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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高干)》


解除婚约

序章

这家坐落在僻静小街上的咖啡馆,平日里这个时候,总是鲜少有人光顾。街道边栽种的高大榆树枝枝蔓蔓,遮挡了大片的阳光,只剩下零星的光晕洒在落地玻璃窗上,在玻璃后的两张人脸上,各投下几片黄白色的光斑。

咖啡馆里零星地坐着几个顾客,彼此小声地交谈着什么。细碎的说话声被轻柔的音乐掩盖着,听不分明。整个店堂里,一直回荡着一个女人浅呤低唱的声音,把这午后的时光,晕染地又多了几分慵懒的味道。

角落里,那两个人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似乎从一进门开始,他们俩之间就一直维持着这样一种关系,既不过分亲密,也没有特意疏远,彼此冷静地凝视着对方,偶尔有阳光闪过眼睛的时候,才会轻轻眨两下。

这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个人年纪看起来都不大,不到三十的模样。男子一身西装衬衣打扮,显得干练而沉稳,脸色虽然是一片温和气息,眼睛里出的光芒却显得有几分冷洌的意味。

那个女子与他一对比,显然柔和许多,一袭碎花的连衣裙,脸上只化了一层淡妆。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肩上,眼神里有些迷茫的感觉。

他们两个像是有事情要谈,却一直沉默不语,耳朵里充斥着那个女歌手犹如催眠一般的歌声,面前的咖啡,显然已经凉了。

到最后,还是那个男子微微前倾了身子,屈起右手的两指,敲了敲桌面,轻声道:“你叫我出来,为了什么?”

那女子慢慢地将头低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包,从里面掏出个丝绒盒子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这个,我想还是应该是还给你,这样的话,我们就算是两清了。”

说着,她将盒子轻轻放在桌上,慢慢地推到男子面前。那年轻男子拿起盒子,轻轻打了开来,正好这时外面一阵风吹过,吹乱了榆树的枝叶,一连串阳光趁机钻了进来,洒在了男子的身上,连同那盒子里小小的石头,也一同闪耀了起来。

305克拉,D色,FL级,3EX,这些数据,一下子在男子的脑中闪过,但很快又被甩了出来,像肥皂泡一样轻轻地在面前破开,然后散去。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他花费很长时间寻找到的这颗小石头,本以为做成戒指后,可以套在自己喜欢的女人手上,现在,她又把它还了回来。那么,对他来说,这东西就变得一文不值,毫无用处了。

他轻轻地盖上盒子,用平淡的眼神扫了对面的女子一眼,问道:“就是这样?”

“是,该说的,电话里已经说过了,上次见面的时候,关于一切的细节我也全都告诉你了。现在,我应该走了。很抱歉,辜负了你的一片情谊,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会补偿你。”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不急不徐,就像是临终前念生死遗言似的。说完之后,她习惯地抿了抿嘴,然后站起身,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便转身离开。

推开咖啡馆的大门时,挂在门口的风铃传来了一连串的响声,随即,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个女歌手,还在不知疲倦地唱着什么。

下辈子?补偿?年轻男子忍不住微笑了起来,这是他这几天以来,第一次那么自然地微笑。望着年轻女子离开的背影,一直看着她穿过马路,走到对面的街道上,然后身体掩映进了繁茂的枝丫间,最终,消失不见。

男子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半晌,他才眨了眨眼,重新打开了那个丝绒盒子。那里面,镶嵌美的戒指一如往昔,他甚至可以回忆起自己替她戴上戒指时,她脸上柔和的笑意。

但是,转眼间,那笑意就如同一把尖刀,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啪!”男子重重地合上盖子,嘴唇微微翕动了两下,用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

“补偿?呵,那又何必下辈子!”

正文

一年前,暖春。

蓝希音站在家门口,将手里的行李箱轻轻放稳,然后伸手进包里掏钥匙。不知道为什么,离家一个星期之后回来,她的心里总有点隐隐的不安,像是掉落了什么东西在某处,却没办法找回来的那种感觉。

在过去的一星期里,她被派去邻近的一个城市做短期培训,说是培训,实质就是放假。蓝希音在那个据说有些来头的温泉旅馆里住了一星期,统共就被拉去听了两回课。然后,拿到一些分发下来的材料,让他们自行研究。

她始终有些搞不清楚,这样的美差为什么会落在自己头上。医院里比她有关系有门路有背景的人,多如牛毛,不光是医生护士,就算是偶尔走廊里碰见的某个打扮像农妇的中年女人,或许也是极有来头,不能小瞧。

像她这样毫无关系,全凭运气的人,当年能被录取已属难得。在过去的三年里,她已经不止一次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每当有莫名其妙的好事落到她头上的时候,这种感慨便会来得格外频繁。

难怪同科室的小宋总会用一种打量人的眼神仔细地盯着她看,半晌后发出一句诸如“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家里有什么亲戚在当高官”之类的感叹。

想起小宋的那张脸,蓝希音不由愣了一下,手里的钥匙“啪嗒”掉落在地,吓了她一跳。她弯下腰来,捡起钥匙,轻轻将门打开。

这个时间,正是傍晚时分,她仔细估算了一下,如果同屋的顾琳琳没有值班的话,应该会在家。

她推门进入的时候,动静很小,大约是长年养成的习惯,她不管做事还是说话,动静都不大,尤其是在屋里走路,经常会小声到把人吓一跳。

从门口这个角度望进去,家里似乎有人的样子,沙发上乱七八糟地搭着一推衣服,看起来全是室友的。茶几上的水杯里,还有半杯水没有喝完,空气里,有股说不清的怪异气息若隐若现,搞得蓝希音一阵皱眉。

“琳琳,琳琳?”她站在那里叫了几声,不见有人回答,便索拖着箱子,走进了客厅。

行李箱的轮子摩擦地板的时候,不免发出比较大的动静。她本以为这样一来,顾琳琳应该会从某间屋子里钻出来。或许,她正在厨房做吃的,也可能会窝在房里上网聊天?反正像她们这样的单身宅女,生活无外乎就是“吃”和“网络”两样。

可是,一直到蓝希音走到客厅中央,有些疲倦地坐了下来,轻轻敲着自己的小腿时,家里依旧没有动静。安静,过于异常的安静,总让人觉得心慌。

难道顾琳琳不在家?蓝希音忍不住转头,看到玄关上她常穿的那几双皮鞋,有些凌乱地堆在那里,也不见拖鞋的踪影,便推断家里应该有人。

于是,她站起身来,走到顾琳琳的房间门口,敲了两下,说了句“我进来了”,就把门给拧开了。

房间里,和客厅的情况差不多,凌乱不堪,就像是被打劫了似的。很多情况下,如果女生想要出门去跟心仪的男生约会,她们的房间就会呈现出这样的态势。

蓝希音不由微微一笑,以为自己猜到了什么,转而又往厕所走去。这套公寓是医院给单身员工配备的宿舍,两室一厅,共用一个卫生间,条件优越的让人有些吃不消。

蓝希音走到卫生间门口,再次敲了敲门,刚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没有关上,被她这么一敲,便轻轻地翕了开来,露出一小条缝。

刚才那种令她觉得怪异的气味,再次冲了过来,迅猛地令她反应不过来,大脑瞬间便有些呆滞,只觉得这气味时常闻到,却说不清楚是什么。

刚才站在门口时,心里的那股不安,因为这股气息,而变得愈加强烈了。她来不及多想,猛地推开了浴室门,紧接着,那强烈的气味呼啸而来,像是突如其来的一阵龙卷风,吹得人应接不睱。

一直到此刻,蓝希音才猛然明白过来,这气味到底是什么。

鲜血,浓重的血腥味,大约从她进屋开始,就一直在刺激着她的嗅觉。只不过她常年待在医院,闻到血腥味的机会比较多,神经反倒有些麻木了。刚开始的时候,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事实上,大约也没有几个人,会反应如此敏捷,第一时间想到在自己家里,竟会闻到血腥味。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一时竟不敢向前。面前的景象,与其说是现实,倒不如更希望是一场梦境。

与她同屋的顾琳琳,此刻正背对着她,僵硬地趴在浴缸边上。她的身边,掉落着一把水果刀,上面还沾有血迹。刺鼻的气味一阵一阵地袭来,闻得人几欲作呕。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蓝希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冲到浴缸边,看着满池子被染红的清水,以及顾琳琳左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一道血痕。刹那间,突然有了一种尖叫的冲动。

一夜情

顾琳琳自杀的事情,很快就在他们医院里传开了。蓝希音和她既是同事又是同屋,领导问话的时候,自然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她。

巧的是,过去的一星期,她偏偏不在家,是跟顾琳琳接触最少的人,完全提供不了什么线索给院方领导。她回忆起自己离开去培训前,顾琳琳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工作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和男朋友的感情也很稳定,甚至听闻他们最近可能有结婚的打算。

无论从哪方面看,顾琳琳都应该是一个正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蓝希音总是想,连她这样的人都没想过自杀,像顾琳琳这样好命的女人,应该永远都不会和这种事情沾边。

领导对她的态度,一向是若即若离的,蓝希音实话实说了之后,便被告知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先不要就此事发表过多的看法。

蓝希音很明白领导的意思,点头答应,走出了主任办公室。她的眼前,还闪现着顾琳琳自杀时的那一幕,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在自己离开的一个星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整个早上,蓝希音都没办法集中神工作。同事和她说话的时候也懒洋洋的,甚至有一次差点贴错化验物的标签,吓出一身冷汗。

中午吃饭的时候,同事小宋超乎寻常的热情,几乎是将整个身子粘了上来,半推半搡地扯着她走进医院食堂。

两个人面对面吃饭的时候,蓝希音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忍受住便扯起了嘴角,轻声道:“其实,你憋了一早上了吧。宋悦然,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让你看穿了,不过没关系,本来就要问。”

“如果想问我顾琳琳为什么自杀,那就算了。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早上在主任那里我也是这么说的。”

宋悦然有些不以为然:“谁问你这个了,你这几天又不在,能知道什么。不过,你不知道没关系,我知道。”

“你知道?”虽然吃惊,蓝希音的声音还是很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上的波澜。

“嗯,我当然知道。其实这几天,顾琳琳一直没上班,我们早觉出有些不对劲了,就是没想到,她这么敢想,居然冲自己下刀子。那得多疼啊,她居然割得下去。亏得伤口不深,你又及时回来了,要不然她这条小命,这次可就算交代了。”

宋悦然说话的时候语速很快,蓝希音总觉得有点不进去,便索等她一次说完了,才挑重点的问:“你们,指的是谁?”

“就是我,我们室的小李,还有隔壁放科那几个,平时大家不总凑在一起玩嘛。”

“既然觉得她情绪不对,为什么不及早报告呢?”

“报告,跟谁报告去?这事情出了,你以为咱们院里有人管得了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悦然一脸的神秘样,端着饭盆往蓝希音身边挪了挪,凑到她耳边道:“她这次是惹上大人物了,这个事情,就算捅了上去,最后也会被压下来,没人敢管呢。”

蓝希音把她略微往身边推了推:“你能不能一次全说了?”

“情况就是,她跟个男人上了床,现在,她要告人强/奸,对方却说是双方自愿行为。这事情闹大了,她男朋友也知道了,据说两人在闹分手呢。估计就因为这个,她才割脉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哎呀,那男人我见过呀,就是,就是你去培训的那一天,我们几个下了班,一起去酒吧喝酒。喝到上半夜的时候,我们准备回去了,刚离开酒吧没几米,一辆黑色轿车就冲了过来,直接撞上了人行道上的电线杆子。要不是那车质量还不错,估计早撞飞了。”

“你是说,当时车上那男的,就是后来和顾琳琳发生关系的男人?”

宋悦然笑得有些贼,一双手冷不防地捏了蓝希音腰间的一把,笑道:“看不出来,你在这方面反应还挺快的。我一直以为,你对这种事情,是不会懂的。”

蓝希音一拍她的手,冲她瞪眼:“然后呢?”

“然后?当时那车撞过来,动静真大。我的妈呀,亏得他只是李刚的儿子,这要是药XX的话,咱们说不定都得没命了。不过他这一下,也没撞着人,就是车头撞歪了一点,吓了我们一跳。然后那男的就从车上下来了,还挺帅,挺有风度。他和顾琳琳像是认识的,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他就说要送顾琳琳回来。再然后,你也能想到了,那男的酒气比我们还重,那两人孤男寡女的,还能有什么其他事儿。”

蓝希音看着宋悦然的嘴巴,在自己面前一张一合,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她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没有错,这世上,男人和女人凑在一起,还能有什么破事儿发生。说来说去,也就是上床这回事儿了。

“那后来呢,顾琳琳怎么又要告人强/奸?”

“谁知道啊,反正这几天越闹越厉害了,起先对方好像说赔点钱给她,她不干,我估计是她男朋友要和她分手,她急了,就想反告对方强/奸了。奇怪的是,这事儿都去警局备案了,我们几个甚至还被叫去做了笔录,可是就这么拖了下去,没下文了。”

“这也不奇怪,或许那人路子宽,给警察那里塞了钱。再说这个事情,也不好介定,强/奸和自愿的分界限太模糊了。”

宋悦然扯了扯蓝希音的衣袖,又一次凑了过去:“不是的,我听说,顾琳琳手里有一卷录像带,说是那天晚上差阳错拍到的。我没看过,隔壁放科的娜娜见过,说真的是强迫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这录像带送到警察手里,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们都猜,那晚上那个男人,来头一定不小,板上钉钉的事情,他居然都能给压下来。按说这种事情,警方总是偏向女方多一点,又有人证又有物证的。对了,我想起来了,顾琳琳还去别家医院偷偷做了验伤报告,你想啊,都能出报告了,那能是自愿的吗?”

宋悦然说到最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像是有点害怕似的。蓝希音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吃饭的胃口。宋悦然还有旁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说那个男人会不会现身,顾琳琳这次救回来后又该怎么办。这次所谓的强/奸事件结果会是什么,她对此很不看好。

末了,她还不忘添了一句:“我记得那人的车牌号还挺特别,最后结尾的四个数字,居然是6666,这种特殊的车牌号,没点本事,可是搞不到的吧。虽然那车也就是四个圈儿,大概不算特别值钱……”

蓝希音本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出手捏住了宋悦然的手腕:“什么,四个六?”

“是,是啊,怎么了?”

“这车我见过。”

“哎,在哪里?”

“今天早上医院门口,因为号码比较特别,我多看了几眼。说起来,那车也是黑色的,是不是四个圈,我当时倒没留意。”

宋悦然立马有些脑子不够用:“你是说,那男的来医院看顾琳琳了?不会吧,也没人通知他,他怎么知道要来。而且我问过顾琳琳病房的护士了,从昨天到今天,除了她爸妈外,没人来过,连她那个男朋友,也没出现过。”

蓝希音在那一瞬间,产生了一个自己都有些吓一跳的念头。她平常向来不爱管闲事,可是,今天却突然有了点小小的冲动。既然那男人就在医院里,那是不是应该告诉他这个事情?不管当时是自愿还是强/奸,这个事情,总是他惹出来的。

于是,她站起身来,穿着一身白大褂,快步向医院门口走去。宋悦然有些不解地跟在她后面,边走边问道:“希音,你要去哪里,要干什么啊?”

蓝希音没有搭话,匆匆走出食堂,一路快速闪过花园和住院楼,走到门口的时候,果然看到那辆黑色的奥迪还停在那里。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车尾的四个六,看不清车头是否被撞歪过。

“是这辆吗?”她扭头问宋悦然。

“好,好像是,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送去修理过了?”

蓝希音撇下宋悦然,走到那辆车边,绕着它仔细地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车头上。大概是长年从事检验工作,加上是女的缘故,她在做事的时候,总是格外细致。

那天中午发生的事情,连她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就像是冥冥之中有看不见的引线,一直把她拉到了那辆车前。然后,她便鬼使神差地蹲了下来,查看起宋悦然说的那个被撞歪的车头,以及被撞碎的车灯。

看起来,这车确实送去修理过了,原本应该凹陷的车头完整如新,车灯也没有丝毫破裂的迹象。车子已经被洗过了,干净的就像是刚从车行里拉出来似的。

蓝希音忍不住伸手,在车灯处了一把,刚想要抬头和宋悦然说点什么,就听得耳边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小姐,请问你对我的车,有什么看法吗?”

渣男

那是蓝希音这一辈子,第一次见到段轻寒。春末夏初的某个中午,她蹲在段轻寒的车边,身上披一件白大褂。那诡异的模样,许多年后,段轻寒提起时都忍不住这么描述:“当时我就觉得,你像是把我的车当成了实验室里的病毒,正在做着某项科学研究。”

那时的情景,就是这么得奇怪,所以说,蓝希音总把这个看作是鬼使神差,就像那时候的自己,被某个灵魂瞬间附体了一般。

当时,她听到段轻寒的声音,居然没有站起来,只是微微把头一抬,露出些许迷茫的神情。

宋悦然曾经就她的这个表情评价过,说她平时的时候,装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情,在检验科的时候,通常总给人聪慧伶俐的感觉。唯独当她露出那种茫然的表情时,才会让人意识到,这个女人或许只是个有点单纯有点幼稚的家伙而已。

总的来说,这个表情,极具迷惑。

段轻寒本来觉得有必要好好追究一下这个事情,但一看到那个表情,心里那点小小的不快好像刹那间就消失了。他不由觉得有点好笑,便又问了一遍:“医生,请问我这辆车,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虽然只是个检验师,蓝希音平日里因为这一身白大褂,也总被人叫医生。听到段轻寒的话后,她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然后准备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蹲得时间有点久,双腿轻微发麻,她起身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晃了一下。

段轻寒当时想要去扶她一把,伸出的手已经递到了一半,却抓了个空。蓝希音伸手在车前盖上撑了一下,总算是站住了。

这个时候,宋悦然已经跑了过来,开始扯她的衣服,同时忙不迭地给段轻寒赔罪:“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我们马上就走。”

蓝希音被宋悦然扯得有些站不稳,走过段轻寒身边的时候,她实在没忍住,硬是停了下来,指着身后那辆车问道:“这是你的车吗?”

段轻寒的更加极其认真的,不带有一丝调侃的意味:“是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蓝希音没有回答他,转头问宋悦然道:“是他吗?”

“什么?”宋悦然额头已经忍不住要冒汗了。

“我是说,是他吗,那天晚上的那个男人?”

“我,我不知道。”

“你不是见过吗,还说人家挺帅的,怎么这会儿又不知道了?”

“到底有什么问题,你们在找这辆车的主人吗?”这下子,段轻寒也有些好奇起来,索拦着蓝希音,不准备让她走了。

蓝希音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有点事情,既然你是车主,那请问,你认识顾琳琳吗?”说话的时候,她的一双眼睛一直在打量面前的这个男人。很有气质,也很斯文,看上去严谨认真,像是那种做事情极有原则,轻易不会放纵的人。

这样的人,有可能在夜里醉酒驾驶,撞上人行道,甚至把个相熟的姑娘带去某地开房上床吗?

段轻寒显然对她的问题有些意外,想了想,回答道:“不认识。”

“真的吗?这个月20号晚上,你这车是不是出过小车祸,撞上了人行道的电线杆?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蓝希音说的时候,段轻寒心里想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情。一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他好好的车借出去,到最后还回来的时候,会是那样一副傻模样。当时那个闯祸的家伙站在自己面前,信誓担担解释,说是为了避一只狗,和另一辆车撞了。

对于是个事情,他没有深究。反正那家伙说了,会全权处理这个事情,过了没几天,车再还回来的时候,已经整修一新了,他便没说什么。现在看起来,情况似乎有了新的进展。

于是,他决定追问一下:“请问顾琳琳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这样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表现,看在蓝希音的眼里,已经等同于默认了。心里那团郁结了很久的火气,莫名地蹿了上来,以至于她当时回答的时候,语气相当不友好:“她自杀了,你不知道吗?”

段轻寒其实很少被人用这样的语气质问什么,面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像是隐隐地想要发脾气,却又极力忍耐着。宋悦然在一旁看他们两个这般针锋相对,吓得冷汗直冒,不住怪自己多嘴。

也不知道平时总是一团和气的蓝希音,今天是怎么了,非要管这个闲事。难道说,她和顾琳琳的感情,真的好到了那种程度?

段轻寒定定地站在车前,因为背光的缘故,中午强烈的阳光只照到他小半张侧脸,一大半脸隐没在了影里,一时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过了片刻后,他才淡淡道:“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

“那现在呢,你现在知道了,不准备做点什么吗?”蓝希音双手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扭过头时的表情,带有几分质询的意味,段轻寒后来曾经说过,他当时看到这个表情时,只觉得她就像只骄傲的小母牛,恨不得冲他甩几下尾巴,打得他晕头转向。

于是,他点点头:“或许,我真的应该做点什么。”

蓝希音眨巴了几下眼睛,愈加不明白他的态度。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从医院里走了出来,一手拍上段轻寒的肩膀,扭头问道:“轻寒,还不走吗?我已经……”

就像是有一把极锋利的刀,从上到下快速割过,一下子将那人的话头截成两半,连带着空气和时间,似乎也被一割为二了。

那个后来出现的男人,就这么一直把手搭在段轻寒的肩膀上,然后将视线落在了蓝希音的脸上,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瞬间没有了生气。

半晌,那被割裂的时间才像是重新又接了回来。只听那人嘴巴微张,慢慢地吐出两个字:“希——音!”

蓝希音这一生,大概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恨不得自己直接把眼睛挖出来,一把扔在地上踩碎得好。这张脸,如果可以的话,有生之年,她不希望再见到。不,应该说,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的好。

蓝希音终于明白,自己今天差阳错要为室友讨回个公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了。或许,老天爷就是要让她再次遇上他。在分别了近三年的时间里,他们从未相遇过,他去了北京,而她,依旧留在这个令人满心伤感的地方,从此没有联系,甚至不知道对方的任何细节。

不过,蓝希音可以猜出来,这几年他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名车豪宅,荣耀地位,那些曾经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的东西,现在都唾手可得。

穆萧声,多年不见,你看起来,过得真是不错。蓝希音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顾琳琳的事情顿时被她抛在了脑后。她甚至没再看其他人一眼,微微低下头,以掩饰自己脸上不屑的笑容,然后,从穆萧声的身边,擦肩而过。

穆萧声的身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就在两人错肩的一刹那,他突然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希音,我……”说着,他伸出手,扯住了蓝希音的手臂,没话找话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那一刻,蓝希音真有放声大笑的冲动,如果现在不是在医院门口的话,她说不定会直接脱下脚上的高跟鞋,然后将那尖利的鞋跟,刺进个男人的头颅里。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厚脸皮,敢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穆萧声问完之后,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满脸尴尬的神情,将他那张原本俊朗无双的脸孔,平白衬得有些狰狞。他发现,蓝希音看自己的眼神出乎意料地平静,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甚至有点疑惑的味道。

过了片刻,她轻轻挣脱了自己的手,轻声道:“不好意思,借过。”

“希音……”

蓝希音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宋悦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当时吓得脚几乎一软,有种拔腿要跑的冲动。

穆萧声也没见过这样的蓝希音,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生还是三四年前的模样,说话轻声细语,笑起来清透明朗,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翡翠,捏在手心里,很快就会与你的气质相融。

一眨眼,分别已经三年,再见的时候,这块翡翠却像是被摔碎了一般,突然间就长出棱角来了。这一次,她换了一种眼神,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麻烦让开!”

穆萧声觉得她要走,本能地就想要伸手再去拉她。一直旁观着的段轻寒终于走了过来,微微皱起了眉头,拦下了那只不识相的手:“萧声,别这样。”

听到段轻寒的声音后,蓝希音才又重新想起了顾琳琳的事情,她回头扫了段轻寒一眼,只觉得这个男人在穆萧声的衬托下,变得更为稳重了。但是紧接着,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受控制,意外地就变得尖刻起来:“穆萧声,这是你朋友?果然,你的朋友,和你都是一个德。”

讽刺

多年以后,蓝希音依旧庆幸,段轻寒这个人,拥有世界上最好的涵养和最不显山不露水的脾气。如果当时换了另外一个人在场的话,或许,她早就挨了一巴掌了。

后来,她慢慢地了解到,以段轻寒的家世背景,想要整死她,或许连句话都不用说,一个眼神就足够了。那些围在他身边,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时时刻刻在寻找向他献媚的机会。收拾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讽刺段轻寒的小丫头片子,无疑是件又轻松又立功的美差。

所幸的是,当时的段轻寒听到她的话后,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看起来很少笑,表情也不多,脸上大部分时间都挂着探询的神情,像是总在猜测对方的心思。当时的他,也是这样的一副姿态,不过眼神曾经短暂地在她和穆萧声之间来回切换。最终,他将目光定在自己的脸上,彬彬有礼道:“顾琳琳她住这家医院吗?可以麻烦你带我去她病房一下吗?我有些话想和她谈谈。”

蓝希音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其实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这一辈子,还没试过这么尖刻地评价一个人,更何况,对方还算是个陌生人,与她无冤无仇。

就像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似的,蓝希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段轻寒则跟在她后面,一直沉默不语。宋悦然有些搞不清楚地站在那里,微微低下了头,目光却一直在穆萧声的身上扫来扫去。她犹豫了片刻后,也跟了上去,医院门口一下子就只剩那辆车,还陪在穆萧声的身边。

那个时候,中午的阳光正盛,穆萧声却没来由地觉得身上一阵发凉,就像是突然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涌冰水,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了这种冰凉刺骨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刚刚好像听到了某个名字,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后,又像肥皂泡似的轻轻破灭了。

顾琳琳!仿佛电光石火间,这个名字突然又蹿了出来,惊得穆萧声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浑身冷汗直冒。

顾琳琳就住在住院部的六楼,因为是本院职工,她受到的待遇还不错。在这家一向床位紧张,按家世背景决定是否病人的医院里,她被分到了一个单间,位于六楼走廊最靠里的位置。

宋悦然一直跟在最后面,上到六楼的时候,被几个小护士拉住了。那是在六楼值班的护士,都知道楼下检验科的顾琳琳割脉自杀的事情,自然极为好奇。现在见蓝希音领着个帅气的男人往她的病房走,不由八卦心起。于是,当蓝希音走到顾琳琳的病房门口时,宋悦然已然没有了踪影。

她指了指那扇房门,轻声道:“就是这里。”然后,抬手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回答,就推门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顾琳琳的爸妈都下去吃饭了,只剩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就像是尊蜡像,一点没有生气。

这副情形看在外行人的眼里,不免有些担心,但对于医科毕业的蓝希音来说,却不算什么。她知道,人已经救回来了,就是比较虚弱而已,只要再过上一周,顾琳琳就又会恢复到七八成的模样,脸上自然会有血色。

顾琳琳原本处于浅眠的状态,听到脚步声,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期盼,被蓝希音捕捉了下来。但很快,那光芒又弱了下去,变得一片死灰。

“希音,你来了。”

“嗯,我带了个人来见你。”蓝希音说着,向后退了一步,好让顾琳琳看清段轻寒的脸。

顾琳琳在看到段轻寒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喃喃道:“这位是?”

段轻寒上前一步:“顾小姐你好,抱歉打扰到你。有个问题想要向你求证一下,请问你认识我吗?”

“不,不认识。”虽然对方容貌出众,气质极佳,她也很想认识一下。

听到这个回答后,蓝希音不由抿了下唇:“琳琳,你确定吗?”

顾琳琳虚弱地笑了一下:“当然确定了,我这个人,对帅哥从来都很有印象的。”她突然开起了玩笑,脸上满是勉强的笑容,就像是在自嘲一般。她的心里,或许还在后悔,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上那个认识的帅哥的车的话,一切应该都会有所不同吧。

听到顾琳琳如此肯定的回答后,蓝希音对段轻寒的抱歉,就来得更为深刻了。她抬起头,满脸真诚道:“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

段轻寒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收下了这个道歉,然后又开口道:“我能和顾小姐单独待一会儿吗?有些话想要谈谈。”

蓝希音虽然不太清楚他具体要说什么,却敏锐地感觉到,一定和那个男人有关。既然那辆车是他的,那天晚上载走顾琳琳的却不是他,这只能说明,他和那个男人是认识的。

于是,她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把门带上了。站在走廊里的时候,她一直在想,要不要等段轻寒出来,犹豫了片刻之后,想起下午还要上班,于是便转身离开。走过六楼前台的时候,还不忘叫回了在那里跟人聊得热火朝天的宋悦然,一道往楼下办公室走去。

宋悦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贴着蓝希音慢慢往楼下走,几次想要开口,却总是底气不足的模样。蓝希音感觉到了她的犹豫,扭过头来问:“怎么了,有话要说吗?”

“嗯,有点事情。”

“那就说吧。”

宋悦然就站在楼梯口,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出现,便悄悄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刚刚那个男的,就是那晚带走顾琳琳的那个。”

“什么?”蓝希音一时没反应过来,扭过头来,定定地望着宋悦然,“哪个男的?”

“就是后来出现的那一个。”

“你确定?”

“大概有八成的把握吧。那天虽然天黑,但出事的地方正好有路灯,那人的脸我看得清楚。而且我喝得不太多,还没太醉。你也知道,我一向喜欢看帅哥,这男的长得确实不错,我当时就多看了两眼,然后……”

宋悦然后面还说了什么,蓝希音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就凭刚才那些话,她已经可以肯定,和顾琳琳上床的那个男人,就是穆萧声。

如果是他的话,之前一切的疑惑都可以解释了。为什么警察局把这个案子压下了不管,以穆萧声的背景和能力,这点门路还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从北京跑回这里来了,也不知道他那个厉害的老婆,是不是也一并跟过来了?

想到这里,蓝希音的嘴角不由地微微扬了起来,脸上满是不屑的笑容。她完全没有想到,那个让她恨到想要挫骨扬灰的男人,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重逢。

宋悦然跟在蓝希音屁股后头,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却不太敢张口向她提问。她看得出来,刚才门口那个姓穆的男人,绝对和蓝希音有过什么。但她也看出来了,这过去的纠葛,十有**不会令人感到愉快。

在走到三楼楼梯口的时候,蓝希音突然停了一下步子,扭头冲宋悦然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想问的东西,不过,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来问我。”

说完,她加快了脚步,走下了楼梯,像阵风似地闪进了办公室,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宋悦然和她认识多年,可以说两人是一道儿进的这家医院,三年来一直是同事兼好朋友的关系。蓝希音的脾气她太清楚了,她这个人,平时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原则,也不怎么固执。但是,一旦事情触及她的底线,她就会变成全世界最犟的一头牛。

她不想要说的事情,就算你撬开她的嘴,也一样得不到一个字。

那一天,段轻寒最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蓝希音并不知道。她一直努力想要忘记中午在医院门口的那一切,连带着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也一并想从记忆里删除。

段轻寒,只是这场闹剧里无关紧要的一幕点缀,他的离去与否,蓝希音一点儿也不关心。

事实上,段轻寒并没有在顾琳琳的房间里待太久,两个人聊了大约十几分钟后,他就出来了。走过前台的时候,隐约可以感觉到,几道目光瞬间在他身上,似乎还有人在身后窃窃私语。

他来不及理会那些关注,匆匆下楼,边走边解衬衣袖扣。明明还是四月底的天气,他穿的也不多,一件衬衣而已,刚刚去见医生的时候,还被指责穿得太少了,硬是找了件羊毛背心来逼他穿上。这会儿,他却突然觉得有些闷热起来。

走出住院部的时候,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觉得头顶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模样。他收回目光,到口袋里的手机,想了想,忍不住拨了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下,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讨好的笑声:“轻寒,我……”

“你已经回去了?”

“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打的回去的。”

“给你二十分钟,马上到我办公室来。”段轻寒理都不理,直接打断他的话。径自说完后,就把电话挂了,完全不理会对方疑惑的声音。他算过了,从这家医院到自己的办公室,如果路上不堵的话,最多也就二十分钟。至于对方现在在哪里,他似乎并不考虑。

一路往回开的时候,段轻寒着方向盘,兀自出神。他本来是和穆萧声一起来的,临走的时候对方有点事情要跟医生谈,自己便先出来了。没想到后来遇上了蓝希音,扯出了顾琳琳这么一桩意外,他忙着去求证心里的某个疑问,一时便没顾得上穆萧声。

现在,疑问已经解开了,或许,是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段轻寒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坐在里面的穆萧声,很少微笑的脸上,竟难得地浮起了一抹笑容。不过这笑容里,除了不屑,似乎还夹杂了几分鄙视。

穆似乎来了有一会儿了,正在等着他,秘书给他泡了杯咖啡,他却一口都没喝。一见到段轻寒,便讪笑地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心虚的意味。

段轻寒看到那点笑意时,心里最后的一丝疑惑也没有了。他扯了扯衬衣的领口,像是很随意地走到对方面前,然后,在那穆萧声说出第一个字之前,便伸出右手,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了他的面门上。

砰地一声响,穆萧声直接摔了出去,重新又跌坐回了沙发里。只见他头一低,鼻子里一股血顺势流了出来,滴在了浅褪色的羊毛地毯上,染红了一小片。

这似乎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穆萧声强忍着鼻子上的巨痛,茫然地抬起眼:“轻寒,你怎么……”

段轻寒那一拳打出后,并没有及时收手,而是三两步走了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生生将他一个七八十公斤的成年人,从沙发上拎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冷冷道:“自己惹了祸,还要我帮你擦屁股吗?”

痛揍

段轻寒和穆萧声,从名义上来说,算是小舅子和妹夫的关系。穆萧声早些年娶了段轻寒的堂妹段雯珊,也算是段家的一份子了。

在段家三个兄弟里,穆萧声跟排行老三的段轻寒关系算比较亲厚一些。老大这个人,用他的话来说,自从娶了段雯珊后,一共也没见着几回。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算是家里人,想跟他吃顿饭也是难如登天。老二嘛,从小就是优等生,说他是天才都委曲他了。这样的人,穆萧声一般没法和他说到一块儿去。他虽然也不笨,名牌大学出来的优等生,但跟段家老二明显不在一个级数上。

挑来挑去,好像也就差不多年纪的段轻寒,和他最能聊一些。他们又都在商场上混,偶尔还能找到些话题,像见了另外两位,一个说军事理论,一个谈法律哲学,他基本上就只有闭嘴的份儿了。

在穆萧声的的印象里,初见段轻寒时,感觉他的格,也子谈不上有什么突出的地方。相对于他那两个锋芒毕露的哥哥来说,他其实相当温和,没有棱角也没有尖刺,跟谁都挺好说话的样子。

没想到,彼此熟悉了之后,他才渐渐发现,当初那个被他认为最没棱没角的段轻寒,却可能是段家三个儿子里,最不能得罪的。穆萧声和他接触越多,越觉得他这个人琢磨不透,心思深得让人害怕,就算他们彼此间有亲戚关系,他在他面前也总觉得像是矮了一层。

这里面,固然有段家老头子的关系在,但穆萧声更觉得,那是因为段轻寒本人时时散发出来的暗黑气息,总能让他不寒而栗。有的时候,他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望了过来,也能让穆萧声觉得很有深意,瞬间就会紧张起来。久而久之,他慢慢的也形成了一种习惯,见到另外两位大舅子的时候,陌生感要大于亲情,而见到段轻寒的时候,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就会紧张起来。明明两个人年纪相差也不大,但段轻寒的身上,总有那么一股子逼人的气势。

无论他在外面怎么浑,怎么不像话,连老婆都敢瞒着去胡闹。但是,只要段轻寒往他面前一站,他本能的就想要立正站好,深怕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可以读出自己内心所有的秘密。

所以,尽管刚刚那一拳被揍得很疼,这几年骨子里养成的高高在上的因子有些跃跃欲试,他还是不敢抱怨什么,只是装着一脸可怜的样子,低声说道:“轻寒,我,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段轻寒听了这番求饶的话,却一点儿没手软,二话不说,一顺手就把他给掼了出去。穆萧声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到了地毯上,所幸的是,地毯厚实柔软,摔得也不算很疼。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铺天盖地的拳头就像雨点般打到了脸上,膛上,还有肚子上,有好几下,都差点把他打吐血,一口气上不来,几乎要晕过去。

慌乱中,他只顾得上伸手护住自己的脑袋,蜷缩在地毯上,连连惊叫:“轻寒,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了我吧,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开什么玩笑,段轻寒是从部队里出来的人,他挥出来的拳头,可是一般的生意人可以比的。如果是瘦弱一点的女生,吃他一拳大概就要没命了,自己长得人高马大,从身高上看甚至还比段轻寒高那么几公分的年轻人,也受不了他这么往死里打的拳头。这生生的,就是想要了他的命啊。

那一刻,他真心觉得,男人的自尊在疼痛面前,已经荡然无存了。

说起来,他还真是个软骨头,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和蓝希音闹到这样的结局。如果蓝希音现在看到自己挨打的模样,不知道会怎么想?一想到这里,他不免又有些伤怀,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被他自己糟蹋地面目全非。

段轻寒此时,身上只剩下了一件浅色衬衣。那件羊毛背心他嫌碍事,打人的时候手脚放不开,刚才就给脱了。这会儿,一顿暴风骤雨般的疾拳之后,他也觉得有些热,满额头的汗眼看就要滴了下来,他便顺势收了手,一抹那一头汗,站起身来,又踢了穆萧声一脚,骂道:“给我起来,少在那里装蒜!”

段轻寒这个人,平时看上去是极为冷静的,话不多,表情也不多,看上去很难相处的样子,细细接触起来却会发现,他这个人其实不难弄。只要按规矩来办事,他一般不会难为人。这大概跟他在部队那几年的经历有关,让他养成了事事都按原则来办,在底线面前,他从不让步。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会放人一马。比如在生意场上,很多人就很喜欢跟他合作,因为他从不仗势欺人,哪怕对方是再小的公司,只要符合他做生意的原则,就可以接触。

平心而论,他对穆萧声,平时还算是不错的,可惜的是,他今天触到了自己的底线,于是这一顿揍,就是免不了的了。

他和顾琳琳谈完之后,就知道那个家伙肯定是穆萧声。那天晚上穆萧声的车出了点问题,临时借了他的车出去,说是他那车牌亮眼,一般人见了都要让道儿,谈生意比较方便。他当时也没在意,就把钥匙给了他。

隔天还回来的时候,车却是一塌糊涂的,虽然还能开,样子却有些不忍目睹。段轻寒当时就有点来气,怀疑他肯定是喝酒驾车了。只不过对方是自己的堂妹夫,他跟堂妹的关系一向还凑和,于是也不好多说什么,加上穆萧声又挺会演戏,非说是为了避狗才造成的。

于是,这件事情就被这么揭了过去,直到蓝希音带他去见了顾琳琳,他才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看着穆萧声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满头满脸血淋淋的样子,段轻寒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他今天揍他,也许明天他就会收敛一点。如果连他不管的话,天知道这小子哪天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段轻寒心里清楚,穆萧声这个人其实并不算太坏。只是娶了段雯珊后,难免露出一副穷人乍富的模样,有时候就不懂得收敛。加上身边总是些乱拍马屁的家伙,他仗着段家的势力,在北京的时候,那些所做所为,段轻寒也偶有听说。虽然闹得不太过分,传来传去话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他开的那个医药公司,说到底,也全是靠段家的关系,这几年经营的倒是不错,只是钱多了,人就更加轻浮了,很多时候会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做出一些丢脸的事情来。他和顾琳琳的事情,要是让段家人知道了,少不了又得是一场大闹。

穆萧声被揍了个眼冒金星,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好不容易站稳了,却看到段轻寒已经坐在沙发里,潇洒地点了烟,慢悠悠地抽了起来。他不免有些恼火,觉得自己太过窝囊。心里忍不住想要抱怨两句,段轻寒的目光却直接了过来,就像是突然过来的飞刀,直直地把他钉在那里。

穆萧声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边退边叫道:“轻,轻寒,别打了,真的别打了。你小心身体,别太生气了,烟,烟也少抽点。”

“我身体很好,不劳你心。”段轻寒又重重吸了口烟,然后才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他转身走到沙发,一屁股坐了下去,冲穆萧声招手道:“你过来!”

声音不大,却吓了对方一跳。穆萧声磨磨蹭蹭半天,还是没能躲过去,只能乖乖往段轻寒面前一站,接受审讯。

段轻寒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了当道:“那天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儿,从头说一遍。”

“什,什么?”

“你跟姓顾的那个女人!”段轻寒屈手敲了敲茶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对方叫什么。都闹到警察局去了,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又仗着我哥的面子惹事生非!”

穆萧声见他这个样子,以为他又要动手,吓得抬手去捂脸,解释道:“我,我没说什么,没麻烦到轻哲。”

“那当然,你还用说吗?你都是老面孔了,警察局就跟你家似的,你自己说说,离开北京才多久,你已经因为醉驾去过几回警察局了?别以为雯珊不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过几天她来了,这个事情你自己亲自和她说清楚。你要是说不清楚,我就替你说。”段轻寒有时候真想不明白,穆萧声什么坏习惯不学,偏偏去学人喝酒,喝醉了就喜欢开车到处乱跑,就好象真撞死了人也不用负责似的。

“不,不用了,我自己跟她说。”穆萧声深深地觉得,段轻寒教训自己的口吻,就像是老爸训儿子似的。他虽然是比他小了几岁,但被这么数落,还真是头一回。一时间,穆萧声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跟扎了刺似的,偏偏不能发作,因为自己理亏,只能乖乖听人教训。

段轻寒又用力地抽了口烟,忍不住冷笑道:“警察局的那帮混蛋,早就认识你了。估计全警局都知道你是段轻哲的堂妹夫,你老婆的爹妈是大有来头的人。实在不行的话,还能把我爸抬出来。你多威风啊,以前在北京的时候,雯珊管着你,还知道收敛一些。现在跑外省来了,你是更加如鱼得水了。也对,省里也没几个比你来头更大的混蛋了,你更可以肆无忌惮了。”

穆萧声很少见段轻寒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他向来是个沉默的人,说起话来也是言简意赅,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他有些吝啬。像今天这样一下子吐那么多字出来,还真是难得的,更难得的是,他居然还会讽刺自己,明褒暗讽的本事让他都自愧不如。难怪他那个厉害的老婆老在他耳边提醒他:“小心点,我三堂哥这个人,不是省油的灯。”

段轻寒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通,随即又绕回到了正事儿上:“那天晚上的事情,你要是不说清楚的话,我现在就打电话去警察局,让他们立马把你抓起来,先关个十天半个月的,再往法庭一送,判你个故意强/奸罪。轻一点就坐个十年八年牢,重的话……”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森冷地让穆萧声瞬间觉得有阵冷风从背脊处刮过,吓得他一激灵:“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他知道,段轻寒不是在开玩笑,他既然说了,就代表他一定能做到。别看他平时在那群朋友中,那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没人敢不卖他的面子。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段家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那既是一座金靠山,也是一座绝对不能得罪的靠山。这里面的事情很微妙,他家和你关系好的时候,可以捧你上天。要是有朝一日想要收拾你了,也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在这一方面,穆萧声还是很识相的。他不敢再有所保留,依旧站在沙发前,像是抱怨又像是解释似的,开始交代那晚的事情:“轻寒,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强/奸那个女的。”

聚会

就如蓝希音预料的那样,顾琳琳在住院一周后,准时出院了。她手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身体因为流血过多的缘故,还比较虚弱。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了。

于是她的家人便替她办了出院手续,接她回家去休养。

医院里,关于她的自杀猜测,版本越来越多。虽然她整天待在病房里,人来人往的,难免会听到些嫌言碎语。蓝希音对此不免有些担心,怕她会承受不住。后来见她及时出院了,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因为顾琳琳回家的缘故,蓝希音依旧一个人住在那套两房的宿舍里。浴室里的血迹早已请人来清理干净了。她是学医的,胆子比较大,更何况顾琳琳最终也没死成,她住在那套房子里,也没什么心理影,完全不像有些人猜测的那样,整天吓得不敢睡觉,疑神疑鬼,神恍惚。

她依旧每天上她的班,做她该做的事情,与相熟的同事聊天开玩笑,与不相熟的同事保持友好而疏远的距离。至于领导那边,她向来是不会多接触的,除非工作上不得不见面,通常情况下,她总是敬而远之。

好在医院里虽然讲究出身背景,很多后台极硬的同事,平时走路时,那头都是仰得高高的,但却险少会有人找蓝希音的麻烦。领导们对她也是公事公办,她进医院工作三年来,倒从来没被人故意刁难过。

宋悦然对此总是表示很大的不解,刚开始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蓝希音其实有很大的来头,或许是通过院长的关系硬塞进来的。可后来接触下来发现,她似乎确实只是个普通人家的乖孩子,家里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既无实权也无门路,怎么看也不像是认识医疗系统某位高官的样子。

或许,真的如蓝希音所说,她是这家医院最大的幸运儿,是差阳错被招进来的。在一大帮子靠门路才进来的人里头,总也得时不时夹杂一两个真的是凭本事进来的人,这样才不会让人过于诟病。虽然这个理由,她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

但是三年来,确实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在这家医院里有人罩着她。她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小小检验师,整天和仪器打交道。这个职位,既不能大富大贵,也没什么门路往上高升。虽然没有什么挑战,对于一个女生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个安稳的职业。她总觉得,自己会在这里干一辈子,然后,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从大学一毕业的时候就希望过的生活,所以,她从来都对此很满足。

如果不是出了顾琳琳这档子事,她甚至不会在宋悦然面前暴露出她人中的另外一面,冷漠、尖刻、不近人情,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那一天在医院门口,与穆萧声重逢的时候,她真的有一种感觉,仿佛全身上下的血瞬间冻住,连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因为那次的缘故,这几天她上班的时候,情绪确实不佳,时常会出现恍惚的神情。所以那些人背地里猜测她是因为顾琳琳自杀搞得晚上睡不着,也不算完全没有据了。

她在科室里,跟谁关系都还可以,唯独跟宋悦然走得比较近一些。或许是因为小宋一向比较活泼,向来很主动的缘故。她们又是同时进的医院,算是平辈关系,年纪又相仿,自然有话说一些。

所以很多时候,有些话别人不方面主动来说的时候,通常就需要宋悦然出面。比如说,她现在就带着某人的邀请,开始在蓝希音面前乱晃。

“去吧,晚上又不值班,回家多没意思,难得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这次又是谁当冤大头?”蓝希音忙着处理一个血样本,偏偏宋悦然在旁边跟只见了血的苍蝇似的,嗡嗡个不停。

“心外科的,具体哪个我也不太清楚,说是生日请吃饭,大家一起去,热闹热闹嘛。”

“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跟过去?”

“那有什么关系,都是一个医院的,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肯定认识啊。”宋悦然有些急了,粘在蓝希音身边不肯走,“去吧,你不去,我也去不了啊。”

“为什么?”蓝希音瞬间抓住了这个关键词,发出了疑问。

“啊,这个……”宋悦然吓了一跳,本能地捂住了嘴巴。好吧,一个不留神,说溜嘴了。蓝希音扫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是来当谁的说客了。心外科里有人对她有意思,她向来是知道的。不,应该说,整间医院都是知道的。

长期以来,大家都认为,蓝希音或许总有一天,会嫁给心脏外科的副主任医师倪喆,从此飞凰腾达,得道升天。这个预测,从倪喆第一次对她表示好感起,就一直流传着。只是,差不多两年多过去了,蓝希音这里依旧没有动静,平静的就像是一汪死水。

宋悦然来充当倪喆的说客,真是再自然不过了。蓝希音本来是想一口拒绝的,她不喜欢这种社交活动,跟其他人也谈不来,去了也不过是干坐着,倒不如回家看电视。可是今天,她倒是突然有点冲动,也想去凑个热闹。

或许是因为很久没和朋友聚餐了,或许是因为顾琳琳不在家,家里太冷清的缘故。也或许,只是因为她很想要喝点酒。自从遇上穆萧声之后,她就一直很想大醉一场,难得有人请客去酒吧,倒给了她这个醉酒的机会。

于是那天下班后,一向深居简出的蓝希音,极为意外地出现在了同事们面前。她和宋悦然去得比较晚,到了那家酒吧时,大部分人已经到了。他们包了间包厢,十几个人聚在那里,唱歌打牌吃东西,玩得不亦乐乎。

蓝希音几乎是一走进去,心里就后悔了。早知道还是不来了,要醉酒,买几罐啤酒在家里喝也行,没必要来这种乌烟障气的地方。虽然宋悦然对此表示了极大的热忱,不停地强调这里是本市最高级的酒吧之一,多少人想进来,拿着大把的钞票也没位子。

她这么一说,给蓝希音的感觉就是,这里其实和他们医院一样,也是讲究背景门路的地方,不是随随便便哪个爆发户,捏一叠人民币就可以进来的。这么说起来,今晚预定包厢的事情,十有**是倪喆的面子。在医院里,谁都知道,他父母是个什么来头,他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已经升到了副主任医师的级别,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总有一天,他会成为院长。这似乎已是不需要怀疑的事情了。

蓝希音对倪喆这个人,其实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意思。在这方面,他表现得很明显,平时在医院里,大概也多亏了他的照顾,自己才能混得比较安稳,没什么大麻烦。甚至有人曾经怀疑,蓝希音进医院,是托了倪喆的关系。

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倪喆只是纯粹喜欢她而已,他们两个之前从来不认识,也谈不上交情,他本不可能把自己弄进医院来。事实上,他也曾对自己发出过这样的疑惑,质疑像她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混水鱼进来的。

对于倪喆的照顾,蓝希音多少抱有一些感激。可是,她对他,也就只有这样了。说不上很喜欢,更谈不上有什么男女之情存在。他就像是一个还不错的朋友,说话聊天可以,一谈到感情,立马就会触礁。

这几年里,倪喆明里暗里的向她示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每次自己都会令他失望。值得庆幸的是,他虽然在医院里属于呼风唤雨级的人物,却从来没有对自己施加过什么压力。这也让蓝希音无法彻底疏远他,总觉得对方既然如此仁义,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太过高傲。如果连普通朋友也不做的话,未免不近人情。

于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么一直不咸不淡地维持着。倪喆似乎也不着急,永远都是客气友好的模样,偶尔也会像今天这样,利用手中的职权,以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约她出来,大家一起聚一聚,放松一下心情。

蓝希音和宋悦然走进包厢的时候,大家正好在那里飙歌,唱一首难度颇高的男女对唱曲目。那女生是心外科的一个医师,尖着嗓子吼了一记,吓了蓝希音一跳。

她忍不住拍了拍口,大家顿时哄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很活络,似乎也没那么尴尬了。

然后,她被宋悦然拉了进去,就像是送礼一样,送到了倪喆的身边,一眨眼的功夫,宋悦然便已跑得无影无踪,毫无义气可言,本不愿意陪着她当那个一千瓦的电灯泡。

蓝希音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再走开的话,也没人敢接收自己。在这里,倪喆不仅职称最高,背景也是最硬的,谁敢不要命一晚上拉着蓝希音说话,除非是不想在医院混了。

倪喆倒也是一脸的从容,丝毫不担心蓝希音会跑的模样。他知道,她既然肯来,就一定不会拔腿就走。虽然蓝希音从某种方面来说,还保留着一点学生的天真和稚气,但人情事故这种东西,她总还是懂的。

于是,他伸手递了杯啤酒过去,笑道:“你的,没人动过。”

蓝希音本来就准备今天好好醉一场,也就不客气地接了过来,扯着嘴角笑笑:“谢了。”说着,她拿起偌大的啤酒杯,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那拼命的架式,倒是吓了所有人一跳。

一时之间,包厢里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似的,看着平时出了名温驯又柔和的检验科蓝希音,像变了个人似的,闷头灌起酒来。

大家的目光里充满着探询和八卦的意味,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惹麻烦

蓝希音喝得有点急,大半杯啤酒下肚,只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呛得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然后她放下酒杯,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冲着自己看。她转过头来,看了倪喆一眼,发现他眼里也尽是探询的意味。

倪喆今天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脱下了白大褂的他,显得有些清瘦,一副白面书生相,气质温和谦让,乍一看总让人觉得,他还像个学生,身上没有一点锐利的尖刺。

不得不承认,倪喆其实长得很不错,皮肤白净,个子高挑,五官也很端正,在医院里众多医生中算是相当出色的。只是他似乎清秀有余凌厉不足,远不像那天见到的穆萧声的朋友来得刺目。那个男人,看起来更像是标准型的帅哥,五官轮廓自是不必说,就算站在一向以俊朗著称的穆萧声身边,也会一眼就抓住别人的视线。

更难得的是,他整个人总是带着一种隐隐的侵略,像是一手便可以掌控全局似的。蓝希音和他相处了也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便深刻地感觉到,这个男人极具手腕,就像是只伺机而动的豹子。他不会轻易出手,但若是出了手,便必定直中要害,在他身边的人,总会不由自主就想要臣服于他,像是个典型的领导型人才。

他坚毅冷峻的面容在蓝希音的面前一闪而过,很快又消失不见。蓝希音忍不住甩了甩头,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醉了,平白无故从倪喆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影。

倪喆见她一直眯着眼睛望着自己,不免也有些好奇。见大家都有些放不开的模样,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吃饭玩乐,自己则站起身来,从旁边的自助餐台上弄了些食物过来,递到蓝希音面前。

“先吃点东西,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你是学医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

“谢谢。”蓝希音冲他点点头,接过了食物,随意地吃起来。耳边,倪喆的声音轻轻淡淡地传了过来:“你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如果那间宿舍你住着不舒服的话,不如换一间吧。找间只有一个人住的两居室,你搬进去,换个新室友,情绪可能会好一点。或者直接换间单间,医院宿舍也有单身公寓。”

“我没事。”蓝希音的声音比他还要淡,几乎就跟白开水没什么两样。她自己清楚,她情绪不佳,不是因为顾琳琳,而是因为穆萧声。医院里的事情,倪喆自然什么都能搞定,但是出了医院,像穆萧声这样的麻烦,他是不可能搞得定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再高明的医生,也治不好初恋带来的致命的伤痛。

蓝希音吃了点东西,觉得胃舒服了一些,便又接着喝酒。酒这个东西果然容易上瘾,虽然只是清淡的啤酒,两杯喝下去,蓝希音也觉得脑子有些发沉,人也变得轻飘飘起来。原本别人的那些欢笑,她从来不放在心上,这会儿借着酒意,竟也觉得挺有意思了。

倪喆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不动声色的模样。包厢里光线昏暗,他又刻意微低着头,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了黑暗里,一点儿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蓝希音也没什么话同他说,便索和身边的另外几个男女一起打牌,间或爽朗地笑几下,难得显出几分好亲近的模样来。

打牌的时候,她不自知地又喝了杯啤酒,当她准备去倒第四杯时,一直沉默的倪喆终于出手了:“好了,喝点别的吧,早知道不应该带你来酒吧的,没想到,你也是个女酒鬼。”

蓝希音此刻真是有些上头了,笑容也变得浓烈一些。她推推倪喆的手,说话速度有些慢:“没什么,不用担心,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女人天生都是会喝酒的。”

倪喆心想,女人天生会不会喝酒不好说,不过女人天生难搞懂倒是真的。他也不清楚蓝希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今天怎么突然变得嗜酒起来了。平时在医院里,她大约也算是个极为冷静的人了,有时候甚至有点冷静过头了。

是不是今天包厢里这样的环境,会突然改变一个人的格?

倪喆还在那里思索着,蓝希音就站了起来,说要去一趟洗手间。倪喆本能地想要起身陪她一起去,却被她看穿了似的,一下子就拦了下来:“算了,你别去了,女厕所你也进不了。”

说着,她甩了甩头,似乎清醒了一点,然后走出包厢,拐进了隔壁的女厕所。在里面,她忍不住站在水池边,沾了点冷水泼了泼脸,整个人便清醒了一些。她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正在滴水的脸,不由愣了一下。

果然,酒吧不是个好地方,以后还是少来为妙。想到这里,她深吸了口气,抽出几张纸来,擦掉了脸上的水渍,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拐角处突然蹿出个女人来。她似乎比自己醉得还要厉害,手里居然还拿了杯红酒,就到处乱跑。蓝希音只看清了这一点,却来不及收回自己的脚,两个人就这样,在女厕所门口撞在了一起,那杯红酒,一下子泼得两人身上都是,冰冰的感觉,像是被针扎了似的。

蓝希音闻到那女人身上浓重的酒气,夹杂着香水味,直冲自己的鼻头。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倒是先嚷了起来:“喂,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儿,走路不长眼睛吗?”

蓝希音看看前那一片红酒渍,忍不住抿了抿嘴,暂时忍下了心头的怒火:“不好意思。”她淡淡说了句,然后便想走。

也不知是那个女人喝多了,还是蓝希音的态度惹恼了她,她直接将那酒杯往地上一摔,扯着蓝希音的手臂就开始耍酒疯:“想走,撞了人就想走?给我回来,想去哪里,啊?信不信我一巴掌打死你!”

这人虽然醉了,力气却不小,蓝希音被她拉扯着,一时也走不了。走廊里不时有侍应生走过,见此情景,就有人跑过来劝解:“两位小姐别生气,有话慢慢说,慢慢说嘛。”

“说个屁啊!”那女人气场极强,扫了一眼那些个侍应生,大声嚷道,“去,去103包厢,告诉柯少,就说我被人欺负了,快点去!”

她那嗓子既尖且厉,配合那一袭火红色的礼服,活像个女鬼来索命似的。见她如此嚣张,其他人也不敢怠慢,又听得“柯少”的名头,总觉得来头不少,当下便有人邀功似地跑去了103,通风报信去了。

蓝希音被扯了半天,也有些恼了,刚才喝的那几杯又有些上头,借着酒劲,她努力掰开那女人的手,怒道:“放开!”

“你这跟谁说话哪!”那女人立马像只火**似地跳脚起来,还没开骂,就见一堆人乌鸦鸦地围了上来,领头的那个男人,酒气比这女的还要重,年纪不大头发已有些微秃,此刻正大着舌头在那里穷嚷嚷:“***,又给老子惹什么事儿了,喝酒喝的好好的,你***跑出来撒什么野!”

那人显然就是那女人嘴里说的“柯少”,一见他出来,女人立马扑了过去,一反刚才的泼妇样,指着前的衣服撒娇道:“柯少,人家被欺负了嘛。这女人走路不长眼睛,撞到了我,搞得我一身红酒。她,她还骂我!”

蓝希音突然有种冲动,想请倪喆替这个女人做个换心手术。她那颗心,大概早就黑透了,所以才会这么信口开河抹黑别人,换颗塑料心,或许还会好一些。

那个柯少,显然也是个财大气的笨蛋,被人挑拨了几句,自信心就开始膨胀起来。本着他的女人只有他才能骂的原则,冲着蓝希音吹胡子瞪眼睛:“你这女人哪里来的,真他妈不识好歹,还不赶紧过来道歉!”

他话音刚落,早就有忠心的爪牙扑了过来,一左一右扯着蓝希音,就把她往柯少面前带。蓝希音一介女流,哪里是两个大男人的对手,当即就被扯得有些东倒西歪。这会儿,她多少有些后悔,如果刚才让倪喆陪着来,或许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现在,他们大概还在那里说笑,完全不知道自己陷入了这么大的麻烦中。

蓝希音就这样在走廊里,当着许多人的面,直接被拉扯到了柯少的面前。那家伙看上去像是没有睡醒,眼皮搭拉下来,一双细长的眼睛却很有兴趣地在蓝希音的身上来回打转,那目光仿佛想要一层层剥光她的衣服,好好看清里面的一切。

这种当众被人羞辱的感觉,让蓝希音恨不得立马就去死。她将头撇向一边,本能地想要避开柯少伸过来的那只手。那只手肥肥胖胖,和柯少的身材很像,只消看一眼就让人倒足胃口,就像一只浑身长满毛的大蜘蛛。

蓝希音避了两下却没避掉,眼看着脸上就要被占便宜时,她突然发现,那只手停在了面前大约十公分远的地方。紧接着,柯少便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那只刚才还在面前晃动的手,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姿势,被直接拧了一百八十度的弯。

蓝希音的视线,一直定定地落在那只手上,过了大约两三秒后,才突然顺着那只手,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就像刚才在包厢里,看着倪喆时产生的幻像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一切似乎都是真实的。段轻寒的脸就在离她大约不到一米的地方,面容依旧冷淡无霜。

嚣张

事后蓝希音回忆起那一段的时候,深刻地觉得,当时段轻寒看着柯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冬瓜,完全没有把他当作人看待。

在段轻寒拧住了柯少的手骨,把他折腾地哇哇大叫之后,那些个走狗像是被吓住了,大约过了一分多钟,也没人想要上前来帮个手。直到柯少忍受不住手腕的剧痛,跌倒在地,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抬起那只尚且完整的脚四处乱踹时,那些人才算是反应了过来,一个两个冲了过来,要为主子报仇。

蓝希音当时还被那两人架着,暂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一拥面上,将段轻寒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个柯少,似乎还算是个有背景的人。身边朋友走狗不少,有好几个甚至像是保镖模样,清一色的黑西装白衬衣,冷不防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是穿越到了香港的警匪片里。

段轻寒被他们围在中间,似乎也不着急的模样。他个子很高,从蓝希音的角度望过去,比那些人大约都要高出半个脑袋。此刻他的脸上,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模样,没有笑容,也没有杀气,就像平时走在路上,从容地让人有些迷惑。

他的动作不算很快,慢悠悠地向前走了一步,那些围着他的人似乎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他便跟着他移动了一下。

还有几个亲近的,忙不迭地去扶起柯少,那个惹事的女人则是吓得脸色发白,一个劲儿地粘着柯少,却被他烦燥地一推开,指着段轻寒的鼻子骂道:“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了也没关系!”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神色极为镇定,仿佛真的握有生杀大权,就算打死人也不用负法律责任。蓝希音不由愣了一下,她在医院工作这几年,关于官场上的事情也听说了不少。她极其相信这个柯少绝对不是在信口开河,他或许真的有这种能耐,置人于死地而不用承担法律责任。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蓝希音忍不住开口道:“这事儿跟他没关系,放……”话还没说完,她就被那两个架着她的人用力一扯,身子一晃几乎要摔倒。

柯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手腕也不怎么疼了。他走到蓝希音面前,拍了拍她的脸颊,一脸猥琐相:“怎么,想要美人救英雄?别着急,解决完了他,咱们的事儿再慢慢算。我柯少对女人一向很温柔,你们说,是不是啊。”

那些走狗于是纷纷笑着应和,整个走廊上都回荡着他们那放肆的笑声。蓝希音厌恶地将头别了过去,转头间扫了段轻寒一眼,只见刚才还没什么杀气的他,一下子就像是被点着了一般。两个围在他面前的男人身子突然抖了一下,然后同时捂着肚子向地上倒去。

那动作实在太快,其他人都没来得及看清楚,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段轻寒已经走出了他们的包围圈,径直朝柯少走了过来。

柯少刚刚吃过他的亏,本能地觉得害怕,不禁想要溜,却被段轻寒一把扯住了后衣领子,整个人就像甩麻袋似的,重重往后一飞,撞在了几个走狗的身上,顿时人仰马翻。

这一下,柯少倒不觉得疼,就是实在太丢面子,他从小到大,大概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没有别人占他便宜的理儿。今天这个情况,已经完全打破了既有规则,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滑去了。

这个看上去斯文有理的男人,没想到下手这么重这么狠,短短几分钟内,让他现了好几次眼,实在是令人大为光火。于是这一次,柯少甚至没让人扶,就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歇嘶底哩地吼道:“给我抓住他,打死他,今天谁打死他,老子明天就给他升官!”

这下子,那些人的眼中,立马绽放出光彩来。大家都想要抢功,从后面冲上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像是杀红了眼,模样极为可怖。

段轻寒却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快步走到蓝希音身边,轻飘飘地一伸手,扯住了右边那个家伙的领带,用力一拉,那人便顺势向前一倒,抓着蓝希音的手,一下子松了开来。段轻寒却没放过他,顺势一甩,那人一个没站稳,直接撞到了后面冲上来的人群上,那些人一下子就被撞散,好几个都跌坐在了地上。

另一个架着蓝希音的男人看情况不对,似乎想要跑,只是还没跑出去两步,就又被段轻寒拎了回来。蓝希音当时只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喜欢拎人衣领。而且他的力量怎么这么强大,那些跟他身材差不多,甚至比他还要壮的男人,被他拎在手里的时候,让人觉得他们就像是没有骨头的东西,轻易就能被甩出去,仿佛是一个塞满棉花的布袋子。

走廊里的人倒的倒伤的伤,一下子乱作一团。那些个原先还站在旁边不敢说什么的侍应生,这会儿一看情况不对,纷纷拔腿就跑。过了没多久,酒吧经理就抹着一头汗冲了过来,他先是看到了段轻寒,愣了一下,凑上来讨好地笑道:“段总……”

段轻寒像是不认识他,扫了他一眼后,擦肩而过,过来拉起蓝希音的手就要走。那经理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敢说什么,一抬眼又看到一脸吃人相的柯少,不由吓得立正站好,一副见了亲爹的模样:“啊,柯少!”

那柯少气得鼻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一见经理到来,立马有了发泄的地方,当即暴跳如雷:“你们酒吧是怎么搞的,把这种流氓都放进来嘛。保安是死的啊,还不赶紧让人把他拦下,给我抓起来!”

他说话的口气像极了古代为非作歹的官员之子,一副欺民霸市的模样。段轻寒似乎有些不悦,扭过头来瞪了他一眼,然后又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像是要把这张脸,深深地刻进脑海里。

那柯少被他这么一扫,身体不受控制地就打了个寒战。他忍不住把那个经理揪到面前,压低声音道:“这人是谁,你认识吗,什么来头?”

“这,这是阅集团的段总,刚从北京过来,现在在咱们这儿开分公司。柯少您没见过,自,自己人嘛。”

“放屁,谁跟他是自己人!”柯少把那经理往旁边一推,满意地笑了起来,“段总?生意人是吧。好,好,信不信老子立马让他生意也做不下去!”对于他来说,在这个地盘上,就得听他的,知道段轻寒不过是个做生意的罢了,柯少立马又显得神采飞扬起来,仿佛立马就可以将段轻寒踩在脚底下,看他向自己哭着求饶的模样。

那经理听了这话,一脸为难:“柯,柯少,这,这样不好吧。”

“不好个屁,好得很。马上把保安叫来,把他给我捆起来。你要不叫的话,信不信老子立马给市刑警队打电话,让他们派十辆八辆警车过来,把你们全押过去吃牢饭。”

那经理真是左右为难,急得满头是汗。柯少的背景他是知道的,副市长的公子,走路向来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仗着老爸的威风,从来就不干好事儿。可是,他对于段轻寒,却完全不不知底,这个人是个什么来头,他一时还猜不透。虽然见过几面,却总是觉得他很神秘,让人不清底细。

而且,他是从北京来的,要知道,他能在北京把公司开得那么大,怎么可能一点背景也没有。要知道,柯少在这里,算是个土霸王,要是放到北京去,本就不够看。比他爹级别高的那真是多如牛毛。万一这个段轻寒背景来头不小,在帝都都有人罩着,自己轻易得罪他,以后这日子,还要怎么过?

就在走廊里闹闹哄哄,有人要走有人要抓的时候,倪喆他们总算嗅到了一点味道,纷纷从包厢里走了出来。

蓝希音上个厕所去了快半个小时了,倪喆不免有些担心,便派了个女生想去厕所找找她。那女生走出门没多久便又跑了回来,把走廊里发生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遍。倪喆一听蓝希音也被搅和进去了,不由一愣,立马就冲了出来。

其他人一见大老板走了,也一并跟了过来,顺便去看看蓝希音,生怕她吃什么亏。

倪喆走得很快,他个子高,腿又长,把其他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不过半分钟,就已经赶到了事发现场。因为走得太快,甚至来不及收势,差点就和段轻寒撞在了一起。

当时,段轻寒正拉着蓝希音的手准备离开,见到倪喆时,不由退后了一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倪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轻寒,你怎么在这里?”

“和朋友来谈点生意。”

“你喝酒了?”倪喆忍不住凑上来嗅了嗅,不确定道,“喝了吗?我听萧声说,你前几天还抽烟了?”

“他还真是多嘴。”

“他这不是多嘴,这是关心你。你怎么搞的,离开北京后就开始放松了,又抽烟又喝酒了,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吗,简直是胡闹。前几天你来医院时,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全给忘了吧?”

段轻寒忍不住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我身体很好,不劳心。那个烦人的家伙,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打发一下。”

说着,他转过头来,又像刚才那样扫视着柯少,眼神锐利的,像是要在他身上挖个洞似的。

酒醉

那一天的事情,最终还是倪喆出面搞定的。那个叫柯少的家伙,虽然一直到临走时,还梗着脖子,一副要给段轻寒好看的模样,不过到最后,他也没有再掀起什么浪来。

他和倪喆,其实也没多大的交情,只不过大家同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彼此都认识,知道对方的底细。虽然以他现在的地位,倪喆未必就能把他怎么样。但同样的,他也拿倪喆没办法,甚至还有点忌惮他。在他们这一圈人里头,倪喆很少出现,也不喜欢鬼混,每次有什么群聚的事情,也就是匆匆走个过场儿。

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家在北京有点关系,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关系,却不是很清楚。但凡在地方上混的那些所谓的官二代们,对于北京总有几分忌惮心,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一旦出了这个地界儿,能不能吃得开就不好说了。

他们父母的那些官位儿,放到北京去,大约也就是芝麻大小,随便出来个什么人,说不定都官大一级压死人。加上倪喆这个人向来比较友善,跟大家关系都还凑和。柯少想了想,还是决定卖他个面子,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得上这人的时候。

于是,一场因为一杯红酒惹出来的纠纷,就到此结束。柯少带着一帮人扬长而去,酒吧经理跟在屁股后头不停地说好话,一路送出去老远。至于段轻寒,生意已经谈完了,本来是想陪着朋友再坐一会儿了,这会儿跟人打了一架,也就没了喝酒的兴致。

更何况,倪喆在这里,他也别想喝个痛快,十有**会在自己耳朵边上念什么谨尊医嘱之类的屁话,搞到最后,喝也喝得不痛快。

走廊上的人见好戏散了,纷纷往自己包厢钻,准备继续happy,倪喆看看蓝希音,见她脸色不太好,便提议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好了。”蓝希音指了指包厢大门,“你还是进去招呼一下吧,你走了,就没人结账了。”

倪喆鼻子,心想敢情儿你们都当我是自动提款机了。不过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他要是走了,里面指不定会为了谁付账而闹得天翻地覆呢。而且他今晚喝了点酒,也不能开车了,一会儿估计还得打车回去。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扫了段轻寒一眼,估着要不要厚着脸皮开个口。那一边段轻寒倒是很够朋友,主动开口道:“我来送吧,你怎么样,喝酒了吧,要是不想打车的话,这会儿我一趟全送了。”

倪喆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把我朋友送回去就好,麻烦你了,我这儿还有点事儿。”说着,他拍拍蓝希音的头,就像是在和个小朋友说话:“放心,这是我朋友,不吃人,你记得一路上别多说话就行了。”

蓝希音有点不习惯他这么亲呢的动作,闪身往旁边一退。段轻寒在旁边添了一句:“放心,我们见过一面,我吃不吃人,她心里清楚。”

蓝希音觉得,他这话绝对是意有所指,大概还在为上次自己那句尖酸刻薄的话记恨,心里不禁有些抱歉。倒是倪喆,略微抬了抬眉:“怎么,你们见过?”

“上次在医院,见过一面,没什么,走了,改天见。”段轻寒像是不愿意多说,冲倪喆一挥手,转身离开,蓝希音想了想,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倪喆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旁边一个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忍不住多嘴道:“倪医师,你这个朋友,谱儿可真不小啊。他不知道那个柯少是谁吗?副市长的儿子他都敢打,就不怕惹麻烦吗?”

听到这话,倪喆忍不住冷笑起来:“别说是副市长的儿子,就算是市长的儿子,他也照揍不误。你不知道吗?前几天,他还把个军长的女婿,差点揍成猪头。”

那人一听,不禁咂吧几下嘴,心里暗暗感叹,这个世界上,吃得开的能人还真不少。

蓝希音一路跟着段轻寒走出酒吧,一坐进车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歉,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

“没关系,误会。”段轻寒发动了车子,开出去一段路后,才问道,“你住哪里?”

“医院附近,你往那个方向开就可以了,应该会路过。”她住的那套宿舍,离医院就一站路的距离,走走也没几分钟。

段轻寒点点头,打了个转向灯,拐到了最右面那条道儿上,在下个路口的时候果断右转,一路向着医院方向开去。

蓝希音说完那句话后,就不愿意再开口了。她跟这个男人一点儿也不熟,要是平时她估计是不会上他的车的。不过今天有点晚了,她又喝了点酒,整个人晕乎乎的,搭的士总觉得不太安全,倒不如上个熟人的车比较好,怎么说那也是倪喆的朋友,应该不会坑她才是。

段轻寒也没多话,车子一路开出去大约五六公里,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来的时候,他才突然开口道:“关于你朋友的事情,有些情况,可能并不如你想的那样。”

“什么?”蓝希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顾琳琳那档子事情。

“我去警局调过两人的笔录看了,那天我也跟顾琳琳谈了一下,具体的情况不太好说,两种假设都可能发生。至于那卷录像带,我也看过了,两人有过纠缠,不过不像是在打斗。因为拍得有点模糊,将来送上法庭,可能也成不了有力的证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要告诉我,去劝顾琳琳放弃起诉吗?”

“你觉得,以现有的证据,就算穆萧声没有在警局动手脚,她胜算的机率有多大?案发现场在你们那间宿舍里,门口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迹,附近的邻居也没有人听到顾琳琳的呼救。这至少证明,顾琳琳是自愿放他进门的。甚至到穆萧声离开这一段时间,都没人听到任何异样的动静。你觉得,顾琳琳自愿的可能有多大?如果真的是□的话,不被人听到的可能又有多大?”

蓝希音不是学法律的,逻辑思维能力一般,被段轻寒这么一说,不由就有些发懵。事实上,这是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的事情,她只听了一面之词,不,应该说,她只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实在不能说明什么。如果段轻寒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顾琳琳撒谎的可能就很高了。

她想了想,脑子里闪过一个东西,便说道:“还有那张验伤报告。”

“嗯,那张报告我也看过了,上面的结论是轻伤。顾琳琳的手臂上有几处淤青,仅此而已。我也问过穆萧声,他给我的解释是,两个人当时稍微激烈了一些,不小心碰到了床头柜。当然,这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不能全信。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所以,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段轻寒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我想说,女孩子在任何情况下,最好都不要喝酒,至少不要喝醉。应该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的状态,这样才能有效地保护好自己。”

蓝希音愣了下,隐约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恍然大悟。这个人平时说话就是这样吗,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说明这么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想到这里,蓝希音不由有些想笑,大约是因为酒的作用,她的头脑也不甚清楚,话还没过脑子,就从嘴里说了出来:“这么说起来,我也不应该搭你的车,谁知道你会不会像那个姓穆的一样,干些乱七八糟的事……”

最后那个“情”字,被她硬生生吞进了嘴里。因为她猛然间反应了过来,觉得自己的这个假设实在有些不像话,就像是在暗示什么似的。于是,她瞬间收回了自己的话,冲段轻寒摆摆手道:“抱歉,果然酒喝多了,人就会犯糊涂。你的话我记下了,谢谢提醒。”

段轻寒突然觉得,这个女孩的子实在有些意思。在处理尴尬的局面时,都可以这么不咸不淡。她的人生里,好像从来没什么起伏。哪怕刚刚在面对柯少的时候,那句“这事儿跟他没关系”,她也说得极为自然,淡淡的声音,平稳的语调,和暴跳如雷的柯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段轻寒不禁想,这个人从以前起,就是这样的吗?

车子已经快开到医院了,这里附近没什么商家,一到晚上就很冷清的模样。段轻寒正想着要问蓝希音具体是哪里的时候,眼睛里一下子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个男人,靠在某栋楼下,似乎正在抽烟,手里的烟头一红一灭的,像是很有节奏。因为天太黑,完全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凭路灯隐约看清那人的身形。个头挺高,还很修长,那模样一下子就让段轻寒想起了某人。

于是,他脚下一用力,突然踩了下刹车,他那辆黑色的奥迪就这么擦着马路边停了下来,车里的两个人,同时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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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正文 孩子

蓝希音被巨大的惯摔了一下,身体忍不住前倾,幸好系了安全带,又顺势把她给拉了回来。她跌坐回了椅子里,思维一下子像是被跌散了,瞬间头脑一片空白。

过了几秒后她才抬起头,刚想开口问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到家了。于是乎,她又把问题缩了回去,推开车门走下车来,正想转身冲段轻寒道声谢,就看到一个男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的手,还扶在车门上没有离开,身体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好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可是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头脑略微有些不够用,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出来。

“希音……”

直到那个人开口说话,蓝希音才反应过来。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会让人思维迟钝到这种地步,连穆萧声站在她面前,她都会想不起他是谁来。

因为实在不想见到这个人,蓝希音的本能反应就是一弯腰,想要重新钻进段轻寒的车里。她也搞不清楚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只是下意识地就做出了这样的反应。

穆萧声像是做好了她要逃跑的准备,一早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希音,你别这样,我们谈谈,就谈一下。我没别的意思,你别……”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又停了下来,就像上次在医院门口时见到蓝希音的那样。他看着从车里钻出来的段轻寒,不由愣了一下,拉着蓝希音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开了。

“这个,你……”他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像是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住一般。

“嗯。”段轻寒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两只眼睛在他们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他一直站在自己的车门边,没有走过来,却也不打算离开的模样。

蓝希音趁着这个机会,就往大门口走。他们这栋楼是邻街建的,来来往往总有人经过,她可不希望在这里被人看到什么影响不好的东西。

穆萧声那个时候,还真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拦着以前的女朋友,还是跟自己的大舅子解释一下。在头脑不够用的时候,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再次扯住了蓝希音,语速变快了一些:“希音,你先别走。”

“穆先生,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我猜的,我去医院打听过,知道你住在宿舍里,所以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他一时也没搞清楚,是没想到居然让他撞上了,还是没想到,撞见的不止蓝希音一个?

蓝希望甩了甩,没把他甩掉,不由有些恼火:“穆先生,我想你现在应该是已婚人士,请放尊重一些!”蓝希音不由提高了音量,看得段轻寒更感兴趣了。这好像是个惯,她遇到别人的时候,总是很淡定,冷得跟块冰似的。唯独一撞见穆萧声,就直接成了火属。

“希音,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你好不好。”

“我挺好的,你没看到吗?”

“你,你还住在宿舍里,那,那……”穆萧声突然噤了声,看了看还站在那里的段轻寒,瞬间把心里想说的话缩了回去。真是不凑巧,全世界谁都能听话,偏偏就是段轻寒听不得。不,应该说,他们段家的人,全都听不得。

蓝希音看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止不住地窝火,猛然间,她反应了过来,明白穆萧声想问什么,于是便冷笑道:“你放心,我真的挺好的,绝对不会哪天突然带个孩子来,找你认亲的。”

穆萧声拉着她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说实话,这次回来他没料到会撞见蓝希音,如果不撞见她的话,那些往事,他差不多都快忘干净了。可是偏偏他们遇上了,于是记忆里许多的事情,瞬间都蹦了出来,时不时总在他的眼前晃。

他最担心的那个问题,还是被摆到了面前。孩子,那个孩子。他记得,他离开蓝希音的时候,她是怀着孩子的,那么,现在三年过去了,那个孩子是不是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很久了?他突然有点害怕,万一这个孩子被暴光出来,会在段家引起什么样的轰动,说不定,他那个当了一辈子兵的老丈人,会直接送他一颗枪子儿的。这几年来,只要一想到这个事情,他就会瞬间心跳停止,仿佛被人从后面重重打了一拳似的。

这会儿听到蓝希音的话,他心里还是半信半疑,想再问个清楚,却听得段轻寒在那里催促道:“上车吧,萧声,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我有开车来。”

段轻寒说话间,已经走了过来,不由分说拉起穆萧声:“今天太晚了,有什么话要叙旧,改天再说吧。雯珊还在家里等你,早点回去吧。”

听到“雯珊”两个字时,穆萧声和蓝希音同时愣了一下,那只一直扯着蓝希音的手顿时松了开来。段轻寒稍微一用力,就把穆萧声扯过来,直接塞进了车里,然后冲蓝希音道了声“晚安”,便走回驾驶座上,很快就将车开走了。

春夏交接的夜晚,风还有点凉。蓝希音站在自家大楼下,看着那辆离开的黑色轿车,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翻腾。穆萧声、段雯珊这两个名字,从很久以前起,就被她刻意地遗忘了。没想到,因为顾琳琳的缘故,她在这个世上最不希望听到的两个名字,又再次侵扰了过来。

她现在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都拜这两人所赐。多年以后再次相见,那个男人除了问一句“你还好吗”之外,是不是就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蓝希音一直在风里站了很久,直到冷风吹散了她所有的酒意,她才转身,慢慢上楼,缩回那个只有她一个人的两居室里。

浴室里,顾琳琳的血迹早就清理干净了。可不知为什么,她往浴室中间一站的时候,只觉得洁白光亮的浴缸里,到处弥漫着红色的血迹,几乎染红了她的眼睛。

顾琳琳的事情,似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突然莫名其妙地结束了。那次聚会后大约三天,宋悦然这个情报八卦机又忍不住跑到蓝希音面前播报了:“哎亲爱的,你听说了吗,顾琳琳去警局撤案了。”

蓝希音这几天睡得不太好,自从那一晚见过穆萧声后,她就一直睡不踏实。这会儿正趁着中午时分给自己补眠。听到宋悦然的话后,她抬起头来,眼神迷茫,“哦”了一声。

这个事情她并不太意外。那天听段轻寒那么说后,她就大概知道结果了,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的话,一般这种事情,当事人都不会太过公开。对于女来说,强/奸这种事情一旦公开,多少会受到一些伤害。

顾琳琳当初那么做,可能是被男朋友要求分手的事情给刺激到了,一时想不开。现在冷静下来了,身边人若是再劝一劝,加上穆萧声那边给的压力的话,她十有**就会软下来了。

毕竟这个事情,一旦闹上法庭,就会沸沸扬扬。现在医院里,就已经流言四起。蓝希音甚至有些担心,她销假回来上班后,一下子会不会接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目光。

但更出乎蓝希音意料的是,第二天宋悦然就又带回来了一个爆炸式消息:“知道吗,顾琳琳辞职了,不干了。”

“为什么?”

“谁知道,反正今天大家都在传,说她已经去过人事处,辞职报告都递上去了,手续也办得差不多了,速度快得惊人,就好像后面有人在追她似的。”

蓝希音对这个消息不置可否,本能地觉得可能和穆萧声脱不了干系。顾琳琳这个事儿,从闹剧开场,再到现在闹剧结束,就跟吹了一阵儿邪风似的,什么也没留下。到最后,也不过就是他们科室少了个人,其他的,似乎什么也没变。

那一天,蓝希音觉得还真是混乱的一天。早上刚在宋悦然那里得了这么个消息,中午就被主任叫去了办公室,狠批了一顿。

事情的缘由是她前几天无意中闯了个祸。算算时间,大概也就是再次遇上穆萧声的第二天,她做了尿检验报告,结果将两个病人的数据样本搞错了。主任为此大为光火,因为这其中的一份样本明确显示,病人GLU值过高,有糖尿病症状。她把这份报告错归在了另一个病人名下,虽然没引起医疗风波,倒是把那病人给吓了一跳。

那病人是个老太太,什么来头不清楚,总之住在干部特等病房,一看就来头不小。家里小辈很多,每天都有不少人来探望。搞出这个事情来后,据说家属相当恼火,要追究责任。查来查去,就查到了蓝希音头上。

这倒不算是背黑锅,确实是她自己惹出来的祸。穆萧声对她的情绪影响实在太大,以至于这几天她工作一直有些恍惚。一想到给病人添了这么多麻烦,她也很不好意思。

主任的意思是,先让她去给病人家属道个歉,然后再考虑怎么处罚她。就算她有倪喆在那里撑腰,不会被开除,这个处罚也是一定要领的。

蓝希音对这个处理也没什么意思,当天就去病人那里当面致歉。没想到差点让某个脾气火暴的病人家属给打了。她当时也没在意,离开之后过了没多久,她还在那里等处罚,这个事情却突然无声无息起来。

主任再也没有找过她,病人家属也没再说什么。好像冥冥之中,就有人把这个事情压了下来。蓝希音不由有些困惑,事到如今,她似乎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或许宋悦然说得对,真的有什么人,一直在暗地里帮着她。那种被人从背后一直盯着的感觉,让蓝希音不由自主就毛骨悚然了起来。

11

正文 幕后黑手

蓝希音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件事情发生前前后后的情况。从那天主任把她叫过去臭骂一顿开始,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她离开主任办公室后,就一个人去到病房。上楼梯的时候时她脑子有点乱,也没想好要怎么解释。因为这明显就是她工作不认真导致的问题,似乎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走进病房的时候,那个老太太正躺在床上和几个年轻人说话,男男女女都有,看着像是她孙子辈的。病房里气氛还算不错,大家说说笑笑,几个年轻人还蹦来蹦去,难得见到病房里有这么欢快的气氛。

蓝希音穿一身白大褂进去,那些人只当她是巡房的医生,也没多说什么,老太太还抬头冲她笑了笑。

直到她走到病床前,报上自己的名字,并且说明了这次事故的缘由后,那几个年轻人才像是突然恼了一般,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其中一个男生看上去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冲过来就想揍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大概顾忌着她是个女的,拳头在她面前挥了挥,也没真的下得去手。

其他几个人也在那里纷纷指责她做事情糊涂,甚至扬言要让医院开除她什么的。蓝希音上班这么久,这样的错误倒是真的没犯过,一点儿应对的经验也没有。她也看出来了,这一家子人不太好惹,主任不愿意来碰这个钉子,就把她送了过来。大意是要杀要剐息听尊便,如果他们真的要找个人开刀的话,到最后,蓝希音也许真的会被开除也说不定。

蓝希音当时站在那里,听着别人的指责,心里除了抱歉,什么想法也没有,也不怎么觉得委曲。倒是那个老太太,人还挺和善,见她一副尴尬的模样,便冲几个小辈摆了摆手,劝他们别这么冲动,还替自己辩解道:“工作嘛,总有出差错的时候,你们不要这个样子。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吵得我头都疼了。算了,都回去吧,这事情就别再提了。尤其是你!”说到这里,老太太指了指刚才那个想动手的年轻男子:“脾气收敛点,这里是医院,不是自个儿家里,真是胡闹,还想当着***面打女孩子不成!”

那男孩子笑了笑,又说了些好话,就有些不耐烦地冲蓝希音挥挥手,示意她出去。蓝希音看那老太太一直冲自己微笑,心里好受了一些,又说了不好意思之类的话,就离开了。

接下来,她就开始安心等院里给她的处分,她甚至连卷铺盖走人的打算都做好了。可是一切又都无声无息起来了。就像那个老太太说的那样,这事儿真的没有人再提起过。

蓝希音本来想,或许老太太为人大度,不跟她计较这个事情,他们家里人也就没再上院里闹过。但即便这样,出了这种事情,行政上的处罚也是少不了的。去年有一次,宋悦然不过是报告上漏写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都被罚了两个月工资。她这次闯这么大个祸,就算不开除,工资奖金也少不了要扣一些。

可就这么等了大约一个星期,却什么也没等来。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过得平淡如水,偶尔宋悦然会说一两个有意思的事情来给她听,也会提醒她千万别再出错之类的。剩下的,便是每天上班下班,起床睡觉,没有一丝波澜。

这显然很不合常理。蓝希音想了半天,只能想到一个解释,那就是倪喆在暗地里帮了自己一把,把这个事情给压了下去。

算起来,从她进医院认识倪喆起,他明里暗里也帮过自己不少了。有时候,就算他没出手,很多人顾忌他的面子,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这样的男人,对自己真是没话说。她觉得,自己除了对他真的没有感情之外,其他地方,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甚至有的时候,她也会觉得,与其非要找一个自己爱得要生要死的男人,倒不如和倪喆在一起算了。找个对自己好,深爱着自己的男人,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很多女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找到这样的一个好男人,她这么轻易就找到了,却不知道珍惜,老天爷说不定哪天恼了,就要惩罚她了。

宋悦然就好几次提醒她,要珍惜眼前人,别到最后什么都没捞着,才跑来后悔不已。蓝希音每每想到这里,也觉得自己有些不识抬举。可是一想到倪喆的家庭背景,她又像是有刺被扎在心上似的,怎么也释然不了。

她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和官家的人打交道。穆萧声的事情已经让她有了切肤之痛,段雯珊对她来说,更是一辈子的影。她实在无法想象,嫁给倪喆之后,怎么融入他那个家庭。如果要和他那个当高官的爹一桌子吃饭,或许到最后,会消化不良也说不定。

而且她也不认为,像倪喆这样的家庭,会接受像她这样平凡的女人。对他们这样的人家,蓝希音还是有些了解的。不管对方人品学识如何,最重要的是,对他们倪家有没有实质的帮助。能不能通过一场婚姻,将彼此的利益最大化,不说更上一层楼,至少也要能巩固现有的地位才是。

倪喆娶蓝希音,很显然会拖他的后腿,对他的事业起不了任何正面的作用,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前途。当然,如果蓝希音愿意辞职在家专心当全职太太的话,或许不会有太坏的影响,最多就是倪喆那些兄弟靠着老婆家里帮忙往上爬的时候,他却少了一半的助力罢了。

他现在若是坚持和自己结婚,过了几年遇到麻烦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后悔?

蓝希音想到这里,不由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说曹曹就到。临近下班的时候,她意外地接到了倪喆的电话。这应该算是这些天平淡的生活里,意外的水花了。

接起来一听,对方也很直接,说是晚上要请她吃饭。倪喆其实私底下,不常约蓝希音。初识的时候,因为想要追她,还经常约一帮人打掩护,请她出去聚个餐什么的。后来软钉子碰多了,也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准备打迂回战术,就不常直接约她了。

像今天这样,公然说要请她吃饭的情况,真是少之又少。蓝希音本能地想要拒绝,又想起前几天那桩事情,觉得这也算是个机会,便答应了下来。想趁吃饭的时候,好好谢谢他。

倪喆像是有些意外蓝希音会这么爽快地答应,电话那头突然就沉默了一下。一直到晚上两人坐在一张桌子边吃饭时,他还忍不住自嘲道:“我还以为,你一定不会答应出来呢。难得这么给我面子,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蓝希音当时手里拿着菜单,也想不好要吃什么,随口就回了一句:“今天这顿我请吧,作为谢礼。”

“谢礼,想谢我什么?”

“最近我工作上出了点问题,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大概已经被赶出医院了,这还不值得谢谢你吗?”蓝希音说话的时候,一直用菜单挡着自己的脸,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说实在话,她还真不太好意思跟倪喆谈这个事情。

倪喆听了后,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从她手里抽走那张菜单,表情竟颇有些苦恼:“如果是因为那件事情的话,你大可不必谢我。因为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保了你,捅了这么大的篓子都没事儿,我想这个人,来头一定不小。”

“难道不是你吗?”蓝希音的声音不由自主提高了起来。

“自然不是我。”倪喆说了这么一句,随手叫住了走过的服务生,开始点菜。蓝希音顺势闭了嘴,一直到服务生离开后,才重新开口道:“居然不是你,那会是谁?我一直以为,在医院里除了你,大概也不会有人帮我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你仔细想一想,你家里真的没人在医疗系统工作?或者亲戚朋友在政府部门有实权?”

“没有。”蓝希音很快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她已经想过很多遍了,甚至连祖宗十八代都去查过了,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更何况,她不是本市人,因为在这里念的大学,又正好毕业后被医院招收了,这才留了下来。说起来她在这个城市里,连认识的人都不多,更谈不上什么相助的贵人了。

“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吗?有没有在什么时候偶尔帮过别人,或许那人念旧情,前来报恩也说不定。”

蓝希音一下子就乐了:“那就算了,你以为这世上还有田螺姑娘吗?就算人家来报恩,也不会这么暗地里作,至少应该当面来跟我道声谢吧,好让我知道对方报了恩了。更何况,我也没帮过什么人,我一个小人物,自己都顾不了,哪里还有空帮别人。”

倪喆点点头,深觉得此话有理。这年头,没点依靠的穷学生,自己能过好就不错了,又有什么本事帮一个能在医院里一手遮天的人。他想了想,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纯属无聊,正巧这时候菜又陆续上来了,他便索招呼蓝希音吃东西,其他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

两个人正吃着的时候,倪喆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像是有点不高兴,好好的约会被人给搅了,当即就皱起了眉头。蓝希音看他好像想按掉这电话,但低头一看到来电号码,脸色又缓和了下来。

接起来听了两句,倪喆的脸色又突然变了个样,挑了挑眉,忍不住提高了嗓音:“什么?轻寒他怎么了,感冒?真是要死了,都跟他说了多少遍,要注意身体,他这是准备去寻死吗?”

12

正文 送上门

倪喆难得和蓝希音单独吃的一顿晚饭,就这么彻底终结在了那个电话里。蓝希音还从来没有见过倪喆这副模样。他向来是天塌下来也慢悠悠的人,即使面对再复杂的手术,他也可以泰然处之。有好几次在手术前撞见他,都见他跟人有说有笑的,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模样。

他总喜欢说,生死有命,福祸在天,医生只能治病,救不了命。这人要真该走了,死赖在那里也是没用的。所以这会儿蓝希音不免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如此重要,得个小小的感冒,就让倪喆变了脸色。

那个时候的蓝希音,还不知道段轻寒的全名。她只知道这个人姓“段”,跟穆萧声认识,跟倪喆又是好朋友,还是什么传说中的阅集团的老总。除此以外,她对他一无所知。所以当时倪喆在电话里说到“轻寒”两个字的时候,她完全没往心里去。

那个电话打的时间不长,倪喆挂断了之后,情绪复杂地盯着蓝希音看了几眼,看得她心里多少有些发毛,就像个孩子望着自己心爱的糖果,一副吃与不吃的纠结模样。

蓝希音冲倪喆笑笑:“你有事儿就去忙吧,一会儿吃完了我自己回去好了。”

倪喆抬头看看玻璃外漆黑的天色,摇头道:“不太好,听说你前几天在家门口遇到无聊的人了,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他嘴里说的那个无聊的人,指的就是穆萧声,不过倪喆当时并不知道,只是听传闻说蓝希音某天在家门口被个男人拦住了,拉扯了半天。于是在倪喆的心里,当下就把那个人划为了色狼行列。

他站在那里,思索了片刻后,点头道:“算了,带你一起去吧。不好意思,事情比较急,这样吧,你先跟我过去,估计没什么大问题。看完病我再把你送回家,今天这顿先欠着,改天再补请你。”

蓝希音觉得这样的安排着实麻烦,无奈倪喆这样的人,从小没什么人会反驳他。他也有点自说自话的子,当下这么决定了,也不容蓝希音拒绝,就拉着她走出了餐厅。

在去段轻寒家的路上,倪喆抽空给蓝希音解释了一下:“轻寒病了,我不放心,得去看一看。他身体不太好,对了,你们也认识,带你去也没什么可拘束的,都是朋友嘛。”

“认识?”蓝希音一脸疑惑。

倪喆一拍脑门:“啊,你别告诉我,那天他送你回家,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人家姓什么。”

“我知道他姓段,不过,他的名字,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其实蓝希音是不记得了,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穆萧声就叫过段轻寒的名字。只是那后来发生了太多刺激她神经的事情,一个不起眼的名字,很快就被她遗忘在了角落里。

这会儿,听倪喆这么一说,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才觉得这个名字实在有些熟悉,大约在什么地方听过。原来,他叫段轻寒,见了几次面,却总觉得他还像个陌生人,心里默念他的名字时,一点亲切感都没有。

“他怎么了,感冒了也要找你过去吗?你是他的家庭医生?”

“是啊,我得过去看一趟,要不然出了事情,谁也负不了这个责任。”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需要这么兴师动重?”一个感冒,需要出动三甲医院的心脏外科副主任医师吗?是私人交情过好,还是那个姓段的喜欢小题大作?或者说,他们有钱有势的人,就喜欢这么吹毛求疵?

倪喆想了想,回答道:“嗯,确实挺重要的。”既是朋友关系,又有利益关系,段轻寒大约是倪喆目前人生里,最重要的一个人物了。

“他这个人,比较特别,我敢打赌,如果我不去的话,说不定他连药都不稀得吃。”

倪喆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车子也正好停在了某栋大楼前。夜色太重,蓝希音也没看清那栋楼的模样,只是本能地觉得,那是一栋相当气派的大楼。走进楼下大厅的时候,甚至有不止一个保安迎上来,对他们做身份检查。其中一个似乎认得倪喆,还笑嘻嘻地同他打招呼。

倪喆和他们说了几句,就带着蓝希音上楼。走出电梯的时候,走廊里一片安静,蓝希音跟在倪喆后面一路向前,最终停在那扇大门前时才意识到,刚刚走过来,似乎没见到其他门,难道说,这一整层,只有这一户人家?

不容她仔细思考,门就开了。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那里,屋子里还亮着灯,照得她整个人朦朦胧胧的。她看到倪喆时,似乎松了口气,刚要开口,转眼又见到站在旁边的蓝希音,不由愣了一下:“倪喆,这是……”

“朋友,刚刚在一起吃饭,不放心她一个人打的回去,就带过来了。估计问题不大,段三少爷又发什么牛脾气,不肯吃药吗?”

倪喆说着,不客气地走了进去,顺便把蓝希音也拉进去,往沙发里一推,就自顾自跟那个女人说起话来。

蓝希音趁机打量了那女人几眼,觉得她实在是很漂亮,漂亮得简直有些不像话。她那一张脸,似乎没什么缺陷,五官深邃,轮廓清晰,带了几分混血儿的味道。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尽显女人的气度和魅力,十个男人见了,只怕有十一个要跌进她的温柔乡里。

她给倪喆倒了杯水,眉头皱得紧紧的:“不是不吃药,好像睡着了,我过来后他就一直在房里,我叫了他几声,他也不答话。后来我去他额头,好像是有点感冒,问他药在哪里,也不说话。我没办法,只能麻烦你了,不好意思,耽误你约会了。”

她说到这里,看了蓝希音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了句“抱歉”,转身又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她端了杯果汁出来,请蓝希音喝。蓝希音冲她笑了笑,说了声“谢谢”,两个女人第一次近距离地看清了对方,同时在心里下了一个结论。

蓝希音当时想的是,这个女人大约是段轻寒的女朋友,看上去,这两人还真是般配。那女人心里想的却是,倪喆这人眼光怎么突然变差了,这样一个没多大特色的女人,值得这么放在心上吗?他们这个圈子里贵公子,向来不是非大美女不要的吗?蓝希音这样的,放在一般男人面前,也算很不错了,配倪喆嘛,好像还有点不太够的样子。

不过当时,她们谁都没表现出内心的想法,一个忙着处理段轻寒的事情,另一个则悠闲地开始翻杂志了。反正治病这个事情,有倪喆在就够了,蓝希音实在没必要再手。

事后她才知道,这个美艳无双的女人,名叫冯乔,算是段轻寒名义上的未婚妻。所谓“名义”上就是说,她已经得到了段家的认可,是符合段家媳妇标准的女人。只不过还要等段轻寒本人点头罢了。

不过看上去,段轻寒似乎轻易不准备点头的样子,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维持着。套用一个名词,那就是“恋人未满”的状态,一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当段夫人了,另一方却还悠哉游哉,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倪喆听了冯乔的话,便和她一道进了里屋去查看。他们一走,蓝希音便忍不住打量起这套房子来。她才扫了几眼,就可以肯定,这一层上,应该只有这一户人家。因为光这个客厅,就至少有两百平米,透过那些相隔的玻璃幕墙,可以看到里面九曲十八弯,似乎还有十间八间房。如果不是一层全包的话,哪里来这么多的空间。

这屋子虽然很大,装修却并不花哨,清一色的冷色系,一看就是单身男人住的地方,没什么少女气息。家具也是简洁款的,线条流畅,颜色单调,乍一看上去,只觉得整个家冷冰冰的,似乎开再多的暖气也没什么用。

这屋子是套复式结构,一个木制小楼梯通到了二楼,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样的情况。刚刚倪喆他们就是从那里上的楼,看起来,楼上便是卧室了。

蓝希音观察了片刻后,听得楼上似乎有动静,便重新捧起杂志,假装看得认真。隐约间,就听得冯乔在那里道:“真不凑巧,公司里有急事,我得回去一趟,轻寒我就拜托给你了,务必让他把药吃下去,如果情况不好的话,记得要送医院。”

“行了,我知道了,我是医生,这方面我比你懂。”倪喆说着,送冯乔出了门。门砰地一声关上的时候,蓝希音忍不住回头望着他:“要紧吗?”

“问题不大,睡得挺沉,就是家里没药了,我得出去买点。你留在这里,我一会儿就回来。”

蓝希音却不大乐意,这毕竟是别人家,她和主人也不熟,虽然主人正在二楼睡觉,也不方便单独留下来。于是,她站起身道:“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了,附近有药店,我一会儿就回来。本来想让人帮着买一下,可这家伙吃的药跟一般人不一样,寻常感冒药不行,我得亲自跑一趟才行。你就待着吧,别吵着他就行。”

倪喆说完话,也不等蓝希音有反应,就出门去了。蓝希音没法子,只能尴尬地坐下来,继续翻那本汽车杂志,看了半天,觉得有些无聊,抬起头来,刚想要换一本看看,就看到那楼梯口,正站着一个人。

段轻寒的那两只眼睛,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看起来,脸上还带了几分疑惑的神情。

13

正文 独处

段轻寒其实并没有睡着,他只是觉得头点重,想要躺一会儿罢了。冯乔来的时候,他刚躺下没多久,正有点迷迷糊糊的,就感觉到这个女人在他的房子里走来走去,高声叫着自己的名字,让他原本就有点疼的脑袋,疼得更加厉害了。

他不禁有点后悔,不应该把房门钥匙给她一份。当初给的时候,他也没想太多,因为那时候,他人还在北京,想着在这里有个朋友时时过来照看一下房子也好。没想到后来,他们两个的关系就变了质。

仿佛一夜之间,段家就认定了冯乔这个未来儿媳妇,而她呢,似乎也有登堂入室的打算。搞到这一步,有点出乎段轻寒的意料。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婚姻大事爸妈应该还不至于心,算起来,他也不过才二十九岁,连三十都没沾边儿,横竖也该先紧着他那个大哥先结婚才是。

可是偏偏他们似乎对冯乔挺满意,也希望他们能早点结婚,把家安定下来。这次他从北京跑来这里办公司,恰巧和冯乔在一个城市,似乎所有人都自以为嗅到了一个讯息:段家老三,准备要向冯家长女发出结婚邀请了。

于是乎,冯乔也像是信以为真了,三天两头跑来这里,比他请的钟点工还要勤快。每次来总是嘘寒问暖的,搞得段轻寒一向张驰有道的人,也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好几次想要收回那把钥匙,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张不开那张嘴。

他其实并不讨厌冯乔,他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了,感情一直不错。只是料不到有一天,他们会被凑在一起,还有结婚的可能。这让段轻寒十分不乐意,所以今天冯乔来的时候,他就索装睡,他本以为自己不理她,她大概就会走了。

没想到,她居然把倪喆给招来了。倪喆这家伙也是,随便看看就行了,还真兴师动重的,非说要吃药不可。段轻寒躺在床上,听得外面响起了两声关门声,估计这两人都走了,于是便爬了起来,准备下楼倒杯水喝。

他第一眼看到坐在客厅里翻杂志的蓝希音时,不由愣了一下。他没料到,关门声响了两次,家里居然还有人。他隐约记得,冯乔接了个电话,似乎要回公司一趟。至于倪喆,像是要出门去买药。

家里本应该没人才是,可是蓝希音,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那里,甚至没有听到自己下楼的声音。于是,段轻寒就这么站在楼梯口,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突然抬起头来,两个人的视线才对在了一起。

蓝希音微微吓了一跳,手里的杂志抖了一下,不过被及时捏住了,没有掉在地上。她沉思了片刻后,站起身道:“倪喆出去买药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不回去继续躺着吗?”

段轻寒穿一身居家服,棉T恤运动裤,整个人显得很年轻,看上去也没什么病态。不过蓝希音毕竟是学医的,虽然没有当成医生,专业知识还没扔,仔细看了几眼就看出了端倪,补充了一句:“感冒的话,多睡觉还是有好处的。”

“嗯,我知道你的医生。”段轻寒走下楼梯,两手在口袋里,走过蓝希音面前,径直往厨房走去。过了一会儿,他拿了杯水出来,只见蓝希音已经坐了回去,见到他时,只是微微一笑:“我不是医生,倪喆才是。”

段轻寒一屁股在她身边不远处坐了下来,杯子“叮”地一声放在了茶几上:“你有点遗憾吗,没有当医生?”

“没什么好遗憾的,现在这样也不错。”蓝希音把杂志一合,看了看段轻寒,觉得他穿得有点少,“你这个样子,一会儿倪喆回来时,一定会忍不住说你的。”

段轻寒轻轻呲了一声,显得有些头疼:“你们两个是在约会吗?那真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一会儿他来了,你们赶紧走吧,应该还可以赶得及去看场电影什么的。”

蓝希音忍了忍,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这么急着赶我走,大概是怕他唠叨你吧。”在蓝希音的印象里,倪喆确实挺关心段轻寒的身体状况的,每次见到他,似乎总在记挂着他身体好不好。

段轻寒被人猜中了心事,不免有些尴尬,摇着头道:“你们医院的医生都这么关心病人吗?他那个架式,我实在有点吃不消。所以一会儿他来了,你赶紧带他走吧,女朋友的话,他大约还会听的。”

“不好意思,我不是他女朋友,我的话,他大概也不听。不过,病人听医生的话也正常,你不如就听他的话,把药吃了吧。”

段轻寒的脸上,突然露出几分孩子气来,好像一听到吃药这个事情,就极为难受。他想了想,找了个借口:“还没吃东西,暂时不能吃药。”

蓝希音在医院混了这么久,也接触过不少病人,形形□什么样的都有。像段轻寒这样的,就是典型的不喜欢吃药的类型。他这么大个人,应该不会怕苦,说不定连死都不怕,可看上去就是极其厌恶吃药,仿佛那是人生里,比死还要痛苦的事情。

蓝希音心里突然来了一点小小的恶趣味,她站起身来,直接往厨房走去。段轻寒有些疑惑,抬头在她后面问了一声:“干什么?”

“想看看你家厨房有什么东西,给你煮点晚餐吧,这样一会儿倪喆来了,你就可以吃药了。他一定会夸奖我的。”说到这里,蓝希音把头转了回去,背对着段轻寒,嘴角微微上场。

段轻寒突然有一种踢到铁板的感觉,立马起身跟了过来,眼见着蓝希音很不客气地开始翻冰箱了,他忍不住在旁边道:“你是客人,就不麻烦你了。”

“没关系,那天你帮我解了围,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今天这一餐,就当是谢礼好了。”说着,她从冰箱里拿了几个**蛋出来,抬头又问,“米在哪里?”

段轻寒觉得她这样子,好像有点阻止不了的感觉,只能无奈地笑笑,拉开了一扇柜门,向里面一指:“这里。”

“好,谢谢。”蓝希音找出袋还没开封的米来,用剪刀前开,往小锅里倒了一点,一面直起身去开水笼头洗米,一面说:“我们学医的人,有个坏习惯,看到病人不合作,就总要想办法让他们听话。上学的时候,老师也总强调这一点,一个好的医生,不应该顺着病人的意思,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是应该想办法让他们配合治疗,最终把病治好了,这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段轻寒看她一个人在那里大发感慨,觉得十分有意思,吃药什么的事情,也暂时忘到了脑后。他停顿了一下,又问道:“看起来,你真的有点遗憾,最终也没当成医生。”

“医学院毕业的人,进去的时候,都是奔着当主刀医生去的。等几年磨炼了下来,就开始各奔东西了。我们那一届,下海的有,考公务员的有,老老实实当医生的也有。像我这样的,走了歪门斜道,没当上医生却还留在医疗系统的也不少。人哪里就这么好命,事事都如意呢,能有碗粥喝,就不应该再惦记着吃饭了。”

说着,她将淘好的米倒入了小锅里,加了水开始煮粥。另一边,那几个**蛋也被她麻利地收拾了一下,调了碗蛋羹上火去蒸。一直到火都开了,她才想起来:“忘了问你了,你吃东西有什么忌讳吗?”

“没有,除了不喜欢吃药外,没什么坏习惯。”段轻寒顺嘴说了一句,正巧看到蓝希音的一小撮头发垂到了眼睛边,便很自然地抬起手,替她撩了一下。

对方也没在意,轻声说了句“谢谢”,两个人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才反应过来。在这样幽闭的环境里,厨房的灯光似乎也显得有些黯淡,他们这两个不算太熟悉的人,实在不应该做出这样暧昧的举动来。

段轻寒立马收回了手,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还不忘说了句“抱歉”。蓝希音却好像并不在乎,把火调到了适当的位置,然后走出了厨房,去给倪喆开门。段轻寒跟在她后面也走了出来,下意识地拿起茶几上的那杯水,故意站得离沙发远一些,像是要避嫌似的。

倪喆进来的时候,只觉得屋里的气氛有点诡异,愣了一下才发现,段轻寒居然穿着短袖站在那里。他身后就是窗户,处于半开的状态,风一吹,窗帘猎猎作响,听着有点刺耳。

“你怎么起来了?也不多穿一点,别以为感冒是小事情,会有大麻烦的。”倪喆把药袋子往蓝希音手里一塞,快步走到段轻寒面前,伸手把他身后的窗户一关,然后就把他往楼上赶,“去去去,快上楼躺着去,一会儿吃药。对了,我买了点东西回来,怕你胃里没东西,不好吃药。”

段轻寒听到这话,忍不住往厨房的方向望着一眼。那里,蓝希音煮的东西还在火上,这一边,倪喆已经把带回来的宵夜往他面前送了。

他接过食物,随便吃了几口,又在倪喆的注视下,把药给吃了,然后,就开始赶人。一直到倪喆他们都走了,他才重新下楼来,把蓝希音煮的粥和蛋羹,一点不剩全都吃了下去。

14

正文 情敌

关于段轻寒是穆萧声的妻舅这件事情,蓝希音是从倪喆那里知道的。那天回去的路上,倪喆一直在说着关于段轻寒的一些情况。他的本意大约是想和蓝希音多接触一下,彼此找个话题聊聊,增进一下感情。

只是一下子想不到更多的话题,自己家里的事情也不方便说,于是便挑了段轻寒的事情来讲。先头只是讲了些他和冯乔的关系,两家家长的意思,他们的结婚计划,两人结婚后的工作重心什么的。

倪喆当时说的时候还不觉得,过了些时候回味起来,才觉得自己在那个晚上,或许已经有了一些顾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虽然在那个屋子里,段轻寒和蓝希音离得很远,两个人却好像很熟的样子。自己一时大意,把她留在段轻寒家里,是不是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个决定?

所以当时他才会下意识地把冯乔的事情说给她听,大约是想给她打针预防针,以免自己以后真被好兄弟挖了墙角。

开头的十几分钟里,倪喆就一直在讲这些**毛蒜皮的事情。后来还是蓝希音耐不住好奇心,随口问了句:“他和穆萧声是什么关系?”

因为这个问题,才牵扯出了后来的那些话题,蓝希音才知道,原来段雯珊竟是段轻寒的堂妹。这么算起来,穆萧声和段轻寒就是大舅子和堂妹夫的关系。仔细想想也对,两个人都姓段,确实有可能是一家子。他们又总是频繁地出现在一起,像是关系很近的模样,只不过自己每次一见到穆萧声,脑子里就总跳出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其他的事情,便没什么力再去搞清楚了。

“怎么突然问起他了?你们认识?”倪喆解释完了之后,又附带着问了一句。

“嗯,以前见过几面。”蓝希音随便编了个谎话,懒得细细解释其中的缘由。

倪喆却像是好奇似的,仔细回忆着:“你跟穆萧声怎么会认识?他不是这儿的人,在北京又住了几年,你们俩能遇上,倒是奇迹。等等,我想起来,他好像是在这里念的大学是吧。难怪你们认识,他也是学医的,怎么,你们俩是学长和学妹的关系?”

“不,同级,所以见过几面,大约有一起上过课。”

倪喆“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下去,潜意识里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可是他对于蓝希音,向来是不太敢追问底的。这就是谁付出感情多,谁的顾虑也多的问题了。对于蓝希音来说,倪喆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得罪了他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就是将现有的普通朋友关系转为陌路人罢了。

但对倪喆来说,他却不想得罪蓝希音,因为他们现在还只是朋友关系,他很希望能巩固住这种关系,为将来的进一步发展铺好道路。

所以,他总是给蓝希音足够的尊重和自由,尽量不去惹恼她。在他看来,蓝希音现在年纪还不大,不想结婚也正常。等哪一天她累了烦了倦了,就自然会靠到自己的身边来。她的生活圈子就这么大,在医疗系统这个领域,倪喆自信不会再有男人比自己更适合她。他们两个的结合,或许只是时间问题,是水道渠成的事情。

倪喆这么想的时候,蓝希音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早知道段轻寒和段雯珊的关系,她才不会手贱到给他做顿晚饭。还一时兴起,发了顿感慨。她就应该把倪喆带离那里,让段轻寒一个人烧着去吧。

那天夜里,段轻寒在吃蓝希音做的**蛋羹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蓝希音没有料到,自己和段轻寒不经意间的缘分,居然还是靠着她最讨厌的两个人慢慢联系起来的。

那天离开段家后,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见过,再见面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那天宋悦然休息,蓝希音一个人去吃午饭。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居然撞见了很久没见的段雯珊。

两个人当时隔了大约有几米的距离,这中间人来人往的,时不时就阻挡了视线。可是这世上就是有夙仇这回事情,她们两人,几乎都在同时看到了对方,并且瞬间自动地忽略了隔在中间的那些人。仿佛这个世界,一下子只剩下了她们两个女人似的。

蓝希音当时身上还穿着那身白大褂,一脸严肃的模样,看到段雯珊的时候,脸色却明显变了一下。段雯珊看起来似乎也挺意外,原本挎着包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那感觉价值上万的名牌包包,就这么掉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段轻寒当时就站在她身边,顺手替她捡起了那个包,顺着她的视线向前望去,然后,他也看到了蓝希音。

就像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蓝希音永远都是这副打扮,神色淡然,过肩的长发披在那里,配上她清秀的五官,看上去就像是个女大学生。那件有些宽大的白大褂,衬得她整个人更显小,就像还没发育完全似的。

跟冯乔的光芒四不同,也不同于段雯珊的珠光宝气,蓝希音看起来单薄很多,也单纯很多。只是那双眼睛,在盯着段雯珊的时候,竟让人隐隐地觉得有些心惊。

然后,她们两人便走到了各自面前,互相打量起对方来。在蓝希音的眼里,曾经的同学段雯珊,已经出落成一个完全的少妇了。她身上披了件西装外套,像是段轻寒的。里面是条略显宽松的连衣裙,配着那微微隆起的肚子,让蓝希音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怀孕了,来医院大约是为了做产前检查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孩子应该是穆萧声的。蓝希音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她正怀着穆萧声的孩子,只是还来不及体会孩子到来的喜悦,转眼间,孩子又没了。

三年时间,改变的东西真的是太多了。当年有点假小子样的段雯珊,如今也成了个优雅富足的女人。生活没有带给她太多的磨难,所以,她尽可以活得自我而随兴,举手投足间的那份从容,一般为了生活奔波的女人,是很难表现出来的。

而在段雯珊的眼里,蓝希音似乎有三年前没什么变化。唯一改变的大概就是,她不怎么爱笑了。以前的她,其实很爱笑,笑起来也挺好看,让人总觉得这世上没什么难事儿,笑一笑就过去了。

现在看起来,她似乎沉稳了许多,五官没有变,气质却有所改变。想想也对,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一个女人从学校出来后融入社会,变得圆滑世故起来。

她们两个人互相打量了足足有五分钟,最后还是段雯珊抢在前头开了口:“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蓝希音听到这话,不由笑了出来:“你们夫妻真有意思,一见面问的都是同样的话。难怪有句老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和萧声见过了?”

“嗯,见过了,怎么了,有问题吗?”

“没什么。”段雯珊轻咳了一声,以掩饰心里的不悦,随即又说道:“你是去吃午饭吧,一起吧,老同学多年没见,得叙叙旧。”

她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在征询意见,倒更像是在下命令似的,听得蓝希音一阵不舒服,本能地拒绝道:“不用了,谢谢。”

“不用客气,走吧。”段雯珊似乎懒得多话,从这一点上看,她和倪喆倒是有几分相似。到底是差不多少家庭走出来的孩子,从小大约都习惯了自说自话。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通常一件事情如果拍板定下了,就很难会改变了。那些围在他们身边的人,向来是不会反驳他们的。

这一点上,段轻寒似乎没什么特别强的症状。想到这里,蓝希音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这个时候,段雯珊已经转身,准备要离开了。段轻寒看了这个堂妹的背影一眼,转而又冲蓝希音点点头道:“走吧,就在医院附近吃点东西,可以吗?”

他这么客气,蓝希音倒不太好拒绝什么。想想自己前几天还诅咒他得感冒死掉,实在有些太小**肚肠。于是她点点头,跟着他们一起往医院走去。

段雯珊走在前面,段轻寒和蓝希音并排走在后面,当他们走出门诊大楼的时候,蓝希音像是想起了什么,指了指段雯珊的背影道:“她怀孕了,不需要扶一把吗?”

“她看上去,像是需要别人扶的模样吗?”段轻寒反问了一句,扯扯嘴角,“本来萧声要陪她来的,临时有事情走不开,她就想自己一个人来。后来萧声不放心,拜托了我,我就抽空过来了一趟。”

段轻寒的话看似是在解释给蓝希音听,实则却是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事实上,这种事情他向来是不怎么管的,他跟这个党妹的关系也谈不上有多亲厚。而且他知道,她要真想有人陪的话,一个电话打出去,立马就会有不少人会巴结上来。

奈何她的子就是这样的,自由散慢惯了,被人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反而会不爽。

那么,自己究竟为什么会陪着过来呢?段轻寒微微一扭头,看到了蓝希音的侧脸,心里像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15

正文 先兆流产

因为段雯珊大着肚子,也不方便到处跑,于是便挑了医院附近一家装修比较致的小餐厅吃饭。那家餐厅没有包厢,只能选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蓝希音总觉得气氛有点奇怪,虽然已事隔多年,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和段雯珊平和地坐在一张桌子边吃饭。她们两个,说是死敌也不为过了,平时见面不打架已经是万幸,做回朋友这样的幻想,最好还是不要有的妙。

餐厅的菜显然有些不合段雯珊的口味,她这样的,平时在家里应该有熟悉她口味的厨师专门为她做饭。就算出来吃,也都挑高级餐厅。这家餐厅在蓝希音看来已算相当不错,但显然并不入段雯珊的眼。

所以,菜才刚上来,她就已经挑三捡四开了,不是嫌这个菜味道淡,就是嫌那道菜用料差,反正到最后,东西没吃多少,闲话倒是听了一堆。

蓝希音从一坐下来,就只管自己吃饭。她可不像段雯珊,闲人一个,饭后的时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需要吃饱一点,这样才能回去继续忙她的工作。

段轻寒陪在旁边,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几句话,整个角落里,一直都只有段雯珊的声音此起彼伏,跟开学术报告似的。

到最后,段轻寒也觉得自己今天来这一趟简直是自虐,虽然见到了蓝希音,但被堂妹这么一通唠叨,他大概得好几天没什么胃口了。

于是,他忍不住推了推段雯珊,压低声音道:“好了,别抱怨了,吃完了还要回去看报告。”

蓝希音这会儿已经吃了个半饱,她能感觉到段轻寒语气里的无奈,不由微微一笑:“孕妇总是比较挑剔一此,可以理解的。人怀孕的时候,味蕾会发生改变,所以很多人觉得,孕妇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侍候的人。”

段雯珊本来正忙着抱怨,冷不防听蓝希音说了这么一通,便愣了一下,半分钟后才回过神来,恍然大悟道:“我都忘了,你也是学医的,这方面你是专家。”

“你也是,不过这几年下来,应该都忘得差不多了吧。”蓝希音扫了段雯珊一眼,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毕业后,一定没上过班。

“确实是,学了好几年的东西,全都荒废了。倒不如你,一直在医院里混着,多少还算是专业对口。对了,你如今做什么,妇产科吗?看你对孕妇这么研究。”

“不是,我在检验科。不过,我有经验。”蓝希音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看段雯珊一脸不解的模样,才解释道,“我是说,孕妇这方面,我有经验。”

段雯珊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变了,和那晚穆萧声的神色有几分相似之处。段轻寒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蓝希音提起有关于孩子的问题了,她和穆萧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

“你,你能有什么经验。”段雯珊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我有啊,你难道忘了,我以前……”

“好了,别说这些了。”段雯珊急匆匆地打断了蓝希音的话,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慌张的神色才慢慢地平缓了下来。蓝希音曾经怀孕的事情,对于她和穆萧声来说,都像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炸开。

她突然有点后悔,不应该觉得北京太无聊,太多人看着,一时心血来潮,跑到这里来。本来来这里,是想着段轻寒在这儿,可以有个照应。正好穆萧声的医药公司也需要拓展业务,她就当是陪丈夫过来度假,顺便待产。

没想到蓝希音这样的小人物,居然也能混进那家医院去。哪怕只当个小小的检验师,也够让人吃惊的了。要知道,在那家医院,哪怕是个编制内的小护士,也需要托很大的关系。一般医学院毕业出来的普通学生,轻易是进不了那个门的。哪怕是特别优秀的人才,也需要过五关斩六将,费一番周折才行。

蓝希音以前在学校,学习很突出吗?段雯珊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对她在这方面的了解,还真是一片空白。不过印象里,蓝希音在学校并不出名,应该不算很出色才对。正因为如此,她现在出现在这家医院,才显得更为特别。

段雯珊的心,没来由的就是一阵烦躁,正想着要说点什么,包里手机却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听了一阵,脸色变得更为差了。匆匆挂断手机之后,便起身道:“哥,我们走吧,报告出来了,医生让我们过去。”

段轻寒也觉得不应该再让这两个女人凑在一起,点头站了起来,冲蓝希音道:“不好意思,先走一步,你慢慢吃。”

说完,两人便匆匆离去。段轻寒还不忘把账给结了,临出门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蓝希音的背影。那个身穿白大褂的单薄的身影,一直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蓝希音在他们走后没多久,也离开了那家餐厅。临走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件挂在椅子上的衣服。那椅子刚才是段雯珊坐过的,那件衣服和她之前披在身上的也很像。蓝希音想了想,把衣服带顺了检验室,寻思着找个机会给倪喆算了,让他帮忙带给段轻寒。

那天下午,她除了工作外,还抽空去了趟妇产科,打听了一下关于段雯珊的事情。很快她就知道,中午段雯珊之所这么急匆匆地离开,是因为她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有一项结果有些不理想,报告显示她孕酮过低,有流产的迹象。

难怪她这么急匆匆地赶了回去。蓝希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这么想着,接下来工作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刚才妇产科那几个同事的话:“听说是头胎呢,估计也挺想保住的吧。”

掐指算一算,这两人结婚也都三年了,到现在才要第一个孩子,实在有些出乎蓝希音的预料。她还以为,以穆萧声当时的情况,应该要尽早结婚要孩子,以此巩固他在老婆家人面前的地位。拖了这么久,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情吗?

她正这么想着,科室里某只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同事们全都愣了下,听了听声音,感觉不是自己,这才低下头去没管。

蓝希音也觉得这手机铃声很陌生,肯定不是自己的,当时也不留意。可等了大半天,也不见有人按掉。那声音一直闷闷的,像是放在哪个闭塞的空间里,锲而不舍地响着,一遍又一遍,非要逼得人接起来不可。

科长有点不太高兴,忍不住嚷嚷道:“谁的手机,关一下,上班时间,吵成这样像话嘛。”

于是,所以人放下手头的工作,开始手机。结果查了一圈,都不是自己的手机,不由也有些好奇起来。

“是不是哪个病人把手机拉下了?”有人这么提醒着。

于是乎,大家又开始往地上探头。蓝希音也跟着忙乱了一阵,猛地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走到门边,拿起那件从餐厅带回来的西装外套。果然就从里面出了只手机来,屏幕正亮着,来电显示是一串数字,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蓝希音赶紧按下了接通键,刚“喂”了一声,段轻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好,是我。”

“你好,段先生,这是你的手机?”

“嗯,我把西装拉在餐厅了,谢谢你替我收着。”

“没什么,这衣服怎么还你,我交给倪喆行吗?”

“不,不用。”段轻寒一直平稳的声音,瞬间有了点起伏。停顿了几秒后,他又说道,“这样吧,你几点下班,我待会儿过来取一下,方便吗?”

“可以。”蓝希音看了看科室里的挂钟,“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我就下班了,你在那之前来都可以,我等你。”

段轻寒那边,突然像是断线了一般,半天没有回答。就在蓝希音忍不住想要出声时,只听手机里传来了“嗯”的一声,有些低沉。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蓝希音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和段轻寒见面,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一直拿着那只手机没放,偶尔还会带着点期待,向门口张望一下。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等待过一个人了,她的生活里,大多是按部就班的事情,她对任何事情都没什么太大的期盼,对她来说,生活就是平淡如白开水的东西,惊喜这种事情,似乎已经和她绝缘了。

那一天,蓝希音在科室里一直等到下班,也没见到段轻寒的身影。她没有离开,就像是守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一直看着白班的同事离开,夜班的同事到来。

大约六点的时候,那只手机又响了起来,段轻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抱歉。他说路上有点堵,大约要再过十分钟才能到,同时对蓝希音浪费时间等他这个时间表达了歉意。

蓝希音笑着说没关系,挂断电话后继续安静地等着。夕阳慢慢地从窗户里照了进来,洒在她的脸颊上,她微微地闭着眼,像是安静地睡着了。

段轻寒到达检验室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景象,一直记在脑海中,许多许多年。

16

正文 共进晚餐

那天晚上,蓝希音的晚饭是和段轻寒一起吃的。如果算上中午那顿的话,她这一天三餐,居然有两餐是和同一个人吃的,未必让她觉得有点好笑。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吧。

吃饭是段轻寒提出来的,说是要谢谢她。蓝希音隐隐觉得,她和段轻寒,本来没什么关系,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的人,却似乎总因为一些别人的小事情而被凑到一起。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缘分?这个问题蓝希音当时没有想清楚,一直到很久以后,她才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晚饭是去的另外一家餐厅吃的,西餐厅,在一栋高楼的顶层,视野非常漂亮。从座位边的玻璃望出去,可以看到这城市璀璨的霓虹,各色灯光在面前晃动,巨大的广告牌上若隐若现的人像,还有一栋栋办公楼里,不时亮起又暗下的灯光。

蓝希音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机会这么清晰地饱览这个城市的夜景。当她坐在那里,享受贵宾级的待遇时,她才算有点明白倪喆之前对段轻寒的评价。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段轻寒这个人,最好不要得罪他。除非你想要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们段家的人,不出手则己,一出手,从不手下留情。”

听上去,那个所谓的“段”家,给人一种杀手家族的感觉。蓝希音当时就笑了,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倪喆却有点不屑:“杀手?那又算得了什么。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不是亲自动手取人命,而是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让人生不如死。你不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法律主宰一切,很多时候,决定人命的,就是像段轻寒这样的人。”

蓝希音越听越糊涂,只隐隐地觉得,段轻寒的来头一定不小,至于怎么个**,她也说不清。她对上层建筑里的那些人的印象,大多还停留在古代,什么皇帝也好,太子也罢,什么贪官污吏,草菅人命,一手遮天,鱼百姓之类的东西,那都是电视里演的,小说里写的。

现实生活中,她对这样的认识还比较浅薄,最多就是在医院里看到某某军长的家属被特别对待了,某某省委领导的孩子被塞进来了,仅此而已。哪怕被段雯珊抢走了男朋友,她也一直没有意识到,这就是强权行为在自己身上活生生地体现。

她看问题的时候,总是具象化了。比如大学生工作不好找,公务员招生要走后门,进医院要托关系,房价过高导致生活压力过大。她从来只看到这些,有时候也跟朋友讨论一下,但更深层次的东西,她就不会去细想了。

今天,坐在这里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是她无法想象的。很多地方,或许她这一辈子都进不去。比如这家餐厅,如果没有段轻寒领路的话,她大概永远也想像不到这里还有一个吃饭的地方。

这栋楼,是这座城市的标志建筑,很多刚来这里的外地人,都喜欢来这楼里参观。蓝希音刚念大学那会儿,就曾经和朋友们来过。后来跟穆萧声恋爱时,两个人偶尔也来。不过通常都是逛一下,饱饱眼福就走了。

他们也曾异想天开,发誓有一天要把这栋买下来。这话说了之后往往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相视一笑,然后手牵着手,继续去挤公交和地铁。

这个她一直以为还算了解的地方,原来再往上走,会是这样的一番景象。他们所看到的,不过是最表层的东西,商场、柜台、名牌、珠宝,偶尔看到家哈达斯,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奢侈的东西了。

那通往顶层餐厅的电梯,后来听倪喆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坐的。蓝希音回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样。当时段轻寒带着她在里面东绕西绕半天,最终停在电梯前的时候,她已快要绕晕了。如果不是熟客的人,或许本找不到电梯的所在。

即便你真的运气很好找到了,你也进不去,电梯里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必须出示VIP卡才能搭乘。蓝希音不太明白,段轻寒干嘛要带自己这个土包子来这种高级的地方。放眼望去,整间餐厅里寥寥无几的客人中,就数她穿得最随便。

虽然段轻寒也就是普通的衬衣加西裤打扮,但他这个人,天生给人一种高贵的气质,哪怕那天在他家里,看他穿T恤棉裤的时候,蓝希音也有这样的感觉。

段轻寒对此的解释是:“这里比较安静,景色也不错,关键是,东西味道不错。”

他这么一说,蓝希音也没办法反驳,只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餐饭。吃饭的时候,段轻寒提到了堂妹雯珊,对她中午的行为表示了抱歉。蓝希音倒是不怎么在乎,笑笑道:“正常,我认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以前就是这样。听她说,她大学那几年,从来没在学校吃过食堂,从来都是叫的外卖,还不是快餐店的外卖。其实,她要是留在北京的话,或许可以走读,吃的也可以好一点。”

“这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问题了。她在北京,生活上虽然更优越一些,可管着她的人也多。所以才会想要考外地的大学,自由一点,嘴巴虽然委曲一点,耳子可是清静了不少。像这次安胎也是,家里亲戚朋友太多,关心的多了她也嫌烦,就跑来这里了。”

“也是,整天有人在耳朵边唠叨,确实也挺烦人的。”蓝希音话是这么说,倒也有些羡慕段雯珊,至少有那么多人在那里关心她。她回忆自己当年怀孕的时候,因为父母不在身边,什么事情都要依靠穆萧声,总是觉得处处不方便。

后来,这个本就是意外的孩子最终还是没保住,或许冥冥之中已有注定。她当时那样的情况,独自一人带个孩子,会有多辛苦是可想而知的。虽然对于老天爷的这种安排,她并不感激。

望着玻璃外浓重的夜色,蓝希音随口问道:“你呢,也受不了家里人的唠叨,才离开北京的?”

“倒也不至于,如果你把那些唠叨当作一首比较难以入耳的歌来听的话,其实忍忍也就过去了。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教官就总说些让人恼火的话,据说是为了刺激我们,鼓舞士气。后来我们都学着当他在唱山歌,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部队,你当过兵吗?”蓝希音一下子就好奇了起来。

“嗯,当过几年,混不下去了,就转业了。”

他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蓝希音心里明白,事情一定不是那么简单。段轻寒这个人,一看就是那种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在部队里混不下去而转业。而且,他年纪也不大,如果在部队的话,应该还处于被培养的时期,前途是远大的,以他家的背景来说,他应该可以在部队里混得如鱼得水。

蓝希音本能地想要问个清楚,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改口道:“现在这样不也挺好。你要是在部队的话,这样的餐厅,未必消费得起呢。”

“也是,人活在这世上,总该有所得,也有所失。什么都想要,未免太贪心了。你这样不争不抢的格不错,难怪倪喆会喜欢。”

听到这话,蓝希音不由脸一红,脱口而出道:“我和他没关系,别误会。”

“嗯,看得出来,你大约还不怎么喜欢他。不过作为他的朋友,我也明白,他挺喜欢你的。认识他这么久,从没见他谈过恋爱,原来一颗心早就系在你的身上了,难怪。”

他最后的“难怪”两个字,听在蓝希音的耳朵里,总觉得有点刺耳。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希望别人把她和倪喆联系在一起。这种厌恶的感觉,甚至出乎她的意料。

因为这个话题,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段轻寒似乎感觉到了蓝希音心中的不快。这种意外的感觉,竟然让他觉得有点欣喜。事实上,他刚刚在谈到倪喆的时候,自己都没留意到,语气里似乎夹杂了几分酸味儿。蓝希音对他不了解,没有听出来。要是换个对他比较熟悉的人,比如穆萧声,比如倪喆,一定一耳朵就听出来了。

认识到这一点后,那天晚上后半顿饭,段轻寒非常识相,再也没有提过倪喆的名字。两个人闲扯了一些别的事情,段轻寒甚至难得地和她聊了几句军队里的事情。要知道,他自从转业之后,就再没对人提起过军队里的事情,那是他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近九点。时间过得很快,他们走出餐厅去搭电梯的时候,餐厅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下去的电梯和上来的不是同一部,那里面没有工作人员,段轻寒和蓝希音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处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总觉得气氛比那天在段家的厨房里,来得更为尴尬。

电梯下降得很快,他们这一层是80层,一进去,才按了个键,电梯门一合上,屏幕上的数字就飞快地变化着。

当到达差不多六十多层的时候,电梯突然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蓝希音是女人,在这方面很敏感,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电梯晃了下?”

她的话音刚落,电梯突然就剧烈地晃动了起来,感觉就像被装在一个巨大的铁皮罐子里,被人用脚猛踢了一下。

电梯里的灯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一明一暗,而是一直刺眼地在面前晃着。蓝希音一个站不稳,只觉得身体随着电梯迅速往下坠去。她甚至还来不及惊呼出声,就感觉自己被人一把搂在了怀里。

眼前瞬间暗了下来,她只感觉到,鼻子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那是段轻寒的膛。

17-23

17

正文 劫后余生

电梯发生故障的一刹那,段轻寒几年的军队生涯最终救了他一命。他没有慌乱,相反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比平时更为镇定。

他可以感觉到,电梯晃动得不算很厉害,应该不是发生了地震之类的事情,急速下降的时候,他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像是有风呼啸而过。他当时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蓝希音拉进怀里,然后迅速按下了所有的电梯键,之后便挺直身子靠在电梯内壁上,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扶手,另一只手则紧紧搂着蓝希音的腰,将她整个人死死地搂进了怀里。

接下来的一切,便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那电梯在快速下降了大约二十秒后,终于“咯噔”一下,伴随着最后一阵剧烈的晃动,电梯停了下来,停在了23楼的位置。

耳边呼啸的风瞬间消失,狭小的空间里寂静无声,段轻寒的耳边,只能蓝希音略显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她那快速跳动的心跳声。

两个人同时保持着那个姿势,长达几分钟。谁也不确定情况是不是真的稳定了。蓝希音在这样的局面下,身体僵硬到了一定程度,几乎动弹不得。段轻寒的头脑其实还很清醒,只是需要理清周围的情况,不敢轻举妄动。

几分钟后,在确定电梯不会再下坠后,段轻寒才收回了那只一直扶着栏杆的手,轻拍蓝希音的背,安慰道:“好了,应该没事儿了。”

蓝希音在那一刻,突然有种晕眩的感觉。她本来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了生死,可以做到从容面对死亡了。没想到,当死亡的影突然降临的时候,她身体里会产生如何巨大的求生欲/望。当她扑在段轻寒膛里的时候,紧张到连呼吸都几乎要停止了。

然后,她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往地上倒了下去。段轻寒眼明手快,一下子把她捞了起来,紧紧扶着她的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别怕,没事儿了。”

紧接着,他便伸手去按开门键,按了几下都没反应。电梯门像是被卡住了,必须强行撬开才行。段轻寒正在考虑要怎么出去,对讲机里就传来了焦急地询问声:“有人吗,请问电梯里有人吗?谁在里面,听到的话请回答!”

段轻寒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道:“我在!”

对方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过了片刻后,突然更为焦急起来:“啊,三少爷,三少爷你还好吗?我们马上派人过来,马上!”

段轻寒顾不得回答对方,不停地拍着蓝希音的背,慢慢地稳定她的情绪。救援队来得很快,没几分钟就把那扇门给撬开了。这个时候,段轻寒才发现,原来电梯并没有停在23层,而是停在了两层的中间,抬头看的时候,可以看到一个缺口,救援队的工作人员脸孔在那里晃来晃去,不多时就伸出只手来,叫道:“把手伸过来!”

段轻寒把蓝希音推到了那个缺口前,示意她抓着那人的手,然后在后面又推了她一把,将她送出了电梯。而他自己则直接扶着电梯口的那块地面,一个腾空跃起,人就钻了出去。

蓝希音一直到双脚踏到地面上,整个人才算是回过神来。耳边嗡嗡的全是说话声,工作人员走来走去,对讲机里不时传来询问的声音,一群所谓的专家已经被请了过来,开始对电梯进行全面的研究。

还有几个穿着医疗白大褂的人跑过来,对着蓝希音仔细查看了半天,像是在检查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蓝希音一看到那熟悉的白大褂,整个人立马清醒了过来。她推开了一个女医生伸过来的手,勉强笑道:“我没事,挺好的。”

“还是应该检查一下,如果哪里有舒服的话,别忍着。”

“我知道,我也是学医的,我懂。”蓝希音说着,转头去看段轻寒,只见他也被一帮医生们围着。那些人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有几个甚至偷偷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神情肃穆地让人不解。

段轻寒似乎有些反感他们这样的郑重,摆摆手道:“我没事儿了,你们别围在这里了。有咖啡吗,拿两杯来?”

旁边立马有人应了一声,过了没多久,两杯咖啡就送了过来。段轻寒走过来,递了一杯到蓝希音手里,声音意外的柔和:“先喝点东西,已经没事儿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蓝希音接过咖啡的时候,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段轻寒的手,只觉得一阵冰凉。她愣了一下,学医的本能就冒了出来:“你怎么了,手这么凉,不要紧吗?是不是感冒还没好?”

“没什么,大概穿得有点少。”他刚刚在餐厅的时候,就一直只穿件衬衣。那件西装外套本来一直拿在手里,电梯出故障时被他随手一扔,现在还在里面没拿出来。

蓝希音的话让旁边的人听到了,立马就有人开始脱外套,不由分说往段轻寒身上一套,低声道:“三少爷,多穿点好,要不要我让人再去拿几件衣服来?”

“不用了,谢谢。”段轻寒没有拒绝那件外套,看了看现场混乱的情况,问道,“怎么回事儿,这电梯造的时候不是号称可以用一百年吗,这才几年功夫,就出问题了?”

那人被这么一问,冷汗立马滴了下来,结结巴巴半天也回答不上来。他是这栋楼的主管,算是一把手,电梯出事的时候他正好还没离开。本来他是不会过来的,后来听说段轻寒被关在里面了,吓得当场跳了起来,几乎没晕过去,忙不迭地跑了过来。

真是不凑巧,关谁不好,偏偏把段轻寒关在了里面,这不是存心要让他得心脏病嘛。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段轻寒才从北京来这里没多久,之前就来过一次,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喜欢在这种地方找乐子的人。而且这电梯,当初造的时候,专家们说了,即便每天用两百次,也可以保证一百年不出问题。

谁知道,这楼造起来还不到七八年,问题就出了。那一刻,他深深地觉得,所谓的专家,说的话那全都是狗屁。

段轻寒见他一脸为难,也没有再追问下去,重新转过头来,将注意力放在了蓝希音身上:“怎么样,好点了吗?如果不舒服的话,不如去医院检查一下怎么样?”他虽然对这里不太熟悉,但看这么多医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跑过来,这附近必定有综合的大医院。

蓝希音摇了摇头,脸上已经恢复了不少血色:“不要紧,没关系,你呢,刚才有受伤吗?”

“我很好。”

“那就好。”蓝希音说着,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是一种劫后余生,得知两人都安然无恙后才绽放出来的满足的笑容。她自己也没留意到,这个笑容是如此自然,和她平时那种公式化的笑容完全不同。

在几年前,她很喜欢这样笑,她的不少朋友都评价过她,说她虽然长得不是绝色,笑起来却很感染人,让人不知不觉就喜欢和她在一起。

近些年来,她已经很少这么笑了,因为她发现,生活里其实也没多少值得她真心微笑的事情了。

段轻寒幸运地捕捉到了这个笑容,并且将这看作是她为了自己而发出的微笑,于是感到十分满足。

两人离开的时候,走的是楼梯。本来段轻寒是不在意再换个电梯搭的,不过看蓝希音似乎心有余悸的模样,便主动提议走楼梯。从这里往下一共23层,走起来也老半天。蓝希音还穿着上班时的工作鞋,鞋不算太高,可走起来也不方便。

走了大约十来层后,她就已经浑身发热,满头是汗了。两条腿因为刚才的事情,总觉得有点发软,要不是段轻寒反应快,几乎都差点踩空。

走到后来,段轻寒见她没力了,便索扶住了她的腰,让她借着自己的力,慢慢地往下挪。这二十三层的楼梯,简直就像是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路,走到最后几层时,两个人都有些脱力,就连一向体力过人的段轻寒,额头上也微微冒出了汗珠。

终于到达一层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快十点了。段轻寒找了个人来给自己开车,先送蓝希音回宿舍,然后再自己回家。

送蓝希音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没像上一次那样直接走掉,而是很体贴地送她上楼,一直看着她走进屋里,关上大门,这才转身下楼。

蓝希音进屋后,先开了灯,坐在沙发上回了会儿神。片刻之后,听得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才站起身来,隔着窗帘偷偷地向下望去。那辆黑色的奥迪在夜幕中看不分明,只剩下红色的尾灯在眼前闪过,很快就融入了车流中,消失不见。

蓝希音却一直站在窗前,停留了很久很久。她的眼前,一直闪现着刚才在电梯里的一幕。段轻寒身上淡淡的气息,仿佛还在鼻尖拂动。隔着那薄薄的衬衣,她甚至可以感到他坚实的肌。

过了很久之后,她才喃喃自语道:“穆萧声的小舅子,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18

正文 仗势欺人

那一晚,蓝希音睡得不太好,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无论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都像是针一般,一针又一针地扎在她的心房上。

过往那些日子,越是幸福越是甜蜜,就越是衬托出结果的悲凉与无奈。她和穆萧声有着那样令人羡慕的开始,到最后,却是落得如此下场。蓝希音有时候也会有些恍惚,觉得那几年就像是做了长长的一个噩梦。梦醒来后,身边已是物事人非,熟悉的人和事都已不在,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结局摆在那里,时刻提醒着她。

一直到重新遇上穆萧声,蓝希音才猛然间醒悟过来,过去的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不只是她以为的梦境。而与段雯珊遇上后,蓝希音不仅更加确信了这一点,并且深深地觉得,那些被他们加诸在身上的痛苦,依旧那么清晰,本以为已经长好的伤口,重新又被撕裂了开来。

这让她对段轻寒的感情,莫名地变得复杂起来。想着他和段雯珊的关系,蓝希音就觉得他有些面目可憎,可一想到他把自己搂进怀时的情景,她又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情谊。

一时之间,蓝希音对自己的感情,也变得有些迷茫起来。

但从那天电梯故障之后,段轻寒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反倒是没过几天,蓝希音就从宋悦然的口中,听到了有关于段雯珊的事情。

那事情在那几天的医院里,也算是比较热门的话题了,大家空闲的时候都在讨论。像宋悦然这种天生爱好八卦的人,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段雯珊来医院闹的具体细节,蓝希音还是从倪喆那里听说的。宋悦然毕竟背景浅,接触不到这样的人物,发生了事情之后院方也不想要张扬,她听说的,不过都是些传言。

倒是倪喆,对这个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本来就跟段家人关系不错,段雯珊也算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感情还凑和。这次她怀孕的事情,倪喆也比较上心,在妇产科那边关照了半天,要他们小心一点,同时也提醒他们,这个大小姐脾气不太好侍候,要他们多担待一些。

倪喆先前这么一说,大家也没太在意。段雯珊检查出来孕酮过低那天,医生就给她定下了治疗方案,要打黄体酮,也要静养,最好是不要出门,总躺在床上,多休息为好。

段雯珊一开始还挺配合,听了医生的话,也去按时打了几次针。平时在家也不大吵大闹了,尽量平心静气,只是没办法做到整天躺床上。她本来是那种喜欢到处逛逛,喝茶聊天购物的人,现在高跟鞋不能穿了,咖啡饮料也不让喝了,整天躺在床上,连电脑都不让多碰,差点没闷出病来。

这么去了医院几趟后,情况却并未如想象中那般顺利,医生一直没办法给她个准信,这个孩子到底保得住还是保不住,只说让她继续来打针,继续静养,其他的,只能接着观察。

段雯珊这个人,从小就是说一不二的,明知不可为的事情她也敢做。当年从蓝希音手里抢穆萧声的时候,也是极为干脆利落的,直接把条件摆在对方面前,利诱加□一起上。要不然,凭穆萧声对蓝希音的感情,只怕这墙角也没这么容易撬得动。

她就这么顺风顺水地活到了二十好几,从来没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冷不防准备要个孩子了,却横出这么一杠子事情来,怎么能不让她心烦。以她的想法就是,既然说打针有用,那这针打下去,就一定要立马见效。什么观察,什么继续之类的话,在她听来就是狗屁。医生要是没办法保住她这个孩子,就是医疗事故,就是无能。

倪喆把当时段雯珊说的那些话,学给蓝希音听:“她说了,如果这孩子没保住,妇产科里的大夫,一个都别想留,全要开除。听听这口气,我都不敢这么说,她倒是张嘴就来。”

蓝希音当时正和倪喆在食堂里吃饭,听了这话后,忍不住摇头道:“她那样的人,会说这种话,一点儿也不奇怪。我还真觉得她是说得轻了,我本来还以为,她会说,到时候一个都别想活,统统得死呢。”

倪喆忍不住就乐了:“你这人说话,其实有时候也挺损的。看起来你还真挺了解她的,我想她当时,说不定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念着是在医院里,才没有当场掏枪出来吧。不过听说离开的时候,还在门口推了个孕妇。那大肚婆都五六个月了,被她这么一推,当场就见红了,差点没早产,幸好是在医院里。这要是在马路上,保不准就要出事了。”

蓝希音听得很认真,手里的筷子不知不觉间,差点就让她给折断了。过了半晌后,她才压抑着情绪道:“她那样的人,就算真在马路上搞出事来,也是不会管的。她总觉得只要她还姓段,就没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以前她在学校的时候就曾说过,这个世界上,但凡有她看不顺眼的人,就能送他上西天。虽然当时说的是玩笑话,不过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她还真能做到。”

“哼,段家。仗着段家胡作非为的,又岂止她一个。上次穆萧声敢跟顾琳琳闹这么一出也是仗着段家的关系。他们夫妻两个,倒还真是绝配。利用起手中的特权来,这么不遗余力。”

“你也知道穆萧声和顾琳琳的事情?”蓝希音这话一问出口,自己就忍不住乐了,凭倪喆和段家和段轻寒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于是,她立马换了个问题,“听你的口气,倒是很不屑他们段家似的?”

倪喆顺手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笑道:“倒也不至于,段家那么多人,从轻寒的祖父辈开始,就全是吃部队饭的。他们家在部队的关系,盘错节的,很多人都有了自己的势力和想法,不是靠一个老爷子就节制得了的。仔细数数,他那些叔叔伯伯们,姑姑婶子们,哪个不是有来头的。这里面固然有家教好有出息的,像段雯珊这样喜欢拿乔,整天除了惹事花钱什么也不会的人,也没在少数。”

蓝希音听倪喆说这番话的时候,似乎颇多感慨,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他。当时他们正面对面地坐着吃饭,那张桌子上除了他们两人外,一个人也没有。就因为这样,倪喆才会跟她说这么多。平常当着其他人的面,他向来不喜欢多提这方面的事情。

倪喆看了看面前的食物,似乎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儿地喝咖啡,清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说道:“不过说起来,轻寒他们三兄弟,倒全是人中龙凤,很有出息,将来的段家,估计就是靠他们三个了。”

他这么一说,蓝希音倒也来了兴致:“哦,他那两个哥哥是做什么的?”

“老二是学法律的,现在在最高院。娶了个老婆是他爸当年下属的女儿,算是强强联合了。这下子,政法这一条线,算是占上了。老大嘛,在部队,整天枪林弹雨里闯。按理说照他的级别,早该往上升了,他却偏偏是个怪人,不喜欢坐办公室,就喜欢搞什么实战演习之类的东西。他家老头见他喜欢,也没拦着,反正过几年,该升还得升。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出来的,最后能升到哪一层,是早就安排好的,除非出点什么大事儿,段家垮了,要不然,保准不会有错儿。”

“这么说起来,他大哥倒也是个当兵的?连长,还是团长?”蓝希音对于军队不太熟悉,唯一知道的几个名词儿,还是看电视来的。在她看来,只要是个官,就很了不起了。

“他哥在特种部队,反恐你知道吧,就是那种整天拿命去搏的那种。他哥就干那个的,还是个队长,底下一帮子兄弟跟他玩命儿。那架式,往那儿一站,眼神只消看你一眼,就像拿枪往你身上打个洞似的。”

“反恐?”蓝希音愣住了,她总感觉这种事情,应该只在美国会出现。

“嗯,也不见得就是什么**武装的东西。边境线上,贩毒的,走私军火的,他们全都管。有时候还联合国外搞个突击行动什么的。反正一句话,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那种人。说起来,当年轻寒大学念完坚持要进部队,大约也是受了他哥的影响,也想去战场上体验一把那种枪林弹雨的感觉。不过可惜了……”

“怎么了?”蓝希音猛然想起那天在80层吃饭的时候,段轻寒提起的往事,“他后来为什么退伍转业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嗯,确实发生了点事情,不过那也是没办法,老天爷不帮忙,非不让他在部队干下去了,只能走了。不过说起来,他要是不出来,现在也开不成这么大的公司,现在段家,就数他小子最有钱,也最吃得开。而且那钱还是干净钱,一不收贿二不强抢,实打实的自己赚来的。要我说,这小子还就是做生意有天赋,当兵什么的,他家老大够强了,他也不用凑热闹了。”

那一天,倪喆破天荒地说了很多,他见蓝希音感兴趣,便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有可能会替人做嫁衣裳。在他的概念里,总还觉得,过不了多久,段轻寒就会和冯乔结婚,这样出色的朋友,留在身边也不会留出仇怨来,对段轻寒的防备,就放松了那么一些。

蓝希音那天听倪喆说了这么多,只感觉段轻寒这个人,就像是幅雕像,慢慢地立体形象了起来。果然,他不是一般人,那天那个柯少,如果没有见好就收的话,或许到最后会吃大亏也说不定。蓝希音听说了,他是副市长的儿子,但是如果撞上了在北京大有来头的段轻寒,只怕到最后,他老爸都会给儿子连累了。

或许,只有像段家那样的背景,才可以不管中央还是地方,都如此吃得开吧。想到这里,她又不由想起了段雯珊,有时候,权力就是一把双刃剑,运用得当的话,可以给自己或是家人带来不小的福荫。但若是随意滥用的话,保不准哪天,那锋利的刀刃,就会割到自己的手。

蓝希音有时候也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更讨厌段雯珊一点,还是更恨穆萧声一些。

蓝希音吃过饭,就和倪喆告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迎面就看到段雯珊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不怀好意的气息。

19

正文 第三者

这应该算是三年前的事情结束后,蓝希音到目前为止,第二次见到段雯珊。她觉得很有意思,每次见到段雯珊时,她总喜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用一种睥睨众生的眼神打量着别的小人物。

蓝希音真心觉得,自己在她眼里,简直微小地不足一提。联想起她之前在医院大闹的情形,蓝希音有理由相信,她今天来找自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只消扫她一眼,就能看得出,她完全是来找自己秽气的。

段雯珊倒也毫不掩饰,径直走了过来,直接将蓝希音拦在了办公室门口,笑道:“希音,我们谈一谈吧,吃饭了吗?我请你吃午饭。”

“不用了。”蓝希音一口回绝,一想到要和她一桌吃饭,她没来由地就没了胃口,“我吃过了。”

“那就喝咖啡好了,走吧。”紧接着,段雯珊又自说自话地来蓝希音的胳膊,一副不容反抗的姿态。

蓝希音不敢用力甩开她,她毕竟怀着孩子,又有流产的迹象,要是真的因为自己动了胎气,到时候孩子没了,自己只怕是脱不了干系。可她实在又不愿意跟段雯珊走,只能胡乱寻了个借口:“不好意思,我还要上班,没空。”

“没关系,你们科长那里,我来解释就好。”段雯珊说着,放开了蓝希音,毫不客气地走进办公室,冲着正在看报的科长敲了敲桌面,也不知道说了点什么,科长突然就站了起来,一阵点头哈腰。

蓝希音站在门口,只觉得这副情景真是刺眼,默默地就将头转向了一边。外面明明阳光灿烂,天气很好的样子,为什么她只觉得心情郁,像是满头乌云罩顶,说不出的憋屈难受。

段雯珊卖弄完自家的背景之后,便成功地带走了蓝希音。两个人也没走远,就在医院对面的小咖啡馆里坐了下来。段雯珊一上来就直接了当:“我今天是来医院做检查的,顺便过来看看你,有点事情,想和你聊聊。”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我什么都没有,除了身上这件白大褂外。如果你想要的话,就拿去吧?”蓝希音说的,当然不是真指那件衣服,她说的是自己的职位。不过她清楚,段雯珊是不会对她的工作下手的,如果她想下手的话,估计早就采取行动了。她不是那种耐得下子,能和你慢慢磨的女人。

段雯珊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随意抿了口咖啡,开口道:“离开我哥哥吧,蓝希音。”

“你哥哥?”

“是,我是说我堂哥,段轻寒。别再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没戏的。他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别说娶/你,就算是/包/养你做个/情/妇,也未必能成功。你现在这样的工作背景,找个好男人嫁了也不算太难,何必去啃我哥这块硬骨头?”

蓝希音顿时笑了出来:“你专程跑来找我,跟我说这些。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其实你哥这块骨头,已经被我啃得有些松动了?”

“蓝希音,我没在和你开玩笑,所以你也最好认真一点。我哥是个什么背景,倪喆应该和你说过了。别说他家本不是你可以高/攀得了的,就说他本身,你也//不进去。他有/女/朋友,你知道吗?”

“你是说冯乔吗?看起来,你似乎像是来为她做说客的。”

蓝希音的话一语中的,直中要害,把段雯珊说得一愣。她本来一直强忍着内心的怒火,这下子,就有些压制不住了。

本来她这些天来,心情一直就不太好。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听说丈夫穆萧声和这家医院检验科的一个女人搞了个一夜情。当时她就气得恨不得拿枪一枪崩了他的脑袋。

她段雯珊是什么人,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样的亏。穆萧声当年虽然是她主动追求回来的,但也不代表他可以逾越自己,爬到她头顶上去。要知道,穆萧声能有今天,完全是靠的他们段家,养条狗尚且知道回报主人呢,他背着自己搞这些花花肠子,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段雯珊的胎儿之所以如此不稳,除了孕酮过低这一条,情绪也占了很大的原因。她几乎可以肯定,如果当时不是为了保住孩子,强压下怒火的话,她说不定真的会拔出枪来。

后来还是冯乔劝的她,说什么在这个圈子里的男人,基本上外面都会有点桃花债,尤其是像穆萧声这种做生意的,逢场做戏更是必须的。要是整天一回家就跟在老婆屁股后头,平白会让人看不起。

段雯珊仔细一起,觉得似乎真是这样。她身边的男人,就没几个是不花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男人,实在是太常见了。就说她那个看上去一本正经,整天在部队里跟部下讲大道理的爸,听说年轻的时候,也跟某个文工团的舞蹈演员搞不清楚。甚至到最后还闹到要离婚的境地。要不是她妈妈家里势力也不差,把这事强压了下来,现在会是个什么局面,还真不好说。

段雯珊又想起了段家老二轻哲,那么一本正经的一个人,毫不夸张的说,那真是新世纪最杰出的模范男人,听说最近居然也在闹离婚,家里为这个事情,烦得焦头烂额。

这么一对比,段雯珊觉得,其实自己活得也没这么糟糕。至少从背景来看,她家要远胜于穆家,穆萧声在外面再怎么闹,也不可能休了自己,把别的女人娶进门。

于是,一场原本不可避免的家庭大战,总算是暂时落幕。但段雯珊原谅了穆萧声,不代表她就不生气,情绪这个东西,她也控制不了。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火暴脾气,心情自然就更差了。

今天再一见蓝希音,被她一眼看穿了心思,段雯珊当时就有点忍不住,想要把面前的这杯咖啡泼她脸上。冷不防想起了医生的叮嘱,要她切记不可动怒,也不能与人动手,她这才忍了下来。

蓝希音说得没有错,她就是为冯乔来当说客的。事实上,一向自信的她,这次也觉得有点不靠谱。听冯乔的意思,自己那个三堂哥,大概是真准备要和蓝希音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段轻寒这个人,段雯珊是很清楚的,向来说一不二。在家里的时候,都没什么人能真正压制住他,哪怕他面上对你客客气气,心里也未必把你说的话当真儿。他就是那种一旦决定了,就谁也改变不了的子。而且说句实话,现在段家长辈们,也未必管得了他了,他的公司早已步入正轨,关系四通八达,就算他家老头子真的动用关系弹压下来,一时半会儿,他也能撑得住。

父子之间,也不可能永远做仇人。段雯珊清楚地知道,如果现在不及时将蓝希音这毒刺拔掉的话,有朝一日她要是真的进了段家的门,那就再不可能赶出去了。像段家这样的家庭,是最忌讳离婚这种事情了。如果他们不想让某个女人进门,在婚前就会采取一切手段了。像她二堂哥当年那个女朋友,就像最好例子。

蓝希音看着段雯珊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见她老半天不说话,便忍不住开口道:“我跟你哥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心了。不管发生什么,那都和你没有关系。你有空的话,不如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这话里明显透着股讽刺的意味,段雯珊当时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青白不定,一双画了浓重眼妆的大眼,死死地盯着蓝希音素净的脸。她的手,正扶着咖啡杯,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端起来,直接朝那张脸泼过去。

蓝希音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过了半晌后,喃喃道:“算了,你也别太生气了,为别人的事情气成这样,值得吗?你很喜欢那个冯乔吗,想让她当你堂嫂?”

段雯珊忍不住哼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厚。她跟我哥也是,青梅竹马,这种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争得过吗?”

“如果争不过,我自然就不争了。反正,争不到我也没什么损失,但要争到了,倒是也挺不错的,你说呢?”蓝希音将身子凑了过来,故意露出一脸天真的笑容,“其实,感情这个东西,也容易变质,你看,我跟穆萧声,不也是说散就散了嘛。”

“蓝希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抢别人的男朋友吗?”

听到这话,蓝希音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她笑得实在有些夸张,到最后,居然都流出了眼泪。她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段雯珊,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最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个话的人。指责别人前,不如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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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正文 质问

段雯珊的那杯咖啡,最终还是泼在了蓝希音的身上。

当时,蓝希音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段雯珊只觉得身上气血翻涌,手便不自觉地端起那杯咖啡,直接泼了上去。

因为对方站着的缘故,咖啡没能泼到脸上,一大半都泼在了蓝希音那件白大褂上,咖啡渍颜色很明显,瞬间在蓝希音的前染出一朵花来。

蓝希音的脸色,一点儿也没变。她低下头,默默地扫了一眼身上的咖啡渍,脸上瞬间流露出鄙视的神情。她甚至都懒得擦一擦,直接冷哼一声,扬长而去。走出咖啡馆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吹起了白大褂的衣角,段雯珊转头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蓝希音整个人显得更为娇小了。

这么单薄的一个人,怎么有胆量在自己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是那种可以一手将她捏死的人物?

那一刻,段雯珊的心里,没来由地就生出几分寒意来。她知道,蓝希音很清楚自己家的背景,当年就是靠着这个背景,她才能把穆萧声抢到手。但是,现如今的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惧怕她身后的势力。是因为她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她的人生里,已没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段雯珊默默地在咖啡馆里坐了很久,目光一直留在蓝希音曾经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只觉得她虽然人走了,气息却留下了。那种令人难耐的,火烧火燎的气息,一直萦绕在她的周围。以至于那天段雯珊回家之后,突然萌发了回北京的冲动。

可是她现这种情况,用医生的话说,最好连门都不要出。北京离此地尚远,不管搭飞机也好,坐车也罢,周车劳顿是免不了的。这么一折腾,孩子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说了。段雯珊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希望能有个孩子,尤其是在发现丈夫也开始寻花问柳后,她想个孩子的愿望就愈加迫切了。

而且,女人一旦有子,体内的荷尔蒙就会发生改变,再冷血无情的人,也会平白生出几分母来。如果放在几个月前,她还没怀孕的时候,说不准想象一下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会选择直接回北京,不管那孩子的死活。

{5}但现在,她已经做不到这样的潇洒了,女人特有的母,在这个时候占据了主导的地位。她突然发现,自己变得有些被动。甚至隐隐地觉得,在与蓝希音的这场争斗中,或许最后会输也说不定。

{1}蓝希音当时走出咖啡馆时,心里其实是一片空白。一直到她走进医院,进了厕所,开始用水清洗那件白大褂时,她的眼前,才再次出现了段雯珊的脸孔。

{7}她把咖啡泼在自己身上时,那脸色真不是一般的难看。蓝希音知道,那是自己说的话太重了,伤到她了。当然,她一直觉得,应该找个机会把这些话说给她听。而当她终于说出口后,多年来积聚在心里的怨气,似乎也减轻一些。

{z}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样子,不免令人觉得有些凄苦。宋悦然总说,她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悲凉,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有一种看穿生死的感觉。甚至会让人觉得,她有抑郁症的前兆,哪天想不开了,就会从医院的顶楼直接跳下去。

{小}会吗?蓝希音的嘴角不由浮起一层笑意。要是以前的话,刚和穆萧声分手那一段日子,她还真有可能会做这样的傻事。至于现在嘛,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无助又愚蠢的小女人了。

{说}在和段轻寒一起经历电梯故障的时候,她就明确地感觉到了自己了求生**。而再一想穆萧声和顾琳琳的事情,她只觉得没来由的有些恶心,曾经那个让她觉得美好又珍惜的男人,一夜之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下载网}如果说,他和段雯珊离开的时候,多少还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了一些印迹的话。那么现在,在蓝希音的心里,对穆萧声除了恨,已不存在任何情分。

这样的男人,想到自己曾经想要和他结婚,为他生孩子,蓝希音就觉得可笑。到底是时间改变了一个人,还是这个人,本就是如此?

白大褂上的咖啡渍很难洗干净,光用洗水搓本无济于事。更糟糕的是,蓝希音发现,自己的衬衣上也被沾了一些。幸好今天穿的是深色衬衣,她扯了点纸擦了擦,发现不怎么看得出来,这才罢手。

再看看手中的白大褂,蓝希音不免摇头叹息,只能放弃清理,准备回科室问同事借一件来穿。

走回科室的路上,在路过楼梯口的时候,蓝希音猛然间抬头,再次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朝着自己走来。

她不由地想要发笑,今天这是怎么了,和段家的人还真是有缘。要么遇不上,要么一次全遇上了。

段轻寒当时看见蓝希音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几分笑容。他走上前来,主动打招呼道:“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蓝希音有些奇怪地望着他,推测一下,从他刚刚走过来的路线看,他应该是从检验室那边过来。于是,她便问道:“你怎么来医院了?替段雯珊拿检查报告吗?”

“不是,我是自己来的,拿我自己的报告。”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几张纸。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那天电梯事故里,你受伤了?”

“没有,例行检查而已。”

这下子,蓝希音倒是更觉得奇怪了。以段轻寒的身世背景,需要自己来拿检验报告吗?而且,他来医院的频率似乎过高了。还记得第一次在医院门口遇见他时,他似乎也是来做身体检查的。

这是后来跟倪喆闲聊的时候,他不小心说漏嘴的。算算日子,他似乎每个月都来医院。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吗?

段轻寒似乎读出了蓝希音脸上的困惑,主动解释道:“没什么,我身体挺好,不用担心。”说着,他的视线就落到了蓝希音手臂上挂着的那件白大褂上:“怎么了,衣服上沾什么东西了?”

他这么一说,倒提醒起蓝希音来了。她一下子想起了段雯珊刚才和她说的那番话,忍不住冷笑道:“被你那个堂妹泼的。”

“雯珊?”

“除了她,还有谁能跟我这么大的怨仇。”

“你们两个,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确实挺不愉快的。”蓝希音有些疲倦地靠在墙边,仔细打量着段轻寒,心里没来由地就升起一股怒火,“反正,不管我做什么,甚至于我什么都不做也好,总之你们段家的人,就是不肯放过我。”

段轻寒不由皱起了眉头:“希音,这个事情……”

“不要叫得这么亲热。”蓝希音一口打断了他的话头,“要是让你堂妹听到了,可能就不止泼我一杯咖啡这么简单了。段先生,我拜托你,最好先把你家的家务事处理一下。要不然,你那个高傲又强势的堂妹,会一次又一次地来找我麻烦的。”

这下子,段轻寒的眉皱得更深了。他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扯住了蓝希音的手腕,直接把她往楼下带。蓝希音愣了一下,再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到了二楼的一个休息室。

段轻寒似乎挺了解这家医院的布局设施,直接把她推进了空空的休息室,然后用力将门关上。

蓝希音被他这利落的手法吓了一跳,本能地退后了几步,只觉得平时看上去还算温文尔雅的段轻寒,一下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那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打转的时候,蓝希音就不由地感到有些害怕。这个人,藏得太深,平时的绅士模样只是伪装,或许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的锋利伤到。

段轻寒眼里的森冷,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又回复到以往的状态,不苟言笑,却又客客气气。他走上来几步,眼看着蓝希音不小心跌进了沙发里,这才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和雯珊,吵架了?”

蓝希音屁股一沾到沙发,这才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居然让他的眼神给吓到了。她深呼吸几下,调整了情绪,重新又端起了那张冷冰冰的面孔。

“不是吵架,是争执。你妹妹她指责我抢了别人的男朋友,我一时气愤回了几句,就得了一杯咖啡。”

“你抢了谁的男朋友?”

“冯乔。”蓝希音昂起头,一脸倔强的表情,坚定地吐出了那两个字。然后,她便看到段轻寒微微变了脸色。

“她是说,你和我之间……”这个假设,段轻寒并不觉得讨厌,反倒觉得有几分高兴。这些天来,他就一直在考虑自己和蓝希音之间的关系,现在,似乎终于要摆到台面上来说了。

只是,他还来不及开口,蓝希音那边却已经抢在前头发问了:“段轻寒,你喜欢我吗?”

21

正文 动心

午后,办公室里阳光正盛,窗帘全都拉了开来,满天满地照亮了整个屋子。倪喆坐在办公桌后,一直在写着什么。

半晌,他抬起头来,看了对面的人一眼,一脸嫌弃的模样:“你怎么还不走?”

段轻寒难得被人用这样的眼神招待,不由有些尴尬,了鼻子道:“我的检查报告,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倪喆把手里的笔一放,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段轻寒,琢磨了半天,始终觉得不对头:“你到底是哪筋不对啊?平时每个月的身体检查,都要我押着你上医院来,实在不行还得我带仪器去你公司办公室,甚至上你家堵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向来不喜欢上医院的段家三公子,跑我这儿来做常规身体检查了?我得好好看看日头,别今儿个是从西边升上来的。”

倪喆小的时候在北京长大,虽然随父母来南方多年,偶尔还是会冒出点京片子来。段轻寒坐在他对面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基本的检查都做了,报告什么的,他也看过了,基本上和上个月的一样,全部合格。

倪喆感兴趣的并不是那些数据,段轻寒要真有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就是觉得有些好奇,为什么向来讨厌上医院,连药都懒得吃的段家三少爷,突然会心血来潮,主动找自己做检查。他向来不是怕死的人,这样的举动,显然与他的一惯作风很不相符。

段轻寒难得放下手中的工作,跑到倪喆这里来,自然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事实上,他确实厌恶医院里这股子消毒水的味道,闻得多了,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就像倒带一样,全都在眼前一一呈现。

所以,他本能地抗拒来医院,每月必做的身体检查,也是他们家老头子坚持的。在北京的时候就总是亲自监督,到了该做检查的前一个礼拜,就一天三个电话地催。

他们家虽有三个儿子,无奈老大常年在部队,几乎不回家。老二已经成家了,不跟父母一道儿住,家里又有媳妇儿在,爸妈也不好多说什么。唯独他这个老三,连个女朋友也没有,又住在家里头,简直就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那个妈也就算了,反正也不亲,平日里对他也是淡淡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爹倒是亲爹,对小儿子特别宠一点,加上他身体上的问题,整天就盯着他,生怕出一丁点儿毛病。

段轻寒觉得,蓝希音那天的假设,还是很有道理的。虽然他当面没有承认,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自己逃离北京到南方来开运营分公司,多少也有点逃避父亲的意思。按理说,他那个公司做到现在,区区一家分公司,哪里需要他这个董事长亲自忙活,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就可以了。用倪喆的话来讲,他现在就算退休在家,或是环游世界,这钱也够花了。

思前想后,他倒成了跟堂妹一路的人,都是受不了家里那几座大山,跑这儿躲清闲来了。

一想到蓝希音,段轻寒不免又有些变了脸色。他真没有料到,她看上去冷冷的一个人,刚才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那个问题一出,自己似乎一下子就从主动变为被动了。可是,还没等他回答,蓝希音就突然站了起来,一脸不悦道:“段先生,不管你的回答是与不是,都请你先安顿好你的女朋友,再来考虑别的事情。如果你并不喜欢我的话,也请你明确地告诉冯乔,以免她胡思乱想。女人总是很缺乏安全感,男人一点点的左右摇摆,都会让她们很受伤。”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了。段轻寒一个人留在那个休息室,耳边一直回响着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那句话里的女人,指的不是冯乔,而是她蓝希音。或许,她说得很对,自己这样的左右摇摆,当断不断,到最后,伤到的,真的会是她。

倪喆还在那里等段轻寒的回答,等了半天也不见人说话,不由有些气结,抬手看看时间,做出一脸悄然大悟的模样:“明白了,已经过了饭点了,你这是等着我请你吃饭是不是?行,那就请你一回,难得你这么配合,省了我多少唇舌。你要知道,你不肯配合来医院做检查,回头我要挨你爸多少句训。”

段轻寒回过神来,接嘴道:“他会训你?不至于吧,他一向把你当贤侄看待,总让我跟你走得近一些。”

“那是他知道我是医生,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我看你家老头子啊,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拴个医生在你身上。照理说,他不该答应你跟冯乔的婚事儿啊。照他的想法,应该给你找个医生当老婆才是。这样才能时时留意,处处小心,保你长命百岁。要不这样吧,我送你个长命锁得了,你把那脖子里一挂,保证你爸看了就高兴。”

倪喆说话的时候,正靠在办公桌边,刚抬腿走了几步,想去拍段轻寒的肩膀,一时兴起,脚下没留意,被段轻寒伸出来的腿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扶着桌子,一脸嘻笑模样:“你个禽兽,居然这么对你的主治医生。”

段轻寒抬脚踢了他一下,摇头道:“你算哪门子的主治医生,也就是个门诊大夫吧。你平时说话也这么贫吗?当着蓝希音的面,你也这么话来,喜欢耍花腔?”

倪喆心说哪能啊,她哪吃我这一套啊,要是话少一点,说不定她还跟你多说几句。你要话一多,她就直接闭嘴不开口了,从头到尾听你在那里叨叨,半天都不说一个字。那种感觉,真像是闷在高压锅里的**,有种浑身要爆炸的感觉,却是无处发泄,生生给闷死了。

想到这里,倪喆不由脸一沉,撇撇嘴道:“算了吧,人家不吃这一套,我跟她也没熟到能互相开玩笑的地步。”

“看出来了,就你在那里一头热呢,踢到铁板的感觉如何?”

“不太好。”倪喆咂吧了几下嘴,心情顿时有些郁闷,“不过越是搞不定,越觉得有意思。看她总是冷冷的,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模样,真不知道变起脸来会是个什么模样儿。”

段轻寒心想,幸亏前几天发生电梯故障的时候,他不在场。要不然,或许他就会看到,蓝希音真正害怕起来,会是怎么一个模样儿。那样子,只有段轻寒一个人见到了。其实,他甚至也没看清楚蓝希音当时的脸色,只觉得把她搂在怀里的时候,她微微发抖的模样,与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感觉很不一样。

回想起那一晚的经历,段轻寒不由又沉默起来。他想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放着那么多工作不做,跑到这里来闻自己最讨厌的味道,甚至亲自去检验室拿检查报告。有的时候,你不喜欢一个地方,只是因为没有一个你喜欢的人在那里等你。如果那个人出现了,那么哪怕是地狱,或许也会变成天堂。

段轻寒那个时候,还只是隐约有些感觉罢了,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这种突如其来想见一个人的心情,叫做什么。

倪喆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两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听说,前几天星帆国际的电梯出了故障,你当时被关在里面了?”

“嗯。”

“听说还跟个女的在一起,说来听听,这姑娘是谁?你难得会把人带那地儿去,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段轻寒本来不打算告诉他这事儿,可听他问起了,倒也不想隐瞒,沉默了片刻后,便回答道:“是蓝希音。”

倪喆手里的杯子一个没拿稳,差点摔桌子上,当即脸色就变了:“喂兄弟,你这是打算撬我墙角吗?”

段轻寒对于这个问题的态度,倒是可有可无。蓝希音本就不是倪喆什么人,撬了也没什么。不过当时他倒没往那方面想,笑着解释道:“没那个意思,她帮了我个忙,谢谢她罢了。不凑巧,下楼的时候电梯出了问题,平白无故吓了一跳。”

倪喆本来都打算带他去吃饭了,听到这里脚步就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段轻寒,一副审问的姿态。段轻寒知道他的顾虑,便把那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临了还不忘添一句:“雯珊和蓝希音,以前似乎认识。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不怎么样,那顿饭,吃得真是剑拔驽张。”

听了一番解释之后,倪喆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说起来,希音跟萧声他们两夫妇,都认识啊,一个学校里出来的,算算年纪都是同级。还真是凑巧。”

他这话只是随便一说,段轻寒听了却觉得有点深意。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倪喆办公室的时候,段轻寒还在考虑这个问题。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倪喆正领着他往医院食堂走去。

他不禁皱了皱眉:“你真打算请我吃食堂?”他倒不是嫌弃食堂,只是觉得倪喆请人吃饭,不会去食堂这样的地方。

据说这家医院的食堂还挺不错的,普通伙食也比外面要好,病房特别餐什么的那更是细。段轻寒在部队的时候,吃得其实很一般,那时候只知道肚子饿,给什么吃什么,真跟喂猪似的。

退伍这几年,他倒也没养成挑剔的毛病。那天蓝希音随便煮的粥和蛋羹,在他吃起来,就很美味。

一想起那晚上的情景,他和蓝希音两个人,站在光线不甚明亮的厨房里,隐隐的,只觉得身体里某个地方,正在发生奇妙的变化。

现在,段轻寒终于明白了,那个地方,就是自己的心。

22

22 大火[VIP] 希音他们住的那一栋楼着火了! 3404 2011-12-03 15:45:00

大火

蓝希音离开休息室后,径直回了自己的科室,然后问同事借了件白大褂,重新开始投入工作。

作为一个医学院毕业的人,蓝希音发现,自己一触及到病人的事情,就会变得敏感起来。既然段轻寒提到了,说是来做身体检查,那就一定会抽血,血样本一定会送到她们科室去。

她回去仔细翻了翻,果然找到了那个样本。那不是她经手化验的东西,标了“特急”的字样,据说是科长亲自给化验的。当时报告已经出来了,正本让段轻寒拿走了,电脑里还留有附本。

蓝希音利用工作之便仔细看了看,发现还真没什么大问题。就如段轻寒所说的那样,一切指标良好,完全是个健康人的模样。

这么一来,倒更让她好奇了。一个健康人,频繁来医院做检查,表面显示一切良好。这只能说明这个事情隐隐透着古怪的气息,更让她忍不住想搞明白了。

她发现,自己对于段轻寒,似乎是越来越上心了。居然开始想要关心起他来了。刚才在休息室的时候,她那个问题,其实是瞬间萌发的念头。问完之后,她葚至还曾有些恶毒她想,要是真把段轻寒给勾引过来了,段雯珊和穆萧声会是怎样的表情。

她葚至觉得,自己的心思有点邪恶,利用段轻寒来刺激她那两个死敌。可是,事情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她一时有些迷惑,分不清自己对段轻寒,究竟是利用多一些,还是爱情多一点。

她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就这样走掉。如果她继续留在那里,段轻寒是不是就会给她一个答案。无论答案是什么,她的心情都会有所波动。或许那样的话,她才更能搞清楚,自己究竟喜不喜欢他。

可惜,那么好的机会,竟然让她放过了。等到她再想找段轻寒问个清楚时,却发现自己本找不到他。他们每天次见面,几乎都和医院有关,不是在医院碰上,就是跟医院的同事去酒吧喝酒。要不就是倪哲带她去见的他。

离开了医院之后,她和段轻寒的联系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她既没有段轻寒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是干什么的。就连他家,当时因为天色太暗,也投认清楚具体在哪里。如果段轻寒不再主动来找她的话,她觉得自己几乎没办法遇上他。

她只能想,或许等到下个月,段轻寒再来医院做体检的时候,她才能再次遇上他。

这只是她当时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却没有想到,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真的没有再遇上过段轻寒。蓝希音每次工作的时候,都会留意一下,看有没有他的血样本送来。这种无意识地留意,渐渐地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就像是生活里的一个念想似的,只要存有了希望,生活便会显出几分色彩来。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进入七月之后,连蓝希音这样一向不怎么怕热的人,都觉得每天上班的路上有些燥热难耐了。这段时间,因为天气的缘故,也因为心情不怎么样,她出门的次数就更少了。

连倪吉吉有意无意地邀请,她都假装听不明白,整天在他面前装糊涂。除了医院就是家里,偶尔去趟超市,也会尽量采购足够的食物。然后在家一窝就是一两星期,任凭谁叫也不出门。

她现在所住的这栋楼,是医院的集体宿舍。条件挺不错,设施也很齐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房龄比较大,大约有二三十年的样子,是改革刚开放的时候兴建起来的大楼,后来内里重新装修过,住得倒是很舒适。只是从外表上看起来,就有些旧旧的模样,像电表水管之类的东西,损耗地也比较严重。

蓝希音某天晚上正坐在客厅翻书,突然就听得外面有人在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大家快跑啊。”

她当时第一个反应是有人在开玩笑,愣了一下,准备重新捧起书的时候,只觉得外面似乎越来越吵,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这房子隔音不算太好,有时候隔壁邻居大喊几声,也能听得到。所以那天段轻寒说顾琳琳是自愿的,她并没有多加反驳。因为她事后曾经问过左右邻居,几乎没人听到那晚的动静,至少没有一个人表示听到了呼救声。偶尔有一两个,说起这个事情时,脸上都带着促狭的笑容,摆明了那一晚听到了某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屋外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尖叫声、跑动声不绝于耳。这楼里住的大多是女生,嗓子很尖利,那种·隘乱尖叫的声音,一声声刺激着人的耳膜。

蓝希音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头,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家的大门突然被人砰砰拍个不停,只听屋外有人大叫:“里面有人吗快出来,着火啦!”

蓝希音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呼啦一下打开了门,就见是隔壁的小吴站在那里,那手还伸在半空,正准备敲下去。

她一看到蓝希音,不由松了口气,拉住她就往外跑,边跑边叫道:“快走快走,烧起来了再不走就迟了。”

蓝希音当时什么东西都投顾得上拿,就被小吴给拉下了楼。一直到冲出大楼,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站好了,这才松了口气,开始打听道:“怎么回事儿,哪儿起的火”

“不太清楚。”小吴扶着一旁的电线杆直喘气,“听说是从六楼烧起来的,好像有人被困住了。亏得咱们住三楼,这六楼以上的人就惨了,怎么下来都不知道呢。”

“那,那岂不是会有人……”蓝希音说到这里,突然不敢说下去了。她平时在医院,没少见各种烧伤的病人,那副凄惨的模样,让她一个见惯了的人,都有些不忍目睹。如果今天这场火真的很大的话,那六楼以上的人一定会有大麻烦,说不定有人会因此被活活烧死。

一想到这里,蓝希音不由打了个寒战,明明室外温度不低,她却觉得一阵阵地发冷。

消防车救护车很快就开来了,警车也一并赶了过来,响着警笛在现场维持秩序。像蓝希音他们这些楼里的住户,全都被堆到了一起。大家齐齐仰头向那栋楼望去,脸上都流露出悲伤焦急的神情。

有些人在担心自己的财物,有些人则在关心同事和朋友。蓝希音仔细听了听,发现真的有人被困在楼上下不来,心不由地一沉。他们这些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消防员能赶紧把火灭了,把困着的人救出来。

蓝希音看着那楼里蹿出来的火苗,突然觉得有点累,就好像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有种绷断了的感觉。她无力地靠在墙边,眼前除了蹿动的火苗外,什么都看不到。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人晕晕沉沉的,有种想睡觉的冲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耳边一直回响着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时不时有人会突然尖叫一声,或者有人被救了下来后,大家一拥而上围上去关心的声音。剩下的,就是伤员被抬上救护车,直接送往蓝希音他们医院的鸣笛声。

因为伤员太多,医护人员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原本这个时间,医院里就只剩下些值班医生,大部分人都下班回家了。这下子大批的伤员被送了进去,人手瞬间不够用。

倪拮当时已经下班了,正跟段轻寒和冯乔他们吃饭,突然就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要他赶紧回去,参与手术。

倪拮接起来电话来,只听了一半,就吓了一跳:“什么,你说什么宿舍楼起火哪一栋是希音他们住的那一栋!”

倪士士挂了电话后,脸色非常难看,自得跟纸一样。他迅速拔通了蓝希音的电话,响了很久却没人接,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

段轻寒坐在那里,紧紧地抿着唇。突然他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走掉了。那速度快的,倪拮叫住他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而坐在一旁的冯乔,眼睛瞬间瞪得很大,死死地咬住下唇,盯着段轻寒离去的背影,眼眶竟变得有些温润。

倪吉吉心里也是一团乱,想不好到底要怎么办,一时也投顾上冯乔,只说了声“我先去医院”,就匆匆离开了。

这一路上,他还不停地给其他人打电话,到最后终于打通了某个同事的电话,得知蓝希音平安的消息,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当时,倪士士并不知道段轻寒跑去了哪里,只是隐约觉得,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可是他实在太忙了,到了医院后就一直在手术室里没出来过,从傍晚一直忙到第二天天亮,连眼儿都没合上。

心里那点子不安的念想,就这么被他暂时搁置了下去。事后他想,如果他之前能想明白的话,或许事情最终不会发展到那一步。至少,不会发展得如此迅速。

段轻寒离开餐厅后,就跳上了自己的车,以从未有过的时速向蓝希音家开去。这个时候,他总算体会到了自己这个车牌的好处。这是他家老头子找人给他办的,说在在外面做生意,得在低调中透出点高调的味道来。这样,别人才会忌惮他,才不会让他吃亏。

他本不以为然,没想到,今天居然也派上了用场。这一路狂飙的速度,早就超过了法定时速,葚至还被交警给盯上了,拦停了一次。

当时段轻寒满脑子想的都是蓝希音,懒得和对方多废话,不得已只能先是给他看了自己的车牌,然后运用了一些段家的关系,给朋友打了个电话,才算解决了问题。

他极少拿段家这座靠山来做什么,这也足以证明,他现在的心情,究竟纷乱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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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表白[VIP] 是的,蓝希音,我确实喜欢你。 3300 2011-12-03 15:50:01

表白

段轻寒觉得,自己活到现在近三十年的岁月,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慌乱过。虽然他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但扶着方向盘的手还是忍不住微微发抖。

这样的段轻寒,简直令他自己感到陌生。以往不管发生什么,第一次去部队也好,和人谈上亿的合同也罢,葚至是面临生死关头,他都不曾这样过。他一向都是从容淡定的代表,外边儿的人谈起段家老三,总是夸个不停,仿佛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静最镇定的人。似乎没有什么时侯能令他心慌意乱。

而现在,这样的一个人,也终于变得冲动起来。他从跑出餐厅的那一刻起,就觉察到了自己的反常。可是他知道,他已经回不去了。而且他也并不想回去。

回去,和冯乔面对面,谈一场有名无实的恋爱,最后为了各自的家庭利益而走到一起。他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如果那样的话,他宁可自己从来都不是段家人。他们家已经活生生地上演了一出悲剧,他怎么可能傻到再把自己给搭进去。

车子在公路上一路疾驰,就像是迅速划过白纸的细线。段轻寒只花了大约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蓝希音住的那幢医院宿舍前。当时那条路,已经被警察封起来了。所有人都被拦在了警戒线外。段轻寒玻璃望出去,只见警车救护车消防车上的顶灯,一直晃个不停,刺目得很。

警戒线外面,已经围满了人。有那栋楼的住户,也有附近听到消息来看热门的。段轻寒的车几乎开不进去。

他想了想,随即将车停在了路边,然后跳下车来,挤进了人群里,开始寻找蓝希音的踪迹。那个时侯,他还不知道蓝希音平安的消息,倪喆太忙,接到电话后就去了医院,来不及跟他说一声。更何况,倪喆也没想到,他会到现场来找蓝希音。

段轻寒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不时与人擦肩而过。每次看到长发的年轻姑娘时,总要留意多看上几眼。他的脑子其实本投在想事情,因为他完全不敢想。如果蓝希音投有逃出来,被困在那栋楼里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从他这个方向望过去,火势已经很大,虽然四五辆消防车一刻不停地向大楼喷水,却依旧浇不灭那熊熊的烈火。段轻寒只觉得,那阵阵的空气拂过脸面时,都烫得让人惊心。

身上已满是汗水,虽然他的脸色一如往常的平静,内心却已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想要吐出炙热的岩浆,将这里所有人都吞没。

然后,就在他一个转身的时候,视线里猛然间出现了蓝希音的身影。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葚至都没看清对方的脸,但他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蓝希音。

那就像是心灵上的一种默契,葚至无须看到,即便隔着重重的人群,也可以嗅到对方身上特有的气息、。

段轻寒就是凭着这样的气息,慢慢走到了蓝希音的面前,看着她靠在那里一脸倦容的模样,喉咙干涩地几乎说不出话来。然后他便伸出手来,默默无言,将她搂进了怀里。那力量比起上次电梯故障时,还要大得多。就像蓝希音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必须融入到他的骨血里了。

很多看到那一幕的人,事后回忆起来,总喜欢带着满脸的笑意,甚至是几分羡慕的神情,来描述当时的情形。在他们的口中,那成了蓝希音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被一个如此英俊的男人抱进怀里,在她最无助最彷徨的时候,就像是买了多年的/彩/票,终于中/了/头/奖一般。

但那段记忆在蓝希音的脑中却有些模糊。她甚至记不得当时段轻寒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被带离了那喧嚣的现场,一直到坐进那辆车里,她还觉得整个人像飘在半空中,双脚无法着地。

车门关上之后,外面嘈杂的世界似乎就与她无关了,可是,那些人影还是在眼前晃来晃去,即便闭上了眼睛,她的心也无法安定下来,总觉得会听到某个和自己住在同一栋的人,在这次事故中丧生。

蓝希音在医院工作时,也常听人说起,很多意外发生的火灾,虽然到最后都会被扑灭,但其实并不是消防队员们来得及时。很多时候,火之所以会灭,是因为火灾现场已经没什么可烧的了。比如像他们住的那栋楼,如果烧成了个空壳子,火自然就会灭了。

像这样从上到下蹿成一条又四面包抄的火势,本无法及时扑灭。那些被困在楼上的人,即便没被烧到,也会因为窒息而昏倒。一旦丧失了活动能力,那就意味着,离死也不远了。

蓝希音想到这里,忍不住转过头来,望了身边的段轻寒一眼,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想。如果自己投有及时逃生,这会儿被困在楼里的话,他会不顾一切来救自己吗

这个问题,想想真是可笑,蓝希音几乎立即就将它给否定了。段轻寒一直在旁边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变得有些严肃,不免有些担心,伸出手来了她的额头,关心地问道:“怎么,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了。”蓝希音笑得有些勉强,“现在医院里一定很忙,就不要去添乱了。”她说着说着,眼睛便慢慢闭了起来,像是有些享受段轻寒放在额头上的手,凉凉的,正好可以给她降降温。她刚才看那现场火烧的情况,又急又惊,已经快要虚火旺盛了。

段轻寒想起来,车上的小冰箱里还备有一些冰块,便拿了出来,找了点纸巾包在里面,慢慢地放到她脸颊边。刚一接触到她的皮肤,蓝希音就像是受了刺激般,身体晃了一下,两只眼睛瞬间睁开。

她茫然地伸手接过了那堆冰块,用力地敷在了脸上,过了半响后,才吐出一口气来,轻声道:“谢谢你。”

“不用客气。”

“你怎么知道这里着火的事情”

“听倪豁说的,当时我们正一起吃饭,他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让他回去做手术。”

“所以……”蓝希音的眼里,绽放出一些光彩来,像是期待什么,又像是害怕会落空什么。

段轻寒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别误会,我不是为了倪喆才来找你的。我是为了我自己才来的。那天你问的我问题,我还来不及回答,你就走掉了。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是的,蓝希音,我确实喜欢你。”

蓝希音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嘴唇,望着段轻寒的眼神有些空洞,像是一下子消化不了那句话的含义似的。确实,这个答案不能不说出乎她的意料。更何况她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实在不适合谈情说爱。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还有人在生死线上挣扎徘徊,她的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段轻寒也体谅她现在的情况,没再往下说,只是发动了车子,将她带离那个地方。反正看情况,她今晚是不可能回得去了,即便她住的那间房没被烧掉,也肯定不能住人了。她现在这样的情况,还不需要看医生,只要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就可以恢复神了。

段轻寒也没有征求蓝希音的意见,就直接把车子开到了一处花园小区。这小区面积不大,放眼望去,统共也就三四排房子,全都是五六层的建筑,不是很高,视野却极为宽阔。

它位于这个城市最核心的地段,旁边就是本市最大最漂亮的一个人工湖,四周种满树木,像是一个大型的城市公园。

段轻寒来这里不久后,就买下了某栋五楼的两户对门的大户,将它们打通后,连成一户。他当初之所以看中这里,是因为这里地段不错,出行方便。更难得的是,那房子还自带一个面积极大的露台。他请有园丁来,把那里改造成了一个花圃,有一点都市中闹中取静的味道。

这套房子装修好后,他就一直没搬进来住过,因为他发现,搬家也是一件挺烦人的事情。而且这里离冯乔的公司挺近,他辽真有点担心,自己要是搬过来了,她会不会提出要搬过来住。

段轻寒和冯乔,虽然一直只维持朋友的关系,奈何家里却已经认定了他们的关系,整天在那里催婚,冯乔看上去也是满心期盼。段轻寒以前总觉得,如果一辈子都没遇上什么喜欢的人,和冯乔凄和一下也未尝不可。

但现在他却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在他决定和蓝希音在一起后,他就已经下了决心,要和冯乔彻底说个清楚。本来就投有影儿的事情,被旁边的人推波助澜一下,倒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似的。这不免让段轻寒有些郁闷。

今天,他把蓝希音带来这里,虽然没做太多的考虑,但在他的潜意识里,或许已经将她看成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蓝希音当时心情很乱,也没留意段轻寒带她去了哪里,甚至走进那栋楼时,还迷迷糊糊的,以为是到了他上次的那个家。一直到她站在那间房子的客厅里,看着里面充满了西式庭院风的装潢时,才明白过来,这是段轻寒的另一处房产。

她猛然间后退了两步,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本能地感觉到,段轻寒把她带到这里来,或许想要做一些其他的事情。这个危险的讯号在她的脑海里嘀嘀作响,以至于段轻寒端水过来给她喝时,她激动地一抬手,直接将一杯水,全都泼在了段轻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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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过夜[VIP] 就算我是个禽兽,现在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3360 2011-12-03 15:52:13

过夜

段轻寒当时只觉得身上一冰,眼睁睁看着手里的杯子落在了地上,“啪”地一声,碎了成几片,在蓝希音的脚边瞬间炸开。

“小心,别踩着碎玻璃。”他迅速伸手扶住了蓝希音,见她还是一脸茫然的表情,想了想,索一弯腰,用力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径直抱到客厅的沙发上,轻轻地放下。然后他才又开口道,“你怎么了,一副魂不守掇的模样。真的投事儿了有没有被火烧到,或是被烟呛到”

“投,投有。”蓝希音摆摆手,身子向旁边挪了挪,流露出一些害怕的意味。

段轻寒仔细观察了她半天,突然明白了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在怕我,是不是”

蓝希音沉默不语,头慢慢地低了下去。她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当年和穆萧声初遇时的模样,单纯又天真,还有些胆小,与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同。

“你怕我把你带过来,要做什么坏事儿”段轻寒觉得自己猜对了,不由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就算我是个禽兽,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我还会对你做什么不成更何况,我也不是那样的人,你完全不用担心。”

蓝希音本来心里一团乱,听他这么一说,倒觉得有几分道理,不由放下了心头的担子。她身上就穿了条睡裙,刚才在火灾现场的时候,人挤人的,又担心着楼里的同事,一时也没觉察到冷。现在冷静了下来,段轻寒的房子又空,她倒是有些受不了,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两下,扯了扯裙子,想要拿裙摆遮住膝盖。

“冷吗”段轻寒注意到了她的举动,关心道,“这样吧,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今天我们什么都不谈,等你睡醒了,再慢慢考虑以后的事情。明天我替你请一天假,你在家好好休息休休息。”

蓝希音顺从地点点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段轻寒的指示下找到了浴室,便推门走了进去。她刚想要关门,却见段轻寒跟了过来,伸手在门上轻轻推了推,抵住了门:“等一下,我找件衣服给你。”

说着,他转身高开,过了几分钟就又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堆叠好的衣服,塞到蓝希音手里:“这是我的衣服,新的,你先穿吧,可能有点大。”

蓝希音接过衣服,冲他微微一笑,道了声谢,就把浴室门关上了。洗澡的时候,她一直在想事情,从火灾发生后见到的点点滴滴,到后来段轻寒来找自己,把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然后又是刚才在车上,他对自己的表白,最后想到他把自己打横抱到沙发上的事情。这些情景,明明不怎么连贯,却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段轻寒说,今天先什么都不谈,让自己先睡一觉。那是不是意味着,明天醒过来后,他会有话对自己说蓝希音几乎可以猜到他会说点什么,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如果他真的问了,自己要怎么回答对于这个问题,她目前还没有头绪。

蓝希音洗完澡出来后,发现段轻寒还没离开,正坐在沙发上,似乎在打电话。见她出来后,他也没有避讳,依旧和对方讲着什么,听起来像是公司里的事情。等了大约一分多钟,段轻寒挂了电话,转过头来,冲她说道:“我带你去房里休息吧。”

蓝希音又跟着他走到了房间门口,段轻寒投有跟进去,只是说道:“门可以反锁,我就住在隔壁屋,你如果有事情,记得叫我。当然,如果你真的不放心的话,我就回自己家去,这里给你住。”

“不用了。”蓝希音还投这么不讲理,人家借一间屋子给她,她就要把主人都赶出门去。而且她知道段轻寒这个人,就如他自己所讲,是个完全的君子,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事实上,他要真想做什么的话,自己也阻止不了。凭他的势力和背景,想要软禁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她本连脱身的机会都投有。

那天晚上,蓝希音睡得倒是挺不错。大约是太累的缘故,她头刚沾枕头投几分钟,就沉河垂了过去。一晚上都没醒过来,也没做什么不好的梦,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点钟,这才自然地清醒过来。

她起床之后,穿着段轻寒那一身宽大的T恤运动裤,趿着拖鞋走出了房间。外面似乎挺安静,没听到什么动静,她先走到厨房里,给自己倒了杯水,又走出来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段轻寒的踪影。

她想,段轻寒一定是上班去了。虽然还不太清楚他是干什么的,不过估计一下,他肯定是个大忙人。酒吧经理不是说他是段总嘛,必定掌管着一家大型公司,每天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开不完的会议,哪里像自己,在这关键的时刻还跟医院请假,只怕主任一定在心里骂死她了。

她正坐在沙发上这么想着,门口却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她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段轻寒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进来。段轻寒见她起来了,便微微一笑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你去买东西了还以为你去上班了。”

“跟你一样,今天请假,难得也需要休息一下。”段轻寒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拎到了旁边餐厅,一面从袋子里往外拿东西,一面道,“我不太会做饭,也不知道你喜欢吃点什么,就随便买了点东西。你将就着吃点吧,如果实在有想吃的东西,我可以再打电话让他们送过来。”

蓝希音走过去,看到摆了半桌子的各色菜肴,不由觉得好笑:“这么多,吃不完太浪费了。

“那你就努力全吃完好了。”

“如果真吃完了,大概那件白大褂,会被撑破的。”蓝希音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突然冻住了,她一下子就想起咋天晚上的那场大火了,那栋楼里住的,几乎全是和她一样的医护工作者。不是穿白大褂的医生,就是穿白制服的护士,也不知道最后那些人被救出来了没有,想到或许有些人永远都见不到了,她不免就有些唏嘘。

段轻寒见她突然沉默了下来,便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你们学医的人,面对生死的时候,应该可以更加从容吧。有些事情,发生了无法挽回,最好就不要多想了。”

蓝希音不由苦笑:“我们也以为自己可以更平静地看待生死,不过有时候看起来,要做到这点,也并不容易。”

“如果做不到,也不用勉强,要不要借你个肩膀,好好哭一场”

“不用了,还投到这种程度,现在情况怎么样也不清楚。你能借我电话用一下吗,我想给医院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段轻寒一面掏出手机,一面问道:“打给倪豁吗我这里有他号码。”

“不,不是,给一个同事打,就是第一次在医院门口见你时,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生。”蓝希音接过手机,熟练地拨了一串号码,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解释,似乎有点心虚。就像是女朋友害怕男朋友怀疑自己不忠,故意解释清楚似的。

她正想要看看段轻寒的脸色,电话就接通了,宋悦然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有种忙乱的感觉:“喂,谁啊,不知道你姑我忙得快疯了嘛。”

“悦然,是我。”

“希音蓝希音!你在哪里啊,你今天不上班吗好小子,大家都在这里忙得四脚朝天,你倒是藏起来躲清闲去了。你昨晚没事儿吧,有没有烧伤,被烟呛到了吗”

“没有,我挺好的。”

“那你居然不来上班,真是太不够了义气!”宋悦然立马就在电话那头炸开了。

“我有点不舒服,今天请假一天。我问你,情况怎么样,医院里伤患多吗”

“当然多了,你咋天在现场,应该知道情况吧,医院里床位都快不够了,有些人被转移到其他医院去了。我们从昨晚就被叫来了,该死的电话,早知道关机,吵得我爸妈都没睡好。”

“悦然……”蓝希音打断了宋悦然的絮叨,声音变得有些颤抖,“那个,有,有死亡的吗”

“当然有。我说希音,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不知道咋晚的情况吗六楼以上几乎全烧空了,五楼四楼也被烧掉了一大半。说起来你真走运,幸好住三楼,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具体死了多少人,现在还不太清楚,对了,你可以看新闻,有现场报导。不行了,我得去忙了,不能多说了,你明天来医院,我们再详谈吧。”

宋悦然急吼吼地挂断了电话,甚至没让蓝希音再多说上一个字。蓝希音站在餐桌边,握着那只手机,无力地垂下了手。果然,还是有人死了。其实想想也知道,不死人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大的火,那么多的人,消防员再厉害,又救得了几个

蓝希音原本睡醒了之后,还觉得有点饿,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下子就没了胃口。段轻寒一直站在她身边,隐约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然后再看看蓝希音的脸色,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什么话也投说,只是走了过来,轻轻将她搂进怀里,慢慢地抚着她的头发,一遍又一遍。

就在那个时候,他的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这个女人,是他需要花一生的时间好好爱护细心照顾的。她其实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坚强。相反还非常脆弱。

如果哪一天,他也像别的男人那样,伤了她的心的话,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回头,葚至连个背影都不会留给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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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初恋[VIP] 我昨天跟你说的关于喜欢你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吗? 3333 2011-12-05 17:59:47

初恋

蓝希音的情绪,到了那天下午的时候,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毕竟那些人和她还不算太亲近,很多或许连面儿都没见过。她的伤感只是一时的情绪,吃过饭后,和段轻寒坐在那里说了会儿话,也就淡了下来。

段轻寒见她窝在沙发里,慢悠悠地品着咖啡,不由了鼻子,说道:“本来有事情要和你谈,不过还是过几天吧,等你情绪好一点再说。你这几天先住我这里吧,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侯才会清理好。你的东西,我派个人给你拿过来,好吗”

蓝希音想了想,回答道:“你要和我谈什么不如现在就谈吧。我觉得只有把话谈清楚了,我才能安心地住在你这里。要不然,我或许会心不安。”

“你真的要谈吗我担心,如果时机不对的话,或许结果会不尽如人意。”

“我想不会。我这个人,一般不会因为环境而改变决定决定,有些事情是这样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段轻寒想了想,也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在把杯子放回去的一刹那,他突然开口道:“我昨天跟你说的关于喜欢你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吗”

“你是想要问我,是不是也喜欢你吗”

“我觉得,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可不可以先回管我一个问题”

“可以。”

蓝希音慢慢地靠到沙发上,显得有些慵懒。但她那双眼睛,明显比咋天来得有神,像是能洞悉一切似的。她盯着段轻寒的侧脸,问道:“你和冯乔,觋在算是什么关系你们分手了吗”

“没有。”

蓝希音的脸色,立马就有些变色。还没等她说什么,段轻寒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我们从来没有恋爱过,也就投有分手这一说了。”

“她不是你女朋友吗”印象中倪士士确实是这么介绍的,而且那天在段轻寒家,她也确实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暖昧之情。

段轻寒却只是笑笑:“从来都不是,我们只是好朋友的关系。倪士士是怎么和你介绍我和冯乔之间的关系的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两个之所以被搅和到了一起,主要是因为两家父母的原因。”

“他们希望你们结婚”

“嗯,我和冯乔从小一起长大,倪士士也跟我们是一伙儿的。其实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我从来没想过要和冯乔或是别的军属大院儿里出来的孩子结婚什么的。大概友情太深了,投办法产生男女之情了。”

“那冯乔呢,她知道你的想法吗”那天在段轻寒家,蓝希音见到的冯乔,完全是以女主人自居的,一点儿也不像只是好朋友这么简单。

“知道,我已经和她说过了。我想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去找雯珊诉苦,雯珊才会来找你麻烦。她们两个感情不借,像姐妹似的。”

“原来如此,我也知道,段雯珊这个人,虽然不怎么厚道,对待朋友倒是不怎么差。以前她把我当朋友的时候,倒是对我不错。”

“你们曾经是朋友”

“算是吧。”蓝希音耸耸肩,苦笑道,“不过大概是我自己一头热,把她当朋友了。她和我接近,主要的目标还是穆萧声吧。后来穆萧声被她抢到手了,我和她从此就成了冤家了。”

段轻寒伸出手来,轻轻覆上了蓝希音放在沙发上的右手,问道:“你和萧声之间,以前是不是谈过恋爱”

“我们是彼此的初恋。”

“是雯珊下手,抢走了他”

“嗯,差不多是大四刚毕业那会儿吧。我和穆萧声,从大一下半学期开始恋爱的。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说句现在听起来有些可笑的话,我们当时真的是打算一毕业就结婚的。”

“因为雯珊才没结成吗”

“其实也说不好是为什么,或许闽闽之中无注定吧。那时候刚毕业,我们两个都忙,为了什么, 因为雯珊才没结成吗?“”

“其实也说不好是为什么,或许冥冥之中天注定吧。那时候刚毕业,我们两个静忙,为了工作的事情焦头烂额,哪里有空去管领证的事情。而且那个时候,他压力应该很大。”

“男人作为一家之主,承担一点压力,也是正常的。”段轻寒了蓝希音的怀子,觉得咖啡有点凉了,就想起身给她再煮一杯。却见蓝希音伸出手来,把他重新拉了回来。

“裁不喝,别忙了,趁我现在有勇气说的时候,一次全告诉你吧,省得你心里总有刺。”蓝希音拉着段轻寒重新坐下,慢慢地讲述道,“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突然就出了点差错。大四快要毕业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虽然这个孩子的到来有些不在计划之中。不过,我们还是决定要把他生下来。既然他已经有了生命,我们就有责任好好对待他。

“那个时候,我们开始找工作,顺便开始看房,准备在这个城市里给自己安—个家。可是,一旦走出校门,我们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多么天真,这个城市的房价,已经不是我们努力一下就可以负担得起的了。哪怕我们投有孩子,一毕业就找到份收入不错又稳定的工作,也很难保证可以在几年内攒齐首付,买—套两居室。我想穆萧声,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左右摇摆了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蓝希音闭了闭眼睛,像是仔细回忆着过去的一些细节。那时候,他们两人在校外租了个小房子,她因为怀孕的关系,不太能出门,找工作也不顺利,似乎总找不准未来的方向。

穆萧声每天在外面奔波,目标放得越来越低。从—开始非要综合大医院不进,到后来什么私人小诊所他都不放过了。只求有个稳定的工作就好。只是那时候他们两个人,在这个城市全都无依无靠,在这个事事都讲究关系和门路的社会,没有熟人帮忙,找工作就是死路一条。

蓝希音现在想想,觉得穆萧声当时的选择,虽然对自己来说很残忍,对他自己和他家人来说,倒不失为一个聪明的选择。人活在这个事上,总要有所得有所失,这是段轻寒教会她的,放在穆萧声身上,竟意外地合适。

段轻寒发现,蓝希音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便投有出声打断她,而是安静地坐着,等着她继续往下说下去。

蓝希音想了想,又说道:“所以我想,他抛弃我而选择段雯珊,其实只是人趋利避害的一个天罢了。和我在一起,他必须为了生活努力奋斗,每天和一堆人挤公交地铁,冬天冻死,夏天热疯。为了保住那一个月几千块的工作,他必须冲人点头哈腰,伏低做小,葚至还要忍受各种委曲和侮辱。

“可是,和段雯珊在一起,他的生活将会完全不同。他会过上从前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象的生活,不再是个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大学生。开着跑车,住着别墅,做着一份闲适的工作,就算不工作也不怕投钱花。他的身边尽是些阿谀奉承的家伙,请他出入高档酒店,吃一顿几十万的晚餐,还不需要他掏钱。所有的人,都为了讨好他使出挥身解数。他本无须向现实低头,身边有的是人,会把他捧上高位。在那个世界里,他就是主宰,是王者,这些都极大地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虚荣心。我想只要是个男人,大约都会享受这样的生活吧。”

说到这里,蓝希音将目光投向了段轻寒,就向是在向他询问什么。于是他便接口道:“其实,不仅是男人,女人也这一样。这世上的人,都在为让自己过得好一些而奋斗。所不同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有些人坚持原则,宁愿清苦一辈子,也有一些人,为了蝇头小利,可以放弃很多原则,葚至把底线拉到最低。这取决于个人。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担心起雯珊的婚姻来。”

“为什么”

“虽然那个时候,他们两个说要结婚,我就觉得有利益关系在驱动。不过我那时候考虑,总还以为萧声对雯珊,多少也是有情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那他和雯珊在一起的时候,很明显还投有忘了你。你们两个,是被金钱打散的,不是输在了感情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萧声对雯珊,只怕是不会有什么真感情的。”

“这个问题,段雯珊应该有考虑过吧。不过我想她一定不在手,反正人已经到手了,以她家的背景,穆萧声要是敢对不起她,估计会死得很惨。”

“你知道雯珊家是做什么的”

“不太清楚,只是上学的时候,听说过她的一些伟大事迹。我想只要她家没倒,她就可以一直这么嚣张下去。”蓝希音说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冲段轻寒道,“不好意思,不应该在你面前这么批评你的亲戚。”

“投关系,如果说的是实话的话,我可以接受。”事实上,蓝希音说得比别人温和多了。段轻寒曾经不止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说他们段家横行霸道,擅用手中的职权,仗势欺人无法无天。甚至还有人咒他不得好死的。这种话,他听多了,刚开始的时候或许还会有些情绪被动,听多了到最后,他也麻木了。

官场上的这个现象,是几千年来延续下来的传统,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可以完全颠覆传统。他所能做的,就是约束自己,同时尽力帮一些自己的朋友,仅此而已。

“投关系,如果说的是实话的话,我可以接受。”事实上,蓝希音说得比别人温和多了。段轻寒曾经不止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说他们段家横行霸道,擅用手中的职权,仗势欺人无法无天。甚至还有人咒他不得好死的。这种话,他听多了,刚开始的时候或许还会有些情绪波动,听多了到最后,他也麻木了。

官场上的这个现象,是几千年来延续下来的传统,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可以完全颠覆传统。他所能做的,就是约束自己。同时尽力帮一些自己的朋友,仅此而已。

他听得出来,蓝希音说到最后,满心的不痛快。可是他还是有个问题,忍不住想要问出来:“后来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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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兄弟残杀[VIP] 自己和倪喆,总要面临把话摊开来说的那一天的。 3320 2011-12-07 17:57:41

兄弟残杀

段轻寒原本以为,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后,蓝希音会跟他翻脸。没想到,她只是淡淡笑了笑,摆手道:“没有了。原本就是个意外,可能他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我和穆萧声又搞成这样,他来了也是平白受苦。大约是找好人家投胎去了。算了,不要提这个了,你再问下去,我心情会更差的。”

“好,那就不问了。”段轻寒抬手看了看表,居然快要四点了,倒也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晚上你想吃什么,想要出去吃吗”

“不用了,我不想出门,你这里挺舒服的,就借我享受几天吧。”

段轻寒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蓝希音。突然他弯下身子,凑到蓝希音面前,难得笑得有点邪气:“对了,我们说了这么久,最重要的问题还没说清楚。现在,我和冯乔的关系你清楚了,你和穆萧声的关系,我也了解了。那么,是时候解决我们两个的关系了。”

蓝希音看着他那漆黑如墨的眼睛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突然想开个玩笑;“哦,该怎么解决呢不如这样吧,我当你房客好了,你这里暂时先租给我,裁付租金”

这下子,倒轮到段轻寒乐了:“算了,你赚的那点工资,大概只能在这里租小区花坛的一块草皮,地方还不大。”

“是吗”

段轻寒又凑近了一些,轻轻说了句t“不信,你试试看。”然后,他冷不丁地将唇贴了过来,吻上了蓝希音的嘴唇。

这个吻,相当绅士,只是双唇轻触了一下,他葚至没有伸舌头,就及时结束了这个吻。他知道,蓝希音现在情绪还不太稳定,趁这个机会发展感情,有可能会走向两个极端。一是蓝希音稀哩糊涂,直接被他哄上床。另一种可能是蓝希音谈着谈着就恼了,最后两人大吵一架,大伤感情,就此分道扬镳。

无论哪一种,段轻寒现在都不想发生。于是,他吻过之后,便直起了身子,看着蓝希音慢慢泛红的脸颊,开玩笑道:“看你这样子,真不像是曾经恋爱过的人。”

“那你呢,我听倪喆说,你没怎么谈过恋爱。看起来倒也不像。”

“是吗我看上去像是那种吃了不给钱的人吗”

“那倒不一定。有时侯光看外表不行。我当年也不知道,穆萧声会是那样的人。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所以说,在还没走到最后时,我们谁都不用过早下结论。既然不知道好坏,倒不如先走一走试试看。或许到最后,有惊喜也说不定。”段轻寒说得很轻巧,就像在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似的。

他这么淡然的态度,倒是让蓝希音更为放松。虽然投入这一段新的恋情,在她看来需要很大的勇气,但如果对方是段轻寒的话,她倒不介意试上一试。她总得重新恋爱结婚的,不可能一直陷在穆萧声那个泥坛里,永远不拔出来。

当天晚上,段轻寒叫了一家著名的西餐厅的料理,送到家里来摆放齐全,和蓝希音共进晚餐,也算是庆祝他们的关系,总算是有了实质的进展。

蓝希音心情还不错,吃了不少东西,还喝了点酒,然后她就觉得有点困,早早爬上床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才觉得生物钟有点混乱,一看时间,居然快要迟到了。

这让她大吃一惊,迅速从床上翻了下来,洗漱干净后随便挑了几件衣服换上,就匆匆要跑出门。等走到客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这附近的环境一无所知,不知道怎么搭车,也不清楚的士要在哪里拦,附近是否有地铁也不清楚。一时间她就这么愣在那里,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正朝她走来的段轻寒。

段轻寒走到她身边,先伸手了她的额头,又问道:“怎么样,睡得好吗”

“嗯,睡得太好了,有点迟了,那个……”

“我送你。”段轻寒不等蓝希音开口求他,就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蓝希音感激地冲他笑了笑,跟他下了楼。

段轻寒像是对他们医院很熟,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将蓝希音送到了门口,保证她没有迟到。蓝希音下车的时候,忍不住冲还坐在车里的段轻寒道:“为了谢谢你,晚上请你吃饭。”

段轻寒冲她摆摆手,微笑着点头。蓝希音满意地直起身来,刚想要离开,猛然间身体却僵在了那里.

医院门口台,倪喆一脸倦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显然没料到会看到蓝希音从段轻寒的车里钻出来,当即脸色就变了,一脸死灰地站在那里,双唇紧紧地抿着,像是在极力忍耐些什么。

倪喆当时忙了一天一夜,前一天晚上还在医院值班,这会儿刚下班,正准备回家。他已经连着两晚都没顾得上台眼了,累得跟条狗似的。他真心地觉得,当医生就是门苦差使,看着风光,实际上跟体力劳动者没什么两样。

在医院门口撞见自己喜欢的女人和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就像是老天爷突然给他的一个提醒。偏偏就是这么巧,段轻寒那辆车的车牌号,全中国也不多见。倪豁又跟他很相熟,他那辆黑色奥迪,倪豁一眼就认出来了。

回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接到电话时,段轻寒突然跑出去的情景,再想想这两天他一直联系不到蓝希音的情况,倪喆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愚蠢,居然拱手把女朋友让给了别人。

他敢肯定,那天段轻寒离开餐厅后,一定是去宿舍楼找蓝希音了。说起来,这还是他这个笨蛋主动给【文】对方提供的地址。要不是那天【人】在酒吧,他让段轻寒【小说】送蓝希音回家,说不【屋】定,他还不一定这么快就认识她家的门牌号儿呢。

送羊入虎口,说的大约就是他这样的人呢。

倪喆仔细打量了蓝希音几眼,见她气色不错,心里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他强压下内心的情绪,走上前去,跟蓝希音打了声招呼,彼此客套了几句。

蓝希音见他这样,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不愿意在这里多待,说了几句后就匆匆告别,径直向办公楼走去。

倪喆转身,目送着她离开,然后才又转过头来,看着那辆熟悉的车子,以及坐在车里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朋友。

段轻寒并没有走,他一直在这里等着倪士士。他知道,倪喆一定有话要对自己说。同时,他也有话要对倪喆说。他知道,这一天终究是要到来的。当他听说蓝希音住的宿舍楼起火后,心里浮起的那种空落落又担心的情绪时,他就知道,自己和倪喆,总要面临把话摊开来说的那一天的。

只是投想到,这一天来得竟如此快。其实这样也好,拖下去对谁都不好。三角恋,最忌讳的就是拖拖拉拉,当断不断。既然是三个人的恋情,就必须快刀斩乱麻,至少要让一人出局,这样才能保证将伤害减少到最低。

目前这种情况,段轻寒明白,如果不和倪喆把话说开了,到最后倒霉的,可能就是蓝希音了。她在他们三个人中唯一的女人,最弱,也最需要保护。她一点背号也没有,如果闹起来,很可能对她很不利。

于是,他主动放下了副驾驶这一边的车窗,冲站在门口的倪喆道:“上车吧。”

倪喆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却没有上车,直接上来拉开段轻寒这边的车门,说道:“行了,也别找别的地方了,就在医院解决算了。”

“怎么,你想要让我们的事情,闹得整家医院都知道不怕蓝希音来看笑话”

“不会,我知道有个安静的地方,最适合解决这样的问题。”

段轻寒想了想,决定相信老朋友的话。于是他从车上下来,两手在裤子口袋里,定定地向蓝希音刚才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他那一眼,表现地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倪士士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眼中露骨的欲/望。

倪喆当场就有点怔住了,他完全没料到,他的这个好兄弟,会陷得这么快、这么深。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医院的大门。倪士士默默地走在前面,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他知道,段轻寒就跟在后面,他会一直跟着自己,直到他停下来为止。

他们最终停在了医院的天台上,这里风大,人也少,说话不容易让人听见。现在这会儿医院里大家都在忙,没有人有这个闲心,跑到这里来吹风。

更重要的是,这里很像他们小时候一起玩的那个露台。那时候,他们都还在北京,住在一个大院儿里,倪喆的父母都是部队里的医生,也是军人。工作很忙,没什么时间照顾他,所以他们这帮小孩子总是在一块儿疯。

在那个露台上,他们一起玩野战游戏,组队一起对付别人,偶尔也会兄弟“残杀”,打个你死我活。后来,倪士士的父母被调到了南方,他也就一起跟了过来。大学的时候也投回北京念书,似乎也不打算进军队编制。于是乎,他就在这个医院里混了下来,一路升迁顺顺利利。

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即便不像段家兄弟那么耀眼,也可以算得上是成功了。他这一辈子,活到快三十了,也没遇上过什么棘手的事情。唯一让他有点头疼的人,大概就是蓝希音了。他真的没想到,最后,这个小小的麻烦,居然会愈演愈烈。童年时代的兄弟残杀,不过是游戏罢了,但现在的话,倪喆不敢保证,自己还会把它当作一个游戏看待。

27

27 大打出手[VIP] 别这么恶心,搞得你好像爱上我了似的。 3323 2011-12-09 18:07:35

大打出手

他们走上天台,迎着风吹来的方向坐下,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听着底下车来车往的喧嚣声,还有细小的人影走过的痕迹,一时间,两人心里都有几分感慨。过了半响,倪喆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有点苦涩:“我真投想到,有一天你会跟我抢女朋友。裁记得小的时侯,我们似乎也投为什么东西红过脸吧,难道长大了,反而要开始争什么了”

“蓝希音她不是东西,是人。”

“我他妈知道她是人!”倪喆突然有点情绪失控,一向温文尔雅的外表突然被撕了下来,露出了几分痞子气。他本来就是在部队里混大的,接触的长辈们也都是军官,大家平时说话不太在意,有时候也会骂骂人什么的。

他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只不过长大之后,慢慢的刻意约束自己,才一直给人一种斯文有礼的书生形象。这会儿,他觉得自己骨子里的邪气,似乎也有点压不住了,有种想要喷涌而出的错觉。

那一刻,他葚至想要一拳头打在段轻寒脸上,好好教训他一番,然后冲他吼:“***离老子的女人远点!”

段轻寒的脸上,显出几分不屑的神情:“你准备就这么跟我犟下去你跟我吼有用吗,她喜欢谁,要跟谁在一起,那是她的事情,你就算把我揍死,也未必能得到她。”

倪喆本来就在气头上,段轻寒说话又像是在故意刺激他,气得他恼羞成怒,当即跳了起来一把揪住段轻寒的衣领,伸手就挥了一拳过去。

段轻寒在部队里这么久,擒拿格斗是基本功,轻易就避过了这一拳。紧接着,他也跳了起来,一手拧住倪喆的手腕,硬生生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随即他也挥出一拳,直朝倪喆的面门而去,一点儿也没手软。

倪喆不比段轻寒,他毕竟投受过系统的训练,对上行家出身的段轻寒自然不是对手。这一拳,他完全投有避过,硬生生被揍了个头晕眼花,感觉鼻子一热,低头一看,竟然流下血来。

“好小子,还真有你的!”倪喆恨恨地骂了一句,开始使出小时候打架的招式来,横冲直撞,一顿乱打,也不管能不能打中段轻寒。这就是典型的外行的打架方法,效率极低。

不过,效率再低,也总有中招的可能。他在短短几分钟内,至少挥了几十次拳,有好几次也歪打正着,捶在了段轻寒身上,那力道还真不小,段轻寒这样长年锻炼的人,也被他揍得有点疼,呲了呲牙,开始反击。

他们两个,都算是这个城市少见的成功人士,居然就这么为了一个女人,开始像儿时那样扭打在一起。到最后,还是倪喆打得脱力了,腿一软脆倒在了地上,这才算是结束了战斗。

段轻寒拣了把嘴边的血迹,蹲下身来,拍拍倪喆的肩膀,笑道:“兄弟,还打吗”

“当然!”倪豁瞪了他一眼,突然又出手,用力扯了他一把。段轻寒没料到他会搞偷袭,一个投防备,身体向旁边一倒,后脑正好撞到了地上的某块小石头,当即就疼得闷哼了一声,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倪豁只是随便拉了下,投料到居然会得手,本来还挺得意,后来一看段轻寒的脸色,不由吓了一跳,赶紧扑过去。把他的头抬起来搁在自己手臂里,然后伸手去他后面的伤口。

“怎么样,是不是撞到哪里了要不要紧,赶紧下去我给你检查一下。轻寒!”

段轻寒伸手捂着眼睛,喘了几口气,忍不住笑了出来:“行了,我没事儿,不用担心。我要是死了才好呢,这样就投人跟你抢蓝希音了。你说,你是不是很想我死”

“我呸,你丫要是死了,我还能活吗”倪喆气是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直喘气。倪喆有点不放心,又在那里检查了段轻寒的后脑勺半天,确定投有伤口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段轻寒拍掉他的手,扯着嘴角笑道:“行了,别这么恶心,搞得你好像爱上我了似的。”

“去你妈的,老子是直的!”

“我也是。”

他们两个突然觉得,自己这对话真的很没营养,对视一眼后,同时放声大笑了起来。倪嚣想了半天,突然问道:“你刚刚是故意刺激我的吧,就想让我打你一顿”

“嗯,确实是故意的,不过我是想让你先出手,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打地揍你了。反正从小到大,你从来打不过我。”

倪喆气得直咬牙,心说真是交友不慎,摊上这么个活宝朋友。兀自气了半天后。又突然泄了气:“算了,我算是看透了,我这次大概是真的投戏了。本来她就不喜欢我,现在又出来个你,就更加不会看得上我了。段轻寒,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早知道是不是应该是诅咒我。当年就死掉啊。”

“胡说八道,谁这么想的谁是乌王八蛋。”

段轻寒拍拍他的肩膀,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个事情,我们谁说了都不算。蓝希音她言欢谁,不喜欢谁,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倒不如让她自己选择,或许到最后,她谁都不会选。”

“你们两个,没有在一起吗”倪喆回忆一下刚才的情形,想想蓝希音脸上挂着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两个咋天晚上已经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我们现在,刚刚确定了关系。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只能彼此都努力才行。”段轻寒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掭了一句,“还有,我们还投有发生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思想别太肮脏了。”

倪豁对于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点儿也不吃惊。虽然段轻寒外表看起来是个明强悍的成功商人,其实,他骨子里还是一副大兵的子。无论过了多少年,身上某些脾还是改不了。比如说,那些所谓的兄弟情谊,比如说什么讲义气好兄弟之类的狗屁思想,他还一直印刻在脑子里。

所以说,和他谈恋爱其实是很安全的,不用担心被吃干抹净后又一脚瞪掉。段轻寒虽然不是不解风情的毛头小伙子,但在对待感情方面,他是很认真,就像在部队里演习训练一样认真。

倪喆想了想,忍不住问道:“那冯乔呢,你准备把她怎么处理”

“为什么你谈起女人来,都像是在谈货物似的。冯乔她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愿意和谁在一起也和我没关系。我已经和她说过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管有没有蓝希音的出现,我想我们都不太适合在一起。”

“你觉得,冯乔会听你的话,轻易放手吗”

“不管她听不听,我已经做了决定。你觉得,我的决定是可以轻易被更改的吗”

当然不会,倪喆这么了解他这个兄弟,自然知道,他一定下定了决心。别说冯乔拿他没办法,就算他那个向来说一不二的老爸来了,甚至是他那个德高望重谁见了都要立正站好的爷爷来了,也不可能说得动他。

想到这里,倪喆不由地就有些泄气。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前几年太过淡定了,总想要慢慢和蓝希音磨。投想到,段轻寒这个当过兵的家伙,比他强势得多,更喜欢直来直去,表白起来一点儿也不含糊,甚至直接在对方最脆弱的时候出手,时机把握地恰到好处。

不像自己,犹豫来犹豫去。如果他那天没有直接去医院,而

话,或许还可以及时阻止这一切。现在的话,再谈什么,都是晚了。

像段轻寒这样直接的格,未必不是件好事情。倪喆甚至觉得,或许蓝希音真的需要有个这么直接的男人,抱着不怕苦不怕死的信念,直直地站在她面前,用唱军歌的姿态冲自己吼一声“我爱你”,然后霸道地将她直接带走,一脑袋贴上“某某人之妻”的标签,盖棺定论,从此不得反悔。

像自己那样小心翼翼,迁就来迁就去的,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让人后来者居上,抢先下手搞定。

倪喆坐在天台上,吹了很久的风,心情抑郁却无处发泄。无意中到了口袋里的一支圆珠笔,也让他不知不觉地掰成了好几段。可还是觉得不太解气,真恨不得找人好好打一架,出出气。

偏偏对方还是自己的好兄弟,又是矜贵无比,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了。就算他真的不怕死,横着一颗心挥下拳头去,就像刚刚那样突然爆发,结果十有**也会被对方闪过,反过来还要挨他的揍。

段轻寒有句话说对了,在追求蓝希音这件事情上,一向都是他倪喆一头热。对方从来投有给过他什么承诺,甚至好几次都公然拒绝了他的示爱。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接受现实,总觉得事情会有转机的一天。

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烈女也怕恶人磨。倪喆总是对此深信不疑,但是他忘了考虑到一点,那就是他实在太过绅士,动作太慢,一心以为不会有人跳出来和他争蓝希音。到最后,被段轻寒这小子先下手为强,三下五除二就给拿下了。

烈女虽然怕磨,但或许更怕那种直接到能一眼看穿你心思的男人。那样的强势,或许对她们来说,更加难以招架。

倪喆觉得,自己真是白白吃了个大亏,偏偏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郁闷地眼睛干涩,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只能坐在天台上,任凭风吹过,就像是在一点点吹散他曾经炙热的感情和真挚的情怀。

28

28 太/子党[VIP] 她隐隐地感觉到,他们之间不会那么顺利。 3298 2011-12-10 18:03:22

蓝希音回到医院上班之后,一切似乎又步八了正轨。她投有向人透露自P.t在恋爱的消息,就连关系最好的宋悦然,也没说半个字。因为她知道,一旦告诉了宋悦然,就等于告诉了全世界。她那个大嘴巴,无风都要起三层浪,这要是知道她在跟段轻寒这样级别的男人谈恋爱,保管儿立马嚷嚷得全医院都知道。

倪喆那边,蓝希音也没有去找过他。以她对倪喆的了解,她知道,他一定不会说什么。更何况,这件事情说出来,他多少有些没面子,他那人看上去随意,其实有那么一点傲气,这种有损颜面的事情,他多半是不会说的。

蓝希音暂时还住在段轻寒家里,那天下班的时候,段轻寒换了辆车来接她回家。开的不是平时惯开的那辆奥迪,而是换了辆奔驰。颜色还是黑的,低调沉稳。蓝希音不由想起倪喆曾经说过的话,说他们这样的人,只能在低调里透露出小小的高调来,如果太过张扬的话,就会给家里惹麻烦。

那天回去的路上,蓝希音一直不太敢问起关于倪喆的事情。一直到了晚上,东西都收拾好了,饭也吃过了,她坐在段轻寒特别让人打造的小花园里喝茶的时候,才觉得气氛不错,就试着开口道,“以后,你还是别来接我了,让倪喆看到了不好。你们说起来也是好朋友,为了我把关系弄僵了,大家以后见面,会尴尬的。我不想看到你们两个闹得不愉快。”

段轻寒当时坐在她对面,手里正握着杯花茶,听到这话的时候,他身子往椅子里靠了靠,额头道:“嗯,确实不应该再在医院出现了,要是倪喆他看到了,指不定又得一顿好打。”

“什么,他打你了”蓝希音楞了一下,将身子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段轻寒的脸,果然觉得他的脸有些怪怪的。刚才下班的时候,没仔细看,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协调感,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嘴角有些发肿,这应该是被打之后还没有消肿的痕迹。

一时之间,蓝希音不由有些心疼,只怨倪喆下手太重,对段轻寒生出了几分抱歉的心思。

段轻寒却立马又说道:“嗯,基本上我们两个对上了,他只有挨揍的份儿。”

这么说起来,倪甜是让段轻寒给打了。这下子,蓝希音心里又好受了一些,她发现,自己还真是完全陷入恋爱的小女人状态了,事事都先护着自己的男人,哪怕这个男人,其实和她还不是太熟。

“那是你先动的手”

段轻寒摇头解释道:“基本上算是一起动的手,他本事太差,打不过我,这也怪不到我头上。投事儿,我们以前就这样,只要是打架,他一定是输的那一个。”

蓝希音觉得段轻寒现在的样子,颇有点耍赖的风格,便忍不住扑哧一笑:“他哪能和你比他不像你,在部队里待过。他就一拿手术刀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你的对手。”

“所以说,在争女朋友方面,他一样会输给我。”

段轻寒自信的声音,让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的蓝希音,似乎也生出了几分勇气。她从接受他的第一天起,就隐隐地感觉到,他们之间不会那么顺利。恋爱是件简单的事情,但想要修成正果却并不容易。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坚持到走进婚姻的殿堂,即便他们真的深爱彼此,一个非卿不取,一个非卿不嫁,也难保不会有人跳出来,大喊“我反对”!倪喆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蓝希音刚进医院的时候,就曾听人说过,倪喆以前跟医院里某个女医生谈过一小段时间。那段恋隋之所以投有发展下去,就是他的父母反对。据说当时他父母闹得还挺凶,那个女医生后来大概觉得压力太大,对彼此都没有信心,所以提早退出了。

那后来,倪喆就把目光落到了她身上。蓝希音之所以迟迟没有答应他,一来确实是因为对他投什么男女之情,产生不了那种浑身发颤的电流感。二来也是有前车之鉴在面前,不愿意淌这趟挥水。但凡像那样的官家子弟,婚姻总是不能自己做主,他们选择妻子的标准和普通人完全不同。不只是靠美貌才干就能成事儿,她一个无名小卒,能不能入了别人的眼,真是不太好说。

现在,她兜兜转转晃荡了半天,却还是回到了原点,甚至要面临比以前更大的麻烦。因为段轻寒的家世比倪喆更强,那便意味着,自己受到的阻力也会越大。

她曾经想过,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最好永远不和官家的人打交道。却投有料到,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却一个个都是从那样的家庭走出来的。

或许有时侯,你越是刻意想要避开什么事情,那些事情就会越会缠上你。

比如说,蓝希音不想找个太子党,最后却碰上了段轻寒。再比如说,她暗暗有些担心,段轻寒的父母会跳出来反对他们两个,恋爱才投几天,这事儿就真的发生了。

那时候,她和段轻寒确定关系,还没到一个月,正是七月末的时候。有一天她正在办公室里忙活,科长就把她叫了过去。

蓝希音本来以为科长有事情要她做,没想到两人进了一旁的会客室后,科长却向她提出,要她晚上陪主任去出席一个宴席。

蓝希音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后,才发现科长不是在说笑话,不由就有些迷惑起来。她进医院这么久,还从来投有被要求做过这样的事情。一般来说,像他们检验科这边,是很少有油水捞的,也不会有什么请客吃饭的必要。有时候他们自己科室聚一起会个餐什么的,倒是挺常见。

像今天这种正儿八经陪领导吃饭的事情,实在太让人起疑心了。在蓝希音的印象里,一般只有秘书之类的,才会陪老板去吃饭。她一个小小的检验师,陪着主任去吃饭,说出去大概会让人笑掉大牙吧。

更何况,她长得也不是绝色,关键是,格还不太好,见谁都是冷冷的。在酒桌上也不会来事儿,找她去,平白就是扫了别人的兴罢了。蓝希音甚至想,如果到时候有人执意要劝酒的话,她说不定会摔了杯子当场走人的。

于是,蓝希音把自己的顾虑,一一向科长给说了。没想到科长却立马笑了起来,要她放心,说那不是什么需要人八面玲珑的场合。据说今晚一起吃饭的主角,是个女的,大约和蓝希音是校友,主任这才想带着她一起去,到时候可以拉近些关系。

这个说法,听上去似乎有些牵强,投什么说服力。蓝希音本能地就想拒绝,无奈科长在那里不停地游说,一副她不答应就不让她走的模样。这下子,蓝希音倒也有些好奇起来了。她本能地觉得,或许这场饭局,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那样的话,她倒是不得不去见一见了。

有些事情,既然躲不掉,那就不如迎难而上吧。

蓝希音当晚走进那家五星级酒店的包厢时,抱的就是这样的想法。她依旧是上班时的那副打扮,衬衣裙子,只是把外面的白大褂给脱了,显得略微有了几分女人味儿。

主任在医院门口见到她的时候,不由皱起了眉头,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投说。只是干笑了两下,葚至主动替她开了车门,请她上车。

蓝希音一直不明白,主任这是要干什么。一直到她走进包厢,看到坐在里面的两个女人时才算有点明白过来了。

这两个女人,一个她认识,就是她男朋友段轻寒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冯乔。还有一个,是个中年妇女,神态非常从容淡定,举手投足都很优雅。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慈眉善目、极好相处的感觉。

蓝希音看到她的第一眼,本能地认为那是冯乔的母亲。可仔细一看,她们两人眉眼间似乎长得投什么相似的地方,完全是两种风格。于是她又觉得,那或许是段轻寒的母亲,千里迢迢从北京跑来看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了。

她以前也听说过,知道这些官夫人们,是最喜欢对儿媳妇挑三捡四的了。不自己亲自看个仔细,把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她们是不会甘心的。这几乎成了她们生活的一种乐趣,谁也无法剥夺。

可蓝希音又想了想段轻寒的长相,总觉得这个阿姨和他真是一点儿也不像。如果他们两个同时出现,说是母子的话,想要夸一句他们两个长得真像,还真有点让人为难。

蓝希音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走进了包厢。进去之后,主任只陪着说了几句话,就起身要离开了。他既没向对方介绍自己是谁,也不向自己介绍对方是谁,完全像个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的中间人,负责把人带到就可以了。

那中年妇女似乎一直掌控着全局的气氛,一听说主任要走,也没有挽留。只是笑着冲他摆摆手,说道:“小孙啊,你就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们了。”

主任一听这话,立马诚惶诚恐,一个劲儿地拍对方马屁,又说了不少好话陪了不少笑脸,这才弯着腰离开了包厢。

蓝希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和电视里那些拍马屁的奴才们很像,不由又对这个中年妇女好奇了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到了古代,正在见两皇太后,被人用一种审视而不甚友好的目光,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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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交锋[VIP] 我们段家,不会要一个曾经堕过胎的女人当儿媳妇! 3342 2011-12-12 18:28:46

交锋

那个中年妇女,始终投说自己是谁,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蓝希音几次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好几次想要起身告辞,冯乔却总在旁边友善地招呼她。一会儿问她要喝点什么,一会儿又问她想吃点什么,还把菜单推到她面前,请她点菜。

蓝希音只觉得这像是一场鸿门宴,她们三个人,都不像是来吃饭的,各有各的心思。可她猜不透冯乔的意思。按理说,她现在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想见到自己的人了。怎么这会儿见了面,她又这么淡定从容,既不吵也不闹,依旧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真不知道该说她是教养好,还是城府深。

蓝希音推辞不过,只得随便点了几个菜。后来那中年妇女又给添了几个,然后,她们就借由等上菜的间隙,开始互相打量着对方。六只眼睛互相在彼此身上扫来扫去,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

蓝希音现在是以一敌二,无论怎么看都有点吃亏。而且她平生也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遇到不熟的人更是赖得说话,坐在那里除了喝茶,似乎什么事情也干不了。而且,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绝不主动问起对方的意图。既然她们把自己找来,还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绕了这么大个圈子,那显然是有话要说。既然如此,她敢肯定,这顿饭吃完之前,她们一定会说点什么。

菜刚端上来的时候,那中年妇女还只是拉着她闲话家长。聊一些医院里最近发生的事情,特别是之前发生的那场火灾,她似乎挺感兴趣,问了不少这方面的问题。

蓝希音基本上是有问必答,对方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回答地言筒意骇,多一个字也没有。

除此以外,她便很少开口,只管吃自己的东西,将面前的一碟子蚝油**片,吃掉了不少。

她吃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数,看自己吃到第几片的时候,对方才会切入正题。这么一想,她倒是觉得挺有意思,像是突然有事情做了,也不那么闷了。那种尴尬的气氛似乎也舒缓了不少。

对方的耐心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好,那盘子**片几乎都快要被吃光了,那中年妇女这才悠悠开口道:“我想,你大概知道我是谁。”

蓝希音一听这话,便放下筷子,礼貌地回道:“不好意思,我真的不太清楚。”

“你以为,我是冯乔的妈妈”

“这个,我不好妄下断言。”

“哦,这么说,你倒不一定觉得,我是冯乔的妈妈那你觉得,我会是谁的妈妈”那中年妇女说到这里,脸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笑容。

“我的判断并不重要,您来找我,一定也不是想和我玩这种猜谜游戏吧。”蓝希音喝了口水,定定地望着那个女人,一脸自信的表情。

“不错,挺聪明的一个姑娘。”那女人点了点头,像是很满意,“我听雯珊说起过你的一些事情,倒是和她给你的评价差不多。”

蓝希音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看起来,这女人就是段轻寒的妈了。大老远的从北京跑过来,估计是听了段雯珊的话,跑来兴师问罪了,顺便力撑她选中的儿媳妇人选。这样一来的话,蓝希音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这老太太不可能对自己有太大的好感。

以段雯珊对她的态度,只怕说起她的时候,十句里有十一句都是抹黑她的话。再加上先人为主的缘故,她在段家父母的心里,是不可能争得过冯乔的。说起来,她真的是毫无胜算,除了段轻寒对她的感情比对冯乔的深一些外,除此以外,她似乎投有任何地方,比得过冯乔。

那女人见蓝希音但笑不语,不由更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想了想,继续开口道;“我是轻寒的妈妈,你叫我段阿姨好了。”

“好的,段阿姨。”

“你和轻寒,认识多久了”

“不长,也就几个月。”倒是比不得冯乔,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蓝希音忍不住在心里添了这么一句。因为她发现,自己这么说的时候,段妈妈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不屑的神色。

就算她掩饰得再好,城府再深,说到底,也是个女人。投有男人那么深沉的心思,一旦把话说开了,再要掩饰就比较困难了。所以,她索也不掩饰了,变得直来直往起来。

“几个月其实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你看,短短几个月,你和我们家轻寒的关系,就有了质的飞跃了。所以我常说,人有的时候,需要自己去争取,总等着别人送上门来,未免不现实。冯乔,这一点,我必须得说说你,你这孩子,从小子太高,你见到我家轻寒的时候,一定不会像蓝小姐那样。其实,女人有的时候,耍点手段,去讨好一个男人,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蓝希音真心觉得,这老太太说话的水平很高,看着像在数落冯乔,实际全是在骂自己。再看冯乔,虽然被批评了,脸色依旧好看,笑得跟朵花似的。段妈妈一直说,她就一直点头,十足乖巧的模样,倒不像上次见面时那般大气了。看起来,她要变身为一个小女人,也不过就是转眼间的事情。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很高明,蓝希音不由对她有些佩服起来。

蓝希音被骂了一通,倒也不生气,依旧是那么一副令人火大的表情。段妈妈见她不说话,便又说道:“我听说,你认识雯珊的丈夫穆萧声'”

“是,我们以前是同学。”

“好像不止这么简单吧。”

“确实,我们还谈过恋爱。段阿姨,这个事情,雯珊一定和您提过了。”

“嗯,她确实说过了。”段妈妈点了点头,像是觉得有点热,深深地吐了口气,“其实,这种分分合合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天跟这个好,明天和那个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我们家啊,向来有点毛病,轻寒他爸爸规矩太大,喜欢干干净净的女孩子。那些个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他最看不惯了。”

“这个话,您跟我说,是想说明什么吗”

“投什么,你别误会,我就是这么一说罢了。要我说,也是雯珊那孩子太多疑,她条件这么好,怎么会争不过—个一无是处的小姑娘呢。她有什么比不上别人的,长得漂亮家世又好,那些女生在她面前一站就被比下去了。所以啊我常说,她喜欢胡思乱想,没事儿也得折腾出点事情来。”

蓝希音抿了抿嘴唇,突然注意到了一旁冯乔的脸色。她似乎有点吃惊,大约是觉得段妈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居然还没发飙,忍耐力未免太好。

于是,她也淡淡笑了笑,意有所指道:“这个,倒也不一定。漂亮姑娘争不过普通姑娘的例子,倒也时时在上演呢。或许正如您说的,姑娘太漂亮了,就放不下身段了,倒不如一般的女孩子更讨人喜欢了。”

“蓝小姐!”段妈妈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像是被刺激到了似的,语调一下子变得尖利起来,“看来你也不是个好好说就会听的人。我跟你说了这么半天,你总在那里跟我装糊涂。那好吧,既然如此,不如我就说明白点吧。你和我们家轻寒,你想怎么勾引他,是你的自由。不过,你最好懂得见好就收。要不然到最后,**飞蛋打,什么都没捞着,可别说我事先投提醒过你。”

“您今天来,为的就是说这番话吧。早说不就好了,何必绕这么多弯子。我这个人,脑子比较笨,不太好使,别人暗示来暗示去,我也听不明白。”

“啪”,段妈妈将筷子往桌子一摔,两只眼睛死列地盯着蓝希音:“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女人,就盼着有一天能攀上高枝儿,指望着嫁进我们段家,好一辈子吃穿不愁。我告诉你,这样的主意,最好不要打。别说我不会同意,就是轻寒他爸,也一定不会答应。我们段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心里应该清楚,像你这样的儿媳妇,本进不了门,你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蓝希音总觉得,段妈妈变脸变得有些太快了。她刚刚说那番话的时侯,简直是咬牙切旨,反应之大出乎她的意料。就像不是在对着自己说,而是对着一个夙敌说那番话似的。像她这样的官家太太,涵养应该还不错,怎么突然有点泼妇的感觉

当时,蓝希音也来不及细想,这个原因要到很久以后,她才会慢慢地发现。

现在,她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既然您觉得,我一定进不了段家的门,又何必这么紧张。咱们不妨漫慢看,看到最后,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

“蓝希音,你一定要和我争吗”一直沉默不语的冯乔,突然开口了,声音悦耳动听,和她的人一样漂亮。

“感情这个事情,谈不上争与不争。这个问题,我早就看明白了。一个男人如果想要和你在一起,那么无论怎么样他都会选你。如果他变了心,或者他的心从来不在你身上,那么,就算强求了,也不可能长久。”

“看起来,你年纪不大,阅历倒是挺丰富,对男女之情了解地这么透彻。”段妈妈像是又回复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般剑拔驽张。只见她笑得快活,一副恍然大悟道,“我倒是给忘了,你跟雯珊的丈夫以前恋爱过,最后他却没娶你。这个事情,对你的打击一定很大。我刚才忘了说了,你的平凡固然是不能人我们段家门的障碍,另外一方面,我们家,也绝对不会要一个曾经堕过胎的女人当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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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一夜[VIP] 段轻寒将蓝希音从椅子里抱了起来,径直往卧室走去。 6857 2011-12-15 10:11:22

蓝希音走出那家酒店的时候,心里突然下了一个决定。她转过身,看着面前金碧辉煌的酒店大门,人来人往的俊男美女,心里止不住地冷笑。

段雯珊,既然你总喜欢揪着我,不肯放过我,那我们不妨就来玩一玩,看看到最后,谁笑得比较欢。

蓝希音这一辈子,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独当年没了的那个孩子,让她耿耿于怀至今。她本来只打算和段轻寒好好谈场恋爱,不管最后成与不成,总算也没有遗憾了。可现在她才发现,这本不是恋爱,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场战斗。

不管是冯乔高高在上的进攻,还是段雯珊明里暗里的使坏,她都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神来应付。刚刚段妈妈的话已经说得很难听了,可以说,她们两个之间,以后是很难和平相处了。蓝希音不由会想,如果最后真的嫁进了段家,是不是要一直和这个老太太斗下去,永无宁日婆螅问题是千古不变的大问题,更何况还是这么难搞的婆婆。

如果说,段轻寒只是一个普通男人的话,这会儿她说不定已经放弃了。趁感情还不深的时候,尽早抽身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现在,她却萌发了一股勇气,非要硬碰硬试一试了。

既然段雯珊一直巴不得她过好日子。那她就得好好地活出个人样儿来,让她瞧一瞧。这个世界上,像她这种一直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女,未必会一直走运。而像她这种总被人践踏的小老百姓,也未必就总会倒霉。

那天晚上,她比平时回去得晚了些。基本上,段轻寒也不是那种按时下班的人。他总是很忙,有许多事情要做,在公司加班开会那是家常便饭。

偏偏那天凑巧,他居然难得闲了一回儿,到点儿就走人了。回到家后不见蓝希音,他也没说什么。他总觉得,即便是恋爱了,双方也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让彼此都拥有私人空间。他是不在乎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她,但如果对方不愿意说的话,他也不会勉强。

说到底.他和蓝希音.还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总是分睡两房,连最后一步亲密的关系都没有到。段轻寒对这种事情倒也不那么着急,只想—切顺其自然。

所以有的时候,他甚至有些迷惑,觉得蓝希音就像是自己的一个房客,每天除了回来睡睡觉,基本上两个人也碰不太上。

那天晚上,他没有打电话给蓝希音,去追问她的行踪,而是很有耐心地坐在客厅等她回来。蓝希音进家门的时候,只觉得家里有点安静,以为段轻寒还没回来。一直到走进客厅,看到正坐在那里看报告的段轻寒,才小小地吓了一跳。

段轻寒抬起头来,裉自然地问道:“晚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不过没吃饱。”这是她的心理话。刚刚搭车回来的路上,她的肚子是越来越饿,唱了好几回空城计。

段轻寒一听这话,就站起身来,要去厨房绐她下面条。蓝希音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觉得有些奇怪。心想他怎么都不问自己去哪里了段轻寒不问。她也不方便说,若是主动说了,倒像是在告他妈妈状似的。那毕竟是他妈,自己无论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

本来跟老太太关系就够差了,不如先缓一缓,不要闹得太激烈才好。

蓝希音这么想着。对那晚见面的事情就守口如瓶。段轻寒很快将面下好,端到餐厅,然后坐在蓝希音对面,一直看她将整碗面条全吃下去,这才问道:“味道好吗”

“一般般。”蓝希音有些不客气,实话实说。虽然段轻寒长得挺漂亮,头脑也很不错,不过说到做菜,水平似乎还差了点。

“嗯,我也觉得一般般。以后结婚了,做菜的事情就交给你吧。”

蓝希音当时正考虑要不要把面汤给喝了,听到这话,两手扶在碗边,怔怔地抬头:“什么”

“听不明白吗”

这下子,蓝希音总算明白过来了。她慢慢地将手放了下来,望着段轻寒:“你确定,要和我结婚吗”

“嗯,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如果你没有的话,就不用理会我今天的话,就当我只是在说梦话好了。”

“你这梦话,说得可够大声的,我都听到了,能假装没听到吗”

段轻寒站起身来,走到蓝希音身边,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然后弯下腰来,将唇凑近到她脸颊边,轻声道:“既然你都听到了,不妨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我们两个,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是不是”

蓝希音只觉得他的气息在脸上拂来拂去,心神一下子就乱了,身子也慢慢地烫了起来,烧得越来越厉害。她沉默了半天,才回道:“这个事情,只怕不是你我说了就算的。”

“嗯,确实会有其他人喜欢多嘴,不过没关系,不管谁来了,我都可以搞定。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哪天你想要结婚了,记得要告诉我,这样,我就可以去筹备婚礼的事情了。”

蓝希音听着这番表白,突然就想起刚才段妈妈说的那些刺耳的话了。她心里止不住地想要冷笑,心想如果段轻寒知道他妈妈这么看不上自己,还会如此自信的说什么全由他来搞定吗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会把亲情看得重于一切。很多男的在没有遇到阻力前,都会过于低估父母反对的能量。等真的开战起来,才会觉得承受不住。到时候,无法放弃父母的他们,只能选择放弃爱人。

蓝希音不知道段轻寒是不是这样的人,但她可以肯定,以她对段妈妈仅有的了解,这个老太太绝对不好对付。搞不好,段轻寒也会像绝大多数男人一样,最终妥协也说不定。

段轻寒见蓝希音一直目视前方,似乎在看着什么.又像是突然失去了焦距没了方向,便将唇凑了过去。一面轻吻她的嘴,一面问道:“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没有。”蓝希音淡淡地回了一句,突然伸出手来,勾住了段轻寒的脖子,将那个浅尝辄止的吻。变成了一个投入的深吻。

有些事情,一旦开头了,就很难再回头了。段轻寒虽然当过兵,还算比较自律,自制力也蛮强。但他毕竟也是个年轻男子。被蓝希音这么主动地回吻之后,他也有些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所以,吻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来,一把将蓝希音从椅子里抱了起来,径直往卧室走去。

蓝希音没有反抗,只是安静地缩在他怀里,任由他将自己抱进了卧室,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一只手覆盖在了她衫衣的领口处。

段轻寒和她的脸,大约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彼此都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比平时来得更为沉重一些。屋子里很安静,能很清楚地听到两人快速的心跳声。

段轻寒沉默了片刻,伸出手来,抚了抚蓝希音的脸颊,说道:“如果你现在拒绝的话,我可以考虑离开,”

“然后呢”

“没有然后,我不是那种在一个女人身上得不到安慰,就会自暴自弃地去找另外一个女人的那种男人。”

蓝希音被他的话逗乐了,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听在段轻寒的耳朵里,格外地勾引人。这还真是让人难以自制。他当时想也没想,就低下头去,吻住了她的唇。

然后,事情就变得无法收拾了。那个时侯,除非蓝希音用力踹他的下半身,不然的话,她就只有被吃干抹净儿的份了。

那一晚,情况激烈的程度,远远超出两人的想象。段轻寒没有料到,蓝希音看起来有点瘦弱的身材,竟会让他如此兴奋,整个人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而蓝希音也没有料到,事隔三年后,还会有一个男人,如此纯粹而彻底的,挑起她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那种愉悦的感觉,她甚至都不曾在穆萧声的身上得到过。当段轻寒贯穿她身体的时候,蓝希音终于深深她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他们两个,在那个夜晚,都向对方展现出了最真实的自我,毫无保留,也没有遮掩。到最后,当他们疲力尽瘫倒在床上的时侯,天色已经大暗,外面隐隐的还能听到蝉鸣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敲在人的心头上。

蓝希音已经很久没做这么剧烈的运动了,刚躺下没多久,就枕着段轻寒的手臂,沉沉地睡了过去。那一晚,她睡得很踏实,虽然不在自己家里,虽然身边还躺着个男人,她却依旧睡得很好,一夜到天亮。

倒是段轻寒,在激情过后,有些无法入睡。他以前每次办完这种事情,基本上都是倒头就睡,从来不管其他的事情。今天却有些反常,只觉得刚才的事情有点太过荒唐,明明只想关心她一下,只想看她吃一碗自己做的面,怎么到最后,居然就滚到床上去了

而且,这事情发生得顺理成章,似乎本就该如此似的。他本来以为蓝希音会拒绝自己,至少也会矜持一下。没有想到,她竟会非常配合。这让段轻寒感到极大的安心,因为通过刚才这般剧烈的运动,他可以感觉到,蓝希音对他的真情实意。

她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样。有些女人会看中他的钱,有些则看中他的家世,甚至有一些只是看中了他的外表。只有她,看中的只是他这个人而已。

段妈妈的事情,蓝希音以为段轻寒不知道。没想到其实,他早就知道了。老太太前脚刚离开北京,后脚段轻寒他二哥就给他打来电话,通风报信了。

段轻寒和他妈,关系虽然—般,跟两个哥哥倒是挺亲厚。尤其是这个二哥,年纪差得小一些,又不像大哥,长年待在部队里。二哥结婚之前,一直和他一起住在家里。两兄弟经常一起想法子对付家里的老头老太太,于是关系便格外铁。

段轻寒接到二哥的电话时,除了说老太太的事情,还忍不住打趣他道:“难为你了,还想着你弟弟我。我知道你现在也是后院起火,忙着收拾,不比我轻闲。”

二哥段轻哲在电话那头“呵呵”笑了几声,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段轻寒很识相地没有继续下去,谢过他后,便把电话给挂了。

然后,他在办公室的大转椅里,慢慢地转着椅子,静静地思考起来。

每次看到他二哥,他就忍不住生出一个念头,将来娶老婆,一定不能娶父母安排好的。所以说,他从骨子里就排斥冯乔。原本若是两家父母不这么起劲,他们一同在这个城市打拼,说不定还真能培养出点火花来。让爹妈们这么一搅和,他算是彻底对冯乔没了兴趣。

他们段家,已经有一个活生生血琳淋的惨烈例子了。不需要他再去添砖加瓦了。段轻寒每每想起他二哥的婚姻,都会忍不住感叹:包办婚姻害死人哪。

其实要说起来,他二嫂这个女人还是挺不错的。虽然也是干部家庭出身,却没养成什么坏毛病,知书达礼,温文尔雅,跟段雯珊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嫁给他二哥之前,是做记者的,听说在外面的时侯,从来不拿家里的背景欺负别人,完全就是 个靠自己本事吃饭的女人。

这么好的女人,其实说起来,能娶到也算他二哥的福气了。可是爱情这种事情,是说不清楚的。或许,也要分个先来后到。段轻寒想起他二哥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情事,就不免生出几分感叹来。

政治联姻,闹到最后,幸福的永远没有几对。他看过身边太多貌合神离的夫妻,人前和和气气,人后各忙各的。那种矛盾的样子总让他不忍心看下去。所以他一早就下了决心,不管最后娶的是普通百姓,还是官家的女儿,他都必须要找个自己称心满意的。

可惜,他满意的女人,段妈妈却未必会满意。所以段轻寒也料定了,她一定会亲自来看一眼。只不过没想到,她来得还挺快,也不知道是真的急了,还是冯乔在旁边催得急了。

段妈妈来见蓝希音的那天,其实是下飞机的第二天。前—天晚上,她住在了冯乔那里,连儿子都没说,就想打他个措手不及。

通过医院里的关系,她顺利地见到了蓝希音,也很清楚地认识到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在段妈妈看来,蓝希音就是一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为了得到自己的儿子,她—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像她们这样的官家太太,见过太多这样的女人,以至于一有人接近他们的儿子,就会被她们定成那种爱慕虚荣的类型。

那天晚上,段轻寒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熟睡的蓝希音,想了半天,还是给一个常年跟着他的下属发了条短信。让他去查一下他那个妈,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从昨天到今天又干了些什么。

对方是他用熟了的人,从北京一直跟他到了这里,对段家的事情也很清楚,门路也广,没过多久就全给打听出来了。说老太太一下飞机,先是去冯乔家里住了一宿,今天晚上又见了个女人。

他没打听到那女人是谁,不过他刚那么一说,段轻寒就明白了过来。难怪今天,一向按时回家的蓝希音,比平时回来得晚。难怪吃面的时侯,她会说那些意有所指的话。

段轻寒想到这里,不由慢慢地将手机关上,重重地按在了床头柜上。他眉头深锁,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墙上的一副画,眼神冷峻而凛冽。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段轻寒什么都没对蓝希音说,只是抱着她亲了几下,然后便目送她离开了家门。紧接着,他也出了门,直接去了冯乔在本地的一个住处。那是一处位于郊区的别墅。他知道,自己那个妈在北京住惯了独门独户的大院儿,让她住什么公寓房,一定会觉得憋曲,十有**要找人麻烦。

还是像这样的别墅最好,视野广阔,屋子也宽敞,反正她出入都有车接送,完全不用担心出行问题。

段轻寒赶到那里的时候,也不过早上九点。段妈妈剐起床洗澉完毕,正准备吃早餐。保姆就过来说三少爷来了的时候,段妈妈愣了一下.寻思着或许那姓蓝的女人昨天回去后,就跟儿子告了状了。

就在这怔神的功夫,段轻寒已经进来了。段妈妈看着这个好久不见的儿于,愈发觉得陌生。本来他们两个之间,关系就很微妙。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虽然不太亲,总还是血缘至亲,但只有段家人心里清楚,他们两个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段妈妈将段轻寒从小带到大,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关心他的婚事。但是这感情,多少掺杂了一点其他的情绪,变得有些复杂。她甚至觉得,这个小儿子对自己不太友好,像是永远提防着她似的。别说和她亲近一些,就算以前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们一天也有可能一句话也说不上。

今天,段轻寒主动找上了门来,段妈妈倒有些心虚起来了,就像是做错了事情让儿子抓着把柄以的。她像大多数年纪大了的女人一样,对于强势而出色的儿子,总有些畏惧心理。

段轻寒走进来后,问保姆也要了份早餐,然后陪着段妈妈一起吃。吃的时候,少不了要说上几句,无非也是些住得好不好,吃得习不习惯,想要想去哪里转转儿之类的话。

段妈妈在回答儿子问越的时候,不住地在那里偷瞄他,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她本以为,儿子至少会发发脾气,嫌她多管闲事儿,随口抱怨几句什么的。没想到,段轻寒的脸色意外的和善,一点儿发怒的迹象也没有。

但他越是这样,段妈妈心里就越没底。她之所以在三个儿子中,最忌惮这个小儿子,很多时候就是因为他的深藏不露。像是总跟她隔着什么似的,永远也亲热不起来,甚至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段妈妈看他在那里慢悠悠地喝牛,冷不防地就觉得心里一阵发凉,默默地将头转了过去。

段轻寒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遁:“我二哥最近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听到这个,殷妈妈的脸上忍不住布满云,叹了口气道:“唉,还是老样子,他跟忻卉整天僵持着,我也没办法。轻寒啊,你有空就劝劝他们吧,让他们好好过日子得了,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这结个婚多不容易啊,哪能说散就散啊。”

段妈妈口中的忻卉,就是段轻寒的二嫂。他听了之后,扯了扯嘴角,装作不经意地说道:“由此证明,当年您给他们两个安排的这个婚事,就是错误的。”

“怎么会是错的呢,忻卉多好的姑娘,你也是知道的,哪一点儿跟你二哥不合适了”

“从硬件条件上来看,确实挺台适。可关键在于,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任何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都是一个坟墓。我哥和我嫂,就生生地让您给埋在坟墓里了。您现在,还打算给我掘个墓,是不是”

段妈妈握勺子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勉强用力才算没有掉下来。她定了定神,不悦道:“轻寒,你是不是听那个女人,说了什么了”

“没有,她什么也没说。不过,发生了什么,我也猜得出来。我现在,不过是我二哥当年的翻版罢了,如果您现在一意孤行的话,过个几年,我应该也会像二哥那样,大打离婚官司吧。”

“妈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跟你二哥不一样。你说你二哥跟你二嫂,是相亲结的婚,感情不深也就算了。你跟冯乔呢你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呀,你忘了,你小的时候总跟她凑在一起。一天不见都闷得慌。倒是那个蓝小姐,跟你认识才几个月,感情才是不深吧。你了解她多少,你知道她和你在一起的目的吗就这么稀哩糊涂和人好上了,你就不怕以后后悔吗”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不过我敢肯定,我要是听了您的话,和冯乔在一起,那可真的会后悔。”

“为什么,你们不是感情很好吗”

“我和她,只有朋友情谊,没有男女之情。我们太熟悉了,没办法擦出火花来。我说这个您可能会不以为然,不过我跟您说的都是实话。我要是真喜欢冯乔,早就追她了,何必等到现在,要你们来凑和。我又不是大哥,不会谈恋爱,需要别人替他安排。”

段轻寒的口才一向不错,平时挺能说会道的段妈妈,在他面前也有点施展不开手脚。好像她无论说什么,儿子都会反驳回来似的,而且理由还极为充分,一副头头是道的样子。她几次开口想要嘴。都没成功。

段轻寒三两口将碟子里的面包给吃了,然后又问道:“这个事情,是雯珊和你说的吧,她是不是又到您面前乱嚼舌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她这也是关心你,怕你被骗了啊。她可是你堂妹,跟你流着一样的血,怎么可能会害你。”

段轻寒随手扯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向门口走去。走出几步后,他又转过身来,用一种几乎是命令的口气说道:“这几天,您就不要去找蓝希音了,她跟您说不到一块儿去。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跟我说,我找人陪你到处转转儿。下个礼拜,您就回北京去吧,爸一个人在家,需要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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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对质[VIP] 你最好不要没事儿找事儿,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3333 2011-12-15 18:21:10

对质

段轻寒离开冯乔的住处后,又直接去了段雯珊家。这段时间,她除了去医院做检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医生说了,要静养,要静心,最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躺床上,尽量减少下床的次数。但她做不到这么自虐,于是只能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

段轻寒去到她家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睡回笼觉。本来这个时间,是不会有人来吵她的,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最近脾气不太好,比以前更容易发怒。就跟个炸药筒似的,一点就着,吵醒她睡觉,十有**会被臭骂一顿。

也就段轻寒这样的,才能制得住她。当时他往段家客厅里一坐,就让保姆去房里叫醒女主人。保姆有些怯生生地望着这个三少爷,一副为难的样子,过了半天,才嗫嚅道:“太,太太这个时间,一般不,不起来。”

段轻寒看出了她的顾虑,想了想便起身走到房门口,先是轻轻敲了几下门,听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便又用力拍了几下。

过了大约半分钟,门慢慢地被拉了开来,段雯珊一脸倦容地出现在门口。她刚想要发作,一见到对面段轻寒的脸,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立马就醒了。

然后,她扔下一句“等我几分钟”,便把门一关。段轻寒依旧坐回原位,喝茶等人,抬手看看表,大约过了一刻钟,段雯珊终于装扮一新,从房里走了出来。

保姆一直亦步亦趋地守在旁边,一见她出来了,立马去厨房热牛。将个偌大的客厅,让给了他们两个。

段雯珊打了个呵欠,走到堂哥身边坐下,一脸倦容地问道:“大清早的,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我刚从我妈那儿过来,她现在住冯乔那里。”

段雯珊一脸恍然大悟状:“婶婶这几天睡得好吗”

“你觉得呢”段轻寒转过脸来,一副严肃的模样,“雯珊,以后我的事情,你不要多管。”

,,

“哥,你怎么这么说,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我是成年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我还懂得分辨。”

“哥,你现在就是糊涂了,本分辨不了了。”段雯珊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她“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大声吼道,“放着好好的冯乔不要,非要去招惹那个蓝希音。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过去,跟她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

“雯珊,你们之间的事情,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你心里最清楚,萧声既然跟了你,就不会再吃回头草。你最好不要没事儿找事儿,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段轻寒多么明的人,能看不出来段雯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之所以这么反对自己和蓝希,说得好听点,是为了她和冯乔之间的情谊,而实际上,她只是不希望这个女人,来当自己的嫂子罢了。毕竟她是自己丈夫的前女友,如果整天在面前晃的话,多少心里会有点硌应。

段雯珊一听段轻寒的话,脸色果然就变了,气势也弱了不少,重新坐了下来:“哥,你想想清楚,冯乔哪里不好。长得比蓝希音漂亮,身材比她好,学历家世事业,样样比她出色。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呢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应该很深啊。”

“这些事情,不用你来心。照你这么说,处得时间长了,感情深了,就应该结婚的话,那萧声为什么最后娶的是你据我所知,你们两个恋爱的时间可不长。”

“哥,你为什么总喜欢扯到我身上呢,现在在说你的事情!”

“因为你先犯规,管了不该管的事情。”段轻寒瞪了她一眼,冷冷道,“上次你去找蓝希音麻烦,泼了她一杯咖啡,我只当不知道,原谅了你。这一次,你又把我妈搬出来,你这是存心给我找麻烦。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对你雯珊,你最好听医生的话,好好在家安胎,其他的事情,少管为妙。”

段雯珊只觉得堂哥那一双眼睛,就像把冰刀似的,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来回切割着。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喃喃道:“哥,我真的是为了你好,我…··”

“行了,你要是再不听话的话,我就派人把你送回北京去。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你最好不要轻易挑战我的底线。”段轻寒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段雯珊的心颤抖了一下,身子不由往旁边挪了挪。她当然知道,段轻寒说话从来不打白条。

他如果真的想做什么事情,就没有他做不成的。她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对段家的几个哥哥,却是从来不敢说什么。她其实一点儿也不笨,平时敢那么嚣张,是因为心里清楚,那些人奈何不了她。真的跳出来个可以对她做什么的人,她又立马会变得温驯听话起来。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北京安然无恙活到现在。

只是这个蓝希音,对她来说真的是心腹大患。一想到她曾和自己的丈夫有过那样亲密的关系,她就恨得想要咬碎自己的牙齿。更何况,她若真嫁给了段轻寒,那自己成什么了倒像是让她捡了个大便宜,被抢了个男人,一转眼居然又找了个更好的。

天下的女人都一样,全都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比别人的差,尤其还是曾经和自己抢同一个男人的女人。

段雯珊想了想,放缓了语气,装出一副小女人的姿态,继续劝说道:“哥,有些话,虽然你不爱听,可我为了你,还是要说的。蓝希音和萧声的事情,咱们先不提,就说她和你恋爱,难道你就一点儿不担心”

“担心什么”

“你不怕她是另有所图这个问题,你应该要考虑考虑吧。毕竟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女人,面对财富地位的时候,都可以做到淡然处之的。我们这个圈子里总能遇上这样的女人,你就不怕她不是真心爱你”

这个问题,段轻寒曾经也考虑过,不过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事实上,经过昨晚以后,段轻寒已经不再怀疑这一点了。

倒是段雯珊的话,让他觉得既可气又可笑,忍不住吐嘈道:“那倒是,这年头贪图名利的人确实多如牛毛。你倒不必担心我,先想想你自己,想想穆萧声是为了什么才娶你。雯珊,有时候,你不去想,不代表这个事情不存在。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婚姻吗”

段雯珊被这话结结实实地给问住了。一直以来,她都刻意做一个不要想太多的女人。基本上,从穆萧声和自己离开的那一天起,她就努力想要把过去的事情都忘掉。这一次,和蓝希音在这个城市重逢,她才深深地感觉到,原来过去的那些事情,就像用刀刻在石头上一般。无论经历多少风霜,都很难拣去。

或许,这才是她真正讨厌蓝希音的原因吧。因为她是一个既定事实,作为穆萧声曾经的女朋友,这一事实擦不去,抹不掉,甚至难以忘怀。她每次一想到这两人曾经亲密的模样,就觉得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她才会在段家老太太面前说那些话,刻意把蓝希音塑造成一个爱慕虚 荣、贪图富贵的女人。

她本以为,把老太太请出来,就可以制住段轻寒。现在看起来,似乎投什么用。想到这里,她心里不免一阵心灰意冷,连段轻寒起身高去时,她都没有起身送他,只是瞪着眼睛,一个人窝在水发里生闷气。她的耳朵里一直回响着刚才哥哥说过的话,穆萧声娶她的动机,终于慢慢地清晰地,在她面前展示了出来。 l

一旁的保姆小心翼翼地捧着牛杯,不敢上前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对方把火气撤到了自己身上。 l

接下来的一整天,段雯珊都一直处在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中。她似乎很难安静地坐下来,总是喜欢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沉着一张脸,一副随时要爆发的模样。 l

保姆见了有点害怕,就给穆萧声打电话,让他提前回来。偏偏那天穆萧声公司里忙得要命,一批药品出了点问题,他正在跟人扯皮,而且一想到老婆大人心情不好,他就更不想回去了。他要是回去了,岂不是就成了现成的出气筒了

所以那天晚上,穆萧声非但没有早回去,反而比平时晚了一些。反正不管什么时候回去都要挨骂,他倒不如潇洒一些,最好等老婆睡着了再回家。

可惜的是,他进门的时候,段雯珊竟然还没睡。她正坐在客厅里,慢悠悠地喝茶,似乎专程在等着他。一见他回来,段雯珊头一句话问的就是:“怎么这么晚”

穆萧声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不友善,搬出了早已想好的借口:“公司里太忙,有批货出问题了,催了一下午,裁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对了,就是上次那家药厂,在石溪那边的,先前非说要我帮忙,结果我给他联系到客户了,货又发不出来了,真是让人扫兴……”

“行了行了,你那些生意经,别来和我讲。”

穆萧声心里不禁窃軎,结婚这几年,他早就清者婆的脾气了,知道她最讨厌听的就是和生意有关的事情。只要一谈这个,她就会显得很不耐烦,直接打断自己,顺便连想发的脾气,也会一并儿忘了。

他见老婆站起身来,似乎要往房间走,一颗提着的心便渐渐放了下来。没想到,段雯珊走到房门口时,突然又转过头来,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最好不要和我玩花样,要不然,我不保证我不会拿枪抵着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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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同学会[VIP] 蓝希音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穆萧声。 3215 2011-12-16 20:13:28

穆萧声知道,段雯珊在之方面,向来是说到做到的那种人。这和他们段家其他人的子很像,从来说一不二。

其实,他的这个老婆,和他感情还算不错。当年若不是她主动追求,自己也不会想要和她在一起。结婚这几年来,夫妻间相处还算和睦。只不过段雯珊毕竟是从小娇生惯养出来的,他们段家,从祖辈起就在部队里混,基很深。段雯珊的父亲虽然不如段轻寒的父亲混得那么好,也不算太差。

对穆萧声来说,段雯珊那样的人家,如果不是因为和他家女儿结婚的话,他这辈子连片袖叶儿都碰不上。第一次去段家的时候,就把他给吓到了,那些站在门口荷枪实弹的警卫,搞得他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倒是段雯珊,表现非常自然,像是早就习惯了。对那些人也不太客气,总是呼来喝去的。身后还总是跟着一群佣人老妈子,小姐长小姐短的。她又是家里的独女,上头只有个亲哥哥,自然是受尽了宠爱。

穆萧声和她结婚后,渐渐了领教了她的脾气。这才知道当年她大闹学校,派人去打了某位任课老师的事情,并不是别人夸张。她这个人,意识已经养成了,跟她说什么“人人平等”之类的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在她看来,只有和他们同等地位的人,才能讲什么平等不平等的东西。寻常百姓,那是自然要被他们踩在脚底下的。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全都平等了,那不就乱套了吗

当然了,她偶尔也会斥责某些人滥用权利,为非作歹,浪费国家资源。每当这个时候,穆萧声就不由暗想,其实真正浪费资源的人,不就是他们这类人吗从小就给配齐了佣人、司机、秘书、老妈子,还都不用自己出钱。不管出去办什么事情,抬出某个长辈的名字来,就一路开绿灯,葚至还有人上赶着来讨好。

有几个他见识过的败家子,整天说什么做生意,还总以为那是自己的本事,能拉来那么多项目。也不想想要不是靠着他们的老子,那些人会主动来和你做生意真要脱去了那层光环,就是找个普通的工作,也未必那么顺利。

只不过,他自己也是靠着老婆家的关系,才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实在也没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

他很清楚,段雯珊说要拿枪对付他,绝对不是玩笑话。从结婚第一天起他就知道,段雯珊手里有枪,还曾经拿出来让他开过眼。她从小在军人家庭长大,开枪就跟玩儿似的,据说准头还不错。要是自己真的惹恼了她,投等他那老丈人过来给他一枪,自己夫人这一关,先是过不了了。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冰凉的枪口,抵在额上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穆萧声坐在办公室里,眼前摊开了一份文件,却什么也没有看进去。脑子里不是在想老婆雯珊,就是想起了以前的女朋友蓝希音。当年一念之差,选择了这条路,如今想想,也不知道是对是锴。若是当时投有离开蓝希音,或许现在,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但也有可能,他们依旧住在出租的房子里,每天挤早班公交车,在公司或是医院里被老总骂得臭头也不敢吭声。为了保住那一个月就赚几千块钱的工作,到处装孙子。

穆萧声不由也有些迷惑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或许,他要的实在是太多了,才会有那么多有的没的心思。他现在的生活在其他人看来,已经是相当不错了,简直可以羡煞旁人了。

他正在那里回忆往昔,秘书的电话突然接了进来,说有人打电话进来找他,说是老朋友,不像是生意上的伙伴。穆萧声正在想念老朋友,一听这话就让人接了进来。

那是某个大学同学打过来的,当年和他还有蓝希音是一个班的。大学毕业后,他因为去了北京,跟老同学也就慢陧断了联系。这一位还是去年的时候,那人来北京,无意间在饭局上撞见了,这才彼此交换了号码,断断续续偶尔联系一下。

穆萧声离开北京后,想起了这位老同学,听说他也在医疗系统工作,便给了他张名片,平时互相有个照应。其实,往大了说,基本上就是他在照顾人家,他那些同学们,投一个比他背景更硬。早些年上学的时候,班里还有些家里当官的同学。现在在段雯珊家面前,全都成了一堆臭狗屎了。

那人打来电话,为的不是公事,而是一件私事。说是今年他们班的同学会要开了,请穆萧声去参加。往年他人不在,请也请不了,今年趁着这个机会,大家好好聚一聚。

穆萧声现在也算是衣锦还乡了,想到这是个在老同学面前扬眉吐气的机会,便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又有点犹豫,东拉西扯了半天,才打听问蓝希音是不是也要去。

对方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立马回道:“去,肯定去,已经跟她联系过了。前两年她也有来,今年应该不会缺席。你小子怎么,都娶了老婆了,还惦记着前女友哪。”

穆萧声赶紧打着哈哈应付了过去,挂下电话后,自己都不知道,脸上已经浮起了笑容。

他突然想起咋天晚上,段雯珊回房前的情景。当时,她站在门口,说完那句话后,便伸了个懒腰,冲自己道:“我先睡一会儿,一会儿开饭了再叫我。”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走回了房间,把房门一关,睡她的安稳觉去了。穆萧声当时手里,还拿着她喝剩下的半杯牛,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猛然觉得,自己和这家的保姆,也没什么差别。

因为如此,他倒愈加期待起那场同学会来了,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蓝希音坐在一起,好好再看她几眼。这几年,岁月似乎没在她脸上刻下多少痕迹,唯独眼神,似乎变了不少。

蓝希音也接到了同学会的邀请,当时也投细想,忘了问穆萧声会不会去,就一口答应了起来。她虽然现在跟同事们总是喜欢保持距离,倒是跟当年的同班同学感情还不错。那几年念书的岁月里,大家处得都挺好,现在回忆起来,也尽是些愉快的事情。

她总是觉得,如果没有段雯珊的出现的话,她几乎可以算是她人生里,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了。遇上了初恋,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顺利毕业拿到学位,说不定还有机会进医院工作。人生其实看起来很美好,只是在这层美好的表象下面,总是隐藏着波涛汹涌的暗潮。

同学会那天,两个人毫无意外地撞上了。当时他们很揍巧,差不多时间到达聚会的酒店,又是同时被带上的楼,所以进屋的时候,两人是一起的。

那些老同学一见此情此景,不由开始起哄起来。虽然明知道穆萧声是结婚有老婆的人,但初恋总是最美,他们两个的恋情又是经过大家亲眼见证的,不比其他,更有意义一些。所以,当两人一起进屋的时候,大家心领神会,连位子都给他们安排在了一起。

蓝希音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穆萧声,一时之间,心情复杂到难以明说的地步。

当时的气氛,其实还是挺融洽的。同学圈里对于当年发生的事情,其实是知之葚少的。

那时候,正值毕业时分,人人都在忙自己的论文和工作,没闲功夫关心别人的家事。加上蓝希音意外怀孕了,怕被人说闲话,就搬到了外面租了套房子。当时她和穆萧声已经打算好了,准备等她的胎儿稳定一些,就去领证的。

没想到后来为了工作的事情,两人都忙得够呛,一时疏忽,领证的事情就给忘了。蓝希音事后总想,如果当年把证领了,穆萧声还会跟段雯珊跑吗想了半天,她觉得这个可能还是相当大的。这么一想,当年没顾得上领证,倒还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至少这样一来,她只是让人撬了男朋友,而不是老公。还投直接就让人打成二婚头。

当时他们分手的事情,也是隔了很久,大家才陆续知道的。有些人甚至本不知道蓝希音怀孕的事情,也不知道段雯珊的足,只当他们是毕业了,顺理成章各奔东西。

加上穆萧声一毕业就去了北京,更像是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不把这个事情放在了心上。甚至还觉得,他们当年无奈分离,或许彼此心里还有着对方。

所以那天晚上,他们两个被人起了不少哄,有几个男的胆子大,甚至公然开起了玩笑,要他们两个旧情复燃什么的。那话听得蓝希音耳子直发热,不住感叹离开学校上了社会之后,大家竟都变得如此开放。

穆萧声身处老同学之中,仿佛也受到了气氛的感染,变得有些念旧起来。他当年离开蓝希音的时候,本还对她有感情,若不是为了前程,也不会做出这样恶心人的事情来。如今,时过境迂,仔细对比一下,他又不禁感慨起来。看着身边坐着的温柔沉静的蓝希音,再想想家里随时会跳起来给自己脸色看的段雯珊,心里那种白玫瑰和红玫瑰的心思,又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33 车祸[VIP] 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你真的以为你是谁? 3204 2011-12-17 19:59:33

车祸

蓝希音这几年,除了每年一次的同学会,和当年的朋友们联系也渐渐少了。虽然见面的时候还是有说有笑的,但聊久了就能感觉到,其实彼此还是有些改变了。大多数人都变得成熟了,也世故圆滑了,说话比起从前,水平大有长进。

这么一对比,她倒像是变化最少的一个。因为工作稳定,不需要搞办公室斗争,也投什么领导找她的麻烦,她除了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外,生活起不了一点波澜。

同学们还在那里忙着打趣她和穆萧声,偶尔还有几个女同学凑过来,追问她的感情世界。蓝希音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为了避免大家继续将她和有妇之夫扯在一起,她只能点头承认,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

这话一出,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局面,瞬间又掀起了大浪。大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起哄、灌酒,追问情史,甚至有人要蓝希音立马就把男朋友约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在场所有的人中,倒是穆萧声显得最为平静。他一直在那里喝酒,偶尔扫自己一眼,那目光似乎也有些复杂。

蓝希音不清楚,他知不知道自己和段轻寒恋爱的事情。不过她猜想,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气得跳起来的。她算是看清楚了,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穆萧声和段雯珊,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一样的人。

大家忙着说笑,一时倒投人注意到穆萧声的反应。蓝希音也只管吃自己的东西,懒得再去看他一眼。酒过三巡之后,她被个女同学叫去一起上洗手间,两人说说笑笑离席,穿过长长的走廊,刚想拐个弯进厕所,穆萧声就从那后面,像鬼魅似地飘了出来。

蓝希音和那女同学都被吓了一跳,同时后退一步。穆萧声却直直地走了过来,带着满身的酒气,冲蓝希音道:“希音,我有话要对你说。”

那女同学是个机灵人,连忙打着哈哈撤退,连厕所都不上了,转身回了包厢,就把这事儿跟大家说了。

蓝希音却还留在原地,她也想走,可是穆萧声蛮不讲理地拉扯着她的手臂,直接将她拖到楼下一个安静的角落里,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蓝希音让他扯着有些痛了,忍不住发脾气道;“穆萧声,你放开我,有话就说,我听着呢。

穆萧声原本用力握着她的手,一下子就没了力,慢慢地滑落下来。他的头一直微微地低头,眼睛一张一合,闭了好几次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希音,我听说,你在和轻寒恋爱”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穆萧声见蓝希音脸色不太好,知道她在生气,见她一副要走的模样,立马又伸手拦住了她“希音,等一等,我还没说完。你,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

“就是有点心里不平衡,是吧。”蓝希音抬起头,一脸嘲讽地望着他,“穆萧声,你是不是还盼望着,我像当年一样,明知道你在劈腿,还苦苦挽留你希望我现在明知道你有老婆,还爱你爱得要生要死,一直忘不掉你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你真的以为你是谁”

穆萧声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非常难看。他咬了半天的牙,刚想要说点什么,手机却响了。他满心的烦躁无处发泄,拿起来看都没看,就吼了过去:“喂,谁啊,什么事情啊,你说什么那个事情,你不要催,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去找你的。你别逼我,好了好了,乖一点,我知道了,明天我一定过去。”

蓝希音见他有电话来,本来都准备要走了。突然听他声音低了下去,一只手还掩着嘴,慢慢地缩到角落里,明显不想让人听到的样子,她倒又有些好奇起来。听起来,穆萧声似乎遇到了点麻烦,正在哄着什么人。

蓝希音虽然不太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却也本能地觉得,穆萧声可能在外面惹上了风流债。回想起他之前和顾琳琳的一夜情,蓝希音深深地觉得,他要真在外面搞个个把女人,完全不值得奇怪。

她就是有点好奇,万一让段雯珊知道了,他不怕死吗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还敢偷**狗蓝希音突然觉得,这个穆萧声要真是那样的人的话,自己当年,实在也算死得不冤。

穆萧声挂了电话,发现蓝希音一直盯着自己,不由一阵心虚,拿手机的手里满是汗。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上前来刚张开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蓝希音抬脚就走掉了。他本想追上去,又觉得无趣,只能作罢。

回到包厢里,开始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有些奇怪,后来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开始追忆往事,其他人也就来了劲儿,一个接一个地讲述当年的各种糗事。说话之余还不忘喝酒,不仅自己喝,还到处灌别人酒。

穆萧声作为在场诸人中混得最有出息的,显然就成了重点关注对象,不管男的女的,都要上来和他喝几杯,像是要沾点喜气似的。穆萧声看着面前的旧女友,想着家里的河东狮,还有刚才那个恼人的电话,一时间,心潮起伏,所有的烦心事全都涌了上来。

于是那一晚,整个包厢里,就数他穆萧声喝得最多。到最后,简直就醉成了一滩烂稀泥,差点儿就搂着蓝希音,重温当年的美好了。

要不是蓝希音反应快,用鞋跟猛踩了他一脚,他或许真的会沉醉在过去的梦里,一时难以清醒呢。

同学会结束的时候,大家因为都喝了点酒,车子都留在了酒店停车场,拼车打的回家。穆萧声和蓝希音的家在一个方向,就被众人推搡进了同一辆的士。

蓝希音本来不想上,后来一看还有个女生也跟他们同路,三人一辆车,穆萧声又坐前排,她的心这才安定下来。想想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路,忍忍也就过去了。

人世间的事情,或许总是这样。明明转瞬即逝,过去了便不会再被想起的时光,有时候却总是会发生点意外。那一天,蓝希音盼望的早早结束的二十分钟路,最终在开到一半时就嘎然而止。

他们乘坐的的士,和迎面开来的一辆小货车撞上了。司机反应还算快,避让得及时,两辆车的车头擦着而过,的士直接一头撞上了路边的护栏。那辆小货车比较倒霉,冲出了车道,冲上了人行道,还翻了个身,司机当时就被卡在驾驶座里,怎么都抬不出来。

车祸发生的时候,蓝希音正在那里闭目养神。只觉得满是酒气的车厢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有那么几秒钟失去了意识,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侯,她已经躺在后排的座位上,浑身疼痛了。

当时她坐在司机背后,相对来说是个最安全的位置,受的伤并不太重。只是左腿小腿骨折完全动弹不了,额头上也撞了个大包,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坐在她旁边的女生,明显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被撞了个头破血流不说,全身多处粉碎骨折,后来听说住院好几个月,才算彻底康复。

不过,那一天受伤最重的,当属坐在副驾驶上的穆萧声。他当时喝得大醉,整个人本就没什么意识。车祸来得太快,司机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就把坐在副驾驶上的他给疏忽掉了。

车头撞到人行道上的时候,穆萧声酒还没醒,眨眼间就被撞得血模糊,不醒人事。被人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看得蓝希音都心惊不已,总觉得他会活不下去,当场死亡似的。

车祸发生的地方,离他们医院不远,当即受伤的病员就被送进了急诊室治疗。蓝希音只有小腿上伤比较重,骨折兼有骨裂的情况,需要打石膏静养。其他地方全都是皮外伤,被送进了病房留院观察,看有没有脑震荡的后遗症。

穆萧声却是当时就被送进了手术室。两车相撞,他是受伤最重的一个,当晚包括倪喆在内的骨干医生,全都被召集了起来。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他的来头,做完手术后才听说,他是段家的女婿,不由暗自咂舌,难怪这么大的面子,甚至还从外院调来了专家坐镇。

蓝希音只听说穆萧声要做手术,她治疗结束后,就进病房休息了。因为刚才席上喝了点酒加上累了一晚上,她就有些支持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甚至没多久意到,自己住的这间房,就是当初顾琳琳住的那一间。

段轻寒接到段雯珊的电话后,直接从公司赶了过来。蓝希音参加同学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所以今晚特意在公司加班,省得一个人回去冷锅冷灶的。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蓝希音的伤已经处理完了,被送到了六楼的病房。他赶过去的时候,蓝希音甚至已经睡着了。看着她睡得安祥的面容,段轻寒不忍心叫醒她,只是望着她高高被架起的左腿发呆。

他知道,今天受伤的,不止蓝希音一个,除了另外一个女生外,还有穆萧声。他们三个人是坐同一辆车出的事情。

一想到穆萧声, 段轻寒便整了整衣袖,转身离开,大步流星地向楼下走去。

34 嫉妒心[VIP] 丈夫出事的时候,居然是和蓝希音在一起的。 3150 2011-12-18 18:05:55

I嫉妒心

蓝希音这一觉睡得很沉,酲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身边陪着的人是段轻寒。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那里,双手抱,闭目养神,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假寐的状态。

蓝希音当时只觉得,像是看到了一幅漂亮的油画,画中的那个男子五官致,轮廓分明,即便是睡着了,都像是有许多话要说的模样。他的眉头微微地皱着,呼吸平稳安静,配合着窗帘里洒进来的点点阳光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

蓝希音就这么盯着段轻寒,看得几乎出了神。她已经很久投有这么仔细地打量过一个男人了。即便是倪喆,她也很少盯着他的脸看。她总觉得,一个女人如果总是盯着一个男人的脸看,那么,十有**就是爱上他了。

这么说起来,自己现在,算是彻底爱上段轻寒了吗还是说,她爱的只是这张漂亮致的脸孔

段轻寒那个时候,确实处于浅眠的状态,完全不知道蓝希音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瞧得有些出神。他昨晚累得个半死,忙这忙那的,一直到天都快亮了,才有机会溜回蓝希音的病房,抽空休息一下。

不过他睡得极浅,蓝希音醒来之后,只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他立马就醒了过来。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互相望着对方,半晌,段轻寒伸出手来,轻轻了她的额头,微笑着道:“你醒了,觉得怎么样,腿还疼吗”

蓝希音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左小腿已经被绑上了石膏,吊得高高的,那样子不免有些尴尬,讪笑了两下道:“没,没事儿了。你怎么在这里”

“昨晚接到电话,听说萧声出了车祸,就陪雯珊过来看看。后来听说你当时也在车上,就过来看看你。幸好你伤得不重,不像萧声,简直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回。”

“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蓝希音立马警觉起来。这事情还真不揍巧,偏偏她就和穆萧声在同一辆车上,偏偏这车就出了车祸,这会儿,段雯珊一定知道了,一会儿指不定会怎么跑来跟自己算账呢。段轻寒看起来像是比较明理的人,不过热恋中的男人,难免会争风吃醋。

想想上一次他和倪喆打架的情形,蓝希音突然有些担心,段轻寒会不会又要和穆萧声大打出 手。

段轻寒见她要起来,便安抚道:“没,你别误会,我知道,你们开同学会,车上还有别人在。那个女生伤得比你重一些,做了手术后要留院观察,不过我问过倪喆,问题应该不大。”

蓝希音躺在那里,抿了抿唇,犹豫着问道:“那,那穆萧声呢”

“他没那么走运,肋骨断了两,刺穿进了肺部,头部也有骨折的情况,可能会在脑部留有淤血。不过总算是捡回了一条病,倪喆说了,如果顺利的话,康复起来其实也挺快。你不用太担心了。”

“哦。”蓝希音听得穆萧声没死,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她对这个男人,也没恨到非要他死不可的地步,“那你不去病房陪着,跑我这里来,不要紧吗”怎么说,穆萧声也算他堂妹夫,伤得又这么重,自己作为女朋友,是不是也有必要让一让道儿

“没关系,病房里有的是人陪着。雯珊担惊受怕了一夜,情绪不太好,有点见红,已经住院调养了。萧声那边,他父母连夜赶过来了,家里的保姆佣人什么的也都在,我就不用去了。”

蓝希音想想也对,就冲那天倪喆说的那些,段轻寒的级别,比穆萧声高了不止一两个,他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让段轻寒照顾他。说到底,他只是个女婿,是外姓人。段轻寒的父亲现在是段家的骨干力量,他又是嫡亲儿子,待遇地位自然不同。

就好比段轻寒是那皇子皇孙,有可能继承大统。穆萧声充其量,也就是个驸马爷罢了,做到死,也不可能越过段轻寒去。

那么,段轻寒连穆萧声这样的亲戚都不去陪,却巴巴地跑来自己病房,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是不是意味着,在他的心里,自己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

想到这里,蓝希音不免也有些高兴。她发现,自己还真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和这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一样,都希望自己的男朋友,眼里只有自己一个。

看着段轻寒满脸的倦容,蓝希音有些动容,伸出手来了他的手背,轻声道:“累吗,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有人照顾,别担心。”

说实话,段轻寒还真有点累了。昨晚接到段雯珊的电话后,他就陪着一起过来了。当时他还没想那么多,不知道蓝希音也在那辆车上。

段雯珊当时情绪很不稳定,拉着倪喆的衣服又哭又叫,让他一定要保住自己老公的命。段轻寒在旁边拉了半天,才算把他们两人拉开。

倪喆跟着一堆医生进手术室前,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段轻寒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拍拍他的肩膀,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们这些专家来决定。

手术一做就是七八个小时,期间段轻寒抽空去看了蓝希音一眼,后来又出来了,接下来的所有时间里,他都在照顾段雯珊。因为她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见了红,他少不得又得找关系,给她找了个特等病房,让她住进去安胎。然后,穆萧声大大小小的事情,就全得由他来处理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很忙碌,既要照顾公司的事情,又要来医院照顾堂妹两口子。少不得穆萧声公司那边,他也得偶尔照应一下,几乎要用挤的,才能抽出时间来探望蓝希音。

蓝希音在这个城市没有亲戚,朋友也不多,出了车祸后,除了同医院的同事们来看望过她,就只有段轻寒一个外人了。想到这里,她又不由觉得有些感动。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事情,总觉得心里既犹豫又期待,就像个面临初恋的少女一般。

她已经很久投有尝到这种滋味了,如此惦记着一个人,那种患得患者失的感觉,就像飘浮在海每里的船,怎么也安定不下来。她和段轻寒,未来究竟会走到哪一步,现在真的不好说。似乎全世界,都在反对他们的恋情,而他们,却依旧坚持着。

那些天,她总是睡得不太踏实,经常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总是出现以前的一些事情,比如第一次和穆萧声的相遇,第一次说话,第一次牵手、接吻,以及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最后,画面定格在了穆萧声和段雯珊离开的那个背影上,明明是在梦里,却清晰可见。

那个背影,就像是一个噩梦,瞬间将蓝希音从梦中吓醒。然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想象一下,穆萧声现在和自己在同一家医院,住在ICU病房房。段雯珊也是,估计会被安排到某间特等病房。

他们三个人,还真是世仇的冤孽,明明过了这么久,却还是重新碰上了。蓝希音突然在想不知道段雯珊晚上能不能睡着,或许她也和自己一样,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蓝希音猜得没有错,段雯珊这些天,确实没睡好。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要是还睡得着,她就真成猪了。虽然医生说了,穆萧声已经救回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就可以保住那条命。可她的心还是跳得很快,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那个男人,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段雯珊,突然也变得有些恐惧起来。她总在想,要是穆萧声不在了,她要怎么办

更让她感到揪心的是,丈夫出事的时候,居然是和蓝希音在一起的。段雯珊并不知道同学会的事情,当时情况那么乱,她也没心思打听那些。只是偶尔听人提起,蓝希音和她丈夫在一辆车里,同时出的车祸。

听到这个消息后,她整个人就更乱了。就好像夜夜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在段雯珊的概念里,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同乘一辆的士,能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她甚至都来不及去打听一下当时车上还有没有别人,就武断地认定了一个事实。

蓝希音这个女人,果然还是没有死心。她现在是准备报复自己了,当年她从她的手里抢走了穆萧声,现在,她要抢回来了。

这个念头,就像是野草一般,在她的心里瞬间生发芽,很快就长得漫天遍野,一望无际。她越是担心的事情,似乎就越容易发生。自从遇到蓝希音后,她的生活似乎就越来越乱了。

或许,离开北京本就是一个错误,她还以为,像蓝希音这样的女人,毕业之后一定回自己的小县城去了,不可能在这个大城市留得下来。

没想到,她却顽强地在这里生发芽,就像是一直在等着自己,等待时机成熟,就给自己的心上,狠狠地扎上一刀。

那一刻,段雯珊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念头。她多么希望,蓝希音这个女人,可以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35 一巴掌[VIP] 那天晚上你们两个在一起干什么? 3115 2011-12-19 17:59:06

一巴掌

抱着那样的念头,段雯珊这几晚,几乎没怎么合眼。她本来当时就想去找蓝希音兴师问罪的,可是突然的见红吓住了她。医生让她静心休养,至少这几天绝对不能动气,葚至连床都不能下。

段雯珊尽管心里气得要命,还是尽力忍住了。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她很想要保住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一时的气愤,而搞到流产。

因为这个原因,蓝希音得空过了两天好日子。那几天段雯珊忙着安胎,没空来管她。倪喆忙着医院里的事情,又怕见到她和段轻寒卿卿我我,一时也不想过来找她。段轻寒呢,似乎也有忙不完的事情,每天即便过来,也不能长待。每次他提出要陪夜,都会被蓝希音赶回家去。

她是真的心疼他,几天下来,他明显瘦了一圈,黑眼圈儿都熬出来了。所以,在住院的前三天里,蓝希音觉得自己闲得简直都快生虫了。

除了宋悦然这个大嘴巴,还会时不时跑过来陪她聊聊天外,她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病床上翻杂志度过的。

这样的好日子,终结在了她住进医院的第四天早上。那一天,暂时安胎成功的段雯珊,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带着两个保姆,跑过来兴师问罪了。保姆是专门为了照顾她,从北京的家里调来的,从小看着她长大,跟她很亲厚。她们也有点好奇,这个传说中勾引她们家姑爷的女人,到底长成什么样。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们跟着段雯珊一起走进了六楼的病房,结果只看了一眼,就觉大失所望望。

蓝希音当时头发有点乱,脸色也不算太好,躺在病床上,自然也没功夫化妆。整个人看起来虽然还算清秀,却少了几分灵气,就像朵干涸枯萎的花,让人提不起兴致来。老妈子们都觉得奇怪,就这样的女人,就把姑爷迷得五迷三道,差点连命都丢了

段雯珊这几天,心里一直压着股邪火,见到蓝希音的时候,这股子火气怎么也藏不住,真有一种恨不得冲上去把她生吞活剥了的气势。

蓝希音一见她这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妙。这女人向来打人跟吃饭似的,跟她结点小仇都能被弄个半死,自己现在十有**是得罪她狠了,她轻易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想到这里,蓝希音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按响了床边的紧急呼叫铃,叫了个值班护士过来。那护士过来一看,本来还想劝一劝,不料段雯珊眼睛一瞪,张嘴就骂,又报出了自己的来头。当即就把那护士吓得不轻,脸色青白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蓝希音见此情最,不免有些头疼。她本来还指望着那护士能帮个忙,至少帮她叫几个人过来,挡一挡这个煞气太重的段雯珊。看现在这个情况,是指望不上了,她腿脚又不方便,连下床都很困难,想要跑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一时间蓝希音觉得,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段雯珊看着她,不住地冷笑,又让那两个保姆把那护士给“请”了出来,然后慢慢地向蓝希音走去,一面走,一面还不忘上下打量她。最后,她停在了床边,伸手敲了敲蓝希音那打着石膏的左腿,说道:“你运气挺好啊,比我老公运气好多了。他今天才刚出Icu,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悠闲地坐着翻杂志。”

蓝希音手里的那本杂志,早就被她合了起来,拿在手里也不扔下,必要的时候,或许还能替自己挡一挡。她见段雯珊一上来就提到穆萧声,便回道:“他的事情,确实挺不幸。不过你不应该来找我,那不是我造成的。”

“我知道,你还没这个本事纵车祸的发生。不过我倒是很感兴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们两个在一起干什么”段雯珊问这个问题时,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要不是她现在不宜动手,她早就冲上去揪住蓝希音的头发,左右开弓大扇她嘴巴了。

“那天同学会,大学同学会,你老公他喝多了,没法开车,大家拼的士回家。当时车上还有另外一个女生,你这么有本事,应该可以查得到。”

段雯珊愣了一下,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不过她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直觉得蓝希音是在推卸责任,欲盖弥彰。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为什么不相信除非你内心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否则,你只要一查就清楚了。我们班那些同学,当年你也认识几个,你大可以去问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希音!”段雯珊突然投了耐心,大吼一声,“别跟扯那些有的没的,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不去照顾生病的丈夫,跑到我这里来兴师问罪,实在很没有意思。你在怀疑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谁说我害怕了,我就是讨厌你这副模样。总是装得一脸纯洁相,内心里却全是些肮脏的想法。”

“是吗,你真的觉得我是这样的人”蓝希音忍不住冷笑了起来,手里的那本杂志,已经让她卷成了筒状,紧紧地握在手中,“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底气不足那是你的丈夫,当年,你从我手里抢过去的时候,他就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以你们家的势力,他要是敢背叛你,大概会被大卸八块吧。他这么聪明,一定清楚这一点,你放心,他不会胡来的。”

段雯珊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知道蓝希音说的是事实,可是这个事实却让她有些难堪。

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丈夫之所以不敢离开她,并不是因为有多爱她,只是惧怕她身后的势力,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或许当年,他选择和自己走,看中的也就是那些东西。要论感情,蓝希音和他都是彼此的初恋,那感情或许永远也无法被取代。

段雯珊一想到这个,心里就难受得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蓝希音的脸孔在她面前渐渐的就变得扭曲起来,让她有些控制不住,本能地就走上前去,伸出手来,狠狠地一巴掌扇了下去。

病房里,瞬间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包括蓝希音在内的四个人,全都愣在了那里。两个保姆见状,不知道该不该劝,搓着手站在一边。段雯珊也有点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还真这么干了。她本来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罢了,却不料话赶话说得恼了,手就不由自地挥下去了。

至于蓝希音,那一巴掌真是差点没把她给打昏过去。段雯珊肚子里的胎儿虽然不稳,力气却着实不小,加上盛怒之下,力气也投个把握。那一巴掌下来,蓝希音的脸颊上,立马肿起一大片。

这么暴力的一幕,被推门进来的段轻寒看了个正着。他本来这个时间是不会过来的,难得今天早上的会议因为一些事情推迟了,所以他就过来了。他进门的时候,动静比较小,几个女人看戏的看戏,吵架的吵架,谁都投有注意到他。

等到发现的时候,段轻寒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眼神郁的像是要把人生生割碎似的。

那两个保姆,都是段家的老人,自然认得段轻寒,一见到这位仁兄,本能地就吓得立正站好,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三少爷。”

“把雯珊带回去吧,让她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

“哦。”保姆们应了一声,刚想走过来去扶段雯珊,便见她恼火地挣脱了段轻寒的钳制,叫道:“哥,你这是在帮外人吗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妹妹!”

段轻寒懒得和她多废话,上来拉起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就把她推进了保姆们的怀里。然后,他掏出手机来,开始给手底下一个人打电话,安排段雯珊回北京的事情。

段雯珊在一旁听得清楚,气得双眼冒火,却无技可施。那两个保姆一左一右架着她,她又不敢太大幅度地挣扎,搞了半天,也只是小打小闹。

段轻寒在电话里说的话,她全听得一清二楚。无非就是让人给她订机票,安排她回北京,顺便让她在北京的家人准备一下,去机场接她回去。

段雯珊越听越急,刚开始还吵上几句,到后来就变得有些软和下来,开口求饶道:“哥,我错了,你别跟我生气,我,我下次不敢了。医生说,我不能太过劳,不然孩子会…··”

段轻寒正好挂掉电话,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也不骂她,只是沉声道:“雯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的情况,我会先跟医生聊过,不过从目前来看,你现在坐飞机应该问题不大。反正也就一两个小时的距离,不远。我倒是觉得,你继续留在这里,对你没有好处。你整天这么着急上火,动不动就发脾气,反而更保不住孩子,你说,是不是”

36 前男友父母[VIP] 这女的简直就是个杀**手,真为帝都的孕妇们感到揪心。 3298 2011-12-20 18:00:11

蓝希音被段雯珊打了一巴掌这个事情,她自己倒没怎么生气。反正她一早就知道段雯珊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句不好听的,她这样的,没有当场拿枪崩了自己,已经算是很给她面子了。打一巴掌算得了什么,当年更过分的事情,她不也照干嘛。

倒是宋悦然,那天晚些时候来看蓝希音,见她半张脸红肿的模样,不由替她打抱不平:“这女人怎么这么凶悍,简直就是个泼妇,整天打打杀杀的,真不知道她老公是怎么忍受她的。”

蓝希音听到这话,不由苦笑两下,心里忍不住嘀咕,像穆萧声这样的人,有什么忍得忍不得的。失去了一些,总会得到一些的,他要是忍不下去,也不会一直和她过到现在了。

“算了,反正她也回北京了,以后见不着她了,耳子就可以清静了。”

“谢天谢地。”宋悦然一脸夸张的模样,伸手在前画了个十字,“这个女魔头可算是走了,咱们医院有福了。就是可怜了首都的人民群众,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又要栽在她手里。这女的简直就是个杀**手,真为帝都的孕妇们感到揪心。”

蓝希音本来看她说话那样子,觉得挺有意思,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你不知道吗”宋悦然一脸惊讶,想了想,明白了过来,“哦对,你这几天住院,消息不灵通,我忘告诉你了。还记得上一次那个被她推了一下的孕妇吗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当时就见了红,幸好就在妇产科门口,当即就给保胎了。本来大家以为没事儿了,孩子肯定保住了,没想到……”

“怎么了,没留住吗”

“没有,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反正那个事情过去投几天,那孕妇就又来咱们医院了,据说保了好些天,快有一个月吧,最终还是没保住,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都六个多月了,说没就没了。我听说,那家人还来医院闹过,非要找那个段雯珊麻烦。可这段雯珊,来头也真大,院长都动不起她。这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蓝希音听到这里,只觉得心头涌起了一般暗潮,在她的膛里来回地冲撞,瞬间就变得难受起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很平静地面对这种事情,却不料过了这么多年,那积聚在心头的怨气,依旧巨大到可以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那些想要遗忘的,永远也忘不了。想要放下,怎么也放不下,段雯珊和穆萧声这两个名字,就像是刻在石碑上的墓志铭,只要她不从那个如地狱一般的牢笼里挣脱出来,就永远也摆脱不掉他们。

自从那一天听到宋悦然说的那个事情后,蓝希音一连好几天,都觉得中郁结,难以排解。段轻寒来看她时,见她神色抑郁,整个人总是闷闷不乐,以为她在屋里待得时间长了,觉得无聊,便提议让她下楼走动走动。

蓝希音觉得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她的腿,恢复情况很不错,虽然依旧打着石膏,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于是,她便试着拄着拐杖,在楼道里走来走去,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同时也锻炼一下身体。

走了几天之后,她就觉得走廊里地方太小,不够伸展,而且那拐杖一下一下的声音,也有点吵人,她怕隔壁病房的病友有意见,便搭了电梯下楼,想要去楼下花园里走走。

要说那一天,也真是什么凑巧的事情都撞一块儿了。她先是在楼下大厅里,撞见了穆萧声的父母。他们似乎是专程过来照顾儿子的。当时正是午饭时间,他们大约吃过午饭正往病房走,便这么和蓝希音面对面撞见了。

两位老人看起来,似乎与三年前投什么两样,甚至更加清健了。蓝希音当初和穆萧声分手后,就再没和他们见过,只听说当初穆萧声去北京时,投把父母一块儿带去。

想想也是,他去那边,也不过是住在段家的屋檐下,把父母接去做什么平白无故看人脸色吗倒不如多赚点钱,给他们寄些回去,也可以过得舒坦些。

两位老人见到蓝希音,不由地也是一愣。仔细看看她现在的模样,还跟学校里的学生似的,一点脂粉气也没有。再看她那肚子,早就平坦了。他们不禁要想,如果当初儿子没有和这个女人分手,或许现在,他们早就抱孙子了。不像现在,儿子整个人就像是卖给了段家,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每次打个电话,儿媳妇在那边一出声催促,就得赶紧挂了。

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一手如意一手算盘的事情。不管得到什么,总得相应付出点什么,就看你更在意哪一样了。

三个人在楼下大厅撞见之后,谁也投多说什么,蓝希音只是冲他们微微点了点头,便又拄着拐杖离开了。两位老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唏嘘,想要追上去问她现在过得如何,又觉得实在投有脸面,犹豫了半天后,还是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蓝希音因为见到了他们,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糕,走出住院大楼后,原本想要好好逛一逛的念头,一下子全都没了。她找了张在大树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将拐杖放在一边,眼神空洞地望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就多了个人。她回头一看,发现是上次那个被她搞错报告的老太太,不由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您怎么还在医院里”

老太太笑得很欢畅:“是啊,我也不想留在这里呢,没办法,年纪大了,毛病太多,孙子孙女们又没空照顾我,倒不如把我送到这里来,至少不用担心没人照顾了。”

蓝希音觉得她说得有些凄凉,可是整个人看上去又很乐观,不免有些好奇,就多看了老太太几眼。老太太也用同样的眼神回望着蓝希音,看到她脚上的石膏,便问道:“怎么搞的,腿折了”

“嗯,出了个车祸,受伤了,不过不要紧,休息几天就好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快别哭丧着一张脸了,简直对不起这么好的太阳。”

蓝希音不自觉地了脸,问道:“我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吗”

“是啊,一点儿都不好,跟我那些孙子孙女一个样儿。”老太太咧着嘴笑起来,“我猜猜肯定是感情问题。”

“您怎么这么确定”蓝希音觉得,老太太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她身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似乎都和一个“情”字有关。遇到穆萧声的父母,就像是对往日那段情的哀悼,不免令她又想起许多伤心事。

“我说了嘛,我孙子孙女多啊,整天就和你一个样。为了今天跟谁好,明天要和谁一起过,整天烦个不停。一会儿跟我说,,我不爱那个人了,一会儿又说,,我很爱他,可他就不爱我,要怎么办。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原来,他们也有这种烦恼。”蓝希音想起那个嚣张的小年轻,一副要揍自己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

“就是,你们年轻人,整天烦恼的就是这种事情。是这个在一起,还会顾忌另一个。明明开始新的一段情了,还总是沉浸在过去的那一段里不肯出来。搞到最后,以前的投有了,现在的也没抓住,然后又跑来找我哭哭啼啼,好像全世界最倒霉的就是他们似的。”

“那您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喜欢哪个就和哪个在一起。老想着过去的东西没有用,不珍惜眼前的人,到最后,总是什么也得不到。别总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感情啊,比什么都重要。年轻的时候总喜欢计较来计较去,到老了才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什么都敌不过感情这两个字啊。”

蓝希音只觉得,这老太太说话的感觉高深莫测,若不是之前就见过她,她真的会以为,这是老天爷突然派下来点化她的仙人。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蓝希音只要来这楼下的花园散步,就一定会遇上这个老太太。有时候,她就坐在那里晒太阳,有时候则是走来走去,做点简单的伸展运动,还有时候也会有小辈们陪在身边,乐呵呵地说着什么。

她似乎挺喜欢蓝希音,每扶见到她,总要招呼她过去说几句,葚至还会照顾腿脚不便的她,那感觉真就是个慈祥的老。每次看到她,蓝希音就会忍不住想,其实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拥有特权的人,全都像段雯珊那么嚣张跋扈吧。比如说这个老太太,住着特等病房,一看就是高官家的人,但却是出人意料地好说话,脾气很好,格也不惜。每次和她说完话,蓝希音都觉得神清气爽,心里的霾就会一扫而空。

更令她感到高兴的是,她的脚也在迅速地恢复中,这意味着,她很快就可以拆掉石膏,搬回家去住了。

那一天,她坐在花园里吹风,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慢漫地向自己走来,最终立在了自己面前。

段轻寒穿得挺随意,T恤牛仔裤,看着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成功的商人,倒更像个学生样。蓝希音见到他,就忍不住提出了想要出院的请求。

段轻寒想了想,点头道:“好吧,等拆了石膏就出院吧。到时候,带你去趟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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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私生子[VIP]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穆萧声的? 3178 2011-12-21 18:24:20

私生子

蓝希音的北京之行,就是从那句话开始初见雏形的。当时她听到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出院的事情。

在医院里住了快一个月了,她简直要闷出病来了。虽然段轻寒一早就提出要带她回家,请个佣人来照顾她,可她却一口回绝了。医院里确实很闷,但她也不愿意找人来侍候自己。她总觉得,她和段轻寒之间,还投好到那种程度,他每一次的付出,都会令蓝希音备感压力。住在他家已经是占了便宜,再要花他的钱请佣人,蓝希音觉得,自己真的会不好意思。

所以,她就一直住在医院里。反正这里是自家单位,有医疗保险帮着付掉大半的住院费,她自己只需要出一小部分就行了。她这几年虽然赚得不是太多,但因为花得更少,所以还攒下了不少钱。而且事故方的保险公司也赔付了一些,住院对她的经济压力并不大。

她当时一想到马上可以拆石膏出院,心情便好了许多。然后,她才回忆起方才段轻寒说的最后一句话。

“去北京”

“嗯,去趟北京,等你身体好一点的时候。”

“为什么”

“我想让你去见一见我父亲。”段轻寒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说道,“你不用紧张,投有考验你的意思。只是想要让我爸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存在罢了。要不然,他们会一直以为,我还会和冯乔在一起的。”

“然后呢”蓝希音投来由地就有些紧张起来。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段轻寒的父亲,跟他那个妈一样,说不定他的心里也早就认定了冯乔。要是见了自己这么个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小老百姓,说不定会比他妈骂得更凶。

段轻寒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爸脾气和我妈不同,他很冷静,就算真的不喜欢你,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让你难堪。他这么多年官场沉浮,这点涵养还是有的。”

“那他要真如你说的那样,不喜欢我呢”

“投关系,我喜欢就可以了。我的婚姻,不需要他们做主。把你带去他们面前,是出于对父母的尊重。至于他们接不接受,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们现在的问题在于,你什么时候才会做好准备,愿意嫁给我。”

结婚这个事情蓝希音真投仔细考虑过,她现在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的意思。未来充满了不确定,她也说不好,自己会不会真的嫁给段轻寒。有时候,恋爱不一定要结婚,当你很爱一个人的时候,也未必非要嫁给他才算是终结。

于是,她想了想,笑着回答道:“等从北京回来再说吧,先看看你父亲的态度。如果他们真的很难相处的话,我可不敢保证,我有这个勇气嫁给你。”

段轻寒听了这话,也不恼,只是温和地她的头,点头同意道:“好,随便你,你要是真的不想嫁,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蓝希音被他搞得有些没了脾气,他这么随意不在乎的样子,反倒衬得自己有些小**肚肠似的。不过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似乎脾气都还可以,彼此还算包容,所以几乎吵不起来。但就因为这样,似乎也缺少一点恋爱的激情,尤其是蓝希音这方面,很少会表现出一个小女人应有的态度,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太妥当了。

这个时侯,她倒不由地想起曾经的室友顾琳琳了。她们两个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讲,都是极其不同的人。顾琳琳是那种很会撒娇,几乎可以说是千娇百媚型的女人。尤其在男人面前,她非常懂得如何摆正姿态,让对方为自己着迷。而且,一旦恋爱起来,她也相当投入,整个人就像是为了爱情而活似的。

相对于她的感来说,蓝希音要冷静得多。所以说,当段轻寒给她分析,说顾琳琳和穆萧声的事情,也许并不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时,蓝希音也不曾反驳。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她真心觉得,像顾琳琳这种重感觉更葚于重理的,酒上头的时候,跟穆萧声真滚到一张床上去,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事情后来的情况,实在太出乎意料。顾琳琳辞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一眨眼八月都过去了,算算日子,她走了也有三个多月了,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就在她以为自己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顾琳琳时,偶然的一次机会,却让她们两个再次撞上了。

那一天是蓝希音拆石膏的前一天。她吃过午饭,和往常一样走出病房,准备搭电梯下楼去走动走动。她住的六楼一向很安静,电梯在一个拐角处,平时很少被用到。她因为行动不便,才老去搭那电梯。

当时她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那个红色的箭头一路向上,忍不住就在心里默念,只盼着它能快点升到顶楼,再往下走。

没想到,电梯到了这一层的时候,突然就停了下来。门一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中年妇女,似乎是来探望病人的模样,手里还拎着两个果篮。

蓝希音当时也没在意,顺势向旁边让了让,给她们腾出地方来。然后,她抬起头来,不经意地扫了电梯一眼,看到了站在里面的另一个人。

这个时候,电梯里只剩下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宽松的及膝裙子,戴一副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像是不愿意让人认出她来似的。

这样的打扮,如果是在街上碰到熟人的话,还真有可能擦肩而过。但现在,她就这么站在蓝希音的面前,虽然时间很短,不过才几秒而己,但作为一个曾和她共处一室的人来说,蓝希音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电梯门在面前缓缓地合拢,就在几乎要关上的时候,蓝希音想也没想,就举起手中的拐杖,直接挡在了门口。因为用力过大,她几乎要摔倒,伸手扶住了墙,这才算勉强站稳了。

电梯门受到了外力的阻拦,又重新打了开来。蓝希音便趁着这短暂的几秒,走进了电梯内,和那个女人面对面地相遇了。

那人似乎一直到现在,才算反应过来,看着站立不稳的蓝希音,本能地伸手来扶她:“希音,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琳琳,你怎么会在这里”蓝希音仔细打量着顾琳琳的模样,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来。她那件宽大的裙子,并没有完全掩饰住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蓝希音在这方面比起别人来更为激感一些,几乎一眼就看出来,顾琳琳怀了孩子。

电梯一直往上,最终停在了十楼的位置。蓝希音看着打开的电梯门,惊讶地问道:“琳琳,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探望病人吗,是你家什么人生病了”

十楼,是个敏感的地方。蓝希音一早就知道,穆萧声就住在十楼的某间特护病房内。他已经转出了Icu,进入普通护理,整个人已经恢复了意识,听宋悦然说,他恢复得还算不错,脑部也没受损伤,除了记不得车祸当晚的事情,其他的记忆全都保存着。

顾琳琳看着蓝希音,犹豫了片刻后,喃喃道:“希音,我……”

她们两个一直站在电梯里,谁也没有出去。蓝希音看着她那副欲言而止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应该想到了什么,当即便按了个关门键,和顾琳琳一起下了楼。

她们没有去一楼,那里人太多,很容易撞上以前的同事。看顾琳琳这个打扮,蓝希音就知道,她一定不希望让从前的朋友们认出她来。

于是,她带着顾琳琳到了三楼的一个小会客室。那里平时很少有人会去,一般病人也不会去到那里,只有他们这些在医院里工作人才会偶尔溜进去,跟人说说悄悄话什么的。

顾琳琳一路都跟着蓝希音,见她走路困难,还伸手扶了扶她。蓝希音却摆手道:“你别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会客室,蓝希音看看外面没八跟过来,便把门一关,然后靠在门边,也不急着坐下,只是问道:“琳琳,告诉我,你来这里,是探望谁”

顾琳琳坐在小沙发里,一脸为难的样子。她看上去有些憔悴,并不像一般孕妇养得那么光鲜水亮。尤其是拿掉墨镜之后,那深重的黑眼圈,就算上了粉底,也掩盖不住。

蓝希音就这么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顾琳琳和她认识这么久,深知她的脾气,她这个人,看似随意,实则固执。不在意的事情总是一笑置之,但若是真的较起真儿来,一般人都拗不过她。

顾琳琳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我来看穆萧声。”

果然如此,蓝希音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却一点儿也不高兴。“来看他做什么你别告诉我,他住院的这些天,你一直有来”

“不,我也不是天天来,偶尔来一次罢了,他爸妈在这里,我,我也不太好出现。”

“琳琳!”蓝希音突然提高了音量,“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穆萧声的”

38 见家长[VIP] 这个孩子,就是她要挟穆萧声最好的武器。 3323 2011-12-22 19:02:38

38 见家长

顾琳琳的故事,在蓝希音听来,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那一天,在那问小小的会客室里,她觉得自己听到了平生最为惊悚的故事。

她当时间出那句话的时候,只觉得相当可笑。没想到,顾琳琳吃惊地抬起头来,脱口而出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就等于是承认了。蓝希音在那一刻,简直忍不住要笑出来,无奈地笑出来。这两个人,前几个月还闹得天翻地覆,几乎对簿公堂。现在 一眨眼,居然成了同一个孩子的爹妈。真不知道段雯珊要是晓得了这个事情,会是什么样的反应。那个跟她毫无关系的孕妇,都被她害得流了产,要是她知道顾琳琳怀了她丈夫的孩子的话,估计会气得直接拿枪杀人吧。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蓝希音开始慢慢地消化这个故事。这个孩子,说起来还真是老天爷开的玩笑,顾琳琳和穆萧声,除了那一晚上荒唐,之后就再也没做过类似的事情。可是,就是那一次,居然就让她中了招。

她发现自己怀孕,是在出院之后的事情。这就是她辞职的真正原因。那个时侯她如果还来上班,那么全医院的人都会知道她怀了穆萧声的孩子。即便她请长假不来,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大家也一定会关注,生完孩子再回来上班,难免会露出马脚。

一夜情这种事情,在现如今这个开放的社会,很多人都慢慢地看淡了。但是顾琳琳这个事情,先期闹得太大,又是上警局,又是自杀的,搞得人尽皆知,早就成了大家嘴里笑谈。若是让人知道她因此还怀了孩子,那她就可以成为这家医院建院以来,比历任院长更有名的人物了。

蓝希音坐在顾琳琳的对面,看着她泪流满面地向自己叙述这荒唐的事情,好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等到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她才想起来问:“辞职的事情,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穆萧声让你干的”

“是,是他说的。不过他本来是说,让我把孩子打掉的。我不愿意,他就让我辞职,说越少人知道这个事情越好。”

这还真像是穆萧声会说出来的话,现在的蓝希音,终于开始了解他为人处事的原则。对于他来说,凡事都要做到利益最大化,亏损最小化。顾琳琳愿意打掉孩子,固然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但是退而求其次来说,金屋藏娇似乎也是不错的主意。至少可以在他那个母老虎老婆的威之下,暂时寻得一点温情。

蓝希音不知道穆萧声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至少从目前看起来,他并投有着急上火非要顾琳琳打掉孩子。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顾琳琳的坚持。蓝希音从她的描述中可以看出,她有些不甘心,因为穆萧声的缘故,她的婚事儿吹了。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就此离去,再不回头。

这种事情,放在谁的身上,都有可能咽不下这口气。蓝希音甚至觉得,顾琳琳坚持不打掉这个孩子,是为了报复穆萧声,至少也要从他这里捞到点好处,才会撤离。这个孩子,就是她要挟穆萧声最好的武器。像他那样的男人,靠着老婆起家,是最怕发生这种事情的。上一次段雯珊居然饶了他,真是大大出手蓝希音的意料。

或许,一夜情尚且在她忍受的范围之内,但以蓝希音对段雯珊的了解,包二甚至生私生子,就绝对不是她那种人可以忍得下去的。穆萧声现在最担心的,应该不是顾琳琳生产后如何处理孩子的问题,在这方面,他应该还不用担心。

蓝希音知道,他那公司赚得很多,在医药这一块,只要有门路,吃起回扣来是很厉害的。穆萧声现在最担心的,应该是怕顾琳琳去他老婆面前闹,把这个事情给捅出去。要真那样的话,他的好日子,只怕也到头了。

蓝希音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那天同学会的时候,穆萧声当着她的面接了电话,那感觉像极了男人应付外头女人的模样。她将视线慢慢落在顾琳琳的身上,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那天给他打电话的女人,极有可能就是顾琳琳。当时她没有细问,让穆萧声幸运地躲过了一劫,没想到兜兜转转,到最后这个事情,还是让她给知道了。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天意

可是,知道这个事情,对蓝希音来说,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她如果真是个恶毒的女人,为了报复当年穆萧声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说不定现在就一个电话打给远在北京的段雯珊,让他们家从此闹个天翻地覆。

偏偏她这个人,内心其实很柔软。以前念书的时候,身边的朋友都知道,她是个子很温和的人,说句不好听的,简直就是个烂好人。对谁都没有恶意,也从来不知道防备别人。就算那个时候段雯珊的坏脾气在学校里已经出了名,她还能友好地与之相处。经常让她身边的人发出这样的感叹:“你就继续傻下去吧,总有一天,你会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

后来,此话终于一语成谶,让人给说中了。几年之后,她终于被人给卖了,联手出卖她的,就是她曾经最爱的男人穆萧声,以及她曾经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段雯珊。这两个人,生生地用实际行动给她上了一课,让她明白了做个烂好人是不会有出息的,除了被人欺负被人压迫外,得不到半点好处。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蓝希音开始锻炼自己冷漠的一面。尽管她的心依旧柔软,外表看起来,却已是坚硬如铁,轻易不会被伤到。

倪喆之所以跌在她这里,也是因为他这个人,大约就吃蓝希音这一套。别的女人热脸贴上去,总被他嫌弃,偏偏蓝希音对他淡淡的,他却是越来越喜欢,葚至觉得有些难以自拔。

但是现在,真正面对问题的时候,蓝希音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还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她做不到打匿名电话告状这种事情,虽然她知道,这个事情一旦被捅出来,她最讨厌的两个人都将没好日子过。可是,面对着她曾经的室友,她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害到她。

虽然顾琳琳怀孕这个事情,是她自己不小心。但蓝希音依旧不希音看到,有朝一日,段雯珊带着一堆人打上门来,生生把顾琳琳打个半死。或许,顾琳琳真的会被打死也说不定。蓝希音曾经听说过这样的案例,只要后台够硬,就算杀了人,也一样不用负法律责任,最多赔点钱了事。

这种事情她虽未曾亲见,但是在这家医院工作得越久,她越相信确有其事。她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或许投有段雯珊那么嚣张,不过但凡手里有点权力的,都绝不会浪费,全都会想尽办法给自己捞好处。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实在没有勇气把顾琳琳给捅出去。为了自己曾经的仇恨,而牺牲掉另外一个女人,这种事情她还真是做不出来。

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并且尽量不要去想这个事情。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总觉得纸是包不住火的。当年,穆萧声想要瞒着她关于他和段雯珊的事情,结果失败了。现在,他希望瞒着段雯珊自己在外面有二的事情,想必也一样会失败。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她有点害怕想到顾琳琳的结局,总觉得不会太好。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会努力遗忘这个事情,不让它影响到自己的情绪。她现在本没有能力帮助别人,事实上,她自己面临的问题,也是一大堆。

出院之后,她又重新回医院去上班了。因为腿脚还不太方便,段轻寒就在离医院很近的地方租了套公寓,每天先送她去上班,然后自己再去公司。下班的时候偶尔赶不上去接她,蓝希音就自己打的回家。

偶尔她被轮上要值班,段轻寒也会算准时间,提前等在医院门口。葚至会直接上蓝希音他们科室,去接她下班。两个人通常会在外面吃点夜宵,再回家睡觉。

这种安逸的生活,让蓝希音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被人自己所爱的男人关心着爱护着的感觉油然而生。

只是这种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九月底的某天,段轻寒突然就向她宣布,要在十一黄金周的时候,带她去北京见父亲。

蓝希音这种工作质,注定了她和别人不太一样,节假日的时候也不能完全得闲。国庆七天放假,她至少会被排到一天值班,好好的假期很有可能就此被拦腰斩断。

不过这一次,她似乎运气不错,值班的时间被排在第一个,也就是说,她只要值完一号白天的班,晚上就可以和段轻寒一起搭飞机回北京了。时间几乎没浪费多少,反正她第一天到北京,也不可能立马去见段爸爸。

就算她不嫌累不怕苦,人家日理万机,也不一定就有空来“召见”她。

段轻寒宣布完这个事情之后,就开始帮她整理行李。虽然只去一个星期,东西倒是带得不少。蓝希音虽然是个很简单的人,必要的随身物品还是整理了一堆出来。结果到上飞机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行李居然大大超重了。

段轻寒见此情景,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关系,头等舱托运行李不限重量。”那口气和表情,仿佛航空公司是他家开的似的。

在那一刻,蓝希音突然又深深地感觉到,她和段轻寒之间的背景门弟差异。那种深入骨髓的距离,仿佛是道鸿沟,怎么也跨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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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段家二哥[VIP] 你若是以为我二哥就是个天真单纯的人,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3125 2011-12-23 17:55:49

段家二哥

段轻寒的家,位于内环的一处四合院内。蓝希音第一次去的时候,心里还抱着几分猜测,不知道像这样的人家,到底会住在什么样金珠辉煌的地方。

等车子开到那院子门口时,她才暗笑自己真是电视看多了。那房子看起来,就和老北京的任何一个四台院投什么差别,甚至有些陈旧,远不如段轻寒那两套现代化的公寓来得豪华。

蓝希音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段轻寒对自己父亲的评价,他说他父亲是个冷静的人,很有涵养,即便不喜欢对方,也不会在面上儿表现出来。仔细想想,倒觉得这样的地方和他的气质有些相近,当得上“韬光养晦”这四个字。

那是蓝希音到北京的第三天。她头一天到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自然不好上段轻寒家去打 段轻寒一早在酒店里预定好了房间,下了飞机就有专车来接,把他们送到酒店。那车似乎是专门派来接他们的,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管他们去哪里,都是这辆车接送。车上配有专门的司机,应该是段家的人,一口一个“三少爷”地叫着,听得蓝希音觉得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民国时代似的。

那辆车和段轻寒平时开的挺像,也是四个囤儿,不过型号有些不太一样,似乎更大一些。那个京岍头的车牌号,总让蓝希音觉得有些熟悉,仿佛在电视里时常看到。而凭借着它,他们接下来无论去到哪里,都像是有无形的卫兵在开道一样,畅通无阻。

北京,在蓝希音的印象里,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政治氛围浓厚的城市。在这里,她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等级的存在。虽然那只是无形的东西,却深深地影响着她的内心。出入高级场所,享用特供食品,甚至有专人免费提供各种上乘的服务,都让她觉得,自己和段轻寒,像是活在两个世界里。

他们来北京后的第二天,就是在这样的待遇中度过了。到了晚上的时候,回到酒店套房,洗完澡,吹完头发,拿一杯红酒坐在宽敞舒适的阳台上时。蓝希音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长久而美好的梦。

她扭过头,看着段轻寒向自己走来,坐到了她身边的椅子里,正想要说点什么,却听得段轻寒突然道:“你要是不喜欢这样的活动,以后就不带你过去了。这一次,就当是度假好了,等离开北京,我们还是过回普通的生活好了。”

“为什么”

“你喜欢像今天这样,走到哪里都让人高看一头的生活吗”

蓝希音不由乐了:“你觉得我不喜欢吗有谁会不喜欢别人吹捧着自己我想,是个人就喜欢吧。不过喜欢归喜欢,有没有这个福气消受就不一定了。”

“说得很对,这样的生活,偶尔过一下,当是给自己放个假还不错。要是一直这样的人,就会容易迷失自己。说起来,我也很久没回北京了,突然就有些不习惯了。”

“会吗,我看你一整天,似乎挺自然,应该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吧。”

段轻寒点了点头,承认道:“确实,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说不习惯是假的。不过有时候也会想,这么过一辈了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换个活法来得更彩些。”

蓝希音听着他的话,想象着他之前二十几年的生活,每天活在一堆人的吹嘘之下,全世界的人都在围着他、讨好他,没人会对他说个“不”字。这样的生活过久了,虚荣心难免会膨胀起来。像段轻寒这样的,还算是懂得自我约束,而像段雯珊这样的,就是典型的被养坏了例子。

所以当蓝希音从车上下来,站在段轻寒家门口的时候,她不由在想,里面那个活了近六十的老头子,被人捧了几十年的老头子,到底会怎么地高高在上。

那一天是国庆长假的第三天,听段轻寒说,段家老头子把几个小辈们都聚在了一起,准备全家一起吃个饭。他二哥夫妻也会来,至于大哥嘛,还在部队里吃食堂,没时间赶回来聚一聚。

蓝希音一听这样的安排,不免更为紧张,感觉自己像是立马就要去见未来公婆,要被人以段家三儿媳的身份来吹毛求疵了。

段轻寒像是看出了她的紧张,不由拍拍她道:“别担心,就是吃个饭而己,没什么。”

蓝希音听他说得轻松,自己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她想起第一次见穆萧声父母的情形,当时的她,比起现在的紧张,倒更多了几分羞涩。那一次的见面似乎很愉快,一切都向着美好的未来预示着,谁也料不到,最后竟会搞成这个样子。

今天的这顿饭。怎么看也不会吃得很太平,先不说段轻寒的爸,就是他那个妈,那么难搞酶一个妈,天知道她会在饭桌上讲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从段轻寒的妈身上,蓝希音再次印证了一个道理。无论多么优雅高贵的女人,一旦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某弦,淑女也会立马变成泼妇。

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蓝希音拎着段轻寒事先挑好的礼物,走进了他家的大门。门口的警卫们看上去神情肃穆,只有在见到段轻寒的时候,才会微微地冲他一点头,然后重新恢复成雕塑的模样。

这四合院,从门口看似乎不大,走进去才发现,原来占地竞相当之广,是一个组合式的大型四合院。蓝希音现在所处的位置,不过是前院,略一数,光能看到了三面方向,就大约有十来间房的模样。

这么大的地方,要住多少口人蓝希音不由想到了个问题,脚步就变得有些慢了下来。段轻寒一直牵着她的手,见她停了下来,便揍过来道:“怎么了,有问题吗”

“没,没有。”

“那就进去吧,二哥他们大约已经来了,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

蓝希音对他的二哥二嫂并不太感兴趣,印象里,他们似乎一直在北京工作。据这两天的所见所得,蓝希音几乎已经在心里对他们有了一个基本的描述。从小就长在官家,又生活在北京这样的地方,就算不像段雯珊那么嚣张,大约骨子里也不好相处。

没想到,真正见到那两人时,那种感觉倒是出乎意料。

当时,他们进屋的时候,段家爸妈都不在厅里。只有他二哥坐在那里翻报纸,二嫂似乎也不见了踪影,还有几个佣人来来回回地忙着,像是在准备一会儿要开的家宴。

段轻寒一走进去,佣人们就都停了下来,恭敬地叫了声“三少爷好”,这才又重新去忙自己的了。

段轻寒他二哥听到大家的话后,便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站起身来,带着一脸笑意地迎了上来,冲弟弟招呼道:“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北京”

“前天。”段轻寒回了一声,往旁边的蓝希音身上一指,“二哥,这我女朋友,蓝希音。希音,这是我二哥,段轻哲。”

“你好,欢迎你来我家。”段轻哲说话声音不大,语调很平稳,一面打招呼,一面向蓝希音伸出了手,礼貌地握了一下。

一直到现在,蓝希音才算看清楚他的长相。看起来,他的眉眼和段轻寒,真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他的身上,没有那种生意人明的感觉,更多的是读书的人书卷之气。皮肤也更为白净,整个人没什么棱角,不具有攻击,完全像个谦谦君子的模样。

这和蓝希音第一次见到段轻寒的感觉,完全不同。虽然那个时候,段轻寒看起来也相当有风度,丝毫没有追究她围着他的车乱转这件事情。但是蓝希音还是可以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来,这个人,城府很深,令人无法看透。在以后的数次接触中,她更为肯定了这一点。

相比之下,段轻哲看起来更为温和一些,笑容也很真诚,总让人觉得这个人长到现在,没经历过太大的风浪,一路都是顺风顺水,以至于看起来还保留了几分孩童般的天真与单纯。

当然,这只是蓝希音第一眼的印象。事实上,事后段轻寒曾半开玩笑的和她说过:“你若是以为我二哥就是个天真单纯的人,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当然,这是后话,当时的蓝希音,只觉得这个八挺不错,第一印象很好。从段轻哲的身上蓝希音开始推测段爸爸这个人,会是个什么样子。

看起来,他们两兄弟还是有些不同的,不知道哪个更像他们的父亲一些。如果像他二哥的话,应该还算好说话。不过,要是像段轻寒的话,只怕就不太好对付了。

蓝希音并投有太多的时间来细细猜测段爸爸是个什么样的,就在她打量完了段轻寒的二哥不久之后,甚至还投来得及坐下来喝口水,段爸爸就从里面的一间屋子走了出来,一脸沉稳的表情,径直走到段轻寒的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嗯,回来了,坐下吧,一会儿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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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段家媳妇儿[VIP] 对于段家来说,选媳妇的标准,就跟古代皇帝选妃似的。 3194 2011-12-24 18:22:52

段家媳妇儿

段爸爸说话的声音和语调,似乎没什么不正常,和这天底下所有的父亲对待儿子的方式差不多。蓝希音是家里的独女,父亲对待她,要更亲切一些。不过,男人天生是不擅于表达内心的感情的,像段爸爸这样的表现,实属正常。

可是,他这么说完之后,蓝希音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一直到她被段轻寒拉着在旁边的红木椅子上坐下,看着佣人给自己沏来了一杯上好的铁观音,这才反应过来。

刚才,就在刚才那打个照面儿的短短几分钟里,段爸爸的视线,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离得这么近,他不可能看不到自己,那么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不想要看到蓝希音。他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也提不起兴致来欢迎她,甚至只把她当成是一团空气,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不曾留下半分的注意。

蓝希音平时对人对事,也有点冷,有时候总被人批评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人的时候不够真诚。她想,那些总是抱怨她不够热情的人,要是和段爸爸见上一面的话,才会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做冷淡,什么叫做高傲。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息,仿佛已经刻进了他们这种人的灵魂深处。

对于段爸爸故意的忽视,段家两兄弟都表现得很自然,没有丝毫的惊讶。段轻寒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父亲不可能给蓝希音好脸色看。说实话,他也不太想带她过来。只不过,作为一个他希望娶进门的女人,出于传统和礼貌,他必须带她上门见一回父母。

这就像是一个必须要完成的工序,只有完成了这一项,他才可以明正言顺地娶蓝希音进门。当然,在段爸爸看来,他还有许多步骤没有完成,不过,段轻寒就给自己定下了一条。见完父母之后,他的事情便不打算再让他们手了,甚至冯乔父母那边,他都已经想好了,会亲自去把话说清楚,尽量婉转而坚定的向他们表达自己不愿意娶他家女儿的意愿。

这个事情,要是拖拖拉拉扯来扯去的,估计几年也没个完。段轻寒觉得,必须快刀斩乱麻,哪怕得罪一堆人,只要把这个事情定下来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他不是超人,没办法应付两头。父母这边交代之后,他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和力来对付蓝希音这个小女人。在他看来,父母是很好搞定的,不需要他们同意,只要他们知道就可以了。但是这个婚,是必须蓝希音点头才能结的,她老人家一天不答应,他就得打一天的光棍儿。

蓝希音对于段轻寒的态度,觉得有些疑惑,不由抬头看了他几眼。便见他也正望着自己,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看到这个笑容后,蓝希音便默默地把心放了回去。本就不抱太大的希望,现在这样,她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家里的佣人依旧在忙碌,不时有人过来跟段爸爸轻声说上几句,只见他一面喝茶一面点头整个人显得非常从容,像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其他几个人坐在旁边,也都各忙各的,谁也没闲着。蓝希音只觉得,这似乎是他们家的常态,父子几人坐在一起,谁也不说什么,各忙各的事情,却还待在一个屋子里。看段轻寒和他二哥那副驾轻就熟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蓝希音端着茶杯喝了几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刚想轻声和段轻寒说上几句,就听得里面似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过了片刻之后,就见两个女人从里屋走了走了出来。蓝希音一眼就认了出来,走在前面那个中年妇女,就是上次和冯乔一起来找她的那位。而后面那一个,却不是冯乔,而是一个从投见过的年轻女人。

蓝希音真心觉得,那年轻的女人长得真是漂亮。不像冯乔那样的大气华丽,却是非常致秀丽,给人一种安定而平和的感觉,仿佛一出声讲话,声音都能掐得出水来。

这么漂亮的女生出现在段家,蓝希音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她只觉得自己似乎来错了地方,不该贸然跑过来见什么家长。要知道,在见到冯乔和这个女人之后,她突然明白了过来,对于段家来说,选媳妇的标准,就跟古代皇帝选妃似的。家世背景固然重要,个人容貌才能也需要很出挑。蓝希音自认为不算难看,但是若往这两个女人身边一站儿,只怕立马就要被比下去了。就算是已经年过半百的段妈妈,看上去也是风韵尤存,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大美人一个。

蓝希音突然有点疑惑,想要拉着段轻寒问个清楚,他到底是看上自己哪一点了。好像从认识到现在,他们之间就没发生过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情,除了电梯故障那一次,他们每次的交往,都是淡淡的,谁也没对谁特别热情。怎么会搞到最后,居然就要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了呢

想到这里,蓝希音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自嘲的笑容。这笑容在她看来,不过是无意之举,但是在段妈妈看来,却像是一种挑衅。

不久之前,她们刚刚不欢而散,自己因为这个小丫头,居然让儿子给送回了北京。回到家里,还要被老头子埋怨,嫌她多事儿,把原本可以好好谈的事情给搞砸了。

段妈妈受了这两边的气,怨恨了好些天。原本这怒气已经快要淡下去了,结果前几天,小儿子居然说要把那女人带回家来见家长,她心头的那团火,瞬间又烧了起来。

今天一见到蓝希音,她那脸就拉得跟马脸似的,原本就为了二儿子离婚的事情心情不好,这下子一见到蓝希音那淡淡的笑容,整个人只觉得闷气短,有一种被人打上门来的感觉。

她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蓝希音,眼看着她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自己面前,装着礼貌实则冷淡地叫了自己一声“伯母”,然后,就把头撇向了一边,明摆着不愿意和她的目光直视。

段妈妈有些气不过,觉得这个年轻小丫头实在有些嚣张,便开口道:“轻寒,今天是家人聚会的日子,你怎么带个不相干的人回来”

这话一出,蓝希音本以为段轻寒会很尴尬,她自己倒不觉得怎么样,反而有点担心段轻寒下不来台。可是他却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甚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没什么,反正我们家,不相干的人也不是没有过,最后还不是成了一家,您说是吗,妈妈”

这句话一出,反应最大的居然不是本就怒气冲冲的段妈妈,而是一直平静示人,甚至有些冷淡的段爸爸。蓝希音明显看到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然后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走过来拍拍儿子的肩膀,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几分笑容:“行了,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轻寒,你带朋友回来,也不给爸爸介绍一下吗”

蓝希音这个人,平时也算是冷静自持了,但她发现,自从进了这个家门后,令她吃惊的地方还真多。段家人这种特别的相处方式真是令她大开眼界,说话拐弯抹脚,话里有话,像是什么都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总要藏着掖着似的。

难道说,这样身处高位的人家,全都是这个样子和他们普通老百姓家庭一对比,似乎少了几分人情味儿。

再看段轻寒的表情,似乎挺满意父亲的表现,拉住蓝希音的手,把她微微往父亲面前一送,介绍道:“爸,这是蓝希音,我跟您提过的,是我女朋友。”

“伯父好。”这句本该一进门就打招呼的话,蓝希音等了至少有半个小时才找到机会说出来。

段爸爸不愧是在官场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先前还一副当她是空气的模样,一转眼儿的功夫,又变得亲切慈爱起来,俨然是一个长辈该有的模样。

“嗯,小蓝你好啊,来来来,都别站着了,吃饭去吧。”

作为一家之主,段爸爸说话总是很有分量,他一说吃饭,大家就全都往餐厅走去。那个原本和段妈妈一起出来的女人,显然是段轻寒的二嫂,一直和他二哥站在一起,落坐的时候,两人也挨得很近。

看上去,这两人还真是一对模范夫妻,至少从长相上来看,称得上是男才女貌。只是不知为什么,蓝希音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点什么,不像面上儿那么和谐,给人一种亲切不足,貌合神离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大家又互相做了介绍,蓝希音这才知道,二嫂名叫白忻卉,年纪不大,就比自己大个一两岁的样子。

她以前听倪蛰提过,说段轻寒家二嫂家和段家颇有渊源,这么说起来,这也是个和段雯珊一样从小养尊处优的女人。只是相对于段雯珊的嚣张,她明显要和善很多。让蓝希音一下子就对她产生了好感。

只是饭局上,段家人似乎已经养成了不说话的习惯,除了偶尔段爸爸开口问儿子一两句话,基本上听不到什么声响,连咀嚼的声音都轻轻的,几不可闻。

蓝希音真心觉得,若是嫁过来的话,几十年如一日这样的生活,或许真的会把人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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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把持不住[VIP] 她记得,自己意乱情迷前最后说的一句话是:“去,去房里。” 6470 2011-12-25 18:07:05

吃过饭后,段家父母就一人叫了一个儿子进屋,把两个女人扔在了客厅里。段妈妈把二儿子叫了进去,似乎有话要谈。蓝希音看得出来,段轻寒他妈望着二儿子的时候,眼神和望着他不太一样。似乎更显得忧心忡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联想吃饭前她和二儿媳妇一起从里面走出来的事情,蓝希音觉得,自己的预感应该很准确。他们两人之间,一定遇到了什么问题,今天回家来吃饭,估计顺便要解决一下那个问题。

至于段轻寒,则是让父亲了叫进了书房。他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有此一谈,听到父亲在那里吩咐他过去,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蓝希音的手,让她安心坐着。然后,他转身离开。跟着父亲一路往里走,然后进了书房,门—关,便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两人。

段爸爸往沙发里—坐,着额头深思了片刻,抬起头来冲儿子道:“轻寒,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

“是的。”

“没有转圜的余她”

“对不起爸爸,我确实只喜欢她一个人。”

段爸爸盯着儿子的眼神,显得有些浑浊,不像刚才在外面时那么明。他就这么一直盯着看,直到最后段轻寒有些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指了指对面的沙发,道:“坐,坐下再谈吧。这个事情,你冯伯伯那里,不太好交代啊。”

“您不用为难,我亲自去和冯伯伯说。他和冯阿姨都是明理的人,应该也明白,如果我真的不喜欢冯乔的话,即便听你们的话娶了她,她也不会幸福。”

“话是这么说,可是…”

“爸爸,我们家里,这样的事情一桩又一桩,还少吗人也就活这一辈子,要那么多权力金钱做什么,找个自己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不是挺好。看看二哥和二嫂,明明都可以有各自的幸福,硬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结果大家都不开心。您跟妈也受了不少气,实在不值得。”

段轻寒说话慢慢的,一字一字却说得极为清楚,听得段爸爸心里一凉,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唉,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这么做。搞到现在要离婚,传出去,我跟你妈的脸要往哪里搁。”

“爸,我觉得脸面这种事情还在其次。关键是,一桩不理智的婚姻,可能会就此毁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您的儿子,您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必要再发生一次吗”

“真的会这么严重你跟冯乔感情挺不错啊,爸爸一直以为,你是喜欢她的,这才答应你妈说要跟你冯伯伯结亲家这个事情。说起来,也是因为你二哥的婚事,让我们都有点怕了,这才找了个你从小认识的,玩得好的姑娘。没想到,你还是不满意。”

“爸爸。”段轻寒突然动容了叫了一声,看着对面显得有些苍老的父亲,诚恳地说道,“我希望您不要反对我和希音交往。只要您同意这一点,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就好。过几天我就去冯伯伯家,把事情说清楚。倒是妈妈那里,您帮着多劝劝吧。一个儿子的事情她就够了烦的了,何必为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平白无故伤神呢。”

“不相干……”段爸爸默默地重复了这一句,无奈地苦笑起来,“轻寒,告诉爸爸,你恨她吗?”

“不会,为什么要恨她。不管怎么说,是她把我养大的,这么多年下来,总也是有感情的。而且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她没什么错,错的人在你爸爸。或许,我妈妈也有点错,她不应该怀上我,甚至不应该再见您才对。”

段爸爸隔着茶几,细细地盯着儿子的脸孔瞧,仿佛在那上面可瞧到一些故人依稀的影子。片刻之后,他忍不住开口道:“你长得,和你妈妈越来越像了。我有时候看着你,就会想起她以前的模样。你说得对,在这件事情上,错的在我,两个女人都是受害者,你爸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轻寒,你恨我吗?”

“不恨,一家人,不谈这个字。”

听到这个回答,段爸爸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然后他又开口道:“我听轻哲说,这个蓝希音,就是你之前派人去找的那个,是她吗”

“嗯,是她。”

“几牟前的事情了,你怎么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要和她结婚”

“以前找她,不是因为喜欢她。后来认识之后,才渐渐觉得她是个适合我的女人,所以才有了结婚的打算。”

“适合你”段爸爸显然有些疑惑,“会吗我看她子有点冷,你们两个在一起,是不是整天也不说一句话?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喜欢子冷一点的姑娘。”

段轻寒微微抬头,想象一下刚才蓝希音淡定从容的模样,不由想要笑。爸爸观察得还挺仔细,这个蓝希音,在不熟的人面前,子真是挺冷的。未来公公那么无视她,她居然也能安然处之,简直比自己还要冷静。一般的女人,要是上男朋友家吃饭,碰上公婆给冷脸子,只怕当场就会惴惴不安了吧。

“其实,她也不算很冷。”想了半天。段轻寒说了这么一句,“熟了之后就会热情很多,以后您跟她多接触接触,就会知道了。”

“但愿如此吧!,不过轻寒啊,结婚这么大的事清,你还是要想清楚的好。爸爸不是说非要逼你和冯乔在—起,就算不娶杩乔,也不能说结婚就结婚。这姑娘的家世背景要调查清楚,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是不是真心喜欢你,还是喜欢你姓段这个事实。如果是前者,你想娶就娶了吧,但如果是后者,爸爸我是不会让这样的人进家门的。我看她对你似乎也不是太热情的样子,总觉得有点担心哪。”

“您放心,您也说了,她对我都不算太热情,那必定不会是为了钱财来了。若她真的想要攀附权贵,大概早就柔情似水,整天巴着我不放了。”城

“这么说,你也看出来了,她大约不怎么喜欢我,至少从目前来着,似乎你喜欢她更多一点。”

段轻寒轻笑道:“嗯,现在确实是这样。不过没关系,我是男人,多喜欢一点也不算什么。您不知道吧,倪蛰那小子追了她两年多,她都没给过人家什么好脸色,您儿子我,也不算枉了。

说到这里,父子两个同时笑了起来,屋子里气氛变得很融洽。段轻寒知道,父亲这边己经搞定大半了,接下来,只要再搞定一个人,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当然,这个人不是他那个名义上的妈,他那个妈,连她亲儿子段轻哲都没辙,更何况是自己。还不如曲线救国,请别人来镇住她的好。

段轻寒在里屋和父亲谈得愉快,心里还隐隐有些惦记着在外面的蓝希音。刚才二哥让妈妈叫进了房,多半是要谈论他们夫妻离婚这个事情。那么现在外面客厅里,大约只有二嫂陪着了。

他不由想,这两人能谈什么,会有共同话题吗?他二嫂结婚前是当记者的,才思很敏捷,不过却不是那种天很开朗的人。要是再碰上冷冰冰的蓝希音,估计现在客厅里会呈现出一种鸦雀无声的状态。

段轻寒的猜测还真有几分道理。在他们几个最初离去的那十分钟里,客厅里确实相当安静。佣人们正忙着在餐厅里收拾,除了替她们两人各沏了一杯花茶外,就再也没出现过。

蓝希音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要聊些什么,便一直坐在那里,翻那张吃饭前还没翻完的报纸。

段轻寒的二嫂则坐在她旁边,似乎在翻杂志,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站起来身来,跑出去接了个电话。

蓝希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像是看到了自己了未来。那一刻,她突然决定,以后即便真的嫁给段轻寒,也一定不能在北京落角。要离他父母越远越好,要不然,整天生活在这样的低气压下,她或许真的熬不了几年就心力交悴了。

她看着白忻卉离开,过了没多久,又瞟见她走了回来,依旧坐在自己身边。只是这一次,她主动开口道:“希音,听说你是在医院工作的”

蓝希音听到对方和自己说话,便抬起头来,回答道:“嗯,我是检验师。”

“你和三弟,也是在医院认识的吧。”

“算是吧。”准确地来说,是在医院门口。

白忻卉问了两个问题后,突然停顿了一下,犹豫片刻后,才又开口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蓝希音听到这话,愣了愣:“这个,还没想好。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是啊,以后的事情,真是谁也说不准。”白忻卉说着,慢慢把头仰了起来,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嫁进段家,多少姑娘羡幕的事情。不过,只有真的嫁进来了,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

“怎么说”

“你应该知道,这样的人家,规矩总是很多的。从外面看光鲜亮丽,实际上,比普通人家更累更烦。”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白忻卉转过头来,友好地笑笑:“你别误会,我没有吓唬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人挺好的,想要和你说说真实的情况罢了。不过看起来,你比我聪明,比我会挑人。看得出来,三弟挺喜欢你的,这样就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蓝希音听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总觉得她的表情带了几分苦涩与无奈,心里不由也有些难过起来。

从段家出来后,蓝希音觉得有点累,就哪里也没去,直接回了酒店。走进房间的时候,她转过身来,看着跟在后面的段轻寒,不由笑道:“你怎么也回来了,你不是应该留在家里才是”

段轻寒鼻子,顺手关上了门:“不用了,我们家现在的重点不是我,是我二哥。今天他和二子子都回去了,少不得就要被拉进去训话了,我杵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倒不如走了得好,耳子清静。”

“你二哥和你二嫂,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回忆一下白忻卉的表情,蓝希音真心觉得,她过得一点儿都不幸福。

段轻寒一边解衬衣扣子,一面随口道:“嗯,他们正准备离婚。”

“离婚”

“是啊,离婚,听说是我嫂子提出来的。”

“为什么他们结婚几年了”

段轻寒一伸手,把蓝希音搂进了怀里,两人同时跌进了沙发,靠在那里细细地解释这个事情:“三年了,最近听说要闹离婚。说起来,当年他们两个就不应该结婚,要是没在一起的话,说不定现在各自都有幸福的家庭了。”

“这话怎么说”

“我哥当年念大学的时候,有个女朋友,听说感情还不错。毕业之后打算结婚,结果我妈反对,就散了。后来就娶了我现在这个二嫂。”

蓝希音窝在他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你二哥跟你一个爹妈生的,子跟你怎么这么不同。你至少还会争取一下,你二哥他就这么听你妈的话?”

“哪里。当时闹得那叫一个天翻地复,我哥这个人,千万不要小看了他。你若是以为他就像外表看上去的,就是一个文弱书生,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其实是个很坚韧的人,当时为了这个事情,他跟我妈冷战了好久,甚至一度搬出去租房住。”

“那为什没坚持到最后?”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他没和我细说过这个事情。只是听说,当时是他那个女朋友提出的分手,或许是抗不住了,觉得压力太大。也有可能觉得我妈这个人太难侍候,就算勉强嫁了进来,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就放弃了。”

“我说这话你别不高兴,你妈这个人,确实不好相处,大概也就冯乔这样的才能入得了她的眼。嫁进你们家,在外人看来或许是风光无限,只是苦日子只有过的人自己才知道。婆媳关系,千百年来的难题啊。”

段轻寒轻轻抚着蓝希音的额角,在她头上轻啄了两下,说道:“所以呢,你是不是害怕了看到我二哥和二嫂这样的情况,担心以后自己嫁进去也会受苦受难”

“这个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你站在我这一边的话,我大慨会比较好过。如果你和你妈联起手来对付我的话,我就招架不住了。不过说起来,就算没你妈,我也没想好要不要嫁给你。你爸会轻易同意吗”

“说到这个,倒是要谢谢我二哥。他不幸的婚姻正好在这个时间触礁,让我可以拿来当说服我爸的最佳理由。”

“这么说,你爸他同意了”

“至少不会反对。不过,可能还得再做点努力,需要麻烦你一下,明天带你去见个人,若是能讨好那个人,以后的事情大概就真的不用担心了。”

“什么人这么重要”

“明天见了就知道了。”

“就算你家里人都同意了,也不代表我就会嫁给你。你其实,不用那么着急。”

“着急我确实挺急的。年纪大了,想要成家了,也是时候娶个老婆回家了。”段轻寒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同起来,一反刚才认真的模样,倒是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这样的段轻寒,是很少见到的,蓝希音看着他的表情,不由愣了一下。

然后,她就感觉到,段轻寒的嘴正沿着自己的脖颈慢慢地吻着,一寸一寸,非常小心,轻轻的,痒痒的,一路吻到了耳边。紧接着,他便一口咬住了耳垂。

“啊。”蓝希音只觉得身上一阵酥麻的感觉。忍不住叫了一声,伸手就推开了段轻寒的脑袋,“你干什么”

“肚子有些饿了。”段轻寒的回答让人好笑。像是有点答非所问。说完这话后,他便又凑过来,继续刚才未完的事情。

蓝希音一面挣扎,一面说道:“饿了才吃午饭没多久,你就饿了那就叫点东西来吃吧,要不然,我陪你吃点东西。啊,你别这样,段轻寒!”

最后那—声名字叫得,一点儿气势也没有,不像是在责问,倒像是在撒娇。段轻寒本来就有些把持不住,亲了几下之后,身体里的欲望变得越来越强烈。这下子被她这么一叫,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立马一个用力,将蓝希音整个人扑例在了沙发上,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嘴。

这个吻,和他们以往的任何一个,似乎都有些不同。或许因为是在酒店里的缘故,给人一种更为刺激的感觉。段轻寒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下的蓝希音,身体正在心有不甘地起着反应。那种渴望和索求的的冲动,正在通过她和自己纠缠的舌头,一波波地涌过来。

段轻寒的手慢慢地向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在蓝希音的身上游走。每次到某敏感的地方,就会引起她的一阵颤栗。段轻寒早就发现,虽然她平时总是看起来冷冷的,但其实身体非常敏感,还像个未曾经过人世的少女一般。每次自己只要略微挑逗一下,她便会作出强烈的回应,那种不自觉的撩拨,总会让段轻寒轻易就失控,陷入无法自拔的地步。

随着那个吻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激烈,蓝希音只觉得,意识正在离自己远去,整个人都几乎变得不清醒起来。在她完全迷乱的前一刻,她终于逮到个机会,将头扭向—边,暂时避开了段轻寒的吻,喘着气道:“你,你不是说饿了吗”

“是,确实饿了,不过不是胃,是另一个部位。所以,接下来我要好好把你吃掉。”

蓝希音不置信地扭过头来,看着面前的段轻寒,只觉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你,刚刚那话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一回北京,你怎么像变一个人,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

“那我以前是怎么样的”

“你以前,很正经,也很绅士,不,不会说这种……”蓝希音一时想不好要用哪个形容词。猥琐吗好像也不是,她并不觉得段轻寒说这话有什么恶心的地方,相反,听了之后心情还不算,有一种被人珍视的感觉。

“这种下流的话”段轻寒替她把话接下去,然后用双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说道,“其实,每个男人都是流氓,你平时见到的那些正人君子,只不过是表面现象。一个男人若是总是人五人六的,只能证明,那个让他变得疯狂的人,还没有出现罢了。”

“是,是吗”蓝希音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因为段轻寒的手已经越来越放肆。并不只满足于隔着衣服乱了。他开始发起别的进攻,将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直接触着她微微发热的皮肤,然后又一路往下,撩开她的裙子,开始进攻她的下身。

蓝希音只觉得呼吸困难,眼神凌乱,面前的事物似乎都在晃来晃去,随时要掉落下来似的。

她记得,自己意乱情迷前最后说的一句话是:“去,去房里。”

接下来的事情,她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只感觉身体被人慢慢地抱了起来,又躺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然后,就是一阵狂冈暴雨般的激情。那种被人几乎吞噬毁灭的感觉,让她有一种几欲死去的感觉。

今天的感觉,和平时更为不同,就像周身都有火在燃烧似的。蓝希音到最后,几乎承受不住,整个人跌进床里,双手紧紧地扯着枕头,嗓子几乎叫得沙哑,只剩下微弱的气息,还让她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神智。

然后,她就架不住眼皮的下垂,慢慢地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浴室的浴缸里,段轻寒就在旁边,仔细地替她擦拭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尝试共浴,蓝希音不由面红耳赤,本能地想要找点东西来遮挡下一。

可是放眼望去,手边连条毛巾都没有,她只能无力地用双手遮住前的两点,可怜巴巴地望着段轻寒,像是恳求他网开一面。

这样的眼神和表情,对男人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刺激。段轻寒本来就在那里强忍着欲/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替蓝希音洗澡。现在,她突然醒了过来,又用这种表情无辜地望着自己,他只觉得自己身体里那股气息,又开始猛烈地蹿动起来。

他几乎没有思考,立马就翻过身来,直接将蓝希音再次压在身下,尝试着第二次进入她的身体。很快,偌大的浴室里除了水声,便只剩下一男一女重的喘息和叫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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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重要人物[VIP] 这下子要是再被他三两的,搞不好就要擦枪走火。 3236 2011-12-26 18:08:19

蓝希音一觉睡到第二天大清早,只觉得浑身酸痛,动弹不得,整个人懒洋洋地窝在被子里,不想起来。

用手了,身边的半张床是空的,还留有一点余温。显然,段轻寒也才起来没多久。

她躺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头顶壁纸的花纹,努力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怎么想都觉得,那就像是一场梦,一场过于放纵的梦。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床上也可以有这样的表现。光是感觉一下现在沙哑干涩的嗓音,她就可以知道,昨天的事情到底有多激烈。

她和段轻寒,都像是久旱逢干淋,突然就被点着了。她隐约记得,昨天从裕室出来之后,他们似乎还干了一场。短短几个小时里,连做三场,她自己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也可以如个荡女一般,在男人的身体下表现地如此狂野。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脸红,只觉得耳子都烧得厉害,用手一,烫烫的。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段轻寒站在门口,一面系领带,一面冲她笑道:“起来吧,吃点东西,一会儿还要出门。身体觉得怎么样,还疼吗”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蓝希音立马觉得,自己轰地一下就从头红到脚了。她本能地扯过被子,蒙上了脑袋,不想让段轻寒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然后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赤身裸体一丝不挂,身上光溜的就像一只剥了壳的煮**蛋,还是染红了的那一种。

段轻寒走了过来,轻轻扯掉了她蒙在脸上的那截被子,看着她一副小女人的模样,不由微微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自从和蓝希音在一起之后,就变得喜欢笑了。以前的他,总觉得人世间也没什么值得乐的事情,现在才发现,原来只是那个让他变得快乐的人,还没有出现罢了。

蓝希音被拉掉了被子,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又去拿枕头,想要盖住自己的脸。段轻寒也不和她争,只是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你要是再遮的话,我就把被子全给你掀了。”

这话果然有用,蓝希音一想到自己光洁溜溜的模样就要暴露于人前,吓得立马住手。又摆出一副可冷巴巴地模样望着段轻寒,希望他老人家手下留情。

段轻寒发现,自己对她的这种表情,几乎没有抵抗力,恨不得现在就立马脱了衣服扑上去,再大干一场。他不由感叹,自己算是栽进去了。这个小小的蓝希音,只需要用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他从君子堕落为禽兽,而且乐此不疲。

他最近总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蓝希音的。现在看来,或许第一次在医院门口见到时,她蹲在那里,仰头望着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沦陷了。

蓝希音看他不说话,眼神里似乎闪动着某种欲/望,心里大叫不妙,立马出声道: “我,我马上就起来,你先出去一下。”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守着你,看你换衣服好了。以防你睡意又起,又躺回去睡回笼觉。”

“你,你在这里,我,我怎么换衣服啊。”

“平时怎么换,现在还算换。有什么问题吗,我在这里你手脚就动不了了?那好吧,我来帮你穿就是了。”

“不,不用了,你就在那里坐着,别,别动。”蓝希音一想到段轻寒那双手,在身上抚过的感觉,不由又开始脸红心跳。昨天,自己就是在他的手下沉沦的,这下子要是再被他三两的,搞不好就要擦枪走火。

段轻寒坐在床边的沙发里,很有兴致地看着蓝希音一阵忙忙乱,始终没有出手。蓝希音因为身上光着,不好意思直接下床来找衣服,只能先扯着被子裹在身上,费力地下了床,挪到柜子前挑衣服。

那被子不算太重,就是有点滑,她又因为前一天纵欲过度,手脚直发软,几次都差点没拿住,让被子从身上滑下去。那满柜子的衣服挂得满满当当,她却没心思多挑几件,随便扯了件条纹套裙来,正准备关柜门,就听得段轻寒在那里说:“这件不太好。”

“什么?”蓝希音扭过头来,把衣服在他面前晃了晃,一时没留意,被子就直接滑落下来掉在了脚边。她整个人顿时一丝不挂地出现在段轻寒面前,令他一览无遗。

蓝希音反应有点慢,起先还没注意到这个。后来一看段轻寒的眼神不对,怎么看怎么透着股恶狼的感觉,立马低头一下,吓得尖叫一声,弯腰下去就想捡被子。

没想到,这一弯却令她双腿发软,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地毯上,她忍不住“哎哟”了一声,双手撑在地上,以支撑身体。

段轻寒反应很快,立即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把她扶了起来,着她散落在面前的长发,关心地问道:“怎么样,摔疼没有”

“没,没有。”蓝希音见他关心自己,不由一阵感动。结果几秒过后,她就发现段轻寒的眼睛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那种感动立马就烟消云散。她手里还拿着那条裙子,便顺势往面前一挡,问道:“这件哪里不好?”

“不够女人味,显得太职业化。”段轻寒不再逗她,开始在衣橱里挑挑捡捡。挑了一会儿,他突然忍不住皱眉道:“你的衣服,全是这么素的吗昨天去我家时我就觉得,好像颜色太暗沉了,就没有温暖喜庆一点的颜色吗”

蓝希音被他这么一说,倒也愣了愣。一直以来,身边也没人对她的穿着打扮指指点点。反正她平时大多数时间都穿着白大褂,穿什么不太引人注目。现在仔细一看,她也觉得自己这些年来买的衣服,似乎都是冷色调的,以灰黑白为主,偶尔有几件不一样的,也是浅蓝之类的颜色。

像什么女孩子常穿的大红粉红亮黄之类的,她还真是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买了这么一堆冷冷的衣服,是因为自己扮冷漠时间久了,连心也变得冰封起未了吗

那一天,蓝希音最终还是穿着那件条纹套裙走出了酒店。不过她出门之后,直接就被带去了附近的品女装店,段轻寒亲自挑了几身颜色偏暖样式新颖的裙子,她穿上几后只觉得,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像是又回到了大学里的时光。

再然后,他们重新坐上车,段轻寒也不说去哪里。那司机似乎也知道他们今天的目前的地,什么也没说,就一直往前开。蓝希音穿着那身新买的裙子,一时有些迷惑:“这是要去哪里”

“昨天提过的,今天要去拜访一位重要人物。一会儿见到之后,记得要多笑笑,嘴巴要甜一些。”

蓝希音听他这么讲,只觉得这个人物无比重要,甚至比他的父母更令他上心,心里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她戳戳段轻寒,问道:“什么人这么重要比见你父母更要紧”

段轻寒笑了笑没说话,蓝希音也就没问下去。车子一直开上了公路,慢慢地往北京郊区开去,眼前所见到的景物越来越单一,行人商铺少了,绿化树木多了,倒有一种去野外郊游的感觉。

车子开得很平稳,面前又只有树木闪过,蓝希音渐渐地就起了几分睡意,窝在段轻寒的怀里,有些昏昏欲睡。就在她几乎要睡着的时候,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她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段轻寒正望着自己。他伸手指了指窗外,说道:“好了,到了,要是困的话,回去再补一觉。”

蓝希音走下车,看到面前的建筑时,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半分睡意都投了。这是一栋很西式的建筑,白色的砖墙堆砌而成,四周种有各种花木,郁郁聪聪的感觉。一走进去,就像是走进了花园中,花香迎面扑来,让人不由神一震。

段轻寒牵着她的手,慢慢往里走。他们今天来这里,什么东西都没带,就像回自己家一样自然。不像昨天去段家吃饭,大包小包拎了不少,反倒像是上门坐客的。

这院子很大,走了很久才走到那栋高大的建筑前。蓝希音在外面的时候,就觉得这楼气势雄伟,等走进了一看,更觉得像是来到了欧洲,正置身于欧式的古堡前。和这栋楼比起来,昨天看到的段轻寒的家,大则大己,气势显然弱了许多。

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屋子里一早就有人迎了出来,两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一看到段轻寒,便主动打招呼道:“三少爷您来了,老太爷正在后面的花圃,要通报一下吗”

“不用了。”段轻寒摆摆手,“我直接过去找他就是。”

说着,他便拉着蓝希音,绕过了那栋楼,直接往后花园走去。蓝希音只觉得这一路走来,就像置身于花海之中,所见之处皆是植物,不由也对这房子的主人感到好奇起来。

一走进后花园,这种满山遍野皆是花香的感觉,更浓烈了许多。花园里有个玻璃暖房,阳光照下,不时地反着微光。段轻寒推开暖房的门,带着蓝希音走了进去。

这开门的动静似乎吵到了暖房里的人,令他不由站起身来,将头转了过来。蓝希音这才看清,这是一个老人,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目光亮地望着他们两个,片刻之后,露出一脸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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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后援[VIP] 他这个人这么闷,你不觉得和他在一起很无趣吗? 3317 2011-12-27 18:06:21

段轻寒见到这位老人时,明显和见到他爸时的表情不太一样,更柔和一些,也更亲切一些。他拉着蓝希音走上前去,轻轻叫了声:“爷爷。”

原来这是段轻寒的爷爷。蓝希音仔细看了看,还真有点像昨天看到的段爸爸,只是整个人更清瘦一些。他一身衬衣西裤的打扮,整个人显得很有活力,就像这满院子开满的鲜花似的。

老人家见到孙子,心情似乎不错,拄着拐杖走过未,笑眯眯地打量着他,然后又将目光落到了蓝希音身上:“怎么,带女朋友来看爷爷了”

“是,准备结婚,所以要带来给爷爷过目。她叫蓝希音,在医院工作,爷爷,您还满意吗 ”

“唔……”段爷爷嗯了一声,却没有直接回答,笑呵呵地走到一旁地茶几边,坐了下来,顺便招呼他们道,“来,过来坐。你女朋友腿脚不太方便吧。”

蓝希音楞了一下,不由暗暗佩服起这个老头子来。她的腿确实还没完全好,走路慢一点的话,影响倒不大,就是不能长时间站着,有点站不住的感觉。

没想到,这个老头子才看她走了几步,就一下子发现了这一点。段轻寒注意到了蓝希音的吃惊,附到她耳边轻声道,“爷爷年轻的时侯,是我军第一批培养的狙击手,眼神可厉害了,什么都逃不过他老人家的法眼。”

他虽然声音不大,却也并不避讳,像是故意让段爷爷听见似的。段爷爷听到夸奖后,笑得就更欢了,一面给段轻寒倒茶,一面道:“你这小子,嘴巴是越来越甜了。果然交了女朋友,和以前就不一样了。小蓝啊,我问你,这小子是不是就是用满嘴的甜言蜜语,把你骗到你的”

段爷爷轻松的语调搞得蓝希音一阵不好意思,低下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不是吗那他是怎么追的你”

“爷爷,你怎么就知道是我追的她你孙子这么出色,就算有女生倒追,也没什么了不起吧。”

“哈哈啥。”段爷爷立马爽朗地笑了起来,“说你小子有人追,这话我信。不过说是小蓝追的你,我可一点儿也不信。你看你们进来这么久,你就一直主动牵着她的手,跟个二十四孝男朋友似的,怎么看也应该是你追的人家。”

听到这话蓝希音不由乐了,忍不住说了句:“嗯,爷爷眼光很好,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出色的狙击手。”

段轻寒被他们两个联合起来埋汰,也不生气,只是在一旁微笑着喝茶。段爷爷似乎难得遇上人这么聊天,显得很有兴致,开始细细地打听起他们的恋爱过程来。比如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里认识,追求的时候段轻寒有没有做什么浪漫的事情。蓝希音难得装了一回乖巧,全都一一回答。

问完这些后,段爷爷喝了口水,满意地点点头:“嗯,听上去还不错。不过小蓝啊,我问你,你到底看上这小子什么了?他这个人这么闷,不喜欢笑,话也说得不多,你不觉得和他在一起很无趣吗”

蓝希音心想,爷爷啊,您真是太不了解自家孙子了。您要是知道昨天他在酒店里是个什么样子,您一定会忍不住感叹,自己当年那双虎目肯定是瞎了,居然没看出这小子伪装得这么好。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笑,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嗯,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觉得他人还不错吧,以前救过我好几次。”

“哦,那这么说,你和他在一起是为了报恩,是因为可怜他”

“爷爷!”段轻寒轻咳一声,忍不住提醒一句,“别把我说得好像真的没人要似的。”

“不是可怜,是同情。”蓝希音也跟着开了句玩笑,感觉到段轻寒放在桌下的手似乎在自己的腿上乱,她又马上改口道,“其实也不是,他这个人还不错,长得不错,格不错,不像很多这样背景出来的孩子,有一点骄奢的气息。基本上,还算是个正直的人。”

“小蓝啊,你不要因为怕他而不敢说实话啊。告诉爷爷,他追你的时候,有没有仗势欺人有没有用什么权力之类的东西来逼你就范。要是有的话,一定告诉爷爷,爷爷替你教训他。”

“您打算怎么教训他?”

“用这个……”段爷爷晃了晃手里的拐杖,“打断他的腿。”

蓝希音不由一抖,心想果然是当兵出来的,就算年纪大了棱角磨平了,骨子里该有的气势还是一点儿也没少。听段爷爷刚刚那话说的,隐隐还能看出点他年轻的风采来。

段轻寒在一旁提醒道:“你最好考虑仔细了,要是说错了话,你以后就得有个瘸腿的老公了。”

“你看,当着我的面就开始威胁小蓝了,私底下还不知道会做什么坏事情呢。小蓝你只管说,要是他真的做了,爷爷一定打断他的腿。别担心,爷爷认识很多年轻的小伙子,都挺不错的,你要是不想要他了,爷爷就介绍他们给你认识。说起来,我家大孙子也还单身呢。”

“爷爷!”段轻寒的声音,显然严肃了许多,脸色也变得沉起来,“您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您忍心看她整天提心吊胆,生活在担惊受怕中吗这世上的女人,若是没有个像钻石那么强硬的心脏,谁敢嫁给我大哥。”

“说得倒也是。”段爷爷若有所思了半天,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唉,看来看去,还是你小子最有福气。你二哥最近怎么样,这结婚都三年了,爷爷我等抱重孙子,都等得有点烦了,他们怎么还没动静?”

“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我最近人不在北京。这个事情,您就不用管了,只要这一次您支持了我们,回头我就让希音给您生十个八个重孙子。”

蓝希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顺势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段轻寒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依旧一脸和善地望着她,一副以德抱怨的模样。

段爷爷却像是个老顽童,高兴得直乐呵:“行行行,原来你小子在这里等着我呢。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好,想到要来看看爷爷,原本是搬救兵来了。说吧,这一次你妈还是你爸反对”

“大约是我妈,我爸的意思是随我。他大概看到我二哥这样,也有些烦了,不希望我走二哥的老路,所以并不怎么反对。他的意思是,只要您同意了,他也同意。至于我妈那里,还得劳烦您老人家去多费点唇舌了。”

“唉,你说你妈也真是,轻哲的事情她管管也就算了,你的事情,她管什么,她又不是……”说到这里,段爷爷突然住嘴,不再往下说了。停顿了片刻后,他又转向蓝希音,问道,“小蓝啊,爷爷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你和轻寒之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复杂,蓝希音也猜不透爷爷这么问的目的。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想起了在医院里碰上的那个老太太,她就曾经对自己说过,人和人相处,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感情。

于是,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感情。”

“是吗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为了讨爷爷高兴随便说说的”

“爷爷,我这个人,平时其实话不多。如果遇上不想回答的问题,我一般会沉默。要是我真的说了,那就一定是实话。不信的话,您可以问轻寒。而且,爷爷您眼神这么好,我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在撒谎,您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吧。”

这段话的前半部分,说得有理有据,很得段爷爷的心。像他这种当了一辈子兵的人,最喜欢直话直说的感觉,那种拐弯抹脚绕来绕去的风格,让他很不能接受。至于这后半段的话,显然是在夸他,而且夸得不动声色。

!

前后这么一夹击,段爷爷哪里还有本事招架,立马就眉开眼笑起来,指着段轻寒道:“臭小子,挺有眼光,找的女朋友深得爷爷的心。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受点累,替你去跟你妈说一说。反正在这个家,除了你爸的话,她大概最听的就是我的话了。等你妈同意了,你们就赶紧把婚事儿给办了,好让爷爷我抱抱重孙子。”

蓝希音听到这话,不免又是一阵脸红,另外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却对视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蓝希音真心觉得,段轻寒在这里要比在家里放得开得多,心情也好得多。他在家里的时候,总像是端着什么,满怀心事的样子,一来到这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那天晚上,段爷爷留他们在家里吃饭,吃完饭又拉他们喝咖啡。段轻寒说,他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从小就学洋人喝咖啡,行事做派很西化。蓝希音仔细看丁看,发现很多细节处都体现了这一点,不由也觉得有意思。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战争年代有钱人家的少爷脱离父母投奔军队的事情。没想到今天自己居然开眼,亲眼见到了一个。

那一天,他们一直到很晚才离开段爷爷家,返回酒店。上了车后,蓝希音忍不住问道:“你妈真的会听你爷爷说的,不再反对我们吗”

“嗯,我爷爷刚刚那是谦虚了,基本上我们家他说话就是一言九鼎,没人敢反对。他说什么,大家照做就是了。”

“是吗那你妈很尊敬你爷爷”

段轻寒低下头来,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将她搂进怀里,淡淡道:“不,我妈只是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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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冯乔[VIP] 段轻寒这个人做事情挺绝,说不要就是不要。 3178 2011-12-28 18:03:55

蓝希音的北京之行,竟然出人意料地顺利。除了那天去段轻寒家的时候,受到了点冷遇,除此以外,什么事情都可以称得上是顺风顺水,连个令她生气的人都没有。

本来她有点担心,到了北京说不定会撞上段雯珊。这个女人整天像吃了炸药似的,一见到自己,肾上腺激素立马激升,一副要把她生吃了的模样。

没想到,这一周过得真是风平浪静,段雯珊连个影子都没有出现。倒是冯乔,在离开北京的最后一天,无意中就在商场里撞上了。当时段轻寒带她去一家蛋糕店买它家的招牌芝士蛋糕,在里面就与冯乔不期而遇了。

当时的场面,说起来是有些尴尬的。蓝希音和段轻寒走进去的时候,手牵着手,就像这世上任何一对沉浸在热恋中的情侣一般。他们走到柜台前,轻声商量着要买哪一个。然后,不经意地抬头间,就看到冯乔站在那里,相隔不过一米的距离。

本来他们之间还有一个顾客,后面那顾客买完东西转身离开,整个蛋糕店里除了店员,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蓝希音一抬头,就看到冯乔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就像是一尊蜡像。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冯乔是在段轻寒家。当时冯乔的身份是段轻寒名义上的未婚妻,而她显然被认为正在和倪蛰恋爱。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过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来了大逆转。冯乔在不经意问就被三振出局,名不见经转的蓝希音后来者居上,成功上位。如果把她们两个摆在人前,再向他们讲述这一故事的话,只怕十个人里十一个认为是假的。

或许连冯乔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事情会败得这么快。简直就是病来如山倒,才刚现点端倪,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大限将至。

段轻寒这个人做事情挺绝,说不要就是不要,那天甚至还亲自登门,向她的父母解释了前后缘由,请求他们原谅。虽然听他说的话,从头到尾也不觉得他错在了哪里。但他那诚恳的态度,严肃的神情,认真的语调,还是成功将两位老人收服了。

等到他们起身送完客,关起门来只剩一家人的时候,冯乔才听得父亲在那里感叹道:“这个段三少,不简单哪。论心机论深沉,真是算得上他们段家第一人了。这小子,以前真小看他了。

可惜,没缘分做一家人哪。”

这话一说,冯乔心里就愈加难受了。本来她以为,自己和段轻寒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虽然对自己感情不深,从小培养的情谊总还是在的。而且也没见他对身边其他的女人动心。

没想到,猛然问冒了个蓝希音出来,三两下就把原本属于她的男人给抢到了手,等到她去搬出段妈妈的时候,其实她心里也有点儿数,这事儿八成是要黄了。段轻寒这个人,她还算是了解,他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和善,实际上极有原则,轻易动摇不了。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段爸爸施压也不会有用。

那一次,蓝希音与段妈妈不欢而散之后,段轻寒来找过她一次。当时段妈妈还住在她家,段轻寒特意把她约出去,和她谈了谈。虽然谈话的时候,他一直用很柔和的语气,甚至几次将错归在自己头上,但冯乔的心却是一阵冰凉。都到了这个份上,一切似乎都无法挽回了。

正好她最近公司在北京有点业务,为了躲避段轻寒,冯乔回了趟北京,却没有料到事有凑巧,连出来买个蛋糕都能撞上。

其实,蓝希音和段轻寒刚一走进来,她就已经发现他们了。如果仔细看看,这两人也挺般配,要不是段轻寒是她欣赏的男人的话,她应该会很高兴地祝福他们。但现在,她觉得心里除了苦涩,什么都装不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段轻寒也看到了冯乔,出于礼貌,他主动向对方打了招呼。只是握着蓝希音的那只手,并没有因此而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就像是在给对方一个承诺似的。

蓝希音感觉到了手被握紧,忍不住看了段轻寒一眼,只见他送了自己一个淡淡的笑容,一颗心不由也放了下来。那种抢人男朋友的罪恶感,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冯乔离开之后,段轻寒趁着等蛋糕的间隙,凑到蓝希音耳边道:“你刚刚是不是有点心虚?”

“嗯,确实有点,总觉得你是欠了她似的。”

“以后不需要再有这样的感觉。我和她从未只是朋友,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所以,你不算是第三者,没必要向任何人表示歉意。”

“第三者”这三个字,在蓝希音的心里有着很敏感的位置。一直以来,她都很不希望自己会和这三个字扯上关系。很不幸的是,几年前别人当了一回第三者,硬是把她也给卷了进来。现在看看,笫三者成功上位,她这个原本应该做正妻的女人却被抛弃多年。

老天爷似乎也没对他们怎么样,依旧让他们混得风声水起,甚至比当年更好。这让蓝希音有时候会产生一种疑惑,总觉得这个世界上并不一定有因果报应这个说法。那些所谓的报应应验,都只是编出来骗人的童话罢了。

国庆结束之后,一切又都回到了原定的轨道上。蓝希音的腿己经好得差不多了,每天上下班都不需要别人再照顾她。她和段轻寒依旧过着同居的生括,却迟迟没有结婚的打算。

段轻寒说过,他已经准备好了,就等蓝希音想好之后,一切就可以安排起来了。不过蓝希音却没打算这么快就走进婚姻。上一次感情失败的影还在面前浮现,那些令她无法忘怀的人总是时不时地在眼前出现,难免令她心烦气躁。

虽然段雯珊回了北京,暂时见不到,但穆萧声还住在他们医院。他的伤正在迅速地恢复,到底年纪轻,照顾得又好,他的恢复速度几乎是别人的两倍。不过短短两三个月,他就已经可以下床走动,撇开脸上一条小小的伤疤外,从外表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可能很难想象,他当初被送进医院来时,满身是血度模糊的样子。在Icu病房的第一晚,医院甚至还下了病危通知书。

蓝希音是学医的,这个她明白,那对于病人来说,就是一道坎。其实没那什么可讲的,很简单,熬不过去就是一个死字,一旦熬过去了,也就没什么,基本上就可以康复出院,顶多身上留点疤痕,过段时间也就淡下去了。

蓝希音整天在医院里走动,难免也会撞见他。第一次在走廊上撞见的时候,穆萧声正由他妈扶着在那里散步。看到她时显然愣了一下,然后主动走过来,问道:“你怎么样,我听说你弄伤了腿,好了吗”

蓝希音本不想理他,碍于他妈在场,便给了他一点面子:“嗯,已经好了,可以上班了。”

然后,他们之间就陷入了沉默的尴尬中,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蓝希音借口还有事情,便转身离开了。

她走了之后,穆妈妈忍不住在旁边说了句:“真是造孽,你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

穆妈妈的这句话,蓝希音没有听到。她步子很快,一会儿儿就走得没了影了。她可不想和穆萧声再扯上什么关系,最好永远都别再见到才好。

可是两人同在一家医院,总有再见面的机会。有好几次蓝希音都在走廊里撞见了他,见他时常一个人在那里走来走去,多少也有些奇怪。

穆萧声走的那些地方,全是离病房挺远的区域,倒是离检验室挺近。一次两次还不觉得,次数多了,连蓝希音都开始怀疑,穆萧声老往这里跑,是不是为了自己?

每次他们见面,都只是点个头打声招呼,然后擦肩而过,谁也没多说什么。蓝希音几次想问他是不是有事情,话到嘴边又给溜了回去。直到有一次,她在检验室门口遇上穆萧声,他一副要走进来却又犹豫的模样,搞得蓝希音一头雾水,便索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找我有事情



她这么一说,穆萧声的脸色一下子就和缓了下来,像是终于松了口气。然后,他便说找她有点事情,希望能单独谈谈。

蓝希音看看四周没什么人,便同意了,跟着他走到走廊的尽头,站在一扇窗前听他细细地说着什么。

她原本以为,穆萧声这么郑重地来找她,一定会说点有营养的东西。没想到他张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希音,我想来想去,还是想告诉你,不要嫁给段轻寒,他真的不适合你。”

蓝希音一听这话,忍不住斜了他一眼:“穆萧声,你能不能跟我说点有用的。你要是只想和我说这个,不好意思,我现在很忙,没空听你说废话。这话我记得上次同学会的时候,你已经说过了吧。”

“是,我是说过了,我也知道,轻寒这人不错,他本人没什么问题。可是他们段家,算了,你看看我就知道了,你为什么非要去淌这趟浑水呢”

45 妻妾成群[VIP] 你更应该好好想想,你这一妻一妾要怎么收拾。 3147 2011-12-29 18:02:38

蓝希音站在走廓里,看着午后的阳光均匀地洒在穆萧声的脸上,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个男人,真的是自己曾经爱过的那个吗想要和他结婚,为他生个孩子,和他白头到老的那个男人

时间到底在他的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让他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几乎令自己无法再将他和曾经的那个大学男生联系在一起。或许,穆萧声早己死了,在他和段雯珊离开的那一天,已经在自己的心里死去了。

现在的这个男人,只是脸孔和他长得很像罢了,除此以外,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想到这里,蓝希音心里突然蹿上来的火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是一些淡淡的苦涩和不屑罢了。她扫了穆萧声一眼,语气平淡道: “你这么劝我是为了什么,因为你自己已经在这趟浑水里了,所以怕后来人再重蹈覆辙?”

穆萧声的脸上立马显出几分尴尬的神情,他将头转向了一边,似乎怕蓝希音看出他的尴尬似的:“也没什么,反正就是过日子罢了。”

“是吗如果你过得很开心,又何必来劝我呢穆萧声,你实话告诉我,这几年你到底过得怎么样?”

穆萧声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半晌后才说道:“其实,也没有你想象地那么糟。雯珊她,对我还可以,毕竟她是真心喜欢我的。我……”

“行了,我明白了,你现在的这种生活状态,就是离不了也享受不来,是不是?段雯珊是个什么脾气,我已经领教过很多回了,你要真的活得很快活,也不会和顾琳琳搞出那种事情了。”

“希音,我……”

蓝希音微微低着头,双眼挑高地望着穆萧声,那种眼神和表情,给人一种十分不屑的错觉。

穆萧声一下子觉得,她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不由紧张了起来。

“希音,你是不是……”

“是,我都知道了。穆萧声,琳琳怀了你的孩子,这事情你打算怎么办?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应该跑来告诫我要不要淌段家这趟浑水。你更应该好好想想,你这一妻一妾要怎么收拾。

现在,她们都怀着你的孩子,你准备生出来之后统统留在身边”

蓝希音一说到这个,穆萧声的脸上立马出现痛苦纠结的神色。想了半天,他忍不住苦笑道:“这个事情,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或许当年不离开你,就什么问题也不会有了。”

“不会的,还是会有问题的。所谓格决定命运,穆萧声,你的格就决定了,你这一辈子总会活在后悔中。当年你要是选择了我,没殳,或许现在不会有大小老婆的问题,但你同样会遇到其他问题。工作不顺心,钱不够花,在社会上不被人看重,所有的种种最终还是会把你逼疯。

如果你是个有担当的人,你不会选择和顾琳琳一夜情,也不会在明知道她有孩子的情况下,还继续这么得过且过。穆萧声,你到底想要怎么办,真的准备东窗事发,然后被人一枪干掉吗”

听到这话,穆萧声的烦躁之情显然更加明显。他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头发,憋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行了,你也别解释了,你要说什么我也都知道,无非是些两难的话罢了。所以我说,你就这么一个人,除了逃避,你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段雯珊在生活中给了你压力,所以你找顾琳琳排解,甚至一直让她把孩子养到这么大,甚至不惜包养她。我己经可以预见到你会干什么,等哪一天段雯珊发现了这个事情,你又会牺牲顾琳琳,来成全你作为一个好丈夫的觉悟。我说得对不对”

穆萧声闭上了眼睛,慢慢地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蓝希音是个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或许也是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在他身上得到最多痛苦的女人,所以才会看得如此透彻。

他现在的生活状态就是一个字:拖。

今天不想明天的事情,一切都等发生了才来解决,这就是他现在的原则。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再想下去了。在得知顾琳琳怀孕之后,他就已经无路可退了。她不愿意打掉孩子,甚至以此来威胁他,如果他不听的话,这事情势必捅到他老婆那里。

可是,一直让顾琳琳怀着孩子也不是个事儿。孩子会生出来,总有一天会长大。穆萧声再怎么乐观,也不可能天真地认为这孩子永远不被发现。任何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认祖归宗。要不然今天段家,就不会有段轻寒的存在了。

这个事情到底最终会发展到什么样的情况,穆萧声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像那天和蓝希音的谈话一样,没有结果。当他看着蓝希音转身离去的潇洒背影时,突然深切地认识到,这个女人已经彻底地离开他,越来越远,再也不可能要得回来了。

关于穆萧声的事情,蓝希音已经懒得再去管。她希望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里来,并且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去思考。那就是,到底要不要嫁给段轻寒。

从北京回来之后,段轻寒关于结婚的提案,就正式摆上了议程。对他来说,父母那边的问题基本上已经解决了。父亲本来就没怎么的反对,母亲由一家之主的爷爷去说服,也不会有问题。

爷爷在他们家的地位就相当于是隐形的最终大BOss,平时不怎么出现,就算出现了也不怎么拍板下定论,他更习惯将决定权交给自己的父亲。

但是,一旦有什么原则型的问题,便全都由他说了算。段轻寒曾经问过他,当年二哥结婚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反对。当时爷爷只是微微一笑,拄着拐杖在他那间花房里走来走去,转过头来冲他道:“这个事情,还不需要反对。这是他们的缘分,既然走到了一起,就总要经历些磨难的。轻寒,你不要以为,你以后就一定会一帆风顺。我们段家的子孙,在婚姻问题上,大概都需要吃点苦才是。你们从小到大都太顺利了,什么苦都没吃过,实在太不像话。”

《文》段轻寒当时并不太了解这句话的含义,一直要到很久以后,他才能真正明白爷爷这么做的用意。婚姻对当时的他来说,还是存在于幻想中的一个东西,他甚至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人》一直到他遇见蓝希音,他才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仿佛头脑中灵光一闪,有个声音在那里对他说:“对了,就是她了,这就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了。”

《书》所以现在,他对于结婚的渴望,慢慢地也膨胀了起来。只是蓝希音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完全想好的模样。段轻寒也不想给她施加太多的压力,两人的恋情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似乎在等着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屋》日子似乎过得很快,蓝希音记得宿舍楼被烧的那一天还是炎热的七月流火。当时她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楼下看人救火。那些来不及逃出来的同事就是在那一天永远地离开了人世间,而转眼间天气就已经凉了下来,冬天裹挟着一阵冷风,悄无声息地就飘了过来。

进入一月之后,蓝希音只觉得早上是越来越难爬起来了。晚上值班的时候整个人也是懒懒的,总想窝在那里什么事情都不干。段轻寒大部分时间都会给她打电话,两个人轻轻地说着话谈着一些生活里的琐事,以此打发时间。

那一天又轮到蓝希音值夜班,空荡荡的检验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事情也不多,不过一两个小时就全都搞定了。她看了看表,时间刚过十一点,不免觉得有些无聊,不知道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段轻寒的电话恰到好处地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就像是寒冷的冬夜里突然有人递了杯咖啡过来,一下子就让人心里暖暖的。

他们像往常一样说着一些情话和私事,突然段轻寒随口提了句:“哦对了,雯珊生了,生了个女儿。过几天大约要去她家一趟,得准备点东西才是。”

段雯珊回来的事情,蓝希音早就知道了。她大约是不放心穆萧声一个人在这里,怕他在外面乱搞,所以在北京待了没多久,就又跑了回来。因为她没来找蓝希音的麻烦,段轻寒也就没管她,毕竟人家丈夫在这里,他这个做堂哥的,也不好一直把她关在北京,阻止他们夫妻团聚。

段雯珊的孩子最终还是保住了,在折腾了这么久之后,这个孩子的生命力竟是异常顽强,愣是挺到了最后出生,没有半途夭折。蓝希音一听到段轻寒的话,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就在前几天,她刚刚接到顾琳琳的电话,告诉她自己生了个儿子的消息。现在的穆萧声,还真是应了一句老话:儿女双全。只不过这一儿一女却不是同一个女人给他生的,在别人看来是莫大的福气,但蓝希音知道,对于他来说,只怕是一件再头疼不过的事情了。

46 大打小三[VIP] 在他觉得人生快要走到尽头时,他突然就想起蓝希音来了。 3205 2011-12-30 18:01:08

穆萧声的事情最终还是没能瞒多久。段雯珊生完孩子没过多久,就知道了顾琳琳的存在。 事实上,蓝希音真觉得,她这么晚才发现,让顾琳琳成功的把孩子生下来,己经算是老天爷在帮忙了。以段雯珊的子,要是顾琳琳还怀着的时候就让她发现了,这孩子哪怕明天就要生,也会被她立马派人绑到医院里,实施引产手术的。

段雯珊这种人,绝不是那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的女人。事实上,任何一个女人只怕都做不到,只不过她是这其中反应最为激烈的一个。蓝希音想起自己当年知道穆萧声和段雯珊搞在一起的情景,除了震惊愤怒和失望外,居然什么都做不了。

回想往事,她只觉得自己就是只没用的软柿子,才会让人捏得死死的,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显然在这方面,段雯珊比她要有魄力地多。关于顾琳琳的事情,蓝希音是从多方面听来的。宋悦然知道一些,倪喆也谈起过几次,就连段轻寒也在某天下班后,疲倦地着额头,一副头痛不己的模样。

蓝希音还从来没见过段轻寒这副模样,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段雯珊知道了顾琳琳母子的存在后,二话不说就找到了她的住处,带人打了上去。那个时候,段雯珊还在做月子,按理说是不能出门的,连风都不能吹。但她就是这么一个彪悍的存在,拼着自己的身体不要,也要和人争个鱼死网破。

蓝希音突然有点羡慕起她来,至少做为正妻,她的勇气可嘉。蓝希音当年连个耳刮子都没赏给她,想想真是冤得慌。

事情的发展其实和所有的大打小三没什么差别。段雯珊又是个中翘楚,用后来赶去救火的段轻寒的话来说,顾琳琳租的那个地方,简直就像是被龙卷风扫过,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了。连她手里抱着的那个婴儿,都被盛怒的段雯珊抓花了脸,顾琳琳整个人更是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满脸血模糊。家里的东西砸的砸倒的倒,狼籍一片。

穆萧声自然是劝不住他这个老婆的。因为知道劝不住,他甚至都没有出现,任由大老婆打了他的二,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在这个城市里,能镇得住段雯珊的也就只有段轻寒了。所以他被请了过去,因为事情到后来,已经有些脱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几乎每个人都相信,如果再不出来个人主持大局的话,顾琳琳真的有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段轻寒赶到的时候,顾琳琳己经只剩下半口气了。只是她还死死地护着刚出生的婴儿不放,眼睛里满是血丝,配合着一脸的血沫儿,显得极为吓人。

段轻寒让人把她和孩子进去医院做检查,然后将暴怒的段雯珊带回家,直接派人监控了起来。她现在这样的状态,一旦再出手,只怕会出人命。段轻寒也不敢让她随便乱走,只能找了几个得力的手下,二十四小时轮班守在段雯珊家里。

在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穆萧声始终没有出现,手机也打不通,一副人间蒸发了的模样。段轻寒当时累得倒在沙发里,忍不住骂了句:“这个混蛋,让我找到了,打不死他!”

段轻寒平时是个很绅士的人,只能在累了或是怒了的时候,那一点点兵痞气才会悄悄地冒头。蓝希音很少见他这样,一面给他倒水,一面问道:“情况怎么样,琳琳还好吗?”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往后的日子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好。雯珊的脾气我也不敢保证,我的人不可能长年累月的跟着她。如果萧声不能处理好这个事情,你的这个朋友,也有可能会有大麻烦。”

“大麻烦,什么样的大麻烦”

段轻寒拿着那杯温热的水,慢慢地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突然开口道:“希音,这个事情你怎么看。你觉得谁对谁错”

蓝希音仔细想了想,回答道:“平心而论,我确实很讨厌你这个堂妹。不过在这个事情上,错的最少的人就是她。无论她对穆萧声怎么样,也不能成为他在外面包养女人生儿子的借口。婚姻矛盾不能调和,可以选择离婚,琳琳和穆萧声在这个问题上,很理亏。”

段轻寒笑得有些勉强,他伸出手来,将蓝希音搂进怀里,轻轻地着她的头发.一下只一下,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瞬间变得感起来。

蓝希音在他的怀里,慢慢地也感受到了他的这种变化,忍不住微微抬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都是旧事,淡得我都快记不住了。”

今夜的段轻寒,在蓝希音看起来有那么一些不同,像是身上被剥掉了一层伪装,显得稍微有点人情味儿了。

“以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没什么,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都是别人的事情罢了。我只是在想,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真是难以预料。雯珊她当年抢了你的未婚夫,事隔多年,又被另一个女人抢走了。或许她早就应该知道,一个男人能轻易抛弃自己的爱人和你在一起,或许哪一天,他也会轻易地抛弃你。”

蓝希音突然就有点伤感,这气氛搞得她莫名地就想哭。她忍了忍,用鼻子在段轻寒在衣服上蹭了蹭,声音变得有些闷闷的:“所以呢,你是说段雯珊她不值得同情吗?”

“同情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并不合适,或许她也并不想我们同情她。希音,以后他们的事情,你最好别管了。随他们去吧,我若不是她哥哥,我也不想管。从一开始就注定是畸形的感情,外人不了手。”

这是蓝希音第一次听段轻寒对堂妹的婚姻下如此的定义,听上去虽然不尽人情,但仔细想想却觉得颇有道理。这种事情外入确实不好手,段雯珊那个脾气也不是谁可以轻易劝服的。吃了这么大的亏,让她咽下去,确实不太可能。

段轻寒保得了顾琳琳一时,保不了她一辈子。就像他说的,他的人不可能一刻不停地跟着段雯珊,一旦她得了空,甚至出了月子身体更好了,会怎么对付顾琳琳,谁也料不准。

只是对顾琳琳,蓝希音多少还存着几分朋友之情,不希望她最终落得个凄惨的下场。穆萧声选择做缩头乌,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她,顾琳琳的生括最终会走向哪里,蓝希音只觉得有些迷茫。

段雯珊大闹之后顾琳琳的住处之后,蓝希音就再没见过他们几个,段轻寒也说这几天段雯珊一直在找穆萧声,却怎么也找不到他。这给了蓝希音一种错觉,仿佛穆萧声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这个事情过去大约三天后,蓝希音又轮到值夜班。早上六点的时候,她从医院出来,顶着还一片漆黑的夜色,正准备回家去睡觉,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被一个角落里蹿出来的人给拦了下来。

蓝希音当时吓了一跳,只觉得一股浓重的酒昧迎面扑来,像是有人突然打碎了一整瓶的葡萄酒。然后,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她有些疑惑地望着面前的这个人。

这人她似乎认识,却又不敢肯定,只觉得很像穆萧声,但那落魄的样子又和他平时衣冠楚楚的模样很不相同。

他穿着一件西装,皱巴巴的模样像是几天没换过。西装里面的浅色羊毛背心上,有一大滩的红渍,像是打翻了一杯红酒。再往上看,就只见满脸的倦容,胡子拉碴、睡眼朦胧,一双眼睛似乎怎么也睁不开的样子。

他还没有说话,身上那股酒气己经说明了一切。蓝希音看着这样的穆萧声,简直是说不出来的厌恶,本能地就往旁边躲了躲,怕他一伸手就会抓住自己。

穆萧声这几天一直泡在酒缸里,这时候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跑来这里了,不是来看顾琳琳,也不关心老婆的动向。在他觉得人生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什么都没有指望的时候,他突然就想起蓝希音来了。

他真想再见她一面,回忆一下往日里那些快乐的时光,听她再叫自己一声“萧声”,然后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于是,他跑了过来,带着浓重的醉意,守在这医院门口。蓝希音出来之前,他其实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他本来就想站在早上,等蓝希音来上班的,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她居然还在医院里。

他想也没想就走了出来,整个人拦在蓝希音的面前。然后他突然伸出手来,整个人扑向了蓝希音,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

蓝希音一个没留意,被他抱得几乎要晕过去。穆萧声身上的酒气直往鼻子里冲,混合着烟味和酒吧里的其他气息,将她熏得头脑发晕。

“希音……”穆萧声刚在她耳边叫了一声,整个身体就像是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力,瞬间飞了出去。蓝希音只觉得面前闪过一条抛物线,紧接着便听到人体着地时“咚”地一声闷响,接着,一个人影挡在了自己面前,背影挺拔地就像是一棵青松。

47 求婚[VIP] 如果有一天你要变心了,或许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3255 2011-12-31 18:02:01

穆萧声整个人飞出去后,在水泥上躺了很久。蓝希音见他这样子,不由要想,该不会是摔得太重,直接晕过去了吧

结果就在她走上去几步想要看个清楚时,穆萧声又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他在地上挣扎了片刻后,嘴里哼哼着爬了起来,踉跄地走过来,扯着嗓子叫道:“段轻寒,你他妈给我滚开!老子来找自己的女人,关你什么事儿”

从他说的话里蓝希音可以推断出来,这人已经醉得很厉害了。他要是哪怕有一点点清醒的话,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和段轻寒这么说话。

蓝希音有些看不下去,上去扯扯段轻寒的衣袖,说道:“别管他了,我们回去吧。”

“好。”段轻寒伸出手来,刚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蓝希音披上,就见穆萧声已经不怕死地冲了过来。他冲得很急,脚步凌乱,像是随时要摔倒的模样。

段轻寒想也没想,在他冲到面前的时候,顺手挥出一拳,一下子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只听得对方闷哼了一声,然后身子晃了晃,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似乎还抽搐了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蓝希音吓了一跳,本能她想要上前去察看一下,却被段轻寒一把扯了回来:“别去,他喝醉了。”

“就这么让他躺在这里,不要紧吗”

段轻寒出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然后冲蓝希音道;“我通知了手下人,他们会过来收拾的。他失踪了这么多天,也该回家去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去面对才行。”

蓝希音同意地点点头,又忍不住去看穆萧声。只见他突然又活了过来,伸出一只手举到了半空中,突然高叫了一声:“希音,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晦。”

夜深人静的马路上,穆萧声这突然的一嗓子,差点吓着蓝希音。她只觉得有些丢脸,当着段轻寒的面,被另外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如此惦记着,人生未免太过狗血。

穆萧声喊完这一嗓子后,一下子又萎了下去,瘫在地上半天不动弹。过了没多久,段轻寒找的人就过来了,开了辆加长型轿车,直接将穆萧声打包塞进了车里,然后和段轻寒打了声招呼,呼啸着离开了。

那速度陕的,就像是在看快播镜头,蓝希音脑中穆萧声那一嗓子还在回荡着,他整个人就己经消失不见了。

段轻寒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道:“回去吧,幸好我来接你了,要不然还不知要怎么给人吃豆腐了。”

“你就这么把他送回段雯珊那里了,不要紧吗?”

“嗯,应该会很要紧吧,我觉得他有可能再也看不见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什么”蓝希音愣了愣,停住了脚步,“你是说,段雯珊会杀了他”

“不清楚,不过他当初做这个事情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了。这是他自找的,没有人保得住他。”

“段轻寒,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好,你问。”

“如果我嫁给你的话,是不是某天我不听话了,或者犯错了,你也会拿把枪直接崩了我?”

那个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薄薄的晨曦洒在他们两人的脸上,有一种旧电影里男女主人公表白时的情景。

段轻寒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人的头发,所以他再次伸出了手,抚着蓝希音的额发,严责地说道:“那倒看是什么样的错误了。如果是原则的话,我什么都不敢保证。毕竟我是当过兵的人,虽然脾气有所收敛,也很难保证会不会突然失控。所以你嫁给我之前,一定要想清楚,如果有一天你要变心了,或许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会有多大?”蓝希音微微一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只觉得暖暖的,一点儿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般冷酷无情。

“会很大。”段轻寒凑近了,在蓝希音的耳朵呢喃道,“所以你千万要想好了,要不然,穆萧声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了。不知道你结婚之后会怎么个霸道法”

“如果好奇的话,要不要试试看”

蓝希音抬起头,因为阳光的关系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有些顽皮。这个情景,一直被段轻寒记在了心里。不久以后,当她单方面选择分道扬镳时,段轻寒的眼前就总有这么一张脸在晃来晃去。

他记得当时蓝希音说了这么一句话:“好的,那就试试看好了。”

这是段轻寒这辈子第一次和人求婚,也是最后一次。后来他发现,自己似乎应该谢谢穆萧声。如果不是他突然跑来闹这么一场的话,他或许不会跟蓝希音谈到这个。她也未必就会答应自己了。

世事总是这般无常,因为别人的一件事情,最终却影响到了自己的命运。段轻寒当时还没认清楚这一点,要到几个月后,才会真的看明白这一切。

那天清晨的时候,他们两个终于定下了结婚的计划。段轻寒本来是想接了蓝希音回家后,自己去公司上班了。结果一说到要结婚,他便突然对赚钱没了兴趣。早上蓝希音在那里补眠的时候,他就一直粘在她身边,紧紧地抱着她,和她一起睡回笼觉。

等她睡醒之后,他又开始去张罗午饭的问题。吃过饭后,他主动洗了碗,泡了两杯咖啡,拉着蓝希音在客厅坐下,开始商量结婚的一切细节。

蓝希音见他这个样子,不由有些好笑。以前总觉得他这个人很稳重,想事情很周到,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没想到他竟也会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会像个刚陷入热恋的男人一般,甚至比个女人还在期待结婚。

有的时候,蓝希音甚至会忍不住想要问他,是不是真的这么爱自己,爱到一想到和她结婚就如此高兴可是她并没有问,因为她有些担心段轻寒会反过来问自己。如果他问她,是不是一想到结婚就高兴,她该怎么办

她承认,她爱段轻寒,确实很爱。可是对婚姻,她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早上答应的时候,或许只是一时冲动,等到睡醒了冷静下来了她才发现,其实面前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比如说,婚后要怎么面对他的父母,这就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不得公婆喜欢的儿媳妇,通常日子都不会太好过。而且,要怎么和段雯珊家保持适当的关系,既不能过分亲密,也不能太过疏远,这里面的度很难把握。

最后一个,也是最棘手的。以后若是两家见面一起吃饭,她要怎么面对段雯珊夫妇?她好像没办法做到撒手不管,却也没办法一下子就泰然处之。

段轻寒似乎看出了她心里的顾忌,一面翻着杂志上的婚纱图片,一面安慰她道:“结婚之后,我们不回北京,就把家安在这里,你觉得怎么样”

“真的吗你北京不有公司吗,长期不回去可以吗”

“如果你不想去北京的话,我就把公司的重心转移到这里来好了。反正钱哪里都能赚,赚多赚少罢了,我不是太在意。而且你在这里有工作,我想你应该也不愿意跟我去北京,你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倒不如我来这边。可以离你父母近一些。”

段轻寒这么一说,蓝希音立马感动得不得了,觉得自己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走了个穆萧声,老天爷居然送了个更好更体贴的男人过来。段轻寒的好,已经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到最后她甚至有些担惊受怕,深怕这样的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总有一天还是会失去的。

于是她忍不住问他:“你想让我离父母近一些,难道你就想离自己的父母近一些。北京是你长大的地方,你的亲戚朋友大多在那里,长期定居在外面,真的好吗”

“没什么,对我来说北京也只是个暂居地罢了,什么故乡情之类的东西,我倒是没怎么想过。你呢,你想去北京吗上次去北京喜欢吗,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把家安在北京。不过你对北京应该不太了解,上次只是走马观花看了一场。等过年的时候再去一次吧,这次带你好好玩玩。”

“嗯,确实应该好好玩玩,我对北京还真不熟。除了上次外,就念大学的时候去过一次,也没好好玩。不过定居还是算了,北京天气太干燥,不适合我这样的南方人,去了会水土不服。”

段轻寒听了她的话后,若有所思,面前的杂志一直翻在某一页婚纱广告上,好半天也没有动过。蓝希音以为他误会了什么,赶紧解释道:“我那时候去北京是一个人去的,不是和别人一起去的。”

她口中的别人,自然指的就是穆萧声。事实上她那一次去北京也不是去玩的,而是去给人救命的。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人是否还活着,若是没有救回来,她的心未免会有些遗憾。

段轻寒却轻轻地摇摇头,说道:“没有,我没误会。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我们都要着眼于未来才是。希音,以前的那些不愉快,也一并忘了吧。以后只要想着有我在身边.一直保持心情愉快就可以了。”

段轻寒的话并不花哨,却给人一种海誓山盟的感觉,让人觉得心里满满的。

48 岳父岳母[VIP] 希音,你和轻寒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 6317 2012-01-01 18:06:44

段轻寒和蓝希音的婚期,决定定在今年的五月份。算起来,他们也不过就四个来月的时间准备婚礼。幸好段轻寒平生最不缺的就是钱,任何可以靠钱解决的问题,在他这里都只是小菜一碟。

而且他朋友很多,遍布各地,类似于婚宴场地之类的地方,甚至不用他亲自去挑,就有人排着队上赶着来给他报价过目。

段轻寒本来有想过,把婚礼办在星帆国际。那里是他们三兄弟的产业,不过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他之所以想选那里,倒不是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只是因为那里顶楼有个国际餐厅,非常豪华漂竞而且极少对外开放。一般来说都是接待各国政要和大富豪的,普通人别说办婚礼,就连知都不知道那个餐厅的存在。

而且那整栋楼就是一家酒店,里面有很多总统级别的套房,到时候也可以方便双方亲属入住参加婚礼。只是这酒店的电梯曾经出过故障,困住了他和蓝希音,多少让他心里有些疙瘩,总担心婚礼那天也会出那样的妖蛾子。

倒是蓝希音对这个并不在乎,她总觉得人不可能永远走运,却也不会永远倒霉,这种奇特的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怎么可能发生第二次。段轻寒觉得她说的话也有道理,也就没有坚持。不过他并没有立马就拍板定下那里,反正那是他的地盘,想什么时候办婚礼都行。

他希望再多考察一些,尽量挑个完美的地方。他甚至有考虑过去国外某个小岛办婚礼,但被蓝希音一口否决了。她觉得那样实在是太奢侈了,也太招摇了。她只希望结婚那天有亲人朋友的祝福就够了。嫁给段轻寒已经是够让人羡慕的事情了,如果再办个超级豪华婚礼的话,只怕那天她收到的就不仅仅是祝福,还有各种羡幕嫉妒恨的眼光了。

婚纱戒指之类的东西,蓝希音一率都交给了段轻寒去处理。她本来就是个不太在意这种东西的人,而且她相信,以段轻寒的财力和品味,到时侯交给她的东西只有好没有坏,很有可能会令人惊喜到不忍闭眼。

她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段轻寒带回家去介绍给父母。从谈恋爱到现在,她都没和父母谈起过这个事情,他们甚至不知道段轻寒这个人的存在。在他们蓝家,她的婚事一向是个禁忌的话题,父母很少谈起,即便她年纪一年年大了上去,他们也不曾像其他父母那样整天催婚。

对于这一点,蓝希音总是很感激父母,没有在她对感情失望地一塌糊涂的时候,强逼她重新开始另一段感情。

现在,她既然决定结婚了,自然要把未婚夫带回家去让父母见一见。段轻寒听说她这个意图后,喝着咖啡问道:“你父母怎么样,好说话吗”

“不难搞,至少不像你爸妈那么难搞。”

“那就好。”

蓝希音往他身边—坐,开始玩他的领带:“怎么,如果我父母很难搞的话。你准备怎么样?是不是要带把枪去,一下子拍在桌子上,命令他们把女儿嫁给你?”

“何必搞得这么血腥。我又不是刚解放时的大老,何至于娶个老婆还要动刀动枪的。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方式来让他们软化的。比如说,包两个大大的红包,送—套房子或是辆车了。再不济,请他们出国玩一趟,我相信这么一轮攻击下来,你父母一定会沦陷的。”

蓝希音顺手扯了扯那条领带,咬牙道:“原来是准备用糖衣弹来攻陷我爸妈。你以为,他们会为了你那点小钱,就把女儿给卖了”

段轻寒把领带从蓝希音的手里抽了出来,顺便抓住了她的手,解释道:“你父母当然不会为了钱而卖女儿。但如果他们知道你找了个既有钱又舍得为你花钱的男人,我想他们一定不会反对我娶你的。这世上有女儿的父母不都希望找个像我这样的男人吗,你觉得他们有什么理由再挑剔呢”

不得不承认,段轻寒说得很对。钱只是一个衡量标准,重要的是自己挑的丈夫得有一定的经济能力,而且愿意为了妻子付出绝大部分的金钱。这样的男人才值得他们将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送到他手里,保证将来的日子顺顺当当,不会吃苦不会受罪。

所以,蓝希音把段轻寒带回家的时候,再实一点儿也不担心。她也知道,父母其实是很希望她能结婚生子的,只是以前和穆萧声的事情闹得太不愉快,以至于后来他们都不太敢提这个事情,生怕伤到她。

过了这么些年,蓝希音心里的伤口已经慢慢愈合了,只是这恋爱却不是说谈就谈的。父母甚至知道医院里有个姓倪的大夫在追求她,也曾几次三番暗示她要抓牢。可是到最后,蓝希音总是会淡淡地将这事儿给跳过去,一副不愿意谈起的模样。

时间长了,爸妈似乎也就不再提起了,只盼着她哪一天突然开窍了,重新又回到恋爱这条正轨上来。

蓝希音带段轻寒回家那一天,已是一月的最后的一天。这一年过年比较晚,要到二月才过新年。段轻寒现在去,颇有点拜年的迹象。算算日子,正是腊月二十三,北方人传统意义上说的小年夜。

虽然蓝希音他们家这一带喜欢把除夕前一天称作小年夜,但考虑到段轻寒是北京人,那一天蓝家爸蚂算是用足了力气,务求他能在家里过一个像样的小年夜。也不枉费他放弃和父母过年的机会,路途遥远地跑来他们家过年。

其实段轻寒对这种事情本不在乎,他每年除了大年三十回家一趟外,基本上不过节,连生日都不过。小年夜也好,腊八节也罢,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日历上的符号,没什么特殊意义。

不过蓝家爸妈这么用心地欢迎他,还是令他非常感动。蓝希音的家在一个小县城里,民风比较纯朴,也没有铺张浪费的打算。比起去饭店包厢吃饭,他们更喜欢窝在家里说说话吃吃饭,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对于段轻寒来说,他需要的正是这样的生活。相比于他们那个冰冷而规矩多多的富贵之家,蓝希音家显然更令他觉得舒服。可是随心所欲地说话,不用看人脸色,不用担心吃饭吃到一半会有长辈突然要求你放下筷子,然后听他们喋喋不休地说教。

段轻寒想起父亲说的,说他成年之后就很少回家和父母吃饭,过年过节也不太出现,即便出现也是匆匆露一面就走。其实让他养成这种习惯的,正是他的父母和那个缺乏人情味的家。有的时候,他宁愿去酒吧和朋友喝酒,也不想要回家去面对这一切。这令他感动浑身不舒服,就像总有一双眼睛盯在你的后背上,让你无法呼吸顺畅。

他想,换了是其他人,大约也会更喜欢蓝希音家的和睦气氛吧。像是蓝希音和她妈妈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的时候,他就可以和蓝爸爸在客厅里下象棋。蓝爸爸似乎很好这一口,水平也不差,段轻寒的象棋也就是在部队那几年学的,水平一般般,跟蓝爸爸这样的高手过招,只有认输的份儿。

蓝希音偶尔出来见他们两个杀得你死我括,不由就乐了,凑过去看了看,发现段轻寒完全不占优势,甚至可以说输得很惨。她以为段轻寒是故意让着她爸爸,不免觉得这个男人很有眼色,便冲他满意地点点头。

段轻寒立马就读出了她眼中的神色,忍不住笑道:“别夸我了,我不是让着伯父,这方面我是真的不行,完全不是伯父的对手,今天大概要把衣服裤子全输在你家了。”

蓝爸爸听了这话心里正得意,便忍不住开玩笑道:“没关系,小段你要是全输了,就直接住我家好了,晚上让小音给你做饭端茶,咱们慢慢再下。”

他这话一出,蓝希音的脸色立马红得跟只煮熟了的螃蟹似的,段轻寒也忍不住将头撇向一边,不让人看出他偷笑的意图。蓝爸爸研究完了手里的一步棋,抬头看到两个年轻人这样,不由也乐了,数落女儿道;“你害什么羞,你们不是准备结婚了吗,以后别说端茶递水,什么事情你不得替他干啊。”

蓝希音见父亲越说越没边儿,一反往日对人冷冷的样子,竟也变得有些害羞起来。扔下段轻寒在那里陪爸爸下棋,直接跑回厨房去给妈妈打下手了。

蓝妈妈正在那里炖汤,听得外面嘻嘻哈哈的声音,又见女儿红着脸跑了进来,便笑道;“你爸是不是又在胡说八道了你别理他,他最近心情好,每天都这么神神叨叨的。”

“有什么让爸爸高兴的事情吗”

“自从你说要结婚要把男朋友带回家来后,你爸爸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你也知道,他其实很盼着你结婚生子的,前几年你和萧声的事情弄成这样,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其他还是着急的,每次想说,又怕你心情不好,到最后也没说成。希音啊,你听妈妈的话,以前的事情就算了吧,那个孩子没了就没了,以后还会有的,别再计较了,知道吗?”

蓝希音一面帮妈妈剥蒜,一面笑道:“我知道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我会向前看的。”

蓝妈妈有些不放心地走过来,了女儿的脸颊,一副怜惜的模样,片刻之后,她长叹一声道:“希音,妈妈真的有点不放心。你这几年来虽然没出什么大问题,但妈妈总担心你的心病还没有治好。当年你既不哭又不闹的,搞得我跟你爸都快疯了。那时候我们真希望你像别人一样,跟我们又吵又闹,或许这样才好一些。”

“妈,没什么的,不哭不闹也可以活得下去的。我还这么年轻,以后有大把的时间来过好日子,何必非巴着过去的东西不放。我早就说过了,那孩子和我没缘分,如果有缘的话,这次结婚了,他一定还会再来投胎的。您就不要太担心了,看我给您找的女婿,还满意吗?”

说到段轻寒,蓝妈妈原本眉头紧皱的脸又舒展了开来,笑得极为柔和:“嗯,特别满意。这么出色的女婿,妈妈说出去也很有面子啊。不过你以前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吗”

“他知道的,其实有件事情我没同你们说,他和穆萧声,是亲戚关系。”

“什么?”蓝妈妈手一抖,差点被菜刀切到手,吓得她赶紧把刀放下,两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擦,追问道,“他们一个姓段一个姓穆,难道是表亲?”

“不是的,妈你还记得吗,当年抢走穆萧声的那个女生,就是姓段。那是轻寒的堂妹。算起来,穆萧声应该是轻寒的堂妹夫。”

“怎么会这样,这关系也太复杂了。希音,这样好吗?你跟轻寒结婚了,是不是以后要一直和萧声见面了?”

蓝希音笑着摇头道:“应该不会,我们不打算回北京。就算和他们在同一个城市,也不常会见面。轻寒知道我不喜欢他们夫妻两个,他和他们也没什么太大的交集,最多就是表面上偶尔来往一下,应该不会经常见面。”

“哦,那就好,我真担心,真担心……”蓝妈妈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话没说完就去开水龙头,想要洗菜却发现菜还在冰箱里没拿出来。她怕浪费水,又把水龙头给关了,转身却没去开冰箱,反倒开了柜子想要拿碗碟出来。

蓝希音看妈妈一副没头苍蝇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过去一把抱住了妈妈,柔声道:“妈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慌张做什么?”

蓝妈妈被女儿一把从后面抱住,不由就停了下来。她没有立马回答蓝希音的问题,只是沉默望向前方。过了半响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两眼直直地盯着女儿:“希音,你和妈妈说,你和轻寒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

“妈,你怎么了,怎么这么问?”

“妈只是有点担心,你会不会因为不愿意原谅萧声,而做出一些傻事来。妈妈告诉你,如果你不喜欢段轻寒,就一定不要和他在一起。这个男人不是你可以惹得起的,如果他知道你和他在—起是另有目的的,希音,你会有大麻烦的。”

蓝希音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妈,你真的是想多了。我还没这么傻,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只为了报复穆萧声那个浑蛋。你放心,我是真心爱轻寒的,和他在一起也没有别的目的,我就想和他好好过日子。其他的,我都不会再去想了。”

蓝妈妈望着女儿,很久之后才开口道:“好吧,如果你已经想清楚了,妈妈就不阻止你了。不过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不要到最后伤害了彼此,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蓝希音将身子转了过去,不愿意再和妈妈面对面。这个问题讨论起来多少有些尴尬,其实妈妈真的是多虑的,现在的她,确实没有要利用段轻寒的意思。如果说有的话,最多就是想拿他气气穆萧声。

这大概是所有女人的通病,当被一个男人抛弃的时候,就会想要找个更出色的来气气上一任。让他知道当初放弃自己,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

蓝希音一想到这里,不由觉得自己有些幼稚。要是段轻寒知道了她的想法,十有**会忍不住嘲笑她。

他们两个一共在家里住了三天。这三天里,段轻寒被侍候得比在自己家还要好。蓝希音的父母对他实在太过满意,以至于两人还没扯证,就拿他当姑爷来照顾了。吃的用的虽然不是顶级的,却都很用心,平时他除了跟蓝爸爸下棋外,就是和蓝妈妈聊天。

翻翻蓝希音小时候的照片,听听她以前做的那些糗事,日子过得舒服而惬意。要不是必须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他倒真希望能再多待几天。

蓝希音对父母的态度也是很满意,她就知道,像段轻寒这样的男人,哪怕一穷二白,光凭那张皮相,往父母面前一站。那也是会满分通过的。这么一对比,她倒是有些理解了段家爸妈的意思,相比于段轻寒的出色,她似乎真的平淡了一些。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无论是身材长相还是办事能力,不能算很差,却也绝对说不上顶尖。

和冯乔一比较,她更是平庸地就像一只丑小鸭,却没有料到有一天她也能飞上枝头上当凤凰。

因为这个,她也曾经问过段轻寒,为什么偏偏就是喜欢她?段轻寒当时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紧紧地搂着她,轻声解释道:“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吧。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女生看上去傻傻的,不太聪明的样子,大约需要一个像我这样聪明的丈夫才能牢牢把她栓住。要不然,她一定会在社会上吃大亏的。”

蓝希音知道答案一定不是这个,却也没有追究。因为段轻寒说完那话后,紧接着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方盒子。在她面前“啪”地一声打开,将里面那只镶了三克拉钻石的求婚戒指拿了出来,二话不说就直接给她戴到了左手中指上。这便意味着,他们两人己经订婚了。虽然缺少一个仪式,但从意义上来说,这便是订婚了。

蓝希音看着手上那枚闪着光彩的戒指,一时有些迷惑,感觉自己像是已经嫁给了段轻寒,成了段太太一般。那个男人用这个戒指套牢了她的一辈子,他低沉的声音还在耳边不停地回响着:“今天刚拿到,大小正合适。先戴着吧,等结婚的时候,我会另外给你婚戒的,那是一对的,你我各一个,已经让人去打样了。你要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话,也可以跟我说,我让他们改。”

“没关系,怎样都好,你决定就好了,我相信你的口味。”蓝希音带着一点小小的虚荣,看着手上这颗显然太过巨大的钻石,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手指的尺寸,大小正合适。”

“你睡觉的时候,我有偷偷量过。”

“是吗”蓝希音抬头看他,“我睡着的时候,你是不是总这样偷偷干点什么”

“唔,有时候会看着你,想着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才会松口,答应嫁给我。”

“我是不是让你等太长时间了?”

“确实有点久,不过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有时候你睡着了,我看着你的脸总是忍不住想,我到底哪里还不够好,让你不愿意答应嫁给栽。想着想着,就有一股冲动,想把你摇醒了,好好问个清楚。不过想到你大约会一脸睡意地望着我,那模样实在有点傻,我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蓝希音想象一下自己被人吵醒的模样,就如宋悦然说的那样,一副天真纯洁实则呆傻的模样,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你可以这么认为,因为你实在太优秀了,以至于我自惭形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当你的太太。这么想的话。你心里会好受很多。”

“是啊,人见人爱的段轻寒。也必须用这种神自/慰法,才能活得比较舒服。蓝希音,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其实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哦,怎么个厉害法?”

段轻寒搂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一下子就将她推倒在了沙发上:“会让人突然忍不住就想要征服你。”说着,他便低下头去,在蓝希音的脖颈处亲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向上移开始慢冬斯里地品尝起这道美味的大餐来。

那一天,他们在沙发上完成了一次激战,当身体被某个坚硬的物体贯穿时,蓝希音忍不住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感受着那股强烈的冲击和刺激,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回荡。

是不是真的准备好,要当段轻寒的太太,从此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不离不弃,永远不变心,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直到两人白发苍苍,过往的照片全都泛了黄,还依旧不改内心最初的想法,至死不渝?

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个晚上,蓝希音没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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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绑票[VIP] 谁会跟她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她的命不可? 6281 2012-01-02 18:0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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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蓝家回来之后,段轻寒准备结婚的脚步就变得更快了。双方家长都见过了,也都没什么反对意见了,最难搞定的他的那个妈,也不再来烦他了,世界清静得就像早晨清爽的空气。

求婚戒指蓝希音已经戴上了,对戒也在赶制中,这个月就能出来了。婚纱礼服之类的,段轻寒请了在这一行相当有名的设计师,给蓝希音度身定做。蓝希音去那设计师的工作室好几趟,商量了很多细节,对方也很耐心,体谅她初为人妇,力求将婚纱和礼服都做到最完美。

蓝希音每次从那工作室出来,心情都会很好,想象着自己穿上那衣服的情景,不免也有些少女情怀总是春的感觉。就像曾经一直住在梦里的童话。一下子就要变成现实了。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蓝希音的心却在渐渐地温暖起来。临近年关,医院里突然就变得忙起来。很多人大鱼大吃得不少。肠胃病患者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蓝希音每天除了上班化验东西,就是回家和段轻寒你侬我侬,日子过得有些混乱,都快分不清楚哪天是哪天了。因为工作的缘故,她过年的七天不能都留在家里,只有除夕和大年初一回了趟家。吃了几顿饭后又匆匆地赶了回来。

好在父母都知道她在忙着结婚的事情,哪怕她不在身边,心里也觉得欢喜。段轻寒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回家去了顿团圆饭,报了个道就回来了。

他要结婚的事情己经通知了下去,亲戚朋友几乎全都知道了,连冯乔也收到了通知,气得差点毁了多年的淑女形象。

段轻寒搭了大年初二中午的班机回了家,一进屋就看到蓝希音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似乎在收拾什么。外面虽然寒冷,屋子里却是阳光明媚暖意融融,让人从心底里忍不住升起一股幸福的感觉。

这里不是他的房产,只是前一阵子为了方便腿脚不便的蓝希音上班,才临时租下的。他们两个对于结婚后住在哪套房子还没有定论。段轻寒最近也一直在看房子,打算再买一套新的,作为他们的婚房。蓝希音对这种事情一向不太在意,也就随他去弄了。她要做的就是调整好心态,做个完美的新嫁娘,然后住进段轻寒替她准备好的豪宅,幸福快乐地过一生就可以了。

大年初二一整天,他们都在家里收拾屋子。初三那天蓝希音要值班,早早地就起了床赶去了医院。科室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小年轻,两个人对着一堆工作忙活了一整天。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到了晚上下班的时候,蓝希音也没让段轻寒来接,直接拿了东西就往医院外走。刚走到楼下大厅。就见迎面走来了两个中年人,一见到她,其中的一个就像是身体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

大过年的,蓝希音还没给人磕头拜年,却突然被个和她父母一般大的人给跪了,不由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他们。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像是两口子,看着都挺纯朴的模样,似乎还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们见到蓝希音,情绪便开始激动起来。那男的用力搀扶起了那个女的,说话都有点哆嗦:“老伴儿,你别这样,这是医院,快起来,起来。”

那女的却是瞬间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当场就开始哭起来。

这个时间医院里人不多,平时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也就稀稀拉拉几个人。蓝希音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得那两人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便帮着那男的把那中年妇女扶到了一边的椅子里坐下这才问道:“你们是来找我吗,有什么事情吗?”

那中年妇女嘴唇抖得厉害,半天也没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还是那个男的稍微镇定一些,面色紧张地问道:“你是蓝希音,是不是”

“对,我就是蓝希音。”

“你好,我们是顾琳琳的父母。上次在医院见过的,你还记得我们吗?”

蓝希音一下子恍然大悟,难怪觉得他们有些面熟,原来竟是顾琳琳的父母。因为隔得时间有点长。也不常接触,她一时没有想起来。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他们她心里就有种不安的感觉。段轻寒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又在耳边回响起来。

他说过,他不可能派人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段雯珊。一旦离开了段轻寒的管制,这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情,还真不好说。

“叔叔阿姨,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琳琳她最近好吗”

蓝希音这一问,顾琳琳的妈一下子就放声大哭了起来。那声音大的,吸引了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医生护士病人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朝这边望了过来,脸上带着探询的疑惑。

“阿姨,您这是怎么了,琳琳她不好吗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琳琳,我们家琳琳,不见了。”顾妈妈大哭着叫了一声,随即又是满面泪痕。

大厅里正好走过几个医生,跟顾琳琳也算相熟,一听到这话便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打听起消息来。顾琳琳的妈一个劲儿地只知道哭,说完那句话后就再没说出句整话儿来。大家只能听顾爸爸讲了一下事情的大概。

原来那天段雯珊大闹顾琳琳的住处之后,她就被送进了医院。她和孩子都只是受了轻伤,问题不大,住个几天就出院了。那段时间穆萧声一直没出现,顾琳琳也不方便再在这个城市住下去,便带着孩子回了老家,一直跟父母一起住。

本来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前几天突然有人就给顾琳琳打了个电话。说是穆萧声让他来找她的,要她带着孩子回来这边,说穆萧声想见见他们。顾琳琳不疑有他,而且也确实想见见穆萧声把事情给解决了,便不顾父母的反对跑了回来。

这一走,她便再也没有音讯。顾爸爸说顾琳琳离开的时候除了留下个手机号给他们,什么都没说。那个手机号是她常用的,他们早就背熟了。在她离开的第一天,他们还给在路上的顾琳琳打过电话,当时电话是通的,顾琳琳的情绪听上去也没什么不妥。

然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女儿。那个电话之后,手机便再也打不通了,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他们当时还以为女儿手机没电了,充了电之后就会开机打回来的。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天,一个电话也没等来,那个号码打过去永远都是关机状态。顾琳琳就像是搭上了一班通向死亡之路的班车,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顾家爸妈急坏了,连夜搭车过来/找/女/儿。可是在这个城市里,他们什么也不认识,也不知道女儿来了这里会住在哪里,没头没脑地找了大半天,这才想起来要到医院里来碰碰运气,这里是女儿待过几年的地方,一定有朋友在这里,她要是回来,说不定会来找朋友借宿也有可能。,

他们刚一进医院,就碰上了蓝希音。顾妈妈眼尖,一下子就认出她来,知道她是跟女儿曾经住一屋的女生,于是便发生了之前的那一幕。

蓝希音听顾爸爸讲述的这一切,只觉得像是在看一场电影。太不可思议的事情,简直令人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大活人,突然就这么失踪了,来无影去无踪。那个打给她电话的男人也没处可寻,对这两位老人来说,现在己经到了走投无路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蓝希音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带他们到旅馆住下,然后一起去警局报了案。之前段雯珊打人的事情其实有报过警,不过警察是不敢得罪段家人的,这个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蓝希音在警局的时候,就可以憾觉得出来警察们对这个事情的态度。

或许他们见得多了,什么离家出走,什么突然失踪,过几天乖乖出现的也不在少数。所以一碰到这种事情,他们就不怎么来劲儿,问话的时候也是懒洋洋的。很多细节还是蓝希音主动提供给他们的,她要是不说,他们也不问,一副敷衍的态度。

蓝希音被那几个警察弄得一肚子脾气,也不好发作,只能先安顿好顾琳琳的父母,然后回家和段轻寒商量这个事情。

她心里总有种隐隐的猜测,却不敢明说出来。倒是段轻寒,在听了她的描述之后,直接问道:“希音,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不如说出来听听,或许和我想得一样。”

蓝希音想了想,点头道:“是,我确实有了个想法。虽说那个人是你的堂妹,但我一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她的心。我觉得这一次十有**是她找人把顾琳琳骗回来的。现在琳琳人在哪里,大约也只有她知道。我说这个话一点据也没有,完全是凭第六感,你也可以不赞同。”

“不,我很赞同你的想法。事实上从上一次雯珊大闹顾琳琳的住处开始,我就知道,这事情总有一天会演变成这样。”

寻找顾琳琳的事情,已经不得不麻烦到段轻寒了。蓝希音在这个城市《文》里能求助的人,除了他也没《人》有别人了。虽说事不《书》关己高高挂起,但那毕竟是《屋》自己曾经的同事和朋友,两入在同一间屋子里住过那么长时间,感情总还是有的。

更何况现在消失的不止是个成年人,还有一个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小婴儿。这种情况如果明知道他们有危险却放任不管,蓝希音觉得那跟畜牲也没什么差别了。

段轻寒也觉得这个事情有点严重,以他对自己堂妹的了解,这事情搞不好到最后要出人命。这些日子他也一直有打听穆萧声的下落,听说他被送回段雯珊那里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生死不知。

他曾打电话去向堂妹求证过,得到的回答是:“哥你放心,我是不会杀他的。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孩子还没学会叫爸爸,我怎么会让他死呢谢谢你把他送回来,我现在只想让他陪着我,一直陪着我才好。”

段雯珊这话听上去没什么问题,听在段轻寒的耳朵里却觉得有一阵凉意。他甚至觉得,堂妹的神状况己经出了一些问题。看起来把穆萧声送回去后,情况非但没有改善,反而更糟糕了。

他本来是打算让穆萧声跟段雯珊好好谈一谈,是分是合都谈出个结果来。但现在看来,他显然高估了穆萧声。

这个男人在生意场上,也算是聪明有头脑了,没想到在处理家庭问题上,竟会如此失败。有胆子包/养/情/人,却没办法搞定她们。即便东窗事发了兜不住了,也只会寻找酒来麻痹自己,却不知道要怎么寻求合理的解决途径。

段轻寒有时候真想不明白,自己这个堂妹到底看中了他哪一点?就是迷他颜正身材好吗,除此以外,这男人真是一无是处,毫无可取之处。

段轻寒从堂妹的话里推测出,穆萧声现在还没有生命危险,但日子一定不好过。所以他本不可能找人去联系顾琳琳,再让她过来见一面之类的。说句不好听的,穆萧声现在能不能走出他家大门,都是个未知数。

那个男人明显是个幌子,一定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好把顾琳琳给骗出来。在蓝希音面前段轻寒不敢把话说得太严重。但他心里清楚,现在的顾琳琳,即便还活着,处境也一定堪忧,对方显然是要置她于死地,又顾忌在她老家动手会有麻烦,才会把她先骗出来。

仔细想想,除了段雯珊外,谁会跟她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她的命不可。别人就算想找顾琳琳的麻烦,也没这么本事。这年头绑架一个成年女人和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持是不行的。更何况,就算有钱也未必办得成这个事情,还得有足够的权力,保证事情被揭穿后自己可以安然脱身。

寻常人就算想要教训顾琳琳,最多就是雇人打她一顿罢了。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这种方法,段轻寒真是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只有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才会惯用的手法。他以前甚至听说过。把人直接杀了抛尸,公然放话是他杀的,警察也不敢上门的例子。

权力这个东西,有时候就像是一柄可怕的利刃,一刀扎下去,可能连血都见不到,却已经要了人的命。

段轻寒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唏嘘。记忆里那些模糊的影像又慢慢地浮现了出来。具体的情况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当时还很小,一直在大声地哭着,有几个人在那里互相撕扯着,争抢着要他跟他们走。

妈妈似乎就在身边,几次想要抓住他,最终却还是抓了空。这段记忆其实在段轻寒十五岁之前,一直是模糊的,几乎不曾出现过。一直到十五岁那年,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后,他才慢慢地明白了过来。年幼时的自己,只记得似乎不是妈妈亲生,和二哥是不同的,和大哥又是另外外的一种不同,但究竟怎么不同,他却说不清楚。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他们段家三兄弟,拥有同一个父亲,却各自拥有不同的母亲,这个事情说出来挺好笑,却是事实。段轻寒联想到现在的顾琳琳和她那个孩子,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过去,虽然年纪小并不懂得绝望的含义,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生括在纠结之中。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后悔。

如果当年没有跟父亲走,现在的人生应该会很不同吧。没有那么亮眼的光环,什么都需要靠自己努力。但是否会生活地更幸福一些,更闲适一些?他也说不清楚。

因为想到了从前的那些经历,在寻找顾琳琳这件事情上,段轻寒显然并不只是在帮助自己的未婚妻。他先是派人在这个城市里打听顾琳琳的消息,然后又找了警局里的朋友,开始调查顾琳琳的手机通话记录。

在顾父说的那个通话的晚上,确实有一个号码打了顾琳琳的手机。只是对方也不是傻子,买了张不记名的手机卡,本就查不到头绪。

顾琳琳的手机,他也通过警局内的朋友,通过微弱的信号查找到了具体方向。只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里除了一只手机,什么也没剩下。

那是一套旧公寓的主卧室,那只手机安静地躺在床边的地毯上,没有损坏的迹象。段轻寒站在那房间里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可以想象得到,顾琳琳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或许她在回到这个城市的时候,第一个被带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然后,她便被人转移去了其他地方。至于是哪里,屋子里没有线索可寻。事实上,段轻寒心里很清楚,带走顾琳琳的人是谁。只是他一直不希望与堂妹撕破脸,或许他一直坚硬的心也偶尔会柔软一下,希望这件事情最终不要牵扯到段雯珊的身上。

这大约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最后能想到的妹妹的一点好了。只是这点好他心里也清楚,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段轻寒派出去的人找了大约三天,回来后却报告一无所获。也对,这么大的城市,一个没什么关系网的人,来到这里后直接被人带走,甚至没和人接触过,确实非常不好找。而且时间太短,没办法细细排查。段轻寒就算再有关系,让整个警察局的人为自己工作,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些什么。

如果过个一两个月,或许那些线索会慢慢浮出水面。可是,他哪里有这点时间来等?一两个月后,顾琳琳母子或许骨头都可以拿去打鼓了。

蓝希音看得出来,段轻寒对这个事情很上心,并不像是完全在为自己办事情。她虽然心存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反正不管怎么说,他用心了总比不用心好。

只是一直找不到顾琳琳的下落,还是令她有些焦急。她虽然不如段轻寒知道的详细,凭着女人的第六感,也明白这个事情不可能有个圆满的结果。她只希望能尽量减少损失,只要顾琳琳母子还活着,就什么都好说。

段轻寒最终决定,不能再这么苦等下去。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找段雯珊,让她把人交出来。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必须交出来。段轻寒不想和堂妹撕破脸,但目前看起来,这层面子已是保不住了。

蓝希音也赞成这个想法,并且表示要一起去。她虽然不想再面对段雯珊,但现在事情紧急似乎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段轻寒于是开始给段雯珊家打电话,得到的消息却是,段雯珊一家已经搬走了。这里的房子空了,他们全家包括保姆司机之类的人,全都回了北京。

段轻寒仔细分析了一下,发现段雯珊回北京的时间,和顾琳琳失踪的时间前后相差只有一天。这更加证实了他的推断,顾琳琳或许已经被她带回了北京。

只是她要这对母子做什么,带回北京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切的答案,都得等见到段雯珊才能有所解答。段轻寒当天就预订了两张去北京的机票,蓝希音向院里请了假,又是异乎寻常地顺利。她以前每次这么做的时候,还会仔细琢磨一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帮她。这一次却是连琢磨的时间都没有,她甚至顾不得收拾行李,就跟着段轻寒匆匆去了北京。

临行前,她不敢和顾琳琳的父母多说什么,只说有了一点她的稍息,要先去证实一下。两位老人这些天为了女儿的事情已经是心力交瘁,再也折腾不动了。听得蓝希音愿意帮忙,自然是感谢不己。

蓝希音走出旅馆的时候,想起顾琳琳的父母刚才拉着自己的手不停说谢谢的情景,就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和上一次去北京的忐忑不安不同,这一次她除了不安外,还感觉到了一股深深地绝望,前方漆黑一片,没有一点亮光。她站在那里,找不到出路。

50威胁

蓝希音和段轻寒到了北京后,几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段雯珊。当时段雾珊刚生完燕子,正在家里做月子。他们家住得离段轻寒家不远,也在同一片的一个四合院里。段轻寒当时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做了另外的一个决定。

他让人先送蓝希音去酒店,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到堂妹家里。蓝希音本来以为段雯珊在北京另有住处,不会和父母一起,这才想着要找上门去。现在一听这个,也觉得自己这时候不方便出面,就将事情全都交给了段轻寒。

她看得出来,段轻寒在这件事情上有种出乎意料的执着,好像不只是为了自己才上心似的。蓝希音总觉得段轻寒一接触这个事情,神状况就有些不同。但她也没细问,反正段轻寒这个人做事向来很有分寸,会给自己惹麻烦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那天到北京的时候,大约是中午时分。段轻寒先是陪着蓝希音吃了顿午饭,然后便让人送她去预定好的酒店。自己则转身去了趟北京的总公司,处理一下生意上的事情。一直到下午时分他才给段雯珊家打了个电话,提前知会一声,说自己要过去。

毕竟现在段雯珊住在娘家,她的爸妈就是段轻寒的叔叔婶婶,他也不能太不给两位长辈面子,二话不说就冲过去。

段雯珊的父母听得段轻寒要过去,不由眉开眼笑。一直以来他们家和段轻寒家就走得很近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看出来,段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在段轻寒父亲这一辈来说,他们家是真正的中流砥柱,谁都想攀着他们家捞点好处。

段雯珊的父亲也是个身居高位之人,但和段轻寒他爹一比,就有些不够看了。虽然级别上来说未必差得很多,但是从掌权上来说却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关系。更何况段家有三个儿子,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各自在某个领域里混得风声水起。

相比之下段雯珊头上只有一个哥哥,而且还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二世祖。祸倒是不怎么闯,平时做事也不太高调,只是天生脑子不够用,机灵聪明程度还不及他那个妹妹。大学毕业之后就被家人安进了政府部门,这几年也就是吃老本罢了。这辈子日子是不愁了,但想要有太大的建树那是不可能了。

所以段轻寒他们三兄弟,就成了段雯珊的父母想要巴结的重点对象。一听说他要来家里拜访,从挂上电话起就开始忙活了。

段雯珊当时正在给孩子喂。见她妈激动地到处找人吩咐买菜做饭,又寻思着要不要去饭店里订几个像样的菜回来。一会儿又给段雯珊的爸爸和哥哥打电话,让他们晚上早点回来陪客。又琢磨着要不要让人把家里打扫一下,顺便让人去酒库挑几瓶上好的红酒出来。

所有人都在瞬间被调动了起来,只有段雯珊依旧镇定地抱着孩子在那里冷笑。她这个三堂哥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天来家里明面上说是来拜访长辈,实际上十有**是来找自己的。

她算算日子,觉得也差不多了。以她这个堂哥的子,能忍这么久也算不错了,说实话,在做这个事情之前,段雯珊还真有点担心,万一段轻寒追究起来她要怎么办。但既然做都做了,她便再没有回头路了。在她的字典里,从来只有她对不起别人,没有别人对不起她的道理。一旦触到了这个原则,她便会变得疯狂起来。

顾琳琳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在她看来这样的人死一个和死一百个并没什么差别,任何一直妄图破坏她婚姻的人,全都是不可饶恕的。

她这么想本无可厚非,可是她总是选择地会遗忘蓝希音这个人物。或者在提到她过去的事情时,总是显得不屑一顾。这样的双重标准在外人看来或许会觉得不可思议,但若是仔细翻阅段雯珊的成长经历,便会觉得这其实也不是件什么太出乎人意料的事情。

当天晚上六点的时候,段轻寒准时开车到了段雯珊家门口。他来的时候很低调,没让司机派车接送,自己随便开了辆旧车就过来了。他车上还带了些给叔婶一家的礼物,是上次一个客户从吉林给他带来的灵芝燕窝。他当时收了也没在意,这会儿就拿来孝敬长辈了。

段雯珊她爸妈其实也不在乎他会带什么来,他就算是空手来的,他们也一样欢喜,说说笑笑地把他迎进了屋,一点儿也没有长辈架子。和上次蓝希音去段轻寒家受到的冷遇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一顿饭吃得倒也算愉快。段轻寒并没有在饭桌上点明自己的真正来意,只说是回北京来办点事情,顺道过来看看叔婶,顺便也看看自己的堂妹和她刚出生的孩子。

段雯珊的父母一面陪着他说话,一面给他杯子里倒酒。段雯珊的大哥也在一旁拉着段轻寒说着话,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这一桌上的人,除了段轻寒和段雯珊两兄妹外,谁都没有想到这突然的拜访其实还暗含着深意。

吃饭的时候,穆萧声并没有出来,段轻寒谈话间特意提到了他,以示自己的关心。段雯珊的妈倒不疑有它,直话直说道:“萧声最近感冒了,接触孩子不太好,就回他们的小家去住了。雯珊住在这里我们也能照顾照顾她,幸好回了北京,要不然放他们小夫妻在外面,我还真是不太放心。你看这萧声刚回北京就感冒了,说起来都不知道他一个人在那里过得怎么样,要不明天让人过去看看。”

段雯珊当时正在吃一块鱼,听到她妈的话后,似乎被鱼刺扎了一下嘴,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勉强挤出个笑容道:“妈,他没事儿了。我刚刚忘了跟你说了,我白天和他通过电话了,他说感冒己经好了。我就想着明天搬回去住了。”

段雯珊结婚之后在北京另外置办了一套房产,平时并不和父母一道儿住。段轻寒让手下的人打听过了,段雯珊一回到北京就回了自己家,穆萧声则被“送”回了他们另买的那套房子里。

其实他知道,所谓的“送”只是说得好听罢了,段雯珊的父亲在军队里虽然不算大有实权,但也不是个小人物。手底下给他办事情的人也是多如牛毛。段雯珊从小就懂得利用他爸的这层关系给自己办事情。

这次的这个事情不用说,肯定也是找了他爸手下的人干的。段轻寒来之前还在想,他叔叔不知道清不清楚这个事情。如果他也掺和在里面,那他可真就是个糊涂虫了。不过从目前看起来,段家人似乎全都不知情。这应该是段雯珊瞒着她爸爸自己一个人搞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冲段雯珊扫了一眼,发现对方也正在看自己。两人脸上都带着奇怪而隐蔽的笑容,一闪而过,几乎让人觉得是错觉。

但段雯珊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别的东西吸引过去了。她妈一听她要回家去,不由有些不乐意。“你这么急做什么,在家住得好好的。你带着个孩子也不方便,东西又多,搬来搬去的多累人。 何况萧声他感冒刚好,不是说感冒刚好的时候最容易传染嘛。你就再在家多住几天,家里人手多,你不也轻松一点。”

“妈,我~”

“雯珊你就听婶婶的吧,带着个孩子跑未跑去,确实挺累的。你们那个家在三十几楼吧,下楼买个东西都不方便。倒不如待自己家里,有什么让司机去买就行。”

这话是段轻寒说的,这其实和他的格有些不相符。他平时不怎么掺和别人的事情的,哪怕回到家吃饭,也很少管自家人的事情。和这些亲戚朋友也就逢年过切的时候走动走动,除了和他那个有些玩童心思的爷爷比较亲近外,跟谁感情都是淡淡的。

这会儿他突然开口帮着婶婶一起劝段雾珊留在家里,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不过他这话说得也挺有道理,段雯珊她妈一听就忙着附和:“是啊是啊,你看你三哥都这么说了,你就留下吧。

有什么妈都会让人替你去做,你要想萧声了,就让他来家里嘛,或者搬过来一起住也行。反正家里房间多得是,不怕住不下。”一本文首发晋缸文学城

其他几个人也一起跟着劝她,让她为了孩子考虑,不要带着她东奔西跑的。段雯珊本来还觉得自己挺占优势,想了一堆理由来说服自己的妈。没想到段轻寒轻轻松松几句话,就完全改变了局面。搞得她接下来的半顿饭都吃得心神不宁,笑得一脸不自然。

吃过饭后,段雯珊借口要给孩子去换尿布,就回自己屋去了。她有些不太想面对段轻寒,总觉得他太过咄咄逼人,自己在他面前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儿。

她把孩子抱进房间后,就随手往床上一放,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怔怔地望着衣柜的镜子出神。

那里面照出了自己的脸孔,很明显带着几分慌张的神情。在见到段轻寒以前,她以为自己可以搞定一切,但就刚刚的情况来看,段轻寒却不是个轻易会让人主导局面的人。

现在应该怎么办段雯珊双手微颤着抓着床单,刚想要起身去拿点东西,却听得有人在那里敲门。她还没来得及答应一声,门把手就让人拧了开来。

段轻寒站在门外,一脸平静地望着她,手里还拿着个白底青花的杯子,微微地冲她晃了晃。

段雯珊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瞬间提高了音量:“你,你来做什么?”

段轻寒冲她微微一笑,一个闪身进了屋。然后轻轻带上了房门,又晃了晃手里的茶杯,说道:“你妈说你最近吃过饭喜欢吃桂圆红枣茶,我就替她拿进来了。其实,你妈对你还是很不错的。”

说到这里,段轻寒微微停顿了一下,将杯子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随即又开口道:“如果有一天,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妈一定承受不住。”

段雯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杯子,咬牙道:“这个不用你管。”

“这确实不归我管。事实上如果有一天,你妈真的为了你而伤神,这也是她的责任。她和你爸爸没有把你教好,这就是失职,没有尽到一个做父母的人该尽的责任。”

“你?”段雯珊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人敢跟她争辩,永远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三个堂哥虽然比较厉害,但看在她年纪比较小的份上,一般也不跟她计较。出去到外面,人家一听她是段家的女儿,十有**就会上来奉承讨好。别说是当面指责她家教有问题,就是连个“不”字,她也极少听到。

段轻寒刚刚那一番话,就像是在他们全家人脸上都煽了一巴掌,让她非常下不来台,整张脸瞬间气得通红。

按她以往的脾气,现在说不定己经上去打人了。就算对方是个男人,只要她不乐意了,也是照打不误。但是这会儿对方是她的三堂哥,一个她绝对惹不起的人。别说是动手打他,哪怕回一句嘴骂他一声,段雯珊也觉得有些心惊跳。

她本来还抱有一点幻想,觉得堂哥或许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但很显然他整个人已经被蓝希音迷住了,为了一个和她不过是当过几天室友的女人,就公然跑来她家指责她了。

段雯珊气得不轻,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但她不敢大吵大嚷,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道:“好了,你出去吧,我要给孩子换尿布了。”

“你会吗”段轻寒轻松地倚在墙边,面对段雯珊脸上的疑惑时,悠悠开口道,“我想这孩子出生到现在,你大概从来没有亲手给她换过尿布吧。你知道尿布放在哪里吗,知道怎么打开吗分得清上下吗我看你还是叫保姆进来弄吧,反正你己经习惯了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都别人侍候你的,不是吗?”

“难道你不是这样吗?哥哥家里佣人老妈子司机厨师家庭医生,样样都不缺吧。人数估计比我们家还多,难道体不是一路让人侍候大的?”

“是啊,我跟你一样,全是过着舒服日子长大的。不过有一点我比你好,我知道人命的可贵之处,而你却完全不清楚这其中的价值。”

“你凭什么这么说?”段雯珊的声音搞了一些,似乎吓到了孩子,有些要哭的感觉。她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刚刚段轻寒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她的确不会换尿布,甚至连怎么哄孩子也不太清楚。平时孩子一哭自然就有保姆抱起来哄,她唯一做的大概就是给孩子喂了。

她甚至曾想过请个妈回来养,但听说没有经历过母喂养的女人,中年之后得腺癌的机率远远高于曾进行过母喂养的女人。她一想到得了那种病就要切除房,不由有些心惊。这才耐着子坚持自己喂养。这大概是她为她的女儿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段轻寒看她一副想去哄孩子又不太懂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可笑。他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拍孩子两下。那孩子也不认生,竟然就冲他乐了起来,一下子就把眼泪全都收了起来。

段雯珊看着他像变戏法似的哄孩子,微微吃了一惊,这才想起来他们两刚刚还在争执,脸色又变得尴尬起来。

段轻寒哄完孩子后,又直起身来,双手在裤子口袋里,语气平和道:“雯珊,作为你的哥哥,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幸福。如呆你的婚姻真的出现了问题,应该寻求合理的途径来解决它。你现在的做法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呵,我到底做了什么了?”

“别的不说,你把萧声关起来了,对不对刚刚在饭桌上我没有揭穿你,是想给你在你爸妈面前留点面子。雯珊你要搞清楚,那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奴隶,你既不是法律的制定者,也没有权力凌驾于法律之上。非法拘禁是犯法的,这个你应该楚。”

“谁说我把他关起来了,你有证据吗”

“想要证据吗?不如就给萧声打个电话,约他出来喝个茶吧。或者直接让他来这里,跟你父母见个面如何”

段雯珊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气得不轻:“哥,你为什么老要和我作对。我是你妹妹啊。当初你让人把萧声送回来给我,我还在想你真的是我亲哥哥,处处为了我着想。怎么现在你又......”

“我现在还是在为你着想。”段轻寒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以为把人关起来就万事大吉了,就解决了你现在婚姻里所有的矛盾了我把萧声送回来给你,是希望他面对现实。但我想这一次大概是做错了,不仅他不愿意面对现实,你也是个活在自我世界里的人。你们两个的婚姻,或许不会败在一个第三者身上,但却会毁在你这种愚蠢的行为上。”

段雯珊有些头疼地抚着额头,慢慢地又坐回到了床上,声音虚弱而无力:“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至少先把他放出来,你们应该在一个相对平等的环境下对话,而不是你整天利用你家的权势去压迫他。”

“放出来?”段雯珊不由冷笑了起来,“放出来之后,我的婚姻就真的完了。不,也许连你的婚姻也会一并完蛋的。哥,你知道吗,那天你让人把萧声送回来后,他对我说了什么他说他后悔当初选了我,说他要和我离婚,要重新和蓝希音在一起。哥,我跟他结婚三年,当初因为他的缘故,跟爸妈大闹一场。为他开公司的事情,我求了爸这么多次。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这么求过人。可是为了他,我心甘情愿。现在呢,现在我到底得到了什么。一个孩子,和一张离婚证书吗?”

段雯珊说到最后居然开始痛哭起来。她不敢哭得太大声,只能用手捂着脸,不停地哽咽抽搐着。段轻寒见她这个样子,不免也有些心疼,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那天他喝醉了,我想你当时应该也说了不少过激的话,才会逼得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酒后吐真言,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是,就算真的是这样,你也不应该把他软禁起来。更别说把顾琳琳母子两人关起来,雯珊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玩火,总有一天会引火烧身的。到时候,别说你有麻烦,你爸妈也不会好过的。”

段雯珊一直在那里抽抽噎噎,但她毕竟是个心理素质很强的女人,在爱情这个问题上,她是极为强势的。一旦她想要得到什么,便会用尽一切方法得到。她收拾不了蓝希音,收拾一个顾琳琳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当着段轻寒的面,她还是不敢说出真相,只是一个劲儿地否认道:“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那个女人关我什么事情,我已经把萧声关起来了,她就找不到他了,我怎么还会对她做什么呢?”

段轻寒看着堂妹这个样子,突然觉得自己竟有些不认得她。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那种狠毒辣,那种想要把人置于死地的神情,让段轻寒不由有些厌恶。他虽然从来跟这个妹妹不是太亲热,也有些看不惯她的大小姐脾气,但总算还有点兄妹之情。

但现在的她却令段轻寒感到陌生,看着她熟练地在自己面前撒谎,说得有模有样,完全一副咬死了不认账的样子,段轻寒甚至有种想要冷笑的冲动。

他深思了片刻后,突然暂停了这个话题,只是拍拍段雯珊的肩膀,说道:“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吧。”

段雯珊没料到他突然放过了自己,不由有些吃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段轻寒已经转身向屋外走去。他走到门口,刚刚将门拉开一条小缝,随即又转了回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有件事情要跟你打声招呼。既然你说不知道顾琳琳的下落,那我就要派人去找了,之前我以为是你做的,多少有顾忌。现在倒是可以无所顾忌。想怎么找就怎么找了。”

段雯珊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你要怎么找?”

“大不了就把个北京城翻过来,掘地三尺。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段轻寒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脸上甚至还带了点淡淡的笑容。但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让段雯珊不寒而溧。一直到他离开后很久,她还忍不住坐在床头微微颤抖着身体。

51提供线索

51 提供细索[VIP] 北京的高干圈子里全在悄悄流传一个事情,段家三少爷正在竭力寻找一个女人。 6267 2012-01-04 18:09:33

段轻寒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既然放话了要把顾琳琳找出来,那就一定会找得出来。对于他来说,钱不是问题,人也不是问题,关键就是时间的问题。

顾琳琳他是迟早会拭到的,但是这迟与晚或许会有很大的分别。

那天和堂妹谈完之后,段轻寒隐约觉得顾琳琳暂时可能还没死,但现在的处境一定很不乐观。同时他也可以肯定一点,顾琳琳应该还在北京城,没有被送走。

北京是段雯珊人脉最广的地方,要是送去其他城市,她未必就找得得到,反而更容易被段轻寒找到。

但她似乎忘了一点,她在北京人脉甚广,段轻寒的北京比她认识的人还要多,帮手也更多。他派出了大约几十人,通过各种关系去寻找顾琳琳。

一时之间,北京的高干圈子里全在悄悄流传一个事情,段家三少爷正在竭力寻找一个女人。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女人和他有着什么感情瓜葛,却没人猜得透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段轻寒那天从段雯珊家回来后,没有去父母家里,径直就回了酒店,把了解到的情况和蓝希音说了说。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一直都待在北京城里,每天听各路人马回来的汇报。蓝希音这会儿才想起来要担心自己工作的问题。她只请了一周的假,而且这假请得她莫名其妙。她还记得自己去跟主任说的时候,他脸上堆起的厚厚笑容。虽然看着极为真诚,但总令人心里有些放不下。

仿佛那笑容里暗藏着扎人的针,剌得她浑身不舒服。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在这家医院里,有着一种特殊而格格不入的地位。这未免让她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天上不会突然掉馅饼。

于是她便更急于要找到顾琳琳,然后回医院销假。

段轻寒手下的那帮人,做事效率其实很高。但北京毕竟不是个小镇,要在那么大城市里从那么多人中找到一个单身母亲,就算出去军队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事情。

蓝希音每天听着那些人报告过来的线索,总是在希望与失望之间徘徊,到了第六天的时候,她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一想到明天就要回去了,她却什么都没找到,到时候要如何面对顾琳琳的父母?

一想到这个,蓝希音就觉得颇为头痛。她向段轻寒提出,想要去见一见穆萧声,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

段轻寒听到这个提议时,不置可否地摊了摊手:“事实上我前几天已经去见过他了。他现在被雯珊关在家里,二十四小时有人监视,整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整个人神状态非常差,总是处在醉酒的状态下,很难问出点什么。”

“我想他和段雯珊在回北京前整天待在一起,说不定会知道点什么。”

“和我想得一样。我之前也有想过,或许他对我有所防备,不愿意对我吐露实情,所以才借酒装疯。如果你去的话,情况可能会不同。但是出于男人的私心,我却不愿意你去见他,你明白吗”

“我明白。”蓝希音整个人靠在他怀里,着左手中指上的那个求婚戒指,微微一笑道,“不过我想我还是应该去见他一见。明天我就要回去了,不做这最后的努力,我大概会一直不安心。不如你陪我去吧。如果他还是不愿意说什么。我们便离开,好吗?”

蓝希音说话总是语调平稳,听上去有些冷淡。不过今天却让人感觉到了有几分柔情,看上去就像个传统的小女人,不再是那个看人永远带着几分敌意的女子了。

段轻寒想了想便同意了下来。当时是早上九点左右,他估计着穆萧声已经起来了,便换了身衣服和蓝希音一道儿出了门,开车前往穆萧声和段雯珊在北京的家。

那是一套高级住宅的三十五楼,段轻寒停好车带着蓝希音走进楼下大厅的时候,还有保安上来盘查身份。段轻寒对他们来说不是熟面孔,因为他统共也没来过这里几次。不过当他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后,那些很有眼力界儿的保安立马就换了张脸孔,笑得犹如春花般灿烂。

蓝希音最开始看到这些人变脸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世界很虚伪。后来和段轻寒在一起时间长了,慢慢地也变得习惯了。每个人都有选择他们生活方式的权力,只要不伤到其他人,就无可指责。

搭电梯上楼的时候,蓝希音脑子里一直在寻思着,一会儿见到穆萧声后,应该怎么切入话题比较好。结果一走进公寓的大门,她便什么想法都没有 了。

那屋子就像是个酿酒工厂,刚拉开大门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昧。透过开门那人的肩膀,可以看到客厅里零散地坐着几个男人,说说笑笑,上网打牌,似乎是实在闲得无聊,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

那些人全都认得段轻寒,一见到是他,便立马扔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有几个殷勤地立马迎了过来,一口一个“三少爷”地叫得起劲。

段轻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开口问道:“萧声人呢?”

“啊,姑爷在房间里,应该在睡觉。要我去把他叫出来吗?”开门那人话音刚落,已经有人抢在前头去敲穆萧声的房门。只是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开门,那些人就不免有些尴尬。

蓝希音突然想到个问题,凑过来轻声问段轻寒道:“我们这样公然来找穆萧声,万一这人告诉了段雯珊,他日子是不是会很难过?”

“你觉得他还能难过到哪里去?放心,雯珊毕竟是他太太,最多也就做到这样了。她把他关起来,至少证明了她还想挽留这个男人,不愿意将他扫地出门。”说到这里,段轻寒快走几步到房门口,随手敲了几下,沉声道,“萧声是我,开门!”

屋子里依旧一片安静,过了半响才隐约听得有悉愁嗦嗦地响动。紧接着房门就被拉开了一条缝,穆萧声憔悴而苍白的脸出现在了门后面,两只眼睛无神而空洞。一直到他突然看到站在段轻寒身后的蓝希音时,才一下子放出了意外的光芒。

段轻寒一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便清楚,今天带蓝希音过来的决定是正确的。

穆萧声将房门完全拉开,轻咳了几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段轻寒看了眼围在旁边紧张兮兮的保镖们,故意装出一脸的不悦:“你们都出去,我们有话要谈。”

他所谓的出去,是指让他们去到大门外面。有个领头模样的家伙一脸为难的样子,赔着笑道:“这,这个三少爷。小姐,小姐吩咐了要在屋子里待着。要看,哦不,要好好照顾姑爷的。

不如这样吧,我们离远一点,不,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隔墙尚且有耳,跟你们在一个屋子里待着,我们能聊得尽兴吗少废话,马上给我出去,要不然-…””段轻寒话还没说完,只是用眼神扫了那几人一眼,那些人便立马识相地乖乖转身离开开,速度快地都赶得上大部队撤退了。

一直到所有人都离开,砰地一声关上大门后,段轻寒才重新冲穆萧声道:“你去洗漱一下,我们在客厅等你。”

穆萧声似乎轻声地应了一句,然后便又关上了门。蓝希音跟着段轻寒来到客厅里,慢慢地坐了下来。段轻寒却径直去到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递了一杯到她手里。

蓝希音拿着微凉的玻璃杯,却一口都没喝下去。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后,穆萧声从房里出来。看得出来他冲了个澡,又刮了下胡子,整个人便神了不少。只是那一双眼睛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无论怎么强撑都能让人一眼看个明白。

穆萧声走了过来,挑了家单人沙发坐下。说实话他在见到蓝希音的时候,心里真有些痒痒的,总觉得这女人还是自己的似的。但一看到旁边目光森冷的段轻寒,他又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蓝希音现在是别人的女人了,说起来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很可能很快两人就要成为亲戚,一个管对方叫妹夫,一个管对方叫嫂子。

多么讽刺的结果,三年前他们明明可以结婚生子的,三年之后却因为这么无厘头的关系再次被联系在了一起。

他似乎有些口渴,拿起段轻寒面前的那杯水就喝了一大口,然后哑着噪子道:“你们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想问问你,知道顾琳琳现在在哪里吗”

面对蓝希音这样的提问,穆萧声既觉得在情理之中,又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她这么千里迢迢跑来北京找自己,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下落。她甚至没有关心过自己一句。穆萧声心里那男人特有的自尊心突然受到了小小地伤害,明知道自己现在没这个资格谈条件,他却还是脱口而出道:“有什么话,我想单独和你谈。”

段轻寒的目光一直盯着面前茶几上的一个菱形花纹,一直到穆萧声说出那句话后,他才猛地抬起头来,用一种毫无转圜的强硬态度,直接了当道:“不行。”

“轻寒,你……”

“当着我的面谈,或者我们立刻走,你自己挑一个。”

段轻寒这会儿玩的是一个心理战术。事实上他当然不可能立马就走。他和蓝希音来这里是为了打听消息的,不是意气用事的。穆萧声但凡有点理智都应该能想明白这一点,他实际上是有优势的。

但是很可惜,穆萧声被关了这么多天,思维总就是一片棍乱。他整天不是睡觉就是看片子,连网都没得上,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偶尔一走出房间,就是一堆人围上来紧盯着他。虽然态度是谦恭的,意思却很明显,就是不让他走出家门一步。

这种像坐牢一般的感觉简直都快要把他逼疯了。他急需有个人来和自己好好聊聊,以此排解心中的郁结。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轻易错过。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一直念念

于是他刚刚升起的气焰立马就被打压了下去,双肩重重一沉,整个人倒进了沙发里,疲倦地揉着太阳道:“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就想问你一个事情。”蓝希音抢在段轻寒前面开口,“你知不知道顾琳琳的下落。”

“你觉得我会知道吗你看看我现在这样的情况,我连自己都顾不上,哪里顾得了别人。”

“确实,你这个人向来只顾你自己。”蓝希音话中有话地说着。回想当年的情况,其实和现在也不差多。穆萧声忙着找工作,为了自己的前途算计的时候,何曾想到过自己。别说女朋友可以扔,就连自己的亲骨都可以不要。

蓝希音有时候总觉得段轻寒是个心比较硬的人,但和穆萧声一比她才明白,段轻寒本就是个很容易心软的男人。真正心硬如铁的人,才不会和她这样的女人搞不清楚。他们会寻求对自己最有利的生活方式,并且让自己过得越来越好。

很显然,穆萧声就是这其中的翘楚。

听到蓝希音的抢白后,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居然让当初被他甩掉的前女友看到了,说出去还真是有点丢面子。但他又及其渴望自由,即便当着蓝希音的面,也依旧不忘求段轻寒帮忙:“轻寒,你帮我劝劝雯珊吧,让她不要再这么疑神疑鬼了,赶紧把那些人都撤了吧。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她整天连个电话都不让我打,这样下去,公司会垮掉的。”

段轻寒并不关心穆萧声的公司会不会垮。事实上像他们这种靠人脉来做生意的人,只要人脉还在,就不愁没钱赚。换句话说,只要段雯珊她爸一天没倒台,穆萧声的公司就不会倒。不过他并没有直说,而是开始和穆萧声做起了交易:“告诉我顾琳琳在哪里,我就让雯珊放你出去。”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你知不知道雯珊让人绑了顾琳琳母子的事情”

穆萧声脸色犹豫了一下,沉吟片刻道:“我,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这个,就一定还会知道别的。雯珊的个我了解,她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她做这个事情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吗既然是为你而做,那她就不会什么都不和你说,她多少会在你面前露出点意思,让你知道她的厉害。我说得对不对?”

穆萧声不得不佩服他这个老婆家的三堂哥,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看他平时跟老婆一家人走得也不算太近,却对段雯珊的格了如指掌。

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段雯珊是个做了喜欢说出来的人,就算这个事情太过危险不能跟别人说,也不可能一句都不同他说。每当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段雯珊就会有意无意地提起顾琳琳,甚至是蓝希音,旁敲侧击地问些什么。偶尔也会透露出自己现在在做些什么,让他心里有底。

他还记得段雯珊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我既然能让顾琳琳在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地消失,同样也可以让你这么消失。”她说这话的时候,手里甚至还握着把枪,冰冷的枪管抵在他的脑门上,眼神里露出杀戮般的凶光。

那一刻穆萧声真觉得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老婆,而是阎王派来取他命的。在这种恐惧的刺激下,他的心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后悔与纠结的心思同时侵袭了上来。虽然他知道现在再去招惹蓝希音会有杀身之祸,大脑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想到她。

他们当年恋爱的那些情景,那些被他刻意遗忘了多年的往事,又被翻箱倒柜地找了出来。他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如果当初没有离开蓝希音,现在会是怎样的生活。他们两个都会在医院里工作,即便是做个小小的内科大夫,也可以享受平静而安稳的生活。他们的孩子应该已经很大了,会走路会说话,再过段时间就会背着小书包去上学前班了。

这些美好的画面一次次在他的眼前闪现,终于把他逼入了一个死胡同。如果说他曾经对段雯珊还多少有些感情的话,那么现在他对她,就只剩下了的恐惧和厌恶,甚至是憎恨。因为在他看来,是段雯珊把他搞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是她把自己从蓝希音的身边抢走,又整天将他的自尊心放在脚下践踏。无论他在外面多么受人尊敬,有多少追捧他,事实上回到家里,他也不过就是段家的一个高级佣人罢了。他不需要洗衣煮饭开车浇花。他的任务很简单也很笼统,那就是讨段雯珊的欢心。

他一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出轨,会和顾琳琳搅和在一起,完全是他太太的错。他真是受够了这个总喜欢颐指气使的女人,所以在听到段轻寒的分析之后,他的心理防线终于被攻破,露出了很大的一个缺口。

“是,雯珊确实和我说过,说她把顾琳琳母子两人关了起来。不过具体关在哪里,我真的不清楚。”

“你们回北京的时候,是不是带上他们—起走了”

“应该是,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要让顾琳琳和那个孩子消失。但我听得出来,她应该没有杀他们,只是带到北京来控制住他们。至于后面会怎么做,我也不太清楚。她最近不怎么回来,我们连面儿也见不上。”

“她就从来没有提过,她到底打算怎么对付顾琳琳”蓝希音听他们讲了那么多,忍不住了句嘴,“你仔细想想,她到底说过些什么,有没有有用的线索?”

“线索?”穆萧声显然还在犹豫,他似乎是在权衡,说与不说到底哪个比较妥当。

“你可以选择不说,反正我迟早也会找到顾琳琳。不过到时候,我只怕找到的是两具尸体。这样一来,雯珊就会背上杀人罪,而你也是知情不报。我知道你现在对雯珊感觉很糟糕,不过她怎么说也是你女儿的妈妈,你希望她去坐牢吗”

“她,她不会坐牢的。她跟我说过,说就算真的杀了人,也有办法脱罪的。反正她们家势力这么大,加上你们家,她怎么可能会有事”

“哼。你又何以见得,我们家一定会保她?”段轻寒凌厉的目光在穆萧声脸上扫了一下,就像用刀在他脸皮上割了一刀,然后才又说道,“你就不怕我把她真的送进牢里去,连同你一起。



“你,你不会的,雯珊是你的亲妹妹。”

“不,是堂妹。事实上如果真的是我同胞妹妹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会把她送进牢里去的。做人不能太高调,不能太嚣张,如果任由她这么胡闹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连累到我们家。穆萧声,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你觉得我会不会壮士断腕呢?”

穆萧声听到这话后,身体不由抖了抖,像是有条冰凉的蛇从他的背脊爬过,令他瞬间头皮发麻,恐惧由心而生。

“你,你真的会这么做?”

“我会不会,你心里应该清楚。”段轻寒慢慢站起身来。由上而下地望着他。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突然他弯下腰来,伸手去拉蓝希音,做出一副要走的模样,嘴里还说道,“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希音我们走吧。”

蓝希音被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跟着起了好几步,就在他们绕过茶几准备往大门口走去的时候,穆萧声突然跳了起来,冲过来一把扯住了段轻寒的衣服,声音微颤道:“别,别走轻寒,我,我突然想起点什么来了。”

“哦,你想起什么了?”段轻寒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一副似笑非笑地模样。

“我,我想起还没回北京前,有一天听雯珊有人聊电话,她好几次提到了丰台的一个什么地方,又说要保密安全什么的。我当时听不太清楚,不过那个时候她刚刚把顾琳琳母子关起来,我想她说的或许会有点什么关系。”

52 当众出丑

52 当众出丑[VIP] 段轻寒带给她的消息有两个,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6365 2012-01-05 18:01:22

蓝希音从穆萧声家里出来后,还没走进电梯,就忍不住冲段轻寒说了句:“你这个堂妹,真的是有够心狠手辣的。”

段轻寒一直紧抿着嘴,听到这话便点头附和道:“所以说,权力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会让人变得如此疯狂。我总以为她最多像小时候那样娇纵一些,却没有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电梯门打开,蓝希音走了过去,转身之间又说了句:“我是否应该庆幸,当年穆萧声同意和她走。要是他依旧和我在一起的话,说不定我早就活不到今时今日了。”

段轻寒透过电梯门,看到自己和蓝希音的身影,沉默了很久。一直到电梯下到一楼,叮地一声打开,他才拉起蓝希音的手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正是中午时分,段轻寒便提议到附近的商场找家餐厅吃饭。蓝希音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会派人去丰台区找吗?”

段轻寒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会的,你放心,我这会儿就给人打个电话,让他们去找。如果人真的在丰台的话,应该比满北京城找有用得多。不过这会儿我有些饿了,你得让为夫先去吃饱才是。”

蓝希音绷了一早上的神经终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段轻寒这么严肃的人难得开了个玩笑,总让人觉得特别有意思。他们开车前往附近的大商场,停好了车选了家餐厅就开始吃饭。

吃饭的时候段轻寒给手底下的人打了好几个电话,要他们派出更多的人手去丰台区找。这期间又有几个人陆陆续续打来电话,报过来一些有用没用的线索。段轻寒一一记下,有时候甚至要拿笔写下来,忙得饭菜都快凉了,也没吃上几口。

好不容易电话消停了一会儿,两人一面吃一面聊天,当饭菜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段轻寒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过来。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和顾琳琳没关系,是北京的总公司打来的,说有一项工程出了点差错,希望他马上赶回去主持大局。

段轻寒挂了电话后,忍不住看了蓝希音几眼,权衡一下后道:“走吧,我替你拦车,晚点我再回酒店。”

“不用了,你别管我了。你有事情就先去忙吧,我在这儿逛一逛好了。晚点我自己会打的回去的,你要是有事情的话就打我电话。”

段轻寒有些犹豫,那只手似乎总想伸过来拉蓝希音的手。蓝希音却只是淡淡一笑:“真的,我没关系的,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会丢了不成。”

段轻寒这才没有再坚持,不过他还是立马掏出钱包来,先把账给结了,又拿了一叠钱出来塞进蓝希音的钱包,顺便再放了张信用卡进去。蓝希音刚想要拒绝,却听段轻寒道:“身边放点钱,出了事情也比较好解决。就当我借你的好了,要是没花掉,还给我就是了。”

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蓝希音心安理得地收下这笔钱,事实上对于他来说,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蓝希音的,区区几千块钱又算得什么。

蓝希音听他这么说,也就没有反对。目送着他离开餐厅后,自己又留下来叫了杯茶喝。喝了一半就觉得有些太撑,于是便起身离开,在商场里慢慢地逛起来。

说起来她对北京真的是不熟悉,几次来都是车接车送的,前几年来的时候太过匆忙,虽然整天被人好吃好喝地侍候着,却不能出门。上一次来的时候心情也挺紧张,虽然她对未来公婆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一旦想到段妈妈那张咄咄逼人的脸孔,她就高兴不起来。

这一次来似乎又是这样。她发现自己每次来北京,心情其实都不算太好。尤其是这一次,一想到顾琳琳现在生死未卜,她便觉得北幕真是个面目可憎的地方。

她站在一家首饰店前,看着里面闪亮亮的钻石珠宝,不由觉得自己这样的迁怒有点可笑。看了几眼后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抬起头来准备离开。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手臂就一下子被人扯住了。那人力气不小,一下子把她扯得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摔倒。她一手扶着橱窗玻璃,抬眼去看来人,刚想质问几句,却在看到对方的脸时,不由愣了一下。

“段雯珊,是你”

“对,是我。怎么,遇见我不高兴吗?”

“你觉得我应该高兴吗?”

“谁知道呢,反正你这个人总是让人难以琢磨。按理说你勾搭上了我哥这高枝儿之后,就应该安分一点。想想怎么才能嫁进他们家去,跟我那个难搞的伯母搞好关系。偏偏你又有不安分,非要管什么闲事。早知道当年我就不应该手软,直接把你处理了才好。”

蓝希音听她说要“处理”自己的时候,感觉她不像是在说一个人,倒更像是在说什么一条鱼一只狗什么的。在她的眼中,自己这种卑微的小人物本死不足昔。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来得容易。

难怪她敢直接绑架顾琳琳,如果自己现在没有段轻寒在背后保护的话,说不定她一早就死透透了。和段雯珊争男人的女人,估计没一个有好下场。

蓝希音的手臂被她捏得有点疼,本能地就想要挣脱。不料段雯珊个子比她高力气也比她大。虽然刚生完孩子,但手劲一点儿也不小。在偌大的商场里面,她们两人推推揉搡,引得旁边的人侧目不己。

段雯珊也不在乎,看得人越多她越来劲儿。她也不怕蓝希音动手打她,她那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全在旁边站着,只要蓝希音敢动她一手指头,立马就会被人痛揍一顿。

蓝希音走不掉又打不过,眼看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不由也有些恼火,伸手就进口袋掏手机,想给段轻寒打电话。段雯珊眼明手陕,一把夺下她的电话,直接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几下,然后便伸手去扯蓝希音的头发,一边扯还一边骂道:“大家都来看看,看清楚这个女人的嘴脸。

勾引别人的丈夫,不干不净不三不四,脚踩两条船,勾搭了一个又一个。看看她那张脸,一脸纯真善良的模样,大家以后碰上这样的,千万别被骗了。这样的女人最可怕,最会扮无辜装可可怜。”

旁边围着看的很多都是中年大妈,似乎一下子就被煽动了起来,纷纷表示附和。蓝希音气得眼睛通红,看着地上碎成几片的手机,怒目直视着段雯珊,一言不发死死地咬住嘴唇,只是不停地挣扎。

那几个保镖一看段雯珊要吃亏,便跑过来帮忙,一人架着蓝希音一边,令她动弹不得。这样的情形又令她想起来了那一次在酒吧撞上柯少的情况。看来这世上仗势欺人的家伙全都差不多,会玩的把戏也就那么几个。

所不同的是,那个柯少当时看起来更像是要调戏她的模样,而段雯珊则是非常不给面子,撸起袖子抬起手,就要大耳刮子抽她。

她这几天已经积聚了太多的怨气,单单整治一个顾琳琳已经不足以发泄她心头的怒火。甚至在她的心里,顾琳琳只是个小角色,真正令她担心的反而是这个蓝希音。因为她看得出来,丈夫对顾琳琳玩乐的成分更多一些,但对蓝希音却显得有些余情未了。

她想打这一巴掌已经等了很久了,自从蓝希音和段轻寒在一起后,她就总没找着机会对她下手。今天居然这么巧给她撞见了,那真是不打白不打!

蓝希音看她那只手在面前晃了晃,只觉得自己这一次是逃不过了,大约是要当众出丑了。她有些认命地闭上眼睛,心知段轻寒不可能突然从天而降,只能硬生生挨这一巴掌了。

她闭眼的瞬间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停滞了,刚刚还嘈杂不堪的商场背景一下子就安静了下去。周围似乎寂静一片,自己就像置身于一个空旷而漆黑的大房间内。紧接着她便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耳沙向起:“雯珊,你在这里做什么?”

蓝希音只觉得那声音有点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她在北京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而且听上去那人似乎和段雯珊认识,或许不是来帮她的也未可知。

就算上次带上打上顾琳琳家去,段轻寒一来也就制住了。基本上她一看到亲戚朋友,气焰就会弱很多。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

白忻卉虽然正忙着和她二堂哥闹离婚,但怎么说也投离成,名义上还是她的二堂嫂。她一见之下火就小了不少,只是心里还有点咽不下这口气,站在那里去也不是留也不时,一时竟有些尴尬的。

白忻卉依旧是满面笑容的模样,过去拍拍段雯珊的肩膀,小声道:“好了,回家去吧,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对别人说的,包括三弟在内。”

她这么说显然就是抬出了段轻寒吓唬段雯珊。后者听了后,脸色微微一变,狠狠地瞪了蓝希音一眼,便带着手底下的人扬长而去。

蓝希音目送她离去后,蹲下身去把手机碎片捡了起来,将里面的手机卡拿出来,剩下的全一骨脑儿扔进了垃圾筒。她扔的时候很随意,一点儿都没带着怒气,就像在扔什么瓜皮果壳之类的垃圾。

扔完之后她扭过头来冲白忻卉笑了笑:“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什么,雯珊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一旦闹起来她自己也不好看。”白忻卉声过来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蓝希音没受什么伤,脸上也没有挨打的迹象,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蓝希音半来想就此回去了,却被白沂卉的笑容所感染,三劝两劝的就跟着她去楼下的咖啡店吃蛋糕了。

她刚吃完午饭,又被段雯珊这么一闹,着实没什么胃口,便只要了杯咖啡消消食。白忻卉说她没吃午饭,一口气要了这家店的两种招牌蛋糕,并且一上来就不客气地吃了一块,然后一脸满足的样子。

蓝希音听段轻寒说,他二哥最近正在闹离婚,现在又见他二嫂一个人逛街,疯狂吃蛋糕的样子,不由有些替她心疼。同为女人她自然能够感同深受,不管再怎么坚强的人,婚姻失败都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白忻卉见对方一直望着自己,目光里似乎有着复杂的情绪,不由笑了起来:“你别误会,我真的没吃午饭,逛街逛累了。我平时没这么疯狂的,要不然我大概早就胖成肥猪了。”

蓝希音扯着嘴角笑了笑,突然想起之前白忻卉和自己谈过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他们段家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嫁进去之后会很辛苦?”

“你在担心这个吗?我在想如果你们不把家安在北京的话,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三弟这个人虽然我接触不多,不过人品不坏,也没拈染什么公子哥儿的坏毛病,嫁给他你会幸福的。”说到这里,白忻卉忍不住笑了起来,手里的咖啡勺一直在搅着面前的那杯摩卡:“不过你要是真嫁到北京来,可得记得离他们家远点,别同住一个屋檐下。就算感情再好,脾气再好的人,相处久了也容易产生摩擦。”

“我,我听说你准备离婚,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白忻卉大大方方承认道,“就这几天了吧,估计到时候把文书一签就行了。反正我们也没有孩子,离婚也不麻烦。”

“真的这么难过下去吗,无法调和吗”

“你别误会,我离婚主要不是因为他们家里人的事情,主要是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我婆婆其实当年对我还可以,就是他们家规矩比较多,我公公又是个比较严肃的人。你去过一次也能感觉得到吧,很压抑是不是这样的环境下,夫妻再恩爱可能也会出问题。更何况……”

说到这里白忻卉突然停了下来,没再继续下去。蓝希音也不便过于打听别人的隐私,也就没再问下去。两人又闲扯着聊了半天,白忻卉甚至说到当年为了结婚辞去工作的事情,感觉有些后悔,打算离婚之后重入职场,干回老本行。

蓝希音听她说到“后悔”两个字,便脱口而出道:“三年之后,你会不会又为今天的决定感到后悔?”

“这我也说不好。说不定真的会后悔。不过人生总是这样的,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十全十美,都有后悔的可能。比如说这蛋糕吧,我吃一块就饱了,可是禁不住诱惑就想吃第二块,我要是吃了的话,过几天称体重的时候也许要后悔,可我要是不吃呢,回到家后躺在床上,估计也得后悔。所以说,无论怎么都会后悔的话,不如就照着目前的心意去做算了。我要是现在不离婚的话,说不定三年之后依旧要后悔。那倒不如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或许会过得更好也说不定。”

蓝希音听着白忻卉的话,默默地品着其中的道理。那句“照着目前的心意去做”的话,一直留在蓝希音的脑海里,很长时间里都总是跳出来默默地提醒着她。

那一天她和白忻卉聊了很久,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到最后居然还是段轻寒折返回来找到了她,这才结束了这场咖啡店里的女人间的对谈。

段轻寒一开始并不打算回来找蓝希音,他忙完工作之后就回到了酒店,却发现蓝希音人不在。打她手机又总打不通,便一时冲动跑来了商场找人。他本以为蓝希音大概在拿着他的卡疯狂消费,乐得眉开眼笑,连手机关机了都没查觉到。后来一见她和自家二嫂在一起,不免有些奇怪。

白忻卉一见段轻寒,便主动提出要走,临走时还拍了拍蓝希音的肩膀,高深其测地说了句“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她走了之后,段轻寒坐了下来,又点了杯咖啡,顺嘴问道:“二嫂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她跟我说,你是个好人,嫁给你会幸福的。”

“是吗?为什么她要这么说,是看出你对嫁给我没什么信心,才给你打强心针吗?

“或许是吧,谁让你家里人一个个都这么恐怖,我自然会有些害怕。”

段轻寒打开桌上的糖罐盖子,夹了两颗放进咖啡里,慢慢地搅着,边搅边说道:“我也知道我家里人不太好相处,人口又多关系又复杂,所以才没把家安在北京。其实不只是想让你轻松一点,我也可以轻松不少。说起来我二嫂这个人还是挺不错,只可惜嫁给了我哥,搞得两人都不幸福。”

“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感情破裂了吗,有第三者足?”

“这个事情很复杂,以后有机会慢慢说给你听。但愿我们不要像他们这样,走到分手这一步。”

段轻寒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料到有一天会一语成谶,甚至比自己二哥的情况来得更快更猛。

那个下午他们难得悠闲地忘却了一切。慢慢地喝着咖啡,吃着小点心,聊着愉快的事情。咖啡店里温暖的光线照在他们的脸上,甚至能透出些许幸福的味道来。

段轻寒安排了手下在北京继续寻找顾琳琳的下落,隔天就带着蓝希音回家去了,一方面蓝希音要上班,另一方面他公司里也有不少事情。虽然救人如救火,但他们毕竟不是警察,出于朋友的道义帮忙而己,不可能扔下所有的事情一心一意扑在上面。

更何况找人这个事情,让人去做就行了,就算他们两个都在北京,找不到还是找不到。他们也不是猎犬,没有灵敏的嗅觉,能轻易就唉到顾琳琳的气息。

蓝希音回到医院之后,重新投入了工作。顾琳琳的父母那里她也没多说,只说找到了一些线索,正在派人去找。两位老人虽然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失望,却也很明白事理,没有迁怒于她。

倒是宋悦然这个大嘴巴,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个事情,一直缠着她问东问西,打听顾琳琳的下落,又在那里不停地猜测,把事情越想越复杂。

倪喆有一次在茶水间碰上她们,听到她们聊起这个事情,便忍不住皱着眉头,小声对蓝希音道:“这个事情如果真的和段雯珊有关的话,你最好不要陷得太深。她对你抱有很深的成见,你自要当心,不要让她找到为难你的借口。”

蓝希音听了不由有些感动。倪喆这个人说实话对她真的不错,要不是因为实在跟他不来电,蓝希音也许早就答应他了。要技一个对自己这么关心的人,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现在她除了对倪喆感到抱歉外,也说不出其他什么话来。只希望他能尽快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姑娘,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从北京回来后大约过了半个月,段轻寒终于给蓝希音带来了关于顾琳琳的消息。丰台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派出了不少人,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一个在北京毫无关系网的人。

蓝希音接到段轻寒的电话之后,整个人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但很快她又高兴不起来了,段轻寒带绐她的消息有两个,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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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神病

53 神病[VIP] 孩子,已经没有了。 6310 2012-01-06 19:48:33

段轻寒带来的两个消息,其实就是一个消息。只是这个事情有两面,从好的一面来看就是,顾琳琳还活着,并且已经被他的人救了出来。但坏的一面是,顾琳琳疯了,神已经失常。

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人送进了丰台的一家神病医院。里面的医生说,是她的亲人给送进来的,说她有遗传神病,需要长期依靠药物治疗。但当他们向院方索要入院证明时,却被以病人资料不宜公开为由拒绝了。

段轻寒当时接到手下电话的时候,气得不由笑了起来。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顾琳琳是谁给进进医院的。但是对方做得很干净,几乎没有留下什么马脚,段轻寒一时也抓不住堂妹的把柄。

蓝希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反复追问道:“琳琳怎么会在神病院里,他们硬把她送进去,然后逼疯了她吗”

“那倒不是,找了几个跟这个事情不相关的医院工作人员问过了。顾琳琳入院的时候神确实有问题,倒不是送进去以后才发病的。”

“这不可能,琳琳又没有这方面的病,怎么会突然……”蓝希音说到这里,又想起一个事情,问道,“那,那孩子呢,也在医院里吗?”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让蓝希音不由心跳加速,冷汗直流。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最糟糕的结果,还没来得及祈祷老天爷不要让它发生,段轻寒已经轻轻开口,短短的一句话,彻底打碎了她的幻想:“孩子,己经没有了。”

蓝希音当时正在办公室里,接电话的时候脸色就越来越差,等听到这句话时,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世界像是突然天地大翻转一下,所有的东西都在瞬间飞了起来。

她当时脑子里只听得“嗡”地一声,像是有个惊雷在大脑里突然炸开,瞬间切断了她所有的神经血管,整个人变得空虚而无力起来。她身子微微晃了晃,眼看就要摔倒,旁边路过的一个同事见情况不对,赶紧伸手扶了她一把,关心地问道:“希音,你没事儿吧?”

蓝希音撑着桌子才勉强没有倒下去,她想挤个笑容给那个同事,但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只觉得眼睛酸涩难捺,只能无力地摇摇头,然后突然走出了办公室,一头钻进了厕所里。

段轻寒在电话那头觉得情况不对,关心地问道: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现在马上来接你,你请半天假吧。”

蓝希音倒真的想请假,她觉得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本不适合再工作。如果强撑的话,有可能会频频出错。医院的工作太过特殊,一点点小的失误都有可能给病人造成巨大的损失,她不敢拿别人的命开玩笑,当即就决定要请假半天。

但她却没让段轻寒来按她,只说自己没什么问题,便匆匆挂断了电话。她站在空荡荡的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自己模糊的脸,突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恨不得一拳打到镜子上面,以发泄自己内心的怒火。

这个世界果然没有公平可言。为什么像段雯珊那样的女人,手上拈着一个又一个孩子的鲜血,却依旧可以逍遥法外。就算有朝一日真的抓到了那几个绑架顾琳琳的人,她也一定会推得一干二净。

她们家的权势和地位,要搞定这样的事情太容易了。就算她亲手杀了顾琳琳也未必会被判有罪,更何况顾琳琳并没有死。这事情又是让别人做的,想要定她的罪真的太难太难。就算段轻寒亲自出马,也未必有办法把他这个堂妹送进监狱去。

段雯珊注定将要逍遥法外,甚至有可能会有更多人因为她的嚣张而受到伤害。

蓝希音想到了自己那个来不及出世的孩子,想到了不久之前被段雯珊推了一下导致流产的孕妇,又想到了顾琳琳那个可怜的才出生了几个月的孩子。

就算顾琳琳和有夫之妇交往是她的错,但也不代表段雯珊可以越过法律机关去扼杀一条人命。婚姻不幸有很多解决方法,她大可以将穆萧声这个负心汉扫地出门,收回曾经给他的一切特权,让他从此生不如死。

蓝希音相信段雯珊要真的想做的话,一定做得到。但她却有天下许多被背叛了的女人一样选择只伤害第三者,却放过了那个真正伤到她们的男人。

段雯珊和穆萧声的脸突然像恶魔一般,齐齐地向蓝希音飞来。她努力闭上眼睛,去发现本无法摆脱这种霾,仿佛这两人一天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的灵魂就一天得不到安宁似的。

她终于忍不住狠狠地向玻璃上砸了过去,那重重的一拳虽然没有敲碎玻璃,却让她的手迅速流血。鲜血在镜子上慢慢地滑落下来,显得极为可怖。

那天段轻寒还是提前回到了家里。他回家的时候,蓝希音己经请假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做饭。见到他进来,她头也不回地打了声招呼,便继续炒她的菜。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么平静的蓝希音,反而令段轻寒觉得有些不妥。如果她现在直接冲过来,抱着自己大哭一场的话,段轻寒反而会安心一些。

他听得出来,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蓝希音的情绪因为顾琳琳孩子的死亡,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按照他的分析,蓝希音至少会因这个消息情绪低落很久。她向来就是不个坚强的人,她的冷漠和淡定从来都是伪装的。

但是现在,她看上去似乎很正常,正常得简直都有些不太正常了。她一直背面着自己炒菜,以至于段轻寒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他忍不住猜测,此刻蓝希音的脸上是不是已经布满泪痕,她的镇定都是强装出来的。

可当他走近一看时才发现,蓝希音脸上本没有眼泪,甚至连眼睛都没有肿过,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哭过的样子。不过她脸上也没什么笑容,只是一直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看着毫无生气,就像一尊漂亮的蜡像。

蓝希音发现段轻寒一直在望着自己,便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问题。就是因为没什么问题我才觉得奇怪,你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吗?”

蓝希音将炒好的菜从锅子里盛出来,随意地摆放在碟子里,一面端着往外走,一面说道:“不,我很难过。身为一个女人,我感到特别的难过。但是我除了难过,似乎什么也做不了。你告诉我,可以有办法告到段雯珊吗”

段轻寒站在她身后,身子微微地靠在客厅的酒柜上。他身上的大衣已经脱了,只穿一身西装衬衣的他,突然觉得有点冷的感觉。不知道是屋子里暖气不够,还是因为蓝希音的态度问题。

沉默半响后,他开口道:“从目前的情况看来,确实没办法告到她。绑架顾琳琳的人我会继续找,不过就算找到了,要他们开口供出雯珊的可能也不大。就算他们真的愿意指证她,以我叔的能力,想要保住她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所以说,我本就是无能为力。连你都没办法,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段轻寒觉得自己就像是突然被人狠狠的煽了一巴掌。但他不得不承认,蓝希音说得是对的。他虽然个人能力很突出,家庭背景也很了得,但单凭他一个人的能力,是不足以挑战整个特权阶级的。

事实上从古至今这样的阶级都一直存在的。那些古代的戏文里也总演,皇亲贵戚仗势欺人,把人逼死害死后依旧活得快活无比。偶尔有几出让人大快人心的,也是到最后出来个清廉的官员,借着皂帝给的权力,才能收拾这帮人。

段雯珊这个情况,和那些戏文里的皇亲贵戚也没什么两样,但段轻寒却没有办法请出“皇帝”来给自己权力收拾她。她的这个事情还不算特别大,还不足以惊动上头。更何况戏文总是假的,代表了老百姓美好而纯朴的愿意。现实情况往往是与戏文相反的。

那一刻,段轻寒定定地望着蓝希音忙碌的背影,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这个人向来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就算是天大的事情压下来,旁边的人己经急得快疯了,他也总能保持淡定的神态。他曾经和倪喆开玩笑说,自己是个死过一回的人,所以这个世上己经不会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有所触动。

但是现在,他深爱的这个女人给他好好地上了一课,让他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心灵深处柔软而挣扎的地方。

顾琳琳的事件就像一个放大镜,一下子放大了他和蓝希音之间的距离。从前的他总认为,就算自己有那样的家庭背景,也不影响他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平凡的姑娘结婚。但现在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即便他愿意不计较对方的出身娶她,她又是否会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背景

顾琳琳从北京回来后,就直接被她父母接回了老家。蓝希音曾经去看过她一次,见她坐在那里神情涣散眼神空洞,整个人像没了魂似的。

因为有父母的照顾,她的穿着打扮还算正常,没有出现电视里常见的衣衫不整穿不同颜色袜子之类的事情发生。但是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憔悴,让人不由一阵心疼。

她现在几乎不认人,除了父母之外,其他人一概不认得。蓝希音去看她的时候,见她一直避着自己,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不觉得心里堵堵的。这个事情闹成这样,真是谁也没有料到。

她突然想起段轻寒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懂得自我保护,要让自己随时保持清醒的状态,以免被人占了便宜到最后还是自己吃亏。

现在想想真是有道理,顾琳琳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只不过她的遭遇比较特殊一些,因为不是每个做小三的女人,最后都会碰上像段雯珊这么厉害的大老婆的。

段雯珊这个人,无论是在抢别人男朋友时,还是在维护自己的婚姻时,永远都是那样一副高高在上手到擒来的感觉。她确实活得比别人都要轻松,都要惬意。

一想到这个,再对比顾琳琳目前的情况,蓝希音的心里就有说不出来的复杂的感情。顾琳琳现在还在家里接受治疗,主要就是吃药。医生说她大概是受到了孩子突然死亡的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现在也说不清楚。段轻寒手下的人在医院里找到顾琳琳的时候,只听说孩子己经死了。医生曾经尝试过从顾琳琳的嘴里问出点有用的情况,但只听她断断续续说什么发烧生病之类的话。这不免让人产生了猜测,孩子到底是死的,还是被人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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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突然袭击[VIP] 对方本不是为了钱财而来,他就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6268 2012-01-07 18:00:40

段轻寒这次去欧洲大约要一个星期,蓝希音刚开始耶几天着实有些想他,时间长了倒是也慢慢地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在和段轻寒同居之前,她一直也过着一个人的生活,顾琳琳自杀离开之后,她就再没有过室友,经常一个人吃饭逛街看电视。在别人看来这样的日子未免有些无聊和孤单,她倒是过得挺有声有色。

婚纱设计师那里又来了几个电话过来,催她过去赶紧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就要开始订制了。她一共订做了两件婚纱和四套礼服,结婚当天都要穿,算算日子也就一个多月了,再不抓紧定稿制作的话,到时候可能会赶不上婚宴。

蓝希音被催了半天,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明明是她结婚,倒搞得别人更上心似的。于是周六的某天,她正好轮到休息,便抽了下午几个小时,去了趟设计师那里,一起看定稿。

几个小时看下来,她都觉得有些头晕眼花,离开设计室的时候,只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索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再回家去。

天气渐渐地暖和了起来,天色也暗得越来越晚。蓝希音回到家大约是六点左右,天还没有彻底暗下来,晚霞照在身上的时候只觉得暖融融的,心情也就变得格外轻松。

蓝希音现在住的这套房子离医院很近,走路就能到,主要是她那时候脚受伤段轻寒特意租的。地段算是很不错,就是不像段轻寒其他几套房子那么豪华,就是个普通的居民小区。蓝希音有时候会想,让段轻寒陪自己住在这种地方,时间长了他是不是会不习惯。没想到这么久住下来来,他倒没抱怨过什么,每天住得非常舒服,无论房间是大是小,沙发是软是硬,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影响。

走进电梯的时候,蓝希音只觉得心突突跳了下,她手里还拎着袋外卖,准备一会儿当晚饭吃掉。突然的心悸让她有些头晕,本能地一松手,外卖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盒子盖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跌了一些出来。

蓝希音不由愣了下,在按下了楼层键后,便蹲下来处理地上的脏东西。她用纸巾将洒出来的食物包裹起来,拿在手里准备回家去扔。再看看那跌散了的炒面,突然就觉得'没什么胃口。

走出电梯后,她快步向家门口走去,一面走一面从包里掏钥匙。刚刚把钥匙从包里拿出来,还没来得及进门锁里,那种心悸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

变故发生得非常快,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呼吸,就觉得后脑勺刮过—阵凉凉的风。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力向她撞了过来,一只手瞬间捂上了她的嘴巴,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整个掀翻在地。

蓝希音手里的袋子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甩了出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有些甚至还摔到了墙上,一片乱糟糟的感觉。

她手里的包被人一把扯了过去,似乎直接被扔在了地上。在挣扎间,她只觉得对方似乎抓住了自己的手,强行将钥匙塞进了门锁里。

蓝希音想要挣扎,却完全挣脱不过。对方力气比她大很多,虽然看不清脸,却能感觉到是个男人。被强迫打开了门之后,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踉跄着跌进了屋里,然后被那人重重一推,直接摔在了地板上。

天气已经回暖,蓝希音穿得并不多,就一件T恤和一件薄外套而己。这一摔撞得她头晕眼花,好几秒种都回不过神来。眼睛也看不清东西,整个脑袋里“嗡…“嗡”直响,全身的零件都像是散了架似的。

这一切发生得非常陕,几乎就在半分钟内。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害怕,就听得门砰地一声响,被重重地关了起来。然后她抬起头来,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却突然发现那人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耶张脸清晰地在面前放大。

一直到这会儿,蓝希音才真的觉得害怕。她本来以为对方是想抢的包,后来又以为是要入室抢劫。但这会儿她突然明白,对方本不是为了钱财而来,他就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穆,穆萧声!”蓝希音的声音瞬间变得极为尖利,几乎都有点变音。她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大门外冲,却被穆萧声一把扯住了手臂,拉拉扯扯问她就被拖进了客厅里,直接被扔在了抄发上。

这一次比上一次好一些,蓝希音并不觉得太疼,只是心里的震惊太过巨大,让她几乎思考不过来。她本能地想要去手机报警.却发现手机在包里,而那个包早就让他扔在了门口。她慌乱地四处张望,一眼就看到了沙发边上的固定电话,刚扑过去想要抓起来拨110,穆萧声便直接冲到了她面前。

他二话不说推开了蓝希音的手,然后直接将电话线给拔了出来,放在地上踩了几脚,像是在泄愤似的。紧接着他整个人便扑了过来,直接将蓝希音扑倒在了沙发上。

蓝希音那一刻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挣扎,用手抓用嘴咬,甚至用脚踢,但穆萧声就像是不怕疼一样,完全不在意她的攻击。他只是伸出手来紧紧握住蓝希音的双手,然后将脸凑了过来。

蓝希音以为他要吻自己,本能地就将脸转开,但穆萧声却只是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突然直起身子,将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冷地笑道;“你别害怕,我不会伤着你。我要真伤了你,段轻寒回来还不把我大卸八块了。”

蓝希音缩在沙发里,只觉得浑身都在疼。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咬了咬嘴唇:“那,那你来做什么”

“我就是想找你聊聊罢了,希音,你真的不用紧张。我虽然是个人渣,不过对你我还是会手下留情的。你别这么紧张地看着我,放松一点,就当是跟个老朋友聊天好了。”

“我没什么话跟你说,你马上给我出去!”

“不要这么凶。”穆萧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接着她的身边坐下,一副看紧她不让她跑的模样。

蓝希音揉着手腕,眼里满是不满与愤恨,声音嘶哑得说道:“你出去,马上出去!你再不走,段轻寒回来你想走也走不掉了!”

“哈哈哈……”穆萧声放声大笑了起来,“希音你真是可爱,想用这个法子骗我出去。不过可惜了,段轻寒这几天人在欧洲,就算你现在打电话给他,他也得过了十几个小时才会回来。有这么点时间,我想干什么都可以了,是不是?”

蓝希音将头转向一边,抿嘴不语。他说得没错,段轻寒确实没办法立马就赶回来救她,更何况她现在也没办法联系到段轻寒。欧洲那边有时差,他通常都是白天的时候打电话过来,今天他已经打过电话了,不出意外的话,他至少明天才会打过来。到时候就算发现家里不对劲,一切也都迟了。

蓝希音猜不透穆萧声到底来找她做什么,只觉得这个人神像是有点问题,好像随时都会爆发一样。别看他这会儿说话正常得很,或许一转眼的功夫,他就会从沙发上跳起来,直接冲进厨房拿把刀出来把她给砍了。和这样的一个危险分子待在一起,蓝希音心跳得简直快从喉咙里蹦出来来了。

相比于蓝希音的紧张,穆萧声倒是非常淡定。他坐在那里慢悠悠地晃着身子,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往嘴巴上一夹,又拿了个打火机出来塞到蓝希音手里,晃了晃嘴里那烟。那意思很明显,是要蓝希音替他点烟。

这个画面其实有些熟悉,很多年前他们还在热恋的时候,穆萧声就挺喜欢让蓝希音给他点烟,说那样可以享受到大男人的快/感。蓝希音当时也是个傻得冒泡儿的丫头,最多只是说一句“少抽点,对身体不好”之类的话,然后就会接过打火机帮他点烟,以此满足他大男人的虚荣心。

这在当时的她看来,只是一种生活情趣,是对爱人的一种包容。放在今天如果段轻寒也要她这么做的话,她大约也会同意。

恋爱的时候总是千好万好,对方无论做什么在自己眼里都是完美的。而一旦不爱了,哪怕是同样的事情,心理也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像现在穆萧声的这个样子,就让蓝希音打从心底里觉得厌恶。她真的很想抓过打火机来,然后狠狠砸在他的头上。但头脑里仅有的理智却在那里提醒她,这个时候冲动对她来说没有半分好处。

地忍了又忍,终于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接过了打火机,将穆萧声嘴里的那烟点燃,顺手又将打火机扔在了抄发上,别过头去不愿意看他。

穆萧声满足地吸了一太口,那模样就像瘾君子突然吸上了太烟膏一样,浑身上下都觉得舒畅,脸上不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将烟夹在手上,又连吸了好几口,这才将身子重重地摔进沙发里,点着头道:“希音,还是你好啊。你知道吗,我跟段雯珊结婚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给我点过一烟,哪怕只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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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希音真心觉得,现在的穆萧声已经疯了。他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处在疯癫的边缘,只要稍微刺激他一下,就会立马发作起来。这和顾琳琳那种突然受到巨大刺激的发病不太一样。顾琳琳的是急的,而穆萧声的是慢的。

这几年来压抑的生活在他的体内日期积月累,才会促成他今天这样的局面。蓝希音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人重逢后发生的点点滴滴,又对照着段雯珊的格分析了一下,觉得穆萧声这几年应该过得不太舒服。是那种人前风光人后惨淡的最好例子。

他当年和段雯珊离开的时候,大概没有考虑过,有钱人家的女儿能给他带来荣华富贵,但这样的女人侍候起来也相当不容易吧。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只是人们在选择的时候,通常只看到了利益这一方面,而忽略了其他。

穆萧声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憔悴,虽然刚才抓她的时候力气很大,一旦停了下来却给人一种萧索的感觉。明明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垂垂老己的老者,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看着他的侧脸,蓝希音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他的脸上有种灰败的颜色,就像人临死之前人们常说的死相一样。

看着看着,她便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这样跑过来,不怕段雯珊知道吗?”

穆萧声扫了她一眼,却没直接回答,指了指客厅里的酒柜,说道:“能喝吗,绐我倒一杯。”

那些酒大多是摆着好看的,段轻寒几乎不碰。蓝希音本不想给他喝,怕他借酒装疯对自己做点什么。可穆萧声难得地语气非常坚定,甚至带了几分怒火,重重地一拍茶几道:“快点,给我倒一杯!”

他心里那压抑以久的情绪在段雯珊面前不好发作,今天当着昔日女友的面,终于忍不住汹涌澎湃了。蓝希音见他一副吃人的样子,只能暂时先顺着他,打开酒柜随便拿了瓶酒出来,又进厨房拿了个杯子,给穆萧声倒了一杯。

说实话她当时手里拿着酒瓶,还真有股冲动往穆萧声的脑袋上砸去。但她不傻,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穆萧声被打到的机率太小,万一惹垴了他,自己分分钟都有可能会出事。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顺着他的意思来,再找机会脱身。

所以她把酒放在穆萧声身边后,下意识地就将酒瓶子放在了离自己比较近的一方面。她甚至考虑过,如果一会儿穆萧声真的喝醉了想乱来的话,她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若是能一瓶子打在他脑袋上,估计不死也会要他半条命。

穆萧声却没料到蓝希音有这样的想法,他看到酒来了之后便伸手拿了起来,几乎是一饮而尽。然后又忍不住咧着嘴笑道:“嗯,不错不错,不愧是段轻寒的酒。他这个人虽然难侍候,品味倒是不差。”

蓝希音心想段轻寒哪里难侍候,比起段雯珊来,他简直是太好侍候了。不过这话她只在心里感叹两声,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穆萧声喝了酒之后似乎心情不锆,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他端着酒杯在面前晃了晃,笑容里有几凄惨的味道:“希音,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个世上哪有什幺馅饼可以掉。老天爷总是公平的,给了这个就不会给那个。我这几年的日子过的,还真是猪狗不如。”

“是吗?你那公司不是办得不错?”

“那是人前,我一回到家,就成了段家的佣人了。说起来我的丈人丈母娘倒是还可以,大哥也算不错,偏偏就是我老婆有问题。雯珊她很难相处,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是,我当然知道。你当年难道不知道吗?”

穆萧声被问得噎了一下,随即又喝了一杯,才继续道:“知道,我当然知道。她在学校里的事迹,那是全校闻名的。不过她家的背景更让人眼馋,我一想到娶了她就这辈子都不用奋斗了,我,我就昏头了。对不起希音~”

“不要说什么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们又没结婚。”

“是啊,我们当时还没结媚,我这也不算是始乱终弃。不过我还是想说声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我们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希音,你为什么要把孩子打掉呢”

一谈到孩子,蓝希音又忍不住血压升高,她忍了半天才忍住了没有朝穆萧声脑袋上砸酒瓶子,只是冷冷道:“我没有打掉孩子,不过'没了就是没了,你也不用再记挂着了。反正投胎做了你的孩子,大概也没什么福气可享。”

“是啊是啊,我的孩子怎么都这么短命,除了雯珊生的女儿外,其他的都没保住啊。”穆萧声像是突然来了很大的感慨,伸手就拿起酒瓶,咣咣咣倒了一整杯,然后像喝水似的把酒一口气全喝了。

蓝希音听他谈到这个话题,便忍不住问道:“顾琳琳的孩子到底怎么没的,你知道吗?”

穆萧声这会儿酒劲儿已经有些上头了,他靠在抄发背上,两只眼睛盯着头顶的吊灯,眨巴了几下后,才大着舌头道:“知,知道,我当然知道。雯,雯珊都跟我说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你想知道?”

看穆萧声笑得一脸邪气,蓝希音总觉得心里不安,便又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冷冷道:“不愿意说就算了。”

“哼,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穆萧声突然提高了音量,吼了这么—嗓子,随即又软了下去,“雯,雯珊说了,要把顾琳琳给弄死。把她带,带到北京去,关起来,对,关起来。不给吃不给喝,活活把她饿死,好好地折磨折磨她。”

蓝希音这才知道,原来段雯珊真的想要顾琳琳的命。只不过她要让她死得不痛快,要让她在临死前的最后几天里,一直活在恐惧和绝望之中。一个健康的人,活活被饿死,那会给人造成怎样的心理痛苦蓝希音想到这里,不由哆嗦了一下。

穆萧声却还在那里不停地说着:“孩子,那个孩子啊。雯珊说,孩子是病死的,不是她杀死的。关起来的时候孩子就有点发烧,后来她,她也没去管。再后来孩子就死了,他们就把顾,顾琳琳送去神病院了。因为她疯了……疯了……是啊,怎么能不疯的,要是我,大概也疯了吧。

我早跟她说过了,不要把孩子生下来,不要来缠着我,她就是不听,还想拿孩子要挟我给她一个名分。她以为她是谁啊,我又是谁啊,我要是有这个本事,何至于还整天被自己老婆拿着枪抵在脑门上啊。”

蓝希音突然有种冲动,想一巴掌煽在他脸上。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指甲深深地陷进了里,却一点儿也觉得疼。这个男人就是当初自己爱得要死要活的那个吗?是他本来面目就是如此,还是这几年受了太多剌激,以至于变得如此冷漠自私?

如果说,段雯珊对顾琳琳有气,那还算情有可缘,至少她是在维护自己的婚姻,虽然手段极其恶劣。但他穆萧声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和人上床的是他,让人怀了孩子的也是他,最后因为他,孩子没有了,他却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好像他也是个受害者似的。这脸皮到底要厚到什么地步,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她气得几乎想吐血,实在没办法好好和他对话,只能没好气道:“既然你这么怕段雯珊,又为什么要跑出来,好好待在北京不好吗,跑来找我做什么”

“希音……”穆萧声又摆出了那种情圣般的面孔,带着满身的酒气凑到蓝希音面前,“我,我就是想再见你一面。我这条命,看来迟早是要断送在段雯珊的手里了,我就想,想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

这话说得极为煽情,放在电视剧里绝对能感动一票女观众。但蓝希音听了却只觉得恶心,胃里一阵阵反酸。她一把将穆萧声推开,冷冷道;“那全是你自找的,你这样从北京跑出来,以段雯珊的脾气,或许真的会杀人你。”

穆萧声笑着摆了摆手:“不至于,那应该还不至于。不过日子不会太好过了,反正她在家里拔枪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都习惯了,要真的走火打到我,就算我倒霉吧。”

“那你说,她要是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会不会气得立马从北京飞过来,直接杀了你?”

穆萧声打了个酒嗝,突然伸手抓起桌上的酒瓶,也不倒出来,直接对着嘴就大口喝了起来。他喝得太快太急,很多酒都从瓶口漏了出来,滑过他的唇角,一路流到了脖子里和衣服上,弄得一片鲜血淋淋的样子。

喝完之后他便将酒瓶子一扔,瘫在沙发上直喘气,半响才回答道:“会,当然会,我估计她会直接冲过来,然后一人一枪把我们两个全都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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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谋杀[VIP] 你们家现在,已经是案发现场了。 6430 2012-01-08 18:00:53

穆萧声说完这话后,把头一歪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蓝希音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很久,突然忘了自己要找机会离开这个事情。她脑子里一下子蹿出很多事情来,都是刚刚穆萧声提到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仔细回忆这个男人说的话,就像潜意识觉得一定会有用似的。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酒味,蓝希音虽然没喝一口,闻多了也觉得像是醉了一样。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过了很久之后才猛然间惊醒过来,发现穆萧声睡得正熟,便准备起身离开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剌耳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特别突兀,吓得蓝希音心突突跳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当时半边屁股己经离了沙发,正准备站起身来,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本能地开始自己身上。了片刻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而是穆萧声的。

这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似乎吵到了穆萧声,他有些不悦地嘟囔了一下,身子微微动了动。这一动更吓把蓝希音给吓着了,她一下子就犹豫起来,不知道应不应该马上离开。要是对方这会儿醒来,发现她有逃跑迹象的话,她就真的有大麻烦了。

不过穆萧声似乎并没有完全醒过来,他只是在身上胡乱了,从上身口袋里掏出个手机来。他似乎准备接起来,但人很快又被酒所麻痹,手微微地抖了抖,手机便掉落在了沙发上,还是不停地响着,刺激着人的大脑神经。

蓝希音死死地盯着穆萧声沉睡的脸颊,轻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她全身都在颤抖着,几乎有些握不住那只手机。手心里浸饱了汗水,又湿又滑。

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只是一直盯着手机发黑的屏幕,像是在期盼什么,又有些害怕它会发生。

她开始做自我暗示,告诉自己,如果手机再响的话,她就……

她就要什么?蓝希音还没来得及做完整个心理暗示,手机居然真的又响了起来。还是段雯珊打来的,看起来她是不找到穆萧声誓不罢休。想象一下她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的样子,蓝希音只觉得身后突然飘过一阵黑色的云。

这云就像带有诅咒的魔力,推动着她的手轻轻地按下了那个接听键。然后她将电话放到了耳边,镇定地说了句:“喂。”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愣了一下,大约五秒之后,传来了尖利的叫声:“蓝希音!”

“对,是我。”

“萧声呢,我老公呢?”

“他在我家,他喝多了,有点醉了。你要他接电话吗?”蓝希音虽然用的是问句,但不等段雯珊回答。就直接去推沙发上的人,“穆萧声,你老婆电话。”

她一面说一面将电话放进穆萧声的手里,然后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狠狠伤害过她的男人,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容。

手机里段雯珊的声音尖利而刺耳,虽然隔了一定的距离,但还是能感觉到她如火山喷发般的怒火。这或许是段雯珊人生中最火冒三丈的一次,蓝希音的心里突然生出些许的抱歉,但仔细一想自己似乎也没有撒谎。

她说的都是真实的情况,穆萧声确实在她家,确实喝多了,她推他接电话的时候,甚至叫了他的全名。而没有故做亲热的叫他小名。但是她知道,段雯珊已经误会了。事实上就算她什么也没做,段雯珊也会误会。自己就像是她心头的一刺,除非死掉,否则她永远不会睡得踏实。

蓝希音听了一会儿段雯珊的鬼吼鬼叫,便转身往大门口走去。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又一次回过头来看扫了穆萧声一眼,然后她走了出去,轻轻地将门带上。

屋外走廊里灯光明亮,她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那个被扔在地上的包。包里东西散落一地,幸好刚才那段时间没人走过,她的东西都还在。她匆匆捡起东西塞回包里,又检查了一下手机发现没坏,便起身搭电梯离开了家。

走到楼下后,她顺手拦了辆的士,然后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开了个房间住下。第二天虽然是周日,但她需要去医院值班,于是便上街买了点换洗的衣物。她出来的太匆忙,来不及收拾东西,除了身上穿的那一身外,什么都没带。

买完东西后已经很晚了,她接到了段轻寒的电话,问她家里电话怎么打不通。蓝希音这大半天都浑浑噩噩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都记不清楚了。段轻寒这么一问,她一时竟答不上来,过了几秒后才想起来穆萧声之前发神经,把电话线给拔了。

但显然她并不能这么回答,只能随口撒了个谎,说家里电话出了点问题,她正找人来修。因为是周末工作不上班,得周一才能过来。段轻寒也没追问,只是随便和她聊了几句,问问她今天一整天过得好不好。

蓝希音对穆萧声的事情只字未提,只说自己去设计师那走了一趟,己经敲定了所有婚纱和礼服的细节。段轻寒一听觉得很满意,在电话那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蓝希音听着他那笑声,总觉得有些抱歉。好象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似的。她忍不住要去想,不知道家里的穆萧声怎么样了。E以段雯珊的格,估计会立马杀过来吧。说不定她的那个家已经一片狼藉,这夫妻两人有可能在里面大打出手,把东西全给砸了。

因为想得太过入神,蓝希音甚至没听清段轻寒在电话那头到底说了些什么,甚至忘了关段轻寒这么晚打电话来做什么。只隐约听他说要提前回来。具体提前到哪一天。她也没仔细听。只是“嗯…“啊”几声应付了过来,显得有些心在焉。

段轻寒在另一头挂断电话后,总觉得有点不妥,心里从来没有过这么不安定的感觉。他本来打算搭明天晚上的飞机回去的,现在却越想越不安稳,索今晚开了夜通宵,将所有的工作一口气做完,然后搭周日早上的第一班飞机,回到了国内。

段轻寒临上飞机前将手机给关了,等下了飞机打开一看,发现居然有无数条短信和语音留言冒了出来,不由令他吃了一惊。他站在接机大厅里,听着手机提示音不停地响着。几乎过了一分钟才停下来。

然后还没等他打开来看个究竟,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是个陌生的号码,从来没有见过。段轻寒直接接了起来,听到他父亲低沉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那一声“轻寒”听着居然带着几分微颤的感觉。

这实在有些出乎段轻寒的意料。印象中他父亲是很少给他打电话的,有什么事情也总叫手下的秘书给他打,十有**也就是叫他回家去吃个饭什么的。今天他居然亲自打过来,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段轻寒刚想问有什么事儿,就听得他爸又问道:“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机场,刚下飞机,怎么了爸?”

“你赶紧去医院一趟,现然马上过去。”

“医院,为什么要去医院?去哪家医院?”

“就是倪喆工作的那一家。赶紧过去,出大事儿了,雯珊,雯珊杀人了。”

段轻寒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还在飞机上,还窝在椅子里睡觉,这一切不过就是梦境罢了。但是父亲的声音是那么清晰,由不得他不相信。

他毕竟是部队里出来的,从小又冷静自信,虽然这会儿心里也有点打鼓,却依旧不慌不乱。

“爸,你说清楚点,雯珊她把谁杀了”

“是萧声。”

“你是说,雯珊杀了穆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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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轻寒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也曾是开枪的一把好手。当初带他的教官就曾经说过,如果他继续努力的话,做个百发百中的狙击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这一点他大概是遗传到了爷爷的基因。

显得特别出色。

他也曾想过,有朝一日真的成为狙击手后,会用手中的枪对准什么人的脑袋。恐怖分子?贩毒人员还是军火大鳄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枪口对准自己的亲人朋友。这不符合他的价值观以及为人的准则。

所以他在听到父亲的那句话后,曾有过短暂的怀疑,但一想到那个人是自己的堂妹段雯珊,他便觉得这或许也是可行的。

接机大厅里人来人往,嘈杂不堪。有刚从飞机上下来的旅客,也有来接机的男男女女的。大家说着笑着,一个个身影从段轻寒的眼前掠过,就像是电影的慢播镜头。声音渐渐远去,慢慢地糅合在了一起,最终在他的耳边只能听到空洞而飘渺的一点声响,以及父亲那清晰的话语:“你快点去医院,看看情况怎么样。对了,雯珊已经被抓起来了,大约就关在你们市的公安局,你去完医院再去趟警局,看看能不能把她保释出来。”

段轻寒敷衍地“嗯”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他现在对情况一无所知,并不打算贸贸然就手此事。助手推着行李走了过来,询问他接下来要去哪里。段轻寒想了想,拨通了前来接机人的电话,几个人匆匆忙忙上车后,段轻寒才吩咐将车子开去倪喆工作的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他有想过给蓝希音打个电话,可是将电话簿拉到蓝希音的号码那里时,他却突然停住了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安定,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一直侵袭着他的心头。

从他认识蓝希音起,她就一直被段雯珊穆萧声两个人纠缠不清。现在他们两个出了事情,很难让他说服自己,说这个事情和蓝希音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又想起昨天给蓝希音打电话时她有点困倦的态度,以及家里怎么也打不通的固声电话,这些虽然目前来说不说明什么,但是却让他觉得,会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文—车子在公路上疾驰,从机场开到医院才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段轻寒下车之后什么也没拿,就揣了个手机进了医院大门,直奔手术室而去。段爸爸刚才说了,说穆萧声正在这家医院里抢救,能不能救回来还不好说,让他先来打听一下情况。

—人—段轻寒知道,穆萧声现在是死是活,直接关系到段雯珊的罪行。如果他活着,那最多就是个蓄意伤人罪,以段家的势力,段雯珊或许本不用入狱,随便找人做个假的身体报告,就可以因病保释了。但如果穆萧声死了的话,这事情就比较难办了。杀人罪名不算太小,就算他那个叔叔真有本事把女儿弄出来,只怕也要大费周章。

—书—段轻寒走进手术大楼后,直接给倪喆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却没人接。他只能向前台咨询了一下手术室的位置,然后搭电梯上楼。

—屋—刚走到手术室门口,就见到穆萧声的父母萎靡不振地坐在一边,脸上满是泪痕,穆妈妈身体微微地发着抖,像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穆爸爸则一直紧紧地搂着她,一直到看见段轻寒过来,才突然像是活了过来,蹭地一下从椅子站起来,就像一只被激怒了的猎犬,大吼着就朝段轻寒冲了过来。

他一手握着一个拳,照着段轻寒的脸上就挥了过去。段轻寒往旁边微微一侧,躲过了那一拳,顺手捏住了他的拳头,然后一个用力,直接将手拧到他的背后,嘴里不忘劝道:“叔叔,你冷静点。”

“你放开我!”穆爸爸简直爆跳如雷,想用另一只手去打,无奈却又被一把制住,气得他破口大骂,“你滚,你给我滚,你们段家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穆妈妈在旁边又拉又扯,眼泪掉个不停,大声哀嚎着:“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啊,就算我们真的穷,真的没钱,也不能这么对我们啊。你们段家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杀我儿子啊。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穆妈妈哭着叫着,突然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了下去。段轻寒赶紧放开穆爸爸,伸手扶了她一把。穆爸爸双手一得空,就直接把自己老婆搂在怀里,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指着段轻寒的鼻子道:“你滚,马上滚,不要来这里假惺惺!”

他的大吵大闹终于惹来了别人的不满,手术的室门“吱”地一声被拉了开来,一个小护士将头探了出来,不悦在喝道:“吵什么吵,不知道里面在做手术吗?不怕影响到医生吗?”

她这一喝非常管用,穆爸爸虽然还是满脸悲愤,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用一种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段轻寒。

段轻寒斜倚在墙边,继续给倪喆打电话,打了两个还是没人接,才猛然想起或许他就在手术室里,于是便做罢。他见手术还没结束,便转身走到走廊的尽头,给手下几个人打了电话,让他们尽快调查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刚挂断最后一个电话,就见手术室的灯一下子暗了下来。段轻寒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只见倪喆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摘掉脸上的口罩就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他的眼睛在段轻寒的身上扫了一下,然后又扭过头去看穆萧声的父母,轻声道:“手术很成功,不过目前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继续观察。”

听到这句话后,穆萧声父母的脸上显出复杂的神情。一方面手术的成功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也为他能不能熬过去而感到担忧。说起来他们的儿子这一年来,已经是两次在生死关头徘徊了,每一次都让他们担心不己,跟着老了好几岁。

倪喆简单地说明了病人的情况之后,便让其他人去处理后续问题。穆萧声的手术是几个专家一起做的,他只负责其中的一部分,剩下的情况自然有人会跟他的父母去解释。

他现在只觉得头晕脑涨眼神无力,额头上虚汗直冒。段轻寒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望着他,显然有话要说。倪喆本来想好好回去睡一觉,看段轻寒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不说是不行的,于是便冲他点点头,说了句:“来我办公室谈吧。”

说完这话,他便抬脚离开。段轻寒跟他后面快步走着,走了几步后又忍不住回过头来望了手术室的大门一眼。穆萧声正被人从里面推出来,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看不清楚具体情况。

两个人走进办公室后,段轻寒顺手把门一关,倪喆则直接拿起桌上的杯子,走到饮水机边倒了一杯水,然后一饮而尽。接下来他整个人都瘫倒在了抄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手臂。

段轻寒在他身边坐下,直接了当地问道:“情况怎么样,能救回来吗?”

“怎么,你很关心这个问题,怕人要是死了,你堂妹会有大麻烦?”

“就算人不死,她的麻烦也不会小。我只想知道穆萧声到底是死是活。”

“不知道。”

段轻寒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凌厉地盯着倪喆,把倪晶看得有些心虚,便又解释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得看接下来的情况。他现在要住Icu,随时可能要发病危通知。”

“你是专家,我也不要你打包票,告诉我,他活下来的机会有多大。”

倪喆仔细想了想,慎重地回答道:“七成。”

听到这个答案后,段轻寒不由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意穆萧声能不能活下来,他只知道自己这么担心的理由不是为了堂妹,也不是为了穆萧声。具体是为了谁,他不愿意去想。

“他都伤在哪里?我听说是枪伤。”

“三颗子弹。”倪喆抬手竖起中问的三指头,在段轻寒面前晃了晃,“两颗!从背后入,一颗从前面入。背后那两颗一颗穿了肺叶,一颗擦着心脏而过,被肋骨卡住了。前面入的那一颗大约在结肠的位置,不是很致命。我大约估计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雯珊拿枪指着他的背面,穆萧声被吓着了,转身要跑,逃跑途中雯珊开了枪,所以他背上中了两枪。后来他不知道撞上了什么,身体本能地转了过来,所以前面才会又中一枪。”

“你怎么知道他撞上了什么”

“我查过他的手臂,有撞伤的痕迹,感觉像是在桌角边蹭到的样子。”

段轻寒点点头,赞许道:“你这个心外科大夫,可以比得上警察局的法医了。

“其实大家的工作差不多,只不过他们面对的永远都是死人,我嘛,有时候运气好一点,还能见到不少活人。”

段轻寒仔细回味着他刚才说的那番话,猛然问想起一个问题:“他们两个在哪里发生的争执,怎么会在这里出事?我还以为雯珊就算要杀人,也会在北京动手。”

倪喆有些奇怪地望着他:“你不知道吗你刚下飞机对不对,还没有回过家?”

“嗯。一下飞机我爸就给我打电话,让我来医院看看,我就直接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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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借刀杀人[VIP] 雯珊啊,你这一次,大概轻易是出不去了。 6443 2012-01-09 18:12:34

借刀杀人

段轻寒发现,他今天听到的新闻全都是爆炸的。初听到倪喆的话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问了句:“我家,哪个家?”

他在这里有好几处房产,这么问也不过分。

倪喆却一脸大惊小怪:“还能有哪个,就是你最近常住的那个。说起来你们段家人下手还真狠,你这个堂妹到底是吃什么养大的,对自己的丈夫都能下这样的毒手.这未免也太嚣张了,轻寒我跟你说,这样下去不行的,迟早会出大乱子的。”

“我知道,我想这一次,不管穆萧声是死是活,雯珊都得受点教训才行。”

“你叔叔婶婶会同意才怪!他们本来就宝贝这个女儿,要不然也不会宠成这么无法无天。老兄啊,虽然你们家确实有权有势,但也经不起她这么折腾啊。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让她继续这么闹下去的话,迟早会连累到你们三兄弟的。”

“我知道,所以这一次,我不打算让她出来。”段轻寒站起身来,拍了拍本就很干净的裤腿,准备离开。

倪喆赶紧拉住他:“你什么意思,你要让她坐牢”

“犯了法当然要坐牢,难道这不应该吗?”段轻寒居高临下地望着倪喆,那眼神没来由就让人心里一寒。倪喆跟段轻寒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对他的脾气非常了解。基本上在外人眼里,段轻寒算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但倪喆心里很清楚,那是因为别人没有触及他的底线。一旦达到了那个临界点,他段轻寒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难说话的人。

仔细想想就能明白这个道理,段雯珊现在犯了案子,如果要找人开后门的话,十有**会找到段家老二身上。他是最高院的,从念大学起就在司法界混,认识的头头脑脑非常多,关系错综复杂。要保一个杀人未遂的女人出来,势必要通过他的关系。

段轻寒和他二哥的关系一向不错,在家族里算是交情比较好的。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到底是亲兄弟,而且他那个二哥是个绝顶聪明的家伙,懂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像他三弟这种有头有脸的商人,他当然不会轻易和他闹矛盾。

倪喆想到这里,突然变了脸色,站起来拽住段轻寒的手:“你,你不会让你们家老二耍什么手段吧?”

段轻寒微微一笑,拍了后他的手,又一把推开他,扭头往大门口走去:“需要做什么吗,我只要让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

倪喆看着段轻寒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只觉得他像一阵风,刹那间吹起了面前所有的东西,模糊了他的视线。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得大门砰地一声响,屋子里除了他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人。

段轻寒了解了穆萧声的伤势之后,拐了弯去到检验室找蓝希音。既然倪喆说他们家是案发现场,那么蓝希音很有可能会跟这个事情有瓜葛。令他觉得奇怪的是,他象老头子和倪喆都没有提到蓝希音的情况,似乎她完全不知情似的。可是仔细想想,她昨天应该在家,段雯珊去家里枪杀穆萧声,她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

段轻寒带着这样的疑问来到检验室,却没有找到蓝希音。科长一脸热情地迎了上来,说蓝希音今天请了假,没来上班。段轻寒随便敷衍了他几句,转身又出来了。他一出来便给蓝希音打电话,响了很久之后才被接了起来。蓝希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倦,像是感冒了,嗡嗡的听不太清楚。

段轻寒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追问道:“希音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警察局。”

段轻寒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突然打了一枪,身体僵硬地定在原地,重复道:“什么,你在警察局?”

“嗯,我们家发生了命案,我来警察局录口供。”

“那好。你就在那儿等着,我马上过来。”

段轻寒本来就要去警察局,这会儿更是不去不行了。他走下楼梯的时候已经开始给本市相熟的一个大律师打电话,让他立马赶去警察局。

去到警局的时候,蓝希音的口供己经录完了。警方并没有把她当作犯罪嫌疑人,只是例循来录个口供提供一些线索罢了。实际上所有的证据已经充分显示,这是段雯珊一个人干的。

她的那把枪是从她原来在这里的住处得来的。据她自己说当初离开的时候,因为飞机上不让带枪,所以那把枪就一直留在了原来的家里。这次她从北京过来,先回了趟家拿了那把枪,然后去到蓝希音的住处,打了穆萧声三枪。

段雯珊在这方面倒是有点像个江湖草莽,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供认不讳,本没藏着掖着。大约她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反正不管捅什么篓子,总有人给她收抬。她那个二堂哥就是司法系统的,把她保出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更何况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丈夫背叛她和别的女人鬼混,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收拾他。

这番话她虽然没明说,但在录口供的时候明里暗里透出了这个意思来,听得几个办案员警直摇头。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嚣张得没边,一般人就算没犯罪,进了这个地方也都小心翼翼担惊受怕的。看她那样子倒不像是来接受调查的,搞得跟警察局一日游似的。

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大有来头,他们全都得罪不起,别看现在他们把她关起来,过不了几个小时他们局长就要亲自过来,恭恭敬敬地亲自进她出门。

段轻寒来警局接蓝希音时,还不忘向警方打听了一下细节。他们看他一副西装笔挺的样子,还以为是段雯珊找的律师,便放他进去和段雯珊谈谈。

段轻寒走进会面室,见段雯珊一脸不悦地坐在那里,气焰依旧嚣张。见到自己进来她似乎有些意外,过了片刻后又变得惊喜起来:“哥,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快让他们把我放了,这什么破地方,本不是人待的,难受死了。”

段轻寒没有发脾气,脸色难得地平和。他慢慢走了过去,走到桌边的时候没有立马坐下,而是一只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向前倾,然后摇头道:“对不起雯珊,你暂时还不能出去。”

“为什么?”

“因为你是犯罪嫌疑人,警方需要立案调查,你还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段雯珊像是没听明白,愣了片刻后才变得激动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还要待上一段时间,我还要待多久?”

“这个我也不清楚,得看他们的立案过程。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上庭了。接下来你应该就会被转到其他地方去。这里只是暂时关押而己,真正的监狱不在这里。”

“哥,你在说什么,谁说我要坐牢啦。我有爸妈在,我怎么可能会坐牢,他们怎么可能会让我有事?”段雯珊瞬间变得爆怒起来,站起来砰砰地敲着桌面,“快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你给他们点钱,给我办取保候审啊。要多少钱我有,给他们就是了。”

段轻寒还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看上去不温不火:“不行,杀人罪没办法办取保候审。如果可以的话,你爸妈应该早就给你办了。”

段轻寒来这里的路上早就打听好了,他那对爱女如命的叔叔婶婶早就赶了过来,已经来警局和堂妹见过面了。虽然他叔叔是军长,但毕竟现代社会不比古代,不是哪个皇亲国戚过来说一声,贪官污吏就会立马拍着马屁来放人的。就算要动用关系门路把人弄出来,也得暗暗来,不可能他老人家说几句话,人家警察就立马把牢门打开把段雯珊放出来。

段轻寒来的时候,他叔婶已经离开了,估计是找人托关系去了。段轻寒己经提前给他二哥打了电话,让他暂时少接别人的电话,以免他们直接开口求他办事情。

他二哥段轻哲平时跟堂妹一家走得还不如他三弟来得近,对她这个堂妹也是颇为头痛。在北京的时候,穆萧声就老是利用他的关系给自己谋点好处,像是酒后驾车啦,开车蹭着别人了之类的。为了这个他也没少烦过,他知道这些不算什么,但他就是讨厌被人这么不客气地利用。好像他天生就是个冤大头,只要是跟他段家有关系的人,就谁都可以狐假虎威似的。

在这一点上,段轻哲略微有点高级知识分子的清高,他本看不上段雯珊两夫妻的所做所为。到了现在,搞到枪杀案这么严重的地步,除非他是个白痴,要不然他本不会淌这趟浑水。

所以段轻寒一打电话跟他说这个事情,他立马就顿悟了过来,笑着让他放心。接下来的一天里。他便吩咐了秘书严格控制接入的电话。不是必要的他本不接,一切以工作繁忙为由。他最近本来就接了个大案子,忙得昏天黑地,又跟老婆在闹离婚,回家怕被父母唠叨,索便直接住在办公室里不回去了。既可以忙工作,又可以躲清闲。

段轻寒手里捏了这么一张王牌之后,脸上显出了稳胜券的表情,看着面前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段雯珊,禁不住冷笑起来:“雯珊啊,你这一次,大概轻易是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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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轻寒带着蓝希音离开警局的时候,差不多是中午时分。他见蓝希音脸色不太好,便提议去附近先吃点东西再回去。蓝希音不置可否,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显得很没有生气。

段轻寒知道她一定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在外面的时候他并没多问,只是先带去她吃个饭。等吃完饭后两人坐上车,他才突然问道:“现在去哪里?不能回家去了,警方说己经封锁了现场。你昨天住哪里的?”

他了解过,枪案大约是在昨天半夜发生的。当时蓝希音一定不在家里,要不然以段雯珊的格,即便不打死穆萧声,蓝希音也是必死无疑的。

蓝希音报了个酒店名字,说自己昨晚就是住在那里。段轻寒也没多问,直接开车去到哪里,拿上她放在酒店里的东西,又结了账,然后带着她离开,直接去往自己的另一个住处。

那是蓝希音去过的段轻寒的第二个家,就是上次她住的宿舍被火烧掉后,她曾短时间寄住过的地方。后来因为车祸腿受了伤,段轻寒怕她上下班不方便,才临时租了医院附近的一套两居室。

那里还保留了一些他们当时生活过的痕迹,很多生活用品也都在没扔掉,正好可以住上一段时间。蓝希音只觉得整个人晕晕的,四肢无力喉咙发紧,坐在车里的时候就昏昏欲睡。等一回到家里,她更是有些支撑不住,说了句“我累了”,便回房去洗了澡,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段轻寒没有吵着她,任由她安睡,自己则去到厨房里,用他不怎么出众的厨技煮了点粥,顺便又下楼去买了点配粥的小菜回来。

’忙完这一切后,他便进到书房里,开始给各个相关人员打电话。先是搞清楚直接处理段雯珊这个案子的警察是哪些人,又打听了一下段雯珊父母现在在托哪条关系。反正他二哥那里暂时是不可能了,那么他们一定会去找其他人。

这期间段轻寒还接到过他们的电话,询问具体的情况,段轻寒涵养相当高,表现得既不十分热情也不非常冷淡。只说自己跟这一系统的人不熟,可能没办法立马帮上什么忙。但他也不说完全不帮忙,只是一直不肯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

毕竟是杀人大案,凭他一个成功企业家,也不可能做到一手遮天。段雯珊要是在北京犯的事情。那或许好办一点,毕竟北京他们家认识的人多。这一跑到外地来,还得找人托关系,到处去认识人拉关系才行,处理起来就要慢一些。

更何况地方上的复杂程度不比中央差,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属的利益集团。段雯珊的父亲在军中言职不小实权却不大,办起事情来自然也有些束手束脚,总有种使不太上力的感觉。

段轻寒这一次是打定主意要让堂妹受这个教训了,所以他是不会轻易让她走出那个牢门的。她这一辈子,福也享得够了,投胎投得这么好,却没有好好珍惜,明明可以幸福安乐地过日子,最后却搞得流血收场。

在段轻寒看来,这就是典型的不自爱、不珍惜。如果不让她受点教训的话,总有一天倪喆说的话会应验。到时候不仅她自己要完蛋,整个段家都会被她拖累。她在北京这么多年,做事向来高调,大概早就惹得不少人眼红了。这会儿她出了事情,会不会有人来帮忙不好说,但忙着上来踩一脚的,肯定大有人在。

段轻寒并不想她死,她的罪也判不了死刑,但她必须吃几天牢饭好好清醒清醒。若是让她太容易就出来了,肯定一转眼就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回头又拿着枪满世界乱开,万一打死打残个惹不起的,他们全家都得给她陪葬。

段轻寒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算一算蓝希音己经睡了整个下午。他不免有些担心,便放下电话从书房里出来,转身进了卧室。

蓝希音还在熟睡着,屋子里窗帘都被拉了起来,能见度很低,只能隐约看到了个轮廓。段轻寒见她睡得熟,本不想叫醒她,但看看时间也快要吃晚饭了,又想起她中午似乎情绪不佳,吃得也不多,便走到床边去,蹲下来轻轻摇了摇她。

“希音,起来吃饭了。”

蓝希音没有回答,他又摇了几下,见她还是没反应,便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仔细查看起蓝希音的状态来。

她看上去睡得并不十分安稳,眉头微微地皱着,嘴巴也一直紧张地抿着,一点儿也不像睡眠中放松的状态。再看她的双颊一片潮红,红得有些奇怪。段轻寒伸手了她的额头,发现竟然是湿的,再仔细试了试才发现有烫手。

他顺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个耳温计来,放在蓝希音的耳朵里一量,跳出来的数字显示是38.5。虽然耳温计有一定的误差,但据蓝希音表现出来的情况,段轻寒可以断定,她应该正在发烧。

段轻寒坐到床边,将蓝希音从床上抱了起来,轻轻地搂在怀里,然后低声叫着她的名字,一面叫还一面轻拍她的脸颊。蓝希音这会儿全身酸痛,整个人难受得想吐,勉强睁开眼睛看着段轻寒,眼神空洞无神。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哑得难受,嘴唇也有些干裂。段轻寒见状便拿起旁边放着的一杯水,慢慢地喂她喝。

蓝希音喝了水之后,状态好了一些,吃力地开口道:“现在,现在几点了。”

“过五点了,你怎么样,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想吃东西,没胃口。”

“你发烧了,得吃点东西才能吃药。我煮了粥,稍微吃一点好吗?”

蓝希音是真的没有胃口,但她不想吃东西并不是因为发烧了,而是一想到穆萧声有可能会死,便忍不住想要吐。但她不想扫段轻寒的兴,尤其那粥是他亲手煮的,便顺从地点点头。

段轻寒见她答应了,便拿了个枕头过来垫在她的腰下,让她靠在床头休息,自己则出了房间。过了片刻后又端了一托盘的粥和小菜进来,摆在了床头柜上。

蓝希音没什么食欲,就随便让他喂了几口。段轻寒见她真的吃不下,也没有勉强,只是找来药让她吃下去,然后又让她重新躺了回去,裹紧被子好好发发汗。

蓝希音睡了这么久,其实己经没有了睡意。但她却不想要开口说话,便假装听了段轻寒的话,乖乖躺了下去,闭上眼睛装睡。

她能听到段轻寒去浴室冼澡的声音,也能闻到他洗完澡后身上特有的沐裕的清香,更能感觉到他爬到床上钻进了被子,然后从后面紧紧抱着她的动作。

这温柔又强势的一抱,让蓝希音不由一阵心惊,眼角不自觉地便湿了。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对自己深深的情谊,一想到他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他们在一起时美好而甜蜜的时光,她就觉得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可是她知道,他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找不到任何理由继续将这段感情走下去。从她接起段雯珊的那个电话起,或许她就已经做好了和段轻寒分道扬镳的打算了。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面对段家的大大小小,每次一见到他们,她的心情就特别复杂。既痛恨他们纵容出了段雯珊这样蛮不讲理的女人,又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感到不安。

虽然警察并没有怀疑她什么,听了她的叙述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她心里清楚,自己当时接那个电话,就是等于将穆萧声推入死亡的深渊。

她明知道段雯珊一定不会放过他,明知道段雯珊手里有枪,是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可怕女人,是个一点就会爆炸的炸药筒,但她还是点燃了那引线。段雯珊就像是她手里的提线木偶,随着她双手的摆动,最终替她做了她想做却没能力做到的事情。

蓝希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出这么恶毒的一招来。所谓借刀杀人,说的应该就是她这样的吧。自己不出手,让别人心甘情愿去做某件事情,最后把他们两个一锅端了。

穆萧声身中三枪的事情,她已经从警察那里听说了,这人现在是死是活她也不清楚。段雯珊杀了穆萧声,一定会给自己惹大麻烦。这两个曾经纠缠了她很久的人,是不是终于要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蓝希音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但很快又被这样的自己给吓到了。她曾经是一个天真善良到有些愚蠢的女人,后来经历了一记巨大的伤害之后,她又变得冷漠而疏离。但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灵己经有些扭曲了。她整天和段轻寒在一起,明明可以有幸福的将来,美满的婚姻,但是她却亲手毁了这一切。

段轻寒的双手依旧坚实地拥抱着她,但蓝希音却觉得,自己离他已经越来越远了。他们两个,是不是终于到了不得不说再见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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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取消婚礼[VIP] 段轻寒,我们把婚礼取消了吧。 6347 2012-01-10 18:08:02

蓝希音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她吃了药又捂了会被子,烧已经退下去了。午饭吃得太少,晚饭也没吃几口,她这会儿是被饿醒的。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她睁着眼睛盯着漆黑的房间某处看,什么也看不见。脑中不停地出现那天穆萧声把自己推进屋子的情景,还有那个一直亮着的手机屏幕,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发现段轻寒的双手一直围在自己的腰上,像是怕她会跑掉似的,所得紧紧的。她忍不住微微动了动,刚想把他的手挪开下床去浴室,就听得他在那里轻声道:“你醒了”

“啊!”蓝希音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叫了出来,“你,你没睡着啊。”

“不太沉,你一动我就醒了。怎么,肚子饿了吗?”

黑暗中,段轻寒看不到蓝希音脸上微微地一红,她想了想.老实地点头道:“嗯。是有点饿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你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吗?”

蓝希音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拧开了台灯,靠在床头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中午回来后我就睡了,那时候天还是亮的。这会儿几点了,都快一点了,怎么睡了这么久。”

段轻寒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伸手了蓝希音的额头,喃喃道:“嗯,已经退烧了。看来之前真是烧得不轻,都不记得之前爬起来吃饭吃药的事情了。”

蓝希音被他这么一提醒,才隐约有了些印象。她轻轻拍着额头苦笑道:“果然烧糊涂了,都不记得了。你呢,你吃东西了吗?”

“吃过了,厨房里还有点粥和小菜,我给你热一热吃点好吗?”

段轻寒说完这话,也不等蓝希音点头,就起身披衣服走出了房间。蓝希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心口闷得慌,好几次想叫住他,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了。

她靠在床头默默地想事情,想不好接下来要怎么办。一直到段轻寒把饭菜端过来,她吃完了重新躺下,那种闷的感觉也没有消失。

他们两人平躺在床上,也没有关灯,似乎都盯着天花板的某个地方在看。过了片刻后,蓝希音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那个,穆萧声他怎么样了?”

“还在ICU住着,倪喆说活下来的机率大约有七成。我想他都这么说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那,那段雯珊呢?”

“她?”段轻寒的眼里有光一闪而过,“大概得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枪毙不至于,不过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你想让她坐牢?”

段轻寒扭过头来,一本正经地问道:“难道你觉得她应该被放出来?”

“不是,我当然觉得她应该坐牢。不过我以为你、你会替她活动活动,或许过不了多久,她就没事儿了。”

“你觉得我是这种禽兽不如的人吗”

蓝希音发现段轻寒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的脸上,不由有些心虚,便将头撇向了另一边:“我,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你应该不是。轻寒,这么说,你真的要她坐牢。”

“嗯。”

“你这么做,是为了穆萧声,还是为了我?”

“我不单是为了穆萧声,也不只是为了你。”段轻寒转了个身,一手搂住了蓝希音,将头埋在她的口,继续说道,“我这也是为了她。如果她这次无罪释放的话。我敢保证她以后一定会捅更大的篓子。我们家在北京确实有点背景,认识的人也不少。不过这样盘错节的一个大家族,既让人忌惮也招人忌恨。如果有人想要扳倒我们,或许只要一个小小的突破口,就可以连拔起。所谓树倒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没人动你的时候,你稳如泰山,一旦有人要动你了,说死也就死了。我不能让雯珊成为这一个致命的突破口,所以她的气焰,我一定要打压下去。”

蓝希音只是一个普通的检验师,从来没有想过官场的事情竟然有这么复杂的一面。在她看来像段轻寒那样的家庭,是不可能有走霉运儿的一天的。她接触的网络上电视上的宣传,像这样的人永远都只有他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他的时候。}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讲究,是不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永远就没有个踏实的时候,穷人有穷人的苦恼,富人也有富人的麻烦?

段轻寒见蓝希音半天投说话,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被我的话吓到了?还是我说得复杂了,你听不太明白?对了,你病还没全好,我不应该跟你说这种东西,还是早点睡吧,什么都别想了。”

蓝希音眨巴了几下眼睛,轻声道:“我,我睡不着。”

“睡不着?那我们来聊聊天吧。”

“聊什么?”

“你要是愿意的话,能跟我说说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吗?”段轻寒去警局的时候已经大致了解过情况了,蓝希音的笔录他通过关系也看过了,不过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一说。

“你想知道点什么,你就问吧。”

“能把具体发生的过程和我说一说吗?”

“可以。”蓝希音淡淡地开始解说,从昨天回家被袭开始,一样一样地说给段轻寒听,基本上算是还原了整个事件的过程,甚至连细节也都一一说了。她白天刚在警局说过一遍,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只是在说到接段雯珊电话的时候,她省略了一些内容,只说自己接起来“喂”了一声,没有把全部的对话给说出来。

段轻寒从头到尾听完之后,一下子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个电话上,直接问道:“你当时为什么要接那电话,你不知道那是雯珊打过来的?”

“我知道,不过我没想那么多。我当时就想着,她要是知道了,能过来把穆萧声给带走,我就谢天谢地了。”

蓝希音撒了个小谎,段轻寒却难分辨出真假来。因为蓝希音并没告诉他,穆萧声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比如说段雯珊经常拿枪指着他的脑袋,她是要知道自己和蓝希音在一起,一顶会揣着枪过来干掉他们之类的话。

因为不清楚这一层关系,段轻寒不能轻易下结论。他想了想便又问道:“你为什么不叫保安,不叫人把他弄出去,怎么自己反倒离开去住酒店了”

“我不想待在那里,那屋子满是酒气,我一想到穆萧声酒醒了之后可能还要过来,我就觉得不寒而栗。所以我就离开了,走得太匆忙,连东西都没带。”

“那我给你打电话的对候,你怎么不说,要真出点什么事情,我大概也会一枪毙了穆萧声那个王八蛋的。”

蓝希音将下巴搁在段轻寒的头顶,沉默半晌道:“我怕你担心,再说你在欧洲也不能马上飞回来。”

“你忘了吧,我有这么多手下在这里,只要一个电话就会有人来救你,就算给倪喆打也行。下次别这样了,有什么麻烦就跟我说,知道吗?”

“轻寒!”蓝希音突然提高了音量叫了他一声,然后问道,“你问我这么多,是不是有点怀疑我,不相信我说的话?”

蓝希音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她不希望段轻寒再追究这件事情,想要置身事外。另一方面又有一种想要坦白一切的冲动。她既盼着段轻寒能把她的谎给戳破,又担心谎言被揭穿之后两人要如何自处。这种纠结矛盾的心情让她不由心跳加速,屋子里暂时的沉默就像是有千斤重,全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段轻寒沉默了片刻,突然用力搂紧了蓝希音,用一种坚定的声音说道;“不,我没有怀疑你。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会相信。”

这简直就不像是段轻寒会说出来的话。他活到现在近三十年的时间里,永远是个遇事冷静头脑清醒的人。说得不好听一点,他简直就有点冷血,看看他对自己堂妹的态度就能知道.他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不会因为亲情或是友情就放弃自己的一些原则。

但是现在,在面对和蓝希音的爱情时,他却放弃了这个原则,变得感起来。一个向来理的人,一旦感起来,其实比总是感的更为疯狂。他甚至不愿意再去多想这个事情,只要蓝希音说了,他便会相信,而且会一直一直永远地相信下去。

对于段轻寒这么无条件的信任,蓝希音更加觉得抱歉,仿佛她正在伤害一个人,伤害一个最最深爱她的人。这种感觉让她相当不舒服,她甚至宁愿段轻寒突然坐起来.然后冷冷地盯着自己,指出她言语中的破绽,毫不留情地将她斥责一顿。也好过他现在这样,像个被爱情蒙蔽的双眼的单纯的男人,一心一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蓝希音突然觉得很累,不光身体累,心也非常累。她不希望再持续这种状态,就像一直活在一出戏里,怎么也走不出来。演员演戏,总有出戏的时候,导演一喊“卡”,就会回复到现实生活中来。但她却没有一个能喊“卡”的导演,所以她好像只能一直演,一直演下去。

她终于决定,要自己给自己喊卡。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对段轻寒道:“我们,把婚礼取消了吧。”

对于那天蓝希音提出的取消婚礼的提议,段轻寒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他本就当没听见。连回答都-懒得给。蓝希音等了大半天,只等来了一句话:“如果你觉得现在没有结婚的心情,或是想体谅我们家里人忙乱脱不开身的话,我可以考虑将婚礼延期。等过完夏天到九月结婚也可以。”

蓝希音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段轻寒直接截断了话头:“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那时候,段轻寒正坐在床上,眼神犀利地盯着蓝希音,就像那一次在酒吧里他盯着柯少时一样,默默地就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想要说点什么,却完全说不出来,深怕一开口就会被他的气势完全打压下去。

蓝希音于是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但她的情绪一直不太好,脸上总没个笑容,像是担着一堆心事似的。段轻寒见她这样,也觉得有些心疼,总是想办法要让她高兴起来。无奈他在讨好女人这方面,还真不太擅长。说起来他们段家三兄弟,似乎没一个在女人堆里如鱼得水。虽然从小到大主动粘上来的女人不计其数,但他们从来不知道怎么应付。

像他一般都是直接拒绝,二话不说掉头走人。他那个二哥头脑聪明,懂得用比较婉转的方法来和人把话说清楚,但往往说得太过高深,不是所有的美女都听得明白。至于他那个大哥,其实非常简单,只要那个女人和他在一起待上半天,就会被闷得头顶冒烟,不用人赶就直接走人了。

所以说,他们兄弟三人谁都没能遗传到他们爸爸那个风流倜傥的子,让京城里各类名媛淑女扼腕不已,暗叹条件这么好的三个金婿,却是一个比一个难钓。

现在蓝希音突然闹了点小脾气,段轻寒就觉得有点棘手了。偏偏蓝希音又是个喜欢把话藏在心里的女人,心思令人难以琢磨。

段轻寒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到能令她高兴起来的方法,不得己只能放下身体击请教他公司的女秘书。以此了解女人心里真正的想法。那秘书倒也是个快人快语的,托着腮帮子略一思索,计上心头:“送礼物什么的太老套的,您这么有钱,什么买不起,显得没什么诚意。要不您带她去旅游一次,好好玩玩散散心。女人嘛,都喜欢男人陪自己到处玩。特别是像您这样的大忙人,如果能放下所有的工作只陪她一人的话,我想她的虚荣心一定会爆涨。”

段轻寒心想那是你不了解她,就蓝希音那样的女人,就算把帝国大厦买下来放在她面前,她也未必会有什么膨胀的虚荣心。

不过秘书的这个提议倒是让他觉得不错,仔细想想他们恋爱这么久,还真没好好出去玩过。唯一两次去北京,也闹得不太喻快,特别是后一次,本就不是去旅游的,简直就是去打仗的。所以这一次倒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单独出游,不带任何目的,纯粹就是去散心,顺带培养一下感情。

段轻寒回去和蓝希音把这个事情一说,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没想到她立马就答应了。这有些出乎段轻寒的意料,刚想要说点什么,就听蓝希音在那里说:“我也真的很久没有出去旅游了,虽然总请假不太好,不过还是想出去走走,你就别去了,你公司事情太忙,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这下子段轻寒不免有些郁闷,觉得自己像是挖了个坑,最后却把自己给埋了。他虽然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蓝希音却一眼看了出来,扯了扯嘴角笑道:“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想要去散散心。我总想找个机会理一理思绪,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去不去就没有什么差别了,反正我们整天也待在一起。其实偶尔分开一下也好,或许我们都可以想明白一些事情。”

段轻寒将头靠在沙发背上,微微闭上了眼睛,半响之后才像是从身体深处发出了一声长叹: “我总觉得,你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似的。”

“怎么可能,我还有工作呢。如果我真的不回来,你可以去我家找我。反正我家大门朝哪开你也一清二楚,我也没有这个能力一夜之间在另外的城市置办一套房产,把我父母都接过去。都说没钱寸步难行,像我们这样的穷人,是不可能在这个世界说消失就消失的,因为那也是需要资本的。”

段轻寒突然一把搂住她的腰,有些蛮横地将她整个人拽了过来,然后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双唇。这个吻持续的时间相当之长,蓝希音几乎觉得自己的整个肺都要让对方绐掏空了。在她即将缺痒昏迷的时候,段轻寒才将她放开,双眼深情地凝望着她,嘴巴张了又合,似乎在话要说。但到最后他只是说了句;“好吧,那我就不去了,不过旅费我来出,让我也有一点做人男朋友的感觉。”

蓝希音觉得他真有点孩子气,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你倒是够大方的,谁跟你说做人男朋友就一定要花钱的”

“当然要花钱,虽然钱不能代表—切,但可以想象,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花得越多,在她身上付出的越多,以后也就会越珍惜。人总是这样,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会疏忽,或许只有付出了所有争取得来的,才会放在心上珍惜。”

“哦,那你觉得我是不是太容易让你得到了?”

“怎么,难道你还想考验我一下不成?”

“我可没有这么无聊。”蓝希音见他又有吻下来的趋势,赶紧往旁边一闪,咯咯笑着,“考验别人的同时,其实也是在考验自己。那简直太遭罪了,我可不玩这种幼稚的小把戏。不过你这次可能要大出血哦,我可没打算替你省钱,要是花得太多了,你可千万别心疼。”

“没关系,我整个人都是你的,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不能给你呢。”段轻寒说着,直接将她从沙发打横抱了起来,一路抱进了卧室,然后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迅速地扑了上去。在扯她衣服的时候,段轻寒忍不住又添了一句:“同样的道理,你整个人也是我的,永远也别想逃掉。”

蓝希音嘴里虽然说要花段轻寒一大笔钱,但实际上她旅游的地点很近,就是去附近的苏州转一圈罢了。她请的假也不多,连双休日在内一共四天。主任批得相当痛快,好像认定了她不会在医院里久待,结婚之后就会当她的贵太太,所以也没太在这个事情上为难她。

蓝希音觉得自己现在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以前请假多少还会不好意思,如果批得太顺利还会思量一下是谁在后面帮忙。现在她直接不考虑这些问题,拿到准假条就回家去整理行李。

这里离苏州很近,坐火车也就个把小时,段轻寒提前替她买好了票,甚至连回程票都买了,又替她在苏州订好了酒店,恨不得亲自派个人跟过去,做全程的保镖兼导游。

临出发前一天晚上段轻寒替蓝希音收拾行李,不经意地就提到了穆萧声的情况。据倪喆说,穆萧声应该算是救回来了,虽然还没离开Ic病房,但情况正在好转,也没有下病危通知书的迹象。

蓝希音当时正在将一件外套叠起来往箱子里放,听到这话后不由微微松了口气。那动作非常细微,她以为段轻寒一定没有看到,心里只顾着琢磨他话里的意思。一想到穆萧声不会死,她总觉得心里的负罪感小了许多。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似冷血无情,其实比谁都圣母善良。像穆萧声这样的人渣,连宋悦然都说他该死,自己曾经也以为他这样的人没必要活在这个世上。但当他真的被枪击了之后,她才发现其实自己是过不了心头那一关的。她对他虽然已经没有感情,但天生的格还在,做不到看着别人因为自己的小计策而送命。事情兜兜转转到最后,她又有些心软下来。

她有时候也会想,要是自己和段轻寒一样,有一颗坚硬如铁的心,或许早就让穆萧声这个浑蛋死上几百回了。

她只顾着想自己的那些事情,忽略了一旁的段轻寒,没有发现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直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过。

第二天一大早,段轻寒开车送蓝希音去火车站,亲眼看着她上了火车。然后返身回到车里,抽出烟来抽了很久,接着一踩油门,直接往苏州方向开去。

因为他是开车的缘故。一路上都没有停过站,所以反而比蓝希音早了一步到了苏州,他在同样的酒店里定了一个房间,就在蓝希音住的那一层,开始他为期四天旅行。

这四天里他虽然不会和蓝希音手拉着手走在大街小巷,但他会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关注她做的每一件事情,沿着她走过的每一个足迹,去体会她现在的心情。

段轻寒希望能利用这一次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蓝希音这个人,这个他决定要共度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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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计划[VIP]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和你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了。 6401 2012-01-11 18:13:15

接下来的四天时间里,段轻寒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蓝希音。他有时候看到蓝希音出门了,过一会儿才会跟下去。有时候他猜到她今天可能会去什么地方,便会提前出门,在目的地等着她。

他在部队的时候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对于跟踪有很丰富的经验.加上蓝希音本没料到段轻寒会跟着自己,所以这几天她一直没有发现对方。

他跟着到处走走停停,第一天的时候见她去逛了观前,路过玄妙观的时候还去里面烧了炷香。第二天又跑到了石路,坐在一家小店里吃鸭血粉丝扬。到了第三天,她又起了个大早,跑到金**湖去吹风,沿着湖边的石子路慢慢地走着。身边不时有情侣走过,蓝希音有时候也会抬起头来打量他们一番,甚至有几次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每当这个时候,段轻寒就会找些隐蔽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努力想要看清蓝希音眼腈里的神情。或许是因为离得太远,也可能是她掩饰得太好,段轻寒始终没能看得太过分明。

到了第四天,蓝希音再一次出门,穿一身运动装扮的衣服,搭了辆的士跑到了天平山。段轻寒以前也去过天平山。那时候他还年轻,还在北京,有一次来苏州玩才一时兴起去爬山。当时倪喆似乎也在,大家边爬还边说些以后的梦想。现在好多年过去了,有些人梦想成真,也有些人认清了现实,开始往另外的方向发展。

段轻寒回忆起自己当时说过的那番话,那时他说他准备以后入伍,一路从小兵开始当起,一直要当到他爸那个级别。现在想想他应该就算是梦碎的那一个,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虽然偶尔有此遗憾,但总的说起来还算是人生顺遂。

如果说他现在有什么不如意的,大约就是和这个叫蓝希音的女人有关。段轻寒远远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走过一片枫树林,然后一路往上,开始往山顶上爬。

段轻寒看着那叶子还正绿的枫树林,心里盘算着等到了秋天的时候,一定要带蓝希音再来这一次。天平的枫树相当有名,每当入秋时分,就会有人成群结队地来这里赏枫,听说不少情侣也会来这里,把这当作是约会的好地方。

段轻寒仔细想了想,觉得他们两人现在这样的状态着实有趣。明明都在同一个地方,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却一前一后离得远远的,一个没发现对方跟着自己,另一个则不愿意让对方发现自己,就像捉迷藏一样。

蓝希音在运动方面其实并不在行,一个人爬山又有点闷,所以她爬得并不快,大约爬了两个小时才爬到了顶上。这期间好几次看得段轻寒心惊胆战,总觉得她会突然间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起来不来了。

就这么走走停停,等蓝希音到了山上的时候,时间己快接近十一点。段轻寒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个钱包和手机。这一路上上来在半山腰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买了点东西吃,所以就比蓝希音晚了半小时上山。

就在他即将爬到山顶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发现是蓝希音的电话,不由有些意外。

山里信号不太好,电话接起来的时候有些微的杂音,显得蓝希音的声音更加飘渺虚无,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打过来似的。

段轻寒当时坐在山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抬头望了望着晴朗的天空,轻笑着问道:“怎么了,突然想我了吗?”

电话那头传过来“滋“滋”的声音,像是电流流过的感觉。蓝希音沉默了很久之后,似乎微微叹了口气,才开口道:“轻寒,我们还是分手吧。”

她当时站在山顶,看着远处的群山连绵,只觉得心头有千斤重,一直到把那句话说出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她其实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提分手,每天都要重复将电话拿起又放下,总是下定不了决心。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她就要回去了。她知道段轻寒一定会去火车站接自己,到了那个时候,她或许就说不出来了。她承认自己有点胆小,也有点不舍得,所以只能借助电话这种看不到脸孔的工具,才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段轻寒那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就像听到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只是淡淡问了句:“能告诉我理由吗”

“我,我觉得有点累,不像再继续下去了。我们本来就不适合,硬是凑在一起也不会有幸福的。”

段轻寒这几天其实一直在等蓝希音说这个话,他总觉得这婚没那么顺利就结得成。蓝希音这个别扭的女人,大概不跟他闹出点事情来是不会罢休的。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听到之后也没有太大的震惊。

他想起了那天的一个对话,便问道:“你这算是在考验我吗?是不是觉得我太轻易得到你了,怕我以后会不珍惜”

“不是的,我没这个意思。那天说那个话也是无意中提起的,我说过,我不是这么无聊的人。我也不想考验你什么,就是觉得我们两个地位太过悬殊,勉强在一起也很难幸福。”

“你是不是从雯珊和穆萧声的婚姻里看到了我们的未来怕我有一天也会拿枪抵着你的脑袋”

“你会吗?”

段轻寒一面说话一面慢慢向山顶走去,一直到他看到蓝希音的背影时,他才回答了刚才那个问题:“如果你再说什么分手的话的话,或许我真的会这么做。”

蓝希音只觉得背后似乎有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回头一看就见到段轻寒站在那里冲自己招手。这个时候山顶人很多,不少人从她面前一一走过,只留下一个淡淡的身影。到最后她的眼里除了段轻寒,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段轻寒穿过重重人墙,最终走到蓝希音面前,刚想伸手去拉她的手,就见她向后退了一步,有些紧张地叫道:“别,别过来。”

“好,我不过来,你也别往后退了,会摔倒的。”他看到蓝希音身后有一块凸出的小石头,深怕她会摔倒,便出言提醒了了下。

蓝希音停在那里,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有些恼火地把手机收起来,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在跟踪我吗”

“嗯,算是吧,这几天我一直跟着你,想着着你究竟要做什么。你昨天在金**湖边时,好几次都给我一种你就要跳下去了的错觉。我真有点不放心你。”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答应我刚才说的,和我分手吧。只要和你分了手,我也就没什么好烦恼的了,就可以活得比较自在了。”

“真的会这样吗”

蓝希音觉得段轻寒的目光太过灼人,便将头移向一边,点头道,“是的,跟你在一起太累人,压力太大,我觉得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我一想到要和你结婚,从此要面对你的家人,就觉得日子简直过不下去。你确实很好,但你对我来说实在太好了一点,好的我有点无福消受。我觉得你还是应该适合像冯乔那样的女人。”

“我适合什么样的女人,得由我自己来决定。不过你适合什么样的男人,大概连你自己也不清楚。”段轻寒慢慢走近蓝希音的身边,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拧住了她的手腕,似笑非笑道,“这里不适合谈话,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有什么话都摊开来讲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如坦白一点如何”

蓝希音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段轻寒扯下了手。他的手劲非常大,平时和她相处的时候大约总是留意着,才没让她觉察出来。这会儿他显然是有些恼火了,脾气有些控制不住,手里的劲儿不由自主就加大了。

他死死握着蓝希音的手腕,就像怕她会突然变成一只小鸟飞走似的。蓝希音跟着他一路往山下走,好几次都被拽得几乎要摔倒。但段轻寒每次总能在危急的时候扶她一把,防止她走太快扭到脚。

本来上山的时候用了大约两个小时的路程,下山居然不到一个小时就走完了。两人离开天平山后,就直接上了段轻寒停在门口的车,然后扬长而去。

蓝希音坐在车里,一路上都在观察段轻寒的脸色。他没说现在要去哪里,也没有发脾气骂人,甚至连句话都没有,整个路上都一直维持着安静的状态。车里的气压却是越来越低,车速似乎也越来越快,好几次段轻寒都是压着线从旁边超了过去,像是在表演赛车中的特技,把蓝希音惊出一身冷汗来。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段轻寒心中的熊熊怒火,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他本一个字也不会信。他就是那样的人,是那种如果你不下定决心就永远也逃不开的人。

当车子终于停下来看时候,蓝希音的心里终于打定了一个主意,就在这里,把一切都给了结了吧。



蓝希音和段轻寒坐在凤凰街的一家茶社里,一面喝茶一面说着什么。段轻寒叫了几样点心过来,全是蓝希音喜欢吃的。他知道她口味偏甜,喜欢吃南方软糯的点心,像北京那种风味的东西,她反倒没什么兴趣。

两人吃着东西喝着茶,在旁人看来似乎-没什么不妥,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此时的内心简直就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有一种心脏被放在火上炙烤的痛苦。

段轻寒喝了口茶抿了抿嘴,主动开口道:“能不能说说你要分手的真正理由,刚才那个实在太扯了,我是不会相信的。”

蓝希音经过这十来分钟的调适,己经镇定了下来。她故意在脸上挤出几分笑意,用一种相对轻松的语气说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和你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了。”

“你和我在一起有什么目的吗'”

“你觉得呢?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

“是因为穆萧声?”

“当然不仅是因为他。如果我只想找个条件不差的男人气气他,我找倪喆就够了。之所以找上你,主要还是因为你和段霎珊的关系。我早就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几个能制得住段雯珊那匹野马的人。倪喆在这方面可能还不行,我需要一个人在前面为我遮风挡雨,这样我才能在后面实现我的计划。”

段轻寒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用力,那瓷杯子在他的手里隐约发出碎裂的细微响声,但他很快又松开了手,一脸镇定地问道:“你的什么计划,能说来听听吗?”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现在这样的结果,正符合我所有的预想。穆萧声差点送了命,而段雯珊则被关进了牢里。还能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

“所以你想说,这一切都是你心策划的?”

“那倒也不至于,我没这个本事从开始策划到最后。不过我刚遇到穆萧声的时候,就知道他对我余情未了,当时我就想,要怎么找个男人刺激他一下。只要刺激到了他,他就总会来找我,到时候段雯珊这个醋坛子就一定会发作。说不定他们会离媚也有可能。”

“这么说起来,你是打算让他们离婚之后,重新和穆萧声在一起?”

蓝希音笑着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让他们离婚,没想过再吃回头草。我身边的男人不是倪喆就是你这样的。我有必要再和穆萧声那种软骨头在一起吗?更何况他若是真的和我在一起了,段雯珊一定不会放过我。我是不会给自己惹这种麻烦的。”

蓝希音说这番话的时候,真心觉得自己就像是电视里经常看到的那种奸计得逞的坏女人一样。脸上需要带着得意的笑容,说话要尖刻一些,最好能把人刺激得爆跳如雷,再配上几串巨大的笑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演了起来,好像话一说出口就无法挽回了,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之外,已经没有退路了。

段轻寒安静地听她把话说完,这期间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脸,想要从中寻找了一些蛛丝蚂迹,以进行分析。他认识蓝希音的时间并不长,却对她已经很是了解。这样一个每天睡在自己枕边的女人,若是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抱着那样的目的,那心思一定深沉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步。

可惜从目前看起来,蓝希音似乎还不具备这样的特质。段轻寒本能地认为她这是在撒谎,却并没有直接揭穿她,只是继续说道:“所以说,你就找上了我,当你的挡箭牌?”

“是的,你是最佳人选。老天爷大概看我可怜,送了个人到我面前,让我可以亲手报这个仇。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还真不太敢惹段雯珊。连穆萧声都差点被她杀了,我要是真的惹了她,现在可能已经在棺材里了。”

“那你现在和我谈分手,就不怕她以后再为难你?”

“她在监狱里,不是吗”蓝希音手里一直把玩着自己的茶杯,头微微地低下,声音平静而柔和,“你说过,要让她在牢里好好待上一段时间。我想她短期内可能是出不来了,等她被放出来之前,我就会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让她再也找不到我。中国这么大,虽然段家权势滔天,我想她也未必能找得到我。”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我当作你的狩猎目标的”段轻寒身子微微向前倾,双眼紧迫盯人,仿佛一个纵身就要扑上来把猎物压倒的模样。

蓝希音不自觉地将身子向后靠了靠,想要避开段轻寒的气势,然后回答道:“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家吗,你说没有吃东西不能吃药,我就主动给你做了点东西。后来在星帆国际的时候,从电梯里出来后,我到你的手,觉得很冰,就很热情地关心你这些你还记得吗对于我来说,计划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的,会走到现在这样也很出乎我的意料。因为一开始我本不知道你不会会上钩,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帮我。毕竟你和段雯珊是兄妹,一笔写不出两个“段”字,你若有心帮着她,那我真是无能为力。”

“那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我一定会帮你呢”

蓝希音这会儿谎话已经越说越顺溜,早已没了刚开始的紧张和拘束。那些话就像是背书一样,很顺利地就从嘴巴里说出来了。就是段轻寒的神色还有些逼人,总觉得不能多看他的眼睛,就像有一种磁力,能将她整个人吸过去似的。

所以她拿起杯子假装喝茶,望着杯子里那微微晃动的茶水时,心情慢慢地也平复了下来。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回答道:“还记得那一次同学会后我和穆萧声出了车祸吗我在医院里的时候段雯珊来找我麻烦,打了我一巴掌,你刚好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了。当时我就觉得,你会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因为我从你看段雯珊的眼神里,明显地看到了厌恶的神情。我知道你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也很有自己的原则,轻易不会讨厌一个人。但若是真心讨厌起来了,那就很难挽回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蓝希音一时没忍住,差点哽咽起来。她一想到自己以后也许会永远被段轻寒厌恶,心就一阵阵揪紧。

“你说得没错,观察得也很仔细。我确实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讨厌这个堂妹了。事实上,我本来对她就有些不满,看不惯她的一些所做所为,而你恰恰就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从这一方面来说,蓝希音,我真的有点小瞧你了。”

“对不起,我也不希望继续再骗下去,很抱歉了利用了你对我的感情。”

“先别忙着道歉,你刚刚也说了。我这个人爱憎分明,既然如此你就不怕我一旦爱上了你,就再也不会放手。我段轻寒想要把个女人留在我身边,还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会吗?”蓝希音怔怔地望着他。“一个并不爱你甚至利用了你的女人,你真的要把她留在身边,不觉得整天看到心里就会不舒服?”

“这是我的事情,你不用管这么多。现在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我。如果我觉得答案还满意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放你走,不计较你之前利用我的事情。”

“你要问什么?”

“为什么非要报复穆萧声,就因为他当年抛弃了你,还是有其他原因?”

蓝希音的心本来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以为段轻寒会问她有没有真心爱过他这种问题,没想到居然问的是这个。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当初他们谈到过,只是谈得不太深入,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要分开了,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了。

“你应该知道吧,当年我怀过穆萧声的一个孩子。你曾经问过我孩子是怎么没了的,我当时没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孩子是让穆萧声和段雯珊联合“谋杀”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的话,我应该早就原谅他们了。毕竟当时我们还没结婚,谈恋爱分分合合也是正常的事情。人往高处走,他要另觅高枝儿我也不会强留。但他不能抛弃了我之后又杀了我的孩子,这是我绝对无法原谅他的事情。”

“他们把孩子怎么了,你的孩子从来没有出生过对不对是被引产了?”

“不是,其实是个意外。那天穆萧声说要跟段雯珊离开,从出租屋走的时候我追了出去,正好碰上来接他的段雯珊。当时我们就在楼梯口吵了起来,段雯珊这个人你也知道,吵起架来喜欢动手动脚,她当时推了我一把,我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穆萧声跑下来查看我的情况,见我有流血的迹象就想送我去医院。段雯珊当时就在旁边,非但没有帮忙电话叫救护车,还催着他快走。

“我当时真没想到穆萧声是这样的人,他居然真的丢下我不管,直接就离开了。我一个人躺在楼道里,因为流产的缘故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他们居然就真的这么离开了,甚至没有喊别人来帮我一下。后来还是邻居回来后发现了我,把我进到了医院。孩子就这么没了,我也在医院里躺了很久。如果我当时真的死了的话,以段雯珊的家世背景,我大概也就白死了。他们两个人不会受到一丁点惩罚,而我除了我的父母外,也不会有人为我掉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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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主动权[VIP] 我虽然是个正人君子,但不保证不会变成一个浑球。 3285 2012-01-13 17:59:37

主动权

蓝希音从苏州回来之后,就搬出了段轻寒的家。她在医院附近跟人合租了一个两居室,慢慢地把东西都搬了过去。

原先的那个家里因为穆萧声被枪击的缘故,被警察封锁了几天。这几天己经解封了,她便趁机去里面拿了点东西。她走进门里的时候,想象着穆萧声曾经站立的位置,他的逃跑路线,他被打中之后血一路涌在地上的轨迹。虽然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一旦站在里面,还是会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她努力想要把这种想象甩出脑袋,快速地走进房间装了一箱子衣物出来,便匆匆离去。这房子是段轻寒租的,目前还没有退租。房东听说租客们在里面搞得差点出人命,气急败坏地赶了过来,一副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模样。

蓝希音曾问过段轻寒要怎么办,段轻寒当时就说了一句话: “买下来。”

现在过去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他和房东谈得怎么样了,总之这个房子和蓝希音己经没有任何关系,她没理由再继续住在里面了。

她收拾完东西走出房间的时候,就看到段轻寒站在大门口,一脸平静地望着自己。虽然她己经提出要分手了,但段轻寒由始至终都没有答应过。好像整件事情就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似的。

蓝希音拖着个大箱子走到门口,掏出钥匙来递到段轻寒面前: “你收起来吧,改天一起还给房东。”

段轻寒收了之后,顺手替她拖起箱子,然后直接往电梯走去。他那样子完全不像一个前男友送前女友离开的模样,反倒像是一个丈夫在送自己的妻子出去旅行。就在几天前,他也曾这样把她送到火车站,不过那时候他并没想到,她就这么准备一去不回未了。

两个人搭电梯到了楼下,段轻寒的车就停在楼门前。他将箱子拎起来,刚准备放到后备箱去,蓝希音就上前阻止了他:“不用了,我自己搭车过去就好。”

“怎么,你怕我知道你现在住在哪里,会整天来烦你”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口头上还是没好意思说。

段轻寒不由笑了:“你放心,我要真想找到你,你逃到天边也没用。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在半天内找到你的所在。所以你还是让我送你过去吧。反正你也利用了我这么久,不在乎再让你利用一回。”

说着他便将箱子放进车里,然后颇为强硬地扯着蓝希音,将她像扔包袱似地塞进副驾驶座,紧接着自己也上了车,一踩油门就离开了曾经的案发现场。

车开出小区之后,段轻寒才想到要问: “你现在住哪里,把地址给我。”

蓝希音一脸疑惑地望着段轻寒,半响才说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我现在正压着一肚子的火,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把地址告诉我。我虽然是个正人君子,但不保证不会变成一个浑球。我们段家的人大概都有点暴力基因,希音,你不要逼我。”

段轻寒这番话说得很重,有很明显的威胁意味在里面。但蓝希音看他的表情时又觉得,他神情淡定无比,就像是在跟自己商量着要去哪里吃饭。蓝希音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只能妥协把地址告诉了他。反正他说得也对,他要真想找到自己,随便派个人出去就可以了。更何况她还在医院上班,本就逃不掉。

段轻寒把她报的地址输入了导航仪内,接下来的一路上就几乎没说过话。到了目的地后,他又帮着把箱子拎了上去,不过他没有进去,只停在了大门口,然后便说道: “好了,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轻寒……”蓝希音突然开口叫住了他,等到段轻寒回过头未时,又轻轻补了一句,“对不起。”

段轻寒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几眼,突然一个转身过来,低头紧紧吻住了她的唇。蓝希音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段轻寒居然己经走了。

她的耳边还一直回荡着方才段轻寒离开前说过的那句话: “不用说抱歉,你除了嫁给我,没有别的选择。”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少见的表情,那种笑容里夹杂着邪气的笑容,在从来都是一身正气的他身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也更令人觉得心惊,就像从未不发脾气的人偶尔爆发了一次,总是会惊天动地。

段轻寒走后,蓝希音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同她合租的是个女生,看起未有些散漫,一眼望去客厅里面有点乱糟糟的,让她不由想起了以前的顾琳琳。

她那天跟段轻寒说分手的时候,也提到了顾琳琳的。事实上那天她虽然说了很多谎话,但这番话却是完全出自真心。她想要报复穆萧声和段雯珊也不是临起起意,在自己的孩子没了以后,她心里除了痛恨外,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在听到有人因为段雯珊而流产时,曾经埋藏于心的那种感觉便慢慢地从土壤里冒出了头。

而最终逼得她走上这条路的人,就是顾琳琳。如果她的孩子不死的话,蓝希音应该不会走出这要最后的一步。那就像是压在她身上的最后一稻草,逼得她终于完全爆发了。

现在回想起来,蓝希音都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一样。如果这会儿再问她当时会不会接段雯珊的电话,她未必能立马就点头说“是”。总觉得身体里像是有股气在支撑着,而随着穆萧声的九死一生段雯珊的锒铛入狱,这股怨气也随之慢慢消散了。

她又回归到了以前的状态,甚至连之前那种伪装的冷漠都有些快要瓦解了。她之后她去上班,宋悦然就一脸奇怪地望着她,说她像是变了个似的。还说她是不是快要结婚了,才突然变得神清气爽起未了。还略带疑惑地问她为什么不带那个漂亮惹眼的订婚戒指。

经宋悦然这么一提醒,蓝希音才想起自己的婚礼己经取消了的事情。她了空空的手指,想起来自己把那戒指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一直忘了还给段轻寒。

事实上自从搬家之后,她就再没见过段轻寒。他似乎挺忙,别说来找自己,就是电话也不打一个。要不是他那天临走前那了那旬狠话,蓝希音真会以为,他己经放过自己了。

她回到家后把那个戒指找了出来,想了想还是决定还给段轻寒。虽然这东西值不少钱,就算不结婚把戒指卖了都够她在这座城市买套房子了。但她并不打算贪这个小便宜。于是她给段轻寒打了个电话,主动说要把戒指还给他。

段轻寒当时正在公司开会,见是蓝希音的电话便接了起来,一面说一面走出了会议室,倚在了外面走廊的一个角落里: “戒指你留着好了,反正以后还用得着。”

“你别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不会跟你结婚的,你不如拿回去,卖也好送人也罢,都跟我没关系。”

“你这是在准备跟我撇清一切关系吗”段轻寒冷笑两声, “如果我真的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的话,那我们就仔细算一算好了。酒店那边我己经定下了,婚纱礼服也结过账了,我那些亲戚朋友从北京过来要住的酒店房间我也预定好了。蓝小姐,这些损失你是准备一次还呢,还是分期付款呢”

段轻寒说出这番话后,真心觉得自己是个浑蛋。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拿钱未压过别人,现在居然要对自己最爱的女人用这一招。不过没办法,谁让蓝希音这个女人太难搞太别扭,逼得他不得不出狠招。

这一招果然有用,蓝希音听了之后就愣住了。她只顾着分手,而把取消婚礼之后带来的一系列金钱损失给忘了。她捏着手机愣怔了半天,才勉强开口道: “对不起,我现在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现金,我分期付款可以吗我现在的工作还算稳定,我平时花钱也不多,每个月应该可以还一部分给你。如果一个月还一千块的话,大约要还几个月才能还清”

段轻寒不由烦燥起来,扯了扯领带透了口气,深深的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本来只想吓唬吓唬蓝希音,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么冷静,非但不慌张不求饶,还一本正经地跟自己算起账来了。果然是他看中的女人,心理素质很不一般。

于是他果断打断了蓝希音的算账,换了个话题: “你找我做什么,就想把戒指还给我”

“嗯,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吧,要不你派个人过来也行。或者我把戒指给倪喆,让他给你可以吗”

“行行行,打住吧,越说越不像话了。你这是要让倪喆看我的笑话吗送出去的结婚戒指让女主角给退回来了,还是通过我最好的兄弟之手退回未了。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在这帮兄弟面前抬起头来做人,我这辈子都不用再见倪喆了。”

“就这么说定了,后天下午一点半,你要是不来的话,我不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段轻寒说完之后“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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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我们的段三少要开始追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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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钱债偿[VIP] 既然蓝希音提到了补偿,那他就不妨慢慢问她要回来。 3091 2012-01-14 17:57:57 *最新更新

墙上的时钟滴滴哒哒地响着,在安静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清晰。屋子里微微地开着一扇窗,风一吹过窗帘就沙沙作响。整问屋子只有一盏台灯亮着,光线昏暗视线不清。

段轻寒坐在书桌后面,面前摆着那个戒指盒,脑子里一直响着蓝希音下午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如果有来世的话,她一定会补偿自己的。

其实段轻寒是个不信命的人,他是个无神论者,对于什么前世今生的东西从来就不相信,他只相信这一辈子发生过的事情。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在他听来简直就是屁话。

而且他们两个还这么年轻,先不谈什么下辈子的事情,就是这一辈子,也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享受。既然蓝希音提到了补偿,那他就不妨慢慢问她要回来,有多少要多少,要到她给不起为止。

想到这里,段轻寒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笑意。然后他“啪”地一声台上了戒指盒,顺手扔进了书桌抽屉里,起身去冲凉。他现在又回到了蓝希音第一次去到的那个家里。他曾经在这里拒绝过冯乔,在这里吃过蓝希音给他煮的稀饭和**蛋羹,也曾考虑过结婚之后将新房安置在这里。

不过现在看起来,他离自己的最终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好在他是个意志坚强的人,并不会因为一点小挫折而灰心丧气。在他的人生里,曾经遇到过比这个更为令人绝望的时刻,他也不曾放弃过。一个曾经看破了生死的人,还有什么其他是看不透的呢

蓝希音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棘手而富有挑战的攻坚任务。他需要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攻占这个山头,在上面上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旗帜。这个过程或许有些艰难,但成功之后的喜悦悦必定难以言说。

他跟倪喆最大的不同在于,倪喆是放养型的,不温不火,不逼迫不强求不放手,希望有朝一日蓝希音自己能想明白,能突然开窍。但段轻寒显然是那种攻击型的人才,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将蓝希音一夜之间从倪喆那边抢过来。他深知对付女人一定要快、准、狠,拖拖拉拉磨磨叽叽是没有好处的。女人有时候就吃那一套,男人越霸道越不讲理,她们就觉得对方越在乎自己,越容易陷进去。

你要是绅士过了头,很可能她胡思乱想了半天,就觉得你本不爱她,没准儿就跑别的男人身边去了。

段轻寒觉得蓝希音或许不是那么善变的人,但还是要抓紧为妙,早一天搞定早一天安心。

接下来的几天里,段轻寒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早上出门去上班,晚上下班直接回家,有时候也会把工作带回家去做,一忙就到深夜。

他在磨炼自己的子,等待最为成熟的时机。如此大约过了一个星期之后,他终于挑了一天晚上,微微喝了点小酒,然后打车去到蓝希音现在租住的楼下面,直接上去按响了门铃。

当时蓝希音正在厨房里倒水喝,听到有门铃响,就拿着杯水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段轻寒时,她一下子楞住了。手一抖,杯子里的水就晃了出来,洒在了她的拖鞋和脚面上。

段轻寒突然就觉得有些口褐,直接拿过她的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又塞回她手里。蓝希音觉得自己真是大晚上遇见鬼了,盯着手里的杯子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要说什么:“你,你来干什么”

“讨债。”

蓝希音像是没听明白,又重复了一遍:“讨债”

“是啊,之前在电话里不是说过,你欠了我不少钱,现在我要把它们要回来。”

“可是,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啊。”蓝希音仔细算了算,她上班这些年一共也就存下了十来万,前些时候家里装修,她给了父母一些,又租了这里的房子一交就是半年的房租。现在她手上所有的钱加起来还不到三万块,拿什么来还段轻寒

别的不说,光是那几身婚纱和礼服,据说加起来要好几百万。当初她听到的时候就吓了一大跳,段轻寒却说名师设计都是这个价,没什么好吃惊的。虽然衣服没全做好,但至少也给了上百万的定金了。她那天偶尔算了算,自己如果一个月还段轻寒一千块的话,大约还到进棺材都还不完。

她这几天也颇为这个事情头疼。她知道段轻寒有钱,本不在乎这点子小钱,就算她真的还不了他也一定不会揪着自己不放。但若是不还又觉得于理不合,自己甩了人家,还让他承受如此大的经济损失,蓝希音每次一想到这个,_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现在段轻寒上门来讨债,简直就是把她逼进了死胡同。她想了想回答道:“这么多钱我真的一下子拿不出来,我存折里还有几万块,你要是想要的话,我现在就给你。”

“不用,那点钱解不了我现在的燃眉之急。”

“那你想要怎么样,难不成要我去抢银行吗”

“不至于,我这个人没那么不讲理。”

这下子蓝希音也犯晕了:“那你到底要怎么样,钱我没有,你说怎么办吧。”

段轻寒伸出一只手,细细地摩挲着蓝希音的下巴,只觉得柔嫩光滑手感极佳,真让人恨不得一下子就吻上去好好享受一番。他深吸口气忍住了自己内心的欲/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要你钱债偿。”

蓝希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手里的杯子咣当一声摔在了地板上。玻璃碎片和着清水溅得到处都是,甚至有一片划过了她的脚背,隐隐觉得有些疼。

按下来她就感觉整个人被拽了过去,后背撞在了门框上,却不觉得太疼。感觉段轻寒似乎在后面扶了自己一把,重量全都压在了他的手上。紧接着他便低下头来,直接吻住了她的双唇。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来得更为激烈,段轻寒本就无所顾忌,也不在乎会不会有人路过看到这一幕。他只是凭借着身体内最原始的欲/望,如狂风卷落叶一般想要将蓝希音整个人吞噬掉。

那个和蓝希音同住的小姑娘本来在房间里上网,听得外面有打碎东西的声音,便开门出来看了看。一看到一男一女在门口激烈拥吻的样子,她直觉想要上去阻止,但很快她就认出来,那个女的是蓝希音。虽然不清楚那个男的是谁,但看样子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于是她收回自己的脚步,转身又回到房里,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声音之大足以显示她的内心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蓝希音听到那声关门声后,猛然间醒悟了过来,拼尽全力推开了段轻寒,吼道:“出去,你给我出去!”

“债还没还完,就想把债主赶走吗蓝小姐,你要知道我是个生意人,从来不做赔本买卖。

从你身上虽然拿不回钱来,但拿走点别的还是可以的。”

他说完这话直接一弯腰,就把蓝希音给抱了起来。然后顺脚一踢,将大门给关上了。这屋子里门不多。他看到一个女生进了另一个房间,猜测剩下的那个一定是蓝希音的。于是便直接走了进去,再次将房门关上。

蓝希音吓得几乎要尖叫,她从来不知道绅士如段轻寒这样的,原来也有这么狂野的一面。但她还没叫出来,就被直接扔在了床上,紧接着段轻寒便欺了上未,一面解领带一面说道:“好了,现在开始还债吧。”

“段轻寒!”蓝希音用力推开了他,抱着被子不停地往后缩,眼神里满是惊恐的神色,“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要做什么吗”

“你,你不要乱来。隔壁有人!”

“那又怎么样。她刚刚已经看见我吻你了,也没什么反应不是吗你觉得她现在会做什么,会不会坚起耳朵贴在墙板上偷听这屋子里的动静,是不是还有点期盼听到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蓝希音胡乱摇了摇头,眼神空洞迷茫:“我,我不知道,你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你要想还钱的话,我给你去借就是了。多少钱你说,我一定还。”

“希音……”段轻寒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他双腿跪在床上,伸手将蓝希音搂进了怀里,轻声安慰她道,“你别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傻瓜,我怎么会勉强你做什么呢。再说你要去哪里借钱,问谁借?难道要问倪喆借吗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失控,你不能去求他,知道吗?”

“为什么”蓝希音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过分亲近。你问他借了钱,就是欠了他的人情,有朝一日他或许就对你提出某些不合理的要求。而且我只要一想到,你宁愿去求别的男人借钱给你,也不愿意求放过你的话,这样会让我很受伤的,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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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耍无赖[VIP] 他们两个谁都没穿衣服,皮肤紧紧地贴在一起。 3162 2012-01-16

蓝希音醒来的时候,发现段轻寒睡在自己的枕头边,脑中一下子出现了昨晚的那一幕。她记得自己是被段轻寒给抱进房的,摔到床上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疼。后来的事情就记得有些棍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被段轻寒抱进了怀里,再然后他们两人身上就光了。

成年男女在这方面似乎很难有克制欲,特别是面对自己深爱的人时,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做出反应。如果对方再挑逗一下的话,就会立马主动去迎合。

这中间的过程她已经不想去回忆,只记得到最后的时候,她似乎哭了,趴在段轻寒的肩膀上小声地流着泪。他就这么默默地抱着自己,一句话也没说。

回忆完这一段后,蓝希音真心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出荒诞的舞台剧,明明都决定要离开这个男人,转眼问却又和他滚到了一张床上。看着段轻寒熟睡的容颜,蓝希音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真希望睁开眼睛时他已经消失了,但结果却是,当她再次睁眼时,发现段轻寒也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他们两个谁都没穿衣服,皮肤紧紧地贴在一起,让人不由觉得体温升高,一股燥热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全身。

蓝希音被这种身体的自然反应吓了一跳,本能地推了段轻寒一把,然后将被子往身上裹,那被子一下子就从段轻寒的身上滑落下来,露出他赤/裸的身体,完全呈现在蓝希音的面前。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见到段轻寒的裸/体,但这至少是他们分手之后第一次见到。蓝希音吓了一跳,赶紧又把被子还了一点回去,遮在他的身上。

段轻寒却毫不在意,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拎起床下的衬衣就开始往身上套。蓝希音看着他的侧脸,喃喃道:“你,你要走了吗”

“怎么,不希望我走,你要想我的话,我晚上再来就是了。”

“不用了,你以后都别再来了。”

“那可不行。”段轻寒转过头冲她笑了笑,一脸真诚道,“你的债还没还完,我还得继续讨债才行。什么时候还完了,什么时候我才能放过你。”

“你!”蓝希音明知道他在耍无赖,却拿这个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分手的消息虽然还没有大肆宣扬,但酒店那边确实是退掉了,婚纱礼服也暂停了制作过程,为此那个设计师还特意打电话来向她询问情况,弄得她小小地尴尬了一番。

段轻寒穿好了全身的衣服,赤着脚想往外面走,却被蓝希音慌张地叫住了:“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我还得上班,借你家洗手间一用,让我洗个脸。”

“不行!”蓝希音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光光的,跳下床来随手拣了件睡衣往身上套,一面就过来拉段轻寒,“小雪还没上班,你等她走了再出去。”

“怎么,你怕被她看到我我想她昨晚应该在旁边听了一场免费的激情戏,就算见到我也不会太过吃惊吧。”

蓝希音脸色还是太薄,一想到自己昨晚的叫声都让室友听到了,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段轻寒见她一脸尴尬的样子,便收回了脚步,同意道:“好吧,那就等一下再出去。你怎么样,不用上班吗”

蓝希音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段轻寒轻轻地打了个喷嚏,她条件反地就关心道:“怎么了,感冒了吗?”

段轻寒皱了皱眉:“大概有点。可能昨晚着凉了,所以说,睡觉的时候盖得太少或是起床之后穿得太少,都挺容易生病的。”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由落到了蓝希音光洁的双腿上,虽然她的睡裙有一定的长度,但还是能隐隐看到整个身体的曲线。这种时候看到这样的一幕,真让他有些把持不住,当兵时候革培养起来的那一点自制力,眼看就要土崩瓦解。

蓝希音似乎看出了他眼里的深意,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迅速打开衣柜拿出一堆衣服往身上套。那急迫的样子既可爱又可笑,看得段轻寒忍俊不禁,不住摇头。

那天上班是段轻寒开车送蓝希音去的,开的还是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辆四个圈儿。到了门口的时候,好死不死又碰到了倪喆。他一看到这两人凑在一起,不由皱起了眉头,一脸狐疑地打量了他们好久。

虽然外人都不知道他们分手的稍息,但作为男主的好兄弟,女方的爱幕者,倪喆的稍息一向很灵敏,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当他再次看到这两人又凑在一起时,不免又有些好奇。

|5|蓝希音一路低着头只当没看见倪喆,风风火火地往办公室走,那速度与气势与平时的她简直大相径庭。段轻寒隔着茶色玻璃冲倪喆挥了挥手,接着便扬长而去。

|1|倪喆突然就有一种大清早撞到鬼的感觉,耸了耸肩走进了医院,直接去到茶水间准备给自己泡杯咖啡。

|7|他刚走进茶水间的门,就看到蓝希音站在那里,似乎正在泡茶。于是他便走了过去,按捺不住心中八卦的情绪,故意往蓝希音身边一站。蓝希音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心思,直接开口道:“行了,什么都别问,就当没看到好了。”

|z|“那怎么行,作为一个严谨的医务工作者,我有必要对自己所看到的东西进行小心大胆地求证。”

|小|蓝希音白了他一眼:“那你想要求证什么,求证我们是不是真的分手了如果我说是的话,你是不是会特别高兴”

|说|“那当然,轻寒那个混蛋,趁我不备撬了我的墙角,这下轮到他倒霉了,我自然是要看笑话的。”倪喆一扭头,看到蓝希音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便笑着解释道,“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都是真心的。这小子这次做得太狠了,别说骂他几句,打他一顿的心都有了。不过你放心,我们还是好兄弟。我本来想着你们要是结婚了,我或许还会硬着头皮咬着牙去当伴郎。这下子好了,你们吹了,我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网|蓝希音听他说得幽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面拿调羹搅着自己那杯茶,一面笑道:“你这话要是让段轻寒听到,十有**得揍你。他打人挺疼的这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这小子当年在部队里混的时候,是出了名的全能标兵。人家都说段家老三说不定有一天能混得跟段家老大一样,到时候这部队里全让段家人给霸占了,其他人就不用混了。”

听倪喆提到这个,蓝希音不由好奇地追问:“那他后来到底为什么离开部队?”

“这个你得问他自己去,他要想说就一定会告诉你。你若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就证明了他确实不想说。”倪喆说着往咖啡里扔了两块糖,搅了几下尝了一口,又笑了起来,“不过说实话,他打人还真疼,上次为了跟他争你被打得那个伤,过了好些天都褪不下去,害我以为就要被毁容了。”

“那现在再让你和他争,你还敢吗”

倪喆表情复杂地看了蓝希音几眼,突然变了一种神情,显得严肃起来:“如果说你现在喜欢上了我的话,那我一定敢和他争。不过算了,我也看出未了,你本就没忘记他。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跟他分手,不过我很清楚,你们两个散不了。就算真散了,你的心也不在我身上。

我警告你啊,可别打着我的幌子去跟轻寒谈分手,别把战火往我身上烧,听到没有?”

虽然他说得似乎很无情,但蓝希音听得出来,倪喆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他的语气带了几分调侃,也有几分无奈,听得蓝希音心一沉,一整天心情都乱糟糟的。又想到段轻寒昨天那态度,摆明了是不肯放过她,搞得她更是心烦意乱,看什么都不顺眼。

下班的时候她甚至有点不太敢回家,深怕段轻寒又跑来找自己。于是便在外面逛了半天街,买了件衣服,还一个人吃了顿晚饭。一直折腾到九点才回到家。但出乎她的意料,家里除了小雪外没有其他人,段轻寒既没找过她又没给她打过电话,搞得跟人间蒸发似的。

蓝希音虽然子有点淡,但也不免有些奇怪,可她又不好意思打电话过去问,只能就这么随它去了。

就这么安静地过了几天,某天蓝希音上完夜班离开医院,走的时候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己经快十二点了。这个时间,医院里也投什么人了,病人们早都睡了,值班的医生护士全都窝在办公室里,整个大楼显得空荡荡的。蓝希音只听到自己高跟鞋踩在水泥路上的声音,除此以外,就只剩隐约听闻的呼吸声了。

这个时间,公车也没什么了,她懒得等半小时一班的末班车,索就抬脚往家走。回家的路跟她以前回宿舍的是同一条,她已经走了三年,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准确地到家门口。

可是那一晚,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夜晚。事后回想起来,蓝希音只觉得浑身发凉冷汗直冒,就象是去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62-668完结

62

62 报复

那一晚,蓝希音刚走上那条熟悉的道儿的时候,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进入五月后,白天科室里空调就经常打着了。晚上出来的时候,夜风倒还有点凉。蓝希音脱了白大褂后,只穿了件短袖,这会儿被风一吹,不由有些瑟瑟发抖。

她缩了缩身子,继续往前走,刚走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只觉得背后似乎有人跟着她。她向来是个很敏感的人,一般人觉察不到的事情,她通常能很快反应过来。想到这一点后,她不由站住了脚步。那时候旁边正好是个便利店,二十四小时开着的那种。蓝希音想了想,就钻进了便利店里,探头探脑向马路上张望,看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路过,不免有些奇怪。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最近她神一直不太好,因为穆萧声和段雯珊的事情,总是睡眠有些不足的感觉。她虽然自认不是个疑神疑鬼的人,不过偶尔估计错误,也是有可能的。

蓝希音在便利店里待了大约十来分钟,觉得没什么问题后,便象征地买了两个面包,准备当明天的早饭。她付了面包钱,拎着袋子走出便利店,一路往前走。只要再拐过一个弯,就可以到她们家那栋楼所在的那条街了。

她记得,街两边有一些小杂货店,还有个开到挺晚的水果店,只要走到那里,有了亮光,她就不怕了。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能走到那条路上。在即将拐弯踏进路口的时候,蓝希音只觉得后颈处一疼,紧接着便是一股麻痹的感觉。再然后,她就没有意识了,任由两个男人将她扶住,迅速塞进了后面开上来的一辆小车里,然后杨长而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非常迅速,快得几乎役有人看到。蓝希音甚至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就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

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里。房间看起来装修得不错,很豪华的样子,头顶上的水晶吊灯,虽然不及段轻寒家的闪亮华丽,倒也一眼就看得出不是便宜货。

她当时正躺在一张双人床上,身上衣服完整,没有被侵犯的痕迹,被子被胡乱地推到了一边。她整个人是侧趴在上面的,感觉像是被人扔麻袋似的,随意一扔,就这么躺着了。

房间里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蓝希音只觉得浑身酸痛,那床又实在舒服得很,一时有些犯懒,只觉得头晕晕的,当时就不太想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她仔细看了看房间的摆设,发现这里不太像是别人家里,倒更像是酒店的感觉。只是这屋子比一般酒店的双人间大一些,外面似乎还连着个客厅,像是个套房。

蓝希音扭过头,发现床头居然还放着杯水,顿时觉得口有些干,就想伸手去拿水喝。手刚伸到一半,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后颈处传来的撕扯般的疼痛,似乎在隐隐地提醒她,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做梦,而是真实的。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离家不远的那条安静的马路上,脖子上传未的疼痛感,让她忙慢慢地回忆起了一切。当时,似乎有人在后面给了自己一下,然后她就不醒人事了。

这么看起来,她倒是像被人绑架了。蓝希音想到这里,先是有些本能的害怕,然后又觉得奇怪。通常来说,绑架犯做案,总要挑选对自己有用的目标下手。蓝希音无论怎么想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下手的资本。

她既没有钱,也没有权。如果说对方是想要劫色的话,她不可能现在还衣衫完整。那个绑她过来的人,既不为钱也不为色,那说来说去,就是和自己有仇了。

蓝希音努力想了想,最近自己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脑子却像是被浆糊给糊住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如果说,这个城市有看她不顺眼的人,大概除了穆萧声就是段雯珊了。不过他们两个,一个正躺在医院病房里生活无法自理,另一个则被关在警局的大牢里,暂时不能出来。

要说段雯珊还在外面的话,倒真有可能这么做。这女人做事情有时候不太考虑后果,在学校的时候蓝希音就领教过了。听说当时某个专业课老师一时没搞清楚她的背景来历,当了她一门课。她当即就找了一帮人,把那老师绑起来打了一顿。

这事情在当时闹得很大,学校里传得沸拂扬扬,要不是后来段家派人出面把事情压了下去,只怕现在还在学弟学妹们的口中疯传呢。

似乎也是那个时候,大家开始了解到,段雯珊的家庭背景有多么强悍,连校长都卖她三分面子,这样的人,在学校简直就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了。

蓝希音当时和她也只是有几面之缘,听到这事儿之后,心里就打算好了,以后见着她就绕道走。没想到,这事上,惹不起的人连躲都躲不起,临到毕业的时候,这女人还往她的心窝上捅了一刀。那伤口,至今还未痊愈。

想到段雯珊,蓝希音不由有些头疼。她还在那里寻思着这事儿是她让人做的可能有多大,就听到一阵开门声。

片刻之后,一阵浓烈的香味就钻进了鼻子里。未关的房门前,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这个人,还真是出乎蓝希音的意料。就算再给她十年,她也不可能猜到会是她。

蓝希音看到那女人的第一眼时,只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后来,又嗅了嗅她身上浓烈的香水昧,才记起来她是谁。

原来是那天晚上,在女厕所门口撞到她的人。当时为了那一杯红酒,平白无故惹出这么多事情来,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这么说起来,她和那个喜欢仗势欺人的柯少倒是很相配,全是一路货色。他们两个,似乎也有点关系。那个柯少为了她出头,一副要把自己生吞的模样,蓝希音本来以为自己都忘了。现在见到这个女人,那晚的事情,倒是全都想了起来。

这女人还是老样子,一脸浓妆艳抹的模样,身上总像是喷了一整瓶香水似的,气味浓烈得让人闻多了,就会胃里不舒服。其实,她本来的样子长得还不错,透过厚重的妆容,可以看得出来,她的五官还是挺致的。

不过,自从见了冯乔之后,蓝希音才彻底明白,什么才叫做美女。那种淡淡的,只上了一层薄妆的脸,即使不化妆,只往那里一站,气质便与别不同,让人无法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

这样的女人,才算是真正的美女吧。面前的这一个,显然有些落了俗套,身上那套镶亮片的宝蓝色的礼服,也平白让她穿得有些掉价了。

她就这么倚在门口,仔细打量着蓝希音,半响,终于冷笑了一下:“啊,这么快就醒了,早知道你醒这么快,真该让人下手重一点。”

蓝希音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觉得晕眩的感觉还没完全消失。冷静了片刻后,她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做好玩的事情了。你知不知道,老娘为了找你,前前后后费了多大的劲儿,连觉都没怎么睡好。今天既然把你请来了,当然要玩点好东西了。”

“我跟你有仇吗”

那女人听了这话,脸色一变,突然大步走了过来,一手捏起蓝希音的下巴,恶狠狠道:“你害我被柯少给甩了,你说,我跟你的仇大不大?”

蓝希昔莜她捏得有点疼,本能地就抬手去打她的手,却不料那女人有点力气,竞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行了,少废点力气吧,被那么打一下,没那么快恢复的。省点力气吧,一会儿还有好戏要上演,到时候,有你用力的地方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就是我这里有几个雏儿,功夫还不太老练,我正寻思着要找些各色的女人来给他们,好好练习一番。你这样的,冷冰冰又透着股知识分子的女人,还真不多见呢,一会儿玩起来,说不定别有一番风情。”

蓝希音不太听得懂她的话,本能的觉得那不可能是什么好话,对她所说的“玩”这个事情,也觉得有些害怕起来。

“你跟那个柯少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还敢说没关系要不是那天你让我这么丢脸,柯少也不会不要我。还有你那个什么段总,据说很有来头,柯少后来似乎还麻烦缠身,就把气全撒到了我头上。这笔账,还不得跟你好好算算。”

蓝希音只觉得她声音尖利刺耳,没来由地就头疼起来,心想这事儿跟她确实没关系。那天要不是她因为那杯红酒不依不饶的,估计本不会惹得段轻寒出手。可是她也知道,和这人是说不下清楚的.她既然都出手把自己绑架了,一顶不会轻易留情。。

想到这里,蓝希音心里不由一阵绝望,隐隐的有些明白,刚刚说的那个“玩”是什么意思。那些所谓的雏儿,大约是男人,具体做什么她也不清楚,但一定不会是好事情。

她了有些发热的额头,哑着嗓子道:“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你今天害了我,难道就不怕警察改天来找你吗”

“哈哈哈……”那女人听到这话,不由放声大笑起来,笑到最后几乎弯下腰来,一副眼泪都笑出来的模样。她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蓝希音的脸颊,不屑道:“小姑娘,你醒醒吧,你进了我这里,以为还有人能救得了你吗我要是没点本事,能把你弄到云会所来吗”

63

63、英雄救美

云会所?蓝希音只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听倪喆提起过。他们那帮子所谓的**,和一般生意人玩的不是一码子事儿。他们自有自己的去处,这个城市里隐藏着许多高级的私人会所,就是专门为他们这样的人开的。

平常人,或许一辈子也踏不进去,就像那天段轻寒带她去的那个顶楼餐厅一样。那种地方,光有钱是不行的,还必须有相应的身份地位,人家才会卖你面子。要不然,你就算是开着飞机去,别人也只当你是暴发户罢了。

蓝希音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个女人,大约在这个会所里有些势力,或许是台面上的老板娘也说不定。这个所谓的云会所,招待的人物,不是倪喆这样的官家子弟,就是段雯珊这样的**,男的女的都有。那些雏儿,大约就是男妓,专门侍候那些来此寻欢作乐的女人的。

想到这里,蓝希音的身体不由抖了一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几乎不敢再想下去。她虽然不是什么贞节烈女,却也不是随便的女人,如果真的像这个女的说的,被一群男人侮辱的话,说不定她立马就会从这楼上跳下去的。

因为害怕,她的身体慢慢地向床头挪过去,想要离那个女人远一点,似乎离得远了,自己便安全了一些。那女人却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也不拦着她,任由她慢慢地挪到了床头柜前,拿起了那杯水。

那女人刚直起身子,想要让人把那些男人叫进来,就听得“咣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破了。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到蓝希音满手是血的模样。

她手里捏着破玻璃碎片,是她刚刚打破那个杯子弄来的。她把碎片往自己脖子上一横,叫道:“别过来,你要是敢让那些人进来,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那女人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又镇定了下来,扯出一个笑容道:“小姑娘,你又何必这么烈,陪他们玩玩又怎么样,你也没什么损失。再说了,你就算死在这里又有什么用,你这条命虽然不值钱,总还是条命。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你死在这里,我就会有麻烦吧。告诉你,我敢把你弄进来,就一定是万事大吉了。每天这个城市里像你这样死掉的女人又何止一个两个。你以为警察会有功夫细细地替你查吗?还是乖乖听话,把玻璃放下吧。”

她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接过那片玻璃。蓝希音却直接跳到了地上,身体慢慢退后,最后紧紧地贴在了墙上。她手里的碎片,已经割到了,血丝一点点渗了出来,她却完全没察觉到。

面对着那个气势嚣张的女人,她丝毫不让:“你以为,我死在这里,你就真的不会有麻烦吗?你刚刚也说了,那个段总连柯少也要忌惮几分。你既然在这个城市里也算有点背景,难道不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到现在才对你下手。我早就查出你的身份和住址了。可惜那个姓段的一直护着你,前一阵儿听说你们还要结婚,害我着实失望了一阵,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对付你了。没想到……”说到这里,那女人放声大笑了起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居然让段总给甩了。我想他是永远也不会再管你的事情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蓝希音和段轻寒分手的消息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很多同一圈子里的人已经都知道了。毕竟段轻寒是很多名门富商心中的理想女婿人选,大家全都盯着这块肥不肯松手。这女人既然在云会所这样的高级场所里赚钱,自然是有点门路的。不过听起来她的消息似乎也不甚准确,严格地来说,是蓝希音甩了段轻寒,而不是被他甩了。只是这里面的内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蓝希音见她本不怕自己的威胁,便又换了个说法:“好,那就不提段轻寒,就说倪喆好了,就是那天柯少卖他面子的那个男人,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来头。连柯少都不敢得罪的人,你敢吗?是,我这条命是不值钱,不过我看你,倒是觉得自己的命挺值钱的,为了这么点小事情,你逼死我,最后你以为你能顺利脱身吗?”

蓝希音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一直在颤抖,身体也抖个不停。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把这些话全都说出来。其实,她要是死了,一切也都完了。就算段轻寒和倪喆真的为她报仇,又有什么用呢。但她也知道,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自己一定不能露怯,至少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让她在心理上产生一种恐惧感。只有这样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蓝希音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她敏锐地感觉到,对面的那个女人正在犹豫,似乎在思量自己说的话有没有道理,要不要放她一马。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蓝希音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握不住那块碎玻璃了,手指不知道被割破了几道口子,手心里似乎也有伤口,她刚刚打碎玻璃杯的时候,似乎就被割到了。现在,血顺着伤口流得满手都是,又湿又滑的,那玻璃碎片又不大,她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算握住了。

她知道,一旦没了这块碎片,她甚至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她仔细看过了,身后的窗户都是密封的,凭她现在的力气未必打得开。到时候被人制服了压在床上,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就在蓝希音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面色有几分凝重。他走到那女人身边,凑近她的耳朵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那女人听了后,不由脸色一变,问道:“你确定?”

对方点了点头,又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这一回,那女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回过头来,仔细打量了蓝希音一眼,不由失笑:“真是活见鬼了,你一个小医生,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段轻寒这样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为你出头。”说到这里,她似乎停顿了一下,有些不置信地问道:“你们,你们真的分手了吗?”

蓝希音虚弱的身体几乎快要站不稳了,耳朵里嗡嗡直响,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她靠在墙壁上,仰头大口地喘着气,身体的能量似乎随着血的流失,慢慢地被抽离出去。

她扫了一眼楼下的霓虹闪烁,想要看看自己究竟在哪一层。眼前的的一幕似乎有些熟悉,跟几个月前她和段轻寒吃饭时候看到的夜景,其实差不多。

原来,无论站在哪里,只要站得够高,就可以看到美丽的景象。像段轻寒这样的,从小就站在高处的人,看到的东西,一定比自己多得多吧。这样的人,本就不是自己应该高攀的吧,硬是在一起,或许也不会有幸福。

她将头转了回来,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个时候,至少也应该想想,如果自己死了,段轻寒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吧。好歹也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是不是也会为她流个一两滴眼泪?

眼前的事物,似乎慢慢地模糊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糊住了眼睛,明明睁开着,却看不清楚面前的事物。她那两只握着碎片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只觉得一个剧烈的颤抖,手里的东西便飞了出去,应声落地。

她想要蹲下去捡起来,双腿却不听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此后,她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却捡东西,只能不甘心却又无奈地看着地面离自己离来越近。最终,她倒在地厚实的地毯上,几乎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了。

隐约间,她只觉得似乎被人从地上抱了起来,晕晕沉沉的感觉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她想要睁开眼睛看清那个人是谁,眼皮却沉重地怎么也睁不开。最终,她只能由着自己的心思,将头一歪,再次睡死了过去。

那一晚,蓝希音简直过得糊哩糊涂,几次昏倒又再次醒来。而且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家里那张温暖的床上。周围的环境看上去似乎都很相似,就像是在同一家酒店似的。

一想到“酒店”两个字,她的神经瞬间紧张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子力气,她拼命挣扎,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要跳下床去。两脚刚刚沾了地面,身体就软得支持不住,直接摔了下去。

然后,她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你怎么了,刚醒过来不要下来,还是上床去休息吧。”

蓝希音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感觉自己被人从地毯上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到了床上。然后又替她拉好被子,一副细心照顾的样子。蓝希音一直浑浑噩噩,一直到那人转身去给她倒水时,才哑着嗓子道:“轻寒,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是个俗人,尊滴是个俗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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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缓和

段轻寒其实一直就坐在床边,从把蓝希音救出来之后,他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依旧是云会所,只不过是另一间房。那个女人的底细他已经查出来了,是云会所名义上的二老板,名叫郭芸芳。

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只是让人打听了一下这个柯少的背景,顺便给他找了点麻烦。从目前的近况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柯少再也没敢出手惹过他和他身边的人。

不过他实在有些大意,居然没料到那个女人也有这么一手。本以为她不过就是人赔笑卖的不正经女人,没想到她居然和云会所有点关系。

他看着床上熟睡的蓝希音,忍不住会想,如果今天自己没有救下她的话,现在的她会怎么样?他冲进房间的时候看到蓝希音那个样子,就知道她要是拼不过的话就一定不打算活了。如果她真的死了的话,段轻寒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举动。或许会立马大开杀戒,将那女人的脖子给扭断。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愤恨,一肚子的余怒未消,立马拿起手边的电话给手下人吩咐下去,让他们即刻去解决这个叫郭芸芳的女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从此让她在这个城市消失,永远也不许踏足这里一步。

解决完这个事情后,蓝希音正好就醒了过来。她其实受伤不重,就是流血比较多。段轻寒之前有把倪喆叫过来替她处理伤口。倪喆见到当时满身是血的蓝希音时,简直吓得不轻,死死地抿着嘴一言不发。一直到处理完伤口确认无误后,他才有些疲倦地走到阳台上,慢悠悠地抽了烟。

段轻寒本来也想抽,却被倪喆眼明手快将烟抢了过去,揉了几下踩在了脚下。倪喆当时的声音有些低沉,不像平时那么温和,带了几分严肃的意味,他冲段轻寒道:“别抽了,身体要紧,你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只为你一个人活着了。你要知道,如果你死了的话,希音或许会有大麻烦。你们家里的人不会给她好日子过。像你这样的人,一旦沾了她,就得对她负责到底了。因为你的缘故,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得罪太多人了。像冯乔,像段雯珊他们家,还有穆萧声他们家,全都对她虎视耽耽,你知道吗?”

段轻寒点了点头,夜色里他的声音显得特别清冷:“我知道,所以我不会离开她,我会一直保护她。”倪喆说得很对,因为他的缘故,蓝希音遭到了很多人的忌恨,一旦他抽身离去,后果可能就会和今天一样。那个郭芸芳大概就以为自己甩了蓝希音,不会再做她的靠山,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对她下手。

倪喆听了这话后忍不住微微一笑:“那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儿?算了,指责你也不对,说说你是怎么救下她的,真的这么巧?”

“还真就是这么巧。我本来在那附近吃饭,手下一个人去云会所办事情。他大概见过希音,在停车场的时候撞见他们把希音带进去,就留了个心眼去打听了一下。后来打听到了就给我打电话。”

“这大概就是冥冥中天注定吧,她蓝希音就注定要让你段轻寒保护一辈子的。记得上次在酒吧吗,明明是我请她去的,结果她有了麻烦却是你救的。最后还是你送她回的家。我有时候经常会后悔,觉得不应该让你们过多接触,现在想想或许一切都是注定的,反正你们总是要遇上的,迟早的事情罢了。”

倪喆说完之后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了,似乎在发泄心头的怒气。然后他笑着冲段轻寒打了个招呼:“好了走了,她就交给你照顾了,记得别让她的伤口沾水,其他的她应该都懂,她也是学医的。”

说着他便转身离开了,段轻寒听着房门轻轻合上的声音,转而又回到了卧室里,安静地坐在蓝希音身边。一直到见她醒来,这才起身想给她倒杯水。

蓝希音一见到段轻寒,整个人似乎就放心了下来,刚才那种紧迫逼人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她茫然地坐在床上,着手上和脖子上的纱布,喝着段轻寒递过来的水,半晌才喃喃道:“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早就……”

段轻寒伸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没有那种假设,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

蓝希音感觉他手心很温暖,有一种厚实而坚韧的触感,虽然有几个地方有些厚茧,却并不扎人。那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才会有的手,不知怎么的,似乎只要握住这只手,就会让人觉得这个男人是可以托付终身的。

那一晚蓝希音就住在云会所里,第二天也没去上班,倪喆替她请了三天假,让她安心在家休息。第二天她一直在酒店里待在下午,段轻寒才从公司出来,送她回家。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到了蓝希音家楼下的时候,她刚准备开车门要下车,手就被段轻寒给拉住了。她扭头一看,便见对方正深情地望着自己,那眼神温柔的样子,简直可以把人的心融化。

她知道段轻寒要对她说什么,便主动开口道:“给我点时间好吗,我需要理清自己的思路。”

“好,你慢慢想,我不着急。”段轻寒说着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继续说道,“你这两天在家好好休息,等你上班后我就接你上下班。”

“不用了,太麻烦了。”

“小心一点为妙,也不知道那女人会不会善摆甘休。万一她还有后台,找了其他人来对付你,你不见得每次都这么好运会撞见我。”段轻寒其实是在吓唬蓝希音,事实上那个女人早让他搞定了,永远都不可能再来找蓝希音麻烦。但他说得相当冠冕堂皇,一本正经的样子足以以假乱真,听得蓝希音信以为真,只能由着他接来送去的了。

这种感觉似乎又像是回到了以前热恋时期的模样。蓝希音也不知道现在这样算不算好。每次看到段轻寒的时候,她总是有一种负罪感。若是和他在一起,段雯珊和穆萧声的事情会困扰着他,但若不和他一起,似乎也觉得对不起他。总之她现在真是非常为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段轻寒却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她家门口,有时候还会带早点给她。到晚上下班的时候又会开车来接她。原本医院里还有些小小的传言,说蓝希音的婚事大概要吹,结果被段轻寒现在这么一搞,大家又都不确定起来了。

本来情侣之间吵架闹分手也是正常的事情,通常若是没有太大的原则的话,其实是很难分掉的,总要经历几个来回才行。刚开始大家还真用心八卦了一番,猜测他们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后来见段轻寒几乎天天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么过了大约一两个礼拜,连蓝希音都有些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她每天早上都会准时醒过来,梳洗完毕之后就在家等着段轻寒。通常他都会准时到来,顺便带点早点过来。有时候来不及买就带她出去吃,或者直接带去医院吃。

到了晚上下班之前,她也会给段轻寒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这种跟恋爱没什么分别的日子,搞得蓝希音都觉得自己小题大作,甚至有想过就这么跟段轻寒合好算了。再这么坚持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反倒显得自己很小气。

有时候一想到这个问题,蓝希音就会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就会非常怨念,恨不得将闹钟都给砸了。但一想到段轻寒会准时出现,她又不得不逼迫自己赶紧起来。

那一天早上她照例又是挣扎了半天才起了床,睡眼朦胧地洗脸刷牙过后,就飘去厨房找生姜。她想起段轻寒这几天似乎有感冒发烧的迹象,整个人神状态不太好,便想给他煮点生姜茶。

她一在厨房忙起来,就有些忘了时间,八点的时候同屋的小雪出门去上班,她还在那里煮姜茶,过了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想着段轻寒怎么还没到,似乎比平时远了一会儿。

于是她将煤气关小,走到客厅里去看钟,顺手拿起电话就要打,又觉得有点不尽人情。对方又不是自己的司机,也道理随时侯命随叫随到。她想或许路上塞车的缘故,便把电话给放下了。

结果这一等一直等到了八点半。这下子蓝希音也有点急了,她九点得上班,这会儿再出门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再等下去可就不一定的。早上的时间容易塞车,如果段轻寒不来的话,她这会儿就要出门,万一搭不上公交就得走路过去。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给段轻寒打电话时,门铃终于响了。蓝希音三步并做两步去开了门,一见到段轻寒就吃了一惊。

他看起来脸色非常差,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眶凹陷眼神空洞,望着自己的时候目光没什么焦距。

“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段轻寒下意识地捏捏眉心,摇头道:“没什么,昨天在公司熬了一个通宵,有点困。我大概来晚了吧,赶紧跟我走吧,路上给你买早餐,再不走你大概要迟到了。”

说着他就伸手来拉蓝希音,不知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居然拉了个空。他自己也愣了下,刚想要说什么,似乎又头疼起来,站在门口皱眉按着太阳不放。

蓝希音越看他这样越是担心,伸手刚想他的额头,就见他整个人似乎被抽去了骨头,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慢慢地跌进了自己怀里。

65

65、五年

段轻寒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周围漆黑一片。他眨了几下眼睛,努力想让双眼适应屋内黑暗的环境。过了大约十来秒后,他才隐约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这应该是个房间,除了他现在正躺着的这张床,似乎还有书桌、椅子和大衣柜。衣柜上的镜子反出微弱的光,像是倒映着月光的湖面,在微风中轻轻抖了几下。

段轻寒从床上坐了起来,却没有开灯。整个人一直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中,耳边却总觉得像是听到有许多人在跑动的声响。

他的眼前似乎打开了一道门,通过那个长长的通道,他惊奇地发现竟然在另一个尽头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也像现在这样坐在床上,所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围满了人。一个个身穿白大褂,衬着手边白色的床单,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

他的床边摆放着许多仪器,不时有人在作着。同时还有人在他的身上扎入各种管子,红色的血一下子就从血管里流了出来,是这一片白色中仅有的一抹色彩,非常刺眼。

那管子扎进身体的时候,段轻寒竟然真的感觉到了一点疼痛,只是这疼痛并不长久。他看着对面自己苍白无血色的脸,看着那身体慢慢地被人扶着躺了下去。再然后,那情景似乎就变得模糊起来。那些人渐行渐远,周围的光越来越亮,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缺口,慢慢的将所有的人和物,都吸了进去。

紧接着面前的那道门似乎缓缓地关了起来,到最后只剩一条门缝里隐约透进来的微光,还一直在眼前亮着。

段轻寒猛地一下子从幻想中清醒了过来,颇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然后便掀开被子跳下床来。下床的一刹那他只觉得身体有点发软,头也晕晕的,伸手了额头,似乎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滚烫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睡着之前的情况。他似乎是加了一晚上的班,早上开车去到蓝希音家门口,想要接她去上班。因为到的有点晚,他还有些担心会不会害她迟到。接下来的事情他就没什么印象了,总觉得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完全不像他往日的状态。

他其实是很少生病的,从小到大连感冒都很少有。但一旦生起病来就是惊天动地,几乎能把人给吓死。他几年前就曾经患过一场大病,那几乎要了他的命。他刚刚看到的景象其实就是当时的情景,几乎所有人的都提着一颗心,深怕他有一点闪失。他的家人担心他,自然是因为爱他的缘故,至于其他人,则或多或少是畏惧他家的权势。他当时隐隐有听说,如果他救不回来的话,医疗系统会有很多相关人员要丢饭碗。

其实他知道,那些人都是无辜的。生死有命,他家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跟死神去争人。如果他真的死了,少不得要连累不少人。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老天爷没有把他收走,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这事情过去了好几年,时光久远的他都快要记不清那时的感觉了。但今天却突然又想了起来,就像是一个梦魇,偶尔总是会趁他不备时出来袭击一下。

他站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顺手拧开了台灯,屋子里的情景立马一览无遗。这看起来是个女生的房间,东西不算太多,整洁中带有一点小小的凌乱。屋子里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他想了想便走到房门口,顺手打开了房门,然后就见到蓝希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杂志。那模样跟他们第一次在他家见到时几乎一模一样,让人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蓝希音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便抬起头来,见段轻寒站在那里便起身走了过来:“你醒了?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段轻寒透过客厅的窗户看到窗外一片漆黑,便皱眉道:“已经晚上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嗯,从早上一直睡到这会儿。你发烧了,已经打过针,这会儿应该没事儿了。你还想睡吗?”

“不用了,睡太久了,不太舒服。”段轻寒整了整身上有点皱的衬衣,“我就这么睡了一整天,那你今天去上班了吗?”

“没去,请假了,再这么下去真的要被开除了。”蓝希音忍不住自我调侃了一番,转身往厨房走去,“给你煮点粥吧,你感冒刚好,吃点清淡的。”

段轻寒一面点头,一面跟在蓝希音的后面也进了厨房,见她熟练地开始洗米煮粥,自己便靠在一旁,随口说道:“昨晚加了通宵的班,大概着凉了。”

“你以后还是注意点,身体很重要,不要累坏了。”

段轻寒看蓝希音背对着自己去开冰箱,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猜测她现在是否带着关心的神情。

“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其实我身体还可以。”

“你的身体好不好,得由医生说了算。你又不是医生,凭什么这么自信!”

蓝希音突然变换了语气,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段轻寒见状便宜上前搂住了她,轻言细语安慰道:“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的。”

蓝希音将头靠在他的膛上,听着那心脏强劲有力地跳动声,喃喃道:“我让倪喆过来看过你了,他给你打了针退烧针。他还说,让你这几天去医院做身体检查,说你这个月的常规体检还没做过。”

“唔,最近太忙了,没顾得上。”

蓝希音抬起头来,认真地望了他很久很久。那目光明显带着探询的意味,似乎有话要问。但最后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又去做菜了。

段轻寒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蓝希音刚刚说倪喆过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说了点什么?段轻寒其实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以前得过病的事情告诉蓝希音,但他也有他的顾虑,这么拖来拖去的,就一直没有说。

蓝希音是学医的,天生有这方面的敏感,倪喆来的时候虽然说话语意含糊,但从他的神色里蓝希音能分辨出一些东西来。她也曾经问过他,可倪喆说了,这事情要让段轻寒亲口告诉她。可她看段轻寒的意思,似乎也没有说的打算,搞到最后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令她非常地不安,段轻寒每个月去医院做检查,一定有他的目的存在。好好的人谁愿意每个月让人在手臂上的扎一针。蓝希音那天晚上送走段轻寒后,在床上躺了很久,终于决定第二天回医院时,重新翻查他的体枪报告。

段轻寒每个月来做体检,血样本都会送到她们科室去检验。不过段轻寒和普通病人不太一样,属于需要特殊对待最高重视的那一类,所以他的样本一向是科长负责处理的。蓝希音那天上班后,趁大家去吃饭屋子里没人时,偷调了科长电脑里的检查记录报告,悄悄地打印了一份,然后一个人坐在那里细细地研究。

其实段轻寒的这份报告她上次也看过,似乎每个月的身体指标都很良好,没什么大问题,从表面上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发病的迹象。不过上一次蓝希音看得比较匆忙,只关心数据表面的东西,见一切正常便没说什么时候。这一次她却更加细致了一些,仔细对照着一条条数据往下看,终于在某一页中间的某一行,发现了一个关键的东西。

这是一个参数指标,基本上来做常规体检的是人是不会检查这个参数的。这是某种特定的病人复诊的时候才需要检查的东西。

蓝希音拿着这份报告的时候,只觉得手都在发抖。虽然报告上显示段轻寒的这个指标是正常的,但并不代表他永远都是健康的。一旦这个指标发生异常,段轻寒就很有可能立马就会死。

一想到这个蓝希音就再也坐不住,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到倪喆的办公室去找他。倪喆当时正在那里跟人打电话,见蓝希音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还以为出了大事。他匆匆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对方将一页纸拍在了自己的书桌上,怒气冲冲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段轻寒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他的体检报告里会检查MRC这个数据?”

倪喆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该来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蓝希音这么聪明,其实早该想到查一查的,她又近水楼台先得月,一直到了这会儿才发现端倪,真可以说是反应迟钝了。

倪喆拿着那个报告扫了两眼,发现是上个月的,忍不住打着哈哈道:“这不是挺好的嘛,一切都正常,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

“是吗?”蓝希音禁不住冷笑起来,“要真这么好的话,你何必每个月都急赤白脸地非要他来做检查?他得的到底什么病,算了,我还问你做什么,我自己就是学医的,我还不明白吗?你就告诉我,他得这病几年了?”

倪喆长长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五年,到这个月刚好五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过年了,好快呀,大家吃好喝好哦。

66

66、分手

蓝希音第一次从倪喆这里听到了关于段轻寒生病的全过程。倪喆原本是不打算说的,他觉得这是对方的秘密、是隐私。不过蓝希音既然都猜到了,他也就没什么好保留的了。仔细想想,蓝希音是要跟段轻寒过一辈子的人,那么在结婚前,或许她有这个权力知道所有的一切。

蓝希音从那份报告上已经猜了出来,段轻寒曾经得过白血病。而倪喆说他是五年前得的这个病。仔细算一算,今年或许就是他最关键的一年。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蓝希音知道五年对于白血病病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医学上管五年不复发的情况叫做长期生存。换句话说,这就是一道坎儿,初期治疗成功后如果没办法迈过这道儿坎儿,或许会出现比五年前更糟糕的情况。因为复发的死亡率比正常得病治疗的死亡率要来得高,那对病人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蓝希音总算明白为什么段轻寒每个月都要来医院做检查,像他这样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不可以死的,他死了会有很多人要倒霉。如此频繁地检查身体,与其说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不如说是给大家都吃颗定心丸。

倪喆见蓝希音脸色不太好,便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安慰道:“好了,你也别着急了,轻寒他这几年身体一向很好,检查报告也都是一路报喜,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可他最近总感冒。”蓝希音忍不住了句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感冒对我们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对轻寒这样的病人来说,会意味着什么。”

倪喆顿时沉默不语。蓝希音说的道理他当然懂,感冒会让人免疫力下降,极易容易诱发白血病复发。所以他每次一听到段轻寒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极为紧张,脑子里就像有些弦绷着似的,随时随地都会绷断。

昨天蓝希音打电话给他,说段轻寒感冒发烧晕倒时,倪喆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段轻寒有事儿。他可不是傻瓜,抛开和段轻寒从小一起长大的友谊不说,光是他死后自己会少多少好处,他早就算得一清二楚。他从来没有做过诸如此类的美梦,比如说段轻寒死了蓝希音就会跟他走了。

那天他跟段轻寒说的话他一直都记得,段轻寒如果真的死了,蓝希音必定会遭受相当大的危险。到那个时候,自己难道要出来对抗整个段家甚至是冯家的力量?倪喆每次扪心自问,都觉得没办法做到如此地步,他终究还是个现实的人,还没到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地步。

当着蓝希音的面他不能多说什么,只能一切往好的方面看:“别着急,他给我打过电话,说这两天会来体检。这些天我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先把公司的事情放一边。说实话,你突然毁婚对他应该有不小的打击,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不会生病。心情是很好的免疫力,希音,如果你还爱他,就和他在一起吧。当然我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很多人或许会忌讳,觉得嫁给他有可能要做寡妇,不过我知道你不会这么想,对不对?”

蓝希音自然不会,如果说之前她还在考虑要不要嫁给段轻寒的话,那么现在她反倒无所顾忌了。一想到段轻寒有可能要早早地离开她,她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浪费时间。为了一个穆萧声和一个段雯珊,葬送他们两人的幸福,实在很不值得。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和段轻寒永远在一起,陪在他的身边。不管是现在这个五年的坎,还是再过五年的那个坎,她都要陪着他一起走过。

她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才默默道:“我记得他以前说过,他是从部队里转业出来的。他当年没法儿继续留在那里,是不是因为这个病?”

“嗯。轻寒本来是学飞机设计的,大学毕业后突然就脑抽了,非要去部队。他们家世代都是当兵的,他想去也正常。后来就让他去了,到了部队还不到三年,他就发病了。其实他那个时候如果没生病的话,现在应该在军队混得很不错。或许能混到他们家老大那样的级别也说不定。其实我总觉得,他去当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家老大,或许他想要证明,只要有他爸的基因,不管妈是谁,都能一样出色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倪喆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不过他也没太在意,笑着摇头:“算了,本来不想说的,一时说得兴起给忘了。不过你迟早也该知道,你现在的这个未来婆婆,不是轻寒的亲妈。事实上他们段家三兄弟,有三个不同的妈。”

“啊?”蓝希音一听就乱了,“他,他爸娶了好几个老婆?”

“两个,都是合法的。原配太太早些年身体不太好,生了老大之后就过世了。后来就娶了现在的这个太太,生了二儿子段轻哲。轻哲你应该见过吧?”

“嗯,在他家见过一面。挺斯文的一个人,看上去挺单纯。”

“哈哈哈……”倪喆突然笑了起来,“我告诉你,千万不要抱有这种想法。段家老二在我们这个圈里,是出了名的天才。别看他总是一副绅士彬彬有礼的模样,要真玩的,十个你也不够他玩的。人家是搞法律的,钻空子这手法可比咱们强多了,在他手里想要放过一个人很容易,想要整死一个人,那就更容易了。你以后嫁去段家,记得千万不要得罪他。”

蓝希音想起段轻寒也曾说过差不多的话,不由对这个段轻哲刮目相看。她果然还是太嫩,看人太不够经验,完全没有看出他人隐藏在表象下真实的一面。

不过她并不想对那个段轻哲有太多的研究,只是关心地问道:“那轻寒呢,他妈妈又是第几任太太?后娶的太太不是还在吗?”

“他妈不是太太,是情人。这事儿你们或许觉得丢脸,其实在我们看来本没什么。那些个头头脑脑的谁没几个红粉知己,要真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那倒会让人怀疑是不是某些方面有问题了。”

“你的意思是说,段轻寒以后也会娶小老婆,或是包二?”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倪喆自知失言,赶紧解释道,“轻寒不一样,他不从政,他是商人嘛。”

“商人不是更喜欢找情人吗?”

“希音……”倪喆无奈地叫道,“你不用怀疑,段轻寒这个人是个死脑筋,他要喜欢上了你,就会一直喜欢到底了。你不用担心他会出轨。而且你就算担心了也没用,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不过在他们那样的家庭,虽然有时候太古板有些沉闷,不过还有个好处,那就是轻易不许离婚。所以你就放心吧。”

蓝希音却立马想到了白忻卉,脱口而出道:“他二哥和他二嫂不正在闹离婚?”

倪喆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颇为头痛道:“那是特例,再说这事情不也闹得挺凶,要不是双方坚持要离,估计是离不了了的。说起来轻哲这个事儿我还真没细细打听,不知道他们两个搞什么鬼,明明挺般配的一对儿……算了,咱们也别管人家的事情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赶紧让轻寒过来做检查,其他的事情都先放一放。”

蓝希音觉得倪喆说得有理,下班后就给段轻寒打电话,想让他过来做检查。段轻寒在电话里却说晚上要加班,一时间走不开,还让她自己打车回家去。

回想他昨天还因为熬了通宵而病倒,这会儿居然又去上班,蓝希音就有些来气,更多的则是担心和焦急。她离开医院时没回自己家,直接叫了辆车去到段轻寒的公司楼下。

跑上去跟前台小姐一说,对方就说段轻寒在开会,还说今天不见人。蓝希音本来想说自己是他未婚妻,又觉得有点脸皮薄不太好意思,便只能说去他办公室等他。

谁知那前台不太好说话,说是没有预约不准进去。蓝希音没办法,只能在前台外的沙发上坐着等。出手机给段轻寒打电话,打了好几个他都不接,给他留言他也不回,感觉真像是在开会,完全不得闲的样子。

蓝希音去的时候,公司的员工已经陆续准备要离开了,蓝希音尴尬地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下,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过。那些人并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就是他们未来的老板娘,或许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大老板有一天会找这么一个并不太起眼的小女人吧。

蓝希音就这么在公司门口的沙发上等了很久,到最后整间公司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也没见到段轻寒的影子。她并不知道段轻寒那一层有直达地下停车场的电梯,他本就不往大门这边走,所以在这里等是没有用的。前台小姐似乎也没打算告诉她,临走的时候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这才扬长而去。

她其实是接到了上面下来的通知,说如果有女人来找董事长的话,就说他在开会,让人回去别放进来。所以她一见到蓝希音,本能地就反她当作是那种缠着段轻寒不放的傻女人了。

蓝希音来的时候段轻寒确实在开会,他故意把手机放在了办公室里,就是不想接她的电话。他没料到蓝希音会一直等在那里。他从公司离开时也没顾得上看手机,一直到回到家里才发现手机上的未接电话和留言。

那留言只说她在门口等他,但那已经是三个小时前的留言了。段轻寒本想直接忽略的,但想了想还是回了一条过去:我答应你,我们分手吧。

67

67、救命之恩

蓝希音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在段轻寒的公司前台等了这么久,到最后却等来了这么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短信的一刹那,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流了下来。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颤抖,眼泪滴在屏幕上,慢慢地汇聚在一起,又从上面滑了下来。

这个时候公司里已经没人了,所以她也不在乎,索就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到最后她的身体禁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擦了又流,完全控制不住。

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别人公司门口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最后哭得几乎没力气了,才算止住了眼泪。

段轻寒其实一直在等蓝希音的回音,他不知道这条短信发过去她会有什么样的表示,但她至少应该有点表示。高兴也好,松了一口气也罢,就算打电话过来骂他一通也无所谓。可是他的手机却再也没响过,一直安静了整晚。

这让段轻寒不由有些不安,挣扎了很久之后,终于还是拨通了蓝希音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他不得不挂断了再打过去。如此试了三四回,终于到最后电话通了,蓝希音有些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听到她的声音,段轻寒才算放下心来。可是就这么一会儿,他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他打电话过去只是想确认一下蓝希音好不好,确认完了之后要说什么却从来没有想过。

蓝希音当时已经从段轻寒的公司出来了,正坐在公交车上往家里赶。坐她前面那个男人一直把车窗打开着,冷冷的夜风直接灌到了她的头上,搞得她头痛欲裂。她接电话的时候甚至都没看清来电人是谁。哭了这么久,她的眼睛早就肿了,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她握着电话“喂”了几声,见对方不说话,便直接把电话挂了。然后她把手机扔回包里,一个人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就想好好睡一觉。

她回到家后也顾不得睡觉,连澡也懒得洗,直接脱了衣服裹了被子就睡了。因为头痛喉咙痛,她睡得其实并不安稳,总是想咳嗽,却什么也咳不出来。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就觉得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她是一个人住的一间房,平时房里本不会出现第二个人,这会儿见到面前有人影在晃动,不由吓了她一跳,一个激灵之后冷汗就滑了下来,直接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人似乎也被她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才开口道:“你醒了?”

蓝希音活了二十几年,一直是淡定又从容的那种人。但今天这会儿,她真的是完全冷静不下来。在看到对方脸孔的那一刹那,她直接抄起一个枕头,冲着对方的面门就砸了过去。

段轻寒眼明手快接住了枕头,似笑非笑道:“怎么了,准备对我使用暴力了?”

“你出去,赶紧给我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好吧,那我先走了,桌上有药和饭菜,记得起来吃了。对了,要是太想我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千万别一个人哭鼻子。”

蓝希音看着他那副样子,只觉得他太过欠揍。也不知道哪里来了股邪气,直接跳下床来,冲过去照着段轻寒的手腕就狠狠地咬了下去。段轻寒也不恼,就这么任由她咬,甚至都不喊疼。

蓝希音在咬下去的一刹那,眼泪就不听话地流了下来。泪水直接滴到了段轻寒的手腕上,他感觉到了之后,便伸出另一只手,直接将蓝希音搂进了怀里,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说:“好了别哭了,刚刚那个短信取消了。”

蓝希音一直哭一直哭,就是不说话。段轻寒便又说道:“你的分手提议也取消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好的坏的我们都要一起承担了。你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

蓝希音又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加了一句:“不,不会有坏的,只会有好的。你一定会好好的。”

段轻寒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看样子,你已经猜出来了。你这么聪明,早就该猜到了不是吗?”

“无缘无故的,谁会想到你得过那种病。你,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是怕我会害怕而离开你吗?”

“是啊,怕你知道我随时会死,就嫌弃我不要我了。”段轻寒开了个玩笑,随即又拉着她坐到桌边,指着桌上的食物道,“先吃点东西了,吃完了记得要吃药。我们两个也真是的,轮流感冒,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

蓝希音一听“感冒”两个字,立马如临大敌,跳起来就把段轻寒往外推:“你出去,你先出去,别一会儿再传染给你。你先回家去吧,等我病好了再去找你。”

段轻寒拉着她的手,直接拦在她面前:“别紧张,不会有事儿的。我要是真的复发了,这会儿再避讳也没用了。你赶紧乖乖把东西吃了,再把药也吃了。你可不能生病,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放心吧。”

蓝希音听了这话,才重新走回到书桌边,开始吃东西。她确实有点饿了,吃得有点着急。吃着吃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活着你就不会死吗?”

“是啊,你就是我的药,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有问题。”段轻寒拉了张椅子坐到了蓝希音身边,着她的头道,“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医院门口,而是在四年前。”

“四年前?”

“嗯,就是在我接受了骨髓移植的一年后。我当时派人去查到了你,曾经去到你们学校,远远地看过你一面。不过你肯定不记得我了,说不定你本没见到我。”

“你找我干嘛?”

“你不会不记得,自己五年前去北京做什么吗?”

蓝希音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旧在了桌子上,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惊叫道:“那,那个人就是你!”

段轻寒冲她微微笑了笑,点头道:“对,就是我。一直没机会亲口对你说声谢谢,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了。谢谢你,蓝希音小姐,谢谢你救了我一命,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

蓝希音终于明白,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缘分。她上了大学之后,偶然的一次机会被朋友拉着去做了骨髓自愿捐献者,本来以为这茫茫人海,未必有机会能找配对的人。没想到大三的时候突然就被通知她的骨髓和北京的一个患者配对成功。

那是她第一次去北京,当时她是一个人去的,向学校请了假,在北京待了大约有一个多星期。因为捐献之前还要做体检,还要连打几天的动员剂。

她那时候被安排住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全程贵宾级待遇,连吃的东西都是特别定做的,极为考究。当时她本不懂,还以为捐献骨髓都是这个待遇,现在知道那个受赠人的段轻寒后,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之所以被如此礼遇,完全是因为她能救段轻寒一命的缘故。

不过基于病人捐赠者不能相见的原则,她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其实当时段轻寒也不知道那是蓝希音,一直到一年保密期过了,他才派人去调查这个人。当初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找到这个人,好好谢谢他,或者暗中帮他一把,算作谢礼。

蓝希音听他这么一说,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激动地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所以说,一直以来在医院里暗中照顾我的人,就是你?”

段轻寒了鼻子:“嗯,当初也没想那么多,见你是学医的,就想替你在医院里找份工作。我觉得做医生太辛苦,压力也太大,那家医院要是没点背景和真材实料,混下去很难。所以就替你安排了检验师的工作。”

“这么说起来,我当初去考证还真是押对宝了。我本来是想当医生的,后来觉得机会太小才想到去考检验师资质的。”

段轻寒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抚着:“你以为你当初为什么会去考?要不是我买通你身边的朋友让他们轮番劝你去,你说不定本不会去。”

“你,你连这种事情都做?那你岂不是对我的底细一清二楚?”

“其实没有,我不想过多打扰你的生活,所以并没有很详细地调查你的私生活。如果真的查了,我应该会知道你跟萧声的关系,也会知道你是怎么没了孩子的。早知道我或许真该查一查,让那个男人早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说,你本就是认识我的。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你故意装得跟我不认识的样子,其实都是假的?”

“嗯,我也不能直接就跟你把话说明白。事实上那时候我本没想过会和你在一起,我本来不打算让你知道我有在医院里帮你的。但或许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注定是瞒不住的。”

蓝希音被握着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看着段轻寒的眼神也变得犹豫起来。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措词,到最后却还是直接问了出来:“所以说,你跟我在一起,其实是因为我可以救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发大结局,顺便发新文。我是有多勤快啊,大过年的一天休息也没有,我都快要爱上我自己啦。要是我追文的作者也这么勤快,该有多好啊。

68

68、大结局

段轻寒坐在书桌边,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对面墙上的某幅画看,看着看着视线就有些模糊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罩了一层薄薄的纱,有种从梦境中走出来的感觉。

他听到蓝希音的问题后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淡淡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我就知道,一旦我告诉你真相,你就会发出这样的疑问。所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总在想,应该不会有问题,只要过了五年就不会有问题了。对不起,是我太自私,应该早点告诉你,不应该对你有所隐瞒。”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没关系,就算你怀疑也是正常的。不过我确实没有打算只把你当作一个保命符。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大概早就来找你了。相信不管什么时候出现,你应该都会爱上我的吧。”

“噗!”蓝希音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去刮他的鼻子,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一般调笑道,“少在那里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要是早点出现在我面前,说不定我看都不看你一眼,直接就走掉了。”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的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官家子弟,总觉得你们这些人就喜欢仗势欺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大概段雯珊给我的印象太深了,很难扭转过来。”

“那现在呢,你还有这种感觉吗?”

“目前看起来,你跟倪喆好像都还可以,不过渣的人也有,像那个柯少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本就是渣子中的渣子。”

段轻寒默默地听她抱怨着,一双眼睛里满是柔情:“你要是不喜欢他的话,我可以再给他找点麻烦。不过这个世界暂时只能是这样了,强者欺负弱者,像我可以玩死那个柯少,柯少呢又可以玩死你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我喜欢你,自然可以替你收拾他,但我却没办法收拾所有这样的人。归结底就是,我没有办法改变产生这种情况的本,你明白吗?”

“我知道。”蓝希音点了点头,冲段轻寒无奈地笑了笑。其实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有钱的欺负没钱的,有权的欺负没权的。从古至今都是如此。虽然古代戏文讲述的时代离现在很远,但本是一样的。这个社会的本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这么高深复杂的问题,她自然不会多去想,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段轻寒的身体:“你明天一定要去医院做检查,你知道吗?”

“好,我明天一定去。到时候你要陪我吗?”

“嗯,我会陪你,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陪着你。”

段轻寒一下子笑了起来:“别这么严肃,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你相信我,我不会有问题的,只是个感冒而已,还不至于发生什么。老天爷对我这么好,把你都送到我面前了,又怎么舍得我去死呢。”

虽然段轻寒说得很轻松,但蓝希音一点儿也不敢掉以轻心。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拉着段轻寒去做身体检查,那时候倪喆甚至都没有上班,被蓝希音一个电话给叫了过来。当他来的时候,看到这两人在自己办公室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由就觉得好笑。

段轻寒冲他抱歉地耸耸肩,倪喆就一副了然的模样。那一整个早上,段轻寒都在接受各种检查,蓝希音明明在上班,却非常自然地陪在他身边,完全不理会工作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整天请假不算,上班时间公然陪男朋友做体检。但现在她真的是一点上班的心思都没有,就算主任说要立马开除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陪在段轻寒的身边。

一天没拿到他的检查报告,她的心就一天不会安定下来。那报告也是不一时半会儿就能出来的,倪喆说了,至少要等到明天才行。

于是今天剩下的那段时间,就成了蓝希音平生中最为难熬的时光。段轻寒见她一副魂不守摄好像比自己还要紧张的模样,便提议要带她去吃饭。

蓝希音却没什么胃口,说不想去外面吃,觉得太麻烦。段轻寒于是便买了些菜,带他回家自己煮。

他们去的是段轻寒最初见蓝希音的那个家,用他的话来说,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单独相处,很有纪念价值。所以那个地方会给他们带来好运。

蓝希音心头像被压了块铅石,却不敢表露出来,怕让段轻寒有压力。于是她强撑起神,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两人边吃边聊,吃完后还喝了点小酒看了部电影,然后才上楼洗澡睡觉,相拥入眠。

那一晚段轻寒其实睡得特别踏实,和蓝希音睡在一张床上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一搂着着她温暖的身体,他就觉得很安心。就算明天的检查报告真的是坏消息,就算他的人生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只要在剩下的时间里和蓝希音在一起,他就觉得没什么可遗憾的。

很多人活了一生都不曾遇上过真正爱得刻骨铭心的人,自己就这么遇上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真应该感谢老天爷,让他可以遇到蓝希音,冥冥之中命运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永远也无法分开。

蓝希音本来有些失眠,躺在那里听着段轻寒安稳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数着自己的心跳。脑海里满是他们在一起时的情景。时光仿佛倒流回了一年前,她刚刚在医院门口见到段轻寒的模样,那时的她冷漠而高傲,他却是一派温和友善的脸孔。这一年就像是浓缩了整个人生,她尝遍了酸甜苦辣,各中滋味或许只有她自己才会明白。

也或许,这个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也能与她有强烈的感应。

带着这样的想法,蓝希音终于睡了过去。可还没等她睡够睡饱,朦胧中就让人给晃醒了。她睡眼惺忪地望着段轻寒,嘟囔道:“怎么了,这么早就要上班吗?”

看外面的天色,似乎太阳刚升起,光线还很微弱的样子。段轻寒却已经穿戴整齐,一副要出发的模样。他穿的和平时不太一样,不是西装领带,而是一身运动装,显得很休闲。

“起来吧,陪我去钓鱼。”

“钓鱼?”蓝希音被强行拉了起来,困得直打呵欠,“为什么要去钓鱼,我们今天都要上班吧。”

“不用,我昨天就让倪喆给你请假了,至于我是老板,上不上班我自己决定。”

蓝希音扯了扯嘴角,差点没晕过去:“这样真的不行,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会被开除的。”

“没关系,要是开除了就让我养你好了。反正你欠了我这么多钱,债多不愁。”段轻寒一面说一面把蓝希音从床上拉下来,推她进浴室洗脸刷牙,又给她找了身休闲装出来,亲眼看着她脱得光光的换衣服,随即便拉着她出门。

他们的早餐是昨晚他抽空做的三明治,当时蓝希音在餐厅收拾碗筷,没留意到他在做什么,直到他把三明治拿出来才恍然大悟。

清晨的风带着几丝凉意,虽然已经快要六月了,但早晨气温依旧不高。太阳没完全升起来的时候,其实一点儿也不热,正是钓鱼的好时机。

蓝希音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感觉离那个喧嚣的都市越来越远。车子在公路上开得很平稳,段轻寒还放了点轻柔的音乐,让人一扫早起抑郁的情绪,整个人也变得生动明朗起来。

段轻寒没有骗她,车子开了大约一个小时,真的就开到了一条小河边。段轻寒把车停在一边,将钓具都拿了出来,顺便拿了两个折叠椅出来,选了个不错的位置,便将所有的东西往那里一放。

蓝希音看他跑来跑去忙活的样子,只觉得他真是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一点儿也不像是曾经在鬼门关上走过一回的人。这样一想她的心就安定了一些,只觉得今天的报告一定会是好消息,从此她就可以和段轻寒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准备工作大约弄了十来分钟,段轻寒熟练地将鱼铒挂在一排钩上,然后将鱼线甩了出去,接着便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鱼儿上钩。

蓝希音对钓鱼一窍不通,就在一旁看着段轻寒钓,在等鱼上钩的那段时间,他们就一直闲聊着。聊到昨天傍晚段轻寒发来的那条分手短信时,蓝希音就觉得有些伤感,向他控诉道:“你知不知道,我像个白痴一样在那里等了好几个小时。你的员工们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我,他们一定觉得我就是个缠着你不放的疯女人。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还说要分手?”

段轻寒的目光一直盯着水面上的浮子,声音平稳而低沉:“我在想,若是我真的要死了,也就不要拖着你不放了。早点放你自由,让你可以找个更好的男人,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觉得我会轻易选择别的男人吗?”

“我也不知道,情感上我不希望你再和别人在一起,但理智上我又觉得,我一个将死之人没道理拖累你一辈子。感情有时候真的很矛盾,会让人迷失其中。若不是这样,这世上也不会有所谓被爱情伤到的人了。你已经让穆萧声伤过一次了,我不希望再伤你一次。”

“你觉得那会是一种伤害吗?如果你跟我分了手,过了一段时间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你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消息,你觉得我会怎么想。我怎么可能再安然地活下去,我大概这一辈子都会生活在内疚和自责里吧。”

段轻寒用力呼吸了几口清晨新鲜的空气:“或许我总是太想当然了,总是在不知不觉间伤害到了别人。我这一生最爱的两个女人,一个已经被我伤到了,另一个是你,我不希望再伤害你了。”

蓝希音的脸色微微一变,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段轻寒就主动解释道:“别误会,那个人是我妈。”

蓝希音突然想起倪喆说过的话,段轻寒的妈妈是他父亲的亲人,从来没有被娶进门过。她和段轻寒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有见他带自己去见过她。段轻寒看起来并不像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不是那种会为了荣华富贵抛弃自己生母的人。如果这么说的话,他妈妈……

段轻寒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接说道:“我妈已经过世了。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去医院里探望她,她拉着我的手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后,就过世了。我总在想,她临死前到底说了点什么,可是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猜透。”

“你妈妈她,她没跟你住在一起,是不是?”

“嗯,小的时候我们是在一起的。不过后来我父亲把我带走了。那时候我还很小,大约三四岁的样子,本什么都不懂。我只记得家里当时来了不少人,妈妈和他们又吵又闹的,但最终我还是被带走了。我在想或许因为我是个男孩子,所以我爸爸才会要我,若我是个女儿的话,他或许本不会承认这世上有我的存在。”

“那,那你恨他吗?我是说,你的父亲。”

“恨?”段轻寒扭头望着蓝希音,“确实曾经恨过,特别是我妈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我真的特别恨他。不过后来时间长了,这种恨就慢慢淡了,对他的感情变得有些复杂。我生病的时候,他表现地确实非常在意我,事实上从小到大,我就一直是家里最受宠的一个。虽然我是情人生的孩子,但因为最小的缘故,他总是很疼爱我,或许想要补偿我缺失的母爱,他对我几乎有求必应。我想我和他的关系,永远不可能亲密无间,但也不至于反目成仇,似乎永远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

这番话给了蓝希音很大的触动,听段轻寒提到亲生母亲时,似乎有些悲凉,这不由让她想起了顾琳琳和她的那个孩子。似乎是很相似的故事,只是一个结局是好的,一个却是以死亡收场。

“轻寒,你那时候那么想要找到顾琳琳,是不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确实有一些影响。我总在想,如果当时我二哥的妈也心狠一点,说不定我早就死了。不管是我进段家前还是进段家后,她都有大把的机会弄死我。我那时候还那么小,本不是她的对手。有时候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似乎还应该感谢她,容忍我这个情敌的孩子一直在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甚至还把我养大成人了。这么说起来,我喊她一声妈,其实也不为过。”

蓝希音想到那个盛气凌人的段家老太太,想到她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些刺耳的话,也想到她为了一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强出头,为了他的婚姻心的事实。这么说起来,人其实都是有两面的。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好与坏似乎取决于看待他们的人和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

在这个清晨,坐在这荒无人烟只剩水波淼淼的河边,蓝希音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许多,也看了解段轻寒这个人了。

她突然忍不住向他伸出手来,笑着道:“拿来吧。”

“什么?”

“你一直想要给我的东西啊。”

“是说求婚戒指吗?真的想好了,准备要回去了吗?”

“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啊,你不打算还给我吗?”

段轻寒难得见蓝希音耍无赖,觉得挺有意思,伸手了她的头发,将她好好的一头长发揉得一团乱。然后他将鱼杆放到了一旁的支架上,站起身来从口袋里出了那枚戒指,一面吻着蓝希音的唇,一面将戒指戴到了蓝希音左手的中指上,并且轻声说道:“好了,既然戴上去了,就不可以再拿下来了,知道吗?”

“嗯,如果拿下来会怎么样?”

“拿你去喂鱼!”

“轻寒,鱼杆好像在动哎,有鱼上钩了吧。”

“不管它。”

“你不是来钓鱼的吗,怎么可以不管。”

“没关系,我已经钓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条鱼,从此以后再也钓不上鱼也没关系了。”

段轻寒这话似乎像是下了魔咒,那天早上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真的再也没有鱼上过钩。一直到太阳出来照得人身上发烫时,他们才准备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段轻寒口袋里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出来随意地一按接听键,便听到倪喆的声音传了过来。那轻快的语气一时让他分不清楚,是自己的报告一切正常还是因为他快要死了倪喆乐得掩饰不住。

蓝希音不知怎么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凑过去想要听。段轻寒便索打开了手机公放,两个人凑在一起听。初夏的早晨,他们就这么站在河边,蓝希音的额头微微贴在段轻寒的脸上,身体完全靠进他的怀里,显得既亲密又甜蜜。

紧接着,他们便同时听见电话那头倪喆的笑声:“轻寒,告诉你个好消息……”

那一天,拉开了他们幸福生活的序幕篇章。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完结啦,明天上番外。另外今天新开了一篇现言,欢迎大家包养,快去养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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