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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天使》


地理词条之超神元素发现

昆仑有一个名叫沙姆巴拉的洞穴,洞穴里的“地球轴心”拥有无穷的力量,可以创造出生物保护场,打造出不死军团,地球轴心还可以控制时间的变化。

挑灯看剑,文明的源头在中国,这是由中国特有的地理条件所决定了的。昆仑地处中国之西,为世界之颠。据科学研究,自第四纪冰期以来,人类历史上确实出现过几次大洪水,但这到底是不是灭世大洪水,它出现的年代是什么时期,却无法实证。从逻辑推理出发,如果真有灭世大洪水,那么大洪水后,文明的源头只能出现在大昆仑。

先不说博学多才的司马迁对文明曙光的记载,那神秘的超神元素让人迷离。

题外杂谈。话从近代1939年,希特勒授权二号实权人物希姆莱组织了一个由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动物学家、植物学家、人类学家、地球物理学家组成的庞大的考察队到中国的昆仑进行所谓的考察,声称雅利安人的先祖即亚特兰蒂斯神族就存在于亚洲的中心昆仑洞。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寻找上古轴心国、沙姆巴拉洞穴和世界能量之源磁欧石(超级元素),据说找到了沙姆巴拉洞穴,就可启动地球轴心,将时间扭转,并借助它的力量,为纳粹德国打造一支刀枪不入的“神族部队”。

如何看待纳粹德国的这一行动

仅仅是笑话吗?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德国人的理性是全世界出了名的。

而且20世纪30至40年代,纳粹德国也确实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创造力。

央视《探索与发现》栏目曾经播出过这一节目。

事实上,据《山海经》,轴心国是存在的,沙姆巴拉洞穴也是存在的。磁欧石也是存在的!但它们和纳粹德国所说的完全是两回事。

轴心国是哪一国?据《山海经》,它可能是西方人将鼬姓国误读的缘故。《山海经大荒南经》说:“有国曰[柏服],颛顼生伯服,食黍。有鼬姓之国。”据《山海图》复原图,鼬姓国就在中国的云贵高原至大巴山脉一带,可能还包括江西。当然轴心国也可能是颛顼国的音译。据《山海经》,颛顼国中心地域也在江西。

另外轴心国也可能是长胫国的音译。《大荒西经》载:“有大泽之长山。有白氏之国。西北海之外,赤水之东,有长胫之国。”据《大荒经》复原图,此长胫国在昆仑。纳粹德国的所谓轴心国并不是无风起浪的。从纳粹德国到昆仑寻找轴心国的事情来看,纳粹德国的轴心国应该就是长胫国。轴心、长胫,古音实为一。

另外沙姆巴拉洞穴也是有来由的。沙姆巴拉是什么?沙姆,来源于三曼、神民、四目耳之音译。巴拉,则是伯陵之音译。

三曼、神民之源,非常古老。三曼,源于《山海经》之“四目耳”即后世的寿麻、苏美尔和三苗。在印度则被译作“三曼”。据印度经典,三曼最初见于《三曼吠陀》,此《三曼吠陀》与《梨俱吠陀》,据印度教,传出于上古天神之口。在《山海经》中三曼又称之为“神民”,民、氓上古本是一音,同音通假。此神民正可与印度经典传《三曼吠陀》、《梨俱吠陀》出于天神相佐证。

《海内经》说炎帝时分天下为九丘,即后世所说的九囿,其中就有“神民囿”。伯陵本是炎帝之孙,号称“神民”。而伯陵之粤语音读就是巴拉,所以沙姆巴拉实际上是炎帝之孙---神民伯陵。

据《山海经》,炎帝之孙伯陵初为钟山之神,后来称帝,也就是朝云国。朝云、祝融、洞穴三者上古本为一音,都是中国南方语音。

所以沙姆巴拉实际上就是神民伯陵,而洞穴,实际上是朝云、祝融的音译。从这点我们可以看出,纳粹德国的所谓沙姆巴拉洞穴完全是源于民间传说。民间传说虽然不是空穴来风,但完全走样了。

纳粹德国要找的是什么?是沙姆巴拉洞穴那么简单吗?

看看西方历史、考古学界19世纪至20世纪在中国的活动就知道了。他们活动的主要区域都是在新疆、内蒙和西藏。他们打的旗号是科学考察,实际上他们是另有目的的。他们要寻找的是昆仑之虚----超神元素!

地理词条之超神元素考证

超神元素是什么,没人知道。

好在我们的《山海经》记载过这种超能量的元素,其中反映的太阳不可思议的运动分析。

在《山海经》中,太阳曾经从我们现在的东南方、南方、西北方、东北方升起过。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要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二种可能。一是太阳在围绕地球旋转;二是并非太阳在围绕地球旋转,而是地球自身在以昆仑作轴心运动,从而导致四极的位移、太阳升起方位的变换。

太阳围绕地球旋转,已被科学证明是错误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地球可能在作轴心运动,即地球可能在一个非常大的周期内围绕另一极-----昆仑作轴心运动!

这就是萨迈拉陶盘反映的昆仑四虚的运动形式,也是“搅乳海”神话所说的曼陀罗山的旋转运动。

先民们可能早就认识到了地球的这种运动形式,并以“万字符”的方式传承给后代。

对于地球的这种不可思议的轴心运动,先民们不能理解,误认为是大海中的鱼在推动昆仑四虚旋转。

上面是从文化的角度解析的。

地球真的在作轴心运动吗?

昆仑和新疆以及中间的祁连山脉它们组成的图形实际上就是太极双鱼的图案,伊塞克湖和青海湖恰恰是双鱼的眼睛,而且伊朗高原、印度次大陆、云贵高原、蒙古高原正好是太极的旋臂。这个呈万字的旋臂必须在太空中才可以看出来,在平面图呈现不了万字符号!太极双鱼与昆仑、新疆的地形以及银河系的形状竟然高度相同,天地合一!

不仅如此,亚洲的大河都是呈逆时针发散状流注大海的!请你看一看亚洲的地形图,印度河、恒河、伊洛瓦底江、湄公河、红河、长江、黄河、叶尼塞河、鄂毕河、额尔齐斯河、锡尔河、阿姆河、喀布尔河,这些大河都是以昆仑和新疆为中心,向周围以逆时针方向呈发散状流向大海的!

亚洲的山川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地貌?

这些难道不是地球旋转的结果吗?如果不是旋转的结果,还有什么力量能够将亚洲的山、川塑造成这样一幅形象?

还记得前面所说的那个欧罗巴的神话吗?正是因为亚洲板块的旋转,导致亚洲板块向西南方向挤压欧洲板块,从而使得欧罗巴出现在了陌生的男子克里特岛面前。

还记得前面搅乳海的神话吗?在搅乳海的神话中,喜玛拉雅山(曼陀罗山)是搅棍,曼陀罗山飞快地转动,“落有鸟雀的山上大树,彼此猛烈地碰撞不停,

接二连三地倒下山峰。大树巨木互相磨擦,燃起大火一片通明,噶然间照亮了曼陀罗山,如电光弥漫暗蓝的天空。”“形形色色的各种生物,它们的性命统统丧失。”

再看前面的萨迈拉陶盘,那上面的图案表达的不正是昆仑四虚的卍字旋转吗?

难道不是第六元素的符合吗?

要知道,卍字符绝不是萨迈拉陶盘有反映。中国的万字符,目前知道的远在公元前7600年至公元前6200年时的彭头山文化时期就已出现。马家窑文化也出现了卍字纹,其年代距今4000年左右;辽宁敖汉旗石棚山墓地出土的小河沿文化陶器上发现有七个刻划和绘制的“卍”形符。内蒙乌拉特后旗卜尔罕图山的岩画、新疆沙雅出土的汉魏时代的人工蚀花石珠上也都有“卍”形符号的发现。

还记得希罗多德所说的太阳从西边升起吗?如果地球果真在作轴心运动,那就必然会出现南北极颠倒,东西易位,太阳从西边升起也就势所必然,《彝族源流》所说的太阳、月亮倒着出的情况也就会跟着出现。

据科学研究,地球南北极颠倒的现象是存在的,其周期大约是30万年。地球南北极为什么会颠倒?如果地球存在以昆仑为轴心的旋转运动,南北极颠倒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值得注意的是,地球的极移和地磁极的位移或有某种联系。

萨迈拉陶盘上的万字符也出现在公元前6000年至公元前5000年之间。美洲、欧洲、大洋洲、非洲都出土过年代久远的万字符。可以说万字符是一种世界文化现象,那是远古祖先留给后代的最宝贵的遗产。

祖先为什么要留给我们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卍字符?

如果地球果真在以昆仑作卍字轴心运动,就不难理解《山海经》记载的太阳不可思议的运动了。地球以昆仑为轴心的旋转,必然引起四极的位移,太阳升起的方向也就必然要改变。

地理词条之超神元素史记

在《山海经》中,欧磁石是什么?是世界能量之源吗?昆仑之虚真的有能扭转时空的能量吗?

我们先来看一个东西。下面这个陶盘是公元前6000年至公元前5000年前的东西,发现于伊拉克的萨迈拉。此图表现的就是昆仑四区,即上古亚洲四虚。昆仑之虚居大海之中,图中之鱼逆时针旋转,四根柱子代表四维,即四极,大海之鱼推动四维(四极)旋转!中间万字符稳居昆仑中央。从该图我们可以看出,上古先民们对地理的认识比我们想像的要深刻多了。在他们看来,昆仑竟然是旋转的!而且是顺时针旋的,其旋转的原因是因为海中的大鱼推动了地之四维,即地之四极,四极的旋转造成了昆仑四虚的旋转。

昆仑是旋转的?

上古真的有这种观念?

请再看一段神话。这就是非常著名的搅乳海的传说。这个传说非常古老,不仅印度有流传,东南亚也有流传。内涵非常丰富,非常厚重。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读,用语言概括会失去它应有的含义。

《搅乳海》的神话,原本记载于《摩诃婆罗多》。据印度自古相传的说法,《摩诃婆罗多》成书于公元前3100多年前。据学者们的研究,《摩诃婆罗多》成书时间最少远在2000多年前。二者虽有分歧,但它是一部非常古老的巨著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上,《摩诃婆罗多》主要叙述的是公元前3100年至公元前2000年之间的事情。其中有些传说,反映的时间甚至要更为久远。它最初本为口耳传说,后来才逐渐成篇的。

只有超能量的东西才能让昆仑旋转,这种东西就是那神秘元素。

博学多才的司马迁就对文韬武略的汉武帝建议,秘密寻找到这种神秘元素,扭转乾坤,一雪前耻打败匈奴集团。

“搅乳海”的神话非常奇伟瑰丽!它到底是什么寓意,学者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可谓仁者见仁,银者见银。

搅乳海到底是什么含义?我们来分析一下。

搅乳海实际有多层含义。

第一层,说的是拔曼陀罗山。曼陀罗山是众山的泰斗,也就是说是天下最高的山。最高的山非喜玛拉雅山莫属,所以拔曼陀罗山指的实际上是喜玛拉雅造山运动!

第二层,就是真正的搅乳海。神话说曼陀罗山在飞快地转动,可见喜玛拉雅山在旋转,或者说昆仑在旋转!此时出现了飓风和火山爆发,生命消失!奇怪的是众修罗却达到了不死之境!

第三层,就是造甘露。在造甘露前最先出现的是月亮,然后是吉祥天女,然后是三曼(神马之音译)和摩尼宝珠。摩尼就是牟尼,就是佛,摩尼宝珠说白了就是佛珠。据《长阿含经》说,摩尼珠又名焰光,“置于鍑下饭熟光灭。不假樵火,不劳人功”。摩尼宝珠倒有点像原子能,说把它放在锅下煮饭,饭一熟光就灭了,不需要柴火,不需要人力。最后是甘露。从第三层意思看,月亮竟然是喜玛拉雅造山运动以后才开始出现的!甘露是什么?很可能就是生命术和不死术!

此一层又附带解释了日食和月食现象。

第四层,就是天神和阿修罗争夺甘露----生命术和不死术,为此爆发世界大战。大战的地点在咸海一带,其地点可能是今中亚的咸海,也可能是现在的黑海。黑、咸粤语同音。值得注意的是大战的武器是一个神盘,“神盘即从空中降,光芒万丈似太阳,能叫敌人把命丧。”“来时熠熠火光闪,令人心惊胆又寒,”“神盘能去又能还,高飞云天疾似电,放射一片大光明,可摧敌城化残垣。那个神盘亮闪闪,俨然死神光灿灿,神盘那时显神速,接二连三向下砍。”“犹如熊熊一团火,神盘到处吐火舌,神盘顽强不松懈,砍死群群阿修罗。倏忽之间入青天,倏忽之间地上落”这是什么武器?还有后面战争场面的描写,绝对比现代化战争更激烈!简直就是核战争!

要知道,《摩诃婆罗多》成书时间远在2000多年前,火药还远未出现。有兴趣的可以对比《封神榜》、《西游记》关于战争场面的描写。后者都是火药出现之后的产物,但它们关于战争场面的描写不外乎是我们常见的物体的神化,完全在我们的想像之内。而《摩诃婆罗多》却是火药未出现前的作品,其描写的战争场面和武器不亚于现代战争。

从上述分析来看,搅乳海说的实际上是上古世界大战前的事。其中有喜玛拉雅造山运动,昆仑的旋转,生命的毁灭与重生,上古世界大战。

在这里,我们把注意力先放到曼陀罗山的旋转上。曼陀罗山既然是喜玛拉雅山,曼陀罗山转动,昆仑自然也得跟着转动,亚洲也应该跟着转动。

再联系前面所说的萨迈拉陶盘上的昆仑四虚。那上面的昆仑四虚(亚洲四虚)也是在旋转的,是逆时针旋转。

搅乳海的神话和萨迈拉陶盘反映的内容是一致的!它们表明上古有一种观念,即认为亚洲是旋转的!而且是以昆仑为中心旋转!由于昆仑的旋转,导致四极或四维的运动,生命毁灭,然后重生。昆仑为什么会旋转?先民们认为是海中的大鱼在作逆时针的推动的结果。

纳粹德国的轴心国,其轴心的意义也在于此。它明显来源于上古的传说和昆仑藏民的信仰。这或许就是纳粹德国所谓的扭转时空之门的意义所在。纳粹德国说扭转时空之门就可以回到1939年,修正纳粹以前的错误。那是纳粹对神话的误解。

那么欧磁石是什么呢?这个相当震惊!欧磁石的客家话竟然是铀磁石!难道纳粹德国是寻找铀矿?看来纳粹德国的西藏之行绝不是想像的那么简单。真相如何,只有留待纳粹德国的历史档案的解密了。

好了,回到正题,下面我们看两千多年前的西汉朝,为争夺神秘元素,汉匈两大集团上演你死我活的传奇大阵战!

地理词条之沙姆巴拉洞穴

德国人进入昆仑只是掩护,而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寻找某种元素,一种可以让动、植物拥有无限生命和动力的东西,大家都知道汽油可以让机械运动有动力,但是汽油不可以用到人身上,电磁体可以在机械之间进行动能转化但是如果放到人身上呢,结果就是人必死,但是此元素可以在动植物-机械之间进行能量转化,例如用水做发动机,利用空气动能做成喷气发动机,但是他们之间必须有一种东西进行连接,以保证无限的动能,强有力的用不消失的能量,就是这个元素。僵尸标本有人做了大量的研究,其中最经典的试验就是植物试验,大概的意思就是从活体标本上提取此元素然后把一种本身就只能释放毒气的植物放进含有此元素的液体中,当放进入之后此植物竟然停止了毒气的释放并且伴有比较快速的细胞分化形态有较大的变化并且伴有动物生命体征,但是当把一只小狗放到它边上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小狗很怕只后退还惊恐的叫,当试验人员把狗放到这个植物的旁边的时候,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植物竟然从根部分化为两半,迅速的把这只狗缠绕住,就好像吞噬的的样子;

在纳粹德国在东线的莫斯科保卫战失利之后,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也陷入困局。在这样背景下,纳粹元首希特勒开始寻求一些超自然的力量来帮助前线扭转战局,事实上被派遣来西藏寻找沙姆巴拉洞穴也就是世界轴心的这只是其中之一,希特勒也曾经专门派人世界各地寻找奇人异士,甚至是失落的亚特兰蒂斯,妄图扭转纳粹德国的颓势。

至于关于是否存在沙姆巴拉洞穴,我们需要先讲一个传说故事,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大西洋上,还有另外一个大陆叫做亚特兰蒂斯,亚特兰蒂斯有极为发达的文明,并且那里的人民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但是在一次神秘的大地震之后,亚特兰蒂斯沉没到了大海之中,但是有一些亚特兰蒂斯的百姓逃了出来。

传说德国日耳曼的祖先是亚特兰蒂斯人,他们都是具有超凡能力的神族。由于一次大地震,他们乘船逃离,最后在中国西藏和印度落脚。1938年和1943年,经希特勒批准,纳粹党卫军头子希姆莱亲自组建了两支探险队,他们深入西藏,据说是为了寻找日耳曼民族祖先———亚特兰蒂斯神族存在的证据,并且寻找能改变时间、打造“不死军团”的“地球轴心”。

他们有一部分逃到了现在的昆仑地区,并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文明,留下了一些科技产物。后来这些文明逐渐陨落,只留下文明的遗迹,其中就包括了沙姆巴拉洞穴。据说洞穴中隐藏着地球轴心的秘密,只要找到这个洞穴就能流转时空。

于是在纳粹上台之后,希特勒在1938年战争初期就派遣过一只先遣队到中国西藏地区寻找沙姆巴拉洞穴。这支先遣队由纳粹头子希姆莱组建,他给希特勒带回去的消息是从西藏当地人打听中的确存在沙姆巴拉洞穴,并且其中隐藏着超自然的力量。

于是在这之后每年纳粹德国都有派出科考队,以科学调查的名义,来到西藏却寻找所谓的地球轴心。特别是在前线逐渐吃紧的情况下,希特勒1943年派遣了一组五人组建的科考队去寻找地球轴心,但是最后这支科考队却神秘失踪了,不久纳粹战败,沙姆巴拉洞穴的探寻就不了了之了。

关于沙姆巴拉洞穴是否真实存在,作品认为是真实存在的,但是作品并不认为沙姆巴拉洞穴存在所谓的地球轴心。昆仑一直以来都被视为世界的第三极,并且受到宗教信仰的影响,所以有一些神秘的传说也不足为奇。

有时候或许像一些地方高磁场的影响进而干扰到人,从而让人们误以为这里有神秘力量也是会有这种情况的。所以把这个地方认定为地球轴心无疑是荒谬的,另外也许真的存在地球轴心,但是显然今天纳粹并没有获胜,所以纳粹并没找到地球轴心,或者找到了但是纳粹却不会使用。

关于神秘的沙姆巴拉洞穴一直都是谜,海因里希·哈勒多半是没有找到,否则也不会留在昆仑。总之,昆仑的沙姆巴拉洞穴更多的就是一个传说,作品是作品,应该表达的是一种超神元素?

地理词条之液体黄金黑油山

作品中的地理概念与现在不一致,黑油山泛指独山子与克拉玛依区。

当第一次来到克拉玛依,我的心里就一直想着能马上登上那个神圣之地--黑油山,因为山上汩汩涌出的黑油,新中国才有了第一个大油田,它是中国石油的发祥地。

黑油山位于克拉玛依东北部,距市中心2公里多。黑油山是三叠系石油的露头地,因原油常年外溢与沙石混杂而形成沥青丘。“克拉玛依”,维吾尔语为“黑油”,故这个天然石油沥青丘取名为黑油山,而这也是克拉玛依市的由来。

车行至山脚下,沿着宽阔的石阶而上,不一会儿就到了较为宽阔的山顶,远远看到有一大片极其毛糙的地方,被不锈钢围栏围了起来,走近一看,原来这是一片严重皲裂并翘起的片状石头,黑色的石片如同坚硬的岩壳斜着指向蓝天。

黑油山的外观是一个不高的山丘,相对高度只有13米,面积约02平方公里。整个山丘成黑色,地表凹凸不平,而这些翘起的石片,正是被石油浸染的砂岩,或被石油凝结的沙砾岩构成,由于石油中挥发成份的溢散,地表大面积呈干燥状。

在这片翘起的极其怪异的石片景观里面,有一座1982年立的花岗岩石碑,呈凌锥状,高25米,正面雕刻着“黑油山”3个红色的大字。而在石碑的右侧不远处,还立有一个上大下小的6边形石碑,石碑造型一如斜着指向蓝天的黑色的石片。石碑上刻着“地质奇观”4个红字。

绕开这片奇特的地貌继续前行,踏上一条木栈道,脚下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似乎在述说一个万古不变的传奇。在即将开始下山的斜坡上,忽然,我被眼前出现的景象完全惊呆了——两个相距不远的黑色的油池里,竟然像涌泉一样不停地冒着黑色的稠油,不时还冒着黑色的气泡,两个油池均有多处冒油的泉眼,冒油最高约10厘米左右,这景象又酷似泥火山的涌泉。据说从这里冒出来的黑油,油质为珍贵的低凝原油,特性是含蜡量少。我的心里不由地感叹:“太神奇了,大自然不但如此奇妙,更是如此伟大。”其实,在黑油山上还有众多的小油沼,都会渗出黑油。

椐地质学家预测,由于地壳变动,地下石油受地层压力影响,沿石裂隙不断向地表渗出,石油中轻质部分挥发,剩下稠液同沙土凝结堆成此黑油山。早在两亿年前,黑油山就已经开始溢油了。《魏书西域传》里就有“流地数十里”的记载;清末文献中将黑油山及其附近的地区称为青石峡。《新疆图志》,《清明续文献通考》等书中均记载了这里的出油情况:“清石峡,其中多石油”;“青石峡之黑油山……现有九泉,以山顶一泉为最大,油旺时每日可取二百数十斤”。

据传解放前黑油山附近有群众长期在这里采集黑油,直到解放初期,有一位名叫赛里木巴依的维吾尔族老人住在附近,并在此挖地窖收集原油,用毛驴驮着黑油往返于乌苏与黑油山之间,他用黑油换取所需的生活用品,而当地人也用原油点灯,膏车轴等。在黑油池边,有一尊维吾尔老人骑着毛驴弹奏热瓦甫的雕像,我在雕塑上没有找到相关文字,我问他这雕像会不会就是这位用石油换取生活用品的维吾尔族传奇老人?而导游说:“应该是。”

两个黑油池曾被修茸过,油池呈圆形,分别约10平方米左右。为方便人们参观,周边铺了木栈道,池边立了防护栏。其中一个油池因黑油常年冒出,因此在油池边留一个开口,黑油便常年顺着小山坡向下流淌,形成一个细小的黑油山泉。它没有泉水叮咚的声响,但它却有比泉水无限多的魅力,它默默地流淌了不知多少年。它像一首无声的歌,唱给千千万万为它倾倒的人们;它更像一首流淌了千万年的长诗,抒发它最大的能量——给世界带来新的绿洲、新的光明、新的理想和新的伟大。

时间追溯到1955年10月29日,黑油山附近的一号井抒写了新中国一个伟大的传奇——喷出工业油流,标志着新中国第一个大油田——克拉玛依油田的发现。也正因为如此,黑油山也成为克拉玛依石油文化的代表景点之一,更是世界一大地质奇观,让中外游人趋之若骛。这里也是新疆各族人民进行革命传统教育的纪念地和游览胜地。

自从第一口油井喷涌而出,时间过去了55年,一座45万人口的现代化油城绿洲已经崛起。

夏日的傍晚,走在85公里长的克拉玛依河岸,微风拂面,神清气爽,很多市民在两岸或散步,或坐在石椅上聊天;脚下是平整的彩色地砖,岸边是高低不平的草地,白腊树的树叶在微风中发出婆娑的声响。再向两岸扩展,就是规划很规整的现代化居住小区。

宽阔的河水在静静地流淌,沿河的河水中均匀地布设了两条灯带,灯光如同两条白色的长龙在河中游动;两岸岸边以及分布在不同河段的20座各类跨河桥梁,都布满了七彩霓虹灯,将克拉玛依河的夜晚衬托得五彩缤纷,光艳夺目。

爬上较高的小山丘,再看这条穿城而过的克拉玛依河,如同一条亮丽的“天河”,明光闪烁,将这座城市装点得妩媚动人。我见识过浩渺的大海,欣赏过宽阔的额尔齐斯河,但在边疆的夜晚,看到如此美丽的河,在我平生还是第一次。

有了这条河,沿河便有了5座公园和游园景区。河的北岸有座“世纪公园”,425亩的占地面积虽不算大,但在夜晚的灯光下,几座奇特的园林风格的房屋,着实让我看了好半天,那些房屋都是面朝你约70度整体倾斜,似乎顷刻间就要倒塌下来将你压在下面。单单就这点来说,其过人之处就在于其新颖别致、打破常规的设计理念。

这种地理概念与故事无关,读者不要无中生有。

地理词条之诡秘楼兰(一)

楼兰在历史舞台上只活跃了四五百年便在公元4世纪神秘消亡,是何原因至今说法不一。过了1500多年,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和罗布人向导奥尔德克于1900年3月28日又将它重新发现,因而轰动世界,被称之为“东方庞贝城”。

百年来,楼兰一直是中国乃至世界各地探险家、史学家、旅行家研究考察的热点。楼兰美女、楼兰古墓、楼兰彩棺……一个又一个楼兰之谜诱惑着所有的人们。

据史料:古楼兰王国早在2100多年前就已见诸文字,在历史上属西域三十六国之一,东与敦煌接邻。

《史记》记载:“楼兰、姑师邑有城郭,临盐泽”。还说,楼兰等地盛产美玉,多芦苇、怪柳、甘草,民随畜牧,逐水草,有驴马,多囊驼。其实,《史记》的作者司马迁没有去过楼兰,而是根据同时代的大使节张骞的报告记述的。张骞一生三次出使西域,历尽千辛万苦,熟悉西域的各种情况。说明当时楼兰地处丝绸之路要道,加上水土肥美,曾经强盛一时。

《汉书西域传》又载:“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扦泥城,去阳关千六百里,去长安六千一百里。户千五百七十,口四万四千一百。”楼兰城是楼兰王国前期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它东通敦煌,西北到焉耆、尉犁,西南到若羌、且末。古代“丝绸之路”的南、北两道从楼兰分道,楼兰城作为亚洲腹部的交通枢纽城镇。

正因为楼兰的地理位置重要,西汉时期,汉朝和匈奴为了争夺西域疆土,进行了长达七八十年的战争。楼兰国一时左右摇摆,曾一度斩杀汉使臣。直到公元前77年,大将军霍光派傅介子刺杀了楼兰国王,另立其弟为王,迁都后,改名为鄯善国。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唐朝边塞诗人王昌龄的这首诗就是对那时将士征战西域情景的描述。此后,楼兰一直都是汉朝的西域重镇,与汉朝关系密切,在丝绸之路上作为中国、波斯、印度、叙利亚和罗马帝国之间的中转贸易站,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开放、最繁华的“大都市”之一,也为东西方文化的交流起过重要作用。

然而,公元500年左右,它却一夜之间在中国史册上神秘消失了,众多遗民也同时“失踪”。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多年来一直成为近代学者经常探索和争论的一个难解之谜。

地理词条之诡秘楼兰(二)

楼兰已湮灭于岁月的末端,地图上,楼兰故城向北,是罗布泊已游移干涸的心跳,再向北,是库姆塔格沙漠黄沙漫漫的血脉,向东、向南、向西……几千年来,只有月亮依旧。

无论是玄奘、法显还是吴承恩,他们都没有看见繁华的楼兰古国,于是他们或者不提起,或者浮绘几笔,总之,这个曾经成为丝路重镇的城市,没有福气成为玄奘他们的素材。但实际上,楼兰是应该有更多的故事的,相比于西域三十六国的任何一个国度都不逊色,可惜,所有的传说都和罗布泊的水一样,淹没在沿伸至天际的沙里。

在《大唐西域记》中,玄奘这样记录楼兰:城廓巍然,人烟断绝。这八个字,我们从中只能看见一座荒弃的城,其它的,一无所知。这一点,吴承恩没办法学,他即不研史,便不知此地即为楼兰。但我们以此便知道了,一座曾经极其繁华的城市,只兴旺了四五百年,便人烟断绝了。至今,人们仍然在讨论这座城市中臣民的最终去向。

据《史记大宛列传》和《汉书西域传》记载,早在公元2世纪之前,楼兰就是西域著名的“城廓之国”,有人口一万四千余,士兵近三千人,在大沙漠的腹地,有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度,立在丝绸之路上,却仅仅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完全消失,于是,人们都在猜测楼兰为什么消失。

几种说法似乎都可以看见影子,其一是环境恶化,当然,是楼兰人自己干的,他们把他们维系脆弱生态环境的胡杨,砍来建房、随葬、生火取暖,随着人口的增加,对木材的需求量也不断增加,于是,他们的城市只能被流沙攻占,而他们,还能留在这里吗?当然,丝绸之路的改道,使他们籍以立国的商业陷入瘫痪,也是楼兰灭国的一个重要原因。但依据一种聚居惯性,这些似乎还不足以让所有的楼兰人从这片沙漠中消失。

还有其它的原因吗?

法显和玄奘在提到楼兰周边的环境时,都用了几乎相同的描述:气候炎热、寸草不生、鬼哭狼嚎。前两点,很多在沙漠居住的现代人都在一种原始的状态下克服了,但第三点,却是无法克服的,那就是恐怖的死神。

实际上,楼兰灭国,多少还是留下一些可怕的传说的,这些传说,甚至让玄奘和法显这样的佛教徒,不敢去拜望这座空城中还残存的佛塔。这个传说,也可以成为现代人的猜测:给楼兰人最后一击的,是瘟疫。这是一种可怕的急性传染病,传说中的说法叫“热窝子病”,一病一村子,一死一家子。在巨大的灾难面前,楼兰人选择了逃亡。楼兰国瓦解了,虽然逃亡的楼兰人一代接一代地做着复活楼兰的梦,但是,梦到最后,连做梦的人都消失了,楼兰,只留下干枯的残尸和惊心动魄的恐怖传说,令生人不敢接近。吴承恩即使真的来过新疆,如果他说过法显和玄奘的记录,他还敢于再去涉足这片“鬼哭之地”吗?

于是,楼兰虽然曾经繁华无比,虽然可能曾经存在过非常多的故事,虽然可能每个故事都会让人痴迷,但没有人敢去挖掘,也无处去挖掘,只能任其荒置在一片残存的废墟中了。

当然,虽然玄奘不愿意接近这里,法显不愿意接近这里,吴承恩则退缩了,干脆不碰这里,我们却愿意接近这里。这座仅存着几所民居和一座佛塔的故城,我们没有能力从中挖掘出像玄奘或吴承恩笔下的那些故事,但我们却愿意在这里聆听一些还没有完全消失的声音。

公元2002年沿着楼兰道进入罗布泊,我们终于看见了楼兰的佛塔,我们比玄奘更幸运,他或许根本就没有进过这座死城。于是,我们的笔能记录下更多的东西。

地理词条之诡秘楼兰(三)

这是一段故事,一段非需要记录的故事,一个楼兰,一个传说,一个神秘的开始,但不是神秘的结束,对于曾经的楼兰子民而言,这种感觉更强烈。很多研史之人在猜测-----楼兰人去了哪里,当一个国家,出逃的人只剩下残存的数百人,在瘟疫、战火的涤荡中远离一个曾经令他们荣耀的地方,对于他们而言,是一场绝大的灾难,而对于毫无相干的人而言,却只是一段无法记录的过去。

写故事的吴承恩如此,写行记的玄奘也是如此,于是,楼兰真正消失的原因,就这样烟灭于历史的奔流中了,但无论如何,猜测,总在发现它的第一时间开始持续,所以,我们该感谢那个有点像小偷的斯文赫定,我们可以从他开始对楼兰的猜测了。

那个讲经的和尚我们是流民,无法听昭怙厘寺的那个高僧讲经,我们不够资格,听爷爷说,几百年了,我们一直都没办法进到龟兹国里,我们是流民,一群不受欢迎的流民,没有一个国家愿意收容我,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的是:我们中间的一些人,可能给一些国家带来灾祸。

爷爷说,我们带着可怕的瘟疫,是很多代都传下来的,我们没办法逃避,我们是一座被诅咒的城市留存下来的子民,高贵的龟兹人甚至在很多代后都不愿意跟我们通婚,说我们会带回魔鬼。

那个高僧在中原名字好像叫“玄奘”,无论如何,如果我们真带着魔鬼,听说他是有办法帮我们驱除的。但我们根本没办法去听他讲经。听爷爷说,我们是没办法进到龟兹的国都里去的。

爷爷很早死了,我六岁的时候他就死了,他会唱很多歌,都是跟我们从前的家园有关的。而最后,这些故事,都只能是爷爷的歌了,其它什么都不见了,我们的家园,爷爷给我说过,说我有一天要去,但爸爸从来没给我说过。

爸爸讨厌那些爷爷唱的歌,说这些歌太多的人知道,所以太多的人不喜欢我们,我们的女人只能嫁给族人,但族人那么少,很难见到一个,很多女人一辈子都嫁不了,因为外族的男人都怕我们带给他们“祖先的瘟疫”。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爷爷的歌里这样唱的,现在,我们还会带这些瘟疫吗?

爷爷爱给我唱这些歌,因为爸爸不学,爸爸很讨厌这些歌,因为一代一代地学这些歌,到处去唱,才会没有国家愿意接收我们,我们只能在孔雀河的下游去游荡,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我们的族人越来越少。

我嫁给沙龙,是因为沙龙在孔雀河边放牧,他不在乎,他也没有“国”,他只是个游民,他不怕匈奴人,但我们怕,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怕。爷爷说我们的祖先也很怕。因为他们总是来抢我们的财宝,从前,几百年前,我们的财宝多不胜数,就算住在草房里,我们也很富有,当然,富人们穿得起汉锦,用得起铁器,吃得起各种各样的美味蔬菜,这些都是中原的人带来的,但富人才有这么多钱。

爷爷说他喜欢听他的爷爷唱这些歌,但这些歌没办法一直传下来,因为太多的人想进到“国”里去,那些繁华的国度可以给他们更多的机会,而流民是没有这些机会的。听说这样的繁华,我们从前的国家也有,只不过,我们最终还是要搬出来,因为魔鬼占领了那座城市。

爷爷说,我们叫“楼兰人”,但这三个字不能对他人说,否则所有听见这三个字的人都会躲着我们。

我想如果我能够见到那个讲经的和尚,他或许不会躲着我们的,因为中原现在的皇帝已经不是那个杀了我们王的大汉天子。我们有三位王都死在大汉天子的杀手手里。爷爷的歌里是这样唱的。

爷爷并没有学全所有的歌,他的爷爷就死了,所以爷爷知道的关于我们的那座城的事也不很多,但他一直想回去看看。他说那里有高大的房子,城里有一汪池子,佛塔在城的最高处立着,街上到处都是来往的商人,他们卖着丝绸和其它一些从中原来的东西,有些中原人会来我们这里定居,虽然走进那片“大流沙”里,需要很长的路,会有很多人在大流沙里死去,但我们城市边缘的那个盐泽,却是最好的渡口,卖丝绸的商人喜欢从这条路摆渡过湖,然后再往西走,去用更高的价钱卖掉他们的丝绸,于是我们的城市繁华无比,城里的富人们都能穿上这些丝绸,这是个什么样的城市呀!现在,只有“国”里的人才能穿上这种高贵的面料织成的衣服,我们,只能用从自己牲口身上割掉的毛来编我们的长袍。

现在,丝绸商们再也不会从那个城市里穿行了,他们找到了更好走的路,那座城市,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它在哪里了,我爷爷也说他不知道那座城在哪里,但他很想回去。

玄奘和尚讲完经走了,听说这是个“不死的神人”,但我们没有机会去见他,我们不知道怎么样进到繁华的龟兹国里去。

没关系,我有爸爸,我有沙龙,这就够了,我知道,我们没有带着魔鬼,因为我们在孔雀河边上,生活得很好。

地理词条之诡秘楼兰(四)

去找大流沙里的爸爸,他要死了,他的年龄并不大,但他很愁苦,所以他的生命很快就萎缩了。我知道,他快不行了,他开始拼命给我讲故事。他没学会爷爷唱的那些歌,但他会讲很多故事。他说,几百年前,大汉天子要楼兰人向他们屈服,大汉很强大,楼兰人那时只有1万多人,士兵几千人,虽然这些勇士们很强,但这样的兵力,无法对抗那个叫“汉武帝”的皇帝的军队,楼兰人只好向他们屈服,楼兰人那时已经享受了太多的安逸,他们太不喜欢打仗,楼兰人也很富有,不在乎那一点进贡。

但是,匈奴人不许我们这样,他们想让楼兰人当他们的属国,在我们这里,很多小国都成为他们的属国,他们就在我们身边,我们更没有办法与他们对抗,我们只好屈服。强悍的匈奴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他们会时不时地来我们这里抢夺一些我们的财宝,楼兰人没有办法拒绝他们。于是楼兰人只能在两股大军的挤夹下生活,无论谁来,我们都要把我们最宝贵的东西献出去。爸爸说,在那个时代,楼兰人都宁可灭国,因为那不像一个国家。

爸爸一直都不喜欢听爷爷唱歌,但他喜欢听爷爷讲故事,直到他长大了,才再不缠着爷爷讲大流沙里楼兰国的故事,因为“楼兰人”都被视为“带着魔鬼的人”,没有人喜欢我们。

我不知道,玄奘和尚能不能救回爸爸的命,或者多延工一段时间他的命,关于楼兰的故事,我怎么听,都没有厌过,我喜欢那个有大池子在城中,佛塔立在最高处,到处都是丝绸商人的城市,这样的城市,比现在的龟兹一点都不差。

但我只是听见一点故事,爸爸却像被故事抽去了筋骨,一天天的衰弱下去,沙龙找来了最好的羊奶酪,都没办法让他再多吃一口。他在毡房里喘着粗气,说楼兰人从前住的都是用整根胡杨木垒起来的房子,冬天很暖和,而夏天却很阴凉。在那样的房子里住,他不会像这样喘粗气的,楼兰人还跟中原人学会了去烧毁一些树林,然后在上而播一些粮食和菜的种籽,几个月之后,就能长出好吃的菜,再不用辛苦地去猎和捕鱼。但现在,流民没有自己的土地,族人们都忘记了怎么去播种了。

那时候,楼兰人都拼命地去城外砍胡杨树来建自己敞亮的房子,不再住原来的土窝子,富人们甚至还在自家的房子上建起了高高的拱顶。但城外的胡杨树却越来越少了。胡杨树少了,恶魔就来了,他抢走了我们城外的淡水,他带来了炎热和风沙,城里的人越来越难找到可以饮用的水源,城外的盐泽里水很多,但那水又苦又涩,是没办法喝的,只有城边的水才是可以喝的淡水,但那些水越来越少。

有些人因此而离开了城,去到别处生活,城里的人开始少了。丝绸商们无法再在这里卖掉他们昂贵的丝绸,来城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城中佛塔边上的大集市开始变得冷清,城里的大水池变干了,人们要去城外很远的小渠里找水。

恶魔,正在吞噬着楼兰人的家。

很多年之后,楼兰人已经不多了,城外种田的人没办法再种田地,离开了这个城,城里的富人们变得越来越穷,很多人带着财宝离开了这个城。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爸爸已经没办法下床了,虽然他想讲的故事很多,沙龙也很喜欢听,但他一天能讲故事的时间越来越少。他经常会去摸摸自己的枕头,好像不够平,睡着不舒服,但我想给他换更软的枕头时,他却拒绝了。他说这个枕头很好。

那天爸爸喘得很厉害,说话已不连惯,但他还是要说故事,我想阻止他,却被沙龙挡住了。爸爸说他要告诉我们那个恶魔还干了什么坏事。

楼兰人一直都辛苦地活在那个淡水越来越少的城市,但这份苦并没有换来恶魔的慈悲,越来越热的风,吹来了瘟疫,城中的每一户人家,只要有一个人发烧,就会死去,紧接着,全家都会因发热而死去,这种瘟疫没有药可以治,中原的医生也没有办法去治,只能看着他们死去,有些人死去了,没有人敢去埋藏他们,只能看着他们在自己的家里腐烂,或者把这些尸体连同他们的房子一起烧掉。但这仍然无法阻挡们恶魔的手。

城里不断有人死去,活着的人,再也不敢留恋这座城市,他们纷纷搬走了,走的时候,他们甚至不敢带出很多家里面的用具,他们怕那上面也沾染了恶魔的手印。我们的这个族群,也只逃出了几十人,我们逃到了孔雀河谷。

周边的国家都不愿意收留我们,怕我们带着恶魔走进他们的家里。我们只有成为孔雀河谷的流民。

几百年过去,仍然是这样,楼兰人都不想当一辈子的流民,他们想回到那座曾经繁华的国度,一代一代,每一代都有人想再回去,但只要回去的人,就再也没有音信,于是没有人再敢回去。这些回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的人,助涨了更多恶魔的传说,很多人都说,我们是恶魔缠身的,世世代代如此,没有人再敢收留我们。我们族里的故事,只有在自己族人的歌里传唱,没有人愿意听。

爸爸要死了,他想给我们再说什么,但没有了气力说更多的话。那天他从枕头里抽出一张薄薄的羊皮,告诉我:回去,一定要回去,不要再当流民,不能再让还没出生的外孙再当流民,没有家园,没有土地,带着恶魔的传说过一辈子。我拿着羊皮,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大流沙里的城,在我的心里只是爷爷的歌,只是爷爷爸爸的故事,除此之外,还会有一张羊皮,这张羊皮还会告诉我,那个城市居然是真的存在的。

不知道这张羊皮传了多久了,这是张很旧的羊皮,上面画着大流沙中间的城市,在南面,沙龙曾经去过离那里比较近的地方,但他也没再往大流沙的中间走,他也知道那里有着可怕的传说,而且那里有一个很大的盐泽,有时候,会有一些去西面卖丝绸的人还经过那里,但已经很少了。

我想,我是要回去的,爸爸说,不能让自己的外孙再背着恶魔过自己的一辈子,我也不想,我也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像沙龙那样的男子汉。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沙龙。他知道,他是没办法说服我不去的,因为他已经被说成是“恶魔的亲信”。沙龙拿着羊皮看了很久,认出了那个大盐泽,然后在上面找到了我们住着的孔雀河谷,于是,我们带着自己牧养的牲畜,出发了。

地理词条之诡秘楼兰(五)

很多天的时间,我们在大流沙里寻找,我们的水、草和干粮已经快用完了,终于我们碰到了丝绸商人,他看了羊皮之后,给我们指了方向,告诉我们,我们已经离那个城市不远了,但他非常不能理解我们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现在很少有人敢去那里了,也很少有人还会知道那里了。据说那里有财宝,但都被恶魔守着。没有人敢进去。

我说我们的祖辈从前住那里,那里已经没有恶魔了。商人不相信。他不是我们的族人,他可以不去,但我一定要去看看。

我和沙龙去了盐泽边,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座被风沙掩盖了一半的城市。我不敢相信,这就是爷爷和爸爸说的那个楼兰。

里面,还有破败的房子,房里,还有装米的罐子,城边,还有一些小渠,但水已经很少了。那座佛塔还高高地立在那里,但已经没有了香火,城中的大池已经再也找不到踪迹,房子的顶梁倒下来,城墙已经毁了,几乎找不到什么踪迹。

这就是我的祖辈曾经信过的楼兰?

我没有办法相信,爸爸让我回来的地方,已经变成了这个样,没有一个族人还在这里,没有一点生气,传说中,还有族人留在这里呀。爸爸说,会有人在城里等我们的,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的房子和自己的生活,我们不需要再带着恶魔四处逃散。但这里,除了恶魔的利爪留下的残痕外,什么都没有了。

更重要的是,这里再也没有洁净的水,盐泽里的水又苦又涩,连我们的羊都不会去喝,而城里,空无所有。我怎么能让自己的孩子住在这里呢?这里又怎么能成为我子孙的土地呢?我想,我只能和沙龙离开这里,去孔雀河谷边我们的毡房里居住了。

我对着佛塔拜了几拜,沙龙跟着我拜下去,我想,他也很希望留在这里的,但这里,只有这座佛塔还完整着,我们没办法在一座死城里生儿育女。

我和沙龙走出城来,在大半都干涸的城外河沟边走着,心里想着将来还会不会有族人们来,想着会不会有一天出逃的族人们的后人会重建这座城市,我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因为这里没有可以喝的水,没有可以种的地,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只有那些枯死了仍然还立着的胡杨,但它们没有办法留住我们。

我们需要丰美的水草来牧养我们的牲畜,我们需要一个更舒适的家来养大我们的孩子,我们没有办法在这里苦守,等待着族人归来,于是,我们只好选择走了。

我没有告诉沙龙,我从城里捡回了一块玉,我知道,如果他看见,会阻止我,因为传说中碰了城里的任何东西,都会被恶魔吞噬,他当然不想我这样,但我知道,我必须带回点什么,我要告诉爸爸:这片“我们的土地”已经死了,我们只能带回这个城里的一块石头,或都是一小攝沙土,我会把这东西带到埋葬爸爸的那个地方,放在他的坟前,告诉他,没有族人再会回到那座城了。

我不需要这个城里的任何东西,我确定,这些东西根本不再属于我了,

所以,我也没必要告诉沙龙。我们向着城外的盐泽走,我们要顺着盐泽边上的路回到我们的家——那个在孔雀河边上的毡房,或许那就是我们真正的家了。

走到盐泽边,我从沙龙那里要来了那张羊皮,我毫不犹豫地将它丢进盐泽里,然后给沙龙说:永远不要给我们的孩子讲,他的妈妈是楼兰人的后代。沙龙很快答应了。我知道,这样或许不会再给孩子打上恶魔的烙印。只不过,这样,我也永远不能唱爷爷唱的那些歌,讲爸爸讲的那些故事给孩子,或许,他也只是喜欢在童年的时候听着这些歌和故事入睡,长大了,会恨自己也和它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吧。那么,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孔雀河谷的一间毡房里,我的孩子出生了,他永远不会知道楼兰的秘密。

后记:史料:就这样梦断楼兰楼兰王国位于今天中国新疆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若羌县北境,罗布泊以西,孔雀河道南岸7公里处,西南距若羌县城220公里,东距罗布泊西岸28公里。整个遗址散布在罗布泊西岸的雅丹地形之中。

楼兰属西域三十六国之一,与敦煌邻接,公元前后与汉朝关系密切。古代楼兰的记载以《汉书西域传》、法显还有玄奘的记录为基础。《汉书西域传》记载:“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扦泥城,去阳关千六百里,去长安六千一百里。户千五百七十,口四万四千一百。”法显谓:“其地崎岖薄瘠。俗人衣服粗与汉地同,但以毯褐为异。其国王奉法。可有四千余僧,悉小乘学。”玄奘三藏在其旅行末尾作了极其简单的记述:“从此东北行千余里,至纳缚波故国,即楼兰地也。”

汉时的楼兰国,有时成为匈奴的耳目,有时归附于汉,玩弄着两面派的政策,介于汉和匈奴两大势力之间,巧妙地维持着其政治生命。由于楼兰地处汉与西域诸国交通要冲,汉不能越过这一地区打匈奴,匈奴不假借楼兰的力量也不能威胁汉王朝,汉和匈奴对楼兰都尽力实行怀柔政策。

汉武帝派博望侯张骞出使大月氏,缔结攻守同盟失败。此后派遣大军讨伐远方的大宛国,又多次派遣使者出使西域诸国。这些使者通过楼兰的时候,楼兰由于不堪沉重的负担,以至杀戳使者。汉武帝终于派兵讨伐楼兰,结果作为降服的证据楼兰王子被送至汉王朝作人质。

楼兰同时也向匈奴送去一个王子,表示在匈奴、汉之间严守中立。此后,汉远征军攻打匈奴一个属国时,楼兰王通匈奴,在国内屯驻匈奴的伏兵,激怒了汉朝廷。汉武帝再次派兵讨伐楼兰,直逼首府扦泥城,楼兰王大恐,立刻打开城门谢罪,武帝要其监视匈奴的动静。公元前92年楼兰王死去,招在汉朝作人质的王子回去继位,王子非常悲痛,不愿轻易回国,由其弟继承了王位。

新王时间不长死去,匈奴趁这个机会以昔日在自己国家作人质的前国王的长子继承了王位,汉武帝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吃一惊,迅速派使者前往劝诱新立国王至汉朝廷,欲扣作人质,未能成功。此后二三年间,汉与匈奴没有发生重大事件,表面上非常安定。

楼兰国境接近玉门关,汉使者经常通过这个关门前往西域诸国,要经过楼兰境内名为白龙堆的沙漠,沙漠中经常有风,将流沙卷入空中形状如龙,迷失行人,汉朝不断命令楼兰王国提供向导和饮用水,因汉使屡次虐待向导,楼兰拒绝服从其命令,两者之间关系恶化。汉武帝最终派刺客暗杀了新国王。为在汉朝廷作人质的王子婚配一位美姬送回楼兰继承王位。

但是国王战战兢兢害怕遭遇暗杀。汉武帝在保护国王的名义下派部队驻屯楼兰境内,从而为讨伐匈奴和西域诸国获得了主动权。以上是汉武帝时与楼兰的关系,此后汉王朝势力衰弱,楼兰再次背叛。

据《水经注》记载,东汉以后,由于当时塔里木河中游的注滨河改道,导致楼兰严重缺水。敦煌的索勒率兵1000人来到楼兰,又召集鄯善、焉耆、龟兹三国兵士3000人,不分昼夜横断注滨河引水进入楼兰缓解了楼兰缺水困境。

但在此之后,尽管楼兰人为疏浚河道作出了最大限度的努力和尝试,但楼兰古城最终还是因断水而废弃了。

有说楼兰的死亡,是由于人类违背自然规律导致的,楼兰人盲目滥砍乱伐致使水土流失,风沙侵袭,河流改道,气候反常,瘟疫流行,水分减少,盐碱日积,最后造成成王国的必然消亡。

无论怎么说,有一点是肯定的,给楼兰人最后一击的,是瘟疫。这是一种可怕的急性传染病,传说中的说法叫“热窝子病”,一病一村子,一死一家子。在巨大的灾难面前,楼兰人选择了逃亡——就跟先前的迁徙一样,都是被迫的。此时,我的耳畔响起那支旋律……

生命已被牵引,潮落潮长,有你的拥抱就是天堂谁在呼唤,情深意长,让我的渴望,像白云在飘荡东边牧马,西边放羊,一摞摞的情歌,就唱到了天亮在日月沧桑后,你在谁身旁,用温柔眼光,让黑夜炫烂

……………………

地理词条之太极鱼眼青海湖

在那青藏高原的东部,

有一颗天蓝蓝,海蓝蓝的的美丽大湖,青海湖,

四周群山环抱,绿草成阴,象大海。

湖的前方有一个小湖叫洱海,

坐着摇曳的小舟穿过不宽的洱海可到茫茫大湖,

然而,相隔不到千米的联体湖泊,

洱海是淡水湖,青海湖却是咸水湖,

大自然就是这样神奇,让人不可思议

青海湖大的让人看不到边际,象大海

青海湖水象从天上落下的水浪让人看不到湖的尽头

它是那么的宽广

它是那样的雄浑

蓝天,绿草,山峦,紧紧围绕在它的周围

自然的美胜过一切美

自然的力量让人们感到海的雄壮

我闲庭漫步在被海浪打湿脚的沙滩边

欣赏着美丽的湖光山色

忘记一切烦脑和忧愁

感受自然,享受阳光,憧景生活,向往未来

那一天我在太空回头看

犹如太极鱼眼含着一滴眼泪

在地理体系中,史地二科是密不可分的。因国之历史悠久且文明未曾隔断,使得许多的地理概念要从历史中去溯源佐证,才能减少讹传失误达到一脉相承。譬如常用来形容国之疆域辽阔的“五湖四海”,地理只能体现它们的位置坐标和地层结构,只有结合历史才能梳理出其今生与前世的脉络渊源。

每日的天气预报让名中带海的几块区域耳熟能详,也在不经意间让人们形成了关于四海的某种共识。可这种共识是有误区的:无论从名字上还是方位上,渤海、黄海都与四海没有任何关系。

四海自古有之,相较于波澜壮阔的东海南海,西北二海都是内陆湖泊。之所以要冠之以海名,是因为古人常把大一点的湖泊称为“海子”的缘故。

北海位于东伯利亚,湖名直译为“富饶之湖”,是世界上最大最深的一汪淡水。记得幼时爱读历史小故事,每每读到两地总会心生唏嘘、嗟叹不已:一处是唐诗仙李白出生地,安西四镇之碎叶,另一处就是汉苏武守节牧羊十九载的贝加尔湖。后来参军边塞,再后来发现了大自然的神奇,陆续拾得篇章,起名曰“超神元素”系列。

昆仑山下的西海,所留传的每一段故事几乎都和上古传说中的西王母有关。它的面积要比北海小许多,但咸咸的水系让其更有海的味道,斗转星移流光易逝,那片曾经的沧海如今人们把它叫做青海湖。

从茶卡到青海湖,沿途见的最多的是草原。成群的牛羊在草原上悠闲的吃草静卧嬉戏,全无小镇中的同类在沙化草坡上那如急行军般的狼狈吃相。它们周围临星散落着各种手搭帐篷和“喇嘛房”样式的小屋,一看便知这里仍然保留着牧区最为纯粹的游牧生活方式。其实逐水草而居是一种智慧的轮牧形式,可以让草原得以休养,最终在生存和生态之间达到某种较为理想的平衡。与之相比,小镇的畜牧方式早已演化成为固定场所的放牧,草场即是棚圈,区别只在大小。从字面上看,放与游一字之差,可实际上差的却不仅仅只是一个字。

时而看到巨大的敖包塔,或三五错落或一列排开,有的上面还有经幡飘扬,在广袤草原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壮观,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其水泥加钢箍的结构。须知敖包是以草原上之碎石集众人之力积少成多而形成的标识,在聚沙成塔的过程中有人心的共识,有定要完成的信念,有垒叠堆筑的智慧,最终完成的是一件没有可复制性的,纯手工打造的艺术品。而用标准化的工业模具来量产,缺失了众心供奉的过程,没有了亲和力,没有了灵性,就只能生产出千篇一律的冰冷建筑。犹如快餐食品一样,再怎么更换菜式搭配,调剂营养配方,总也改变不了它吃到嘴里的那股子流水线特有的味道。

在转山公路上不时会见到环青海湖的自行车骑行队伍,男女都有,却无一不是青春年少。天空飘来五个字:“羡慕嫉妒恨”,正是自己此时的心情。羡慕人家的洒脱,嫉妒人家的年华,恨自己在青春时节没有人家的这种环境和条件用以洋溢和张扬。眼见他们在视线中消失,感怀之余在心里悄悄问了一下自己:要是年轻二十年,会不会也如此这般的骑行在这条路上。念头刚起便已心生踌躇,终是不敢给出肯定的答案,看来岁月沧桑了的不仅是容颜,还有曾经来过的些许雄心。

我的计划是睡得晚一些,出发之前就早有默契,那就是要在夜宿湖边的时候去探索星空。月黑风微之时,空旷辽阔之地,在既无大气污染又无光污染的湖边席地而趟,让视野完全打开,去享受自然星空带给我们视觉和心灵的双重震撼。

下车后才发现,天似穹庐没错,可笼盖四野的却是阴云,还时不时有点零星小雨打在胳膊上。明天的日出看到看不到还不得而知,但今夜是注定与浩瀚星空无缘了。次日清晨是一个少云的天气,早早的就到了青海湖边的二郎剑景区门口。其实青海湖是一个概念类的景区泛称,其环湖长度有360多公里。某种意义来说,只要你站在青海湖边,不论是根正苗红的正规注册景点,还是私人圈地围封自己开发的观景台,甚至是在远眺湖面的环湖公路上都可以说自己到了青海湖景区。

二郎剑景区也叫151基地。如西北许多国之重器的研究实验场所一样,这里曾经是一处重要的发射实验基地,基地前面151的数字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就是从西宁到这里的距离。名字如此信手拈来随心所意,毫不起眼又有一丝神秘,倒也符合军工命名的一贯风格。

通往主观景区道路两边的花以格桑花(小镇叫做八瓣梅)和金盏菊居多,间或一些叫不上名的野花,在游人的注视下肆意的烂漫,尽情的开放。身在其中不觉得什么,等渐渐走的远了再回首一看,就会发觉刚刚走过的路段已是一片花海,与再远一些的青海湖遥相呼应,形成一道更为亮丽的景观。

从景区的主要景点再往上走走,有一处小码头,专门用来租赁脚踏船供游人在湖边碧波荡漾。船在湖里随着风有节奏的起伏,一直静静地陪伴我们的青海湖开始动了起来。湖中杂物极少,湖面干净且色系分明:身边的湖水略有些泛白,稍远一些呈蓝色,再远一些转为碧蓝,碧蓝上面又是浅蓝。极目远眺,仍是看不到或是分不出这湖的边界,只在目力所及之处有一条若有若无的线横在碧蓝和浅蓝间,才算是把这湖与天分隔开来……

出了二郎剑车行不久,看到了一处面积颇大的油菜花地,带给了人们意外的欣喜。要知道在国内成规模的油菜花花海只有江西婺源和青海门源,本来在这个时间段,已是错过了青海油菜花的最佳观赏期。不知是因为不同别处的独特小气候,还是因为主人今年手懒晚种了几天,在别处人间四月芳菲尽的时候,这里居然才山寺桃花始盛开,何其幸甚又让我们遇到,得遂赏花心愿。在导游与主人简单沟通交费之后,人们开始下车去花海中拍照留影。油菜花地里除了一座小屋几处风幡外再无别物,最大限度的保留了自然状态。黄澄澄的油菜花在视线里满满地铺散开来,蓝天碧水为其映衬、白云绿草为其点缀,犹如一幅绝美的油画。只在偶有风来,五色风幡开始临风舞动猎猎作响之时,方才顿悟是身在景中而非人在画中……

大巴车再次起动,按照行程安排直返西宁,中途再无停靠地点。为了排遣行车时的沉闷,导游为大家唱了首藏族歌,并朗诵了仓央嘉措的诗作。

“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真言;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闭眼倾听,从字缕行间流露而出的执着让心灵为之触动,在慢慢还原诗中情景的过程中,感同身受诗人那份情真意切的思念。待得语渐不闻声渐消时,把思绪从大殿佛灯、经筒真言里拉回,心头一片空明,别有一番滋味。

与被世人推崇的其它经典一样,这首诗据传也非仓央嘉措本人所创作,可诗中诠释出的情怀,却让人觉得只有放在这样一位传奇的活佛身上最为贴切。

白驹过隙间,世事若过眼云烟。在这云烟里,活佛是幸运的,在爱情与修行难以取舍的纠结中仍能留名千古;诗人是幸运的,活佛名号的加持让佚名的作品挣脱了失传的宿命;在美景如斯的远方欣赏到绝佳的诗句,我们也是幸运的。

地理词条之太极鱼眼贝加尔湖

太空中看贝加尔湖就是一个鱼眼,闪烁着晶莹的神光。

于是翻开史书,最早知道“苏武牧羊”的故事;然后是听母亲唱“苏武牧羊”的歌曲:苏武留胡节不辱,雪地又冰天,愁苦十九年,渴饮雪,饥吞毡,牧羊北海边。心存汉社稷,旌落犹未还,历经难中难,心如磐石坚……其后,俄国的十二月党人被流放西伯利亚……革命者被流放西伯利亚……每一次天气播报的“西伯利亚寒流”……

我心中的西伯利亚和贝加尔湖,是自古以来的流放地。仿佛在遥不可及的幻乡,冰天雪地,茫茫苍苍,一片荒凉肃杀,神秘凄凉。而恰恰就是这种与世隔绝的悲剧气质,深深地吸引着我,令我为之倾倒,为之神往。

伊尔库茨克是俄罗斯西伯利亚第二大城市,就在贝加尔湖的边上,当然,这个“边上”也还是得至少坐一个半小时的汽车。贝加尔湖属于伊尔库茨克。这个城市既是伊尔库茨克市,又是州府所在地。

红眼飞机接近夜里十一点起飞,四个小时的机程。透过飞机舷窗,看见半个月亮在清朗的夜空中孤独地明亮着,不同于日常所见,浑身透着神秘的光芒。半夜到达伊尔库茨克,一下飞机,清冽的寒风吹来,不由得打一个寒颤。从火炉重庆来到西伯利亚,真是冰火两重天。

我们住在胡日尔镇,这儿是布里亚特人的居住地。我们住进尖顶的小木屋里,小木屋干净温馨,透出淡淡的松木香味。

住地前面是一块沙滩,沙滩前面是一片森林,穿过森林就是贝加尔湖。沙滩是海鸥的家,无数海鸥在盘旋,在鸹噪。沙滩上,密密麻麻布满海鸥的脚爪印,好像提花织锦。联想到中国的“雪泥鸿爪”。

住地门前,两棵粗大的松树呈人字形耸立,另外两棵小松树八字形向上,中间一块方木上雕着眼睛鼻子和嘴巴。远看,就是蒙古人伸出双臂,仰面朝天,高呼“长生天”的意境。在乌云的衬托下虔诚而有力。湖边森林边停放着不少小车,林中搭着帐篷,这是俄罗斯人带着他们的家人到湖边度假来了。他们的生活简单而惬意。不会花太多的精力和时间来弄吃的。

烈日下,穿过那片沙地,穿过那片森林,顾不得鞋里装满二两重的沙子,踉踉跄跄跑到贝加尔湖边。“贝加尔,你是太极的右眼,我来了!”

蓝色的大海,这就是大海。海浪一波一波地打上岸来,发出哗哗的响声。这边属于“小海”,遥望湖的对岸,连绵起伏着波浪一样的山峦。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瞬间,乌云遮住太阳,湖水瞬间变色。我们甩掉鞋子,走进水里,湖水凉爽无比。透过湖水,湖底的小石子晶莹动人。当我们低头弯腰捡选小石子的当儿,天空云开雾散,太阳又雄赳赳地冒出来,湖水立即又变回到它那迷人的蓝色。

在岸边捡石子,变换着角度拍照,沙滩上晒日光浴,我们与贝加尔湖亲近了好一会儿。

吃过晚饭,导游给我们叫来了好几辆越野车,说带我到萨满岩去看日落。

到了萨满岩,看到贝加尔湖对面群山上面罩着一大片乌云,我们心中顿时沮丧起来。完了,运气不好,今天看不到日落了。山崖上有人在不停地敲打着手鼓,鼓点节奏变换不停,使傍晚的贝加尔湖愈显宁静。慢慢,发现天边云缝中透出一丝淡淡的红色,红色面积慢慢在扩大,湖水呈现一种蓝灰色。一会儿,天边变成了浅黄色,金黄色,颜色越来越深,天边一片璀璨……“啊!火烧云,火烧云!”有人尖叫起来。瞬间,天空一片火红,间杂着金黄、橙红……几缕光柱,透过云层放射出来,灿烂辉煌、庄严壮阔。湖水被燃烧得通红,与天边的火烧云互相呼应,美得令人心颤!萨满崖另一面,没有阳光映照的湖面,仍然是蓝绿色,真正的“半湖瑟瑟半湖红”

侧目俯瞰崖下:海湾、沙滩、松林正慢慢隐没在暮色中……鼓点仍然不停地响着,伴随着游人的脚步……

贝加尔啊贝加尔,你倾国倾城!倾国倾城!我没有想到你会如此惊艳!

苏武的故事在我眼前全息一样投放出来,千年前的落日,还有一位牧羊姑娘……

我心不在焉地听完导游的交待,因为,我已经被这里的美景迷住了。

来到这个海角悬崖上,放眼望去,是一望无垠的蓝天大海。天空,湛蓝湛蓝,湖水,湛蓝湛蓝,蓝得那么纯粹。水天一色,难分难舍。我见过无数的大海,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蓝色。我觉得完全可以以她的名字命名“贝加尔蓝”。

贝加尔湖是世界上最干净的湖,所以,她的美超越了所有的大海。岩脚近处的湖水,像翡翠一样的碧绿,绿得透明。几缕洁白的云,像射线一样横空放射着圣光。

站在高高的崖角上,感觉就是到了“天之涯,海之角”,迎风展臂,飘飘欲仙。退几步下来,森林、草地、湖泊同在一个画框内,任何一个角度,任意按下手机,都是一副绝美的风景画。景色令我忘情,猛然间想起导游的话,急忙向林中空地的停车场走去。已经有好几辆车的司机架好铁三角,点燃篝火,用铁桶给游客烧土豆鲜鱼汤。我在网上看到过有人说:“这种鱼汤非常好喝。”我一直期待这一顿别开生面的野餐。

看到草地上停的车,都不是我们的车,人也不是我们那些人,木棚里坐的都是安排好吃鱼汤的人。我俩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鱼汤,啃面包。等了很久,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去向别人打听,中国人都说不知道,俄国导游我无法让他听懂我的话。绕了好大一圈,找到一个卖冷饮的小摊,我问他:“还有别的停车场吗?”他说:“english”我明白他是要我说英语。刘明实已经被我打发到山坡上去打探了。我无法用英语询问,内心有一种掉队的恐慌。正在这时,他在上面山坡大声呼喊我的名字。我知道,一定是上面还有停车场。气喘吁吁地爬上去,原来跟下面停车场几乎一个样子还有一个停车场。我俩找错了地方。所有的人都已经吃过鱼汤了,司机已经收摊了。地上的篝火已经熄灭,铁桶、三脚架已经收好了。

百密一疏,马失前蹄。朝思暮想的一顿美味鱼汤错过了,害我白白流了一地口水。同行的人添油加醋地形容这鱼肉多么细嫩,鱼汤多么鲜美,惹得我愈发沮丧,大憾终生啊!。

还好,贝加尔用她的绝色弥补了我的遗憾,温暖了我的心,她的秀色可餐。

贝加尔,贝加尔,你的美超乎我的想象。你不是我心中的贝加尔,也不是苏武牧羊的贝加尔。你不荒凉肃杀,你不是白茫茫一片,你美丽生动,亘古以来就是这样。是我在想象中强加给你那样悲剧的气质。今天,揭开那神秘的面纱,原来你是这般模样。当年的苏武一定被你的美色所倾倒,如同今天的我,如同为你而疯狂的无数美的追寻者。

地理词条之苏武北海牧羊忆昔追今

苏武牧羊,这故事已是家喻户晓,我为什么在这里啰嗦,作品没有苏武牧羊的细节,可此时无病呻吟,是追寻和继承,更是对英雄的怀念。

汉武帝时期,苏武持节出使匈奴,结果因手下卷入匈奴高层的政变,而被扣留,匈奴人用高官厚禄企图诱使苏武叛变汉朝,苏武不为所动,恼羞成怒的单于将苏武流放至贝加尔湖苦寒之地,并说只有公羊生小羊了,苏武才能回国。苏武来到了贝加尔湖畔,陪伴他的只有汉使的符节,还有一群公羊,苏武每天拿着这根使节放羊,心想总有一天能够拿着回到自己的国家。渴了,他就吃一把雪,饿了,就挖野鼠收集的野果、甚至合着粘毛充饥,冷了,就与羊取暖。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使节上挂着的旄牛尾装饰物都掉光了,苏武的头发和胡须也都变花白了。但是苏武始终没有屈服,始终保持着汉使的尊严,不向匈奴人低头。这一过就是十九年,苏武也从不到四十岁的壮年,变成须发尽白的老年人。这十九年发生了太多,汉武帝已经去世,汉匈之间关系已经缓和,汉昭帝即位,通过努力,终于把苏武从匈奴人手中解救出来。十九年了,白发苍苍的苏武终于再次踏上了大汉的土地,带着他那根光秃秃的符节,那一刻他老泪纵横。长安城内,所有百姓都出门迎接苏武,看着白发苍苍,衰老干瘦,但眼神坚定不屈的苏武,带着他那根光秃秃的符节,走进帝国的首都时,没有不被苏武感动的,很多人还流下眼泪,都说苏武是个大丈夫。大殿上,苏武拜见了汉昭帝,交还使节。汉昭帝拿着那个光杆子,看了好大的工夫,又看看苏武,酸着鼻子,可说不出话来。他把使节亲手交给苏武,对他说:“您到先帝[指汉武帝]庙里去祭祀祭祀,把使节交还给先帝,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说着,他直流眼泪,大臣们也都流着眼泪,没有不佩服苏武的。

挥一挥羊鞭,锦帽貂裘,他将其扔进云霄深处;弄一支秃笔,矮纸斜行,他镌刻出对大汉最深切的眷顾。一边是高官厚禄,一边是赤胆忠心:站在忘却与铭记之间、站在逸豫与忧劳之间,他选择了忘却富贵,选择了铭记忠心,给人性涂上了最浓重的一笔。

苏武算的上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外交家。他生活在西汉时期,天汉元年,匈奴示好,放回曾经扣留的汉朝使节。于是汉武帝派苏武率使团出使匈奴,送还被汉朝扣留的匈奴使者。使团在匈奴地界发生意外,副使张胜参与谋划,累及苏武。匈奴单于派降王卫律劝他投降。苏武认为“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当场拔佩刀自刎。幸被胡巫救了。

单于佩服苏武有气节,想让他归顺,百般劝诱、威胁,但苏武誓死不降。单于把他置于大窖中,时逢天降雨雪,苏武在窖中吞食雪和毡毛,数日未死。匈奴人认为苏武有神灵保佑,不敢杀他。单于无奈,让苏武到北海无人处放牧羝羊。并告诉他只有公羊产乳才可回归汉朝。独身在北海,除了寒冷,更要挨饿。苏武甚至掘野鼠窝,与野鼠争夺所藏草籽充饥。但他“杖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仍不投降。

汉昭帝位数年后,匈奴与汉和亲。昭帝派使臣请求归还被扣的汉朝使节苏武等人。匈奴却谎称苏武早死了。后昭帝在上林苑射到一只雁,足绑血书,有人认出是苏武的字迹。昭帝又遣汉使到匈奴交涉。苏武终在十九年后重回祖国。《汉书》载:“武留匈奴凡十九岁,始以强壮出,及还,须发尽白。”

十九年,多少个日出月圆?冰天雪地,荒无人烟,分分秒秒都是一种熬煎。大雁飞来又飞走,哪一次不带着苏武对家乡对亲人的思念。岂止是十九年,因为公羊永远不会产乳,心中所有的企盼都无期限。这十九年中苏武,不知想没想过和家人重逢的场面,不知有没有在梦中和妻子相拥缠绵。十九年,北海的湖水化了又结冰,岸上的草黄了又泛青,羊儿肥了,又下羔了;放羊的人,白发苍了,节旄落了。

原本就是无希望无盼头的日子,为什么还能坚持下去呢?也许鼓励他活下去的一种信念。看似眼前渺茫空无,但他的心中始终坚定充盈。因为他知道,在自己的身后站立的是强大的大汉天朝;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倒下,不放弃,他的国家就不会背弃他。因为他知道,在那遥远的国度里,有他神圣的君王,有他挚爱的妻子,有他亲密的家人和朋友。他们会像自己一样,对他日思夜想,盼他早日归来。

苏武终于回来了。中年出使暮年还,朝廷有感于他的志节,给了他非常优厚的待遇,宣帝封他为“关内侯”。然而,苏武把财产全部分给亲朋旧故。妻改嫁了,家亦没了,人也老了,他知道自己会慢慢地向死神招手。死亡,公平而自私,它不允许任何人的陪伴和挽留。

但是,苏武牧羊的故事,苏武“保持初心、坚守气节”的品质却一代代流传下来。孔子说:“志士仁人,有杀身以求仁,无求生而害仁”。又说:“使于四方,不辱君命。”这正是苏武最真实的写照。

在这个孤独一生的男人身上,我看到了一串串感人的、给予人力量的文字:永保初心、无所畏惧、不离不弃、顶天立地、坚守气节……这不正是当今国人需要找回、坚守、传承的精神所在。

其实,接下来我想唠叨,泪水模糊,始终不敢落笔,二十余年来人生悲喜如苏仰英,徒留空悲,以颂水调歌头!

地理词条之昆仑死亡谷通向地狱之门

蓝蓝天空,有着你我的梦。

多少年来进入死亡谷后再出来的人,都极为罕见。在当地都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宁可自己的牛羊饿死,也不敢让自己的牛羊进入死亡谷。死亡谷的磁场极为异常,在当地被称为通向地狱之门。

公开资料记载,让世人谈之色变的昆仑山死亡谷,又称“那棱格勒峡谷”。位于青藏高原昆仑山区,东起青海布伦台,北起布伦台,西至沙山,全长105公里,宽约33公里,面积约3500平方公里,海拔3200-4000米。

通过搜索引擎寻找昆仑山死亡谷的相关文章,有这么一段描述妖鬼最早的吃人记录出现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西北军阀马步芳试图从青海腹地打开新疆门户,控制塔克拉玛干沙漠以东的地区,同时在昆仑山一线形成对西藏在边界上的布控。当时有两条路,一条就是从乌图美人走那棱格勒河谷,一条走千里戈壁。结果这个魔鬼谷吃人数十,路只能走老茫崖了。

昆仑山死亡谷位于昆仑山的大山之中,远离人世,怎么可能有历史记载。但是,事实真的如此么?继来通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学习,也跟很多历史学者做了探讨,发现历史真相不是这样的,真实昆仑山死亡谷的本来面目是啥样子呢?

昆仑山死亡谷的公开资料少之又少,各路媒体各种小说电影电视剧在谈到昆仑山中的神秘事件的时候,都会把故事发生地设定在“昆仑山死亡谷”;基于“地狱之门—昆仑山死亡谷”这条线路的神秘未知,我决定详细的走一下这一条线路,去了解一下真实的昆仑山死亡谷

其实死亡谷的外面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牧场,草地成片,牛羊成群。周边住着很多的牧民,但是当地人都不敢轻易的进入死亡谷。即使牛羊不小心误入死亡谷,牧民也不敢轻易进入。因为牧民们都知道死亡谷是一个恐怖的地方,所以宁愿不要牛羊也不会进去冒险。

在慢慢进入死亡谷的路上四周的气温会比外面的气温要低,风也越来越大。由于是高海拔地区,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山谷里面生物会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加上死亡谷的传说,这样一来进入死亡谷的人就会感觉到恐怖的气息。所以说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死亡谷是不适合人类居住的。

在山谷里面会看到一堆堆的面目狰狞的怪石,让看到的人都会不寒而栗。其实那些奇怪的石头就是花岗岩,但是他和别处的花岗岩是不一样的。别处的花岗岩是很坚硬的,但是在死亡谷里面的花岗岩却是一层一层的,很松软。随便一剥就可以把表面的岩石弄掉,可能是跟当地的地理环境有关系,长期的巨大温差和风干。

死亡谷里面有一条河,河里面的水非常清澈,河的周边有一个稀疏的远古草。平时都听说昆仑山的水非常干净的,虽然这条小何的水看似干净纯洁。可是河水却是苦涩带咸味,是不能饮用的。为什么呢因为河水里面含大量的矿物元素,而且里面的矿物元素都是含毒的,人喝了之后很容易造成脱水。

再继续深入死亡谷,就是一篇宽阔的平原。他平不是一般的平原,因为平原上面遍布着许多的动物的骸骨!一眼望去,这场景让人不禁觉得这个死亡谷的称号并非虚传。

死亡谷还有一个自然奇观,那就是沙漠,寸草不生的沙漠。有地理常识的人都知道,在四千多米高的海拔是不会有沙漠的。因为海拔高的地方沙子容易被吹走,根本不会大片的堆积沙子。其实死亡谷的沙漠和其他地方的沙漠是不一样的,死亡谷里面的温度很低,这样沙子和水混在一起就结成了冰,表层会被太阳所融化呈现沙子。即使有大风,也不会轻易的刮走表面的沙子,这样就形成的奇特的自然景观-高原沙漠。

在往死亡谷的深处,有一条生机勃勃的河流。这条河流和之前说的那条河流是不一样的。这里有大片的水草和茂密的植被,有大片的沼泽,有各种动物。这条河流是由山谷形成的,是一条山谷之河。里面的水是可以喝的,因为他是刚刚从昆仑山顶上冰雪融化之后渗透出来的优质天然淡水。

好了,到底死亡谷之谜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其实说到这里真相已经慢慢浮出水面了。在有死亡谷的东侧正好是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里面有种着许多自然野生动物。每年的冬天,动物们都被这里的丰富的食物吸引过来。但是在到达这片肥沃的土地之前他们要经得住前面严酷的地理环境。有的体弱多病的,瘦小的动物在半途死亡,这样年复一年,平原上的骸骨也就越来越多。这样的环境这样的骸骨,未免让人和死亡联系了起来。这就是昆仑山死亡谷之谜了。

这是地理词条,作品中有死亡谷的描写,预先温温身。

地理词条之麒麟阁十一大功臣

在二千多年前的麒麟阁,我看到的是黑暗中蕴含着光明。

汉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春天,出使匈奴十九年的苏武终于回到了他日思夜梦的长安,离开时正值壮年,归来时却是须发皆白、步履蹒跚,见之者无不感叹。

苏武回朝的第一件事,是到茂陵隆重地祭奠汉武帝,因为他当年是奉武帝之命出使的,所以要去向武帝“述职”。述职回来,昭帝论功行赏,封苏武为主管外交事务的典属国,并赏赐大量钱财、田地,苏武算是苦尽甘来了。

遗憾的是,苏家此时已是人丁稀少。苏武还在匈奴牧羊时,降将李陵曾去替单于劝降。李陵告知苏武他家的情况:母亲已死,哥哥苏嘉、弟弟苏贤都因小过错而被逼自杀,妻子已改嫁,家里只剩两个妹妹、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十几年没有音讯,不知道是死是活……传递了这些令人绝望的信息之后,李陵趁势劝苏武投降,他说:“人生如朝露般短暂,何必长久地折磨自己呢”苏武虽难过哽咽,但仍坚守气节,宁死不降,倒令李陵羞愧万分。

苏武这次回来,他的妹妹和女儿情况如何,史书没有记载,但他的儿子苏元还在,这对苏武而言是一个莫大的安慰,但他没有想到,仅仅一年之后,父子俩就卷入一场权力争斗的漩涡之中。

争斗的一方是大将军霍光,另一方是左将军上官桀和他的儿子车骑将军上官安,此外上官父子还联络了盖长公主、御史大夫桑弘羊及燕王刘旦这几个实力派盟友。他们计划杀霍光、废昭帝,立燕王为帝。阴谋暴露后,上官父子、桑弘羊被灭族,盖长公主、燕王自杀,朝廷穷究他们的同谋,事情牵连到苏武父子。

苏武平素与上官桀、桑弘羊交好,燕王在诋毁霍光的奏疏中又屡次为苏武官职轻微叫屈,再加上苏元与上官安也是密友,这已是嫌疑重重了。更要命的是,苏元还被指控参与了上官安的阴谋,结果他遭到逮捕,被作为叛党的同谋处决了。

当年,苏武在北海之滨牧羊,冬天没吃没喝,饿了只能掘鼠洞里的草籽为食,渴了就抓把雪填在嘴里,忍受着非人的折磨,终于等到了回归故土的那一天。这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战胜了匈奴人无数次的威逼利诱,战胜了异域艰苦的生存环境,甚至战胜了家破人亡的怨愤之心,支撑这个人的精神力量,该是何等强大啊!

可是这一次,苏武却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阔别十九年、聚首不过一年的儿子走上刑场。不久,他本人也被免官。

权力斗争的逻辑是成王败寇,再大的功劳、名望,都不能成为“免死牌”,这是专制社会的一条“明规则”。不了解这一规则,注定难逃厄运,而了解这一规则,也未必能逃脱厄运,这就是权力场的恐怖之处。

这样的事例数不胜数,仅苏武之前的西汉大功臣,死于非命就有韩信、晁错、周亚夫、主父偃、桑弘羊等等。和这些人相比,苏武已经是幸运的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英雄流血又流泪,这可能是苏武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但是,从这令人沮丧的黑暗中,我们还是能看到光明的一面。

事实上,因苏武父子和上官桀父子走得太近,若换做旁人,本无可能逃脱牢狱之灾,而负责审案的廷尉确实也曾上奏朝廷,请求逮捕苏武,但霍光明智地把这个奏章压了下来,只是避重就轻地免了他的职。

几年后,昭帝驾崩,遗言中还不忘提及苏武的功劳。宣帝时,因卫将军张安世的推荐,苏武得以恢复官职。宣帝可怜苏武老来无子,曾问大臣们,苏武在匈奴那么长时间,难道没有生子这一问还真问着了,原来苏武在匈奴时也娶了一个妻子,生下个儿子叫苏通国。宣帝得知这一情况,立即派使者去将苏通国赎了回来,任命为郎官,让苏武得以老有所养。

苏武以八十多岁的高龄,病逝于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九年后,即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匈奴呼韩邪单于首次来长安朝拜汉宣帝,这可是西汉历史上的一件盛事。事后,宣帝追思功臣,令画师在麒麟阁上为十一名大功臣画像,苏武即名列其中。

历史是残酷的,但残酷中带有温情。

历史是黑暗的,但黑暗中蕴含光明。

出使匈奴的十九年中,苏武将人性中坚韧顽强、无私无畏的一面展现到了极致,成为志士仁人的楷模,流芳千古。回朝后的二十一年中,尽管苏武始终官位不高,还一度被牵连进谋反大案,但他的功德从未被人忽视。昭帝、宣帝屡次嘉奖他,霍光压下弹劾他的奏章,张安世推荐他复职,其他亲贵大臣,如皇后父亲平恩侯许伯、丞相魏相、御史大夫丙吉等人,毕生都对他礼敬有加。这又让我们看到了人性中柔软、温情的一面。

苏武的一生给我们最大的启示是什么套用海明威的一句名言,我们或许可以这么说:

“这个世界虽然并不美好,但还值得我们为之奋斗。

作品是温暖的溪流,但不会冰冷。

地理词条之火焰山下高昌城

夕阳中的高昌古城

我在吐鲁番住过三年,在高昌故城留下了我深深的足迹。

古之的高昌,曾是车师前部的领地,史载汉武帝刘彻派大将军李广利率兵远征大宛以求汗血宝马,然军队疲惫不堪大败而退,汉武帝大怒,下令不许汉军东返,进玉门关者杀,于是这支队伍来到吐鲁番,他们见这里气候宜人,又有天山雪水,李广利当即决定将军中病弱疲惫的伤员们集中起来在这里屯田。从此,他们便在这里定居下来。此后,高昌人口不断增加,经济日益发展繁荣,由于“地势高敞,人庶昌盛”而得名“高昌壁”,汉人与汉文化随之涌入。

高昌古城,维吾尔语称亦都护城,即“王城”之意,因为此城为高昌回鹘王国的都城,故名。它是世界保存最完整的古城之一,位于吐鲁番市东45公里处火焰山南麓的木头沟河三角洲,是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和重要门户。虽然经过2000多年的风吹日晒,故城轮廓清晰,城墙气势雄伟。是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高昌古城规模宏大,城郭高耸,街衙纵横,护城河道的残迹犹存,城垣保存基本完好,分内城、外城、宫城3部分。外墙基宽12米,墙高113米,全城有9个城门,其中南面有3个城门,东、西、北、面各有2个城门。西面北边的城门保存最好。外城西南和东南角保存两处寺院遗址,其中西南角的一所寺院,占地约1万平方米,由大门、庭院、讲经堂,藏经堂、大殿、僧房等组成,东南角的寺院尚存一座多边形塔和一个礼拜窟,是城内唯一保存壁画较好的地方;内城北部正中有一座不规则的方形小城堡,当地人称“可汗堡”。北部的宫城内仍存许多高大的殿基,从此可以验证当时有高达4层的宫殿建筑物。

汉唐以来,高昌是连接中原、中亚、欧洲的枢纽,它既是经贸活动的集散地,又是世界宗教文化的荟萃地。当时波斯等地的商人,从他们国家带来苜蓿、葡萄、香料、胡椒、宝石和骏马来到高昌城,又从这里带走中原的丝绸、瓷器、茶叶和造纸、火药、印刷术。与此同时,世界各地的宗教先后经高昌传入内地。当时的居民先后信奉佛教、景教和摩尼教,高昌成了世界古代宗教最活跃、最发达的地方。公元629年,为了提高佛教水平,27岁的玄奘,不畏杀身之祸,偷偷离开长安,出玉门,经高昌,沿丝绸中路到印度,遍游今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诸国,历时17年。在高昌,玄奘诵经讲佛,与高昌王拜为兄弟,留下一段千古佳话。

高昌王国鼎盛时期,还孕育了丰富的高昌文化,成为高昌的珍贵遗产。麴氏高昌王国十任国王都是汉人,因此汉文化对高昌的影响显而易见。在高昌,汉魏儒家文化居主导地位。在当地汉族人叫三堡的地方出土的《尚书》、《诗经》、《孝经》以及大量壁画都反映出高昌的主流文化非汉文化莫属。

更为重要的是,汉字作为各种官私文书的书写文字被高昌充分予以吸收,令人注目的阿斯塔那墓中还出土了让世人惊叹的伏羲女娲图。伏羲女娲均为人首蛇身,伏羲左手执矩、女娲右手执规,二人相向而拥,下部为交缠状,周围饰以各种星相图。这与中原地区发现的伏羲女娲图是一致的。但高昌毕竟属于杂胡地带,车师、回鹘、突厥以至后来的吐蕃、蒙古等多民族杂居,因此当地人会数种语言,语种形态丰富而有趣。

此外,高昌人的服饰也十分讲究,据隋、宋史书记载,高昌人讲究服饰,男子穿胡服缦裆裤,“伏剑骑羊势猛烈”;妇女短袄华裙珠玉链饰,多美艳。高昌人还善美食,擅制作各类面食和牛羊肉,吃法花样很多。驰名中外的高昌古乐,更是以浓烈的异域风情和丰富的艺术语汇在汉唐流行,被列入唐10部大乐之中。可以这样理解,高昌故城的魅力,在于其深厚的文化底蕴,使之成为代表西域历史的典范和标本。

险成玄奘岳丈的高昌王

唐太宗贞观三年(公元629年),即汉武帝的军队筑成高昌故城后700年,27岁的玄奘为了探求佛法求取真经,“冒越宪章,私往天竺”,违反了朝廷当时禁止百姓擅自西行的规定,混在一伙四出逃荒的饥民之中离开长安,踏上西天取经之路。

这之前,在贞观元年(627年),玄奘曾结侣陈表,请允西行求法,但未获朝廷批准。这就是说,后来名扬天下的大师,当时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偷渡犯。没有唐朝的通关文书、没有寺院的证明文件、也没有任何权贵阶层的支持与举荐。唐僧曾被唐凉州朝廷地方官员下令捉拿、曾被玉门关外五个烽火台的守边兵士张弓放箭险些射伤,常常是昼伏夜出,惶惶终日。

除了面对官府的层层盘查之外,玄奘还要面对关外漫漫黄沙。一路上为他做向导的胡人,后来也打了退堂鼓,临走时,他送给玄奘一匹识途的老马,并告诉他,如果在沙漠中走了四天后,能够看到一小片绿洲,就说明走对了方向。走进戈壁深处的玄奘在喝水时,又不慎把皮囊的水全部洒掉了,没有了水的玄奘只得凭借着自己的信念坚持行走,但是终于还是昏倒在老马身上,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把他吹醒,他终于走到了那一小片绿洲,这就是富饶的高昌国。

高昌王笃信佛教,国都寺庙林立,平均每百人就有一座寺庙。高昌国共有僧人数千,但高昌王仍感到缺少真正的高僧。高昌商人们在凉州听玄奘讲经后推崇备至,高昌王听到这个消息颇为振奋。3年前他到长安朝贡时目睹了宏伟寺院和博学的高僧。礼仪之邦的风土人情让他倾服,回国后他下令臣民都梳唐人发式。现在又来了一位大唐高僧,可以请他向国人弘佛讲法,这是一件多好的事啊!俗话说凡事可遇不可求,现在机遇到来了,高昌王亲自举着火把迎接他,并不顾玄奘路途劳累,兴高采烈地和他聊了一整夜,随后几天也是如此,高昌王每日在300弟子面前跪地当凳子,让法师踩着他的背,登上法座讲经。

但是玄奘并不想在高昌国长期逗留,他对高昌王的盛情深表感谢,但婉言谢绝。他一定要远赴印度寻求中国佛教经典里阙失的经文。大臣们为了挽留玄奘,也想出了一个计策:让玄奘成为国王的女婿。但玄奘却再次委婉地拒绝了高昌王。

高昌王见玄奘竟然置他的恳求于不顾,不由得怒火中烧。于是威胁玄奘说:法师面前有两条路,或者留下,或者回国,请法师三思。玄奘毫不犹豫地回答:“君王留下的只能是贫僧的尸骨,绝对留不住贫僧的心!”为了能被放行,玄奘开始绝食,到了第四天,他已极度虚弱,气息奄奄。高昌王极为震惊,于是请求玄奘进食,恢复身体,继续西行。不过他诚邀玄奘从印度回来的时,在高昌住上3年。玄奘深感与高昌王礼佛的虔诚和修业的诚意,答应他归来再访,并与高昌王结为兄弟。高昌王决定请玄奘升座讲法一个月,同时为他预备西行一切所需之物。临行前,高昌王为玄奘写了24封致西域各国的通关文书,还赠送了马匹和25名仆役。出发那天,全城夹道相送,高昌王麴文泰抱住法师失声恸哭,亲送至100里外的交河城,才依依惜别。

破译“吉利”古钱密码

1928年考古学家黄文弼在新疆哈密吐鲁番发现一枚“高昌吉利”古钱。1970年西安何家村出土唐代古钱收藏者的窖藏中也有一枚“高昌吉利”古钱。这种钱币迄今只发现很少的几枚,重12克左右、隶书旋读、古朴苍劲。在中国历史博物馆也有实物。高昌吉利古钱以其质朴敦厚的钱貌让人感受到西域古国浓郁的少数民族气氛。扑朔迷离的历史与残存遗留的旧址引发人们陷入怀古幽思之遐想。

1973年前后,新疆自治区文物考古工作队在吐鲁番阿斯塔那进行考古发掘,出土了大量的有价值的文物史料,其中除了古代官私文书、丝、麻、棉、刺绣、毛织品、绢画、壁画,各类彩色泥塑、陶制品、木器、漆器、铁器、石器、钱币,以及各种作物果品和面食点心外,还出土了一枚“高昌吉利”钱,特别引起钱币学家们的关注。该钱与黄文弼先生过去在吐鲁番收集到的那一枚相同。此钱在出土时,压于死者尸体之下,未经盗扰触动。与此同时,该墓还出土了一块唐代贞观十六年(公元642年)的墓志,因此,我们可以断定该钱应铸于麴氏高昌王国时期,从而,为我们解决了“高昌吉利”钱长时期来的某些疑问,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

对于钱币上的“吉利”二字,有人直观的认为是“大吉”、“大利”,具有祈福、吉祥的意思。但是,这种推断是与高昌国当时的历史文化状况不符的。据专家研究,高昌“吉利”钱币中的“吉利”两字,应为突厥语ihk或ihg的汉语音译,意思为“王”,我国古代文献上一般译做“颉利发”或“颉利”。因此“高昌吉利”应该是“高昌王”的意思。

麴文泰铸造钱币的目的,首先是加强王权的需要,是其在王国内彰显王权的最好方式。其次,高昌国是唐朝统治之下的附属国,在许多事情上都要听从唐朝的调遣。因此,在这一点上,高昌国王在心里是不服气的,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麴文泰便想到了用铸造钱币的方法来显示自己的独立地位。

“高昌吉利”钱币,发现数量稀少,且绝大多数没有流通磨损痕迹,制作又极为精整,因此“高昌吉利”钱币在当时并不是在市场上流通的用来交换贸易的货币,而是类似于今天的纪念币性质的货币,用于赏赐或馈赠。

“高昌吉利”钱币是农耕的汉文化与游牧的突厥等文化相互间交汇、融合的结果。同时也向现代人反映出了高昌社会当时以汉胡交融为特色。透过一枚钱币,我们可以看出当时的民族、地域、文化、政治、语言、婚俗、丧俗、服饰等众多方面的特色。

被战火毁掉的城市

高昌的一切终于消失,如同每一个被建立起又毁灭掉的城市。在被人们遗忘千年后,他终于又回到了人们的视野。具有德俄混血统的雷格尔是最早向世界发布高昌古城消息的人,他在1775年后来到吐鲁番,带走了最初的有关高昌古城的资料。1902年,42岁的勒·柯克参加了第一次德国在吐鲁番一带的考察发掘,几年后,他又亲率探险队再次深入高昌地区,带走了大量的文物珍宝,成了取走最多中国古代文物的外国探险家。高昌古国是怎样灭亡的呢

高昌壁建成后便成为戊己校尉的治所,引来了一批批的汉军驻扎。到了东汉时期,作为屯军驻地的高昌壁渐渐被高昌垒所代替。高昌无论是作为壁或是垒,都以驻军为主,所以整个建筑都保持了浓厚的军事色彩,在它的废墟上,还能看到城堡、壁垒和筑建的工事。东汉后期,高昌不再作为神秘换防的军事营地,已发展成一座拥有相对固定人口的城市。

公元448年,沮渠氏北凉流亡政权兼并了车师前国,在高昌立稳了脚跟,第一次统一了吐鲁番地区,建立了历史上第一个独立王国。从此高昌从郡过渡到国,其建制也向国的建制转变。吐鲁番地区的历史,开始了改天换代的新纪元。公元640年唐统一高昌,在此置西州,下辖五县,高昌自此进入了繁华昌盛的最佳时期。9世纪中叶以后,回鹘人在此建立了回鹘高昌王国,随着铁木真的崛起和蒙古国的建立,铁木真被尊为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发动了规模巨大的西征运动,征服了从蒙古高原直至中亚的广袤地区,高昌回鹘亦都护巴而术阿而忒的斤见时机成熟,便于1209年谋杀了西辽王朝驻高昌的使者,正式脱离了西辽的监护,归顺于草原上新兴起的势力强大的蒙古帝国。《蒙古秘史》记载了亦都护归顺成吉思汗的过程:委吾种的主“亦都兀惕”差使臣阿惕乞剌黑等来成吉思处说:“俺听得皇帝的声名如云净见日,冰消见水一般,好生喜欢了!若得恩赐呵,愿做第五子出气力者。”成吉思说:“你来,女子也与你,第五子也教你做。”于是“亦都兀惕”将金银珠子段匹等物来拜见,成吉思遂将阿勒阿勒屯名的女子与了。

高昌都城虽然保住了,但高昌回鹘王国从此一蹶不振。从13世纪亦都护纽林的斤(公元1308年~1318年)时起,高昌回鹘一直忠于元朝皇室,与蒙古西北诸王笃哇之乱作战,为了躲避叛乱势力,元朝大汗忽必烈决定将高昌“亦都护”治所从高昌迁往哈密。可不久哈密城被攻下,高昌“亦都护”率部逃入嘉峪关内,高昌王国也已名存实亡。

察合台汗国建立后,首领秃黑鲁·铁木尔汗首先成了信奉伊斯兰教的蒙古汗王,他统治下的察合台汗国,也就成了伊斯兰汗国。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察合台汗国武力推行伊斯兰教,借力征战,终于征服了高昌回鹘王国。而落入“圣战”者手中的高昌城也在战火洗礼中变成了一座废城。

虽然一座城消失了,但气势和规模还在,在故城里徘徊,可以想象昔日鼎盛时的旗帜飘扬,战马嘶鸣的景象。一场场的战火结束了,那些远去的灵魂还在怀念昔时的繁华,可我们只见到这样的废墟。孤凉的楼台遗迹好像还有王家游宴之盛,模糊的壁画佛影似乎犹闻梵呗齐鸣,残损的高城厚壁仿佛还在藐视千军万马,蒙尘的里巷民宅犹自回荡百姓的喧嚷

作品中的高昌是有温度的,不是铁血的高昌。

地理词条之“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尼雅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一站,“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护膊、司禾府印、“延年益寿大宜子孙”锦鸡鸣枕、蜡染蓝白印花棉布、“元和元年”锦囊、“王侯合昏千秋万岁宜子孙”锦衾等悉数出自尼雅。

随着“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护膊在央视火爆的文博节目《国家宝藏》第二季中亮相,尼雅遗址的公众关注度被推至了顶点。那些静静矗立在大漠深处的房屋、佛塔、墓葬、简牍……讲述着千余年前一个古老文明兴盛与衰落,也记录着百余年来一个国家的复兴之路。

大漠黄沙,枯木荒城,充满了未知与神秘,遥远而苍凉。

那一年,新疆博物馆组织专业队伍对尼雅遗址进行调查和抢救性清理。当时从尼雅发掘出的东汉夫妇合葬墓轰动一时。墓中出土的蓝地印染棉布残片和棉布裤,被认为是我国迄今发现的最早的棉织物。

这次考察后,尼雅遗址的考古中断了,直到1988年这项工作才重新启动。这与日本僧人小岛康誉密不可分。

小岛康誉不仅是一名僧人,而且是一位著名的珠宝商。小岛康誉到新疆寻找宝石,辛苦了几天,却一无所获。一路陪同的新疆工艺品公司工作人员觉得过意不去,于是邀请他到克孜尔千佛洞参观。克孜尔千佛洞位于新疆拜城县克孜尔镇东南,开凿于公元4至8世纪,因历史悠久、规模宏大而列为中国四大石窟之一。克孜尔千佛洞中那些优美的佛教壁画深深吸引了小岛康誉。同时,壁画因风雨侵蚀和人为破坏的残破现状,也令小岛康誉担忧。

陪同参观的工作人员说,如果小岛先生愿意出10万元,可以以他的名义修复一座洞窟。工作人员本是无心之语,没想到小岛康誉一口便答应了。回到日本后,他立即给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化厅汇来10万元钱。不久,他动员日本社会各界人士,筹集了1亿日元捐给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专门用于修缮克孜尔千佛洞。日本人一直对西域抱有一种情怀。佛教就是从西域一站一站传入中国,然后又从中国传入日本的。作为僧人的小岛康誉,对西域的历史文化更有一种宗教层面的亲切感。

参与克孜尔千佛洞的修复后,小岛康誉便与新疆的考古工作结下了不解之缘。项目谈好后,小岛康誉与日本京都佛教大学联系,组织了许多日本研究佛教、考古和环境考古的知名学者,参与到中日联合考察队中。



说到尼雅遗址,不可避免地要提到它的发现人——原籍匈牙利的英国探险家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

1900年,斯坦因带领探险队,从印度经克什米尔地区进入新疆,开始了他的第一次中亚探险之旅。次年1月,在结束了对塔克拉玛干沙漠和丹丹乌里克地区的考察后,斯坦因进入了尼雅河绿洲。探险队本想在尼雅河绿洲休整一下,可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们就有了惊人的发现。这天,斯坦因的驼夫哈桑阿洪在巴扎闲逛时,发现一名当地农民从沙漠中带回的两块木牍上写着奇怪的文字。当他把这两块木牍拿给斯坦因看时,斯坦因惊讶地发现,上面所写的文字是一种早已经失传的死文字——佉卢文。

佉卢文是一种用来拼写古代印度西北方言的文字。它最早出现于公元前5世纪的印度河流域古犍陀罗地区(今巴基斯坦白沙瓦),后来流行于西北印度及塔里木盆地的古于阗、鄯善等地区。据佉卢文专家林梅村介绍,公元前3世纪,古印度孔雀王朝的阿育王曾使用佉卢文颁布了他的著名法敕;公元前2世纪,这种文字又传入中亚的希腊化国家巴克特里亚(今阿富汗北部),也就是中国史书上记载的大夏。此后,佉卢文又被贵霜王朝使用,逐渐成为“丝绸之路”上的通商语文和佛教语文。

公元320年印度笈多王朝兴起之后,佉卢文逐渐在印度消失。不过,令人费解的是,佉卢文退出印度的历史舞台后,却传入塔里木盆地南缘的于阗、精绝、鄯善等西域地区。直到公元5世纪,佉卢文才最终湮灭于历史的长河中,变成一种死文字。

受过东方语言学训练的斯坦因一眼便认出,木牍上的文字与公元1世纪流行于贵霜王朝的佉卢文如出一辙。在他的再三追问下,这个名叫伊卜拉欣的农民说,这些木牍是几年前他在沙漠中的一个遗址寻宝时发现的。当时,他认为这些木牍不值钱,所以将一些木牍遗弃在回家的路上,只带了少部分给自己的孩子玩。

斯坦因断定,佉卢文木牍的问世将是一个震惊世界的重大发现。他在游记中写道:

我极力按捺住自己的喜悦心情,并不失时机地邀请伊卜拉欣当我的向导,还向他保证,如果他能把我带到那所他发现过的、被埋没了的房屋去,就可以得到一笔优厚的报酬……在灯下仔细查看这些充满了希望的发现品,使我愉快地度过了这一晚。

斯坦因立刻雇伊卜拉欣做向导,前往沙漠腹地寻找那个不为人知的遗址。

他们沿着干涸的河道,穿过一片枯死的矮树丛,来到一大片古代聚落遗址中。散落在地上的碎陶片,用厚芦苇圈成的篱笆,还有一座沧桑的佛塔,都昭示着这片遗址十分古老。

这片遗址位于尼雅河下游、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距离今民丰县以北100多公里处。尼雅遗址非常庞大,南北长22公里,东西宽6公里多,由几十处各种建筑群组成。遗址中有佛塔和佛教庙宇,一栋栋住宅和庭院、园林,曾经的林荫道、河道和古桥,还有两座城。在伊卜拉欣发现木牍的地方,斯坦因和他的探险队员发掘出一百多片木牍。后来,他在《沙埋和阗废墟记》中兴奋地写道,他第一天的收获相当于之前世界上所有佉卢文资料的总和。

在一座不起眼的建筑遗迹中,斯坦因他们发现“每一层里都有木牍同各种废物混杂在一起”。斯坦因立刻断定,这是当时的垃圾堆。

这个大垃圾堆里会有什么惊人的发现呢?探险队在高出地面4英尺以上的陶器、草、毡片、皮革堆下面,发现了上百片木牍文书。在垃圾的掩护下,这些木牍逃过了太阳和风沙的侵蚀破坏,流传千年。

在编号n5的一套大宅院废墟,更惊人的发现出现了:其中一间屋子里,靠近墙边堆放了数百枚木牍。斯坦因把它形容为当时的“档案馆”。

斯坦因在尼雅挖掘的佉卢文书,绝大多数是木简牍,但也有25件羊皮纸文书。木牍中最引人瞩目的是呈楔形和矩形的木牍,分别书写着鄯善王的谕令、契约、判决书。这两种文书都采取了巧妙的密封设置,一般是每两块木牍用绳子绑在一起,文字写在内侧;上面那片木牍上有一个凹槽,里面是绳结和封泥,封泥上再加盖印章。发件人将收件人或持有人的名字、头衔、文件的主题语等书写在木牍的外面,类似于后来的信封。只有将封泥弄破,或者将绳子割断,才能读到木牍里面所写的内容。出土时,有些木牍信封尚未启封。斯坦因他们打开时,看到内侧的文字墨色如新。斯坦因在《西域考古图记》中感叹道:这些字迹“犹如昨日所写的一般”。

这种精巧的“封检式”木牍,最早源自中国。在至今还未拆封的尼雅木牍信函上,人们能看到封泥上有不少源自古希腊的神像。有的封泥上是一个手持盾牌和雷电的雅典娜形象,有的则是“小爱神”厄洛斯的形象。在几件木牍的封泥上还加盖了汉印,其中一块木牍上并排盖着两颗印记,一颗是汉印“鄯善都尉”,另一颗是一幅人头像。

在尼雅遗址中,斯坦因不仅发现了写有佉卢文的木牍,还发现了汉字木简和各种各样的文物。汉字木简有一批是当时精绝王室成员相互赠送礼物的表文;另一批是西晋时期的简牍。还有一些文物充满了情趣,像一把“吉他”、中国最古老的木桌、木锁和钥匙、老鼠夹、鞋楦、“文房四宝”的木笔等。

这些发现,不仅展现出了汉晋时期古代西域绿洲生活的丰富景象,也展现了这里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一站。一千多年前,东西方文化曾在这里交会。

第一次造访尼雅遗址,斯坦因共带走了595件佉卢文、汉文文书,以及大量的铜器、玻璃、纺织品、木器等文物,但是遍布遗址的官署、佛寺、民居、果园……斯坦因带不走。为了更好地调查和发掘,斯坦因为尼雅遗址画了一张平面图。

由于随身携带的给养有限,16天后,斯坦因不得不结束第一次尼雅之行,返回绿洲。当时他便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重返尼雅,继续对这座“东方庞贝城”的考察。

斯坦因从尼雅带回的文物震惊了欧洲。“死亡之海”中竟然隐藏着一座神秘而有高度文明的古遗址,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学术界,都深深为之着迷。

5年后,斯坦因经过周密的准备和筹划,再一次踏上了中亚考察之旅。1906年10月,斯坦因第二次进入尼雅遗址。他重新测绘了遗址总平面图,并发掘出一大批文物,其中包括321件佉卢文简牍和11件汉文简牍。

斯坦因第二次进入尼雅获得的简牍内容非常丰富,除了私人书信外,大部分是公函。其中包括国王谕令、地方官的报告、契约等,内容涉及地方行政事务、申诉书、过所(即护照)、账簿、名册等,甚至还有残存的几件诗篇。

1913年至1916年,在第三次中亚探险期间,斯坦因又从尼雅遗址带走51枚佉卢文简牍和一些木器、陶器等文物。1930年至1931年,他第四次探险时再次进入尼雅遗址,发现了一批文物。由于新疆地方政府的干预,这批文物留在了喀什。

在国家贫弱的20世纪初期,西方探险家肆意出入我国西北边陲,如入无人之境,并带走了大批珍贵文物。愚昧的中国地方官,或茫然无知,或从中渔利,令大批历史遗迹和文物流失。

近年来,有人认为斯坦因学识渊博,并富有探险精神,而盛赞他为“敦煌学的创始人”,美化他在新疆、甘肃的探险活动。中山大学社会学与人类学学院教授刘文锁认为,这种说法让中国人接受不了的。“斯坦因的确是那个时代中,所有探险家里学术水平最高的。就当时的水平而言,他的发掘也最为规范,而且大多数文物,后来都在各国博物馆里得到妥善的保存。但是斯坦因对尼雅的发掘,又的确导致了尼雅遗址的快速毁坏。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看过网络小说《鬼吹灯之精绝古城》的读者,一定对书中描写的那座阴气森森、充满魑魅魍魉的沙漠孤城印象深刻。小说家当然是以虚构为基础的,但在一千多年前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的确曾存在过一个古国——精绝。

西汉张骞通西域后,中国人对河西走廊以西的世界——西域有了详细了解。不过,中国古代史书对西域的记载都很简要。有关精绝的记载最早见于《汉书·西域传》:

精绝国,王治精绝城,去长安八千八百二十里,户四百八十,口三千三百六十,胜兵五百人。精绝都尉、左右将、译长各一人。北至都护治所二千七百二十三里,南至戎卢国四日行,地阸狭,西通扜弥四百六十里。

从这则不足一百字的描述中,人们无法获知精绝具体在什么位置?是由谁建立的?兴亡时间如何……

然而,考古发现帮助人们弥补了文献不足的遗憾。斯坦因初步研究认为,尼雅遗址有可能就是中国古代史书中记载的精绝。

为了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在第二次中亚探险后,斯坦因将他获取的汉简,委托给有“欧洲汉学泰斗”之称的法国汉学家沙畹解读。沙畹经过几年研究后,写成《斯坦因在新疆沙漠所获汉文文书》一书。在此书即将付梓时,中国古物学家罗振玉得知了此事,写信向沙氏索求书稿,后来沙畹将其校定的书稿寄给了罗振玉请教。

有感于“神物去国”的罗振玉,在看过书稿后,深感沙畹对这些木牍的分类和释读尚有不足。于是,他邀请国学大师王国维,根据书中简牍的照片,重新进行了分类、整理和考释,写成《流沙坠简》一书。

在《流沙坠简》中,王国维根据对简文的考释,同意了斯坦因的判断,他认为根据尼雅遗址距和阗的距离和方位判断,它只能是史书上记载的精绝。根据一片木牍上“晋守侍中大都尉奉晋大侯亲晋鄯善焉耆龟兹疏勒……”的文字,王国维考订,这个遗址最迟在西晋时仍有居民活动,而且其中官号也是西晋时期的官号。

斯坦因第四次进入尼雅考察。由于当时民国政府已经有了文物保护法令,再加之爱国知识分子的强烈抗议,斯坦因被迫中止了在新疆和阗、若羌一带的探险活动。出境时,他在探险中所获得的文物,也被扣留在新疆喀什,其中就包括尼雅发现的汉文“汉精绝王”简。不过,令人扼腕叹息的是,这批被截获的简牍,后来竟然下落不明了。

当时,斯坦因为这些简牍拍摄了照片。后来,这些照片长期封存在英国图书馆里,多年来未经整理发表。

1995年,在英国图书馆东方写本部主任伍芳思(弗郎西斯·伍德)博士的协助下,北京大学林梅村教授将它们整理出来。令人激动的是,这些简牍中赫然便有“汉精绝王承书从……”的字样。根据《汉书·西域传》和《后汉书·西域传》等的记载,精绝是西域南道上一个绿洲城邦,地处丝绸之路交通要道,从敦煌去莎车的南道必须经过中间的精绝。

公元前59年,精绝被纳入西域都护管辖。东汉初年,莎车称雄塔里木盆地,精绝也处于莎车的统治之下。后来,西域诸国不堪莎车压迫,希望东汉派都护维持西域纲纪。可当时正值东汉初建,汉光武帝不愿卷入西域诸国的纷争中,没有出手干预。莎车与匈奴的混战,一直持续到汉明帝时期。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于阗灭莎车,称霸塔里木盆地。据《后汉书·西域传》记载,“从精绝西北至疏勒十三国皆服从”。

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东汉在车师重设西域都护,重新恢复了对西域的控制,精绝才重归东汉统辖。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中央王朝对西域的控制有所减弱。此时,鄯善兼并了丝绸之路南道上的且末、精绝等势力,建立西起尼雅河,东至罗布泊沿岸的鄯善王国。精绝成为鄯善统治下的精绝州,直到公元5世纪才与鄯善一起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尼雅遗址就是古精绝已是学术界的共识,但它是否就是唐代高僧玄奘去天竺取经途中路过的尼壤城呢?学术界看法不一。

有研究者认为,尼雅河得名于玄奘回国途中访问过的一个小城——尼壤城。据《大唐西域记》记载,尼壤城是唐代于阗东境的关防城镇。这座城镇历史悠久,在尼雅遗址出土的、公元三世纪的佉卢文书中已经提到了“尼壤”。

一些学者认为,尼雅古城显然与这座“尼壤城”无关。因为尼雅出土的文物没有晚于公元四世纪的。玄奘路过尼壤城的时间是公元644年,此时尼雅古城早已化作一片废墟了。



1990年秋天,中日共同尼雅遗址学术考察队踏上了对尼雅遗址的考察之路。日方队长是小岛康誉,中方队长是时任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王炳华。王炳华1960年从北京大学考古专业毕业后,即来到新疆从事考古工作,是一位资深的考古学家。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刘文锁,便是由王炳华挑选参加尼雅考察队的。

时隔20多年,刘文锁依然记得出发时的情景。九月的沙漠,秋高气爽。经过一个夏天的炙烤,沙漠的气温已经降到最适宜进行考古活动的温度。

出发前,考察队从新疆东风汽车厂购置了两辆新研制的“沙漠东风”卡车。作为考察队里的年轻人,刘文锁和同事开着卡车,拉着几吨重的给养从乌鲁木齐出发。其他成员则乘飞机到达和田。考察队在和田会合。

“当时,从乌鲁木齐到和田开车要走五天,路很不好走。我们每天天不亮就出发,有时候得开到天黑,甚至半夜才能抵达下一个休息点。”刘文锁回忆。

到和田与其他考察队队员会合,并补充一些给养后,还要再开整整一天的车,才能到达距离尼雅遗址最近的卡巴克阿斯汗村。

卡巴克阿斯汗村是尼雅河沿岸最后一个居民点。刘文锁记得,这里的河谷舒缓而自然,矗立着成片的胡杨树。尼雅河流到这里已经是末端,再往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了。

那一天傍晚,他们看到的正是一座里面掩埋着房屋废墟的巨大沙丘。就在这座沙丘边,一栋住宅的废墟袒露着。在房屋的地面上,遗落了一只打烂的陶罐,一堆写有佉卢文的木牍散落在地。

尼雅遗址的佉卢文木牍,几乎都被斯坦因扫荡光了,除了1959年那次尼雅遗址考察发现过一些外,只有零星的一两片面世。这时天色已黑,他们做了记录后,就带着木牍继续寻找返回的路。可能是这个意外的发现带来了幸运,考察队员们不久就发现了大本营的篝火。

当天晚上大家挤在帐篷里,打着手电筒观看这些木牍的情景。大家一数竟然有二十多片。

然而,尼雅遗址带给人们的惊喜,还远不止于此。

尼雅遗址面积很大,以佛塔为中心,沿古尼雅河道呈南北向分布,南北长约30公里,东西宽约7公里。当年,斯坦因对尼雅的考察比较有限,还有很多未知领域等待着考古学家进一步研究。

斯坦因将在尼雅遗址发现的遗迹共编号45处,n14号遗址是其中之一。当年斯坦因在非正式的考古报告中称之为“衙门”“王宫”。

在前往n14号遗址的路上,考察队员们无意中发现一块露在沙子外面的木材。凭着丰富的经验,他们感觉这块木材像是人为加工过的。于是,大家决定临时停车进行发掘。

开始,大家以为这里至多是一处古墓葬,可是一经清理才发现,竟然是一处古墓群。考察队当即决定,把考察n14号遗址的计划往后放,先清理这处古墓群。

真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当考察队员们打开墓葬群中3号古墓的棺材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棺木中覆盖着一块带有花纹的锦被,据当时在场的考古学家齐东方回忆,这块深蓝色的锦被,色泽艳丽,完整如新,如同百货商场陈列的样品一般。

考察队员初步认定,这是一座夫妻合葬墓,墓主人身份至少是当地显赫的贵族,时代约为东汉至魏晋时期。

一眼望去,棺木中仅仅裸露在表面的织锦类文物就有十几种,锦被下还有什么令人惊艳的随葬品,不得而知。考察队员们凭经验断定,墓葬中的随葬品极其丰富,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清理完毕的。由于考察队进入沙漠时所带的水和食品有限,不可能做长时间的细致清理。为了妥善保护文物,考察队决定立即封棺,等结束此次考察撤出尼雅时,再将文物带回乌鲁木齐仔细研究。

事实证明,3号墓葬中出土的文物果然不同凡响。覆盖在尸体上的大锦被细密结实,红色、黄色、绿色的花纹层层相套,赫然织出“王侯合昏(婚)千秋万代宜子孙”的锦文。

锦被下面的两位墓主人,脸上盖着纹饰艳丽的“覆面”,上有“世毋极锦宜二亲传子孙”的汉字,身穿色彩斑斓的锦袍、锦裤、绸衣,脚上是一对绣鞋。这些织锦一望便知是汉地所产的贵重物品。

当考察队员们打开8号墓的棺材时,更加令人震撼的画面出现了。长方形的棺木中同样埋葬着一男一女两个死者。女性左侧有镜袋,脚下有陶罐、木盆、木碗,木盆里还有一些早已干燥的食物。男性右侧摆着弓箭、箭筒、弓囊等,男性特有的用品。尸身所穿的织锦衣料上有“延年益寿长葆子孙”“安乐如意长寿无极”等吉祥话。

当考察队员将沉积在棺木中的沙土拨开时,发现墓主人尸体的臂肘腰部浮现出一块蓝底白字的织锦。织锦面积不大,上面织出的汉字却令在场所有人震惊,在云气纹、虎、瑞兽、鹤、凤凰和日、月的花纹中,赫然出现了汉字“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文。



众所周知,“五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的图案。难道早在一千多年前的汉晋时期,古人就预言了今天的中国?这当然是一个美好的想象。其实“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几个字是中国古代占星术上的占辞。

《汉书·天文志》中有“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大利;积于西方,夷狄用兵者利”的语句。“五星”指的是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五星出东方”是指五颗行星同时出现在东方天域,连成一条直线形成“五星连珠”的天象。

“中国”也与我们今天所说的“中国”概念不同。众所周知,“中国”这个词组,最早出现在西周早期青铜器何尊的铭文中:“余其宅兹中国”。“中国”二字意为天下的中央,即周天子居住的地方。战国以后,“中国”指黄河流域的中原地区。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其实是汉晋时期人们祈求国家强盛的一句吉祥用语。那么,织着这句“吉利话”的织锦护膊,怎么会出现在当时属于西域的精绝呢?

现新疆博物馆馆长、曾全程参与尼雅考察的考古学家于志勇,根据护膊上的文字,按图索骥,发现《汉书·赵充国传》中记载过一场西汉王朝与西羌人的战争。

他们也是为了一种超神元素。

公元前138年张骞通西域后,精绝地处要隘,一直是丝绸之路南道必经之地。“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讨南羌”的汉锦,也与汉宣帝平定羌人之乱时所下诏书“今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的历史事件互为印证。

然而,这样一个具有悠久历史,并与中原王朝关系万千重的精绝,怎么会无声无息的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变成了一座沙漠中的死城了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人们。

有些学者认为,环境恶化是精绝人最终放弃尼雅家园的原因。秦汉时期,尼雅河水充沛,在河水的滋润下,精绝曾经是一个林木葱郁,水草丰茂的沙漠绿洲,但是随着气候和人为活动的影响,尼雅河日渐干涸,并最终断流。尼雅河断流后,精绝失去了水源,居民无法生活,只好放弃了这座世代居住的古城。

可是,从尼雅遗址保存下来的状况看,这座古城并不像是被逐渐遗弃的。城中遗物四处散落,许多房屋半掩着门,存放的佉卢文简牍还密封着,储藏室里还存放着许多食物,甚至纺车上还有一缕丝线。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精绝人突然决定离开家园呢?

古代象雄曾经是吐蕃王朝崛起之前,藏地规模最大古国,曾经与和阗、鄯善接壤。从地缘环境来看,精绝与象雄的苏毗部落毗邻。考古学家们认为,尼雅遭到废弃,生态环境恶化并非主因,主要还是由于苏毗不断入侵。从遗址现场大量尚未拆封,并且堆放整齐的简牍文书看,也许精绝人还期待着有一天能够重返故土。然而,这一天并没有到来,随着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的不断恶化,尼雅最终成为一座孤悬沙漠的死城。

地理词条之轮台三卷

轮台是一个很古老的地名,在公元925年出土的塞语残卷上,就有乌鲁木齐这个地名。但是这部神秘、神奇之卷,一直却鲜为人知,或无人读懂……

轮台之史

许多城市,因为战火,因为洪水风沙,或被毁灭,或被掩埋在地下,如乌鲁木齐之南的楼兰故城,风沙中只凸显出残缺的遗址,古都开封,宋时的模样大多被掩埋在地下。乌鲁木齐历经战火的洗礼,也有过洪水风沙的侵袭,但它咬了咬了牙,忍了忍痛,又站了起来,站起来的还是真实的自己。丝绸之路从这里经过,亚心之都在这里定位。

西汉时期,汉武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正式开辟了以长安为起点,联结欧亚大陆的通道“丝绸之路”。从此,中国的使臣、商贾和中亚、西亚、南亚各国的使节客商往来,经过轮台络绎不绝,中外商业贸易迅速发展,文化交流日趋活跃,友好往来不断加深。成为世界四大文明的交汇地,浓缩了西域文明的精华。

每一个生活在乌鲁木齐的人,很自然都想知道这个城市的来历和含义。“轮台”一名最早见于汉代,《史记》中记载的“轮头”即为“轮台”,汉武帝曾派遣贰师将军李广利远征大宛的补给地,并以《轮台之诏》而著名。汉匈之争期间,汉朝在“轮台”设立了西域都护府管理及屯田,是当时汉朝管理西域36国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的中心,这就是所说的“汉轮台”。后经历东汉王莽簒权,东汉鞭长莫及,轮台城被匈奴单于占领65年,直到班超收复,之后都护府在喀什盘槖城设立。三国归晋后,西域都护府撤销,轮台又归属车师国管辖。

3000年前的轮台为塞族部落世居,西周时期塞族与月氏混居,汉为匈奴郁立部落、单垣部落游牧之地,唐、宋为准噶尔突厥铁勒部契苾赫力酋长牧居,元、明为蒙古厄鲁特部落居住筑堡,清设郡县屯田布防,是西域著名的“耕凿弦诵之乡,歌舞游冶之地。”古老的乌鲁木齐河自南向北,从市中心穿过。城东是五千四百多米的博格达雪峰,宛若琼楼玉宇,主乌鲁木齐地区阴晴雨雪,而受单于御封,号称“灵山”。

城南是雄伟壮丽的天山山脉,群峰叠嶂,银装素裹,气象万千;城西是充满神话色彩的妖魔山,有云即积,积云积雨,俗称“戴帽子”,有时连月阴雨帽子久戴不脱,故有浑名;城正中是拔地而起的红山,宛如飞龙着地。山顶矗立着一座宝塔,高耸入云,映衬着周围的雪山,给人以无尽的遐想。

“乌鲁木齐”为塞语“委鲁木”的读音,古准噶尔语意为“优美的牧场”,轮台在突厥语里叫“窝轮木台”,经过各民族语言的的互译,即乌鲁木齐是轮台的音变。

在陈列于敦煌博物馆内的一件唐天宝初年(公元742)手抄地志残卷复制件中,发现有轮台(今乌鲁木齐)的记述,这本手抄地志(残卷)正是17原窟藏经洞中的文书。

1758年(乾隆二十三年)轮台修筑的城定名为乌鲁木齐,开始出现在官方的文书里。后来又被清政府改为“迪化”,直到1954年废除“迪化”,恢复“乌鲁木齐”作为市、县的称为。

历史上的乌鲁木齐城有好几处,包括达坂城古城、乌拉泊古城、九家湾明故城及今天的乌鲁木齐城,都建在这条乌鲁木齐河川内。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国家旅游局把乌鲁木齐评为中国旅游名城。

“唐轮台”是在汉轮台之后建立在天山北麓的军事要镇和征收过往商人税务之地。西域都护府被设在了吉木萨尔,管理丝路北道。有学者认为,唐轮台的得名来源于汉轮台,但如今呈现在面前的这座古城是否就是当年的“唐轮台”?敦煌学的研究历经了几代人才刚刚起步,或许只有时间才能给这座城池的前世今生一个无可争辩的理由。

轮台古城的归属到底在哪?学者们不得不把目光转移到乌拉泊水库上面,他们希望在出土的文物中能找到一些有力的证据,证明乌拉泊古城就是唐轮台。

乌拉泊水库是在1956年开始挖掘建设的,主要用于农田灌溉和生活用水,当时人们并没有保护墓葬的意识,许多墓葬在挖掘中被毁掉。现在水库出土的46处墓葬均是在水库边上被挖掘的,大多数墓葬都被掩埋在水库之下。

结果却令人更加疑惑,从水库中挖掘出的物品来看,这里竟然是古城活动前在战国时期的墓地。考古工作者称,这里曾经生存着车师人,他们从事以畜牧业为主的生产活动。这似乎更能说明在2000多年前,这儿已经是经济、文化发达之地,这里曾定居着许多居民,那么新疆的首府乌鲁木齐是否在2000多年前也已经存在了呢?学者们又陷入了困惑,他们希望在水库里能出土证明古城存在的证据,不然屹立在水库南部的古城将继续沉默下去,但是曾在古城生活过的人又去了哪里?

光阴荏苒,二千年后,人们用高科技手段在乌鲁木齐市南郊永丰乡的包家槽子找到了亚洲大陆地理中心,引起了世人关注。令人惊奇的是在“亚洲地理中心”标志旁边,人们发现了一块巨石。除去浮土巨石中央有一个碗口粗细的洞垂直向下。后来有人猜测,箭洞正是匈汉之争当年红山碉楼弩箭射入的见证,此石叫“单于石”。

乌鲁木齐浓缩了新疆历史的精华:从奴隶制社会的顶峰西周王朝(穆天子会见西王母)、匈汉之争设立西域都护府、中国第一个盛世王朝西汉到中国封建社会的顶峰唐朝,乌鲁木齐书写了中国西域历史最华彩的篇章。

轮台之俗

诗仙李白“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为轮台留下千古绝句,边塞诗神岑参在轮台也留下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名句,连清代文魁纪晓岚也对乌鲁木齐作诗160余首,赞美不绝后,品尝了当地特色。据说当地政府官员,给纪晓岚在轮台接风时,上的就是大盘鸡、皮带面。以后就有了“天似穹庐轮台面,阅微草堂大盘鸡”。

新疆拌面、抓饭和大盘鸡是乌鲁木齐市著名小吃。俗称“拌面”,因把和好的面拉成细长条,然后将菜拌入面中食用,故而得名。做拌面,和面很关键。和面和拉制具体说来有四个环节,即和面,揉面,醒面,拉面。菜肴的品种很多,几乎能入菜者,皆可用来拌着面吃。因所配菜肴的不同,拌面的名称也就不同,有过油肉拌面、碎肉拌面、酸菜拌面、酱菜拌面等等,味道都很不错。吃抓饭,食后再饮一小碗羊肉汤,更觉余香满口,回味悠长,吃的时候配一碟萝卜菜,口感更好。

大盘鸡是独具乌鲁木齐地方特色的著名小吃,大盘鸡从清代始逐渐盛行,迄今已有几百年历史。

传说,大盘鸡是在公元前11世纪古代“大盘宴”的基础上演化而来的。西周时曾将“大盘宴”列为国王、诸侯的“礼馔”。据民间流传,西王母曾设“大盘宴”招待周穆王。匈奴单于与汉军交战受困于轮台古牧地,终日过着忍饥挨饿的生活,一日来到一家正在煮鸡的店铺前,闻香下马,令掌柜快快上菜,掌柜见鸡未熟,只好给他剁碎放在火上干炒。单于狼吞虎咽,感到其味是天下最好吃的美食。

后来,汉军退去,单于占领轮台,仍不忘当年在这里吃过的大盘鸡,同文武大臣专门找到这家饭铺吃了大盘鸡,仍感鲜美无比,胜过山珍海味,并重赏了这家店铺的掌柜。单于吃大盘鸡的故事一经传开,大盘鸡成了轮台街上的著名小吃。

轮台,是西域都护府的首府,一直以来专家学者争论不休,因为在西域有两个轮台,这是一个历史问题。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修建南疆铁路时,乌鲁木齐南郊鱼儿沟发掘了一座黄金大墓。在两米多深的黄沙又四米深的卵石下,压着一个香消玉殒的年轻女子,满身大大小小的黄金饰品缀满了她全身。墓中出土的金器加金珠、金花一共二百多件及八块虎纹金牌、四条虎纹金代、一块金狮牌诉说着这个年轻女子不平凡的家世和身份。

凶猛的狮虎纹饰,昭示着早期中亚草原游牧民族的审美观念。狮虎是草原上的猛兽,是草原民族心里的偶像,希望着自己如同这些猛兽一样驰骋在草原上而又所向无敌。据考古学家推测,这座黄金大墓可能是二千多年前车师人留下来的;而墓中的女子,则可能是某一支部落酋长的千金,或者是王妃之类的贵妇人。

民间则流传,这个睡在石棺中的神秘女子就是萨满圣女,透过悠远的岁月给人们讲述了那掩埋在历史深处的奢华和传奇。

二千多年前的塞(车师)人,每当跳完萨满舞后,将敬献的大盘(鸡、鸭、鱼、牛羊肉等)系列,由圣女分给百姓吃。考古专家看到年轻女子石棺头顶,就有即将风化掉的大盘骨祭祀遗迹,感到不可思议。

轮台之名

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从地理位置看,乌鲁木齐是世界上离海洋最远的城市,“地处天山之北,居四达之要冲”,占据的方位是“开天门闭地户”,自古就是“山环水绕,土膏沃衍”的民族交凑之地。

今天的乌鲁木齐是首善之地,表情是现代的,有着汉唐草原味的宽容和豪爽。汉关唐诗尤在,古老的歌谣尚存,乌拉泊的风依然唱着汉唐的走马川,广场前站着千年古柏,虬曲的枝,沧桑的干,披着岁月的风沙,风骨硬朗,神态依然。一座红山塔,阅尽人间沧桑,历尽岁月霜寒,砖棱上结满了苍苔,依然站在那儿,迎着朝霞,送走落日。大概是红山塔的灵气太重,有西天佛光的护佑,战火焚烧不了它,风沙摧毁不了它。历史上的乌鲁木齐,也发生过数次大的地震,红山塔,古迈的身姿只是摇晃一下,又坚定地站成完整的自己。

登上红山顶,看着那烟云袅袅,仿佛置身于汉唐,汉时的夕阳,唐时的月色。此时夜已深,天上一轮皎月,地上流淌着灯光,喧嚣的城市渐渐平静下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样绝妙的诗句,曾是诗仙李白在这样的幽静中写成?

水磨园的石壁上,雕镂着诗人们的墨宝,龙腾虎跃;或举杯,或沉吟,或抬头望月,或低首拂须;山石们活了,走在群雕中,饮的是汉唐的风,沐的是时代的雨。

遥想遥远的汉代,汉武帝一统天下,剑指西域,那时这儿叫轮台。西域的都护府设在轮台,除了这里是一块位置重要的风水宝地,还与这里的人有关:英雄、豪爽、包容、开朗。

乌鲁木齐人积极乐观,性格豪放,乌鲁木齐人爱唱歌跳舞,喜欢夜市休闲。到了晚上,在广场夜市喝啤酒吃烤羊肉,灯火辉煌如同白昼,扭秧歌的,跳麦西来甫的,有老人,有年轻人,也有孩子。

乌鲁木齐,除了地理位置外,更重要的是这里融合了多民族的人文基础。一个民族是这样,一个人群也是这样,没有容纳,没有含量,是没有什么出息的。苏武牧羊,乌鲁木齐向西,在漫天风雪中且行且歌,把那光秃秃的旌节升华为一段千古的惊奇,书写了一段铭传千古的忠歌。

东西两汉,在轮台奠定了中国西域的城廓基础,唐朝在轮台把这个推向辉煌,走上鼎盛,山呼万岁,丝绸之路诸国来朝,都要经过轮台都护府的恩准。新疆是亚洲的中心,轮台是新疆的中心,那时轮台的亮度足可以照彻寰宇。唐诗,代表着中国文化的一个峰巅,诗仙李白举杯邀月,“明月出天山,便是盛唐轮台”;军旅诗神岑参南门吟诗,倾尽了心中的风情。今天,你走在古榆树下,走在河滩月色里,依然能享受到唐诗的浸润。文化学者余秋雨写道:“一个对山水和历史同样寄情的中国文人,恰当的归宿地之一是南京。”那么,不妨说,一个寄情山水历史而又积极乐观的中国文人,更好的去处是乌鲁木齐。

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乌鲁木齐成为东西方经济文化的交汇点,中原与西域经济文化的融合处。古往今来,许多志士文人都曾驻足轮台,留下了一批描绘乌鲁木齐美好景观的名篇佳作,使乌鲁木齐闻名遐迩。

尚思为国戍轮台,远迈汉唐的轮台、一川鹅石的轮台、六月飘雪的轮台、铁马冰河的轮台、天山牧歌的轮台、丝绸之路冰雪风情的轮台、民族美食荟萃的轮台、瓜果飘香的轮台、博峰守护花园下的轮台、四大文明交汇的轮台、民族团结象征的轮台、雪莲故乡的轮台、亚心之都欣欣向荣的轮台、热辣辣情歌唱到天亮的轮台……戍守轮台(乌鲁木齐),不仅是诗人的怀想、军人的追求、屯垦戍边的家园、爱国者的抱负,中华民族走向繁荣富强的补给地;二千年来,轮台一直是祖国边塞的象征,中国主权的象征,更是未来影响亚欧地区发展,政治、经济、文化的象征!

《时空天使》科幻+军旅小说谈

科幻+军旅跨越二千五百年

我一直被定义为超时空军旅作家,就像汉代的苏武、唐代的岑参一样,在军旅中且歌且吟,觉得术业有专攻,摒弃身外事,置身为小说作者。从军十余载,创作定位在网络科幻+军旅范围,最初是写了一个中篇《给火星找个女朋友》又名《袭花葬雪》,那时的质朴是风花雪月笑含春的故事。

后来将超时空军旅融合在一起,就形成了现在的《时空天使》,跨度二千多年寻找一种元素。多少有些出人意料。于是总有人问我,你到底是什么题材?

我想,不好回答。因为我写科幻+军旅文学的原因,首先是科技飞速发展,特别是新能源的探索发现,让百年前的科幻变成了今天的现实,作家理应直面这一新时代的变化。

我在写作时,一直将如何书写历史故事放在至关重要的位置。我生活在昆仑山脚下,可能对于大西北地理因素天生眷顾,有着和内地作家不一样的感受。在跨度二千五百年的时空,这是一个很难驾驭的题材,我尝试着时空跨越的密匙……我想写不一样的时空故事,一种属于过去与未来的新能源。我想写的历史故事很久远,用侠义与热血烘托,用科幻诠释发生在过去与未来,但我希望读者读到它们时,忽略它的幻想性,更多关注它的历史性。于是,我提出了“科幻+军旅文学”这个概念,并开始实践。

我写科幻+军旅文学,出于对昆仑的敬畏与忧心。

那么,我们该如何确定真实?谷歌首席未来学家库兹韦尔认为,人类将在2045年实现永生。而我们现在的世界,我们的道德,法律,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文原则,都是基于人类会死这一大前提的。如果人类真的永生了,世界将会怎样?在我们的文明传承里,许多上古神话传说,在科技爆炸的今天和不远的将来,是否会被论证为不只是传说?我们是否应该去怀疑,我们文明中那些远古传说本身并不是传说,而是人类的记忆碎片。

探索永生,人类生活在超神元素的回归之中,却从未甘心困守元素迷宫……而这一切,皆为文学创作提供了无限可能性。我写下了对科技发展的忧心,更有读历史读来的困惑。同时,我又为科技发展欢呼。我矛盾而困惑,一面享受着科技发展带来的红利,一面忧心忡忡。于是,我小说中的人物,也在面对我的困惑。小说中,超神元素利用能量控制人类世界,探索与寻找,毁掉蜂巢矩阵战舰。他因此成为英雄,并获得宇宙和平奖。此一时,彼一时。历史总是如此吊诡。我们该为所处的时代负责?还是为过去的世界负责?《时空天使》,就是各种探索与发现的集中展示。

再有一个原因,是想写一种不同于当下中国流行的科幻文学。就我有限的阅读与了解,我们的科幻文学,多重视“写什么”,重视在“科幻”二字上下工夫,所谓科幻有余而文学不足。我想在“怎么写”上做出一些努力,让科幻性与文学性,达到一个相对的平衡。

我将小说分为五个部分,五个部分章节相对独立又不可分割,就像立方体,每个面相对独立,但只有6个面组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立方体。而在时间线上,我用了科幻+军旅文学的形式,读者在过去、今天与未来不停转换的叙事迷宫中穿行。科幻作家尼德尔在他的著作《你的第一次接触》中说,远古时的太阳系中有四个水世界,它们是金星,地球,火星和马尔戴克星。马尔戴克星是一个在火星和木星之间的行星,原来是太阳系的第五颗行星,后来在星际战争中发生爆炸而形成了如今的小行星带。战争摧毁了马尔戴克星,也摧毁了火星上的大气层,蒸干了金星上的水,如今只有地球的表面是适合人类居住的。

“我们这个民族特别渴望看到国家和民族崛起的一天,在当下今天,对民族地位还是有信心不足,放在科幻创作上信心更是不足。所以在解决语境问题上,我们花的时间最长。比如世界发生空前的灾难,为什么改造火星的不是美国人,而是中国人。我们要通过小说让大家相信,我们选了中国人,这么一帮人怎么化解这个世界性的灾难。”

所以小说中设置了一个美好的世界,人与人之间少一点怀疑,可以彼此信任,特别是在最大的危机下可以团结一致,去解决问题。于是这是一个没有超级英雄的世界,小说中改造的氛围是,火星需要一个女朋友的问题,而是改造火星的问题,有一万个救援队去解决问题。苏辿和带领的救援小分队只是一万分之一。

当改造火星出现危机时,中国人为什么不是离开火星,而是去用弹弓引力(台球角度)从木星弄一个回来的思路?小说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地球有月亮,火星没有女朋友,就有了坏脾气。但是后来往深一想,这是跟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传统有关。

“西方的文化很久以来就是一个海洋性文明,包括英国殖民的时候他们寻找新的家园,然后出现在美国,他们是一个不断往外走出去的民族,是面朝大海,仰望星空的。中国人不是,几千年来我们是面朝土地背朝天的,我们从小就被告知阴阳和谐,天体也一样,我们为了女朋友可以为此跟你拼命。我们对另一半情感的那个核让他们觉得我们奇怪,但刚好就是我们的独特性,这个东西就变成了中国科幻的一个形态。”

最终处理马尔戴克星爆炸之后,残余的元素落在了昆仑山,据说就是沙姆巴拉洞穴,跨越两千五年的寻找,对神秘昆仑、神秘西域的一次解读。

小说的未来部分就是改造火星较容易一些,因为火星本身就位于太阳的宜居带中,只需要唤醒火星的磁场保护它的大气层,事情就容易办了,火星虽然有两颗卫星火卫一和火卫二,但是质量都比较小,无法激起它的磁场反应。

另外不利的一点是火星质量较小,内部熔岩容易冷却,所以需要给火星配备一个较大质量的卫星,但要比月球的质量小一些,毕竟火星的质量只有地球的1/11,这样如果能激活火星的磁场,就能保护它的大气层。

火星上面稀薄的大气主要是二氧化碳,多架火星探测器已经在火星地表之下发现了水资源,人类也可以用彗星上的水资源发到火星上,然后就可以用绿色植物制造氧气,或者用其他化学方法制造氧气,就可以把火星改造得差不多了。

小说设定的赤海没有潮汐,就把木卫六弄来了,我们把遗落在沙姆巴拉洞穴的超神元素,用空间折叠、弹弓引力牵回这个星球,日历翻过去,火星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这种元素变成了一个火星月亮,小说的跨度就这么大。

时空天使游戏设计之一

游戏中,蓝本以《山海经》神兽霸屏,玩家化身为一架失控的上古战争机甲,降临某个星系,建造成片的矿场和工厂,机器人、坦克、飞机、战舰像流水一样被生产出来。你的造物遮天蔽日,甚至改变了星球地表的颜色。直到你看到地平线上,你的对手向你袭来——同样的战争机甲,同样的一人之军,同样的漫山遍野、无穷无尽……不需要原因,强者相遇,战个痛快就完事了。

炮火连天,万枪齐鸣,无人大军忠实执行着你的每一个命令,投入到与敌人的拉锯战中。你仿佛在体验机械版的凡尔登战役,战场上堆满了敌我双方的残骸。

你和你的对手反复争夺每一个战略要地,每推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价,你不得不投入花费巨资建造的磁欧石们。这些机械巨兽的脚步令大地为之震动,每一次攻击都能让成群的敌人瞬间蒸发。很快,对手也驱使着它的磁欧石加入战斗,怪物们用激光、磁轨炮、电浆炸弹和钢铁的身躯搏斗着,一个接一个轰然倒下。

最终,你击溃了对手的所有防线,对手的基地化为焦土,但你发现它的机甲早已通过传送门逃之夭夭,去另一颗星球上发展,妄图东山再起。你露出邪恶的笑容,启动了之前安装在一颗小行星上的巨大发动机,然后给你的对手发了条消息:“朋友,你知道恐龙是怎么死的么?”

小行星撞击的巨大威力像灭绝恐龙一样干掉了你的对手,电脑椅上的你长出一口气,伸伸懒腰:“哇,这游戏真‘沙雕’,但是好xx爽啊……”

这就是《时空天使:磁欧石》,以下简称为《时空天使》)为我们带来的游戏体验。我觉得“时空天使”的译名简直不能更符合成百上千铁疙瘩互殴的场面,而天体也真的可以作为武器糊对手一脸——刘慈欣老师可能属于最早想到“行星发动机”这个点子的那批人,但肯定不是唯一一批。

设计一款rts,一切服务于“海推”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时空天使》,那毫无疑问就是“海推”。“海推”的游戏过程和相应的爽快感,构成了《时空天使》游戏体验的核心。这种设计看上去容易,其实做起来很难。

传统意义上,即时战略游戏(rts)中的“海推”,与其说是设计,不如说是玩法:前期闷头开发经济,后期“海”出大量作战单位,然后一波“推”平对手。这种玩法其实高度符合我们对战争的直觉。在具备全部4x元素(探索、扩张、开发、消灭)的古典式rts游戏里,菜鸟多半会这么玩。

海推有一个天然的敌人,就是快攻。在合适的时机派遣小股部队杀进贪图前期扩张的对手家中,很容易快速结束对局。对手会痛切地体会到“为什么经济发展的果实需要强大的武装力量保护”。

每一个《星际争霸》玩家都不会忘却,被这6条狗支配的恐惧

因此,要保证“海推”玩法的成立,一款rts游戏首先要对快攻有所约束。

《时空天使》使用的方案是设置一种“执刀人”(mander)单位:玩家开场就会获得一台这种巨大的机甲,它可以建造最基本的建筑,但更重要的是它装甲厚重、火力凶猛,在游戏前期单位面前是“一刀一个小朋友”的强大存在。执刀人机甲像守护神一样在玩家的基地里走来走去,粉碎一切过早发起的进攻尝试。

但玩家很难把自己的执刀人投入进攻——它们太慢了,爬过半张地图,走到对手家门口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于是在游戏前期,所有玩家都是“盾强于矛”,可以安心发展,厉兵秣马。

游戏中的执刀人,造型可以自行选定。

执刀人机甲在设定上是由玩家直接操纵的,是玩家势力中唯一的大脑。执刀人被击毁相当于玩家遭到“斩首”,直接告负。因而,对执刀人的运用就成了游戏中后期的另一个决策维度——玩家可以继续让执刀人冲锋陷阵,也可以将其严密保护起来,防止自己“突然死亡”。

这种柔性限制快攻的设计显得聪明得多:其他一些rts为了达到类似目标,会允许玩家在对局中设置“强制停火”,使双方在开场一段时间内无条件停战。但显然,玩家对任何形式的限制都不会太感冒,因此“强制停火”的设置很少真正派上用场。

典型例子如《家园2》,甲坚炮利的大怪兽出场率可怜,高端对局往往是小家伙群殴——“强制停火”的设计并没有带来多少改善

有了执刀人,战术层面上就有了“海”的可能,但是真想要“海”,还需要有经济系统的支持。在这一点上,《时空天使》的资源系统就像是贝壳,放在耳边就能听到“海”的声音。

游戏不设任何“人口”数量限制,建造部队需要的资源仅限“金属”和“电力”。出生点有限的几处金属矿脉和两三座发电站,就可以保证玩家源源不断地生产大量基础作战单位。高级作战单位更强大也更昂贵,但资源采集设施同样可以升级换代,从而保证部队相对经济收入的“白菜价”。

《时空天使:磁欧石》:当游戏里的星球也能装配“行星发动机”,火星就可以装备巨型蒸汽机。

屏幕正上方可以看到金属和电力的存量和增减,耗光库存后建造效率会大大降低。

白菜价的部队不等于白菜价的战斗力。一定规模的部队就可以对对手的基地设施和执刀人构成相当的威胁。后期由高级单位构成的作战部队如果不加防御,可以像蝗虫过境一样迅速摧毁对手的全部基地设施。

到头来,抵御一支机动部队最好的办法就是另一支机动部队。因此,从中期开始,玩家们规模壮观的部队就要在地图各处来回拉锯。宏观上就像两位大相扑互相推搡,但微观上的炮火横飞无疑可以让玩家大感爽快。

不过,“海”有一个必然的代价,就是卡顿。作战部队的庞大规模显然会给gpu带来负担。为此,《时空天使》的单位和场景建模大幅度向卡通化倾斜,减少了单个模型的细节,以控制图形渲染的工作量。游戏中的坦克、机器人、战斗机甚至可以用乐高积木百分百还原,这极大削弱了游戏中战斗的“严肃性”。

游戏中的磁欧石单位,可以看到材质贴图比较简单,有点“泰坦质感”。

这种美术风格丝毫不影响“海推”的游戏乐趣——变形金刚一样的飞机、大炮、坦克打成一团的场面,很像我们小时候用玩具进行的战争游戏。不过那时候,玩具至多不过三五件,搞不出什么“大阵仗”。而《时空天使》中的单位数量上不封顶,足够我们实现儿时那些最激动人心的幻想场景。

行星系统的加入无疑又把这种想象拔高了一层。《时空天使》中的基础作战场地类似牛蛙工作室的《上帝也疯狂》:玩家是在真正的球形环境下作战的,视角拉远后我们可以看到行星全貌,以及行星表面上密密麻麻的作战部队。游戏中当然也可以建造轨道单位——轻盈的轨道战机和工程船、慢吞吞的间谍卫星和轰炸卫星,乃至像《独立日》里外星人母舰一样的巨大飞碟。

一张完整的作战地图则是一个星系,可能包括多个星球。玩家可以派遣自己的轨道工程船泊入出生点之外的行星,在两颗行星间建造传送门并自由往返,甚至还可以给星系里的中小天体装上发动机,然后命令它们撞击敌人所在的天体——真正的“planetaryannihilation”(行星毁灭)。

时空天使游戏设计之二

绿色的卫星轨道上同样有数量众多的作战部队,它们还可以飞往地图上的其他天体。

当然除了“彗星撞地球”,你还有别的疯狂办法蹂躏一颗行星——比如钻透地心,然后扔个大炸弹……boomander)系列,本作完全原创的部分仅限轨道单位和行星系统。

相比《最高执刀人》中uef、赛布兰和万古的三族演义和丰富的单人战役,《时空天使》中完全没有种族划分,单位丰富度只有前者的一半多;战役和剧情更是被彻底砍掉,仅剩一个聊胜于无的“星系战争”系统。

《给火星一个女朋友》里包含了《时空天使》中的大部分重要元素。

不过,玩家显然对本作还算满意,steam的玩家评论基本上以正面评价为主。毕竟开发商uberentertainment的项目资金完全来自kickstarter上的众筹,而且他们明明白白地表示,自己是在为“最高执刀人”系列制作精神续作。至于作为被继承者的“最高执刀人”,它的夭折则是另一个悲伤的故事了。

“最高执刀人”系列的开发商gaspoweredgames(gpg)同时也是“地牢围攻”前两代的制作方,在业界享有一定声望。然而在经历了不温不火的《半神》(demigod)和不了了之的《帝国时代online》等几部作品后,gpg逐渐陷入泥潭,并在2013年被《坦克世界》开发商wargaming收购,更名为wargamingseattle,创始人christaylor也于2016年黯然离职。

白俄毛熊们或许是期待gpg在即时战略游戏方面的经验,能够帮得上《坦克世界》和未来的《战舰世界》,但显然他们对事情的结果不太满意——在挣扎5年后,gpg于2018年被彻底关闭,“最高执刀人”系列也就没了下文。

有趣的是,christaylor在带队开发《最高执刀人》以前,还曾操刀过1997年的rts游戏《横扫千军》(totalannihilation)。后者通过良好的算法优化,在多人游戏中支持每个玩家控制最多1500个单位,在当时那个年代远超《命令与征服》《帝国时代》和《魔兽争霸2》等竞争对手,赢得玩家和业界的广泛称赞。

现在《时空天使》开发才是“海推”流派rts的真正源头。“最高执刀人”系列是它的精神续作,而《时空天使》则是“精神续作的精神续作”。

或许在今天的玩家看来,“海推”只是一种与策略性有所冲突,厂商“非不能也实不为也”的设计,但如果考虑到早期rts游戏的发展,这一流派的没落或许也夹杂了历史的偶然。

“海推”最早的障碍来自于人机交互方式的落后——在1992年的《沙丘2》中,玩家需要逐个单位地下达攻击或移动的指令。如果“海”出100个作战单位,指挥它们前进就需要100次重复操作;让它们攻击的话就要再重复100次……无疑十分地劝退。

西木工作室在《命令与征服》初代作品中,创造性地引入了鼠标左键拖拽框选的操作方式,使集群单位统一指挥成为可能。这一交互模式也被暴雪引入同时期的《魔兽争霸2》。此时,玩家进行“海推”所面临的障碍就变成了计算机性能——当时的电脑难以同时计算大量单位的状态,玩家往往还没有“海”起来机器就崩溃了。

时空天使游戏设计之三

因此,早期的rts会依靠各类柔性或刚性的设计,限制玩家在游戏中的单位数量——《命令与征服》靠限制玩家的资源收入,让单位相对昂贵,间接限制玩家的部队规模;《帝国时代》《魔兽争霸2》在限制收入的同时还强制限制玩家的最大单位数量,也就是设置“人口上限”。

理解当时的种种限制,就不难想象《横扫千军》中的千军万马给当时玩家造成的震撼,制作人christaylor对此很满意。在2005年《最高执刀人》初代作品还在制作中时,他曾接受ign的采访,他认为当时市面上的大多数“即时战略”游戏只能被称为“即时战术”游戏——它们的作战规模都太小了,没有能够匹配“战略”一词的宏大战场。

然而在暴雪和西木工作室常年唱主角的rts市场,宏大战场的理念并没有大行其道。特别是暴雪,出于《魔兽争霸2》首先引入玩家联网对战所带来的成功,暴雪更执着于追求旗下rts游戏的竞技性。为此,暴雪的设计师们甚至不惜牺牲玩家的控制感——《星际争霸》和《魔兽争霸3》都沿用了《魔兽争霸2》中对同时操作单位数量的限制,上限从《魔兽争霸2》的9个变成12个。

这一设计成功将编队规划上升到玩家决策的内容之一,同时提高了操作门槛,让竞技高手和一般玩家的差距进一步拉大。它与人口上限一样脱胎于早期的硬件限制,但在技术不断进步的大环境下,依然出于强化游戏策略性的需求而被保留下来。

与之相比,西木的“命令与征服”系列和日后的“红色警戒”系列由于在这方面限制较少,被玩家看作是在技术门槛层面上与暴雪系作品“高低搭配”的rts游戏,在鄙视链条上落于下风。暴雪在《星际争霸2》中彻底放开了操作单位的数量上限。这一变革在《星际争霸2》beta时期遭遇了老玩家们暴风骤雨般的批评——他们认为从此《星际争霸2》将“沦为与《红警》一样的海推游戏”……

“海推”的帽子被张冠李戴地强加于西木系rts,而“真正的海推游戏”以及《最高执刀人》则由于陷入“商业不成功—制作团队动荡—制作水平下降—商业不成功”的恶性循环中,逐渐淡出玩家视野。如今的玩家已经不记得“海推”当年与两大豪强的作品分庭抗礼,奖项拿到手软的辉煌了。

时空天使游戏设计之四

总是有玩家不那么热衷于竞技,而对“海推”所提供的控制感和爽快感津津乐道:《帝国时代2》的联机对战中就存在自带海量资源,玩家只需造兵干干干的“死斗模式”;《王牌猎人》(biggamehunters)作为《星际争霸》的自定义地图,由于资源极大丰富、方便玩家“海推”,而从《星际争霸》火到《星际争霸2》;到了《星际争霸2》的时代,更诞生了《沙漠风暴》这张进一步把“海推”发扬光大的地图,甚至还产生了《战争艺术:赤潮》这样的衍生游戏……

似乎人民群众始终对钢铁洪流、炮火连天的“大场面”有所怀念。

也许“海推”和竞技给rts玩家提供的快感难分高下,但我们很难否认,当前的rts游戏设计越来越排斥“海推”,而在暴雪系作品成功范例的指引下,不断追逐竞技性。

甚至在老西木系作品里较新的《红色警戒3》中,我们也能看到这样的趋势——单位的相对价格进一步水涨船高,地图提供的金矿数量基本被锁死,每个单位无论贵贱都要带一个技能……总之,一切为博弈和竞技服务。

在这种环境下,缺失的那部分快乐会显得越发珍贵起来。

在rts这个一天比一天凉的市场上,所有开发者都在绞尽脑汁给自己的游戏设计创新点,期望能够撞大运踩中玩家老爷们无迹可寻的兴趣——暴雪系rts依旧诉诸高竞技性,但难挡玩家不断因为上手门槛而流失;“全面战争”“战争游戏”等系列则通过高度拟真,在历史军事爱好者圈子里作为小众游戏维持着一定的热度;当然,也有“王权”系列一样的rts剑走偏锋,试图用宏观决策完全取代微观操作;至于p社那几萌,我们甚至都说不清它们到底算不算“即时战略”……

从这个角度看来,2014年的《时空天使》即便有诸多不完美,它也很好地将发源自“海推”设计理念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并让今天的玩家体会到有别于其他rts游戏的快乐。

更重要的是,这种快乐来得更容易——对于一款竞技rts,博弈、运营、交战,然后我们会有一半的可能性品尝胜利的喜悦;而对于一款“海推”rts,爽快感早已在钢铁洪流的碰撞中迸发而出了。

对于今天不断在低谷中摸索的rts业界而言,返璞归真,尝试发掘尘封已久的设计理念,也许会带来一些有益的新思路也说不定呢。

参考卡梅隆《阿凡达》的设计理念与《流浪地球》的思维方式。

未来篇:给火星找个女朋友之一



落日是蓝色的孤独的一张照片,地球即从东南方向升起,慢慢的将与火星、太阳连成一条直线,并与地球来个“亲密接触”,一颗蔚蓝蔚蓝的水星闪耀在夜空。直至今日早晨,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时,它才从西边缓缓落下的是一张蓝色幕帘。

绵绵长飘三万尺,疑是银河降火星。云海出现时,把星空遮的无影无踪,一座座高峰只露出一个山尖,仿佛是大海里的小岛,时隐时现在云海之中,使人如入仙境。有了云海的衬托,日出就更显精彩了,它不仅是庄严的、神圣的,还是轰轰烈烈的,它的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一切在静止中,一切又正在开始……红日将出未出,远处几缕朝霞,染红了东方,一眨眼远处的山峦间便出现了红点,渐渐变大变圆,在无垠的云海的衬托之下,美极了,这就是普照大地的前奏曲。

在火星一号飞船上观日出云海的科学家们,纷纷感叹太阳系的神奇和魅力!我出生在火星基地里,那时飞船刚刚飞出火星轨道,前往土卫二。

妈妈给我讲过我们全家看最后一个日落的情景,太阳落得很慢,蓝色的幕布,像窗帘一样在地平线上移动,用了三天三夜才落下去。当然,以后没有“天”也没有“夜”了,东半球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有十几年吧)将处于永远的黄昏中,因为太阳在地平线下并没落深,还在半边天上映出它的光芒。就在那次漫长的蓝色日落中我出生了。



黄昏并不意味着昏暗,极光流把整个奥林匹斯山照得通明。妈妈讲奥林匹斯山是盾状火山,由流动性高的玄武岩质熔岩长期喷发累积而成,造成平缓的坡度,类似地球夏威夷的冒纳罗亚火山。由于火星没有板块运动,火山底下的热点能维持固定,使火山持续累积熔岩而增高,而地球由于有板块运动则会形成火山岛链,如夏威夷延伸的帝王岛链。奥林匹斯山形成于亚马逊纪早期,目前尚未观察到进行中的火山活动。

山顶的死火山口是地下岩浆库空了之后顶部塌陷而成,而上方地表受拉张形成正断层条纹。有五个陷落显示有五次的岩浆库形成、枯竭,而覆盖于最上面、没有被盖住的完整圆形陷落为最年轻。利用撞击坑数量的定年法显示奥林匹斯山死火山口中的五个塌陷约于一亿五千万年前形成,而火山西侧山壁的熔岩流年龄老的有一亿一千五百万年,年轻的只有两百万年,这以地质时间来说算是非常年轻。

从我住的地方,可以看到巨大人造火山喷出的等离子体烟雾。你想像那个巨大的泰坦尼克号巨轮喷出的烟柱,现在人造火山开始了工作。每根烟柱像一根巨大的贵妇披肩升向天空,这是科学家给火星增加大气层。而你,是那巨大轮船上的一只蚂蚁,这样,你就可以想像到我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置身于这个环境中,有许多人会精神失常的。

比这景象更可怕的是人造火山带来的酷热,户外气温高达七八十摄氏度,必须穿冷却服才能外出。在这样的气温下常常会有风暴,而人造火山烟雾天空时的景象简直是一场噩梦!烟雾蓝白色的闪电在云中乱窜,变成无数种色彩组成的疯狂涌动的极光流,整个天空仿佛被白热的火山气流所覆盖。爷爷老糊涂了,有一次被酷热折磨得实在受不了,看到下大雨喜出望外,脱去防护服赤膊冲出防护罩,我们没来得及拦住他,外面雨点已被火山超高温的等离子烟雾烤热,把他身上烫脱了一层皮。

但对于我们这一代在火星基地出生的人来说,这一切都很自然,就如同对于以前的人们,太阳星星和月亮那么自然。我们把那以前人类的历史都叫做前太阳时代,那真是个让人神往的黄金时代啊!

未来篇:给火星找个女朋友之二



“爸爸,为什么地球上有月亮相伴,火星这么孤独,能不能像地球一样给他找个月亮回来?”我问。

“宝贝,爸爸忙,你去窗户看,如果月亮来了,我们去给月亮吃棒棒糖。”

我跑去开窗户,爸爸的量子雷达分析仪上,突然闪烁起来----

这次的图案还是一个握着木棍的愤怒猴子。我喊:“爸爸,快来看,孙悟空在星空挥舞金箍棒。”星空中果然一张巨猴在舞棒。

“我们给孙悟空买棒棒糖吃。”

爸爸却知道他们将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对媒体公布说是火星一号,其实是去找个像地球一样的月亮卫星。奥林匹斯山的人造火山已经运行50年了,火星的大气层已经达到适宜标准了,现在联合政府开始实施第二步方案,利用弹弓引力木星借月,民间戏称(火星抱月)找媳妇。这完全是模仿地球环境,让移民回来的地球人适应居住。

我在火星基地小学毕业时,作为一门实践课程,妈妈带我进行了一次环球旅行。这时火星已经有了大气层,奥林匹斯山除了制造这个行星的大气层外,只进行一些姿态调整,所以从我三岁到六岁的三年中,烟雾的光度大为减弱,这使得我们可以在这次旅行中更好地认识我们的世界。

我们首先在近距离见到了奥林匹斯山火山,是在基地500公里外看到它的,那是一座金属的人造火山,在我们面前赫然耸立,占据了半个天空,是个庞然大物的巨无霸。妈妈笑着告诉我,这座人造火山的蒸汽机高度是一万一千米,比珠峰还要高两千多米,人们管它们叫“变形金刚大嘴王”。我们站在它巨大的阴影中,感受着它通过大地传来的震动。

奥林匹斯山分为两大类,大一些的叫“山”,小一些的叫“峰”。我们登上了“华北794号山”。登“山”比登“峰”花的时间长,因为“峰”是靠巨型电梯上下的,上“山”则要坐汽车沿盘“山”公路走。我们的汽车混在不见首尾的长车队中,沿着光滑的钢铁公路向上爬行。我们的左边是青色的金属峭壁,右边是万丈深渊。

车队是由50吨的巨型自卸卡车组成,车上满载着铁矿石。汽车很快升到了5000米以上,下面的大地已看不清细节,只能看到奥林匹斯山反射的一片青光。妈妈让我们戴上氧气面罩。随着我们距喷口越来越近,光度和温度都在剧增,面罩的颜色渐渐变深,冷却服中的微型压缩机也大功率地忙碌起来。在6000米处,我们见到了进料口,一车车的大石块倒进那闪着幽幽红光的大洞中,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我问妈妈奥林匹斯山火山是如何喷发制造大气层的。

“重元素聚变是一门很深的学问,现在给你们还讲不明白。你们只需要知道,奥林匹斯山火山蒸汽机是人类建造的力量最大的机器,比如我们所在的长城号,全功率运行时能向大气层产生150亿吨的云雾。”

我们的汽车终于登上了顶峰,喷口就在我们头顶上。由于烟雾的直径太大,我们现在抬头看到的是一堵发着蓝光的等离子体巨墙,这巨墙向上伸延到无限高处。



这时,我突然想起不久前的一堂哲学课,那个憔悴的老师给我们出了一个谜语。

“你在平原上走着走着,突然迎面遇到一堵墙,这墙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远,这墙是什么?”

我打了一个寒战,接着把这个谜语告诉了身边的妈妈。她想了好大一会儿,困惑地摇摇头。我把嘴凑到她耳边,把那个可怕的谜底告诉她。

死亡。

她默默地看了我几秒钟,突然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我从她的肩上极目望去,迷蒙的大地上,耸立着一片金属的巨峰,从我们周围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巨峰吐出的烟雾,如一片倾斜的宇宙森林,刺破我们的摇摇欲坠的天空。

我们很快到达了海边,看到城市摩天大楼的尖顶伸出海面,奇怪了,大海没有浪花,大海死了……

妈妈说,大海睡着了,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

什么时候能醒呢?我想听大海歌唱。爷爷说地球上的大海每天都在唱歌,浪花就是音符,鲸鱼就是海鸥,云朵就是羊群……

地球因有月亮才有潮汐,妈妈我知道了,火星海没有潮汐,所以睡着了。爷爷在三十年前亲眼目睹了火星海的死亡的情景,他现在讲这事的时候眼还直勾勾的悲伤。事实上,我们的火星海还没启程就已面目全非了,谁知道在以后漫长的火星移民中,还有多少苦难在等着我们呢?我们乘上一种叫船的古老的交通工具在海面上航行。奥林匹斯山的烟雾在后面越来越远,一天以后就完全看不见了。这时,大海处在两片霞光之间,一片是西面奥林匹斯山的烟雾产生的青蓝色霞光,一片是东方海平面下的太阳产生的粉红色霞光,它们在海面上的反射使大海也分成了闪耀着两色光芒的两部分,我们的船就行驶在这两部分的分界处,这景色真是奇妙。但随着青蓝色霞光的渐渐减弱和粉红色霞光的渐渐增强,一种不安的气氛在船上弥漫开来。

甲板上见不到孩子们了,他们都躲在船舱里不出来,舷窗的帘子也被紧紧拉上。一天后,我们最害怕的那一时刻终于到来了,我们集合在那间用来做教室的大舱中,妈妈庄严地宣布:“孩子们,我们要去看日出了。”没有人动,我们目光呆滞,像突然冻住一样僵在那儿。妈妈又催了几次,还是没人动地方。她的一位男同事说:“我早就提过,环球体验课应该放在近代史课前面,学生在心理上就比较容易适应了。”

“没那么简单,在近代史课前,他们早就从社会上知道一切了。”妈妈说,她接着对几位班干部说,“你们先走,孩子们,不要怕,我小时候第一次看日出也很紧张的,但看过一次就好了。”

孩子们终于一个个站了起来,朝着舱门挪动脚步。这时,我感到一只湿湿的小手抓住了我的手,回头一看,是黛米。

“我怕……”她嘤嘤地说。

“我们在电视上也看到过太阳,反正都一样的。”我安慰她说。

“怎么会一样呢,你在电视上看蛇和看真蛇一样吗?”

“……反正我们得上去,要不这门课会扣分的!”

我和黛米紧紧拉着手,和其他孩子一起战战兢兢地朝甲板走去,去面对我们人生中的第一次日出。

第一章 跨越时空门逃生去

西汉边疆烽烟四起,匈奴冒顿西下占领西域地区,一连攻破多座城池,汉武帝为了保持丝路畅通而求和,派西域特使苏武前往匈奴营里做人质。匈奴首领冒顿见苏武仪表堂堂非常喜欢,认他为义子干儿,还许诺如果攻下天竺后由苏武做代王。有一日匈奴举行祭祖活动,苏武看到匈奴们在面向昆仑参拜自己的祖先,不由暗自落泪,心想别人都在这里祭祖,自己却远离家乡在此做人质,不由的心酸。

就在苏武心酸流泪的时候被冒顿发现便问其缘由,苏武一时无言以对,这时旁边跟随苏武的马夫昆仑奴连忙帮苏武解围说:“刚才特使喝酒太急,心口疼。”冒顿便吩咐昆仑奴扶苏武回营休息。

回到营中,昆仑奴便提醒苏武,如今身在大马营要处处小心,要耐心等待机会,总有回家的那一天。此时冒顿也来营中探望苏武,彼此聊天之际,突然营外传来一阵鸟叫声,好像在说:“苏武苏武,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冒顿听了大惊,问鸟说的是什么?苏武说:“大王,这只鸟在骂你!待我拿箭把它射下来!”

于是苏武搭弓引箭,心中暗暗默念:“鸟啊鸟啊,你若有意救我,请指引我逃出大马营。”念罢,一箭射出,没想到这支箭被鸟衔住飞走了。此时昆仑奴连忙牵来一匹汗血马对苏武说:“特使,快上马把箭追回来!”

苏武翻身上马,拿上昆仑奴马鞭夺营而出!冒顿在后面哈哈大笑说:“我这儿子太实在了,一支箭值多少钱呢。”笑完回营继续喝酒吃肉。酒席期间有匈奴军师对冒顿说:“特使骑马疾跑,连踹几个营房,还踢伤了多名兵士。”冒顿不以为然,还骂军师说这种小事不值得报我。在场一起喝酒的将领提醒冒顿说:“苏武特使踹了营房不要紧,只怕万一从马上掉下来摔伤了如何是好?”冒顿一听觉得有理,便骑马带兵追了出去。

冒顿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儿啊快回来,那支箭我们不要了,我这里有的是箭!”苏武听到冒顿追来吓得连连加鞭。冒顿心说这样追不是办法,于是便拿出弓箭对着苏武的马射出,苏武扬鞭摧马,一箭射中那根马鞭上镶嵌的宝玉石,啪的一声,当场从马上摔了下来,冒顿一拍大腿说:“坏了!可别摔坏了。”

苏武从地上爬起来仰天长叹:“难道我真的就回不去了吗?”就在这时射中的宝玉石在空中,就像火柴“哧溜”一声被点燃,仿佛时光倒流,一道时空之门缓缓打开,眼前突然出现托盘一样旋转的一扇“卍”字时空门,苏武顾不得那么多,拾鞭连忙翻身上马,这马真是神奇驮着苏武飞穿过时空门,冒顿骑兵继续在后面追赶。当马儿跑到时空门卍字符的时候,忽然前面黑雾滚滚,飘着黑雪,毒烟翻滚,已不见了苏武特使。

烟雾弥漫,天地一片浑浊,一定是有超神能量在帮助苏武脱逃。

冒顿在后面连声叹息,说:干儿子转眼化为灰尘,怪这野马野性十足桀骜不驯把干儿子弄丢了,祭拜完后回营去了。

苏武逃出生天,他刚才经历的九死一生,细想及其怪诞,难道是传说中的超级元素被一箭穿心,焕发出的能量?

汉武帝听了苏武的汇报,觉得荒唐不经,不可采信。

他仔细看着这根马鞭,手柄上镶嵌的宝石确实被一箭穿心,但是,还是不能确定,让人去找司马迁来验证。

将苏武贬为参事不提。

第二章 边疆狼烟传千里

汉武帝认为苏武在编故事,逐问博学多才的司马迁。

司马迁告诉汉武帝:“圣上,《山海经》确有记载。”

“那是什么?”

“是一种超神元素叫磁欧石。”

“磁欧石。”

沉吟片刻,汉武帝说:“朕不能判断,不可信其无。”接着说:“如果我大汉天朝拥有,组建不死骑兵团,岂不天下太平,是百姓之福啊。”

司马迁说:“吾皇圣明!”

汉武帝沉吟片刻,说:“这种宝玉石,哪里可寻?”

司马迁说:“昆仑沙姆巴拉洞穴。”

汉武帝问:“派谁去合适”

司马迁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还得苏武去。”

汉武帝又说:“对付冒顿这头恶狼,再派特使以军民团结一家亲方式,平息边疆烽火狼烟。”

司马迁说:“平息西域烽火,再觅超神元素。”

汉武帝一笑说:“正合朕意,等他凯旋归来封侯拜相。”

司马迁说:“陛下圣明!”

老楼兰王叹气道:“汉朝将军霍去病在张掖以闪电战,歼灭了匈奴集团的休屠王主力一路高歌猛进,直逼冒顿部队,可是冒顿单于刚刚与大月氏集团交战,双方伤亡惨重,匈奴是顶不住汉朝弩骑兵势的。内线报冒顿果然被霍去病将军围困轮台,幸亏冒顿的坐骑千里神驹乌龙一马当先,冲破包围圈,不然被包了饺子。哎,冒顿溃退的部队不日就可到达我们的国土,我们的好日子就要终结了。”

乌孙王猎骄靡也叹气道:“是啊,冒顿残暴凶狠,好色成性,弑父诛妻,我们是无法抵挡冒顿铁骑践踏,唯一能做的就是与大汉朝结盟。”

楼兰王叹道:“楼兰是不能与匈奴与大汉结盟的啊。”

乌孙王猎骄靡道:“为什么?”

楼兰王叹道:“楼兰与乌孙不一样啊,楼兰是个商埠枢纽,没有战斗部队,只有维持治安的骑兵。楼兰城像一个烧饼一样,要承受两方面的炙烤。一面是强大的汉朝,一面是如狼似虎的匈奴铁骑。”

他们重重叹了一口气。乌孙王猎骄靡目光望着老楼兰王,内心感触颇大。

忽然道:“不知须靡此次能否在长安娶到汉朝公主?”

“我想一定会的,这个公主喜欢花卉,深明大义……”老楼兰王安慰说。乌孙王猎骄靡一阵咳嗽,心中特别难受,道:“我可能等不到他们了,我已经把权杖交给须靡了!”

老楼兰王道:“你放心,我得到萨满盟内部传来的消息,军须靡已迎回汉朝公主解忧,不过差点迎亲队伍做了汉朝将军霍去病骑兵的刀下鬼。据说是轮台哨楼被袭,汉朝主力部队走错了路线,看来这是一个阴谋……”

“这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苍寂的群山,层峦叠嶂,万里长城卧伏天山、祁连山山脊,好似一条巨龙,身披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一座座烽火台遥遥相望,绵延向北。

万籁俱寂。就在夕阳将要西沉的一刹那,猛地,一声嘹亮的号角平地而起,群山震动。

“轰”的一声巨响,最近的一座烽火台上燃起了熊熊烈火。

转瞬间,第二座、第三座、第四座……一座座烽火台依次亮起,绵延数百里,伴随着惊天彻地的号角、金鼓,烽火飞快地向东传递……

紫金长安,未央宫中,汉武帝的脸因愤怒而变形,他声色俱厉地怒喝道:“匈奴冒顿,竟行逆天之举,在西域再燃烽火,真是狼子野心,罪不容诛!”

他忽又想到:是否有第三种力量在破坏这来之不易的西域大好和谐局面?

第三章 楼兰陷落了

昆仑山下晨光照射中,匈奴王冒顿大单于纵马登上一座高高的沙丘。透过晨曦里的胡杨林,马鞭指处,在他的面前是一汪蔚蓝色的谜一样的海洋,湿漉漉的潮气呛得他的宝马乌龙,打了几个喷嚏。

而在那海洋的东南岸,海市蜃楼一般,隐现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城郭。匈奴王冒顿打开地图,这就是那传说中的楼兰城了。

冒顿拉缰让乌龙立驻,站在那个陡峭的小山,以及他左近那茫茫苍苍的土丘,后世叫它白垄堆雅丹。在冒顿的谋划中,就是占领楼兰,为这支长途跋涉在玉门遭到大汉弩兵重击的疲惫之师找一个补给的地方。

他们到达的是一个不设防的西域小国。

罗布泊的水被引到了荒原上,大渠小渠支渠毛渠灌溉条田。道路和渠道两旁栽种着绿树,当冒顿大单于率领着他的虎狼之师,兵临楼兰城下,稍稍整理一下队伍,就要下令攻城时,楼兰城的城门“吱哑”一声开了,飘飘长髯的楼兰王手托一个盘子,盘子上盖着块红布,双手举过头顶,缓缓地走出城来。楼兰王的背后,是他的大臣们。

“尊贵的大王,请接受楼兰国国王和全体臣民的祝福!世界是属于狮子和老虎的,别的动物只是它的陪衬,这道理我们的先王早就告诉我们了!

红布揭开处,这个金盘盛着的是楼兰城城门的钥匙,楼兰王诚惶诚恐说:“这钥匙现在就交给你尊贵的大单于。在你接受这钥匙的同时,楼兰国就是你的附属国了。能得到你的保护是我们楼兰国的荣幸。作为我一个一无所能被错误地放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在交出钥匙的同时,我只恳求一件事:你们可以拿走楼兰城里所有的东西,但是不要毁坏佛寺、杀害我们的男人,侮辱我们的女人,还要善待我们的儿童。因为我们现在是被保护者,是被强大的匈奴冒顿大单于保护的国家,对我们的不恭就是对冒顿大单于的不恭!”

说完这些,卑微的楼兰王在左右的搀扶下,跪在了楼兰城外的沙地上。他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只把那只托着金钥匙的盘子吃力地举起。

而在他的身后,数万臣民也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冒顿大单于是一个粗人,一个嗜血成性的人,一个从小就被王室教育和培养成的冷酷和凶残的人,一个在艰难的生存斗争中磨炼得心硬如铁的人,因此,此刻面对楼兰王的这一番措辞得体、出言谨慎的话,倒叫他手足无措。

他身边的且鞮(judi)单于勒马抱拳:“大单于阁下,楼兰是匈奴人的城了,长生天,我们是他们的慈父啊!”

“我承认,我是伟大的慈父,这楼兰城也是匈奴人的一个大马营!”冒顿思悟了半天,终于收起杀心,说了上面的话。继而,他一马鞭隔空取物从盘中捞起金钥匙,然后昂首入城。

这样匈奴人就占领了楼兰国。而楼兰丰足的补给为匈奴收服西域十六国提供了保障。直到强大的汉王朝最后战败他,并使他不断西迁到欧洲匈牙利定居。

原来,冒顿征服河西走廊的大月氏王得到了一个消息,大月氏王娶了楼兰国王的女儿,系血缘战略盟,匈奴与大月氏交战时,楼兰国提供了许多物质支援,使匈奴胜的异常艰难。

那是中亚细亚地面的一场著名牦牛大战。

那场战争风吹云低,大月氏王集结十三万大军,旌旗猎猎,在巴里坤大草原摆开阵战。

冒顿大单于的二十万骑兵在大月氏王的牦牛冲锋队中,占不到一点便宜。原来大月氏王利用青藏高原的牦牛,在牦牛角上捆绑上尖刀,训练成十头为组的冲锋队进攻匈奴的铁骑。几场战斗下来,匈奴损兵折将几万人,冒顿大单于的叔叔和内弟就在大月氏王冲锋中命丧西天。

这几场战斗更加激怒了冒顿大单于,他发誓一定要灭了大月氏王。就在他绞尽脑汁时,投靠他的腾格尔献上破大月氏王的锦襄妙计,腾格尔说,我观察这几场战斗,大月氏王主要用牦牛攻击与我,破大月氏王还需采取“以毒攻毒”之策,冒顿大单于最终采取了“以毒攻毒”之策。

这场大战持续了一个月,结果是大月氏举国举族灭亡。

冒顿大单于痛恨每一个试图与他为敌的人,如果遇到敌人,他的性格更变得暴力血性。

他痛恨大月氏人,将大月氏王的主力消灭后,其余三万余户大月氏人沦为奴隶,分给各户长。就在哈密大捷高兴时,探马报来消息,汉朝将军霍去病在张掖歼灭了匈奴集团的休屠王主力,浑邪王提着休屠王头颅降汉,目前兵锋直逼玉门关,冒顿急调黄狼骑队阻截,可惜兵败玉门关,他只好率主力撤退。

顿已退回大马营了,骑士长只好将楼兰王的小王子尉屠耆带回长安当见习官。

第四章 饕鬄大餐吃不了

接着汉朝将军霍去病部解放蒲类、车师、卑陆、且弥等与乌孙会师伊犁河谷,而后成立轮台郡。冒顿部只好从吐鲁番盆地退到焉耆盆地休整,率一部占领楼兰后,探马报霍去病将军率部回长安述职,冒顿这才舒了一口气,号令西域各国,来吃人肉宴。

这人肉就是大月氏王的尸首。冒顿大单于要楼兰王叫来全国最好的厨师,来做这一场人肉宴。然后在席间,强迫西域各国的国王,一起品尝。他的这一做法自然是为了震慑西域各国,尤其是楼兰国。

席间,大月氏王的人头也被卤熟了,端了上来,就摆在宴席的中间。这完全是煮全羊的做法。那被卤熟的大月氏王的头颅,端搁在桌上,仍然圆睁着眼,眼神中似有无限怨恨。瞅着这大月氏王的头颅,席间的人们更为惧怕,但是又不得不动筷子。

“这头颅先不要动!按照匈奴人的吃法,这头颅是给席间最尊贵的人吃的!那么,席间最尊贵的人是谁呢?”

冒顿冷冷的说。

“当然是您,冒顿大单于—王中之王了!”西域各国的国王,都争先恐后地说。

“不对!”冒顿打断了大家的回答,他把眼睛瞅向楼兰王,说道:“最尊贵的人应当是……”

眼见得冒顿将目光瞅向了楼兰王,众人也就跟着将目光瞅向他。楼兰王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摸着胡子的手颤抖起来,额角上也有虚汗冒出。

冒顿见状,忽然大笑起来。

“你不用害怕!”冒顿说道:“你是个不久于世的棺材瓤子,如何担当得起这‘尊贵’二字。最尊贵的人现在在后宫,他们就是你的两个王子,去叫尉屠归和尉屠耆。”

“哈哈,按照匈奴人吃羊的吃法,一颗好头颅,该是给他们两个孩子留着的。”

楼兰王听了,这才真正地惊恐起来:“他们还小,不要吓了他们。这头颅还是由我吃了吧!”

楼兰王还要多嘴,冒顿大单于不满地哼了一声,楼兰王赶快闭了嘴巴。

“来人,快请两位楼兰王子出来!”冒顿一拍桌子,怪叫了一声。

听到号令,侧立的匈奴武士“诺”了一声,尔后一掀帐子,向楼兰王宫的后宫奔去。

片刻工夫,伴着少年的尖叫声,只见匈奴武士快步如飞,腋下各夹着一个少年,来到了前厅。

武士将少年轻轻一搁,放在了杯盏狼籍的席面上。

两个少年号陶大哭起来。

听到哭声,从外面跑进两个十五岁左右的匈奴姑娘。

“木罕姐,父王又要杀人了。”

“雁翎妹妹,不要胡闹!”

果然冒顿微怒,道:“管家,快将公主带到花厅玩。”

“是,单于!”管家拉起两个公主走了出去。

“不哭!不哭!”冒顿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一下那个叫尉屠归的少年的嘴。两个少年见状,哭得更凶了。

“不准哭!”少年的哭声让冒顿烦心,他“啪”地一下将腰间的佩剑往外一抽,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楼兰王一个失声,“呀”的一声叫出来。但是冒顿大单于的佩剑,只抽出一半,便又顺手“啪”的一声,合住了。

两个少年像是受到了恐吓,倒是真的不哭了。

少年不哭了,这叫冒顿高兴,也叫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他的脸色和蔼起来。

当他和少年说话的时候,语气竟有一些温柔之色了。

“这一颗好头颅是留给你们两位的。味道最好的是两只眼睛。席间这么多人,平日都是些猪狗之人,但这最好的一道吃食,现在留给你俩。这道菜吃有讲究,叫‘高看一眼’。那么,这眼睛是你们来取呢,还是我摘了给你们吃?”

也真难为了这两个少年。在冒顿的边说边比划中,他俩好像明白了他的话。其中那个叫尉屠归的少年,瞅了瞅冒顿的脸,然后挪动步子,跨过桌上的杯盏狼籍,走上前去,好奇地看了一阵那大月氏王的头颅,尔后伸出手一抓,抓出了大月氏王的一只眼睛。

“吃!”冒顿喊道。

话音未落,那尉屠归笑了一下,将眼珠塞进嘴里,嚼起来。

“好样的!”冒顿大单于击掌赞道。

那个叫尉屠耆的少年,狐疑地瞅了瞅冒顿的脸,又转身去瞅楼兰王的脸。他在冒顿大单于的脸上看到的是鼓励的表情,而在父王脸上,则是一种无奈麻木的表情。这少年现在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他大约又想哭了。

“没出息的东西!”冒顿叹息了一声。

冒顿从桌面上那起一把弯刀,伸出手来,按住那大月氏王的头颅,用刀尖朝眼眶上一剔,余下的那颗眼珠,便滚在刀面上了。

冒顿将刀面端平,以防止那眼珠滚掉。继而,平端着刀,将那眼珠送到尉屠耆少年的眼前。

“吃!”冒顿同样又是一声大叫。

“吃!这是单于对你的赏赐!”楼兰王垂下眼睛,这样对他的小王子说。

尉屠耆从那刀面上拣起眼珠,放进了嘴里。

“现在,让我们大家来吃这头颅吧!”冒顿笑道。

两个王子被抱回了后宫。

在他们离开时,冒顿大单于说:“我喜欢那个叫尉屠归的,我要收他做徒弟。楼兰王,你把大王子送到大马营。”

楼兰王赶快答道:“大王是想要一个楼兰国的人质,我同意,大王子就送到单于大马营吧!”

“人质这句话也对!不过不能说纯粹是人质。应当叫徒弟。因为我还要等你归西之后,由我的徒弟来继承王位呢!生亲不如养亲,我要把他培养成匈奴第一武士。那时,楼兰就完完全全是匈奴人的了!”

“现在也是!”楼兰王说。

“现在不是!匈奴铁骑兵临城下,这楼兰国是匈奴的,明日汉王朝兵临城下,这楼兰国就是他们的了!”。

“楼兰王不敢!”。

“但愿如此!”

一提到了大汉王朝,这使冒顿大单于一瞬间脸上出现了不快。但是这种不快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又想起了一个新的游戏。

瞅着桌面上己经变成了骷髅的大月氏王的头颅,冒顿叹道:“多好的一颗头颅呀!扔了实在可惜!这是王的头颅呀!楼兰城外,幸亏战败的不是我,要不,今天这席间,那让大家胃口大开的,该是冒顿的肉、冒顿的头颅了!”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冒顿又说:“如今我要用这大月氏王的头颅,做成一件酒具,这个主意不错吧!行军打仗,就将它挂在马鞍上,渴了捧起这头颅,嘴对着大月氏王的嘴就行!大家说好吗?”

众人听了,一齐诺诺,都说这的确是好主意,匈奴的威名,恰好可以借此远扬。

“可是,这酒具是不是简陋了一点?王者之王的酒具,它上面该有些装饰物才对,是不是这样?”

众人都不知道冒顿大单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屏住呼吸,且听下文!

“龟兹王,你胸前佩戴的那块玉佩,羊脂般的白净洁亮,那该是和田玉吧?将这玉佩劈成碎块,做这骷髅头的牙齿,好像很合适?乌孙王,你王冠上那两个耳子,该是阿尔泰山的黄金做的吧?卸下它来,给这骷髅头做两个耳朵,平日,本王提起这耳朵喝酒时,就会想念你的!还有,疏勒王,你那王杖的扶手,是用昆仑山上的羚羊角做成的吧?

羚羊角这东西,本来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是你这王杖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许多王的手都握过它,因此也算一件宝物。你把这羚羊角卸下来,做我这酒具的高鼻梁子!”

车师王啊,你把交河城佛寺里的琉璃杯,给我拿来当酒杯。

安息王,听说你的茴香宫有位佳人,何不与本王同饮一杯。

疏勒王,听说你得到了释迦舍利,何不送来,让本王也成佛祖!

于阗王,你新建的王宫金壁辉煌,做我的行宫如何……

还有日耳曼王将他的权杖也交给了本王,据说镶嵌着天外神石。

哈哈哈,哈哈哈

冒顿大单于一字一顿,将上面这些国王,挨着屁股一一点过。他们明白这些宝物被冒顿收入眼底,面对武力,众人也就不再多费口舌,冒顿点到谁,谁就将宝物卸下来献给他。

“还缺两只眼睛。眼睛是门户,这是最要紧的东西。楼兰王,你觉得冒顿大单于这件酒具上,该配上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我实在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的!你不觉得你王冠上那颗夜明珠,再加上王后的王冠上那颗合起来,不就是这酒具的两只眼睛了吗?”

尊敬的大单于,这两颗夜明珠,是楼兰国的镇国之宝。它出自爱琴海的深海里,是在那遥远的年代里,我们祖先从远方带到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丢在路上了,保留下的只有这两样东西,它是……”

“哈哈,你不说不要紧!你这一说,倒吊起了本王的胃口。楼兰王,这珠子我是要定了!”

事已至此,楼兰王也就不敢勉强,他取下王冠,卸下那颗珠子。又要王后也照此办理。

冒顿大单于脸上露出了笑容。

冒顿命督尉,将大月氏王的头颅,连同这些宝物收起,命楼兰王席散之后,派几个楼兰城最好的工匠来,将这些宝物镶嵌到骷髅上面去。

“哈哈哈,我什么时候屁股痒,想上马了,这酒具就在我走时那一阵造好!”

楼兰城里一场令人胆战心惊,杀气腾腾的大宴,就这样接近尾声了,最后,匈奴王冒顿说还有一件事,要相劳诸位。

他要起草一个通牒文书,给大汉朝天子,告诉大汉天子说,西域地面各国,已公推他为王,从此后嘉峪关以西,是匈奴人的势力范围,警告汉王室不要染指。

刀笔吏在旁侍候,冒顿大单于晃着醉眼,一字一字地叙述。

“楼兰国已经臣服于我,成为我的势力范围。你嫁公主于乌孙,为何不嫁我匈奴冒顿,我们只有刀兵相见了!”

“这叫分疆而治!”冒顿打着饱隔,得意的说道。

“最后,再写上我的名字。由我亲签,快马报给大汉天子!”冒顿说。

一匹又一匹胡马,驰骋在官道上,向长安奔来。

等霍去病将军先头部队抵达楼兰时,冒顿已退回大马营了,骑士长只好将楼兰王的小王子尉屠耆带回长安当见习官。

第五章 千里来的羊皮信

一张薄羊皮,经由丝绸之路上过来的匈奴驿官,终于在这个长安城未央宫之夜,递到了汉武帝刘彻的手里。

另一张羊皮由波斯商人萨里姆从乌孙国秘密送到他手里,汉武帝在长安城未央宫之夜反复看着这两张羊皮,心潮气伏,难以入眠。

匈奴冒顿送来的羊皮无疑是一个挑战书,楼兰已臣服于匈奴,还要公主?!这冒顿也太不把大汉天子放在眼里了,但他又无计可施,连连叹气。另一张羊皮是一封家书。

家书的这张羊皮它来自乌孙草原的解忧公主,这经过辗转而来的羊皮,质地依然雪白,只是羊皮上那用胭脂笔写出的字迹,桃红色已经变成了凝重的储色,像血风干了以后的颜色。

书信写着:天鹅一去兮鸟为归,春暖花开兮日已过;又是穹庐兮三水墙,草字伴月兮蜜蜂飞;细君化蝶兮心内伤,九月鹰飞兮大雁鸣;长歌饮马兮伊犁河,公主赤谷兮赛马输。鹅毛大雪兮醉胭脂,一团火焰兮明月升;马踏飞燕兮报春风,万里边疆兮红旗卷。

汉武帝打开一个礼盒,礼盒中是一朵红雪莲,那是雪莲之王。不由眼前浮现起解忧的趣事,想起解忧从小知书达理性情开朗喜弄花卉,远嫁之前,解忧曾听说西域大漠黄沙漫卷,常年干旱少雨,既无中原富庶之地的繁花柳绿,又无苏提扶疏的柳浪闻莺,日子该是怎样的寂寞啊!

有一天她随手翻阅书籍,忽然,她被书中介绍的一种雪山神花吸引,说这种花生长在天山峰顶,昆仑山岩缝的冰雪中,能经受酷寒,而在冰雪中婷婷傲放,被称为冰雪仙子,此花植株一尺高低,花冠如拳,呈白色有异香可入药。看完后解忧公主不禁眉头舒展,一丝笑意涌上心头,因为宫中透露乌孙国迎娶的聘礼原定是千匹良马何不改以雪山神花为聘礼来考验一下乌孙王呢,一来可以表其诚心,二来可以使长安未央宫一睹雪山神花之风采。于是解忧公主急忙向汉武帝表达此意,汉武帝听后,想到千里大漠戈壁,边塞旷野竞有如此神花,欣然应诺,当即命汉使前往乌孙国传达了以雪山神花为聘礼之意。

新乌孙王军须靡此时因受匈奴欺辱,联姻心切,听说这解忧公主天生丽质喜爱花卉,欲睹雪山神花风姿,作为聘礼,于是马上传令,命宫廷卫士到天山雪域寻找雪山神花。乌孙国为了早日迎娶汉家公主,这队人马即刻出发,他们一路上风餐露宿日夜兼程,沿天山北麓的天格尔峰寻觅而来,望着眼前的冰川,不断往雪线攀爬,苍鹰在头顶上盘旋,凛冽的寒风吹得人脸如刀割,侍卫爬过一个山顶,忽然大叫“找到了……找到了……”大伙急忙赶过去,只见冰雪覆盖的山崖上,一朵乳白色的状如荷花淡绿色半透明的苞蕾静静绽放,翠绿的茎,像纤纤的仙子在冰雪中亭亭玉立。大家想,这株散发着异香的奇花,定是昆莫所要的雪山神花。

当这朵神花被送到昆莫大帐时,神花已枯萎。昆莫怕这雪山神花经不起长途风尘洗礼,于是决定立即快马送花,侍卫说,如过吐鲁番火焰山神花恐怕会被烤焦,一时之间大臣满面愁云,军须靡忽然想到一个办法,用冰雪与神花一同放进瓦罐,每天夜后用备用冰水滋润,神花可保青春花期……

很快神花被送到长安未央宫,汉武帝发现这花插在冰雪之中,问其缘故,昆莫答道:“因为这种花终年生长在雪山之上,只有在冰雪中才能展枝傲放。大臣听后不禁对神花向往,接下来唤出解忧欣赏鉴别,解忧目睹过宫廷奇花异草,就是未见过这花草,逐问:“此花如何称谓,还往昆莫赐教。”昆莫答:“此花初次采得,还未命名,请皇上赐名。”汉武帝命解忧公主命名。因为这朵神花状似莲荷,又生长在雪山崖壁,于是解忧公主便命名为“雪莲”。

汉武帝一听,额首称妙,众大臣击掌喝彩,雪莲从此而得名。雪山神花也叫成了天山雪莲。

和亲的驼马队走在西部辽阔的戈壁沙漠上,走过很多片河流环绕的绿洲,走完了短暂的春天和长长的夏天,解忧公主来到了乌孙的夏都特克斯草原。这是一片神奇的黑土地,蓝天上祥和的白云相依相偎,丰盛的牧草此起彼伏、昂首欢歌,悠闲的牛羊似繁星点点,挺拔的白杨高耸入云端,悠然的河水叮咚作响,快乐的鸟儿啾啾欢唱。

乌孙国迎亲的队伍长达十几公里,沿途的百姓手捧马奶酒,恭迎来自大汉的解忧公主。硕大华丽的毡房、热情奔放的风情歌舞,使解忧暂时沉醉于新婚的快乐之中。

有一天,她远望高耸入云的雪山,命随从备马车沿雪线方向进发,他们翻过一座小山,顺着弯弯小路走下去,又是一座一模一样的小山;翻过去,又看见一模一样的小路,就这样,不知重复了多少遍,面前才豁然开朗,广袤无垠的草原倾斜着向北方天际无限地延伸而去,漂浮着大朵大朵彩云的天空也倾斜着向遥远的北方无限延伸下去;天和地最后迷茫在一起,混混沌沌,不可辨认。

一种馥郁的紫蓝色小花吸引了解忧公主的目光,那深邃、幽静的紫色,散发出一缕缕浓香。“兰紫色的海,你的风为什么会抚慰我的心,你的声为什么会使我平静,你的美为什么让我流连忘返,你的气息为什么会治愈我的伤痛……”公主舞动裙袂跳跃着、欢唱着,灿烂的笑容令百花暗自羞愧。她将这种美丽的香草带回了大帐,在大帐周围栽满了这种“吉祥草”。解忧公主在这种香草的幽香和美丽中,品尝奶茶的清香、干牛肉的美味、马奶酒的甘醇,草原博大宽容的胸怀执拗而缓慢地进入了她的意识。

解忧就这样变做了地地道道的草原女人,到各部落视察民情,与各族牧民并肩战斗抗洪救灾。她走到哪里,就把薰衣草的芳香传到哪里……

第六章 更点已经打到三更

此时,汉武帝脑海中回响着解忧公主捎来的一句话,她说乌孙王右妇人与她赛马,可是她都没有赢过,波斯商人萨里姆说右妇人骑的是大宛天马。还说右妇人是匈奴,却经常在长安活动,她的身份复杂,一定要注意这个人。

未央宫的长明灯爆出一个大大的灯花。接着有一滴蜡烛泪滴下来,落到羊皮上。

面前出现草原赛马的场面,想起解忧公主赛输的模样,汉武帝的心中突然一阵酸楚。

不过他接着又笑了,解忧公主身在胡地心在汉,以诗为鉴啊!他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儿女私情感到羞愧。接着他伏案修了一封书,准备让波斯商人萨里姆传给解忧。

书的大致内容是说,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应该明白以社稷为重,以天下为重的道理。至于赛马,如果这是当地的习俗,那么入乡随俗,顺其自然最好啊。须知,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没有道理,它的发生就是它的道理,所有的那些惯常的道理,都是聪明人制定下来,来约束老实人的。你是帝王家的女儿,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汉武帝还得到一条消息,昆仑山有种超神元素,就藏在《山海经》记载的沙姆巴拉洞穴里,还提醒解忧公主要注意匈奴派往昆仑找超神元素的人,因为这种超自然的能源可以改变战局。

解忧公主的事情给汉武帝以启发。由于细君、解忧公主的出塞,西域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匈奴与乌孙的盟已经被打破,至少,乌孙人可以在汉匈战争中,保持一个中立的态度了。随着霍去病将军率领大汉朝精锐之师,一路向西,势如破竹,在天山南北与匈奴形成政治对峙,而随着大月氏与匈奴,汉匈战争的格局,丝绸之路以楼兰为中枢站,空前地繁荣起来了。

但他也明白,对手冒顿的可怕、狡猾,汉军退去时,他又卷土重来,把丝绸之路搞的路断人稀,物流不畅,冒顿游击战术使他绞尽脑汁,无计可施。驻守西域的兵士军需供应跟不上,只好把大部分部队撤军回来,这下冒顿又下了战书,西域建起的政权岌岌可危。

他想他下面该做三件事情。

第一件,和匈奴的另一个部落联姻。这个部落称南匈奴,他是冒顿三堂弟呼韩邪,他的牙帐设在河套以北鄂尔多斯高原上的狼山大本营。这支南匈奴部落历来与冒顿北匈奴部落有隙,如果能从宫中选一位美女,前往呼韩邪的牙帐,那么,北匈奴将腹背受敌,敕勒川、阴山下将从此安定了。

汉武帝以战略家的眼光,他明白光靠自己的亲征,光靠有一条穿越子午岭、直达九原郡的秦直道,还远远不够。有些事情是男人无法完成的,得把它们交给女人去做,这是第一件事情。

第二件事情则是要把楼兰王的小王子尉屠耆,送到楼兰国即位。楼兰王有两个儿子,他的大儿子尉屠归,已经被匈奴冒顿掳去,作为人质。楼兰王即将传位,倘若在匈奴牙帐里长大的尉屠归回来即位,楼兰就会重新成为匈奴人的附属国了,这是第二件事情。

第三件是有关汗血马的事,在遥远的西域之西,阿姆河流域,有一个大宛国。这个地方盛产一种宝马,叫汗血马。它身材硕长、俊美、高大,走起路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早在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归来之后,就给汉武帝绘声绘色地描绘了这汗血马的情形。当时汉武帝半信半疑,但是司马迁告诉他,西域地面确实有这种宝马,它快如闪电,疾如旋风,当年汉高祖刘邦,就见过这宝马。汉高祖曾遇过一次危险,那一次,匈奴的铁蹄一直将刘邦赶到长安附近的大散关。匈奴王狼旗所指,有一位白马将军,风驰电掣,差点在岐山地面生擒高祖刘邦。

匈奴单于胯下的那匹白马,就是汗血马。

接下来是波斯商人萨里姆带来解忧公主的书信,也提到了汗血马的重要信息。

刘彻明白在蒙古草原上,出现了一位天之骄子,这就是弑父夺权、一统匈奴部落,灭东胡、大月氏国,继而一统西域的冒顿。这个年过花甲的老狼统辖整个草原,成了名副其实的西域王。

冒顿在给汉武帝的文书中,称他已将西域荡平,西域一十六国尽属他的麾下。他比喻到,马是驮起帝国的战神,狼是草原的英雄,因为有了它们的传奇故事,中华才悠久图腾。匈奴的性格似狼,汉民的性格象龙马,狼走千里吃肉,龙马永远在守护着属于自己的领地。

此次冒顿下战书还说,除要公主外,楼兰王已经俯首称臣,从而楼兰国成为他的附属国和被保护国。而不愿臣服的月氏国则被他举国举族全部消灭,并且用大月氏王的头颅做了自己的酒具。

这个冒顿到底如何呢?

就在汉武帝犹豫不决时,西域轮台快马又传来一条消息,冒顿在楼兰抢劫了汉朝的丝绸商队,并割了商人的耳朵来报信。

在这个未央宫不眠之夜,清醒的战略家刘彻明白,怀柔政策只是军事实力的辅助手段。他要完成征伐匈奴的大业,还得加强他的军事实力。

他这时候想到了汗血宝马。

冒顿的比喻回旋在他的耳旁,汗血宝马的奔驰,那是一种多么壮美的事情啊。脖子上的鬃毛则像乌云一样夸张地散开,像龙一样游动。它的肚皮紧贴着碧绿的草原,它的四蹄,从远处望去只能看见四个蹄窝像四个银碗翻动,在骏马的风驰电掣般的游动中,它是草原的灵魂。

汗血宝马,奔腾起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本来此次霍去病已将冒顿这匹恶狼围困,没想到他座下的汗血宝马乌龙,把他救走。好呀,让我又一次知道了你的神奇传说。

汉武帝激动不已纵情振臂高呼,连万里长城也能飞越过的天马,那就是大汉朝的开拓精神,我们一定要拥有……

装备骑兵,它能驮起一个帝国。

“我要拥有汗血宝马!我要用汗血宝马组成一支可以与匈奴冒顿抗衡的铁骑!”

该怎么将汗血宝马这件事提到大汉朝的议事日程上来呢?而在此时,民间传说中那居住在昆仑山上的西王母的面孔浮现了出来。

未央宫里,更点已经打到三更。

第七章 天马歌

第二日临朝,汉武帝揉揉有些浮肿的眼睛,说,朕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怪梦,不知道是祥瑞之兆还是凶险之兆,说出来,请百官们帮朕圆圆梦。

汉武帝说,昨晚上朕正在案犊处理公文,突然一阵迷糊,假寐了片刻。恍惚中,只见得西方昆仑之巅,西王母乘骑着一只威武的金钱豹,立在瑶池边上,叫我与匈奴冒顿大单于一起共享蟠桃宴。我说匈奴是草原的英雄,我大汉是中华的守护者。昆仑路途遥远,如何能去得。西王母见说,我送你一副脚力,如何?说罢,将手一招,从那大宛草原,召来一匹天马,高八尺,长丈二,一身雪白。朕骑上它,仿佛游龙一般,腾云驾雾,直奔昆仑而去。如若不是良辰苦短,昨晚南柯一梦,朕已经到了瑶池了。

汉武帝说到这里,“啧啧”两声,表示憾意。百官听了,都纷纷击掌祝贺。百官们说,能和西王母有一场瑶池会,不但是武皇帝的福气,也是大汉王朝的光荣,亦是臣子们的荣幸,内中有那博学一点的人,还适当其时地在这里提到前朝的周穆王。

实际上,汉武帝所说的这段荒唐经历,并非信口胡诌,而是从上古年代流传下来的浪漫传说。它最初的主角是周穆王,汉武帝只不过是给这个蓝本中加了“天马”这一细节。

见他的话引起了大臣们极大的兴趣,尤其是百官将他的梦游瑶池与周穆王当年的事联系起来,这叫汉武帝高兴。

汉武帝这时候的目的才达到了一半。

重要的事情是下文,那就是关于“天马”的事。

汉武帝击了两下掌,要大家静下来。他说:“朕个人的儿女私情实在是件小事,而社稷的安危才是大事。因此我想,西王母的托梦于朕,她其实是给大汉王朝一个昭示,这昭示就是那匹天马,汉王朝想要平定西域,安定边疆,打败匈奴,非得这天马的助力不可。想我大汉,这些年来将士辛劳,每每出征讨伐匈奴,都不能全歼,正是因为缺少一支铁骑的缘故啊!”

说到这里,汉武帝勃然立起,从腰间拔出剑来,边舞边唱。那歌曰:

天马来从西极,涉流沙九夷服。

天马来出泉水,虎脊两化若鬼。

天马来历无草,经千里循东道。

天马来执徐时,将摇举谁与期?

天马来开远门,谏予身逝昆仑。

天马来龙之媒,游闾阂观玉台。

汉武帝执剑长吟,如鹤鸣九霄一般,台下一片肃然。吟毕,停歇片刻,突然汉武帝大声喝道:“谁为我分忧,谁为社稷担纲,远去西域,牵回那大宛天马来?”

汉武帝话音未落,列班中有一人应声作答,愿意请缨前去。

这人叫李广利,他是汉武帝宠爱的李妃的哥哥,虽然身无寸功,但是李妃受到武皇帝的宠爱,他也就混入朝中,成为排列在后面的一名普通将领。李将军明白自己要谋取功名,封侯晋爵。得有一点战功才行,于是时时应心,等待机会。这一刻,时机到了。

汉武帝大喜,鉴于大宛国那出产汗血马的地方,名日贰师城。随口一说,就取这个城池的名,将李广利封为贰师将军。

汉武帝从他的王者之师中,选出数万精兵,交贰师将军李广利指挥,先锋官选的是飞将军李广的孙子李陵将军,以及骏马监傅介子,整顿好军仗后,限他日启程。

那天夜里,天空意外地降了一场大雪。清晨起来,长安城的青砖红瓦,罩上了一层素白。这场雪给战事蒙上一层不祥的悲壮气氛。军令在身,李广利将军不敢怠慢,率这三万人马踏上征途。

旌幡招展,战旗飘扬,号炮阵阵,金鼓动地。潼关的铁闸在轰鸣中升起,贰师十万主力,军容整肃地开出城来,端的是长刀胜雪,蹄声如雷,大地在三万大军的脚下颤抖,空气在这一刻似乎都要凝固了。大军蜿蜒行进,竟达数十里之遥。

正中大纛旗下,贰师将军李广利端坐马上,着半甲,斜披战袍,腰悬青钢大刀。此时,他的脸上挂着志在必胜的笑容,似乎连跨下的乌骓马,都感受到了主人的得意,不停的“唏溜溜”长鸣着。

李广利身旁,贰师副将军单垣、及先锋官李陵、骏马监傅介子及数十名副将、参将、偏将前呼后拥,伴随着号炮连声,鼓乐阵阵,真可说得上是大将军威风八面。可恰在此时,几只不知趣的乌鸦却飞了过来,在李广利的头顶上不停地盘旋,聒噪。李广利抬起头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对身旁的将军单垣道:“取弓来!”

单垣赶忙递过弓箭,李广利搭弓上箭,双膀一较力,弓开如满月,“嘭”的一声,箭走似流星,直奔天上的乌鸦而去,说时迟,那时快,乌鸦们有如神助般飞快地散开,狼牙大箭射了个空,在空中掉头落下地来。

李广利的面色变了,这不祥之兆,令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阴影,他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单垣等人,大家的脸色非常尴尬。李广利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众人提马向前奔去。

贰师大军晓行夜宿,沿秦直道,涉蒙古草原,西出阳关,不觉越过西域,翻过了帕米尔高原,那贰师城在碧绿的草原上若隐若现,万匹天马奔腾在夕阳中……

第八章 神风太保昆仑奴

胡天八月,朔风劲吹,伊犁河谷之巅,一列骑兵静静地屹立着,似乎已经很长时间了。

为首的黑马上,端坐着一位乌孙大王,身着胡服,腰悬弯刀,他静静地仰望着天空中翱翔的苍鹰,双目散发着锐利的光芒,那张略略有些削瘦的面庞,深陷的眼窝,直挺的鼻峰,令人感到一种深蕴于内心的坚毅与果敢,他便是乌孙大昆莫(王)——军须靡。

随着一声长鸣,追逐余晖的苍鹰渐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军须靡慢慢收回目光,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九月了……司马医尉,你知道九月对我们乌孙人意味着什么?”

背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九月鹰飞,是狩猎的季节。”

军须靡缓缓点了点头:“是的。最近,匈奴冒顿信使向我建议,你们大汉军队征讨大宛国获得的三千匹汗血马,路经乌孙国让我们联手抢夺。你知道,乌孙是游牧的民族,马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有时,甚至重于生命!”

背后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那大昆莫是怎样回答的?”

军须靡拨回马来望向对面,一字一句地道:“你说呢?”

手缓缓举起了一个纯金打制的金鹰令牌。这正是多年前军须靡在甘泉宫迎娶解忧公主,赠与苏武的那个象征乌孙昆莫至高权力的“金鹰令”牌。

令牌拿在一位汉军将领手中,看服色和甲胄,竟是未央宫校尉昆仑奴。他完成轮台治疫霍乱后,另一个特殊使命就是秘密会见乌孙王。他三十岁上下,在风中如鹰阜般的眼睛看着军须靡。

他的目光从手中的令牌望向了对面的军须靡:“大昆莫还记得它吗?”

军须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苏大人好吗?”

昆仑奴点了点头:“很好。”

军须靡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望向昆仑奴:“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昆仑奴:“为天马之战!”

军须靡点了点头道:“我已想到了。最近一段时间,匈奴冒顿厉兵秣马,预谋抢劫天马,恐怕与大汉一战在所难免呀。”

昆仑奴笑了笑道:“大昆莫,恐怕冒顿的想法,并不尽于此吧。”

军须靡猛地抬起头:“你的意思是?”

昆仑奴微笑道:“匈奴是乌孙的俟斤(部落),冒顿虽为匈奴王,却也要尊您一声昆莫,这里面的事情,大昆莫应该最清楚。”

一丝阴云浮上军须靡的面颊,他长长叹了口气,沉重地点点头道:“而今,乌孙国内以小昆莫吉鹰野为首的主战派势力抬头,我想这次匈奴冒顿竟敢公然与大汉为敌,抢夺天马,恐怕与小昆莫等人的支持是分不开的。他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就是,将我乌孙也卷入这场战争……”

昆仑奴道:“这才是苏大人最担心的,也是我来的真正目的。”

军须靡苦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啊……当年我迎娶汉家公主解忧,如果不是苏大人,我恐怕早已命丧甘泉宫了。”

他的眼圈有些湿润了。

昆仑奴轻叹了一声:“想起我们在甘泉宫的时候,真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军须靡猛地抬起头,抓住了昆仑奴的手:“小奴,请你回去转告汉武大帝,转告苏大人,军须靡绝不会协助冒顿与大汉为敌!一旦开战,我可以袖手旁观,不援手,甚至不让匈奴人进入我的辖境,但我只能做到这一点。”

昆仑奴笑了,双手紧紧握住军须靡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谢,有这一点,已经足够了!还有一件事,要请昆莫恩准。”

军须靡:“什么事?”

昆仑奴深吸了一口气:“借道!”

第九章 截下发往长安的塘报

苍茫的暮色笼罩着寂静的群山,只有远远的山坳里一点灯光在闪烁明灭,它就是哈密驿站,从外表看,这座驿站与其它的驿站并没有什么分别,然而,如果你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这里的守卫非常严密,而且,戍卒也并非郡县中的土兵,而是朝庭西域主力——贰师麾下的军士。

然而此时,在这样一个隐匿于深山之中,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驿站里,竟然会见到贰师军士的身影,仅就这一点来说,便颇不寻常。可能任何人也难以想象,这个很不起眼的小小天山驿站,却担负着转运前线与朝廷所有绝密军情塘报的重任。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是战况传达的枢纽,是中央与前线及时沟通的中枢。也正因如此,这里才有四队、近百名正规军的守卫。

驿站背山而建,大门处设有两个碉楼;几十亩地大的院落里只有寥寥十七八间房舍,其余的便是驿马的槽房。

月到中秋分外明,哈密驿好不热闹,人声鼎沸。

正房内热汽蒸腾,数十名驿卒和下值的军士,围坐在几张大圆桌前喝酒猜拳,嘶声高喊,吆五喝六,一双双通红的眼睛,撕裂般夸张的笑容,挥动的手臂和拳头……戍边的兵卒们似乎只能用这种方法,渲泄自己心中的孤寂。

随着天际的最后一丝光亮渐渐消失,黑暗吞噬了整个大地,就在这光明与黑暗交替的瞬间,一股浓雾缓缓腾起,山中的雾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来,莫名其妙地去。雾气越来越重,转眼间便弥散开来。渐渐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大门口的碉楼上,四名守驿军士手握长枪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唰”的一声轻响从碉楼旁的峭壁上传来,一名军士似乎听到了这微弱的声音,回头向山崖上望去,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小红点从峭壁之上飞速接近碉楼,军士疑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红点已到眼前,军士这才发现,红点竟然是一个人,他惊恐地张大了嘴,只发出半声惊叫,人头便在寒光之中飞快地转动起来,随着尖锐的刀锋声,箭一般飞了出去。另外三名军士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刀锋、血光……

三人无声地倒在了地上。

一双红色皮靴稳稳地落在碉楼内。“红点”缓缓转过身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火红的蒙面丝巾,火红的箭衣外袍,火红的皮制腰封,火红的中衣快靴,一切都是火红的,而后我们终于看清了,这个“红点”竟然是一个女子。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冲两侧山崖上挥了挥手。说时迟,那时快。碉楼两旁的绝壁上垂下十几条绳索,数十名萨满使者闪电般地攀越而下,无声地进入院中。碉楼上的萨满巫神,身形一纵如红枭大鸟一般飞掠而下,落在了正房门前。她的下巴轻轻抬了抬,身后的萨满使者纵身而起,飞起一脚踹开房门……

屋内狂欢的驿卒们,甚至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肢体、头颅便在一片片刀光血箭中四散崩飞,临死前的惨叫回荡在群山之中。

房内安静了下来。

萨满巫神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从今日起到中秋,我们要截下所有发往汉朝长安的塘报!”

清晨,苍莽的天山在雾气朦胧中若隐若现,一条狭窄的官道蜿蜒在群山峭壁之间。马上的驿卒身背“六百里加急”的招文袋,满脸汗水,狂鞭坐骑,口中高声厉喝。前面出现了一条岔路,驿卒双手带缰,一声断喝,马毫不犹豫地向岔路奔去。

岔路的尽头便是天山驿站,两扇沉厚的大门敞开着。驿马飞腾,蹄踏如雷,带着一道烟尘冲进驿站。马上的驿卒高声喊着:“快、快换马!紧急军情送往长安!”

没有回答,空旷的院落里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驿卒纳闷地四下扫视了一遍,猛地,他的心抽紧了,碉楼上没有守驿军士的身姿、院子里失去了替马驿卒的影子,平日里禁卫森严的哈密驿,此时竟然驿门大开;一天中最为忙碌的正房,现在却门户紧闭。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抽出腰间的钢刀。

“吱嘎”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驿卒猛地回过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驿站大门竟在没有人操纵之下缓缓地关闭了。

驿卒倒抽一口凉气,猛地一提马缰,驿马长嘶着向大门冲去,说时迟,那时快,数十名萨满使者鬼魅一般从房后闪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驿卒厉声狂叫,手中的钢刀化作一团光雾,拦在前面的几名萨满使者登时惨叫着飞了出去。大门仅剩下一人一马的缝隙,驿卒情急拼命,狂鞭坐骑向大门直冲而来。“咔嚓”!一声巨响,伴随着驿马的悲嘶,大门将马死死地夹住,驿卒大吼着纵身一跃,竟从马头前翻了出去,身体重重地落在驿站的大门外。他跳起身拼命向山坳里跑去。身后,驿站大门轰鸣着打开了,一众萨满使者冲出大门追杀而来……

宏伟的紫金长安城,雉堞连云,街市宽阔,建筑雄奇。城中四十八坊,坊与坊之间有街道纵横相贯,买卖铺户,茶楼酒店,乐坊瓦肆,鳞次栉比,户盈罗绮,真可以说得上是人间天上。此地楚汉战争被毁,由高祖、武帝经略伊始,两朝更是大兴土木。

长安城中最显眼的地方自然是汉武帝所居住的皇城未央宫了,宫城位于长安的正北方,蜿蜒数十里,威严端庄。

未央宫内,宽阔的宫道两侧站满了卫士,一名黄门侍郎高举塘报在宫道上飞奔着,转眼来到紫金殿上。汉武帝接过塘报,打开一看,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合上奏折,放在一旁,抬起头,目光转向丹墀之下,从两厢侍立的众阁臣脸上一一移过,终于,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三咎跳跃的胡须上,犹如三条眉毛,他就是兵部副参事苏武。(相当于现在军队后勤部主管公共卫生的副部长)

苏武的脸上带着笑意,缓步出班,轻声道:“陛下,看来前方又有捷报。”

汉武帝微笑道:“苏爱卿,先不谈搪报。我在想如何赏你,你这‘铁判神针’果然名不虚传!”

苏武道:“是李妃娘娘洪福齐天,微臣偶然得针,仰仗诸太医、巫神的辅助。微臣不敢抢功!”

汉武帝笑道:“爱卿,过谦!朕已宣旨,晋升爱卿为参事如何?”

苏武一拜道:“多谢圣上恩惠,微臣谢过!”

汉武帝大笑道:“好,我现在告诉诸爱卿搪报消息,贰师先锋官李陵在塘报中说,已借道乌孙,顺利绕行到匈奴主力的后方。”

苏武一愣,狐疑地“哦”了一声。汉武帝点点头,郁郁不欢地道:“自从西征大宛以来,我军连战连捷,而今,大将军李广利已得到西极天马,翻越帕米尔高原,进入西域地区,受到匈奴冒顿主力部队的截击外,还有一点是贰师部长途跋涉,已有对半将士患上了瘟疫疟疾,我已派御医尉昆仑奴携方剂前往轮台治疫。目前,轮台兵将经过休整已基本恢复,只待先锋官李陵的这支奇兵绕到黑油山,便可东西夹击,大破匈奴王冒顿!牵回天马,班师回朝。”

苏武问道:“黑油山?”

汉武帝道:“正是。苏爱卿啊,司马医尉不辱使命,在轮台遏止住了瘟疫的扩散,而后劝服乌孙王借道与汉朝大军,可说是大功一件啊,朕已下旨褒奖。”

苏武道:“是,臣已接到了消息。”

汉武帝道:“而今,大军部署停当,看来,战役可在中秋前结束。这真是社稷之福啊!卫青。”

兵部侍郎卫青踏前一步:“陛下。”

汉武帝面带笑容道:“此役得胜全赖兵部用人得当,指挥有方,你厥功甚伟啊!”

卫青赶忙躬身谢道:“此乃天子威灵所至,三军将士用命,臣何功之有?”

汉武帝笑呵呵地站起身来:“有功,有功啊!你是功在社稷。前方的李广利、李陵诸将力战沙场,屡建奇勋,南匈奴大单于在狼山被击溃,只等天马改良之后,歼灭匈奴已是指日可待。依朕看来,此乃国力昌盛之兆,朝中应当好好庆贺一番。你说呢,苏爱卿?”

苏武似乎若有所思,并没有听见皇上的问话。汉武帝皱了皱眉:“苏爱卿!”

苏武猛地抬起头:“啊,陛下。”

汉武帝问:“你在想什么?”

苏武答道:“没什么,臣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汉武帝道:“嗯,苏爱卿啊,对匈奴一役大获全胜,这是当朝盛事,朝内应司礼庆贺,你这个神针铁判参事表个态吧。”

苏武笑了笑,略一沉吟道:“陛下,是不是等到大军献捷之后,再设宴庆贺?”

汉武帝道:“有这个必要吗?李广利、李陵必定在中秋前便可结束此役。朕看,这庆功大宴就设在中秋当天吧,既庆贺佳节,又有前方的捷报,真可谓双喜临门啊!”

卫青微笑道:“臣立刻八百里急报告知李广利,捷报在中秋当天,庆功大宴之上再献与陛下。第一是为中秋佳节增彩;第二,为陛下的武功文治添一段佳话。”

司马迁说:“汗血昭昭,国运昌盛;众志成城,匈奴必败!”

汉武帝满意地笑了。

朝中重丞桑弘羊奏道:“西域地广人稀,宜屯田设府!”

汉武帝道:“桑爱卿,此事由你来决定。”

苏武深深地吸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第十章 带刺的牡丹花早到了

尚贤坊,这是靠近长安北门的一座清幽雅致的坊里。坊内建筑雄伟,飞檐斗拱层层相连。显而易见,在这里居住的都是官宦之家,苏武官邸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苏武静静地思考着,低声道:“塘报,塘报……这塘报来得煞是怪异呀……”一边将银针从一个姑娘穴位拔出。

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坐了起来,将半边脸透着光,灯火跳跃,她温柔的说:“苏大人,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不知大人肯否让小女回报?”含情脉脉的送上一碗蜜茶。

苏武在愣神间,随口回答道:“哦,回报好呀。”

姑娘含羞道:“那就是大人同意了。”

苏武道:“同意什么?”

姑娘含羞道:“大人同意娶妻啦---”

苏武回过神,道:“哎呀,姑娘误会了。”

姑娘微怒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反悔。”

苏武含道:“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姑娘娇羞道:“真的---”忽然深情的望着苏武,痴痴的不知如何回答。

苏武忽然内心一动,道:“谢谢给我的爱,不过汉匈战事对立,姑娘还需考虑……”

姑娘情不自禁在苏武的面上吻了一口,羞涩道:“我知道,叫我雁翎好了,我去了……”忽然破窗而去。

苏武沉浸在刚才的幸福之中,咀嚼着芬芳的甘甜,内心波澜起伏,这匈奴姑娘的病其实早好了,她就是不想离开,也许是我真的喜欢上了……

这时,管家苏童跑来报告:“沐道长从天山捎信来,说牡丹汗小姐学艺出山,是十七日出发的,恐怕这几天就要到了。”

苏武一愣,继而脸上露出了微笑:“哦,是牡丹师妹学艺出山了,是我糊涂,这件事一个月前洪舅来信就提起了。”

苏童道:“大人,您看怎么安排?”

苏武道:“嗯,把东跨院打扫出来,先让她住在那里。”苏童应了声“是”,转身离去。

苏武笑道:“我这个师妹呀,第一次见她还是十年前,那时她只有八九岁大。真是白马过隙,岁月如流啊!”

中秋渐近,虽然是暮色降临时分,皋兰县的街道上仍然是热闹非常,买卖铺户悬灯结彩,饭馆酒肆门前更是人声鼎沸。一名馆丞站在驿馆门前,四下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五六匹马挟裹着一辆马车转过街角,飞快地奔到了宝鸡馆驿门前,为首的竟是一位美丽的姑娘,左手一扬马鞭大声问门前的馆丞道:“这里是宝鸡馆驿吗?”

门前的馆丞看了她一眼,爱搭不理地道:“门上有匾,不会自己看呀。”

姑娘柳眉一竖:“自己看,那要你戳在门口干什么?跟石狮子做伴呀!”

身后的仆从们发出一阵窃笑。馆丞道:“嘿,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说话呢?”

姑娘冷笑一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馆丞大怒:“你说我是鬼!”

姑娘哼了一声:“我看你还不如鬼呢!一个大活人站在门前,问你话还爱搭不理的,你以为你是谁?”

馆丞冷笑一声:“这话问得好。请问姑娘以为自己是谁,啊?你以为本馆丞站在这儿是为了答你话的?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姑娘翻身下马走到馆丞对面,仔细地打量着他。馆丞没好气地问道:“看什么?”

姑娘冷笑道:“看你的脸长得有点不对。”

馆丞一愣:“哦,哪儿不对?”

姑娘:“眼睛。”

馆丞道:“眼睛?”

姑娘点点头,嘲弄地道:“我说你怎么长了一张人脸,却嵌上一双狗眼睛呀?”

馆丞登时怒喝道:“你这无知女子,竟敢说本丞是狗?”

姑娘笑道:“我并没有说你是狗,只是说你长了一对狗眼睛。俗话说狗眼……看人低嘛。”

馆丞气得红头涨脸:“你、你……”

姑娘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馆丞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她。姑娘道:“我问你,这儿是不是宝鸡馆驿?”

馆丞置之不理。姑娘道:“好啊,你不说话,那就是根木桩子,是吧?”说着,她一手牵过马,拉起马缰不由分说便往馆丞的脖子上拴。

馆丞一惊:“你干什么?”

姑娘冲身后的仆从一挥手:“拴马!”仆从们嘻嘻哈哈地跑过来,将手中的缰绳套在馆丞的脖子上。馆丞连连挣扎,却被马缰拽住,他红头涨脸,边使劲边喊着:“你、你们大胆!”姑娘哈哈大笑。

正闹得不可开交,身后传来一声高喊:“县令大人到!”众人一愣,转过头来。一顶官轿落地,里面走出了一位身着紫袍的官员,此人正是皋兰县令尉屠耆。

他快步走到门前,看了看馆丞,又看了看那位姑娘,皱了皱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走到尉屠耆面前:“你是这儿的县令?”

尉屠耆身旁的衙役大喝一声:“大胆女子,竟敢对县令大人如此讲话,真是胆大包天!”

尉屠耆摆了摆手,打断了衙役的呼喝,微笑道:“美姑娘,我就是这儿的县令尉屠耆。”

姑娘一愣:“你是尉……”

这时,那馆丞已解开脖子上的马缰,跑到尉屠耆面前怒气冲冲地道:“大人,小的奉命在此等候牡丹汗姑娘,可这个丫头却、却……”

尉屠耆问道:“却什么?”

馆丞道:“却辱骂小的,还将马缰套在小的头上。”

姑娘笑道:“大人,小女子是来投宿的,看见他站在门前,便问了一声这里是不是驿馆,可这位馆丞却爱搭不理,让我自己看招牌,您说这可是待客之道?”

尉屠耆瞥了馆丞一眼,目光流露出不悦之色。姑娘笑道:“小女子这才说他是狗眼看人低。后来,后来……得了,是我不对,馆丞大人,小女子给您陪礼了。”说着,她笑嘻嘻地给馆丞施了个礼。

尉屠耆道:“我看这位姑娘说得不差,你确实是狗眼看人低。虽然是本官要你在此等候牡丹汗姑娘,可是别人问你话,你为什么就不能回答?嗯?”

馆丞遭了一顿抢白,无言对答。尉屠耆教训他道:“一个小小的馆丞就这么大的官气,真是岂有此理!还不向这位姑娘道歉。”

馆丞咽了口唾沫,赔笑道:“好了,美女,是我不对,这儿就是宝鸡馆驿。”

姑娘笑了起来:“谢谢馆丞大人,对不起,你不是狗眼,是人眼。”

众人一阵哄笑。尉屠耆也撑不住笑了,他转过头问馆丞道:“牡丹汗小姐还没来?”

馆丞摇了摇头。

尉屠耆:“奇怪,应该是今天呀!”

那姑娘笑道:“带刺的牡丹花早到了!”

尉屠耆一愣,转过头来。

姑娘笑道:“我就是牡丹汗。”

尉屠耆大惊:“什么,你、你是,是苏大人的师妹,牡丹汗小姐?”

牡丹汗笑道:“正是。您是皋兰县令尉大人吧?”

尉屠耆道:“是。前两天苏童来信说你要经过宝鸡。”

牡丹汗道:“我这不是来了吗?劳动大驾,小女愧不敢当!”

尉屠耆笑了:“好、好,快、快请进吧。”说着,他狠狠地瞪了馆丞一眼。

牡丹汗冲后面的仆役们一努嘴,几名仆役点头,飞快地奔到马车旁,从上面抬下了一口硕大无朋的箱子。

尉屠耆笑道:“好大的箱子!看来小姐的行囊不少啊。”

牡丹笑道:“正是。尉大人,我们进去吧。”

尉屠耆点点头,一行人快步走进馆驿之中。

街拐角处,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尉屠耆、牡丹的背影,此人一身紫色,红巾蒙面,正是率领萨满使者奇袭哈密驿的萨满巫神,她长长出了口气,将头上的黑巾扯了扯,而后冲身后的四个萨满使者使了个眼色,五人快步走进宝鸡馆驿对面的一家茶坊,拣个靠近门的座位坐下。萨满巫神轻声道:“把眼睛睁大了。”一众萨满使者点了点头,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馆驿。

宝鸡是京县,京县的级别要比普通县高得多,京县县令官秩在五品,而普通县令也不过是七品而已。因此,做为京县宝鸡的馆驿,当然也就比普通县驿要大的多。它是前后三进的院落,由前中后三座两层的小楼构成。牡丹的房间就安排在后楼的二层——第一号上房。

仆役们将木箱抬进房间,“砰”的一声放在地上,对牡丹行了个礼退了出去。牡丹笑了笑对尉屠耆道:“尉大人,您刚才说这箱子里是小女的行李?”

尉屠耆觉得奇怪:“难道不是?”

牡丹摇了摇头,四下看了看,走到门旁将大门栓死,而后快步走到木箱旁,一伸手揭开箱盖。里面躺着一个满身血污的男人。此人浑身伤口,昏迷不醒,身上穿着驿卒的服色,正是本章开头出现的那个杀出哈密驿站的驿卒!

尉屠耆一声惊叫:“这……牡丹小姐,此人是谁?”

牡丹汗“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大人请坐。”

尉屠耆满面狐疑,慢慢地在桌旁坐下。牡丹轻声道:“此人是个驿卒,是我在半道上救下的,当时他躺在乱草中已经奄奄一息。从他的身上,我找到了一份呈往京都的六百里加急塘报,小女感到此事很不寻常。”

尉屠耆大惊:“哦?塘报现在何处?”

牡丹站起身,打开包裹,拿出了一个染血的招文袋递给尉屠耆。尉屠耆赶忙接过,拿出里面的塘报,打开匆匆看了一遍,登时惊得连退两步,轻声道:“不、不,这怎么可能……”

牡丹道:“耆大人,小女明白,此事关乎军国大事,因此,一路之上不敢稍息,昼夜兼程。本想一口气赶到长安,面见我师哥,然而,几日赶路下来,这个驿卒的伤势得不到医治,已经是生命垂危。因此,小女便转道宝鸡来见您,请您连夜进京,将塘报交与我师哥苏武,请他处置。”

尉屠耆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对、对,一定要保住这个驿卒的命,日后一旦恩师问起,也好回话。”

牡丹点了点头。尉屠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就这样,我马上起身,连夜赶往长安!”说罢,尉屠耆快步走出门去。

馆驿对面的茶坊中,萨满巫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馆驿的大门,门内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尉屠耆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身后馆丞率馆卒随后相送,尉屠耆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回去吧。”馆丞行礼后走进馆驿。尉屠耆四下看了看,对身旁的随从道:“回县衙!”说完,钻进官轿。随从一声“起轿”,官轿起行,向县衙方向而去。

对面茶坊中,一名萨满使者轻声道:“巫神,动手吧。”萨满巫神沉吟片刻道:“我跟上尉屠耆。你们解决那个驿卒,初更以后再动手。”两名萨满使者缓缓点了点头。

第十一章 神秘杀手

夜,苏府正堂。

一幅巨大的行军地图悬挂在墙壁上,图上标注着西塞山川、河流、地名、城防等等。一条竹节轻轻点在地图标注的黑油山的位置上——这是一条北天山的交通枢纽,出了恐龙谷三百里就是轮台城,看来地理非常险要。

苏武静静地望着地图,思索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昆仑奴端着茶走进来,将茶杯轻轻地放在桌案上。苏武转过身,看了小奴一眼道:“黑油山,当地人叫魔鬼谷,两旁峭壁悬崖,中间一条石沟,如此险要的地势,只适于设伏;大军团作战,恐怕会施展不开呀。李广利沙场宿将,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为什么要将会战的地点选在这里呢?”

昆仑奴道:“根据军情,堵截我军的匈奴主力骑兵集结在巴音布鲁克、鹿角弯、巴尔鲁克一带,这里是峡谷地势,大军虽不易展开,却有利于围困敌军。而且匈奴锋锐,我军疲倦。我们向乌孙军须靡借道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令李陵将军绕到敌人背后,与正面的大将军李广利采取夹攻之势,以期尽快击破敌军,统领天马,班师回朝?”

苏武点了点头。昆仑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选择黑油山也算是有些道理。”

苏武吁了口气,没有说话。昆仑奴试探着问道:“下午,大人还说到了塘报?”

苏武点了点头,徐徐踱了起来:“我是觉得这塘报来得有些怪异。”

昆仑奴不解:“哦,却是为何?”

苏武停住脚步:“塘报是做什么用的?”

昆仑奴道:“一般来说,兵部塘报主要是用于向阁部反映战役进行及轮输转运等情况,还有就是向朝廷传达快报以及请求增援。”

苏武点点头:“不错。可今天这份塘报却是李陵将军向圣上禀告,他已率军借道乌孙,秘密掩进到敌方背后!”

昆仑奴一愣:“哦?”

苏武道:“这可是军中绝密呀,不应该通过塘报来向皇上奏禀。而且,通常这种情况是不需要向朝廷汇报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这只是统军将领之间的事。换句话说,李陵的奇兵就位,只要通知正面的李广利,二人约定时间发起进攻就可以了。为什么要通过塘报传奏朝廷呢?虽然经哈密驿转发的塘报也是绝密的,但隐密性毕竟是差了很多。这种做法不合常理呀!”

昆仑奴这才觉出情况异常,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大人的意思是——?”

苏武笑了笑道:“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觉得有些奇怪。”

昆仑奴问:“要不要奏明圣上?”

苏武摇摇头:“圣上正在兴头上,还是不要用这种揣测去扫他的兴为好。也许,这只是我的杞人之思,一切还是等到中秋献捷之后再说吧。”

昆仑奴忽道:“大人,我是向你来请教的。”

苏武哦道:“御医尉难道是关于医学方面的问题吗?”

昆仑奴道:“正是。”

苏武道:“不妨说来听听。”

昆仑奴道:“此次前往轮台,霍乱流行,将士感染颇多,我用霍乱散厚朴、陈皮、干姜、蚕砂、艾草,奇怪的是将士基本得到控制,百姓之间又开始流行,用其方却无用,先生明示。”

苏武沉吟道:“自拜师淳于意门下,得其淳于缇萦的教导,使我想起先生用药的诀窍,查霍乱病源,加大蚕砂饮服……”

昆仑奴打断,说:“我明白了,轮台河水污染了,谢谢大人教诲,陛下问起时,便告知可无罪乎!”

皋兰县通往长安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在漆黑的夜色中飞奔。车厢内的尉屠耆连声催促车夫:“快!再快点儿!”马车呼啸着驶过田野,向长安奔去。

夜色笼罩着寂静的皋兰县,只是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静夜中,几条黑影飞快地掠过街道,奔至宝鸡馆驿门前。正是跟随萨满巫神的四个萨满使者,为首的摆了摆手,四人纵身飞起跃墙而进,向牡丹的房间奔去。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进屋内,牡丹安静地躺在帐幔里,床前地上放着那只大木箱。“咔”,静寂中传来一声轻响,一柄短刀缓缓从门缝内插了进来,轻轻一撬,门闩立即插了起来,“砰”的一声,门开了,萨满使者闪身而入伸手接住了将要落地的门闩,动作干净利落。身后三人随即冲进房中,四人分成两拨,一拨径奔牡丹的床旁,另一拨直奔木箱。

榻上的牡丹似乎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察觉。

两个萨满使者奔到床前,举起手中钢刀……

榻上的牡丹汗仍然没有反应。

寒光陡起,萨满使者的短刀狠狠地刺进了牡丹汗的后心……

没有叫声,没有鲜血,也没有刀锋入肉时的滑溜,他们的刀似乎扎在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两个萨满使者愣住了,其中一人伸出手,轻轻将尸体翻了过来,哪里是牡丹汗,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床棉被。二人大吃一惊,连忙后退,已经晚了,霎时间只觉脚腕一紧,身体登时失去了重心,向前摔去,二人发出一阵惊呼。

奔到木箱旁的两个萨满使者闻声回过头来,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床前那两名萨满使者,竟已被倒吊在半空中,双手不停地抓挠。木箱旁的二人吃惊地对视着,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身旁的木箱砰的一声打开,牡丹汗从箱里跳出来,双手连扬,两包石灰在萨满使者的脸上开了花,屋内登时一片白雾,萨满使者一声惨叫,双手捂住了脸。

脚步声响,几名仆役手持铁枪从房门外飞奔而入,照着箱旁的两个萨满使者的脑袋狠狠砸下,“乒乓”两声,二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牡丹汗跳出木箱,问几名仆役:“驿卒安顿好了吗?”仆役们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们另雇了一辆马车,找了个郎中,现在他们已经上车了。”

牡丹汗点了点头:“把这几个小子捆起来,塞进木箱,放到原来的那辆马车上。咱们立刻转移,绕道直奔长安!”

长安苏府门前,一阵急促的马蹄和车轮碾地声划破了深夜的宁静。尉屠耆的马车飞奔而至,车夫猛勒缰绳,驾辕马一声长嘶,停在了府门前。车夫跳下车来,放好脚踏,对车箱内的尉屠耆道:“大人,到了。”

没有回答。车夫提高了声音:“大人,已到苏府,请您下车。”仍然没有声音。

车夫一惊,伸手推开车箱的门…………

尉屠耆歪靠在车厢壁上,嘴角边挂着一丝血迹。

苏武快步奔进二堂,昆仑奴早已在此等待了,他的神色非常紧张。苏武急促地问道:“小奴,出什么事了?”昆仑奴一指床榻道:“大人,您快来看看吧!”

苏武一愣,快步走到榻旁,只见尉屠耆躺在榻上,面色紫黑,一动不动,嘴角边挂着诡异的笑容。

苏武登时惊呆了:“尉屠耆!这、这是怎么回事?”

昆仑奴一指身后道:“这是尉大人的车夫,让他说吧。”

车夫哭丧着脸道:“小、小的也不知道,尉大人初更的时候来到县衙,说是有要事连夜赶往长安,向您禀告。这、这一路之上都好好的呀,到了府门口,小的请他下车,他、他……”车夫失声痛哭起来。

苏武问:“在路上,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车夫道:“什么也没听到,就是尉大人连连催促。”

苏武走到尉屠耆跟前,伸出三根手指搭了搭脉搏,长长地吁了口气:“还有脉搏。取针来!”

苏童快步向内堂奔去。

苏武冲小奴摆了摆手,小奴轻轻扶起了尉屠耆。苏武仔细地检视着尉屠耆的头部,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尉屠耆的脖颈处,一枚钢针映入了眼帘,苏武深吸一口气,用手轻轻地将钢针起下,凑近风灯细看,那钢针足有二分长,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蓝色的光芒。苏武叹了口气:“好厉害的毒针啊!”

昆仑奴将尉屠耆的身体放平,接过毒针仔细地看着。忽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脱口惊呼道:“仙鹤神针!”

苏武一愣:“什么?”

昆仑奴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大人,您等一等。”说完,他快步走出门去。苏武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

苏童走了进来,轻声道:“老爷,针取来了。”

苏武点了点头,手拈银针,从尉屠耆头顶的百会到腹关元一路施针。而后,两根手指放在百会穴上的那根银针上轻轻捻动,忽然尉屠耆的胸腹间发出“咯”的一声。苏武紧锁的眉心登时舒展开了:“有门!苏童,扶他起来!”

苏童赶忙将尉屠耆扶了起来,苏武的双手连捻连拔,尉屠耆的嘴一张,“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黑血。

苏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还有救,扶他躺下。”

苏童将尉屠耆平放在榻上。门声一响,昆仑奴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苏武站起身擦了擦手:“小奴,你刚刚说什么?”

小奴道:“大人还记得仙鹤神针吗?”

苏武愣住了:“仙鹤神针?”

小奴一举手中的木盒:“就是这个。”

苏武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刚才我用银针为尉屠耆疗毒,也隐隐有这样的感觉,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啊……”霎时之间,数年前,在甘泉宫为化名李老板的军须靡治伤那一幕,跃然眼前,登时闪过他的脑海……

昆仑奴望着苏武轻声道:“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吗?”

苏武深深吸了口气,接过木盒,右手在盒侧轻轻一推,咔的一声,一排仙鹤神针立了起来,苏武倒抽了一口凉气,轻声道:“真的是仙鹤神针……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昆仑奴道:“难道会是巧合?”

苏武摇摇头:“这世间真正的巧合是极少的,每一件看似巧合的事,内中必有紧密的关联。尉屠耆到底为什么连夜来到这里,他要告诉我什么呢?又是什么人会对他突施杀手,而且,用的手法竟与多年前所用的相同?这内中大有文章啊!哦,对了,小奴,尉屠耆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昆仑奴摇头:“刚刚卑职已检查过了,什么也没有。”

苏武沉思了片刻,忽然抬起头道:“尉屠耆所乘的马车现在何处?

昆仑奴道:“就在后面。“

苏武道:“走,去看看。”

马车停在后院院中。苏武和昆仑奴快步走来,小奴推开车门,苏武借着灯笼的光向里面看去,车厢内空空如也。苏武深吸了一口气,凝神思索着,忽然,他的双眼一亮。

昆仑奴问:“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苏武没有说话,他迈腿上车,坐在尉屠耆所坐过的位置上,对车外的小奴道:“小奴,如果你是凶手,会藏在这辆马车的什么位置,才不会被人发现?”

昆仑奴沉吟了片刻道:“车下。”

苏武点点头,他的目光顺着车厢地面向下望去,一点红色的小布丝引起了他的注意。布丝挂在车厢的尾部,方向从下向上。苏武赶忙起身,轻轻地取下布丝,仔细地察看。

昆仑奴道:“大人,这是什么?”

苏武道:“这很有可能是凶手衣服上剐掉的布丝。小奴,你看看车下。”

昆仑奴低下身,将灯笼放到车下,仔细检查着,忽然他发出一声惊呼:“大人!”苏武赶忙俯下身。昆仑奴一指:“您看。”

车下部的椽头,被快刀割出了两块拉手之处。小奴道:“凶手定是隐伏在车底,等车驶离宝鸡后,他再从车下钻出来,打开后门,进入车厢。”

苏武点点头:“不错。以这样的身手来说,要杀死尉屠耆可以说易如反掌。可他为什么不直接杀掉尉屠耆和车夫,抛尸荒野,却一定要让马车来到苏府门前,让我们看到这一幕呢?”

昆仑奴点头:“是啊,卑职也觉得此事非常蹊跷。这样做不合逻辑呀!”

苏武道:“往往看似不合逻辑的事,其实是最合乎逻辑的。如果说凶手只是想杀死尉屠耆,那么,他大可不必如此行事。因此,现在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我们看到的现象与实际发生的截然相反,凶手并不想杀死尉屠耆!”

昆仑奴思忖着,慢慢点了点头。

苏武道:“按照这个结论来推理,他就一定是要在尉屠耆身上得到什么?那么,他要得到什么呢?”

昆仑奴道:“也许是一件东西。”

苏武点头:“嗯,很好的假设,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结果。”他笑了笑,接着道:“好,我们姑且说凶手要得到的就是一件东西,于是有了这样一个推理:当马车离开宝鸡,进入官道后,他突然现身,可是他却发现东西并未在尉屠耆的身上。于是,他使用各种手段逼迫尉屠耆交出这件东西,但尉屠耆却抵死不交,于是他在无奈之下只得用仙鹤神针射伤尉屠耆……”

昆仑奴不以为然地道:“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干脆将尉兄杀死呢?”

苏武道:“你忽略了我们刚刚说到的那个前提,他并不想让尉屠耆死。”

昆仑奴一愣:“话虽如此,可为什么?”

苏武道:“也许尉屠耆对于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作用;况且,我们刚才的那个推理并不是唯一的一种结论。那么,还有什么结果是最合乎目前发生的情况呢?”他缓缓踱了起来,昆仑奴静静地望着他。

苏武轻声道:“马车停在府门前,尉屠耆中剧毒却没有死,而车夫更是毫发无损……”忽然他停住脚步,抬起头来,“难道会是这样?”

昆仑奴轻声道:“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苏武望着小奴,脸上露出了微笑:“虽然匪夷所思,却是最合理的推论。小奴,幸亏你想到了仙鹤神针,否则……”

昆仑奴纳闷道:“大人,你的意思是……”

苏武摇摇头:“现在还只是推理,不可说,不可说呀。我看,一切只有等到尉屠耆苏醒后再说吧。”

第十二章 兵败黑油山

宏伟肃穆的光明大殿巍然耸立于未央宫广场正中,火红的朝阳铺满殿顶,将整个大殿映成了金黄色。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勾心斗角,层层相连,令这座未央宫的核心大殿更显得雄奇突兀。

中秋白昼,汉白玉石的飞龙大殿之下,身着大礼盛装的文武大臣分列两厢,众大臣静静地等候着宣召。

“当、当、当”,景阳钟悠长沉厚的声音响了起来。紧跟着,便是惊天动地的长号那一阵阵震人心魄的低鸣。随着钟磬之声,礼乐大奏,一名黄门侍郎从殿内快步走出,以漫长的声音赞道:“盛朝庆功宴会开始!文武大臣,依班次进殿!”

众臣在东方朔等宰辅的带领下,撩紫袍,迈石阶徐徐向大殿走去。殿内,铿镪有力的大朝礼乐回荡。众大臣鱼贯而入,按筵席座次站定,面向陛上。

一时间钟磬之声大作,武帝在内侍和值日官的扶持下,缓缓登上龙陛,坐在了龙椅之上。看得出,今天他的心情非常好,庄严肃穆的神情之下,仍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众臣跪倒齐声颂道:“臣等恭贺陛下四海归一,群夷臣服,帝业永祚!万岁,万岁,万万岁!”

汉武帝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众卿平身。”众臣起立。武帝道,“朕自登基来,蒙上苍见爱,海内承平,天下安乐,丝路凿通,紫气东来,唯匈奴野心,不服王化,妄动戈钺。然,赖朝内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喜能大捷克敌,实乃朕之幸,天下之幸也!”

众臣齐声赞道:“仗天子威灵,实乃陛下文治武功!万岁,万岁,万万岁!”

汉武帝微笑道:“今时值中秋佳节,又正逢前线奏凯,西极天马不日到达,实为双喜临门,朕心甚慰,因设此庆功大宴,一为酬劳军功,二来与普天下同庆之!”

众臣又跪倒山呼万岁。汉武帝如仪赐座,赞礼官高唱:“众爱卿平身,入座!”

众大臣起身入座。汉武帝道:“传膳!”一声令下,礼乐大作,御膳房的厨师们流水似地将早已准备好的佳肴美酒送上台面。

汉武帝举起面前的酒樽微笑道:“这第一樽酒,敬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及迎接汗血宝马的贰师将军李广利、先锋官李陵!敬兵部侍郎卫青及在坐众位爱卿!”

众臣齐举酒樽:“谢陛下!”

卫青站起身来,双膝跪倒,高举酒樽:“臣不胜惶恐之至!”

汉武帝举樽就口,一饮而尽。众臣也将樽中酒一饮而尽。

汉武帝举起第二樽:“这第二樽酒,朕与众卿共度中秋。”说毕,将酒一饮而尽。众臣照办。

汉武帝端起了第三樽酒,微笑道:“这第三樽嘛……”他的目光望向众臣。众臣静静地注视着他。汉武帝笑道:“只待前方汗血宝马,捷报一到,便与众卿痛饮此樽酒!”

众位大臣发出一片会心的欢笑,气氛登时轻松下来,大家交头接耳,低声说笑起来。汉武帝看了看时辰,对卫青道:“卫青,应该快到了吧?”

卫青微笑道:“陛下且请安心,即刻就到。”

正说着,忽听殿外一声高唱:“陛下,轮台八百里加急塘报,候在殿外!”

殿中登时安静下来。汉武帝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宣!”

黄门侍郎飞奔进殿,双手高高举起塘报。一名侍官接过,快步呈与汉武帝。

汉武帝打开了塘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脸上。苏武静静地望着他,卫青望着他,东方朔望着他,桑弘羊望着他。

汉武帝将塘报迅速地看了一遍,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苏武深吸了一口气,手攥紧了酒樽。一旁东方朔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他,苏武缓缓摇了摇头。

汉武帝的脸色变了,嘴角微微颤动,脸部肌肉不停抽搐着,双手的抖动越来越剧烈,渐渐地,竟好像已无法控制…………

“啪”!寂静之中传来一声脆响,塘报掉在了地上。

众臣发出一阵低呼,纷纷站起身来。东方朔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被苏武用眼神制止了。

一刹时,殿上静得能够听到呼吸之声。

汉武帝面部的肌肉变换着各种抽动的方式,似乎是哭,又好像在笑,那样的表情简直是难以描绘。猛地,他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面前的酒樽,好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能够看得出,他在拼命抑制自己的情绪。握住酒樽的手越抖越厉害,以至于将樽中的酒都晃了出来,洒在手上。众臣的面色由担忧转为惊惧,又由惊惧转为了恐慌,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霸气自信的汉武大帝如此神情。殿内静得可怕,似乎连呼吸之声都停止了。

猛然间,汉武帝发出一阵大笑,以致众臣们的身体在笑声发出的一瞬间不自禁地抖动着。

当所有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丹旃上的汉武大帝时,众臣惊奇地发现,他脸上的阴霾竟然一扫而空,喜庆之色充溢面颊,他高擎酒樽朗声道:“这第三樽酒,敬前线阵亡的将士们!”

众臣愣住了,望着汉武帝的面色,望着他手中的酒樽,那些平日善于揣度圣意的大臣终于明白了,原来汉武帝与大家开了个玩笑,殿内的气氛登时轻松下来。

汉武帝举樽就饮,一口而尽。

众大臣长长地出了口气,谢恩之后,举起酒樽一饮而尽。霎时间,殿内又恢复了笑语欢声,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苏武,他静静地望着汉武大帝。

汉武帝满面笑容,放下酒樽道:“众卿尽情欢愉,朕不胜酒力,且去将息片刻。”

众臣起身唱道:“恭送陛下!”

苏武慢慢端起酒樽,他的手也有些颤抖。东方朔走到他的身旁:“苏参事,事情有些不对呀!”

苏武抬起头来:“早在预料之中!”

东方朔一愣:“什么?”

苏武轻轻嘘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冲前面努了努嘴,东方朔回过头,见卫青面色惊恐地站在二人面前:“二位大人,这、这事情不对呀……”

苏武缓缓站起身:“卫大人,这塘报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青结结巴巴地道:“卑职也没看过,卑职只是给轮台李广利去函,命他中秋献捷。”

苏武长叹一声:“献捷……本来这塘报应先经兵部,再达阁部,最后才上呈圣上,可是……陛下太心急了,也太需要这场胜利了!”

卫青忐忑不安地道:“苏大人,能不能劳烦您进内去探一探虚实,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武摇摇头。这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内侍飞奔而至:“苏大人,圣上召见。”

苏武点点头。卫青低声道:“拜托苏大人了!”苏武快步向内走去。

未央宫后殿内,香烟氤氲,紫气飘飘。汉武帝静静地站在窗前,背对殿门,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他的身体轻轻动了动,却没有回头。

苏武缓步走到他的身后,轻轻叫了声“陛下!”。汉武帝猛地转过身来,苏武登时愣住了。泪水已挂满了汉武大帝的面颊。

苏武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并没有询问,也没有说话。

汉武帝的嘴唇颤抖着,任由脸上老泪纵横。

苏武点头:“看来,陛下期待的那场胜利并没有到来。”

汉武帝一声苦涩的笑:“胜利?!”泪水再次涌出他的眼眶,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道:“贰师麾下七万大军,在大宛国征讨天马三千匹凯旋而归,借道乌孙,遭到匈奴冒顿围追堵截,竟被冒顿在黑油山火烧连营,耻辱呀!”

苏武浑身一抖,脱口惊呼道:“什么?火烧连营!”

汉武帝点了点头:“贰师副将军车吉、吴大牛阵亡,大将军李广利率万余残兵,败退黑油山!”

苏武倒抽了一口凉气。

汉武帝转过身来:“前几天还接到先锋官李陵发来的塘报,说他已经借道乌孙顺利绕行到匈奴冒顿的身后,准备与正面的李广利大军发起总攻,可是今天……”

苏武轻声道:“陛下,塘报中还说了什么?”

汉武帝走到桌案前拿起塘报:“你自己看吧。”

苏武赶忙接过塘报仔细地看了一遍,而后慢慢抬起头来:“塘报中只是说李广利主力遭到埋伏,被冒顿在黑油山火烧连营,全军覆没,三千匹天马被劫。可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并未说清,似乎,似乎……”

汉武帝道:“似乎什么?”

苏武道:“似乎这份塘报是最后一份。”

汉武帝听了莫名其妙:“什么?什么叫最后一份?”

苏武笑了笑:“就是说,在这份塘报之前,应该还有很多有关紧急军情的报告传回朝内。”

汉武帝道:“可、可是兵部并没有收到啊!”

苏武深深地吸了口气:“此事内中大有蹊跷!”

汉武帝双眉一扬:“什么意思?”

苏武道:“陛下,请您忍耐一时,暂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两日之内,臣定有回报。”

汉武帝望着他,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第十三章 透着挡不住的凄凉

一样的月光,却透着挡不住的凄凉,隔窗花洒的蓝色,轻轻落在了尉屠耆青紫、削瘦的面颊上,苏府二堂内,苏武站在榻旁,静静地望着他,许久,轻轻叹了口气,问身旁的苏童道:“司马医尉还没回来?”

苏童道:“到皋兰县将近一百里地,一去一回,再加上办事,应该是明天了。”

苏武点点头:“你去吧。”苏童走出门去。

苏武走到悬挂在墙上的地图旁,静静地思索着。

门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门声一响,苏童又奔了进来:“大人,牡丹汗小姐到了!”

苏武一愣:“哦,快请她进来。”

牡丹汗快步走进门来,苏武赶忙迎上:“你就是师妹牡丹?”

牡丹汗双膝跪倒:“牡丹拜见师哥!”

苏武笑呵呵地将她搀扶起来:“好,好,快起来。哎呀,十年前见你,还是个小丫头,这一转眼竟然已经婷婷玉立了。怎么样,这一路上还顺利吗?”

牡丹汗一愣:“怎么,尉大人没有对您说起?”

苏武没有反应过来:“尉大人?”

牡丹汗道:“就是皋兰县令尉屠耆大人,他没有来?”

苏武倒抽了一口凉气:“尉屠耆?!牡丹,是你让尉屠耆赶到长安来见我?”

牡丹汗道:“正是呀,小女还让他带了一样东西给您。”

苏武道:“什么东西?”

牡丹汗道:“是一份边关的塘报。”

苏武徐徐点头:“原来凶手要找的是那份塘报!”

牡丹汗一惊:“什么凶手?”

苏武长长地出了口气:“是的,尉屠耆来了,就在我这里。”说着,他向榻上一指。

牡丹汗抬眼看去,登时发出一声惊叫:“尉大人!”说着,她一个箭步扑了过去。

苏武叹了口气。牡丹汗回过头来:“师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武道:“来,坐下慢慢说。”

夜,一条黑影掠过街道,落在了一家屋顶上。他探头向下望去,院里所有的屋子都黑着灯。黑影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内。他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最后停在正房门前。

房中一片漆黑,借着微弱的月光,能够隐隐看到屋中空空荡荡,只有墙角处仿佛躺着一个人。“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黑影缓缓走进屋中,火折亮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屋角躺着的人走去。那人一动不动,似乎是死了一般。

黑影缓缓来到他身边,火折渐渐凑近…………

竟然是尉屠耆!

已是深夜,苏府二堂仍然亮着灯火。

堂内,苏武正在听牡丹汗讲述着宝鸡遇险的经过。牡丹喘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师哥,事情就是这样的。”

苏武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牡丹汗点点头道:“我想打伤尉大人的,定然与袭击我们那些萨满使者是一伙的。”

苏武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道:“那么,那份塘报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牡丹汗道:“塘报是李广利将军写给兵部的,上面说,贰师先锋官李陵率军借道乌孙,向匈奴主力身后迂回,可出发两天后就失去了消息,截止到塘报发出之日,已经十多天了,这支两万人的队伍竟神秘地消失在乌孙境内。”

苏武猛吃一惊:“什么,消失?”

牡丹汗道:“正是。”

苏武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我一直觉得中秋前送呈汉武帝的那份塘报非常可疑,现在看起来,果然是假!可是军情塘报是朝廷绝密,要转经哈密驿才能发出,怎么会有假呢?再者,李陵一万余人的大军竟然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又是消失在乌孙的境内,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牡丹汗望着苏武轻声道:“您是在问我吗?”

苏武静思着,没有回答。牡丹汗道:“师哥,我还继续说吗?”

苏武一愣,抬起头来笑道:“嗯,说,塘报中还写了些什么?”

牡丹汗道:“李将军在塘报中说,黑油山地势凶险,乃兵家所谓的‘死地’,将大军置之‘死地’苦等李陵实属不智之举,他请求朝廷允许他将主力撤回轮台待命。”

苏武点点头:“这就是了。李广利沙场宿将,他早就感到了威胁,因此以塘报奏知朝廷,可我们却懵然不知,还在这里做着大捷的美梦,还在筹备什么庆功大宴,将前方十万将士的生死拱手交与敌人,真是千古罪人呀!”

牡丹汗道:“对了,塘报中还说,在这之前已经发出了十几份塘报,申明情况,不知兵部为何还要催逼他向黑油山挺进。”

苏武蓦地抬起头:“哦?塘报中是这么说的?”

牡丹汗点点头:“正是。”

苏武站起来:“可是兵部连一份也没有收到啊!难道说真是有人截夺塘报,令军情闭塞?牡丹,你说的那个驿卒现在何处?”

牡丹汗道:“就在门外。”

苏武道:“他能说话吗?”

牡丹汗笑道:“今天早晨就已经醒了。”

苏武道:“好极,请他进来。”

牡丹汗点头,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冲外面挥了挥手。几名仆役抬着驿卒走进二堂,将他放在地上,退了出去。

牡丹汗对那驿卒道:“这位是当朝苏武参事大人。”

驿卒大惊,挣扎着要起身施礼,苏武赶忙按住他:“别动,躺下,躺下。”

驿卒轻声道:“谢大人。”

苏武和蔼地说道:“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你。”

驿卒道“是”。

苏武问:“你叫什么名字?”

驿卒答道:“小的刘长腿。”

苏武点了点头:“那份塘报是你送的?”

驿卒道:“正是。”

苏武道:“你可知道,在这之前是否还有类似的塘报发出?”

驿卒道:“苏武,发出去十几份呀!可都是石沉大海,人也不见回来,回来的只是兵部发来的一份份催逼进攻的牒文!”

苏武点点头,双眼望着他道:“能够看得出,你不是个普通驿卒,对吗?”

驿卒愣住了,好久,他点了点头:“小的是李广利将军的副将。因军中所有发送绝密塘报的驿卒都已用完,再无人可派,这才要小的穿上驿兵的服色前往哈密驿发送塘报。”

苏武点点头:“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当时军中是什么情况。”

刘长腿点了点头:“当时,大军在黑油山外已停留了旬月有余,天气越来越冷,被服粮草都供应不上,军心涣散……”

苏武道:“被服粮草?”

刘长腿道:“正是。”

苏武道:“可被服粮草不是应该由轮台郡守负责转运吗?”

刘长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眼中蕴含着泪水道:“大人有所不知,轮台郡守赫连兀大人与李将军极为不和。此次兵困黑油山,李将军屡次写信向他求救,可赫连大人说朝廷命我们速战速决,我们却拖了一个多月,他没有准备那么多粮食,也没有棉服。最后要得急了,赫连大人将派去送信的牙将捆绑后发了回来……”

苏武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可恶!”

刘长腿道:“李将军无奈,只得发塘报向朝廷求救。”

苏武道:“可是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刘长腿道:“正是!我曾问过李将军我们在等什么,为什么不退回轮台。可李将军却说,这是军中绝密,让我们不要随便探问。”

苏武点头:“是呀,你们是在等李陵的那支奇兵!”

刘长腿道:“是的,这是小的后来才知道的。中秋前的几天,大军伤冻过半,已根本无法作战。李将军无奈,便派小的送六百里加急塘报进京,没想到到了哈密驿,发现驿站被一群黑面群寇占领……”

苏武霍地站起身:“什么?哈密驿被人占领?”

刘长腿道:“正是。小的拼死杀出重围,可这些人却穷追不舍,定要杀死小的。小的大小十几战,身负重伤,幸亏遇到了牡丹汗姑娘。”

苏武倒抽了一口凉气:“哈密驿位于轮台之东,是两路传递烽火军情的中转军马驿,一路穿蒙古草原上秦直道到长安,另一路穿河西走廊到达长安。是朝廷的绝密所在,有重兵把守,除非紧急军情,否则,就连地方官发给朝廷的密报都不能转经那里。匈奴人怎么会知道哈密驿的所在?”

刘长腿道:“大人,不是匈奴兵。”

苏武不禁一惊,猛然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刘长腿道:“是假冒的汉军!”

苏武的目光转向牡丹:“牡丹,前天你让尉屠耆来见我,就是要他给我送这份塘报?”

牡丹道:“正是。”

苏武点点头:“明白了。牡丹,你做得好啊,不愧是我苏武的师妹!”

牡丹笑了:“谢师哥夸奖。”

苏武道:“好了,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牡丹点点头:“几天没睡觉,我这眼皮都快成门帘了,不使劲就往下掉。”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苏武笑道:“苏童呀,快去安排小姐在东跨院住下。”

苏童连声答应着道:“小姐,咱们走吧。”

牡丹点了点头,几人扶着刘长腿,快步走出门去。

后堂外,蓝得几近凄凉的月光静静地铺在房瓦之上,四周一片寂静。一条黑影飞也似的掠到窗下,透过窗纱,向里面望去。二堂内,苏武正站在地图跟前,竹节缓缓指向哈密驿,口中喃喃地道:“难道事情真的是这样……?”

“惊奇吧!”一个低沉的女声响了起来。苏武一惊,猛地回过头来。二堂内空无一人,只有尉屠耆静静地躺在榻上。苏武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你在找我吗?”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苏武飞快地转过身,身后仍然是空无一人,他慢慢扭回头来,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榻上的尉屠耆竟不见了踪影!

苏武张大嘴愣着,忽然身后传来了笑声。苏武一转身,一张脸几乎贴着他的脸。苏武一声惊叫,连退两步。——竟然是尉屠耆!只见他面带诡谲的狞笑,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武,小声说道:“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呀!”声音带着一股鬼气。

苏武深吸了一口气,喝道:“你是谁?”

“尉屠耆”道:“我是你的学生尉屠耆呀?”

到了此时,苏武反倒镇静下来:“你就是那个凶手,对吗?”

“尉屠耆”道:“聪明是聪明,可惜到现在才想到!看来,你只能带着秘密进棺材了。”

苏武道:“这就是你没有杀死尉屠耆的真正目的!”

“尉屠耆”道:“都说你是神针铁判,可依我看你只不过是运气好。可现在你不会再有这样的运气了!”

苏武点了点头:“能对我这个快死的人说句实话吗,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尉屠耆”道:“熟人。”

苏武望着他,点点头:“甘泉的熟人!”

“尉屠耆”挖苦道:“你的确很聪明!”寒光一闪,一口短刀出现在假尉屠耆的手中。

苏武道:“最后一个问题,袭击哈密驿的是你们吧?”

假尉屠耆发出一阵狂笑:“带着我回答的这个‘是’,进棺材吧!”话落刀出,直奔苏武脖颈划来,快得异乎寻常……

寒光闪烁,银链声声,还有比这一刀更快的,那就是昆仑奴的八卦刀。

此时,八卦刀的刀头已如疾风般飞到假尉屠耆的后脑。假尉屠耆顾不得苏武,回刀挡架。又是一声银链响过,刀头飞快地收了回去,假尉屠耆这一刀刺了个空,脚下一个趔趄,向前连冲两步,急忙稳住了身形。抬头一看:昆仑奴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掌中擎着那把令人闻风丧胆的八卦刀!

假尉屠耆的手开始颤抖了:“你没有去宝鸡?”

昆仑奴笑了笑:“我在等你!”

第十四章 这里面的缘由耐人寻味

假尉屠耆蓦地回过头来,目光望向苏武:“你是怎么知道我扮成了尉屠耆的?”

苏武淡然一笑:“分析。你在尉屠耆的身上没有找到塘报,但是,只要你把他杀死,你一样可以完成任务回去交差。然而你却没有这么做,而且连赶车的马夫都没有动,这就说明,你想潜到我的身边,这样,既可以探听消息,又可以伺机杀死我,一举两得。于是,你只用毒针射伤了尉屠耆,让我看到这一幕,并且救活了他。而你呢,则玩弄了一个偷天换日的把戏,在昨天夜里将尉屠耆盗出,自己再化装成他的模样躺在榻上。第一你不用说话,因此,你的女子身份可以不至于暴露;第二,你不用行动,只要躺在榻上装成一个重伤垂死之人,这样,我们就难分真假。我说得不错吧?”

假尉屠耆深吸了一口气:“不错。”

苏武道:“若不是小奴认出了你使用的仙鹤神针,我还不会想到你会以易容之术来替换尉屠耆。这种易容术,当年我在甘泉时曾经见过几次。你和毒蜈蚣是什么关系?”

假尉屠耆长叹一声:“我们真是冤家路窄!”

苏武冷笑一声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好在我曾对付过毒蜈蚣这样的人!想通了这一点,我马上明白了你的目的,于是我命小奴暗中监视。果然你来了,小奴一路跟随,看到你将尉屠耆藏在城东的一个小院里。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立刻出手救回尉屠耆。小奴?”

昆仑奴道:“丝毫不差!”

苏武道:“现在你明白了吧?”

假尉屠耆沉着地点了点头:“你们想要怎么对付我?”

苏武道:“把你们的全部计划和盘托出,这样,你还有一条生路。”

假尉屠耆扭头望着昆仑奴:“就凭你的身手对付我?”

昆仑奴淡然一笑:“你比毒蜈蚣身手如何?”

突然,“尉屠耆”纵身而起,单刀幻作一团光雾,闪电般地向昆仑奴扑来。昆仑奴短刀一振,中锋直进,“噌”的一声大响,“尉屠耆”连退七八步,胸前的衣服被整个儿地划开。

昆仑奴冷冷地道:“真令我失望!”

“尉屠耆”一咬牙,双臂猛地一振,官袍四散分开,露出了内衬的火红箭衣、外袍,火红的皮制腰封,正是那个萨满巫神。她猱身一跃,掌中刀连劈带挂直奔昆仑奴前胸,昆仑奴没有动,等她到了面前,微一转身,刀如鬼魅一般平削出去,直奔萨满巫神的面门。竟是后发先至!“嚓”!刀锋划过了面颊,竟将那张尉屠耆的脸从中间划开,萨满巫神发出一声惊叫,纵身倒翻出去。“啪,啪”两声,两片假面落在了地上。昆仑奴抬头一看,站在他对面的这个美丽的女孩子,竟然是牡丹!

昆仑奴大惊失色,目光望向苏武;苏武也是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就在这一闪神之间,红影闪动,女人撞破窗棂飞出窗外。

昆仑奴要追,苏武道:“算了,让她去吧。”

外面传来了那个低沉的女声:“你们永远也见不到我的真面目,但我会随时出现在你们身边!”伴随着一阵诡谲的笑声,那女人渐渐远去。

昆仑奴咽了口唾沫:“是、是牡丹?”

苏武苦笑着摇了摇头:“绝不可能!刚才她们二人同时在这屋里。”

昆仑奴道:“这、这是易容之术啊!”

苏武舒了口气:“还记得甘泉事件的毒蜈蚣吗?”

昆仑奴道:“是,我也想到了。”

苏武道:“每一个细节都那样的似曾相识,这说明了什么呢?”

前年的一幕在他脑海里掠过——

那是甘泉使团事件发生时,抢救中毒使者,捕杀毒蜈蚣后,那个截杀使团、妄图挑起两国战火的蒙面人,昆仑奴曾经问道:“大人,她怎么会有神秘的武功?”

当时,苏武对此事也是万分不解,他回答道:“这个问题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但现在也是一个谜团呀!”

可没有想到,多年前甘泉的故人竟然再一次神秘地现身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武轻声道:“当时我曾说过,这一次,难道我们能够解开这个谜团?”

昆仑奴道:“大人,您发现了吗,从这次刺杀可以看出,对手对我们相当熟悉。如果不是您提早识破奸计,事情殊难逆料!”

苏武点点头:“哦,对了,尉屠耆还好吧?”

昆仑奴道:“大人放心,我已经将他带回府中,由苏童照顾。”

苏武点点头:“小奴啊,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大阴谋,可以说是内外勾结,多管齐下。战役开始,匈奴人假意后退,使我们连战连捷。而后,我们向军须靡借道,李陵率军掩进,竟然无缘无故地消失在乌孙境内。”

昆仑奴一惊:“什么,消失?”

苏武意味深长地说道:“这里面的缘由耐人寻味呀!”

昆仑奴缓缓点头。苏武继续道:“而后,他们袭击哈密驿,封锁前线的消息,并且使用假塘报迷惑我们,直到将李广利拖垮,而后再施以攻击。可这中间却出了一个插曲,就是刘长腿身带塘报逃走。一旦这份塘报抵京,朝廷立刻就会派援兵接应李广利回到轮台,这样,他们的计划就会落空。于是,他们千方百计地围追堵截,不让塘报在中秋前落在我的手中。尉屠耆到府中报信,却惨遭毒手;牡丹在宝鸡也遇到了袭击。幸亏这丫头使巧计才保住了刘长腿的性命,否则,到现在我们还被蒙在鼓里不知真情呢!”

小奴点头道:“大人,如此周密的计划,每一步都要若合符节,哪个环节没有配合好,都不能成功,此事必是高手所为。而且,而且……”昆仑奴吞吞吐吐,欲语又迟。

苏武问:“你想说什么?”

昆仑奴道:“朝中定有内奸配合!”

苏武点头:“是的。内外勾结,精心策划。小奴,这跟汗血宝马被劫、火烧连营有一定关系呀!”

昆仑奴点点头。

苏武沉思着。稍顷,他抬起头来:“此事不能再拖,我要连夜具折,上奏圣上!”

第十五章 阴霾笼罩着紫金长安

深夜,山中枭鸣猿啼,一片黑暗。浓雾腾起,迷茫之中能够隐隐地看到,远远的山头上似乎矗立着一座小庙,庙内发出一丝微弱的光,时隐时现。这是龙王庙,一座只有一进的小庙。庙内断壁残垣,破败不堪。几近坍塌的正殿内透出一点烛火。

正殿内,一个背影静静地立在神龛前。身后响起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萨满使者从外面走了进来,低沉地道:“巫神。”

“巫神”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微笑:“怎么样,他们到了吗?”

萨满使者:“安然到达。可是我失手了,苏武识破了咱们的计策。”

“巫神”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她沉思了片刻,微笑又重新浮现在她的脸上:“我早就想到,你们是根本对付不了苏武的。”

萨满使者缓缓低下了头。

“巫神”道:“其实,此次的行动,不过是探一探路,能得手最好,失败了也在意料之中。是所谓成固欣然败亦喜,因此,你也不必太自责了。看来想杀掉苏武是不可能的,这也就是我制定第二套行动方案的原因。好在,最后一路潜伏人马也已就绪,你马上通知各堂主,刺杀苏武的计划已经取消,准备展开第二套行动方案。”

萨满使者:“是。巫神,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巫神”道:“你们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这些潜伏者,绝不可轻举妄动。明白吗?”

萨满使者点了点头。

“巫神”缓缓踱了起来:“你知道,实施一个大的计划,不可能没有破绽。而苏武的推断能力之强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是,这一次,我偏偏要和他斗一斗法!”

萨满使者道:“哦?怎么斗?”

“巫神”道:“这第二套行动方案,就是要利用他自负的推理能力,将其带入彀中。”

萨满使者道:“可,这会不会太冒险?”

“巫神”沉吟着道:“冒险当然会,有哪一步不是冒险成功的呢?”

萨满使者点点头。“巫神”望着她微笑道:“放心吧,你马上就会有新的任务。”

阴霾笼罩着紫金长安。

未央宫大殿上,汉武帝大发雷霆,下立众臣屏气凝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汉武帝厉声怒喝道:“几年前的甘泉,现在的轮台,堂堂朝廷竟屡屡被这些宵小之徒玩弄于股掌之间,朝廷的尊严何在?天子的尊严何在?尔等身在大汉,朝廷重臣,遇此军机大事,竟玩忽懈怠,贪功失察,令奸贼佞鬼有隙可乘;西域匈奴猖獗万分,致令贰师十万大军毁于一旦,大将损折,天威尽丧!你们还配身穿这件紫袍,皇皇然立于士大夫之列!”

众臣俯首无言。汉武帝深吸了一口气:“卫青!”

卫青颤抖着快步出班,双膝跪倒:“臣在。”

汉武帝喝道:“歹徒袭占哈密驿站,阻拦军情,假传塘报,这是怎么回事?”

卫青答道:“臣已命兵部传檄,直送轮台,命轮台郡守赫连兀立刻前往调查!”

汉武帝狠狠地哼了一声:“等你调查清楚,朕的人头已摆在匈奴冒顿的面前了!”

卫青吓得匍匐两步:“臣有失查察,罪该万死!”

汉武帝继续追问:“贰师先锋官李陵借道乌孙转进黑油山,大军竟然失踪在乌孙境内,这又是怎么回事?”

卫青抬起头来:“事起仓促,臣实在是难知端倪,现已派遣兵部参事前赴西域,查察此事。”

汉武帝怒叱道:“哼,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

卫青哆哆嗦嗦地答道:“臣知罪!”

汉武帝叫道:“苏参事!”

苏武越步出班:“陛下。”

汉武帝命令:“立刻下旨,自即日起,免去卫青兵部侍郎之职,留部听用!”

苏武道:“陛下,卫大人虽有失察之责,但此事确系歹人策划周详,事先又毫无征兆。说到失察,臣身为内史,首当其冲,请陛下降罪责罚。”

东方朔、桑弘羊一般重丞出班道:“陛下,臣身为阁台侍中,身系军国大事,当此之时,也难辞其咎。”

汉武帝的脸色稍有缓和,对卫青道:“起来。”

卫青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谢陛下。”

汉武帝命令道:“此事关乎天朝威严,社稷安定,务求尽速查清元凶,整顿军备,安抚轮台,以待再战!”

苏武等文武大臣齐声道:“陛下所言甚是。”

汉武帝问苏武:“苏爱卿,依你看谁可当此重任?”

苏武略一踌躇,一旁的东方朔道:“博望侯张骞重病在身,西域事物除苏武之外,无人可担此任!”

卫青赶忙道:“陛下,苏武在兵部参事,且拜淳于门下在边塞修炼数载,素有‘牧马神针’之名,除瘟治乱,担此重担再合适不过了。”

汉武帝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目光望向苏武:“苏爱卿,朕钦点你这‘牧马人’要把这些野马野狼统统给我套住,还要顶住匈奴王的兵锋。而今,出使西域,抗击匈奴的这副担子,你要当仁不让地挑起来了。”

苏武答道:“事关江山社稷,臣岂敢推辞!”

汉武帝道:“好,就这样定了!苏爱卿,兹委你为西域特使掌汉节、尚方宝剑,提轮台事,举酒泉郡,率三万兵马往镇西域轮台,一来御强寇于城下,二来行政监察轮台郡,圣旨即刻下达!”

苏武道:“臣遵旨,谢恩。”

汉武帝道:“轮台郡守赫连兀不谙军事,不体大局,竟置三军将士于不顾,危急之时拒不为大军提供粮草被服,致使大军羸弱得霍乱,致遭败绩,着即免去其轮台郡守之职,命未央宫御卫押解进京,听候处置。”

苏武道:“陛下圣断。”

汉武帝继续道:“贰师将军李广利虽遭败绩,但情非得已,且在此前曾屡屡上表言明处境,然塘报却为歹人截夺,实非彼之过。命其留任轮台暂任轮台郡守之职,候援军到达,协同特使整顿军务以利再战,夺回天马。”

苏武道:“臣遵旨,谢恩!”

汉武帝又悄声叮嘱:“最近在宫廷给李妃治病的萨满巫神,神秘消失,此次军情泄漏恐怕与巫神有关。朕分析很可能与匈奴相互勾结,祸国殃民,你要彻底铲除!”

苏武躬身道:“是!陛下。”

汉武帝忽又悄声说:“上次遇到超神元素磁欧石的事,朕不能判断。这次派你去,你要秘密调查,找到沙姆巴拉洞穴,七大锦衣卫协助你。”

苏武一辑:“谢圣上隆恩,微臣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汉武帝神秘的说:“一有消息,立刻800里加急!”

苏武道:“臣遵旨,请圣上放心,微臣不辱使命!”

汉武帝缓缓说:“君臣单方联络密报,可用牧马人代笔。”

苏武一辑,说:“臣,保密。”

汉武帝道:“这根马鞭,还是你留着统御西域各方势力吧!”

苏武道:“谢圣上隆恩!”

第十六章 未央宫锦衣卫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天山雄关轮台的万斤铁闸徐徐升起。静夜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未央宫御卫飞奔入城。

大将军府正堂上,李广利心神不定地徘徊着,门声一响,贰师副将军单垣快步走了进来,急促地道:“大将军!圣旨到了!”

李广利点了点头,快步迎到正堂门前,一众卫士簇拥着未央宫将军快步走来。李广利赶忙迎上:“恭迎钦差大人。”

未央宫将军道:“大将军不必多礼,圣上钦点,圣旨由你宣读。”

李广利一愣:“哦?”

未央宫将军递过圣旨,李广利赶忙展开看了一遍,长长地舒了口气,微笑道:“真是皇恩浩荡,明察秋毫啊!将军,咱们这就走吧。”说罢,二人火速奔赴轮台郡守府。

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声回荡在郡守府的公堂之上,气氛异常紧张。轮台郡守率合衙僚属快步而出。领头的李广利手托圣旨,高声喊喝:“圣旨到,轮台郡守赫连兀接旨!”

郡守赫连兀愣住了。李广利皱了皱眉:“大胆赫连兀,见圣旨竟然不跪!”

赫连兀深吸一口气,双膝跪倒,叩下头去:“臣轮台郡守赫连兀接旨!”

李广利展开圣旨念道:“旨诣轮台郡守赫连兀,边塞乱事,西域不宁,轮台一战,败伤天威!尔身为郡守,不谙军事,不体大局,竟置三军将士于不顾,危难之时,挟私报复,拒不为大军提供粮草被服,使大军羸弱,致遭败绩,着即免去轮台郡守之职,由大将军李广利接任,命未央宫御卫押解进京,听候处置。钦此!”

赫连兀猛地抬起头来,张大了嘴,他的惊讶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身旁的众僚更是个个目瞪口呆。李广利冷冷地道:“怎么,赫连兀,你不想接旨吗?”

赫连兀的嘴唇颤抖着,愣了好久,才慢慢叩下头去:“臣赫连兀,领旨,谢恩。”说罢,缓缓抬起头来,双目中含着泪水。

未央宫将军将圣旨递过去:“看看吧。”赫连兀惨然一笑,摇了摇头:“不用了。”

未央宫将军点点头,冲身后的卫士们一挥手:“把他带走!”未央宫御卫一拥而上,将赫连兀的纀头打去,套上刑枷。忽然一旁的轮台长史高叫道:“将军,冤枉啊!自战役开始以来,赫连大人安抚百姓,转运粮草,在大军溃败之下,孤军守城……”

李广利一声厉喝:“给我住口!”长史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广利叱道:“什么安抚百姓,转运粮草,孤军守城,真是一派胡言!赫连兀坐拥孤城,妄自尊大,拒不服从大将军调遣,置大军生死于不顾,真是罪无可逭!而今天威降责,尔等竟还敢高喊‘冤枉’二字,真是岂有此理!难道尔等要与赫连兀共同领罪吗?”

长史吓得浑身一抖,赶紧闭嘴。赫连兀慢慢地站起身来,发出一阵辛酸的笑声,而后慢声道:“李将军,你好自为之吧!”

李广利冷笑道:“赫连大人还是想想怎么和汉武帝解释吧!”

赫连兀望着李广利,突然发出一阵狂笑。未央宫将军一摆手:“带走!”卫士们一声吆喝,将赫连兀架起快步向外走去。赫连兀一路笑声不断。长史泪水夺眶而出。

虽是深夜,郡守府门前却围满了百姓,大家议论纷纷:“这年头儿,好人没好报,赫连大人,多好的官儿呀,你看,给带走了。”“这要是匈奴人来了,咱们轮台就完蛋了!”“谁说不是呀!”

未央宫御卫队将赫连兀押上囚车,未央宫将军翻身上马,一声断喝:“起队!”御卫队徐徐起动,押解着囚车飞马冲出门去。

苏府正堂上红烛高燃,苏武缓缓踱着步,双眉紧锁,低头凝思。忽然,他停住脚步抬起头来,轻声道:“哈密驿,哈密驿……”

苏府院中,一条人影“呼”地飞掠而起,躲开了下面七条铁枪的进攻。人影缓缓转过身来,正是昆仑奴。

对面,几名武士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躬身道:“司马医尉,我们服了!”

昆仑奴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好啊,七大锦衣卫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七条铁枪使出来,端的是鬼哭狼嚎啊!”

头狼刘彪道:“合我七人之力,竟和都尉走个平手,卑职等万分惭愧!”

昆仑奴笑了。他从旁边的木架上取下手巾,边擦汗边道:“我这也算是刀头上滚出来的功夫。”

刘彪由衷地钦佩道:“都尉真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呀!”

昆仑奴笑道:“行了,别捧了,我这浑身直发冷。”

刘彪也笑了:“圣上调我七人在西域都护府司马医尉麾下效力,今后,还请将军不吝赐教。”

小奴道:“这好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话音未落,大门外一声高唱:“大人回府!”

苏武在随侍的簇拥下走进大门,小奴快步迎上:“大人,您回来了。”

苏武边走边道:“怎么样,圣上赐给你的这七大锦衣卫还可以吗?”

昆仑奴笑了:“嗯,不错。而且个个是军中身怀绝技之勇士,圣上此举真可以说是皇恩浩荡啊!”

苏武笑了。昆仑奴道:“卑职明白,这七大勇士说是赐给我,其实还是圣上对大人的眷顾。”

苏武笑道:“圣上是怕我力孤,这才多派几名勇士来帮我。”忽然,苏武停住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凝神思索着。

这时,七大锦衣卫快步走了过来,躬身施礼,齐声道:“卑职等……”昆仑奴赶忙挥手制止他们。他们不知就里,面面相觑;昆仑奴冲他们轻轻摆了摆手,努努嘴,七金刚赶忙退到了一旁。

牡丹推门进来,轻声喊道:“师哥,师哥。”

苏武一惊,回过头来:“啊,牡丹呀,有事吗?”

牡丹道:“司马医尉让我来告诉您,尉大人醒了。”

苏武一喜:“哦,走,去看看。”

第十七章 和您所料的丝毫不差

二堂上,尉屠耆斜靠在榻上,苏童给他喂药,小奴坐在一旁。门声一响,苏武和牡丹快步走进来。尉屠耆挣扎着探了探身:“恩师。”

苏武一把按住他:“别动,别动。”

尉屠耆惭愧地道:“恩师,学生无能,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没有办好。”

苏武微笑道:“好了,别自责了,这怎么能怪你呢。尉屠耆呀,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

尉屠耆长叹一声道:“我从馆驿出来后直奔县衙,命属下备车赶往长安。”他把当时的情景细述了一遍——

夜色沉沉中,马车在官道上飞驰着。尉屠耆坐在车内,焦急地向外观望,嘴里不停地催促着:“快,再快一点!”

忽然,车门打开了,一个蒙面女子掠进车内。尉屠耆猛吃一惊,张口要喊。羽翎少女轻轻一掀胸口的机括,“啪”的一声轻响,一根仙鹤神针钉在了尉屠耆脖颈上。尉屠耆登时双眼翻白,脸色大变,徐徐地倒在车厢中。

尉屠耆接着说:“后来的事情,学生就不知道了。”

苏武点了点头。昆仑奴道:“大人,和您所料的丝毫不差!”

苏武问:“尉屠耆,那份塘报还在你手中吧?”

尉屠耆点点头:“正是。当时学生就是怕出这种意外,因此,将塘报连看几遍,背熟后便将原件放在县衙二堂的公事板之内。”

苏武的脸上登时露出了微笑:“好啊,尉屠耆,经过几年的磨练,你做事越来越老到了!”

尉屠耆笑道:“那还不全仗恩师的教导!”

苏武吩咐苏童道:“苏童,明日你亲自前往皋兰县将塘报取回。”苏童应道“是”。

苏武对尉屠耆道:“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我们恐怕要马上出发前赴轮台。”

尉屠耆点点头:“刚刚小奴都告诉我了。”

苏武道:“眼下事态非常紧迫,圣上已委我为西域都护府特使往镇轮台,我们不能再等,要立刻行动起来!”

众人徐徐点点头。苏武略一沉吟道:“小奴,你连夜走秦直道,立刻赶往哈密驿。我看那里定然不会风平浪静。”

昆仑奴道:“即使水面平静,水下也必有暗涌!”

苏武笑着点点头:“调查完毕,你便赶到轮台与我汇合。”

昆仑奴一拱手:“卑职这就下去准备,今夜就动身。”说完,他大步走出门去。

苏武望着尉屠耆:“尉屠耆,你也不必回皋兰县了,圣上将你调在我麾下听用,你就随我前赴轮台,诸事办完后送君回归楼兰继承王位。”

尉屠耆大喜:“谢圣上,那太好了,学生求之不得!”

苏武点点头,长叹一声:“我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牡丹嘟着嘴道:“司马医尉走了,尉大人跟您去了,那我呢?”

苏武一愣,继而笑道:“你一个女孩子,还是留在长安吧。”

牡丹别别扭扭地道:“那,好吧。”

苏武转身对苏童道:“立刻收拾行装,三天后我们汇同大军一起出发!”

苏童领命。苏武道:“哦,还有,那个驿卒刘长腿也让他跟我们一道走,到了轮台,有些情况还要向他了解。”

牡丹轻声嘟囔着:“都走了,就把我一人留下,我又不是看大门的。”

苏武转过身来:“牡丹呀,你在嘟囔些什么?”

牡丹笑了,她伸手挽住苏武的胳膊:“师哥,您想想,要是您在路上闷了,怎么办呢?”

苏武一愣:“我不会闷的。”

牡丹晃了晃他的胳膊:“我说万一呢?”

苏武道:“万一……那你的意思是?”

牡丹赶忙道:“如果有我在,还能跟您说说话,给您解解闷儿不是,我父王就说我像您。”

苏武哈哈大笑:“说了半天,你还是想和我一起去呀!”

牡丹道:“您再考虑考虑。”

尉屠耆笑道:“恩师,牡丹可是了不起呀,把她带在身边,也许真能帮上您的忙。”

苏童也道:“大人,就让姐姐跟咱们一起去吧。“

苏武犹豫了片刻道:“而今黑油山新败,情势不稳,我怕会有危险呀。”

牡丹赶忙道:“我不怕危险,危急时刻我才显身手呢。”

苏武笑了:“师父把你交给我,我怎么能让你屡屡犯险呢?宝鸡之事,若不是你的运气好,恐怕也会落得和尉屠耆同样的下场。”苏武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头:“好了,这样吧,我答应你,只要轮台的局势稳定下来,我就派苏童接你过去。怎么样?”

牡丹的嘴撅了起来:“那得什么时候呀?”

苏武笑了:“多则半年,少则一月。”

牡丹委屈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昆仑奴连夜收拾随身物品,打入包裹。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手边的那杆弹簧八卦刀上。他拿起枪,轻轻地挥了挥,随手将八卦刀也一同塞入包裹,系好,然后将八卦刀横插过去。

外面有人敲门,昆仑奴喊了声“进来”。牡丹走进来,昆仑奴道:“哟,师妹,怎么是你呀?”

牡丹笑道:“小奴,我想求您个事儿?”

昆仑奴道:“你说。”

牡丹道:“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走啊?”

昆仑奴愣住了:“你,跟我一起走?”

牡丹道:“是呀。”

昆仑奴看了她一眼:“大人知道吗?”

牡丹笑道:“他当然知道了,要不我哪敢来找您呀。”

昆仑奴道:“行,没问题,只要他知道。”忽然昆仑奴心里犯了嘀咕,既然苏武同意,为何她还要来问他。他点了点头:“我去问问他。”说完,向门口走去。

牡丹一把拉住他:“哎,你别去!”

昆仑奴回过头,笑道:“怎么?”

牡丹脸一红,松开手道:“哎呀,男子汉大丈夫胸怀宽广,四海为家,还这么婆婆妈妈的,我说师哥知道,他就肯定知道,还有什么可问的。”

昆仑奴笑了:“好吧,不问就不问。”说着,他转身走了回来。

牡丹松了口气。昆仑奴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随口问道:“大人为什么不让你去呀?”

牡丹道:“他说怕有危险。”她一下明白过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昆仑奴看着牡丹,不再说话了。牡丹的嘴撅了起来,气哼哼地道:“没错,师哥不让我去!所以我才来求你呀!你们都去玩儿了,凭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长安!”

昆仑奴苦笑道:“牡丹呀,你以为我们是去玩儿呀?”

牡丹哀求道:“哎呀,我求求你了,就带我走吧!”

昆仑奴摇了摇头:“大人不同意,我绝不能带你走。”

牡丹大声喊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就因为我是女的,对吧!”

昆仑奴道:“牡丹,大人是为你好,怕你遇到危险!”

牡丹猛地站起身:“你们看不起我,我偏要做一番大事给你们看看!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说完,她飞跑着冲出门去。昆仑奴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昆仑奴拉马走出苏府侧门,纵身上马,战马绝尘而去。身后不远处,从暗中闪出一条黑影,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昆仑奴的背影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第十八章 截杀天子禁卫

清晨,苍莽的天山在雾气弥漫中若隐若现,一条狭窄的官道蜿蜒在群山峭壁之间。浓雾中,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蹄声越来越近,正是未央宫将军所率押解轮台郡守赫连兀的卫队。

赫连兀被铐锁在囚车之内,神情委顿,随着囚车的晃动,不停地上下颠簸着。马蹄翻飞,车轮滚滚,卫队飞速地驶进峡谷。

“吱”!一支响箭冲天而起。未央宫将军一惊,勒住战马:“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两旁悬崖上响起一阵急促的梆铃声;紧接着,弓弦阵阵,箭如飞蝗;霎时间,未央宫纷纷中箭倒地,剩下的四散奔逃,乱成一片。未央宫将军一边用兵器拨打雕翎,一边厉声喝止众军。

又是一声响箭,悬崖上垂下数十条绳索,上百名萨满使者顺着绳索飞快地攀落下来。这些人个个身手矫捷,动作雄健,眨眼间,便将剩下的未央宫分割包围,逐个歼灭。

未央宫将军见势不妙,拨转马头向峡谷外奔去,身后的萨满使者紧追不舍。他刚刚奔到谷口,突然平地迸起一道绊马索,战马一声长嘶跪倒在地,将未央宫将军远远地甩了出去。他翻身而起拔腿便跑,不料迎面一骑马飞奔而来,马上人长刀疾挥,寒光一闪,未央宫将军的人头飞了出去,无头尸重重地摔倒在地。

马上人发出一阵冷笑,纵马来到囚车前。坐在车内的赫连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截杀天子禁卫!”

马上人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赫连大人,别来无恙啊。”

赫连兀道:“我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快动手吧!”

马上人慢慢地举起长刀,赫连兀闭上双眼,引颈受戮。忽听“砰”的一声,马上人的身体晃了晃,长刀“锒铛”落地。萨满使者们发出一片惊呼。赫连兀猛地睁开眼睛,只见马上人的前胸插着一支狼牙大箭,身体不停地晃动着。又是一声尖锐的鸣镝,锐利的矢尖贯穿了马上人的头颅,尸体重重栽下马来。

忽然,雾色朦胧之中,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大地随之震动。萨满使者们面面相觑,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一个个惊得张大了嘴。一队数百人的骑兵旋风一般向峡谷冲来,马上的骑士青一色的身着青衣,手持长刀,寒光霍霍。萨满使者们惊叫着四散奔逃。说时迟,那时快,骑兵已奔到眼前,随着马刀拉起的一道道强光,萨满使者们转瞬之间便尸横就地。

一骑马飞奔到囚车跟前,马上的骑士长刀连挥,将囚车劈碎,而后翻身下马,将赫连兀搀扶下车,除去刑枷。赫连兀惊讶地问道:“你们,你们又是什么人?”

骑士向他身后指了指,赫连兀回过头,只见一匹马立在跟前,马上人身穿青衣,手提长刀,黑布蒙面。赫连兀愣住了。

青衣武士缓缓摘下蒙面黑布,露出真面目:此人面如锅底,颔下一部短须,眼中精光闪闪。赫连兀登时泪如泉涌:“延赞,是你!”

青衣武士翻身下马:“赫连大人,您受委屈了。”

赫连兀一把拉住了他,泪水滚滚而下。青衣武士的眼睛也湿润了。

不远处,一名受伤的萨满使者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恰巧看到了与赫连兀说话的青衣武士,萨满使者猛吃一惊,赶忙闭上双眼,装死倒下。

天山巅,朔风劲吹,发出一阵阵震人心魄的呜咽声。一匹马飞奔上岭,马上乘客猛勒坐骑,战马一声长嘶停住脚步。此人掀起了头顶的范阳毡笠,正是昆仑奴。山下峡谷中传来一阵阵喊杀声,昆仑奴凝目向峡谷中望去。

峡谷中,未央宫羽林军的尸体躺了满地,青衣骑兵正在追杀剩下的萨满使者,惨叫之声随风传来。近处,那青衣武士搀扶着赫连兀上了马,对身旁的几名骑兵说了几句,那几个骑兵一声呼哨,马队停止追杀,迅速驰回,保护着赫连兀飞马冲出峡谷。峡谷中只留下了那个青衣武士和十几名骑兵。昆仑奴的手缓缓放在剑柄之上。

青衣武士快步走到一名未央宫羽林军的尸身旁看了看,轻叹一声道:“是未央宫御卫。”他又走到被两支大箭射死的那个萨满使者尸体旁,拉下他的蒙面黑布。他的脸色登时大变:“李石头!”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来:“大将军的家将!这个畜生!”他快步走到战马旁,翻身而上,对身旁的骑兵道:“弟兄们,回去!”众人高声答“是”。

忽然,他身旁的一个骑兵指了指前面。青衣武士稍一犹豫,迅速拨回马头。马前站着一个人,正是昆仑奴。青衣武士皱了皱眉:“你是什么人?”

昆仑奴道:“过路的。”

青衣武士道:“我们并没有挡你的路。”

昆仑奴道:“你没有发现,我在挡你的路吗?”

青衣武士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小伙子,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别找事,快走吧。”说着,他冲身后众军一摆手:“走!”

昆仑奴道:“等一等!”

青衣武士愕然,转过头来:“怎么了?”

昆仑奴道:“这些未央宫御卫是谁杀的?你们是什么人?”

青衣武士暗暗一惊:“你怎么会知道未央宫御卫?你是什么人?!”

昆仑奴道:“回答问题!”

青衣武士不屑地冷笑一声:“小子,我看你最好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昆仑奴道:“我再问一遍,这些未央宫御卫是谁杀的?你们是什么人?”

青衣武士看了看身旁的骑兵们,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小子,算你有种,还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

昆仑奴的脸色阴沉下来:“我已经问了第二遍,你最好不要让我问第三遍!”

青衣武士嬉笑道:“哦?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猛地,一条人影疾掠而过,青衣武士眼前一花,身体“嘭”的一声栽下马来。昆仑奴仍然站在他的面前。身旁的骑兵们发出一阵惊呼,纷纷下马将他扶起来。青衣武士莫名其妙,赶忙爬起身来,四下看了看问道:“怎么回事?”骑兵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青衣武士的目光落在昆仑奴身上:“小子,是你吗?”

昆仑奴悠然地笑了笑:“你说呢?”

青衣武士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昆仑奴冷冷地道:“我要你回答问题。”

青衣武士道:“好说,只要你胜了我手中这口刀,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昆仑奴点点头:“好吧。”

青衣武士拔出长刀,挽了个刀花,狠狠向昆仑奴头顶砍来。突然寒光一闪,青衣武士的刀凝固在半空中,不得动弹,而昆仑奴的剑则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青衣武士彻底傻了,他举目四顾,怎么也不明白剑是从哪里来的。

昆仑奴命令道:“回答问题!”

众骑兵见势不妙,纷纷拔刀围上来。青衣武士冲他们摆了摆手,众骑兵收住了脚步。青衣武士道:“萨满使者杀了未央宫御卫,我杀了萨满使者!”

昆仑奴点点头,收起刀:“你是谁?囚车里的人又是谁?”

青衣武士深吸了一口气:“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昆仑奴道:“不错。”

青衣武士摇摇头:“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昆仑奴道:“哦,是吗?”

剑又顶在了青衣武士的咽喉。青衣武士笑了:“小子,有种你就杀了我!”

一名为首的骑兵厉声喝道:“你要是敢动我们将军一根汗毛,我们就立刻将你乱刀分尸!”

青衣武士得意地道:“小子,看到了吧,杀了我你也别想活!”

随着昆仑奴的一声冷笑,青衣武士只觉眼前一花,一条人影飞快地游走着,紧接着传来一阵钢刀落地之声。青衣武士一怔,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刀刃又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青衣武士回头望去,只见一众骑兵捂着右手,个个呲牙咧嘴;他们的刀已经掉在了地上。

青衣武士惊得呆若木鸡,许久才道:“你、你是人是鬼?”

昆仑奴望着青衣武士,一字一顿地道:“我没工夫跟你废话,回答问题!”

青衣武士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动手吧!”

昆仑奴微一用力,剑尖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渗了出来。青衣武士大喝道:“给爷爷来个痛快,折磨人的不是好汉!动手吧。”

昆仑奴望着他,手中的剑缓缓举起来。青衣武士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昆仑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嗯,想不到还是条汉子。我劝你回答我的问题,不要无谓地断送了性命。”

青衣武士道:“少废话,要杀就杀!”

昆仑奴点点头:“那你只能认命了。”

刀慢慢提起来,对准了青衣武士的咽喉。青衣武士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请大侠开恩!”突然身旁传来一片呼喊。昆仑奴一怔,回过头来,只见周围的骑兵们跪满了一地,为首那人连连叩头,高声喊道:“大侠开恩,小的们情愿替呼将军受死!”

昆仑奴的刀徐徐放下。青衣武士睁开眼睛,冲昆仑奴喊道:“小子,要杀就杀我,不干他们的事!快动手!”

为首的骑兵跪爬两步,大哭道:“呼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呀?小的们死了,无足轻重,可您要一死,兄弟们可怎么办呀!”

青衣武士一声大断喝:“给我住口!”

为首的骑兵叩下头去,哭出声来。青衣武士长叹一声:“小六子,回去转告赫连大人,呼延赞虽死无憾!”

小六子跪爬两步,猛扑过来:“将军……”

青衣武士的目光转向昆仑奴,平静地道:“动手吧。”

“呛”的一声龙吟,钢刀归鞘。昆仑奴快步向坐骑走去。青衣武士愣住了,众人尽皆失色。昆仑奴翻身上马。

青衣武士道:“你不杀我?”

昆仑奴抬头看了看天色:“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回去把事情安排好。三天后,还是在这儿,我等你!”

青衣武士一肚子的纳闷:“你、你就不怕我不来?”

昆仑奴笑了:“你不会的。”

青衣武士咽了口唾沫:“多谢。”

昆仑奴点了点头,纵马而行。身后青衣武士大声道:“我叫呼延赞!”

昆仑奴笑答:“昆仑奴!”

呼延赞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山梁上,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在峡谷中飞驰而去的昆仑奴,直到他在视野里消失。

第十九章 天边尚有最后一抹余晖

再说长安苏府正堂上,苏武正与尉屠耆商量着什么,班龙推门冲进来,焦急地道:“老爷,牡丹小姐不见了!”

苏武登时吃了一惊,立即偕同尉屠耆快步来到牡丹房间,只见桌案旁放着一封信。苏武打开信读了一遍:“哎呀,这个牡丹,真是带刺的玫瑰……”

尉屠耆道:“恩师,信里都说了什么?”

苏武哭笑不得:“她,她说要出去做一番大事业。真是岂有此理!”

尉屠耆道:“恩师,宝鸡一事,牡丹已经与那些歹人打过照面,我怕她自己跑出去会有危险呀。”

苏武长叹一声:“怨我,怨我呀,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尉屠耆,你立刻与班龙去,命人立刻出发,分头寻找,找到后将她带到轮台。”

尉屠耆答应着快步走出门去。

天边尚有最后一抹余晖,可天山却已经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远远的山坳里,隐隐透出一点火光。巨大的岩石旁点着一堆篝火,昆仑奴坐在石块上,向火堆里加着柴,身旁的包袱上,放着几个馒头。不远处的岩石后,一个黑衣蒙面人静静地望着他。昆仑奴伸手拿起了一个馒头,放进嘴里。

岩石后的蒙面人轻轻咽了口唾沫,脚下一动,发出“咔”的一声轻响。昆仑奴眼中登时精光大炽。寒光一闪,长剑出匣,昆仑奴的身体倒飞而起,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双脚落下,长剑已架在了蒙面人的脖子上。蒙面人只发出了半声喊叫,登时住口。

昆仑奴慢慢地将他转过身,一伸手拉掉了蒙面黑布,他登时惊呆了。这个蒙面人竟然是牡丹汗!昆仑奴傻了:“带刺的玫瑰怎么是你?”

牡丹笑了:“怎么样,我这朵玫瑰刺着你了吧?”

昆仑奴苦笑道:“是你一直在跟踪我?”

牡丹调皮地笑了:“正是。”说着,伸手抓过一个馒头大嚼起来,“哎呀,饿死我了!”

昆仑奴责怪道:“牡丹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跑出来,大人会多着急!”

牡丹抹了抹嘴,道:“谁让他不带我出来呢!”

昆仑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你真是一个难缠的人。”

牡丹道:“行了,别摇头晃脑的,找个镇甸写封信不就行了。”

昆仑奴犯了难:“那现在怎么办呢?”

牡丹道:“你说呢?”

昆仑奴道:“你当然得跟着我了,对吗?”

牡丹笑道:“你要把我丢在这荒山野岭,我也没意见,只是不知我师哥……”

昆仑奴笑了:“答应我一件事,否则,立刻把你送回长安。”

牡丹登时软了:“好,好,你说。”

昆仑奴道:“一切都要听我安排,不可自做主张!”

牡丹道:“行,这没问题!”

昆仑奴笑了。牡丹道:“你可真厉害!”

昆仑奴一愣:“什么真厉害?”

牡丹道:“上午我看见你在峡谷里对付那青衣武士了。他那么大的个子,在你手下就像是个婴儿,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昆仑奴笑了笑。牡丹问:“你为什么放了他?”

昆仑奴道:“未央宫御卫不是他杀的。”

牡丹道:“你怎么知道?”

昆仑奴道:“他说不是。”

牡丹“扑哧”一声笑了:“你可真好骗,他说不是就不是?”

昆仑奴笑了笑:“是的。”

牡丹道:“可,为什么?”

小奴道:“因为,他是条好汉,不会说谎。快吃吧,吃完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到哈密驿。”说完,他一横身,躺了下去。

静夜中的天山,半山腰的一座洞穴中隐隐透出一点火光。洞中,“巫神”缓缓踱着步,双眼时不时向外瞥一眼,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洞外响起脚步声,一名萨满使者走进来:“巫神,她来了。”

“巫神”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请她进来。”

萨满使者答应着走出去,片刻工夫,一个面庞藏在套头黑斗篷里的人快步走进来,轻轻咳嗽了一声。“巫神”慢慢转过身:“事情我都知道了,难为你呀。”

黑斗篷道:“这样显得更加自然。”

“巫神”点了点头:“看来,一切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但是记住,绝不能掉以轻心,每一步都要若合符节,万不可出现哪怕是些微的纰漏,令苏武起疑。”

黑斗篷点点头:“你放心,此计我反复想过数百遍,可以说顺然通畅。”

“巫神”高兴地道:“好,这就好。后面的事情要更加用心。”

黑斗篷道:“我要马上回去,否则,他会起疑心的。”

第二十章 便将冤情告白天下

深夜,李广利大步走进轮台大将军府正堂,早已等候在堂内的副将赶忙迎上前来。李广利急促地问道:“怎么样?”

副将道:“赫连兀被人劫走了!”

李广利一声惊叫,连退两步:“什么,劫走了!”

副将凑到李广利身旁低声说了句什么,李广利蓦地抬起头来:“是他!”

下站的副将道:“正是。有一名幸存的军士亲眼看到的。”

“砰!”李广利的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上:“这个恶贼!擂鼓聚将,本将军今天要将此贼明正典刑!”

副将应道“是!”

不一会儿,中军大堂鼓声阵阵,轮台众将迅速列队进入中军堂,大将军李广利端坐在帅案之后。他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下站众将,沉声道:“各军将领都到齐了吗?”

中军官踏上一步:“回大将军,只有右营将军呼延赞未到!”

李广利发出一阵冷笑:“匈奴旧将呼延赞,自降天朝,素怀二心,平日里不服调遣,诅咒朝廷,已是罪大恶极。然本将军念其穷蹇来投,不愿擅杀大将,常宽容一二。孰料此贼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心中怀恨,暗中与旧主冒顿往来!”

一名中年将领踏出班列道:“大将军,呼延赞虽是匈奴降人,然战功彪柄、勇悍异常,屡挫匈奴大军于河西。至于说他暗通匈奴,末将看来,似乎有些缺少证据吧。”

李广利双眉一扬:“哦?看来公孙将军与他倒是知己。”

那位将领一惊,赶忙道:“末将不敢,只是直陈实情。”

李广利哼了一声:“实情?实情就是,他与轮台郡守赫连兀沆瀣一气,秘通敌军。而今赫连兀事败伏法,呼延赞深感自危,竟率右营官军,公然截杀未央宫御卫,救走朝廷重犯赫连兀,真是丧心病狂,猖獗之极!”

那位将领猛吃一惊:“什么?”

中帐众将议论纷纷。李广利看了一眼那位中年将领:“怎么样,你现在还认为呼延赞冤枉吗?”

中年将领赶忙道:“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李广利重重地哼了一声,拿起一支将令:“孙将军!”

一员副将跨步而出:“末将在!”

李广利投下将令:“你立即率军前往右营,擒拿叛贼呼延赞到府!”

孙无恙接令,喊道:“得令!”

呼延赞坐在轮台右营正堂上,在他身边站着轮台郡守赫连兀。

呼延赞听了下站的一名牙将的报告,霍地抬起头,眼中精光大炽:“你说什么?”

赫连兀的脸色异常焦急,茫然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牙将急促地道:“事情已经败露,刚刚李大将军已经下令,将呼将军擒拿到府!”

呼延赞与赫连兀对望了一眼,牙关紧咬:“真是赶尽杀绝呀!”

赫连兀心急火燎地道:“怎么办,怎么办?都怨我,连累了你!哎呀……”

牙将焦急地道:“呼将军,末将有句不该说的话……”

呼延赞抬起头来:“说。”牙将道:“一旦您落在大将军手中,那可就是死路一条啊!”

呼延赞蓦地转过头:“你的意思是——?”

牙将道:“反!”

呼延赞、赫连兀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牙将敦促道:“将军,赶快决定吧!”

呼延赞深吸了一口气,未置可否。赫连兀大声道:“延赞,绝不能反!你本是匈奴降将,一旦为了我而背反朝廷,不但要落得个出尔反尔的奸诈之名,轮台之事的真相也就再无昭雪之日了!这样吧,你马上将我押到大帐,就说有歹人劫囚车,你得到快报,便率军前往弹压,将我捕获!”

呼延赞惊讶不止:“这、这怎么行!”

赫连兀急道:“事到如今,已别无善法!只要你率兵造反,就成了人人可杀的反贼,你我说话,还有谁会相信?延赞,赫连兀本就是个该死之人,我死不足惜。可你却一定要留下清白之身,一旦时机成熟,便将冤情告白天下,讨还公道,为兄弟正名啊!愚兄身后的清名,就都在你的身上了!”说着,赫连兀双膝跪倒,拜了下去。

呼延赞伸手将他搀起:“赫连大人,快、快请起,这、这……”

一旁的牙将急了:“赫连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还如此的书生之见?你以为司马医尉到了李广利手中还能活着回来?还能替您辩明冤屈?您二位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李广利杀死灭口!”

赫连兀猛吃一惊,抬起头来。呼延赞深吸了一口气:“赫连大人,他说的有道理啊。李广利早就对我怀恨在心,此人心胸狭窄,行事阴险,一旦你我落入他的手中,只有一死而已!”

赫连兀一把拉住他的手:“可是延赞,做什么,也不能做反贼呀!而且朝廷待你恩重如山,你怎能如此背信弃义!”

呼延赞紧咬牙关,手有些颤抖了。牙将急道:“将军,您私率右营官军营救朝廷重犯,已是做下了大逆的勾当。说句实话,您已经是造反了!”呼延赞猛地抬起头来,牙将接着道:“而且,您是匈奴降将,又与大将军有隙,他早就欲除之而后快,这您不是不知道。现在他抓住了把柄,您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脚步声响,一名令官飞奔而入:“呼将军,孙副将率数百军士已到右营左翼!”

呼延赞大吃一惊:“来得好快呀!”

牙将“扑通”跪倒在地:“将军,弟兄们的生死就在您的一念之间呀!”

呼延赞一咬牙,狠狠一拍桌子:“说不得,反他娘的!”

右营大门前,蹄声如雷,孙无恙率众军来到门前。他甩蹬下马,厉声喝道:“包围右营!”众军暴雷般地答了一声“是”,迅速分散。孙无恙一挥手,率众军闯入右营之中。

正堂的门紧闭着。孙无恙率人气势汹汹地冲进院子,众军即时将正堂团团围住。孙无恙飞起一脚,将正堂门踹开,大步走了进去。正堂内,呼延赞端着茶杯,静静地坐在书案后。

孙无恙一声冷笑:“呼将军,随我走吧。”

呼延赞笑了笑:“去哪儿?”

孙无恙道:“大将军有请。”

呼延赞悠闲地啜了口茶:“请孙副将上禀大将军,呼延赞偶有小恙,不能前去回话。明日自会到府请罪。”

孙无恙冷笑一声:“这恐怕由不得将军了!”

呼延赞双眉一扬:“哦?”

孙无恙一声大喝:“来人!”门外军士一拥而入。孙无恙喝道,“给我拿下!”军士们拔刀冲上前去。

呼延赞的手一松,茶杯落地,“啪”的一声响,堂内堂外伏兵四起,声震屋瓦,屋中的十几名军士转瞬之间就被缴了械。孙无恙张皇失措,转身想要退出正堂,呼延赞一个箭步蹿上前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孙副将结结巴巴地道:“呼延赞,你、你要造反!”

呼延赞一声冷笑:“说对了!你这狗贼,平素里与李广利狼狈为奸,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今日竟站在呼某的面前口出狂言,真是死有余辜!”

说着,他手起一刀,孙副将人头落地。然后,他大步走出门去。院子里,前来擒拿呼延赞的官军已被右营军士团团包围。呼延赞大步走到院中厉声喝道:“放下兵器,可保性命!凡有异动者,一概格杀!”

官军们面面相觑,一个个放下了武器。呼延赞一声大喝:“放他们走!”

右营军士闪开一条路,官军们狼狈地逃出右营。

呼延赞的目光转向众军,举起手中的长刀,大声厉喝:“弟兄们,李广利要我们的命,我们怎么办?”

众军发出一阵怒吼:“杀进轮台,活捉李广利!”

轮台城内霎时间火光冲天,右营骑兵从四面杀入城中,与守军展开激烈的巷战。

大将军府的正堂上,李广利率几名副将打开大门冲了出来,正遇两名参将飞奔而来。李广利快步迎上:“怎么回事?”

参将道:“回大将军,呼延赞率右营造反,现已攻入北门!”

李广利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逆贼!立刻传我将令,命前营和中营从侧翼夹击,将其压在北门附近。立即调威卫主力进城平叛!”

两名参将齐声答“是”,转身奔出府去。

轮台北门烈火熊熊,贰师麾下官军在四处清扫战场。李广利率卫队赶到,一名威卫将领飞马来报:“大将军,呼延赞叛军已退出北门,逃往柴窝堡的方向。”

李广利点了点头:“命大军天明出发,进剿叛匪,务将此贼一网打尽!”将领躬身道:“是!”

李广利重重地哼了一声,对身旁的副将道:“立刻传令,抓捕赫连兀、呼延赞逆党,绝不能让任何一人漏网!”副将高声答“是”,飞马而去。不一刻,轮台长史府内,轮台长史被官军押出府门,上了囚车;轮台司马府内,轮台司马也被押出了府门。

校场上,李广利率众将立马行辕;行刑的刽子手怀抱大刀,站在校场正中。几名将军被一彪官军押解而来。参将高声喊道:“跪下!”军士们粗暴地把将军们按倒在地。参将一声厉喝:“行刑!”一声炮响,刽子手高擎鬼头大刀,寒光闪处,几位将军立刻人头落地。众将尽皆凛然。

李广利拨回马头,目光扫视了一遍众位将领,沉声道:“此次我贰师兵败黑油山,乃是从未有过的耻辱!然蒙圣上天恩浩荡,未曾降责,本将军已是愧咎万分,无地自容。诸位同属贰师麾下,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众将俯首无言。李广利缓和了一下口气道:“而今,我与诸君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凡不能共进退者,均属异己,绝不姑息!望众位详察之。”

众将躬身道:“谨遵大将军教诲!”

第二十一章 有紧急公文上呈特使

西征官道上旌幡蔽日,蹄踏如雷。钦差主力三万余人,浩浩荡荡地行进在通往轮台的官道之上,大军首尾相隔数十里之遥,蜿蜒向北,气势磅礴,真可谓甲胄似海,刀枪如林。

前军,一面大旗迎风飘扬,上书:“钦差大将军——公孙”;旗下一员大将全身重铠端坐马上,正是钦差大将军公孙敖。

中军大纛之上,斗大的红字炫人眼目,上书:“西域特使——苏”。大纛下,几辆马车在七大锦衣卫率领之下徐徐前行。

车内,苏武的手指顺着地图标的官道慢慢向西滑行,哈密尉、蒲昌尉、高昌尉、他抬起头来,长长地出了口气,伸手撩开窗帘喊道:“郁立!”

郁立策马来到车前,叫了声:“大人!”。苏武问:“大军已过火焰山了吧?”

郁立道:“正是。刚刚接到令官通报,大军已进入轮台管界,前面300里便是轮台城。”

苏武点点头,此时,路边一个卖艺父女拉着胡琴,唱着“轮台河子卧城北,二道桥子大巴扎,北门楼子姑娘多,马市巷子骡马叫,哎,边城处处赛江南……”忽想起一句轮台的诗来,轻轻吟道:“交河城边飞鸟绝,三军伐鼓雪海涌;不信阳光无故人,铁衣未寒戍轮台。”交河是车师国的都城,一年前车师国勾结匈奴,被我大军所灭,现在只有一个后国,交河城头已换汉军旗。真是物事人非啊,这样看来轮台是个很美的地方!忽对尉屠耆道:“屠耆,牡丹有消息吗?”

尉屠耆摇头:“还未见回报。”苏武长叹一声。

马蹄声响,一骑驿马飞奔而来,马上驿卒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高声道:“轮台李广利将军,有紧急公文上呈特使!”

苏武道:“哦?呈上来!”

郁立快步走过去,接过公文,送到苏武手中。苏武打开迅速看了一遍,双眉猛地一扬,轻轻地吸了口气,凝神思索着。

尉屠耆轻声道:“恩师,恩师。”

苏武抬起头来。尉屠耆道:“是不是签收,打发驿卒先回去?”

苏武点了点头道:“郁立,你去办吧。”郁立答应着拉起驿卒向后面跑去。

苏武沉吟片刻,冲后面的卫队喊道:“刘彪!”

司马金刚刘彪飞马来到苏武面前,苏武吩咐道:“传令大军停止前进,请大将军公孙敖到我这里来。”

刘彪高声答应,飞马而去。马车停下了,龙威金刚周义及龙彪金刚刺猬,翻身下马,打开车门,苏武走下马车,来到官道旁,目光投向苍茫的群山,静静地思索着。

尉屠耆快步走到他身旁:“恩师,怎么了?”

苏武回过头,扬了扬手中的公文:“大将军李广利快报,说轮台右营将军呼延赞率人截杀未央宫御卫,救走了轮台郡守赫连兀。事情败露后,呼延赞率部谋反,现已退入柴窝堡中。”

尉屠耆猛吃一惊:“恩师,贰师军新败,轮台危痹,匈奴冒顿更是虎视耽耽,早就想要攻破轮台。现在又出了这桩事,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苏武点点头:“呼延赞是匈奴降将,自归顺后屡立战功,朝廷对之恩赏有加,他怎么会伙同赫连兀作乱呢?”

尉屠耆道:“恩师,以学生愚见,呼延赞竟然与赫连兀种蓄私怨、与大军的奸诈之徒沆瀣一气,那就说明此人绝非良善之辈。”

苏武笑了笑,转过身对龙威金刚周义道:“拿地图来。”

周义快步走到车内,拿来了地图,与刺猬一人拉住一头,将地图展开。苏武走过去,双目凝视着地图,有顷,他抬起头来对尉屠耆道:“尉屠耆呀,我们已过火焰山了。”

这句话说得尉屠耆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点点头:“是,是呀。”

苏武微笑道:“我们初来乍到,对轮台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心中漆黑一团啊。”

尉屠耆恍然大悟:“恩师,您的意思是,和从前一样,微服寻访民间,体察下情?”

苏武乐了,拍了拍尉屠耆的肩膀:“嗯,你很有长进!”

话音刚落,大将军公孙敖飞马赶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苏武面前,躬身施礼:“特使!”

苏武点了点头:“公孙将军,大军今日在何处扎营?”

公孙敖道:“回特使,在距此六十里外的交河城安扎。”

苏武点点头:“很好。”说着,他走到地图旁,静静地看着。

公孙敖走到他身旁道:“特使,高昌尉官请末将上禀特使,他已将县衙腾空,做为临时行辕之用。”

苏武微笑着摇了摇头,手轻轻点在地图上,手指顺着高昌一路向西划着,进入博格达山段。手指最后停在了博格达山中的轮台关上。

第二十二章 战马嘶鸣着冲出哈密驿站

山坳里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驿站——正是哈密驿。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狂风在怒号。哈密驿的大门敞开着。

朔风劲吹,扬起一道沙墙横扫而来,黄沙渐渐弥散。一匹马静静地屹立在尘雾中,正是昆仑奴。昆仑奴轻轻一夹马,缓缓地向驿站走去。院内死一般的寂静,马蹄声孤独地回荡着,昆仑奴轻轻一带马缰,战马停住了脚步。他飞快地扫视着院内:敞开的正房门;紧闭的厢房;碉楼、马槽……瞬间,驿站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昆仑奴的脸上露着一丝冷笑,手放在剑柄上,漫声道:“既然已经到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出来吧!”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吱嘎嘎”的巨响,驿站大门轰然关闭。昆仑奴没有回头,双目静静地望着前方。脚步声响起,一众官军飞也似的从房后冲出来,将昆仑奴围在核心。

为首的步长道:“你是什么人?来哈密驿做什么?”

昆仑奴笑问:“是官军?”

步长点头:“正是。”

昆仑奴道:“在未央宫尉官昆仑奴。”

步长一惊:“未央宫尉官?”

昆仑奴点了点头,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官凭递了过去,那步长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看,“扑通”,双膝跪倒,双手将官凭高举过头:“卑职不知将军驾到,造次胡为,请将军恕罪。”

昆仑奴接过官凭:“起来吧。”

步长道:“谢将军。”

昆仑奴道:“你们是哪一卫麾下?”

步长道:“回将军,卑职等是贰师麾下,奉大将军李广利之命,前来勘查驿站。”

昆仑奴点点头:“发现了什么?”

步长叹了口气:“哎,真惨呀,驿站里的弟兄全死了,没有一个活口。我们刚来的时候,这院子里、屋子里到处都是死尸,是我们将尸体归拢到了一块,放在那边的厢房里。”

昆仑奴点了点头道:“先随我到正房中去看一看。”

正房内凳倒桌翻,一片狼藉。昆仑奴站在屋中,静静地观察着。一点灰尘从房梁上洒落下来。步长又领着小奴走进厢房,说道:“司马医尉,您看看这儿。”昆仑奴跨进屋内,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屋内堆满了尸首,从衣着上来看都是守卫哈密驿的军士和驿卒。昆仑奴走到尸体跟前仔细地察看。尸身上的伤口早已凝固,看样子,已死去很长时间了。

步长道:“连守卫官军,带站中驿卒,总共一百多具尸体!”

昆仑奴点点头,看了他一眼:“你们来了多长时间?”

步长道:“已经两天了。”

昆仑奴长长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屋子,向马房走去。槽头上栓着数十匹驿马。昆仑奴在步长的陪同下走进来,他的双目仔细地搜索着。一点红色跳入他的眼帘,他定睛一看,槽头上一匹枣红马的鞍辔下挂着一点红色的布丝。他走过去,轻轻地将布丝从鞍辔上取下,就着槽房外透进的阳光仔细地看着。蓦地,他抬起头来,数日前发生在苏府的事情,闪过他的脑海,那是尉屠耆遇害的那个夜里,在苏府后院的马房中——

苏武的目光顺着马车车厢地面向下望去,忽然,一点红色的小布丝引起了他的注意。布丝挂在车厢的尾部,方向是从下向上。苏武赶忙走过去,轻轻取下布丝,仔细地看着。

一旁的昆仑奴问:“大人,这是什么?”

苏武道:“这很有可能是凶手衣服上剐掉的布丝。”

昆仑奴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将布丝揣进怀中。身后的步长笑道:“将军,你对这布丝还挺感兴趣?”

昆仑奴笑了笑,没有说话。步长问:“将军,您还有什么吩咐?”

昆仑奴道:“没了,我只是随便看看。走吧。”说着,二人转身向门外走去。

昆仑奴快步走出马房,翻身跳上战马,对步长道:“好了,我就不打扰了!”说罢,一声大喝,战马嘶鸣着冲出哈密驿站。步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一阵强风带着呼哨飞卷而过,黄沙扬起,伴随着一阵“噼啪”声打在厢房的门上。

哈密驿外,牡丹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里的草棍。马蹄声响,昆仑奴纵马飞奔而来。牡丹赶忙站起身:“这么快就看完了?”

昆仑奴点点头:“上马,我们走!”牡丹飞身上马。昆仑奴一声吆喝,两匹马疾驰而去。驿站又恢复了宁静,只有西风漫卷起黄土,在空中飘浮。

却说那厢房中,突然间“咔”的一声,驿卒们的尸体竟然慢慢地坐起身来。码放在最上面的几具尸身重重地滚落在地上,下面蹦起了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又听“唰”的一声,一条红影从房梁上飞落下来,红皮靴落在了地上。

那名官军步长快步走进正堂,对房梁上喊道:“下来吧!”人影闪动,几名黑衣蒙面人纵身从房梁上跃下。牡丹飞步而入,低声道:“昆仑奴肯定还会回来,我们要立刻离开!”步长点了点头。牡丹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吧?”步长道:“没问题,放心吧。”阿拉木汗道:“好,我们马上出发!”说着,她快步走出正房。

院中登时热闹起来。官军从槽房里牵出马,步长指挥几名萨满使者扛着四五个大包袱从厢

房内匆匆走出,将包袱搭在马背上。一名萨满使者牵着枣红马来到牡丹身旁,牡丹纵身上马:“立刻撤离!”萨满使者纷纷上马。马队在牡丹的率领下冲出驿站大门,扬起一道烟尘。步长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驿站碉楼旁的山崖上,昆仑奴和牡丹静静地望着下面发生的一幕。牡丹钦佩地望着昆仑奴:“看来,你也不太好骗。”

昆仑奴笑了笑,没有说话。牡丹问:“你怎么看出破绽的?”

昆仑奴轻声道:“正房里虽然凳倒桌翻,却不是打斗所致,而是这些人故意布置的。还有就是马鞍上那条红色布丝,在长安我们就见过,这就证明那个假扮尉屠耆、刺杀大人的羽翎少女一定在这儿。”

牡丹点点头,又问道:“官军为什么会和这些歹人同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昆仑奴道:“这也是我在想的问题。看来,这里面的迷踪拳很是眼花缭乱呀!”

牡丹道:“现在怎么办?”

昆仑奴略一沉吟道:“跟上!”

日色西沉,一小队人马从崎岖的山道上徐徐行来,为首的是苏武和尉屠耆,后面是班龙、刘长腿及七大锦衣卫。班龙的马旁挂着一个方形的竹笼,里面关着四只信鸽。随着马的颠簸,笼内的鸽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第二十三章 眼神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饿狼

远处,一座小镇跃入眼帘,在暮色下显得异常沉静。尉屠耆用手一指,对身旁的苏武道:“恩师,那就应该是轮台关了。”

苏武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人道:“加快点儿,天黑前赶到镇子上找人家投宿。”

众人齐声答应,加快了速度,不一刻便到达轮台关。一座小小的坊门矗立在街道尽头,苏武一行穿过坊门进入镇中。所有人登时被前面的景象惊呆了。镇中断壁残垣,房倒屋塌,一股股黑烟从废墟上升腾而起,随风弥散在空中。狭窄的街道上横七竖八地倒卧着数十具无头尸体,石板路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苏武倒抽了一口冷气,目光转向尉屠耆,尉屠耆的嘴唇在颤抖。身后,班龙、刘长腿等人面面相觑,七大锦衣卫更是惊讶得目瞪口呆。苏武翻身跳下马来,徐徐向街道中走去,身后的人纷纷下马,紧紧跟上。

在一户人家门前,大门紧闭着,一股股血水不停地从门缝里漾出。苏武的脚停在了门前,他抬起头来,刘彪、周义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苏武身前。

苏武沉声道:“把门打开。”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苏武一行迈步进门。屋中堆满了无头尸体,层迭摞起,血浆粘住鞋跟。苏武咽了口唾沫;尉屠耆和班龙一捂嘴冲出门去。门外,传来一阵阵呕吐之声。

刘长腿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呀?镇上的人全死了。”

苏武闭上了眼,良久,猛地睁开:“走!”

众人走进另一家屋子。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情景,与刚刚那家一模一样。苏武握着拳头,眼中冒着愤怒的火焰,他缓缓转过身,向门外走去。突然,尸体堆里有一只手慢慢地动起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苏武一惊,回过身来。人影晃动,寒光闪烁,一把刀直奔苏武的胸前刺来。苏武措手不及,眼见刀已到面前。忽然他眼前一花,一个人挡在他的身前,正是刘长腿,“扑”的一声,刀捅进了刘长腿的左肩。苏武一声惊叫:“长腿!”说时迟,那时快,刀从长腿身上拔出,向苏武横扫而来。苏武向左一闪,刀头将他的衣服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忽然一条枪从身后飞来,重重地戳在持刀人的胸前,那人一声尖叫飞了出去,身体碰在墙上反弹回来,落在地上。从门外赶来的正是周义,他一个箭步便蹿上前去,举起掌中的镔铁枪……躺在地上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男人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不就是想杀我吗!杀了我呀!动手啊!你这狗杂种!”

周义慢慢放下铁枪,眼睛看着苏武。苏武走到那个男子跟前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人的眼中布满血丝,恶狠狠地盯着苏武,那眼神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饿狼,就连素来胆色过人的苏武也不禁后退了一步。

突然,男子挣扎着跳起来,和身向苏武扑去。周义当即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前,

男子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口喷鲜血。

周义怒骂着举起掌中的铁枪就要结果他的性命,苏武一声大喝:“住手!”周义的铁枪停在了半空。

苏武轻轻叹了口气:“他可能是镇上唯一的幸存者。这是惊吓过度所致,不要难为他。”

脚步声响起,尉屠耆、班龙等人冲进门来,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班龙赶忙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长腿。苏武转身道:“班龙,你赶快为长腿包扎伤口。”班龙扶着长腿走出屋去。

苏武吩咐:“刘彪、周义,你们辛苦一下,将这几间房中的尸身清出去。看来,我们今夜只能在此落脚了!”

周义应了个“是”,回身向众金刚道,“大家动手吧!”墙角边,那个男人死死地盯着苏武。

深夜,轮台北门城门大开,一队官军飞马而入,每个人手中都用竹杆挑着几颗人头。

大将军府内,李广利大步走进正堂。一员副将快步迎上:“大将军。”

李广利问:“找到呼延赞了吗?”

单垣兴奋地道:“自从前日得大将军将令,兵发三路追剿逆贼呼延赞,到今日,我军已在天山中与贼党交锋数次,大获全胜,斩获敌匪首级数百!”

李广利大喜:“真的?”

单垣道:“第一队殷将军已派人回城献捷!”

李广利双掌一击:“好,传我将令,第一,重赏得胜官军;第二,严令诸军,十日之内务须击破呼延赞叛党,不得迁延枉顾!”

单垣略一迟疑道:“这,十日恐怕太紧了吧?呼延赞骁勇善战,诡诈异常,此次兵败定然隐遁山中,不敢直接与我军交锋。”

李广利厉声道:“那就把他逼出来!呼延赞、赫连兀必须死,而且,务必要在钦差到达轮台之前,将这二贼剿灭!否则,我们的处境就会非常不妙!”

单垣高声答应着走出正堂。李广利深深吸了口气。

夜幕降临,轮台关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之中。周围静得可怕,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

一户人家院里,班龙提着一只鸽笼,边走边对身旁的尉屠耆埋怨道:“公孙将军也真是的,非要让咱们带上这几只信鸽,累赘死了,真要是出了事,这几只鸽子能管什么用?”他将竹笼放在院中的石磨上,笑道,“连人还喂不饱呢,还得喂它们!”说着,他将手里的一把谷子撒进笼中,信鸽争食起来。

尉屠耆笑道:“这也是公孙将军的一番好意,怕大人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信鸽可以用来报信儿。”

班龙点了点头:“倒也是。哎,对了,尉大人,那个男子怎么样?”

尉屠耆摇摇头道:“蹲在墙角,一句话也不说。”

班龙没好气地道:“这家伙真是岂有此理,差点儿要了老爷的性命,若不是长腿……”

尉屠耆道:“也怨不得他,这儿的情形实在是太惨了!大人说得对,他定然是被惊吓所致。”

班龙叹了口气,点点头,关上鸽笼,同尉屠耆向堂屋走去。

那个男子默默地蹲在正房的墙角,一言不发。苏武面带微笑望着他:“你好些了吗?”

男人慢慢低下头。苏武蹲下身,和蔼地问道:“你能告诉我,这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男人把头一抬,眼中射出惊恐的光芒。苏武赶忙道:“你别害怕,啊,我们是来救你的,不会伤害你,你明白吗?”

男人望着苏武那和善的面庞,迟疑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苏武道:“我叫苏武,你叫我苏大人就行了。”

男人望着苏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苏武问他:“那,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木然地道:“阿乞儿。”

苏武笑了:“阿乞儿,这名字有意思。想必你平日为人定然十分憨厚。”

阿乞儿抬起头低声道:“他们都说我是傻子。”

苏武笑道:“你不傻。如果你是傻子,怎么会和我如此正常的交谈。”

阿乞儿裂嘴一笑。苏武轻声道:“乞儿呀,还是那个问题,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阿乞儿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土匪,土匪……”

苏武一愣:“土匪?”

阿乞儿连连点头:“呼延赞土匪!”

苏武登时吃了一惊:“呼延赞,你是说呼延赞?”

阿乞儿点点头:“我正在后面磨豆腐,牡丹的脑袋掉在磨盘上,我跑出去看,他们正在屋里杀人,嘴里喊:‘呼延赞来了!’喊完了就把老板和他儿子也杀了。我拿红蛇跟他们拼命,砍倒了两个。后来又冲进来几个,把我砍了几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武徐徐站起来,自言自语道:“呼延赞!”

阿乞儿接口道:“土匪!”

苏武问:“乞儿呀,你看到呼延赞了吗?”

阿乞儿点点头。苏武问:“哦?他长得什么样子?”

阿乞儿道:“就是杀我们老板全家的土匪那个样子呀。”

苏武愣住了:“我说的是呼延赞。”

阿乞儿点头:“土匪就是呼延赞!”

苏武笑了:“啊,对了,那些土匪除了喊呼延赞来了,还说了些什么?”

阿乞儿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没跟我说。”

苏武站起来,微笑道:“乞儿呀,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们吧。我肯定能够保护你。”

阿乞儿半信半疑:“真的?”苏武点点头。

苏武回到堂屋,尉屠耆问:“大人,这阿乞儿所说,正好印证了您上午接到的那份公文,公文中说,呼延赞叛乱后,退出轮台,逃进了柴窝堡。”

苏武静静地思索着,良久,他摇摇头。尉屠耆道:“恩师,您认为不是呼延赞?”

苏武笑了:“尉屠耆呀,对事情的判断没有非是即否那么简单,否则,还需要分析、推理吗?”

尉屠耆大惑不解:“那您的意思是……”

苏武道:“在一般情况下,土匪洗劫乡村镇甸,只有两种原因,第一是为了筹集钱粮;如果是这种情况,就根本没有必要杀人。”

尉屠耆道:“却是为何?”

苏武道:“土匪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一切日常开销、军需来源,都要靠掠夺附近的村镇所得。如果把人都杀光了,将村镇都烧做了白地,那么,他们去抢谁呢?这叫竭泽而渔呀,真正的土匪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尉屠耆点点头:“有道理。恩师,您刚刚说有两种原因,这第二种?”

苏武道:“第二种原因,就是土匪与这轮台关上的人有宿仇,这才会导致他们突袭镇甸,滥杀无辜。”

尉屠耆连连点头:“对,对呀。咳,不对……”

苏武微笑着望着他:“说说看。”

尉屠耆道:“呼延赞是几天前才退进柴窝堡的,怎么可能马上就与这里的老百姓结下冤仇,这说不过去。”

苏武笑了:“说得好。还有一点,呼延赞是从轮台城退进柴窝堡,根本不用经过轮台关,他怎么会与这里的百姓结仇?”

尉屠耆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苏武道:“好,我们再退一步,即使呼延赞真的与这里的百姓有宿仇,即使真的是呼延赞率兵杀死了镇上所有的人,那他又何必将死尸的头颅斩去?”

尉屠耆倒抽了一口凉气,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苏武道:“最后一个疑点,如果此事真是呼延赞所为,他何必要让军卒在杀人之前高喊‘呼延赞来了’?”

尉屠耆道:“也许,他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人是他杀的。”

苏武问:“为什么?”

尉屠耆道:“这……会不会是要向朝廷示威?”

苏武笑了:“他杀光了全镇的人。如果不是阿乞儿受伤后混在死人堆中,侥幸活了下来,那么,又有谁知道人是他杀的?他又在向谁示威呢?”

尉屠耆道:“不错,这样做确实是有违常理,不合乎逻辑。”

苏武点点头。尉屠耆道:“恩师,那您说这是谁干的?”

苏武摇头:“还是那句话,事物总有不可知的一面,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也许这就是呼延赞所为;也许,这内中另有缘由。尉屠耆,你立刻用飞鸽传书给大将军公孙敖,命他暗中派遣一支令官兵从交河城出发,潜入柴窝堡中查察此事!”

尉屠耆道:“是,我马上去办。”

苏武道:“还有,命他的大军暂时不要开拔,留在交河城外等我。”

尉屠耆应声“是!”说着,他冲班龙使了个眼色,微笑道:“怎么样,鸽子派上用场了!”

班龙也笑了,二人快步走出门去。苏武深吸了一口气,徐徐踱了起来。外面忽然响起班龙惊慌的喊叫:“老爷!老爷!”

苏武吃了一惊,快步走出堂屋。班龙、尉屠耆目瞪口呆地站在院子里的磨盘旁边。见苏武走来,班龙结结巴巴地道:“老、老爷,鸽、鸽子不见了!”

苏武一愣,目光向磨盘上望去,果然,磨盘上的竹笼里空空如也,笼门大敞着。苏武惊呆了。

尉屠耆焦急地道:“班龙,是不是你刚刚喂完食,忘记关笼门了?”

班龙委屈地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把门关好了的呀!”

尉屠耆道:“那、那这鸽子怎么不见了?”

班龙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我哪知道啊!”

苏武的目光四下搜索着。正房里,阿乞儿依然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苏武突然一声大喝:“刘彪、周义!”

二人应声冲了进来。苏武问道:“刚才有谁进过院子?”

二人摇摇头:“卑职等一直在门前守候,没有人进来!”

苏武略一沉吟而后道:“尉屠耆,你写好书信后交与刘彪。刘彪骑快马连夜赶到交河城驻军,将书信交与公孙将军!”

二人齐声答“是”,分头行动。

班龙委屈地道:“大人,我明明是……”

苏武一摆手打断他,继续在院中踱起来。忽然,正堂里,阿乞儿跳起身来笑道:“假的,假的!”苏武一愣,目光望向正堂。阿乞儿仍然手指窗扇:“假的,你是假的!”

班龙赶忙跑进屋里:“乞儿,不要闹了,大人在想事呢!”

阿乞儿傻笑着被班龙推到了一旁。苏武收回目光,猛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道:“不好!”

再说公孙敖大将军行辕内,一骑马飞驰而来,一员副将翻身跳下马来,急匆匆地向帅帐走去。帐内,公孙敖正坐在帅案后翻阅着兵书。副将大步走进来报道:“大将军,出奇事了!”

公孙敖一愣:“什么奇事?”

副将道:“您给特使的四只信鸽飞回来三只!”

公孙敖猛吃一惊,霍地站起身来:“是不是出事了?”

副将摇摇头:“三只鸽子的脚上都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公孙敖莫名其妙:“什么?”

副将道:“大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公孙敖抬起头来:“四只信鸽回来了三只,那还有一只呢?”

第二十四章 希望你能明白这样做的后果

与此同时,山道上,萨满巫神狂鞭坐骑,一众萨满使者飞驰在山道上,马蹄声踏碎了山谷中的寂静。道旁长草中,两双眼睛静静地盯着这队萨满使者。正是昆仑奴和牡丹。马队飞驰而过。牡丹轻声道:“他们怎么改变方向了?”昆仑奴摇了摇头。牡丹问:“还继续跟下去吗?”昆仑奴果断地道:“跟上!”

轮台关的门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下。暗夜中响起了一阵细碎的马蹄声,萨满巫神率一众萨满使者来到门前,一摆手,一众下属马上勒住坐骑。她用极低的声音道:“下马!”萨满使者们悄无声息地跳下坐骑。巫神双手连挥,众人展开轻功,向街道飞奔而去。

巫神红巾蒙面,率领萨满使者飞快地驰过街道,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前——正是苏武一行的下榻之处。

门前空空荡荡,巫神一摆手,萨满使者们纵身而起,跃墙进入院中。院子里静悄悄的,磨盘上放着那个空鸽笼。正房、堂屋都黑着灯。巫神做了一个手势,萨满使者立刻兵分两队,一队由巫神率领径奔正房;另一队直奔堂屋。

正房的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紫影一闪巫神已跃进屋中。她登时愣住了,屋里空空如也!另一队萨满使者飞奔而入,为首一人轻声报告道:“巫神,堂屋是空的,没有人!”

巫神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回事?刚接到传信,说姓苏的住在这里,怎么会没有人?难道说又被他察觉了?”

旁边的萨满使者道:“巫神,在镇子上查一查吧!”巫神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两骑马停在了镇外,正是昆仑奴和牡丹。前面不远处,就是萨满使者的马队。牡丹轻声道:“他们肯定是进去了。”

昆仑奴点了点头:“牡丹,我进去看看,你留在这儿。”

牡丹道:“为什么?”

昆仑奴道:“我们说好的,一切听我安排!。”

牡丹语塞,半晌才道:“我害怕。”

昆仑奴笑了,轻声道:“你把马牵到那边的大树下藏好,我一会儿就出来。”

牡丹抱怨道:“哼,上次勘查驿站的时候就不让我去,这次又想甩开我!”

昆仑奴道:“我答应,下次一定带上你,行了吧。”

牡丹道:“说话可要算话!”说着,她很不情愿地牵着马蹑手蹑脚地向大树下跑去。昆仑奴纵身一跃,身体高高拔起,踩着坊门飞进镇去。

在一户人家的屋子里,鬼火般的火折晃进房内,两个萨满使者慢慢走进来,忽然脚下一绊,一个趔趄。他将火折往地上一照,登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地上遍布着死尸。萨满使者轻声道:“怎么都是死人?”另一人摇摇头。二人穿过堂屋向里面走去。

正房内,两个萨满使者从影壁后转出来。突然一只手从旁边飞出,“砰”!一个萨满使者没来得及哼一声,沉甸甸地摔倒在地;另一人的嘴刚张一半,剑已经放在了他的咽喉之上。一只手从萨满使者的手里接过火折,正是昆仑奴。他伸手揭下萨满使者的蒙面黑布,竟是一个女子!

萨满使者问:“你是谁?”

昆仑奴问:“你们在找什么?

萨满使者哼了一声:“你杀了我吧。”

昆仑奴摇摇头:“我怎么能杀一个女人呢?再问一遍,你们在找什么?”

萨满使者紧闭着嘴一言不发。昆仑奴的手指在萨满使者的肩胛上轻轻一敲,萨满使者登时疼得哼了一声,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而下。昆仑奴的手指又在她的肩胛上敲了一下,萨满使者立刻浑身一松,瘫倒在地。

昆仑奴蹲下身:“你们在找什么?”

萨满使者紧咬牙关,昆仑奴举起了手。萨满使者连忙道:“我说,我说。我们在找……”猛地,她的手飞快地翻上来,掌中多了一柄断喉刀,闪电般刺向小奴的咽喉。小奴危急之下不及细想,手腕一翻一抖,“扑”的一声,刀刺进了萨满使者的咽喉。

昆仑奴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这是何苦!”说着,他迅速站起身,奔出正房。

昆仑奴飞快地掩进另一个房间,划亮火折,屋中满地死尸。昆仑奴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向前走去。忽然一具死尸闪电般伸出手来,死死地抓住昆仑奴的脚踝。小奴猛吃一惊,又见一点寒星从对面的屏风后袭来,径奔他的咽喉。好个昆仑奴,猛地起腿,竟将抓住他脚踝的人挑了起来,挡在身前,“哧”的一声,枣核镳钉进了那人的前胸,小奴转身起腿,将死尸踢飞出去,直撞对面的屏风。屏风“哗啦”一声破裂,一个人从后面蹿出来,夺门而逃,忽然寒光一闪,此人被昆仑奴的枪钉在了墙上。

又是一个萨满使者。昆仑奴伸手扯下了他的蒙面黑布——又是一个女子!昆仑奴长叹了一声,狠狠一咬牙,转身向外走去,来到狭窄的街道中央。昆仑奴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在下昆仑奴,掌中八卦刀,请你们即刻现身,不要无谓的送死!我数到十,十声之后,就要大开杀戒!”

说着,他右手猛地一振,八卦刀发出“铮”的一声。“一、二、三、四……”

街道旁所有房屋的门打开了,萨满使者们如鬼魅一般飘了出来,将昆仑奴围在垓心。昆仑奴道:“请你们放下手中的武器,我担保绝不伤害你们!”

萨满使者们慢慢地围上来。昆仑奴长叹一声道:“在这之前,我从没有杀过女人,可今天夜里……我不希望今夜再有人死去。请你们相信我,放下武器,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萨满使者们举起手中的刀,昆仑奴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人影一闪,众萨满使者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条人影飞快地游动着,“仓啷”之声不绝于耳,萨满使者的刀纷纷落地,人被剑点中,一个个瘫倒在地,呻吟着。

昆仑奴道:“好了,我已经说过,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们在找什么?”

“我想,这个问题,她们不必回答你!”

昆仑奴猛地转过身,只见街道尽头的坊门下,站着两个人,萨满鬼女和牡丹汗。当然,牡丹汗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刀。萨满鬼女发出一阵冷笑:“我想,苏武的师妹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昆仑奴的声音金石一般刚硬:“你想错了!”

萨满鬼女一愣:“哦?”

牡丹也愣住了:“你、你……”

萨满鬼女发出一阵阴恻恻的冷笑,手中刀猛地一紧,牡丹的脖子上登时溢出了鲜血,疼得哭了起来。萨满鬼女望着昆仑奴调侃道:“怎么样,现在你的感觉好多了吧?”

昆仑奴缓缓向前走来:“知道吗,你已经令我愤怒了。希望你能明白这样做的后果!”

萨满鬼女道:“我倒想听听。”

昆仑奴点点头,边走边道:“这意味着,你今晚必须死!”

萨满鬼女的刀又向牡丹的脖子里面刺了刺:“跟她一起吗?”

牡丹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昆仑奴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你可以再用点力气,最好能杀了她。对于我来说,她是个累赘。”

牡丹汗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张大了嘴,望着昆仑奴。昆仑奴已经越走越近。萨满鬼女似乎有些紧张了,厉声大喝道:“立刻停下,否则,我马上杀了她!”

昆仑奴徐徐摇了摇头:“我刚说过的话,你没听清楚。我再说一遍,今晚,你必须死,不管你杀不杀她!”

萨满鬼女的手有些颤抖了:“你、你真的不怕我杀了她!”

昆仑奴已走到距牡丹五步之遥的地方,他微笑道:“我只在乎你!”

他的手在背后拔出了八卦刀,眼中射出一道寒光。

萨满鬼女的心理防线崩溃了,猛地,她手中刀狠狠刺向牡丹汗的脖颈。

“呛”的一声,一道寒光飞奔而出,昆仑奴的八卦刀头深深地插进萨满鬼女的咽喉。萨满鬼女双眼凸出,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断了气。昆仑奴走到牡丹汗身前:“不要紧吧?”

牡丹汗突然一声嚎啕,轮起右手狠狠地给了昆仑奴一记耳光,痛哭着奔出坊门。昆仑奴揉了揉被打得生疼的脸颊,无奈地笑了。他转过身,向萨满使者们走去。所有萨满使者慢慢地向后退缩,昆仑奴大步向前逼近:“现在我已经很生气了,我不会有耐心再问一遍,因此,请你们回答我刚刚提出的问题!”

他紧了紧手中的八卦刀。一名萨满使者嗫嚅着道:“我们、我们在找……”

忽然,她张大了嘴,昆仑奴一惊,猛地回头,只见一条黑影闪电般地掠入树林之中,快得异乎寻常。昆仑奴脱口喊道:“不好!”他回过头,只见十几名萨满使者的身体缓缓软倒在地。小奴翻过一人,那人面色青紫,探探鼻息,已经气绝。一枚钢针钉在她的脖子上。

昆仑奴一惊:“又是仙鹤神针!”

望着地上女子们的尸身,他的鼻子有些发酸,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意。他轻声道:“对不起!”

轮台关外,萨满使者乘坐的十几匹战马静静地站在小镇的牌楼之下。远处,昆仑奴快步从镇中走了出来,他来到萨满使者的马旁,仔细搜查着马背上驮负的什物。忽然,两个黑色的包袱映入他的眼帘,他赶忙将它们从马背上拿下,打开来看,里面是十几份塘报!

昆仑奴一愣,伸手拿起一份,打开一看,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轻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赫连兀所发?难道李广利……”

他迅即将塘报放进包袱之内,提起来挎在肩上。

一阵哭声顺风传来,小奴回过头,不远处,牡丹伏在马背上抽泣着。昆仑奴无奈地摇了摇头。

牡丹满面泪水。她伸手擦了擦,一方手帕递到眼前,牡丹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忽然她回过头,昆仑奴正望着她。牡丹狠狠地将手帕扔在地上,又踩上两脚,厉声喊道:“不要你假惺惺地做好人!你给我走开!”

昆仑奴道:“好了,你知道,只有这么做才能救你。”

牡丹转身喊道:“少来这一套!看看你刚刚那副冷酷的样子。你竟然让那个萨满鬼女再用点力气!你知不知道,再用点力气,我的脖子就被刺穿了!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只是看着我师哥的面子才对我和颜悦色,其实,你骨子里就是想让我死!”

昆仑奴望着她:“为什么?为什么我想让你死呢?”

牡丹语塞:“你,因为,你……”

昆仑奴望着她:“说不出来了?我来说吧。你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越表现出对你的关心,你得救的机会就越小。她会将你作为人质胁迫我做很多事情,最后杀死你。你知道,我最不愿被人要挟,当然,更不愿看到你送命。现在你虽然受了一点轻伤,可我却保住了你的性命。对吗?”

牡丹冷冷地道:“你不用再强辞夺理,为自己找借口了,一切我都明白,你根本不在乎我,也不关心我!”说着,委屈的泪水滚滚而下。她喊道:“你走,你给我走!这一辈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昆仑奴笑了笑:“我是准备走。但是你没有发现,你现在是趴在我的马身上哭吗?”

牡丹一愣,回头看了看,果然自己趴在昆仑奴的坐骑上,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昆仑奴翻身上马,一拨马头,慢慢地向镇外走去。身后响起了牡丹低低的声音:“还说走就走啊!”

昆仑奴笑了,他勒停了坐骑:“怎么,你改主意了?”

牡丹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我也知道,你只有那样才能救我。可是,我、我……我总得把委屈喊出来吧。刚才那么危险,总不能连哭都不让我哭一声吧?而且,这儿又没有别的人,只有你……”

昆仑奴也笑了:“现在哭够了吗?”

牡丹撅着嘴道:“差不多吧。”

昆仑奴叫她上马。牡丹翻身上马:“咱们去哪儿?”

昆仑奴拍了拍黑包袱笑道:“追踪了几天,还是有些收获。”

牡丹道:“那里面是什么?”

昆仑奴道:“是塘报。”

牡丹道:“塘报?啊,我明白了,这些就是兵败黑油山之前,李广利转经哈密驿发给朝廷的那些塘报,被这帮坏蛋给扣下了!”

昆仑奴笑了笑:“不错,确实是经由哈密驿转发给朝廷的塘报,但是所发之人却不是李广利!”

牡丹一惊:“不、不是李广利,谁还发过塘报?”

昆仑奴平静地道:“是赫连兀。”

牡丹一愣:“赫连兀?就是那个轮台郡守?”

昆仑奴点点头。牡丹道:“可,他不是陷大军于死地的罪魁祸首吗?”

昆仑奴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牡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昆仑奴道:“还记得那个峡谷里的萨满使者呼延赞吗?”

牡丹点头道:“记得”。

昆仑奴道:“我们约好的,三天后在峡口见面,也许,他能告诉我一些什么。”

牡丹张大了嘴:“你、你还真相信呀,你以为他真的会去?”

昆仑奴点头:“一定会的。”

第二十五章 细如牛毛的仙鹤神针

月朗星稀,寂静的山中,枭鸣猿啼。苏武率领着一小队人马无声地行进在崎岖陡峭的山道上。

走在最前面的班龙指着远处低声叫道:“老爷,您看!”苏武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远的山坳里隐隐露出星星点点的火光。后面,尉屠耆、刘长腿、阿乞儿和七位金刚都围了过来。刘长腿轻声道:“是山里人家。”

尉屠耆兴奋道:“摸黑走了两个时辰,总算见到人家了!”

阿乞儿傻笑道:“假的,假的!”班龙拉了他一把:“乞儿,别瞎说!”

苏武看了看天色道:“已经四更了吧?”尉屠耆道:“差不多。”

苏武点点头:“如此深夜,老百姓家里是不会点灯的!”

尉屠耆愣住了:“恩师,你看这点点灯火,不是老百姓家又会是什么呢?”

苏武摇摇头:“不知道。先过去看看,大家小心为要!”众人点头答“是”。

山坳里点着一堆堆篝火,大约二三百名土匪模样的人,围坐在火边,大吃大喝,大声说笑着。不远处,几十名白布塞嘴的妇女,被绳索串捆着,倒卧在山石旁。

苏武、尉屠耆、班龙、刘长腿、阿乞儿和七大锦衣卫静静地伏在山崖上,望着下面的土匪。尉屠耆钦佩地道:“恩师,真的不是老百姓家,是、是一伙土匪!”苏武点点头。

忽然,旁边的阿乞儿惊叫道:“呼延赞,呼延赞……”班龙赶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幸亏下面的群匪在高声说笑着,并没有听到这一声惊叫。班龙死死地捂住阿乞儿,压低声音道:“别出声行吗!”阿乞儿发出一阵嗯嗯呀呀的声音。

苏武慢慢地爬过来,对班龙低声道:“放开他。”

班龙看着阿乞儿:“可不许喊!”阿乞儿点点头,班龙放开了手。

苏武问道:“乞儿,你看清楚了,这些人就是袭击轮台关的土匪?”

乞儿的眼中充满恐惧,连连点头。苏武向下望去。果然,山崖下面,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站起来,举着酒碗高声叫道:“弟兄们,弟兄们!”

群匪安静下来。头领道:“今天这一票干得痛快!踏平轮台关,杀光了镇上的人,钱财不算,还得着不少女人,这一下大家可有得乐子了!”

众匪一阵轰笑,纷纷举起酒碗。头领道:“干他妈土匪就是过瘾,哪像当官军呀,这不许,那不许。啊,是不是!”

众匪高声怪叫,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头领大笑道:“弟兄们,明天的目标是达坂城镇,大家多砍几个脑袋,回去也好交差!”众匪高声喝叫着,哄嚷着。

苏武伏在山崖上静静地听着,思索着,旁边的尉屠耆轻声道:“恩师,您听到了吧,他们原来是官军,现在干了土匪,这些人真的是呼延赞的手下!”

苏武点点头,冲大家一摆手,众人轻手轻脚地爬起来,退回到山道上。尉屠耆轻声道:“恩师,现在该怎么办?”

苏武略一沉吟:“去达坂城镇。”

尉屠耆一愣:“火、达坂城镇?”

苏武点点头:“你们刚刚都听到了,土匪明天要血洗达坂城镇,我们必须在天明前赶到,通知那儿的村民做好准备。”

众人这才明白。班龙道:“可老爷,咱们连这个村子在哪儿都不知道啊。”

苏武道:“肯定就在前面,否则,这些土匪不会在这里宿营。”

尉屠耆道:“恩师,要不要派人去通知公孙将军,请他派兵前来?”

苏武摇摇头:“来不及了。”

尉屠耆道:“可就咱们几个,无兵无将,到了那儿也只能是给村民们报个信儿,让他们赶紧逃命。”

刘长腿道:“那也好啊,总比被杀光了强!”

苏武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看了看七大锦衣卫,又看了看刘长腿等人道:“这些乌合之众,有咱们几个就足够了。”

众人愕然,面面相觑。

一轮旭日徐徐东升,红彤彤的曙光照进天山峡谷之中,给幽暗的峡谷披上了五彩霞装。

一匹马奔进峡谷,正是呼延赞。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长长地出了口气。

峡谷的另一端传来马蹄声,呼延赞一圈马,扭过头来。对面的谷口,一骑马飞奔而出,马上人头戴范阳毡笠,正是昆仑奴。呼延赞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昆仑奴转眼来到了近前,将头上的毡笠推起。

呼延赞微笑道:“我们约好的三日后在峡谷之中见面。”

昆仑奴点了点头:“不错。”

呼延赞一拱手:“在下呼延赞,不敢爽约,今日特来领死。”

昆仑奴笑了,他翻身下马。呼延赞也跳下马来。小奴快步走到呼延赞面前,笑道:“延赞兄,日前是小弟多有得罪。”

呼延赞赶忙道:“哪里,我是个粗鲁人,行事乖张,望小奴兄弟不要见怪。”

忽然,呼延赞感觉有些异样:“小奴兄弟,你……”

昆仑奴微笑道:“怎么了?”

呼延赞笑了笑:“啊,没什么,好像你的声音……”

昆仑奴纳闷:“我的声音?”

呼延赞赶忙道:“啊,好像你的声音与那天有点不太一样……”

昆仑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是吗,那就对了!”

呼延赞愣住了。猛地,昆仑奴闪电般飞到他的身旁,双指重重一戳,呼延赞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身体便倒在了地上。

天山巅,两匹马飞奔上岭,正是昆仑奴和牡丹。二人勒住马,向下望去。只见峡谷中的山崖旁,一匹黑马踏蹄轻嘶,来回走动,萨满使者面崖而立。牡丹耸了耸肩:“还真来了,你们男人倒是奇怪得很。”

昆仑奴道:“下去!”说着,他一拨马向山下奔去。

峡谷中,呼延赞面崖而立,背对官道,仿佛石像一般,一动不动。昆仑奴、牡丹纵马来到近前,呼延赞还是岿然不动。小奴翻身下马微笑道:“我们又见面了。”呼延赞没有答话,也没有回头。

昆仑奴皱了皱眉,缓缓走过去,轻声道:“你怎么了?”

仍然没有回答。昆仑奴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呼延赞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丝狞笑:“仙鹤神针,就在你的手上。”

小奴猛吃一惊,向手掌中看去,果然,掌心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仙鹤神针!

昆仑奴大声喝道:“你不是呼延赞!你是谁?”

“呼延赞”发出一阵狞笑:“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这枚仙鹤神针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细如牛毛,很难辨认,挺适合你吧!”

昆仑奴紧咬牙关,周身运气,与剧毒相抗。“呼延赞”满面嘲弄之色:“都说昆仑奴武功高强,机智过人,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个草包!说句实话,我从没想到你会这样轻易地中计,真令我失望!你知道吗,在这之前,我至少准备了十多种方法来对付你。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昆仑奴面部的肌肉剧烈地颤抖起来,身体不停地晃动。远处,马上的牡丹看出事有蹊跷,赶忙翻身下马,飞跑过来:“小奴,你怎么了?”

“呼延赞”微笑道:“他马上就要倒下了!”

话音未落,昆仑奴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牡丹一声惊叫,扑上前去。一口鲜血从小奴的口中喷了出来。

达坂城镇,坐落在柴窝堡湖二里外,有上百户人家。正午时分,村中静悄悄的,就连鸡鸣犬吠也听不到,只有村口的一棵大槐树上,几只麻雀不停地聒噪。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地面随之震动,树上的麻雀一哄而散。几十匹马飞奔而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土匪头领。将到村口,他勒住马,大手一挥,后面的马队立即停住。

头领四下里看了看道:“怎么这么静啊?”

旁边的一个步长道:“就是,正是中午饭时分,连点儿炊烟也见不着,我看有怪呀!队长,咱们小心点儿。”

队长点点头:“步兵离我们有多远?”

步长道:“大约两里地吧。”

队长吩咐道:“你们几个先进村去探探路,有什么事用响箭通报。”

步长点点头,一挥手,十几匹马跟着他向村里闯去。队长静静地望着马队转过一道弯,消失在视线中。

村中静悄悄的,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步长勒住坐骑,后面的众匪纷纷停住。步长骂骂咧咧道:“可真他娘的邪了,这村里怎么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啊!”

身旁的一匪道:“是不是听到消息逃走了?”

步长骂道:“放你的狗屁,这些泥腿子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来!”

话音未落,前面不远处闪出一群人,有老有少,还有妇女,飞快地向村北逃跑。步长眼中放光,高喊道:“弟兄们,在那儿呢,追!”

旁边那匪道:“步长,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向队长禀告吧,万一里边有埋伏……”

步长气笑了:“瞧你那熊样儿。就凭这几个泥腿子,就是有埋伏又能怎样!”说着,他抽出腰间的马刀,厉声高喊道:“给我杀!”

众匪发出一片叫喊,纵马向前冲去。冲在最前面的步长突然觉得马脚一软,身体登时倾斜,耳中听得一声巨响,地面塌陷,众匪的十几匹马纷纷掉进了横贯村路的陷坑之中。坑中的石灰飞腾弥漫,霎时间便将众匪呛得大咳不止,眼睛也不敢睁开!

铜锣声骤然响起,路旁家家户户门户大开,龙威金刚周义率一众农民飞奔出来,人人手持削尖的长竿,冲到坑边,群竿齐下,鲜血飞溅,陷在坑中的步长等匪立时魂飞魄散。

村口,队长惊疑不定地向村中眺望。远远的腾起一股白烟,弥散在空中,紧接着,隐隐传来阵阵锣声,村中喊杀声四起。队长看了看身旁的土匪:“怎么回事?”

那匪也正伸着脖子往村里看:“不知道啊。”

队长道:“会不会出事了?”

那匪笑道:“不会,您就放心吧,肯定是这帮小子正大开杀戒呢。”

队长摇摇头:“不像啊。怎么步兵还不到,真他妈不是东西!”

话音未落,步兵已开到村口。队长拔出腰间的马刀,一声高喝:“弟兄们,杀进村中!”说着,他撒马向村里奔去,身后的骑兵一拥而上,步兵在马后跟随。

队长率骑兵闯进村中土路,只见前面不远处,龙彪金刚刺猬、龙武金刚彪子率一队手持长竿的农民在村路上摆开了阵势。队长哈哈大笑:“这帮泥腿子,真他妈活得不耐烦了,拿着破铁枪子就想跟咱们放对!弟兄们,给我杀,一个活口也不许留下!”

众军高声答“是!”众匪掩杀过来,队长手挥长刀,冲在最前面。猛地,两旁民房的山墙在轰鸣中倒塌下来,登时将土路封住,冲在最前面的队长和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马腿便已经被倒塌的山墙绊倒,将一众骑匪甩下马来,后面的步兵不及收脚,踩在骑兵们的身上,登时,群匪一片鬼哭狼嚎。

刺猬、彪子率镇民如下山猛虎一般掩杀过来。前面的众匪见势不妙,扭身便逃,与后面冲上来的匪徒们迎头相撞,自相践踏,乱成一团。刺猬、彪子手挥钢刀,如虎入羊群一般;身后的农民们各个拼死力战,毫不退缩。刹那之间,群匪便如刀割韭菜一般,倒下了一片又一片。队长从地上爬起来喊道:“弟兄们,给我上,给我上啊!”可到了此时,谁还听见他那微弱的喊叫,群匪溃不成军,向镇口退去。

队长挥动钢刀砍翻了两个农民。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一声断喝:“拿命来!”他一惊回头,正是刺猬。队长手起一刀奔刺猬前胸刺来,刺猬一侧身,飞起一脚正踢在队长的手腕上,钢刀飞了出去。队长扭身想跑,彪子从斜刺里冲过来,一个扫堂腿,队长登时趴倒在地。

刺猬一脚踏住了他的头:“别动,再动要你的脑袋!”队长不敢挣扎了。刺猬对彪子道:“这儿交给我了,你快去帮忙!”彪子大声答应着飞跑而去。

众匪狼奔彘突,仓惶逃命,农民队伍在周义、彪子的率领下随后紧追不舍。眼见到了村口,猛地一棒锣响,两侧树林里杀出一彪人马,为首的正是苏府大总管班龙、刘长腿、四大金刚,他们的身后,是手持锄头铁锹的博格达山村民。

众匪一见这阵势登时气为之夺。身后,周义、彪子率队杀来。班龙一声高喝:“放下武器者免死!”众匪迟疑着。

班龙一声大吼:“杀!”六人挥动钢刀率村民们一拥而上,刀枪齐下,登时几名匪徒便身首异处。其余匪徒见状,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达坂城镇镇长正房里,苏武坐在椅上悠闲地喝着茶,几位长者在下首相陪。尉屠耆不时到门前探头张望。几位长者也是神情紧张,竖起耳朵谛听外面的动静。苏武看了看长者,又看了看尉屠耆,放下茶杯:“尉屠耆!”

尉屠耆赶忙转过身来:“恩师。”

苏武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低声道:“为官者,上正其品,下端其行,当有大将风度。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与庶人无异,还像个朝廷的正五品大员吗?”

尉屠耆被说得面红耳赤:“恩师教训得是,只、只是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苏武道:“有班龙、周义他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尉屠耆咽了口唾沫,回头看了看村中的几位长者,低声道:“可他们带的都是农民,不会打仗。”

苏武道:“那又怎么样?只要指挥得法,就是无兵无卒,也照样退敌保家,殷商姜子牙不是都曾空手退敌吗!”

尉屠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是,是。”

苏武道:“你这样张惶失措,会令这些老人家心神不宁的。”

尉屠耆醒悟过来:“学生惭愧。”

他赶忙走过去对几位长者道:“请诸位安心,不会有事的。”几位长者连连点头。

忽然,刺猬满脸汗水,浑身染血飞奔进院,屋中所有的人都跳起来冲到门口。刺猬来到苏武面前,躬身施礼:“大人,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中,三道埋伏,道道见血,杀得这群龟孙子们鬼哭狼嚎!”

屋内的人长长地舒了口气。刺猬对苏武钦佩得五体投地:“大人,到今天,小的才算是真正服了您!”

苏武笑了:“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刺猬道:“那小子已被我擒住,就在门外!”

苏武道:“好,好极了!”

话音未落,班龙、灰狼周义飞步冲进院里:“大人,众匪大半被杀,其余的都已缴械投降,无一人漏网!”

苏武笑道:“非常好,你们辛苦了。”苏武又吩咐班龙,陪那几位老人家到堂屋歇息。班龙搀扶着几位长者,向堂屋而去。

周义道:“大人,您可真神了,弟兄们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武笑道:“统兵有方,大破贼匪,保一方百姓平安,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啊。我要向朝廷具表,为你们请功!”

刺猬、周义齐齐下跪:“谢大人!”

苏武道:“好了,好了,快起来!”二人站起身来。

苏武吩咐刺猬将那个匪首押进来。刺猬大声答应着跑出去。

苏武和尉屠耆转身走进正房。刺猬押着那队长快步走进来。队长已失去了昨夜那股牛气,吓得浑身筛糠。

苏武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叫什么名字?”

队长答道:“小的,孙兵。”

苏武点了点头:“你听好,我只问一遍,答错了,立刻推出门去砍了。”

孙兵连称:“是,是。”

苏武道:“你们的首领是谁?”

孙兵道:“是、是原轮台右营将军呼延赞。”

尉屠耆道:“恩师,看来真是……”

苏武一摆手打断他,问道:“呼延赞?”

孙兵答道“正是”。

苏武道:“呼延赞长得什么样子?”

孙兵不假思索地道:“黑脸,长方脸盘,络腮胡须,大高个子,两只眼睛特别吓人。”

苏武点了点头:“血洗轮台关,是你们做下的吧?”

孙兵一惊,赶忙道:“不、不是,我们这才是第一次下山……”

“啪”!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苏武一摆手:“推出去砍了!”

刺猬拔出钢刀,一把抓住孙兵,孙兵吓得连连磕头:“小的说实话,小的说实话,血洗白水,是我们干的,可那是赫连兀让我们……”

苏武道:“赫连兀长得什么样子?”

孙兵张口结舌:“赫、赫连兀?”

苏武道:“怎么,身为呼延赞的部下竟连赫连兀都不知道?”

孙兵一惊,赶忙道:“知道,知道,就是轮台郡守赫连大人。他长得、长得,圆脸盘,大眼睛,黑胡须……”

苏武发出一阵冷笑:“编呀,再继续编!”

孙兵咽了口唾沫:“老爷,我、我们虽然是呼将军的部下,但、但对赫连兀确是不熟。”

苏武道:“你刚刚说过,是呼延赞让你率兵血洗轮台关,是吗?”

孙兵忙不迭地点头:“正是,正是。”

苏武道:“那你最近一定见过呼延赞了?”

孙兵道:“那是当然。”

第二十六章 杀良冒功的贼人

“乒”的一声,苏武狠狠一拍桌子:“我把你个奸猾顽劣的恶贼!呼延赞救出赫连兀,倒反轮台,这二人势必整日呆在一起,你却说从未见过赫连兀,真是滑稽无比,可笑之极!”

孙兵哆嗦着道:“老、老爷,小的真的从没有见过赫连兀。”

苏武又是一阵冷笑:“那是当然!否则,你又何必说谎?”

孙兵赶忙道:“老爷说的是。”

苏武站起来:“呼延赞是你们官军的统军将领,镇守轮台,在这之前,你肯定是经常见到。然而赫连兀是郡守,主理民事,与军中无关,所以你没有见过他!我说的话你该明白了吧。”

孙兵浑身一抖,冷汗从额角滚滚而下,吞吞吐吐地说道:“小的,小的……”

尉屠耆莫名其妙地望着苏武,轻声问道:“恩师,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武笑了笑:“你不明白?”

尉屠耆摇了摇头。苏武回过身,双目如电望向孙兵:“他明白!”

孙兵浑身颤抖起来,良久,才结结巴巴地道:“小、小的不明白。”

苏武一声猛喝:“你们是官军!是李广利派来追剿呼延赞的官军!”

孙兵一声惊叫。尉屠耆傻了:“恩师,您是说,他、他们是驻扎轮台的贰师官军?”

苏武道:“不错,这个孙兵就是贰师麾下的军官!”

尉屠耆道:“这、这……这不可能吧,官军为什么要杀老百姓!”

苏武一声冷笑,双眼紧逼孙兵:“杀良冒功!”

孙兵一屁股坐在地下,浑身不停地颤抖。苏武逼问:“怎么样,你是实话实说呢,还是要我现在就杀了你!”

孙兵叩下头去:“我说,我全说!”

苏武道:“说!”

孙兵咽了口唾沫道:“这位大人,我虽不知您的身份,可您定然对轮台的事非常熟悉。前些日子大军惨败,李广利将军率我们逃了回来。本来我们心想,总算是活着回来了,终于能过几天安稳日子。可没想到呼延赞又反了……”

苏武问道:“呼延赞为什么造反?”

孙兵道:“听说他私率官军截杀未央宫御卫,救走了钦犯,大将军派人侦讯,他看到事情败露,就反水了。”

苏武点了点头:“你继续说吧。”

孙兵道:“呼延赞反后,大将军非常震怒,派我们前营出城追剿,可是那呼延赞是好对付的?连匈奴人见了他都哆嗦。哎,我们进入天山后,接连两次被呼延赞伏击,打得我们晕头转向,等明白过来,人家早就不见了。在大山里转了十多天,可连呼延赞的影子都没摸着。这个时候,大将军派人来催,我们前营的殷将军没有办法,只得命我们、命我们……”

苏武重重地哼了一声:“命你们屠杀当地百姓,用他们的首级冒充叛党,在李广利面前邀功请赏!”尉屠耆终于明白了,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孙兵跪爬两步:“可、可大人,派出的三路追兵都是一样,不光是我们这样做。”

苏武一声怒吼:“你给我住口!”

孙兵浑身一抖。苏武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们身为朝廷威卫,本应是守土保家,卫护百姓免遭荼毒,然尔等这班恶贼,为了贪功邀赏,谄媚上官,拿着朝廷给你们的饷银,吃着百姓给你们的军粮,竟然丧尽天良,灭绝人性,手挥屠刀,虐杀我治下良民,以无辜百姓的人头冒领军功,真是禽兽不如,歹毒之极!”

孙兵连连叩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呀!可、可是大人,这是上官的命令,小的也不

敢不从啊!”

苏武冷笑一声:“上官的命令?昨夜,尔等在山中摆酒庆功,大放厥词,说什么踏平轮台关,杀光全镇百姓,真是痛快之极;说什么既抢得了钱财又得到了女人;还说什么做土匪比做官军来得痛快。难道,这也是上官的命令!”

孙兵一声惊叫,瘫倒在地:“这、这,怎么这个你也知道?”

苏武喝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尔等做这样残忍卑劣的勾当,以为能掩天下人耳目吗!”

孙兵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苏武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的上官是谁?”

孙兵哆哩哆嗦地道:“前营将军殷牙力。”

苏武狠狠一拍桌子:“什么将军,衣冠禽兽!”

孙兵俯伏在地,四体乱颤,不敢抬头。苏武看了他一眼:“殷牙力命你血洗轮台关,除了杀良冒功,还有什么目的?”

孙兵答道:“他、他只是说一定要杀尽全镇的百姓,绝不能有一个漏网,别的就没说了。”

苏武道:“哦?他是这样说的?”

孙兵道:“正是。”

苏武点点头:“让他签供画押!”

尉屠耆拿起笔录供状,放在孙兵面前,孙兵签供。

苏武一摆手:“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刺猬一声答应,押着孙兵快步走了下去。

苏武狠狠一拳捶在桌上:“这班人面兽心的畜生,不将他们绳之以法,我苏武有何面目见轮台百姓!有何面目面对圣上的信任重托!”

尉屠耆长叹一声:“恩师,我明白了,在轮台关的时候,您就已经想到,杀人的不是土匪而是官军。”

苏武点了点头:“当时,我只是怀疑,为什么土匪杀人后,还要将人头割下。然而,当我们在山中遇到这些假土匪时,这个孙兵的一句话,点醒了我。当时,他大笑着说:‘弟兄们,明天的目标是达坂城镇,大家多砍几个脑袋,回去也好交差!’你还记得吗?”

尉屠耆道:“是的,我记得。”苏武接着道:“听他说完这两句话,我彻底明白了,这些土匪是官军假冒。你知道,本朝计算军功的方式全靠斩获敌军首级的数量。”

苏武点点头:“真想不到,今天竟又发生在这里!”

尉屠耆恨恨地道:“都是那个前营将军殷牙力太可恶了!”

苏武淡然一笑:“殷牙力在这件事中只是个小角色,刚刚孙兵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尉屠耆点了点头。苏武沉吟道:“这里面还有蹊跷。”尉屠耆一惊:“哦?”苏武道:“你想一想,就算是这些官军要杀良冒功,那也不必将全镇所有的人都杀光呀。而且,如果只是为了邀功,他们只杀男人这就足够了,为什么要连妇女和孩子都要杀掉呢?”

尉屠耆轻声道:“您的意思是……”

苏武长长地出了口气道:“轮台之行吉凶未卜呀!尉屠耆,你立刻写信,命公孙敖暗中出兵,包围并逮捕殷牙力以及其它两路进剿呼延赞的军队,而后封锁消息,等我回去!”

尉屠耆道“是”。

苏武道:“这封信让班龙送回去。”尉屠耆点头,快步走出门去。苏武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七章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伤心

深夜,天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远处的一个山洞里隐约透出一点光亮。

洞中,两株粗壮的松干架起了一个巨大火盆,火盆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洞中回荡

着皮鞭着肉的“啪啪”声,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呼延赞被四条铁链拉扯着吊在半空,他浑身血污,遍体鳞伤。两个行刑的人光着膀子,轮动皮鞭,狠狠地抽打着。一人恶狠狠地喊道:“说,赫连兀在哪儿?你们的山寨在哪儿?”

呼延赞破口大骂:“昆仑奴,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老子为义气单身赴约,想不到你竟然用这等下流的奸计对付老子。你、你他妈禽兽不如!”

行刑人怒骂着狠狠抽打着他。呼延赞骂不绝口:“昆仑奴,你没种来见老子,让这两个小喽罗出来混事,你他妈还算是个人吗!有种的滚出来,看着老子的眼睛说话!”

行刑的骂道:“这厮真是肉烂嘴不烂!”说着他提起皮鞭又要打,另外一个拦住他:“哎,对付这种人,光用皮鞭不行,我看得动点真家伙。”说着,这小子走到火盆旁拿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走到呼延赞身前:“再问你一遍,赫连兀在哪儿?你的山寨在哪儿?”

呼延赞冷笑道:“就凭你们这两个小杂种,也配跟老子说话?让昆仑奴来,老子有话就跟他说!”

那小子将烙铁靠近呼延赞的前胸,冷笑道:“我看你是个贱骨头,定要皮开肉绽,才肯张嘴。”

呼延赞不屑地道:“小杂种,你尽管冲爷爷来,眨一下眼,我是你养活的!”

那小子哼了一声,将冒着烟的烙铁狠狠地按在了呼延赞的胸口上。“滋啦”一声,一股青烟直冒,呼延赞胸前的皮肤迅速熔化。呼延赞声嘶力竭地大笑着,声音在洞中回荡,震人心魄。

脚步声响起,几个萨满使者抬着一副担架走进来,上面躺着的正是昆仑奴,他满面青紫,一动不动。后面,牡丹全身五花大绑,被推搡着走进洞中。呼延赞登时愣住了:“昆仑奴?!”

“怎么样,惊奇吧?”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呼延赞猛地抬起头,对面,站着另外一个“呼延赞”,从身高到相貌,竟然与他一模一样!

呼延赞惊呆了:“你、你是谁?”

假呼延赞微笑道:“这很重要吗?你把我当成了昆仑奴,所以会在这里;而昆仑奴将我当成了你呼延赞,因此,躺在了担架上。”

呼延赞恍然大悟,咬牙切齿地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昆仑奴一条好汉,怎么会行如此龌龊之事,原来竟是你这个狗日的设下的毒计!”

假呼延赞微笑道:“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毒计,是智慧!只是你们两个是一对草包,这个计划得手得太容易了,令我有些失望!”

呼延赞咬碎钢牙厉声喝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假呼延赞一笑,朝身旁摆了摆手,两名行刑人和黑衣随从躬身施礼,快步退了出去。假呼延赞走到呼延赞的面前道:“对于昆仑奴,我想要他的命;而对于你呢,我要知道赫连兀和你的右营在哪里?”

呼延赞怒叱道:“你他妈做梦!”

假呼延赞摇了摇头:“像你这样的人,长了一个猪脑子,却埋怨别人太聪明,只要自己落了套,就会破口大骂。哎,骂有什么用呢,于事无补。而我呢,我想我的一个行动,马上就可以对你产生作用。”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里面是昆仑奴所中毒针的解药,只要你说出赫连兀的下落,你马上就可以救活昆仑奴。当然,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昆仑奴会死,而你呢,当然会愧疚一辈子。”

呼延赞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假呼延赞道:“怎么,想说了?如果你说了,就会对赫连兀愧疚终生,你可一定要想好啊。”

他一脸嘲弄的表情,望着呼延赞。呼延赞嘴唇颤抖,额头青筋暴露,嘶声喊道:“你杀了我吧!”

假呼延赞摇摇头:“我当然不会杀你,我还要看你是怎么愧疚终生呢。”

呼延赞怒骂道:“你这狗杂种,我跟你拼了!”

假呼延赞嘲笑道:“看,说着又来了!对愚蠢的人来说,除了这样,似乎没有更好的表现方式了。”

“当然有,那就是一个最愚蠢的人,拼命表现自己聪明!”一个声音在山洞里回响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假呼延赞四下望着,洞中再也没有别的人。他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牡丹、呼延赞,还有洞口的行刑人、萨满使者。他沉声道:“是谁在说话?”没有人回答。

“是我。”声音是从地上发出的。假呼延赞猛吃一惊,望向担架上的昆仑奴。

昆仑奴缓缓坐起来。在场众人都彻底惊呆了。牡丹如在梦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假呼延赞更是如坠冰窖,不禁连退了三四步。

昆仑奴站起身,静静地望着他:“现在你还不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吗?”

假呼延赞颤声道:“你,、你中了仙鹤神针,怎、怎么可能没事?”

昆仑奴道:“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中仙鹤神针!”

假呼延赞傻了:“没有中针?我亲眼看到你的手掌上插着毒针。”

昆仑奴道:“那不过是个小戏法,我的掌力将仙鹤神针吸了起来。”

假呼延赞倒抽一口冷气:“那你的脸色?”

昆仑奴笑了:“脸色吗?是特使配制了犀角颠茄丸,果然,服用后我的脸色变得紫黑。我就觉得这个药很好,很有迷惑作用,今天果然又用上了!”

假呼延赞倒退了一步。昆仑奴接着道:“你曾说过,至少想到了十几种对付我的方法;而我呢,在走到你身后的一刹那,只使用了一种方法便令你相信我中了毒针!怎么样,你现在还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吗?”

假呼延赞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昆仑奴从担架上拿起八卦刀,走到假呼延赞面前:“你是跪下受绑呢,还是要我动手?”

假呼延赞一声冷笑:“你真那么自信,嘿嘿。”

昆仑奴道:“你刚刚说呼延赞的话,都应验到自己身上了!”

猛地,假呼延赞闪电般跃了起来,向洞口倒飞而去。人影一闪,昆仑奴已抢先站在洞口,静静地望着他。

假呼延赞愣住了,他点了点头,“呛”!假呼延赞手中出现了一柄单刀,刀头游光走动,寒茫闪烁。昆仑奴收起了脸上轻视的表情,点了点头:“好刀法!”

二人对峙着。死一般的寂静。突然寒光一闪,假呼延赞的进攻开始了。刀如闪电一般直取昆仑奴咽喉;昆仑奴长剑一抖,剑尖银芒乱闪,后发先至,转瞬间已到了假呼延赞的胸前。假呼延赞的身形如鬼魅一般横飘出去,钢刀平削,直扑小奴的面门。小奴长剑回手,刀剑相交。二人以快得异乎寻常的速度展开了闪电般的对攻,两条身影挟裹在一起,难分彼此。

洞内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牡丹和呼延赞看得心都要跳出胸膛。

猛地,寒光一闪,昆仑奴的剑飞快抖动起来,颤出了数十个剑尖,不知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假呼延赞身形飘动连闪带避。“呛”!小奴手腕一振,数十个剑尖合而为一,闪电般刺向假呼延赞的咽喉,假呼延赞身形一荡躲开了咽喉,“哧”!昆仑奴的长剑将他胸前的衣服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假呼延赞纵身而起,昆仑奴长剑一点,直刺假呼延赞前胸;假呼延赞手一挥将刀扔了出去,刀在空中转了个圈,向昆仑奴后脑飞来,转眼已到跟前。小奴左手猛地抖出,“仓啷”!假呼延赞的刀掉在了地上,而昆仑奴左手多了那柄八卦刀。就趁这一击的瞬间,假呼延赞纵身跃出山洞。昆仑奴纵身而起,随后跟出。山洞外一团漆黑,行刑人和几名萨满使者的尸体躺了一地,假呼延赞已不见了踪影。

昆仑奴缓缓蹲下身,查看地上的尸身,只见每个人的咽喉处都裂开了一个小小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昆仑奴不禁赞叹道:“好快的手呀!”

山洞里,牡丹不停地挣扎着。那边呼延赞喊道:“哎,小姑娘,你过来,我替你解开。”

牡丹瞪了他一眼:“你都绑着呢,还能替我解开?”

呼延赞道:“哎呀,你过来,我说能,就能。”

牡丹走过去,站到他的身前。呼延赞叫她转过身去。牡丹赶忙转过身,呼延赞张开嘴,用牙齿咬断了绳索;牡丹将身上的绑绳扯下,扔在地上。

呼延赞道:“哎,你把我也放下来呀!”

牡丹看了他一眼;“怎么放?”

呼延赞道:“每条铁链的头上都有个卡子,你只要打开卡子就行了。”

牡丹白了他一眼:“不放!”

呼延赞愣住了:“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仗义呀,刚刚可是我替你解开的绳索!”

牡丹瞪了他一眼:“不仗义就不仗义,反正我是女的。再说了,又不是我要你帮我的。”

呼延赞听了直摇头:“你……”

牡丹哼了一声:“都是为了见你,才遇到这种倒霉事!谁知道你是真呼延赞还是假的,我把你放下,你给我一刀,我不成傻瓜了。等昆仑奴回来再说吧。”

呼延赞裂着嘴,哭笑不得。脚步声响起,昆仑奴走进来。牡丹跑过去,一把抓住昆仑奴,仔细地看着。

昆仑奴笑道:“你看什么?”

牡丹疑惑地道:“你不会又是假小奴吧?”

昆仑奴笑了:“你看呢?”

牡丹一本正经地道:“昨天夜里,咱们在哪儿?”

昆仑奴道:“轮台关。”

牡丹问:“我们在做什么?”

昆仑奴笑道:“我救了你的命,可你却给了我一记耳光。”

牡丹笑了,眼中闪烁着泪花,嘴唇轻轻颤抖着,扑进了昆仑奴的怀里,痛哭失声:“你没事,你没事!你真的没事!”

昆仑奴叹了口气:“好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牡丹猛地直起身,喊道:“你没事,为什么要装死?!害得我伤心了一路!”

小奴笑了,伸手指了指呼延赞:“当然是为了他。”

牡丹愣住了。昆仑奴走到呼延赞面前,寒光一闪,八卦刀连挥几下,将捆绑呼延赞的铁链斩断,呼延赞的身体重重地掉下来,小奴赶忙扶住了他,微笑道:“我们又见面了,虽然很不容易。”

呼延赞一把拉住昆仑奴的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小奴微笑道:“延赞兄,你还好吧?”

呼延赞愧疚地道:“小奴兄弟,我、我还以为是你……哎,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别怪我。”

昆仑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定是奸人使用易容之术,扮作我的模样,诱你上勾,而后制住了你。”

呼延赞叹了口气:“是呀。当时,我的惊诧实在是无法用言语形容,被押到这里的路上,我百思不得其解。谁知道,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昆仑奴点了点头:“若不是小弟在数年前便见过这种精湛的易容之术,因此识破了他的诡计,早做准备,恐怕今天,我也一样会着道。”

牡丹慢慢走过来:“我终于明白了,你之所以假装受伤,是因为你早就发现那个呼延赞是假的。”

昆仑奴笑了:“不错,当我发现了这一点,我就立即明白了一件事情:真呼延赞要么已经被他们杀死,要么就是落在了他们的手中。”

牡丹道:“于是,你便假装受伤,让这些笨蛋带着咱们找到这里,救出呼延赞?”

昆仑奴点头。牡丹道:“你真聪明。可是,为什么你不事先对我说一声呢?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伤心呢?”

昆仑奴愣住了:“我,当时事起仓促没有时间对你说明白。而且,而且……”

牡丹道:“而且,你根本没有想到我。”

昆仑奴低下了头。牡丹道:“你永远都是这样,从不考虑我的感受。”她强忍住就要流下的泪水,低声道:“我在外面等你。”说完,她转身走出山洞。昆仑奴苦笑着摇了摇头。

呼延赞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把抓住昆仑奴的手动情地道:“好兄弟,你我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是惺惺相惜。我呼延赞极少赞许人,可对你,我佩服。为了只见过一面的朋友出生入死,你、你是大侠呀!”

昆仑奴笑了笑:“延赞兄,我不是大侠。我是未央宫御医卫。”

呼延赞猛吃一惊:“什么,你、你是未央宫御医卫?”

昆仑奴点了点头:“正是。我是未央宫派来西域的御医尉。”

呼延赞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了一步:“你、你不是来救我的,是来抓我的,对吗?”

昆仑奴一愣,抬起头来:“抓你?”

呼延赞的面色阴沉下来:“不是吗?”

昆仑奴笑了:“为什么?”

呼延赞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了。”

昆仑奴微笑道:“迄今为止,我对你的了解,仅限于你的姓名,还有就是你劫走了朝廷的犯人。”

呼延赞一愣:“你、你不知道我的身份?”

昆仑奴道:“这正是我今天想要问你的问题。”

呼延赞咽了口唾沫,缓缓点了点头:“是这样。”

他望着昆仑奴,良久,长叹一声道:“不管你是来做什么的,既然我认了你这个好朋友,就该信任你。即使……”

昆仑奴抬起头来:“什么?”

呼延赞苦笑了一下:“即使你要将我抓捕归案。”

昆仑奴大惑不解:“抓捕归案?”

呼延赞不无遗憾地说道:“我是原轮台右营将军,那天,我劫囚车救下的是轮台郡守赫连兀。”

昆仑奴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只是我没有料到,你竟然会是贰师部的将军。”

呼延赞笑了笑:“现在我倒反轮台,退进柴窝堡,是朝廷的第一号要犯。”

昆仑奴没有说话,他在思索。呼延赞望着他:“怎么样?如果你现在将我擒回轮台,那将是大功一件。”

昆仑奴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只想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不是来抓你的;第二,我们是朋友。”

呼延赞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相信你。”

昆仑奴望着延赞道:“我有一个请求。”

呼延赞笑了:“从今天起,我们便是生死兄弟。‘请求’这两个字,再也不要提起。”

昆仑奴笑着点了点头。对面的呼延赞伸出手来。两只有力的大手,重重地握在一起。延赞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昆仑奴道:“我想见见赫连兀。”

延赞点点头:“没问题。”

第二十八 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夜,交河城外钦差大营。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钦差大营的营门“吱呀呀”地打开了。大将军公孙敖、司马金刚刘彪和几员副将从里面快步走出来。

远处,马蹄声由远而近,转眼间已奔到行辕门前,正是苏武一行。公孙敖踏上一步,躬身道:“特使!”

苏武翻身下马微笑道:“大将军免礼。”

公孙敖道:“特使,行辕已经准备好了。”

苏武点了点头,边走边低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公孙敖微笑道:“都办妥了。殷牙力和另外两路进剿军的主将都已被末将擒获。”

苏武问:“那军队呢?”

公孙敖道:“暂归钦差麾下。”

苏武点点头:“做得好。”他转身对刘彪道:“将殷牙力押到大帐。”

刘彪高声答道“是”,飞步奔了下去。

与此同时,柴窝堡山寨内,昆仑奴、呼延赞、牡丹三人快步走进山寨的聚义大厅。两旁的军士齐齐躬身:“呼将军!”

呼延赞嗯了一声道:“立刻到后面,将赫连大人请出来。”一名军士飞跑着向后奔去。

呼延赞对小奴道:“这就是我的临时营寨!”

昆仑奴笑道:“难怪官军找不到,原来是如此偏僻的所在!”

牡丹撇了撇嘴:“藏在这种深山里,连粮食都找不到,吃什么呀!”

呼延赞笑道:“不劳小姐挂心,我们并没有打算在这儿长期驻扎!”

话音刚落,赫连兀快步奔出来:“哎呀,延赞,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都担心你出事了。”

延赞笑道:“是出了点事,不过总算是化险为夷。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好朋友!”

赫连兀赶忙走过来。延赞指着小奴道:“这位是未央宫中郎将,西域特使苏武的御卫昆仑奴,司马医尉。”

赫连兀赶忙拱手道:“在下赫连兀。”

昆仑奴微笑道:“久闻大名。”

赫连兀道:“将军是特使队长?”

昆仑奴道:“正是。”

赫连兀惊问:“西域特使?”

昆仑奴道:“正是。大人已被圣上钦命为西域特使,兼酒泉郡,现已率大军昼夜兼程赶赴轮台。”

赫连兀长长地舒了口气,颤声道:“我赫连兀总算有伸冤之处了!”

苏武静静地坐在帅案后,尉屠耆在一旁侍立。门帘一掀,刘彪押着殷牙力走进来。殷牙力神态极其傲慢,立而不跪。刘彪一声怒喝:“大胆狂徒,见特使竟然不跪,你有几个脑袋!”

殷牙力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特使,不谙三军之事,却知三军之印,临阵拘捕大军主将,实在是令人齿寒!”

刘彪刚想说话,苏武一摆手打断了他,冷冷地道:“哦,大军主将?说得好,就是下令官军扮作土匪、血洗轮台关的那位大军主将吗?”

殷牙力猛吃一惊,抬起头来。苏武双目如电,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杀良冒功的将军,残杀百姓的主将!亏你还有脸在特使面前说什么‘令人齿寒’,真是不知这世间尚有羞耻二字!”

殷牙力咽了口唾沫:“末将不明白特使的意思!”

苏武道:“是吗?”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带进来!”

外面脚步声响起,周义押着孙兵走进来。殷牙力登时目瞪口呆:“你、你……”

孙兵轻声道:“殷将军,您就认了吧,这位大人什么都知道。”

殷牙力面无人色,连退两步:“你、你都说了?”

孙兵道:“是,小的也是没办法。”

殷牙力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苏武缓缓站起来,手上拿着孙兵的供辞来到殷牙力面前,狠狠地将供辞摔在他的脸上:“你睁开眼好好看看!你这衣冠禽兽,无耻恶贼!指使官军杀良冒功,残害百姓,已是罪不容诛!而今你落入特使手中,尚不思悔改,进得帐来竟然大言不惭地以将军自居,真是恬不知耻,可笑之极!”

殷牙力身子轻轻地颤抖着,突然他向前跪爬两步:“特使开恩,末将这也是无可奈何呀!”

苏武鄙夷不屑地大喝一声:“无可奈何?殷牙力,实话告诉你,事情的始末缘由,特使都已清清楚楚!我来问你,你为什么下令杀死轮台关上的所有百姓?”

殷牙力大惊失色,瞠目结舌:“这、这……”

苏武冷冷地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想清楚!”

殷牙力体如筛糠,良久才道:“是、是大将军李广利下的令。”

苏武双目逼视着殷牙力:“为什么?”

殷牙力道:“具体的不太清楚,只是说有一个匈奴奸细躲在轮台关,但是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苏武双眉一扬:“匈奴奸细?”

殷牙力道:“正是。”

苏武的目光转向尉屠耆,尉屠耆也正看着他。苏武思索着,忽然,他抬起头道:“既然连人都无法辨认,又怎么知道他躲在轮台关?”

殷牙力抬起头:“特使,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只是接到大将军的将令,要末将对轮台关上之人格杀勿论,绝不能令奸细漏网。”

苏武狠狠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殷牙力浑身一颤:“大人,末将所言句句是实,请特使明察!”

苏武深深地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押下去。”

刘彪、周义答应着,押着殷牙力和孙兵走出帐外。尉屠耆走到苏武身旁:“恩师,真的让您说中了,血洗轮台关果然是另有内情。”

苏武喃南地道:“匈奴奸细……”忽然他抬起头来:“匈奴奸细怎么会躲在轮台关中?”

尉屠耆徐徐点了点头:“这内中大有文章。”

苏武对尉屠耆道:“看来,我们该见一见这个李广利了!”

此时,赫连兀正将他与李广利之间的纠葛说与昆仑奴,言毕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事情就是这样。”

昆仑奴惊呆了,半晌才道:“这、这是真的?”

呼延赞道:“李广利这个奸贼,为怕事情泄露,百般遮掩,竟不惜动用官军,在半路设伏截杀未央宫御卫,除掉赫连大人,杀人灭口,掩盖真相。幸亏我及时赶到,否则,此事就真的冤沉海底了。”

昆仑奴点了点头道:“那天我在峡谷中遇到的便是这一幕?”

呼延赞道:“正是。”

昆仑奴道:“那些黑衣蒙面人,便是李广利麾下的官军?”

呼延赞点头。小奴道:“我说萨满使者从哈密驿带走的那些塘报为什么会是赫连大人所发,真想不到事情竟会是这样。要马上让大人知道!延赞兄,赫连大人,依我想来,大人现在应该已经到达轮台,如果二位信得过昆仑奴,便随我前赴轮台,面见大人,说明原委。”

赫连兀和呼延赞交换了一下眼色,点了点头。

第二十九章 恭迎钦差大人

轮台南门外,旌幡招展,彩旗飘扬;贰师军列于轮台城下;骑兵、步兵各归旗门,阵容整肃,军威扬扬。大将军李广利身穿武官朝服立马队首,身后是轮台郡守府下属的各级官吏。

远处传来一阵号角声,钦差卫队和钦差大军徐徐开来。李广利对身旁的将军单垣道:“来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钦差卫队中,两骑马飞奔而出,正是司马金刚刘彪和龙威金刚周义。二人奔至贰师队前高声唱道:“奉旨钦差、西域特使苏大人驾到!”

李广利翻身下马,率身后群僚双膝跪倒:“贰师将军、代轮台郡守李广利率麾下将弁、都护僚属、合城军马,恭迎钦差大人!”

龙彪、刺猬和司马七大锦衣卫及彪子打开车门,苏武快步下车,走到李广利的面前。李广利叩下头去:“臣等恭请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将僚及军兵山呼万岁。

苏武双手高拱过头:“圣躬安!”说完,他立刻俯身双手搀起李广利微笑道:“大将军请起。”

李广利道:“谢钦差大人!”

苏武又对身后的将僚及军兵道:“众位请起!”

众人山呼:“谢钦差大人!”

苏武微笑道:“广利将军孤军镇守轮台,厥功可嘉,皇上圣意劳军,苏某代转问候:大将军辛苦了!”

李广利道:“广利兵败,愧疚难当,岂敢妄言辛苦。谢陛下天恩,谢钦差大人!”

苏武道:“广利将军,你看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李广利一愣,抬起头来,苏武身后,刘长腿飞奔而来,“扑通”跪倒在地,哽咽着道:“大将军!”

李广利一把拉起了他:“长腿,是你!”

刘长腿激动地道:“大将军,长腿幸不辱命!”

李广利连连点头:“好,你做得好,做得好呀!”

刘长腿道:“多亏了特使,否则,卑职就再也见不到您了。”他将前事简单说了一遍,李广利吃惊地道:“原来是这样。”说着,他面对苏武,一揖到地:“广利谢特使隆恩!”

苏武笑着摆了摆手:“哎,这本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尉屠耆和公孙敖策马来到苏武身旁,二人翻身下马。苏武一指公孙敖道:“这位就不必我介绍了吧。”

李广利笑了:“数年未见,公孙将军风采如昔。”

公孙敖也笑道:“李将军也是越发的英武逼人了。”

大家笑了起来。苏武转向尉屠耆道:“这位是钦差专属卫尉郎,尉屠尉大人。”

李广利与尉屠耆互相施礼招呼。接着,李广利将其部下一一介绍给苏武。苏武一一与众将群僚见礼。礼毕,苏武道:“怎么不见轮台长史和司马呀?”

李广利一愣,继而道:“此事还是容后再向特使回禀吧。”苏武点点头。

李广利道:“末将已将大将军府改做钦差行辕,请特使驻跸。”

苏武谢道:“有劳大将军。”

轮台大牢位于城东大街的北面,紧临城关。这里高墙壁垒,守卫森严。

苏武看见一行出殡的队伍迎面走来。他停在路边观看,忽然上前一步按住棺材大喊:“且慢!且慢!”送殡的人见他是官差,立即停了下来。

他说:“人还没有死,你们怎么忍心埋了呢?”众人说:“人早死了,你不要再胡说。”

苏武说:“人要死了,血会凝固的。你们看棺材底下正在滴鲜血,怎么说人死了呢?”众人一看,果然有细细一道血丝向外流,就打开棺材请他看。

只见一个妇人面黄如纸,小腹很高,裤裆正向外渗着鲜血。

这女子的丈夫哭着说:“我老婆婚后十年没有生育。这次怀孕一年多了,昨天才觉胎动,又难产死了。”苏武试了病人的鼻息和脉象,取出三根银针,一根刺人中,一根刺中脘,一根刺中极。三针扎下去,孕妇很快苏醒过来。

众人一齐跪下磕头。苏武让他们起来,又送给病人的丈夫一剂药嘱咐他:“赶快把病人抬回去,喝下这副药,再图接生,保证母子平安。”结果,病人回去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大胖娃娃。

前行不足一里,牢门轰然开启,几名狱卒抬出两具尸体,早就在外面等候的家人、妇孺一拥而上,登时哀声四起,引来了无数围观者。

众人议论纷纷:“死的是什么人呀?”

“刚听狱官说是咱轮台的长史和司马大人。说是畏罪自杀,真惨呀!”“赫连大人一倒,下面的跟着全完了,我瞧,这李大将军是够狠的!”

“谁说不是呀,赫连大人对咱轮台人不错,哎,可惜,好人没好报,祸害遗千年。”

大家正说着,忽然远处响起一声号角,一队官军飞奔而至,高声喊道:“钦差大人驾到,闲杂人等回避!”

众人纷纷闪到一旁,只有牢门前的那群老弱妇孺,依旧跪地号啕。

官军尉官纵马来到近前,步长道:“快,把他们弄开,别让钦差大人看见!”说着,他跳下马来率众军士一拥而上,搬尸体的搬尸体,拖人的拖人,妇女们哀号着伏地不起,官军们横拖倒拽,往一旁拉。

就在此时,钦差卫队开过来了,苏武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的目光望向李广利,李广利轻轻咳嗽一声,躲开苏武的目光。苏武面有愠色,深深吸了一口气。

此时一群老百姓冲破官军的阻拦,大声高喊:“南郭先生死的冤啊,请大人为民做主!”

苏武命官差停手,让代表过来说话。

人群中忽然一人指着尉屠耆喊道:“凶手就在钦差身边!”

愤怒的人群顿时骚乱起来,不顾官差阻拦,潮水般冲了过来……

尉屠耆急道:“实在是冤枉啊!特使,请给我做主!”

苏武此时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稍安毋躁,且听本官一言如何?”

愤怒的人群停止了冲击,有人嚷嚷道:“看他如何解释!”

苏武道:“你们指认的凶手,从长安到轮台一直未曾离开行辕。”

“就在昨日,大家还看到凶手在大巴扎调戏唱戏的南郭先生之女,有人报官,此贼才悻悻离去。”浓须屠夫说。

马贩子道:“这不今日大家再来听戏时,南郭一家三口被此贼惨杀,凶手居然出现在钦差身边……”

人群愤怒道:“我们如何相信钦差!?”

苏武道:“请父老乡亲相信本官,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好了大家散去吧!”

尉屠耆擦了一把冷汗,道:“各位请相信钦差大人的话,也许凶手冒充在下做的案,目的就是挑起官府矛盾,好让匈奴的分裂阴谋得逞,大家看是不是?”

苏武又道:“父老乡亲们,一定要擦亮眼睛,明辨是非,千万不要上敌人的当!”

人群逐渐散开来。

第三十章 要让苏武看看咱们的身手

轮台北门,与威严肃穆的南门大相迥异,这里铺户林立,行人川流不息。一个小小的城门洞,立在街道中央。一行四人随着进城的人流走进西门,为首的掀起头顶的毡笠,正是昆仑奴。牡丹走在他身旁,身后是化了装的赫连兀和呼延赞。

牡丹看了看城门四周,不屑地道:“这就是西域首府轮台啊。破地方,还不如我们老家呢。”

昆仑奴道:“轮台在匈奴占领前叫委鲁母,意为是优美的牧场。”

牡丹道:“牧场,我们也去放牧吧!”

这时,小奴对她轻轻嘘了一声,她赶忙闭上嘴。

昆仑奴回头对赫连兀和呼延赞低声道:“咱们先找个茶楼问问信,再定行止。”说罢,四人快步向城里走去。

钦差行辕设在大将军府内。苏武、李广利、公孙敖、尉屠耆一行走进行辕。李广利满脸堆笑道:“特使,这里是小了点儿,但也没有办法,轮台是边关,条件简陋啊。”

苏武笑道:“很好了,很好了。让大将军腾出自家的房子,我已经是于心不安了。”

忽然院子东头响起一声厉喝:“快走!”众人抬起头来,原来是刘彪、周义押着殷牙力和孙兵快步向后面走去。李广利登时一惊,目光望向身旁的将军单垣,单垣冲他微微摇了摇头。苏武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二人的举止神情。

李广利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勉强地挤出了一点笑容:“啊,特使请。”

苏武应道:“啊,请,请。”

众人在正堂落座,仆役献上茶来。

苏武的目光转向李广利:“大将军,刚刚特使问到轮台长史和司马,你好像有些难于启口,这是……”

李广利道:“特使,轮台长史和司马乃是赫连兀手下的爪牙,暗通叛贼,阴谋反叛,被末将拿下。然昨日,二人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苏武双眉一扬:“哦?刚才牢门前的那些妇女……”

李广利道:“都是二人的家眷。”

苏武问:“说他们参与谋反可有真凭实据?”

李广利赶忙道:“特使,虽无真凭实据,但此二人与赫连兀、呼延赞过从甚密。呼延赞谋反之时,城中大乱,末将生怕这二人推波助澜,激发民变,因此,便将他们锁拿起来,可没想到……”

这一番话说得很有道理,苏武心里虽然不悦,却也无可挑剔:“罢了,如此处置也不能算错。”

李广利谢道:“谢特使体念下情。”

苏武问:“这二人是关在同一牢中?”

李广利道:“不,是分别关押。”

苏武道:“分别关押,却不约而同地畏罪自杀?”

李广利道:“是啊,是末将疏于防范。”

苏武破颜一笑,莫测高深地说道:“这可真是凑巧之极啊,看来这二人是心有灵犀呀!”

他把最后五个字说得特别重,李广利敏感地抬起头来望着他。

苏武轻轻咳嗽了一声:“大将军,日前呼延赞起兵谋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李广利道:“啊,末将在塘报中已经详细说明。怎么,特使没有看到?”

苏武道:“我当然看到了,只是有一些细节还想询问将军。”

李广利道:“是。情况是这样的:朝廷下旨,着未央宫御卫押解轮台郡守赫连兀进京,不想半路被歹人截夺,所有卫士全部殉职。”

苏武道:“是啊,这件事我知道。那么,大将军是怎样得知,此事是呼延赞所为呢?”

李广利赶忙道:“哦,是一名军士亲眼目睹,领头的匪首就是呼延赞。于是末将连夜派人侦讯,此贼见势不妙,便率军哗变,反出轮台。”

苏武缓缓点了点头:“你是说有人亲眼看到呼延赞谋反了?”

李广利答道:“正是。”

苏武道:“是一名军士?”

李广利答道:“是。”

苏武笑道:“广利刚刚说过,押解赫连兀回京的是未央宫,而且,全部殉难,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有军士看到呼延赞?”

李广利登时傻了眼:“这、这……”他“这”了半天,实在无法自圆其说。他把目光转向单垣。

单垣赶忙解围道:“是这样,有一名军士正好路过此地,恰巧看到了呼延赞。”

苏武点点头:“原来如此。”他缓缓端起茶杯,余光斜视着李广利。

李广利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苏武放下茶杯。堂中出现一阵尴尬的沉默。忽然,李广利抬起头来,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苏武道:“广利,有什么话就直说。”

李广利道:“是。刚刚进府之时,末将见到未央宫御卫押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看形貌仿佛是前营将军殷牙力……”

苏武点头:“正是。”

李广利的脸色陡变,不满地道:“殷牙力奉将令进山清剿呼延赞逆党,不知特使为何无缘无故将其羁押?”

苏武笑了笑:“殷牙力是广利的手下吧?”

李广利道:“正是。”

苏武道:“此人罪大恶极!”

李广利冷笑一声:“哦?何罪?”

苏武把脸一沉:“私令官军假扮土匪,杀良冒功,残忍之极!”

李广利一惊:“这、这怎么可能?”

苏武冷冷地道:“这怎么不可能?广利,你以为摆在你帅案前的那些人头真的是呼延赞逆党?”

李广利霍地站起来:“特使这是何意?”

苏武也站起身,一字一顿地道:“那都是天山中无辜百姓的首级,轮台治下安善良民的鲜血!”

李广利重重地哼了一声:“我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特使,您可有证据?”

苏武道:“证据确凿!”

李广利道:“以何为凭?”

苏武朝尉屠耆挥了挥手,尉屠耆从怀里拿出两份供辞快步走过来,交在李广利的手中。李广利打开,迅速看了一遍,蓦地抬起头来:“这、这……”

苏武的双目电一般望着他:“这千真万确!也是特使亲眼所见,轮台关遍布无头尸体,景象惨不忍睹!”

李广利从椅子上蹦起来,怒吼道:“我要亲手杀了这两个狗贼!”

苏武笑了笑:“杀人很容易,难的是,问出事情的真相!”

他又一次将重音放在了“真相”二字上,双目紧盯着李广利的表情。李广利身体一抖,下意识地抬起头,正与苏武的目光相遇。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特使所说的真相,是什么意思?”

苏武微笑道:“难道广利不知?”

李广利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特使是说,是我李广利下令让他们屠杀百姓,杀良冒功?”

苏武道淡然一笑:“广利太敏感了!”

李广利腾地转过身,大步走出正堂,单垣赶忙起身道:“特使恕罪!”说完,快步追了出去。

苏武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一旁的公孙敖评论道:“这李广利真是妄自尊大,特使代天巡狩,他竟敢当堂顶撞,真是岂有此理,按律该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苏武笑了:“他是无话可说了,再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

公孙敖愣住了。苏武道:“好了,一路辛苦,你们下去休息吧。”

众官施礼告退,只有尉屠耆一人留了下来。苏武站起来,静静地思索着。尉屠耆走到他身旁,笑道:“恩师,这招敲山震虎真是管用,他立刻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苏武笑着点点头:“是呀,轮台郡守、司马竟在我来的前两天同时自杀,这不能不令人起疑啊!还有,提到那个看见呼延赞的军士,他竟然是难以自圆其说。最后,那单垣居然说什么‘路过此地,恰巧看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看起来,呼延赞造反,这内中尚有隐情。可惜呀,我们见不到呼延赞和赫连兀,无法得知当时的情形。”

尉屠耆点了点头道:“恩师,还有,说到轮台关,他的神色甚为慌张。我敢断言,此事他不但知情,而且必是主谋无疑。”

苏武深深地吸了口气:“尉屠耆,你马上传我口谕,命轮台长史和司马的尸身,不要掩埋,我要亲自勘验。”尉屠耆答应着快步走出去。

再说李广利在行辕拂袖而去,回到大将军府,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在正堂上不停地徘徊着。身后,单垣接踵而至,走上前去轻声道:“大将军,苏武今天的话可有点不善呀!”

李广利停住脚步,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他敢怎么样?我是汉武帝亲手提拔的正三品大将军,他也不过就是三品内阁而已!我李广利给他面子尊他一声特使,惹急了我,哼,掀了他的特使行辕!”

单垣道:“大将军,说这种气话是没有用的,人家是钦差,是特使,要拿捏咱们还不轻而易举!”

李广利道:“这轮台关的事情怎么让苏武碰上,殷牙力真是岂有此理!再说,是谁让他杀光全镇的居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单垣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想想该怎么对付吧。”

李广利略一思忖:“立刻命人昼夜监视行辕,只要有风吹草动,立刻向我禀告。”

单垣点了点头:“还有,就是殷牙力一定得要回来,否则,我们的处境会很不妙。”李广利点点头。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单垣伸手打开房门,一名校尉手里拿着一张纸条道:“大将军,飞鸽传书又来了!”

李广利一惊,“哦?”了一声,接过纸条展开,迅速看了一遍,登时脸色阴转晴。

单垣问:“大将军,什么消息?”

李广利面露得意之色:“哼,这回要让苏武看看咱们的身手了!”

第三十一章 一阵惊心动魄的震响

轮台虽然比不上大汉朝大都市热闹繁华,却也别有一番边塞的风景。驼马穿行,街上行人身着各色皮件,端的是一派异域风情。一男一女两个人快步穿过街道,走到一家客店门前,正是昆仑奴和牡丹。二人转身向后看了看,走进店中。

客房内,化了装的赫连兀、呼延赞坐在桌旁说着什么。门声一响,昆仑奴和牡丹汗走了进来,回手关上房门。赫连兀站起身问道:“司马医尉,怎么样?”

昆仑奴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打听清楚了,大人今日刚到轮台,现已驻在大将军府内。”

赫连兀长长地舒了口气:“太好了!司马医尉,咱们现在就走吗?”

牡丹笑道:“赫连大人,看不出您还是个急性子。天还没黑呢,万一大街上有人认出您和呼延赞,那该怎么办。”

呼延赞笑道:“这丫头,说话就像是吃了炮仗药,砰砰砰的。”

牡丹笑道:“总比你强,关键时刻净说废话。”

大家低声笑起来。昆仑奴道:“牡丹说的是,以现在二位的身份,还是小心为是。赫连兀、呼延赞点头同意。

昆仑奴道:“我看这样,等到初更我们再出发。”

夜幕降临,钦差行辕静悄悄的。东跨院里,一排厢房中亮着灯火。

东厢房内,阿乞儿坐在榻上,望着墙壁发呆。门外“咔”的一声轻响,阿乞儿猛地回头向窗外望去,目光机警灵动,哪像是个呆傻之人?

窗前一条人影飞掠而过。阿乞儿脸部的肌肉微微一抖,手攥成了拳头。窗外响起了鬼魅般的声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声音轻笑起来:“你不是阿乞儿,不是……”

阿乞儿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声音轻轻地道:“至少你是看不见了!”

寂静。阿乞儿的双眼四下搜索着。“砰”!窗扇飞开,一条黑影蹿了进来,刀直奔阿乞儿前胸而来。阿乞儿纵身而起,倒翻出去。黑影如影随形,贴身而上。“嚓”的一声,阿乞儿前胸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涌出。黑影的刀向他的脖颈直落而下,阿乞儿灵机一动,背身一跃,撞开屋门摔在院中,口中大喊:“哈哈,假的!都是假的!哈哈……”

屋内的黑影纵身跃出窗外,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阿乞儿躺在院中大喊大叫着。“吱呀”一声,对面的屋门打开了,班龙快步走了出来道:“乞儿,你喊什么?”说着,他快步向阿乞儿走来。阿乞儿蓦然跳将起来,活蹦乱跳地回到屋里,“砰”的把门关上。

班龙走到门前,敲了敲门:“乞儿,开门。”阿乞儿用身体死死顶住屋门,嘴里傻笑着,手紧紧地捂住胸口,鲜血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外面的班龙重重地推了几下门,对屋里的乞儿喊道:“不许再喊了,听到没有?”

阿乞儿道:“听到了。”

门声一响,西厢房的刘长腿闻声跑了过来,班龙指了指屋里,低笑道:“又犯病了。”

刘长腿笑着对屋内道:“乞儿,大家都休息了,你也该早点儿休息呀。”

屋内的阿乞儿咕哝着。

班龙大声道:“乞儿,你要是再喊,怎么办?”

乞儿道:“打、打屁股。”

班龙道:“对,狠狠地打!”他看了长腿一眼,二人笑了起来。

“班龙。”班龙扭回头,苏武带着刘彪、周义站在东跨院的月亮门前。班龙和刘长腿跑过去。

苏武问怎么回事,班龙笑道:“没事,乞儿又大喊大叫,我们跟他逗着玩呢。”

苏武点点头,向乞儿的屋子走去。忽然,地上的一点血迹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停住脚步,凝目细看。

是鲜血,还未凝固!

苏武的目光望向了屋里,轻声问道:“乞儿,你没事吧?”

屋里传来阿乞儿似哭似笑的歌声。苏武看了看地上的血迹,陷入了沉思。班龙等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班龙轻声叫道:“老爷,老爷。”

苏武猛醒过来:“啊……”班龙问:“您想什么呢?”

苏武道:“班龙呀,以后对乞儿要多照顾,他是个呆傻之人,不要总是取笑他,听到了吗?”

班龙和刘长腿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是。”苏武点了点头,快步向正堂走去。

阿乞儿长长地出了口气,身体顺着房门慢慢地滑下去,胸前的伤口血如泉涌。他轻轻闭上眼,一滴泪水流过面颊。

正堂上,尉屠耆焦急地徘徊着。苏武和刘彪、周义走进来:“尉屠耆,怎么样?”

尉屠耆迎上一步:“恩师,都办妥了,尸体已经运到,现在后花园中。”

苏武道:“好,去看看!”

小花园的正中挑起了几盏气死风灯,照得一片明亮。两张尸床并排摆在一起。轮台提刑官和仵作站在一旁。苏武、尉屠耆等人走了进来。

提刑官和仵作双膝跪倒:“叩见钦差大人!”

苏武叫他们起来,问道:“这二人是怎么死的?”

提刑官道:“是上吊而亡。”

苏武点了点头,走到尸床旁,对仵作道:“把他的头抬起来。”

仵作赶忙走过来将死者的头颅抬起,忽听脖子发出“喀”的一声响,苏武双眉一扬:“等等!”

仵作停住了手:“怎么了,大人?”

苏武的手轻轻向死者的颈后摸去,颈后发出一阵“喀啦啦”的响声。苏武对仵作道:“将死者的颈后切开!”

初更时分,街上,一名巡夜的老军边喊边敲打着梆铃。猛地,一条黑影闪出,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进旁边的胡同里。

客房里,昆仑奴站起来,对呼延赞等众人道:“已经初更了,我们走吧。”

众人点了点头,各自拿起东西,打开屋门,快步走了出去。忽然昆仑奴停住脚步,轻声道:“不对!”呼延赞一惊:“怎么了?”昆仑奴的眼睛扫视着四周,猛地,他大喝一声:“有埋伏!”

呼延赞不信:“不可能,谁知道咱们……”

昆仑奴飞快地转过身,狠狠一把将身后的赫连兀等三人推进客店之内。

说时迟那时快,静夜中响起了一片弓弦之声,紧跟着,箭如急雨。昆仑奴纵身跃进店房,关上门。随着一阵惊心动魄的震响,门板片刻之间变成了刺猥。寂静的街道即刻喧嚣起来,火把照亮每一个角落,人喊马嘶,蹄声如雷。

第三十二章 昆仑奴愿与大将军共死

一队队贰师弓箭手奔到门前,张弓搭箭,对准客店大门。李广利、单垣纵马来到门前。单垣厉声喝道:“将客栈团团包围,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死!”众军高声答“是!”

院内,昆仑奴、呼延赞、赫连兀三人扒着门缝向外看着。牡丹吓得脸色煞白,一个劲地道:“好险呀,好险呀……”

呼延赞轻声道:“贰师麾下,真是冲咱们来的!”

赫连兀惊魂未定:“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昆仑奴猛地转过身来:“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

牡丹结结巴巴地道:“哎呀,泄露消息的人还会在这儿吗?刚、刚刚要不是你,我们这会儿都成刺猬了!”

昆仑奴轻声道:“有内奸,有内奸……”

他猛地抬起头向面前的三人望去,三人背着身向外望着,昆仑奴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赫连兀、呼延赞、牡丹汗……

他摇了摇头,喃喃地道:“没有道理呀。”

外面传来李广利的喊声:“反贼呼延赞、赫连兀听着,尔等已被重重包围,尽速出门投降,尚可保得性命,否则,威卫大队攻进门来,玉石俱焚!”

昆仑奴咬紧牙关,呼延赞、赫连兀、牡丹汗齐齐转过身来,眼睛望着他。

贰师官军将整个街道严密封锁,弓箭手成四排横列于客店门前。大将军李广利和单垣立马军前,冷冷地望着客店内。

“吱呀”一声,店门缓缓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此人头戴范阳毡笠,身穿黑袍,掌中握着一柄长枪,正是昆仑奴。

李广利、单垣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

昆仑奴慢慢走到李广利的马前,躬身施礼:“大将军。”

李广利喝问:“你是何人?”

昆仑奴道:“卑职未央宫御医尉昆仑奴。”

李广利、单垣登时吃了一惊,二人低语了几句,李广利道:“你是未央宫御医尉?”

昆仑奴点了点头:“正是。现任西域都护府特使苏武的御卫队长。”

李广利又是一惊:“哦,你是特使的卫队长?”

昆仑奴道:“是。”

李广利哼了一声:“以何为凭?”

昆仑奴从怀里掏出官凭双手举了起来:“末将有官凭在身,请大将军验看。”

李广利一摆手,身旁的副将快步走过来,接过官凭递到李广利手中。李广利打开看了一遍,抬起头来冷冷地道:“昆仑奴,如果本将军没有看错的话,你是和赫连兀、呼延赞一路吧?”

昆仑奴道:“不错。”

李广利的目光望向单垣,发出一阵冷笑:“今天早晨,特使还在谴责我贰师麾下军官杀良冒功。他可能万万也没有想到,时隔几个时辰,本将军就看到了他的卫队长与谋逆造反的逆贼赫连兀、呼延赞在一起!哼,我倒要看看,这回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昆仑奴道:“大将军容禀,赫连兀、呼延赞二人虽身犯大罪,却有隐情申诉。此次卑职之所以将二人带进轮台,就是为了要面见特使,由他亲自讯问,以便查明真相,澄清事实,望大将军明鉴!”

李广利哼一声:“你说这两个反贼有隐情申诉?”

昆仑奴道:“正是。”

李广利道:“哦,是什么隐情,难道说与本将军听不是一样吗?”

昆仑奴笑了笑:“大将军,而今特使执掌轮台,我看还是由他审理比较妥当。”

李广利一声怒喝:“大胆昆仑奴,身为御卫军校尉却伙同逆党阴谋作乱,而今来到本将军马前,还敢巧言令色,妄图脱罪!你张口特使,闭口特使,是不把本将放在眼中吗?”

昆仑奴赶忙道:“末将不敢,此次末将单独行事,乃受特使重托,望将军体念下情。”

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李广利有些踌躇了,他的目光望向身边的单垣。单垣摇了摇头,低声道:“大将军,今早的情形你都看到了,姓苏的此行来意不善,一旦这二人落入他的手中,我们的处境就大为不妙了!”

李广利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依你之见呢?”

单垣轻声道:“及早动手,除去祸害!”

李广利吃了一惊:“杀了他们?”

单垣微微点了点头。

李广利倒抽了一口凉气:“可一旦苏武得知……”

单垣道:“诛杀叛党,职责所在!即使姓苏的知道了,也是哑巴吃黄连。”

李广利缓缓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昆仑奴,冷冷地道:“昆仑奴,你好大的胆!”

昆仑奴一惊,抬起头来。李广利举起手中的官凭,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明是你假造官凭,冒充皇家御卫,伙同逆贼,阴潜轮台,企图暗中造反,夺我城防。而今为本将所围,竟还敢假借特使金刚,谎言欺诈,真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昆仑奴惊呆了:“大将军,末将的官凭乃内卫府所发,千真万确,大将军何以诬陷末将!”

李广利一声怒吼:“大胆恶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来人!”

“等等!”昆仑奴踏上一步,“大将军,你说末将是假,这不要紧,只要将特使请来,则真假立判!”

李广利冷笑一声:“你以为有苏武做你的靠山,本将就无可奈何了吗?你做梦!好了,不必多言,你是跪下受缚,还是要我动手!”

到此,昆仑奴已全明白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就要和大将军谈谈条件了。”

李广利一愣,继而“扑哧”一笑:“单垣,你听到了吗,他要与本将军谈条件。”

单垣冷笑道:“真是不自量力,可笑至极!”

李广利道:“昆仑奴,我想问一问你,面对我贰师数千大军,你们已是瓮中之鳖,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昆仑奴笑了:“因为我距大将军不过十步之遥,在这个位置上末将可以随时取二位的首级!”说着,他的眼中泛起一道逼人的寒光。

李广利一愣,与单垣对视了一眼,忽然一阵大笑:“我李广利打破大宛,牵回天马。令敌人闻风丧胆,而今竟被一个宵小立于马前,口出如此狂言,真是可悲之极呀。”

单垣道:“那是这小子还不知大将军是何许人!”

李广利冷笑两声:“昆仑奴,你不会真的认为本将军会害怕你这番空言恫吓吧!知事的立刻将赫连兀、呼延赞绑缚起来交在本将军面前,否则,顷刻之间便让尔等粉身碎骨!”

“呛”!一道寒光,李广利只觉得眼前一花,紧跟着,手上的马缰、脚下的马蹬、腿下的肚带、臀下的鞍辔纷纷断裂,胯下的战马一声长嘶向前冲去,李广利只觉的身体下沉,“砰”的一声双脚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剑尖已抵住他的咽喉……

单垣发出一声惊叫,众军一拥上前,将二人围在垓心。单垣厉声喝道:“放开大将军!”

面对数千大军,昆仑奴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死死地盯着李广利:“大将军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李广利脸色煞白,一动也不敢动,他微微点了点头。昆仑奴眼中放射着寒光,一字一句地道:“昆仑奴奉特使之命公干,却遭大将军无端围困、刁难;小奴说明原委,大将军仍一意孤行。本来,以小奴的性格,定要与尔血战到底!然我身为朝廷官员,不希望看到我们自相残杀,令军士无谓地流血。这样吧,只要大将军答应我两个条件,我立刻弃剑就缚;可如果你一味无理逼迫,昆仑奴愿与大将军共死!”

李广利无奈地点了点头:“好,你说吧,有什么条件?”

昆仑奴点了点头,“呛”的一声八卦刀还鞘,向后退开一步。

单垣大声道:“大将军,赶快过来!”

李广利苦笑了一下:“没用的。命众军退开!”

单垣一摆手,众军徐徐退开。李广利对昆仑奴道:“说吧,我在听。”

昆仑奴道:“第一,放客店里的百姓逃生。”

李广利点点头:“这是当然。第二呢?”

昆仑奴道:“请大将军即刻派人将特使请来。”

李广利怔住了,他的目光转向单垣。单垣无奈地点了点头。

李广利道:“好吧,我答应。”

昆仑奴道:“君子一言——”

李广利接道:“驷马难追。”

昆仑奴双目逼视着李广利:“我可以相信你吗?”

李广利笑了笑:“本将是圣上亲封正三品贰师将军,就冲这一点,司马医尉就应该相信吧!”

昆仑奴缓缓点了点头,退开两步,冲身后客店门里高声道:“出来吧!”

赫连兀、呼延赞慢慢走出客店,站到昆仑奴身后。随即,客店的门大开,店中宿客们一拥而出;牡丹背着两个黑包袱混在人群中,随众人逃离。李广利望着昆仑奴:“怎么样?”

昆仑奴回头对赫连兀和延赞愧疚地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但现在只能如此了。”

呼延赞大声道:“昆仑奴,咱们生在一起,死也死在一处!一切全凭你做主!”

赫连兀也点了点头:“我赫连兀是个该死之人,能活到现在,全靠朋友们的义气。昆仑奴,你就决定吧!”

“啪!”昆仑奴弃枪于地:“大将军,请吧。”

李广利点了点头:“言出如山,是条好汉!绑了!”

第三十三章 冒充未央宫御卫

苏武望着面前的几十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对尉屠耆等人道:“你们看到了吗,霍乱还没有得到有效控制,霍乱散加大蚕砂之后,百姓及将士饮服后仍在传染,这就说明轮台水源被污染了。”

医尉官点点头:“不错,河水污染,应该是主要的传播途径,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苏武道:“你们连夜组织人马,清理水源污染!”

尉屠耆道:“我带民夫清理。”

苏武道:“好。再调派500强壮兵士协助,随后让医尉官兵消毒。另外,尸源一律离城十里焚烧……”

话音未落,班龙冲进来:“老爷,您看谁回来了!”

苏武回身,牡丹飞跑着冲进特使行辕后花园,苏武又惊又喜:“牡丹汗!”

牡丹汗满脸汗水,一把拉住苏武的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快,快,昆仑奴他们被李广利围住了!”

苏武大吃一惊:“什么?”

客店门前,昆仑奴、呼延赞和赫连兀上至手臂,下至腿脚被捆了个结结实实。昆仑奴道:“大将军,现在可以请特使到此了吧。”

李广利一阵冷笑:“是的,你们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

昆仑奴道:“谢谢。”

李广利冲身旁的单垣点了点头。单垣将手一抬,众军退后,将三人孤立在街道当中。

小奴愣住了:“大将军,这是何意?”

单垣大喝一声:“弓箭手!”弓箭手一拥而上,数百支狼牙箭对准了三人。

昆仑奴惊呆了,厉声喝问:“李广利,你身为大将军竟如此出尔反尔,信义何在!”

李广利高声喝道:“你给我住口!你这串通逆贼谋反作乱的内奸,真是枉食君禄,罪不容诛!竟还在本将军面前大言不惭地讲什么信义。不错,我会带你们去见苏武,不过,是你们的尸体!”

昆仑奴猛喝一声,双臂一振,“砰”的一声巨响,绑住腿脚的绳索尽皆崩断,闪电般飞跃起来扑向李广利。单垣大惊高叫道;“放箭!”

弓弦声声,箭如疾雨,向街道中央的赫连兀和呼延赞射去。二人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猛地,一个人飞身扑上前来,将二人按倒在地,自己的后背面向弓箭手。“砰砰砰”!几声巨响,十几支狼牙箭重重地插入了此人的后背,他的身体连连晃动。正是昆仑奴。

呼延赞猛回头,声嘶力竭地喊道:“小奴!”

弓箭手们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弩。

昆仑奴的后背如刺猬一般插着十几支羽箭,但是他的身体却摇而不倒,死死地护住了赫连兀和呼延赞。呼延赞跳起身来,一把抱住了他,泪水夺眶而出:“小奴,小奴,好兄弟!你、你……”

昆仑奴断断续续地对呼延赞道:“扶、扶住我,千万别、别从我的身体后走出去,等、等大人……”

他的身体猛地一晃。呼延赞和赫连兀的泪水沾湿了双眼。对面,李广利对单垣使了个眼色,单垣点头,对身旁的一员亲信副将道:“你率人过去,取这三人的首级!”

副将狞笑道:“放心吧。”说着,他一伸手拔出腰刀,对军士们道:“跟我上!”

没有人动。副将愣住了:“他妈的混蛋,我说话你们没听到!”

一名队长不满地道:“单副将,好歹也是自己人呀,都这样了还砍头,太说不过去了吧!”

单副将大怒,指着队长的鼻子道:“你要煽动哗变!”

队长双膝跪倒冲李广利高喊道:“大将军,此人重义轻生,是个英雄,请大将军开恩!”众军齐齐跪倒:“请大将军开恩!”

李广利愣住了,眼睛望着单垣,单垣轻轻摇了摇头。李广利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单垣厉声喝道:“对此等奸贼,怎能手下留情!还不上前!”

众军叩下头去:“请将军开恩!”

单副将傻了,目光望向单垣,单垣冲他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提起刀快步向昆仑奴奔去。

昆仑奴徐徐转过身来,单副将飞奔而至举起掌中大刀。“呛”的一声,寒芒四射,昆仑奴手中出现了一柄八卦刀,刀头如电直奔单副将的前胸。单副将大惊,转身想跑,“扑”!刀头插进了他的前胸,直至没柄。昆仑奴摇晃着,右手猛力一振,“喀嚓!”单副将的身体竟从中间四分五裂,鲜血带着碎肉、骨碴四散飞出。众军发出一片惊呼,向后面退去。李广利和单垣惊得目瞪口呆,连忙后撤。

“呛”!刀头回到了昆仑奴的手中。他右手擎刀,身体不停地摇晃,一丝鲜血从嘴角边渗出,虽然身负重伤,却依然神威凛凛。对面,单垣嚎叫着:“放箭,射死他!”

弓箭手们迟疑着。单垣厉喝道:“有敢违令者,一概格杀!”

弓箭手们不情愿地举起了掌中的强弓,雕翎箭搭在弦上,手拽开了弓弦。昆仑奴的双目死死盯着李广利,李广利的身上有些发毛,赶忙拨转马头。单垣一声令下:“放箭!”

“住手!”随着一声高喝,一彪马队飞奔而至,为首的正是苏武,身后是钦差大将军公孙敖率领的骑兵。李广利大惊,单垣也傻了。

苏武翻身下马冲到小奴面前,嘶声喊道:“小奴!”昆仑奴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大人,您来了……”话没说完,身体摇摆着摔倒在地,登时鲜血横流,将地面染红。

苏武猛扑上去:“小奴,小奴!”身旁的呼延赞和赫连兀也扑了上去,大声呼叫。

血泊中的昆仑奴缓缓睁开眼睛,对苏武轻声道:“牡丹一直跟在我身边……没有单独行动……”

热泪滚过了苏武的面颊,他轻声道:“好了,小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闭住气,别再耗费体力……”他回身喊道,“快来人!”身后,公孙敖率几名副将飞奔过来,苏武急促地道,“快、快抬下去抢救!”

公孙敖道:“是。快动手!”众将抬着昆仑奴飞跑下去。

苏武徐徐站起来,两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死死地盯住了李广利,一字一顿道:“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李广利冷冷地道:“司马医尉串通逆贼赫连兀、呼延赞阴潜入城,被末将侦知,因而率人缉拿,不料,昆仑奴凶悍之极,持刀要挟末将,末将这才下令放箭。”

苏武的嘴唇颤抖着,他的愤怒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们的身上都绑缚着绳索,怎能持刀要挟于你?”

李广利语塞,他冷笑一声:“怎么,特使要庇护造反的逆贼?”

苏武一声厉喝:“回答问题!”

李广利浑身一颤:“他、他……”

呼延赞踏上一步大声道:“我来说吧。小奴再三向李广利说明自己的身份,解释此行的目的,可李广利却指责他是冒充未央宫御卫,意图造反,小奴为怕伤及无辜,出手制住了他。二人达成协议,将我三人绑缚后,请特使前来辨清真假,而后小奴就弃剑就缚。不想李广利却出尔反尔,竟然下令将我三人就地射死。小奴为了保护我们,这才……”他说不下去了,虎目中蕴满了泪水。

李广利冷笑一声:“呼延赞,你这逆贼说话会有人信吗?”

呼延赞踏上一步,对贰师的军士们大声道:“弟兄们,咱们当兵的最重一个义字,战场上的同袍之情甚于手足,你们凭良心说一句,我呼延赞有没有胡说!”

众军嗫嚅着。忽然,那名队长踏步上前:“他说的没错,事情就是这样的!”

李广利一惊:“你、你……”

霎时间众军异口同声地喊道:“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苏武的目光转向李广利:“怎么样,你还有何话说!”

李广利冷笑一声:“不错,是这样。那又怎么样,本将军抓捕逆贼,职责所在,就是将这三个反贼就地处死,也是理所当然,难道特使认为不对?”

苏武道:“昆仑奴天子御医尉,四品郎将,无凭无据,你凭什么张口反贼,闭口反贼?”

李广利道:“他与反贼在一起,就是反贼!”

苏武厉声怒喝道:“你将贰师几万大军拱手送与匈奴,是不是反贼?!”

李广利登时傻了:“那、那只因末将兵败!”

苏武道:“哦?只因你兵败,就不是反贼。那昆仑奴只是与他们在一起,难道就没有可能是将他们抓捕归案?”

李广利冷笑一声:“既是抓捕归案,为何会在客店之中?”

苏武道:“办案的方式多种多样,与行军打仗均是一般。难道在战场上佯败诱敌就是逃跑?迂回敌后就是怯阵?”

李广利一时语塞。呼延赞道:“司马医尉正是说服我二人进城面见特使领罪!”赫连兀也踏上一步:“不错!”

李广利的脸色变了:“你、你们本是一丘之貉,当然是互相掩护!”

苏武一声怒吼:“你怎么知道?”

李广利愣住了。苏武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互相掩护?”

李广利争辩道:“末将是以常理推断。”

苏武道:“哦,那么特使也可以常理推断,殷牙力杀良冒功,肯定是你授意的;轮台长史和司马之死,肯定是你杀人灭口。如果可以这样推断,现在你已经在大牢之中了!”

李广利脸色大变,登时得哑口无言。苏武叱责道:“不问是非,不论情由,你凭什么言辞凿凿说昆仑奴是反贼?你凭什么下令处死一位皇家禁卫军的高级将领?!”

李广利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苏武逼问:“李广利,我来问你,按我朝军律,无故擅杀大将,该当何罪?”

李广利发出一声不屑地冷笑,扭过头去。苏武强压着满腔怒火:“我在问你问题!”

李广利冷笑道:“罪该斩决,行了吧,特使!”

猛地,苏武一声怒吼:“你给我滚下马来!”

第三十四章 夺去兵权

这一声如同晴天霹雷,直震得人人耳中嗡嗡作响。李广利浑身猛地一颤。大将军公孙敖一挥手,军中校刀手一拥而上,将李广利围在当中,钢刀出鞘。李广利脸如死灰。

苏武怒喝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将军,竟敢如此托大,在我钦差大臣面前,拒不回话!你以为你是圣上点的将军,我就不敢处置你?你以为你可以随随便便杀死一位朝廷正四品未央宫中郎将而不受惩罚?你以为就凭你手中几千威卫部队,我就不敢杀你?!”

周围悄无声息,没有人见过苏武如此动怒。李广利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脸色惨白,赶忙翻身跳下马来,快步走到苏武面前:“特使,是末将无礼!”

苏武喝道:“跪下!”

李广利浑身一抖,慢慢跪倒在地。苏武双目中喷射着怒火,他一字一顿地道:“我来问你,如此大事,你事先为何不禀报本特使?”

李广利一惊抬起头来:“我……”

苏武进一步逼问:“我再问你,而今忝掌特使印,轮台一切兵马调遣必须通过特使行辕,这你不知道吗?”

李广利傻了:“知、知道。”

苏武斥责道:“那么,是谁给你的权力可以随便调动大军?是谁给你的权力,可以在城中制造混乱?是谁给你的权力可以随便处死朝中大将?你说!”

李广利的身体不停地颤抖,语无伦次;“是、是……”

“是谁!”苏武的怒吼声在夜空中回荡。

冷汗顺着李广利的额头滚滚而下,他嘴唇发白,目瞪口呆,只是不停地颤抖。

苏武继续追问:“明知面前之人是朝廷将领,明知面前之人是我的金刚,明知面前之人他并未反抗,却下令就地处死,还说什么是你的职责所在?!嗯?你的职责是什么,是杀人灭口吗?”

李广利一听“杀人灭口”四个字,浑身寒战,怯生生地抬起头来:“特使!”

苏武冷冷地道:“从今天起,你不必叫我特使了,因为自现在开始,你已经不再是贰师将军。你是一个杀良冒功、私调军马、私用官刑、擅杀大将的罪人!”

李广利猛地高声喊道:“特使,末将这贰师将军是圣上亲封,你无权夺印!”

苏武冷笑一声:“张口圣上,闭口圣上,你以为圣上真的那么信任你?哼,快醒醒吧!实话告诉你,本特使此行的最大目的,就是要调查你兵败黑油山,天马被劫的真相,临行前圣上授‘尚方宝剑’,你应该明白吧。那就是说,别说夺去你的大将军印,就是夺了你的命,也在‘便宜’之内!”

李广利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跌坐在地。苏武望着他,脸部的肌肉不停地抽动,心中愤怒已无法言喻,猛地,他大喝一声:“来人!”

校刀手齐声答应,一拥而上,掌中的钢刀闪着寒光。苏武霍地抬起头,仇恨的目光像一把利剑刺向李广利,李广利不禁哆嗦起来。

苏武望着他,缓缓闭上了双目,拼命压制着心头的怒火,良久,他睁开双眼,轻轻摆了摆手。校刀手们退在了一旁。

苏武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公孙将军。”

公孙敖赶忙走过来:“特使。”

苏武命令道:“你立刻命人前去收缴李广利的兵符将令,暂时保留大将军封号,就地免去李广利代轮台郡守之职,让他在府中安静安静,好好地想一想!”

公孙敖大惑不解:“特使,就、就这样处置?”

苏武点点头:“就这样吧。”

公孙敖忿忿不平:“这、这也太便宜他了!”

苏武紧咬牙关,慢慢地又松开了,长叹一声:“照此办理,不得有误!”公孙敖答应着快步离去。

苏武沉声道:“自今日起,贰师麾下诸军暂归钦差大将军公孙敖统领,由特使统一调遣!”众将齐齐躬身:“谨遵钧命!”

苏武看了看李广利,深吸了一口气:“命我的卫队护送李大将军回府。”说完,他快步离去。李广利徐徐俯下了身。

这边,小奴俯卧在特使行辕二堂的床榻上,军医们精心地给他医治伤口,将他背上的箭镞一个一个地拔除,在伤口上敷上金创药。小奴的后背密密麻麻布满了伤口。榻旁,尉屠耆静静地望着昆仑奴,良久,热泪滚滚而下,班龙轻轻地啜泣着。

牡丹飞奔进来,冲到床边。她双眼发直,嘴张得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她才问了一句:“是、是谁呀,是小奴?”

尉屠耆点头:“是的。”

牡丹道:“他怎么会这样?”没有回答。

牡丹不禁潸然泪下,她缓缓走过去,尉屠耆赶忙伸手拉住她:“牡丹,军医正在疗伤,先、先别过去。”

牡丹“扑通”跪在地上,轻声道:“都怨我,都怨我!我要是能回来得早些,也许就不会了……”

班龙走过来扶起她道:“小姐,这怎么能怪您呢?”

门声一响,苏武、呼延赞、赫连兀走进来。牡丹回过头:“师哥,师哥,小奴死了,他死了!”说着,一头扎进苏武的怀里。他拍了拍牡丹:“好孩子,别哭,啊,别哭,小奴还没有死,他、他不、不会死的!”

苏武快步走到榻前问道:“怎么样?”

军医长长地出了口气,摇摇头道:“不知道啊,特使。如果能挺过这几天,也许还有救。”

苏武轻声道:“我来看看。”说着,坐在了榻上。苏武三指搭在小奴的脉上,半晌,他抬起头,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样?”

苏武笑了笑:“还有脉搏,但愿小奴能够靠着自己的功力,挺过这一关吧。”

牡丹“哇”地哭出声来,所有的人都是热泪盈眶。呼延赞自言自语道:“我、我也是个练武的呀,怎么就躲在他身后啊!我、我怎么就那么窝囊啊!”

苏武慢慢站起身,长叹了一声,目光望向赫连兀二人:“你二人在这里候着,一会儿,我有话要问你们。”二人点了点头。

苏武关照班龙要好好照顾小奴,随后对尉屠耆、牡丹一摆手:“走!”

三人快步走出门去。

李广利在正堂上不停地徘徊着,身旁的单垣急道:“大将军,快决定吧!”

李广利停住脚步:“不,不,不能这么做!”

单垣道:“而今的情势已是万分紧张,今天夜里,咱们算是与苏武结下了血海深仇。现在,他已经夺了您的兵权,您想一想,日后还能放过咱们吗?而且,赫连兀、呼延赞已经被他带回府中,一旦苏武与这二人勾打连环……”

李广利倒抽了一口冷气。单垣道:“杀良冒功,血洗轮台关,杀死长史、司马灭口,如果再加上串谋匈奴……那圣旨上的‘尚方宝剑’四个字可就用在您的身上了!”

李广利咽了口唾沫:“可是,而今苏武夺了我的兵权,咱们能怎么办?”

单垣道:“三十六计,走为上!”

李广利眼睛一亮,猛地抬起头来。

第三十五章 出了这扇大门可就回不来

特使行辕正堂上,苏武转身问牡丹:“牡丹,你是说,你和昆仑奴在哈密驿中,看到那个羽翎少女和李广利手下的官军在一起?”

牡丹点头道:“正是。这些人好像是在一起整理哈密驿中的尸体,还带走了几个包袱。”

苏武道:“你看清楚了,真的是贰师官军?”

牡丹很自信:“没错,看得清清楚楚。官军还帮助萨满使者拿东西,送他们离开。”

苏武问道:“然后呢?”

牡丹擦了擦脸上的泪:“然后,我和小奴暗中跟踪,跟了三天,发现她们突然转了方向,来到天山中的轮台关。”

苏武一惊:“哦,他们到了轮台关?”

牡丹道:“正是呀。我和小奴一路尾随他们,也到了轮台关。”

苏武问:“你们也去了?”

牡丹点点头:“怎么啦,师哥?”

苏武道:“啊,没什么,你继续说。”

牡丹点点头:“当时已是深夜,小奴潜进镇中,一路查看,发现这些家伙挨家挨户地搜查,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苏武双眉一扬:“哦,他们到轮台关上,是来找人的?”

牡丹点点头道:“是的。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小奴从一户人家走出来,萨满使者也都现了身,把小奴围了起来。”

苏武缓缓点点头;“当时,你在哪里?”

牡丹道:“我藏在轮台关外的一棵大树后面。”

夜,轮台关外,牡丹牵着马伏在大树后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镇里的动静。一些萨满使者从一家门里走出来,将昆仑奴团团围住。

忽然牡丹听得身后有一点声音,回头一看,羽翎少女牡丹站在她身后。牡丹惊叫一声跳起来,假牡丹迅速伸出手,将她一把拉了过来,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小声喝道“走,跟我去见见昆仑奴。”说着,她架着牡丹向镇里走去。

牡丹轻轻叹了口气:“那个羽翎少女把我作为人质,企图要挟小奴。小奴在关键时刻发出八卦刀,杀死了羽翎少女,救了孩儿的性命。”

苏武点了点头:“那些萨满使者呢?”

牡丹道:“好像都死了。”

苏武问:“怎么死的,是被小奴所杀吗?”

牡丹摇摇头:“我没看到,当时我和他生气,跑到镇外去了。”

苏武点点头:“是这样。你继续说。”

牡丹道:“后来,小奴检查了萨满使者携带的东西,找到了两个黑色的包袱。”

苏武道:“哦,里面是什么?”

牡丹道:“听小奴说,是塘报。”

苏武登时一怔:“塘报?”牡丹点了点头。

苏武问:“包袱现在何处?”

牡丹道:“我带回来了,在房间里,我去拿来。”说罢,她跑出门去。

苏武静静地思索着。尉屠耆道:“想不到小奴、牡丹也到了轮台关。”

苏武点了点头:“还记得那些信鸽吗?”

尉屠耆一惊:“记得。”

苏武道:“那个羽翎少女之所以转道轮台关,肯定是接到了飞鸽传书。”

尉屠耆感到迷惘:“飞鸽传书……”忽然他明白过来了,吃惊地道,“您的意思是,我们当中有内奸?”

苏武转过头来:“你说呢?”

尉屠耆咽了口唾沫,思索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夜宿轮台关,这个内奸便趁人不备放走了信鸽,将信息传给了那个羽翎少女,让她立刻转道白水,杀死我们。可……恩师,有一件事说不通啊。”

苏武问:“什么事?”

尉屠耆道:“那些信鸽是公孙将军给咱们的,是供军中专用。如果说内奸放飞鸽子是为了给羽翎少女传信,那鸽子只会飞回到公孙将军那里,又怎么会到羽翎少女的手中?”

苏武笑了:“嗯,尉屠耆,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想,这个内奸一定是用了一种什么方法,将这四只军中信鸽中的一只换成了他们的鸽子。”

尉屠耆迷惑道:“哦?可,大家一直都在一起呀!这、这好像不太可能吧?”

苏武笑了笑道:“我已经问过公孙敖,信鸽确实是飞回了钦差大营,但只回去了三只!”尉屠耆惊呆了。

苏武深深地吸了口气:“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竟令这个内奸冒着暴露的危险,在我们眼皮底下放走信鸽?而那个羽翎少女又在镇上寻找什么呢?”

尉屠耆道:“恩师,我想他们一定是冲着您来的。”

苏武徐徐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有十多个人,目标很大,是不是在镇上住宿一目了然。可刚刚牡丹说,这些萨满使者挨家挨户地搜查,那就一定不是在找我们。”

尉屠耆一惊:“哦,那他们是在找谁?”

苏武摇摇头:“此事内中定有蹊跷!”

话音刚落,牡丹跑了回来,将手里的黑包袱往前一递:“师哥,给您。”

尉屠耆赶忙接过来,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果然是十几本塘报。苏武走到桌前,拿起了一本,打开看了一遍,轻轻地“唉”了一声。又拿起了另外一本打开,他的脸色登时凝重起来。

尉屠耆、牡丹静静地望着他。苏武很快将塘报看完,静静地思索起来。尉屠耆试探道:“恩师,塘报里写了什么?”

苏武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塘报都是大军兵败黑油山之前,轮台郡守赫连兀写给朝廷的,说天气寒冷,不利大军作战,加之轮台转运困难,请求朝廷撤回大军。”

尉屠耆吃了一惊:“这些不都是李广利给朝廷所发塘报上说的话吗?而且,李广利说他也在兵败之前给朝廷发出过十几份塘报,却被哈密驿中的歹人所换。怎么、怎么又出来了赫连兀的塘报?”

苏武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塘报:“这些塘报是羽翎少女从哈密驿中带出来的。但他们半道折往轮台关后,为小奴所杀。因此这些塘报应该就是兵败之前经由哈密驿转发给朝廷的那十几份救急官塘。歹人们将这些官塘换成了喜报发进朝廷,迷惑我们。而这些则是原始稿件。”

尉屠耆糊涂了:“可,那十几份塘报不是李广利所发吗,怎么会是赫连兀发的?”

苏武静静地思索着,轻声道:“这些塘报是小奴从歹人手中夺得,应该不会假。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尉屠耆抢过话头:“李广利在说谎!”

苏武点点头。忽然,他问牡丹道:“你们是怎么会和呼延赞、赫连兀走到一路的?”

牡丹道:“前面的事儿,我不太清楚,要不把呼延赞叫来吧?”

苏武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尉屠耆,请赫连兀和呼延赞到这儿来。”

尉屠耆快步走了出去。

夜幕下,轮台西门城门两侧立满了松明柱,巡逻队穿梭往来。静夜中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一彪马队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李广利。巡逻的步长赶忙迎了上去:“大将军!”

李广利道:“打开城门!”

步长一愣;“这么晚大将军还出去?”

后面的单垣不耐烦道:“哪来的这许多废话,开门!”

步长答应着,快步向哨位跑去。一阵巨大的轰鸣,铁闸提起。李广利迟疑起来:“单垣呀,出了这扇大门咱们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单垣急道:“大将军,快走吧,迟则生变!”

李广利一咬牙,纵马飞奔出城,后面的骑兵紧紧相随。

第三十六章 你们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特使行辕正堂上,呼延赞将拦截赫连兀囚车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道:“特使,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苏武长长地出了口气,微笑道:“这可真算得上是巧遇啊!如果不是小奴亲眼目睹了整个拦截囚车的经过,恐怕你们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呼延赞道:“大人,司马医尉真是条好汉,我呼延赞从军数十年,还没见过这样的人。”

苏武长叹一声:“我相信,他舍命保护的人,一定不会错!”他的眼圈红了,勉强笑了笑道,“你们放心吧,小奴的血不会白流,我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哦,对了,呼将军,你刚刚说到在峡谷中劫囚车的还有一队萨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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