存在了……既然如此,白伤不介意在和谈前先活动活动筋骨,以免对方以为这一年的期限,是他怕了……

“白伤大人!”接二连三登上山顶的人皆恭敬的称呼道,而接受他们敬称的白伤却神色漠然的盘坐于地,眼皮都没抬一下。他身后侍立的几名男女,全部眼神不善的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强者们。

小半个时辰后,山峰之顶已经挤满了术魂以上的强者。也就是说,现在这里实力最弱的,也是术魂……

若是宁柘知晓这个局面的话,估计会瞠目结舌很久……要知道,冠噩城作为术都,恐怕都没有这许多术魂以上的强者。术都,那可是集中了整个大陆术士精锐的存在!虽然看起来似乎云域、混乱乐园,都与这术都关系不大,但是,三大帝国加上术领,这个范围已经很广阔了。

面对这许多强者有意无意带来的威压,白伤身后那几名男女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他们虽然桀骜,但是同时面对如此巨大的灵魂压迫,也不得不郑重以对。

在等待的时间里,先到的人中自然有性子急切的开口询问有关术士纯血之事,差不多所有人都在劝说白伤交出术士纯血的拥有者,毕竟术士纯血只对术士有用,对于白伤,却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连他弟子都不是术士!

因此,大家都认为,白伤扣留术士纯血,是想作为筹码交换一些他想要的东西。

所以那几个先开口的人在滔滔不绝半晌,却得不到白伤半点反应后,也有些明白过来了。这群人彼此对望一眼后,选择了闭嘴。事实上他们心里不是没有恼怒,但是一来现在根本不是恼怒的时候;二来,他们也要思忖思忖,自己手里有什么东西,是能够让白伤动心的。

毕竟白伤是云域中的顶尖强者之一,若他真的打算要用术士纯血来作交换,想什么都不出就从他手里要走那名少年……嘿嘿,还真有点不可能。

何况,对于术士来说,再没有什么能比术士纯血更珍贵的东西了,所以众人都做好了让白伤狮子大开口一次的打算。这里面,一些自身实力强、背后却没多少背景的人不免暗暗皱眉,因为若是白伤要以术士纯血作交换,那么云域三大上族无疑是最有可能得到那术士纯血的。统治云域数千年的三大上族,底蕴岂是其他势力所能比拟的?他们能拿出交换的东西,当然不是小门小户所能比。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眼看附近已经没有飞速赶来的强者。白伤目光一转,终于缓缓站了起来!

见他如此,峰顶的众人都是心下暗凛,也更加肯定了白伤要等人齐之后,再提出要求,好让众人彼此竞争的猜测——若是他们知道,白伤压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交出术士纯血,他之所以之前一言不发,完全是要为影貘掩护宁柘返回伊洛宫秘室拖延时间,估计脸色会十分精彩。

“诸位,我若未记错的话,千年前,你们的祖辈、以及你们中间少数尚且在世的人,曾与白某立约,白某此生不出西纳山脉,而这西纳山脉,也将自成一国,为白某所有。”白伤起身后,冷冷环视一圈,劈头便是问罪,“看来,当初与白某立约的人大部分已经陨落,这约定,也已经作废了,是不是?”

“呵呵,白伤大人误会了。”见众人或多或少露出尴尬之色,一名青衣中年人越众而出,此人面目和善,身上的灵魂波动亦颇为不弱,他向白伤欠了欠身,含笑道,“这次擅闯西纳山脉,确实是我等莽撞,但……这术士纯血对于我们术士来说,好比那聚灵之境之于大人您,还请大人体谅我等的处境……当然,我等事后,必然会给予大人满意的补偿!”

听见“聚灵之境”四个字,白伤的双眉微微皱了皱,至于那青衣人刻意强调的“满意”二字,他却选择性忽视了。白伤多看了这青衣人一眼,淡淡道:“你是谁?”

“晚辈谢云林。”那青衣人一拱手,不卑不亢的道。单看外貌,其实白伤恐怕还比他年轻几岁,然而这谢云林显然知晓白伤的真正身份,因此自称晚辈。

白伤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哦,谢家的人?”见对方点头称是,他不急不慢的颔首,心中暗暗将这谢云林痛骂不已——原本他打算先抓住这些人擅闯西纳山脉之事,大肆问罪,能纠缠多久就纠缠多久,毕竟,他需要为影貘争取时间,影貘的隐匿行迹确实堪称大陆无双,问题那头影貘才九阶修为,若是遇见术师以上强者,很容易被撞破,到时候就不妙了——影貘擅长的是逃跑与潜行,可不是战斗。至于宁柘,虽然白伤知道,绝迹数千年出现的第一位魇之术士,又能顶着整个云域的追杀半年不死,还能找到自己求救,这个小术牧、哦,是术魅了,身上必定有些底牌,但是以他才术魅的实力,底牌再强也不可能挡得住术师强者!

到时候自己期待数千年的光明精魄……

谁知道,这谢云林压根就不给自己机会,自己才说了几句,他就立刻将话题拖回术士纯血上。白伤心中实在恼火,他斜睨着这谢云林,正转动脑筋怎么罗嗦下去,忽然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随即,眼神闪了闪,眸子深处露出一丝玩味。

“白伤大人,那术士纯血对您、以及您膝下的传人都无用处,对于我们术士来说,却是无上珍宝,不知大人……”谢云林话才说到一半,白伤却蓦然打断了他的话:“术士纯血?你们这么多人破坏千年约定跑进来,就为了这个荒谬的传言?”

“这……”谢云林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峰顶的强者们也都露出古怪之色:他们当然不可能相信白伤的话,毕竟,宁柘当时根本就是上天无路遁地无门,除了向西纳山脉这术士死地突围外,不可能有其他方向可以脱离这些人的追踪。

然而他们想了半天白伤会如果抓住这次机会狮子大开口,却万万没料到,白伤根本就没开口的意思——他压根不承认!

像白伤这个级别的强者,往往情愿杀人灭口,也不愿意说谎。毕竟,强者有强者的尊严。因此峰顶的强者们一时面面相觑,却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反驳。一来,虽然所有人都断定宁柘必定进了西纳山脉,既然他进了西纳山脉,那么就不可能脱得出白伤的手掌心,问题是所有人都没有证据,因为没人亲眼看见宁柘进了西纳山脉并与白伤接触;二来,这里大部分人对白伤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对于这盘踞在西纳山脉数千年的强者的性情为人,他们可以说是茫然无知,不清楚这位强者究竟有没有说谎的前科。而那少数从前见过他的人,此刻却都选择了静观其变——白伤极为善变,而且喜怒无常。千年前与他打过交道的这般人对他这两点可谓是记忆深刻,自然不想在这眼节骨上多事。

“大人说笑了,我们已经封锁了那身负术士纯血的少年所有进退之路,惟独南面的西纳山脉……大人也知道,西纳山脉在云域一直有术士死地之称,想来那少年不清楚,因此撞了进来,反倒是我们都料错了。”谢云林硬着头皮道,他有预感,白伤既然开口就是不承认,估计双方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很久、很久……

果然,白伤双眼一翻,冷然道:“你说西纳山脉在云域有什么之称?”

谢云林有点张口结舌,暗暗后悔一时口快将术士死地的说法说了出来,不过眼下他也只有如实道:“术士死地。”他倒不是担心白伤当面或过后找他算帐,而是隐约发现白伤刻意胡搅蛮缠,恐怕是在拖延时间。虽然不知道他拖延时间的目的,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嘿,术士死地,既然西纳山脉有这个别称,你们跑过来问我要一名身负术士纯血的术士?”白伤冷冷道,“你们找错人和地方了,你们该去断望崖下找,也许那里面有具还算新鲜的尸体是你们要找的人——或者已经进了某头低阶魔兽的肚子!”

断望崖,便是从前擅入西纳山脉被屠杀的那些术士的埋骨所在。闻听此言,众人脸色都难看起来,不说将信将疑,大家心里都升起一丝不安。虽然这些人大部分不了解白伤的性格,关于他喜欢杀术士的传言却一直深入人心,以至于当初包抄围杀宁柘时,西纳山脉方向根本就没人想到要布置。

若那身负术士纯血的少年遇见伊洛宫中人……

众人心中都是一惊!

事实上知道宁柘“误入”西纳山脉后,大部分人都认为他必死无疑,为此捶胸顿足懊悔不已的大有人在。主要是白伤杀了那么多年的术士,硬生生将西纳山脉杀成了术士死地,连带其他人都不敢擅入半步,让西纳山脉外人差不多绝迹,他实在没理由放过宁柘这种送上门的低阶术士。

何况,最让众人放心若是宁柘落在白伤手中,只要还活着就不会失去术士纯血的缘故——术士纯血对于白伤丝毫没有作用,这一点,似乎正是白伤可以毫不手软杀了他的理由!

众人之所以认为宁柘还活着,而且用了不知道什么办法,请动白伤出面维护他,就是因为白伤在感觉到噬灵游魂界异动后过于激动,下令让谢明如主持封山,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

从伊洛宫的这个异常举动,众人才坚信,宁柘还活着!并且,就在西纳山脉中!

但是现在,下令封山的白伤却亲口否认了这一切。这让众人实在有些难以接受……震惊之余,众人均不约而同想起西纳山口那先后出现的红衣少女云千悦以及墨绿衣裙的少女谢明如——不愧是师徒,这口径与行事风格,好生一致……

第四十三章 失踪

“影叔叔!”跟着影貘跋涉六天后,宁柘与冰崖终于返回了西纳最高峰,不过进入两扇巍峨雄壮的宫门后,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迎面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差不多是扑过来的,云千悦神色惊慌的拉住影儿,“师父呢?师父去哪了?”

影儿皱了皱眉,他是白伤的影卫,而且是名副其实的“影”——影貘天生能够隐藏在影子之中,事实上影卫一词还是由他们而来的。不过在伊洛宫中,他也负责黑衣卫的训练,因此黑衣卫的实际指挥者云千悦也认识他。两人平时关系尚可,但是现在影儿可没心思和云千悦罗嗦。

虽然白伤故意泄露行迹,将大部分潜入山中的术士拖了过去,但是他们这六天行进也是殊为不易。要不是影貘的天赋擅长掩盖行迹,再加上宁柘晋升术魅后多出的镜影术,还有黑暗雏形之杖的两大技能,外加冰崖这个仆从魔兽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他们压根不可能在几乎未耽误行程的情况下毫发无损的到达此处。

何况没有白伤亲自坐镇的伊洛宫,在未将宁柘带进密室前,他是绝对不会放下心的。

“大人有事暂时不能回来,你先让开,我们有要事!”影儿简短的说了一句,甩开云千悦的手就要继续往里走,谁知云千悦却死死不放:“影叔叔!师妹带人去清肃擅自潜入山中的外人,但是三天前忽然失去了踪迹!”

“明如小姐?”影儿顿时站住了脚,愕然道,“她身边不是有很多谢家派来的影卫么?怎么会失去踪迹?”现在对于白伤最重要的人当然是宁柘,但是影儿知道,谢明如对于白伤或者说伊洛宫的重要性绝对不在宁柘之下。原因有两个,第一,谢明如非但是天生武主,而且天赋奇高,一直被白伤视作衣钵传人;第二,要命的就是第二点,谢明如在谢家身份实在太重要了,三大上族不可能为了一个弟子豁出全族,但是谢明如若有什么事,谢家绝对会全族出动!这也是西纳山口谢明如一个人就能将三大上族、包括谢家本族,以及诸多旁观势力挡回去的缘故。

谢家既然将这么个宝贝交给白伤做传人,白伤自然要拼力保全她。别的不说,若谢明如真的出了个三长两短,即使白伤抛下伊洛宫不要,一个人远走高飞,估计谢家也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关键是,谢家,绝对有这个实力。

因此影儿虽然急着将宁柘带入密室,却还是不得不按捺性子问了句。

云千悦脸色难看道:“那些影卫……三天前被发现在距离此处数百里的空地上,发现时都已经失去了知觉。据他们说,师妹被一个褐袍男子困住了一天一夜,等他们赶到后,那褐袍男子当众带着师妹消失了!”

“消失?!”影儿愣了愣,忽然脸色一变,“走,进了密室再说!”

之前白伤叮嘱影儿时,宁柘也听到了。原本以为伊洛宫的密室应该在一个七拐八弯的地方,外面再有一大堆的结界与阵法加持,最后藏得深之又深的小地方——然而全不是那么回事。

伊洛宫的密室十分光明正大的位于整座宫殿的中心位置,建在一座小小的湖上。湖水清澈如水晶,不然单调的是水里什么都没有。远远看去,那座“密室”,事实上就是一座精致漂亮的湖心亭。

从湖边并无路途通往湖心亭中,影儿带着宁柘与心急火燎说个没完的云千悦赶到湖边,他二话不说割破自己的手腕,影貘淡白色的血液一滴入湖中,面前景物立刻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清澈如水晶的湖水瞬间凝结成水晶,真正的水晶,纯净、璀璨而坚固。

宁柘带着一丝赞叹走过这片神奇的水晶湖面,待他进入湖心亭,却与霜轮进入苏清望的马车一样,被震撼了。

这座湖心亭,绝对是加持了极为高深的空间魔法。

外观不过是能容纳数人观赏风景的亭子,里面却足足有外观十个那么大。其中桌椅榻几,一应俱全。而且,湖心亭仿佛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这个空间中,外面的天光根本照不进来。用于照明的,是顶端一盏巨灯。

那座巨大的顶灯造型简单,三条铁链悬着一只直径约丈许的铜盆。盆中不知道燃烧着什么样的燃料,火焰静谧得接近凝固状态,火光却明亮如昼。

“行了,千悦小姐,你可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了!”等跨进这座湖心亭,影儿才算松了口气,示意两人一起坐下,面色凝重的问。

云千悦刚才路上已经一路说过来,只不过那时候影儿一心一意提防着可能暗中跟来的强者,压根没注意。现在再说时已经带了一丝哭腔:“十天前我们将聚集到西纳山口的人都打发走后,师妹担心他们过后会化整为零潜入西纳山脉,所以带了影卫与繁弱弓前去狙击。而我则留在宫中策应,本来一切正常,但是三天前我和师妹的联系忽然断了,影叔叔您知道,师妹也是我的表妹,我们身上各有一只镯子。”她将一只手腕伸出来,那是一只做工颇为精致的金镯,上面嵌着一块绯色的玉石,“这是我的姑姑、也就是表妹的生母在我们拜师时分别给我们的,这上面的玉石叫做子母石,相隔千里之内,都会有所感应。我比表妹大,所以给我的这块是母石,就在三天前,我怎么也感应不到师妹腕上那块子石!”

“三天前?”影儿沉吟,三天前他正带着宁柘不顾一切的往回赶,一路提心吊胆,没想到白伤最重视的弟子却先出事了,“然后呢?”

“然后我让周总管管理宫中事务,自己带着一队黑衣卫前往师妹那枚子石最后出现的地方。”云千悦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就在此去正东数百里之处,一片空地上,没有太明显的交手痕迹,师妹身边的影卫却躺了一地!”

“什么?!”影儿失声惊呼,不怪他惊讶,谢明如的身份,能够作她影卫的,绝对都是优中选优,不夸张的说,若是这次潜入西纳山脉的术士们目标是她,白伤压根就懒得出面。那些影卫就算不能和这么多强者抗衡,掩护她逃走还是很有把握的。现在居然现场没有太明显的交手痕迹,而影卫却先躺了一片!

“你师妹有其他仇家么?”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宁柘突兀的插了句,其实他根本不想多事,不过看影貘的反应,似乎白伤的这个小徒弟很受重视,若是被哪个强者抓了去要交换自己,那可就惨了。所以他不得不多了解一下。

云千悦回答之前却先瞪了他一眼,显然认为自己师妹兼表妹之所以会失踪,都是因为宁柘的出现带来的。“我师妹自幼被送到伊洛宫,基本上没见过几个外人,能有什么仇家?”云千悦脸色阴沉的道,“不过,谢家内部……”

“谢家内部没这么大胆子!”影儿蓦然冷冷接口,“那个人还没死,谢家谁敢动她?”

云千悦犹豫了下,也同意了他这个说法:“没错,他们虽然不喜欢明如,但应该没胆子动她,再说如果是谢家的人,那些影卫应该认识那个褐袍男子!”

“那褐袍男子,能不能看出什么来路?”

“什么来路都看不出……”云千悦苦笑,“只能确定他不是术士!”

“不是术士?!”影儿与宁柘异口同声道,两人彼此对望一眼,“不是术士怎么会出现在西纳山脉?!”那日西纳山口虽然觊觎术士纯血的势力在术士之外也带了许多武士、魔法师之类的助威,问题是自从被明着拒在西纳山脉外后,偷偷潜入西纳山脉的,可都是清一色的术士!

原因有两个,一是山脉不比平原,在这里能够使用灵魂探察与灵魂锁定的术士,比起没有灵魂操控能力的武士、魔法师不知道要有用多少;第二却是因为,西纳山脉可是有主人的,正如白伤在六日旅程外的山顶质问众人一样,由于这个云域顶尖强者之一喜好残杀术士并夺取灵魂,千余年前云域曾经下大力气想干掉他,谁知最后却被他耗了个两败俱伤,最后只有和谈。谈判的结果就是,西纳山脉作为白伤的领地,任何人进了西纳山脉一律按他说的来。前提是他从此不许再出西纳山脉一步。

事实上当时白伤已经处于下风,虽然他依仗自己的单体实力让三大上族忌惮不已,却终究无法与这三个家族的底蕴相比,才不得不接受这个变相软禁的协议。

正因为有白伤的存在,也知道这位西纳山脉的主人绝非善茬,因此各势力潜入西纳山脉时也形成了一个默契,只让术士进去,免得人员过多,彻底激怒白伤。别看伊洛宫中数得上号的强者不多,白伤一声令下,绵延十万里的西纳山脉中所有魔兽都会立刻被动员起来。这绝不是儿戏——当初白伤就干过驱使云域的魔兽冲击各大势力宗门的事,虽然这些人对术士纯血势在必得,能不招惹白伤没人愿意招惹他,能少惹怒他也就少惹怒他一点。

“最诡异的地方就在这里!”云千悦抿了抿唇,无可奈何的说,“据那些影卫说,在师妹进入山脉没多久,就让他们分散出去分头拦截潜入的外人,可是三四天前,他们与师妹的联系就忽然断绝了,因此他们聚集到师妹最后消失的地方寻找……结果发现了空间屏障的痕迹,不过那空间屏障极其强悍,那里面有位术师都没能及时破开,最后还是对方主动撤去的!”

“术师都没能破开……”宁柘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湖心亭,话说如此明显如此看着不靠谱的“密室”,真能撑到白伤回来救急?

影儿却没工夫理会他的心思,冷然问:“然后就看见那什么褐袍男子?”

云千悦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不错,据说那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容貌俊美,他撤开空间屏障后,有两名影卫第一时间靠近明如,当时明如毫发无损。接着,明如下令让他们杀了那褐袍男子——就在这时,那男子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却忽然带着明如一起消失了!”

“消失……”影儿目中神色变幻,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脸上肌肉明显的抽动了一下,“不是术士,没有灵魂波动……还有什么线索么?”

见云千悦为难的摇头,影儿却叹了口气,缓缓道:“我想,那褐袍男子的来历,我能猜到几分,他应该是……”

他话音未落,宁柘却淡淡吐出一句话,让云千悦与影儿都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第四十四章 空间天赋魔兽

“能幻化成人形的空间天赋魔兽。”宁柘兜帽下的嘴角无声勾起,见两人都愣愣的看着自己,他又加了一句,“如果方便的话,不如将那些影卫叫来问问,但我认为应该不会有其他可能。”

“问不到了。”云千悦却苦笑,“刚才有件事我忘记说了,就在那些影卫返回伊洛宫没多久,西纳山口就来了探望师妹的人,他们都跟出去搜寻了!”

宁柘奇道:“哦,谁来了?”

影儿脸色却难看了几分,他似乎知道来者是谁,因此并未询问这个问题,反而斜睨一眼宁柘:“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兜帽下的嘴角再一次勾了勾,宁柘微带讥嘲道,“从你们的对话里可以推断出,这位明如小姐应该是一位天生武主,因为白伤大人的弟子,肯定不会是魔法师与术士!而武士的话……呵呵,我想他应该没什么兴趣教。”

“明如小姐既然敢带人进入山脉中截杀外来之人,想必对自己的身手颇有信心……而且我想能够拥有一群影卫的人,身边法宝必定不少,能用空间屏障将她不知不觉困住,这可不是一般的空间魔法师所能做到的,就算是尊阶空间系魔法师,恐怕明如小姐身上也会带着一些防护的东西。据我所知,能够让所有影卫都瞬间失去联系、并屏蔽掉子母石感应,又无视明如小姐身上的防护之物的空间魔法,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魔兽的天赋魔法!”兜帽下宁柘的眼神明灭不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何况当着拥有术师强者在内的影卫,带着明如小姐消失……除了天赋魔法,我实在想不到什么空间魔法能让术师强者眼睁睁看着要保护的人就此消失!”

影儿微微颔首:“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样,没错,只有天赋魔法才有这种可能。问题是这头空间天赋魔兽是从哪来的?千悦小姐,最近云域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常?这绝不是云域内魔兽敢做的事!”整个缥缈云域中,虽然也不乏空间天赋的魔兽,却绝对没有一头魔兽胆敢掳走白伤的得意弟子!

白伤,正是当初宁柘初入云域时,郁仪告诉他,让敌忾忌惮而不敢入云域一步的两头颠峰魔兽之一!他的实力比柔仪尚且稍强,因此早就是整个云域魔兽的统治者,这才是云域中的势力畏惧他的缘故。若是单独一个术尊实力的强者,早就被三大上族干掉了,岂会让他在杀了那么多术士后还要霸占云域最庞大的山脉?

所以云域内的魔兽,比谢明如实力强的多的是,敢对她不利的,那还真找不出来!

云千悦想了想,道:“十几天前,据说云域与绝望谷交界的结界出现了一些异常,有许多魔兽闯了进来,不过都被噬精魔树林干掉了……”

“绝望谷?”影儿脸色顿时一变,“我若没记错的话,绝望谷附近,正有一头颠峰空间魔兽!”

他话音方落,便发觉坐在身旁的白衣术士兜帽下划过一道寒光!影儿一怔,不动声色道:“不过应该不是那一位,虽然这段时间大人不见得有心思顾到那里,不过西纳山脉的另一位大人不会不注意的。那一位绝不敢踏入云域一步的!”

宁柘默然不语,他当然知道影儿所说的西纳山脉另一位大人就是柔仪。不过影儿大概还不知道,假如敌忾真的是在白伤分心的这段时间悄悄潜入云域的话,那么柔仪同样也不会注意到。因为白伤之所以分心主要还是因为他的缘故,同样,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一直守在惊云谷外的柔仪,这段时间肯定也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要知道柔仪与郁仪关系十分密切,她可比需要魇之术士帮忙的白伤对宁柘关注得多了!

不过,宁柘还是觉得那褐袍男子应该不是敌忾。这三头颠峰魔兽之间天知道有着什么样的过节,让白伤与柔仪联手限制敌忾进入云域。虽然敌忾因为自己夺走织乌额环的缘故对自己起了杀心。问题是如果他亲自杀了自己的决心当真那么强烈的话,也不至于让自己在云域呆了三年还不见动静——如果术士纯血这件事不是他搞出来的话。

再说就算敌忾杀宁柘之心极之坚定,那他九死一生潜入云域、然后万里迢迢赶至西纳山脉,却为何先找上了谢明如?宁柘暗暗摇头,从刚才影儿与云千悦的对话,他已经很清楚谢明如的身份之重要,就算敌忾从前与谢家有什么仇恨,也不可能单独为难一个少女。

影儿与云千悦商议半晌,都觉得十分失望。前者叹了口气,道:“既然他们已经去找了,那我们也只能派黑衣卫在这附近找一找,毕竟大人还没回来,为了……喏,接下来的敌人天知道会有多少。”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抬起下巴指了指宁柘,云千悦双手托腮,低声道:“影叔叔,虽然那些人已经去找了,但是我们……”

“他们找不到我们还找什么?”影儿哑然失笑,“我们难道能做的比他们更好还是更强?”

宁柘嘴角微微牵扯了一下,对于影儿与云千悦打哑谜似的“他们”提起一丝兴趣,在他看来白伤虽然不是多么狂妄桀骜之辈,但是魔兽的天性大抵都是不羁的,能够让影儿这种跟随白伤多年的家伙如此推崇,看来这里的“他们”来头不小啊!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谢家的人。

“但是人是在西纳山脉失踪的。”云千悦却另有想法,“影叔叔,我急着找老师,是有一个想法,既然是在西纳山脉中失踪,就算那头空间魔兽拥有空间穿梭之类的技能,西纳山脉纵横十万里,并且师妹失踪的地方离这里只有数百里,即使空间穿梭也不可能一下子脱离西纳山脉的范围……所以,我想如果老师在的话,可以召集附近的魔兽帮忙注意或寻找。”

说完,她盼望的看着影儿。后者却哂笑了一下,立刻摇头:“千悦小姐,你大约还不知道,为了掩护我带这个术士回来,大人已经将所有七阶以上魔兽全部召集了。另外,你对空间天赋魔兽太不了解了,这个天赋的魔兽其他本事没有,隐匿手段比我们影貘也低不到哪去!”

“那怎么办?”云千悦大为沮丧,喃喃道,“那褐袍男子不会对如如——”

“除非他不知道明如小姐的身份。”影儿对这点倒很有信心,“否则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有勇气招惹上谢家的,尤其是现在的谢家。”

……

同一时刻,虹之大陆的中心,术都冠噩。

高耸入云的白塔之底,通往地下五层的入口处,九大长老面面相觑:“冕下怎么还没出来?”

太御进入白塔之下,已经过去近十天,却依旧没有重回第十二层白塔的意思。这在从前的镇都冕下是很少出现的事情,毕竟镇都冕下差不多所有的时间都会待在最高处。这不仅仅是一种象征,更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因此当太御打破这种习惯时,九位长老都觉得十分奇怪。

然而他们也只是议论几句便各自散去,因为这地下的五层白塔,是术都禁地,只有历代镇都冕下才有资格进入。

即使九大长老,在术都倾颓这种惊天大事时,也不得入内!

所以他们也不得而知太御冕下究竟在这里面做什么?难道是修炼?不过论到修炼最佳场所,理应是白塔第十二层才对,术士最强大之处在乎灵魂之力,灵魂之力的修炼与巩固大多都是采用冥思,而白塔当初的修建与设计,以后其后加持的种种秘法,无不对冥思大有益处。这座术都白塔之所以吸引了来自各处的术士们,就是因为它从第一层到第十二层,都对术士修炼有着极佳的辅助效果。

事实上许多强者自愿前来参加术都镇都冕下的选拔,差不多都是为了这一点。当然,关于为什么白塔最高处最能够辅助术士修炼,也许整个大陆只有屈指可数的人能够回答这一点。其原因只有一句话:现在大陆的术士,都是光明属性。

地下第五层,黑暗浓稠,寂静如死,太御缓缓合上最后一卷书籍,眼中神色复杂莫名。在她的斜前方,盘坐的灰色背影仿佛从来都未曾动过,却在她合上书卷的同时缓缓道:“你明白了么?”

“有些。”太御沉吟片刻,谨慎的说,这段时间其实她除了看书什么都没做。

之所以她一直在这里看而不是拿到她平日所呆的第十二层去看,完全是因为这灰袍人不允许的缘故。据说有些秘密注定要被掩埋,因而不可能带到地上的世界。

原本太御并未将之放在心上,但是等她看到灰袍人给她的书卷与记载后,她深深的明白了这一点。的确,有些东西,还是让它沉沦下去的好。

“这些原本该由上一任镇都冕下在你继任时就指引你知晓的。”灰袍人的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但他去世去的太快,而且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次下来找我,事实上这些你早就该知道了。”

虽然灰袍人没有明确的说,但是太御的脸色依旧难看起来,不过灰袍人的话还没完:“至于你十几年前弄巧成拙的那些事……你自己想想怎么善后吧!”他漠然道,“我既在地下,也只管地下的事,地面上的事情,你是镇都冕下,你做主就行。”

目送着太御远去,灰袍人的身形忽然佝偻了许多,他喃喃道:“下次再来时,带一盏能亮的久一些的灯……”他声音极轻,也不知道已经走远的太御能否听见,而太御带下来的那盏灯,早已熄灭了。

第四十五章 名剑哀月

白伤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四名绿袍人。

这四人身高体型差不多是一个模子里刻过来的,若非他们面上的面具迥异,委实难以分辨。这时距离影貘带宁柘离开已经四天,倘若不出意外的话,距离伊洛宫已经只剩下两日行程。等到宁柘进了宫殿中央的湖心亭,白伤才敢从这里脱身。

山峰上的强者已经去了一小半,不过这些人却并非白伤所杀。让这一小半强者陨落的,正是面前这四名绿袍人。现在剩下的其他强者,包括三大上族,皆默不作声。这并不是他们默认了这四名绿袍人出现时说的话,四名绿袍人一现身,便直接提出术士纯血归他们,那睥睨云域的气势连三大上族都为之诧异。

这些强者冒着得罪白伤、撕毁千年之约的协议潜入西纳山脉,无非就是为了术士纯血,岂会就此罢休?不过当最先上前问罪的一部分人被四名绿袍人以雷霆手段绞杀、连灵魂都灭绝后,其余人都认出了他们的来路,同时尽皆沉默下去——这沉默并非退让,却是将这个难题推到了白伤面前,为此徐谢两家的年轻一代的愤怒都被同来的长辈严厉压制了下去。

白伤为了给宁柘一行拖延时间,这四天来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总而言之,他坚决不承认术士纯血的存在,同时,紧紧抓住千年之约大肆问罪,甚至将整座山脉七阶以上魔兽全部召集到了山脚下,以作好万一谈判破裂,强者们四散而去时作为阻拦之用。事实上白伤为了拖延这批人,已经给山脚下的魔兽下达了不惜一切代价拖住众人的命令,如果这批人真的一路杀出去,固然速度会被拖累,但是白伤的麾下也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所以这四天白伤和他的魔兽部队都未出手,一直在冷眼旁观这四名绿袍人诛杀异己。对于白伤来说,这四名绿袍人杀的人越多越好,最好这四人招致众怒,他们打成混战,到时候白伤以逸待劳,轻松解决眼前这一批人,在保护宁柘这一件艰巨的事情上把握就更大了……

然而云域的这些强者也都不是傻子,他们早从白伤的胡搅蛮缠之中揣测出了白伤意图拖延,若非碍着后者实力强大,山下又被魔兽们围得水泄不通,早就抓住白伤逼问或派人冲出去看看了。虽然高阶术士不把山下那些魔兽放在眼里,要命的却是数量实在太多了。

因此,他们很快就向绿袍人表示了旁观的态度,却将原本旁观的白伤推到台前。按照白伤的意思是绝对不愿意交出术士纯血的,至于这四名绿袍人却是非要得到不可。何况两者的实力都十分可怕,既然如此,不妨让他们先打一场,无论哪方实力被削弱,对于旁观者来说都是好事。不得不说,云域中的强者脑子都不错。

白伤虽然不愿意了他们心愿,奈何这四名绿袍人所来便是为了术士纯血,没有人阻拦的话,他们的矛头自然会对准白伤。

“大人,这区区四人,何必烦劳大人亲自出手?海心愿替大人分忧!”白伤身后走出一名幻化成青年模样的男子,恭敬的对白伤欠了欠身,不急不徐的说,随着他迈步,一股极为强横的气势自他身上汹涌而出,仿佛怒涛般绵绵曼延出去!山峰之上的旁观者都暗自警戒,这数名外表看去与常人无二的青年男女,可都是追随了白伤千年的老部下,在他们漫长的岁月里,自然得到不少白伤的帮助和栽培,虽然他们都尚未达到颠峰,却也相去不远。

这海心的原形不知道是什么魔兽,单从这份气势上来讲,就绝对不弱于新晋术师!

谁知,不等白伤说话,那四人中一人已冷冷道:“白伤大人,如果您还是不交出术士纯血的下落的话,请恕我们无礼了,还有,您身边的这几位都不用上来,他们都不行!”此言一出,海心脸色顿时一僵,莫说白伤脸色迅速阴沉下去,连带旁观的众多强者也目露惊色。

云域,何时出了这等狂妄的势力?!

以白伤的身份与实力,即使是掌管了云域数千年的三大上族中身份最尊贵的几个人见到他,也要恭敬的称呼一声“大人”,更别说这么当面赤裸裸的威胁了!

“嘿,一千多年没离开西纳山脉,还真都当我快死了不成……”白伤面沉似水,心中暗恨。这次护下宁柘,他就有了面对今天这种局面的准备,却万万没有料到,云域中居然还有如此强横的后辈!

“海心,你只管上去!”心念电转之下,白伤微微颔首,他手一伸,一柄长剑已经凭空出现,“既然他们都有武器,你若不用,未免让别人说我西纳山脉欺人太甚……这柄哀月,且给你用!”他这番话说得不阴不阳,事实上却是看出那四名绿袍人身手着实不弱,此刻山峰上俱是云域顶尖强者,这区区四人却能迫得众人暂避锋芒,将难题丢到自己面前。白伤虽然恼怒对方狂妄,却更不希望海心一战即败,因此他义正词严拿出了这柄哀月剑。

海心眼中闪过一丝分明的喜色,忙恭敬道:“多谢大人!”他喜孜孜的接过那柄哀月剑,旁观的人群中已经响起了一阵惊异的议论声:

“哀月剑?难道是大陆六大名剑中排名第四的那柄?”

“可不是嘛,这柄剑据说是数千年前的一位武尊所有,消失在大陆已经数千年之久了,想不到却被白伤大人收藏着!”

“哀月!这可是剑灵最有灵性的一柄剑,也是唯一一柄不需要得到剑灵认可就可以使用的剑!看来白伤大人虽然嘴上不屑那四名绿袍人,心里却没打算小觑他们!”

“这四人也不知是何来路,论实力不过术师而已,但是看他们出手却带着连术尊都无法企及的凌厉……”

“铿!”海心轻轻抽出哀月剑,剑才离鞘一寸,无匹的光华已经流泻而出!

那柄剑仿佛活物一般,海心虽然是第一次使用这柄传说中的名剑,却仿佛已经与之认识了许久一样,与其他器灵不同,哀月剑的剑灵完全是主动凑过来与海心的心神合一,引导着他的意念熟悉自己的。其实这正是白伤收藏甚多,却惟独拿出哀月剑给海心的缘故,正如众人议论的那样——这是所有器灵中唯一不需要认可的一柄剑!

这柄剑原本是白伤为自己的长徒云千悦准备的最后一手,毕竟云千悦这么久了都不能得到一件器灵的认可,这让他这个做师父的多少有点没面子。不过哀月虽然不需要认可就能使用,却有一个特殊的地方:不是仁阶以上的武主,压根就没办法驾驭它。

事实上哀月剑之所以不需要剑灵的认可,或者说只要是仁阶以上的武主它就认可,完全是因为这柄剑实在太好战了!所以只要具有驾驭它能力的武主,它统统认可——前提是你必须经常使用它,否则,剑灵便会反噬主人!

当然,实力达到白伤这种程度,自然不畏惧它的反噬。不过白伤也是打算云千悦实在无法得到器灵认可再将哀月传给她,毕竟如此好战的剑,以云千悦的心性得到它之后,恐怕云域中风波没法停了。

“四位是一起上呢,还是一个个来呢?”与哀月剑灵建立完美沟通后信心大增的海心欣然举起长剑,优雅的抖出数朵剑花,遥望那四名绿袍人。

最左面的绿袍人淡然道:“四弟,你去好了,看在白伤大人的面上,留他一命!”

………………

从十二月廿二号开始到现在,快一个月的时间了。说实话不自己写不觉得写文难,这段时间最多一天写了三万两千多字,最少一天因为不舒服一个字没写。这几天每天更新五六千字的样子吧,有多有少。

我写的确实不怎么样,收藏少与推荐少也正常,新人新书,这段时间状态也不怎么对头。不过郁闷的是到现在一个正经评论都没有……

看到别的作者为被骂而郁闷,我觉得我现在的心态是想讨骂……因为每天看到评论那里只有自己更新的信息,看到点击上升,但是始终无人留下看法。这让我觉得其实好像是没人看。

好寂寞好寂寞的感觉。

看到大大的提醒,说30%作品会扑,街在没人看这上面,现在非常理解了。本身写文就是希望得到一种认可。怎么说呢,就好像,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忘记。

因为有人恨你,至少还介意你。但是忘记,那就是完全的无所谓。

同样的,有人留下评论,至少别人看过,并且肯花时间告诉作者,他的感受与想法。谁不希望与自己的读者沟通沟通呢……

不知道何时能被记得……

今天苏州下起好大好大的雪,整整一天,看着外面的飞雪连绵,忽然就怨妇了……

第四十六章 经验

最右面的绿袍人默默点了点头,缓步向海心走了过来。

方才左面的绿袍人那番话已经让白伤两眼冒火,作为出战的海心面色却平静若水。见状,观战的众人露出几丝玩味的神色: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无视敌人的激将而镇定下来,难怪见过他们四人的手段后,海心依旧敢向白伤请战。

毕竟,这里这许多人在,又是西纳山脉的主场,若是海心胜,自然是为白伤长脸,假如海心败落,那……

白伤可不是什么善茬,如果当众被已经几次三番小觑自己的绿袍人再落面子,天知道海心会遭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魔兽内部的管理一向遵循着最原始的法则,这些法则往往是人类世界所无法想象的。

“请。”海心云淡风轻的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对手那绿袍人却在他话音未落之时,一股强大的灵魂威压已经澎湃而出,一瞬间,海心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异样的扭曲!

众所周知,魔兽是没有灵魂的。因此,术士在攻击魔兽时,无法通过直接攻击对方灵魂来获取胜利,只能依仗灵魂之力的强横从实质上进行攻击。也就是说,术士在与人战斗时很容易占便宜,因为他们的对手总要分神来保护自己的灵魂。但是对上魔兽时,其实力却要被削弱许多……

当然,虽然灵魂力量无法攻击到魔兽根本不存在的灵魂,却同样可以影响其心神与意志。

海心口中低啸一声,在那片扭曲空间出现的同时,他整个人忽然消失了!

那绿袍人反应奇快,在海心身影消失的刹那,随着他短暂而迅速的结印,一道柔和清淡的光芒自他体内渗出,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果然,差不多在这道光芒出现的同时,海心的影子诡异的出现在他身后,哀月剑尖利的呼啸着划破长空,狠狠斩在那道光芒之上!

“嗡!”

柔光微弱的颤抖了一下,海心平静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他的本体,正如术士的存在一样,是一种变异魔兽。这变异表现在他同时拥有空间与蛮力上的天赋,刚才的忽然消失,就是空间天赋魔兽的魔法应有,而这一剑,却是凝聚了他蛮力天赋,再加上大陆六大名剑之一的哀月!

这名绿袍人只是术师,而且是四名绿袍术师中最弱的一个,饶是如此,海心这一剑却只是让他的灵魂护甲颤抖了一下而已。原本按照他的打算,就算不能伤了这绿袍人,也要将他的灵魂护甲击溃的!

海心选择突袭的方向是那绿袍人背后,因此,他并没有看见,就在他出现在那绿袍人身后时,绿袍人前方的柔光——也就是他的灵魂之力所形成的灵魂护甲,在那个刹那全部消失,转入了背后的防御。

白伤双目似闭非闭、似睁非睁,仿佛根本不介意这场战斗的结果。事实上在绿袍人身前灵魂之力消失时,他半睁半闭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凌厉。下一刻,沛然的杀机便从这位统御西纳山脉数千年的王者身上散发出来,让距离他最近的、就侍立在他身后的几名高阶魔兽噤若寒蝉。

不过这些高阶魔兽却不知道,白伤的杀机并非对海心而已,而是对于周围的术士……尤其是,几个由于各种机缘活得特别长、从千年前见证西纳之约一直活到现在的老家伙们。虽然有好几个人都看出了绿袍人原本的灵魂护甲是不可能在海心那一击下只是颤抖而已,然而就在海心攻击的刹那,绿袍人却已经预料到了他的攻击方向,从而及时撤消了正面的防御,将双倍的防御注入了背后,才轻松挡着这一剑。但是这些人只是抱着旁观的心态看着,却不知这一幕落在白伤眼里,已经让他心头燃起了熊熊怒火!

原因无他,因为白伤知道为什么海心这一剑无功——自从千年之约而来,西纳山脉这群高阶魔兽作为自己的嫡系部下,同样也被圈禁在这片山脉中,而且有千年之约,主动来送死的术士实在少之又少,仅有的几个又总是被自己亲手干掉……海心已经太久没有和术士交手了,最要命的是,千年前,海心在白伤的带领之下,还能快意纵横云域时,他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实力,白伤让他所面对的术士等级都不高。

所以海心现在的实力虽强,却十分缺乏与术士,尤其是高阶术士交手的经验。即使他心性沉稳,不容易动怒,并且本身无论天赋还是后天在白伤手下得到的调教都是上上之选,实战……最能决定结果的,往往却是经验。

与海心相反的是,这四名绿袍人,却都有着极为丰富的实战经验。而且显然看得出,这经验并非普通的历练所能得来的,白伤思忖的片刻,海心与那绿袍人又过了数招,场面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情况:仿佛两人事先约定好了一样,海心的每一次攻击,都被那绿袍人预料到并刻意防御,往往是海心一剑递到一半,对方的防御却已经准备好了,这时候那一剑才落下。

而那绿袍人的灵魂威压,却一波比一波更强的缠向了海心,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他的心神,动摇着他的意志!

白伤脸色铁青,若非海心是追随他两千多年的下属,又一直在这西纳山脉中为他镇守一方。眼前这情形,还真以为海心是卧底。

见白伤脸色难看,侍立在他身后的一名人类年轻女子模样的魔兽小脸苍白,忧心忡忡的注视着场中的海心,暗暗祈祷……

……

同一时刻,从进入西纳山脉的主山口折一个弯,是一条幽静而绝人迹的小路,路两旁是高达数十米的巨木,茂密的树枝得意洋洋的将小路遮蔽成即使中午也是一片昏暗的通道。这条路通向浩瀚森林深处。

事实上只有没事找事的人才会进去。

浩瀚森林与西纳山脉接壤,这片森林以幽暗茂盛而闻名,同样闻名的是它里面那层出不穷的迷瘴。对,迷瘴,这大概是浩瀚森林独一份的情况。因为所有的密林中出现的瘴雾皆是毒瘴,惟独这里是迷瘴——凡是进入迷瘴范围的,统统都会不由自主的迷失方向。

这种迷瘴的效果好似魔兽的天赋魔法一样,即使是术尊强者,都不能保证长久的处在其中。何况这座森林也没什么好深入的,因为里面的高阶魔兽与药材都十分匮乏——即使是最富有探险精神的探险队,都对它缺乏兴趣。

不过此刻却正有一辆马车狂奔在这条幽暗的小路上。

霜轮听完楼南如数家珍的关于浩瀚森林的介绍,面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如果真的无人进入的话,这条小路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你去问其他人肯定都不知道,因为能够进入浩瀚森林的探险队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楼南懒洋洋的靠在车壁上,斜睨着她涎笑道,“霜霜小美人,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霜轮笑眯眯的看了看他,转头向苏清望已变了一张脸,大眼睛里充满了无辜与期望,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使人不忍拒绝:“清望哥哥,你告诉我吧!”

天狮幻虎幻化成人形后原本就是绝色的存在,霜轮此刻虽然外形只有七八岁模样,天赋给予她的魅惑与完美却依旧存在于骨子里。莫说本来就十分怜香惜玉的苏清望,恐怕是个男人都不忍心拒绝她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可惜今天她撞铁板了。

苏清望看都没看她一眼,薄唇紧抿,墨色的眸子里不时闪过一丝阴霾,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话。霜轮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楼南已嗤笑道:“你还是少惹老大的好,老大平时虽然喜欢漂亮的小姑娘,现在这个时候你就是再长大十岁倒进他怀里他都没工夫理你!”

霜轮红润的樱唇撇了撇,识趣的什么也不说了——原本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在伊洛宫中做客,而霜轮也十分期待有工夫找到按照灵魂默契的感应就在西纳山脉中的宁柘。谁知那日西纳山口,锋芒请黑衣卫去通报没多久,苏清望忽然脸色一变,接着,从伊洛宫方向冲来一群人,身手皆不弱,却个个面露沮丧之色。就在霜轮还在猜测这些人是不是缉捕宁柘失败时,苏清望已独自下车与那群人闪入了密林之中!足足半日之后,他才独自归来,一来就吩咐马车转个弯,直接驶入了与西纳山脉接壤近万里的浩瀚森林。

事实上霜轮不是不想在苏清望离开的那段时间下车去找宁柘,谁知苏清望不知道怎么想的,原本一直想打发霜轮走路的他在下车前居然特意当面叮嘱楼南看好霜轮,不许她离开,直到现在。霜轮无法忘记他返回马车时看向自己那一刹那的目光——冷若冰霜。

这在气质温和儒雅一如苏卷在生的苏清望身上还是第一次出现,也让霜轮看见了这个自称大陆第二探险队队长冷酷的一面。那一刹那霜轮丝毫不怀疑,假如自己有任何逃遁的意思,苏清望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干掉自己!

虽然,她到现在都在苦思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为了宁柘的话,根据霜轮的感应,宁柘绝对不在浩瀚森林。虽然她没有接受宁柘的抚养,从而让两人间的灵魂默契十分淡泊,无法精确定位各自的位置,但是这点感应范围还是有的。

除了宁柘,那就是敌忾。霜轮也知道敌忾不能进入云域,但是如果那样的话,为何要带着她进入这连探险队都懒得来的浩瀚森林深处?

霜轮眼神飘忽不定,蓦然想起刚才楼南的话——现在这个时候……

难道,是苏清望要找的人发生了意外?天狮幻虎高绝的智慧让霜轮立刻抓到了重点——谢明如,虽然是车帘外锋芒的一句话,她却立刻记住了这个名字。

谢明如与苏清望……是什么关系?

第四十七章 诱。惑

伊洛宫,湖心亭。

头顶高悬的明灯将使用了空间拓展魔法的亭中照得纤毫毕现,然而静坐在角落中的宁柘周围却有一层似有似无的气息,将光芒坚定的拒于三尺之外。

黑暗雏形之杖侧躺在宁柘的膝头,后者正聚精会神的翻看着从噬灵游魂界中捞出来的那几件空间储藏器。影貘皱着眉坐在距离他最远的一张椅子上,事实上宁柘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正是他这样时常隐匿于阴影中的魔兽最喜爱的。

在人类对于魔兽的几个大分类里,这种魔兽属于极其稀少的黑暗系。然而影貘却只想距离宁柘远远的,因为他的本能告诉他,宁柘周围的黑暗气息之纯粹浓郁,在吸引影貘靠近的同时,隐隐含着巨大的威胁!

影貘,隐匿于阴影暗夜下的魔兽,大陆最精通隐匿及暗杀。这种魔兽的天赋中,有一项就是超越众高阶魔兽的感知能力,这种对于危险的灵敏嗅觉,甚至可以比拟人类中高阶术士的灵魂感知能力。

“这小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就算是魇之术士里的天才,一出生就觉醒术魇,也不可能超过我吧……可是他身上的黑暗气息却实在诡异,好像靠近就会被吞噬一样……”奉白伤之命,影貘在白伤没回来之前,只能乖乖留在这里看守着,将云千悦打发出去主持宫中事务。

此刻,看着宁柘身边萦绕的黑暗灵魂之力,影貘的眼中不知不觉掠过一丝贪婪之色。黑暗灵魂之力……已经消失在大陆四千多年了。正如火系魔兽会本能的靠近纯火之躯一样,黑暗系的魔兽,也会本能的靠近黑暗。

四千多年前,大陆上正是魇之术士与光明术士争锋之时,那时候魔兽界差不多是黑暗魔兽一统天下,就是因为它们纷纷追随当时汹涌出现的魇之术士。在成为后者的仆从或契约魔兽后,魇之术士以黑暗灵魂之力为其滋养,可以在短短时间内连续飞速突破!

譬如影貘,现在大陆的影貘已经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了,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魇之术士被灭绝后,九成的黑暗魔兽也同时随之被诛杀殆尽!其中剩下来的,各自走向两个极端。其中一部分黑暗系魔兽见势不妙,纷纷逃入大陆最为隐秘的洪荒密林,躲避光明术士的追杀。影貘影儿的父母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这些洪荒密林深山里,虽然没有光明术士的镇压,却有其他更为强大的魔兽……何况,在魇之术士纵横大陆时,黑暗系魔兽仗势睥睨魔兽界,招惹过的仇家可不少,当魇之术士尽数陨落后,黑暗系魔兽也成为了魔兽界共同的敌人。

虽然多年追随魇之术士,黑暗系魔兽的实力普遍要远远高于其他系魔兽,却架不住后者的数量,最终这批魔兽没有死在光明术士手里,却大规模的倒在同族脚下。影儿之所以能活在现在,完全是因为他在幼兽时遇见了白伤,当时白伤已经是十二阶魔兽,一时兴起将他收在身边,训练成影卫,他才能平安至今。

另一个方面,最为强大的一些黑暗系魔兽,借助光明术士对魇之术士的镇压,硬生生抵抗住契约的约束,转而反噬后者,夺去后者的黑暗灵魂,炼化为己用。

当然,术士以灵魂强大而闻名,即使反噬成功,能否炼化,也各有各的福分。炼化失败者,一律血肉爆裂而死……成功者,便有望突破!

影貘本身的修为界限就是十阶,影儿现在已经是九阶颠峰,事实上他停留在九阶颠峰已经很久很久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的父母过世太早的缘故。影儿出生没多久,眼睛尚且未睁开时,他的父母就被别的魔兽杀死,就在影儿也即将死于利爪之下时,白伤偶然路过救了他。魔兽的天赋魔法与一些本族秘辛,都是随着血脉流传,即使影儿从未听过自己父母告诉自己影貘的天赋,他年岁达到后也能使用。

至于搏杀的经验,有白伤传授,比起他的父母来自然更佳。惟独一点,就是影貘的修炼方法。在四千多年前,影貘虽然比不上天狮幻虎那样声名赫赫,却也是一个颇有影响的魔兽种族,因为它们隐匿行迹与暗杀的能力即使在四千年后论起来依旧是首屈一指的。

虽然影貘最终修为只能止步于十阶,然而这个种族的强悍之处在于,所有的成年影貘都可以达到十阶!

正如人类的资质高低各不相同一样,魔兽也是如此。譬如说天狮幻虎已经是魔兽中的颠峰血脉,能够达到十二阶颠峰,但那只是代表它们的极限而已。事实上绝大部分是到达不了的。否则,似敌忾、白伤、柔仪这三人……或者说这三头魔兽,也不至于横行大陆,只顾忌彼此了。

拥有颠峰血脉,却只有屈指可数的魔兽才能达到颠峰。

而影貘一族,却是个例外。它们虽然只能止步于十阶,却是所有的族兽都可以达到十阶!因此,影貘一族在四千多年前那段强者纷涌的时代,依旧拥有不低的地位。可惜,魔兽终究还是斗不过人类的智慧,为了壮大本族,也是魔兽追求力量的本性,它们集体投靠了以飞速崛起的魇之术士,当魇之术士陨落后,它们也为自己的抉择付出了代价。

影儿不敢肯定自己现在是大陆唯一的影貘,但有一点,影貘一族的独特的修炼方法……他恐怕再也得不到了!影貘成年是五百年,当他成年后,却只有七阶的实力,这还是白伤在培养他时花费了不赀的丹药。在此后的三千多年中,白伤也试图寻找其他幸存的成年影貘,或者凭借白伤自身的实力摸索影貘一族独特的修炼之法。

可惜,这些尝试统统都是白费工夫。

早在四千多年前,影貘一族的独特修炼方法就为整个魔兽界所觊觎,为了防止外传,因此这门修炼方法是根本没有任何记录的。由于影貘本身的群居性与族内的团结,小影貘只要出生,就会在整个种族的庇护与教导下成长,因此也不需要秘籍教材之类。所以即使四千年前影貘一族几乎族灭,这门独特的心法却依旧没有被任何人或魔兽得到。

所以距离影儿成年已经三千多年过去了,任凭白伤苦心栽培,他却只能保持在九阶颠峰,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那一层屏障,抵达他的先祖都能达到的十阶。

对于影貘来说,十阶,意味着一个质的飞跃!

因为影貘最强大的天赋技能,只有到了十阶才能使用!十阶影貘,才能够资格称得上大陆第一隐匿与暗杀高手,当之无愧的——阴影主宰!

影貘的十阶天赋技能,就叫做阴影主宰。到这个境界的影貘,能够化身为真正的阴影,只要有影子的地方,就能避开任何人的察觉潜入其中,并且气息内敛,即使是术尊强者也无法察觉。除非达到术冕!

此外,十阶影貘还能够拥有接近不死之身的能力,即使被轰杀成渣,任何一块血肉若是落进阴影中,即刻可以融入阴影逃遁或隐匿!过后只需寻到黑暗与阴影中疗伤,痊愈只是早晚之事!

当初光明术士族灭影貘一族时,足足派遣了上百光明术尊,将影貘一族的聚居之处以上百条光明天梯、联合成一片光明天界!拥有阴影之处的影貘是不可能死的,但是光明天界形成后,只有光明,没有阴影,让影貘的实力无可用之处,最后只得眼睁睁的被族灭!只有极少数与魇之术士签订了契约的影貘,跟随主人躲过了一劫。但是当它们的主人也被袭杀后,这些影貘也被击杀或被契约反噬……更少的影貘,由于偶然的情况不在家族聚居处,才能抓住机会躲入远离人类世界的地方。

没有影貘一族独特的修炼方法,自己说什么也达到不了十阶……唯一的希望,就是仿照那些黑暗系的强大的魔兽,吞噬一名魇之术士的灵魂!

角落里,黑暗雏形之杖顶端的髑髅双目中深紫色的火焰吞吐不定,宁柘缓缓打开一条腰带状的空间储藏器,很随意的倒了出来,他的灵魂已经探察过,这里面没多少东西。虽然这间湖心亭里还有一头影貘在,不过宁柘不认为对方会对自己有什么动作,白伤对于光明精魄的需求已经达到了极其渴望的地步,作为大陆现在唯一的魇之术士,至少在光明精魄出世前,白伤是不可能对自己不利的,否则,也不会亲自出面去拖住潜入西纳山脉的强者们也要让影貘带自己躲入这间密室了。

何况,宁柘知道白伤的底细——寿元近万年的颠峰魔兽,什么收藏没有?岂会觊觎这几个空间储藏器里的东西?要知道即使是术冕,寿命也不过两千五百年而已。

“咦?这是什么?”

一大堆东西叮叮当当落在宁柘面前的地面上,宁柘一眼却看见了一块白玉牌。这块白玉牌一出现,就莹然生辉,宁柘的黑暗灵魂之力本能的弥漫在他身侧,将头顶的灯光都排斥开去,这块白玉牌竟丝毫不受黑暗灵魂之力的影响!

宁柘心中一动,随手将之识起,正打算细看时,郁仪的声音忽然在他意识内响起:“小心……”

原本坐在距离宁柘最远的椅子上的影貘,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身影。

第四十八章 白伤

没有声音,尽管绿袍人与海心周围十米内的空间都扭曲到接近破碎的地步,场中却诡异的沉寂。

那绿袍人的三名同伴面容隐在面具之后看不分明,然而看向场中的目光却微微有了变化:这海心,支持的时间也太长了……

尽管海心是高阶魔兽,又有白伤亲赐的哀月名剑,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海心对于如何与术士交手,可以说毫无经验。

因为术士的能力,不是斗气,不是武技,也不是魔法。而是灵魂。

如果是斗气或武技,这是高阶魔兽最不怕的,因为人类的斗气与武技,还是从魔兽身上学来的。这也是人类唯一从魔兽身上学到的增强自己的东西。因为天赋魔法是血脉传承无法学习的。

假如是魔法的话,高阶魔兽,对于任何魔法都有一定的抗性,尤其是本系魔法,可以说能够直接无视。比如说火系魔法师如果攻击火系魔兽,那完全就是找死的存在。

而灵魂却是不同的概念。魔兽没有灵魂,这在它们不需要分心去保护灵魂的同时,也意味着它们永远不能明白这种力量——从未拥有过,又如何理解?

在这绿袍人的灵魂感知面前,海心的每一次攻击都被提前预料,可以说,从一开始,场上就进入了绿袍人的主动。然而,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六个时辰,天色已晚,两人却始终无法分出胜负。

确切的说,倒不是无法分出胜负,下风明显是海心,但是那绿袍人虽然占了上风,却也奈何不得他。海心此战是向白伤请示的,莫说只是下风,就是死,他也只能战死,而绝不可能因为落了下风而认输。因此,场上这胶着的局势,一直持续到现在。

“这头魔兽的本体到底是什么?老四明明占着上风,怎么就是收拾不下来?”绿袍人中的老大,也就是最左面的一人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中间那人也皱起眉:“大哥,我们这次就来了四人,久战无益,不如一齐……”此人话到这里,忽见远处的白伤双目一睁,冷冷扫了他一眼,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闭目。

饶他心性坚定,也被白伤这一眼看得心惊!白伤那看似随意的一眼中,杀意盎然,若是修为略低、心性略差的人,只怕顷刻间灵魂已然受伤——须知,白伤是没有灵魂的,这一眼的威慑,并非灵魂威压,而是单纯的气势,那是一种嗜血、绝杀的气势!这股气势,却硬生生震撼了术师的灵魂!这一刻这名绿袍人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收缩了一下,突然对这千年来都不曾显山露水的西纳山脉主人升起了隐约的畏惧。

没错,是畏惧……

连术尊强者都不曾给予过他们的畏惧感觉,却在白伤身上体会到了。

观战的三名绿袍人彼此对望一眼,再看向场中时,目光都凝重了几分。白伤的强大,似乎远出于他们的预料,而他手下的海心,也出于他们的意料……云域的这些高手,这四人倒没太放在心上,因为最可怕的那几位,已经被别的事情吸引走了。不过,他们面前的白伤,却仿佛很棘手的样子……

还真是难办啊……白伤双目重新闭上,眉宇间却闪过了一丝郁闷之色。没什么与术士交手经验的海心想赢,显然是不可能的,想败,却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白伤原本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原本倒不介意他们继续打下去。

不过,所有人都没发现、只有白伤一人注意到,虽然海心每次攻击与动作前都被对方预料到、而他却不能预料到对方,然而那绿袍人的灵魂攻击,却一直无法对海心造成重伤。至于轻伤……魔兽的恢复能力本来就强于人类,何况海心的本体也是高阶血脉,又是白伤座下,这点轻伤差不多是随伤随愈。

这种情况,其他人就算发现了,也会猜测是海心的本体的缘故。但只有白伤知道这是为什么——哀月之剑。

大陆六大名剑,不是说说而已。这六柄剑,各有所长,都是超越了器灵存在的武器。它们的剑灵,实际上已经拥有了清晰的灵智,比起普通拥有剑灵的剑来,这六柄剑中的剑灵,完全可以视作一个有智慧的生灵。这也是虹之大陆衍生出剑灵的剑千千万万,却惟独这六柄够得上名剑之称的缘故。

六大名剑中,单论攻击,哀月绝不该排第四,而是第二!

之所以它被排在第四,完全是因为它毫无原则。器灵认主,是需要长久的考验与磨合,才会认可对方的。而哀月由于其好攻嗜杀,却是只要修为达到仁阶,便一律承认……因此当初为名剑排行的人们,便刻意压低了它两个名次。

换句话说,这柄剑的剑灵极其好战,而且越战越勇、越战越凌厉,海心此刻,实际上是被剑灵牵引而战!那绿袍人的灵魂攻击之所以对他效果不大,是因为剑灵为他吸收或化解了,因为哀月这种名剑的剑灵已经具有极大的智慧,若是海心败落,它说不得也要还鞘。这对于以好战闻名的哀月来说,它自从落进白伤手里,已经千年未曾出世,压抑了千年的战意,岂肯就此而退?

因此,在连海心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哀月剑灵不顾一切的为他挡下了一切致命的灵魂攻击!这绿袍人虽然是术师,他的灵魂攻击自然不弱,但是哀月剑灵却是名剑中衍生万年的剑灵,甚至已经启蒙出了智慧,为海心支撑这一战,还是没问题的。

“唉,虽然海心成功的拖延了对方,可是哀月却明显不安分起来了,再次镇压它的话,说不定反抗得太激烈,损伤了剑灵……一来太过可惜,二来,这家伙记恨起来,以后可怎么给悦儿或海心他们用?”白伤双目微合,心中好生挣扎,“若这么放任下去,以海心现在的修为,心志很有可能被哀月反过来控制……海心的原形已经够狂暴了,为了西纳山脉的安宁好容易帮他压下去,难道现在要被哀月毁了?这四个绿袍人,真是可恨!”想到这里,白伤又一次睁开眼睛,这次却不是扫一眼了,他毒蛇般阴冷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观战的那三名绿袍人身上,面沉,似水。

“嘿,这老家伙可算被激怒了……”见白伤如此,旁观的云域强者却都松了口气,他们最怕的就是白伤会将术士纯血交给这四人。后者虽然只是四名术师,实战能力却高得离谱,在他们刚出手时,连术尊都无法接下他们四人联手的攻击……当然,云域中人一拥而上,自然没有什么悬念就能解决他们。问题是,这里的人的目标都是术士纯血,而非争斗……

最重要的是,这四名绿袍人进退如一体,而其他人,却各有各的心思……

现在见白伤明显被四人激怒,他们岂有不喜之理?

西纳山脉的主人,可从来不是好惹的……

第四十九章 火之舞蹈

宁柘手一反,玉牌滑入袖中,他的右手飞快的搭上斜靠在自己膝上的黑暗雏形之杖,然而他身后晦暗的阴影里,一条影子飞快的跃起,黑色的匕首无声无息然而速度仿佛闪电一般刺入了他的后心!

影儿一击得手,笑容还没来得及浮现,忽然发现那被自己刺中的“宁柘”发出轻微的“咔嚓”声,随即,蜘蛛网般的裂缝从“宁柘”整个躯体上飞快的散布开来!顷刻间,这具躯体便碎如齑粉,跌倒尘埃!

这是……影儿一怔,影貘对于危险的天生的敏锐察觉,让他在这微怔的情况下,依旧本能的钻入旁边桌子的阴影中,从而躲过了他身后与刚才袭击宁柘一样无迹可循的灵魂穿刺。

“老师,现在怎么办?”影儿原来背对的三尺之处,宁柘的身形突兀的出现,黑暗雏形之杖上的髑髅眼中,深紫色的火焰仿佛格外兴奋一般跳动着,宁柘兜帽下的目光却有些凝重,九阶影貘,还不是现在的他有把握对付的。何况术魅的镜影术他刚刚已经用过一次,才晋入术魅时,这个术法一天最多用两次而已。

宁柘警惕的看着周围或浓或淡的阴影,影貘不愧有个影字,当他化入阴影中时,以宁柘术魅的实力根本看不出来他究竟躲在哪一片暗影之中,酝酿着下一次的必杀!既然看不出来,那只有依靠灵魂感知了,宁柘缓缓闭目,原本只弥漫在他附近的黑暗气息,陡然暴涨!将整座湖心亭淹没!

“哎哎,你干什么?!”就在宁柘全面释放黑暗灵魂之力,搜寻影貘踪迹的同时,夺光术尊精魄中传来郁仪愤怒的吼声,“蠢材!也不看看你的敌人是什么?!影貘!能化身为暗影的黑暗系魔兽!你是嫌他不够强大,消耗自己的黑暗灵魂之力给他进补吗?”

郁仪话音刚落,被黑暗灵魂之力充满而陷入一片昏惑的空间中,九道阴影倏地跳起,恰好形成一个包围圈,封死了宁柘所有的去路,九柄匕首同时递出,没有任何迟疑的刺穿了他的身体!

刚才躯体破碎的情况再次重演,兜帽下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这已经是第二次使用镜影术了,这个术法对灵魂之力惊人的消耗与术法本身的限制都让他无法再次使用。也就是说如果影貘再来一次类似的攻击的话,自己就很难说了。

“小心!”郁仪的提醒与宁柘本能的感知让他下意识的向左移了一步,从而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原本捅向自己心脏的一刺,但是匕首依旧刺穿了他的肌肉,在他胸前拉出一道尺长的伤痕。深紫色的血液汩汩流出,与匕首同时出现的影儿死死的望着那深紫色的血液,眼中是无法掩饰的贪婪!

“这畜生……难道术士纯血对它也有用?”宁柘低低的快速吟唱数句,黑暗灵魂之力立刻将伤口抚平,迅速结出一道深紫色的血疤,虽然暂时止住了血,但是伤势依旧存在,而且剧烈的动作也将重新将伤口拉开。

不过宁柘现在已经没工夫去考虑这点伤了,他现在想的是如何离开这座湖心亭。由于影儿突然的倒戈,现在白伤的信用也在他心中打上一个问号。单单一个影貘,他还能想办法逃走,如果白伤回来,宁柘不认为自己有机会从颠峰魔兽的手里脱身——之前那一次不仅仅是郁仪的力量,更重要的是霜轮拖住了敌忾,否则即使他瞬息逃出千里,颠峰魔兽一样随手擒去。

“它觊觎的是你的黑暗灵魂。”郁仪沉声道,“有点麻烦了,影貘是黑暗系魔兽,你的黑暗灵魂之力对它完全没有属性克制,何况他是九阶魔兽,实力在你之上!近战武技也比你强得多!”

“麻烦的不是它,”宁柘轻轻吐了口气,快速吟唱起拗口的咒语,意识内却与郁仪交流着,“是这座密室,如果在野外,实在不行还能用老师的力量逃走。但是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暴喝,“冰崖!”

果然,尽管这声呵斥将倦缩在他袖中的八阶碧纹金角蟒吓得一哆嗦,后者却依旧缩在他袖子里,压根没有出面护主的意思!

“别指望那小家伙了……”郁仪叹道,“这座密室是颠峰魔兽白伤亲自割裂空间与加持防护的,在这里面除非是得到他允许进来的魔兽,比如这头影貘,其他魔兽进来都会直接受到颠峰魔兽的威压,即使有契约约束,它在这座湖心亭里也会被压制得死死的,根本帮不到你。”

这时,宁柘的咒语已经吟唱完毕,而影貘在刚才的一击再次失败后,又一次遁入了阴影之中!影貘本身就是暗杀高手,即使影儿的正面实力也远在宁柘之上,但是他依旧不愿意与宁柘正面交锋,而是选择等待第三次一击必杀的机会。否则宁柘绝对没可能吟唱完如此长的咒语。

这不是术法,而是魔法——火之舞蹈!

数十丛火焰自虚空中浮现,湖心亭中乍然大亮!原本桌椅家具投射下的阴影刷刷缩小,仅剩几处还有影子的存在!宁柘伸出没有握杖的左手,火焰们温驯的落下,围绕着他的掌心旋转着,仿佛欢快的舞蹈。

“去!”宁柘低喝一声,除了四丛火焰飞起落在他周围四方,让他处在无影的光明中外,其余的火焰纷纷飞向湖心亭的各个角落,照亮每一寸阴影,吞噬着影貘的藏身之处!

“恩,还算聪明。”夺光术尊精魄内传来赞许的声音,郁仪颇为满意宁柘的反应,虽然将影儿逼到正面交手,宁柘依旧会落在下风,但总比再次被他从阴影中出来偷袭的好。毕竟前者已经没有第三次镜影术了。

火之舞蹈忠实而仔细的搜寻了整个湖心亭中的阴影,影貘却丝毫没有踪迹,仿佛他已经不在这座密室中了。

宁柘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他的目光一一掠过这座密室内的陈设,桌、椅、矮榻、几、屏风、书架……火光所到之处,绝无影貘隐匿之理,但是现在这片宽阔的空间中,却分明只有他一人!

还有什么地方被遗漏了?

一定有什么地方没想到!

宁柘维持着火之舞蹈的存在,一团团灼热而明亮的火焰流星般的飞蹿在他周围,蓦然,宁柘眼睛一亮,他飞快的仰起头,兜帽从他发上滑落,露出少年苍白而俊秀的面容,妖鬼般明亮的眸子里,清楚的映出了从头顶巨灯之下那一小寸阴影袭来的惊虹一刺!

“除非你再有一次那样脱身的术法!”影儿眼神中充斥着得手的狂喜与得意,“不过从你召唤火焰找我来看,你应该没办法再施展一次,所以只能逼我出来……让祖先强大的黑暗灵魂,我终于得到一个了!”

黑色的匕首如同惊雷劈落,血光、崩溅!

第五十章 光明之眼

谢谢王蛇、球球的评价票。抱歉,昨天停更了一天,今天好多了,雪也停了。

…………

“你的本体是什么?”

这时候马车外的光线已经降低到深夜一般的幽暗,四名使女模样的傀儡早就将马车四壁的灯点燃,苏清望的脸色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变幻不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莫说霜轮和楼南,就是高寒都正襟危坐,以免忽然招惹了这位老大的暴怒。

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马车行进时有节奏的辘轳声。

苏清望忽然问出这么一句,霜轮毫无防备,差点直接告诉了他。不过,天狮幻虎的智慧之名不是白来的,因此霜轮生生咽下到嘴边的回答,警惕的问:“你想干嘛?”

前者淡淡扫了她一眼,这一眼看得霜轮遍体生寒,说起来她长到现在,还从来没人真正对她下过杀手,此刻苏清望眼中不加掩饰的杀意让她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大部分魔兽都要到九阶才能幻化成人形,而能在四阶时就幻化成人形的,只有两种,天狮幻虎,或九首雪妖狐,你是哪一种?”苏清望的语气十分平静,却带着难以形容的压力。

霜轮不情愿的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抬起自己的左手,只见那只雪白晶莹、毫无瑕疵的玉手,顷刻间变化成一只黄色与白色交缠的毛茸茸的虎爪,弹开在肉垫外的爪子锋利如刀,楼南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们的马车没有加持诸多结界与防御的话,这只爪子单凭锋利度就能轻易的将这辆马车撕成碎片!

“啧……天狮幻虎啊!太少见了!”马车中另外三人,包括苏清望在内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楼南恍然大悟:“难怪你能动用金瞳蛟隼的天赋魔法,本来还以为是金瞳蛟隼和什么低阶魔兽的私生女呢,居然是魔兽中的王者一族、和金瞳蛟隼有远亲的天狮幻虎!”

听了他的话,就算霜轮满脑子想着苏清望什么意思,也不禁抽空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者还在兴奋的喋喋不休:“我就猜嘛,魔兽界最讲究血统,金瞳蛟隼也不像老大的为人,怎么可能随便找头魔兽诞下后代呢?”

“闭嘴!”苏清望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喝道,霜轮濒临爆发的边缘也因这一句而控制住自己,不过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自己强大之后,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楼南!

“既然你是天狮幻虎,那就好多了。”苏清望沉吟了一下,缓缓的说,“一会儿可能需要你的帮助,四阶天狮幻虎的天赋技能你现在能重复使用几次?”

“你是说堪破虚无还是光明之眼?”霜轮微微眯了眯眼睛,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狡诈之色,苏清望怔了怔,奇道:“四阶天狮幻虎居然可以有两个天赋技能?”

霜轮小嘴微嘟:“那当然了,这两个技能中堪破虚无是用来消除幻境的,不过我现在毕竟只有四阶,只能使用初级堪破虚无,要到六阶才能拥有高阶堪破虚无,现在能消除的幻境范围、强弱都有限,先说好了,术师以上布下的幻境我是不会出手的,一个不小心反噬了,你们这里可没人帮我!”虽然是有意为难,但是霜轮想起当初宁柘逃走时自己强用越阶技能引发反噬的痛苦,也不禁打个寒战,现在敌忾不在她身边,要真遇见反噬,她就惨了。

“恩……你再说说你另一个技能。”苏清望若有所思的问,“光明之眼?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技能。”

霜轮撇了撇嘴角:“那是因为这个技能不是所有的天狮幻虎都能接受到传承!”见马车中三人诧异的目光落过来,她得意的扬了扬精致的下颔,“就好像你们人来中有人天赋高有人天赋低一样,也不是所有的天狮幻虎实力、掌握的天赋技能都一样的。事实上四阶的天赋技能有三个呢,我现在处在四阶中级,还只能觉醒两个天赋技能——不过在天狮幻虎一族也算天才了,毕竟越早觉醒多余技能代表潜力越大!”

“我看是因为教导你的金瞳蛟隼花了自己数千年积蓄来培养你才会有这点样子的吧?”三人沉默片刻,楼南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真正的原因,“要不然你这样没事到处乱跑的天狮幻虎,也想比那些在天狮幻虎群居之地苦修的同族厉害?”

“你——!!!”

霜轮两眼喷火,小嘴微微张开,原本细密洁白的皓齿已经变成了上下两排锋利的尖齿,其中四枚獠牙正缓缓的生长出来……

“楼南,需不需要我再说一遍?!”苏清望及时介入,将再次濒临狂暴的霜轮安抚下来,“霜霜,不必理他,说一说光明之眼的技能是什么?”

霜轮狠狠瞪了眼楼南,半晌才含怒道:“威慑!”仿佛为了报复楼南的话,她吐出这两个字,就再也不说了。

然而苏清望的目光却一亮,喃喃道:“威慑……是不是六阶天狮幻虎的‘帝临’差不多的技能?”

霜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想了片刻,不确定的说:“帝临?我现在还感受不到六阶技能。”

“帝临是六阶天狮幻虎的天赋技能,从效果上说是幻术与魅惑魔法的结合。”苏清望解释道,“传说上古时代,魔兽中一直有位兽帝,兽帝对于所有的魔兽都有着天然的威慑,普通魔兽只要感受到哪怕一丝的兽帝气息,就会立刻失去反抗能力。天狮幻虎是魔兽中的王者,似乎与那位兽帝有着些许的关系,因此能够觉醒帝临这个技能……简单的说,这个技能可以召唤出上古兽帝的一丝气息,从而使得天狮幻虎的敌人在一定时间内失去反应,当然,这个时间非常短,差不多就是一瞬。”

霜轮认真思索片刻,微微点头。另外三人都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带楼南看她的目光也异样起来——天狮幻虎,不愧是让大陆为之疯狂的魔兽啊!

“不过光明之眼只能对非光明系魔兽使用,而且效果肯定不及帝临!”霜轮沉吟道,“另外,这两个技能我在短时间内只能各用一次——你发现什么了?”

苏清望面上露出一丝赞许,他最喜欢这样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尤其外形如此美丽:“掳走我妹妹的不是人,应该是空间系魔兽!我担心他到时候撕裂空间逃走,所以麻烦你准备施展光明之眼,一瞬间就足够了。”

“你实力应该很强啊!”霜轮奇怪的抬手敲了敲身下的矮榻,“能弄出这么一驾马车来的术士,这里的空间屏障连我都进不来,还拦不住一头空间系魔兽?那头魔兽又不是敌忾!”敌忾是绝对不会踏入云域的,这点霜轮很清楚。

“如果是别的地方,我当然能拦住。”苏清望面色古怪的说,“不过那头空间魔兽似乎也对这里很熟悉,居然能够找到那个地方……梦蜃之境对灵魂之力的削弱和影响实在太大了,本来我想请你用堪破虚无辅助我抵消梦蜃之境的效果,不过你居然还会光明之眼,那一会那头不知死活的畜生别想逃了!”说到最后一句话,一向温文尔雅的苏清望面沉似水,杀机汹涌。

“梦蜃之境?”霜轮张了张嘴,发现马车不知何时离开了幽暗的密林,奔驰在一片仿佛无垠的草地上,这片草地碧绿如翠,野花处处,天空是纯净如琉璃的色泽,这一切都美好的让人无法相信,恍如梦境。

“我们进来的那条路其实就是梦蜃之境的手笔,你看起来平坦,其实里面不知道多少禁制与陷阱,估计云域上敢踏上那条路的人不会超过十个。”楼南聒噪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要不是有老大这辆马车,别说你,我们都不敢轻易进来,更别提深入这么多路了!”

“你是你!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霜轮小脸一扬,冷嘲热讽道,“你不知道我们天狮幻虎最擅长的就是魅幻之术么?梦蜃之境?似乎我的天赋正好是克制它的吧?”

“呃……”楼南有些尴尬的摸了摸下巴,忽然眼睛一亮,指着霜轮哈哈大笑,“哈哈,霜霜!你真会说大话,你要是真有那么厉害,刚上我们马车时怎么会被老高迷惑住?!”

“闭嘴!”霜轮发出一声低吼,在半空划了一条弧线扑了过去,两只白生生的小手瞬间恢复为原形的利爪,飞快的划过楼南的脸颊,“叫你多嘴!”

“哎,老大……”楼南无奈的用灵魂之力形成一面盾将自己保护起来,一边向苏清望求助,奈何后者眼睛都不抬一下:“现在霜轮比你对我有用,只要她不杀了你,我没什么意见!”

“不会吧?!老大——救命啊!”

空寂万年的浩瀚森林深处,传出一声凄惨的悲呼……

第五十一章 死里逃生

千钧一发之际,宁柘几乎是本能的移动了一下身体——揉身下击的影貘,仿佛一枚弹性极强的弹珠,自宁柘左肩到右腰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后,借着后者受伤而中断了火之舞蹈的照明,迅速躲入了周围重新出现的阴影中。

深紫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宁柘兜帽下的双眉由于疼痛而紧皱,黑暗灵魂之力本能的弥漫出来包裹住伤口,然而依旧有几滴血飞溅出去。一道阴影掠过,影儿的身形重新出现,将那几滴飞溅而出的血液舔入口中,露出陶醉的神色。

妈的……宁柘心中怒火滔天,他暗骂一声,黑暗雏形之杖交左手,右手一晃,杖中剑发出一声低啸,冷冷的看向影儿。

影儿对于宁柘的处境显然很了解,因此他已经没有了偷袭的打算——重伤状态下的术魅,还想凭借武技与他正面交锋?

两道影子几乎同时冲向一起,“叮!”黑色匕首与宁柘的杖中剑相撞,后者发出微弱的呻吟,立刻折成两断,而那柄黑色的匕首顺势划向宁柘的颈部!

就在这个刹那,宁柘忽然做了一件奇怪的事——黑暗灵魂之力全部倾泻而出,几乎是放弃一切防御与感知,仿佛一道深紫欲滴的屏障,凝聚在夺光术尊精魄上,将夺光术尊精魄完全封锁!

光,从九只首尾相连的金乌上,粲然绽放!

巨大的冲击力让宁柘的兜帽顷刻间四分五裂,差不多是一瞬间席卷了整个湖心亭密室!

“啊——!”影貘发出凄厉的惨呼,他踉跄着倒退出几步,黑色匕首在距离宁柘肌肤只有半寸的地方无力落下,未落至地,就在这片忽然出现的灿烂金光中飞快消融至于虚无!与此同时,影貘的身躯如同液体般蠕动着,片刻后,一头纯黑色的貘兽出现在影儿原本的地方。

它身上原来该是油光水滑的皮毛此刻仿佛被火灼烧过一般,到处都是血迹与毛发粘在一起的惨状,小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哀恳。黑暗系魔兽并不惧怕普通的光,然而织乌额环上的九只金乌,却是最纯粹的光明所凝聚——这是当初宁柘第一次来到伊洛宫向白伤求助时,白伤亲口所说。

一直到将杖中剑刺入影貘的躯体,确认它死得不能再死了,宁柘才缓过一口气,缓缓坐倒,两柄魔杖皆从手中滑落。他此刻脸色惨白得毫无人色,连带一直妖艳的嘴唇也苍白如纸。黑暗灵魂之力缓缓从夺光术尊精魄上退下,沿着精魄的边缘,重新融回灵魂之海,九乌也随之退去璀璨的光芒,重归原形。

“不好受吧?”郁仪有些幸灾乐祸的问,正如白伤所言,织乌额环之所以能够被苏卷和宁柘先后戴上,就是因为夺光术尊精魄的黑暗之力与九乌的光明之力正好彼此制衡。宁柘用自己的黑暗灵魂之力遮蔽住夺光术尊精魄,隔绝了它对九乌的压制,光明之力自然喷薄而出。这光明之力正是黑暗系魔兽的客星。

“嗯。”宁柘无暇和他计较,吃力的盘坐好,开始冥思。织乌额环中的光明固然能够重创影貘,对魇之术士的伤害也是巨大的。宁柘此刻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仿佛变成了岩浆,疯狂的流窜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

骨骼、肌肉、经脉……内视的宁柘暗暗心惊,刚才让九乌爆发的短短时间,竟已有不少的光明之力悄悄潜入了他体内,甚至引发了当初光明天梯留存的那丝光明,一边拼命吸收着周围残留的光明之力,一边与他体内自然而然流转的黑暗灵魂之力展开疯狂的争抢!

噗……宁柘连吐十余口血,骇然发现自己吐出的血已非纯粹的深紫,而是有深有浅,就在他震惊之时,郁仪连忙指点:“杖!”

宁柘如梦初醒,一把抓过旁边的黑暗雏形之杖,挣扎半晌,终于发动了黑暗雏形之杖的专属术法——光之沼泽!

空间飞快的黯淡下来,密室的地面仿佛成了虚幻的实质,凡进入宁柘周围的光线,都似乎受到了千斤的累赘,不声不响的沉沦至于地底幽深之处。九乌残留的光明之力终于逐渐淡却,被封入地底深幽。

然而宁柘体内却依然仿佛有上万把尖刀凌迟着一切,黑暗与光明,本源的灵魂之力与九乌侵入的光明之力,疯狂争斗。

“……风雪!”宁柘喃喃念出黑暗雏形之杖的另外一个术法,他此刻已无法使用本身的术法,湖心亭的顶部凭空飘下鹅毛大雪,与此同时,剧烈的风从四壁如经过万水千山之酝酿,咆哮着冲向盘坐的人影。

很快,这座陈设精美的湖心亭密室,为厚达数尺的积雪所掩埋,积雪已深至于宁柘胸前,色泽不定的鲜血不住自他七窍流出,望去十分恐怖。然而宁柘现在已经无暇考虑外界的观感,何况如今密室只有他一个人在。

哦,不对,还有一个,风雪让密室中的温度急剧下降,很快就成了一座冰窟。一条雪白带着翡翠般的碧色花纹的小蛇无声无息滑出宁柘的衣袖,吐着蛇信游至宁柘面前,黑宝石般的眸子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注视着他——和灵魂默契偏心魔兽不同,仆从契约魔兽,当主人死后,他们不死也要重伤,并且将永远无法达到最高阶。

黑暗雏形之杖中仅存的黑暗灵魂之力在将暴雪掩埋了宁柘的头顶后,终于停了下来。如果现在有人进来,必定以为自己是进了一座藏冰的雪洞。大雪将这个空间掩埋得唯一不是白色的就是碧纹金角蟒身上那翡翠般的条纹。冰崖对于这样的环境感到十分满意,这场黑暗灵魂之力召唤来的风雪,暂时将密室中白伤的威压抵消了不少,虽然它依旧没有战力,却不至于如之前那样被压制得不能动弹了。

蓦然,碧纹金角蟒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人性的惊慌——一片平坦的雪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凹洞,是宁柘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黑暗雏形之杖依偎似的靠在他胸前,髑髅眼中的火焰时深时浅,明灭不定。

第五十二章 龙罴

“嗯?”白伤半睁半闭的眼睛猛然一张,眸中精光暴涨,一抹惊惧之色飞快的划过他眼底,“影儿怎么会死?他不是已经进入密室了么?难道居然有人能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闯进去杀了他?那……宁柘……”

想到此处,白伤拖延的心情顿时一变,望向场中还在你来我往没完没了的战斗顿时目露凶光!现在代表白伤出战的,正是海心下场时为他焦急的那人类女子模样的欣云,也是海心的妻子。

早在一天前海心就力竭败落,欣云当时惴惴不安,生怕白伤震怒,谁知白伤意在拖时间,见海心能够支持了近两天才败下阵来,也顾不得计较面子,争取再拖延一会,那样影儿就能够带着宁柘躲入密室了。影儿是他的仆从,与白伤有仆从之间特殊的联系,他自然知道对方有没有进去。

然而欣云生怕海心受罚,因此不等白伤开口,就上前拾起哀月剑,要求再战。那名与海心对敌的绿袍人赢是赢了,却也累得不行,便换了一人出来,据说是他们的三弟。见过那排行第四的绿袍人的身手后,白伤已经不指望欣云能赢了,只要她和海心差不多就行。

事实上这四名绿袍人实力确实只有术师,底牌也有限,然而他们的战斗经验实在太丰富了,绝对是经历过无数次博命厮杀后生存下来的那种。如果是静静修炼上来的强者,即使术尊单对他们都很难赢得轻松。

假如没有被压抑了千年的哀月剑灵倾力襄助,海心早就悲剧了……

“欣云,尽快解决你的对手,哪怕是用你的绝招!”白伤冷漠的声音在欣云耳畔悄然响起,“过后我会弥补你的亏损!”

正在与绿袍人交手的欣云微微一愣,随即掩饰下去——她眼底闪过一丝恐慌,但下一刻却咬了咬牙——魔兽对于实力强大的同族的臣服仿佛是刻在它们血脉里的规则,她无法抗拒白伤的命令,因此,即使明知使用自己的绝招会让自己付出巨大的代价,她也只能照做。

“吼!”

欣云仰天发出了一声咆哮,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原本眉目清秀的人类女子迅速开始着变化,两根巨大的獠牙差不多与锋利的爪子同时代替了原本的人类形态,与此同时,她身上的衣物无声碎成粉末状,观战诸人不由脱口惊呼:“龙罴!”

四名绿袍人眼中都露出骇然之色:“大陆居然还有龙罴的存在?!”

此刻的欣云,高达十米!熊身、龙首、五爪,还有一条与传说中的远古巨龙一模一样的尾巴。正是魔兽中的颠峰血统之一,龙罴!

不过,那为首的绿袍人一失神便反应过来,扬声道:“三弟,不要担心!这不是纯血龙罴!你看她的獠牙!”被他这么一提醒,众人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确实,传说中的龙罴是绝对没有这么一对钢刀般的獠牙的。

欣云的对手被提醒之后也醒悟过来:龙罴就算在颠峰魔兽中,也属于排名靠前的血统。如果欣云真的是纯粹的龙罴的话,云域就不会只有白伤与柔仪两头颠峰魔兽了。何况纯粹的龙罴即使未到十二阶,出于血脉中的骄傲,也不可能臣服于白伤麾下!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的加快了咒语的速度,淡淡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形态环绕在那头巨大的、与传说中的龙罴差不多的魔兽身侧,一个若有若无的囚牢的雏形已隐隐可见。这是这绿袍人最擅长的术法之一,缠蛛术。只要咒语完成,将以他的灵魂之力为支持,形成一个巨大的茧状囚牢,将欣云彻底缠住。

当然,这绿袍人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控制住欣云,毕竟后者可是十阶魔兽,实力尚且在海心之上!但是只要欣云被困住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能腾出手来干掉欣云了。虽然术士都会练习武技,事实上那只是低阶的时候,为了强壮身体与磨砺意志,以免无法承受晋阶时的痛楚。而术魂以后的术士是不可能花太多时间在武技上的——天赋给予他们在灵魂上的控制,武技对他们来说除了强壮身体以外丝毫没有用处,何况术魂以后的晋阶压根不是肉体强壮就可以成功的,更多的,是对于灵魂的领悟。

因此这绿袍人在欣云**的攻势下一时抽不出时间来吟唱咒语,只能凭借武技与之交战。其实之所以以绿袍人丰富的实战经验仍旧让魔兽靠近自己打起了近战,还是因为他心有顾忌。要知道白伤就在旁边看着,他们此来虽然一开始就以雷霆手段将云域中的强者震慑住,却是为了在与白伤的手下交手时无人打扰。这四名绿袍人很清楚,假如白伤真的与他们动手,即使四人都拥有越阶的实力,一齐上也奈何不了白伤。

一来西纳山脉是白伤的地盘,现在整座山脉的魔兽都在盯着;二来,却是因为他们实战经验丰富这个优势在白伤面前根本不够看。作为大陆上活着的时间最长的生物之一,白伤可是经历过四千年前的光明术士与魇之术士之战的,能从那一战里活下来并活到现在,可见他实力与心志之过人。

因此这先后两名绿袍人敢重伤海心与欣云,却绝不敢真的杀了他们,所以才会被后者欺近身。

现在欣云忽然化回原形,这绿袍人震惊之后,当然要抓住欣云变身的机会,迅速施展术法。术士之所以强大,不在于他们能够同时修炼魔法与武技,而在于他们的天赋能力。

“吼……!”完全恢复原形的欣云再次发出了震慑群山的咆哮,此刻,她那清秀可爱的模样早已无影无踪,而缠蛛术也即将完成,淡淡的光芒环绕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件战袍!

就在那绿袍人正要念完最后几句咒语时,一股强大的威压蓦然从缠蛛术中传出!

欣云那两枚獠牙以飞快的迅速消失——一头与传说中一般无二的龙罴,赫然出现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站在白伤身后,休息的刚刚缓过一口气的海心顿时面如土色,喃喃道:“这、这……”他哀求似的看向白伤,后者却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这两人的交流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与欣云交手的绿袍人在龙罴完全形态出现的刹那,便仿佛呆滞一样木立当场,缠蛛术的咒语就此中断,那些环绕在欣云周围的淡光顷刻消失!

“老三!你怎么回事?!”那三名观战的绿袍人中有人失声惊呼,为首的绿袍人一把按住他,骇然道:“不好!是龙罴天威!龙罴天赋技能!老三现在心神被摄制住了!”

“那怎么办?”那名绿袍人急得顿足不已,“大哥,我们一起出手吧?”他话音刚落,便感觉周身一冷,白伤淡淡的扫过他们四人,眼神凌厉如刀。

“先等一等……”为首的绿袍人还算镇定,“这女子绝不可能是纯粹龙罴,估计她能用出这个龙罴天赋技能——咦?”随着他惊疑的声音,他们的三弟如同一截木偶般,扑通一声摔落尘埃!

“老三!”三人齐齐惊呼,扑上前去搀扶,另一边,海心也在同一时刻掠了出去——欣云巨大的身躯晃了晃,随即宛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飞快的缩小起来,不多时,赫然只有数尺高的模样,那两枚獠牙也同时出现在她嘴里。

海心身形如风,一把将奄奄一息的欣云抱回己方,急急对白伤道:“大人,欣云她已经退……”

“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休息下就行了。”白伤淡淡的打断他的话,眯起眼睛看着那边乱成一团的三人围绕着那老三,“我很忙,没功夫陪你们继续下去,你们如果不服的话,不妨三个一起上吧!”说着,白伤身影一晃,已出现在四人两米之处,磅礴的威压从他身上弥漫出来,仿佛惊涛骇浪,顷刻间席卷了整个山顶!

第五十三章 三个条件

“咚……咚……咚……”

这是一处纯白的世界,皑皑大雪将一切覆盖。在雪地的中间,是仅有的一点杂色——一条通体雪白、环绕着翡翠般的碧色花纹的小蛇。此刻,这条小蛇正用剩下的唯一一只滴溜溜的黑眼睛,极为专注的盯着传出异响的地方,那黑宝石般的眼睛里,不时闪过一抹人性化的紧张。

“都已经六天六夜了,主人怎么还没动静?”受到密室之内颠峰魔兽留下印记的威压,冰崖连变回原形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用进来时的袖珍形态出现。它懊恼的在雪地上游了个圈,就在它面前的雪上,突兀的露出一张少年的脸,那张脸与白雪同色,几乎融合一体,双目紧紧闭着。

冰崖虽然无法帮助宁柘疗伤,却能通过主仆契约感受后者的情况并未继续恶化下去。这对它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一旦宁柘有失,灵魂默契的霜轮不会有大碍,但作为宁柘的仆从魔兽,冰崖肯定非死即残。

这六天六夜来,宁柘的心跳在紊乱许久后,终于逐渐恢复到一个相对平稳的阶段——就是缓慢的可怕。

碧纹金角蟒独自守护黑暗雏形之杖千余年,耐性一向非常好,不过这一天一夜等得它却有点心惊胆战起来。

终于,宁柘的睫毛微微动了动。

“主人!”冰崖惊喜交加,飞快的游过去,嘶嘶的吐着蛇信叫道,“主人,您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这是在哪里?

宁柘有些恍惚的睁开眼睛,碧纹金角蟒的独眼中绽放着喜悦的神色,让他终于回想起了事情的经过,他挣扎着推开身上的雪,费力的找出自己的两柄魔杖,将杖中剑收入一个拾来的空间储藏器后,随口问冰崖:“我失去知觉多久了?”

“整整六天六夜!”冰崖叹道,“主人,您吓死我了!”

听了它的话,宁柘顿时愣住,还没等冰崖反应过来,宁柘便仿佛挨了一针一样,一跃而起,一把抓起一头雾水的冰崖:“六天六夜?!快,我们快走,白伤估计快回来了!”

虽然他原来的打算是用自己魇之术士的身份在白伤的庇护下生存一段时间,至少缓一口气。但是自从影儿对他出手后,宁柘就对这头目前唯一能指望的颠峰魔兽不抱任何希望了。这不是他认为连头影貘都弹压不住,可见白伤能力低下,无法保护他,而是因为宁柘现在实在不敢冒任何险。

一旦他死了,那苏卷是肯定没指望重生了。虽然敌忾很强大,问题一头魔兽再强大,它也是魔兽,没有灵魂注定了敌忾不可能帮助得到苏卷。再说,在宁柘看来,要不是敌忾当初不问青红皂白的出手,苏卷根本不可能灵魂破碎!如果让他强大后遇见敌忾,他不介意干掉对方,为哥哥报仇!

“主人是说白伤大人?”冰崖顺从的被他塞进袖子里,疑惑的说,“白伤大人怎会伤害主人呢?主人可是四千多年来第一位魇之术士,白伤大人希望炼制一块光明精魄都快想疯了!只是一头影貘而已,大人不会计较的!”

宁柘习惯性的伸手拉下兜帽——这才发现那日封闭夺光术尊精魄、让织乌额环的光明之力爆发时,兜帽早就被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撕成碎片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长袍,饶他不算多么讲究,见到这身原本雪白的长袍此刻斑斑点点、污浊不堪,也不禁皱了皱眉。

听到冰崖的话,宁柘却挑了挑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况连个九阶影貘都敢不听白伤的话,天知道白伤其他手下怎么想?!”

说罢,他举目四顾,打算立刻离开这里。

……

“三个条件!”霜轮笑眯眯的伸出三根玉石般的手指,在苏清望面前摇了摇,此刻她的表情让苏清望怀疑她是不是另一种能够在四阶前就幻化成人形的魔兽——九首雪妖狐!

“说来听听!”苏清望不动声色的道,现在他们正站在一块赤色的土地上,仿佛一座孤岛,周围皆是汹涌澎湃的岩浆,热浪滚滚,仿佛末世景象。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都是幻象,这片叫做梦蜃之境中所产生的幻象。

问题是这里的幻象不同于普通幻象——一般而言,幻象虽然能够迷惑人的心志,却是不伤人的。但是刚才楼南不小心被飞溅的岩浆溅到手背上,立刻跳脚,要不是苏清望立刻以灵魂之力为他疗伤,估计他现在还在呼痛不已。

然而,同样飞溅的岩浆落在苏清望身上,却丝毫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连他身上的一袭白袍,依旧一尘不染!

关于这种情况,苏清望刚刚为霜轮解释了一下:梦蜃之境不是普通的幻象区域,它是由一种名为大蜃的上古魔兽死后所化。大蜃是一种极为特殊的魔兽,它没有实质的躯体,亦无法直接攻击,但却拥有惊人的意志力,它的意志之坚固,连术尊强者都必须郑重对待、不敢轻视!

大蜃活着的时候,游荡四方,依靠自己的意志力直接影响人或兽的心神,让他们在无穷无尽的幻象中筋疲力尽的死去,在濒死的时候,大蜃则会吸取他们的灵魂与溃散的意志,用以增强己身。当一头大蜃死去后,他那虚幻的躯体,会在他死亡之处形成一个特殊的幻象区域,这就是梦蜃之境!

梦蜃之境可以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象,与幻术或摄心术之类的魔法、术法所产生的幻象最大的不同在于,大蜃的意志力极为强悍,因此,对于术尊以下强者来说,梦蜃之境内的幻象,都可以是真的。

这段话许多人大概听得糊涂,其实简单的说就是这样:梦蜃之境是上古魔兽大蜃死后所化,因此,它所蕴含的意志力也十分可怖!这可怖的意志力可以影响一切进入其中的生物,虽然它所幻化出来的幻象虚无飘渺,但是那可怖的意志力,却在不动声色间侵入了进入者的躯体,让躯体相信这是真的!

也就是说,即使楼南在苏清望的提醒下,已经知道那飞溅过来的岩浆是幻象,但是梦蜃之境中的意志力,却跳过他的这个认知,直接给他的身体下令,告诉他的躯体:这岩浆,是真的!而楼南的身体接受了梦蜃之境的意见,自然就会作出被岩浆烫伤后的反应!

听完苏清望的解释后,饶是霜轮自恃甚高,仗着自己是天狮幻虎,天生对幻象有着一定免疫,也不禁目瞪口呆!

见她如此,苏清望生怕她后悔跟来,忙安慰道:“其实你不需要太怕这里,毕竟你是天狮幻虎,虽然你才四阶的实力,连高寒的魅惑之术都抵御不了,但梦蜃之境的幻象,却未必能伤你,毕竟化成梦蜃之境的大蜃,也是魔兽,你们天狮幻虎对于同类的幻术有着极高的免疫程度,不信你让岩浆飞溅到你衣服上看看。”

听了他的话,霜轮将信将疑的接住一滴飞溅过来的岩浆,却诧异的发现那滴“岩浆”在接触到自己手心时忽然消失无踪!好像根本没有这回事一样。

这点让刚刚被烫伤的楼南嫉妒不已,苏清望却暗中松了口气,事实上虽然天狮幻虎在梦蜃之境中受到的辖制不大,但霜轮毕竟才四阶,天狮幻虎真正表现出在幻术上的天赋,至少也要六阶。好在霜轮不愧是颠峰金瞳蛟隼抚养出来的,仅仅四阶就能免于岩浆的灼伤。

不过苏清望很清楚,这里只是刚进入梦蜃之境,相对而言,此处的幻象以及对心志的影响是梦蜃之境中最弱之处。即使是他在这里,也不得不以灵魂之力将自己全部包裹起来,以免被梦蜃之境中的强大意志找到空子。

所以他夸完霜轮,便要求她施展天狮幻虎的天赋技能——堪破虚无。

毕竟眼前四面都是咆哮的岩浆,要从这片幻境中找出进入里面的路,必须要将这片幻境暂时消除,露出这里真正的面目。虽然苏清望自己也有这个能力,但他却不想在路上浪费,要知道敢在西纳山脉掳走他的妹妹谢明如,对方一定不可能对自己一无所知。何况时间正好是在他也为术士纯血赶来的时候,这让苏清望怀疑对方之所以掳走谢明如,就是为了将自己引走,免得参与到这场争夺中来坏了对方的好事。

但他猜到归猜到,却不可能放着从小抚养大的妹妹不管,因此,他才叫霜轮出手,一来,可以看看这个一直赖着不走的天狮幻虎的实力;二来,自己节省好灵魂之力,一会动起手来,这头四阶天狮幻虎反正是不可能帮得上忙的,还不如让她在前面发挥点用处。

哪知霜轮却半点亏都不肯吃,一听说要自己动手,立刻竖起三根手指,提出要苏清望三人答应她三个条件才行。

不过,苏清望虽然有求于她,却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问都不问就同意。

“我暂时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告诉你们。”霜轮反应也不慢,一旁楼南蓦然道:“霜霜啊,你也太贪心了吧?就叫你施展一次天赋技能,你就要拿走三个条件,你知道不知道老大在云域的身份?别说三个条件了,就是他答应你一个条件,都足够让别人羡慕嫉妒恨了!”

霜轮瞪了他一眼:“这么说你不想答应了?那你自己被岩浆烫死吧!”

“你这么说我也不会答应。”苏清望好整以暇的摸了摸她的头,笑眯眯的说,“万一你要我们去死,我们可怎么办?要知道大陆排名前十的探险队信用都是一等一的,你不说清楚我们岂敢贸然答应?”

“这……”霜轮想了想,只得道,“那好吧——其中一个条件是,如果以后你们遇见我的朋友,不许伤害他!另外两个,总之不会叫你们去死、不会伤害你们,也会是你们能力所能做到,怎么样?”

苏清望看着她,露出玩味的笑容:“你这么肯定我们以后遇见你的朋友会伤害他?他是谁?敌忾?不至于吧,我们虽然强,但想抓住颠峰空间魔兽,估计大陆第一的探险队都不太可能。”

霜轮脸色顿时僵了僵,她提这个条件,当然是为了宁柘,不过却没想到这时节苏清望还能想这么快。霜轮眨了眨眼睛,也学着苏清望那笑眯眯的样子,勾起嘴角抬头仰望着他:“清望哥哥,你答应不答应?你若是答应的话,说不定会有惊喜的哦……”

“答应,不过你说的不伤害你朋友也要加一个我们的条件——他不能向我们出手。”苏清望摸着她的头,怪慈祥的道,“要不然我们岂不是惨了?”

见霜轮点头,他笑道:“下面是不是该让我们看看惊喜了?”

第五十四章 堪破虚无

“你们看好了!”霜轮笑眯眯的伸出双手,走到一个方向,像拉开柔软的帐幔一样向两边拨了拨,随即,赤色的土地、咆哮的岩浆、晦暗的天空……真的如同帐幔一般,乖乖向两边退去,露出一条宽阔的碧绿色道路来!

“早知道你有这本事,刚才就该连马车和锋芒一起带进来!”三人包括苏清望在内都愣了半晌,楼南忽然冒出一句,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高寒见到那条路后也微微动容。

苏清望却面色古怪的看了霜轮片刻,才带头向那条路走去。楼南兀自喋喋不休道:“霜霜,你真的只有四阶?我觉得你真正实力至少六阶才对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故意隐藏实力?”见霜轮跟在苏清望身后,摆出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楼南继续道,“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探险的时候,找到这条翡翠之路花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当时还有几个同伴在这里受了重伤,要不是老大实在变态,肯定会死人!你就这么随手划拉几下就解决了?你不会和这梦蜃之境有什么勾结吧?”

霜轮撇了撇嘴角:“这里的幻象确实强,初级堪破虚无也确实破除不了,但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在用初级堪破虚无?这个天赋技能有个特点,那就是它的起点和其他天赋技能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一向不言不语的高寒忽然开口询问,连苏清望和楼南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高寒对于魅惑迷幻类魔法或术法都有着极强的兴趣,以至于他除了这个类别的东西其他什么都不学,这就造成了他的魅惑术法甚至连幼年的天狮幻虎都免疫不了。现在见到霜轮如此轻松的破除了当初他们来探险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进入的梦蜃之境边缘幻象,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诧与好奇——他现在已经考虑要不要将霜轮以及整个天狮幻虎列入自己的天敌之中。

霜轮拿到了承诺,心情大好,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边走边说:“如果是普通天狮幻虎,四阶只能觉醒一个天赋技能的那种,那么这头天狮幻虎的初级堪破虚无只能消除术魅左右实力布下的幻象,而如果能够觉醒两个天赋技能……”她眯起眼睛,狡猾的笑了笑。

“你觉醒了两个天赋技能,那是什么实力?术界?”高寒愕然问,术魅,之所以有个魅字,是因为这一阶层的术士有两个专属术法,一是镜影术,另一个便是构筑幻象,当然,构筑幻象这个术法需要至少七级术魅才能做到,这两个术法都与魅惑有关,因而得名。

霜轮摇了摇头:“不是这么加的,四阶天狮幻虎的堪破虚无,以术魅为界限,觉醒一个天赋技能,能消除术魅等级的幻象;觉醒两个,就在术魅一阶上加两阶……术魂等级的幻象!如果是三个……”她笑吟吟的看到苏清望也转过头盯住自己,“术魂再加三阶,术尊等级的幻象!”

听了她的解释,三人皆倒抽一口冷气,看向她的目光均带了一丝不可思议:天狮幻虎……不愧是魔兽中的王族!

楼南想了想,道:“霜霜,这次出来后,我们送你回绝望谷吧!”

“呃?”原本以为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血脉之高贵后会哭着喊着求自己加入他们一伙,然后自己就等于为宁柘间接找到个靠山的霜轮脸色顿时僵住,“干嘛?”

“多好的天赋啊!”楼南很是慈祥的看着她,一脸心痛,“可你瞧瞧你都在干什么?!浪费宝贵的修炼时间到处乱跑!为了不浪费你们天狮幻虎一族的天赋,我看这次出去后,还是把你送到那头金瞳蛟隼那,让他继续好好培养你!”

见霜轮瞪着自己,楼南很感动的摸摸她头:“没想到你南哥哥这么关心你吧?唉,没办法,提携后辈仅仅是我的美德之一……”

“你去死吧……”

……

“宁柘,你打算离开?”夺光术尊精魄内传来郁仪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宁柘站住脚步,在意识内回应道:“老师,您有什么建议?”

“建议?”郁仪轻哼一声,“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不到你生死关头,别来烦我!我是你老师又不是你老爹,样样替你考虑好,那你干什么?”

“我老爹什么都没管过我……”宁柘苦笑着道,“那我决定了,我要离开这里,趁大部分找我的人都被白伤吸引过去,也许我可以翻越西纳山脉逃出云域。”

“嘿,逃出云域,这主意不错,作为织乌额环的守护魔兽,敌忾对织乌的感应无处不在,只要你一离开云域,西纳山脉那边是碧垒帝国是吧,估计几十秒内他就能撕裂空间赶到,然后轻松秒了你拿走织乌额环,倒霉的我继续等待下一位术士纯血的拥有者,再重头开始培养一次——这么好的主意,你还有吗?”郁仪冷冷的说。

宁柘尴尬道:“我随口说说而已,不到术尊,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云域的。”

“术尊?!哼,我告诉你……”见郁仪很有滔滔不绝训示下去的意思,宁柘一阵头皮发麻,他飞快的打断郁仪的话:“老师,我决定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先出了伊洛宫,然后返回云域最大的主城沙曼城!说起来到云域这么久了,大城市还没去过呢!”

“随便你!”郁仪哼了一声,再不理睬他。

片刻后,伊洛宫中心的湖畔,突兀的出现了一名衣袍狼狈的少年,宁柘四顾之后,不由微微一怔,他还以为从那湖心亭中出来,会落进这澈如水晶般的湖水之中,反正他现在的衣袍已经够狼狈的了,也不在乎再做一次落汤鸡。没想到这密室居然如此体贴,一出门却直接踩到实地上,倒免得他从水里爬上来。

宁柘四面看了下,这座湖心亭既然是密室,想必白伤有过吩咐,不许人随便靠近。因此,这个小湖周围虽然亭台楼阁甚多,却空无一人,倒省得他麻烦。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向着伊洛宫的大门走去。倒不是伊洛宫的墙太高,他翻不出去,而是担心贸然翻墙的话,容易被提前察觉,反而不利于他尽可能安静的离开。

哪知,他才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咦,你怎么在这?”

宁柘暗暗皱眉,他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只见十米开外,一个衣裙如火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正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影叔叔把你藏进密室了吗?你怎么出来了?”

“密室里太闷,我出来走走。”宁柘边说边向她走去,一只手看似随意的隐藏在袖子里,却已经开始了悄然结印,同时通过契约告诉冰崖,随时准备出手制住云千悦,同时注意不要惊动别人。

不过云千悦却理解的点了点头,同情的看着他:“那么小的一间屋子呆着确实够可怜的,你衣服都没办法换吧?密室里除了吃的什么都没有!”她不说吃的还好,一说吃的,宁柘的肚子竟适时的叫了几声,虽然术士在术魇之后对于食物的需要就大大低于普通人,但是一般而言,人类吃饭的习惯还是积习难改,何况宁柘在与影貘的生死搏杀过后,为了疗伤又过了六天,纵然抗饿,现在也觉得腹中空荡荡的了。

见状,云千悦笑得双目弯弯如月:“行啦,跟我走吧,趁影叔叔没发现你溜出来,带你去吃顿饭洗个澡,我再看看有没有老师的旧衣服,先给你把这身破烂换下来!”

这……宁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一来是能不战则不战,毕竟云千悦不同普通伊洛宫人,她是白伤的亲传弟子,宁柘还没把握制住她时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或警示;二来云千悦现在是伊洛宫的临时主人,一旦她出事,伊洛宫中人肯定最快发现,再不说她身边有没有什么暗中保护她的人了;三来他确实想换衣服了……

所以他停下结印的单手,示意冰崖保持警戒,跟在云千悦身后,向着她说的地方走去。

第五十五章 筵席

这是一处偏殿,规模颇小,却极为精致。

四壁陈设着种种金珠玉器,重重纱幔自高高的殿顶逶迤而下,浴池赫然是纯用白玉砌成,池面已经飘满了绯红色的花瓣。一套做工精致华美的黑色长袍,正折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池边。这是云千悦问过宁柘不需要使女服侍后,让她们放在这里的。

宁柘一等为他准备浴池的使女退出,立刻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水温不烫不凉,正正合适。在经历了半年的逃亡以及这近一个月来的种种波折后,能够洗一个这样的澡,实在让人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舒服。

不过,宁柘还没忘记自己是要赶时间离开这里,所以他很快就换好了那套黑色长袍,用毛巾擦干泛紫的长发后,将黑色长袍的兜帽拉下,恢复到他习惯的样子,他不由自主轻轻的嘘了口气,暗笑自己过于谨慎:这半年来的逃亡,使他养成了不将容貌暴露给任何人的习惯。

但是云千悦早就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了。

纱幔外侍立着两名少女,见宁柘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两人齐声道;“公子,大小姐请您移步暖阁,她已经备好了筵席!”

暖阁就在殿旁,不知道云千悦是不是真的以为他是瞒着影儿溜出来的,为了替他遮瞒,所以将附近的守卫统统调走,宁柘出了沐浴的偏殿走到隔壁的暖阁,除了那两名等候他的使女,居然一个人都没看见。

暖阁中果然已经摆了一桌酒菜,云千悦捧着一盏琉璃盏,笑眯眯的看着他:“洗好了?饿了吧?来,快吃吧!”

宁柘淡淡一笑,坐下拿起筷子,笑道:“多谢,千悦小姐,你也请!”

云千悦的大眼睛笑得弯弯,她摇了摇头:“刚才等你时我就吃过了,这一桌已经是新做的,你吃吧。”见宁柘有些尴尬,她很善解人意的站了起来,“我还有点事去解决下,你一个人在这慢慢吃好了,放心,影叔叔那里我帮你瞒着!”

“那多谢你了!”宁柘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后者也回他一个微笑,施施然走了出去。

她一离开,碧纹金角蟒就从宁柘袖子里游了出来,沿着他的手臂游到桌上,低声道:“主人,你就这么吃?”

“嗯?”宁柘挑了挑眉,冰崖吐了吐蛇信,正色道:“主人,我觉得这个女人有诈!她故意不和你一起吃,谁知道这里面放了什么?”

“放了什么?”宁柘淡然一笑,随手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咀嚼着,半晌,悠然道,“味道不错,冰崖,你要不要也吃点?”

碧纹金角蟒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了,主人。”

“多可惜。”宁柘没什么诚意的道,接下来风卷残云,飞快的将桌上的菜肴扫荡一空,又将手边的一壶酒拿起来摇了摇,叹了口气,道,“这酒倒确实不能喝。”

“哈哈,你说什么呢,这酒怎么了?”暖阁外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红影一闪,云千悦背负双手,飘然而入。见状,冰崖嗖的一下蹿回宁柘袖中。

宁柘见她进来,将酒壶放回桌上,笑道:“你的事情处理完了?”

“嗯,完了。”云千悦笑眯眯的看着他,“下面就该到你了。”

“主人!”冰崖一惊,宁柘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到我什么?”

云千悦走到他身旁,她身量颇为高挑,宁柘虽然站起来比她要高,坐在那里却比她矮上许多,云千悦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俯视着他:“菜好吃不好吃?”

“很不错。”宁柘中肯的评价,“可惜都有些凉了。”他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看来我洗澡还是太慢了些。”

“凉?”云千悦嘴角的冷笑更深,“还有更凉的。”她见宁柘神色不变,提示道,“你难道没觉得……你的身体冷得像冰么?”

宁柘若无其事的继续夹了口菜,淡然道:“这又怎么了?”

“怎么了?”似乎没见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很失望,云千悦眯了眯眼睛,冷然道,“老实交代!你把影叔叔怎么了?”

宁柘瞥了她一眼,施施然道:“他就在湖心密室,你想知道他怎么了,自己不会去看?”

“你少给我装模作样!”云千悦勃然大怒,“老师早就传信回伊洛宫,说他感觉到影叔叔死了,自从我离开密室后,里面就只有你们两个!现在你好端端的出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宁柘不由失笑道:“好吧,就算这样,你想怎么样呢?”

“怎么样?”云千悦出手如电,一把扼住他咽喉,冷冷道,“敢杀我伊洛宫的人,自然是死!”说到“死”字,她劲力一吐,打算将面前这年纪比自己略小的少年脖子彻底扭断!然而,惊变横生,在她劲力将吐未吐之际,一道雪光自宁柘袖底飞出,未等云千悦反应过来,只觉腕上一痛,她不由一惊,但她立刻五指收拢,继续想将宁柘扼杀!

“唉,瞧我,都忘记告诉你了。”宁柘叹息着摇了摇头,竖起食指,化作数寸长、仅仅小指粗细的碧纹金角蟒温驯的缠绕在他食指上,独眼中凶光绽放,冷冷的盯着云千悦,宁柘轻轻推开云千悦的手,语气温和、礼貌的告诉她,“冰崖是八阶碧纹金角蟒,虽然它现在没有变成原形,但是本身的寒毒却依旧有效……嗯,比你这菜里的寒毒纯正和厉害多了!”

云千悦还没回答,冰崖却不解道:“主人,我知道一切寒毒对您都没用,可是这菜里怎么会是寒毒?如果是寒毒,我应该能分辨出来才对!”

宁柘挑了挑眉,摊手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以白伤的收藏,你认不出来也没什么。”

冰崖剩下的一只眼珠转了转,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你……你……”云千悦哆嗦着跌出几步,她是真的哆嗦,因为就在宁柘和冰崖说话的时间,一股奇冷无比的气息自她被冰崖咬出的那个米粒大小的伤口中发作,顷刻间流转全身!云千悦只觉自己周身都仿佛浸入了一个巨大的冰窖!自己体内的热量与生命正疯狂的流失着!

要知道,碧纹金角蟒本身就是至寒魔兽,何况冰崖身为黑暗雏形之杖的守护魔兽,虽然它也进不了噬灵游魂界,但即使隔着结界,黑暗雏形之杖中纯正的黑暗所流露出来的寒冷也对他大有好处。因此,它体内所积蕴的寒毒,却比任何同阶碧纹金角蟒的寒毒更甚!

当初纯火之躯的桑初被他只是以金角伤了皮肤,都没撑多久便濒死。若不是后来宁柘闯入噬灵游魂界,惊动了冰崖前去查看,然后改变主意跑去将桑初体内的寒毒收回。桑初必死无疑。何况还不是纯火之躯的云千悦?

“你……”她挣扎着想说点什么,可惜极度的寒冷让她的思维也似乎冻结了,她张口结舌半晌,却只能说出一个“你”字,片刻工夫,她身上已经布满了厚厚的霜雪!

“咚!”

宁柘摇了摇头,在云千悦即将如一座冰雕般砸向地面时,出手将她拉住,毕竟是白伤的弟子,不比影貘这种下属,若是真的杀了她,指不定前者会不会万里追杀自己为徒弟报仇。

“替她清掉九成寒毒,留一成在她体内,然后我们走吧!”宁柘摸了摸冰崖的头,淡淡的说。

“是,主人!”冰崖恭敬的应了一声,游至云千悦身旁,重新咬住她的胳膊,但是这次,云千悦身上的霜雪却在缓慢的融化着,片刻后,冰崖松开口,转头道,“主人,已经收回了九成寒毒,剩下这一成,也够她恢复几天了。”

“很好!”宁柘满意的点了点头,照例向下拉了拉兜帽,微笑着拿起黑暗雏形之杖,“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第五十六章 离开

翡翠之路,是梦蜃之境特有的一条路。这条路纯以翡翠筑成——当然,连霜轮都在摸看敲打一番后得出结论:她也无法确定脚下这条路究竟是不是真的翡翠。

不过无论是霜轮还是苏清望三人,对真正的翡翠兴趣都不大。根据苏清望等人当年前来探险时的经验,翡翠之路,似乎是梦蜃之境中的一条特殊的路。因为在梦蜃之境中,虽然幻象层出不穷,但只要站在翡翠之路上,就不会有太大危险。

当初,苏清望一行不谙凶险,在梦蜃之境外围就见到异常后,仗着年轻气盛,直接一头闯了进来。结果仅仅是边缘那赤土岩浆的幻象中,就被困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中,多名队员被岩浆“烫”伤!后来还是苏清望使用了一个特殊的术法,付出惨重代价后,才打开了一角翡翠之路,不过他们在翡翠之路上没走多久,就莫名其妙的被推了出去。

后来白探险队特意打听了一下这个地方的消息,才知道他们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因为从前进去的探险队和佣兵团之类,能够出来的,尤其是完整的出来的,几率大概是千分之一。尤其像他们当时一个探险队六名成员进去,居然一个没死,更是运气好得离谱。

所以苏清望他们虽然进入过这片梦蜃之境,却也只知道翡翠之路上比较安全。至于这条路通到什么地方,会不会到时候又把他们送出去……这个他们就不清楚了。因此现在三个人都将充满希望的目光转向了霜轮。

后者一只白生生的食指轻轻按在自己一侧的颊上,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六条岔路,见她已经若有所思了好半天,却依旧没有给出指示,楼南忍不住摸摸霜轮的头:“霜霜,难道你迷路了?”

宁柘似乎离我不算太远,千里之遥的样子,要不要先去找他?霜轮正思索的入神,忽然被楼南拍醒,吓得她差点没跳起来,见状,楼南忙不迭的赔礼:“对不住对不住,霜霜,你好好想、慢慢想,这梦蜃之境凶险异常,你可要想好了,咱们这些人的性命现在可都捏在你手里!”

听他这么贬低己方,两道冷凝的目光扫过他的后背,楼南尴尬的直起身,小声嘀咕道:“不哄她怎么肯干活呢?是吧?”

“就这条吧!”被打断了思索的霜轮不高兴的随手一指,楼南怀疑的问:“这条?会不会像我们以前那样,把我们送出去?”

“那又怎么样,有我在,大不了再进来一次换条路走。”霜轮撇了撇嘴角,当先走了上去。

楼南和高寒同时看向苏清望,后者耸了耸肩:“我只能感觉到明如在这梦蜃之境中,却无法感觉到具体位置,还能怎么办?听她的了,谁叫你们不是魔兽,在这种大幅度削弱灵魂之力的地方,他们魔兽的本能却不会受到太多影响——走吧。”

……

宁柘将云千悦拖到旁边的榻上,掸了掸自己身上质地柔软的长袍,嘴角挂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冰崖不用他说就回到了自己的老地方,宁柘的左袖中。

不出宁柘与冰崖所料,暖阁外,刀剑如林,最前面的是约莫十名左右的赤衣卫,他们身后,便是将近数百人的黑衣卫。宁柘虽然没见到黑衣卫在西纳山口拦截那些低阶术士与水平较次的魔法师时展示出来的高超武技,单从气势上看,这群人就不是弱手。

他不禁摇了摇头,对云千悦的做法颇有些无奈,在伊洛宫中,对付自己一个术魅,她居然也出动如此阵仗!这位大小姐还真是……擅长兴师动众啊!

不过宁柘却忽略了一点:云千悦已经猜出了他就是杀死影儿的凶手,影儿在伊洛宫中是什么地位?黑衣卫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至于比黑衣卫地位更高、实力更强的赤衣卫,基础也是他打下,然后才由白伤大略指点的。

这样一个相当于伊洛宫数千武士总教头的人物,却死在宁柘手里,云千悦又不是傻子,岂能不如临大敌,甚至先下毒后摊牌,此外还觉不够,还要在暖阁外再布置一层包围!

云千悦所料未错,可惜她运气实在太差了点:首先,她选择了白伤数千年收藏中属于中上层次的一种寒毒,这种寒毒虽然在白伤的收藏里只能排到中伤,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隐蔽,连八阶的冰崖都无法分辨出来,可见这种寒毒隐蔽性之高。此外,这种寒毒要么不发作,一旦发作,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乎是一瞬间的工夫,将服用者的躯体冻结!

这是她的第一招,因此从这里开始,就注定了她的悲剧——其实这也怪白伤,白伤发现噬灵游魂界的动静后,立刻拔腿赶了过去接应宁柘,连当时就在身边的二弟子谢明如都没解释,更不用说云千悦了。云千悦不知道,宁柘是四千多年来的唯一的魇之术士,她所下的寒毒固然隐蔽,但是黑暗灵魂之力是什么?黑暗与寒冷本生就是伴生的一对,在黑暗灵魂之力面前,只要是与之有关的一切属性,无论何物,都无处遁形!

这就是冰崖无法感觉出那些菜肴中的异常,因而劝宁柘别吃,宁柘却无所谓的缘故——有黑暗灵魂之力在,连那至寒深湖他都进退自如,何况这点连冰崖的寒毒都不如的寒毒?

其次,她在没确定宁柘失去反抗能力时贸然靠近宁柘,还可以说是自恃为天生武主,并不忌惮近身搏斗,但是她却不知道,在宁柘身边,还藏着一条能够将自己二十多米长的庞大身躯缩小到数寸长短的八阶碧纹金角蟒!

所以冰崖的偷袭就那么轻松的一击得手了……

至于第三,宁柘慢条斯理的打开一件空间储藏器,听见外面有人小声压抑着询问云千悦,显然,后者进来这么久既无动静又无命令,有人忍不住了。

宁柘的目光一目十行的在眼前的卷轴上扫过,他边看嘴唇边蠕动着跟着念诵,很快,咒语完成,那名询问者不知云千悦早就被解决了,因而并无防备,他在恍惚中仿佛听见了云千悦的命令,让他一个人悄悄进去。

等那人从恍恍惚惚的状况中清醒过来,眼前却正站着数名面沉似水的同伴。

“大小姐……那个凶手呢?”他茫然问。

一名同伴直勾勾的看着他,另一人冷冷道:“他早就逃出去了!用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这名赤衣卫吓了一跳,争辩道,“我没带面具啊!”

“不用面具!”他的同伴神色漠然,“大小姐刚刚醒过来说,那人是一名术士,他一定用了幻化类的术法,变化成你的模样,假称大小姐让他去办另一件事,大摇大摆的从宫门处离开了!”

“这样……”这名赤衣卫咽了咽唾沫,看着两名同伴一直站在自己面前,不解的问,“那你们为什么站在我这里?不去找他?我……我自己会去向大小姐请罪的。”

“有人已经去找了。”同伴皱起眉,那名一直直勾勾看着他的同伴却冷冷的说:“请罪不请罪等会再说——现在的问题是,那名术士对伊洛宫应该不熟悉,但是他却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了宫门并逃之夭夭,所以,我们怀疑,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对方用了读忆术法!”

“所以,我们在这里等着你,你最好把你知道的有关本宫以及西纳山脉的一切都说出来,免得被那名术士钻了空子!”

第五十七章 黑衣老者

“主人,我们现在出山?”茂密的森林中,一个行踪诡异的黑袍术士正借助着林间种种隐秘之处交替行进着,他的动作十分小心与仔细,若是不注意的话,恐怕走到两三米的距离都难以发现他。

刻意压低的声音从术士的左袖传来,随着声音,一个三角形的白色蛇头探了出来,习惯性的吐着蛇信,提醒道:“虽然大部分强者都进山来搜寻主人您的下落,但是山外肯定也有他们留守的人,出山的话,很有可能一出去就被发现了!”

“嗯,我知道。”黑袍术士低低的说,小心的绕过一片荆棘,钻入一大片茂密的松林中,他快速的解释道,“现在离开西纳山脉太冒险了,不过留在伊洛宫也不行。我们去和惊云谷相反的地方!”

“哦?”冰崖想了想,赞同道,“这个主意不错,现在大部分人都被白伤大人吸引过去了,即使有人没过去,注意力多半也放在伊洛宫,离惊云谷越远,确实应该相对安全的多。”它建议道,“不如这样吧主人,反正那些人都还不知道我的存在,再走一段时间,我现出原形做你的坐骑,这样能离惊云谷远得多!”

“不行,”宁柘干脆的一口拒绝,“碧纹金角蟒虽然不如术士纯血这么吸引人,但是至寒魔兽的魔核与躯体,对于炼金师们来说却具有极大的吸引力,我可不想你招来一大批想顺手发财的人!”拜那个天才又饶舌的炼金师桑初所赐,那同行的几天,桑初一直喋喋不休的向他灌输着种种炼金知识,他发现的任何一样材料都能成为开始炼金讲座的原因。宁柘虽然不胜其扰,但是术士既然能够掌握灵魂之力,记忆力自然不在话下,所以也记得七七八八。

在接近惊云谷的一小半旅程中,宁柘至少听桑初重复了一千次——有关他对自己尚未到手的诸多材料的渴慕,其中碧纹金角蟒的魔核、金角、蟒眼、皮、骨骼……赫然皆在其列。

冰崖正欲说话,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喜悦传来:“嗯?这么快就到了?还附赠一条八阶碧纹金角蟒?”

宁柘脸色顿变!

强大的灵魂威压自宁柘斜前方传来,仿佛一张巨网般将他笼罩其中!宁柘在刹那间赫然生出一股无初可逃的绝望!

随着那声喜悦的声音,一名黑衣老者缓缓自林间走来,他与宁柘一样,低垂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容貌,只露出满是胡须的下颔,兜帽的阴影下,喜悦正使一双苍老的眼睛闪闪发亮:“哈哈……看来老夫运气不错,你不但按老夫的计划经过此处,而且还为老夫准备了一条八阶碧纹金角蟒!嗯,正好我的收藏中,还缺少一条至寒蟒类魔兽的标本,今天和术士纯血一起齐了!”说着,他遥遥向宁柘伸出了手,虚握,然后猛然一收!一股巨大的吸力仿佛旋涡般将宁柘强行拉扯着过去!

宁柘右手紧紧捏住黑暗雏形之杖,他冷冷的看着自己不断被拉向那黑衣老者,薄唇紧抿,看上去竟似完全放弃了抵抗。

“毕竟只是术魅……”那黑衣老者却不意外,他微微眯起眼睛,“术魅与术尊的差别,实在太大了!若不是顾着损伤了他的灵魂后,在夺取血脉与灵魂时效果达不到最佳,老夫只需召唤出永属灵魂来,便可直接碾碎他的魂魄!如今老夫亲自出手,这小家伙果然识相,竟不反抗了!”这黑衣老者,赫然是一名术尊强者!

“主人,您快走!”眼看宁柘已与那黑衣老者相距不到十米,冰崖终于醒悟过来,数寸长的身躯一弹一折,仿佛迎风便长一样,在半空打开时已经大了数倍!“咚!”长达二十余米、水桶粗细的蟒身从天而降,恰好拦在宁柘与那黑衣老者之间!

冰崖一落地,巨大的蟒口一张,一股至寒的寒冰吐息喷薄而出!向那黑衣老者当头喷下!

“嗯?”那黑衣老者见状,却只是挑了挑眉,“这么忠心,难道是仆从契约?好小子,才术魅居然就能收服八阶至寒魔兽!可惜你身上的术士纯血,老夫……要定了!否则,倒真想收你为徒!”黑衣老者很是遗憾的叹息了一声,他自诩一身所学极为深奥,非天资出众、思维敏捷的人不足为自己的传人,因而寻觅至今,都不曾收过一名传人。现在见冰崖舍生忘死也要拦下自己让宁柘走,自然会猜测到契约上去,毕竟,虽然也有魔兽会与一些人类为善,但是让魔兽如此维护的,除了极少数罕见的体质、譬如桑初那样的纯火之躯,便只有仆从契约了。因为仆从契约约束下的魔兽,若是主人身死,魔兽必遭契约反噬,这种反噬差不多是九死一生,即使侥幸活下来,此后也将生不如死!

这黑衣老者乃是术尊强者,自然不可能看不出宁柘的修为仅仅是新晋术魅,要收服八阶碧纹金角蟒,可不是区区术魅能做到的。因为收服本身就比格杀的难度要大,格杀的话,还能毫不留情的下手,但收服却要拿捏一个分寸,既将魔兽打得半死不死,至少表面愿意臣服,又不能真的杀了或对它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毕竟,若是在收服过程中失了手,让魔兽修为大减或是从此不能寸进,对于以后的主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一般情况下,要想击杀八阶碧纹金角蟒,至少也要术魂强者,因为碧纹金角蟒的血脉虽然不属于颠峰,最高修为也只能止步于九阶,却是至寒属性。它的属性十分纯粹,这就造成了它在魔兽界独特的地位以及同阶实力相对较高的情况。

黑衣老者不知宁柘真实底细,还以为冰崖是他出手收服而来,顿时对他刮目相看,一面起了一些遗憾,另一面,却更加深了他心中的贪婪——术魅就能收服八阶碧纹金角蟒,这术士纯血,果然不凡啊!

事实上,术士纯血作为术士界的传奇存在,数千年来都是只闻起名未见其物,而宁柘,还是大陆上第一个被确认的术士纯血!众人对于术士纯血的了解仅仅限于“百分百达到术冕”这个诱惑,其他的,却都不清楚了……

所以黑衣老者立刻将冰崖的出现划归到术士纯血的奇异之处去。不过,他这么猜测,倒也有些靠近,毕竟,宁柘能得到冰崖的忠诚,是由于他进入了噬灵游魂界,得到黑暗雏形之杖,触发了守护契约之后的隐藏契约。同时,若不是他是大陆四千多年来的第一位魇之术士,他也不可能穿过噬灵游魂界,那也得不到与冰崖之间的契约了。

而郁仪之所以如此久的时间才能选择一位传人,一来是敌忾的看守严密,二来,却是因为,唤醒与传承他衣钵的,必须是术士纯血!

所以从这方面来说,黑衣老者倒没猜错。

不过黑衣老者虽然勉强猜对了这一点,终究还是没有料到,宁柘居然会是一名魇之术士!以他的修为,早在宁柘没靠近时,他的灵魂之力就已经锁定了宁柘,自然不可能没发现宁柘身上的灵魂之力的异常,以及他手中那柄魔杖上凝聚着诡异的黑暗阴冷之意。

但是魇之术士绝迹大陆实在太久远了,何况,当初最后一位魇之术士被杀后,所有的有关魇之术士的记载、修炼方法、卷轴……统统都被焚烧殆尽,连带真正的史上第一术冕郁仪都被从史书中彻底抹杀,别说其他了。所以这黑衣老者虽然贵为术尊,却也从未听说过,四千多年前,有一群让整个大陆都为之震惊的、属性为黑暗的术士!

何况术士纯血当前,宁柘身上所有的异常,都被这黑衣老者先入为主的认为与术士纯血有关!

因此,他丝毫没有将宁柘放在心上,见冰崖拼死拦截自己,黑衣老者轻哼一声,收拢的手掌蓦然弹出一指,灵魂之力在将宁柘向自己拖过去的同时,分出一缕,仿佛一道利箭一样、激射向冰崖的头颅!

八米、六米、四米……宁柘被拉得一下子扑到了拦截在两人之间的冰崖身上,而那黑衣老者弹出的一缕灵魂之箭,也堪堪抵达冰崖的身际!

“就是现在……”宁柘一手按在冰崖身上,一手举起了黑暗雏形之杖,髑髅眼中紫火兴奋得跳动着!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感受黑暗的力量吧……光明术尊!”

以黑暗雏形之杖为中心,方圆十米之内,仿佛受到了来自幽明的呼唤!所有的光都在刹那间凋零!一瞬间,这片空间中呈现出了与十米之外迥然不同的晦暗!

第五十八章 光明术魂

“领域?!”黑衣老者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心神震动,那控制着宁柘的拉扯之力也随之一松,宁柘释放出黑暗雏形之杖的特殊术法光之沼泽后,毫不迟疑,快速的念出一连串古老涩口的咒语:“盾!”一面深紫色的光盾应声出现在冰崖头部,正好与黑衣老者的那枚灵魂之箭相撞,宁柘的黑暗灵魂之力虽然与光明灵魂之力彼此相克,但他毕竟才晋术魅,与术尊强者完全无法比拟,“嗡!”深紫色的防护盾在坚持了大约一秒后,骤然粉碎!

事实上宁柘匆忙召唤的这面防护盾能够坚持一秒,并不是他真的能撑一秒,而是那黑衣老者认为杀一头八阶魔兽没必要尽全力,也就是说,这枚灵魂之箭,只是那黑衣老者的随手一击而已!

不过,借着这一秒的迟缓,冰崖庞大的身躯亦飞快缩小起来!待那面深紫色的防护盾破碎、灵魂之箭依照原本的轨迹射出,却只能射了个空,钻入其后的泥土中罢了。

虽然躲过了黑衣老者这两次攻击,然而宁柘却知道,术魅与术尊之间的差别实在太大了,他之所以拖到现在使用光之沼泽,就是为了让那黑衣老者惊愕——短短一瞬的惊愕,就足够了——宁柘在召唤出防护盾后的同时,低声吩咐冰崖:“缩小!”

冰崖依言缩小自己的体型,它才缩小到手臂粗细时,宁柘的黑暗雏形之杖已经划拉起它的身躯,同时,前者的意识立刻沟通了夺光术尊精魄:“老师!”

“嗯?这就是你选的好路?”讽刺的声音从夺光术尊精魄内传来,郁仪说归说,兜帽下黑暗的光芒闪了闪,那位黑衣老者还在目瞪口呆之际,便见宁柘连人带杖、杖上挑着飞快缩小并向宁柘手臂攀爬过去的碧纹金角蟒,仿佛一道黑色的流光,顷刻间消失在这片晦暗的空间中!

随着宁柘的落跑,这片空间中的光线也逐渐恢复了正常,但那黑衣老者却并无追逐之意,而是惊疑不定的望着宁柘的背影:“领域……这……这难道就是领域?难道术士纯血竟然如此神奇!一介术魅就能拥有领域?!而且这领域竟如此可怕……老夫已是术尊,身处此中,却依然明显的感觉到实力的削弱,而且他逃走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这术士纯血,究竟还有什么后手?!”

这黑衣老者被光之沼泽的效果所震惊,居然一时狐疑,并未及时追赶上去,这固然是个本身性格谨慎、所处环境又要求谨慎,更多的原因,却是因为光之沼泽的震撼。须知道别说是术魅与术尊的区别了,就是术师,与术尊都是两重天!

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苏卷灵魂创伤未平,就敢以一级术尊强闯冠噩城了!

他若是接着追上去,宁柘虽然有郁仪借力,却是暂时的,何况郁仪如今连完整的灵魂都没有,剩余一块灵魂碎片,靠着夺光术尊精魄的滋养才能存在。这黑衣老者若是全力追赶,宁柘必死无疑。

因此黑衣老者这一迟疑,宁柘等于是暂时捡了条命。

之所以说暂时,是因为他全力以赴,奔跑数千里之后,发觉身后并无那黑衣老者追来的意思,此刻郁仪的力量也开始从他身上消退下去,宁柘身形猛然一顿,便见穿梭在山林间的黑色流光嘎然而止,露出一个黑袍术士扶着手边一株古木喘息的轮廓来。

“主人!”借助郁仪的力量,宁柘的速度达到一个异常恐怖的程度,甚至冰崖只能死死缠在黑暗雏形之杖上,连从杖身爬到宁锗臂上的机会都没找到。此刻它才爬上宁柘的手臂,独眼中闪烁着人性的忧虑,“我觉得我们这么走下去很不安全!”

“咳……这个、这、这个自然!”宁柘苦笑着调匀呼吸,半晌才道,“想不到居然有人在这个方向等我们……”他的话忽然嘎然而止,面上露出一丝极为古怪的神色,蓦然,他用一种很怪异、很温和、很有磁性的声音,极为缓慢的说,“冰崖,我觉得你不应该是碧纹金角蟒。”

“呃……?”没有灵魂的魔兽是无法感觉到以灵魂之力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的强者的,即使是宁柘也是看见冰崖身后无声无息出现的身影才悚然惊觉,可惜现在他连能否再次发动光之沼泽都是个问题——借用郁仪的力量后,如今正进入了反噬阶段!

“我觉得你应该是极夜双头鸮……”宁柘苦笑着道。极夜双头鸮是一种传说中的天兽,没错,这是一种天生的天兽,意思就是,任何一头极夜双头鸮,一出生就是天兽,当然,它们的实力出生时多少,就一直不会再增加。这个族群非常非常稀少,和它们比起来,天狮幻虎都是庞然大族。

而极夜双头鸮虽然贵为天兽,拥有兽魂,却没有任何战斗能力,其自保能力与一个普通的人类婴儿没什么两样。并且它们虽然没有战斗能力,对食物的苛刻却比天狮幻虎更高。因此它们很乐于亲近一切强者——无论人类还是其他魔兽还是什么,属于只要你肯喂养它,它就愿意跟着你的那种。

当然了,能够让别人花巨大代价抚养,极夜双头鸮自然也有它们的能力。这一族唯一让强者们重视的一点就是:预言。而且是准确率高达九成的预言。请注意了,是预言,不是占卜。也就是说,它们自己会将即将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但是你若想就某事请教它们,这个却不是它们所能做到的。

并且,极夜双头鸮预言的事情毫无规律,有大有小,各件事之间往往毫无关系。同时,它们的预言也不仅仅是与它们的主人有关,往往一只极夜双头鸮预言了近百件事,却与抚养它的人毫无关系。

此外,它们的预言内容往往惜字如金,并非每个人都能猜测出其中准确的含义。

听到宁柘这么说,冰崖再感受不到来者的气息也反应过来了,它转过头,正看见一个华衣少年缓缓走近,面对足以让任何术士疯狂的术士纯血,这少年居然面如古井,丝毫没有兴奋之色。他身上穿的本就是一件极为华贵的长袍,此刻,一层淡金色的流光流蹿在他体表,更是显出一种金碧辉煌的气势。

“好纯粹的光明灵魂之力……”宁柘干脆靠着树干缓缓坐下去,以他现在的情况,无论动手还是逃跑都是不现实的,因此他干脆坐下来抓紧时间休息,不过眼前这华衣少年身上的灵魂之力却忍不住让他多看了几眼——他看得出来这名少年实力其实不如方才的黑衣老者,最多,是一名术魂。原本术魂这一阶的强者,宁柘还是有信心一战的,毕竟他手里的黑暗雏形之杖,可是魇之术士的最高神器!虽然黑暗雏形之杖只是这柄魔杖的最初形态,但是让他越两阶挑战,再加上现在大陆对于魇之术士的茫然无知,就算赢不了,不借助郁仪的力量逃走还是没问题。

可惜他刚刚借助完郁仪之力,在反噬结束前,别说比自己高两阶的术魂,就是一名术魅,他也无计可施。“冰崖,你试试吧,多拖延一会,我抓紧时间恢复!”宁柘叹了口气,低声吩咐臂上的碧纹金角蟒,他实在郁闷的紧。

一般情况下,八阶碧纹金角蟒要在一名术魂手下为他争取这点时间是没问题的。但是这少年身上的灵魂之力实在太纯粹了!自从当初魇之术士被灭绝后,大陆所有的术士所修习的,都是光明术法,所觉醒的,也都是光明灵魂之力。但是,同样的光明灵魂之力,有的人纯度高有的人纯度低,这不仅仅是郁仪说的那样,灵魂之力与术法影响心性、而心性也反过来影响灵魂之力,更重要的是,在长久的岁月里,由于一些强大的术士的敝帚自珍,事实上最强大的术法与修炼方法,一直在不断的流失着。

因此,四千年前的大陆上,莫说后来将魇之术士灭绝的光明术士了,即使是魇之术士,从郁仪现在寄身的那枚夺光术尊精魄来看,便可知那时的强者数量与现在何等悬殊!那时候恐怕稍大的城市都会拥有术师、术尊坐镇!

而现在,即使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强者数量远远高于狭义上的虹之大陆的飘渺云域,其中的术尊强者,也不过二三十名罢了。这个放到外面去震撼无比的数字,在四千多年前,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现在的光明术士,虽然还称之为光明术士,但是他们的灵魂之力,却已经距离四千多年前那些正统、纯粹的光明灵魂之力差得多了,由于修炼之法以及术法的失传,再加上后人自己的研究与创新,现在的光明术士的灵魂之力,已经逐渐演变成了以光明为主,却不够纯粹的那种——这正是郁仪所希望看见的,因为,这就意味着,一旦宁柘晋入高阶术士,那么即使他遇见了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凭借最本源最纯粹的黑暗灵魂之力,也将从属性上压倒对方!毕竟,能够与这本源黑暗灵魂之力抗衡的,惟有最纯粹的光明灵魂之力!

无论郁仪还是宁柘,都以为最纯粹的光明灵魂之力早就在大陆失传了,据郁仪说,最纯粹的光明灵魂之力对于术士的心灵要求极高,必须完全的空明,保持着无思无想、一尘不染的心境!一旦有某种强烈的情绪出现,就会影响其纯粹。

因此四千多年前,修炼这种最为纯净本源的光明灵魂之力的,都是被当时各大宗派在襁褓中时就抱养的婴孩。婴孩时期尚未有思想时,选出其中有可能觉醒术灵者,单独圈养,除了如何修炼光明灵魂之力外,什么都不教授他们。这样长大以后,由于自襁褓时起便与世隔绝,心智一直处在混沌状态,无思无想,不知爱恨,亦无杂念,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修炼光明灵魂之力上。这样才能培养出最为纯粹本源的光明术士!

其后这种办法不知不觉便失传了,此后,虽然大陆一直为所谓的光明术士把持,却只有这一批人,才称得上真正的光明术士!

但是宁柘却从眼前这华衣少年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心悸!作为本源黑暗之力的拥有者,他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这是他体内纯粹的黑暗灵魂之力在遇见同样纯粹的光明灵魂之力时,才会有的反应!

结合郁仪所说的四千多年前那些自诩光明的宗派培养正统光明术士的手法,再观察这华衣少年始终平静无波的面色,宁柘不得不怀疑——难道眼前这年纪相仿的少年,也是得到四千多年前之传承的术士?只不过,对方如果得到传承,那他所传承的,必定是光明术士!

如果这样的话,那他就不能以普通的术魂来看待了,至少,纯正的光明术魂,绝不是一头八阶碧纹金角蟒所能对付的!

所谓代价与利益成正比,魇之术士,起点便是术魇,代价便是低得可怕的晋阶成功几率,以及越往后越难提升的限制;而正统光明术士,却是要永远保持平静如古井的心境,不能有任何心潮起伏!这样苛刻的要求,在限制了正统光明术士数量的同时,却让这一种术士的实力变得极为恐怖。

至少,绝不是现在那些光明术士所能比拟的。

“老师,难道他就是您曾说过的……”宁柘皱眉看着越来越近的华衣少年,后者周身淡金色的灵魂之光让他的身影望去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已经现出原形的冰崖挡在宁柘身前,八阶碧纹金角蟒长达二十多米的身躯以及高昂的头颅仿佛一座小山一样俯视着眼前的少年。

然而那少年脸上连最细微的变化都没有,依旧不急不慢的走近,他的眼神与其说看着宁柘,倒不如说是一种本能的注视。

“嗯?”郁仪果然也惊讶起来,“怎么会冒出这么个小怪物来?”

第五十九章 三条路

“小怪物?”宁柘敏锐的察觉到郁仪话中有话,在意识内询问道,“老师,你知道这个少年的底细?”

“当然知道,除了四千多年前那些门阀宗派培养襁褓之中的婴孩成为正统光明术士外,凡是正常成长起来的术士不可能没有情绪波动,自然也就无法练成最本源的光明之力了。”郁仪侃侃而谈道,“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们倒也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研究出一种名叫‘封神六识’的特殊术法,这种术法唯一的作用就是暂时封闭自己的感情,将自己暂时变成那些从小修炼光明灵魂之力、却无思无想的正统光明术士。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情绪最多变的人,也升不起任何感情的涟漪,只要他们修习的是光明灵魂之力,便可自然而然的将自己暂时提升为正统光明术士。”

宁柘顿时愕然,此刻,仿佛要证明郁仪的话一样,冰崖原本横身拦在那华衣少年面前,然而那华衣少年靠近之后,每走近一步,八阶碧纹金角蟒却似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竟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冰崖守护黑暗雏形之杖也有那么几千年了,它虽然是至寒系魔兽,而非黑暗系魔兽,但是接受黑暗雏形之杖的滋养后,多少也有了些黑暗的气息,这华衣少年身上的光明灵魂之力其实还不是最纯粹的状态,最纯粹的光明之力,应该是纯金色,仿佛太阳那样的光芒。”似乎知道宁柘的诧异,郁仪解释道,“所以这条碧纹金角蟒你是指望不上了,想想怎么办吧。”

怎么办?

宁柘苦笑了一下,意识内无赖道:“老师,我也没办法,你再不帮忙,我可就等死了,到时候你再找一个术士纯血的传人吧!”

“呃……我能有什么办法?”郁仪不防他居然把皮球踢过来,宁柘撇了撇嘴角,此刻冰崖已经气势全无,那华衣少年始终不曾出手,碧纹金角蟒却在他那满身光华面前近乎本能的瑟瑟发抖!

“你若没有后手保我,还会有心思调侃我么?”宁柘现在可不是三年前郁仪说什么都信的傻小子了,他干脆往后一躺,“说吧,这家伙怎么对付?您培养我这么长时间了,总不能栽在这里吧?”

“唉,有你这样的弟子么?居然算计自己的老师。”夺光术尊精魄内传来无奈的叹息,郁仪缓缓道,“好吧,我提示你一下,在你正东方向,有一处空间通道,只要你带着冰崖,到那通道附近就安全了。”

“冰崖?”宁柘一怔,意念通过仆从契约传达过去,碧纹金角蟒庞大的身躯开始不断缩小,虚弱的爬回他的袖中!

这时,那华衣少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毫无感情的眸子漠然的落在他身上,一团淡金色的光晕在他手中凝聚——显然这华衣少年也看出了宁柘的状态,他甚至走到距离宁柘很近的地方,当着他的面凝聚光明灵魂之力来攻击!

“嗖!”华衣少年的攻击并不快,也并不花俏,他手腕轻挥,一枚凝聚成箭状的光明灵魂之箭划破两人之间不长的距离,径自钉向了宁柘的肩部。很显然,他并没有当场格杀宁柘的意思,毕竟术士纯血的掠夺术法不可能在一个死人身上施展。

不过让这华衣少年意外的是,这一击,居然被宁柘挡住了!

事实上此刻宁柘既无法调用黑暗灵魂之力,更别提说施展一个防御术法来保护自己了,但是他依旧将这一击拦住,因为——黑暗雏形之杖!

刚才华衣少年走过来的短暂时间里,郁仪的那番话给予了他很大的启示——真正本源的光明灵魂之力,是纯粹的金色,仿佛太阳一般夺目,而这华衣少年身上的光晕虽然纯粹,却还不够纯度!

但,宁柘手中的黑暗雏形之杖,却是有着魇之术士神器、号称最本源黑暗凝聚而成的魔杖!因此,华衣少年那不到最纯粹的光明灵魂之箭,恰好被宁柘举起来挡在自己面前的黑暗雏形之杖很轻松的吞噬了。

看见那柄似玉非玉、似骨非骨,顶端髑髅中深紫色火焰跳动不休的魔杖在自己的光明灵魂之箭靠近的刹那,整个杖身忽然浮起一层黑暗的光晕,随即,光明灵魂之箭若无其事的凭空消失!那华衣少年心底划过一丝讶然,但他此刻“封神六识”的术法依然有效果,所以他意识内虽然感觉到奇怪,心中却无任何情绪,双掌一合,这次是连续三支灵魂之箭,淡金有如实质的箭头在西下斜阳中闪烁着摄人的光芒!

宁柘默默的注视着华衣少年,他知道这一次,这华衣少年三箭齐发,也不会让箭缓慢得自己举杖就能挡住了。不过他并无惧怕之色。

……

“怎么会这样?”楼南看着面前的情况,颇有些无语。

苏清望与高寒都将目光下移——俯视着凝眉不语的霜轮,自从进入梦蜃之境来,由于受到颠峰金瞳蛟隼全力培养的天狮幻虎表现出了优异不俗的作用,他们基本没有出过手,这一路上来的幻象全部被霜轮直接一路堪破虚无扫荡过来。

但是现在,霜轮却忽然站住了脚步,事实上眼前的情况连白探险队也有些郁闷了。

翡翠之路到此断绝,眼前重新出现了三条路,不过,这三条路从他们的眼睛来分辨,却分别是黄金之路、白银之路以及黑铁之路!

“你们以前……没走到这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霜轮询问。

“没有,我们在翡翠之路没走多久就被送出去了。”楼南抢在苏清望回答之前摇头。

霜轮沉吟片刻,现在一行人周围的景物,除了这些路是清晰的之外,其他一切都在不断的变换着,时而风景秀美如画,时而夜幕低垂千里孤坟,时而大雪皑皑,时而芳草芊芊……对于这些不能造成伤害的幻象,霜轮自然不可能去花力气消除它们。

不过他们还算顺利的行程,却似乎要终结于此处了——霜轮的堪破虚无无法对这三条路造成任何作用!然而他们肯定这三条路的不对劲,因为第一,他们已经是第六次从翡翠之路上走到这个岔路口了;第二,这三条路看着无限真实,但是连霜轮都无法走上去,只要试图踏上这条路,立刻就会被一层柔软的力量弹开!

据说,梦蜃之境中只有幻象,但是这些幻象,却能伤人。然而谁都没听说过,幻象,居然能够如此逼真,产生类似结界的感觉!尤其是连天狮幻虎都产生了受到结界限制的感觉!

“莫非,这里真的有结界?”

几次三番不得其门而入,霜轮忍不住嘀咕,她转过头问苏清望:“喂,你现在能感觉到你妹妹在哪里么?”

第六十章 守护秘术

“梦蜃之境说穿了其实就是上古大蜃残留的意志力,这种意志力的强大想必你也看到了。”苏清望无奈的摊了摊手,“这里大概是云域我们探险队唯一没有深入的地方了,就是因为梦蜃之境的可怖意志,对我们术士的灵魂之力造成的影响委实太大!”他叹了口气道,“这么说吧,在外面我是术尊,但在这里,我能发挥出初晋术师的实力就很不错了——这还是你一路上扫开幻象,我一直保存了实力的缘故。”

“你说了这么半天,你究竟能不能确定你妹妹在哪?”霜轮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后者尴尬的摸了摸下巴:“这……我只确定她在梦蜃之境中,至于具体位置,我还无法确定。”

霜轮沉吟片刻,忽然道:“有没有这种可能?你妹妹在梦蜃之境里,也是幻象之一!”

苏清望愣了愣,苦笑道:“如果这点都判断不出……那我也不用在云域混了……”

霜轮无意识的蹲在地上,轻轻敲了敲青翠的翡翠之路,在她手指前一寸处,便是可望不可及的岔路。蓦然,女童的眼中光芒闪烁,她腾的站起,表情似惊似喜的注视着前方——那正是位于三条路中间的黄金之路!

“怎么了?”苏清望三人立刻发现她的异常,纷纷追问,霜轮周身忽然散出一圈彩光,她抬起雪白的小手,轻轻按在眉心的位置——正是当初缔结灵魂默契的所在,在分别三年多后,通过灵魂默契的力量,将她的声音传达至那人的灵魂之底:“宁柘?!你怎么会在这里?”

……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当华衣少年的三支箭矢抵达宁柘身体各要害之际,一丝冷酷从后者眼底划过,语气冷漠如铁:“冰崖,挡下来!”

忽然恢复原形的碧纹金角蟒庞大的身躯几乎被这三支灵魂之箭断成四截,冰崖痛苦的嘶叫一声,但它的痛苦还没结束——就在那华衣少年准备第三次出手时,他并不着急,眼前的宁柘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第一次攻击由黑暗雏形之杖吞噬,第二次攻击由冰崖代受,这第三次,难不成他还有什么后招不成?

就在这时,宁柘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举起黑暗雏形之杖,毫不犹豫的刺入了冰崖的两眼之间——那正是魔兽的魔核所在,亦是差不多所有魔兽的要害!

“嘶!”巨大的痛楚让碧纹金角蟒猝然昂首,血迹斑斑的身体几乎是瞬间扫平了方圆数十米内的一切!那华衣少年长袖一拂,将这条发疯中的巨蟒推离自己,他与先前的黑衣老者不一样,对于难得一现的至寒魔兽没什么兴趣,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术士纯血!

不过,下一刻,华衣少年始终冷漠的情绪忽然有了些微的变化——冰崖借他一推之力,巨大的身躯蜿蜒数下,顷刻间消失在林间!不过这不足以让华衣少年被“封神六识”封锁的兴趣有所波动,让他震惊的是——原本无力躺卧在树下的宁柘不知何时已跨坐到了冰崖身上,他依旧紧紧握着那柄似玉似骨的魔杖,而后者也依旧刺在冰崖双目之间!

“这……”华衣少年捏了捏拳,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飞快的追了上去!

“冰崖,你说的这秘术能支持多久?”跨坐在碧纹金角蟒背上,刚刚再次死里逃生的宁柘神色阴沉,低声问。

冰崖此刻的情况十分不妙,它那原本雪白与碧绿交织的身体,此刻已经大半为血所污。多处露出了骨头!此外,被黑暗雏形之杖刺入的地方,不断的涌出血来!而且,这部分的血赫然是碧色之中夹杂着一丝细微的金色!这是碧纹金角蟒的精华之血,也意味着,它的生命正在不断流失!

“主人,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当初与黑暗雏形之杖立守护契约时知道的一个守护秘术,当你用它刺入我双目之间,抵住我头颅内的魔核时,能够以消耗我的生命为代价,借用黑暗雏形之杖的力量,让我发挥出超常的实力!”冰崖边飞快的向正东方向游去,边道,“现在我的伤很重吧?可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充满了我的身体!”

宁柘的心沉了下去,这实在太亏了,那华衣少年不过是术魂而已,却迫得自己手边最大的助力冰崖豁出命来带自己逃命!虽然宁柘也不知道这个秘术的代价多么沉重,但从黑暗雏形之杖周围渗出的精血可知,最多这些精血全部消耗殆尽,冰崖的生命以及这秘术带来的效果都会消失!

“正东……老师说那里的空间通道只要冰崖靠近就行……”宁柘喃喃自语,拉了拉兜帽,“老师,那通道在哪?”

“已经到了!”郁仪沉声道,“不过,接下来这个地方,就看你自己的了!我也帮不了你了!”

他话音刚落,宁柘便感觉周围的景物一阵剧烈摇荡!然后,面前的空间中,忽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身下的冰崖生生拽了过去,连带冰崖身上的宁柘,也被拖了进去!空间颤抖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恢复了正常。

堪堪追到这片林间空地上的华衣少年神色愕然,他飞快的在附近搜索了一遍,然后差不多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条碧纹金角蟒以及那名术士纯血就此凭空消失!包括地上的血迹也一样!

宁柘是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惊醒的,这个声音在三年多前他每天都会听到,但是自从进入云域以后,却再也未曾听见过。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让他几乎是立刻醒了过来,顾不得看自己周围的情况,便本能的以灵魂回应:“霜轮?!”

“宁柘?!”霜轮的声音依旧如三年前一般,仿佛小女孩一样娇脆,她半是疑惑半是惊讶的问,“你没事吧?我刚进云域就听说你身上的术士纯血暴露的事——你怎么也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宁柘这才想起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由一怔,这是一片海域!

高爽如琉璃的天空下,是几乎与天一色的浩淼无边的大海!

而他依旧保持着紧握黑暗雏形之杖的姿势,压在冰崖身上,后者此刻不知道是不是伤势太重,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们半浮半沉在这片海洋中,周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梦蜃之境啊这里是!”

差不多和霜轮的声音同时响起,郁仪沉声道:“这里是梦蜃之境!宁柘,快帮助冰崖,一旦让大蜃的残留意志吞噬了它的意志,你就完了!”

“什么大蜃?!”宁柘茫然的问道,但他很快就感觉到了,身下的冰崖剧烈的颤抖起来!与此同时,原本平静如镜的大海,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六十一章 无垠幻象

大蜃,上古异兽,本体介乎实质与虚幻之间,表现为种种幻象,可小如芥子,亦可大如城池。这种异兽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拥有强大的意志力,这使得它虽然无法进行任何实质的攻击,却能够通过它强大的意志影响进入它幻象中的一切生物。

这些生物在幻象的牵引下癫狂后,他们的意识与精力都会不知不觉的流失,被大蜃吮吸以维生。大蜃寿元不算长也不算短,每头大约享年千载。但是上古时代结束后,这种异兽就随着许多同时代强大而奇异的魔兽一起消失了,此后基本上未有人再听说过何处出现过这种异兽。

至于梦蜃之境,便是大蜃死后执念所化。当然,梦蜃之境与大蜃的幻象还是有区别的,首先,前者无法移动;其次,虽然大蜃本体的意志力很强大,智商却并不高,因而死后执念所化的梦蜃之境,更是一种本能的幻象之地。

不过,有一个秘密,只有大陆上极少数的人才知道,那就是,大蜃的弱点。大蜃虽然自己无法直接攻击,但是它也不承受其他任何攻击。但这不代表它没有弱点,它的弱点就是蜃珠。每一头大蜃,都有一个核心之处,便是蜃珠所在。

蜃珠,是大蜃生命精华所凝。亦是滋养灵魂之力的绝佳法宝!当初大蜃几近灭绝,其实也与蜃珠大有关系,此珠若是让心性、毅力原本就十分坚毅之人吞噬融合,可以免疫大陆上几乎所有的幻术与幻境!

此外,上古时代的一些大家族,为了让后代历练,也会在家族内部布置出幻象之类的历练场所。这个时候蜃珠的作用就更加体现了,蜃珠中所凝聚的巨大的意志力,对于依靠灵魂之力的术士来说,是锤炼他们灵魂的最佳道具。毕竟,灵魂强大,更需要意志的支持。

而大蜃死后,蜃珠,却不会消失。但是它不会再以蜃珠的形态出现,而是以任何一种你所能想到的幻象存在。这个幻象,事实上等于是梦蜃之境的源泉。

不过,郁仪指点宁柘与冰崖通过西纳山脉中的空间通道,遁入这毗邻西纳山脉的浩瀚森林中的梦蜃之境,却不仅仅是为了告诉宁柘梦蜃之境的神奇而已。

“唉,没时间和你细说了,现在,低下头,用夺光术尊精魄,抵住黑暗雏形之杖的髑髅!”郁仪飞快的道,“记住,一会无论出现任何东西,哪怕你被千刀万剐!也不要相信!梦蜃之境中的幻象之可怕远非你现在所能抗衡,何况,这片永宁海,还是蜃珠所在!”

宁柘二话不说,微微低头,夺光术尊精魄与髑髅相触的刹那,髑髅眼中的深紫色火焰腾地一跳!在一瞬之间,转为纯粹的黑色!而与此同时,宁柘感觉到黑暗雏形之杖中传来了一阵依恋与激动的情绪,他微微一怔,忽然脑中爆炸一般——轰然一片混沌!

待宁柘从这短暂的混沌里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换了一个地方——眼前山高林密,景物依稀,正是他独自流浪过十一年的无垠山脉!

“很久没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一切都一样?”迷迷糊糊中,他居然有些忘记奇怪自己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下意识的辨认方向,朝着自己平时住的山洞走去。

半空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呼啸!

接着,仿佛大半个天空都被遮蔽一样,头顶猛然暗了下来!宁柘下意识的抬起头,却见一头背生九翼、通体纯青、形如蝙蝠的魔兽掠过自己头上,灵巧的收拢翅膀,恰恰落在宁柘面前。它展开九翼时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但落下时却片尘不惊!

“是你啊!”

宁柘见到面前这头魔兽,不惊反喜,他下意识的奔过去,现在的宁柘神智已经陷入了梦蜃之境的节奏,对于这头忽然出现的魔兽他没有任何警觉之心。

后者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二十米、十米、八米、六米、四米、两米……当宁柘的手触摸到九翼青蝠的身体时,忽然伸出去的那只手剧烈的疼痛起来!

宁柘惊讶的低头一看,却只见到了森森的白骨!他愕然抬头——九翼青蝠叼着半截手臂,慢条斯理的咀嚼着,血液顺着它的唇角流下来,后者目光漠然的望着宁柘那剩下的半截手臂,似乎意犹未尽。

“啊——!”钻心的疼痛迅速席卷了宁柘的全身!他无法抑制的尖叫起来!失去胳膊的伤害栩栩如生的体现到了宁柘整个躯体的任何角落,冷汗一滴又一滴的滑下他的额角,同时,宁柘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残缺!

“唉……”依旧平静的天海之间,失望的叹息从夺光术尊精魄内飘出,“毕竟才术魅啊,我还特意叮嘱过,居然还是在如此简单的幻象中便这么不堪一击……”

天海之间,天空晴朗而寂静,海面却波涛渐生,原本漂浮在海面上的宁柘与冰崖,此刻都被推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浪尖,而后重新跌落回谷底,这样的挣扎持续了很久,所不同的是,一直紧闭双目、双手紧握黑暗雏形之杖、形如木偶的宁柘,蓦然松开了他的右手。

奇怪的是,那只松开的右手,似乎并无异常,却不知不觉间,逐渐苍白起来!

“真是头痛,但是不带这小子来这里,恐怕以后云域都没法待了。”郁仪喃喃道,“术魅的意志与蜃珠相差委实太大了,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光明术士们,本以为能够大规模削弱他们的术尊的意志,我们魇之术士的术魅拼一拼还是有希望的……看来只有强行将这小子唤醒,留下这条碧纹金角蟒走人了,真亏啊……早知道不冒这次的险了!”

夺光术尊精魄内光芒闪了闪,郁仪正打算潜入宁柘的意识中强行唤醒他,忽然,宁柘形如木偶的身形微微动了动。

“咦?”郁仪一怔,随即夺光术尊精魄中闪过一丝精芒!

第六十二章 灵犀之路

无垠山脉般的幻象中,原本面如死灰、即将被九翼青蝠丝成碎片的宁柘,忽然听见了一个遥远而亲切的呼唤:“宁柘?你怎么了?我感觉到你的力量在急剧衰弱!是不是遇见危险了?等我!”

是谁?受到幻象暗示,自己右臂被生生撕裂,体内大量失血,此刻已经摇摇欲坠的宁柘恍恍惚惚的反问:“你是谁?你在哪?”

“宁柘?!”

黄金、白银、黑铁三路之前,原本还在等待苏清望吟唱一个极为晦涩而漫长的术法试图破开面前屏障的霜轮,脸色骤然一变,脱口而出,“宁柘?”

除了正在专心吟唱的苏清望只是目中划过一丝诧异外,楼南与高寒对望一眼:“霜霜,宁柘是谁?”

“我的……朋友!”霜轮斟酌了一下,飞快的加了一句,“就是不容许你们伤害的那个!”

楼南神色古怪的看着她:“不伤害是我们答允你的条件,白探险队的承诺你可以完全放心,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帮他要这个条件?”他脸色阴沉下来,代替一旁还未吟唱完那个传说中能够破开大部分大陆上的禁制、咒语却至少需要十几分钟才能吟唱完的术法的苏清望发出质问,“难道,明如的事,是你和他搞的?”

“明如?”霜轮转过头,仰望着他,目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我不认识她,不过,既然她在西纳山脉,那有可能和宁柘交过手,如果你想借此对宁柘动手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嘿!小丫头,虽然天狮幻虎很强大,你一个四阶……”楼南也不禁微怒起来,瞥了眼加速吟唱的苏清望,对这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颇为恼恨,整个云域都知道苏清望有多么宠爱他这个不同姓的妹妹,虽然兄妹姓氏不同,谢明如与苏清望却是如假包换的嫡亲兄妹,前者更是可以说是由后者亲手抚养长大的。

也正是靠着苏清望的威望与势力,谢明如才能在西纳山口将连同三大上族在内的人都逼得不敢明着闯山!因为整个云域都很清楚,苏清望虽然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但是在他这个唯一的宝贝妹妹面前,那是半点原则都不讲的。前者宠爱幼年失去双亲疼爱的妹妹已经到了后者要杀人放火,他就会跟在旁边递刀递火的地步。

这也是云家那位在长老会排第二的云二长老都不想得罪谢明如的缘故——毕竟,西纳山脉如此漫长的山脉线,他们又不是瘸子,偷偷的进去,绕过这个后台强大但自己还未成长起来的天生武主,以掌控灵魂之力而著称的术士们做到这点并不难,但是如果为了面子在西纳山口与谢明如争执起来……

后者一状告到苏清望这里,苏清望可不管他们什么身份、是何家世,以及什么大局……平白招惹上一位术尊强者、而且是术尊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强者,这完全是没必要的事。

虽然霜轮幻化的人形极为美丽可爱,但是那是建立在她没有威胁到谢明如的情况下,一旦她威胁到——不需要伤害到,只要苏清望认为她可能对谢明如产生威胁,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击杀!

楼南虽然不是三大上族中人,却很清楚,苏清望不可能因为霜轮是天狮幻虎或与颠峰金瞳蛟隼颇有渊源这样的缘故手下留情的。

“四阶?”霜轮嘲弄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冷冷道,“那么你们现在看看同为四阶,天资最为卓越的天狮幻虎与其他天狮幻虎的不同之处吧——原本还不想在你们这些人面前展示,不过为了尽快去看看宁柘的情况,便宜你们了!”

一道彩光闪烁而过,姿容倾城的女童瞬间化出了原形,似狮非狮、似虎非虎的魔兽,皮毛光华如水,色泽富丽堂皇,大小却依旧如同当初那样,仅仅只有一尺来长。

就在霜轮幻出原形的刹那,她一个虎扑,径自撞在了那层看不见却摸得出的柔软屏障上——在之前,这一扑,必然会被结界弹回!不过这次,霜轮的原形扑上去后,那看似毫无异常的岔路口,仿佛风过水面般,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然后,霜轮的身影悄然没入这片涟漪,消失不见!

“快进去!”苏清望一眼瞥见,立刻中断即将完成的术法,大喝一声,当先投向那片涟漪之中!他这个术法吟唱完都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解开这重禁制,但是眼前霜轮这不知名的天赋技能,显然是可以穿过这层屏障的,他当然不会继续完成那个术法。

“走!”楼南和高寒随后暴喝一声,跟着投入其中!

“嘻,这灵犀之路,是借助灵魂默契才能通过的,本来虽然不想带你们进来,却也没想害你们,想不到你们自己跟了进来——那你们在这梦蜃之境中慢慢转吧,哈!”霜轮讥讽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三人再次看清周围的景物,都不禁面面相觑——眼前赫然是灼热的赤土,四周岩浆滔天:他们居然回到了刚入梦蜃之境的地方!

“那个小……”楼南恨恨欲骂,冷不防苏清望皱眉自语:“借助灵魂默契才能通过的灵犀之路?难不成,霜轮急着赶去要见的,是她的灵魂默契主人?”

……

“灵犀之路只有借助灵魂默契才能使用。”梦蜃之境内,一处仿佛幻象的宫殿中,一名容貌俊美的褐袍男子高踞王座,一手支颐,一手无意识的在面前的金案上敲击着,自言自语半晌,忽然向着右边转过头去——在黄金长案的右侧,是一张碧绿色的翡翠宝座,此刻,翡翠宝座上也坐着一个人。

墨绿色的衣裙、纯黑的面具,黑色的长弓,谢明如露在面具下的樱唇抿得紧紧的,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压根就没理会褐袍男子的注视。

“小姑娘,你那个哥哥,难道有一头能够使用灵魂默契的魔兽?”无羽有些好奇的问,后者不出他所料的偏过头去,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抗拒。

“嗯,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看样子……那头默契魔兽去的方向,是这片梦蜃之境最凶险之处。”无羽耸了耸肩,似乎也失去了兴趣,谢明如迟疑了一下,半晌,终于缓缓道:“凶险?”

无羽悠然道:“这和我们没关系,放心吧,我早就说过不会伤害你了,只是请你来这里……也许是整个大陆最漂亮的地方,待几天,散散心而已。我们所在的这处大殿,是整个梦蜃之境唯一比较真实的地方,以后你出去了,长大后参加探险队或历练时,若是有人想到这里来探险,不妨告诉他们,有关梦蜃之境的一个秘密……呃,就算我将你请来的赔礼吧——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叫做蜃眼,是整个梦蜃之境唯一安全的地方。当然,只有我才能带你进来,所以,以后还是建议你别来了。”

“你别来了……”宁静的天空与肆虐的海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由于霜轮在千钧一发之际的呼唤,才让宁柘堪堪躲过了幻象中的九翼青蝠的杀戮——虽然那只是幻象,但是以梦蜃之境中的强大意志力,若是九翼青蝠真的杀了宁柘,很有可能宁柘会受到强大的暗示:你已经死了。

就如他的那条右臂一样,明明毫无损伤,结果不知不觉之间,几乎连血液都停止了输送,只因为,宁柘受到了梦蜃之境的暗示,他的右臂,已经不存在了,因此,他躯体的运转中,便自动将右臂排斥在外……

饶是如此,宁柘依旧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他可以肯定,从他以夺光术尊精魄抵住黑暗雏形之杖到现在的所见,还是最不起眼的。这一次虽然靠着霜轮的及时的灵魂沟通破除了九翼青蝠的幻象,但是,更为强大的幻象,还在后面……

想到这里,意识逐渐凝聚、却依旧感觉无力的宁柘在心底再次告诫自己的默契魔兽:“霜轮,你别来了,这里很危险!”

他喃喃道:“很危险……”

因为,无垠山脉的幻象破碎之后,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座巍峨的城池!站在城门外,也可以看到矗立在城中、高耸入云的白色十二层塔!

城池上方,清楚而熟悉的高悬着两个银勾铁画的大字——冠、噩!

第六十三章 无羽的主人

冠噩城。

术士之都,大陆的中心。

城中所居,每户均有术士,是为天下最可怕的一座城池。

中心有塔色白如雪,高一十二层。无论大陆的强者如何变迁,居于第十二层白塔上的术士,始终都是大陆的最强者。

当然,除了太御。事实上,当初白塔看中的新任镇都冕下,是苏卷。为了与欣嫩学院争夺这位年轻的术士,术都不惜软硬兼施,将号称大陆第一学院的欣**迫得狼狈不堪,甚至于一蹶不振。

这些都不是宁柘惧怕冠噩城幻象的缘故,他所惧怕的,是他至今唯一一次进入冠噩时所见的场景——藏锋之陨。

“霜轮,不要过来……”宁柘茫然的走进这座栩栩如生的城池中,沿着进城的大道一直往前走,便可抵达城中白塔所在。这被大陆差不多所有术士仰望的圣地,沉默安详的矗立在天地之间,传说它是大陆最高的建筑,虽然只有一十二层,却有高不可攀之感。

是这里了。

宁柘停下脚步,幻象之中,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捏拳,全身无法抑制的颤抖着。仰望苍穹,天空色如琉璃,白塔皎洁如象牙。因此那个从天而落的黑影格外显眼。

白袍,眉目俊秀,额环束发,坠落……坠落……而后是破碎如齑粉的灵魂……

这个噩梦一度出现在他的睡梦之中,并且他知道这不是噩梦,这是事实。

在术魇晋升术牧时,这个心结让他差点晋阶失败。

现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在他眼前。

坠落,无数次的坠落。

灵魂破碎,成千上万的碎片,术尊的永属灵魂虽然是黯淡的灰色,在破碎之后,却能折射出七色光华,极之艳丽,而后凋零,一如尘土。

宁柘全身颤抖,他缓缓跪了下来,眉心处,灵魂之海内汹涌澎湃,深紫色的液体毫无目的的乱蹿着,同色光晕在他全身诡异的浮现。

蜃珠所化的海洋中,夺光术尊精魄内黑光闪烁,明灭不定。

“啊——!”借助灵魂默契,魔兽可以不受任何幻象、迷惑、禁制的阻挡,沿着灵犀之路返回自己的主人身边,当然,这必须在两者相隔不远的情况下。

奔跑中的霜轮蓦然痛呼一声,四肢一软,前冲势头不歇,就地滚出数圈!

在灵犀之路上,魔兽最大的危险就是它的主人!主人在这个时候受到任何攻击所伤害,魔兽都将同样承担!而身处冠噩幻象内的宁柘,由于受到苏卷坠塔幻象的反复刺激,极度的愤怒与仇恨之下,已经使他的灵魂之海发生了震荡,这对于术士来说是极为惊险之事——灵魂之海,在除了晋阶以外的任何情况下,都寂静如镜。因为,一旦它发生动荡,便预示着灵魂的不安与摇动!

而术士,最强大的力量便是灵魂之力!

……

蜃眼。

“你究竟是谁?”谢明如疑惑的转过头,终于认真打量起褐袍男子来,“寂灭宗?天玄门?还是隐派?”

无羽但笑不语,半晌才道:“我的来历,以你现在,还没资格问。”他语气平淡,谢明如欲怒,却忽然觉得意气全消——“咦?这是谁?”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方,忽然传来一声疑惑的询问。

听到这个声音,无羽全身微微一震,但他立刻起身,走到台阶下恭敬的屈下单膝:“主人?您怎么进来了?”

“哼,以为躲在梦蜃之境中,我就奈何不了你么?”上空传来一个男子阴恻恻的声音,“无羽,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死性不改,妄想逃出我的控制?”

“您多虑了。”无羽低下头,眼中划过一丝怒意,口中不冷不热的道。

那男子哼了几声,大殿阶下的空间微微一荡,一个绿袍男子飘然闪出,他容貌普通,一双眼睛却仿佛千年寒潭一般,谢明如这样无所顾忌的性子,在与他对望一眼后,都一阵激灵!立刻别开头去,不敢再看。

一步一步走上宫阶,坐到无羽刚才的位置上,绿袍男子才漠然道:“起来吧。”

待无羽重新侍立到他身边,绿袍男子冷冷扫了眼谢明如,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强作镇定。却听绿袍男子缓声问:“这就是苏清望的那个掌上明珠?”

“是的,主人。”无羽平静的道。

绿袍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微微颔首:“很好,你用你的天赋技能,带她立刻离开此地,去忘忧之森!”

“忘忧之森?!”无羽露出惊愕的神色,脱口而出,“为什么?您不是说等苏清望靠近后就放了她么?”

“嗯?”绿袍男子脸色一沉,森然道,“你只要照做就行,这不是你能问的问题!”

无羽脸色也难看起来:“主人,您可要想清楚,苏清望……他是白探险队的队长,您这么做,招惹的可是整个大陆排行第二的探险队!”

“那又怎么样?”绿袍男子冷冷的说,“我再说一次,你照办就行——需要我用契约来告诉你、谁才是主人么?”

无羽飞快的看了眼谢明如,目中流露出同情之色,却缓缓摇了摇头,叹道:“好吧,我会照您说的做……但是,我带她走后,您怎么离开这里?苏清望他们还在寻找这里呢。”

绿袍男子犹豫了一下,道:“不急,你不是说,除了你以外,只有那头颠金瞳蛟隼的技能才能穿越空间到达这里么?既然如此,苏清望他们便不足为虑。我在这里等你,你把这小丫头送到忘忧之森后,再来接我。”

无羽皱眉:“这……”

“哼,你别想着不得罪苏清望了。”绿袍男子脸色更加阴沉,训斥道,“人是你劫的,你还想怎么样?苏清望如果是道歉就能让他放弃报仇的人,我何必要你送她去忘忧森林?!我这是为你好!行了,你快去吧!”

“忘忧森林?你们想干什么?”一直旁听他们对话的谢明如忽然道,她心中划过一丝不祥预感,无羽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却只是叹了口气,双手一分,空间仿佛一件衣服一样被撕裂,如果霜轮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是具有颠峰空间魔兽血统才能使用的技能——空间穿梭!

无羽撕裂空间的手法虽然比不上敌忾,但是除了后者之外,他已经是大陆上最可怕的空间系魔兽。而且他还拥有敌忾所不具备的优势——他从未上过白伤与柔仪的追杀名单,自然在出入云域时不至于让这两位颠峰魔兽特意出手来对付他。这也是他能潜入西纳山脉,劫走谢明如的缘故。

当然,从今以后,这片缥缈云域,恐怕也不是他所能来的地方了。

也只有这空间穿梭,以及颠峰空间系魔兽的血统,才能让他在梦蜃之境中依旧坦然自若,还能够以自己为基准,让他的契约主人,那名绿袍男子将一丝灵魂之力附在他体内,通过追踪这丝灵魂之力、突破幻象的阻隔进入蜃眼。

“等一下!”绿袍男子看都没看谢明如一眼,见无羽已经打开了空间,他忽然有些迟疑的问,“颠峰金瞳蛟隼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不过,你确定白伤也进不了这里?”

无羽怔了一下,随即点头:“白伤虽然实力比敌忾还强一些,但他不是空间系,只有空间系的血统,才能不受梦蜃之境的影响,更别提进入蜃眼了。”

“唔,我知道了,你去吧。”绿袍男子点了点头,手一挥,正欲跳起来追问究竟的谢明如蓦然晕了过去,“去吧,安顿好了这小丫头立刻来接我!”

“是的,主人。”无羽低头接过谢明如,背对着绿袍男子跨入空间之中,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他自始自终,都没有提起灵犀之路的事。仿佛完全忘记了一样。虽然契约之下,无羽不得不服从绿袍男子,但是绿袍男子没问的话……

第六十四章 怒

待那水纹般浮动的空间动荡消失,绿袍男子闭目凝神感觉无羽的踪迹,发现他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撕裂空间,到达了数百里外,奇怪的是,依旧在梦蜃之境中的苏清望一行,却始终没有发现谢明如的离开,依旧在梦蜃之境的边缘徘徊,企图重寻翡翠之路。估计无羽没发现什么,绿袍男子微微松了口气,顿时,“哇!”的一声,绿袍男子竟控制不住的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淤血!

接着,更是连吐十余口血,才恢复为正常的红色。

绿袍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渍,便探手入怀,掏出一瓶丹药,迫不及待的服下一颗。那颗丹药一入口,七窍之中,赫然有污血流出!

过了许久,绿袍男子才缓过气来,他如同无羽刚才那样,一手按在黄金长案上,不住敲打着,眼神狠辣:“白伤、柔仪!好狠的手段!竟不顾我出面说情,灭我座下四大护法,这个仇,我碧秋远记下了!”

蜃眼中的碧秋远正一边疗伤一边等待苏清望一行的到来,同一时刻,伊洛宫中,被他所痛恨的白伤亦在大发雷霆之怒!

云千悦颇为委屈的跪在所有人最前的位置,她从来没想到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师父会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术魅如此震怒,甚至连带自己一起跪了下来。

而且,更让她难过的是,关于白伤的二弟子、自己的表妹兼师妹谢明如失踪之事,白伤在听到苏清望已经追上去后,立刻召回所有原本寻访谢明如的人,变更任务,令他们不顾一切的寻找宁柘!而且,必须是活着的宁柘!

“老师,那个术魅究竟是什么人?您为什么这么重视他?我可是您的大弟子!”云千悦越想越是委屈,无视跪在她身后的伊洛宫总管周安拼命拉自己衣角的暗示,蓦然腾地站起,愤然道。

“大弟子?!”白伤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闻言勃然大怒,“你还知道你是我弟子?!我期待数千年、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术士!却被你这无知的东西逼走了!幸好你没能杀了他!你若不是我的弟子!我早就宰了你了!”

云千悦一来自恃家世,二来白伤平日颇为宠爱她与谢明如,所以并不真正害怕白伤,闻言抗声道:“可是他杀了影叔叔!”

“影儿?!”白伤不怒发笑,“一头九阶影貘而已,莫说是他了,就是你被他杀了,我也要保护他满一年!听懂了没有?!你若敢让出去找宁柘的黑衣卫或赤衣卫动什么手脚,大可以看看云家保得住保不住你!真是岂有此理!”说罢,他含怒拂袖而去,看也不看满殿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的宫人。

“老师……”云千悦还从未听过如此冷酷之语,一时间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唉,大小姐,您不该和大人争执的,那个人您确实不该动!”周安见白伤离开,才缓缓爬起来,走到呆立当场的云千悦身边,低声道,“现在麻烦大了!”

“真是自作孽。”远远望见白伤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坐在湖心亭——这是一座真正的湖心亭,是伊洛宫一个角落中的小湖中间的一座凉亭中的碧裳女子弯了弯秀美的眸子,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看起来你麻烦大了。”

白伤一言不发走到她面前,夺过她手中的酒壶仰头连喝三口,才“哐啷”一声恨恨砸在石几上,若不是这石几是坚固的黑铁石所制,估计当场就会被这一砸四分五裂!

“确实作孽,我当初怎么会收这么一个愚蠢的徒弟?!”白伤无奈的摇了摇头,颓然道,“三千多年了!我终于等到了一位魇之术士!为了他我这次算豁出去了,别说三大上族,整个云域都被我打出了西纳山脉,要不是关键时候你出来帮忙……就是这样,我手下也死了好几个跟随我多年的小家伙,连欣云都只剩了半条命!偏偏毁在千悦这死丫头手里!”

柔仪撇了撇嘴角,淡然道:“你急什么?那小家伙又没死,以后,慢慢哄哄他不就是了?”

“慢慢哄他?”白伤眼中划过一丝无奈,“柔仪,你当我是猪脑子?他第一次见我时才是术牧,从惊云谷出来就已经是术魅……而且,你也应该感觉到噬灵游魂界的异常了吧?他已经得到那结界所守护的东西了,这意味着什么?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得到那结界中的东西对于魇之术士的意义!”

他拍着头,无限懊恼:“本来他的条件是保护他一年,在术士纯血的诱惑下,这已经是比较苛刻,但我还做得到。结果现在我是做到了,他却被我这群猪一样的弟子和手下给逼走了!你觉得下次他会提什么条件?魇之术士……本来就是我求着他,下面怎么办?”

“你要精魄到底干什么?”柔仪眨了眨眼睛,奇怪的问,“居然连云家那个丫头一起责怪了进去,你不是很宠她的么?每次到惊云谷附近历练,都暗中亲自保护,生怕我对她们不利。怎么这次这么不留情?”

白伤叹了口气:“你还记得郁仪冕下么?”

“那个……”柔仪漫不经心的神色顿时僵住,她差点没跳起来,白伤重重点了点头:“就是那件事。”

柔仪长长的出了口气,正色道:“白伤,想不到你现在脾气如此好,如果是我,别说她是云家的人,就算她是那个谢明如,我也非撕了她不可!”

白伤神色黯然,柔仪想了片刻,忽然格格一笑:“不过你也不用这么难受,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嗯……至少以后遇见宁柘的时候,能够保证他会出手为你炼制精魄,你怎么谢我?”

白伤斜睨她一眼:“柔仪,你这么多年守在惊云谷外,击杀了不知道多少觊觎那结界中物的人,虽然宁柘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活着离开惊云谷的人,不过,宁柘可是术士纯血,单凭这一点,我绝不相信你会轻饶他!”

“你不相信就算了。”柔仪耸了耸肩,面上闪过一丝愠色。

“呃……你还是说来听听吧。”白伤苦笑着道,“难不成你真的对他手下留情?这不对啊,临渊的后人差不多都死在了你手里,没理由放过宁柘吧,难道仅仅因为他魇之术士的身份?”

“噬灵游魂界中守护的,是黑暗之杖!”柔仪缓缓道,白伤笑容顿时僵住。

柔仪眯了眯眼睛:“不过,你知道郁仪冕下从未炼制过黑暗之杖,所以,那柄杖现在还是雏形状态,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柄魔杖晋阶所必需的一种材料,只有你能弄到。到时候,就不仅仅是你求他了。”

“是什么?”白伤忽然挥了挥手,一层屏障出现在湖心亭中,他沉声问。

“极渊幽蓝草!”柔仪注视着他的神色,悠然道。

第六十五章 蜃化蛟

“宁柘?”

千钧一发之际,郁仪终于开口,夺光术尊精魄中黑光明灭,声音直接传入宁柘的灵魂深处,仿佛是从灵魂之海的海底发出,具有奇异的安宁之用,不知不觉间,前一刻还在肆虐的灵魂之海如同受到安抚一样,缓缓平静了下去。

站在冠噩幻象中的宁柘心神恍惚,怔怔的望着前方,意识却被郁仪与蜃海拉扯得四分五裂。然而此刻,蜃海中,原本生死不明、漂浮海面上的碧纹金角蟒,却骤然翻滚起来!

它的力气忽然变得出奇的大,大到宁柘被幻象所迷,差不多是立刻被推开——当他的眉心、即夺光术尊精魄离开与冰崖魔核相抵的黑暗雏形之杖时,宁柘立刻从幻象中解脱出来,他诧异四顾,只觉冷汗顺着发际缓慢的流淌下来——

郁仪冷森森的问:“蠢材!我刚才告诉你什么?!”

“……”宁柘无言以对,郁仪明确警戒了他,什么都不要相信,结果先是无垠山脉后是冠噩之城,前者若不是霜轮骤然出现在附近,借助灵魂默契将自己唤醒,天知道自己会不会就这么认为自己死了,然后真的死了……

而冠噩幻象中,竟然连郁仪都的呼唤都无法让他醒来。当然,宁柘不知道,他的默契魔兽,天狮幻虎霜轮,正因为他在冠噩幻象中的糟糕表现,陷入了危险的情形中!

“唉……本来想给你准备一份大礼的,谁知你这么不争气!”郁仪的身影漂浮出夺光术尊精魄,照例悬浮半空,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冷冷的瞧着宁柘,“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难道等大蜃炼形完成了送到它嘴边让它品尝?!”

宁柘晃了晃头,兜帽从他发上滑下,刚从幻象中出来,会有一段时间迷糊,他这才发现了冰崖的异常,后者全身不断痉挛,仿佛遭受着极大的痛楚,非但将宁柘甩下背来,甚至很有将宁柘远远抛开的意思。要不是宁柘即使在迷糊中也死死握紧了黑暗雏形之杖,还不知道被它甩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师?”宁柘这才想起来刚刚进入这片空间时郁仪说过的话,他不由变了脸色,“冰崖这是怎么了?”

“你知道大蜃这种魔兽么?”郁仪答非所问,淡然道。

宁柘有些无语:“老师,这个以后再说,您能不能先想个办法让冰崖冷静下来?它现在情况不对!”说这几句话的工夫,宁柘已经被冰崖五次带入了海底,好在没多久冰崖的疯狂挣扎又到了海面,即使宁柘动用契约的力量,也压制不住它的癫狂,这让宁柘在惊讶中隐隐含了丝疑惑:契约的约束,即使魔兽达到了颠峰十二阶,也不可能违抗!

“你现在急也没用了,这种借助夺光术尊精魄与黑暗雏形之杖联手才能施展的替魂秘术,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郁仪口吻满是惋惜,“以碧纹金角蟒的意志是不可能抵御得了大蜃的残留意志的,现在你还是快逃吧,一旦蛟龙出形,你是第一个完的!”

“逃?”宁柘刚说了一个字,立刻握着黑暗雏形之杖被带入海下,过了片刻,他脸色苍白的浮出海面,飞快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郁仪摇了摇头,化作一道黑光返回夺光术尊精魄,声音直接在宁柘的意识内响起:“这本来是你可以大摇大摆出入云域任何地方的一次绝好机会,可惜,你的意志力还是不够,没能撑得住幻象的攻击!”

“放手吧,让冰崖留下,梦蜃之境的意志吞噬它的意志大概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够了,这点时间连我帮你都没把握把你带到安全之处。”郁仪郁闷的道,“快拔出黑暗雏形之杖,立刻离开!”

“离开?”宁柘在心中苦笑着回应,“老师,怎么离开?您能看出这片海洋的出口么?”

郁仪默然半晌,才无可奈何的道:“不能。”他想了想,“不过可以等一等你那头天狮幻虎,虽然现在它可能遇到了点麻烦,但是抚养她的魔兽,那头金瞳蛟隼可是梦蜃之境的唯一客星,希望那小家伙争气点,不要像你一样,什么都没学到。”

“老师,您刚才让我那么做,陷入那些幻象,到底是为什么?”八阶碧纹金角蟒,而且是仆从契约魔兽,莫名其妙就让宁柘放手,还是在这个一看就诡异的地方,不说清楚他是绝对不可能就此放弃的。若不是因为守护契约的后续,凭他现在想收服冰崖那完全是天方夜谈,何况,这段时间的经历充分证明了契约的作用。

从前他对霜轮,也就是刚刚缔结灵魂默契时,威胁过那小家伙一番,以后就被她打得几次三番爬不起来。而碧纹金角蟒呢?冰崖在他从噬灵游魂界出来后立刻兴冲冲的跑来献殷勤,反而被他出手戳瞎了一只眼睛!

这条八阶至寒魔兽自出生以来的漫长岁月都不曾吃过这种亏吧?饶是如此,冰崖始终忠心耿耿的护在他身边!这就是仆从契约的约束力!

就这么让他把保护自己的功臣丢下自己逃走,宁柘虽然在修炼黑暗灵魂之力后性情越发冷漠,但是对很合自己心意的仆从魔兽还没达到随手丢弃的地步。

“现在的时间只够我简单的说几句……嗯,等一下,我想到一个办法,不过这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郁仪蓦然兴奋起来,“听着,你就保持现在的状态,抓紧了黑暗雏形之杖,一会冰崖的挣扎停止后,你将黑暗灵魂之力沿着黑暗雏形之杖,不计一切代价的传入它的魔核之中!如果中间感觉到黑暗雏形之杖要被一股力量弹出的话,就逆运灵魂之力,迫出心血,喷在杖身帮助它抵御!记住,这次一定要成功!否则,我只能再等下一位术士纯血的传承者了。”

宁柘奇道:“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个笨蛋,我决定了,等你这次成功了,该送你去云域的学院待一段时间,免得什么都要我来讲。”郁仪十分郁闷的道,“你难道不知道大蜃?大蜃没有形体,但它可以化为蛟龙!”

宁柘一脸茫然:“那又怎么了?”

“怎么了?这里是梦蜃之境!是大蜃陨落的地方!残留着大蜃的意志以及它的生命精华所凝聚的蜃珠!”郁仪恨声道,“这就是为什么你在西纳山脉逃命时,我叫你带上冰崖,走到那个空间通道附近,就会自动进入此地的缘故——因为大蜃这种魔兽死后万年之内,如果有八阶及以上的蛇蟒类、或着有远古蛟龙血脉类的魔兽活着进入梦蜃之境,那头陨落的大蜃就可以通过吞噬它们的意志、从而拥有实质的形体,并且一举进化到蛟龙状态!”

“……”宁柘顿时哑然,郁仪叹道:“也是我高估了你的意志力,这处梦蜃之境已经存在了九千多年,距离万年不远,何况你又是魇之术士,要知道我们魇之术士的修炼者的意志普遍都比光明术士要高……没想到即将消失的梦蜃之境,其中的意志力你依旧无法抵挡!”

“我刚才让你将夺光术尊精魄抵住黑暗雏形之杖时,其实已经为你施展了一个秘术——替魂,也就是代替碧纹金角蟒的意志与梦蜃之境的意志抗争。”郁仪十分痛心,“要知道碧纹金角蟒只是一头八阶魔兽而已,而这个梦蜃之境虽然存在了九千多年,其中所蕴涵的意志力到现在连术尊强者都不敢轻易进入!你既然失败了,现在就只能依靠碧纹金角蟒自己的意志来与梦蜃之境比拼了——你觉得这条蟒蛇能是梦蜃之境的对手么?这头大蜃炼化蛟龙之形,差不多是肯定的了!”他这么一说,宁柘忍不住问:“那要是我刚才没被幻象击败,或者冰崖一会没被梦蜃之境的意志吞噬呢?”

“嘿,原本这是我想的一个可以大大增强你实力的办法。”郁仪悻悻道,“冰崖是你的仆从魔兽,若是你代替它在意志之争中胜利,那就是你的意志压倒了梦蜃之境的意志,这样的话,冰崖依旧会被梦蜃之境的意志炼化为蛟龙之体——当然了,它仍旧是你的仆从魔兽!”

宁柘呼吸顿时一窒,却听郁仪缓缓道:“你可知道原本没有实体的大蜃一旦炼化成蛟龙,会有什么样的能力?”

第六十六章 最后一次机会

“可惜,你没能赢得这场意志之争,冰崖就更不必说了,一头八阶碧纹金角蟒若能从梦蜃之境的意志较量中取胜,这处梦蜃之境早就不在——因为维持这里的蜃珠必定早就被人取走了。”哪知郁仪话锋一转,心疼的道,“以大蜃的幻化之能,只要将这片梦蜃之境中的意志收服,哪怕是借着它想吞噬碧纹金角蟒、不会全力攻击你的时机收服,以后冰崖就会多出幻化之术,并且这幻化之术还可以作用在你身上……唉!”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宁柘听完却暗自撇了撇嘴角:“只是幻术么……”原本他听到“蛟龙”之能时还眼睛一亮,蛟龙,那可是上古时代的颠峰血脉!早已绝迹大陆了。谁知听郁仪的意思,若他在意志之争中获胜,得到的就是冰崖增加一个幻术技能,这对于术士来说压根就没什么太大的吸引力,虽然郁仪没教授过他幻术,不过他在伊洛宫密室中检查那些从噬灵游魂界中顺走的空间储藏器时,曾经得到一本关于幻术的手册。在云千悦试图杀了他为影貘报仇时,他就接连使用幻音术,模拟云千悦的声音诱使一位赤衣卫单独进来,又假冒那人身份飘然离开。

蓦然郁仪森然道:“如果是颠峰术尊以下都无法发现的幻术呢?”

“什么?!”宁柘大吃一惊,一张口,又冷又涩又苦的海水随之灌入他口中!这时候原本就不大平静的海面已经被冰崖折腾得浪叠涛怒,若非宁柘经历了半年追杀的淬练,恐怕早就不支了。

郁仪冷冷道:“我从未教过你幻术,就是打算让你想办法收了这里,可以直接得到这片大陆上最高明的幻术——还有什么幻术能比大蜃这种魔兽更为高明?!因此我认为你完全没必要在幻术上浪费时间!若是普通幻术,你以为入得了我的眼?!”他越说越怒,“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呃……老师,您刚才不是说,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么?”宁柘自知理亏,生怕郁仪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训话,不知道是不是在夺光术尊精魄内寂寞太久了,这位四千多年前的大陆第一术冕往往一开始训话就收不住口,这让宁柘十分头痛。

“那个办法比替魂更考验你!”好在郁仪倒没有继续痛斥下去,大概担心冰崖的意志随时会被梦蜃之境吞噬成功,飞快的解释道,“你记得晋阶时的感觉吧?那个办法需要你承受的痛楚会是晋阶时的十倍!而且在中途你绝不可昏迷或停止向黑暗雏形之杖输送灵魂之力与你的心血!”

“……”

“不过,如果你抓住这次机会成功的话……”郁仪忽然声音一变,充满了一种蛊惑的味道,“也许会得到一个惊喜说不定。”

……

这是一片翠绿欲滴的森林,美妙如仙境。

无羽虽然拥有颠峰空间系魔兽血脉,却并非纯血,所以当他带着谢明如抵达忘忧之森时,已经完全虚脱。

后者依旧在昏迷中,静静的躺在忘忧之森仿佛翡翠一般的草地上,睡容安详。

无羽皱着眉凝视着她,却不期然想起自己的女儿来。他叹了口气,迅速盘腿坐下,开始恢复。空间穿梭是金瞳蛟隼一族所特有的天赋技能,只有具有这一族魔兽的血脉才能领悟。无羽的本体只具有大约半成金瞳蛟隼的血脉,因此尽管他在这个技能上花了不少工夫,每次使用却消耗极大。

按照他的契约主人——那名绿袍男子的要求,他必须尽快使用空间穿梭返回蜃眼,接他过来。不过本应静心恢复体力、以备再次使用空间技能的无羽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实在不愿意得罪苏清望。可惜他无法拒绝契约主人的要求。

“说起来,在蜃眼里感觉到的灵犀之路,似乎是通往那个地方的……”无羽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只有极少数空间系魔兽才知道,梦蜃之境,唯一的克星就是金瞳蛟隼,这也是无羽与宁柘都从西纳山脉那个无形的空间通道进入梦蜃之境,前者能够直接抵达梦蜃之境内唯一安全之处蜃眼。后者却被渴求蛇蟒类魔兽的梦蜃之境意志直接拖了进去的缘故。

半成金瞳蛟隼的血脉,便可让他抵御住连苏清望都无可奈何的幻象之力。不过,无羽很清楚,这是因为他在进入那个空间通道后,立刻感应到蜃眼的存在并撕裂空间到达彼处。而这也是因为蜃珠对他的半体半点兴趣都没有的缘故。

如果蜃珠对他有兴趣的话……半成金瞳蛟隼的血统,还远远抵挡不了即使是陨落的大蜃则意志。

“可是什么样的魔兽会主动奔向蜃珠呢?这岂不是自寻死路?”无羽默默的思索着,梦蜃之境,越靠近中心、也就是蜃珠所在之处,越是危险。这是因为蜃珠原本就是大蜃的生命精华所凝聚,差不多积累了大蜃所有的意志在其中。即使是敌忾亲自前来,对于接近蜃珠,都颇为忌惮。何况是其他魔兽?

“如果说是愚蠢的话,能够使用灵犀之路,必定是灵魂默契的缘故。需要灵魂默契来约束的魔兽……那可都是比我还要高贵的种族啊……”无羽皱着眉,疑惑之极,差点忘记了要回去接人的事,“这种魔兽怎么会做这种事?也不知道蜃珠中困住的那头魔兽的主人是什么来路,可惜,在蜃眼内虽然可以感觉到梦蜃之境中的大部分情况,却无法窥探蜃珠……真希望他们给点苦头主人吃……”他目中闪过一丝怨恨,显然对于那绿袍男子十分不满,却迫于契约之力不得不屈服。

就在无羽休息完毕,再次撕开空间时,梦蜃之境的中心,蜃珠所化的海域中,风浪骤然平息,平息得颇为不可思议——前一刻惊涛骇浪,瞬间便归为静止!与风浪一起静止的,便是疯狂挣扎的冰崖!

“快!这是最后的机会!”与郁仪出声提醒的同时,宁柘毫不犹豫的将蓄势已久的黑暗灵魂之力灌入右手,自黑暗雏形之杖迅速曼延而下,直达冰崖双目之后的魔核之中!

在这缕黑暗灵魂之力抵达魔核时,宁柘骤然感觉到了原本与黑暗雏形之杖仿佛心心相系般的魔核内传来巨大的排斥!若非这次牢牢记住了郁仪的提醒,他死死按住黑暗雏形之杖,差点就被这一次的排斥反弹出来!

不敢怠慢,宁柘双目之中深紫色的光芒一闪,夺光术尊精魄后的眉心,深紫色的灵魂之海源源不断的化出灵魂之力,疯狂的涌入了黑暗雏形之杖中!籍着杖身与冰崖魔核的相连,不断的将黑暗灵魂之力灌注进去,意图趁着梦蜃之境的意志刚刚吞噬完冰崖的意志,还没来得及炼化蛟龙之体,正处在最为虚弱之时,重新缔结主仆契约!

随着黑暗灵魂之力的灌注与吞噬了冰崖意志、陨落近万年终于得到实体重生的大蜃意志的反击,宁柘只觉自己脑海中仿佛混入了一根钢针,一下一下刺着自己的头部!

“这次不忍住的话,蛟龙炼形,而你连骨头都剩不下!”就在宁柘被这剧痛刺激得头晕目眩之时,郁仪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宁柘,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了,冰崖的本体是八阶碧纹金角蟒,而它的意志被吞噬后,虽然大蜃尚未开始炼形为蛟龙,却已经具有了颠峰血脉!所以,现在你脚下这头魔兽,根本不是主仆契约能收服的!一旦你失败,下场其实与术士晋阶失败一样……要么强大,要么毁灭,你自己看吧。”

“你……”宁柘头痛如裂,却听见郁仪突如其来的一番话,顿时张口结舌,顾不得又呛了一口天知道是幻象还是真实的海水,他更加用力攥紧了黑暗雏形之杖,深紫色的气息不断的在似玉似骨的杖身蹿动着,晋阶失败的下场……宁柘猛然咬住自己的舌头,强迫自己从万针穿脑般的痛楚中清醒过来,他反手一掌拍在自己胸口,气血逆转处,一口略带紫色的血从口中喷出,这些血一出现,便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般,自动聚拢向黑暗雏形之杖!

“嗡……”吸收了这些心血后,黑暗雏形之杖的杖身发出轻微的响声,硬生生将从魔核来的排斥之力压下三分!

“在你的黑暗灵魂之力将它的整块魔核完全浸润前,都不能停。”郁仪的声音再次响起,“幸好之前你和碧纹金角蟒施展了那个守护秘术,黑暗雏形之杖一直留存在它的魔核之上,否则,别说你才是术魅,就是术尊,都找不到机会在这种情况下施展主仆契约!”

郁仪的口气中有隐约的庆幸,主仆契约的施展在术士有许多方法,最为常见的就是制服对方后,以自己的灵魂之力完全浸润对方的魔核,从而在对方魔核中打入灵魂烙印。无论多强大的魔兽,一旦魔核被控制,自然就会顺服。不过,像宁柘这样,以魔杖直接刺入魔兽体内、与魔核直接接触的情况下施展主仆契约,却是大陆无双了。

魔兽大部分都十分强壮,问题魔核却不然,若非有守护秘术的存在,并且黑暗雏形之杖由冰崖看守多年,两者之间不会彼此伤害,反而有一种水**融般的关系。宁柘除非想干掉冰崖,才会将黑暗雏形之杖刺入它体内与魔核相抵——因为只要力道或位置稍有偏差,冰崖必定当场暴毙!

“看看这小家伙的运气吧,能够得到术士纯血,又能破除织乌的封印,还有天狮幻虎这等默契魔兽……怎么说运气也不会差吧。”郁仪叹了口气,夺光术尊精魄中划过一丝光芒,仿佛一只纯黑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这场较量。

第六十七章 大蜃的秘密

痛!

这是宁柘现在所有的想法,自头部起,仿佛全身上下都布满了钢针的穿刺,这种万针穿体的痛楚有如潮水般绵绵无尽,欣然压榨着他所有的气力与意志。

郁仪说得没错,这种痛楚,比起术士晋阶时的痛楚来,后者差不多是算得上轻松了。他从来没想过主仆契约的签定竟然如此惨烈——其实,这倒是宁柘自己无知了,事实上主仆契约的签定压根不可能这么痛苦与困难。要知道约束魔兽的最高契约就是他与霜轮签订过的灵魂默契,主仆契约可以说是人类与魔兽之间最低等的契约,所能约束的也都是无法达到颠峰之阶的魔兽,若也需要经历生不如死的折腾的话,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仆从魔兽的出现了。

毕竟,人类也要考虑一下,一头不可能达到颠峰的魔兽,是否值得豁出命去争取。再说,主仆契约约束下的魔兽,虽然忠诚可靠,但是其修炼能力却会逐渐下降,一头六阶魔兽,一旦与人类签订下主仆契约,如果它本来需要用几百年达到九阶,很有可能因为契约的缘故,需要用到千年才能晋至九阶!

这是因为一来,既然使用主仆契约来约束魔兽,主人自然要派遣它去做事,一定程度上耽误了它的修炼;二来,主仆契约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不动声色的拖慢着仆从魔兽的修炼速度——这是主仆契约中隐藏的惩罚,因此除非人类将魔兽打到服,或者像宁柘那样触发了守护契约的隐藏契约,才能得到仆从魔兽。

因此,正常情况下的仆从契约,其实只要能够击败魔兽,是没有任何痛苦的,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在以灵魂之力浸润、或者说侵入魔兽魔核之内、形成最终制约时,需要提防魔兽的骤然反扑。

不过,宁柘现在所施展的主仆契约,却是大陆上最为诡异、可以说除了郁仪以外,无人能想到如此疯狂的办法——碧纹金角蟒虽然是至寒魔兽,却不具备颠峰血脉,因此它的确可以以主仆契约来收服,问题是当它在濒死前进入梦蜃之境内,让梦蜃之境中残留的大蜃意志吞噬了它的意志后,它就不是普通的魔兽了!

大蜃,上古异兽,堪称古往今来意志第一的魔兽。单凭浩瀚森林中近万年前陨落的一头大蜃残留至今的意志,便可让术尊强者在其中大受牵制,就可以知道这种魔兽的可怖意志……也许,除了它的克星、金瞳蛟隼外,人类强者中,只有达到术冕之境,才能不受大蜃意志的影响!

这种无形无质的异兽,没有血肉,也没有实体,它智力不高,唯一的手段就是以意志使一定范围内的生物产生幻象,从而让他们自己死在自己所沉溺的幻象中……最后崩溃而死。唯一的生命所在,便是那枚蜃珠了。

不过,所有的大蜃在制造幻象、吞噬能量外,都有一个本能的追求,亦如它们的意志一样坚定——化蛟!

据说大蜃的远古时代……也就是说,比上古时代更为遥远的洪荒时期,大蜃原本是天地间的蛟龙,虽然比不上真正的龙,确切的说只能是蛟。但至少拥有形体、以及蛟的能力。然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却失去了这种能力。只能以虚无飘渺的幻境呈现给世人!

因此,每一头大蜃,终其一生都希望能够化蛟,归回它们本源的力量,拥有实质的形体。因为只有具有了实质的实体,才有修炼的资格与本钱。如大蜃这样的存在,纵然举族的意志力冠绝大陆,寿命比起普通人类也算绵长,却只能永远停留在它诞生时的状态,无法寸进。

大蜃所吸收的能量,只能维持它们的存在,却无法提升自己半点实力。因为它们没有实体,根本无法储藏住能量。虽然大蜃都凝有蜃珠,但是蜃珠……却只是精纯意志的凝聚所在……

所以大蜃中偶然诞生的智力稍高者,会选择一种极为冒险、赌博的方式,来获得实质的形体——化蛟!

所谓化蛟,其实很简单。借助蛇、蟒或龙类魔兽的躯体,以大蜃的意志吞噬这些魔兽,根本不存在问题。

然而问题是,许多大蜃终其一身吞噬了无数此类魔兽,却始终未见自己化蛟的那天!

直到很久以后,大蜃一族那可怜的智商才勉强明白:只有在梦蜃之境中吞噬了此类魔兽的意志……才能化蛟。也就是说,它们若想化蛟,必须先死。

事实上以大蜃的意志力之强大,即使是它们陨落后形成的梦蜃之境,却依旧能够轻松的吞噬其他魔兽以及人类强者的意志。然而,若化蛟如此简单,大陆也不会只有蛟龙的传说,却极少有蛟龙的出现了。

梦蜃之境……不同于大蜃活着时可以随意移动,梦蜃之境自然是固定的。而且固定的很死,相差一寸,便是两重世界。不过,以梦蜃之境的意志力,还是可以吸引周围的魔兽或人类主动进入其中,为其提供维持下去的能量的。

然而,这种诱惑……对于能够帮助它化蛟的魔兽来说,却不啻是一种提醒!

蛇、蟒以及龙类魔兽,天生就知道绕着梦蜃之境走!

这也是浩瀚森林中的梦蜃之境存在了近万年,却始终无法化蛟的缘故!因为所有能让它化蛟的魔兽,血脉中就流传着对它的禁忌……它等待近万年,等待得几乎快要消散了,才等到一头碧纹金角蟒——为了救主人而被逼进来的冰崖。

西纳山脉的那个空间通道,其实正是梦蜃之境中那对化蛟渴望无比的意志力,在近万年的时间中,逐渐开辟出来的一条通道,目的正是为了将抵达附近、能够让它化蛟的魔兽强行卷进去,通过那条空间通道,直接拖入蜃珠,吞噬意志,炼化为蛟!

不过,那个空间通道在术士纯血之争中,却先被拥有颠峰空间系魔兽部分血脉的无羽发现,因此,那一心一意想夺得术士纯血的绿袍男子,便让他想办法将自己最强大的竞争对手——苏清望,利用这个空间通道劫持走。

苏清望对自己的妹妹十分疼爱,发现谢明如失踪,他当然不可能还有心思去竞争什么术士纯血,自然会全力以赴的寻找妹妹。不过,苏清望虽然早就改了自己的姓,他却是货真价实的云域三大上族之首谢氏嫡子,虽然无羽是空间系魔兽,但他只有半成金瞳蛟隼一族的血脉,而且谢明如身上有苏清望留下的一丝灵魂标记,无论前者到什么地方,后者都能够感应到她的大略位置。

因此,无羽若想引走苏清望、又不想自己送死的话,只有利用自己的优势——半成金瞳蛟隼血脉,让他在梦蜃之境中,可与苏清望的实力来个此消彼长,何况苏清望虽然是术尊,除非他也发现西纳山脉中的空间通道……不过这实在不可能,能够进入那个空间通道的,除了具有梦蜃之境天生的克星、金瞳蛟隼血脉的魔兽外,便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冰崖与宁柘这样的,梦蜃之境以它那强大的意志与低下的智商,花费近万年时光开辟出这样一条通道,正是为了捕猎不小心路过的能够让它化蛟的魔兽,因此冰崖一靠近,空间通道自然开启,甚至将站在冰崖背上的宁柘一起吸了进去!

第二种情况,却更不靠谱了……空间通道是梦蜃之境的意志所开辟,若要发现并进入,那么意志力必须比梦蜃之境中大蜃所残留的意志更为强大!

除非历史上记载与未记载的两名术冕复生,否则,这个可能性都不大。

这个空间通道的存在,虽然大陆现在恐怕无人知晓。但是凡是到过西纳山脉的高阶空间系魔兽,都有所了解。不仅如此,活在四千多年前的术冕郁仪,却也知道。这也是他不拦阻宁柘离开伊洛宫的缘故……之前他没让宁柘过去,一来是手中没有能让梦蜃之境觊觎的仆从魔兽,二来,却是因为郁仪原本也估计宁柘现在的意志力还不足与梦蜃之境抵抗。

事实也正如郁仪所料,梦蜃之境轻易的两次幻象,便将宁柘彻底击败,使之无法再帮助自己的仆从魔兽——这是失传数千年的一种秘术,利用梦蜃之境渴望化蛟的意志,自认意志力能够抵御梦蜃之境的术士,会收服一条梦蜃之境渴望的魔兽,通过后者开辟出的空间通道,直接被卷入蜃珠,而后……施展秘术帮助自己的仆从魔兽反过来吞噬梦蜃之境!

在这种情况下,梦蜃之境依旧可以化蛟……不过,那化成的蛟龙,却依旧与其原本的魔兽一样,受到主仆契约的约束!

所以现在,宁柘只用试用另一个办法——趁梦蜃之境吞噬完冰崖的意志,尚未来得及炼化为蛟的刹那之际,强行以灵魂之力浸润后者的魔核,将灵魂烙印重新刻入!

第六十八章 怪事

今天终于换电脑了,不过折腾到很晚才能用,所以开始写就迟了……之前那台电脑,是差不多七八年前的古董,我想换太久太久了。不过真的换了之后,看它待在角落里,感觉好像孤零零的很可怜的样子。

这近十年光景,搬家三四次,从中学到大学毕业,一直都是它陪伴着,然后买新电脑的欣喜就变得有点郁闷了。

不过,最近写的确实够郁闷的。状态实在不好,我感觉写的好糟糕,好几次想重写,奈何最近身体也不大好,只能先这样了……郁闷啊郁闷。

………………

因为,在梦蜃之境中残留的大蜃意志……事实上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蜃海幻象的始作俑者、蜃珠吞噬了冰崖的意志后,原本属于冰崖的意志已然死去——魔兽没有灵魂,只有意识,当意志被完全吞没后,意识自然也随风飘散,躯体还是八阶碧纹金角蟒的躯体,但是这条碧纹金角蟒,却绝不是冰崖!

而守护契约所触发的隐藏主仆契约,原本也是将灵魂烙印烙于冰崖的魔核之内的。但是冰崖的意志被吞噬、意识飘散后,这枚灵魂烙印,却也随之消失了!

毕竟对于魔兽来说,意识,就相当于人类的灵魂。也就是说,魔兽意识散逸后,事实上冰崖已经死了,现在操控它躯体的,是即将炼化为蛟的大蜃的意志!

所以没能按照郁仪所计划的那样,帮助冰崖撑过梦蜃之境的意志攻击的宁柘,必须重新在这具碧纹金角蟒的躯体内,打入一枚新的灵魂烙印!

“啊——!”意识中,宁柘狂呼出声,黑暗灵魂之力源源不断的灌入黑暗雏形之杖,深紫色的能量带着奇异的冰寒之意,与碧纹金角蟒躯体中所传出来的,极为强大的抵抗的意志反复争夺着杖下那枚魔核的主导权!

对于宁柘来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收服这条能够化蛟的魔兽的机会!

而对于现在这条“碧纹金角蟒”来说,却是倒霉透了,陨落将近万年,它才等到一条能够化蛟的躯体!纵然知道宁柘一直在旁边,并且施展守护秘术后的黑暗雏形之杖在进入蜃海后都不曾拔出过碧纹金角蟒躯体,它也无法抵挡住诱惑,冒险吞噬后者的意志……毕竟,当时的冰崖已经是奄奄一息,死了的碧纹金角蟒,却是无法炼化为蛟的!

正如这梦蜃之境所担忧的那样,借助与冰崖间的主仆契约最后一刻传达来的信息、以及郁仪的提醒,宁柘抓住了这次机会,黑暗灵魂之力在黑暗雏形之杖这个魇之术士的神器为媒介的情况下,随时都有可能烙下那枚烙印。

即使梦蜃之境成功炼化为蛟,也依旧是魔兽……无法突破魔兽的境界,它自然也会拥有魔核……而魔核,是所有魔兽的要害!一旦被宁柘烙下灵魂烙印,那么它终究只能延续这具躯体的下场,成为宁柘的仆从魔兽!

大蜃的意志坚韧如铁,沉稳如山,又骄傲无匹,何况它虽然灵智不高,却守侯万年,岂肯屈居一个小小的术魅之下为奴?

当然了,宁柘如今身处梦蜃之境中、而且还是蜃珠所化的蜃海之内。若是梦蜃之境现在以幻象来攻击迷惑他,以他现在的心志坚韧程度,还真无法抵挡。可惜正像郁仪自语的那样,冥冥之中,宁柘的运气一直不错,在逃命时施展的守护秘术,让他将黑暗雏形之杖留在了碧纹金角蟒体内,并且杖底还与后者的魔核相触……这种情况下,梦蜃之境哪里还有工夫操纵什么幻象,自然是一心一意保护住自己的魔核为重。

并且,梦蜃之境生前是无形无质的大蜃,死后是蜃珠所幻化出的一片幻象丛生之地。它的意志虽然吞噬冰崖成功,拥有了万年来梦寐以求的实体,却异常不熟悉这实体的应用。然而它那并不很高的智商,却让它本能的包围着这具躯体的自由!

“宁柘,加油啊……你已经十四岁了,若是不能收服这蜃蛟,以后的日子岂不都是要花在躲避追杀与逃命上?那还怎么专心修炼魇之术士……”夺光术尊精魄内传来郁仪沉重的叹息,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现在除了云域,别处根本不可能去……而云域,偏偏又这么早就知道了你的术士纯血!”

郁仪的这番叹息,虽然皆都说了出来。但是宁柘却根本没听见,他现在的全副精神,都花在了忍受痛楚、并且保持灵魂之力的灌注上了。

“碧纹金角蟒”的反抗激烈到了极点,它非但从体内使用一种极为诡异的力量化解并试图弹开黑暗雏形之杖上传入它体内的灵魂之力,而且还不断的翻滚、深潜、扭曲、缠绕……使尽了蟒类魔兽的天生招数,非要将宁柘甩下去不可!

宁柘虽然咬牙坚持,但他终究只是术魅……与号称意志力冠绝大陆的大蜃、虽然只是大蜃意志的残留相比,他的意志力实在太弱了些……因此,即使宁柘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但是他的黑暗灵魂之力,却没多久就空了……灵魂之力一旦空乏,宁柘只觉全身一软,几乎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宁柘啊……”郁仪难过的唤了一声,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那个应该正向这里赶的天狮幻虎,天狮幻虎与金瞳蛟隼亦有血缘,不过,这份血缘可是微薄到极点了,完全无法与无羽相比。因为,无羽再怎么说也是划分清晰的空间系魔兽,而天狮幻虎……却一直被公认属于极为珍稀的灵智类魔兽!

虹之大陆对于魔兽的划分,以其天赋而定,一般分为水、火、地、风、黑暗、光明、空间以及灵智类。

灵智类,这是一个带有赞赏与惊叹性质的区分。因为灵智类魔兽具有其他魔兽、甚至人类都不具备的优势:这个类别、这是唯一一个“类”而并非“系”的划分,这种魔兽出生时就已经具有不亚于人类少年时期的智慧,并且,灵智类的魔兽,其一生所知所闻,都可以传承给下一代!所谓传承下代,即在诞生下一代时,它们能够将自己一生所掌握的、包括它们从自己的祖先那里传承下来的知识,通过血脉传授给自己的子女。

当它们的子女逐渐长大时,血脉会在不知不觉中,让这些年轻一代慢慢记起它们历代祖先所积累的知识……因此,灵智类的魔兽,是连人类都为之恐惧的魔兽种族,因为人之所以强于魔兽,并非因为真正的实力……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智慧!

魔兽的天赋,大抵都是传自上古时代的诸多魔兽血脉。这种依靠血脉传下的天赋,多半会随着魔兽之间的越族通婚而混杂、遗失及变异。虽然魔兽都想尽量保持本族的血脉纯净,但是越是强大的魔兽,越是稀少。譬如现在大陆已知的三大颠峰魔兽之一,敌忾的本体金瞳蛟隼,从上古时代开始,数量就是屈指可数,现在大陆上的金瞳蛟隼,似乎已经只有敌忾一头了。

在这种稀少甚至唯一性的情况下,许多魔兽被迫与其他种族的魔兽通婚来繁衍下一代,这种情况自然会导致强大魔兽的血脉稀薄甚至消失或被同化。

灵智类却不然——只要它们的传承血脉还在,它们所传的代数越多,能够传授给后代的经验与知识就越多!

不过郁仪现在指望霜轮出现,倒不是希望她能想出什么好办法,而是想起了灵智类魔兽的一个天生优势——意志力!

灵智类魔兽均有着不俗的意志,虽然远不如大蜃的意志,却比其他魔兽高出不少。这是因为,即使是一头年轻的灵智类魔兽,但是它的血脉却让在它在年幼时就“记起”数代祖先终其一身的经验和教训,这种“记起”,注定了每个接受先祖意志传承的灵智类魔兽都必须拥有较强的意志,否则,是根本无法接受血脉中繁杂而冗多的记忆的!

霜轮是天狮幻虎,而且是金瞳蛟隼抚养过数年的天狮幻虎。她与宁柘之间存在着灵魂默契……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她愿意,她应该有办法帮助宁柘的,虽然郁仪也觉得就算霜轮现在是六阶天狮幻虎,恐怕也难力挽狂澜,而且,因为灵犀之路的缘故,现在霜轮已经是自身难保!

然而郁仪却依旧不肯死心——直到宁柘再也支持不住,他一直从未松开过的右手,以一种颓然之势,悄然离开了那柄似骨似玉的魔杖!

“唉……”夺光术尊精魄内黑光一闪,郁仪飘身而出,张了张嘴,说不出的沮丧与失望。其实他将宁柘引进此处,就是为了破釜沉舟的。虽然在逃命时他给宁柘最初的建议是借助白伤之力暂避,不过那只是为了暂时安住宁柘之心罢了。以他大陆第一术冕的身份,又在织乌额环中寂寞了四千多年,岂肯忍受自己的传人一逃再逃,乃至托庇于昔日臣服在他足下的颠峰魔兽麾下?何况,他还指望宁柘将魇之术士的声名重新传遍大陆呢!怎么能让他浪费了如今正当宝贵的修炼时光,来应付那些觊觎术士纯血者或是成天困在密室内为白伤炼制精魄?!

郁仪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就算现在能逃出这里,也不过陷入云域的追杀中,还不如静静死在这里吧。”

他眼睁睁看着宁柘五指俱松,黑暗雏形之杖在碧纹金角蟒的疯狂挣扎下,轻易的从他手中滑开——一失去黑暗灵魂之力的灌注,魔杖髑髅中的火焰明显黯淡下来,巨大的蟒蛇显然察觉到这一点,唯一的独眼中闪过欣喜若狂的神色!

就在“碧纹金角蟒”蟒口大张,准备一口吞了宁柘、以绝后患,以免在接下来它的炼化蛟形时打扰到自己,昏迷不醒漂浮在海面上的宁柘,身上忽然泛起一丝淡淡的乳白色光芒!

那光芒十分细微,却带着一种绵绵无尽、生生不息的感觉,悬浮半空的郁仪一怔,却见那光芒是从宁柘的袖中散发出来的,见到这丝乳白色的光芒。那已经张着血盆大口的“碧纹金角蟒”,却蓦然全身一震!

在那乳白色光芒的触及下,体长二十多米、粗如水桶的雪翠二色交杂巨蟒,忽然不可思议的缩小起来!郁仪顾不得失态,一个箭步冲到正在惊恐的嘶叫着不断缩小的蟒蛇头前,神色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对方——没错,原本的碧纹金角蟒、冰崖自然能够随意控制自己的躯体的大或小,若是现在这条“碧纹金角蟒”在炼化蛟形后,当然也能使用这个简单的技能。

问题是……在它炼化蛟形前,它是连半个碧纹金角蟒的技能都不可能会用的。它唯一能用的,就是八阶碧纹金角蟒这种魔兽的本性,譬如缠绕、吞吃之类。

“虽然只有一片灵魂碎片,但我一直被封在这颗最为纯净珍贵的夺光术尊精魄内……没理由这片都快消失了的梦蜃之境的幻象,能够连我也蒙蔽吧?”郁仪呆呆的看着面前……嗯……怎么说呢?终于不再缩小了的“碧纹金角蟒”,只有手指粗细,长仅仅一尺,独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悲愤之意,正在海面不知所措的游来游去,从刚才疯狂的翻腾,转为现在疯狂的嘶嘶吐着蛇信,若它能吐人言,估计这会该直接抓狂了!

炼化蛟形,这是每一头大蜃从出生到死亡到它们陨落后所化的梦蜃之境持续万年消亡……这漫长的时间里,最大的心愿!

现在这个心愿,终于在它即将消失前实现,距离回复先祖形体只剩一步之遥……然而……袖珍的“碧纹金角蟒”愤然钻入了海底,如果它能说话,一定会大喊三声:这是为什么?!

“奇了怪了,这、这是怎么回事?!”郁仪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毕竟是曾经的大陆第一术冕、魇之术士的创始人,反应当然不慢,差不多立刻就想起了那日伊洛宫密室内,影貘动手偷袭的同时,宁柘从一件空间储藏器具中倒出的东西里,那块被宁柘随手收进袖中的白玉……

第六十九章 公义之心

乳白色的微光,相比尚且插在“碧纹金角蟒”双目之间的黑暗雏形之杖中熊熊跳动的灵魂之火来,这光芒淡之又淡,却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使人无法忽视它。

在这微光的照耀下,已经拥有了全新意识的碧纹金角蟒乖乖的以一尺之长之躯漂浮在宁柘身旁,它剩下的独目中有着极度的不甘心,然而被那乳白色的微光照耀着,却不得不选择臣服。黑暗雏形之杖原本插在冰崖的原形上,倒不显得什么,现在吞噬了冰崖意志的碧纹金角蟒已经缩小,这柄魔杖便仿佛将它整个头都钉穿了似的。

“这东西……”郁仪目中露出了惊愕之色,他的灵魂形态曝露在这微光中,竟感觉到了比待在夺光术尊精魄中更为舒适的感觉——在他记忆中,是四千多年之前,他还拥有形体之时,沐浴在春天最温暖祥和的阳光中才有的欣然。

郁仪眼中露出深思的神色:“既然是从那些空间储藏器里取出来的,想必是从前企图进入噬灵游魂界的那群家伙死后掉进去的……但是,如果真的是那种东西,虽然噬灵游魂界只能让魇之术士进入,却也不一定能拦阻得了……难不成它原来的主人根本不会用?一直将它藏在空间储藏器里,因此才便宜了宁柘?”

想到此处,郁仪禁不住仰天狂笑:“哈哈……这么看来,那影貘当日的贪婪,竟然反而帮了宁柘一把!看来,这家伙的运气还真不错,难怪当初能把我从织乌中唤醒!”

宁柘从惊云谷出来后,一直跟着影儿进了伊洛宫的密室,才有工夫检查他的那些“战利品”,他之所以当着影貘的面检查,其实一来好奇心使然,二来,却是因为郁仪很无所谓的告诉他,伊洛宫大概是整个云域最没理由对付他的势力了,因为以白伤为首,颠峰魔兽的手下,除了魔兽,就是武士与武主。这三类,统统都与宁柘没什么冲突。

再说,白伤生活在这片大陆上已有万年之久,他的收藏压根就不是人类强者所能比的。影儿既然能成为白伤的贴身影卫,这些从噬灵游魂界中打捞出来的东西,恐怕也入不了他的眼。所以宁柘便大大方方的当他面一个个检查起那些空间储藏器起来——谁知道影儿对他身上的东西没兴趣,却对他的黑暗灵魂很感兴趣。

当时宁柘检查到装有那枚白玉的空间储藏器时,察觉这块白玉有异,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郁仪提醒了影貘的杀机。当时他无暇多想,随手将白玉收进了袖中,而非原来的空间储藏器。原本,如果不是影儿选择在那个时候开始暗杀,连郁仪都没发觉白玉到底怪在哪里,宁柘那术魅的黑暗灵魂又如何能感知这块白玉的奇妙之处呢?这样宁柘就算觉得它有些奇怪,依旧会将它放回原来的空间储藏器,毕竟,他不是习惯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带在身上的人。

“没错,连我都看走了眼……这一定是那种东西!”郁仪注视着那层微弱却别样傲然的微光,喃喃的说,“公义之心!传说中上古时代最为奥秘之物……别说梦蜃之境还没来得及炼化蛟形,就是成形的蛟龙,也无法阻挡它的力量!”

“这多亏了当初影貘选择宁柘拿起公义之心时恰好展开了他的攻击,让宁柘随手将帝之意志放在了袖子里,而不是像原来得到它的那个蠢材那样放在空间储藏器里……公义之心啊,大陆最可怕的存在,号称绝对神器的至宝,即使噬灵游魂界是我苦心研究多年的成果,若是遇见了持有公义之心之心者,恐怕都难以抵挡后者的奇妙无方!”

公义之心,这是一种只能用“奇妙”二字来形容的玉石,虽然它的质地被确认为玉石,但在《石谱》上并无它的排名,这是因为,《石谱》只收录有迹可寻的石类。但是公义之心,非但它的效用奇妙,它的出现更为奇妙。

先说它的效用,这种玉石之所以叫做“公义之心”,就是因为它仿佛天生就很有一颗公义的心——只要在它附近有两股或以上力量相争,到一定程度时,它必定会干预,而且,百分之百,它会站在最弱的那一方!

这也是它现在自动激发自己效用的缘故,因为宁柘又一次败了!而且这次失败,不同第一次,第一次是败在幻象中,等于败给了自己的本心。那一次宁柘完全是自己心乱败落,梦蜃之境只是利用两场幻象就让他不战而退。所以公义之心并未判断出那一次的争斗。

但是在宁柘企图趁梦蜃之境刚刚吞噬了碧纹金角蟒的躯体,抓住这短暂而最后的机会想要强行在后者魔核中烙下灵魂烙印的这场战斗,却让他袖子里的公义之心注意到了。所以,当宁柘败落时,公义之心的本能立刻被激发——它毫不犹豫的站到了战败者、它认为的弱者宁柘这边!

用“奇妙”二字来形容这种玉石,原因正是在这里:公义之心每次现世帮助弱者,无论那弱者的敌人多么强大,统统都会被它完全克制!而且,公义之心并不会直接伤害那相对的强者,但是,它却能够让对方的实力,降低到与弱者一个水平!这“公义”二字,其实还是体现在此处……原本水平不同的对手,在它出现后,却会以弱者一方为界线,重归一条起跑线上!

比如,宁柘现在昏迷过去了,公义之心照耀之下,那梦蜃之境意志所操控的碧纹金角蟒,也失去了攻击的能力。公义之心就仿佛一位极为公义的裁判一样,一定要等到宁柘醒来,碧纹金角蟒的能力才能略微恢复——自然是按照宁柘恢复的实力来做基准。

这种“公义”,是无视任何差距的。因此这种玉石的抢手可想而知。不过,公义之心的出现,也可以用“奇妙”来形容——它的外观是普通的白玉,毫无任何异常。即使灵魂之力强如郁仪,都没能看出它的奇妙之处来,可见其中奥秘无方。

事实上当初宁柘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他检查过的几件空间储藏器里所藏之物,虽然大部分在郁仪的品评下不算什么,然而能被敢于一探噬灵游魂界中的强者收藏的东西,多半都有其用途,惟独这块“白玉”,宁柘当时本能弥漫周身的黑暗灵魂之力,在空间储藏器中之物一被倒出来就飞快的扫了一遍,却发现这块白玉十分正常与普通——如果真是如此,又怎会出现在那空间储藏器中?

虽然高阶魔法师就能开辟空间储藏器,但那必须是空间系的高阶魔法师,何况,高阶魔法师开辟的空间小之又小,完全没办法与敌忾给予霜轮的相比!

因此,能够被强者放在空间储藏器里的东西,多半都会有点样子!当时宁柘便是想到这一点,才随手取起观察,哪知影貘却见他低头鉴赏那块白玉,趁机发动了攻击!却让宁柘百忙中来不及将它收进空间储藏器,随手放进袖中,居然在此刻误打误撞、帮了宁柘一个大忙!

第七十章 收服

当然,公义之心虽然玄妙,却也有限制,那就是一枚公义之心,只有一次使用机会。一旦使用后,就会自动碎为齑粉。

而且公义之心的这种奇妙的主持公义的手段,也不是一直存在的,它最多只能存在两个时辰。然而这两个时辰中,这条梦蜃之境的意志所主宰的碧纹金角蟒,却是完全落到了与宁柘一个起跑线上了……

宁柘从昏迷中感觉到脑中一痛,仿佛一枚钉子生生钉入!他本能的醒来,吃惊的看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郁仪:“老师?”

“快,抓紧时间,把这家伙收了!”郁仪迫不及待的指挥道,“虽然公义之心让你们实力相同,你却有黑暗雏形之杖襄助,黑暗雏形之杖……那是与公义之心同阶之物,绝对力量,不容限制,看来上天也有意要送你一条蛟龙作为仆从魔兽了!”说到最后一句,郁仪话中难掩喜色。

宁柘昏昏沉沉的随他视线看去,正好看见尺长的碧纹金角蟒稍微长长了一些——这是因为宁柘醒来,力量略长,公义之心自然也放松了一丝对它的压制。但是宁柘刚才拼光了灵魂之力,还耗费了不少心血,体力更是疲乏到了极点……这种情况下,公义之心给予碧纹金角蟒的放松极为有限。

后者显然也清楚了目前的情形,梦蜃之境虽然拥有强悍的意志力,奈何智商却不高。不过从公义之心中散发出的让它毫无还手之力的辖制,让这条大概是大陆上最接近成功却也最悲催的准蛟至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大好局势已化为乌有,现在它的悲剧就要来了……

“哈哈……公义之心将它压得一塌糊涂,你现在根本不用多费力气,只要激发黑暗雏形之杖杖顶的髑髅中火,就能在它的魔核内留下你的灵魂烙印!”郁仪得意的笑声传扬在整个蜃海中,“然后……它就可以安心的炼化蛟形了!当然,炼化后,你就有一条蛟作为仆从魔兽了!宁柘,我叫你带冰崖进来,这个主意没错吧?”

没错?自己刚才几次差点死了好吧……宁柘苦笑了下,他虽然不知道公义之心是怎么回事,但也注意到碧纹金角蟒的异常了,不由奇道:“老师,它这是怎么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夜长梦多,速度收了它我再告诉你!”郁仪不满道,“快!”

宁柘虽然心中疑惑,不过却也不敢怠慢——这不仅仅是他多一条蛟为仆从魔兽的缘故,更多的,还是他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收服过程出奇的顺利,顺利得宁柘在灵魂烙印完成、敌对状态一结束,公义之心对碧纹金角蟒的禁制立刻消失、后者当即幻化出原形后,宁柘兀自有点不敢相信的感觉。

他只在黑暗雏形之杖中输入了一丝丝的黑暗灵魂之力,这倒不是他有意试探,而是因为黑暗灵魂之力枯竭正是他昏迷的原因之一。郁仪又以灵魂之力将他刺醒,他自然没多少灵魂之力。哪知他使用的黑暗灵魂之力微弱,碧纹金角蟒的反应却同样微弱——而宁柘昏迷前源源不断输入黑暗雏形之杖中的灵魂之力,在他昏迷、手松开黑暗雏形之杖后,又无法侵入碧纹金角蟒体内,只能被迫压缩在杖中。

经宁柘输入的那一丝黑暗灵魂之力,这些灵魂之力立刻随着他的心意涌入碧纹金角蟒的魔核内!在公义之心维持的绝对“公义”的情况下,灵魂烙印的进行仿佛是碧纹金角蟒主动卖身为奴一般!它的挣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宁柘盯着面前恢复原形——长达二十余米、宽如水桶、狰狞咆哮的碧纹金角蟒,正在一头雾水,郁仪已三言两语将公义之心向他解释完,末了郑重道:“现在碧纹金角蟒尚且不如原来的冰崖,但是它马上就会炼化蛟形……炼化成功后,它就将与上古异兽蛟完全相同,并且天生拥有能够让颠峰术尊以上强者才能看出端倪的幻术!这是因为掌控它的意志,来自于大蜃的残留!大蜃那冠绝大陆的幻术与意志力,都将被这条蛟继承!”他在虚空中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有了如此强大的幻术,你完全可以改变身份……在云域中随意行走!”

“公义之心……真是神奇的东西啊!”宁柘赞叹道,不过他笑容忽然僵住,“老师,霜轮呢?她还没到?”

“你说那头天狮幻虎?”郁仪不在意的说,“天知道怎么了,本来你差点被这家伙一口吞了的时候,我还指望它能利用它那丝淡得快没有的金瞳蛟隼血脉及时赶到救一救你呢,没想到到现在它都没过来!”

郁仪只关心宁柘的死活,对于霜轮却不怎么放在心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霜轮的抚养者是敌忾的缘故——后者是看守了他数千年的守护魔兽,并且竭力阻止任何可能让他突破封印的接近者。

宁柘遇见危险时,他自然希望霜轮出现。现在宁柘不但脱离困境,马上就要有条蛟为仆从,他自然早就把那头还年幼的天狮幻虎给丢到一边去了。

“我感觉她很不好……老师,我能不能先去找它?”宁柘当然不会像郁仪一样,不管霜轮的死活,毕竟后者可是他的灵魂默契魔兽,若霜轮死去或重伤,宁柘可是要遭受灵魂默契的反噬的!

郁仪微微一哂:“找它?它找你倒是有灵犀之路,你找它……你能感应到它状态不好就很不错了,能感应到它具体位置么?”

“……不能。”宁柘顿时语塞。

“对啊,感应不到,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所谓灵魂默契,最大的不同,不在于前面的‘灵魂’二字,而在于后面的‘默契’!默契是怎么来的?正常情况下,默契魔兽都是主人亲自喂养长大,这种默契自然而然就有了……这样的主人和魔兽,才能系统与完全的掌握灵魂默契的奥妙,使用那些需要灵魂默契才能使用的秘法。”郁仪懒洋洋的道,“可是你却不一样,那头天狮幻虎压根你就没抚养过,它能使用灵犀之路,一来它是天狮幻虎,灵智类魔兽可不是句空话;二来,毕竟是金瞳蛟隼抚养出来的,对于与魔兽有关的东西,自然比你掌握的强多了!所以即使你现在是术魅,按理说你已经可以感应它的具体情况了,却依旧是她先发现并联系你,就是因为你根本没触发到灵魂默契中的默契!”

“……可是您当初不是说让敌忾抚养她比我抚养好么。”宁柘颇为无语。

郁仪理直气壮道:“开什么玩笑!那时候你有那能力抚养它么!”

宁柘:“……”

第七十一章 幼蛟

这是一片异常宽广而奇异宁静的海域。

天空是接近于琉璃般纯净璀璨的蔚蓝色,穹隆笼罩下的海洋却深邃如同蓝宝石。但是这块蓝宝石中,却不时泛起粼粼的波光,仔细看去,便发现这片安静得出奇的海洋上,滔天巨浪竟是连绵不绝、滚滚无尽!

一名黑袍术士,握着一支颜色质地都格外奇异的魔杖,整个人仿佛磐石一般踏足在海面上,随着浪高浪低而起伏,竟似乎能凌空度虚!更为奇怪的是,在他身旁的虚空中,一个拇指大小的人形亦与他一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惊涛骇浪中的情形。两人脸色均是一样——欣喜中略带诧异。

随着他们的目光望去,那如同一座座大小山峦的浪涛之间,赫然穿梭翻腾着一条似蟒似龙之物!

一个巨浪迎面打来,那条似蟒似龙的生物却夷然不惧,反而迎着浪头一头撞去!那浪极大,望去几与陆地小山相差无几,若此处有舟楫,只怕略小的船,被它一拍便会碎作几十截。然而那生物悍然一撞,竟将那座浪涛撞了个粉碎,以它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海水,竟被它这一撞之力、迫出一个旋涡来!

“老师,这就是蛟龙么?果然厉害!”足踏海浪,宁柘整个身体随着海浪上下沉浮,微微变色道,“蜃化蛟,化蛟后的梦蜃之境,力气竟如此可怕!”

以灵魂形态悬浮在他身旁的郁仪却微微摇头:“不是这样的,一来,这片蜃海乃是大蜃的生命精华蜃珠所化,亦是梦蜃之境的存在根源,这条大蜃残留意志所化之蛟在此处,犹如在母腹一般,自然能够发挥出最大能力;二来,蛟龙主水,蛟在水中,不能以陆地而论。”他注视着破浪翻腾的生物,已初具蛟龙雏形,叹道,“你先看下去吧,它还没完全化成蛟呢!”

随着他的话,那条似蟒似龙的生物蓦然昂首,仰天发出了一声类似于龙吟的蛟吟!

蛟龙之吟绵绵传出,宁柘虽然在这片蜃珠所化的蜃海中,却也感觉到,整个梦蜃之境都仿佛被这声蛟吟惊动了!

“不知道霜轮到底怎么样了……老师说蜃化蛟只有一次机会,要我留在这里等这家伙化形完成再去找她……希望她没事……”宁柘心中轻叹一声,此刻,原本碧纹金角蟒的躯体已经面目全非——在海浪中穿梭、偶尔一露真容的,赫然是一条长约十米、粗如成人手臂的幼蛟!

它的形状近似于龙,头上无角,体如蛇,生满了细密而精致的鳞片,色泽却迥然不同于碧纹金角蟒——是通体的淡金色,仿佛传说中的远古巨龙的金鳞!

碧波粼粼之间,这条初初完成化蛟之礼的小蛟,宛如一轮日轮,破浪而出,欣喜而顽皮的跳动在这片安静的海域中。随着它的形状确定,原本疯狂如怒却宁静如死的蜃海,奇迹般的停歇下来,恢复了之前的风平浪静。

“这就是蛟龙?”宁柘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戏水的小家伙,在金色的鳞覆盖了全身后,蛟龙便开始了急剧的缩小,原本被梦蜃之境吞噬意志的冰崖足足有二十多米长,水桶粗细,但是在化蛟初期,这个身躯就缩小到了十米长、人臂粗吸。蛟龙之形初具后,却又缩水了一次——现在似乎已经定下的躯体,仅仅只有一米多长、二指粗细的幼蛟。

它似乎十分开心终于拥有了实质的形体,在这片不知是真是假的海域里玩得不亦乐乎,好像一时还没注意到,自己在没能成为蛟龙前,就倒霉的被烙下了灵魂烙印,还有一位主人站在一旁。

郁仪有些意外道:“蜃化蛟是传说中的事了,没想到化蛟的结果只是一尾幼蛟——难怪即使是上古时代,大蜃所化之蛟比普通的蛟龙多出许多大蜃独有的技能,却依旧难以长大。”

宁柘了然点头:别说各种强大魔兽种族层出不穷的上古时代了,就是现在,即使没有自己插进来,这梦蜃之境侥幸得到了能够化蛟的躯体,成功后,恐怕想要顺利成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普通幼蛟有父母和蛟族照料,但大蜃所化之蛟,却只能依靠自己。他已经看出这条幼蛟最多不过相当于普通魔兽四阶左右的实力,这种水平若放在西纳山脉,有得是能收拾它的同类。

“是弱了点,不过若非你刚才借助公义之心强迫它签订了主仆契约,现在的它,也还不是你能收拾的。”郁仪冷不丁的说,“别让它玩下去了,你不是还担心着那头天狮幻虎么?它是梦蜃之境意志所化,这片幻境全部在它的控制之中……不过,现在归你了,所以我让你不要急,天狮幻虎还在梦蜃之境,就等于在它手心里一样。”

宁柘有些尴尬的看了他一眼,虽然知道大蜃所化之蛟必定有些不同,不过才四阶实力的幼蛟……自己不至于这么没用吧?他招手将那条不怎么情愿结束嬉水的幼蛟招过来,幼蛟通体淡金,眸子却是明亮而纯净的黑色,有如乌金黑曜石一般。宁柘特意注意了一下它的两只眸子是否一样,因为冰崖是被他误会戳瞎过一只眼睛的。

大概蜃化蛟形过程中将那只失明的眼珠修补完整了,幼蛟双目莹润如珠,好奇的盯着他上下打量,虽然宁柘强行在它还未化蛟前就烙下了灵魂烙印,让这条幼蛟本能的服从与亲近着他,但是后者此刻目中却流露出初生者特有的懵懂与无知。这让经历了与它化蛟前那两场恶战的宁柘颇有些意外。

“嗯……梦蜃之境里,有一头天狮幻虎,你将她引来见我,或者带我去见它。”宁柘伸手将它一把提起,幼蛟似乎极为不习惯离开水,本能的缠住他的手臂,黑宝石般的双眸中泛过一丝慌乱。

郁仪在旁撇了撇嘴角:“蛟从水,这条幼蛟等于是刚刚诞生,你让它骤然离开水,它会本能的恐惧的。”

宁柘忙将它放回海中,幼蛟顿时显得高兴起来,它身躯灵魂一动,在宁柘面前的海面上用尾巴拂了拂……像是一块蒙尘的镜子,为一块抹布细心擦拭过一般,被它拂过的海面,立刻显示出了一幅画面:

一个熟悉的身形,无力的俯伏在一丛荆棘之中,双目紧闭,不知道是昏迷还是……宁柘脸色顿时一变,他探询的望向幼蛟,后者很无辜的看着他。宁柘沉声问:“她怎么样?”

“带我去!”宁柘这次可顾不得什么刚诞生的幼蛟恐惧离开水,一把将幼蛟捞了起来,后者不甘心的挣扎了几下,可惜主仆契约的约束下,处于仆从地位的小家伙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只能无可奈何的被宁柘强迫着带路,不过,它很快退而求其次,找到了一个新的它能接受的地方——黑暗雏形之杖。

淡金色的蛟龙盘在似骨似玉的杖身上,有如一个整体。

蛟首舒服的搁在髑髅旁,若是它乖乖保持不动的话,乍一看还以为是魔杖上多出的装饰。

第七十二章 霜轮

好在幼蛟虽然不怎么愿意离开海水,办事还是很利落的。

它在黑暗雏形之杖上盘好,大有从此占据这个它所喜欢的位置的气势后,微微抬头——两道金色的光芒,从它黑宝石般的眼眸中发出,向着琉璃般的穹隆而去!

纯粹的金色,与它的眸色及身体色泽都迥然不同。一直望进了仿佛无穷高远的天空之中。

被这两道金色光芒照耀到的地方,空间与景物都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一座阶梯,缓慢的出现在宁柘与郁仪的视线内。

那是一座几近透明的阶梯,仿佛是天空被生生拉扯下来形成,有着与他们此刻头顶完全一样的剔透而晶莹的质感。

宁柘试探着踏出一步,琉璃般的阶梯在他踏下的同时,如同水面一样怡然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却奇迹般的维持着原状。

沿着这条奇异的阶梯一步一步攀登上蜃海中的高空,蓦然,幼蛟双目中的金光一收,纯净如琉璃的天空骤然出现了一道闪电,仿佛利剑般铿然劈下!

宁柘大吃一惊,郁仪悬浮在他身旁,沉声道:“不要慌!如今这条幼蛟其实就是梦蜃之境,在这里面你绝不会受伤!”他话音刚落,那道闪电便精确的劈在了宁柘身前,差不多是擦着他的鼻尖劈下去的——

像撕裂空间一样,闪电劈过之后,宁柘眼前景物顿改:一条宽阔的大道,悠然出现在他面前。宁柘低头四顾,足下将近千丈、头顶亦似乎有千万之高远,都是深浅不一的蔚蓝,上天下海,这条大道像是与郁仪一样悬浮着的。

不过,让宁柘诧异的却是,这条大道,望去金光闪闪,赫然是黄金所铸!

黄金之路,如果宁柘早早知道苏清望一行的经历的话,必定会知道,在梦蜃之境中,至少有四种路:翡翠、黑铁、白银、黄金。这四种路的通往地点以及含义,大概只有缠在他魔杖上的幼蛟,才真正清楚。

然而现在宁柘却没心思去多想这条黄金之路,他一踏上黄金之路,身后的天海便若无其事的消失了,出现在他身后的,赫然是与他身前的黄金之路差不多的景物。如果不是他刚刚跨了一步就到了现在的环境中,绝对想不到身后那仿佛足下黄金之路的延续,竟然就是梦蜃之境的核心之地,蜃海!

“霜轮……”宁柘深深吸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蜃海独有的能力隔绝了他与霜轮之间的灵魂默契——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因为他对于灵魂默契的茫然无知。他离开蜃海、踏上这条黄金之路时,居然清晰的感应到了霜轮的位置。

毫不迟疑,深紫色的灵魂之力弥漫而出,他足尖轻点,翩然掠向霜轮倒卧之处!虽然幼蛟展示给他的水镜中,霜轮似乎正在昏迷之中,但是宁柘很清楚,霜轮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自己绝对会首当其冲。

因此,既然自己没有感觉到太多不适,霜轮应该问题不大。

当他赶到霜轮身边时,却发现问题比他想象中的似乎要棘手的多——霜轮的呼吸、体温、心跳均无问题,但是它却仿佛睡着了一般,无论宁柘怎么呼唤,都无反应。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宁柘抚了抚霜轮的头,皱眉问郁仪。

后者一直漂浮着跟随在他身旁,闻言仔细看了看状态不明的天狮幻虎,懒洋洋的道:“没什么,她在使用灵犀之路时,恰好是你被幻象击败差不多的时间,所以承受了和你一样的伤害。”见宁柘双眉越皱越紧,他才加了一句,“放心,意志攻击,连你都撑过来了,天狮幻虎还能比你笨?”

“这不是笨不笨的问题吧……”宁柘苦笑着抱起霜轮,三年不见,后者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却依旧是分别之际的那头幼年天狮幻虎,只是现在他已经可以很轻易的抱起它,而不必担心被它随手一爪子拍飞出去。

“老师,为什么霜轮醒不过来?”宁柘捏了捏霜轮的爪子,蓦然想起了什么,举起自己的魔杖,盯着盘在杖身的幼蛟,冷冷道,“你对她做了什么?把她弄醒!”

幼蛟很无辜的看着他,半晌,它眼中泛起奇异的绿色,两道柔和的绿光落在天狮幻虎身上,后者仿佛无意识的抽动了一下,过了片刻,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幼蛟持续那两道绿光不多久,便似乎损耗过度一般,绿光骤然消失不说,它居然闭上双眼,将头伸进了黑暗雏形之杖的髑髅之中!

宁柘一皱眉,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它想干什么,却见髑髅内的深紫色火焰跳了跳,在幼蛟接触到它们的时候,仿佛受到了牵引一样,立刻钻进了幼蛟的身体之内!

“嗯,狡猾的小家伙,找起吃的来倒挺快。”郁仪在旁看到,笑着说了一句。宁柘却将霜轮抱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拉着幼蛟的尾巴,硬把它从黑暗雏形之杖上扯下来,让它远离髑髅中的黑暗灵魂之火——开什么玩笑,这两簇火焰,乃是以黑暗雏形之杖中的本源黑暗灵魂之力为种子,以他自己的黑暗灵魂之力为引,才能使之点燃,并激发黑暗雏形之杖的种种特异术法。

若是让这头幼蛟吸收了,这柄魔杖还有什么用?

虽然郁仪一再声称这头幼蛟将帮助他很大,不过宁柘对于这头先以幻象引动自己内心深处的隐痛、然后又吞噬了自己仆从魔兽意志的幼蛟实在没什么好感,再说反正主仆契约都已经签订了,他才懒得对这头幼蛟另眼看待。

“放心吧,黑暗雏形之杖内的黑暗之种若那么容易被吞吃掉,这柄魔杖也不至于有着魇之术士第一神器的称号了。”郁仪看出他的心思,摇了摇头道,“它只能吸收你的黑暗灵魂之力,以便生长——嗯,看来大蜃所化之蛟,特性倒与默契魔兽有些相似,是需要你自己喂养的。”

宁柘叹了口气:“老师,您别玩我了,快告诉我怎么让霜轮醒来吧,没想到它竟然会跑进云域来找我。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过来的,云域不比外面,里面单术尊高手就有好几个,霜轮本体不比普通魔兽,让那些强者看见一定不会放过它的。”

“哼,傻小子,它是你的灵魂默契魔兽,若它真的有事,我还能不担心?你可是我寂寞四千多年才收下的传人,我还指望你替我将魇之术法传遍大陆呢!”郁仪不满的道,“至于它万里迢迢来到这里……有什么可担心的?抚养它的是颠峰金瞳蛟隼!虽然我还有形体时,颠峰魔兽在我面前就和蝼蚁一样的存在,可惜我现在只剩一片灵魂碎片,除了指导你修炼、指点你行事,物质上却无法给予你什么……而且,你被别人干掉了,那我也只能回到夺光术尊精魄中,重新等待下一位传人。”

“敌忾就不一样了,空间系魔兽逃生的能力是一等一的,而且以它近万年收藏,全力抚养这头小天狮幻虎,不说放眼大陆无人能留住它,至少它要逃生,必定有敌忾为它准备的万全之策!”郁仪显然很了解霜轮身上的底牌,他一点都不担心,“不过这小家伙现在来找你倒出乎我意料,我以为它至少会等到六阶以后、掌握了天狮幻虎几个招牌天赋技能才会被放出来的。看来金瞳蛟隼很疼爱这小家伙啊,这也难怪,毕竟……”他忽然住口,宁柘却没注意他的话,只是皱眉问:“她真的没事?”

“幻象之战而已,你急什么?”郁仪终于说了实话,“而且是它自己愿意进行下去的幻象之战,这条幼蛟刚才应该是听了你的话后试图终止幻象,但是天狮幻虎却执意要进行下去,幼蛟知道自己在你心目中地位不如这一位,没敢和它争……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

“幻象之战?”宁柘愣了愣,叹了口气,小心的抱好了霜轮,“既然霜轮想继续,那就等她醒了再说吧。”据说,梦蜃之境唯一的克星,就是金瞳蛟隼,拥有一丝金瞳蛟隼血脉、又是后者亲自抚养的霜轮,总不至于出什么事吧。

想起引动自己心魔的第二场幻象,宁柘的目光阴郁起来:大约,自己的心魔,亦是霜轮的?所以它不愿意结束这场幻象之战……

第七十三章 冰恩

“宁柘,既然这条幼蛟已经到手,你最好还是给它起个名字。”沿黄金之路走了片刻,郁仪忽然道。

宁柘皱起眉,上下打量几眼缠在黑暗雏形之杖上悠然自得的小家伙,不怎么高兴的说:“它是吞噬了冰崖的意志才出现的,就叫它……冰恩吧。希望它记得冰崖之恩。”

不等郁仪对这个名字发表意见,宁柘有些不解的问:“老师,您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您以前从来不管这些事的。”郁仪站在他左肩上,有些感慨道:“也没什么……只不过看你很不喜欢它,其实梦蜃之境吞噬蟒类魔兽的躯体炼化为蛟,这种事情无关善恶,完全是它们的本能。何况现在冰崖意识已失,以后代替它留在你身边的,是这条幼蛟,虽然主仆契约注定了它将一直受你的约束,不过你要知道,蛟再怎么样也是龙的种属,与碧纹金角蟒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冰恩现在年幼,还只能任你摆布,一旦它成长起来,你再对它冷淡,对你自己不是什么好事。”

“等它长大?”宁柘抚了抚怀中霜轮的皮毛,哑然失笑,“据说蛟五百年才能长大,那时候我何必怕它?”

郁仪一窒,随即怒道:“你懂什么?!那是普通的蛟!大蜃所化之蛟岂能和寻常蛟龙相比?那样我还费尽心计让你得到它干什么?”

宁柘笑道:“老师不用担心,冰崖不过是我的仆从魔兽,何况老师说的没错,以一条最高只能达到九阶的碧纹金角蟒交换一条未来潜力无穷的幼蛟,原本就是我赚了。我之所以不喜欢它,其实还是因为……”他瞥了眼仍旧毫无知觉的霜轮,微微叹息道,“霜轮一直不醒,我很为她担心。”

两人正在说话时,一直闭目盘在黑暗雏形之杖上的冰恩蓦然睁开了眼睛,它睁目之时,黑宝石般的眸子里七彩流溢,周围景物随之变换,宁柘早就见识过了梦蜃之境中的种种幻象,他伸指一弹冰恩的小脑袋,疑惑的问:“怎么了?”

冰恩眸子里闪过一丝嗜血之色,它双目光芒一定,忽然,宁柘面前的黄金之路就此断绝,而是凭空凝出一面幻镜来——那是一座宽广的高殿,殿中的王座上,高踞着一名绿袍男子,正低头冥思。

宁柘微微一怔,指着那幻镜问冰恩:“这是哪里?”

冰恩却没回答他,目中光芒再变,幻镜中的高殿顿时碎去,这次呈现在宁柘面前的,却是一处岩浆汹涌围绕的孤岛,岛上,赫然站着三名年纪不大的男子。宁柘疑惑的目光随意掠过那三名男子,在为首那名白衣男子身上一扫,全身顿时一震!

哥哥!

熟悉的称呼几乎脱口而出,他定一定神,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名男子其实与苏卷长得并不像。但是,正如霜轮初见苏清望时会误会苏卷重生一样,那种仿佛来自灵魂的相似,使第一眼看见他们的人,都以为是同一个人!

见宁柘定定看着幻镜中的白衣男子,郁仪轻咳一声,将他惊醒:“很像是不是?”

“非常像。”宁柘轻轻叹了口气,点头承认。

“再像也不是苏卷。”郁仪若无其事的说出那个名字,神色逐渐肃然,“你要真的那么想念他,就努力修炼,有我魇之术士一脉的传承,莫说他还是以术尊修为陨落,就算他只是一名术魂,待你修成术尊强者,凭借沙砾般的一点灵魂,都可以培养出完整的灵魂……继而重塑肉体!”

宁柘长久的注视着幻镜中的人,良久微笑着点了点头:“老师,您放心吧。”

郁仪颔首道:“这些人都是现在在梦蜃之境中的,当然,现在等于也落在你手里,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处置?”宁柘沉吟道,“现在整个云域都对我欲得之而后快,这些人能杀就都杀了吧,免得走漏了风声,再说,他们出现在这里,焉知不是来找我?”

郁仪对这些人的性命自然更不放在心上,闻言点头道:“那你告诉冰恩,让它加大对这四人的意志威压……”话音未落,幻镜中那名白衣男子,却忽然迎面看来!仿佛知道在隔了空间的地方,有一面幻镜,镜外正有人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样,他直直的看向了镜子之外!

“这人修为不低!”郁仪见状,沉声道,“另外两个人且先不去说,单单这个,冰恩未必对付得了他!”

宁柘也觉得有些不妙,据郁仪所说,进入梦蜃之境,便如进入光明术尊开辟的光明天梯差不多,虽然辖制不如后者那么强大与绝对,但是梦蜃之境连术尊强者都必须分神抵御,甚至能将术尊的真实实力削弱整整一阶!如此强大的限制,再加上梦蜃之境中残留的大蜃意志还成功炼化成了蛟形,论理该比从前只强不弱。这白衣男子居然还能察觉幻镜的存在,可见其灵魂感知何等强大!

“这人……恐怕也是术尊修为!”郁仪脸色有些不好看,如果他还有躯体,哪怕没有躯体,他的灵魂还是完整状态下,莫说术尊……就是颠峰术尊,他也未必放在眼里。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告诫宁柘谨慎行事。

“冰恩最多只能削弱他一阶的实力,也就是说,对方至少还是一名术师强者。要收拾你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郁仪沉声道,“从他能够发现冰恩的窥探就知道,此人灵魂极为强大,恐怕在术尊中,也是等级不低!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利用梦蜃之境的地利,按原计划杀了他们……不过,这个做法估计成功率不大,术士到了术魂以后的阶层,实力根本不是术界之前所能想的!而你现在,才只是一名术魅而已!第二个选择,那就是虽然对方起了疑心,但这里是梦蜃之境,又有冰恩,他想找到你,没那么容易,你不妨从别的地方先离开!”

宁柘沉吟片刻,忽然道:“冰恩,再看看刚才那名绿袍男子,这两批人不在一个地方,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来路?若他们是为我而来……”

郁仪接口道:“为你而来的可能性倒不大,以你离开伊洛宫后所遇见的两批阻拦者看,他们是发现不了那个空间通道的,那个通道除了自动开启吸入能够帮助大蜃炼形的魔兽外,便只有空间系高阶魔兽才能发现与进入……那样的话,白伤必定早就赶到这里了,他虽然被关在西纳山千年,终究还是云域所有魔兽的实际上的统领!”

说话间,幻镜中仿佛水纹一样晃动起来,静止时已经切换成了那座高殿,绿袍男子一手支颐,一手在金案上无意识的敲打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毫无方才的镇定。

“这是什么地方?”宁柘询问道。

冰恩眨了眨眼睛,有些为难的晃了晃脑袋,半晌忽然从黑暗雏形之杖上溜下,向着黄金之路的左侧飞快爬去!

第七十四章 蜃珠

新年了,大家新年快乐!

……

“老大,你在看什么?”

楼南有些郁闷的摸了摸下巴,这已经是他们至少第七次重新转回了原地,虽然四周看起来和初入蜃境时一般无二,但是一次又一次的折回告诉他们,周围的幻象似乎比起先前来有所不同。

听了他的话,苏清望收回目光,他所看的方向,正是一处咆哮着的岩浆巨浪,浪头狠狠拍在一块礁石上,碎得四分五裂之余,却总让他本能的感觉到异样。

术尊的灵魂感知力是十分惊人的,即使苏清望凝目半晌一无所得,但是本能告诉他——那个方向,一定有着什么古怪。没有理会楼南的聒噪,光明灵魂之力弥漫而开,以灵魂锁定了那让他感觉异样的方向,苏清望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在梦蜃之境中,没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这是多年前,苏清望与白探险队第一次探索这处幻境时,当时带领他们前来的副队长告诫他们的。因为梦蜃之境不同于寻常幻境,大蜃的意志力冠绝大陆,这是由人类与魔兽两界公认的。在这个地方,你的眼睛会欺骗你,你看到的笔直的道路,也许你沿着它走时,事实上是在绕一个不大的圈,最后迷惑而死;你的触感会欺骗你,岩浆溅射到手上,疼痛与灼伤一如正常,然而也许这感觉原本就是幻象的一种;你的耳朵会欺骗你,熟人陌生人,死者活者……风声雨声,你所能想象到的一切,说不定都是虚假。

因此不以灵魂之力锁定方向,即使强如苏清望,也不能肯定自己目测走向的地方,是否正确。

见他只差一步就要踩进那泛着一个又一个水泡的岩浆中,楼南不由失声惊呼:“老大!你干什么?!”

“等一等!”却是一直很少说话的高寒拉住了他,“清望大概发现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却见苏清望一步跨入岩浆中,“扑通!”一声,整个人立刻掉了进去,迅即被滚滚岩浆吞没!

“这……”楼南狐疑的看着高寒,“难道也是幻象?”

高寒淡然道:“就算不是幻象,以清望的修为,区区岩浆也想奈何他?”似乎为了证明他的话一样,翻滚的岩浆忽然分开,一道白色的影子飞快掠出——在半空一个利落的翻身,落回他们身旁。

苏清望皱眉抖了抖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岩浆:“居然是真的岩浆……”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还以为出路在那边。”这梦蜃之境虚虚实实,难以分辨,若非他以灵魂之力包裹全身,只怕这些真正的岩浆纵然伤不了他,至少这身白衣是保不住了。

“老大,你刚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楼南凑过来问道,“不过也真奇怪,以前我们又不是没来过,那时候梦蜃之境虽然对灵魂之力削弱极为厉害,幻象也的确能够折磨死人,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我们一直在这里面转圈!”

“所以我怀疑,我们的周围虽然与刚进蜃境时差不多,但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被传到了原地,而是更深的地方。”高寒忽然少有的发表意见,苏清望点了点头:“为了找回翡翠之路,我们已经连续施展了十几个消除幻境的术法,却不见什么效果……这里的幻象中的意志力,绝非边缘之地所能比,看来当初真不该跟着进那道门。”

楼南叹了口气:“老大,咱们当初就不该放走那只天狮幻虎!”

此刻,被他们懊恼放走的天狮幻虎正沉沉睡在它默契主人的怀中,宁柘有些心事重重的边走边和郁仪谈论着即将到来的麻烦:“蜃眼?那绿袍男子也是术尊强者?”

郁仪沉吟道:“从冰恩的形容来看,应该不会有错。幻镜中那名绿袍男子的环境也太好了些,你要知道梦蜃之境可不是什么善茬,折磨进入者是它万年来的唯一乐趣,似那绿袍男子周围那等安静祥和,只有一个地方有这种可能,那就是蜃眼。那是梦蜃之境中唯一的安全之处,也是唯一一处只会出现美好幻象、却绝不会出现任何对身处其中的人不利的幻象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是怎么进去的?”沉默片刻,宁柘不解的问,“既然老师认为他是一名术尊强者,按理说,他应该不可能是空间系魔兽,怎能进入蜃眼?”

“这个……”郁仪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道,“这个我也不清楚,蜃眼确实只有空间系魔兽才有可能进入,因为它外围的幻象绝对是整个梦蜃之境中最强大的意志凝聚出来的。”他沉吟片刻,苦笑道,“我被封印实在太久了,也许大陆上又研究出了什么新的方法破除梦蜃之境对于蜃眼的保护吧……要知道蜃眼就相当于梦蜃之境的死穴……当然,那是在它还没有炼化出形体的情况下,现在冰恩有了实质的躯体,那蜃眼对它的控制与威胁,便基本上不算什么了。”

宁柘沉吟道:“老师,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冰恩和我们离开这里后,这个地方还存在么?”

“当然不可能存在。”郁仪立刻否认,“梦蜃之境由蜃珠支撑才能存在万年之久。而蜃珠,其实就是大蜃生前的生命精华凝聚而成。也就是我们进来时所待的那片海域,那是蜃珠所化的蜃海,是梦蜃之境的中心……由于大蜃起于海中,因此蜃珠总是以海的形态出现。其实冰恩炼化为蛟的时候,它就可以将这片梦蜃之境收起来了,但是一来你没给它指示,二来,蜃蛟虽然现在是蛟龙的形态,意志与记忆却还是当初的大蜃所残留,大蜃无形无质,唯一的能力就是幻化幻象,也只有在梦蜃之境这种大面积的幻象里,它才能感觉到安全,何况你还硬将它从蜃海中抓出来……它自然不会轻易撤去梦蜃之境!不过,等我们离开时,你一定要让冰恩把蜃珠收走,维持这么一片梦蜃之境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何况,失去意志的梦蜃之境压根就存在不了多久!”

“收回蜃珠……”宁柘喃喃道,“这倒麻烦了,梦蜃之境一旦破除,至少现在在幻境中的这些人,以他们的修为差不多可以立刻发现我……”

第七十五章 殿中

“蜃珠是如何收回的?能不能等我们离远了再让冰恩悄悄回来收走?”宁柘皱眉道,无论那绿袍男子与那白衣男子是否是同一路人,两名术尊的阵营摆在那里,都不是此刻的他所能匹敌的。

郁仪嗤笑一声,缠回黑暗雏形之杖上的冰恩坚定的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这条幼蛟虽然有着大蜃残留下来的坚固如铁般的意志力,智商却并不高。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宁柘并不喜欢它。见状,宁柘有些失望,他沉吟片刻,叹道:“先去蜃眼看看吧。”

有冰恩指路,他们很快就在不断变幻的景物中找到了一座巍峨高耸的宫殿。站在那座金碧辉煌的殿外,宁柘有些难以置信的伸手去抚摩那宫殿的外墙,指尖传来的触觉告诉他,这似乎是真的。

冰恩无辜的看了看他,也不见它动作,宁柘却觉得指下感觉一变,他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就此没入宫殿之中——这究竟是真?是假?他迷惑的看向冰恩,后者却飞快的从黑暗雏形之杖上游下,径自游进殿中去了。

仿佛知道他的心思,悬浮跟随在宁柘身边的郁仪悠然道:“你现在的意志远不如冰恩,别看它不起眼,连术尊都看不穿的幻术,让你迷惑那是很容易的事。”

宁柘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跟在冰恩身后走了进去——事实上这并不是他的意见,以他这段时间被追杀的经验来看,如此贸然的走到一位敌我难分、很有可能是敌人的术尊面前,绝对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

不过冰恩走在了他的前面,这里是梦蜃之境的蜃眼,冰恩现在其实就是梦蜃之境,它智商再低也不至于自己去找死吧?

“你是谁?”宁柘刚刚迈进殿中,便听到一个低沉而略带警惕的声音,他抬起头,便见迎面九级御阶上,纯金的王座高踞着那名幻镜中看到的绿袍男子,他容貌十分平常,一身惨绿色的长袍,唯一特别之处,便是他双目中光华闪烁,仿佛毫无瑕疵的宝石一般,熠熠生光。

“呵呵,这名术尊看来情况很不妙。”郁仪早在宁柘进殿时就躲进了夺光术尊精魄内,此刻悠然道,“居然一个照面就对一名术魅使用‘夺魂’之法,而且施展术法时还要先开口询问以引开你的注意力……要么刚才幻镜里那三个人是在追杀他,要么就是他做事太过小心。”

“夺魂之法?”宁柘双眉微微一皱,他与那绿袍男子对视的刹那,也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有些古怪,不过只是心中感觉有异,却并未受到任何伤害,此刻听郁仪这么说,心中顿时一动,也不理会那绿袍男子的询问与暗中施展的术法,四处寻找起先入殿中的冰恩来。

这座大殿虽然高远巍峨,殿内陈设却十分空阔。除了那尊王座及王座前的金案、以及金案之侧的几张玉椅外,整个殿中便只有若干高耸的大柱。

宁柘四下一望,却不见冰恩身影。主仆契约感应之下,宁柘不由略带诧异的看向那绿袍男子的身后——王座的背高约两米,却见椅背之上,一抹略比周围淡些的金色,不易察觉的蠕动起来。

“冰恩居然能躲过术尊的警觉?”宁柘微讶,那绿袍男子先前心神不宁的模样他都看在眼里,以一名术尊的灵魂感知力,冰恩此刻就在他身边不到两米之处不说,而且还是在最利于攻击的头顶!但是看那绿袍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来看,他分明没有察觉到冰恩的存在!

“这条幼蛟若是好生培养,长大之后,可是比影貘更擅长暗杀啊……”一个古怪的念头从宁柘心中闪过,他静静与那绿袍男子对视着:“你又是谁?”

“一个小小的术魅。”那绿袍男子见他在自己夺魂之法下居然丝毫没有异样,心下暗惊,不过他打量这么久,也发现宁柘确实只有术魅,并不似以外物掩藏了实力的模样,顿时冷笑一声,“也配询问本尊?”

宁柘皱了皱眉:“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绿袍男子森然道:“本尊要做什么,也是你能问的?”随着他的话,宁柘忽然觉得脑中似受了猛力一击!他猝不及防下,禁不住低呼一声!

随即,眼前好一阵天旋地转!宁柘踉跄几步,借着黑暗雏形之杖才勉强站住,饶是如此,眉心处的灵魂之海亦是一阵波澜迭起!

“嗯?居然还能撑?”那绿袍男子的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以他与宁柘之间实力的悬殊,他要毁灭后者的灵魂只是举手之劳,但是他先在白伤手中吃了个大亏,何况此处是梦蜃之境的蜃眼,若无有金瞳蛟隼血脉的空间系魔兽引路,断然无可能进来。所以他刚才那一次灵魂攻击,也用了五成力,没想到宁柘虽然灵魂之海翻腾如沸,灵魂却无破碎之状!

夺光术尊精魄内传出郁仪的声音:“这是他的灵魂攻击,看来梦蜃之境的意志掌控不了蜃眼,但是拥有实体后的梦蜃之境在蜃眼还是有些作用的……”他话未说完,一直沉沉睡在宁柘怀中的天狮幻虎蓦然张开了眼睛,它一睁目,便立刻察觉到了宁柘的状态,诧异道:“宁柘你怎么又受伤了?”

听她说话虽然语带惊奇,倒没有虚弱之感。宁柘顿时松了口气——那绿袍男子却仿佛刚刚发现霜轮一样,全身微微一震,失声道:“天狮幻虎?!”

“嗯?”霜轮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然,她微微用力挣开宁柘的怀抱,落地的刹那彩光闪烁,绝色女童从光芒中走出,上上下下打量几眼那绿袍男子,倒抽一口冷气:“高阶术士?”

宁柘苦笑道:“还要糟糕一点——术尊!”

霜轮脸色顿变,她正想说什么,宁柘斜眼看了看她,却忽然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顺便赞叹了一句:“霜轮,哥哥说你幻化成人形美丽得仿佛皓月当空,我还以为是一句空话,想不到果然如此绝色!”

“哼,藏锋冕下的眼光,还用得着想么?”霜轮闻言神色却是一黯,她抬手拉住宁柘的衣袖,正色道,“不用怕他,我有……”后面“敌忾准备的鸿蒙空间”还没说出来,盘踞在王座上的冰恩猛然昂起头,对着他们的身后低吟一声!

第七十六章 相见

背后传来的这声蛟吟,让那自霜轮出现,眼中就闪烁着贪婪之色的绿袍男子全身一个激灵!他刷的转过头,还不及看清王座上的冰恩,殿门处却传来一个戏谑的男子笑声:“啊,霜霜,我们又见面了。”

霜轮脸色一变,与宁柘一起转过头,却见三名男子施施然步入殿中,为首之人白衣翩然,正是霜轮与宁柘初见时都惊为苏卷复生的苏清望!

苏清望身后楼南笑嘻嘻的走过来,伸手向霜轮头顶摸去:“咦,你身边的这个家伙是谁?难道就是你那三个条件中提到的那个人?哈哈,霜霜,你这么聪明是不是弄错了,我可不记得这小子和我们有什么仇……难不成明如那丫头是他弄走的?”他再次打量宁柘几眼,确认道,“一个术魅,想要动那丫头,可有点不现实!”

他边说边习惯性的想要抚摩几下霜轮的头,哪知他手刚伸到霜轮头上,便被一个冰冷的东西挡住,楼南笑容一窒,看着眼前被兜帽遮挡了大半容颜的术士,一柄似玉非玉、似骨非骨的魔杖巧妙的拦住了他的手,宁柘淡淡问:“霜轮,你认识他们?”

“嗯,到这里前和他们同路了一段时间。”霜轮目光闪了闪,如实道。有敌忾为她准备的万全之策,她并不担心眼前这些人能伤害己方的性命。未等宁柘说话,她又灵魂传音道:“宁柘,你要小心,这些人是为了术士纯血才向西纳山脉来的,结果到了山下,听说那白衣男子、他叫苏清望,他们是藏锋冕下从前在欣嫩的同学,他的妹妹似乎被人掳进了这梦蜃之境,才放弃追捕你,跑了过来。”

事实上当着两名术尊的面使用灵魂传音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以术尊在灵魂上的掌控能力,可以很容易的听到这以灵魂默契为媒介的话语。不过现在霜轮却不担心,因为苏清望一进来,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径自走向那绿袍男子,而后者也在苏清望出现时神色一变,原本不屑的态度也立刻转成了凝重,以绿袍男子的眼光,自然可以轻易的判断出自己与苏清望之间的差距,何况,苏清望虽然在霜轮离开后寻到此处费了不少工夫,绿袍男子却先受了重伤,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敢怠慢。

“无律门?”苏清望在那绿袍男子身前数丈处停下,沉声问。见他如此,楼南也收起嬉笑,与高寒一起走了上去,隐隐间将那绿袍男子围住。

“无羽怎么还不过来?”一个宁柘虽然没被放在绿袍男子,当苏清望出现后,绿袍男子便觉得满嘴发苦了。他掩饰住苏清望能一口叫破自己来历的惊讶,点了点头:“不错。你是谁?”

“我是谁?”苏清望此刻身上那神似苏卷的儒雅一扫而空,他傲然道,“无律门还没资格来问我的身份!我来问你,你无律门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那绿袍男子听他如此轻侮无律门,目中怒色勃发,却硬生生忍了下去,沉声道:“笑话,这梦蜃之境难不成是你家的?你们能来,本尊难道来不得?”

“梦蜃之境?”苏清望森然一笑,“我说的不是梦蜃之境!而是飘渺云域!千年之约你们无律门难道敢说不知道?现在你们破约擅入云域,我想……云域是不是就此也可以……”他话音未落,那绿袍男子脸色顿变,口气立刻缓和下来:“且慢!”

“呵呵,术士纯血惊现云域……”那绿袍男子有些僵硬的笑了笑,不情愿的解释道,“本尊也是一时好奇,才悄悄进来一观,还请……呃,请别见怪。”

苏清望冷哼一声,冷冷问:“术士纯血?这个消息只在云域中传播,却不知道你无律门是如何知道的?”

那绿袍男子心中狂怒不已,他所在的无律门可不是普通的小门小派,以他术尊的身份,也只是一名长老而已,可见这无律门的势力,然而苏清望口中却对无律门极尽轻慢,若非现在他有伤在身,而苏清望的实力又明显在他之上,他真想就此好好教训这个狂妄的后辈!

“既然你说不出来,那就先留下吧。”那绿袍男子正在思索对策,却听苏清望的声音蓦然阴恻恻的在自己耳畔响起,他大惊之下欲急退!谁知苏清望和他罗嗦这么久,就是为了一击得手,绿袍男子心念刚动,忽然脑中一片混沌!这混沌虽然只有刹那,然而术尊的出手何等迅捷?待他这刹那混沌结束,整个人都僵直起来——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锁链,硬生生的将他从头捆到脚。

“嗯,这是灵魂鞭笞再加灵魂枷锁。”夺光术尊精魄内传来郁仪淡然的声音,“这个穿白衣服的术尊实力不低,估计在整个云域也排得上前面。”

“这么厉害?”宁柘心一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苏清望,制服了那绿袍男子,苏清望长袖一拂,却将他推到高寒面前,唇齿动了动,想是悄悄叮嘱了他什么。高寒微微点头,伸手按住那绿袍男子的眉心,低低吟诵咒语——听他吟了几句,郁仪便解释道:“这是读忆术,不过那绿袍男子毕竟是术尊,若非他现在身有重伤,以这人的术师修为,还奈何不了他。”

郁仪话音未落,却见苏清望转过头来打量几眼宁柘与霜轮,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霜霜,这就是你当初所提三个条件中的那个条件?不能伤害的朋友?”

霜轮淡然点头,伸手拨弄着自己的鬓发,暗中却按住了长发下的印记——敌忾为她准备的保命空间,便隐藏在发际之下。

苏清望饶有兴趣的看着宁柘:“我们从未见过这个小子,不过,霜轮是很聪明的小姑娘,不会做没有缘由的事情……让我来猜一猜——这个少年,就是……术士纯血吧?”

他此言一出,除了他自己与高寒,其余的人、包括那被制服的绿袍男子,都瞪大了眼睛,像是遇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

“老大,你说他是术士纯血?”楼南有些吃吃的指着宁柘,忍不住道:“那个术士不是在西纳山脉中么?西纳山脉进入浩瀚森林,只有我们走的那一条路吧?何况是梦蜃之境,以这小子才术魅的实力,外面的锋芒肯定能拦住他!”

苏清望悠然望着宁柘:“呵呵,术士纯血出现在此处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若非术士纯血,我们与这小术士素昧平生,霜轮何必要对我们提那三个条件?”

霜轮脸色数变,她忽然发现自己太小觑了这与苏卷神似的男子。宁柘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淡然道:“和这群人一起走,很辛苦吧?”

“辛苦?”苏清望有些失笑,“小家伙,霜轮是你的灵魂默契魔兽对不对?她这一路跟着我的马车轻松行来,有什么辛苦的?”

宁柘冷冷的看着他,兜帽下的面容含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熠熠发光:“不错,我就是术士纯血的拥有者,你们想动手,尽管来就是!”语声未毕,他已在主仆契约中叮嘱了冰恩,同时,整个人仿佛一溜轻烟般向后退去!

蜃眼之中,冰恩的意志影响与幻术都将大打折扣,但是梦蜃之境的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虽然苏清望是术尊,楼南与高寒都是术师强者,然而,如果是在梦蜃之境内,至少他还有几成把握逃跑!

第七十七章 战

“呵呵,别紧张,我们既然答应了霜轮那三个条件,自然不会出尔反尔。”苏清望说的云淡风清,宁柘与霜轮脸色却剧变——前者只是轻松的抬了抬手,宁柘退如轻烟的动作便仿佛被凝固了一样,一股巨大而粘稠的力量将他硬生生拖在了原地!

灵魂禁锢!

宁柘心中一沉,他初遇见霜轮时,在无垠山脉中为诺安追杀,也曾被灵魂禁锢过,那次如果不是苏卷在无垠山脉中修行的缘故,他早就被诺安追上干掉了。当时霜轮的告诫至今历历在耳:除非他的灵魂比苏清望更强大,否则绝无可能从这灵魂禁锢中离开!

霜轮脸色亦变,她状似无意的捋过耳际的发丝,然而她手指微动,便觉得全身都僵硬起来——苏清望笑吟吟的望着她道:“金瞳蛟隼的徒弟,本体又是天狮幻虎……忘记告诉你了,我们白探险队与敌忾交手过好几次,他的能力不敢说都知道,至少了解个七八成,你幻化成人形后的发际那里有个能够保命的空间,这点我早就发现了。”

宁柘与霜轮面面相觑,苏清望制住他们,悠然走到两人身侧,绕着他们转了几圈,忽然抬手拉下宁柘的兜帽,后者顿时大怒,无奈被灵魂禁锢之中,压根连指尖都动不了。苏清望打量他几眼,有些诧异道:“咦?这么年轻?”

楼南不怀好意的看了看宁柘又看了看霜轮:“老大,怎么处置他们?”

“处置?”苏清望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我们可是答应过霜轮不伤害这少年——除非他向我们出手的!”他目光逐渐移到霜轮身上,“嗯……霜霜,我想你该考虑再用一个条件了,我们不伤害你的这位朋友,不过可没答应过不怎么样你吧?”

霜轮咬了咬唇,正欲说话,蓦然宁柘缓缓道:“霜轮,你还有个条件?不妨让我替你提?”霜轮一愣,疑惑的看了看他,见宁柘眼神平静无波,终于犹豫着点了点头。

事实上霜轮并不很信任宁柘的能力,虽然当初宁柘从敌忾手中夺走织乌额环后,她隐约感觉到了后者觉醒术魇、乃至最近晋阶术魅,但是……霜轮从来没相信过宁柘的智商。

不过反正还有两个条件……何况霜轮当初提出要求其实就是为了保护宁柘,对于所谓大陆排行第二的探险队,她的兴趣并不是很大。之所以多提两个要求,无非是出于天狮幻虎的本性,留一手而已。

“哦?你替霜轮提要求么?让我听听,你想让我们放你们离开?”苏清望见宁柘开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看在你们与我实力相差委实过大的情况下,我不妨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之所以能找到这里,是因为……”

哪知他话未说完,宁柘已截口道:“你在霜轮身上留了一丝灵魂印记,很隐蔽,霜轮的本体虽然是天狮幻虎,却没有灵魂,何况你身为术尊,你所残留的印记,她自然发现不了。”

苏清望有些惊异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不错,就是靠这丝灵魂印记,我们才能追寻到此……嗯,小家伙,你真让人意外,这丝灵魂印记,即使楼南,如果不刻意去探察的话,也无法发现,你是怎么发现的?”

宁柘冷哼一声,与此同时,夺光术尊精魄内郁仪的抱怨直接传入他心底:“啊哈,一个小小的术尊,若是我在世时,收拾他不过是一个意念,术尊的灵魂印记也想瞒过我?做梦!哼……宁柘,你给我好好修炼,改天有机会虐他回去!真是岂有此理……我堂堂大陆第一术冕的弟子,居然会被一个术尊这么欺负!”

“老师……”宁柘有些无奈,在心中低叹道,“您先别抱怨了,一会可能还要您帮忙呢……”

郁仪立刻警惕的道:“干什么?在逃进空间通道前,你就已经借用过我的力量了,这么短时间内让我再帮你,不可能!”

宁柘在心中苦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对术尊的能力还不大了解,我打算把他们引进梦蜃之境,利用冰恩对付他们,一会他们的种种术法,还要您指点如何应付。”

“唔……这个可以。”郁仪答应。

宁柘心中微微一宽,郁仪曾经说过,即使是术尊强者,在梦蜃之境(除了蜃眼)中,都会受到大蜃残留意志的压制,这种压制即使术尊都不得不依靠灵魂之力来抵御,否则必被蜃境中无穷无尽的幻象所拖累到死!

虽然术尊与术魅之间隔着天壤之别,但是宁柘很清楚,能够利用梦蜃之境,已经是对自己很有利了!若是在别的地方遇见这群人,就算自己晋阶到了术魂,踏上高阶术士的第一步,也无济于事。

之所以宁柘不打算像苏清望所言的那样,利用霜轮争取来的条件要求对方放走自己与霜轮,是因为他太清楚术尊强者的实力了。别说霜轮身上有苏清望的灵魂印记,他们跑也是白跑。就是苏清望没留下这丝灵魂印记,术尊一旦施展起灵魂搜寻来,比起当初他在西纳山脉依靠霜轮的能力奔逃时,术魂诺安的灵魂搜寻不知道迅捷与快速多少!

何况,对方既然叫破他术士纯血的秘密,宁柘可不认为单凭他们对霜轮的承诺就真的会放过自己。这半年来引动整个云域的追杀,已经让他深刻的认识到了术士纯血对于术士们的吸引力。

虽然大陆从未有过任何人夺取术士纯血……事实上,在宁柘之前,或者说,在苏卷之前……术士纯血一直只是一个传说:拥有术士纯血者,有两个必定——其一必定是大陆记载中的唯一的术冕临渊后人;其二,必定能够达到术冕!

然而四千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拥有过术士纯血!

因此,有关这种血脉的传说与夺取了这种血脉后的利益,都只是传说而已。但是仅仅是“必定能够达到术冕”这样一个遥远而从未得到证实的传说,便已让所有的术士为之发狂!

术冕……自从临渊术冕后,四千多年来,大陆再也没有出过第二名术冕!在这四千多年中,不知道有多少自负天资卓绝、或者达到术尊颠峰的强者,为了登上那术士的最高峰而努力,最后,均是落得个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的下场!

因此,即使术士纯血只是个传说,依旧能够让所有的术士为之发狂!

苏清望、楼南、高寒……甚至包括那被苏清望制住的绿袍男子,都是术士。只要是术士,就不可能对术士纯血无动于衷!

宁柘实在想不出来苏清望一行有什么理由会放过自己……这群人根本就是为了术士纯血才千里奔赴西纳山脉的,现在自己就在他们面前,就是将宁柘和他们互换,宁柘都不可能放过自己!

所以,他压根就没指望过对方的承诺。

既然承诺不可靠,那……就只有——战!

第七十八章 差距

“我是怎么发现的这个你不用管。”宁柘冷声道,“我代霜轮提出的要求是……今日你我一战定局,不过,场地由我选。”

苏清望一怔,楼南张大了嘴,连正收拾那绿袍术尊的高寒都不禁向这边看了一眼。霜轮忍不住尖叫起来:“宁柘!你疯了?!”

“你叫宁柘?”苏清望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哈哈……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和我说过这句话了,上次和我说这句话的人是谁来着?”

一旁楼南适时接口道:“那是十年前,为了明如那丫头的事,长老会那帮老家伙被老大你挨个教训了一番,此后整个云域无人敢与老大你动手……这件事也正是老大能够成为本探险队队长的原因。”

“哦?十年前就能打得整个云域无人敢挑战他?”夺光术尊精魄内传来郁仪有些凝重的声音,“宁柘,那你可要小心些,这人看年纪不会超过四十岁,十年前就能压制云域长老会,想必的确有些手段,对付他不比对付普通的术尊!”

宁柘在心中苦笑道:“放心吧老师,就算他是普通术尊,我也没把握!”

郁仪顿时无语:确实,术魅与术尊之间的区别实在太大了!术魅还只能算低阶术士,其实力连高阶魔法师都比不上。而术士的强大,是从术魂开始的。在术魅与术魂之间,还有一阶,叫做术界。

这一阶之所以叫术界,正是因为它是一个界线——低阶术士与高阶术士的界线!

因为,从术灵到术魅,大部分能够觉醒术灵的人都能做到,事实上四千多年前的魇之术士们,只要能够觉醒术魇,只要晋阶时没有意外干扰,晋阶到术魅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术魅到术界……却不知道陨落了多少术士!

术界……这个名字,其实隐含了一层意思,那就是,这是术士修炼过程中的第一个界层。有许多术士陨落在晋阶术界的过程中!还有很多术魅,终其一身都没有勇气去冲击术界,当术魅一阶的灵魂之力积蓄过于雄厚时,他们情愿去寻找一些能够消耗掉部分灵魂之力的办法,也不敢尝试!

术士强大力量的背后,晋阶失败的下场实在太过凄惨了!魂飞魄散、尸骨不存!也就是说,晋阶失败的术士,将会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对于宁柘来说,他与苏清望之间的差距已经到了一个接近临界点的程度,在这种情况下,苏清望比起其他术尊再强一些,对宁柘来说也是无关紧要。

不过,虽然如此,却不代表宁柘认为自己毫无希望……只是他那丝希望……

这是一场赌博。

宁柘认为,他有必要赌这一次。

“我对你十年前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甚至连你的名字我都不想知道。”宁柘淡然道,“我和你单独一战,地点就定在这座蜃殿外的梦蜃之境中,我知道你是术尊强者,而我只是术魅……所以如果我侥幸赢了,你们不但要放我和霜轮离开,还要保证从此绝不泄露我们的身份……以及以任何形式或手段为难我们。”

“放心吧,小子。”楼南不等苏清望开口就大大咧咧道,“不用老大出手,我来就行,别说你赢了,你能撑过十分钟,我们就同……”

他的话被苏清望挥手打断,后者似笑非笑的看着宁柘,摸着下巴道:“呵呵,这个要求似乎过分了些……”

“你……”霜轮一怔,楼南也瞪大了眼睛:“老大?!”

惟独宁柘眼底滑过一丝愕然,他难道发现了……苏清望微笑道:“大陆传说了四千多年的术士纯血,却在一战后就要从此撒手……这未免太让人心疼了点。”

宁柘皱眉道:“那你想如何?”

苏清望笑眯眯的看着他,那眼神好比狸猫戏鼠:“哈哈,小子,你提的这个办法,不少人会觉得你脑子有问题,我虽然不那么认为……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脑子有问题。”他叹息着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不用急着反驳,我说你脑子有问题,是因为第一,你明明有霜轮的两个条件可以脱身,却要想这么一个看上去和自杀差不多的办法;第二,霜轮已经为你从我们手里争取到了你的安全,除非你先向我们出手,否则我们不得向你出手……你脑子有毛病就在这第二个上,我们如果信守承诺,那三个条件足够你们从容离开了,如果我们不信守承诺……嗯,你认为还有挑战的必要么?”

宁柘眼睛微微眯起,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抬手拉起兜帽,遮住自己的容貌,缓缓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苏清望失笑道,“当然是如你所愿——战!”

宁柘一愣,却听苏清望悠然道:“你才是术魅,不可能是我对手的,所以,霜轮、还有那条小金蛇……看起来挺像蛇的魔兽,不知道是什么?你都可以带上,顺便说一句,我很期待能看看拥有术士纯血的术士,会与普通术士有什么不一样。”

宁柘瞥了眼霜轮,却摇了摇头:“霜轮不上,冰恩,你过来。”随着他的招手,通体淡金、形似蛇蟒的初生幼蛟冰恩乖乖游到他面前,轻车熟路的盘上了他手中的黑暗雏形之杖。见冰恩盘上杖身,苏清望禁不住多看了几眼那柄一望可知质地非同寻常的魔杖,不过以他的实力与眼界,自然不可能觊觎一名术魅用的魔杖。

——事实上,无论织乌额环还是黑暗雏形之杖,在四千多年前的大陆上,都是比拟如今的术士纯血的存在!之所以连苏清望都不曾认出这两件堪称术士梦寐以求之物来,其实……这点上郁仪倒是颇为“感谢”临渊。

因为,当初魇之术士覆灭后,以临渊为首的光明术士,将所有与魇之术士有关的资料、文献、记载……统统销毁!在其后临渊在世的百年中,有关魇之术士的记载,尽数被当时执掌整个大陆的光明术士毁灭。

随着大陆中心的术都——冠噩城的建立,标志着光明术士对大陆的统治与影响达到了一个颠峰!关于魇之术士的所有资料,逐渐湮没在漫长的岁月之中。若是现在还有什么地方有可能知道这两件东西的珍贵与可怕之处的话……除了守护织乌额环的敌忾,以及同样从四千多年前存活下来的白伤、柔仪这些魔兽外,人类之中,大概也只有冠噩城了。

苏清望虽然天赋极高,是云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术尊,但是对于四千多年前那段刻意被湮没的历史,依旧一无所知。何况他也是属性光明的术士,黑暗雏形之杖中散发的淡淡的阴冷气息,给予他灵魂感知的感觉,却是凝滞一样的感觉。从这个角度而言,这柄质地奇异的魔杖,事实上对于术士……当然,在苏清望的认识里的术士,自然就只有光明术士而言,并无多少帮助。

因此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对于魔杖材质好奇片刻,便不再留意了。

“放心,我自然会将霜轮身上的灵魂印记抹去。”见状,苏清望哑然失笑,道,“虽然我很想看看拥有术士纯血的术士究竟强在哪里、凭什么说能够百分之百达到术冕……不过你实力实在太差了,我不想一出手就要了你的命。”话虽如此,他眼中却流露出了戏谑之色。

“霜轮不上,就我和冰恩。”宁柘冷冷看了他一眼,坚持道,“霜轮,敌忾为你开辟了空间?你先进去!”他冷冷看着面前那轮廓气息一如苏卷的白衣男子,“霜轮如果在外面,我必然会分心,反正空间无法移动,你不会反对让我有一个全心全意一战的环境吧?”

“当然可以。”苏清望笑着点了点头。

“宁柘……”霜轮没想到答应让宁柘代自己提条件,他却搞了这么一出,而且还拒绝自己的帮助!苏清望虽然是术尊,但是霜轮身上可是有着敌忾万年的积累,若是真的动起手来,逃跑的把握她还是有那么三四成的。然而宁柘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还要将自己排除在外?

“放心吧,霜轮。”宁柘微笑着抚摩着她的头顶,已然十四岁的少年身材瘦削,个子却十分高挑,他站在霜轮身边遮蔽住光线时,霜轮蓦然住了口,伸手轻抚额发,彩光闪烁之间,她整个身影都随之消失!

就在霜轮身影消失的刹那,七彩的光晕却化作一道长虹,径自撞到了宁柘的手背上。他一怔,低头看去,却是一个天狮幻虎的刺青,出现在他手背。

“宁柘……唉!你……”霜轮微弱的叹息从刺青中传来,宁柘淡然一笑,以杖拄地,漫步向殿外走去。

“老大?”楼南疑惑的看着苏清望,后者却扫了眼身后那绿袍术尊,叮嘱道:“你们不必出来,这里大概就是梦蜃之境中所谓的蜃眼之地,是此处唯一一块相对安全之地!我一人去收拾了那小家伙就行……你留下和高寒一起‘照顾’好这无律门人!”

“这……”楼南悻悻道,“好吧。”

第七十九章 信心

混沌。

一踏出蜃眼所在的大殿,周围便是一片混沌。

无分四方,甚至无天无地。

“冰恩……”宁柘淡然一笑,在心中轻轻呼唤自己的仆从魔兽,纵然他出于种种原因,并不是太喜欢这条幼蛟,但是他却很清楚,蛟龙,本身就是血脉不下于天狮幻虎的魔兽。在遥远的上古时代,蛟之一族的势力,也仅仅比龙族略逊一筹罢了。

而大蜃所化之蛟,在天赋、修为提升等等上面,甚至要比普通的蛟龙更为出色!

之所以蜃蛟声名不著,完全是因为,蜃蛟的成长,实在太过困难了。这种经过特殊渠道才得到蛟形的蜃蛟,连郁仪都只是听闻,不曾亲眼见到过。

据郁仪的推测,蛟本就是颠峰血脉魔兽,何况,蜃蛟,还应加上大蜃的天赋!怎么想都不可能在魔兽之中寂寂无名。在看过冰恩的诞生后,他终于明白——原来,所有大蜃梦寐以求的炼形化蛟,炼化出来的,居然只是幼蛟!

蛟龙固然拥有颠峰的血脉,蜃蛟更是继承了大蜃的意志力与幻化之能。但是……再强大的种族,在其幼生期,始终都是弱小的。譬如霜轮,天狮幻虎号称魔兽中的王族,成年天狮幻虎纵然无法达到颠峰十二阶的境界,依靠他们血脉授予的天赋,任何一头天狮幻虎都是傲视大陆的存在!但是当霜轮刚出生时,一个普通的少年都可以轻易的将她扼杀!

寻常的蛟龙虽然天赋可能还不如蜃蛟,但是它们却有蜃蛟所不具备的优势——家族。幼蛟即使在出生后失去了父母,也会得到家族的看顾与照拂。即使它们偶尔流落在外,遇见这些小家伙的强者们,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强大的魔兽,都不敢轻易动它们……除非有把握承担激怒整个蛟族的下场,或者,有把握将整个事情永远隐瞒。

但是蜃蛟……却不被蛟族承认。蛟族非但不承认,有意无意间,对蜃蛟还颇有打压。这就注定了大蜃即使能够炼化为蛟,一条幼蛟想要平安生长到大,它唯一所能依靠的……就是那虚无缥缈的运气了。

从蜃蛟那更为飘渺的名声来看,显然这一族的运气都不太好。

不过,宁柘认为自己的运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也许一主一仆运气都很差的情况下,反而会好一些。

他静静看着悠然步出大殿,站到自己面前的苏清望,三年苦修与半年被追杀而不死所锻炼出来的心境,让他顷刻间屏弃了一切杂念,呼吸匀净的向冰恩下达了指令。

幼蛟收到他的指令,有些不情愿的离开黑暗雏形之杖,游进他幽深的袖中。差不多在冰恩隐藏起自己身体的刹那,原本混沌的景色,似乎受到什么指令一样,飞快的变幻了起来!

上下四方的混沌几乎是一瞬间退去,仿佛太初之时,宇宙鸿蒙,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天空与大地,是眨眼之间就出现的。

只不过,那天色灰蒙蒙仿佛镀了一层铅色,阴郁得仿佛举手可及。而大地……却披着厚厚的白雪,四面八方,俱是高高低低的山峰。准确的说,应该是雪峰才对。

这是一片冰天雪地。

苏清望白衣翩翩,负手而立,单他站在那里那份气度与风采,便让宁柘生出了些微的恍惚,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兄长去后,在这片大陆上,还能再看见第二个人,容貌完全迥然,气质举止……乃至于灵魂的熟悉感,都相似到如此惊人的地步!

“哥哥……”低低的叹息飘逸出他唇际,宁柘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在除却蜃眼之外的梦蜃之境中,冰恩所控制的幻象,是连术尊都必须分心对待的。冠绝大陆的意志力……绝非虚言!

这片冰天雪地虽然是幻象,但是对于术尊以下的强者来说,其实就是事实。

因为即使身处其中的人自己相信这些是幻象,但是他们的躯体乃至于灵魂,却被那坚韧如铁的意志力所控制,相信这些是真的……比如说,当幻象中的雪花大团大团飘落下来时,连苏清望都察觉到了一丝冷意笼上心头。

光明灵魂之力立刻毫不迟疑的弥漫而出,将他周身笼罩。苏清望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梦蜃之境了,他很清楚这片幻境的可怕。这其中的意志力,蕴涵着无坚不摧的坚韧,即使以术尊之灵魂,都无法忽视。

也许,只有达到了术士的颠峰……术冕!才有资格藐视这所谓冠绝大陆的意志力吧?

术尊与术冕,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自从临渊后,大陆最强大的强者便是术尊……但是达到术尊的强者们都很清楚,术尊,只能说相对于大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来说是无上的存在。若想真正达到术士的颠峰……如同历史上记载的术冕那样纵横大陆,无谁敢阻其缨……术尊实在差得太远了!

别的不说,如今大陆仅存的三位颠峰魔兽,白伤、敌忾、柔仪……即使是最弱的柔仪,都能轻易对付一位五级左右的术尊!

似苏清望这样天资卓绝、力压云域的术尊强者,若让他与白伤单打独斗,他绝对没把握获胜!

术冕……想到这个让所有术士都为之发狂的境界,纵然自负如苏清望,心中也不禁翻腾起一股向往与激动!看向宁柘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宁柘眼中闪过一丝诡秘,这片冰天雪地的幻境,自然是他以主仆契约,勒令冰恩幻化出来的。纵然他对这条幼蛟不喜,此刻也不禁赞叹郁仪的眼光:不愧是大蜃残留的意志力……只是一个幻象,就让苏清望先行动用了光明灵魂之力!若是换自己来,恐怕全力攻击,苏清望都懒得释放出自己的灵魂之力吧?

术魅与术尊的区别实在太大了!

若非苏清望对术士纯血存有好奇,他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个一战的机会……堂堂术尊与一名术魅交手,即使苏清望让他两头契约魔兽,都大失身份!

之所以让冰恩滑入袖中再变换幻境,是因为宁柘察觉到冰恩的幻术虽然高明,却有个不妥当的地方——冰恩施展幻术,似乎是依靠它的双目。这条通体淡金色的幼蛟,外型还颇似蛇类,在它腹下那以后可以长出四足之处,如今尚且只是不起眼的四处硬甲。

这条外人看去是小金蛇的幼蛟,现在最吸引人、最显得与众不同之处,便是它那双莹润如珠、幽深无尽的眼睛,即使宁柘,身为它的契约主人,偶尔对视之下,也觉得自己灵魂之海有些不稳——这意志力的抗争,完全是一边倒的情况。当初若无公义之心的帮助,他想在意志上降服这条幼蛟,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这并不是说宁柘的意志力不够坚定,而是因为……大蜃这种无形体、无太多思维的魔兽,天赋给予它的就是意志力!可以说,强悍的意志力是大蜃惟一的倚仗,上天既然只给了它这一个长处,自然发挥到了极致!

冰恩施展幻术时,它那双本就灵动得惹人注意的眼睛,便会散发出梦幻般的光彩。这一点,在冰恩凝聚幻镜、指路等等情况下,宁柘都曾见过。他让冰恩躲入自己的黑袍长袖中再幻化幻境,自然就是不想让苏清望发现这个秘密。

据郁仪所言,蜃化蛟是大陆上极为隐秘之事,只有最古老、最悠久的家族与势力,才有略微的记载。否则,这片梦蜃之境也不会存在这么多年,却直到郁仪指点宁柘,才为它带来可供炼形的碧纹金角蟒了。

不过宁柘并不知道……苏清望一行并非第一次前来此处,事实上他们早在多年前,就在探险时发现这处幻境,也从古籍中查到了它的名字——梦蜃之境。

如果宁柘知道这一点的话,他必然就能猜出,即使苏清望,恐怕也不清楚蜃化蛟之事。否则,拥有颠峰血脉的蛟龙幼兽……即使是术尊强者,也未免会不动心!何况就是苏清望自己不需要借助契约魔兽之力……他还有朋友、亲人会需要吧?

因此宁柘有意隐藏冰恩,也算是为自己留一着后手。

“以我的身份亲自来对付你,实在太高看了你。”苏清望笑着摇了摇头,“所以我任你先手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就要出手了。”他语气忽然一变,云淡风轻之势一扫而空,变得严厉起来,“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虽然你我之间差距悬殊,但是我有一个习惯,即使对手是一名术灵,一旦交手,我也不会有丝毫留情!你最好有这个准备……十分钟后,有什么留手的东西都拿出来吧,术士纯血的夺取是在你死去的刹那开始的,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一点,别留着杀手锏最后却没机会用出来。”

“多谢提醒,我会记得的。”宁柘淡然道,若是换一个实力与他差不多的人说这一番话,对宁柘是侮辱,但是以苏清望的实力与身份,他这番话却是坦然相告。术尊与术魅……这种差距的交手,根本就是个笑话。

假如宁柘不是有外力可借,他自己都不相信会在这个时候挑战一名术尊!

当初,以藏锋之战成名的苏卷,便是以越阶挑战而闻名大陆,问题是,按照藏锋之战的规矩,苏卷挑战的……只是三大学院的学生与普通老师,彼时苏卷所越的,不过是一阶而已!仅仅一阶之差,便使少年的苏卷名动大陆!

术士的级数也许对天资较高或实战能力较强者来说不算什么,但是阶……术士每晋一阶,都要经历一次生死关卡,如此代价换来的每一阶,都仿佛无法逾越的鸿沟!

越一阶,那叫做挑战。

似宁柘这样,越五阶……却是找死!

但是宁柘却坚信,自己不会死!是的,也许他会输,但他绝对不会死!

他平静的注视着眼前与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极为相似的白衣男子,嘴角竟勾起一丝微笑:这种对自己安全极有把握的预感,在他这半年逃亡中,出现的情况极为偶尔,但是……每次他出现这种预感,都毫无例外的逃出了生天!

因此,即使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云域最为著名的一位术尊,他也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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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的太晚了,不好意思.

第八十章 秘密

“唔……”见宁柘眼神始终平静无波,苏清望眼中也不禁掠过一丝诧异,他自然不会认为宁柘就此打定了等死的主意,术士纯血的传说传扬在云域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作为大陆派名第二、云域当之无愧的第一探险队的白探险队现任队长,苏清望所得到的有关宁柘的信息,绝不比云域中的任何人少。

事实上从宁柘踏出百色森林第一步起,有关他的消息就源源不断的被送到了他的手里。只不过那时他另有要事,才没有及时参与到这一场血脉争夺中来。那些丰富的资料也是他能够仅仅与宁柘一个照面,便能猜测出他的身份的缘故之一。

其实连宁柘都不知道,苏清望之所以答应他这一战,并非仅仅是为了见识所谓的术士纯血的神奇,最大的原因,却是因为宁柘现在还活着!

苏清望得到宁柘的消息中清楚的记载着,关于宁柘身负术士纯血的秘密……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云域!之所以那些疯狂的术士没有立刻杀入百色森林,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当时几股势力彼此牵制,一十绊住了彼此的脚步,反而等到不知情的宁柘自己从百色森林中钻了出来!

而不知情的宁柘,当时还仅仅是一名小小的术牧!

云域不同于狭义上的虹之大陆,这块从广义上来说也属于虹之大陆的土地上,由于一些隐秘而特殊的缘故,所诞生的强者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远非如今的术都所影响下的地方所能比。

在狭义的虹之大陆上,术牧都算不上什么强者,最多只能在一些小镇或小城中略有地位而已。毕竟术士的强大……必须在术魂以后才能显示出来。

术魂以前的术士,事实上连略强的魔法师或武士都不如的。更别提堪与术士比拟的天生武主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名小小的术牧,在猝不及防之下,乍出百色森林就面临整个云域的疯狂追杀!他所面对的可不仅仅是术士!还有或效劳或听命于术士们的所有强者!也就是说,这过去的半年……哦,现在来说,是将近一年的时间中,这个术牧非但活了下来,居然还完整无缺!

由于术士纯血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现在的大陆上恐怕无人知道这种特殊的血脉的神奇之处,许多人将这个情况看成了术士纯血的效用……从而引发了他们更大的贪婪与疯狂!不过苏清望却不这么想,如果宁柘受到这番追杀时,已经达到了术魂……即使术魂与术师、术尊这两阶比起来仍旧是蝼蚁般的存在,但是,高阶术士之间的每一阶相差再大,也不可能有低阶术士与高阶术士之间的区别大!

每一阶都是一场生死的术士晋阶之路……相当于天堂与地狱之隔的高低阶之分……这里面的实力悬殊,绝对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苏清望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血脉居然可以神奇到能够枉顾如此巨大的差别,若宁柘能够在这场云域强者的联手追杀下逃出生天的原因真的是因为术士纯血的话……那么苏清望也只能感慨一句:这术士纯血……真的是可以称之为——逆天的存在了!

出于对宁柘能够完好无损的生存至今、并在这场追杀的压力下成功晋阶为术魅……苏清望也会给他这一战的机会!

可不能小看这一次的晋阶!正如宁柘不知苏清望曾经到过这梦蜃之境一样,苏清望……也不知道噬灵游魂界之事,他自己是从术灵一步步经历了十场生死磨砺,才达到术尊的,深知术士晋阶之恐怖与艰难。

莫说宁柘这段时间都处于被追杀的状态下,能够睡个安稳些的觉……都颇不容易。别说晋阶如此惊险之事了。在苏清望看来,要么是术士纯血让宁柘晋阶格外容易,要么,就是宁柘的心思沉稳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因为术士晋阶容不得半点分心与意外!在被整个云域追杀的情况下……尤其自己才是一名术牧……换成自负天资出众的苏清望自己,在他术牧之时,都未必有这份定力!

晋阶一旦失败,那可是魂飞魄散!

如果这两种猜测是后者的话……那么,苏清望不得不感慨宁柘的勇气与运气了。虽然根据他得到的情报,宁柘前往西纳山脉拜访过白伤,并得到了白伤的某种允诺,但是他只在伊洛宫停留了极为短暂的时间便离开了,那点时间是不可能完成晋阶的。

当然,如果苏清望有时间亲自去询问白伤的话,必定可以得到更为详尽的资料,也许可以推测出宁柘敢于在被追杀期间晋阶并成功的原因。但是现在却是偶然撞见,饶是苏清望再聪明,也只能推测出这两种可能了。

再说,就算宁柘在伊洛宫中停留时间较长,他也不太可能在伊洛宫中晋阶。原因无他,术士虽然强大,晋阶却不但是九死一生之事,还是最为脆弱之时。除非宁柘与白伤有旧,或拿到什么能够威胁到白伤不敢动他的把柄,否则,他是绝对不可能冒这个险的。

而苏清望自认对白伤有所了解,宁柘看年纪最多和他的妹妹相仿,若在这些年中与白伤有交情,岂能瞒得过他的耳目?

白伤虽然隐居西纳山脉,真正明了他实力的人或势力,可从没放松过对这位实际上的云域第一强者的监察!何况这位强者一直以来都对术士们的灵魂念念不忘……这怎能让执掌整个云域、以术士为首的长老会放心……

虽然惊奇于术士纯血的揣测,但是苏清望依旧认为这一战,只是更为透彻的了解术士纯血的奇妙之处。毕竟术士纯血只是传说中保证达到术冕之境的血脉,传说里可没说它与魔兽的血脉一样——魔兽的血脉,是不需要继承者了解任何情况的,因为魔兽的血脉,在得到其传承时,自然就会拥有其特殊之处的记忆与领悟……这是种族特有的优势。

譬如天狮幻虎,吃了睡睡了吃……当然,他们吃的可都是以魔核为主食的能量品,待得长成,至少也会是九阶魔兽!而没有颠峰血脉的魔兽们……即使苦苦修炼,最多也只能止步于九阶而已!

但是术士纯血……却不一定。

苏清望虽然已经将术士纯血视作囊中之物,但他生性谨慎,可以说颇为狡诈。他可不想施展完秘术后,却发现自己对这术冕之境的通行证一无所知!到时候天生拥有这种血脉的宁柘必定早就死了……他就是想问,也问不到。

术士纯血的传说在大陆已经流传了数千年,如今却是第一次出现……也许除了宁柘,下一位术士纯血的拥有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因为当年那位术冕临渊的后人,其实是极为稀少的!临渊终其一生,也只有一女!关于这位女儿的下落,大陆却是一无所知!这就导致了当术士纯血的传言流传开后,许多人想要追寻那位术冕之女的下落,以觊觎术士纯血的人却诧异的发现,他们根本找不到那名女子的半点消息!

“倒有些门道……”见宁柘后退一步,便消失在幻境之中,苏清望有些哑然失笑,不过心中却暗暗惊讶,以他的修为,在这幻境内,依旧需要释放光明灵魂之力来抗衡梦蜃之境施加的意志压迫,但是宁柘……自始自终都没有释放出他的灵魂之力!

苏清望感觉到,宁柘那股相对于他来说极为弱小的灵魂之力,一直蓄在了他眉心的灵魂之海内……也就是他在大殿内拉下他兜帽时所见的那枚造型别致的额环所嵌的黑色宝石之下,竟无丝毫外溢的意思!

“难道术士纯血的奥秘之一,就是……足以抗衡梦蜃之境的、坚如磐石的意志力?”苏清望心中一动,双目中终于闪过一丝灼热的神色!

“冰恩,感受我的意识,按我的节奏而行。”相比苏清望的激动,依靠冰恩从苏清望眼中隐去身形的宁柘却是一脸凝重,他低喝一声,黑暗雏形之杖高举,晦涩而绵长的咒语缓慢而又郑重的吟唱着,苏清望给了他十分钟的时间,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威力越大的术法,所需要的吟唱时间自然越多。这十分钟,无疑是他的一个机会。

随着咒语的吟唱,黑暗灵魂之力从他眉心的灵魂之海中不断被抽离着,很快,原本满溢的灵魂之海,竟随着灵魂之力的疯狂外泄,转而变得开始干涸起来!

与此同时,一阵又一阵的晕眩与疲累感开始冲击着宁柘的精神与肉体,宁柘不得不借着吟唱某个字符的机会,狠狠咬了一下舌尖,以此换得清醒。

他方才将灵魂之力聚拢在灵魂之海内不外泄一丝半点,不仅仅是因为担心以黑暗灵魂之力包裹自己全身,固然可以打消一些苏清望的疑心……连术尊都必须释放灵魂之力来抵御的梦蜃之境,何以一名术魅竟能直面?这实在是难以解释的。

但是若这么做的话,却要冒一个更大的风险——这个风险却也是宁柘现在的依仗之一——魇之术士!

黑暗灵魂之力绝迹大陆已经有四千多年,即使大陆历史最悠久古老的家族或势力,在当初的术都的强势下,都不得不彻底忘记四千多年前的那一番风起云涌,即使偶尔对后辈提起,也刻意遗忘那名真正的大陆第一术冕……以及他所创始的魇之术士修炼之法。

但是,宁柘很清楚,世事无绝对。既然魇之术士可以重现于世,谁又知道会不会有那么几个意外,苏清望偏偏就能辨认出这黑暗灵魂之力呢?

比起让苏清望疑惑继而对他生起一丝忌惮来,宁柘情愿选择保护魇之术士这个秘密。虽然郁仪一直闭口不谈四千多年前之事,但是宁柘从他的只字片语中可以推测出来,在自己还未能拥有自保的能力前,泄露这个身份的下场不会比自己身负术士纯血的秘密流传开去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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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自己的要求是没有意外的话,每天至少更五千字左右.不过最近看看似乎只能更四千多................也许是进入一个低谷吧.

不过从进入云域后的这段,自我感觉写的很糟糕........

第一次写长篇,才发现长篇实在不容易写.谢谢阅读的人们,难为你们看下来了.........下面希望我能突破一下,写的精彩点.........我会努力的.

最后,大家正月快乐!

第八十一章 燃魂之法

“宁柘,你真的有把握?”

咒语缓缓弥漫,以黑暗雏形之杖为中心,光线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一样,纷纷坠落入地,白雪反射而特别光明的幻境,似乎感染上了天空那灰蒙蒙的气息,诡秘的阴沉起来。

黑暗雏形之杖所携带的特殊术法——光之沼泽!

见宁柘有条不紊的施展起这个无视等级差距的限制术法,夺光术尊精魄内却传来郁仪有些诧异的声音。相对于他的惊讶,宁柘却是淡然一笑,依旧保持着咒语的吟唱速度。

郁仪沉默片刻,低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似乎心情十分复杂。

光线黯淡的同时,苏清望就已经察觉了,术尊强大的灵魂以及灵魂感知力告诉他,这忽然出现的黯淡,绝非幻境所致,而是术法影响。

一丝疑虑飞快的掠过他心头,拜术冕临渊所赐,如今的术士们从未听说过大陆上曾经出现过一批拥有黑暗灵魂之力的魇之术士,甚至一度名副其实,几乎成为了大陆的梦魇!自然,现在的术士们,即使是术尊,也无从得知……术士的灵魂,其实是区分光暗的。

因此苏清望虽然发觉宁柘是在施展一个让光线灰暗下来的术法,却只是疑惑,还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过很快,疑虑变成了惊讶、震惊!乃至于不信!

术尊的灵魂差不多是在苏清望心头那丝疑虑闪烁而过的同时,便察觉到了这灰暗的环境对自己的影响——那是一种陷入沼泽的感觉,灵魂之力仍在,却有一种无处使劲的尴尬。与此同时,一股异样的阴冷之感,悄然出现在他的灵魂之内!

苏清望终于一收云淡风轻之态,优雅的神态微微变了变——这对于素来自诩镇定的他来说,已经是相当的意外与震惊才会出现的情况了。由于冰恩的缘故,并且周围这冰天雪地的环境,要想遮蔽住宁柘的身形,是极为容易的。即使苏清望是术尊,但他答允给予宁柘十分钟的时间攻击,这十分钟,他自然不好违背诺言出手,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破开蜃蛟……即使现在还是一条幼蛟的幻境,还不是术尊能够做到的。

毕竟,要超越大陆颠峰血脉、真正达到这个世界的顶峰,惟有术冕!

“这究竟是什么术法?”苏清望心中惊讶莫名,“居然能够越五阶之差距,让我感觉到束缚……对,就是受到束缚与限制的感觉!”他禁不住低声呢喃,“难道……这就是术士纯血的奥妙?”

完全被光之沼泽所吸引的苏清望,却没有发现,本来就飘飘洒洒的雪花,不知道何时竟渐渐大了起来。

梦蜃之境中的幻境,真实得出奇。

当偶尔一片雪花落到苏清望身上,竟让他感觉微凉时,这片幻境已经似乎回到了惊云谷那日的雪虐风饕!

天色很自然的阴郁了下来,风雪几乎将天光遮蔽。皑皑雪地中,惟独苏清望负手而立的身形傲然坚定如磐石。宁柘吟诵出最后一个字符,幽深的眸底陡然闪烁起深紫色的光芒,宛如黑暗雏形之杖上的髑髅双目之中的火焰般,熊熊燃烧。

“用上燃魂之法也没用。”夺光术尊精魄内传来郁仪微弱的指责,“宁柘,术魅与术尊相差实在太大了,燃魂之法可以让你提升接近一阶之力……不过,术界或术魅,在面对术尊,即使是术师或术魄,都没有任何区别。术士每一阶之间的区别相差委实过大,越一阶已经是天才,越两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兜帽下的嘴角勾了勾,宁柘无声笑道:“老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仿佛有些明白了他到底依仗着什么,郁仪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闷闷住口。

宁柘眸子里的深紫色光芒继续闪烁着,这是魇之术士的秘法——燃魂。宁柘现在才练到初级,燃烧灵魂之力、暂时获得提升将近一阶的实力!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术法,而且还只是初级,终极的燃魂之法……郁仪在教授宁柘初级的时候就声称绝对不会传授给他——因为,那是一个禁忌术法。

正如光明术士的血祭一样,魇之术士的燃魂之法的终极,燃烧的却不是灵魂之力,而是术士的力量的本源!即……本体灵魂!

本体灵魂,它与那上古异兽大蜃颇为相似,无形无质,亦不可见。但没有人能否认它的存在,而且,它不仅仅是术士力量的本源,还是生命的根本!当术士突破术界的阻隔,凝聚出永属灵魂,踏上高阶术士的第一步——术魂之时,那所谓的永属灵魂,并非本体灵魂。

本体灵魂,顾名思义,是只存在在肉体之内的。它无法离开肉体,一旦它离开了肉体,那么这具肉体也就将走向死亡。这正是宁柘在噬灵游魂界中所经历过的,灵魂被那个奇妙的结界所剥离,若非他是魇之术士,早就死在里面了。

事实上永属灵魂是术士的第二灵魂!也就是说,永属灵魂受到创伤、乃至于被毁灭,术士的修为、心神会受到严重的损害,但是,绝不可能就此死亡或成为行尸走肉。不过,若是本体灵魂受创,哪怕是极为微小的伤害,对于术士来说都是难以形容的巨大伤害!

其实不仅仅是术士,对于任何人来说,本体灵魂之伤害,都是十分巨大的。

终极的燃魂之法,若是使用出来,其实已经接近于与敌人同归于尽了。因为终极燃魂之法所燃烧的,是自己的本体灵魂,也就是说,是自己力量的本源、生命的根本!是以郁仪在传授宁柘燃魂之法时,虽然将初级、中级、高级与终极都大致的讲解了一下,却只告诉了他初级燃魂之法的使用方法,甚至连中级都不曾告诉他,尤其强调了永远不会告诉他终极燃魂之法——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宁柘这一个传人,又深谙少年人行事冲动,何况宁柘既负术士纯血之血脉,又是魇之术士,这两个身份随便哪个都注定了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宁静。

此外,云域之外,还有一位颠峰魔兽在时刻关注着他!

万一什么时候宁柘一个冲动,使用禁忌之术,造成严重后果……难道真要他再等一个四千多年?

所以郁仪一察觉宁柘动用燃魂之法,饶他知道宁柘现在所会的,也只是初级燃魂之法而已,这初级的燃魂之法,只能对术魂以下的术士起作用,燃烧灵魂之力,暂时提升将近一阶的实力,虽然会损耗不少灵魂之力,不过,除了需要及时将损耗的灵魂之力通过冥思或其他办法来弥补回来,避免掉级或掉阶,倒没什么后遗症。

然而郁仪还是本能的担心了起来,作为魇之术士的创始者,他太清楚燃魂之法对宁柘的诱惑了!后者对于力量的渴望一度强悍到了能将他从尚未解开的封印中唤醒的程度!这燃魂之法代价虽然越往后越昂贵,效果却是有增无减!

尤其宁柘年纪尚少,正是容易冲动的时候。并且,有一点郁仪没有告诉过宁柘……魇之术士的心性受黑暗灵魂之力影响,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近乎本能的追求着力量!

这追求是不知不觉中产生的,到后来的魇之术士,之所以晋阶失败,多半都是败在了这里!因此,燃魂之法之所以被郁仪列入禁忌术法,即使对四千多年来唯一的传人都不愿意深谈,便是因为这个术法……在当初,一度成为阻碍高阶魇之术士晋阶的心魔!

“唉……将他带着走到这里,真不知道是对是错……”夺光术尊精魄中,纯粹的黑暗的世界,郁仪维持着浓郁的灵魂人形,安然静坐,与周围的黑暗融如一体,却比一切黑暗更浓郁纯粹,仿佛他是夺光术尊精魄的又一个核心。

“不过,这小子逃亡了这么久,也是该停下脚步了,反正,收服了蜃蛟,本就要让他进入繁华点的地方长长见识的。”

第八十二章 管不管?

这是一片颇为诡异的幻境。

呼号的风雪差不多将一切的景物乃至地形、天地都混沌起来。

但是奇特的却是,原本属清的天空,却被一片铅灰色凝滞成了浑浊之意;原本该浑浊沉厚的大地,纵然有光之沼泽不断沉沦着光线,终究有着满地白雪的折射,却比那天空更似天空。

这似乎颠倒了的天地之间,一个几与雪同色的身影蓦然微微动了动,随即,清朗冲淡的语声透过呼啸的风雪清晰的传达到宁柘耳中:“宁柘,十分钟已到,你的底牌,该都拿出来了。”

宁柘淡然一笑,一点也不意外苏清望丝毫没有外放灵魂之力,就能感应到他的方位,并将声音准确的传达给他——若是这点能耐都没有,苏清望也不可能答应与他一战,还让他先收起霜轮了,万一宁柘转身逃之夭夭,他岂不是等于被耍了?

苏清望可不知道宁柘现在是有苦难言,他要是能够不与这群人照面就走,早便走了。无奈,由于冰恩的缘故,蜃珠是必须收回的,蜃珠一旦收回,梦蜃之境就此消逝……这种情况逼着宁柘不得不先解决了梦蜃之境中的人,才敢收回蜃珠。

毕竟梦蜃之境存在时,还能作为他的一个利器,若是先收回蜃珠……那他不如直接等死。

“底牌自然是有的,你既然想看,为什么不自己来翻?”出乎苏清望、甚至是郁仪的意料,宁柘听了苏清望的话后,居然立刻让冰恩解除了对自己的幻术伪装,施施然从狂暴的风雪中步出,大大方方的走到苏清望身前数丈处,悠然说道。

看他这么大方,饶是苏清望自信,也不禁愕然起来:“你……”他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料到,宁柘在施展了那令他也暗暗心惊后的不知名术法后,非但没有继续施展别的术法,反而主动站到了自己面前。

据苏清望判断,这让自己如处沼泽般的术法固然强大得让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越强大的术法,对于施展者的要求越高,虽然有句话说,术法无分高低,只看搭配……但是,同一个术法,在不同实力的术士手中施展,效果却绝对是两样的!

而宁柘所施展的这个术法,居然能够越五阶来影响到一名术尊!苏清望认为他这十分钟估计都在吟唱咒语了,虽然不是所有极为绵长的咒语都代表着强大的术法,但是威力越大的术法,咒语必定越是拗口生涩,除非施展者达到术师以上的实力,才有可能化繁为简。

也就是说,宁柘是吟唱完了光之沼泽后,便大方的主动现身走到自己面前来,而且还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习惯性的握着那柄质地奇异的魔杖!这种情况,苏清望实在没办法不惊愕。

“宁柘?!你干什么?”夺光术尊精魄内传来郁仪的咆哮,“快逃!有冰恩的掩护,你要从他手里逃生,还是有点指望的……你不会真想和他交手吧?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必定不是你的对手——但——不是现在!”

“老师,晚了!”相比郁仪的震惊与不解,兜帽下的嘴角却只是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宁柘在心低回应着这位大陆真正的第一术冕,语气颇有些古怪,“这么近的距离,术尊无论要杀要擒我,都是一个意念的事。所以……晚了。”

“你……你……你……”郁仪被气得连说了三个“你”字,却张口结舌——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这个传人好!

就在郁仪接近抓狂的边缘时,苏清望已经彻底收敛了自己的惊愕——正如他告诫宁柘的那样,能够成为大陆排名第二的探险队队长、以青年之龄压制整个云域的强者,苏清望有着极为强悍的实力与谨慎!

即使面对一名术灵都会尽力的术尊!何况,宁柘不但是比术灵高出数阶的术魅……还是一名大陆至今都不解其奥秘所在、只知珍贵无匹的术士纯血!

“禁——止!”

苏清望的出手十分迅捷,他结印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却又给人以优雅从容之感,宁柘注意着他的举止,眼中甚至闪过了一丝赞叹,却丝毫没有抵挡或逃跑的意思。这让苏清望在短暂的动手之间甚至还抽出时间来回忆了一下刚才宁柘的举动里,是不是有包含了自求死路或者只求速死的情绪?

简短的两个音节,毫无多余的咒语乃至于手印,当苏清望念出第一个“禁”字时,宁柘只觉周身一暖,但是很快,这股暖暖的感觉,便变成了炎热!

正常情况下,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中,能够感觉到炎热的气息,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但是对于宁柘来说却不然,他是魇之术士,黑暗的沉沦者,寒冷的同行者,却也是光明的屏弃者!

这炎热最后发展到灼热的气息,让宁柘本能的皱了一下眉。

他不喜欢这种气息,非常不喜欢!

而且,这股气息不仅仅是环绕着他,还是如同蜘蛛网般,层层叠叠的将他笼罩住,仿佛一只巨大的蚕茧,将他包围其中,四方八面,密不透风。这是纯粹以灵魂之力形成的囚牢,比起普通的灵魂囚牢来,这个蚕茧最可怕之处……宁柘隐约感觉到,随着苏清望那个“止”字的喝出,自己周围的空间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产生一种凝固的感觉!

以灵魂之力为囚牢,同时影响到周围空间……这一手,原本是苏清望为了收拾那头劫走自己妹妹的空间系魔兽准备的。这个术法自然不同于灵魂囚牢那么粗糙,事实上灵魂囚牢若用去留住空间系魔兽,完全是个笑话。即使苏清望的这个术法——这个术法,是他一套术法中的一种,全名为禁之九术。

这个“止”术,正是九术中专门用来留住对手的。但是苏清望却没有绝对把握留住劫走自己妹妹的那头空间系魔兽——这是他发现对方将自己妹妹劫持进了梦蜃之境后得出的结论,正因为如此,他才特意要求霜轮的帮助。

因为空间系魔兽……逃生实在太厉害了。譬如说,大陆三位颠峰魔兽中,白伤与柔仪虽然不大对付,但是彼此还算有几分交情。不过,他们与敌忾,却是死仇!在白伤还没有被誓言所困,被拘在西纳山脉时,他曾经一度满大陆的追杀敌忾,后者那段时间被逼得狼狈不堪、无数次险死还生,有几次,柔仪甚至还参与了这场追杀……敌忾纵然被打得奄奄一息,每每却能通过撕裂空间的方式逃生!

而胆敢进入梦蜃之境……尤其是还带着一位人质的情况下,苏清望很容易判断出,这头空间系魔兽,血脉绝对不会太差!所以即使他是术尊,禁之九术又是云域公认最为深奥的术法,但是他仍旧要有霜轮的辅助才有把握彻底留下劫持者。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他追寻到蜃眼时,终于判定了谢明如在梦蜃之境中,最后所在之地必定是那处大殿,却只见那绿袍术尊一人……因此他才不管不顾,先将对方拿下给高寒“询问”。至于他寻上宁柘,并非不关心自己妹妹,而是看出那绿袍术尊虽然原本实力不错,如今却是受了重伤,高寒的“询问”虽然准确,却颇需要一些时间,苏清望自然不介意趁这点时间做点别的事。

由此,这禁之九术的“止”术,在苏清望进入梦蜃之境后,却是让宁柘先尝试到了。

“快逃!”差不多在苏清望有所动作的刹那,郁仪便蓦然大喝,如果他现在有具体的形态,必定会被宁柘气得七窍生烟——刚才见宁柘使用燃魂之法,他还以为宁柘对于这半年的逃亡忍无可忍,即使面对术尊强者也要拼死一战!这个性格他认为出现在宁柘身上并不奇怪,宁柘虽然天性有些淡薄,性情却极为固执与骄傲。

谁知道宁柘用了一个燃魂之法后,便悠然现身,竟是摆出一副任人鱼肉的姿态,这怎不叫郁仪既不解又郁闷?

须知道大陆上一时想不开的人有很多、很多……

郁仪也不可能有心情去关心每一个自寻死路或者刻意等死的人……问题是,如果这个人是他唯一的传人,那他就不得不管了。

可是也不知道宁柘究竟怎么了,平时对于郁仪的话差不多是千依百顺的他,这次却只当郁仪的咆哮是耳旁风,竟然面带微笑的站在那里,任凭苏清望那仿佛随手召来的“止”术将自己困住——

“老师,就算我努力反抗,结果也是一样的。”郁仪察觉到连空间都被封锁,从提醒宁柘快逃转口痛骂他的不思反抗时,宁柘这才分辩了一句。

郁仪顿时破口大骂:“蠢材!既然如此,你还和他约战什么?!你这个愚蠢的东西!你……”

“呃……”深知在织乌额环中寂寞了四千多年的郁仪一旦开始了某个话题将会滔滔不绝,绵绵无尽,宁柘连忙打断他的话,嘴角又流露出那种古怪的笑容,“所以……老师,现在……只能靠您了!”

“靠我?!”郁仪一怔,居然就此住了口。

宁柘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悠然道:“是啊,老师,您说过,要想成为您的传人,必须是术士纯血,眼下大陆就我一个术士纯血,您不保护我,我被他杀了,您再等一位传人,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你已经借用过我的力……”最后那个“量”字还没说完,宁柘已经在心底笑眯眯的打断了他的解释:“是这样的,老师,我跟您这么久了,还只借用过您的力量,却不曾见识过您的力量……现在您唯一的传人陷入了一个绝境,老师,弟子现在可以看一看您的实力了吧?”见郁仪沉默不语,他又加了一句,“我相信,刚才在幻镜中,老师就能一眼看出两名术尊的实力,他们两人在您面前,想必正如您刚才所言,不值一提……其实我也很想看看,术冕与术尊的差距……”

“你……”尽管只有灵魂形态,宁柘却从这声叹息中清楚的听见了郁仪咬牙切齿声,虽然他早有盘算,此刻也不禁脊梁上一阵发冷,干笑道:“老师,他就要对我下手了,您真不管?”

第八十三章 夺光领域!

今天上来一看,发现收藏居然增加了几十个,让我非常非常意外.所以我跑去俱乐部看了看,果然,又被安排推荐了!这是第二次得到推荐,想想真是很惭愧,虽然得到两次机会了,成绩却非常非常不理想.觉得很愧对编辑还有读者........编辑都安排两次推荐了,在俱乐部看到好多老人都说自己LUO奔,但是我......呃,成绩之所以差,还是自己的问题啊.......

我只能说,希望每章都比前一章有所进步!

最后,衷心求评论!帮助望舒进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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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柘,你真的有把握?”

咒语缓缓弥漫,以黑暗雏形之杖为中心,光线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一样,纷纷坠落入地,白雪反射而特别光明的幻境,似乎感染上了天空那灰蒙蒙的气息,诡秘的阴沉起来。

黑暗雏形之杖所携带的特殊术法——光之沼泽!

见宁柘有条不紊的施展起这个无视等级差距的限制术法,夺光术尊精魄内却传来郁仪有些诧异的声音。相对于他的惊讶,宁柘却是淡然一笑,依旧保持着咒语的吟唱速度。

郁仪沉默片刻,低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似乎心情十分复杂。

光线黯淡的同时,苏清望就已经察觉了,术尊强大的灵魂以及灵魂感知力告诉他,这忽然出现的黯淡,绝非幻境所致,而是术法影响。

一丝疑虑飞快的掠过他心头,拜术冕临渊所赐,如今的术士们从未听说过大陆上曾经出现过一批拥有黑暗灵魂之力的魇之术士,甚至一度名副其实,几乎成为了大陆的梦魇!自然,现在的术士们,即使是术尊,也无从得知……术士的灵魂,其实是区分光暗的。

因此苏清望虽然发觉宁柘是在施展一个让光线灰暗下来的术法,却只是疑惑,还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过很快,疑虑变成了惊讶、震惊!乃至于不信!

术尊的灵魂差不多是在苏清望心头那丝疑虑闪烁而过的同时,便察觉到了这灰暗的环境对自己的影响——那是一种陷入沼泽的感觉,灵魂之力仍在,却有一种无处使劲的尴尬。与此同时,一股异样的阴冷之感,悄然出现在他的灵魂之内!

苏清望终于一收云淡风轻之态,优雅的神态微微变了变——这对于素来自诩镇定的他来说,已经是相当的意外与震惊才会出现的情况了。由于冰恩的缘故,并且周围这冰天雪地的环境,要想遮蔽住宁柘的身形,是极为容易的。即使苏清望是术尊,但他答允给予宁柘十分钟的时间攻击,这十分钟,他自然不好违背诺言出手,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破开蜃蛟……即使现在还是一条幼蛟的幻境,还不是术尊能够做到的。

毕竟,要超越大陆颠峰血脉、真正达到这个世界的顶峰,惟有术冕!

“这究竟是什么术法?”苏清望心中惊讶莫名,“居然能够越五阶之差距,让我感觉到束缚……对,就是受到束缚与限制的感觉!”他禁不住低声呢喃,“难道……这就是术士纯血的奥妙?”

完全被光之沼泽所吸引的苏清望,却没有发现,本来就飘飘洒洒的雪花,不知道何时竟渐渐大了起来。

梦蜃之境中的幻境,真实得出奇。

当偶尔一片雪花落到苏清望身上,竟让他感觉微凉时,这片幻境已经似乎回到了惊云谷那日的雪虐风饕!

天色很自然的阴郁了下来,风雪几乎将天光遮蔽。皑皑雪地中,惟独苏清望负手而立的身形傲然坚定如磐石。宁柘吟诵出最后一个字符,幽深的眸底陡然闪烁起深紫色的光芒,宛如黑暗雏形之杖上的髑髅双目之中的火焰般,熊熊燃烧。

“用上燃魂之法也没用。”夺光术尊精魄内传来郁仪微弱的指责,“宁柘,术魅与术尊相差实在太大了,燃魂之法可以让你提升接近一阶之力……不过,术界或术魅,在面对术尊,即使是术师或术魄,都没有任何区别。术士每一阶之间的区别相差委实过大,越一阶已经是天才,越两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兜帽下的嘴角勾了勾,宁柘无声笑道:“老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仿佛有些明白了他到底依仗着什么,郁仪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闷闷住口。

宁柘眸子里的深紫色光芒继续闪烁着,这是魇之术士的秘法——燃魂。宁柘现在才练到初级,燃烧灵魂之力、暂时获得提升将近一阶的实力!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术法,而且还只是初级,终极的燃魂之法……郁仪在教授宁柘初级的时候就声称绝对不会传授给他——因为,那是一个禁忌术法。

正如光明术士的血祭一样,魇之术士的燃魂之法的终极,燃烧的却不是灵魂之力,而是术士的力量的本源!即……本体灵魂!

本体灵魂,它与那上古异兽大蜃颇为相似,无形无质,亦不可见。但没有人能否认它的存在,而且,它不仅仅是术士力量的本源,还是生命的根本!当术士突破术界的阻隔,凝聚出永属灵魂,踏上高阶术士的第一步——术魂之时,那所谓的永属灵魂,并非本体灵魂。

本体灵魂,顾名思义,是只存在在肉体之内的。它无法离开肉体,一旦它离开了肉体,那么这具肉体也就将走向死亡。这正是宁柘在噬灵游魂界中所经历过的,灵魂被那个奇妙的结界所剥离,若非他是魇之术士,早就死在里面了。

事实上永属灵魂是术士的第二灵魂!也就是说,永属灵魂受到创伤、乃至于被毁灭,术士的修为、心神会受到严重的损害,但是,绝不可能就此死亡或成为行尸走肉。不过,若是本体灵魂受创,哪怕是极为微小的伤害,对于术士来说都是难以形容的巨大伤害!

其实不仅仅是术士,对于任何人来说,本体灵魂之伤害,都是十分巨大的。

终极的燃魂之法,若是使用出来,其实已经接近于与敌人同归于尽了。因为终极燃魂之法所燃烧的,是自己的本体灵魂,也就是说,是自己力量的本源、生命的根本!是以郁仪在传授宁柘燃魂之法时,虽然将初级、中级、高级与终极都大致的讲解了一下,却只告诉了他初级燃魂之法的使用方法,甚至连中级都不曾告诉他,尤其强调了永远不会告诉他终极燃魂之法——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宁柘这一个传人,又深谙少年人行事冲动,何况宁柘既负术士纯血之血脉,又是魇之术士,这两个身份随便哪个都注定了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宁静。

此外,云域之外,还有一位颠峰魔兽在时刻关注着他!

万一什么时候宁柘一个冲动,使用禁忌之术,造成严重后果……难道真要他再等一个四千多年?

所以郁仪一察觉宁柘动用燃魂之法,饶他知道宁柘现在所会的,也只是初级燃魂之法而已,这初级的燃魂之法,只能对术魂以下的术士起作用,燃烧灵魂之力,暂时提升将近一阶的实力,虽然会损耗不少灵魂之力,不过,除了需要及时将损耗的灵魂之力通过冥思或其他办法来弥补回来,避免掉级或掉阶,倒没什么后遗症。

然而郁仪还是本能的担心了起来,作为魇之术士的创始者,他太清楚燃魂之法对宁柘的诱惑了!后者对于力量的渴望一度强悍到了能将他从尚未解开的封印中唤醒的程度!这燃魂之法代价虽然越往后越昂贵,效果却是有增无减!

尤其宁柘年纪尚少,正是容易冲动的时候。并且,有一点郁仪没有告诉过宁柘……魇之术士的心性受黑暗灵魂之力影响,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近乎本能的追求着力量!

这追求是不知不觉中产生的,到后来的魇之术士,之所以晋阶失败,多半都是败在了这里!因此,燃魂之法之所以被郁仪列入禁忌术法,即使对四千多年来唯一的传人都不愿意深谈,便是因为这个术法……在当初,一度成为阻碍高阶魇之术士晋阶的心魔!

“唉……将他带着走到这里,真不知道是对是错……”夺光术尊精魄中,纯粹的黑暗的世界,郁仪维持着浓郁的灵魂人形,安然静坐,与周围的黑暗融如一体,却比一切黑暗更浓郁纯粹,仿佛他是夺光术尊精魄的又一个核心。

“不过,这小子逃亡了这么久,也是该停下脚步了,反正,收服了蜃蛟,本就要让他进入繁华点的地方长长见识的。”

这是一片颇为诡异的幻境。

呼号的风雪差不多将一切的景物乃至地形、天地都混沌起来。

但是奇特的却是,原本属清的天空,却被一片铅灰色凝滞成了浑浊之意;原本该浑浊沉厚的大地,纵然有光之沼泽不断沉沦着光线,终究有着满地白雪的折射,却比那天空更似天空。

这似乎颠倒了的天地之间,一个几与雪同色的身影蓦然微微动了动,随即,清朗冲淡的语声透过呼啸的风雪清晰的传达到宁柘耳中:“宁柘,十分钟已到,你的底牌,该都拿出来了。”

宁柘淡然一笑,一点也不意外苏清望丝毫没有外放灵魂之力,就能感应到他的方位,并将声音准确的传达给他——若是这点能耐都没有,苏清望也不可能答应与他一战,还让他先收起霜轮了,万一宁柘转身逃之夭夭,他岂不是等于被耍了?

苏清望可不知道宁柘现在是有苦难言,他要是能够不与这群人照面就走,早便走了。无奈,由于冰恩的缘故,蜃珠是必须收回的,蜃珠一旦收回,梦蜃之境就此消逝……这种情况逼着宁柘不得不先解决了梦蜃之境中的人,才敢收回蜃珠。

毕竟梦蜃之境存在时,还能作为他的一个利器,若是先收回蜃珠……那他不如直接等死。

“底牌自然是有的,你既然想看,为什么不自己来翻?”出乎苏清望、甚至是郁仪的意料,宁柘听了苏清望的话后,居然立刻让冰恩解除了对自己的幻术伪装,施施然从狂暴的风雪中步出,大大方方的走到苏清望身前数丈处,悠然说道。

看他这么大方,饶是苏清望自信,也不禁愕然起来:“你……”他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料到,宁柘在施展了那令他也暗暗心惊后的不知名术法后,非但没有继续施展别的术法,反而主动站到了自己面前。

据苏清望判断,这让自己如处沼泽般的术法固然强大得让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越强大的术法,对于施展者的要求越高,虽然有句话说,术法无分高低,只看搭配……但是,同一个术法,在不同实力的术士手中施展,效果却绝对是两样的!

而宁柘所施展的这个术法,居然能够越五阶来影响到一名术尊!苏清望认为他这十分钟估计都在吟唱咒语了,虽然不是所有极为绵长的咒语都代表着强大的术法,但是威力越大的术法,咒语必定越是拗口生涩,除非施展者达到术师以上的实力,才有可能化繁为简。

也就是说,宁柘是吟唱完了光之沼泽后,便大方的主动现身走到自己面前来,而且还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习惯性的握着那柄质地奇异的魔杖!这种情况,苏清望实在没办法不惊愕。

“宁柘?!你干什么?”夺光术尊精魄内传来郁仪的咆哮,“快逃!有冰恩的掩护,你要从他手里逃生,还是有点指望的……你不会真想和他交手吧?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必定不是你的对手——但——不是现在!”

“老师,晚了!”相比郁仪的震惊与不解,兜帽下的嘴角却只是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宁柘在心低回应着这位大陆真正的第一术冕,语气颇有些古怪,“这么近的距离,术尊无论要杀要擒我,都是一个意念的事。所以……晚了。”

“你……你……你……”郁仪被气得连说了三个“你”字,却张口结舌——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这个传人好!

就在郁仪接近抓狂的边缘时,苏清望已经彻底收敛了自己的惊愕——正如他告诫宁柘的那样,能够成为大陆排名第二的探险队队长、以青年之龄压制整个云域的强者,苏清望有着极为强悍的实力与谨慎!

即使面对一名术灵都会尽力的术尊!何况,宁柘不但是比术灵高出数阶的术魅……还是一名大陆至今都不解其奥秘所在、只知珍贵无匹的术士纯血!

“禁——止!”

苏清望的出手十分迅捷,他结印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却又给人以优雅从容之感,宁柘注意着他的举止,眼中甚至闪过了一丝赞叹,却丝毫没有抵挡或逃跑的意思。这让苏清望在短暂的动手之间甚至还抽出时间来回忆了一下刚才宁柘的举动里,是不是有包含了自求死路或者只求速死的情绪?

简短的两个音节,毫无多余的咒语乃至于手印,当苏清望念出第一个“禁”字时,宁柘只觉周身一暖,但是很快,这股暖暖的感觉,便变成了炎热!

正常情况下,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中,能够感觉到炎热的气息,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但是对于宁柘来说却不然,他是魇之术士,黑暗的沉沦者,寒冷的同行者,却也是光明的屏弃者!

这炎热最后发展到灼热的气息,让宁柘本能的皱了一下眉。

他不喜欢这种气息,非常不喜欢!

而且,这股气息不仅仅是环绕着他,还是如同蜘蛛网般,层层叠叠的将他笼罩住,仿佛一只巨大的蚕茧,将他包围其中,四方八面,密不透风。这是纯粹以灵魂之力形成的囚牢,比起普通的灵魂囚牢来,这个蚕茧最可怕之处……宁柘隐约感觉到,随着苏清望那个“止”字的喝出,自己周围的空间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产生一种凝固的感觉!

以灵魂之力为囚牢,同时影响到周围空间……这一手,原本是苏清望为了收拾那头劫走自己妹妹的空间系魔兽准备的。这个术法自然不同于灵魂囚牢那么粗糙,事实上灵魂囚牢若用去留住空间系魔兽,完全是个笑话。即使苏清望的这个术法——这个术法,是他一套术法中的一种,全名为禁之九术。

这个“止”术,正是九术中专门用来留住对手的。但是苏清望却没有绝对把握留住劫走自己妹妹的那头空间系魔兽——这是他发现对方将自己妹妹劫持进了梦蜃之境后得出的结论,正因为如此,他才特意要求霜轮的帮助。

因为空间系魔兽……逃生实在太厉害了。譬如说,大陆三位颠峰魔兽中,白伤与柔仪虽然不大对付,但是彼此还算有几分交情。不过,他们与敌忾,却是死仇!在白伤还没有被誓言所困,被拘在西纳山脉时,他曾经一度满大陆的追杀敌忾,后者那段时间被逼得狼狈不堪、无数次险死还生,有几次,柔仪甚至还参与了这场追杀……敌忾纵然被打得奄奄一息,每每却能通过撕裂空间的方式逃生!

而胆敢进入梦蜃之境……尤其是还带着一位人质的情况下,苏清望很容易判断出,这头空间系魔兽,血脉绝对不会太差!所以即使他是术尊,禁之九术又是云域公认最为深奥的术法,但是他仍旧要有霜轮的辅助才有把握彻底留下劫持者。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他追寻到蜃眼时,终于判定了谢明如在梦蜃之境中,最后所在之地必定是那处大殿,却只见那绿袍术尊一人……因此他才不管不顾,先将对方拿下给高寒“询问”。至于他寻上宁柘,并非不关心自己妹妹,而是看出那绿袍术尊虽然原本实力不错,如今却是受了重伤,高寒的“询问”虽然准确,却颇需要一些时间,苏清望自然不介意趁这点时间做点别的事。

由此,这禁之九术的“止”术,在苏清望进入梦蜃之境后,却是让宁柘先尝试到了。

“快逃!”差不多在苏清望有所动作的刹那,郁仪便蓦然大喝,如果他现在有具体的形态,必定会被宁柘气得七窍生烟——刚才见宁柘使用燃魂之法,他还以为宁柘对于这半年的逃亡忍无可忍,即使面对术尊强者也要拼死一战!这个性格他认为出现在宁柘身上并不奇怪,宁柘虽然天性有些淡薄,性情却极为固执与骄傲。

谁知道宁柘用了一个燃魂之法后,便悠然现身,竟是摆出一副任人鱼肉的姿态,这怎不叫郁仪既不解又郁闷?

须知道大陆上一时想不开的人有很多、很多……

郁仪也不可能有心情去关心每一个自寻死路或者刻意等死的人……问题是,如果这个人是他唯一的传人,那他就不得不管了。

可是也不知道宁柘究竟怎么了,平时对于郁仪的话差不多是千依百顺的他,这次却只当郁仪的咆哮是耳旁风,竟然面带微笑的站在那里,任凭苏清望那仿佛随手召来的“止”术将自己困住——

“老师,就算我努力反抗,结果也是一样的。”郁仪察觉到连空间都被封锁,从提醒宁柘快逃转口痛骂他的不思反抗时,宁柘这才分辩了一句。

郁仪顿时破口大骂:“蠢材!既然如此,你还和他约战什么?!你这个愚蠢的东西!你……”

“呃……”深知在织乌额环中寂寞了四千多年的郁仪一旦开始了某个话题将会滔滔不绝,绵绵无尽,宁柘连忙打断他的话,嘴角又流露出那种古怪的笑容,“所以……老师,现在……只能靠您了!”

“靠我?!”郁仪一怔,居然就此住了口。

宁柘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悠然道:“是啊,老师,您说过,要想成为您的传人,必须是术士纯血,眼下大陆就我一个术士纯血,您不保护我,我被他杀了,您再等一位传人,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你已经借用过我的力……”最后那个“量”字还没说完,宁柘已经在心底笑眯眯的打断了他的解释:“是这样的,老师,我跟您这么久了,还只借用过您的力量,却不曾见识过您的力量……现在您唯一的传人陷入了一个绝境,老师,弟子现在可以看一看您的实力了吧?”见郁仪沉默不语,他又加了一句,“我相信,刚才在幻镜中,老师就能一眼看出两名术尊的实力,他们两人在您面前,想必正如您刚才所言,不值一提……其实我也很想看看,术冕与术尊的差距……”

“你……”尽管只有灵魂形态,宁柘却从这声叹息中清楚的听见了郁仪咬牙切齿声,虽然他早有盘算,此刻也不禁脊梁上一阵发冷,干笑道:“老师,他就要对我下手了,您真不管?”

第八十四章 谈判

幽深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之中,蓦然睁开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仿佛与黑暗是为一体,却为苏清望突兀的惊扰,因此略带不悦的张目,淡淡的注视着这名云域最有名的术尊强者——在那两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同时,苏清望感觉到了自己灵魂的颤抖!

那是……本体灵魂的战栗才会引起的颤抖!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没错,那是敬畏,而并非恐惧!

“百分之百达到术冕……”苏清望感受到自己灵魂根源传来的那份敬畏之情,他仿佛痴迷了一样凝视着那双眼睛,喃喃道,“这就是术冕之威么?”

他已经术尊强者,虽然并非颠峰术尊,但是,苏清望很清楚自己的实力,颠峰术尊能够给予他极大的压力,甚至于让他的灵魂感觉到恐惧——却绝不可能单单一眼便震动自己的本体灵魂!

高阶术士之间的战斗,在生死搏杀或失手时,伤及永属灵魂是很常见的。事实上永属灵魂若是受损,虽然会对术士造成极大的伤害,却只是损及树干,而非树根。术士力量的泉源……那所谓的树根,是本体灵魂!

而术士,最擅长的既然是操控灵魂之力,对于自己本体灵魂的保护,自然也拥有与生俱来的能力。因此,同在术尊一阶,苏清望绝对不相信颠峰术尊便能让自己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何况,这仅仅只是这双眼睛的注视之力!

唯一的解释,就是——术冕之威!

从术魂开始,是为踏入术士之高阶。而高阶术士每一阶的差距,都是无法想象的悬殊!

因此,能够让苏清望发自灵魂的敬畏的,只可能是术冕!

相比他的震惊乃至于失态,那双漂浮在黑暗里的眼睛,却十分淡然。苏清望被它注视所散发的威严与压力所惊摄,居然忘记了术士交战中最忌讳的一点——直视强者双目!

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辨认男女,纯净如虚无的白,纯粹如深渊的黑,注视苏清望的时候,不带任何感情。仿佛是看一块石头、一滴水那样的熟视无睹。从这种熟视无睹里,苏清望却感觉到了对方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仿佛苏清望在他面前,只是一只蝼蚁的存在,他想要苏清望的性命,仅须一个意念便可。

那种视苍生如刍狗视天下为无物的气度,仿佛一柄巨锤狠狠的砸在了苏清望的意识上!术冕!如果说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升起的敬畏时,苏清望还存着一丝隐约的期盼,此刻却完完全全肯定了这一点——这黑暗的空间、以及这双毫无感情的眸子,绝对是术冕才能拥有的力量!

宁柘……这个来历不明的术魅,难怪可以在整个云域的术士疯狂追杀下,平安至今啊!那传说中的术士纯血,居然可以引动术冕之力!只是……为什么这术冕之力,会如此诡异?与传说中那位大陆唯一的术冕临渊所留下的有关术冕术法的记载,全然不同!

各种纷乱的想法出现在苏清望的脑海之中,他怔怔望着那双淡漠的眸子,眼中居然丝毫没有与术冕对视后会因为承担不住对方灵魂之光的照耀而崩溃的担忧,反而充满了热忱与向往——术冕,所有术士毕生的追求!奠定术士在大陆尊贵身份的基石!

即使大陆历史上只记载了一名术冕,即使那已经是四千多年前的往事……即使,苏清望很清楚,如今大陆真正的一流强者,术士绝对不是唯一的,因为,来自武士中的变异者,那些被称为天生武主的强者们,有不少修为出色的仁阶武主,得到了上古传承下来的器灵认可,论实力,绝不会比术尊差!

术士之所以能够一直压武主一头,正是因为术士的颠峰,是术冕!当之无愧的最强者!而武主至今,最高境界也只是仁阶黄级先天武主!这个层次的武主,拥有能与颠峰术尊平分秋色的实力,但是根据史书记载,在临渊术冕的时代,先天武主在术冕面前,仿佛奴仆一般的存在……

“他的天赋真的不错。”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叹息从夺光术尊精魄中传来,夺光领域,纯粹的黑暗,对于宁柘来说,却仿佛鱼入大海一样,说不出的自由与欢欣,那有如实质的黑暗丝毫没有阻挡他的目光,反而殷勤的以自己的覆盖范围,不时反馈着整个领域内一切详细的信息。

在距离苏清望不远的地方,兜帽下,宁柘的双眸之中,闪烁着深紫色的光芒,如同火焰跳动,那火焰跳动的节奏,与他手中的黑暗雏形之杖正好一致——缓慢、坚定,有如心跳。

听到郁仪说话,兜帽下的嘴角勾了勾:“不过却不是老师的一合之敌。”

郁仪没有理会他的奉承,淡淡道:“我从前不出手,不仅仅是为了磨砺你,更重要的是……让我出手,对你没什么好处!”见宁柘笑而不语,他放缓了语气,道,“现在这个术尊已经和一头羔羊没什么两样了,你随时可以杀了他——不过,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宁柘怔了怔,随即皱眉道,“老师,他不但猜到了我身负术士纯血,如今还见识到了您的力量……虽然魇之术士在现在的大陆上已经没多少人知道,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就此泄露我们的秘密?毕竟我才是术魅,还无法保护自己和织乌……还有它。”他握紧了黑暗雏形之杖,这柄魔杖如今已与他仿佛息息相关,在握着它时,宁柘便仿佛融合在类似于噬灵游魂界或目前的夺光领域中一般,说不出的心安和镇定。

郁仪沉声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建议你杀他,你要知道,云域的强者和其他地方的强者不一样,在这里,没有一位强者是独立的!一名术尊的可怕,不仅仅是他自身的实力问题,更多的,还是他的背景与势力!你不需要杀他,只需要与他缔结灵魂契约,不但可以约束他,还能从此得到他背后不少势力的帮助,岂不是比杀了他更好?”

“这……”宁柘目瞪口呆,“人与人之间也能签订灵魂默契?!”

“蠢材!”郁仪默了默,终于忍无可忍的痛斥,“等收回了蜃珠,你立刻、马上给我滚去云域最繁华的城市,找一所象样点的学院,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滚进去好好学一学术士的基础常识!老子没那个耐心来教你这些最基本的东西!”虽然不知道郁仪生前的言谈举止,但是从这三年来看,郁仪显然修养不算差,不过这次先被宁柘算计在前,又见宁柘无知在后,饶他自矜身份,也不禁如敌忾一般当真破口大骂起来!

“不是人与人之间!”好不容易平息下一口恶气,郁仪不得不为一头雾水的传人解释,“是术士与术士之间!还有,不是灵魂默契!是灵魂契约!你这个蠢材!所谓灵魂契约,是术士之间所能签订的最高、约束能力最强的契约,它以本体灵魂为抵押,若契约生效,其中一方违抗……”郁仪森然道,“那便如晋阶失败一样下场!”

听见这一句话,宁柘禁不住打个寒战,再有魄力、再胆大的术士,只要经历过晋阶,均会感受到晋阶失败的可怕!越高阶的术士,体会越深!因此,即使是曾为术冕的郁仪,提起晋阶失败,依旧慎重以对!

“那……”宁柘迟疑的看着不远处的苏清望,后者此刻呆呆看着斜上方那双眼睛——其实就算苏清望没有被这术冕之力所吸引失神,在夺光领域中,犹如被抛到了沙滩上的鱼一样,即使知道宁柘距离他不远,他也是无可奈何,更不要说穿透这黑暗发现他了。宁柘苦笑着问:“那……我该如何与他签订灵魂契约?”

郁仪淡淡吐出两个字:“谈判!”

“谈判?”宁柘顿时愕然,郁仪冷冷道:“你以为灵魂契约可以强行签订么?那样的话虽然依靠夺光领域以及暗言之眼,能够签订下来,却只能得到一个空有术尊实力的傀儡……这个光明术尊的实力不低,但他真正厉害的地方还是眼力、智商、经验等等,若就这么弄个傀儡,你这个蠢材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夺光领域我还可以为你维持半个时辰,暗言之眼也是。有这两个术法在,他在你面前和待宰的羔羊差不多……”郁仪冷然道,“至于如何签订灵魂契约,等你和他谈好了,我自然会教授你!你可以去唤醒他了!”

“这……”宁柘苦笑着拉了拉自己的兜帽,颇为无奈的踏出了步伐,心底却哀叹一声:老师,您也太记仇了吧……不就是逼着您出手一次么……

第八十五章 黑暗之隙

“老高,这家伙怎么样了?”

被留在蜃眼中的楼南不耐烦的走来走去,直到高寒以一个严厉的眼神警告他不要在自己面前乱晃,打扰到他对那绿袍术尊的“读忆”。

魅惑类术法总的来说,有三大代表术法——魅恋、读忆与涣魂。“读忆”是魅惑术法中最广泛为人知、最具备代表性,同时也是最难修炼的术法。

高寒能够修炼成“读忆”,除了天赋还算不错外,还与他很早就加入白探险队有关。因为所有能够在大陆排名的探险队,无不具有相当悠久的底蕴,虽然探险联盟要求所有的探险队将已知材料上缴,并且越是有名望的探险队越会遵照这条规矩来——但是在探险联盟那里得到其他探险队付出巨大代价得到的关于某处探险结果的详细资料,却也是要有所付出的。

因此,现在这些著名的探险队,均有着不弱的背景与底蕴,探险队由于其承担的任务与目的的艰难,其成员并不会很多。一般而言,固定队员都在十人左右,此外,还有数量不等、但总数不会超过五十人左右的预备队员。

不过这只是一支探险队名义上的成员罢了,所有的探险队从成立的那一天开始,都会不断的未雨绸缪。因为探险队时常要经历生死考验,因此,一个探险队挣扎着发展起来后,均会在其探险过程、以及各处繁华之地,招募、物色继任者。

这是迄今为止所有探险队都会采取的做法——也许现在还是你队伍里主力的队员,下一次探险就回不来了。这并不是在诅咒自己的队友,而是每个加入探险队的人都应有的觉悟。愿意加入探险队的人,除了在实力上的自负外,更多的就是他们对于刺激的追求,当然,其中不乏许多修炼到了瓶颈,希望通过探险过程中的九死一生或者一去不回来帮助自己的突破者。

总而言之,高寒能够修成“读忆”之术,他的天赋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很早就加入了白探险队,并且明确选择了魅惑一途,大陆排名第二的探险队在他身上耗费了巨大的投入,无数天材地宝砸下去,才砸出了这么一位读忆术士——由于读忆术法修炼极为困难与苛刻,所有能够修炼成这门术法的术士,均被冠以特别头衔,以示尊敬。

术法读忆,施展起来极为耗费灵魂之力,这也是苏清望留下楼南照拂的缘故,倒不是他想独吞术士纯血,这一点上无论高寒还是楼南都十分信任自己的队长——探险队是大陆对成员之间信任与默契要求最高的组织,他们共同的口号是——假如不能在任何情况下都选择无条件绝对信任你的任何一位队友,那么这个探险队完全没有理由再存在下去!

这是无数前人先辈用高昂的代价取得的教训!

虽然如此,但是楼南生性好奇好动,将他留下照拂施展读忆之术的高寒——尤其后者是白探险队中出了名的沉言寡语,等不了多久,楼南就受不了了。何况高寒还不准他走动,强令他坐在旁边看自己施展术法,因此短短片刻,楼南已经重复了至少十遍这个问题。

“咔嚓!”

虚空中传来一声细微到了极点的断裂声,高寒双目中金光一闪,随即神色疲惫之极的坐倒了下去。在他对面,那名受了重伤、并且被苏清望制住的绿袍术尊,此刻却仿佛一尊木偶一样,愣愣的望着前方,不过从他那毫无焦距、涣散的目光来看,他根本就是下意识的睁着眼睛罢了。

“读完了?”楼南心中一喜,他原来以为苏清望出手,瞬息之间便可将那身负术士纯血的少年拖回来,哪知这两人去了至少半个小时了,却丝毫没有动静。他不知道宁柘设计逼迫郁仪出手,已经将他们的队长反困住,却照着对苏清望的了解,估计苏清望是让了宁柘一段时间出手……和苏清望想的差不多,他也希望能够趁宁柘还活着的时候,见识一下术士纯血的特别之处。

毕竟这种传说中的可以说逆天的血脉,虽然可以夺取,但是有关它真正的作用,却只有生来的拥有者才最了解——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作为术士纯血的拥有者,宁柘自己都不知道术士纯血究竟神奇在什么地方。

至于为什么说趁宁柘还活着的时候,是因为无论在楼南还是高寒……甚至是陷入夺光领域前的苏清望看来,宁柘根本就是个死人了。苏清望连绿袍术尊都是随手拿下,虽然后者受了重伤——但是重伤的绿袍术尊,论实力也还绝对在宁柘之上。

“老高,既然你这里结束了,那我先去看看老大!”楼南嘴里说着,人已经到了大殿门口。

“站住!”见他迫不及待的要去观战,高寒却是一声低喝,将他留在了距离殿外一步之地。楼南苦着脸转过头:“老高,你刚施展外读忆之术,灵魂之力消耗极大,一时半会连路都走不了,难道也要去看?”

高寒双眉微皱,不悦的看着他:“楼南,你既知我现在连走动都困难,却就这么离开?”

楼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抱歉道:“哦,你说这个,我都忘了。”说着仿佛一溜轻烟般出现在那表情呆滞的绿袍术尊面前,手腕一抖,却拈出了六枚金色长针,双手齐下,顷刻间刺入了那绿袍术尊六处关节,颇有得色道,“老高,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就算我去的时间略长,这家伙从读忆之术中缓和过来,以他现在的状况,也不可能逼得出这六枚定魂针!你就放心在这里冥思恢复一下灵魂之力吧,我去了!”

“站住!”高寒哭笑不得的再次叫住了他,不等楼南抱怨,他已沉声道,“你别忘记老大为什么不让你出去!这处殿宇外……可就是梦蜃之境!清望的修为自然没问题,但是你别忘记你还未至术尊之境!现在我连走动都不能,恐怕你出了什么事,我都顾不上你!”

楼南郁闷的转过头:“那个小术魅都不怕,我……”

“他可不是普通的术魅!”高寒冷然道,“那是大陆历史上传说了数千年第一次被证实存在的术士纯血!他既然敢约清望在梦蜃之境中一战,岂会没有后招?说不定那术士纯血……便能克制这梦蜃之境!”

“这……”楼南原本还想再去,听了他的话却也犹豫起来,确实,他刚才一心想去凑热闹,却忘记了自己术师的实力在这梦蜃之境中根本不够看,没有苏清望在旁照拂,他根本抵御不了蜃境中的意志!

“既然是号称必定能够达到术冕的血脉,又敢约术尊一战……这术士纯血,多半与那术冕境界的力量有些关系……”高寒提醒道,“别忘了,能与术尊平起平坐的强者很多,惟独术冕……临渊术冕去后已经数千年之久,这片大陆却依旧视术士为最尊贵最强大也是最可怕的强者!”

“好吧……”楼南悻悻折回自己的座位,“我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高寒点了点头,他不喜说话,见已打消了楼南不切实际的主意,便闭目冥思起来。读忆之术能够“读”出一切生物的记忆,若是拥有灵魂者,甚至能够读出对方深藏灵魂深处、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以高寒现在的修为,读忆普通人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是阅读一位术尊的记忆,对于还只有术师实力的他来说,却是极为吃力了。若不是那绿袍术尊先受了重伤,而苏清望为了方便高寒读忆,在制住绿袍术尊时又下了暗手,他是无法越阶读忆的。

饶是如此,高寒也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灵魂之力,并且从灵魂深处升腾起了巨大的疲惫。他知道这是因为越阶的缘故引起了反噬,好在这反噬并不激烈,大约是由于绿袍术尊已经被先行削弱的缘故。

但是任何反噬都有其隐患所在,所以高寒劝止了楼南,立刻开始冥思恢复灵魂之力,以及时压抑住读忆术的反噬。

“唉……”就在楼南垂头丧气、高寒闭目冥思——两人的警惕心与防备都降低到最低谷的时候,大殿那仿佛无穷高远的上方,忽然传来一声低不可察的叹息,有人喃喃抱怨了一句,“还以为可以等到一个人离开能轻松点,谁知道还是省不了力气……”

“谁?!”高寒依旧闭目,面色如止水,似乎知道楼南会立刻作出反应,无须自己分心一样。果然楼南双目灼灼,冷冷的看向虚空,喝道,“出来!”

他推案而起,一只手借着袖子的掩护,已经捏好了起手的手印,随时准备动手,哪知等了片刻,耳畔却蓦然传来高寒的提醒:“小心!”

楼南只觉背后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仿佛要一下子将自己卷进一个深渊中去般!他不由骇然,灵魂之力疯狂席卷而出,将他的躯体包裹起来,才堪堪敌住那股似乎要将他撕裂般的吸力!楼南低喝一声,手一伸,一柄魔杖已然出现,那是一柄深青色的魔杖,通体有如翡翠般,流动着淡淡的莹泽的光芒,令人一望之下,有一种连灵魂都沐浴着春日最适宜的阳光的感觉。

这柄“融光”魔杖,在大陆魔杖排行榜上,名列十九,楼南与高寒出身都不如苏清望,能够拥有排行榜上之物,自然是白探险队的缘故。

融光魔杖一出,楼南身上的灵魂之力便似乎得到了什么助力一般,气势爆涨!顷刻间便抵住了那股吸力!楼南到此时才有工夫回头一看,这一看,他脸色顿变——他身后,虚空似乎被隔了一刀般,露出了一个一人高左右的漆黑的空洞,正阴恻恻的对着他的后背,散发着强大的吸力!

“空间裂隙!黑暗之隙!”楼南不由惊呼出声,不远处,高寒再也无法静心冥思下去,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落在那道空间裂隙之上!高寒是专修魅惑之术法的术士,灵魂感知力在同阶术士中极为出色,因此才能在灵魂之力消耗殆尽的情况下,尚且能比楼南先感觉到虚空的变化。

“见识不错,不愧是探险队出身。”头顶的虚空传下语气淡然疏懒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一名男子,他淡淡道,“我不想杀你们,把人交给我,我就会为你们关上这道黑暗之隙。”

高寒目光一转,落在那绿袍术尊身上,恍然道:“你是他的同伴?”

他这么随口一问,那虚空中的声音却暴怒起来:“去他,妈的同伴!”不等高寒和楼南反应过来,两人头顶乳白色的光芒一闪,一个褐袍男子的身形出现在大殿的半空中,让人惊异的是他居然就这么足踏虚空的凌空站在那里,正一脸怒色的俯视着脚下的高寒,“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没心情和你们多说,把人给我,我立刻就走,否则……我既然能开第一道黑暗之隙,自然能开第二道、第三道……不妨告诉你们,撕裂黑暗之隙来吞噬你们,并不费我多少力气!”说着,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那褐袍男子抬起手来,随手在身边的虚空中凌厉的一挥——一道一尺长、半尺宽的黑色空洞立刻出现,这道黑暗之隙一出现,连在那褐袍男子足下尚有一段距离的高寒,都立刻感觉到了那强横的吸力!

“颠峰空间系魔兽天赋技能!”高寒、楼南两人异口同声的喝出无羽的来历,随着这个认知,两人脸色都是剧变!

第八十六章 婚约

“就一个条件?”

差不多的时候,梦蜃之境内,确切的说,是夺光领域中,相对盘膝坐在无边无际又无上无下的纯粹的黑暗空间中的两人,其中一名似乎完全融合在黑暗里的少年兜帽下的眉皱了皱,不解的反问。

夺光领域中不可能存在任何的光,而唯一照亮这商谈两人方寸之内的光源——当然,这是为了照顾苏清望的要求,他拒绝在未能看清谈判对象的情况下给予任何承诺,那光源却来自于横放在宁柘膝头的黑暗雏形之杖。

尽管苏清望依旧无法感知这柄魔杖的特别之处,但他绝对不会再将这柄魔杖视作寻常之物了——这黑暗的空间中,即使他刚才释放出了自己的永属灵魂,却依旧无法照亮太久,何况,那种获得视力的方式,是要付出永属灵魂的损耗的代价的。

但是黑暗雏形之杖顶端的髑髅中,缓慢跳动以及闪烁的两簇深紫色火焰,却平静而淡然的让他们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容貌——不过,这对于苏清望来说其实意义不大,只是帮助他确认了自己确实是输在了宁柘手里,并且,宁柘还是只一名术魅。

不过,是身负术士纯血的术魅。

想到这一点,自诩天资卓绝的苏清望脸色才稍微好看那么一点点,不过依旧面沉似水。宁柘不以为然,他静坐在苏清望对面,以一种平等的姿态与他协商着条件。黑色的长袍以及压至鼻尖的兜帽让他仿佛完全与周围的黑暗融合在一起,只露出格外苍白的双手以及一个下颔。

这情景让苏清望看后有些隐约的怀疑,但是魇之术士实在是太久的事情了,所以他的怀疑多半还是落在术士纯血上。

“嗯,就一个条件。”苏清望散懒的道,他神情举止、乃至于灵魂的感觉,都像极了苏卷在世,但是性情为人却迥然不同,宁柘看着他那与自己哥哥容貌迥然相异却让人无端觉得正是一人的脸庞,疑惑的道:“请说。”

苏清望却微笑着道:“在说这个条件前,你先将兜帽取下来。”

宁柘怔了一怔,他有些错愕与不大习惯的拉下兜帽,再次在苏清望面前露出真容——那是一张十分俊秀的容颜,若有四千多年前的人在,必定可以从上面辨认出属于魇之术士一些特有的症状——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幽暗如深渊的眸子,眸底偶尔会折射出深紫色的光芒,唇色却有着宛如女子般的艳丽色泽。但是宁柘唯一与苏卷长相相似的地方是,他们虽然俊秀近乎女子,却绝无人会将他们当成女子,那冰冷的轮廓只要不是瞎子都能辨认出来性别。

“很年轻,长得也不错,你今年多大了?十四?十五?”苏清望仔细打量完他,却又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宁柘有些不悦的重新戴上兜帽,才淡然道:“十四——九禁冕下,您的条件究竟是什么?”刚才两人商谈之前,苏清望被宁柘从暗言之眼的迷摄中惊醒时就对他作了自我介绍,据苏清望所言,他达到术师后的封号是九禁,原因正是他所修炼的禁之九术。

“嗯,十四岁,那正好。”苏清望仿佛没发现他的不悦,悠然道,“你不是云域中人吧?”

“不是。”宁柘很干脆的道,再次提醒他,“您说的那唯一的一个条件……”

“呵呵,不要急。”苏清望狡猾的一笑,慢条斯理的道,“十四岁的少年……嗯,不知道你是什么地方的人?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小姑娘、自幼指婚的女孩子之类?”

“九禁冕下!”宁柘颇为无语,正色道,“您的……”

苏清望却摇了摇头:“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等你回答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宁柘苦笑一声:“没有。”

“很好!”苏清望眼睛一亮,居然毫不罗嗦的提出了他的要求,“那么,你一切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唯一的一个条件,我也希望你能够答应——我决定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你!”

“什么?!”饶是宁柘猜测他只提一个要求,会是多么难缠苛刻,也意想不到这么一个回答,他惊得当即跳了起来,“九、九禁冕下?你说你要提什么条件?”

苏清望似乎很得意能看见他的失态,若无其事的端坐不动,悠然道:“我说的这个是自己唯一的同胞妹妹,她出身尊贵不在我之下,无论家族和师门都不至于配不上未来的术冕,毕竟大陆最尊贵的身份也不会比她尊贵到哪里去……嗯,虽然她现在不在这里,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妹妹的容貌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我们兄妹长得比较像,你看我就知道了……”

“等一等!”宁柘飞快的打断了他的话,一脸的不可思议,“冕下,您说您要把您的妹妹许配给我?”

“是啊。”苏清望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我可就这么一个妹妹,你可要好好对她,绝不许打什么三妻四妾的主意,另外,你提的那些要求,我不但都可以答应,还可以帮你更多,毕竟无论谢氏还是我们白探险队,在整个云域都是属于顶端的势力!嗯,这些就都当我妹妹的嫁妆好了,你不必太放心上,我……”

“九禁冕下!”宁柘见他越说越开心,不得不再次打断他的话,苦笑着道,“冕下,是这样的,我年纪尚小,而且,我身负大仇,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你们可以先订婚!”苏清望毫不犹豫的道,“其实我妹妹现在也不在这里,我这次来本想看看她的,现在却变成了找人,你就是想现在结婚,我也办不到。”

宁柘看着这位连郁仪都再三称赞其天赋,更是起了爱才之心不舍得让自己干掉他的年轻术尊,颇为无语:“冕下,我与令妹,从未见过,这便约定婚姻,是不是……”

苏清望脸色顿时一板:“你是担心我妹妹会不入你眼?”

“不不不!”宁柘立刻否认,便听苏清望冷哼一声,冷冷的道:“你刚才说的,帮助你获得一个新的身份,让你在云域能够继续历练下去,并且必要时帮助你离开云域……以及危急时帮你一把……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要求,我都可以做到,我就这么一个条件,你若是不答应,那就当我什么都没承诺过!靠着术士纯血,你要杀我应该不难,所以要么你杀了我,要么就答应我的条件,绝对没有第三种选择——你选吧!”

宁柘愣愣的望着他,再次目瞪口呆……他不得不在意识内求问郁仪:“老师,怎么办?”

夺光术尊精魄内,一双淡漠的眼睛中也流露出一丝笑意,郁仪的语气却依旧冰冷:“我说过,和他谈条件的事,我不管!”

“这……”宁柘心知自己逼迫郁仪出手的做法大大得罪了这位老师,只得小心翼翼的赔笑,“老师,我没有父母,唯一的兄长也……”说到这里,他神情微黯,有些无奈道,“这婚姻大事,怎么能不问问您的意见呢?”

他这番话多少让郁仪消了些怒,不过转念一想,又怒了:“好啊,你这个不肖徒弟,若不是这样,你的大事还轮不到来问我这个老师是不是?”

“不不不……”宁柘连忙否认,“老师帮助我重新踏上强者之路,这种大事,怎能不让您来为我作主?您看九禁冕下的条件……”

“哼,当然不能答应了!”郁仪有些气急败坏的道,“这个术尊在云域身份不低!再说就算他原来的出身再差,他现在已经是术尊了,他的妹妹还怕嫁不出去?这样都要他这个哥哥来强行许配给你,显然那女孩子糟糕透了!你可是我唯一的传人,我堂堂大陆第一术冕的传人,将来也必定是术冕——怎么能娶这么一个女子为妻?!绝对不能答应!”

原本就觉得苏清望这个要求有些不可思议与荒谬的宁柘得到老师这番话,顿时心中大定,他抬起头,看着一脸期盼等待自己答复的苏清望,坚决的摇了摇头……

第八十七章 同意

“嗯?”原本一直笑眯眯的苏清望瞬间沉下脸来,若不是此刻身处夺光领域之内,又有暗言之眼时刻压制着他的能力,让他现在连个普通人的状态都没有,看他那脸色,估计会直接扑过来掐住宁柘的脖子——事实上苏清望心里正是这么想的——他的妹妹谢明如,勿论长相天赋性格等等,单凭出身,便是整个云域梦寐以求的妻子,虽然以术冕之尊,恐怕这片大陆上任何女子嫁给术冕都是高攀!

但是……宁柘现在距离术冕,还有很遥远、很遥远的距离……

“不答应?!”苏清望脸色铁青的看着宁柘,咬牙切齿道,“不答应也可以啊——你现在杀了我,另外找个人去合作!不过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以我的身份,一旦在此身死,莫说白探险队,即使是云域三大上族,至少有两族会被引动!到时候……就算你找上云域三大上族中的徐家!恐怕也不得安宁!你的术士纯血虽然强大,却也不可能时刻保持现在这样的威势吧?否则你又怎么可能被追杀的要去向白伤求助?!”

宁柘心中委实有点哭笑不得,他摇着头道:“九禁冕下,您这又是何必呢?只要你不觊觎我的术士纯血,我也不会杀你,至于我所提的那些条件,对于你来说,其实不算多么苛刻,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将来我极有可能会成为一名术冕……你现在给予我的帮助,我未来必定加倍还报给你,至于婚约,令妹其实也未必会看得中我。”

苏清望冷笑道:“我妹妹看得中看不中你不用担心,所谓长兄如父,她这点主我还做得了!至于你说你成为术冕什么的……废话,若不是看中你将来可能成为术冕,我怎么可能把自己当成掌上明珠的妹妹许配给你?”他倒是坦白得很,“哼,我平生所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这次不但夺取你的术士纯血失败,还反过来被你要这要那,你要我破例也不是不行,一句话,答应这个婚约!否则……”他冷冷瞥了眼宁柘,“你杀了我好了!”

宁柘究竟年轻,怎么比得上在探险届摸爬滚打了数十年,堪称老狐狸的苏清望?后者没和他谈多久就摸清了他的弱点——术士纯血确实可怕、确实强大,问题是,再强大的未来,也需要现在的培养与修炼……

这也是宁柘现在能够杀他却不杀他的缘故,宁柘需要一个相对清净的环境来成长,而苏清望无疑是云域最适合给予他这个承诺的人。并且,假如宁柘杀了苏清望的话,他以后的麻烦,可能比术士纯血所带来的更多……苏清望虽然姓苏,却是云域三大上族之一谢氏的嫡长子!这个身份,除非宁柘打算以后继续潜伏在深山老林不入人居之地,或者永远离开缥缈云域,否则,他从此以后绝对不会有机会好好修炼,下次要晋阶时可能连噬灵游魂界都帮不了他了。

“呃……”宁柘紧紧皱起眉,无奈的再次向郁仪求助,“老师,怎么办?”

郁仪这次倒没为难他,略作沉吟便给了他出了几个主意,宁柘听得云山雾罩,苦笑着问:“老师,这样真的就行?”

郁仪无所谓的道:“反正你吃不了亏,怕什么!”

“呃,九禁冕下,既然您执意要结这门亲,那我是不是可以先看看你妹妹的画像?”宁柘应对这种事毫无经验,只得暂且相信郁仪,苏清望闻言脸色稍缓,道:“不是告诉你了么?我妹妹长的和我很像,嗯……她的轮廓比我秀美得多,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宁柘犹豫了下,郁仪插口道:“哦?如果真的这样,那小姑娘长得还可以,配你是够了。”

莫名其妙!宁柘心中郁闷的紧:“请问冕下,你妹妹性情如何?”

“性情?”苏清望眯起眼睛看着他,“这个以后相处了不就知道了,再说你们年纪都不大,谁知道以后性情会不会改变?”

听他这么避开正面的回答,宁柘心中顿时大定,他咳嗽一声,正色道:“是这样的,冕下,我个人比较喜欢性情温柔的女孩子,若是令妹与我性格不合,就算我现在答应了你,日后等我成为术冕……呵呵!”

苏清望闻言,脸色果然变了变,他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为妹妹缔结这个婚约,虽然有为家族和自己拉拢一位未来强者的心思,但更多却是为了自己妹妹着想,要不然谢家号称云域三大上族之首,他在族中的姐妹多得是,别说姐妹了,就连什么侄女侄孙女之类都比比皆是,其中不乏更适合联姻的——比如那个云域第一美人谢明吟。

之所以要许谢明如,正是因为他一眼相中了宁柘,现在还是术魅的宁柘并不了解,高阶术士到了术师颠峰之后,能够拥有看穿灵魂的能力!一个人能够伪装容貌、气质、声音……惟独无法伪装灵魂!

虽然有夺光领域限制苏清望的能力,但是身为谢氏嫡长子,苏清望身上岂能没有一两件足以保命的东西?宁柘一将他从暗言之眼的迷惑里惊醒,他转过头瞥见宁柘第一眼,就被对方那纯净的灵魂所吸引!

在苏清望有意无意间施展的“观魂”之术下,他所看见的宁柘,通体包裹在一层馥紫的光晕之中,那光晕与他以往所见的任何一位术魅、甚至术士都大不相同,在苏清望从前所见的所有术士中,即使是内心邪恶之术士,本体灵魂也本能的散发着橙红色的光,他并不知道,这是因为现在大陆的术士都是光明的属性,自然都偏向光明。

从未见过宁柘这样的灵魂之光,但是苏清望虽然为他这灵魂之光的色泽惊讶,却更惊叹于宁柘灵魂之光的纯净!那是一种纯净得毫无瑕疵的深紫色,与这个少年手中魔杖髑髅眼里跳动的火焰同色!

“灵魂之光越纯净,不但天资、修为越高明,同时,也代表这个人越执着,越可信!”苏清望在那个刹那就已经决定,如果自己不死的话,说什么都要把宁柘绑到手。结果宁柘开口与他谈判之际,他忽然想起自己那身份尊贵而与宁柘年纪相仿的妹妹——苏清望自己天资卓绝,他的妹妹谢明如虽然不是术士,却是天生武主,十一岁时便得到了上古名弓繁弱的弓灵认可,天赋其实并不比他低。

何况谢明如虽然容貌不及谢明吟那般使人惊艳,却也算得上美丽。苏清望生性淡漠,整个家族能让他放在心上捧在手里的也就这一个同胞妹妹,以他的眼光,带着白探险队纵横大陆这么多年,还从未认为有哪个少年能够入自己的眼,能够配得上自己妹妹。

直到宁柘的出现,无论这个少年来自何处,是何出身,术冕二字,足够将一切抹杀!

术冕!

只要这两个字,就足够了!

虽然宁柘现在距离术冕,还有很漫长的道路,甚至他能不能在众人的追杀中挣扎成长都是个问题,但是苏清望依旧要与他缔结此约!其实苏清望想得很清楚,对一位可能成为四千多年来的第二位术冕的强者示好,自然会形成双方友好的局面。不过,对于善于抓住机会与利用形势的他来说,这点还不够,如果宁柘真的能够成为术冕的话,他必定要将宁柘紧紧抓住才行!

既然宁柘与他非亲非故,那就只有姻亲这种方式最能使人放心了。

何况,他狡猾的利用了谢明如失踪之事,只说缔结婚约,也没说立刻成婚,过几年宁柘有死伤之事,他大可以否认此事……宁柘孤身一人,他却拥有云域最顶尖的势力,这场婚约有没有,还不是他说了算?

当然这些想法苏清望是不会说出来,所谓坦白,正是说多一分叫愚蠢,说少一分叫欺诈,这一点上我们的苏队长是很精明的。

“哈哈,少年人嘛,以后谁知道呢?”苏清望都已经打算得这么清楚了,宁柘这一番威胁岂能打动得了他,他硬是假装没听清宁柘的意思,打着哈哈道,“这样,你先答应下来,回头等我找到了明如,送她去和你一起相处一段时间,我相信我妹妹绝对不会让你厌弃的!”

这个相处一段时间,有长有短,至于会不会让宁柘厌弃,那就要看宁柘的发展前景了。并且,这番话也透露出了些许让步之意。宁柘心念数转,在意识内与郁仪交流半晌,只得无可奈何的道:“这……那好,不过,九禁冕下,我们先说好了,如果我与令妹彼此都不满意对方,那这份婚约,就此作废!”

“嗯?彼此都不满意?”苏清望笑眯眯的道,“好啊,如果你们两个相处一段时间后彼此都不满意,那就解除好了。”彼此,也就是说,如果谢明如满意宁柘的,那么这份婚约还是不能解除。苏清望自然没理由不同意。

不过宁柘却有别的想法:“实在不行,到时候摸清了九禁冕下的妹妹的喜好与憎恶,想办法让她痛恨我就是了……”

可惜苏清望那笑眯眯望着他的样子,却仿佛一切都在算计之中一样!

第八十八章 弥雅城,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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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大家看得开心就好.我终于让主角走出山野了........嗯,开始城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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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柘,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苏清望颇为遗憾的拍了拍宁柘的肩,指着马车外向左的大道告诉他,“沿着这条路,大概三天的路程,就是一处大城,名叫弥雅,我们白探险队在整个云域都有联络点,你拿着我的信物,可以在那里得到他们的全力帮助。”说着,苏清望仔细告诉了他白探险队的联络点的具体位置、以及种种情况。

"无妨的,多谢九禁冕下了."宁柘笑道,听完后立刻复述了一遍,苏清望满意的点点头,十分失望的道:“我会让锋芒分出一匹坐骑来给你,这样你能够快一点到达弥雅城,却不知道你打算在什么地方落脚?等我找回明如,立刻会让她去与你汇合!”

听了他这番话,宁柘、楼南与高寒脸色都变了变,所不同的是,前者是尴尬,后两人却是面色古怪带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当宁柘答应苏清望所提出的婚约后,两人立刻达成了协议,很快,苏清望便反客为主,开始为宁柘策划起了在云域中见识修炼两不误的办法。

当他们商议妥当,这时候夺光领域也维持得差不多了,于是郁仪撤去夺光领域,苏清望亲眼看着仿佛实质般的黑暗源源不断的归向宁柘的兜帽下——事实上是返回夺光术尊精魄之内,他几乎是立刻将宁柘的实力评价又上了一个档次。原本怀疑术士纯血是否真的能够百分之百让拥有者达到术冕,现在是彻底的相信,也更彻底的坚定了尽管找回谢明如、与宁柘培养感情的决心。

谁知刚刚完成协议,两人面上正无比和谐的返回蜃眼中后,却看见了原本金碧辉煌的大殿中一片狼狈!高寒与楼南两人双双倒地昏厥!

苏清望大吃一惊,宁柘悄悄询问冰恩,谁知夺光领域不但让苏清望束手就擒,也阻隔了冰恩对于自己的领地的控制……当然,蜃眼原本就是梦蜃之境先天的缺陷。

最后苏清望救醒两人,好不容易才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绿袍术尊确实就是掳走谢明如、以支开苏清望的主谋,他甚至还派出了无律门四使拦住了白伤与其余潜入西纳山脉的强者们。

因为他早就在宁柘与寂灭宗长老交手时就发现了,但是那时候柔仪在旁,白伤在后,这绿袍术尊虽然自信自己单独对上哪一个都不会有性命之忧,却担心在动手时或动手后被其他赶上来的强者捡便宜。所以他一直暗中蛰伏,当发现白伤令影貘带宁柘回伊洛宫时,他甚至按捺住了性子没有拦阻,因为当时西纳山脉的强者虽然多半都被白伤吸引了过去,却也不乏暗中潜伏者。贸然出手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谁知影貘带着宁柘所进入的伊洛宫密室,赫然是一处真正的密室!绿袍术尊以术尊的实力居然也无法进入!好在他事先留了一手,悄然在影貘的身上,种下了一粒贪婪之种!

所谓贪婪之种,便是以自己的灵魂之力,凝聚贪婪的意念,所形成的能量!当它被种入人或魔兽的体内后,只要下种者略为催发,便会大大影响寄主的心态,使之整个身心都被贪婪所吞噬!即使是面对救命恩人、骨肉至亲,都会贪婪成性!无可回避!

这也是影貘身为白伤最贴身的护卫,显然是对白伤忠诚毫无问题,却会因为觊觎宁柘的黑暗灵魂而擅自动手的缘故!不过,绿袍术尊催发贪婪之心,却不是为了让影貘杀宁柘,因为他若是能进入那处密室,也不必多费这一番手脚了,他的目的,是让影貘将宁柘逼出密室!

因此,那次影貘的忽然袭击,就算宁柘没有织乌额环,没有冒那次险,其实死的,必定还是影貘!绿袍术尊既然已经预留了那一手,又岂会没有制约影貘性命的手段?

事情也正如绿袍术尊所计算的那样,宁柘遇袭,对白伤产生怀疑,不愿意再在密室中等待,反而抓紧时机打算自己出逃……不过,绿袍术尊所未算计到的是,宁柘的实力与九阶影貘相差实在太大了,他能够让影貘灰飞烟灭,完全是因为他额前的那枚额环中蕴涵着纯粹之极的光明之力的缘故。

而宁柘身为魇之术士,也在那场九乌齐飞的光耀局面下受了严重的伤,不得不修养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中,绿袍术尊等得是度日如年,他派去白伤那里捣乱与拖延的四使,在最初的威风过了之后,开始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并且彻底得罪了白伤!

此外,由于白伤那里的拖延太过明显,虽然那座孤峰下有被白伤召去的魔兽阻拦,但是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要想不惊动这些魔兽出入与传信是极为简单的一件事!因此久久不见术士纯血者的出现,却只有白伤越来越强硬的阻拦,那些潜入西纳山脉、意图术士纯血的强者们,也开始一面与白伤虚与委蛇,一面却密切注意着伊洛宫的动静!

虽然白伤所在的那处山脉与伊洛宫相隔甚远,而且宁柘离开的时候也很隐蔽,但是还是被其他势力发现了。

其中,一直注意着宁柘动静的绿袍术尊自然是第一个了解的,不过比他略晚的也有几个势力发现了宁柘!这些势力自然不可能声张,他们悄悄的派出了人手围困上来……不过,在围困的同时,这些人彼此之间自然会发生一些残杀之事!

这也是造成最后真正拦截到宁柘的,居然只有那名黑袍术尊、以及那名奇怪的华衣少年!那名黑袍术尊,正是绿袍术尊派去的,同为术尊,那黑袍术尊之所以服从绿袍术尊,却是因为被他以一种诡异而恶毒的术法所辖制的缘故!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宁柘才能从那黑袍术尊手中轻易逃脱,毕竟那黑袍术尊若能得到术士纯血,自己也用不到,何况绿袍术尊实力越强,对他的奴役也越久,黑袍术尊虽然迫于绿袍术尊的辖制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却也极不情愿,自然不可能尽心尽力……更别说,当光之沼泽一出现,那黑袍术尊被吓得一大跳,和苏清望一样认为这是术士纯血的特殊能力,这种对他什么好处都没有的事……他却怎么肯就此拼命?自然就阳奉阴违的没有追上去!

让绿袍术尊意外的,却是那华衣少年的出现!以他对宁柘行踪的先知先觉,却在那华衣少年出现后没多久便失去了宁柘的踪迹!原本不打算亲自出面的绿袍术尊,就这么被逼了出来……

并且,绿袍术尊尚未来得及查出宁柘的下落与那华衣少年究竟是何方势力时,将他四名使者打得半死、暴怒的白伤却先行赶到了……云域中的强者都很清楚,当白伤发怒时阻挡他是一件多么不智的事情,何况现在白伤所对付的人与他们都没什么关系,非但没什么关系,甚至还与云域没什么关系,他们自然乐见绿袍术尊被白伤三下五除二、打了个半死!

最让绿袍术尊郁闷的是,原本一个白伤虽然实力在他之上,也不可能轻易打伤一名术尊,但是云域仅次于白伤的魔兽界强者、柔仪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与白伤并肩而战!柔仪在大陆三大颠峰魔兽中,一直排在最末,但是,那只是说她比白伤与敌忾略输一筹而已,真正交起手来,一般的术尊亦比不上她!

何况根据传说,柔仪的本体与白伤的本体,原本就是最适合联手的!也就是说,当这两头颠峰魔兽联手时,他们的战力可不是简单的叠加,很有可能会出现双重叠加的情形!因此当柔仪忽然现身并表明立场后,别说绿袍术尊了,就连云域三大上族都乖乖撤退了事……这次可不是像在山口给谢明如面子那样的假意撤退,而是真的退走了。

绿袍术尊单独面对暴怒的白伤,险些被白伤当场毁去了躯体!好在他还有一个无羽,依靠无羽身上他早先种下的灵魂印记,他好不容易从西纳山脉逃入浩瀚森林、进入蜃眼才缓过一口气来!

然后让事先劫持了谢明如的无羽带谢明如去忘忧之森,自己留在这里等待无羽来接……这个时候,宁柘、苏清望一行先后赶到,将他拦了下来。

以上是高寒在最短时间内整理出来的“读忆”资料,也让宁柘对自己这段时间的处境恍然大悟,尤其是影貘骤然刺杀自己之事。不过,若无影貘刺杀自己,自己没有随手将那块“公义之心”放入袖中,当初收服冰恩失败,也不可能有后来的机会了。

看来,老师说得一点没错,术士,真的是需要运气的一群人……宁柘如是想。

听说谢明如被带去了忘忧之森,原本虽然为妹妹担心,还不至于表现在脸上的苏清望却立刻变了脸色!他之前追入蜃眼,发现了谢明如停留过的踪迹却还有心思为难宁柘,却是因为他自信只要自己活着,任凭什么势力什么人想动谢明如,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不过,忘忧之森……无律门的那个绿袍术尊,虽然没有这种能耐,但是忘忧之森中的那群疯子……饶是苏清望城府颇深,也禁不住着急起来。

而且,根据现场的情形与高寒、楼南的描述,那绿袍术尊,竟然还被一头幻化成人形的空间系魔兽给救走了!那头空间系魔兽,非但实力不低,而且给予他们极为怪异的感觉,他应该还拥有金瞳蛟隼的一部分血脉,能够轻易的撕裂空间,甚至制造黑暗之隙!

所以原本打算等高寒问出谢明如下落,随意派人去救一下,自己好好和宁柘培养培养感情的苏清望,立刻决定,给宁柘一件信物与一封信,自己立刻去忘忧之森找谢明如!

有了苏清望的帮助,冰恩收回蜃珠之事自然可以大大方方而行,反正,苏清望既然已经将妹妹许配给宁柘,至少短时间内是不至于来害他的。至于楼南、高寒两人,一来他们是苏清望的心腹,还是比较可信的;二来,就算不可信,也是苏清望的事了。从苏清望的态度看来,郁仪判断,那名现在已经是宁柘未婚妻的女孩子,出身确实尊贵,也确实受苏清望重视,苏清望既然愿意将自己疼爱的妹妹许配,虽然有看中宁柘潜力的缘故在里面,为了自己妹妹的未来,也不可能不多替宁柘清扫道路。

不过,看着连术尊都头痛的梦蜃之境就此缩小,大片大片浩瀚森林的原本景象暴露出来,包括苏清望在内,连霜轮都有一种身处梦境的感觉。那幻境越化越小,最后凝结为一颗透明的、直径约拇指大小的珠子,飞入宁柘袖中!这个场景让原本对苏清望与宁柘之间关系急剧转变而心存疑惑的楼南、高寒顿时心有所悟,再不明里暗里劝苏清望三思,不能就这么将家族最尊贵的女孩子许配出去。

当然,宁柘是收不回蜃珠的,真正收回蜃珠的,其实还是冰恩,不过冰恩一直被宁柘勒令藏在袖子里,所以除了苏清望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的袖子外,其他人包括霜轮都以为是宁柘所为。自然,这点又被联想到了术士纯血上去……不过无论楼南还是高寒,对于苏清望的命令都是无条件的服从,既然苏清望已经宣布放弃术士纯血,甚至连妹妹都许配了出去,他们自然当宁柘与其他术魅没什么两样——这是所有优秀的探险队都拥有的基本素质之一,不问原因,绝对服从。

这点上,优秀的探险队比军队执行得更彻底与出色!这也是他们能从大陆众多探险队脱颖而出、成为优秀者并代代相传下来的缘故!

由于苏清望急着赶去忘忧之森——宁柘和霜轮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他们所能同行的路极为短暂,在这个路楼,苏清望一行需要向西,希望去城中历练、按照郁仪的建议,最好报名入学,恶补一番术士常识的宁柘却要向北,所以苏清望只能给予他信物与早就写好的信,再三叮嘱,并让赶车的锋芒从拉车的马匹中选了一匹解下,送给他权当坐骑。

可惜,那几匹雄壮威武的坐骑,在霜轮踏下马车的同时,却都纷纷跪了下来!

与苏清望一行道别完的宁柘这才注意到这异常,他不由愣住了,还是苏清望淡然一笑,瞥了眼霜轮:“霜霜才四阶,还不能隐藏住自己的气息,这几匹拉车的畜生,外形是马,其实却有魔兽的血脉,天狮幻虎乃是魔兽中的王者,被他们感觉到了存在,自然不敢起身。”

他原本打算传授霜轮隐匿气息的办法,谁知霜轮嘴角一撇,伸手一指那匹坐骑,娇斥道:“你给我起来!”那匹坐骑明显得一个哆嗦,居然真的一跃而起!其身手之敏捷,便是连锋芒这驱赶了它们数年的人都没见过,不由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这……”苏清望也颇为愕然,不过转念一想,天狮幻虎既然能号称魔兽王族,而这几匹“马”又都有魔兽血脉,这其中自然有所关联,他对魔兽界兴趣不大,立刻放开不想,殷勤叮嘱完宁柘,便彼此道别离去。

望着那驾马车彳亍消失在天际,宁柘揽着霜轮坐在苏清望留下的坐骑背上,向着北方长长的吐了口气,竟是大为兴奋——自从逃亡入飘渺云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前往云域中的城池、而非刻意绕过!

“据老师所言,云域中的强者绝非如今的三大帝国与术都所能比,一座小城,便有三四名术魂坐镇、大城便有术魄坐镇,而主城必定有术师坐镇……著名的主城,全部都有术尊强者坐镇……”宁柘向往的想着,“却不知道,前面那座叫弥雅的城,会有什么样的强者呢?”

不过,宁柘立刻又自嘲的笑了笑:“强者?被追杀这半年来,我什么样的强者没见过?术尊……单单梦蜃之境里,我就见到了两名术尊!其中苏清望……还是云域最有名的九禁冕下!”

“向往吗?除了冠噩城,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识繁华的城池呢……在山野中修炼得太久,都快忘记人类居住的繁华之地是什么样了……”宁柘喃喃低语,望着弥雅城的方向,目中光彩连连,连霜轮都为之侧目:这个默契主人,似乎在分别三年以后,变了很多、很多……

第八十九章 再闻欣嫩

弥雅城,这是飘渺云域靠近西南角的一座中等规模的城市,宁柘照着苏清望的指示,很轻易的从这座城市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白探险队的联络点。

这个探险队的联络点无论外观如何变化,都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门楣的右下角,必定是一个白色的剑尖。据说这是当初创立探险队的第一任队长随身所携带的剑尖。此后历任队长均保留了这个习惯以纪念他们的创始人。当然,这个秘密,只有探险队的正式成员、以及如宁柘这样得到他们特别眷顾与信任的人才知道。

作为大陆排名第二的探险队,即使是在弥雅这样一个不算大城的地方的联络点,办事效率也极为迅速。宁柘和霜轮一盏茶还没喝完,对方已经送来了他们所要的东西——那是一份从出生到现在无懈可击的身份证明,足以以假乱真!

那位面容普通的联络点负责人甚至告诉他们,相关人证都已经找好了,即使是三大上族联手去查,都不可能查出任何漏洞!

宁柘与霜轮现在的身份是弥雅城中一户寻常人家出来的兄妹,他们的父母亲人早已去世——这一点是霜轮要求的,她可不希望多出一堆父母亲族来麻烦,当然如果霜轮要求一个家族,这对白探险队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宁柘是在十一岁觉醒术灵的,目前是术魅实力,而霜轮则是一名魔法师,当然,以霜轮的真实身份,武士或武主的身份比较适合她,但是霜轮坚持用魔法师的身份,原因无他,因为魔法师身份比武士更高贵一点。

这是一个大略的身份背景,两人的童年生长环境、曾经的老师、朋友、邻居……白探险队向他们展示了何谓大陆著名探险队的势力!短短盏茶工夫,所有资料全部备齐,甚至连宁柘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段经过,反而无垠山脉那段生活倒像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样。

想到这里,宁柘不禁哑然失笑,不过,他现在暂时不叫宁柘了。当初泄露他术士纯血身份的,连同他的名字也被传扬了出去。所以他必须用一个化名,至于这个化名,宁柘想起自己幼年时在无垠山脉中的岁月,越绝……他现在的名字,是未曾与苏卷相认前的那一个。

一簇火苗突兀的出现在他指尖,亲昵的跳动着,宁柘注视着火光,露出悠然神往的神色,这是召火术,他始终未曾忘记。不过,当时的他召唤出来的,是橘红色的凡火,如今跳动在他指尖的,却是幽紫诡异,一望可知非同常火。

威力虽然远远超过当年,但是灵魂却已改变。

宁柘嘴角勾了勾,与霜轮一起拿起面前的资料,仔细背下,对那名负责人道了谢,正欲离开,对方却摆手止住,宁柘正在诧异,那人却拿出了一只钱袋,解释道:“九禁冕下吩咐过,两位身上可能没带多少钱币,让我们为两位准备好。”

苏清望,还真是考虑周到啊。宁柘与霜轮对望一眼,均是一笑。事实上对于这两个毫无道德约束标准的人来说,身上没钱的问题并不很大,单看霜轮进城时打量着周围店铺、橱窗中之物时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知道,她绝对不介意使用一点小小的手段达成心愿,而不是考虑如何赚钱去买。

不过,既然苏清望已经为他们考虑好了,他们既然也不会拒绝。夺光术尊精魄内郁仪阴阳怪气的道:“反正你已经算他妹婿了,就当是他妹妹提前给你的嫁妆吧。”

宁柘摸了摸下巴,假装没听郁仪的话,索性一客不烦二主,问那负责人道:“请问,云域有什么著名一点的……嗯,术士学院之类的地方?”郁仪一再强调他的术士常识苍白如纸,在这点上,宁柘自己也感到十分欠缺,既然已经准备进入城中生活,他自然不介意干脆找个学校就读……何况,霜轮若还是兽形也就罢了,让她幻化成人后那光华夺目的绝色女童在那终年不见天日的野外奔波,也着实暴殄天物了点儿。

“著名的术士学院?”那负责人一愣,似乎没想到这种问题会从一名术士口中问出来,不过从这点就可以看出白探险队的管理水平以及这名负责人的素质了,这名负责人本身是一名术魂,即使在弥雅城,都不算弱手了,而宁柘只是一名术魅,但当宁柘亮出苏清望的信物与信笺后,他却始终恭敬有加,丝毫没有身为高阶术士在面对低阶术士时特有的傲慢与骄横之色。

即使他对宁柘两人的身份来历一片茫然、对他现在的问题更是疑惑重重,不过良好的素养让他很快就打消了猜疑与打探的主意,只是如实回答:“云域最有名的术士学院,便是欣嫩学院了!”

“欣嫩学院?!”宁柘与霜轮异口同声惊呼,后者更是差点跳了起来,“欣嫩学院不是在流泪山脉中么?怎么会跑到云域中来!”

“这……”那名负责人苦笑着扫了他们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道,“两位说的没错,云域之畔,那座流泪山脉绝望谷中的学院,也叫做欣嫩学院,而且,那座学院还有着大陆第一学院的称号!而云域中的这所,却也叫欣嫩学院……不知道两位是否听说过欣嫩二字的来历?”

宁柘与霜轮对望一眼,都是一愣,宁柘在欣嫩学院连三天都没待满,就带着织乌额环逃入云域,霜轮虽然待了三年,却怎么会在这种事上上心?两人都摇了摇头。

那负责人于是解释道:“欣嫩二字,来源于上古时代的一个传说!”

传说?宁柘与霜轮都起了好奇之心,催促他说得明白一点。那负责人见两人少年心性,也不禁莞尔,便道:“其实这一点也无怪两位不清楚,若我不是在白探险队中数十年,有资格接触一些比较隐秘的资料,我也不知道,这所闻名大陆的学院,竟有那等来历!”

“欣嫩二字,其实是上古时代一个神秘的门派的名字!”那负责人肃然道,“那个时候术士还没有划分成如今这样由术灵到术冕的清楚等阶,这个欣嫩门,据说是一名不知来历的术士强者所创,他传下过许多神秘莫测的术法与修炼之法,不过……上古时代还未结束,这个门派便忽然在一夜之间,就此消失!”

“消失?”宁柘和霜轮都愣住了。

那负责人叹了口气:“是啊,虽然我们探险队历史悠久,积累下来的一些绝密资料也不少了,但是关于欣嫩学院的记载却也只有这么点……这个门派消失了上万年,直到数千年前,欣嫩学院忽然出现在大陆上,此后、冠噩城建立,冠噩学院也出现,再晚一点,天征学院也被创办,所谓的大陆三大学院,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不过,这三所学院,都不在我云域中。”他说着摇了摇头,不过看表情却没什么遗憾的。

宁柘不由疑问道:“既然云域也有欣嫩学院,那所大陆三大学院之首的学院,为何不是云域这所?”宁柘对绝望谷中的欣嫩学院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在他看来那所学院最大的荣耀大约就是出了自己哥哥那么一个著名强者,其他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了。何况三大帝国加上术都,也不过两位术师!但这云域,那可是强者如云!

所以他想当然的认为,这大陆第一学院欣嫩学院,说的应该是云域中的这所才对。毕竟流泪谷中那所同名的学院,宁柘从未见过它威风与辉煌的一面。

“呃?”那负责人闻言露出古怪的神色,随即忍笑道,“这……云域中最著名的学院虽然也叫欣嫩,并且,与绝望谷那所学院一样,建址都与那上古消失的欣嫩门颇有关联,但是……我云域的学院,是不可能成为大陆第一的!”

“哦?”宁柘很感兴趣的看着他,“这是为什么呢?”从他进入云域这三年来与外人不多的接触,他可以感觉到,云域虽然风景秀美、强者层出不穷,却仿佛一滩死水一般。因为他们固然拒绝外人的进入,自己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不能轻易离开此地!不过,云域中人都不大看得起他们之外的人,尤其冠噩城,飘渺云域与极西之处的那片万岛海域——混乱乐园是整个虹之大陆惟二的不服从术都之令的地方。

因此这名负责人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来,实在让宁柘感到意外。

“因为云域的欣嫩学院只招收云域中的学生,而且,这些学生之间虽然鼓励彼此争斗,却严格规定了不得互相残杀!”那负责人神情古怪的道,“两位既然知道绝望谷那所欣嫩学院,应该知道欣嫩学院的校规吧?正因为有这条不得互相残杀的校规……云域的这所学院,虽然也叫欣嫩,却永远无法打开那扇……”他猛然住了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尴尬的笑了笑道,“两位,不知道你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如果要去这所欣嫩学院的话,我可以随时为你们安排马车——这所学院在云域之北,云域九大主城之一的沙曼城中!”

“这个不急,你先继续说,无法打开那扇什么?”霜轮眼珠一转,接口道。

哪知那名负责人原本一直神情自若,闻言神色数变,忽然矢口否认道:“小姐听差了,什么无法打开?如果两位没什么需要的话,是不是先去我为你们准备的客房看一看?”

霜轮双眉一皱,正要继续追问下去,宁柘却悄悄拉了她一把,微笑道:“多谢,不过我们打算自己出去转一转,找个地方住一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去那所欣嫩学院。”说着,他站了起来,表示告辞。

那负责人仿佛松了一大口气,勉强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站起身来送客,笑道:“不客气,随时欢迎两位的归来!”他有意无意看了眼宁柘的左手,那上面戴着一枚样式简单古朴、银白色的戒指,正是苏清望给宁柘的信物,据说这枚戒指乃是苏清望亲临的象征,珍贵之处不言而喻。

宁柘察觉他的目光,知道他的意思是看在这枚戒指的份上,才会和他们说这么多,他也不多说,笑着再次致谢,便拉着不大情愿的霜轮离开了这处明为商铺的联络点。

当他们跨出店门时,那名表面是店主的联络点负责人很显然的放松了许多,仿佛卸去了一个大麻烦。

第九十章 谢明如的困境

“宁柘!为什么不让我问下去?”走出联络点没几步,霜轮便不满的抱怨起来,由于她一时改不了对宁柘本名的称呼,因此倒是谨慎的使用了灵魂沟通,而没有直接谈话。

宁柘摸了摸她的头,霜轮不满的偏开了——当她幻化为人形时,仅仅只有人类七、八岁模样的女童大小,而年已十四的少年宁柘自然可以轻易的将她拎起来,更别说只是抚摩一下她的头顶了。这让从前一直“欺负”宁柘的霜轮很不高兴又无可奈何。

“你应该叫我哥哥。”宁柘正色道,“除非你更愿意叫我主人。”

“主人!”这个称呼自然不可能是霜轮喊的,而是来自于宁柘的左袖,淡金色小蛇般的冰恩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探出了半个头,顽皮的唤道。

冰恩是幼年蜃蛟,意志力坚韧如铁,异常可怕,智商却很一般。它现在与霜轮一样是四阶,后者非但能够幻化为人、口吐人言,心性聪慧之处甚至连普通人都望尘莫及。但是冰恩却依旧还是幼蛇形态,甚至连完整的蛟龙之形都还没长成。这能够口吐人言,还是这几天霜轮慷敌忾之慨的喂了它不少高阶魔核,又用了天狮幻虎一族的秘法,才让它的智商大大提高——现在的冰恩,智力差不多相当于人类五六岁的孩童,宁柘如果不用契约发出指示,直接给它下达命令的话,它也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命令。

不过,霜轮照顾它,主要是因为她也没见过蜃蛟……对于冰恩的来历与自己这些年的经过,宁柘并没有太过隐瞒霜轮,毕竟灵魂默契魔兽的忠诚是无可怀疑的,除了郁仪的存在以及魇之术士外,凡是霜轮想知道的,宁柘都告诉了她。

所以霜轮也十分好奇蜃蛟究竟会成长到什么地步,才会将敌忾为自己准备的魔核喂给了这小家伙,哪知教会它说话,它却先来拆自己台!霜轮狠狠瞪了眼冰恩,将它吓得乖乖缩回宁柘的袖子里,这才不情愿的开口,声如蚊虫的唤了声“哥哥”,随即用正常音量问:“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问下去?那个人明明知道更多的。”

“他是苏清望的手下,又帮了我们不少忙,并且对我们一切行为举止都没有任何疑问。这种人很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宁柘不紧不慢的道,“既然他都觉得自己失了口,自然不可能再说下去,你再逼问,除了结一个术魂为敌外,对我们什么好处都没有——再说,那个秘密他不能说,对我们却也没什么意义,何必多事?”

“哼!”霜轮撇了撇嘴角,这个道理她当然知道,只不过一来好奇心使然,二来却是她的本体天狮幻虎,乃是魔兽中的王族,虽然霜轮一出生便不知道为什么会离开自己的本族,但是血脉流传的骄傲却始终存在,一个术魂也在她面前隐藏什么秘密,她自然不满。

“我们是直接去沙曼城,还是在这里逛几天?”宁柘忽然问,“如果要留几天的话,我建议先雇一辆马车,并且你最好和我一样,换一件带兜帽的衣服。”

霜轮一愣,这才注意到两人身旁走过路过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将热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其中有些人更是看得入神,走着走着便撞到了墙上!

她微微皱眉,宁柘却不觉得麻烦,反而饶有兴趣的低笑道:“霜轮,哥哥从前一直说你们这族美貌,恍如日月,今天我才知道此言多么贴切!”

霜轮的容貌非绝色不能形容,不过好就好在,她的美貌,是一种神圣不可侵犯、凛然圣洁的美丽,所以被她吸引的人虽然众多,却没有什么人敢于上前阻拦或调戏。这固然是因为她看上去年纪尚小,也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她的美丽只可仰望,连靠近都仿佛是一种亵渎。

听见宁柘的话,霜轮瞪了他一眼,忽然眼珠一转,狡猾道:“哥哥,如果我这样和你一起去学院,会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宁柘哂然一笑,他去学院只是为了学些常识性的知识……也就是拓展一下自己的见识,至于实力方面,自然有郁仪费心,何况他在那所学院待的时间天知道会多久,再说霜轮是以自己妹妹的身份出现,又不是女友,难不成以后纠缠霜轮的人会不长眼睛的得罪自己么?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留几天……”霜轮手一指,目中熠熠生辉,“我要去买几件衣服!”

衣服……自己刚被苏卷从无垠山脉带出来时,不也是先去买衣服么?宁柘目光微微一黯,随即笑了笑:霜轮……还真是小女孩子啊!其实霜轮之所以能够吸引那么多人的注意力,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更多的却是因为她身上那件七彩锦裙,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间杂织成,异常完美的贴合着她的身材,虽然色彩繁多,但穿着却不显眼花缭乱,而是透露出一种华贵大气之感!

这件衣服当然不可能是织做出来的,这是天狮幻虎的幻化之能。事实上她这件彩裙已经夺目万分了,不过霜轮眼睛扫过路边一家成衣店,却仍旧迫不及待的奔了进去!

女孩子对于衣物首饰的爱好,确实是无限的……

这么想着,宁柘苦笑着跟了上去。

……

“嗳?一个小姑娘!”

随着低沉沙哑而略带惊讶的声音,谢明如悠悠醒转,当她能够看清面前景象时,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能够让她这样胆大的人忌惮的,自然不是普通的情况。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年约三旬模样的女子,在这女子身后,还站着一群装束华丽、容貌皆不俗的少年男女。只不过这些看上去和谢明如年纪相差不大的人个个神色冷漠,虽然有部分人目光落在谢明如身上,但那目光却让谢明如格外难受——那种目光看起来仿佛她与一棵树、一块石头没什么两样。仿佛对方随时都可以从她身上踩过去一样无动于衷。

与这些少年男女相比,那三旬模样的女子倒是笑容可掬、容貌秀美,并且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纯净而圣洁的气息,仿佛是谪落林间的仙子。

但是谢明如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名女子,却觉得背上冷汗逐渐渗出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魔兽遇见了自己的天敌一样,不妙的是,谢明如很清楚这种感觉并非空穴来风或是杞人忧天,她是一名天生武主,并且早在三年前就得到了上古名弓繁弱的弓灵的认可——虽然武主不谙灵魂感知,但是对于危险的感应、尤其是这种危险可能危及到武主本身时的感应,却不比术士差!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女子见谢明如呆呆的望着自己,却不说话,微笑着继续问道,“这里是忘忧之森?你擅自闯进来,是为了想忘记自己的忧虑么?”说着,她抿唇浅浅一笑,颇为妩媚。

谢明如的心,却沉了下去……

忘忧之森!

第九十一章 涣魂之术

冷静!

谢明如虽然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但她毕竟出身飘渺云域三大上族,又是云域实际上的第一强者白伤亲传弟子,纵然心惊,表面上却还能勉强维持如常。

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自己要冷静,面前这女子虽然看似温和,但是忘忧之森……这个地方,即使是苏清望都要慎重对待,何况是她?

“我……我是被一头空间系魔兽掳来的。”她张了张嘴,想编造一个合适的谎言,但是想起忘忧之森的传说,却立刻改变主意,乖乖说了实话。

那女子闻言,面上笑意更深,道:“哦?空间系魔兽?”她不易察觉的眯了眯眼睛,“不知道是谁……居然敢将你丢到这里来?”这女子这么说,可不是因为知道谢明如的身份,认为无羽这么做会得罪苏清望与云域谢氏,而是因为,忘忧之森非同寻常之地,这座森林如同云域一样,笼罩在一个极为严密的结界中!

即使是长于掌控空间的空间系魔兽,想要不惊动忘忧之森中的人而悄悄将谢明如放到这里来……这种可能性与自如出入梦蜃之境的难度是相同的——说难或者容易其实都是一句话:是否拥有金瞳蛟隼的血脉。

“这段时间结界从来没有异动,这小姑娘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女子心中生疑,但她盯着谢明如左看右看了半天,谢明如虽然看得出来很惧怕她,但女子却没发现她说谎,只能暂时相信她的话。不过这样的话,似乎问题就大了。

金瞳蛟隼,颠峰空间系魔兽,只须拥有这个种族的部分血脉,便可从容出入于任何空间,无论多么厉害的封锁与禁制,都无法完全的防御他的侵入。这一族对于空间的掌控之处,仅仅比光明术尊的光明天梯稍微弱那么一点点,并非绝对穿越任何空间,但是至今为止没有人敢说自己布下的空间结界能够挡住一头纯粹的金瞳蛟隼打主意。

好就好在如今大陆只有敌忾一头纯粹的金瞳蛟隼,并且他仇人极多,只能很可怜的在三大帝国与术都逞一逞威风。

敌忾是不可能与忘忧之森为难的,而与金瞳蛟隼有关的魔兽……女子双眉不自觉皱起,她上下打量几眼已经被她看得全身毛骨悚然的谢明如,颔首道:“真是可怜的小丫头,你放心,待我寻到那头魔兽,一定为你好好出气。”

谢明如张了张嘴,不知道是该道谢还是该说什么,却见那女子抬手在她头顶拍了拍,语气温柔的说道:“你先好好睡一觉吧,我去查一查,究竟是谁把你弄到这里来的。”

她拍下的手势温柔之极,而谢明如只觉一股巨大的困意袭来。她无法抵御的昏睡了过去……

不能睡!恐惧袭上心头,谢明如的意识尖声大喊,企图从这女子的控制中清醒过来,不得不说,人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其实这女子至少目前还没有心思对谢明如做什么,有金瞳蛟隼血脉的空间魔兽闯入了忘忧之森,并且还悄悄放下了一个人,而结界却毫无反应。

这个事关忘忧之森安全的问题显然比一名少女的突兀的出现更重要。

但是谢明如是苏清望最宠爱的幼妹,作为大陆排名第二的探险队队长的妹妹,她对于这个大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都有所了解。譬如说,忘忧之森。

这个地方在过去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都被众人以为是传说之地,也就是说,那时候大家还很怀疑它是否真正存在。但是百年前,忘忧之森终于露出了一直云山雾罩下的面容,毫无顾忌的出现在大陆上。

有很长一段时间,忘忧之森被与西纳山脉放在了一起。只因这两个地方,都是风景优美而步步杀机之地。白伤还只是对术士下手,但是忘忧之森的目标,却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婴孩!

他们搜集那些秀美的婴孩,幼童,乃至于少年男女。没有人知道他们搜集这些人是为了什么,但是被他们带走的孩子们,似乎从来没有再出现过。

更让人头痛的是,谁也不知道忘忧之森所在何处。

只有大陆排名前五的探险队中,最为机密的资料里,才会提到一二消息。这也是付出了惨重代价后才能得到的。

谢明如在听说这里是忘忧之森后,便惊恐到了极点。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存在。以往她历练也好、磨砺也好,所到之处莫不是影卫成群、侍从如云。即使投入了白伤门下,白伤管教弟子严格,但是当谢明如外出历练时,他依旧会派人暗中跟随保护,毕竟他锻炼弟子的目的是希望她们更强,而不是不小心被什么魔兽吃掉。

所以当女子想让她先昏睡一段时间,自己去查探结界时,误以为她就要对自己出手的谢明如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之下,疯狂的反抗起那股促使她昏睡过去的力量来!

“咦?”正打算离开去看看结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女子才走了几步,忽然低低惊讶一声,折回谢明如身边,俯下身查看她的情况,同时目中光彩闪烁,“好坚定的意志!虽然还无法抵御我的涣魂之术,不过已经很不错了。”

涣魂!魅惑术法三大代表术法之一!这望去和蔼可亲的女子,竟是一位涣魂术士!

她思忖片刻,招手从那些神情冷漠的少年男女中唤出几人:“带她回去!先不要让她醒来!”两名少女应声而出,她们的容貌都十分秀美,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的冰冷气息,却让人感觉不到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有的青春活力。

“虽然还不知道那头空间系魔兽将这么个小姑娘丢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不过意志力不差的人偶,现在正好缺乏,这个小姑娘,也算补充了一个名额了。”女子注视着终究还是昏迷过去的谢明如被那两名少女架走的身影,喃喃的说。

——如果谢明如知道自己的反抗反而把自己推进了火坑,不知道会不会懊恼的撞墙?

第九十二章 霜轮惹的祸

“从这里去沙曼城,还有很远很远的一段路……”霜轮指着地图不满的道,“为什么不买头飞行魔兽?雇佣一头也行啊!若是照这辆马车的速度,我们走过去差不多要有一年!”

“哪有那么慢?”宁柘哑然失笑,“一个月后我们可以抵达的安城,不是有一个传送阵么?沙曼城既然是云域北方最著名的主城,安城那里岂会没有传送点?”

霜轮用力跺了跺脚,懊恼道:“总之,太慢了!”自从知道苏卷有希望重生后,她恨不得不眠不休逼着宁柘提升实力,宁柘没有告诉她郁仪以及魇之术士之事,却透露出要前往云域的那所欣嫩学院以提升自己。霜轮信以为真,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过去,自然视路上的一切时间为浪费。

“这没办法,联络点那里虽然给了我们一笔不算少的钱,但是你们两个买衣服买首饰,都花得差不多了,能有一辆马车,已经很不错了。”相比她的气急败坏,宁柘却是十分平静。不过想起刚刚离开的弥雅城采购,兜帽下的嘴角不禁勾了勾——

霜轮也就罢了,其实那联络点负责人给他们的钱,大部分还不是花在她身上的!绝大部分的金币,却是花在宁柘原本认为最不需要成本抚养的冰恩身上……

原因无他,蛟是龙的一种,而冰恩虽然是大蜃所化之蛟,却是如假包换的蛟龙!既然是蛟龙,那么沾染蛟龙的天性自然不可避免,比如说,喜欢一切光芒闪烁的东西,比如得具体一点:钻石、金币、各种珍贵琳琅的首饰……

此外,冰恩虽然是小蛇形态,却不妨碍它对于漂亮衣服的追求,似乎对于它来说,不能穿,它盘在里面打滚也好。现在马车里就堆着一堆锦绣衣物,冰恩开开心心的舍弃了宁柘的袖子,甚至连它平时最喜欢的黑暗雏形之杖都没纠缠,而是十分雀跃的钻了进去,此刻不知道倦缩在那堆衣物的什么角落享受呢。

当然,宁柘对冰恩和对霜轮那完全是两种态度,对霜轮,那确实是有点当妹妹看待的。一来霜轮当初可是再三救过他的,而且没有霜轮不顾一切的帮助,宁柘当时想从敌忾手里逃生,还真不容易。何况他们一起经历与苏卷的相认与生离死别。

可以说,虽然霜轮在宁柘面前始终桀骜不驯,但是宁柘却始终信任与愿意保护她,这并非单单因为霜轮是他的默契魔兽,如果霜轮有失,宁柘自己也好不了。宁柘对这头尚且年幼的天狮幻虎,还是很有感情的。

至于冰恩,宁柘当初差点死在它手里,而守护宁柘多时的八阶碧纹金角蟒冰崖,却是真的“死”在了冰恩手里。从宁柘为它起名“冰恩”,可见宁柘对冰崖的怀念以及对这条幼蛟的怨怼之情。因此正常情况下,霜轮要这要那,宁柘就算去偷去抢,说不定也要满足她。

而冰恩么,以宁柘对它的态度,这小家伙若敢多提一个麻烦的条件,他绝对不介意使用契约的力量好好教育教育它谁才是主人。

无奈……冰恩不知道怎么的,虽然不入宁柘的眼,却一露面就得到了霜轮的欢心,后者不仅慷慨的贡献了一批高阶魔核供应它一起服用——颠峰魔兽在幼年期根本不需要修炼,只需有诸如高阶魔核之类的能量补充,它们就能迅速成长。

而且,当冰恩对着它所感兴趣的东西丝毫不加掩饰的露出垂涎之色时,霜轮果断的代替不受宁柘宠爱的它对宁柘下达了命令:买!

那位负责人原本为宁柘准备的钱足够他与霜轮颇为富裕的抵达沙曼城,但是……现在看来他们连在离开弥雅城后的下一个城池的生活费都有问题了。

“不就是钱么?”霜轮皱了皱眉,忽然手一伸,一枚剔透如水晶的魔核已经出现在她掌心,从这颗魔核比她拳头还大的体积来看,这至少是七阶左右的魔兽才能拥有的魔核!并且,这魔核正是云域极为缺乏的水系魔核!

云域虽然山清水秀,但是却没有象样的大面积水域,更不必提孕育真正强大的水系魔兽所必须的海域了!何况云域又不喜与外界接触,这水系魔核自然价值远在其他魔核之上。

“这是敌忾给你的?”宁柘有些错愕的问,这段时间霜轮从敌忾为她准备的那个储物空间中也不知道取出过多少魔核,像普通女孩子吃零食一样,和冰恩两人……呃,两兽,左一个右一个的咔嚓咔嚓吃掉了。但是它们吃的多半是五阶的魔核,偶尔有六阶,宁柘看上一眼都觉得心疼。

没想到霜轮手里居然还有七阶魔核!

六阶,是魔兽幼年期与成年期的分界线,无论什么种类的魔兽,只有突破六阶,才算成年。这点上,魔兽与人类有所不同,人类的成年,是以年纪算,但是魔兽却按照实力来划分。比如霜轮,它出生到现在,按照人类的年纪来算的话,年仅四岁。实力在四阶。

不过若是它此刻已经达到六阶实力,那么它就已经算一头成年天狮幻虎了。到时候它若幻化为人形,便也是成年女子的形象,而不是如今十岁不到的女童。

这种划分的不同,归根到底还是血脉的缘故。魔兽的知识与许多秘密,可通过血脉传承,但是人类的婴孩出生时,却如同白纸一样,不经过一定岁月的学习与沉淀,是不可能拥有成年的心态的。

并且人类之间的关系与种种错综复杂之处,也不是一切以实力而论、关系简单明了的魔兽界所能比拟。

因此,六阶及以下魔核,虽然价格有高低,但差距还无法拉开十倍以上。惟独六阶以上!以七阶而论,宁柘清楚的记得,当初自己还在无垠山脉中流浪时,曾目睹过数个探险队之间的厮杀!

要知道探险队均受到探险联盟的制约,是绝不允许出现自相残杀的情形的,那几个探险队居然无视探险联盟的规定!其原因,正是为了一颗七阶魔兽魔核!

七阶魔兽魔核,若以价格论,至少是六阶魔核的百倍!而这颗魔核还是云域急需的水系,那么它的价值不言而喻了……

见霜轮满不在乎的样子,宁柘有些肉疼的摇了摇头,虽然他觉得霜轮颇为败家,但是这魔核又不是自己给她的,而是敌忾……活了万年的颠峰魔兽,别说七阶魔核了,大陆近千年来出现过最高级的十阶魔核,恐怕他手里都不少。

别以为敌忾自己是魔兽就不会对魔兽出手,从白伤、柔仪和他是死对头就可以看出,魔兽界虽然不如人类社会那么复杂,却也不平静。

何况抚养霜轮原本就是宁柘应尽的责任,这一点宁柘自觉愧对霜轮,就算这颗魔核是自己给她的,霜轮当他面砸碎了玩,他也只能苦笑。

就在霜轮正要询问宁柘,这颗魔核在云域大概能换到多少金币时,马车外忽然传来一声长笑:“咦?好强大的水系能量!难不成上天知道我此行没带上合适的礼物,特意送我一件?”随着这声长笑,宁柘与霜轮所乘坐的马车“咔嚓”一声,顷刻间碎裂成数十块!与此同时,拉车的马匹也悲嘶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第九十三章 武主

在马车碎裂的同时,宁柘一把搂住霜轮,在将裂而未裂的马车底部一点,借势斜飞而出,在大道上连打几个滚,才将这骤然遇袭的冲势消去。

爬起来时宁柘兜帽下的薄唇已经抿成一条直线,他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没有兜帽遮蔽容貌的霜轮,则是毫不掩饰的露出愤怒的神色来——在天狮幻虎眼里,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岂有被别人欺负的道理?何况,居然还是觊觎她手上的魔核的人!

相比这两“人”的恼怒,那一击击碎马车的人却是神采飞扬,他看都没看宁柘一眼,目光在霜轮还握在手里的魔核上一扫,摩拳擦掌的喜道:“六弟,你别垂头丧气的了,这不,寿礼送上门来了!”

“呃?”就好像宁柘现在被这人自动忽视一样,直到这声惊异的声音响起,宁柘和霜轮才注意到,这人身后居然还有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

之前的这个人看上去年纪大约有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颇为俊美,只不过这俊美里若有若无的带着丝邪气,他穿一身鲜明的锦衣,再配合这人口口声声的“寿礼”,怎么瞧着也不像强盗,不过这人自从出现后眼睛就一直落在霜轮手中的魔核上,看那神情仿佛这枚魔核已经是他自己的了。

这人的六弟紧随他身后,两兄弟从外观看却是迥然不同。这位六弟斯斯文文,甚至可以说有点柔弱的样子,虽然骑在马上,手里却还摇着把折扇,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宁柘丝毫不怀疑他若是换身女装,许多人会直接把他当成了女孩子。

不过这看起来又斯文又柔弱的六弟,性格显然绝非同样斯文柔弱,他对手握魔核的霜轮比那枚魔核更有兴趣,马鞭一指,开口就是:“既然寿礼的事三哥你已经有着落了,那么不介意小弟顺便带一位朋友一起去吧?”

“你朋友?”那位三哥也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霜轮那绝美的容颜,不过这兄弟两爱好相差似乎有点大,那六弟自从发现霜轮后一双眼睛根本就没离开过她,三哥虽然第一眼也被天狮幻虎那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容貌惊摄,不过没多久就又盯上了那枚魔核,口中嘟囔道,“老六,这不太好吧?咱们去天水城是为了什么你还不知道?要是让木家那个母老虎见到这小丫头,老爹说的事还能成么?再说这小丫头虽然漂亮,这年纪也太小了。”

“小?”那位看去斯文柔弱的六弟莫测高深的笑了笑,“年纪小好呀,先养几年慢慢调教,再说这么漂亮的小女孩,错过了再去哪找?”

“呃……老六你不是说你对木锦绣此情不渝非她不娶的么?”那三哥似乎也被自己弟弟的喜新厌旧速度给震了一下,居然一时忘记宁柘和霜轮似乎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欺负,吃吃的道,“咱们这次是去给木锦绣家的老爷子祝寿,你带这小丫头去怎么和她解释?”

那六弟上上下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霜轮,闻言眉开眼笑道:“解释什么?我以前那么说是因为木锦绣是我见过并有可能娶到的女人中最漂亮的,现在这个虽然比她年纪小了点,长到木锦绣那个年纪可比她不知道要漂亮多少,所以我决定从现在起,我此情不渝非其不娶的目标……是眼前这个小美人了!”说着折扇一收,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来,似乎在等着霜轮主动**。

“找死!”被这兄弟两一搭一唱说得目瞪口呆,差点忘记反抗的宁柘和霜轮如梦初醒——之所以他们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是因为宁柘虽然知道霜轮幻化成人形后的美貌早晚都会给自己招惹麻烦,却也没想到如此快这麻烦就找上门了,因此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而霜轮……她没进入云域前一直处在苏卷和敌忾的轮流保护之下,进入云域后,起先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后来又上了苏清望的马车,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当面的调戏?

因此,从云山雾罩中清醒过来的霜轮想都没想,清叱一声,直接糅身扑了上去!

“咦?这小姑娘居然还是个武士?”一旁老三惊讶的轻呼一声,露出古怪的神色——七八岁的武士?还是女孩子?这么想着,他下意识的瞥了眼霜轮身旁的宁柘,顿时眉心一跳!

宁柘静静站在那里,见霜轮扑出去,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嗯?小美人这么激动?”那位六弟似乎也被霜轮骤然爆发的速度与攻击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放下心来:就算霜轮天赋再高,以她的年纪,能做什么?

假如这对兄弟知道霜轮的真正年纪其实还没有她所幻化的人形……七八岁这么大,但是,她却不是人类,而是天狮幻虎!魔兽中的王族!恐怕他们就不会这么镇定了——魔兽的实力,绝非年纪所能代表,而是血脉!

天狮幻虎,正是最颠峰的血脉之一!当初霜轮刚刚出生,连眼睛都才能睁开,就能帮助宁柘奔逃出术魂的追杀,何况是四年之后的现在,由颠峰魔兽金瞳蛟隼亲自抚养出来的天狮幻虎,比起自幼生长在本族的天狮幻虎所能得到的待遇和条件,都是相差无几的!

毕竟,敌忾是倾自己万年岁月中的丰富收藏来抚养霜轮的!

而天狮幻虎本族中抚养后代,却不可能将一族之底蕴全部砸在一名后代身上!当然,天狮幻虎一族的底蕴,却也不是敌忾能比的。但是敌忾自己没有后代,却是将霜轮当成自己后代一样对待。何况敌忾曾经是一位术冕的默契魔兽,他对于与人类强者交手的经验可以说是丰富无比,霜轮跟在他身边三年,耳濡目染之下,不少地方连宁柘都不如她。

因此那位六弟前一刻还面带微笑手摇折扇打定了主意等霜轮扑到自己面前时该如何如何应对,出手是轻是重,轻了怕驯服不了这个既漂亮又野蛮的小姑娘,重了嘛……这么绝色的小女孩,伤她实在有点不忍心……

下一刻,他面上的微笑便变成了惊愕!

霜轮扑击的速度在半空陡然一快!这并非天狮幻虎一族的天赋技能,却是敌忾所传授的对于空间的利用。那六弟原本计算好的应对就此被她打乱,不待他重新反应,霜轮人已到了他的面前,女童绝色的脸上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天真与对于杀戮本能的胆怯:“死吧!”

一双纤纤素手,仿佛是最完美的玉雕琢而成,但是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死亡的气息!给予那距离这双手近在咫尺的六弟的感觉,这双手,竟然与两把钢刀差不多!

“这……”那六弟再色迷心窍,现在也知道惹错人了,他大惊失色之下,急忙向兄长求助,“三哥!”

“六弟!”相对于他的求助,那位三哥却仿佛刚刚清醒过来一般,他含恨瞪了眼一直站在原地的宁柘——后者兜帽阴影下紫光荧荧的眼睛闭了闭,重新睁开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嘴角习惯性的勾起一丝浅笑。

这魅惑类术法中的第一大代表术法,魅恋。

宁柘随苏清望一行退出浩瀚森林的路上,那位读忆术士高寒对他的魔杖产生了兴趣,在请求观看被霜轮代为拒绝后……由于霜轮当初曾经在高寒的魅惑术法下差点上当,所以她对这个读忆术士警惕心极高,在她的胡搅蛮缠之下,高寒只得将当初几乎迷惑了她的魅恋之术转授宁柘,才能近距离的观察黑暗雏形之杖。

事实上,有郁仪在,这片大陆上能让宁柘看得上眼的术法还真不多。虽然魅惑术法一直以来都是术法中一个庞大的分支,其代表性的三大术法:魅恋、读忆、涣魂,更是连普通人都琅琅上口。但是郁仪是魇之术士的创始人,他所精通与擅长的,都是最为原汁原味的梦魇术法。

尤其在西纳山脉被那疑似正统光明术士的华衣少年拦截后,郁仪十分担心大陆上还有势力提防着魇之术士的死灰复燃,所以建议宁柘可以修习一些对于灵魂之力的属性没有太大要求的术法,比如,魅恋之术。以此来掩护他真正掌握的梦魇术法。

——毕竟,与霜轮在一起,不管她是以女童的形态出现,还是以本体形态出现,都注定了宁柘此后无尽的麻烦。其实霜轮以女童形态出现还好一点,若她是以本体形态出现,恐怕即使宁柘现在已经换了身份,连带容貌气息都由冰恩为其伪装,但是引动整个云域的追杀,恐怕又要来一次。

魔兽界的王族天狮幻虎,可不是虹之大陆轻易能够见到的!

“该死!”那三哥怒叱一声,暴喝道,“腾蛟!”随着他的喝声,原本缠在他腰上的一根腰带模样的软剑,铿然清鸣,刷的跳至他手中,灵动之处,竟是有如活物!

“武主!剑灵认可的武主!”兜帽下原本有些戏谑的目光微微一凝,宁柘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刚刚从云域那些觊觎术士纯血的术士强者手中金蝉脱壳……还没真正安全呢,在这路上居然也能遇见一位武主!什么时候天才和大白菜一样到处都是了吗?

其实武主不论天生还是后天培养出来的,虽然灵魂无法与术士相对,但是他们的意志力却十分可观,尤其是得到器灵认可的武主,灵魂与意识都有器灵自动守护,以宁柘那初学的魅恋之术,想要迷惑住他的心神,颇为不可能。

之所以那三哥那么容易被魅恋之术缠住,其实还是因为他从出现开始就没把宁柘放在心上,虽然宁柘的装束可以说是术士的典型装扮,但是天狮幻虎的人形实在太过耀眼夺目,竟让他差不多是本能的忽略了一旁的术士……所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位三哥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贸然迎上了宁柘的目光!一位术士的目光!

眉心,是术士的灵魂之海所在,亦是术士力量的根源。而对于常人来说柔软薄弱的双目,却是术士最为可怖的武器!高阶术士若不刻意收敛自己的灵魂威压,仅仅一个眼神,便可让普通人、乃至于低阶术士的灵魂崩溃破碎!

当初西纳山脉中,追寻宁柘的苏卷出于被打断的恼怒,人尚且在千里之外,只是永属灵魂的一眼扫视,便让一个探险队、包括一名高阶黄级魔法师灵魂受损!可见术士的双目之可怕。

因此,宁柘那初学的魅恋之术,居然第一次出手就成功作用在一位得到器灵认可的武主身上!

不过,能够得到器灵认可的武主,无不是天赋之外,另有能耐的。那三哥腾蛟软剑在手,立刻完全脱离了宁柘的魅恋之术,这时候霜轮那看似娇美实则要命的双手已经堪堪要划到他六弟的咽喉上!

别看霜轮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以那三哥武主的眼光,一看望去便知,只要让她那双手轻轻一划,明年的今日就是自己六弟的周年了。

这并不是他看穿了霜轮的本体,知道霜轮那双看起来柔弱的小手其实是天狮幻虎的前爪,生撕熊罴都不在话下,别说人类的咽喉了。而是一名武主对于危险本能的反应。

“真是倒霉……好不容易遇见点有价值的东西,怎么偏偏招惹上这种人?”那三哥只觉满心郁闷,腾蛟剑光一闪,化作一道长虹,拖曳出长长的红色虹尾,飞向霜轮的后心!

“嗯?还真当我是死人了?”一个淡然而有些讥诮的声音在那三哥身后响起,那三哥心中一沉,他既然敢当道抢劫,自然有所依仗,他不但是得到剑灵腾蛟认可的武主,还是一名修为达到礼阶赤级的武主!

武主与武士的划分一样,分信、智、礼、义、仁五阶。其中每阶又分五级,青、白、赤、黑、黄。之所以和魔法师一样以五色来区分这每阶的等级,是因为武主或武士的斗气,在不同等级时所表现出来的色泽,正好对应这五色。

方才这三哥救自己弟弟时抛出的腾蛟软剑后所带的红色,正是表明了他赤级的修为。而他的礼阶的修为,却还在宁柘之上!

礼阶,是武主或武士的分水岭,正如术魂之于术士一样。达到礼阶的武主,已经能够匹敌术魂了,这三哥的具体实力,却是接近术魄的修为!

这也是他为了救弟弟敢于抛出自己的武器的缘故,虽然术士那操控灵魂之力的天赋让没有剑灵庇护的他会必定陷入下风,不过一来他的六弟情势危急,而且这三哥实在不认为他救自己弟弟这点时间宁柘能够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不过腾蛟剑脱手飞出的刹那,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却骤然从那三哥脊梁上升起!

第九十四章 认输

一股强大的威压自那三哥的身后腾起!那股威压之巨大,仿佛是一座高山蓦然的崛起!

“这人难道是术魄以上的高阶术士?!”这个想法差不多是瞬间出现在那三哥的脑海之中,不过,他毕竟还没愚蠢到家,因此立刻反应过来,“若他是术魄,还用得着等这么半天?早就直接出手了!”

那三哥一个急转身,却见身后宁柘手持魔杖,正冷嗖嗖的注视着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气势!

不过下一刻,这些气势便仿佛雪遇见了阳光一样,顷刻消融!

还没等那三哥为这莫测的变化回过神来,身后忽然传来他六弟的惨呼!

顾不得宁柘兜帽下缓缓蠕动的双唇已经开始吟唱一个让他心生不祥的咒语,他连忙转过头去,按理有腾蛟那一击,霜轮除非打算以命换命,否则必定要收回对他六弟的杀手,先避开腾蛟的一掷之威才对。

但是今天大概是这位武主最为悲剧的一天了……因为他以为只有一个少年带着一个女童的马车里,其实真正的人只有一个,霜轮是天狮幻虎就不必说了,此外,被他一击打得粉碎、纷纷扬扬飘飞出去的杂物里,其实还隐藏着一条大蜃所化的幼蛟!

冰恩论智商是绝对比不上被它夺走躯体的冰崖的,但是近万年来控制梦蜃之境的经验,却让它形成了一个习惯——隐藏。

在梦蜃之境的范围内,所有空间都随它心意瞬息改变。那个时候冰恩虽然没有躯体,却本能的隐藏着梦蜃之境中的两个地方:一是蜃眼;二是蜃珠。由于梦蜃之境是上古大蜃的意志残留,自然也形成了大蜃生前喜欢隐藏起自己的习惯。

那些海市蜃楼,事实上并非大蜃的本体,大蜃真正的本体,正如梦蜃之境一样,是那颗晶莹剔透的蜃珠!而蜃珠,一直都被藏在蜃境最隐秘之地。所以冰恩现在有了实质的躯体,却也习惯隐藏起来。

而且宁柘也没有给予它攻击的命令,这条幼蛟这段时间吃了霜轮不少魔核,正处在吸收化解之中,因而才钻进那堆霜轮帮它要来的锦绣服饰里酣睡。所以遇袭之后,它丝毫没有立刻护主的意思,反而悄悄躲在了一边——冰恩再笨,也知道宁柘不喜欢他,有主仆契约约束,自然在宁柘面前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而宁柘之所以没有命令它,原因就更简单了,冰恩虽然不讨他欢心,却是他隐藏的一张王牌。蜃蛟,这在上古时代都属于珍稀的存在,再加上它那连术尊都不得不受其影响的意志力……当冰恩收回蜃珠后,郁仪便确定:梦蜃之境,在经历了蜃化蛟后,并未消失,而是变成可以移动的了。

也就是说,浩瀚森林的梦蜃之境消失了,却随着蜃珠,一起跟在了冰恩身上。如果要用一个准确些的词来形容,那就是领域——蜃蛟刚刚炼形完毕,仅仅只有四阶,上天要让这一种族延续,自然会给予它们相应的自保能力,因此,炼形后的蜃蛟只需在蜃珠附近,便拥有魇之术士达到术尊境界后才能拥有的领域!

这个领域对于光明术士的镇压虽然远比不上夺光领域,毕竟后者可以说是专门克制光明术士的。但是冰恩的领域,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可以随心所欲的施展,而不担心被别人看穿——有宁柘在,别人都会将之当成了术士施展的幻术或魅惑术法。

让冰恩不但从隐藏的地方跑出来,还主动施展梦蜃领域——这个名字是郁仪发现冰恩的能力后命名的,阻拦了那三哥,同时扑上去咬中了那六弟,让他发出那声惨呼。之所以这条幼蛟会忽然这么积极主动,却是因为这几天霜轮无聊时分给它的魔核,让它对霜轮大为亲近。

梦蜃之境中的意志已经存在了万年,若再加上那陨落大蜃在生的岁月,恐怕比白伤等人年岁更为悠久。但是蜃炼形为蛟龙后,心性却与一切初生之兽差不多。霜轮这段时间分给它的魔核,早就将这不受宁柘宠爱的小家伙给收买妥当了。

如果这两人威胁到宁柘,没有接到主仆契约命令的冰恩说不定还冷眼旁观,这小家伙可也是很记仇的。但是这两个人偏偏选择了霜轮作为主攻目标,这便由不得冰恩不出手了。虽然这条幼蛟按它炼形后的年纪算,连一个月都不到。但是上古异兽大蜃的意志影响下,它动起手……呃,口来可是一点都不留情!

那三哥飞快转过头去,立刻发现了自己六弟的异状——一条淡金色的小蛇死死咬住了他的虎口,自己兄弟的性格自己兄弟当然不会不清楚,如果正常情况下,以那条小蛇的体型,估计那老六被它再咬几口都无所谓。但是那虎口周围异常的惨白之色引起了这三哥的注意。

“三、三……”那六弟悲嚎着,竟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刚才那一幕他到现在都有点眼花缭乱,或者说难以置信:他三哥随手掷向霜轮背心的,可是衍生出剑灵的腾蛟之剑!别说霜轮才七八岁模样,剑灵一击,即使是那三哥本人,都不得不避其锋芒!能够衍生出剑灵的剑,绝非寻常的兵器所能比!

但是霜轮的应对却诡异到了极点!她整个人突兀的消失在虚空之中!待那柄腾蛟剑穿透了原本她的位置,霜轮才重新从虚空中出现——继续划向了他的咽喉!

好在,腾蛟剑是有剑灵存在其中的,也因为这个缘故,虽然那三哥没有继续控制,而是去对上宁柘,剑灵还是帮了自己的主人一把——在腾蛟剑穿透霜轮原本的位置,也就是说依照轨迹即将刺入那老六的胸膛时,出于长久与那三哥的契合,剑灵控制着腾蛟剑强行改变了方向,甚至百忙中还用剑柄推了老六一把,顺势让他躲开了霜轮的一击!

不过,他虽然躲过了霜轮的割喉,却没能躲过蓄势已久的冰恩的噬咬!起先,他也没多想,淡金色的蛇虽然奇异,而且还可能有剧毒。不过这老六出身不同寻常,最不怕的就是百般剧毒。但是冰恩咬下之后,老六就知道自己错了——这条小蛇,绝对不是普通的蛇!

因为在冰恩的牙齿嵌入他虎口时,老六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无可控制的衰弱下去!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生机正仿佛一股开了闸的洪水,源源不断的被那条体型娇小的金蛇吞噬着!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老六惊怒之下,发出了一声悲呼,这时候,还在迷惑宁柘身上那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强大气势的老三,终于意识到自己兄弟招惹上的人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软柿子!

也许老三还能一战,纵然冰恩的梦蜃领域让他错以为宁柘身上出现过强大的气息,但是礼阶武主终究是礼阶。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他却不得不喊停:“我们认输!放过我弟弟!”

开什么玩笑,他们是出来给家里交好的长辈祝寿的,结果现在这样子,别说祝寿了,说不定自己弟弟都要折在这里。就算他事后能杀了宁柘和霜轮,他的六弟又不是术士,死了就是死了,难不成杀了这两个陌生人就能换回自己弟弟?

不过,他认输,宁柘和霜轮承认不承认就是个问题了。宁柘除了对这老三施展过一次魅恋之术外,却是一直都没出手——霜轮在苏清望一行所受的郁闷,好容易有外人让她发泄下,宁柘这么深谙她脾气的人是绝对不会阻拦的。

何况就算有冰恩的幻术为他遮掩,梦魇术法,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霜轮?”宁柘有些好笑的看着捏着双拳两眼喷火怒视着那个老六的霜轮,腾蛟剑那一击确实犀利,可惜霜轮是由金瞳蛟隼抚养长大的,她鬓下的鸿蒙空间,可不是摆设!刚才那一击,霜轮在瞬间转移进了鸿蒙空间,待长剑飞过再转移出来,单凭这一手,即使遇见了比她高出数阶的强者,霜轮都能全身而退!

颠峰魔兽敌忾的手笔,岂是寻常?

“给我杀了他!”霜轮丝毫没有不赶尽杀绝的意思,一指那老六,厉声喝道!天狮幻虎一族称王魔兽界万年,血脉中那种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作风,早就浸染到了每一个成员的骨髓里。别看霜轮年幼,除了她所介意的人与兽,其他的,杀起来和切菜也没什么两样,绝对的心安理得与泰然。

第九十五章 风狼佣兵团

听了霜轮的话,宁柘只是挑了挑眉,他容貌隐藏在兜帽中,外人不得而见。不过,被霜轮这几天的魔核收买得服服帖帖的冰恩,却是反应奇快,淡金色的光芒在半空一闪,赫然弃了那老六的虎口,直奔他心口!

那老六见状骇得魂飞魄散,外人不知道这条淡金色小蛇的可怖,他刚刚被咬中却深有体会:这条状似小蛇的魔兽竟能吮吸人的生命力!它咬中虎口这段时间,老六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源源不断的流逝,若让它咬中心口,自己还有活路么?

但是他想要闪避,却发现自己四面八方的空间宛如受到了什么约束一样,虚空中赫然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阻拦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冰恩扑过去!

“老六!”原本以为自己开口认输后,对方再怎么也要稍微缓一缓,谁知道霜轮居然反而加快了下手的速度与狠毒程度,那老三目眦俱裂,厉呼一声,飞快的道,“老六!别隐瞒了!快动手!”

他身后的宁柘闻言抬头,兜帽下深紫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那老六原本惊慌失措的神色忽然一顿,随即目中闪过一丝狠辣!

“吼!”眼看冰恩即将蹿至他胸前,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猛然自那老六口中发出!随着这声怒吼,那老六与老三两人的坐骑,竟都悲鸣一声,双双跪了下去!

“咔嚓!”

原本长相既清秀又斯文的老六,蓦然发生了变化——他清秀斯文的脸庞飞快的膨胀起来,顷刻之间就变成了狰狞可怖、宛如魔兽的面容!与此同时,他双手伸出,长达三寸的爪子仿佛钢刀一般自指上弹出!虽然身体还是人类的身体,但是他的头、手却已经仿佛魔兽!

“魔兽?”霜轮一呆,下意识的叫停了冰恩的攻击,冰恩的头尾一折,在半空相撞,趁机借力跃开,这条外型酷似小蛇的幼蛟虽然无翼,但是在空中之灵活机动却极为厉害。速度不下飞鸟。

那老六一现出半人半兽的形态,双爪飞出,在自己周身一阵撕扯,居然就此将霜轮布下的空间封锁抓裂!霜轮面色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虽然她的本体并非掌控空间的金瞳蛟隼,所以施展敌忾所传授的空间魔法时威力远不如后者,但是……比起一般的空间系魔法师来,却也强得多了。毕竟天狮幻虎与金瞳蛟隼之间是有着一丝淡薄的血脉的。

冰恩在半空一屈一折,飞快退到霜轮身边,缠上她的手臂,不怀好意的盯着老六。“哼,不管是什么东西,今天都必须死!”霜轮只呆了一呆,目中厉色一盛,依旧没有后退的意思。颠峰魔兽天生就有不肯在任何魔兽面前低头的傲气,何况她还是其中的王族成员。

“霜轮!”一声低喝从她身后传来,霜轮脚步顿住,怒道:“宁……你干嘛?”

单单一声低喝,自然不可能阻止霜轮,不过宁柘在低喝的同时,却使用了灵魂默契的约束之力,纵然桀骜如天狮幻虎,却也无法面对默契的约束,她只能乖乖停步不前。

不过,当霜轮转过头时,怒色顿时退去,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道:“这……这……你怎么会……”也难怪她语无伦次,谁能想到她和冰恩两人欺负人家六弟的时候,那位三哥居然不动声色就掏出了一柄匕首,架到了宁柘的脖子上……

“各退一步,今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三哥脸色难看的喝道,谁知霜轮闻言立刻怒道:“什么叫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的马车呢?现在叫我们怎么赶路?”

那三哥冷冷的说:“你怎么不看看我们的马?!”

“你们的马?你们的马是你这个不人不兽的弟弟搞得,关我们什么事?”霜轮针锋相对的道,那三哥眼中露出一丝杀机,森然道:“你再说我六弟不人不兽,信不信我先把你哥哥杀了?”

“你敢!”霜轮丝毫不惧,冷冷的说,“你敢动他一下,我和冰恩立刻宰了你弟弟!你别忘记,我哥哥是术士,虽然他还不没有凝聚出永属灵魂,却是有可能在失去肉体后重生的,你弟弟不是术士吧?你是武主,杀人的手段肯定不少,但是破碎灵魂的本事大概还没有!”

“以灵魂重塑肉体,那是术尊以上强者才能办到的事。”那三哥目中露出嘲讽之色,“小丫头,不要嘴硬,乖乖走过来,离我六弟远一点,另外,把我六弟身边的空间封锁撤掉!快!”

霜轮斜看他一眼,忽然狡猾一笑:“我还以为你六弟一出手就破了我的空间封锁很厉害,原来他也只有那一击才厉害?这我就放心了。”

那三哥脸色一僵,霜轮猜的不错,他这个六弟由于一次诡异的经历,能够爆发如魔兽般强悍的力量,这力量甚至能够暂时撕裂空间!但是与空间系魔兽那撕裂空间如同家常便饭的手段相比,完全没有可比性。

所以这三哥让自己弟弟拿出隐瞒的能力撕裂空间暂时躲过了杀身之祸,却依旧立刻出手制住宁柘,以此来要挟霜轮与冰恩。

可惜他没想到,霜轮这个看上去既可爱又漂亮的女童,居然如此狠辣!自己哥哥落在别人手里,她居然还有心思胡搅蛮缠!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两人不是兄妹?这个念头从三哥心底划过,他忍不住看了眼宁柘,可惜后者始终戴着兜帽,他无法看清宁柘的长相,从而推断与霜轮之间是否有血缘。

“至于你说的术尊强者,我们却只认识一位。”霜轮悠然的说,她不但没有放开那六弟身边的空间封锁,反而又布置了一道屏障——果然那三哥暴怒之极,却又不敢真的杀了宁柘,也许霜轮狠得下心舍弃宁柘,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的弟弟犯险!

“唉,早知道真不该打他们的主意。”那三哥只觉满嘴发苦,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小丫头,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三哥冷然道,他手下一用力,匕首精确的划进宁柘脖子,却恰恰在割断他喉咙的时候停了下来,血从匕首边缘流出,但是对峙的双方都没发现,那血……赫然是紫色的!

“你爱杀就杀好了,反正有九禁冕下为我哥哥报仇。”霜轮讥诮的看他一眼,干脆背过身去,似乎一点也不为宁柘担心!

“九禁冕下?”那三哥顿时愕然,霜轮背对着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天狮幻虎最高傲不过,想叫她低头可没那么容易!有苏清望这张牌在,她不相信一个礼阶武主也敢动宁柘,何况,这礼阶武主根本没把握拦阻自己与冰恩离开!这种情况下别说区区的礼阶武主了,就是对方是一名术尊,想要动与苏清望有关的人,也得掂量电量。

九禁冕下这位强者从来都不是讲理的人,苏清望护短之名早已深入整个云域中人的内心。

不过霜轮意料之外的是,那三哥听见“九禁冕下”四字,居然直接一丢匕首,苦笑道:“原来你们是九禁冕下的人?早说啊!”

不意他这么轻易放手,连宁柘都诧异看了他一眼,那三哥歉意的对他道:“对不住啊两位,刚才不知道你们与九禁冕下的关系,这个……实在冒犯了!”

霜轮皱了皱眉,疑惑道:“你……”

“我们、呵呵,我们其实也算九禁冕下的下属。”那三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些狼狈的道,“我们是风狼佣兵团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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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诚意

“风狼佣兵团?”

霜轮和宁柘交换一个眼神,前者毫不客气的问:“九禁冕下不是白探险队的队长么?和你们一个佣兵团有什么关系?”

“呃……”一丝狼狈与尴尬从那三哥眼中闪过,他支吾片刻,见霜轮眼中疑惑之色越来越深,这个看起来既娇滴滴又年幼的小姑娘可不像普通小女孩子那样好欺负或心软,何况这三哥自从知道这两人与苏清望有关后就已经忙不迭的放开了宁柘,万一现在再迟疑下去,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一发狠,真把自己弟弟给宰了,他们若真是苏清望所看重的人,那自己岂不是要吐血?

狠了狠心,那三哥只得小声解释:“两位难道不知道吗?所有的探险队都会有许多追随者……我们风狼佣兵团……正是其中的追随者之一。”

霜轮和宁柘不知道,大陆上势力最庞大、最难招惹的组织,便是通常人数最稀少的探险队。但是这些探险队,明面上的正式成员虽然不多,却往往拥有着极为庞大的后勤人员以及众多的追随者!

这些追随者中,最常见的却是佣兵团!

原因无他,一来探险队与佣兵团之间虽然地位相差悬殊,但是两者所从事的活动却颇为相近,只不过探险队所面临的危险更加巨大;二来,佣兵团无论实力还是声望都不足以与探险队相比,因此规模越大的佣兵团,越是要追随一些强大的探险队,以维持自己的生存必要——佣兵团的高低看他们完成任务的难易与多寡,试想若有一个能够从传承数千年的探险联盟中得到诸多资料的探险队作为后盾,甚至关键时刻还能伸出援手,这个佣兵团又怎能不壮大与稳固?

不过,佣兵团愿意追随,探险队却未必看得上。何况苏清望所执掌的白探险队历史悠久,更是大陆排名第二,云域第一的探险队!再加上苏清望本身的天资与实力,能够被他看上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这个风狼佣兵团虽然对苏清望这闻名云域的强者仰慕已久,并且步步紧追,可却从未得到白探险队的搭理。

而那三哥不知霜轮与宁柘其实对这些都一无所知,他以为霜轮存心羞辱,不过现在这个局势,他却只能忍了。毕竟他们兄弟再嚣张再霸道,连在云域拥有最高地位的长老会都对苏清望忌惮三分,他还能怎么样?

“咦?苏清望的追随者很多吗?”霜轮显然想不到那个酷似苏卷的术尊的追随者居然可以随便在一条大路上遇见,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那三哥闻言惊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不似讥诮,心中的羞辱之感顿时大为消除,有些惊异的问:“小……小姑娘,你不是说你哥哥与九禁冕下有关么?”说到“九禁冕下”时,他有些不满的瞪了眼霜轮,显然对霜轮直呼苏清望的名字认为是一种冒犯。

“是啊。”霜轮认真的点了点头,不怀好意的看着他,“据说苏清望在云域中势力庞大,我哥哥对他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你爱杀就杀,我会把事情的经过仔细告诉他的!”

那三哥顿时打个寒战,赶紧干笑几声,忙道:“误会!都是误会!我都已经放开这位兄弟了,两位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这事还请不要惊动冕下!”

“是不是误会回头再说,你先告诉我,怎么一个佣兵团会和探险队扯上关系?”霜轮哼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他,那三哥偷眼看了看她身后的自己的弟弟,见自己六弟在听见对方提到九禁冕下后便恢复了人形,而且看起来似乎还能撑一会,他只得无可奈何的解释:“佣兵团追随探险队是数千年来的惯例,只不过我们风狼佣兵团规模小,而且成立时间也不长,虽然我们很想追随九禁冕下的白探险队,但是……”他脸上一红,却有点说不下去了。

毕竟霜轮的外形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又长得容光照人,要这三哥当她面承认自己像牛皮糖一样死缠着那位神出鬼没的九禁冕下而且一直无功的话,还真有点为难。

“就这样?”霜轮挑了挑眉,她原本还以为这两人和苏清望是不是也有什么关系,那样的话却不方便动手了,谁知却是后者的两个单方面的追随者。霜轮虽然不知道佣兵追随探险队的这个惯例。但是她在绝望谷时,却曾听敌忾说过强者均会吸引大批追求者的事情。

别说苏清望这样的术尊了,就是敌忾,在他还没因意外而被冠噩城抓去镇压在白塔中前,也是有着大批手下的,其中还有很多是人类!

“……两位,今日之事,实在是我们不知道你们的身份,要是早知道你们与九禁冕下有关,我们是绝对不会动你们的。”见霜轮一脸不满之色,那三哥只得低声下气的请求,在心里早将自己骂了上万次了——从这里到那木家,又不是只有几天的路程,什么人不好抢,怎么就抢到了既和九禁冕下有关,自身实力也这么强的一对兄妹身上去了?

“哼……”霜轮可不会去管这三哥的尴尬处境:打,未必打得过,而且还要承担九禁冕下的怒火!不打,难道看着这小姑娘蹂躏自己弟弟?

她想了想,微怒道:“有这么便宜的事吗?你们说误会就是误会,误会就不要追究你们的责任了么?”

“小姑娘……呃,不,小姐,请问您要怎么才能原谅我们?”听她语气有所松动,那三哥却暗暗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对方肯开口就行,他最担心的是霜轮一个激动,和她手臂上那条淡金色小蛇先把他弟弟干掉,然后自己……

霜轮不怀好意的看着他:“首先,你们要赔我们一辆马车!”

“这个自然,前面不远就有一个小镇,到了那里我们兄弟一定给两位准备一驾最豪华最舒服的马车!此外,两位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还想请两位吃饭赔罪!”那三哥忙不迭的答应,心里更轻松了。

谁知霜轮挑了挑眉:“就赔马车和吃饭吗?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嗯……看你们也不像多么富裕的样子,那就象征性的要点赔偿吧!”

那三哥心中警铃大响,只听霜轮语气悠然的反手一指:“就用那柄剑,作为你们的赔罪吧!”见那三哥脸色瞬间惨白,她不满的道,“难道你们这点诚意都没有?这还算什么赔罪?”

“这位小姐……我三哥可是武主!”一个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自霜轮身后传来,那六弟衣裳狼狈的缓步走过来,他刚才忽然化为如同魔兽的性时将衣服撑破了多处,原本一副斯文俊秀的模样,现在却狼狈不堪。他看了眼自己的哥哥,一个字一个字的提醒道,“而那柄腾蛟剑的剑灵,已经认可了我哥!就算你拿到它也没用!”

霜轮眯着眼睛看他:“我要它做什么?刚才这柄剑灵坏我好事,我要你们将它作为赔罪的礼物!让我毁了它!”她伸手一指那三哥,“要么交你弟弟的性命、要么交剑灵!你自己选!”

那三哥与六弟面面相觑,都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无他,霜轮这一手,实在太狠毒了!

第九十七章 巧合

今天去修电脑,见证了一起冤案——修电脑的几位帅哥一致认为毛病出在了硬盘上,于是先重装,无果,再分区,继续无果。然后干脆给我换了一个硬盘,谁知依旧无果……

最后几人会诊,把所有配件拆开检查,发现原来是主板的问题……而原来那个硬盘,就这么被当成造成电脑出问题的罪魁祸首,黯然被打发回厂家。不过我也很冤枉,所有软件和资料全部要重新弄……尤其我一直断断续续玩的WOW,18G啊……

现在这对兄弟已经是骑虎难下,不是他们不知道让霜轮两人知道自己畏惧苏清望后的下场。实在是九禁冕下之名在云域中名声太过响亮,别说一个小小的风狼佣兵团了,就是云域三大上族都不敢小觑这位冕下的随意一句话。何况这对兄弟原本就十分崇拜苏清望,现在听见与他有关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谁知霜轮却正好拿住这一点,竟要将他们掐得死死的。

霜轮给予他们的两个选择,若是那三哥选择剑灵,他那六弟便要悲剧了……从刚才到现在,这位三哥一直都十分维护自己的弟弟,显然做不出来为了一柄有器灵的剑不要弟弟的事;但要是他选择弟弟——器灵,对于武主来说,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可以说,没有得到器灵认可的武主,终其一生,即使本身修为达到仁阶,真正的实力也永远无法超过礼阶青级!这一点,就和术士未能凝聚出永属灵魂,便永远是低阶术士,无法被称为强者,更不能发挥出天赋给予他们对灵魂的操控之力来!

作为堪与术士这种得天独厚的宠儿相比也不遑多让的武主,上天给予他们足以与术士相抗衡的能力!但是这种能力,却要通过器灵来施展!

譬如云千悦,她可是云域实际上的第一强者、连敌忾都避之而走的白伤大弟子!以白伤的底蕴与实力,她得到的调教和条件可想而知!连大陆六大名剑的哀月都在白伤手中,至于其他衍生出器灵的武器,对白伤来说自然都不是什么珍稀之物!但是云千悦由于自身无法得到器灵认可的缘故,这使得她的实力大大落后于谢明如,甚至在当初想要对宁柘不利时,还要依靠下毒暗算,却不敢当面一战!

而且,这柄腾蛟剑,对于这位三哥来说更是不同,他之所以在现在就能踏入礼阶,正是因为此剑的缘故。腾蛟虽然不在大陆六大名剑中,不过这柄剑在这三哥很小的时候就与他朝夕相处,以至于剑灵与他十分亲近,在这三哥的修炼过程中,剑灵有意无意的引导,让他进境非同一般!

正因为如此,这柄腾蛟剑的剑灵,既然能够引导自己的主人修炼,自然也拥有相应的情感与一些懵懂的智慧。如果这三哥答应用它来交换自己的弟弟,即使霜轮不毁灭它,甚至改变主意不夺取它,此后……剑灵与主人之间的罅隙也将结下!

剑灵与主人一旦结下罅隙,对于主人的打击是致命的!因为器灵既可以认可主人,同样可以否认!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位武主,一生之中只等得到一名器灵的认可!除非器灵消散!

让器灵消散,可不是容易的事!武器原本只是死物,为人所用,能够衍生出器灵的武器,绝非凡品!

除非器灵自己不想活了,或者修为极为恐怖的强者,才能做到!

不过器灵之所以出现,正是因为它们寄生的武器产生了一种蒙昧的灵智,这灵智发展到后来,具有一定意识,便是器灵。它们又怎么会自己选择消散呢?至于修为极为恐怖的强者,又何必没事去毁灭一件拥有器灵的武器?何况其中不知道多少年并且要有绝大机缘才能衍生出来的器灵?

毕竟器灵仍旧是稀少的,即使是人类中的众多强者,也不得不对一柄有剑灵的剑慎重对待!不是每个强者都如颠峰魔兽那样拥有漫长的生命,并且从中收藏众多珍贵之物的。

而剑灵假如对主人心生不满,有的剑灵会在主人修炼时故意引导他进入岔路!甚至在对敌时临阵倒戈……总之,这些经过千万年、还需要机缘才衍生出来的灵智之物,可没那么好欺负!

霜轮的这句话,算是让这三哥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进退两难!

“我……”那三哥脸色数变,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恨终于爆发了!他对霜轮与宁柘让步,那是看在苏清望的面子上!但是这两人中,宁柘固然处处牵制于他,霜轮……这个看似娇弱的女童,却也如此恶毒!

“腾蛟!”那三哥低喝一声,远远斜插于地的腾蛟剑应声倒飞而出!向着他手中飞来!剑灵得到主人的呼唤,距离又如此之近,速度简直如同一道流光,霜轮和冰恩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感觉到那股凌厉的气势!

“哼!”正在这时,那三哥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是那个一直将容貌掩藏在兜帽下的术士,“礼阶武主吗?制住我一次,就敢把后背露给我了么?”

差不多在腾蛟剑落入那三哥手中的同时,一抹冰寒之极的感觉……自那三哥脊梁上升起!霜轮身后的六弟惊愕的看着宁柘手中的黑暗雏形之杖倏地消失!不知何时已换成一支窄剑,剑尖抵住了那三哥的脊椎!

“唉,我真是糊涂了。”那三哥此刻才想起来,这位一直只牵制不动手的黑袍少年,可是术士!对于礼阶武主来说,低阶术士的威胁还很有限,但是……术士不仅仅能够使用术法,他们的灵魂之力,同样可以以武技来表现!

这才是他们的可怕之处!试想一下,所有的术法,威力越强大的,越需要漫长的吟唱时间,这正是武主可以与术士平分秋色的缘故!但是若术士直接使用武技……等于短时间内便化身为武士!

不过,这三哥毕竟是一名礼阶的武主,又得到剑灵认可,他的身后与反应,却比宁柘更高一筹!宁柘话音未落,那三哥整个身体忽然仿佛游鱼一般!刷的从他剑尖游离开来!宁柘自然手腕一抖,剑尖紧紧跟上!

那三哥脚下踏出数步诡异的步伐,宁柘心中升起一抹不妙……果然,那三哥步伐数变,居然顷刻间甩脱了他的威胁!百忙之中腾蛟剑与宁柘的杖中剑相交数次,只听“咔嚓”一声!宁柘这柄杖中剑是四千多年前号称丹帝的周无药的丹府中带出来的,可惜丹帝只擅长炼药,这柄长剑相对他现在的实力来说其实也过得去了,但是与能够衍生出剑灵的剑相比,却无疑是天壤之别!

仅仅数次相击,这柄伴随宁柘三年多的杖中剑便黯淡断裂!

宁柘兜帽下的眉宇微皱,他忽然发现自己确实需要一柄剑。至少,在面对这三哥时,对方不会给自己吟唱术法的时间,惟有武技才有可能有还手的余地。

不过,那三哥摆脱宁柘的纠缠、又断了他的杖中剑后,却没有趁势追击,而是忽然回头望向他们的来处——弥雅城方向,露出古怪的笑容:“嘿嘿,今天的事我们最好还是和解的好,我们也没伤到你们,现在有熟人到了,日后就算九禁冕下责备起来,也有在场的人证和说情……两位,不知你们意下如何啊?”

“意下就是先杀了你!”霜轮双眉一扬,她虽然还没发现来的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这么给他信心,不过趁对方的援手未到先下手的道理她却是很明白的。

然而宁柘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疑惑……他倏地转头看向弥雅城方向——术士特有的比常人更为强大的灵魂感知,以及……黑暗灵魂对于光明近乎本能的厌恶与忌讳,让他隐约察觉了来人的身份,一抹苦笑出现在他嘴角:“该不会……那么巧吧?”

第九十八章 熟人

来人显然和这对兄弟很熟,因为在那位三哥说话的时候,弥雅城方向还连个人影都没有,但是不多时,大道上就扬起了烟尘……

从地面微微震动的情况来看,来者似乎人数不少,至少十几骑同时踏地才会形成这样的声势。不过等他们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后,大家才知道自己都猜错了。

映入众人眼帘的,赫然是一头绿黄相间的暴龙!铁甲魔暴龙!

宁柘刚刚舒了口气,随即目光一闪,顿时又一抹苦笑浮现——还真有那么巧!

铁甲魔暴龙虽然每一步踏出时都声如雷霆,而且体型极为庞大,这只是一头寻常的铁甲魔暴龙,但仍旧有足足四米多高,不过它的行进速度却极为迅速!

不等宁柘想出对策,那头铁甲魔暴龙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原本就被那位六弟爆发魔兽形态压抑下去的两匹马,此刻被铁甲魔暴龙的气势一压,灰嘶几声,顿时口吐白沫,眼见是不能再骑了。

“很威风么?”霜轮察觉铁甲魔暴龙后,居然也住了手,见状冷笑一声,冷冷扫了眼那头暴龙——原本张牙舞爪势不可挡的铁甲魔暴龙蓦然全身一震!随即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一样,居然硬生生一个止步,不顾它背上的骑士的指令,调头就想跑!

“哎!哎!”那名骑士看起来也是名新手,他用力拉了半天缰绳还是阻止不了铁甲魔暴龙的逃命之举,甚至这头铁甲魔暴龙在急忙之中还将他甩了出去……原本与宁柘处在对峙局面的三哥面露惊讶之色,他顾不得多想,慌忙奔过去,武主的身手要接住那名骑术不精的骑士自然毫无问题。

不过由于铁甲魔暴龙的身高以及速度,那三哥抱着那名骑士在地上滚了两圈才抵消了那股冲力,哭笑不得的扶起那名骑士来:“季学长,你这是怎么了?”

一身火红色魔法袍、袍前绣着一个宁柘很眼熟的徽记的少年尴尬的爬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半晌才定了定神:“这……天知道那头暴龙发什么疯!”

“呃……”那三哥颇为无语,原本宁柘和霜轮都对他这位“熟人”的出现颇为忌惮,不过现在从两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看,估计自己这位学长要为他争取和解,还有得罗嗦。但是……以自己这位学长的特殊身份,应该问题不大吧……

不过那三哥不知道,宁柘虽然一副冷静的模样,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老师,一会说不定还要你出手,这群人一个都不能留!”他在意识内与郁仪交流,不过后者却安然道:“不急,先看看,冰恩的幻术……”郁仪话音未落,却见霜轮与那魔法师之间划出一道金光!

“嘶!”那道金光触及那名魔法师衣袖的刹那,一声诡异的嘶嘶声也同时传出!

只见一簇火焰,忽然自那魔法师袖中飞出!堪堪击在冰恩身上!

“主人!”这声呼唤带着惊恐与意外,冰恩虽然能够听懂人言,自己却还开不了口,自然只能是季桑初那条形影不离他左右的八阶赤焰阳精蟒炎炎了。

火红色仿佛跳动火焰凝聚的赤焰阳精蟒从季桑初袖中飞出,未落地身体已飞快的膨胀起来!这情形让那三哥与那六弟都是愕然,这对兄弟和季桑初关系极好,自然认识炎炎。

这条至阳魔蟒实力极为可怕,虽然只有八阶,但是它的属性极为纯粹,所以寻常九阶魔兽见到它都头疼。炎炎生性其实十分高傲,虽然它一直跟在季桑初身边,但是不到危急关头却很少会出手,谁想到这才一个照面,宁柘这边只是飞出了一条小金蛇,炎炎不但露了面,而且还干脆的现出了原形!

“炎炎?怎么了?”季桑初来不及看周围是些什么人,慌忙抚了抚现出原形后比自己还高的赤焰阳精蟒,惊疑不定的看着落在炎炎对面,摆出一副对峙模样的淡金色如同小蛇的……魔兽?

冰恩通体淡金,形如小蛇,一双眼珠乌黑明亮,看上去可爱得很,不过炎炎那双灯笼般的眼睛俯视着它,却全是凝重之色!

“主人!你让开些!”

对峙半晌,炎炎动也不动,却口气慎重的对季桑初道:“这东西有古怪!”

古怪?季桑初皱了皱眉,他还真没想到,见过识广的炎炎,居然也会说出“古怪”二字,那条小蛇究竟是什么魔兽?身为炼金师,最需要的就是丰富的见识,季桑初被称为紫涵炼金师学院武器专精第一天才,所受到的有关大陆的诸多知识的培训自然不少,但是他打量冰恩半晌,也不禁同意炎炎的判断:“这……看起来最多才四阶吧?”

四阶!

却能将八阶至阳魔兽逼得慎重以对!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

季桑初依言退开几步,目光终于落到不远处嘴角含着一丝古怪笑容的霜轮身上,不过下一刻,他却注意上了宁柘!

被那双仿佛火焰一般灼灼燃烧的眼睛一扫,宁柘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季桑初看见他的第一眼,脸上就浮现了诧异之色!

“老师,冰恩的幻术对纯火之躯到底有用没用?”宁柘一见他表情,心中警铃大作!急急在意识内问郁仪!

“这……”郁仪有些不确定的道,“纯火之躯极为罕见与希奇,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的灵魂属性为黑暗,而且是最为纯粹的黑暗,纯火之躯的另一层意思却是光明……这……”他支吾半晌,宁柘已知大势已去——当初他的黑暗灵魂感知,非但对季桑初没用,甚至对他身边的炎炎都没用!

结合郁仪这番似是而非的回答,以及季桑初面色古怪的快步走来,宁柘完全可以肯定自己被认出来了!至于为什么冰恩那连术尊强者都难以完全抵御的幻术会在纯火之躯这里撞了壁,现在宁柘已经完全无暇来考虑这个问题了……

第九十九章 担忧

“你是……”对季桑初忽然走向宁柘并神情怪异的指着对方的行为,无论那对兄弟还是霜轮都立刻作出了反应,前者异口同声的问:“季学长!你认识他们?!”

相比这对巴不得和解的兄弟,霜轮却是身影一晃,立刻挡在了宁柘面前,十分警觉的问:“你想干什么?”她虽然不知道季桑初和宁柘曾经同行过一段时间,而且后者还差点把前者给杀了。但是季桑初出现时宁柘的情绪波动却无法瞒过与他有灵魂默契的霜轮。

也正因为宁柘情绪中的不安里还搀杂着一丝愧疚,才让霜轮选择了正面质问而不是背后偷袭。

“不好意思了!”宁柘飞快的打断了季桑初的话,若是让对方喊出“宁柘”二字,那说什么都要请郁仪出手灭口了。不过饶是如此,这两个字也坚定了宁柘一定要干掉季桑初的打算,察觉到他心中的杀机,霜轮不等对方回答,令人目旋神迷的彩光,赫然凝聚在她身侧!

那团彩光出现得突兀,她之前又丝毫没有作出吟唱的架势,顿时将季桑初与那对兄弟都吓了一跳!那对兄弟对望一眼,心中均是一个念头:“这小丫头究竟是什么来路?看她刚才出手,一招一式之间分明是带有斗气的存在,而且从她的体质来看,也决计不是魔法师能拥有的!怎么现在看这样子却是使用魔法了?”

“等一等!白伤大人有话带给你们!”季桑初虽然被那团彩光吸引去了不少注意力,不过眼见这团彩光很有一下子向自己倾泻过来的趋向,他慌忙开口,丢出一道保命符!

“白伤?”宁柘愣了愣,霜轮却双眉一扬,诧异道:“你是说那头紫目赤墨鹏?”

紫目赤墨鹏!宁柘还是第一次听说白伤的本体,同为飞翔类魔兽,这是金瞳蛟隼的天敌!因此即使敌忾也是颠峰魔兽,而且它还曾经是术冕的默契魔兽,但是有白伤在的云域,他却始终不敢踏入一步!

相比宁柘的好奇,其他人却都倒抽一口冷气,齐齐看向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女孩——实际上的云域第一强者,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提起他!即使桀骜如苏清望,在提起白伤时,都会加上“大人”二字的尊称。

“这……”季桑初看着霜轮,笑容尴尬半晌,明智的选择了假装没听到她刚才的话,目光落回宁柘身上:“你……哎,我有话单独问你。”

宁柘犹豫了一下,霜轮已经叫了起来:“单独?不行!我也要听!”她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季桑初,后者很显然不知道,他眼里不知死活的小女孩,其实是白伤结仇时间最长的一位大敌金瞳蛟隼教导出来的,按照敌忾的立场,给霜轮灌输的自然都是白伤的负面消息。

何况敌忾阻拦不住霜轮要进入云域,他最担心的就是白伤会因为自己的缘故为难霜轮,虽然据敌忾所知,白伤与天狮幻虎一族关系尚可,应该不至于为了自己指点一头小天狮幻虎几年就对霜轮不利,何况以白伤的身份,和霜轮这样一头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家伙作对,除非他完全不要身份了。

不过敌忾生怕出现意外,譬如白伤利用霜轮逼迫自己进入云域之类……所以他反复不厌其烦的告诫过霜轮,有关西纳山脉中隐居的颠峰魔兽的邪恶、可怕、强大、狡诈……务必让狡猾桀骜一如霜轮都远离西纳山脉。

可惜敌忾怎么也没想到,被他的谣言逼迫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宁柘,偏偏就躲进了西纳山脉,而追寻默契主人脚步的霜轮,也自然跟了过去。一番阴差阳错之下,居然还是扯上了点关系!

有敌忾那番思想教育在前,霜轮怎么能放心让宁柘和季桑初单独相处?

“你?”季桑初为难的看了她一眼,霜轮如果是男的,季桑初早就直接一口回绝了,可惜这位拥有一群女朋友的天才炼金师,偏偏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他只能一脸为难的委婉拒绝,“小妹妹,这是你哥哥吧?你放心好了,我只是受白伤大人之托,带给他几句话,不会伤害他的。”

“谁是你妹妹?”霜轮一听白伤所托,更不放心了,她可不知道白伤现在全指望宁柘这大陆数千年来唯一的一位魇之术士为他炼制对于他来说是再重要也没有的光明精魄,被敌忾洗过脑的天狮幻虎警惕的瞪着季桑初,毫不掩饰自己的防备,“你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

“咳咳……”季桑初有些无奈了,他之所以要与宁柘单独说话,其实还不是被白伤叮嘱了要保密,何况这也是为宁柘好。要不然宁柘就曾经想杀他的,他犯得着没事还要和宁柘单独相处干什么?

再说现在自己的保护者还被对方那条诡异的小蛇给牵住了……

想到炎炎,季桑初真有点急了,虽然一大一小两条蟒蛇对峙到现在都没有哪方先动,但是炎炎陪伴季桑初多年,他可不舍得让它有丝毫损害!情急之下,他忽然嘴巴张合,对着宁柘无声作了一个口型。

宁柘顿时脸色一变,犹豫半晌,居然开口道:“霜轮,你在这里,我去和他说几句话。”竟是和季桑初刚才的话一样。

“……哥哥!”霜轮顿时跳脚,现在这场面她自然不可能将敌忾的警告转告宁柘,正要阻止,忽然心底传来宁柘的声音:“霜轮,不会有事的,你留在这里看着其他人,不能让他们跑了!”

“好吧!”霜轮听他这么说,才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冰恩!你先回来!”见季桑初没有立刻举步,而是将目光飘向了赤焰阳精蟒,宁柘哪还不知道他的意思,虽然他对炎炎的生死兴趣不大,但是现在可不是多生是非的时候,自从季桑初给予他那个暗示后,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去树林里说吧。”季桑初见冰恩不情愿的在宁柘一瞪之下,才状似委屈的游向霜轮,它待在霜轮身上的姿态颇为怪异,首尾相咬,仿佛一只金色的手镯套在了霜轮皓雪般的手腕上。

季桑初暗暗松了口气,也让炎炎在原地等待——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认识的那对兄弟。顾盼一下,能够提供他们密谈场地的,似乎只有距离这条大道大概百米左右的一片密林了。

“好!”宁柘抬眼一看,那片树林十分茂密,从外面看去就是漆黑一片,万一动手正合适——就算自己没把握一击必杀,让郁仪出手,估计外面也看不出来。于是欣然点头。

两人都心情复杂的走了过去,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二人三兽。

………………

起章名是件痛苦的事情

第一百章 交谈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进密林,季桑初便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宁柘瞥了他一眼,灵魂感知弥漫而出,虽然他觉得季桑初在这里遇见自己应该是个意外,但是往往刻意的安排却更像意外,虽然有郁仪这个隐藏的底牌,不过宁柘可不认为单凭一位术冕的灵魂碎片就能保护好自己,要不然以郁仪那至今视大陆强者为无物的做派,还会让他躲着敌忾走?

灵魂探察发现附近至少三十米内都无人,宁柘这才开口:“白伤要你带给我什么话?”

“……”和宁柘对视片刻,见到前者眼中毫无让步的意思,季桑初只得无可奈何的回答他,“他说愿意以极渊幽蓝草和你交换你为他做一件事。”

“做一件事?”宁柘有些好笑,不过他还没反应过来白伤要用来交换的极渊幽蓝草是什么,意识内已经响起了郁仪有些惊喜的声音:“白伤居然这么识相?我还以为你要花一番力气去说服他呢!想不到这么顺利!那……宁柘,你需要抓紧搜集其他材料了!”

“什么材料?”宁柘顿时一愕,郁仪闻言立刻怒道:“杖!黑暗雏形之杖!难不成你这个蠢材想让它一直处在雏形状态?!这可是我魇之术士一脉首屈一指的神器!不夸张的说,你以后到了术尊,靠着完整的黑暗之杖足以压制同阶一切强者!因为这些倒霉的光明术尊是没有能与它相抗衡的东西辅助的!”

宁柘有些无语:“那……老师,极渊幽蓝草之外,我还需要找什么?”

“极渊幽蓝草那是最后一步才用到!你现在拿的还是雏形之杖,再说你现在要让白伤遇见了,他非把你扣在伊洛宫里不可!你很想在那鬼地方长住吗?我可是好不容易让你收服了一头蜃蛟,又帮你搭上苏清望,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一旦你被伊洛宫抓去,就算有白伤保护你,此后那群指望拆了你尸骨夺取血脉的术士也必定死死盯着你!下次可没一条通往梦蜃之境的空间通道来救你了!白痴!”郁仪滔滔不绝训示半晌,只听得宁柘一阵发昏,他苦笑着摸了摸下巴,只顾着和老师交流,却没注意季桑初又说了半天,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季桑初只得提高了声音:“喂?!你有没有在听?”这个炼金师其实观察十分敏锐,他刚才本想随口唤出宁柘的名字,谁知道立刻就被宁柘打断,从这一点,他就察觉到宁柘不想让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因此他现在情愿用一个语气词,也不用姓名来称呼宁柘,以免招惹这个古怪术士的杀意。

宁柘被他喊了几声才反应过来,恍然点头:“你刚才说什么?”

“……白伤大人很有诚意,那极渊幽蓝草,可是整个大陆都珍稀无比的东西!”说到这种宁柘闻所未闻的草时,季桑初顿时两眼放光,不过他面上却是一片惋惜,“哎,可惜,白伤大人说他要做的事非你不可,要是我也能帮他忙就好了!身为炼金师此身能有一株极渊幽蓝草即使死也了无遗憾了……话说你拿到后能不能借我看几天?我保证不损坏!”

宁柘听了他的话却心中警觉:“桑初,我若没记错的话,当初在西纳山脉中我们刚见面时,你曾说过你和白伤根本没关系?”

“那……”季桑初露出尴尬的神色,他急着为白伤传话,其实还是想拐弯抹角的打听下白伤究竟有什么事求宁柘,居然会拿极渊幽蓝草做报酬!宁柘不知极渊幽蓝草的价值,作为紫涵炼金师学院最受重视的学生之一,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想做一名合格的炼金师,广博的见识是必须的!

“当时你也看到了,我在那山里转了一个月,就找到你一个人,何况你又是术士,我要是泄露自己与白伤大人的关系,万一你跳起来跑了,我去哪里问路?”季桑初摸了摸鼻子,很无奈的道。

见宁柘脸色不大好看,他飞快的解释:“我那么说只是为了打消你的疑虑!我可没有稳住你然后去通知白伤大人的意思!真的!其实你和我在一起,白伤大人是不会伤害你的!”

“哦,这是为什么?”宁柘皱了皱眉,那次他被柔仪要求,本来是要杀了季桑初灭口的,但是后来却被寂灭宗的人搅乱了。不过最后他虽然与冰崖一起逃走遇见白伤,但,当时的季桑初身边却还有个柔仪!

柔仪自己都要宁柘干掉季桑初,却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还能活到现在?

以柔仪的身份和实力,在西纳山脉中恐怕也只有白伤能压制她了……难道说,救季桑初的,居然是白伤?!虽然季桑初纯火之躯以及天才炼金师的身份足够让很多势力重视,然而这些对于白伤来说吸引力却不高,白伤的本体又不是火属性的魔兽,自然对这纯火之躯兴趣不大。至于炼金师……宁柘很清楚,白伤现在需要的是炼魄师,也就是魇之术士。

再说炼金师就分三种,药物、护甲以及武器。这三件,白伤自己还真没什么需要。何况他寿命极为漫长,收藏的物品就足够许多势力觊觎了,季桑初以后的成就先不说,至少目前还完全没放在白伤眼里。

“呃……”季桑初脸色更尴尬了,见宁柘的脸色,知道不说实话恐怕难以讨好,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与宁柘实力的差别,宁柘虽然是低阶术士,不过他的魔法修为也好不到哪去。敢让他走进这片密林和宁柘独自谈话的,还是来自白伤的叮嘱,想到这里,他只得小声嘀咕:“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尤其外面那对兄弟!”

宁柘微微颔首,他确实好奇这位纯火之躯与白伤之间的关系。却听季桑初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因为白伤大人的大弟子……是我的未婚妻!”

“白伤的大弟子?”宁柘一愣,一个名字脱口而出,“云千悦?”

“咦?你也认识她?”季桑初敏锐的察觉到了宁柘的反应,随即愁眉苦脸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瞒你了,兄弟,现在知道为什么白伤大人对我手下留情、容许我进山搜集炼金材料了吧?其实我宁愿不要这个待遇!”

看他说得咬牙切齿,又似乎并不知道云千悦算计自己之事,宁柘不由一笑,奇道:“这是为什么?我见过云千悦一面,长相不错啊?而且出身似乎也不低。”

季桑初悻悻的说:“那还用说?要不是因为她的长相和身份,当初我爹也不会为我定下这门婚事了!”他顿了顿,语气悲愤的道,“其实就算没有她在,我还有一层关系也能顺利进出西纳山脉!而且那样我就敢去伊洛宫请求一位带路的黑衣卫,也不至于频频迷路了!”

其实这本是宁柘接下来的问题,何以他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居然还会在西纳山脉中迷路!就算他再不认识路,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向伊洛宫借一位向导应该没问题吧?

见宁柘详细问起来,季桑初悲愤的道:“一言难尽!你先说你答应不答应白伤大人这次的条件?”

“当然答应。”宁柘失笑道,白伤恐怕还不知道宁柘现在其实就在距离西纳山脉不远的弥雅城外,而是以为他不知道遁逃到了哪个角落,所以才会急病乱投医,连季桑初都拜托上了,要是他知道宁柘现在的下落,或者季桑初居然这么快就遇见了宁柘,他还提什么极渊幽蓝草啊,直接冲过来将宁柘抓走了。

至于宁柘答应这个条件,一来对于白伤努力完成两人先前的约定他还是有些感谢的,纵然白伤是因为对他有所求,不过人家为了他一口气得罪了所有的云域术士强者,单凭这一点,他也领情;二来,他话还没说完呢!

“不过我现在还办不到他的要求,等我能够做到时,我自然会回伊洛宫。”宁柘不假思索的开出了空头支票,现在活着的魇之术士就他一个,天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炼什么时候不能炼?其实宁柘现在就能勉强进行精魄的炼制了!当然,以他现在的修为,只是勉强可以……

等他能够熟练炼制精魄时,宁柘也断然不敢轻易前往伊洛宫,至少要等到他有把握从白伤手下逃走才行。要不然的话,炼制完了精魄,白伤就来个卸磨杀驴,他岂不是哭都来不及了?

唉,望舒的身体真的很无语,这不,一觉起来,又有发烧的迹象,现在整个人感觉魂魄不在身上一样,恍恍惚惚的……看电脑也是眼睛很难受。

第一百零一章 为什么不去抢……

“呃,好吧。”季桑初听了他这个勉强算是承诺的回答,明显的松了口气,他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和宁柘说下去,却听宁柘已经先问道:“你和白伤还有一层关系?是什么关系?”

任务完成,再加上宁柘现在语气缓和,不像要立刻动手的样子,季桑初显然也轻松了不少,他随意的笑了笑:“哎,你对白伤大人的称呼,还是最好加上大人二字,否则,可能会引来麻烦的……要知道,就是云域长老会中的任何一位长老,提起白伤大人,都必须使用尊称!”

“唔。”宁柘不置可否的含糊应了声,他意识内郁仪早在季桑初这番建议的时候就咆哮了起来:“称他为大人?!开什么玩笑!我的传人,凭那头颠峰畜生也配让我的传人尊称?!”

很显然,尽管失去形体已经四千多年,甚至连一个完整的灵魂都没有……但是我们实际上的第一术冕郁仪,仍旧无法接受自己地位的改变,连带对宁柘的要求也十分苛刻,那就是不管什么云域第一强者还是什么长老,他都不允许宁柘对对方有过于尊敬的做法!按他的话说,他是第一术冕,宁柘不但是术士纯血,还是他的传人,以后必定也将是术冕,怎么能折了自己的身份?!

“咳咳,我和白伤大人的另一层关系,就是我和大人的二弟子谢明如……”季桑初话还没说完,郁仪已经叫道:“谢明如?那不是你的未婚妻么!难不成那姓苏的小子两面三刀,曾经将她许配给过这个纯火之躯?!”

好在这时季桑初已经将这句话的后半部分说出来了:“……有旧,我爹爹是谢明如小姐的影卫之首,而我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所以我进西纳山脉,大部分情况都是偷偷去找她帮忙。”

“宁柘赶快杀了他!”郁仪在夺光术尊精魄内咆哮,“和那姓谢的丫头一起长大?还老找她帮忙?这小子居心不良,居然打你未婚妻的主意!所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趁他那头八阶赤焰阳精蟒不在,快!先杀了他再说!”

“老师……”宁柘在意识内呻吟了一声,颇为头痛,“老师啊,您不是不太喜欢谢明如的么?当初还教我拒绝来着。”

“拒绝归拒绝,被抢归被抢。”郁仪理直气壮道,“你拒绝这门婚事,伤面子的是他们谢家;但是你要被这纯火之躯抢走谢明如,那可是你丢面子!你丢面子就等于我丢面子!想当初你老师我纵横大陆时,什么样的女子不是为师勾勾手指就到手的?你可是我四千多年来的唯一弟子!在这上面怎么能丢我的脸?让一个连术士都不是的小子抢了自己的未婚妻!”

宁柘无言以对,只能无力反驳:“他只是谢明如影卫之首的儿子……再说我和谢明如的婚事还不一定呢,若是我们彼此看不中……”

“看不中也要看中!”郁仪立场说变就变,他斩钉截铁的道,“我郁仪的传人!怎么能让纯火之躯的传承者抢了先!不就是纯火之躯么?还能比你的术士纯血更珍贵?我做主,这个未婚妻你要定了!说什么都不能便宜这小子!”

“老师您当初说过纯火之躯比我的术士纯血更稀少的……”宁柘弱弱的提醒了一句,立刻招来郁仪蛮横的训斥:“蠢材!我说的是少,又没说有用!就算这小子能轻易踏入尊阶魔法师的境界,那又怎么样?能和高阶术士比么!别说你的目标术冕了,就是术尊!都望尘莫及!”

他哼了一声:“要知道你的术士纯血,可是保证你能达到术冕的血脉!纯火之躯只不过一脉单传的稀有罢了,要论用处,拍马都赶不上术士纯血!”

“老师,这术士纯血到底有什么用?”宁柘实在忍不住好奇的询问了,至少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感受到这血脉之力的存在,要不是苏卷和郁仪都肯定他的术士纯血,他绝对以为是谣言。

“闭嘴!”郁仪毫不客气的训斥道,“现在不是告诉你这些的时候!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将谢明如输给了这个小家伙,丢了我的脸,看我怎么收拾你!”

“……”宁柘无语问苍天。

好在季桑初回答完他的问题,也愣了半晌,此刻终于回过神来:“对了,现在怎么称呼你?”

“我叫越绝。”宁柘有气无力的道,猛然想起一件事,狐疑的打量着他。

季桑初被他看得打个激灵,慌忙道:“别别别……你先别动手!听我说!”

宁柘眯起眼睛看着他,季桑初飞快的道:“你的秘密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白伤大人亲自叮嘱过,我怎么能忘?再说……你看这个!”他脸色很不好看的抬起手,拉下袖子,露出手腕上一个刺青模样的东西来!

“这是?”宁柘不明所以,挑了挑眉,询问道。

“咦,这是柔仪的制约。”

差不多和郁仪同时解答的,是季桑初郁闷之极的声音:“这是那个绿衣女子留下的,她说念在白伤大人求情的份上不杀我,不过却给我留下了这个,要是我敢泄露有关你的任何秘密,或者是想对你不利的话,只要她一个念头,我就会死得很惨……宁……呃,越绝,你现在知道了吧,你根本没必要杀我,你那朋友都帮你做好了!”

宁柘想起柔仪那忽冷忽热、忽敌忽友的态度,不知道是该苦笑还是该得意的笑。半晌他才想起来刚才的事似乎有必要向季桑初了解一下:“那对兄弟和你什么关系?”

“你是说林天河和林天海?”季桑初愣了愣,没想到他居然会忽然想到这个,便如实道,“他们都是我在紫涵学院的同学……呃,不过现在是我的学弟!”

“哦?”宁柘倒没想到那两个家伙竟然也是炼金师,林天河应该是哥哥,那可是个武主,至于林天海,却是能够兽化……怎么现在炼金师人人都能做了吗?

季桑初看出他的心思,解释道:“紫涵炼金师学院虽然主收炼金师,但并不是只有炼金师才能进入,他们兄弟虽然是里面的学生,但却不谙炼金术。”

宁柘奇道:“炼金学院收不是炼金师的学生,这却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这个了!”季桑初撇了撇嘴角,伸手掏出一枚金光闪闪的金币,抛了抛,“你要知道培养一名炼金师的消耗是惊人的!尤其最近几届,通过考核的学生中,差不多都是普通或以下家境的学生,根本无法承担日常炼金所需要的材料!在这种情况下,通常都由学院进行补贴,不过学院底蕴再丰厚,这么倒贴下去还是不行,所以学院就另外开设了分院,也收不是炼金师、不过交得起学费的学生。”

宁柘好奇的问:“既然如此,那这些学生的学费一定很惊人了,那些人为什么还要进去?”

季桑初古怪的看他一眼:“你到底是不是云域中人啊?这都不知道——紫涵可是大陆第一炼金学院!那些学生虽然交了一大笔金币才能进来,但是进紫涵学院有其他学院所不具备的优势:第一,学院里的炼金师炼制的东西,有一部分是要免费提供给所有学生分配使用的!试问有哪个学院能够在一开始就提供各种丹药、武器、护甲……并且能够一直持续下来?虽然那些东西多半是炼金师们的试手之作,不过比起其他学院来,已经够可怕了!第二,一名高级炼金师的地位不言而喻,进了紫涵学院,就等于与大陆最优秀的炼金师成为同学或校友了,这种人脉岂是其他学院所能比的?再说第三,紫涵的底蕴可不仅仅是炼金术上,在术法、魔法、武技上的收藏却也不少!”

他这么介绍完,宁柘心中顿时一动,郁仪立刻有所觉,在他意识内嘿嘿笑道:“你动心了?不去那个所谓的欣嫩了?”

“没错。”宁柘并不否认,“老师要我进学院的目的其实是为了系统的了解一下术士及大陆常识,现在想想那所所谓的欣嫩学院其实并不合适,毕竟欣嫩的校风就是彼此斗争,我现在又带着霜轮,到时候恐怕天天有人排队来动手……但这个紫涵学院却不一样,炼金师学院,底蕴丰厚,收藏极多,正适合我可以多了解大陆的知识。”

“随便。”郁仪对这种选择兴趣不大,“总之你需要找个学院待一段时间,好好补一补你那什么都没有的脑袋!至于你选哪所学院,就随便你了!”他忽然嘿嘿一笑,“不过你最好问一下这小子,你若不以炼金师身份去,他们的学费是怎么收的?”

宁柘脸色一僵,他讪讪问完季桑初这个问题,顿时有感郁仪的先见之明,只觉好一阵头晕眼花——据季桑初所言,紫涵学院的学费一直在涨,他这次离开时,是一年十万金币!

十万金币!才一年!

为什么不去抢?这是宁柘听完他的回答后脑中唯一的想法。

弥雅城白探险队的联络点给他和霜轮的那个钱袋早就被霜轮和冰恩逛街逛没了,就算那个钱袋还完好无损的存在,那也远远不够!那个钱袋子里!总共只有一千金币价值的钱财!

“难道要我去打霜轮那里的主意?”这个念头在宁柘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立刻被他坚决的掐断了!虽然默契魔兽是属于主人的,不过叫宁柘去向自己的默契魔兽要东西,而且那些东西还都是他的仇人敌忾给的,这事……他还真做不出来。

一旁季桑初见他脸色好一阵阴晴不定,顿时也不吭声了,密林中两人相对而立,都低头默默想着心事……

第一百零二章 学费问题

“怎么去了这么久?”在大道上大眼瞪小眼等待宁柘与季桑初的几人见他们迟迟不归,顿时心思都转开了。

霜轮率先打破沉默,转了转手腕上的“金镯”:“冰恩,我们一起去看看!”

“等一等!”尽管对冰恩似乎颇为忌惮,炎炎却不甘示弱,叫道,“要去一起去!”

“你什么意思?”霜轮转过头眯起眼睛看着它,炎炎冷哼一声,傲慢道:“什么意思?就许你们去帮手吗?”

“连赤焰阳精蟒这样的笨蛋也敢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霜轮眼睛更加危险的眯起,冷冷看着炎炎,冰恩的幻术十分神奇,不但掩饰着宁柘的容貌与气息,还能将天狮幻虎那种血脉中对于没有颠峰血脉的魔兽的威压巧妙的掩饰起来,除非霜轮主动释放威压,否则即使炎炎比她高出四阶,却依旧无法发现她不是人类。

“姐姐,杀了它?”一个有些含糊的意识从冰恩身上传来,虽然蜃蛟也是颠峰血脉魔兽,甚至还是极为稀有的那种,不过这条幼蛟显然已经被霜轮这段时间以来的魔核喂养给彻底售卖了,在它眼里霜轮比宁柘还亲切可爱,要不是有主仆契约约束着,估计它早就甩了宁柘投靠霜轮了。

此刻咬着自己尾巴假装手镯缠在霜轮腕上的冰恩察觉到霜轮的怒气,立刻主动请缨,那双黑宝石般温润明亮的眼珠不怀好意的在炎炎身上转来转去——不知道不是是因为这具躯体是它炼化了一条八阶碧纹金角蟒而来的缘故,当它一感应到赤焰阳精蟒的存在,它就忍不住想要出手!

而且,尽管对方比它高了四阶,冰恩却感觉到自己完全没必要害怕它!这个自信是不是原本那条八阶碧纹金角蟒的存留,灵智尚且很低的蜃蛟还没发现,它只是本能的依照自己想的去做。

察觉到冰恩的注视,炎炎目中露出一丝警惕,它自然看出这条诡异的小蛇其实只有四阶修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条小蛇给予它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它其实是自己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炎炎虽然没有从前的冰崖那么狡诈,不过它长年跟随在季桑初身边,深受人类影响,这多疑谨慎的毛病却也学了过来——以它八阶的修为,想收拾现在才四阶的冰恩,即使霜轮和冰恩一起上,其实也无法抵挡炎炎的攻击。

可惜冰恩身上那仿佛熟悉又仿佛势均力敌的感觉让它谨慎的选择了对峙与不轻易出手,不过话又说回来,炎炎从前跟在季桑初身边时,有纯火之躯辅助它这个至阳魔兽,它还从来没吃过什么亏,因此也没什么谨慎不谨慎的。

还是在惊云谷里,在冰崖手里吃了那个大亏,要不是因为宁柘潜入噬灵游魂界内,惊动了冰崖去查看,最后改变主意为季桑初收回寒毒并送他们上岸,估计炎炎的魔核早就被自己的死对头给笑纳了。

从那以后,痛定思痛的炎炎……就谨慎多了……

“先等一等。”霜轮尽管心中已经大怒,但她毕竟不是智商还不高的冰恩,她冷冷扫一眼炎炎,以及那对兄弟,低声道,“真正动手我们可能无法留下所有的人,再说还不清楚宁柘那里什么样子。”

虽然她刚才一眼看出季桑初不过是中阶黄级的火系魔法师,论实力还威胁不到术魅宁柘,不过对方可是伊洛宫那个魔头白伤派来的,天知道白伤会不会给他什么宝贝,或者他有什么古怪的通知白伤自己来的办法。霜轮纵然不清楚白伤与宁柘之间的纠葛,但受金瞳蛟隼教唆与抚养的她早已近乎本能的提防这头颠峰魔兽了。

“宁柘……他怎么还不回来?”又一次看向那片密林的霜轮脸色阴沉了几分。

宁柘现在心情很不好,他实在没想到刚刚发现紫涵学院比那个所谓的欣嫩学院更适合自己时,自己就要面临着从未有过的财政困境。

“即使是去那欣嫩学院,似乎也是要学费的吧……”他心中感慨,顺口问了句季桑初,“那个欣嫩学院的学费你知道么?”

“欣嫩?”季桑初一呆,好奇的看着他,“哎?你想上学?”

“嗯。”宁柘点了点头,季桑初不解的看着他:“上学有什么好?要不是我家老头子逼我,再加上紫涵学院的学生有很多女孩子倒追,我才不想去!”他眼珠转了转,对于宁柘的新称呼改口倒挺快,“越绝,不会你家老头子也这么逼你吧?”

我家老头子?宁柘苦笑了下,郁仪的年纪……呃,说他是老头子,恐怕还太年轻了点。不过从郁仪的声音以及他所凝聚出来的灵魂实质来看,宁柘还真无法将他当成老头看待。

“欣嫩学院的学费比我们紫涵稍微便宜点。”季桑初看他不回答,便如实道,“差不多六万金币一年吧,不过你为什么要去欣嫩?难道你想加入探险队?”

“探险队?”常识匮乏的宁柘愣住,下意识的反问。

季桑初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头:“我的天,你还真是……”他一时想不出来该如何形容宁柘这诡异的情况——明明是一名受人尊敬的术士,却对一切常识都茫然无知。只好耸了耸肩,苦笑道,“我们云域的欣嫩学院虽然不像绝望谷那所那么残酷,不过死在里面的学生固然没有,每年伤残者却不少!每个进去的学生,都需要签署生死文契!你要是不想参加探险队,还是别去的好,里面没几个正常人,这可不是骂他们。”

宁柘叹了口气,喃喃道:“六万金币和十万金币对我来说都一样……”反正他都拿不出来。

“所以你还是来我们紫涵吧!”季桑初完全没听懂他的意思,“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很亲热的说,“我们紫涵的学生,最不怕没美女青睐了!就算不是炼金师也一样,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那附近的女孩子我都熟!”

“桑初!”宁柘忽然一把扣住季桑初的肩膀,异常热情的问,“你既然是见识广博的炼金师,能不能告诉我,在云域什么赚钱方法最快?”

第一百零三章 补偿

“钱?”季桑初完全想不到宁柘居然会有此天外飞仙的一问,顿时结巴起来,“你你你……你难道缺、缺缺钱?”

“非常缺!”反正柔仪已经对这位天才炼金师下了禁制,宁柘也不怕他会出卖自己,这片密林又没有别人在,他干脆合盘托出,“我现在想找个学院待几年,不过学费至今没着落,你对云域比我熟,帮我想想,有什么尽快赚钱我又做得到的?”

季桑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好一阵无语,最后愤然道:“你可是术士啊!”听他那语气,仿佛宁柘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宁柘纳闷道:“术士就不能缺钱么?”

“术士也缺钱,那别人就不用活了!”季桑初的声音怎么都透着悲愤之意,“你难道不知道一位术士如果想要钱的话,根本不需要自己去赚么?”

宁柘奇道:“那从什么地方来?”

“大把人会自己送上门!”季桑初拍着他的肩膀,叹气,“我看你确实很有上学的必要——不过你到底从哪来的?就算你不是云域中人,我记得术都对术士的待遇都不差吧?怎么你居然会说出缺钱二字?”

术都?假如术都知道自己的存在,估计确实会为自己掏钱的。不过他们想掏的是棺材钱吧?宁柘暗想,他摸了摸下巴,有些尴尬道:“我一直在深山修炼嘛!”

季桑初想想第一次看到他,确实是在西纳山脉深处,再加上传言中宁柘也是从百色森林出来才开始被追杀的,的确没听说过他在什么象样的城镇待过,了然的点了点头:“你实力也算不错了,不过你这常识……”他惋惜的摇了摇头。

却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夺光术尊精魄内的郁仪大发雷霆:“宁柘!你给我争气点!居然连这个夺走你未婚妻的小子也敢嘲笑你!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不但要抢到谢明如,还要尽快将这些常识弄清楚!不处处压这小子一头,小心我揍你!”

宁柘苦笑了下,没接他的口——自从噬灵游魂界后,郁仪的情绪就进入了一个波动频繁的状态,宁柘总结出的经验就是最好不要接口,一接口,郁仪那四千多年孤寂所压抑的口才必定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到时候再想脱身就困难了。

“这……以后再说吧,既然照你说的学费问题不大,那什么时候我有了学费再考虑上哪个学院吧。”宁柘有点不放心的说,“我们进来有一会了,还是先出去看看,把误会解除的好——对了,林家那对兄弟为人怎么样?”

其实他对那对姓林的兄弟调戏霜轮极为不满,就是真杀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既然对方与季桑初关系不错的样子,他现在有不少事情说不定还要靠季桑初指点,如果那对兄弟能放,他也不介意给季桑初一个面子——反正那个出言调戏的六弟被冰恩咬中,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宁柘作为冰恩的契约主人怎么会不清楚自己仆从魔兽的能力?

冰恩那一口咬了那么长时间,以蜃蛟吞噬生命之力的能力,估计那六弟也没几年好活了。

不过,若是那对兄弟是睚眦必报的人,宁柘却要考虑斩草除根了。像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要是放走他们,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哪天就给自己招来大群麻烦!

“他们啊,他们其实人都不错,要不然我也不会和他们交好了。”季桑初认真的道,“话又说回来了,他们是怎么得罪你的?我刚出弥雅城就收到了他们的求救!”

“刚出弥雅城?”宁柘挑了挑眉,诧异的道,“他们是怎么通知你的?”想到那对林家兄弟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下不动声色的通知季桑初来救急,他就好一阵毛骨悚然——要是刚才在这两人面前泄露自己术士纯血的身份,十个冰恩恐怕都帮不了自己!

以他丰富的被围剿经验推断,那群被术士纯血吸引得接近疯狂的术士们,必定会第一时间将方圆百里的范围统统包围起来,然后进行地毯式的搜查!对于这个范围内出现的所有形貌修为相近的术士,一律奉行有错杀没放过的原则!

季桑初得意一笑,抬起另一只手:“喏,我们紫涵学院特有的福利。”

宁柘好奇的看了一眼,那其实是一只臂环,通体黑黝黝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上面只嵌了一颗翡翠般的珠子。宁柘还没问他这是什么,夺光术尊精魄内就传来郁仪的冷哼:“子母飞石?这东西现在居然只有紫涵才有?光明术士们还真是败家!”

“这是子母飞石,紫涵每个学生都有一颗。”季桑初解释道,“凡是进入学院后,每个人都必须戴上,而且这个臂环是学院配发的,只有院长才有能力拿下来,而除非正式离开紫涵学院,否则是不能被取下的!”

他指着那颗翡翠模样的珠子道:“你看这就是子飞石,母飞石在学院之中。遇见危险时,以斗气、魔力或灵魂之力冲击这枚珠子,若是附近有同样带有子飞石的人,其子飞石就会闪烁!并自动感应被冲击的子飞石具体位置所在。刚才就是我的子飞石忽然急速闪烁起来,才让我驱使那头铁甲魔暴龙加快赶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它忽然逃了。”他悻悻的说,“亏我还好不容易才从擒龙门借出来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小气的家伙这么快就急着把它召回了!”

宁柘不知擒龙门也是缉拿自己的门派之一,他沉吟道:“是不是戴上这只臂环,紫涵学院就能掌握你们的行踪了?”

“是啊。”季桑初满不在乎的说,“不过那有什么关系?紫涵从来不约束学生的行为,只要你能通过每三个月一次的测试,我们比欣嫩学院还自由!”

“自由吗……”宁柘露出古怪的神色,他可不这么认为。就算紫涵学院不怀疑他,他也冒不起这个险!万一他在紫涵学院期间遇见意外需要离开,到时候那枚该死的臂环却紧紧跟着自己,那不是自己随便到什么地方、伪装成什么人,都要被这要命的子母飞石给拖出来?

“紫涵学院?我看我还是换一所学院吧。”宁柘立刻打消了进入这所据说底蕴无限丰厚的学院的念头。

“其实林家兄弟人挺不错的,他们要是没怎么你,这件事就看我面子上就此作罢怎么样?”季桑初见他神色古怪,忙为自己的学弟们求情,“要不然……你想要钱的话,不妨让他们补偿补偿你?”

他说出这句话,真是福至心灵,宁柘兜帽下的目光顿时一凝,半晌点了点头,算是首肯了这个意见。

——可怜林天河和林天海,原本是想做笔不要本钱的买卖,现在不但要钱,而且,照宁柘想读书的美好愿望以及云域各大学院的学费标准来看,这对兄弟破产破定了……

第一百零四章 身份泄露!

“咦,他们终于出来了!”

在大道上早就等的不耐烦的一行人,终于望穿秋水的看见宁柘与季桑初把臂而出,一时间,霜轮怪异的扫了眼那对姓林的兄弟,而那两人也疑惑的看了眼她,心中均是一个念头:这两人到底进去谈了些什么,怎么现在看起来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霜轮,你过来一下。”宁柘才懒得管林姓兄弟的想法,在他看来那对兄弟的命是暂时寄存着的。不过对于季桑初他还是颇为重视的,因此才会想到将霜轮介绍一下,可见天才总是受到特别对待的。

霜轮脸色不太好看的走过去,先狠狠瞪了眼季桑初,季桑初有点无奈为什么这个绝色的小姑娘会如此不待见自己,以他女友好几个的德行,虽然霜轮年纪小了点,不过若是平时遇见,少不得上前搭讪调戏几句,就和那林天海差不多……

当然,他又不是没长眼睛,霜轮跟着的人可是宁柘,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什么关系,不过在经历了西纳山脉之事后,又被柔仪下了禁制,他可不想没事找事,好端端的送命。所以强行控制着自己对霜轮尽可能的友好一笑,随即眼观鼻鼻观心,生怕招惹来宁柘的怒火。

“哥哥,这人是谁?”霜轮冷嗖嗖的看着季桑初,语气有点咬牙切齿的问宁柘,很显然,她喊宁柘哥哥是一件很不情愿的事情。

“哎?越绝,这是你妹妹?”季桑初一下子来了精神,原本在西纳山脉中时,他还没见到霜轮,所以有点拿不准两人关系,万一宁柘和他差不多的情况,霜轮是从小订下的未婚妻,那他要是对霜轮献殷勤,岂不是找死?不过现在听霜轮居然唤宁柘为哥哥,季桑初顿时感到了有机会,笑容、态度,都立刻随之一变,变得加倍热情起来。

霜轮哼了一声,瞥他一眼,冷冷道:“我和我哥哥说话,你插什么嘴?”

她说的这么不客气,季桑初无论出身还是在紫涵学院中都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虽然年纪不大,却很受重视与尊敬,林天河与林天海闻言都微露愠色,不过季桑初却很不要面子的和气一笑,居然更退一步,带着明显的歉意道:“是我冒昧了,霜轮小姐还请见谅!”

“霜轮,别闹。”还是宁柘出来打圆场,拉过霜轮,拍了拍季桑初的肩,为他们彼此介绍道,“这是紫涵炼金学院的学生,季桑初,桑初的炼金术很不错的。”他转过头,又对季桑初道,“这是我妹妹,叫做霜轮,她年纪小,说话有时候考虑不仔细,你不要计较。”

“哈哈……我怎么会和这么漂亮的小美人计较呢?”季桑初色迷迷的看着霜轮,自从知道霜轮其实是宁柘的妹妹后,他就将自己原本打算的君子做派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开始露出真面目来。

霜轮顿时眼睛一眯,也不见她什么动作,腕上一道金光倏地飞出!在半空一弹一跳,直接冲向季桑初的咽喉!

“住手!”宁柘只觉一个头两个大,霜轮不待见季桑初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似乎除了苏卷,还真没什么人能够让她放在眼里,包括自己能够得到她的重视,恐怕都是沾了苏卷的光。再说季桑初一和她照面就是为了林家兄弟之事——那对兄弟却是正好得罪了她。霜轮要是还能给季桑初好脸色,那才叫怪事。

但是什么时候冰恩也纠缠了进来?

宁柘脸色难看的瞪着那条淡金色小蛇,就在冰恩有所动作的刹那,原本同样化为小蛇的炎炎也骤然发动了,它没有冰恩那样在半空跳跃的身法,见自己主人危急之间,直接喷出了一道火柱!才让冰恩改变了一下方向,从而让宁柘抬手捏住了这个小家伙。

“越绝!你不要太过分!我家主人可是什么都没对你做,你就这么想杀他?”炎炎气急败坏的扑过来,瞪着宁柘大声为季桑初抱不平,“主人为什么这么倒霉,西纳山脉那么大,偏偏遇见了你!”

“西纳山脉?!”炎炎话音未落,除了它和冰恩之外的生物都一齐盯住了它:宁柘和霜轮是面无表情,季桑初是恨铁不成钢,而林家兄弟的神色却颇为古怪……

西纳山脉,那可是术士死地!连术尊强者都陨落过的地方,别说宁柘如今才术魅的实力了!至于季桑初能够出入自如,林家兄弟却是知道一些情况的,其实季桑初之所以能够在炼金术上突飞猛进,有一部分程度还是依靠他与伊洛宫的独特的关系,他大概是云域年轻一代的炼金师中唯一一个被允许可以随意进入西纳山脉并寻找炼金材料的人了。

但是宁柘……

林天河与林天海很有默契的对望了一眼,什么都没说。术士纯血之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这对兄弟还组建了一支小佣兵团,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个传说中身负术士纯血的人,正是一名少年!而且,传闻中的实力虽然是术牧……但,林天河很清楚的感觉到宁柘的实力,应该是刚刚晋入术魅没多久。再加上他居然活着从西纳山脉中离开……白伤统治西纳山脉数千年,唯一能让他例外放过甚至不惜和整个云域的术士翻脸也要保护的术士,正好就是那位术士纯血!

何况西纳山脉混战月余后,云域两大颠峰魔兽白伤与柔仪居然一反常态的联了手,将追杀术士纯血的术士们全部赶出了西纳山脉!其中多名强者被重伤,还有好几个势力被白伤威胁灭门……在这种情况下,伊洛宫已成为整个云域的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没人知道白伤为什么会保护那位术士纯血,但是现在这种局势下,白伤未必不会让这名身负术士纯血的少年隐姓瞒名离开西纳山脉,因为这么做的话,反而对他安全得多。

何况,季桑初和宁柘一照面,便说过白伤托他带了口信……这么对照起来,这个黑袍术士……

尽管林天河和林天海已经竭力克制住自己异样的表情,但是这个消息委实过于重大,他们那若有意若无意扫过宁柘的目光都让在场的人嗅到了一丝不同的气氛。

失口的炎炎早就悄悄溜回了季桑初的袖子里,它话出口后其实也知道惹了祸——它倒不担心宁柘的死活,但是宁柘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日后西纳山脉中的那两位追究起来,别说它了,连季桑初都肯定跟着倒霉!

想起西纳山脉中的那两位,即使被季桑初宠爱多年变得天不怕地不怕的炎炎,也不由连打激灵——同为魔兽的它,实在太清楚白伤与柔仪的手段与实力了!

“主人……我不是故意的……”火系魔兽与纯火之躯之间不需要契约便有特殊的沟通方式,炎炎正通过这种沟通方式,向季桑初认错,“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季桑初心事重重的瞄了眼神色诡异的林家兄弟,无可奈何的道,“保住宁柘才能保住我们自己,炎炎,这对兄弟不能留了。”

第一百零五章 灭口(上)

“这对兄弟不能留!”在季桑初做出决定的之前,宁柘已经通过契约和默契分别给冰恩、霜轮下达了指令,兜帽下的目光中闪烁着刀锋般的寒意,他冷冷的告诉自己的魔兽,“他们多少起了疑心,何况就算他们没起疑心,以后要是将这件事说出去,难以保证别人不起这种疑心!因此……他们必须死!”

“放心!”霜轮眼中闪过一丝傲然,但是宁柘却沉声道:“霜轮,不要轻敌!他们是紫涵学院的人,身上有一只臂环,上面嵌有子飞石,能够无声无息的通知附近同样有自飞石的人!虽然他们刚才发出求救信号,到现在都只有季桑初过来,而且云域这么大,紫涵学院才多少学生?总不可能在路上随时都能遇见几个,但是还是要谨慎!”

他深吸一口气:“对方既然有这种东西,说不定也有其他的方式可以无声无息的传递消息!所以你们必须一击必杀!绝对不能让他们传递出一个字的消息!”

术士纯血!

如果说在大半年前,宁柘对这苏卷和郁仪都反复提起的四个字还不怎么放在心上的话,从他被追杀没多久后,他就深刻的意识到了身负这种血脉所要面对的困境有何等艰巨了!从那些术士的疯狂,他毫不怀疑就算他有朋友,如果这位朋友也是术士,必定会毫不犹豫的趁自己防备最弱时,将自己干掉并夺取血脉!

百分之百达到术冕的保证实在太诱惑了!这种诱惑足够使最自矜身份的高手为之发狂!

因此原本宁柘还有看在季桑初的面上放他们一马的想法,现在却是半点都不犹豫,之所以他对霜轮和冰恩发出命令,而不是自己优先出手,却是为了忌惮林天河!

礼阶武主!剑灵认可!

毫不夸张的说,假如没有林天海这个累赘,林天河要走,就算季桑初帮着一起出手都拦不住他!除非炎炎也同样出手……不过,赤焰阳精蟒所擅长的,是攻击,却不是留人。

因此,炎炎出手的话,加上季桑初和宁柘,也只能保证留下林天河的几率高一点,却还不是绝对的把握!

宁柘这边,他自己是术士,如果不考虑实力悬殊的话,术士是最擅长把人留下的。但是林天河可是礼阶武主,要不是宁柘有郁仪,就算靠着黑暗雏形之杖,单独对上他和找死没什么两样。毕竟他身上那引动所有术士的术士纯血,压根就没给予过他什么好处。

除了宁柘自己,他最信任的自然是霜轮,不过天狮幻虎显然和他面临着同样尴尬的处境——当他们成长壮大后,绝对是毫无疑问的强者,问题是,宁柘现在年仅十四,才是术魅而已,而霜轮,也不过是四阶……即使敌忾苦心栽培,让它在四阶就觉醒了足足三个天赋技能!这可是天狮幻虎中的天才才能做到的,足见敌忾所耗费的血本之大!问题是,阶的差别,不是天赋所能抵消的。

所以宁柘还真没指望凭着霜轮四阶的实力就能留住林天河。除了霜轮,宁柘完全信任的当然只有被主仆契约约束着的冰恩了。虽然他和这条幼蛟彼此都看不大顺眼,但是有契约在,冰恩比季桑初还要可靠。

何况这条幼蛟虽然和霜轮一样才四阶,并且由于血脉不同的缘故,四阶的蜃蛟灵智还在含含糊糊当中,处于一个蒙昧的状态,通俗的说,四阶的霜轮心智狡诈起来不让成年人类,但是四阶的冰恩……却只相当于一个学语的小孩子。

但是蜃蛟那蒙昧的智商下,却有着上天赋予它们的一个强大优势——幻术。

事实上天狮幻虎也以幻术而闻名,这从这一种族名字里的“幻”字上可见一斑,不过若和蜃蛟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成年蜃蛟可以轻易的令千里之境陷入全然真实的幻境之中,又可单凭幻境,引动稍弱或分心的术尊强者发狂!

要不是因为蜃蛟实在太少见了,少见得连听过蜃蛟传言的人都没几个。幻术之道上,恐怕压根就轮不到任何魔兽多嘴。

冰恩虽然还是幼年得不能再幼年的蜃蛟,但是对幻术的掌握却是天生的。能否留住林天河,就看它的了。冰恩从霜轮的手腕上探过头来,在黑暗雏形之杖的顶端蹭了蹭,表示明白了宁柘的意思。

“动手!”其实这段从炎炎失口到林家兄弟起疑、然后宁柘与季桑初不约而同的作出决定的时间极为短暂,林家兄弟疑心一起,在激动之后,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而且从季桑初与宁柘密谈一阵后居然把臂同欢,显然两人之间有着不浅的关系。

当炎炎说出两人曾在西纳山脉认识时,林家兄弟第一个反应是想起术士纯血;第二个反应,却是想到季桑初很有可能比自己一行先知道对方的术士纯血,却没有告发之意,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因此这对兄弟也不笨,他们知道再不找机会逃走,说不定季桑初也要出手一起帮助宁柘干掉自己灭口了。

“走!”就在宁柘低喝出“动手”两字的同时,林天河与林天海对望一眼,前者暴喝一声,腾蛟剑仿佛一条真正的蛟龙般,在兄弟两人身前舞出了一道光幕,暂时挡住了追击者的脚步,扭头示意林天海先走。

林天河留下来断后,其实是必然的。一来无人断后的话,他们还不如不逃;二来如果留下的是林天海,那就等于林天河完全舍弃了自己的弟弟;三来,却是因为林天河自负拼着受伤的话,他还是很有希望从围攻中脱身的。

“哼,找死!”一声清叱,却见彩光一闪,霜轮的身影突兀的消失在腾蛟剑布下的光幕前,却诡异般出现在林天河身后三尺处,径自向着遁逃的林天海追去!

“这丫头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个天才空间系魔法师?”林天河大吃一惊,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弟弟落在这些人手里,要他不顾一切舍弃弟弟,他还真做不到。

迫不得已,林天河只能厉叱一声,抽空掷出一柄飞刀,希望可以缓一缓霜轮的追杀。认可他的器灵是剑灵,他最擅长的当然是剑法,所以对于暗器其实并不擅长。不过毕竟是礼阶武主,霜轮却只有四阶的实力,不得不停下脚步,以免一头撞上那柄算计了她前进路线的飞刀。

“以为这样,就能让你弟弟跑了吗?”霜轮忽闪了一下睫毛,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原本还以为要麻烦一点,没想到你却让你弟弟单独逃亡……能够兽化的人类,必定有着魔兽的血脉!既然有魔兽的血脉,在我面前,还想逃?”

“给我回来!”

林天海正拔足狂奔,他知道自己留在那里,只会成为兄长的累赘,到时候两兄弟谁也跑不了。所以他接到林天河的命令后,丝毫没有迟疑,就认准了一个方向尽自己最大的速度逃跑!

不得不说,这对兄弟其实很有默契。如果林天海稍微犹豫一下,说不定就难以逃走了。不过,在实力之外,却还有一种虚无飘渺但又确实存在的东西,影响着人们的命运。

这就是——人品。

假如林天海当初没有暴露自己能够兽化的秘密,说不定他还真能逃走。因为林天河不顾性命的阻拦,让宁柘、季桑初都一时脱不开身,炎炎不擅长追杀,所以和宁柘两人一起攻击林天河。至于负责留下林天河的冰恩,它布置幻术固然快,但是拥有剑灵保护的林天河,却也没那么容易被拿下!

问题是,林天海在调戏霜轮反遭追杀时,被迫暴露了自己能够兽化的秘密,而且偏偏霜轮是魔兽,还是魔兽中的王族、具有颠峰血脉的魔兽!血脉传承的知识让她明白,能够兽化的人类,其身体内,必定有着魔兽的血脉!至于是哪一种魔兽,对于天狮幻虎这一血脉尊贵强大的种族来说,压根就不需要清楚。

霜轮叱责声一出,奔跑中的林天海便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无端凌空罩下!

那是来自血脉来自灵魂深处的敬畏!让林天海情不自禁的站住脚步,并且不受自己控制的,一步一步返回!

第一百零六章 灭口(中)

“六弟!你干什么?还不快跑!”见林天海居然折回,以一己之力挡下宁柘与季桑初甚至包括炎炎在内不约而同的出手的林天河惊得魂飞魄散,骤然大喝道,“别管我!快跑!”

林天河虽然是礼阶武主,认可他的腾蛟剑灵也被他本身的斗气孕育多年,因此一人一剑极为契合,才能以一敌三。但是宁柘与季桑初现在的修为虽然还不能太为难他,炎炎却是货真价实的八阶赤焰阳精蟒,何况它的主人季桑初可是最有益于火系魔兽的纯火之躯!炎炎跟随季桑初十几年,不提它本身就是至阳的属性,就是寻常火系魔兽,日夜受到纯火之躯气息的滋养,实力也将远远超过同阶魔兽。

那日惊云谷中,要不是冰崖的诡计多端占了上风,单凭实力说话的话,即使同阶的碧纹金角蟒想干掉这个死对头,也没那么容易。

因此林天河应付得极为吃力,压根就没注意到霜轮的诡异之处,还以为自己弟弟看自己处境艰难,不忍离自己而去。他一时心急如焚,暗暗叫糟:“天海怎么这么糊涂?他若回来,我为了保护他必定更加危险;若他不回来,我能走则走,不能走也能掩护他走,总比两人一起死在这里,连个知道真相的人都没有好!”

“哼,你不是很在意你这个六弟的么?现在他在我手里,你还不快点束手就擒?”一声冷笑在他身后响起,林天河百忙之中抽空回头一看,却发现那彩衣蹁跹的绝色女童正悠然负手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在霜轮的不远处,林天海神色惊恐,一双眼珠却骨碌碌转个不停,显出明显的挣扎之意。

可惜他看起来已经尽力挣扎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抗那股来自血脉的威压,竟对霜轮的意志全然无法反抗!

在魔兽中,高阶魔兽对低阶魔兽自然会产生威压。这种威压就好比人类世界里,实力强大者给予相对弱小一方的压力一样,这种威压大部分强者都能收发随心,而且这种阶的差距所导致的威压,还不是没办法改变或承受。但是在魔兽里,还有一种威压,却是无法抵抗与面对的。

因为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战栗,以及敬服!

那就是——血脉威压!

这是魔兽之间所特有的区分彼此高低尊卑的方式,亦是最优先的方式。以霜轮为例,她的本体是天狮幻虎,而且是百分之百血脉的天狮幻虎,这就决定了她在面对任何魔兽……即使是颠峰魔兽,比如敌忾时,依旧可以从容不迫!

但是当初敌忾护送霜轮与宁柘回绝望谷欣嫩学院时,整个流泪山脉中的魔兽,只要远远察觉了敌忾的存在,纷纷望风而逃,连绝望谷口有契约在身的两头六阶魔兽,都不顾契约的约束,跑回了自己洞穴的最深处,死活不敢出去!

这就是血脉威压的缘故。

作为魔兽中的王族,天狮幻虎却可以无视同为颠峰血脉魔兽的金瞳蛟隼所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威压。

此外,和实力差距导致的威压不同,血脉的威压,只有特殊的手段才能掩饰。当初霜轮第一次和白探险队的成员照面,她一从空间中步出,苏清望那架马车的拉车的马便齐齐俯伏于地,不敢再动,就是因为察觉到了她身上那王族的血脉的缘故。

原本霜轮的这种威压,被冰恩的天赋幻术掩饰了下去,以免招人耳目。但刚才宁柘已经通过灵魂默契告诉她不惜一切代价击杀林家兄弟,而这对兄弟中明显实力更弱的林天海,却早被霜轮窥探出他能兽化的秘密——这个林天海,必定拥有魔兽的血脉!有这种优势在,霜轮自然不会再和他打打杀杀,直接让冰恩撤除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幻术,血脉威压磅礴掠出,顷刻间就将毫无防备的林天海制住!

此刻林天海自己的意识其实还在,对于眼前的种种,他也很清楚。但是,面对霜轮自然而然散发的血脉威压,他却无法抵御!

“三哥……”林天海竭力挣扎,却只能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符,此刻林天河哪有工夫来慢慢聆听?见林天海始终徘徊不定,没有立刻离开好让他专心对敌的意思,林天河暗暗叫苦,步伐一转,向着林天海的方向盘旋而去,企图找机会将林天河也笼罩进自己的的防御圈中。

宁柘、季桑初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意,两人齐齐加快了吟唱咒语的速度,试图将林天河与林天海隔开。

“季学长!给条生路!”林天河大喝一声,边挥剑拨开一簇魔法造成的火焰,向着季桑初恳求道,“您也不是术士,为什么要帮着这个人杀我们?求求您了!”

季桑初虽然判断局势,帮着宁柘出手留下这对兄弟,但是这两人前一而况还翘首以盼他的到来,又是同一学院的校友,他尽管出手,但也不可能和生死大敌一样下手狠辣。这一幕让林天河感受到了,以为季桑初是被人胁迫出手,此刻林天海危急,他自然不会放过一切有利于自己的因素。

谁知他这番话一出口,却反而坚定了宁柘与季桑初杀他之心!

只因这番话,清楚的暗示了林天河的猜测——他果然想到了术士纯血!

非但宁柘下定了决心要杀他,连季桑初心中的罪恶感也消除了大半,原本认为就这么倒戈相向杀害同学的做法实在不光明。现在季桑初却早将所谓的光明丢到了一边,原因很简单,要是宁柘术士纯血的秘密再度泄露,无论来自白伤还是柔仪的怒火,都不是他所能承担得起的。

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命重要。季桑初现在哪还有工夫去关心其他人的性命。

“炎炎,快想办法干掉他!”季桑初缓缓举起一只手,飞快的做了一个手势,其他人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惟独赤焰阳精蟒与他并肩多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低嘶一声,更加扑向了林天河!

今天太疲倦了,这两千字写到一半,竟然就这么睡着了,从8点多睡到现在,困的受不了。今天先这样吧,明天补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灭口(下)

见炎炎一头冲来,林天河心中一沉,也醒悟过来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一来术士纯血这个消息委实过于震撼;二来谁能想到和他们兄弟交好的季桑初,居然一转身会站到宁柘那边去?最重要的是季桑初还不是术士!这术士纯血,对他来说压根就是毫无用处!

“今天怎么会这么倒霉?先是一时起意为了枚水系魔核,居然招惹上了这一行煞星,如今竟连季桑初都站到他那边帮着灭口……”林天河又气又急,见霜轮控制着林天海的身体越弯越下,已经快可被前者那双柔嫩的小手触到。

林天河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霜轮,但是这容貌美丽得不可思议的女童却给予他一种极为危险冷漠的感觉,他一点都不怀疑自己再不投降,霜轮杀自己弟弟那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唉……”林天河绝望的长叹一声,忽然向后倒飞而出,宁柘与季桑初都是神色一凛,正以为他会不顾林天海逃走,谁知林天河倒飞出数丈,暂时脱离了战圈,却将腾蛟剑反手收起,大声道,“等一下!”

“有完没完?”宁柘皱起眉,刚才霜轮和冰恩将林天海逼入绝境时,这个林天河也是这样,平白无故的叫别人住手,可能么?季桑初也是如此想,他心念一动,炎炎随之追上,八阶魔兽的行进速度不是他们现在的实力能比的,何况炎炎是火系魔兽,尤其擅长远距离以火焰进行攻击。

炎炎边逼近边呼呼连喷数口火焰吐息,林天河惊怒交加,他现在一心求降,哪里敢举剑相迎?只得高声道:“季学长!我们投降!我们愿接受灵魂刺青!请饶我们一命!”他毕竟是礼阶武主,其实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就算被逼到绝路,也断然不肯轻易出口求饶,武士有武士的傲骨与尊严,何况是得到剑灵认可的武主?

无奈林天海被制,却是出乎他意料的,原本林天河以为,自己留下断后可能会落进宁柘一行手里,到时候林天海只要能够逃回弥雅城,即使宁柘抓住了自己,也不敢轻易伤自己性命。毕竟林天海只要泄露一下他的大致方位,以术士纯血的吸引力,宁柘必定是插翅难飞。

何况现在从西纳山脉失望而归的术士们其实还在附近。

哪知宁柘这一行中,却有一个本体为魔兽王族天狮幻虎的霜轮,凭借血脉的威压,轻易将林天海玩弄于股掌之间。

林天河对这个弟弟极为看重,宁愿自己受辱也不愿意他有失,因此再不情愿求饶,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出口了。

“灵魂刺青?”听了他求饶的话,宁柘神色不动,季桑初却愣了愣,示意炎炎不要逼得太紧,低声问宁柘,“不如留下他们吧?林家这对兄弟除了性格骄横一些外,其实身手能力都不错,你把他们收下来,多少有点用处。”

宁柘皱眉道:“不需要。”

“越绝,他们兄弟是风狼佣兵团的创始人,那个佣兵团虽然不起眼,但里面的人都是我们紫涵学院的学生,每个家世能力都不差,在云域中的人际上,还是很有点影响力的。”季桑初提醒道,“假如你想进紫涵或者其他任何有点名气的学院,这些可都是资源!”

“我说了,不需要!”宁柘漠然的说,资源?有苏清望在,他还用得着和这些所谓的世家子刻意结交?

季桑初不知他心意,有些肉痛的道:“灵魂刺青后,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背叛你的,这一点上比契约魔兽还忠诚,林天海先不说了,这林天河,可是货真价实的礼阶武主啊!而且他已经得到剑灵认可,完全能够发挥出武主应有的实力!”他摇了摇头,心疼不已,“就算我现在已经是初级武器专精的炼金师了,想找到礼阶以上的追随者也是要看运气了,你真的就这么不要了?”

宁柘冷冷道:“礼阶又怎么样?就是信阶武主,也得有命才能要!”

其实在冰恩咬中林天海前,宁柘大概还会考虑一下对他们兄弟进行灵魂刺青,让他们从灵魂上成为自己的奴仆。以他目前的实力,一名拥有剑灵认可的礼阶武主,还是还有需要的。但是冰恩咬中了林天海,以宁柘对冰恩实力的了解,那个林天海无论原本身体如何,单他被冰恩吮吸那几口的生命力,他就绝对活不过三年!

灵魂刺青纵然能够保证被刺青者绝对不会背叛,如季桑初所说的,比契约魔兽还忠诚。但是却极为耗费灵魂之力,宁柘可没兴趣为一个只有最多三年寿命的人施展灵魂刺青。但是杀了林天海的话,想收服林天河却更不可能了。

所以宁柘只能选择这对兄弟他一个都不要了。

“这位术士大人!”见宁柘丝毫没有接受自己投降之意,林天河的脸色变了!他现在十分尴尬,原本因为一心求饶,所以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将腾蛟剑收了起来,现在要是再拿出来,那就是表示继续动手了,那他刚才何必还要退让?如果不拿出来,炎炎虽然得了季桑初的命令缓攻,宁柘却是一点没客气,黑暗雏形之杖几乎就没落下来过,魇之术士所特有的黑暗灵魂之力仿佛潮水般绵绵不绝仿佛水银泻地一般,无空不入的侵袭着他的身心灵魂。

“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只是要你命的人!”宁柘漠然冷哼,黑暗雏形之杖再次高高举起,晦涩的咒语流利的吟唱出来,只见林天河周身深紫的的光芒一闪,虚空周幻化出十六支紫箭,自四面八方攒射!

林天河咬了咬牙,只得提起腾蛟剑,在自己身侧划出一个圈,将十六支紫箭堪堪挡住!但是,这十六支紫箭,却只是为了迫他出剑与回防。因为就在林天河划出那个剑圈的同时,炎炎张口对准他喷出了一口火焰!林天河大喝一声,斗气流转,在全身体表形成了一层淡青色的铠甲,生生将那口火焰硬挡下来!但是——一点深紫接近黑色的火星,借着炎炎所喷出的火焰的掩护,自十六支紫箭后后发先至,突兀的出现在林天河面前!

“灭魂星?”林天河与弟弟林天海一起组建风狼佣兵团,见识自然不少,当下大吃一惊!这灭魂星,是术法中一种极为偏门的术法,许多术士对它都是只闻其名而未见其形,这门术法的原理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即将灵魂之力尽可能的压缩,最大的程度据说可将一名术尊所有的灵魂之力生生压缩至于一颗火星大小!由于体积极为渺茫,因此十分方便隐藏!尤其是偷袭时使用,试想一颗常人根本不可能会注意的火星,却蕴含着大量的灵魂之力,当这股灵魂之力骤然发作时,会产生何等大的伤害或破坏?

不过,这个术法虽然听起来厉害,真正用起来效果却不高。原因很简单,能让术士使用灭魂星这种大消耗的术法的,多半也是术士强者,即使是武主,也有器灵保护。而术士都有强大的灵魂感知力,别说是火星,就算是灰尘,只消有一点不对,对方的灵魂感知就会近乎本能的感觉到异常,从而及时采取措施。

所以灭魂星这一术法从很早以前就被当成了鸡肋丢在各大势力的角落里,除非是那些旁支弟子,没有更好的功法的情况下,才会去选择它。

虽然林天河不但是礼阶武主,还有腾蛟剑灵护身,但他却未能及时察觉灭魂星的靠近。这却是林天河自己的缘故了,灭魂星虽然厉害,但是前期的酝酿却很需要时间。宁柘就是趁他求饶的时间悄然凝聚了自己三分之一的灵魂之力,务求一击必杀!

其实灭魂星这个术法大部分术士视之为鸡肋,但是对于魇之术士来说,却不然。所谓魇之术士,他们的灵魂与现在大陆上的其他术士不同,他们的灵魂,是黑暗。即使是黑暗,自然也会具有黑暗的特质!

而黑暗最大最明显的一个特质,便是隐藏!黑暗可以隐藏万物,魇之术士的灵魂与灵魂之力,自然也拥有这个特质!

因此,即使是高出宁柘实力一筹的林天河,他和他手中的剑灵,竟都未曾提前发现这一点灭魂星的存在!

“真不甘心……”林天河此刻招式已然用老,其实以他的身手,如果不是灭魂星的话,他并不是躲不开。但——灭魂星一旦靠近周身五尺之内,除了撕裂空间能够躲避它的伤害外,就只能眼睁睁的承受着它的霸烈了。

“嗡……”黑暗灵魂之力的爆炸,以一种沉闷而诡异的方式传导出去,只见林天河周身被一抹黑色光芒拂过,顷刻间,从他全身都喷出了黑色的血液!

“三哥!”一声激烈的悲呼!

伴随着霜轮的闷哼声,林天海居然奇迹般的暂时从霜轮对他的血脉威压中解脱出来,向着林天河冲出两步,不过他的悲呼很快就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啊——三哥!!”

林天河全身喷射出漆黑的血液不久,他原本挺立的身躯便缓缓软倒……在他软倒到一定程度时,骤然,从他身躯上传来好一阵“咔嚓咔嚓”声!没多少时间,“噗嗤哧”一声,林天河的身躯,竟赫然分成数十块!纷纷扬扬散落到了地上!

此刻现场惨不忍睹,方圆数十丈内,都散布着林天河的血肉!

第一百零八章 默契主人

“三哥!”林天海目眦俱裂!要不是霜轮早有防备,眼疾手快一把扭断了他的脖子,他已经又出现了兽化的趋向!

“这个林天海,有点意思。”宁柘自从觉醒术魇后,就被郁仪赶进了百色森林训练,然后又被这一番追杀,早就习惯了血肉模糊的场景。至于霜轮和冰恩,出于魔兽的本能,对周围的血腥之气更是见怪不怪。

惟独可怜的季桑初,这位天连年金师、中阶魔法师虽然不是没见过死人,却实在没见过死得这么惨的人,经过林天河之死,他对宁柘的忌惮又上层楼。看着周围的一切,季桑初脸色铁青了半晌,才按捺住没有立刻吐出来!

其实季桑初不知道,宁柘倒不是故意要将林天铪打成这个样子的。宁柘虽然不喜欢林家兄弟,但是林天河毕竟是礼阶武主,实力犹在宁柘之上,有可能的话,宁柘自然会尽量为他留面子。但是那灭魂星之术,以宁柘现在的实力,远远未到操控自如的地步,却无法做到将其威力控制在杀了林天河却不将他躯体爆裂。

听见宁柘这么说,季桑初勉强恢复了点人色,奇道:“林天海?他能有什么意思?”他对林家这对兄弟还是很了解的,知道林天海本身实力一般,但是林天海有一个长处,就是管理。风狼佣兵团便是在他的打理下一步一步建立发展起来的,相比之下,林天河倒是专门负责镇场子的。

不过以季桑初对宁柘的了解来看,宁柘一来不会知道林天海的这个长处,二来,就算他知道,应该也不会对林天海有兴趣的。那么也就是说,林天海身上有其他让宁柘觉得“有意思”的东西。

宁柘微微一哂,道:“桑初,这个林天海与那林天河可是亲兄弟?”

“听说是同胞兄弟。”季桑初点头,好奇道,“怎么了?”

“这个林天海有魔兽的血脉,不过林天河却没有,真是奇怪。”宁柘低头看了看地面,季桑初闻言色变,失声道:“那个传言难道是真的?!”

“传言?”宁柘愕然抬头,却听季桑初正色道:“我在紫涵学院时,曾听说学院里的后山上,有人曾见过一个人忽然变成魔兽扑杀取食,过后又变回人类,若无其事的走开。当时这个传言还惊动了老师,以为有八阶以上能够幻化为人的魔兽潜伏了进来,没想到去找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而且,据传言说,看见这一幕的人竟硬生生被吓疯了!如果是魔兽幻化人形的话,绝不可能将人吓到这种地步吧?所以有人怀疑是那人看见了熟人变成魔兽!那个被吓疯的人,和林家兄弟也认识的!”

“是吗……”宁柘若有所思,蓦然耳畔传来一声轻哼,霜轮翩然走过来,拍了拍手,懒洋洋的道:“那个人不会是林天海的。”

“为什么?”季桑初奇道。

霜轮瞥了他一眼:“林天海的魔兽血脉不多,只能兽化一半,如果是他的话,你觉得还会有什么误以为是高阶魔兽的事么?”被她这么一说,宁柘也想起来,刚才林天海兽化时确实只呈现了半人半兽的状态,并未完全兽化,当时还以为是霜轮和冰恩联手镇压,他没来得及,现在想来应是他本来就无法完全兽化。毕竟那时候霜轮还没想到用血脉威压来收拾他,而冰恩懵懵懂懂,行事只凭乱撞。

“你!把这里打扫一下,我们赶快走,留在这里干什么?”霜轮说完,立刻指了指炎炎,季桑初顿时脸色一变,炎炎是什么性子他很清楚,就算它了解得罪宁柘会让它和季桑初都没好日子过,但它依旧对宁柘不给好脸色。这条八阶赤焰阳精蟒完全就是被季桑初宠坏了,比一个骄横习惯了的小孩子好不到哪里去。

霜轮这么不客气的吩咐它,万一炎炎一个不爽,抬起尾巴把她扫飞出去怎么办?

谁知,季桑初还没担心完,炎炎吐了吐蛇信,居然真的乖乖的张口吐出一团火焰,将林家兄弟的躯体及地上的血液统统焚烧殆尽,尽可能的消除一切痕迹。

“炎炎这是怎么了?居然会听一个小姑娘的训斥。”季桑初脸色怪异的在炎炎和霜轮之间看来看去扫了一圈,纳闷以前也没发现炎炎对自己那些长得也很漂亮、只不过比霜轮还差得多的女朋友假以辞色啊,难道炎炎眼光特别高?非霜轮这样的绝色不能驱使它?

季桑初疑惑的时候,他最信任的赤焰阳精蟒却正与霜轮以魔兽之间特有的隐蔽方式交谈——

“天狮幻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天狮幻虎,不是很早就不在这片大陆了么?”炎炎大叫道,“你怎么还跟着那个术魅?!”

“闭嘴!”霜轮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比自己足足高出四阶而有所忌惮或尊重,“他是我的默契主人,你以后说话做事最好给我小心点!”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实在太暴殄天物了!”炎炎将这个词重复了三遍,以表示自己的心情,“霜轮是吧?以你的血脉,选择一名术尊强者做你的默契主人都绰绰有余了,你怎么能选择一个小术魅?万一他晋阶时不小心死了,不是平白浪费你时间么?”

“你懂什么?”这件事情恰好说到了霜轮的隐痛上,原本不打算和赤焰阳精蟒——从霜轮的角度看最高境界也才九阶的魔兽就是低等魔兽,自负的天狮幻虎是懒得与之多罗嗦的。不过霜轮现在却改变主意了,她怒气冲冲的道:“我刚刚有点意识的时候,身边除了一个小丫头,就是他!难不成我要去认那个小丫头做主人?!”

炎炎偷偷撇了撇嘴角,它对曾经对季桑初下杀手的宁柘没好感,自然巴不得霜轮选别人。不过毕竟是修为已达八阶的赤焰阳精蟒,见霜轮表面看似平静,眼中却几乎要喷出火来,反应不慢,赶紧和她聊天以期分散她的怒火:“那个小丫头修为和天资还要差吗?”

霜轮冷哼道:“比他好多了!”其实瑟瑟天赋再好,也不可能比得上术士纯血,但是霜轮想起当初跟着宁柘那番经历就觉得郁闷,自然没好话。

炎炎好奇的问:“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选她?”

霜轮怪异的瞥它一眼:“你有现在这点修为,想必活了也有点时间了,怎么没听说过吗?天狮幻虎是从来不找同性主人的!”

“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们有嫁给主人的习俗?”显然,炎炎虽然也是魔兽,而且确实活了数百年了,但是涉及魔兽王族的常识,他也是一头雾水。

“嫁你个头!”霜轮怒道,“选择异性为主人,这才是习俗!懂吗?”

炎炎吐了吐蛇信,担心再多问几句不小心踩到霜轮的痛脚,估计会被她记恨——被一头未来有可能成为颠峰的魔兽记恨,这感觉可不好,于是识相的闭上了嘴,什么都不说了。

………………

咳嗽得厉害,昨天那章今天实在没精神补了……以后补吧

第一百零九章 独门术法

“前面这座城池是什么地方?”

通往天水城的大道上,踟躇而行的人群中,一个清脆的女童声音传出。见这女童发问,一名红衣魔法师立刻习惯性的浮起一丝微笑,越发衬托得他气度不凡,不过从那女童疑惑打量过往络绎不绝的行人,却压根没正眼看他一眼的情况来看,这番风度却是浪费了。

“这座天水城,在云域中也有点小小的名气,因为城中住着一个家族,这个家族拥有一种独传的术法,十分擅长医治,甚至能够修复损伤的灵魂,因此与各探险队、佣兵团都保持着极好的关系与往来,所以虽然他们家族不算兴旺,人脉却很广泛。”季桑初只得咳嗽一声,解释道,“我们一路走来之所以看到很多人都向天水城而来,正是因为这个家族的家主寿辰。”

“医治的术法?”霜轮好奇道,“这算什么?术尊强者不是都能凭借灵魂重塑肉身么?”

季桑初笑道:“霜小姐,您不知道,所谓术尊强者凭借灵魂重塑肉身,其实也只是对术魂以上强者的灵魂而言。而且,那样重塑出来的肉身,灵魂必定受到重创,不但修为到头,那具肉身最多也只能存活百年不到的时间。何况,一个灵魂,只能重塑一次。”他顿了顿,略带向往的说,“但是木家独传的这种术法,却可由术牧便能施展,虽然术牧施展只能修复普通人的灵魂,却已经是整个大陆独一无二的秘技了!”

“像你哥哥是术士,他的灵魂比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强大,现在他是术魅,等他进入术界一阶,他的本体灵魂就会凝聚成实质,等他突破了术界,达到术魂,便可在本体灵魂之外,凝聚出永属灵魂!而相比术士,普通人的灵魂却弱小得多!霜小姐似乎是武士吧?我是魔法师,魔法师虽然肉体能力不足,精神力却都还不错,否则也无法成为魔法师了。”季桑初见霜轮还是不将木家的术法放在心上,有心在这个娇滴滴的小美人面前炫耀,便知无不言言不无尽的解释下去,紫涵炼金学院那是放眼大陆都一等一的炼金学院,曾经出过丹帝周无药这等炼金师的学院,底蕴自然丰厚无比,木家那点底细,季桑初早在入学不久就从学院内的藏书中看到了,当时还十分惊叹过一段时间,此刻为了讨好霜轮,更是着意说得详细,“不过,论到灵魂,却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而如果我们的灵魂意外受伤,即使术尊,都无法挽救,但……木家的独门术法,却能修复!”

“桑初,你说木家这独门术法这么神奇,如果用来重塑肉体,是否可以不受普通术尊重塑的辖制?”宁柘眼神飘忽,忽然随口问。

季桑初想都没想:“这个自然,据说木家掌握这独门术法,整个家族修为最高的也就是术师,连术尊强者都没有,不但能够保守住这门术法,甚至还能占据这天水城的城主之位,就是因为那几名术师强者,曾经出手为几名意外身陨的术尊强者重塑肉身,那几名术尊复生之后,修为居然更进一步,感念木家的恩德,所以特意留下作为供奉!否则单凭几个术师,也想镇压住这种奇妙的术法?”

“恩德?”宁柘脸上顿时现出古怪的笑容,在经历术士纯血之事后,他可不是从前生长乡野什么事都不懂的流浪儿了,所谓财帛动人心的道理现在已经深入他心,区区财帛尚且有这样的诱惑,别说木家这种能够让任何强者都忍不住动心的独门术法了。

须知即使是苏清望那样的术尊强者,也无法保证自己不受伤。术士受伤,一般都是非同小可,由于能够操控灵魂之力的缘故,他们若要受伤,必定先损失灵魂之力,再伤永属灵魂,最后,伤到本体灵魂的话,修为到头都算好的了,因为永属灵魂受损,本身修为就要打折扣,如果本体灵魂伤得重的话,那很有可能此生修为都无望了!

木家这独门术法居然连普通人的灵魂都能够修复!要知道人虽然都有至少一个灵魂,但是……普通人的灵魂都是极为弱小的,它们散布在人的百骸之中,隐藏于意识之内,除了术士之外,普通人、武士、魔法师,想感应到它的存在都极为困难!而术士虽然由于其天生能够掌控灵魂之力的缘故,可以感知普通人的灵魂存在,但……毁灭它是能办到的,至于修复它,却是无从下手!

这木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创出这门术法来的,因为连郁仪听了这番话,都在宁柘意识内大叫:“宁柘!快想办法把这门术法弄到手!你不是想救你哥哥吗?苏卷的灵魂被绞得粉碎,就算你以后到了术尊,又有我魇之术士一脉独特的重塑之法,但是想要保他修为不减,甚至更进一步,却是千难万难!”

夺光术尊精魄内,郁仪的双眼炯炯有神,喃喃道:“四千多年过去了,想不到临渊这般徒子徒孙中,居然有人能够想出这种术法!要是早知道这种术法,我当初何必……唉,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宁柘,苏卷肉体还在时,他的永属灵魂就受了重伤,甚至连本体灵魂都有所影响,你若能弄到这门术法,对他绝对大有利处!此外,对你自己也很有好处!我所研究的梦魇术法,许多能够暂时提升阶位的术法,非常适合你应付以后的生死局面,但……大部分都是需要付出损失永属灵魂为代价的!比如说,夺光领域!不过如果木家这门术法真的有这小子说的那么神奇,你完全可以在过后修复灵魂,也就是说,你可以不受这些术法原本所能使用次数的限制!至少,你能使用它们的次数远远高于我原来认为的次数!这对你来说,无异于多了几条命!”

宁柘原本开口询问,就是有为苏卷考虑的意思,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初苏卷在无垠山脉纳灵石台上刚刚见到自己后,就要闭关疗伤,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苏卷的永属灵魂受伤之事。后来苏卷亲口告诉他,为了锁住无垠山脉的瘴毒,他付出极大代价,而那些瘴毒,却是能够腐蚀灵魂的!

要不是苏卷在锁无垠山脉瘴毒时灵魂创伤太重,也不至于在冠噩城中,被敌忾恼怒的一掌打下白塔,落进九大长老的灵魂阵法内从而被绞杀了。因为敌忾其实并无杀苏卷之心,他当初被苏卷害得被关在白塔十一年,乍然见到苏卷,只是想出口气而已。

哪知苏卷先在无垠山脉中受了重伤,而且他因为一些缘故,使用了血祭之法,强行晋阶,本身体内就是隐患重重!在这种情况下,敌忾那估量他实力的一掌,居然就此断送了他的性命!甚至连灵魂都被绞碎零落!

设想一下,如果当初苏卷有这木家的独门心法,受损的灵魂能够得到修复,又岂会生出这些变故?

何况,郁仪也说过,就算宁柘到了术尊之境,并且能够从冠噩城中拿到苏卷的灵魂碎片……但,术尊的灵魂碎片,远不能与术冕相比!苏卷重生之后,最多只能维持术魂左右的实力,而且,他的寿命也长不到哪里去。

人总是贪心的,宁柘起先只求苏卷重生,别说是苏卷修为退到术魂,即使他一身修为尽废,宁柘对于能再次见到哥哥,都心满意足了。但是现在上天送来个木家,既然听到了这种术法的存在,他怎么可能忍得不住不打主意?

“哥哥,那术法我们一定要弄到手!这对藏锋冕下来说太重要了!”霜轮的声音同时在宁柘心底响起,由于两人现在都处于成长期,而且还是成长初期,万一宁柘之名被某个隐藏在附近的术士强者发现,他们可就完了。所以即使是灵魂沟通,霜轮也称宁柘为哥哥,至于抢夺木家术法的话,泄露出去就泄露出去吧,这个消息比起术士纯血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何况,就算这次不成功,他们只要保证自己不死,以宁柘的天赋与他所拥有的术士纯血,郁仪敢担保,等宁柘晋入术尊,到时候凭借黑暗雏形之杖,连苏清望都未必是他对手!就算木家有几名术尊供奉坐镇,但……别忘了魇之术尊晋入术尊后的独特术法——夺光领域!到时候只要那些光明术尊离得不远,宁柘大可以施展一次领域,就将他们全部斩杀!绝对的实力面前,木家有什么东西敢不交出来?宁柘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兜帽下闪过一道寒光:这木家的独门术法,他非弄到手不可!

“你们想干嘛?不会是打木家术法的主意吧?”季桑初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们,“这个就太疯狂了,木家的独门术法确实引人注意,但是百年来却始终没有传出有强者登门逼问的消息,可见他们必定也有自己的实力!”

“这个你不用管,今天我们就住在天水城了——你身上有钱吧?我和我哥都没有,这住宿吃饭的钱,就请你先垫付一下吧,你不是说很多人都乐意为一位术士强者付帐么?现在我就代我哥哥给你这个荣幸!”季桑初才劝了一句,就被霜轮毫不客气的一顿抢白。

他好脾气的笑了笑,另一人、哦不,另一位魔兽却不乐意了,炎炎现在缩小成手指粗细,正趴在季桑初的袖口看风景,闻言抱怨道:“霜小姐,这一路上都是我家主人付的钱好吧?再说,虽然想巴结术士的人多的是,但那些都是普通人,而且,你哥哥现在、至少现在还算不上强者!我家主人可是炼金师!等他成为高级武器专精炼金师,那可是拥有和术士强者平起平坐的地位了!”

季桑初其实还不能以一名炼金师或魔法师来衡量,他真正珍贵的身份,就是他是纯火之躯的传承者,对于火焰有着天生的亲近。这从他只有中阶黄级魔法师修为,就能将自己整个躯体化作火焰的存在,就能知道他受到六大魔法元素之一火的怎样的宠爱了。

再说纯火之躯,在火系魔兽里,那可是帝王般的存在!因此炎炎尽管本能的敬畏于霜轮本体的血脉威压,见季桑初被一再欺负,还是忍不住要为他争点颜面。

“哼,你也知道他现在还不是高级武器专精炼金师吗?”霜轮斜睨它一眼,挥了挥拳头,“再说,既然大家同行,难道你想让我和我哥、还有冰恩饿着肚子睡大街,你们却在旅店吃喝玩乐?!”

炎炎正要回嘴,季桑初赶紧喊停,他知道要压制霜轮还是要靠宁柘发话:“越绝,这天水城,你们确定要进?”

第一百一十章 木家

宁柘心念电转,低声道:“这城里……”

“呃……不是那样的。”季桑初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误会了,尴尬解释道,“那林家兄弟,当初之所以想要抢夺你们的水系魔核,其实就是为了来给这木家家主贺寿……”在解决了那对兄弟,两拨人结伴上路后,季桑初旁敲侧击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禁感叹这对兄弟的悲惨命运。

至于为什么这对兄弟去贺寿却没带贺礼,甚至要在路上临时起意打劫,还是季桑初告诉他们的:原因很简单,那林天海和林天河虽然是兄弟,性情爱好却是完全两样。林天河虽然霸道,对自身却颇为严谨,从不沾染声色场所,但林天海却迥然不同,此人长得一副斯文样,平生最爱好的就是拈花惹草,这对兄弟的家在弥雅城大概半个月路程的万森城,于是他们一路行来,没到弥雅城呢,就把家里给的路费都砸进了沿途的种种声色之地去了。

而林天海一时慷慨大方,居然在和一名姿色过人的女子厮混时,一时兴起,将家里为他们准备的寿礼给送了出去!

原本林天河知道后,说什么都要把东西要回来的。谁知林天海却认为这样太伤自己面子,不如另想办法。林天河被他纠缠着半日,失了第一时间去找那女子的机会,过后摆脱林天海的纠缠赶去时,那名女子却早已不见了人影。

要知道林家这次让他们兄弟去拜寿,可不仅仅是拜寿这么简单的,其中最主要的,是存了为林天海向木家家主唯一的孙女木锦绣提亲的意思。因此那份寿礼自然不简单。哪知道林天海这么不争气,居然主动送进了一个风尘女子手里。

后来林天海清醒过来一想,大概他讨美人一笑时将那件寿礼大大吹嘘了一番,那女子虽然出身风尘,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未必没几分见识,自然会想到,等这个花心的少爷回过神来,是不可能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送给她的,因此林天海一走,她便悄悄收拾东西溜走了。

本来林天河自然是说什么都要留在那里派遣手下将那女子给搜出来的,可惜木家家主的寿辰就在眼前,他不敢耽搁,只能一面令人悄悄寻找——要是林天海做的这件事被人翻出来,别说娶木锦绣了,败家败到这种地步,他以后也别做人了;一面只能自己和林天海先上路,至于寿礼……到时候再想办法吧,好的没有,差一点的总要凑一件出来,但是万一搜寻那女子耗费时间,错过了木家家主的寿辰就不好了。

宁柘听罢,奇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一旁霜轮也疑惑的看着他。

季桑初苦笑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们紫涵学院都有这个吗……”他扫了眼袖子下的子飞石,“那个林天河通过子飞石感应到我就在西纳山脉,所以做了几手准备,其中一手就是向我求助,如果我在西纳山脉中搜集到了什么珍稀的炼金材料,让一样给他做寿礼——虽然我是炼金师,但我现在修为还是太低了,炼出来的东西木家还是看不上的。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会这么巧,我偏偏就出现在林家兄弟后面?还找擒龙门借了头铁甲魔暴龙赶路?”

宁柘和霜轮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那我们也是他们的其中一手准备了?”

“不过,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天水城我们不能进?”宁柘奇怪的问,他原本还以为这城中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强者在,虽然郁仪保证有冰恩的幻术掩藏,别人眼里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术魅,但是宁柘始终不敢放松警惕,因为大陆之大,各种神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可不想一个疏忽就此夭折!

季桑初磨蹭半晌,小声道:“林家兄弟就是为了祝寿而来的,我们刚把他们杀了没多久,现在却去他们将要去的地方……这……我总感觉不太好。”

他这番话一出,宁柘和霜轮都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连带炎炎都将头缩回他袖子里。半晌,宁柘颇为无语的问:“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杀人吧?”

“呃……算是吧……”其实季桑初一直孤身行走野外搜集炼金材料,自然不可能没见过血,但是林家兄弟既是他的校友,又与他关系还算不错。要不是为了保自己和炎炎的命,他也不会动击杀之念。饶是如此,曾经的熟人死在己方手里不到一个月,自己却要坐到他们生前所要去的地方参加他们要参加的寿宴,这感觉……

不过宁柘和霜轮可是半点压力都没有,他们既不认识林家兄弟,本身性格里又都有着一丝冷漠,尤其宁柘被追杀了大半年,为了活命,他杀死的术士都近百了,这场追杀,早就把他性格里的狠辣与冷酷给激发了出来,再加上他修习的又是黑暗灵魂,受到黑暗属性的影响,不说视人命如草芥,至少前一刻杀人后一刻便若无其事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

所以见季桑初到现在还把林家兄弟之死挂在心上,他们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见季桑初这么说,宁柘耸了耸肩:“那你不要去好了,我和霜轮、冰恩去!”

“老大!你以为木家家主的寿宴,是人都能进吗?”季桑初闻言,不禁哭笑不得,“林家兄弟的背景,在万森城中也算一号了,但是这次能够接到请柬,还是因为林家兄弟和木家的木锦绣同为紫涵学院的同学!要不然,木家家主寿辰,林家怎么会就派两个小辈过来?不说林家家主亲自到贺,至少也该派几个有点地位的长辈来吧?就是因为连林家都没受到请柬!林家兄弟这封请柬是看在木锦绣的面子才给他们的!所以也只能有他们两个赴宴!”

“请柬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季桑初话音刚落,霜轮眯了眯眼睛,不以为然道,“林家那对兄弟只是交了巨额学费才得以进入紫涵学院,你可不一样,十六岁的武器专精炼金师,你在紫涵学院也该算个人物了,那个什么木锦绣,连林家兄弟那种小人物都发了请柬,没理由你弄不到一张给我们混进去吧?”

“霜小姐!”季桑初苦着脸呻吟一声,“混进去不难,就像您说的,根本不用请柬,我可以直接带你们进去,想来木家对我们不会怠慢……不用紫涵学院的身份,单凭我和谢家大小姐的交情,他们就绝对怠慢不了我们。可是……如果你们想要图谋木家的独门术法,我劝你们还是算了!”

“干什么?”霜轮瞪了他一眼,“你跟木家有交情?”

“交情没有,这是为你们好。”季桑初摇头道,“你以为那么神奇的术法没人动心吗?悄悄告诉你们一件事,这还是明如以前无意中说到的——云域最强大的势力,白探险队现任队长,实力绝对在云域排前三的强者苏清望,曾经一度打过木家独门术法的主意,但……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一些什么事,连他都自动打消了这个念头,反而和木家缔结同盟,成为木家的保护者之一!”

他叹了口气:“九禁冕下的实力,你们不会没听说过吧?”他虽然不知道宁柘和霜轮的具体底细,但也看出来他们来历不简单,而且,两人对于云域十分无知,所以说起九禁冕下四字时,带着一种试探的口吻。

宁柘和霜轮脸色顿时变了变,连苏清望都罢了手?这个木家,绝对不是只有几名术尊强者供奉那么简单!季桑初不知道宁柘和霜轮非但知道苏清望,甚至还与后者交过手,他和谢明如关系不错,自然知道谢明如和苏清望的关系,不过未得苏清望或谢明如的允许,他可不敢将这两人的关系说出来。

但是九禁冕下在云域的声望堪比当初苏卷在术都与三大帝国的影响,一下子就让宁柘和霜轮哑口无言了。

“单凭几名术尊供奉就想阻挡九禁冕下?”宁柘蓦然冷哼一声,“鬼都不信!”他和苏清望相处时间虽然不长,而且对于白探险队的真正实力也还茫然无知,但是从苏清望那难以掩饰的骄傲里可以看出,这位九禁冕下一直以来都是在一种睥睨众人的环境中成长与发展的,否则即使他出身云域三大上族,在进入白探险队后,在那个一切以实力说话的圈子里,也不可能保持那种自然而然的骄傲!

何况苏清望号称天才中的天才,天赋实力其实还在苏卷之上,他身后更是号称大陆排行第二的探险队!楼南、高寒,虽然都还未到术尊,却也不是普通的术师!楼南的真正实力宁柘到现在还不清楚,而高寒……读忆术士,放眼大陆,能有几个读忆术士?

这种人,单凭几个术尊就敢挡下他?那简直和做梦没什么两样。

当初苏清望为了自己妹妹的一时意气,连云域长老会都不放在眼里,打得整个云域十年无人敢挑战他的人,怎么可能被几个同阶强者吓倒?

由此可见,这个木家,水有多深!

第一百十一章 周子浩

天水城,木府。

整个天水城以及附近的青色绸缎,现在都差不多被收集进了木府,由于木家家主作寿,而木家尚青,所以现在整个木府都被青色的绸缎装饰成一片碧青的海洋,又犹如一座生机勃勃的森林。

此刻,木府的大小姐木锦绣正指挥着一群人进行最后的检查,因为木家家主木恩的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小姐!小姐!”由于木家这一代只有木锦绣一个女儿,所以下人称呼她都指挥呼为小姐,这飞奔而来的丫鬟是她身边的贴身使女,由于来给木恩祝寿的人实在太多了,其中身份高低又大不相同,不过敢在寿宴开始前一刻才到的人,多半都是身份不低的一些强者,因此原本这个时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应该是木锦绣。

不过这次寿宴是木锦绣为主操办的,眼下宴会就快开始了,她作为总理宴会之人,自然要亲自检查有无疏漏,才派自己的使女木秀在门口替代自己。毕竟木秀从小服侍她,对与木家有来往的大部分人都很熟悉,不至于出现招待不周的事。

此刻见木秀居然抛下门口迎宾之事,毫无体统的跑过来,木锦绣的一双柳眉已经不悦的挑起,待木秀到她面前,木锦绣冷冷的训斥道:“你不是应该在门口做你该做的事么?这么急急忙忙跑过来,是不是存心丢我木家的脸?”

木秀是木锦绣的贴身使女,在木家下人中也是颇有身份的,木锦绣很少会这么不给她面子,现在周围看向木秀的脸色都有点幸灾乐祸。木秀平复了一下喘息,苦笑道:“小姐,本来是这样的,但是有个人来了,那个人……他把门口给堵了!”

“堵我木家的门?”木锦绣不怒反奇,挑了挑眉道,“你糊涂了吗?这事来告诉我干什么?叫外院的人把他赶出去就是,告诉他们出手动静小点,今天是父亲的寿辰,不要把事情闹大了扫兴!”

“不是那样的堵……”木秀尴尬的看了看左右的人,不过现在木锦绣忙着检查寿宴的准备工作,自然不可能像平时那样接到她的暗示就清场,当下皱着眉等她回报,木秀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个人……他说小姐和他有……有婚约,在门口公然宣称这个……这……”

“婚约?”木锦绣眼中顿时浮起一丝怒气,冷冷问,“这人长得是不是很斯文?”

“斯文?”木秀一愣,其实婚约二字是她仔细斟酌后使用的极为委婉的言辞,实际上那人说的可要难听多了,否则也不至于让原本是要为木恩祝寿的一群人也围上去凑热闹,甚至把木府的大门都给堵住了。

至于那人的长相……和斯文可太没缘分了……

没听到堵门之人原话的木锦绣仅仅只是有些不悦,还以为是自己哪个追求者稍微激烈的一些做法,忙于寿宴之事的她自然不想为这点小事就不管自己父亲的宴会。而由于周围大批人的存在,木秀也没那胆子将真话告诉她,只能被她三言两语打发去外院找人收拾局面。木锦绣却不知道,现在木府的大门处是怎样的热闹——

“木锦绣!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怀了我周家的孩子,却悄悄带着身孕跑了!你以为我周子浩是什么?!”一个身材魁梧,看上去年约二十左右,五官倒还算周正,但是眼角眉梢都带着无法掩饰的凶悍之气的男子双手叉腰,中气十足的对着木府的大门吼道,“把我周家的孩子交出来!你木家想要子孙,去找那些愿意陪你生的人!别来占我老周家的便宜!”

这个自称周子浩的人,声音又高又响亮,要不是木家有的是金币,整个府邸差不多占了天水城三分之一的地区,所以正在内院检查的木锦绣压根就听不到这些嘈杂,估计早就冲出来和他拼命了!

但是周围怀着各种心思围观的人群,却个个露出看好戏的神色——木家因为有修复灵魂的独门术法,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暗里明了嫉恨他们的不知道有多少。这些替木恩祝寿的人里,未免就没有存着这些心思的。

然而木家的真正实力却总如雾里看花,连苏清望打他们的主意都似乎没捞到好处,所谓嫉妒,不能实现的话,就只能是嫉妒。

现在看到木府出丑,姑且不管事情是真是假,至少这心理上,便给了他们极大的乐趣与享受。

“咦?我们还赶上了这一出?”人群的角落,站着一黑衣一红袍两名少年,黑衣少年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身上穿着一件小法袍,兜帽遮蔽住她的容颜,但是从兜帽下传出的声音却清脆得出奇,让在附近几个人原本注意力都在周子浩身上的,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这……”季桑初也有点发愣,木锦绣也是紫涵学院的学生,而且,和林家兄弟一样,也是属于交巨额学费进去的那种……和季桑初在紫涵学院内的地位完全不能比,所以即使她出身于云域没人肯真正得罪的木家,季桑初也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

要不是因为紫涵学院的学生都十分尊敬那些真正的炼金师学生,而且季桑初又是武器专精中享有第一的名声,木锦绣等人在学院内遇见都会恭敬的致意,有那么几次后,季桑初也就稍微记了记人,再加上一个偶然的情况下,他和林家兄弟认识了,听这对兄弟提起过几次木锦绣,他可能连木锦绣和自己是同校都不清楚。

纵然如此,季桑初对自己的这个学妹也不是太了解。所以现在见周子浩叱骂木锦绣,语言涉及女子名誉,他却也无法判断是真是假。

随着周子浩越骂越起劲,围观人群里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其实大家想的都一样:木家大小姐平时名声还是不错的,不像滥交的人,但是这个周子浩选在木恩寿辰这点,都堵门口骂这么久了,怎么木家一个出来赶走和找他算帐的人都没有?就算木锦绣真的做了那些事,按道理家族要么驱逐女儿,要么,就帮着女儿否认吧?

现在木家始终无人出来处置这些事,难道是因为这些全是真的?木家无颜在这种情况下出来处理?

这个想法逐渐传递到周围,众人看向木府府内的眼神都有点怪异起来,原因无他:木家人丁不旺,现在木家的血脉,屈指可数,而木锦绣,那可是木恩唯一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孩子。木恩早就放过话,他的女儿不会出嫁,而是招赘,因为他要留女儿在家族内,继承木家的独门术法!

不过听这周子浩的意思,似乎木锦绣和他待过一段时间,有了身孕之后却立刻离开了他。这个说法再印证木恩要招赘、不让女儿嫁出门的说法,人群里的议论声更多了……

第一百十二章 发现

“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

旁观的人议论多了,逐渐木恩要为女儿木锦绣招赘云云的事都说出来了,混在里面听壁角的宁柘一行对望一眼,霜轮兜帽下的眼珠转了转,忽然伸手悄悄拍了拍季桑初的肩膀,季桑初忙问:“霜小姐?”

“季哥哥。”霜轮甜甜一笑,季桑初却觉得全身一震,一种不妙的感觉升上心头,却听霜轮刻意压低了声音,差不多是贴在他耳边问:“季哥哥,我有个好主意,可以轻松弄到木家的独门术法?”

“呃?”季桑初顿时瞪大了眼睛,连苏清望那个被云域某些人暗中称为魔星的人都没得手,这个小丫头居然敢说能弄到,还轻松?

霜轮伸手一指木府,语气轻飘飘的说:“以季哥哥你的样貌才智,入赘木家那是轻松之极,等木锦绣成为你的妻子,还怕哄不出木家的独门术法?”确实轻松,霜轮这番话说的轻松极了,从头到尾都是漫不经心,似乎她说完这句话,季桑初就该立刻去向木家提亲,然后木家也会立刻把木锦绣嫁给他,接着季桑初一问,木锦绣就将自己家族的秘密全部交代……

季桑初有一种被雷劈到的感觉,他语气幽幽的道:“可是霜小姐,这位木大小姐,似乎已经连孩子都有了吧?”想他季桑初,出身人品天赋修为都不算差,尤其是在炼金术上的天赋,连三大上族中的谢家都对他另眼看待,虽然他的家族属于谢家一个支脉的附庸,但是谢家却一直给予他嫡系子弟的待遇。有这些条件,他的眼光自然不低,也不会太专情。虽然季桑初年仅十六,换女友却是换习惯了。

但……在外面风流是一回事,娶妻那可又是一回事!

别说季桑初对木锦绣印象不深,压根就提不起感情二字。就算以前入过他的眼,人家“情夫”都找上门来要孩子了,而且周子浩这么一闹,来给木恩祝寿的人又这么多,想都不用想,过不了几天,这件事恐怕就会在整个云域流传开来!

到时候别说娶木锦绣了,就是和她有什么瓜葛,都避之不吉!女子要名誉,男的也要啊!季桑初可不想被别人说他插足!再说了,人家孩子都要有了,自己还插进去干什么?

“有孩子又怎么样?反正木家和你们家都养得起,你不会这么小气吧?”霜轮笑吟吟的望着他,这头天狮幻虎大概只有在有求于人时才会这么给别人好脸色。

季桑初虽然深知兜帽下的小女孩容貌多么绝色,他也很乐意为小美人效劳,但是……这件事,和脑残有什么两样?

“霜轮,不要胡闹了,木家的独门心法假如真的这么容易到手,木恩还招赘干什么?”关键时刻,还是宁柘出来说了一句话,让霜轮收了笑容,撇一撇嘴角,不说话了。

季桑初暗暗冷汗直冒,忽然觉得宁柘抱在臂上的霜轮虽然长着一副天使般的容貌,心肠却好比恶魔。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到底是不是宁柘的妹妹,这么点大的孩子怎么这么阴险呢?”他这么想着,暗暗摇了摇头。

“不过,木家今天是怎么了?这个周子浩都已经折腾这么久了,至少也该有名侍卫之类的出来赶他走什么的吧?”季桑初心念一转,却把霜轮的胡搅蛮缠丢到一边,仔细思考着,“记得当初九禁冕下打木家独门术法主意时,据明如说,他是自恃武力,一路强闯的。但是九禁冕下在门口时就释放出自己的灵魂气息,他还没进门,守护木家的两名术尊就抢先出来了!”

“就算这个周子浩身手不行,灵魂过于薄弱,总不可能偌大的木府门后竟然半个人影都没有,或者这些木府的奴仆连去内院告诉木家人的脑子都没有吧?”季桑初越想越奇怪,他虽然没进过木府,但是自小在云域三大上族中的谢家和谢家的掌上明珠谢明如一起长大,对于名门世家的府邸十分熟悉。

木家虽然远比不上三大上族的声名,但是天水城左近,却是当之无愧的头号势力!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木府必定修建的极为深远曲折,方显丘壑。

这也是云域,或者说整个大陆上的风气。即使人丁不旺,但是家族的主宅,却一定修建的尽可能宽阔宏伟。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周子浩就这么在这里大声叱骂,内院还真不一定能听到。除非有术士将灵魂感知远远散布到大门外,监视着这里的一切。但是从周子浩现在还在木府那块牌匾下跳脚咆哮来看,显然木家没人在这么做,至少这段时间没有,否则是绝对不可能让他如此败坏木家大小姐的名声的。

“你不是说木家很强吗?”霜轮看了一会,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怒气冲冲的质问季桑初,“怎么家主过寿,被人家堵门口折腾这么久,却还没一个人出来处置?”

“我也不知道……”季桑初喃喃的说,他也正好奇着呢。以他所掌握的消息来看,木家虽然人人面上一团和气,一副和气发财的样子,实际上如果有人招惹到他们,多半结局都不会太好。

何况木锦绣还是家主唯一的女儿,说木恩会大方到容忍别人这么辱骂他的掌上明珠,恐怕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别说木恩、木家了,就是寻常人家的父亲,能力范围之内,也绝不肯让自己没出嫁的女儿平白受这种羞辱!

即使周子浩所言是真,即使自己不喜欢这女儿,但就算仅仅是出于维护家族的声望和荣誉,木府也不能不管这事!

“这个人有点问题。”霜轮和季桑初叽叽喳喳的交流着意见,一旁的宁柘看似沉默,其实意识却在与夺光术尊精魄内联系,郁仪自然不会了解木家,否则他也不会听都没听说过修复灵魂的术法了。

听郁仪蓦然说出这句话,宁柘微微一怔,随即目不转睛的落在那个周子浩身上:“老师,您是说……”

“嗯,就是我告诉过你的那样。”郁仪语气中有着一丝凝重,“这个周子浩,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力量,这种力量……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不舒服?”宁柘不由心里打个突,沉声问,“难道……这个周子浩,竟然是纯粹光明灵魂之力?!”

第一百十三章 离开

光明与黑暗,原本就是彼此克制、南辕北辙的两种力量。

郁仪既然是魇之术士的始祖,如今只剩一片灵魂碎片,自然也是由最为纯粹的黑暗灵魂之力所凝聚。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让他感觉到不舒服的,也只有最本源的光明灵魂之力了。

但是……郁仪尽管只是一枚灵魂碎片,他生前,却是一名术冕!能够让他觉得不舒服的力量,该是如何恐怖?

西纳山脉中,宁柘被追杀时,曾经遇见一个华衣术魂,当时郁仪也确认他身上有着最纯粹的光明之力,那时候郁仪都没什么反应,更别说不舒服了。而且,宁柘听郁仪说过纯粹光明灵魂之力的修炼的困难——必须无思无想才能修炼出来最正统的光明之力,除了四千多年前,强者遍地的那个时代,大的宗派会培养这种傀儡式的术士,根本不可能有其他办法修炼出正统光明之力!

当时在西纳山脉的那个华衣术魂,看起来就不像正常人!

而这个周子浩,宁柘打量他半晌,却觉得他十分正常,当然,冲着他现在做的事,也有可能不正常,毕竟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以木家在云域中的声望和地位,虽然远不如三大上族,但是他们那一手修复灵魂的术法却让不少强者都客客气气,甚至三大上族对他们也会留几分颜面。

周子浩这么一闹,除了被绞碎肉体和灵魂外,现在围观的人还真想不到他还能有其他什么下场。

“不是。”宁柘正在打量那周子浩,郁仪却干脆的道,“现在的所谓光明灵魂之力是无法压制我的,我说过,现在的光明术士们都无法修炼那最本源的光明灵魂之力。不被我压制就不错了……这个人,他身上的力量,似乎我以前遇见过,而且让我很不痛快。”

他叹了口气:“宁柘,我大概没告诉过你,现在的我,只是一枚灵魂碎片。”

“老师,您说过的……”宁柘苦笑了下。

然而郁仪却哼了一声:“笨蛋,我就知道我不解释的话,你压根就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现在的我,只是一片灵魂碎片,所以,我的记忆、能力、所会的术法等等,统统都不完整!因此我只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力量异常,让我不舒服,却不会知道奇怪在哪里。”

“灵魂破碎会这样?”宁柘顿时吃了一惊,他顿时产生了丰富的联想——“那我哥哥被冠噩城绞杀成千万!以后怎么办?”

“你还真蠢,我看你真的很有必要去紫涵学院好好接受一下炼金师的基础知识教育,给自己的知识面拓展一下!”郁仪照例讥讽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拿术尊的灵魂来和术冕比!这两个层次根本没法比!至于苏卷,你根本没必要担心,藏锋之袍的主人,有那么好毁灭么?”其实他知道的还要多一点,不过现在他可不想就这么告诉宁柘了。

宁柘沉吟了一下,说:“老师,要不要我们找个机会把这家伙抓起来看看,也许你就想起来了?”郁仪现在可是他保命的底牌,而且还是底牌中的底牌,自从见识了他一个夺光领域就困住苏清望的手段后,宁柘就知道为什么郁仪自称找个徒弟不容易,却还要一个劲的让自己刚刚觉醒术魇就赶进了百色森林历练,多次九死一生他都还在夺光术尊精魄内冷嘲热讽,丝毫没有心疼徒弟的意思。

原来他根本就是一直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宁柘再危险,千钧一发之时他都能救下,那还怕磨砺宁柘吗?

现在郁仪感觉有异常,宁柘自然紧张起来,连苏清望都没放在心上的郁仪,怎么会说出不舒服三个字?

他目光在周子浩身上一溜,立刻发现这个人也是一名术士,而且,修为比宁柘还要低一阶,只是一名术牧而已。一名术牧,别说自己这边有四阶天狮幻虎与四阶蜃龙这两个一曝露不比他的术士纯血引起轰动小的颠峰血脉魔兽,以及纯火之躯的季桑初还有货真价实的八阶魔兽炎炎,就是他自己,找个人少点的地方,都是手到擒来。

因此向郁仪提出意见。

郁仪居然苦笑了一声,叹道:“你还真是无知,我的记忆乃是出现了残缺,而非遗忘,你抓十个人来也没用,除非找到我其他的灵魂碎片。”

这还是第一次听郁仪说起自己的过往,宁柘奇道:“老师还有其他灵魂碎片?”

“那当然。”郁仪森然一笑,“你知道术冕和术尊的灵魂差别在什么地方么?术尊的灵魂能被绞碎,但是术冕的灵魂,却是无人能毁灭的!就算破碎之后每一块灵魂碎片都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封印,但是却无法毁灭!永恒存在!”

“永恒存在!”宁柘倒抽一口冷气,这四个字实在太让人震撼了!永恒存在的灵魂,也就是说,郁仪现在是拥有无限的时间的!

“……哥哥?哥哥?”宁柘和郁仪意识交流半晌,才如梦初醒,听见抱在臂上的霜轮叫声,“哥,我们走吧!”

一旁季桑初一脸求之不得:“这出闹剧最后还是要木家出来收场,我们既然是来祝寿的,何必站在这里,等进了木府让人家尴尬呢?”宁柘这才注意到,由于周子浩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也没新的事抖出来,围观者看了半天,又见木家居然死活没人出来,都觉得十分扫兴,现在已经散了七七八八了。

原本宁柘一行在人群里还不起眼,现在大家都散去,他们这么一大群人倒是格外引人注意。

宁柘见状,点了点头,一行人于是返回早已定好的房间。其实以季桑初的身份,完全可以带着一群人住进木府,这次木府为了接待许多亲朋好友,特意拨出了好几个院子出来接待。以季桑初的炼金天赋以及他与谢家特殊的关系,木家是肯定不会亏待他的。

但是宁柘自己心虚是一,二来却是不喜欢住在那些接待的院子,所以他们自己找了家旅店。好在天水城虽然原来不是大城,因为木家的存在,很多人都不远千里来求医,城中旅店之类自然不少,时间一久,居然发展得颇为繁华了。

第一百十四章 鸿蒙空间

回到住处,季桑初却没有返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夹脚跟进了宁柘的房间。见他这样,宁柘自然知道他有话要说,他现在不说风声鹤唳,却也是步步为营,因此二话不说,黑暗雏形之杖举起,就要布下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

“等一等!”一直被他抱在手里的霜轮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和季桑初都不要反抗,只见她小手一扬,一团七彩光芒自她手心散出,顷刻间将两人团团包裹住。

宁柘和季桑初只觉头脑微微一阵晕眩,再看清眼前景物时,却已经进入了一片混沌的天地!

“这是?”宁柘心知霜轮身上的东西必定都和敌忾有关,但是这处鸿蒙空间,他也还是第一次来。霜轮弯了弯眼睛,从他手臂上跳下,得意的说:“这是敌忾给我的保命法宝,在这里说话,就算有术尊在我们房间里,也不可能发现!”

这鸿蒙空间可不是普通的空间,即使号称空间掌控者的金瞳蛟隼,一生之中也只能开辟一次!否则以敌忾对霜轮的重视,也不可能会放她独自跑进强者如云的云域来了。

“不过,如果有强者封锁了我在外面的空间,我也很难跑进来。”这句话却是霜轮以灵魂沟通的方式告诉宁柘的,毕竟这是一个重大的秘密,虽然季桑初有柔仪的制约约束,但是这不代表霜轮就会相信他。

“这小天狮幻虎倒是细心。”夺光术尊精魄内,郁仪冷哼一声,提醒道,“别忘了现在木家做寿,天水城不说强者如云,但至少比你现在强的多的是,你贸然使用黑暗灵魂之力,很容易被人察觉异常,虽然现在不太可能有人认出来,但是一旦有人起了好奇心,就麻烦了。”

宁柘摸了摸霜轮的头,微微一笑,后者瞪了他一眼,不满的偏过头去避开他的手。季桑初好奇的四下看了看,忽然动容道:“鸿蒙!”

“哎?你怎么知道?”霜轮一惊,脱口而出,敌忾为她开启这个鸿蒙空间时,曾经自负的说过,这是它万年来第一次开启鸿蒙空间,而除了他以外的金瞳蛟隼,早已在四千多年前灭绝,现在大陆知道这个金瞳蛟隼保命绝招的人绝对一只手能数过来!

而且那些人多半都是成名已久的老家伙,她实在没想到季桑初却能一口叫破。

宁柘倒不意外,郁仪早就告诉过他了,永远不能小觑一位炼金师的知识的丰富!虹之大陆的物产成千上万、绝大部分人只会注意极小极小的那部分,也没必要多注意。只有炼金师,在钻研前人留下的炼金配方的同时,每一位炼金师,不论专长是什么,都渴望能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研究出一种前人未及的配方,以在炼金史上留下痕迹!

而作为一名炼金师的首要原则,就是博学!任意拿起一件东西,合格的炼金师便可以随口说过来历、用途、价值……大陆炼金联盟的大门处都书写着一句话:没有什么是炼金师不能使用的!

“鸿蒙空间!这可是金瞳蛟隼一族的保命天赋!”季桑初吃惊的说,“霜小姐你怎么会有?”他忍不住问,“难道您是金瞳蛟隼所化?”

“当然不是!”霜轮瞪了他一眼,季桑初也觉得荒谬:“自从四千多年前金瞳蛟隼聚居之地遭遇到族灭之灾,只有现在镇守在流泪山脉绝望谷中的敌忾大人逃过了那次灾祸,大陆不可能会有第二头金瞳蛟隼了!”

他说到这里,眼睛猛然一瞪,脸色也变了,吃吃的说:“难道……难道霜小姐的这个鸿蒙空间,竟然是敌忾大人为她开辟的?!”

这个认知让他脸色顿变,认真打量霜轮起来。虽然敌忾在云域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作为一名武器专精类的天才炼金师,季桑初自从表露出炼金天赋后,为了尽快掌握炼金术,他曾经将紫涵数千年来的藏书大部分都看完了!

此外,由于他与谢明如的私人关系不错,苏清望也会向他提供一些不算太机密的有关大陆随时的动态消息。比如说,敌忾主动上门要做欣嫩学院的镇院冕下,这件事发生没多久,他就从白探险队知道了。

当然,宁柘在欣嫩学院待的时候实在太短了,何况欣嫩学院再怎么说也是屹立千年的大陆第一学院,白探险队想打探太多消息,也有点不可能。所以季桑初和苏清望都不大知道宁柘的底细。

“鸿蒙空间,连金瞳蛟隼都只有一生一次的机会,这可是这一族的保命天赋!”季桑初脑中百般主意转动,他原本觉得宁柘神秘,现在却觉得霜轮比宁柘更神秘、也更可怕!试想一下,一位实力堪比术尊的强者,却将自己的保命技能慷慨送给了一个小辈……这实在是慷慨的过头了,鸿蒙空间,珍贵之处比起光明天梯更重要。

毕竟光明天梯虽然一位术尊能够开辟三次,但是也只有三次而已。鸿蒙空间,如果作为保命的话,却是可以无限使用的!这样的话,想要对拥有鸿蒙空间的人不利,除非同样领悟了精深的空间原理,能够将鸿蒙空间的拥有者束缚得丝毫无法动弹,只要有哪怕一丝的缝隙,让他钻回鸿蒙空间,就再也没人能回进去了!

除了保命外,鸿蒙空间在平时还有个极大的好处,虽然这个好处对于金瞳蛟隼来说作用并非很大——那就是这个空间里的鸿蒙之气!金瞳蛟隼可以撕裂空间,抽取鸿蒙之气,自然不稀罕一个鸿蒙之气布置而成的世界。

鸿蒙之气,又称世界本源之力!可见它有多么纯粹和纯净!

就算丹府那块守护石,经历了数百年光明洗涤、又承受过丹帝当时炼丹时引发的狂雷……那块守护石中的能量已经十分精纯。却还比不上鸿蒙之气!

因为鸿蒙,是天地之初的气息,一切的本源!这片鸿蒙空间中,虽然鸿蒙之气稀薄,却胜在依旧弥漫于整个空间中,而且,不愧是掌控空间之金瞳蛟隼的手笔,这个空间,竟仿佛有无穷无尽之感!

“桑初,你想说什么?

季桑初正脑子飞转,思索着什么,宁柘却有点不耐烦了,直截了当的问。

第一百十五章 仁慈之泉

“在木家门口大闹的那个人的灵魂之力有点不对劲。”季桑初面色凝重的道。

他此言一出,霜轮和缠在她手腕上的冰恩还没什么,宁柘与夺光术尊精魄内的郁仪却都是悚然一惊!

“他怎么会知道?”郁仪震惊的大叫起来,“他又不是术士!他只是魔法师而已!魔法和灵魂完全是两种概念!他怎么可能察觉那个人的灵魂之力的异常?连宁柘你都是在我的提醒下才知道的!”

宁柘心中也十分惊讶,但是垂到鼻尖的兜帽将他的脸色完全遮盖住了,他尽量不动声色的说:“哦?”

季桑初正色道:“可能你很奇怪,你是术士,而且比那个人还高一阶,而我只是个魔法师,却能够看出他的灵魂之力。”他忽然伸出手来,在他的掌心,是一株只有一节收指那么大的火苗!

这株火苗开开心心的跳动着,确实开心,因为连宁柘看到它的时候,都仿佛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要知道宁柘是魇之术士,而且他只是术魅,对于一切光明之物还带有本能的忌讳和厌恶,远不及郁仪甚至能够压制织乌额环的气息。不过,这株火苗,却无法给予他厌恶之感,而是一种异样的亲切。

“你应该知道我和常人不同,我的体质虽然没有你的术士纯血那样吸引人。”反正鸿蒙空间中谈话绝对安全,季桑初也不怕说出术士纯血这个秘密,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戏谑,显然想象宁柘被整个云域的术士追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但是也有特别的地方。”

“这株火,其实就是我这种纯火之躯的核心!”季桑初正色道,“在惊云谷外,我为了逃生,曾经对你使用过一种类似于魅恋之术的‘宁和’,其实就是将它的气息散发出来。”

宁柘闻言动容,他在惊云谷外,柔仪再三提醒他为了自己的安全必定要灭口,但是他却始终无法对季桑初下毒手,哪知竟是因为这么一株火苗的缘故!这株火苗现在就在自己面前,竟然能够使黑暗灵魂之力都对它起不了敌对之心!纯火之躯的核心,究竟有什么秘密?

“这是什么火?”夺光术尊精魄内,郁仪也是一头雾水,喃喃道。

“老师,您也不认识?”宁柘忍不住问了一句。

郁仪哼了一声:“纯火之躯我虽然很早就知道并且见过,但是你知道么?纯火之躯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它的拥有者,只能是火系魔法师!没有任何意外!他们最高的境界也就是尊阶黄级大魔法师,和高阶术士比起来,就是个渣!所以每一代纯火之躯都十分低调,并且轻易不肯得罪人!这是因为他们虽然比普通魔法师要强大很多,但是这片大陆可是一直由术士把持的!他们的体质又那么特别,说不定哪天就有什么术士一时兴起,把他们抓去研究!”

“那时候我也起过这种念头,但是我的梦魇术法一直研究的很顺利,既然顺利,我也懒得去找这种体质。不过周无药倒是对这种体质很感兴趣,那座丹府中可能留有他的一些记录,你如果感兴趣,下次去找一找好了。”郁仪喃喃的说,“宁和,那种消除敌人敌意的手段确实让人心寒。眼前这株火苗,的确让人无法对他产生敌意啊!”

“这株火苗,名字叫做仁慈之泉!”季桑初介绍道,“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和你说清楚——我确实对你没敌意,我又不是术士!”

“仁慈之泉?”宁柘古怪的看着那株火苗,“怎么会叫这个名字?”

“我也不知道,反正自从我出生后,就自然而然知道它的存在和名字了。”季桑初耸了耸肩,挥了挥手,将那株火苗收回体内,“仁慈之泉有很多用处,不过它有一个用处,却是能够感应灵魂之力的异常!那天在弥雅城外,我就是通过它的反应,才认出你来的,不然凭我的眼力,怎么能看出连礼阶武主都看不穿的幻术?”

原来如此!其实宁柘一直好奇当时季桑初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他一直怀疑是因为对方是纯火之躯的缘故,现在果然得到了季桑初的亲口证实。恍然大悟的同时,宁柘心中却暗暗警惕——虽然季桑初能认出自己是因为他从前和自己在西纳山脉里相处过,大概那株仁慈之泉记得自己的灵魂之力的异常,才能堪破冰恩的幻术。但是,如果季桑初成为他的敌人的话……

“宁柘你的灵魂之力,和大部分的术士都不一样,虽然灵魂之力夹杂其他力量进去的先例不是没有,但是那种例子毫无例外,必定是变弱!”季桑初正色道,“但是你却不同,仁慈之泉能够感应到你的灵魂之力极为精纯!我想这应该是你是术士纯血的缘故!但……木家门口那个人,和你的灵魂之力却迥然不同!”

“迥然不同?”宁柘面色古怪,按照郁仪的说法,术士的灵魂之力分光暗两种,如果不是黑暗灵魂之力,那就应该是光明灵魂之力了。但是宁柘却不这么认为,如果是纯粹光明灵魂之力,虽然确实会与自己的黑暗灵魂之力迥然不同,但是郁仪绝对能够第一时间辨认出来,而不是说古怪。

“没错,那个人的灵魂之力,既不像正常术士那样,仁慈之泉遇见了毫无反应,也不会像你一样,你在我身边时,仁慈之泉会格外兴奋!而且,通过它我能感觉到你的灵魂之力,似乎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阴冷之感!但是那个人的灵魂之力,却让仁慈之泉……暴动!刚才我好不容易才压抑住了它!”季桑初面色凝重的说。

宁柘皱起眉:“暴动?”

季桑初点了点头:“而且,我通过仁慈之泉感应了一下他的灵魂之力,是一种极为狂暴、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感觉!”

说到这里,他遗憾的摊了摊手:“紫涵学院的藏书馆,有足足数千万藏书,可惜我只看完一小部分,否则,说不定能够知道这种灵魂之力的来历!”

“狂暴?疯狂?”夺光术尊精魄中,郁仪喃喃道,他的目光越来越凌厉,“可惜,我的记忆不完整!这种力量,我必定认识才对,否则不会这么熟悉……而且,我有感觉,这种力量,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宁柘,这件事情我不多说,我的记忆不完整,帮不了你。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紫涵学院藏书如此丰富,你一定要想办法去待一段时间!”郁仪沉声道,“如果我的记忆完全,倒不介意慢慢教授你,但是……实话告诉你吧,除了魇之术士的修炼方法,还有与周无药有关的一些事,其他我都不大记得了,不过我能感觉到,今天那个叫做周子浩的人,他身上的灵魂之力,可能会对你我不利!”

“我会先和季桑初一起走,等到了紫涵学院,看看有没有不接受那个子飞石臂环却能留在里面的办法。”宁柘微微颔首,大陆第一炼金学院,收藏估计连绝望谷的欣嫩都比不上。毕竟炼金术原本就需要渊博丰富的知识以及丰厚的底蕴来支持。

第一百十六章 打算

“不过,反正他找麻烦的是木家,不是我们。”季桑初想了想,又宽慰似的道,“但是我总觉得那种灵魂之力……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连你也觉得不舒服?”宁柘这次可是真的惊讶了,郁仪如果说不舒服,那还可以解释成光明与黑暗本质上的彼此压制与影响。但是季桑初虽然不是光明术士,却是纯火之躯!火,光明的代表,如果周子浩身上的灵魂之力是与光明有关,又怎么可能压制得了他?

想到这里,宁柘心中一动,不禁想起季桑初刚才的话,以及那株跳跃在他掌心的所谓的仁慈之泉:“仁慈之泉早靠近我时会格外兴奋……难道这代表光明的火焰,竟然不介意我的黑暗灵魂之力?”

只听季桑初道:“哦?宁柘你也觉得不舒服吗?要知道我的仁慈之泉的气息就是‘宁和’,只有对我起了无穷敌意、甚至是不死不休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将杀戮的气息锁定我,才能让它狂暴!”

“对你起敌意?”宁柘顿时一愣,那个周子浩不知道为什么跑到木家门前闹那么一出,但是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一行吧?对方的修为只是术牧,这点宁柘并不怀疑,再说就算他眼力欠佳,还有个郁仪在,术冕的眼光,连苏清望都是一眼看穿了他的实力,再说自从临渊以后,大陆再也没有术冕了,又有什么人居然能在郁仪面前隐藏实力?

“没错。”季桑初面上浮现一种迷惑之色,“宁柘你大概还不知道吧?纯火之躯,因为有仁慈之泉的缘故,很少会让人产生敌意,并且我自己也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人,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给我这么大的影响?”

宁柘沉吟不语,霜轮却道:“喂,这是你的事吧?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嘿!霜小姐,你这么说就太不够意思了!”季桑初是不肯这么驳霜轮面子的,但是炎炎却不能让自己的主人这么被欺负,它立刻从季桑初的袖子里探出头来,不满的道,“你们从弥雅城外到现在,一路吃我主人的、喝我主人的、住我主人的,别的不说,你现在身上穿的这套衣服、束发的金环,还有脖子上的项链,脚上穿的鞋……哪个不是我主人买的?现在我主人还没到生死关头哪,你就这么没良心?”

“唉,炎炎……”季桑初哭笑不得的想拦住炎炎,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就发现了霜轮似乎专门和他过不去,不过,霜轮说了其实不能算,虽然不知道她和宁柘到底什么关系,但是每次宁柘这个“哥哥”发话,她都会乖乖照做,所以季桑初其实不怎么介意她这番抢白。

“那你们现在也在我的鸿蒙空间之中!”霜轮嘴上那是绝对不肯让人的,尤其炎炎的血脉远不如它高贵,身为魔兽王族的天狮幻虎,怎么可能在一个普通血脉的魔兽面前低头?她瞪大眼睛,指着炎炎大声道,“鸿蒙空间对于你的好处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看看你!都八阶了还无法化出人形!要是我到了八阶!连术尊强者都别想留住我!”

炎炎闻言还没说话,季桑初已经失声道:“什么?八阶!霜小姐,您难道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霜轮恶狠狠的道,不过她下一刻就冷哼起来,“人?哼哼,身为人类很了不起吗?”彩光闪烁,她忽然化回原形,只见一头长约四尺、似狮似虎的魔兽出现在原本霜轮站立的位置。

这头魔兽有着极为华美的皮毛,通体由金色与黑色交杂,在它的额头处,更是有一簇紫色的皮毛,组成一个神秘的符号!它的眸子是仿佛幽深无尽的金色,当它冷冷注视着季桑初和炎炎时,后者均感到了一股由灵魂深处升起的威压!

季桑初也就罢了,他一个恍惚之后,立刻回过神来,毕竟霜轮才四阶,还不能真正发挥天狮幻虎的能力,何况他又不是魔兽,对于天狮幻虎对所有魔兽本能的威压,是影响不到他的。炎炎却如受重击,甚至连躲回季桑初袖子里都做不到了,它虽然是至热魔兽,但修为最高也就九阶,甚至八阶都无法化形为人,别说天狮幻虎了,就是冰恩的蜃蛟血脉,释放出来后,都能削弱它至少三成实力。

只不过蜃蛟最擅长幻术与隐匿,习惯收敛气息,因此连炎炎都没发现,那条让它感觉危险的奇异金蛇居然是魔兽界难得一出的蜃蛟。

霜轮存心要它好看,因此现出本体,毫不掩饰自己的天狮幻虎血脉,炎炎支持片刻,终于再也撑不住了,惨叫一声,软软垂下头去!

季桑初看得目瞪口呆,听见炎炎惨叫,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求情:“霜小姐!”

“霜轮!”宁柘也不禁薄责了一句,虽然炎炎一向喜欢挑他们的刺,但是一来这一路上炎炎没做过对他们不利的事,反而承担了很多次动手的任务;二来,季桑初的纯火之躯足以吸引任何一头火系魔兽为他所用,虽然赤焰阳精蟒在火系魔兽中属于中上游,但是还无法与几种实力强大的魔兽相比,不提同样具有颠峰血脉的烈冠鸦,就是修为能够突破九阶,达到十阶的火系魔兽也有那么几种。

虽然这些魔兽稀少,难得一见,他当初在百色森林两年都没遇见过几头,况且百色森林中有一座火山,吸引了大批火系魔兽聚集。但是纯火之躯可不一样,季桑初如果进入魔兽聚集之地,凡是火系魔兽,均能够在千里之外感应到他的存在,从而赶来护航!这是它们的本能,就是保护与跟随纯火之躯,甚至连颠峰血脉都不例外!除非真的修炼到了第十二阶,才能脱离这种约束!否则,只要季桑初活着,大陆上所有的火系魔兽都将自动成为他的仆从!

但是纵然如此,宁柘和他一起走了这么久,他身边却始终只有炎炎一头魔兽贴身追随。可见这条赤焰阳精蟒,和季桑初之间,必定存在着不浅的感情,不能和普通的仆从魔兽比!

宁柘是绝对不怀疑季桑初有得到更好的追随魔兽的机会的,不说他本身的体质,以他和谢明如关系不错,甚至能从苏清望手里得到白探险队的一些资料来看,别的不说,请苏清望帮忙,得到一头默契魔兽,问题都不会太大!当初无垠山脉中,想为那个叫瑟瑟的女孩子得到霜轮的那个家族,来的不过是一名术魂而已,比起苏清望来,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在云域,术魂强者那是大把大把!

所以,除非想彻底和季桑初决裂,否则炎炎绝对不能杀!不仅不能杀,甚至不能伤,毕竟,他们现在这行人中,要说潜力,那还真是恐怖,术士纯血的宁柘,天生注定只能修炼火系魔法、但必定毫无障碍的季桑初,两大颠峰血脉的霜轮与冰恩!

但……实力最强的,却还是炎炎!

所谓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宁柘可不想无缘无故失去一个强大的盟友,他皱着眉喝住霜轮:“收起血脉威压!伤了炎炎,接下来谁保护你们?”

“哼!你以为我会比你笨么?”灵魂深处,却传来霜轮一声冷哼,“这条死蟒一直看我们不顺眼,可惜你、我和冰恩现在实力都没成长起来,再说我身为天狮幻虎,怎么可能给它好脸色?不过你却不同,宁柘,现在是它欠你人情的好机会,好好把持!赤焰阳精蟒,只有进入第九阶、也就是这种魔兽所能达到的最后一阶,才能化为人形!而由于它的属性极为纯粹,化为人形后,实力会比普通九阶魔兽更强大!但是这条赤焰阳精蟒一看就知道,它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停留在八阶已经很久很久了,就连纯火之躯都没能让它晋入九阶!”

“哦?你有什么打算?”霜轮这么一说,宁柘也放下心来了,事实上霜轮的狡诈他在灵魂默契刚刚订下后不久、那条光明天梯上就领教过了,她既然这么说,必定有后招。

“我们天狮幻虎一族,既然是魔兽中的王族,当然有办法提升其他魔兽!我的精血,可以让它直接晋入九阶!你不是想要木家的独门术法吗?虽然九阶赤焰阳精蟒远不如苏清望厉害,但是比八阶却要厉害多了。况且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越来越繁华,你又不方便动手,冰恩要帮着维持你身上的幻术,我虽然比你方便点,但是能够看破我本体的强者,云域也不是没有!你知道我的本体是很吸引那些疯子炼金师抓我去研究的!你让这一人一兽欠你一个人情,关键时刻可以做很多事。虽然那个季桑初身上有制约,但是被强迫哪里比得上感激你来的可靠?”霜轮依旧保持着对炎炎的威压,后者现在已经好像一条死蛇一样,软绵绵的半坠在季桑初的袖口,看上去进气还不如出气多,显然奄奄一息。

“炎炎!炎炎!”季桑初大惊失色,一把将它托在手里,眼神锐利的看向霜轮,“霜小姐!请您立刻停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看到了吧,现在你出来做好事吧,这个季桑初也就算了,那条赤焰阳精蟒的性格多疑的很,我要是平白帮它,说不定它不但不念好,反而还要怀疑我们有什么打算!”霜轮冷哼一声,提醒宁柘。

宁柘心中苦笑,没想到到现在,还要出生才四年不到的霜轮替他考虑,但是霜轮已经这么要求了,他也只能照做:“霜轮!”这次声音严厉许多,霜轮应声身体周围彩光闪烁,重新归回女童模样,她一双剪水秋瞳冷冷扫过炎炎,虽然不复天狮幻虎时的锋芒,但是却仍旧让炎炎情不自禁的打个哆嗦!

“姐姐,那条小蛇真没用。”冰恩撒娇似的在霜轮手腕上蹭了蹭,同样拥有达到魔兽最高境界、第十二阶的潜力的它,自然不会受到霜轮那种血脉上的威压,因此受了它炼形前的这具躯体的主人冰崖的残余影响,它一直对炎炎看不顺眼,此刻自然不放过这个冷嘲热讽的机会。可惜它和天狮幻虎不同,智商实在不高,无法口吐人言,只能通过魔兽特有的方式和霜轮、宁柘沟通。宁柘一向很少理睬它,除非要用到它,它当然只能和霜轮讨论。

“宁柘!你不觉得霜小姐太过分了么!”季桑初查看完炎炎的情况,禁不住怒火中烧,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恼怒过,感觉到他的怒气,连宁柘也不禁皱了皱眉,看来自己猜的一点没错,这条赤焰阳精蟒,绝对不是偶然跟随在季桑初身边的。

“霜轮年幼,还不到四岁,所以做事难免卤莽。”宁柘平静道,“炎炎怎么样?”

“怎么样?”季桑初气得连连发笑,纯火之躯,由于仁慈之泉的缘故,性情都十分平和,一生之中动怒的次数都不多。但是现在季桑初却显然暴怒了,“炎炎的意志已经崩溃了!原本的八阶实力,就算它能够收敛意志,最多只有六阶!不过一句口舌之争,再说我们还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我们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凭什么就要这么欺负炎炎!”

第一百十七章 禁之九术

忘忧之森。

风景优美如常,空气中却弥漫着不寻常的气息。

一个白衣男子凌空而立,在他的面前,却站着足足七八名同样足踏虚空的男女老少。白衣男子周身都似乎氤氲着一种淡金色的光芒,有如天人,但是他面前那七八名显然不是朋友的人,身上的金色光芒却更为璀璨,也更为纯粹!

“苏清望,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独自闯入我忘忧之森!”对峙良久,那七八人中一名黄袍男子越众而出,皱眉轻叱,“我们没去找你们飘渺云域的麻烦就很不错了,你居然还敢打上门来!简直就是找死!”

“哼,找死的是你们!”苏清望单独一人,对上这七八名显然至少都是属于高阶的术士,却丝毫不惧,冷笑着道,“这次术士纯血之事,你们偷偷派人潜入西纳山脉之事,我还没跟你们算帐!你们居然敢挟持我妹妹!你们很好!非常好,我早就说过,谁敢动我妹妹,我就要他折磨他九族的灵魂直到永世!当初云域长老会的几位长老已经做了榜样,想不到你忘忧之森如此没记性!看来今天不给你们一点永生难忘的教训,你们是不会记得了!”

那七八名忘忧之森中人闻言都是大怒:“苏清望!你好狂妄!就连你云域第一强者白伤,都未必敢在忘忧之森说这番话!我看你是活得不麻烦了!既然如此,那就留下灵魂赎罪吧!”

“想要我的灵魂?”苏清望足踏虚空,冷然道,“我却要剥离你们这些所谓正统者的灵魂!去和白伤交换一些用得着的东西,正好他很喜欢术士的灵魂!”

“你敢!”为首的黄袍术士勃然大怒,他手一伸,一柄纯金的魔杖已经出现在他手里,与此同时,苏清望周围的空间,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这金色似乎与他本身所散发出来的灵魂之光色泽相近,但却更加纯粹与明亮!

这层淡淡的金色,若有若无,却正好将苏清望困在其中,苏清望冷冷注视着那黄袍术士,森然道:“一个小小术师!也敢对我使用空间封锁的术法?”他甚至连魔杖都未取出,冷冷吐出数字,“禁——破!”他喝出第一个字“禁”时,那片淡淡的金光便仿佛受到了什么辖制一样,突兀的凝固,当他“破”字喝出,那片金光居然有如实质一般,发出轻微的“咔嚓”声,随即碎得四分五裂,纷纷坠下!

“想拦我,凭你们这些二流货色还不够格!冯蓝呢?素心天呢?周无穷呢?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眼前这几个灵魂就先收下了!”苏清望看也不看那脸色难看的黄袍术士,反而对着忘忧之森的深处冷喝道,他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其中却蕴涵着灵魂之力,听在那几个修为最多几有术师颠峰的术士耳中,都是一阵晕眩,几个修为弱一点的术魄,甚至灵魂一阵震荡,差点没从虚空摔下去。

苏清望连问几遍,都不见有人回答,他双眉一皱,冷然道:“既然你们不介意送我几个灵魂,那我现在就收下!”话音未落,他伸手一指众人,冷冷道,“禁——止!”

这正是当日梦蜃之境中,苏清望曾对宁柘施展过的禁之九术之一,光明的气息陡然而浓烈,不动声色的环绕住那群忘忧之森的术士,听见他的喝声,已有数人察觉不妙,想要转身逃走,然而一动便察觉到了虚空之中,如天罗地网般的束缚!

当日苏清望对宁柘使用的禁之止术,只是为了束缚宁柘一个人,而且他为了想知道术士纯血的秘密,不愿意出手太重伤到宁柘,因此威力被他大大的约束了。现在他含怒而来,也为了震慑忘忧之森,这出手却是十分不客气,那七八人不挣扎还好,一挣扎,只见方圆百丈之内,原本融合在虚空中无形无质的灵魂之力,纷纷现出身影,如同一张天网,自上下四方,将他们围了个里外九层,层层束缚,完全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的局面。

不仅如此,这九层灵魂之网,在束缚住这些人的同时,一张与其他网颜色不同、通体黑色、第十张网也悄然出现在这禁之止术的最中心!仿佛张开了一张巨大的口,向着众人头顶吞噬下来!

“不好!这是禁之夺术!他想要直接剥离我们的灵魂!”为守的黄袍术士一眼认出这张黑网的来历,惊得头皮发麻,高声道,“苏清望!这里可是忘忧之森!你虽然是术尊,但是我忘忧之森也不是没有术尊!你这么做,不怕你和你妹妹都葬身此处吗?”

他惊慌之下,却忘记了苏清望的为人,最是桀骜难驯,况且这黄袍术士居然又拿谢明如作筹码,苏清望原本就是含怒而来,现在更是濒临暴怒的边缘,他懒得罗嗦,蓦然伸出右手,厉喝道:“禁——夺!”随着一个“夺”字,那张张口而待的黑网,顿时受到了命令,毫不犹豫的扑向黄袍术士等人,顷刻间,这些人都发出了极为惨烈的叫声!

那种本体灵魂与永属灵魂都被生生剥离的痛楚,比起术士晋阶更为可怕!以至于这几名忘忧之森的术士,竟然顾不得颜面,都发出了惨叫!

“住手!”

眼看这些术士的灵魂就要被生生剥离夺走,忘忧之森的深处,终于传出了一声怒喝!

“哼,周无穷!就你一个吗?那可拦不住我!”苏清望听见,却是冷笑,右掌倏地收缩,猛然一握!喝道,“禁之九术——夺!给我掠夺!这些二流货色的灵魂,我收定了!”随着他手掌的动作,那张黑网毫不迟疑,原本就笼罩住黄袍术士一行的阴影,顷刻间合拢!

“啊——!”黑网之中,传来痛入骨髓的呼喊,忘忧之森的深处,一道金色的光芒同时飞出,赫然连穿九道天网,一头扎进了那张黑网内,方才意图喝止苏清望的声音含怒道:“至明之光!给我留下!”一道极为璀璨的光华,自黑网中照耀而出,那张黑网刚刚剥离了那数人的灵魂,正欲听从苏清望下一步的指令,却不防内部发生了极大的变故,这黑网其实是黑暗属性的一种,代表吞噬,而来人周无穷的至明之光,却是极为正统的光明术法,又是自内爆发,几乎一下子将苏清望的禁之夺术破除!

“嘶!”黑网发出尖利的呼啸,被至明之光的爆发刺得前疮百孔,苏清望冷然道:“现在还想要回那群废物的灵魂?晚了!”他依旧未取出魔杖,但是双手微动,却飞快的结出手印,冷冷吐出两个字,“禁——封!”

黑网仿佛受到什么修复一样,随着他这两个字,原本破裂的地方纷纷恢复原状,竟是硬生生将那道至明之光想要封住!

“哼,不知道你从哪学到这种让人厌恶的术法!”周无穷此刻堪堪赶到战局之内,见状冷笑道,“居然能以光明灵魂使出这种黑暗的术法!不过,没用的,我的至明之光,也是你这三脚猫的黑暗之网能封住?”

他亦冷喝一声:“至明之光!光照黑暗!”闻声,苏清望刚刚约束住的黑网,重新不稳起来!

“禁之九术,岂是你这种脑子能理解的?”苏清望冷冷的道,他手一指,又是一连串的手印结出,喝道,“禁——”

周无穷见他又要使用禁之九术,也不甘示弱,同时喝道:“至明之光!爆!”他存心要给闯入此地的苏清望颜色看,因此苏清望既然想封住他的至明之光,他却偏偏要将他的黑网爆碎!

果然,禁之夺术的黑网终究抵御不了至明之光,只听“噗嗤”一声,封印起来的黑网被至明之光戳破了一个洞,接着,更多的地方被至明之光穿破,前一刻还好好的黑网,骤然遍体鳞伤!显然苏清望的禁之夺术已被破除。周无穷冷笑一声,手印翻飞,正准备将苏清望接下来的禁之术法也破去。哪知苏清望却只说了一个“禁”字,另外一个字尚未说出,整个人忽然倏地一晃,随即消失在原地!

“不好!”周无穷与苏清望从前交过手,见状立知不妙,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一柄冰冷的长剑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苏清望却是诈他停留原地结印,迟疑的这刹那,以武技身法制住了他!苏清望冷哼一声,看他的目光好似在看一个白痴:“上一次你就是这么败在我手里的,这一次也一样,就是智力最差的一阶魔兽苍狼,被一个陷阱害过,也不会再掉进去第二次,你究竟长没长脑子?”

周无穷气得直哆嗦,怒道:“废话少说!苏清望,有本事你杀了我!”

“杀了你?有那么便宜的事么?”苏清望冷冷的道,“你再不长脑子,也是一名术尊,术尊可是全身是宝,从头到脚都是炼金的好材料,再说白伤对你的灵魂一定会有兴趣的!”

“你敢!”周无穷震怒无比,咆哮起来,“苏清望!你别以为你抓住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妹妹还在我们手里,你不想她变成傀儡一样的东西,最好现在就放了我!”

“放了你?”苏清望冷笑一声,手腕微沉,立刻在周无穷的脖子上压出了一道血痕,而他手中那柄长剑一见血,便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宝贵的东西一样,居然自行吮吸起来!周无穷原本伤口流出的血,此刻都纷纷被它吸入剑身!而剑身也露出了淡淡的绯红之色!

“啊!苏清望,你这是什么剑?这是什么剑?”周无穷原本还想再讨价还价,此刻却面露惊恐,一点血他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是这柄剑在吮吸他血液的同时,却隐隐牵动了他眉心灵魂之海内的本体灵魂!

苏清望冷笑道:“怎么,害怕了吧?不妨告诉你,这柄剑,是大陆六大名剑中的噬灵!噬灵剑的特殊用途,想必你不会陌生吧?”

“这不可能!不可能!噬灵剑早就遗失在混乱乐园深处了!怎么会出现在你手里?而且!只有武主才能降伏有剑灵的剑,噬灵剑在大陆六大名剑中排行第二,剑灵桀骜无比,怎么可能会让你一个术士驱使?”周无穷闻言大惊。

“哼,有什么不可能?”苏清望冷笑道,“所谓器灵,其实就是武器的灵魂,我连同为术尊的你的灵魂都有把握剥离,还收拾不了一柄剑的剑灵?它若不想就此消散,就只有乖乖听话办事!”

“啊,你这是强行压迫剑灵!早晚有一天,剑灵会反噬,何况是以吞噬灵魂和其他剑灵著名的噬灵剑!苏清望,你早晚要死在这柄剑上!”周无穷怒喝道,“你会不得好死的!”

“真是罗嗦!”苏清望冷冷的道,“我既然压得住它,还怕它兴风作浪?好了,冯蓝、素心天,看来你们不打算要周无穷了,那我就剥离了他的灵魂,以补偿刚才的禁之夺术没能夺到的几个灵魂!”

说着,苏清望左手一张,喝道:“禁——夺!”

“苏清望,你还真想夺我灵魂?”周无穷大喝一声,“别以为你把剑架到我脖子上,就能控制住我!我可不是武士!至明之光!”

一团光华灿烂的光芒,以周无穷为中心,骤然明亮!几乎一瞬间吞没了苏清望的身影!

第一百十八章 炎炎

鸿蒙空间,季桑初紧张的看着霜轮缓慢的吟唱出一个又一个古老深涩的字符,那是上古时代的一种神秘秘法,现在只能随着颠峰血脉被流传下来,也只有魔兽中的颠峰血脉,才能使用。

霜轮每一次吟唱,她金色双瞳中的光芒就会闪烁一次,而后,俯伏在她面前的炎炎,也会哆嗦一下。宁柘同样面色凝重的注意着这仪式,虽然霜轮说了原因,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唉,我对魔兽的种种知识太不了解了,希望不要伤到霜轮。”宁柘看着炎炎一点一点恢复精神,而霜轮的脸色却明显衰败下去,心中微沉。

“姐姐!”

原本缠绕在霜轮腕上的蜃蛟忽然喊了一声,由于主仆契约的缘故,这条还不能口吐人言的幼蛟的的一切意识都在宁柘觉察之内,他感觉到冰恩的不安和焦灼,“你怎么了?怎么了?”

“不要吵!”宁柘用意识警告冰恩,他看得出,眼下这所谓的“精血化形”之术,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在这个时候要是霜轮有分心的话,必然会受到反噬。

冰恩有些胆怯的看了他一眼,黑宝石似的眼珠转了转,落在霜轮面前的赤焰阳精蟒身上,纯洁无瑕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辣:“都是这个家伙害姐姐这样,主人现在不想伤它,就让它多活几天!”

冰恩的意识自然躲不过宁柘的探察,他眉一皱,正打算教训教训冰恩,蓦然,霜轮已吟出最后一个字符,她脸色不正常的一红,随即一白,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势,差不多是刹那的时间,左手化回天狮幻虎的原形,在右手上一划,三滴彩光萦绕的血液,有如三颗宝石,徐徐飞出,落到炎炎身上!

“呼!好舒服!”原本无精打采的炎炎几乎立刻睁开了眼睛,欣喜的叫道,“王族精血!霜小姐!你居然真的舍得!”

“哼!什么叫做居然真的舍得?”霜轮舔了一下右手的伤口,顷刻恢复,她此刻脸色极为苍白,显然损耗不少,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狡诈,“你们赤焰阳精蟒,虽然属性极致,最高却只有九阶,有了我的三滴精血,你的限制,却可以达到十阶!而且,你现在就能幻化为人形,也能发挥更多你们这一族的天赋!好好办事吧!”

那三滴精血一落到炎炎身上,炎炎通体便呈现出一抹七彩的光芒,流转不定。就好像霜轮每次幻化时出现的光芒一样。

原本仿佛赤色火焰凝聚而成的赤焰阳精蟒,此刻那跳动的火焰中,却融入了一丝七彩的颜色,使得那些火焰,格外不凡起来!这种情形持续片刻,炎炎猛然竖起!它已现出原形,长达二十多米,这么一竖,虽然只是抬起了蟒首,却也高达两米。

只见融入它周身的彩光缓缓闪烁,它那庞大的身躯,也随之徐徐收缩!在季桑初的目瞪口呆和宁柘有些诧异的注视中,炎炎的身躯一缩再缩,最后,一抹极为疏淡的彩光闪烁而过,一个年约十六七岁、肌肤白皙、发色火红的少女出现在他们眼前!

“呃……”季桑初愣愣看着这个少女,而宁柘却干咳一声,低下头去——炎炎不同霜轮,霜轮幻化成人形,是天生的能力,同时,她幻化为人形时,还能附带将皮毛幻化为衣裙。但是炎炎却是借着霜轮给予的三滴精血才能够幻出人形,现在的她……什么都没穿……

“哼,怎么会才这么点大?你现在已经恢复了八阶的实力,再怎么说也应该幻化成三四十岁的样子吧?”一个清脆的声音将季桑初惊醒,他慌忙别过头去,不料那红发少女却径自走到他身边坐下,撇了撇嘴角:“霜小姐,我家主人和你的主人年纪都不大,如果我幻化的太老了,走在一起也不太方便吧。”

“谁跟你说这个,魔兽幻化成人形,不是按照实力来的么?你怎么能幻化的这么年轻?”霜轮皱着眉问,同时挥了挥手,将一套衣裙扔过去,“穿起来吧,没见你主人快晕过去了?”

炎炎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闻言也有点奇怪:“听说是这样,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年纪,大概刚才幻化过程中,我一直希望和主人看起来年纪差不多的缘故?”

“你希望?你希望能那么有用?”霜轮冷冷道,“大概是我才四阶的缘故!”她想了想,“你们赤焰阳精蟒的一些天赋,必须要能幻化成人类才能施展,你现在应该比以前厉害不少了吧?”

炎炎点了点头:“不错,现在的我,如果遇见普通术师,也能一战。不过,霜小姐,假如您要帮您的主人图谋木家的话,十个我也没有用。”

“图谋木家,你们还不够格。”霜轮针锋相对的道,“不过既然你的主人和木家有那么点关系,这次我们去打探一下也好,至于你,给我尽可能的记住木府的地形和一些可疑的地方!”

“叫我做这个?”炎炎瞪大了眼睛,“霜小姐,你知道我是火系魔兽,最擅长的就是破坏和杀戮,叫我打探消息,这可不是什么好安排。”

“哼,我们这群人里,修为最高的就是你,难道你指望我去么?还有,你现在这个模样,木家那些年轻的男性应该会很喜欢你的,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套出一字半语,也说不定。”霜轮淡然道,不过她这番话一出,宁柘皱眉,季桑初更是刷的转过头来,怒视着她。

炎炎眨了眨眼睛:“这个可不行,霜小姐,我和主人是有婚约的!”

“什么?”宁柘、霜轮、冰恩都只是露出一丝好奇,季桑初却失声叫了起来!

“不是吗?主人,您说过,什么时候我能幻化成人形,您就娶我!”炎炎理直气壮的叫道,“难道主人想不认帐吗?”

“难怪你这么紧张这条蛇,原来如此。”霜轮点了点头,仿佛没看见季桑初精彩的脸色,后者弱弱的分辩:“可是炎炎……那时候我才六岁!”

“主人是想反悔吗?”炎炎歪着头看他,异常平静的问。

季桑初吞了吞口水,小心的解释:“可是我父亲已经为我定下云千悦了……”

“可是主人不喜欢她啊,主人不是一直反对这门婚事,还求过谢大小姐,希望她能帮助你悔婚吗?”炎炎看似不解的问。

“哈哈,季桑初,你真作孽,贴身魔兽面前,你还想推脱?估计你平时的秘密,炎炎差不多都知道!”霜轮嘴角浮起一丝讥诮,对炎炎道,“你急什么,反正你一直会跟在他身边,以后他身边有任何其他女子出现,你全部赶走就是,以他的实力,能勾引到的女子应该不会比你厉害!”

“霜小姐!”季桑初气急败坏,正要阻止霜轮胡说八道下去,忽然霜轮面色一变:“恩?居然有人进了宁柘的房间?究竟是什么来路?”

第一百十九章 找

“有人进我房间?”宁柘一愣,忍不住在意识内问郁仪,“老师,不会是冰恩的幻术露出了马脚吧?”

“蠢材!”郁仪怒道,“你不要拿你自己的修为来和冰恩比!幻术乃是蜃蛟的保命看家本领,若是这么容易露出破绽,它凭什么拥有能够达到十二阶的血脉!”

宁柘抚摩着黑暗雏形之杖,对霜轮道:“几个人?”

“一个!”鸿蒙空间是敌忾为霜轮开辟的,因此这个空间的主人就是霜轮,也只有她能够在身处内部时依旧可以了解外面的情形,宁柘等人却是毫无感觉。

宁柘想了想:“实力如何?我们出去能一起制住他么?”

“问题不大。”霜轮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疑惑,“似乎……见过呢?”

“见过?”宁柘和季桑初对望一眼,那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复杂了,见过再跟上来……两人心中都起了一丝杀人灭口的意思,尽在对望的一眼中彼此沟通完毕。宁柘执起黑暗雏形之杖,吩咐霜轮,“你先将我送出去,我缠住他!然后再送炎炎出来!争取动静小点,能抓活的就活的,如果抓不到,就杀了他!”

“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一次性把你们都送出去。”霜轮说道,宁柘却摇了摇头:“我们这一行虽然明面上实力都不算太高,但也不低,这个人实力不怎么样还敢过来,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强者潜伏,我们不能一下子把所有牌都打出去。”

霜轮颔首:“好!那你小心!”她手一挥,宁柘只觉眼前光芒乍放,几乎是眨眼之间,他重新出现在自己的房间的椅子上!

这个房间是这家旅店中很普通的一间,椅子对面隔着一张桌子,就是床了。那人穿一身黑衣,正专心致志的双手伸进被子里,似乎在一寸一寸的摸着什么。他找得实在太专心了,连自己身后忽然多出个人来都没发现。

宁柘迅速看了眼周围,不由哑然:也不知道这人是来找人的,还是来洗劫的?这个房间现在到处都被翻得一塌糊涂。就算洗劫,难道对方就笃定自己这边没有空间储藏器?还指望有什么宝贝会放在旅店的床铺里么?

他见那人还在自己的床上摸来摸去,懒得罗嗦,黑暗雏形之杖举起,髑髅中深紫色的光芒疯狂蹿起,宁柘飞快的吟诵出咒语:“……驱光封印!”

这是梦魇术法中典型的一个术法,专门对付光明术士,这么点工夫宁柘已经看出来,来者也是一名术士,而且修为和自己一样,是术魅。因此他破例使用了梦魇术法,因为如果不用专门克制光明术士的梦魇术法的话,宁柘还真没把握不动声色的制住他——话又说回来了,他现在非常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这位术魅投入的连自己忽然出现都没发现!术士的灵魂感知力,那可是近乎本能的存在,自己实力和这个术魅差不多,对方居然找东西找的硬是没发现近在咫尺的宁柘!

驱光封印,顾名思义,实质上这个术法与光之沼泽、夺光领域,都是同出一源。只不过这个驱光封印更为霸道。它如果被成功施放,就会直接将目标关进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之中!如同夺光领域一样的存在!

不过,驱光封印也有其弱点,而且是非常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它的范围实在太小了,并且施展距离也太近了。这个术法据郁仪自己说,是他当初研究夺光领域时的前期研究成果,他就是在驱光封印术法的基础上,研究出了夺光领域,从而让魇之术尊与光明术尊对敌的过程中,占据极大的上风——虽然夺光领域每个术尊一生只能使用三次,但是这种领域一旦使用,足以秒杀一切在领域内的光明术尊!这就决定了光明术尊在面对魇之术尊的时候,未战先怯了三分。

但是这个术法用在现在,却是最好不过,因为这个人不但背对着宁柘,而且还全神贯注的继续他的寻找,压根就没发现身后有一位魇之术魅手中的魔杖上,髑髅的双目如同两柄利剑一样盯住了他的后心!

而且,他和宁柘之间的距离,可就隔着一张桌子!因此宁柘封印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等到那名术魅发出一声惊恐含糊的叫声,随即被一团黑暗团团包裹住后,黑暗雏形之杖杖顶的光芒一灭复一明,宁柘平静的喝道:“魂丝!缠!”

顿时,深紫色的有如丝线般的东西自黑暗雏形之杖上曼延出去,如同千百只触手一样探入了那团黑暗中!

“啊!这是什么?你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那团黑暗中传出一个含糊的声音,宁柘听见这个声音,不由微微一愣:“我好像听过这个声音……”虽然霜轮说这个人认识,不过宁柘刚才看他的背影却没有任何印象,还以为是霜轮认识而自己不认识的人。

“周子浩!”宁柘心念一转,脱口而出!

他话音未落,身旁忽然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红衣的人影,炎炎一出鸿蒙空间,目光就落到那团黑暗上:“要杀吗?”

“……先不杀,我还要问几个问题。”宁柘看着在驱光封印中苦苦挣扎的人影,摇了摇头,“霜轮,你们都出来吧,似乎他并无援军。”

“好!”霜轮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随着一道彩光闪过,霜轮、季桑初和冰恩都凭空出现,宁柘注意到霜轮鬓发下隐隐浮起一个光晕,似乎构成一种极为复杂的印记,但是没多久,这片光晕就熄灭下去,霜轮的额角也恢复如常。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住我!”那团黑暗里,周子浩的声音咆哮着问,“我是楼风城周家的人!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袭击我!”

“楼风城?哼,你居然敢从楼风城赶到天水城外来诬陷木家大小姐。”季桑初摇了摇头,“你这胆子才叫大吧?木家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让你活到现在!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这是我的房间!”周子浩怒道。

“你的房间?”宁柘一愣,几人对望一眼,霜轮立刻低声问:“季桑初,你定房间时确定这间没人?”

季桑初苦笑道:“难道你以为这间房间不要钱吗?”

“谁的房间等会再说,我问你,你刚才在找什么?”宁柘若有所思,看周子浩刚才的样子,几乎找疯了!他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周子浩如此疯狂,竟然半点察觉都没有的被自己制住。

…………

今天就一章,以后大概也只有每天一更了,因为准备新书。。。。。

事实上这本书就是练手的。。。咳。。。。当然,成绩也很扑街。。。编辑还安排了三次推荐了,真是惭愧。。。

感谢收藏和还在看的大家!虽然少更了,不过不会断的,会写完的。

第一百二十章 传送阵

周子浩听到宁柘的问题,却过了半天才迷迷糊糊的反问:“对啊,我在找什么?”

宁柘、季桑初、霜轮三“人”对望一眼,都露出一丝惊讶,宁柘皱眉道:“周子浩是吧,你现在在我们手里,最好还是老实一点,否则别说你是什么楼风城周家的子弟,就算你是这里的地头蛇木家子弟,我一样有办法让你乖乖交代!”他有意强调乖乖二字,那个周子浩闻言大怒,那团黑暗的形态中挣扎得更为厉害,伴随着周子浩的咆哮:“你们敢!我可是木家的贵客!奉我父亲、楼风城周家家主的命令特意来给木伯伯拜寿的!你们敢动我,这里可是天水城!木家的地盘,你们这么做,难道不想活了吗?”

听了他这底气十足的威胁,房中几人都是面面相觑。半晌,炎炎噗嗤一笑:“主人,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刚刚在人家门口堵门大骂,木家大小姐的名誉都被他扫地了,现在还要拿木家来警告我们不想活了?我看木家如果找到这里,想杀的一定是他才对!”

季桑初点了点头,也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驱光封印中的周子浩却听得云里雾里,他茫然问:“你们说什么?什么堵门大骂?木大小姐?木锦绣的名誉怎么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向木家提亲的,难道木锦绣已经有心上人了?”

这次炎炎却没笑,宁柘默不作声,却在意识内询问郁仪:“老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子浩说的这番话,有可能是真也有可能是假。问题是,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那他没必要否认在木家门口撒泼的事,毕竟那是很多人都看见的,何况,如果他真的想那么做的话,一定是为了让更多人看见,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否认?

但是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宁柘他们在木家门口看见的人又是谁?

“他很有可能是遇见高阶魅恋术士。”郁仪沉吟道,“魅恋之术,其实说穿了就是心灵控制,这里的心,是指意识,灵,是指灵魂。也就是说,魅恋之术达到一定修为后,可以彻底控制一个人去做想让他去做的事,而且这种控制,是在对方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进行的,任何人都无法看出!因为这种控制,其实是让对方从意识到灵魂,都认为这是自己想去做的事!”

宁柘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的确,周子浩在木家门口闹的时候,他也曾看过对方的眼神,很清醒,绝对不是被控制的模样。不过,宁柘却还有个疑问:“那么老师,为什么他现在完全否认在木家门口的事?”

“这不奇怪,他说他是从楼风城来为那什么木家家主祝寿,很有可能那个高阶魅恋术士挑选他去木家门口闹了那么一场后,又控制他忘记了。所以他现在压根就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了。”郁仪沉声道,“一个小小天水城,居然会出现高阶魅恋术士!魅恋术士是很多探险队都会卖力招揽的,而且培养一个魅恋术士,所费也极为不赀!这种术士出现在这里,还出手对付天水城中的木家,事情很不简单!你们最好赶快走远点,别趟这趟混水了!”

顿了顿,郁仪若有所思:“宁柘,你有没有发现?现在这个周子浩,并非术牧,而是术魅!而且,应该是九级左右的术魅,刚才要不是他投入的找东西,你还未必能这么迅速的制住他!此外,他现在的灵魂,也是寻常的光明术士灵魂,和刚才的灵魂状况根本不一样!”

“这……魅恋之术在控制别人时,会影响到灵魂本质变化么?”宁柘确认了一句。

“怎么可能?别说灵魂的本质,就是灵魂的形态都不可能被影响!”郁仪斩钉截铁道。

宁柘和郁仪交流的时候,霜轮却在引导周子浩回忆:“周子浩,你刚才在这间房间里找了半天,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你到底在找什么?好好想一想?”

周子浩沉默半晌,霜轮不急不慢的说:“你是不是担心我们抢走你的?相信我,那件东西只对你有用,对我们来说半点用处都没有!我们抓住你,其实只是想问问木家的事而已。”

周子浩又犹豫了许久,才不情愿的说:“既然对你们没用,那你们还问了干什么?”他不知道霜轮那一问里含了陷阱,他这么一回答,季桑初和炎炎的眼睛都是一亮:周子浩这么说,岂不是暗示他其实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当然是帮你找了。”霜轮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道,“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想一起去木家寿宴,但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带我们去,假如你发誓会带我们进去的话,那我们还可以帮你一起找!”

“哼,你们帮我找,连我自己都忘记要找什么了,你们怎么帮我找?”周子浩冷哼一声,似乎发现了她的设计。

霜轮悠然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只好自己先找了。”她指了指那团黑暗,对炎炎道,“先把他打晕!我们来找一找,这间房间里到底有什么玄机?”

由于宁柘是用梦魇术法困住了周子浩,炎炎虽然不知道梦魇术法,但是她本能的感觉到自己的火焰可能会影响到那团黑暗的封印,所以她听到霜轮的话后,敏捷的跳了过去,直接抬手伸进黑暗中将周子浩拍晕了。

虽然她手伸入黑暗与抽出只是短短一瞬,炎炎心中却暗暗惊讶——当她把手伸进去时,感觉那团黑暗中冷若玄冰,简直寒入骨髓!

这究竟是什么术法?炎炎惊讶的看了眼宁柘,就是当初同为八阶、她的天敌碧纹金角蟒都没有给予她如此寒冷的感觉。

“东西先不忙找,先找出传送阵来!”宁柘忽然站起身,吩咐道。

“传送阵?”几人诧异道,“这里有传送阵?”

“我们进来时关好了门,窗户也关好过。而且我关闭门窗时会习惯做一个小小的记号,现在这些记号都还在——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宁柘皱眉道,这种关门关窗都做个记号的习惯,是他在被追杀后形成的。这大半年被追杀的日子,带给他很大的影响。

听他这么一说,季桑初立刻动容:“传送阵可不是小东西,我们在这里居然一直没看见!那个阵法一定是被什么东西遮盖了起来!霜轮,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他一进来时出现在哪里?”

霜轮面色古怪的指了指他的足下:“就在那里!”

“什么?”季桑初一怔,忽然,他的脚下发出了淡淡的白光,不等白光完全亮起,刷的一下!就将季桑初吸入了白光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主人!”炎炎惊呼一声,想要跟着踏进白光中,谁知那团白光一闪而过,却又立刻消失了!

“这……”屋中人面面相觑,宁柘低喝道:“糟糕,这是一个子传送阵!大家快离开桑初刚才站的地方!”

所谓子传送阵,其实和季桑初所佩带的那颗子飞石差不多,有子便有母,而那个母传送阵,就是可以控制子传送阵的存在。无论人还是物品,只要在子传送阵上,母传送阵就能将其传走。而且这个传走不一定是传送回母传送阵,也有可能是其他子传送阵!

这种子母传送阵,根据布阵者的修为和目的,数目都不一样,距离也不一定。何况就算知道对方将季桑初传到的距离不远,但是宁柘这行人中,唯一熟悉天水城或者说云域的人就是季桑初,宁柘虽然进云域已经三四年,对这里的城市却仍旧一片茫然,霜轮和冰恩就更不用说了。

一行人将目光转向惊慌失措的炎炎:“快用你的契约感应一下,季桑初被传到什么地方去了?”

“契约?”炎炎茫然,“我和主人根本没有契约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茫然

“没有契约?那你怎么一直跟在他身边?”霜轮皱起眉。

宁柘却示意她不要急:“炎炎,千里之内,就算没有具体的方位,但是至少大概方向你该能感应到吧?”霜轮还不知道纯火之躯的奇妙,这种体质对于火系魔兽的吸引力就好比术士纯血对术士的吸引力一样。

“啊对,千里之内,都能感觉到……”炎炎眼睛一亮,但她立刻脸色变了变,“不好!”

“什么?这个传送阵竟然将桑初传出了千里之外?”宁柘大吃一惊,传送阵的布置,与布阵之人的实力有着直接的关系。除了布阵人的实力外,传送阵法传送的距离远近,其实只要看一下阵法的大小就行。

传送距离越远,所布下的阵法必定更大,因为不把阵法绘制到一定大小的话,是无法容纳足够的能量,达到远距离传送的目的的。

宁柘这个房间总共也就十几个平方,而季桑初消失时地上亮起的传送阵更是只有一个平方大小。这么点大的传送阵,最多传个十里路就不错了。

炎炎急急解释:“虽然都说千里之内我们都能感应到主人的存在,但是其实这种感应很容易被截断,因为纯火之躯本身就有对抗这种探察的能力!除此之外,一些空间封锁和屏障,也能消除我们的感应!”

“恩……”宁柘若有所思的皱起眉,他想起自己在西纳山中灵魂探察时的异状,确实,连术士的灵魂感知都无法发现近在咫尺的季桑初,看来这纯火之躯,虽然传说最终它的拥有者实力也不及术士纯血,但是还是有很多奇妙的地方的。

不过宁柘没想到,纯火之躯的隐匿,对火系魔兽也一样可以使用。关于这点,炎炎解释道:“纯火之躯对火系魔兽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主人又不可能带着所有千里之内的火系魔兽走,所以他都是隐藏自己的气息的。”

“我家主人不像你这么阴险毒辣……呃,我是说聪明、有实力……”炎炎在霜轮的注视下生生改口,哀求道,“请你想办法帮帮他!”

宁柘可没心思和她计较什么,他叹了口气,伸手提起刚被炎炎打晕没多久的周子浩,这个时候他无比的怀念苏清望——身边的高寒。有那位强大的读忆术士在,他压根就不用和这个家伙罗嗦,一个才术魅境界的小术士,估计高寒随便看他一眼,就可以知道他八辈子是干什么的。

可惜魅惑类术法实在过于深奥,何况郁仪也不建议宁柘向那方面发展,按照这位曾经的术冕说的原话:“魅惑?那是只对灵魂比自己弱的人才有用的,等你达到术冕之境,灵魂强大到你现在难以想象的程度,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十个魅惑术尊联手对你施术,你一个灵魂威压就足以让他们魂飞魄散了!所以,灵魂的强大是关键,所谓的术法,哼哼!”

郁仪的这番话让宁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为什么那么笃定自己以后不会遇见一位术冕敌人?关于这个问题郁仪的回答简单有力——等宁柘到了术尊,他自然会告诉他。

术尊……对于连永属灵魂都没凝聚出来的宁柘来说,实在是一件很遥远、很遥远的事……

他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伸手拍醒周子浩。

周子浩这次醒来,一脸懵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表情都呈现出一种呆滞之象。最后是炎炎担心季桑初,差点出手把他烤了,才让这家伙老实了一点。

不过任凭宁柘、霜轮以及炎炎轮番盘问,最后仍旧没得到太多线索。唯一可靠的线索还是郁仪肯定这个周子浩是被人施展了魅恋之术,之后又被下令将中间过程全部遗忘,因此再问下去也没什么用了。

在讨论如何处理这个没什么用了的周子浩时,霜轮和炎炎难得的态度一致,杀了他,一了百了。原本还口口声声打着楼风城周家以及天水城木府的招牌,盘算着以后怎么报复回来的周子浩顿时蒙了……

……

宁柘等人在议论怎么救季桑初时,后者却正神色恍惚的穿过曲折幽深的走廊,在一头雾水中见到了满满一屋子的人。

这是一间装饰十分华丽的房间,足足可以容纳上百人。不过现在这间房间显得有些拥挤,因为这里确实有着上百人。季桑初环顾左右,从这些人服饰上所装饰的相同的族徽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家族。

不过当季桑初辨认出这个族徽是哪个家族所拥有的之后,他的脸色不好看起来。

那是一株桫椤木。简洁明了,正如同这个家族的姓氏“木”一样。

天水城,木家。

季桑初相信自己没有危险,至少现在没有危险。因为他虽然和木家没什么交情,但是他相信,木家是不会有那个胆子去招惹季家的。云域谁都知道,招惹一向只有一脉单传的季家没什么,季家虽然每代修为都还过得去,但是人实在太少了,千年以来都是单传,有好几次甚至让人怀疑季家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季家和云域三大上族中的谢氏一直以来都关系紧密,有好几代季家的人娶的都是谢家的女子,更何况谁都知道季桑初与谢家现在最珍贵的大小姐谢明如一起长大,感情亲厚,虽然传言中是情如兄妹,不过谢明如又不是没有亲哥哥,谁知道这种关系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再说季桑初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可是三大上族中云家的云千悦,这两个女孩子,不但出身高贵,师门更是号称云域第一强者的白伤。

除非木家脑子进水了,才会为难和他们原本无怨无仇的自己。季桑初心念电转,刚刚松了口气,便见坐在首座的一名老者缓缓起身,注视着自己:“季少爷是吧?我们等待您很久了。”

“等待我?”季桑初一呆,他不明所以的问,“我似乎不认识各位吧?”他视线一扫,发现里面并没有木锦绣。

“我们花费了小半个家族的代价,从预言殿得到了一个预言。”那老者不急不慢的道,“我们木家能否度过这次危机,就着落在你和你的同伴身上了!”

“……”季桑初茫然的看着他。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强大的势力

“如果我们木家能够避免这次族灭的危机,我们愿意以家族秘传的独门术法作为交换。”那老者缓缓说道,座中不少木家成员皆露出惊疑的神色,但是看了眼那名老者,却都闭口不言,显然这名老者在木家有着极高的声望!

季桑初皱起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木家在天水城以及附近几座城中都有着极高的声望,但是在与云域三大上族中的谢氏中长大的季桑初看来,这最多算一个中等家族罢了。他可不会像林家兄弟那样对木家怀有敬畏之心。

何况,这名木家老者所说所言,也太莫名其妙了点。

“意思是,我们木家遇见了极大的危机,在这次危机前,我们花费了极为高昂的代价,从预言殿得到了避免危机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请您和您的同伴帮忙!”那老者重新复述了一遍。

季桑初觉得啼笑皆非:“木前辈是吧?据我所知,木家虽然算不上云域一流势力,但是凭借你们那独特的术法,就算是一流势力,也并不想得罪你们。如果你们遇见了什么危机,该向那些势力求助,而不是我们几个后辈。”

那木家老者肃然道:“季少爷,这是预言殿的指示!”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提到这个名字,季桑初终于问:“预言殿是什么?”

……

“我想到一个办法,也许可以快点找到季桑初。”霜轮忽然开口,立刻吸引了凝神苦思的宁柘与炎炎的注意。

“炎炎现在无法感应他的存在,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凭借眼力来找,但是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何况都对天水城不熟悉,如果就这么找下去,说不定人早被转移几次了。”霜轮指着地上曾经出现传送光圈的地方,“这个传送阵刚才亮起来的时候,估计直径只有一米左右,这么小的传送阵是传不远的,所以我们可以推断,季桑初很有可能还在天水城中,就算不在,也该在附近。”

“如果其他地方也有这种传送阵呢?”炎炎疑惑的问。

霜轮耸了耸肩:“那就不清楚了,总之,我认为季桑初很有可能还在天水城中,而如果要在天水城里找人的话,这里的人比我们更在行。”

炎炎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木家?”宁柘目中光芒一闪,摇头道,“霜轮,我怀疑这个木家未必能帮我们。”他缓缓道,“白天这个周子浩在他们大门前辱骂他们家族的女子那么久,里面都没有一个人出来理会,从这件事上,我想木家可能自己就遇见了大麻烦,他们不一定有工夫来帮我们。”

“我的主人在云域身份特殊,一个木家不会有胆子拒绝的。”炎炎突然肯定的说。

霜轮却摇了摇头:“我不是说木家,我是说……”她缓缓道,“白探险队!”

宁柘顿时眉宇一舒,随即苦笑了下:没错,苏清望……大陆排名第二、云域最强大的探险队,拥有无数追随者,遍布大陆各个重要城市,在云域更是到处都是他们的联络点。这么可靠又强大的资源,自己居然要到现在才想起来。

“那是因为你这小子习惯了独自行动,所以才会忘记自己有这个优势!”郁仪的声音出现在宁柘脑海内,他讥诮的问,“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知道白探险队在这里的联络点在哪里么?”

刚刚松了口气的宁柘顿时神色一僵,没等他把这个问题不负责任的抛给霜轮,后者却已经抢先把问题丢给了他:“至于他们的联络点在哪里,哥哥,这种小事该你出马了,不能什么都要我来操心吧?”

“争取在天亮前找到白探险队的联络点,否则,城门一开,天知道季桑初会不会被打包带走?我们只有三个人,冰恩现在灵智迷糊,天水城却有四个门,不可能看得住。”霜轮提醒道,“何况我们也没那个实力在这个时候检查过往的行人和行囊,别忘了木家家主的寿辰还没过完呢!给他拜寿的人还没走呢。”

事实上正如宁柘所猜测的那样,木家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为家主祝寿的心思了。

除了不明真相的木家成员,比如木锦绣还带着大批同样不知大祸来临的侍从仔细检查着寿宴的每一个细节外,木家的核心长老、家主,以及被挑选出来的一批血脉,都神色郑重的聚集到了一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家破人亡前的那种绝望与愤懑。

季桑初面沉似水,紧皱的双眉表达了他内心的强烈不满。

“木家主,我记得苏队长曾经登门向你们请教过木家独门术法的奇妙之处,但是你们拒绝了。”季桑初毫不客气的说,“然而你们现在却愿意主动交出这门术法,条件是为你们保存血脉——”他扫了眼那些木家年轻的男女,目光逐渐凌厉起来,“连苏队长亲自登门都不怕,大陆上究竟有什么势力,让你们怕到连独门术法都交出来不说,而且还做好了家破人亡的决定?”

“既然你们愿意把独门术法交给我和我的同伴,那么也自然愿意交给要让你们家破人亡的人了?”季桑初脸色阴沉,“也就是说,你们交出独门术法都无法挽救你们的家族!我们只不过是几个小小的后辈,就凭所谓的预言殿的一番说辞,你们就想着把我们拖下水?对不起,贵家的独门术法,我不敢收!”

“这……”木家几名长者都露出尴尬之色,他们彼此对望一眼,沉吟道,“季少爷,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们,而是为了你们好,也为了……”他们无奈而痛惜的看着那些被挑选出来的木家晚辈,后者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受到了叮嘱,此刻都保持着异样的沉默,“……为了我们木家有希望逃生的这些人,不至于被赶尽杀绝!”

季桑初摇头:“我说了,我不敢收,能把你们吓成这样的势力,我何必为了一个对我而言用处不大的术法来得罪它?”

第一百二十三章 蓝衣女子

“再说了,我只是一名中阶魔法师,虽然我和谢家小姐交好,也与苏队长相识,不过当初贵府连苏队长的面子都敢驳,我想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吧?”季桑初环顾左右,淡然道,“至于我的同伴,那就更可笑了,连术魂都未到的术士,怎入得了贵府的眼?”

“此事,确实古怪。”那老者微微点头,叹道,“季少爷,要你相信确实很难,若非这个消息来自预言殿,木家也不会将你请来……”

季桑初眉一皱:“等一等!将我请来?越绝房间里的传送阵是你们布下的?”

“季少爷的朋友叫越绝吗?”那老者叹了口气,“不错,那个传送阵,是我们早早布好的,为的就是能够先请季少爷来谈一谈,因为你的同伴,恕我们眼拙,都不认识。季少爷与三大上族中的谢氏关系密切,而我们木家,这些年来和谢氏也有不少往来,何况兹事体大,不先和你们沟通一下,恐怕你们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这个不是沟通不沟通的问题。”季桑初不傻,木府,名义上只是云域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连带他们所在的天水城,也是一个中等城池。但是能让苏清望这种人都入宝山空手而回的家族,岂是寻常?

以苏清望的实力、背景、家世,除了三大上族中的另外两族徐、云,即使比三大上族略低一点的千年世家,若真有他看中的东西,并且看中到亲自登门索取,那必定是乖乖交出来,以免招来身死族灭的下场。

在飘渺云域,白伤是公认的第一强者,不过术魄以上的强者都隐约知道白伤的底细,身负颠峰血脉的魔兽一旦达到十二阶,不突破术冕,是不可能为难得了他们的。因为灵魂之力固然强大,但是没有灵魂的魔兽们所拥有的天赋技能,对于灵魂之力,却有着天然的抵御能力。同样,斗气、魔法在面对魔兽的天赋技能时,都有着削弱的现象。

拥有颠峰血脉的魔兽原本在天赋技能上就有种种不为人知的奇妙之处,当他们达到第十二阶,达到魔兽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时,就可以将血脉带给他们的天赋发挥到颠峰。那个时候,现在大陆最强大的强者术尊……是不可能压制住他们的。

而被称为白伤之下的强者,却只有两位,其中之一,就是苏清望!

木家当初能够让苏清望空手而回,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单凭这一点就知道,至少木家是不怕苏清望的,或者拥有什么让苏清望也为之忌惮的依仗。现在木家面临生死存亡之关,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苏清望以及其他与他们交好的势力,反而找上了偶然路过的季桑初一行。而且还扯上了季桑初闻所未闻的预言殿!

这叫季桑初怎么肯松口?

虽然他不相信在飘渺云域中,还有什么势力是连苏清望都无法抗衡的,但是他深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木家那独门术法,能够修复灵魂,这可是自古未听说过的奇妙术法!对术士们的吸引力不比术士纯血低多少!他们一个中等家族,掌握这门术法这么多年,却始终无人动摇,现在居然愿意全盘交出,而且还将家族内的部分精锐后辈交托出来,怎么看这件事都透着诡异。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该怎么通知宁柘他们?”季桑初一面死不松口的拖延,一面暗自思忖。

这个时候宁柘也在苦苦思索:“白探险队在天水城到底有没有联络点?”他凝视着指上那枚银白色的造型古朴的戒指,这个时候天色已晚,天水城中的喧哗却尘嚣甚上,显然对于很多习惯夜生活的人来说,这一天刚刚开始。

漫无目的的闲逛了许久,原本想看他为难的郁仪终于忍不住了:“你这个蠢材,白探险队设在各处的联络点又不是暗桩,有那么难找么?”

“探险队!云域最有名的探险队!”郁仪长叹,“你如果自己实在找不到,找探险联盟分会会不会?天水城虽然不大,但好歹也是一座中等城池,探险联盟不会连个分会都没有的!”

“……”

宁柘顿时无语,这个时候他深刻的感觉到了自己确实需要找一个学校好好学习一段时间,主题是大陆常识。

果然,经过郁仪的指点,宁柘很快就从路人口中打听到了探险联盟分会的地点,让他意料之外的是,探险联盟分会的人非常热情的告诉了他白探险队在天水城中的联络点——就在探险联盟分会隔壁,一家售卖探险用品的店铺。

“我以为探险队的联络点都是很隐蔽的……”宁柘站在那家门面颇为豪华的店铺门口,店铺的招牌下面果然有一个白色的剑尖,这个联络点与弥雅城的联络点迥然不同,以至于宁柘刚才进探险联盟分会的时候根本看都没看它一眼。

“那是你蠢,探险队又不是杀手组织,在大陆上的地位不低,相反,强大的探险队背后都有极大的势力在支持,同时能够成为探险队,本身的实力都不会差。他们需要藏头露尾么?这种联络点,往往都是退役的探险队成员主持,之所以有的隐蔽有的显眼,是因为这些退役的探险队成员个人兴趣不同。”郁仪骂骂咧咧,“你下次做事时能不能用用你的脑子!脑子!”

宁柘无奈的摸了摸下巴:“老师,你知道我对大陆的常识一片空白!”

“所以我叫你快点想办法!那个紫涵学院!必须进!”郁仪愤然,“以你现在对大陆的了解,估计至少要把紫涵学院的藏书看个一小半,才算勉强合格!这样以后我指点你的时候,才不会老被你气死!”

你其实已经死了……这句话宁柘是不敢说出来的,他在郁仪的念叨中走进那间店铺,这间店铺虽然大,里面却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一个蓝衣女子坐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见到有人进来,抬头道:“不好意思,我们正准备关门。”她声音温和,却透露出一种淡漠之意。

宁柘见她抬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五六岁,想起刚才郁仪的话,忍不住心中嘀咕:这么年轻就是白探险队的退役成员?

那蓝衣女子见他没什么反应,耐着性子又说了一句:“这位客人,我们正要关门,你想看什么,请明天再来吧。”

“哦,我不是来买东西的。”宁柘如梦初醒,他举起手,露出那枚苏清望给予的银色戒指,“我有事需要你们的帮忙!”

“白魄?”那蓝衣女子原本一脸淡漠,见到那枚戒指,脸色微变,“请您稍等!”说完,也不等宁柘说话,居然径自按动手边的机关,在她身后立刻出现了一扇门,蓝衣女子脚步匆忙的冲了进去,居然就这么把他晾在了外面。

“她搞什么?”

宁柘目瞪口呆,这蓝衣女子的反应,和当初弥雅城里白探险队的联络点的反应可是天壤之别!后者一见这枚戒指,立刻将宁柘与霜轮视若贵客,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好!你快走,门内有强者!对你有敌意!”宁柘犹自一头雾水,蓦然,夺光术尊精魄内的郁仪厉声道,“走!快走!别被他缠上!这里不是梦蜃之境,如果我出手被有心人看到,你永无宁日!快!”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夜夫人

“敌意?”宁柘一惊,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无法感知到门后到底有什么,不过从郁仪急促的语气来看,他是应付不了门后的人的,宁柘刷的站起,转身就向店外跑去!

“呵呵,既然来了,又何必走呢?”

一个诡异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这时候宁柘刚刚迈出三步,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由后而来,似乎想生生将自己拖进门内!

“光之沼泽!”宁柘不假思索,黑暗灵魂之力涌入魔杖中,髑髅眼中的深紫色火焰霎时一跳!顿时,整间店铺内的光线都开始向着地下下沉、消失。在使用光之沼泽后,宁柘身后传来一声惊讶,果然,那股吸力顿时明显变弱了一点,但是仍旧拖着宁柘一寸寸的向后而去!

宁柘深吸一口气,低喝一声:“燃魂!”顿时,剧烈的疼觉弥漫全身!与此同时,宁柘的眸子也在一瞬间变为与他灵魂之力同样的颜色!夺光术尊精魄之下,宁柘体内的灵魂之海上,陡然亮起了一朵小小的火苗!这朵火苗亮起之时,宁柘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在不断的燃烧着,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之中,他却感觉到了灵魂之力的出奇的强大!

来不及思索为什么这次施展燃魂之法会出现与上次不同的状况,由于燃烧之法让他的实力暂时从术魅提升到了术界,那背后传来的吸力仿佛又弱了一些。宁柘再次低喝:“镜影术!”

在他喝出这三个字时,门内传来的力量也陡然加速!一下子将“宁柘”拖了进去,随即传出一声冷哼:“果然是幻影,小家伙,这镜影术居然和其他术士不一样。不过,没用的。”随着这个声音,一个黑衣老妪拄着一支漆黑的魔杖缓缓走了出来,冷笑,“这间店铺从你进来开始就已经被空间封锁了!你再怎么隐藏身形和气息,也逃不出去!更何况,我老太婆虽然年纪大了,眼睛倒还可以,还不快点出来?”

话音未落,那柄漆黑的魔杖重重在地上一顿,呼!原本因为光之沼泽的存在而黯淡的店铺,骤然明亮起来!只见肉眼可见的光,自地面源源不断的升起!与此同时,店铺的大门处,忽然出现了一堵无形无质的墙,以及被这堵墙拦阻的一个人影。

宁柘骇然回头:“你是谁?想干什么?”

“你可以称呼我为夜夫人。”那黑衣老妪淡淡的道,“至于我想干什么,我倒想问问你,你手上那枚戒指是怎么来的?”

宁柘警惕的看着那位夜夫人,还没说话,意识内却忽然传来郁仪得意的笑声:“嘿嘿,空间封锁!这个蠢女人!宁柘,你现在没必要怕她了,本来我还担心你独自对付不了她,万一被她干掉就惨了,不过她居然将这家店布下了空间封锁,这里面打得再厉害,只要控制好力度,外面都无法发觉——我们魇之术士的战斗,从来都是无声无息间取胜的,你好好问问她,怎么白探险队联络点见到苏清望的信物像见了鬼一样?难不成那个小子御下如此无方,这个联络点已经叛变了?”

宁柘听罢顿时精神大振:“这个戒指是九禁冕下给我的,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白探险队的联络点么?”

“哼,我是这个联络点的负责人!”夜夫人冷然道,“你说这枚戒指是小清子给你的,证据呢?”

“九禁冕下给我这枚戒指时,可没说过一个联络点的负责人就有资格向我要证据。”宁柘泰然说道,“我现在没工夫和你罗嗦,你既然认识这枚戒指,那么应该知道见到它后该做什么吧?”

夜夫人冷冷看了他一眼:“哼,一个小小的术魅,也罢,待我把你擒住,再问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她再次一顿魔杖,“禁!止!”这个黑衣老妪模样的术士,一出手居然正是苏清望的招牌术法——禁之九术!

宁柘皱起眉,现在有郁仪撑腰,他当然不怕这位夜夫人,连以禁之九术成名的苏清望都被郁仪施展的夺光领域压制得死死的,别说眼前这个实力明显不及苏清望的夜夫人了。但是霜轮说过,要白探险队帮忙找人的话,最好越快越好,否则谁知道季桑初会出什么事?他可没时间和这夜夫人纠缠。

“老师,不要和她罗嗦了,我们先走!”宁柘在意念中告诉郁仪。

“嘿,走什么走,你不觉得奇怪吗?她称苏清望为小清子,又会苏清望的禁之九术,显然不是叛变,说不定两人关系还不错。弥雅城那个联络点的负责人对你是什么态度?这里态度这么反常,你有没有想过是去那个什么忘忧之森的苏清望出了事,所以她怀疑你手上这枚戒指的来历?”郁仪果然老辣,转眼间就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再怎么说那家伙也是你未来的大舅子,纯火之躯那小子重要,你未来大舅子就不重要了?何况你未来大舅子是去救你未婚妻的,走?现在怎么可以走?”

“老师……”宁柘满心郁闷,无奈的道,“就算苏清望真的在那个什么忘忧之森出了什么事,以我现在的实力,似乎也帮不上忙吧?你不是说白探险队底蕴丰厚?还需要我们帮忙?”

郁仪不以为然:“底蕴丰厚算什么?哼,白探险队再多一百个术尊……”他话没说完,宁柘手中的黑暗雏形之杖陡然发出凄厉的尖啸!只见杖顶髑髅中的火焰仿佛受到了什么压制一样,吱!一声轻响,竟是将灭未灭,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

宁柘深紫色的眸子同时感觉到一阵刺痛,他下意识的握紧了黑暗雏形之杖,黑暗灵魂之力源源灌注进去,郁仪曾经警告过他,这柄魇之术士的神器级别的魔杖,将会随着宁柘实力的提升以及日后找到合适的材料修复它而变得难以想象的可怕。但是——那髑髅中的火焰,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让它熄灭!

因为黑暗雏形之杖髑髅中的火焰,代表着杖灵的起源!

没错,是杖灵。

这正是郁仪敢夸口,只要宁柘实力晋入术尊,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光明术尊绝无可能是他的对手的缘故!在这片大陆上,品质上佳、岁月悠久的武器,都有其器灵。堪与术士争锋的武主们,正是依靠能够驯服这些器灵而获得与术士平起平坐的实力。

但是惟有一种武器,是绝不可能出现器灵的!那就是杖,无论是魔杖,还是法杖,只要是由魔法师或术士使用的杖,统统不可能凝聚器灵!

但是黑暗雏形之杖,却可以!当然,现在的黑暗雏形之杖,还是没有杖灵的。但是只要髑髅中的火焰不灭,当宁柘实力提升,为它找来足够的修复材料,让它恢复到接近完整时,这柄杖,就会诞生接近于杖灵的存在!也就是说,这柄黑暗雏形之杖,事实上可以视为一个未来的活物!

随着黑暗灵魂之力的注入,髑髅中的火焰终于略有恢复,同时,夜夫人惊讶的声音响起:“果然是这柄魔杖在搞鬼,这到底是什么杖?你们就是靠它把小清子困住的么?”

原来刚才夜夫人施展的禁之九术中的止术,根本不是针对宁柘,在她看来有空间封锁在,宁柘反正也跑不了。她的目标,正是当初连苏清望都差点疏忽了的黑暗雏形之杖!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术冕(上)

“困住?九禁冕下被困住了?”宁柘似乎听出点端倪,他一面疯狂的为黑暗雏形之杖注入黑暗灵魂之力,一面微讶开口。说实话,他并不清楚忘忧之森是是地方,至于郁仪,郁仪陨落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这么一个地方!

但是当初郁仪曾经评论过苏清望,即使同在术尊之阶,是他对手的术尊也不多。何况苏清望说去找回自己妹妹、送来和宁柘培养感情时,显得很轻松。再加上郁仪灌输给宁柘的思想,那就是大陆排名第二的探险队何等人脉、何等实力……

如果不是在天水城遇见的这些事,宁柘说不定还要头疼万一苏清望真的将自己的妹妹、那个叫做谢明如的大小姐送到自己身边,美其名曰增进感情,他还完全没想好要怎么对待这位素昧平生的女孩子。

不过,宁柘从来没想过,苏清望居然会被困住!

“不是说云域之内,没人敢为难他吗?”宁柘忍不住问道。

夜夫人皱了皱眉,她伸手一抓,顿时,一股无形的威压将宁柘囚禁!夜夫人疑惑的打量着他:“你不是忘忧之森来的?”

一时间,宁柘颇为无语:“那个,夜夫人,这枚戒指是九禁冕下亲自给我的,至于忘忧之森,我知道冕下他是去了那个地方,不过我还是从冕下口中第一次听到那里,难道冕下被困在里面了么?”

“小清子亲自给你的?”夜夫人脸上飞快的掠过一丝古怪,她正色道,“既然这样,那让我试一下,这是我们白探险队的‘白魄’之戒,如果是他自愿给予你的,这里面应该有他烙印的意愿!”说着,她屈指一弹,一道淡金色的光芒,从她指尖飞出!

那道光芒直接撞到了那枚白魄戒指上,顿时,后者通体泛起一溜金色光芒!仿佛这枚戒指变成了纯金!与此同时,宁柘感觉到了白魄之戒中传出一种情绪,那是一种温和、友好、平静的情绪。

夜夫人目中光芒一闪,她垂下眼去,微微颔首:“哎?居然真的是小清子自愿给你的,那么你应该不是我们的敌人了。”她仿佛解释一样说了一句,“这种白魄之戒小清子身上有很多,还以为他被困在了忘忧之森里,身上的东西难免有所失落,那群疯子得了便宜卖乖,找几个送死的小术士来我们这里胡闹,真是不好意思了。”说着,她呵呵一笑,那股困住宁柘的灵魂之力顿时为之消散。

靠……宁柘颇为无语的看着这位夜夫人,不过他心里也在顺带问候苏清望的长辈——当时看苏清望的样子,还以为这枚所谓的白魄之戒不是仅此一枚,至少也是寥寥无几,专门送给对白探险队来说万分重要的人的吧?但是从夜夫人的话来说,这种东西苏清望完全可以一掏一大把!

想想也是,虽然宁柘就去了弥雅城一个白探险队的联络点,但是实际上除了一些对白探险队来说不费吹灰之力的小事外,他压根就没得到过类似于贵宾中的贵宾的待遇!而且这种白魄戒指,郁仪也看过,只是很寻常的空间戒指而已,空间系圣阶魔法师的制作水平,对于宁柘的实力来说已经算很不错了,但是对于苏清望来说,就显得小气了。当时宁柘和郁仪都认为,这枚戒指虽然没什么特别之处,可能是象征意义大于本身作用。

“那个老狐狸……”宁柘深深吸了口气,苏清望看起来年纪只比他大十几岁,实际上也年过四旬了,以宁柘的年纪,骂他为老狐狸还是勉强可以的。宁柘现在开始怀疑,苏清望既然能把“身上多的是”的白魄戒指说得珍贵无匹,那么他口中容貌如同自己一样美丽的妹妹,云域三大上族中谢家大小姐谢明如,是不是也……

一想到自己答应婚约后,苏清望那诡异的笑容,宁柘就有点不寒而栗,甚至连夜夫人说的什么都没听清楚,不得不请她再说一遍。

“……我是说,小清子的实力我很了解,他就那么闯进忘忧之森,被困住是肯定的,那个鬼地方存在也有上千年了,能撑这么久、还能让很多术士都心存顾忌,没点儿镇场子的才怪!”夜夫人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突然问,“小清子为什么给你白魄戒指?这种戒指虽然他身上多的是,不过可以随时得到我们白探险队各个联络点的协助,危急时甚至还能向我们的联络点请求紧急保护或避难……看你这一穷二白的样子,应该没资格成为我们探险队的贵客,再加上你只是个小术魅,按理说我那眼睛长在额角上的弟子应该懒得看你一眼才对!”

“弟子?!”

宁柘只觉得眼角跳了跳,对于夜夫人这番贬低自己的话假装没听见,一来,对方很有可能是苏清望的老师,虽然他还没见过谢明如,不过……怎么说苏清望对他也算不错(在他答应婚约后),既然是苏清望的长辈,就忍耐一次吧;二来,这个更重要,除非郁仪出手,否则他是绝对打不过这个老怪物的!

为了这么点小事要郁仪出手,不用郁仪开口大骂,宁柘自己都知道这是有毛病!

“哼,我使用禁之止术时,你不是露出惊讶的神色了吗?”夜夫人悠然坐下,刚才的蓝衣女子已经飞快的关上了店门,同时为宁柘端上了一盏热茶,以及几碟精致的点心,两人相对而坐,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白魄戒指的拥有者应有的待遇的意思。

宁柘看了看夜夫人,苦笑了下,什么都没说。不过他虽然没说话,夜夫人却已经看清了他的心思,冷笑道:“怎么,看我施展这禁之九术威力不如那小子,你以为我说大话?”

“呃,没有,请不要误会。”宁柘兜帽下的目光闪了闪,连忙否认。虽然他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似乎也没有规矩规定师父一定要比弟子强吧?再说了,这位夜夫人左一个小清子右一个小清子,就算不是苏清望的老师,也是长辈。宁柘现在和以后需要白探险队帮忙的地方还多着,他可不想得罪这么个主儿。

“哼,禁之九术还是我创出的呢!”夜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抛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什么?!”这次可不是宁柘叫了,而是夺光术尊精魄内,郁仪连连叫道,“禁之九术是她创的?怎么可能?”

“老师您激动什么?您自己都创出了梦魇术法,人家只不过创出一套禁之九术而已……”宁柘不明所以,淡定的安慰道。

郁仪怒道:“你懂什么!那次苏清望对你出手,我真该不管你让你好好感受一下禁之九术的可怖之处!这个术法威力绝对不在你达到术尊后我教授你的术法之下!没想到我之后光明术士里还有这种人物出现!当初临渊那个废物要不是……都留不下现在这些光明术法!”顿了顿,他恨恨道,“你以为自创术法,尤其是禁之九术这种术法容易么?当初我创出梦魇术法,发现魇之术士的修炼之路,那可是付出了毕生的心血和精力!而且,我那个时候的条件和环境,和现在的大陆根本没法比!这个什么夜夫人,如果禁之九术真是她创出的,那么她的天赋远在苏清望之上!不过她的实力相比她的天赋也太差了!能够创出禁之九术的术士,其实已经有了踏足术冕的资格,虽然她不可能踏足术冕,但是至少也该是术尊颠峰!可是她才仅仅是术尊一级的实力!太差!实在太差了!”

听完他的咆哮,宁柘心中忽然一动:“老师,为什么她不可能踏足术冕?你不是说她天赋之高仅次于你么?”

“嘿嘿,在你之前,这片大陆上,是不可能有第三位术冕的!”郁仪这次居然没有回避他的问题,而是森然一笑,笑声中无尽讥讽与寒意!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术冕(下)

“什么?!”饶是夜夫人还在宁柘面前,他也不禁失态的跳了起来!

“小子,你一惊一诈的干什么?”夜夫人不悦的皱起眉,她自幼被誉为大陆千年不出的奇才,天赋之高、对于术法的研究,远在她的弟子苏清望之上!但是,正因为她天赋太高,以至于心高气傲,甚至看不上自术冕临渊那个时代流传下来的诸多术法,一心想要独创一门术法,这就是后来的禁之九术。

然而夜夫人还是低估了创出术法的难度——虽然她在术法上的造诣直追四千年前那个强者如林的时代,可是由于魇之术士之事,大部分的典籍与资料都被销毁,只留下与光明术士相关的部分。因此夜夫人在创出禁之九术后,立刻尝到了苦果——这个强大的术法,在初创时有一个极大的缺陷,而作为第一个创造出禁之九术也是第一个修炼禁之九术的夜夫人,为这个缺陷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创出禁之九术时,已经达到了术尊颠峰的实力!

那个时候飘渺云域甚至将她与白伤相提并论!问题是,当她修炼自己所创的禁之九术后,她却发现了一个极大的问题——每次她使用一次这个术法,都会遭到反噬!仅仅三次动用禁之九术,夜夫人的实力就从术尊颠峰掉到了术尊阶十一级。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遇见这种情况,必定转修其他术法,在没能彻底弄清楚禁之九术出了什么问题前是绝对不会再使用它了。要知道大陆四千多年来都不曾出现过术冕!术尊,已经是这片大陆上接近至高的存在!晋入术尊的术士,每升一级都是极为艰难、往往需要几十上百年的积累!

没有一个术士会傻到拿自己的实力开玩笑,因为那等于找死!

但是夜夫人却选择了一个疯狂的做法!她不但没有停止修炼与使用禁之九术,反而约了当时与她实力相差不大的几名术士决斗!而且,每次决斗,她都使用禁之九术,并且是只使用禁之九术!

这个疯狂的做法让她的实力大幅度的下降!并且引来了她以前的众多敌人,不过,在夜夫人的修为降到了勉强晋入术尊时,她终于找出了禁之九术中的缺陷,并加以完全!不过这个时候整个云域都不相信禁之九术的缺陷已经被弥补,直到她后来的弟子,苏清望,从觉醒术灵一直到晋升术尊,都只学了禁之九术这套术法。而后,苏清望以这套术法破格被大陆排名第二的探险队白探险队看中、并且一步一步踏上队长之位!

而苏清望晋入术师后,曾经前往冠噩城接受封号,他所选择的封号,就是现在云域人尽皆知的——九禁!只为纪念他的老师,禁之九术的创始人,夜夫人!

由于这番经历,夜夫人在禁之九术的缺陷泄露后受过太多的讥讽与打击,所以她对于一切轻慢的态度都十分厌恶甚至憎恨。原本她唯一的弟子苏清望失陷在忘忧之森,就让她忧心不已,甚至亲自出来坐镇。她本来想好好问一问宁柘一些问题,哪知宁柘好端端的忽然发起呆来,而且还脱口而出“什么”两字,接着就一脸震惊!

夜夫人连问几句,宁柘理也不理,这位夜夫人的目中,顿时升起一股怒意!

不过现在宁柘就算知道她生气,也没工夫去道歉了。因为他已经我安全被郁仪的话惊呆了!

“什么叫做我之前不可能出现第三位术冕?”宁柘竭力压抑住心跳,事实上,有关四千多年前之事,宁柘一直都在变着法子套郁仪的话,可惜他那几手压根不是郁仪的对手,毕竟,能够创出梦魇术法、发现魇之术士修炼方法的人,智商岂是吹出来的?

所以郁仪想告诉宁柘的,宁柘会知道,但是郁仪不想告诉他的,任凭他怎么折腾,都毫无结果。现在看郁仪的样子,却是打算松一松口了,这怎么不叫宁柘激动,而且,他一松口,居然就是这等石破天惊之语!

术冕!

所有术士梦寐以求的颠峰!即使在史书上只记载了一位术冕、临渊!却确立了术士大陆第一尊贵地位数千年不倒!

即使加上被刻意遗忘的郁仪,这片大陆上,也仅仅出过两名术冕!这种概率,实在太低太低了!因为,即使术士每次晋阶,都需要经历一次生死抉择!并且,越高阶的术士晋阶,危险越高!能够踏入术尊的术士,已经是经历了九次生死关卡,真正九死一生!

但是,大陆至今的历史已有万年,虽然术士的天赋觉醒者相比整个大陆的人口基数来说十分稀少,然而再稀少、成为术冕的约束再高,也不可能只有这两个人成功!在郁仪与临渊的时代以前,没有明确的术冕的说法,而术士等阶清晰的划分,就是从那个时代开始的!同时,术法这种让术士清楚明了的知晓该如何使用上天赋予自己的灵魂之力的东西,也都是自那个时代诞生!

如果说万年只是术士存在的时间,那么四千年前,曾经出现过一被遗忘、一被铭刻的两位术冕的时代,则是术士的黄金年代!

即使就算四千年,这中间大陆诞生的婴孩中,也觉醒过成千上万的术士!中间绝对不乏天资卓绝者!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够达到术冕!从来没有!

四千多年来,任凭多么出色、多么聪慧、修炼多么迅速的术士,最多,只能停留在绝望的术尊颠峰上!再也没有人能够踏入那个传说中的最高境界!

虽然所有的术士都保持着箴默,但是很多到了术尊一阶的强者……都曾经产生过一个怀疑。事实上,宁柘虽然连高阶术士都不是,他心中藏着这个怀疑,却已经很久、很久了。毕竟,郁仪虽然一直不愿意透露更多内情,但是他的做法与言谈中,也略微泄露过一些消息。

——在我之前,不可能出现第三位术冕?

意思就是说,继临渊之后,我必将成为第三位术冕?

宁柘愣愣的坐在夜夫人面前,脸色精彩万分,他的意识完全进入了夺光术尊精魄内,纠缠着郁仪:“老师,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诅咒

“因为,这是我破碎灵魂所换来的代价……”郁仪这次没有沉默,也没有拒绝,而是干脆的给出了答案。

宁柘愣住了,许久许久,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由于过度的惊恐,他甚至不假思索,当着夜夫人的面脱口而出:“老师,您的灵魂,不是被临渊或其他人绞碎的么?”

“你说什么?临渊术冕?”原本因为他忽然的走神而恼怒的夜夫人全身一抖,惊讶万分的看向眼前的少年术魅!

夺光术尊精魄内传出郁仪奇异的笑声,那声音仿佛是压抑了四千多年才释放的得意,然而笑声中,却透出了使人毛骨悚然、心悸的寒冷!

“绞碎我的灵魂?哈哈……傻小子,你不知道术冕之所以被称为术士的颠峰境界,就是因为术冕的灵魂,是不可毁坏的么?那可是永恒的存在!”郁仪森然笑道,“要不然的话,临渊既然连我们魇之术士的存在都要抹杀,又怎么会仅仅封印我,而不是赶尽杀绝?”

“不可毁坏的灵魂?”宁柘喃喃自语,完全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夜夫人正被他吐出的那句话吸引得全神贯注的盯着他,“可是您……”

“诅咒!”郁仪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我的陨落……并非临渊所为,当然,以他的修为,也不可能伤得了我!至于我是怎么死的,这点以后再告诉你!不过,临渊在我死后,居然对整个魇之术士下手!他屠杀了所有我的朋友、学生、追随者、奴仆……并且从整个历史上,将梦魇术法与魇之术法抹杀!他以为我已经死了,再也无法维护我的追随者们了……可惜,当时还未到术冕的他,却不知道,术冕比起术尊来,最强大的地方在于——一位术冕,即使陨落,虽然无法继续庇护自己所要保护的人,却可以给予他一个永世的折磨!那就是术冕的诅咒!”

宁柘腾地站起,兜帽将他的脸色遮掩住,但是夜夫人不难听见他语气中的微微发抖:“抱歉,夜夫人,我有点事,我想我必须先走了,回头我会和你们联系的——九禁冕下的事,我们以后谈!”

“等一等!”夜夫人皱起眉,这个术魅刚才提到了什么?临渊?历史上唯一的一位术冕临渊?如果她不知道苏清望将白魄戒指给予宁柘,说不定还会以为宁柘是类似于季桑初的那种炼金师,要知道炼金师这个职业由于需要庞大得常人无法想象的知识,因此大部分的炼金师都有一种狂热之心,在钻研某种材料或一些历史时甚至会出现精神恍惚,才会说出那句话,但是……从苏清望给予宁柘白魄戒指这件事,却说明了苏清望对于宁柘的重视——夜夫人说的没错,白魄戒指,是白探险队给予探险队的朋友、盟军以及贵客所有,虽然不是最高级别的信物,但是以宁柘的实力和年纪,却已经十分崇高了!

苏清望是夜夫人的弟子,夜夫人当然很清楚自己弟子的为人和眼界。

能够让苏清望给予一枚白魄戒指,原因有几种,不难猜:一,报恩,但是苏清望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假如宁柘真的帮过他什么的话(事实上夜夫人实在不认为一个小术魅能帮一位术尊什么忙),苏清望只会自己回报,而绝不会拿白探险队的东西来做人情,这一点,夜夫人十分肯定;第二,宁柘的身世,苏清望出身云域三大上族之一,而且谢氏现在在飘渺云域中的声望隐隐有排在第一的意思。这个出身即使放眼整个大陆,也属于一等一的家世了。所以即使宁柘来历非凡,却未必会放在苏清望眼里。

何况,苏清望性格桀骜,只有家世而无实力,是不可能被他放在眼里的。如果说宁柘是以实力打动了他,一个小小的术魅,这实在太不够看了!

“……难道这个小术魅,与术冕临渊有关系?”夜夫人脑中飞快的思索着,她起身拦住了宁柘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宁柘的语气中有压抑不住的恼怒,其实他本来没有这么冲动与把持不住,毕竟他所修习的梦魇术法,本身就容易使人的性格转向冷漠与冷静的方向,但是郁仪刚才说的实在让他太震惊了!

四千多年了,大陆再也没有出现一位术冕!

虽然术尊强者已经堪称如今大陆的最强者……但是,这句话后面,还要加上两个字,让无数术士悲哀与愤怒的两个字——“之一”!

没错,武主,尊阶黄级武主,同样也是这个之一!

大陆最颠峰的存在,永远只有一个——术冕!

这一切,却是因为郁仪的一个诅咒?

他无比迫切的想知道这个诅咒的内容与来历!现在的宁柘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山野流浪儿了,他隐约感觉到了郁仪为自己打开术士之门之举的背后,似乎不是他原来所认为的那样——自己是他四千多年来唯一找寻到的传人!

再一想,织乌额环从前的拥有者,是苏卷!而且,听郁仪的意思,苏卷很早以前就发现了他的存在,并且郁仪也说过,苏卷和宁柘一样,也是术士纯血的拥有者!那么,苏卷不接受郁仪的传授,仅仅是因为他先修习了光明术法,对梦魇术法的厌恶这么简单吗?

还是因为,术士纯血的拥有者,也是临渊的后人,苏卷了解了郁仪与自己先祖之间复杂的关系,不愿意向先祖的敌人低头?还是因为这个让四千多年来的术士绝望的诅咒?

宁柘心中一时间涌出了无数个问题,至于季桑初,至于木家,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他现在只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趁郁仪松口的时候,好好问个明白!

此刻夜夫人却拦住了他,他自然没好声气。反正他在梦蜃之境中就试探出了郁仪的能力,术冕之力,实在太可怕了!要知道郁仪留在夺光术尊精魄中的,可仅仅只是一枚灵魂碎片!还不是他完整的灵魂!就是这样,夺光领域一出,苏清望都为之俯首!如果夜夫人要来硬的,他绝不惧怕。

而且此刻宁柘心烦意乱,甚至忘记自己的失口,要不然的话,就算夜夫人不拦他,他也会灭口的!郁仪一再告诫他不可让别人认出他的梦魇术法,这里面必定有深意!这表示这片大陆上,虽然没有诞生第三位术冕,却一定有着令现在的郁仪也为之忌惮的力量存在!

“我……”夜夫人本想问个究竟,但是少年回头不耐烦的一瞥之下,兜帽底仿佛有什么光芒闪烁了一下,她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持白魄之戒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吧?”

“帮忙?对,我需要找一个人,他是和你们队长的妹妹关系不过的一个炼金师兼魔法师——他叫季桑初。”宁柘飞快的说道,“好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好,我立刻派人去找,你住在什么地方?找到人后怎么通知你?”夜夫人目光闪动,一口答应,不过这个时候宁柘已经消失在店外的人流中了。

夜夫人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店外,那名蓝衣女子悄无声息的从身后那扇门中走到她身边,收拾起桌上基本没动过的茶水来,同时压低声音问夜夫人:“夫人,需要不需要派人跟上那个人?”

这蓝衣女子其实并没有听见外面的对话,但是她侍奉夜夫人多年,见到夜夫人与宁柘见面后露出的表情,就知道夜夫人对这个来历不明的术魅产生了兴趣,蓝衣女子也知道,苏清望手里的白魄戒指再多,也不会随便给一个术魅,她也很好奇宁柘又是怎么引起夜夫人的注意的。

“不、不行!”夜夫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其实她对宁柘那句话,以及说出那句话后的惊惶同样感兴趣,但是对于跟踪宁柘这个做法,却没来由的一口否定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非常非常想派人跟上宁柘,甚至恨不得自己跟上去看个究竟——事实上,单凭宁柘一句话是不够引起夜夫人如此大的兴趣的,但是,宁柘以及大部分低阶术士、或者说大部分没有庞大势力与家族培养的术士都不知道,四千多年前那段强者如云术尊如林的岁月,虽然由于现今无人知道的缘故凋敝到现在的这个样子,但是那些强者的遗产……却并非全部消失了!比如,郁仪带宁柘去过的周无药的丹府!就是其中之一!

这正是大陆四千多年来探险队层出不穷的缘故!

所以,夜夫人很怀疑,宁柘是不是得到了术冕临渊……或者说,与之相关的消息!作为大陆排名第二的探险队的一员,并且曾经在这支队伍中起过非常重要的作用、还培养出了现任队长的夜夫人,在这方面的嗅觉和反应都是一等一的!

但是,这种想要牢牢掌握住宁柘的心思,却被另一种力量压制住了。夜夫人不但否决了派人跟踪宁柘的做法,甚至对于后者,还升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好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往事

“你太沉不住气了!”宁柘一出店门,郁仪已经沉声喝道,“你居然在那个女人面前叫出了对我称呼以及临渊的名字!你知道不知道这会给你带来多少麻烦?”

宁柘怔了怔,不知道是不是返回去请郁仪将夜夫人干掉?

好在郁仪责备了他一句后,立刻又道:“不过我已经替你解决了这个麻烦,那女人虽然术法上的天赋很高,能够在现在的这种条件下自创出禁之九术那种术法,自身的修为却只有术尊一级,我能够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通过影响她的灵魂来影响她的思维,她不会派人跟踪你和泄露你今天所说的话的——不过下次,你最好自己记住!要知道我现在的力量残缺不全,如果她的实力再强大那么一点点,那么今天就只能强杀了!”

宁柘惭愧的低声道:“是。”他要盘问郁仪很多事情,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回自己住的旅店,虽然他可以让霜轮和冰恩都乖乖的不来打扰他,但是现在抓狂的炎炎可未必会听他的!这种心情宁柘也能理解,炎炎虽然是没有契约约束的魔兽,但是与季桑初之间的感情却看得出来很深很深。

所以他离开白探险队在天水城的联络点后,却有些茫然了,因为他不知道去哪里。

不过他迟疑了片刻,仍旧找了一家旅店,好在他身上还有些钱,又开了一个房间。一进那间房间,宁柘就飞快的布下了几道防止偷听的结界——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与郁仪的交流,完全可以只用意识,而不需要发出声音。除非,除非像他在夜夫人面前那样,由于过度震惊而失口。

“老师,告诉我吧。”宁柘深深叹了口气,郁仪从来没有隐瞒过,他与自己的祖先——那一位被记载在史书中的唯一的术冕临渊,之间的敌对关系。事实上,宁柘也从来没有介意过。对他来说,记载在史书中的四千多年,相比于年仅十四的宁柘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别说祖先,就是父母,宁柘也没有太多感情。他自幼流落无垠山脉中,流浪十一年,如果不是苏卷去找他,并且苏卷为了找到他,在无垠山脉中苦修十一年不肯离开……他其实未必肯认这个哥哥。

所谓的理所当然,其实就是习惯了某种环境下的认知。在宁柘原本的生活环境里,他从来没有过关于家庭、家族之类的认知。对他来说所谓的祖先与父母,只是几个符号而已。因此他虽然知道郁仪口中不屑,其实心底极为厌恶临渊,他依旧尊敬这个老师。

不仅仅是因为郁仪为他打开了一扇所有人都无能为力的通往大陆颠峰的大门,还因为他对于自己的祖先——给予他大陆所有术士都梦寐以求的术士纯血的那个人压根就没有半点好感,或者恶感。对他来说,临渊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无论他死了活着,宁柘都不认为这个人与自己有多少关系——毕竟郁仪教导了他梦魇术法,使他成为一位未来无限强大的魇之术士,但是临渊可是什么都没为他做,不是吗?

“术冕的灵魂,是这个大陆上唯一属于永恒——假如真的有永恒的话——这也是术冕为什么强大,为什么术士被称为颠峰强者的缘故。”郁仪的话传入他的意识内,不带任何情感,“永恒是非常难能可贵可以说可怕的……所以,当我的肉体被毁灭,只剩下灵魂后,由于我是魇之术士,在光明中、通俗的一点来说,在阳光下,我无法施展任何术法!所以我也无法保护那些……”

“……那些我的爱人与朋友。”郁仪淡淡的道,“临渊是一个卑鄙的畜生,虽然他是你的祖先,我仍旧要在你面前这么说。”

宁柘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事实上,老师,我不认为他和我有多少关系。”

“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先后选择你哥哥和你作为我的传人,即使你哥哥拒绝了我,但我并不生气。”郁仪淡然道。

“后来呢?”宁柘忙追问,他可不想郁仪忽然感慨起来,然后结束了回答。

好在郁仪似乎认为现在可以告诉他一些秘密了,因此他缓缓继续道:“为了躲避我灵魂的报复,他们动用了很多办法,最有效果的就是光明……如果有肉体的话,我可以轻易毁灭他们的一切光明,但是那时候我已经失去了肉体,我的灵魂无法抗衡那些光!”

“所以我选择了另一种报复的方式,绵延了四千多年的报复的方式。”

“我诅咒了他们,临渊,以及所有的光明术士!”

“术冕的诅咒,即使只是术冕的灵魂诅咒,依旧能够毁灭无数灵魂,更何况,我付出的代价,是我的灵魂!”

“我献祭了自己的灵魂,诅咒所有的光明术士——光明术士再无可能出现术冕!除非,我们魇之术士出现一位颠峰术冕!”

宁柘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时候……还有魇之术士么?”

“没有了,正是因为所有的魇之术士都被赶尽杀绝,所有有关梦魇术法的记载与典籍都被毁灭,就好像我和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我才决定也给予他们一个难以忘记的教训!”郁仪黯然道,“可惜,对于群体,尤其当时在临渊的主导下,大陆几乎铺满了光明术士,对于如此众多的术士进行诅咒,限制太多,否则我并不介意诅咒他们的灵魂永无宁日。”

宁柘深深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一件事:“等一等!老师,你说你曾诅咒光明术士再无可能出现术冕!你的意思是……那时候临渊已经成为了术冕?”既然同为术冕,那么临渊难道没有想过什么办法来破除郁仪的诅咒?还是破除诅咒的代价太过高昂,这位光明术冕退缩了?

“不,那个时候,他最多只能算半个术冕。”郁仪低低的笑了,“嘿嘿,其实如果不是他,我的这个诅咒,也无法完成!”

“啊?”宁柘真的糊涂了,“但是……但是老师您的诅咒……”破碎灵魂!一位术冕付出这样的代价,而且四千多年来,大陆确实没有再出过第三位术冕!那么临渊却是如何迈出那一步的?

“唉,这就是我现在为什么在夺光术尊精魄内的缘故了,其实这枚精魄,也正是如此来的!”郁仪叹了口气,道,“不管是什么诅咒,要想消除,有两种办法都是通行的——一,下诅咒的人主动收回,我付出灵魂破碎、同时记忆也破碎在各个灵魂碎片中的代价,你觉得我会收回么?”

“不会……”宁柘苦笑,“那么第二种呢?”

“实力,实力超过我,当然可以破除我的诅咒。”郁仪悠然笑道,“我灵魂破碎不久,临渊就知道了我的诅咒,他一开始选择了第一个办法,因为这个办法最没有后患……所以他开始到处搜集我的灵魂碎片,要知道,在进行那样一个涉及成千上万名术士、甚至包括以后千万年中的术士们的诅咒,是相当消耗的!所以我灵魂破碎后,原本只能留在原地等待消亡……但是临渊可不希望我就那样消亡,他希望我能够收回那个诅咒,所以他参考梦魇术法,将他在灭绝魇之术士时所收取的灵魂,炼制成这枚精魄!”

宁柘忍不住伸手触摸了一下眉心,夺光术尊精魄散发着让他感到无限心安的寒意:“为什么?”

“因为术冕的灵魂虽然相当于永恒的存在,但是破碎的术冕灵魂可不一定……为了让我有足够的力量收回诅咒,他必须想办法保住我的存在,哪怕只是一枚灵魂碎片,当然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梦魇术法之深奥,单凭书籍怎么比得上我这个梦魇术法的创始人亲自解说来得清晰?”郁仪诡异的笑道,“而唯一能够保存魇之术士的灵魂的,只有同级术士的灵魂所炼制而成的精魄!事实上如果这枚精魄不是只保存着我的一枚灵魂碎片,仅仅术尊灵魂炼制而成的精魄,是不可能容纳我的力量的!”

“第一种方法他没能成功。”宁柘平静的说道,郁仪再怎么说也是一代术冕,术士最重视的就是灵魂,他连灵魂都不要了,还有什么手段和办法能让他收回施展出去的诅咒?

“没错,所以他不得不考虑第二种办法,那就是同样晋阶为术冕,然后才有机会破除我的诅咒,前提是他同样付出灵魂破碎的代价。”郁仪淡然一笑。

“但是已经有您的诅咒在前,他是怎么踏出那一步的?”宁柘不解的问,半只脚踏进术冕之境,与真正的术冕差别太大太大了,虽然这四千年来,大陆上连半只脚踏入术冕的术士都未曾出现过!但是宁柘却很清楚这之间的区别,因为同样的道理——半只脚踏入术尊与一个仅仅术尊一级的术士相比,都判若云泥。何况术士每上升一阶,之间区别更是有如天壤!

半个术冕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撕破一位真正的术冕——哪怕后者只剩下灵魂的诅咒的。临渊……那个天知道隔了多少代,如果没有术士纯血这件事,他压根就不会认为这个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同样,即使知道那是自己的先祖,宁柘同样生不起亲近感……十一年流浪生涯,早就让他养成了抛弃一切虚无飘渺的想象,只看自己所拥有的东西的习惯了。

不过,宁柘现在第一次对这位先祖产生好奇:临渊,他到底是怎么突破一位术冕的诅咒,也跨入术冕之门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哼,这件事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小子!我怕我提前告诉了你,恐怕你以后就没心思认真修炼了!”郁仪冷哼一声,宁柘目中光芒闪了闪,什么也没说,却抬手指了指冠噩城的方向。

郁仪叹了口气,道:“也对,苏卷的灵魂不是破碎,是接近粉碎,除了梦魇术法,光明术法是不可能挽救他的,你想不用功都不行。”一抹黑芒忽然自夺光术尊精魄**出,未等宁柘反应过来,忽然发现周围的空间一变——光线是瞬间被抽空了一样,房间里飞快的暗淡下来。但是这暗淡一点也不妨碍他的视线。

宁柘心中一动,郁仪已经从夺光术尊精魄内飘然出现,他依旧维持着一寸大小的形体,虽然知道是灵魂形态,却浓郁如实质。郁仪悬浮在他面前的半空,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当你晋阶术尊后,只要能够将黑暗雏形之杖炼化成它的终极形态,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光明术尊绝无可能赢你么?”

“……难道说……”宁柘随着他的目光抚去,手指恰好落在兜帽下熟悉的触感上,“织乌额环!”

“没错,这是光明术士的神器,唯一能够与黑暗之杖抗衡的东西!”郁仪阴阴的笑了起来,俊美的脸上浮起一种诡异的神情,“临渊那个蠢材,他选择了第二种解咒方式后,不惜以将光明术士的这件神器来镇压我在夺光术尊精魄内的这块灵魂碎片……因为这里面的灵魂碎片,是凝聚我最多力量与记忆的灵魂碎片!你是不是早就奇怪了,为什么织乌额环中有如此纯粹的光明之力,却嵌着夺光术尊精魄,甚至连我也寄身在精魄中?”

宁柘沉吟片刻,道:“镇压……难道镇压了您,您的诅咒就会消失?”

“怎么可能?”郁仪讥讽的笑了笑,“那只是个意外,而且这种意外不可能再出现了!”不等宁柘多问,他自己解释道,“夺光术尊精魄刚刚嵌入织乌额环时,我忙着与织乌额环中的光明之力抗衡,虽然术冕的灵魂除非自己愿意,否则没有什么力量能够伤害到我,但是光明之力太过浓郁,却会让我逐渐丧失记忆……恩,我想我记不起来的一部分事情,可能和当时与织乌对抗也有关系吧。

“在我有一段时间,被织乌额环中的光明之力压制得陷入沉睡后,我的诅咒虽然依旧存在,却弱了很多。临渊他在这个时候使用了血祭之法——就是你哥哥苏卷晋阶术尊时使用的那种秘法,可以提高晋阶概率,但从此永无提升之机!所以我不明白苏卷那个家伙为什么要用这种秘法?以他的天赋晋入术尊那是肯定的,何必那么着急?”

宁柘叹了口气,目中流露出迷惑之色,他也想不明白苏卷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郁仪与织乌额环很早就跟随在苏卷身边,但是苏卷一直都在以自己的力量压制着郁仪,别说呼唤他出来了,郁仪一直被苏卷封锁得茫然不知。

也许哥哥过去的事,敌忾都比自己清楚吧……宁柘脑中忽然突兀的想起那头金瞳蛟隼来,他的目光冷了下来。

“我差不多知道了。”宁柘点了点头,示意郁仪返回精魄并收回他的灵魂屏障,“现在我们还是快去找季桑初吧,要打木家独门术法的主意,很有可能要靠他帮忙。虽然白魄戒指能够得到白探险队的一些帮助,但是连苏清望都无功而返,我想只能先借季桑初与木家认识,至少了解一点这个家族的情况,再作其他打算。”

郁仪化作黑光融入夺光术尊精魄之内,忽然道:“你的炼魂之术学的怎么样了?”

“啊?”宁柘没想到郁仪会忽然提起这个,他不解的问,“自从那次逃离伊洛宫后我就没再练过,反正和白伤的约定都作废了。”

“不,这炼魂之术是我魇之术士的标志之一,你必须好好掌握,当时为了急于与白伤结盟,我只教了你速成的精魄炼制方法,那种方法炼出的精魄都是外强中干。不过你毕竟是大陆现存唯一的魇之术士,他是绝对不会动你的。”郁仪沉声道,“等将那个纯火之躯找到,我会传授你真正的炼魂之术,你最好和修炼一起抓起来!”

宁柘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间房间,但是在这之前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老师,白伤为什么需要精魄?”

“告诉你也无妨,你也该知道一些秘密了。”郁仪今天似乎特别好说话,他缓缓道,“白伤是大陆三大颠峰魔兽之首,你大概不知道之首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敌忾和柔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么厉害?”宁柘悚然,难怪郁仪当初让自己去向他求助,而且白伤敢答应自己的要求。

郁仪道:“要不然怎么能镇守飘渺云域这么多年?只不过他再厉害,伊洛宫中却只有他一位强者,因此做起事来也不敢太过分,这次云域三大上族以及几个门派都撕破脸皮冲进西纳山脉,白伤也没敢全部下杀手,以他的实力,真正不留手的话压根就不需要柔仪帮忙就能把那些不开眼的家伙都干掉!”

宁柘奇道:“难不成云域三大上族还有什么底牌不成?”

“不是底牌不底牌的问题,是白伤自己的问题,寿命和实力达到他那个地步,为什么一枚精魄会让他如此激动?甚至还托了季桑初转告你,要用极渊幽蓝草与你交换?”郁仪冷笑道,“极渊幽蓝草,那可是极渊最深处才生长的东西,就是白伤这种掌控时间的颠峰魔兽,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从那里采集到手!”

“难道精魄对他大有好处?”宁柘不笨,心念一转,立刻猜测道,“他已经是颠峰……颠峰……,啊!他想突破为灵?!”

“恩,白伤这几千年来,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灵兽。”郁仪淡然说道,“魔兽这一层次,无论多么强大,都是没有灵魂的。惟独突破第十二阶,进入灵兽的层次,才能拥有灵魂……拥有了自己的灵魂后,他将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他有意咬重“世界”二字,但是宁柘并没有注意到,而是询问道:“精魄可以让他突破?”

“有一个传言是这么说的,但是白伤不是黑暗系魔兽,所以他需要的是光明术士们的灵魂炼制成的精魄!”郁仪冷冷一笑,“以他的实力,最好能够得到一枚光明术尊精魄,那么晋入灵兽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光明术尊精魄……”宁柘忍不住替现在大陆的术尊们哆嗦了一下,自己额前这枚夺光术尊精魄,可是足足用了近百名梦魇术尊的完整的灵魂炼制而成的啊!实际上为这枚夺光精魄被杀的梦魇术尊绝对不止这个数字!因为不是每次剥离灵魂都能保证灵魂的完整,而且,炼制过程中,也必定有其他变故,真正准备的灵魂,天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数字。

要不是四千多年前传说强者如云,术尊如林,临渊是不可能炼出这枚精魄的。但是现在的大陆……飘渺云域的术尊数量已经让宁柘发憷了,也才二三十个而已。三大帝国与术都可以直接忽略,至于遥远的混乱乐园……就算那里的术尊与飘渺云域一样多,加起来也不够吧?

“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该去想想怎么把那个纯火之躯找回来,再看看木家的独门术法有没有办法弄到手,灵魂创伤,除了温养和几种灵药能够有限的修复外,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术法能够修复的。如果能够和夺光领域共同使用,那么小子,你一旦进入术尊,即使不靠黑暗雏形之杖,也没有一名术尊是你对手!哪怕你刚刚晋入术尊,就对上颠峰术尊,对方也只有陨落一条路!”郁仪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也不知道这是四千多年来哪个后辈小子创出来的,当时为了弥补夺光领域的缺陷,我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却始终无果。后来只能认为夺光领域与光明天梯都是受到大陆既有的灵魂法则的约束,没想到还有人能够创出修复灵魂之法!”

“恩,这个独门术法,我是一定要弄到手的,就算现在不行,等我晋入术尊,也一定要回来找他们。”宁柘肃然点了点头,他还不知道季桑初就是被木家请了去,要以他们的独门术法交换家族的一条生路。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探

出了这间旅馆,宁柘匆忙返回了霜轮所在的旅馆,推门进去,炎炎差点没扑到他身上来:“怎么样怎么样?有我主人的消息了吗?”

“我已经找到了白探险队的联络点,他们答应帮忙搜查。”宁柘点了点头,对霜轮道,“炎炎留在这里等他们的消息,霜轮,我们自己出去找!”

“我也要出去找,让那条小蛇留在这里等吧!”炎炎立刻喊道,缠绕在黑暗雏形之杖上的冰恩眯了眯黑宝石般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看了她一眼——很显然,智力逐渐苏醒的幼蛟,虽然确实夺了一条碧纹金角蟒的躯体炼形成功,但是它绝对不喜欢被称呼为“小蛇”。

宁柘一皱眉,摇头道:“这个不行,冰恩必须跟着我。”当初追杀他的那些术士可都牢牢得记着他的灵魂气息以及形貌,现在拥有鸿蒙空间的霜轮离开他都可以,但是冰恩却是绝对不可能离开他半步的!

“那让霜轮或你留下,既然是出去找,当然应该我去,我实力是最高的!”很显然炎炎快急疯了,她说什么都坐不住了。

霜轮正打算答应她,宁柘却忽然用灵魂默契告诉了她一件事,霜轮顿时住了口。宁柘沉声道:“找人不一定要动手,我是术士,你和桑初之间没有契约,我却记得他的灵魂气息,也在他身上留过灵魂印记,只要在我灵魂感知范围内,无论怎么隐藏和改变,我都能发现他!”他见炎炎要开口,继续道,“而霜轮是我的默契魔兽,通过灵魂默契,再远也能联系,她的实力虽然不及你,天赋保命能力却比你强,速度更比你快得多,而且她对空间颇为在行,如果你的主人被困在距离不远的空间中,只能靠她了。”事实上说霜轮也就罢了,说自己记得季桑初的灵魂气息,纯粹是瞎扯,有那丛所谓的“仁慈之泉”在,就算季桑初站在宁柘身边,他的灵魂感知也发现不了对方。不能不承认天赋有时候是很可怕的东西。

“那……冰恩呢?”炎炎被说服了,不过她还是满怀希望的将视线转向幼蛟。

冰恩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宁柘摇头:“冰恩我有必要的理由要带在身边,是不可能留它下来的,所以只能你留下等白探险队在这里的联络点打听的消息了。”

“好吧,不过你们要仔细找,快点找,你们知道我的主人体质不同常人,我很担心有些炼金师会抓他去做实验!”炎炎郑重叮嘱,宁柘和霜轮都诧异回头:“炼金师抓他?!”

“对,主人是紫涵炼金学院的学生,那里面有很多发狂的炼金师,为了研究他们的炼金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像你和主人这种情况,他们是绝对不肯放过的!”炎炎肯定的说。

宁柘和霜轮对望一眼,点了点头。不过宁柘心里嘀咕了一句:说到发狂,西纳山脉刚刚见到季桑初时就已经知道他一提炼金术都不正常了,难道紫涵学院全是这种人?那我还要不要去了?

“就我们两个去探木家?”霜轮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带着一丝惊讶,“你不要找季桑初了吗?”

“找是要找的,不过天水城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别说找人了,说不定走着走着自己都不认识了。”宁柘为了找白探险队的联络点,刚才在天水城里转了半天,深有体会,如果就在大街上走也就罢了,要是走进那些幽深曲折的巷子里去,走不了多久就不知道方向了。

再说白探险队的联络点又不是刚设在这里,由于郁仪对苏清望和夜夫人的评价,宁柘还是很相信他们的实力的。因此他想瞒着炎炎和霜轮去木家看看,至于为什么要带上霜轮,自然是因为做好失败的准备,霜轮的鸿蒙空间虽然不能逃走,至少可以保命。

“据说苏清望都铩羽而归,我们现在就这么一头撞过去?不等季桑初回来带我们去用拜访的名义先踩个点什么的吗?”霜轮奇怪的问,之前宁柘可是一心想先和木家认识了再动手的。

天狮幻虎虽然自诩血脉高贵,不过霜轮可不认为自己和宁柘现在能够与苏清望相比。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按季桑初说的,天水城中的木家不但在天水城很有地位,在附近影响都很大,我们路上杀的林氏兄弟甚至是千里迢迢去祝寿,这种家族怎么可能容忍那个周子浩做出堵门痛骂家族中未婚女子的事?”宁柘边走边以灵魂默契告诉霜轮,“今夜白探险队的联络点接受了我的委托,他们肯定已经开始满城找人了,我们正好趁机进去看看,联络点未必会去木家找人,但是我们如果被发现,至少可以有个过的去的理由。”

霜轮疑惑道:“过得去?如果白探险队的联络点从来不查木家,他们发现了我们还不是要动手?不过动手也没什么,有鸿蒙空间在,我们至少死不了。”

宁柘摇了摇头:“你知道现在天水城的联络点是谁在坐镇么?苏清望的老师,一位一级的术尊!也是禁之九术的创始人!我看她不可能是常驻在这里的,必定是因事赶来,听她说苏清望被忘忧之森困住了,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忘忧之森是不是在这里?有这么一位强者临时赶来,又是她接待了我的托付,那么有人不懂规矩闯进木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以那位夜夫人的脾气,我看就算木家有什么底牌能威胁到她,她也未必会低头……不过鸿蒙空间还是要准备好,毕竟我们都只有一条命。”

“禁之九术的创始人?!太厉害了!”霜轮赞叹道,“不过怎么会只是一级术尊?既然她是苏清望的老师,应该比苏清望厉害点吧?”

“你也知道禁之九术的厉害?”宁柘好奇的看了她一眼,霜轮撇了撇嘴角:“你和他那一战时我将自己封印在你手臂上,当然看不到。事实上我没见过他用这个所谓的禁之九术,但是他的封号可是九禁啊!我见过他那辆空间马车,连我都没办法潜入!还有梦蜃之境里他使用过几次术法,我猜他至少是八级术尊!所以这个禁之九术肯定很厉害。”

“确实很厉害!”宁柘点了点头,“我想我不到术尊是不可能胜过他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木府附近,宁柘将自己的心念转给冰恩,冰恩漆黑的眸子亮了亮,虽然霜轮和宁柘看对方都是原本的模样,但是他们知道冰恩必定已经按照宁柘的要求为他们施展了连术尊都无法看穿的幻术。

伪装好后,宁柘不忙着与霜轮翻墙而入,借着夜幕的掩护,深紫色的灵魂之力缓缓蔓延而出,仿佛水银般无孔不入,探察着墙内的情形。

霜轮站在他身旁,通过灵魂默契询问:“怎么样?”

“很奇怪,”宁柘收回灵魂探察,沉吟道,“自墙内百步,一个人也没有。”墙内百步暂时没人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探察了半晌,却连半个巡逻的人都没经过,这就不正常了。别说被无数强者觊觎的木家,就是普通人家,也不可能有这么惫懒的巡逻队。

第一百三十章 夜遇

“如果别人的实力比你强,你一样也探察不到的吧?”霜轮心思一转,提出一个想法。宁柘暗暗咬牙:“霜轮……!”他差点想说出这是郁仪——一位曾经的术冕给出的探察结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印象的缘故,纵然他此刻已经是术魅,实力已经与霜轮有点不相上下的意思,但是在霜轮眼里,似乎自己这个主人一直都是个弱者。

霜轮辩解道:“你想想,当初苏清望都入木府空手而归,他们的侍卫说不定都是高阶术士,而你只是术魅,发现不了他们是正常的!”

“你……”宁柘无语,他正打算说服霜轮先进去了再说,郁仪忽然冷声道:“你们后面!”郁仪只来得及提醒了四个字,宁柘与霜轮已经感觉到全身一沉!宁柘不假思索,黑暗雏形之杖上髑髅双目一亮,黑暗灵魂之力涌出,强行将加在自己身上的束缚挣开!

而另一边霜轮周身彩光一闪,也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灵魂束缚。但是很快,两柄冰冷锋利的长剑已经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压根就没机会发挥自己的实力就已经落入敌手,很显然,来者实力绝对在他们两人之上,才能将他们压着打。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冷而硬的声音,宁柘平静的道:“我们找人!”

“找谁?”

“找一个叫季桑初的人,他是我们的朋友。”

身后沉默片刻,那人缓缓道:“既然这个人姓季不姓木,你们到这里来找他干什么?”

“我们这个朋友在大半天前忽然失踪,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所以想到处找一找,木家家主这段时间都在举办寿宴,我想他会不会喝多了倒在木家哪个角落里。”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了,没有这个人。”身后那人冷冷的道,宁柘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消息,我和我的同伴可以走了么?”

“哐啷”利剑还鞘,宁柘和霜轮转过身,顿时脸色一僵,在他们身后,不知道何时竟已站了至少五十多人!这些人均着黑色长袍,兜帽如宁柘一般拉下,看不清楚容貌。竟是五十多名术士!

其中最前的一人,也就是刚才制住他们的人,此刻手中已经换了一根魔杖,轻轻挥了挥:“你们走吧。”

“多谢前辈。”宁柘和霜轮点了点头,转身顺着墙脚退走,走出很长一段距离后,霜轮才敢使用灵魂沟通:“木家太可怕了!”

“那些不像是木家的强者吧?”宁柘若有所思的转过头看去,“就算木家发现我们在墙外,出来一个术士警告或收拾我们就行了,怎么会有五十多个术士在外面?而且看他们的样子,比较像去木家找麻烦的!”

“所以我说木家可怕。”霜轮瞪了他一眼,显然是认为宁柘这是在侮辱她的智商,“那五十多个术士都是高阶术士!我怀疑其中可能有术尊!而且不止一位术尊!对付木家出动这么多高阶术士,可见木家的可怕!”

宁柘哑然失笑:“这就算多么?我想如果白探险队有总部,想去那里找麻烦的话,估计五十名高阶术士都不够!”他倒不是对白探险队有信心,实在是术士纯血的吸引力太大,之前追杀他的可是整个云域的术士!五十几名高阶术士?术尊他都见过好几个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去找季桑初?”霜轮摊了摊手,“我就说去木家不靠谱,还是回旅馆看看有没有他的消息传过去吧。”

宁柘摇了摇头,站住脚步:“既然都猜到他们可能是去木家找麻烦了,这种混水摸鱼的好机会怎么能错过?你先进入鸿蒙空间,像上次那样封印自己在我皮肤上,我要返回去看看!”

“你开什么玩笑?”霜轮瞪了他一眼,“你想找死么!上次是迫不得已,现在你想都别想!藏锋冕下还等着你为他报仇呢,你做事前最好想一想!”

“我比你更清楚我这条命意味着什么。”宁柘皱起眉,“放心吧,没把握的事我不会做的,要不然当初在梦蜃之境里苏清望就杀了我夺走血脉了!”

霜轮犹豫片刻,迟疑着照做,宁柘抚了抚手背上的刺青模样的花纹,在意识内沟通了郁仪:“老师,必要时为我遮盖一下,或帮我逃走。”

“恩,木家独门术法太重要了,我不会不管你的。”郁仪爽快的同意了,宁柘又令冰恩为自己再次搞一个幻术,冰恩不能躲入鸿蒙空间避难,否则宁柘身上的幻术一破就麻烦了。宁柘令它钻入髑髅之中,这柄黑暗雏形之杖既然被称为觉醒后的魇之术士神器,即使现在只是雏形,防御力也该惊人了。这柄杖被宁柘的血激活,髑髅中熊熊燃烧的便是宁柘的灵魂之火,冰恩和宁柘之间有契约在,自然不会伤害到它。而且冰恩藏身杖中,也方便它暗中施展幻术。

一切准备好后,宁柘却没有立刻返回木府,而是耐心等了许久,但是木府方向却始终没有大的灵魂波动传来,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难道他们不是去找麻烦的?”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木府不太近,但是如果是高阶术士交手,怎么说都不可能在这里感觉不到灵魂之力冲撞的波动。除非有一方一上来就被干掉了——那是不可能的事!还是那些人根本不是去找木家麻烦的,而是他们本来就是木家的人,或者他们是去木家求医的?

沉吟片刻,宁柘对郁仪道:“老师,不管那么多了,我们先去看看。”

“去看吧,刚才的术士我注意了一下,他们衣角有同色线绣的一个图案,我虽然不知道木家的家徽是什么,但是那个图案很古怪,我感觉不像木家的。”郁仪平静的说,平静来源于自信,作为一名曾经到达大陆最高峰的术士,那五十多名高阶术士压根就不在他心上。

宁柘点了点头,缓步向木府走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黑暗结界

夜色迷朦,整个木府都陷入一片万籁俱静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柘愕然的站在一丛树后,看着面前安静的木府,他偷偷跟过来想看看有没有渔翁之利可得,哪知整座木府此刻却已经人去楼空,别说木家的人了,就是刚才那五十多名高阶术士,也不知去向!

“从白天周子浩在木家门前堵门开始,木家就无人出去阻止,难道白天这里就是一座空府?”宁柘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刚才那五十几名高阶术士又去了哪里?

“既然来了,还是去找找吧。”

这么想着,宁柘辨认了一下方向,向着一处气势恢弘的建筑走去,这座建筑地处木府中心,就算不是木家家主所居之处,它的主人身份也不会太低。里面陈设十分华美,虽然不方便点灯,但是黑暗对于宁柘来说,反而给予他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他在这座建筑里摸索半晌,发现除了一些财物外,压根就没有半点特别的东西,甚至连高阶魔核都没找到一块。

“宁柘,地下!快找一找,地下有灵魂波动!”郁仪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宁柘一惊,黑暗灵魂之力仿佛流水般覆盖了自己足下,并且试图向大地的深处探询,不过他的灵魂之力比起郁仪来差得远了,入地不及一尺,他就无力再探。但是,这个范围却已经让他找到了机关所在。

那是地面上非常不起眼的一块地砖,虽然这个机关既不起眼,设计又十分精巧,但是在灵魂之力面前,却毫无用处。黑暗灵魂之力探出,很快就将机关了然于心,片刻后,平滑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条旋转向下的阶梯!

这个时候,宁柘终于察觉到了阶梯下那清晰的灵魂波动!

那些术士果然是来木府找麻烦的,而且他们居然一到就寻到了这处地下密室,难怪在外面感觉不到府中的异常。

宁柘仔细倾听片刻,发现灵魂波动虽然清晰,但是交手之人显然距离入口有一段距离。他小心的踏上那道阶梯,在熟悉的黑暗中向下走去。他一进去,身后的入口便缓缓闭合。

黑暗,地道之内,是纯粹的黑暗。宁柘无声的舒了口气,如果这里真的没有任何光源的话,那么无疑是将他的实力提升了一个档次,而他的对手的实力却要打个折扣。还有什么比黑暗更能辅助魇之术士的呢?

“宁柘,这里有古怪。”

郁仪忽然飘出夺光术尊精魄,神色凝重的示意他先止步:“这里的黑暗,你不觉得熟悉么?”

是熟悉,被郁仪提醒,宁柘才想起来,周围这片黑暗,并非自然形成的没有光的空间,而是与噬灵游魂界底的黑暗环境颇为相似!这个发现让他也意识到了问题:“老师,您记得这个地方么?”

“不记得,天水城在四千多年前我听都没听说过,而且这里虽然也布下了类似与噬灵游魂界的结界,但是比起真正的噬灵游魂界来要差得远了。”郁仪伸手按了按眉心,语气中有一丝迷惑,“这个结界倒和光之沼泽差不多,但比你现在能施展的光之沼泽要厉害得多。我在想这个结界到底是谁布下的?”

宁柘沉吟道:“既然是在木家的地下,应该是他们布下的吧?”

“这个可不一定,这种剥夺光明、吸纳黑暗的结界,对于魇之术士来说倒是一个自保和削弱敌人的好办法,但是现在大陆上除了你以外,不可能有第二位魇之术士,我想木家的术士也该是光明术士,这种结界对光明术士的打击是致命的,虽然这个结界效果远不及夺光领域,但是影响术魂以下的术士效果却非常明显。”郁仪只是摇头,“而且这个结界是一进地道就有的,他们布下这个结界,固然他们的敌人跟上来也要费劲得多,但是对他们自己来说却更不利,因为这种结界光明术士在里面待得越久,被削弱得越厉害。”

“有没有这样的可能?虽然光明术士在这结界中受到同样的削弱作用,但是木家的术士却对这地下的情形十分熟悉。”宁柘想了想,提出一个设想,“都被削弱的情况下,这里除了我们的梦魇术法能够照亮、但我们魇之术士根本不需要照亮就能看清周围,在这种情况下,对地形熟悉的一方就占很多优势了。”

“这个可能性不大。”郁仪解释道,“因为这个结界虽然比光之沼泽厉害,但是它有一个最大的弱点,据我估计,这个结界最多限制术魂,术魄强者就可以直接无视它了,按照传言,木家曾经阻挡过苏清望,那么术魂以下的实力对这个家族来说,显然不值一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何必布这个结界?”

宁柘心念一转:“先到下面看看再说!”

郁仪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不过你最好小心,虽然这个结界对你很有好处,但是光明术士当道的现在,居然有人会在这里布一个聚拢黑暗的结界,这不算什么好事!”

“老师,你确定只有我一个人得到了梦魇术法的传承?”宁柘一边向下走去,一边询问着悬浮在他身前的郁仪,“有没有可能梦魇术法暗中流传下来了?你当初在世时,梦魇术法不是流传极广么?怎么可能真的被全部毁灭了?”

郁仪摇头道:“确实完全毁灭了,这一点我非常肯定,因为当初我破碎灵魂,发出那个诅咒的前提,就是梦魇术法断绝传承者的怨怒。”他叹了口气,“其实就算有关于梦魇术法的记载传下来也没用,从你觉醒术魇到现在,我想你已经很清楚魇之术士晋阶的可怕了吧?每次晋阶成功的希望都不足三成,因此当初我还在世的时候,梦魇术法传遍大陆,但是真正的强者却不多,那些强者后来已经全部浓缩在这里了。”他指了指宁柘眉心的夺光术尊精魄。

宁柘伸手触摸了一下冰冷的精魄,深有感触:“确实,晋阶压力太大了,要么成功,要么灰飞烟灭!”蓦然郁仪在虚空顿住:“你先等一下,我想我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个聚拢黑暗的结界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协定

“我们其实并非云域中人。”木氏老者缓缓道。

季桑初静静的看着他:“那又如何?”木家确实是近百年才出现的家族,他们的来历十分古怪,仿佛一夜之间忽然冒出来的一样。许多势力都试图通过追寻他们的来历,以得到他们独门术法的奥秘,但是最后都无果而终。

那木氏老者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屋顶:“还有一点时间,我可以将大概的情况告诉你,不过我相信你会同意帮助我们的。”

“我知道你们不是云域中人,如果你们是云域中人,当初九禁冕下前来索取你们那种修复灵魂的术法时,你们是不会拒绝的。”季桑初认真的说,“在飘渺云域没有人能违背九禁冕下,就好像术都在三大帝国中的地位一样,虽然我从未去过术都。但是这与你们提出托付族人的要求有什么关系?”

“是不是云域中人,这个问题很重要。”那木氏老者却摇了摇头,“事实上假如我们是飘渺云域中人,今日也不必向你与你的同伴提出这个交换的条件了,因为这件事对我们木家来说事关生死存亡,但是对于你们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危险。”

季桑初一愣,苦笑道:“前辈,你想的太天真了吧,我想大概你们以前有什么仇敌,才让你们悄悄搬到云域中来,现在他们追上门了,你觉得他们竟然敢擅自潜入飘渺云域屠灭你们,难道还会在乎我们这些少年人身后的那点儿家世?我虽然与谢家小姐自**好,但是就算明如她在这里,我想她也不见得多安全,当初你们都能驳九禁冕下的面子,难道把你逼得向我一个小辈求助的你们的敌人,还会顾忌九禁冕下或三大上族?”

那木氏老者叹了口气:“季少爷,看来你家里的长辈还没告诉你,作为飘渺云域中人的好处,不过也难怪,你年纪还小,而且修为未到。”

季桑初目中闪过一丝迷惑,他反问道:“什么好处?身为云域中人,不是一生都被束缚在此么?这也算好处?”

“你说的这个束缚,其实是一种保护。”那木氏老者只是摇头,“看来季少爷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你的长辈没有告诉你,那么我也不能说太多,为了打消你的顾虑,让你接受这件交易,我可以透露部分消息给你:只有云域中数千年传承的、土生土长的云域人,才能够享受飘渺云域的好处,那就是得到以白伤大人为首的飘渺云域最顶尖的强者的联手保护!像我们木家虽然当初得到客居的允许,但是客居是不受保护的,所以我们的敌人一旦通过了我们当初进入云域时所接受的考验,白伤大人他们是不会管我们之间的争斗的。当然我们如果是那些人的对手,当初也不会冒死闯关了!”他面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我们木氏原本是一个大族,族人之多、实力之强甚至不在云域三大上族之下,可惜当初为了闯关牺牲了太多族人,更加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等一等!”季桑初飞快的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你们的仇敌忌惮白伤大人?那你们为什么不去西纳山脉求助?”

那木氏老者摇了摇头,叹道:“不是那样的,单单白伤大人一位,怎么可能震慑那些人?这其中的缘故,你的长辈迟早会告诉你的,他们没有告诉你,可能有他们的打算,我也不方便多说。至于你说的去西纳山脉求助,这是不可能的事,先不说那些人必定已经封死了我们可能求助的任何途径,就算白伤大人在这里,他也不会管的。白伤大人是你们飘渺云域的守护者,他不可能为了我们这样一个外来家族打破当初的协定。”

“当初?什么协定?”季桑初诧异的问,他自幼与谢明如一起长大,有苏清望这层关系在,以白探险队的众多消息,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云域十分了解,哪知现在却发现自己生长的这片土地上却还有许许多多他从来都不知道的秘密!

不过那木氏老者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什么也不肯松口:“这点请恕我不能告诉你,季少爷,该告诉你的我都说了,有那个协定在,我们木氏的仇敌是不可能动你们的,还请你们帮忙,为我木氏保全最后一点血脉!”

季桑初沉吟片刻,道:“你们要我做什么?此外,我无法代表我的同伴做出决定。”

“季少爷如果答应的话,你的同伴我想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的。”那木氏老者舒了口气,立刻对周围默不作声的木氏年轻男女使个眼色,“还不快拜见主人?!”

那些自从季桑初进来就形如木偶的木氏年轻一代彼此对望一眼,而后这些人中年纪略长的后退一步,六名年约十岁模样的木氏族人默默走到季桑初面前,“扑通!”一声,整齐的跪了下来,齐齐道:“见过主人!”

“这……”季桑初一怔,探询的看向那名木氏老者,那老者轻叹一声:“没错,当初那个协定中有这么一点,如果成为云域中人的奴仆,也可以得到白伤大人等强者的保护……”

季桑初叹了口气,示意那六人起身,不过他想了想,请教道:“既然如此,这天水城中多的是云域本土人氏吧?木家人口其实不很多,你们既然想出这种办法,为何还要去找什么预言殿?”

“没有这么简单。”那木氏老者闻言连连摇头,“庇护奴仆最多一人只能有六位奴仆,而有资格庇护奴仆的,只有类似于云域三大上族这样悠久的家族,虹之大陆一向以强者为尊,什么时候普通人也有这种特权了?至于预言殿,季少爷,你千万不可轻看他们,虽然他们要价高昂,但是当初如果不是向他们请问了几个关键的预言,我们木家早就亡了。”

“原来如此,但是容我多嘴一句——照你这么说的话,我的同伴未必有资格庇护你们。”季桑初瞥了眼自己身后的六人,缓缓道,他不能说出宁柘的血脉,但是宁柘与霜轮肯定不是云域中人,更不必说什么世家了。

那木氏老者却信心十足:“预言殿的话是不会错的,还请季少爷先带这六人走,其他族人,我们会安排送到你的同伴那里,请你们尽快远离天水城,因为这里很快就要不存在了。”

季桑初一惊,失声道:“什么?!”

那木氏老者安然道:“没什么好吃惊的,季少爷,我们与那些人之间的仇怨不是一般的深刻……能够逃得部分族人,我们已经很欣慰了。”

“那好,我现在就带着他们走。”季桑初略一思忖,爽快的说,他游目一顾,道,“对了,我记得你们有一个女孩子叫做木锦绣,她是我的同窗,据我所知,紫涵炼金学院是很护自己的学生的,也许你们可以试试能不能让她也走出一条生路?”木锦绣不在这里,说明她的天资或身份没能被选入家族灭亡时保存的火种中,不过紫涵炼金学院的护短是出了名的,季桑初虽然不知道所谓的保护云域的白伤诸人意味着什么样的力量,但是他深知以云域素不与外界交往的习惯,紫涵炼金学院却屹立大陆数千年不倒,高级炼金师层出不穷,单凭这一点,自己这所学院便不容小觑!

可以说,紫涵炼金学院的底蕴,连白探险队都比不上。因为苏清望有几次去这所学院,都是一反桀骜,客客气气,对院长和几名长老,都一直执弟子礼!

“我也略有耳闻,所以将她留在了主宅,希望她没事吧。”那木氏老者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人道,“打开第一个传送阵,送季少爷和他们走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木丽

木府地下,越向下走,灵魂波动越是强烈,显然下方的两派术士正在激烈交战。此刻这个黑暗结界反而成为了宁柘的保护者,光明灵魂之力的震荡进入结界后,立刻受到了极大的削弱。

因此宁柘一步一步走完阶梯,站在了结界的边缘,却依旧不需要郁仪帮助他抵挡结界外的灵魂波动。这个黑暗结界,赫然只存在于阶梯之上!

“外面打得很激烈,你若不想现身,不如在阶梯上好好找一找,我想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郁仪提醒道,“这个结界设置在阶梯上必定有其用意,除了我们魇之术士外,还有一种人也需要黑暗结界,那就是黑暗系的魔法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我们下来的路途中一定有通往另外一个地方的秘道。”

“我想先看看来攻击木府的到底是什么人?”宁柘沉吟道,“白天那个周子浩就很不对劲,就算木家现在陷入什么困境,也不至于会受那样的羞辱吧?”

“也好。”郁仪点了点头,在这黑暗结界内,他一直悬浮在宁柘身旁,此刻随手在宁柘面前一抹,顿时,黑暗的空间中,忽然出现了一面晦暗的镜子,镜中正有数十名术士,周身光华闪闪,赫然正在交战!

这是郁仪在黑暗结界中切开一方,将结界外的景物倒影过来。镜中左边的一群人一望可知是在木府外被宁柘和霜轮撞见的那一群术士。不过他们并不全在镜中,或深或浅的金色灵魂之力游离全场,仿佛一条条金色的蛇一样你来我往。这是宁柘第一次看见术士群战,不时有各阶的术士倒下,倒下的术士往往衣着齐整、躯体完好,但是眼睛却忽然失去了生机!

这是因为他的肉体虽然完好,但是灵魂却已经完全被击溃了的缘故。

郁仪指点道:“你看,右边这群术士其实实力远不如左边,也就是你们遇见的那群术士,他们之所以能守这么久,是因为地下地形所限,外面显然是一条狭窄的地道,左边的术士无法使用武技,只能和他们拼灵魂之力与术法,在这种情况下,右边这群人才能守这么久,不过也差不多了。”郁仪说话的工夫,右边的人群中又相继倒下了三四人,那一具具毫无生机的躯体,都表明了他们的灵魂已经在交锋中被完全摧毁。

这些术士的实力明显都不高,有三分之一甚至只有术魅、术界的水准,而左边那群术士却全是术魂以上的高阶术士,相比之下,右侧的术士败退是很自然的事。宁柘注意到右侧的术士虽然装束不一,但是年纪都不大。他看了片刻,疑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右边这些人应该是木家人吧?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高阶术士出来?再这么下去,他们不全被干掉才怪!”

“恩,是有点奇怪,木家又不是什么多大的家族,族内年轻人应该多不到哪里去,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让年轻人送死,这在任何一个遭难的家族中都是反常的做法。”郁仪也露出一丝迷惑,“木家的高阶术士呢?这个家族能够保全自己的独门术法几代,不至于连术尊没有一个吧?刚才木府外的两个术尊都不在外面,木家只要随便来个术师都能撑久一点,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

季桑初跟着引路的木氏族人在秘道中转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进入了一间漆黑的房间,房间中空无一物,只在中间的地面上,刻着一个古朴的传送阵。

那名中年木氏族人示意季桑初与那六名被选出的木氏族人站进去。季桑初倒没什么,他巴不得早点回去,免得炎炎为他担心。但是那六名年幼的木氏族人却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中年同族,一个年约七八岁模样的女童眼中已经迅速涌上了一层水汽,那中年木氏族人见状急得跺脚:“木丽!快快进去!不要耽误了时间!”

“爹……”那女童哽咽着唤道,她这一出声,另外五名同族也望向那中年木氏族人,踟躇不已。

“木佳!你带他们进去,我要启动阵法了!快!快!”那中年木氏族人狠狠看了眼木丽,望向六人中年纪最大的一名少年,厉声道,“你们想让长老和家主他们白死么?你们活着,木氏才有希望!快走!”

“季少爷,把我爹也带走,好不好?”木佳迟疑着拉起同族向传送阵中走去,而季桑初此刻早就站了进去,正目光闪烁的打量着这六人,闻听木丽此言,他淡淡一笑:“那么你们六个人谁留下?”

木丽立刻道:“我……”

“闭嘴!”那中年木氏族人一声厉喝,忽然一把抓起木丽,丢进阵法中间,接着他手在房间的壁上一按,传送阵闪烁起璀璨的白光,一瞬间,阵中七人消失无踪!

“爹!”

木丽被丢进阵中,她不顾一切的向着父亲伸出手去,但是身旁的木佳狠狠拉住了她,光芒闪烁后景物重新清晰,他们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你为什么不带我爹走?!为什么!”木丽挣扎着扑出阵去,但是她的父亲却不在这里,而且她也许再也看不见她的父亲了!她愤怒的拉住季桑初的衣角,尖叫起来!

“木丽!不要任性!”木佳低喝一声,提醒她,“别忘记爷爷和家主他们叮嘱你的话!”

“我才不管!我要和我爹在一起!”木丽发疯似得跑回传送阵中间,“你们都出去,我要回去找我爹!死就死!”

“木丽!”木佳无奈的伸手去拉她,但是他的手却被另一只手握住了,季桑初漫不经心的道:“随她去好了,我虽然被动答应了和你们家族的交易,但是可没义务替木家教育小孩,她爱死就去死吧。”

“你!”原本担心木丽任性惹怒季桑初的木佳也不禁被他这句话气得怔住。

不过季桑初却放开他手,冷冷道:“我不管你们从前在家族多么受宠爱,多么不讲理,不过你们的家族现在遭遇大难,选出你们六个,作为我的奴仆,虽然只是为了借用我的身份躲避灾难,但是一日为奴,就得有奴仆的样子!你们设置在旅馆的那个传送阵莫名其妙把我传走,我的同伴一定很为我担心,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们最好乖巧一点,别惹我烦心!否则我可没那么多耐心来管你们死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先知

木佳脸色变了变,伸手拉住木丽,低声斥道:“木丽,你还想不想为你爹他们报仇?!”

木丽咬着唇,狠狠的盯着季桑初,季桑初头也不回,冷冷的道:“报仇?先活下去再说吧!”这一下,六名木氏族人都恶狠狠的看着他,木氏选出的这第一批跟随季桑初离开的族人,是家族中年纪最小、天资最好的六人。

年纪小又天资好,平时自然在家族中极受宠爱,在这种情况下,忽然遭遇巨变,这六名木氏族人中,除了木佳已经十二岁,略略懂事外,其他五人都是还不知道掩饰自己情绪的孩童。

偏偏季桑初对于木家强行将自己拖上船的做法十分反感,虽然他也同情这个家族的巨变,不过莫名其妙被算计,当然觉得不舒服。再说他自己年纪也大不到哪里去,对一群比自己小十岁不到的孩童,自然没什么耐心。

这个传送过来的地方一片黑暗,依靠四周高悬的夜明珠,大致判断出这里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季桑初弹了弹手指,几朵火苗从虚空中浮现,将周围照亮,他正要寻找出路,忽然发现六名木氏族人见了鬼一样看着自己。

“怎么了?”季桑初心中一惊,他正以为这附近布下什么阵法或禁忌,不能使用魔法,谁知刚才还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木丽忽然期期艾艾的问:“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季桑初莫名其妙,他重新使用了一次照明术,这种低阶魔法除了照明外,其实没有什么用处,是任何火系魔法师都会的一个魔法——事实上即使不是火系魔法师,只要不是完全与火元素绝缘的话,都会使用。季桑初不但是火系魔法师,还是极为罕见的纯火之躯体质,因此这个魔法用得顺手之极。

看他又从虚空弄出几朵火苗,那六名木氏族人的眼珠都差点瞪了出来!

“你……这里是禁魔……不对,你到底是不是魔法师……术士的灵魂之力都受到限制……你……”木佳语无伦次的说着,忽然站在他身边一直沉默的一个女孩低声道:“哥哥,我相信爷爷他们说的了,他们一定能够救我们的!”

“等一下!”季桑初一头雾水,忙叫道,“救你们的不是我!是我们飘渺云域的什么协定,这也是听你们长辈说的,我自己可不知道!一会如果遇见你们的仇家,他们要是不理会这条规矩的话,那不好意思,就算我想保护你们也没那个能耐!”

“可是你怎么能在这里使用魔法?”那个女孩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他,“你知道么,这里是禁魔结界,除了一种魔法外,任何魔法都无法使用!”

木佳也重重点头,附和道:“别说魔法了,连术士的术法都使不出来!灵魂之光都很难照亮这里的景物!”

“什么魔法能在这里用?”季桑初反问道,说话间,他周身忽然大亮,深红色的火焰跳动在他全身,形成一件华美之极的长袍,与此同时,一柄完全由火焰形成的法杖也在他抬手时悄然出现,木氏族人所说的所谓禁魔结界,压根就没对他起半点作用!

“黑、黑暗系魔法!”看到他居然丝毫不受制约,那六名木氏族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呆呆的望着他,竟然忘记了离开。

季桑初随手摆动了一下火焰法杖,不以为然道:“黑暗系魔法在黑暗的环境里当然能够得到更多加成,不过你们说这里是一个禁魔结界,这就过了吧?我的魔法水平也才中阶而已。”

“预言殿的先知们果然厉害!”六名木氏族人面面相觑,为首的木佳忽然冒出一句,其余五人都纷纷点头,看向季桑初的眼中,都染上一层敬畏之色,连带木丽也不闹了,乖乖跟在季桑初身后!

“预言殿?”季桑初摇了摇头,这个神秘的组织从木家口里听起来像是一个圣地,现在木佳又说出了先知这个身份,绝对不是简单的地方……云域,实在太小了啊。季桑初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虽然如木氏所言,像他这样属于云域土生土长的人,拥有云域最强大的强者与天知道什么势力的约定的保护,不用担心外来者的侵犯。但是也意味着他终生都被困在这里。

“等我以后突破到了尊阶,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冲过绝望谷的守卫?”这个念头突兀的出现在季桑初脑海里,但他很快就自嘲的笑了笑:飘渺云域拒绝外来者,同时也限制云域中人外出,绝望谷口的守卫,那可是拥有术尊坐镇的。

“大人,出口在这里。”由于有季桑初本身这个全身火焰萦绕的“照明体”,所以熟悉此地的木佳很快就找到了离开这间房间的地方,随着他在地上的摸索,他面前的墙上忽然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一扇门。

季桑初沉声道:“我先出去看看,你们跟在后面,都小心!”说着,他打个响指,火焰长袍与法杖统统消失!在这种黑暗的环境里火光四射的出去,那是惟恐别人不攻击自己。

木佳点了点头,道:“大人其实不用担心我们,虽然我们看不清周围,但是这种环境我们练了很久,这里的地形我们很熟悉。”

“练了很久?这么说你们家很早就打算用这种办法保留火种了?”季桑初一边跨出门,一边奇道,“那为什么还要算计我?有那么多时间你们可以找到足够的人来庇护你们更多的族人了吧?”

木佳黯然道:“我也不知道,我听爷爷他们说,这是预言殿的先知说的,太早或太晚求助都是徒劳,我们木家应有这场灾祸。”

“预言殿到底在哪里?”季桑初现在真的对这个地方好奇了。

木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季桑初失望的叹了口气,他一步跨出房间,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包围其中,纯粹的黑暗,除了脚下所站的方寸之地,仿佛四周尽是虚无。

“这是什么地方?!”季桑初吃惊的回头,但是,当他转过头时,身后赫然也是一片黑暗!

“木佳!”季桑初现在深悔没有让木佳拉着自己的衣角,他虽然实力不如宁柘,但是见识却比宁柘厉害得多,这绝不是普通的黑暗!正如木佳刚才所言,这是一个类似于禁魔结界的结界!在这种结界中,人最大的困难不是不能使用魔法或术法,而是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

同样,也无法确认同伴的所在!

果然,原本应该就在他身后的木佳,任凭季桑初怎么呼唤,都不见应答。

“该死!”季桑初懊恼的弹了弹手指,现在这片黑暗的空间,可不是刚出传送阵时的那个房间所能比,在那里,他的火系魔法没有受到任何限制,但是在这个结界中,他却感受到了一种粘稠的阻力,这种阻力并不激烈,却十分坚决!

果然,火系最基本的照明术,仅仅只在他手指周围飞溅出了几丝火星,便重归寂静。如果他不是纯火之躯,估计这几丝火星都聚集不起来!

季桑初沉吟片刻,伸手抚住眉心:“妈,的……只能用那个办法了!希望这个结界不要太大!”他的右手轻轻按在眉心的位置——那正是术士们最重视的地方,口中流淌出绵长的咒语,仿佛潮水般蔓延……

“灵魂波动!”

郁仪忽然吐出四个字,宁柘倏的回头,此刻外面的战斗还未结束,交战双方的灵魂波动不时传来,郁仪是不会提这些的,但他忽然说这句话,显然这灵魂波动来自于自己所在的结界内!

“能在这个黑暗结界中使用术法的术士……”宁柘狐疑的转身向阶梯上走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魂火

“……魂火!”季桑初吐出最后两个字,一瞬间,黑暗的空间中,忽然飞来无数点点幽蓝色的光点!

这些光点并不明亮,但是聚集在一起后,却仿佛是一盏幽蓝色的提灯,悬浮在季桑初身前一尺之处,让人惊讶的是,这盏灯赫然散发出一阵隐约的灵魂之力的波动!

季桑初伸指弹了弹,那盏灯如有灵性,飞快的绕着他上下左右转了一圈,让他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处旋转的阶梯,他正站在中间的位置,左侧是老旧的墙壁,生满了厚重的青苔,右侧却是宛如深渊般的黑暗。

“真是见鬼,木家到底在搞什么?”季桑初向前后各走了一段路,却始终没有遇见那六名木氏族人,他想起自己刚才出来的那扇门,但是把坐侧的石壁摸了个遍,也没找到半点线索,忍不住喃喃咒骂起来。

就在季桑初一筹莫展时,他背脊上忽然升起一股冰冷的触觉,这让他几乎打了个激灵!心念一转,灯形的魂火刹那间溅散成光点,在他身后形成了一面巨大的盾牌,将他保护起来,季桑初缓缓转过头,下一刻,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奇怪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找你的。”宁柘平静的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身前那面幽蓝色的巨盾,“你居然能够使用灵魂之力?怎么做到的?”

“这不算灵魂之力。”季桑初也不隐瞒,他打个响指,巨盾骤然消散,幽蓝色的光点如同出现时那样,缓缓流散,解释道,“确切的说,不算我的灵魂之力,其实是从附近强行掠夺来的别的术士的灵魂之力,我只是将它们聚集在一起而已。”

宁柘摇了摇头,淡淡道:“术士对于灵魂之力的控制,不仅仅是能够修炼,更重要的是除非觉醒术灵,否则是不可能驾驭灵魂力量的。”他深深看了眼季桑初,“你的体质还真奇怪啊。”

“这个以后再说吧,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都是本能,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被木家拖走的?”季桑初向他身后看了看,“对了,炎炎和霜轮呢?她们怎么不在?”

“哦,那个传送阵竟然是木家设置的吗?”宁柘目中露出一丝疑惑,“我们不知道你究竟去了哪里,你和炎炎之间又没有契约联系,所以先去托了白探险队在这里的联络点,然后估计这里他们不会进来搜查,我就和霜轮一起潜进来了,霜轮现在在这里。”他轻轻抬起右手,一个刺青模样的图案出现在他手背,图案不时闪烁过一道金光。

季桑初飞快的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就是这样,那六个木家人天知道去了哪里!”

“这里果然有其他通道,不过没想到是一个传送阵。”宁柘沉吟不语,意识却与郁仪联系,“老师,你觉得那六个木家人会去哪里?”

“我们之前的猜测都错了,原本以为这里隐藏了一个黑暗系魔法师在练什么禁忌魔法,不过魔法师再强大也强大不过术士,所以现在看来,这条通道上的黑暗结界不是为了其他原因,而是为了遮蔽。”郁仪缓缓的道。

宁柘愣了愣,郁仪提醒道:“你们如果回到进来的地方,说不定就能发现那群木家人了,他们不是告诉季桑初,这个结界里的地形他们很熟悉么?”

“没错!黑暗结界虽然对我来说如鱼得水,但是对其他术士来说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屏障……”宁柘恍然大悟,“难怪下面的术士们死战不退,原来是想将来者拖在那里,真正木家要逃生的族人却在别的地方通过传送阵传送来这里,然后借着黑暗结界的掩护,从上面离开,由于结界的存在,即使术尊在地下,都无法穿过结界探察到上方!”

说到这里,宁柘脸色忽然一变:“不对,下面根本没术尊!别说术尊了,连术师都没有一位!”

“所以我们要快点上去,来找木家麻烦的术士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合兵一处和一群术魂左右的术士拼命?”郁仪哼了一声,“不管怎么说木家的独门术法是一定要得到的,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个送上门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你快带这小子上去,我亲自出手,谁敢阻拦就直接干掉!”

宁柘大喜,他抬了抬手,一团深紫色的火焰自黑暗雏形之杖中飞出,绕着季桑初为他照明,两人脚步不停,飞奔向上。果然,在接近出口处,已经传来强大的灵魂波动!

“这至少是术师才有的灵魂力量!”宁柘悚然,“老师,我们不会来晚一步了吧?”

“不会,六道相比之下非常微弱的灵魂之力虽然摇曳不定,但都没消失,你快出去!”郁仪泰然说道,“不过你别忘记叫天狮幻虎把那六人收进鸿蒙空间,否则夺光领域一出,以他们现在的实力,不灵魂破碎而死才怪!”

“好!霜轮,快出来!”宁柘立刻通过灵魂默契与霜轮联系,他手背上的刺青金光闪烁,霜轮的声音从他心底传来,“怎么了?”

“事情一会再告诉你,马上我们要出这个黑暗结界,外面有六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是木家人,你找机会把他们收进鸿蒙空间去!”宁柘沉声道,将自己封印住的霜轮,除了与宁柘之间的灵魂沟通外,对外界的一切变化都茫然无知,霜轮立刻道:“那我先出来。”

黑暗的空间中,七彩的光芒乍然亮起,突如其来的光芒让季桑初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他好奇的看了眼霜轮:“霜轮,你幻化时的光芒居然不受这结界的影响吗?”

“这可是我族的天赋,一个结界都能影响到它,也不配称为天赋了。”霜轮不屑的说,所谓天赋,就是上天赋予的能力,高阶魔兽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他们的天赋可怕!

“好了,出口就在这里,外面就没有黑暗结界了,你们不要分心了,一出去,霜轮你就把那六个木家人和桑初一起收进鸿蒙空间!你自己也进去!剩下的都交给我!”宁柘低声道。

“把他们收进去可以,我留在外面帮你!”霜轮立刻道。

“不,霜轮和他们进去,我留在外面帮你。”季桑初居然也摇了摇头,正色道,“外面没有黑暗结界,我想我还是能帮上你一些忙的。”

霜轮瞪了他一眼,不屑之色越发明显,她正想说什么,谁知宁柘居然点了点头:“那好,霜轮你和那六人进去,留桑初帮我。”

“什么!他一个火系魔法师能帮你什么?我可是……”霜轮还想争辩,但是宁柘脸色一肃,她只得悻悻点头。

她不知道季桑初提出时,郁仪在宁柘的意识内道:“答应他!看看纯火之躯还有什么秘密!居然能以魔法师之身操控灵魂力量!这种体质远比我所知道的更深!”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夺光领域再现

宁柘进入有黑暗结界防护的密道时,这座大厅中平平无奇,除了密道的入口,连郁仪都没发现什么不对。但是现在,四角之中,却各有一束光华斜射而出,在大厅的中间,四束光线汇聚成一个混沌的光团。

而这个光团,恰好将六名木氏族人笼罩在其中。

宁柘在木府外看到的那批术士中的术师以上的强者,此刻都已经出现在大厅之中,一道又一道灵魂攻击落在那混沌光团上,将近十位高阶术士不停手的施展攻击,所造成的威力实在太大了,那六名木氏族人心惊胆战的看着保护他们的光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木佳身旁的女孩忍不住喃喃道:“那位季少爷究竟去了哪里,他怎么还不来呀?”

“现在他来了也没用。”木佳脸色苍白,虽然有混沌光团的保护,但是周围那些高阶术士本身所散发的威压,已经让他有一种灵魂崩溃的感觉,“他只是一个中阶魔法师,这里随便一位术士只要释放出永属灵魂,都能让他的灵魂瞬间崩溃!”

“哥哥,我们怎么办?”女孩子拉了拉木佳的衣袖,他们两个是这六人中实力最高的,木佳是术魇,女孩木袖是术者颠峰,才能勉强说几句话,其他人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说话之间,忽然靠近门口的一名术师目光闪了闪,若有意若无意的扫了眼暗道的方向,这个动作被木佳看见,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不论来的是季桑初还是其他族人,此刻这里这么多高阶术士……他正要出声提醒来人,又一记灵魂攻击落在混沌光团上,混沌光团发出一阵不甘的嘶嘶声,竟摇晃了几下,有消失的迹象!

木袖惊叫一声,扑进木佳怀里,兄妹紧紧抱在一起,惊恐万分的看着保护他们的光团迅速黯淡、与此同时,四角的光线也仿佛到了极限,缓缓变淡、消失!

“天羽冕下,这六个木家人怎么处置?”一个从头到脚都笼罩在黑色长袍中的术士,微微转过头,询问他身旁的一名蓝袍术士。

被他询问的那位术士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挥了挥手,那黑袍术士立刻明白:“钟明、顾一生,你们将他们的灵魂剥出来带走,快点,又有老鼠钻进来了!”

距离他们稍远的两名术士答应一声,剥离灵魂,除了借助某些器具外,还有一些独特的术法。这两名术士正是擅长此道。

然而在这两名术士刚刚举步之时,他们两人之间的地面上,忽然无声无息出现一个洞。洞口幽深无尽,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让人只看一眼,就油然生起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来!

“黑暗结界?”见这个洞忽然出现,这些术士都不以为然,他们刚才早就感觉到这片土地之下传来异常了,不过没想到地面之下还有一个黑暗结界的存在,这么说来,下面的动静一定比他们估计的大得多。

天羽冕下的目光淡淡扫了眼洞口,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而原本正要去剥离那六名木氏族人灵魂的钟明与顾一生,却骤然出手了!

“光之矛!”钟明低喝一声,在他抬手的瞬间,光明灵魂之力凝聚成一支长矛,狠狠刺进了黑洞之内!

“光:护!”顾一生却温和的吐出两个字,一道淡淡的光晕,立刻浮现在两人身边,将两人的身影包含在其内。暗道忽然打开,由于黑暗结界的缘故,即使术师也无法看清里面究竟有什么,不过如果是他们的同伴,自然会提前告知他们,因此这里面出来的一定是他们的敌人!

见这两人出手试探,天羽冕下等人都没有出手的意思,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里面究竟有什么人出现,他们显然对木家的底牌和实力十分了解,丝毫不担心出现意外。

而意外就在此时降临了,谁也没想到,光之矛投入黑洞之内后,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虽然黑暗结界本身有吞噬光明的效果,但是这柄长矛,可是一位术师的光明灵魂之力凝聚而成的!即使是尊阶颠峰黑暗系魔法师亲手布下的黑暗结界,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钟明脸上出现一丝错愕,他与顾一生对望一眼,手中魔杖轻抬,打算再次出手,忽然心底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退!快退!”这个声音,赫然是他们这一行的首领,天羽冕下!

毫不迟疑,两人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听从天羽冕下的命令!

不过还是晚了,就在他们做出反应的刹那,整座大厅都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这黑暗降临得是如此迅捷,以至于天羽也只是提前刹那察觉到危险,这九名高阶术士顷刻间就懵住了,因为在陷入黑暗的刹那,他们本能的运转光明灵魂之力,有几个谨慎一点的甚至想要释放出自己的永属灵魂,进入完全战斗状态。

但是,没有用。

术法无法使用,永属灵魂仿佛骤然消失,光明灵魂之力宛如陷入沼泽般毫无反应!

惊恐!

这是超出了这些术士认知的情况!术士,大陆的颠峰职业,傲视大陆强者!什么时候竟然会在这片莫名其妙的黑暗中,俨然被剥夺了一身所有技艺?!

“这是什么?难道是黑暗结界?!”这一刻,这些高阶术士都在内心深处升起一股绝望之情,术士最强大的就是灵魂,依靠灵魂之力,他们能够做到其他人所不能做到的!当然,与身体孱弱的魔法师不同,他们也能修炼武技,强壮己身,但是当尝试到了灵魂之力的强悍后,又有几个人会在武技上浪费时间?更别说,能够造成如此恐怖的黑暗的人,不管是什么职业,难道要杀几个失去灵魂掌控能力的术士还会困难么?

“霜轮!速去!我用灵魂之光为你引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就是宁柘,但是从他身上散发的,是深紫色晦暗不清的光芒,他整个人笼罩在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长袍内,惟有握杖的手苍白如死,随着他的话语,黑暗雏形之杖的髑髅忽然转了个方向,仿佛一个人转头看了霜轮一眼,顿时,霜轮眼前出现了一小簇深紫色的光点,飞快的指引着她向那六名木氏族人而去!

“鸿蒙空间!开!”这间大厅原本就没多大,有宁柘的灵魂之光指路,霜轮一个箭步就冲到昏迷过去的六名木氏族人身旁,低喝一声,她鬓发之下光芒一闪,地上六人皆被收入了鸿蒙空间之中!与此同时,霜轮自己也在一团彩光中化为一道七彩闪烁的光芒,箭一般返回宁柘身边,碰到他手背的刹那形成先前季桑初所看见的刺青!

夺光领域中,霜轮幻化时的七彩光芒虽然黯淡了不少,肉眼却依旧能够看见,这让宁柘颇为意外,对魔兽的天赋强悍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越绝,你这是什么术法?”跟着宁柘从暗道中冲出的季桑初惊得目瞪口呆,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这片黑暗的可怕,之前的黑暗结界,已经将他压制得无法使用普通魔法,被迫动用纯火之躯的专属技能魂火。但是在这片黑暗里,他虽然没有感觉到压制,却感觉到了无边的虚无!

那是一种什么都不存在、什么都消失,仿佛沧海桑田仿佛地老天荒,仿佛一切都湮灭成灰、而后被风吹散的虚无!

季桑初发现,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站在一片没有起点与终点的黑暗里,不知道将会在这里面存在多久,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下一刻也成为虚无——如果不是身边还有一个宁柘,而后者身上散发出来的灵魂之光照耀着两人周围的方寸之地,仅仅这片刻,他就有一种疯狂而想自我毁灭的冲动!

“太可怕了!这太可怕了!难怪白伤大人都有求于他,这个宁柘,到底是什么来路?他怎么会如此可怕的术法?!”季桑初脸色发白,在心中反复呐喊,他出身大家,强者不是没见过,就是云域公认前三的强者苏清望,季桑初曾见识过他全力施展成名术法禁之九术,那一刻给予他的冲击与威胁,也远远比不上这片刻黑暗!

“你刚才在黑暗结界中使用的魔法还是术法呢?”宁柘不答反问,“现在这些术士比你好不了多少,我维持术法,你去杀了他们!速度要快!”

第一百三十七章 九禁脱困

“好!”尽管季桑初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黑暗空间感到万分惊诧,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追根问底的时候,不过他答应之后却又迟疑了一下,“越绝,你这个术法太可怕了,我担心纯火之躯的天赋都无法发挥出来!”

话虽如此,他依旧伸手按住了眉心,开始飞快的吟诵着古老而绵长的咒语,见状,宁柘兜帽下的夺光术尊精魄泛起了一丝暗光,郁仪的声音在宁柘意识内响起:“奇怪,真是奇怪,这绝对不是魔法,但是也不是术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世的时候也听说过纯火之躯,但是这种体质除了亲和火系魔兽外,也就意味着一位火系颠峰魔法师而已,为什么连夺光领域都无法限制他?”

随着咒语的持续,星星点点的灵魂光点从四面八方而来,缓缓汇聚到季桑初身旁,纯火之躯天赋——魂火,居然丝毫不受连光明术尊都无法挣扎的夺光领域的限制!

魂火!事实上,这个技能与从前宁柘学会的第一个魔法召火术差不多,不过范围没那么大,只有千米,千米之内的术士,每一名术士取一点灵魂,只有一点点,但是当附近有大量术士时,这个技能所聚集到的灵魂光点却是惊人的!

就好像现在,季桑初咒语未完,萦绕他周身的光点,已经比宁柘身上的深紫色灵魂之光更明亮,毕竟,他召聚来的都是光明术士的灵魂光点,近在咫尺的宁柘,却丝毫不受这个技能的影响!

当季桑初吟完最后一个咒语的音符,他身边仿佛夏夜星空,点点灵魂光点欢快的环绕着他飞旋不定,若非夺光领域虽然没有限制他的魂火之技,却让这些光点只能照亮最多一寸的距离,现在领域中所陷的术士们早就能看见了。

光明术士,力量来自于光明,只要有光,他们就能恢复自己的力量,在正常情况下,他们的灵魂之光是黑夜无法掩盖的。但是夺光领域,却是魇之术尊一生之能施展三次的杀招,领域一出,剥夺一切光的存在,比起黑暗雏形之杖的光之沼泽,不知道要迅捷可怕多少。然而宁柘这短短片刻,却发现了两种即使夺光领域也无法完全压制的光——霜轮幻化时自然流露的七彩之光,以及季桑初召唤来的灵魂光点。

尤其是后者,灵魂之光,连黑暗结界都不在话下。但是在夺光领域中,却束手无策!然而季桑初召集来的灵魂光点,仅仅是取自千米之内术士们微不足道的一点光点,微弱到连术尊都难以察觉!却能够破开夺光领域的禁制,为季桑初照亮他的眼目!

“杖!”季桑初低喝一声,一部分灵魂光点如同听懂了他的吩咐一样,飞快的形成了一柄如他之前抬手就能得到的灵魂法杖,与那柄火焰法杖不同的是,这柄灵魂法杖的顶端,赫然跳动着一簇火焰!

那簇火焰微弱、摇曳,在夺光领域中,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但是每一次将要熄灭,却又重新燃起!

这簇火焰,正是季桑初曾展示过的——仁慈之泉!

当这簇火焰出现后,季桑初身侧的灵魂光点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一样,飞快的旋转起来,一瞬间,几乎形成了一只巨大的茧,将季桑初笼罩其中!

当灵魂光点平静下来后,季桑初周身都已经穿上了一件灵魂光点覆盖的长袍,这情形让宁柘想起了季桑初的火焰长袍与火焰法杖,想不到纯火之躯除了操控火焰外,竟然还能掠夺他人的灵魂光点,当成火元素使用。

见他已经准备好,宁柘微微点头,髑髅转了个弯,空洞的眼眶深深看了眼季桑初,一共九点深紫色的光晕从眼眶中跳出,飞向九名高阶术士的方位!

“越绝,是都杀了,还是留个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季桑初正要动手,忽然站住脚步询问道。

宁柘想了想:“好,你留一个问口供,不过记住,先让他失去反抗能力,这里全是高阶术士,任何一个都能把我们轻松干掉!”

季桑初听了这话,忍不住眼角跳了跳——任何一个都能把他们轻松干掉?那现在宁柘用的这个古怪的术法是什么?以术牧的实力,一瞬间困住了九名高阶术士,其中还有两位术尊!

就在宁柘和季桑初在夺光领域中轻松斩杀高阶术士时,枯守在旅馆、几乎等得肝肠寸断的炎炎,却等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来客。

“九禁冕下!”经过霜轮的帮助,已经幻化为少女的炎炎差不多是一头扑进苏清望的怀里去的,不过在她距离苏清望还有一尺时,苏清望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惊讶的声音:“你……是炎炎?”

一身墨绿劲装的少女从苏清望身后走出,惊讶万分的指着炎炎说:“你突破九阶了?!这么快!”

看到这个脸上戴着一个黑色面具的少女,炎炎立刻改变目标,一把抱住了她:“明如小姐!你快救救主人吧!”

“恩?季桑初怎么了?”苏清望一进旅馆,强大的灵魂感知就发现宁柘不在,这不禁让他感到万分郁闷,他好不容易才带着自己妹妹从忘忧之森出来,又一路紧赶慢赶想要追上宁柘,让妹妹和他一道走——其他人不知道,苏清望可是知道的,术士纯血,术冕的保证啊!

既然自己得不到,而且宁柘相貌实力都还不错,那当然是成为他妹夫的不二之选了!原本他们还要过两天才能追上,不过宁柘一行为了木家独门术法的事本来就打算在天水城落脚一段时间,又出了季桑初莫名其妙被传送阵送走的事,行程一耽误,终于让苏清望带着谢明如追上来了。

哪知苏清望一进天水城得知了宁柘曾去白探险队在这里的联络点求助过,忙携谢明如赶过来和宁柘见面,却发现宁柘和霜轮全不知去处,却遇见了熟人……熟兽,炎炎。

“他被一个传送阵送走了!”炎炎刚才一时激动失态,差点扑到苏清望身上,现在定了定神,却只敢拉起谢明如走进宁柘的房间,指着地上的传送阵将经过大概说了一遍,随即眼眶一红,差点没哭出来,“不知道主人去了哪里,越绝他们都去找了,我留在这里等消息,九禁冕下,您能不能帮忙推断一下这个传送阵到底是传送到哪里的?”

苏清望只瞥了一眼地上的传送图纹就摇头:“不用看了,这是一次性的单向传送阵法,传送一次后,就会失去效果,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是所有高阶空间系魔法师都会绘制的一个普通阵法图形而已。”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忽然指了指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周子浩,“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他?都是因为他!”炎炎一提起这个家伙就悲愤从中来,当初要不是因为这个人忽然闯进来翻东西,他们又怎么会忽然从鸿蒙空间出来?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季桑初又怎么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传送阵法,从而被传走?

这段时间周子浩不知道被她折磨了多少次,要不是担心这家伙以后可能还有用,她早就直接捏断他的喉咙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赋

听完炎炎的话,苏清望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这件事情看上去和宁柘关系不大,那他就不是很关心了,至于季桑初,苏清望其实也不太放在心上,毕竟和季桑初交好的是谢明如,苏清望对季桑初也就是一位兄长对自己妹妹的好朋友的关心程度而已。

不过听说季桑初失踪,谢明如却立刻急了:“什么?!桑桑就是被它传走的?哥哥,你快想想办法!要是桑桑出了什么事,我回家怎么和季叔交代?!”

苏清望摸了摸下巴,随口敷衍道:“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心里却在暗自嘀咕:季桑初、炎炎,是怎么和宁柘、霜轮搅合在一起了?还有,宁柘不会是知道自己带着谢明如来故意避开的吧?这样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谢明如,心道:明如确实不如家族里那一位美貌,不过宁柘已经答应了婚约,他要是想反悔,就算正面交手奈何不了术士纯血,玩阴的我也非废了他不可!敢耍我妹妹!

谢明如和炎炎见他目中流露思索之色,都不敢打扰他。过了半晌,苏清望忽然抬起头,看向木府的方向!

“那种气息……”苏清望喃喃自语,只有靠在他身边的谢明如能听清他的话语,“连我都觉得心悸的气息……难道是他?他怎么会在那里?”谢明如不解的问:“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苏清望这次却没有回答她,他忽然一挥手,一道星辰般的光芒从他指尖流出,顷刻间,整个房间中都仿佛沾染上了星辰的璀璨,这间原本再平凡不过的客房,此刻却充满着梦幻的感觉。

“你们两个好好待在这里等我!不许出这扇门!”他匆忙交代一句,整个人“砰!”的一声,仿佛一个巨大的光团爆炸开来,随即消失不见!

“哥哥!”谢明如莫名其妙,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但是苏清望早就去的远了,她不禁跺了跺脚,抱怨道,“到底发现了什么,去的这么急,连禁之雷术都用出来了!”禁之雷术,是禁之九术中唯一不属于攻击或限制的术法,它最大的作用在于逃命或追杀,因为这个术法一旦使用,将会在三息之类,获得雷电般的速度!势如雷霆,来去无踪!

这次苏清望带谢明如出乎忘忧之森之料的离开,正是在对方出奇不意的时候使用了这个术法。不过这个术法在禁之九术中对灵魂之力的消耗是最大的,即使苏清望也不敢轻易使用,哪知他现在竟然会用上了。

“明如小姐,九禁冕下去哪了?我们该怎么办?”一旁炎炎也看得诧异,连忙问道。

谢明如和季桑初一起长大,对炎炎也很熟悉,闻言无奈的摊了摊手:“还能怎么办?照哥哥说的做吧,这间房间现在被哥哥设下保护,如果贸然离开,肯定会被他骂的。”

“那主人……”炎炎对自己的安全关心显然不如对季桑初的安危上心,谢明如不确定的说:“哥哥这么急着去,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桑桑?”

“啊,有九禁冕下去,那主人一定会没事的!”炎炎眼睛一亮,随即又担心起来,脸色一变,腾的站了起来,叫道,“不好!冕下去的那么急,主人一定很危险,我要去帮他!”

“恩?站住!”谢明如还在想哥哥离开的原因,闻言忙按住炎炎,“有哥哥在那里,你去有什么用?你是想到时候再给哥哥添点乱吗!”

炎炎面色变幻片刻,颓然坐下,确实,有苏清望去,她去了也是让苏清望多费手脚。“唉,为了主人,等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回来,我还是求求她吧……”她不甘心的嘀咕着,“等我进入九阶,有主人的帮助,我就能更好的保护主人了。”

“咦,有人能帮助你进入九阶?”谢明如眼中掠过一丝讶然——事实上只有她、季桑初还有炎炎三个人明白,为什么以季桑初纯火之躯的身份,火系魔兽能够成为他的契约魔兽或是追随兽都是求之不得的情况下,他却选择了炎炎——因为从前季桑初独自出去采集炼金材料时,遇见危险,是追随而来的炎炎救了他,并且为了救季桑初,炎炎当时受伤极为严重,严重到它几乎没有可能晋入九阶!

因为这个缘故,季桑初才拒绝了众多更有潜力的火系魔兽的追随,只带着炎炎一个,一来是愧疚,二来却是担心那些有潜力的火系魔兽会刺激到炎炎。

刚才看见炎炎能够幻化成人形,谢明如就很惊讶了,但是她的师父可是魔兽中的颠峰白伤,哪还看不出炎炎仍旧是八阶的实力?现在两人反正被拘束在房间里无处可去,她忍不住盘问起来。

“不是人!”炎炎愤然道,“那个家伙非常讨厌!因为她对主人很不好!”

“不是人?难道是魔兽?”谢明如立刻反应过来,不过这次她脸色却十分古怪了,“究竟是什么魔兽?居然能够帮到你进入九阶?”她有理由惊讶,以季桑初和她的交情,早在她投入白伤门下时,就请她向白伤求助,看看能不能帮助炎炎进入九阶了。谁知连白伤都摇头——作为大陆仅存的三大颠峰魔兽之首,连白伤都摇头,这意味着什么?

炎炎张了张嘴,露出古怪的神色:“是一头天狮幻虎!”

“什么?!天狮幻虎!”谢明如瞪大了眼睛,天狮幻虎,魔兽中的王者!这个种族不是销声匿迹很多年,大陆都以为它们快灭绝了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云域?

“是啊,没想到会遇见天狮幻虎一族,而且那头小天狮幻虎的天赋非常高,即使在天狮幻虎一族中,也应该是难得一见了。”炎炎在旁也露出迷惑之色,“我之所以能幻化成人形,就是她的帮助。”

“她说过能帮助你进入九阶?”谢明如忍不住问道,这件事一直是季桑初的一大遗憾,如果那头天狮幻虎能解决,倒也是件好事。不过谢明如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天狮幻虎,确实是魔兽界传言中的王族,但是谢明如却只听说过这个种族擅长幻化之术,这种天赋虽然奇妙,但是实际上远不如空间、时间的天赋可怕。

大陆三大颠峰魔兽中,白伤与柔仪交好,这两位都与敌忾是死仇,而敌忾虽然从不敢和他们交手,但是前两位也奈何不了他,就是因为敌忾是掌控空间的魔兽,逃遁之术冠绝大陆,在这一点上,纵然白伤掌控时间,能够在任何情况下死死压制住敌忾,却也难以击杀他。

谢明如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连公认的颠峰强者白伤都无能为力的事,一头幼小的天狮幻虎却能做到?

“这个魔兽中的王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一时间,谢明如对未曾见过面的霜轮好奇起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猜测

夺光领域在木府的惊艳乍放,几乎在刹那间就被天水城中术师以上的强者所察觉!

原本以天水城的规模,是不会有太多术师以上强者的,但是由于木家的出现,许多小家族依附木家、许多觊觎木家独门术法的潜伏者,以及从各种隐秘消息,知道木家遭遇大难,悄悄前来想分一杯羹的势力与个人……看似如常的天水城中,其实已经不动声色聚集了不少强者。

而这些强者在夺光领域施展的同时,都感觉到了来自木府之内的可怖变化!

虚无!绝对虚无!

季桑初对于夺光领域的感受,亦正是他们的感受,这个虚无,不是说夺光领域属于虚无,而是让他们感觉到,这种气息之中,包含着一股让他们的一切,都粉碎化为虚无的力量!

他们的实力、灵魂、魔杖、防护法袍……一切的一切,都是虚无。

术师以下虽然感觉不到这股气息的具体方位,无论身藏何处,都忽然一阵心悸!那是来自灵魂的战栗!

与几道人影差不多是同时抵达木府的苏清望,忽然在一幢建筑外止步,凝望着大门洞开、门内的黑暗,苏清望长长吐了口气,忽然连退十丈,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肯再靠近一步。虽然他不知道夺光领域的名字,但是他却亲自感受过那片黑暗的恐怖。

即使知道这个领域的施展者不会对他不利,他还是想离得远一点,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夺光领域的施展者,其实是一名曾经的术冕,即使再陨落、再残缺,术冕依旧拥有让术尊发自灵魂敬畏的能力,这使得他本能的不敢靠近。

那几道人影原本察觉门内的黑暗有异,但是他们自恃实力,正打算进去一探,忽然瞥见苏清望,都是微微一愣,苏清望在飘渺云域的声名堪比苏卷在三大帝国与术都中的声望,普通人或者听说过但不认识他,但是能够确定那股威压全城术士的气息来自于木府的,至少也是术师,他们当然不可能不认识苏清望。

“糟糕,九禁冕下在这里,这次想趁木家的仇人来袭捞点便宜,看来是不成了。”这几人见到苏清望都下意识的站住脚步,彼此传音叫苦,“白探险队插手,除非想和他们做对,否则我们还是趁早离远点好。”

“唉,怎么这么倒霉,不是听说因为谢家大小姐被忘忧之森挟持了去,九禁冕下赶去救人了么!他怎么这么快出现在这里?”另一人也是摇头叹气,丝毫没有与苏清望争夺的念头。

“咦,不对,他怎么退后了?”忽然有人发现苏清望后退十丈的动作,顿时这几人都有点面面相觑的意思,片刻后,有人迟疑道:“那座建筑里……”这几个满心想趁机来木家捞好处的术士这才记起先前那股让他们为之战栗的气息,看向黑暗的门内,都有些惊疑不定。

如果说门后的黑暗中有危险,这一点他们当然不怀疑,因为门是开着的,但是他们却无法看到门后的任何景物。虽然是黑夜,但是掌控灵魂的术士,又怎么可能是寻常黑暗所能限制的?再说,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术士们确定一个环境,用的不是视力,而是灵魂感知。但是他们的灵魂感知却无法对那片黑暗使用——如果说他们的灵魂感知是术士放出去的一条条猎犬,那么那片黑暗就像是万兽之王一样,让猎犬别说探察了,根本连靠都不敢靠近!

察觉到这种情况后,这几个人对望一眼,目中都染上一层凝重之色,同时,他们对苏清望的评价也越发高了,因为这几个人里,同样有两名术尊,但是他们还是看到苏清望的反应后,才发现了门内黑暗的不对劲。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见识过夺光领域的可怕,以苏清望的脾气和自信,他早就闯进去看个究竟了。

“这个宁柘究竟在木家遇见了什么?怎么会不顾暴露动用他的血脉之力?”苏清望当然知道附近的高阶术士们,不过这些人里虽然也有两名术尊,但是以他的实力和身份压根就没放在眼里,何况他此行也不是像这些术士想的,是来木家占便宜的,而是纯粹为了宁柘而来。

苏清望一直认为夺光领域是宁柘的术士纯血的神秘表现,因此,发现宁柘再次使用夺光领域,他的脸色就很不好看起来:难道,木家或者木家的仇人,敢对宁柘动手?以至于把宁柘逼得动用血脉之力?

由于有炎炎说的,季桑初莫名被传送阵传走,宁柘和霜轮外出寻找这个先入为主的念头,苏清望根本没意识到宁柘对木家独门术法的垂涎,在他看来有了术士纯血这传说中保证能达到术冕的血脉,那么他什么都不要了。木家的独门术法只不过是修复灵魂而已,只要到了术冕之境,那可是永恒不坏的灵魂!还要什么修复术法?

而正常情况下,高阶术士是不会为难低阶术士的,再说宁柘不为木家独门术法,却出现在木府,那么在苏清望看来就只有一种解释了——季桑初在木府,宁柘是找季桑初来的。

至于季桑初为什么会在木府……苏清望的脸色逐渐难看:莫非,这些非云域的家伙,居然敢不顾当年的约定,擅自对云域原住民动手?!

此刻,夺光领域内,季桑初全身灵魂光点闪烁,却连一尺的可见都照不到,只能依靠宁柘杖中不时飞出的深紫色光芒指引而行,他召集来的灵魂光点能够幻化为法杖,同样也能幻化为匕首、长剑、刀等等,而且不用考虑沾上血迹。

季桑初为自己凝聚一件灵魂长袍,意在防护。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么做简直就是浪费——这些被夺光领域所困的术士,就好像笼子里关习惯的禽类一样,完全是无还手之力,比一个普通人的反应还不如——毕竟,从拥有这个大陆最颠峰的力量忽然落到一个普通人的心理差别所带来的冲击,是非常非常巨大的!

“这究竟是什么术法?!难道术士纯血真的这么可怕!?”季桑初杀完第四个术士,在第五团深紫色火焰的指引下走向第六名术士的位置,心里的惊讶也到了极点,他现在恨不得扑到宁柘面前,抓着他的袖子问个清楚。

作为一个既有天赋又有兴趣的炼金师,对各种事物感到空前的兴趣,并且具有一种刨根问底的精神,是一种本能。在这一瞬间,季桑初甚至想过后尝试向宁柘讨要一部分血液来研究。

“宁柘,外面来了很多高阶术士。”郁仪的声音忽然响起,宁柘不以为然:“等他们进来一起干掉吧,总之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异常。”他实际的实力只有术牧,如果让人发现他竟然能够用出瞬间击杀术尊的夺光领域,就算术士纯血不曝露,也会有大批觊觎他的“强大术法”的人追踪而来。

所以,在郁仪出手前,宁柘就有这个觉悟:要么不让郁仪出手,要么,所有看见他出手的人,除了如季桑初这样还有用又已经有所限制的人,其余统统不能留。

“不用那么麻烦,苏清望在外面。”郁仪平静的说,“事不宜迟,恩,外面就交给他吧!”

“什么!老师!你说苏清望就在外面?!”宁柘大惊,差点儿脱口失声!

郁仪哼了一声:“不就一个术尊么!他又不会害你,你担心个什么?看看你这样子,哪有一点你老师当年的气势!”

“不是这个好吧……”宁柘有些无语的道,“夜夫人不是说他被忘忧之森困住了吗?怎么他现在就在外面了?”苏清望既然能脱身,那么他的未婚妻,云域三大上族中的谢家大小姐谢明如,应该也到了吧?还没想好要怎么与这位未婚妻相处的宁柘,着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郁仪却沉声道:“你最好祈祷他是送谢明如来和你培养感情的!”

“呃?”宁柘一愣,却听郁仪缓缓道:“傻小子,你想一想,苏清望在外面,显然就是冲你来的,如果他是独自前来,这意味着什么?”

“他没能把妹妹从忘忧之森救出来,想找我帮忙!”宁柘不笨,郁仪一提醒,他就转过弯来,脸色顿时一变!

“不是找你,是找我!”郁仪哼了一声,“你这个不孝的弟子一心逼我出手,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出手是有代价的,救你保护你,那是没办法的事,那个忘忧之森能够让苏清望空手而回,绝对没那么简单!那样对我的损耗太大,这种事情我是不干的!”

“老师,就算您想去我也不会去!”宁柘脸色古怪的说,他自己的事都忙不完,怎么有空去为苏清望分忧?

“所以,你最好祈祷,是你的未婚妻到了,而不是苏清望来请我帮忙去忘忧之森!”郁仪哼了一声。

第一百四十章 天羽

两人说话之间,指引季桑初的深紫色光点已经只剩下两个。

宁柘飞快的扫了一眼,光点是给季桑初引路所用,作为魇之术士,在这夺光领域中,宁柘的视线是丝毫不受影响的,他一望之下,有些惊讶道:“这两个术尊实力不在苏清望之下!”

夺光领域,堪称光明术士的噩梦。普通的光明术士一进入领域,甚至会连灵魂都被生生抽离!当初郁仪告诉宁柘夺光术尊精魄时就说过,魇之术尊一旦施展夺光领域,同阶之内,可以瞬间秒杀任何光明术尊!

如果没有一生只能施展三次的局限,那么梦魇术尊对于光明术尊来说,完全就是不可战胜的!

以苏清望的实力,当初被困入夺光领域后,也是毫无办法,除了争取到宁柘答应与他妹妹的婚约外,什么条件都由着宁柘。

而现在这两个剩下的术尊,虽然已经完全无法使用灵魂之力,却不约而同抽出了缠在腰间的一柄长剑——夺光领域只是剥夺他们术士的能力,却无法限制他们使用武技。

“八级术尊,和苏清望同级。”郁仪淡然说道,“叫纯火之躯回来吧,他不是他们的对手。”

宁柘点了点头,低声道:“桑初,回来,剩下的两个我来对付!”

“咦,你维持着这个术法,还能出手么?”季桑初闻言,飞奔回他身边,疑惑的问。

宁柘兜帽下的嘴角勾了勾,却没有出手,而是唇齿微动,似在诉说什么。半晌,盘桓在这座建筑外的诸多强者,便愕然的看见苏清望身体一僵,随即略略迟疑,毫不犹豫的冲进了建筑内!

“九禁冕下动手了!”那些人纷纷喊道,“难道那片黑暗里的危险已经清除了?!”

这么想着,这些人眼神闪烁半晌,注视着建筑内的无边黑暗,都露出一丝贪婪之色!

“九禁冕下!”

尽管极为厌恶和抗拒夺光领域,但是听见宁柘传音求助后,苏清望还是硬着头皮跨进领域的范围内,熟悉而让他本能的心悸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苏清望正要出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团深紫色的光团,宁柘微笑着举了举手中的黑暗雏形之杖:“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找你的。”苏清望看到宁柘,夺光领域给他带来的压抑终于轻松了点,他微微一笑,开门见山,“我妹妹已经带来了,听说你和霜轮打算找个学院就读,我看就让她和你一起去吧。”

宁柘暗暗松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这个婚约和约定他都同意过,再说还没见过谢明如,不知道对方性情如何,就这么反悔,也太不智了。

“啊,九禁冕下,您亲自来了?”苏清望话音未落,宁柘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苏清望也愣了一下:“季桑初,你还真在这里?”

“冕下,那边的两个术尊……”宁柘打断季桑初的回话,快速的将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反正他不说季桑初迟早也会透露给苏清望,而且他想得到木氏的独门术法,却不一定非要独占不可,如果苏清望也想分一杯羹,那让几个木氏族人给他也无妨,“……六名木氏族人已经被霜轮带走了,这些术士不杀的话……”

他的意思是想让苏清望动手,有苏清望出面,那么即使以后这些术士的背后势力寻仇,也有苏清望挡在前面。如果苏清望不出现的话,宁柘打算自己抗下来,现在苏清望恰好前来,不利用利用他也太对不起自己答应的婚约了。

苏清望闻言面色一瞬间变得非常古怪,冒出一句:“你们……杀了几个术士了?”

“七个!”季桑初在旁道,宁柘只是负责困住他们,动手的人是他,他再清楚也没有。

“什么!”苏清望面色阵红阵白,半晌才咬牙道,“你们怎么不问问就开杀了!”

“冕下,问了有用么,虽然木家那个老头子说什么,他们的仇家不会伤害我,可是我从结界里出来就看到他们联手攻击那六个木氏族人。”季桑初茫然的说,“虽然木家的死活和我不相干,但是他们的独门术法……”

“独门术法!”苏清望额角青筋跳了跳,深吸一口气,半晌才切齿道,“木远那个老东西!当初没把我拖下水,现在终于骗到了你们两个!你们这两个傻瓜!”

不等一头雾水的宁柘和季桑初回话,他长长叹了口气:“宁柘,把黑暗退掉,还好剩下这两位你们没动,不然就真的麻烦了!”

宁柘和季桑初对望一眼,前者的意识内传来郁仪的冷哼:“云域越来越有出息了!”宁柘一时没领会过他的意思,道:“老师,要不要照他说的做?”

“收就收吧,真让人失望!”郁仪悻悻的说,语气说不出的沮丧。

夺光领域刹那消失,两名黑袍术士遥遥相对,都保持着手执长剑的动作,领域退去的刹那,其中一名术士反应可谓快到极点,他手中的长剑几乎是在领域消失的同时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灿烂的魔杖,并且杖顶在出现的时候已经开始凝聚起淡淡的光芒!

另一名术士看到同伴的动作,也立刻反应过来,开始着手反击,他们连看都没看自己倒下的同伴一眼,从这点上,可以看出他们的决绝与精锐。宁柘在夺光领域消失前就很有先见之明的拉着季桑初退到了苏清望身后。果然,领域消失后不到三次呼吸,那个最先反应过来的术士的攻击已经到了身前。

这一次攻击没有任何的花俏,光明灵魂之力还在那两名术士的杖顶闪烁酝酿,但是一股恐怖的灵魂威压与一种碾碎一切的意志已经在无形中疯狂的席卷而来!

在这种情况下,就可以看出宁柘和季桑初所站位置的巧妙了,站在他们前面的苏清望,不偏不斜,正好成为他们的挡箭牌。

事实上苏清望也没辜负他们的期望,两名术士那带给宁柘和季桑初宛如摧毁一切的威压与意志,在触及到苏清望的刹那,忽然归于无有。

“天羽!潮汐!先不要动手!”苏清望将对方的灵魂攻击化解,却没有趁势进攻,而是低喝道。

“哼,居然是你!九禁!”那两位术尊居然与苏清望彼此认识!而且,从他们的声音可以听出,其中一名术尊,赫然是女子!正是之前被另一名术士称呼为天羽冕下的术士!

“我们按照规矩进入云域,你却突然出此杀手!难道飘渺云域已经做好开战的准备、还是你们有自信可以面对几方联手制裁了么!”天羽停住攻击,口中却厉声喝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弱点

“天羽,此中,有一些误会,你们先不要激动,听我解释一下!”苏清望闻言,挑了挑眉,平静的说,不过他那平静无波的态度,落在这两名同为术尊的强者眼里,却别有一种含义:毕竟,死去的七位高阶术士,是他们的属下!

“哼,我看你没什么可解释的!要解释,还是让白伤或者那几位,去术都解释吧!”潮汐冷冷一笑,森然说道。

而天羽,虽然暂时没有出手,但是从她手中魔杖上萦绕的可怖气息来看,她随时都可以发动一次强悍的攻击。显然这两人现在根本听不进苏清望的话,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以他们的准备和实力,在进入云域前又已经按足了云域的规矩,所要面对的,仅仅只是木家。

在这种情况下,本来应该是毫无难度的一次剿灭敌人,结果不但莫名其妙陨落了七名高阶术士——陨落在这间大厅中的,可都是实实在在的高阶术士,最低的也是术师!有资格获得封号的术师!而且,连这次行动的首领,天羽冕下和潮汐冕下,都差点儿在那黑暗的空间中丧生!

以这两名术尊的实力,当然更深刻的感受到那段黑暗的降临带给他们什么样的压力,以及对他们的可怕限制!由于宁柘一行出现的太突然,而且他本身只有术魅的实力,再加上苏清望忽然出现在这里,这两名术尊,果然是想都不想,把帐全部算到了苏清望头上。

毕竟谁都不会相信,九位高阶术士,居然会栽在一个小小术魅手里。

术都?!

天羽和潮汐与苏清望隐隐敌视之时,默默站在苏清望身后准备袖手旁观的宁柘目中陡然迸发出奇异的光芒——冠噩城……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听完潮汐的话,苏清望面色微沉,他对宁柘和颜悦色,那是看中了宁柘的前途——继临渊之后的术冕!以苏清望的身份和实力,即使是同阶强者、哪怕是两名实力不比他逊色的同阶强者,也不放在他眼里,更何况此刻是在云域?

“既然你们想打,那就打了再说吧。”以苏清望的性子,若是刚才那番话是天羽说来,他说不定还要解释几句,但是潮汐说来,他却不打算给面子了,因此闻言轻描淡写的反手一招,宁柘和季桑初都感觉到一股柔和却强大的力量推来,一瞬间就将他们推到厅外,“来吧,潮汐,让我看看你以为封号的潮汐诀练到什么地步了,天羽不妨和他一起上,我也很久没见过你的九天飞羽了!”

苏清望竟然有意要以八级术尊的实力,同时挑战两位同阶同级的强者!

“禁之九术,真的那么可怕么?”宁柘有些失神的望着厅内,此刻没有了夺光领域的遮蔽,即使天色未亮,周围赶来的高阶术士们也能轻易的通过大开的大门看清里面的一切,其中自然包括苏清望从那两名术尊的攻击下护住宁柘和季桑初,并在准备交手前将他们两人推出来的过程。

因此,虽然不时有探究的目光扫过他们两人,却无人敢打他们的主意。毕竟苏清望的实力、势力以及性情都使他们望而却步。何况这些强者都知道,白探险队在天水城的联络点,不知何时竟然又来了一位术尊坐镇,苏清望既然出现在这里,谁知道那位术尊会不会就在暗处掠阵?

似乎听见了宁柘的心声,郁仪缓缓道:“禁之九术确实厉害,不过你大概还看不出它厉害在什么地方。”

“在什么地方?”宁柘奇道。

“它最大的厉害之处,就是在于,它知道自己的弱点。”郁仪似乎也思索了很久,才慢慢说。

宁柘皱眉不语,自己的弱点?他至今尚未看过完整的禁之九术,自然不可能找到什么弱点。不过,郁仪也没看到,即使他曾是术冕,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吧?

郁仪淡淡道:“它的弱点就是,现在的光明灵魂之力已经不那么纯净了。”

“可是老师,这不是禁之九术才有的弱点吧?您不是说,自从四千多年前临渊陨落后,大陆虽然只剩下光明术士,但是纯正的光明灵魂之力由于其极为苛刻的修行条件,在一代不如一代的传承中,逐渐变质,现在才会这样?”宁柘疑惑的道。

郁仪叹了口气:“没错,所以我说禁之九术知道这个弱点,才是它最厉害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禁之九术中,一定有至少一种术法,利用到了黑暗灵魂之力!”

“什么!”这个消息实在让人太震惊了,以至于宁柘居然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境,惊得差点没跳起来,大声脱口而出!

直到一旁季桑初也被吓了一跳,诧异的看着他,同时不远处也有数道目光扫过,宁柘才反应过来,稳定了一下情绪,与郁仪继续交流:“老师,您不是说除了我以外大陆不可能出现魇之术士了吗!”

黑暗灵魂之力、梦魇术法,这才是宁柘敢于傲视大陆术士的真正底牌,相比之下,那让他受尽追杀之苦的所谓术士纯血,却是宁柘越来越不放在心上的东西——无论觉醒术魇还是修炼过程中,这所谓的百分之百达到术冕的血脉,都丝毫没有帮助过他。他实在想不通这玄妙的血脉到底有什么用?!

宁柘之所以将这两样东西当成底牌,却是因为当初临渊为了彻底抹杀魇之术士的存在以及真正的第一术冕郁仪,将魇之术士存在过的痕迹清除得太过彻底,所以现在大陆上的术士,无论对黑暗灵魂之力、还是梦魇术法,统统一无所知。

即使几个察觉他灵魂之力异常以及术法诡异的人,比如苏清望、郁仪……却也知道宁柘体内的术士纯血,进而将一切都解释为术士纯血的缘故。说起来这大概是术士纯血的最大作用了。

因为不了解,所以在面对光明术士时,宁柘无形中已经占据了先机。不过若是现在忽然出现一位同样了解黑暗灵魂之力的魇之术士,而且这个人的实力还远在宁柘之上,即使苏清望到现在为止都对宁柘抱有善意,这也让宁柘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危机感。

毕竟没有人喜欢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何况宁柘还有苏卷这个牵挂。

“你不必慌,我说的是利用到黑暗灵魂之力,而且他的这个利用,还仅仅是一丝边缘,等若是利用他光明灵魂之力中的杂质——连梦魇术法的边还没摸到!”郁仪平静的道,“光明与黑暗是难以共存于灵魂之中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也许,不纯正的光明之力,反而是促成这种情况出现的原由吧!”

“夜夫人!那个夜夫人到底是什么人?”宁柘喃喃的道,在知道苏清望也可能掌握黑暗灵魂之力的使用,即使这使用只是一丝边缘,他就有一种不安全感,纵然郁仪在他身边,他也无法保持平静,要知道郁仪所施展的夺光领域,对于光明术士来说是个噩梦,对于魇之术士,那可是比母腹还要亲切安全!

回想第一次与苏清望见面时,对方在夺光领域内毫无反抗之力的情景,现在宁柘甚至无法确定那是真是假!

“宁柘!”郁仪蓦然断喝一声!

来自灵魂深处的大喝将宁柘震得一阵气血翻腾!他半晌才隐隐回神,却听郁仪沉声道:“你对我的倚赖,是不是太过了点?!当初你刚刚踏上术士之路时!可不是这样的!现在的你如果一直保持这种心态,别说术冕术尊,就是术界这一关,你都过不去!”

“我……”宁柘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郁仪却冷哼一声:“苏清望只是偶然学到一种非常契合他现在灵魂之力纯度的术法而已,你就急成这个样子!怎么?生怕他领悟黑暗灵魂之力,我的夺光领域为难不了他?!宁柘,你别忘了,要想救回苏卷,靠我没用,只能你自己出手!我不妨提前和你交个底!我在冠噩城中,是没有办法出手的!”

“我……”宁柘再次想说点什么,却沉默了下去:这段时间以来,他对郁仪的依赖,确实越来越严重了,自从他隐隐揣摩出郁仪隐藏实力后,仗着一位曾经的术冕,甚至连苏清望这样的术尊都稳稳压制下去,从那时候起,在无垠山脉悠然度日养出的懒惰,不知不觉开始侵入他的内心,自浩瀚森林到天水城中间,他的实力从一级术魅,仅仅只提升了两级!

在有一位术冕的指导下,这种进境,实在惨不忍睹!

“宁柘,你和季桑初先回旅馆,我和天羽、潮汐交涉完了会去找你们!往这里来的强者越来越多了,你留在这里,不合适!”宁柘心情复杂之际,耳畔忽然传来苏清望的声音,虽然目光看上去大厅内苏清望在两名同阶同级术尊的夹攻下几乎只有防守之力,但是他语速不急不慢,显然游刃有余。

宁柘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可是众术士眼中的奇葩术士纯血的拥有者,如果不是有冰恩这条幼蛟的存在,别说苏清望了,就是郁仪复生,恐怕都无法阻挡那些被贪婪掌控的术士们!

不过苏清望却不知道,他能够看穿宁柘的真容,是因为宁柘让冰恩撤去了对他的幻术,毕竟宁柘现在还是他妹妹的未婚夫,他可不希望自己这个未来术冕妹夫没成长起来就夭折了,因此当然要宁柘趁人不多时先回旅馆,免得不小心露出破绽。

“桑初,我们走!”

尽管情绪复杂,但宁柘还是打起精神,招呼一声季桑初,向着之前住的旅馆飞奔而去!对于他们的逆向而行,在场的强者都没有阻拦的意思,毕竟都看到了苏清望对他们的维护,其中有几个还认出了季桑初的身份,更是主动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相见

“咦?你是谁?”在回旅馆的路上,霜轮就已经从鸿蒙空间中出来,那六名木氏族人却被留在空间内恢复,虽然夺光领域降临到他们身上只有短暂的刹那,只是在保护他们的光团消失后的千分之一个弹指的间隙,却也让他们的灵魂差点崩溃。

路上霜轮一直追问宁柘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不过宁柘心事重重,根本没心情和她多说。所以到了旅馆后,霜轮自然而然的跟在宁柘身后,进了他的房间。不过没想到的是,除了惊喜交加扑到季桑初身上的炎炎外,房间里多出了一名陌生的少女。

霜轮一瞥之下,忍不住问道。

“我姓谢,你们好!”那少女落落大方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冲他们点了点头,她一头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墨绿色劲装,显得十分飒爽,美中不足的是她面上戴着一张乌黑的面具,将她容貌遮掩住了。

相比霜轮的诧异,宁柘却是本能的灵魂感知到了这名少女左手上的一枚银白色戒指,却与苏清望给他的一般无二,再结合苏清望已到,这少女又自称姓谢,傻子也知道她是谁了。看到谢明如落落大方的模样,宁柘心中嘀咕,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清望告诉她自己必定会成为术冕——假如中途不陨落的话,这位云域三大上族的大小姐对自己这个来历出身皆不明的术魅似乎一点抗拒都没有?

“谢小姐你好。”宁柘心中嘀咕,然而也只能打起精神先和她寒暄几句,毕竟他是答应过婚约的。不过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被身后的季桑初接了过去,季桑初诧异的望向谢明如:“如如你怎么会在这里?”

“恩?这个小子想找死吗!宁柘,你居然就这么看着他喊你未婚妻为如如?你都才喊她谢小姐!”郁仪怒不可遏的在宁柘的意识内咆哮道,“快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以后和谢明如保持距离!”

宁柘无奈的摸了摸下巴,只听谢明如笑道:“桑桑,你不行啊,怎么连个小小的天水城都把你陷进去了,把炎炎都吓坏了!”

“别提了,要不是……越绝的话,我差点就死在木府了!”季桑初苦笑着摇头,显然对这短短时间的经历感到心惊,“话说回来,木家到底惹了什么仇家,居然隔了几百年还要追进云域灭他们全族?”

“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谢明如见宁柘已经落坐,自己也缓缓坐下,道,“不过桑桑,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出手,否则会惹出大事的,反正木家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她此言一出,宁柘、季桑初的脸色都变得十分古怪起来。

宁柘忍不住问:“为什么?”

谢明如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冠噩之约?”

术都冠噩!

又是这个地方!

宁柘厌恶的挑了挑眉,不过他这个动作隐藏在兜帽下,别人都无从察觉,谢明如见他没有说话,心下了然:“冠噩你一定知道,就是冠噩城,你们术士的都城,也是我们虹之大陆的中心所在。”

“所谓冠噩之约,据说是数千年前由当时最强大的一批术士各自定下的约定,像飘渺云域、三大帝国、混乱乐园……这些范围和分界,都是那时候划定的。这些区域之中,由区域内的势力把持,外来势力要想进入,必须遵守他们制定的法则,此外,也不许外来者在该区域内随意击杀任何人!否则,必将受到其他几方的联手围杀!当时这个约定是在冠噩城完成的,所以称呼冠噩之约!”谢明如将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迷惑的看着宁柘,“我听我哥哥说……你是一位术士?”

宁柘微微点头:“冠噩城我当然知道,不过这个冠噩之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和桑初达成交易的人说过,这个约定中似乎有个漏洞可钻,我们这次带出来六名木氏族人……”他简略的把季桑初与那木氏老者的交易说了一遍,试探道,“……你看如果依照那份约定而行,这个空子能否钻一钻?这种独门术法对我们很重要。”

事实上修复灵魂的术法,对宁柘现在,以及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都不需要,他真正需要这种术法的时候,是晋入术尊之阶后!

没错,初入术尊就能秒杀一切同阶强者的夺光领域!唯一的弱点就是每次使用,都要损耗永属灵魂!只所以一名术尊终其一生,只能使用三次夺光领域,正是因为它对于永属灵魂的损耗达到一个惊人的度!

没有人能在使用了三次夺光领域后,永属灵魂还能支持第四次损耗!

但是,如果大陆上出现了一种能够修复破损灵魂的术法……虽然不清楚木家这门术法是不是可以修复永属灵魂,但是对于宁柘来说,这种术法那是绝对宁错杀不放过的。毕竟,连郁仪都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术法。

作为梦魇术法的创始人,假如郁仪能够解决夺光领域的限制的话,就算当初他这位魇之术冕陨落,临渊带领的光明术士再多十倍也不可能灭得了魇之术士,更别提彻底的抹杀他们了!

夺光一出,术冕以下无幸者!

这句话绝对不是空谈!所以,郁仪在听说有修复灵魂的术法后,才会激动的让宁柘说什么都要弄到手!以他的阅历和经验,就算那种术法只能由光明灵魂之力作为契机,或者有什么禁制,反正宁柘到达术尊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有时间来为宁柘修复以后的术法。

“空子?这个空子确实算一个,不过麻烦的就是你们很难离开云域,而且离开云域后就要面临着几方的追杀了!”谢明如苦笑着道,“在云域中,有我师父——我师父是镇守西纳山脉的白伤大人,和其他几位强者在,那几方势力轻易不敢进来,但是出了云域,那可就难说了。”

“等下!如如!”季桑初在旁静静听着,此刻忍不住问道,“什么叫做很难离开云域?我们云域中人不是终身不能离开这里的吗?”

谢明如摇了摇头:“那是指普通人,如果真的任何人都不能离开,我哥哥他们是怎么名列大陆第二探险队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交谈

谢明如这句话一出,季桑初和宁柘都恍然,对呀,如果缥缈云域真的与外界互不往来的话,白探险队又是如何得到大陆第二这个排名的?而且,霜轮当初遇见苏清望一行时,他们可是直接承认自己曾与苏卷是同学!

“能出云域?怎么出去?”季桑初迫不及待的问道,他和宁柘不一样,宁柘是偷渡进云域的,一旦他自忖实力能够对抗敌忾的追杀,随时都会离开。至于怎么离开,宁柘相信郁仪一定有后手。

而季桑初自幼生长此地,却深知离开云域的艰难。

谢明如被连连追问,却遗憾的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老师说,我要到义阶才有资格知道。”

“义阶武主,那么我也要到圣阶魔法师才有资格问了。”一听她这么说,季桑初顿时泄气,不过霜轮却忽然道:“这个不一定吧?我听九禁冕下说过,他曾进入绝望谷中的欣嫩学院学习,在里面还与藏锋冕下同窗过,义阶武主,对应的术士等级可是术魄,如果九禁冕下入学时就是术魄,那可是比藏锋冕下更出色,怎么会没有在三大帝国传扬出名声?”

“可能术士的要求和武主、魔法师不一样。”谢明如点头,“我哥哥进入绝望谷的欣嫩学院时,只是术牧而已,不过,哥哥的资质与实力,其实是在藏锋冕下之上的,但是他不是三大帝国中人,是无法参与藏锋之战的!”

霜轮张了张嘴,她非常不喜欢听见别人超过苏卷,在她眼里苏卷是完美的,但是苏清望的实力她曾见过,如果以苏卷在冠噩城中的那一战来对比的话,确实,苏卷完全无法与苏清望相比。

“反正我们现在是肯定不会离开云域的。”季桑初想了想,忽然问,“如如你怎么会在这里?白伤大人不是一直对你盯的很紧么?”宁柘他们并没有把谢明如被掳以及苏清望去救的事告诉他,他还以为谢明如是直接从西纳山脉赶过来的。

谢明如瞥了眼宁柘,欲言又止,宁柘察觉到她的目光,忽然说:“我有点事想和谢小姐单独谈一谈,你们先出去一下。”他话音未落,霜轮立刻叫了起来:“我也要听!”

宁柘眉一皱:“霜轮!”

“越绝,你想对如如做什么?她的哥哥可是九禁冕下!而且她似乎没有得罪过你吧?”刚刚喝止了霜轮,宁柘耳畔却响起季桑初疑惑而担忧的声音,显然担心他会对谢明如不利。

宁柘冷冷传音道:“白伤亲自教导出的得意弟子,你觉得我能欺负得了她么?”术士对武主,譬如光之沼泽,乃至于夺光领域这种术法,完全都是浪费,因为武主根本无法操控灵魂之力,也不依靠光而战,对于拥有敏锐六识的武主来说,在黑暗中虽然不如魇之术士那么如鱼得水,但也没有太多麻烦。

术士想要攻击武主,除了驱使灵魂之力进行直接绞杀外,就是攻击对方的灵魂。不过后者对于得到器灵认可的武主来说,除非实力悬殊大,否则效果不大,因为同阶武主所发挥的器灵作用,完全可以对抗同阶术士的灵魂攻击!

不过,器灵对自己所认可的武主的灵魂保护,在面对五级以上术尊时,效果直线下降。正如苏清望在忘忧之森所说的那样,所谓器灵,其实也就是武器的灵魂,它们虽然由于形成和存在年代的久远而拥有比常人灵魂强大得多的力量,但是终究还是属于灵魂——五级术尊以上的术士,对于灵魂的操控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即使器灵也无法脱离这种天赋。

宁柘虽然第一次见到谢明如,但是苏清望早就为他仔细介绍过自己这个妹妹了,所以他知道,谢明如在十岁时就得到过上古名弓繁弱弓灵的认可,现在她两手空空,显然那柄弓是收在空间储藏器里了,不过,如果发生危险的话,不需要谢明如召唤,认可了她的弓灵自己就会出现在她手中,帮助她御敌!这就是得到器灵认可的好处!

除非霜轮、冰恩和他一起出手,否则宁柘可不认为自己有实力为难得了云域第一强者白伤亲自教导的得意弟子谢明如。

“啊,你这个蠢材!你居然这么想!”宁柘的意识内,忽然响起郁仪的咆哮,“你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白伤算什么!你可是我亲自教导出来的,你居然认为白伤教导下成长的谢明如比你厉害是应该的!难道你以为白伤会比我厉害么!”

“老师,你先别闹了……”宁柘嘴角微微抽搐,这时候季桑初和霜轮都不甘心的退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静静坐在他面前的谢明如。

宁柘也不理会郁仪的愤怒,黑暗雏形之杖髑髅中紫光闪烁,飞快的散发出一抹紫色光晕,将两人笼罩入内。这是一层可以隔离声音的灵魂之力形成的屏障,季桑初也许会慑于宁柘的喜怒无常不敢怎么样,霜轮却是一定会在门外偷听的。宁柘既不想轻易动用灵魂默契的力量来约束霜轮,以免她伤心,也不愿意让她得逞,所以才布下这层灵魂屏障。

“谢小姐,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宁柘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谢明如微微点头:“我也很好奇哥哥的决定。”

“这么说,九禁冕下已经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你了?”宁柘暗松一口气,看得出来谢家这位大小姐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只需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就行。

哪知谢明如却摇了摇头,有些茫然道:“哥哥只告诉我他代我答应了你我之间的婚约,至于为什么,他没告诉我。”说到婚约二字,谢明如微微顿了顿,似乎有点羞涩,不过却依旧坦然。

宁柘忍不住问:“那么你自己的意见呢?”见谢明如有些惊讶的看向自己,他解释道,“如果你不愿意,我想……”

“我当然听哥哥的!”谢明如打断他的话,面具后她似乎笑了笑,“我相信哥哥一定为我好,所以即使我不知道原因,我还是听哥哥的。”

“苏清望和这个小丫头感情不错啊!”夺光术尊精魄内,郁仪感慨了一句,“小丫头没说谎,我能感觉到她灵魂的平静。”

宁柘神情微微恍惚了一下,这个瞬间,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那种无条件的信任,已经离开他很久了。即使没有郁仪的判断,他也相信苏清望确实没告诉谢明如婚约的原因,有一个这样相信自己的妹妹,想必苏清望是不会把自己在夺光领域下的惨败主动说出来的。

“我能不能……看看你面具下的真面目?”宁柘神思不属,忽然脱口而出。

出乎他意料的是,谢明如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好啊。”她说着,坦然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宁柘顿时一愣!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起上

宁柘这一愣,却不是因为苏清望骗了他,确实,谢明如的容貌与苏清望非常相似,只不过轮廓更为秀美柔和,虽然不及霜轮的圣洁绝俗,却也称得上是个美人。

她目光坦然的看着宁柘,后者愣了半晌,才讷讷问:“这……你为什么要带面具?”一般来说,时常带着面具的人要么容貌有所缺陷,要么有必要藏头露尾,要么就是特别美丽怕招惹麻烦。

不过谢明如这三点明显都不具备,首先她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躲避任何人,其次,她的容貌清丽过人,但也没漂亮到如霜轮那样需要遮掩的地步。宁柘实在不明白既然如此她还戴面具干什么。

“因为我用的武器是弓。”谢明如嘴角泛起一丝古怪的笑,似乎看穿了他的意思,“弓手都是远程攻击的,有时候光线忽然明亮的情况下,容易暂时失明,而我这个面具在眼睛的部位,有两片水晶磨成,可以削弱光线的作用,即使直视阳光也不会造成视线昏花。”

“现在的术士都是光明术士,她一直带着这个面具,看来白伤杀术士的习惯一直没改。”郁仪哼了一声,“光明术士在落下风时对付武主最常用的一招,就是以灵魂之光刺伤对方的眼睛再逃走。”

宁柘颇为无语,两人之间顿时沉寂下来,忽然门被推开,霜轮不高兴的闯进来:“你们说完没?九禁冕下回来了!”

“哥哥!”谢明如一听,顿时跳了起来,面具丢在桌上就跑了出去,宁柘摸了摸下巴,他还有些事想找苏清望,便也跟了上去。

到了旅馆的大堂才知道,白探险队早就把这间旅馆包了下来,其他客人全部被清了出去——反正这段时间来的人基本都是为了木家而来,现在白探险队介入,自然没有大多数人什么事了。

苏清望果然回来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边,还坐着一男一女两名术士,从这两人华美的长袍以及手中灵魂之力若隐若现的萦绕的魔杖来看,就知道他们等阶不低,正是天羽与潮汐。

三位术尊的脸色都很不好看,此刻天羽与潮汐都已将兜帽摘下,露出两张铁青的脸来。苏清望见妹妹和宁柘一起下来,面色稍微舒缓了点:“如如,越绝,你们来了。”

“哼,越绝?”天羽蓦然一挑眉,“九禁,你不要把不相干的人喊来,我问你,带走六个木氏族人的人呢?看在你的面子上,让他把人交出来,我可以放他这次!”听见她的话,宁柘暗暗皱眉,他回来后,还没工夫让冰恩帮助他重新幻化形貌,现在看来,是被这两位术尊记上了,好在他们应该把帐算在苏清望头上,不然他可就惨了。

苏清望微微皱眉:“天羽,我们说好心平气和解决这件事的,在我还没问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的情况下,麻烦你不要出声!”

“哼,问清楚?那你应该把人都喊出来,当着我们的面来问!”潮汐在旁冷然道,“除了这个叫越绝的术魅,应该还有一个火系魔法师才对!”

听他们这么一说,宁柘挑了挑眉,却放了心,看来他们还不知道霜轮的存在,不知道可不可以赖过去?就在这时,苏清望脸色倏地沉了下去:“潮汐!你这是在支使我么!”他这一翻脸,大堂中的气氛顿时一紧!

潮汐愣了愣,不过他也是术尊强者,而且还与苏清望同级,听苏清望这么一说,不怒反笑:“九禁,看来,你是铁了心想翻脸了?花言巧语把我们骗过来,不知道你在这旅馆里布了什么天罗地网,有信心拿下两位与你同级的术尊?!”

“天罗地网?对付你?”苏清望冷然,“刚才如果不是天羽帮忙,你早就死了!同为八级术尊,你真是我们术尊阶的耻辱!也配让我对付你?”

“你——!”潮汐脸色阵红阵白,刷的站起,苏清望微微一哂,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显然没把他放在心上。见状,一旁那名封号为天羽的女子不得不出来打圆场:“潮汐,你先坐下!”接着对苏清望加重了语气,“九禁,刚才在木家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现在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天羽,不是我不给你们交代。”苏清望对这位天羽冕下,显然要尊敬的多,他放缓了语气,慢慢说,“这件事情比较复杂,我个人现在也在等那里的消息!”

天羽脸色一寒,微怒道:“你刚才不是说那里有消息来,叫我们跟你回来验看么?我不想和你多罗嗦,把那六个漏网之鱼交出来,我可以饶过带他们走的人一命!否则,就算他躲在云域,恐怕也逃不出我们的手心!”

“你这么说,可就犯了规了。”苏清望平静的道,“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那六名木氏族人,是以奴仆的身份,跟着我们云域中人走的,那个人的身份,庇护六名奴仆,还是做得到的,当初冠噩之约设置这个条件,就是为了不绝人之路,也是约定所默许的。难道你们想要推翻约定么?”他话语一转,倒把责任推到天羽身上去了。

天羽目光闪烁,忽然冷笑一声:“你说的很对,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木家那些老家伙,也低估了你。九禁,想不到你当初表面上拒绝了木家的提议,却利用我们达成了你的愿望,不过你以为你什么都不付出就得到木氏独门术法,那就想的太美好了。”她若有意若无意的在宁柘身上滑过目光,“你们缥缈云域中人,能够庇护六名奴仆,不过,别人同样也可以赢得奴仆——我决定,向那六名木氏族人的庇护者发起决斗,以那六名木氏族人为彩头!”

“什么?天羽,你好歹也是堂堂术尊,这么对一位后辈,是不是太失身份了点?”苏清望一挑眉,沉声道。

“失身份?”天羽冷笑着说,“九禁,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做事,一向只求结果,不问过程么?再说,木家这个祸害,我们已经谋划很多年,这次终于抓到个机会,如果不斩草除根,谁知道还会出现什么变故?”

“以术尊的身份欺负一个小辈,你们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苏清望冷然说道,“不过我们云域的人没那么好欺负,虽然那里的消息还没来,但是就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你有什么挑战,我代我云域后辈接下了,你如果觉得不服,大可以和潮汐一起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冠噩

天羽冷笑一声,盯着苏清望,缓缓的说:“你想让我们一起上?这还不简单,我在跟你来这里的路上,已经将这件事情以灵魂之音传给了附近的信使,现在冠噩城已经知道了,到时候有你以少对多的时候!”

冠噩城!宁柘兜帽下的目光一寒,苏清望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就为了区区一个木家,你们居然连术都都惊动了?!”

“哼,木家是小事,但是他们的独门术法却不能落在你们云域!”天羽直视着苏清望,冷冷的说,“大概十年前,你不是亲自登门直接索取过他们的独门术法么?不过木家那群老家伙没能骗到你,怎么现在你忽然想来趟这趟混水?!”

苏清望脸色凝重,半晌才缓缓道:“既然你们为此惊动术都,那这件事情就不必谈下去了,等术都的使者到了再说吧,你们请吧!”

“赶我们走可没那么容易,那六名木氏族人先交出来!”潮汐在旁喝道,天羽却淡然一笑:“潮汐,你还看不出来九禁的意思么?他要是肯交人,还和我们说僵到现在?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说着,她施施然起身,拂袖而去,潮汐怨毒的扫了眼苏清望,跟在天羽身后去了。

等这两名术尊一离开,谢明如忙问:“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究竟是谁?”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苏清望长长叹了口气,居然有点意兴阑珊,他敲了敲桌面,想了片刻,忽然问,“越绝,你好像想找个学院待一段时间?”宁柘化身越绝,这还是白探险队帮他做的伪证,苏清望当然知道他现在的化名。

“不错,我的术灵觉醒的比较晚,很多术士的常识都不清楚,因此想找个学院系统的学习一下。”宁柘点了点头,见苏清望若有所思,心中不由一动,“九禁冕下有什么更好的想法么?”

苏清望摇了摇头:“想法倒没有,不过学院倒可以给你推荐一所,如如的朋友季桑初就读的紫涵炼金学院,绝对非常符合你的要求,你不妨跟他去看看,紫涵炼金学院虽然入学不易,不过我和他们的院长有点交情,可以给你推荐一下。”

“我本来就是想去紫涵的。”宁柘点了点头,“九禁冕下,我想知道一件事情——冠噩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这句话一问,苏清望顿时愣了冷,反问道:“你不知道?”见宁柘沉思摇头,苏清望摸了摸下巴,想起宁柘刚刚还在说自己对许多常识不清楚,便耐心解释,“冠噩城,还有个名字叫做术都!意为术士之都,它是大陆的中心,我们术士的都城与圣地!”

“冕下,可能你也查到了,我原本就是从三大帝国进入云域的,对于术都,这些我也听说过。”宁柘沉吟着说,“但是据我所知,三大帝国中,以曾经的术尊藏锋为第一强者,而藏锋冕下只是一级术尊而已。现在坐镇冠噩白塔的镇都冕下,仅仅是术师而已。”

“你说的不错,三大帝国和术都中,看起来强者确实比不上我云域。”苏清望坦然点头,宁柘不解的问:“但是刚才那位天羽冕下提起冠噩时,你似乎有点担心?这是为什么?”

别说三大帝国现在已经没有术尊了,就算苏卷还在生,而且愿意为术都效劳,一级术尊,怎么也不可能是同为光明术士的八级术尊苏清望的对手。但是宁柘却注意到,天羽提起冠噩城时,苏清望的脸上,赫然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没错,就是忌惮!即使当初苏清望要去忘忧之森追回谢明如时,都没有任何忌惮之色!而且从天羽的口气来看,云域第一强者白伤,至少在面对云域以外的势力时,是站在苏清望这方的。纵然如此,苏清望却依旧忌惮那座已经数百年未曾出过一位术尊的术都!

“担心?”苏清望自嘲似的笑了笑,“越绝,你知道为什么冠噩城被称为术士之都么?”

宁柘一怔,冠噩城之所以被称为术都,这个原因大部分人,即使不是术士,也能说出一部分原因。具体来说,其原因错综复杂,总的来说,流传的说法有三点:首先,它是一座位于大陆最最正中的城池,从地理上就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单单这个位置,就象征着术士这个职业傲视大陆的身份;其次,它的创建者,是历史上唯一被记载过的术冕,临渊唯一的弟子,术尊沧浪所建,临渊是史书所承认的唯一的一位术冕,他代表了大陆力量的颠峰,也是四千多年来所有术士所追求的终极目标。而沧浪冕下作为他唯一的弟子,无疑代表了最正统的术士!第三,却是因为冠噩城中,居住者全是术士。

在这段时间以前,宁柘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见这几位术尊提起冠城后都郑重以对,宁柘却对自己从前的认知产生了怀疑:如果冠噩城仅仅是他从前所见的那样……那么,这些术尊为什么要忌惮他?

因此,他决定趁机询问一下苏清望,后者自从将妹妹许配给他后,对他的要求完全是来者不拒。但是宁柘在询问的同时,心中却也疑惑起来:假如术都深藏不露,当初又怎么会被重伤情况下的苏卷,一路杀入白塔,还救走了敌忾?!

“看来,你还真的不了解术都。”苏清望听完,摇了摇头,“刚才的两位术尊,一位封号为天羽,因为她最擅长的术法,叫做九天飞羽,另一个封号为潮汐,擅长潮汐诀——这些封号,包括我的封号九禁在内,你可知道从何而来?”

“都由术都所封。”宁柘毫不犹豫的说。

苏清望点了点头:“是不是很意外?三大帝国也就罢了,像我们缥缈云域,根本不和外界过多接触,而且正如你所说的,云域中的术尊强者都有近二十位,术师就更别提了,三大帝国这些年来除了一个藏锋,连个术尊都没出过,我们为什么还需要术都给予册封?”

“不错!”这正是宁柘想不通的地方,以前,宁柘以为术都中有太御坐镇,除了苏卷外,其他强者臣服是应该的,但是自从进入云域,发现这里的强者和三大帝国比起来根本就是天壤之别。不过云域一向不和外界接触,宁柘实在想不到,在拥有近二十名术尊的云域,术师以上强者的封号,居然还是要术都赐予!

接受术都册封,也意味着,要接受术都在一定程度上的控制。这一点,是强者都会忌讳的。能够让他们接受,冠噩城,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第一百四十六章 离开

“这一切的原因,正是因为冠噩城。”苏清望平静的说。

宁柘不解的看着他:“冠噩城?”他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是冠噩城,而不是镇都冕下?”

“没错。”苏清望点了点头,轻蔑一笑,“太御,呵呵,如果是上一任镇都冕下,或者说以前的任何一位镇都冕下,倒确实有那个资格傲视大陆,不过太御嘛……如果她不是冠噩城的镇都冕下,凭她也有资格进入白塔十二层?”

“白塔……”宁柘沉吟着问,“那座白塔,究竟有什么意思?”

苏清望眯了眯眼睛,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只进入过前七层!”他不等宁柘说话,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这些事情,你进入紫涵炼金学院后,有的是机会知道,不过现在你们该上路了。”

宁柘一皱眉,谢明如在旁奇道:“哥哥你想叫我们去哪里?”

“去紫涵。”苏清望目光闪烁,“这次季桑初答应木家的条件,惹出大事了,你们现在待在这里,只会让我们分神,还是速速去紫涵炼金学院的好,天羽他们竟然将事情闹到了冠噩城!现在除了紫涵炼金学院,还有绝望谷的欣嫩学院,也没有其他学院敢接受你们了——那六个木氏族人,叫霜轮照看好了,千万别被人半路劫走!”

“既然出大事了,那为什么不把人退给他们?”谢明如不假思索的问,她虽然在西纳山脉阻挡众人时骄横之极,却不是笨人,天羽和苏清望交谈时丝毫不客气,而苏清望对她的态度显然表明对方身份与地位不在他之下,天羽甚至还提到了白伤,谢明如对自己师父的实力以及哥哥的身份一向很有信心,现在连他们都要郑重以对,那对方的来头可想而知。

既然如此,反正木家和他们关系都不大,何必要结下如此强大的敌人?

宁柘在旁欲言又止,苏清望却眯起眼睛摇了摇头:“哼,木家的独门术法是什么?数千年来,一切的典籍、所有的所谓珍贵术法,从来没有一样是可以修复灵魂的!如如你不知道灵魂对于术士的代价,肉体毁灭,只要灵魂尚存,我们就是不灭的!但是灵魂一旦损伤,却从来无法弥补!只有木家……天知道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术法!竟然能修复灵魂!上次他们的条件实在太苛刻,我才没有答应,这次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再说人都到手了,想让我交出去?这怎么可能!”

“哈哈,这个小子不愧是白探险队的队长,这份贪心,倒对你很有利。”夺光术尊精魄内,郁仪狂笑道,“想不到介入木家的强者这么多,情况这么复杂,看来那些木家人让那六个后辈跟着季桑初走,也是没安好心。本来我还担心以你的实力和势力,是不可能在那帮人手里保下那六个木氏族人的,不过苏清望一旦接手,那就没你什么事了。”

宁柘也是暗松了一口气,修复灵魂的独门术法,他是非到手不可的,不过郁仪虽然强大,但是对抗一个势力却不是借助的力量所能长久抗衡的。有苏清望出面,宁柘自然轻松得多。当然,这样的话,木氏的独门术法一定也要与苏清望分享。这一点宁柘倒不是很介意,苏清望再强大,也是光明术士,就算他得了这个方法,能够无限使用光明天梯,一旦夺光领域出现,他也是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宁柘微微一笑,不过他很快又想起一件事:“九禁冕下,我听桑初说,紫涵炼金学院的学生,都需要佩带子飞石?”

苏清望立刻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着问:“你是不是很不愿意戴那个东西?”

“是的!”宁柘点了点头,其实他自从听郁仪介绍过这个学院后,就对它产生了兴趣,欣嫩学院可是号称大陆第一学院数千年的存在,都有过自苏卷隐居后被逼得狼狈不堪几乎解散的情况,这座紫涵学院,虽然主培养炼金师,却屹立大陆数千年,始终无人能撼动其地位,可见底蕴之丰厚。

不过,它那个本质上为了保护每一位学生的子飞石,却让宁柘望而却步。

苏清望淡淡一笑,忽然问:“你应该见过我的老师,夜夫人了吧?”

宁柘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说起夜夫人来,却听苏清望慢条斯理的说:“夜夫人会亲自护送你们去紫涵学院,这一点我刚才已经以灵魂之音与她联系过了,至于子飞石之事,她会和紫涵学院交涉的——反正你也不需要学他们的炼金术,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宁柘闻言顿时大大松了口气,谢明如忍不住问:“哥哥,我也要去吗?我去干什么?”苏清望若有意若无意的瞥了眼宁柘,淡然一笑:“你的老师会在不久后抵达这里,一起商议如何应对冠噩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是不能亲自指点你了,既然这样,你还不如和宁柘一切去紫涵。”

他这么一说,谢明如立刻醒悟过来,顿时面色一红,跺了跺脚,转身上楼去了。

“冠噩城……”一旁的宁柘深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看往大陆的中心,眼底寒芒闪烁。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冠噩城中,同样有人凝视着缥缈云域的方向,十二层高塔上风声凛冽,太御迎风而立,通体散发着璀璨夺目的灵魂之光,看向缥缈云域的目光明灭不定,让人难以揣测她的心思。

而同一时刻,流泪山脉,绝望谷中,一个俊美妖异的男子,也看着缥缈云域,面色却十分难看:“那个小子居然还没死?!这怎么可能!术士纯血的吸引力,足以让任何强者发狂,就算那枚额环一定会帮他,缥缈云域那么多强者,怎么可能让他一个才十四岁的少年活到现在!而且,还让霜轮找到了他!”

敌忾自言自语着,眼底有着深深的寒意:“有意思,真有意思,不愧是苏卷费尽心机找来的人,连术士纯血这个消息都没能干掉你……苏卷,不要怪我非要杀他,这个人,本就不该出现在大陆上!”

写到现在也已经有三个多月了,第一次写长篇,写的确实很糟糕,成绩同样糟糕。起点给过好多次推荐了,现在这个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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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编辑联系我,说安排上架,问我有什么感想,我琢磨了半天,说很激动——好吧,说实话,我是很意外,为什么意外呢,我怕我上架了没人订阅……

编辑说,这是为了鼓励。恩……再次捂脸……

最后我要感谢下书友明明如风的支持!还有其他书友,感谢你们看我这不怎么样的作品……呃……就这样吧。

第一章 废物

紫涵城,缥缈云域主城之一。

所谓的主城,意指有云域主要势力坐镇之地,比如说紫涵城的势力,就是紫涵炼金学院。而且这座现在的主城,其实是依托紫涵炼金学院形成的。连带城名,也来源于这所屹立大陆数千年的炼金学院。

紫涵炼金学院只对两件事情有兴趣,一是炼金术,二是培养出色的炼金师。

因此,当宁柘一行跟随夜夫人风尘仆仆,在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赶到这座闻名已久的学院时,除了本身就是这里的学生的季桑初外,连谢明如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原因无他,这所学院,实在是太破了!

如果不是熙熙攘攘进进出出的学生为这里增添了不少生气,从周围那一派残垣断壁来看,宁柘和谢明如几乎要以为这里已经被荒废了很多年。

没有宏伟大气的学院大门,没有高大巍峨的楼宇,甚至连条象样的路都找不出来——和紫涵城的华美大气成鲜明对比的是,位于紫涵城中心的这座著名的炼金学院,残破的令人发指!

宁柘失神半晌,讷讷的问季桑初:“我记得你说过,没有上佳的炼金天赋,进这所学院的学费是一年十万金币?”

“很意外是吧?”季桑初耸了耸肩,悄悄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还以为我是我家老头子捡来的……”

“季桑初,你自己去向你的老师报到,至于越绝,还有谢丫头,你们都跟我来。”走在最前方的夜夫人忽然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看了片刻,直到看得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暗暗发毛,才冷冷的说,“喜欢华美的建筑和奢侈的生活,你们大可以别进来,可以去附近的暗灵城!”

宁柘摸了摸下巴,悄悄看了眼霜轮,发现霜轮不知道是不是在山野待过的缘故,对周围的环境倒没怎么表现出强烈的抵制,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很意外这座著名的炼金学院会这么残破,不过宁柘倒不怀疑它的底蕴,单凭丹帝周无药都是从这所学院走出去的这一点,他也坚定了在这里读下去的决心。

季桑初向他们丢了一个“过会见”的眼色,向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宁柘一行跟着夜夫人,在残破如废墟的学院中七拐八弯的走着,这座学院虽然破旧,但是占地却不小,有夜夫人带路,他们依旧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稍微象样的建筑。

之所以说这座建筑稍微象样,是因为这座建筑虽然看起来摇摇欲坠,但是基本的墙体、门窗,都还尚存。由此可见,这座学院破旧到了什么程度。看到沿途的所见,宁柘真不知道这座学院不但名声那么大,而且收起非炼金天赋优异的学生来学费那么高,那些金币到底花到哪去了?

看到这座建筑,夜夫人的神色顿时恭敬起来,她整理了一下仪容,才上前轻轻敲了敲门,随即垂手侍立在门外等待。看到她的态度,宁柘和谢明如对望一眼,都对这所建筑里的人产生了一丝好奇。

过了半天,门后才响起一个有点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梦小姐,我给学院带来了两个学生。”夜夫人恭敬的说,她话音未落,门里的人还没回答,霜轮忽然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满的说:“夜夫人,我也算一个好吗?”

“啧啧,一头幼年天狮幻虎,也敢到这里来?”门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有点惊讶的说,“梦心,我没看错吧?”

这句话一出,宁柘的脸色顿时变了!天狮幻虎,虽然幻术不如蜃蛟那么冠绝大陆,但是它们幻化的人形,却也是极难被看穿的,更可怕的是,对方连门都没开,就看穿了霜轮的本体,从语句来看,显然善意不高,他差不多是条件反射般捏紧了黑暗雏形之杖,将霜轮挡在了身后!

“梦沁,这些人应该由我安排,你少来打扰!”先前的声音冷冷道,同时门被打开,一个红发女子出现在门中,她看都没看宁柘等人,只向着夜夫人点了点头,道,“带他们进来吧!”

担心的看了眼这座看起来一阵轻风都能吹倒的房屋,几人小心的跟在夜夫人身后走了进去。不过一进入这所房屋的内部,宁柘立刻就知道那些非炼金师的学生为这所学院所作的贡献去哪了——从外部看,这座房子至少已经有着数百年的历史,随时都可能坍塌;从内部看,这间房间也一定有着数百年的历史,不过,这个历史,却是指这间房屋的华丽装饰,与精致陈设,那些陈设一件件都透着历史的气息,这些小东西随便拿一件出去,都足以让许多所谓的贵族破产!

不等他们打量完房间里的摆设,那个红发女子自顾自的在一张舒适的躺椅上坐下,就那么随意的半躺下去,示意夜夫人在她面前坐下,至于宁柘等人,她好像根本没看到。不过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却目光灼灼的打量着被宁柘刻意挡在身后的霜轮。

这个女子面容与那红发女子几乎一模一样,看起来宛如双生,不过她却有一头仿佛黄金般灿烂的金发,碧绿如翡翠的眸子里,不时闪烁过一阵慑人的光彩。她嘴角微微上勾,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手指间漫不经心的托着一只晶莹的酒杯,杯中是一种宛如血液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慢慢晃荡着。

“梦小姐,这是白探险队队长的推荐信。”夜夫人取出一封雪白的信封,双手递到那红发女子梦心面前,梦心接过拆开随意看了几眼,这才打量起宁柘几人,不过只看了一眼,梦心就皱起眉:“苏清望搞什么?来了个术士也就算了,这个武主,自从炼金术出现在大陆以来,从来没有武主能够成为炼金师的,他推荐这个小姑娘来干什么?”

一听梦心的话,谢明如的脸色顿时古怪起来。好在梦心很快就丢下她,直直的看向宁柘:“你叫越绝?术魅?”

“是的。”宁柘平静的道,虽然是在回答梦心的问题,他的注意力却有一半放在了那金发女子梦沁身上。

梦心揉了揉额角,对夜夫人道:“夜夫人,你那个弟子,到底是在搞什么?如果他想给我们紫涵炼金学院送钱,大可以不必这么做,塞这么两个废物进来,有意思么?”

废、废物?!

谢明如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连宁柘也愣住了——在这红发女子梦心眼里,一个十四岁的礼阶武主,一个十四岁术魅,居然都是废物?!

第二章

梦心捏着苏清望的亲笔书信,对着夜夫人抱怨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意犹未尽的作出决定:“……看在白探险队和我们一贯以来的合作的份上,这两个人就收了吧,不过学费么……”

夜夫人忙道:“这个没有问题。”

“很好!”梦心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那么,每个人一年二十万金币,现在就付!”

夜夫人一怔,早就满腔怒火的宁柘冷冷的说:“我听贵院的学生,季桑初说过,非炼金师每年的学费,不是只需要十万么?为什么我们却要加一倍?”

“越绝!”夜夫人连忙呵斥,“这笔钱清望早就准备好了,你不用担心!”

“哼,为什么?因为苏清望有钱,因为我看你们不怎么顺眼!”梦心双眉一挑,挑衅的看着他,“既然你们想要进紫涵学院,作为紫涵学院负责招生事宜的我,说多少那就是多少!你对收你们双倍学费很有意见是吗?那三倍好了!每人每年三十万金币!”

“你……”宁柘目中闪过一丝怒色,他正要说什么,夜夫人已经飞快的抢过话头:“梦小姐,请不要和他计较,这个孩子出身山野,什么都不懂,请您不要见怪!”她一边说,一边回头连连给宁柘使眼色,宁柘张了张嘴,正想反击,却发觉自己的袖子被人飞快的拉了一下,他以为是霜轮,没想到却看见谢明如向他轻轻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宁柘闭上了嘴,任凭夜夫人安抚梦心。

这么一折腾,夜夫人代表苏清望支付了足足六十万金币,才让梦心为他们办理了入学手续。不过霜轮是肯定没指望了,当夜夫人听见梦心和梦沁都异口同声拒绝霜轮入学后,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等入学手续办完,一出那座建筑,夜夫人就向他们告辞,告辞时夜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恼怒宁柘一时冲动让她损失了额外的二十万金币。走时,夜夫人的目光在霜轮身上转了几圈,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宁柘看着她的背影,挑了挑眉,眼底弥漫上一层阴霾:对于这所著名的炼金学院,他现在印象坏透了!

三十万金币交上去,只换到一枚紫涵学院的徽章,那是一个十分古怪的符号,宁柘在意识内询问郁仪,郁仪却给出了这么一番回答:“紫涵炼金学院的徽章到底是什么,你就不用研究了,我以前曾问过周无药这个问题,连他都不知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徽章居然一点都没变!”

虽然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徽章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是凭着这个徽章,他们此刻已经正式成为紫涵炼金学院的一员,在这座紫涵城中,可以得到许多优惠。虽然学费高昂,不过紫涵炼金学院管收钱,却不管学生的住宿饮食,也就是说,那一大笔金币,只是买到一个学生身份,其他依旧要自己掏钱。

没有夜夫人带路,等宁柘、谢明如以及霜轮好不容易从废墟般的学院里走出来,都觉得十分郁闷。因此霜轮提议去这座城市最大的酒店好好吃一顿时,另外两人都没有意见。

紫涵城中最大的酒店,名字就叫做紫涵酒店。这座酒店,和紫涵炼金学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是一座高达十层的建筑,用金碧辉煌,美伦美焕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霜轮的本体是天狮幻虎,作为魔兽中的王族,这种环境她是不可能不喜欢的,至于谢明如,虽然云域没有国家,但是她的身份却比三大帝国的公主还贵重,一进入紫涵酒店,表情立刻缓和了很多。

和她们的放松不同,一进紫涵酒店,宁柘的动作却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掩饰了过去。他虽然脚步随着霜轮和谢明如向里走,意识内却在与郁仪频繁交流:“老师,这酒店的迎宾员,居然都是术魅,其中有几个,似乎还是术界!”

“这没什么奇怪的,术士是大陆最颠峰的职业,从前没有之一,现在虽然有武主争锋,但是武主只能抗衡,要说将术士踩在脚下,那是不可能的。用这个职业来迎宾,是显示酒店主人财力的有效手段,况且还能满足来这里的人的心理优越感。”郁仪淡淡的说,“在我的时代,术魂迎宾都不少见——只要你出得起钱,甚至连术师都会躬身伺候茶水。”

“老师,这个学院,似乎没我们想的那么好。”宁柘有些感慨道,“苏清望这次算是破费了,不过不能总是用他的钱,除了熟悉常识、修炼之外,我还是要想个办法赚钱才是。”

郁仪淡淡的说:“几十万金币而已,你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你要做的,是尽快提升实力!只要有实力,别说几十万,几百万金币,都算不了什么。”

“我会的。”宁柘微微点头,这时候他们已经被引到了一个小小的包间前,引路的正是一位术魅修为的少女,她笑容甜美的打开包间的门,柔声道:“几位客人,你们看这间雪菊室可以么?”

紫涵酒店的包间,各不相同,这间雪菊室,乃是以菊为主题进行装饰,站在门口望去,仿佛置身于菊海之中,不过室中家具,却皆用一种宛如积雪的玉石打造,仿佛是菊海中雕雪而成,白黄二色相映,格外鲜艳夺目。

霜轮与谢明如都点了点头,表示满意,那少女抿唇一笑,伸手肃客,三人落座之后,少女为每人送上菜单,宁柘随手一翻,眉头顿时一皱,坐在旁边的霜轮却砰的一声合上菜单,诧异道:“这么贵?!”

要知道霜轮可是将魔核当成零食的主儿,连她都觉得贵,可见这间酒店的消费有多离谱。宁柘要不是魇之术士,心性冰冷,估计早就打算起身离开了——那菜单上,最便宜的一杯水,都是上百金币起价!

“没事,今天我请好了。”三人中最镇定的,还是谢明如,毕竟她是云域上族出身,云域中所谓的大场面,她见得多了,谢家所在的雾月城,是主城中最大的三座城池之一,里面的豪奢之地,比这紫涵酒店还要多。

“明如姐姐,你说真的?”一听她这么说,还没等宁柘拒绝,霜轮立刻嫣然一笑,兴冲冲的问。从天水城到这里的一路上,霜轮和炎炎关系始终不见好转,不过和谢明如倒是一见如故。

“恩,你放心点吧,一会我来付帐。”谢明如笑着点了点头,宁柘皱眉低喝道:“霜轮!”霜轮瞥了他一眼,却做了个鬼脸,立刻将菜单拿起来,正打算研究点些什么菜,忽然包间的门被重重一脚踹开!

这章是补从前漏的那章

第三章 闯入者

紫涵酒店的包间都十分注重私密性,因此隔音效果很好,宁柘一行甚至根本没听见包间外来人的脚步声,这间雪菊室的门就被人踹开了!

事发突然,宁柘、霜轮、谢明如以及那名为他们服务的少女,都齐刷刷看向门口——只见一个蓝袍蓝发的男子出现在雪菊室门口,不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他忽然欠了下身,顺手掩上门,飞快的说:“劳驾!帮个忙!”

说着,这蓝发男子刷的一下冲到三人围坐的桌边,以一种十分敏捷的速度钻进了及地的桌布下面!

宁柘四人不由面面相觑,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看得出来这蓝发男子服饰华贵,容貌不俗,这种人踹门进来掀桌子,一点也不意外,虽然宁柘三人和他素不相识。不过这种人居然会进来钻桌底,一时间,雪菊室中鸦雀无声,众人的脸色都十分古怪起来。

“你想干什么?”一愣之下,宁柘皱起眉,低声问。霜轮和谢明如,包括旁边的少女也竖起耳朵。

过了片刻,才听到一个细若蚊虫的声音,急促中带着一丝哀求:“兄弟,帮个忙,一会有人来问,你们就当没看到我,等我过了这一关,以后必有厚报——我是紫涵学院的学生!”

“……这不好吧,万一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们还帮你,不是等于助纣为虐?”霜轮目中闪过一丝戏谑,笑嘻嘻的说,听到她提“伤天害理”四个字,宁柘不由好笑的挑了挑眉,这头年幼的天狮幻虎压根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是帮亲不帮理的最佳代表,现在居然还要对这蓝发男子说什么伤天害理。

以宁柘对霜轮的了解,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正盼着蓝发男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己好插一脚。那蓝发男子这次立刻反驳:“拜托,我可是十一级术魂,追我的人仅仅是六级术魂而已,如果我真的是那种人,杀了他不好吗?”

“哎?那你为什么要躲?”霜轮笑眯眯的问,“你还是紫涵学院的学生,难道还怕他?”

“我……”桌底的声音顿了顿,忽然紧张的说,“糟糕,人已经来了,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把我交出去!”他话音刚落,刚才被这蓝发男子掩起的门再次被人踹开,这次,宁柘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他们在梦心那里的经历本来就让三个人都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吃个饭,包间的门却接二连三被踹开,心情能好才怪!

这次踹门而入的,却是一个年约三十岁模样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支金色的魔杖,从这支魔杖上散发的宛如太阳般的温暖和煦的光辉来看,显然不是凡物。这人容貌很普通,但是一双眼睛中透露出隐隐杀气,他踹开别人的包间,半点都不见歉意,目光一扫,立刻落在似乎是三人中为首的宁柘身上,冷冷的问:“刚才有没有人进来?”

“人没有,低等魔兽倒有一头!”宁柘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霜轮在旁接口,同时不善的眼神从兜帽下射出,冷冷的打量着面前这位术魂。

“低等魔兽?”那名术魂愣了愣,下意识的问,“低等魔兽怎么会跑进来?”

霜轮嘴角微微一勾:“是啊,我们也很奇怪,紫涵酒店不是紫涵城最大的酒店么?怎么这种低等的魔兽也能进来,而且随便踹别人的门呢?”

“你——!”那术魂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叱一声,忽然抬起魔杖,几乎是在他抬杖的同时,一道璀璨的光芒自魔杖顶端发出,激射向霜轮的眉心!

“别动手!”

“找死!”桌底和桌上同时传出怒喝,前者是桌下的蓝发男子,他与那突然动手的术魂虽然同阶,却比对方高出五级,不用眼睛看,单凭灵魂感知也能感觉到对方出手了,而且他躲在桌上这段时间,也早就知道这间包间的客人中,只有宁柘身上才有术士特有的灵魂波动,两名女子显然都不是术士。

感觉到来人居然对两名女子中显然年纪较小的那位动手,蓝发男子大急,他终究不是什么恶人,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霜轮无辜被杀,所以硬着头皮现身阻止。

相比蓝发男子的担忧,宁柘却是大怒!

他本性懒散,走上术士之路,正是为了苏卷!除了苏卷外,唯一能让他挂心的也就是霜轮了。现在这个术魂贸然闯入他们的包间不说,竟然因为一言不合,就要当着他的面对霜轮出手!宁柘的杀心,一瞬间就被激发了出来!

“光之沼泽!”随着宁柘一声厉喝,整个雪菊室,瞬间陷入了一片奇异的昏暗!

桌底的蓝发男子,以及为他们服务的紫涵酒店的那名服务员,都是术士,也都准备出手救助,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力量仿佛被抽走大半一样,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呆滞。

与此同时,坐在霜轮身旁的谢明如刷的站起身,挡在霜轮身前,一柄纯黑色的长弓,悄然出现在谢明如手中,雪菊室只是一个三到四人使用的小包间,这种距离,弓箭根本无法施展。不过谢明如从空间戒指中取出长弓,却不是为了攻击。

就在繁弱弓出现的刹那,那道来自术魂的灵魂攻击,尽管被光之沼泽削弱,但是双方的距离实在太短了,何况光之沼泽远远没有夺光领域那么恐怖,它只能削弱光明术士十分之一的实力,因此,这道灵魂攻击依旧扑到了谢明如的面前!

宁柘却连看都没看这道攻击,在光之沼泽释放的刹那,黑暗雏形之杖本身附带的第二个术法也发动了——虚空之中,忽然传出狂风的怒吼,风的肆虐,几乎要将这间雪菊室生生撕成碎片!

大团大团的雪花突兀的从虚空中凝聚出来,洒满了整个包间!短短数息,这间名为雪菊室的包间,已经名副其实,积雪几乎是瞬间堆成了一尺之深,映衬着包间壁上绘的灿烂金菊,雪菊室三字完全得到了印证。

这个暴风雪的术法,配合光之沼泽,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消耗与削弱。

每一朵雪花、所有的寒冷,都蕴涵着黑暗灵魂之力,而且是最纯净的黑暗灵魂之力!在这种情况下,笼罩其中的光明术士,都必须以折戟的光明灵魂之力来抵御,当然,如果实力高出此刻的宁柘太多,那么这点消耗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事实上,那名术魂仅仅是被光之沼泽所牵绊,这暴风雪,虽然让他的光明灵魂之力不断流失,但他毕竟已经凝聚出了永属灵魂,正式跨进了高阶术士的行列,抵御暴风雪这点消耗,他还承受得住。

刚才这名术魂态度不客气,也是因为看出宁柘只是术魅而已,哪知,就这么兔起鹘落的几个刹那,这个他眼中不屑一顾的低阶术士所释放的术法,竟然让他感觉到了阻力!“你这是自己找死!”那名术魂咆哮出声,狠狠一顿金色魔杖!

“嗡!”一声轻响在包间内响起,却是那道灵魂攻击在触及谢明如的刹那,繁弱弓的弓身骤然绽放出一团黑色的光影,几乎是一瞬间,就将那道灵魂攻击吞噬了!

“哼,也不知道是谁找死!”谢明如森然叱道,繁弱弓灵出手的同时,她的眸子忽然转为纯黑之色,这黑色黑暗得仿佛无穷无尽,吞噬了灵魂攻击后,那团从弓身中飘出的黑影,却没有消失,反而飞快的变成了一支长箭,自动搭在了弦上!

“嗖!”谢明如在黑影搭上弓弦的刹那,就已经完成了引弦放手的过程,随着箭声,那道黑影去如流星,同样直指那名术魂的眉心!

这时候正是那支金色魔杖顿地的同时,灿烂的金色光芒骤然自魔杖上并发开来,仿佛一个蛋壳一样,将那名术魂包裹在其中,居然一下子撕开了光之沼泽!

宁柘冷笑一声,缓缓举起手中的黑暗雏形之杖,髑髅眼中燃烧不灭的深紫色火焰,忽然在瞬间转为幽蓝!“咔嚓”那形如蛋壳的金色光团,瞬间发出了破碎的声音,同时宁柘的身体也晃了晃——燃魂之法,一瞬间将他的实力由术魅提升到了术界,再加上光之沼泽对于光明灵魂之力天然的压制,一下子就将这术魂的防御撕开,让他重新暴露在光之沼泽的限制之内!

“住手!全部住手!这里不允许打斗!要打请出去打!”直到此时,站在双方之间的那名服务的少女才反应过来,尖叫道,“你们想干什么!这间酒店是游光冕下的产业!统统住手!”

“我知道这里是游光冕下的产业,等我收拾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会亲自去向冕下赔罪的!”那名术魂听了这句话,只是冷哼一声,一团光芒再次出现在他掌心。他这番话,显然是表明他并不怕游光会追究他在自己酒店里闹事。

那少女一愣,转头看向宁柘,宁柘根本连话都懒得说,深紫色的灵魂之光萦绕在他周身,显然也准备全力出手!

就在这时,包间外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游光冕下?哼,就算游光本人在这里,如果包间里的人伤了一根手指,你们就准备承受九禁冕下的怒火吧!”

第四章 永属灵魂

第四章永属灵魂

“九禁冕下?”

随着包间外传来的呵斥,那名术魂不由一愣,九禁冕下,那可是整个云域都头痛的主儿,不仅仅是由于他的实力,更重要的是他的势力,以及他与云域顶尖强者之间,都有着不错的人缘。

这间紫涵酒店背后的主人,封号为游光的那位冕下,其实也是一名术尊,而且与紫涵炼金学院关系很深,不过比之苏清望,却还差了一筹。那名术魂虽然不怕在游光名下的酒店打斗,却不敢真正得罪游光,更别提对敌人丝毫不留余地的苏清望了。

想到这里,他手下不由缓了缓,不过他虽然缓了缓,宁柘却没有收手的意思。深紫色的灵魂之光在光之沼泽中倏然怒放,仿佛是黄昏雪地开出的一朵巨大的曼荼罗,一瞬间充斥了整个雪菊室

“你”那名术魂原本已经住手,见宁柘的攻击,不由又惊又怒,他的实力毕竟在宁柘本身之上,立刻飞快的在胸前结了一个手印,周身浮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将他保护进去。但是这次的光晕,毕竟是仓促布置,在光之沼泽中,所有的光都受到极大的牵扯,无限沉入地底,因此这层光晕一出现,就以肉眼可见的度飞快的黯淡下去

而此刻,谢明如的那支黑影箭也到了他身前,“嗤”一声轻响,那支箭在触及那名术魂的胸前的瞬间,忽然一分为五,化作五条阴影般的锁链,分扑他的四肢与颈部,一下子缠住了他的身体

不过,这缠绕的时间十分短暂,仅有短短一息那名术魂灵魂之力稍一运转,这条锁链就烟消云散。但是这短短一息时,黑暗灵魂之力已经从四面八方将那名术魂团团围住,趁机侵蚀入他的身体。光与暗,原本就是天然的彼此克制,虽然宁柘实力不及这术魂,然而他的黑暗灵魂之力,极为纯粹,但是现在大6的光明术士的光明灵魂之力,却已经不那么纯净,因此那名术魂立刻打了个寒战,一股冰寒到极点、让他全身血液都仿佛瞬间冻结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一时迟疑,却造成这样的后果,那名术魂愤怒了

“就算是九禁冕下要维护的人,你也不该伤我”那名术魂低喝一声,双眸之中,忽然光芒一闪,与此同时,宁柘身后刚刚爬出桌底的蓝男子惊叫道:“徐风你干什么退快退”说着,他一个箭步冲到宁柘面前,企图将宁柘三人挡在身后

霜轮兜帽下的明眸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不知道这蓝男子看到宁柘与谢明如联手将那术魂压制下去,为什么还会这么惊慌?

接下来,她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就在蓝男子冲到宁柘身前时,门口的那个叫做徐风的术魂,背后赫然出现了一个与他一般无二的身影,飘渺,幽蓝,仿佛灵魂的存在,却又如实质般触手可及。

“永属灵魂”那个身影出现的刹那,光之沼泽所及的范围内,骤然光明

宁柘大惊,下意识的转身揽住谢明如与霜轮,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她们,永属灵魂,高阶术士的象征,术士的每一次晋阶,都要经受生死磨难,因此每一阶之间的差距都极为庞大。不过,在低阶的时候,这种差距虽然不小,越阶挑战,依靠一些术法,也不是不可能。譬如宁柘的燃魂之法,可以用损伤自身来获取实力提升整整一阶。

但是一旦凝聚出永属灵魂,跨入高阶术士的境界,与低阶术士之间的悬殊,却是无法想象的。况且释放永属灵魂,是高阶术士准备全力出手的象征,因为永属灵魂一旦释放出来,附近如果有普通人,必定会因为承受不住强大的灵魂之光,从而灵魂崩溃

当初无垠山脉中佣兵成群、探险如林,却无人敢喧哗,正是因为最初的一支探险队在山中惊扰了当时还是术师的苏卷,隔千里之遥,苏卷的永属灵魂前去看了这支队伍一眼,就让这支实力不弱的队伍受到重创那还是苏卷无意赶尽杀绝,否则多看几眼,这支队伍必定会全部灵魂破碎,就此成为活脱脱的行尸走肉

所以高阶术士在人多之地很少全力出手,在大部分城中,都有专门供高阶术士解决私人恩怨的场地,在那里,周围会有能够大幅削弱和吸收灵魂之光的材料,以免伤害到无辜平民。术魂的永属灵魂,此刻在这包间中,除了同为术魂的蓝男子,即使宁柘有黑暗雏形之杖在手,郁仪不出面,他也无法抗衡对方的灵魂之光

尤其是霜轮,魔兽没有灵魂,这不并不代表她就不会受到伤害。恰恰相反,她没有灵魂来承受灵魂之光,那么受到伤害的,将会是她的生命本源

宁柘在将她与谢明如揽住的同时,意识内大叫:“老师”

“不用慌。”郁仪的声音依旧冷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戏谑,“不用我出手了,啧啧,你这个臭小子,这么快就被你这个未婚妻俘虏了么?居然忘记你这个未婚妻,可是得到弓灵认可,实力还在你之上的礼阶武主”

他话音刚落,谢明如手中的繁弱弓刷的脱手飞起,凭空悬在三人头顶一尺左右的地方,随即一道灰黑如雾状的壁垒若隐若现的浮现出来,竟生生挡住了永属灵魂的光照

与此同时,谢明如脸色一白,嘴角隐隐渗出血迹。显然,繁弱弓灵虽然为三人挡住了灵魂之光,但是损耗却也不

“啊——”一声尖叫只叫出了半声,就立刻止住,是紫涵酒店的那名服务的少女,她的实力也仅仅是术魅而已,繁弱弓灵所保护的范围不大,并没有顾及到她,因此,术魂的永属灵魂差不多是瞬间照碎了她的灵魂半声惨呼后,少女呆呆的站在那里,她的依旧完好无损,甚至连衣服都十分整齐,惟独一双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俨然死物。

看到这一幕,宁柘三人面色顿变,饶是霜轮胆大肆意,也不禁微微哆嗦了一下,这名少女,虽然性命还在,以后却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甚至比一阶魔兽还不如,再低级的魔兽,也知道吃喝与生存,但是这名少女的灵魂既已破碎,以后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永属灵魂的灵魂之光一出,雪菊室附近的客人与服务人员都纷纷被惊动

“放开放开再不放别怪我不客气”雪菊室外,忽然传来一个含怒的声音,随着最后一声怒叱,雪菊室的隔板,骤然涌现了一抹绯红之色,这抹绯红一出现,立刻就转黑,接着被瞬间烧焦的隔板,出咔嚓的脆响,一个周身都笼罩在火焰之中、手持火焰凝聚而成的法杖的少年,从隔板被打穿的洞中快步抢入,急急问:“如如、越绝你们怎么样?”

他话音未落,已看清了三人的姿势,顿时一愣,宁柘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事出突然,他不及思索同时揽住了霜轮与谢明如,但是由于之前谢明如为霜轮挡住攻击,霜轮俯在谢明如身上,此刻他却是直接抱住了谢明如。

见到季桑初古怪的神色,谢明如面上顿时大红,立刻从宁柘怀中挣出。宁柘定了定神,正想说点什么遮掩过去,却见季桑初身后人影一闪,同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喝道:“徐风谁准你在这里释放永属灵魂的快快收起否则伤到桑初半根头,我要你的命”

“这是?”宁柘三人看清这挡在季桑初身前,身上散着温煦光芒将自己与季桑初都笼罩住的少女,都是一愣,看这泼辣的行径与语气,与炎炎十分相似,不过这少女眉目张扬,而且身上的光芒准确的表达了她的身份——一名术士,而且从她未曾释放出永属灵魂就能同时保护自己和身后的季桑初来看,她的实力不在那蓝男子之下

那蓝男子挡在宁柘身前,虽然是有意要保护宁柘三人,不过他周身散的幽蓝之光,却只能勉强挡住一部分徐风的永属灵魂之光,若非繁弱弓灵,宁柘一行依旧要受到不轻的伤害

“应学姐”徐风见到季桑初,脸色已经一变,再看到这名少女,二话不说,身后幽蓝色的光芒一闪,永属灵魂立刻收起,恭敬的向那少女、以及季桑初行礼道,“见过应学姐、季学长”

“哼,你好大的胆子,刚才桑初已经出声喝止了你,你居然还敢动手还敢释放永属灵魂是不是以为你出身三大上族中的徐氏,就可以不把我爹放在眼里?”那位应学姐脸色冷冰冰的,喝道,“而且你明知桑初就在外面,他是魔法师,不是术士你这样释放永属灵魂,若非我在旁边护住他,你是想我紫涵炼金学院三大天才之一就此陨落么”

“不敢不敢”徐风低下头,连连解释道,“应学姐,我刚才已经住手了,但是他们却趁机攻击我,我释放出永属灵魂,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也是为了自保而已。”说着他一指蓝男子,“学姐,我和这个包间里的人素不相识,原本是不会动手的,但是我和周子然之间的事,想必学姐和学长都有所耳闻,说起来,这件事情其实还是他的责任,若不是他跑进来,今天这件事也不会生”

第五章 应蕊

第五章应蕊

那位应学姐听完徐风的话,脸色顿时缓和下来,语气虽然还是冷冰冰的,却没有再追究的意思:“就算你和周子然之间有私人恩怨,也不该在我爹的地方大打出手吧?”

“应学姐,我知道错了。”徐风一听,连忙恭敬的说,同时对着季桑初欠了欠身,“刚才一时昏,忘记季学长就在包间外,还好有应学姐及时出手,否则伤到了季学长,那我可就百死莫能赎罪了,请季学长见谅”

“哼,你左一个右一个的请罪赔礼,我们这些遭受无妄之灾的人,怎么不见你赔礼?”看到徐风的低姿态,一个突兀的脆声传来,季桑初眉毛一动,正要说话,一旁的应蕊却恼了,她想也不想,转身指着说话的霜轮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什么时候,我们紫涵学院的学生,在紫涵城中,需要向其他人赔礼?要不是你们庇护了周子然,徐风又怎么会在这里释放出永属灵魂,差点伤到周围的客人?我没追究你们的责任,你们还想要赔礼?”

“季桑初,这女人是谁?你不是已经有炎炎了吗?怎么还和不相干的人纠缠不清?”霜轮听后冷笑一声,目光冰冷的扫过应蕊的脸庞,“怎么说我也和她是同族,既然如此,不如就帮她铲除了这个情敌吧”

“霜轮,你不要乱说,应蕊只是我的同窗而已。”季桑初哭笑不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伸手拉住暴走的应蕊,苦笑道,“应蕊,你不要乱说话,他们都是我的好友。”

一听说宁柘等人是季桑初的好友,应蕊脸色顿时一变,下一刻,她立刻笑得满面春风:“真是不好意思,原来你们是桑初的朋友,还请不要把我刚才的话放在心上”说着,她冷冷扫了眼徐风,喝道,“徐风,你居……”

“够了”宁柘皱起眉,他忽然怀疑自己到这个所谓的大6第一炼金学院来,是不是傻了,低喝道,“我们来这里,是来吃饭的,如果你们不打算继续动手的话,还请出去”

季桑初摸了摸下巴,露出“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对尴尬的下不了台的应蕊道:“蕊蕊,你叫人给我们换个包间,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好的,我亲自去安排。”应蕊匆忙交代一句,连忙走开了。

见到应蕊离开,霜轮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季桑初,你的眼光真不怎么样,虽然炎炎一样不可爱,不过这个女人也太善变了。”

“呵呵,霜轮你这就不知道了。”却是谢明如开口,微笑着道,“游光冕下的女儿,那可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要不是桑桑在这里,今天咱们非再打次不可”

“哦,明如姐姐,你在这里,她也敢动手?你的哥哥,可是九禁冕下”霜轮奇道,“就算你不是出身云域三大上族,单凭这个身份,云域也没几个人敢动你吧?”

谢明如轻笑一声,摇头道:“没有用的,应蕊此人性烈如火,别说我了,就算我哥哥在这里得罪了她,她也敢动手,不过……”她脸色古怪的看了眼不时东张西望的季桑初,嘴角微微上勾。

“咦,季桑初,你居然这么受欢迎?”霜轮奇怪的看着季桑初,仿佛第一次看到他一样,宁柘在旁微微一笑:“霜轮,你没听应蕊说么,桑初是紫涵炼金学院三大天才之一,受学院中女孩子欢迎,那是很正常的事。你以后,最好还是少得罪他的好,免得被那些女子敌视。”

“咳咳……”季桑初被调侃的面色一阵窘,苦笑道,“越绝你也别说我,你自己……”说着,他嘿嘿一笑,向宁柘递了一个眼色。宁柘却是一阵茫然,反问道:“我怎么了?”

“嘿嘿,想不到你和如如认识才几天,就已经展到这个地步了,我还以为你这么冷冰冰的人,根本不懂……哈哈”宁柘耳边,忽然响起季桑初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刚才那是担心她们会被永属灵魂伤到,不是你想的那样。”宁柘也传音解释,他原本是懒得向季桑初解释的,不过,虽然与谢明如有婚约,但是他到现在还没做好这种心理准备,因此若是季桑初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告诉苏清望,如果以后他要改变主意,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季桑初却向他眨了眨眼睛,传音道:“哈哈,担心如如和霜轮?你开什么玩笑,如如可是得到上古名弓繁弱的弓灵认可的,区区一个术魂就能伤到她的话,繁弱弓还算什么上古名弓?至于霜轮,你以为她的鸿蒙空间是摆设吗?倒是你,身为术魅,高你两阶的术魂可以一下子把你压垮,结果你连想都不想,就抱住了……哈哈……你放心,我不会乱说出去的。”

宁柘皱了皱眉,干脆住口随他猜想去了,季桑初说的没错,虽然徐风当时释放出永属灵魂,看似情势凶险,但是三人中除了他以外,霜轮和谢明如都能轻松接下。宁柘的背后有郁仪,这个曾经的大6第一术冕是不可能看着自己隔了四千多年才寻到的传人送命的,连术尊都为他收拾过好几个了,如果当时没有谢明如的繁弱弓灵出手的话,郁仪绝对会出手保下宁柘。

但是,郁仪出手所引起的后果也很严重,虽然说当初临渊将魇之术士的存在完全抹杀,但是宁柘总觉得不放心,谁知道有关梦魇术法的记载有没有偶尔流传下来的?到时候术士纯血之事重演一次,他可不认为自己还有第二次好运气。

相比之下,倒是霜轮和谢明如的靠山更稳妥,谢明如就不用多说了,三大上族中谢氏的掌上明珠、九禁冕下苏清望宠爱的妹妹,除了繁弱弓,说她身上没有别的护身之物,区区一个术魂就能杀了她,恐怕没人会相信。

至于霜轮,宁柘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敌忾会如此喜欢这头小天狮幻虎,据郁仪推测,敌忾对霜轮已经达到了视如己出的地步,他漫长寿命里收集的好东西,差不多都拿出来用在了霜轮身上。难怪当初苏清望一行明明看穿了霜轮的本体,也不知道她已经有了默契主人,却不敢生出抓她为自己魔兽的想法,苏清望一行,可是和敌忾交过手的,对这头颠峰魔兽有所了解,别看云域有白伤坐镇,敌忾不敢踏足云域半步,真惹翻了这头金瞳蛟隼,不顾一切的杀进云域,就算最后白伤出手,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第六章 附魂之法

第六章附魂之法

没过多久,应蕊就为他们重新安排了一个包间,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和宁柘他们闹了点不愉快,这次应蕊没有亲自过来,而是派了一个紫衣少女来请他们。不过那紫衣少女却没能立刻请走人。

因为应蕊离开后不久,徐风就把那个叫做周子然的蓝男子拉到一边,也许是有季桑初在场的缘故,他们倒没继续动手,而是嘀嘀咕咕的讨论起来。可惜这种讨论没有持续多久,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高,很有一言不合继续大打出手的意思。

宁柘对这种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一向不感兴趣,见那紫衣少女到来,正打算就此离开,却现霜轮好像落地生根一样,听得屏息凝神,由于紫衣少女请他们去丹菲室的声音打扰了她,以至于有几句话没怎么听清,她还转过头瞪了眼那无辜的紫衣少女。

不仅是霜轮,谢明如虽然没有霜轮那么明显,不过从她心不在焉的表情可想而知,一定也在打探着那两人争吵的

其实这倒不能怪她们两个八卦,连季桑初听到只字片语,也微微皱眉。因为徐风和周子然争吵的内容,从他们的话来看,居然是周子然对不起徐风的妹妹,徐风抓他,是要他对自己妹妹负责。

听到这里,霜轮和谢明如原本对周子然仅存的好感也烟消云散了,她们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应蕊听徐风说起他和周子然之间的矛盾后,立刻放弃了对徐风的追究。

换了她们两,肯定也会这么做。这并不是她们多么正直,而是因为她们也是女孩子,当然厌恶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再看周子然,蓝蓝袍,大概二十岁的模样,身材高大,面目英俊,从他整洁的服饰与优雅的仪表可以看出,此人想做一个花花公子,不是没那本钱。顿时,霜轮和谢明如对望一眼,都露出一丝恼怒

要是早知道这个周子然是这种人,在他闯进包间的第一时间,她们两就会把他丢出去

“明如姐姐,我们给点这个周子然颜色看看”霜轮拉了拉谢明如,悄悄的说,宁柘皱起眉,道:“你们到底要不要吃饭了?”他性格本身就比较冷淡,对于这种和自己压根就没有关系的事,更是惟恐避之不及,又怎么肯让霜轮去多事?

而且,以后他的身边还会多个谢明如,若是谢明如也被霜轮带的成天惹事生非,虽然自己这个未婚妻的来头不小,大事都有她背后的势力抗下,但是小事肯定还是会波及到宁柘。想到这里,宁柘就想长叹一声。经过这次术士纯血之事,他深刻感受到了实力的重要,进入紫涵学院,一了这里的藏书,二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修炼。不过看样子,霜轮在他身边一天,他这个愿望要实现都不容易。

“越绝说的是,我们先去丹菲室吧,这件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一旁季桑初忽然开口,居然赞同宁柘。本来霜轮还想纠缠,不过听说事情不简单,立刻答应下来。

一行人在那紫衣少女的带领下,又上了一层楼,这间新的包间叫做丹菲室,比刚才的雪菊室要豪华的多。几人进去坐定,霜轮立刻迫不及待的问季桑初:“那两个人争吵的到底是什么事?”

“哦,这件事情你们刚刚办理了续所以不清楚,原来紫涵学院的人,除了那些不是炼金师的学生外,差不多都知道。”季桑初将菜单分给大家,解释道,“那个蓝男子,叫做周子然,是个孤儿,而攻击你们的术魂叫徐风,是云域三大上族中徐家的子弟。”

听他这么一说,霜轮和谢明如对周子然的感观更坏了:“那个周子然还说什么他实力高过徐风不还手,是因为他不是坏人,原来是这样”一个孤儿,还在紫涵学院求学,即使实力高于徐风,但是徐风背后,可是云域三大上族别说他就比徐风高几级,就算高几阶,也不敢随便出手吧。

“这倒不是。”季桑初微微一笑,挥手让那紫衣少女退出去,低声道,“如果周子然真的想杀徐风,那他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因为他是宗班的成员,那个徐风虽然是云域上族出身,但只是旁支,宗班成员未必惹不起他。”

“宗班?那是什么?”宁柘奇道,霜轮和谢明如也竖起耳朵,谢明如虽然和季桑初小时候一起长大,但是十岁以后就彼此分开投师了,之后虽然也见面,但是谢明如对炼金丝毫不感兴趣,季桑初也没机会和她详细解说,此刻也是一头雾水。

季桑初忽然弹了弹手指,拿出一枚徽章来:“你们已经办完续,也有一个徽章吧?”

“咦,你这个徽章,似乎和我们的不同。”宁柘和谢明如眼力都不错,一眼就现了不同之处,徽章的模样其实是一样的,但是季桑初这枚,却是纯粹的金色,看上去仿佛是纯金打造,而且徽章上还游离着一抹淡淡的灵魂气息,这股气息不强,却给人一种极为坚韧的感觉。

像宁柘和谢明如刚刚到手的徽章,却丝毫没有这种气息的存在。

“恩?附魂之法?看来紫涵学院的老家伙们,对这个纯火之躯很看重啊还好你当初没杀他。”郁仪忽然在宁柘意识内道,宁柘心下一怔,反问道:“什么附魂之法?”

“他徽章上的这种气息,可不是普通的气息,而是一位至少五级的术尊分出了一丝自己的本体灵魂附在徽章上的。”郁仪的声音有点凝重,“这抹气息,无法察觉季桑初的行动与言谈,但是一旦他受到濒死的重伤,那么那名术尊,立刻就能感觉到,这个时候,这名术尊可以通过这一丝本体灵魂,将自己至少七成实力挥出来,保住季桑初”

“这种附魂之法,没有五级术尊以上的实力若想强行施展,抽离一丝本体灵魂时,必定会造成极大的伤害。而且,使用附魂之法救人后,这名术尊都会整整退步一阶也就是说,季桑初如果被那术尊救过一次,那术尊以后就不是术尊了,而是术师”郁仪缓缓道,“这是紫涵炼金学院秘传的秘法,他们培养的炼金师,是大杰出的炼金师,不过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出色的炼金师往往自身实力不高,等这些炼金师的炼金术真正到家后,靠着本身的技艺,还有不少保命的法子,但是像季桑初这样还没真正成长起来、天赋又出色的学生,紫涵学院就会使用这种附魂之法,等于是给他多出一条命”

第七章 五大谜案

第七章五大谜案

“原来如此。”宁柘默默喝了口水,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几眼季桑初,“不过这也很正常,老师你都说他天赋比丹帝还好,紫涵炼金学院看重,那是肯定的。”

“唉,太久没出来了,把这件事给忘了,希望柔仪没有对他下杀手,否则……”郁仪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而这时候季桑初也提到了丹帝:“我们紫涵炼金学院被誉为大6第一炼金学院,其实是从数千年前的一位前辈开始的,那位前辈号称丹帝,名叫周无药,为了纪念这位前辈,也为了激励我们这些后辈达到丹帝那样的高度,因此在炼金师的学生中,划分了四种班级。”

他指着手中金色的徽章:“而这一枚,就是最高级别,帝班的代表,凡是帝班成员,都是有资格问鼎丹帝当年的境界。”

“什么”宁柘、谢明如都惊呼起来,只有不知道丹帝是什么人的霜轮挑了挑眉,好奇道:“一个班?既然如此,那这种人才似乎也不难出嘛。”她和季桑初相处过一段时间,实在看不出这个中阶魔法师有什么厉害的。

“这几年,紫涵炼金学院算是人才兴盛,才能开出帝班来。”季桑初解释道,“帝班实际上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出现过了,距离我们这一届最近的一届,是四百多年前,那一届有位炼金术,后来达到术师之境,封号就是百兵,是武器专精炼金师。不过他的名声远远比不上丹帝,你们可能没听说过。”

“而我们帝班,现在也不过三个人而已,这已经是几千年来,难得一见的盛况了。”季桑初说着,“那个周子然,别看他是孤儿,但是他的炼金天赋,却是仅次于帝班的宗班中的翘楚也是我们紫涵学院,重点培养和保护的对象,你们看好了,明天学院一定会对徐风进行处罚的,因为他释放出永属灵魂,不仅仅威胁到我,也是向周子然显示杀意,单凭这一点,梦心副院长,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原来,紫涵炼金学院的炼金学生,依照天赋高低,依次划分为帝、宗、精以及普通四个班。其中帝班少之又少,没有天资卓绝到一定程度,堪比周无药当年的学生不开。而在帝班下面的宗班,却是指有资格问鼎炼金大宗师的学生。宁柘记得郁仪在西纳山脉中曾说过,炼金师分基础、入门及高深三个层次,达到高深后,才有资格选择专精方向。

而选择了专精的方向,又分为初级、中级、高级,高级之上,就有资格被呼为大师了,大师以后是宗师,宗师以后才是大宗师。问题是,一位炼金大师,就已经让许多术师笑脸相迎,宗师,那是连术尊都会客气几分的炼金师了。而炼金大宗师,这种人物基本上都是百年一见。像周无药那样,突破大宗师,达到“帝”的境界,恐怕连术冕都要想办法结纳。

所以周子然虽然出身贫寒,但是他既然是紫涵学院的宗班成员,而且还是宗班的翘楚,那徐风却只是一个普通的炼金学生,紫涵炼金学院当然会全力护着周子然。

“紫涵学院也太不讲理了,那个周子然,看着一副斯文的样子,谁知道居然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霜轮摇了摇头,有点不屑的说,她本来就对紫涵学院没什么好感,现在恶感更甚,要不是宁柘需要留在这里,她是半点都不想留下来的。

“这一点,倒是冤枉了学院。”季桑初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对了,霜轮、如如,你们两个虽然入学,但都不是炼金师,想来也没什么事要做,不如我把这件事,还有紫涵学院的另外几件事,一共五大谜案,都告诉你们,你们如果感兴趣,可以去调查一下,要知道这五大谜案困扰整个学院都很多年了,所对应的悬赏,可是连我都垂涎。可惜我毕竟是炼金师,学院对我期望很大,不可能容忍我分心的。”

“哦?五大谜案?”霜轮顿时眼睛一亮,连连催促道,“有什么谜案,能难得倒我?”

宁柘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但是迎面看见季桑初眨了眨眼睛,想起来这个魔法师虽然不能说多靠谱,但是他毕竟和谢明如关系很好,既然他连谢明如都建议进去了,想必不会有什么阴谋。如果这样的话,霜轮有事去做,也不会打扰到自己了。

“所谓五大谜案,其实是学院历史上积累下来的一些让人一头雾水、或者说雾里看花的事情,这些事中,有一些是大家都感兴趣、都想知道真相的,因此在很久以前,就有人悬赏求解,历代新生进学院后看到,有人也会跟着增加悬赏,或选出其他事件。到现在为止,最受追捧、报酬最丰厚的,一共有五件。”

季桑初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这次连宁柘都起了一丝好奇,紫涵炼金学院,那可是连郁仪都如雷贯耳的存在,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势力,更加深不可测,究竟是什么事件,能够让历代学生悬赏到现在?当下丹菲室内的众人,连点菜也顾不上了,一个劲的催促季桑初快说。

“我按时间先后说吧,五大谜案中的第一谜,就是本院最辉煌的学生、开创了药物专精炼金师天地的丹帝周无药,曾经留下一座丹府,里面据说藏了他毕生的心血与收藏,丹帝虽然将自己研究出的许多配方都公布于众,让药物专精炼金师从此崛起,但是谁都知道,他最可怕的三张丹方,却一直是个秘密。”季桑初肃然道,“而丹帝一生没有收任何弟子,据说,他留下那三张丹方,以及那座丹府,就是为了寻找隔代传人谁能够进入那座丹府,得到那三张堪称逆天的方子,那么……呵呵,这个就不用我说了吧?”

见霜轮和谢明如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季桑初得意的挑了挑眉,不过宁柘的脸色却被兜帽挡住了,因此他没有现,他说出“丹府”二字时,宁柘的表情立刻变得很精彩:“老师,他说的丹府……”

“恩,就是你觉醒术魇的那座,不过周无药找隔代传人那是做梦,他原本留下的进府方式,早就被我改了,现在知道进入那座丹府的人,就只有你一个。”郁仪哼了一声,“还有,这子说的也不全对,据我所知,周无药一生没有收任何弟子,是因为他痴迷于创新丹方,研究炼金之术,根本没空去教导弟子,而他之所以藏起那三张丹方,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要让大家永远记住他的名号,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什么隔代传人,那座丹府中,别说这三张丹方,就是那三种丹药的成品,都没有”

“……算了,反正我对炼金术也没什么兴趣。”宁柘转念一想,立刻将这件事抛开,这时候季桑初已经开始讲第二件谜案了:“这第二件,越绝应该很有兴趣。”

“哦?”宁柘奇道,“为什么我会有兴趣?”

“因为第二件,与史上唯一的术冕,临渊大人有关。”季桑初神秘一笑,“根据学院留下的记载与传言,五大谜案分别丹府之谜、术冕之宝、名剑之殇、颠峰之怒以及最后一件,就是周子然之事,叫做桃色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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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桑初一行在紫涵城中悠闲谈笑时,天水城,一袭白衣的苏清望负手站在木府中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行人。

“九禁冕下,这次,云域犯了规矩,镇都冕下十分震怒,请你和我们走一次。”半晌,一个沙哑的声音缓缓道,说话的人年约六旬,手中与其说拿着一支魔杖,倒不如说是拄着一支拐杖,不过,当他说话时,苏清望虽然依旧神色不动,眼角却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木家总共只有六人离开,这六人,已成奴仆,似乎,不算违规吧?”苏清望正想说话,他身后的虚空中,却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威严,当这个声音响起时,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定住了,那是一种,时间停止流动之后,才会有的凝滞。

没错,就是时间。

一个锦衣中年男子,忽然出现在苏清望身旁,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术都使者,后者原本老朽的身体,忽然犹如注入一股生气一样,变得年轻起来,等到这名使者从年约六旬,一直年轻到四十余岁,才能开口,对抗周围停滞的时间:“多年不见,白伤大人的实力,越来越强大了”

第八章 极渊

第八章极渊

“我的实力,确实有些提升,不过相比之下,术都,却是越来越强势了”白伤注视着面前变得年轻的术士,冷冷的说,“让你们进我缥缈云域拿人,已经是给足了你们面子,现在,你们居然为了这件事,要拿我云域一位术尊去问话?是谁给你这胆子,敢在我云域说这种话?”

“白伤大人,我们此行,只负责拿人,其他的事,却不是我们能知道的。”那术士被他看得心头微凛,忙道,“如果大人有意见,不如陪九禁冕下一行,大人也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术都了,我想镇都冕下应该很欢迎大人的光临的。”

白伤嗤笑一声,森森然道:“我踏入第十二阶、站到这大6的颠峰时,冠噩城都不知道在哪里,更不必说你们现在的那任镇都冕下,若是你们前任镇都冕下在,说不定我还有这个兴致,你们现在的那一位,也配欢迎我么?除非,你们答应让我去杀了那头惹人讨厌的金瞳蛟隼”

“大人,您这太为难我们了,敌忾大人,那可是……”那术士面色一变,随即苦笑着看了眼退到白伤身边,似笑非笑的苏清望,从白伤出现的一刻,这术士已经知道此行的结果了,以他们这几位术都使者的实力,是不可能从白伤面前带走苏清望的,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大人为九禁冕下出头,那么我们这次任务失败,也是正常,我们这就回术都,如实禀告镇都冕下”说着,他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就走,居然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含糊。

白伤眯了眯眼睛,指尖微动,一旁的苏清望忽然咳嗽了一声。白伤动作顿时顿住,待术都的使者走远,他才转身问苏清望:“怎么不让我把他们留下?你不知道我正缺这种高阶术士的灵魂么?”

“你以为术都只派了他们来么?”苏清望的脸色不太好看,白伤愣了愣,有点不可思议的问:“难道那里面……”

“没错,灵魂的气息,浩瀚如海,我一现,连感知都不敢再感知下去”苏清望面沉似水。

白伤沉默片刻,忽然道:“术都这是怎么了?这次我们贸然插手木家的事,又逼退来问罪的使者,若照从前,他们早就要出手挽回颜面了,这次既然派了人来,却为什么躲在暗中不动手?”

“如果真的像我们以前想的那样,这次也不会有使者来了。”苏清望也眯起眼睛,神色变幻不定,“可惜我们与预言殿交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灵魂气息……”白伤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渴望,“那位……现在已经到了紫涵学院了?”

苏清望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指谁:“是的。”见白伤神色古怪,他忍不住问,“大人,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到底为什么要我保护他?甚至将妹妹许配给他?”

如果宁柘在这里,听到这番话,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当初苏清望硬要将谢明如许配给他,居然是因为白伤暗中传音的缘故

“这件事情,不是你能知道的,不过,我是明如的师父,你知道这万年岁月来,我收的徒弟少之又少,是不可能害她的,等到以后,你就知道这里面的好处了。”白伤显然不肯泄露梦魇术法这个秘密,说完这番话,他伸手在面前一划,“既然术都的人已经退去,那我也回西纳山脉了。”

“不是我能知道的?”白伤走后,苏清望站在原地皱眉沉思,“我的实力,已经是云域中第一等的强者,就算不如白伤,但是云域之中,还有什么秘密是我所不能知晓的?”他沉思片刻,蓦然一惊,“难道——传说是真的那子真能成为术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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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望想到术冕这传说之境时,紫涵城中,季桑初也正在笑谈五大谜案中的术冕之宝:“……所谓术冕之宝,就是临渊大人留下过一件重宝,而且那件重宝,人人都知道在什么地方,可惜到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人得到它。”

“人人都知道在什么地方?”霜轮顿时眼睛一亮,忙问,“在哪里?在哪里?我马上就去拿到手”

“霜轮,既然大家都知道在哪里,却一直不知道有没有人得到它,想必那个地方,一定凶险万分,你可别冲动。”谢明如忙提醒。

季桑初叹了口气:“这件东西,我们云域来说,是想都别想。”

“为什么?”谢明如也好奇起来。

季桑初撇了撇嘴角:“因为那个地方是在术都之南,碧垒帝国的西南角,虹之大6死地之极渊”

“极渊?”宁柘愣了愣,神色古怪,他似乎记得,当初在弥雅城外遇见季桑初时,后者为白伤带话,提到过一种黑暗雏形之杖升级必备的材料,极渊幽蓝草,难道这种草,指的就是极渊中生长的一种草?

“极渊?那有什么可怕的?”霜轮和谢明如都一脸疑惑,“碧垒帝国,就是连一位术师都没有的国家吧?他们觉得是死地,对术尊强者来说,可就未必了。”

“不不不,这个死地,不是碧垒帝国的人说的,在这个国家,极渊甚至成为了一个禁忌的词。这个死地,是整个大6的强者公认的”季桑初肃然道,“你们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白伤大人,会是我云域公认的第一强者,甚至在整个虹之大6,都对他忌惮不已?”

“师父的实力,确实很强,不过到底有多强,我的实力太低,还看不出来。”一听说白伤,宁柘、霜轮,包括趴在桌上的冰恩,都看向谢明如,谢明如是白伤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对白伤的了解自然不能和他们比。谁知谢明如这番回答,却和没说没什么两样。

季桑初接口道:“白伤大人的实力,一言以蔽之,他是唯一能深入极渊十里的强者”

“十里?极渊总共多深?”霜轮皱眉问道。

“多深?这个问题你去问别人,恐怕没人能告诉你,唯一能回答你部分的,大概也只有我紫涵学院了。”季桑初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尊敬,“大概千年之前,我们学院的一位副院长,也想知道这个问题,所以他带了当时学院实力最高的几人,去了极渊之口,极渊,据说是一个黑暗无比的地方,在那里面,任何光都不可能存在……”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宁柘,继续道,“唯一能照亮周围的,只有灵魂之光那位副院长,在冲入极渊大概五里后,已经支持不住,在这时候,他用永属灵魂保护住其他人,自己控制着本体灵魂强行冲向更深处爆炸”

“我们紫涵学院,立院以来有一个规矩,院长必须是炼金第一人,而副院长,才是真正的强者所有能成为我紫涵炼金学院副院长的,至少也要有能与九禁冕下一战的实力因此,那位副院长的本体灵魂爆炸,在极渊中,仿佛一轮短暂的日轮,让被他永属灵魂保护的本院老师,看清了极渊的部分真实面目”季桑初认真道,“但是,即使如此,他们也没看到极渊的终点,副院长自爆本体灵魂,至少照亮了数百里,不过据在场的几位老师的记载,他们感觉那数百里,似乎还是极渊的一段距离”

“任何光都不存在……”宁柘眼神飘忽,在意识内与郁仪交流着,“老师,那个地方,与夺光领域有什么关系?”

郁仪冷笑一声:“什么关系?你难道不知道织乌的来历么?”

宁柘一呆,随即手一抖,差点把黑暗雏形之杖摔了下去:“织乌?老师,他说的术冕之宝……难、难道是你?”

第九章 梦大小姐

第九章梦大姐

“极渊深不止百里,我师父能深入十里,就已经是我云域第一强者……”除了季桑初,霜轮和谢明如都没注意宁柘的手抖动了一下,谢明如感慨道,“霜轮你还是别想了,这个地方根本不是我们能打主意的,除非我们以后实力大进,大概能在门口稍微看一看吧。”

谢明如说这番话,倒不是妄自菲薄,她的老师不是人类,这一点她当然很清楚,白伤能在极渊中深入十里,想必与他的天赋、掌控时间的能力不无关系。魔兽的天赋,那是教给你你都学不会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算她以后达到了仁阶,也不可能达到白伤的距离。

“术冕之宝,不知道那个临渊,到底藏了什么东西?”霜轮转了转眼珠,忽然嘻嘻一笑,声音在宁柘心底响起,“哥哥,我能不能写信给敌忾,让他去试试,如果他能拿到,我想办法骗过来给你,术冕藏起来的东西,应该是好东西吧?”

宁柘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心里还是一暖,毕竟是自己的默契魔兽,霜轮再怎么胡搅蛮缠,心里还是向着他的,于是回道:“不用了,敌忾实力远不及白伤,连白伤都只能深入十里,他去和找死有什么两样。”想想不放心,霜轮可不是个听话的魔兽,忙加一句:“我还指望留着他帮我养你呢”

“恩,说的也是,那等我长大了,帮你去拿。”霜轮虽然继承了天赋的智慧,但是毕竟还是头幼兽,很快就放弃了逼迫敌忾去卖命的行为。

但是宁柘听了她的话,嘴角不由扯了扯:等你长大?天狮幻虎,正常情况下长大,那是至少千年吧?用不着一千年,宁柘如果能活那么久,早就成为术冕,自己闯进去了。再说,郁仪已经告诉他,所谓临渊术冕的宝藏,其实就是他兜帽下的织乌额环……

想到这里,宁柘忍不住在心底问郁仪:“老师,我觉得这个额环,是不是伪装一下?”在经历过术士纯血后,他再也不敢看和术冕搭边的东西,对术士们强大的吸引力了。如果他现在实力有郁仪这样,那他当然不介意多吸引一些术士来练手,问题是,他现在只是一个术魅,别说云域那些如狼似虎的术尊和术师,就是一名术魂,在他没有郁仪的保护和霜轮的鸿蒙空间的前提下,都能吃定他。

“你以为我没考虑到么?”郁仪哼了一声,“放心吧,所谓的术冕之宝的图形,一定是织乌被封印时的模样,而我解开封印后的样子,除了白伤那种活了多少年的老东西,没人知道它是什么。”

“他藏了什么好东西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我们再不点菜的话,说不定酒店就要关门了。”宁柘忽然开口道,季桑初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把门外的紫衣少女喊了进来,“就照平时的菜加几道吧。”见霜轮和谢明如都看着他,似乎对他的点菜很不满意。

季桑初耸了耸肩:“不急,反正以后经常会来吃的。”

“经常在这里吃?”一听此言,宁柘差点没吐血,“炼金师都这么有钱么?”

“不是我有钱,而是帝班可以在整个紫涵城免单。”季桑初摸了摸下巴,指着谢明如很无奈的说,“你问如如,我家老头子对我管的那叫一个紧,你知道不知道我来紫涵炼金学院时,身上多少钱?十个金币要不是如如悄悄给了我路费,我差不多就该一路走过来”

“什么免单”霜轮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家酒店会同意么?”

“他有什么不同意的?帝班几百年都不一定开一次,出来的炼金师以后哪个不是名动大6,能够在我们还没成名时就请我们吃饭,这是他们的荣幸。”季桑初满不在乎的说,“宗班成员就可以不给云域三大家族面子,我们帝班,那可是凌驾宗班之上的存在”

宁柘摇了摇头,开始怀疑郁仪灌输给他的,所谓术士是这大6最尊贵的职业,到底是不是真的?

“哼,那是你实力太差,才会受炼金师的制约,等你实力上来,只需一个眼神,就是周无药复生,也要乖乖为你炼你要的东西”郁仪的笑容阴阴响起,“难道你忘了,苏清望身边那个读忆术士了?”

“魅惑术法”一道灵光闪过,宁柘顿时了然,郁仪说的没错,实力高于一切,魅惑术法练到极致,的确是一个眼神,就能让被看的人的灵魂彻底臣服,到时候别说让他们炼金,就是让他们把自己最爱的人宰了,他们都会完全照做。

想到这里,宁柘忽然想起一件事:“老师……那个周无药,不会是你……”郁仪对丹府太熟悉了,而且听他的语气,对周无药也很熟悉,据说周无药一生没有传人,也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难道是因为……他早就因为出色的炼金术,被郁仪慑服了灵魂?

“那倒没有,周无药对我的要求从不拒绝,我就没拿他动手。”郁仪不以为然,“要不然的话,我当然不会放过他。”

不一会儿,菜立刻就上齐了,看得出是应蕊吩咐过特别尽心。不过饭吃完后,走出紫涵酒店,宁柘和谢明如才后知后觉现一件事:“住的地方呢?”

听到这句话,季桑初叹了口气,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紫涵学院的炼金师学生,是有地方住的,至于你们,只能住旅馆或者自己买一套房子了。”

“这个学院对非炼金师学生也太过分了吧?”谢明如终于姐脾气作,怒道,“收了那么多学费什么都不给,这算什么学院”

要知道,她跟随云域第一强者白伤这么多年,白伤可是一分钱都没收过不说,还倒贴她在伊洛宫的吃喝,以及大量丹药。现在进了这所紫涵学院,却是刚好反了过来。

“不如我们去把那个梦心干……”霜轮话说到一半,季桑初已经飞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大姐,求求你,你说谁都没关系,你怎么能说我们的副院长呢?那一位,不是我们紫涵学院最强大的一位,却绝对是最可怕的一位你以后千万千万,不要再提她一个字”

“有那么可怕么……”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季桑初以为是霜轮在问,想都没想,立刻道:“可怕?不不,我说错了,应该是恐怖,我们这位梦副院长,那可是噩梦的存在”

“恩?季桑初,你身为帝班成员,不以身作则,居然在背后说副院长的坏话,看来,我要告诉我姑姑,加强对你的教育了”一声娇喝,从几人身后传来,季桑初听见这个声音,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他转过头,勉强笑着打了一个招呼:“梦大姐,这么巧啊”

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五官、气质,都和梦心十分相似的少女,看上去似乎比季桑初大一两岁,她穿一身及地的绿色长裙,与梦心同样的红高高盘起,仿佛是火焰一般在夕阳下跳动着。

这位梦大姐,正眯着一双原本的大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季桑初:“是很巧啊,今天是我姑姑的生日,我们梦家在紫涵城的人,打算为她庆祝一下,没想到就在这里,让我听见你说我大姑姑的坏话你说,一会我上去后,如实禀告我大姑姑,你会怎么样?”

第十章 两位大小姐

第十章两位大姐

“梦大姐”季桑初张口结舌半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我这次去西纳山脉,找到了一株星龙木,原本打算给应蕊做支趁手的魔杖的,不过我想那么一大株星龙木,不可能就做一支魔杖,你觉得呢?”

“星龙木?”梦大姐梦之之眼睛顿时一亮,表情又惊又喜,“你居然真的找到了星龙木?”说着,有点嫉妒的撇了撇嘴角,“应蕊还真是好运气,星龙木,那可是连高级专精炼金师都觊觎的炼金材料,你居然拿给她做魔杖,真是浪费”

“如果你不服气,你也可以想办法让桑初喜欢你啊,不过,我看你是没这个机会了。”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紫涵酒店门口传来,居然正是应蕊,她警觉的看着梦之之,不客气的说,看的出来,季桑初对这梦之之的告状,还是有点忌惮的,但是应蕊却根本没把这个副院长的侄女放在眼里。

梦之之看到她,脸色一变,忽然冷笑道:“季桑初,大家都是同学,我也不为难你,你要我不告诉我大姑姑,你刚才说的话也行,你那株星龙木,做多少东西我都不管,但是,你要是敢给应蕊半根树枝,我就让我大姑姑,整得你死去活来”

“你”应蕊没想到,梦之之会来这一手,顿时气得满脸绯红,她刚才不心得罪了霜轮,因此一直没有再露面,不过却站在紫涵酒店的高处目送着季桑初一行出了酒店,哪知他们出酒店没多远,就被梦之之拦住了去路。应蕊对此当然很敏感,她马上就跑了下来,躲在旁边偷听,听到梦之之讥嘲自己,除了季桑初外还没怕过谁让过谁的应大姐,马上跳了出来,和这位梦大姐斗了起来。

应蕊刷的转过身,瞪着季桑初,看他怎么决定。季桑初叹了口气,摸了摸下巴,无奈的道:“这……我答应过应蕊,要给她一柄星龙木制的魔杖,所以这个条件是不可能的,如果你一定要告诉梦副院长,那我也没办法。”

“桑初”闻言,应蕊顿时喜笑颜开,要不是碍着宁柘等人在这里,她肯定会扑上去给季桑初一个拥抱。

不过,梦之之的脸色,却变得很精彩,她没想到,在她抬出梦心的情况下,季桑初居然还敢违逆她的意思

“季桑初,你可要想好了,虽然你是帝班成员,但是,梦副院长,就是专门管你们帝班的”梦之之眯起眼睛,冷冷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她一甩手,径自掉头进了紫涵酒店。

“桑初……”应蕊听她说完,有点忧虑的看着季桑初,后者皱了一下眉,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没事,她去告状,总比她把我的星龙木要走的好。”

宁柘一点都不意外他这么说,对季桑初来说,珍稀的炼金材料比他的命还重要,不过,看来这个应蕊在季桑初眼里,还是有点分量的。否则季桑初居然敢为了那个梦心副院长捂住霜轮的嘴,却任凭梦之之去告状。

“桑初,这个人是谁?也太嚣张了吧?好像我都没有这么呵斥过你。”一旁谢明如撇了撇嘴角,不满的说,应蕊立刻瞟了她一眼,目中闪过一丝疑问。

“唉,女人就是麻烦。”季桑初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蓦然谢明如、应蕊,包括霜轮都是脸色一沉,异口同声拉长了声调问:“你、说、什、么?”

“越绝我带你们去找住的地方”季桑初二话不说,亲热的挽起宁柘的手臂,转身就走,脚步飞快,差不多是一路拖着宁柘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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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涵酒店次高一层,原本富丽堂皇的大厅,此刻被布置得更是宛如梦幻。大厅的中间,是一个圆形的餐台,上面已经准备好了各式精美的食材,几名紫涵酒店的顶级厨师,正站在餐台后准备着。

一个红女子懒洋洋的躺在大厅角落的软椅内,她一头红宛如火焰,面容精致,身材高挑,穿一袭同样火红的晚礼服,显得有点意兴阑珊。

除了梦心外,这间大厅还有十几个人,都分散在各个角落,虽然这场宴会是为了梦心的生日庆祝,不过看起来场面有点冷。梦心似乎也习惯了这种情况的出现,她躺在软椅中,微闭双目,忽然大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绿色长裙的少女快步冲了进来,目光一扫,立刻落到梦心身上,奔到她身边,摇了摇她的手臂,气急败坏的说:“大姑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恩?什么事?”梦心漫不经心的张开眼睛,奇道。

“帝班的那个季桑初……”梦之之将经过添油加醋说完,余怒不止的说,“大姑姑,他居然在其他学生面前这么说你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唉,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我怎么帮你,那个季桑初,可是这么多年来,第二个天赋比肩丹帝的学生,院长大人把他看得比宝贝还重要,你要我去为难他?这不是给我找麻烦么?”谁知,听完她的话,梦心却摇了摇头,打了个呵欠,继续道,“虽然院长不大管事,不过,帝班可是他的心头肉,宗班死绝了,他都不会问一句,帝班的成员咳嗽几声,院长大人就会责怪我没尽心——你以为我专管帝班,就真的能奈何他们吗?”

梦之之不满的嘟起嘴:“大姑姑,难道就任他这么诋毁你么?对了那个应蕊,她不是帝班成员”梦之之想到这里,眼睛顿时一亮

梦心头痛的揉了揉额角:“你声点没见我们现在在哪里?我虽然不怕游光,但也没必要为这点事得罪他再说了,季桑初摆明了要维护应蕊,你还一个劲的刁难应蕊,是想完全把那子推进应蕊的怀里吗?”

“哎呀大姑姑你说什么呀”梦之之腾的站了起来,面红耳赤的说。

“啧啧,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梦心不以为然,“你要是真想和那子在一起,我劝你还是学一学应蕊,对他好一点,别看那子脾气好,基本上没过火,不过你看他除了应蕊,其他人他哪个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子显然是喜欢温柔型的女孩子,你再对他摆大姐架子,只会逼他离你越来越远”

梦之之沮丧的坐下,声道:“可是他有什么好骄傲的,凭什么一直对我不冷不热啊我可”

“季桑初以后的成就不论,他身份比你差不了多少”梦心挥了挥手,耐心的为侄女分析,“他们季家虽然一直都只是谢氏的附庸,不过你也不看看现在谢氏是谁在掌权?下一任谢家家主,不出意外的话,九禁……”说到这个名字,梦心的表情顿时有点狰狞,半晌才冷哼一声,道,“苏清望那个家伙,一定会为他妹妹争取。谢家那位姐,和季桑初的关系不用说了吧?”

说到这里,梦心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忙问道:“你说季桑初身边还跟着几个人,是些什么样的人?”

“我也没注意,好像是一个术魅,一个女孩,和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子。”梦之之嘟嘴道。

梦心脸色顿时一变,她还没说什么,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哦?之之,你这么快就把季桑初青梅竹马的玩伴给得罪了,看来,以后那位谢大姐,少不得要给你添乱了,不如你哄一哄姑姑,姑姑替你想办法,怎么样?”

第十一章 木氏族人

第十一章木氏族人

在季桑初这位紫涵学院视如珍宝的帝班成员的带领下,宁柘一行终于顺利的在城中找到了一个落脚点,不过即使有季桑初在,对方给出的友谊价,依旧贵得离谱。

“这么一套破房子,一个月的租金居然要一万金币,他们为什么不去抢?”连出身富贵的谢明如都感慨不已,季桑初安慰她道:“钱的事不用担心,上次那株星龙木做一百支魔杖都够了,等答应应蕊的那支魔杖做完,我再多做一支去卖掉,足够你们在这里住几年了。”

“几百支……那我能不能要一支?”霜轮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虽然是询问的内容,但是她的目光却明白无误的告诉季桑初,如果他敢说个不字,下场一定会很有想象力。

“霜轮,你要魔杖干什么?”宁柘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霜轮扫了眼他的黑暗雏形之杖,撇嘴道:“我想扮术士,不可以吗?”

“呃……术士”宁柘无奈的看着她,“术士最大的特征就是灵魂之力,你有灵魂么?”

“所以,哥哥你要努力,等你强大到颠峰后,我就能拥有灵魂了”霜轮眯了眯眼睛,将这个皮球踢回给宁柘。她似乎随口一说,宁柘却心中一跳,强大到颠峰?他当然知道霜轮的意思,意思就是,达到术冕。

不过霜轮这番话,似乎是指术冕能够帮助颠峰魔兽获得灵魂?

“老师,敌忾有灵魂么?”宁柘在意识中询问郁仪。

郁仪哼了一声:“你没听他以前说过么,假如苏卷为你开辟的那条光明天梯他也走过,倒是有可能获得灵魂,现在的他,可以说是三大颠峰魔兽里面最接近获得灵魂的一个,不过,这个最接近,有可能就是永远”

“霜轮说的不对?”

“也对也不对。”郁仪冷笑,“她之所以说这番话,大概是天狮幻虎觉醒的记忆吧,术冕,别说是魔兽了,就是一草一木,都能为之塑造灵魂。不过,那也要看什么术冕以及什么魔兽”

“我们魇之术士,能够做到?”宁柘试探着问,临渊是光明术士,敌忾当初可是他的默契魔兽,郁仪也说过,临渊为了培养敌忾,那可是不惜代价,既然如此,如果他有能力为敌忾塑造灵魂的话,那敌忾早就有灵魂了,也不至于出痛失光明天梯的那番话。

郁仪傲然道:“那是自然,我们魇之术士一脉,修习的是梦魇术法,我们的力量,是黑暗灵魂之力黑暗的本质,是休息是新生是一切的起源等你到了高阶术法,你就会知道,梦魇术法的奇妙是光明术法完全无法比拟的”

宁柘沉吟片刻,忽然道:“颠峰魔兽如果获得了灵魂,会怎么样?”

“怎么样?”郁仪微微一哂,“很简单啊,你摸摸你头上的额环。”

宁柘一怔,差点失声:“金乌?天兽”

“魔兽无论天赋还是本身**的强横,都远远胜过人类,但是它们有一点,却始终无法与人类相比,那就是最弱的人类,也有灵魂,但是最强大的魔兽,都没有灵魂”郁仪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道,“所以,人类追求各种力量,是想要自己变强,但是所有的魔兽,归根到底,它们的追求却是获得一个灵魂”

“白伤、柔仪、敌忾他们现在已经站到了魔兽一族的颠峰位置,如果无法获得灵魂的话,即使他们再活下去,也无法提高。而且,魔兽的寿命虽然漫长年过来了,他们其实已经开始衰老了,别看他们幻化成*人类后,年纪都不大,其实他们现在的年纪,已经相当于普通人年近八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过一千年不到,这三大颠峰,都毫无例外会死去”郁仪缓缓的说,“不过这些事情,对这头天狮幻虎来说,还早得很,恐怕白伤他们三个死了,它才刚成年。”

由于紫涵城离谱的物价,所以宁柘三人,一起合租了一座独门院,这间院子中,正好有三个房间,另外还有独立的一个厨房。不过宁柘相信,那个厨房完全没必要存在,无论霜轮还是谢明如,就算会做饭,也不可能会给三个人做保姆。而且这个问题在季桑初身上很快得到了解决——当季桑初得知宁柘三人委婉的表示的对吃饭问题的担心,他马上告诉大家,以后吃饭全部他负责,反正作为帝班成员,他在整个紫涵城中都不需要花一个铜币。

要不是季桑初住的地方是紫涵炼金学院特意为帝班准备的别院,绝不容许其他人进入,宁柘真想放下面子跟他住过去——别看紫涵炼金学院和紫涵城对他们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大砍刀,一点都不客气。对季桑初这种炼金天才,那可真是当成了宝贝,据季桑初自己描述,他所住的别院,位于紫涵城东南角,整个紫涵城东南,都只有三座别院,就是专门为他们帝班三位成员建造的。一切建筑、陈设、装饰,全部都是严格按照他们三人不同的要求分别建造,此外,每座别院内,都有一名术师亲自坐镇,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

听到术师亲自为帝班成员护航后,宁柘有点想不通的问季桑初:“那你当初去西纳山脉,为什么没有保镖一起去?”

“因为我在西纳山脉,而且老师喜欢杀术士。”季桑初还没说话,一旁的谢明如理所当然道,“桑桑的炼金材料,在这所学院也算丰富了,就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够自由出入西纳山脉、采集材料的人。”

宁柘点了点头,他没觉得这番话有什么不对,夺光术尊精魄内,郁仪却咆哮开了:“什么这对奸夫yin妇居然敢当着你的面表现青梅竹马宁柘,想办法把那子干掉还有,告诉苏清望,这个未婚妻你不要了”

“老师……当初你似乎不是这么说的吧……”宁柘扯了扯嘴角,很无奈的提醒他。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郁仪正色道,“我决定改变主意了,你快点去一次紫涵炼金学院的图书馆,等我找到需要的东西,你就可以带着你的未婚妻离开这里,远离这个家伙了”

宁柘一愣:“老师,你不是说,叫我找一所学院,补充一下术士常识么?怎么变成你要找东西了?”

“呃……”郁仪一不心说漏了嘴,正打算糊弄过去,忽然霜轮抬起头,一挥手,房子里的几人,都对她毫无敌意,丝毫没有抵挡的意思,顿时空间转换,进入一片虚无的世界。

鸿蒙空间内,霜轮指着面前昏迷中的六个木氏族人:“这六个人,自从离开天水城后,就一直是这样,既没有受伤,也不是灵魂出了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带他们出来,是为了独门术法,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办?”

“我看看。”宁柘眉一皱,这段时间,他还真忘记了这六名木氏族人,以为他们既然在鸿蒙空间内,应该十分安全,霜轮也会照顾他们,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这种情况他当然也是不懂,所以他俯下身的同时,已经开始问郁仪:“老师?你能看出他们都怎么了吗?”

郁仪见他不再追问刚才的事,自然求之不得,毕竟是曾经的术冕,他根本不需要飞出夺光术尊精魄,就给出了答案。

第十二章 藏灵

第十二章藏灵

“谢明如?”梦之之张口结舌的看着自己的姑姑梦沁,不甘心的问,“你是说,季桑初身后的那个女孩子,就是三大上族中谢家的大姐?”

梦沁撩了撩金色的长,妩媚一笑:“今天你大姑姑刚为他们办了入院手续,难道还会有错么?”

“不对啊,谢明如是武主,当初她得到繁弱弓灵认可时,谢家为此还闹过一场……什么时候武主也能成为炼金师了?”梦之之愣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不敢相信的说。

梦沁格格一笑,瞟了眼脸色漠然的梦心:“这个嘛,姑姑就不知道了,如果之之想知道,倒不如问问你大姑姑。”

“问我?我怎么知道?”梦心冷冷的道。

“呵呵,九禁冕下,可是为了他这个妹妹,亲自给你写过信的,他在信里,难道没有仔细说明原因么?”梦沁眨了眨眼睛,笑吟吟的说。梦心冷冷扫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没有”

“哎,大姑姑,为什么啊?”梦之之却懵了,急得拉着梦心追问,她倒不是多么怕谢明如,而是……

“难道九禁冕下,想和大姑姑重归于好?”梦之之见梦心不开口,自己揣测道,“可是大姑姑,你已经答应了弧光冕下的婚约了,这、这可怎么办?”

“砰”梦心脸色飞快的沉下,直接将酒杯向旁边的桌上一丢,然后刷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厅外走去:“我忽然有点不舒服,今天就到这里吧”

见状,梦沁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梦之之却迷惑的望着梦心的背影,咬住了嘴唇。其余几个梦家人,都对梦心敬而远之,见她走后,没多久也就一哄而散。

反而梦沁和梦之之留到很晚,倒不是梦之之不敢跟上去劝解梦心,梦心最宠爱的就是梦之之,梦之之是从来不怕自己这个大姑姑的。而是梦沁将她拉住陪自己喝酒。

直到深夜,梦沁才回到自己的住处。不过当她推开自己的房门时,却现房中端坐着在宴会上忽然拂袖而去的梦心。梦沁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你是故意的?”梦心冷冷的看着她,目光冰冷。

梦沁想了想,冷笑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句话该我问你。”梦心嘴角微微上勾,“是不是每次刺我一句,都会让你开心一次?”

“刺你一句?”梦沁眯起眼睛,淡淡道,“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亲手刺穿你的眉心,让你的**与灵魂,都灰飞烟灭这样,才能稍解我心头之恨。”

梦心静静看了她半晌,忽然露齿一笑:“可惜,你的实力完全不够,除非九禁帮你,不过这是不可能的”说着,她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从梦沁的椅子上站起来,若无其事的从梦沁身边走出门去,在走近梦沁时,梦心忽然站住脚步,轻声在自己妹妹的耳边缓缓道:“梦沁,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如愿的。”

梦沁全身一震,盯着她看了半晌,咬住嘴唇,什么都没说。梦心得意一笑,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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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禁术。”郁仪漂浮在鸿蒙空间中,指着身下的六名木氏族人,口气有点凝重,宁柘借口独自检查他们的情形,让霜轮把其他人都打了出去,而郁仪属于完全的灵魂形态,虽然是在鸿蒙空间内,要瞒过霜轮,还是没问题的,所以他可以放心的从夺光术尊精魄内离开。

“禁术?”宁柘皱眉,据他那贫瘠的术士知识,禁术可不是这几个幼年术士能用的出来的,就算是生命血祭那种差不多所有术士都会的禁术,也要高阶术士才能完成。

郁仪点了点头,似乎看出了宁柘的疑惑,解释道:“这种禁术,不是他们施展的,而是别人早就施展在他们身上,现在才作而已。”

“木家……”宁柘脸色微沉,没想到,苏清望说的一点都没错,他自以为趁木家遭遇为难,得到了他们的独门术法,谁知还是被他们给耍了,不但牵连苏清望与那神秘的外来势力之间生冲突,现在这六个木氏族人,却是被下了禁术,这样不死不活,他怎么得到那神秘莫测的独门术法?得不到那术法,当初他又何必来趟这趟混水?

“你也不用太急。”郁仪倒不紧张,他伸手一指,六名木氏族人眉心,都隐隐浮现了一个古老的符文,“这种禁术,其实在四千多年前,大家族都会,我估计,现在的云域,三大上族是肯定会的。”

宁柘一怔:“这么说有解法?”

“你的目的是得到木氏独门术法,要解法干什么?你很想救这六个人吗?”郁仪哼了一声,“这种禁术,其实是专门用在家族或门派覆灭之时,从门中选择根骨上佳、不过十二岁的孩童,作为承载禁术的载体。季桑初不是说他有个同窗,也是木家人,却没被选中么?现在看来,不是那个女孩子资质差,而是她一定过了十二岁,无法经受这个禁术。这个木家也算大手笔了,他们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还扯上了什么为人奴仆之类的说法,归根到底,却是为了瞒过这个禁术,不过这也难怪,那为人奴仆的律令,只能用在尚未成年的孩童身上,成*人是不可能通过这一点得到豁免的。不过家族都覆灭了,剩下几个孩子跑出去,又能成什么器?仇人既然能将整个木家都毁灭,指望几个失去家族庇护的孩子日后成为大6第一强者去报仇,这和现在的光明术尊去冲击术冕有什么两样?”

宁柘揉了揉额角,苦笑道:“老师……这禁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这禁术的名字叫做藏灵。”郁仪解释道,“选择合格的孩童,然后家族中的强者,将自己的一缕灵魂意识附在其上,然后将孩童送走,当孩童离开千里之外后,那些强者自爆**与灵魂,便可以激活孩童身上预先留下的那一缕灵魂中的意识,然后这意识,会开始主动占据这些孩童的肉身,不过十二岁的孩童,意识再强能强到哪里去?他们现在昏迷着,其实就是体内两种意识在交锋,不过用不了多久,那些强者的意识,就会将孩童本身的意识彻底吞噬,到时候,这六人就会醒来了,不过他们醒来后,虽然躯体还是六个孩童,但是灵魂、记忆、感情,却都已经换成了木家那些老家伙,你可要心点,这些老狐狸,居然能找到你们下手,以这种办法逃得生路,还把苏清望拖下水为他们挡灾……”

郁仪说到这里,忽然目中露出一丝精光:“恩?我错怪他们了,当初苏清望一个劲的劝你离开天水城来这里,看来,他是早就知道木家这帮老家伙的这个主意,而且还故意帮了他们一把,毕竟,你若不带着这六个孩童离开千里之外,这藏灵之法根本无法动。而你在天水城耽搁下去,那些木家老家伙可不一定能在他们仇人手下撑那么久不自爆。”

第十三章 挑战

第十三章挑战

“既然他们只是因为藏灵之术才会出现这种情况,那我就放心了。”宁柘点了点头,对于这六名木氏族人玩弄手段,他现在倒不担心,反正他们都在鸿蒙空间里,能闹出什么花样来?何况被藏灵之术吞噬灵魂的也是木家的子弟,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老师,你回精魄来吧,我叫霜轮送我出去,把这件事告诉她,让她留意这六个人的动静,轻易不要放他们出去。”宁柘思忖片刻,对郁仪道。

郁仪摇了摇头:“轻易不放他们出去?这六个老家伙费这么多周折,天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现在的目的是提升实力,哪来那么多工夫和他们打交道,这样,你让谢明如送一封信给苏清望,让他把那个读忆术尊派来,挨个读完他们六人记忆,杀了了事”

“也好,不过,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他们,反正木家的独门术法,我要到术尊才会真正需要到,老师你说过,梦魇术法中许多与读忆类似的术法,需要术魂实力才能学,等我到了术魂,可以试试自己来检查他们的记忆,免得从别人口中听来,终究无法全信。”宁柘说着,目中闪过一道精光

郁仪点头道:“很好,不过,你在术魅一阶,耽误的已经太久了,现在在紫涵城落下脚来,暂时已经没有什么耽误你修炼的事,提升实力,已经是你现在最要面对的问题,与此相比,其他的事都可以先放到一边”

“我知道。”宁柘点了点头,郁仪化作一道乌光,飞入夺光术尊精魄内,宁柘呼唤霜轮,将他从鸿蒙空间中移出,一出来,却在谢明如的房间内,他们合租的院子一共三间平房,中间的一间最大,当仁不让,被霜轮霸占,宁柘和谢明如,都只能选择旁边的房间。从鸿蒙空间内出来,是以霜轮所在的位置而定的,因此,现在宁柘一出来,就现自己对面正坐着只穿一件轻薄睡裙的谢明如,正笑盈盈的边擦拭着弓弦、边和霜轮说着什么。

见宁柘骤然出现在自己房间,谢明如顿时愣住。

“怎么样?那六个人到底怎么回事?”霜轮压根就没觉得让宁柘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尴尬的,一见宁柘出来,她立刻扑了过去,迫切的问道。

不过她这么做,倒也让宁柘和谢明如之间的尴尬得到缓解,宁柘忙道:“他们是中了一种叫做藏灵的禁术,估计会昏迷一段时间,等他们醒来后……”他将郁仪所言,大略说了一遍,叮嘱道,“等他们醒了,食物之类你可以放进鸿蒙空间,不过,千万不要放他们出来”

“一直留他们在鸿蒙空间,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吧?”霜轮皱起眉,“这个空间,是敌忾给我保命用的一危急的时候,我们躲进去,却被里面六个人围攻怎么办?对了,哥哥,这六个人醒来后,实力是不是还是以前那样的?”

“这……”宁柘沉吟不语,赶紧在意识内询问郁仪,郁仪哼了一声:“愚蠢,那怎么可能?藏灵之术,既然被称为禁术,你以为那么简单?那样的话,所有术尊强者的后代岂不都是倒尽了霉?这禁术施展后,吞噬了后代的灵魂,占据了孩童的躯体,就要受到这孩童的本身的限制,而且,从此他们每次施展术法,消耗的,不是灵魂之力而是生命他们攻击你们?他们有毛病么,鸿蒙空间没有那天狮幻虎或那头金瞳蛟隼的意念,里面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出去你就是把白伤关进来,他想出去也不可能这可是金瞳蛟隼活万年也只能开辟一个的鸿蒙空间”

宁柘郁闷的摸了摸鼻子,将郁仪的话又学了一遍,霜轮点了点头,信心十足的道:“这样?那你放心好了,这六个人绝对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越绝……”谢明如听到这里,停下擦拭弓弦的手,奇道,“反正你要的是他们的术法的秘密,找个读忆术士不就行了?何必长久留他们在鸿蒙空间呢?”

“除了术法,我还有点其他的想法,所以暂时先不要动他们。”现在需要借助苏清望的地方还多着,而且对方还在向他示好,宁柘总不能告诉谢明如:我还不相信你们他随便找个借口,便转移话题道,“咦,你的弓怎么了?”普通兵器,当然是要经常保养,才能保证使用时的正常与精准。但是拥有器灵的兵器,却不在此例。

尤其是繁弱弓,这柄弓的名气,丝毫不在大6六大名剑之下。谢明如当初,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了这柄弓,并且让弓灵认可了她。

像这种等级的兵器,本身就已经经过了无穷岁月,拥有了自己的器灵与灵智,简直和一件活物没什么两样。就好像在紫涵酒店,他们与徐风起冲突时,繁弱弓灵不需要谢明如指挥,就会自动护主一样。

之所以得到器灵认可的武主,和没有得到器灵认可的武主差距悬殊极大,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器灵认可武主后,会主动与武主的意念沟通,“告诉”武主,应该如何使用自己,有的器灵的意识中,甚至还隐藏了不少上古早已失传的绝学。这些,那些没有得到器灵认可的武主,譬如云千悦,都只能望而兴叹。

拥有器灵的兵器,已经出了凡兵的范围,日常的兵器保养,对它们来说毫无用处。它们需要的保养,往往只有两种——斗气和血肉。前者,是指武主在得到器灵的帮助的同时,也需要时时以自己的斗气来滋养器灵,使之更为完善和强大;后者,却是特指一些喜好杀戮的兵器,比如名剑哀月,杀的人越多,剑灵越强大,也越不需要保养。

一般的剑在经历千万次撞击后,总会有许多暗伤的,拥有剑灵的剑,也需要武主灌输斗气来疗养。但是哀月剑,却不一样,这柄剑只要不断见血,就会越来越强大

所以宁柘看见谢明如居然拿着一块普通的软布擦拭着繁弱弓弦,不免感到奇怪。

“哥哥,你不知道,刚才有人来向明如姐姐挑战了”霜轮在旁插话道,“明如姐姐,这是在为明天的挑战做准备呢,你有没有什么能帮她的好东西?有的话快拿出来,我已经给了明如姐姐一瓶罗合丹,你可不能空手”

“挑战?”宁柘不由愕然,自从进了紫涵炼金学院以来,好像麻烦就没离开过一样,郁仪刚刚还说他可以缓过气来专心提升实力,居然就有人找上门了,虽然找的不是他,不过直觉告诉宁柘,这种事情展下去,早晚会波及到他的。何况,谢明如再怎么说,也和他有婚姻之约,如果谢明如有麻烦,宁柘虽然性情冷漠,但是对于自己答应过的事,还没办法做到当作没看到。

谢明如倒是一脸轻松:“这是我的习惯,因为繁弱是在一口深潭里被我得到的,我得到它后的一段时间,弓弦总是潮湿,反复擦拭了很久以后才恢复正常,所以每次和人动手前,我总习惯擦一擦它。”

“是谁来挑战?”宁柘皱起眉,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心思却转到了季桑初身上,不会是那家伙惹来的事吧?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谢明如解释道:“其实这件事情很正常,我虽然一直在西纳山脉,没有进过这些学院,也听桑桑以前说过,进入学院这种地方,刚刚进来,总是会遇见这些人的。别看桑桑现在是帝班成员,在紫涵城中处处受到优待,不过,他刚刚到这里时,也是经过大上百次炼金比试,才得到今天的地位的。”

“你是说……”宁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紫涵学院那些非炼金师学生,向你提出了挑战?”

“是啊,来之前桑桑就提醒我做好准备了。”谢明如伸指抚过繁弱弓身,笑吟吟的说,“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就行,我虽然一直在西纳山脉,不过动手的次数可也不少”

第十四章 蜃境

第十四章蜃境

听了谢明如的话,宁柘暗道:你动手次数当然不可能少,跟着一个最喜欢杀术士的师父,虽然这么多年来西纳山脉一直号称术士死地,但是白伤的目的可是炼制出光明精魄,以他那不娴熟的剥离灵魂的手法,天知道要杀多少术士才能凑够足够的完整的灵魂……

再说白伤答应不在西纳山脉以外的地方杀术士夺取灵魂,又没答应他的弟子也同样受这个约束,说不定他之所以收下谢明如和云千悦为徒弟,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以谢明如的师承和家世,宁柘自然不会为她明天的一战担心,白伤就算再不适合为人师长,也是万年的存在,单单经验就不是普通武主能比的。他教导下的谢明如就算无法成为同龄人中的魁,也该属于佼佼者。更何况,繁弱弓灵也不是好惹的。

“明如姐姐,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挑战你呢?我还以为,他们会挑我哥哥。”霜轮忽然转了转眼珠,好奇的问,“他们挑战你,就不怕九禁冕下怒么?”

宁柘一愣,他倒没想到这一点。好在谢明如立刻解释道:“就是因为我哥哥的缘故,他们才要挑战我。”

“啊?”霜轮不由瞪大了眼睛。

谢明如抿嘴一笑:“哥哥他在云域颇有名气,我是他的妹妹,如果能够打败我,那么他们多少也能一战成名了。”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但是宁柘也猜得出:相比之下,自己和霜轮伪造的那身份,可是地道的平民,就算打败了他,似乎也不利于成名。

“他们不担心九禁冕下生气?”

“他们都是紫涵炼金学院的学生,只要我没有受重伤,哥哥都不会计较的。”谢明如摇了摇头,对霜轮道,“紫涵炼金学院在云域的地位很特殊,他们从来不招惹任何人或势力,但是也不容许任何势力或个人轻慢他们的学生,这是他们的底线,就是我的老师,也让他们几分,似乎这是很久以前共同立下的协议。”

紫涵炼金学院……这些势力,果然没有一个是善茬。宁柘摇了摇头,对这些事情兴趣实在不大,他对两女道:“既然这样,那我先去休息了,霜轮,这几天你先跟着谢姐吧,不要太顽劣,谢姐,麻烦你替我照管霜轮,我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苦修,争取把实力提升一下。”

“好的,你去吧。”谢明如手顿了一下,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霜轮则向他扮了个鬼脸,不忘叮嘱:“要是你去猎杀什么东西,记得把魔核带回来给我。”

回到自己的房间,宁柘熄灭灯火,静静坐在黑暗之中,闭目不语,半晌,他感觉到自己的心静如水镜,才缓缓开口,吐出两个字:“冰恩”

“嘶——”一声轻嘶,黑暗雏形之杖的顶端,幼蛟张开了纯黑的眸子,仿佛房间里骤然劈过一道闪电,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震颤。

“主人?”拜霜轮不断给它喂养高阶魔核的缘故,冰恩现在智力已经提升了不少,能够清晰的明白宁柘的意图,宁柘依旧闭着双目,淡淡道:“蜃境,开启”

随着他的话音,冰恩纯黑的眸子里,骤然散出灰暗的光芒

一瞬间,原本处在房间内的宁柘,张开眼睛,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个地方,天是灰蒙蒙的天,地是崎岖而贫瘠,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没有一丝绿色。天地之间,下着茫茫大雨。雨水很快就将宁柘的长袍淋湿,原本飘逸宽大的长袍,顿时紧贴在宁柘身上,让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感觉难受。

大雨还带来另一重困境,那就是四面八方,都掩映在一层茫茫水汽之中,看不分明。

“这就是冰恩从前的记忆?这是什么地方?”宁柘站在雨中,喃喃低语。

“这就是我让你想办法收服它的缘故,在上古时代,众多门派势力,觊觎蜃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这个蜃境”郁仪的声音,仿佛从天空传来,如同充塞了整个天地。

宁柘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郁仪继续道:“这是蜃蛟从前经历过的地方,你可以通过契约,与冰恩沟通,让它更换场景,并且安排对手,这等于是一个无限逼真的历练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一切的受伤与死亡,都真实无比,从前的大门派、望族,都会想尽办法得到一头蜃蛟,开辟一个这样的历练空间,供门下子弟使用。不过大蜃早就绝迹了,你能得到这条蜃蛟,实在是运气。”

“现在我是术魅,那就先来一场,和十二级光明术魅的对诀吧。”宁柘点了点头,通过契约,将自己的意图告诉了掌控蜃境的冰恩。他现在,只是五级术魅,如果是普通的术士,挑战比自己高七级的对手,自然太过冒险,但是宁柘是魇之术士,而且他掌握着最为精纯的黑暗灵魂之力,对光明术士的光明灵魂之力,有着一定的压制,因此,他选择的这个对手,倒是正好,这也是他想试一试,这个蜃境,究竟是不是真的像郁仪说的那样真实。

他心念一转,面前的大雨中,便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影幢幢的身影,缓步向他走来。

天昏地暗之间,那道身影,却仿佛凝聚了这片天地中所有的温煦。那是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少年,年纪与宁柘看起来差不多,他笑容亲切,一身白色长袍,手中拿着一支雪白的魔杖,周身萦绕着灿烂的光芒。

那是自灵魂深处的光芒,使得这少年整个人,都笼罩上了一层辉煌。

宁柘打量着这个少年,心里忽然一跳——这是……真正的光明术士

根据郁仪的说法,光明与黑暗灵魂之力彼此相克,除了实力上的差距外,最重要的,就是精纯度。而魇之术冕亲自教导下觉醒的宁柘,所拥有的,自然是最精湛、最纯正的黑暗灵魂之力。但是自临渊以后,不到千年的时间,光明术士的光明灵魂之力,就逐渐驳杂。

现在的大6,所谓的光明术士,所掌握的光明灵魂之力,都大不如前。譬如苏清望,他还是术尊,他所成名的禁之九术,其实已经掺杂进了一丝黑暗灵魂的气息

但是眼前冰恩幻化出来的这名十二级术魅,却是最正统的光明术魅他身上所散的纯正的光明气息,宛如一轮太阳一样,圣洁、高贵、明亮、辉煌这一切,都让宁柘体内的黑暗灵魂之力,察觉到了异常

“想不到,冰恩的幻术,居然如此神奇”宁柘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他也很想看看千多年前、将术冕颠峰的郁仪一脉全部抹杀、甚至连史书都不曾记载过的光明术士,究竟是多么强大?

第十五章 都有秘密

第十五章都有秘密

“光之沼泽”

宁柘轻抬黑暗雏形之杖,顿时,百米之内,原本就昏暗的天地,越沉郁,仿佛忽然堕入黑暗的深渊。光明术魅身上的灵魂之光,也陡然受到了一丝压抑。

接着,大团大团的风雪,开始混合着雨水落下,加快削弱着光明术魅的灵魂之力。

“哧”一声轻响,一团金色的光芒,忽然在光明术魅的手中绽放,接着,一柄完全由光明灵魂之力凝聚而成的长矛,骤然出现在光明术魅的右掌。这柄长矛一出现,昏暗的空间,顿时明亮起来。

“这柄长矛……”宁柘微微皱眉,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在天水城木家,当时与苏清望交手的两名术尊中,潮汐冕下,似乎动作与这光明术魅一样。不过,两者之间,还是有点不一样,宁柘一面快吟唱着咒语,一面却微微变了脸色:因为他忽然想清楚了一位术尊与一位术魅施展一个相似的术法时,不一样的地方了。

潮汐冕下是五级术尊,但是他那柄长矛带给宁柘的压迫,却仿佛还没有眼前这个光明术魅带给他的印象深刻纯粹的光明之力,果然是唯一能够克制纯正的黑暗灵魂之力的力量

而且,由于光明术魅比宁柘要高出七级的实力,这柄长矛,此刻给予宁柘的压迫,是自内心的。宁柘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感受到,光明与黑暗,天生彼此之间的那种克制

光明术魅的动作十分简洁、干脆与利落,他面带微笑,忽然加奔跑起来奔跑之时,仿佛一道灿烂的流光,光明灵魂之力所凝聚的长矛,在他手中,宛如长夜明灯,如果光之沼泽不是黑暗雏形之杖的自带术法,而是宁柘自己的术法的话,毫无疑问,是不可能限制得住他的。纵然黑暗雏形之杖,对一切光明术士,都有着绝对削弱,但是对于拥有纯粹光明灵魂之力的光明术魅而言,显然压制上要弱了许多。

因此,宁柘只感觉眼前忽然大亮,长矛的矛尖,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以闪电般的度,毫不犹豫的刺穿了他的咽喉

空间无声无息之间,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宁柘惊怒不定的出现在另一个位置,被长矛刺穿的那个宁柘,则飞快的崩溃、流散,消失在虚空之中镜影术,魇之术魅特有的术法。

“好快的度”宁柘暗暗赞叹,他是经历过将近整个云域的术士的追杀的,对于现在那些光明术士的战力,太清楚没有。这纯粹的光明术士,比起现在的所谓光明术士来,不知道要强多少

事实上,在见识了众多术士的实力后,宁柘一直怀疑,当初光明术士,是怎么把郁仪算计得尸骨无存不说,堂堂术冕,连完整的灵魂都没能保住甚至,还被从历史上,完完全全抹杀存在毕竟,在宁柘看来,如果他将来要对付的是现在这些术士的话,只需要晋入术尊,哪怕是一级术尊,夺光领域一出,来一百个苏清望联手,都是随便杀。

就算夺光领域一生只能用三次,但是有了木家的独门术法……

不过现在感受到了纯粹光明术士的实力,宁柘终于动容,的确,眼前这与自己同阶的术士,确实有与魇之术士抗衡的实力。

“光明灵魂之力,本源就是光。”郁仪的声音,从穹隆之上、雨云之间传下,指点着宁柘,“光的特性,其中之就是快没有什么,度能够快过光冰恩为你幻化出的这个术士,仅仅是术魅,还无法挥出光明术士真正的实力,想当初,光明术尊,那可是千里一瞬的存在这一点上,即使我达到了术冕之境,单论度,也无法比得上比我低一阶的光明术尊”

“所以,和光明术士交手,最忌讳的,就是和他们比度”

“而我们魇之术士,本源是黑暗,你好好想一想,黑暗的特性中,哪一种能够帮助你摆脱眼前的困境?”

郁仪话音未落,光明术魅的第二次攻击又到了,这一次,宁柘是眼睁睁看着那柄光明灵魂之力凝聚成的长矛,直截了当的贯穿了他的咽喉——当长矛迫近他时,上面散的光明气息,几乎让宁柘窒息过去,一种恐慌的情绪,瞬间占据了他的意识。当宁柘下意识的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时,长矛已经穿过了他的整个脖子,顿时,一股灼烧的痛感,自宁柘灵魂深处熊熊燃起

“啊——”宁柘禁不住痛呼出声

这是来自灵魂的痛感,的疼痛所无法比拟的,那是一种灵魂被不灭之火反复焚烧、逐渐消散的感觉。宁柘苦苦忍受,但是依旧只能看着贯穿了自己喉咙的长矛,瞬间化作一团光明之火,将他整个躯体都包裹其中,不紧不慢的燃烧着。

这燃烧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宁柘痛得死去活来,恍惚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又一次晋阶。不过,无论多么痛苦,他的神智,却始终清醒,根本无法晕厥,只能生生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等到两个时辰后,宁柘在蜃境中,终于死了。这个时候,端坐在房间内的宁柘也缓缓张开眼睛,蜃境陡然消失,眼前还是普通的房间。只不过他身上的长袍,就如真的被大雨淋湿过一样,湿漉漉的直往下滴水。

都是冷汗。

“光的特性,就是快。”宁柘顾不得换衣服,依旧坐在那里,摩挲着黑暗雏形之杖,喃喃自语,“那么黑暗呢?”他静静思索着,半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噬灵游魂界

宁柘清楚的记得,在噬灵游魂界内,那一层黑暗,除了魇之术士的灵魂之光,没有任何光芒能够进入这里面,一定是应用了黑暗的特性,克制住了光明术士的光之特性

“黑暗,之所以可怕或强大,在于它的不可知,与不可琢磨。”宁柘缓缓自语,目中光芒闪烁不定,“光虽然快,但是,却只能走直线,无法转弯……黑暗,能够让光迷失甚至,强大的黑暗,可以吞噬光此外,光虽然快,但是,所谓流光流光,却不持久,黑暗……重在蛰伏,我实力明明比那光明术魅弱,却仗着黑暗雏形之杖,偏偏和他正面交战,让他将长处淋漓挥,也难怪死的那么快了。”

宁柘想到此处,伸指轻弹冰恩的脑袋:“冰恩,重新回到刚才的场景,再来一次”哪知,冰恩却摇了摇头,有点有气无力的告诉他:“主人,我现在,一天只能带你进入一次蜃境,而且,每次的时间,都不能过两个时辰”

“啊?”宁柘顿时傻了眼,他还以为,有冰恩在,蜃境他想什么时候进就什么时候进,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呢早知道这样,刚才就应该先挑几个实力和自己差不多的术士练练手,熬得差不多了,再选择有挑战性的对手,免得浪费了机会。

第一次进入蜃境,就这么被浪费了。宁柘深深叹了口气,梳洗了一下,不甘心的躺下去休息了,明天,明天他一定要好好利用,绝不再浪费一丝一毫。

这时,霜轮也回了自己的房间,谢明如依旧在专心擦拭着自己的弓,不过,如果有人在她身旁,却可以看见,她的嘴唇,以一种极为微弱的幅度,张合着,竟似在与人谈话。但是此刻她的房间中,却是空无一人。而且,就算有人在,除非靠到她身边,也不可能听见她在说什么。

靠在她身边的,自然只有被谢明如抱在怀里的那张繁弱弓,弓身之上,一抹流光亮起,流转不定,同时,繁弱弓出嗡嗡的声响,竟仿佛是在与谢明如交谈

随着这种“交谈”的深入,谢明如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却忽然变了随后,她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一侧的墙壁,露出深思的神情。只不过,那一侧的墙壁之后,是霜轮的房间,霜轮的房间再过去,是宁柘的房间。谢明如究竟听到了有关他们谁的事情,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却不知道了。

第十六章 炼金

第十六章炼金

这是一间琳琅满目的地下炼金室,不过由于特殊的设计,一缕月光,却被曲折的引入,恰好投射到炼金室正中的一张实验台上。实验台早已被清理过,此刻只放着一只长宽各两米、深约半米的银色器皿,器皿之中,盛满了炼金调制的药水。整个炼金室内,都散着一股刺鼻而异样的味道。

在这种环境里,如果进来一个普通人,估计三息之内,就会暴毙因为大部分的炼金术,在炼制的过程中,都会产生不知多少毒物。这种刺鼻的,同样也是有着剧毒的。不过对于炼金师来说,从他们踏足这一行的那天起,差不多每天都会与各种各样希奇古怪的材料打交道,他们对于剧毒的抗性,已经是一种本能了。

季桑初一身雪白的长袍,袖子高高挽起,齐肘浸在了碧绿的药水中,他的神情十分专注,好像根本没留意到周围的环境多么糟糕。药水之下,仿佛有什么活物扭动着,挣扎着,想要冒出来。但是当月光照入药水后,药水之下的东西,逐渐安静下来。

碧绿色的药水,在月光的照射下,缓慢的生着变化——开始越来越浓郁,逐渐色如翡翠。与此同时,药水的体积,却也急剧的缩着。季桑初忽然从药水中抽出一只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了一只水晶瓶,瓶中绯光莹莹,却是一瓶鲜血。

他拔出瓶塞,飞快的将血倒入急剧收缩的碧绿色药水中,很快,翡翠的色泽生了微妙的变化,碧色森森之间,融入了一丝血红的花纹,如同天然的玉石,带有绯红的纹路。

季桑初仔细端详着银色器皿中即将成形的东西,一团淡白色的火光,忽然出现在他掌心。如果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为之震惊。因为,淡白色的火,那是圣阶火系魔法师的标志火系魔法师的等级也许不那么好分辨,但是阶层却是最好分的。他们所掌握的火焰,一定要到特定的阶层,才能生根本性的变化。

但是季桑初现在尚未踏入高阶魔法师的境界,却已经能够控制淡白色的火焰。如果郁仪或宁柘在这里,一定会惊叹于纯火之躯的天赋因为季桑初在聚集这团淡白色的火焰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仿佛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楚

当银色器皿中的碧色上均匀的布满了美丽的血红纹路,这团淡白色的火焰,立刻扑了上去瞬间在整个将凝而未凝的液体表面腾起,熊熊燃烧

“越阶炼金,真是……玩命啊”将淡白色火焰丢出的刹那,季桑初竭力切断了与之的联系,随后气息虚弱的扶着实验台缓缓坐倒,也管不了炼金室的地面干净不干净,冷汗从他额角源源不断的流下肢百骸之中,巨大的痛苦仿佛潮水一样一波*来去无休。

季桑初现在的炼金术,只是初级武器专精,而他这次所炼制的目标,却是炼制一柄至少是中级的魔杖出来。这倒不是应蕊给了他压力,而是季桑初自己偏执的认为,以星龙木的珍稀与珍贵,炼制初级之物,实在是暴殄天物。但是他又答应了应蕊,会送她一柄星龙木为主材的魔杖。

所以,季桑初在权衡之下,利用自己的特殊体质,强行召唤出了越阶之火,来煅烧魔杖,为它最后定型。不过,中级武器与初级武器之间的差距,让他在前期配制药水、准备材料时就已经耗费了大量精神,更不要说此刻越阶召唤圣阶火焰了。季桑初在召唤出那淡白色的火焰的刹那,感觉到自己的**一瞬间,就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这是反噬的缘故。

不过这柄星龙木魔杖,到现在还没算完。接下来,却是看人品了。季桑初并不是真正的圣阶火系魔法师,他现在,只能祈祷越阶凝聚出的火焰,足够支持将魔杖之型尽量完整的煅烧出来。

照入这间炼金室的月光,也同样照入了距离这间炼金室不远处的另一间地下炼金室。这种炼金室,之所深砌地下,一来是为了保密,二来是由于许多炼金术,都无见光,第…,却是考虑到安全。无论是研究还是尝试配方,都有失败的可能,一旦失败,往往会造成严重的后果。而紫涵炼金学院作为大6颠峰的炼金学院,拥有成千上万个不同等级的炼金室,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更要注重安全。因此越重要的炼金室,建造的越深入地下。

像季桑初现在使用的这间,在地面五米以下,这是因为他本身还只是初级专精炼金师的缘故。而我们现在关心的这间炼金师,位置虽然距离季桑初这间炼金室不远,距离地面,却足足十五米。

炼金室的顶部,镶嵌了整整一圈夜明珠,将室中照得纤毫毕现。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色长袍中的炼金师,全神贯注的注意着自己面前的一只水晶瓶。

这是一只肚大、径细的水晶瓶,瓶中装满了美丽的淡紫色液体,与季桑初那间炼金室相比,这间炼金室内,却充满了馨香之气。连带夜明珠光,都格外馥郁起来。

黑袍炼金师手一指,一道淡金色的光芒,飞快的探入了淡紫色液体之中,黑袍炼金师闭目半晌,颓然张开了眼睛,苦笑道:“还是不行……那张古方……到底是真是假?还是我实力不够?”说话间,这名炼金师微微抬起头来,兜帽从柔顺的长上滑下,露出一张接近完美的脸庞,美丽得令月华失色。

“唉……借用这间炼金室的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自己的地方去了。”黑袍炼金师一惊,连忙拉上兜帽,心虚的左右看了一眼,微叹,“可惜,这么多珍贵的材料,就这么浪费了。”

这名炼金师正打算悄悄离开,忽然,感觉到自己上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动静

“恩?这间炼金室上面……”黑袍炼金师一愣,随即凝神一想,不由露出一丝得意,“不是冰柔,就是季桑初,这两个家伙,看来也失败了,不错,不错”

“妈的……”季桑初沮丧的骂了一句,勉强提起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越阶之火早就将他的力气与精神都耗费完了,以至于他在震动感从地下传来的第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脚下的炼金室现在是谁在使用,季桑初脸色铁青的打量着银色器皿中已经快成型、却由于刚才突然传来的震动,从而出现的裂痕的魔杖,在这只银色器皿的底部,碧色夹杂血色的液体,已经浓缩到了极点,逐渐露出底部一个魔杖雏形的槽来。

在这个槽里,一柄长约一米有余、形状简朴的魔杖,已经显露了真容。如果没有那突如其来的震动的话,这个器皿中所有的药液,都会在月光的照射下,缓慢的融合进槽之中的星龙木内,从而完美的杖成。不过现在,却有一部分药液依旧残留在槽外,丝毫没有继续融合的意思。

“我怎么这么倒霉,冰柔的失手次数少的可怜,为此我才特意挑选了这间炼金室,想不到,他难得失手的一次,偏偏被我遇见了。”见状,季桑初长叹一声,怏怏拿起有瑕疵的魔杖,还好,绝大部分的药液都已经成功融合,接下来就只有繁琐而简单的收尾了。

他摇了摇头,耐心雕琢起来。

第十七章 记忆

第十七章记忆

“冰恩,准备好了么?”宁柘轻声问。

幼蛟顽皮的吐了吐舌头,乖巧的点头。宁柘缓缓闭目,当他在意识内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到了一处熙熙攘攘的闹市之中。

这是一座十分繁华的城市,宁柘就突兀的出现在了最热闹的大街上。过往的行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注视与打量着他。这些行人,服饰都十分华丽,显然,这是一座富庶的城市。宁柘在进入蜃境前,并没有指定具体的场景,因此这座城市,是冰恩自己的选择。

蜃蛟虽然年幼,但是在炼形之前,冰恩却是存在了近万年的梦蜃之境,在这之前,它还是一头天生拥有数千年寿命的大蜃。

这座城市,也许就是它漫长记忆中的一座。也许,在历史的变迁中,这座城市早已荡然无存只在冰恩幻化的场景中,它才存在着。宁柘无心观察周围,以契约告诉冰恩,他需要与一个同阶同级的光明术魅一战

顿时,冰恩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主人,你去这座城市西边,那里,有一片树林,树林里正好有一个符合你要求的术魅。”

“恩?”宁柘不由一愣,虽然他昨天想明白了,魇之术士最强大的,还是在于隐蔽与突袭能力,这并不是说魇之术士正面交战不行,而是因为,梦魇术法的本质就决定了它的擅长方向。不过昨天冰恩为他幻化出敌人,却是直截了当的冲杀了上来,没想到,今天它居然这么懂事。

“为什么要放在西边的树林?”宁柘一边艰难的从人群中穿过,一边奇怪的问冰恩。即使是要自己偷袭,那也不必把自己放这么远吧?他刚刚探察过方向,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这座城市的东边,以这座城市的规模,和眼前的人山人海,他单是要走到那里,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冰恩过了半天,才迷糊的回答:“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我记忆里的一个地方,那个光明术魅……”说到这里,它的话却有点期期艾艾,仿佛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宁柘叹了口气,冰恩是梦蜃之境中残存的大蜃意志炼化冰崖的躯体而出现的,梦蜃之境虽然是意志最为坚强的大蜃所留,但是万年岁月下来,时间能够销蚀一切的存在。所以,冰恩的幻术没问题,但是它的记忆,却十分残破,像这样莫名其妙记得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情况,也是很正常的事。

足足花费了蜃境中的三个时辰,宁柘才走到那片树林外,眼前显然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这一片城西,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从外面看进去,甚至有点阴森森的。宁柘看到这个场景,倒有点惊讶。

光明、梦魇术法由于各自的本源区别,因此平时喜好的环境、修炼的地方都迥然不同。像宁柘,由于他的灵魂是黑暗的,所练的又是梦魇术法,所以他平时虽然有冰恩为他伪装掩盖气息,但是他还是喜欢将兜帽拉的低低的,遮掩住自己的容貌,服饰也喜欢深色,居住的环境,更是喜欢黑暗。就连他的修炼,也尽量选择午夜时分,这个时候,对他最有好处。总而言之,黑暗的灵魂,自然喜欢黑暗的地方。

相比之下,光明术士,却喜欢辉煌、明亮的地方。他们修炼,都选在白天。蜃境之中,这片森林如此隐暗,如果里面潜修的,是一位魇之术士,那倒没什么奇怪的。是一名光明术士,却不正常了。

宁柘转念一想,在意识内告诉冰恩:“你不必尽力为我创造有利的环境,光明术士,怎么会在这里面?换一个公平的环境吧。”眼前这场景不适合光明术士,却对宁柘很有利。原本,他这次就想挥一下魇之术士的特长,就是突袭,毕竟冰恩幻化出来的对手,皆是拥有纯粹光明灵魂之力的术士,与现在大6的术士,迥然不同

在这种情况下,宁柘自然也想尽力挥己方的特长。不过,他的目的是磨砺自己,又不是取得胜利,自然不需要冰恩帮他设置一个对对手不利的场景。

哪知,冰恩的声音却也带了一丝疑惑:“主人,这个人,甚至这座城市,都不是我设置的,而是我原本就有的记忆,主人刚才想进蜃境,我不知不觉,就把它调出来了”

“还有这种事?”宁柘不由瞠目结舌,下意识的询问郁仪,“老师,蜃境……”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郁仪的声音,依旧如同昨天一样,仿佛从九天垂下,不过在蜃境的城市中,除了宁柘,根本无人察觉,“一般来说,出现这种事,多半是因为这个场景或这个人,曾给蜃蛟从前的存在、大蜃,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这种情况非常非常少见,毕竟大蜃的意志,是大6公认的第想让它留下深刻记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郁仪缓缓的说道:“不过,冰恩的这个蜃境,却不像是这种情况。”

“那是什么缘故?”宁柘好奇的问,他这才是第二次使用蜃境,对这里面的许多东西,都懵懵懂懂,自然要抓紧机会,好好问问郁仪。

“因为,按照我的计算,冰恩现在的意志,陨落至少万年,但是这个蜃境,却是与我同一时代,而不是万年前的。”郁仪罕见的用一种郑重的语气道。

宁柘沉吟半晌,道:“老师,你见过这座城市?”

“没见过,但是我听说过它的详细描述。”郁仪缓缓的说,“从你进入蜃境,我就已经判断出,这是我还有**时的一座城市,绝对不会有错。”

“既然这样,也就是说,我这次进入蜃境以来,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实际上真正生过的”宁柘目中闪过一丝诧异,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对森林中的光明术魅,却更好奇了。

“不管怎么样,先进去战了再说,反正,这个场景,对我最有利,这次可不能像昨天那样,一交手就被击杀,生生被迫从蜃境中退出去了。”宁柘思忖已定,举步进入了森林。

蜃蛟所幻化的蜃境,逼真到了极点,宁柘一步跨入森林,顿时嗅到了一股林间特有的腐朽的气息,脚下也是一软,踩进了足足半尺,都是经年堆积腐烂的落叶沉淀所致。头顶昏暗,时间仿佛一下子从中午变成立傍晚,如果只是个普通人的话,没有照明,想在这片森林里顺利行走,都很困难。宁柘不由吃惊,这片树林,如果是魇之术士来修炼,那是再好也没有,但是光明术士在这个环境里,却会近乎本能的感觉到压抑。

“这个术魅,还真有点意思,难怪会让冰恩一直记着他。”宁柘摇了摇头,他当然不需要任何照明,黑暗就是魇之术士的眼睛,在常人无法看清的地方,对魇之术士来说却比他掌上的细纹更清楚。

黑暗灵魂之力心的弥漫而出,宁柘整个人,都仿佛与林间的昏暗融为一体,心翼翼的走向森林深处。而此刻,森林的深处,一泓水潭之前,果然站着一个华服少年,他全身灵魂之力内敛,如果不是双目之中,灼灼如星的光芒时不时的闪烁一下,很难从外表猜测到,他是一名光明术魅。

他静静的站在潭水畔,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双眉紧锁,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不远处,宁柘悄无声息的潜伏在荆棘的阴影中,同样静静的观察着他。

“是他?”一个惊讶莫名的声音,忽然从天空传下打断了宁柘即将动的突袭

第十八章 繁弱弓

第十八章繁弱弓

郁仪突如其来的惊呼,让宁柘蓄势已久的一击生生止住,这种千钧一之际骤然被阻止的感觉极为难受,宁柘只觉周身的气息,都为之一窒,差点就要暴露行踪。

“老师?”不过,宁柘却没有生气,而是疑惑的询问着,按理说,这个蜃境既然是与郁仪同一时代的,在那个时候,郁仪是唯一的术冕,即使临渊,在此刻最多也只是术尊而已。有什么人,能够让他感到惊奇?

郁仪没有回答他,半晌,天空中才传来一个似乎非常疲惫的声音:“没什么,你动手吧,他虽然也是五级术魅,不过,你还是心的好。”

两人之间的对话,并没有惊动任何蜃境中的人。但是那华服少年,却忽然转过头,看向宁柘的方向。见状,宁柘微微一愣:这只是蜃境,这华服少年,也只是冰恩的记忆而已,他竟然能够察觉自己的存在?这怎么可能?

宁柘愣了愣,但他很快就收敛心神,黑暗灵魂之力弥漫而出,他整个人都仿佛是林间积蓄的一团瘴雾,朦胧而粘稠,黑暗的气息与林间的昏暗异常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完完全全的掩盖了自己的行踪。

与此同时,那华服少年,面对着他的方向,忽然开口了:“你是谁?”

宁柘心一沉,来不及思索为什么这华服少年会现自己的行踪,他毫不犹豫的抢先出手:“光之沼泽”

“风雪”

“化影”

梦魇术法,三个几乎是一气呵成,原本就灰蒙蒙的林间,更是昏暗一片,呈现出一片茫茫的黑暗。寒冷的风雪在黑暗中呼啸着降落,只要在光之沼泽的空间之中,风雪会将寒冷带到每一个角落,光明术士,不得不使用灵魂之力来抵御。

化影——宁柘的身影,却是在光之沼泽出现的刹那,同时消失,他整个人,都已与黑暗融合在一起,黑暗是他,他是黑暗,只要敌人在光之沼泽的范围内,他可以随时从任何方位走出来,突施杀手

那华服少年,却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甚至连光明灵魂之力都不曾弥漫出来,竟是没有一点抵挡的意思宁柘化身暗影,两人之间,竟仿佛是在对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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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嗖嗖嗖嗖”

接连七声清脆的弦音,谢明如翩然落地,从她腾空而起,一直到脚踏实地,中间短短数息,七箭连出,仿如行云流水,丝毫不给人急促感。

射完这七箭后,谢明如收起繁弱弓,看都没看自己的对手一眼,转身就走。待她离开之后,旁观的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围上去探望那呆立当场的男子。

挑战谢明如的,是紫涵炼金学院非炼金师的学生,陈轻。陈轻在这些非炼金师学生中,名气不,虽然以实力而言,他只是勉强排入前二十,甚至远远不到前十,但是在非炼金师学生中,陈轻的势力却极为庞大,这是因为,他的家族,摩云城陈家,是一个炼金世家

陈家在紫涵炼金学院中的炼金师学员,至少有十几个。紫涵炼金学院对炼金师学生十分优待,不过,并不是每个有炼金天赋的人,都有资格成为炼金师学生的。要条件,就是天赋,其次,还要年轻,年纪越越好。凡是进入紫涵学院中的炼金学生,都不会过二十五岁。

陈轻的好几个兄弟姐妹,虽然天赋最出色的,也只是宗班中排名不前的一位。但是紫涵炼金学院,对炼金师学生的偏心,几乎到了令人指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非炼金师学生,无论出身再好、自身实力再强大,都无法与一名哪怕是如周子然一样,孤儿出身的炼金学院比。

由于这个缘故,陈轻在非炼金师学生之中,威望极高。而紫涵炼金学院只管收非炼金师学生的学费,其他方面,却是只要不去招惹炼金师学生,只要不擅自离开紫涵城,这些学生内部无论斗到了什么程度,哪怕是出现死伤,也是一概不管。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紫涵炼金学院对于非炼金师学生,是异常冷血的。收下他们,只是为了巨额的学费,至于这些学生在学院能学到些什么,他们却一点也不想花心思。并且,还将这些花了巨额学费的学生,都死死压制在炼金师学生之下。可以这么说,紫涵炼金学院,是炼金师的天堂,非炼金师的地狱。

所以,这个叫做陈轻的非炼金师学生,和他的兄弟姐妹一起被送至这里,陈家的其他子弟,都通过了紫涵炼金学院的考核,成为倍受尊重与栽培的炼金师学生,而他却没能通过,陈轻的父亲,在仔细考虑之后,还是花费了庞大的学费,让他也一起留了下来。

但是紫涵炼金学院,除了一个子飞石给他,控制他擅自离开紫涵城外,什么都不管。在这种情况下,陈轻从起初的失落、不甘、愤怒,到后来愤怒、憎恨,后来,他在无聊之中,开始敲诈和欺侮那些同样得不到学院支持和保护的非炼金师学生。那些学生中,也有部分,是和炼金师学生有关的,不过都比不上陈轻,一个家族,大部分子弟都是炼金师学生。所以他的实力虽然不是最强,却依旧把持着紫涵炼金学院中的非炼金师学生。

当九禁冕下的妹妹、三大上族中谢家的大姐谢明如也来到紫涵炼金学院,成为一名非炼金师学生时,陈轻几乎是随后就得到了消息,并且抓紧机会,向谢明如出了挑战的邀请。

事实上,陈轻这么做,倒不完全是为了出名,紫韩炼金学院,不理会非炼金师学生的死活,也要看欺压这些学生的人是谁,如果是本院的炼金师,那么学院高层立刻就会看不见。但是,如果是学院以外的人的话,紫涵炼金学院,却是立刻就会翻脸,维护自己的学生。这也是那些根本不可能成为炼金师的人,依旧心甘情愿花费大笔学费就读的缘故——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招惹了他们招惹不起的人,来这里避难。

没人敢在紫涵城中,不遵守紫涵炼金学院的意思

陈轻挑战谢明如,最本质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试探谢明如与季桑初之间的关系。毕竟,如果他还想继续掌控非炼金师学生的话,不怕谢明如实力强大,却担心,帝班成员季桑初,会插手进来。一位帝班成员,在紫涵城中的身份地位,远远过了谢明如。毫不夸张的说,紫涵炼金学院对所有炼金师学生都异常宝贝,但是,如果让他们选择,其他炼金师学生都死光了,只要帝班的三个学生活着,他们就一点都不心疼

帝班,在这所以炼金闻名于世的学院中,百年能开一次,就已经让院长欣喜若狂了更别说,季桑初还是一位武器专精炼金师武器专精,在数千年前,也是十分兴盛的炼金一支,但是这千年来,由于高阶材料的逐渐断绝,以及天赋上的缘故,这一支已经明显衰落了不少。倒是药物与护甲两系,尤其是药物,丹帝周无药当初将除了三大丹方外所有配方全部公布整个大6的做法,让药物专精的炼金师一时间层出不穷直到现在,炼金三支中,最强盛的依旧是药物炼金师

如果季桑初插手非炼金师之间的争斗的话,那么陈轻就会借这个机会,立刻退位。在紫涵炼金学院待了几年,他太清楚学院高层多么偏心帝班成员了。单凭季桑初每次外出,尽管季桑初自己拒绝了学院派遣人手保护的提议,学院却不惜为他使用附魂之法,压上一位五级术尊以保护他的安全就可以看出,这位未来极有可能达到帝级境的炼金师,多么受学院重视

不过陈轻怎么也没想到,谢明如的实力,居然如此可怕陈轻,是一名术士,而且是高阶术士九级光明术魂并且他手中所拿的,是他在宗班的堂兄陈路苦心为他炼制的魔杖,一身穿戴,也是家族中的炼金师,精心为他量身定做。

但是一交手,谢明如飞身七箭,箭完收手,转身离开。中间居然看都没看他一眼——同样,陈轻也是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七箭贴着他身体的七处要害擦过,虽然箭石是擦过,谢明如没有杀他的意思。然而,擦身而过的七箭,却都将一丝斗气,带入他的体内,瞬间封住了他的全身让他直接倒了下去

“她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弓?”陈轻被人扶起来,心中兀自想着。他不是没和武主交过手,深知有些武主之所以格外可怕,往往是因为认可他们的器灵的强大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明如姐姐,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个家伙?”

回到住的院,霜轮跟着谢明如走进了她的房间,疑惑的问,本体为天狮幻虎的她,虽然智力不差,但是在很多问题上,依旧秉承着魔兽的做法。在魔兽之间,要么臣服,要么毁灭。这次谢明如是受到陈轻的挑战才出手的,但是她出手之后,既没有收服对方,也没有下杀手。这让霜轮很想不通。

尤其霜轮知道谢明如的老师,可是连抚养她的敌忾都畏之不及的白伤。

白伤的弟子,怎么可能会有心慈手软这四个字?这是想都不用想的。

谢明如笑着摇了摇头,反问道:“霜轮,你想在这里做什么吗?”

“做什么?”霜轮不解的说,“我们只是在这里落个脚而已,过不了多久,我和哥哥肯定会离开的。这个学院太讨厌了”说到这里,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而且,那个副院长,和副院长身边的那个女子,似乎很奇怪,居然能够看穿我的本体,就是九禁冕下,也没有这个能力。这所学院,让我感觉很不安。”

听了她的话,谢明如点了点头:“没错,反正我们又不打算在这里长久留下去,何必参合学院中的事务?所以我不能杀陈轻,杀了他,我就无法脱身,不论是那些人改投我门下,还是他的朋友家人为他报仇,我虽然不怕,但是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霜轮沉吟片刻,忽然道:“那姐姐你为什么还要去接受挑战?我想,这件事情如果季桑初出面解决,应该很容易吧?根本不需要你出手,陈轻就不敢来招惹我们了。”帝班在紫涵城中,那是皇子般的存在。

谢明如叹了口气:“霜轮,你不知道,紫涵炼金学院里的争斗,比你想象的要激烈得多,非炼金师学生之间,都还要明争暗斗。你看紫涵学院对炼金师学生,那可是好到了极点,不过,这个极点班之间,又有不同。炼金师学生之间的争斗,比起陈轻这些人来,不知道要激烈多少——你知道桑桑当时遇见越绝,是怎么回事吗?”

“他去找星龙木……”

“可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亲自去找星龙木么?因为在上次炼金考核中,桑桑输给了帝班的另一名成员,当时紫涵炼金学院的奖赏,就是星龙木。星龙木这种木材,是炼制高阶武器的必需材料,那位炼金师不是武器专精,但是他要求交换的一种材料,桑桑没有,因此他只能自己去西纳山脉冒险。”

霜轮眼珠一转:“他这也算冒险?明如姐姐,你的老师,可是西纳山脉的主人,有你在,他有什么好怕的?”

“入山,有入山的规矩。”谢明如摇头,“虽然他是我的好朋友,而且老师也很照顾他,给予他随意出入西纳山脉的特权。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在山中一切顺利,你知道,因为我的老师的缘故,西纳山脉中的高阶魔兽,原本就比其他地方要多得多。”

霜轮点了点头,这是很正常的。高阶魔兽,虽然可怕,但是魔兽只要没踏入第十二阶,十一阶与十二阶之间的区别,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一名术尊可以轻松的杀死一头普通十一阶的魔兽。这种悬殊就好像术尊与术冕一样。但是在西纳山脉,却因为白伤的存在,没有人敢擅自进入里面,去猎杀高阶魔兽——白伤最大的爱好,可是收集灵魂,尤其是术士的灵魂。术尊的灵魂他都收集过,更别说其他的了。

而且,能在其中生存的高阶魔兽,全部都是白伤的下属,自然受到白伤的指点与调教。在这种情况下,西纳山脉俨然是云域中的魔兽圣地。

“炼金的材料,成千上万,这其中,也包括魔兽在内,骨骼、皮毛、血液……有一些,虽然不需要伤害魔兽本身,但是却是与魔兽签订过守护契约的东西,还有一些,是魔兽很喜欢的植物。”谢明如解释道,“所以采集材料,往往会受到魔兽的敌视与攻击。”

霜轮眼睛一眯:“哼,讨厌的炼金师”她的本体是珍稀的天狮幻虎,号称魔兽中的王族,难怪报名时,梦心和梦沁看着她眼睛亮,在那两个女人眼里,她就是一堆珍贵的炼金材料吧?想到这里,霜轮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对方是两位术尊,论实力,霜轮自然不是对手。但是有鸿蒙空间在,她自信逃生是没有问题的。再说,谢明如现在和她是一起的,前者背后有谢家和白探险队,就算梦心敢给夜夫人脸色看,却不一定敢同时为紫涵炼金学院惹下这两个仇家吧。

实在不行,霜轮身后,也还有个颠峰魔兽,敌忾。即使敌忾被威慑不敢踏入云域一步,但是颠峰始终是颠峰。

谢明如苦笑道:“别说你们魔兽了……听说,有些疯狂的炼金师,研究炼金术到了一定程度,什么东西都敢下手,连我们人类本身,都有过例子,被炼金师推进炼金室从此永远消失的人,也不少。”她感慨的摇了摇头,“所以,老师准许桑桑进入西纳山脉并可自由行动,但是他不提供任何保护,如果他招惹到了高阶魔兽,被*掉了,老师也不会管。当然,如果他杀了其他魔兽,搜取炼金材料,老师也可以容忍,前提是,只能是他自己,最多加上炎炎出手,像我,还有千悦,都不许帮他”

“千悦?”霜轮歪着脑袋,好奇的问。

“那是桑桑的未婚妻。”谢明如随口说道,“她现在应该在云家吧,老师要闭关一段时间,所以把我们都打走了。”

“未婚妻”霜轮顿时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谢明如,“明如姐姐,这么说的话,季桑初,有一个未婚妻,有炎炎,还有应蕊……他就不怕以后被你的这个同门,给宰了么?就算你的同门性格温柔,炎炎绝对不是好欺负的”

“你说的很对,炎炎不好欺负,不过千悦恐怕更不好欺负……”谢明如长长叹了口气,“当初也不知道季叔到底怎么想的,竟然会定下这门婚事不过,桑桑在紫涵学院的女友,可远远不只一个应蕊啊……”

第二十章 临渊

第二十章临渊

谢明如与霜轮闲话之时,宁柘与那华服术魅的对峙局面,也生了变化。

确切的说,是宁柘现了一个问题——那名光明术魅的眼睛,虽然不时闪烁着灵魂的光芒,并且他也看向了宁柘的方向,但是,这双眼睛,仔细观察就会现,里面一片茫然。根本没有任何光彩。

——这名术魅,竟似一个瞎子

虽然,术士依靠灵魂的感知力,在很多情况下根本不需要视力,即使是光明术士,在正常黑暗的环境里,也依然有如白昼。但是失明,对于术士来说,却意味着一大劣势。因为眼睛,是最靠近灵魂之海的器官

尤其是魅惑类术法,所有魅惑类术法中最强大的攻击,全部都是通过眼睛进行的

在这种情况下,失去眼睛,对一位术士,尤其光明术士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宁柘观察着面前这个术魅,有片刻的茫然,难道这位光明术士之所以会躲在这葳蕤的森林里,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里是森林?

不过这样也说不过去。这森林里又没有谁故意限制他的灵魂感知,哪怕是一位术灵,在闭上眼睛后,都能模糊的感应出周围的环境如何。更不用说术魅了。那么,他躲在这里,究竟干什么?又如何,竟能察觉自己的存在?

宁柘思忖片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蜃境的维持,是有时间限制的,也就是说,他根本拖不起想明白这一点后,宁柘再也忍不住了,维持光之沼泽,已经让他耗费了很多灵魂之力,之所以他不肯先打破这种对峙局面,是因为对方迟迟不肯出手。

事实上这次对峙,宁柘已经输了一筹。因为面前这光明术魅,根本没有任何动作,他甚至丝毫没有与光之沼泽对抗的意思。光之沼泽,固然没有夺光领域那么恐怖,但是它存在的时候,光明术士的力量来源,便会源源不断的被削弱,尤其是同阶的光明术士,受到的影响更为深刻。

“影丝”宁柘轻叱一声,昏暗的空间中,十几道看起来极为不显眼的黑丝,骤然跳出,形如牢笼般扑向了光明术魅

这十几道影丝,每一道都如同一根丝线,但是这丝线,却锋利得足以切割同阶对手的灵魂并且,梦魇术法的特性,赋予这种影丝,在伤害敌人之后,伤口之中,都会受到黑暗灵魂之力的一丝侵袭

这十几道影丝,是宁柘在对峙的时间里,费尽心机布下的,他已经严格计算过了,对方可能出现的闪避方向。宁柘当然不认为,仅仅凭这十几道影丝,就能置这光明术魅于死地,这十几道影丝的目的,只是为了让那名光明术魅出手,而他自己,自然留有后手准备。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宁柘目瞪口呆——光明术魅已经站在原地。而十几道影丝,眨眼间交错划过他的身影,一瞬之间,穿透了他的躯体

问题是,十几道影丝之后,那名光明术魅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攻击。骇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宁柘忽然若有所悟:难道,这个人之所以丝毫没有与光之沼泽对抗、也丝毫没有防御的意思,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感受到光之沼泽与风雪的存在?

想到这种可能,宁柘忍不住停下了手,与冰恩沟通:“冰恩,我面前的这个人,能感觉到我的存在么?”

“……我不知道。”幼蛟犹豫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最后给出了一个不负责任的回答。这让宁柘皱起了眉。

蜃境之中,既真又假,制造蜃境,原本就是蜃蛟天生的能力。冰恩虽然年幼,但是同样拥有这种能力,最多,在维持蜃境的时间上有所欠缺罢了。这就好像雀鸟的飞翔与游鱼的善水一样,虽然有高下之分,但是一样擅长。

不过眼前这个蜃境,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柘怔了片刻,忽然道:“我先离开蜃境。”眼前景物一变,宁柘立刻回到了他租下的简单的房间之中。

“老师,那个人是谁?”宁柘也不罗嗦,直接将郁仪喊了出来。

郁仪悬浮半空,他的神色十分古怪,定定看了宁柘半天,才似笑非笑的问:“你不认识他?”

“我为什么要认识他?”宁柘一愣,下意识的反问。不过他反问了一句之后,忽然醒悟过来,同样露出古怪的表情:“他……他……他是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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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6的中心,冠噩城,十二层白塔的顶端。

太御默默静坐在空无一物的大厅上,雪白的宝座连着整座白塔,她的脸色也是苍白的。这苍白,不是因为别的缘故,而是因为,刚刚从缥缈云域传来的消息。

“白伤、九禁……越来越不听话了啊。”太御喃喃的说着,指尖无意识的在宝座上敲着,眼神明灭不定。

仅仅这些事,她当然不至于如此心烦意乱。

冠噩城作为术士之都,君临天下术士,已经很久很久了。之所以一直保持着如今的地位,当然有其原因所在。让太御震惊的,是前来请求术都主持公道时,天羽曾提到过,九禁出现前,她与八名手下,都被一股仿佛无边的黑暗笼罩,在那片黑暗之中,他们所有的术法都被禁锢他们的灵魂之力,被完全压制

那名显然也是位高权重的术尊,在提及此事时,脸色不会比太御现在好看多少。

“……夺光领域”

太御闭目半晌,蓦然,口中轻轻吐出了这几个字,伴随着这四个字的,是她语气中无法掩饰的惊恐与忌惮,仿佛自灵魂的战栗。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足下,隔了十二层白塔、五层地下塔……那深之又深的地底……太御忽然站起身,飞快的走到塔外,看向欣嫩学院的方向,面无表情的轻声道:“敌忾”

第二十一章 本名

第二十一章本名

临渊

史书中唯一记载过的术冕,术士的颠峰第一人

连魇之术冕的郁仪的存在,都被他彻底抹杀他不仅仅抹杀了一位实力远高于他的术冕,而且还让整个梦魇术法,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此外,他的弟子所创建的冠噩城,至今都矗立于大6中心,是公认的术士之都

在这四千多年来,大6所有的术士心目之中,他是唯一的术冕,是唯一的仰望,亦是所有术士都梦寐以求向往的境界

这样一个人,竟是自己的始祖,亦是自己老师的大敌

宁柘怔了半晌,恍惚有种不真实感。

“那座城市,就叫做临渊城,临渊晋入术师后,以此为封号,反而城市倒没几个人知道了。”郁仪自顾自的说道,“我也没去过这个地方,只不过在我还有**时,临渊曾经奉命拜谒过我时,正好我心情不错,多聊了几句,问起他的封号,他告诉我的。”

宁柘忽然想到了什么:“术士的封号,不是冠噩城定的?”

“冠噩城?”郁仪一皱眉,冷笑道,“这座所谓的术都假如不是建的位置好,那它什么都不是凭它也配让天下所有术师以上的强者,都乖乖前去,接受册封?”

“老师,这么说的话,册封封号,是很久以前就有的?那郁仪是老师的名讳?还是封号?”宁柘好奇的问道,术士当然都各有名字,不过一般而言,有封号之后的术士,无论别人称呼他们,还是他们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都会说封号而不是名字。

譬如苏清望,除非是极为亲近之人,才会称他的名字,大部分情况下,都会以九禁来称呼。越是成名久的术士,真名越是无人知晓。

郁仪听了他这个问题,目光闪动,半晌才淡淡道:“我的真名。”

“那,老师的封号是什么?”宁柘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术士的封号来源只有两种,一种是绝学之名,比如苏清望的封号九禁,就是因为他的成名术法禁之九术;还有一种,就是此人在晋入术师前作过影响巨大的事迹,比如苏卷,他尚是术界之时,为了藏锋之袍转战三大学院,这一场藏锋之战,可是被记入史册的,因此他晋入术师之后,封号便是藏锋。

宁柘暗自揣测,郁仪可是梦魇术法的创始人,梦魇术法,可怕之处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创始这一种术法,亦算大事,因此无论怎么说,恐怕郁仪的封号,都与此有关。谁知郁仪沉默半晌,忽然答非所问道:“你可是临渊的后裔,居然在见了他一面后,对他的兴趣,还不如我的封号大么?”

“四千多年前的人,和我有关系又怎么样?”面对郁仪明显的转移话题,宁柘也知趣的不问了,反正郁仪不打算说的话,怎么问都没用,宁柘不以为然道,“我连我父母是谁都没见过,更不用说他了。”

“呵呵,要是我想让你为我报仇呢?”郁仪忽然冒出一句,宁柘哑然失笑:“老师,临渊还活着么?”

“术冕的灵魂,是永恒的——假如真的有永恒这回事的话,即使一枚碎片,也是永恒不毁。”郁仪平静的说,“所以他死没死,实在不好说,如果他真的形魂俱毁,那倒实在太奇怪了,如果他没有彻底消失,大6的光明术士,居然堕落到了这种地步,却让我有点想不通了。临渊这个人,对光明术士的传承,十分看重,当初他之所以非要我把灵魂破碎分别封印,又将整个魇之术士、以及投靠我们的所有势力、包括魔兽一族,全部抹杀,就是因为他认为梦魇术法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梦魇术法追求的黑暗,与光明术士追求的光明恰好完全相反,这术法的出现,让很多光明术士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而使得他们纯正的光明受到了影响——你知道,灵魂之力的属性,对于本人的性格影响很深。临渊对付我,很大程度上是这个缘故,他认为我的出现,威胁了光明术士的传承”

事实上,当时的情况恐怕确实如此。宁柘没有作声,但是他也能想象那种场景,当一种术士天生一觉醒就是术魇,而且同为术尊的情况下,光明天梯比起夺光领域来,在战斗上,实在差得太远太远了。夺光一出,无人争锋修习梦魇术法,晋阶之时的几率确实低,已经经历过两次晋阶的宁柘很清楚,魇之术士的晋阶完运气,光明术士晋阶失败的几率,还是要在达到高阶后才会突显出来,但是梦魇术士却不一样,从觉醒术魇开始,每一次晋阶,都有三分之二的几率会灰飞烟灭

所以临渊之所以能够将梦魇术法的存在彻底抹杀,还是因为修习梦魇术法的人虽然不少,但是能够晋入高阶的却微乎其微——在那个强者遍地的时代里,所有的魇之术尊加起来,也不过是宁柘现在眉心所佩的一枚夺光术尊精魄它由近百完整的黑暗术尊的灵魂所炼制。如果加上剥离灵魂过程中存在的一些失手,造成部分灵魂的不完整,那么那个时代,魇之术尊,整个大6,恐怕也不会过一百五十名

当然,对于现在的大6来说,别说是一百五十名术尊,就是五十名术尊,也是令整个大6失色,恐怕术都都会受到摇动的存在然而从郁仪偶尔的描述来看,在他的时代,术尊虽然是强者,却绝对没有这么珍贵

光明术尊的数量,比起魇之术尊来,要远远过否则即使夺光领域,一位魇之术尊一生只能施展三次,但是这三次中,所有靠近他的无论有多少名光明术尊,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彻底灭杀

不过这些事情,宁柘都只是想一想而已,在他看来,这些事情距离他都太遥远了,他的要目的是提升实力,挽救哥哥苏卷的陨落。其次就是尝试为郁仪也塑造**,虽然郁仪从来没有谈起,不过宁柘认为,没有人会喜欢待在一枚精魄中,作为一个灵魂体存在,而拒绝成为一名有血有肉的术冕,纵横大6的。

四千年前的恩怨,时间洗涤了情感,就好像他多次听郁仪强调,为大6所崇拜的术冕临渊,是他的嫡祖,他身上令整个大6的术士垂涎的术士纯血,正是临渊血脉的象征但是宁柘却一直无动于衷。

“老师,临渊的本名,叫什么?”宁柘没有继续追问郁仪的封号,却想起了一件事。

郁仪看着他,古怪一笑:“他的本名,我没有问,不过他姓什么,我倒是记得。”

第二十二章 疑

第二十二章疑

流泪山脉,一处僻静的山谷之中,虚空忽然被撕裂,一个华服女子骤然跨出,出现在山谷内。

太御环顾一周,微微皱起眉,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道:“我已经踏入流泪山脉之内,你还有什么担心,还不出来么?”她话音刚落,耳畔便响起敌忾的声音,懒洋洋道:“当然不相信,你们当初能设计把我困在白塔多年,谁知道这次是不是打同样的主意?不安排一下,我怎么能放心。”

太御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她身为冠噩城镇都冕下,长年静居白塔之上,原本就不是擅长口舌之争的人。何况敌忾的性格,将他困在白塔的十一年里太御已经很清楚了,他既然要准备了再出来,那么无论怎么说,在他准备好之前是不可能出现的。

这流泪山脉,是欣嫩学院所在地,虽然欣嫩只占了一个绝望谷,不过,敌忾既然在欣嫩学院执教,这座山脉,也等于是他的。颠峰魔兽,即使敌忾不及白伤,但是当初苏卷只有术师修为时,就将进入无垠山脉的人压制得不敢放肆,他要占一座山脉,还不是什么难事。

许久之后,太御眼前,忽然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这男子容貌俊秀,望之如三十许人,双目之中,华彩闪烁,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成千上万个空间彼此重叠穿插,无数个门户依次打开。

“找我什么事?非要见面说?”敌忾对这位镇都冕下,当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太御也不以为忤,简短一句:“云域出现了夺光领域,梦魇术法重现大6。”敌忾已经脸色剧变,如果太御能够知道他变色的真正缘故,恐怕就没心情和他继续说下去了——敌忾当然知道梦魇术法重现人间,从宁柘带走织乌额环起,他就知道迟早有一天,魇之术士会光明正大出现在大6上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术都居然如此迅的现了梦魇术法的存在而且,夺光领域夺光领域,对于寿元万年的敌忾来说,这太熟悉不过了,魇之术尊的招牌,曾让无数光明术士陨落的夺光领域

梦魇术尊才能使用的术法

宁柘这些年的实力,一直都被他隐隐约约的监视着,这种监视,在霜轮到达宁柘身边后,更加的清晰,他放任霜轮进入云域,可不仅仅是禁不住霜轮的纠缠

那个少年,只是术魅而已,连术界都尚且没有晋升,连高阶术士都不是,怎么可能使用出夺光领域?如果太御带来的消息没有错误的话,敌忾的脸色,又难看几分:很显然,织乌额环中封印的那个存在……他原本需要守护与压制的那一位,已经彻底觉醒、恢复力量了

如果说,从前敌忾还有着必要时不惜一切代价,在宁柘的实力即将达到他无法控制前冲入云域击杀之的把握,那么从此刻开始,敌忾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对宁柘的控制即使宁柘现在只是一阶术魅,有已经觉醒的那一位控制,他也不可能击杀成功了。

“那一位,应该在进入云域后不久,就被惊动,否则那子的罗合斗气,不可能解除”敌忾面色铁青,心中转的飞快,“从那时候到现在,中间术士纯血的消息,让那子好几次九死一生,都没有关于夺光领域的消息传出,也就是说,那一位力量的觉醒,很有可能,是最近的事……最近他们在哪里?那觉醒是什么触动的?”

敌忾曾是临渊的灵魂默契魔兽,对于织乌额环上的封印,他略有所知,不过他毕竟是魔兽,由于没有灵魂的缘故,很多术士都知晓或能感受到的东西,他却不知道。譬如说,临渊当初封印时,用的是最高封印,血祭仪加生命封印也就是说,临渊在封印郁仪那一枚碎片时,动用了自己的血,以及部分生命力来加持

这就是在丹府中,郁仪要求宁柘给予夺光术尊精魄更多的术士纯血的缘故。宁柘作为临渊的后人,又是传承到术士纯血的后人,他的血,恰恰可以解去这个封印郁仪早在那时候,就已经彻底觉醒了这一枚灵魂碎片的所有力量与记忆,之所以夺光领域到最近才出现并惊动术都,却是因为郁仪也担心被术都提前现,让宁柘处在更大的危险之中,同时也为了磨砺宁柘。

“紫涵炼金学院……他们最近,似乎一直都在这个地方。”敌忾心思流转,却听太御沉声道:“……总而言之,梦魇术法,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大6上敌忾大人,你是临渊大人当年的挚友,对于这件事,不知你有什么看法?”由于这件事情,关系极大,以后必定有许多借助于敌忾的地方,因此太御在称呼上,恭敬了不少。

灵魂默契魔兽,与主仆契约或平等契约下的魔兽都不一样,他们对于人类这方来说,是一种交心朋友一样的存在。敌忾听罢,沉默很久,才缓缓道:“梦魇术法,不该存在在大6上这一点,从四千多年前,就已经很清楚了”

太御点了点头,对于冠噩城来说,敌忾亦敌亦友,全看这头颠峰魔兽的心情而定,不过一提到梦魇术法,两者绝对会站在同一个立场上,这也是她这次敢单独离开术都,赶到敌忾指定的地方与他见面的缘故。即使术都从前有得罪过敌忾的地方,不过她相信,有夺光领域重现这个消息,敌忾是不可能为难她的。

“朔方宗与苍莽木氏的恩怨,不知大人,有没有听说过?”太御确定了敌忾的态度,忽然话锋一转,提起了一件似乎不相干的事。

敌忾眉一皱,道:“怎么,这两方,竟然与夺光领域的出现有关系?”

“正是如此。”太御将天羽提供的消息源源出来,最后不无忧色道,“缥缈云域,这些年来,一直就有点不安分,这次我派使者去交涉,想要带回九禁问个明白,哪知不但九禁抗命,连白伤,都参合进来,阻止了使者从前云域虽然也喜欢搞点动作,但是场面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敢当面落了术都面子之事”

“我担心,是不是因为夺光领域的缘故,让他们如此大胆?毕竟,云域从前……”太御见敌忾不语,若有所思道。术都原则上可掌控天下术士,这份权力,是所有势力都望尘莫及的。太御久作镇都冕下,自然想得更多,夺光领域之事,很快就与云域对术都的态度变化结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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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看的人多么少,我都会写完。

第二十三章 历练

第二十三章历练

“临渊?他的本姓,到底是什么?”宁柘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数年前的疑惑,原本已快遗忘,此刻却忽然清晰起来。

“哥哥让我改名为宁柘,是不是临渊的本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苏卷自己呢?苏卷同样拥有术士纯血,尽管他拥有的这部分血脉,似乎不及宁柘纯正,但是无疑也证实了,他临渊后人的身份。而且苏卷还是光明术士,情愿使用生命血祭仪晋阶,都不愿意接受郁仪的帮助或者说诱惑的术士;情愿灵魂破碎,灰飞烟灭,也不肯放弃自己本质的术士

宁柘想起苏卷自己的解释,似乎是因为,他曾经受过欣嫩学院中一位长老的帮助,那位长老姓苏,所以苏卷跟着他姓了苏。但是这个解释,仔细揣摩,似乎有些牵强。苏卷进入欣嫩学院,一直到藏锋之战,中间才几年时间?就算在这几年之中,他与那位长老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那么,临渊后裔的身份,想必那位长老也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那位长老岂会让他依旧姓苏,而不是让他改回原本的姓氏?

“临渊,是姓宁么?”宁柘闭上眼睛,轻身问道。

郁仪过了片刻,才回答他:“不”

“他应该姓苏,是不是?”宁柘并不惊讶,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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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噩城,白塔高十二层,地下五层。在十七层的塔底,寂静如死之中,忽然睁开了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

这双眼睛顿了顿,静静的看向一个方向——在黑暗之中,一处静坐的灰袍人,差不多是同时睁开了眼睛。只不过,那灰袍人的眼睛,却茫然一片,没有丝毫焦点

“唉……又不安分了吗?”那双星辰般的眼睛闭了闭,随即,一声带着无奈与疲惫的轻叹,在死寂的空间中传开。同时,一道绚丽的光芒,忽然在这片空间中,骤然亮起

顷刻间,这道光芒就消失了,快得不可思议。

在光芒消失的同时,那目光茫然的灰袍人,忽然无声无息之间,开始枯萎。从枯萎,到灰飞烟灭,只有刹那。很快,原本灰袍人所在的地方,已是空无一物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死心么……”那无奈而疲惫的声音,缓缓响起,话语之中,仿佛是劝慰,又仿佛是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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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出去一趟。”

这是清晨,由于紫涵炼金学院根本不管非炼金师的学生,因此这段时间,谢明如与霜**为无聊,自从谢明如教训了陈轻后,那些非炼金师学生,也没有过来找她的麻烦过,显然陈轻明白了她的意思,假装没有她们这三个人。

宁柘说过他要静修,所以两女都忍耐着不去打扰他,转而天天去找季桑初,让应蕊很是紧张了一把,尤其是偶尔看到霜轮的兜帽滑下后露出的真容。虽然霜轮看起来年纪,但是季桑初现在也不过十六岁,再过几年,想必霜轮就该出落得越倾国倾城,那时候季桑初年纪也不大。

现在听到宁柘要出去,霜轮撇了撇嘴角,谢明如却奇怪的看着他:“你不知道?我们非炼金师学生,只有一条规矩,就是不许出紫涵城这一点,紫涵炼金学院一向执行的严格。”

“子飞石不是还没下来吗?正好趁这个机会,我出去一趟。”宁柘随口说道,他当初就要求苏清望为他与紫涵学院交涉,拒绝子飞石。这段时间以来,紫涵学院确实没有给他配带子飞石的意思,想来是苏清望的交涉起了作用。

谢明如闻言摇头道:“那种东西,只有院长才能为我们佩带,现在院长似乎在研究一种新的炼金配方,听桑桑说,没有一年半载,他是不可能离开实验室的。”紫涵炼金学院的历代院长,都是大6闻名的炼金师,就算不是第也至少能稳排入前三,从它创建的那天起,大6上所有著名的炼金师,都与它脱不开关系。

能在这所学院成为院长,往往都是对炼金术痴迷到极点。否则紫涵炼金学院也不会大部分事务都由副院长梦心代为打理了。

“这样正好……”宁柘心中暗忖,他原本以为苏清望为他争取不佩子飞石,应该是很容易的事,但是夜夫人亲自带他们来入学,见到梦心的态度后,他也开始怀疑苏清望是否有这么大的能力影响到这所炼金学院了。

霜轮眼珠一转,忽然问:“哥哥,你去哪?”

宁柘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就在附近转一转,这所学院什么都不管,待在城里有意思么?”

“我也……”霜轮才说了两个字,宁柘立刻飞快的打断了她:“你不许去,给我乖乖留在这里,跟着你明如姐姐”

“为什么”霜轮不满的看着他。

宁柘早就想好了对策,他淡淡道:“因为我要出去历练,如果你跟着我,遇见危险,你肯定要帮我,这算什么历练?”

“那……万一我不在,你被人或魔兽杀了呢?”霜轮眼珠一转,立刻反问。

宁柘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几年你都跟在我身边吗?”

霜轮撇了撇嘴角,不说话了,不过宁柘说完这句话,忍不住皱了皱眉——谢明如淡淡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事实上宁柘不认为谢明如知道自己的底细有什么关系,反正苏清望连术士纯血都放弃了,除了梦魇术法外,他身上最大的秘密都为这对兄妹知道,自己从前是无垠山脉中的一个流浪儿,偶然闯进了云域——这个算什么秘密?

但是此刻谢明如眼中一闪而过的好奇,却让他心中不自觉升起一种异样——就好像真的有什么秘密被窥破一样的感觉,仿佛预感到将来的一场麻烦。

“虽然没有子飞石,但是你现在也出不去。”谢明如目中的惊奇一闪而过,随即摇了摇头,对宁柘解释道,“紫涵城的四周,就好像云域一样,都有结界防范,就算没有子飞石来确定你的位置,有结界在,你如果离开,学院也会马上现。”

宁柘微微一笑:“这个我另有办法,不过霜轮年纪顽皮,我离开后,还要麻烦你多多管束她。”他虽然对谢明如有所防备,但是这个女孩子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难相处,因此宁柘将霜轮托付给她——当然,这也是笃定霜轮的自保能力的情况下。

毕竟霜轮是他的灵魂默契魔兽,如果霜轮受了重伤,先遭殃的可是他。

“放心吧。”谢明如眯了眯眼睛,淡淡笑了笑,似乎并不介意他依旧有些疏远的语气。

第二十四章 长庶

第二十四章长庶

“沿着这条路向南走,有一个小缺口。”宁柘站在一片荒芜的废墟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身旁是季桑初,对于紫涵城万分熟悉的季桑初,他对于宁柘的暂时离开一点也不意外,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紫涵学院对于非炼金师学生的冷淡与疏远,在这种环境里,宁柘待得下去才怪。

“缺口?难道一直没人堵起来?”宁柘对紫涵学院越来越不理解了,这个向非炼金师学生收取高昂得可怕的学费、本身也依靠出售各类炼金术制成品获得巨额利润的学院,它不见得是大陆最强大的,但很有可能是最富有的就是这样一所学院,本身却破得可以。

季桑初指给他的这个出城点,其实就是紫涵炼金学院的一部分,一直曼延到城墙边,但是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一次坍塌,让这段城墙破出了一个缺口,富丽堂皇的紫涵城,正因为这段城墙属于学院,反而一直任其残破无人维修。

“有结界在,所有学生的行踪都在母飞石的监视之下,有什么好堵的?”季桑初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说,“你运气不错,院长的新配方研究,似乎出了点问题,不然你来的时候,他刚好出实验室,到时候你想出去,就没这么容易了——梦副院长一定会卡住你的。”

宁柘淡然一笑,忽然道:“九禁冕下和梦副院长是不是有仇?为什么她那么不待见我们?”事实上紫涵炼金学院是从不过问非炼金师学生的,不过这几天梦心副院长,却有点没事找事的意思。

“有仇?”季桑初先是一愣,随即暧昧的笑了起来,“哈哈……也可以说是仇吧?”

宁柘看着他玩味的笑意,也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苏清望是白探险队的队长,探险队在探险时,往往能够得到许多炼金师急需的稀缺资源,而紫涵炼金学院恰好又是大陆第一炼金学院,在这种情况下,作为紫涵炼金学院副院长的梦心,与苏清望一定有很多接触的机会。

毫无疑问,即使抛开家世与背景不谈,苏清望本身也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男子,他的实力无疑也增加了这一点,那位梦副院长,说不定是什么时候与苏清望有一段感情。不过以那些喜欢探险与刺激的强者来说,这段感情无论再美好,也不可能长久的。尤其是苏清望,他出身高贵,却甘心投身探险这一行,就可以看出此人根本无法控制。

想到这里,宁柘也明白了为什么当第一夜夫人带着苏清望的亲笔书前来,梦心会那么不给好脸色,还故意提高了他和谢明如的学费。一般情况下,像炼金术这种缺乏各类珍贵稀少材料的势力,是最不愿意得罪探险队的。毕竟以白探险队的层次,他们探险的地方与收获,绝对是各方势力都争相竞购的,虽然探险队也需要高阶炼金师为他们制作探险过程中所需要的种种东西,但是相比之下,还是炼金师更加需要探险队的支持。

而苏清望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对宁柘十分看重的他,居然没有亲自送他们来紫涵城的意思。

当然,宁柘并不清楚,在他们走后天水城的发生的事。

“说到梦副院长。”季桑初仿佛想起了什么,“你出城后,如果就在附近,最好当心一些。”

“哦?”宁柘原本就不打算走远,一来霜轮在这里,二来,他现在确实需要紫涵炼金学院的保护,再说郁仪对于这所学院,似乎别有用心,在这些目的没有达到之前,他还真没打算要离远。因此听到季桑初的提醒,他不由站住了脚步。

季桑初左右一望,低声道:“梦之之——就是上次从紫涵酒店出来遇见的那个女孩,她好像奉梦副院长之令,带了一群人在附近找什么东西,那位大小姐一向看我不顺眼,上次你和我在一起,很有可能被她记住了一遇见,千万当心,这位大小姐是梦副院长的掌上明珠,连我们帝班成员见到她都头疼”

“梦之之带人在附近找什么东西?”宁柘心念一转,也低声问,“她在找什么?”

“这个就不清楚了。”季桑初摇了摇头,“她本来想邀我一起去的,不过一来我答应蕊儿的魔杖还未完工,二来,她是梦家的人,我可不想招惹上这家人,所以就没答应,由于这个原因,可能她更恨我了。我是帝班成员,又在紫涵城中,她没办法我,所以我担心如果她遇见你,会把火发到你身上”

“哦,这你倒不用担心,我没那么好欺负。”宁柘哑然失笑,那个梦之之,本身实力并不算高明,这种仰仗家世自己实力却一般的人,是宁柘最不担心的,反正他又不是缥缈云域中人,现在有苏清望在,必要时他还可以请动白伤,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无视对方的优势。

季桑初正色道:“越绝,我知道你的术法很厉害,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梦副院长在一年前,和弧光冕下谢归宗订婚,在订婚仪式上,弧光冕下的亲侄子、谢明浩对梦之之一见钟情,从那时候起就一直不离梦之之左右。那个谢明浩,被称为谢家第三天才,今年十九,已经达到了术魄而且,他是谢归宗一手调教出来的,手段层出不穷,当初明如和他交过手,靠着繁弱弓灵,都差点吃大亏”

差点吃大亏的意思,就是吃了小亏。宁柘不由奇怪:“这两个人都姓谢,而且有一个名字还有个明字,难道也是云域上族中人?”

“呃,确实如此,不过,你在如如面前,绝对不能这么说”季桑初并不瞒他,只是多叮嘱了一句,随即解释道,“云域三大上族,现在以谢氏为首,不过这是近年的事,其实谢家一直人才辈出,本来早就可以压倒其他两族了。就是因为谢家的长系与庶系不和”

“九禁冕下是哪一系?”

“九禁冕下,当然是长系,而且是嫡长子,事实上,长系现在已经有点名存实亡。”季桑初提起这件事,便连连摇头,“要不是九禁冕下有白探险队撑腰,本身实力也不弱,再加上如如是白伤大人的传人,又得到繁弱弓灵的认可,长系早就被庶系挤下去了。现在谢家长系,只有三个人,九禁冕下,如如,还有一位……”说到这里,季桑初脸上,竟仿佛出现一丝尊敬之色,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北方,认真道,“就是号称白伤大人之下云域第一人、云域长老会的第一长老——天乌冕下、谢清远”

天乌冕下听见这个封号,宁柘立刻感受到夺光术尊精魄内传来的一丝意念,他忙问:“天乌冕下?这位冕下,为什么会用这个封号?”

“这个原因,大概只有赐下封号的术都才知道了。”季桑初摇头,“也许是因为这位冕下的术法的缘故吧,不过这位冕下一直在云域最北方的漭云湖中静修,从来都没人能见到他出手,关于这位冕下封号的来历,有很多猜测,但是没有一个是被证明的。”

“既然他从未出过手,又怎么称得上是白伤之下第一人?”宁柘不解的问。

季桑初笑道:“你也是术士,难道不知道高阶术士对低阶术士时,根本不需要出手?”

宁柘一愣,季桑初已解释道:“这位冕下一直默默无闻,要不是我从小和如如一起长大,还真不知道她有这么一个二哥。天乌冕下的成名,还是术都封号之后,当时他还是术师,谢家长庶两系发生一次大的冲突,那时候九禁冕下恰好不在,他代长系出手,从头到尾,连衣角都不曾动一下,他的对手就自动认输了。”

“魅惑术士?”宁柘吃了一惊,魅惑术法,可以说是术法中最难练的一种,不仅仅要天赋,更要许许多多的天材地宝来辅助,而且魅惑术士若想大成,必须专精一脉,这样就造成了,魅惑术士近战十分低下,尤其是遇见了拥有强大器灵保护的武主时,完全就是一盘菜。

而且魅惑术法,也不是无敌的,一旦遇见比自己强大的敌人,魅惑一旦失败,往往会遭到反噬,下场极为凄惨。像宁柘现在,因为有冰恩在,即使高寒对他进行读忆,也必定是失败蜃蛟的意志力传承自大蜃,是大陆远古以来,最为强悍的意志,魅惑这一类术法,比起大蜃当初的千里蜃景,不知道削弱了多少。当初的大蜃,可是眨眼之间,能够让千万里的范围,都陷入栩栩如生之幻景的

要不是郁仪设计,利用与宁柘之间存在主仆契约的冰崖的躯体将梦蜃之境钓进去,想要收服一条蜃蛟,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如果是成年蜃蛟,它不收服人类就不错了,谁还敢去收服它?蜃蛟的意志,可是坚固如钢铁、不可摧毁的

所以宁柘听说,这位天乌冕下,居然一动不动,就让这么多人主动认输,顿时吃了一惊。季桑初摇了摇头,脸上也露出古怪之色:“不是,我听九禁冕下提起过,天乌冕下所擅长的,并非魅惑术法,而是净化系的术法”

“净化系”夺光术尊精魄内,传来郁仪的咆哮,“果然如此宁柘,你不用向他打听了,我已经能够猜出,这个天乌,究竟是什么来路”

宁柘心中一紧,立刻改变话题:“那么,谢家庶系,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家长庶二系,其实是几代以前,一位谢家家主,在有了嫡长子后,在外面偶然遇见了一个女子,于是瞒着夫人另娶,生下的一系后人。”季桑初随口说来,似乎根本不担心这些话传到谢氏,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这一系的后人,原本只作为谢氏的附庸,也没有资格姓谢,不过在九禁冕下的曾祖父一辈,谢氏的长系——当时还没有长、庶之说,谢家的正统一支,唯一的子嗣在外出历练时骤然失踪,多年没有音讯。眼看谢家后继无人,最后,当时的家主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同意庶系进入谢家族谱庶系,就是这么来的。”

“但是想不到的是,庶系进入谢家后没几年,那失踪的谢氏子弟,也就是九禁冕下的爷爷,忽然平安归来,原来他被人困入了一处绝地,那处绝地十分险恶,纵然他实力不弱,出门前谢家家主也给了他不少防身宝物,能够从中生存,却一直被困在其中,苦心研究多年,才窥到离开之法。”季桑初说到这里,声音逐渐更低,“既然长系的子嗣回来了,所以谢家仍旧是长系做主,本来庶系入族,虽然让长系不大痛快,但是隔了几代后,当初的恩怨也差不多了。因此九禁冕下的祖父归来后,双方还保持着场面上的和睦。”

“问题是,九禁冕下的祖父在偶然的一次祭祖上,忽然发现庶系中,有几个人的气息,俨然就是当初将他引入那处绝地的人”

“当时九禁冕下的父亲尚未出生,整个长系的人丁,都十分单薄,因此九禁冕下的祖父什么都没说,当作没有察觉,但是从此却暗暗限制庶系。直到九禁冕下的父亲一辈出世,长系的成员终于多了一些,长、庶两系,才逐渐正式撕破脸现在两系之间,其实形同水火,不过长系毕竟占着正统,谢家数千年来的底蕴,一直都掌握在长系手中,庶系无法染指,至少表面上,对长系还维持着一分尊重。”季桑初若有所思道,“我小时候之所以和如如一起长大,就是因为,九禁冕下他们担心庶系会对如如不利,而他们又不可能一直待在家族之中,因此让我和父亲一起住入谢家,陪伴如如长大。我听说你和如如订了婚,这些事情,也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毕竟如如本人,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宁柘摸了摸下巴,苦笑了一下,看来,谢家这所谓的上族,也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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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断网

第二十五章 山谷

第二十五章山谷

紫涵城西去百里,是一个巨大的山谷。缥缈云域之中,山不算多,却多谷、多林。

这座山谷靠近紫涵城,因此最为贫瘠——炼金术发展到现在,差不多什么东西都能入实验室,由的缘故,紫涵炼金学院的学生,早已将这座山谷搜寻的干干净净。甚至连低阶魔兽,都少之又少。

所以除了刚刚进入紫涵炼金学院的一些入门炼金师外,这里很少会出现其他人。

但是此刻行走谷中的一行人,当先的数人,胸前却无一例外佩带着紫涵炼金学院独有的徽章,徽章通体紫色,赫然是宗班成员

这行人为首的一位,长眉亮目,是一位年约二十余岁的俊美男子,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水汽之中,在林间行过,仿佛烟水经途,别有一种虚无飘渺的感觉。

“廖学长,东北方向两千米,也有一行人。”忽然,这行人中传出一个低低的声音,说话的人年纪较长,大概三十岁左右,却称呼那为首的男子为学长,廖飞似乎也不意外,他点了点头,问:“是不是梦家那群人?”

“不像。”发现他人行踪的那人摇了摇头,“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廖飞一怔,“能感觉到他是什么人么?是不是刚进学院的?”

“这……我印象之中,好像没有这个人。”顾青皱起眉,解释道,“所有本院的炼金师我都记得,但是这个人却不在里面——而且他身上也没有子飞石。”

“先不去管他。”廖飞想了想,淡淡的说,“各位,我们要快一点了,其他人抢先一步倒没什么,要是梦家先得了手,毕竟我们还要在学院继续读下去,倒不方便动手。”他身边几人都点了点头,脚下步伐飞快起来。

距离这行人两千米外,宁柘的目光,也缓缓看向这行人的方向:“恩?居然有术士探察我?这片山谷,不是只有刚进学院的炼金师,才会偶尔来碰运气么?刚进学院的炼金师,怎么会有这么远的探察范围?”

不过他这次出来,也没打算多事,所以微微惊讶后,宁柘又向山谷深处继续前进了。他没想到的是,他所去的方向,恰好与几行人的目的地十分相近。因此片刻后,廖飞一行中负责探察的术士,再次发现了他的行踪,这次,廖飞的脸色寒了几分:“你确定只有一个人?有没有其他人潜伏在旁边?”

“应该不至于,学长,如果能躲避我的探察,那至少也是术魄实力,根据我们的消息,这次的人中,只有谢家那位,才有这种实力,其他的人是不可能躲过我的探察的。”顾青想了想,摇头,“另外,如果他们真的能够躲避探察,为什么还要让一个小小的术魅在外面被我们发现?这不合理。”

“术魅……?”廖飞微微皱眉,“一个独行的术魅,怎么也参合进来了?”

茂密的山林间,游动着星辰般的灵魂之力的白色长袍微微拂动,长袍的主人,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走在一旁的少女立刻察觉,奇怪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发现了一个小家伙。”谢明浩温和的笑了笑,向数千米外,宁柘的方向看了一眼。

“又是一次探察,这座山谷,怎么会忽然多出这么多术士来?”宁柘忽然站住脚步,凝眉深思,正在这时,一缕清风,仿佛无意的吹过他身旁,宁柘二话不说,轻抬魔杖,顿时,虚空中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光晕,将清风整个吞噬了进去,消失于无形,“哼,风系魔法,探知术”

摇了摇头,宁柘原本严峻的脸色,却好看了一点:“还以为是术士纯血之事泄露,不过既然有魔法师参合进来,应该不至于吧?不过这座山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忽然吸引了这么多人进来?”想到这里,宁柘忍不住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待在这里?”

宁柘之所以离开紫涵城,是因为有一些事,不方便在城中进行。纵然梦魇术法绝迹大陆数千年,但是紫涵炼金学院的底蕴,实在太深了。也许白探险队不知道大陆上曾经有过一群追求黑暗的术士,但是紫涵炼金学院,屹立大陆数千年,远在郁仪出生前就已经名闻大陆的学院,要说他们都不知道,那真是笑话。

就算紫涵炼金学院对非炼金师学生不关心,宁柘也冒不起这个险,落到别的术士手里,他最多被杀了,落到一所炼金学院手里,恐怕等待他的就是炼金师们那琳琅满目的炼金室了。

所以他选择了这处距离紫涵城最近的山谷,根据季桑初的介绍,这里人少,就算有人,也是实力低下者,毕竟这处山谷中的炼金材料都是最低级的,高级的早就被一代又一代紫涵炼金师一扫而空了。没有高级炼金材料,高级炼金师与那些以寻找炼金材料为目的的佣兵团或探险队,自然对这里没兴趣。

最重要的是,这处山谷,异常茂密,有许多幽深黑暗的角落,最适合梦魇术法的修炼。

并且距离紫涵城足够的近,属于紫涵城控制的范围之内,如果有什么危险,宁柘可以随时撤回紫涵城中。

宁柘思索了半晌,决定继续留下来,就算这座山谷,真的出现了什么好东西,引得众人前来,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又不是炼金师,那些对炼金师来说异常珍贵的材料,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所谓紫涵五大谜案中,丹府,等在他手里。

也许当初周无药留下了一些关于丹府的线索,供后人寻找。不过郁仪早就把那些线索破坏得一塌糊涂,就算有人得到那些线索,也没有用。现在进入丹府的方法,只有郁仪知道。宁柘当时没注意,这段时间与季桑初相处下来,从他那里听到不少关于炼金术的常识,如果说珍贵的炼金材料,那座丹府之中,才叫琳琅满目。

里面任何一样拿出来,都足够让大顶尖的炼金师抢得天昏地暗——在四千多年前,强者辈出之时,大陆上许多珍稀的材料,尚且存世。不过四千多年过去,许多材料变得丰富,许多材料,却彻底绝迹以周无药的眼光与身份,能被他收藏的,那该多珍贵?

宁柘对炼金术毫无兴趣,郁仪也限制他向这方面发展,不过那些材料,等到他晋入术师,可以使用外力来提升实力后,自然大有用处。

“我不去找别人麻烦,总不会每次都有麻烦自己找上门吧?”这么想着,宁柘拉了拉兜帽,继续向山谷的深处走去。

第二十六章 腾蜕蛇

第二十六章腾蜕蛇

“你说什么?腾蜕蛇苏醒?”季桑初忽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周子浩,差点带翻了手边的茶杯。

周子浩点了点头,诧异的反问:“季学长,你难道不知道?”见季桑初依旧一头雾水,周子浩只能从头解释:紫涵城最近的百年谷,之所以名叫百年谷,就是因为它每隔百年,里面潜伏的一条腾蜕蛇,都会苏醒一次。

腾蜕蛇,名列大陆稀缺炼金材料第十三,这是一种极为稀少、极难捕捉的魔兽,它数量最多的时候,整个大陆,都不超过百条相比它的罕见,腾蜕蛇对于炼金师的用处,却是巨大的。

因为无论是药物、武器还是护甲炼金师眼里,它都是全身是宝

腾蜕蛇的血、胆、毒囊、肉……可以入药,是药物炼金师梦寐以求的材料;它蜕下的皮,是一种异常坚韧的材料,水火不沾毒不侵,这里的水火不沾,可不是普通的水与火,即使是尊阶水火系魔法师的的魔法砸上去,都无法损坏它半点,除非是术士的灵魂之火,才能将其灼伤,尤其是万毒不侵这个特性,对于炼金师来说,都是十分珍贵的,如果能得到这么一袭腾蜕蛇长袍,他们在炼金室中,就不需要担心很多安全上的问题了;对于武器专精炼金师来说,腾蜕蛇的牙齿,是天生的武器,腾蜕蛇可是个什么都吃的主儿,它的牙齿有多锋利,可想而知。

不过百年谷中有条腾蜕蛇,倒是紫涵炼金学院中的大部分炼金师都清楚的事。而且,这条腾蜕蛇,等被紫涵炼金学院困在百年谷中,由千年前的一位副院长,亲自设下结界,使其沉睡不醒。

紫涵炼金学院之所以这么做,正是因为腾蜕蛇的稀少,他们等于是将那条腾蜕蛇圈养起来,为了不涸泽而渔,紫涵炼金学院也有规定,那就是取腾蜕蛇为材料,只能在每百年它苏醒时去取,而且,不许杀死它

腾蜕蛇的生存能力极为强大,只要不取出它的魔核,就是挖了它的双目、放尽它的血、取走它的胆,割下它大部分的肉、剥掉它绝大部分的皮……只要稍微留留手,它就能从奄奄一息之中,逐渐将失去的部分,一一再生回来。

这再生加上恢复元气的过程,也就是它沉睡的时间。每一百年,它恢复完,就会苏醒,这苏醒的时候,也就是紫涵炼金学院动手的时间。这个时间中,所有紫涵炼金学院的炼金师学生,无论是什么班,都可以前去碰运气——之所以说碰运气,是因为紫涵炼金学院,在这种情况下只监督不保护,如果被腾蜕蛇吞吃了,那么除非你是帝班成员,否则即使是宗班成员,学院也不是损失不起,为了达到磨砺学生的目的,是不会管你死活的。

而这几天,正是那条腾蜕蛇苏醒的时间又到了。

听完周子浩的解释,季桑初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的炼金天赋极为卓绝,所以大部分时间都钻在炼金实验室中,要么就外出搜寻材料,对于学院中的诸多公开秘密——譬如这条腾蜕蛇的事,反而一无所知。

季桑初想起梦之之之前的邀请,立刻醒悟过来:“梦家那位大小姐,是不是早就去了?”

“不仅仅是她,现在所有的炼金师,差不多都闻风而动……”周子浩苦笑道,“不过学院有规定,本院学生,可以请人帮忙,但是进入百年谷的任何人,包括本院的人,实力都不能超过术师,另外,百年谷进多少人都没关系,问题是腾蜕蛇无论如何争夺,最后的材料,只能落在本院的炼金师手中,外人不管是怎么得到的,一律杀无赦”

季桑初揉了揉额角,有点头痛:“我实在不想见到梦之之……”不过见到梦之之和腾蜕蛇之间的争执只持续了一秒,他立刻做出了决定,“去他的梦之之,腾颓蛇是我的”

“学长,我特意来告诉你这个消息,只求你一件事。”周子浩眨了眨眼睛,笑着说。腾蜕蛇之事,紫涵炼金学院差不多是人尽皆知,也就是季桑初等几个一天到晚不是钻在实验室就是外出寻找材料的人才不知道。就连应蕊都忘记了这件事,没有提醒季桑初,其他人见帝班的这位成员没有参与这场争夺,都是谢天谢地,又怎么可能主动告诉他?

反而周子浩看到了这个机会,前来卖好。季桑初的性格,在帝班三位成员好的,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为你和徐风之间的事是吧?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处理的。”说着,他站起身,“既然那么多人都已经走在前面,我也不能耽误,你先走吧,等我从百年谷回来,再帮你解决”

周子浩喜出望外:“多谢学长”腾蜕蛇百年一次的机会,他也是宗班名列前矛的炼金师,说不动心是假的,不过一来这次争夺实在太激烈了,梦之之连术魄帮手都带了过去,其他势力也都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周子浩虽然自己天赋不错,但他毕竟是孤儿,不能和大家族出来的炼金师相比,在这场争夺中,没有大势力大背景在身后撑腰,想要得手,那是不可能的事二来,徐风之事已经让他头痛到极点,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在紫涵炼金学院内,也只有帝班成员可以轻易摆平,而帝班三位成员中,最好说话的就是季桑初。

现在这么一个消息,轻松换来季桑初的承诺,他怎能不高兴呢?至于季桑初去了能不能得手,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反正季桑初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不可能因为没抢到而迁怒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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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谷中,宁柘再次皱起眉,在他前进的不到半小时的路程里,至少有七、八次灵魂或魔法探察扫过他。如此频繁的探察,以及丛林中不时传来的不怀好意的窥探,都告诉他,这百年谷,不太正常

“唉,真是倒霉,似乎从百色森林出来,我就没遇见过好事。”宁柘摇了摇头,却没有停步,仍旧向着山谷深处走去,紫涵城附近,符合他要求的地方,还就这一个百年谷,如果现在折回,不但难找到合适的地方,而且必定浪费更多时间。他现在最浪费不起的,就是时间

当然,如果宁柘知道这次事件的原因,由于腾蜕蛇苏醒的缘故,差不多所有紫涵炼金学院的炼金师,都蜂拥而来,而且紫涵炼金学院的老师之类虽然不会参与争夺,却会派出长老监督,以免有人一时忍不住,杀了那条腾蜕蛇的话,就等于绝了紫涵炼金学院的腾蜕蛇材料来源了。如果宁柘知道这一切的话,他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暂时离开了。

他之所以离开紫涵城,就是担心在城中会被发现自己魇之术士的身份,既然这座百年谷会受到紫涵炼金学院长老的监督,那和在紫涵城中的风险,岂不是一样大?

可惜他不知道,所以宁柘依旧向着山谷深处,急速前进。这一路上虽然有许多次受到探察,却一直无人出来阻拦——宁柘所去的方向,恰好是众人的目的地所在,原本以他的实力,探察到他的势力都没放在眼里,现在看他有点傻呼呼的直冲过去,众人都是一个念头——正好让这个小子,去试一试腾蜕蛇的实力

所以宁柘虽然被好几行人留意上了,倒没人阻拦他的行动。

“祈学姐,那个术魅距离腾蜕蛇,已经不足千米。”山谷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被称为祈学姐的人,长发如瀑,一枚精致的银色额环,将一头金色的长发束起,额前湛蓝色的宝石流动如海洋,宝石之下,是一双比蓝宝石更为瑰丽的眼睛,祈夜月淡淡的笑了:“腾蜕蛇被那位副院长禁锢在方圆八百米的范围中,现在也不知道苏醒了没有,正好让这个术魅,去试探一下,要是他被吃了,我们也正好按计划动手,要是没有,我们不妨在八百米外等待。”

腾蜕蛇是属于地系魔兽,除了生命力悠长这个特点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它的突袭能力这种魔兽可以轻易伪装成与大地有关的一切存在,泥土、巨石、沙砾……从而突然暴起吞噬腾蜕蛇传说是什么都吃,这种魔兽极为贪吃,尤其是刚刚苏醒之后,恰恰需要大量能量来补充自己。再加上这条腾蜕蛇被困在百年谷中,每百年遭受一次惨不忍睹的折磨,更是积累了极大的暴戾之气。每次它苏醒之时,第一个靠上去的势力,不被吃个几个人,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这条腾蜕蛇,被困千年,实力也不弱。而超过术师实力就不许进入百年谷这条规矩,也等于是保它不被一击立死,在这种情况下,贪婪与狂性发作的腾蜕蛇,一心一意吞吃几个人,还是做得到的。

这也是宁柘一路前进,探察他的人越来越多,却始终没人阻拦他的缘故。

“咦?”一直以灵魂之力感知着宁柘行踪的少女忽然皱起了眉,祈夜月立刻问:“怎么了?”

“他忽然不往前走了”

一时间,百年谷中几方势力,都露出诧异与恼怒的神色

他们放任宁柘这个术魅在山谷中畅行,不就是为了让宁柘快点走进腾蜕蛇附近,为他们探路吗?现在宁柘却在千里之外停下,这不等于是在玩他们?

“稍微等一会,如果那小子还不往前走,玄林,你就过去,把他捆了丢过去看看腾蜕蛇会不会出来吃了他”廖飞脸色阴沉,对自己身旁一个没有佩带紫涵炼金学院标记,却穿了一身劲装、背着一柄大剑的男子说。

这男子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放心吧,这个诱饵跑不了。”他背上的大剑,不时闪烁着一抹让人心悸的寒光,一望可知,是一柄生出了剑灵的剑。这个叫做玄林的男子,赫然是一名得到器灵认可的武主

宁柘站住脚步,静静的看着前方的丛林。一种微妙的感觉袭上心头……

“老师,前面有危险。”这不是疑问,是肯定,魇之术士,对于危险来临的感应,比之同阶光明术士要高得多,毕竟黑暗的本身,就蕴涵着莫名,莫名,往往就是危险的来源,何况宁柘所拥有的,纯粹的黑暗灵魂之力。

郁仪淡淡应了一声:“你身边的麻烦,也不少。”

兜帽下,宁柘无声的笑了笑:“低阶术士……确实还是很好欺负的。”

他也感觉到了,从他停下脚步起,四周,立刻多出了不少敌意的窥视。这些人,仿佛都在恼怒他为什么不再往前走,再结合前方传来隐约危险的气息,宁柘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正在权衡与打算,忽然袖子里什么东西动了动,随即,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主人……进去”

“恩?”宁柘一怔,随即目光一闪,契约之力发动,将冰恩接下来的话,生生压了下去

第二十七章 武主

第二十七章武主

就在这时,宁柘身旁的枝叶一动,一道漆黑的身影一闪,锋利的刀刃,已经架到了宁柘的脖子上:“进去”

来人语气冷漠,没有半句废话,直接逼着宁柘向前走下去。宁柘的手微微抖了抖,这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仿佛是被吓到了一样,顿时,暗中窥视的人都露出了期待之色,腾蜕蛇的百年觉醒,虽然能够推算出大概的时间,不过却总有几日误差。

要知道即使被困千年,每百年都要受一次挖肉剔骨之苦,但是腾蜕蛇终究是腾蜕蛇,毫无疑问,在它苏醒后第一个进入它活动范围内试探的队伍,必定会承受重大的损失。因此确认它是否苏醒,这是非常重要的。

不过能够参与到这次争夺中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紫涵炼金学院虽然纵容炼金师学生,但是却绝对不允许他们随意掳掠活人,作为诱饵。紫涵炼金学院屹立大陆数千年,当然不是徒有虚名,炼金师在普通人眼里本来就带有几分神秘与诡异,如果这些学生现在竟以活人来试探腾蜕蛇,先不说会对这名炼金师本身的心态产生什么影响,就是其他强者,也会对炼金师有所顾忌。这对于炼金师一行长久的发展,无疑是不利的。毕竟炼金师虽然为强者所需求,但是正因为他们的心血都花在了炼金术上,自己的实力都普遍不高。

所以贸然用这种办法,去勾起一些强者心中的忌惮,这是很不划算的举动。此外,紫涵炼金学院那位副院长圈禁这条腾蜕蛇,也是为了考验一下本院的学生。毕竟紫涵炼金学院学生这么多,就算把那条腾蜕蛇宰了全部分,也分不过来。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有能者居之。因此在上一个百年,那几届的炼金师,都只能依靠估算和试探,总要先付出几条人命,才能达到目的。

而紫涵炼金学院中大部分学生都知道腾蜕蛇苏醒之事,不知道的,也只有那些醉心炼金术、不问世事的,或者如宁柘这样,与其他非炼金师学生没什么交情,刚刚来到的新人。所以在这段时间,百年谷中根本没有多余的人。

偏偏宁柘误打误撞,闯了进来,而且他原本就一直向着腾蜕蛇的方向而行,事到如今,周围窥探之人自然不可能容忍他停留在此处。这名武主,就是忍耐不住他的停留,第一个跳出来逼迫的。

见到他出面,众人都是一种看好戏的心情。百年谷中现在已经有长老入驻监督,不过长老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露面干涉,这等于是鼓励了他们,逼着宁柘去探路。

宁柘心中冷哼一声,却没有反抗,而是依着那武主的意思,慢慢一步步向前走去——现在注意着他的,可不是只有眼前这一位武主,就算他有郁仪和冰恩这两张底牌,在距离紫涵城这么近的地方用,也等于是找死。

宁柘不知道,幸好他这么想,因为紫涵城的几位长老,此刻都潜伏在暗中,冷眼注意着这一幕:

“三长老,你看?”

“嘘,不用多管,那小子反正不是炼金师,而且进入本院没几天。”

“但是按规矩……”

“梦副院长很不待见他们那几个人,不知道这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也不好对他出手,就让这些学生去吧。”

“哦……”

可想而知,得到梦心有意无意暗示的紫涵学院长老,完全是放任甚至有鼓励这些人将宁柘当成诱饵的做法,如果他们发现情况反过来,宁柘反击的话,那么他们就更有理由亲自出手了。

而梦心之所以这么做,其中关系,苏清望自然脱不开罪魁祸首。不过无论是苏清望还是宁柘,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宁柘慢条斯理的向前走着,心中却暗暗疑惑:面前究竟有什么?不过冰恩既然叫自己往前走,有契约在,自己如果死了,冰恩也会为自己陪葬,这小家伙,总不至于想和自己同归于尽吧?

这里已经是百年谷的深处,枝叶茂密,将头顶的天光遮蔽得厉害。宁柘行走其中,却有一种别样的愉悦。越是昏暗的地方,对魇之术士来说,越是感觉到放松,因为这是他们所熟悉与亲近的。

宁柘拨开一丛荆棘,面前忽然一亮——葳蕤茂密的丛林,忽然嘎然而止,眼前赫然是一大片寸草不生的平地

与此同时,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刃,微微一偏,用了用力,立刻在宁柘的脖子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血顿时涌了出来。

很显然,这名武主一心要拿宁柘来试探腾蜕蛇的反应,腾蜕蛇虽然什么都吃,饿极了连石头都要啃几口,不过它最喜欢的,还是血肉之食。尤其在沉睡百年后,还有什么比少年人新鲜的血更能刺激它出现的呢?假如它已经醒来的话。

那名武主一用力,将宁柘推出了丛林,推到那片荒凉的平地中去。这一刻,周围窥探的人都打起精神,等待着平地上的动静,这处平地,正是腾蜕蛇所能活动的所有范围腾蜕蛇极为贪吃,在它所能到达的地方,所有能吃的东西,都会被它一点不剩的吞吃殆尽,因此,在植被茂盛的谷底,才会出现这样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

所以那名武主割破了宁柘的脖子后,立刻将他推了出去,自己却停留在原地,根本不敢出丛林一步腾蜕蛇,那可是速度堪比闪电的魔兽,再加上它贪吃的特性,如果现在腾蜕蛇真的已醒,这名武主敢与宁柘踏入平地一步,说不定两人一起都会被那条腾蜕蛇吞吃下去

哪知,就在他推开宁柘的刹那,原本在他刀下一直很安静很合作的宁柘,骤然发动了

十几条细细的黑色丝线状物,不知何时缠绕在了这名武主身上,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周围枝叶落下的阴影,同时,宁柘手中的魔杖上,忽然绽放出了灿烂的光华原本深紫色的黑暗灵魂之力,经过冰恩施展的幻术,外人看起来,就仿佛是光明术士的光明灵魂之力一样,一瞬间,武主手中的长刀上,同时闪烁起了明亮的光,伴随着刀中凄厉的尖啸

那名武主猝不及防之下,立刻被宁柘魔杖上的光芒耀花了眼,等到他感觉到全身一痛,那十几条丝线的存在时,一种冰冷的恐惧弥漫上他心头他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名术魅,而且看起来很像是早就被他吓坏了的术魅,竟然敢向他下手

而且是挑选自己最放松、已经将他推进腾蜕蛇领地之内时动手

“嘀——”武主手中的刀上,发出尖锐的呼叫之声,那是认可他的刀灵,在他面临死亡时自行动作救主,长刀忽然从他手中挣脱,一片刀影闪烁,将那十几道黑线全部斩断

宁柘不避反进,在冰恩的掩护下,他的双目之中闪烁着奇异的紫色,外人无法看清的是,他脖子上那一道被刀划开的伤口中,同样流淌出了深紫色的血液

“杀了他”这个念头现在占据着宁柘的整个心思,他冰冷的目光,同时落在那柄保护着自己认可的武主的刀上,武主的动作太快,快到宁柘来不及反应过来,冰恩还未来得及为他掩饰,伤口就已经出现,同样的,那异于常人的血液,也流了出来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宁柘未必会有如此强烈的杀人灭口的心思,毕竟林中昏暗,那名武主不一定看到这种异常。但是这里是什么地方?是紫涵城外不足百里之地屹立大陆数千年的紫涵炼金学院就在旁边,在那所深不可测的学院,号称大陆高阶炼金师摇篮,差不多百分之九十九的高阶炼金师,都是从此而出

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有可能被那些对炼金术痴迷到极点的家伙揪出来到时候就算术士纯血、梦魇术法不暴露,深紫色的血液这个消息传出去,谁知道会不会引来新一轮的注意?

所以,这名武主,必须死无论他有没有发现

宁柘目光冰冷,右手依旧紧握着黑暗雏形之杖,左手却悄无声息,拔出了一柄黑色的利刃

第二十八章 不小心

第二十八章不小心

百年谷的深处,幽深地底,传出缓慢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是心脏的跳动,却缓慢得可怕。在这跳动声中,一个浑厚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忽然响起,这声音只存在于地底深处,也只惊醒了一个生物。

“飞光醒来你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又一个百年到了,你,苏醒吧”随着这个声音,缓慢的跳动声,忽然节奏一变,黑暗之中,缓缓出现了一对灯笼般大小、赤黄色的眼睛

在这双眼睛中,没有半丝沉睡百年后所带来的迷惘与茫然,而是充斥着嗜血与杀意,甚至还有一丝疯狂

“纪风你不得好死”冷冰冰的人类语言,从腾蜕蛇飞光的口中吐出,有着不加掩饰的怨毒。对于它的诅咒,那个叫做纪风的声音,似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反而轻松的笑了笑:“哈哈……我早就已经死了,而且确实不是好死……不过这又怎么样?留我部分灵魂在这里,每隔百年唤醒你一次,我紫涵炼金学院,将有着取之不尽的腾蜕蛇原料,你的血、你的肉、你的眼睛、牙齿与皮……这些,三种炼金术中,所有高阶配方之中,都是必不可少的存在现在的大陆,除了我们紫涵炼金学院,还有什么地方能有这些材料?就凭这一点,紫涵的炼金术,也会一直领先大陆下去”

炼金术,是一门极为深奥,同时也异常烧钱的学科。除了天赋外,想要在此道上有长足的进展,财力是必不可少的。没有足够的配方与材料来练手,是不可能培养得出一名合格的炼金师,更别说高阶炼金师,哪一个不是金山堆出来的?

正如纪风所言,紫涵炼金学院之所以屹立大陆数千年,占据大陆第一炼金学院的位置不倒,很大原因,归功于它的材料。大陆上的顶尖炼金材料中,紫涵炼金学院至少垄断了近一半而且这一半的材料,都是高阶炼金术中无法缺少的。这些材料,它只供应给学院出身的炼金师如果没有打上紫涵炼金学院的标签,想要得到这些材料,那是不可能的事

而不属于紫涵炼金学院的炼金师,即使天赋再高、运气再好,缺少这么多材料,很多实验与炼制都无法进行下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炼金术,往往只能停留在某一层面,难以更进一步,从而被紫涵炼金学院压制。

飞光森森然笑了,它咆哮起来:“纪风我愿以我毕生的寿命、一切的拥有为代价,诅咒你诅咒整个紫涵炼金学院我要那些取我血、剥我皮、食我肉、所有利用过我的人,都受到永恒的诅咒”

“哼,你已经被我封印在这里千年之久,被肢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必还是这么想不开呢?”纪风对它的挣扎与诅咒,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根本没放在心上

听了他的话,飞光再次咆哮起来,地底的深处,随之震动,各种泥土碎石,簌簌而落,生生被它挣出了一个狭小的空间纪风的声音,带着一丝微笑道:“不错,看来你的力气,都已经恢复了,我们学院那些后辈的小家伙们,也差不多都到了,不知道这一次,会有哪些学生,得到你的躯体?”他慢条斯理的和飞光谈论着,这一次将他肢解后,得利的会是谁。

飞光连连咆哮挣扎,逐渐露出了它真正的形体——腾蜕蛇是一条类似于巨蟒的魔兽,与其他蟒类魔兽不同的是,腾蜕蛇,通体纯黑,尤其是一双眼睛,更是黑得犹如深渊一般不见底——如果郁仪在此,一定会告诉宁柘,为什么它会被封印:因为,腾蜕蛇是黑暗系魔兽,而且是如影貘一样,纯粹的黑暗魔兽,甚至它的血统,比影貘还要高一阶,腾蜕蛇的极限,是十阶而不是影貘的九阶

所有黑暗系魔兽,天生擅长隐匿与暗杀。这也是纪风在死后,也要留下灵魂看守它的缘故,否则一个不小心,即使是一条奄奄一息的腾蜕蛇,也有可能逃走。

不过随着飞光的挣扎,暴露出它周围的空间中,密密麻麻的魔法、术法符文,这些符文飞快的流转着,在虚空中不断闪烁着慑人的光芒,飞光被这些光芒一照,立刻发出了凄惨的哀号

“别费劲了,飞光,这么多年来,每一次把你唤醒,你都会不死心的想要挣脱我的封印,啧啧……六阶腾蜕蛇,如果让你那么容易就脱身,生命大祭仪就是个笑话了”纪风讥诮的说,“当年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我也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不得好死。”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多挣扎挣扎也好,这样本院的学生,也可以少死几个在你手里,虽然是为了磨砺学生,不过能进本院的,炼金天赋都是高之又高,就那么填了你的肚子,真是可惜恩?已经有人踏进八百米之内了?很好,很好,飞光,又一个百年正式来到,你去吧”

随着他这番话,飞光周围限制它的光之结界,忽然骤然消失飞光乍然脱离了束缚,不假思索,化作一道黑色的光影,同时消失在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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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死”宇文野分咬牙切齿的怒吼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术魅,竟然敢偷袭自己而且,这名术魅不但偷袭自己,还拔出了近身搏斗所用的利刃,竟然准备与自己这个武主,打一场近身搏杀战

这不仅仅是被偷袭的愤怒,还要加上被藐视的愤怒

相比他的暴跳如雷,宁柘却冷静之极,右手魔杖,左手利刃,黑色的灵魂锁链,不时的落到宇文野分身上,消耗着他的斗气,而左手锋利的寒刃,却又将武技发挥得淋漓尽致,如果不是宇文分野有刀灵保护,早就受伤了。

宇文野分的实力,是即将进阶礼阶,何况有刀灵认可,而宁柘只是一名术魅,他当然不太放在眼里。谁知一交手之下,宁柘居然招招抢攻将他逼得有一种喘息不过来的感觉宇文野分不知道,宁柘虽然实力尚且不高、年纪也不大,但是拜术士纯血那场大逃亡所赐,他与人交手的经验,却是异常丰富

所以在决定杀宇文野分灭口的一刹那,宁柘就选择了最正确的做法——近攻

一般而言,与武主拼近战,那是找死的行为即使如谢明如那样,认可谢明如的是一柄弓的弓灵,但是这不代表谢明如无法进行近攻,正如在西纳山脉,谢明如受到挟持前与无羽交手,同样用弓,却用在了近战上

像宇文野分,认可他的是刀灵,刀,本来就是近战所用之物

不过,认可宇文野分的刀,同时也是一柄长刀,因此它的近战,其实范围已经不而宁柘却是欺身直进,生生抢到了宇文野分身边,差不多是贴身搏杀

在这种情况下,再加上借着丛林茂密枝叶的遮蔽,以及冰恩配合的幻术掩饰,宁柘不断将一个又一个梦魇术法丢到了宇文野分身上,竭力拖延着他的速度与反应。

同时,宁柘在多次险峻环境下,被那些疯狂的术士追杀到近前、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所培养出来的近战技巧、以及对危机的本能反应,也充分发挥了出来。

一时间,宇文野分,竟然被他打得措手不及。

“找死找死你这是找死”宇文野分勃然大怒,被宁柘逼得几次后退,他终于按捺不住,大吼连连,用出了自己的绝招——游雷诀

一层淡青色的斗气,腾地出现在宇文野分身上,迅速形成了仿佛云雾的图象,缓缓氤氲在宇文野分周身,仿佛是一团淡青色的烟云,在这一瞬间,宁柘忽然感觉到了空前的危机他毫不犹豫,立刻放弃了一切进攻的行为,二话不说,疯狂后退

一退、两退、三退

这一退,立刻退入了腾蜕蛇的八百范围之中

“拿命来吧”宇文野分目眦俱裂,大喝一声,淡青色的斗气,蜂拥而出,卷向了宁柘

这套游雷诀,十分珍贵,以紫涵炼金学院的底蕴,都异常看重它。宇文野分好不容易学到手,本来打算隐藏起来,留作杀手锏之用,谁知道今天在这里,被宁柘逼得紧,又一心性要将宁柘收拾下来,居然一个激动,先用了出来

宇文野分在游雷诀出手的刹那,也有一丝后悔,腾蜕蛇之争,那是多么重要的事?他也是紫涵炼金学院的学生,留着这游雷诀不显露,大可以起到奇兵之效现在却为了一个在他看来犹如炮灰的家伙暴露了

想到这里,宇文野分更是怒不可遏宁柘早已跨进了腾蜕蛇的八百范围之中,宇文野分原什么都不肯进这个范围半步,但是现在满心愤怒,居然一不小心,也跨出了丛林的界限,追上了宁柘,脚步同时踏入了腾蜕蛇的狩猎范围

“吼——”一声巨大的咆哮,忽然遥遥传来

第二十九章 幻术

第二十九章幻术

明天补……

“腾蜕蛇果然已经苏醒了”宇文野分心中大惊,再也顾不得宁柘,二话不说飞身直退

听见那声咆哮,宁柘也是脸色一变,接着就看见宇文野分的动作,当然立刻猜测出这声咆哮来者不善而且,他一路向山谷深处走来,受到多次侦测,自然不可能不同样关注一下那些探察他的人。虽然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于大部分人的探测都难以隐瞒对方。不过那些人早就把他当成了诱饵看待,根本没有在他面前隐瞒自己的意思。

所以宁柘本能的一注意,立刻发现周围影影幢幢聚集了一小队一小队的一大群人,但是却没有一个越过丛林、进入这片荒芜之地的。

“这声咆哮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冰恩又怎么会要我过去?”宁柘心中微微惊讶,那声咆哮发出后,他本来也想退走,不过一向听话的冰恩,却忽然挣扎起来。

刚才它试图与宁柘对话,却被担心暗中窥探的术士会捕捉到信息而打断,现在冰恩虽然不敢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但是契约之中,却传来一阵阵渴望继续深入的情绪。宁柘愣了一愣,飞快的思索了一下,立刻给冰恩下达了命令:“幻术先杀了那名武主”

纵然宇文野分已经退进丛林内,但是宁柘仍旧要杀了他,术士纯血也好,异常的血液也好,这所紫涵炼金学院的底蕴与实力实在太可怕了。宁柘在接受它的保护的同时,不能不同时提防它。那一抹紫色的血液,无论近在咫尺的宇文野分到底有没有注意到,不灭口,宁柘是绝对不能放心的。

冰恩闻言,精神顿时一振

铺天盖地的森林,忽然自荒芜的谷底涌起几乎是一瞬之间,整个百年谷的谷底,立刻陷入了一片疯狂的葳蕤中这是一座不断生长的丛林,满眼的绿,满眼的枝叶,不仅仅是在荒芜的谷底生长,而且气势汹汹,很快就长进了原本的丛林内。

在暗中窥探的人很快就发现,自己与近在咫尺的同伴,差不多是立刻失去了联系这失去联系,不仅仅是看不到对方,甚至怎么呼唤、动用魔法或灵魂之力来探测,都无法找到对方

“不好,这是幻术”暗中监督的紫涵长老,立刻反应过来,冰恩的幻术继承梦蜃之境,那可是连苏清望都为之忌惮不已的幻境,甚至已经到了亦真亦幻的地步紫涵长老虽然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己方陷入幻境的境遇,但是接下来,他们却惊讶的发现,即使明知是幻境,他们也无法从这幻境之中解脱

当初苏清望一行进入梦蜃之境后,似楼南与高寒,都已经是第二次进去,早早做好心理准备,却依旧被幻境之中的岩浆灼伤因此这些长老即使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但是他们的身体,却不得不受到幻术的干扰,下意识的将眼前的一切,当成了真实来处理。

“该死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幻术?”为首的一名紫袍长老,面色一变,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喝道,“到底是谁?现在是我紫涵炼金学院磨砺学生的时候,不相干的人,统统给我滚出去谁敢干扰这次历练,就是与我紫涵炼金学院为敌”

他连喝三次,周围却无动于衷,似乎根本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整个百年谷都陷入一片混乱与惊恐时,在宇文野分的眼中,却是另一种景象呈现在他的面前——昏暗、寒冷,萧索而孤寂。

这是一座不知几千几万里的冰川,头顶是阴沉低垂、色如铅灰的云团,从头顶一路曼延到天际,周围死一样的寂静。冷意从四面八方涌来,争先恐后的钻进他的衣内,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热量。

“这……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里来?”他恍恍惚惚的想,就在这时,“铿”一声清脆的响声,立刻将他从恍惚之中惊醒——一抹流光,从他手中握的长刀上闪烁而过,是刀灵,刀灵及时提醒了他,不管这个突然出现的冰川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自己此刻,却是绝对的危险。

宇文野分抬起头,警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刀。在他对面,黑暗中隐约的身影,宁柘隐藏在兜帽下的表情,却露出了一丝惋惜——如果不是这讨厌的刀灵的存在,凭着诡谲的梦魇术法,他早就把这个实战经验很一般的武主给干掉了。

宁柘最大的倚仗梦魇术法,术法的厉害还在其次,最主要的,却是因为现在的大陆上根本没人知道这种术法,更不用说如何破解或提防了。宇文野分的实力虽然比他强,但是宁柘对武主的手段了如指掌,武主对梦魇术法,却绝对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从未听说过。

“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宇文野分看着昏暗之中,迈着不急不忙的脚步,缓缓走过来的黑色人影,忍不住发出一声质问。宁柘懒得和他罗嗦,在走近他的同时,黑暗雏形之杖上,髑髅眼中灰暗的光芒闪了闪:顿时,宇文野分,立刻感觉到了周围的黑暗、寒冷,一下子加强了数倍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宁柘已经同时施展出了光之沼泽与暴风雪的缘故。天空铅灰色的厚云,仿佛已经积蓄够了,开始大团大团的飘落着冰冷之极的雪花。

“冷……真是冷……”宇文野分下意识的运转斗气,驱散着自己身上的寒气。心中的迷惑,却更加深刻,这时,他的眼角,忽然瞥见了一丝寒芒完全是一种本能,他下意识的一让,宁柘郁闷的摸了摸下巴,匕首悄无声息的从宇文野分身侧擦过,原本借着这对梦魇术法万分有利的环境,他以为自己可以轻松干掉这位武主,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武主在近身搏杀上的天赋。

宁柘摇了摇头,正打算继续动手,忽然周围的景物开始摇晃——远处,隐约又传来了一声咆哮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冰恩忽然维持不住幻境,蜃蛟的幻术,开始摇摇欲坠

“冰恩,这是怎么回事?”宁柘脸色一变,脚步一错,顷刻间退到了十几米开外,与宇文野分远远拉开了距离幻术一破,他再靠宇文野分那么近,说不定就有人能猜测到这场幻术与自己有关。

那些被他发现在暗中探察他的人,自然不可能看出这是一场大规模的幻术,恐怕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或者真有其事。但是宁柘可不认为,这里只有这些能够被他发现探察他的人。

第三十章 惊动

第三十章惊动

“破了终于破了”几名暗中监督的紫涵长老对望一眼,都觉得背上出了一层冷汗,这突如其来、可怕而又莫名其妙的幻境,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随即,仿佛是施展幻术的人忽然中止了术法,栩栩如生的幻境,顷刻间烟消云散,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强大的幻术,怎么会忽然出现在百年谷?”为首的长老脸色阴沉,忽然振衣而起,头也不回的吩咐身边的人,“快快通知梦副院长通知院长百年谷腾蜕蛇苏醒发生异常,有疑似颠峰术尊实力的迷幻术士潜入”

说着,这位长老大步向前,他虽然不知道这场幻境到底是怎么来的,不过术士本能的直觉,却让他向着山谷深处走去。被他随手指到的一名长老,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大长老,虽然刚才的幻境十分可怕,但是也不可能,是术尊颠峰吧?”术尊颠峰,那可是三大颠峰魔兽之下无敌的存在,四千多年来,大陆再也没出现过术冕,术尊颠峰,就已经站到了术士之路的顶峰,一位术尊颠峰的出现,这意味着什么?

“嘿,术尊颠峰算什么,刚才这场幻术的施展者,实在太可怕、太强大了”大长老脸色阴沉,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谷底,“那条腾蜕蛇,似乎已经苏醒了,这个时候出现如此强大的幻术,难道是谁胆敢打本院这条腾蜕蛇的主意?”说到这里,大长老再也站不住脚了,原本这几位长老前来百年谷,主要是为了监督本院学生的下手,千万不能让腾蜕蛇死去。至于提防外来者抢夺,倒是其次,主要是紫涵炼金学院在大陆上的超然地位,还从来没有人敢打这所学院的东西的主意。

但是刚才那场梦魇般的幻境,却让这些长老心中警铃大作

“真是倒霉……”察觉到蜃境破碎,宁柘看着不远处仍旧面有惊色的宇文野分,心中暗暗叹息,看来这次是杀不了这位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隐患的武主了,他已经感觉到,正有数道强悍之极的气息,向着谷底的方向赶来,这些气息中那毫不掩饰的威压,甚至让他产生一种站立不足的感觉,这是高阶术士没有完全收敛自己力量的表示,很显然,紫涵炼金学院的长老们,要亲自出面了。

宁柘心中惋惜不已,但是现在这几位长老一到,他想要再动手杀宇文野分,不但不可能成功,反而会引起这些长老的注意。所以他只有失望的看了眼宇文野分,后退几步,似乎不小心、站入了腾蜕蛇的活动范围之中

“腾蜕蛇为什么还不出现?”

不过这次,却没几个人注意宁柘,刚才的几声咆哮,分明是魔兽发出的,这座百年谷,经过历届炼金师的搜索,除了那条被圈养的腾蜕蛇,根本没有其他象样的魔兽而那几声咆哮,充满了暴虐与震慑之意,分明就是高阶魔兽才能发出的。

这几声咆哮,等于是告诉了整座百年谷中的人,腾蜕蛇,已然苏醒因此大家顿时对诱饵宁柘失了兴趣,倒有一部分人,暗暗奇怪宁柘的好运气,传闻腾蜕蛇极为贪吃,尤其刚刚苏醒时,差不多连石头都会啃上几口。宁柘在腾蜕蛇活动的范围内待了这么久,居然一点事都没有,难道是腾蜕蛇改了性子?还是这个术魅身上,有什么东西让腾蜕蛇不敢靠近?

由于紫涵炼金学院本身就是钻研炼金术的存在,而炼金术中,种种匪夷所思的设想与成品层出不穷,譬如说召聚魔兽与驱逐魔兽,炼金师都有特殊的办法来进行。对于指定类别的魔兽,炼金师也有办法,吸引它们聚集到一起,或者专门克制他们。所以大部分人都想到了后一点,那就是宁柘身上,说不定有什么东西,能够在贪婪的腾蜕蛇面前保护他

“老六,记住那小子,等我们这次忙完,回头好好查一查他的底细,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咱们用得着的东西”丛林后,一个彪形大汉转过头,轻声对自己的同伴说,“注意手脚干净点,看这小子的模样,也像是咱们学院的,别留麻烦”

“放心吧老三,一个小术魅而已,还怕他能怎么样?”大汉身旁,一个看起来颇为秀气,目光之中却闪动着阴冷之色的男子点头答应。类似的对话,在丛林中悄然传开。

宁柘不知道,就因为腾蜕蛇在咆哮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攻击他,居然会引起这些人这么多猜想,而自己也成为了这些人心目中的一头肥羊。

“冰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柘面上露出惊慌又茫然的神色,仿佛不知所措的站在距离葳蕤丛林只有数步之遥的荒芜空地上,却分出一丝意识,严厉的质问着幼小的蜃蛟,冰恩黑宝石般的眸子闪了闪,扭过脑袋,固执的看向荒地的中心。

荒地已经是百年谷之底,没有了丛林的阻挡,原本应该一目了然。但是嶙峋的石块,却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冰恩所看的方向,是荒地的中心,被一块块或大或小、奇形怪状的石头挡住,不知道它们之后会是什么。

宁柘皱了皱眉,在意识内与郁仪商议着:“老师,您能感知到,那中心是什么吗?”

“是什么,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郁仪淡淡的说,宁柘顿时放了眼,郁仪这么说,显然那里面的东西,至少不会危及自己,他脚步一转,不但没有返回丛林内,反而向着谷的最中心走去。

“啧啧,那个小子,被宇文野分吓傻了么?好不容易逃得一条性命,现在竟然自己想不开?”丛林之内,立刻传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就算他身上真有什么东西,能够让腾蜕蛇迟迟不对他下口,现在这小子自己送上门,我就不信,那条腾蜕蛇还会放过他。”

“不要吵,那是术魅,别看他实力弱,毕竟也是术士一被他察觉你的话,不敢前进了,那我们又怎么能看好戏?”另一个人点了点头,告戒道,“以我们的实力,想要争夺腾蜕蛇身上的材料,那就是找死,这次,我们反正也是来见识一下而已,有热闹就看,但也不要招惹什么事,这次宗班精锐全部到齐不说,好像连帝班,都被惊动了”

“恩?帝班?”这一行人,似乎比其他队伍的人都要多得多,正是紫涵炼金学院中一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学生,他们自知无法争夺腾蜕蛇这种炼金顶级材料,便抱着见识一番的念头,一起前来参观,反而是人最多的一群。

此刻听到帝班也有成员参与,这行人顿时激动起来:“帝班那三位可都是一年难得能遇见几次的人,不是听说宗班一直刻意隐瞒他们这个消息么?怎么还会有人过来?”

“宗班隐瞒有什么用,难道你们忘记白探险队了么?”一个声音,闲闲的插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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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今天没法多更了,太困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精神这么差。

第三十一章 准备

第三十一章准备

“白探险队?是了,探险队除了会卖他们探险中找到的稀缺炼金材料,也买卖消息。”被那个人一提醒,众人都反应过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不过白探险队的材料,都是天价,除了学院的老师与长老买得起,也就帝班那几位能弄到,他们虽然对这些事不上心,说不定买材料时,白探险队就会当成添头告诉他们。”

想到这里,这些人眼中都多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宗班一向不服帝班受宠的程度,有什么好事都想方设法封锁起来,不让帝班知道,帝班的那三位,虽然人少,却一向是学院的宝贝,而且三位帝班成员,其他都好说,一涉及炼金材料,那可都看得比命还重要,这次宗班刻意隐瞒他们这个消息,不知道那三位来了,会不会和宗班对上?”

“要是帝班和宗班对上,监督的长老肯定帮着帝班。”有人悄悄议论,“帝班那三位的天赋,都是千年不出咱们学院最重视的就是天赋宗班的那几位,这次要倒霉了,就是帝班性格最好的那位季学长,你敢打他材料的主意,也是马上就会翻脸的主儿,腾蜕蛇这么珍稀的材料,这三位还能不着急?”

“长老们会帮帝班?这个也不一定。”有人有不同意见,“宗班现在可是梦之之做主,有梦副院长在,那些长老哪能不掂量电量?梦副院长,最疼爱的就是梦之之,上次在紫涵酒店外,季学长见到这位大小姐,都头疼无比”

“唉,这你就不知道了,梦副院长再厉害,学院真正的掌管者,还是院长大人,虽然院长大人为了研究炼金配方,已经在炼金室关了数年,但是他早就说过,即使整个紫涵学院灰飞烟灭,帝班成员也必须完好无损学院真正的强者,可是只会执行院长大人的命令”

“院长大人的炼金术,已经无限接近帝的境界了吧?真是可怕,听说院长大人少年的时候,只是本院普通班的成员,别说帝班或宗班,就连精锐都算不上。”有人遗憾的摇了摇头,“帝之境界的炼金师,自从丹帝之后,大陆上再也没出现过,不知道这次院长大人能不能成功?”

议论声未平,忽然一声低低的惊叫响起:“咦?那个术魅人呢?”

就在他们交谈的短短时间,原本一直在他们视线之内的宁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这群人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好像……他往那块石头后面一转就不见了?”

“腾蜕蛇的速度,竟然快到这种程度?还好我们有自知之明。”另外一个人,喃喃自语,他们所说的不见,并不是指眼睛看不到,而是指忽然失去了对宁柘的感知。要知道,只有魔法师或术士,才能成为炼金师,这群人虽然无法与宗班或帝班的炼金师相比,但是能够进入紫涵炼金学院,本身就说明了他们的天赋与实力。

炼金师的实战能力,往往比不上同阶的对手,但是他们的感知能力,却都是越阶的这群人虽然是紫涵炼金学院中处于末等的存在,所以他们对于腾蜕蛇的争夺根本不存任何指望,纯粹只是来看个热闹,但是他们当中,还是有好几个人实力要高出宁柘,但是就在这么多人的感知都锁定宁柘的情况下,宁柘只是转进了一块巨石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对宁柘的感知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腾蜕蛇终于出手了

传说中腾蜕蛇的速度,不能笼统的说是大陆第但是短距离的爆发下,它的速度,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由于腾蜕蛇极为稀少的缘故,即使紫涵炼金学院的学生,也只有在每百年,百年谷中这条腾蜕蛇苏醒之时,能够见识一下。

因此,这群人想到这一点,都觉得毛骨悚然,要知道,这条腾蜕蛇远在千年前就被紫涵的那位副院长封印在这里,当时,这条腾蜕蛇甚至还未成年。这千年来,每百年一次的折磨,更是让它的进境被死死压制住。在这种情况下,这条腾蜕蛇的实力可想而知也难怪,当初为了捕捉与封印一条未成年的腾蜕蛇,就需要学院的副院长亲自出手

紫涵炼金学院的历任副院长,那可都是大陆一流强者

“那个术魅被吞吃了,达溪,快,曼荼果呢?拿出来准备,腾蜕蛇苏醒后吞吃了第一个人,会出现短暂的反应迟钝,这个时候用曼荼果把它yin*过来,正是击伤它收取材料的最佳时机”不仅仅是那群来看热闹的紫涵学生发现了宁柘的忽然不见,那些真正参与这场争夺的人更早反应了过来,梦之之从潜伏的地方一跃而起,快速的下达着指令,同时对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的谢明浩点了点头,“明浩,一会有其他人阻拦,你和青文他们挡住腾蜕蛇身上的材料,收取要非常小心,安安,收取材料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会为你压制住腾蜕蛇,尽量不让它伤到你”

“好”谢明浩点了点头,目中闪过一丝傲然,术师以上强者,是不可能参与到这次争夺中来的,而梦之之早就调查过了,这次进入百年谷的人中,术魄强者,加上谢明浩也不过两三个,谢明浩可是随时都可能踏入术师境界的,除非那两位术魄联手,才有可能让他败退。不过那两位术魄,不但不是同一来路,而且还是颇有敌意。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那条腾蜕蛇顺利被曼荼果吸引过来,任何跟过来想争夺的人,他都可以轻松拦住。

梦之之身后的一名白衣少女,也点了点头,从容不迫的从空间存储器中取出一柄柄材质各异、质地不同的工具来。炼金材料的收取十分讲究,而且越高级的材料越是讲究,这名白衣少女,是宗班手法最利落的学生之据学院一些老师称赞,陈安安的手法,已经完美到接近帝班成员因此梦之之将收取材料的任务,交给了她。

第三十二章 魇之术士

第三十二章魇之术士

宁柘转过巨石,脚下忽然一阵空虚,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不过这个空间,却让他在一愣之后,嘴角微微一勾——黑暗,宛如无尽的黑暗。

无论让他落进这个空间中的始作俑者到底有没有恶意,如果对方想对他不利的话,却恰好做了一件最愚蠢的事。黑暗对于魇之术士来说,仿佛是母亲的怀抱,仿佛是游鱼的海洋,仿佛是飞禽的天空。

想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为难掌握梦魇术法的术士,无疑是一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

黑暗降临的瞬间,一阵巨大的吸力,忽然从宁柘身后传来这阵吸取之力,仿佛是无边无际的存在,宁柘刚刚从黑暗中滋生的强大信心,在这股吸力面前,如同暴风雨中的一条小舟,不堪一击

“冰恩,这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宁柘目中深紫色的光芒一闪,全身都弥漫出了氤氲的紫色光晕,这是黑暗灵魂之力运转到极致的表现,这个黑暗空间,空无一物,上下四方,都是虚无的黑暗,虚无的空,宁柘如果不想被这股吸力拖着走,除了全力抵抗外,没有任何办法,他甚至没有工夫回头去看一看,身后到底是什么?只能一面抵抗,一面询问冰恩。

契约魔兽的忠诚,是不需要质疑的。虽然宁柘平时对冰恩不甚喜爱,然而契约的力量,对于魔兽的约束,比什么都强大。而且冰恩现在的智商,只相当于一个小孩子,宁柘相信,它不会害自己。

“主人,我……我可以直接和你说话吗?”冰恩犹豫了一下,才慢吞吞的问。

“……”宁柘感觉到自己全力抵挡,也无法阻止自己被那股吸力拉扯过去,此刻冰恩还在拖拖拉拉,顿时让他一阵无语,不过他也知道,是自己平时娇惯霜轮、冷淡冰恩的缘故,让这条幼蛟对自己颇为忌惮,不敢放肆,刚才他担心被暗中潜伏的人察觉冰恩与自己的交流,阻止了冰恩的话,现在这小家伙,却不敢随便说了。

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宁柘心中叹了口气,如果冰恩确认这股吸力没有恶意,那他就放弃抵抗,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冰恩的注意?如果有敌意,那还要说什么?当然是请郁仪帮助,赶紧离了这趟混水再说。

“是这样的,主人,如果我正常长大,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也许到主人死了,我还是帮不了你什么……”冰恩感受到宁柘的郁闷,终于慢慢说了起来,经过它尽可能清楚的描述,宁柘立刻明白了它的意思,同时完全放弃了自己的抵抗,任凭那股吸力将自己拖进一片天旋地转之中

冰恩的意思是这样的:蜃蛟的前身,其实就是上古异兽大蜃。之所以说是异兽,是因为这一族别,与魔兽不一样,它们既不是人类,又不能算是魔兽,因此只能被划进异兽一族。而异兽的能力非常明显,在它们擅长的方面,颠峰魔兽都未必能赶得上,同时它们的缺点也非常明显,由于它们的特长,这使得在上古时代,对异兽的捕捉从未间断过。

譬如冰恩的蜃境能力,上古时代,差不多每个有点样子的家族或门派、势力,都会圈养一只大蜃,利用它们操控的蜃境,供门下子弟历练、磨砺。

同时,异兽的能力是固定的,也就是说,无论它们有多少奇遇,只要它们还是异兽,那么每一只异兽,只要类别相同,那就是一样的,技能、实力……统统一样。同一种类的魔兽,能力有高有低,比如天狮幻虎,有颠峰十二阶的天狮幻虎,也有无法达到十二阶,到死都只有十一、十阶甚至更低的天狮幻虎。

但是异兽却不一样,每一头大蜃,在一百岁时,都是一样的能力与实力,到两百岁时,也是一样,等到它们三千岁时,就是它们死亡的时候。没有任何例外。当大蜃死后,陨落之处化为梦蜃之境,存在万年,如果万年中没有得到炼形转体的机会,那么它们就会彻底消失

所谓的炼形,就是从异兽,转化为魔兽拥有实质的血肉,就意味着可以提升的机会但是,炼形后的魔兽,成长极为缓慢正如冰恩所说,如果正常的抚养的话,恐怕宁柘晋入术尊,拥有千年寿命,一样等不到它成年。

不过,炼形后的魔兽,同样也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只不过这个解决的办法,往往是看人品。譬如说,现在冰恩这条幼小的蜃蛟,就窥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它感觉到了让它加快成长的东西的存在。

至于那是什么,宁柘仔细询问,冰恩却一片茫然,它的本能告诉它,在百年谷的谷底,有它急切想要得到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是什么,它也不知道。

不管宁柘再怎么偏心霜轮而冷落冰恩,但是冰恩始终是他的契约魔兽,尤其是体验过了蜃境,宁柘对蜃蛟的态度,也开始重视起来。现在有机会让冰恩成长,他当然不肯放过,反正有郁仪在,这位曾经的术冕一直没有阻止他的意思,这也表示目前一切情况,都在他的控制之内。

要知道郁仪四千多年来,才收到宁柘一个传人,他说什么,都不可能让宁柘中途陨落的。宁柘隐约感觉到,郁仪收他为徒,没那么单纯,不过他也知道,想要被郁仪算计,他现在的实力,还没那资格。

换句话说,在他真正成为这个大陆的强者之前,完全不用担心郁仪会对他不利。

“恩?”被那股强大的吸力吸入后,宁柘经历了一阵天旋地转,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仿佛是洞穴之内,这片洞穴,同样充斥着一种实质般的黑暗,虽然不够纯粹,却分明充满了黑暗的力量,这不是普通的没有光芒的黑暗

宁柘不由一怔,黑暗系魔兽这个念头立刻跳上心头,自从梦魇术法被彻底抹杀在历史中后,曾经附庸魇之术士而傲视魔兽一族的黑暗系魔兽,也随之烟消云散,现在大陆上的黑暗系魔兽,已经是屈指可数。在西纳山脉中,宁柘就曾利用织乌额环,击杀过黑暗系魔兽影貘,那只影貘要不是得到白伤的保护,估计也早就被*掉了,当初光明术士在抹杀梦魇术法的同时,对黑暗系魔兽的抹杀也是异常彻底的。

难道百年谷底,竟然藏了一只黑暗系魔兽?宁柘又想起自己进入山谷以来,一路上频繁出现的探察,顿时醒悟:难怪季桑初说这处百年谷人极少,自己一路上却遇见这么多次探察,原来是因为这头魔兽的缘故

宁柘虽然不是炼金师,但是在紫涵城中也待了点时间,深知对于炼金师来说,由于黑暗系魔兽的稀少,这种魔兽即使在高级炼金师眼里,全身上下,都有资格进入炼金室内,被摆上实验台。

“不知道是什么魔兽?躲的离紫涵炼金学院这么近,难道真的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还是刚刚到这里,就被发现了?”宁柘苦笑了一下,四面环顾,周围的黑暗,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这是……”在黑暗中,宁柘的感知不知道要强大多少,不用郁仪帮助,他立刻就发现了自己身前大约十几丈的地方,静静潜伏着一个庞大的身躯,一双同样黑暗的眸子,充斥着暴戾的杀意

但是宁柘却对它眼中的杀意丝毫没有介意,而是好奇的打量起它的模样,从郁仪告诉他的一些黑暗系魔兽的常识里搜索着对方属于哪一种:“夔蟒?夜游虺?不对……老师好像从没告诉过我这种魔兽,老师?”

听到宁柘的呼唤,郁仪却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似乎有点走神。

宁柘也不以为然,他好奇打量腾蜕蛇的同时,腾蜕蛇眼中的杀意,忽然逐渐退却,半晌,它忽然张了张口,发出人类的语言:“你……你是魇之术士?”

第三十三章 贪婪之泉

第三十三章贪婪之泉

魇之术士

听见这个声音,宁柘本能的在周身腾起深紫色的灵魂光晕,不过他的警戒只维持了刹那,又立刻放松下来,因为穿透黑暗,可以看到对面那庞大的身躯,在看见他周身深紫色的灵魂光晕的刹那,忽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缩小

同时,对方眼中的目光,也变得无比温和,没有一丝一毫的敌意

“你是?”宁柘想了想,开口问道。

“你是紫涵学院的学生,竟然不知道我?”腾蜕蛇缩小到成*人手臂粗细,缓缓游到宁柘面前,有点疑惑的问,“我是腾蜕蛇,被困在这里已经足足一千年了”

一千年?

宁柘不由一怔:“我刚刚进入这所学院,倒没听说过这件事紫涵学院把你困在这里的?”

“除了这所该死的学院,还有什么?”腾蜕蛇黑暗的眸子里,露出一抹人性化的怨毒。宁柘皱了皱眉,在意识内缓缓问:“冰恩,你想要的,难道是这条腾蜕蛇?”

“不是……”冰恩盘绕在黑暗雏形之杖的顶端,四处张望着,黑宝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梦魇术法的传人,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一笔小小的交易?”腾蜕蛇歪着脑袋,看了宁柘片刻,忽然冒出一句话来,宁柘下意识的问:“什么交易?”郁仪曾经告诉过他,在梦魇术法问世后,黑暗系魔兽差不多全部与魇之术士缔结了契约,黑暗灵魂之力与黑暗天赋之间,拥有完美的融合与共同促进的效果,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不用契约,这两者也愿意成为伙伴。

这也是宁柘发现对方是黑暗系魔兽后,没有太多提防的缘故——就是当初那只影貘,也是受到了术尊的控制,才会忽然攻击宁柘。而眼前这头黑暗系魔兽,出现在距离紫涵炼金学院如此近的地方,必定有什么缘故。

宁柘知道,除了魇之术士外,人类不可能完全控制黑暗系魔兽,这也是当初光明术士抹杀魇之术士时,连同他们的契约魔兽全部灭绝的缘故。那些魔兽之中,不乏强大或天赋让人垂涎的存在,光明术士灭杀它们,也花费了巨大的代价

但是他们却没有任何接受投降的意思,这是因为人类想要得到黑暗系魔兽完全的顺服,只有梦魇术法能够做到除此之外,就只有像白伤那样的高阶魔兽,可以凭借魔兽界本身的规则,来控制这些黑暗系魔兽。

“你帮我摆脱现在的宿命,而我给予你丰厚的报酬——你是紫涵学院的学生,应该知道一条腾蜕蛇,有多么珍贵的材料,对于那些炼金师来说”腾蜕蛇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认真的说。

“杀了你?”宁柘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我是偶然进百年谷的,而且我也不是炼金师,我进入紫涵学院,只是为了暂时存身。”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距离紫涵炼金学院非常近,到底是什么把你困在这里?”他沉吟道,“也许……我可以帮助你离开?”

腾蜕蛇深深的叹了口气:“梦魇术法的传人,没有用的,你现在的实力还太低了,要知道封印我在这里的,是紫涵学院从前的一位副院长,颠峰术尊而且他使用的,是生命封印中的最高等级——灵魂之封他虽然人已经死了,但是一部分灵魂却永远留在这里,让我永远无法逃脱”腾蜕蛇眨了眨眼睛,露出悲伤的神色,“魔兽的生命是非常非常漫长的,每百年苏醒一次,如果按照我原本的寿命,我至少还要受几十次的折磨”

“但是这里有一口贪婪之泉”腾蜕蛇在提起自己所受折磨时,还算镇定,然而一提起贪婪之泉,立刻显出了暴躁的情绪它低低咆哮着,甚至目光中也流露出了躁动,宁柘目光一闪,一抹深紫色的光芒在他指尖一划而过,没入腾蜕蛇的双目之间,得到黑暗灵魂之力的滋养,它很快镇定下来,吐了吐漆黑的蛇信,缓缓道,“有那口贪婪之泉在,我差不多永远都死不了,这种折磨……”它摇了摇头,“我们腾蜕蛇一族,在魇之术士的时代并没有投靠任何一方,但是光明术士对我们的追杀,却始终没有放弃梦魇术法的传人,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所以我想和你做这个交易,我的身躯的任何一部分,都是非常珍贵的炼金材料,这对于人来来说,是很大的一笔财富,请你,杀了我”

宁柘默默听着,目光飘忽,忽然问:“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口贪婪之泉?”

腾蜕蛇一愣,黑暗的眸子里露出不解的神色:“你……你……你要去贪婪之泉?”它的语气十分怪异,仿佛听见宁柘对贪婪之泉感兴趣,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看到腾蜕蛇反应异常,宁柘不由微微一愣,在意识内与冰恩交流着:“冰恩,你确定对你有吸引力的,就是这口贪婪之泉?这口泉水,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害处吧?”

“不会的,这口泉水,对我一定有好处”冰恩语气十分笃定,宁柘眼角跳了跳:“那么对你主人我呢?恩?”

“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冰恩顿时有点吞吞吐吐了,它迟疑着说,“主人既然能够成为我的主人,一定比我厉害得多,对我来说是好东西,对主人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听了它这番话,宁柘顿时无语,冰恩毕竟还是一条幼蛟,宁柘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故意还是真的这么认为……别的不说,冰恩跟着霜轮,把魔核当零食吃下,宁柘能么?

而且当初他能压制住冰恩,完全是因为公正之心的缘故,要不然的话,蜃蛟炼形虽然是虚弱期,也不是区区术魅能制服的。

宁柘心中叹了口气,正在思索要不要冒这个险,意识内忽然传来郁仪懒洋洋的声音:“蠢材连贪婪之泉都敢靠近?以后别说是我魇之术士一脉,我丢不起那人”

“老师?”宁柘听见郁仪照常的训斥,不怒反喜,“贪婪之泉,这是什么东西?冰恩说能帮助它迅速成长,这是真的么?”

“石中吝啬,水中贪泉”郁仪哼了一声,“愚蠢的东西,这句话,任何人都可以不知道,惟独我们魇之术士,一定要牢牢记住只因魇之术士,觉醒就是依靠吝啬石,而蜕变,正是依靠贪婪之泉”

“照您这么说,这贪婪之泉,似乎对我没有坏处?”宁柘顿时一喜,现在这条腾蜕蛇有求于他,再说看腾蜕蛇对这贪婪之泉恨恶的样子,显然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郁仪冷笑连连:“蜕变,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管是什么术士,蜕变的机会只有三次,在这三次的时候运用贪婪之泉,你才有可能蜕变这三次,就是觉醒术魇、进阶高阶术士、最后一次机会,就是术尊进阶术冕你以为你是术界了么?”

“……”宁柘一脸郁闷,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腾蜕蛇会这么奇怪的看自己,很显然这头魔兽看出了自己的实力,而且从郁仪的话可以猜测出来,贪婪之泉只在蜕变时对魇之术士有利,其他时候可能反而有害。

“贪婪之泉,就在地底的一个地方。”腾蜕蛇疑惑的看了宁柘片刻,见他没有回答,身躯轻轻拍了拍空间的地面,顿时,地面无声的露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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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一袭紫衣的丽人笑吟吟的跨入门来,坐在房间里的俊美男子,却没有理会南宫玲珑的招呼,而是有些茫然的看向了大陆的东方,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老师又在为霜小姐担心了么?南宫玲珑立刻收敛笑容,垂手安静的站在一旁,欣嫩学院对于敌忾的身份讳莫如深,她虽然被敌忾收为入室弟子,但是一直认为,自己的老师是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武主——当然,同时懂得不少有关术法与魔法的深奥知识。

不过有一点,整个欣嫩学院都很清楚,那就是敌忾非常宠爱那头似狮似虎的魔兽,叫做霜轮的魔兽。简直是当成了女儿看待

霜轮在欣嫩学院的时候,一直没有幻化为人形,但是整个学院,都称之为霜小姐。而且南宫玲珑还知道,这位霜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进入了绝望谷后的那片禁地缥缈云域

从那以后,敌忾看着缥缈云域发呆的时候,就多得多了……

比如现在,她进来已经快大半个时辰了,敌忾却始终呆呆的看着那个方向,神色异样。

“黑暗的气息”敌忾怔怔的看着大陆的东方,怒火在他胸中逐渐熊熊燃烧在他的意识中,关于过去的种种回忆宛如浮光般掠过眼前,这让他的眸色,又深沉了几分,充斥着摄人的冰冷,“你以为,付出你的一切所下的诅咒,真的无法可解么?你已经逼得他同样破碎灵魂、进入永世不得翻身的境地,现在还妄想重回大陆?这不可能不可能”

敌忾刷的站起,冰冷的目光,让一旁的南宫玲珑大惊

“南宫,去把院长给我叫来”敌忾口角干脆,对大陆第一学院的院长,没有丝毫客气

第三十四章 蜃蛟

第三十四章蜃蛟

“敌忾冕下,不知道您找我来,有什么吩咐?”欣嫩学院的院长很快赶到了敌忾面前,这位曾经大陆第一学院的院长,此刻却仿佛是一个仆从,丝毫没有他的身份应有的气度。

敌忾双目微闭,半晌才淡淡的问:“你手里还有多少魂卫?”

“魂卫?”欣嫩院长露出惊奇的神色,“那是什么?”

敌忾的眼睛蓦然张开,流露出震慑魂魄的光芒他淡淡看着眼前的欣嫩院长,却让对方觉得在刹那间堕入一片冰寒之极的气息之中欣嫩院长惊慌失措的看着面前这位不请自来的强者,自从藏锋之战后,苏卷隐居,欣嫩学院与大陆第一学院的头衔,便极为名不副实。

这种名不副实,随着敌忾莫名其妙的加入,开始逐渐扭转,现在的欣嫩学院,虽然不复前任院主在时的睥睨大陆,但是压制天征、冠噩却是毫无问题。一句话,这所古老的学院,已经逐步走上了正轨

这也是他据院长之尊,却甘愿在敌忾面前卑躬屈膝的缘故。

只要敌忾的存在对学院有利,即使让他把院长之位让出来,他也会毫不犹豫敌忾的到来,不仅仅是让缺乏强者坐镇的学院多出了一位任是什么势力都要掂量掂量的存在,更为可贵的,是他时不时会弄到许多术士修炼过程中所需要的东西

比如最典型的一个例子,清魂丹

藏锋之战后,苏卷忽然失踪的一段时间,欣嫩学院为了这位不世出的天才学生差不多将所有的家底都折在了冠噩城中,这里面不仅仅是强者,最珍贵的却是欣嫩学院的几位高级炼金师,而且此后欣嫩学院一直处在被压抑的状态,就算他们能招揽到新的炼金师,也不可能有足够的材料来供应

但是敌忾却有办法解决,冠噩学院的福利,往往转天就能出现在欣嫩学院,对于这一点,欣嫩学院中的其他人不知道,院长却很清楚,因为敌忾不耐烦做烦琐的事,因此从太御处得来的东西,都会一股脑的丢到他面前,让他去分配。

欣嫩学院被冠噩城打压多年,对冠噩城还是有所了解的,敌忾给他的东西中,大部分都与冠噩城脱不了关系。起初院长还为此担忧了一阵,他担心敌忾这样大量掠夺冠噩城之物,会为尚且没有恢复元气的欣嫩学院带来致命的打击。但是随后他就发现,似乎敌忾的强大,连冠噩城也认识到了,他们丝毫没有对付欣嫩学院的意思

不夸张的说,现在整个欣嫩学院,最重要的人,就是敌忾

因此察觉到敌忾的怒意,欣嫩院长内心惊慌到了极点,他不是害怕敌忾会杀了他,他是担心敌忾一怒之下,甩手离开,那么欣嫩学院刚刚恢复的一点景象,立刻又要归于虚无

“魂、魂、魂卫?”欣嫩院长在敌忾的压迫下,飞快的思索着,他是欣嫩学院这一任的院长,也许是历任院长中,最为孱弱的一个,上任院长即使陨落在冠噩城,一生之中,也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低过头

这不仅仅是两任院长之间实力的差距,更多的,是环境与接手后的方向不同。前任院长在位时,欣嫩学院坐拥大陆第一学院之名,数千年不倒,他已经习惯了学院所到之处,无不俯首的情况,在那之前,大陆上唯一一个不用理会术都的势力,就是欣嫩学院

而现任这位院长接手的,却是一片千疮百孔

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将学院传承下去。

所以他情愿抛弃尊严,对敌忾百般顺从。

“魂卫”敌忾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忽然抬手抓过欣嫩院长,伸手按住了他的头顶,语气冰冷,“你们欣嫩学院屹立大陆数千年,坐拥大陆第一学院之名连冠噩城都要让你们三分不就是因为魂卫的缘故么?老子帮你们这么久,借用一次魂卫难道也不行?”他的怒斥忽然嘎然而止,随即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没有?怎么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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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贪婪之泉?”宁柘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汩汩流淌的小泉,这口贪婪之泉,位于地底的深处,周围俱是实质般的黑暗这黑暗的浓郁与纯粹,让宁柘如同回到母腹一般,说不出的舒畅

但是被黑暗拥在中间的,却是一口清澈如水晶般的泉水

那口泉水不知从何流淌而来,水质纯净的宛如初生婴孩的眼睛,没有任何杂质而且这口泉水虽然只有一尺见方,却始终没有流溢出来的意思。宁柘站在泉水之畔好奇打量的时候,冰恩却迫不及待,刷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冲了过去

冰恩的动作奇快无比,宁柘正要提醒它小心,便已经看到它以流光般的速度,钻进了泉水之内让人惊讶的一幕立刻出现了:原本清澈如水晶的泉水,在冰恩进入的刹那,忽然绽放出了灿烂的光华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华彩流溢,地底的华彩绽放之时,周围实质般的黑暗,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宁柘体内的黑暗灵魂之力,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周围黑暗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牵扯之力纷纷涌向那口贪婪之泉

“这、这……这是蜃蛟?”一旁,带着宁柘与冰恩前来看这口贪婪之泉的腾蜕蛇,蓦然张大了眼睛,巨大的蛇口中,吐出惊骇之极的声音,“蜃蛟?蜃蛟??这种……这种……居然还存在?”

与它的震惊相比,宁柘却露出了一丝戒备,因为他发现,随着泉水的变化,不仅仅是周围的黑暗,连带他体内的灵魂之力,都受到了极大的yin*仿佛随时都要离开眉心,离开他的身体,进入那口泉水之中

想起自己觉醒时所用的守护石,宁柘不由略略舒展了一下眉宇——这贪婪之泉,和守护石还真是天生一对啊想到这里,宁柘不禁在心中对郁仪又佩服了一分,这两种材料,天知道他是怎么想到用在术士修炼之途上的。

不过,如此天才、如此强大的郁仪,又是怎么被毁灭**、破碎灵魂,乃至封印的呢?

宁柘察觉到自己的走神,连忙收束心神,通过契约,仔细感受着冰恩的变化。冰恩现在非常开心,契约之中,传递过来分明的喜悦之情,这让宁柘放下心来。如果只从实际的角度来看,冰恩现在无疑比霜轮对他来说要有用的多,虽然宁柘对霜轮更加宠爱,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当初郁仪为他作的这个打算,显然是一本万利

蜃境的用处先不说,单单冰恩那连术尊强者都无法堪破的幻术,便已经证明了它的可怕别说宁柘,就是郁仪生前,也从来没见过蜃蛟郁仪之所以能够培养出冰恩,还是因为他从前为了创出梦魇术法,看过难以计算的冷偏书籍,偶然看过一本古籍上,记载过这种上古异兽

但是有关蜃蛟的前身、大蜃的记载有很多,关于蜃蛟,却只有寥寥数语,只知道蜃蛟极难出现但是蜃蛟的能力,绝对超越大蜃每一头大蜃陨落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炼形为蜃蛟。不过,大陆之上仿佛有一种奇异的法则在约束着它们的炼形,蜃蛟的记载少得可怜。

所以不仅仅是宁柘,郁仪也罕见的关注起冰恩的变化。

冰恩原本的模样,是通体呈淡金色,眸子漆黑如宝石,小巧玲珑,是它深得霜轮宠爱、甚至愿意将敌忾为自己准备的魔核都慷慨与它分享的最大缘故。同时,这也是它年纪尚幼的标志,虽然体型与魔兽的实力、年纪不一定成正比,但是小巧如冰恩,却很少有成年魔兽,会只有这么点大。所以平时冰恩压根不需要刻意将自己变小,就能轻松在宁柘与霜轮身上找到合适的藏身之处。

但是此刻,随着越来越多的黑暗之力、以及贪婪之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干涸下去,冰恩的外形,逐渐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淡金色的身躯,仿佛被融入了泉水与黑暗的元素,开始呈现出斑斓的色彩,而那双黑宝石般的眸子,却逐渐转为晶莹的水晶

与此同时,冰恩的体型,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不过与宁柘原本估计的变大不同,冰恩,居然缩小了

没错,原本冰恩的体型,只有短短数寸,这让它能够轻易的盘在黑暗雏形之杖的顶端,而丝毫不影响宁柘的战斗,因为以它的体型,实在轻的没有半点分量。现在冰恩的长度没变,身躯却更加细了一点。这让它乍然看上去,不像原本让人误以为的蛇类魔兽,却像蚯蚓。

这个想法在宁柘脑中划过,他忍不住在意识内问郁仪:“老师,蜃蛟难道是越长越小?”想到这种可能,再想一想冰恩原本是四阶,如果在这里再晋一阶,也就是五阶,蜃蛟是上古异兽大蜃炼形而生,同样具有颠峰血脉,如果真的是这样,等冰恩晋入十二阶,那自己岂不是要依靠灵魂感知来确定它的存在?

“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第一次,郁仪的语气极为不确定的说。

第三十五章 秘辛

第三十五章秘辛

昨天断网了。

“怎么会没有?”

欣嫩学院内,一个安静的房间中,现在连敌忾亲传的南宫玲珑也不敢靠近,敌忾轻轻皱了皱眉,他的表情很奇怪,整个人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的在扶手上敲击着,半晌,敌忾目光一闪,忽然轻轻唤了两个字:“太御”

金瞳蛟隼的天赋在一瞬间打开了无数个空间的大门,远在术都的太御立刻感受到了他的呼唤,缓缓张开了眼睛,遥望着欣嫩学院的方向,露出一丝惊讶,接着,她身影一晃,飞快的消失在白塔之内

流泪山脉偏僻的角落,太御皱着眉看着面前昏迷的欣嫩院长:“你要我对他进行灵魂搜索?你确定?”

敌忾低头看了看脚边的欣嫩院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一个术魄而已,大不了我再替欣嫩培养几个术魄”说这句话时,太御心中微微一沉:看来,敌忾对于欣嫩学院不是一点点看重,对于他的身份与实力,别说是现在的欣嫩学院,就是她自己,如果没有术都这个后盾,敌忾随手就可以杀了她,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但是现在敌忾却为了一个术魄院长,会主动对学院进行补偿,可见欣嫩学院,在敌忾心目中,还是颇有分量的。魔兽可不像人类这么容易产生情感,看来,苏卷对于这头颠峰魔兽的影响,真是深刻啊太御心中叹息了下,这就意味着,无论如何,至少短时间内,敌忾是一定会站在欣嫩学院这边了,这对于术都无疑是件头疼的事,因为欣嫩学院一直对术都有敌意

“魂卫?”听完敌忾的要求,太御顿时变色,忍不住失声惊呼起来,“欣嫩有魂卫?”

见敌忾漠然点头,太御倒抽一口冷气,半晌,她才有些失魂落魄的道:“可、可……可是当初,当初他们的前院长……”虽然她语无伦次,但是敌忾依然明白她的意思——魂卫,这只存在于大陆顶层势力核心人物才知道的秘密,既然欣嫩学院连这个都拥有,那么就不难解释他们为什么多年来敢于与术都作对了,问题是,为什么欣嫩学院拥有如此强大的底牌,在学院院长为首的多名中坚陨落、学院地位动摇、甚至几乎是名存实亡时,依旧不肯动用?

“这个你不用多管”敌忾目光闪烁了一下,但是他立刻打断了太御的思绪,“你只要知道,欣嫩学院是大陆第一学院,这一点无可置疑不过你也不需要太担心,他们的魂卫是不可能轻易动用的,这也是你们为什么不敢攻入绝望谷的缘故”

“我叫你来,就是要你对这老家伙进行灵魂搜索,因为我发现他的记忆之中,对魂卫根本没有任何线索我很怀疑有高阶术士抹去了他的部分记忆”敌忾森然道,“所以我要你检查他的整个灵魂,寻找与魂卫有关的一切线索”

太御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双目之中,立刻绽放出了摄人的光芒,看向早已被敌忾击晕的欣嫩院长

“它这是晕过去了么?”宁柘皱眉看着贪婪之泉内的冰恩,在意识内与郁仪交流着,郁仪沉吟片刻,道:“应该是……睡着了?”

宁柘苦笑着看了眼泡在泉水中忽沉忽浮的蜃蛟,原本以为这小家伙非要自己来,会有什么好事,哪知一进这口贪婪之泉,冰恩差不多没过两刻就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也完全漂浮在泉面上。

“大人,我……现在想换个交易”将他们带到这里来的腾蜕蛇,一直没说话,此刻却忽然开口道。

宁柘没注意它的称呼忽然改变了,哑然一笑:“我不是炼金师,再说,你是黑暗系魔兽,应该知道梦魇术法与你们之间的关系,除非你攻击我,否则我是不会杀你的。”如果腾蜕蛇是其他魔兽,宁柘是绝对不介意答应它刚才的要求,把它干掉的。但是黑暗系魔兽……宁柘很早以前就察觉到,郁仪对于黑暗系魔兽,似乎存在着一种特殊的感情,虽然他竭力不表示出来,宁柘还是感觉到了一点痕迹。

反正这条腾蜕蛇没有威胁到自己,既然郁仪仿佛对黑暗系魔兽有好感,那么宁柘自然不愿意当着他的面来成全腾蜕蛇。

哪知腾蜕蛇却认真的说:“我说的正是这个,大人,你……你能不能带我出去?”说着,它的双目之中,带有一丝渴望

“带你出去?”宁柘一愣,他记得,这条腾蜕蛇告诉过自己,它是被紫涵炼金学院一位从前的副院长困在这里的,而且为了确保它无法逃脱,那位副院长甚至还动用了生命封印中的灵魂封印,这种封印甚至比当初临渊封印郁仪还要强大,因为它意味着封印者实力永远无法提高、意味着封印者部分灵魂将一直存在于封印上,除非被更为强大的力量强行破碎

从另一方面而言,它同时意味着封印者,将永远不得安宁

术士,随着实力的提升,也会拥有相对悠久的生命譬如说,术尊的寿命,往往长达千年。虽然无法与魔兽相比,但是比起普通人来,却显得极为漫长。而且这四千多年来,大陆的术士,始终卡在术尊一阶上,仿佛永远不得寸进

在这种情况下,这千年寿命,往往让大部分的术士觉得无聊,也因此,大陆上的探险队始终人员充足,而且探险队中,除了一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更多的,却是这些觉得生命无趣的年长术士

千年寿命,常人所羡慕的长寿,对于术士来说,有时候却是一种折磨那种被困在某一境界,无力提升,而且一千年的岁月,身边亲朋好友相继离开,自己平生想做的事情要么成功,要么失去兴趣……最后守着岁月无事可做的感觉,这些术士除非找到自己的新的目标,否则有一部分,甚至会选择强行冲击术冕之阶,不惜灰飞烟灭来摆脱这种折磨。

而灵魂之封意味着什么?

在这座百年谷的谷底,有一个曾经极为强大的灵魂,孤寂的守在这里,除非遇见更强大的力量将它打得烟消云散,否则,它将一直存在下去这个灵魂,甚至无法与那些觉得生命无趣的术士相比因为它不得不独自处在黑暗的地底,担负着封印的监督者

这种封印,对于曾经是术冕的郁仪来说,当然是不值一提,据郁仪说,别说他还拥有**时,就是他有完整的灵魂的情况下,想要解除这个封印,也是举手之劳——这番话的意思,宁柘想了想,终于明白他是说自己现在无法解开。

既然连郁仪都解不了,那么宁柘自己更加不用尝试了。所以他根本没有帮助腾蜕蛇脱困的意思,他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不可能办到想想也知道,紫涵炼金学院,屹立大陆数千年不倒、大陆第一炼金师学院,而且季桑初还特意强调过,紫涵炼金学院的历任副院长,都是大陆第一强者

如果他现在就能解开这里的封印,那他还需要紫涵炼金学院学生这个身份来掩饰自己的术士纯血么?宁柘心中叹了口气,摇头:“对不起,至少现在,我还无法解开你的封印,我没办法带你走。”

腾蜕蛇却道:“大人,我没想到您的身边,竟然会有一条蜃蛟跟随,我之所以被封印在此处无法动弹,这口贪婪之泉,起的作用最大只要大人能让它干涸,我就有办法脱困”说话之间,腾蜕蛇目中冷光闪烁,腾蜕蛇一族,是远古传下的稀少种族,它们特有的天赋使得它们即使在幼生时期,也极难捕捉,而且这一族不喜争斗,当初梦魇术法传遍大陆,魇之术士遍布各处时,这一族都没有出来参合。

原本以为,光明术士灭杀魇之术士与那些投靠魇之术士的魔兽时,应该不会与它们一族发生冲突。腾蜕蛇虽然天赋诡异,但是这一族的繁衍能力极为低下,任何一条腾蜕蛇,保命意识都极为强烈,这也是这条腾蜕蛇在经历了近十次被分尸后,还能靠着魔核与残存的意识重新生长出形体、活转过来的缘故

而它们当初不肯接受魇之术士的驾驭,也是为了不参与到人类的争执中,以免行差踏错,给种族带来后患。谁知道光明术士的打击面居然如此之大,只要是黑暗系魔兽,无一例外受到打击而腾蜕蛇一族,也在那时受到了牵连,好在这一种魔兽,天生就有着诡秘莫测的逃生保命能力,从而在那场涉及整个大陆的洗劫中保住了大部分血脉。

但是光明术士对于黑暗系魔兽的追杀,却始终没有停止,除了像影儿那样得到白伤般强大保护的黑暗系魔兽,这一次,却轮到了腾蜕蛇

尤其是丹帝周无药的崛起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周无药,据说这位后来改变了整个炼金界的帝级人物,最初只是紫涵炼金学院一名普通的炼金师,而那时紫涵学院已经是大陆第一炼金学院

他进入学院时,选择的是当时最无人问津的药物专精,并且显示出了颇高的天分。不过那时候药物专精炼金师是所有炼金师中,最不受重视的一种,只应用于实力低微者之中。当他横空出世后,药物专精立刻跃居炼金三大专精之尤其是他慷慨发送出除了三大丹方外的所有配方后

但是这位炼金天才的崛起,却带给了大陆所有魔兽一次浩劫

因为周无药研究出的配方里,不知道涉及到多少从前从未有人关心过的材料据当时有人统计,周无药一生之中,差不多将大陆上所有的魔兽都拖进过炼金室过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出那些神妙的配方,同时又从浩瀚的炼金材料中,加入了更多的材料。

那个时代也是历史上探险队与佣兵团发展最昌盛的时代

只要周无药公布一项新的配方,上面的材料就会让所有的探险队与佣兵团蜂拥而去因为当时药物专精的忽然崛起,差不多所有的炼金师,即使不是药物专精,也会抽出时间,来研究一二,企图从中寻找到与其他专精相通之处

而周无药所公布的最重要的几份配方里,腾蜕蛇是出现概率最高的

这造成了即使梦魇术法已经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是对于腾蜕蛇的捕捉,依旧是整个大陆探险队最感兴趣的事。这条腾蜕蛇如果不是属于紫涵炼金学院,那么它早就被探险队抓走标价拍卖了。

腾蜕蛇不喜争斗,不喜多事,它们一族唯一的念头,就是蛰伏于黑暗中,专心繁衍,因为这一族的繁衍能力异常低下除非将它们逼迫到了极点,否则它们都会选择忍让。

但是这条腾蜕蛇,却已经被封印此地千年每百年受分躯裂体之苦就算是再温和的魔兽,也始终是魔兽一旦它脱困而去,显然不可能不报复紫涵炼金学院

宁柘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对紫涵学院原本就没什么兴趣,这个学院,他只求自己在这里藏身时不出什么大问题,波及到自己就行。至于腾蜕蛇脱困后,就算把紫涵炼金学院全灭了,他也懒得管。

相比之下,面前这条腾蜕蛇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是魇之术士与黑暗系魔兽之间,本身就存在着亲近,何况郁仪似乎对黑暗系魔兽有些异常。因此如果能够帮助腾蜕蛇,宁柘当然不会推辞,但是,他现在的实力,实在太弱了。

“你有办法?”宁柘不由一愣,忍不住看了它几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生命封印是所有封印中的最高封印,而灵魂封印,则是生命封印中的禁术这种术法由一位术尊施展,就算是同为术尊,都无法解开,除非付出灵魂破碎的代价”他犹豫了一下,还有句话没当初临渊封印郁仪,都没有使用灵魂封印这么大的代价,这种封印对于封印者的折磨,是接近于永恒的。

就算是这样,郁仪曾经还是一位术冕他也花了足足四千多年,才勉强冲开封印一角,试图与苏卷作交易,而苏卷不同意的情况下,他甚至只能乖乖待在夺光术尊精魄之内。如果没有宁柘的术士纯血的话,他是不可能冲开临渊的封印醒来的。

眼前这条腾蜕蛇,虽然实力超过现在的宁柘,但是比起真正的强者来,还差得远。在这种情况下,它还有办法冲开灵魂封印?

“恩,这条小蛇,有点意思。”宁柘正在疑惑,意识中忽然响起郁仪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语气,“腾蜕蛇的天赋,就是逃脱,不过想逃脱灵魂封印,还是有点难度的,毕竟灵魂封印之所以会被创出,就是为了对付它们的。”

“灵魂封印,是专门用来对付腾蜕蛇的?”宁柘不由一怔,腾蜕蛇似乎犹豫了片刻,随即下定决心似的说:“只要贪婪之泉干涸,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们腾蜕蛇一族,只要魔核完好,得到充足的能量,就可以开始恢复这也是紫涵炼金学院所谓的百年狩猎的缘故”

“啧啧,这条小蛇,还真舍得,除了魔核外什么都不要,虽然能够保一条命出去,但是没有贪婪之泉,它就算躯体重新长回来,也是从最低一阶开始,以腾蜕蛇的珍贵,就算是白那种等级的探险队,也是视如珍宝,它还真是不想要命了?”郁仪淡漠的说道。

宁柘沉吟片刻,瞥了眼浸在贪婪之泉中,呼呼大睡的冰恩,苦笑道:“靠它让这口泉水干涸么……”虽然冰恩进入贪婪之泉后,发生了诸多变化,但是贪婪之泉的泉水,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汩汩流淌着,不盈不溢,而且冰恩现在又小了几分,难道靠它喝完这口泉水?

地底一时陷入寂静,腾蜕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宁柘,等待他作出决定,宁柘一头雾水,转身问它:“贪婪之泉怎么才能干涸?”

他话音未落,腾蜕蛇正要回答,忽然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不好曼荼果他们居然准备了曼荼果”腾蜕蛇惊叫着,庞大的身躯开始痛苦的挣扎起来地底空间不大,宁柘就站在它身边,腾蜕蛇这一挣扎,拦腰扫过,要不是宁柘反应快,差点就被它扫进了贪婪之泉,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宁柘才想起来,眼前这条腾蜕蛇,可是由一位术尊以部分灵魂永远封印在这里的封印不散,灵魂不散也就是说,那位术尊的灵魂,也在这里紫涵炼金学院的副院长,就算不介意自己魇之术士的身份,就凭自己想帮腾蜕蛇逃走,也饶不了自己

“不用担心,你以为这条小蛇和你一样愚蠢?它敢在这里和你商议逃走之时,就是因为贪婪之泉附近,可以隔绝一切灵魂感知,所有的灵魂感知到了贪婪之泉附近,都会被它吸收,成为最纯粹的黑暗之力。”感觉到宁柘的心思,郁仪不由一声冷哼。

宁柘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翻滚不休的腾蜕蛇,皱眉:“老师,它这是怎么了?”

“你没听它刚才说么?曼荼果,你离开紫涵城时,季桑初不是告诉你,那个姓梦的小丫头在附近找什么?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腾蜕蛇的话,那么就是想找曼荼果”郁仪忽然漂浮出夺光术尊精魄,他的脸色明显很不好看,“腾蜕蛇长年生长之地的附近,都会有曼荼果,不过曼荼果和腾蜕蛇一样,非常善于伪装自己来躲避被采摘,它根本没有固定的形态,只知道是果类,有可能与大陆上任何一种果子长得一模一样。如果说腾蜕蛇最大的弱点,就是曼荼果这种东西能够让腾蜕蛇无法控制的靠近,现在这条小蛇是想挣脱这种吸引,不过它和你一样,太弱了,而且血脉中流传的吸引力,没有十阶以上实力,是不可能抵御得了的。”

郁仪摇了摇头,目光闪烁,忽然伸手一指,一道黑暗的光芒随即没入腾蜕蛇体内,腾蜕蛇全身一僵,忽然歪着头不动了。

宁柘忍不住问:“老师能帮它抵御这种吸引力?”

“这不可能。”郁仪摇头,“魔兽的天赋非常强大,但是为什么人类中的强者却不怕他们?就是因为,魔兽的天赋是固定的,而人类总能找到办法来克制。不仅仅是人类,就是魔兽界,它们自己也会受到各种克制——比如说敌忾,掌管空间的金瞳蛟隼,就算是术冕想杀他也不容易,但是如果他遇见了掌管时间的白伤,如果白伤一定要杀他,他死的比谁都快这是因为他的空间天赋,完全会受到时间的克制”

“同样,曼荼果对腾蜕蛇的克制也是这样,不到十阶的腾蜕蛇,是不可能抵御得了曼荼果的诱惑”郁仪面色凝重,“我只是让它昏迷过去而已,不过用不了多久,它就会醒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原来是为它来的。”宁柘想起自己进入百年谷时那频繁的感知,顿时头皮发麻,“那些人不会找到这里来吧?冰恩看样子一时是不会醒的。”

郁仪哼了一声:“他们到这里来?他们如果能到这里,还花力气去找曼荼果干什么?要是他们敢靠近贪婪之泉,对你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老师,你说不到蜕变之时,靠近贪婪之泉会对我有损伤,不过现在我就站在泉边,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宁柘听他提到这个问题,奇怪的问,至于光明术士靠近贪婪之泉会受到伤害,这一点很容易想明白贪婪之泉旁那实质般的黑暗,就可以知道这个地方,对于光明术士来说,有多么凶险

郁仪扫了眼他的兜帽,淡淡道:“你以为封印我多年的夺光术尊精魄、以及紫涵炼金学院的五大谜案中的术冕之宝……是摆设么?”

“织乌?”宁柘一愣,下意识的抚摩了一下织乌额环,他没想到,这枚额环竟然还有护主的效果。而且还是保护一位魇之术士的主人。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奇怪,腾蜕蛇应该已经苏醒了,为什么还不出现?”百年谷,梦之之轻轻咬了摇唇,秀丽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迷惑。

在她身旁的谢明浩也似乎有点心神不宁,不时左右环顾。梦之之注意到他的不安,低声问:“明浩,你怎么了?”

谢明浩已经是术魄的实力,随时都有可能晋入术师——假如他晋阶成功的话。以他的实力,在这次百年谷腾蜕蛇的直接争夺中,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是什么缘故,让一位掌控灵魂的术士,会觉得不安?

“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腾蜕蛇被封印的地方,似乎很凶险。”谢明浩沉思半晌,才缓缓的说。腾蜕蛇的百年苏醒,一直是紫涵炼金学院的一次考验,前来监督的长老,一般情况下只会为两件事出手:一是阻止术魄以上强者入谷,防止学生杀死腾蜕蛇;二是不允许腾蜕蛇的任何一部分,落入学院以外的人的手里。

而为了达到考验的目的,上一个百年中,腾蜕蛇苏醒的记录,是绝对不容许前来争夺的学生知道的。这一点,即使梦之之的姑姑是副院长,也不敢违反。有关曼荼果对腾蜕蛇的吸引力,已经是梦心冒险而为了。毕竟紫涵炼金学院真正做主的,是紫涵院长,而不是副院长。

即使历任副院长的实力,都是大陆一流水准,而每任院长却只在炼金术上造诣惊人,但是这所古老的学院,却依旧保持着炼金师才能掌管整个学院的规矩。从这一点上来说,紫涵学院的传承,已经超过了被称为大陆第一学院的欣嫩。

根据梦心悄悄透露给梦之之的消息,只要腾蜕蛇苏醒,绝对无法抗拒曼荼果的诱惑,到时候自己这边只要准备好了杀招,不怕它不过来

但是现在辛苦寻找到的曼荼果已经摆放在这里很久了,荒芜的谷底,却始终毫无动静

此刻的谷底,正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之中。

腾蜕蛇被郁仪弄得重新昏迷过去,冰恩悬浮贪婪之泉,而宁柘静静端坐在泉畔,身上紫色光晕流转不定,却是在趁机修炼。这是郁仪的建议,有织乌额环的保护,贪婪之泉对于灵魂的损害无法加到宁柘身上,在这种情况下,在黑暗之力浓郁如实质的泉边修炼,无疑是一件好事。不过郁仪如此建议时,语气十分古怪,似乎这口贪婪之泉,还有其他什么特殊之处。

但是现在宁柘根本没工夫去想那些,他现在急切的希望提高自己的实力,紫涵炼金学院虽然是苏清望推荐的,但是宁柘一直觉得这所学院对自己有一种隐隐的威胁,这种威胁无法描述。如果不是郁仪似乎也对这里感兴趣,有意无意间劝他前来,他真想立刻离开。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又参合了木家之事。不将实力提升一下再走,似乎是一件愚蠢的事。宁柘感受着周围的黑暗,仿佛游鱼重归大海般的舒畅,眉心顿时释放出淡淡的黑光,与体外的黑暗联系起来。

贪婪之泉周围的空间不大,虽然这处空间中充满了纯粹的黑暗,如果有一位光明术士在这里,不使用灵魂之光,是不可能看清周围的。但是无论腾蜕蛇还是宁柘,都是属于黑暗的,周围一切,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在这种情况下,宁柘更加惊讶,这贪婪之泉,竟然聚集了如此强大而可怕的黑暗之力

空间不大,但是黑暗之力,却已经浸润入地底的每一寸,宁柘的灵魂感知感觉到,地底的土壤中,到处都充满了几乎可以凝聚成实质的黑暗。如此充沛的能量,让他欣喜若狂,但是很快他冷静下来,无论苏卷还是郁仪都告诉过他,如果想要冲击术冕之境,在踏入术师前,都不能借助外力来提升。

也就是说,这些黑暗,只是给予他一个舒适的修炼环境,他不能吸取这些黑暗之力,来飞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想到这里,宁柘不禁有些沮丧,这就好像一个人已经饿得狠了,眼前正好摆着丰盛的宴席,端到了他的面前,但是他却不能吃一口。

更加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这桌丰盛的宴席,一直都放在宁柘面前,黑暗之力畅快的环绕着他,就如同宴席上食物的香气不断涌入他鼻端,时时刻刻撩拨着他的意志力。宁柘心境微乱,耳畔立刻响起郁仪的怒喝:“镇定术士修炼时也敢走神你想灰飞烟灭么”

宁柘不由一凛,即使是郁仪,提起灰飞烟灭四个字时,依旧有一种战栗在里面。术士之路,容不得半点轻忽,因为一旦失败,等待他们的就是灰飞烟灭,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这种彻底的抹杀,比起所有的刑罚加在一起,更让强者不敢承受。比如郁仪被彻底从历史中抹杀,他所创的梦魇术法宛如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这才是最让郁仪悲痛的地方。相比之下,郁仪自己被破碎灵魂、分别封印,反而不足挂齿。

尽管郁仪没有这么详细的告诉宁柘,但是宁柘很清楚郁仪被封印在夺光术尊精魄中四千多年,先后遇见两个可能的传人,苏卷和自己,都拥有郁仪大敌临渊的血脉,却依旧费尽心思,要收他们为弟子的缘故,在这种强者眼里,术法传承比起个人恩怨,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宁柘沉默了一下,忽然问:“老师,术士纯血……是否真如传说之中?”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传闻说的虽不全中,亦不算远,不过在你真正强大起来后,这些都没什么用。”郁仪淡淡的说。宁柘目光一闪:“既然是这样,那我为什么不可以现在就借助外力晋阶?”

“这……”郁仪一呆,顿时语塞。

宁柘考虑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若想冲击术冕,在晋阶术师前,绝对不能借助任何外力。不仅仅是苏卷如此叮嘱他,当初郁仪教他觉醒术魇时,也郑重警告,绝对不能从守护石中多得半丝能量。

而单纯依靠自己苦修,想要晋至术尊,都非朝夕之功。这一点,宁柘同样清楚。他现在最等不起的就是时间,苏卷当时的灵魂破碎实在太过严重,也许他晚一天返回冠噩城,苏卷就会永远湮没苏卷虽然是术尊,但是……他只是一级术尊,只有术冕的灵魂,才是不灭的。术尊的灵魂虽然坚韧,却依旧可以被许多东西伤害与毁灭。

“老师,术士纯血到底有什么好处?”宁柘忍不住追问起来,“为什么都说它是晋入术冕之境的保证?”术士纯血,据史记载,宁柘唯一见到的,就是苏卷和自己身上出现过,而对于大陆的术士来说,唯一确切拥有术士纯血的,是宁柘。

宁柘曾经仔细回想过苏卷的实力,毫无疑问,苏卷是三大帝国公认的天才,而且宁柘也分辨出,苏卷的灵魂之力,是接近于纯粹的光明,那种流转时不知不觉的祥和,证明了这一点。但是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可以与那传说中、所有术士都发狂般向往的术士纯血有关。

苏卷的天赋虽然在以前看起来可怕,但是见过了苏清望与梦心这些人人后,宁柘却不觉得了。苏清望曾对霜轮说过,他的天赋实力,只会在苏卷之上,尽管宁柘对此保持沉默,心中却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术士纯血,大陆最神秘高贵的血脉,究竟有什么秘密?

郁仪沉默了很久,宁柘静静等待着,他很有耐心,一直以来,郁仪始终回避着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也许这是又一次失望,不过宁柘并不急,他相信自己终究会听到答案的。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你说的办法,可以试一试。”半晌,郁仪才用一种谨慎的口吻说,“这里有着非常充沛的黑暗之力,你可以趁机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那些光明术士一时无法踏入这里,这是个好机会。”

宁柘眼中露出一丝失望,郁仪还是不肯告诉他。不过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宁柘点了点头,不再纠缠下去,他瞳仁深处,深紫色的光芒,骤然射出周围的黑暗之力,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一下,忽然呼啦一下,舍弃了那口已经稳定下来的贪婪之泉,疯狂的涌向他的体内

梦魇术法的特点之就是掠夺,可惜宁柘从前都是看着这些术法而叹息,所有术士都认为,如果想要冲击术冕之境,在达到术师之前,绝对不能借助任何外力。

如果不是听说过这句话的话,宁柘早在丹府时,就已经能够依靠那块当初周无药炼丹时用来吸取丹雷避祸的守护石达到一个很高的境界。不过他的目标是术冕,所以他只能恋恋不舍的放弃那块守护石,依靠自己的力量一点一点积累力量。

黑暗之力汹涌而来,宛如实质般将宁柘包裹在其中,如同一只巨大而漆黑的茧。与这黑暗不同的是,宁柘所汲取的黑暗之力越浓郁,他的肤色越苍白,仿佛平生从未见过阳光一样,诡异之极。

当宁柘静心吸收黑暗之力时,横放在他膝上的黑暗雏形之杖,髑髅中的火焰,宛如受到狂风吹拂,飘摇无定,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这股紊乱的情绪,很快就传达到宁柘心中,他惊讶的低下头,打量着这柄魇之术士梦寐以求的魔杖,意识内同时响起郁仪的声音:“把它放进空间储藏器,以你现在的实力,没法阻止黑暗之力中那些杂质进入黑暗雏形之杖内,继续放它在外面,虽然能够一样汲取黑暗之力,却容易让它受到污染,成为不纯的魇之杖。”

宁柘依言收起黑暗雏形之杖,继续进入到忘我的修炼中,这就好像一个人一直过惯了贫穷的生活,骤然进入了一座金山,贪婪之泉,它的本质就如同守护之石一样,这口泉水出现的地方,附近一切能量,都会受到它的汲取。

这也是腾蜕蛇与郁仪告诫宁柘不要随便靠近这口泉水的缘故——如果没有织乌额环的庇护,宁柘体内的黑暗灵魂之力,恰好是这口泉水最喜欢的东西……但是织乌额环,这枚光明术士的至宝,却恰好可以克制这口泉水。

事实上还有一点郁仪没有告诉宁柘,如果宁柘像对付影儿那次一样,将压制织乌额环的夺光术尊精魄隔离起来,让织乌真正的光华光照这口泉水,根本用不着等蜃蛟来想办法解决这口困住腾蜕蛇千年的恶泉,织乌只需要短暂的照耀,就能让这口泉水,以及附近的实质般的黑暗,烟消云散

不过那样的话,宁柘自己也会重伤濒死,郁仪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传人,自然不可能让他再冒一次险。

宁柘静静潜修,而郁仪悬浮在黑暗的空间中,默默抬头看着上方同样漆黑的地底,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

“什么都没有”太御面无表情,目中却闪过了诧异混合着疑惑,听了她的话,敌忾立刻脸色大变:“你确定?”

“我虽然不如藏锋冕下惊才绝艳,但是搜索一个术魄的灵魂,还不至于失手”太御露出恼怒之色,“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花点工夫,把他带去天征让月神冕下看一看”

敌忾没有理会她的发怒,而是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欣嫩的魂卫一直都掌握在历任院长手中,这一任院长怎么会压根都不知道魂卫是什么?”他面色惊疑不定,忽然问,“上一任欣嫩院长陨落在冠噩,你们可得到什么不寻常的话或东西?”敌忾自己已经搜索过这位术魄实力的院长的记忆,结果一无所获,因此他才特意招来太御,术士独有的灵魂搜查,即使本人忘记的东西,也会在灵魂中留下印记,而且敌忾知道,那所谓的魂卫,正是由每一代院长的灵魂契合的情况下,才能召唤。

但是太御仔细搜查下来,却依旧毫无线索。一切都证明了,眼前这位欣嫩院长,完全不知道魂卫为何物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上任院长陨落太突然,以至于这位院长根本没有得到欣嫩学院那些隐秘之事的交更,对于这所大陆第一学院的众多底牌,都还懵懂不知。

敌忾相信,只要这位院长曾经听说或知道什么,在他与太御两人的搜寻之下,不可能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出来

“那个时候,我正在术都外游历,术都中事由九位长老主持,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禀告。”太御犹豫了一下,摇头。

敌忾皱起眉:“我又不是找你算帐,忙着撇清干什么?你好好想一想,欣嫩学院有魂卫那是肯定的,据我所知,这魂卫一直由历任院长掌管,从未落入过其他人之手,专门用来拱卫欣嫩大陆第一学院的地位”

太御面色一变:“那欣嫩前几年式微、这几年靠你支持……”

“所以很有可能,这是因为前任欣嫩院长突然陨落在你们冠噩城,失去魂卫做后盾的欣嫩以为自己真的就明面上这点力量,所以才被你们逼得那么狼狈”敌忾皱眉,“这样,我送他回去,你回冠噩城后把当时的记录拿出来好好看看,最好能够不动声色的找一找,虽然只有历任院长才有执掌欣嫩学院魂卫的权力,但是欣嫩是屹立数千年的学院,不可能没有后手防着出现这种情况。”

太御面色阴晴不定,她是冠噩城镇都冕下,对于欣嫩学院这近在术领之旁、又一直桀骜难驯的势力,一直都是怀着提防之心。直到当初利用苏卷狠狠算计了一把欣嫩学院,让欣嫩学院的精锐全部折在了冠噩城中,从此这个大陆第一学院一直江河日下,即使苏卷重出无垠山脉,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当然,现在欣嫩有敌忾在,太御知道,就算敌忾现在似乎与她站在一起,但是假如她敢对欣嫩动手,敌忾必定第一个杀进冠噩城敌忾对苏卷的歉疚,连霜轮都能看出来,她这个深知两者关系的术师岂会不知?

不过,敌忾虽然不容许术都侵犯欣嫩,却也不可能帮着欣嫩攻打术都。他是一个平衡。但是太御却未想到,欣嫩,居然有魂卫

在欣嫩学院的前任院长陨落后,很多人都对欣嫩学院抱有怀疑的态度。因为大陆第一学院这个头衔,欣嫩拥有它已经不是几年几十年,而是数千年这数千年来,连紫涵炼金学院,也只敢自称大陆第一炼金学院,不敢将炼金二字去掉能够得到这份尊荣的,只有欣嫩

然而欣嫩的式微,却如此明显要不是对这所学院数千年盛名还有着起码的警惕,当初冠噩与天征,恐怕已经攻入绝望谷了。假如他们早知欣嫩居然有魂卫的存在……别说当时欣嫩还有一位藏锋冕下隐居未出,就算没有苏卷的存在,他们也不敢冒这个险

“魂卫……这所学院,到底出过些什么人物,竟然能够将魂卫流传下来”太御呆呆的站在那里,竟是根本没听到敌忾的话。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我知道,你们术都也没那么简单,欣嫩就算是最强盛的时候,术士之都也始终是冠噩城,它充其量也只拿到大陆第一学院的赞誉,而你这个镇都冕下,想必不是最终决定的人,你回术都后,可以问一问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敌忾缓缓的说,“欣嫩的底牌如果真的只有明面上这么点,当初怎么可能教出苏卷那种人?欣嫩学院与你们冠噩城十年一比,数千年来,苏卷可是唯一的获胜者能够教出他这样的强者,这所学院的暗藏的势力就算比不上术都,至少也差不了多少,术都到现在都能镇压四方,它没理由这么弱”

太御冷哼一声,冷冷的说:“你是在提醒我的失败么?可惜天才的藏锋冕下已经死了,我却依旧是冠噩城的镇都冕下,享受无尽尊荣如果从这方面看的话,失败的是他才对吧?”

“哈,你这个镇都冕下,做的也不那么痛快吧?”敌忾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仿佛两柄利剑直刺太御的心,“术都一直以来,都骄傲无比,你是术都选择的镇都冕下,不但在苏卷手里几战几败,而且四年前苏卷出无垠山时,一路杀进冠噩城,术都的颜面都丢光了,要不是他陨落,恐怕冠噩城数千年基业就此动摇难道不是吗?”

他语气讥讽,太御面色阴沉,敌忾也不多说,伸手在她身前一指,一道贯穿了空间的通道,立刻出现在她面前:“回冠噩城吧,对了,你们的使者进入缥缈云域,留心一下苏卷的弟弟,如果可以的话,杀了他”说到末了一句,敌忾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太御头也不回的踏进敌忾为她打通的空间,冷声道:“哦,苏卷的弟弟?我记得他是孤儿吧?如果苏卷知道你不但害死他,还要杀他的弟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苏卷的灵魂,早就破碎如齑粉,这种程度的损伤,根本不是术尊能够挽救的,那个孩子虽然天赋不错,不过他想成为术冕,没那么容易”敌忾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是术士,就真的不知道他灵魂破损的状况如果他的灵魂能够恢复,你们早就为他恢复了,以苏卷的天赋,你们怎么舍得放过他的灵魂?”

太御顿了顿,扔下三个字:“知道了”头也不回的消失在空间之中。金瞳蛟隼对于空间的掌握,即使是最高明的空间系魔法师都望尘莫及。

而敌忾也立刻,带着昏迷中的欣嫩院长离开了这片隐秘之地。

……

百年谷,地之底,层层黑暗犹如巨大的虫茧,将宁柘与他身旁的贪婪之泉、以及泉水中依旧沉睡不醒的冰恩环绕起来。浓郁的黑暗中,却有一抹深紫的的光芒,灵动的跳跃着。这抹光芒并不固定,而是流动在宁柘身上,时前时后,异常活跃。

紫光之上,郁仪依旧保持着思索的姿态,他的身躯由纯粹的黑暗灵魂之力凝聚,如果不是他的黑暗格外深邃,仿佛已经完全融入了黑暗之内。这片空间不知道是不是被加了什么隔绝外界声音的禁制,没有等到意料中腾蜕蛇出现的紫涵学院的众多炼金师,此刻已经开始了掘地三尺的工程,但是那些声音却没有一丝一毫传递到这里。

死一般的寂静。

蓦然,一声沉闷的呻吟响起

这声呻吟一起,郁仪想都没想,随手一指,又是一道黑光如箭射入刚刚苏醒的腾蜕蛇体内郁仪出手的刹那,他周围的黑暗之力,忽然稀薄了不少,越发将他与周围分别开来。他虽然对腾蜕蛇这一族颇有亲近之意,不过眼前这条腾蜕蛇又不是他的传人,他自然不肯为它轻易损耗自己灵魂碎片中的力量,因此这一指,是临时抽取身边的黑暗之力,瞬间炼去杂质,帮助腾蜕蛇压服曼荼果对它的吸引力。

曼荼果对腾蜕蛇的吸引力异常可怕,事实上,那曼荼果如果被腾蜕蛇吃下去,对于这种黑暗的魔兽,确实有很大的好处。问题是每百年一次的苏醒之季,腾蜕蛇差不多每次都是这么被吸引出去,然后受到早已准备妥当的紫涵学院的炼金师以及他们找来的帮手的围攻

在这种围攻之中,虽然它也能干掉几个人,发泄一下心中怒火,但是接下来……就是它被活生生分尸了。这种折磨虽然只是百年一次,但是每次被分尸得只剩一颗魔核与头颅后,它都需要沉睡百年来重生躯体。也就是说,这条可怜的腾蜕蛇被抓来封印后,它的生活就是分尸体、沉睡、苏醒再被分尸……

郁仪让腾蜕蛇再次沉睡中,地底又重归于安静。

宁柘身上那抹流动的深紫色光芒,逐渐色泽浓郁,已隐隐接近了黑色。郁仪忽然从半空飘然而下,悬停在宁柘肩旁,凝神注意着那抹光芒。一股又一股灵魂波动从宁柘身上不断传出,郁仪一皱眉,忽然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屏障,立刻将这股灵魂波动遮掩。

然后他专心的注视着宁柘,目中神色复杂无比。

灵魂波动频繁、气息逐渐强大,这是即将晋阶的征兆。但是想要冲击术冕的术士,在进入术师前从来没有人会借助外力来提升实力,这是一条亘古的铁律术士纯血,能否改变这个铁律,连郁仪也是心中没底。不过他没有阻止宁柘,因为他很清楚宁柘为什么冒险吸收这里的黑暗之力的缘故——假如连术界都活不到,就算拥有术士纯血又如何?

“终于要晋术界了啊……”郁仪注意到宁柘周身流动的光芒,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黑光,只在黑光的中心,似乎还有一丝紫意,他挑了挑眉,似乎有点叹息,“这个小家伙还真会挑地方,这里没有噬灵游魂界阻挡晋阶气息,又离紫涵炼金学院这么近,他就一点都不担心,把那些老东西招惹出来么?”

话虽如此,不过郁仪也知道,这口贪婪之泉千年来积蓄了太多的黑暗之力,不但将泉水充斥,甚至还将它们拘禁在泉水之畔,不许离开。黑暗之力,虽然不是黑暗灵魂之力,但它源的黑暗能量,在梦魇术法中,有许多都是掠夺与吸收能量的术法,魇之术师的进阶速度,一直都是光明术师梦寐以求的,正是因为梦魇术法中的掠夺之法极多。

而魇之术师已经不需要受那条未到术师不得借助外力晋阶的铁律辖制,所以他们一到术师,都会选择主修掠夺术法,从而疯狂提升这也是当初魇之术士与光明术士结仇的一个原因——梦魇术法掠夺的目标是能量,一切能量,包括光明术士的光明灵魂之力,以及他们的生命力,都可以被掠夺,吸收转化为黑暗灵魂之力也就是说,在术师以上的魇之术士看来,光明术士就是一群美味的羊羔。而在未到术师的魇之术士看来,光明术士就是一群未来的美味

现在贪婪之泉旁积累了千年的黑暗之力,却只有宁柘一个人吸收,他的提升当然快晋阶术界,不过是须臾的事。

郁仪摇了摇头,挥手布下层层禁制,以防止魇之术士晋阶的气息流露,让近在咫尺的紫涵炼金学院中隐藏的那些强者发现。

就在这时,宁柘张开了眼睛,他此刻的肌肤,已经白得近乎透明,那种毫无血色的模样,衬着他俊秀的脸庞,给人分外诡异的感觉。但是他睁目之时,瞳仁漆黑如墨,闪烁着摄人的光芒。

“老师,我现在就晋术界”他匆忙交代了一句,随即意识全部聚拢到了眉心中的灵魂之海,平静的灵魂之海,此刻已经从深紫,转为了一片漆黑这平静的黑色,缓缓出现了一丝涟漪

而涟漪出现的刹那,宁柘的四肢,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痛楚宛如潮水般将他吞没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这是第三次晋阶了。”虚空之中,悬浮的郁仪默默俯视着自己的传人,眼神变幻不定,忽然微笑着自言自语,“术士纯血真正的秘密?我也很想知道呢,不过宁柘,你大概不知道吧,你是亘古以来唯一拥有完整术士纯血的人……你问我这血脉有什么神奇,我又如何回答你?”他的表情很奇怪,是一种想笑又竭力忍耐的模样。

宁柘当然没办法回答他,术士晋阶,等于一次生死磨砺,此刻他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眉心的灵魂之海。黑色的海洋,逐渐翻腾起一个又一个旋涡,灵魂之海咆哮着、震颤着,酝酿更大的风暴

犹如千刀万剐的痛楚,降临宁柘全身。

为了哥哥……宁柘下意识的咬住嘴唇,连面部都扭曲不堪。一缕黑色的血液从他嘴唇上滴下,分外诡异。他竭力让自己不去注意周身的痛楚,全力催动着灵魂之海内的波涛。术魅晋术界,虽然不比术界晋术魂时需要凝聚出永属灵魂那么重要,但这一步,却关系到术魄阶

因为这一次晋阶中,如果灵魂之海的风暴能够凝结出一丝、仅仅是头发丝那么细小的一丝固定魂魄,以后晋阶到术魄,就将异常顺利也就是说,如果晋术界时,能够凝结出固体魂魄,那么接下来的两阶,除非中途受到打扰,否则是不可能失败的。晋阶几率对于术士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术士独有的晋阶方式决定了他们对晋阶几率的渴望,从血祭仪就可以看出,术士们对几率的追求达到了什么程度。在高阶术士晋阶时,使用血祭仪来提高几率、即使惩罚是永远无法再提高,也有许多术士愿意接受

因为他们没有失败的资格,一旦失败,就将彻底被抹杀

黑色的灵魂之海中,风暴的雏形已经形成,大大小小的灵魂旋涡逐渐被灵魂之海中心的雏形风暴所吞噬,一点一点酝酿着一场大规模的风暴。宁柘全神贯注,注意着其中的变化。

差不多就在这时,贪婪之泉忽然光华乍现郁仪抬眼望去,悬浮在泉水中的冰恩,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张开了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主人。吸收了足够的贪婪之泉,这条年幼的蜃蛟除了躯体色彩斑斓外,目光也灵动了不少。蜃蛟的血脉传承不同于普通魔兽,他们的传承与年纪关系不很大,真正有关的,是实力。

而贪婪之泉,正是能够急剧提升蜃蛟实力的东西冰恩毕竟年幼,它虽然把自己整个都泡进了泉水之中,却依旧很快达到了饱和。恰好在现在醒来的它,歪着脑袋在宁柘、腾蜕蛇之间来回看着,至于半空的郁仪,它却丝毫没有注意。

魔兽没有灵魂,因此也无法察觉郁仪的存在。无论多么强大的魔兽,纵然是如白伤那样的存在,也不可能察觉哪怕一丝的灵魂波动。

郁仪皱着眉看了冰恩片刻,发现蜃蛟虽然年幼,但是还不算太笨,没有上前打扰宁柘的意思,于是放下心来。继续注意着宁柘体内的状态。

这个时候,灵魂之海内已是一片混沌风暴呼啸着在海上成形,它咆哮着、发泄着,在宁柘的眉心苦苦挣扎,而宁柘却感觉似乎有一千把刀,把自己分割成块。那种痛入骨髓的苦楚,让他几次都想昏迷过去。昏迷,正是人类保护自己的一种本能。

“啊”宁柘发出凄惨的呼声,他一口咬破自己的舌尖,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同时心中有一个声音疯狂呐喊,“不能睡睡了就是魂飞魄散不能睡”这一瞬间,他忽然张开又忽然闭上的双目,赫然是充斥着狂暴的血红之色

冰恩似乎被主人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它小巧的脑袋异常生动的缩了缩,灵动的眸子里,甚至闪过了一丝担忧。郁仪对这种情况的出现,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依旧悬浮在虚空,静静的俯视着。

这是每一个高阶术士的必经之路,没有人能逃脱,任何一位高阶术士,都是经过一次又一次、九死一生的晋阶之后,侥幸生存下来的强者、同时也是运气不错的强者。别说郁仪现在实力不全,无法帮助宁柘,就算他鼎盛时期,也不会干涉宁柘的晋阶。因为每一次九死一生,带给晋阶者本身的感悟,都异常深刻这也是术士被奉为大陆第一强者的缘故。

生与死之间磨砺出来的感悟,比任何磨练都要记忆犹新

风暴在肆虐,剧痛在曼延,而宁柘的意志在苦苦支持中,终于有了不支的状态。郁仪依旧悬浮虚空,没有任何反应,但是他目光却飘忽不定,看起来却不是为宁柘晋阶有失败的情形担心,而是在思索着其他的事。

很快,宁柘再一次挣扎起来,他那即将崩散的意识,忽然以微弱的姿态,逐渐聚拢。竟是又一次熬了过来。

这样,宁柘的意志与意识,始终在崩溃的边缘徘徊,郁仪似乎对他的能力了如指掌,丝毫没有担心的意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柘灵魂之海内的风暴,终于有了平歇的模样。开始慢慢平静。

巨大的风暴,几乎将灵魂之海内所有的液体黑暗灵魂之力都席卷成柱,肆虐冲撞。宁柘忍受着无边痛楚,竭力想要控制那风暴,企图让它以比较温和的姿态宁静。在他的努力下,风暴终于以一种有节奏的状态,缓缓落下。

就在风暴即将出离狂暴的刹那,宁柘忽然产生了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他能够感觉到,灵魂之海内,一丝软软的东西,仿佛正在形成

固体魂魄?

宁柘一喜,郁仪早就将术士每一次晋阶可能遇见的情况与机遇告诉过他,所以他立刻明白过来——一丝固体魂魄、保证他平安晋至术魄的东西,即将成形

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意外。因为固体魂魄的出现,虽然艰难,对于宁柘来说却不难。这种魂魄出现,有两个要求,一是灵魂之力足够纯净,宁柘是梦魇术法的创始人郁仪一手调教出来,他的黑暗灵魂之力,是郁仪以自己为引,为他觉醒的,源与纯净的灵魂之力二是灵魂之力足够丰厚,这一点,在以前宁柘也许达不到,但是现在却在一口千年贪婪之泉旁,千年来泉水边积累的黑暗之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甚至一定程度上超过了噬灵游魂界中那一层黑暗

因为噬灵游魂界中的黑暗,是数千年前留下的,结界使它与外界隔绝,在防止它离散的同时,也限制了它的积累。而贪婪之泉旁的黑暗之力却不然。这里的黑暗之力也许不及噬灵游魂界中的纯净,却绝对丰厚得多

所以宁柘晋术界时,会得到这一丝固体魂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宁柘小心的驾驭着风暴,那丝固体魂魄的胚胎,一丝丝吸收着周围的黑暗灵魂之力,逐渐凝聚

就在这丝固体魂魄即将凝结的刹那,异变忽生

宁柘骤然睁开眼睛,哇的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与此同时,原本集中在灵魂之海内的黑暗灵魂之力,忽然以一种狂暴的姿态外流受到这股黑暗之力的牵引,周围的能量,瞬间进入了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

“怎么会这样”郁仪立刻被惊动,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宁柘的晋阶,已经即将完成,甚至那丝固体魂魄,都快要凝结,在这个时候,竟然会出现如此大的变故?

晋阶失败的反噬立刻发作宁柘感觉到自己周身都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焚烧着巨大的痛楚让他恨不得立刻自己割断自己的脖子,然而他却宛如被禁锢了一样,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霜轮”宁柘与郁仪同时反应过来,喊出了这个名字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宁柘所处的百年谷底,是千年前紫涵炼金学院那位副院长,为了维持腾蜕蛇的生机,让它无法自戕特意在封印腾蜕蛇的同时,也封印了一口贪婪之泉的所在。

贪婪之泉的本性就如同守护石一样,对于能量,一切的能量,都有着掠夺的本能。不过与守护石掠夺能量后炼化为纯净的能量不同,贪婪之泉所聚集的能量,都是黑暗的力量。千年来,这口泉水与黑暗系魔兽腾蜕蛇彼此相促,让这里聚集了难以想象的黑暗之力。

这处地底黑暗之力之浓厚,甚至连封印腾蜕蛇的那位副院长留下的一缕本体灵魂,都无法看透里面有什么,更别提干涉了。这里,也是腾蜕蛇仅有的活动范围内,唯一不受那位副院长的控制的空间。

而往年腾蜕蛇苏醒时,那些被它吞吃与杀伤的紫涵炼金师,多半都是被它yin*与拖到这个地方。虽然紫涵炼金学院困住腾蜕蛇,是为了磨砺自己的学生,但是很多时候,那位副院长却忍不住想要出手救助自己的学生。

要知道订下灵魂封印,就意味着永恒的折磨。那位副院长为了紫涵炼金学院能够不断绝腾蜕蛇的材料,不惜承受如此折磨,显然对学院充满了爱护之心。同样也对本院的学生,极为重视。但是若是那些学生被吸引到贪婪之泉附近,他也是无可奈何。

在这片充斥着黑暗之力的空间中,郁仪为他晋阶,甚至布下了十数重禁制,防止近在咫尺的紫涵炼金学院那些坐镇的存在察觉。纵然如此,宁柘却在晋阶的最后关头、骤然出现身受重伤的情形,导致晋阶失败

差不多在晋阶失败的刹那,反噬降临的同时,郁仪与宁柘都想到了缘由——霜轮

灵魂默契

郁仪原本淡漠的脸色,一下子扭曲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敌忾苦心呵护的天狮幻虎,居然也有人敢动宁柘不知情,可不代表郁仪不知道,霜轮刚刚进入缥缈云域,作为云域第一强者的白伤,就收到了信息敌忾那番手脚,只不过是让霜轮躲过了巡视边界的那些人,又怎么可能瞒得住真正的大势力耳目?

无论是魔兽王族还是敌忾的爱护,都决定了云域中那些真正强大的存在,不可能忽视霜轮的一举一动但是就连白伤,权衡之下,也没有因为敌忾与他是死仇的缘故而迁怒霜轮这不仅仅是他作为颠峰魔兽自矜身份,不屑对一个低阶同族出手,更重要的是两点:第一他不想彻底激怒敌忾,从而引发对方的疯狂报复

没错,敌忾根本不是白伤的对手,纵然他是掌握空间的魔兽,白伤所掌握的,却是正好克制他的时间在白伤面前,敌忾一向只有逃跑的命。这从敌忾那么想杀宁柘,却始终不敢亲自进入云域可知,白伤对他的压制有多么强烈

但是除非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否则白伤却也不敢轻易激怒敌忾。十二阶金瞳蛟隼的实力甚至在柔仪之上,敌忾如果存心报复,那么就意味着白伤从此都要为他的朋友、弟子担忧。除非他永远把这些人或魔兽带在自己身边,就算是术尊颠峰,也不可能从天赋为空间掌控的颠峰金瞳蛟隼手中逃生

第二点,却是因为霜轮的本体。天狮幻虎这无疑是令无数强者都发狂的事更重要的是,霜轮现在在什么地方?如果说冠噩城是名正言顺的术士之都,那么紫涵城就是无冕,但是众人皆认同的炼金之都

要知道,一条腾蜕蛇,已经让不知道多少高级炼金师都垂涎三尺。而天狮幻虎与腾蜕蛇的区别,那更是云泥之别魔兽中的王族,这句话可不而已。天狮幻虎居住在只有极少数人才知晓、却几乎无人能够进入的一个神秘天地。它们极少现世,而且就算现世,也不太可能是刚出生、还未睁眼的幼兽

任何一个魔兽种族,对于幼兽都是极为看重的,越强大的种族越是如此。因为它们深知自己血脉的强大,更加不能轻易的让血脉外流。所以偶尔出现在大陆上的天狮幻虎,差不多都是成年的天狮幻虎成年天狮幻虎,就算到达不了十二阶,最弱也有十阶。这个实力,在腾蜕蛇这么稀少的魔兽种族,已经是颠峰的存在

如此强大的种族血脉,再加上特有的天赋,让他们偶尔现世,都令各方势力忌惮。似丹府中周无药收藏着一头完整的天狮幻虎尸体,也只有四千多年,强者层出不穷的时代,以周无药的身份地位,才能弄到手。换成现在,就连术都都没这个胆子,敢轻易招惹魔兽王族的怒火

霜轮正是出身一个如此强悍的种族,即使她现在实力不高,但是任何人在对付她之前,都要想一想,是否得罪得起她身后的天狮幻虎一族?

虽然那个种族从未大规模的出现在大陆上……但是它们的强大却已经在大陆任何人的心目中打上了深刻的烙印。

有这两个原因,再加上鸿蒙空间的存在,别说宁柘,就是郁仪也面露不可思议之色:“紫涵炼金学院……那些人都疯了么”

但是他只惊讶了一个瞬间,便立刻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与惶恐,紧紧盯着地上四肢痉挛的宁柘:“宁柘”随着他的怒喝,宁柘的兜帽骤然爆裂织乌额环曝露出来,周围的黑暗瞬间受到了牵引,疯狂的涌入额环正中的夺光术尊精魄之中黑色的光芒从精魄内弥漫而出,将宁柘整个身体都包围了进去。

与此同时,郁仪双手连挥,黑色的光芒去如利箭,一支又一支的射入宁柘体内,每弹出一支黑色的灵魂之箭,他的躯体就黯淡一分,不过现在郁仪已经无法顾及这些了。现在他只祈祷——术士纯血,能够快些起作用

……

郁仪为自己传人心急如焚的时候里之外,绝望谷。

敌忾蓦然张开眼睛,瞳仁之中,一片血红

“霜轮”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恩?那个小天狮幻虎?出事了?”云域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衣袍华美、气度威严的中年男子,忽然皱了皱眉,他身旁正是白衣翩然的苏清望,见状,微微诧异:“白伤大人,怎么了?”

白伤面色不太好看:“你们见过的那个天狮幻虎,似乎受了重伤,这下有点不妙。”

“霜轮?”苏清望也不禁一愣,随即疑惑道,“金瞳蛟隼应该给予了她足够的底牌,而且她现在在紫涵城中,天狮幻虎一族的实力,其他人不知道,紫涵炼金学院怎么可能不知道?再说她可是宁柘的默契魔兽……谁能伤她?”很显然,被郁仪的夺光领域收拾后,苏清望已经将宁柘划进了强者的范畴。

白伤摇了摇头:“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紫涵那群疯子的贪婪之心”他露出忧虑的神色,“在这种时候小天狮幻虎受伤,对我们可是很不妙啊……”

听到他的叹息,苏清望微微一怔,不解的问:“大人,难道那金瞳蛟隼,竟然敢进云域不成?”

“你太小看那个小天狮幻虎在敌忾眼中的地位了”白伤面色凝重,认真的说,“那个小天狮幻虎之于敌忾,就好比明如之于你,现在你知道,她在云域出事,敌忾会怎么办了吧?”听到他这么解释,苏清望脸色也变了:“他一定会进云域”

如果谢明如在一个地方出了事,即使苏清望知道自己去是死,他也要拼尽全力为妹妹报仇白伤竟然拿谢明如来比喻,可见霜轮对于那头颠峰金瞳蛟隼而言,何等重要苏清望心中叹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不问世事的紫涵炼金学院,竟然会挑这个时候、这种对象,来给自己等人的计划填乱。

“敌忾由于他身份的特殊,和术都之间的关系一向很微妙,别看术都囚禁他多年,但是却始终不敢拿他怎么样……而且必要时,他向术都开口,只要不是动摇术都根基,术都是不会拒绝他的”白伤颓然叹息,“由于你那个曾经的同学、三大帝国第一天才苏卷的缘故,敌忾加入了欣嫩学院,这对我们来说本来是一件好事,欣嫩与术都一向不和,敌忾就算不带着欣嫩学院杀进冠噩城,至少也不可能太帮着术都”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为了替天狮幻虎报仇,他很有可能要借助术都的力量,这个时候说不定连欣嫩学院都会被他丢到一边。”强大如白伤,也感到异常头痛,“我掌握的时间天赋虽然能压制他的空间,但是时间的范围却不如空间大,如果他开出让术都动心的筹码,术都那些隐藏起来的老怪物陪他一起进入云域,我也没把握杀他。”

苏清望皱紧了眉,他也开始感到头痛了。

白伤还在继续说着:“一头颠峰空间系魔兽如果一心报仇,那紫涵炼金学院即使倾家荡产,也未必拦得住他那群疯子怎么这么没眼色,那头小天狮幻虎先后遇见你们白探险队,又在我眼皮下转了一圈,我与敌忾那个蠢材已经是数千年的死敌,都没有动她,他们胆子还真大,真是愚蠢愚蠢无比的愚蠢”说到末了一句,白伤忍不住咆哮起来

“我立刻叫楼南亲自去一趟紫涵城”苏清望脱口而出,白伤却摇头,“你亲自去楼南分量不够,未必保得住那头天狮幻虎我能感觉到那头天狮幻虎受了重伤,但是还没死,你现在立刻就去”

见苏清望欲言又止,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里我在就行,你去处理这点事的时间,我还支持得住快去”

“好”苏清望见状,也不迟疑,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忽然身后传来白伤可以说极为严厉的警告:“九禁我知道你和紫涵那个副院长有些什么牵连,不过天狮幻虎之事关系极大,如果那个女人继续愚蠢下去,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不用担心紫涵炼金学院的反应,如果他们的院长不是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绝对不可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事就算他们不为紫涵学院考虑,也要考虑他们那三个帝班成员”

苏清望目中的迟疑一闪而过,他立刻点头:“大人放心,我不是糊涂的人。”

……

“霜轮”

谢明如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季桑初忽然改变主意,暂时停止炼制星龙木,而是提出要离开紫涵城去附近的某个地方,他不放心谢明如与霜轮待在城中,所以前来询问两人的意见。

毕竟宁柘临走前,曾经将她们的安危叮嘱过季桑初。再加上季桑初和谢明如自幼一起长大,当然要尽心为她考虑。听到季桑初的打算后,谢明如没用什么时间考虑,就点头同意陪同季桑初行动。

而霜轮早就逛烦了紫涵城,听到有离开这里的消息,即使是暂时离开,更是迫不及待。

由于大部分知道消息的人都已经赶往了百年谷,而腾蜕蛇的材料更是珍贵无比,因此即使季桑初身为帝班成员,此刻也招募不到太多人手。原本应蕊和炎炎,一直都是季桑初的金牌打手,她们的实力也十分可观。不过这两个人,都把季桑初看作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原来炎炎无法幻化成*人形时,应蕊还能忍受它对着季桑初撒娇与耍赖,只当养了一条宠物蟒。

而炎炎得到霜轮的帮助,幻化成一位极为美丽的少女后,依旧像以前那样,到哪里都跟着季桑初,并且丝毫不顾周围目光的缠在季桑初身上,应蕊便忍无可忍了虽然季桑初早就由家里与云家的云千悦订了婚,不过应蕊知道季桑初对云千悦没什么好感,而云千悦与季桑初见过几次,也没有表现出对这位未婚夫的喜欢。所以应蕊一直认为,季桑初将来的妻子,一定会是自己哪知炎炎忽然冒出来,这段时间两人斗得你死我活,任是季桑初好性子,也被气得不轻。

这次听说季桑初有意要去争夺腾蜕蛇,两人为谁陪季桑初去先吵了半天,又开始折腾不让对方去……季桑初头大无比,大怒之下,干脆一个都不带所以他们这一行,除了季桑初自己、谢明如,还有霜轮外,却只有那个告诉季桑初腾蜕蛇之事的周子浩。

这一行人中,反而是这个外人周子浩实力最为强大。不过百年谷反正近在紫涵城左近,而且季桑初也知道,学院中的监督长老早就已经抵达了谷中。季桑初很清楚,普通炼金师,哪怕是宗班的精英,学院都可以有一定的损失比率。但是帝班成员……学院是万万舍不得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帝班靠的是天赋,而且是天赋非常非常之高,要高到与丹帝周无药的水准这种天赋的炼金师本身就已经少之又少,而且还要恰好在少年时就被学院发现,成为学院的学生……这个概率就更加不高了。

因此帝班的每一位成员,都是紫涵炼金学院的珍宝。

所以季桑初一行一点都不担心安全问题。之所以带着周子浩,却是周子浩自己请求的,因为宗班一直将腾蜕蛇之事隐瞒,而他是宗班的一份子,现在为了摆脱自己的麻烦,将这个消息泄露给了季桑初,宗班那些自知没有指望的人自然会因为他如此轻易搭上了帝班成员而找他麻烦,更重要的是,那些已经进入百年谷开始腾蜕蛇之争的人,未必没有在城中留下眼线,周子浩虽然不怕徐风那样明面上的攻击,却未必接得下那些暗箭。

季桑初本来就有性格温和之称,何况对于一个痴迷于炼金术的炼金师来说,告诉他一种珍稀材料的下落的人,都是最可爱的。既然周子浩有所担心,反正带一个也是带,带一群也是带,对方又是术魂实力,于是当场拍板,让周子浩也加入了这个队伍。

恰恰正是因为周子浩,他们在百年谷的谷口,突然遭受袭击之时,还是周子浩拼死救护,才保住了谢明如和季桑初两人的性命而周子浩自己,却深受重伤,当场吐血昏迷

袭击来得突然,等到周子浩倒下,季桑初冲上去为他查看伤势时,谢明如才如梦初醒,惊觉霜轮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刚刚撬开周子浩的牙关,强灌下一颗丹药的季桑初也不禁变色:“你说什么?霜轮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谢明如也焦急万分:“刚才那道光柱忽然落下时,周子浩冲上去为我们挡住时,霜轮还在我身后问要不要把我们收进鸿蒙空间,但是周子浩一倒下,我回头一看,却发现她不见了”

季桑初游目四顾,果然不见霜轮的踪影,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不过他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大声呼唤着霜轮的名字:“在不在鸿蒙空间?霜轮,快别闹了,快出来”

谢明如和他对望一眼,脸色都是惨白一片——他们都看得出来,宁柘虽然也会呵斥霜轮,却也极为宠爱,现在这场袭击后,他们两人没什么事,倒是霜轮不见了,这让他们以后怎么向宁柘交代?

尤其是谢明如,她与苏清望感情深厚,对苏清望一向言听计从,苏清望再三告诉她,一定要和宁柘好好相处,宁柘离开紫涵城前,曾叮嘱她好好照顾霜轮,现在她却干脆把霜轮弄丢了

就在这时,谢明如肩头的黑色长弓,忽然发出了嗡嗡的振动声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你发现了什么?”谢明如顿时眼睛一亮,连忙抚摩着繁弱弓,欣喜的问。

这柄弓是她得自家族秘地碧水潭深处,据传是上古名弓,来历堪比大陆六大名剑的存在,其中衍生出的弓灵也远非寻常器灵可比,平时虽然不言不语,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却多次救过谢明如的性命,而且谢明如隐约感觉到,这柄弓的弓灵,极为强大

因此发现繁弱弓有动静,她顿时回过神来,期盼的等待着弓灵的指点。长弓轻鸣,谢明如得到弓灵的认可,自然可以与弓灵相沟通,她凝神感受着弓灵那意义不明的嗡嗡声中所传出的含义。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来不及与季桑初说明,加快脚步走进了路旁的密林在进入密林足足百米的地方,谢明如与随后赶来的季桑初,双双面色难看的盯着密林中,几丛生长在一起的阔叶之上,零星散落的几滩血迹。

“这是霜轮的血。”半晌,季桑初幽幽开口,打破了两人那不切实际的希望。他拥有纯火之躯,连宁柘依靠蜃蛟的天赋,在他面前都隐藏不了,更不用说霜轮了。季桑初曾与宁柘、霜轮同行多时,对霜轮的气息十分熟悉。

其实在看到这些血迹的第一眼时,季桑初就已经确认了这一点。但是他挣扎了半晌,才艰难开口。谢明如目中光芒一闪,正打算追下去,繁弱弓忽然发出尖利的长啸这声长啸异常刺耳,纵然谢明如是得到它认可的武主,也不禁一阵气血翻涌,不得不全力抵御

“为什么?为什么”谢明如体内斗气运转,堪堪抵御住这啸声,面上神色却变幻不定,口中还喃喃低语,似乎在与弓灵进行着沟通。不过从她急切的追问与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来看,显然这沟通的效果并不好。

季桑初面沉似水的站在旁边,耐心等待着结果。片刻后,谢明如转向他:“桑桑,繁弱不让我们追下去,它说那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我们绝对对付不了”

季桑初默默点头,他早知道是这样,就算对方不知道霜轮的本体,不知道宁柘甚至受到云域第一强者敌忾的重视,就凭自己和谢明如的身份,对方竟然也敢出手当他们面掳走霜轮,就知道这人要么有极大的来头,要么,有极强的实力

要说势力,云域中彼此并肩的势力也有好几个,但是任何一个势力,都不敢对身为三大上族中目前排第一的谢家嫡长女下手更何况,季桑初自己出身虽然在一流大势力中算不了什么,他本人却是紫涵炼金学院的帝班成员那可是相当于紫涵炼金学院太子般的人物

这个躲在暗处的袭击者,竟然随手一击,若非有周子浩在,而且拼死救护,谢明如和季桑初就算不惨死当场,也一定会重伤刚才袭击来得突然,对方实力又高出他们许多,因此他们都没有看到袭击者的模样。

但是那道骤然出现落下的光柱,显然是术士所特有的攻击虽然谢明如与季桑初都无法感觉灵魂之力,然而那道光柱实在太过明显,这一击如果真的伤及两人,谢明如先不说,季桑初就等于废了——如此浩大的灵魂攻击,若非只是对方的随手一击,而且被周子浩全力以赴、用自己的永属灵魂将攻击挡下,必然会损伤到季桑初的灵魂

灵魂受损,神智缺失,在木家覆灭之后,这种伤害已经无可挽救虽然木家有六名族人在霜轮的鸿蒙空间之内,但是现在霜轮也被劫持,生死不知。也就是说,季桑初那卓绝的炼金天赋,也将彻底废弃如果这件事让紫涵炼金学院知道,必然引起众多长老与学院高层的全体震怒

从来没有人,没有势力,胆敢对紫涵炼金学院的学生莫名下这样的黑手而且这名学生,还是寄托着紫涵学院数千年期望的帝班成员单凭这一点,紫涵炼金学院就绝对不肯善罢甘休可以想象,只要季桑初回去禀告经过,紫涵炼金学院一定会派遣强者追查与彻底消除这个隐患

而谢明如遇袭的消息如果让苏清望知道,显然也会引发白探险队的疯狂报复

但是现在这两个集千宠万爱于一身的人,却都呆呆站在密林中,相对沉默。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林外还有个为了保护他们而重伤的周子浩依旧昏迷未醒。

……

“宁柘撑住撑住撑住啊”郁仪心急如焚,顾不得其他,大声呼喊着,在他的控制下,夺光术尊精魄内纯净的黑暗灵魂之力,仿佛流水般疯狂的涌入宁柘体内,企图帮助他压制晋阶失败与灵魂默契的双重反噬

但是,虽然他曾是一名术冕,此刻却只是一枚灵魂碎片,他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帮助宁柘何况术士晋阶失败,魂飞魄散,那已是一条铁律即使郁仪实力完好,也未必能够逆转情势,更不用说他此刻的实力相比过去何等微弱

黑色的火焰,骤然跳动起来

郁仪的动作顿时一窒,他怔怔的看着那一簇小小的火苗,缓慢而坚定的出现在宁柘的眉心那黑色是如此的浓郁与纯净,甚至压过了夺光术尊精魄的光芒

“毁灭魂火……”郁仪呆呆的看着那黑色的火焰,身为术冕,他当然认识这种火苗,事实上,在四千多年前……拜在他门下,跟随他修习梦魇术法的术士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灵魂,在这种火焰里魂飞魄散、形魂俱灭

这种火焰的名字,还是郁仪起的。这是魇之术士晋阶失败后,所特有的反噬。毁灭魂火,由最纯粹的黑暗灵魂之力构筑而成,但是它却能够烧尽一切的黑暗这簇火焰的出现,意味着晋阶失败的反噬正式开始这簇火焰,将会把宁柘的一切、躯体、灵魂、力量……全部烧为虚无

“宁柘……”郁仪张了张嘴,颓然住手,四千多年来,他无时不刻都感受到了身不由己、以及无可奈何这一类词的存在,但是这一刻,他却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无奈。即使曾为术冕……那也只是曾为现在,这个他等待了四千多年才出现、寄托了他无限希望的传人,竟会因为如此突兀的状态,在他面前一点一点、被反噬的毁灭魂火烧尽

就在这时,仿佛觉得还不够一样,宁柘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一灵魂之力凝聚的郁仪瞳孔骤然收缩他曾是一位术冕,现在又以灵魂的状态存在,对于灵魂,自然感觉极为敏锐。

他感觉到——宁柘那尚未被毁灭魂火焚烧的本体灵魂之中,忽然出现了无数碎裂的痕迹差不多一个瞬间,宁柘的本体灵魂,就进入了濒临破碎的边缘

又一个反噬——灵魂默契以灵魂签订的契约当反噬降临时,伤害的,当然是灵魂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该死”郁仪诅咒一声,缩回了又一次伸出的手,如果只有毁灭魂火的话,他还敢与之抗衡,尝试着救下宁柘,但是现在灵魂默契的反噬,却让他不得不彻底放弃挽救的动作。因为此刻宁柘的灵魂已经布满了细密如蜘蛛网的伤痕,轻轻一触,就将碎如齑粉

这种残碎的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苏卷当年在冠噩城中所受到的伤害但是苏卷是术尊,而宁柘只是术魅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饶是郁仪一向冷静,此刻也神色大变,悬浮在半空的身影竟微微颤抖着,忽然一道彩光闪烁,郁仪下意识抬手一挡,却见冰恩刷的从贪婪之泉中蹿出,忽然开口:“主人你怎么了?”它声音清脆如孩童,晶莹的眸子里带着不解与疑惑。

郁仪本就心急如焚,此刻见它靠近,心中无名火起,想也不想,一指将它弹开,厉声道:“滚开”冰恩是魔兽,根本察觉不到灵魂存在的郁仪,因此它毫无防备,硬生生被击落下去黑暗的灵魂之力直接穿过了冰恩的躯体,在它那五彩斑斓的身上穿出了一个对通的伤口,冰恩尖叫起来,重重落回贪婪之泉中

它落下去的刹那,蜃蛟的本能让它疯狂的吮吸起贪婪之泉内的精华,顿时,正如它刚刚进入泉水中时的异常一样,灿烂的光芒次第亮起,飞快的修复着它的伤势冰恩晶莹的眸子里流露出惊恐之色,它不解的四顾,进阶五阶之后,它的智力已经提高了不少,因此它能够理解刚才那一幕出现的原因——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忽然出手攻击了它

郁仪见到五彩的光芒,心中更怒,他是梦魇术法的创始人,本性就是杀伐果决,当初劝宁柘待冰恩好一点,那也是为宁柘考虑,现在宁柘即将魂飞魄散,郁仪哪里还顾得了一条蜃蛟的死活?他正要再次出手,彻底灭杀冰恩来发泄,忽然一抹流光映入他眼中,他不由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了宁柘额前的织乌额环上……

……

“让开”

苏清望衣白如雪,眯起眼睛,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一行高阶术士,如果季桑初在这里,一定可以认出这几人中,为首的一位,赫然是应蕊的父亲、冕下游光

“九禁冕下,紫涵城中有重要炼金实验进行,因此这段时间,本城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冕下有什么吩咐,不如告诉我们,让我们代劳。”游光是一个看似温和的中年男子,手拄一支比他本人还高出半头的湛蓝色魔杖,杖身流动着让人心迹的气息,他对着独身而来的苏清望,温言细语,语气之中,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来

苏清望受到白伤的警告,根本懒得罗嗦,见游光执意挡路,他想都没想,直接抬手,薄唇中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禁杀”

“禁之杀戮”游光等人瞳孔骤然收缩苏清望以禁之九术而成名,这禁:杀之术,是九术中最强大的群攻术法这个术法由于杀戮过重,连夜夫人都曾警告过苏清望,不得轻易使用。

游光万万没想到,苏清望想要进入紫涵城之心竟然如此强烈,甚至一个照面,没说到三句话,就用出了自己最强大的攻击不过惊骇过后,游光眼中也闪过一丝怒色他也是术尊云域的术尊虽然不像三大帝国那么少之又少,但是术尊就是术尊

从实力的角度来说,他虽然未必强过苏清望,但是两人却是同一阶,而且他还是紫涵炼金学院的长老之一苏清望这么做,显然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九禁冕下,你是想挑起白探险队与我紫涵炼金学院之间的战争么”游光身后,一名术师被禁之杀术一瞬间席卷天地的杀意震慑,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苏清望的双眸,在禁之杀术发动的刹那,逐渐变化,他原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左眼忽然变成纯白没有瞳孔的纯白而右眼,却变成了纯黑这双眸子无喜无怒,充满了莫名的压力

游光心头剧震,苏清望的禁之九术威力极大,这是整个云域公认的。正因为如此,苏清望与人交手时,从来没有用到过整个禁之九术因此他们虽然知道苏清望禁之九术是哪九术,但是真正见识到九术中威力的,却也只有苏清望常用的几个术法。毕竟苏清望除了是一位强大的术尊外,他还有个身份,是白探险队的队长

白探险队在整个大陆,都能排入前二他们的队长,又岂会轻易亲自出手?

所以游光发现苏清望的异常,却无法判断,这是禁之杀术的发动朕兆?还是又一个术法的到来?

“光:庇护”游光飞快的吟诵出绵长的咒语,周身都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辉,以他为首,数名高阶术士,均吟唱起自己最强大的防御术法与此同时,虚空中无声无息,一道道凛冽的杀意,瞬间充斥

禁之杀术

铺天盖地的灵魂箭雨,仿佛陨落的流星般疯狂出现原本晴朗的白昼,竟也为这恐怖的攻击而奇异的黯淡下来见到这一幕的游光等人,目中都流露出骇然之色禁之九术的强大,口口相传在每个云域的术士之间。

这套术法,不但是苏清望封号的由来,而且当初术都都亲口称赞,许为强悍。但是只有亲眼看到眼前的一切,才知道这术法的可怕这个瞬间,由于擅长光之术法而获封游光的术尊,都感觉到了自己体内光明灵魂之力的凝滞

术士的天赋就是掌控灵魂而掌控灵魂者,心志都异常坚韧而且心志不坚韧者,早就在晋阶之中魂飞魄散了但是游光在面对如此磅礴的攻势时,却发现自己的灵魂,都在不受控制的战栗

没错,就是战栗

“天啊大陆上竟然有如此可怕的术法……”游光竭力维持着自己周身的防御,但是握着魔杖的手却不自觉的颤抖着。

苏清望左眼纯白,右眼纯黑,毫无感情的凝视着眼前的众人,漫天杀机飞舞,映衬着他异样的瞳孔,诡异、甚至近乎魔怪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哼,临渊,你以为跟我学,就能阻止梦魇术法重回大陆?做梦”郁仪忽然化作一道黑光,返回夺光术尊精魄之内,幽幽的声音,却回荡在地底,“夺光,破”随着他的大喝,原本宛如相生在一起的夺光术尊精魄,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从织乌额环上,骨碌碌的滚了下来。

夺光术尊精魄一离开织乌额环,灿烂的光芒,仿佛在这充满了黑暗的空间中,同时升起了九轮太阳贪婪之泉千年积累的黑暗之力,眨眼之间,就被这纯净无暇的光明涤荡得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昏迷中的腾蜕蛇发出了凄惨的咆哮

对于黑暗系魔兽来说,光明之力是它们最害怕的东西。何况织乌额环,那可是号称光明术士第一神器的存在黑暗雏形之杖只是雏形阶段,所带的光之沼泽就已经足够影响到术尊的光明术士这枚织乌额环,可是完整无缺、只不过一直被郁仪利用夺光术尊精魄以压制,才生生封存了它的光明之力

织乌额环,拥有的是远古时代,代表最纯正、最本质的光明之源,金乌之力金乌的光芒,几乎是一瞬间,就将贪婪之泉蒸发得一滴不剩冰恩清脆的童音,也发出了惊悸的呼声,不过它不是腾蜕蛇,虽然它在贪婪之泉中浸泡多时,却不是黑暗系属性,因此这光芒虽然让它骇然不已,却并未对它造成什么伤害。

这道光芒升腾而起的刹那,百年谷底,一个虚无接近透明的影子,忽然转过头看向某个方向:“贪婪之泉怎么回事?难道飞光找到办法自杀了么?这……”

还没等纪风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气息,迅速传达出来,这股气息一出,纪风那虚无若无的身躯,居然逐渐凝聚起来纪风一怔,这一缕千年前术尊的残魂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激动到了极点的神情:“源光之力竟然是源光之力难道学院哪个小家伙,竟然得到了术冕之宝?”

不只是纪风如此想,甚至郁仪在急于挽救宁柘时,也没有想到织乌额环的禁制一除,竟然会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四千多年了,当郁仪在封印中混沌而模糊的时而沉睡,时而惊醒时,这枚被他强行压制的光明至高之环,也在悄然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因此当郁仪完全放开了对它的压制,织乌额环中的力量,瞬间疯拥而出距离百年谷不远的紫涵城,所有的术士都被惊动了。无数惊疑不定的目光,纷纷投向同一个方向。不少人甚至不顾腾蜕蛇苏醒期间,术师以上强者一概不得接近百年谷的紫涵禁令,向百年谷赶去

“源光这是源光啊”一个赤袍老者刷的站起,闭目感受着那抹直冲云际的力量,神情似喜似癫,“源泉之光光之本质学院最深的藏书室中记载的源光居然真的存在”他睁开眼睛,一双宛如鹰隼的眸子,透露出一抹不容置疑的神色来,“当初创院院长将紫涵炼金学院设置在此处,必定有其用意难道就是为了这源光”他紧紧握拳,“这源光说什么都不能外流紫”

随着老者的叱声,他身后无声无息,出现了一道人影,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团雾气中一般,看不分明。老者森然说道:“从现在起,学院进入特级戒备你亲自带领紫组,凡是胆敢进入百年谷的外人,一律杀无赦还有,通知在百年谷中监督的诸位长老,让他们约束学生,不许随意出那道光柱动手污染源光者,同样杀无赦”

他命令下完,却见紫依旧站在身后,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皱眉:“恩?”

“慕容副院长,紫组……三分之二的人手,都已经奉梦副院长之令,前去紫涵城外执行任务了。”紫开口。

慕容博的脸色顿时一变,怒道:“源光出现还有什么任务能比这个更重要?叫他们立刻撤回来梦心那小丫头如果要问,你叫她来见我”这赤袍老者,显然也是紫涵炼金学院的高层,两位副院长之而且他在学院的时间,比之梦心要长得多。所以对梦心十分不满,便直接表露出来

“梦心副院长说,此人,她非杀不可”紫依旧没动,而是平静的说,“院长曾有令,诛杀云域一流势力首脑时,应由长老会统一批准,因此我拒绝了梦副院长的命令。所以梦副院长亲自出手,夺走了原本由我保管的紫组令牌,带着组中效忠于她的组员前去了。”

“什么?”慕容博顿时大怒,重重拍案,“她要杀谁?本院立足大陆数千年屹立不倒,正是因为代代院长都秉承创院院长之命——醉心炼金之道,不问大陆是非数千年来,本院虽然论实力可挤身于云域第一等的势力,却从不多事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能专心培养出一代又一代大陆顶尖的炼金师姓梦的小丫头,她以为她是谁?如果院长知道,不宰了她才怪”

说到这里,慕容博瞥了眼依旧站在那里的紫,怒不可遏:“如此大事,我不问,你竟然还不告诉我紫梦心发了疯,难道你也疯了?”

“创院院长曾说过,紫组的任何人,谁丢失的东西,谁自己找回来。”紫依旧波澜不惊,“令牌是在我手上丢失的,自然也该由我从梦副院长手中取回来。”

慕容博气极反笑:“很好很好这件事以后再跟你算我问你,梦心要对付的人是谁?”他蓦然眼皮一跳,脱口而出,“不会是……”

“白探险队队长、三大上族中谢氏出身的苏清望。”紫面无表情,说出自己所知道的情况。

“贱人她自己找死,还想把紫涵拖下水?”慕容博再也忍受不住,刷的跳了起来,向外走去,打算亲自去阻止梦心的疯狂、同时用自己同为副院长的身份,压制那些紫组成员,不要做出什么过格的事来。

然而他刚刚一动,门外忽然响起一个不急不徐的声音:“慕容副院长,梦心的事,还请您多多包涵,等紫涵院长出实验室,我们自然会领罚”门无声打开,一个身穿白色长袍,手持魔杖的术士,悄然站在那里,瞳孔之中,光芒闪烁。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弧光”

慕容博瞳孔骤然收缩,森然道:“你竟然胆敢插手我紫涵之事?”

这白袍术士,赫然正是与梦心订婚、上族谢氏的庶系首领,谢归宗仔细看上去,他的容貌竟与苏清望颇有三分相似,证明他们有着同样的血脉。但是苏清望身上时常带着一种强到一定程度后,才会出现的漫不经心,这位弧光冕下,却神态谨慎,显然是一位非常难缠的对手。

事实上,封号中有“光”字的冕下,都不是好欺负的对手。原因很简单,即使光与暗的区别,已经湮灭在历史之中,现在的大陆上,只有极少数隐蔽的人,才会知道术士不仅仅只有一种。但是,光明术士的本能,依旧促使着他们去追随着光明的脚步。

封号中出现光字,只有当这位冕下的灵魂纯净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够给予。即使强悍如苏清望,虽然禁之九术连术都都称赞不已,但是他那糅合了黑暗的灵魂,依旧只得到了九禁的封号。

光,本就代表着光明术士最本源的封号

整个云域,封号有光字的也不过区区不到五位冕下,这其中,游光冕下应飞的灵魂同样纯净达到了这个标准,但是应飞获得封号,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这百年来,最年轻的光字封号,却给予了谢归宗

这也是谢归宗能够成为谢氏中庶系首领的缘故——术都对于有光字封号的术士,总会特别关照,事实上以谢氏长系多年的积累,想要将庶系驱逐,并非不可能之事。之所以会形成两系僵持的情况,一是长系人丁凋零,二却是因为,庶系的背后,隐约有术都的影子在。

当初苏清望离开域,带领随从去往绝望谷欣嫩学院,并且参与白探险队,夺得队长的职务……这一切,都是为了为人丁单薄的长系,争取到足以与术都抗衡的势力甚至连谢明如拜入白伤门下,也是为了得到这位云域第一强者的支持与保护。

谁不知道只有一位术师坐镇的术都,何以矗立大陆中心数千年不倒,同时还镇压八方?但是术都的深不可测却是任何高阶术士,都心照不宣的事。即使强大如白伤,他轻易压得同为颠峰魔兽的敌忾不敢进入云域,也不愿意没有来由的与之翻脸。

“慕容副院长,这件事情,一切后果都由我们承担,还请慕容副院长,不要插手。”谢归宗轻轻抚摩着手中的魔杖,慢条斯理的说着,很显然,梦心这次是铁了心要杀苏清望,甚至连紫涵炼金学院中,唯一有可能出现阻止她的人,慕容博也考虑到了,为此不惜让自己的未婚夫出面阻挡

慕容博脸色有点发青,这是气得,高阶术士的寿命比起常人来要漫长得多,他今年已经足足四百多岁了,而自从他六十岁时,获封“焰灵”,之后不到二十年晋入术尊,被紫涵炼金学院招揽,从地位尊贵而实际权力并不大的长老,一步一步做到了地位仅在院长之下的副院长,他在紫涵炼金学院副远长这个位置上,已经待了一百多年,这些年来,虽然他因为厌倦了副院长需要代院长处理的种种琐事,从而将这些权力,主动交付到了才任不久、新选拔上来的梦心手中,悄然退居幕后。

但是梦心在遇见棘手的问题时,依旧要向他请教。而且,紫涵炼金学院在云域中的地位,即使学院中随意一名普通的学生,其他势力都不敢下手。何况是他?仅在院长之下的副院长?

苏清望与谢归宗同为上族谢氏成员,两人身份,还是苏清望更为尊贵,但是即使苏清望挟家族之势,自己又是白探险队的队长,在慕容博面前,也依旧恭谨的执晚辈之礼,进退有度。而眼前这个谢家庶系,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

“紫,兹事体大,动用涵组,立刻照我刚才的吩咐去做”慕容博深吸一口气,却强压下心头的愤怒,淡淡的吩咐着紫,他毕竟是副院长出身,并不愚蠢。梦心的疯狂虽然会给紫涵炼金学院带来极大的患难,而谢归宗的无礼,也让他感到莫大的耻辱,但是这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源光的重要

只有读过号称拥有大为齐全隐秘藏书的紫涵炼金学院上千座藏书室中,最深处的几间藏书室中的记载,才会知道,对于光明术士来说,源光是多么珍贵

相比之下,就算是紫涵城现在遭遇到大规模的袭击,慕容博也会选择让涵组去封锁百年谷。

听见他的吩咐,谢归宗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他到这里就是为了拦住慕容博,阻止他去约束紫组成员,从而让梦心可以顺利击杀苏清望。至于源光……没有哪个势力会愚蠢在,在距离紫涵城如此之近的百年谷中违反紫涵炼金学院的意思

何况,他亲自调教的侄子、谢明浩,此刻不正就在百年谷中,与梦心的侄女梦之之一起么?百年谷中,那些参与腾蜕蛇之争者中,术魄可就是最高修为了至于监督长老,这次梦心在权力范围之内,为了帮助梦之之夺得腾蜕蛇,派去的全是自己一系的人,有梦之之在,还怕那些长老会对谢明浩不利?

慕容博虽然也是副院长,但是他没有任何亲属,因此对于梦心当初的做法,也没有任何意见。

谢归宗微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魔杖:“看来慕容副院长,是一定要动过手后,才肯同意我的建议了?”

“凡是挑衅紫涵院规者,皆杀无赦。”慕容博却没有笑,他盯着谢归宗,一字一字说出了这句话,谢归宗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是梦心的未婚夫,当然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

那是紫涵炼金学院的创院院长,亲自隽刻在紫涵炼金学院院规的最后一句话。数千年来,凡是紫涵炼金学院出来的人,无论是什么实力,是不是炼金师,一旦他们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你死我活的局面。

没有任何例外。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贪婪之泉所在的地底,千年积蓄的黑暗之力,在一瞬间消弭得干干净净

整个空间,由极暗到极明,只在弹指间。

腾蜕蛇飞光的踪迹早已消失不见,在织乌额环失去郁仪与夺光术尊精魄的联手压制下,所爆发出来的源光面前,黑暗系的魔兽就好像太阳下的冰雪一样融化得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而这片光明到了极致的空间中,一簇纯净的黑色火焰,缓缓跳动。积蓄四千年之久的源光,虽然在出现的刹那将它压制了下去。但是很快,来自术士晋阶之中的铁律——毁灭魂火撕裂了源光的空间,重新焚烧向宁柘的身躯与灵魂

源光中,一点同样纯净的黑色,却飞快的向着源光之外而去

夺光术尊精魄内,郁仪的脸色苍白如死,在精魄内纯净的黑暗空间里,他的身躯依旧稀薄了不少,很显然,贸然放开对织乌的禁制,所释放出来的源光,对他的伤害也不不过这是在他毁灭魂火彻底燃烧殆尽宁柘前所能想到唯一的可行的办法。

术士晋阶失败,从来没有任何生机

自从大陆出现术士以来,这条铁律,已经为所有湮没在历史中的术士所证实。从未被打破,从未有侥幸,从未有希望。曾经有高阶术士为了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研究出了灵魂封印这一术法。

虽然从本体灵魂之中,强行切割出一缕灵魂,不仅痛苦万分,而且会让自己的实力大大下降。但是很多术士都愿意忍受,只因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法,留下再生的希望。术尊的躯体被毁,只要灵魂还在,就可以再次塑造躯体重生。

当然,重生后,实力将会变得很低很低,同时无法再获得提升。

然而大家都低估了术士晋阶的残忍与铁律,那些企图通过这个办法,来预防晋阶失败的术士们,惊恐的发现,晋阶失败所引发的可以燃烧一切、可以让术尊的灵魂都烟消云散的魂火,来去无踪,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天平,无论那一缕灵魂藏在如何隐秘的地方,一旦晋阶失败,魂火将会撕开一切空间,将失败的术士所有的一切,躯体、本体灵魂、永属灵魂,以及一切带有这名术士灵魂印记之物,全部焚烧成虚无。

就好像大陆上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要是这个方法能够凑效的话,术士的晋阶也不会如此可怕。而云域的术尊,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数字了——没有人不想冲击术冕。只不过四千多年来的教训,让无数术尊望而却步。

“源光一出,在别的地方还好,在紫涵城附近,那些老不死,不可能不认识织乌,如果宁柘这次能够留下一丝魂念,哪怕只是一丝,却不知道这次事情,该如何收场?”郁仪控制着夺光术尊精魄,狠狠一头栽进了地底的泥土之中,狼狈逃窜,郁仪沉思片刻,忽然目中闪过一丝森冷之色,“若是宁柘就此失败,术士纯血断绝就等于绝了我梦魇术法最后的传承希望如果真的这样的话……即使代价是永远消失在大陆上,我也要让紫涵、灰飞烟灭”睿智如郁仪,又怎么可能猜测不出霜轮发生意外,最大的可能人?

此刻的郁仪心里说不出的懊恼,他不是忘记了夜夫人带领宁柘和谢明如报名时,梦沁发现天狮幻虎后的垂涎。但是敌忾这个后盾,再加上天狮幻虎一族的实力,如果是那种独行的强者,也许郁仪早就防范得滴水不漏了。偏偏是紫涵炼金学院

这个学院最不喜的就是参与到各方势力的争斗这句话甚至作为最重要的院规,刻在了学院的各个角落只要你不去招惹它,它就绝对不会对你动手紫涵炼金学院数千年来,最大的希望就是再培养一个像周无药那样的帝级炼金师

而培养人才,最需要的是什么?需要的是安定。炼金师不像战斗职业,他们需要的是琳琅满目的实验室,各种你无法想象的源源不断的材料,以及、安静平定的环境这正是紫涵城虽然底蕴丰厚,却从不参与到大陆的争斗的缘故。

他们的最高目标,是将炼金术推到一个颠峰

在这个目标面前,一切都要为之让路这也是慕容博听到梦心居然为了私人恩怨,带领紫组去击杀苏清望时,会无比愤怒的缘故。击杀苏清望,这意味着紫涵炼金学院与上族谢氏长系、白探险队,甚至包括白伤一系这三大势力同时开战

这对于终于等到了三位帝班成员同时出现的紫涵炼金学院来说,简直就是愚蠢得不能再愚蠢的做法假如紫涵炼金学院的院长不是仍旧在最深处的炼金室,而是亲自出来主持学院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下令格杀梦心

这不是为了停战,而是因为梦心违反了紫涵炼金学院最重要的一条院规没有之一

谁能想到,代替院长主持学院的梦心,居然会疯狂到这个地步?

夺光术尊精魄飞快的穿过泥土的空间,地底无光,这对于夺光术尊精魄来说,仿佛如鱼得水。事实上源光的爆发虽然恐怖,但是稳定下来之后,依靠存身的夺光术尊精魄,郁仪依旧能够重新把织乌封印回去。他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正是要借助织乌中的源光,来克制毁灭魂火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要让自己的灵魂,以及夺光术尊精魄远远离开。

任何属性的精魄,只要在附近,就能自动聚集属于本属性的能量,何况是由四千多年前、几乎整个大陆的魇之术尊的灵魂炼制而成的精魄?此外,郁仪这位术冕的存在,同样能够让毁灭魂火的威力,更上层楼。

所以他必须走远一点。

不过郁仪也并非一味的离远,在夺光术尊精魄穿梭地底的同时,隐约而绵长的咒语,不断从精魄内传来。精魄的空间中,郁仪神色凝重,在他漫长的记忆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虚弱或者说严重到需要依靠吟唱才能施展术法了。

术冕的强大,不是未见过的人所能想象的。白伤已经是寿命过万年的存在,在魔兽之境绝对的颠峰,但是曾经见识过四千多年前先后两位术冕的他,每次回忆起来,都战栗不止别的不说,白伤与敌忾,是数千年的夙敌。现在白伤能够将敌忾压制得不敢进云域一步,但是在四千多年前,术冕临渊还在世的时候,即使那时候白伤的实力仍旧比敌忾强大得多,但是白伤依旧乖乖的躲到了大陆的深处,在术冕临渊消失在大陆足足近千年,白伤才敢试探性的向敌忾寻仇

可见术冕的实力

术法之于术冕,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郁仪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咒语如潮水般漫涌而起之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同时烙印上了还茫然在源光之中的冰恩脑中:“保护好你的主人,进入源光之内者,杀”

瞳孔中兀自带着天真的神情的冰恩,立刻激灵灵打个寒战

这个声音来自何处,它压根就不清楚,但是声音之中所蕴涵的力量,却让它连任何询问的念头都不敢有,立刻就选择了服从来自大蜃残留的、号称大陆第一的意志,在这个声音面前,丝毫没有起作用

术冕之威,即使夺光术尊精魄内,只是郁仪的一片灵魂碎片,依旧轻易命令了冰恩

光明到极点、纯净到极点的地底空间之中,源光、毁灭魂火,两种同样纯净而强悍的力量,无声的角斗着

宁柘整个都仿佛石化了一样,静静躺在那里,然而他的六感却格外清楚,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毁灭魂火燃烧他每一丝皮肤、每一丝灵魂的进度那种痛楚足以让意志最坚强的人癫狂但是他的口舌却被封住,连半个字都无法发出

“传说地底深处有地狱存在,那里的痛苦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宁柘的脑中,忽然飘过这么一句话,“每一个晋阶失败的术士,是不是其实就是堕入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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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书友11042第一次看到呢。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假如大陆地底真的有地狱存在,宁柘一点也不怀疑,他现在就在地狱的最中心。

清楚明了的感受着毁灭的火焰慢条斯理的燃烧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以及每一寸灵魂,却始终无法失去知觉——昏厥是人类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但是源自最纯净的黑暗灵魂之力的毁灭魂火,恰好与宁柘魇之术士的躯体同出一源,它的存在同时给予了宁柘无限敏锐的感知。

这种感知用在现在,显然是一种最恐怖的刑罚。

与此同时,源光绽放在这片空间之中,宁柘在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躯体与灵魂似乎被融化了源光,只有底蕴丰厚、又专心于记载和收藏大陆历史秘闻的古老势力,比如紫涵炼金学院,才会知道这种力量意味着什么。

它是光的本源,是光明术士力量的本质,是灵魂的极致。这是一种随着梦魇术法的消失、一起绝迹于大陆的可怕力量。原因很简单,郁仪曾经告诉过宁柘,灵魂之力,与操控它的术士的心性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在数千年前,为了得到纯粹的光明术士,无数庞大的势力从襁褓中的婴孩入手,因为只有刚刚出生来到世上的婴孩,无知无识,纯得宛如一张白纸,没有任何杂念,在这样的心性下,才能够拥有真正纯净的光明灵魂之力。

这些婴孩从小到大,一直处在绝对封闭的环境里,接受着光明术士的训练。他们不知道喜怒哀乐,也不知道一切的诡诈与阴谋,只是一群满心充斥着光明的傀儡。因为再高尚的人,也有可能产生堕落的想法,而一切堕落的、即使只是念头,都有可能让纯净的光明灵魂产生变质。

这也是为什么梦魇术法问世之后,无数拥有术士天赋的人全部抛弃了光明术法,专而跋涉在晋阶更为艰险的魇之术士的道路上。堕落永远比高尚更容易。

尽管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后,受灵魂属性的影响会变小,强大如郁仪,他的时正时邪,完全看他自己的心情而定。黑暗灵魂之力只是他的力量,却不是他的本质。

而源光,却比最纯净的光明灵魂之力还要稀少。它是世界最初的光,不含任何杂质,不含任何善恶。它的存在,是净化。

事实上,光明术尊一生之中只能施展三次的光明天梯,与源光有着隐约的关系。因为光明天梯走完之后,穿过灵魂之门,躯体与灵魂将受到一次由内而外的清洗——若有人能沐浴源光,同样可以得到对躯体和灵魂的双重洗涤。

而且源光的洗涤完全不是光明天梯能比拟的

源光还有一个名字,众光之母。

光明天梯的洗涤功效相比它来说,根本不足为提。慕容博副院长让紫去调动紫涵炼金学院的隐蔽势力涵组,前来百年谷,除了不容许外人进入谷中外,还说了一句话,那就是不要让任何人污染了源光

之所以慕容博会这么说,是因为源光的特质——传说中的光之母,它最大的特点是纯净。和纯净的光明灵魂之力不同,光明灵魂之力,对于光明术士是没有任何伤害,只有帮助的。就算如苏清望那样,学习过罕见的糅合了黑暗与光明的术法的术士,由于他觉醒的是术灵、修习过程也一直是光明术法,他依然不受光明灵魂之力的伤害。

但是源光不同,源光的纯净让它不能容忍任何杂质的存在。即使是像弧光、游光这种得到“光”字为封号的高阶术士,依旧无法进入源光之内因为他们的灵魂再纯净,也不可能与源光比。如果他们强行进入源光,下场只有一个,就好像四千多年前,那些亡命于光明术士手中的黑暗系魔兽一样,在无尽的光芒之中彻底融化为空气

这也是慕容博察觉源光的出现后,如此激动,却没有亲自立刻赶过去。除了他赶到也没用,因为源光虽然除了洗涤躯体与灵魂外,虽然还有其他种种用处,却绝对不能直接接触。只有用守护石在远处提取了源光,然后再以复杂的炼金术提取、加工,才能用在实际的地方。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源光的纯净是一种极致,但是和越白的衣服越容易弄脏一样,它一直存在于传说,也是因为它实在太容易受到污染了。

源光所照射的范围之内,如果有梦魇术士在里面,自然会被它彻底融化成虚无。但是如果有灵魂之力不纯的光明术士误闯进去,却会对它造成巨大的污染。源光将会立刻消失,变成普通的光明之力。

这一点,郁仪当初研究过很久,也无法弄明白原因。

清楚的感受着自己的躯体与灵魂一起融化为虚无,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

宁柘如果现在自己能动,他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杀

但是毁灭魂火,却是冥冥之中,魇之术士晋阶失败的惩罚。让无数位魇之术士为之战栗的惩罚,又岂是这么容易逃脱的?所以宁柘除了接受外,什么都做不到。

在这段时间中,每一秒都仿佛一万年那么漫长。漫长的宁柘甚至可以将自己所有的经历都回忆数十遍,而毁灭魂火与源光,却只吞噬了他一小部分。

“哥哥……看来,我帮不了你了。”宁柘心中叹息,他并不怪霜轮,甚至还有点担心那头小天狮幻虎,他本想请求郁仪帮助霜轮,但是源光切断了他一切的灵魂传讯。他甚至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冰恩究竟还活着不。他唯一后悔的是不该将霜轮留在自己身边,数年前他逃入云域时,郁仪就告诉过他,他没有能力拥有一头天狮幻虎为自己的默契魔兽。

怀璧之罪,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但是宁柘在猜测到郁仪对自己隐藏了许多强大的能力后,却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何况敌忾为霜轮所做的准备,以及霜轮独自进入云域、即使遇见了白探险队这种对珍稀魔兽无比感兴趣的组织,都平安与自己汇合,这一切都让宁柘觉得,让霜轮待在自己身边也没什么,天狮幻虎独有的天赋还能为自己帮很多忙。再说自苏卷离开后,霜轮差不多可以算与他认识最久、几乎就是亲人了。

这一刻宁柘说不出的懊恼,说到底,是他自己实力不足,又太过依赖郁仪。这一刻他为自己想办法逼出郁仪的真正实力而后悔万分,假如不是见到郁仪的夺光领域,连苏清望都绝望的强大,从而让他觉得云域强者,不过如此。他绝对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带走霜轮,也绝对不会晋阶失败

毁灭与虚无,是从四肢缓缓开始的,悬浮在宁柘眉心处的那簇毁灭魂火并没有选择离它最近的灵魂之海下手。原因很简单,晋阶失败的惩罚,显然是要让宁柘感受到最漫长最大的痛苦,倘若直接燃烧灵魂之海的话,虽然痛楚万分,却会让宁柘迅速消失在大陆上。

而源光也是如此。

宁柘现在已经只剩一个头颅。其他所有的部分,都仿佛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切都结束了。”宁柘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毁灭魂火,以及周围的无尽光芒,心里默默的想。

就在这时,灵魂之海内,忽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那是一种无以形容的微妙感觉。

灵魂旋涡悄然再现,不过这一次,宁柘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这也许是因为他早已被吞噬的魂火与融化的源光所带来的酷刑折磨得忽略了。

“我很快就会彻底消失了吧?”

他心里这么想着,丝毫没有注意这一个旋涡出现的奇特之处。任何事情都有代价,术士强大的力量,代价是一旦晋阶失败,就会灰飞烟灭——传说这是公平的交易,没有任何人能够违背。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毁灭魂火与源光,却在灵魂之海内这个旋涡出现的同时,忽然静止了。没错,就是静止。这种静止仿佛时间凝固,让宁柘仅剩的一个头颅也不禁好奇的思索起来这是为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因为源光与毁灭魂火,静止了片刻后,忽然急剧缩小毁灭魂火只有一小簇,源光却充斥着整个地底,但是它们缩小如微尘的速度却差不多。一点如同凝聚了整个天地的黑与白,清楚明了的出现在宁柘眼中。

“这是什么?”视线之中,源光虽然收敛如尘土,但是这片空间依旧残留着极为光明的气息。宁柘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他还没有意识到,现在他已经可以与冰恩联系了,源光收敛之后,对于灵魂信息的传递的阻隔,似乎消失了。

“闭目集中精神把他们吞噬下去,快”宁柘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忽然传来郁仪急促的提醒,“速度快一点,源光爆发动静太大,这里离紫涵城也太近了,你快点把他们吞噬了,我马上回来带你走”

宁柘一怔,不过接下来他却愣愣看着那两点悬浮空中、仿佛隐隐对立的微尘,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即使他不知道源光,也知道毁灭魂火,这两种恐怖的力量之中,毁灭魂火虽然是黑暗最纯净的力量,却是晋阶失败的产物,怎么可能会忽然罢手?至于源光,虽然宁柘不认识这种最本质的光,但是无论是什么光,对于魇之术士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这一点任何修习梦魇术法的术士,都必须清楚。

“吞噬?怎么吞噬?”宁柘看着那两点微尘,不过他的灵魂之力相比郁仪来说好比是萤火之于皓月,在他所能感知的有限范围内,根本找不到郁仪的踪迹,他不知道郁仪根本不敢靠近这里,因为现在源光与毁灭魂火之间,正存在着一种极为微妙的平衡,任何光或暗的力量加入,都会打破这个平衡,这一点,对宁柘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就在宁柘迷惑之时,灵魂旋涡动了

仿佛一柄巨大的战锤,在一瞬间轰击了宁柘的灵魂一千次那种战栗与破碎、乃至于粉碎的感觉,刹那之间就让宁柘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与仅剩的头颅,都仿佛爆裂开来

一直茫然无措、呆呆等在旁边的冰恩却亲眼看见了这一幕——宁柘唯一剩下的头颅,在两点微尘忽然同时投入他的眉心的同时,瞬间爆炸魇之术魅——宁柘的晋阶在最后时刻失败了,因此他还只是术魅,魇之术魅深紫色的血液,宛如一朵巨大的曼荼罗花一样盛开。

盛开的中心,是一簇奇异的“花蕊”。那是原本宁柘灵魂之海的位置,一团介乎深紫与黑之间的光晕,淡淡弥漫开来。不过转眼间,这团光晕中,又透露出了最最纯净的光芒

这团光芒只出现了不到十息,让冰恩惊呆了的另一幕又出现了:被摔落在地的织乌额环上,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吸引力,似乎想要将这团光晕,拉入额环

“找死”就在光晕几乎接触到额环的刹那,虚空被生生撕裂事关宁柘生死,郁仪终于无法忍耐,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实力即使在源光中受了极大的损耗,又距离这个地底空间极为遥远,但是术冕破碎的灵魂,依旧时刻遥遥监视着自己唯一传人的一切举动。

此刻看到额环居然本能的想要将宁柘的本体灵魂抓入环中封印,随着郁仪一声暴叱,虚空中忽然出现了一条裂缝一枚夺光术尊精魄刷得掠过,掠出的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织乌额环推得远远摔开,冰恩所看不到的是,精魄一出现,一个灵魂之力凝聚如实质的人形同时出现,郁仪俊美的脸上现在好像笼罩了一层严霜,他摔开织乌额环,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面前那团光晕色泽不定的灵魂之海上,目光复杂。

“哼,想不到还是被你摆了一道,不过,毁灭魂火与源光势均力敌,宁柘终究是我梦魇术法的传人,你想以织乌积累四千年才提纯出的源光来夺取他的灵魂?做梦”郁仪喃喃低语,他忽然冷笑一声,“恩,地底不远处,倒还有个光明的灵魂,在源光爆发时得到不小的好处,不过想来你也没那个能耐,在我面前把他生生打进这个灵魂之海内,来取得胜利吧?”

口中冷笑,郁仪双手却高高举起,不断结着极为复杂的手印,从他缓慢的姿势与凝重的脸色来看,似乎在做这些时,受到了极大的阻力。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郁仪的动作,宁柘的灵魂之海周围,忽然浮起了虚无飘渺的轮廓

“嘶这是什么?”清脆的童声脱口而出,冰恩瞪着晶莹的眸子,蜃蛟的嘴张得大大的,一条如蛇信般的舌头拖在外面,蜃蛟虽然是由大蜃遗志炼形蛇蟒类魔兽而出现,但是蛟就是蛟,本能就让它们厌恶将自己与蛇蟒共提,这嘶声更是在惊讶到了极点的情况下,才会发出。

好在冰恩突然的出声,并没有惊动到郁仪,他原本只有数寸大小的躯体,随着一个又一个手印的结出,却在不断缩如果说刚才源光的爆发,让这位术冕破碎的灵魂狼狈不堪之余,也吃了点小亏的话,现在却显然是在做一件自伤元气的事。

不过随着他的虚弱,灵魂之海周围的轮廓,却逐渐栩栩如生——那是一个少年赤luo的躯体,就好像随风飘摇的灵魂一样,时而出现,时而隐没。如果还有了解梦魇术法的人在这里,必定可以认出——郁仪所用的这个术法,正是梦魇术法中几大著名的术法,涅槃重生术

在四千多年前,梦魇术法还风行大陆时,涅槃重生术曾是最出名的术法之因为它意味着重生只需要一缕残魂,就能重生这个重生,和光明术尊也能凭借一缕残魂施展的重生术完全不一样。

重生术虽然可以给予灵魂再一起拥有躯体的机会,但是同样有所限制,比如说实力永远不能提高,比如说实力将会大大降低……但是涅槃重生术不但完全没有这些副效果,反而能够彻底的改变一个人的体质凡是经过涅槃重生术的人,都会拥有那个时代所有术士都梦寐以求的体质——极水体质

这里的水,与水系魔法却没什么关系。之所以这种体质被称为极水,是暗指水无常形的意思。因为这种体质就好像是水一样,理论上,几乎可以学习任何一种东西武技、魔法、术法……也可以比拟成一张白纸,无论以前是什么人,以后都可以再选一次自己走的路。

当然,这些都是理论上。实际上涅槃重生术没这么简单。因为施展这种术法,被施展人至少要有一缕残魂,而除了术士外,很少有武士即使是武主还有魔法师,能够在死后灵魂不瞬间消散的。并且涅槃重生术,只能对躯体彻底被毁灭,而灵魂尚且存在的人使用

另外,任何好处都要有代价,涅槃重生术对接受的人来说,几乎等于一次新的开始,但是对施展的人来说,代价是极为巨大的这种术法最低的施展要求,是八级魇之术尊

即使在四千多年前,梦魇术法传遍大地的时代,八级以上的魇之术尊,也是一双手数得过来的存在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情况就是,理论上来说,极水体质可以修习任何东西,但是这不代表这些力量之间固有的冲突会从此消失。也就是说,极水体质在涅槃重生术前是一位术士,重生后他想改行做魔法师、武士、或武主,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他选择了做魔法师,那么魔法师体质赢弱、不能成为武士,而且魔法元素与灵魂之力冲突,他也不能成为术士,这个原则依旧存在。

同样的,如果他选择成为术士,也无法拥有斗气与魔力。

由于四千多年前,术士是大伟大的职业,没有之一。因此侥幸接受过涅槃重生术的人,无一例外,都选择了术士。这些拥有极水体质的术士在修炼上快得不可思议,几乎每一个都达到了术尊颠峰。

不过极水体质虽然美好,却依旧无法跨越术尊与术冕之隔。因为根据最隐秘的资料,这些极水体质的术尊,全部信心满满的冲击术冕,最后毫无意外,被毁灭魂火焚烧得灰飞烟灭。

由于涅槃重生术是梦魇著名术法之因此这段历史,也只有如紫涵炼金学院这样的底蕴与存在,才保存有部分记载。

郁仪那灵魂之力凝聚的躯体越来越小,夺光术尊精魄之中,竟然发出了一声呜咽,似乎想要阻止他。不过郁仪只是百忙中抽空瞪了它一眼,精魄立刻乖乖的安静了下去。相比之下,宁柘新生的躯体,却开始栩栩如生起来。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我……”宁柘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出现在了紫涵城租下的房子里,房间中一片黑暗,连窗户也被厚厚的窗帘遮住,分不出白天黑夜。

他恍恍惚惚的爬起身,下意识的举手摸到了额前冰冷的额环。与以往不同的是,织乌额环似乎有些烫手。

“老师?”直到触到了夺光术尊精魄的冰冷,宁柘心里才微微定了定,他试探的呼唤郁仪,哪知精魄内却没有任何回应,反而一旁的冰恩察觉到他的动作,猛然昂起头,清脆的童声急急的问:“主人,你醒了?”

“就你在?”宁柘不由一怔,随即醒悟过来,他离开紫涵城前,可是把霜轮托给谢明如和季桑初照顾的,而他在百年谷底晋阶术界的最后时候,却被灵魂默契导致了失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从这条术士铁律下逃出生天,不过,现在的谢明如和季桑初显然不可能还在紫涵城,灵魂默契的攻击只有一时,到现在为止,虽然宁柘无法感应到霜轮在何处,不过他知道霜轮还没死,并且在那天的重伤后,应该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否则他现在绝对不可能平安躺在床上。

冰恩点了点头,担心的说:“那位大人说,让你醒了之后,立刻检查一下自己的灵魂之海,他因为帮助你施展涅槃重生术,损耗很大,短时间内都无法出现了。那天的光柱影响太大,现在整个紫涵城都在追查这件事,那位大人好不容易才把你送回这里,据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大人说,只要不是紫涵炼金学院的院长和主人你打照面,你在这里反而很安全。”

“大人?”宁柘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冰恩口中的这位大人是指谁,除了郁仪,当时也不可能有其他人救自己了,难道自己晋阶失败,也是因为郁仪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救了自己?

这不太可能吧?

虽然术冕的能力,在史书中已经被记载得几乎神化,但是宁柘却知道一点:即使强大如郁仪,他的躯体也会消亡,他的灵魂也会破碎,术冕毕竟不是万能的,再说郁仪如果真的拥有让自己晋阶失败却若无其事的能力,那他还如此严厉的反复强调晋阶的危险干什么?

宁柘已经检查过自己体内了,这个检查让他惊骇万分,因为他现在不仅仅是术界,而且还是术界十一级的实力,也就是说,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尝试凝聚永属灵魂,成为一名高阶术士

而他的灵魂之海内,也出现了奇异的一幕:纯黑半凝固的灵魂之海内,却犹如真正的海面一样,闪烁着粼粼的波光,那一闪一闪的波光,明亮得犹如寒夜的星辰——当然,颜色也是星辰般皎洁的白色。

这个发现让宁柘呆了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要不是冰恩告诉他,郁仪消耗过大沉睡,他真的会频繁呼叫直到郁仪出现为止灵魂之海,这可是术士的命本所在在这个地方,出现任何异常都是足以让最强大的术士动容的

宁柘学的是什么术法?梦魇术法

他的灵魂是黑暗,从他觉醒术魇那天,就已经注定了这一切。这也意味着,一切与光明相关的东西,不可能出现在他的灵魂之中,尤其是灵魂之海内

但是现在泛在灵魂海洋上的这些星星点点,宁柘意识一扫之下就立刻发现了极为熟悉的气息——任何人对于曾经将自己像融化蜡烛一样融化过的东西,总归会记得牢固一点的。

源光

尽管宁柘现在还不知道这种光的名字,但是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这些星辰般的光芒之中,所蕴涵的熟悉而强大的气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柘不由呻吟一声,现在他无比思念郁仪,也无比后悔当初没有太注意郁仪说的很多有关梦魇术法的东西。他踏上术士之路毕竟连五年都没到,一句话,他还太嫩了。

不过宁柘没有考虑多久就站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所有的空间储存器都已经不见了,这让他立刻大惊失色

原因无他——从噬灵游魂界中捞上来的东西再珍贵,加起来乘以一万,也比不上一支黑暗雏形之杖这可是郁仪说过,魇之术士的神器虽然现在还是雏形,但是它的终极形态,正如梦魇术法的名字一样,可以为任何同阶光明术士带去最大的梦魇

“主人,你是在找这个吗?”契约让冰恩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忽然口一张冰恩现在长短不过数寸,比以前还要小上一圈,这一张口,却仿佛凭空开了一扇门

一支纯白的魔杖,从它口中吐出来,杖头髑髅之火熊熊燃烧,火焰的颜色却已经变成了深邃的黑夜——夹杂着星辰的光芒。

“咦,怎么会在你肚子里?”宁柘吃了一惊,冰恩甩了甩尾巴,昂着小小的头颅骄傲道:“因为我吸收和喝了许多贪婪之泉……这就是我们蜃蛟服用贪婪之泉足够多后的一种能力,类似于霜轮姐姐的鸿蒙空间一样,可以用来吞噬敌人,也可以藏东西。主人的空间储藏器在那个地方全部破碎了,所有东西被光一照,不知道为什么,全部都没有了,就这柄魔杖没事,所以那位大人带您走时,我把它吞了下来。”

“冰恩,你真是太乖了”宁柘赞叹的说,亲昵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条蜃蛟如此可爱过。不过心也同时一沉,郁仪对黑暗雏形之杖的看重,宁柘当然很清楚,居然是冰恩自己带走黑暗雏形之杖,而不是郁仪的指示……这么说,不是郁仪慌了,就是郁仪状态已经差到了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

想让郁仪慌张,大概也只有宁柘死亡,现在他好好的在这里,那么郁仪的损伤似乎比宁柘想象的更重。

“冰恩,帮我掩饰形貌,我们去找霜轮”宁柘抚了抚黑暗雏形之杖,缓缓道。

“主人,那位大人说了,涅槃重生术后,您的容貌气息,都已经彻底改变,如果只是为了提防您从前的仇人的话,是不需要我用幻术来为您掩饰。毕竟使用幻术,虽然是我的天赋,但也会不断耗费我的力量,如果把这些力量节约下来,不但您使用蜃境的时间会加长,而且我也能逐渐晋阶。”冰恩晃了晃脑袋,认真的说。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恩?我的容貌也改变了吗?”宁柘一愣,无论怎么说,已经习惯了十几年的脸忽然变成另外一张,总归是有点不太适应的,听了这句话,他立刻让冰恩施展一个幻术,幻化出一张镜子,查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冰恩幻化出的镜子栩栩如生,照出了宁柘现在的模样——魇之术士特有的苍白的肤色,梦魇术界特有的黑暗如无尽深渊的眸子,不时泛起一丝银白色的光芒,果然与宁柘从前的容貌大不一样,但是这张脸,宁柘看了半天,却总觉得眼熟,最后他终于反应过来——这张脸,至少有三分,像郁仪

“冰恩,那位大人有没有告诉过你,那个什么涅槃重生术施展的后果?”宁柘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觉得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因为郁仪为他施展这个术法的缘故。以郁仪平时的性格来看,应该没那么无聊,要把自己塑造得和他长得差不多。

冰恩摇了摇头:“大人没说。”

宁柘看清楚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晋阶失败能够捡回一条命、还保住一身实力了,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再说郁仪容貌俊秀,像他长的也差不到哪去。最重要的是,宁柘从前一直保持着以兜帽掩住形容的习惯,见过他真面目的人本来就不多。

“主人,我们去什么地方找霜轮姐姐?”冰恩收起镜子,迫不及待的问,由于得到它付出了冰崖的代价,而宁柘对于自己当初误伤了冰崖一只眼睛、冰崖却最终为他付出性命深怀愧疚,所以对冰恩一直不怎么待见。跟随宁柘以来,唯一对它好的还是霜轮,因此冰恩对霜轮极为依恋,要不是郁仪约束着它照顾宁柘,它早就溜出去找本该在这里的霜轮了。

宁柘沉吟片刻:“先去紫涵城中的白探险队联络点。”他说着,拿过一套长袍穿戴上,带着冰恩走了出去。

……………………

紫涵炼金学院,这是一扇厚厚的巨大铜门。

门高足足百米,仿佛是一座山岳般,矗立在黑暗长廊的尽头。门上雕刻着无比繁杂的图案,布满了岁月悠久所带来的铜锈,散发着幽幽的绿意。

“咔嚓、咔嚓”寂静而黑暗的长廊中,忽然响起了缓慢而沉闷的响声。这些响声极为奇怪,仿佛是一队队全身铠甲的战士,用沉重的步伐走过长廊。与此同时,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悠然传出,古老而巨大的铜门,轰然开启

一个与巨大铜门极为不相衬的人影,悄然出现在门内,门外的长廊暗如深夜,门内,却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犹如月光被提炼了千百次后,纯净如水又温柔如水的色泽。

长廊外,是一间不大的静室,室中空无一物,只放着八张矮榻,每张榻上,都盘腿坐着一个闭目的灰袍人。听见了这阵响声,所有的灰袍人都张开了眼睛:“院长出实验室了?”

……………………

“梦心,你最好不要做糊涂事”紫涵城外不足十里处,丛林茂盛,枝叶在苏清望清秀的脸上,投下了厚重的阴影,这位九禁冕下一直以来飘逸的白衣,此刻俨然已经成为了一袭血袍

从紫涵城外二十里,到不足十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了禁之九术面前。不过苏清望的消耗也是显然的——他依旧维持着一黑一白的诡异双眸,但是他的脸色,却明显的苍白起来。

虽然郁仪肯定禁之九术中,一定包含了使用黑暗力量。但是苏清望归根到底,还是一名光明术士,而对于一名光明术士来说,苍白的脸色,是灵魂之力消耗过大的典型标志。

苏清望对面,红衣蹁跹,正是紫涵炼金学院的副院长梦心,她身后一共还剩十一名术士,这十一名术士服饰各异,但是每个人的领口,都绣着一道紫色徽章,佩带这种徽章的术士中,已经有好几个死在了苏清望手里,因此这十一人看向他的目光,无不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

“糊涂?遇见你后,我做的糊涂事还少吗?”梦心淡淡的道,“苏清望,我等你很久了……我知道你的禁之九术很厉害,不过游光他们的死,也不是白死的,这里连我在内的十二人,特意为你准备了绝术之阵,据说这是连术冕临渊大人,都曾赞叹过的阵法,就算你的禁之九术再强大,也不可能比得上术冕你,死吧”说着,她拍了拍手,以她为中心,十一名紫组成员飞快散开,隐入密林之中

“杀我?”苏清望一声冷笑,他此刻心急如焚,早已没了心思来劝解,森然道,“我先问你,和我妹妹、还有一个术魅一起到紫涵城的那个容貌极为出色的小女孩……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梦心冷笑一声:“你是说那只小天狮幻虎么?我又不是炼金师,她对我吸引力不大,我想要的,只有你的命而已”

苏清望一怔,却听梦心缓缓道:“不过梦沁就不一样了,她虽然也不是炼金师,但是传说天狮幻虎无论男女,天生幻化为人后,就有着举世无双的美貌如果用它们炼制丹药的话,很有可能炼制出‘天神的赞叹’这种药剂能够使人拥有犹如天狮幻虎幻化为人形后的美貌,并且到死都不会改变我想她现在应该在找合适又可靠的炼金师吧?”

“你这是找死”苏清望额角青筋毕露他怒斥,“你知不知道霜轮背后是谁?她是金瞳蛟隼的养女你们敢动她?你难道想让金瞳蛟隼与术都联手、踏平云域吗”

“云域?”梦心淡淡的笑了,“他们敢踏平云域,却不一定敢动紫涵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愚蠢”苏清望摇了摇头,他觉得实在无话可说,抬手,“禁:杀”又一次禁之杀术,笼罩向已经开始布置绝术之阵的梦心一行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院长”

八名灰袍人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黑暗走廊的出口,半晌,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这个身影后面,影影幢幢,不知道是什么,仿佛密密麻麻的塞满了走廊,却丝毫没有跟出走廊的意思。八名灰袍人看到这个身影出现,同时躬身行礼,都带着一抹欣喜。

“我在实验室的这段时间,学院怎么样?”紫涵炼金学院的院长白发白须,满面皱纹,显得苍老无比,他身上穿着一件仿佛湖水般碧波盈盈的长袍,长袍上若隐若现,绣满了奇妙而复杂的图纹,院长的声音有点心不在焉,湖水般的长袍中,伸出一双与他苍老面容迥然不同的白皙修长的手,在这双手中,正小心的捧着一只球形水晶,只不过这块水晶,赫然是漆黑的墨晶,墨晶中似乎散发着隐隐的光芒。

院长将视线从墨晶上移开:“尤其是帝班的三个小家伙,现在进步怎么样?如果他们在紫涵城的话,立刻喊到我面前来,我要亲自考核他们”很显然,在紫涵院长的眼里,帝班的成员好像是他的眼珠子一样珍贵,一出实验室,连自己的实验结果都来不及宣布,就询问起了帝班的情况。

听了院长的话,一个灰袍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院长,正有事要等您出来决断——帝班三个成员暂时无事,不过梦心副院长,和慕容副院长,已经闹翻了,连带紫组与涵组,也被拆得七零八落,我们负责在这里为您守护,也无法出面处理,哦,还有一件事,这段时间,正是腾蜕蛇苏醒之时,结果百年谷中,腾蜕蛇没有按时出现,却出现了源光”

紫涵炼金院长所用的炼金室,位于地底极深之处,而炼金室的那扇铜门,也有极强的隔离能力,因此深处炼金室中的紫涵院长,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源光的爆发。

院长听完,却没有什么激动的表示,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有慕容在,源光的事他一定会想办法处理的,告诉我,梦心怎么和慕容闹翻的?慕容不是早就不管事了么?”

“梦副院长,调了紫组三分之二的人,前去截杀白探险队的队长、谢氏嫡长子苏清望了。”那灰袍人叹了口气,道,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着急。

紫涵院长也没有表示出焦急之色:“这么点人手,就能杀苏清望,谢家庶系还会被只有区区三个人的长系压制?”紫涵院长似乎对苏清望的底细十分了解,他摇了摇头,抚摩着手中的墨晶,道,“梦心居然胆敢违抗创院院长定下的院规,她已经不适合做本院的副院长了……按照规矩,应该由本院击杀她,不过,她之所以这么恨苏清望,也是有原因的,我们紫涵炼金学院的人,也不能这么让九禁占了便宜,而无动于衷这样,就把梦心放逐到百年谷,罚她终身不得出谷一步吧空缺出来的副院长……召开长老会,共同推举人选,由我审核通过”

“是”那灰袍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么院长,是不是现在就召回紫组成员、同时执行对梦心的惩罚?”

“这个不用。”紫涵院长哼了一声,“苏清望太过分了,当年的事……哼,也该给他点教训,不然他把我们紫涵当成什么?堂堂紫涵炼金学院的副院长,居然被他玩弄后抛弃若不是他后来识相,我都想亲自教训教训他这次他虽然死不了,不过我想梦心带那么多人去,一定会使用绝术之阵的,也该让他蜕一层皮不然还真以为我紫涵好欺负”

“三大上族自恃出身,是很少和其他家族通婚的,不过也不是没有特例,比如云家那个小丫头,就许给了谢家的附庸,本院的帝班成员之一季桑初梦心这件事,唉……”那与院长说话的灰袍人似乎身份十分特别,居然不加掩饰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当初她性子若是软一些,其实苏清望不见得会与她分开,其实梦心如果嫁给苏清望,对学院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

院长摇了摇头:“就算梦心当初没有误解苏清望,我也不可能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你别忘记,本院从不参与任何争端,只专心培养炼金师而谢家长庶二系,早晚都会有一战,到时候梦心怎么办?梦心插手,本院迟早会被拖进去这种事情,任何人做院长,都不可能同意的就算我与梦心的父亲是至交也一样”

那灰袍人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院长,你这次的实验……”

“唉,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问。”院长拍了拍手中的球形墨晶,目中闪过一丝黯然,“这次实验,怎么说呢,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具体的结果,还要等我慢慢分析才行。不能不说,周无药真是一个天才不知道本院那三位帝班成员,将来会不会达到那种境界?”

“丹帝的境界吗?希望吧。”一旁的灰袍人,也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似乎对再出一个周无药,也信心不足。

……

“砰”

宁柘刚刚拉开门,眼前就飞来一道黑影,他下意识的一拉一带,恰好将迎面冲进来的谢明如一把抱在了怀里。

“越绝?”一个疲倦而惊喜的声音在他颔下响起,宁柘这才反应过来,放开了谢明如,后者此刻早已没有了谢家大小姐的尊贵齐整,从她狼狈的模样看来,显然这段时间过得不轻松。

原本见她弄丢了霜轮,宁柘心中多少有些芥蒂,见状却不由叹了口气,道:“进来边休息边说吧。”

“没时间休息我回来就是要看看你是不是回到这里了”谢明如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听说百年谷出现什么源光,我想你应该会被赶出来……桑桑发现了可能是霜轮的痕迹,快跟我来”

“什么”宁柘一惊,反手拉住谢明如,“带路,快”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宁柘反过来拖着谢明如,飞快的穿过长街,顺着谢明如所指的方向,他们很快就接近了城门谢明如气喘吁吁道:“就在城外大概五六里的地方,桑桑就在那……”她话音未落,一支羽箭忽然无声无息,从路旁的民居中射出,直取她的左腿

谢明如不愧是武主,即使在疲惫奔波多日、此刻又是全力奔跑之中,她依旧作出了最快的反应,指上白光一闪,繁弱弓已经到了手中,作为得到弓灵认可的谢明如来说,对付箭,她从来都不会躲闪,正如她此刻做的那样。

黑光划过,繁弱弓剔透的弓身在夕阳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即将扎入谢明如腿中的羽箭,被这道黑光一拨,不知怎的,竟然以比来势更快三分的速度,诡异的折返

“啊”路旁立刻传来一声惨呼

谢明如脚步不停,宁柘却骤然站住,一把拉住了她。

“怎么了?”谢明如双眉一皱,宁柘来不及和她解释,手中魔杖一举,一连串繁杂的咒语已经开始了吟唱在两人都停下的同时,武主敏锐的听觉已经让谢明如明白了宁柘的意思——弦声无数弦声

以谢明如的估计,这条长街两旁,差不多都布满了弓箭手从刚才那一箭来看,这些人可能都只是武士但是这条长街上,恐怕有上千名武士的弓箭指向了他们她能挡得住一支箭、两支箭、三支箭……但是千箭齐发呢?

谢明如脸色顿变

“紫涵炼金学院……他们疯了吗?”谢明如嘴唇微微哆嗦,这不是吓得,而是气得。她有资格生气,她是上族谢氏长系唯一的女子,她的两位兄长,一个是白探险队队长、一个是云域长老会第一长老她的师父更是云域第一强者

紫涵炼金学院竟然敢对她下手?之所以谢明如认为这些弓箭手是紫涵炼金学院派来的,原因很简单——没有学院的允许,没有人能在紫涵城与城外百里之内做任何事紫涵炼金学院不参与任何争斗,不过对于它固有的东西,譬如说紫涵城、百年谷,以及城外百里之地,却是视如禁脔,绝不容许任何势力挑衅

“白探险队在这里的联络点在哪?我虽然有把握冲出去,不过却可能被拖延很久,不如请联络点想办法想去查看?”宁柘一面飞快的布下防护结界,一面低声道。

“没有联络点……”谢明如听后却叹了口气,摇头道,“紫涵城是云域所有城市中,唯一一座没有设置联络点的城市,好像是探险队和学院以前发生过什么争执,虽然后来又和好了,但是却一直没有设置这里的联络点”

宁柘皱了皱眉,忽然问:“你和季桑初这段时间追查霜轮下落时,有没有受到这种阻拦?”谢明如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果断摇了摇头:“没有”但是想了一想,她又不确定起来,“不过……这段时间我们都在百年谷附近,并没有进入紫涵城”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为了阻止我们去救霜轮,还是单纯想要击杀我们之中的一人?”宁柘心念电转,不过他口中的咒语却始终没停。

在紫涵城中遇见这群弓箭手,让宁柘感到十分头痛。事实上,他的灵魂感知早就弄清楚了这群人的实力武士,全部是武士没有其他职业,而且都只是智阶武士对于谢明如来说,对付这一千名弓箭手其实也不难,只不过身为礼阶武主,她虽然有足够的技巧,却未必有足够的斗气。但是对于宁柘来说却不然,术士对武士,可以说是占定上风

原因很简单,宁柘根本不需要关心他们的武器是什么,术士独有的控制灵魂,可以在一瞬间,让这些术士变为白痴

但是这里是紫涵城,底蕴深厚、可能知晓任何秘密的紫涵城。

所以宁柘只吟唱完一个防护术法,就立刻迟疑了——如果梦魇术法暴露……而且,现在可没有郁仪来为他善后与保护了

他只迟疑了刹那,箭雨,如飞蝗

………………

“源光啊……百年谷怎么可能出现源光呢?”头发与胡须皆花白的紫涵院长正坐在一间窗明几净、宽广舒适的房间内,惬意的啜着一杯色泽如湖泊的酒液,眯着眼睛自言自语,“而且学院居然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这实在太亏了”

“院长,不仅如此,那条腾蜕蛇……”慕容博垂头丧气的站在紫涵院长身前,苦笑道,“涵组赶到时,源光忽然消失,他们按照我的吩咐,不敢随意靠近,以免污染了源光……等我派了合适的人选去后,别说源光,连腾蜕蛇都不见了人影”

“腾蜕蛇还能看到才怪”紫涵院长哼了一声,眉毛都不抬一下,淡淡的道,“你也不想一想源光是什么样的存在?腾蜕蛇又是什么魔兽?源光一出,腾蜕蛇必定化为虚无失了这么一条腾蜕蛇确实让人心疼,若是弄回源光样本也就是了,什么都没弄回来……这次学院,实在太亏了”

紫涵院长说着,连连惋惜。慕容博沮丧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半晌,紫涵院长才平静下来,又问:“真的没人知道,源光到底怎么出现的么?”

慕容博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我亲自去找过纪风冕下,可是……”

“可是什么?”紫涵院长这次真的惊讶了,他扬了扬眉毛,诧异的问,“不会连纪风冕下都不见了吧?源光可只会对他有好处”

“是是……”慕容博连连点头,苦笑道,“纪风冕下现在很好,他的气息强大了很多,但是……但是冕下他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没有回应,院长,您知道冕下在的位置,我们活人是无法接近的,所以冕下他不回应我,我也没有办法。”

“哦?”紫涵院长眼睛一亮,他白皙完美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良久,呢喃似的吐出一句,“有意思……”随即点了点头,“那么,我亲自去看一看纪风冕下吧……问问他,到底谷中发生了什么事,居然会有源光出现又忽然消失”

……………………

晨昏完全乱了……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越绝小心”谢明如就在宁柘身旁,她清楚的感觉到了宁柘的迟疑与为难,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中,阴云般的箭雨,已经将天空笼罩

谢明如的指令与繁弱弓灵的本能差不多是同时让繁弱弓身散发出光芒,一个微型结界骤然出现“嗡、嗡、嗡”前赴后继的箭石打在结界上,发出一阵又一阵呻吟,谢明如面色剧变,她露出痛苦的神色,同时握紧了弓身,摇摇欲坠的结界晃了晃,又一次泛起弓身同样的剔透黑光,吞噬周围的箭石

这只是一小波箭雨而已,一千名训练有素的武士,全身都升腾起斗气的光芒,一支支闪烁着寒光的箭石,又一次被架到弦上。

“你站到我后面”宁柘忽然伸手,将谢明如拉到自己身后,他默默的抚着手中似玉似骨的黑暗雏形之杖,眸中闪烁着奇异的神采,与此同时,盘绕在杖顶的冰恩也昂起头颅,晶莹的双目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长街两旁的武士们,在第二支箭石搭上弓弦的刹那,忽然发现自己眼前,一切的景物与光线都突然消失了仿佛视觉一瞬间抛弃了他们。

“大家小心,这是术士的灵魂控制,快封锁长街,他们要出城,必定要通过这段路”正在武士们茫然无措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以平静的语气安抚着这些武士的慌乱,“不要慌张,不要怕,这只是个术界而已,他控制不了你们的灵魂多……唔?”原本平静的声音,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距离长街约五百米的地方,一个黑衣黑裙的女子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顺着她惊愕的目光看去,一支黑色的羽箭,穿透了她的胸膛,将她生生钉到了身后的墙上

黑衣女子所在的地方,是一所转角的小屋,屋子的窗户还是关着的。她甚至没能看清,这支羽箭从何而来,仿佛它一出现,就已经穿过了黑衣女子的胸膛一般

“这、这……这怎么可能?”

黑衣女子呆呆的注视着自己胸口的箭尾,无法相信的呢喃着,生命的力量从她体内流失……

……

“苏清望,你没有机会了,你完了,你还要垂死挣扎么?”梦心红衣如火,在昏暗的林间,仿佛是一轮灼热的太阳,照得四周一片艳艳,她笑靥如花,不时发出娇俏的笑声,向着被围困在绝术之阵中的苏清望诱惑着。

此刻苏清望早已没有了人前风度翩翩的模样,他身上的衣袍不时滴下血水,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他的灵魂之力已经到了完全干涸的地步,这使得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灰色,束发的发带早已不知落到何处,一头乌黑的长发,也被削断了好几处。

更为恐怖的是,在他的面颊上,赫然流下两行夭红色的鲜血而这两行鲜血的来源,正是他的双目。此刻苏清望的双目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这正常,却是一片茫然,似乎已经失去了焦点

他的眼睛,由于过度使用禁之九术,已经废了。或者说,暂时废了。

绝术之阵运转到现在,事实上他能撑到现在,已经大大出乎所有术士的意料,这个阵法是从术冕临渊的时代传下来的,只有拥有古老而完整的记录的势力,才有这种阵法的记载。

事实上这个阵法,亦是紫涵炼金学院压箱底的东西之一。

阵法,从上古就有。但是最初,它被应用最多的是魔法。魔法师们的魔力,最主要就是依靠冥想来恢复与积累。虽然有一些珍稀的材料可以帮助回魔,但是那些东西都是大部分魔法师所可望不可及的。同时,由于魔法的特殊性,使得所有魔法师都拥有无比孱弱的身体。因此魔法师虽然与武士一样,拥有强大的破坏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魔法的破坏范围与深度,甚至远远超过武士的武技。

但是魔法师们那孱弱的身体,却成为他们最大的负担。一切魔力元素存在的同时,也会让原本健壮的躯体变得虚弱。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魔法师们开始钻研,希望可以得到改变这种情况的途径。

在他们研究的过程中,炼金术出现了,并且得到了迅速发展。而最初的炼金术在吸收了传统的药剂学后,开始发展出药物专精的分支,同时魔法师们开始思索是否可以利用药物来调节身体。但是无论多么珍贵的药材或丹剂,都无法改变拥有魔力元素的躯体。

在这条路上走不通后,魔法师——或者应该说,炼金师们,开始琢磨着提升自己对抗武士的办法。由于冥想与精神大有关连,所以他们开始想尽办法锻炼自己的精神……而精神的核心,就是灵魂

总而言之,经历了漫长的实验后,有部分人开始发生了变异,魔力元素从他们的体内消失,他们开始拥有另外一种新的力量,那就是灵魂之力术士不需要受到拥有强大能力而躯体虚弱的限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灵魂入手解决魔法师所头疼的问题,其实是成功了。

只不过这些人已经发展衍生为一种全新的职业。

术士刚刚诞生时,即使是最低阶的术灵,都让那些高阶魔法师头痛万分,灵魂被影响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问题这是天赋,无法模仿,无法夺取。而且术士的诞生是在极为漫长、长达千年的各种实验之中忽然产生的,之后除了自己觉醒术灵或术魇外,还从来没有一种实验方法,能够催生出术士来。

不过古老的炼金术,还是让魔法师们找到了对抗术士的办法。这就是阵法。

阵法在最初,只有寥寥几种,传送、聚集各种元素,当新生的术士将大陆上所有的魔法师都压制得喘不过气来时,炼金师们在偶然的情况下,将主意打到了阵法上。最初的灵感是聚集各种元素的阵法,因为在这种阵法中冥想,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好处。

因此有的炼金师思索,是否可以将魔法师的攻击与精神,也如此凝聚在一起?从而对付术士那恐怖到无法形容的灵魂控制能力

而绝术之阵无疑是一个颠峰

这个阵法的构思从上古时代,由一位炼金师提出,几乎后来所有的炼金师入行后,都会考虑这个阵法的可行性。在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炼金师的补充与完善后,四千多年前,术冕临渊的时代,这个阵法终于问世。

由于最初的设想,就是为了对付术士,而且连临渊在亲自感受了此阵的可怕后,也认为它确实有让魔法师击杀高阶术士的实力。因此从那时候起,绝术之阵的名字就定了下来。

这个名字一点也没起错,苏清望的禁之九术虽然强悍无比,他的灵魂控制能力、灵魂强度也远远超过了梦心一行,但是在阵法的作用下,他所有的攻击都被分散、再分散,而梦心十二人的攻击,却一再凝聚、再凝聚,梦心一行的灵魂,都受到阵法体贴的保护。

此消彼长,如果没有意外出现的话,苏清望的陨落,几乎已经是必然。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苏清望,你还要挣扎?”闪电般的交错之中,梦心忽然一笑,眼波流转,粲然道,“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唯一的妹妹也在紫涵城吧?虽然她在前段时间,忽然离开了城中,不过在我来之前,已经排人在城中等着她,现在她已经被完全包围了,一个礼阶武主,却不知道她能杀出多少重包围圈呢?”

苏清望面色顿变

“你居然连明如也敢动,不怕白伤大人从此与紫涵为敌么……”苏清望的声音十分嘶哑,这是他已经油尽灯枯的表现,不过他双目的茫然,却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凌厉

梦心格格的笑着,面上出现疯狂的神色:“哈不仅仅是你妹妹,还有和你妹妹一起到的那个术魅哦,我还派了人去关照你的老师,夜夫人”她目中流露出无比的怨毒,“所有你关心的、你在乎的人,统统都要死”

“明如和越绝在一起?”苏清望的凌厉忽然消失了,他反而露出一丝讥讽,别人不知道那个不起眼的术魅的恐怖,他还不知道么?梦蜃之境中的经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忘记。越绝明面上是一位低阶术士,但他可不是普通的低阶术士

他是术士纯血的拥有者

这种存在于传说中的血脉,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是没有人会怀疑它的存在原因很简单,这是术冕临渊留下的笔记中,明确记载的术冕的后裔之中,将会有极为低的概率,出现术士纯血的拥有者,这种血脉可以被掠夺,它意味着通往术冕之途的坦荡大道……

临渊最后出现在大陆上的几年,留下过唯一一步手记,手记不长,但是却记载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关于极渊,一件就是术士纯血

既然谢明如和宁柘在一起,苏清望当然不担心自己妹妹的安危了。何况,梦心如此疯狂,竟然对谢明如出手,只要宁柘在这一次中保住谢明如,接下来,无论是紫涵炼金学院的高层还是谢家长系的力量,都会做出相应反应

三大上族,可不而已尤其是谢家,长系人丁凋零,这一代仅仅只有三人,而且女性只有谢明如一人,这使得每一个谢家长系成员,都珍贵无比。只要紫涵炼金学院的人不全是疯子,总有人会想办法通知在实验室中的院长的。

历代紫涵炼金学院的副院长,虽然都是云域著名的强者,不过在紫涵炼金学院中,真正的掌控者,始终都是院长即使这些院长的实力都很一般,借助炼金术,他们的实力往往也不过是术魄左右。

这种实力放在三大帝国,也许还算得上一号人物。放在连术尊都有二十几位的云域,那可是连个二流势力的首领都算不上。不过让人寻味的是,纵然如此,历代紫涵炼金学院院长一旦从副院长手中接过权力,开始直接下达命令时,再桀骜、实力再强大的副院长,都言听计从,不敢怠慢

苏清望相信,如果不是紫涵炼金学院的现任院长还在实验室的话,梦心的疯狂,只能是一场幻想罢了。紫涵炼金学院的院长,都秉承一条信念,就是严格执行创院院长所定下的院规,绝对不参与任何势力的倾轧,也不会与任何没有触犯他们利益的势力交恶。

无论谢氏,还是白探险队,甚至都与紫涵有着不错的关系。比如白探险队每年所得的大部分珍贵的材料,几乎都供应给了这所学院。院长是不可能同意为了梦心一个人的私仇,招惹如此庞大的两个势力的。

苏清望现在只担心,如果宁柘的血脉再一次曝露,倘若谢氏或白探险队安排在紫涵城附近的力量来不及保护,他会不会被杀死?到时候自己妹妹肯定也没什么好下场。不过他立刻又想到了一个人,微微安下心来。

但是苏清望却绝对没有想到,当初让他都胆战心惊的夺光领域,根本不是什么术士纯血,而是来自于湮灭历史四千多年的梦魇术法。并且情况比他预测的糟糕得多,因为霜轮的重伤,引发了灵魂默契的反噬,从而使得宁柘在晋阶术界时功亏一篑,要不是有织乌以及郁仪的缘故,宁柘早就步上无数术士的前程,灰飞烟灭了。

虽然侥幸逃生,但是郁仪的沉睡,却让宁柘现在失去了最大的依仗。那就是如果郁仪苏醒的时候,他完全没必要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虽然这里是紫涵炼金学院,但是宁柘相信,有郁仪在的话,即使自己的梦魇术法施展出来,郁仪也能为自己掩饰,或者必要时帮助、携带自己溜之大吉。

而不用像现在这样,手握令所有魇之术士发狂、连郁仪生前都不曾得到过的黑暗雏形之杖,刚刚晋为术界,却面对着上千名武士发呆,他甚至连灵魂感知都极为小心,生怕那黑暗的灵魂之力被紫涵炼金学院中的某些人窥破,虽然宁柘不知道为什么郁仪反复叮嘱自己,在拥有绝对实力——至少是术尊前,绝对不能泄露自己魇之术士的身份,但是他感觉到,能够让一位术冕都忌惮的,绝对不是小事。

怎么办?

宁柘丝毫没有注意到,随着他陷入苦苦的思索,那些武士也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情况——他们的攻击忽然停止了。虽然箭还在弦上,所有人的斗气也都锁定了面前的两人,但是他们却没有射出的意思。

长街上出现诡异的对峙。

不能、不能这样……宁柘忽然闭了闭目,将繁杂的念头丢开。假如郁仪苏醒……他强迫自己忘记这个假如,晋阶失败那段恐怖的记忆再次翻开,实力,终究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可靠的。

长久以来,在郁仪的帮助与保护下,他的依赖感竟是越来越强了。宁柘轻叹一声,目光中透露出一抹杀意。

忘记郁仪,力量,必须自己拥有,才是真正的力量

黑暗雏形之杖倏地一转,在他手中变换了一个姿势,这使得看起来宁柘不是握着一柄魔杖,而是一柄利剑

术士,不仅仅会施展术法同样辅修武技在百色森林时,宁柘可没少锤炼过贴身搏杀那时候的他刚刚觉醒术魇,灵魂之力何等微弱?想要对付强大的魔兽,除了武技,根本没有其他途径

一股熟悉而又遥远的悸动悄然勃发,宁柘抿着唇,整个人仿佛一溜轻烟,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进了长街。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噗嗤”

杖尾刺的感觉仿佛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宁柘不敢停顿,不敢分心,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去看一眼身后的躯体是否倒下,温热的东西飞溅到他脸上,血腥的气息逐渐弥漫。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黑暗雏形之杖刺入那些武士时有多么锋利,锋利的不像一支魔杖,而像一柄利剑而且这根魔杖的质地是如此的奇妙,所有的鲜血在沾染上它的刹那,立刻被吸收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髑髅的火焰,似乎发生了一丝颤抖

一个,再一个,嗜血的感觉在心底蠢蠢欲动,宁柘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异样的亢奋。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惊讶。

因为敌人出乎意料的弱。

武士虽然在武技的掌握上,远不及武主。而当他们与术士贴身搏杀时,更加处于劣势,因为术士的灵魂控制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们没有器灵保护的武士,想要单靠自己的意志来抵抗术士的天赋,是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

换一个角度,即使这些武士再死板再弱,他们毕竟是一千人。就是一千头一阶风狼,在无法使用术法的情况下,也不是好惹的。

但是宁柘动手到现在,这些武士不但没有再射出一箭,而且连动都没动过。这简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越绝”身后忽然传来谢明如的声音,宁柘微微皱眉,他动手前叮嘱过谢明如不要跟过来,原因很简单,他有一定把握能逃走,大不了豁出去使用梦魇术法,却没把握带上谢明如一起逃。

没想到,谢明如还是跟了上来。武主的实力很快就可以看出,谢明如的身法灵巧而迅速,很快就到了宁柘身边,她的脸色十分郑重:“越绝,这些人似乎不太正常。”

“恩。”宁柘点了点头,他也发现了,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快走,出城”既然对方在紫涵城中就敢动手袭杀谢明如在内的人,显然是得到了紫涵炼金学院的默许。在这种情况下,出城已经是无法选择的选择。

至少离开紫涵城后,宁柘还敢冒险使用一下术法,在城中,除非命在旦夕,否则他是绝对不敢的。炼金师的疯狂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更可怕的是,炼金师的博学,也不是常人能想象的。宁柘不相信没有郁仪的帮助,自己在现在能有什么办法掩盖住梦魇术法。

谢明如点了点头,两人丢下那些仿佛木偶的武士,飞快的冲向城外

宁柘和谢明如的身影消失不久,长街上忽然又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看都没看那些武士,径自冲到了转角的房屋内,当他发现屋内的黑衣女子已经彻底冰凉时,面皮立刻抽搐了一下

不过这人很快冷静下来,弯下腰,认真的检索着黑衣女子的死因。小屋面积不大,屋中也没有太多累赘,门窗紧闭,黑衣女子的身体更没有任何伤痕,甚至连她的衣服都没乱一丝一纹。

这人的面色变了,仿佛自言自语的声音,从他沙哑的喉咙中飘出:“灵魂破灭?”

……

“敌忾,云域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我们不同意你去。”太御双眉微蹙,摇着头道。

在她对面的俊美男子仰着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蓦然冷笑起来:“小太御,你要知道,我不是在询问你们的意思,我是来通知你们”

“我们能理解你对那只小天狮幻虎的关心,不过敌忾冕下,请别忘记你的责任。”太御揉了揉额角,她感到和这头金瞳蛟隼打交道无比头痛,关键是她无法用武力镇压对方,同时又无法用术都去威胁对方,而对方对术都和她,却基本没什么顾忌。

可惜她的话再一次被无视了,敌忾低下头,慢条斯理道:“既然你们这么怕我会死在白伤手里,那么,你们的镇都之物,是不是该给我几件?假如我死在缥缈云域,我想这一定不是你们想看到的。”

太御脸色沉了下去:“你想要什么?”

“白塔第十一层,最深的那个房间里的东西,我只要一点点。”敌忾眯起眼睛,缓缓道,“我需要用它去交换白伤假装没看见我。”

太御沉默良久,才说:“我需要请示一下。”

“恩,我知道这件事你做不了主。”敌忾点了点头,“不过速度最好快一点,我感觉到霜轮的情况很不好。”

霜轮的情况确实很不好,当她恍恍惚惚苏醒时,发现自己被牢牢的捆在一张冰凉的铁床上,她已经现出了天狮幻虎的原形,四肢各开了一刀,四条透明的管道,正将她体内的鲜血,源源不断的向外抽取着。

一阵又一阵的虚弱,从心底发出,让霜轮无比的渴望睡眠。

“你可醒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她头顶的方向传来。不等霜轮扭头去看,一个白衣女子已经笑吟吟的出现在她面前。霜轮看清这女子,脸色顿变:“你是梦沁”

“记性真不错,不愧是天狮幻虎”梦沁赞许了一句,随即露出惋惜的神色,“真是美丽啊,在你没有服下药剂前,是多么漂亮的小姑娘难怪很多人都说,天狮幻虎一族的美貌,是没见过的人所无法想象的”

“你当时是怎么看出的本体的?”霜轮忽然歪着头,问,“我曾经遇见过九禁冕下一行,九禁都没看穿过我的本体”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又为什么会这么做……”梦沁无聊的摇了摇头,格格笑了起来,“原来你疑惑这个,那有什么奇怪的,紫涵炼金学院是人类的学院,又不是魔兽乐园,怎么可能留下让高阶魔兽混入的漏洞?别说你,就是颠峰魔兽,只要在学院范围内,也不可能不露出破绽”

梦沁微笑着道:“学院所掌握的炼金术,不是你们能想象的,如果在别的地方,呵呵,我当然不能看穿了。但是谁让你自己跑到学院,让我撞到呢?”她开心的拍了拍手,“知道我要你干什么吗?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药剂?丹帝周无药所留下的配方中,最让你们天狮幻虎愤怒的一张药剂配方——天神的赞叹”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天神的赞叹?让人类拥有和我们同样美丽的天神的赞叹?”霜轮失声惊呼,“你居然敢拿我炼制这种药剂你就不怕招来我们天狮幻虎一族的愤怒么”

“行了行了,小姑娘。”梦沁格格一笑,“你以为你在谁面前?我可是紫涵炼金学院的长老”她慢条斯理的拨弄着自己的长发,“族厌者,是吧?看来你在天狮幻虎一族中,身份不低,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早就被你的族人……哦,对不起,应该是族兽干掉了”

霜轮琉璃般的眸子里,顿时流露出震惊:“你……你……你竟然知道族厌者”

“我说过,我是紫涵炼金学院的长老,大陆最源远流长的学院,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族厌者?”梦沁淡淡的笑了笑,“不过你惊讶也很正常,就是数千年前,也只有极少数人才会知道族厌者……所有群居的强大魔兽,每一代都会出现族厌者,不过,只有出身高贵的族厌者,才有可能被免除一死,比如你,我想,用你制成的天神的赞叹,一定会格外出色的,我的小姑娘,你好好睡一觉吧”随着她的声音,霜轮不甘心的眼睛终于缓缓合上……

梦沁看着铁床上的天狮幻虎,眼中流露出一抹得意,就在这时,空间震荡起来

“恩,你既然知道族厌者,难道不知道,我曾经说过,只要我在大陆上一天,谁敢妄动族厌者……就是永远与我为敌?”冰冷而充满杀机的声音,缓缓传来,在梦沁惊讶万分的注视下,空间破开,一个俊美的男子跨出空间的通道,血红的双眸,盯住了梦沁。

“你、你……”梦沁惊得差点咬伤了自己的舌头,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表情似哭似笑,“你……哦不,您、您是敌忾大人”

敌忾手一挥,铁床上的霜轮倏然消失,梦沁早已缩到了角落,一句话也不敢大陆三大颠峰魔兽中,实力最强的是白伤,最神秘的是柔仪,敌忾无论是实力还是知名,都排在中间,但是有一点,却是其他两位都无法与他相比的

敌忾,在某种程度上,是临渊的代表

这一点,其他势力也许可能不知道,然而梦沁出身紫涵炼金学院,连极为机密、宁柘都不知道的族厌者都知道,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梦沁绝对没有想到,霜轮竟然和敌忾有着如此深的关系因为霜轮的实力对比术尊,实在太弱了,梦沁根本就没给过她任何逃脱或反击的机会,自然也无法认出敌忾留给霜轮的诸多手段。

最重要的一点是,梦沁通过紫涵炼金学院中的特殊之物,看出了霜轮的本体,她出手时,完全是针对霜轮而行,霜轮一个照面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术冕临渊的代表这也是白伤多次能够杀死敌忾,最后却有意无意,放他逃生的缘故。虽然临渊失去踪迹已经四千年,但是这片大陆上所有的术士,却始终对这位术冕怀有极为尊敬的心理即使桀骜如苏清望,对临渊也不敢不敬,何况其他术士?

任何势力,胆敢诛杀临渊的默契魔兽,整个大陆的术士,哪怕是与术都不和的一些强者,也不可能坐视的。当然,敌忾本身就很强大,可以说是非常强大。因此他还从来没有需要过其他人或势力的帮助。

然而有这重身份,紫涵炼金学院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招惹他的。

“大、大人……您、您为什么会、会在这里?”梦沁怎么也想不通,被白伤和柔仪联手压制,说什么都不敢踏进云域一步的敌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术都真的大举进攻缥缈云域,事情严重到了连白伤和柔仪两位大人都无暇来管敌忾了吗?这个念头从梦沁脑中浮现,她的脸色顿时惨白。

“你是希望白伤来杀我么?恐怕你要失望了,我这次进入云域,是付出代价,得到白伤默许的。”敌忾的双眸,逐渐从血红转为金色,他冷冰冰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目光锋利如刀,“紫涵学院的长老?很好,你们居然胆敢动我收养的女儿,看来术都对你们的纵容,实在太过了四千年了,为了那件事,术都对你们一忍再忍,想不到你们却越来越放肆,已经忘记了这片大陆上,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梦沁面无人色,尖叫起来:“大人请听我解释”

“解释?”敌忾讥讽的笑了笑,“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的想一个合理的解释——临渊冕下曾经说过,要公平,你虽然袭击了我的养女,但是我来的及时,你没能杀了她,所以我也不会杀你……不付出代价,我是不可能彻底消灭术尊的,这是你们术尊不那么畏惧我们颠峰魔兽的缘故吧?你们的躯体死了,还有灵魂,而魔兽,是无法触及到灵魂的”他的双手忽然逐渐变化,变成了一对隼鸟般的巨翅

翅膀上,每一根翎羽,都仿佛是一柄锋利狭长的刀刃这双翅膀轻轻一挥,梦沁身旁的空间,一瞬间千疮百孔

“大人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养女”梦沁惊地跪了下来,泪水一瞬间蒙住了她的双眼,在这位曾经跟随临渊数百年的强者面前,她丝毫提不起半点反抗所有知道敌忾身份的强者都知道的一件事,那就是曾经跟随过临渊的敌忾,虽然与所有的魔兽一样无法触及灵魂,但是他杀不了,不代表他折磨不了这一瞬间,她甚至懊悔自己为什么会是紫涵学院的长老,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吼——”

被撕裂的空间之中,传出久远的怒吼声

“黑暗之隙不”梦沁听到空间中的声音,惨白的脸色顿时转为不正常的绯红她绝望的尖叫起来:“大人不不不”

黑暗的裂隙在她面前轰然大开,仿佛是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大门将她席卷而入做完这一切,敌忾的双翅又恢复为人类的膀臂,他冷冷的打量了眼周围,空间再一次在他面前打开,敌忾跨出一步,消失在原地

而这个时候,宁柘与谢明如刚刚走出紫涵城,心事重重的寻找着季桑初。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你在担心九禁冕下么?”宁柘察觉到谢明如异样的情绪,随口安慰她,“紫涵炼金学院忽然对我们下手,却不一定能够对付得了九禁冕下,再说冕下他现在应该还在天水城吧?”

“不……”谢明如摇了摇头,神色复杂,“他们连我都敢杀,怎么可能会放过哥哥?”见宁柘不解,谢明如叹了口气,“我可不止一个哥哥啊再说,我可是白伤大人的传人,在云域,很少有人敢冒犯白伤大人……我觉得,紫涵炼金学院似乎想要和我们谢氏开战了”

宁柘皱了皱眉,开战?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反正紫涵炼金学院他也待不下去了,如果学院真的和谢氏开战的话,自己岂不是正好可以从容脱身?虽然学院还没追查到他头上,但是自己晋术界失败时似乎动静很大,以百年谷距离学院的的便捷,打死他都不相信,学院会陋掉排查任何一个进入百年谷的人。

尤其现在郁仪沉睡,他要更加小心才是。郁仪可以给他无数次机会,敌人可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先找到桑桑吧。”谢明如掩去眉宇间的忧虑,主动转移了话题,不过她有些好奇的问,“你刚才是怎么杀了那个控者的?”

“控者?”宁柘一愣。

谢明如见他茫然的神情,反而呆住了:“你不知道控者?”宁柘反问:“什么是控者?”

谢明如面色古怪,半晌才道:“你以为刚才那上千名武士……是活人么?”

“……那是什么?”宁柘闻言,也露出惊讶的神色,刚才那批武士确实不太正常,只不过两人急着出城,并未留意,听谢明如的意思,她仿佛认识这些武士的来历。不过这也很正常,无论谢氏还是白探险队,都有着极为悠久的历史,而且她师出白伤,那可是万年的存在,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东西,那是再不奇怪的事了。

何况宁柘本来就见识不多,没有郁仪随时解释,许多常识性的东西他都一头雾水。

谢明如见状,只得为他解释了一下——魂卫。

即使是在四千多年前,大陆还有术冕、术尊之类更是数不胜数的时候,魂卫也只掌握在极少数势力之中

这种绝对忠诚、实力永不退步、几乎不老不死的守卫,涉及到最为高深的炼金术,事实上这种炼金术,还是比丹帝更古老的时候,由一位甲帝炼金师——也就是一位帝级护甲专精炼金师研制出来的,那位炼金师凭借这种炼金术而封帝。

但是这位炼金师封帝不久,他就被击杀在自己的炼金室中,同时他苦心研究了一辈子的炼金配方,也就此失踪之后,当时大陆的某些势力,开始制出了魂卫。这种魂卫,其实可以算是一种傀儡。

但是和普通的傀儡不同,普通的傀儡,是完全没有思维的死物。而魂卫却不一样,它既能思考,又能晋阶,不仅如此,成为魂卫后,魂卫原本的灵魂将会被收藏起来,放在隐秘之地,只要灵魂不灭,它就不会再死。除了这些优势外,魂卫还有许多不为众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就连谢明如也不清楚。据她说,谢氏,似乎也有魂卫,不过魂卫从来都只听从谢氏历代族长的命令,谢家长系虽然人丁凋零,但是这些魂卫却能够压制着庶系一直不敢动弹。

当然,紫涵长街上袭击他们的那些武士,并非魂卫,而是傀儡

但是这些傀儡,却是由一名魂卫控制的用魂卫来控制傀儡,最大的好处就是魂卫永远不会感到疲倦,而且魂卫没有感情,它操控时完全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几乎不可能发生错误。最重要的是,魂卫的灵魂并非与躯体在一起,即使别人知道傀儡由魂卫操控,却也无法通过击杀操控者来破解。

最后傀儡发生问题,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魂卫出了问题。

然而魂卫的灵魂都深藏在只有控制者知道的地方,它又是怎么出问题的?

宁柘听罢也是一片茫然,事实上由于是在紫涵城中,他根本就不敢正常使用灵魂之力。只是隐约感觉到了有人在控制武士。至于是谁,具体方位,却是一头雾水。照谢明如来说,魂卫确实可怕,然而那名魂卫,却为什么会出问题?难道自己运气这么好,魂卫的藏魂之处忽然被破坏?

他摇了摇头,将这不切实际的幻想丢开。谢明如忽然道:“桑桑”

宁柘抬头一看,前方季桑初皱着眉,正站在路旁焦急的来回走动着,一个红衣如火的少女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对宁柘和谢明如看都不看一眼,正是炎炎。

“明如,你们可来了”季桑初抬头一看,面色顿变,快步迎上来,“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九禁冕下在前面被围攻了梦心副院长动用了绝术之阵”

“什么?”宁柘与谢明如异口同声惊呼,谢明如更是惊得面如土色,哆嗦着嘴唇道:“紫涵……紫涵疯了吗?还是以为我谢氏无人”

季桑初苦笑道:“如如,现在不是谢氏有人没人的问题……九禁冕下已经撑不住了”

谢明如摇晃了一下,宁柘吃了一惊,连忙伸手将她扶住,谢明如反手推开他,深深道:“对不住,越绝,我不陪你去找霜轮了,我要去帮我哥哥”

“你去?”宁柘皱起眉,季桑初在旁也劝道:“明如,你快给白探险队或你师父、或你二哥想办法求助,那可是绝术之阵你去了什么都做不了”

“联系他们?”谢明如神色恍惚,喃喃道,“怎么联系?当初哥哥不知道和紫涵发生了什么,忽然把探险队和家族暗探的岗哨都撤出了紫涵城的势力范围……桑桑你反正是帝班成员,紫涵炼金学院不可能伤害你,而我……我一个武主,怎么可能进入紫涵?”

宁柘沉默片刻,忽然屈指一弹,将冰恩送到她面前:“梦心是术尊,我们三个加起来,都帮不了九禁冕下……让冰恩陪你去吧,如果它也帮不了忙,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冰恩?”谢明如下意识的接过这条小巧玲珑如蛇的魔兽,不解的看着它。冰恩吐了吐舌头,很可爱的眨了眨眼睛,她怎么也看不出这条蛇类魔兽,凭什么能在术尊的战斗中帮上忙?

“桑初,把霜轮的方向指给我看,我一个人去找就行”宁柘无暇解释,叮嘱冰恩听话后,转向季桑初,语气急切道,“快”

“让炎炎陪你去吧”季桑初也不罗嗦,指着一个方向,“我们把紫涵城外翻遍了,最新鲜的气息,就在那个方向,深入森林大概三千米的地方。”

宁柘点了点头:“炎炎就不用了,我想,我一个人应该能够试一试。”他现在已经是术界,如果使用燃魂之法,可以立刻提升至术魂再加上黑暗雏形之杖,遇见高阶光明术士,一样有一拼之力——只要不倒霉到遇见术师、术尊,不过,云域强者再多,也不至于总让他撞见这种高手吧?

可惜宁柘不知道,抓走霜轮的,却也是一名术尊,梦沁。而且,由于她的行为触怒了敌忾,敌忾亲自闯进了云域,将梦沁关入了黑暗之中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晨曦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湖上依旧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水汽。

宛如薄纱的雾气中,逐渐现出一个男子赤luo的上身。如果有其他人在旁见到这男子,一定会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半浸在湖水中的这名男子,周身赫然是半透明的。透过那水晶般的皮肤,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身体之中的骨骼、肺腑,甚至能够看清楚,在他血管之中流动的,接近金色的血液。

待到晨雾散尽,男子缓缓张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十分奇异,犹如琉璃,纯净、平静而璀璨。就在这时,岸上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谢清远眉一皱,沉声问:“什么事?”他在漭云湖静修,已经快十年,这十年中,甚至连他的妹妹谢明如,都只见过他一面,如果没有相当重大的事,任何人都不可能来打扰他。

而有人来打扰,这证明一定有了很大的麻烦。反正已经躲不掉麻烦,谢清远只希望这麻烦是云域长老会带来的,而不是谢家。

可惜他的愿望落空了,来人是白探险队的成员。看到这名成员,谢清远的脸色变了,他的长兄苏清望的实力与手段,谢清远当然很清楚,能够让苏清望来向他求助,那一定是大事,非常大的大事。

不过来人开口第一句话,却给了他更大的打击:“天乌冕下,谢小姐与苏队长命在旦夕”

“明如”谢清远瞳孔骤然收缩,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来人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什么地方?”

“紫涵城”

紫涵城,白发白须的院长坐在椅子里,慢慢抚摩着手中的墨晶,坐在他对面的慕容博,神色忧愁:“院长,梦心该怎么处置?”

“我不是说了,让她以后都不用出百年谷么?”紫涵院长眉宇间仿佛有些恼怒,他头也不抬的回答,“慕容,你在担心什么?”

“可是苏清望和谢明如……”慕容博注意着院长的脸色,慢慢住了口。

“哼,我们紫涵炼金学院虽然秉承创院院长的院规,不参与任何争斗,却也不容许任何人,践踏我们学院”紫涵院长沉下脸来,“那个苏清望……反正他又没死如果白探险队有意见,你叫他来和我说真是岂有此理他怎么不提当初我们的梦副院长被他弄得多惨”说到这里,紫涵院长顿了顿,不屑道,“至于那个叫做谢明如的小女孩,她是白伤的弟子,是吧?你放心,白伤现在不可能有心情来和我们紫涵争论这件事的,而且那个小女孩受伤也不重,现在他们被白探险队带走,那就没事了。”

慕容博苦笑不已。

紫涵院长愣了愣:“还有什么消息?”

“呃,有个消息,他们都不敢说,所以只能由我来向您禀告了。”慕容博神色苦涩。紫涵院长表情奇怪的看着他:“什么消息?”

“……关于帝班。”慕容博话音未落,紫涵院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紧张的问:“你说什么?帝班?什么情况快告诉我这群蠢材,事关帝班,居然不告诉我”

慕容博为难的望天:“事实上……是关于帝班的那个武器专精成员,季桑初的。”

“季桑初,那个天赋甚至比丹帝还隐隐高出一筹的小家伙?他怎么了?谁欺负了他?还是他缺少什么珍稀材料?还是在炼金术上有什么疑问?”紫涵院长一连串的问着,差点没扑过来抓住慕容博的肩膀。

“他……退学了”慕容博说完这句,立刻明智的撑起防护罩……果然,紫涵院长怒不可遏,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齿的问:“他为什么退学主管帝班的人呢?滚过来给我解释”

“帝班……帝班以前一直是梦副院长管理的。”慕容博小心的道,“他退学……和谢明如有很大的关系”

“他和那个叫做谢明如的小女孩从小一起长大,这次梦副院长带人用绝术之阵困杀苏清望,谢明如和季桑初一起去援救,后来不知道怎么把阵破了,但是苏清望受伤很重,谢明如为她的哥哥挡了一记攻击,也受了伤。虽然白探险队的人及时赶到将他们救走,但是季桑初对梦副院长十分怨恨,所以……”慕容博摊了摊手。

“是么……”紫涵院长缓缓躺下去,忽然变得无比平静,他垂下眼帘,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一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好的”慕容博欠了欠身,恭敬的退下。

他退下之后,紫涵院长便露出疲乏的神色,抚摩着手中的墨晶,苦笑着自言自语:“帝班……嘿嘿,你们就那么看不得梦家吗?如果我处理了梦心,梦家……就完了啊那可是我紫涵创院时的两大家族之作为院长,我怎么能让你们如此轻易的推倒它?不过,梦心,你怎么这么糊涂?”他叹息着,摇了摇头。

在紫涵院长的手上,那只墨晶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光芒。

……

“气息没有了。”昏暗潮湿的丛林中,炎炎忽然站住了脚步。宁柘皱起眉,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炎炎小心的问:“越绝,你的契约能感觉到霜轮吗?”

“不能”宁柘淡淡的道,“找一找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空间,我完全感觉不到霜轮的存在,可能她被藏到了特殊的空间之中”灵魂默契极为偏心魔兽一方,若是失踪的是宁柘,霜轮即使在万里之外,一样可以感觉到他的位置,但是现在被抓走的是霜轮,宁柘对她的感知,却十分模糊,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霜轮还没死。

其实这也不能算感觉,因为霜轮若死,他的本体灵魂,将会受到无法愈合的伤害。而除了晋阶时他的灵魂出现破碎,当郁仪想办法为他重塑形体与灵魂后,他却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这说明,霜轮没有受到再次的伤害,并且她的伤情,应该稳定在一个程度上。否则,即使郁仪为他施展了涅槃重生术,他的灵魂依然会再次崩溃。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谢清远果然已经离开了漭云湖。”

装饰得华美而舒适的密室中,一个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恩,他一定会去紫涵城的,苏清望伤的太重,如果没有谢清远帮助,就算不死,实力也会掉到术师,长系承受不了这种损失。”另一个声音随之应和,却带着一丝忧虑,“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安。”

先前沙哑的声音忍不住问:“为什么?”

“就为一个梦心,长系就会和紫涵城开战?我听说,紫涵院长已经出来主持大局,梦心被罚进百年谷,终身不能离开一步,这种惩罚对于一位冕下来说,已经足够羞辱和严厉,而且经过这件事后,白探险队和紫涵炼金学院之间的那份协议,必定也要变上一变……无论苏清望还是谢清远都不是不会计算的人,他们不会轻易得罪紫涵学院这种势力的。”另一个声音叹息,“再说……白伤那边,也不容许云域在这个时候乱”

沙哑的声音笑了笑:“这不是长系说不打就不打的问题,你知道为什么紫涵院长准许梦心和归宗订婚,却一直不同意她和苏清望在一起么?”

另一个声音怔了怔,随即问道:“哦?这个问题我一直觉得奇怪,就算紫涵学院想和三大上族搭上关系,似乎也应该选择正统而强大的长系,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拒绝了苏清望,却看中我们庶系?”

“他不庶系,而是担心长系会灭了我们,从而将术都的势力引入云域……”沙哑的声音缓缓道,“为了阻止这种情况,紫涵院长才会拒绝苏清望,却支持归宗,这并不是他喜欢我们庶系,他只是不想给术都任何机会。有梦心和归宗的婚约在,长系想对我们动手,也要考虑考虑紫涵学院。”

“长系真的这么强大?”另一个声音沉默片刻,缓缓问,似乎有点不相信。

“三大上族的强大,是你我不能想象的,我们归入谢家也已经有很多年了,缥缈云域各势力的实力,想必你也看得明白,谢家的人丁凋零不是一天两天,但是它却从来没有被排挤下上族的位置……几千年了,一个家族几千年中都没有消亡,就已经很可怕了,如果这个家族不但没有消亡,而且一直都占据着统治的地位,那这个家族就绝对不能有任何的轻看。”沙哑的声音静静的说着,“你好好想一想,史书上记载最强大的术冕临渊……奠定术士大陆第一强者身份的临渊大人……他和他的后裔现在在哪里?临渊大人术临天下的时候,谢家的先祖有几个人知道?但是现在云域谁都知道上族谢氏,甚至连术都都有所忌惮……而临渊大人的后裔呢?”

另一个声音斟酌片刻:“你是认为,谢家有魂卫中的……那种存在吗?”

“无论魂卫还是那种存在都很可怕,不过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些。”沙哑的声音静静的说道,“是长系不可动摇的正统地位,云徐两大上族,云域中绝大部分的势力,他们认可的都是谢家长系,而不是我们。所以不借紫涵学院的手来削弱他们,同时让紫涵学院想办法去动摇他们的所谓的正统……我们直接和他们拼上,那是蠢材的做法”

“但……紫涵学院就算想要平衡,他们的院规却是保持中立,又怎么可能主动和长系开战?”另一个声音还是不解。

“唔,这个你看着就知道了,以后你会明白的。”沙哑的声音慢慢说道。

“明白?我只明白敌忾是临渊的默契魔兽,也是你我的生死大敌你就这么放他进入云域?还放他从容离开?”柔仪怒不可遏,抓着白伤的衣襟,几乎是在咆哮。

云域第一强者头痛的揉着额角,思索着解释的措辞。

“既然你已经和他握手言和,看来指望你是不可能的,我还是自己去吧”柔仪沉默片刻,蓦然甩开白伤,转身就走。

“你去干什么?”白伤吓了一跳,连忙拦住她。

“我去绝望谷去欣嫩学院我要亲手干掉他”柔仪瞪大眼睛,冷冰冰的看着白伤,“哦,我想起来了,在我们三个之中,我的实力是最弱的,很有可能是我被*掉而不是他,不过没关系,反正梦魇术法的传人已经出现了,也许因为我被敌忾干掉的缘故,郁仪会让他的传人干掉敌忾为我报仇……”

白伤再次揉了揉额角,他手放下时,多出了一只玄色小盒:“你看看这是什么?”

“敌忾给了你好处?难怪你这么配合他”柔仪没有打开盒子,而是冷笑,“白伤,你太让我失望了”

“啪”盒子忽然打开,柔和的光芒立刻充盈而出。

柔仪顿时一怔,脱口而出:“这不是……”

“他本来想用二十个术师的灵魂买路。”白伤缓缓道,“不过我思来想去,让他换成这个,也免得宁柘以后再去术都冒险。”

“你要的这个?”柔仪脸色忽然一变:“那术都会不会已经知道宁柘他的存在了?”

“敌忾肯定知道”白伤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他可是织乌额环的守护者,当初要不是守护契约触发了主仆契约,他怎么可能离开那个地方?不过他似乎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术都,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织乌在宁柘手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敌忾猜到黑暗之杖,我想他告诉术都的可能性也不大。”

“这太冒险了”柔仪摇头,“宁柘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黑暗之杖意味着什么么?同样敌忾也知道,当初郁仪没有用这柄魔杖,不代表没人知道它的可怕,要不是宁柘当初逃进了缥缈云域,敌忾早就干掉他,夺回织乌额环了如果让敌忾知道黑暗之杖的事,他绝对会告诉术都,动用术都的力量来铲除宁柘,即使因此与云域开战也一样”

白伤沉默片刻:“这好办,让白探险队,去一趟莫浮泽”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冠噩城,地底五层,黑暗如潮澎湃。

无边的死寂中,一点光芒忽然闪烁,在这完全黑暗的地底,格外夺目。角落中的灰袍人蓦然张开了眼睛,双目之中,金色的光芒犹如星辰般亮起。

下一刻,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聚集,仿佛夏日高飞的荧虫,星星点点,似乎没有尽头。灰袍人闭了闭目,发出一声长叹。

他的双手,缓缓按到了脚下的地底,全身都闪烁起光明术士独有的光芒,与此同时,白塔最底的一层的地面,金色的光明之力勾勒出古朴的符号,假如有紫涵炼金学院的人在这里,一定可以认出,这个符号,与紫涵学院的徽章如出一辙。

最后一笔勾勒完毕,整个空间仿佛凝滞了。

短暂的停顿后,光点如同是一场幻觉一般,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越来越频繁了啊……”灰袍人长叹,“怎么办呢……”

……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宁柘擦去额角的汗水,转头问炎炎。

炎炎四周看了看,不确定的说:“应该还在射月森林中吧……”情况很不妙,跟随霜轮若有若无的气息已经找了足足半个月,却始终没有确切的线索。早在三天前,他们就彻底失去了霜轮的踪迹。三天碰运气的寻找,却让他们陷入了迷路的困境之中。

“射月森林……”宁柘沉吟,“这座森林是什么样子?”云域多森林,除了城市外,最小规模的居住点,就是镇。而没有高大山墙保护的村落,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云域的森林实在太多,而魔兽也实在太强大了点。

毕竟云域由白伤坐镇,现在还能存在并霸占一方的高阶魔兽,多半都和白伤有或远或近的关系,即使是白探险队也不敢在云域中无缘无故的杀害高阶魔兽,这无疑会触怒同为魔兽的白伤。

炎炎更加不确定的说:“这……射月森林,不是很大,比百色森林小得多,差不多比百年谷大那么点,据说这座森林中有射月兽的存在,不过最近一头射月兽被亲眼看见,也是两百年前的事了,虽然有白伤大人在,云域大部分势力都不敢随便对高阶魔兽下手,但是也有人私自猎杀射月兽,所以两百年来没有见过这种魔兽,可能已经不存在了吧?”

宁柘皱起眉,他思索了片刻:“射月兽是一种什么样的魔兽?”

“哦,我也只听主人提过一两次,它的珍贵程度不下于腾蜕蛇,尤其是它的眼泪,是被列入十大最珍稀的炼金材料的。据说射月兽每逢满月,就会落泪,它流下的泪水就是号称满月之露的东西。”炎炎苦苦思索着,“这种魔兽没什么危险性,它们性情温和大方,而且长得很可爱,完全没有攻击性。”

“这样的话,那怎么到两百年前才灭绝?”宁柘纵然满腹心事,也忍不住问。

炎炎眨了眨眼睛,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季桑初的原话:“射月兽唯一保护自己的手段,就是见到它们的人,都无法提起伤害它们的念头。”

宁柘不由愣住:“还有这种魔兽?”

“我也不知道,听主人说的。我也没见过射月兽。”炎炎不负责任的摊了摊手,认真的说,“射月兽虽然没有攻击性,但是它们的血脉却极为高贵,甚至就比颠峰血脉低一级,它们中的最强者,可以达到十一阶所以有它们存在的地方,所有魔兽都以它们为主,不会随便攻击进入者。不过……”

宁柘摸了摸下巴,淡淡问:“不过什么?”

“不过,如果这座森林真的没有射月兽了,那我们就危险了。”炎炎皱着眉,“射月兽有吸引高阶魔兽停留下来的特性,因为它们满月所流的泪水不仅仅是珍稀的炼金材料,对于魔兽的修炼也有很大的好处,所以有射月兽的地方,都会有其他高阶魔兽主动保护。射月兽灭绝之后,这些高阶魔兽也很少会离开……也就是说,射月森林如果没有了射月兽的约束,这些高阶魔兽就很难说对外来者采取什么态度了。”说到这里,一向嚣张的炎炎眼中,也流露出一抹惧怕之色。

宁柘抚了抚黑暗雏形之杖,淡淡道:“高阶魔兽?最高阶的魔兽,差不多有几阶?”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炎炎摇头,她看着宁柘,“你说我们还往里走吗?”

“恩,试试吧,说不定能遇见霜轮。”宁柘说着自己也毫无把握的话,他心事重重的看着髑髅中的火焰,眉目间逐渐染上了一层焦灼。

找到霜轮,这不仅仅是因为霜轮和他的关系的缘故,最重要的是,灵魂默契在,如果霜轮不在宁柘的掌握中的话,下一次他晋阶,霜轮再受一次伤,就算郁仪再尽力,他也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就算没有晋阶时的威胁,宁柘此后与人动手也要留一分心思,因为灵魂默契随时都有可能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霜轮在这里面的可能性不大。”炎炎听了他的话,却摇了摇头。

宁柘反问:“为什么?”他对这条八阶赤炎阳精蟒不是很信任,在他看来,炎炎虽然已经经历了相对人来说漫长的岁月,却由于种种原因,还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远不及当初的冰崖沉稳。

炎炎说的话,不能完全当真。

“霜小姐是天狮幻虎,魔兽中的王族,你知道什么叫做王族么?”炎炎反问。宁柘摇头,别说魔兽,就是术士相关的常识,他知道的都很有限。

“所谓王族,就是指她的血脉之中,有着让我们魔兽天然就会臣服的力量。”炎炎缓缓的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哦,我当时见到她没有太明显的臣服表示,这是因为我在主人身边的缘故,对于火系魔兽来说,纯火之躯高于一切,即使王族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因此,假如霜小姐曾经经过这片森林,哪怕她是重伤,这座射月森林,也不可能如此平静。如果还有射月兽,也一定会出来,如果没有,这座森林中的高阶魔兽们,也会出面拜谒。而且,有王族出现在某座森林中时,这座森林会处在警戒状态……”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你别忘记了,抓走霜轮的人是一个高手,就连你那奇怪的主人,都没有任何头绪,如果他带着霜轮从这里走,想要隐瞒那些高阶魔兽好象不会做不到吧?”宁柘淡淡的说。

炎炎不高兴的挑了挑眉:“什么奇怪的主人?我主人哪里奇怪了?”

宁柘没回答她,眼前却仿佛浮现起在西纳山脉第一次见到季桑初时的情形,纯火之躯的奥秘,甚至连郁仪都只是略知一二,在郁仪的了解中,这种体质只是天生与火有着极为契合的关系,说穿了就是一个内定的圣阶火系魔法师,这种实力对于术冕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也难怪当初郁仪没放在心上。

不过随着宁柘与季桑初的相处下来,他却开始发现这种体质并没有郁仪说的那么简单。魂火、仁慈之泉……灵魂感知都无法察觉的存在……宁柘摇了摇头,将杂念丢开,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寻找霜轮,而不是怀疑季桑初。

炎炎当先在森林中走着,她忽然站住脚步,宁柘顿时警惕起来。炎炎轻轻捂住嘴,半晌,才看着前方惊叹道:“真漂亮”

“什么?”仿佛雾气一样的黑暗灵魂之力弥漫而出,宁柘察觉到前方出现了一头魔兽,但是这头魔兽的实力却极为古怪,似乎很强,又似乎很弱。他踏前一步,从炎炎肩头看过去,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缩在一堆落叶之中瑟瑟发抖的小东西。

这似乎是某种禽类魔兽的幼兽,它有着雪白皎洁的羽毛,颀长的脖颈,黑宝石般的眼睛,以及鲜红的爪子,被炎炎发现后,它第一时间想要逃跑,但是它费力的扇了几下翅膀,却只是扑腾起一片落叶。

看到这只魔兽的瞬间,宁柘心中也不禁升起一抹怜惜之意。这只小魔兽眼睛中流露的无助、惶恐之色,配合它的外表,实在很难让人不喜欢。而且它那笨拙的模样,也很容易打消他人的警惕性。

炎炎连蹦带跳过去,小心的捧起那只幼兽,好奇的摸了摸:“啧啧,还很小啊,这到底是什么?”她将幼兽捧起来,立刻知道这小家伙明明有翅膀,为什么却飞不走了,因为它太胖了。和小家伙颀长脖颈成鲜明对比的,是它胖乎乎的身躯,简直如同一只圆球一样,这让它看起来好像很傻。

宁柘盯着那只幼兽半晌,忽然淡淡的说:“你不是说这里是射月森林么?它像不像你说的射月兽?”

“射月兽?”炎炎愣了愣,将那只幼兽举到面前仔细看了片刻,有点犹豫的摇了摇头,“不对啊,我记得主人说过,射月兽虽然喜欢满月,但它们却是黑色的,而且长的也不是这个样子,而是类似于金隼”

“金隼?”宁柘猛然想起了一件事,“炎炎,你知道大陆三大颠峰魔兽中的金瞳蛟隼么?”

“当然知道”炎炎闻言,白了他一眼,“这三位大人,都是我们魔兽终极的梦想年的存在,从上古直到如今别说我,就是一些低阶魔兽都听说过他们的名号你说的是敌忾大人”

宁柘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奇怪的道:“哦?是这样么?我听说西纳山脉的主人白伤大人与敌忾一向不和,而云域中所有的魔兽都尊白伤大人为首领,你居然还对敌忾这么尊敬?”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我们魔兽界和你们人类不一样,我们只佩服实力,虽然我服从的是白伤大人,但是敌忾大人的境界与白伤大人是一样的,如果不是天赋上面的差别,两位大人其实应该是平手,而且敌忾大人曾经追随过术冕临渊,原本他还可能压白伤大人一头呢”炎炎毫不避讳的说道,“所以两位大人之间虽然是敌对的,但是他们只会亲自交手来解决矛盾,却不会涉及到麾下魔兽。我听说,当初临渊还在世的时候,敌忾大人才是大陆所有魔兽的王者,那时候白伤大人被他逼得躲进了极渊死地敌忾大人一直想杀了他,却从来没有让大陆的魔兽参与到对他的追杀,后来临渊忽然失去踪迹,敌忾大人没有了术冕的帮助,他的空间天赋彻底被白伤大人的时间天赋压制,白伤大人才能逐渐夺回原本就该属于他的地位”

宁柘奇道:“原本就该属于白伤大人的地位?”

“哦,就好像主人的特殊体质一样,时间天赋的魔兽,生来就是魔兽界的霸主。”炎炎解释,“时间天赋的出现,和你们术士的觉醒术灵一样,都是不确定的,你们一旦觉醒术灵,踏入术士之路,就等于踏入强者之路。而时间天赋一旦出现在某个魔兽身上,那他的血脉之中,就天生带有压制大陆所有魔兽的力量。白伤大人就是如此,白伤大人的同族,可没有时间天赋。大陆上任何时候,时间天赋都只有一位,但是你看敌忾大人,他所拥有的空间天赋,虽然稀少,却有许多与他血缘相近的魔兽都有——空间虽少,时间唯一。所以大陆魔兽的首领,原本就应该属于白伤大人。只不过敌忾大人签订灵魂默契的人类,恰好是一位术冕,才能压制白伤大人多年。”

说到这里,炎炎不满的道:“所以,我很讨厌临渊,魔兽界有魔兽界的规则,要不是他强行插手,三位大人之间,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被炎炎捧在手中的幼兽一直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这个时候,忽然张了张嘴,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就是临渊去死吧”

“恩?”炎炎惊得差点把这只幼兽摔了下去,宁柘眼睛一眯,髑髅中火焰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这条赤焰阳精蟒,你不也是魔兽吗?还有这个术界,你和魔兽同行,难道还怕我不成?”幼兽摇了摇它可爱的小脑袋,不满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你是什么?”炎炎和宁柘愣了半晌,才试探性的问道。他们之所以如此惊讶,不是因为惊讶幼兽居然能够开口说话,而是惊讶它看起来刚出生没多久,就已经能够说话,不仅如此,它还提到了临渊四千多年前的临渊

炎炎知道临渊不奇怪,她现在虽然看起来是一名十六七岁的人类少女,实际上她的寿命比很多人都长得多了,而且她一直跟随着季桑初,对于大陆的历史自然有所了解。但是这个小家伙……这座射月森林,看起来可不像常有人类活动的样子啊。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我?”幼兽听到这个问题,黑宝石般的眼睛,立刻蒙上了一层雾气,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炎炎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以示安慰。

“我是族厌者。”幼兽沉默片刻,缓缓的说。

它话音刚落,炎炎便“啊”了一声,惊慌的捂住嘴唇。宁柘却皱起眉,不解的问:“族厌者?那是什么?”

“哦,看来赤焰阳精蟒在带你进入森林前没有好好教育你啊。”幼兽摇晃着脑袋,黑宝石般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狡黠之色,“所谓族厌者……”

“等一下”炎炎忽然开口,打断了它的解释,“你……你是哪一族的族厌者?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你这样的魔兽?”

幼兽斜睨了她一眼:“这里是射月森林,我当然是……射月族厌者”

宁柘眉峰微微跳了跳,他挥手止住炎炎的追问,平静的道:“好了,先告诉我,什么叫做族厌者?”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

“族厌者,就是一些强大的魔兽族群中,每一代都有极大可能会出现一头与众不同的幼兽,从出生起就显示出异常,这种幼兽被认为是灾祸的来源,为了族群的安全,它们都会被杀或被驱逐。”幼兽将头在炎炎手上蹭了蹭,眼中流露出一抹悲哀之色,“族厌者拥有迥异于同族的天赋,要么极为强大,要么极为弱小,我虽然没有被杀,只是被驱逐出来,却恰好是后一种,所以千年来,我一直只敢在这片森林中徘徊。这片射月森林,从前一直是射月兽统治,虽然这里的射月兽已经被四千多年前的术冕灭绝,但是这里的高阶魔兽依旧承认射月兽的地位……也只有在这里,我能够安心的存身。”

偷偷看了眼宁柘的表情,见他似乎在思索,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炎炎好奇的问:“那……为什么你长的和其他射月兽不一样?”

“所以我讨厌临渊”没想到幼兽翻脸好比翻书,刚刚一副可怜模样,一转眼就咆哮起来,它挥舞着翅膀,咬牙切齿,“我已经活了上千年力量、外貌,却都和幼兽没什么两样这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术冕”

“你在这里,有没有见过一头天狮幻虎路过?”宁柘忽然开口询问,“它被打成了重伤,可能是被一位强者携带着。”

“天狮幻虎?”幼兽一下子抬起了头,眼中充满了惊讶,“你是说王族?王族居然会出现在大陆?这怎么可能?”

宁柘点了点头,对它的惊讶有些疑惑:“天狮幻虎虽然少见,但是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吧?你没有见到?”他很失望,射月兽的族厌者这么惊讶,显然是没见到天狮幻虎了。如果没有经过射月森林,这就意味着他们能够找到霜轮的几率无限低,这次他们的运气似乎很不好,恰恰找错了方向。

“王族出现了……王族又出现了……”射月族厌者喃喃自语,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如果王族开始插手大陆诸事,那射月一族也会重归大陆……到那时候……天啊”

“你没事吧?”炎炎担心的摸了摸它的头,射月族厌者的眼中,忽然落下泪来

“别哭了。”华美而舒适的房间中,一个俊美而妖异的男子,缓缓张开眼睛,淡淡的说,“这笔帐我记下了,区区一个被打进黑暗之隙中的女人,远远不足消弭我的怒火,早晚我会和紫涵炼金学院,算这笔帐”说到末了一句,敌忾已经是咬牙切齿。显然梦沁企图用霜轮炼制天神的赞叹,已经大大触怒了他。

霜轮现在是紫衣女童的模样,她明亮的大眼睛里不断落下眼泪,小巧红润的嘴唇嘟得很高,神色委顿不堪:“敌忾我讨厌这个学院我讨厌这个学院”虽然敌忾意外赶到救了她,但是为了炼制天神的赞叹,梦沁已经先将数种药剂注入了她的体内,这些药剂中有一种,是专门抑制天狮幻虎的生命力的,这种抑制连敌忾也无计可施,她现在虽然已经没有性命危险,却虚弱不堪,甚至连走路都需要搀扶。

霜轮自从出生以来,还从来没有吃过如此之大的亏。现在她对紫涵炼金学院,差不多是恨之入骨。

“我也很讨厌他们。”敌忾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紫涵炼金学院算是被他彻底记上了仇,“你不用担心,很快报仇的机会就要来了,到时候,我会让这所学院知道,高阶魔兽的怒火,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霜轮一愣,停止哭泣,反问道:“什么机会?”

敌忾沉吟了一下,觉得告诉她也无妨:“术都很快就会进攻缥缈云域,云域中,除了白伤和几个屈指可数的势力,其他势力,一个都不会留下”

“什么?”霜轮呆了片刻,惊讶的说,“可是敌忾,云域是有术尊的”

敌忾无所谓的笑了笑:“术尊?恩,我知道。”

“可是术都最强大的冕下也只是术师而已”霜轮满脸不可思议之色,古怪的看着敌忾,“何况云域还有白伤……就算你出战,也一样奈何不了他吧?”

敌忾听见“白伤”两个字,微微尴尬,随即恢复正常,他吐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是啊……时间天赋的魔兽又称为天选者,是上天选择的霸主……除了王族,无人能制约。不过这次术都势在必得,天选者也奈何不了。”

霜轮沉思片刻:“术都为什么要进攻云域?”

“……僵持得太久了,就算换成了我,也按捺不住了,更何况术都的那些……”白伤举起水晶杯,注视着杯中犹如血液般的酒液,缓缓的说,“所以术都不可能再等待下去,其实我们也等不了太久了,云域就好像一潭死水,沉淀多年,再不起波澜,就要真的死亡了。”

在他面前的榻上,苏清望双目微闭,半晌才道:“该找机会,把明如、季桑初和宁柘送出去了。”

“送明如出去我同意,季桑初毕竟是季森唯一的儿子,季氏一直是我们长系的附庸,多年忠诚,明如出去后,也确实需要人帮助。”开口说话的人仿佛一团光芒,看向他的人只觉灿烂辉煌,却看不清晰,“不过宁柘是谁?”

“宁柘……”苏清望张开眼睛,他思索了一下,将目光落在白伤身上,疑惑的问,“大人,您当初让我将明如许配给这个少年人,又阻止我夺取术士纯血……请问,这是为什么?”

“你把明如许了人了?”光芒乍收,刚才说话的人立刻露出身形,那是一个犹如琉璃雕琢的男子,剔透的肌肤、金色的血液、历历在目的五脏六腑……谢清远皱起眉,带了三分责备,“哥,明如是我们长系唯一的女孩子,你怎么能随便将她许配给别人?这个宁柘是什么来路?和术士纯血又有什么关系?”

“宁柘是术士纯血的拥有者。”开口解释的人是白伤,这位云域第一强者,对谢清远竟有些尊敬之意,他并未因对方迂回的责备而不满,而是耐心的说道,“这件婚事,是我让清望这么做的。”

谢清远眼中流露出愕然:“术士纯血?这种血脉终于出现了?”

“恩,终于出现了。”白伤也长长叹了口气,“所以,术都绝对不会再等下去了。”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你哭什么?”射月族厌者哭泣的时候,一股悲伤之极的情绪,立刻弥漫开来,炎炎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红了,宁柘竭力想要压抑住胸中的激荡,然而那种自灵魂深处升腾而起的悲恸,让他也不禁语气一酸。

听到宁柘的询问,射月族厌者用翅膀抹去眼泪,缓慢而郑重的道:“王族出现,缥缈云域即将覆灭,而厌弃我的同族也会同时出现,如果他们遇见我,会杀了我。”

宁柘一怔,随即苦笑道:“你似乎过于担忧了,霜轮……我是说,那位天狮幻虎,进入云域已经很久了,而且……云域有二十多位术尊,连术都都没有如此实力,又有什么能够覆灭这里?”

大颗的泪水从射月族厌者眼中滚出,它摇着头,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向宁柘:“你不知道……这是一个诅咒,魔兽王族的诅咒——当王族第二次降临缥缈云域时,就是云域覆灭之时,天狮幻虎的尊严,只有用血与灵魂来安抚……你们,难道都没有听说过这个诅咒么?”

宁柘脑海之中,立刻出现了数年前见到的场景——丹府,琳琅满目的炼丹之物,剔透的水晶巨瓶,诡异的药水,成年天狮幻虎的尸体……

炎炎愣住半晌,见宁柘看着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摇头:“我……我没听说过。”

“这个诅咒好像只有王族的附庸族才知道,你虽然是至阳的火系魔兽,但是你这一族还没有资格觐见王族。”射月族厌者也不奇怪,微微点了点头。

“第二次降临……”宁柘喃喃低语,忽然抬起头,“这个诅咒还有其他内容么?”他隐约猜测到一点真相,魔兽的王族,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至少与周无药同一时代,出现在大6上,而且进入了飘渺云域,但是那两位王族,却不知道怎么,成为了周无药的炼金材料。

从他在丹府之中所见所闻来看,周无药应该刚刚处理了好了“材料”,还未来得及动手炼制,就去世或因事中断。想到这里,宁柘心中一跳,那么郁仪呢?郁仪和周无药,又是什么关系?

四千多年来,丹府始终保持着原本的模样。也就是说,除了周无药,郁仪是唯一一个知道丹府的存在的人。甚至连培养出周无药的紫涵炼金学院,也只留下了五大谜案中“丹府之谜”的传说。

单从这一点上看,郁仪和周无药之间的关系,就绝对不简单。炼金师在活着的时候,或许会将自己的炼金室、秘密配方保密。就算是改变了药物专精地位的周无药,将自己一生之中所领悟的配方完全公开,也依然留下了三份绝密丹方,作为自己帝级存在的留手。

不过,当一位炼金师临终的时候,却无一例外会选择公开自己所有的秘密如果这位炼金师有后裔,自然留给后裔,如果没有,却会面对整个大6公开

大6的炼金术之所以展迅,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每一位炼金师在死前,都会将自己一生心血乃至于积蓄公布出来。像周无药这种出身大6第一炼金学院、可谓根正苗红的炼金师,更是不会违反这条被所有炼金师默认的原则。而且所有的史书上都明确记载,这位距离现在最近的帝级炼金师,一生沉迷于炼金术中,从未有过婚娶,亦没有任何后裔。

按照炼金界的习惯,周无药去世前,应该会将那三种绝密丹方,以及整座丹府,全部留给紫涵炼金学院,或者交由学院代为保管,为他挑选合适的传人。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按照紫涵炼金学院中流传的猜测,这位丹帝或许是想自己选择有缘分的传人。

不过郁仪早就告诉过宁柘,当初周无药留下的有关丹府的线索,早就被他全部清除干净,现在丹府只在他们师徒手中。

四千多年前……宁柘头痛起来,他将思绪收起,现在要找的是霜轮。

“诅咒的全部内容?”射月族厌者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丹帝吗?”

宁柘神色蓦然一僵

“丹帝周无药,是他触了这个诅咒。”情况正如宁柘心中的推测,射月族厌者缓缓将经过告诉他们,“那时候王族的两位大人在大6游历……在那个时代,经常会有高阶魔兽幻化为人类,在人类中游历。但是这两位大人,却恰好遇见了丹帝。”

“丹帝平生研制出上千种丹方,这些丹方中,有不少是他大胆实验新的、从未有人尝试过的炼金材料才得到的。所以当他现了那两位王族大人后,他设计,将两位大人带走了。两位大人消失后不久,王族派出高手前来寻找,原本丹帝那次死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王族放弃了报仇,甚至连那两位大人的遗骸都没有索取,默默退走了,从此王族封锁了王都与大6的通道,再也没有出现在大6上。”射月族厌者眨着眼睛,用清脆的童音讲述着过往,“王族的做法也影响到了其他高阶魔兽,从那时候起,除了聚集在三位颠峰大人麾下的高阶魔兽,其他族群纷纷隐居或自我封闭。不过王族虽然由于不为人知的原因放弃了当时的复仇,在离开大6前,他们却留下了这个诅咒,而且他们诅咒的不仅仅是丹帝,甚至是整个云域”

宁柘打量着射月族厌者:“你似乎并不支持你们的王族?将你们王族当成炼金材料的周无药,反而让你使用丹帝这个敬称?”

射月族厌者毫不避讳:“我为什么要支持他们?我可是族厌者你几时见过族厌者会对王族以及本族有好感?要知道,我从出生就被放逐,只要他们重归大6,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我们这些族厌者杀掉凭什么?凭什么啊我们什么都没做,就因为出生以及天赋与大部分同族不同,就要承担这样的后果,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唔,你不要激动,我只是好奇,天狮幻虎再次出现在云域……这也是诅咒中提到的么?”兜帽下,宁柘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思索着什么。

诅咒……

他想起了郁仪告诉过他有关大6四千多年来再也没有出现过第三位术冕的缘由——魔兽王族的诅咒,就算比不上术冕,也该强于术尊吧?缥缈云域……

宁柘正在思索,却听射月族厌者说:“不错,王族的族厌者出现后,也就意味着……”

“你说什么?”宁柘惊得目瞪口呆,炎炎也瞪大了眼睛,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霜轮(霜姐)是族厌者?”

在两人的印象之中,霜轮身为魔兽王族,既刁钻又骄蛮,与被一族厌弃的族厌者的身份,丝毫没有相似之处而且,宁柘虽然没有仔细询问过霜轮的实力,凭借灵魂默契,他也能感觉到霜轮的强大——这种强大不是出于后天的苦修,而是出于天生的血脉与天赋,是无法羡慕与模仿的力量。

“霜轮?”射月族厌者迟疑了一下,“是那位王族的名字么?射月族传承的记忆告诉我,王族第二次出现在云域,也是一位族厌者。而且……”它犹豫了一下,叹息,“是一位、非常强大的族厌者”

“啊”炎炎大惊,面色惨白

宁柘平静的看了她一眼:“你怕什么,霜轮强大不好么?”他隐约猜测到不妙,果然,炎炎深吸一口气:“越绝,你恐怕不知道,魔兽对于强大和弱的族厌者的处置方法的区别”

“随便怎么处置,霜轮是我的默契魔兽,动她就是动我,再说天狮幻虎号称魔兽王族,当初还不是从云域乖乖退走,连同族的尸体都不敢收回?”宁柘脸色微沉,冷冷的说道。

他忽然转头看向一个方向,半晌才缓缓的说:“我们退出射月森林吧,去云域的西方,绝望谷的后谷口”

“去那里干什么?”炎炎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魔兽王族,对于宁柘这样一知半解的人来说,根本没怎么放在心所谓的王族降临,天知道会是什么时候的事。何况射月族厌者已经说了,要覆灭的是缥缈云域,也就是说,即使天狮幻虎一族降临报仇,也是先找云域。

缥缈云域,是这么好欺负的么?别说那二十几位术尊了,号称云域第一强者的白伤,同样是魔兽出身

不知道白伤对上魔兽王族强者,会是什么样子?宁柘心中,暗暗掠过了这个想法,他很快收敛心神,回答炎炎的疑问:“放心,我们不离开云域,只是去通知一件事而已。”

“通知一件事?你不知道擅自向云域之外传递消息,是死罪么?”炎炎皱眉,“再说,我们不找霜轮了?”

“就是因为要找霜轮,才要去那个地方。”宁柘若有所思……

逃离欣嫩学院的那个夜晚,他当心霜轮帮助自己逃跑,会让敌忾迁怒于她。郁仪却说……“那是不可能的,那只天狮幻虎和他当年一样的命运,看那颠峰魔兽的样子就知道,他绝对不会伤害那家伙的,这点上,他倒是和苏卷选择了一样的做法。”

“一样的命运,敌忾……空间天赋至高掌控者……大6三大颠峰魔兽之唯一的金瞳蛟隼,居然也是族厌者么?”宁柘默默的思索着,“不过他确实对霜轮很好,既然如此,现在也只有借助他的力量了。虽然有白伤压制着他不敢踏入云域一步,但是……大6三大颠峰,总会比我有办法的。老师说的很对,我的力量,太欠缺了”

宁柘心中忽然一跳,一股奇异的感觉,笼罩上心头:“老师说,敌忾选择了和哥哥一样的做法?什么做法?敌忾当初也是族厌者,一出生就被遗弃……到最后他成为十二阶魔兽,虽然他曾是临渊的默契魔兽,想必吃的苦不算多,不过被同族视为灾祸并遗弃的感觉……可是为什么会说和哥哥选择一样的做法?族厌者?难道人类之中也有族厌者么?”

他呆呆的出神,思绪飘忽不定:“和哥哥一样的做法……敌忾对同为族厌者的霜轮呵护备至,几乎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看待。哥哥对谁……”他仔细回忆着当初与苏卷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以及从敌忾与郁仪处听来的,苏卷的平生,脸色逐渐苍白起来,“哥哥特别宠爱的人,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就是我”

“我和哥哥,到底是什么人?”宁柘犹如坠入九重迷雾,只觉脑中纷乱一片,“临渊的后裔,术士纯血,老师说的一样的做法……”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冲进夺光术尊精魄之中,将郁仪生生摇醒,为自己解惑

“越绝?越绝”炎炎放下射月族厌者,确定了方向,已经催促了宁柘好几遍,见他还是没有动作,反而神情恍惚,不由提高了声音。

宁柘下意识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中的狂乱,让除了在季桑初面前格外乖巧、在其他人面前都带着几分桀骜的炎炎也不禁语声一窒

“我们走吧。”宁柘回过神来,也不解释,淡淡的说道。

“等一下”他们刚刚跨出一步,射月族厌者忽然叫道,“请带我一起走吧”

宁柘和炎炎都是一怔,射月族厌者黑宝石般的眼睛转了转,带着恳求道:“诅咒正在一步一步的实现,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一旦射月兽伴随王族降临,我会第一时间被杀的既然连王族的族厌者都是您的默契魔兽……还请您连我一起收下吧”

“也不是不行。”宁柘看着它,“不过,天狮幻虎的实力,想必你很清楚,何况霜轮还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你,你会干什么呢?”

射月族厌者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然它转头看向两人的侧方,警觉的说:“咦,有人来了,是你们的同伴吗?”

“同伴?”宁柘和炎炎都是一怔,随即问道,“几个人?”两人心中都是一个念头:难道是季桑初和谢明如找过来了?宁柘倒是微微惊讶了一下:他虽然停留在这里,灵魂感知却一直散布在周围,射月族厌者却依旧比他们先觉来人,显然这和它的天赋有关。

传说中除了让人无法生出敌意外没有任何自保之力的射月兽的族厌者……究竟是怎么样的畸形,才会被族厌?

宁柘此刻已经感觉到确实有人在靠近,他正在凝神感知,却听射月族厌者说:“一共九个人,应该是探险队”它的声音里有着迷惑和不解,“他们是怎么走到这里的?那条路可是一头九阶魔兽看管的,难道那家伙死了?”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九阶魔兽?”宁柘心中打个突,快挥动魔杖,布下一个隐匿的术法,梦魇术法的本源是黑暗,最擅长隐匿,他一面隐藏己方,一面低声问射月族厌者,“是什么魔兽?”

自从出了百色森林,他的眼界也开始逐渐开阔,人类的强者如术尊,魔兽强者如白伤,他都见过,而且身边的炎炎,也是九阶魔兽,还是极致属性的魔兽,虽然郁仪沉睡,他当然也不会怕一头九阶魔兽。

不过,来人从九阶魔兽的领地中走过,居然没有出丝毫动静,却让他暗暗吃惊。

当然了,同为九阶,魔兽中也有高低之分。譬如射月兽,这种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只是天赋让别人无法产生敌意的魔兽,显然属于一个奇妙的等级。

像这种魔兽,在一般情况下,自保能力甚至比许多战力强悍的魔兽都来的强大许多。问题是,射月兽虽然自保能力强大,它们却也无法伤害其他,因为只要它们对其他人一产生敌意,那种让别人无法对它下手的天赋,立刻就会消失。

这也是宁柘和炎炎隐匿时很放心的把它带在身边的缘故,就算是族厌者,这家伙也是射月兽,只要它略微起了坏心,他们就能感应到,以射月兽的脆弱,眼前这一个,还是幼兽,甚至一个成年人就可以轻松扼杀它。

“是一头九阶雷虎。”射月族厌者的回答,却让宁柘和炎炎一愣。

“雷虎?”炎炎瞪大了眼睛,“雷虎可是同阶魔兽中攻击最强悍的魔兽啊那些人……”她话音未落,宁柘猛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射月森林十分茂盛,因此森林之中光线灰暗,犹如傍晚将暮的天色。一行探险队装束的人,心而谨慎的分开枝叶,出现在宁柘与炎炎的视线中。

这行人与射月族厌者说的一样,恰好是九个人,年纪都不大。这群人中最显眼的一个,是一个身穿紫色法袍、手持一支碧蓝色法杖的少年。这少年周身都笼罩着淡淡的云水气息,他身上的法袍极为华丽,领口、衣袖都绣满了复杂而深奥的图纹,似乎是某种魔法阵。

“水系魔法师?”宁柘看到这个少年,微微皱眉,云域很少会有水系魔法师,不知道是不是和这里的地理有关,看起来,这名水系魔法师的实力,似乎比季桑初隐隐还要高一些,季桑初已经是中阶黄级的火系魔法师了,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看起来和季桑初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已经是一名高阶魔法师

这让宁柘对这行人的实力估计,立刻上了一层台阶。要知道,季桑初能够在十六岁就踏入中阶黄级魔法师,不是随便就达到的。他是上族谢氏附庸族出身,而且不是普通的附庸族,陪伴谢家大姐谢明如长大这个身份,显然非同寻常,谢家不可能不给他什么好处。

何况季桑初还是连三大上族、西纳山脉等势力都要顾忌三分、底蕴丰厚甚至过了欣嫩学院的紫涵炼金学院中,数百年一开的帝班成员紫涵学院对非炼金师只能用两个词来形剥削、刻薄。但是对于炼金师学生,尤其是帝班成员,却是捧在手心,如珠如宝。

最重要的是,季桑初是罕见之极的纯火之躯

连郁仪都不太清楚,这种体质真正的秘密。但是有一点却无可怀疑,那就是纯火之躯修炼火系魔法,绝对是一路畅通毫无阻挡。有如此之多的优势,季桑初也还未踏进高阶火系魔法师的行列。这个紫色法袍的少年,不但是云域罕见的水系魔法师,而且实力天赋还比季桑初高出一筹,怎么不让宁柘警惕?

“可惜老师沉睡了,要不然,真想立刻问问他,除了纯火之躯外,有没有纯水之躯这种体质?否则的话,这个人的进步也太快了。”宁柘隐藏在旁,心中暗忖。

宁柘仔细观察其余八人,却愣了一愣。倒不是这八人实力太强,连见惯了强者的他都为之动容。而是恰恰相反,和那名一看就是天才的水系魔法师相比,其他八人可以说完全不入流。

这八个人中,什么职业都有,宁柘的黑暗灵魂之力,在射月森林葳蕤林间的浓郁阴影的掩饰下,格外隐蔽。顷刻间,就将这行人感知了一番。这八个人中,有两名术士,但是实力都只有术魅。

此外的六人,有四人是武士,还有一名应该是土系的魔法师,与一名武主——不过,宁柘的灵魂感知扫过,立刻察觉到这名武主的实力不知为何,极为孱弱。

不过这行人虽然只有那名水系魔法师勉强算得上实力不错,却个个服饰华丽、高贵。那四名武士更是铠甲俱全,那套在丛林中隐隐泛着银色冷光的铠甲,显然是稀少的雪魄冰石提炼出的雪魄矿打造出的,著名的雪魄甲。

宁柘在被追杀时,曾吃过雪魄甲不少亏,郁仪因此为他解释过一次。

雪魄冰石在《石谱》上排名极高,这是所有护甲专精炼金师都梦寐以求的材料。这种石头能够提炼出雪魄矿,雪魄矿是制作一切高品质护甲都必须的东西,只要加入一块,就能够让一套铠甲坚固无比,附带强大的抗魔性能。

一块雪魄矿,可以让铠甲拥有无视低阶魔法、甚至可以防护一些低阶术士施展的术法的作用

但是只有铠甲铸造中,雪魄矿的比例达到将近三分之一时,这套铠甲才被称为雪魄甲。最差的雪魄甲,也能完全无视中阶魔法一个穿着雪魄甲的武士,几乎是非高阶魔法师的梦魇

就算是低阶术士遇见这种武士,也要头痛不已。

雪魄冰石在虹之大6的储藏中等,而且极为集中。不过,差不多所有的雪魄冰石,都已经被各方势力所霸占。比如云域著名的雪魄冰石脉,一共有三条,其中有一条就在紫涵炼金学院手中,另外两条,分别由上族中的云氏以及在西纳山脉中追杀过宁柘的寂灭宗掌管。

由于雪魄甲的强悍,因此,就算雪魄冰石的采集与铸造,能够有多余的用来出售,这三方也不肯卖。像紫涵炼金学院,虽然它霸占了云域最大的雪魄冰石脉,但是它是要供应给历届学生使用的,惟恐不够多,更不用说拿出去卖了。

而云氏和寂灭宗,正以拥有一支雪魄铁军而出名,这是他们巩固基业的东西,更不可能出售了。

因此,眼前这行人的来历,可想而知。

不过宁柘疑惑的却是,无论云氏还是寂灭宗,都不是势力。看这九人的模样,出身都不低,也正符号拥有雪魄甲的两方势力的身份。但是这么一行人,实力都不算很高,为何会一起出现在荒无人烟的射月森林?

这里已经是极为深入丛林的地方了。

要不是为了寻找霜轮,宁柘都不愿意闯进这么深。

宁柘正在思索,忽然身旁传来异样,射月族厌者呆呆的看着隐匿结界外,确切的说,是那名紫色法袍魔法师的腰带,眼中忽然滚下大颗泪水。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那是什么?”宁柘微微吃了一惊,轻声问射月族厌者,对面的一行人中,论单打独斗的话,没有一个实力是在他之上的,何况梦魇术法的隐匿效果本就是所有术法中最强大的一种。

所以他并不担心说话会被这九人听见。

“那是射月兽的皮毛。”一旁的炎炎,忽然代替射月族厌者回答他,“难怪他们这种实力,就能从九阶魔兽的地盘上不动声色的穿过,这片森林,属于射月兽管辖的领地,而射月兽除了在它自己不对别人产生敌意的前提下,别人也无法对它产生敌意这个天赋外,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所以非常不喜欢除了同族之外的靠近,哪怕是臣服它们的魔兽也一样。恐怕那头九阶魔兽,远远感觉到这块射月兽皮毛,以为是射月兽,所以自己避开了。”

“……”宁柘颇为无语,他忍不住看了眼自己身旁的射月族厌者,心中忽然一动,“喂,你是不是在这片森林中,感知特别强大?”

射月族厌者收住泪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像极了冰恩没有吸收贪婪之泉前的模样:“当然,这里是射月兽的森林,虽然我是族厌者,但是我仍旧是射月兽啊”

“那你应该早就感觉到我们的靠近了吧?为什么不逃走?”反正那九人实力都不怎么样,何况他们似乎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宁柘索性把他们丢开,饶有兴趣的问着射月族厌者。

射月族厌者眨了眨黑宝石般的眼睛:“我说过,我是族厌者,而且是最弱的那种族厌者”

“什么意思?”宁柘一愣,炎炎也好奇的看着它,射月兽是没有任何攻击性和防御性的,它们最大的天赋就是无法对它们先产生敌意,这个天赋,显然眼前这个族厌者是有的,因为无论宁柘还是炎炎,不说多么心狠手辣,也都不是什么善良之人,何况正如这“小家伙”说的那样,射月族厌者,也是射月兽。

一头射月兽,就算宁柘和金币过不去,炎炎爱的死去活来的主人季桑初,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炼金师,对于一位炼金师来说,射月兽可是比拟腾蜕蛇的存在

何况这些珍稀之极的魔兽,差不多已经是绝迹大陆了,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但是炎炎不但没有第一时间将这射月族厌者想象成一堆令季桑初笑逐颜开的炼金材料,反而对她颇为怜惜。对陌生的魔兽和人都警惕万分的宁柘,对它也提不起什么恶感。这些都是在他们知道射月兽的天赋之下,依旧保持着这种心态,可见射月兽这唯一自保的天赋,这名射月族厌者依旧是有的。

他们实在想象不出,像射月兽这种出了名的脆弱的魔兽,还能弱到哪里去?已经被评为没有任何攻击性和防御性的魔兽……宁柘和炎炎都怪异的看着它。

“如果用人类的年纪来算,我已经一千多岁了。”射月族厌者毛茸茸的翅膀挥了挥,忽然说。

“你说的弱……就是指……长不大?”宁柘猜测着,魔兽中,越是高阶魔兽,成长越是缓慢的艰难,要不然的话,也没有其他魔兽和人类的生存空间了。比如梦蜃之境炼形后的蜃蛟冰恩,如果它要完全长大,正常情况下,没有千年时光,那是想都别想。当然了,蜃蛟千年成熟后,实力也不是普通同阶魔兽能比的。

但是射月兽……这种魔兽,虽然是王族天狮幻虎的附庸,也因此在魔兽族群中地位不低,却不算多么高阶的魔兽,射月兽最高可以达到九阶。只能说是和炎炎差不多层次的魔兽。和普通魔兽比起来,显然算高的。

可是如果将整个魔兽族群拿出来,那就算不了什么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族群是出了名的废物。它们最大的价值就是进炼金实验室,不过魔兽之中从来没有炼金师。如果不是它们直接属于王族管辖,这一族别说地位,估计早就被赶到什么穷山恶水中自生自灭了——射月兽的天赋可以让它们保证没有攻击的心态下,不受其他生物的攻击,不过这种天赋可救不了它们别的,比如什么山洪啊火山爆发啊中毒之类。

如果这一族群千年都长不大,那它们也早该亡了。听了宁柘的话,射月族厌者点了点头,黑宝石般的眼睛里,流露出哀伤:“不仅仅是这样,你们看我可有腿。”

炎炎抢先一步,将它轻轻抱起,刚才她没有仔细看,现在被提醒才发现,射月族厌者有着皎洁如月的羽毛覆盖的身躯、优雅的脖颈、黑宝石般的眼睛、鲜红的嘴,一双异常招惹女孩子怜惜的可爱的翅膀……但是,它没有腿。

“你没有腿……”炎炎和宁柘都愣了愣,再看一看那双可以用稚嫩和柔弱来形容的翅膀,一人一兽都明白了,“你的移动速度太慢?就算发现我们向你走来,你也来不及避开?”

“没错,虽然射月兽的天赋我也有,一般人是不会对我动手的。但是运气不好,遇见魅恋术士,那就完了。”射月族厌者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对于人类来说,就算是族厌者,也值不少钱啊。”

“就因为没有腿,所以才是族厌者吗……”炎炎叹息着,摸了摸它的脑袋,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射月族厌者苦笑了一下:“不仅仅没有腿……”它话音未落,却见不远处,那一行九人走着走着,正要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顾学长,有什么发现么?”这片射月森林,可能由于射月兽不喜被靠近的缘故,显得格外寂静,即使隔了不近的距离,那名紫色法袍的少年的声音依旧清楚的传了过来,他的声音十分温和,正如他的魔法属性一样,宛如水般绵润。

被他询问的,是两名术士中,年纪较长的一个,实力约在六级术魅左右,宁柘的灵魂感知也远远散布周围,见状不由好奇起来,这片射月森林异常茂密,即使正午时分,也是环境昏暗,非常适合梦魇术法的施展,但是对于光明术士来说却是一个很不好的环境,何况眼前这名术士,实力还不及宁柘,连宁柘都没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不妥,难道这名术魅反而感觉到了?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这名被紫袍水系魔法师称呼为顾学长的术魅,大约二十岁左右,算是这行人里面年纪比较大的一个,他穿着光明术士通常最喜欢的白色法袍,手中的魔杖散发着淡淡的光明气息,听见紫袍魔法师的询问,这位顾学长认真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对紫袍魔法师说:“你看”

宁柘和炎炎距离这行人比较远,但是这行人之中的两名术士,都要比他低一阶,所以他放心的散出灵魂之力,仔细的观察着他们。

顺着这名术魅所指的方向,这行人一看,顿时都露出了激动无比的神色宁柘也好奇的“看”过去,但是在他黑暗灵魂之力的搜索下,那里除了一片格外葳蕤的树丛外,他却没发现有任何值得特别注意的东西。

宁柘静静的等着,果然,那紫袍魔法师盯着那个方向片刻,激动无比的示意周围的人小心,然后独自走了过去。这名水系魔法师的实力相对于他的年纪来说,算非常天才了,宁柘对魔法师了解不多,主要是郁仪平时一直教导他,术士才是颠峰的职业,在术士面前,即使是圣阶魔法师,也算不了什么云云。

但是由于季桑初也是魔法师,虽然他是火系,不过他在和宁柘结伴而行的那段时间,宁柘曾经向他讨教过一咏三叹这种手法。在惊云谷进谷的路上,季桑初曾经用过这种手法,这种将三个魔法彼此关联,外表却绝难看出的手法,是连郁仪都为之赞叹的。

季桑初倒不藏私,只不过魔法和术法不一样,宁柘试过几次,发现这种手法异常消耗精神,往往关联到一半,他就精神疲惫不堪,不得不中止。当时季桑初无意中说过,一咏三叹是一种极为难掌握的施法手法,而且它对于各系的难度都不一样。

其中最难施展一咏三叹手法的系别,正是水火二系。

季桑初是因为他天生纯火之躯,可以说一出生就得到了火元素、甚至火之本源的认可,像他这种体质学习火系魔法,那种进度和领悟的速度,不是普通人能比的。所以才能在中阶的时候就掌握一咏三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即使在高阶火系魔法师中,能够掌握这种手法的人也不多。

至于水系,现在郁仪还在沉睡,宁柘也不知道,眼前这紫袍魔法师,是不是也拥有类似于纯火之躯的特殊体质?还是他是一名通过苦练掌握了一咏三叹手法的水系高阶魔法师?

因为这紫袍魔法师走到那丛格外葳蕤的树丛旁,忽然抬起法杖,另一只手按在法杖的顶端,开始吟唱咒语,配合着咒语,那只按在法杖上的手,也不断结出手印,随着咒语的进行,宁柘发现,四面八方都疯狂的涌来水元素,聚集在他周身,就在这些水元素浓郁到了极点,几乎要将紫袍魔法师身形掩盖的时候,那支法杖,宛如舞蹈般,在虚空中连点…,划出三道诡异而和谐的弧线。

看到这一幕,“一咏三叹”四个字,宁柘差点脱口而出

季桑初为他演示过无数次,据季桑初所说,这一咏三叹的手法,各系、甚至关联的魔法不同,前面的做法都不一样,但是在最后一步,都是一样的。正是这看似莫名其妙的点…,是关联三个魔法的最后一步

宁柘在前期就已经耗费尽了精神,至今还不能突破到这最后一步。但是这一步的手法与弧线,他却记得异常牢固。季桑初所在的紫涵炼金学院,是大陆第一炼金学院,就是紫涵学院中,季桑初曾说过,掌握一咏三叹手法的学生,也是寥寥无几的。

看到这里,宁柘对那丛葳蕤的树丛更加感兴趣了,他的灵魂之力已经将那丛树丛来回检查了十几遍,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危险,也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却不知道这个魔法师为什么要这么小心。

用一咏三叹的手法关联了三个水系魔法后,紫袍魔法师终于俯下身,将手伸进了树丛。

这丛树丛非常茂密,射月森林本来就是一座郁郁葱葱的森林,这丛树丛在射月森林中,也是极为显眼的。紫袍魔法师的手伸进树丛中后,宁柘的灵魂之力一直锁定着他,只见他什么都没做,却将十指深深的抠进了地土之中。

宁柘不由一愣,他再观察下去。魔法师全部体质虚弱,而且养尊处优,非常厌恶污秽之物。像射月森林这种终年日照不见树底的森林中,泥土都是长年落叶腐烂堆积而成,格外污浊不堪。但是此刻这紫袍魔法师,面色凝重,一双魔法师特有的白皙修长的手,几乎完全插进了污秽的泥土里,丝毫没有厌恶的意思。

“泥土下面到底是什么?”宁柘心中一动,低声问身旁的射月族厌者,射月森林的掌管者是射月兽,不过听族厌者所说,大部分射月兽,都已经在周无药那个时代,跟随魔兽王族天狮幻虎,退入了王族的栖息地,留守在这里的射月兽,都有着种种原因——也许就是射月兽中历代的族厌者。

像他们身边的这一只看似幼兽的射月兽,虽然是射月兽中被视为不祥之物,但依旧掌握着整个射月森林。在这个地方,没有谁能比它们更清楚每一寸地方。

“不是什么好东西,繁虫而已。”射月族厌者不以为然,“这行人我没见过,不过以前有人摸进来,大多都是为了繁虫,繁虫在射月森林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太少,最主要的是,他们带走繁虫,对森林影响不大,所以这里的高阶魔兽除非正好遇见,不然也懒得计较。”

“繁虫?”宁柘一愣,他正要继续问繁虫是什么,炎炎却叫了起来:“他们是炼金师”

宁柘顿时醒悟:“繁虫是炼金材料?”

“不是普通的炼金材料”炎炎看起来比这一行人还要激动,一个劲的拉着宁柘的袖子,“越绝,你可是主人的好朋友,这种材料,对武器专精炼金师来说,可是千金难求的宝贝,你一定要帮他弄到手我看这九个人实力都不怎么样,等一会那个人把繁虫找到,我们立刻上去抢”

看着她两眼放光的模样,宁柘颇为无语:“反正最了解这里的魔兽就在这里,非要抢他们的吗?我们自己找去。”宁柘当初刚出百色森林,什么都还不清楚的时候,就被传进云域的流言逼得四处逃命,当时他才是一个小小的术牧,却因为术士纯血的缘故,引动了术尊级别的追杀。

所以除非别人先惹到他,他是不太愿意无缘无故去欺负那些比自己低阶的同行的。

“不抢不行。”这次回答他的,却是一旁的射月族厌者,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里,赫然闪动着兴奋之色,“繁虫比我们这一族还要废物……哦,事实上它连魔兽都算不上,一点危险性都没有。但是你看那个人采集时还要吟唱半天魔法,而且除了那个水系魔法师,其他人都没靠近,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宁柘好奇的问。

“因为繁虫一离开原本生活的地方,几个呼吸就会死亡”射月族厌者认真的说,“这才是繁虫昂贵的缘故,就算遇见了,不懂得采集,它就会死去,而死去的繁虫,半点用都没有”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射月族厌者话音未落,那名紫袍魔法师的神色也越紧张起来,宁柘被他吸引,停止了询问,好奇的打量着他的动作。

紫袍魔法师的双手缓缓动作着,他似乎在泥土之底抓到了什么东西,应该就是射月族厌者所说的繁虫。紫袍魔法师心翼翼的将手冲泥土中抽出来,他的动作极为仔细,似乎生怕出现一丁点的失误。

他的动作极为缓慢,差不多是慢慢挪出了双手。但是就在他的双手从泥土中抽出的刹那,却快如闪电

一团灰色的物质,蠕动在他双手之间的刹那,紫袍魔法师周身光芒闪烁一咏三叹,三个关联的魔法瞬间动在宁柘的黑暗灵魂之力的感知下,这三个魔法迅捷无比,却又层次分明的释放

第一个魔法,应该是水系魔法中最为常见的水甲术。水甲术是一种水系的防御魔法,能够抽取水元素凝结成水,宛如第二层皮肤一样紧贴在自己身上,这件“水甲”始终都在流动,因此如果有伤害打到魔法师身上时,流动的水元素会卸掉大部分的伤害。是低阶水系魔法师都能掌握的一种防御魔法。

不过紫袍魔法师用一咏三叹手法施展的三个魔法中的这个水甲术,作用的目标却不是自己,而是他手中那团灰色的繁虫

由于水元素极度的凝聚,包围着繁虫的水甲术,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蔚蓝色。就在水甲术成功释放的同时,一咏三叹关联的第二个魔法也动了。这个魔法,以宁柘在魔法上的匮乏却无法辨认,因为这个魔法只是一团白色水雾,仿佛一个巨大的泡沫一样,一出现,就狠狠撞向了水甲术,而且,就在撞上水甲术的刹那,这个泡沫立刻破碎,水甲术却骤然散去了不少蔚蓝之色,开始剔透起来。

宁柘微微一愣,这时候,一咏三叹关联的最后一个魔法,也随之动。最后的这个水系魔法,赫然带着一抹冰寒的气息——笼罩在紫袍魔法师周身那股烟水般的雾气,瞬间聚拢,凝结如针,将那团繁虫彻底裹住

直到这时,紫袍魔法师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而他的同伴,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刻着魔法阵图的银盒,递了过去。将手中被重重包裹的繁虫放入银盒,再心的扣上盒盖,最后,紫袍魔法师还认真检查了一遍,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可以了”

听见他这么说,其他人都抹了抹额角的冷汗,两名术魅中的另一名术魅欣然说道:“冰学弟,真是辛苦你了”

“哈哈,不辛苦,不辛苦,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弄到了一团繁虫”那名紫袍魔法师,也是欣喜万分,抚摩着手中的银盒,一个劲的点着头,“这可是差不多百分之八十的炼金配方中,或多或少都要用到的材料,而且云域这段时间,和外面闹的很僵,连白探险队都断了货,而学院的炼金大赛,却只有三个月了。哼哼,本来还想着,这次冒险进入射月森林,能够弄到一些古方上才有的稀少炼金材料,没想到居然找到了这个。”说到这里,这名紫袍魔法师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法杖,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看那个姓季的这次怎么和我斗”

“啊”听到这里,炎炎忍不住失声惊呼,宁柘眼疾手快,连忙捂住她的嘴,压底声音警告:“你要真想帮你主人而不是尽给他惹麻烦,最好不要出声”

见炎炎用力点头,宁柘这才放开她,炎炎声问:“他们……他们居然是紫涵炼金学院的?”

“我还想问你哪……”宁柘对这头赤焰阳精蟒真的无语了,“好歹你也是跟随季桑初多年的魔兽了吧,天天主人长主人短,怎么连你主人的校友都不认识?”他想了想,更无奈了,“听这个人的意思,如果他说的姓季的真是季桑初,那他的实力一定和季桑初差不多……也就是说,他是紫涵学院那三位地位尊崇的帝班成员之一是你主人最有竞争力的对手啊这你都不认识你这个魔兽是怎么追随人类的?而且追随的还是你们火系魔兽梦寐以求的纯火之躯……我要是季桑初,早就不要你了”

“你去死吧,主人怎么可能不要我?”炎炎信心十足的撇了撇嘴角,随即低声抱怨,“这不能怪我啊,你知不知道帝班成员在紫涵学院有多么珍贵?就算是三大上族中的嫡系子弟,也比不上因为我是在主人很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的,而且主人自己也坚持,学院才允许我一直待在他附近,要不然,像我这种没有签定过契约的魔兽,是绝对不允许待在主人身边的”

“这和你不认识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宁柘一边通过灵魂感知锁定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边问道。

“我有资格见到的帝班成员,也就主人一个而已,另外两个,我哪有资格见?”炎炎委屈的说,“主人虽然待我不错,但是在你们人类眼里,魔兽和人类终究是有区别的,紫涵学院那班老家伙,一直认为像主人这样有卓绝炼金天赋的人,才是整个大6的颠峰存在……所以他们对帝班成员的保护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要不是你在西纳山脉偶然撞见了主人,就算你进了紫涵学院,你以为你可以轻易的靠近主人么?”

说到这里,炎炎又撇了撇嘴角:“这些事情也是前几次,主人要出去却不让我跟着,我追问之下他才告诉我的。其实当初在西纳山脉,你幸好没杀主人,要不然的话,你不但杀不了,而且肯定被学院派出的强者秒杀了”

听到她口气这么大,宁柘却不生气:“是吗?我知道,季桑初所佩带的紫涵院徽,是一个封存着的附魂之法,能够拥有术尊级别的攻击。不过这手笔虽然大,但是想秒杀我,似乎还要靠运气吧?你知道我是术士,如果我忽然出手,控制了季桑初的灵魂,恐怕他根本没机会使用吧?”

“你想控制主人的灵魂?可能吗?”炎炎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强过季桑初,闻言立刻反驳,“天资最好的炼金师,都是魔法师,但是现在大6最可怕的职业,却是术士,你以为学院会不考虑这一点么?你大概一直没现,主人身上那块子飞石与众不同吧?”

“哦,能有什么不同?”宁柘似乎有些不屑,炎炎哼了一声:“那块子飞石具体什么功用我不知道,不过,只要它在主人身上,术师以下的术士,想要控制主人的灵魂,那是不可能的事”

宁柘三言两语,却没想到套出了这么多紫涵学院的秘密,他顿时皱起眉。他倒不是要对付季桑初,而是想起不远处这名紫袍魔法师——炼金天赋最卓绝的,都是魔法师,自称与一个姓季的斗,再加上对方对炼金材料的熟悉,连繁虫这种号称离土立死的材料都能够成功得手……此人十有**,就是紫涵学院中,三名帝班成员之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季桑初有的待遇,眼前这名紫袍魔法师没有理由会少。也就是说,这名紫袍魔法师身上,至少有一个五级术尊损耗实力的附魂之法作为杀手锏,还有一枚能够抵挡术师以下灵魂控制、也必然可以大幅度削弱灵魂攻击的子飞石……当初柔仪一心要杀季桑初灭口,最后却只是给了他一个禁制就放人,很显然,白伤还不是唯一的理由。

恐怕连柔仪那种存在,也不想轻易招惹紫涵学院。这个念头,让宁柘不由更加皱紧了眉。

炎炎说完自己所知道的紫涵学院对帝班成员的保护,也反应过来,她倒没觉得宁柘是在刺探自己,而是忧虑的盯着远处若隐若现的人影,思索着怎么才能将那只装有繁虫的银盒弄到手?

“哎,他们已经把繁虫装好了”一旁,射月族厌者抬起头,兴奋的催促道,“快动手呀繁虫离土立死,只有在它们离土的刹那,用至少三重水系魔法包裹住它们,不让一点空气触碰,然后放进纯银的盒子里,盒子外再用特殊的魔法阵图保存,才能长久的保留下去现在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看到射月族厌者这么兴奋,宁柘和炎炎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它:“射月兽不是都很温和,从来不主动攻击的么?难道族厌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两人话音未落,射月族厌者已经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怒道:“不想主动攻击?那也要我们有主动攻击的能耐啊别说魔兽和你们人类了就是普通的狼啊之类的,如果我们没有天赋保护,也能被它们轻松咬断喉咙你们以为这种感觉很好么?看看这片森林”射月族厌者指着周围,语气冰冷,“射月森林,是我们射月兽的领地,但是射月兽本族随王族封闭后,这里的射月兽已经稀少之极,你知道西纳山脉那位大人,是怎么拥有西纳山脉的么?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是怎么拥有射月森林的?”

宁柘摸了摸下巴,正要说话,炎炎在旁却很同情的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你们这一族,从来都不能主动欺负别人,现在有机会欺负别人了,你当然很开心”她忽然抬手拍了拍宁柘的肩膀,“放心吧,这一位呢,是非常非常喜欢欺负人的,就连我的主人,那么好的人,他都忍心下手,你以后跟着他,绝对有的是机会欺负别人”

“炎炎……”宁柘皱起眉,却听炎炎继续道,“不过,这个人也是非常现实的,如果你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估计他就算不把你卖给那些炼金师,也会把你丢给他的魔兽吃掉他的那头契约魔兽,可是什么都吃的”

“你这么说霜轮,不怕她知道了收拾你?”宁柘有些啼笑皆非,低声道,对炎炎的小算盘不置可否。炎炎横了他一眼:“霜小姐是这样的人……哦不,是这样的魔兽么?我说的是你那条死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冰恩是炼形冰崖成为蜃蛟,而冰崖生前一直是炎炎的死敌的缘故,尽管炎炎对同样外型可爱的射月族厌者一见就喜欢上了,但是对同样模样可爱,连霜轮这么挑剔的魔兽都十分喜欢的冰恩,就是喜欢不起来。不但喜欢不起来,而且可以说是非常厌恶。

而且最让炎炎愤怒的是,面对冰恩,她不仅仅心中充满了厌恶,甚至还总是升起一抹忌惮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非常郁闷。她不知道,炼形后的蜃蛟,可是拥有颠峰血脉的存在,之所以她只能隐约感觉到面对冰恩时的忌惮,而不是彻底被冰恩的血脉压制——炼形蛇蟒类魔兽而转为魔兽的蜃蛟,对这两种本体的魔兽拥有比其他魔兽更为强大的压制力,这是因为冰恩的特殊性,作为远古异兽大蜃的炼形生物,隐藏几乎是蜃蛟的本能。

要知道远古时代的大蜃,除了幻术和坚固无比的意志力外,可以说一无是处。如果一头大蜃不懂得隐藏自己的蜃珠,那绝对是被秒杀的。

何况冰恩跟的主人还是宁柘,恐怕放眼大陆,也没几个人比他更需要隐藏自己的秘密了,术士纯血,梦魇术法,天狮幻虎的灵魂默契,幼年蜃蛟……随便哪一样,都足够他被碎尸万段了。

“冰恩啊……”宁柘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担忧,他当初急着找霜轮,将冰恩借给了谢明如和季桑初去尝试解救苏清望,而季桑初则派炎炎来协助他。之所以将冰恩派去,一是因为苏清望确实待他不错,虽然了他的术士纯血,以及不知道他的梦魇术法,不过他为宁柘做的,确实不少,再说他现在实力有限,还是非常需要一个像苏清望这样实力和势力都强大的后盾的;二却是因为冰恩的自保能力,以及它和宁柘之间只有守护契约的续约主仆契约。

如果当时冰恩和霜轮换个位置,宁柘是肯定不会让霜轮去帮忙的。因为主仆契约,从契约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这个契约是完全偏向主人的,也就是说,如果宁柘重伤或死亡,冰恩也将受到重创,但是如果受伤和死亡的是冰恩,宁柘却不会有任何影响。派冰恩去,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最重要的是,蜃蛟的攻击能力,现在因为冰恩年幼,还很单只有一招幻术,而且远远不及梦蜃之境中那么可怕,不过关键时刻扰乱,以及逃命时断后,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但是冰恩的自保能力,却十分强大。即使是梦蜃之境,也只能让术师受到实质的伤害。

冰恩现在的幻术,最多让术魂受到实质伤害。但是它隐匿时,却能够让五级术尊完全无法发现它的存在就算是五级以上的术尊,也只能模糊的感知它的方位。

毕竟冰恩的前身,是上古大蜃,而上古异兽横行,强大的魔兽层出不穷。大蜃没有形体,命核就是蜃珠,因此所有的大蜃,都会拼命隐匿自己的蜃珠。冰恩此刻已经炼形成功,它的形体若被毁坏,也会陨命。因此它隐匿自己的能力,自然极为出色。

再者,蜃蛟比之天狮幻虎的珍稀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围攻苏清望的不是紫涵学院的人,那样宁柘还有些担忧,既然是紫涵学院,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冰恩的身价。他们一定会将冰恩尽可能完整的带回去的,甚至在没有研究透彻前,绝不肯轻易杀他。

当然了,大部分炼金师的实力都很普通,围攻苏清望的一行,很有可能一个炼金师都没有。但是出身紫涵学院的这些强者,耳濡目染,也该知道珍稀的炼金材料对于炼金师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些强者既然受制于实力不及自己的一群炼金师,那么他们就一定有向炼金师们留个人情的必要。

只要冰恩不是被当场斩杀,它就有机会溜走,甚至不需要宁柘想办法去救——没有相当专业的炼金师在旁指导如何禁锢蜃蛟,想要留下冰恩,可没那么简单。相比之下,收取繁虫可要轻松多了。

而契约传来的感觉也告诉宁柘,冰恩果然顺利的完成了任务,它帮助苏清望,撑到了白探险队的救援。问题是,冰恩自己却受了重伤。主仆契约对于双方的不平等,让主人一方的宁柘异常清楚的感觉到了冰恩目前的状况,它的情况非常不妙,如果不是它救的人是苏清望,白探险队的队长,拥有无数有钱都买不到的保命良方的探险队,恐怕宁柘早就要折回去先保这个仆从魔兽一命了。

但是,白探险队的百般救治,似乎到现在都没起到什么作用。

想到这里,宁柘觉得头痛万分。

他们这边思索着迟迟没有下手,那紫袍魔法师一行,却不知道,他们收好繁虫,后,四周打量了几眼,发现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炼金材料,于是短暂的商议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进。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越绝越绝,他们走了”见到紫袍魔法师一行远去,炎炎马上忘记了这个很有可能和她的主人季桑初一样被紫涵学院重重保护的魔法师的背景和身上的底牌,一把抓住宁柘的手臂,催促道,“快动手啊那么多繁虫,如果给主人带回去,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宁柘瞥了她一眼:“我可惹不起紫涵学院,这群人里没有帝班成员也就算了,如果有的话,我们上去就是送死。你以为我是你那主人吗,同样有紫涵学院撑腰。”

炎炎急得团团转,几次想要跨出隐匿结界的范围,却又忍住了,显然她也知道,这行人里如果有帝班成员,就算她是顶阶赤焰阳精蟒,也无济于事。

“这里面没有一个强者,就敢深入射月森林,说他们来头,那是不可能的事。”宁柘摇着头,“就算是你主人在这里,也未必肯和他们交恶。毕竟帝班是有三位成员的。”

“如果主人在这里,不肯和他们交恶才怪”闻言,炎炎立刻反驳,“越绝你恐怕不知道,紫涵学院的炼金大赛的奖励有多丰厚吧?别说这里最多只有一位帝班成员,就是另外两个帝班成员都在刚才那行人里,主人也非动手不可”她忽闪着大眼睛,捏紧了拳头,“不能把繁虫落在他们手里,如果我们抢不过来,也要想办法毁掉总之,炼金大赛的奖励是主人的”

“奖励?”宁柘不怎么感兴趣,大6第一炼金学院的奖励,一定不会气,不过他又不是炼金师,对炼金更是毫无兴趣,只是随意听了听,就打算说服炎炎离开。哪知炎炎认真的说:“除了奖励之外,每届炼金大赛的冠军,都会被允许进入一次极渊我听说在云域之外,也有差不多的奖励,有一位很有名的冕下,就是在少年时代得到了进入极渊的机会,从而踏上了真正的强者之路”

宁柘不由失笑:“云域以外,你说的是三大帝国和术都吧?不过极渊据说连白伤大人都很难深入,让你主人去不是找死么?”

“你知道什么,极渊的门口是很安全的,在那里有许多机遇,但是平时都一直封锁着,只有像炼金大赛夺冠这样,才能拿到机会进去。”炎炎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哦,那位冕下,似乎很有名,我记得我曾听九禁冕下提过,他的封号是藏锋”

……

“藏锋已经死了?”

冠噩城,白塔矗立凌云,术都熙熙攘攘,一派繁华。一个黑袍人,不知何时站到了白塔前不远的地方,望着塔下,叹息。

这黑袍人的面目隐藏在兜帽之下,看不分明,他身上没有任何灵魂之力的流动,似乎不像是术士。但是在他苍老的手中,却分明握着一支宛如月光般皎洁的魔杖,映得黑袍上仿佛镀了一层霜。

白塔下的守卫,都是至少术界的实力,任何走近白塔的人,都会被他们的灵魂感知锁定。这黑衣人口中提到的名字,让守卫立刻变了脸色当下就有四名守卫对望一眼,从各个方位向黑衣人靠了上去。

“不要烦我,我只是来看一看故人而已。”黑衣人随手挥了挥魔杖,淡淡的说道。随着他的话音,那四名术界,动作顿时一僵,在距离他三米的地方怔了片刻,居然真的乖乖转身退了回去。

偶然见到这一幕的路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不过黑衣人对这一切却视若无睹,他默默的注视着白塔下的某个地方,仿佛目光能够穿透时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灵魂的破碎。

许久之后,黑衣人缓缓抬头,他看向的地方,正是白塔第九层,当初那位封号为藏锋的冕下坠落之处,兜帽飞快的从他头上滑下。这让黑衣人微微一怔,抬起打算去扶好兜帽的手,却忽然停下。

黑衣人仰望的目光,恰好与正在第九层白塔俯视术都的一双目光交错在一起。

“高先生,多年不见”黑衣人的目光,望进那双习惯俯视的眼睛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蓦然在他心底响起。

高绀下意识的收回目光,他一只手不安的抚摩着魔杖的顶端,喃喃道:“是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已经站得那么高了。”

“站的再高,还是能够下去的,请进来喝杯茶吧。”他在白塔之下自言自语,但是第九层塔上的人,却仿佛依旧听到了他的呢喃,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在他心底响起。

高绀犹豫了片刻,微微颔,在周围守卫不解的目光中,向白塔内走去。

踏入白塔,一种奇异的感觉,立刻笼罩上了他的心头。在这一瞬间,高绀甚至有一种立刻跪下的冲动。他深深吸了口气,黑色的法袍上,忽然荡漾起了一层青色的波光,如同夕阳下偶然跳出水面的鱼,一闪,立刻不见。

借着这个瞬的风宁术,高绀终于生生压下了下跪的冲动,他抬起眼,凝视着眼前的华袍女子:“太御冕下,多年不见,你就是这么接待老朋友的么?一见面,就要我下跪?”

“这是白塔本身的阵图被增强了的缘故,我若要你下跪,似乎不是一个风宁术能够稳固灵魂的。”太御神色冰冷,只是如果敌忾在这里,必定可以现,她的冰冷之下,却仿佛隐藏着暗流汹涌,似乎在竭力压抑着激烈的情绪一样。

高绀微微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他左右环顾了一圈,现不知道是不是太御将人都挥退了,这空荡荡的白塔第一层中,赫然只有他们两人。

“没想到是你成为了镇都冕下。”高绀开口,第一句话却颇为突兀,太御微微皱了皱眉,但是高绀的下一句,却诛心,“我一直以为,术都只要有一个人没瞎了眼睛,就会选苏卷,藏锋冕下”

“现在看来,术都果然都不长眼睛。”高绀微微眯起眼,淡淡的道,他语气漠然,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当着太御的面说这番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太御静静的看着他,高绀丝毫不让的与她对视着,无声无息的白塔中,术师的灵魂威压仿佛海啸般汹涌澎湃,但是却在触及高绀手中那支魔杖所照耀的地方时,烟消云散。

“这就是那支魔杖?”太御沉默良久,却答非所问,她的目光从那支月光般皎洁的魔杖上一掠而过,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复杂。

高绀安然抚摩着杖身,点了点头:“没错,六年前,我奉诏去为那位大人炼制这柄月之精魂,如今总算不负重望。要不然,我又怎么敢进术都?”

太御蓦然冷笑起来:“是苏卷死了,你才不敢在没有炼成这柄魔杖的时候进入术都吧?若他还在世,你这曾经得到过术都册封的第一炼金师,又为什么不敢进入术都?”她伸手指了指头顶,语气冰冷,“术都的炼金分部,可一直都在等待你的指点,高先生”

高绀淡淡瞥了她一眼,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术都太不长眼睛了,这么不长眼睛的地方,我可待不住。”他抚摩着那柄月之精魂,长长的叹息,“我走了。”

“你以为白塔是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太御站着不动,但是随着她的话音,高绀却感觉到一种束缚,仿佛捆绑了他的灵魂,他闷哼一声,抚摩着月之精魂的手顿了顿,那柄美丽的魔杖中,立刻绽放出一团明媚之极的光芒,将他笼罩在其中。

“太御冕下,你不要太过分。”高绀挥舞着月之精魂,语气狠厉,“我此行只是路过术都而已,这柄魔杖,还没有真正完工,还需要见到了它的使用者,才能真正的完成,如果你强行把我留下,恐怕那位大人那里,不太好交代吧?”

太御冷笑:“留下你干什么?虽然你曾得到过术都的册封,但是现在你已经没有为术都效忠的心思,我何必留下一个三心二意的人?”她顿了顿,眯起眼睛,“把东西交出来”

高绀脸色忽变:“什么东西?”

“苏卷的遗物”太御冷冷的道,“你别告诉我没有,十五年前,苏卷隐居前,曾经和你秘密见过一面,整个大6,得到他完全信任的,除了现在出于内疚坐镇欣嫩学院的那一位,就只有你那时候敌忾已经被镇压在这座塔的第九层,你别告诉我,他会不把东西交给你”

高绀轻蔑的哼了一声:“他为什么要把东西交给我?苏卷……藏锋冕下是什么实力?曾经让术都苦劝他接下镇都冕下一职的强者,他去隐居又不是寻死,留遗物给我干什么?难道你认为我一个炼金师,一个魔法师,会比一位冕下更能保护财产?”

太御懒得废话:“苏卷陨落后,我们留下了他一缕残魂,术都的读忆术士已经查看过,他在极渊和其他地方的收获,并没有全部藏进藏锋之袍,而是分出一部分交给了你。虽然我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这些东西并不属于你,就算需要你为他炼制这柄魔杖的那一位来了,也不能说我们做的不对。苏卷虽然出身欣嫩学院,但是术都在他身上花的心力也不少,这些东西交给术都是应该的”

“残魂?哼,既然你们已经读忆了他这部分记忆,那也应该知道这部分东西是他留给谁的”高绀冷冷的道,“藏锋一生未娶,他没有妻子和孩子,他的遗物,当然应该全部留给他的弟弟我虽然没有见过,不过藏锋亲口告诉我,他有个弟弟这些东西,是他特意为他的弟弟留的”

“你是说那个叫做宁柘的少年?”太御扬了扬眉,“他现在正在缥缈云域,虽然还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因为敌忾非杀他不可”

“敌忾大人?”高绀顿时愣住,随即仿佛被踩了一脚一样跳起来,“这怎么可能?太御是不是你们冠噩城在搞鬼那可是苏卷唯一的亲人,他在隐居前,曾郑重拜托过我以后遇见了他的弟弟,要妥善帮助他,敌忾和苏卷的关系……他怎么可能去杀苏卷的弟弟”

太御慢条斯理的说:“敌忾和我们术都的关系,想必你应该很清楚,他没有义务告诉我们这其中的原因。不过无论你相信不相信,其实我们也很好奇,敌忾为什么会对宁柘动杀心,你如果还是不信的话,不妨去一次欣嫩学院,当然,苏卷留给你的东西要先留下来。假如敌忾不是要杀宁柘的话,他一定会来术都,替你讨回苏卷的遗物的,如果他想杀宁柘,那么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必要留给宁柘,这样的话,东西就交给术都了。”

高绀飞快的思索着,他沉吟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信不过你们,就是敌忾大人,当初也被你们设计,被封在这座塔中十一年,要不是藏锋出手,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脱身。术都不过是沧浪冕下所建,居然胆敢封压临渊术冕的默契魔兽,如果我把东西给了你们,到时候敌忾大人来索取,你们再翻脸封印他,岂不是冤枉到了极点?”

太御皱起眉:“高先生,你是不是以为,有月之精魂做护身符,因为那位大人的缘故,你就可以真的为所欲为?”

“哦,我可没那么说。”高绀狡黠的看了她一眼,“我只不过想借着这柄魔杖的主人的那点情面,想来祭拜一下故人罢了。倒是你们,对一位高级炼金师这么刁难,就不怕消息传到大6炼金师协会后,引起众怒?你知道,虽然大6的主人是术士,但是最杰出的炼金师,还是我们魔法师出的多吧?”他顿了顿,瞥见太御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不过,听你刚才说的意思,敌忾大人,似乎暂时和你们缓和了关系,不然,就算敌忾大人真的要杀藏锋的弟弟,也不至于让你们知道。这样,以你术师的手段,在短时间通知敌忾大人过来,想必不难,如果敌忾大人当面承认这件事,那我就把东西给你。”

太御扬了扬眉毛,正要说话,高绀又道:“我的实力虽然不堪一击,不够冕下请不要忘记,缥缈云域的紫涵炼金学院,我也是待过一段时间的。”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宁柘蓦然全身一僵。

炎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还在继续说着:“听说这位冕下是让九禁冕下都赞叹不已的强者呢,越绝,你也是术士,你难道不想得到术都的册封,也被尊称为冕下么?”

“不要急,他们现在只是在收集材料,这些材料你我别说收集,就是辨认都很难吧?”宁柘脸色忽然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的说道,“等他们收集的差不多了,我们再下手,那样收获岂不是更大?繁虫虽然是一种比较珍稀的炼金材料,但是还算不上真正的顶尖一现在抢了他们,如果里面真有帝班成员,在比赛前又找到了更好的材料,岂不是帮了倒忙?”

炎炎想了想,点头:“这可是你答应的啊,不要到时候又怕了紫涵学院,不敢下手。”宁柘微微一哂,也不跟她争辩。

得罪紫涵学院?他现在还有的选择么。就算他不主动去招惹这个屹立大6数千年的庞然大物,对方只要知道他身上任何一部分的秘密,都不可能放过他。而且和其他术士企图得到他身上术士纯血的目的不一样,宁柘相信,紫涵学院的那群疯子,如果能够抓到自己,他们先做的绝对不是立刻成就一位未来的术冕,而是用尽各种千奇百怪的方法,来研究术士纯血的秘密。

在这其中,宁柘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那可是想都不敢想了。单凭这一点,他与紫涵学院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不成为敌对。既然如此,趁着对方还没现自己的秘密,因此还没有将他放在心上时,好好利用一下对方的资源有何不可?

“极渊啊……”宁柘微微眯起眼睛,他想起了谢明如说过的,有关极渊的传言,掌控时间的白伤,也只能深入其中十里,紫涵五大谜案中,术冕之宝的藏宝处……那个地方,居然会和自己的哥哥有关

但是转念一想,这似乎是早就应该想到的。所谓的紫涵五大谜案,术冕之宝和丹府之谜,宁柘现在都已经知道。丹府且不去说,术冕之宝,其实就是他兜帽下的织乌额环

而这枚织乌额环……正是从苏卷那里“继承”下来的。织乌与极渊有很大的联系,苏卷既然能够成为织乌数千年来的新主人,他当然去过极渊。宁柘收起隐匿结界,黑暗雏形之杖无声闪烁了几下,各加持了一个另外的隐匿术法在自己、炎炎,还有那个射月族厌者身上,悄无声息的跟上了紫袍魔法师一行。

只不过,宁柘心中却思绪如潮。

他仔细的回想着苏卷的经历,却现了许多从前未曾注意到的疑点:

藏锋之战

这是苏卷的成名战,他晋升术师后,封号就是藏锋,可见这一战在他一生中的影响。但是苏卷的为人十分平和,当初他给予宁柘的解释,是因为缝制藏锋之袍的材料十分珍贵,而藏锋之袍也确实防护出色。

不过,宁柘虽然和苏卷相处时间不长,却并没有感觉到苏卷是那种对宝物特别上心的人。像苏卷这种性格,不像是为了一件珍贵的装备,就会狂的人。别的不说,织乌额环在他手里多年,当时被封印的郁仪几次三番想要和他交易,给予他强大的力量。但是苏卷却从来没有答应过他。

既然连强大的力量都不动心,那么装备又算得了什么?像苏卷这种人,总不至于认为装备比力量更重要吧?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宁柘推敲起来想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织乌额环在极渊这个消息,也许大部分术士是不知道的。但是紫涵学院既然将之列入五大谜案,必定有些线索,而紫涵学院能够得到这些线索,其他势力,未必得不到。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去获取织乌额环?按照推算,当初苏卷进入极渊,应该是在连败三大学院、收集齐了藏锋之袍的三块布料后——联系紫涵学院炼金大赛的第一名,可以得到进入极渊的机会,苏卷,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在差不多的情况下,进入极渊

宁柘想到这里,差点脚下一绊,他忽然想到,也许藏锋之战,苏卷的目的并不是藏锋之袍,而是极渊

只有这个解释才合理,因为苏卷的性情之温和,是三大帝国都清楚的事情,当初在无垠山脉,宁柘还不知道自己与苏卷之间的关系,也是因为听说藏锋冕下的为人,才敢肆意喧哗。如果换成了其他冕下的隐居或静修之处,别说喧哗,就是擅自靠近,都有可能被碾碎灵魂

术士是大6的主人,这一点,从第一位出现变异、由魔法操控能力进为灵魂的控制力时,就已经注定了。

但是,当时进入极渊的苏卷,实力也不算强。虽然比起宁柘现在要强得多,却无法和白伤、紫涵从前的那位副院长那种级别的强者相比,就算白伤是魔兽,对光明术士的至宝织乌额环没什么兴趣,那么,紫涵学院那位不惜牺牲来照亮极渊、为后人留下有关极渊的详细记载的副院长,可是一位光明术士

这两位,都没有得到织乌额环。真正得到它的人,是苏卷。

当然,在大6上,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那就是欣嫩学院出来的术士,绝对不可以以他们的阶位来看待。越阶战斗对其他术士来说是一种挑战,但是对欣嫩学院用血与命调教出来的学生来说,是家常便饭。

不过,越阶也是有限制的。苏卷晋升术尊,是隐居后的事,那时候他早就得到织乌额环了。就算他进入极渊时是术师,但紫涵的那一位副院长,可是术尊连术尊深入的距离,都没有搜索到织乌额环,苏卷是怎么得到它的?

难道术师所能搜索的范围,竟会比术尊还高?

而且,织乌额环,堪称光明术士之神器,这是术冕临渊留下的额环,苏卷得到它,怎么没有引起大6疯狂的争夺?甚至连他那件藏锋之袍,在他挑完三大学院的学生后,也顺风顺水的弄到了手。

这些,都不合常理。

宁柘有点心神不宁的抚摩着黑暗雏形之杖,他忽然升起一种冲动,想冲进冠噩城,找到苏卷破碎的灵魂,好好问个明白。

就在这时,他们的脚下裂开了,无声无息,粗如象腿的藤蔓疯狂的钻出,缠向他们的身体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越绝小心”

尽管炎炎没有灵魂感知,但是魔兽本能的警觉,让她反而先提醒宁柘,藤蔓还没缠到她身上,炎炎周围的空间,忽然扭曲起来。

“蚀”黑暗雏形魔杖上散发出幽幽的黑光,照向那些藤蔓,就在黑光落在藤蔓上的刹那,那些粗壮狰狞的藤蔓,立刻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表层飞快的出现灰痕。这是梦魇术法中代表性的术法之腐蚀术。

只不过,藤蔓没有灵魂,还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蚀”的效果,这个术法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它能够直接腐蚀灵魂——不是普通人的灵魂,而是术士的灵魂。

蚀术施展的时候,宁柘心中一片冰冷,双目之中,也泛起了淡淡的黑色光华。蚀术刚刚施展完,藤蔓的表面,忽然出现了无数细密如蛛网的束缚,随即,这层束缚狠狠勒下去,竟将缠向宁柘的几根藤蔓勒得不断渗透出碧绿的汁液。

相比宁柘需要使用两个术法才能将这些藤蔓收拾,炎炎却轻松的很。她周围仿佛扭曲的空间已经恢复了正常。而缠向她的藤蔓,就直接化成了飞灰。刚才炎炎什么都没做,只是稍微动用了一下自己的天赋。

赤焰阳精蟒诞生于火山之中,本体几如火焰凝聚的实体,即使在火系魔兽中,它们也是与纯火之躯最亲近的存在。炎炎的本体,每一片鳞片下,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足以将一切贸然靠近的物质燃烧殆尽。如果不是在霜轮的帮助下,她已经可以幻化为人形,季桑初是绝对不会让她帮助宁柘,追入丛林的。

因为赤焰阳精蟒只会生活在火山内,它们出现在苍莽的丛林,非引发特大的林火不可。缥缈云域可不像其他地方,这里最多的就是森林,一片连一片。到时候燃烧起来,即使找来尊阶水系魔法师都灭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焚四野。何况云域的水系魔法师本来就少得可怜。

刚才炎炎周身出现宛如空间扭曲的景象,正是她的天赋控火能力,火焰达到一定高温后,上方的空间会如扭曲一样抖动。炎炎正是在这看似空间扭曲的过程中,用极高的火焰,焚烧了所有胆敢靠近自己的藤蔓。

别看赤焰阳精蟒的死敌是碧纹金角蟒,但是它们真正死死克制的,还是山林。绝大部分的山林,都是怕火的。

刚才这一瞬间,炎炎和宁柘都受到了攻击,惟独射月族厌者,不动如山,对眼前出现的这一切压根就没放在心上。魔兽的天赋果然可怕。宁柘解决了突如其来的藤蔓,却发现炎炎脸色难看之极,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我们被发现了。”炎炎简短的说,“这是含羞蛇藤。”

“含羞蛇藤?”宁柘挑了挑眉,颇为诧异,他在常识方面匮乏到了极点,何况这含羞蛇藤也算不上人人都知道的东西。

炎炎解释:“这是一种用来断后或野外营地预警的植物,是紫涵炼金学院创院时就传下来的几种古配方炼制出来的。”她顿了顿,“也是差不多所有药物专精炼金师,在低级晋中级时,都要考核的配方之一。据说炼金师升级的考核是抽取,而它被抽到的概率大约是百分之九十。”

“是用一种极为敏感的植物,含羞草与其他一些材料制出的,平时密封在完全与外界隔绝的蜡丸里,用的时候捏碎蜡丸,丢在营地附近,或者逃跑时丢在身后,数息就会长成,就像刚才那样,阻止后面的人。”炎炎的脸色现在可以说是很难看,“主人那里也有,不过他是武器专精,对药物专精的作品一向不怎么感兴趣。”

见宁柘若有所思,炎炎苦笑:“含羞蛇藤的攻击性其实不高,尤其遇见了像我这样火系的魔兽或魔法师,顷刻间就能将它烧成灰烬,更别说那些武主,随手一下就能让它们彻底粉碎了。但是……它最大的效果还是预警,含羞蛇藤向我们攻击的刹那,投下它们的人就知道了。”

“刚才那群人,难道能够发现我们在旁边?”宁柘皱起眉,炎炎却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紫涵学院的炼金师,可不是都像主人那么好脾气,你现在只是术界,而我虽然是九阶魔兽,但是像我这种终其一生也只能止步于九阶的魔兽,还入不了这群人的眼,如果他们早就发现了我们,这里就不是一颗用来预警的含羞蛇藤了,说不定蝎尾花、九连虫、碧罗芝……都有可能被布下”

“这么谨慎?看来他们这一趟,繁虫只是顺便啊……”宁柘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句,那一行九人能够悄没声息的走到这里,是因为那名紫袍水系魔法师的身上,有一块射月兽皮毛,在射月森林中,可以让不少高阶魔兽自动避开。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捏碎蜡丸,放置含羞蛇藤,所要防止的,当然是人。

由此可见,这群炼金师进入射月森林,想要的绝不是繁虫那么简单。

宁柘看向射月族厌者:“你知不知道,射月森林有什么是炼金师们特别想要的?”

射月族厌者歪着脑袋想了想:“特别想要的?我们这一族的眼泪?”

“……那就是你了?”

“不,在森林的深处,有一口小水潭,据说那是从上古时代的射月兽的泪水汇集而成的,名字叫做月之悲歌。”射月族厌者黑宝石般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向往,“不过那个小水潭是族中禁地,像我这样从出生就被厌弃的射月兽,是没有资格靠近的。我听说,站在月之悲歌之畔,可以听见悲伤如叹息的咏叹。”

宁柘目中光芒一闪:“月之悲歌?炎炎你不是说,射月兽的眼泪极为珍贵么?这一口月之悲歌,该值多少金币?”

“……如果你能从里面装一壶给主人,估计他把自己卖给你都愿意。”炎炎瞪了他一眼,似乎根本不相信有这么一口月之悲歌,“射月兽的眼泪?只有满月时在高处望月落下的泪水才能够被称为珍贵,像这个小家伙,见到我们后也哭过几次,因为是白天,又不在高处,那是不能算的,只是普通的泪水而已。”

“我不是小家伙,我已经有千年寿命了我有名字”射月族厌者不满的被她摸了摸脑袋,有点气呼呼的说,“我叫阿蛮。”

“哦,千年寿命,可是你被放逐在射月森林的边缘,恐怕连森林的深处都没去过吧?这样活一千年和一万年,心理上还不是个小家伙?”炎炎不以为然,耸了耸肩。

她转向宁柘:“现在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怎么办?”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寂静的森林中,一支队伍正快速的前进着。

“水学妹,你确定我们被人跟踪了?”队伍最前方的是两名武士,手持长刀劈开重重藤蔓开路。在他们之后,却是一个月白法袍的少女,如果不是法袍下的身量过于纤细窈窕,单从压至鼻尖的兜帽,很难分辨她的性别。

这名少女在奔跑之间,右手还托着一个水晶球。水晶球清澈的镜像里,倒影出了身后的一幕——含羞蛇藤忽射而出,分别缠向路过的一名黑袍术士、一个红衣俏丽少女,但是在触及他们时,却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斩得粉碎。

因此留在水晶球中的印象,只有刹那一瞥。但是已经明白的告诉这支队伍,来人不算弱。至少在明面上,对方的实力高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射月森林中的高阶魔兽可不少,我们一路上过来,是因为有冰学长的射月腰带,才能让那些高阶魔兽不战自退,主动撤的远远的。”月白长袍的少女水飞飞没有回答,在她身旁的一个赤衣少年,却代她解释,“对方总不可能也有类似的东西吧?但是我们一路上也没见到或听到附近有大的动静,所以,他们只可能是跟在我们身后,才能避过那些高阶魔兽。”这赤衣少年说得斩钉截铁,水飞飞却忧虑的抬起头来,似乎有点心神不宁:“慕容学长,我……我觉得似乎不是这样。”

慕容南见她当面反对自己的论断,并不生气,反而惊讶的挑起了眉:“飞飞,你是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名术士时,我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水飞飞神色郑重,另一只手不安的在水晶球上抚摩着,“这种感觉,甚至比起当初觐见九禁冕下时,还要让我感到难受。”

“比觐见九禁冕下还要难受?”慕容南重复了一句,身后立刻传来一个声音,带着三分诧异,“飞飞,那人很强么?”

“冰学长”水飞飞和慕容南听到这个声音,立刻露出一丝尊敬。

华美的紫色法袍出现在两人身后:“水晶球里的那个黑袍术士,是不是很强?”

“不算强,含羞蛇藤传来的消息,他只是术界而已。”水飞飞听了之后,立刻摇头。

听到她这么说,慕容南和冰学长的脸色却更加难看,异口同声问:“你刚才说,那黑袍术士给你的感觉,比九禁冕下还要可怕?”

水飞飞心有余悸的点着头:“两位学长,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这个黑袍术士在水晶球中出现的时候,我有一种冲动,想要离他越远越好”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让我们快点走,尽快把他们甩开?”冰学长问了一句,露出慎重的神色,“飞飞,你是罕见的预言术士,既然你觉得他可怕,那我们还是照你说的做,尽快远离他吧。”

一旁慕容南也微微点头,不过,队伍最前方开路的两名武士,却不解的回头问道:“冰学长,那小子不过是术界而已,有必要这么躲着他么?”

“两位学长是武士,所以不知道预言术士的能力也不奇怪。”那冰学长脚步不停,催促着整个队伍飞快前进,口中耐心的为他们解惑,“飞飞是罕见的预言天赋,这种天赋,即使在术士中也是极为稀有的存在,甚至比魅恋系的术士更为珍贵,预言天赋可以让术士短暂的预见未来——当然,这种预见也不是百分之百正确。何况飞飞现在也只是术牧,不过,我们此行的目的十分重要,任何有可能的威胁,都不能轻视。既然飞飞觉得有危险,我们还是甩开的好。”武士、武主是一个体系,而魔法师和术士则是另一个体系,因此,同一个体系之间,如果是正常由学院教育成长起来,都会彼此了解。

比如说,武士虽然不如武主,但是对于一些有关武主的常识,却也了解的很清楚。毕竟两者之间,有很多地方都是相通的。而魔法师和术士之间,也是如此。像宁柘那样连术士的常识都不了解的半路出身的术士还是很少的。大部分都是如季桑初,虽然是魔法师,但有关术士的一些知识,他也知道。

不过,不同体系的职业,却不太清楚了。武士对于术士,在大部分人脑中,更是一团糨糊。

所以这两名负责为队伍开路的武士,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术牧的感觉,为什么能够让队伍的首领都言听计从。听了冰学长的解释,两人思索片刻,眼睛都是一亮:“所以学长出发前,特意为水学妹求到了一套隐匿实力的术法,让她把术士的身份伪装起来……是怕有人发现预言术士的存在,会想出其他更狡猾的方法来设计我们吧?”

冰学长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颇为无奈:“预言术士是多么珍贵的天赋,就算是学院,也少之又少,水飞飞实力虽然低微,预言天赋虽然成长缓慢的令人发指,而晋阶又凶险的差不多是十死无生,但她可是学院隐藏的宝贝,我如果不能把她平安带回去,就算我在学院身份特殊,院长也非剥了我的皮不可……这两个傻瓜,不让水飞飞隐藏实力,真遇见了强者看出她的天赋,就算学院势力庞大,预言天赋也值得许多强者冒一次险,得罪我们了。”

不过,他之所以会带上这两个脑袋不是很灵光的同伴,却是因为对方虽然单纯了点,却极为忠诚,绝对不会背叛这支队伍。因此冰学长只是想了想。

在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宁柘和炎炎同时出手,腐蚀术法与无色的火焰刹那间将周围激射而出的埋伏碾压成齑粉。看着地面上纷纷扬扬落满的残骸,炎炎撇了撇嘴角:“这是九连虫。”

九连虫也是药物专精的作品,它的来历和大部分名传大陆的炼金配方一样古老而尊贵,都是丹帝周无药流传下来的手笔。九连虫名叫虫,其实还是一种植物。只不过这种植物长的很像虫子。

但它和含羞蛇蔓不同,后者气势汹汹,其实攻击力却很差。而九连虫则不然,这种植物经过炼金术的培养,撒下之后立刻潜伏起来。等有人路过时,它们同时会不动声色的随着来人经过时脚步带起的微弱的气流,吸附上去。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九连虫最阴险的地方,是在于它们能够寄生。

它们像虫豸一样,寄生在人体内。这种似虫豸的植物,拥有吞噬能量的特性。斗气、魔法,乃至于灵魂之力,都可以迅被转化成它们茁壮成长的泉源。如果不能及时清除它们,下场无疑就是悲惨的被吮吸殆尽,成为一个虚弱之极的废人。而且九连虫和守护石不一样,守护石虽然同样对能量无比渴求,但是它并不伤害人的本身,九连虫却不然,被九连虫寄生成长的人体,就算最后能够脱身,也一定会元气大伤。

对付九连虫最好的办法,就是根本不让它们和自己有任何接触,不给它们任何寄生的机会。

否则,九连虫一旦进入人的体内,即使只有微的一颗种子,瞬息之间就可以化为千千万万。想要清除,可没那么容易。只要漏下一粒,它潜伏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卷土重来。

据说它的每一颗种子,一旦潜伏入人体,至少反复作九次,才会被根除。这也是九连虫这个名字的由来。

宁柘一行如果不是因为有个跟随季桑初多年的炎炎,对炼金师这套拖延追兵的手段了如指掌,如果不是早就被含羞蛇藤的攻击提醒,对于这种狡猾而恶毒的植物,很难不上当。

“看来他们不但现我们,而且已经开始行动了。”宁柘将目光转向阿蛮,“这片森林是你们在主管,你应该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吧?”

所谓森林的主管,不是一句空话,他们往往都有一个类似于天赋的能力,就是对属于自己的森林的控制。这种控制,让他们能够在需要的情况下,以森林中的一切草木为耳目,感知森林中的一切;危急时,甚至可以让整片森林,都成为他们的助力——不过很少有魔兽愿意这么做,因为这么来上一次,这片森林就算毁了。除非到了死亡的关头,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敌人付出代价,魔兽才会使用这一招。

毕竟,大部分魔兽都生长于山林,它们天性对自己的家园有着深刻的眷恋。即使是死,也很少有魔兽愿意拉上自己的家来陪葬。

射月森林毫无疑问,是射月兽主管的地盘,在这片森林内,射月兽拥有绝对的控制力,即使是族厌者,同样也属于射月兽。

但是,阿蛮无辜的摇了摇头:“控制射月森林也是有条件的,我说过,我是射月兽中最弱的族厌者,虽然我有这个权力,但是我没有这个能力。”

宁柘和炎炎对望一眼,都是暗自摇头——这个阿蛮,似乎也太废物了一点。射月兽本身已经是十分废物了,作为高阶魔兽的一族,没有任何攻击力与防御力,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不知道魔兽界的王族天狮幻虎,到底是怎么看中射月族为王族的追随族群的?

想到天狮幻虎,宁柘不能不想起此行的目标,霜轮。

霜轮也会是族厌者么?宁柘心中叹了口气,无论她是不是,始终是自己的默契魔兽。何况,霜轮还是苏卷特意让他得到的。苏卷的安排,必有深意。

“去月之悲歌。”宁柘思忖了下,决定不再追随炼金师的脚步,直接去射月森林中对炼金师而言最有价值的地方,“如果他们真的是紫涵学院的炼金师,而其中又确实有一位能够威胁到季桑初的帝班成员,在已经到了射月森林,又有射月兽皮毛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舍弃月之悲歌的,我们去那里等着。”

阿蛮露出诧异的神情:“可是,月之悲歌附近是有结界的,除了正常的射月兽可以进去,连我都无法进入”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管带路就是,紫涵炼金学院出来的炼金师,还收拾不了一个射月兽结界?”炎炎抢先白了它一眼,“你太看这些炼金师了”

历代院长大部分实力只有术魄,却能够死死压制住一大群术师、术尊实力的长老和副院长,紫涵学院对炼金术的实际运用早就达到一个异常高明的地步。否则,这所学院的学生在外随意走动,采集炼金材料,以学院对炼金师的重视,也不可能这么放心。毕竟学院的名头再盛,也未必能够震慑所有的强者。

宁柘也点了点头,他是见过季桑初当时收集星龙木的,一根细如丝线的绳索,仿佛快刀切泥一样放倒那株生长多年的星龙木,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些炼金师身上,希奇古怪的东西层出不穷。

千里之外,欣嫩学院最精致的一幢楼上,一个绝色的彩衣女童懒洋洋的坐在屋檐上,露在彩色短裙下的白生生的一双腿,随意的摆动着,霜轮的心情似乎恢复了很多,她坐在屋顶,俯视四周,忽然一个声音传入她耳中:“霜轮,我要去一趟术都,你留在学院,不许乱跑”

“术都?”霜轮脸色顿时一沉,她讨厌术都,并且根本不想去掩饰这一点,但她很快在唇边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敌忾,我也要去”

“我去有点事情,你跟过去干什么?”敌忾并不想带上她,不过他越是这样,霜轮越是纠缠得起劲,反正她也知道,这位大6三大颠峰之一的前辈,是一直把她当成亲生后代来看待的,不管她怎么闹,敌忾最多不答应,却绝对不会责罚她。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霜轮敏捷的跳下屋顶,一阵风的冲进楼内,敌忾虽然声称要亲自调教欣嫩学院那些实力让他看不过眼的学生,不过他的所谓调教,也只是把责任分下去,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楼内修炼。

“天天待在学院太无聊了,敌忾,你带上我吧我保证听话”霜轮冲进去,抓住俊美男子的衣袖,说什么也不放手。

敌忾瞥了她一眼,保证听话这种话从霜轮口中说出来,只能听听就算。不过……敌忾想了想,还是不忍拂了她的意思,点头:“好吧,我带你去。”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月之悲歌就在前面。”阿蛮扑扇了一下它那对千年都始终只生满了绒毛的翅膀,鲜红的喙指着前方。

炎炎顿时皱起眉:“前面分明就是悬崖了”

“悬崖?”宁柘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看不到林中的小湖么?”

听他这么一说,无论是炎炎还是阿蛮,都瞪大眼睛看着他。宁柘盯着那个方向看了片刻,摇了摇头:“阿蛮,你说这里有结界?我怎么看不到在哪里?”

“你能直接看到月之悲歌?”阿蛮张大了嘴,黑宝石般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骇。炎炎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前方,脸色怪异的问:“阿蛮,难道你们这一族特别特别喜欢术士?”

宁柘的目光忽然跳了跳,脸色也随之一变,不过,好在他一直习惯将兜帽遮住自己的脸,因此也不怕炎炎和阿蛮看出什么。

在他的灵魂感知中,前面什么禁制和危险都没有,反而让他觉得十分安全。

一片茂密的林地中央,一个小小的宁静的湖泊,呈现出美丽的蓝紫色。这周围给予他一种格外心安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一点都不陌生,作为梦魇术法的继承者,在一切黑暗的地方,他都会产生这种心安。

犹如回到母亲的腹中。

宁柘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低头将声音送进阿蛮的耳中,近在咫尺的炎炎丝毫没有察觉:“阿蛮,你们射月一族,是不是……黑暗系魔兽?”

“……你怎么知道的?”阿蛮分明的流露出惊骇之色,它身上洁白的绒毛在昏暗的林中望去格外圣洁,很难想象,如此美丽光明外表的魔兽,却拥有着黑暗的属性。

“我猜的。”宁柘淡淡一笑,阿蛮忽然全身一震,它定定看着宁柘片刻,低下头去。

“越绝,你真能看到那个小湖?”炎炎不放心的拉住他的袖子,“我陪你一起去吧,主人要我来保护你一你被*掉,我回去怎么交代?”

宁柘心中雪亮:“你放心,我不是炼金师,月之悲歌对我来说没什么用,而且这周围的禁制似乎对术士没什么用,却能阻止魔兽,紫袍魔法师那群人比我们多得多,不先进去潜伏起来一他们的那两个术士先冲进去,其他人在外面阻拦我们,到时候月之悲歌还有我们的份吗?”

炎炎被他说穿了真正想法,也不觉得羞愧,嘻嘻一笑,放开他的袖子:“这是你说的啊,月之悲歌,全部都是主人的”

“……这东西对我来说和清水没什么两样。”宁柘瞥了眼远处宁静的小湖,对于炼金师和非炼金师而言,许多东西的价值,是完全两样的。

不过这个月之悲歌……据宁柘猜测,很有可能与黑暗之力有关。自从进入射月森林,他们还没有遇见过阿蛮以外的高阶魔兽,如果能够在这里看到其他魔兽,判断它们的属性,就可以间接的证实他的猜测。

射月兽是黑暗属性的魔兽,眼前这个名为月之悲歌的小湖,据说是它们的眼泪形成的。无论是与不是,毫无疑问,宁柘的灵魂感知告诉他,这个小湖中,充盈着黑暗的力量,否则不会给予他格外安全的感觉。

既然如此,那么这口湖,其实应该算他的。

宁柘毫不羞愧的这么想着,在四千多年前,除了腾蜕蛇外,所有的黑暗系魔兽,全部都属于魇之术士的属下。而现在整个大陆,他是唯一的魇之术士。眼前这口黑暗系魔兽射月兽留下的月之悲歌,当然应该属于他。

至于炎炎说的留给季桑初么,宁柘决定到了湖边,弄清楚了湖中到底含有多少黑暗之力再说。如果太过稀薄,那就算了,如果充裕的话,他完全没有理由把“自己”的好东西送给别人的道理。

踏前一步,在炎炎和阿蛮的眼里,面前的悬崖仿佛水面一样荡漾了一下,宁柘随即消失在她们眼前。

宁柘微微眯起眼睛,四周是幽夜的黑暗。正是魇之术士所喜欢的环境,当然,也是黑暗系魔兽所喜欢的的环境。在这片凉而暗的森林中,那口名为月之悲歌的湖,在森林中间的空地上,散发着安详宁静的紫蓝色水光。

他一步一步走到湖边,低头看去,潋滟的湖面,倒影出森林的影子,却惟独没有他的身影。

……

冠噩城,空间微弱的波动着,少顷,在太御与高绀的注视下,虚空无声无息的分开,一大一小两道人影,从容走出。

“天狮幻虎?”高绀的注意力,立刻掠过那黑衣俊美男子,放在了被他牵着手的彩衣女童身上,苍老的眼中掩饰不住惊讶,“大陆居然还有天狮幻虎?”

“哦,你是谁?”被一口叫破本体,这让霜轮立刻想起了在紫涵炼金学院的遭遇,她不高兴的嘟起嘴,“也是讨厌的炼金师吗?”

“敌忾大人”太御的目光,也在霜轮身上一扫而过,她当然知道这个绝色的女童,与苏卷有着怎样的关系。不过她什么都没说,敌忾对这头幼小的天狮幻虎,那是当成了亲生女儿看待,太御不想为一头还年幼的天狮幻虎,贸然得罪了原本就对术都有芥蒂的敌忾。

敌忾没有理会高绀和霜轮之间的惊讶,他看了看高绀,口中却是对太御说话:“就是为了这个炼金师,你让我特意跑过来?”

“苏卷的遗物,应该交给术都。”太御简单的将经过说了一遍,平静的道,“一个死人,怎么继承兄长的产业?”霜轮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大人,您为什么要杀那个孩子?”高绀沉吟着,他不安的抚摩手中的魔杖,眼神中满是不解,太御既然当着他的面来和敌忾讨论这个问题,显然敌忾对宁柘起杀心,那是真的。

但是高绀很不解,正如太御所说,整个大陆让苏卷全然信任的,除了他,只有敌忾。后者尽管是因为苏卷的缘故,被封在白塔十一年,但是也不想想,现在代替苏卷坐镇欣嫩学院的,是谁?

敌忾为什么要杀宁柘?

那是苏卷唯一的亲人,是他爱护备至的弟弟。

连和苏卷没有血缘关系的欣嫩学院,敌忾都百般看顾,甚至不惜与术都翻脸,也要保欣嫩,何况是苏卷曾经郑重安排过的宁柘?

敌忾沉默不语。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到底是什么原因?”高绀等了很久,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出声询问。

太御微微冷笑,她当然不会帮敌忾回答。惟独霜轮,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忽然向高绀伸出了手:“给我吧”

“你要什么?”高绀下意识的将那柄月华般皎洁的魔杖向怀里缩了缩,戒备的问,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霜轮,不过从敌忾前来术都都要带着她,而且始终牵着她的手,将她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的景象,也可以猜测到,这头年幼的天狮幻虎,与十二阶金瞳蛟隼的关系不浅。

据说天狮幻虎最喜欢精致美丽的东西,如果这幻化为小女孩的天狮幻虎看中了这柄魔杖,以敌忾的身份,却不一定会顾忌到这柄魔杖真正主人的想法,到那时候,他给是不给?

霜轮眨了眨眼睛,言简意赅:“藏锋冕下的遗物。”

“你是藏锋的什么人?”高绀顿时一愣,他面色古怪的再次打量起霜轮,没错,这是一头天狮幻虎幻化而成的,高级炼金师必须要有一双锐利的目光,而高绀早年得到过一种尤其犀利的鉴别之术,像霜轮这样年岁还幼的天狮幻虎,还无法在他面前隐藏得住自己的本体。

只听苏卷提过,他有一个弟弟,难道他还有个妹妹?不过,就算真有个妹妹,也不可能是魔兽吧?

“我是他的未婚妻子”霜轮一点也不脸红,她这个回答,太御露出古怪复杂的表情,敌忾却深吸了一口气,以免自己暴笑起来,显然他是清楚霜轮对那位白袍术尊的迷恋的:“霜轮,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当初我问过藏锋冕下,等我长大了可以不可以嫁给他,冕下并没有拒绝”霜轮不屑的道。

以苏卷的为人,应该是一笑了之吧?高绀、太御以及敌忾对苏卷的为人都不陌生,心中均想,就这样你就当他默认了?若是苏卷身魂俱全,不知道会不会哭笑不得?

“既然你们认为冕下的弟弟不能继承这些东西,那就由我——藏锋冕下的未婚妻子来继承好了。”霜**大方方的说,“这位炼金师,你和藏锋冕下是朋友,要不然他也不会托付你来保管这些东西,你应该不会问我要保管费吧?就算你要,我也只能请敌忾付了。”

高绀颇为无语的看着她,眼角却瞟向了敌忾,意思很明白:这是你们家的大小姐,快点出来解决敌忾咳嗽了一声,正打算阻止这场闹剧,白塔,忽然震动起来

水面平静如镜,四周也安静的出奇。

在这种极静又极暗的环境里,宁柘的心也渐渐宁定下去,他的心脏跳动得异常缓慢。苍白的手中,黑暗雏形之杖上,漆黑的火焰从容燃烧着,比周围更黑暗。

“月之悲歌……”他缓缓复述着这个从阿蛮那里听来的名字,手中的魔杖轻轻拨了拨面前蓝紫色的湖面。湖水出奇的粘稠,魔杖只刺下一小段,便感觉到了一股极强的粘力。

宁柘摸了摸下巴,神情古怪:“不是说,这口湖,是射月兽的眼泪形成的么?怎么像沼泽一样?难道射月兽的眼泪和普通的眼泪不一样?”

他可以感觉到,整个月之悲歌的周围,都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黑暗之力,被无形的拘禁在湖泊周围,但是湖中,却没有任何黑暗的力量。他感觉不到湖水里有什么能量,只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粘稠的液体,有一些甚至沾在了黑暗雏形之杖上,散发出幽幽的蓝紫色光芒。

宁柘缓缓伸出手,在虚空中轻握一把,只有术士才能看到的灵魂之力,仿佛细沙般穿过他的指尖。

“真是奇怪,不过不管是什么,先拿走再说。”很快他就作出了决定,伸手轻轻抚过左手食指上的白魄之戒,苏清望赠送给他的这枚空间戒指,各方面表现都平平,唯一证明它拥有大陆排名第二的探险队的出身的,是它对炼金材料的收容性。

当初在天水城时,夜夫人无意中戳穿了白魄之戒在苏清望手中多的是的真相,宁柘便对看似热情的苏清望产生了一丝警惕,因此他前往百年谷时,将白魄之戒留在了紫涵城的住处。只因他担心这枚戒指上,有没有什么手脚,会泄露他修炼的一些秘密。

其实这是很好理解的,苏清望虽然不知道梦魇术法,却知道宁柘拥有术士纯血的血脉,在这种情况下,他很难不对这种传说中的血脉产生好奇。当然,如果苏清望仅仅是窥探术士纯血的秘密,宁柘倒是无所谓,一是苏清望本来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二是他自己都不清楚术士纯血有什么秘密,如果苏清望能为他挖掘出来,那是再好不过。

然而宁柘身上,最大的秘密不是术士纯血。

而是梦魇术法。

一旦披露,极有可能招到整个大陆抹杀的梦魇术法。

所以,宁柘在晋阶意外,郁仪引动源光后,他身上所有空间储藏器全部融化在那场源光的爆发之中,反而这枚白魄之戒,成为宁柘手边唯一剩下的空间储藏器。何况出自探险队的空间戒指,在材料的收集上自然拥有比普通空间戒指更出色的包容性。

普通材料,在这枚戒指中储藏的话,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保持原状,不过像繁虫那种只有活着才能使用的炼金材料,却不是白魄之戒所能收集的了。

粘稠而泛着美丽蓝紫色的“湖水”,在黑暗灵魂之力的牵引下,飞快的灌注进白魄之戒内。

这口月之悲歌面积很小,没过多久,原本宁静美丽的小湖,就逐渐见了底。随着湖水的消失,四周游荡的黑暗之力逐渐不安的沸腾起来。宁柘可以感觉到,黑暗的森林中,似乎有什么力量蛰伏着,即将破茧而出。

他加快了收取月之悲歌的速度。

就在这时,一抹哀伤的情绪,忽然笼罩上宁柘的心中,似远似近、若隐若现的挽歌,也缓缓唱响。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月之悲歌?”宁柘微微一怔,随即想起阿蛮的描述,在这口名叫月之悲歌的湖边,是可以听到类似挽歌的唱响的。不过,刚才宁柘站在湖边,并且开始收取蓝紫色湖水时,可没听到什么声音,反而湖水被收取的差不多了,挽歌不知从何而来,徐徐唱响。

整个湖畔的森林,都微弱的振动起来。每一片叶动草舞,都应和着挽歌的旋律。那种使人不知不觉潸然泪下的冲动,逐渐弥漫在整个湖畔。

宁柘忽然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痛楚让他的神智顿时一清,随即,黑暗的光芒,笼罩了他的全身,在他手中,黑暗雏形之杖的髑髅之火,熊熊燃烧,越燃烧越激烈,逐渐冲出髑髅,在杖顶形成了巨大的火焰,望去诡异可怖。

“好强大的灵魂之力”宁柘停止了收取湖水的动作,他警惕的四下打量着,想要找出这股灵魂之力的由来。所谓在湖边能够听见的挽唱,分明就是早就布置在这里的一个术法

而且,这个术法,还是魅恋系的术法

总而言之,周围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挽歌唱响,让射月兽和宁柘产生误解的,是因为这个魅恋术法的缘故。这个魅恋术法,其实也属于一种幻术,它能够让范围内的人或魔兽产生一种幻觉,这种幻觉就是冉冉唱起的挽歌。

这周围没有术士存在,却好像是存在于结界一样的物事。这让宁柘微微警惕起来,毕竟湖水抽取将尽才引起挽歌四起,这本身就说明了,这口湖中的湖水不简单。

阿蛮说,月之悲歌是射月森林中最有价值的东西——相对于炼金师而言。根据越是珍贵的东西旁,越会出现高阶守护魔兽的定律,这口湖的湖底,应该会有“惊喜”存在。

就在这时,宁柘心底忽然跳了跳,这毫无征兆的感觉,让他面色微微一变。

在进入炎炎和阿蛮眼里的“悬崖”时,宁柘在外面做了几个简单的布置。这些布置就是一些简单的陷阱,如果有人不小心踩到了,宁柘就会立刻感觉到。

很显然,紫袍魔法师一行,终于到了。

“冰学长,月之悲歌就在这里面?”和炎炎、阿蛮一样,这支队伍中的两名开路武士眼里,眼前哪有什么森林的中心与宁静的湖泊,倒是一堵结结实实的悬崖,格外显眼。

直到他们的头领冰学长明确的指出月之悲歌的具体方向,那两名武士,兀自怀疑的瞪着眼前的悬崖,甚至还伸出手来,在“悬崖”上敲敲打打,动手抚摩。让他们疑惑加深的是,无论他们的触感还是眼前的悬崖的反应,都明白的告诉他们,这堵悬崖,似乎是真的。

“这没什么奇怪的,这种结界叫做魅恋结界。”为首的紫袍魔法师见状,不但没有露出沮丧的神情,反而了然的笑了笑,“确切的说,这是一种术法,将幻术与结界的伪装几乎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如果不知道破开结界的话,绝对会被它骗过去。”

“那怎么办?”听了他的解释,队伍中都有些不安。他们千里迢迢,跟随冰学长进入这片射月森林,繁虫之物不过是顺手的收获。真正的目的,正是月之悲歌。

冰学长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不用着急,先确认一下,我们的尾巴是不是……”他话音未落,忽然仿佛被谁踩了一脚一样,张大了嘴巴,露出惊悚的表情——若有若无的挽歌,不仅仅响彻结界内,甚至悠悠传出,让整个射月森林,都听见了

“啪嗒、啪嗒……”早就躲避在一旁,隐藏好行踪的炎炎,惊讶的发现一旁的阿蛮,忽然开始落泪。射月族厌者此刻的泪水,不同正常的清澈,而是一种奇异的蓝紫色,犹如梦幻。随着泪水的流失,阿蛮的生命气息,也分明的衰弱起来

炎炎试图阻止它继续落泪,但是,就连阿蛮自己都露出惊慌的神色,仿佛想要停止哭泣,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它竟是止不住的落泪纷纷。

“射月挽歌”

紫袍魔法师在侧耳倾听半晌,完全确认了这首挽歌后,顿时脸色无比的难看炼金师本来就都以渊博而著称于大陆,何况他在进入射月森林前,特意做了大量的功课,对这首突如其来的挽歌,一点也不陌生。

“糟糕,竟然有人抢先一步,得到了月之悲歌”冰学长想到这里,只觉得心疼得也快落泪了,对于炼金师而言,月之悲歌的价值岂止是连城来形容何况他这次专程为月之悲歌而来,更是有几个早就钻研熟悉的配方,恰好缺少月之悲歌这种材料,无法练手。

这首挽歌的名字,被称为射月挽歌。它对人和其他魔兽,除了使之格外哀伤外,倒没有什么其他坏处。惟独对射月兽,效果巨大。因为它的名字虽然叫做挽歌,其实也是一种祭仪。

这首歌响起的时候,距离月之悲歌最近的射月兽,就将被选为新的祭品,将流出原本射月兽只在满月对夜之时才会流出的精华之泪。整个月之悲歌,传说都是这种泪水。

之所以会出现这首挽歌,是因为月之悲歌对于射月一族,乃至于整个射月森林而言,都具有极大的意义。根据冰学长得到的资料,这口月之悲歌湖,是绝不能干涸的。一旦它干涸到某种程度,就会立刻触发射月挽歌,驱使最近的射月兽过来补充

而对于射月兽来说,除了每逢月圆之时的本能落泪,平时如果流出蓝紫色的泪水,就意味着燃烧生命

“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人?败家败家真是太败家了”冰学长忍不住咒骂出声,怒火在他心底熊熊的燃烧着,这月之悲歌的结界,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一次只能允许一个人进去这一点,冰学长虽然有办法进入,却无法改变其特性,因此,除非里面的人主动离开,否则他是无法进入的,“月之悲歌可是一个湖啊就算这个湖再小,小的和池塘差不多,那也够庞大了因为月之悲歌中的湖水用作炼金材料,每次只需要几滴就足够……这要多么的败家和无耻,才能将湖水取走到触发射月挽歌的地步?”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不管里面的是谁等他出来时,我非杀了他不可”冰学长咬牙切齿,面色狰狞,对于炼金师来说,珍贵的材料比他们的命还重要,如果宁柘仅仅是取走部分月之悲歌,冰学长其实还不一定会动杀心,但是,现在射月挽歌告诉他,月之悲歌完了

宁柘丝毫不知道这一切,现在他正怔怔的对着露出的部分湖底发呆。

月之悲歌是一个小湖,它的湖底,接近于一个漏斗的形状。现在这个水位,已经降到了接近干涸的地步。因此,原本在湖下的东西,也露出了大半个。

这是一个头颅。

但是让宁柘惊讶的,却不是乍见到了一个死人头颅。他本性冷漠,又经历过兄长身亡之事,对性命本来就看得十分寡淡,再加上在云域中的种种经历,别说一个死人,就是几百几千个死人,恐怕也无法让他动容。

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头颅他认识。

岂止认识,甚至可以说,一度非常熟悉。之所以说是头颅而非髑髅,是因为这个头颅眉眼宛生,一丝一毫都没有出现朽坏,如果不是脖子以下什么都没有,甚至会使人认为有人沉睡在湖底。

“哥哥……”宁柘轻声呢喃着这个熟悉而遥远的称呼,月之悲歌的湖底,赫然出现的头颅,竟与苏卷一般无二

这种相似,远非苏清望那种发自灵魂以及气质上的神似,而是完全一模一样那接近完美的俊秀五官,漆黑如墨的长发,嘴角微微而笑的表情……与苏卷生前完全一致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苏卷的灵魂破碎后,**也被大阵绞杀,宁柘一定会认为,苏卷的尸身不知怎地流落到了云域,在偶然的情况下,被隐藏在月之悲歌之底。

他恍惚了一阵,猛然想起结界外,冰学长一行已经到了,顾不得多想,白魄之戒飞快的将剩下的月之悲歌全部吸入这枚出自白探险队中空间系魔法师之手的空间戒指,不愧是探险队的东西,对于收藏各种材料,设计得极为合理与体贴。

月之悲歌这一个湖的湖水,被收入戒指后,戒指内部的空间,立刻分裂为两个彼此独立的空间,专门腾出一个,装盛这些湖水。这是白魄之戒独有的分魄效果。不过现在宁柘没有心情来赞叹苏清望给他的这枚戒指的独特之处。

整个月之悲歌被他毫不客气的装入白魄之戒,可以说是涓滴不剩。因此,那与苏卷极为相似的头颅,也整个曝露出来。宁柘一步一步走到湖底,颤抖着双手,轻轻举起了那个头颅,放在眼前细看。

他没有注意到,最后一滴紫蓝色的液体被收入白魄之戒后,原本越来越嘹亮的射月挽歌,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他手中的头颅,也不是随便出现在湖底的,在月之悲歌的最底部,也就是漏斗形状的最下方,有一座色泽墨黑,几乎被淤泥完全掩盖的石台。那座石台,形状仿佛是一座祭台,透露出古朴的气息。

宁柘将头颅抱在眼前仔细观察时,他不小心,踩到了祭台上。

“咔嚓”也不知道是祭台本身的材料差,还是因为这座祭台,已经在湖底存在了漫长的岁月,在时间的腐蚀下,变得脆弱不堪,宁柘这无心的一脚落下,整座祭台,立刻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随即,宁柘低头时,已经只能看到一堆和淤泥混合在一起的废石。就在那座祭台碎裂的刹那,被宁柘捧在手中的头颅,蓦然张开了眼睛

……

“哥哥,你为什么要我和宁柘订婚?”谢明如皱着眉挥退使女,又确定冰恩不在附近,低声问仍旧躺在床上的苏清望。

后者的脸色,虽然经过调养,依旧苍白得可怕。听到妹妹的质疑,苏清望叹了口气,露出疲乏之态:“这是白伤大人的意思。”他睁开眼睛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也是我的意思。”

谢明如凝眉思索着:“老师?他从来不管这些事为什么会对宁柘这么上心?”

“不过,我们的意思,并非不可改变,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我们也不会逼你。”苏清望凝视着她,“如如,你是我们谢家长系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子,虽然白伤大人和我都很看好宁柘,不过,我们不会不顾你的看法。就算白伤大人有什么计划,我们谢家,让自己的嫡女嫁自己喜欢的人,这一点还是做得到的。”

听了他的话,谢明如却摇头:“宁柘没什么不好,至少目前,我并不讨厌他。”她想了想,“我只是想知道原因,哥哥,我原本以为只有你看中他,但是据我这段时间对他的观察,宁柘的实力,虽然有点诡异,却并不多么出色。他应该也没有强大的背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他为我的未婚夫。”

“但是现在你说连老师也是这个意思……”谢明如露出古怪的笑容,“我却很好奇了”

“恩,其实我也很好奇,如果你想知道真正的原因,不如去问一问白伤大人吧,我试探过几次,大人都没有正面回答我。”苏清望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似乎还是很虚弱,“你自己去问,他应该会告诉你真正的理由吧。不过白伤大人不会害你的。”

“我今天来找哥哥,不单单是为了这个。”谢明如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若有所思,“炎炎和宁柘为了寻找霜轮,进入丛林已经很久了,到现在都没有他们的消息——桑桑已经不知道问过我多少次,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季桑初?”苏清望皱了皱眉,“如如,如果你不喜欢宁柘,想另外换一个未婚夫,我、白伤大人,还有你二哥,想必都能接受,不过,如果你想换的对象是季桑初,别怪哥哥先把话和你说清楚,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谢明如皱起眉:“桑初有什么不好?不就是谢氏的附庸出身么,有什么大不了的。”顿了顿,见苏清望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谢明如才又若无其事的道,“我如果想嫁给他,还会有炎炎、应蕊,还有千悦?”

“……那条蛇和宁柘,确实很久没消息了。”苏清望气力不足,也懒得多话,提示道,“这件事你来告诉我干什么,反正你也要去找白伤大人,丛林……云域的丛林,是谁的地盘?”

“我当然知道让老师手下的魔兽帮忙。不过,哥哥,我之所以来告诉你,是因为你曾给过宁柘一枚白魄戒指,那种戒指……”谢明如话还没说完,苏清望就连连摇头:“那种戒指确实都有灵魂烙印的存在,和紫涵学院的子飞石差不多。不过,我在把那枚戒指给宁柘时,已经把烙印抹掉了”

看到谢明如神色惊讶,苏清望叹了口气:“这也是白伤大人的意思他说,宁柘身上的秘密,我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宁柘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谢明如不解的反问,见苏清望沉默不语,少女蓦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血脉术士纯血”

苏清望苦笑着点了点头:“如如果然聪明没错,当初引动整个云域的术士疯狂、让白伤大人在西纳山脉中大杀了一场的术士纯血拥有者,正是宁柘”

“可是,哥哥,我记得当初二哥不肯离开漭云湖,所以没有参加这次追杀,但是哥哥你却是亲自参与的,而且还带着楼南两人同去,为什么他的血脉还在他身上,你和老师却不约而同,把我许配给他?”谢明如眨着明媚的眼睛,不解的问。

苏清望叹了口气:“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毕竟术士纯血一直只存在于记载之中,除了知道它只会在临渊大人的后裔中出现,以及它的出现,是成为术冕的保证外,譬如它有着什么样特殊的地方,或者是否能够越阶增强拥有者的实力……这些,都不得而知。”

他说了半晌,谢明如却逐渐听懂了他的意思,露出吃惊的神色:“哥哥你的意思是,你没能夺取他的血脉?”

“不仅没能夺取。”苏清望在自己妹妹面前,一点也不隐瞒,点头,“我不知道是不是术士纯血的特殊之处,反正和宁柘在梦蜃之境中的交手,差不多是我这一生最接近死亡的时候。那种被剥夺一切的感觉……那个时候,我几乎认为他就是术冕,是四千多年来大6所有术士只能仰望却不可及的术冕”

谢明如皱起眉,眼中的惊讶之色越来越多:“梦蜃之境他、他当时才什么实力?居然已经能够进入梦蜃之境?就算是术师,进入那里也会被幻境所杀,他竟然可以进入其中,还能分心和你交手?”

“要不是他需要我的一些帮助,恐怕又担心杀我之后麻烦不断,所以只是暂时禁锢了我的灵魂之力后,和我谈条件,我感觉到,那时候他要杀我,一点也不困难。”苏清望眼中流露出惊怖之色,谢明如还是第一次从她的兄长脸上看到如此清楚的恐惧。

那是一种不堪回的战栗。

“就在这时,从西纳山脉的方向,忽然传来白伤大人的声音,他要我将你嫁给他,并且告诉我,我绝不会后悔这个决定”苏清望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妹妹,“恩……除非你非常不喜欢他,否则我确实不会后悔这个决定,术冕……若干年之后,你就会有一位术冕为丈夫了”

谢明如沉默不语,繁弱弓就在她手边,散着淡淡的黑色光辉。半晌,她站起身来:“既然哥哥也不知道原因,那我去问一问老师。”她眼底有着深深的疑惑,“如果这件婚事是哥哥你提起的,解释为术士纯血,我还能理解。可是老师……当初临渊术冕还活着的时候,老师可是打伤了临渊术冕的默契魔兽、金瞳蛟隼,以至于被临渊术冕四处追杀,不得不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东躲西藏于无数隐秘之处的。仅仅是未来的术冕,怎么可能让老师作出这种决定?”

苏清望听到这番话,也微微一愣,随即点头:“不错,如如,你毕竟是白伤大人的学生,在这个问题上,倒是比哥哥看得更清楚。”

谢明如点了点头,抱起繁弱弓,离开了苏清望的房间。

纯黑而质地晶莹的长弓,泛着柔和的光彩。谢明如关上房门的刹那,双眉就皱了起来。她抚摩着繁弱弓叹息:“繁弱,没想到这件婚事,是老师提出的,虽然哥哥说,只要我不满意,他同意我解除。但是老师主动提出了这件事,一定不会准许我退婚的。我该怎么办?那可是未来的术冕”

“……”繁弱弓身出一抹流光,飞快的融入谢明如的手背。这抹流光一融合,谢明如的神情,便微微恍惚了一下,她在走廊上站了片刻,片刻后,却仿佛什么也没现,径自走向白伤的住处。

……

“哥哥?”头颅骤然张开了眼睛,宁柘却并没有惊慌失措,紫袍魔法师一行虽然已经到了结界——也就是在非术士以外者的眼中,只是一个悬崖——的外面,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丝毫没有取出大批炼金之物,破开结界进入的意思,反而在结界外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是这群人担心结界内有什么陷阱或埋伏呢,还是他们一点都不急着进入?

宁柘浑然不知,他在结界内,正是造成了紫袍魔法师一行,千里迢迢赶到射月森林,却只能眼睁睁的在外面看着近在咫尺的月之悲歌却如隔天涯。

既然紫袍魔法师一行没有立刻进入的意思,宁柘自然抓紧时机,好好的打量一下手中的头颅。他心里有微妙的感觉,这个看起来和苏卷一模一样的头颅,一定和他们兄弟有着很深的关系

当头颅的眼睛意外睁开时,宁柘下意识的呢喃了一句。如同苏卷还活着的时候一样。但是,头颅的眼睛完全张开,宁柘却立刻变了脸色

空的

这个头颅的眼睛,赫然不知是何时已经被人挖去因此,直视着宁柘的,是一双空洞可怖的眼洞

宁柘初见苏卷的时候,就惊叹过自己哥哥的容貌的完美。这个与苏卷容貌酷似的头颅,尽管只剩下一颗头颅,依旧无法带给看到的人狰狞可怕的感觉,看上去只觉说不出的愉悦。但是此刻,这双空空落落的眼洞,却让宁柘这位魇之术士,也不禁打个寒战

眼洞对上宁柘惊讶的视线,两行鲜血,骤然从眼珠完全被挖出的眼洞之中,缓缓流出

这两行鲜血,色泽纯净而灿烂,不同于常人的鲜红色,也不同于宁柘的紫黑之色,而是纯粹的金色犹如最为纯净的黄金,散出仿佛太阳一般的光芒。

宁柘的双手,正捧着这个头颅,金色的血液触碰到他的拇指,顿时,一阵轻烟冒出,宁柘痛呼出声,手一松,头颅重重砸向湖底的祭台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痛。

这不是双手被烧伤的痛觉,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创伤。

头颅脱手,砸向已经破碎不堪的祭台。宁柘却忽然一咬牙,顾不得双手与灵魂传来的痛楚,猛然一个翻身,重新将头颅死死抱在了怀里

金色的血液,立刻染上了他的衣襟。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毫不留情灼伤了宁柘双手,继而伤到他的灵魂的血液,却没能穿透一层薄薄的法袍的防护。

宁柘紧抿着唇,小心避过头颅上流淌的金色血液,将它举到面前,毫不避让的与那双空洞狰狞的眼洞对视着。金色的血液宛如无穷无尽,从头颅冲缓缓流淌出来,滴至他脚下的祭台。

“你是谁?”宁柘沉默片刻,忽然开口。

头颅的双目之中,依旧空洞,半晌,却忽然有一个声音,缓缓响起在宁柘的脑海中:“把你的眼睛给我……给我……给我……给我……”这个神秘的声音,反反复复,索取着、祈求着、命令着……宁柘的手,在它的催促下,不知不觉,已经伸向了自己的眼睛。

术士的眼睛,距离灵魂之海最近的地方,亦是灵魂之力最容易达到的地方除非是更强大的术士,否则没有人敢直视一位术士的眼睛

但是,在脑海中这个声音的催促下,宁柘却自己将手搭上了眼皮,只要再一动,这双眼睛,就会被生生挖出来

仿佛知道他的动作一样,宁柘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紧迫。

宁柘的眸子里,飞快的划过了一丝疑惑。很显然,保护自己的本能,让他在做出下一步动作前,本能的反抗着脑海中的指示。但是在那个神秘声音急促如骤雨的催促下,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嗡……”

就在这时,宁柘脚下破碎的祭台,却骤然发出了洪亮的鸣声

这个声音并没有立刻惊醒宁柘,却让他茫然的停下了即将自残的动作。在同一时刻,结界外的冰学长一行,炎炎、阿蛮,都觉得有什么巨大的力量,狠狠的撞在了自己的意识上

附近所有的生物,都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一片空白

而从空白中恢复过来后,冰学长一行,炎炎以及阿蛮,却都保持着一个动作——目瞪口呆这两路人所隐匿的地方并不在一个方向,因此彼此都没有发现对方。但是现在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看向了原本结界存在的那座悬崖——那座在术士以外的人眼里的悬崖,此刻已经烟消云散。

现在,不管是术士,还是不是术士,都可以清楚的看到结界内的范围,真实的情景了。

不过,看清的一瞬间,冰学长就眼前一黑,差点没昏过去

按照他从紫涵学院查来的有关射月森林的资料,在那所谓的“悬崖”里,实际上是一片黑暗的森林,森林的中间,则是一片空地,被炼金师视为连城珍宝的月之悲歌,就在空地上。

那是一个小得和池塘差不多的湖。不过,就算它真是一个池塘,对于每次使用以滴来计算的月之悲歌,也已经让冰学长做梦都笑醒了——假如抢先进入结界的人是他的话。

其实冰学长一点也不贪心,这从他打算用来装月之悲歌的器皿上可以看出来。那只是一个最多装进半桶水的水晶瓶而已。传说月之悲歌是射月兽流下的精华之泪,所以它们只能装进纯净的容器里,比如说,无瑕的水晶瓶。

像宁柘那样装进白魄之戒,短时间内,由于白魄之戒是白探险队里的空间系魔法师,特意为探险队收集各种材料所制作的,也可以保持月之悲歌的属性。但是时间一久,最多一个月,就会飞快的流失其中的精粹。

冰学长不是术士,为了进入这个结界,他已经做好了付出沉重代价的准备——拼着动用一次附魂之法,将结界融开一角,让自己顺利进入。反正这个结界最难的是进去,出来倒没有任何阻挡。

可以说,他准备的很充分。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千里迢迢,赶到射月森林,却发现月之悲歌的结界,已经被人抢占了

更可怕的是,抢先进去的那个人,贪婪之心无以形那可是每一滴都价值连城、以滴来计算的月之悲歌啊竟然生生得被收取得触发了射月挽歌

冰学长记得紫涵炼金学院的内部典籍中记载着,月之悲歌不能干涸,因此,虽然这种材料价值千金,但是所有有能力来取的人,无论是不是炼金师,最多只会像冰学长这样,装走个半桶左右。下次要用,再跑一次。

那个狭小如池塘的紫蓝色湖泊,水位必须控制在一定的程度。否则……

即使对大陆记载详细如紫涵学院,也没有写清楚,否则以后的内容。不过冰学长丝毫没有违抗这个记载的打算。紫涵学院鼓励学生打破常规,也鼓励学生发挥想象,但是这所学院同样珍惜学生的性命——当然,主要是炼金师学生——凡是典籍中明确记载禁止进行的事情,那一定是危及性命的。

冰学长万万没想到,抢在他前面进去的那个人,居然无耻到了这种程度能够用到月之悲歌来炼金、或者有资格采集月之悲歌去买卖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月之悲歌的禁令?要不然这么小的一个湖,射月森林又有射月兽这个BUG,月之悲歌早在千年前就不复存在了

自从两百年前,连射月森林也没有射月兽的踪迹——族厌者的长相与射月兽相去甚远,对于讲究严谨的炼金师来说,这些或多或少有变异的射月兽,是不被承认它们的身份的。

从那时候开始,人们对月之悲歌的使用,心翼翼。原因很简单,即使他们不怕射月兽灭绝,就算射月挽歌唱响,也没有真正的射月兽前去补充。也就是说,月之悲歌,已经是固定的量。

冰学长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亲手把那个贪婪无耻的家伙撕成碎片

因为整个月之悲歌结界内,此刻赫然是一个深达十几米的巨坑

别说月之悲歌,甚至连一滴水都没有。裸露在外的岩石与土层,欣然的对着没有葳蕤树林遮挡的明朗天色。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这是怎么回事?”呆了很久很久,炎炎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动作之大,差点踩到了就俯伏在她脚边的阿蛮:“越绝?越绝越绝人呢?”虽然她和阿蛮躲藏的地方,与冰学长一行恰好相反,不过,由于月之悲歌骤然消失而格外寂静的森林,就算冰学长一行想装作听不见都很困难……

现自己被包围而主人叮嘱一定要保护好的越绝却诡异失踪,战意凛冽的炎炎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这时,还被她护在身后的阿蛮,那双一直清澈无邪的黑宝石般的眸子里,闪烁起了诡异的得意。就到

与此同时,冰学长、水飞飞等人都现了阿蛮的存在。见多识广的炼金师眼睛一亮,立刻叮嘱己方上前迎战的几人:“小心,不要伤到她身后的那头魔兽”

“炎炎?居然是你?”冰学长叮嘱完同伴,抬头却看到了熟悉的红少女,顿时眯起眼睛,语气冰冷,“那么卷走所有月之悲歌的,一定是季桑初了吧?蠢材彻底的愚蠢堂堂帝班成员,居然不顾典籍的记载你知道么?你们闯下了大祸我知道季桑初背后是上族谢氏,不过,现在谢氏也保不了你们,炼金师收取材料,最忌讳的就是涸泽而渔你们……姓季的那个蠢材”

炎炎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她不是炼金师,而且对季桑初在紫涵学院的身份和地位有着极度的信心,所以她压根就没打算分辩,一来,她觉得以季桑初帝班成员的身份,承认这个指责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二来,季桑初叮嘱过她要好好保护宁柘,看冰学长这行人疯狂的模样,要是他们知道真正弄走月之悲歌的人是宁柘——一个名义上属于紫涵炼金学院,实际上却很不讨梦心副院长的喜欢,又非炼金师的家伙。就到

以冰学长的身份,想让宁柘怎么死,学院都会为他办到,根本不用他自己动手

最重要的是,炎炎到现在还认为,宁柘之所以会取走所有的月之悲歌,无疑是为了季桑初。她压根就不知道,某人虽然不是炼金师,却也没有把月之悲歌就这么送出去的大方。

事实上,宁柘现在很郁闷。

因为他现自己被传送到一个神秘的地方。月之悲歌干涸后露出的湖底还在眼前。就到那座原本粉碎的祭台,却不知道何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原状,连一丝一毫的损伤都没有,就好像它从来就没破碎过一样。

宁柘从传送后的场景清醒过来后,摸着它研究了很久,靠着在紫涵学院看过的几本书里有限的常识,他判断这个祭台,应该是《石谱》的不记石。

不记石师如其名,这种石头最大的本事,是遗忘。

关于不记石的形成,就连最博学的炼金师也要张口结舌,答不上来。但是关于这种石头的特性,却连最低级的炼金师——哦,甚至还不能被称为“师”,只是一个学员,都能毫不犹豫的说出来。

因为不记石在《石谱》上的排名很高,它的排名是第二。之所以一种专会遗忘的石头,能够被排到如此之高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这种石头,与炼金术息息相关。

毕竟《石谱》的排名,也是由炼金师来定的。

用不记石,尤其是纯粹的不记晶石制作成的一整套炼金器皿与仪器,差不多是所有的炼金师梦寐以求的工具。不记石永远记得自己最初的形态,不过,如果有高阶术士能够以自己的灵魂之力,生生的改变它的“记忆”,也就是它对于自己最初形态的记忆,这个过程,叫做灵魂塑性。那么以后无论造成了多么巨大的伤害,即使被碾碎成一千一万片,它也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恢复原状

有炼金师做过实验,将灵魂塑性后的不记石打碎,然后以最快的度,将它们分别封印到不同的盒子里。但是很快,不记石的特性,疯狂的催使着两个被强行分开的盒子不断靠近

在这过程里,那名炼金师甚至用手按住了盒子来阻止,却现小小一片不记石碎片,在其天性的催促下,力量巨大的可怕

而且,不记石只能进行一次灵魂塑性,即使这一次塑性不那么成功,它们也无法被再次塑性。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个祭台,一定是在很久以前,有一位高阶术士,将一块不记石塑性而成。

不过……用不记石来塑性祭台……这个做法,似乎是在很久以前才有。这不仅仅是因为不记石越稀少,而祭台在大部分情况下,却是极为庞大的缘故,更重要的是,不记石在炼金术的展,造成了信仰的衰落。

宁柘知道,在上古时代,人们有着祭祀的习惯。不管是他们想象的神,还是某一种强大的魔兽或人类……在那个时候,祭台是非常之多的。也只有那个时候,祭台才会由珍贵无比的不记石铸造而成。

从紫涵炼金学院的记载可以知道,由于不记石一经塑性,永不更改的恢复性。上古时代的人用它来制造祭台,表明自己的信仰同样如此,一旦信仰,绝不更改。

但是随着信仰的没落,更多的原因,还是炼金术对不记石的需求的骤然上升。不相信鬼神的炼金师们,对不记石祭台垂涎三尺之后,怀着某些异样的心情,试图摧毁这些祭台。

不过他们尝试了很多办法,除了证明不记石的特性如山岳般不可摇动外,却始终没有现,有什么办法可以摧毁它们。

最后,他们愤怒之下,将这些祭台抛弃到了荒远偏僻的淤泥之,让它们近乎永远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内。

很显然,宁柘现在脚下的这座祭台,就是其的一座。

那个酷似苏卷的头颅,还捧在他手,宁柘小心的托着,目光不时在它和祭台之间打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在原本月之悲歌的结界范围以外,却是一片无垠的虚空。

宁柘在周围走动了一圈,俯身拾起一截树枝,试探着丢进虚空。却现那根树枝在脱离结界范围的刹那,瞬间湮灭。毫无前奏。

不经意间,他抬头看到了迥异正常的天空。确切的说,是天空的一架天梯只不过,那架梯子,是悬浮在半空的,而且它不知道通向何处,顶端却是隐没在云团之内。

这真是个诡异的地方……宁柘四下转了一圈,依旧回到那座不记石祭台前,他若有所思的抚摩着手的头颅,虽然在来到这里前,自己脑海的驱使自己挖出双目的声音,与这个头颅脱不开关系。但是那张酷似苏卷的脸,却让他无法对这个头颅做什么。

相比之下,这个祭台虽然将他莫名其妙的带到了这片虚空,却也间接的救了他。

宁柘将头颅小心的放在一边,俯伏下来,仔细的抹去了祭台上的淤泥,试图找出一些离开这里的线索。这个过程足足耗费了他几乎所有的灵魂之力,因为粘在祭台上的淤泥,居然只有使用灵魂之力缓慢侵蚀与剥离,才能达到清洁的目的。

当最后一片淤泥被清除,这座不记石筑成的祭台,终于完整的呈现在宁柘面前。这是一座纯黑色的祭台,不知道是不是不记石原本的色泽,这种黑不是那种乌黑亮的黑,而是一种喑哑的、不起眼的灰色。假如它不是祭台的形状的话,被丢在路上,恐怕都会被人随便踹开,而不会认出这是千金难求的不记石。

不过,这种不记石,应该还不是不记石的绝品,宁柘记得,《石谱过,炼金师梦寐以求的不记石炼金器具,所谓的不记晶石,色泽恰恰与这座祭台相反,是一种完全透明的、晶莹剔透的石头,当它们凝聚成形后,陈设在实验室,琳琅满目,是所有炼金师拥有一套,做梦都会笑醒的。

祭台总共分三层,呈品字形。宁柘站在最底层,抬头打量着整个祭台的模样。品字形的祭台上,刻满了他所不认识的花纹与类似字的图案。这些雕刻并不精致,甚至可以说十分粗糙,组合在一起,却透露出异样的风情。

他对常识的了解少得可怜,遑论这种来自上古的祭台了。宁柘看了片刻,决定将它们拓印下来,如果他能离开这里,可以去请教季桑初。就算季桑初也不认识,以他紫涵炼金学院帝班成员的身份,也可以去查询紫涵学院的绝密典籍。毕竟季桑初的身份所能查询到的秘密,是他所完全不能比的。就到

想到这里,宁柘不由自嘲的一笑,下意识的摸了摸眉心的夺光术尊精魄。郁仪已经沉睡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醒来。而他的这个老师,是一直反对他分心在炼金术上的。否则,就算宁柘于炼金一途没什么天赋,有周无药留下的丹府在,他多少也能混一混。至少在紫涵学院,不至于被梦心如此白眼。

那样的话,他能借阅到的资料,必定多得多。说不定里面就涉及到了这座祭台?

不过眼前最大的问题是怎么离开这里。

“冰恩,把它们记下来。”宁柘决定了拓印,却没有动手,而是随口吩咐,这句话出口,他才反应过来,冰恩借给了谢明如去破绝术之阵,根本没有跟随他进入射月森林。

想到冰恩,就立刻想到霜轮。宁柘叹了口气,天狮幻虎、蜃蛟,他的这两大契约魔兽,都是强大无比的种属。一个是魔兽王族,一个是上古异种,可惜现在都离开了他身边。

霜轮重伤,直接导致了他晋阶失败,差点魂飞魄散,代价是郁仪至今未醒。而冰恩也为破阵付出了惨重代价,最后一次契约感应,它的伤势依旧沉重。

天狮幻虎也就罢了,失去冰恩,宁柘此刻却有些恍惚,他还真不习惯。眼前别说这座祭台,就是他所看到的空间,让蜃蛟随便看上一眼,就能幻化得一丝不差,绝对身临其境,栩栩如生。

恍惚过后,宁柘才自己动手,用了一个拟光术,将祭台的各个角度都记录下来。

宁柘在研究如何离开这个诡异空间时,冠噩城,白塔,霜轮却是在绞尽脑汁,思索着该如何留下。

“霜轮,你先回欣嫩,我要和太御商量点事情。”敌忾这么打她,原本还想借着高绀手的苏卷遗物耍赖不走的霜轮正想说话,高绀却悻悻的摘下手上的一枚戒指递给了她:“这里面就是藏锋的遗物,既然你是敌忾大人的养女,又和藏锋有旧,给你就给你吧。”

说着,高绀不忘长吁短叹:“人年纪大了,老了就脆弱不堪,这枚戒指按不该给那个叫宁柘的少年以外的人的,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保护不了它了。霜小姐是敌忾大人保护的人,想必保护这枚戒指的能力,比我这老家伙强得多了。”

霜轮接过戒指,喜孜孜的收好,闻言扫了他一眼:“不就是想让我……恩,敌忾记你个人情么?我会提醒他的。”

一旁敌忾只是笑了笑,似乎无意揭穿她本就是宁柘的默契魔兽,而且对自己的主人极为忠诚的事实。看在高绀和太御眼里,却对这是小天狮幻虎格外重视起来,显然,敌忾大人非常、非常宠爱她。

但是敌忾再宠爱霜轮,却没有在接下来三人要秘密探讨的事情里带上她的意思,所以,太御婉转而含糊的暗示叫敌忾到冠噩城还有事要商议时,敌忾立刻要打霜轮走。

“我不走,一起来的,当然一起走。”霜轮嘴角一撇,立刻拒绝。

高绀和太御神色不动,眼角都偷偷瞥向敌忾,这位大人,一直以来的传言,都是脾气相当不好的……当然了,大6三位颠峰魔兽,除了白伤以外,似乎脾气都很不好。而白伤,那也只是在面对高阶魔兽同类,以及亲近之人如徒弟时,才会表现得温和。

像敌忾这种跟随过术冕临渊多年,受尽大6尊荣的颠峰魔兽,脾气一向喜怒无常。尤其在冠噩城诸人面前,这座大6心的术都,还是临渊的学生沧浪所建,临渊在世时,沧浪的身份比起敌忾,那是远远不及。

因此,在敌忾眼里,整个冠噩城,都卑贱如尘泥。不过,当年也正是这些尘土,将他封印囚禁了十一年。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谢明如离开白伤的住处,现在白伤和苏清望等人住的很近,皆在同一所庄园之内。就到她站在庄园最幽静的,有些神思不属。

蓦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如如,你怎么在这里?”

谢明如闻言转身,依旧一身红色魔法长袍的季桑初站在她身后,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在想一些事情,桑桑,你来这里干嘛?”见到自幼一起长大的玩伴,谢明如的心情好了很多,微笑着问。

季桑初苦笑:“还能怎么样?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冥想恢复魔法呗,如如,你哥的手下也太紧张了,我们学院虽然底蕴丰厚,但是同时和白探险队、谢家还有白伤大人的西纳山脉开战,除非学院高层全疯了,别的不说,这么大的事情一定会惊动院长,我敢打赌,院长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紫涵学院被拖进如此复杂的斗争去的”

“哥哥这次伤的很重,这还是他晋升术尊后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相比他的抱怨,谢明如倒是一身轻松的耸了耸肩,“而且哥哥年纪还轻,还没有开始培养下一任队长,他们当然会如临大敌。就到”

季桑初长叹一声,露出郁闷之极的神色——这所庄园,自然也是白探险队所有。由于苏清望这次这个跟头栽得很大,原本一直对这位队长充满信心、所以也放任他到处乱跑的大6第二探险队,在愤怒之余,却是有点矫枉过正了,他们将苏清望送到这所庄园疗伤不久,就立刻通知了探险队幕后的十位长老。

这十位长老,原本都是白探险队的正式成员,在各种情况下暂时退出正式队员的位置后,自然而然,按照规矩,应该成为探险队的外围人员或者是客卿,但是这里面,有一些实力非常强大,或者精通某一种技术的人,会被聘请为长老。

而白探险队的幕后十长老,比起这些有特长而被聘的长老来,却要强横得多。甚至可以说,他们是探险队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真正底牌

原本,一个队长被打成重伤,又没有死,他们都不会被惊动。但是一来,苏清望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探险队的队长,到现在都没开始培养下一任队长,如果他死了,白探险队立刻就会面临着后继无人,队长空悬的尴尬。就到像白探险队这种传承数千年的探险队的队长,可不是随便指定一个人能够担任的,往往都是由上一任队长,结合诸长老的意见在年轻一代的队员选择可行的人选,然后反复试炼拣选,确定人选后,还要进行数十次考核与磨砺,最后才能被立为继任者。

就算出身上族谢氏,苏清望当初上位,也是完全遵循了这一条规矩。如果一个探险队的队长,在没有确定继任者就死去,往往这个探险队会衰落,因为探险队的人,虽然能够彼此交托对方后背,却都是桀骜不驯的人。不经过层层遴选而脱颖而出这种公认的途径的队长,是不可能得到他们的承认的。

因此这次苏清望受重伤,便被定性为差点让白探险队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事件的重要程度立刻上升

二来,却是紫涵学院的反应。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苏清望被绝术大阵重伤,虽然是紫涵学院的副院长梦心亲自带领紫部干的,归根到底,是因为苏清望与梦心之间的私人恩怨导致,并不代表白探险队与紫涵学院真有什么龌龊。

而且事后,出了实验室的紫涵院长,也已经立刻将梦心永远禁足在百年谷之内。显然还是要持续学院多年来的院规——不参与任何争斗,专心研究炼金术

但是这一次,紫涵学院虽然处置了梦心,却丝毫没有向白探险队或谢家道歉的意思。仿佛只要这么做了,就已经给出了合理的交代了。

要知道紫涵学院虽然不是什么卑躬屈膝的势力,但是和云域的几大势力,一直都保持着较好的关系,尤其与白探险队之间,更是甜蜜异常,白探险队这些年探险所得的珍稀之物,全部都卖给了紫涵学院。要不是苏清望和梦心之间的感情纠葛,也不至于在紫涵城连个分部都没有。

何况这件事情,说出去理亏的还是紫涵学院。因此于情于理,紫涵学院也该向白探险队,或者谢氏,表达一下自己约束不力的歉意。但是放逐了梦心后,整个学院不但若无其事,甚至还热热闹闹的照常举办着炼金大赛

浑然不觉打伤了苏清望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

这让云域许多观望的势力,都有些琢磨不透学院的意思。也因此,十长老后,特意派出了两名长老前来坐镇此地。一名长老负责保护苏清望,另一名,则是极为擅长治疗,专门来为这位年轻的队长调养身体。毕竟,对于白探险队来说,死一个队长没什么,但是在下任队长还没培养出来前,现任队长就死掉,这个问题可就大了。

而紫涵炼金学院的态度暧昧,不由得他们不怀疑学院其实打算踩过谨守了数千年的创院院长的训示,开始插手云域的势力之争。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更要保护好苏清望,否则,一旦苏清望去世,在没有准备好的继任队长的情况下,大6排名第二的探险队,很容易会因为内斗而溃散。

毕竟探险队不同于其他组织,这个行业本身的特殊性,要求队员就不能是乖巧温驯的绵羊,而必须凶狠狡诈如狮如狐。只不过……狮狐又岂是容易驯服的?

这些事先不去说。这两位长老进驻庄园后,其他人倒没觉得什么,季桑初却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说起来也有些好笑。因为那位擅长治疗、前来为苏清望调养的长老,也是一位火系魔法师。

只不过比起季桑初这个还是阶的魔法师来要高得多。这位火系魔法师有个绰号,叫做守护火师。是一位强大的尊阶青级魔法师。

起初,季桑初见到这位同系的高阶魔法师时还激动无比,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就在他还打着借机多向这位高阶火系魔法师多多请教时,他明白了守护火师这个绰号的来历……

第八十六章

第章

守护火师,初次听到这个绰号,季桑初和其他第一次听到的人同样天真的认为,这是指这位名叫格瑞森的火系魔法师在火系魔法上的造诣过人,是白探险队的守护者。

不过,当这位守护火师进入庄园,开始肩负保护苏清望的责任,同时由于庄园的平静,格瑞森的大部分时间,还是用来冥想和练习——季桑初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守护火师。

这里的“守护”二字,不是动词,而是名词……所谓的名词,是指守护石……

没错,格瑞森尊阶魔法师,是一位堪比守护石还要可怕的吝啬者。具体表现在,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其他任何同系魔法师,根本没有召集火元素的可能

因为所有的火元素,都被他汲取得干干净净据说这是他的习惯,“作为一个合格的魔法师,应该随时对附近一定范围内的本系元素进行控制……最好的控制,就是把它们都抓在自己手里”这是格瑞森的原话。

这位强大的尊阶魔法师对周围火元素的掠夺,连纯火之躯的季桑初都悲痛欲绝了。现在他想聚集火元素,只能趁格瑞森休息的时候,悄悄躲避到距离之前自己还非常仰慕的对象最远的角落,以求不让格瑞森在睡梦也现火元素的汇聚,从而不客气的全部拉走……

想到这里,季桑初就有一种喝了胆汁的感觉:“如如,擅长治疗的系别不是水系么?怎么这次来为九禁冕下治疗的,反而是火系魔法师?”

谢明如也迷惑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格瑞森大人来后,哥哥他确实好了不少。”

“是吗,我也是火系,怎么从来没现,火系魔法还能治疗?”季桑初嘀咕了一句,随即关心的问,“我看你刚从白伤大人那里过来,怎么样?大人他同意你退婚吗?”

“退婚?”谢明如露出古怪的表情,“我没要求退婚啊,我只是好奇老师和哥哥为什么都看了宁柘。”

“他……”季桑初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顿了顿,还是乖乖闭上了嘴。他换了个话题,“那你喜欢他么?还是讨厌他?”

“喜欢?”谢明如的目光之,忽然充满了迷惘,“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老师和哥哥都认为他将来会成为一个强者,所以才为我们订婚。就到假如以后他途陨落,或者,最后没能成为他们想象的强者,我想就算我喜欢他,老师和哥哥,也未必肯继续这件婚事。”

“你是感慨你的身份,婚事不自由?”季桑初叹了口气,劝道,“你想开点吧,别说你了,就是我,不也和你师姐订了婚?每次看到应蕊,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谢明如啼笑皆非:“这很难办吗?你不是早就说过,当初考进紫涵炼金学院就是因为这所学院的学生身份最方便三妻四妾?”

“……我进这个学院完全是被我老爹逼的。”季桑初苦笑着摸了摸下巴。

谢明如却叹了口气:“我不是为这个烦心,如果我不愿意的事,即使老师和哥哥一起施压,也不可能改变我的做法”说到这里,面具后的眸子里,充满了骄傲与倔强,谢氏长系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子,当然不可能是柔弱的娇小姐。

季桑初也叹了口气:“九禁冕下和白伤大人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一直都是用怀柔的方法对你,不过如如,宁柘这个人,我认识他比你久一点,有关他的事,我不能多说,我只能告诉你,在他身边,很危险。可惜白伤大人和九禁冕下,就算知道,也未必肯相信。”

“危险?”谢明如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桑桑你知道吗,我对宁柘没有恶感,也没有太多好感,毕竟,我们现在只能算朋友,有一个未婚夫妻的身份,相处反而尴尬。但是我心绪混乱,却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季桑初一怔:“那是……”

“是因为这片大6的主人的缘故。”

“主人?”

谢明如点了点头,目光流露出一抹坚毅与无奈:“没错,大6的主人,是术士数千年来,一直如此即使自从术冕临渊之后,大6没有出现过第二位术冕,但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依旧是术士……可是,你在紫涵学院,应该读过史书,在很久很久以前,术士与武主都还没有出现时,大6上的强者,是魔法师与武士。”

“没错,术士,是在大概距离现在六千年不到的时候,魔法师的一部分,开始生变异,原本对魔法的控制力,不知何时,觉醒为对灵魂的控制……而且随后,这些初代术士,现灵魂是可以修炼的,他们将灵魂修炼得比常人强大无数,而且现灵魂之力和魔法的精神力不同,根本不会影响到**的强壮程度。同时,他们也研究出了如何使用灵魂之力来攻击……从那时候起,术士就完全压倒了魔法师,毕竟,魔法师的身体实在太孱弱了,何况灵魂的攻击是魔法盾完全无法防护的。”季桑初是魔法师,对这个问题,自然感触更深,他滔滔不绝的回忆着,“而和术士差不多时代,武士之,也产生了变异,那就是武主”

“在六千年以前,大6上没有术士和武主,只有魔法师和武士,在那个时代,不存在谁是大6主人这个问题,因为魔法师与武士各有千秋,很难分清到底楚谁强谁弱。”谢明如接过他的话题,“直到术士的出现,以绝对优势压倒了所有职业,被称为大6的主人。”

她顿了顿,继续道:“术士变异前的魔法师从来没有绝对压制住武士,凭什么,术士却能死死压制武主?”她的语气里有不甘,更多的却是决心,“桑桑,老师和哥哥,认为宁柘很有可能会成为临渊之后的第二位术冕但是,身为武士变异者的武主,什么时候才能够和六千多年前一样,有压制术冕、像那个时代的魔法师与武士之间一样,获得与术冕分庭抗礼的能力?”

季桑初被这个问题怔住……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与术冕分庭抗礼?”季桑初苦笑,“如如,你不知道术冕的可怕,你以为从术尊就可以推算术冕的强大了么?据我在学院中所看到的记载,临渊术冕在世时,击杀术尊,犹如蝼蚁。从术尊到术冕,这之间的差距,又岂是天壤之别能够形容的?”他怅然摇头,“在未曾到那些记载前,我一度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特殊体质,与术士分庭抗礼,不过只有知道更多术冕真正的实力,才会觉得越绝望。”

见谢明如沉默不语,神情却依旧倔强,他柔声劝道:“如如,术士的觉醒全凭天意,我们没有操纵灵魂的能力,然而大6上也不仅仅只有术士,觉醒术灵的人终究是少数,最多的仍旧是平民,其次是魔法师与武士,你身为武主,已是万中无何必去想望如此遥远的事情,徒然烦恼。”

“我怎能甘心?”谢明如目中锋芒毕露,她骄傲的抬起头来,“桑桑你可还记得碧水谷?”

季桑初不解,点头:“当然记得,幼时你我一起长大,有一天你却忽然不见,经年后突然归来,带回繁弱之弓,我才知道三家共掌碧水谷之事,而那段时间正是轮到谢氏,九禁冕下和天乌冕下将这个机会给了你,而你也不负重望,成功获得繁弱弓的认可……”

谢明如冷笑不已:“那时候两位哥哥对我说,碧水潭是上古埋兵之所,其底深不可探,中间的神兵利器多如牛毛,兹事体大,甚至三大上族无一族能够独吞,只得约定由三家同掌,三家的人各凭机缘,轮流去取得器灵认可。哥哥们送我进谷前告诉我,碧水潭底虽然埋藏了不计其数的名刃,但是最有名的几件还是有迹可循的,我的繁弱弓便是其中之一。”

“如如你驯服它时,我父亲陪伴在侧,你天赋极高,得到繁弱弓是应该的。”季桑初缓缓的道。

“可是哥哥们当时对我道,得到繁弱弓,从此天下之大,任我驰骋,如今繁弱在我手里已经数年,就算他日我晋为最高一阶的武主……没有繁弱弓灵的保护,我也无把握与颠峰术尊一战,遑论是传说中的术冕。”谢明如冷笑连连,“一般的数十年苦修,当初为了获得繁弱弓的认可,我无数次潜下碧水潭,那潭水冰冷得像是流动的冰山,纵然穿着刻画了层层魔法阵图的水靠,那股寒意依旧沁入人心……无数次我几乎要溺毙在碧水潭底,又无数次我在水中听到和看到潭水里数不清的器灵出疯狂的呐喊与尖啸,桀骜的想要将擅入者撕成碎片我熬过这一切,得到认可,我每日苦修,力求更强……可是只因天赋,却永远无法与天生便能操纵灵魂的这些人相比”

季桑初听罢,沉默良久,忽然道:“这很公平,你是武主,驯服器灵只要拼一次生死,而术士每次晋阶,都是九死一生,任何一次失败,都是魂飞魄散。而我们有无数次机会晋阶。”

谢明如哑然失声。

宁柘不知道,在遥远的白探险队的那所庄园里,他的未婚妻正为自己的天赋而耿耿于怀。他捏着手中与郁仪离开夺光术尊精魄时一般无二的灵魂实质体,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你究竟是谁?”

他一面问,一面已经以灵魂之力,将对方从头探察到脚。这个探察的结果让他心惊胆战,因为灵魂感知告诉他,他手中所抓的,是纯净无比的黑暗灵魂之力凝聚而成,而且这黑暗灵魂之力是如此的熟悉与亲近,让他本能的涌出一抹依恋的感情。

兜帽下的眼神充满震惊之色,什么都可以骗人,纯净的黑暗灵魂之力也可以是幻觉,但是那一抹依恋,却不可能伪装。那是自灵魂深处同源而来的感动。除非这片大6上还有第二位魇之术士。

“臭子,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郁仪确实与从前大不一样了,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在从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在一位曾经最强大的术冕身上的。

面对宁柘的警戒与敌意,郁仪慢条斯理的道:“没良心的徒弟,老师我差点赔上自己魂飞魄散的代价,帮你免掉了魂飞魄散的下场……现在好不容易醒过来,你就这么对待我?做你老师,也未免太可怜了吧?”

他说得气定神闲,宁柘踌躇片刻,忽然道:“你怎会变成这样?”

“怎样?”郁仪茫然,“对了,我们不是要逃命么?你怎么待在这里不动?”

宁柘被他说得一呆:“逃命?”

“傻子,你术士纯血的秘密被人现了,整个大6的术士都会为此疯的,你还不逃命,呆在这里什么呆?”郁仪看着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宁柘却盯着他几次开口都止住,最后实在忍不住:“那个,老师,你还记得我们认识后的经过么?”

郁仪撇嘴:“什么意思?我还不至于那么老糊涂术冕的记忆,也是你置疑的么?若不是我带你逃进云域,又帮你觉醒术魇……”滔滔说到此处,灵魂体的郁仪忽然呆了呆,轻声呢喃道,“接下来怎么了?”

宁柘沉默。

“术士纯血……对,你被追杀,我们要想办法逃命”郁仪没头没脑道,他忽然又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你晋阶……失败,我用尽手段,终于保住你的魂魄与性命……可是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宁柘无语,事实上这个问题是他最想问郁仪的,这已经完全颠覆了术士诞生以来的真理

看着时而肯定,时而喃喃自语的郁仪,宁柘心情复杂而怅惘:很显然,插手宁柘的晋阶失败,并且成功的阻止了宁柘的魂飞魄散……郁仪不但沉睡良久,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他部分失忆了。

同时性格大变。

“老师,随便过去生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是帮我看看现在,我该怎么离开这个地方?”他打断回忆中的郁仪,后者脸上越来越迷惘与复杂的表情,让他看得既心酸又悚然,他不得不给郁仪找点事做,免得郁仪就这么想下去,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这个地方?”郁仪神色迷惘,被宁柘催促了几次,才恍惚着提起精神处打量了几眼,随即皱眉道,“搞了半天,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宁柘一怔,连忙追问,“回哪里?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看,都没看出这个地方和他以前经历的地方有什么相似。恩,如果硬要说相似的话,当初他偷吃罗合蔓,被九翼青蝠抓起来飞到高空,丢进深谷时,人在半空时,倒和周围的虚空有那么点眼熟……

郁仪白了他一眼:“还能是什么地方?记得你是在哪里觉醒术魇的么?”宁柘脸色一变,脱口道:“丹府”

“恩,这里就是从外面进入丹府的第一道关卡。”郁仪皱着眉想了片刻,疑惑道,“当初周无药留下寻找隔代传人的线索,不是全部被我毁了么?其中几个最重要的地方,甚至被我完全更改,变成只有魇之术士才能通过……自从我灵魂破碎后,他便不可能找到传人了,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这个,老师,似乎我就是魇之术士。”宁柘苦笑,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郁仪不在其他时候苏醒,却在现在苏醒了,很显然,他既然将进入这里的方式改成了只容许魇之术士通过,自然也会留下些许禁制,而梦魇术冕布下的禁制,自然是纯粹的黑暗灵魂之力。

郁仪藏身的夺光术尊精魄,不仅仅是由纯净的黑暗灵魂炼制,也有汲取黑暗灵魂之力的能力。估计郁仪当初留下的那些黑暗灵魂之力,被夺光术尊精魄吸收才触动郁仪醒来。

但是听到郁仪提到当初的周无药,宁柘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尽管郁仪将自己拜师后的一些事情记得七零八落,最重要的地方——四千多年前的事,他似乎还是记得的。对宁柘来说,郁仪忘记和自己在一起时干过些什么不要紧,反正宁柘自己记得。但是这位术冕真正有价值的地方可是他自创的整个梦魇术法——宁柘现在只有术牧的实力,而且他晋阶术牧是以郁仪沉睡为代价的,所以郁仪教授他的梦魇术法,也只到了术魅一阶。

假如郁仪连梦魇术法都忘了,那宁柘就真的彻底崩溃了——在这个梦魇术士、包括梦魇术冕的骨灰都不知道彻底消亡几千年的时代,他以后晋阶怎么办?

“唔,你说的很有道理,不愧是我选中的学生。”失去了部分记忆的郁仪似乎心情很容易变好,立刻点了点头,随即道,“那么你应该知道,怎么从这里离开了吧?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宁柘:“……”

“这,老师,你以前似乎从来没说过,进入丹府还要经过这么一片虚空。”宁柘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苦笑,“你带我进丹府,是从守护石那里进入的。”

郁仪惊奇的看着他:“是吗?我不记得了”

宁柘:“……”

“唔,随便我是怎么带你进丹府的,反正你已经去过一次了,还在那里住了那么久,说什么都该认识路了吧?既然如此,你离开这里应该很简单才对。”郁仪不负责任的说。

宁柘:“……”

“老师,能不能给点提示?”

“提示?”郁仪抬头看天,似乎陷入了长考,半晌,他低下头,“不是说了么,我不记得了你快点离开这里,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问题是……我以为你一醒来就能给我指条明路啊宁柘心里凉了一半,他站起身,再次在这片不大的森林中转了一圈,悲剧的现依旧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郁仪不急不慢的开口:“虽然老师我忘记该怎么离开这里了,不过刚才我抬头时,看到了一个梯子。”

“……那个梯子我已经看到它很久了。”

“哦,那你为什么不把它拉下来一点,然后爬上去,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郁仪说得云淡风轻,宁柘不得不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为了抓到这个梯子所进行的努力从头到尾详细的阐述了一遍,以免他怀疑自己收下的这个徒弟愚蠢到某种境界。照郁仪现在的思维来看,很有可能他会这么想。

听完宁柘的解释,郁仪一脸不可思议:“这很难么?难道我没教过你这个?”他话音未落,宁柘便看到了一幅难以想象的画面——郁仪抬起头,直视半空的金色长梯,随着他视线的缓缓下落,那截宁柘苦求而不动的悬浮的长梯,居然随着他视线的下落,慢慢往下移动起来

郁仪收回视线,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宁柘:“灵魂之力,什么叫做灵魂之力?”

“……”宁柘哑口无言。

“所谓灵魂,其实就是精神与意志、还有意识结合在一起的一种微妙无形的力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灵魂,每个人的灵魂都不尽相同,最重要的是,灵魂有强有弱,这种强弱,又不因体魄的强弱而分。”郁仪依旧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个弟子,“而我们术士,所谓的操控灵魂的能力……其实就是我们的这三者,天生就能结合在一起,以意志为,我们可以轻松的感受到这种力量,并且加以修炼,甚至我们的眼睛,天生就能看到这种力量……也就是灵魂的存在在我们眼里,原本无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存在,清楚得犹如实质你难道没看出来,上面的这道梯子,根本就是由纯净的光明灵魂之力凝聚而成的?”

宁柘呆了半晌,忽然冒出一句:“术士最强大的武器,是自己的眼睛,这个我知道。可是老师,那条梯子既然是光明灵魂之力,为什么掌握黑暗灵魂之力的您却能让它乖乖下来?”

“你还敢更蠢一点么?”郁仪看起来很想揍他一顿,“光明与黑暗,天生相克,这个没脑子的光明灵魂之力组成的梯子,感觉到黑暗灵魂之力的挑衅,它当然要靠近点,打算和我一决高下了”

宁柘沉默,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比愚蠢。不过反正已经被骂成愚蠢了,他干脆一问到底,他还有一个问题:“就算它下来了,我怎么顺着它爬上去?”

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这……”郁仪顿时语塞,不过他立刻咆哮,“弄下来再说你什么都没做,哪来那么多问题你这个不干活就会偷懒的蠢材”

宁柘叹了口气,唔,这个失去部分记忆而变了许多的老师,有一点还是没变,那就是一旦现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就会立刻痛骂宁柘一顿,然后把他赶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恼羞成怒……

不过郁仪现在说的也有道理,不管怎么说,既然这里是周无药当初设置来挑选隔代传人的地方,显然不可能是绝路。而且,头顶那么明显的一个梯子,就算不是出路,至少也该是个提示吧?

想到这里,宁柘原本正打算用郁仪示范的办法,把那条梯子“拐骗”下来,忽然怪怪的看向郁仪:“那个,老师啊,我还想问个问题,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什么问题?”郁仪警惕的看着他,“先说好了,我现在记性有点乱,你问的时候给我注意点”

“额,就是……您不是说,周无药选择隔代传人的设置,都被你更改成只有梦魇术法的传承者才能通过么?”宁柘不解的问,“那……你的目的是不让他找隔代传人,为什么不干脆毁掉这些设置,而且,既然是梦魇术法才能通过……那您当初弄这个光明灵魂之力凝聚而成的梯子干什么?”

“废话能那么容易毁灭,我还更改干什么?你不知道摧毁一件东西比改变它要难得多?”郁仪听完,又是一阵大骂,“我记得他设置的全是炼金师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关键性的东西,虽然我当时已经是术冕了,得罪整个大6的术士也无所谓。但是炼金师……你不知道就算是术士,也会需要高级、尤其是帝级炼金师的帮助么?没事得罪整个大6的炼金师……那时候魇之术士遍,我总要为他们考虑吧?”

“至于这个梯子,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记不清了吗?我刚刚说过的话,你耳朵去哪里了?再问这种废话,心我揍你”

宁柘摸了摸下巴,苦笑不语。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悬空的金色天梯。

纯黑色的光芒,逐渐绽放在他周围。从虚空看,处在森林中的宁柘,与半空悬浮的金色天梯之间,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黑暗灵魂之力氤氲的森林,充斥着冰冷与黑暗,而森林的上空,却被金色的天梯所照耀,明媚、活泼、光芒,说不出的和煦美丽。

尤其是金色天梯直入云霄,那种庄严神圣,即使是在几位封号为光的冕下身上,都不曾看到过。假如宁柘了解这一点的话,他一定会想到,这张天梯,绝不是郁仪布置下来的。因为历经四千多年,依旧如此纯净清晰的光明灵魂之力……不是术尊能够留下的。因此这条天梯真正的布置者,可想而知——术冕,临渊

可是宁柘不知道,而最可能知道这一点的郁仪,却因为刚刚从巨大的消耗中清醒、并且失去部分记忆,而忽略了这一个疑点。

就在宁柘聚精会神,以黑暗灵魂之力,勾动金色天梯的本能,缓缓向下延伸时,他的脚下,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猝不及防下,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多想,森林与湖底在一瞬间破碎,如果不是宁柘所站的地方,是那座祭台的缘故的话,这一下,他就会被甩进无垠的虚空中

而且,笼罩月之悲歌及附近一定距离的结界,赫然是从祭台出,因此他还在结界的保护中,不受虚空罡风的侵扰。宁柘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悬浮在他身前的郁仪,后者的脸色,微微一变:“叫你快点离开,你不听,现在麻烦了”

麻烦?郁仪认为的麻烦,那一定烦宁柘正想说什么,巨大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头顶

……

绝望谷,欣嫩学院。

没有任何陈设,甚至没有窗户壁只有坚硬如钢铁的黑曜石砌筑的墙壁的大厅。这里是欣嫩学院的地下。原本,在欣嫩学院衰落之前,学院中有自己的炼金师,这里就是那些炼金师所用的实验室。

和紫涵炼金学院一样,真正的实验室,大多建在地下,一是方便保护周围,二是为了保护研究成果不被偷窥。这种实验室,不是单纯的挖个坑就能算的。这个大厅四壁上下,全部都用最坚硬的黑曜石铺设,同时黑曜石上,还设置了不知多少层阵法,历代欣嫩学院的炼金师们,一代又一代的叠加加持上去,说这里是欣嫩学院最安全的地方,也许还不是。

但是用来约束六个木家人,却绰绰有余。

尤其是刚刚施展完藏灵之术的六个木家人。

六具孩童的躯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其中有几人已经张开了眼睛,有一些,却还在出无意识的、痛楚的呻吟。

已经醒过来的,最大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看起来尚且十分稚嫩,但是一双眼睛,却充满了中年、甚至是老年才能拥有的复杂与奸猾。

但是这种复杂,在看到霜轮后,立刻归于无辜。

可惜霜轮早已看到了他们清醒刹那的真实面目,她拍了拍手,吸引住已经醒来的人的注意:“藏灵之术是吧?我对你们欺骗季桑初、瞒天过海的事不感兴趣我想要的是你们的修复灵魂之术,你们也可以拒绝,不过,除非你们想一辈子待在这里。”

她懒得罗嗦,也许在藏灵术施展之前,这些人的实力不是她现在能对付的,但是施展藏灵术后,有一个非常缓慢的虚弱期。在这期间,这些人加起来她都能轻松收拾下去。

但是这个虚弱期,在鸿蒙空间里却可以大大的缩减。这也是霜轮要向欣嫩学院索取这个从前的实验室来充当牢房,而不是逃脱可能性为零的鸿蒙空间。

对于这种情况,只能归结于金瞳蛟隼一生只能施展一次的秘术,是为了逃命而不是关人。

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咳、咳……你、你是谁?”最先醒来的,正是当初跟随季桑初离开木府的六名孩童里年纪最大的木佳。只不过,原来的木佳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虽然相比其余五名孩童来算是最沉稳的,终究还是孩子。但是现在的木佳,稚气的脸上却时不时闪过一丝诡谲。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的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迥然不同的灵魂。

一个苍老的、狡猾如狐的灵魂。

“你不用管我是谁”霜轮懒洋洋的看着他们,“一句话,交还是不交?”她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木家人的恶感。也许季桑初那个傻瓜,回忆这件事时,还自以为是救出了六个无辜的孩童……这六个孩童,根本就不是以什么根骨资质选择出来,作为家族传承薪火的。

而且当初木家告诉季桑初,会将大部分孩童分批送人为奴仆带走,也是一句谎话。他们真正要送出去,真正只能送出去的,只有木佳六人。

这六个人的选择,只有一个规则,那就是血脉相似程度。

在六千多年前,术士诞生后不久,整个大陆最顶尖的炼金师曾经被邀请进行一项当时绝密的炼金术研究。事实上这个研究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试图找出术士晋阶失败就会魂飞魄散的原因。

那时候可以说是第一代术士兵,他们原本都是魔法师,但是由于至今也无人知道的原因,莫名失去了对于魔法元素的感应,却拥有了操控灵魂的能力。不过这群人为自己的强大没有高兴多久,就有人因为勤奋的修炼而死于晋阶。但是同时发生变异的武主却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来自魔法师的晋阶经验对于术士而言完全是一场噩梦。这些初始的术士,死于术灵晋术者的十之**。如此之高的死亡率,让其他术士全部胆寒不止。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将希望寄托在炼金术上,企图寻找出晋阶失败的生路。

然而当时大陆最顶尖的炼金师聚集一堂,足足研究了上百年。那一百年中,有许多术士为了给同伴,或者以后的术士得到最翔实的经验,不惜主动成为炼金师们研究的对象,从活着到死去,也正是这一批术士的牺牲,虹之大陆上,才逐渐总结出了有关术士修炼、晋阶种种的经验与教训。

但是上百年的研究,依旧没有结果。在最后,随着当时最出色的几位炼金师——三位帝记炼金师的老迈而死——越强大的炼金师自身实力往往越低,因此他们的寿命也相对短暂。这个研究不得不间断。

而且从那以后,虽然人们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术士这个突如其来出现在大陆的职业如此诡异强大,而晋阶失败的下场又如此残酷。但是他们终于有了许多前辈牺牲得来的经验,由于晋阶失败而魂飞魄散的几率开始大大下降。

然后,很自然的,随着高阶术士的出现,原本由魔法师与武士相持的大陆格局完全被打破。高阶的术士与高阶的武主,拥有压倒性的优势,魔法师们惊恐的发现,他们引以为豪并且定下种种条约来制衡的禁咒在术士面前是如此的可笑。这些新生的强者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让最强大的魔法师诡异倒下,倒下的人有呼吸心跳,躯体毫发无损,但是却从此沦为行尸走肉——很久以后,人们才知道,那是因为术士的攻击,针对的是灵魂,而不。能够驾驭强大魔法的圣阶魔法师们,他们的灵魂在术士面前,脆弱的仿佛婴孩。

但是最顶尖的炼金师,始终都是魔法师。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对于没有得到变异的魔法师们的补偿。不过从那以后,不可能再有顶尖炼金师去研究如何躲避术士晋阶失败的惩罚了。

不过,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候,有一位术士失去唯一的爱子,他无法承受这个打击,因此用术士所特有的能力,在他儿子的灵魂离开躯体的刹那,将灵魂保存了起来。然后他找到了当时的几位著名的炼金师,提出了一个疯狂的要求。

他希望炼金师,能够为他的儿子的灵魂,炼制出一具躯体,然后他会试图将儿子的灵魂融合进去,这样,他就可以迂回让他的儿子重回人世。

毫无疑问,瞠目结舌的炼金师们根本不用想,全部回绝了他的要求如果不是因为提出这个要求的是一位当时已经拥有极高地位的术士,这些炼金师绝对会将他杀死——因为他提出的要求,等于是迂回的侮辱了炼金术

在更久以前,所有的炼金师都遵循一条原则,那就是炼金术的研究没有任何束缚与规则,没有任何界限和压制,但是这不代表真的没有任何禁忌重生,就是炼金术的禁忌

由死复活,这在炼金术中,哦不,炼金师们拒绝将这种他们看来邪恶得不能再邪恶的事情,列进他们心目中神圣的炼金术里。他们给予这种秘法的名字,叫做“亵渎”。无法解释敢于将一个活人拖上实验台,当众剖开仔细研究的炼金师,为什么会对重生如此激烈的反对。

不过显然那位术士的请求失败了。

但是这不代表他放弃这一让人发疯的想法。既然大陆的炼金师都不愿意出手帮助他,那么他就自己来。

那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术士,而他对唯一的儿子的爱,显然也足够坚韧。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以术士身份,而几乎踏进帝级领域的炼金师

帝级炼金师,是炼金师的最高成就看一看周无药就知道,一位丹帝,改变了炼金三分支中,原本地位最低下的药物专精数千年的地位

而帝级炼金师,全部都是魔法师在以术士的身份钻研炼金术的人里,这位术士,是最为接近帝级的。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成功了。

这就是灵魂重生术的由来,也就是宁柘渴望达到术尊后,为苏卷施展的术法。

不过这位术士的成就不只于此,在他为了复活爱子的疯狂研究中,除了灵魂重生术,他还研究出一种可以说是这种术法的残次术法。这种术法绅士在灵魂重生术诞生前就被他研究出来了。

然而因为研究出来的术士没有任何其他亲人,并且他也不想委屈自己的儿子,所以这一个先诞生的术法的手稿,反而被他丢到一边,当成了废品。

直到很久以后,才在偶然的情况下,被翻了出来,并且比起灵魂重生术来,关注这一个术法的人,丝毫不少。

这就是藏灵术。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藏灵术,研究以灵魂重生的过程中的失败品。但是除了那位一心想要救回爱子的强大术士这么看待它外,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

这种术法的施展条件极为苛刻,先,施展者必须达到最少术魄的修为。只有凝聚出了灵魂精魄的术士,才能施展出来;其次,它需要和施展者有血缘关系的后裔作为载体,必须是后裔,兄弟姐妹、父母姨叔,一概不行;第三,这个后裔与施法者的血缘关系越近越好,关系越近,术法的成功几率越高最好是嫡亲的儿子或女儿,并且年纪最大,不能过十二岁。

满足了这三个条件后,藏灵术就可以施展了。这个术法施展起来度极快,快到甚至来不及说完三句话。而它被看中的地方就在这里,因为它对于术士来说实在是一个席逃生术法。

藏灵术,它施展之后,能够让自己的**在刹那间灰飞烟灭与此同时,自己的灵魂,却能潜入被提前留下藏灵印记的后裔的灵魂之海内在合适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彻底占据后裔的灵魂之海,将后裔的灵魂毁灭……从而,完全夺取自己后裔的躯体。

当然,藏灵术的逃生非常强大,但是它的隐患也很多。为了确保藏灵术的成功几率,选出来的后裔只能按照血缘密切,却无法挑选根骨。在这种情况下,等于是限制了施展藏灵术后的展。

不仅仅如此,藏灵术施展后,会有相当漫长的虚弱期,在虚弱期间内,即使在施展藏灵术前是一位术尊,虚弱中最多只能相当于一位术魂。而且这个期限,最少也有半年

并且半年后,实力也不是一下子恢复的,而是缓慢恢复,并且,最终的实力恢复,不可能达到施展此术之前。一位术尊,能够保得住自己的术阶就很不错了。同时,藏灵术夺来的躯体,寿命相比高阶术士而言短得可怜。

不过,能够逼得一位术魄,尤其是像木家这样一个家族群体施展藏灵术,显然是遇见了危在旦夕的大祸。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留得一命,就是一件好事了,也没工夫去计较更多。

譬如这次木家被人跨界杀进云域,甚至连云域的高层都对此事沉默不语,对方连术都都打通了,甚至派出了数名术尊的阵营,显然铁了心,要把他们彻底铲除。然而看似孱弱的木家,却依旧用藏灵术,逃出了六个人——确切的说,是家族中最强大最重要的六个灵魂

假如季桑初在这里,他一定会回想起进入传送阵离开时,那个叫做木丽的女孩子请求他带走自己父亲的一幕——不知道现在,那个木丽的躯体内,是不是换成了她在家族覆灭时依旧不肯放弃的父亲的灵魂?

木丽如果一直为她的父亲祈祷的话,只能说,她的愿望实现了。

这是一个怎样的家族?

不过霜轮不是季桑初,事实上她虽然是以绝色女童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是骨子里,她依旧是魔兽。所以她的思维,在很多时候还是以魔兽的原则来进行的。

因此她根本没有任何和木家人讨价还价,或者是好言诱哄的意思,而是直截了当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答应或者不答应,反正人都被她关在了这间从前的炼金实验室,在这里她不相信这些人有本事逃出去。而且就算逃出去……对付这种逃命显然逃出技术的家族,霜轮一点也不介意,借着敌忾要和太御、高绀商讨事务,并且拒绝她旁听的时候,从术都索取了一批卷轴。

灵魂囚禁卷轴。

大6上有一句话,没有最强大的术法,也没有最弱的术法,只看你会不会用。藏灵术也是如此,破解藏灵术其实很简单,只要拘禁住他们的灵魂就行。所以霜轮毫不客气,将灵魂囚禁卷轴一人两个,将这六人完全束缚在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

其实以木家的仇人派出的阵营来看,未必不会想到木家会用这一招。但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半路插进了季桑初、霜轮、宁柘,甚至还有郁仪。夺光领域将一群冕下折磨得yu仙yu死,至今那位天羽冕下回想起来,依旧冷汗淋漓——梦魇术法湮灭了四千多年,但是恐惧还在。光明克制黑暗,但是没有足够的光的情况下,却是黑暗彻底压倒光明。而这两种属性给予对方的,都是最深沉的恐惧。

灵魂之力的直接碰撞,损伤和感受最深的,自然也是灵魂。

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即使强大如术尊,依旧无法不胆怯。

毫无疑问,霜轮对木家人没什么好感,但是她的没好感,其实是建立在认为对方欺骗了己方的基础上,对于木家人施展藏灵术,她没有任何意见。况且她感兴趣的,也是宁柘想要得到的灵魂修复秘法。

这一种秘法曾经让木氏在天水城立足了几代,甚至连苏清望都垂涎三尺,亲自登门讨要,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苏清望都无功而返,霜轮有可能得到么?

她觉得可能,因为:“我记得季桑初告诉过我,你们曾答应他,只要他把这六个人带走,木家的秘法就送给他了。现在你们在我手里,就当他把你们转送给我了,这个秘法,也应该给我。”

已经全部醒过来的六人彼此望望,目中很快达成了统一的认识。他们看向霜轮,爽快的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

“这、这是什么?”宁柘目瞪口呆的看向自己的头顶,原本的云团、金色天梯,现在全部被巨大的阴影所遮蔽了。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情去计较,因为挡在他面前的这团阴影,实在……

从长相来分析,这应该是一头狼。尽管宁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狼。这头狼巨大的……怎么说呢,宁柘在它面前,就好像它眦开的牙齿中的一枚牙。而它眦牙时偶然滴下的涎水,重重砸在宁柘面前,几乎将他整个淋湿。

如果不是郁仪反复强调,这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宁柘一定会以为,面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的——魔兽中确实有非常巨大的体型的种类存在,不过,这种巨大,也是有分寸的。尤其的魔兽,因为的魔兽,都是生活在森林里,太过庞大的身躯,连森林中容纳不了,那还怎么生活?

因此除非是海中魔兽,或者像大蜃那种异类,哦,大蜃不属于魔兽,它是异兽。不过大蜃的形体缥缈无定,也是可大可的存在。

但是眼前这头巨狼……这算什么?

“这是周无药搞的鬼”一见宁柘用那种吃人,不,吃灵魂的目光瞪着自己,由于失去部分记忆,所以性格变了很多,确切的说是知道理亏的某灵魂体立刻大叫,“我当初更改他的布置时目的是为了让魇之术士得利,干嘛弄这么一个能吞吃灵魂之力的东西出来让跟随我修炼梦魇术法的家伙们送死?”

听说是周无药,宁柘不由悻悻然:“那个老家伙”尽管他危难时还在周无药留下的丹府里待过很长时间,此刻却只想把死在四千多年前的丹帝拖出来,暴打一顿他都留下些什么啊宁柘现在知道,为什么炼金师可怕了。

死去四千多年的术冕郁仪只能在他身边急得跳脚,但是死去四千多年的炼金师周无药,却摆了他们师徒这么大一道其中还有曾经的术冕

等一下宁柘看着越来越近的巨狼,忽然惊得手足冰冷:“老师你、你说他能吞吃灵魂之力?”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废话我早告诉过你,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了,你磨蹭个什么?”郁仪怒气冲冲的说完这一句,立刻化作一道流光钻进夺光术尊精魄之内,接下来他的声音直接在宁柘的灵魂之海内响起,“这东西叫噬魂兽,是一群发了疯的炼金师弄出来,专门克制术士的,不过在我还没失去躯体前,就被整个大陆的术士联手杀得一干二净……”

“那这么怎么还有一头?你不是说不是幻象?”宁柘看着越来越近的狼头,有点无语的问。

郁仪怒道:“我话还没说完周无药设置这里时,为了确保得到他传承的是魔法师而不是术士,所以悄悄弄到了一头噬魂兽的尸体,封镇在你刚才站的地方的脚底,并且在尸体周围,设下了一个禁咒”

“它是尸体?”宁柘仔细注意了一下,果然,这头巨大的噬魂兽,虽然看似凶猛无匹,目光却十分呆滞,而且它足踏虚空,将宁柘整个遮蔽,声势浩大,除了几声咆哮震慑人心外,却根本没有攻击的意思。

不过宁柘立刻又被刚才听到的第二个词提醒:“禁咒?在哪在哪?”

“你不要急,听我给你仔细说完,你这个臭小子,怎么什么地方都敢闯?这次玩大了,我可帮不了你了”郁仪恼怒的说,“这个禁咒不是攻击的,而是一个类似于操控傀儡的禁咒,不过它操控的傀儡,就是你眼前的这头噬魂兽”

“这头噬魂兽不会主动攻击你,不过,它却能够阻断你和那条天梯之间的联系”

宁柘猛然醒悟过来,巨大的噬魂兽一出现,仿佛将整个虚空都塞满,原本就在他头顶的云团与金色天梯,自然被它庞大的身躯所遮挡。

郁仪的声音十分凝重:“我虽然记不清楚这个地方的其他一些事,不过想要离开,那条梯子绝对是唯一的出路,刚才我就劝你快点离开,你拖延到噬魂兽出现,现在我也没办法了。这头噬魂兽只是由禁咒驱动的尸体,一个禁咒的发动哪有那么快,可惜你……”

“刚才要是你不是示范一下就住手,而是直接把金色天梯弄下来,估计现在就在琢磨怎么从光明灵魂之力凝聚的梯子上爬上去的问题了……”宁柘心中腹诽,不过听到噬魂兽不能主动攻击他,也放下心来,至少目前没有危险。

不过他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脚下的祭台,就是一阵不稳。

“老师”宁柘猛然想到一件事情,飞快的大叫起来,“这个头颅怎么回事?”

一直托在他手中的头颅,眉目与苏卷一般无二,安然微笑,只是金色的血液不断涌出,滴落祭台,让祭台猛烈颤抖起来,很快就有四分五裂的趋势

……

冠噩城,地底第五层。

无垠的黑暗里,星星点点的光芒,越发繁多。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塔内,影影幢幢,无数灰袍人沉默如死。

曾经呵斥过太御的灰袍人却怔怔的站在中间,注视着四周茫然而明亮的星点,少顷,一滴泪水从眼角划下:“白塔完了。”

他话声未落,整个冠噩城都发出了凄厉的呼啸这阵呼啸,将整座冠噩城都震惊了从来没有人,能够在城中如此喧哗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城中的白塔,如果说冠噩城是术士的荣耀,那么,这座白塔,就是冠噩城的荣耀

但是今天,这一切注定结束。

因为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能看到的。

伴随着城中无数术士惊愕的彼此询问与下意识的吟唱起防御的术法,这一天,所有冠噩城中的居民,以及一切赶往冠噩城中的附近的旅人,都看到了他们永生难以想象的一幕

屹立大心、号称术士之都,被无数人视为术士荣耀之城的冠噩城中的白塔,轰然倒地

白塔的倾倒不仅仅是砸倒了周围一大片的建筑,让许多来不及躲避的人死于非命,也不仅仅是在这一刻,术都无上的地位开始摇动,最重要的是,白塔倾倒后,塔底却是一片光无法穿透的黑暗

从这片黑暗中,飘出了无数星星点点、犹如星辰的光点,一瞬间,散于四面八方,再也无法追回

白塔倾倒的时候,镇都冕下太御,正在第十层塔上,与敌忾、高绀商议着一件绝密的要事。不过就在三人的谈判陷入僵局,各自沉默时,敌忾猛然跳起,魔兽特有的警觉,让他比太御这位镇都冕下现了危险,他跳起来的同时,伸手一拉,空间像一张脆弱的薄纸,被他轻松撕开,露出黑暗的阴影。

“快进去”敌忾面色大变,一把抓过高绀,对太御吼道

几乎是在太御跟着敌忾跨入空间,空间合拢的刹那,白塔轰然倒下,与此同时,从地底的深处,一抹只有术士才能看到的灵魂之光,刹那间照透整个十二层白塔在这一刹那,所有在塔内的人……几乎全是术士,全部灰飞烟灭,连半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包括曾经绞杀苏卷的九位长老。

“不——”白塔完全倒下后,惊恐的人们没有发现,在原本白塔第十层的位置,虚空被人打开了一道门,敌忾面无表情的俯视着陷入疯狂与不信的冠噩城,他身后太御在看清白塔的状况的刹那,发出凄厉的尖叫

但是,在她看清塔底那些飞快分散离开的星点后,这位镇都冕下,直接晕倒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同样看到这一切的炼金师高绀,露出惊诧之极的神色,不过,好在他早已经与冠噩城断绝关系,他下意识的抚摩着手中的魔杖,“敌忾大人?”他看到敌忾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忍不住试探的问了一句,无论术都对敌忾做过什么,这座术士之都,始终是敌忾曾经的主人临渊的弟子所建。

因此看到这一幕,无疑也将挑起敌忾的怒火,不过高绀实在想不到,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力量,竟然能够在冠噩城中,推倒这座白塔

“真是作孽”出乎他意料的是,敌忾看着自己脚下的白塔,眼中却没有任何愤怒或悲伤的情绪,而是充满了一种近乎怜悯的神情,“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竟然还被我赶上了”

“敌忾大人”可怜的炼金师发出完全变了声调的声音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在白塔倾倒的同一时刻,紫涵炼金学院,阳光温暖的照进窗棂,这是一间显然很有历史的房间,陈设华丽而雍容,穿着华丽炼金长袍、胸前挂着一枚玄色项链的紫涵院长惬意的坐在窗边,享受着悠闲的时光。

项链的吊坠坠在他胸前,是一枚与紫涵校徽完全一样的符号,质地看起来像是翡翠。在阳光的照射下,盈盈的绿光,交织在华丽长袍上,反射成淡淡的碧青色,返照在桌子上。

看得出来,院长的心情不错,至少没受到白探险队和西纳山脉同时宣战的影响。他的手边甚至放了一盏热气腾腾的闪蝰茶,这种工艺复杂、制作时必须全神贯注的奢侈品,对泡茶人的手艺也有着极为高明的要求。

而在紫涵炼金学院,这位院长不相信任何人的手艺会比自己更好。所以每次他喝这种茶,都是自己泡,所以每次他自己泡这种茶,都代表他的心情很好,非常好。否则视时间如生命的炼金师,是不可能去做泡茶这种浪费时间的事的。

在他面前,放着那个墨色水晶。尽管外人看来这个水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但是在最深的实验室里封闭自己一年有余的院长,却将它视如珍宝。自从他离开实验室后,他几乎没有离开过它。

此刻,院长的手指正轻轻抚摩着水晶的表面,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就在这时,坠在他胸前的吊坠,忽然发出璀璨的光芒

“恩?”院长皱起眉,不悦的低下头,但是他的不悦很快被惊恐所代替

仓促起身时打翻了闪蝰茶,直接倾倒在他华丽的长袍上,不过院长现在很显然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小事他发疯的跳起来,冲向房间某处,在那里,古色古香的书架上,陈列着一座座大大小小的雕像,其中有一个拇指大小、如果现在有时间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个雕像,赫然是由一块骨骼雕琢而成的,它雕琢的形状,是一只青蛙。

院长毫不犹豫,操起一旁价值千金的花瓶,狠狠砸向青蛙

骨骼雕刻出来的青蛙被砸得粉碎的刹那,整个房间,同时闪烁起了无数光芒这些光芒与院长胸前的吊坠相呼应,逐渐沉淀下去,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在这个空间中,原本的房间仿佛消失了,四周是苍白如虚空的空荡。院长心神不宁的抚摩着胸前的吊坠,他的嘴唇紧抿,紧张的几乎快忘记呼吸。随着四周犹如虚空的出现,他逐渐平复心神,缓慢而有节奏的吟出几个咒语。

顿时,原本的虚空立刻一变

如果有冠噩城的人在这里,一定可以看到,院长的四周,赫然出现了整个冠噩城的情况熙熙攘攘的城市,甚至连街头偶然路过的路人的一个微笑都如此真实但是很快,凄厉的呼啸响彻城市的上空

听到这呼啸,院长的脸色顿时惨白如死

呼啸,众人的目光凝聚,白塔,倾倒。接着,院长的目光落到了上方,虚空被拉开,探首的三人中,华服的女术师发出尖叫,然后无法抑制的倒了下去,浑身颤抖的魔法师——不,不仅仅是魔法师,他还是一位炼金师,因为他过度颤抖导致斗篷歪下一角,露出了他胸前高级炼金师的徽章

高绀颤抖着询问了一句什么,然后是敌忾的怜悯,他的嘴唇张合,充满同情的声音缓缓传出:“真是作孽”

院长大叫一声,飞快的念了另一句咒语顿时,周围的景象、声音,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重新回到温暖的房间里,但是现在那叫人看一眼就觉得满心欢喜的阳光,却让他觉得无限苦涩。

“作孽?真的是作孽吗?”这一刻,紫涵炼金学院的院长仿佛苍老了数十年,他扶着房间中的家具,慢慢走回原本的位置,闪蝰茶已经完全流干,茶水溅湿了他的椅子和桌子,但是院长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切,依旧向着椅子上坐了下去,他轻声而茫然的重复了一句,“真的是作孽吗?”

同一个时候,大陆数个地方,有人通过和紫涵院长不一样的方法,知道了整个白塔倾倒的过程。但是他们并没有注意敌忾的评价,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飞散的星点上,目中泪落如雨:“白塔完了”

“白塔完了”这句话,塔底的灰袍人喃喃自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白塔的倾倒,不是倾倒着它在地面上的十二层,而是从真正的底部,也就是地底第五层开始倾倒的。所以倾倒之后,灰袍人直接暴露在天空之下。

不过,曾经请求太御去找他时,多带一盏灯的灰袍人,对于自己终于回到光明之下,却没有任何欣喜之色。

白塔虽倒,然而建塔时,塔底的种种布置,还将他和第五层塔中的情况掩盖起来,不被围到白塔倾倒后形成的巨坑周围的术士们发现。

这个灰袍人反复重复这句话时,一道黑人的身影,出现在他身旁不远处:“不要重复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处理现在的事吧。”是敌忾,他肩头抗着华服的镇都冕下,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魔法师高绀跟在他身后出现,显然这是敌忾利用自己的空间撕裂,直接从半空来到这里。

“处理?有什么好处理的?”灰袍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疯狂的大笑起来,“白塔完了,还处理什么?从沧浪冕下建城到现在,足足三千九百七十六年我镇守这里,也已经过去了五百多年你看看周围,你看一看足足两万高阶术士付出灵魂永恒不安的代价现在什么都完了”

“什么都完了……还处理什么?”

“白塔是完了,不过冠噩城还在。”敌忾淡淡的说,将太御向灰袍人丢过去,“当然,这些都是你们的事了,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干涉,也不会帮忙。你呢?”他转过头问高绀。

可怜的魔法师在看清周围的刹那,脸色就惨白的好像一张白纸,听到敌忾这句话,他立刻摇头:“这不关我的事啊”

“那你先跟我走吧。”敌忾漫不经心的划开一道空间裂隙。

在裂隙关闭的刹那,太御冕下没有被失魂落魄的灰袍人接住,她摔落在地上,所激起的风声,四周影影幢幢的人影,一瞬间,灰飞,烟灭

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宁柘惊叫的同时,郁仪的大喝也在他灵魂之海内响起:“蠢材快撒手”

金色的血液,流到宁柘的手上时,立刻腐蚀得血肉模糊,同时黑暗灵魂之力,也受到了极大的侵蚀。但是宁柘却死死抱着那个头颅不肯松手:“老师告诉我这是不是我哥哥?”

“不是快撒手它会把你腐蚀成一滩血水”郁仪惊恐交加的喝道,“快快”

宁柘下意识的松手,头颅坠落在祭台上,但是郁仪的惊怒并没有结束:“把它丢出去快你想让它把祭台腐蚀掉,然后你掉进虚空里去吗?”

“那你告诉我他是谁?”宁柘本来就要把这个头颅丢进虚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张酷似苏卷的脸,却迟迟不忍动手。

郁仪再也忍耐不住,狂吼道:“他是谁?噬魂兽在这里,你还猜不出他是谁?”

“什么?噬魂兽?”宁柘一呆,随即脸色大变,“丹帝周无药?”

“愚蠢愚蠢你简直太愚蠢了当初我怎么会看上你那么愚蠢的学生?”郁仪愤怒之极,大声咆哮着道,“谁说他是周无药?周无药的尸体会死后数千年不腐烂,并且滴下光明本源魂力的血液?”

说着,也不等宁柘动作,夺光术尊精魄内,直接飞出一道黑光,将那颗头颅扫入虚空。不过,这道黑光飞出的同时,半空那头巨大的噬魂兽,本来一直没有动作,此刻却猛然跳了起来,巨大的口张开,那道黑光扫飞头颅后,立刻受到了牵引,被吸入噬魂兽的口中

“找死敢抢夺我的灵魂之力”郁仪在夺光术尊精魄内发出愤怒的咆哮,精魄之中黑暗的光芒频繁闪烁,企图将那一缕黑暗灵魂之力收回,但是噬魂兽还是抢先一步,将那缕力量吞噬入腹,顿时,它眼睛里的呆滞,立刻恢复了一些。

郁仪愤怒之极,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宁柘你小心,噬灵兽是为了对付术士才被培养出来的一种兽类,在它面前,即使是我的力量,都能够被吞噬,本来倒也没什么,但是上次救过你后,我的力量受到了很大的伤害,现在我只能躲在夺光术尊精魄里,否则一旦被它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不攻击它就没事,我们不急。”现在却是宁柘反过来劝他了,“老师,你说刚才的头颅是和噬魂兽差不多的存在,那他到底是什么?”

“他”郁仪正要回答,忽然惊叫起来,“糟糕糟糕我怎么把这么大的事给忘记了?那颗头颅怎么能丢进虚空?这不是送给噬魂兽么”可惜已经晚了,就在他醒悟的刹那,被丢入虚空,兀自一路流淌着金色的血液的头颅,已经吸引了噬魂兽的注意,它低下头,仿佛在仔细鉴别这颗头颅是否可以食用,然后很显然,头颅的血液能够腐蚀宁柘的躯体,其中蕴涵的光明灵魂之力,深深的吸引了噬魂兽的本性,它张开口,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了下去。

看到这一切的师徒都感到了巨大的危险,但是宁柘刚刚取出黑暗雏形之杖,就立刻被郁仪命令他放回去,就在他取出魔杖的刹那,噬魂兽呆滞的目光立刻投向了黑暗雏形之杖杖顶髑髅之内,在那里,常年燃烧着的两团灵魂之火,竟让噬魂兽——确切的说,是噬魂兽的尸体产生出一种贪婪的注视。

“它吃了那个会怎么样?”宁柘从郁仪的反应,就知道事情很严重,但是现在的局势十分尴尬,在这头……怎么说呢,在噬魂兽面前,他最强大的力量——灵魂之力根本不能使用,因为只要灵魂之力离开他的身体,表现在外,立刻就会被吞噬

然而这头噬魂兽是如此的巨大,而且它还在虚空之中,宁柘想要对付他,除了武技,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方法,问题是,以它躯体的庞大,就算宁柘能够靠近并动手,在它身上捅上几百刀,可能效果都不大。

这就好像蚂蚁的牙齿再锋利,咬一头大象几百口,也许大象会觉得难受,但绝不会因此死亡一样。

而且,宁柘可没忘记,这头噬魂兽,根本就已经死了,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尸体。

由禁咒控制的尸体。

这意味着什么?

它是杀不死的。

“会被占据。”郁仪的语气从未有过的沉重,宁柘一呆,被占据?一抹寒意从脊椎上升起,他明白了郁仪的意思,噬魂兽是没有意识的,它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但是刚才的头颅……

那诡异的眼眶,恐怖的血液,还有……长相

那到底是什么?

“四千多年前,我陨落后,魇之术士遭遇到了疯狂的屠杀,然后我以灵魂破碎为代价,诅咒了整个大陆的光明术士”郁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过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绝路所以当时知道这个诅咒的强者,纷纷寻找破除的方法”

“他们将我当时发下的诅咒反复研究,最后他们发现了一个漏洞,唯一的漏洞。”郁仪的声音,仿佛是叹息,“事实上也不能算完全的漏洞——我诅咒的,是虹之大陆的术士,而不是所有的术士所以他们认为,唯一有可能躲避诅咒,晋入术冕的机会,那就是离开虹之大陆,到达别的地方,这样就能脱离诅咒的目标”

“当时最强大的几位光明术尊,将我破碎的灵魂带上,他们要我亲眼看着,他们怎么躲避我的诅咒,让我灵魂破碎的代价,成为一个笑话”

“不过最后成为笑话的是他们,他们建造了巨大的海船,穿越茫茫大海,想要寻找离开虹之大陆的陆地或岛屿,总之脱离这片大陆的范畴,就可以找到破除我诅咒的办法。不过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之所以将虹之大陆列为诅咒,是因为我早就去过海洋的深处……那是我还拥有躯体的时候,虽然还未晋为术冕,但也是术尊……而我返回大陆后发誓再也不下海,除非我成为术冕”

“在海洋的深处,是你所无法想象的危险,船翻了,无数强大的魔兽出现,喏,噬魂兽,正是在一种能够吞噬灵魂之力的魔兽——只不过那种魔兽太过脆弱,它们一生只能吞噬一次,吞噬之后就会死亡,它们才是真正的噬魂兽,后来炼金师们……主要是魔法师冒死从海洋深处带回了这种魔兽,才培养成现在的样子。”

郁仪的声音,说不出的冷漠,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后来我回到虹之大陆,在各处行走,看那些曾经恣意残杀魇之术士的所谓的光明术士的绝望……不过,这个时候,临渊找到了我,他是唯一一个,在我诅咒里找到破绽的光明术士,我很不喜欢他,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聪明,至今为止,他是唯一一个,突破这个惩罚的人。”

“而你面前这个长的和苏卷非常非常像的人的头颅……正与此有关”

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

“上次在紫涵酒店,你已经听到了紫涵炼金学院所谓的五大谜案……”郁仪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冰冷,让宁柘听得微微战栗,“那么,你应该记得那个地方——极渊”

极渊,遥远的南方帝国,庞大的黑暗世界,云域第一强者、掌控时间的白伤也只能深入十里,紫涵炼金学院的副院长牺牲一切照亮它的轮廓,却只照凉了更深的远处……这些记忆立刻浮现在宁柘的脑海中。

但他知道郁仪所要提到的,一定和这些都全无关系。

“极渊不属于虹之大6?”宁柘用变了调的声音问道。

郁仪叹息:“没错……那里,属于另一个地方,和虹之大6没有关系临渊他就是在那里逃脱了我的诅咒,晋升为术冕。这也是他的封号临渊的来历,不过他虽然破开了我的诅咒,却落进了另一重命运里,所以,他晋升为术冕后不久就消失了”

“可是,老师。”宁柘现郁仪的讲述有一个漏洞,他连忙追问,“我刚见到你时,你是被封印在织乌额环里的,而织乌额环,是在极渊的深处被封印状态下的您,是连附近生的事都不能了解到的,那么你是怎么知道临渊的……这些经历的?”

“恩?这种问题你也问出口?你是在质问我么?”郁仪哼了一声,不过宁柘听出他没怎么生气,而是继续道,“你现在已经是术界,距离高阶术士只差一步了,告诉你也无所谓。临渊进入极渊也不是没有代价的,连白伤都只敢深入十里,他当初为了晋升为术冕,可是足足深入了百里之深”

宁柘奇怪道:“什么代价?”

郁仪阴沉沉的笑了起来:“什么代价?傻子,他的代价,不是都在你身上了么?包括我在内”

“织乌额环夺光术尊精魄还有您?”宁柘愣住,这三件中,任何一件都是足以令整个大6的术士疯,三件加在一起,是进入极渊并返回的代价?难怪当初会传说,术冕之宝是藏在极渊里,这其中甚至还有织乌额环这种,号称光明术士至宝的东西,原来是临渊为了晋升术冕,主动舍弃的

“那我哥哥是怎么得到你的?”宁柘目瞪口呆,下意识的问。

……

霜轮快步从地底的实验室中走出,六名木家人已经快要屈服了,但是她却不得不中断审讯,出来看个究竟——她感觉到整个欣嫩学院,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要知道像欣嫩学院这种屹立数千年不倒的学院,周围全部都有层层术法保护,这也是当初他们衰落到了极点,但是有术都支持的另外两大学院,却都不愿意打上门来的缘故。

如果是普通的地震,是不可能影响到学院内部的,尤其她在的地方,还是从前学院炼金师的实验室,试想一下吧,当欣嫩学院的炼金师正在进行一项非常重要的实验、也许还使用了大量极为珍贵的材料,最后一步的紧要关头,实验室忽然震动起来——炼金师们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实验室,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所以一所实验室也许舒适性上面会差一点,但是防御震动、水火的性能绝对强大,否则也不能成为实验室了,实验室最基础的要求,就是与外界完全隔绝

尤其是像欣嫩学院这种大学院的实验室。

与此同时,一抹不祥的预感,也袭上了霜轮的心头。所以木家的那六个藏灵转生的人虽然已经快受不了她的折磨,即将说出灵魂修复术的秘密时,却因此暂时逃过了一劫。

不过她一到达地面,立刻知道自己出来是对的。

因为整个学院的所有人,包括院长、长老、老师、学生……全部冲出了自己原来所在的地方,所有人的视线,全部看向了西南——那是术都冠噩城的方向

大地的震动,正是从那个方向遥远的传来……

那不是单纯的地震,因为没有一种地震,还会附带灵魂攻击。即使霜轮没有灵魂,但是遥遥传来的攻击,却狠狠得击在她的意志上猝然受到一下这样的攻击,霜轮忍不住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就在这一刻,欣嫩学院的院长身上,骤然爆出明亮之极的光芒那是灵魂之光,照耀四方,近乎咆哮的命令,从他口中传出:“绝望之阵动”

说着,欣嫩学院的院长手腕一翻,一柄黑金色的魔杖,立刻出现在他的掌中,他狠狠将魔杖插入面前的大地,以魔杖插入地面为中心,仿佛是一张蜘蛛网一样,数不清的金色光芒飞快的蔓延向整个学院。

随着院长的咆哮,学院的长老、老师也纷纷醒悟,取出自己的魔杖,飞快的刺入大地,无数脉络金色的灵魂力量,涌动在整个学院之中

霜轮看不到这些灵魂之力,但是她却感觉到,此刻的欣嫩学院,似乎被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所保护,术都方向传来的攻击,终于被阻挡在学院以外。她感到无限愤怒,在她看来,这是术都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敌忾困在冠噩城中,然后公然对欣嫩学院出手

无论是哪一方面,都让霜轮感觉到了异常的愤怒。她对欣嫩学院没有任何怜惜,但是因为这里是苏卷所重视的地方,她当然也愿意重视起来。但是术都方向传来的攻击,却意味着这里的保护者,敌忾很有可能已经陷入了至少是困境。

否则敌忾是不可能坐视欣嫩学院被攻击的。

不过欣嫩学院的院长很显然一点也不这么想,这位自从前任院长陨落后的继任院长,霜轮甚至记不清他的名字,因为这个院长在敌忾面前丝毫没有存在感,也不仅仅是他,事实上欣嫩大6第一强院的名声自从上任院长陨落后,就已经失去了。

继任的院长、长老,都是一群懦弱无比的守成者。当然他们虽然懦弱,但还不至于投降,但是在敌忾面前,这群人可有可无,连带霜轮也如此看待他们。

不过在这一刻,霜轮知道了谁才是欣嫩学院的主人,又知道了,她和敌忾对这个学院而言不过是外人。

绝望之阵动了。

学院安然无恙,但是欣嫩学院的院长、众多长老,以及老师全部都露出了无限绝望的神色。

“白塔完了。”他们说出与紫涵院长等人同样的话,只不过紫涵炼金学院的院长和其他人是悲痛,他们却是恐惧。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即使是没有灵魂、无法感觉到灵魂的霜轮,远远的也能看出他们在战栗,那是一种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没有任何语言和行动能够掩饰。

她愕然站在原地:“你们在害怕什么?”术都的攻击确实突然,但是欣嫩学院又不是没应对过来自术都的威胁,当初苏卷隐居,敌忾还没来到的时候,这所学院在术都和另外两大学院的压力下支持了十一年,都没有过屈服,又怎么可能被一次攻击所震慑?

仿佛被她提醒,院长刷的转过头直视着她,那一瞬间,这位在霜轮印象中由于敌忾的缘故,对她也异常逢迎的院长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恐惧混杂着暴戾,让她差点惊呼出声,但是下一刻,这位院长面无表情的对她说道:“霜姐,很对不起,因为术都生了一件大事,我们学院必须马上做出对这件事的应对,从现在开始,任何外人都不适合留在本院,所以,请霜姐尽快离开这里,哦对了,你关在地下炼金实验室的六个人,同样也要带走,否则,我们会直接绞碎他们的灵魂”

“你……”霜轮不敢相信的尖叫起来,“你说什么?叫我离开?你说我是外人?这几年来没有敌忾——”她的尖叫被院长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打断:“是的,敌忾大人在这几年帮了我们不少忙,但是……如果不是他的莽撞,我们学院最优秀的学生……苏卷,是不可能提前陨落的这是他应做的你懂么?并且如果苏卷现在还活着,他能做的比敌忾大人多得多多得多”

霜轮还要再说,站在院长身旁的一位长老,猛然转头,吼道:“你这头天狮幻虎懂什么?院长这是为你好战争就要来了,整个大6的战争成千上万的人将会死去魔兽从现在开始死的只会更多让你离开这是为了你好”

“但是我留下也许可以帮助……”她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是院长:“不,不需要这件事情只和术士有关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立刻离开,带上那六个人离开,快别再让我重复”

“这是大6主人的争夺战”

“作为虹之大6的主人,迎接和为之战死的人是我们,和其他任何职业、以及魔兽,都没有关系你走,快走”

这一刻,欣嫩学院的所有学生,都举目仰望他们的院长和老师,敌忾这几年来的倾力培养,似乎荡然无存

术士……霜轮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她很快跳了起来,冲向学院的实验室,进入里面后,她手一抬,六名见到她返回正想说什么的木家人立刻被收进了鸿蒙空间。接着霜轮伸开手,像是打开一扇原本就有的门一样,天狮幻虎与金瞳蛟隼那一丝微弱到极点的血脉,经过金瞳蛟隼的亲自开启后,空间天赋被触了,当她踏出这一道空间通道时,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洗灵草。

缥缈云域

但是踏出空间的刹那,霜轮的脸色剧变

她和敌忾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在她踏入缥缈云域的刹那,被切断

“怎么会这样?”霜轮惊骇之极,自从敌忾帮她开启空间天赋后,魔兽所特有的血脉联系,让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着一种极为微妙的联系,这种联系并不能帮助霜轮知道敌忾的位置和具体情况,只是让她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感觉到敌忾的存在而已。

但是就在她踏进缥缈云域的一瞬间,敌忾像是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又或者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就在她想要重新打开空间,返回一段距离时,绝望谷中,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那是真正的火焰,不是只有术士才能看到的灵魂。霜轮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血脉赋予的知识让她顾不得身处何地,放声尖叫起来:“魂火?魂火你们在干什么你们不想活了”

没错,那不是灵魂,却是灵魂燃烧的火焰

但是此刻的魂火,却和当初在天水城木府之底,季桑初的纯火之躯召唤出来的魂火迥然不同,它们明亮灿烂甚至盖过了天空的太阳,即使隔着很长的距离,依旧可以感觉到那里传来迫人的气息

燃烧灵魂,在梦魇术法中,这是一种短暂提高自己实力的秘法。但是,如果一位魇之术士真的将魂火燃烧到眼前这么大的规模,即使他是一位术尊,也只能持续数个弹指

不过霜轮并不知道,眼前的这场火焰,燃烧的不是欣嫩院长等人的灵魂,而是随着绝望大阵的动,欣嫩学院的外围,忽然燃烧起来的,在它们燃烧的地方之底,仿佛早就有所准备,不知来自何处的灵魂,源源不断的提供着它们的燃烧。

年少的学生们骇然看着这一切,他们并不知道,如此奢侈昂贵的魂火,只是为了……白塔倾倒的刹那,从塔底飞出的星点,有相当一部分,异常灵敏的飞向了欣嫩学院,却生生被魂火所阻挡,无法寸进

“给我打开”霜轮在震惊之后,依旧决定回到绝望谷去一看究竟,然而从前在她面前乖巧的空间,现在却仿佛被什么凝滞了一样,任凭她怎么启用天赋与血脉,空间沉默着,等于关闭了她快回到原地的希望。

霜轮惊怒交加,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自己头顶的天空,迅变化

当整个天空变成了宛如虚空的苍白时,霜轮这才反应过来,云域那层淡绯色的结界不知道何时撤去,换上了这层苍白却有着异样压抑感的天幕,而且这个结界不像绯红色的结界那样,只存在于云域的周围,它绵延的距离,仿佛将整个云域都笼罩起来。

湛蓝的天空与太阳、云团,以后的月亮与星辰,统统被隔绝

“源泉结界”天狮幻虎一族的血脉记忆,让霜轮几乎是立刻叫出了这个结界的名字,与此同时,惊骇到极点的神色,浮现在霜轮的脸上,“覆盖整个云域的源泉结界”

就在这一时刻,整个大6所有的术士,心头都笼罩上无边阴霾。

包括身处不知名虚空的宁柘。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我……怎么了?”宁柘正在向郁仪询问着四千多年前的往事,却忽然感觉到身心一空——那是一种,仿佛身体和灵魂,都被忽然转移到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中,然后骤然下落的感觉。

毫无防备的他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整得晕了过去。当他醒来时,现夺光术尊精魄内传来无比复杂的情绪。

他甚至无法分辨出这里面究竟是哪一种情绪占据的成分更多。

问出这一句话后,郁仪沉默良久,才淡淡的说:“他们回来了。”

“什么回来?”宁柘一呆,郁仪却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苏卷得到织乌额环没什么好奇怪的,当初临渊其实就把它放在极渊的入门,要不然,连白伤都只能深入十里,他所掌握的时间,可以让他在极渊中免除最大的伤害——那就是极渊时间的流动和外面不一样你以为敌忾,也就是织乌额环的守护魔兽,能够在里面待多久?”

“敌忾?”宁柘忍不住叫了起来,“他不是临渊的默契魔兽吗?难道为了晋升术冕,临渊连他都不要了?也一起送给了极渊?”默契魔兽可不比普通魔兽,从霜轮受伤差点令宁柘魂飞魄散就知道了,这种只能用灵魂默契来约束的魔兽天生就强大无比,但是使用默契来约束它们,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那就是它们的安危将比你自己更重要。

尤其是像临渊那样,当他成为术冕后,敌忾反而就是他的弱点。因为术冕在大6上的强大是公认的,到了这个境界,即使是数十名术尊联手也不可能杀掉一位术冕,就算侥幸能够毁灭术冕的躯体,术冕的灵魂却是他们无法摇动的——就好像郁仪,他的灵魂之所以会破碎,那是因为他要为自己的诅咒买单。

在这种情况下,颠峰魔兽反而好对付的多。至少颠峰魔兽和普通魔兽一样没有灵魂,只要摧毁**,它们就必定死去。只要敌忾死去,临渊必定受到强大的反噬灵魂默契的反噬宁柘已经尝过一次,那是破裂灵魂的代价

所以临渊除非想死,否则是不可能交出默契魔兽的。

“我说过,织乌额环一直放在极渊的门口,所以敌忾,只要待在门口就行,又没进入极渊,他能受到什么伤害?”

“可是……我哥哥是怎么得到它的?”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尽管宁柘现在更想知道,刚才那一幕突如其来的坠落感,到底是什么,但是他还是决定暂时顺着郁仪的话题,因为夺光术尊精魄内的情绪很古怪,似乎郁仪非常不想说下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做,就是主动结束谈话,而是继续回答下去。

“还记得藏锋之袍吗?”

……

差不多的时候,冠噩城,太御醒来时,第一句话就是:“藏锋之袍呢?”

“已经不见了。”守护在她身旁的,是属于冠噩城外围的一些术士,这些术士之中不乏术魂,他们的表情都异常复杂,看向太御的目光,甚至有着隐隐的不满,“冕下,白塔为什么会倒?您当时为什么不阻止它?”

面对这些人的质问,镇都冕下太御虚弱的叹了口气,但是她什么都没解释,也没反驳,而是平静的问:“白塔里逃出多少人?”

“逃出多少人?”这名术魂听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也没有反而白塔倒下时,砸死了好几名术士包括他们的家人太御冕下,您身为镇都冕下,在那个时候,您在什么地方?”

公允的说,这位术魂问的其实没错,镇都冕下……坐镇术都,保护白塔,甚至是保护冠噩城,是他们应尽的责任。而白塔倾倒的那一刹那,太御却始终没有出现。单凭这一点,这名术魂就有理由愤怒。

不过……他不知道,即使太御明知道跟随敌忾躲进空间之中,会让自己落到现在这个难堪的地步,她一样会选择之前的做法。

虽然知道在这一刻她不该有任何走神,但是太御还是想起了当她接任镇都冕下时,她的老师,一位同样强大的术士,告诫过她的话:“……如果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也许你根本遇见不到,那样是非常美好的一件事……不过你要把这番话告诉你以后的继任者:如果白塔忽然倾倒,记住,只要它倾倒,不要去阻止,而是努力活下来,因为白塔倾倒,只是那场浩劫的第一步而已,当他们都回来后……只有活着,才对那场浩劫有更多用处,一切的看法和议论都算不了什么,因为那会是一场践踏荣耀的战争……活着的士卒,比死去的将军更有用处”

我还活着,如果不是敌忾魔兽特有的警觉……太御将杂乱的心思甩开,努力爬起身:“快去找到藏锋之袍”

“冕下”亲眼目睹了白塔倾倒,接着又被庞大绝望所笼罩的术士们脸色都很难看,“也许你可以为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会生这样的事?镇都冕下……”

“镇都?”太御深深的叹了口气,“镇都冕下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寻找藏锋之袍,知道吗?现在它比白塔更重要它……”她的声音忽然停住,看向那名术魂,“你怎么知道藏锋之袍已经不见了?那件长袍藏在白塔最隐秘的地方,难道你们已经将白塔搜寻过了?我昏迷了多久?”

“不要激动,冕下。”相比她的惊恐,那名术魂却依旧执着的问道,“我们没有进入白塔,没有得到冕下和长老们的召见,是不能随意进入塔中的——你说的藏锋之袍,是欣嫩学院拿走的”

太御一怔:“欣嫩学院?”

“没错。”一旁的人替这位术魂解释,“那是一头魔兽和一个魔法师拿走的,走时对着你的方向大喊了一句‘藏锋之袍先放在欣嫩学院了’,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顺着他喊话的方向从塔底现了你,我们从来不知道白塔还有地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为什么?”

“你问的全部不重要,重要的,那套藏锋之袍如果不在术都手里,那么冠噩城迟早也会和白塔一样完蛋的”太御倏地转过头,眼中尽是锋芒

…………

刚才上传96时,现95已经有人看了,好早

第九十八章

来人显然和这对兄弟很熟,因为在那位三哥说话的时候,弥雅城方向还连个人影都没有,但是不多时,大道上就扬起了烟尘……

从地面微微震动的情况来看,来者似乎人数不少,至少十几骑同时踏地才会形成这样的声势。不过等他们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后,大家才知道自己都猜错了。

映入众人眼帘的,赫然是一头绿黄相间的暴龙!铁甲魔暴龙!

宁柘刚刚舒了口气,随即目光一闪,顿时又一抹苦笑浮现——还真有那么巧!

铁甲魔暴龙虽然每一步踏出时都声如雷霆,而且体型极为庞大,这只是一头寻常的铁甲魔暴龙,但仍旧有足足四米多高,不过它的行进速度却极为迅速!

不等宁柘想出对策,那头铁甲魔暴龙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原本就被那位六弟爆发魔兽形态压抑下去的两匹马,此刻被铁甲魔暴龙的气势一压,灰嘶几声,顿时口吐白沫,眼见是不能再骑了。

“很威风么?”霜轮察觉铁甲魔暴龙后,居然也住了手,见状冷笑一声,冷冷扫了眼那头暴龙——原本张牙舞爪势不可挡的铁甲魔暴龙蓦然全身一震!随即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一样,居然硬生生一个止步,不顾它背上的骑士的指令,调头就想跑!

“哎!哎!”那名骑士看起来也是名新手,他用力拉了半天缰绳还是阻止不了铁甲魔暴龙的逃命之举,甚至这头铁甲魔暴龙在急忙之中还将他甩了出去……原本与宁柘处在对峙局面的三哥面露惊讶之色,他顾不得多想,慌忙奔过去,武主的身手要接住那名骑术不精的骑士自然毫无问题。

不过由于铁甲魔暴龙的身高以及速度,那三哥抱着那名骑士在地上滚了两圈才抵消了那股冲力,哭笑不得的扶起那名骑士来:“季学长,你这是怎么了?”

一身火红色魔法袍、袍前绣着一个宁柘很眼熟的徽记的少年尴尬的爬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半晌才定了定神:“这……天知道那头暴龙发什么疯!”

“呃……”那三哥颇为无语,原本宁柘和霜轮都对他这位“熟人”的出现颇为忌惮,不过现在从两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看,估计自己这位学长要为他争取和解,还有得罗嗦。但是……以自己这位学长的特殊身份,应该问题不大吧……

不过那三哥不知道,宁柘虽然一副冷静的模样,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老师,一会说不定还要你出手,这群人一个都不能留!”他在意识内与郁仪交流,不过后者却安然道:“不急,先看看,冰恩的幻术……”郁仪话音未落,却见霜轮与那魔法师之间划出一道金光!

“嘶!”那道金光触及那名魔法师衣袖的刹那,一声诡异的嘶嘶声也同时传出!

只见一簇火焰,忽然自那魔法师袖中飞出!堪堪击在冰恩身上!

“主人!”这声呼唤带着惊恐与意外,冰恩虽然能够听懂人言,自己却还开不了口,自然只能是季桑初那条形影不离他左右的八阶赤焰阳精蟒炎炎了。

火红色仿佛跳动火焰凝聚的赤焰阳精蟒从季桑初袖中飞出,未落地身体已飞快的膨胀起来!这情形让那三哥与那六弟都是愕然,这对兄弟和季桑初关系极好,自然认识炎炎。

这条至阳魔蟒实力极为可怕,虽然只有八阶,但是它的属性极为纯粹,所以寻常九阶魔兽见到它都头疼。炎炎生性其实十分高傲,虽然它一直跟在季桑初身边,但是不到危急关头却很少会出手,谁想到这才一个照面,宁柘这边只是飞出了一条小金蛇,炎炎不但露了面,而且还干脆的现出了原形!

“炎炎?怎么了?”季桑初来不及看周围是些什么人,慌忙抚了抚现出原形后比自己还高的赤焰阳精蟒,惊疑不定的看着落在炎炎对面,摆出一副对峙模样的淡金色如同小蛇的……魔兽?

冰恩通体淡金,形如小蛇,一双眼珠乌黑明亮,看上去可爱得很,不过炎炎那双灯笼般的眼睛俯视着它,却全是凝重之色!

“主人!你让开些!”

对峙半晌,炎炎动也不动,却口气慎重的对季桑初道:“这东西有古怪!”

古怪?季桑初皱了皱眉,他还真没想到,见过识广的炎炎,居然也会说出“古怪”二字,那条小蛇究竟是什么魔兽?身为炼金师,最需要的就是丰富的见识,季桑初被称为紫涵炼金师学院武器专精第一天才,所受到的有关大陆的诸多知识的培训自然不少,但是他打量冰恩半晌,也不禁同意炎炎的判断:“这……看起来最多才四阶吧?”

四阶!

却能将八阶至阳魔兽逼得慎重以对!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

季桑初依言退开几步,目光终于落到不远处嘴角含着一丝古怪笑容的霜轮身上,不过下一刻,他却注意上了宁柘!

被那双仿佛火焰一般灼灼燃烧的眼睛一扫,宁柘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季桑初看见他的第一眼,脸上就浮现了诧异之色!

“老师,冰恩的幻术对纯火之躯到底有用没用?”宁柘一见他表情,心中警铃大作!急急在意识内问郁仪!

“这……”郁仪有些不确定的道,“纯火之躯极为罕见与希奇,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的灵魂属性为黑暗,而且是最为纯粹的黑暗,纯火之躯的另一层意思却是光明……这……”他支吾半晌,宁柘已知大势已去——当初他的黑暗灵魂感知,非但对季桑初没用,甚至对他身边的炎炎都没用!

结合郁仪这番似是而非的回答,以及季桑初面色古怪的快步走来,宁柘完全可以肯定自己被认出来了!至于为什么冰恩那连术尊强者都难以完全抵御的幻术会在纯火之躯这里撞了壁,现在宁柘已经完全无暇来考虑这个问题了……

第九十九章

“你是……”对季桑初忽然走向宁柘并神情怪异的指着对方的行为,无论那对兄弟还是霜轮都立刻作出了反应,前者异口同声的问:“季学长!你认识他们?!”

相比这对巴不得和解的兄弟,霜轮却是身影一晃,立刻挡在了宁柘面前,十分警觉的问:“你想干什么?”她虽然不知道季桑初和宁柘曾经同行过一段时间,而且后者还差点把前者给杀了。但是季桑初出现时宁柘的情绪波动却无法瞒过与他有灵魂默契的霜轮。

也正因为宁柘情绪中的不安里还搀杂着一丝愧疚,才让霜轮选择了正面质问而不是背后偷袭。

“不好意思了!”宁柘飞快的打断了季桑初的话,若是让对方喊出“宁柘”二字,那说什么都要请郁仪出手灭口了。不过饶是如此,这两个字也坚定了宁柘一定要干掉季桑初的打算,察觉到他心中的杀机,霜轮不等对方回答,令人目旋神迷的彩光,赫然凝聚在她身侧!

那团彩光出现得突兀,她之前又丝毫没有作出吟唱的架势,顿时将季桑初与那对兄弟都吓了一跳!那对兄弟对望一眼,心中均是一个念头:“这小丫头究竟是什么来路?看她刚才出手,一招一式之间分明是带有斗气的存在,而且从她的体质来看,也决计不是魔法师能拥有的!怎么现在看这样子却是使用魔法了?”

“等一等!白伤大人有话带给你们!”季桑初虽然被那团彩光吸引去了不少注意力,不过眼见这团彩光很有一下子向自己倾泻过来的趋向,他慌忙开口,丢出一道保命符!

“白伤?”宁柘愣了愣,霜轮却双眉一扬,诧异道:“你是说那头紫目赤墨鹏?”

紫目赤墨鹏!宁柘还是第一次听说白伤的本体,同为飞翔类魔兽,这是金瞳蛟隼的天敌!因此即使敌忾也是颠峰魔兽,而且它还曾经是术冕的默契魔兽,但是有白伤在的云域,他却始终不敢踏入一步!

相比宁柘的好奇,其他人却都倒抽一口冷气,齐齐看向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女孩——实际上的云域第一强者,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提起他!即使桀骜如苏清望,在提起白伤时,都会加上“大人”二字的尊称。

“这……”季桑初看着霜轮,笑容尴尬半晌,明智的选择了假装没听到她刚才的话,目光落回宁柘身上:“你……哎,我有话单独问你。”

宁柘犹豫了一下,霜轮已经叫了起来:“单独?不行!我也要听!”她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季桑初,后者很显然不知道,他眼里不知死活的小女孩,其实是白伤结仇时间最长的一位大敌金瞳蛟隼教导出来的,按照敌忾的立场,给霜轮灌输的自然都是白伤的负面消息。

何况敌忾阻拦不住霜轮要进入云域,他最担心的就是白伤会因为自己的缘故为难霜轮,虽然据敌忾所知,白伤与天狮幻虎一族关系尚可,应该不至于为了自己指点一头小天狮幻虎几年就对霜轮不利,何况以白伤的身份,和霜轮这样一头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家伙作对,除非他完全不要身份了。

不过敌忾生怕出现意外,譬如白伤利用霜轮逼迫自己进入云域之类……所以他反复不厌其烦的告诫过霜轮,有关西纳山脉中隐居的颠峰魔兽的邪恶、可怕、强大、狡诈……务必让狡猾桀骜一如霜轮都远离西纳山脉。

可惜敌忾怎么也没想到,被他的谣言逼迫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宁柘,偏偏就躲进了西纳山脉,而追寻默契主人脚步的霜轮,也自然跟了过去。一番阴差阳错之下,居然还是扯上了点关系!

有敌忾那番思想教育在前,霜轮怎么能放心让宁柘和季桑初单独相处?

“你?”季桑初为难的看了她一眼,霜轮如果是男的,季桑初早就直接一口回绝了,可惜这位拥有一群女朋友的天才炼金师,偏偏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他只能一脸为难的委婉拒绝,“小妹妹,这是你哥哥吧?你放心好了,我只是受白伤大人之托,带给他几句话,不会伤害他的。”

“谁是你妹妹?”霜轮一听白伤所托,更不放心了,她可不知道白伤现在全指望宁柘这大陆数千年来唯一的一位魇之术士为他炼制对于他来说是再重要也没有的光明精魄,被敌忾洗过脑的天狮幻虎警惕的瞪着季桑初,毫不掩饰自己的防备,“你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

“咳咳……”季桑初有些无奈了,他之所以要与宁柘单独说话,其实还不是被白伤叮嘱了要保密,何况这也是为宁柘好。要不然宁柘就曾经想杀他的,他犯得着没事还要和宁柘单独相处干什么?

再说现在自己的保护者还被对方那条诡异的小蛇给牵住了……

想到炎炎,季桑初真有点急了,虽然一大一小两条蟒蛇对峙到现在都没有哪方先动,但是炎炎陪伴季桑初多年,他可不舍得让它有丝毫损害!情急之下,他忽然嘴巴张合,对着宁柘无声作了一个口型。

宁柘顿时脸色一变,犹豫半晌,居然开口道:“霜轮,你在这里,我去和他说几句话。”竟是和季桑初刚才的话一样。

“……哥哥!”霜轮顿时跳脚,现在这场面她自然不可能将敌忾的警告转告宁柘,正要阻止,忽然心底传来宁柘的声音:“霜轮,不会有事的,你留在这里看着其他人,不能让他们跑了!”

“好吧!”霜轮听他这么说,才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冰恩!你先回来!”见季桑初没有立刻举步,而是将目光飘向了赤焰阳精蟒,宁柘哪还不知道他的意思,虽然他对炎炎的生死兴趣不大,但是现在可不是多生是非的时候,自从季桑初给予他那个暗示后,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去树林里说吧。”季桑初见冰恩不情愿的在宁柘一瞪之下,才状似委屈的游向霜轮,它待在霜轮身上的姿态颇为怪异,首尾相咬,仿佛一只金色的手镯套在了霜轮皓雪般的手腕上。

季桑初暗暗松了口气,也让炎炎在原地等待——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认识的那对兄弟。顾盼一下,能够提供他们密谈场地的,似乎只有距离这条大道大概百米左右的一片密林了。

“好!”宁柘抬眼一看,那片树林十分茂密,从外面看去就是漆黑一片,万一动手正合适——就算自己没把握一击必杀,让郁仪出手,估计外面也看不出来。于是欣然点头。

两人都心情复杂的走了过去,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二人三兽。

……………………………………………………………………………………………………

起章名是件痛苦的事情

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那件白色法袍……”宁柘露出迷惑的神色,他当然记得苏卷很重视那身长袍,以自己的法袍为封号,在所有的冕下里,也算是独特的了。不过宁柘并没有太把那件雪白的法袍放在心上,毕竟穿法袍的那个人对他而言更加重要。

“你不是问,刚才丢进虚空的那个头颅为什么和苏卷藏的像吗?”郁仪哼了一声,“因为他是藏锋之袍从前的主人”

“藏锋之袍每一代主人,无论原本的容貌是什么样子,到最后都会长成一个模样,就是苏卷那个样子”郁仪古怪的笑声不断从夺光术尊精魄中传出,“哦对了,这件法袍,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它就一直存在,不过在我晋升为术冕之前,它离奇消失了,你知道那时候我们叫它什么名字吗?我们叫它——陨落法袍”

“因为所有穿上它的人,都活不过百岁,这个年纪对于术士而言实在太过短暂了苏卷就算不陨落在冠噩城,恐怕也活不了多少年,其实我活着的时候,就一直想弄到它,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穿上它的人都活不了太久,可惜啊,没等我找到它,它就消失了。见到苏卷后,我苦苦挣扎,才知道,那是因为大陆三大学院,将它分成了三份,分别收藏在自己的秘库之中,居然一藏数千年”

宁柘目中光芒一闪:“那哥哥当初得到它,恐怕没那么简单”

“有一种术法叫做歆慕。”郁仪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记得苏卷告诉过你,他获得欣嫩学院第一人时,学院打开秘库,任他挑选奖励,他随手取下架子上的一块布料,结果这就是藏锋之袍的三分之一,后来他为了凑齐整套,一改他原本的性格,杀上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以他当时术界的实力,以及当时欣嫩学院的老师的实力,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他使用歆慕之术,他绝对会选择学院想要他选择的东西的。”

“那欣嫩学院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我为什么要选择你做传人?”郁仪反问,“据说苏卷少年时也是孤儿,他是被欣嫩学院一位姓苏的长老带回学院,然后发现他在术士上的天分极高,所以才会被列入学生中的……你觉得一所鼓励学生彼此杀戮的学院的长老,会这么好心和多事吗?”

宁柘恍然大悟:“术士纯血”

“也不一定。”郁仪却否认,“苏卷身上的术士纯血和你不一样,他的血脉有缺陷……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头颅对你有伤害了吧?那是数千年前的术尊而且是比我更古老的时代的术尊,那时候的光明术尊还是很纯正的,他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月之悲歌的湖底凝结成为纯净的光明灵魂之力,以你现在的实力,要是没有术士纯血,它能够直接把你烧化”

宁柘忽然问:“那,老师,你当初改这里设置时,为什么还把它留在这里?”

郁仪叹了口气:“这是我答应周无药的,我可以破坏和更改他的设置,但是,原则不能变。”

“原则?”

“没错,你知道最好的炼金师一定是魔法师,这个没有理由,事实上天赋能够掌握灵魂的术士可以通过灵魂感知,对实验过程中的一切掌握得更加精细和彻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术士中从来没有出过一位帝级炼金师而当你实力上升后,你就会知道炼金师的可怕……不是他们本身,是他们炼制出来的种种东西,比如现在你头顶的噬魂兽,你知道当时大陆的噬魂兽是怎么被杀死的吗?是当时几乎所有的高阶术士联手,用灵魂控制的秘法,控制了当时所有的圣阶魔法师、仁阶武士以及武主,把它们和炼制它们的炼金师全部干掉……事后施展灵魂控制术法的那些高阶术士,有近一半没有撑过圣阶和仁阶们的意志反抗,直接灵魂崩溃了”

郁仪的声音冷的像冰,他对光明术士没有好感,不过看起来对这些一心想要对抗术士的人们更加没好感,在这一点上,他是绝对站在术士这个角度的:“因为这种东西活着的时候,不仅仅是吞噬游离在外的灵魂力量,它甚至可以吞噬灵魂之海内的灵魂之力,如果它还活着,遇见它,你只有死路一条,而我也只能躲避在夺光术尊精魄内不敢出来。”

“术冕的灵魂不是不朽的吗?”宁柘震撼的问。

“我说过,灵魂和灵魂之力不一样,不朽的是我的意志,却不是我的力量,要不然,我也不会为一个诅咒破碎灵魂的。它不能毁灭我,却能够吞噬掉我所有的力量,让我陷入永恒沉睡,对于一个灵魂碎片而言,这和干掉我有什么两样?”

“炼金师……真危险啊”宁柘忍不住,也对炼金师忌惮起来。

郁仪哼了一声:“不过,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再出现活的了,当初炼制噬魂兽的炼金师全部被杀,并且所有的炼金师都发誓永远不再炼制相关的东西……这些炼金师,如果不是有非留下他们不可的原因,早就被我们术士灭绝了”

“周无药的原则到底是什么?”既然对炼金师没什么好感,宁柘也懒得用丹帝这个尊称来称呼周无药,直接问道。

“他的原则就是被他选中的一定要是魔法师,至于是哪一系他都不介意,所以原则上能够通过这几个设置的,全部需要使用到魔法……任何系别的魔法都可以。”郁仪在精魄中叹了口气,“而我所进行的改变,就是将入门改成了只有术士才能进入……所以他的丹府是别指望有人能继承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宁柘看着呆滞在他头顶的噬魂兽,苦笑。

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吧?而且刚才那种从高空坠落的失落后,宁柘心里一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这种感觉强烈到他迫切希望回到正常的大陆上去,他觉得大陆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白塔倾倒,除了术士,其他诸如魔法师、武士、武主,都感觉到了异常的轻松,这种轻松发自内心,无人能知。

而没有人知道的角落,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是我们还债的时候了……”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随着这个声音,四周响起悠长的叹息。

不过,这个声音很快继续道:“只要他们有来拿的能力……”

“启用……吗?”

“不……还没到时候。”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

四周沉默下去,良久,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轻轻的问:“爷爷,我们会死吗?”

“对术士来说死亡不算什么。”那个苍老的声音温和的回答,“我们的灵魂强大的足以在这片大陆上继续存在。”

“但是……”稚嫩的声音有些犹豫,还是坚决的说了出来,“我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爷爷,我的预言天赋……它让我看到了死亡……无尽的死亡”

……

失去了昼夜的变化,云域的天空始终空茫如虚。普通人对这一切起初是惶恐,但是他们的骚乱很快被平定了。很显然,缥缈云域对这种情况的出现早有预备,他们甚至建立起了足够将整个云域都包围起来的结界。

霜轮站在旷野之上,美丽的天狮幻虎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无尽的迷惘。

在她进入云域的刹那,她和最重要的两个伙伴——敌忾、宁柘之间的联系完全失去。她不知道,假如她晚一点踏出空间,那么她是不可能进入云域的,因为那个时候云域的结界刚刚完成了转换。

缥缈云域对于霜轮来说实在是一个很难找到目标的地方,从前紫涵炼金学院也许还能为一个寻找宁柘的线索,但是自从发现袭击她的是梦沁后,霜轮已经决定离这个学院尽可能的远——她再也无法感觉到敌忾的存在,甚至无法通过撕裂空间离开云域,并且鸿蒙空间里放着那六个木家人,已经将要度过虚弱期,到时候霜轮遇见无法应付的情况想要转移进去吗?里面就是六条为了活命不惜连自己后裔都牺牲的狼

谁知道敌忾是不是也失去了对她的感应,到时候又怎么会救她?

白探险队,不不不,这个探险队确实强大,苏清望也确实对她不算坏,至少身为探险队的队长,他在知道霜轮本体后并没有立刻扑上来割断她的喉咙,然后逼她回到本体,打量她该值多少炼金师发狂……可是在没有自保能力前,贸然去信任任何人都是不可靠的。

何况她手里还有那六个木家人,灵魂修复,这四个字绝对可以使得任何一名术士发狂了——霜轮不知道,所有术士,包括她的默契主人宁柘在内,针对术士的一场浩劫已经来到。

在这一刻,云域庄园内的冰恩震惊的差点人立而起它感觉到冥冥之中约束着自己的一种力量忽然烟消云散,智商如它只以为是宁柘主动解除了契约,可是这怎么可能?冰恩在吸收了贪婪之泉后,已经能够想明白一些简单的问题,仆从契约的数额有限制,一个人最多只能控制三头仆从魔兽。

而这三头自然是越强大越好,难道主人宁柘同时遇见了三头比自己更强大更有前途的魔兽?一种人类称之为悲伤和愤怒的情绪逐渐蔓延在它的双目之中。

还有什么魔兽,能够比得上颠峰血脉的蜃蛟?更重要的是蜃蛟的出现和其他颠峰魔兽不一样,它没有父母与后裔,只要不在中途死去,几乎有九成可能晋升为颠峰魔兽……即使霜轮未来的成就都未必能和它比,却就这么被抛弃?

这时候的冰恩根本没想到自己获得了自由,对于年岁尚且幼小的它来说跟随在某个提供食宿的类似于父母的主人身边没有任何值得怨恨的地方。它感到无限的委屈与愤怒。

而霜轮还不知道,她和宁柘之间的灵魂默契已经解除。从这一刻起,她的生死再和宁柘无关,但是宁柘也无法得到她的即时帮助,譬如灵犀之路。

这股遍及整个大陆的解除契约的力量,没有人知道原因。但是所有的人很快发现,这种解除只针对术士,和魔法师、或者武士甚至武主们签定的契约,依旧存在。

是的,只是针对术士的浩劫,因此所有和术士签定了契约的魔兽、甚至人类,这一刻的契约,包括灵魂默契,全部解除

只针对术士,也意味着,术士们将孤军作战。

这一刻整个大陆冷眼旁观,这是一场只关乎术士生死存亡的战斗。

……

魔法?

宁柘飞快的思索着,他忽然出声:“武技行不行?”作为一名术士,信任自己操控灵魂的能力是一种本能,事实上高阶术士除非是晋升到术尊后太过无聊,否则是不可能在只能关键花费时间在其他事上的。而宁柘恰好还没晋升高阶术士,他的灵魂之力不足以支持他面对所有的困境,因此在百色森林中时他不得不花费许多精力来辅修武技。

希望有用。

可是郁仪冷冷的问:“你打算对一具庞大的尸体怎么使用武技?”

“既然它挡住了我们离开的唯一的路,那就把它砍碎。”宁柘不假思索,他抽出了那柄杖中剑,锋利的剑刃在阴影下依旧寒光逼人。

郁仪冷笑:“噬魂兽的每一块尸体,都拥有吸收灵魂之力的能力,打碎它又能怎么样?”

“不这么试,总不能等死。”宁柘却反驳,“而且,噬魂兽吞噬的灵魂之力,不仅仅是黑暗吧?”

他在祭台上一点,飞身而上,杖中剑仿佛标枪一样被投掷而出,深深扎进了噬魂兽的尸体中。而这柄剑脱手后,它和宁柘之间却有一条细如丝线的绳索,借着这条丝线模样的绳索,宁柘一个翻身,轻巧的落在噬魂兽的爪子上。

接着他手腕一抬,另一柄锋利的匕首出现在他掌心,狠狠插进了噬魂兽的躯体内,噬魂兽的外观像狼,皮毛茂盛无比,匕首没柄,却似乎还没切入血肉。

宁柘哼了一声,拉动绳索,将杖中剑带出,他注意到剑尖似乎有什么异常,也许是从噬魂兽的躯体里带出来的东西?他随手抬起剑靠近眼前仔细观察。

就在这时候,郁仪大喝:“把剑丢掉”

第九十八章

“那件白色法袍……”宁柘露出迷惑的神色,他当然记得苏卷很重视那身长袍,以自己的法袍为封号,在所有的冕下里,也算是独特的了。不过宁柘并没有太把那件雪白的法袍放在心上,毕竟穿法袍的那个人对他而言更加重要。

“你不是问,刚才丢进虚空的那个头颅为什么和苏卷藏的像吗?”郁仪哼了一声,“因为他是藏锋之袍从前的主人”

“藏锋之袍每一代主人,无论原本的容貌是什么样子,到最后都会长成一个模样,就是苏卷那个样子”郁仪古怪的笑声不断从夺光术尊精魄传出,“哦对了,这件法袍,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它就一直存在,不过在我晋升为术冕之前,它离奇消失了,你知道那时候我们叫它什么名字吗?我们叫它——陨落法袍”

“因为所有穿上它的人,都活不过百岁,这个年纪对于术士而言实在太过短暂了苏卷就算不陨落在冠噩城,恐怕也活不了多少年,其实我活着的时候,就一直想弄到它,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穿上它的人都活不了太久,可惜啊,没等我找到它,它就消失了。见到苏卷后,我苦苦挣扎,才知道,那是因为大6三大学院,将它分成了三份,分别收藏在自己的秘库之,居然一藏数千年”

宁柘目光芒一闪:“那哥哥当初得到它,恐怕没那么简单”

“有一种术法叫做歆慕。”郁仪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记得苏卷告诉过你,他获得欣嫩学院第一人时,学院打开秘库,任他挑选奖励,他随手取下架子上的一块布料,结果这就是藏锋之袍的三分之一,后来他为了凑齐整套,一改他原本的性格,杀上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以他当时术界的实力,以及当时欣嫩学院的老师的实力,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他使用歆慕之术,他绝对会选择学院想要他选择的东西的。”

“那欣嫩学院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我为什么要选择你做传人?”郁仪反问,“据说苏卷少年时也是孤儿,他是被欣嫩学院一位姓苏的长老带回学院,然后现他在术士上的天分极高,所以才会被列入学生的……你觉得一所鼓励学生彼此杀戮的学院的长老,会这么好心和多事吗?”

宁柘恍然大悟:“术士纯血”

“也不一定。”郁仪却否认,“苏卷身上的术士纯血和你不一样,他的血脉有缺陷……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头颅对你有伤害了吧?那是数千年前的术尊而且是比我更古老的时代的术尊,那时候的光明术尊还是很纯正的,他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月之悲歌的湖底凝结成为纯净的光明灵魂之力,以你现在的实力,要是没有术士纯血,它能够直接把你烧化”

宁柘忽然问:“那,老师,你当初改这里设置时,为什么还把它留在这里?”

郁仪叹了口气:“这是我答应周无药的,我可以破坏和更改他的设置,但是,原则不能变。”

“原则?”

“没错,你知道最好的炼金师一定是魔法师,这个没有理由,事实上天赋能够掌握灵魂的术士可以通过灵魂感知,对实验过程的一切掌握得更加精细和彻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术士从来没有出过一位帝级炼金师而当你实力上升后,你就会知道炼金师的可怕……不是他们本身,是他们炼制出来的种种东西,比如现在你头顶的噬魂兽,你知道当时大6的噬魂兽是怎么被杀死的吗?是当时几乎所有的高阶术士联手,用灵魂控制的秘法,控制了当时所有的圣阶魔法师、仁阶武士以及武主,把它们和炼制它们的炼金师全部干掉……事后施展灵魂控制术法的那些高阶术士,有近一半没有撑过圣阶和仁阶们的意志反抗,直接灵魂崩溃了”

郁仪的声音冷的像冰,他对光明术士没有好感,不过看起来对这些一心想要对抗术士的人们更加没好感,在这一点上,他是绝对站在术士这个角度的:“因为这种东西活着的时候,不仅仅是吞噬游离在外的灵魂力量,它甚至可以吞噬灵魂之海内的灵魂之力,如果它还活着,遇见它,你只有死路一条,而我也只能躲避在夺光术尊精魄内不敢出来。”

“术冕的灵魂不是不朽的吗?”宁柘震撼的问。

“我说过,灵魂和灵魂之力不一样,不朽的是我的意志,却不是我的力量,要不然,我也不会为一个诅咒破碎灵魂的。它不能毁灭我,却能够吞噬掉我所有的力量,让我陷入永恒沉睡,对于一个灵魂碎片而言,这和干掉我有什么两样?”

“炼金师……真危险啊”宁柘忍不住,也对炼金师忌惮起来。

郁仪哼了一声:“不过,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再出现活的了,当初炼制噬魂兽的炼金师全部被杀,并且所有的炼金师都誓永远不再炼制相关的东西……这些炼金师,如果不是有非留下他们不可的原因,早就被我们术士灭绝了”

“周无药的原则到底是什么?”既然对炼金师没什么好感,宁柘也懒得用丹帝这个尊称来称呼周无药,直接问道。

“他的原则就是被他选的一定要是魔法师,至于是哪一系他都不介意,所以原则上能够通过这几个设置的,全部需要使用到魔法……任何系别的魔法都可以。”郁仪在精魄叹了口气,“而我所进行的改变,就是将入门改成了只有术士才能进入……所以他的丹府是别指望有人能继承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宁柘看着呆滞在他头顶的噬魂兽,苦笑。

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吧?而且刚才那种从高空坠落的失落后,宁柘心里一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生……这种感觉强烈到他迫切希望回到正常的大6上去,他觉得大6一定有什么大事生了。

白塔倾倒,除了术士,其他诸如魔法师、武士、武主,都感觉到了异常的轻松,这种轻松自内心,无人能知。

而没有人知道的角落,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是我们还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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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随着这个声音,四周响起悠长的叹息。

不过,这个声音很快继续道:“只要他们有来拿的能力……”

“启用……吗?”

“不……还没到时候。”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

四周沉默下去,良久,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轻轻的问:“爷爷,我们会死吗?”

“对术士来说死亡不算什么。”那个苍老的声音温和的回答,“我们的灵魂强大的足以在这片大6上继续存在。”

“但是……”稚嫩的声音有些犹豫,还是坚决的说了出来,“我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爷爷,我的预言天赋……它让我看到了死亡……无尽的死亡”

……

失去了昼夜的变化,云域的天空始终空茫如虚。普通人对这一切起初是惶恐,但是他们的骚乱很快被平定了。很显然,缥缈云域对这种情况的出现早有预备,他们甚至建立起了足够将整个云域都包围起来的结界。

霜轮站在旷野之上,美丽的天狮幻虎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无尽的迷惘。

在她进入云域的刹那,她和最重要的两个伙伴——敌忾、宁柘之间的联系完全失去。她不知道,假如她晚一点踏出空间,那么她是不可能进入云域的,因为那个时候云域的结界刚刚完成了转换。

缥缈云域对于霜轮来说实在是一个很难找到目标的地方,从前紫涵炼金学院也许还能为一个寻找宁柘的线索,但是自从现袭击她的是梦沁后,霜轮已经决定离这个学院尽可能的远——她再也无法感觉到敌忾的存在,甚至无法通过撕裂空间离开云域,并且鸿蒙空间里放着那六个木家人,已经将要度过虚弱期,到时候霜轮遇见无法应付的情况想要转移进去吗?里面就是六条为了活命不惜连自己后裔都牺牲的狼

谁知道敌忾是不是也失去了对她的感应,到时候又怎么会救她?

白探险队,不不不,这个探险队确实强大,苏清望也确实对她不算坏,至少身为探险队的队长,他在知道霜轮本体后并没有立刻扑上来割断她的喉咙,然后逼她回到本体,打量她该值多少炼金师狂……可是在没有自保能力前,贸然去信任任何人都是不可靠的。

何况她手里还有那六个木家人,灵魂修复,这四个字绝对可以使得任何一名术士狂了——霜轮不知道,所有术士,包括她的默契主人宁柘在内,针对术士的一场浩劫已经来到。

在这一刻,云域庄园内的冰恩震惊的差点人立而起它感觉到冥冥之中约束着自己的一种力量忽然烟消云散,智商如它只以为是宁柘主动解除了契约,可是这怎么可能?冰恩在吸收了贪婪之泉后,已经能够想明白一些简单的问题,仆从契约的数额有限制,一个人最多只能控制三头仆从魔兽。

而这三头自然是越强大越好,难道主人宁柘同时遇见了三头比自己更强大更有前途的魔兽?一种人类称之为悲伤和愤怒的情绪逐渐蔓延在它的双目之中。

还有什么魔兽,能够比得上颠峰血脉的蜃蛟?更重要的是蜃蛟的出现和其他颠峰魔兽不一样,它没有父母与后裔,只要不在中途死去,几乎有九成可能晋升为颠峰魔兽……即使霜轮未来的成就都未必能和它比,却就这么被抛弃?

这时候的冰恩根本没想到自己获得了自由,对于年岁尚且幼小的它来说跟随在某个提供食宿的类似于父母的主人身边没有任何值得怨恨的地方。它感到无限的委屈与愤怒。

而霜轮还不知道,她和宁柘之间的灵魂默契已经解除。从这一刻起,她的生死再和宁柘无关,但是宁柘也无法得到她的即时帮助,譬如灵犀之路。

这股遍及整个大6的解除契约的力量,没有人知道原因。但是所有的人很快现,这种解除只针对术士,和魔法师、或者武士甚至武主们签定的契约,依旧存在。

是的,只是针对术士的浩劫,因此所有和术士签定了契约的魔兽、甚至人类,这一刻的契约,包括灵魂默契,全部解除

只针对术士,也意味着,术士们将孤军作战。

这一刻整个大6冷眼旁观,这是一场只关乎术士生死存亡的战斗。

……

魔法?

宁柘飞快的思索着,他忽然出声:“武技行不行?”作为一名术士,信任自己操控灵魂的能力是一种本能,事实上高阶术士除非是晋升到术尊后太过无聊,否则是不可能在只能关键花费时间在其他事上的。而宁柘恰好还没晋升高阶术士,他的灵魂之力不足以支持他面对所有的困境,因此在百色森林中时他不得不花费许多精力来辅修武技。

希望有用。

可是郁仪冷冷的问:“你打算对一具庞大的尸体怎么使用武技?”

“既然它挡住了我们离开的唯一的路,那就把它砍碎。”宁柘不假思索,他抽出了那柄杖中剑,锋利的剑刃在阴影下依旧寒光逼人。

郁仪冷笑:“噬魂兽的每一块尸体,都拥有吸收灵魂之力的能力,打碎它又能怎么样?”

“不这么试,总不能等死。”宁柘却反驳,“而且,噬魂兽吞噬的灵魂之力,不仅仅是黑暗吧?”

他在祭台上一点,飞身而上,杖中剑仿佛标枪一样被投掷而出,深深扎进了噬魂兽的尸体中。而这柄剑脱手后,它和宁柘之间却有一条细如丝线的绳索,借着这条丝线模样的绳索,宁柘一个翻身,轻巧的落在噬魂兽的爪子上。

接着他手腕一抬,另一柄锋利的匕出现在他掌心,狠狠插进了噬魂兽的躯体内,噬魂兽的外观像狼,皮毛茂盛无比,匕没柄,却似乎还没切入血肉。

宁柘哼了一声,拉动绳索,将杖中剑带出,他注意到剑尖似乎有什么异常,也许是从噬魂兽的躯体里带出来的东西?他随手抬起剑靠近眼前仔细观察。

就在这时候,郁仪大喝:“把剑丢掉”

第九十八章

“那件白色法袍……”宁柘露出迷惑的神色,他当然记得苏卷很重视那身长袍,以自己的法袍为封号,在所有的冕下里,也算是独特的了。不过宁柘并没有太把那件雪白的法袍放在心上,毕竟穿法袍的那个人对他而言更加重要。

“你不是问,刚才丢进虚空的那个头颅为什么和苏卷藏的像吗?”郁仪哼了一声,“因为他是藏锋之袍从前的主人”

“藏锋之袍每一代主人,无论原本的容貌是什么样子,到最后都会长成一个模样,就是苏卷那个样子”郁仪古怪的笑声不断从夺光术尊精魄传出,“哦对了,这件法袍,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它就一直存在,不过在我晋升为术冕之前,它离奇消失了,你知道那时候我们叫它什么名字吗?我们叫它——陨落法袍”

“因为所有穿上它的人,都活不过百岁,这个年纪对于术士而言实在太过短暂了苏卷就算不陨落在冠噩城,恐怕也活不了多少年,其实我活着的时候,就一直想弄到它,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穿上它的人都活不了太久,可惜啊,没等我找到它,它就消失了。见到苏卷后,我苦苦挣扎,才知道,那是因为大6三大学院,将它分成了三份,分别收藏在自己的秘库之,居然一藏数千年”

宁柘目光芒一闪:“那哥哥当初得到它,恐怕没那么简单”

“有一种术法叫做歆慕。”郁仪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记得苏卷告诉过你,他获得欣嫩学院第一人时,学院打开秘库,任他挑选奖励,他随手取下架子上的一块布料,结果这就是藏锋之袍的三分之一,后来他为了凑齐整套,一改他原本的性格,杀上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以他当时术界的实力,以及当时欣嫩学院的老师的实力,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他使用歆慕之术,他绝对会选择学院想要他选择的东西的。”

“那欣嫩学院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我为什么要选择你做传人?”郁仪反问,“据说苏卷少年时也是孤儿,他是被欣嫩学院一位姓苏的长老带回学院,然后现他在术士上的天分极高,所以才会被列入学生的……你觉得一所鼓励学生彼此杀戮的学院的长老,会这么好心和多事吗?”

宁柘恍然大悟:“术士纯血”

“也不一定。”郁仪却否认,“苏卷身上的术士纯血和你不一样,他的血脉有缺陷……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头颅对你有伤害了吧?那是数千年前的术尊而且是比我更古老的时代的术尊,那时候的光明术尊还是很纯正的,他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月之悲歌的湖底凝结成为纯净的光明灵魂之力,以你现在的实力,要是没有术士纯血,它能够直接把你烧化”

宁柘忽然问:“那,老师,你当初改这里设置时,为什么还把它留在这里?”

郁仪叹了口气:“这是我答应周无药的,我可以破坏和更改他的设置,但是,原则不能变。”

“原则?”

“没错,你知道最好的炼金师一定是魔法师,这个没有理由,事实上天赋能够掌握灵魂的术士可以通过灵魂感知,对实验过程的一切掌握得更加精细和彻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术士从来没有出过一位帝级炼金师而当你实力上升后,你就会知道炼金师的可怕……不是他们本身,是他们炼制出来的种种东西,比如现在你头顶的噬魂兽,你知道当时大6的噬魂兽是怎么被杀死的吗?是当时几乎所有的高阶术士联手,用灵魂控制的秘法,控制了当时所有的圣阶魔法师、仁阶武士以及武主,把它们和炼制它们的炼金师全部干掉……事后施展灵魂控制术法的那些高阶术士,有近一半没有撑过圣阶和仁阶们的意志反抗,直接灵魂崩溃了”

郁仪的声音冷的像冰,他对光明术士没有好感,不过看起来对这些一心想要对抗术士的人们更加没好感,在这一点上,他是绝对站在术士这个角度的:“因为这种东西活着的时候,不仅仅是吞噬游离在外的灵魂力量,它甚至可以吞噬灵魂之海内的灵魂之力,如果它还活着,遇见它,你只有死路一条,而我也只能躲避在夺光术尊精魄内不敢出来。”

“术冕的灵魂不是不朽的吗?”宁柘震撼的问。

“我说过,灵魂和灵魂之力不一样,不朽的是我的意志,却不是我的力量,要不然,我也不会为一个诅咒破碎灵魂的。它不能毁灭我,却能够吞噬掉我所有的力量,让我陷入永恒沉睡,对于一个灵魂碎片而言,这和干掉我有什么两样?”

“炼金师……真危险啊”宁柘忍不住,也对炼金师忌惮起来。

郁仪哼了一声:“不过,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再出现活的了,当初炼制噬魂兽的炼金师全部被杀,并且所有的炼金师都誓永远不再炼制相关的东西……这些炼金师,如果不是有非留下他们不可的原因,早就被我们术士灭绝了”

“周无药的原则到底是什么?”既然对炼金师没什么好感,宁柘也懒得用丹帝这个尊称来称呼周无药,直接问道。

“他的原则就是被他选的一定要是魔法师,至于是哪一系他都不介意,所以原则上能够通过这几个设置的,全部需要使用到魔法……任何系别的魔法都可以。”郁仪在精魄叹了口气,“而我所进行的改变,就是将入门改成了只有术士才能进入……所以他的丹府是别指望有人能继承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宁柘看着呆滞在他头顶的噬魂兽,苦笑。

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吧?而且刚才那种从高空坠落的失落后,宁柘心里一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生……这种感觉强烈到他迫切希望回到正常的大6上去,他觉得大6一定有什么大事生了。

白塔倾倒,除了术士,其他诸如魔法师、武士、武主,都感觉到了异常的轻松,这种轻松自内心,无人能知。

而没有人知道的角落,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是我们还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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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随着这个声音周响起悠长的叹息。

不过,这个声音很快继续道:“只要他们有来拿的能力……”

“启用……吗?”

“不……还没到时候。”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

四周沉默下去,良久,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轻轻的问:“爷爷,我们会死吗?”

“对术士来说死亡不算什么。”那个苍老的声音温和的回答,“我们的灵魂强大的足以在这片大6上继续存在。”

“但是……”稚嫩的声音有些犹豫,还是坚决的说了出来,“我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爷爷,我的预言天赋……它让我看到了死亡……无尽的死亡”

……

失去了昼夜的变化,云域的天空始终空茫如虚。普通人对这一切起初是惶恐,但是他们的骚乱很快被平定了。很显然,缥缈云域对这种情况的出现早有预备,他们甚至建立起了足够将整个云域都包围起来的结界。

霜轮站在旷野之上,美丽的天狮幻虎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无尽的迷惘。

在她进入云域的刹那,她和最重要的两个伙伴——敌忾、宁柘之间的联系完全失去。她不知道,假如她晚一点踏出空间,那么她是不可能进入云域的,因为那个时候云域的结界刚刚完成了转换。

缥缈云域对于霜轮来说实在是一个很难找到目标的地方,从前紫涵炼金学院也许还能为一个寻找宁柘的线索,但是自从现袭击她的是梦沁后,霜轮已经决定离这个学院尽可能的远——她再也无法感觉到敌忾的存在,甚至无法通过撕裂空间离开云域,并且鸿蒙空间里放着那六个木家人,已经将要度过虚弱期,到时候霜轮遇见无法应付的情况想要转移进去吗?里面就是六条为了活命不惜连自己后裔都牺牲的狼

谁知道敌忾是不是也失去了对她的感应,到时候又怎么会救她?

白探险队,不不不,这个探险队确实强大,苏清望也确实对她不算坏,至少身为探险队的队长,他在知道霜轮本体后并没有立刻扑上来割断她的喉咙,然后逼她回到本体,打量她该值多少炼金师狂……可是在没有自保能力前,贸然去信任任何人都是不可靠的。

何况她手里还有那六个木家人,灵魂修复,这四个字绝对可以使得任何一名术士狂了——霜轮不知道,所有术士,包括她的默契主人宁柘在内,针对术士的一场浩劫已经来到。

在这一刻,云域庄园内的冰恩震惊的差点人立而起它感觉到冥冥之中约束着自己的一种力量忽然烟消云散,智商如它只以为是宁柘主动解除了契约,可是这怎么可能?冰恩在吸收了贪婪之泉后,已经能够想明白一些简单的问题,仆从契约的数额有限制,一个人最多只能控制三头仆从魔兽。

而这三头自然是越强大越好,难道主人宁柘同时遇见了三头比自己更强大更有前途的魔兽?一种人类称之为悲伤和愤怒的情绪逐渐蔓延在它的双目之中。

还有什么魔兽,能够比得上颠峰血脉的蜃蛟?更重要的是蜃蛟的出现和其他颠峰魔兽不一样,它没有父母与后裔,只要不在中途死去,几乎有九成可能晋升为颠峰魔兽……即使霜轮未来的成就都未必能和它比,却就这么被抛弃?

这时候的冰恩根本没想到自己获得了自由,对于年岁尚且幼的它来说跟随在某个提供食宿的类似于父母的主人身边没有任何值得怨恨的地方。它感到无限的委屈与愤怒。

而霜轮还不知道,她和宁柘之间的灵魂默契已经解除。从这一刻起,她的生死再和宁柘无关,但是宁柘也无法得到她的即时帮助,譬如灵犀之路。

这股遍及整个大6的解除契约的力量,没有人知道原因。但是所有的人很快现,这种解除只针对术士,和魔法师、或者武士甚至武主们签定的契约,依旧存在。

是的,只是针对术士的浩劫,因此所有和术士签定了契约的魔兽、甚至人类,这一刻的契约,包括灵魂默契,全部解除

只针对术士,也意味着,术士们将孤军作战。

这一刻整个大6冷眼旁观,这是一场只关乎术士生死存亡的战斗。

……

魔法?

宁柘飞快的思索着,他忽然出声:“武技行不行?”作为一名术士,信任自己操控灵魂的能力是一种本能,事实上高阶术士除非是晋升到术尊后太过无聊,否则是不可能在只能关键花费时间在其他事上的。而宁柘恰好还没晋升高阶术士,他的灵魂之力不足以支持他面对所有的困境,因此在百色森林中时他不得不花费许多精力来辅修武技。

希望有用。

可是郁仪冷冷的问:“你打算对一具庞大的尸体怎么使用武技?”

“既然它挡住了我们离开的唯一的路,那就把它砍碎。”宁柘不假思索,他抽出了那柄杖中剑,锋利的剑刃在阴影下依旧寒光逼人。

郁仪冷笑:“噬魂兽的每一块尸体,都拥有吸收灵魂之力的能力,打碎它又能怎么样?”

“不这么试,总不能等死。”宁柘却反驳,“而且,噬魂兽吞噬的灵魂之力,不仅仅是黑暗吧?”

他在祭台上一点,飞身而上,杖中剑仿佛标枪一样被投掷而出,深深扎进了噬魂兽的尸体中。而这柄剑脱手后,它和宁柘之间却有一条细如丝线的绳索,借着这条丝线模样的绳索,宁柘一个翻身,轻巧的落在噬魂兽的爪子上。

接着他手腕一抬,另一柄锋利的匕出现在他掌心,狠狠插进了噬魂兽的躯体内,噬魂兽的外观像狼,皮毛茂盛无比,匕没柄,却似乎还没切入血肉。

宁柘哼了一声,拉动绳索,将杖中剑带出,他注意到剑尖似乎有什么异常,也许是从噬魂兽的躯体里带出来的东西?他随手抬起剑靠近眼前仔细观察。

就在这时候,郁仪大喝:“把剑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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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那件白色法袍……”宁柘露出迷惑的神色,他当然记得苏卷很重视那身长袍,以自己的法袍为封号,在所有的冕下里,也算是独特的了。不过宁柘并没有太把那件雪白的法袍放在心上,毕竟穿法袍的那个人对他而言更加重要。

“你不是问,刚才丢进虚空的那个头颅为什么和苏卷藏的像吗?”郁仪哼了一声,“因为他是藏锋之袍从前的主人”

“藏锋之袍每一代主人,无论原本的容貌是什么样子,到最后都会长成一个模样,就是苏卷那个样子”郁仪古怪的笑声不断从夺光术尊精魄传出,“哦对了,这件法袍,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它就一直存在,不过在我晋升为术冕之前,它离奇消失了,你知道那时候我们叫它什么名字吗?我们叫它——陨落法袍”

“因为所有穿上它的人,都活不过百岁,这个年纪对于术士而言实在太过短暂了苏卷就算不陨落在冠噩城,恐怕也活不了多少年,其实我活着的时候,就一直想弄到它,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穿上它的人都活不了太久,可惜啊,没等我找到它,它就消失了。见到苏卷后,我苦苦挣扎,才知道,那是因为大6三大学院,将它分成了三份,分别收藏在自己的秘库之,居然一藏数千年”

宁柘目光芒一闪:“那哥哥当初得到它,恐怕没那么简单”

“有一种术法叫做歆慕。”郁仪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记得苏卷告诉过你,他获得欣嫩学院第一人时,学院打开秘库,任他挑选奖励,他随手取下架子上的一块布料,结果这就是藏锋之袍的三分之一,后来他为了凑齐整套,一改他原本的性格,杀上冠噩学院和天征学院……以他当时术界的实力,以及当时欣嫩学院的老师的实力,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他使用歆慕之术,他绝对会选择学院想要他选择的东西的。”

“那欣嫩学院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我为什么要选择你做传人?”郁仪反问,“据说苏卷少年时也是孤儿,他是被欣嫩学院一位姓苏的长老带回学院,然后现他在术士上的天分极高,所以才会被列入学生的……你觉得一所鼓励学生彼此杀戮的学院的长老,会这么好心和多事吗?”

宁柘恍然大悟:“术士纯血”

“也不一定。”郁仪却否认,“苏卷身上的术士纯血和你不一样,他的血脉有缺陷……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头颅对你有伤害了吧?那是数千年前的术尊而且是比我更古老的时代的术尊,那时候的光明术尊还是很纯正的,他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月之悲歌的湖底凝结成为纯净的光明灵魂之力,以你现在的实力,要是没有术士纯血,它能够直接把你烧化”

宁柘忽然问:“那,老师,你当初改这里设置时,为什么还把它留在这里?”

郁仪叹了口气:“这是我答应周无药的,我可以破坏和更改他的设置,但是,原则不能变。”

“原则?”

“没错,你知道最好的炼金师一定是魔法师,这个没有理由,事实上天赋能够掌握灵魂的术士可以通过灵魂感知,对实验过程的一切掌握得更加精细和彻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术士从来没有出过一位帝级炼金师而当你实力上升后,你就会知道炼金师的可怕……不是他们本身,是他们炼制出来的种种东西,比如现在你头顶的噬魂兽,你知道当时大6的噬魂兽是怎么被杀死的吗?是当时几乎所有的高阶术士联手,用灵魂控制的秘法,控制了当时所有的圣阶魔法师、仁阶武士以及武主,把它们和炼制它们的炼金师全部干掉……事后施展灵魂控制术法的那些高阶术士,有近一半没有撑过圣阶和仁阶们的意志反抗,直接灵魂崩溃了”

郁仪的声音冷的像冰,他对光明术士没有好感,不过看起来对这些一心想要对抗术士的人们更加没好感,在这一点上,他是绝对站在术士这个角度的:“因为这种东西活着的时候,不仅仅是吞噬游离在外的灵魂力量,它甚至可以吞噬灵魂之海内的灵魂之力,如果它还活着,遇见它,你只有死路一条,而我也只能躲避在夺光术尊精魄内不敢出来。”

“术冕的灵魂不是不朽的吗?”宁柘震撼的问。

“我说过,灵魂和灵魂之力不一样,不朽的是我的意志,却不是我的力量,要不然,我也不会为一个诅咒破碎灵魂的。它不能毁灭我,却能够吞噬掉我所有的力量,让我陷入永恒沉睡,对于一个灵魂碎片而言,这和干掉我有什么两样?”

“炼金师……真危险啊”宁柘忍不住,也对炼金师忌惮起来。

郁仪哼了一声:“不过,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再出现活的了,当初炼制噬魂兽的炼金师全部被杀,并且所有的炼金师都誓永远不再炼制相关的东西……这些炼金师,如果不是有非留下他们不可的原因,早就被我们术士灭绝了”

“周无药的原则到底是什么?”既然对炼金师没什么好感,宁柘也懒得用丹帝这个尊称来称呼周无药,直接问道。

“他的原则就是被他选的一定要是魔法师,至于是哪一系他都不介意,所以原则上能够通过这几个设置的,全部需要使用到魔法……任何系别的魔法都可以。”郁仪在精魄叹了口气,“而我所进行的改变,就是将入门改成了只有术士才能进入……所以他的丹府是别指望有人能继承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宁柘看着呆滞在他头顶的噬魂兽,苦笑。

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吧?而且刚才那种从高空坠落的失落后,宁柘心里一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生……这种感觉强烈到他迫切希望回到正常的大6上去,他觉得大6一定有什么大事生了。

白塔倾倒,除了术士,其他诸如魔法师、武士、武主,都感觉到了异常的轻松,这种轻松自内心,无人能知。

而没有人知道的角落,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是我们还债的时候了……”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随着这个声音周响起悠长的叹息。

不过,这个声音很快继续道:“只要他们有来拿的能力……”

“启用……吗?”

“不……还没到时候。”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

四周沉默下去,良久,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轻轻的问:“爷爷,我们会死吗?”

“对术士来说死亡不算什么。”那个苍老的声音温和的回答,“我们的灵魂强大的足以在这片大6上继续存在。”

“但是……”稚嫩的声音有些犹豫,还是坚决的说了出来,“我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爷爷,我的预言天赋……它让我看到了死亡……无尽的死亡”

……

失去了昼夜的变化,云域的天空始终空茫如虚。普通人对这一切起初是惶恐,但是他们的骚乱很快被平定了。很显然,缥缈云域对这种情况的出现早有预备,他们甚至建立起了足够将整个云域都包围起来的结界。

霜轮站在旷野之上,美丽的天狮幻虎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无尽的迷惘。

在她进入云域的刹那,她和最重要的两个伙伴——敌忾、宁柘之间的联系完全失去。她不知道,假如她晚一点踏出空间,那么她是不可能进入云域的,因为那个时候云域的结界刚刚完成了转换。

缥缈云域对于霜轮来说实在是一个很难找到目标的地方,从前紫涵炼金学院也许还能为一个寻找宁柘的线索,但是自从现袭击她的是梦沁后,霜轮已经决定离这个学院尽可能的远——她再也无法感觉到敌忾的存在,甚至无法通过撕裂空间离开云域,并且鸿蒙空间里放着那六个木家人,已经将要度过虚弱期,到时候霜轮遇见无法应付的情况想要转移进去吗?里面就是六条为了活命不惜连自己后裔都牺牲的狼

谁知道敌忾是不是也失去了对她的感应,到时候又怎么会救她?

白探险队,不不不,这个探险队确实强大,苏清望也确实对她不算坏,至少身为探险队的队长,他在知道霜轮本体后并没有立刻扑上来割断她的喉咙,然后逼她回到本体,打量她该值多少炼金师狂……可是在没有自保能力前,贸然去信任任何人都是不可靠的。

何况她手里还有那六个木家人,灵魂修复,这四个字绝对可以使得任何一名术士狂了——霜轮不知道,所有术士,包括她的默契主人宁柘在内,针对术士的一场浩劫已经来到。

在这一刻,云域庄园内的冰恩震惊的差点人立而起它感觉到冥冥之中约束着自己的一种力量忽然烟消云散,智商如它只以为是宁柘主动解除了契约,可是这怎么可能?冰恩在吸收了贪婪之泉后,已经能够想明白一些简单的问题,仆从契约的数额有限制,一个人最多只能控制三头仆从魔兽。

而这三头自然是越强大越好,难道主人宁柘同时遇见了三头比自己更强大更有前途的魔兽?一种人类称之为悲伤和愤怒的情绪逐渐蔓延在它的双目之中。

还有什么魔兽,能够比得上颠峰血脉的蜃蛟?更重要的是蜃蛟的出现和其他颠峰魔兽不一样,它没有父母与后裔,只要不在中途死去,几乎有九成可能晋升为颠峰魔兽……即使霜轮未来的成就都未必能和它比,却就这么被抛弃?

这时候的冰恩根本没想到自己获得了自由,对于年岁尚且幼的它来说跟随在某个提供食宿的类似于父母的主人身边没有任何值得怨恨的地方。它感到无限的委屈与愤怒。

而霜轮还不知道,她和宁柘之间的灵魂默契已经解除。从这一刻起,她的生死再和宁柘无关,但是宁柘也无法得到她的即时帮助,譬如灵犀之路。

这股遍及整个大6的解除契约的力量,没有人知道原因。但是所有的人很快现,这种解除只针对术士,和魔法师、或者武士甚至武主们签定的契约,依旧存在。

是的,只是针对术士的浩劫,因此所有和术士签定了契约的魔兽、甚至人类,这一刻的契约,包括灵魂默契,全部解除

只针对术士,也意味着,术士们将孤军作战。

这一刻整个大6冷眼旁观,这是一场只关乎术士生死存亡的战斗。

……

魔法?

宁柘飞快的思索着,他忽然出声:“武技行不行?”作为一名术士,信任自己操控灵魂的能力是一种本能,事实上高阶术士除非是晋升到术尊后太过无聊,否则是不可能在只能关键花费时间在其他事上的。而宁柘恰好还没晋升高阶术士,他的灵魂之力不足以支持他面对所有的困境,因此在百色森林中时他不得不花费许多精力来辅修武技。

希望有用。

可是郁仪冷冷的问:“你打算对一具庞大的尸体怎么使用武技?”

“既然它挡住了我们离开的唯一的路,那就把它砍碎。”宁柘不假思索,他抽出了那柄杖中剑,锋利的剑刃在阴影下依旧寒光逼人。

郁仪冷笑:“噬魂兽的每一块尸体,都拥有吸收灵魂之力的能力,打碎它又能怎么样?”

“不这么试,总不能等死。”宁柘却反驳,“而且,噬魂兽吞噬的灵魂之力,不仅仅是黑暗吧?”

他在祭台上一点,飞身而上,杖中剑仿佛标枪一样被投掷而出,深深扎进了噬魂兽的尸体中。而这柄剑脱手后,它和宁柘之间却有一条细如丝线的绳索,借着这条丝线模样的绳索,宁柘一个翻身,轻巧的落在噬魂兽的爪子上。

接着他手腕一抬,另一柄锋利的匕出现在他掌心,狠狠插进了噬魂兽的躯体内,噬魂兽的外观像狼,皮毛茂盛无比,匕没柄,却似乎还没切入血肉。

宁柘哼了一声,拉动绳索,将杖中剑带出,他注意到剑尖似乎有什么异常,也许是从噬魂兽的躯体里带出来的东西?他随手抬起剑靠近眼前仔细观察。

就在这时候,郁仪大喝:“把剑丢掉”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宁柘闻言,毫不犹豫将杖中剑远远掷出同时松开了手中的绳索,就在他掷出的刹那,剑尖上散出强大的吞噬力这一瞬间,宁柘甚至感觉到自己都将被吞噬进莫名的虚空里去

“该死,周无药是铁了心不让术士得到他的丹府”郁仪在夺光术尊精魄内狠狠咒骂,“本来那座丹府大部分东西对你没什么用,我还想方便的时候替他找个隔代弟子,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等我再回到那里,除了对你有用的东西外,其他一切,全部毁掉也不留给任何人”

“……等我们能回到丹府再说吧。”宁柘有点无可奈何的说道,他现在手里除了一柄匕,什么武器都不敢拿出来,黑暗雏形之杖是魇之术士最可怕的武器,问题是在这头噬灵巨兽面前,一切灵魂之力都是它的食物。

很显然,当初周无药用噬魂兽尸体布置这里时,就考虑到了术士同样擅长的武技……这么说,将噬魂兽切割开来,是和离开这里有关系的?

但是没有武器、无法动用灵魂之力的情况下,这头噬魂兽的尸体想要肢解,谈何容易?

宁柘伸手抓住噬魂兽尸身的毛皮,急的思索着……

……

紫涵炼金学院附近的庄园内,季桑初倏然张开眼睛。

有人在敲门,是谢明如:“桑桑,你在吗?”

他起身打开房门,门外的谢明如有些狼狈,墨绿色的衣裙上沾染了不少草屑、露珠之类,季桑初忍不住看了看天色,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不短的时间,谢明如去做了什么?

“怎么了?”他疑惑的看着面具下的朋友。

“陪我去一次赤火林。”谢明如见到他,连忙道,“冰恩跑进去了”

“那条蛇?”季桑初也是一呆,蜃蛟之稀有,连他这个紫涵炼金学院出来的炼金师也认不出来,所以都把冰恩当成了一条能够施展幻术的蛇类魔兽,听到赤火林,季桑初也不由呻吟一声,“越绝身边就不能有个听话点的家伙么?那条蛇平时看起来很乖巧啊,它怎么会忽然跑出去?”

谢明如无可奈何的道:“我怎么知道?”

赤火林是距离这处庄园不到百里的一片山林,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的火元素极为浓郁,在山林的中间,甚至有一座庞大的火山。也正因为这些缘故,因此整片山林生长的都不是普通的树,而是一种颜色赤红、枝叶如火焰的赤火木。

这种林子里,所有魔兽都是玩火的好手,当初季桑初就是从这里面带出炎炎的,也只有纯火之躯,才能在这里面顺利出入。虽然冰恩的幻术十分出色,不过无论谢明如还是季桑初,都不认为它能够从赤火林里讨到什么好处——赤火林是云域除了西纳山脉外高阶魔兽最多的几个地方之一。

并且火属性的魔兽,性格都十分暴躁,对于冰恩这种外来者,他们根本连问都不会问一句,就会随书干掉的可能性至少有八成。

想到这里,季桑初也出了一身冷汗,跟上了谢明如的脚步,希望那条没分寸的蛇在他赶到前,不要遇见任何足以杀了它的魔兽

可惜他们的想法落空了,冰恩的面前,正矗立着一个身高近十米的火巨人。

色彩斑斓的冰恩歪着脑袋,静静的打量着这个……唔,其实可以说是被它惹火的火系魔兽。

事实上它遇见赤火林里的火巨人,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因为这种看起来狰狞可怕、通体由火焰组成的巨人,其实性情很温和。当然,这个温和是有个限度的。

火巨人是一种非常奇怪的魔兽,它们对于体型比自己的生物,都怀有非常好的耐心,甚至可以说是怜爱。普通人类,就算路过,它们也不会主动攻击。但是遇见了体型比它们庞大的,比如说炎炎的本体,那这些原本温和的巨人就会马上狂

不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是绝对不肯罢休的。

除非有纯火之躯在旁安抚。

相比炎炎的本体,体型只能用寸来做单位的冰恩,虽然是一个外来者,却得到了火巨人们接近无限的宽容不过再宽容也是有限度的,譬如说,冰恩现在正在做的事。

“咔嚓、咔嚓……”伴随着清脆的咀嚼声,冰恩专心的啃食着火巨人脚下不远处的一棵赤火木上、仿佛树瘤的东西,不时歪着脑袋打量几眼火巨人,似乎对对方十分好奇。

火巨人这种魔兽,外形像人,但是它们终其一身也不可能达到八阶幻化的地步。大部分火巨人只有四阶,最高的可以达到六阶,可以说,它们是赤火林里最低阶的魔兽。

不过冰恩真的和眼前这头火巨人冲突起来,吃亏的还是它。因为它炼形转生的,是碧纹金角蟒的躯体,天生能够克制火系,又天生受火系克制。虽然它和火巨人同处四阶,但是……这里是赤火林,火元素浓郁到了几乎可以随手一抓一大把的地步。

而它现在正在做的事,之所以会激怒火巨人,是因为它在抢火巨人的食物。

没错,这种看起来像是赤火木的树瘤的东西,其实是一种古怪的寄生物,也是火巨人非常喜欢的食物。但是冰恩好像同样喜欢……

被契约忽然解除的失落感充斥的幼蛟,在满腔怒火无处泄的情况下,偶然闯到了赤火林附近,它立刻感觉到了附近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所以,理所当然的,它直接扑了进来,开始寻找吃的。

然后正好撞到了这头火巨人。

像火巨人这种等阶不高的魔兽,对食物的占有比起那些已经有智慧的高阶魔兽来要强烈得多。抢人食物,和要它们的命没什么两样。

“呼……”火巨人不会说话,它只能通过鼻孔中不断喷出带有火星甚至火焰来表示自己的不满,然而这一切对冰恩来说,它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示威无效,火巨人终于愤怒了,巨大的火焰手掌重重拍下

冰恩再咬了一口“树瘤”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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