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笑面宠妻 - xp1024.com
《摄政王的笑面宠妻》


第一章若有来生

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之上,一艘豪华游轮正缓缓行驶,游轮之上此刻正举行着一场即将震惊整个世界的钢琴演奏会。

游轮第三层演奏大厅之内,当演奏者十指敲下最后一个音符,沉寂片刻,整个演奏大厅之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端坐在钢琴前的林倾华放下十指,在掌声之中站起来笑容可掬的对着观众席深鞠一躬,“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参加我的最后一场演奏会,我宣布,从现在起,我将永久的退出音乐界!具体原因以及此事后续,我想,公司会为诸位解释!”说完,不再理会游轮上特意安排进来的一众记者的询问,不再理会观众席上七嘴八舌的议论,转身走进后台。

安静的贵宾休息室内,林倾华半靠在奢华的真皮沙发上,斜眼望着坐在她对面的满眼喷火的金发男子,语气淡淡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至于这样么?”

“这不是大事那怎样的事才算大事?”金发男子突然站起来怒吼,将手中装着红酒的高脚杯狠狠地砸在地上,“你现在在音乐演奏界的地位如日中天,他不敢动你,可是一旦脱离这个圈子,你就什么都不是,你到底懂不懂?你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你懂不懂?难道你要继续东躲西藏,狼狈涤命?还是说,是不是真的要等到颜朔的人将你杀了才算大事?你说啊!啊?”

林倾华歪头,无声轻叹,怎么不懂?她都懂,只是,累了而已……额前细碎的流海覆上她清冷的双眸,面无表情,“帕克老师,你失态了!”

“你!”帕克一噎,随后怒瞪着她,“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师?那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为什么就这样突然宣布?”

“告诉你了你会答应吗?”林倾华扬眉轻笑,伸手从茶几上拿过一只酒杯,替自己倒上半杯,轻酌一口,才悠悠开口,“今日,他就在这游轮上,我只是累了而已,这么多年了,也该想通了……”

帕克一愣,转身坐下,“你想做什么?”随后想到什么,又一下子站起来俯视着她,不可思议失声道,“不可以!这么多年你都过来了,现在怎么可以放弃!”

“老师,你想哪里去了?我为他而生,却绝不会因他而死,你忘了吗?我说过,我最怕的便是死!”林倾华放下酒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只是想要与他谈一笔交易而已。”

“想要谈什么?”

林倾华话音刚落,休息室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一道西装革履的身影走进来,熟悉的浑厚男子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令她整个人为之一怔,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来了!

帕克抬头,望着走进来的人,眯起双眼,“你是就颜朔?”

来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他一旁的沙发坐下,望着沉默的林倾华,“你要谈什么,若是合理,我答应你!”

半响,林倾华才回神,抬头看向对面,看向那张她近十年没有再见过,却依旧熟悉清晰的面孔,“东西我可以给你,只要你答应……放过我!”

颜朔沉默半响,眸光定定的望了她一眼,才点点头,“可以!”

林倾华一愣,这么容易?没等她反应过来,颜朔却再次开口,“只有一个条件,把你的眼睛给灵儿,半个月前灵儿被人所害失去双眼,专家诊断只能换眼角膜,你是她的亲姐姐,是能配对并且最适合的就是你的眼睛,如果她的手术成功,我就答应你!”

帕克面色一白,盯着颜朔的双眸满是怒火和不可思议,随后又担忧紧张的看向林倾华。

“呵……亲姐姐?”林倾华突然轻轻发笑,笑声中有几分幸灾乐祸,“这算是她的报应!”说着站起来走到窗前,透过半透明的窗帘望向茫茫大海,“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这是不是就是私生女和名正言顺的区别?只因为她是那个人名正言顺的女儿,所以你爱她,所有人宠她;而我只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所以我只能自己为自己努力,但到头来却依然只是在为她做嫁衣!”说完转身,冷眸盯着他转过来的双眼,

“二十年前冬天,我被赶出那个家,几日之后,你奉我那所谓的爸爸之命令,前来捡到我,让我对你感恩戴得,心甘情愿为你肝脑涂地,为你走上不归路,万劫不复!以此换来十年前的风光,”说到这里,她嗤笑一声,

“对呀,多风光,能够道上人人闻风丧胆的笑面魔女不是谁都可以的!也不是谁都能被定为你的嫡系继承人!可是到头来居然告诉我,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保护她!”抬起脖子望向休息室奠花板琉璃水晶灯,灯光刺得她双眼生疼,不由闭眼片刻,才望向颜朔,冷笑,

“我挥着稚嫩赤膊拳腿周旋在一众大汉中练习格斗,每每重伤危在旦夕,一个人在帮里空寂无人的诊疗室独自包扎伤口的时候,她正夜夜躺在那个不要我的爸爸怀中当乖女儿,听他讲童话故事;我连续大半个月蜷伏在荒山野外敌营隐蔽之处执行暗杀任的时候,她正天天在他面前抱怨家教老师太严厉;我在原始森林与兽搏命,与人相博,七天七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以一己之力屠掉上千人的时候,她正被护在温室里学习贵族女子的交际礼仪;当我终于排除万难杀了掉所有对手,登上你的嫡系继承人之位的时候,却被告知我存在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一席话令帕克看她的眼神变了又变,他只知道林倾华被心上人追杀,却不知道这其中竟有如此多的内幕。

“我如何甘心?你叫我如何甘心?”林倾华紧紧地盯着颜朔,望着他沉默的侧脸,话锋一转,不怒反笑,“十年前你为了和她在一起,听她的话陷害我,令我在帮里寸步难行,为了保命我不得已带着你那些见不得光的资料逃离,却没想到你竟会如此不留情面追杀我十年至今,我却仍然没有将你的东西外泄一丝一毫!若不是有帕克老师帮忙,若不是我在世界钢琴界还有一席之地,早已尸骨无存!可是今日,你竟然得寸进尺至此!”

说到这里,她语气愈发平淡,歪着脑袋望着他反问,短短的碎发斜斜的遮住她冷凝的双眸,“你不就凭着我爱着你?你不就凭着我贪恋你当年那只手在寒冬之日给我的温暖?你说……若这些都没有了,那你还有什么值得我为你保住那些东西?”

“你什么意思?”颜朔忽然抬头,“你敢公开?说,你把资料给了谁!”

“我为什么不敢?”林倾华扯扯嘴角,“颜朔,我看透你了!我林倾华是傻,傻到在被你追杀的时候也没有公开那些东西,我是天真固执,当年天真的以为只要我努力就能离你近一点,就能博得你的喜欢,我固执,我这么多年我固执的以为只要将那东西守下去,你就能相信我!可这么多年来我傻也傻够了,天真不在了,固执也已经泯灭!”

颜朔剑眉拧起,半响才叹息开口,“只要你将资料交出来,答应将眼睛给灵儿,我保你后半生安稳!”

闻言,林倾华凄然一笑,“告诉你颜朔,我今生即使是死,也会将眼睛戳瞎,绝不会留给她!何况……”说到这里,她突然从袖中滑出一把消音手枪,快速抬起朝窗帘方向击,一声闷哼声响起,一黑西装男子在隔空的窗帘背后痛苦捂倒地!缓缓放下手,盯着颜朔,“这就是你的诚意?枉你曾经手把手教过我,可你未免太低估我了!”

颜朔脸色一僵,犹豫半响才道,“你想怎样?只要答应我吊件,你想怎样我都随你。”

“如果我说,我想林灵死呢?”林倾华走到沙发前,坐下,以双掌支撑下巴,抬眉看着他瞬间铁青的俊脸,冷笑道,“也只有涉及到她,才能让你这般样!”

“别太过分,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林倾华放下双掌,向后一靠,半靠在真皮沙发上,眯起冷眸望着他。

正在这时,帕克走过来坐到林倾华身边,伸手捏住她的掌心,在颜朔看不见的地方,在她手心轻轻写字。

“别耍花样!”颜朔说着,站起来走到窗前,转身对帕克淡淡道,“你的人已经全部被我处理掉了!”

帕克面色一白,林倾华手微顿,双手手指蜷缩,额前碎发处细汗直冒,心底渐渐发凉,她明白今日是她失算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找过来,本想着拖延时间,看来他是早有准备的!

“别固执了,我说过,把资料给我,眼睛给灵儿,我保证你安稳度完此生,”颜朔轻叹,看着林倾华无声紧拧的眉目,“当年,你不是说过你最怕死吗?”

林倾华扯扯唇角,“亏你还记得我最怕死,可我太了解你了颜朔,如果我答应你,那我下半生将都会无休止的在林灵的折磨中度过!”看着颜朔瞬间微僵的俊脸,嗤笑,“难道不是吗?”说着,袖中滑出手枪,抬起抵在自己但阳,冷眸望着颜朔,“只要你放帕克老师安全离开,眼角膜可以给你,资料也可以给你,”她能敏锐的感觉到这间休息室周围深深浅浅的呼吸,今天若是不答应,她本没有走出去的可能!

“林!”帕克转头失声惊呼,想要伸手抢过林倾华手中的枪,却被林倾华抢先站起,退后一步,站到墙角,林倾华轻笑着望着一脸紧张的帕克,“老师,我想我这一生,最亏欠的、唯一亏欠的就是你,你教我弹钢琴,多年来你一直在我身边替我打点一切,甚至不少暗杀也是你替我裆下,辛苦你了,今天,这是学生唯一能为你做的。”

颜朔异样的看了林倾华一眼,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半响才点点头,“好!”

林倾华弯起食指,扣动扳机,望着他笑得风轻云淡,想到她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若有来生,绝不如此,“资料在我瑞士银行的保险箱里,密码和账号只有帕克老师才有!”说完,放开食指,耳边最后留下的,是帕克痛苦的失声呼喊……

第二章不是愚昧

疼,特别是额头,就像被钢棍狠狠地砸了一下那般,林倾华刚醒来就只觉得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抬起手臂去触碰额头,触觉有些湿漉漉的,放下手,手上鲜血模糊!怎么回事?林倾华正在纳闷,就听到身旁响起一个中期十足的中年男子声音,语气有点怪异,颇有外国人刚学汉语时的发音。

“摄政王爷,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大家都看到了,是澹台小姐自杀的……咦?活过来了?你没死?”

“我已经死了!”林倾华条件反答道,没有理会自己的话会带来怎样的效果,只是刚抬头,就看到一个彪形大汉,黑黝黝的宽肥面庞上挂着一双瞪大的眼睛,里面装着惊恐,正盯着自己。

“哧……”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打破片刻安静,在空旷的大厅显得极其刺耳。

林倾华闻声才转移视线,扶住疼痛的额头,起身,才发现这是一间宽大的复古式大厅,有些空荡。此刻厅内站着稀稀疏疏几个人,除了自己面前的大汉,左边还站着五个和大汉一样打扮复古又异类的人,看样子,应该是大汉的手下, 右边则站着三个穿着同款戏服,面目清秀的年轻人,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盯着自己。

林倾华虽有些懵,但见着这些人看货物一般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由一笑,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死了吗?即使醒来,也该在医院,但是……看这场景,不像是在拍戏 !

“摄政王爷,你看,澹台小姐还很好,她死了,哦,不是,她没死。”彪形大汉回神,转身对上位方向道,语气慎重又恭敬,说完,又摇头,伸手拉起林倾华沾满鲜血的右手,“不对,既然澹台小姐没死,那么就依然要履行咱们开始的约定,让澹台小姐嫁入我虞……啊……”

话还没说完,空荡的大厅内便响起男子撕心裂肺的惨叫。

就在林倾华的手被那大汉拉住的一瞬间,林倾华抬掌反手擒住大汉毫无防备的手腕,转身,绊腿,提臂,甩手干脆利落地将大汉撂倒在地,同时,一旁的五个异类面露震惊,即随齐齐拔刀,却没人敢向前一步。

林倾华满目冷然,她非常讨厌被人触碰,冷眼扫视着在地上半躺捂腰的大汉,“你算是什么东西?我的手也是你可以碰的?”

说完,后退一步,这才顿感脱力,全身酸痛,刚才那一摔,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抬起左手,有点不自在的伸手,轻轻捂住右手袖口。

“啊……,你……你……”大汉好半会儿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待被身旁“同类”拉起来,才转身怒道,“澹台小姐,你太过分了!我不是东西,我是虞寐国的威武大将军。”

“对,你确实不是东西,”林倾华赞同点头,再次不自在掸起左臂擦拭了一下额头滴落不停的血珠,感受着全身酸痛,她基本可以想象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你才不是东西,我是东西,不对……我不是东西……我是东西……”

大汉愣一下,即随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转身望着自己属下脸上也有掩不住的笑意,顿感下不了台。转头怒道,“澹台小姐,你戏弄我!”

林倾华轻抽眼皮,带得整张脸都疼痛,“我就是戏弄你又如何?虞寐国的威武大将军?果然愚昧!”说罢,又扯扯嘴角,揉揉额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成了莫名其妙的澹台小姐了,看这样子,这里……和现代完全不是一个地方,愚昧国?这是什么怪名字?

“不是愚昧,是虞寐!”大汉满目涨红。

“对,不是虞寐,是愚昧!”林倾华再次点头,说完,提起酸痛的双腿走向右边三个年轻人身边的椅子,坐下,后靠,再轻呼一口气。

想着,这身子不是自己原来的!看着双手,她自己的手哪有这么纤细柔嫩,见这双手虽然沾满血污,还有些淤青,但仍然可看出原本很白皙;还有头发,虽然挽起一大部分,但身后仍然披散着不少,还很长,而她自己,一生的头发,也从来没有超过十五厘米的时候。

大汉解释不成,转身吼道,虽然声音洪亮,但语气仍然恭敬,“摄政王爷,您看,澹台小姐她故意的!她摔我!戏弄我!虽然她即将是我虞寐国的王子侧王妃,但她的话,侵犯了我虞寐国,也侵犯了我作为大将军的威严!我请求您立刻恩准,将她赐给我虞寐的王子殿下,好让王子正妃教导她,让她学学,什么是为妻之道。”

林倾华知道上面还坐着人,只是刚才没来得及看,一抬头额头上的血就会流进眼睛里,此时坐下了,听到大汉的话,才再次抬起酸痛的左臂捂住额头,偏头向前上方望去……

那是一个身着一袭暗红色流云锦袍的年轻男子,面相有几分妖媚,但那高挺的鼻梁让她隔得老远仿佛也能看到脸侧的影,丝毫不显女气,此刻凤眸微眯,整个人慵懒至极的半靠在宽大的紫檀金雕木椅上,半束的墨发凌乱的散在身后紫檀木椅内平铺的白狐皮上,整个人妖娆至极。

而此刻林倾华脑中却莫名其妙的浮想联翩;妖娆红衣,墨法飘散,雪白狐皮……这是鬼片还是神话剧?但是也有点像画中走出来的专门蛊惑人心的妖怪……

却见那人听到大汉的话之后勾唇一笑,伸手拿起右边桌案上的九转金樽把玩道,

“是吗?你身为虞寐堂堂的大将军,却被本王这手无缚**之力的女儿给摔倒了,戏弄了,本王倒是很好奇,大将军究竟威严在哪里?”

说完,那人转过视线淡扫了林倾华一眼,眸光一闪,又放下金樽,抬头,漫不经心道,“虞寐又该拿什么资格,来让本王将女儿远嫁?”说话声音,微暖,但又带着几分冷磁,极为好听。

站在下面的三个年轻人听到最后一句话纷纷震惊,面面相觑,恍若上面那人,说了什么令人意外的话。

林倾华听到这低头,感情这身体的身份是上面那位的女儿?就她现在这身体的状态来看,也就十三四岁左右,这么说来,上面那位,好年轻的父亲!淡淡瞥了一眼已经沾上不少血污的衣袖,又抬头看了一眼上面那慵懒自得的男人,想到那个在她生命中没出现过几次的父亲,讽笑,真是好父亲!

大汉黑黝黝的脸庞再次涨得通红,不知是怒的,还是羞的,几步走上前,“摄政王爷,你们天辰国,是最讲究信用的,可是你怎么如此不守信?你,你明明答应了我们王子,要把澹台小姐送给他的。”

林倾华闻言,抬头,送?

“恩?”上面那人拂袖,斜眼。

大汉却被这一眼看得后退一步,这一退,刚好退到林倾华身边,不小心绊到林倾华的腿,一个趔趄,魁梧的身躯狠狠摇晃了几下,

而就在快要摔倒的一刹那,他再次伸手拉住了就坐在一旁,离他最近的林倾华的左臂,就着手中抓住的手臂,大汉后退两步,才站稳。

林倾华也随着他拉住,硬生生从椅子上被拉着了起来,还走了两步。

大汉站稳,却又似乎想到什么事情,眸中霎时闪过千万情绪,恐惧、害怕、胆怯、畏惧,最后咬牙点头,

“澹台小姐,得罪了!”

话音刚落,竟顺着拉住林倾华的手,将林倾华左臂反扣死死钳住,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掐住林倾华的脖子,即随,双眼发红,抬头望向上面那人,

“摄政王爷,对不起,特木尔不完成任务,王子殿下不会轻饶,既然你之前已经答应将澹台小姐送给王子殿下,那就该履行承诺,特木尔不过是履行王子殿下的命令而已,请你让特木尔带着澹台小姐离开。”大汉似乎有些紧张,看着上面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人,不知是不是潜力被激发,竟然以有些别扭的汉语说出了几句长句子而中间没有停顿。

与此同时,他那五个“同类”同时也颇有默契的,齐齐站到他身后。

站在一旁的三个年轻人嘴角抽搐……

上面那人依旧没有说话,丝毫不见正常父亲见着女儿被挟持时的担心之类的,听到特木尔的话,反而笑了,没有言语,伸手拿过酒壶为自己满上,端起金樽轻抿一口,才抬头看了一眼林倾华。

此刻的林倾华在旁人看来,无疑是狼狈至极的,满头满手,以及衣衫上到处都沾满血迹、污渍;面色苍白,双眸清冷,面无表情,发丝凌乱,额头伤口仍在溢出点点血珠;被特木尔钳住的左手手踝处,一眼可见红肿,显然已经脱臼,脖子被特木尔宽大的手掌死死掐住,看起来宛若被不懂事的小孩子丢弃的,蹂躏的泥娃娃。

空旷的大厅难得的安静,片刻之后,特木尔咬咬牙,“既然……”

“呵……”

特木尔话刚开口,林倾华忽然一声轻笑,声音有些空灵,在空旷安静的大厅内竟隐约有回音响起。

“你笑什么?澹台小姐!”特木尔条件反紧了紧钳制住林倾华的手。

上面那人闻声,正低头品酒的双睫微颤,抬头看向林倾华,眸光潋滟。

“笑你笨呗!”林倾华展颜一笑,毫不自知自己那苍白带着血渍的面孔,配上清冷没有情绪的双眸,笑起来有多渗人。

特木尔见着那笑容面色微微一僵,愣了愣,即随,忽然感觉到什么,黑黝黝的面庞瞬间从里到外透出一层惨白,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第三章与众不同

上面那人拂袖,淡笑,笑不达眼底,潋滟凤眸染上一层意外,几许兴趣,几分欣赏,隐隐又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怒意。

站在一旁的三个年轻人似乎也有些意外,但面上表现得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他们的角度那里可以清楚地看见,林倾华和特尔木两人相隔之间,林倾华没有被钳住的右手,此刻正握住一把匕首,反手抵在特尔木下身部位……顿感无语,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就是这个意思?

林倾华勾唇,“说你笨你还不信?”

说完,快速将匕首收回袖中,称特木尔闻言再次愣神,掐在她脖子处的手微松之际,猛然抬手扣住他钳着自己脖颈的大手手踝处,技巧使力,借力外扳,顺而提臂顺势绕过他的长臂,转身抬腿攻其下盘,致使特木尔屈膝半跪,匕现,出现在特木尔勃颈处,微微用力,便见血珠涌现。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致使特木尔想要反抗的余地也没有,虽然林倾华那只已经脱臼的左手还在他手中,但却已经无力钳制。

上面那人瞳孔微缩,皱眉,即随又赞赏一笑。

林倾华压制住特木尔的长腿微微使力,同时眸光微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的左手有多痛全身有多酸痛,头疼又有多剧烈,只是此刻她还不能倒下,若是倒下,那刚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她从来都知道要以最小的损失换最大的利益,所以在生命威胁和左手受创之间,她会做明智选择,或者只是条件反。即使她弹奏了多年的钢琴,但一生更多的时间却是在与命相搏。

尽管特木尔可能没有想过要她的命,但却是确确实实的威胁到她的命了,不仅是命,还有命运!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今日这一切与自己有多大关系,但多年生死边缘游走的让她知道,若是自己跟着这个名叫特木尔的人走,定不会有好下场!

虽然上面坐着的那个始终袖手旁观外加推波助澜的好像是这个身体的父亲的人也不简单,但就是心底有几分直觉,他不会真正让她的命受到威胁,只是林倾华从来都不打无把握的仗,也从来不会奢求别人帮助。

所以于她而言,她所能想到的对自己最有利的就是舍臂,换命!都说惜琴之人惜手如命,可是到了她这里,似乎颠倒了?

想到这里,林倾华淡笑,此刻那沾满血污的脸笑起来竟有一种另类美感。

“澹台小姐,特木尔也是……身不由己,刚才,是特木尔不对,求……求你放手,可以吗?”

特木尔在林倾华匕首下被压制得有些难受,倒也是,任哪个男人也受不了,被一个比自己小,比自己弱的女人打倒,甚至还让自己的宝贝被威胁。

“知道这匕首哪来的吗?”

林倾华说完,收手,将手中匕首摔在特木尔面前,嘲讽,“你的匕首,却被我用来对付你!愚昧大将军!”

“你什么时候拿去的?我怎么不知道?”特木尔边不敢置信,即随想到什么,又低头不再多语。

林倾华没有回答,她原本就已经全身脱力,刚才最后潜力都已经被激发出来用掉了,现在,只觉得全身宛若棉花无力,头眼昏花,心口窒息般无力,连说话的力气也感觉再也挤不出来了一般。

只是她不回答,偏偏有人替她回答,而这人还是从头到尾说话都没超过三句话的人。

“她在撞柱醒来之后,摔了你那一下时,你的匕首,就已经跑她身上去了。”

上面那人向后一靠,笑眯眯道,看起来似乎心情极好,即随,面色忽然一变,起身,身形快若闪电,从上座至下面几米远之地,不过一瞬之事。

特木尔一愣,即随面上全是懊恼。

同一时间,林倾华终于虚脱倒下了,昏倒之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上面那人向特木尔解释匕首的事,心中暗骂,果然是画中走出来的妖怪,**毛蒜皮的事都知道,又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倒在地上,倒在一团暖和中,让已经完全虚脱,全身冰凉的她感觉极为舒服,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蹭了蹭,又再次无力的失去意识……

澹台渊接住倒下的林倾华,便见着她满是血污的右手死死抓住他暗红色锦袍一角,血迹斑斑的小脸无意识的在他前蹭着,习惯微微皱眉,随即又毫不在意的将人往怀中拢了一下,淡淡开口,

“致安!”

站在一旁的三个年轻人中的一个面色一愣,即随点头,“是,爷,请您托好小姐的左手,属下这就去准备药材热水。”

致安说完,便提步走出大厅……

澹台渊转身缓步走回正上方位置,伸手将紫檀木椅上的雪白狐皮扯下,转身坐下,再用狐皮将怀中人小心翼翼的裹得严严实实,才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一众人。

致然、致远收到视线一前一后低下头,虽然有点惊讶,但是想到刚才那人与众不同的表现,那份即使是男人也难有的毅力和手段,又感觉理所当然。

“回去告诉必勒格,凭他,还配不上本王的女儿。”澹台渊这才看向特木尔,待视线触及他宽大的双手,眸光冷厉。

特木尔被澹台渊冷厉的目光看得退后一步,既随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再前进一步,目光深深的盯了一眼澹台渊怀中人,看到澹台渊小心翼翼护着的那只沾满血污的手臂,双手微抖,后退一步,沉声道,

“特木尔明白,劳烦摄政王爷,代特木尔向澹台小姐,转达我的道歉。”

说完,对身边五个属下比了个手势,便转身离开大厅,走到门口时脚步暂停,

“摄政王爷,特木尔今日,未能将澹台小姐请回去,可能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王爷和澹台小姐了,所以告诉摄政王爷一句话,以特木尔的了解,王子殿下不会轻易放弃……所以,至少在王子殿下回虞寐之前,请王爷平时,务必保护好澹台小姐!”

澹台渊捏着怀中人柔荑的手微顿,望着怀中人紧抿的双唇,头也没抬,淡淡道,“不劳特木尔将军费心,本王的女儿,本王自会照顾。”

特木尔好似深吸了一口气,半响,提步离开……

……

林倾华感觉自己头脑一片混乱,视线一片模糊,一时间不着边,抬臂揉眼,却发现这只手是她所熟悉的,布满伤痕,却十指修长有力,是天生为琴而生的手。即随又想到她明明已经经死了,却又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十多岁的身受重伤的小姑娘,刚才还为了保住自己而和一个大汉过了招,差点废了手……那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愣神之际,头又是一阵剧烈帝痛,就像忽然被强硬塞进了什么东西一般,记忆中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自己所不知的记忆,记忆并不多,林倾华默了半响。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是之前她那个身体残留的记忆,从记忆中可知原主名叫澹台倾华,和她林倾华只是姓氏不同而已,澹台倾华从小就在摄政王府长大,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母亲的存在,听下人讲是她母亲生下她之后便去世了,她自己只知道有一个是当朝摄政王父亲,澹台渊。

但是她对澹台渊极为恐惧,看着澹台渊的笑容就莫名其妙害怕至极,所以总是躲着他,从小就不和他亲近,在府内不小心撞见了也只是匆匆行个礼就逃开;而且澹台倾华从小就子冷淡,基本足不出户,平时活动范围也就只在摄政王府内部,对世事也只是一知半解,只知道这里是天辰国,这是一个名为久洲大陆,有着好几个国家的地方,仅此而已。

而她这回头部受重创致死的起因,竟是为了反抗迫嫁!

想到之前自己刚醒来时听到的,那个叫特木尔的异族大汉说的那些话,林倾华顿感又一阵头疼,皱眉。

据澹台倾华残留记忆,她忽然被前来天辰朝拜的虞寐国王子求娶,原本满心欢喜待嫁,可是却偶然听到下人嚼舌,才知道那虞寐王子生暴烈残忍,而且已经娶了正妃,她嫁过去也只是个侧妃!

古人对嫡庶之分本就重视,澹台倾华虽然与澹台渊不亲近,也从年龄偏大的下人口中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澹台渊多年以来唯一纳过的女人,也只是个妾;

但是多年来,作为澹台渊唯一的女儿,在物质条件上,澹台渊从未亏待过她,在摄政王府内,除了澹台渊少部分的直系属下,别的下人见着她都会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大小姐,地位基本与嫡出郡主无异。造就了她骨子里自认高人一等的孤傲。

要她嫁过去给人当妾,澹台倾华不愿嫁了,但其父摄政王澹台渊却已经答应这门亲事。大婚之日澹台倾华并未梳妆待嫁,而那虞寐国王子竟然也只安排了几个属下过来领人,澹台倾华气急,抵死不嫁,原本只是打算撞柱相逼,以求解除婚约,却没想到力度没掌握好,这一撞,竟把自己给撞死了!

这就便宜了另一个世界刚死的林倾华,魂魄意识莫名其妙进了她的身体里,所以之前澹台倾华明明已经死了,却又活过来,才会让那位特木尔将军一开始时以满面惊恐地表情望着她。

林倾华想到这里顿感无奈,竟然拿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澹台倾华这种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才能做出来,想她上辈子后来大多数时间都在狼狈逃命,也不过就是活着!

走神之际,林倾华忽然只觉头疼之感再次袭来,隐约左手也在剧痛,意识再次模糊……

再次醒来,林倾华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大床上,床幔是她一向喜欢的暖色,大床视线所触及之处顶端挂满了流苏;斜眼瞥见窗外一片漆黑,室内床前隔着一道半透明式垂帘,朦胧可见不远处烛台上跳跃着氤氲火光,发出兹兹的声音,暖色的烛光照在一旁的立地式宽大铜镜上,映得整间屋子都布满暖意。

“醒了?”

愣神之际,耳边上方传来一声轻笑,声音带着她陌生又熟悉的冷磁。

第四章犹豫不决

林倾华闻言,翻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被人禁锢在怀,想要抬头看一眼一旁紧挨着自己的脸,却扯得全身酸痛,左手抽疼,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另一个世界,联想到之前大厅内发生的事,还有自己梦境里接到的那些记忆,微微皱眉,“父亲大人?”

身边人再次轻笑,“以前你可从来没这样喊过本王。”

林倾华心中一怔,从以前的澹台倾华记忆中可知,澹台渊从来不会和她多亲近,不然澹台倾华也不会见了他就会被吓得绕道走了,就她个人的想法来看,在大厅内澹台渊的不闻不问,也足以说明他也不见得有多待见她这个女儿。

只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澹台倾华的记忆里可从来没有和他好好接触的场面。

“你伤得不轻,额头需要半月伤口才能复合,左手严重脱臼,致安已经在你昏迷期间为你复位了,安心静养七日左右,应该就能自由活动了。”

“我昏迷?”林倾华挑眉,

“恩,严重脱力,昏迷了三天。”

沉默……寂静……

澹台渊不再开口,林倾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本身就不是善于主动搭话之人,何况面对的是一个她跟本不了解,也不知是敌是友的陌生人,虽然澹台渊现在睡在她身边,但是且先不说这人再不与这个身体亲近却也是她父亲,就说林倾华现在本动不了,一切也只能干瞪眼,无能为力。

半响,澹台渊将她身子放平,只身下床,替她掖好被角,淡淡道,“你且先歇着吧,明日一早致安会过来为你换药,”说完,转身掀帘打算离开,走到门口时,脚步一顿,凤眸微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勾唇,“对了,三个月后的蒲州祭祀大典,你也随本王一起去吧!”

林倾华平躺在床上歪着头,望着他远去的暗红色背影,瞪眼……

……

时间一晃便已过去大半个月,林倾华只感觉一切都是那样平淡又自然,除了那位便宜父亲对她比起以前的直接漠视,好像更体贴了一点以外,她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不必要的事故。

澹台倾华的抗嫁撞柱,她林倾华当日在大厅内一反往常的身手和举动,婚事的不了了之,似乎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更没有那个被退婚的虞寐国王子上门找麻烦,与她上辈子,偶尔听一些年轻小姑娘谈论的穿越古代,然后引起一系列变故的故事完全不同。

“大小姐,你的左手已经完全痊愈,额头伤口也已经恢复,可以适当的出门吹吹风了,只要注意别再撞着,就不会留下疤痕。”

“恩……”林倾华闭眼点头。

“那……大小姐……”

“恩?”

半躺在卧榻上的林倾华睁眼,转头,就看到致安犹豫不决的表情,想到这人十多天来每日都会按时前来报到,替她看诊,对一直她疏离却又恭敬有礼,表情让人挑不出毛病。而现在这样子,倒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看见,不由唇角轻勾,“想说什么就说吧。”

致安微微低头,从水蓝色长袖内抽出一张华丽堤金字体大红色请柬,递给林倾华。

林倾华起身接过,随手翻开,眯眼,“沈仪珊?”

“对,大小姐,沈小姐是沈丞相最重视的掌上明珠,王爷的意思是……”

致安站在一旁,瞥见林倾华眯得越来越小的眼睛,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沈小姐的纪春宴,是每年一次的京内待嫁贵族小姐聚会,大小姐重伤才刚好,足不出户不利于痊愈,既然如此……就该多出去走走。”

林倾华淡笑,以前澹台倾华常年足不出户,也不见得澹台渊过问,那这又算怎么回事?不动声色放下请柬,“什么时候?”

“额……就是今天,”致安一愣,即随低头道。

“今天?”

林倾华转头,她刚才没注意看时间,这么说来,澹台渊算是早就安排好了?想到这里,微微一笑,“好,你先出去等一会儿,我还要准备一下。”

“那,致安先行告退。”

致安说完转身踏出屋内,深吸一口气,自从半个月前大小姐在正殿受伤再次醒来之后,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那天在正殿里她再次醒来之后,不同寻常的狠厉手段,让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手腕严重脱臼成那样,还不动声色,这是正常男子都做不到的事!而她竟还让自己在全身脱力的情况下从特木尔手中挣脱钳制,反制住他,那种干脆利落的舍臂保命举动,这可不是激发身体一点点潜力就能做到的。

也难怪自家爷会改变主意,举动会变得那样异常。还有……以前她可从来没有像这几天这样对自己笑过,虽然那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很好看,但总让他有点头皮发麻,不敢多言。

待致安离开之后,林倾华向后一靠,再次倒在软榻上,闭眼,抬臂揉揉眉心,想着现在身子痊愈了,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坐等机会找上门,或者就这样得过且过,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老天让她带着记忆到这个世界,那她就势必不会再让自己像前世那般狼狈,她明白只有高居于人,优先掌控别人的命运,才不会让别人有控自己命运的机会,才能让自己真正自由。

就像澹台倾华足不出户一样,还不是终究命丧黄泉,虽然有她自己子太过孤傲偏执的原因,但也不乏现实原因,空降而来的婚事于她而言本身就是一场灾难,这回是澹台倾华,下一回可就轮到她林倾华了?

就古代的女人而言,一生本就只有嫁人,相夫教子一条路可走,可是她真的该就这样乖乖坐等嫁人?就像澹台渊要将林倾华嫁给那个异族王子一样,若是澹台渊再次打起这样的注意,拿她去送人?那她只有乖乖认命的份?那是不可能的事。

就这大半个月以来,那人虽然没有露面,但却比起以前,对她好了不少,让他的身边人来替她疗伤,各种珍贵药材补品更是不要钱一样的派人往她这里送,还为她重新安排了两个婢女。要说这是仅仅因为那日她受伤而对她愧疚了,她可不信,要是真会愧疚,就不会把她给送人了,或许,他从来就没有将以前的澹台倾华放在眼里过。

林倾华放下手臂,她现在对外什么都不清楚,只能寻机而动,走一步算一步吧!澹台倾华原存的记忆里,对澹台渊只有害怕,她和澹台渊接触也不过仅仅一次,所以她也本不清楚澹台渊是个怎样的人,只知道,深不可测,想着若是能和他改善一下关系,对她倒是有利无害,以后办什么事,有这么个当摄政王的便宜父亲逗着,也好办得多。至于他以前对澹台倾华惮度,那不是她,所以她不会去在意。

“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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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好说的,告诉自己慢慢更新……O(∩_∩)O~

第五章带上琴吧

“恩?”

林倾华微微睁眼,听声音她就知道这是半个月前澹台渊新为她安排的婢女之一,绿阑。

“这是王爷今早差人送来的衣物,请问小姐要先更衣吗?”绿阑双手捧着一套暖色罗裙,试探的望着她。

林倾华叹气,站起来结果她手中的衣物,绿阑便自觉得退了下去,这么多天来,对林倾华习惯基本已经清楚,知道林倾华不喜欢别人接近。

林倾华展开这件暖色的锦织华裳,笑了,这正是她比较喜欢的颜色,相对于繁琐的女装而言,这件款式简单且好看,质地也好,穿着舒服。这大半个月以来,她每天的衣物都只挑暖色的穿,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衣物竟全部换成暖色的了,不知道是绿阑细心,还是澹台渊真的细心到这种程度?

换上衣服,林倾华站在铜镜面前,看着镜子里那个明明长得秀而不媚,眉目清冷,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融入到骨子里的冷意的年方十四少女,却偏偏面目含笑,身着一件暖色华裳,致使整个人看起来违和至极,不由笑了。

她没想到自己能够活到别人的身子里,再走一遍人生之路,说她卑鄙也好,无耻也罢,或许就是骨子里是自私的吧,反正确实没感觉到霸占了别人身份身体的愧疚感什么的,那玩意儿,从来都不姓她,只要能让自己好好活下去,无关的人和事,她从来不会在意。

原主澹台倾华不会好好利用自己的身份,好好活着,就这样稀里糊涂白白地为了一桩莫名飞来的婚事送了命,但她不会。她不是养在深闺只会悲春伤秋的无知少女,即使前世逃命数年,但抹不去她曾经是Y黑手党太女名正言顺继承人,抹不掉她曾经是让道上一条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和那些亡命徒们闻风丧胆的笑面魔女的历史,数年逃亡生涯更让她经尽磨难,更何况……所以今生,她必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她一笑,铜镜里的少女也跟着一笑,视线触及镜中少女那长及腿间的柔顺墨法,林倾华下意识皱眉,她,不会梳头发!上辈子从来都没有多余的时间整理头发,而且,对于善于近身搏斗的她而言,长头发是留给敌人的致命伤……

林倾华准备好之后走出内室,站在外面等待的绿阑和另一个婢女红笺齐齐面色一愣,林倾华抬头一笑,甩甩脑后那被自己用锦带绑得老高的墨法马尾,

“就这样挺好的!”

她不会那些复杂的少女发髻,就只能这样子简单的束起来,而且这样感觉神了许多,能找回前世年轻时候干净利落的感觉。

“大小姐,云管事已经在大门前替您备好马车,小姐是否现在就走?”绿阑低头,掩住表情恭敬,见着林倾华干净的双手,又道,“沈小姐的纪春宴地点在香茗山,离摄政王府有点距离,路上时间可能较长,请问小姐还需要在马车上备点什么吗?奴婢这就去为您准备。”

“云管事?”

“回大小姐的话,就是刚才为您送请柬,每日前来为您复诊的的先生。”绿阑面色如常,双手平放,微微低头道。

林倾华眼皮一跳,绿阑细心,体贴入微,红笺沉默但却一看就身手不凡,手不离剑,子忠厚老实,这两个丫头确实真心不错!视线扫向安放在外室一角的那把致七弦琴,勾唇,淡笑,

“把我的琴带上吧。”

绿阑一愣,即随又立刻点头,她只是有点不明白去这种地方,为何要带琴,而且……除了七日前大小姐忽然要抚琴,但待她找来琴之后,大小姐却只在琴前坐了半个时辰,并没有动手,这么多天来也没提过要抚琴,今日竟要带去琴?

“前面带路吧!”语毕,林倾华踏出外室,转身对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红笺扬扬下巴。

三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半个月来已经基本成形,红笺依旧没有言语,只是转身向内院门口走去,林倾华淡笑,转身望了一眼正抱着七弦琴跟上来的绿阑,眸光微闪,莫名一动,然后转身拂袖,提步跟上红笺。

虽然这是林倾华大半个月以来第一次跨出这道小小的院门,但摄政王府的构造并不复杂。

跟着红笺一路走过几个拐弯,一大片花园后就到了前面正宅,正宅看起来比后院奢华大气得多。她并没有走到正屋前,只是路过一边的妙手游廊,地面铺的是大理石地板,木制花窗和扶栏全是乌木,上面雕刻着致大气各种图案,就连院内的植物也以各种名贵低矮的树木为主,并不似后院院子里那般花花草草遍地都是。

弯弯直直走过妙手游廊踏出正宅垂花门,林倾华见到眼前的状况也不禁咂舌。

她没想到外院面积竟与现代化大型广场差不多,整个广场规划的铺着整齐的大理石,广场周边种着一圈略微矮小的花草,直通大门。转身望着正对垂花门里面的那间正屋中的正屋,需要跨上十几步台阶才能的屋子,暗道那里,应该就是当日她醒来时所在的那间屋子吧!

“这里,挺不错的!”

林倾华展望四周,虽然原主对这些地方有记忆,但于她林倾华而言确实是第一次到这里。

绿阑正跟在林倾华身后一步远之处,闻言抱着七弦琴的手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又低声恭敬道,

“摄政王府是当年先皇临终前,特意命内的御用师傅为王爷建造的,所以摄政王府看起来非常奢华尊贵,但却不失优雅大气,放眼整个天辰府邸中,咱们摄政王府算是最好的。”

林倾华淡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住宅能差的了吗?那先皇既然如此宠爱,那为何不直接传位?摄政王府再好,再尊贵,贵得过那皇城龙椅吗?据她这半个月左右旁敲侧击搜罗出的少量消息,虽然不能知道太多有关这个世界的事,但也知道天辰人尽皆知的事,天辰现任天子年方十八,三岁被澹台渊扶持登基!

可现在少年天子到了亲政年龄,却不知为何重病缠身,而权利已经完全被当朝丞相和摄政王澹台渊架空,那澹台渊一看便是深不可测之人,当年为何会如此轻易让位,现在却又与别人分庭抗礼,这中间有多少猫腻,谁能说得清?

第六章一切照旧

思绪之间,三人已经走过广场,踏出红木大门,与现代电视里演的所有古代豪宅一样,门前一对人高的雕石狮威武而立。

林倾华一眼便看见门前已经备好的马车,不待林倾华提步上前,站在她身后的红笺已经疾步提剑上前,掀开车帘,林倾华眨眼一笑,踏进车内。

红笺绿阑对视一眼,放下车帘,策马起程。

摄政王府大门侧角,一暗红色身影站在那里,看着马车渐渐远去……

“爷,沈相的移花接木又有动作了,咱们是否……?”

云致远走近,站在澹台渊身后,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直致不见踪影,恍惚片刻,才淡淡开口。

澹台渊长睫微动,“该怎样就怎样吧,”说完转身,凤眸玩味,“温水煮青蛙,远比一次烫死要好玩,何况……既然已经放任了这么多年,那就不急一时。”

云致远望着澹台渊的表情,面色一怔,即随清秀的眉头微微一皱,想到了什么,一咬牙,单膝跪在澹台渊面前,

“那……属下斗胆,求爷在事成之后,放致安去家一趟!”

“致远,你越矩了,”澹台渊面色淡淡,拂袖转身,身材修长而立。

“可是……爷的……”

“本王的事,自己清楚!”

云致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澹台渊厉声打断,闻其所言,又抬头,面色紧张、雄、又担忧的望着澹台渊。

澹台渊无声轻叹,声音飘渺,伸手以内力托起云致远,“你知道的,本王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至于你所心的问题,于本王而言,从来都没有意义。”

云致远顺势起身,面色犹豫,“那……大小姐……?”

澹台渊拂袖动作微微一顿,即随又面色如常,“一切照旧,”说完又转身,“消息传到天池了?”

云致远退后一步,“还没,预计明日,即会到达。”

澹台渊眉头微皱,即随轻笑,说话声音飘忽轻不可闻,“本王倒是很期待天池皇帝老儿知道时,会怎样!他心爱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女儿,他也会像那个人一样,很在乎么?”

说完,不待云致远言语,便转身飘然离开,云致远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暗红色背影渐行渐远,微微出神,面上是掩不住的担忧,半响才无奈轻叹一声,提步跟上去。

林倾华半靠在车内软座上,感受着马车平稳的快速前进,眯着眼打量这辆贵族式马车,内里装饰全是采用的暖色锦缎,看来,澹台渊是故意的吧……她弄不清楚这是为何,为什么她一来,就如此反常?

想到这里林倾华再次抬臂揉揉眉心,想着自从重生以后,对这个动作,她好像越来越习惯了?不过,无论澹台渊这么做的出发点是什么,是好或是坏,于她而言都是一个契机,目前为止,她能做的就是安心受着……

“大小姐?大小姐?”

林倾华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贴近的清秀小脸,抬臂拂开绿阑正欲伸过来的手,自己半靠起来,眯眼,

“已经到了?”

“回大小姐的话,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只是奴婢看您睡得很熟,想着反正时间还早,就等您多睡了一会儿。”绿阑知趣的退后一步道。

林倾华嗤笑,“我那父亲大人……就是教你这样替本小姐做决定的?”

绿阑一愣,低头,“奴婢不敢。”

车内安静气氛顿显压抑。

片刻,林轻华才对她摆摆手,“好了,逗你玩呢,你先出去等会儿吧,”想着自己脾气似乎越来越大了?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原本就没有皱褶的衣裳,掀开帘子踏下马车。

一眼可见这是一座天然公园的入口处,抬眼遥遥隐约可见公园里面,并不算高的几座山上长满了以柳树、梨树、桃树、青竹为主的各种植被,以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大门口一旁,立着一块石碑,上书:香茗山。

大理石大门旁站着四个小厮和几个丫头,正忙碌接待着前后接连而来的,不少华丽马车轿子内走出的,各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人来人往,显得颇为热闹。

“香茗山?”林倾华淡笑。

“香茗山是京都最有名的城中山,几百年来一直都是京内各府老爷、小姐,和皇室中人设宴招待宾客的首选地点。十三年前,皇上五岁生辰之时,凤鸣皇帝亲自携雪瑶长公主前来友访,其国宴便是由王爷在香茗山亲自安排布置的。”绿阑抱着七弦琴,走上前在她身后轻轻开口。

“雪瑶长公主?那个扬言非澹台渊不嫁的雪瑶长公主?”

林倾华淡笑,问道,目光望着香茗山大门前,来来往往的大家闺秀们,想着这个雪瑶长公主,可是这身体原主最崇拜的女子。

记忆中的澹台倾华也从没见过此人,只知那雪瑶长公主长得倾国倾城,且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通。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普通公主的是,她深谙政事,且聪慧过人,又在整个皇室也深受宠爱,因此还被宸颜太子特许参与处理政务,在凤鸣地位比一般皇子还高,后妃见了她都得低头伏小行礼。

其实原主虽然生冷淡,足不出户,但骨子里却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优秀一点,就像那雪瑶长公主一样光芒万丈名扬整个久洲高层;但因为对澹台渊的害怕,因为澹台渊的漠视,身边除了下人,也没有多余的人与之交流沟通,从小就只能成为养在闺阁的娇花;

所以她崇拜那雪瑶长公主,但更多的是羡慕,以至于在足不出户的情况下还是不由自主的去搜集,去知晓她的消息,梦想着自己也是那样的女人。

记忆中对这人的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雪瑶长公主曾在多年前就扬言非澹台渊不嫁,虽然当时众人都当童言无忌,但这么多年来,澹台渊一直未娶,而那雪瑶长公主竟年方十八还未嫁人,其原因,不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绿阑语塞,“额……据说当年,在香茗山上,雪瑶长公主确实这样说过。”

“那你说,父亲大人多年未娶,是因为钟情于我那已经去世的便宜娘亲呢?还是在等着雪瑶长公主呢?”

林倾华声音玩味,忽然转身,望向一旁一辆与自己马车相比也毫不逊色的华丽马车之内,走下来的一名虽然戴着面纱,但在众多千金中看起来依旧格外出挑的少女,勾唇一笑。

第七章出示请柬

绿阑再次语塞,偏头无力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手握长剑,宛若木头却表情隐隐抽动的红笺,低头道,“这个……奴婢不知,王爷的心思,不是奴婢等人所能猜测的。”

“那咱们走吧。”林倾华回头淡笑,不再继续话题,说着便率先提步向那大理石大门走去。

只是走到门口就被一小厮给拦了下来,那小厮语气倒也颇为恭敬,“对不起小姐,请出示请柬。”

话音刚落,四周便响起一阵嗤嗤的笑声。

其实林倾华踏下马车之后,因为她那格外引人注目的马尾,以及在众人面前从来没出现过的出挑容貌,和那完全陌生的面孔,还有身侧婢女怀中抱竟然抱着一把七弦琴,这便已经引起来大多数人的注意,众人纷纷猜测着这是谁家小姐,此刻见她被拦了下来,纷纷忍不住笑了,要知道发生这种事在贵族里是极为失礼极为丢面子的。

小厮这样做也确实情有可原,别家小姐不用请柬便可进去是因为这些大家小姐大家都知道谁是谁,而林倾华确实实实在在的陌生人。

“绿阑?”林倾华面上笑意丝毫不减。

“好大的胆子,睁开你的狗眼好生看清楚,这是堂堂摄政王府的大小姐。”

不待绿阑开口,站在一旁的红笺已经伸手,扯过绿阑放在腰间的请柬,摔在那小厮脑袋上,颇有分量的镀金请柬狠狠地砸在小厮头上,再掉到地上,同时,那小厮脑袋一角却开始直冒血珠,可见红笺下手之重。

林倾华没有说话,面上笑意更甚。

那小厮被吓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求大小姐饶命,似乎已经明白自己得罪了贵人,也再没胆子去翻那被砸到地上的镀金请柬。

四周听到摄政王府四个字片刻寂静,即随,又是一片低声议论之声,而四处乱瞥,最后定格在林倾华身上的目光更是不在少数。

“这位就是摄政王府那位足不出户的大小姐啊?”

“怎么可能,澹台小姐不是从来都不出府不见外人的吗?那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澹台小姐到是继承了摄政王的还是当年公孙小郡主的容貌,长得好漂亮。”

“也不见得,沈小姐也不差,还有凤鸣国的雪瑶长公主,那才叫美啊!”

……

林倾华笑意不改,正要提步转身走进大门,身后却传来一女子喊住她的声音,说话的,正是刚才她观察的那位戴着面纱的少女。

“这位,便是澹台小姐吧?”

那面纱女子朱唇轻启,身着一件桃粉色细纱软烟罗裙,长发半挽,珠钗对敛,提步缓缓而来,仪态万千,裙角随步飘起,带起阵阵馨香。

林倾华刚转身便闻到这女子特有的胭脂馨香,下意识的皱眉。

“下人有眼无珠,还请澹台小姐见谅,”女子提步上前,站在距林倾华三尺之处,福身,声音轻柔,“沈相之嫡次女沈仪珊见过澹台小姐!”

林倾华淡笑,按理说,她沈仪珊只是丞相之女,而自己却是摄政王府的子女,名正言顺的皇室旁支,这一礼理应受得,但是……听着四周隐约可闻的议论声,其中,不乏说她不识趣,说沈小姐知书达礼,贤淑大方的言论,一看就知道,她沈仪珊在整个京都贵族千金圈子里的影响力,可比自己这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大多了。

想到这,林倾华笑着伸手将她扶起,

“沈小姐大礼,倾华可当不起,若是让人误会沈小姐受了委屈,那倾华岂不是罪大了。”

沈仪珊动作微微一顿,即使戴着面纱也能隐约看见她面色一僵,“澹台大小姐说笑了,”随后话锋一转,抬头嫣然一笑,“澹台小姐能来参加仪珊的纪春宴,是仪珊的荣幸,请澹台小姐随仪珊一同进去吧。”

林倾华淡笑的眼皮轻轻一抽,“那就劳烦沈小姐带路了。”

沈仪珊微微一笑,“澹台小姐请随我来。”

林倾华提步跟上,红笺绿阑也随后而行。

香茗山不愧是天辰有名的城中山,虽然在京都城区,但踏进大理石大门之后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喧嚣繁华。

走在修砌平铺的大理石羊肠小道上,四面都是层层叠叠的山林,密而不集,疏而不过,致使阳光稀疏的照下来,在小道上、低矮植被上形成一团团光圈,迎面铺来的是特有的乡间泥土气息夹杂着小路周围各种野草野花的味道,这对自从成为钢琴演奏者之后便多年习惯了城市喧嚣的林倾华而言,的确十分好闻。

林倾华一边用那双即使带着淡笑,却依旧让人能感觉到冷意的双眸四处扫视,一边极力忽视周围氲绕着的女子胭脂气息。

“澹台小姐,似乎很喜欢这里?”提裙缓缓走在一边的沈仪珊见林倾华的眼睛一直四处打量,不由开口。

林倾华看了她一眼,便再次转头望着前面,“这里,让人讨厌不起来。”

“那是因为,澹台小姐从来没来过这里,没见过的原因吧,其实见得多了,也就不会感觉特别了,澹台小姐既然喜欢,不妨常来走走看看。”

沈仪珊掩嘴一笑,即随语气却又变得怅然,“仪珊自幼便常常走在这里,倒也没感觉到这里有多特别,也没有太喜欢,也许,人也是这样的吧……”

林倾华皱眉,这话似乎另有所指?

“澹台小姐多年足不出户,不知为何今日,竟会赏脸来参加沈姐姐的纪春宴?”

不等林倾华开口,走在两人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几个女子中发出一声疑问,那几名女子从一进门就跟在她们身后,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林倾华也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这是在跟着自己,很明显,她们是以沈仪珊为首的。

此刻闻言转身,便见说话的是走在几人中最边上的一个蓝衣女子,正一脸疑惑单纯的望着自己,似乎只是提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一般。

“父亲大人今早差人送来请柬,本小姐恰好高兴,就来了。”林倾华淡笑开口,说罢,就转身提步想要率先向前走去。

沈仪珊听到父亲大人四个字时面纱下的小脸微微一白,可惜林倾华没看到。

片刻之后,沈仪珊回头扫视了那蓝衣女子一眼,不待女子触及视线之后脖子微微一缩,就转身追上林倾华,

“澹台大小姐请见谅,刚才那位是兵部李侍郎家的大小姐,李小姐平时子比较骄纵,刚才是她口不择言了,若有得罪,仪珊代李小姐向澹台小姐道歉。”

“本小姐看起来就这么容易生气吗?”林倾华止步,转身望着沈仪珊,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笑,说完又轻轻勾唇,

“还是……沈小姐很担心倾华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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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殷情讨好

“不……不是这样的!”

沈仪珊怔住,触及林倾华的目光脚步微微后退,眸光微闪,即随又笑着上前拉住林倾华的手,“澹台小姐,咱们还是快走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因为戴着面纱的缘故,沈仪珊躲闪的目光让林倾华很容易就注意到了,不着痕迹的避开被拉住的手,林倾华抬头看了一眼还没有尽头的羊肠小道,“走吧。”

一路再无言,速度快了不少,很快便到达香茗山内的山顶桃园,林倾华望着四处桃树上,桃花已谢绿叶正茂,不由轻轻甩手打了个响指,暗道,四月的纪春宴?看来倒的确是纪春。

跟在一旁的绿阑听到这声音眼皮狠狠地跳了两下,红笺缓慢沉稳的脚步忽然一顿……

林倾华回头望着后面有些吃力跟上来的几名女子,再看了一眼前面正抬臂拭汗的沈仪珊,一直一直带着冷意的双眸终于染上一层笑意,称上她面上一直带着的淡笑,那一笑,竟动人至极,此刻若有人注意,定会移不开眼。

林倾华不是没有注意到她们体力不支,但却只是恶作剧的不想等,说简单些,就是心底想要找不痛快。

虽然澹台倾华这具身体有些弱,但是灵魂却是她林倾华;走这点路比起这些闺阁千金而言,当然不是问题,想着若是假以时日,身手渐渐恢复,势必会比以前更上一层楼。

“请问澹台小姐,是否现在入席就座?”

沈仪珊带着一行人走到桃园中央,站在一道以周围并没有折断狄树枝桠,就地而弯形成的矮墙面前,转身问道。

“现在就进去吧!”

转头看了她有些汗渍的额头,凌乱的发丝,又笑容可掬道,“既然已经到了,倾华自行进去便可,若沈小姐还有事要忙,尽可离去。”

“既然如此,那澹台小姐,您请自便。”

沈仪珊有些尴尬的对林倾华福了福身,转身离去,脚步依旧缓慢优雅。林倾华身后的几名女子见状,也纷纷跟上沈仪珊离去。

林倾华望着沈仪珊优雅的背影,笑道,“还真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加上她前世几十岁的年龄,沈仪珊在她面前着实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只是她就是不明白为何这小姑娘对自己如此殷情,要说有交情也不可能,而且那殷情中甚至透着隐隐抵好姿态。

按理说以她的地位,虽然比澹台倾华这个身份微低一点,毕竟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澹台倾华乃皇室旁支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是澹台倾华却也只是小妾所生,并非嫡出,所以不能是郡主,只能称为小姐;而她沈仪珊却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子女,在古代这种嫡庶分明的地方,她沈仪珊着实没必要如此恭敬,讨好她一个庶出的王府小姐才对,那么……她这么做又是为何?

待沈仪珊一行人不见其影之后,林倾华才转身踏进了这天然桃园。

这里狄树与现代经过技术栽培的低矮良种桃树不同,大多偏于高大,而且种植比较稀疏自然,中间留着一条间隔较大的人行通道。林倾华带着红笺绿阑走在园内,头顶是一片片长满绿叶狄树枝桠,没走几步,就听到到前方女子说笑的声音,遥遥可见花花绿绿衣饰之物。

走近之后,林倾华第一眼便见着这里中间是一较为宽敞的地方,两边每隔不远便有一株桃树,树下安放着一套木制古式双人桌椅,此刻正稀疏的坐着数名女子,前方正位摆放着一套与两边相同的桌椅,可见主人颇有与客同乐,不分身份高低之意。

林倾华刚走近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因为之前在山下门前的事,以及林倾华那引人注目的独特马尾,还有在座大多数女子都已经知道她,纷纷站起来对她微笑,福身,打招呼,那笑容中有好奇的,有惊讶的,有不以为意的,也不乏嘲讽的。

不管林倾华如何足不出户,不管她头发梳得如何另类,只要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只要她还是澹台渊唯一的女儿,这些普通的官家之女在她面前就得俯首。

林倾华一边对众人示以淡笑点头,一边走近,挑了张无人的桌子坐下,随手端起桌案上的酒樽闻了一下,即随轻抿一口,又勾唇,暗想这酒,味道还没澹台倾华房间的存酒好。

不多一会儿,沈仪珊一行人缓缓走来,林倾华老远就看到沈仪珊走在前面的淑女身影,遥遥走来仪态万千,绰约多姿。她换了一件淡绿色的纯锦百褶裙,待人走近,才看到她已经摘掉面纱,露出一张颇为好看的脸庞,不娇媚,不清秀,只是显尽温柔大方。

“让澹台小姐久等了,”沈仪珊走到林倾华桌前,福了福身优雅一笑。

“没关系,是沈小姐多心了,”林倾华淡笑,放下酒樽。

沈仪珊抬手动作微顿,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向正前方桌案,只是刚转身不待她坐下,望向前面的视线就是一顿,面色一僵。

林倾华注意到她的异常,遂转头望向前方,只是这一看,却让她手中满着的酒樽一抖,酒差点就洒了出来。

是澹台渊和一名少年,身后还带着两名侍卫,其中一名,林倾华看着有些眼熟,正是当日在大厅见到的三个年轻人之一。这是自从那日以后,大半个月以来,林倾华第一次见他露面。

澹台渊抬臂正半靠在前方桃树下,面带微笑,一袭暗红色流云锦袍在绿意怏然狄树下,颇有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感觉,当日遥遥看着有些妖娆邪魅的面容,今日一见,却似乎又不一样了,虽然美如冠玉,却毫无邪魅之感。

站在他旁边的少年年约十七八岁,生得眉清目秀,眉宇之间隐隐与澹台渊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澹台渊身上那种隐隐的凌厉之感,他面色病态尽显,苍白几近透明,极为瘦弱的身子骨被一袭雪青长衫裹住。

澹台渊似乎察觉到林倾华的视线,转头望向她,正巧看到她执樽的手轻抖一下的动作,面上笑意深了一些。

沈仪珊瞬时便反应过来,望向澹台渊的眸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又隐隐有些激动,不待众人说话,便提步绕过桌子,走到前面,俯首半跪,

“臣女沈仪珊参见皇上万岁!参见王爷千岁!”语气轻缓,不失庄重。

众女闻言才回神跟着沈仪珊纷纷俯首半跪行礼,其中不少人面色惊讶却掩不住欣喜。要知道在座的千金小姐基本都是年年前来参加纪春宴的,但是摄政王与皇上从未前来过,毕竟只是普通的贵族女子宴会罢了。

而林倾华见着澹台渊投过来的视线,眉梢轻挑,没有理会跪了一地的众人,举起手中酒樽向他示意了一下,即随仰首一口干掉,举止豪爽,毫无千金小姐的淑女作态。

澹台渊眼皮轻轻一抽。

第九章不是别人

林倾华放下酒杯之后望向澹台渊身边的病态少年,却见那少年正一脸好奇,又有点意外的看着自己,淡笑,待身后绿阑将酒樽再次满上之后,再次举杯,仰首干掉,脑后长发高束的马尾随她动作轻轻甩动,显得利落又让人眼前一亮。

众女子齐齐一愣。

病态少年见状,偏头看了澹台渊一眼,抬臂了鼻子,那一时间,表情甚至有些懵懂。

林倾华玩味的把玩着酒樽,淡笑,是她邪恶了,前主内敛从来没见过他,但她却也第一眼就基本能猜出这人是谁,可惜她从来没有向人下跪的习惯,前世不会,今生,更不会!

澹台渊见她豪饮,皱眉,“都起来吧,今日皇上和本王只是过来看看而已。”说着,拂袖走到林倾华身边,淡淡的扫了绿阑一眼,绿阑被澹台渊那一眼看得心底打颤,赶紧放下手中酒壶,默默后退几步。

澹台渊夺过某人手中酒樽,放到一旁,勾唇一笑,

“少喝点!”

声音竟莫名带着几分宠溺。

林倾华手中一空,闻言,笑脸一窒!转头!看着某人美如冠玉的笑脸!瞪眼!随后又眸染笑意,悠然揉揉手腕,开口,

“比王府的酒好喝,所以多喝了几杯,”

澹台渊看了一眼她已经完好的手腕,点头解释,“王府里的一直都是御用贡酒,”

林倾华手微顿,默然,语塞。

随后而行的少年天子提步走到之前沈仪珊的位置坐下,恰巧闻言,苍白面孔不由隐隐抽搐,带起一丝晕红,随后才抬首对半跪着的众人笑道,

“众位小姐请起,自便就好,朕今日听闻沈小姐在此举办纪春宴,正巧内无事,所以才拉着皇兄一起过来看看。”

说罢,身后侍卫正好拿出御用金樽,满上,抬起金樽抿了一口,转头看向林倾华,病态面容微微一笑,“这位姑娘,想来便是多年来一直被皇兄藏得紧紧的倾华侄女儿吧?”

林倾华心底恶寒,侄女儿?要是论真正年龄,在座的可能都是她的孙子孙女级别的了,当然,澹台渊那厮除外,虽然他看起来似乎很年轻,但已经有自己这个十四岁的女儿坐在这里了,想来也年轻不到哪里去。

但面上又淡然一笑,“皇上言重了,”

说罢,又想着这人和她那父亲大人看起来关系还不错?真的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权利被架空?不介意自己是个傀儡皇帝?还是……真的只是装得太像?

“叫朕叔叔便好,”说着,少年天子望了一眼她身边的澹台渊,才又笑着开口,“只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里见到足不出户的澹台大小姐。”

林倾华双手平放于腿,冲他微笑点头,动作礼仪颇为规范优雅,与之前那个抬臂干杯豪爽的少女判若两人,

“是父亲大人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叫人为倾华送来了请柬,既然如此,倾华怎可推却,”

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沈仪珊,才又继续道,“再说,沈小姐不是别人,既然已经收到请柬,岂有不来之理。”

“不是别人”几个字语气说得有些重,听在众人口中有些刺耳,令在场女子齐齐微微一愣。

沈仪珊坐在那,闻言,背脊一僵,不由带着几丝勉强的优雅一笑。

站在澹台渊身后的云致远挑眉,他可是记得往常每年这时候致安都有收到来自丞相府的请柬,署名可都是这沈二小姐,只是每年大小姐都会无视而已。

林倾华接到沈仪珊的笑容,面上带上几分玩味,她早就发现这姑娘对自己异常的殷情,只是一直没找到原因,但从刚才澹台渊出现时到现在,她眼角余光可就从来没离开过自己这边,小姑娘的心思再深,但在她面前此刻却也已经明明白白。

原来是想拿她当脚踏板?接近了她,那不就离某人更近了一步?想到这里,林倾华转头再次瞪了澹台渊一眼,父亲大人太如花,她表示压力大。

澹台渊无视某人无力瞪眼,拂袖,从身旁的云致远手中接过一只金樽,待他替自己满上,才悠然抬起轻酌一口,动作优雅完美,无可挑剔,看得一众女子满目痴迷。

林倾华又眼尖的发现云致远手中那个,与众不同的白玉鹤形酒壶,再看看众人桌案,以及上座少年天子身后侍卫手中拿着的那个,与大家桌案上的完全一样的酒壶,眼角抽搐,这人,算是骚包吗?

沈仪珊看着澹台渊优雅轻酌的动作,谦虚一笑,才道,“是澹台小姐抬举了,仪珊不过一介臣女,不敢妄自托大。”

“哪里托大了?”上座的少年天子眸光微闪,“沈小姐乃我天辰第一才女,也是朕的表妹,谁敢说你是别人?”

沈仪珊面色又是一僵,随后温柔点头道,“皇上说的是,是臣女的不是。”

林倾华转头再次望向沈仪珊,淡笑,眉梢轻挑,“表妹?竟然还是亲戚?”

“沈小姐的亲姑母正是太后,”澹台渊在一旁低声道。

“是吗?那么这算来……父亲是丞相,姑姑是太后,这一家子,也算鼎盛了!”

林倾华伸手拿过澹台渊面前那只之前被他夺取的金樽,放在手中以手指支撑,优雅旋转,继续笑道,“那父亲大人,会有压力吗?”

澹台渊再次伸手拿过她手中灵巧旋转着的金樽,放在一旁,“你认为呢?”

林倾华不爽他再次夺走自己的酒樽,不由撇撇嘴,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语毕,又听到上面传来声音,“倾华?”

“恩?”

林倾华刚才只顾着和澹台渊低声言语,没注意别人说了什么,此刻闻声,才望向上座那个正面带病态微笑看着自己的少年天子。

“沈小姐见你随身带着琴,想请你率先为大家演奏一曲,不知你意下如何?”

澹台渊转头看了一眼绿阑手中一直抱着的七弦琴,凤眸微闪,潋滟,恍若星子。

林倾华闻言,拂袖,淡淡地看着对面笑得一脸优雅的沈仪珊,莫测勾唇,“倾华的琴,可不是用来演奏的!”

沈仪珊笑得温婉,“澹台小姐不必介怀,纪春宴的寓意本就是在春季末,和大家交流学习的意思,澹台小姐既然随身带琴,相必定是爱琴之人,琴艺必定不凡,澹台小姐不妨弹奏一曲,让众位小姐好好学习一下。”

“是吗?”

第十章刀光剑影

林倾华歪头侧目,冷眸微转,好似感觉到什么,忽然,展颜一笑,那一笑不似之前一直淡淡的笑,而是整张冷然的脸都染上了笑意,似春日破冰湖面水波粼粼,又似清晨的朝阳催醒薄雾,抛响黎明。

“倾华的琴本不是演奏娱乐之物,不过……既然诸位爱听,倾华岂可让人不尽兴!”

说着,转身伸手拿过绿阑递上来的七弦琴,并未平放于桌案,只是将之以左手相支撑,半靠在怀,右手拨动琴弦,手指轻轻一挑,嘴角也随之勾出一抹完整的弧度。

“嗡……!”

琴声在桃林之中陡然响起,震得众人微微一抖,随后又慢慢放松,渐渐地,那琴声不似一般女子的温婉,如泣如诉,委婉,也不似世外高人的轻灵出尘,而是平静,对,平静!单调却并非没有起伏,如缓缓流水,却无流水悦耳,似一波死水却又比之多了一份生气。

林倾华半抱琴身,双眸含笑,望着面面相觑不知所云的众人,沈仪珊笑意僵住的笑脸,以只手五指加速缓缓勾动琴弦。

上辈子的她可不仅只会钢琴,古琴亦是她的拿手本事之一,只是古琴在她的手中,确实不是用来演奏娱乐的。

老师当初给了她一本《天衍琴谱》,只适合古琴练习,只因她才在特意学习了古琴,虽然琴谱上说真正习成之后能在数千里之外便置人于死地,会像剑法一般无琴胜有琴,仅凭意念便可控琴音。

上辈子她练习了一生也只能成就第一层,做到扰人心神,致人失神,后面的却任她如何也参不透,悟不透。

但这于她而言却已经足够,当年与人对敌之时,时间最短也需要三秒,就能令对手在不知不觉之间失神,任人宰割!

真正的对决之间,迟一秒可能就会命丧黄泉,何况三秒!

可惜当初在游轮上对峙那个人时,她并没有准备……

林倾华唇角微讽,琴声渐渐加快,在安静得只剩琴声狄园内,桃叶无风自动,人影闪动,隐隐染上一丝肃杀之气!

只是并未沉迷琴音的众女子却恍若未觉,只有轻饮独酌的澹台渊手臂微顿,潋滟凤眸波光流转。

忽然指停!琴声骤然而断!戛然而止!

桃叶,发丝,衣衫长袖,无风自动,丝丝血腥味席卷而来,肃杀之气瞬间布满席间!

片刻,桃园内多了不少黑色身影!随之又接连出现不少人影与之相抗,不多时,刀剑相撞清脆尖利之声,受伤之人闷哼之声响成一片!

众女回神,失声尖叫!惊慌失措!花容失色!纷纷向桃园无人角落靠近!原本充满绿意新意狄园内一片混乱!

林倾华坐在那里斜眼看着正在交战与躲避的数道身影,又转头望了一眼依旧坐在她身边淡笑无声的澹台渊,勾唇一笑,冷眸微闪,原本已经暂停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劈……

顿时,在闷哼声,尖叫声,呼喊呜咽声,凌乱的脚步声,杯子碟子跌落摔破之声,刀剑相撞之声交织一片桃园内——横空刺穿一声尖利刺耳的琴声!石破惊天!直直刺入众人耳膜!直指心脏!令人窒息!令人恐惧!

随即而来的是园内一瞬间的安静,当然,不过霎时而已,不待林倾华拨动第二琴弦,园中传来一声黑衣人的惨叫打破安静,随之响起的是林倾华飞动的指尖流出的琴音,挑、抹、剔、勾、摇……

琴音不似之前的平静,恍若缓缓流淌的清水被猛然注入一股洪流,汹涌澎湃,波翻浪涌,咆哮如雷,势不可挡,狂奔而来!

令原本就惊慌失措的众女面色更加惨白,比如沈仪珊!但却令正在交战的身影莫名纷纷平添了几分斗志。

林倾华冷眸扫视了一下上座那位被几名侍卫护住,苍白面容从容淡笑的少年天子,再次莫测勾唇。

仿若片场配音一般的琴音丝毫不减,众女子躲侍卫身后慑慑发抖,其中不少人身已见红,伤不重,但基本都受了点。林倾华笑意不变,转头挑眉看着一脸淡定的澹台渊,澹台渊偏头对她温柔一笑,林倾华撇嘴。

血腥气息渐浓,闷哼声渐多,刀光剑影之下,园内再次多了数十道声影,不似之前的刀剑相撞,而是残暴直接又血腥的一路砍杀,瞬间四处血柱四溅,血横飞,令园内现场惨烈无比,直指林倾华方向而来!

而原本对阵厮杀的数人,竟纷纷转而对付这十人,十人似乎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战局有些措手不及,但仍旧丝毫不退却!

澹台渊见状,淡笑的面庞微微一僵,瞳孔微缩,潋滟凤眸一丝血腥狠厉转瞬即逝,寒光闪烁。

这些身影身形偏大,行事虽血腥,动作却颇为笨拙,令林倾华一眼就想到当日她刚来这里时,在摄政王府正屋正大厅见到的那几个异族男子。而此刻她的琴声除了应景而响,对这些人却没有丝毫影响。

一道蒙面身影于几丈之外横空飞起,以脚下一桃枝为借力点,提气,足尖随之跃起,对着林倾华方向迎面而来,手中滴血的大刀明晃晃的刺目,触目惊心!

一直端立于林倾华身后的红笺绿阑大惊失色,疾步上前挡在林倾华前面!

林倾华满目冷然,原本快速激烈的琴声,随之陡然染上一层血腥!肃杀之气浑然天成!

抱着七弦琴的身子来不及退后,挡在她身前的红笺绿阑却一旁被横空伸出的一只长臂,拂袖之间扫向两旁不远处,随后那长臂揽住她的纤腰,凌空跃起,后退!站立于数丈之外狄树高处枝桠上。

与此同时,后背被抵上一只大掌,一股带着暖流的莫名力量由背心直直沁入心脾!全身!再汇聚掌心!直达指尖!

“吱——”

随着一声刺耳的杂音,琴声气息突然转变!霎时!

恍若雷虐风号,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激烈肃杀的琴音彷若瞬间沾上死灵,染上层层浓郁的死气,指尖一泻而出的琴音化作浓密的箭雨,又似千万把气势浑厚的无形剑气,无形之间的刀光剑影!令人窒息!

剑闪如电,疾似流星,千钧一发之际!

“哐啷”!

一声在琴音下显得朦胧的大刀落地之声响起,那迎面而来的蒙面身影忽然凌空栽下,跌落在林倾华原本的位置桌案上。

随刀落地声响,琴声停!

林倾华暗松一口气,背脊微软,不由向身后某人怀中半靠,将怀中七弦琴抱起,想到刚才那一幕,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冷眸闪过一缕深思,然后又偏头看了一眼澹台渊美如冠玉的面庞,他正望着前面厮杀的战局,凤眸的笑意有几分冷然。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刚才倒下那人。

那人仰首而躺,黑色面巾已经掉落,露出那张与当日林倾华在大厅之内见过的,与那几个异族男子相差无几的宽大黑黝面孔,此刻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唇角流血,全身布满纵横交错深深浅浅的伤痕,脖子上有一道正在冒血的伤痕,皮开绽,可见其骨,隐隐有喉管半露,显得狰狞至极,很明显,那才是致命伤!

第十一章弥补父爱

那人似乎是后来加入厮杀的数十人之首,随着他倒下,其余没有受伤没有死亡的数人也纷纷转身,离开,连尸体都没有整理带走。

同时,随着后进战团的这批人的离开,原本厮杀的数人也随之相互扶持着莫名,徒留几具一眼可见的异族人尸体躺在那里,鲜血淋漓,血模糊,尸体周围血水顺着凹凸不平的地面,静静流淌,配上沾上不少血污的桌案,摔了一地的酒樽、碟子,还有满地掉落的不少沾血桃枝,致使整个桃园内的血腥味愈发浓烈。

从始至终,前后而来的黑衣人都没有人攻击上座的少年天子,而那少年天子被几名侍卫安全的护在身后,从始至终,苍白病态的面容都带着从容微笑,只有后面数十人出现之时微微僵了一下,在林倾华险些遇险之时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下,当然,无人瞧见。

众女子躲在侍卫身后面面相觑,整个桃园内只剩沉寂。

“呕……”

一声干呕打破这片刻的沉寂,林倾华转头,正巧见到沈仪珊面色惨白,痛苦捂嘴干呕,浅绿色的百褶裙上已经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发丝有些凌乱,看样子没有受伤,却也被吓得不轻。

随着沈仪珊的声音响起,在场不少千金不少丫头纷纷干呕,回过神来的匆忙整理自己的仪态着装。

澹台渊揽着林倾华足尖轻点,由树顶回到地面,红笺绿阑立刻迎上来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依旧一尘不染的暖色华裳,面上担忧才稍稍退却。林倾华转身看了此刻面无表情的澹台渊一眼,才退出他怀中,隔着数米远遥遥看着沈仪珊,轻笑,“看,倾华都说了自己的琴不是用来演奏的,沈小姐偏不信,这回……证实了吧!”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向她,又想到刚才那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琴音,不由面色又是一僵。沈仪珊面色惨白,虚弱一笑,“是仪珊唐突了,澹台小姐的琴音……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林倾华嘴角轻抽,想着真是难为她了,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也不是这样用的。

“致远,传令下去,命人即刻出城,去城门外拦住虞寐国离开的仪仗队!”澹台渊感觉怀中一空,转头看了林倾华轻笑的脸一眼,才对一直抱剑站在数十米开外的云致远面无表情道,说完,又看向沈仪珊,“沈小姐和众位小姐都先回府吧!”

“皇兄就不查证一下,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吗?”坐在上位的少年天子笑得风轻云淡,“光天化日之下,行刺……”

说到这,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澹台渊和笑得莫测的林倾华,又望了望自己面前站着的几名侍卫,才转头看着一众狼狈,受了些伤的众家千金、丫鬟,无辜鼻子道,“行刺……众位小姐!各位小姐可都是朝中大臣的心头,看现在一个个……啧啧啧!”

众女闻言,又是一阵低声啜泣,有的来不及整理自己的仪容,就由自己的丫头扶持着对上座天子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林倾华闻言,抱着七弦琴的手臂向怀里微拢,看向上座那位笑得幸灾乐祸的少年天子,轻笑出声,“这还用查?前面的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后面来的十来人很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刚才要不是父亲大人大发慈悲帮我一把,此刻说不定我已经死于非命了!至于为什么冲着我来,我想他们另类的长相就是答案。”说完,下巴朝着那几具尸体的方向扬了扬。

“是必勒格王子的人!”澹台渊皱眉看着混乱无比狄园,他没想到这个王子竟蠢到这种地步。

“不愧是虞寐国!”林倾华转身,将琴塞进绿阑手中,想着派人办坏事却丝毫不隐藏自己的身份,除了必有把握之外,也只能说是愚蠢。

“怎么说?”少年天子身子后倾,“你们认为是必勒格王子做的?虽然必勒格心残忍情不定,但却并不蠢,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即使倾华退婚不嫁,但他并没有见过倾华,也犯不着为此破坏与我天辰的结盟。”

“结盟?”林倾华挑眉。

“虞寐近年来接连天气干旱,导致粮食严重缺乏,牧畜无法饲养生存,百姓民不聊生,所以一个月前,虞寐的必勒格王子亲自前来我天辰,与天辰结盟,以上好兵器、战马换取粮食,今日即是结盟事宜谈成,必勒格离开之日。”澹台渊低声解释。

林倾华沉默,她没有问既然如此,那她的婚事又是怎么回事,而且,如此明显可见这事,想必与那王子关系不大,只是……多少应该有些联系。

“宗俞,安排人收拾干净这里,将尸体抬到大理寺停尸房尸检,还有,送皇上回!”澹台渊抬头对少年天子身边的一名侍卫淡淡道,说完偏头看向斜前方的林倾华,“咱们也先回去吧,这事等拦下必勒格之后,明日再说。”

此刻,桃园内各家千金已经走完,只剩沈仪珊还留在那里,凌乱的发丝沾了几在有些狼狈的白皙面容上,柔眸含泪望着澹台渊,看在别人眼里,很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味道。

上面的少年天子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对宗俞笑道,“既然如此,咱们走吧!本想今日前来能看到各位千金出众的才艺表演,没想到竟会遇到这种事,好在朕没事,不过……就朕这身子,也不必担心有人要朕的命……”说着,起身提步,避开桃园内淌着血尸体的地方,率先离开。

宗俞闻言皱眉,张口想要说什么,但看着他一袭雪青长袍,在沾满血污,血腥味浓郁狄园内,飘然而行,别具一格的出尘,仿若走在山林迷雾之间,渐行渐远,终是闭上嘴巴,对着澹台渊和林倾华拱手行了个虚礼,便疾步走上前去,追上那道身影……

沈仪珊对着少年天子远去的背影微微福身,行了个虚礼,便转身看着澹台渊,微白的唇皮微动,“王爷……?”

澹台渊皱眉,不语。

“父亲大人,不送沈小姐回府?沈小姐可是丞相大人的掌上明珠,这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受了惊,难道父亲大人不该表示一下?”林倾华将后脑的马尾理到前面,两只手把玩着,戏谑的看着柔眸含泪的沈仪珊。暗道,掌上明珠吗?如果她没记错,早上致安就是这样说的,虽然一看就是托词,只是为何要叫她来这里?刚才的事,与她究竟有什么关系?在后面那十来个异族人没来之前,那几十人又是怎么回事?那少年天子,显然是知道这么回事的?

澹台渊颦眉,看着她手中常常的发丝,突然一步上前,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伸手将她手中的发丝夺过,一把扯掉她脑后缠发的锦带,瞬时三千青丝柔顺倾泻而下,大掌替她轻轻梳理发丝,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略带薄茧,在她发丝中穿行,一下又一下,从头顶致发梢,神情专注。

林倾华被防不及的抱住,这和刚才危急时刻被他抱了一下那质可不一样,顿怒,却挣不过钳住她腰间碟臂,伸手一把扯开他在自己发间穿行的大掌,怒斥,“父亲大人,你这是想要把女儿当动物养吗?还是要弥补父爱?即使要弥补也得看看时间,我可没有在尸体前享受父爱的嗜好!”

澹台渊手被扯开,一直冷然的凤眸却不由染笑,望着她柔顺的青丝,点头,“这主意不错!”

第十二章十指相扣

林倾华一怔,想到自己的话,又一阵无语。这才转身看向沈仪珊,却见她正愣愣的望着自己,扬眉,想着这姑娘今日可是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即使刚才众人惊慌失措,也不见她如何失态,只是面色惨白了些,狼狈了些而已。

沈仪珊接触到林倾华的目光,唇角微动,面上闪过一缕紧张,才看向澹台渊,“能劳烦王爷帮忙,送仪珊下山吗?仪珊的婢女,刚才为了护住仪珊,都受了点伤。”

澹台渊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就望向站在一旁指挥着众侍卫收拾整理桃园残局的云致远,“致远,安排一顶软轿,送沈小姐回府。”

沈仪珊闻言,手指微蜷,转身对致远福了福身,勉强一笑,“有劳了,云侍卫。”

云致远闻言,对澹台渊和林倾华拱手点头,才转身对她恭敬道,“沈小姐请随致远走吧,软轿就在园外。”

沈仪珊转身深深地望了澹台渊一眼,才对林倾华勉强一笑,转身跟在致远身后,择地面没有洒上血滴的地方,缓步离开。

最后那一目光看在林倾华眼里,只感觉到说不清的眷念,温柔。想到这,林倾华又伸出手肘顶了顶一直揽着她的澹台渊,淡笑调侃,“父亲大人,那沈小姐看起来,好像倒是挺不错的,明显对你也钟情,既然如此,为何不娶回府?就这大家闺秀样儿,娶回去供着看着也赏心悦目。”

澹台渊淡淡看了一眼沈仪珊依旧仪态万千远去的背影,低头伸手扯过林倾华顶住自己腰间的手肘,顺势将五指扣入自己手中,十指相扣,才道,“沈小姐的父亲是丞相,姑母是太后,还有嫡亲姐姐也是贵妃。”

林倾华想要伸出被他扣住的手指,却就像腰间那只长臂一般,被死死钳住无法动弹,抬头无力的瞪了他一眼,“父亲大人,我是你女儿!”想着这两父女十指相扣,怎么想怎么怪异!听到他所说,又赞同的点头,不管沈仪珊如何优秀,一看就知澹台渊对她无感,而且一家子女子除她之外全都嫁入皇室,按道理讲,她确实不可能有机会再嫁入澹台一族,澹台渊却是名正言顺皇室旁支,更是先皇嫡子,更何况……据说沈丞相和澹台渊可是在朝堂上分庭抗礼的死敌。

“恩,为父知道你是我女儿。”澹台渊无视她无力地瞪眼,轻笑,灿若星子的凤眸微光潋滟,感唇角轻轻一勾,看得林倾华一愣,想着这人真有勾人的本事,也难怪沈仪珊如此,难怪十多年前就能被那雪瑶长公主看中。

就是这一愣神,澹台渊忽然将她拦腰抱起,足尖轻点凌空跃起,踏过一桃树顶端的树枝,向香茗山下飞去,红笺绿阑对视一眼,无声摇头,默默的跟上。

林倾华只感觉忽然身子一轻,不由条件反抓住他暗红色的流云锦袍袖角,待反应过来,澹台渊已经抱着她行了三丈有余,长长的青丝随风飘起,这才顺势将双手伸起缠住他的脖子,望着他美如冠玉的侧脸,心有余悸怒道,“父亲大人,这样会吓死人的,你不会提前说一声吗?”

澹台渊速度不减,低头看了她一眼,“别人要杀你,是不是也该先告诉你一声?”

林倾华默然……她当然知道不会,只是还不太习惯这古代的轻功这回事,虽然上辈子乘坐直升机飞机是常有的事,但那与轻功这整个人凌空真的是两回事,之前危机生命关头被他抱起没有想太多,但刚才有一瞬间心却是被提到嗓子眼儿了。

一路无言,到了摄政王府门前,澹台渊将她放下来,林倾华转身,对澹台渊微笑道,“谢谢父亲大人,”此刻她的鞋已经调整好了,就今日这场战争,就已经让她明白,自己那点手脚上的功夫,在这个以内力为实力的世界,本行不通,至于她那套琴谱,如果今日澹台渊输入她体内的是内力的话,那么……想到这里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冷眸闪过一缕深思,就越发坚定自己最初的想法。

澹台渊注意到她的动作,看了一眼她与以前常年涂满蔻丹的指甲完全不一样的指尖,指甲虽长,却异常干净,想到今日她的琴音,凤眸微闪,淡笑,“不客气,这是为父该做的,时间不早了,走吧,先去为父那边,用午膳。”

林倾华闻言异样掸头看了他一眼,美如冠玉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笑,又不由暗讽,她上辈子这些事见得惯了,已经习以为常,倒没感觉什么。记得九岁那年,是她被那人带回帮里的第二年,她第一次杀人时,杀的是一个抛弃妻子,吃喝嫖赌无一不沾的中年男人,是用的刀,砍了整整十二刀才砍死,那人最后出场,握住她的小手,亲手为她示意,告诉她哪里才是人的致命伤,告诉她该如何动手才能更快达到效果,那是她上辈子一生经历的第一场杀戮,最后那血模糊的场景一直徘徊在她脑海中,令她连续遂滴水未进,用了整整一周才缓过神来。

而澹台渊,不愧是权倾朝野摄政王,真正的他怎么可能像面上着般风轻云淡,看完今日香茗山上那场堪称残暴杀戮的短暂战争,回来第一件事竟是想着吃饭?想到这里,林倾华扬眉灿烂一笑,“好吧,早上忙着去参加沈小姐的纪春宴,都没来得及用早膳,去了又发生这样的事,现在这一说,倒也确实感觉饿了,既然父亲大人有请,倾华岂能不尊。”

澹台渊看着她灿烂的笑脸,眸中却是一如既往不变的冷,不由伸手亲昵地揉乱她柔顺披散的满头青丝,又拍拍她的脑袋,“走吧!为父有吩咐致安为你准备了大枣茯苓糯米粥。”

林倾华嗔怒,歪头躲开他的大掌,伸手胡乱理着满头略微凌乱的青丝,暗想这人还真是自来熟,这一下子由十多年的陌生父女变得这般熟稔,好似角色转变挺快的?她也是,上辈子活了几十年,要她喊一个明明比自己小的男人喊父亲已经够让她郁闷的了,这怎么还当女儿当上瘾了?闻言,又不由反问,“大枣茯苓糯米粥?”说完她就后悔了,连自己喜欢的颜色也在这大半个月内清楚,何况吃食?这不是自找尴尬么?

“恩,听致安说,你每天都要喝一碗这个才会睡觉。”澹台渊倒毫不尴尬点点头,收回被她躲开的手掌,走在她身边。

林倾华默然,她天生体质属寒,上辈子是这样,没想到这辈子也一样,这个世界现在正是,晚上凉意还很重,她总是睡了一整晚还手脚冰凉,那大枣茯苓糯米粥有提升体抗力和耐寒的作用,味道也不错,所以每晚都会让绿阑替她准备一碗。

跟着澹台渊一路走过正前院这个大型的广场,跨进垂花门后,没有向早上来路那边的秒手游廊走去,而是直接转角跨进澹台渊自己居住的正内院,正内院与外院和妙手游廊中间隔着一道大理石堆砌而成的仿天然几人高壁影,安全又不失大气,在外面本看不清院内情景,这跨进院子,才让林倾华又一次眼前一亮。

想她上辈子一生走过的地方虽不多,但也绝对不少,但像澹台渊这样的院子,她还真没见过。这是一个大大的植物园,之所以说是植物园,是因为这里不似她大半个月以来居住的后院花园那般,种满了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花草,而是种着各种名贵的绿色植物,比外面妙手游廊里的,尊贵数倍。

第十三章引以为荣

“银杉?”林倾华挑眉。

整个庭院四周分别有一株不大不小的银杉,银杉下面稀密不一的分布着一些茶树,红豆杉,罗汉松等……植被靠近人行道边缘处却又有一排半人高的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万年青,植被区内部大部分绿色枝丫从修剪过的万年青头上直接由内往外延伸出来,横七竖八的拦截在人行道中央……

林倾华走进人行道中央,视线扫向植被区只觉得仿若深处天然森林,但当她收回视线看到修剪得整齐的万年青时,又仿若瞬间穿越万里,回到这庭院之中。

“嗯,是银杉,文宣王游历整个久洲大陆,踏遍天下美景,他来这里也没能说出这树的名字,没想到被你认出来了。”澹台渊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将她揽在怀中,伸手扳开挡在前面的枝丫。

澹台倾华暗暗撇嘴,在现代银杉也是珍贵稀有的植物,没想到在他这竟一个小小的院子就种着四棵。

随着他走过数米长的植物园走廊,终于站在澹台渊真正饮食起居的正屋前,这时,致安刚好从一旁侧门走出来,见着澹台渊和林倾华并肩而立站在大门前,不由一怔,随即又走过来对林倾华点点头,才低头对澹台渊恭敬道,“爷,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是否现在用膳?”

澹台渊淡笑点头,“恩。”

林倾华轻轻挣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率先提步走进大门,便见正屋中间摆着一张大型的椭圆形的白玉桌,桌前端正的摆放着几把椅子,其中正上方两把椅子中的一把,平铺着一张那日她在正大屋大厅内见到过的,一样样式的雪白狐皮,此刻,桌上面正摆着几道色香俱全的菜品,两套餐具,不由轻笑,果然是准备好的。

“再饿也得先洗手,你今日抚了琴,该清洗一下手指,过来洗手吧!”正想着,身后传来澹台渊带着一丝调侃意味的声音,转身,却看到那人一袭暗红色锦袍,半束墨法披散于肩,手中端着一只与他衣物颜色相近的暗红色木盆。

此刻,站在林倾华的方向,只能看到他背光而立,身后的光虽有外面院内大片植被遮挡,但看在她眼中却依旧有些扎眼,那一时间,仿若他身后所有背景都只是陪衬,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那人就那样站在那里,手中端着的木盆看起来竟也十分赏心悦目。

“想什么呢?傻了?这可不像你!”澹台渊走近,站在她身前,伸出一只刚洗过的湿漉漉的手指在她额头轻点。

林倾华回神,这才听到他说了什么,不由暗骂自己没出息,想她上辈子虽然没见过长得如此妖孽的男人,而澹台渊长得也确实有颠倒众生的本事,只是她怎么可以看痴呢!抬臂擦拭一下额头水渍,躲开他再次伸过来的手指,“没想什么,就想着父亲大人真像民间壁画里走出来的,蛊惑人心的狐妖!”

澹台渊笑道,“怎么不是狐仙?为父就当这是在夸我了,夸我长得好看?”

林倾华恼怒,伸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红木盆,转身走到屋内一角的木架旁,将木盆狠狠地砸在上面,水渍溅起湿了一地,才转身对他笑道,“确实长得很好看,我想以父亲大人的容貌,应该比天辰第一美女还美上几分。”

澹台渊一怔,随后又淡笑走到桌前坐下,“那为父还得感谢自己这张脸,难得能入得了倾儿的眼。”

林倾华洗手动作微顿,嘴角轻抽,男人不都讨厌别人说自己男生女相么?这人不以为耻,反倒引以为荣!

倾儿?多少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林倾华想到这里拿起木架一旁的棉巾慢慢擦拭手指,当年那人也喜欢这样喊她,她总是很喜欢那人用温暖的目光望着她,眼睛里是满满的满意,对她为帮里做出的贡献的满意,然后用那特有的浑厚温暖的声音对她说,“倾儿,辛苦你了!”那时她总是强忍住满身倦意,对他笑得温柔,“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将手指擦拭干净,林倾华面上笑意淡了几分,冷眸微闪,“别这样喊我,这个称呼听了不舒服。”

澹台渊替她备碗筷的手微顿,敏锐的察觉到什么,长睫微颤,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恢复满面笑意,“怎么?不喜欢,为父认为很好听,恩!以后就这样喊!”

林倾华闻言,棉巾往盆里一甩,转身坐到澹台渊身边,接过他手中递过来的筷子,语气有些随意道,“罢了,随便你吧!想怎么喊,就怎么喊,”想着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这个世界没有那个人,虽然有个似乎和那个世界一样的不负责父亲,但她却没有妹妹。既然如此,何必纠结。随后又想到这两父女可真比自己还纠结,虽然自己现在也是局中人,只是想到女儿都十四岁了,这当父亲的,才纠结怎么个称呼,确实有些好笑。

澹台渊是皇室出生,食不言寝不语自然从小养成,而林倾华也不是没有接受过高等礼仪教育,毕竟前世的她无论是黑道太女,还是一代钢琴大师,都是国际上上流社会的人物。

两人吃饭之间无言,只是林倾华基本不用伸筷子夹菜,碗中便一直堆满菜肴,只要她多吃了两口的菜,必是还没吃完就又已经满上,不多时,林倾华头疼的看着碗中堆满的菜肴,转头看着澹台渊,实在忍不住的打破沉寂,“父亲大人,不用劳烦您老帮忙,我要吃什么,知道自己动手!”

澹台渊闻言,放下筷子转头正要说什么,却又见到致安正端着一碗粥走进来,不由笑道,“茯苓粥好了,你是要现在喝,还是等会儿再喝?”

林倾华将自己堆满菜肴的碗向桌子中间一推,有些烦闷道,“现在就喝,这个,吃不下了。”

致安走进屋就见到林倾华坐在澹台渊身边,异样垂眸,将茯苓粥端到林倾华面前,暗自惊心,自家爷身边那个位置按道理讲本应是准王妃的位置,多年来摄政王府一直没有女主人,那位置也就形容虚设,只是没想到自家爷竟会让大小姐坐在那儿。

澹台渊伸手端过她推出的饭碗,放在一边,“等下为父要去书房,今日的奏折还未看完,你要一起去吗?”说着,看着她喝粥抬勺的手臂微微一顿,不等她反驳就又淡淡开口,“为父的书房有很多书,涉及的东西也很多,想来你应该很有兴趣才对。”

林倾华低头,抿一口粥,才点点头,“好,”想着看看他书房中的书,应该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深一些,还有若是能找到对她有用的,那也似乎不错。

此刻正好转身走出大门的致安听到这两句对话,却不由脚下一个趔趄,伸手扶住门边,才让自己没有摔倒,他没有想到,自家爷对于书房,一向连打扫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不允许任何人的,却就这样让大小姐进去……

午膳之后,林倾华跟着澹台渊走出大门,书房就在大门左侧隔壁,不过几步路就到了。她看着书房门口的匾额,上书“翰墨”,字迹龙飞凤舞犹如龙蛇飞动,入木三分,可见题字之人书法造诣和武学功底之深。

“这是你写的?”林倾华对着匾额扬扬下巴,转身望着澹台渊。

“嗯,怎么样?”澹台渊轻拂宽大袖袍,对她似笑非笑道。

“确实不错,人模人样的,”林倾华毫不吝啬的夸了一句,笑眯眯道,说完不再理会他,率先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澹台渊看着她青丝飘散的背影,勾唇,笑得一脸莫测,“人模人样?这是在说字?还是说人?”

第十四章必能大成

大,真大!林倾华刚进门就只感觉,她原以为这屋内就摆了几个书架,一两张书案,桌椅就是了,电视里古人的书房不都是那样的么?澹台渊这书房,却是与现代中型图书馆无异,向右望去,大大小小十多个书架整齐排列,上面干净整齐的放满了书本。正对门口摆着一座半透明的立式紫檀木雕屏风,屏风中间是以濯色织锦为底布绣的一副气势磅礴的万马奔腾图。

走进屏风后面,分别摆放着三个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书案背后都有一把紫檀木椅,上面放着两个织锦软垫;中间靠墙左边的那个书案上堆放着一大摞类似奏折的东西,书案右上角笔墨纸砚挨个排列,其中大大小小各种毛笔就有近十支,松花玉砚中有才刚磨好的朱红色墨汁……

“父亲大人,真会享受!瞧这布置……啧啧啧!”观察片刻,林倾华踏步走上前靠在右边的紫檀木椅上,笑意吟吟的望着随后走进屏风后的澹台渊。

澹台渊缓缓走到左边书案前坐下,笑道,“算不上,只是书太多了,不得已而为之。为父这里的书虽然没有内藏书阁的多,但却比藏书阁的更有价值。”

“紫檀木是不是很便宜?你这家具怎么都是紫檀木的?”林倾华又想到什么,站起来,走到屏风前靠在那尊贵大气的立式屏风上问道。

“家具?”澹台渊抬头。

“就是桌子椅子,屏风!”

“这样啊?”澹台渊微微颦眉,若有所思的望着她,随后又道,“不是紫檀木不要钱,是为父钱多,何况放眼整个久洲,有几个皇亲贵胄的书房不是这样的?”

说完,拿起书案右上角的一支短锋笔在砚台内轻轻沾了沾,提起笔开始批阅面前的奏折,笔锋一顿,他似乎又想到什么,提笔抬起头来对着正在观察屏风的林倾华淡笑,“为父认为,你可能比较需要左数第三个书架上的书。”

林倾华条件反抬头,望了一眼书房右边整齐排列的十余个书架,再顺着他说的方向看了一眼,遥遥扫视到那里由房梁上悬挂而下的引路牌,然后转身淡淡的看了一眼正低头写字的澹台渊,那一眼,几近漠然。

那木牌上由红朱砂写着“论久洲武术”五个小字!

林倾华冷眸微寒,从她重生到这个身体里开始,她就从来没有伪装过自己,即使无论是喜好作风还是格都明显与原主不同,只是她就是她,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何况这原主的便宜父亲之前也不见得和她有多亲近,她也从来没想过要瞒着澹台渊,也明白以澹台渊的本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即使伪装也只是无用功,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已经察觉了?

提步走进,伸出手指缓缓拂过一排排武学秘籍,又不由自嘲一笑,她不是早就想到会这样了么?现在的她在这个世界除了空有一腔野心、热血,什么都没有;古人的智慧从来都容不得她小视,她能做的除了提高自保能力之外,澹台渊就是她唯一的突破口,无论是利用也好,算计也罢,只要运用得当,谁说不能互惠互利?至于那层所谓的父女关系,则已经被她自动忽略过去。

澹台渊批完一份奏折,放在一旁,抬头就看到林倾华走向那些个偌大的书架,拇指轻抚手中短锋笔,长睫微颤,淡淡勾唇。

林倾华视线扫向别处,顺着书架慢慢行走,看着一本本装订致的古书,轻笑。澹台渊说得没错,这里的书于她而言确实很有用,且先不说那武术类,就这些书,对她了解这个世界也起到关键作用,毕竟看书,比去问别人效果更快更好。

人文类里面有大陆各国皇室辛秘,五国自开国以来各国的各个风云代表人物;各国贵族的兴衰史兴衰缘由,极其历代当家人等;其中有三个书架摆放着记录当前各国的皇室以及贵族情况的书本;政治类则记录了各国建国以来的朝堂情况,也和人文类一样,政治类也特别用三个书架摆放着记录当前各国政治情况,朝堂百官政权分布的书本。

剩下的还有几个个书架上摆放着介绍各国地貌的书本,其中包括地理位置环境,一年四季天气变化情况,人民经济状况,民风、习俗、以及比较好地色风景之类的均有详细介绍。

澹台倾华十指轻轻抚过书本,围着十余个书架缓缓走了一遍,想着这个世界在政治人文地理等方面的成就,其实远远比华夏历史上最后一个古式王朝更甚,澹台渊房中的这些书籍便足以说明,只是……

“你想多了,哪有那么容易,这些书大多各国皇室都有,只是具体记载没有为父这里的如此详细罢了,”澹台渊抬头就见澹台倾华靠在书架一角深思,似乎知道她想的什么,摇摇头道。

“原来是这样?”林倾华重新绕回,站在记载久洲武术的书架前,闻言转身,眉梢轻挑,倒也是这个理,要是就他一个人手中掌握这些,那别国皇室就该寝食难安了。

澹台渊点头,“这些书各国都放在内藏书阁内,设有独立暗卫进行看守,律法有规定不持皇上圣旨不得入内。”

林倾华没有答话,眼尖的看到靠手的这边书架上一本书封面正写着“万象之御风”,伸手扯出翻开,只是第一页就让她苦了脸,她会数几十种语言,于计算机代码,账目报表等各方面计算,只是这功法的文字她确是一个也不认识。

“是不是看不懂?”

正当她揉眉之际,耳边忽然传来声音,原本应该在屋子另一边的声音,带着澹台渊特有的冷磁,暖暖的呼吸洒在她脖颈之间,温热却不灼人,令她不由伸手了自己的耳朵,随后顿感失态的放下手,扬扬手中的书,无奈摇头,“一点也看不懂!”

澹台渊伸手接过书,随手翻开一看,随即扬眉,“眼光不错,这书是为父多年前受家老家主所赠的,现在,在整个大陆也是独一无二的孤本。”

“家?”林倾华转头疑惑。

“恩,家是凌驾于五国之上奠下第一世家,尊比皇族,无论是在武学上还是在毒术上造诣都堪称大陆之最,只是现在这一代家子弟以毒术为优,武学次之,”澹台渊点头,伸手以手指替她轻轻梳理披散的发丝,说着又道,“如果为父猜得不错,你今日所抚之琴应该也是一套功法,若相辅以内力修习,他日必能大成,这本御风,很适合你。”

林倾华低头颦眉,任他的魔爪在自己发中肆意妄为,那琴法被他看透是意料之中的事,随即轻叹,“唉,可惜这个我本看不懂。”

“没关系,”澹台渊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看着她有些沮丧的样子,面带笑意,摇头道。

第十五章只是碰巧

倾华闻言抬头,望着他。

澹台渊顺手的拍拍她歪着转过来的脑袋,看着她闪着异样的冷眸,笑得一脸柔和,“这里的秘籍,只要不相斥的,为父都已大成,当你师傅绰绰有余。”

林倾华顿默,想着若是他肯教,不妨是件好事;也就任他带着暖意的大掌拍打着自己的脑袋,随后才感觉到那越来越重的力道,偏头躲过那只魔爪,转头嗔怒,“父亲大人本事够大,只是拜托你别老是这样拍人头顶行不行!女儿我已经不小了!”

“拍着舒服!”澹台渊放下手臂,又看着她暖暖一笑,“再大也是为父的女儿,一生都是,一辈子都是。”

林倾华转身,疾步走向左边空着的椅子,想着这种没水准的对话她不屑继续,澹台渊脑子是抽了,但她没有。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循声望去,正是中午被澹台渊派去处理香茗山事件后事的云致远。

云致远站在门口,面有为难的看着屋内两人,对林倾华点点头,“大小姐!”随后转头看向还站在书架一旁的澹台渊,语气有些深沉、凝重,“爷,必勒格王子出事了!”

林倾华侧目,澹台渊转身。

“不是才叫你去拦下吗?这才几个时辰?”半响,澹台渊拂袖,走到书案前,淡淡问。

“当时确实已经拦下,必勒格王子也答应配合明日的审查,所以重新回城了,只是刚才驿馆传来消息,说他未用午膳便昏迷不醒,”云致远站在门口始终没有踏进书房一步,说到这里又低头,“现在人已经被带进里让太医院集体诊疗,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丞相大人得到消息已经起身进了。”

“怎么病得这么巧?”林倾华半靠在椅子上,手中抱着软垫旋转把玩,转头望着云致远,眉梢轻挑。

云致远一噎,不等他说话,澹台渊就接过话,“丞相已经进了?”

云致远点头,“现在是否已到,属下不知,只是刚才已经动身。”

澹台渊勾唇,绕过书案走到椅子前坐下,忽然抬头,“今天什么日子?”

云致远一愣,没跟上澹台渊跳脱的思维,脱口道,“四月二十九。”

澹台渊拿起手中一份奏折,提笔在上面打了个勾,才抬头,“半个月后的端午节,凤鸣的宸颜太子将亲自前来天辰拜访,详谈雁城的相关事宜,仪仗队已经于昨日启程。”

云致远颦眉,这与今日之事有何关系?

林倾华轻笑,“半个月后?端午?”想着这个世界没有华夏的历史,却又有华夏的节日?只是时间好像不对,那个世界明明是五月初五!

“对,五月十五便是,”澹台渊笑着点头。

林倾华瞥了他一眼,将手中软垫放在一边,“这与今日之事有关?”

“现在还说不准,”澹台渊放下手中那份奏折,起身,“雁城是我天辰和凤鸣的交接之城,就国土地图上来划分,是在我天辰域内;只是几百年前五国初成之期,那里便聚集了整个大陆的亡命徒,当年太祖皇帝试图派人管理,只是都有去无回,军队镇压易引起万民暴乱,不得不作罢,后来大陆上的奸恶之人为了逃避各国朝廷制裁,大多都去了那里,雁城渐渐成为整个大陆最混乱最危险的一座城,也是唯一一座不受任何朝廷管辖的城市。”

说完,走向林倾华身边的椅子拂袖坐下,林倾华偏头望着他,扬扬下巴笑道,“继续!”

澹台渊望了一眼在门口站着满面难色的云致远,笑着点点头,“几百年来,雁城自成一体,俨然已经自然形成了比较完善的的管辖中心,只是我朝迫于无奈不得不无视;就在今年正月,雁城首领郝业登基,自立为王,雁城被他改称燕国,对凤鸣边疆多次冒犯,在偏远小山村引起多次屠村抢劫事件,打破了五国相安无事的局面。所以此次,宸颜太子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商量联合攻下雁城之事。”

“初生牛犊不怕虎,”林倾华将身子往后一靠,软软的靠在椅子上,撇撇嘴。

据澹台渊的话可知,雁城能在五国之间存在几百年,且自立为国,无非就是因为,天辰对它不能打、不敢打,天辰朝廷一旦有动作,必为大动作,那一定会引来别国观望,要是在这时候后院被放一把火,不烧掉半条命也能烧死尾巴!为了防止这种可能,所以对它只能放之任之;而别国就更不会了,在没有威胁到他们之前,这种事从来都与他们无关。这不,一旦有所动作,便开始想办法了!

“是这个理!”澹台渊笑着站起来,拉起林倾华的手,“不管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林倾华防不及的被他拉住,随着他大手的力道,身子往前一顷,重心有些不稳,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他的锦袍袖角,怒斥,“急什么!刚才坐在这里唠嗑半天都不急,现在又急了?”

“现在丞相应该已经到门了,咱们也该去了!”澹台渊转身扶住她的身子,低声轻笑,“倾儿要是不想去,为父不勉强。”

“我算是当事人吧?”林倾华站稳,抬头白了他一眼。

“那就走吧!”澹台渊笑着放开她,率先转身向书房门口走去。

林倾华郁闷的抓了一下满头柔顺自然披散的青丝,看着站在门口满面抽搐、难以置信的云致远,“云侍卫,知道哪里有绑头发的锦带吗?”

云致远一怔,毕恭毕敬道,“大小姐叫属下致远就好,你说的那个……没……没有!”

“是这个吗?”刚走到门口的澹台渊从袖中掏出一暖色锦带,笑问。

林倾华瞥了他一眼,他手中那正是上午她绑头发的那,忽然莞尔一笑,“父亲大人有收藏女儿家饰物的喜好?你放出风声去,我想着整个天辰的待嫁姑娘都会双手奉上的,只是拜托你别拿自家女儿的!”

“没有,这只是碰巧,何况……倾儿的就是为父的,收着也无妨,”澹台渊将锦带收回袖中,泰然自若的笑道,说着又抬头望着她满头发丝看了一眼,满意点头道,“以后在为父面前,头发就别绑了,不利于它成长。”

林倾华顿时语塞,这是什么歪理?想着,心底升起一股莫名怒火,甩袖率先走出门,从他身边走过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随后又对自己幼稚的行为哭笑不得,摇头叹气,她怎么因为重生到了这十四岁的身体里,自己子也跟着变年轻了?

澹台渊望着她行走得脚步凌乱的背影,凤眸染笑,掖了掖袖中的锦带,拂袖跟上。

云致远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提步跟上,却一不注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靠着门边站稳,抬手了鼻尖,想着今日所有人跟着不正常,自家爷不正常,大小姐不正常,连轻功卓越的他也差点摔跤了。

第十六章花痴丢脸

这一回林倾华已经识得路了,不需要人引路就一个人直接向大门口走去。府前平坦大路上放着一辆尊贵大气的紫檀木马车,车前的马是明眼人一眼就能认出的上好银鬃马,比起上午她坐着去香茗山的那一辆看起来更让人惊叹。车前,云致远正安静的恭候在那里,林倾华看到他站在马车前,异样的望了他一眼,刚才致远明明在她后面!

致远皮笑不笑地对她一笑,然后低头登上车辕,掀开车帘,他当然知道自家大小姐想的什么,也不辛苦他半路施展轻功从房顶跃过提前到达车前恭候着了,想到刚才自家爷转身看他的那一眼,现在还忍不住后背直冒冷汗。

马车内布置算不上奢侈,但紫檀桌案上放着一盘致的糕点,一套完整的茶具内正热气腾腾的煮着茶,茶水怡人的清香飘荡在整个马车内,一旁放着几卷书,马车最里面可供躺卧的榻上锦被折叠整齐,四处彰显尊贵优雅。

林倾华坐在车内,感受着马车疾速前行却如履平地般稳妥,一边掀开车帘,看着一闪而过的道路两旁全是尊贵古宅,忽然转头,看向澹台渊,“这马车比我早上那辆,快很多?”

“不一定,你那是青鬃马,与为父这银鬃相差无几,只是为父这车更稳一些,皇上的御辇也没它平稳快速。”澹台渊拿出白玉茶杯,动作优雅地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林倾华,从容不迫道。

林倾华接过,低头抿了一口,抬头,“庐山云雾?”

“嗯?”澹台渊似乎没听清楚她说什么。

“这茶我以前喝过,清淡色秀,味道香醇,不错!”林倾华端着茶杯,轻吹一口气,朦胧水气下,看不清一双冷眸的情绪,想到前世她虽然一生杀戮无穷,但演奏多年钢琴之后,也曾附俗风雅过,茶水之类的虽算不上于此道但也有些了解。

“这是今年天池国进贡的碧玉闻林。它长在天池以北洛水以南奠山上,天山常年群峰环绕云海茫茫,天气变化莫测,云雾也诡谲多端,山上极其危险,平常百姓本不敢上山,所以采摘茶叶的都是天池皇室培养的内力卓越之人,因此此茶极为珍贵稀有。因为阿冽只喜欢喝酒,所以就全部给为父了,倾儿若喜欢,今后为父为你留着!”澹台渊望着她朦胧不清的冷眸,若有所思道。

“阿冽?”林倾华抬头。

“就是今日上午你见到的皇上叔叔!”澹台渊说到这里,眉眼一笑,晃花了林倾华的眼。

林倾华默然转头,她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那少年天子也就只比她大三四岁,却整整高了一个辈分,成了叔叔!只是这是也她无法改变的事实。

“刚才你说奠山,那倒是天池与洛水之间最好奠然屏障,”林倾华想着,应该与那个世界的庐山一样,不然不可能长出一样的茶叶,听闻马车外面越来越热闹的声音,掀开车帘,才发现车子已经驶出古宅区域,来到大街上。上午因为在车里睡着了没有注意看,这才看到天辰的大街,和现代电视上演的相差无几,商铺整齐密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许是天辰名分颇为开放,大街上也有较多蒙上面纱而行的闺中女子。

大街上,众所周知那辆尊贵的紫檀木马车乃是摄政王的专座,每日都可见它从城中驶过。众百姓见着林倾华探出的面孔,纷纷惊讶不已,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那会是谁。

“也不尽然,洛水与天池之间除了天山险阻,在两国靠近天辰不远处,隔着一条水流并不急的漠河,漠河水是从天山内部流出来的,所以以天山为上游,流过两国一部分分界线,后直接我天辰,”澹台渊见着她兴趣盎然的望着大街,凤眸暖意流转。

林倾华不语,暗道不愧是澹台渊,这放现代去当地理老师绰绰有余了。

不会儿功夫,马车已经飞快驶过大街,宽大平坦的皇城大路,两方路边每隔不远就种着一颗高大的桂树,看得出每棵年龄都不小。

到了门口,马车停稳之后,林倾华率先掀帘,从车辕上跳下来,引得云致远抬头异样看她。放眼望着丈高墙,深吸一口气,想着果真是门深似海!澹台渊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想要去拉住她,笑着低头道,“跟着为父,这还是你第一次进,别走丢了。”

林倾华侧身躲过他伸过来的手,转身仰起脖子望着他,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比他矮了好多,头顶也只抵他心口上,微微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才转头望着门道,“你前面走吧,我后面紧跟着就是!”

澹台渊收回手,抬头,凤眸淡淡扫视了一眼门口站着目瞪口呆的一众守门将士,引得众人不得不移开视线。正在这时,门另一方向传来一阵震耳马蹄声,众人侧目,待马蹄声渐近,才看到是几个虞寐的异族人,其中领头的,俨然就是林倾华见过的熟人!

马近,在离林倾华和澹台渊一丈之外停下,几人翻身下马,跟着领头那人走向林倾华这边,林倾华看着迎面而来的那彪形大汉,行走动作一眼可见似乎受过重伤,有些别扭,背也挺得笔直,隐隐有点不想后背衣衫沾上皮肤的姿态。

“特木尔见过澹台小姐,摄政王爷!”那大汉走到林倾华二人面前,对两人微微躬身,抬起左手平放在前,施了个异族礼,只是躬身动作僵硬无比。

林倾华扬眉一笑,这位就是当日她刚刚醒来时见到的,还和他交了手的那名大汉,也算是逼死原主的间接凶手,视线毫不掩饰的朝着他挺得笔直的后背和有些别扭的大腿、下身看了一眼,戏谑笑道,“愚昧将军这是……?”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凭空伸出一只大掌,捂住她的眼睛,将她的头扭向别的方向。

“父亲大人,你脑抽了吗?做什么!”林倾华伸手狠狠地拍开眼睛上那只手,顺着转过来的方向抬头,瞪着某人有些沉的眉目,脱口怒道。

“为父不想有个花痴女儿,丢脸!”澹台渊淡淡开口,看了一眼自己白皙的手背上那道刚刚被拍出的红痕,再抬头冷冷的瞥了特木尔一眼,特木尔尴尬的看了林倾华一眼,知趣的后退两步。

林倾华闻声,猛然呛了一口气,“咳咳!咳!咳!”咳完才抬头冲澹台渊恼怒道,“你这人有毛病吧?哪只眼睛看着我花痴了?这里有值得我犯花痴的人吗?”

澹台渊转头看着她直冒怒火的双眸,伸手在她后背轻沛她顺气,又勾唇一笑,“嗯,没有!”那一笑称得他美如冠玉的脸忽然有几分妖冶,暗红锦袍飞扬,林倾华瞪了他一眼,暗骂当真是只妖孽!这回答跟没回答有区别吗?

“澹台小姐,你……没事吧?”正想着,站在一边地木尔带着几分试探小心翼翼问道。

第十七章架子好大

“没事!”

林倾华脱口道,说完,才想到自己之前想说的话,转身,笑意盈腮的看着面有尴尬地木尔,“本小姐记得那天没有伤你这么重吧?愚昧将军这是……?”

“没……没什么!”特木尔黑黝黝的面容嘿嘿一笑,察觉到澹台渊扫过来的冷厉视线,又再退后一步,慌忙转移话题,“澹台小姐,特木尔是来看王子的,您请自便,特木尔先行一步,”说着又看向林倾华身边的澹台渊,“摄政王爷,再见!”说完,头也不回的转头,对着几名手下挥手,向内走去。

林倾华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淡笑,忽然感觉这名异族人其实有点老实,又想到上午香茗山上那少年天子提过的,必勒格王子心残忍情不定!当日他在大厅之上竟敢豁出去,在澹台渊的眼皮子底下劫人,想来,对这位王子应该是怕到极点?而他那伤是怎么来的,可想而知!

“咱们也走吧!”澹台渊瞥了一眼离去的数人,伸手拉过林倾华的手,开口道。

林倾华条件反反过手腕想要挣脱,却被那只大掌死死钳住,无法动弹,只能被他拉着跌跌撞撞摇摇晃晃的跟上去,剜了一眼他暗红的锦袍和半束飘散的墨发,食指掐住他拉住自己的手腕脉搏处,随后又无力的垂下,任他拉着走近门。想着她现在还不想冒犯澹台渊,和他决裂对自己没好处!

澹台渊感觉到身后手腕被掐住的力道松懈后,凤眸染笑,溢满暖意,同时,另一只藏在袖中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手心里的手,也慢慢松开。

内的布局倒是和那个世界那些供人观赏的华夏复古皇没什么两样,规模,气势宏伟,金玉交辉。林倾华淡淡扫视两眼便兴味索然的任由澹台渊拉着她走。

沿途人见着二人相携而来,同样的墨发飞扬,暗红锦袍和暖色华裳相得益彰,之间气氛竟出奇融洽。虽然不认识林倾华,但从小在内长大的摄政王却都认识,从没见过摄政王和哪个女子如此亲近过,纷纷面露讶异,想着这是谁家小姐能入得了摄政王的眼,却又在经过二人身边时不动声色的行礼后退。

一路无言,内面积颇大,遥遥看着就在前面的房子却走了好一会儿才到,登上最后一个台阶,和澹台渊在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前止步,屋子正门上端挂着纯金匾额,写着“御书房”,林倾华看着,想来这就是目的地了。

御书房门前的小太监眼尖,匆匆跑到二人跟前,满面堆笑躬身行礼,“奴才参见摄政王爷,参见澹台小姐,皇上和丞相大人就在御书房内,请二位随奴才进去。”

“走吧!”说着,澹台渊便拉着林倾华绕开他,几步走到房门前,伸手推开。

林倾华一眼便见上午才见过的少年天子,此刻正嘴角带笑、毫无形象的坐在书案后面,二郎腿高高翘起搭在纯金书案上,见二人进来,笑着开口,“你们来了?”

澹台渊淡淡点点头,拉着林倾华坐到一边的软垫椅子上。

坐下后,林倾华这才将视线转向对面,对面正坐着一身官袍,神矍铄的老人,此刻正眯着眼睛望着自己,林倾华冷眸微闪,想来这位便是沈仪珊的父亲,当今丞相了。半响,那老人才移开视线看向澹台渊,面有为难道,“敢问摄政王认为,这是该如何处理?”

“先听听太医们怎么说!”澹台渊松开一直拉着林倾华的手,拂袖抬头,淡笑道,语气平缓而自然。

沈丞相面色郁,“必勒格王子是虞寐的王最看重的王子,他要是真在我朝出了事,这次已经谈成的交易就不得不以失败告终!”

“只是最看重,并不是只有他一个!”澹台渊语气淡淡,说着又望着沈丞相一笑,“本王比较好奇的是,必勒格王子为何会出事,还在如此巧合之时!”

沈丞相一噎,“摄政王的意思是……”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外小太监刺耳高声道,不得不闭嘴。

“特木尔将军到,秦大夫到!”

话音刚落,便有两人先后走进来,躬身行礼,其中一个正是刚才林倾华在门口见过地木尔,另一名与沈丞相年龄不相上下的老人,应该就是秦大夫了。

“特木尔(老臣)参见皇上,参见摄政王。”

坐在上面椅子上搭着二郎腿的少年天子伸手虚扶,“两位请起,先跟大家说说,必勒格王子怎么样了吧!”

秦大夫对着屋内众人一一行礼罢,才道,“经老臣与众太医检查后得知,必勒格王子并没有中毒迹象,也没有明显的病症状态,只是昏迷不醒,至于具体情况,着实不知。”

“天辰皇上,我们王子以前并没有不治之症,这次为何会昏迷不醒,确实不知,”特木尔面色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躬身道。

林倾华颦眉,这完全是人为?

“那香茗山上数十杀手,想必,特木尔将军应该为本王和皇上解释一下!”澹台渊伸手扳过林倾华笑望着众人的脸蛋,语气依旧淡淡的。

林倾华视线里一下子变成一片暗红,俨然就是某人的锦袍,听到他的话,抬头瞥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众人。

特木尔转头,看着澹台渊,面上满是义正言辞,“摄政王爷,特木尔可以保证那些人与我们王子没有关系!我们没理由伤害澹台小姐,破坏我虞寐与贵国的盟约!”

“难不成那些人不是你们虞寐的人?”澹台渊抬头,扬眉反问。

特木尔张嘴,却没说话,随即咬牙,偏头闭嘴不语。毕竟澹台渊说得没错,那些人确实是虞寐国的人,即使与他们没关系,但也有关系!

“那半个月前本小姐身受重伤……”林倾华淡笑看着特木尔,语气有些冷然,“难不成与你虞寐将军没有关系?”

特木尔一噎,怔怔的望着林倾华,他到现在依旧无法将当日大厅之上那名拼命哀求苦苦哭喊着不嫁的女子,与后来以凌厉的手段擒住他,在门外调侃他,现在言笑晏晏却眸光冷然的看着他,就和那人相携坐在那里,却格外引人注目,颇有风华绝代之感的女子联系在一起,即使这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要是澹台小姐没有拒婚,会身受重伤?”沈丞相的声音凭空传来,带着一丝嘲讽。

“本小姐不拒婚现在已经没命了!哦!不对,是当日就已经没命了!”林倾华嗤笑一声,然后望着沈丞相,漫不经心道,“还是说丞相大人愿意让沈小姐嫁入虞寐?恰好,现在必勒格王子身边正缺少暖床照料的美姬!”

“黄!”沈丞相怫然作色,语气愠怒,“本相的女儿岂会为人姬妾!”

“沈丞相的意思是……”澹台渊伸手抓住林倾华的手心,止住她还没开口的话,挑眉望向沈丞相,语气淡淡,若无其事反问,“本王的郡主就该为人姬妾?”说着又话锋一转,冷讽道,“沈小姐好大的架子!”

第十八章我没意见

“本相可不是这个意思!”沈丞相脱口而出,说着又敏锐察觉到澹台渊话中说法,视线犀利扫向林倾华,眉头凌厉皱起,“郡主?”

林倾华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淡笑挑眉,这人,又在耍什么把戏?

正在这时,坐在上面翘着二郎腿的少年天子轻笑,放下搭着的双腿,绕过书案走到前面,半靠在书案上道,“丞相,这事朕知道,皇兄上午就已经说了,不日要册封倾华为郡主!”

“哦?”沈丞相身子坐直,瞥了林倾华一眼,“那本相先恭喜倾华郡主了!”

“行了!别扯远了!”少年天子苍白面孔微微一笑,以手相撑轻轻一跳,毫无形象的坐上书案,离地的两只脚轻轻摇晃,“先说说这事该如何处理吧!”

林倾华视线触及少年天子那光洁干净的书案,想到澹台渊书房内那一大摞奏折,了然点头。

“本相没意见!”沈丞相矍铄的双眼冷冷的看着特木尔,五指弹弹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开口。

“天辰皇帝陛下,特木尔愿意修书一封回国,将事情转达清楚,我王的意思不日将传回天辰,特木尔认为,此事到时再议!”特木尔接触到沈丞相的视线,背脊轻抖,然后僵硬躬身对少年天子道。

澹台渊凤眸微眯,握住林倾华的手紧了一下,随即淡笑,“本王没意见,只要记得关于本王的郡主被刺一事,给本王一个交代便是!”

“既然如此,那就先这样定了!”少年天子突然对悄悄林倾华眨眨眼,又抬头笑道,“劳烦沈丞相安排一下必勒格王子一行人住宿问题!若是有什么需要,特木尔将军去找沈丞相便是!”

林倾华接到视线一怔,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不等她说话,澹台渊便拉着她站起来,“既然如此,那本王先回府了,”说着,对少年天子点点头,拉着她转身踏出御书房。

众人望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片刻沉默,半响,一直没有开口的秦大夫才对沈丞相和少年天子躬身道,“那皇上,丞相大人,老臣也先退下了,”少年天子冲他摆摆手,秦大夫躬身后退,到了门口才转身离去。

特木尔看着少年天子笑吟吟看着自己的面容,有些不适的后退一步,“天辰皇上,特木尔也先告退了!”说完转身离开屋内。

待屋内众人走完,沈丞相才一改之前矍铄冰冷的样子,像一般的慈祥老人一般,又似严父教训自己不懂事的小儿一样,皱眉看着澹台冽,“你也不小了,别整日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是皇帝就该有皇帝的样子!澹台渊已经嚣张不了几天了,他说什么你装作不知便是,不需要再和他走太近,最近就安心呆在里,等着不日亲政就是了!瞧你今日竟又和他出去,好在没出事,要是真有个好歹,你母后又该伤心了!”

澹台冽眸光微闪,光一现,随即一骨碌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沈丞相面前拉住他的手,对他讨好一笑,“冽儿知道了,舅舅就别担心了,今日冽儿也只是想去看看表妹才跟着他去的嘛!求舅舅就别告诉母后了。”

“晚了!不用我告诉,你母后恐怕早已知晓,毕竟这么大事,何况今日众家千金都在场,”沈丞相拉过他的手轻轻拍打,又放下,慈祥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见到珊儿了?那丫头今日受了些惊吓,现在还在府里躺着呢!”

“那舅舅得帮冽儿在母后那说说情啊,不然又该挨训了,对了!珊儿表妹没事吧?当时冽儿不能太和她亲近,只是注意到她似乎没受伤,也就放心了,”澹台冽转头,眉目之间满是紧张,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

“倒没什么事,只是那丫头好像对澹台渊很上心,让我很难办啊!”沈丞相拂袖走到桌案后面,之前澹台冽坐的椅子坐下,望着澹台冽,“你也加把劲,别让那丫头心思全停在澹台渊身上去了。”

“知道了!”澹台冽走到他跟前,伸手替他着肩臂。

“昨日萍儿又在跟我抱怨,说你已经几天没去她那里,都有贵嫔到她那去耀武扬威了!你也该多去她里走动走动,别让萍儿被旁人欺负了去!”沈丞相靠在大椅上,闭上眼睛享受着当朝天子的按摩,“这里也捏捏!还有,澹台倾华册封郡主,是怎么回事?这事本相怎么不知道?”

澹台渊捏住他长臂的手微顿,随后笑道,“好的,那我今晚就去她里!至于澹台倾华,澹台渊今早来找我时要求的,我想着不就是道册封旨,何况一个女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澹台渊恐怕只是一时起兴,封了也无妨,索就答应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讲!”

“嗯……”沈丞相心安理得的坐在天子御座上,闭目养神,少年天子澹台冽在一旁殷情有技巧垫他着肩臂,室内香炉上,微微熏烟正缓缓冒起,令整间屋子显得宁静又安定……

走出御书房,林倾华轻笑,转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房子,“这就完了?”

澹台渊拉着她转身继续向前走,待到了侍卫距离较远的内广场中央,才低声道,“虞寐只是边疆游牧的异族小国,何况近年来年年干旱,气数已定!这次与我朝的盟约也只算是一场交易,放弃这场交易与天辰而言并无多大损失,但是于虞寐而言却少了一笔救助众百姓的粮食,而且凤鸣对他们的良马、上好兵器原材料开采矿区虎视眈眈,所以无论如何,这交易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林倾华扬扬脖子,抬起另一只手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是这样?那这必勒格王子的安危不就没有意义了?还有今天上午的事……?”

澹台渊顿足,转身伸手替她梳理长发,墨法下笑得温和,“必勒格王子的安危没人会关注,人们只会关注他为何会成这样,当然,至于今天上午的事,为父会给你个交代。”

第十九章已经赢了

“给我交代?”林倾华突然轻笑,“父亲大人,这恐怕不止是要给我交代的问题吧?”

澹台渊放下替她整理发丝的手,垂眸,拉着她转身向门走去,“先回去再说吧!为父知道你想问什么。”

……

“这是怎么回事?”林倾华挑眉,望着一脸尴尬站在她面前的红笺绿阑,刚才刚回府时,她想要回自己的后院,却被澹台渊硬拉来这正屋旁,眼前这间房……?

“是为父的意思!”澹台渊拍拍她的后脑勺,越拍感觉越顺手,“不日你的册封旨将会诏告天下,哪有我堂堂摄政王府的郡主屈住在后院的道理!”

林倾华转身白了他一眼,躲开脑后那只魔爪,望着绿阑手中的七弦琴问道,“我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绿阑接触到那淡淡的视线,抱着七弦琴的手微紧,手指向手心蜷起,面色镇定恭敬道,“是的,郡主,您最近用过的都已经搬过来整理好了,郡主可以进屋看看,若有不满或者不适,奴婢可以重新布置。”

“罢了,辛苦你们了!先去休息吧!”林倾华敏锐察觉到二人的紧张,轻叹一口气,笑着摆摆手,暗自寻思,郡主?这是连称呼都改了?

“那郡主请先歇息,奴婢傍晚时分再为郡主传膳,”绿阑无声轻呼一口气,转身走进屋将七弦琴放下,快速退出,走过一直沉默的红笺身边时,伸手拉上她冲冲退了下去。

林倾华望着二人疾步离去的背影,又轻轻一笑,“我很可怕吗?怎么跑这么快?”

“呵……”澹台渊随着一笑,绕开她走进屋内,坐到室内的软垫椅子上,“你不可怕,只是她们害怕而已。”

林倾华摇头,想着确实是这样,按道理上来讲,既然跟了她就是她的人,没有经过她的允许擅自做主确实是犯了大忌,只是她从来没有将二人当成自己的人过。跟着澹台渊走进,扫了一眼室内,布置比起后院大了不少,挑了张软塌倒下,才斜眼望着澹台渊,“她们只是听你的命令行事。”

澹台渊端过一旁案几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才笑着点头,“对!”

林倾华冷眸一转,忽然又坐起来,望着澹台渊挑眉淡笑,笑不达眼底,“为什么?”

话问得没有没脑,却让澹台渊放下茶杯的手指轻抖,随后拂袖勾唇,才抬头看着她,“你娘公孙诗茵,原本是天池贤亲王府的嫡亲小郡主,当年以才貌俱佳和受尽天池皇室所有成员的宠爱而扬名整个大陆。十五年前寒冬十一月,被天池皇上突然下旨,送来我天辰和亲,成为为父的侍妾,第二年七月便生下你的!”

林倾华一怔,这是说她并不是他的女儿?虽然心底早有这样的猜测,澹台渊如此年轻怎可能有自己这么大的女儿,但这被他说出来却依然有些震惊,就澹台渊这语气,明显是早已知晓,这也解释了他多年来为何对原主漠视的原因!

“为父从来没有碰过你娘,何况当时我才十一岁!”澹台渊轻笑一声,“当年原本只是想着让她在后院自过自的日子,没想到不足两月便晕倒,随后被致安号脉发现已经怀孕三月有余,当时她苦苦哀求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哀求我留下你,我也就随了她,只是她生下你之后便去世了,去世前求见我,要我答应她,若到关键时候保你一命!代价就是……你的身份!”

林倾华颦眉,听着澹台渊说自己十一岁就有了女儿,被侍妾戴绿帽子,有点想笑,却笑不出!她上辈子的母亲为了巴结那个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没有印象的父亲,对她纵宠娇惯,可又在被那个所谓的父亲抛弃之后,任凭心情对她拳打脚踢,咒骂;所以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贴心的母爱,也不知道真正的母爱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听着澹台渊的话,不等不承认,她心底很羡慕原主!

半响,她抿齿咬咬下唇瓣,“此话怎讲?我的身份?”

“其实这场交易,只是为父的一场小赌罢了!”澹台渊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拉起她紧握的拳头,替她一扳开掐进手心里的手指,“公孙诗茵是天池皇帝最心爱的女人,而你!是天池皇帝的私生女,同时又是天池皇帝唯一的女儿!因为你娘是他的亲侄女,他们的感情不能为世俗所容忍,所以他深爱她的同时,又为了天池皇位,将她送出天池,送到了为父这里。”

林倾华抽回手,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转身,眸光越过挂着流苏的窗户,遥遥望向外面,那里正是澹台渊的植物园,一大片绿色朦朦胧胧印在眼底瞳孔内,神情飘忽喃喃道,“若是深爱,岂会将她送人!你这场赌,完全没有赢的可能!”

她已经基本明白澹台渊的意思,澹台倾华是天池皇上深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唯一的女儿,有朝一日,她将是一棵很有用的棋子!她就是澹台渊手中的筹码!只是……再爱还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亦或者,本不爱!爱这个字,有多沉重,就有多复杂,哪能轻易说?想到这里,又摇头自嘲一笑,没想到上辈子她是私生女,换了一个身份,以为虽是庶女却也名正言顺,到最后却还是只是私生女!

“只是小赌,输了无妨,若是赢了可就是大赢,”澹台渊望着她飘忽的眼神,凤眸微闪,轻笑,“何况事到如今,为父认为,我已经赢了!”

“嗯?”林倾华转头看着他染着笑意的暖眸,一怔,“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想……你是谁?”澹台渊凤眸染笑,语气淡淡,就像在问,你今天吃饭了没有一样,可口中说出的话,却让林倾华冷眸一凝,眉眼之中狠厉一闪而过,从来都知道瞒不过澹台渊,也没指望瞒过,只是没想到他竟然问得如此直白!随即嗤笑一声,“父亲大人是脑障了还是失忆了?我是谁你不知道吗?”

“为父问的,是半个月前在正屋大厅内撞柱而亡之后,醒来的澹台倾华!”澹台渊凤眸紧紧的盯着她冷厉的双眸,语气依旧淡然。

林倾华转身避开他的视线,披散的青丝在身后扬起一抹优美的弧度,“无论我是谁,现在也只是澹台倾华!”想到这里,又自顾自的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现在的她早已不是那个世界的林倾华,她是澹台倾华,只是澹台倾华,今生,也无法再脱离这个名字,这个身份!

第二十章聪明不好

澹台渊望着她转身的背影,似乎想到什么,又暖暖笑出声,令整间屋子压抑的气氛瞬间消逝,“对,你只是澹台倾华,是为父的倾儿!”

林倾华垂眸,顿足,沉默。

“端午过后我朝将与凤鸣相商,联合灭燕国,这一时间,为父需要天池为我天辰守好这一方后院,”澹台渊轻呼一口气,提步走到林倾华身边的软榻前,半躺下去,闭上双眼,“你只要好好做好倾华郡主就是!”

林倾华冷眸微颤,真是应了她之前在书房的想法!或者说,这是在发挥她存在的价值了?想着,偏头看着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平稳呼吸的澹台渊,深思……

半响,澹台渊睁眼,歪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沉默的林倾华,轻声开口,“虞寐的消息已经不重要,为父已经将你的存在,通知天池皇帝了,接下来需要等的就是他惮度。”

“然后决定我的价值?”林倾华转身,冷眸直直的盯着他的凤眸。

“不要说的这么难听,你是聪明人,”澹台渊一笑,将身子向后一靠,软塌随之摇摇晃晃,“难道倾儿不愿意?”

“这容得了我愿不愿意?”林倾华望着他溢满笑意的凤眸,明明带着无尽的暖意,却透过它看到了后面的冰寒,嗤笑一声,语气没有一丝疑问的味道,完完全全的陈述一个事实,“我想,今日香茗山上,在虞寐之前出现的应该是你的人,”说着冷眸微颤,此刻已经明白那些人的目的,相必就是为了让她受伤,借此警告她那从没见过的亲身父亲,只是后面出现的数十人完全在意料之外!所以从一开始这人才会毫不意外,或者即使出现意外,他澹台渊应该也一样……笑得骚包!

澹台渊扬眉,微微起力伸手,拉过她紧紧握着的手心,“太聪明了对你不好。”

林倾华甩手挣开,转身拉了把椅子坐下,自嘲轻笑,“不聪明……怎么活下去?”

澹台渊颦眉,“为父答应过你娘,会护你不死,别把话说得这么绝望!”

林倾华眨眼一笑,保她不死,可没保她不受伤不受苦不受欺负不受罪,而且这话说的……就像她是澹台渊一个人拉扯大的孩子一样,虽然这是事实!

“明日开始跟着为父修习内力,接下来你需要面对的还很多!”半响没听到林倾华说话,澹台渊才枕臂靠在软塌上开口道。

林倾华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真肯教自己,随后无声的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澹台渊确实实现了他的承诺,每日傍晚都会对林倾华进行亲自教习,白天,林倾华便自顾自的练习。

山雾弥漫的山涧之间,层层浓雾朦朦胧胧,傍晚显得更为晦暗,沉寂!一道身影在山涧之中飞掠,轻掠过个个山道口、矮山尖之间,最后,在一个雾最浓的狭长山道口停了下来。

“到了?”林倾华松开环着澹台渊脖子的双臂,从他身上跳下来,环视了一眼周围环境,轻车熟路滇步走进前面的山道口,这几天她每天傍晚都被澹台渊带着来这里,美名其曰,这里适合修习内力!

这是一个不算窄的人行通道,足足有一人半高,宽度也有近两米左右,二人走在长长的通道内,无人说话,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浅浅的呼吸声、脚步声和遥遥可闻的滴水声。

不一会儿,走完长长的通道,到了尽头,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朦朦胧胧的水雾。这是一个天然温泉,在不算大的山洞内,热气氤氲,湖面热雾蒸腾,空气中夹杂着一点点硫磺气味,不浓,反倒有一种纯天然的清澈味道。山洞四周安放着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山洞照得透亮,洞顶山岩偶尔滴落点点水珠,掉在湖中,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声音在整个山洞内显得空灵。

林倾华淡笑望着热气蒸腾的湖面,虽然最近几日天天都来这里,但是看见这景色还是忍不住感叹,这里真是休闲放松的绝佳之地,转身望了一眼跟进来的澹台渊,忽然开口道,“父亲大人,这温泉是你自己开阔的还是天然形成的?”

“这个坑是当年在修建后院通向正宅的密道时,我命人挖出来的,只是挖好后就再没管它,去年无意间走进来,才发现这里形成了温泉,”澹台渊笑道,说着走到右边的山岩旁,用手在上面轻轻敲了两下,随手抓着一块不起眼的石块逆时针旋转了两周。

“感情这是无心柳柳成荫啊?”林倾华扬眉一笑。

“轰隆隆!”正在这时,山洞之间凭空响起一声沉闷的声响,正是澹台渊打开墙内石室的声音。

林倾华语毕,跟着他走进去,室内中央摆着一张硕大又略显天然的寒玉床,床上铺着一张偌大的狐裘,叠着一套整齐的锦缎织被,室内左侧摆着一个大大的紫檀镶玉衣橱,右侧放着一座雕刻致的大理石屏风。

“这寒玉床,也是这里原本就存在的?”林倾华走到床前坐下,抬头看着澹台渊问。

“原本是那湖里的,这床,就是从那池子的位置挖起来的,”澹台渊走到衣橱前,从里面拿出两套竹青色纯丝质长袍,递一件给林倾华,“昨天你说棉质的衣裳穿着易汗,为父叫绿阑为你准备了这个,你试试。”

林倾华讶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笑着接过长袍,一边转身向屏风后面走去,一边问道,“也就是说,是父亲大人你多年前把这么大的寒玉挖了起来然后把它稍微打磨,成了现在的寒玉床,而挖了寒玉之后留下的坑,却经多年自然变化,成了现在的温泉?”

澹台渊笑着点头,“算是这样吧。”

“好了!”

片刻之后,林倾华换好长袍从屏风后走出来,望着已经端坐在寒玉床上的澹台渊,“这个质的衣裳感觉就是不一样!”

“过来吧,”澹台渊笑着拍拍自己前面的床位,“女子体质属,正适合在寒玉床上修习,可以事半功倍,所以为父才会带你来这里。”

“是这样?”林倾华赤足踏上已经被扯开狐裘的寒玉床,顿感冰凉,无声倒吸一口凉气,听着澹台渊的话,想着这个那个世界小说中写的竟相似至极。

端坐在他身前,澹台渊温热的大掌稳稳抵在她后心,一股带着力量的暖意由后背沁入,缓缓流转至全身筋脉,林倾华只感觉全身由里到外都隐隐,集中注意力缓缓催起自身丹田少得可怜的内力,跟着那股力量一次又一次的绕着全身筋脉循环,汗水也随之一滴滴开始直冒,贴着额头的头发湿透沾在额前,不知多久之后才慢慢汇聚丹田,在那里沉沉浮浮飘散不多时,安定下来。

半响,澹台渊睁开眼睛,放下双掌,“今日只用了两个时辰,已经比昨天快了很多,有进步!你已经明白怎么引导使用自己体内的内力了。”

第二十一章诡异红痕

林倾华倒下,软软趴在冰凉的床上,感受着冰凉刺激自己沾满汗水的肌肤,这内力修习远比前世身体上格斗动作的练习还累人,好在这点苦她还受得了,深吸一口气才无力开口,“这几天都有自己练习,”她不可能完全指望澹台渊,澹台渊以自身内力为源,引导她激发体内潜力,基本算是手把手的方式教会她,几日来她已经完全掌握,接下来她基本可以自己以七弦琴辅助练习,以后内力越强,若给她时间,那她奠衍琴谱完全习成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你先天体质很好,又有为父的内力相辅,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小有所成,”说着,澹台渊起身,将她从冰凉的床上拉起来,轻声哄道,“先去沐浴,这样子容易受凉。”

林倾华被拉起来,斜眼扫视他美如冠玉的侧脸,她确实搞不清楚为何这人要对她这么好,这毫不比任何一个亲生父亲对待自己的女儿差,甚至更甚!完全超过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心!若说利用,充其量也就这身体那一个身份,可是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除了这一个来自那个世界的灵魂,那个世界那颗满目疮痍的心……

沉默片刻,才点点头,“好!”说着,挣开他拉着自己的手,从一旁的衣橱边上扯下宽大棉巾,转身走出石室,向山洞里面那个热气蒸腾的温泉走去。

澹台渊半靠在床上,凤眸眯起望着她出去的背影,等完全看不见其影之后,才莫名摇摇头,无奈一笑,唇角溢出点点血迹,随手抬臂擦拭一下,才顺手拂开右手长袖,壮结实又有些白皙的手臂上,由臂膀到手腕处,一道血色红痕触目惊心的浮现在手臂上,长长的贯穿整个白皙长臂,显得有些诡异,令人看了心底发颤。

半响,澹台渊才放下长袖,端坐起来自顾自的运功吐纳,袅袅雾气从他墨发半束的头顶蒸腾而起,眉眼之间闪过一阵阵鲜明的红晕,称上暗红色锦袍,在安放着夜明珠的石室内显得越发邪魅妖娆。

石室外面传来林倾华沐浴的阵阵水声,在山洞里声音空灵,石室内除此之外只剩一片宁静。过了大半个时辰,石室外面已经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澹台渊才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撩起长袖看了一眼恢复白皙如初的长臂,勾唇一笑,起身下床向石室外面走去。

缓步走到温泉池边,就看到某女歪着脑袋靠在池边睡得正香。香肩外露,退下来的丝质长袍被她从温泉边上的木架上,扯了一大半下来,垫在自己的脖子与池边接触的地方,温热的池水缓缓流过她下巴下面一大片白如凝脂的肌肤,流过她随意散着的青丝……

无声笑了笑,伸手将她从水中捞起来打横抱起,大步走进石室内放在已经铺上狐裘的寒玉床上,扯过锦被盖在她身上,又走到衣橱内拿出干净的棉巾,转身坐在床边,将她的头抱起来靠在自己的腿上,用毛巾替她轻轻擦拭一缕缕湿答答的头发……

林倾华隐约感觉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这暖意不似当年那人的大掌那般灼人;不燥热,也不是太凉,温和宛若冬日但阳照了她一身,带着一点陌生又熟悉淡淡玫瑰馨香,却让她整个的神经和全身细胞都变得放松,让她昏昏欲睡,感觉安全至极;隐闻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她闭着眼睛,脸蛋无意识的轻轻向里面蹭了几下,“乖,别动,快到府里了!”耳边传来有点熟悉的冷磁嗓音,她迷迷糊糊的点点头,沉沉睡去……

澹台渊站在山涧之间的山尖一处,看着怀中熟睡的人,单手抬起将裹着她的狐裘拉拢,确定能严实的挡住夜风之后,才抬头望了一眼遥遥前方,星星点点的灯光中最密集的那处,有两个偌大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摇曳曳……

随后,他抱着人的长臂微紧,提气足尖轻点,向那个方向飞去,其身法之快宛若流星一划而过,若有人见了,定会惊叹匪夷所思……

第二天林倾华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已经熟悉的房间里,这才发现自己昨夜沐浴时就已经睡着,之后的事完全没有印象,听到绿阑说澹台渊进有事去了,便也就暂时将这事丢在一边。

用过早膳,便一如往常的让红笺搬了软塌到澹台渊的植物园傍边,靠在软塌上,任由因接近五月而越发灼人太阳照着一大片绿色,她就穿着一袭暖裳躺在那一大片与绿色下,翻阅着从澹台渊书房内拿来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书籍,同时默默催动体内内力运转,导致她柔顺披散的墨发无风自动,轻轻飞扬。

接近正午时分,澹台渊爹身侍卫云致远走进植物园,疾步走到林倾华面前,看着她闭上的眼睛,犹豫不语。

“什么事?”林倾华早已察觉到他的到来,默了半响,调息体内内里恢复平静,才睁开眼睛悠悠开口。

云致远敏锐的察觉到她身体周围气息的变化,瞳孔微缩,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林倾华在短短几日之内,竟然能进步如此神速,随后低头恭敬道,“属下奉王爷的命令,前来接郡主进。”

“进?”林倾华拿起平方在心口的古书抬手递给站在一旁的绿阑,寻思到多日来澹台渊每天都往里赶,就随口问道,“这时候进做甚?你可知道有什么事吗?”

“是虞寐国王上的修书到了,关于必勒格王子和郡主当日香茗山遇刺一事已有定论,还有就是关于郡主的册封事宜的事,王爷说要请你前去殿前接旨。”

林倾华扬眉,澹台渊当日答应她说要给她一个交代,就是今天么?想着,转头对绿阑轻声道,“去准备准备,咱们去看看。”

云致远抬头看了一眼正要转身的红笺,急忙脱口道,“郡主,王爷已经让属下讲他的马车驶回,此刻正在府门前候着,不必再架马车,现在就可以启程。”

红笺顿足,林倾华从软塌上站起来,看到正抱着七弦琴出来的绿阑,对云致远淡笑着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郡主,是否要带上些点心再走?”绿阑抬头看了一眼已达头顶但阳,微微颦眉问道。

林倾华转头,正好看到她抬头望天,顺着她的视线抬臂遮阳看了看天,想着这是快到午膳时间,可若这一去,等到了里,也不只要浪费多少时间,午膳时间必会错过无疑,虽然现在的她身怀内力,偶尔一顿不吃并没关系,但既然有这条件那就准备一点也无妨,便点头,“红笺去备些吧,咱们先走。”

人潮涌动的大街上,云致远驾着马车平稳行驶,林倾华半靠在马车内用一本古书盖上闭上的双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红笺绿阑分坐在两边,一如既往规矩沉默。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热烈的喧哗声,车子也忽然停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一样没用

被打扰小憩的林倾华扯下盖在脸上的古书,听着外面愈发清晰的吵闹之声,隐隐夹杂着女子哭泣求饶的声音,只是微微颦眉,并没有说话。绿阑看了她一眼,躬身向车帘方向悄悄问道,“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丞相府的六公子又在闹事了,前方的路被堵住了,”云致远坐在车辕上看着前方沉声道。

“路被堵住了?”绿阑转头看了一眼沉默的林倾华,皱眉斥道,“什么时候能通?这沈六公子没长眼睛吗?敢堵王爷的马车?郡主还赶时间进呢。”

“六公子?”林倾华这才转头,看着皱眉的绿阑,“丞相府不是只有两位千金吗?这六公子从何说起?”

“郡主有所不知,沈六公子乃是丞相府的旁支,沈相亲弟弟的第六个公子,只因这一代整个丞相府只有六公子这一个儿子,所以沈老夫人和太后对他甚是宠爱,仗着有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撑腰,从小就是这京都内有名的纨绔子弟,恶贯满盈抢占民女无恶不作,百姓怒不敢,言据说十三岁时就一夜凌辱两个通房丫头致死,也没人敢过问,”绿阑愤懑道,对于沈六公子这种男人,女子无法不恨。

“感情这丞相府竟是要绝后了?”林倾华放下手中的古书坐起来,勾唇。绿阑闻言不由扑哧一笑,这话不可谓不毒,何况外面不是还有一个男丁吗?

正说笑之间,猛地听到外面大声的喧哗愈发激烈,言语之间竟带着摄政王爷之类的词眼,林倾华刚要起身打开车帘一看究竟,却听到外面传来一沉重的重物掉落声音,随着,四周安静了片刻。

掀开车帘,就见隔着马车两米之外,一身着粉色衣裳的年轻女子正狼狈的趴在地上,有些娇俏的眉目之间沾了不少灰尘,表情痛苦,在她身边,一个身着华袍的油头粉面少年正肆意的低头盯着她,四周百姓围成一圈对着二人指指点点。

林倾华偏头,对着云致远意有所指挑眉,云致远原本有些沉的面色消散了些,“那女人想要靠近马车,被属下踢开了!”林倾华淡笑,云致远这是一眼就看穿了那女人的企图,看来澹台渊在天辰确实很受欢迎,这是时常都有女人自己送上门。

忽的,那华袍少年伸出脚踩上年轻女子纤弱柔嫩的手背,狠狠辗转蹂躏了两下,“本公子今日就踩烂你的手,看看你还要不要跑!喊摄政王?摄政王也是你这种小贱人能攀上的?”说着,抬头看向前方车方向,恰好看到林倾华正含笑看着他,这一抬头,正好接触到她的视线,见着她的笑容不由脚下微顿,然后又狠狠地踢了那年轻女子两下,一脚踩上那女子的背脊,才望着林倾华毫不客气的质问。

“你是谁?”

“沈六公子好大的胆子!”云致远跳下车辕,辞色俱厉,“摄政王府的马车也敢拦截!”

“就拦你的马车怎么了?为什么不敢?难道本公子教训贱婢摄政王府也要管?”沈六公子下巴扬起,瞪着云致远,其实他不是不知道云致远是澹台渊的人,又知道自家和摄政王府有些过节,自家长辈也对澹台渊忌惮几分,他本人以前也尽量不和他冲突,倒是以前也确实没什么冲突好发生的,只是今日这正在气头上,他又一向嚣张惯了,听到云致远毫不客气的口气,不由蛮横反驳道。

“你教训婢子别人是管不着,但是你大街闹事拦截马车,耽误本郡主的时辰,本郡主倒要看看谁敢说管不着!”林倾华放下车帘下车冷笑道,想着这沈家的人果真嚣张,澹台渊再不济也是皇室成员,何况还不仅如此,这沈六公子竟被惯得敢当街和摄政王府对抗了!

“你就是摄政王府那个病秧子?”沈六公子盯着林倾华,收回踩在年轻女子身上的脚,他身后一小厮就急忙上前跪在他面前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拭鞋面。

四周百姓一听说是摄政王府的人,纷纷又惊讶的偷偷交头接耳,有的人知道摄政王府大小姐一些小事的此刻正面目骄傲的跟身边人讲述,有的人认出那就是多日前曾出现在香茗山门口的人,有的人回忆起那就是当天坐在摄政王府马车内露过面的人,又恍然大悟原来那就是摄政王府那位大小姐。

林倾华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跟下来的红笺绿阑面上毫不掩饰的愤怒,寻思道原来外界对足不出户的澹台小姐是这样以为的?随即笑意不减,“病秧子?”

“一年到头不出门不见人,不是病秧子是什么?和我那皇上表哥一样没用!”沈六公子语气嚣张鄙夷,而周围的百姓却表色如常,显然已经听惯了这种言论。

林倾华冷眸一凝,澹台冽确实重病缠身,从他面色便可看出一二,只是她没想到沈家已经嚣张到这个程度了,当街指责当朝皇帝的不是,也只有这沈六公子能做得出来!可想而知澹台冽在里的日子,想必是比傀儡皇帝还要傀儡。

云致远闻言面色一沉,刚要走上前去说什么,却见沈六公子一脚踹开脚边的小厮,令那小厮捂住肚子表情痛苦的滚到一边,又提起华袍一角,大步走到那名已经称着刚才片刻时间偷偷趴着爬到两米之外的年轻女子身边,清秀眉目笑得狰狞,伸手捏住那女子已经磨破皮沾上不少灰尘的柔嫩手腕,提手抓起使力扭曲。

第二十三章罪当问斩

“小贱蹄子!本公子替你安葬父亲,又好吃好喝供着你,竟然还敢害死本公子爱妾腹中未出生的孩儿,还想要逃跑!真以为本公子很好说话,啊?识相点就跟本公子回府!看我不弄死你!”

“六……六公子,求饶了奴婢吧,求你了!”那女子被抓住手腕,疼得眼泪直掉,娇俏得脸庞沾上不少灰尘,左侧还磨破了皮,发丝凌乱衣衫磨破,狼狈至极,忽然她视线触及到站在一边冷笑的林倾华,一怔,竟死死挣脱沈六公子的手,趴到林倾华身边伸手想要扯住她的裙角,林倾华灵敏后退一步,淡笑着看着她含泪美眸中一瞬的错愕,笑不达眼底。

想来这女子应是卖身到沈六公子后院做姬妾的,却宅斗落败想要逃跑,被沈六公子带人找上了,刚才是恰巧碰上自己路过,这女子以为是澹台渊在车内,指望着被澹台渊救呢。

女子只感觉本已在眼前的暖色裙角一晃,又远了,随后抬头望着她,“小姐,求求你……救……救命啊……”话还没说完,却又惨叫一声,噗通一下趴在地上了,是沈六公子又走过来踩上她的背脊。

“求她?她算什么东西?你以为求她就能救你?本公子要你死,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沈六公子好大的口气!”林倾华似笑非笑冷讽道,“本郡主是不算什么!”说着,不等沈六公子错愕,就厉声问道,“致远,蔑视皇权,藐视皇家威严,以下犯上,当街言论天子不是,冒犯当朝郡主,罪当如何?”

话音刚落,四周百姓就又开始指指点点,有的人看着沈六公子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没想着这件事能让沈六公子怎么样,但是若能让他有麻烦总是好事,何况这样的热闹不是时常能看见的。

沈六公子面色一怒,正要说话,面色难看的云致远却此刻极为配合的上前,对林倾华抱拳恭敬道,“回郡主的话,罪当问斩!”

“谁敢定我的罪?”沈六公子怒喝一声,一脚踹开脚下的女子,无视那痛苦的趴在地上,已经基本动不了的年轻女子,横眉怒视着林倾华,“本公子的姑母是当朝太后,谁敢定我的罪?就是澹台渊也没这个胆,本公子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有没有这个胆本郡主不知道,本郡主只是看着你好像很喜欢踹人?踩人?”

林倾华冷笑,他如何对那本就心思多多的女子她管不着,也没那圣母心去过问,只是拦了她的马车,不对,是摄政王府的马车,竟还对她三番五次出言冒犯!若是今日她就这样退场,那明日摄政王府害怕丞相府,倾华郡主被沈六公子当众出言挑衅竟没有反驳的消息,就该传遍整个天辰了,这丢的可不是她一个人的颜面,而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善类,若是被无辜牵连,莫名挑衅到这个程度还能心平气和,倒真成圣人了。

沈六公子似乎笃定林倾华不敢把他怎么样一般,任由小厮卑微的弓着身子替他整理刚才被年轻女子抓扯的有些凌乱的衣袍,眼神轻蔑的看着林倾华,“怎么着?你也想来试试被本公子踹的滋味?”

林倾华浅笑道,“虽然砍不了你的脑袋,但既然你喜欢踹人,那就打断你的双腿,想来应该没事,反正死不了!”说着声音一厉,冷哼一声,“给我打,打断双腿为止,本郡主倒要看看,本郡主有没有这个胆,敢不敢定他的罪!”

话音刚落,四周悄声议论的百姓立刻安静,趴在地上痛苦的年轻女子也呼吸一窒,谁也没有想到林倾华竟然会下这样的命令。

云致远早就在一旁静候着,面目沉得好像能拧出水一样,此刻听着林倾华的话,抬手向空中打了个手势,紧接着,在众百姓以几人和马车为中心围成的大圈子中央,出现了一道黑色身影,对着林倾华和云致远躬身行礼,云致远望着他沉声道,“照郡主说的话做!”

“是!”黑衣人点头,随着就朝沈六公子走去。

沈六公子这才回过神来,察觉到林倾华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要玩真的,一手推开站在他前面已经彻底愣住的小厮,恼怒嚷嚷到,“谁敢打本公子?太后姑母不会放过……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黑衣人一脚揣在地上,提起他裹着华袍的长腿,接连而来的两声清脆的咔嚓声,在众人愣神之际,本就已经安静的大街上伴着沈六公子的惨叫,响了个透彻,黑衣人摔下手中长腿,鄙夷的扫视了一眼躺在地上痛得冷汗直冒嗷嗷直叫的沈六公子,转身对林倾华和云致远抱拳行了个礼,就提气一闪,人影不见了。

这时众人才回过神来,肆无忌惮的对着软趴在地上的沈六公子指指点点,幸灾乐祸的不在少数,有的甚至忍不住高呼郡主好样的,看向林倾华的视线中也多了不少崇拜,一眼可见这沈六公子平时有多招人恨;年轻女子尖叫着向身后爬走,沈六公子身边的几个小厮也躲在人群中不敢出来。

林倾华浅笑着看了一眼黑衣人不见的方向,想着看来这是一路都有人跟着,不过,她不是说要打断吗?这折断……好像省事很多?然后缓步走到沈六公子身前,低头俯视着他,长长的发丝随之垂落,遮住她有些笑得有些令人发颤的冷厉,盯着他痛苦的表情,“本郡主有没有这个胆,现在不就证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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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本来打算下午五点再更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更了,o(∩_∩)o~

第二十四章昨夜累了

说完没有再看沈六公子的表情,冷笑一声,转身向马车走去,这事既然已经就这样办了,那接下来的麻烦,想来云致远敢这么做,那澹台渊就有能力解决。

沈六公子被她散发的气息吓得想要后退,却防不及已经断了的腿无力碰到地面引起,又疼得龇牙咧嘴,怒瞪着她离去的背影,想要出言威胁,却感觉到脚上传来帝痛感,疼得没力气开口说话。

林倾华走到马车前,拉住车辕把手跳上马车后,站在一旁的红笺绿阑才跟着上车,云致远冷冷的看了一眼沈六公子那几个躲在百姓中间不敢出来的小厮,淡淡道,“再不送你家公子去医馆,那他的腿应该就废了!”说完转身跳上马车,策马准备继续启程,众百姓见状这才散开一条道路,让马车顺利过去。

等马车渐渐驶远后,几个小厮才敢上前去扶起沈六公子,之前在他面前替他整理衣裳的小厮心有余悸小声试探问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你来试试看啊,啊……哎哟……疼死我了!”沈六公子被几人扶起,却又被疼得起不来,不由瞪着几人怒斥,“去为本公子准备担架啊!”说着看向身边的一名小厮,“你!先回去把这事告诉,告诉她孙儿被人欺负了,让她进告诉姑母去,为本公子报仇!”

几个小厮领命下去,留下两人在沈六公子身边守着,众百姓就围在一旁指指点点的看笑话,却没人上前帮忙,看得沈六公子恼羞成怒,“谁敢再说?再说本公子让伯父把你们全都关进牢房去!”

众人闻言嗤笑,随后又先先后后的慢慢散去,毕竟接下来就是麻烦,谁也不愿沾上,此刻也再没有人去理会那个在地上狼狈爬着越爬越远的年轻女子。

不远处一间布置高雅的茶楼上,第三层雅间里,一身着雪青色祥云长袍的俊美年轻男子缓缓放下手中茶盏,身边的蓝衣婢女端起茶壶替他满上,嗔怪的看着他,“殿下,你说嘛!那究竟是不是小公主啊?采悠认为她与皇上密室里,画相上的诗茵小郡主长得好相似,皇上不是说公主是天辰国摄政王府的小姐吗,想来就是她吧?”

“小声点丫头,当心隔墙有耳,”俊美男子转头微微一笑,想到刚才那一幕,又忍不住再次举起茶盏轻饮,清朗的声音特意压低,“确实就是她,只是……除了长相之外,和本殿记忆中的诗茵姐姐完全不一样,想来母女也是有差异的。”

“再不一样那也是诗茵小郡主的女儿,”那婢女似乎完全没有身为婢女的样子,干脆直接放下茶壶坐在年轻男子对面,抬起双掌撑起下巴撇撇嘴。

男子手指微顿,随即赞同的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

经过刚才在大街上的事,林倾华已经没有了小憩的心思,半靠在车内翻着古籍,直到马车稳稳停下,才抬头,“到了?”说着便放下手中古籍,不等红笺绿阑动作,就率先起身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这才发现马车竟停在皇正院广场前,马车旁顺势而上的是百步石阶,至于石阶之上那金碧辉煌的大殿,想来便是众臣早朝之地。

澹台渊的马车可以直接驶进皇内院?林倾华转头异样的看了站在一旁的云致远一眼,想到多日前澹台渊带她进时,是故意拉着她步行的?

云致远对上林倾华的视线,面色尴尬,皮笑不笑,“是王爷命属下将马车驾到这里的,王爷说郡主昨夜累着了,所以能多休息一会儿便多休息一会儿,”说着又颇为失态掸起手臂,鼻尖,“郡主,王爷和皇上就在上面的大殿上,你且上去便可,属下和红笺绿阑二位姑娘就不上去了。”

林倾华眉目一僵,哑然失语,想着澹台渊这话歧义可大了!知情人知道她是昨夜修习练功累着了,那若给不知情的人听了去,会想到哪里去?然后又摇摇头,无视身后那刚从马车里出来就忍不住捂着嘴偷笑的绿阑,伸手随便抓了一下满头青丝,提步走上石阶。

林倾华踏上最后一个石阶,走到大殿前时才发现这大殿里面人数竟不少,一眼可见全都身着官服,前方高堂之上,澹台冽正嘴角挂笑,整个人软绵绵的吊儿郎当靠在身后的龙椅上,一袭明黄色龙袍松松垮垮底在他瘦弱的身子骨上,显得他愈发羸弱。

就在他左边微微后退一步之处,一袭暗红色流云锦袍的澹台渊正半靠在纯金大椅上眉语目笑的望着她,对上她转过来的视线,轻声开口,却响彻整个大殿,“倾儿,到为父身边来!”

林倾华莞尔一笑,无视两边众臣回过头来一路盯着她的诡异目光,提步向澹台渊走去,想着若是等会儿澹台渊知晓了她命人折断了丞相府唯一的男丁的双腿这件事,会如何作想。

刚踏上最后一阶站到他身边,澹台渊就伸出长臂拉过她的手,轻轻使力向自己怀里一带,大掌揽上她的腰肢,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才旁若无人的眯起凤眸,用下巴亲昵的在她带着淡淡馨香的发丝上蹭了蹭,大掌在她手心惩罚的捏了几下,低声开口,“这么晚才来?为父不是有叫致远驾车去接你吗?”

林倾华顺势自然而然的靠在他怀里,这么多天来已经被他抱得习惯了,没有太出格的动作,只是平时和她待在一起时总爱就这样抱着她,她猜想澹台渊应该是把她当抱枕用了,什么时候有空了她得亲自为他做个大大的抱枕代替自己才行,听到他的问话,才莫测勾唇,“在路上遇到些事,教训了一个大麻烦而已!”

“大麻烦?”澹台渊把玩着她柔荑的手微顿,随后轻轻一笑,“没关系,为父不会让倾儿有麻烦。”

林倾华无声淡笑转移视线,此刻她坐在澹台渊身上,大殿下面的情况一览无余,靠近最前面,几日前见过的沈丞相此刻一袭官袍站的笔直,矍铄的双眼正冷冷的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在他身边依次站着几个异族人士,其中她见过的只有特木尔。

沈丞相对上林倾华的视线,冷哼一声,转身瞥了一眼旁边的几名异族人,冷斥,“老夫就不明白了,这事关朝政事两国盟约,何故会与倾华郡主扯上关系,既然倾华郡主已经到了,那还不开念?”

特木尔身边一名明显文官打扮的异族人脖子微微一缩,打开手中文书卷轴正要开念,却又被澹台渊开口打断,“且慢,在此之前,皇上有一道旨意要颁布!”说着伸出大掌按住林倾华想要转过来看向自己的脑袋,抬起视线淡淡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澹台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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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这里面有一个情景是我还没开文时,以前就在脑袋里面时常浮现的,这回终于找到机会把它描绘出来了o(∩_∩)o~

二十五章一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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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反将一军

大殿内一阵窃窃私语,看向林倾华的目光无不感叹万分,没有人会不明白矿源丰富的金坝山意味着什么,可现在虞寐竟就这样轻飘飘的送给了林倾华,一个养在深闺虽然身份尊贵但仍旧只是个女子的林倾华,这比史无前列的正一品郡主之位还来得令人震惊!

沈相老脸瞬间铁青,双眼死死的盯着上座正揽着林倾华悄声言语的澹台渊,他没有想到澹台渊会反将他一军!

站在澹台冽身边的小太监手脚利索的走下台阶,来到特木尔面前,正要伸手结果羊皮卷,一边的沈相却在这之前,一把抓了过去,冷喝一声,“慢着!”说着双手打开羊皮卷,自顾自的观看起来。

众人齐齐一愣,特木尔无声掸头看了一眼在澹台渊怀中似若无骨的林倾华,默默地收回手后退一步,站到离沈相微远的地方去。

小太监尴尬无措的转头看向淡笑的澹台冽,只是不等澹台冽开口,沈相就合上地图高高举起,转身面对着众臣,矍铄犀利的一双老眼犀利的往四周扫视,“本相认为这个,倾华郡主该将它该归于朝廷,金坝山是蕴含着无数奇矿珍矿的奇山,我天辰若得金坝山的原矿铸造兵器,那将士们的武器在战场上定会锐不可当!战争定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林倾华冷眸微眯,将身子微软靠近身后怀中,淡淡的瞥着殿内高举地契地图鼓动众臣的沈相,唇角无声讥诮扬起。

殿内大臣大部分不约而同的点头,低声探讨,接着不少大臣跟着附和,“老臣也认为理应如此!”

“得此宝山,我天辰军队将如虎添翼!”几名年老武将抓着山羊胡子颇为德高望重的点头。

沈相满意点点头才转身对澹台冽道,“老夫请求皇上……”话还没说完,却手中一空,一个愣神只感觉面前微风带起,一阵暖色一闪而过,羊皮卷不见了!

林倾华轻轻抽出他手中羊皮卷,一个漂亮飘逸的闪身,又坐回高堂之上澹台渊怀中,任由澹台渊长臂自然而然的将她揽住抱紧,打开羊皮卷看了一眼,才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面目隐怒的沈丞相,“丞相大人想多了!这地契是本郡主险些用命换来的,并没有同意要上缴朝廷,何况虞寐国王指名道姓是给本郡主的,”说到这里眉目一拧,暗自将刚刚平息的内力一提,冷冷一喝,带着一丝清凉的声音突兀的响彻整个大殿。

“谁给你的权利来打本郡主东西的注意!”

“胡扯!一个女人要如此宝山何用!”沈相横眉怒目,“指名道姓又如何?到了我天辰就是朝廷的,倾华郡主只管接受安排便可!”

林倾华笑不可仰,唇角无声的吐出两个字,“愚蠢!”她实在难以想象,就这点本事的沈丞相如何能与澹台渊这种狡诈弱狐的人分庭抗礼长达数十年,沈家竟能在这种当家人的领导下还嚣张至此!权倾朝野!

“本王高兴,将它给本王的倾儿丢着玩又何妨?”澹台渊凤眸淡淡向大殿内扫了一眼,以宛若俯视蝼蚁般姿态的眼神扫过全然失态的沈相,“如若沈相不服,完全可以让沈小姐也如此接受一次行刺,这才只是一座金坝山而已,说不定下次虞寐会将整个国土双手奉上献给沈小姐!”

特木尔黑黝黝的脸庞面色一怔,看着上面那一袭暗红色锦袍的男人,面上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动动唇皮,最终没有言语。

林倾华正把玩着羊皮卷的手微顿,偏头白了澹台渊一眼,澹台渊再次抬手按住她的脑袋转过去,林倾华任由他魔爪趁机在她发中梳理,暗暗寻思着澹台渊话中深意。

沈丞相眉目紧拧,刚要开口却被上面一直没有说话的澹台冽打断,“特木尔将军请放心,既然虞寐王如此重视两国盟约,朕自然愿意与贵国建立友好关系,必勒格王子沉睡原因相信舅舅会命人查清楚,究竟是人为还是何故,相信不日定会有结果,必勒格王子也一定会醒来!”

说着看向面色沉不语的沈丞相,放下一直翘着的左腿,扶着龙椅扶手坐直身子,没有血色的面容微微一笑,“至于倾华侄女儿的金坝山,朕先代她感谢虞寐王的慷慨赠送,既然皇兄也说了送给倾华,那就是倾华的,舅舅不必深究!”

沈丞相一噎,对上澹台冽的目光,冷哼一声狠狠甩袖,“本相坚决不同意!”

特木尔对澹台冽深鞠一躬,“皇帝陛下,大王已经派人送上数万匹良马和武器前来天辰,不日即将到达京都,特木尔受命留在贵国照顾……”

“太后娘娘到!萍贵妃娘娘到!”

特木尔话还没说完,殿外就传来太监尖利的高呼声,紧接着以两个面色含怒的装女人为首的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大殿,众臣纷纷跪地行礼,“参见太后娘娘!贵妃娘娘!”

澹台冽诧异一瞬,“萍儿,母后你们怎么来了?”

“都起来吧,哀家是来找人的!”走在前面的装妇人说着冷冷的扫视着殿内众人,完全无视上座的澹台冽,看到沈丞相时才对他点点头,“哥哥!”

她身后跟进来的一名衣着华丽妆容致的美少妇对她点点头便直接走上高堂,看也没看坐在一边的林倾华二人,直接靠近坐到澹台冽身边,语气嗲得让林倾华整个人打了个冷颤,“皇上表哥……臣妾的弟弟受人欺负了!”

澹台冽清秀眉头微微一颦,随即又轻拍着她的手点头,“萍儿稍安勿躁。”

林倾华在听到太监声音的时候就已经将手中羊皮卷折叠好放进袖内,此刻眯着眼睛靠在澹台渊身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说话的妇人。

妇人身着一袭枣红色凤纹彩云装,云髻高挽,凤尾金步摇高高对敛,妩媚的面容成熟风韵,丝毫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只是此刻妆容致的面容沉,忽的感觉到什么,猛然转头看向大殿高堂之上,正好对上林倾华微眯的冷眸,缓步走到殿前隐怒质问,“就是你将修儿的腿折了?”

第二十七章接不上了

话音刚落,澹台渊凤眸兀的染上隐隐笑意,低头看着怀中人,又不自觉的伸出手指在她发丝中穿行。

澹台冽轻抚着萍贵妃柔荑的手一顿,淡笑的唇角无声微扬,只是无人察觉。

“是本郡主又如何?太后娘娘这架势……”林倾华淡淡看着她身后浩浩荡荡来势汹汹的数名嬷嬷太监,她自然知道这人是谁,接着轻笑出声,“难不成要本郡主折了双腿还他?”

“放肆!”沈太后勃然大怒!

“什么?修儿的腿怎么了?”沈相语气质问难掩震惊!

“爹爹!”澹台冽身边的萍贵妃请呼一声,随后看向林倾华,愤懑道,“六弟的双腿就在今日正午被她在大街上命人折断了!”

大殿内刚刚起身的众臣中,几个年老的闻言险些跌倒,站稳身子又一次骇然看向林倾华,众所周知沈家六公子乃是沈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被沈家上下视若珍宝,没想到倾华郡主竟敢……这位正一品郡主果然与众不同!不少人暗暗寻思着,这一次,摄政王也保不了她!

“什么?”沈相愕然,抬头看了一眼笑得风轻云淡的林倾华,来不及说别得就看着萍贵妃紧张问道,“修儿没事吧?”

“哀家已经命人请太医去看了,”沈太后缓步走到高堂上澹台冽右手边,那里已有太监搬上一把铺着软垫的黄金大椅,坐下之后才转头看向林倾华,此刻庄重不失妩媚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本情绪,“你就是那个皇帝黄册封的正一品郡主?”

林倾华冷眉微颦,抬手扯开澹台渊在她发丝之间的手,讽笑的瞥了眼他美如冠玉的脸上从头到尾都完美不变的笑容,看向对面的人,见着她不动声色的表情,眉梢轻挑,想着这太后比那白痴丞相好像聪明些,这消息传播速度并不比那个世界慢!不由勾唇,“太后娘娘说话请慎重些,本郡主是皇上诏告天下的,名正言顺的郡主!”

“皇上年少不懂事,摄政王也跟着胡闹!哀家今日先不过问这个事,只是要倾华郡主给哀家一个交代!”沈太后看着一旁此刻正低声哄着萍贵妃的澹台冽,语气隐隐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有几分又鄙夷。

“本王的郡主如何还轮不到太后过问!”澹台渊接到林倾华讽笑的眼神,又恰巧听到此番言语,不由放下一直放在林倾华头顶的手,注视着怀中人,看也没看沈太后一眼语气冷然开口。

“你……”沈太后动动唇皮,看着澹台渊的侧脸想要说什么,又在顾忌着什么,最终深叹一口气,没有开口。

林倾华讶异眼皮一跳,沈太后明显在顾忌澹台渊,她在顾忌什么?

“好!好!好!”忽的,殿前的沈相平喊三声,矍铄的老眼紧紧盯着林倾华,“若是吾儿有事,定斩你双腿偿债!”

林倾华看着他隐隐咬牙切齿的表情,扑哧一笑,这种话她上辈子已经听得够多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要继续!

“太后姑姑!”萍贵妃转头瞪了一直闭口不语的澹台冽一眼,转头对沈太后娇嗔道,“臣妾的六弟现在躺在床上忍受折磨,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沈太后眼角扫过澹台渊,对她无奈摇摇头。萍贵妃一愣,然后转头死死的盯着林倾华,林倾华不由讶异转头对上她的视线,却见萍贵妃伸出手指指着她,娇艳的眉目之间满是愤怒,“就是你!是你害的!本要你折断双腿赔上!”

林倾华盯着她看了半响,想着沈仪珊和她这位姐姐可完全不一样,连长相也不是太像,沈仪珊是端庄贤淑温婉聪明型的女人,而这为贵妃娘娘却长得更娇艳,骨子里就透出一股被宠坏的娇纵,如果沈仪珊是天生的皇后,那这萍贵妃就是天生的宠妃!

“你说话啊!”萍贵妃伸着的手指摇晃一下,对着林倾华恼羞成怒娇喝一声。

林倾华把玩着澹台渊暗红锦袍袖角,看来沈家人基因确实不怎样好,不由轻笑,“你的手指再向前伸一寸,本郡主不介意折了它!”

萍贵妃猛地收回手,愣神片刻之后才瞪着林倾华,“你耍我!”

“够了萍儿!”沈太后淡淡的看了一眼依旧抱着林倾华淡笑不语的澹台渊,开口呵斥。

正在这时,大殿门口一太监走进来直步走到殿前,“启禀皇上,刚才太医院的人来报,说丞相府六公子情况突变,双腿已折无法接上,太后娘娘派去但医束手无策,沈老太君已经派人将他进内治疗,现在正往太医院赶!”

沈相此刻就站在太监身边,闻言一把将他抓起,“你说什么?接不上了?”

“来……来人是这么说的!”太监被沈相抓着,躬身惊恐哆嗦道。

林倾华一怔,那沈六公子的腿只是折了而已,理应能接上才对,同时耳边熟悉的呼吸轻轻袭来,澹台渊揽着她的腰肢悄声低笑道,“接不上更好!”

林倾华偏头看着一边脸色瞬变的沈太后萍贵妃二人,任由耳边呼吸贴近,随即无声勾唇点头,也对,接不上也没关系,她原本就打算是打断的,打断必会碎骨,那就等同于接不上!

沈丞相抬头瞪着眉目淡笑的林倾华,盯了半响,看着高堂之上面目沉的沈太后,终是没有说话,狠甩长袖转身离去,想来是向太医院赶去了。

“萍儿,跟哀家去看看吧!修儿吉人自有天相,别担心!”沈太后看着沈丞相背影转交不见,深叹一口气。

萍贵妃收回怒瞪着林倾华的目光,转身知趣低头,“臣妾遵命!”答应着就走到沈太后身边扶起她的手臂,跟着她缓步走出大殿,众臣又齐齐跪地,“恭送太后!”

等沈太后离开之后,特木尔才斟酌半响开口道,“皇帝陛下,特木尔将留在贵国照顾王子,既然大王意思已带到,倾华郡主已经手下金坝山,那特木尔先行告退!”

澹台冽无声摆摆手,“都散了吧!”说着起身抬起双手慢条斯理的伸了个懒腰,偏头看着依旧抱着林倾华不动的澹台渊扬眉,“皇兄和倾华侄女儿要去看看吗?”

特木尔转头对几名属下点点头,就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大殿,殿内众臣面面相觑的看了几眼,谁也没想到今日正午突然被召进上朝竟会看到这样一出闹剧,接着又互相摇摇头闭嘴不语,对高堂之上三人深鞠一躬,前前后后纷纷走出大殿,向门走去。

林倾华若有所思的看着澹台冽,想着这位少年天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却忽然身子一空!澹台渊突兀的将林倾华拦腰抱起,“对澹台冽点点头,走吧!”

第二十八章没有脉搏

林倾华双手顺势缠上他的脖子,无奈叹息,“父亲大人,腿折了的是沈六公子!”

“皇兄!倾华侄女儿自己能走!”澹台冽见她仿若无奈,不由轻笑一声。

澹台渊盯着她看了片刻,然后才放下她,头也不回的向大殿门口走去。澹台冽对林倾华歪歪脑袋,耸耸双肩,“咱们也走吧,你可能不认识路,跟着我!”

林倾华眉梢轻挑,我?她对这位少年天子确实讨厌不起来,不由微微一笑,这一笑不似她一贯的淡笑,而是笑染冷眸,直达眸底,“劳烦前面带路!”

澹台冽讶异的看着她,撇撇嘴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笑起来好看多了!”说完不等她开口就提步率先向门口走去。

林倾华轻抚袖角,淡然一笑提步跟上他。

澹台渊不知为何已经不见踪影,林倾华一路跟着澹台冽向太医院走去。

路上二人皆沉默不语,渐渐的,走进御花园旁边小路时四周人越来越少,最后一个人影也不见了!路边摇摇晃晃的树桠隐现异常,走在前面的澹台冽秀眉紧皱,放慢脚步,靠近林倾华身边,苍白无色的面容透着一股凝重,“跟紧我!”

澹台冽没有澹台渊那么高,但依旧比林倾华足足高了一个头,林倾华听到这话,原本冷眸里凝聚的寒意消散几分,偏着头看了一眼他苍白清秀的侧脸,却忽的察觉耳边风速异常加快,来不及顾上澹台冽就一个闪身敏锐躲开,接着提气足尖一点掠到不远处假山上。

不等身形站稳,那道利风就快速紧跟而来,空气中袭人的压力感阵阵袭来,令林倾华披散的发丝骤然飞起,暖色裙角瞬间灌满空气锋若利刃,她刚刚修习内力不过数日,自然自知不是来人的对手,只是此刻完全避不了,不由冷眸一凝,突然转身出掌与来人对上,来人掌风一顿,俊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显然没想到林倾华会在此刻转身迎上,突兀的散去几分内力却已经避不及,只能强硬收回掌风,只是力道却并不见减,眼看着就要对上林倾华那只白皙的手掌却眼前猛然出现一抹明黄,同一时间,掌心已经贴上去!

林倾华运转全身内力冷眸眯起,正要全力一击,眼前猛地闯进一张苍白清秀挂着微笑的容颜,一怔,不等她反应过来,澹台冽泛白唇角溢出一丝殷红,无力的身子向她倾来,林倾华不由机械的伸手接过,淡瞥了一眼对面同样目瞪口呆的俊脸上满是意外的年轻男人,拖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提气转身轻轻一掠回地面,冷眸沉静的可怕,盯着他明显愈发惨白的面孔,声音清冷空幽,“你怎么样?”

澹台冽勉强扯扯嘴角,顺着林倾华的手臂勉强站稳身子,抬袖擦拭了两下唇角血迹,摇头淡笑,“没……没事。”

“为什么?”

林倾华收回扶着他的手,动动唇皮,从来不会有人会将危险替她挡在面前,而她也从来不会舍己为人!即使刚才那一刻她也只顾上自己;前世多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生活早已令她的冷情冷血融入骨子里,所谓最痴情的人也最绝情只的应该就是她,当年的颜朔和帕克是她心底唯一的,除此之外,即使下一刻并肩作战的同伴死在她面前,她也依旧能面不改色继续做自己的事!

“我欠他但多了,这一生也还不完,”澹台冽微微捂住心口,“第一次看他真心在乎一个人,所以……不能让你在我面前出事!”

林倾华又是一怔,他说的是……澹台渊?

此刻假山另一边的俊美年轻人已经走到二人身边,见着林倾华微愣的表情眉梢轻挑,伸手抓起澹台冽的手腕,澹台冽颦眉想要挣脱却敌不过他五指间的力道,偏头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两眼,惨白的脸上重新挂上他一贯肆意的张扬,扬扬下巴,“公孙二殿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而林倾华这才转移视线看向他,对于年轻人俊美的长相她在跟澹台渊相处这么长时间以后,已经完全免疫,见着他一袭雪青色祥云长袍,三千墨发于头顶以一碧玉簪束起,林倾华冷眸微闪,公孙氏?天池皇室!

年轻人放下澹台冽的手腕,秀眉皱起,“怎么回事?没有脉搏?”

林倾华看向澹台冽,猛的呼吸一窒,怎么可能!没有脉搏?那不等同于死人?

澹台冽扬起的下巴微顿,随即不动声色看了林倾华一眼,收回手腕,撇撇嘴嚷嚷道,“朕说你怎么几年不见变啰嗦了!连个脉都把不好还在这唧唧歪歪!”

“本殿没有!刚才误伤到你,本殿道歉!”年轻人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片刻,接着看了林倾华一眼,“倾华郡主借本殿一会儿!”

说着不等澹台冽反驳,不等林倾华反抗就突然出手,提起内力揽上林倾华的腰肢,足尖轻点带着她飞起!

澹台冽看着二人渐渐变小的身影,惨白的面容闪过一抹懊恼,然后又无奈的摇摇头看看四周,显然澹台渊的暗卫已经全被公孙宁的人引开,抬手擦拭干净嘴角刚刚溢出的血迹,就要向前面走去。

正在这时一深蓝色身影却迎面飞掠急速而来,见到澹台冽面色一喜,速度加快片刻之间便停在澹台冽面前,“皇上原来你在这儿!”说着又向他身后看了两眼,见着空无一人又眉目一紧,紧张道,“郡主呢?”

“致远!你家王爷呢?”澹台冽惊讶反问,见他面色不对又颦眉凝重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十九章擅闯者死

云致远脸色一沉,“刚才王爷跟着太后等人赶往太医院时,下面来人报告王府书房失窃,王爷赶回去了,令属下前来通知郡主,可是郡主……”

“她被天池二皇子带走了!”澹台冽轻咳两声,凝眉接过话。

“皇上你怎么了?”云致远这才发现澹台冽脸色惨白比往常更甚,急忙伸手扶住他,“王爷早就知道公孙二殿下已经到了,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找上郡主。”

“没事,刚才被公孙殿下误打了一掌而已,”澹台冽摇摇头又抬手指向林倾华二人消失的方向,“他带着倾华往那个方向去了,你先别管我,跟去看看吧!”

云致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颦眉,那是当年皇后娘娘的寝方向!

“别啰嗦了!咳……咳!”澹台冽使尽力气轻呵一声,又不由自主咳嗽连连。云致远回神面色一惊,急忙扶着他,面色担忧,“皇上,要不要紧?”

澹台冽推开云致远扶着他的手,凝眉不容置疑道,“还不快去!你还不了解你家王爷?千万别让倾华出事了!”

云致远听到这里又咬咬牙,放开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皇上且先休息一会儿,等宗俞到了再走,属下先走一步!”说完对他抱拳一礼就越过他提气向澹台冽指的方向追去。

林倾华沉默的任由年轻人带着她避过沿途人,高高低低飞掠过皇建筑,最后在到达一处安静无人却装潢尊贵大气只是依稀有些陈旧的殿时,带着她推门而入!

刚一进门年轻人就松开了钳在她腰间的长臂,林倾华冷眸寒意不减的顺势后退几步,脱离他的控制范围才似笑非笑望着他,“公孙皇室?”

“我是公孙宁,天池国二皇子,想必你应该已经知道!”年轻人毫不在意的对她微微一笑,看着她那隐隐有几分熟悉的面容开口,“找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尊父皇的命令带你回家而已!”

“家?”林倾华勾唇,她那没见过的亲生父亲是要她这个私生女回国?是为了让她不为澹台渊利用,成为他的软肋还是因为在意她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女儿,她从来不在意,奢望一次就足够了,同样的错误她不会犯第二次!淡淡看着他笑不达眼底,半响才讽笑出声,“何谓家?本郡主多年来都只知道摄政王府!”

公孙宁笑脸一僵,刚要说什么却忽然面色一凌,正在这时,门外就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老年人冷呵声,“谁敢擅闯皇禁地!”

与此同时一股含着强劲内力的利风猛地吹开半关的大门直击室内!大门反弹撞在墙上发出的声响!

林倾华眉头一紧,刚要提气躲开,公孙宁已经身形闪到林倾华身边一把揽上她高高跃起站到房梁上,被二人躲开的利风吹得室内摆设整齐的桌椅、陶瓷艺术品等乒乒砰砰摔了一地,不等二人站稳,一足有两米长的纯金拐杖就凌厉的迎面甩来,林倾华冷眸一凌,墨发发丝被风吹的高高扬起!

公孙宁俊颜一冷,抱着林倾华再次跃起,同时左手雪青色长袖猛地一甩,一大片密如细雨的绵针以同样凌厉的攻势猛速迎上纯金拐杖,大片绵针和金杖在悬空中以凌厉暗涌的内力遥遥相抵,二人足尖刚触及房梁后下方一纯金宽大的椅子上,绵针与金杖相撞,浑厚的内力散开震得四周紧闭的窗户狠狠的震动砰砰直响,公孙宁以掌抵上林倾华的后背,将内力输入她体内,同一时间!室内几处悬挂的珍珠卷帘上的珍珠噼里啪啦震散震碎掉落一地,中间夹杂着绵针撞击金杖发出的轻不可闻的叮叮声。

“年轻人有些魄力!”室外再次传来声音,紧接着眼看就要掉在地上的金杖凌空飞起,一穿着深蓝色旧衣的白发老太婆走进来伸手,将它稳稳的接在了手里,转头望着林倾华二人目光凌厉。

公孙宁收回抵在林倾华后背的手掌,抱着她足尖轻点站到地面上,扶着她对老太婆点点头,“谬赞了,老人家功力高深公孙宁自愧不如,无意擅闯禁地打扰了老人家清静,还望见谅!”

老太婆冷哼一声,“打扰我老婆子没关系,只是众所周知,擅闯景央者死!今日不给老婆子一个交代,那就留下命来!”

林倾华被强大的内力波及,即使有公孙宁以自身内力相渡护住心脉,依旧令她此刻面色有些苍白,想到自己现在还是太弱,又不由清眉紧拧,任由公孙宁扶着她站稳才转身,之前长长的大片发丝遮住了她的脸庞,此刻转身露出面容,却令原本眸光凌厉的老太婆一怔,紧紧盯着她,“你是……?”

“嗯?”林倾华抬头,见着一双饱含沧桑的老眼犀利的盯着自己,不由冷眸寒意一闪,毫不躲避的与之直视相对,公孙宁见状秀目中疑惑一闪而过,接着不动声色的将林倾华护在自己所能及的安全范围之内。

半响,老太婆眯起双眼,看着林倾华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语气有些犹豫问道,“你是谁?”

“她是你小主子!”

不等林倾华说话,门外传来一声冷磁的声音,语毕人到,来人暗红色身影一闪即到林倾华公孙宁二人身边,长臂一伸就将林倾华揽进怀中,凌空后退两步站到室内另一边。

林倾华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底忍不住一喜,此刻这一瞬间她只感觉,只有他才能让她安全,当那人长臂揽上她腰肢之时,双手自然的缠上他的脖颈,任由他抱着自己后退,来人感觉到她的主动,冷厉微眯的凤眸这才一暖,手掌无声的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公孙宁只感觉抓着自己手臂的柔荑一松,怀中已经空空如也,听到来人的话又眸光微闪,随即微笑着拂了拂毫无皱褶的雪青长袍袖角,看着老太婆面色一转,皱纹密布的苍老容颜一瞬间全是欣喜和不可置信,紧接着噗通一声放下金杖朝来人跪下,“龚允参见少主子!”

第三十章砸了也好

林倾华在他怀中眼皮一跳,伸手扯了扯他的暗红锦袍,“父亲大人?”

“她是为父的母后当年在世时的身边人!”澹台渊将林倾华抱紧了些,掌心抵在她后背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她体内,在她心脉周围环绕而行。缓步走到另一边那张干净的纯金椅子上坐下,让她安稳的靠在自己怀中,才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室内狼藉的地面,触及地面绵针,望着跪在地上的龚允眯起凤眸,“多年不见,允婆婆功力越发卓越了!”

林倾华只感觉全身那使用内力过度造成的筋脉酸痛感顿然消褪,不由冷眸变暖,眯起眼睛向他怀中蹭了蹭,想着自己还是太弱了,在这个世界高人面前宛若蝼蚁的感觉真的让她很不爽,由前世的一向强势惯了从来都是杀伐决断的一方,突然变成了弱势的一方,需要被人保护的一方,这种感觉让她很不爽!越是这样想,她想要变强的决心就越来越强!

允婆婆老脸一僵,看着室内摔了一地的残损陶瓷片和断了线的珍珠,一改之前在公孙宁面前的强势凌厉,隐隐带着愧疚和小心翼翼低头道,“老奴知错!”说着又抬头了一眼澹台渊怀中的林倾华,老眼中闪过一丝恍悟,继续低头,“奴才给小……小主子见礼,刚才多有冒犯,请小主子责罚。”

“人都死了!死守着一间屋子作何!”澹台渊抱着林倾华的大掌一紧,冷笑,笑声中带着一种死寂,绝望之后的死寂和冷漠,“砸了也好!省得你常年一个人守在这里弥补你的愧疚之心!”

林倾华腰间一紧,后背突然向他膛贴近,听到他的话不由呼吸一顿,和澹台渊相处以来,他说话从来都是语气淡淡的,少有的情绪波动也不大,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口气讲话,他说的人应该是指他的母亲先皇后,难道允婆婆和先皇后的死有关?外界传言先皇后是重病而死,她也从来没有问过澹台渊关于这些的话题,想来先皇后的死另有隐情?

已经走到门边上抱臂半靠着的公孙宁闻声,完美无瑕微笑的俊脸一怔,接着唇角莫名扬起,没有说话。

“少主子!”允婆婆失声喊道。

“嗯?”澹台渊下巴蹭着林倾华的发顶,美如冠玉的脸庞上,眉眼之间染上一丝妖鸷,冷冷的看着允婆婆,“难道本王有说错吗?”

允婆婆面色又是一僵,仿佛想到什么,枯槁苍老的面容难言自责、愧疚又矛盾不已,一个劲儿的点头又摇头,“少主子说得没错,老奴只是想弥补一点愧疚之心,可是当年老奴真的没想到会伤害到皇后娘娘,更没想到皇上……”

“够了!”澹台渊冷呵一声,将放在林倾华腰间的大掌转移到纯金大椅扶手上,骨骼分明的五指用力捏着扶手,手腕般厚的纯金扶手被他深深捏进去直至变形,凹形的五指轮廓清晰可见。

林倾华转头看了纯金扶手一眼,冷眸微颤,沉默。她不知道为何本该名正言顺登基为帝的澹台渊会成为摄政王,也不知道为何澹台渊会任由沈家独大,更不知道澹台冽为何说自己欠了澹台渊太多!

允婆婆一噎,跪在地上愣愣的看着澹台渊。公孙宁遥遥触及到澹台渊五指下的纯金大椅扶手,好看的秀眉轻轻挑起,若有所思的点头。

“既然已经毁了,那就不必修补布置回来了!即使修了也不是原来的!”澹台渊收回扶手上的大掌,再次揽上林倾华的腰肢,站起来走到云婆婆面前,看着她愣住的表情讽笑一声,“回王府!本王暂时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好好弥补你的愧疚吧!”

允婆婆整个人打了个寒颤,随即听到他说什么,立刻忍不住的欣喜笑了,不停叩头,“感谢少主子!”

“谢谢你的小主子吧!是她还能用上你!”澹台渊凤眸微闪,不再跟她多说,转移视线看向门口抱臂的公孙宁,“本王差点就中计了!”

允婆婆舌头一卷,又立即改口,“谢谢小主子!”

林倾华歪着头看着她,实在想不到她能用得上她什么,却听到公孙宁笑道,“差点,不是也没中吗?是本殿低估王爷了!”

“是这个道理,”澹台渊盯着他看了片刻,点点头,接着又继续道,“公孙殿下很会选地方!”

“依旧被搅局了,”公孙宁看着跪在地上的允婆婆,毫不在意的微笑,看了一眼他怀中此刻正看着自己的林倾华,“以后时间还多,不急。”

澹台渊不语,转头淡淡的扫了允婆婆一眼,抱着林倾华跨出大门,向殿外面走去,允婆婆慌忙起身,手掌提气一吸,纯金手杖自然由地面回到她手中,经过公孙宁身边时,对他点点头,就头也不回的追着澹台渊向殿外走去。

公孙宁看着室内满地狼藉,无奈摇摇头低声轻笑,“是谁告诉本殿先皇后的寝殿景央是禁地,没人来着?”说完提气足尖轻点,身形一闪向房顶飘去,几个闪身掠过重重建筑,人影再也看不见。

澹台渊抱着林倾华走出殿,林倾华就看到云致远正脚步匆匆的在殿门口来回行走,见二人出来不由喜上眉梢,“王爷!郡主!”

“自己去刑堂领罚!”澹台渊看着他,“皇上怎么样?”

“属下遵命!”云致远凝眉自责的半膝跪地,“致安已经去看了,属下担心郡主安危所以还没来得及……”

“带上她回府!致安回来后叫他来见本王,”澹台渊打断他的话,说着用暗红锦袖将林倾华整个裹在怀里,足尖一点踏上景央殿门前垂花门上的致的琉璃雕花梁头,向摄政王府方向飞去,几个闪身间人影便已不见。

云致远抬头就看到一手拿金杖衣着陈旧的白发老人向自己走来,站起身子惊疑不定的轻声问道,“您是……允婆婆?”

“你是致远?致安?还是致然啊?”允婆婆走近,拍拍云致远年轻的肩膀,老眼慈爱的看着他,“你们三兄弟从小就子气质都完全不同,婆婆猜,你是致远吧!”

“我是致远,”云致远伸手扶住她的手,“允婆婆,王爷……允许你走出景央了?”

“老身本就是自愿的,何来少主允许一说,”允婆婆拍着他因常年拿剑而布满茧子的宽厚手掌,转头看着陈旧又大气尊贵的景央,“婆婆替主子守着景央多年也守不回来主子,少主子说得没错,人都死了守着无用,这些年婆婆一直想着理应为当年犯下的错误弥补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少主子不嫌婆婆老了不中用了,愿意给婆婆这个机会,婆婆很高兴!”

第三十一章那就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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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三头六臂

“小不忍者乱大谋!”沈太后长叹一口气,扶起怀里被沈丞相的话有些吓住的沈六公子,“你是在怨吗?哥哥!可你明知道澹台渊远比我们想象的可怕得多!哀家虽是女人家,但也知道十多年来若是没有他自大的放任不管,咱们沈家想要重新在朝堂站稳脚跟不可能如此顺利,今天若是将他惹怒了对咱们今后行动没好处。”

“那又如何?本相就不信他长了三头六臂!”沈丞相毫不在意的冷哼一声,伸手抓住已经空了的茶盏五指狠狠紧捏,“今日修儿的腿被折之仇,多年来隐忍之仇,来日定要斩下澹台渊和澹台倾华的人头祭献!”

“澹台倾华交给我!”沈六公子怔然回神,恰巧听到沈丞相的话,感受着腿上传来帝痛,眉头紧皱龇牙咧嘴狠狠道,“本公子要砍断她的腿,狠狠的折磨那个贱人!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还给她!”

“无妨!”沈太后轻拍着他的背脊,致狭长的蔻丹指甲镶满花边,看着沈丞相,“哥哥还是小心为上,哀家最近总睡不好,不知道是人老了总会这样还是在预感着什么。”

沈丞相闻声这才正眼看向沈太后,看着她隐隐有些疲惫的眉眼声音不由自主和暖轻缓了几分,“怎么会睡不好?是不是婢子们香没点够?”

“不碍事,”沈太后摇摇头,看着沈六公子毫无生气的双腿,无奈长叹一声,想到什么又接着问道,“那件事你办得怎样了?端午快到了,哀家琢磨着就在端午办了这事儿!你刚才说谁能救修儿?”

“快了!有一个婢子的已经两个多月了!本相也算着端午正好!”沈丞相声音压低无奈摇头,“能救修儿的,那是位高人,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出手。”

“只要是人就有想要的,”沈太后若有所思,“如果可以,只要能治好修儿的腿,哀家不介意交易!”

“恩……”沈丞相应声点头。

……

是夜,摄政王府后山山洞内寒玉床上,林倾华软绵绵的趴在上面,长而密的发丝凌乱的搭在她白皙光洁的后背,有几缕垂落在眉宇间已经被汗渍打湿,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趴下了,想到下午景央里的场景,自己在强大的实力面前无力的样子,又咬咬牙撑着双手再次坐起来,“允婆婆,继续!”

“小主子,你……真的还可以吗?”允婆婆已经换掉下午那件深蓝色旧衫,此刻穿着一件白色亵衣盘腿坐在林倾华身后,担忧又犹豫的看着林倾华。

“家内力以姿态飘逸为主,其中最注重的就是要气息绵长,经脉畅通方可大成,想要筋脉畅通就必须以家内力相辅助打通人体天生堵塞的几大筋脉,少主的内力并非纯属家,所以才不能助你打通;虽然老奴以自己的内力为你护住了心脉,但是打通你自幼就已经堵塞的几大经脉帝痛,本就是常人所不能忍的,习武之人都是五岁就打通,到了小主子这个年纪才打通经脉,其痛苦必是少儿时期的几倍,”允婆婆扶起林倾华继续道。

林倾华抬手擦拭细汗密布的额头,疲惫淡笑,“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才能成常人所不能成之事,今日若不突破此关,只怕以后也别想在武学方面有所进。”

傍晚晚膳过后澹台渊就让允婆婆带上她来这里,此刻听到允婆婆这话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澹台渊在里说的,她对自己有用。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和少主子一样,”允婆婆叹息,说着双掌翻起对上林倾华白皙的后背,运转自身内力渡入林倾华体内,林倾华只感觉熟悉的痛感瞬间袭来,就像全身骨头血全部被一点一点拆开、切开,然后再融合在一起的一般,艰难的咬牙兀自运气跟上在她体内翻涌不已的那股内力,向全身各个无法通行的经脉渡去。

山洞内雾气弥漫,暗室内寒玉床上升起丝丝寒气氤氲着盘腿而坐的二人,允婆婆忽然敏锐察觉到什么,眉头一皱,面上闪过种种复杂情绪,不可置信、不可思议、紧张、担忧,随即又恢复如常。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二人鬓角眉宇间都染上层层薄薄的白霜,允婆婆才深吸一口气收回双掌,看着她紧闭的双眼无奈叹息,“小主子现在自己运气试试,你体内本就有少主子输入大量本源内力,如今经脉打通,那些内力都将化为你的。”

林倾华闭着的双眼长睫微颤,澹台渊在她体内存有本源内力?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么说来她体内那些潜在经脉之间,运起来十分吃力的内力本不是自己的!

本源内力与虚内力不同,每个人的本源内力据自身武艺修为而定,修为越高本源内力越多,只是本源内力一般人不会轻易输出,因为本源内力是输一点就会少一点的,本源内力枯竭之时就是武功失禁之时,而虚礼内力就是平时调动的内力,一般情况下是不存在枯竭之说。下午在景央内公孙宁助她护住心脉的内力便是虚礼内力,只是她从来没想到澹台渊输入她体内的是竟本源内力,本源内力她能完全化为己用,只是澹台渊这样做,对他没有影响吗?

第三十三章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兀自运起内力连续在体内游走几个周期,此刻她体内被堵经脉已全部打通,游走几圈之后瞬感整个人神大增,体内源源不断可供随意调息的内力给她无穷的力量,这种全身充满力量的陌生感觉令她舒爽又隐隐兴奋,睁开双眼,冷眸也不自觉的暖上几分,站起来拿起一边的丝质长衫穿在身上,转身看着允婆婆点头道,“谢允婆婆相助。”

“小主子言重了,这是老奴该做的,”允婆婆不冷不热道。

林倾华不语,她当然知道这是冲着澹台渊的面子,从下午澹台渊与允婆婆的几句话中可知,允婆婆显然是澹台渊身边的老人,所以她不认为允婆婆会不知道她不是澹台渊的女儿。

她现在不想去想为何澹台渊会那样做,只要能提神自身实力,她不介意付出一些应有的代价!在她眼里澹台渊从来都是深不可测,又无利不起早的人,她现在所受到的一切待遇将来想必他一定会在她身上悉数找回。

视线忽然触及到室内角落边上安放着的七弦琴,勾唇一笑,抬起长袖一拂,浑厚的内力自袖角一泻而出隔着数米包裹着七弦琴,轻轻一个呼吸之间,七弦琴就被她稳稳地抱在怀中,五指一动,几个音符由指尖响起,凌厉的琴音蕴含着无尽的杀气,响彻整个山洞,暗室内瞬间暗涌翻滚!

指停,音止!空余室内回音阵阵!

林倾华看着指尖,唇角轻勾,她没想到打通筋脉竟让她直接进阶琴谱第三层,将内力融会贯通,现在的她已经能熟稔的将琴音与内力完全结合。

允婆婆听着室内渐渐平息回音,本就微颦的眉头拧得更紧,看着林倾华的眼神也越发凌厉,站起来道,“既然小主子经脉已通,咱们回去吧!”

林倾华敏锐察觉到她的变化,转头看着她眉梢轻扬,随即抱着七弦琴率先向暗室门口走去,“走吧!”

只是刚走到暗室门口就看到一暗红色身影站在温泉池边,暗红锦袍袖角被山洞内蒸腾的雾气染的湿哒哒的,半束的墨法也有几分湿润,不似白日时分那般飘逸,显然在那儿站了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见着林倾华抱琴走出来,秀眉微蹙大步走到她面前,将她只穿着一件丝质长衫的身子揽在怀里,“怎么就穿这么点?为父不是有在衣橱里为你准备着厚衣裳吗?”

林倾华抱着琴靠在澹台渊身上,眼皮一翻,“我经脉已经打通,现在四五月天,穿这点没关系!”

“也对!”澹台渊点头,一手接过她手中的琴向暗室内走去,林倾华手中一空,看着他拿走自己的琴不由一愣,“父亲大人,你拿回去干什么?”

“府里有,这个就放在这里吧!”澹台渊将琴放在暗室一角,看也没看站在一边一脸复杂盯着他的允婆婆,就转身抱着林倾华向山洞外面走廊走去,林倾华扯扯他的袖角,不等她开口澹台渊就道,“管好你自己就是了!”

林倾华撇撇嘴,想到景央里和公孙宁过招的允婆婆又摇摇头,确实是她想多了,她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允婆婆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转头看了一眼暗室一角的七弦琴,老眼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时辰后,摄政王府东暖阁门口植物园内,植物的影斑驳点点的洒在地上,一道颀长的身影背对月光而立,不一会儿从正院门口又走进一人,来人长叹一口气,月光下一双老眼复杂的看着那道身影,犹豫半响才开口道,“少主子,你……”

“就是你想的那样!”那道身影转身,美如冠玉的脸庞在月光下极为清晰,正是澹台渊,澹台渊看着允婆婆面无表情道,“本王把一大半的本源内力给她了。”

澹台渊淡淡道,“托你的福,多年来绝子散早已侵入肺腑融入骨血,最多两年就会无药可解,必死无疑。”

“怎么可能?不是只要不……”允婆婆张口解释。

“你是不是想说只要不与女子交合就不会有事?”澹台渊冷冷的看着允婆婆黑暗中隐约可见不可置信的样子,嗤笑一声,“这也就是你当初这样做的原因吗?”

允婆婆呼吸一窒。

“那如果再加上家的一捻红呢?”澹台渊接着道。

“一捻红?”允婆婆失声道。

一捻红是家唯一一种没有研究出解药的毒,以殷红牡丹花蕊混合鸩酒与多种花蜜调合而成,因为中毒之后功力使用过度会从人的臂膀至手腕处出现一道长长的红痕,所以名为一捻红。它不会直接致人于死,而是慢慢腐蚀习武之人的本源内力,直至中毒之人武功失禁!全身瘫痪!经脉断裂而死!而绝子散之所以称为绝子散,是因为中毒之后不能与人交合,平时对身体没有大碍,但若强行交合,那交合之时就是中毒者毙命之时;两毒本没有必然联系,但如果同一个人同时中了这两种毒,两毒相冲,那后果……药石无医,必死无疑!

允婆婆望着他淡淡的神色,沉默半响才低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澹台渊抬头望向东暖阁内,透着窗户可见,夜明珠将室内照得朦胧,隔着帘子隐约能看到最里间大床上躺着的人,眉头微颦,走过去将窗户合拢关上才转身看着允婆婆,淡淡道,“十年前,就在景央里,后来的事情发生后,本王当初那杯被下了绝子散的酒里,其实还有抑制本王体内毒过早发挥的药,所以多年来一直没事,今年致安看过了,最多两年药效将过。”

“为什么老奴一点也不知道?”允婆婆闻声失神,喃喃道。

“不然你以为你为何能活到现在?就因为你是她的人?”澹台渊看也不看她,拂袖道。

允婆婆一怔,“少主子,主子是你母后,你怎可……”

“所以呢?”澹台渊声音微厉,“本王是不是就该听她的话送上脖子给别人砍?送上命去让别人折磨?”

第三十四章神乎其神

允婆婆老脸一僵,满头白发在夜里尤为显眼,看着他担忧道,“那少主子怎么没有去家,天佑也许能解你的毒,你怎可自暴自弃将内力渡给别人?还有她那套琴谱……”

“本王的事本王自己清楚!”澹台渊转身看着允婆婆,暗夜下凤眸深邃晦暗不明,“她的琴谱并非本王所给!何况她也绝非池中之物,与其任由内力被腐蚀,不如渡给她任她化为己用,若她能为本王所用自然是好,不然……本王怕自己将来会后悔!”

“后悔?”允婆婆一怔,她还是没明白澹台渊的意思,只是知道他口中的“她”是指林倾华,想到之前林倾华打通筋脉时的执着,又不由摇头叹息道,“少主子从小就倔强,那丫头到和你相似。”

“本王记得本王说过了,她是你小主子!”澹台渊语气冷然,“如果做不到,那就滚回景央去!”

允婆婆一噎,她没想到澹台渊真的会把林倾华看在眼里,对上他冷厉的凤眸不由双腿一弯跪下道,“少主子恕罪!老奴越矩了!”

“起来吧!”澹台渊轻不可闻稻息一声,转身望向悬挂银河天际的那轮半圆,眸光飘忽不定,“本王的日子不多了,有些事……需要加快速度;接下来的日子你负责保护好倾儿,本王,要他在天之灵亲眼看清楚他一心爱着的女人对他是怎样的心思,他一手想要扶持的沈家如何落败!他当了一辈子皇帝还是败给了女人!这天辰本王不屑,但也不是谁都配得到!”

“少主子——”允婆婆轻呼一声,站起来看着他的背影道,“老奴遵命!老奴也明白你的决心,清楚你怨主子,怨先皇,可是主子她不想你这样的,当年她在老奴怀中离开时说过,她无怨无悔。”

“闭嘴!”澹台渊冷斥一声,接着又淡淡道,“她无怨无悔难道本王也该无怨无悔?本王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的付出有何意义,本王从来都不是她用来讨好人的工具!”

允婆婆张张嘴,终是叹息一声,“老奴明白!”

“你下去吧,”澹台渊道。

允婆婆点头,“那老奴先……”

“别想擅自行动!保护好倾儿!”澹台渊不等她说完继续道。

允婆婆一愣,她本想着要一个人回家找天佑替他求取解药的,没想到澹台渊将她心思猜了个透彻,半响才点头道,“老奴谨遵少主子之命。”

允婆婆说完就转身离开正院,院子里只剩下澹台渊一个人背对月光而立,再次安静下来。

东暖阁内,里间大床上的人双睫微颤,睁开冷眸看向面朝植物园方向禁闭的窗户,幽暗的眸中微光复杂闪烁。

林倾华打通筋脉之后整个人对四周环境敏锐程度比之前更甚数倍,从允婆婆走进正院内她就已经清醒,所以二人的对话毫无保留的被她听了去,但是澹台渊的目的还是不着边,他对天辰的先皇先皇后似乎有很深的的怨,那是他的父母……他话中的意思是他们曾伤害过他,她想澹台渊体内多年的毒也与那二人脱不了干系,只是想到前世的自己,又不由摇头,亲情?她确实没有体会过那是什么!不过他的话倒也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测,对于沈家,澹台渊果然是故意的!想到什么又淡淡勾唇,绝子散?这就是澹台渊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却从来不碰女人,摄政王府除了下人和她,从来都没有女眷的原因吗?

接下来的几天,林倾华都没有出门,也没有再跟着允婆婆或者澹台渊进后山修习,只是每天一个人关在东暖阁内以内里控制着琴音,无声抚琴,所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天辰百姓传得纷纷扬扬神乎其神。

传言摄政王府倾华郡主当街折了沈家独子沈六公子的腿,沈家空有太后贵妃撑腰,却连找回场子的勇气都没有;传言倾华郡主是天辰乃至整个久洲大陆史无前例的,天子颁布诏书诏告天下册封的正一品郡主;传言虞寐国王上最宠爱的王子被倾华郡主用妖法迷晕,虞寐国大王非但不怪罪还送上矿山前来慰藉,传言摄政王爷对倾华郡主宠爱至极,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连在金銮大殿上也不离手的抱着。

有的人说倾华郡主是狐妖,能摄人魂魄,所以一贯嚣张的沈家人不敢找回场子,有的人说倾华郡主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所以被封一品郡主无可厚非,也有人说只是因为摄政王爷对倾华郡主的宠爱,所以倾华郡主才能肆意嚣张。

消息传到久洲大陆各国高层,又引起不少人的莫测心思微动,纷纷猜测着这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倾华郡主是个怎样的人,史无前例的的正一品郡主可谓轰动整个久洲,也有人在猜测怀疑着虞寐送上矿山指明送给她的寓意何在。

澹台渊这几天越来越忙碌,摄政王府内整日见不着他的人影,只有晚膳时间会回来陪她用膳,红笺绿阑告诉林倾华端午节将近,凤鸣宸颜太子即将达到天辰,所以澹台渊需要亲自安排劳的事比往常更多,林倾华淡笑不语。

傍晚,林倾华一如既往走进正屋用晚膳,却见澹台渊已经坐在饭桌前等着她,见她进来微微一笑,“来了。”

林倾华眉梢轻挑,这几日澹台渊都是在她用膳近一半的时候才来,今天竟早了一会儿,是她来迟了吗?走到他身边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筷子道,“今日要比往常早了些。”

“事情忙完了就早些回来了,你不想为父早点回来吗?”澹台渊笑道。

林倾华看着他美如冠玉的侧脸轻叹一声,想到那一夜他和允婆婆蹈话,想到这张好看的脸只剩下两年的时间,又不由可惜遗憾,她倒不会觉得舍不得,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谁会离不开谁的认知,平心而言,澹台渊虽说着在利用她,但对她确实不错,也算是恩师,算是恩人吧!

“怎么不说话?”澹台渊半响没听见她回答,转头就见林倾华正看着自己发愣,抬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又发什么呆?问你话呢!”

林倾华颦眉躲开,端起饭碗道,“父亲大人,管好你的爪子!”

澹台渊淡笑收回手,正在这时云致远神色匆忙走进来,“爷!”

第三十五章不速之客

澹台渊放下刚端起的饭碗,问道,“出什么事了?”

林倾华也不由放下碗筷看着云致远。

云致远凝眉道,“刚刚接到宸颜太子传来的消息,雁城突变,燕王郝业突然调集所有兵马攻打凤鸣国离雁城最近的永城,永城守城的众将士毫无准备,就在今天早上,永城已经被郝业攻下,宸颜太子得到消息就直接转移路线马不停蹄的向永城方向赶去了!还有就是……”说到这里云致远声音不自觉的压低道,“下面传来消息说,宸颜太子其实早就在三日前调集凤鸣二十万兵马向雁城赶去,若是路上速度快的话,五天后就将抵达雁城!”

林倾华挑眉笑道,“那接下来两方兵马就要齐聚于天辰边界了!不过凤鸣堂堂大国,边境防御就这么弱?三教九流的军队竟然都能破了!”

“不管如何破的,只是既然永城已破,苏宸颜必会亲自前往督战,不会再来京都!”澹台渊思索道。

“宸颜太子信中是这样说的,不过……”云致远看了林倾华一眼犹豫道。

澹台渊问道,“不过什么?”

云致远低头道,“跟随宸颜太子一起来的雪瑶长公主被他派人继续送来天辰了,预计就在今日晚就能抵达京都。”

“雪瑶长公主?”林倾华心中一跳,偏头看着澹台渊轻笑道,“那个非你不嫁的雪瑶长公主要来了?”

澹台渊凤眸微闪,他怎么不知道这事?淡淡的看着巧笑嫣然,冷眸中带着几分戏谑的林倾华,颦眉道,“本王先去一趟驻京军营,今晚可能会回来晚一点,你早点休息!”说完就起身离开正屋,头也不回的疾步穿过植物园走出正院。

云致远看着澹台渊远去的背影,再回头见着林倾华依旧笑得灿烂莫测的清冷面孔,她冷眸中泛着的凉意恍若凉透到骨子里,整个表情看起来说不出的违和,令云致远不由来的头皮发麻,对她拱手行了个虚礼,就转身匆忙的随着澹台渊的背影离去。

正屋里面只剩下林倾华一个人,她泰然自若的用象牙筷子挑着一粒珍珠丸子送进嘴里,半响拿起手边的暗红锦帕擦拭唇角,唇角再次淡淡扬起。

单纯的雁城暴乱也好,郝业称帝也罢其实对天辰的影响都不大,几百年来雁城本质上早已脱离天辰;但若是凤鸣国尊比天子、权盖王侯,早已执政多年,有勇有谋的宸颜太子因为此事率领三军亲自前往,带领十数万兵马汇聚天辰国界上,那就不得不引起澹台渊的重视了!澹台渊虽然没说,但她也知道他是去指派自己的人,安排兵马赶往雁城了。这些本应是等宸颜太子抵达京都之后才会安排的事,现在因为突如其来的永城破,全部提前了。

果然,接下来的两天澹台渊都在忙碌着,往常再忙他都会回来陪林倾华用晚膳,这两日林倾华却是连他的人影都没见着,只是第二天中午,澹台渊依旧不在府中之时,摄政王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摄政王府正大院花厅内,林倾华淡笑着停止舞动的手指,身后站着的红笺立刻上前搬起七弦琴退下去,绿阑走进来替她斟上茶水站到一边,林倾华端起茶盏对对面的人微微举杯,“因为不喜饮酒,所以以茶代酒敬客,还请公孙殿下见谅。”

“妹妹哪里的话,见外了!”公孙宁微微一笑道,他一袭雪青色锦袍优雅的坐在紫檀木椅上,整个人显得俊逸非凡。

林倾华暗自思索着,自从当日在皇里说了寥寥几句话之后,公孙宁就再没出现过,现在却突然前来拜访,不知所谓何意,此刻听到他的话不由眉眼一跳,妹妹?这是直白的表明要带她回去吗?然后看着他轻笑道,“公孙殿下还请慎言,这摄政王府内只有本郡主一个女儿,本郡主不记得有哥哥或弟弟,亦不知道本郡主那父亲大人竟然有着一个你这么大儿子。”

一旁的绿阑忍不住扬眉,失礼的捂嘴笑了……

公孙宁完美的笑脸微微一僵,澹台渊今年二十五岁,他只比澹台渊小三岁!接着又恍若未闻笑道,“没关系,我今日来只是想带妹妹出去走走而已。”

“走走?”林倾华心中一跳,不再理会他执着的称呼,淡笑道,“公孙殿下所到之处想来也不会太安全,何况本郡主不喜出门,让公孙殿下白跑一趟了。”

公孙宁闻言瞬间就想到了当日景央内的情形,笑脸再次一僵,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才道,“多日前景央内的事实我没有考虑周全,让妹妹受惊了,不过两天之后就是端午节,我作为妹妹的兄长,岂有不送礼物的道理,只是不知妹妹喜欢什么,遂也不敢冒昧随便送,这才上门想带妹妹去亲自挑选。”

“公孙殿下的好意本郡主心领了,只是着实不喜欢出门,若是没有别的事,公孙殿下请回吧!”林倾华心中冷笑一声淡淡道,她不知道公孙宁为何要拐着弯带她出府,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他真的是来和自己叙兄妹情的,好在这个身体原主本就不喜出门,倒给了她拒绝的借口,想到这里起身对绿阑摆摆手,“绿阑,送客!”

“妹妹别急着拒绝,今天下午京都最大的酒楼茗香楼有一场别开生面的宾客同乐宴,招待的全是天辰贵族,据说那里的菜肴和舞姬的舞蹈表演在整个久洲都是绝无仅有的,在此之前只有凤鸣才能看到,今天下午是天辰国的第一场,所以想请妹妹一起随我去看看,毕竟整日留在府里对身体不好!我也好顺便挑件礼物送给妹妹当作礼物,”公孙宁放下茶杯,泰然自若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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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第三十六章扇子有趣,神机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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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掌嘴一百,摄政王妃

女子美眸一转,美若芙蓉的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莲儿嘴越来越会说了!就会贫嘴!”

“那是公主教得好!”莲儿咯咯笑出声,说着又转身趴在门上瞪着眼睛继续往外看道,“我到想看看这个满城百姓都在谈论的倾华郡主长什么样,不过肯定没公主好看。”

女子看着她嫣然一笑,端起白玉茶杯轻抿一口才道,“你别这么心急,那公孙二殿下不是一般人,武艺虽说比不上宸颜,但绝对也不差!当心被察觉了!”

莲儿转身捂嘴,看着她扑哧一笑道,“太子殿下固然好,只是在公主眼里只怕还是比不上这天辰的摄政王爷!”

女子粉面微红,她心理年龄远比现实年龄大得多,自然相信自己的眼光,十三年前皇兄带着她来天辰,她第一眼就看中了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年仅十二岁就能一个眼神将满朝文武大臣吓得寒战的小皇子,那妖鸷的眼角无意间流露的冷厉,浑然天辰的气势比她那个比她大不了几岁,却从小就风华绝代志向远大的宸颜侄儿更甚几分,当时只是看着有趣,感觉他将来一定成就非凡,就玩笑的说着非他不嫁。

后来离开天辰回国后,就听说他当上了摄政王,把持朝政,一手揽下了天辰的大小事务,因为宸颜对天辰和对他的关注,所以她也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他的各种消息,知道他果然不出她所料,多年来越发出色。当初的他看起来言笑晏晏,但她能一眼看透他眼底心里的冰寒,她自认这个世界只有她能懂他,越发绝情的男人,若是动情才会更痴情;她自认从来都身份高贵,无论智慧还是样貌都是世间女子中最好的,这个世界的花瓶大家闺秀与她本没法比,她看中的男人一定是最好的,所以整个久洲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能成为她的男主角,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的。

虽然谋权弄术上比宸颜差了点,把持着朝政竟会让沈家这样的落魄贵族有机可乘,让他们再次站起来与他分庭抗礼,等她嫁给他以后,定会助他彻底灭了沈家的基;武艺和别的本事比起哥哥也差了点,只是哥哥那样出尘的男人不适合她,她天生就该受人景仰,若是跟随了哥哥,那岂不得在家那深山老林里呆一辈子?但是世间能有几个这样的男人,她会挑一个最适合自己的,他洁身自好,能在这传统的封建社会还多年不与女子有染,不知是否是在等着她……不知道的人以为当年的公孙诗茵是他的女人,难道她还不知道吗?

想到这里不由心底冷哼一声淡淡道,“本只是听说渊最近很宠这个倾华郡主,所以才想要在端午宴之前提前会会,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一品郡主吗?”说道最后两句话声音渐渐轻不可闻。

莲儿显然没听清楚后面的话,捂嘴笑道,“公主好不知羞,这忍不住滇前先见未来的继女拉好关系,是为了将来能更好地与摄政王在一起吧!毕竟摄政王若真的宠爱倾华郡主,那公主将来作为摄政王妃,和倾华郡主就是一家人了!当然得好好相处。”

女子美目流转,闻言忽的一冷,愤怒装满美眸里满是毫不掩饰的狠厉,手中的白玉杯啪的一声重重放到桌面上,紧扣着杯子的纤纤五指隐隐泛白,盯着她呵斥道,“住嘴!本平时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什么话也敢说?她配得上本去讨好吗?谁跟她是一家人?不过是渊手中的一颗没用的棋子罢了!”

莲儿呆滞,公主从来都善良又聪慧,平时对她和蔼可亲,总爱在她面前说要自由言论、平等自由,说她莲儿虽是丫鬟,但也是人不是天生的奴才,教她要学会以自己为中心、学会追求自由,没想到今日竟会如此严厉的训她,也没想到从来不会在乎她们婢身份低微的公主,口中会说出这种配得上配不上的言辞!愣神之后才面色一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公主恕罪!”

“起来吧!”女子语气傲然,接着柳眉一扬,笑得莫测,“回行后记得自己去刑房领罚,就掌嘴一百吧,以后记得慎言!现在先去厨房,叫辛掌柜替隔壁房间送上两份大闸蟹!”

莲儿瞬间面色如土,自从来了天辰听了众百姓口中那些关于摄政王与倾华郡主的言论以后,公主就变了好多,变得喜怒无常!掌嘴一百,那她这张脸算是毁了!接着听到她的话又一愣,脱口问道,“大闸蟹?”这是自家公主自创菜肴,那倾华郡主和公孙二殿下知道怎么食用吗?

“对。”

莲儿抬头看着自家公主莫测闪动的美眸,半响才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愣愣的点点头,“奴婢现在就去办!”说完站起来打开房门,提轻脚步悄声路过另一间房门前,向楼下厨房走去。

林倾华嘴角含笑,颇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件屋子。好大的手笔!

标准的现代化酒店摆设方式,布置却复古奢华又雅致,室内四周挂着几幅出自名家手笔的书画,墙角放着两盆名贵花样盆栽,两个对角落地架上有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安放,靠近窗外一边,三张贵妃榻并排而列,室内中央是一张宽大的纯金餐桌和椅子配套,上面白玉茶盏倒杯安放,靠近酒楼内部窗户能将楼底全景尽收眼底,若是那T字形的舞台上有表演,那这位置能看得清清楚楚。

公孙宁看着她四处打量,摇晃着绿扇子微笑道,“妹妹是不是这里感觉很好,茗香楼招牌响遍整个久洲不是没道理,凭的不仅是银子,无论是菜肴的种类还是布置或者另类的舞姬舞蹈,都是别的酒楼所没有的,有的酒楼效仿它,只能学来形却学不来神。”

红笺走到桌前替她搬开一把椅子,林倾华坐下,冷眸闪烁,淡笑道,“确实很好!想来这茗香楼真正的东家是个心思剔透之人,只是不知公孙殿下是否认识这茗香楼的老板?”

“不认识!”说到这里公孙宁笑容微敛,颦眉摇头,“甚至不知道是谁,我认为能将酒楼畅通无阻顺利开遍整个久洲的,无非就是各国真正权贵之人中的一个,也暗中调查过,但毫无线索。”

“竟然这么神秘?”林倾华唇角扬起,顺手理起前的一缕墨发轻轻把玩用手指梳理,公孙宁在天池皇室的地位本就举足轻重直逼太子,其甚至威望比太子还高,以他的能力也无法查到,那只能说明藏得够深,亦或者是这茗香楼后面有更大的后台,只是不知道澹台渊是否清楚,他能允许在他的地盘上有他不知道的大势力存在吗?视线远远扫向内里窗户可以看到楼下满为人患的大厅,想着这茗香楼算是日进金斗的地方,更是个搜罗消息的好地方。

“咦?”公孙宁想到什么,看向林倾华秀眉再次皱起,疑惑问道,“妹妹不认识这茗香楼的东家?”

林倾华一噎,放下手中那缕头发看着他不好气道,“公孙殿下真是越说越糊涂了,本郡主要是知道那还用问你?”

“额……”公孙宁默然点头,偏头看着采悠,采悠不着痕迹的对他摇摇头,公孙宁秀眉颦起,接着转身背对着林倾华看向窗外,手腕一转哗啦一声将绿色折扇合上,轻轻拍打着手心沉思,采悠是遵他的命令,用他那块他身份爹身玉佩去订的四楼高级包间,来时却被迎到了从未对外开放过的五楼,他之前以为是因为林倾华的关系,可现在林倾华显然本不知道茗香楼的东家是谁,那这是如何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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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二更,直接把明天滇前了……明天有点事,要加班……O(∩_∩)O~

第三十八章公主谬赞,舞姬长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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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公主找死,劲装男子

在众人的高呼声中,林倾华只觉迎面而来的长绫宛若道道利刃,彷佛片刻之间就将直抵鼻息,足尖轻点发丝扬起率先向后退开,站到桌后室内一角,被红笺绿阑拿起长剑护在身后。

公孙宁秀眉微颦,绿扇子向外一扇,一道凌厉的风刃由扇尾而出,直直迎上带着厉风扑面而来的长绫,紧接着一手揽起就站在他身边,此刻已经愣住的苏雪瑶提气后退,谁料那长绫像长了眼睛似的,紧跟着二人而来!

同时,苏雪瑶回神正巧见到长绫向她刺来,粉面微白,来不及管顾腰间那只大掌,粉色细纱长袖忽的一甩,突兀的挣脱出了公孙宁揽着她的手掌,伸出白生生的手掌提气一跃竟直接迎上那长绫,她掌风也不弱,但比起长绫的虎虎凌厉却少了几分气势,她半挽梳的整齐的发丝被得凌乱,眼看着就要对上那尖利宛若剑尖的长绫——

却又腰间一紧,耳边传来一声低呼,“长公主!”紧接着便再次被揽进一个冰凉的怀抱,带着几分熟悉的气息令她高挂着的心松了几分,伸手揽上来人有力的腰肢,粉面刚贴近他健硕的膛,却被紧接而来的浑厚内力相撞震得喉间腥甜突涌,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抱着凌空跃出五楼房间,几个提步之间站到了五楼对面的走廊上!

一切发生在电石火花几秒钟之间!

楼下的人看不清五楼的情况,原本还不清楚上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舞姬飞跃得比上一次更高了,彩色长绫绚丽的旋转出层层彩云,灿烂非凡,齐齐高声应和欢呼着!

却见人群中凭空跃起十几道不同打扮的身影,不约而同的拿着长剑飞向五楼,又从门前突兀飞进一黑衣看不清表情的男子,避过众人直接跃上五楼,众人哗然,尖叫着转身向包间躲回去,底楼大厅的客人大多为普通老百姓,见着这场景纷纷抱头向门外冲去,有的躲避不及只能钻到桌子底下!

公孙宁只觉得本就没有揽得太紧的掌中一空,看着苏雪瑶竟不自量力的对上那道连他也不敢硬碰的绫风,秀眉紧皱,接着提气后退站到林倾华身边,不再管她的死活!寻思着这和当日在里时林倾华的举动竟有异曲同工之处,可惜当日林倾华实属无奈之举,而苏雪瑶这明明有人护着还横冲直撞,简直就是找死!正思索之间却见一黑衣劲装男子从大门飞进来虚空几个跨步就到了苏雪瑶身边,出掌救她于临危之际,看着他抱着苏雪瑶紧接着后退的身形,清眸闪烁,苏宸颜果然重视他这位有些本事的小姑姑!

思索之间场面已经开始混乱,就在那十几人出现的同时,茗香楼内不知从何处闪出数名黑衣人,与之对上,刀剑相撞厮杀之声在楼里响成一片,之前起舞的众舞姬除了跃上五楼的那一名,别的此刻已经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林倾华淡淡的看着楼下混乱的战场,那后面出现的一群黑衣人显然是这茗香楼的人,确切的说是凤鸣太子的人,看了一眼被抱到对面,埋首在黑衣劲装男子怀里发丝凌乱看不清容颜的苏雪瑶,又侧目扫视着站回她身边的公孙宁,冷眸微闪!

那长绫舞姬与黑衣劲装男子对掌片刻便向下跌落,只见她长绫伸出卷住螺旋式架空楼层两边的护栏,借此支撑再次换气跃起,握住长绫的纤手突兀出现一把长剑,凌厉的直指苏雪瑶二人而去,黑衣劲装男子一手抱起苏雪瑶,一手拿起长剑对上她,嗡——

第四十章不负所托,舞姬之恨

霎时!尖厉刺耳的撞击之声震彻整个喧闹的酒楼,震得大厅内蜷缩在桌子底下的百姓全身,令楼下打斗的众人不由顿身侧目,公孙宁俊眉越皱越紧,绿扇子不着痕迹的收起,偏头看着林倾华低声道,“妹妹注意些,这事有蹊跷!”

林倾华发丝轻扬,耳膜被震的微微跳动,侧目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脚步退后不由自主的站到了室内角落里,红笺绿阑有默契的站到她面前去。

苏雪瑶顿时觉得喉咙腥甜再次上涌,心口像是有一团熊熊火焰激烈燃烧着、撕裂着,灼人的难受,唇角溢出一丝血迹,她从来没受过这种苦,美眸不由自主泪珠滴落,轻呼出声,“苏铭……”

劲装男子抬臂将长剑继续向前刺去,正巧听到这声音,感受到膛上点点滚烫,浑身一震,低头看了眼怀中人,深潭的俊目深处瞳孔缩起,闪过一抹雄和自责,前刺的长剑不由微停片刻。

就在这时,舞姬盯着苏雪瑶的眼中一丝恨意一闪而过,以卷在两边护栏的长绫借力后退,身姿凌空巧妙旋转,飘逸灵巧的转到二人身后,她手中那长剑仿佛可长可短,刚才还七尺长的剑锋忽的一缩,便顿时如匕首,右手拿着从她腋下翻过,换了左手反手就对准二人速猛的刺去——

凌厉的匕风在虚空中划破,眼彷佛可见道道内力余波呈半圆状,自短剑两边散开,震开了四周的螺旋式护栏,被震断裂护栏里的木头铁皮等噼里啪啦自楼上往下掉,楼下众人飞跃躲避,桌上来不及收起来的盘子碟子砸碎了一地,躲在桌下或墙角的百姓偶尔被砸中的人面色痛苦,有的正巧被砸中脑袋,头破血流!

等劲装男子回神时匕首已直抵他背脊,长臂一紧条件反的就要将怀中人抱紧以身相挡,岂料那舞姬似乎无意伤他,目标显然是他怀中的苏雪瑶,突然松开缠在已经断掉一大半的护栏两边的彩色长绫,身子后退微侧,短剑换了个方向再次伸长,剑尖直指他怀中人心脏刺去,黑衣劲装男子反应敏捷,抱着呆愣的苏雪瑶身子一转,那一剑便毫无阻碍的刺入劲装男子后心——

黑衣男子闷哼一声,抱住苏雪瑶的长臂更紧了些,苏雪瑶落泪的美眸一怔,唇角血迹未干,紧接着两只的手臂紧紧环住黑衣男子的腰。

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在凤鸣,皇帝和苏宸颜总把她保护得很好,后那些腥风血雨的斗争也与她无关,妃见了她都得弯腰行礼,皇子公主们见了她得乖乖俯首喊一声小姑姑!她只需要动动脑子将那些与众不同的政见点子随便说出一些,就能赢来满朝文武的尊重,她只要随口念两句那个世界古人的诗,就能被人口口相传,就能得读书人的敬仰,她所学的那些三脚功夫完全是为了成全她文武双全的梦,在这种真正生死相博的场景却只有干瞪眼的份,此刻她知道,只有抱紧这个人,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她才能安然无恙!

黑衣男子感受到腰间的手,忍着后背的痛若无其事对她微笑道,“长公主,卑职……没事!定不负,太子殿下……所托!”

剑尖刚刚刺进,舞姬并不美甚至有些平凡的脸上就错愕片刻,虽然那个人伤了她,但是她依旧不想伤害那个人身边的任何人,除了她!

看着在黑衣男子怀中理所当然接受庇护的苏雪瑶,舞姬那与平凡面容毫不相符的美目中狠厉毫不掩饰,紧接着纤臂使力抽出刺进黑衣男子后背的长剑,殷红的鲜血喷出溅了她一脸,舞姬并未理会,拿起长剑再次向苏雪瑶刺去,黑衣男子后背鲜血直流,抱着苏雪瑶虚空跨步躲开剑尖,几个步伐之间就到了斜对面四楼走廊上,舞姬不放弃的收起长绫追去。

公孙宁清眸瞳孔微缩,并未出手。

因为隔得太远,林倾华看不清那二人脸上的表情,见着那长剑刺入,冷眸无波,恍若未见。

室内几人只有站在另一个角落的莲儿捂嘴无声呜咽,刚才在见到那剑就要刺入苏雪瑶心脏时的满面惊恐和慌张,在此刻见到黑衣男子挡下这一剑之后,又不由自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此刻清秀的脸上满上泪痕。

护栏断裂时飞起的数名黑衣人见劲装男子受伤,齐齐对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先后跃起向凌空追着苏雪瑶二人的舞姬攻去,楼吓并不统一的那批人见状也提剑飞起追上,可这些人的方向却突然转变,向林倾华几人这边先后袭来——

不等林倾华躲避,包间内突兀的出现几个黑衣人,携剑迎上袭来的数人,一人在林倾华身边擦肩而过时低声道,“郡主请先走!这里留给卑职!”

林倾华冷眸瞳孔微缩,这几人的气息她很熟悉,自从出了多日前在里被公孙宁突兀带走的事件之后,这几个人就一直护在她身边,只是从未现身!澹台渊虽然没跟她提过,但她也知道这是他的人。

包间内只有这大,对方明显人多势众,虽有暗卫相互却难免处于弱势,思索之间,在红笺绿阑的庇护下,足尖轻点向敞开的外面窗户飞去,红笺绿阑紧跟着她而去!

公孙宁见林倾华离去,随手一掌震开提剑上前刺向他的一人,转身就要追去,却看见包间门边正与人相博的采悠后背落空,一人乘机提剑就要杀向她后背,秀眉皱起,抬臂甩袖之间,与当日在景央内如出一辙的绵针齐发而出,如雨般密集的向那人袭去,那人中针吃痛,拿剑摇晃着后退了两步,撞击在屋内中央桌子上,桌子翻起倒地,之前林倾华几人食用剩下的蟹渣餐具等摔了一地。

同时,采悠刺伤与她对峙之人,一步跃起,踏着那中绵针后退之人的肩膀,跳到公孙宁面前,抬手凌厉一掌,震开公孙宁后背迎上来的一人才对他道,“公子且先去郡主那里吧,郡主只有两个人在身边,不安全,采悠不打紧!”

公孙宁点头看着她,“你小心点,别让自己受伤,不然本殿回去后没法向四皇弟交代!”

“快去吧!”采悠原本在刺客出现后就有些的圆脸闻声微红,两个酒窝愈发明显,不由出手推了他一把,又转身反手一剑刺向她背后杀来的一人,刺中来人后随脚踹向他的小腹,紧接着抬腿干脆利落的横扫他下盘,令他躲避不及之时双腿一晃就倒在地上,撞上室内墙角落地架,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随着滚落在地,混在一堆膳食残渣中依旧光彩夺目,采悠视而不见滇起长剑,在他脖子上轻轻一划,那人咽气,又踏着他的膛跃起再次投入战局!

公孙宁看着她飞跃起伏在众刺客间的浅蓝色背影,秀眉皱起,今日是他失算了,没想到在人流量如此之高,满是达官贵人的茗香楼竟有人胆敢行刺,目标还不止一人!想到这里,不再看酒楼内混乱嘈杂的战场,转身足尖轻点宛若青烟一般向窗外飞去!

第四十一章王爷忽视,舞姬被救

公孙宁飞出窗外后,楼上依旧激烈,楼下却已平静,躲在楼底的众百姓能走的都已经就着门边悄声离开,二楼以上躲在包间里的基本安然无恙,只是这时包间门都紧闭着没有打开!

追击苏雪瑶二人而去的舞姬身手虽好,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几招之间就被数名黑衣人团团擒住,此刻正被反扣着双手跪在面色微微苍白的苏雪瑶面前,苏雪瑶坐在那名黑衣男子为她搬来的椅子上,黑衣男子正在旁边接受莲儿为他包扎后背的伤口,至于五楼上激烈的打斗声传来,响彻整个酒楼,他们恍若未闻,就像前面林倾华与公孙宁站在旁观一样。

苏雪瑶斟酌半响,偏头看着黑衣男子柔弱道,“苏铭,摄政王府的倾华郡主还在楼上,你……”

“长公主恕罪!卑职的任务是遵太子殿下之命保护您的安全,让您受惊卑职已经难辞其咎,遂不敢擅离职守!”黑衣男子转身看着她,见着她脸上原本粉若桃瓣的肌肤此刻明显惨白,打断她的话淡淡道,声音里隐隐有着一丝刻意掩饰的,不知是因为后背的伤口引起,还是因为苏雪瑶的话。

苏雪瑶动动唇皮,苏铭是苏宸颜身边的人,从小就她很好,她知道苏铭可能喜欢她,但她不可能嫁给一个侍卫,即使是太子身边爹身侍卫,那也一样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人,随时需要以自己的命换主子之命的下人,想到在天辰接下来的日子还得指望他的保护,终是无声点点头,接着才转头,紧盯着跪在地上倔强将头偏向一边不看她的舞姬,她总感觉这个人身上有她熟悉的地方,感觉到心口帝痛和喉间的腥甜,想到刚才要不是苏铭赶来及时,她极有可能已经命丧黄泉,还挂着几滴泪珠的美眸盯着她不由渐渐冷,“你……”

“嘭!”

话刚出口,门口传来一声巨响,厅内众人侧目,整齐的拿剑抽鞘声清脆响起,只是抽出长剑却无人敢上前,苏雪瑶随即抬头,就看到一暗红色身影背光站在茗香楼门口,因为他来但过迅速,内力没有控制而被震落的大门随着巨响倒地,紧接着他身后追上来两个人!

云致远走到门口就眼尖的注意到五楼有自己人,不等澹台渊吩咐就飞身跃起跨上五楼,云致安向后一挥手,空寂无人的茗香楼门口突然出现数人,显然是澹台渊才带来的人手,这些人紧跟着致远致安二人先后向五楼飞去!

澹台渊任由二人带着后面的人上楼,凤眸淡淡的扫视了一眼此刻已经因前面的打斗而变得凌乱不已的大厅,没有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瞳孔微缩!

是他!虽然多年未见,但他每年的画像都会被按时摆上她的寝,所以此刻见到一眼便认出,苏雪瑶面露喜色欣喜难抑,张口刚想要对他说什么,却见他凤眸扫向自己,背对着他身后的阳光,他眸中依旧如往昔的冰寒,深不见底,她一眼可进,只是此刻多了些什么,她看不懂的,看不透的,带着剪影的长睫下装满的是焦急,苏雪瑶愣神,她从来没想过这种情绪会出现在他那双一眼看起来永远都笑意吟吟的,实则内里冰寒的凤眸里,他也会焦急?

澹台渊再次淡淡的扫视了一圈,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收回双眸提气足尖一点就向五楼飞去。

“渊……”见他离开,苏雪瑶忙不迭的轻呼道,声音虽轻,但女人特有的柔弱嗓音在有些嘈杂的酒楼大厅依旧清晰,坐在她后侧边盯着澹台渊的苏铭闻声,受伤的后背一僵,转头俊目定定的盯着她纤弱的后背!莲儿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白布上再次溢出殷红鲜血!这轻呼声语气和刚才在五楼时苏雪瑶喊他的出如一撤!

澹台渊直径跃上五楼,恍若未闻的身形消失在已经被内力震开一大半的窗户口,苏雪瑶抓着椅子两边扶手的十指无形之中向里面抠起,蔻丹之间沾上不少木屑却让向来爱干净注意形象的她恍若未觉!

苏雪瑶的轻呼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侧目随着那个消失的暗红色身影而去……

就在这一瞬间,酒楼另一边突然出现一名以白色锦帕蒙面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袭靛蓝锦衣,他身轻如燕自高梁上轻掠而下,手中长剑并未出鞘,轻敲侧击之间就轻易击退钳制着舞姬的两个黑衣人,一把揽上舞姬的纤腰,起身飞起踏上一人之肩旋转一圈,从他衣袂散发的内力震开一众回神涌上来的黑衣人,这人内力比起舞姬明显更甚数倍,连隔着老远的黑衣人也纷纷受伤闷哼后退倒地,手中长剑掉落在地发出一阵清脆又刺耳的声响,等回头后却见那人已经带着舞姬自三楼一包间窗外离开,不见人影!

苏雪瑶在年轻男子突然出现在她身前时就已经回神,眼睁睁看着舞姬被救走却无能为力,不由转头狠狠瞪着身后的苏铭,苏铭为了避免她被浑厚强势的内力波及再次被震伤,在年轻男子出现之后就已经将她紧紧护在怀里后退了一大截,这时正盯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回头就见苏雪瑶瞪着自己,一怔,接着放开环着她的双臂,转身背对着她,俊目眼皮微微下垂,遮住了他眼中的复杂。

澹台渊从窗户口跃进五楼包间内时,致远、致安带来的人已经配合几名暗卫和采悠将所有刺客拿下,采悠见澹台渊进来,伸手抹了一把她圆脸上的汗渍,抢在致远二人前对他急切道,“王爷您且先去看看郡主,我家公子已经追去了!红笺绿阑两个姐姐已经护着郡主先行离开,但今日之事过于蹊跷,恐怕有诈,那样郡主就危险了!”

澹台渊转身眯起凤眸,神色淡然的看着他安排在林倾华身边的暗卫之一,那暗卫对上他的视线心里咯吱一跳,噗通一声单膝跪下,“属下失职,请爷责罚!”

随着他跪下另外几名暗卫也紧跟着跪下,澹台渊语气无波,听不出情绪的问道,“知道向什么方向去了吗?”

“不知道!”采悠无奈摇头。

“还不跟来?难道想要先去刑堂领罚?”澹台渊冷厉的瞥了跪地的几人一眼,轻敛暗红锦袍一角就向窗外飞去,几人刚刚起身,外面传来他渐行渐远的冷磁声音,“带人分批散开,向京都内不同方向分别搜寻,派几个人特别留意丞相府周围,若有异常马上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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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几支利剑

五楼包间窗外是一片京都百姓的居住地,住房密集,一眼望去挤挤挨挨全是民房,林倾华飞出窗外后脚步凌空而行,几步之间就站到了几丈开外的一处房顶瓦砾上面,红笺绿阑随后而来。

“咱们先回王府!”

林倾华转身看着跟来的二人淡淡道,眼角视线自然扫到被落在后面的茗香楼,从外面看来茗香楼尊贵大气,因为楼层较高,所以完完全全遮住了后面的闹市大街,茗香楼虽没有皇的金碧辉煌,没有摄政王府宅邸的宽宏大气,但楼身设计曲线流畅,楼顶陡而复翘,琉璃绿瓦,鎏金重檐,阳光照上去反出一层朦胧的褶褶光辉,突显出京都不可超越的第一酒楼之气魄,只是除了那些走出去的百姓观众,谁能想到本应是最繁华的,最热闹,人流最多的第一酒楼里面,此刻正进行着大面积的刀光剑影杀伐?

红笺一如既往沉默,绿阑点头,“郡主说的是,此地不宜久留!”

林倾华无声点头,随即足尖轻点向摄政王府的方向飞去,红笺绿阑有默契的跟在她身后。

因为摄政王府在茗香楼东面,林倾华之前所在的包间在西面,所以返回摄政王府又转身从茗香楼旁边擦肩而过,隔着老远掠过包间旁边时,林倾华听着里面激烈的刀剑相撞声和偶尔一两声低沉的闷哼,眼角弧度微变,随即掠过脚下一处瓦砾时足尖微踮,轻换呼吸,行若流云的继续向前飘去。

几息之后便已飞出数远,转身后硕大的茗香楼也渐渐变小,虽说摄政王府离茗香楼很近,但因为京都过大,所以算起来其实也不近,林倾华此刻看着前面渐近的摄政王府,其实也隔着好一段距离。

忽然她感觉到什么,淡淡的清眉蹙起,随即暖色长袖一翻猛地提速,下一刻暖色身影已经闪到左边一丈开外的大树上,她刚才身形飞过的痕迹处,几支利剑空落地!

红笺绿阑正好跟上来,就看到四处民房角落数十人现身,不由脸色大变!

第一击被躲过,墙角凌空飞起的蒙面领头人露在外面的眼睛狠厉与意外同时闪过,他没想到这倾华郡主竟然会武,而且不低,被派来执行任务之时还曾私自以为主子小题大做,现在看来反而有些棘手。长臂一挥,另外十名刺客飞身而上,齐齐向林倾华方向袭来!

红笺绿阑同时迎上,红笺用的是她从不离手的长剑,绿阑则是从腰间抽出一软鞭,抬手一挥就狠狠的打在一名此刻身上,刺客中鞭身形一顿,下一秒就转身长剑对准绿阑,绿阑身形一闪躲过长剑,遂再次与他交起手来。

林倾华冷眸寒光尽显,她就知道今日没这么简单,没想到竟在这里设了关卡,显然动手之人连她会走什么路,都已经算计好了,想来茗香楼内的那批刺客目的只在引出和拖住她身边的暗卫,而这些人,才是对付她的!

思索之间数名刺客已到眼前,林倾华踏着一树枝跃起,避开迎面而来的长剑,身姿凌空一翻到了几人身后,横着身子跨步而行,砰砰砰几脚踢中几人后背之后退后一丈,站到一处房顶檐角上,恰好红笺绿阑与另外几名刺客的战圈,反手一掌震开身后拿剑迎上来的一人,就见被她踢开的几人已经转身拿剑猛速刺来。

同一时间,十人为首的那人提起长剑从她左边急速袭近,林倾华发丝扬起,她今日是没带琴,但并不会因此就任人宰割,紧接着提气退后踏上一刺客双肩,一跃飞起数米高。

第四十三章殿下断后,不像爱女

自袖间伸出数条暖色玉带,锋若利剑,蜿蜒向前,直指几人而去,对准几人的玉带之端此刻若说削铁如泥只怕也没人怀疑,眨眼之间就缠住迎面而来的三人手中长剑,另外两条直接缠住两人腰身,浑厚的内力令几人毫无还击之力,林倾华虚空几步向前,左手玉带一用力,对面那三名黑衣人的长剑就被瞬间绞断,不等三人一愣,玉带便灵活如鞭伸长狠狠地鞭打在三人身上,三人身子倒下顺着房顶滚落,房顶的瓦砾也噼里啪啦随之滚落,掉在地上发出各种声音。

林倾华望着几人落地,脚尖随着站到房顶尖上,看着一边,另外五人显然不是红笺绿阑的对手,这时已经处于下风;手中玉带紧了紧,冷眸寒光不散,寻思着看来对方低估了她,还好能应付得了,忽然背后凌厉突来,缠着另外两人的玉带猛地一松,林倾华急速掠起收回玉带转身,就见显然是为首之人的刺客已经斩断玉带拉开那两人,林倾华左边玉带轻轻一勾,一把掉落在墙角地面的长剑被勾上来,林倾华手拿长剑就要迎上去,却忽然身形一顿,后退丈远,同时对红笺绿阑轻喝道,“捂住口鼻!”

红笺绿阑齐齐一愣,只是不等反应过来就只感觉到一阵刺鼻香气袭来,同时头晕目眩,脑中胀痛,不由大惊失色,却抵不过渐渐失去的知觉,二人身子一软就从房顶向身后地面倒去,这时数名刺客已经聚在一起,刺客首领见状就要向前接住,当然目的不是单纯的怕两个姑娘摔下去,眼见就要抓住衣角抢在他前面却凭空出现数条玉带,浑厚的内力震得他整个人后退几米,待他站稳身子后林倾华已经拉回红笺绿阑二人!

几名刺客隔着丈远看着林倾华毫无中药迹象,不仅没有还神十足,不由神色各异,暗想着今日这任务不好完成!

林倾华双臂揽住二人轻轻一跃就后退到一边的大树上,靠着大树放稳二人,轻闻了一下二人身上的气息,显然是中了什么迷药,好在她警觉早,上辈子对这一类的东西有些研究,虽然这迷药于那个世界有所不同,但所谓万变不离其宗,让她不至于稀里糊涂中招,不然就真该沟翻船了,红笺绿阑是澹台渊的人,今日她还是擅自离府的,若是跟在她身边出了事,她也不好跟澹台渊交代!

想到这里抬眼看着对面数道黑衣人,虽然不足为惧但她也不愿多纠缠,正在这时前方一雪青色身影追了上来,引得所有人侧目,林倾华眉梢轻挑,解决麻烦的来了!

随即玉带缠紧红笺绿阑二人,就着脚下树枝足尖轻点,避过数名黑衣刺客的攻击范围,向摄政王府的方向飞去,走时留下一句话,“公孙殿下该你断后了!”

公孙宁出了窗户转角向摄政王府方向寻去,遥遥看着前面房顶上不对劲,接近后看着那道陌生又熟悉的暖色身影墨发玉带飘飘,优雅又矫健灵活的身姿令他清眸微凝,几日不见,她的功力似乎进不少,与当日在里的受制于人有着天壤之别,这一凝却让他气息微变,被前面所有人察觉,不等他反应过来,林倾华就已经离开,耳边传来的话令他无奈摇摇头,随即疾步飞掠上前截住想要追击她而去的黑衣人……

林倾华带着红笺绿阑回到摄政王府,并没有直接走大门,直径飞过高墙就要向澹台渊的植物园掠去,突如其来的气息惊动了摄政王府暗卫,四处无人,只听到一男子质问声,“什么人?”紧接着四周拿剑出鞘声音齐齐响起!

林倾华身形落地,一名黑衣男子从跳下高树,见是林倾华不由一愣,双手抱拳恭敬道,“卑职参见郡主!”说着抬臂向后一挥,遂齐刷刷的长剑回鞘声一如刚才出鞘整齐。

林倾华双手抓着红笺绿阑,对他点点头便再次提气飞起,踏过第二道围墙植物园,落地之后带着二人一脚踹开自己东暖阁的房门走进,见到室内中央坐着那道暗红背影令她微怔,随即玉带一伸,将红笺绿阑分别安稳放到两个软榻上才转身从容不迫的关上房门,走到桌前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后走到绿阑面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又转身替红笺号了脉,确定两人无事后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走到另一张软榻内躺下!

这摄政王府她虽然才待了两个月,但经过刚才那一时间她忽然觉得只有这里最安全,来这个世界以来,每次出去似乎都遇到了一些事情,无论是香茗山上,还是皇内,或者是今日,虽然每件事都可能与她没什么关系,但又都有关系!

想到这里林倾华平放在软榻的手指微微蜷起,无声轻叹,她还是太被动了,无论是那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见过的虞寐王子也好,还是接连而来的那些事也罢,似乎都与她有关,又好像都没有关系!她折了沈家独子的腿之仇沈家恍若无声,澹台冽没有脉搏的手腕,当日里以身相护的恩情,还有公孙宁的似敌非友,带她去茗香楼的目的,苏雪瑶的敌意,今日莫名其妙的刺杀,她见那舞姬分明是真的要置苏雪瑶于死地的,然而后来那批人又与他们是一伙的吗?连她的行踪路线也被掌握着,还有那个她闻名数次的宸颜太子,以及那些在暗处她所不知的人与事……这一切就像一团漫无边际的浓雾,编织成轻纱网将她笼罩在其中,看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朦朦胧胧的,仿若无形中一双手抓住轻纱一角,令她有一种就要窒息的错觉,很想伸手一层一层的将它撕去!

澹台渊书房的那些书是死知识,她对自己真正的现状一点也不了解,也从来没有开口去问澹台渊,每次想问,但每次对上澹台渊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都问不出口,与生俱来的执拗让她总觉得自己能行,可又在一次次的吃暗亏,如果不是澹台渊给她一身内力,一次又一次的帮助,那她想在当日香茗山上自己就已经毙命!

想到这里林倾华闭着的双眼长睫微颤,忽然敏锐感觉到什么,猛地睁开双眼,就对上一双黑得深不见底的凤眸,往常的深沉此刻更甚了几分,此刻从他的瞳孔中能清晰的看见自己颓然的神色,林倾华微怔。

“你这个样子……真不像为父的爱女!”半响,澹台渊站起半弯的身子,俯视着她道,语气平缓淡然,听不出其中情绪。

第四十四章知道错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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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示范一下

澹台渊无声点头,“那就好!”

说完走到她面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茶盏,腹指顺着她抚过的痕迹缓缓重复,坐到桌前看着她,“中午吃饱了吗?”

林倾华讶异掸头,这人思维转换她还是跟不上节奏,不等她回答,澹台渊就对门外淡淡道,“还不进来?”

“吱呀!”门被打开,却是一面熟的侍卫满面委屈的拧着一个食盒走进来,将食盒放上桌后还偏头瞪了昏迷的绿阑一眼。这侍卫是平时在园内值班的,园内可随意走动的人不多,婢女就更少,目前只有红笺绿阑二人,平时都是绿阑负责这些事,今天因为意外,换成了别人。

侍卫对林倾华二人微微鞠躬后就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肴端出,林倾华顺着他的手见着他端上桌的菜肴,面色突然僵硬——那是两大盘蟹。

澹台渊拿起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其中一只的背壳,背壳发出两声闷响,抬头看着她道,“这个就是倾儿你今天在那里吃的东西?”

林倾华哑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今天去吃了这个,所以他也要尝尝?这可不是澹台渊会做的事。

“你就是为了吃这个……才跟公孙宁出去的!”澹台渊放下筷子,等侍卫出去以后淡淡道。

林倾华,“……”

“怎么吃?给为父示范一下!”澹台渊见她不语,恍若未觉继续道,“你不是要吃这个吗?为父专门命人为你准备了!”

“饱了!吃不了了!”林倾华淡撇了他一眼,“这玩意儿是雪瑶长公主自创的,父亲大人若要请教,也得找对人才行!不过今天那美人儿好像也受了点惊吓,不知道那英雄救美的是谁!”想到那个黑色劲装的背影,若有所思道,苏雪瑶对那个人的依赖一眼可见。

“倾儿不会用?”澹台渊对上她的视线,唇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雪瑶长公主的安慰你大可放心,轮不到咱们心,至于救她的,当然是宸颜太子身边的人。”

“这样啊……”林倾华点头,和她猜的一样,就在这时,室内响起一声轻不可闻的轻咛,林倾华站起来走到软榻前,见绿阑柳眉未颦,低声呼道,“醒了?”

“郡……郡主?”绿阑朦胧睁开双眼,待确定是林倾华之后整个人清醒了许多,偏头看了一眼四周才道,“这是……?”

“醒了就休息一会儿,你们中了迷药,”林倾华淡淡道,语气比平时的浅笑声多了一丝暖意,对绿阑虽没太多感情,但毕竟从来这里开始都是她在照顾她,每次遇到事情她都首先站在她前面,这可能是因为她身份使然,但她终究这样做了。

“郡主……”绿阑以手支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奈何抵不过刚刚醒来的全身无力丹田内力空虚,又一下子倒了下去,无力的摇摇头一脸愧疚的看着林倾华。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说了,下次注意就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不可犯第二次!就像某人说的,今天我们是侥幸,下一次就没这么幸运了!”说着林倾华转身看着身后的红笺,红笺也刚刚醒来,因为林倾华在与绿阑说话所以没有开口,见林倾华转身看向自己,默默地点了点头。

“还要吃吗?”澹台渊在桌前偏头看着林倾华。林倾华摇摇头,抬臂揉揉眉心,好像很累的样子。

澹台渊看着也跟着摇头,随即站起来道,“既然如此,跟为父去一个地方,等会儿回来再用晚膳!”

林倾华抬首,这时却听门外传来脚步声,正是刚才拿食盒进来的那名侍卫。

“启禀王爷,公孙殿下在门外求见郡主!”

“不见!”澹台渊走到林倾华身边,拉起她的柔荑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回绝道。

“是!”侍卫领命躬身退了下去。

林倾华偏头看着他,轻轻扬眉,“去哪里?”

她暂时也不想见公孙宁,她突然感觉那就是个麻烦包,能避则避。

“牢房。”

澹台渊轻声道,说完拉着她向门外走去,红笺绿阑偏着头看着二人离去,然后相视默然。

林倾华任由他拉着离开,看着那双骨骼分明,五指修长如玉砌的手,神情有些恍惚。去牢房作甚?今天的事……澹台渊明显知道一二,只是他不说,她还是不想开口问。

摄政王府的牢房就在林倾华刚来这个世界时居住的后院另一边,分为地牢和水牢,门口分别立有石碑写明,看守牢房的侍卫对二人半跪行了个礼之后就站起来手脚利索的打开大门,澹台渊拉着她直径走进地牢。

地牢环境不错,光线虽不足但也有阳光透过小天窗照进来,路过的牢房布置虽简朴但全都干净整洁,两人的脚步轻而缓,在安静的走廊上清晰可闻,林倾华侧目打量着四周,跟着他向前走,直到突然撞上他坚实的后背,鼻子微微酸痛,才抬手揉着看向他。

“到了?”抬头见他没看自己,不由顺着他的视线向另一边看去,见着那间牢房里的那道佝偻熟悉的背影却让她一愣,是她?

第四十六章指鹿为马

澹台渊拉着林倾华,放慢脚步缓缓走到她面前,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佝偻背对蹲着的背脊一僵,慢慢转过头,俨然就是这几天一直跟在林倾华身边不远的允婆婆,允婆婆站起来转身看到二人,黯淡呆滞的双眼闪过一丝亮色,“少主子!”喊了一声才看向身边的林倾华,随即眼神又是一暗,恭敬道,“老奴见过小主子。”

林倾华见着允婆婆凌乱的白发,颓败的样子轻叹一口气,不久前在里第一次见到她时,功力过人,一金杖让公孙宁几近无还手之力,看她的眼神犀利矍铄,满满的全是一副宝刀未老的样子,后来在澹台渊面前恭敬中带着愧疚,看着澹台渊的是慈祥,而现在这样子哪有当初的半分?偏头看着澹台渊,“这是?”

“擅离职守的下场!”澹台渊抬手将她脸庞边上一缕头发丝替她別到耳后,淡扫了牢房里的允婆婆一眼道。

允婆婆微怔,随即定定的望着林倾华。

林倾华闻声轻笑,对上允婆婆的视线又恍若未觉的转开。几天前就知道允婆婆被澹台渊安排保护她,多日来虽然对她态度不是很好,但也不会冒犯,一直在不远处守着她,但这两天却常常不在,她从来不会过问,允婆婆也从来不说,今日她出去出了这样的事,澹台渊追究她的责任本属应当。但明眼人都知道允婆婆与澹台渊关系不仅是主仆,对澹台渊身边那几个跟澹台渊一起长大的致字辈兄弟态度也很不错,所以允婆婆的地位自然与寻常下人不一般,在府里很受尊重,出了这样的事按一般情况来讲也不应该会被关进大牢才是。

“少主子,老奴今天是去景央整理主子的遗物去了,想着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整理原位放着的那些东西,如今老奴也不在了,景央里没人,也该好好收拾收拾才是,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小主子会……”允婆婆见林倾华不理她,只得望着澹台渊解释道,只是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打断。

“没有这么多意外,如果你忘了本王的话,本王不介意在提一次!”澹台渊看着允婆婆冷然道,“得寸进尺向来是你最喜欢做的事,但擅离职守令受护之人遇险之罪,本王想来还是能治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受刑之后滚出王府,景央也好,家也罢,但本王的摄政王府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允婆婆哑语,怔神,半响才偏头望着林倾华道,“少主子还是了解老奴的,知道老奴有些话要和小主子说,特意把小主子带来了。”

澹台渊松开一直拉着林倾华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去吧,为父在外面等你。”

说完直径转身走出地牢。

林倾华无声点头,澹台渊带她来见允婆婆,必然有他的原因。正好她也有些话想问允婆婆,在澹台渊那里,她问不出口的那些话。

“坐吧!郡主!”等澹台渊走远之后,允婆婆指了指牢房外面的两把椅子对林倾华道,说着自己就地坐下双手抱膝望着她。

林倾华挑眉,郡主?在澹台渊面前,她可不是这样喊的,这是不承认她的身份罢了!

“不必惊讶,郡主想必知道自己的身世,少主子本不是你的父王,你也不是澹台氏的血脉子孙,所以老身这样喊并没错,”允婆婆看着她继续道,说着又叹气道,“只是少主子还是太年轻了,血气方刚,过于执着。”

林倾华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淡淡一笑,“婆婆这话有误,倾华可是在摄政王府长大的名正言顺的澹台氏子女,当今皇上亲封的摄政王府郡主,现在世人谁能说本郡主不是摄政王府的女?”

“忽悠世人罢了!”允婆婆看着她冷讽道,“你出生那年少主子才十一岁!”

“十一岁又如何?即便只有五岁,只要父亲大人亲口承认本郡主是他的女儿那就够了,谁敢说不是?就像主子指着鹿说那是马一个道理,哪个奴才敢反驳指出那是鹿?他们只会附和着说那是马,说主子英明!”林倾华干净的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够唇戏谑的对上她冷冷的眼神。

允婆婆一噎,这话中意有所指她当然听了个明白,随即移开视线看着牢房对面角落,“老身并非少主子的人。”

“不是奴才?”林倾华眨眨眼,这事儿出乎她的意料,不是奴才还喊主子?还听澹台渊的话?任他安排,不是奴才何来擅离职守一说?

------题外话------

今天迟了,我道歉。,等会儿再更一章…

第四十七章是因为郡主你

允婆婆转头看着她,视线穿过她肩头,看向她身后那个拳头大小的墙孔,一道阳光从孔里照进来,照在干净的地面上形成一个小光斑。

“老身是天下第一世家家上一代的最后一名嫡系弟子,也是当年先皇后娘娘身边爹身婢女,皇后娘娘临死前并没有下命令将我指给少主子,所以我是自由之身,并不是少主子的奴才!”

“不是奴才那你为什么要听父亲大人的话?”林倾华斜眼看着她飘忽的眼神,第一世家的嫡系弟子身份堪比公主,如何会成为一名皇后身边的婢女?想着这个世界并不像那个世界传统古代那样子,主子死了只要没指明下人去处,那下人就是自由身了?随即想到当初景央里的情形,冷笑问道,“想必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对不起父亲大人的事?父亲大人身上的毒……”

“你说的没错!”允婆婆打断她即将出口的话接过道,深吸一口气,“老身确实是因为愧疚,如果不是我,皇后娘娘也不会死,少主子也不会中绝子散,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少主子,一生都不能有女人。”

林倾华眉目微拧,轻敲着扶手的手指停顿下来,难怪澹台渊当初在里那样讽刺她,绝子散!是个正常男人有谁能接受?而这中毒竟是因为她龚允?

“老身到现在还深刻的记着那一天,虽然努力想去忘记,但自知罪孽深重,遂不敢忘!”允婆婆盯着地上那块光斑,神情飘忽,透过它仿佛看到了当初的情形,接着喃喃道,

“十年前,那是一个冬天傍晚,因为大雪纷飞,所以天好像已经黑了,我只记得,特别冷,正吩咐景央女关上门的时候,已经半年没跨过景央大门的皇上,突然来了,还不准太监通报,也拉住了要进殿里告知娘娘的我,皇上说要给娘娘一个惊喜,就将我们所有人全部拦在了门外,当时的皇上独宠芸贵妃已经大半年,那天却突然赶来景央,明显有异常,可是那时我只顾着替娘娘高兴,想着皇上终于想起他的正娘娘了,所以没有注意到那些,也就让皇上进去,将他留给皇后娘娘独自面对,这才铸成大错。”

林倾华将身子往椅子后面微靠,沉默谍着她缓缓地声音,听着这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半个时辰后,内殿仍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当时以为是皇后娘娘在跟皇上谈话,后来趴在墙上仔细一听,察觉到里面安静得可怕,试着喊了几声,里面没人应,这才发现不对劲,就一个人撞开了内殿大门闯进去,没想到看到皇后娘娘安静的坐在桌子前,皇上坐在她对面,两人安静的都没有说话,就连我突兀的闯进来,也没有理会,我疑惑的走到娘娘身边,刚刚伸手想要拍拍娘娘的肩,还没触碰到,娘娘却突然倒下了,我顿时惊了,将娘娘扶住就要高声喊太医。”

“我并不是里的女,是皇后娘娘带进的,身怀武艺的事皇上清楚,但皇上本身也是师承家弟子的外系传人,所以在称我不备的情况下轻易就将我全身大点住了,当然也包括哑。我看着皇上将娘娘抱到床上以后,在桌子上的茶里下了一包粉末,然后要我在等会儿少主子来了后给少主子喝下,少主子喝下以后,娘娘也自然会醒,还告诉我那药对命无碍,我当时太年轻也因为太担心娘娘,所以心急如焚,只想着要救娘娘,心底清楚那药可能会对少主子有些坏处,但也被我忽略掉了。”

允婆婆声音渐渐低沉暗哑,苍老的透出浓浓的忏悔。

“我被点了僵在原地,皇上却正大光明的走了出去,还听着他吩咐人去请太医,说娘娘身体欠安,接着便离开了。不一会儿少主子冒着大雪赶来景央,当时少主子是大皇子,也还小,但是却从小就聪明懂事,只是从小就和娘娘不亲近,总是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但老身知道他心里还是关心娘娘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冷奠跑过来了。”

“他先替我解了,我急忙将桌子上的茶倒了一杯满上递给他,当时心里特别忐忑,怕他发现什么,只是少主子对我本没设防,接过后直接喝下了,然后才一边走到娘娘床前,一边问我娘娘怎么了,我告诉他娘娘没事,只是受了些风寒,他伸出那时还尚小的小手探了一下娘娘的额头,却皱起眉头,我也突然发现不对劲,的伸手试探娘娘的鼻息,这才发现娘娘已经……已经走了……”

林倾华静静谍着,听到这里冷眸微闪,这皇帝……

“少主子在得知皇后娘娘走了之后,便昏倒在娘娘床前,不知道是因为那包粉末的药,还是因为娘娘的死,只是后来过了很久才知道,那药竟是绝子散,皇上是要不动声色的彻底断掉少主子!少主子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月以后,娘娘的丧事已经办完,少主子没有怪罪我,只是从那以后再也不再涉足景央,我们见面那天,他是第一次进去。”

说到这里,允婆婆抬头看着林倾华,“是因为郡主你!”

林倾华抚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微微一动。

第四十八章插上鸡毛也成不了鸟人

“也就是说,他的毒,是你下的,先皇后,也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去逝的!”林倾华唇角定格一抹冷笑,清冷的声调宛若珠盘落玉,不带任何语气道,“让他被相信的人反刺一刀,你做的真不错!现在还能一字一句的将那些事说出来,不过我想,如果我是他,绝不会让你苟且活到现在!虽然你是被利用,但奴才就该有奴才该有的样子!像你这样的贱婢,乱棍打死又何妨?也难为他还能任你活到现在!”

允婆婆似乎被她的话激得隐怒,她能够忍受澹台渊对她冷嘲热讽,但却忍受不了别人这样对她,她一生骄傲受人尊敬,即便当初是皇后身边的婢女,那也是姐妹相处一样的,人大臣见了她谁不恭恭敬敬叫一声允姑姑!

然后皱眉,冷言嗤道,“当年的事,是我的错,但也不全部是,皇上才是罪魁祸首。少主子不会杀我,我是娘娘的婢女,但不是他的,何况我是家的人,他没权利决定我的生死,虽然称他少主子,但若我想要离去他也不能为难,否则就是与家为敌,如果他聪明就该知道在这个时候与家为敌是自找死路!”

“我确实对他愧疚,这孩子,是被我害成这样的!当初只想着若是一生无子倒也没什么,何况家说不定有解药,只是我没想到先皇还留有后招,竟然加了一捻红。让我也倍感无力,对他身上的毒,我会尽力而为替他想办法。他将你带到这里来,给我们单独时间,也不过就是想借我之口,让你知道当年的事而已,所以我当然得告诉你。”

“嗯?”林倾华拢了拢满头青丝,唇畔勾起宛若一抹泉水泠泠,这是打了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在这个重视子嗣的社会,澹台渊身为皇室血脉,竟然一生无子还没什么?呵!好一个尽力而为!至于家……

“感情这家还成了你的保命符,听你的口气,是把家第一世家的威望端出来了,嫡传弟子的嚣张倒是尽显无余,那你对他的尊敬,又有几分是真的。当初若是你肯多说一句话,先皇的谋便可揭穿,只要不倒水给他喝,那他就不会被你害成现在这个样子。本郡主不知道堂堂家嫡系一脉的女弟子如何会成为一朝皇后的婢女,但既然成了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子,帮助外人谋害主子,乱棍打死并不过分。不安分守己,妄想自己不该想的,或者想要直接翻身成主子!那本就应该处以极刑!要知道上**毛的人也成不了鸟人,更变不了天使,只能是只**。”

林倾华淡淡的语气却似有包含一切,冷淡双眸就那样看着她,眸中透出一股清冽如月华的冷泠,又好似带着冷冽的戾气,令允婆婆不敢直视。

“放肆!”允婆婆被她看的心头仿若响鼓一敲,狠狠一跳,不由脱口喝道。

想她当年在家众名优秀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小的嫡脉,其中暗中不知经过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歪腻,跟着皇后入主景央后,在芸贵妃尚未进前,皇后斗争之心尚在之时,她替她打点了多少事情只有她自己清楚,替她旁敲侧击出谋划策,在这深里进进退退多少次险象环生,加上她本就高贵的身份,拥有平常女人可望不可及的武艺,更练就了一副平常女人所不能及的睿智和胆识。却没想到多年后老来还会被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眼神给吓住。

“呵……允婆婆这是恼羞成怒了?”林倾华忽然清浅莞尔凛,站起来迈着细碎貌似优雅的步子走到牢房前,暖色水袖轻拂,木质牢门轰然倒塌,这门对龚允这样的人来说,可有可无,毁了自然无妨,真正看住她的是四周潜在的暗卫。

允婆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微愣,就是这微愣片刻,林倾华已经走到她面前,在她愣神她为何会进来之时抬起皓腕,纤细修长的手指在她苍老的脸上划过,干净的指甲划出两道血痕,指甲内立刻沾上些许带血肤屑,林倾华恍若未见,继而运上内力捏住其下颔,抬起,盯着那双满是愤怒、不可思议的双眸,那双虽然内里透着犀利矍铄但眼皮已经聋拉,眼袋明显厚重的眼睛,淡扫过她额头宛若沟壑层层蜿蜒的皱纹,唇角勾起一抹绝美的弧度。

耳朵上那副刚才在路上被澹台渊强行替她带上的玫瑰形剔透白玉坠子,在乌黑的发丝与本就光线不足的牢房里散发出星点光芒,闪刺过允婆婆被迫抬起的眼睛,令她老眼微闪,想要动弹却被身后配合着林倾华出现的两名暗卫钳制住手脚和内力,令她被迫跪对着她纹丝不动。

“啧!”林倾华盯着她清浅淡笑,

“巧舌如簧,随风转舵,狡兔三窟,撒娇撒痴,瞒心昧己,是不是就是你多年来得以顺风顺水存在的方式?在他面前是一个样子,恭敬,慈爱;当着他对本郡主是一个样子,尊敬,小心翼翼;在本郡主面前又是一个样子,高傲?自视清高?该说你是恃才傲物呢还是什么?你真的以为以他的能力,会不知道当年的内幕?会不知道你是怎么嘴脸?先皇后离奇死亡却对外称病亡,世人相信,他会信?先皇杀害先皇后之后给他下毒,你从头到尾都是见证者,先皇帝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那为何对你这个旁观者宽容了?为何没有杀人灭口?想必……是因为你从头到尾都是先皇帝的人?”

允婆婆瞳孔微缩。

第四十九章只许官兵放火

“本郡主怀疑你对他的愧疚有几分是真,对他的担忧有几分是真?还是只是为了弥补你心底良心的不安?或者说他身上还有值得你利用的地方?”

林倾华冷眸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宛若风云来临之际翻云覆雨,风卷云动奠际般变幻的脸色,字字珠玑,“在想,你这话又有几分是真的?见死不救固然可恨,身不由己惹人同情,那心甘情愿的帮凶,是不是改五马分尸才对?”

她一直感觉澹台渊对允婆婆惮度很矛盾,今日听了这故事,才了解几分,虽然允婆婆看起来好像已经足够诚恳,将当年的事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但也只是表面罢了!那晚她在植物园里对澹台渊说的话与这明显不同。她口中的芸贵妃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就是如今的沈太后,沈太后闺名沈芸,既然如此,沈家和这一切又有何关联?允婆婆和澹台渊在这其中分别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允婆婆下颔被她狠狠捏住,闻声想要说话却奈何无力,只能睁着老眼狠狠的瞪着她。

林倾华忽然冷冷一笑,将手再次覆上她的老脸,轻缓停顿,允婆婆被迫瞪着她,感受到脸上那只冰凉的手,莫名呼吸一窒,却就在这一片刻,林倾华猛地甩手!狠狠一记!

用上内力的一巴掌令允婆婆被死死钳制住的身子侧翻,倒在牢房地面干草上,丝丝血迹自她嘴角溢出,老脸左侧那个五指巴掌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中清晰可见,她身后的两名暗卫也被林倾华突如其来的内力震得后退两步,随即抬头惊疑不定的看着林倾华,二人对视一眼,深黑的瞳孔中敬佩油然而生。

林倾华浅笑,“这一掌,是为你护主不力之罪!虽然你说你并不是他的人,但既然答应的事,却瞒心昧己,此乃小人之所行,本郡主也不是好人,偏偏喜欢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本郡主一辈子所为的小人之举也数不胜数,但却非常讨厌别人在本郡主面前为小人所为之事,至于那些与父亲大人有关的事,本郡主认为,就算把你这张老脸拍碎了,你也还不起!”

允婆婆身后两名暗卫对林倾华微微拱手,随即闪身人影不见,林倾华收回手掌,看着她倒地的身子微眯了眯冷眸,允婆婆的功力想来是被澹台渊用什么法子给禁锢了一大半,几乎所剩无几,不然她不至于如此受制于她。

“咳咳……咳!”允婆婆倒在地上咳嗽两声,一个十四岁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在她面前说一辈子,偏偏林倾华的语气却没有半分开玩笑的味道,她心底直觉林倾华并没有撒谎,瞬感诡异。

晃神片刻才偏着头仰望着凝眉的林倾华嗤笑道,“郡主比少主子有脾气,这就怒了!呵呵,少主子知道又如何?不管我是不是先皇上的人,不管我当年犯下多大的错事,但这么多年来他仍旧没有动我,也从来没有拆穿我,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还放心的将你交给我保护,让我助你练功。”

“少主子带你来这里的目的,也就是要借我的口,将这些告诉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自己告诉你,只是若跟你讲这些能多卖他一个人情,我时间多,想着这些是都已经过去了,讲一讲倒也无碍。”

林倾华无声勾唇,看来澹台渊很了解她,明白她想知道但多,但这些故事他又不愿讲起,毕竟在那些裸的事情中,他也是一个重要的当事人,所以他只能这样做。

“不会动你?他这不是废了你的功力吗?”林倾华沉默片刻后,继而冷瞥着她道,接着转身走出牢房,回到刚才的椅子旁,坐下,“他没有拆穿你,也没有对你动手,一次又一次给你机会,但是本郡主敢断言,这一次,你没这么好运了,对吗?允婆婆。”

允婆婆一噎,沉默了好一会儿,期间林倾华就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神色从容似有若无的看着牢房内的允婆婆,沾上些许带血肤屑的指甲靠着椅子扶手轻轻放稳,防止沾到她的暖裳。

“不过是暂时被压制住而已,家弟子所学的功法及内力,只有家家主才有能力废除,我前面就已经说过,除非他在这个时候想与家为敌,否则绝对不会动我!”

允婆婆好似不同意她的说法,冷哼一声,她骨子里的傲气似乎被林倾华完全给激了出来,双眼深黑矍铄,就像当初次见面时那样,犀利傲然毫不掩饰,虽然狼狈的半趴在地上,但全身傲气丝毫不减,若不是那张残留着巴掌印记的老脸和满头花白的发丝,谁也无法将刚才进来时,林倾华所看到的那个颓败,双眼黯淡无神,充满乞求的老人联系在一起。

“呵……”

林倾华粲然一笑,随即冷言,“他会如何处置你,与本郡主无关,也没兴趣再跟你讨论,既然你也没话再说,本郡主就先走了,你且安生呆着吧!”

说完不再看她,站起来转身顺着牢房走廊疾步向外走去,允婆婆盯着她远去的背影,老眼光微闪,接着感觉口腔腥甜,不禁朝着地面狠狠地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

等林倾华的暖色衣角消失在转角处之后,两名暗卫出现,手脚利落的将倒塌的木质牢门捡起扔在一边,抬着不知从哪里搬来的新牢门换上,随即又一闪,再不见人影。

同一时间,就在天辰京都某民宅里,一袭商贾装扮的中老年男人面色焦急的坐在并不算宽敞的大厅上方,端起茶杯不合形象的猛灌了一口之后又将茶杯狠狠地捏在手心,随即站起来在整个大厅步子凌乱的来回走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一会儿,走到背对着门口的时候,却见他忽然脚步一顿,平庸的面容难掩激动的转身看着大门,紧接着自房顶滚落三个黑衣人,男人一怔,愣得脚步后退一步,却是房顶再次滚落几道人影,同样的黑衣打扮,只是落到地面的姿态比前面三个人稍微好一点,落地之后还能互相扶持着站起来。

“怎么回事?”男人沉声问道,说着转身向厅内正上方位置走去。

第五十章功亏一篑?

黑衣人相互扶持着跟着男人进了大厅之后就自觉的跪下,左边的那个黑衣人低头跪趴在地上,“禀主上大人,属下未能完成使命,请主上责罚!”

这时如果林倾华在场,只需要一眼,就可断定那正是今天在民房上刺杀她的刺客之首。

“啪!”

男人手中的茶杯自他手中砸出,摔在跪着的一排黑衣人面前,面部横抽搐,咬牙切齿道,“好,好,好得很!”

“在有人引开她身边的暗卫,令她落单的情况下竟然还没能得手,本主的锐暗卫什么时候变得连个小丫头片子也抓不住了?”

“主上!”那黑衣人抬首,见着男人怒火崩溃爆发的样子,犹豫半响才道,“属下惭愧!倾华郡主的武功高出属下数倍,后来又有公孙殿下出面帮忙,所以让她逃走了,公孙殿下把我们困在阵里了,刚才才被放出来。”

“什么?那贱人竟然身怀如此武艺?”男人诧异,凝神,自己属下的本事他当然清楚。

这时却见一小童从大厅门口一闪而过,男人沉的面色闪过一抹恍惚,随即面色复杂的站起来,匆匆赶向门外,追着那小童而去,厅内众黑衣人只听到他渐行渐远的声音传来,“没有完成任务,都先去暗房领两百板子,左暗首严重失职,自断左臂!”

因为他的话领大厅里众暗卫脸色变幻的情况,男人丝毫不知,他此刻正全神贯注的跟着前面小童的脚步,一步一步对上小童的脚印向这名宅另一边走去,到最里间的房门前,小童转身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男人对小童讨好的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去消失不见,才将手心手背都在臃肿厚重的商贾服上擦拭了两遍,转身小心翼翼的吱呀一声推开房门,轻手轻脚丹了进去。

室内陈设简单整洁,但仔细一看又都经过细细布置,原本他特意替贵客准备的新茶具,软垫,屏风,甚至连桌布都全部换掉了,新布置上来的看着似乎没他之前的那些华贵,但仔细一瞧,却内有乾坤。

目光所触及之处,桌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素罗锦,软垫是天润彩缎制成的,那半透屏风中央更是以烟影纱为底手工绣而成,这些罕见的锦缎,比大陆上各国皇室那些名贵绫罗绸缎更贵重得多。比如烟影纱,甚至有的受宠皇室女眷仍旧一生也见不到一次,更别提穿上烟影纱制成的衣裳了,在大多数贵族的眼里,这些只在古书中见过的锦缎完全是传说中的存在。

室内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若兰熏香,醒人头脑的同时闻得过多却又容易让人神智迷离。

男人进来就为之一震,偷瞥了一眼四周后就恭恭敬敬的走到室内中央,对着屏风后面那道声影深鞠一躬,小心翼翼试探道,“参见贵人,不知贵人请下人前来所为何事?”

站在男人的方向可见,透过屏风可若隐若现见着一身影,那身影一眼可见主人是一名男子,身形修长高挑,如山峦迤逦秀丽,赏心悦目的在屏风后束手而立,虽只是一道朦胧身影,但也能想象出其真人,定是长身玉立,风姿卓越,琼佩珊珊。

“你与那位五公主的合伙行动,都没成功,是吗?”

那身影闻声微动,半响缓缓转身,男人心头一跳,待他开口,却是声音淡然无波,清朗又大众的男子声音传来,这令他不由自主的心底失望,暗道古人云听声辨人,但这位贵人的声音却和大街上普通的年轻男子音质无异,并没有特别一点。

话的内容却让他心头咯噔一跳,不愧是高人,他也才刚刚得到消息,贵人一直在这屋里,却将外面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知道得比他还早。

那声影不等他答话就继续道,“那五公主眼界也只有那么高,那点本事,虽身怀武艺不差,却不会忍耐更沉不住气,比不上苏雪瑶也不是没有道理,今日要不是有人出手相救,就让她被苏雪瑶抓住,在认出她的身份,那她也就完了。你二人这计划看似完美,却漏洞百出。选在茗香楼闹市虽易让人手忙脚乱,却更易让人逃脱,但宸颜太子身边的人谁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向来你们也没料到苏铭会在那时候出现吧。”

男人躬着的身子没有抬起,似乎听他的话被愣住了。

“你的人引出澹台倾华身边的人这一步做得不错,可惜你低估了对方,没想到常年足不出府的,百姓传言是病秧子的倾华郡主竟然是位高手,更没想到公孙殿下会如此重视这位郡主,会在这时候抛下本该保护的,他弟弟未来的妻子,赶去帮助她,本座不介意告诉你,即使没有公孙宁帮忙,即使你没有低估澹台倾华,也不能成功,因为澹台渊那时一直都跟在她身后。”

男人突然直起身子,平庸的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他刚刚才知道失败了,但这其中具体的,确是这时才知晓。

“无论澹台渊是否在乎苏雪瑶的安危,若能让苏雪瑶在天辰京都遇刺受伤,凤鸣必会重视,到时候澹台渊对宸颜太子也不好交代,算是多少给他找了些麻烦,或者说澹台渊重视他的那位郡主,若能将澹台倾华抓在手中,那也就多了你手中的筹码,本座说的对吗?想来你定不会忘记,你心尖上的那位侄儿,双腿是被谁给折断的。”

“还有你的移花接木,澹台渊早就了然于心,还是别费尽了!省得成了小丑还不自知!还是童子之身的皇帝,何来不自重,何来纵欲过度?何来与女鱼水之欢后的皇嗣?”

这话令男人瞳孔一紧,缩成针尖大小,猛地抬头盯着屏风后面拿到身影,仿佛就要透过屏风看了进去,澹台冽后妃无数,有两个妃嫔有过皇嗣只是被人流掉了,更是常常宠幸自己的女儿,他竟然还是童子之身?那与她们交欢的人是谁?

难道澹台冽一直阳奉违?移花接木的事他明明做得很隐蔽,其中经手的全是忠心耿耿的自己人,澹台渊如何会知晓?难道苦心经营许久的事,真的要功亏一篑?

第五十一章天命归谁?

至于前面的人,若说他知道他倒不会有何意外,在他的眼里,天下就没有那贵人不知道的事。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本座,本座厌恶!”

那影子语气缓缓淡然,从头到尾连头发丝儿都没动过,但厌恶情绪却毫不掩饰,一股似有若无的无形压力自他散出,霎那间冷意散飞,令室内中央沉思的男人猛地回神,半曲的腿微微,然后全身,僵持半响还是忍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贵人恕罪!”男人忙不迭的告饶。

那影子睥睨着他道,“下不为例!”

“那请问贵人,什么时候能……能移驾去替犬子的双腿看诊?”男人跪趴在地面,丝毫不敢抬头,即使只能看到一个影子,那样子和之前在大厅里一排暗卫跪在他面前时一样,其中语气,小心翼翼更甚几分。

他沈家血脉这一代就只有这一个男丁,虽是弟弟的,但他一直待如亲子,他自己虽然妻妾无数,但多年来除了两个女儿却再无所出,将来沈家还得由那孩子传宗接代,这一切希望就只能指望前面这位贵人了。想到这里又不由对摄政王府那女人恨的咬牙切齿。

那影子冷哼一声,“真以为本座来,是天神下凡为你那侄儿看诊的?也难怪澹台渊从来不将你放在眼里,果然愚蠢!”

男人一怔,不是?那他费如此心血请这一尊大佛来作甚?不给诊治那他侄儿的腿不是就真的要废了?

“本座要你做的事,对你必是有利无害,事成之后,若是本座乐意了,自会为你侄儿治好双腿!”那影子接着道。

“什么?”跪在地上的男人脱口问道,只要有希望就好,何况贵人说了有利无害,继而喜色上面。

“先放下你正在准备的事,澹台渊连应对之策都已经准备好,与自找死路无异,若曝出天子乃是童子之身,虽然对澹台冽多少有些影响,但那时候你手中所谓的皇嗣就无异是在自打嘴巴!”

那影子随手自袖间滑出一枚玉佩,在手上细细把玩,随即低头看了一眼,又放回袖内。

男人抬首就正好看到这一朦胧的动作,听清他的话就先点头了。

“先出去吧,后面的事有人会通知你该怎么做,必要的时候本座会派人配合你,但别想私自行动,若是打草惊蛇,本座定不饶你!”

男人愣住,这就完了?随即才对着那影子道,“请贵人放心,小人谨记了,既然这样,那小人先出去了,贵人若是有何需要可以直接告诉小人,若能满足的,小人定会尽力。”

说完站起来躬身退了出去,退出房外之后才转身,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接着无声的拍了拍心口,深吸一口气,才敛衣提步,随着突然出现的小童,跟着他的脚步向外面走去,走到转角处小童一个闪身消失,男人就着一旁的小道走向另一边的小门,那是一道简陋的木门,男人在背后有节奏的轻敲了两下,门被打开,外面俨然就是闹市转角处,来往人流比较稀疏,男人对站在门边的仆人低了个眼色,一闪身钻进了旁边大树下一顶不起眼的小轿里,小轿被人抬起,缓缓走向大街。

小轿内,男人手脚并不麻利的退下臃肿厚重的商贾服,拿起另一边折叠整齐的深褐色金线印纹锦袍换上,才抬手扯开脸上的东西,嫌弃的丢在一边,揭开东西后露出的那张脸,俨然就是沈丞相那张老脸。

民宅最里间的房里,沈丞相扣门离开之后,淡淡的若兰馨香弥漫整间屋子,屏风后的影子淡淡一笑,突然问道,“她现在如何?”

声音不似之前沈丞相在的时候那般清朗,反而宛若天籁,如同飘在云端,空灵而缥缈,仔细一听,那音质中带着一丝格温润的男子特有的暖磁,就像名家大提琴的琴音飘自早晨的山涧之间,回旋在朦胧晨雾中那般,让人不经意间着迷。

房里并没有人,却凭空传来一女子的声音,轻灵悦耳,宛若风铃阵阵,“回公子的话,被天辰摄政王身边的云致安用散功药控制了内力,现在关在地牢并没有动刑,还有就是,刚才倾华郡主去见了她,具体说些什么没听清,摄政王的人不弱,师弟们要是再靠近会被发觉。”

“嗯,小心点是好事,远远看着就好,动刑也不用管,只要她死不了就不用出手,现在不宜打草惊蛇,也该让她受些教训了,”那影子点头道。

“公子,琳儿看这丞相未免太笨了点,他……能成吗?”那女子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问道。

那影子摇头,“若太聪明就不好了,太子那边消息传来了吗?”

“还没呢,估计明日一早,就能成了。”

“嗯……”影子再次点头,束手而立,透过屏风望着室内,淡淡自言自语,“天象大吉,紫微下界,改朝换代,一统久洲。”

师尊,在天之灵,你可知两月前天象突变,天辰国上空龙气突浓,将太子殿下的紫微星之光瞬间遮住,虽只有一瞬,但弟子绝没看花,你当初所言,天命所归,究竟,是归的谁?

第五十二章父亲大人,请自重

踏出牢房大门后,天色已经是傍晚,虽是后院但每隔不远依旧亮起了盏盏灯笼,柔和的光将后院照的明亮,却也不觉得视线在牢房里呆久了出来就刺眼。

林倾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走廊上的暗红身影,不由提步向他走去,他站在那里恍若未觉有人接近,背对着林倾华不知在看向哪里,只见着灯笼光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又因为此刻天色尚未完全黑下而若隐若现,导致那影子仿若就要从地面上消失,就像站在那里虽然纹丝不动,但看在林倾华眼里却几近缥缈的人一样。

“讲完了?”半响,澹台渊才转身看着她问道。

林倾华抬起右手揉揉眉心,走到走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叹一息道,“是啊,讲完了!”

澹台渊没有问她讲了些什么,林倾华也不多话,二人之间也不由沉默。澹台渊微微颦眉想要说什么,刚刚侧目,眼尖的见着她另一只手手指异样,似乎在特意避免着她衣衫的解除,凤眸不由潋滟闪烁,走过去拉起手腕一看,正好看到她长而干净的指甲里沾着些许肤屑,那肤屑虽细小不可识但澹台渊还是一眼看出那不属于十四岁的林倾华,不动声色的眉梢微挑。

林倾华使力想要挣脱,却敌不过他手劲过大,但瞥了他一眼,却见澹台渊从袖中掏出锦帕抓住她的手,细细擦拭。

林倾华这一瞥,正好看到他低头专注的样子,他长而卷翘的双睫在灯光下形成淡淡的扇贝剪影,盖住了他凤眸眼底双深不可见的瞳孔,也遮住了此刻里面蛊惑人心的闪烁着的幽光,近距离的观察才发现,他美如冠玉又带着几分妖艳的脸庞皮肤毛孔细不可见,肤质竟比女人还好上几分。

他清浅带着暖意的呼吸不只是故意还是有意,厚重了几分,令两人本就狭窄的距离之间声音明显,因为离得近,林倾华能清晰的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玫瑰馨香,牢房里虽然干净但空气未免压抑,还带着因常年气流不通而特有的腐味,这闻着他淡淡的玫瑰馨香,只感觉心神为之一震,刚才的不适,在允婆婆那里难免压抑的不爽,瞬间被吹散,宛若笼罩在她头顶令她压抑窒息的浓雾薄纱,被他轻轻一抓便给扯开了一般。

“在想什么?”澹台渊抬头就看到林倾华盯着他出神,不由淡笑道,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捏着她还在他手中的柔荑。

林倾华一怔,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暗骂着自己没出息的同时又想着这古代真是青山绿水,地方养人,像澹台渊这样的没有经过人工改造奠然妖孽在那个世界恐怕是打着灯笼也难找,那个人当初在她眼里一直都是最好的,但到了这里,无论是公孙宁还是澹台冽就眉眼而言,却都比那人好看几分,更别提澹台渊这等人了,却说当初那些和她算是半同行的,站在各种星光聚集的舞台上接受各国女吹捧的男星,她只觉得云致远云致安的样貌也不比他们差。

正恍惚间,却突的感觉身子一空,林倾华顺手缠上澹台渊的脖颈,收回心神不由冷瞥着他。

“为父见倾儿太出神,不忍心打扰你,”澹台渊将她身子靠近自己,脸庞深埋在她身上,低低的笑出声,随即抬头抱着她的身躯向前院走去。

林倾华的怒瞪在他那里却倍感无力,她敢肯定若是叫他放下自己,那今晚上床睡觉之前她就都得在这个怀抱里度过了,这人的执着早前她早早就见识过了,只得任由他抱着,收回视线偏头望着前方,考虑着那个为他准备抱枕的事儿。

岂料那人却随手将她脑袋扳回来贴近自己,紧接着腰间一紧,令她整个身躯紧紧地贴近他裹着暗红锦袍的健硕膛,林倾华眼前闪过一片暗红,随即是黑暗,鼻息之间是熟悉的味道,淡淡的玫瑰馨香,伴随着他呼吸时腹腔的规律起伏以及走路时脚步的起起伏伏,令她心神整个人懵懂片刻。

她上辈子从来没和哪个男人这般接近过,对那个人她从来都是远远看着,即使接近也是那人对她疏离的,这辈子却多次被澹台渊抱在怀里,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过度的亲密仍旧令她有些不适,何况今日一直感觉他有些不对劲,往常他抱着自己也没这样子过,虽然一样被揽在怀里,却从未让她不适或者有任何越矩。

正思索着,却突然感觉凌乱的发丝有几缠在她脖颈间,挠得微微发痒,试着挣脱却奈不过腰间那只铁臂,随即脑袋一闪,恼怒的躲开脑后那只大掌,抬头瞪着他轮廓致弧度完美无瑕的下巴,怒道,“父亲大人,我是你女儿!”

澹台渊顿足,低头盯着她此刻满是隐怒的冷眸笑着点头,“为父当然知道倾儿是我女儿!”说着又继续抱着她向前走。

林倾华哑语,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装作不知!

“那能将手松一些吗?你抱得太紧了我无法呼吸!”林倾华无奈道。

话音刚落,只感觉腰间紧锢着她的长臂松了几分,但两人之间依旧毫无间隙,她那与他相比明显娇小的身躯紧贴着他,前两团少女正在发育的也随之紧贴着他起伏的膛,纵使林倾华思想受教育于那个世界,也不由面色微红,想着她的话说了与没说一样,不由心中气堵,还真跟他较上劲儿了,紧接着继续道,“父亲大人,拜托你自重一点,我已经十四岁了,也应该快要及笄了,这样……”

“你在介意什么?”澹台渊打断她的碎碎念,再次顿足,低头盯着她微怔的脸颊淡淡道,“你认为我不自重?你快要及笄了?介意为父……”

说到这里澹台渊似乎想到什么,突兀的住口,凤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又复杂莫测。

那一眼林倾华清晰的看见他深不见底的眼里全是自己模样,全是自己的影子,这是她第一次那么清晰的看清他的眼底,只是不等她愣神,澹台渊就出乎意料的松手将她放下,林倾华扒着他刚刚站稳身子,澹台渊就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林倾华愣愣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一直跟在后面不远处的云致远从她身边匆匆走过,转身道,

“郡主快些走吧,爷知道你今天连午膳也未用,早在留你和允婆婆单独谈话的时候,就叫人为您准备好晚膳了,爷刚刚想必是生气了,郡主还是去哄哄吧!”说完又对她拱拱手后,忙不迭转身的追着那道已经在前方后院院门口转角不见的暗红色身影而去。

第五十三章郡主还小

林倾华这才回神,瞪着云致远的背影清眉皱起,不禁抬臂揉揉眉心,这是算是怎么回事?澹台渊并非不讲道理之人,云致远的意思是他生气了,可是她记得刚才并没有触怒他,虽说她的话可能有些过分,但要不是澹台渊莫名其妙将她抱得太紧,她能那样说吗?何况她说的也是事实,古代本就早熟,这个身体已经过了十四,按十六及笄来算也就只有一两年时间罢了,虽说她对男女之嫌不是很放在心上,但刚才被他抱的急了,那些话也不由脱口而出,即使这样,澹台渊也不该如此才对。

想到这里林倾华又无奈的摇摇头,目光淡扫了一眼斜边经过的一排王府巡逻侍卫,侍卫领头的男子经过她身边时对她拱手微微作揖,然后又带着数十侍卫从她身边直径走过。林倾华眸光微闪看着地上被脚风卷起的一片残叶,半响还是提步向前院走去,刚到小门转角处,却被另一边一巷子里突然冲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来人慌忙的从她怀中起来退后,口中道歉道,同时抬头在看到林倾华眉头微颦的面容时不由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郡主恕罪!奴婢冲撞了郡主,罪该万死!”

“慌慌张张,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怎么回事?”林倾华后退两步,看着她拂袖问道,她心里刚才一直在想着等会儿要是澹台渊一直不理她,那她改如何做,难不成真的要像云致远说的那样,去哄他?突然有人出来撞了也没令她太注意,这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失神了。

淡扫了一眼婢女,才发现这婢女有些眼熟,她向来眼力不错,一看就想起了这婢女她见过一次,是原来的澹台倾华院子里扫地的丫头,当初她刚醒来回到自己的院子那天见过,后来澹台渊替她重新安排了人,这一批丫鬟厨房婆子就全部消失了,想来是被澹台渊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了。

“奴婢罪该万死!求郡主恕罪,郡主恕罪!”婢女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在后院遇到林倾华,显然慌了神。

林倾华对古代复杂的礼仪和奴隶制度并不太反感,弱强食,物竞天择的社会从来都是这个道理,为奴为婢也是别人的生活方式,既然是奴是婢,那就得做好奴婢的本份,所以对于她的跪地道歉并无不适,只是见着这婢女太过夸张的那副被吓破胆的模样也不由有些不耐,斥道,“抬起头来,问你话呢!本郡主是豺狼虎豹吗?吓成这样?”

“郡主恕罪!”婢女得令这才敢抬头,只是眼神恍惚躲闪,面色惨白。

林倾华微怔,随即轻笑道,“瞧你这样子,难道真的被吓住了?本郡主被你撞了一下不是还没找你麻烦吗?”说完却冷眸中闪过一抹异色,犀利的盯着她,这丫头的样子不正常,不由接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婢女忙不迭的再次低下头避开她的眼睛,低声啜泣道,“香儿,香儿去了!”

“怎么去了?是不是死了?怎么死的?让你慌成这样?”林倾华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她不知道香儿是谁,但听她的口气应该是府里的婢女,本不想管这种小事,澹台渊指不定还在正屋等着要训她呢,只是既然撞上了,也不可能转身就走,算起来她算是这摄政王府里目前唯一的女主子,想到这里向来淡然清冷的面上又闪过一丝窘迫,女主子!这似乎有点莫名其妙的歧义在里面。

“回郡主的话,刚才香儿洗了衣裳去后院围墙边晾衣服,奴婢替她领了她那份晚膳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回来,想着是不是衣裳比较多,所以去帮帮她,只是走到后墙角边就看到香儿,香儿她,她倒在草堆里,奴婢还看到……看到草上有血!”婢女垂着头跪在地上,断断续续道。

林倾华颦眉,后院除了一些打杂的丫环婆子并无女主子,也没有传统大家族后院那些不见血的斗争,原本不会死人才对,想着这件事有些突兀,不由望着她道,“情况特殊,本郡主且先不追究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去找云总管,将这事跟他讲,明白吗?”

婢女点头应是。

林倾华想着这种事情还是一直打理着王府事情的云致安会更清楚,看了一眼地上全身基本已经被吓得瘫软的小丫头,轻喝一声,“来人!”

小门旁边植物叶子微动,一道黑色身影闪身就跪到林倾华面前,“郡主!”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这事可大可小,你带她去找云总管,传我的话,就说让云总管处理!记得将事情跟他讲清楚,”林倾华对他道,这暗卫气息与上午在茗香楼里面那几个不一样,想必是澹台渊新安排在她身边的。

那暗卫微怔,他的气息明明很隐蔽,没想到郡主竟然能察觉,看样子显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随即低头恭敬道,“谨遵郡主之命。”

他话音刚落,林倾华只觉眼前一晃,那暗卫已经提着跪在地上的小丫头消失不见。

林倾华清眉不仅没松,反而皱得更紧了,随即轻叹一息,转身认命般的转身向前面走去。

正屋饭厅里,澹台渊沉默的坐在饭桌前,凤目定定的望着饭桌,眸光却似乎没有焦点,不知透过它在看什么。暗红的流云锦织华袍在室内特意点上的灯笼光中氤氲,灯光中他眉眼看起来微微斜飞入鬓,高挺的鼻梁弧度致恍若雕琢细工打磨而成,唇瓣微红,宛若朱砂一点却不觉突兀,抿成一条直线,令他美如冠玉的面容更显妖艳,仔细一看却又恍若无形之中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看不清他面上表情。

桌上摆满了菜肴,若是公孙宁在此,定会感叹,这全是茗香楼今年才新出的菜肴,每一份都价值好几百上千两银子,就这一桌菜,足够普通人家一家三口五到十年的经济费用。

半响,澹台渊淡淡开口,犹豫道,“致远,我是不是……错了?”

站在门口担忧的望着他的云致远闻声背脊一僵,爷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他面前以“我”自称过了,错?曾几何时,一向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的王爷也会怀疑他自己了?闷了半响才道,“爷只是……只是关心郡主而已,是郡主还小,不了解太多,”说着又自顾自的点头赞同道,“对,就是这样,郡主还小。”

“呵……”

澹台渊面色不变,唇角勉强扯起,“你说得对,她还年轻,是我想要但多了,习惯了以自己为中心,却没考虑到她想法。”

第五十四章荤素搭配,补一补

撞柱而亡后再次醒来的她与原本的澹台倾华迥然不同,澹台倾华在他的控制下长大,十余年来是什么样子什么子他最清楚,虽然还是那张脸,但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对澹台倾华疏离,对她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底那种融入灵魂的熟悉,那种对同一类人的相惜和相似令他却忍不住的想要亲近她,他直觉的知道,她和自己是一类人。

他喜欢将她抱在怀里,喜欢看她在自己面前努力压抑眼底的不满和愤怒,暗暗咬牙切齿的装作柔顺又安分的模样任他抱着揉圆捏扁,他知道她想要习武,所以不惜损耗自己倾力相帮,她将沈家独子的腿给折了,他暗中替她挡下沈家前后几次不入流的小动作,奈何今天还是差点出事。

当他赶到茗香楼却没见到她时,他真的怕了,失去的痛苦是那般熟悉,熟悉恐慌和无措的席卷他整个心神,多年前那个人也是就这样突然的离开他,他还没来得及对她说一句该说的话,做一件想做的事,就已经离开。

他拼命压制的不安的心,在见到她飞扬于房顶的优雅身姿之后终于才安定下来,一路跟着她确定她安全之后才避开她回府,但当见着她安然无恙回来后,心底那失而复得的喜悦仍旧控制不住的冒起,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只清楚的知道他心底不想她受伤,更不想她离开自己。

刚才她的话却让他想到更多,致远说得对,她还年轻,还没及笄呢!而他……却最多只有两年了,他怎可自私的将她禁锢在怀,禁锢在自己怀里的一方天地,他……终究没能力护她一辈子。

想到这里,澹台渊自嘲的摇头,灯笼夜光下表情晦暗不明。

云致远见他陷入沉思,半响才犹豫的试探道,“爷?”

“嗯?”澹台渊抬头,随即颦眉的淡扫了满桌菜肴一眼,淡淡道,“收了吧!”

云致远一愣,“爷您不是还没用吗?还有郡主也没用。”

澹台渊站起来不再看桌面,“菜已经快凉了,何况她这么久还没到,也不会再来了,既然如此又何必等下去,收了!”

说着就敛衣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去脚步停住,凤目看着前面走近的暖色身影,在傍晚朦胧灯光下缓步而来,不由眉眼微颤,不经意暖了几分,随即对就要去喊婢子进来收拾的云致远摆摆手,云致远有眼色的看了走近的林倾华一眼,对澹台渊无声点头,退了下去。

走到林倾华身边时对她无声轻吐了两个字,林倾华微怔,偏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冷眸满是无奈,云致远对她道,“要哄!”

不用说也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现在这时期却实不宜得罪澹台渊,若这时候澹台渊撒手不管她了,那就沈家就足够她吃一壶了。

林倾华想到要哄人,思绪就有些混乱,慢吞吞的走进正屋,屋里已经只有澹台渊一人,正神色淡淡的坐在桌前,见她走近连眼皮也没眨一下,只是自顾自的拿起早已摆放好的碗筷开始用膳。

林倾华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了他,但想到今天下午的事也自知理亏,见他伸手夹菜,不由突兀的走过去伸手抢过他手中的筷子,将筷子底下的青笋夹进他碗中,澹台渊凤眸闪过一抹异色,遂收回手臂放弃筷子任她所为。

林倾华将青笋放进他碗中才瞬感尴尬,想着活了两辈子也没干过这种蠢事,不由对他讪讪的笑道,“顺手,顺手而已!”

说完又拿起手里的筷子转头再夹了一块排骨到他碗里,皮笑不笑的露出一个貌似谄笑的表情,“荤素搭配,补一补!补一补!”

澹台渊并不言语继续任她所为,望着她无奈拧起的眉头和冷眸眼底的纠结,整个人不合寻常的透出一股与众不同的灵动狡黠之气,这是往常他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的,她总是云淡风轻,淡漠的看着所有人,所有的事,尽管就在他身边,尽管她就是当事人,他常常将她抱在怀里,可也有不真实的感觉,她的眼底看进万物却万物皆不进底,就像她从来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只是这时,他所看到的澹台倾华,仿若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般,或者是有灵魂的,有血有的,除了淡漠的笑容,还有别的表情别的情绪的澹台倾华,想到这里,澹台渊似无焦距的凤眸里,风卷暗云涌。

林倾华见他似乎油盐不进,不由郁闷地岔气,她从来没哄过人,也不知道云致远说的哄到底该怎么哄,想着一个大男人却别扭成这样,真的不是澹台渊的格才对,又有些气馁,闷闷的放下他的筷子,坐到他身边自己的老位置上,端起自己的碗发泄般狠狠地刨了一口饭,却恰逢岔气档口,呛住了!

“噗……”林倾华放下碗猛地转身,朝地面喷出一口饭,随即捂住心口狠狠的咳嗽,咳了几声将她眼泪都给带出来了,才感觉好了几分,接着眼前有些模糊,吃力掸起头,却是眼前出现一只水杯,林倾华接过猛灌了一口水,才顿感不适消散了些。

“你不是已经要及笄了吗?怎么还会被一口饭给呛住?”澹台渊无奈的看着她因后背向前微弯所以倾泻而下的青丝淡淡道。

林倾华刚刚放下水杯坐直身子,就听闻澹台渊的话,又是一阵气岔,转身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缓了一口气才跟他争辩道,“这及笄和吃饭被呛住能扯上逻辑关系?父亲大人你……”

“唔……”

第五十五章为父不治你的罪,谁敢管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澹台渊夹了一块香滑可口的珍珠芙蓉丸子,塞住了嘴巴,林倾华瞪着他双颊涨得通红,刚要低头吐出来,澹台渊似乎了解到她的意图,凤目染上几分不可见的笑意,语气淡淡道,“为父喂你的,不准吐出来。”

林倾华气噎,想着这人耍起无赖来遭殃的还是她,这不明摆着欺负她吗?心中虽愤愤不平,但还是依他所言,低头乖乖的将口中丸子吃进了肚子里,暗道若这是他的,她是不是也可以就这样嚼碎了,吞进去!

待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澹台渊还是再次体贴的递过一杯水,林倾华接过饮尽,才放下杯子瞪着他,见他风轻云淡自顾自的进食,对自己刚才所做之事恍若未知的样子又再次气堵,想她两辈子累积的淡然和无论什么时候都不露声色,在他这里全部都荡然无存。

想到这里又心底不免怅然,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夹菜吃饭,也不想再思想着哄他的事,今日澹台渊本就有些莫名其妙,心底压抑的火气不由自主发到餐具上,这时也不想再保持什么礼仪,她上辈子虽然接受过高等礼仪教育,但那本就只是为了应付她那位眼里只有她妹妹的父亲而学,越想心里越不由自主的烦躁起来,安静的室内满是清脆的盘子碗筷的敲击声。

“省着点,别敲碎了,你要是真的想敲,为父可以叫致远多明日去里为你领些御用盘子供你敲,摄政王府别的不缺,就缺盘子!”澹台渊见她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越敲越起劲,不由放下筷子无奈淡笑道。

林倾华偏头瞥了他一眼,手中动作不减,反而力度更甚,冷冷道,“不生气了?本郡主就爱敲,还要现去里领?难不成偌大的摄政王府还没几个盘子供本郡主玩?那你这摄政王也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澹台渊扶额,还没见过她这副小孩子样,话中无奈更甚,“这和沽名钓誉只怕是没关系。天辰皇室用膳一律使用白瓷琉璃盘子,这是几百年前开国以来就有的规定,除了名字入了皇室玉碟的皇室子孙能使用白瓷琉璃盘以外,世袭贵族王侯之家也只能用白玉盘子,摄政王府就只有你我二人能使用白瓷琉璃盘,往常你也没有说过要敲盘子,所以没为你准备多的,现在这桌子上的十余个盘子就是整个王府咱们能用的所有盘子,难不成你要去找下人的盘子敲打吗?”

林倾华缓缓放下筷子,“还有这么多规矩?既然如此,那本郡主敲碎了这盘子是不是也要被治罪?”

“为父不治你的罪,谁敢管你?”澹台渊道。

林倾华微怔,也对,她从来不会怀疑他的能力,若是澹台渊不治她的罪,谁敢多说?那沈丞相再嚣张手也伸不到这种皇室事务里来。

“知道刚才,允婆婆跟我讲了什么吗?”半响,林倾华才道。

澹台渊凤眸微闪,拿起筷子夹了菜送到林倾华面前碗里才毫不在意的冷嗤道,“不就是十年前那些破事吗?本王会不清楚?”

说完又抬首看着她,大概是想到什么,灯光下本就妖艳的眉眼染上几分戾气,冷笑道,“怎么,难不成那老东西还跟你嚼了什么舌子?”

林倾华看着碗中的菜并没动筷,唇角翻起犹豫半响才道,“你的毒……是被先皇设计下的?”

澹台渊手微顿,凤眸黑雾翻卷,深色莫测。

林倾华继续道,“先皇后也是被先皇……”

“胡扯!”澹台渊打断她的话冷笑一声,“本王放了她这么多年了,看来她最后一丝良心也被泯灭了,当着你的面竟也敢胡言乱语!”

林倾华一怔,偏头望着他。

澹台渊忽然抬起大掌揉揉她的脑袋,将她如瀑青丝揉得凌乱才道,“她本是家嫡系弟子,这个她应该跟你讲过。”

林倾华无奈的躲开他,甩甩脑袋,青丝飞扬,“讲过!”

林倾华轻扬的发丝从他鼻息之间扫过,澹台渊凤目微眯,还是忍不住长臂一伸将身边的人揽入怀中,随即椅子向后退后一步,臂力一使,林倾华整个就稳稳地坐在了他怀里,澹台渊揽住她的纤腰让她坐稳才道,

“当年家老家主欠了为父的外祖父一个重大人情,当时正是母后要进前期,外祖父谢绝了家大量的补偿,只求家在母后的在生之年好好保护她,老家主也是慷慨之人,随即派遣他最小的女弟子龚允贴身保护母后,龚允当时还叫允,跟了母后以后才改成了龚允。就这样,龚允由地位本就贵比公主的家嫡系子弟,成了母后爹身婢女。”

“因为家以武学和毒术称霸久洲,这个为父当初跟你讲过,所以外祖父以为求得家人的庇佑便能让母后安稳一生,可惜只是痴心妄想!”澹台渊冷笑一声,接着道,

“按道理讲,母后未进前还是平南侯府唯一的嫡女,身份在天辰众女中虽贵,但也贵不过份位与公主同等的龚允。家脱离五国居于五国之上,所以说家嫡系子弟尊比皇室子弟并无不妥。”

林倾华本想躲开他,但想到下午这人莫名其妙的别扭又无奈,任由他抱着自己,双手自然的缠上他被暗红锦袍裹住的壮腰身,想着澹台渊就是她的克星,便宜任他占还不得反抗,气闷的同时听到他的话又眉梢轻扬,“她会心甘情愿的自降身份为人奴才?”

“家人每人都要学的家规戒律,第一条就是,家主是绝对崇高的存在,无论家主做出什么决定,是对是错,家人也必须无条件支持,家主的命令家人必须执行,如若有任何异议或者违抗,处以极刑。所以龚允即便有万分不愿,也必须得装作心甘情愿欣喜的样子。”

“皇帝尚且有一众大臣分权,一个国的存在想必都有几个有底蕴的王侯将府相辅相成,这些侯爵的存在巩固了皇室地位,但也分散了天子的实权。然而家却是完完全全干净利落的权利集中,家主的话比圣旨还管用,这么说,家家主绝对是高于大陆各国天子,更崇高的存在?”

林倾华在他怀中蹭了两下,眯着眼睛道。

第五十六章澹台渊照顾人

澹台渊对她的乖顺似乎极为满意,眉宇间戾气渐渐消散,下巴蹭着她头顶的青丝,左臂熟练的将她抱在怀中,右手伸出夹菜喂进她口中,堵住了林倾华还想要开口的话,无视她抬起头来的瞪眼,淡淡道,

“龚允很聪明,自母后进起就本本份份的履行一个婢女的职责,将母后身边的事办得规规矩矩,景央里也上上下下替母后打点的妥妥帖帖,遇到事总是先为母后想,以母后为先,令后上下对她心服口服,母后对她的顾忌也渐渐消散,越来越重用她,到最后母后都已经遗忘了龚允的另一个身份,那个她在还没入时比她自己还高贵的身份。”

林倾华忙着消灭口中食物,再没时间说话,澹台渊见她吃得差不多了,又继续夹菜塞进她口中,偶尔和着饭,不时还随手拿起一边那个致的碧玉壶倒一小杯水,在适当的时候送到她嘴边。林倾华本有些不乐意,被他喂上几口后知道倔不过他,经过傍晚的事又只觉得这人别扭的要紧,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还是别随便逆了他的意的好,所以也就随了他,何况她也不吃亏,他乐意喂,那她就安心受着便是。

澹台渊似乎很会照顾人,一边说话的同时,夹菜,喂饭,递水,偶尔还拿起锦帕替她擦拭唇角,动作井然有序毫无任何不妥,倒让林倾华被照顾地有了点理所当然的错觉。

喂完碗中最后一口饭,澹台渊倒上一杯水递到林倾华唇边淡淡道,“可惜本王那傻愣子一样的母后,到死也没认清身边人是什么嘴脸。”

林倾华自然的低头一口饮尽,抬手拿过他揽着自己纤腰那只手中的锦帕替自己擦拭唇角,听到这里锦帕后面唇角翻起,冷眸异色微闪,并不言语。

澹台渊手中一空,低头看了她一眼,任她她自顾自的擦拭唇角,继续道,“母后不死,她就终身为奴,皇帝虽独宠沈芸,奈何沈家本就身份特殊不宜扶持,而平南侯府也不是摆设,所以他不能对母后怎样,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

林倾华听着他淡淡的语气不由默然,归究底的意思就是龚允和先皇关系千丝万缕,跟她下午猜的一样,她以为澹台渊是不愿触及这些事才想让她允婆婆去知晓,但听他毫无情绪的讲述这些事,连谈及身父先皇也语气陌生的称之为帝,其中之事想来比允婆婆口中的故事复杂更多,事情可能也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样,至少澹台渊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压在心底形成硬伤不可触碰。只是这陌生是由多少不可触碰的硬伤换来的,只怕也只有他心底清楚,她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再多问,装傻充愣也无所谓,若碰了他的逆鳞,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吃亏的首先是自己!

至于他说的沈家身份特殊,又有何特殊?

正想着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走进,正是刚才她叫那暗卫提着路上那个小丫头去见的云致安。

云致安走进屋内,站到二人下方对两人微微作揖,“爷,郡主。”

澹台渊被打扰似乎有几分不悦,沉声问道,“什么事?”

云致安犹豫的看了一眼他怀中的林倾华,低头道,“没什么,只是后院有个丫头死得有些蹊跷,属下斟酌了一下,还是前来跟您说一声。”

“恩?”澹台渊挑眉,“说。”

“经属下确认,那婢子是被浑厚的内力震坏心脉,五脏六腑俱裂而亡!”云致远凝眉道。

林倾华抓着澹台渊锦袍的五指微顿,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固若金汤铜墙铁壁的摄政王府里出现这种事,只怕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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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公众,不想坑,到25万能自主v也不打算v了,就给亲们免费看,不想草草完结让自己和认真看文的亲遗憾,本着对自己负责对亲们负责惮度,保持正常连载持续更新,每月断更次数绝不超过三次,只是每天最多的时候就三千字,一般情况稳定一千八到两千左右。特殊情况会另行通知。后面情节还很多,共三个卷,现在卷一还在慢慢铺垫,如果亲们觉得天天看会很累很麻烦,建议先养着,或者放在书架等完结后再看。

第五十七章冒犯郡主

傍晚,皇里金碧辉煌华灯初上,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五步一座高楼,十步一座亭阁,长廊如带,迂回曲折。每隔不远处就有一烫金雕龙三米高的华丽灯柱,灯柱顶端蜿蜒分出的三支烫金镶玉的灯笼挂支,像鸟喙一样在半空中飞啄,一眼看着灯柱柱身雕细琢而成的黄金腾龙,在灯笼照耀下熠熠生辉,宛若蛟龙欲要腾飞。

那天晚上那名婢女的死仿佛不了了之,澹台渊听了云致安的话并没有表态,只是叫云致安安排下面的人打点好后事便没有再提,林倾华猜想着这恐怕和自己进地牢与允婆婆长谈的事有密切关系,只是澹台渊不说,她也不问便罢。

今晚是她从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听人唠叨的端午宴,澹台渊事物繁忙一早就进了,只是命云致安替她送来一件暖色的缎素雪曳地云锦裙,要她穿着那裙子进。

此刻林倾华正被红笺绿阑带着往御书房方向走去,她目光淡淡的打量着四周,灯笼光辉氤氲,五月的傍晚暖意十足,这时里婢女都被安排去御花园忙着宴的事了,所以路上基本没人,偶尔有女太监路过,也是行色匆忙。

“快点!快点,动作快点,太后娘娘已经在御花园等着皇上了,若是皇上去的晚了,挨训的是你们。注意手也得端稳了,若是掉了点什么,你们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这时,前方传来声音,林倾华偏头,就见到前方另一条走廊上一个嬷嬷正辞色俱厉的训斥催促着几个端着托盘的女,脚步匆忙的带着女向御书房方向赶去。

林倾华微拢了一下耳际发丝,并不理会,但那嬷嬷转身却正巧瞧见了对面即将与她们走上同一条走廊的林倾华主仆三人,随口就问道,“你是哪个的?怎么这时候还在这里晃悠?”

这个时候受宠的娘娘们全都在自己里忙着打扮,众家千金们来了以后也有专人引到御花园,身着装在里随便走动的年轻女子,一般都是进后却不得宠的后妃,因为品级不够所以不能参加宴见着皇上,只能在御书房外围打转,指望着能“意外”见着皇上。

林倾华眉梢轻挑,对里的事她并不想多管,脚步不止的继续转过角向前走,红笺绿阑也有默契的对那嬷嬷不予理会。

嬷嬷见林倾华走近后见着比较面生且沉默不语,身后也只带了两个婢女,虽然长得不错,但里最不缺的就是长得不错的娘娘。只是里恩宠不断的娘娘就只有那几位,何况按规,贵嫔身边也有四个大女才对,由此看来也就更加肯定她只是后某个不得宠的妃子。

瞧着林倾华衣着华美,令她本就美丽的脸蛋称上整个的气质也更甚了几分,面上鄙夷瞬间毫不掩饰,又是一个妄想攀上高枝,做梦想要一步登天的小贱人,三步并两步站到走廊中央截住林倾华的路,扯气高昂道,“太后娘娘说了,今儿个有众位贵人进,贵人们身份高贵,岂是你这种身份的人可以看的,还不快回自己的房里去!”

“嗯?”林倾华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手在广袖中微微摆动,阻止了红笺绿阑想要上前替她提开这嬷嬷的动作。

“若是等会儿不小心遇见了哪位贵人,不会说话冲撞了贵人,污了贵人的眼睛,让贵人沾了晦气,太后娘娘怪罪下来,有你好受的!”嬷嬷见她不为所动,以为被自己吓住了,继续斥道,语气愈发不敬。

林倾华淡笑不语,似乎只是在等着她让路。

“还不快回去!”嬷嬷见她不说话,眉头皱起直径呵斥道,令一旁几名女齐齐打了个冷颤,显然她们对这嬷嬷极为害怕。

林倾华瞬间清眉微拧,冷意散飞,想着这娥也太不识抬举了,不由淡淡呼道,“红笺!”

红笺得了林倾华的命令,直接上前只手将那嬷嬷提起来在手中将她整个人转了个圈才丢在一边地上,顺便还踹了一脚,身后几名端着托盘的女面色惶恐的慌忙退后,不敢置信林倾华竟然就这样命人摔了嬷嬷,又小心翼翼的稳着手中托盘,唯恐托盘里黄金玉饰掉落。

嬷嬷被丢在地上老脸在灯笼光下依旧惨白,似乎闪了老腰,疼得直,一双眼睛直直的瞪着林倾华三人,显然没想到林倾华会突然动手,想要骂人奈何腰间阵阵疼痛令她说不出话,只能狠狠的盯着她。

被堵住的路通了,林倾华看也没看众人就甩袖向前走去,绿阑鄙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嬷嬷提步跟上,刚走几步却见前面遥遥走来一人,看身影和走路的姿态是个小太监,小太监走近后林倾华便认出他正是当初在大殿上宣读册封圣旨但监。

小太监快步走到林倾华跟前,谄媚躬身行礼道,“奴才参见郡主!郡主万福!”

“公公请起!”林倾华淡笑道,对不相干的人她从来不吝啬笑容。

小太监闻声站起来,想着这备受宠爱的倾华郡主没什么架子,能讨摄政王爷喜欢也不是没道理,继续笑道,“皇上刚才在念叨说郡主怎么还没到呢,这不就差奴才前来看看,摄政王爷也在御书房等着您呢!郡主……刘嬷嬷?”

小太监眼角这时才扫到林倾华身后倒在地上此刻目瞪口呆的嬷嬷,以及旁边几名端着托盘安安静静站着的女,惊呼一声之后才觉自己失态,转头试探的看了林倾华一眼,林倾华淡笑不减,“刘嬷嬷?原来她姓刘,刚才出言不逊,被本郡主的婢女教训了一下,公公有何异议?”

“回郡主的话,奴才哪敢有异议,出言不逊,没有眼色冒犯了郡主,本就该罚!”

小太监被林倾华淡淡的视线看得背脊微寒,打了个冷颤强笑道,想着郡主进得少,没见过太后娘娘身边爹身嬷嬷实属正常,这刘嬷嬷仗着太后娘娘爱护,平时不把别但监女当回事,这回吃了闷亏到是活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在背后称好,倾华郡主得罪了刘嬷嬷一句不认识就打发了,倒是无意之间赢得了大片人的好感。

第五十八章回去再收拾你

随即想到郡主敢在大街上当街折了沈六公子的腿,一个嬷嬷而已,即便是太后娘娘身边的那又有何惧,那沈六公子还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呢。寻思着以郡主的子肯定不会主动招惹刘嬷嬷,显然是刘嬷嬷有眼无珠冲撞了郡主,鄙夷的瞥了一眼这时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刘嬷嬷,刘嬷嬷跟在太后身边多年,仗着有太后娘娘器重厚爱,对人颐指气使惯了,当真是老了,竟连这点眼色也没了。

就郡主这气质,里又有谁能及得上?郡主这衣裳只怕是萍贵妃的那些也没法子比的,想必都是摄政王亲自为她准备的,那能差得了?想到这里又对林倾华谄笑道,“一个没有眼色的嬷嬷而已,罚了就罚了,省得污了您的眼,晦气。郡主不必置气,王爷还在御书房等着您呢,郡主请随奴才走吧。”

林倾华不置可否,拂袖浅笑,提步向前走去,对皇虽然不熟,但御书房却是最显眼也最好找的地方,红笺绿阑接着跟上。

小太监见三人离去,再次转头看了刘嬷嬷一眼,也忙不迭的快步跟上三人。

刘嬷嬷见着林倾华主仆三人的背影在前方第二个转角处消失,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突兀的弯下僵直的腰脊又引来腰间一阵抽痛,令她老脸纠成一团咝咝抽气,她没想到那小丫头竟然就是近来风头正盛的倾华郡主,人虽没见过但倾华郡主的名字确是耳熟能详,刚刚听说是郡主的时候她确实怕了,脑子嗡的一声没了主意,毕竟是主子,她冒犯了就是死罪,但想到最近太后娘娘一说起倾华郡主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能立刻将那郡主手刃的样子又让她心头一松,只要太后娘娘讨厌那郡主就好,不由冷哼一声,引来腰间疼痛更甚,暗道看样子倒是个狠角色。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我起来!”刘嬷嬷缓了半响才发现几名女还站在后面,转头呵道。

站在前面的两个女忙不迭的将手中的珠饰托盘交到后面女手中,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刘嬷嬷沉着脸吩咐道,“你们将东西给皇上送去,就说太后娘娘在御花园等着他,请皇上快一点,别耽误太久,让娘娘久等了!”说完转身对身边的两个女道,“扶我去见太后娘娘!”

想着在里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亏?连萍贵妃娘娘都得给她几分面子,不过是个郡主罢了,定要让太后娘娘做主,好好教训一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到了御书房门口,小太监眼疾手快的上前替她将门打开躬身道,“郡主请。”

林倾华唇角似有若无勾起一抹笑意,提步走了进去。

御书房还是她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子,澹台冽正毫无形象的靠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宽大的龙袍半束半解,一大片白皙的膛毫不掩饰在空气中,因为过于瘦弱而骨骼清晰,两只脚高高搭上黄金御桌,一摇一晃好不惬意,只是清秀俊逸的面色看起来比上一次似乎更白了几分,御书房里灯笼明亮的灯光下可以见得几近透明,透明得隔着老远仿佛也能看清见他肌肤里面的血流动一般,双目闭着,恍若在闭目养神,但摇晃的两只脚丫可以看出他并没有睡着,整个人懒散的靠在那儿,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美感。

似乎是察觉到她进来,澹台冽双睫微颤,睁开眼睛对她眨眨眼,然后朝另一边努努嘴。

林倾华微微一愣,顺着他努嘴的方向就看到坐在另一边正看着自己的澹台渊,他正凤眸眯起盯着自己,美如冠玉的脸上似无表情,却令林倾华恍若无奈又无语的撇了撇嘴,暗道这厮又犯病了,乖乖的走到他面前,不等靠近,澹台渊长臂一伸捞住她柔荑就将她整个拉入怀中。

“再不穿上本王不介意毁了你所有的衣裳,”澹台渊将林倾华的身子在腿上放稳,大掌蒙上她的眼睛,头也不抬的淡淡道。

林倾华眼前一黑,鼻息之间全是某人身上又淡又自然的馨香,想要躲开,只是不等她脑袋转动后脑就被另一只手掌固定,令她不由深吸一口气,手在他腰间隔着锦袍逮着丁点儿狠掐了一下。

“你说的要晚一点点就是这么晚才来?进了屋还对为父视而不见,回去再收拾你!”澹台渊对腰间丁点痛觉恍若无感,一手扯开她的小手在她耳边低声道。

这话令林倾华再次撇撇嘴,澹台渊最近似乎比以前更黏糊她了,前两天连去驻军营都硬要扯着她一起,仿佛时时刻刻都要将她绑在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在惩罚她那天在茗香楼差点出事的原因,无奈的是她偏偏反抗不过他,跟他讲道理他也不听,讲得多了他听得烦了就直接亲手拧着她走,虽然她心智不小,但身体却仍然只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澹台渊每次都只用一只手就将她给毫不费力的像拧小猫小狗一般给拧起来了,让她好生无奈,只是想着他不会害她也就随了他,跟着他一路倒也比留在府里多涨了不少见识,对这个世界多了解了几分。

澹台冽毫不在意的戏笑道,“皇兄想要毁衣裳,朕当然要满足,朕的寝殿里还有很多待处理的袍子就不妨替朕顺便一起毁了。”话虽如此说,澹台冽还是放下了高搭在桌上的脚,随手扯起袍子一角将扣子扣上,遮住了膛敞露的大片肌肤。

第五十九章有人送上门来给你当儿子

澹台渊这才放开遮住林倾华眼睛的大掌,林倾华这才脑袋一偏,转头瞪了他一眼,澹台渊对澹台冽的话恍若未闻,只是伸手使劲儿揉了揉林倾华的脑袋,林倾华满头发丝今日梳得柔顺,特意用锦带绑了起来,被他这一揉就全乱了。

“你干嘛呢!”林倾华在他怀中挣扎着躲开,奈何怎么躲都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澹台渊将她头上的锦带轻轻扯掉,揣入袖中才道,“不是早就说了在我面前不绑吗,扯掉,绑着不利于它成长。”

林倾华怒嗔,“还不利于成长?你当是养孩子呀?”她永远不知道这人的逻辑思维是怎么构成的。

“为父本来就是在养孩子。”澹台渊用五指替她理顺发丝,柔声道。

林倾华语塞。

“噗……!”一边传来夸张的笑声。

林倾华猛地转头,澹台冽正趴着桌子笑得一脸难抑,清秀苍白的俊脸因此染上几分涨红,手边桌子上扔着一只翻倒的茶盏,桌面上在灯笼的照耀下悠悠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才翻倒的。

“哎哟!皇兄……哈哈……”澹台冽喘过气来,偏头看着林倾华二人,试着说话却吐出两个字就又趴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林倾华顿时扶额,瞧着他笑得那样子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话,这两兄弟虽然不同母,但也不愧是两兄弟,一样的奇葩。

澹台渊倒是从头到尾神色淡然,这时小太监在门外试探道,“皇上,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亲自前来替皇上送服饰佩饰,请问……”

“放在外面,皇上等会儿自己会换!”澹台渊淡扫了一眼笑不可抑的澹台冽接口道。

“可是……”小太监有些犹豫,随即又应承道,“那奴才先替皇上收下,放在隔壁殿内,太后娘娘还传话来说,宴时辰快到了,请皇上务必动作快一点,莫让娘娘和众位大臣们久等……你……”小太监话还没说完,就听他突然止语,紧接着外面传来清朗的男声,“公公先下去忙吧,本殿是来找郡主和摄政王的,一会儿会带他们和皇上一起过去。”

林倾华眉梢轻挑,这熟悉的声音除了公孙宁再无二人。澹台渊不动声色的将怀中人揽住,凤目幽深看不清情绪。澹台冽笑声顿止,不适的轻咳两声,清秀的俊脸皱成一团。

小太监见房内没传出反对声,心知主子们是默认了,虽然不知这位俊逸公子是谁,但他自称本殿,雪青锦衣,墨发半束,发顶上好白玉簪莹光通透,玉带轻扬,翩然而立,一看就不是非凡之人,遂恭敬的对他行了个礼之后就知趣的退了下去。

公孙宁打开门走进来一眼就见到林倾华安安静静的坐在澹台渊的腿上,乖巧的样子与几天前在房顶上那风姿卓越翩若惊鸿、神采飞扬的身影判若两人,娇小的身子镶嵌在澹台渊怀中,发丝微微凌散,兴许是屋内暖意十足的原因,清冷白皙的双颊竟透出一层淡淡的胭脂粉,眉目间染着几分无奈的笑意,一红裳一暖裳在被灯笼照得敞亮的室内看起来出奇的和谐,二人四周彷佛被蒙上一层淡淡的光圈氤氲,令人无法触及也无法走进,不由微微一愣,清眸闪过一抹异样,随即融融一笑道,“摄政王和妹妹真是父女情深。”

澹台冽这时已经缓过气儿,再次倒在椅子里,闻声撇嘴道,“朕的皇兄就这一个女儿,能不疼吗?”然后又想到什么,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公孙宁愤愤道,“公孙宁!上次一见面你就打伤朕,还劫走了朕的侄女儿害得朕被皇兄训了,这笔帐朕一直记在你脑袋上,你还敢找上门来,今天你不算清楚,朕不准你走!”

公孙宁哑然失笑,“上次的事是宁不对,当时时间紧迫,使出那等下策实属无奈,不小心误伤了皇上,宁向皇上道歉。”

澹台冽仿佛被激怒,再拍桌子扯着嗓子炸毛一样的嚷嚷道,“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想打发朕?哪儿能就这么算了?你……”

“皇上!”澹台渊皱眉冷声呼道。

澹台冽声音被打断,转头看了澹台渊一眼,气势瞬间弱了几分,又不甘的瞪了一眼公孙宁才愤愤的一屁股坐下,那眼神似乎意味明确表示着这事儿没完,令公孙宁无奈摇摇头,“皇上还是那般孩子气,这么多年了,该学着长大了。”

澹台渊冷扫了他一眼,“皇上如何与公孙殿下没有关系,至于本王的女儿,本王自然是要疼,公孙殿下称本王的女儿为妹妹,想必是羡慕了,所以也想与本王演一出父子情深?只怕是要让公孙殿下失望了,本王只要倾儿一个女儿足矣,何况天池皇上也不会允许公孙殿下随便认爹的。”

林倾华再次扶额,连冷眸也不自主的染上几分笑意,笑不自抑地背脊也了两下,抓住澹台渊锦袍的五指不自主的抓紧又松开,她忽然觉得澹台渊平时对自己挺仁慈的,至少从来没以这种方式损过自己。

公孙宁顿时满面抽出,温文俊逸的脸变化多端,不自在的从雪青长袖中划出折扇,唰一声打开兀自扇了两下,才笑道,“摄政王误会了,郡主本就是宁的妹妹,与摄政王并没……”

“哈哈……”张扬的笑声不间断响起,公孙宁无奈哑语,打断他话的又是澹台冽。

“皇兄,有人送上门来给你当儿子!哈哈……”

60章认祖归宗,名正言顺

林倾华眸光微闪,就听澹台渊回绝道,“公孙殿下身份太尊贵,这样的干儿子本王要不起。”

澹台冽原本病态惨白的脸笑憋的涨红,差点踹不过气来,忍不住的狠狠拍打着桌面,又惊觉掌心吃疼的拿起倒吸一口气,随即一手捧腹,笑得前仰后倒,一手指着公孙宁手中的绿扇子笑得断断续续,“不过,公孙宁你……哈哈……你这绿扇子竟然……竟然还没扔,还没被笑够,哈哈……”

“呵……”公孙宁毫不在意的摇摇扇子,被澹台冽调侃也不生气,温声道,“重要之人所赠之物岂可随便丢弃,虽然那人已逝,宁应该更改珍惜才是,若依皇上所言扔了,那岂不是成了不仁不义的小人之辈。”

“什么人赠的啊?这么丑的扇子也能让你心甘情愿带在身边?该不会是心上人吧?”澹台冽笑着将身子往后一靠,两腿一搭一蹬,又将整个人缩进宽大的龙椅里,戏虐的望着公孙宁啧啧道,与澹台渊有几分相似的凤目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光。

“皇上想多了!”

公孙宁敷衍道,说完也不再继续任澹台冽调侃,自顾自的走到书房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转移话题对澹台渊含笑道,“摄政王想必清楚宁来贵国的目的,宁就不必明说,只请摄政王高抬贵手莫要让宁为难,若王爷真帝郡主,就该知道郡主理应认祖归宗,这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认祖归宗?”澹台渊轻声重复。

公孙宁颔首应是。

澹台冽清秀的脸上戏谑再现,缓缓勾唇看向林倾华,却见林倾华对二人的话恍若未闻,低首把玩着澹台渊腰间的暗红锦带一角,发丝下垂遮住了她清丽的脸庞,看不清脸上表情。

澹台渊忽然轻笑出声,“倾儿之名早在十余年前出生之时就已入我澹台氏皇家玉谍,从一出生就已经刻上了澹台氏的姓,天下皆知澹台倾华是本王唯一的郡主,敢问公孙殿下,这又何来认祖归宗一说?”

公孙宁微怔,虽然猜到澹台渊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却没想到他会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公孙宁,你这话不是找训吗?”澹台冽懒洋洋的倒在椅子上摇晃,皱起清秀的眉头看着他斥道,“你倒说说,还有身份比我天辰名正言顺的一品郡主更适合倾华侄女儿?皇兄说的没错,倾华侄女儿是我澹台氏入了皇家玉谍的子孙,还要她认哪门子祖归哪门子宗?”

公孙宁颦眉,这两兄弟都跟他装糊涂,但名正言顺四个字就彻底堵住了他还没说出的话。

天池这一代的皇帝只有几个儿子,妃嫔无数却从来都没有公主,林倾华虽然是天池皇帝流落在外的骨血,唯一一名天池公主,但却是见不得光的,不仅是因为她皇帝的私生女,更是因为她是皇帝和自己亲侄女私通的结果,若传出去将是皇室的丑闻,会沦为天下笑柄。

所以林倾华若回了天池,那身份该是什么?众所周知她是天辰摄政王和当年美名传天下奠池国贤亲王府公孙小郡主的女儿,难不成在这种情况下,还对外宣布她是天池皇帝的女儿?那岂不是黄!

须臾,公孙宁淡淡的看了一眼林倾华,缓缓摇着手中绿扇子清浅笑道,

“皇上误会了,是贤亲王叔近年来年龄大了,越发怀念旧时,思女成疾,寝食难安,日渐憔悴,但王叔的女儿诗茵郡主早已经在贵国病世多年,父皇对王叔思女之情深受感动,所以才派宁前来请郡主回天池见王叔,当年诗茵郡主前往贵国就一去不复返,丧事消息传回天池,王叔足足颓废伤心了大半年才有所好转。”

“现在王叔年龄大了,自从去年王婶也跟着诗茵郡主去了以后,他神就愈发不好,宁启程来贵国时王叔已经三个月未上早朝了,郡主理应替母回去探望才是,毕竟郡主是当年诗茵郡主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孩子,更是王叔的亲外孙女儿。”

公孙小郡主闺名公孙诗茵,天池当年都称她为诗茵郡主,只是各国都称其姓为公孙郡主,就像林倾华,其实在天池凤鸣等国提及她,众人也只称澹台郡主。

林倾华任由澹台渊将她下垂遮住面庞的发丝别到耳后,眉心氲上一丝冷意,公孙宁这是在打亲情牌,“莫名其妙”的理由澹台渊可以和她装糊涂拒绝,但若话说到这份上还装糊涂,那传出去就该说她不孝了,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将她带回天池,虽然算不上无所不用其极但也差不多了,只是不知他口中的王叔她的外祖父是否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还是只是为了带她回去而空口捏造。

“是这样吗?”澹台渊细心的将林倾华的发丝一缕缕理好,仿佛无意一般,抬首看着他道,“既然是这样那公孙殿下大可不必担心,等我朝一年一度的蒲州祭祀典过了,本王亲自带上倾儿前往贵国探望贤亲王,就不劳烦公孙殿下再心此事。”

澹台冽错愕,公孙宁清眸闪过一抹异样。

林倾华一惊,带她去天池?天辰现在的情况允许他走吗?雁城不是还在战争吗?若他就这样贸然离开,只怕……想到这里不由突兀的从他怀中抬头盯着他,却见他如玉的面庞满是认真,灯光下他眉目之间的妖艳淡了几分,额前有几缕发丝自然下垂,称得他眉眼更柔和了几分,肤质更加白皙,不是澹台冽那种病态的惨白,反而更接近白玉的通透,令林倾华不由再次想到美如冠玉这个词,令她心神一晃。

第61章郡主,你说呢?

就是这一晃,却又被澹台渊抓着她的脑袋轻轻按进自己怀里,林倾华眼前闪过一片暗红后又是黑暗,心里恼他又在外人面前总爱这样子,深吸一口气,鼻息之间全是他身上熟悉好闻的淡淡馨香,又感觉充满了安全感,令她不禁安静的坐在他怀中,把一切问题都抛给他,不管他打的什么注意,想的什么,她相信他不会害自己,会把一切都解决得妥妥帖帖。

这种感觉很奇怪,上辈子她即使对那个人有无限好感,但也从来不敢相信他,她也从来都不敢把自己的事情放心的交给别人去处理,一切都要自己亲力亲为才安心,但澹台渊身上仿佛有一股魔力,在促使着她放下心底的戒备去安心,可能是因为重活一世心境不同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到了这个世界以后,澹台渊一直对她挺不错令她慢慢放下了戒心的原因,虽然澹台渊说着她只是他手中的棋子,但有得亦有失,她不认为这样子有何不妥。

公孙宁歉意一笑,“是宁考虑不周,王爷若来我天池,天池定是欢迎至极。”

澹台渊继续道,“公孙殿下就三天前茗香楼一事,想必应该给本王一个解释,若不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本王特意让倾儿学了几招三脚猫功夫,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再者,公孙殿下回去也不好对贤亲王交代。”

林倾华脸颊紧贴着澹台渊的心口,随着他说话他膛也微微震动,冷磁的嗓音在耳际环绕,令林倾华不由背脊微颤,头皮发麻顿感不适,脑袋不由微微挣扎了两下,听他的话却又恶寒,原来她那几下子在他眼里就是三脚猫的功夫。

“照王爷的意思,宁孤身前来贵国,那光天化日之下,京都最繁华的酒楼出这样的事,幸而本殿还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在身,否则岂不就成了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王爷就不该给本殿一个解释吗?”

公孙宁摇摇头,唇角扬起微笑道,“郡主的母亲与本殿乃是同宗同族的姐弟,这样算起来,郡主不是本殿的妹妹,倒是本殿的侄女儿?对吗?王爷。”说着眼睛扫向林倾华,唇角温文卓尔的笑意不减,一双清眸有意无意盯着她的后背,看似毫无影响的视线却彷佛就要透过后背看穿她整个人,粲然问道,“郡主,你说呢?”

澹台冽搭在桌子上摇摇晃晃的脚丫节奏不动声色的慢了几拍,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抬手着下巴。

林倾华自身对周围的感知本就比寻常人得多,自然感觉到他的注视,也听出他自称的变化,想要抬首从澹台渊怀中抬起头来说点什么,只是脖子刚直起来就又被澹台渊按住了。

澹台渊将暗红锦袖微微拂起,挡住了公孙宁的视线,淡淡道,“公孙殿下未上拜帖私自进我天辰国土,如我天辰京都,本王……”

“不说了不说了!”

不等澹台渊说完,澹台冽便打断他的话道,“你们没事儿都去御花园吧,在这儿占着朕的书房,叫朕没法离开啊!”说完不再看屋里的人,站起来脚步匆忙的打开御书房门,扯着嗓子对外嚷嚷道,“宗俞哪儿去了?还不快带朕去换衣!”

门口不远处占着的小太监见澹台冽出来,暗暗松了一口气,里面的几位主子都开罪不起,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也不敢去提醒他们,但若是让太后娘娘等急了怪罪下来,受罚的就是他了,想到这里匆忙跑过去对澹台冽行了个礼,笑道,“回皇上的话,宗大人提前去御花园检查今晚的布置去了,临走时交代了要奴才好生伺候着,请皇上移驾随奴才去隔壁换衣吧!”

“那还不快走?杵在这儿干什么!”

“奴才遵旨。”

同一时间,隆福内,一雍容华贵妇人身着一袭枣红暗花凤纹彩云锦装斜靠在贵妃榻上,三千墨发被挽成致美观却又不失庄重的朝天髻,对敛两洒金凤形红珊瑚的金步摇,娇媚光滑的脸蛋染上一层淡淡的牡丹红胭脂,眉眼之间丝毫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反倒越发风韵成熟。

女安静的站在其身后为其着肩臂,半响,她绛唇轻启,“去,看看萍儿来了没有。”

身后女放下双手,谦卑垂首道,“诺。”

这时,殿前一名红色华丽装女子走进来,枚红色大牡丹软烟罗裙,腰束朱红含香缎带,头挽飞星逐月髻,面薄腰纤,聘聘婷婷,妖媚无骨入艳三分,眉眼之间似乎有几分华贵妇人的影子,耳际流苏叮当,走到妇人身边对她微微俯身行了礼,然后巧笑嫣然的扶着妇人的手臂撒娇道,“太后姑母,萍儿刚到门口就听您念叨着人家。”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没规矩,难得有哀家护着你,不然啊,有你的苦头吃的呢!”沈太后伸出凤仙烫金蔻丹手指慈爱的点了点萍贵妃眉心,想到什么,眉心微微颦起,看着萍贵妃一身红色装,无奈轻叹一息。

“有姑母疼着萍儿是萍儿的福气!”萍贵妃揉着眉心娇笑两声。

听着这话,沈太后眼神暖了几分,欣慰点头看着萍贵妃道,“难得你也学会谦虚了,你父亲传来消息,雪瑶长公主和天池国的二皇子也会出席,你切记要戒骄戒躁,将平时的子收敛几分,给他们留个好印象,让他们知道,咱们沈家的女儿骨子里流的也是尊贵血脉,不比某些人差半分,那雪瑶长公主深受凤鸣宸颜太子重视,二皇子在天池也地位尊崇,将来即便不能荣登大宝也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你父亲若能入得了他们的眼……”

说到这里她语气微顿,深深地看了萍贵妃一眼才拍着她挽着自己的手道,“这一点啊,你要多向珊儿学学,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子被宠坏了,都怪哀家,你自幼就什么都由着你顺着你,养成了你这娇脾气,那雪瑶长公主在凤鸣国想必是被推崇惯了,等会儿该做什么说什么,都多在脑子里转两转,别由着子来,是贵妃就该有个贵妃娘娘的样子。”

第62章太后恕罪

萍贵妃颔首,想着今日太后姑母的话怎的比往常多得多,而且尽是废话,等沈太后说完才故作娇俏的吐吐舌头道,“萍儿谨遵太后姑母懿旨。”

沈太后转头,看着萍贵妃俨然半句都没听进去的样子,无奈摇头,任由萍贵妃扶着胳膊站起来道,“先不说了,随哀家去御花园看看,等会儿皇上也该来了。”

“太后娘娘,萍贵妃娘娘。”

话音刚落,殿外跌跌撞撞匆忙跑进来一嬷嬷,对二人请安道。

“怎么这么没规矩!姑母和本允许你进来了吗?”萍贵妃脚步刚踏出,见这嬷嬷就这样进来,不由斥道。

“贵妃娘娘恕罪……太后恕罪……”那嬷嬷被斥得一愣,慌忙跪地告饶道。

“罢了!”沈太后威严十足的一声打断了嬷嬷的告饶,转头拍拍萍贵妃点着美牡丹花形蔻丹的手道,“怎么刚刚说过又原形毕露了?”说着转身坐下问道,“说吧,什么事这么急着找哀家?”

“是郡主……刘嬷嬷……”那嬷嬷神色急切,见萍贵妃和沈太后都盯着她不由有些语无伦次。

“怎么回事?”沈太后凝眉,冷声道,“郡主?哪个郡主?说清楚!”

嬷嬷话音一噎,打了个寒颤才回神,组织语言小声道,“刘嬷嬷奉太后娘娘懿旨去向皇上送龙袍和佩环玉饰,在路上不小心冒犯了倾华郡主几句,郡主大怒,令其侍女将刘嬷嬷毒打了一顿……”

“岂有此理!”

那嬷嬷话还没说完,萍贵妃就怒道,“这澹台倾华竟然嚣张到里来了!”

“萍儿!”沈太后不悦的看了她一眼,“稍安勿躁!”说着看向那嬷嬷,“继续说!”

萍贵妃不甘的闭嘴,嘟着嘴巴望着沈太后不语,见沈太后不看自己,恼怒的蹬了蹬脚上的小绣鞋。

“诺。”那嬷嬷磕了个头才道,“倾华郡主身边的婢女都是有武艺在身的,刘嬷嬷被闪了腰,奴婢刚才去看了,全身都是淤青,嬷嬷托奴婢转告太后娘娘,说皇上的龙袍佩饰等她已经托女送到皇上那儿了,郡主是金枝玉叶,她挨两下没关系,倒是太后娘娘该注意了,那倾华郡主不简单,更是摄政王的掌上明珠心头宝,莫要为了这点小事误了大事。”

“恩……”沈太后缓缓点头,须臾才道,“这事儿哀家知道了,难得她有心了,秋月,带她去御膳房领一份金丝燕窝汤和一碗糖蒸翡翠碧玉羹给刘嬷嬷送去,就说端午佳节哀家赏她的,要她好生养着身子,哀家身前还离不开她,顺便赏她们两个一人一个白银镶玉双扣镯子吧!”

一直站在不远处沉默不语的女闻声对沈太后福了福身,转身走出了殿门。跪在地上的嬷嬷心中暗喜,没想到太后娘娘竟然这般重视刘嬷嬷,刘嬷嬷叫自己来果然是对的,接着对沈太后和萍贵妃磕了头之后恭恭敬敬的随着秋月退了出去。

“太后姑母,那澹台倾华真但过分了!”萍贵妃蹬着小绣鞋怒道,“撒野撒到里来了,上一次弟弟的事还没解决,竟然又打伤了您爹身嬷嬷,简直罪无可恕!”

“行了!”沈太后转头斥道,“看看你现在的得,哪里有半丝该有的样子?刚刚跟你说的都当耳边风了不成!”

“姑母!难道就放任她这样嚣张下去吗?您可是一国太后,怎能让她一个小小的郡主把您给比了下去,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家门口来了,还要装作不知道吗?”

萍贵妃骄纵管了,心里气不过直接反驳,无视沈太后隐隐的愠怒,继续道,“那刘嬷嬷也真是的,就这样被那小贱蹄子给欺负了去,上一次萍儿向您要您那支珍珠点翠金步摇您都舍不得给人家,今日竟然送首饰给下人。”

“放肆!”沈太后猛地站起来怒道,话音之间满是一太后的威严,凤仙烫金蔻丹甲狠狠地掐进手心那保养地白嫩的里,望着萍贵妃冷言道,“哀家做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了?”

“姑……姑母!”萍贵妃见着沈太后真的发怒了,不由一愣,慌忙跪下,“太后姑母恕罪,萍儿知错!”

“算了!”沈太后疲惫的坐下,对她摆摆手,叹息道,“哀家怎么舍得跟你生气呢,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跟哀家说话,唉……你要是有珊儿一般聪明就好了……”

萍贵妃抿唇不语,乖乖的站起来站到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和姑母口中称赞的,都变成了她的二妹,可是她那二妹在她眼里,就是个不成器的人而已,为了一个连正眼都不肯看她一眼的男人,就连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都不当成回事了,还能指望她成什么气候。

须臾,沈太后又缓声道,“你父亲说了,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说到又摇摇头,“罢了罢了,既然都嚣张到哀家的门前来了,哀家还是故作不知,只怕那有心之人会以为哀家是软柿子,你说得也没错,哀家到底还是这天辰但后,若是连贴身嬷嬷也护不了,来日只怕是会变得……”话到这里,又转为一声长叹。

萍贵妃点头,心中却道那当初堂弟被折了腿她也没见替堂弟撑腰,还是父亲四处想办法的,她这话这不是自打嘴巴吗?今日要不是自己据理力争,她会也坐视不理吧!

“赶明儿哀家差人把你看上的那只金步摇给你送过去罢!”沈太后又站起来,拉起萍贵妃的手轻轻拍了两下,语气一转爱怜道,“送给下人的不过是一些拿不上台面罢了,你这丫头,说你笨你还不信,跟哀家的奴才争宠,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萍贵妃微怔,随即灿然笑道,“萍儿是见姑母这么关心下人,吃醋嘛!”

“走吧,咱们先去曲荷园逛逛,看看今年荷园的荷花开得可早,穿过曲荷园,合计着时辰差不多了,再步行去御花园,这么多年来哀家都是比皇上先到,今天是该让皇上等等哀家了!那倾华郡主到底是块什么料子,上一次倒是因为担心修儿,所以没太注意,今儿个哀家可要瞧仔细了!”沈太后放下她的手,轻抚了一下致的朝天髻,迈着细碎的步子向殿外走去。

第63章藏一辈子又如何?

萍贵妃上前扶住她的胳膊,甜甜一笑,娇俏道,“让萍儿扶着姑母吧!这要路过曲荷园距离有点远,要不要准备车撵?”

沈太后淡轻拍着身侧胳膊上的小手,见着她娇俏的样子又不由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不用了,就慢走吧,不过步撵也得备上,省得等会儿你这丫头犯了懒。”

萍贵妃娇艳的眉目在殿门口灯笼光照下妖媚更甚,珠环相撞,鬓边垂下朱红凤尾玛瑙流苏一摇一晃,眉心一点红梅妆在灯光中熠熠生辉,听着沈太后的话不由故作嗔怒,接着又不自主的捂嘴看着沈太后低声而笑。

沈太后背光而站,面上是影一片看不清表情,见着萍贵妃巧笑嫣然,影中妆容致、胭脂淡染的眉间染上一丝轻不可见的愁绪。

隆福殿前灯笼照得明亮,衬得梁的垂莲柱上的金色琉璃莲愈发晶莹剔透。

御书房外,殿飞檐高翘,宛若象斗角,每隔不远一盏的华丽灯照得数丈之内一片明朗。

林倾华听着外面澹台冽与小太监传来的对话,暗笑这澹台冽倒是个活宝,不只是故意还是有意,这无赖耍的真是时候。

澹台渊话被打断没再继续,室内一时间沉默,须臾,公孙宁收起扇子看着被澹台渊护得严严实实的林倾华,微笑道,“无论是妹妹还是侄女儿,都是本殿的自家人不是,是否该让郡主起来见见本殿?王爷将郡主藏着不给人看,难道就这样就能把她藏一辈子吗?”

澹台渊揽着林倾华的长臂微微一僵,藏一辈子?他倒想,可惜世事无常,天不由人,她也不是那等只会在他的羽翼下躲藏的女子。

随即凤目直视着公孙宁,唇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公孙殿下赶着上门来,就是为了认亲?可惜本王没有这么大的儿子,也没有殿下这样的弟弟,至于别的,本王只能说殿下心过于了,何况,只要本王想,藏一辈子又如何?”

公孙宁清眸微滞,随即眉梢一挑,看着眼前的二人,暗自思索着什么。

林倾华听着澹台渊的话狠翻了一个白眼,澹台渊怎么说着说着就变得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话都不经过大脑么,用内力挣开脑后的手掌从他怀中坐起来,抬手拢了拢头发,望着公孙宁一字一句道,“公孙殿下!听着你在外面的声音本郡主才躲起来的,只是不想见你而已!难不成你不知道自己是祸星?”想着每次见了他都没好事,就不由来的心里恼火。

澹台渊手被挣开,微微颦眉,须臾,抬手以五指替她梳理发丝,听着她的话唇角无声勾起。

公孙宁错愕,无奈揉眉,“怎么办,道歉好像不管用了。”

“那就别道歉了!”澹台冽又踹门走进来,站在门口道,“就朕说的,你公孙宁真的越来越讨人厌了!皇兄,倾华侄女儿咱们先走,御花园今晚美人成群,怎能没有你们呢?至于你公孙宁……”

澹台冽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笑道,“要是没地方去,就在朕的御书房过夜朕也没意见!走了啊……”最后三个字望着林倾华戏谑道,显然是对她说的,说完也不再理会几人,转身离开,听着脚步声是向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林倾华见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笑,这个少年天子真是喜感十足!真的怀疑刚才他踹门那一脚的力气是从哪儿来的。

澹台冽换了一身更为正式的龙袍,或许是因为他身子真但过于羸弱,看着他走起来似乎全身衣裳里都灌满了风,与少女一般纤细的腰间束着明黄玉带,但看起来竟也依旧毫无存在感般空荡荡的,皱褶明显,要不是一国之君的玉佩沉甸甸的挂在他腰间,走起路来那样子到让人不自觉的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被风吹走,令她突然想到了那个世界某位诗人诗中的一个句子——“人比黄花瘦”,大概就是这样形容的?

林倾华寻思期间,澹台渊看也没看公孙宁,抱起她站起来走出御书房,跟着澹台冽向前方走去。

公孙宁淡扫了一眼书房内堂堂一国之君那张干净的连一张纸一支笔也没有的书桌,若有所思的点头,接着笑眯眯地站起来跟着二人走了出去。

林倾华近来天天跟着澹台渊进京都驻军营,澹台渊处理事务并没有特意避着她,所以她对雁城的形势还是渐渐了解。

雁城战事愈演愈烈,天辰摄政王手下第一将军游熬驻军于紧靠雁城奠辰衡阳,呈观望状态。但几日下来,凤鸣宸颜太子手下二十万强兵与新攻破永城的原雁城、新燕国数万兵马已经不断,虽然不知宸颜太子葫芦中买的什么药,但明眼人皆可见,战事一触即发。衡阳周边小城小镇受到燕国暴徒干扰的百姓频频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但这并不能影响京都贵族的生活圈子,对于养在深闺大院的嫔、贵族小姐夫人而言那都是传说中的事。端午佳节,群臣携家眷进共聚一堂,御花园内名贵花朵摇曳绽放香气袭人,华丽灯琉璃盏衬得参加宴的众美人面若桃花。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席间一切早已经准备妥当,稀疏貌美婢穿梭其间为众人斟茶倒酒,置放美点心,却无人敢用,只见已经落座的不少盛装打扮的妃子、夫人小姐、以及少数文臣武将均低声交谈交头接耳,神色变换,时而抬首观望前方上席及其周围的几个空位,时而转头眺望御花园进口处。

忽见前方灯明亮之处突然出现四道身影,瞬间便令满堂千娇百媚的花朵失了颜色,席内彷佛突地一片哗然,但却又静得无声,只剩小太监特有的嗓子高声吼着“皇上驾到,摄政王到……”

第64章这是你该做的

林倾华在来的路上便已经从澹台渊的身上跳了下来,被澹台渊拉着手走在澹台冽身后,公孙宁一袭雪青锦衣走在另一侧,四人共同而来显然得在场所有人的对他们行注目礼,不等走进众人便齐齐跪地向几人行礼。

澹台冽满脸无所谓的走向最高处正位,公孙宁在靠前右侧下方的位置坐下。

澹台渊就澹台冽左手边的位置拂袖而坐,随手就要将林倾华拉进怀中,林倾华微微挣扎,颦眉的看了一眼跪了满地的上百男男女女,想着只怕是整个天辰京都身份最贵的人都在这儿了,妃嫔、官员、王公贵族、大家千金等,若是就这样不知明日京都又会传出怎样的传闻,虽然她不是那等在乎别人言论之人,但若非必要也真的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闲谈娱乐,刚想要挣开他的手走向另一边位置,却被他带上浑厚内力的手轻轻一拉,就身子一晃跌入了他怀中。

“听话!”澹台渊一手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是你该做的。”

林倾华耳际传来温热的呼吸、冷磁惑人的嗓音令她背脊微颤,微微一怔,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提醒她这就是她承他的人情,受他照顾所该付出的代价,也是一颗听话的棋子的职责。

心底无奈一闪而过,若不是清楚澹台渊身处高位,只要他想,那他要什么样的女人也会有,她真的会怀疑澹台渊是借故在占她这个便宜女儿的便宜。淡瞥了一眼跪了满地的众人,在众女眷中最为惹眼的沈仪珊身着一袭晚烟霞紫绫云长裙,虽然低着头看不清脸,她也只见过沈仪珊一次,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就那一身与众不同的气质就已经将周围各有千秋的众家千金给比了下去,除了名满京都的沈家二小姐她想不出第二人。当日香茗山上一事对她似乎影响颇大,但今日一看气质便知已经恢复,甚至经过那场惊心动魄的洗礼,令她退却了一份青涩,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自信。

林倾华想到某些传闻不由轻叹一息,虽然出众但并非无双,沈仪珊这位封建大家族养出来的标准的大家闺秀比起苏雪瑶还是差了点火候,心思虽有点,但比苏雪瑶那位从那个花花世界过来的女人却单纯了许多,若是将来两人都进了摄政王府,沈仪珊肯定会被那雪瑶长公主欺压地只有暗自伤神的份,忽然想到澹台渊身中剧毒的事儿又心底好笑,自己这是哪门子心?澹台渊分明已经“不行”了,又哪能娶妻?寻思之间僵直的纤腰渐渐软下来,听之任之的将身子装进了他怀中。

澹台渊没想到就这会儿林倾华的心思已经转了好几道弯,只是感受到她的主动,满意的勾了勾唇,低头侧着脸在她耳际发丝间微微了两下,放在她腰间的双臂渐拢。

公孙宁坐在二人斜对面,自然将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清眸不动声色的闪过一抹异样,顺着林倾华的视线看了一眼沈仪珊,唇角始终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澹台冽倒是对二人的小动作恍若未见,一如既往毫无形象的将身子往椅子里一靠,穿着明黄的鞋子的两只脚一前一后搭上摆满点心美食的桌案,或许是因为太过用力,震得桌案上的杯子碟子“哐当”一声,安静跪地的不少人的心也不由自主地随着这声音“咯噔”一跳。

澹台冽同样恍若未觉,等站在一边的小太监手脚麻利垫他盖上一条锦被,将他单薄的身子在晚风中盖住,才蹬着桌案懒洋洋的摇晃着椅子道,“都起来!还傻跪着干什么?众位小姐们身子都娇贵着呢,若是磕着碰着了,那朕岂不罪大了?”说着又向侧边一排嫔妃抬抬手,“爱妃们都起来吧,今日都别太拘束了,只是普通宴会罢了!”

最前面的沈丞相本就只是屈膝半跪,听着这话立刻站了起来,只是淡扫了公孙宁一眼,连个眼角也没给澹台冽,就又转身向御花园入口处望去。

众人紧跟着言惶恐,又纷纷点头谢恩,接二连三的站起来坐回席间,期间又低声小心翼翼的交头接耳,林倾华虽然近来名声基本闹得人尽皆知,但见过她的人也并不多,只是见她被澹台渊抱在怀里也能猜到她的身份;澹台冽并没特别介绍公孙宁,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公孙宁这位能与澹台冽几人一起前来的,气质非凡的贵公子的身份也充满神秘,所以不少人的视线都似有若无的扫向上面,但这其中大多都是年轻男女,更多的人则随着沈丞相的视线望向御花园入口处,连沈仪珊也满面怪异的望向外面。

林倾华发丝又被澹台渊习惯的用五指理顺把玩,转头瞪了他一眼,刚回首就恰巧见着这一幕,微微挑眉,哪里不对劲?

“咦?”澹台冽懒洋洋的摇晃了片刻,似乎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惊疑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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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倾华戏渊,JQ进行时——

林倾华转头看着他,只见他放下高高搭起的两只脚丫,身子前倾望着沈丞相问道,“舅舅,母后和萍儿为何还没来?”

沈丞相摇头,“本相也不知道,雪瑶长公主也没来。”

“是这样?”澹台冽反问,接着道对站在他身侧的侍卫若有其事道,“宗俞,怎么回事?”

那侍卫正是当日跟着澹台冽上香茗山的那人,闻声转身对澹台冽作揖道,“回皇上的话,雪瑶长公主有苏将军相护,卑职下午时分已经去看过了,但在公主行停留多有不便,所以苏将军将卑职潜回来了,卑职回来时长公主正在准备,这会子可能已经快到了。”

澹台冽点头,又道,“那你去隆福问一问,母后是不是被重要事情耽误了,若是有事咱们得等一等,往常总劳烦母后等朕,朕今年也该尽尽孝道才是。”

宗俞领命向御花园外走去,澹台冽想到什么又喊住他,“告诉萍贵妃,若是无事就先来陪朕,别一天到晚总跟在母后身边,朕要找人还得去母后那里!”

话里虽透着不满,却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令在场不少妃子神色黯然,倒是沈丞相目光微闪,深深的看了澹台冽一眼,意味不明。

“诺。”宗俞应声道,说完后退转身走出去。

澹台冽再次将双脚搭上桌案,将身子往椅子里面一靠,眯上眼睛,拉上锦被,对沈丞相的眼神一如既往恍若未觉,淡淡吐出一句话,“舅舅也先坐下吧!咱们再等等,得等母后到了再开席!”

沈丞相点头,众人再次恭敬应声,“皇上圣明!”

紧接着又再次交头接耳,几个一直注视着澹台冽的妃子也开始低声互相交谈,林倾华不知,但年年参加这种皇家宴会的人岂会不知?历年来沈太后和萍贵妃都在皇上之前先来,一般宴会过半了皇上才会和摄政王一起慢悠悠的赶来,今年却是反了过来?众臣心中无一不在暗自猜测着这预示着什么变化。

林倾华见澹台冽言语之间虽然依旧带着几分吊儿郎当,但面对众人时始终多了一份正式,跟沈丞相讲话时更带着一份特意的尊重,上一次没注意这一次却注意了,只是不知这其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想到这里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也对,如此情景,贵妃和太后怎能缺得了?

刚想要自顾自的点头,眼前又是一黑,“不准到处乱看!”耳边传来某人冷磁嗓音,带着一丝声音特意压低后的暗哑,林倾华一抬手想要扯开眼前的手掌,手在下一秒又被另一只大掌握在手中。

林倾华愠怒,一下子挣开他,拍下眼前的手掌,偏头瞪着澹台渊,咬牙切齿无声道,“你还玩上瘾了是不?”

大庭广众之下他童心未泯吗?

“唉……”澹台渊自然看懂了她的唇语,低声轻笑着将头埋在她脖颈间,什么也没说,只是长叹一息,其中饱含的沉重和无奈,只有他能懂。

林倾华只觉他温热干净的呼吸细细喷洒于耳际,令她背脊颤栗,全身酥麻,无力发软,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毕竟是活过一世的人,人说没吃过猪还见过猪跑,这段时间经过这么多次,她当然明白这感觉是什么,以前没注意或者被她故意忽视了,现在却开始怀疑澹台渊是故意的,由刚开始的放任到现在,真的想给他点教训,否则只怕他会更加肆无忌惮。

想到这里就开始默默挣扎,却发现腰间紧固着的长臂又紧了一圈,令她本无法动弹,眉梢一挑,压下心底的愠怒,轻轻一笑!

想玩的?她是玩的它祖宗!

左手指尖微动,带上内力劲风的指甲轻轻扣上他环抱着自己纤腰的手腕脉门,她的指甲本就为了抚琴而护得不错,长而干净的指甲配上毫无饰品的手指,美如削葱,这扣着他白皙的手腕看起来竟异常养眼,澹台渊凤目微闪,任由她将脉门把住并无动作,仿佛拿准她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林倾华望着他,细碎的发丝垂了几缕到额前,遮住了她冷眸中一闪而过的戏谑,右手突然伸出绕至他身后紧紧环住他的腰身,掌心所触到的上层罕见质地暗红锦袍遮不住手掌紧贴着的他腰间传来的紧实。

林倾华脑袋嗡的一声,神经线仿佛瞬间崩溃,竟犯了傻一般的隔着锦袍恶作剧的轻轻捏了一下,似乎就这样也可以感觉到他锦袍下的肌肤定是健硕紧致,从他白皙如瓷的脖颈手腕,也能想象里面定是肤色如玉,滑若锦缎,又不由暗叹,手感真好!

澹台渊忽的怔住,往常虽然两人似乎常常腻在一起看似亲密无间,但实则气息从来都干净,并没有多余的旖旎,林倾华若非被自己突然抱起来怕自己掉下去那时,平时从来不会主动亲近他,被他抱在怀里通常也是一副任他处理惮度。

这时他只感觉腰间温凉的小手轻轻挠着,就像挠在他的心上,痒痒的,麻麻的,她软而娇小的身子紧贴着他健硕的膛,虽然隔着隔着两层薄薄的锦袍,但气息彷佛已经渗透彼此,两具身子毫无间隙,他能感受到紧贴着自己膛的两团如棉,感受到怀中轻飘飘的,似若无骨,她淡淡的呼吸如莲似雪,又宛若一池清荷淡芳缱绻于两者之间,令他心神一晃,顿时神思漂浮,这种陌生的感觉令他心里感受难以言喻,却又让他喜欢至极。

就是这时!

林倾华满意的唇角勾起,带上一丝肆意的邪气对他挑挑眉梢,令她原本清冷的眉眼之间竟晕染上一丝轻不可见的媚意,澹台渊看得又是一怔,这样的林倾华是他不曾见过的。

林倾华唇角微微扬起,同一时间左右手同时松开,身子运上内力猛地往外一倾,澹台渊感觉腰间小手突然一松,怀中一空,林倾华重力突然外倾,他面色一变,来不及思索太多就忙不迭的伸手去接,岂料林倾华却不知怎的瞬间重了数倍,令他不由自主的身躯前倾,后臀几近脱离了椅子才将人接住。

心有余悸的抱稳怀中人,刚要坐直身子,低头就见着怀中人清冷的面容上那得呈的笑容,白皙的双颊在华丽的灯下染上一层淡到极致的粉红,若不是隔得近本不能察觉,此刻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冷眸中也装满戏谑的笑意,一时间花了他的眼,心神飘飞,神智微微迷离,紧接着心中似有警惕的“咯噔”一声,暗叫不妙!

下一秒,美如冠玉的脸前所未有的僵成了猪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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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猜一猜,倾华干了什么坏事……O(∩_∩)O~

第66章小没良心的,当真反了你?

“澹台倾华——!”

澹台渊面色黑如锅底望着她咬牙切齿,依旧是唇动而无声。

林倾华广袖轻拂,收回放在他身后的手,望着他含笑不语。

当初见了公孙宁使的那招绵雨针就让她留了个心眼儿,她还尚不能以意念控制琴音,走到哪儿都带上琴显然不现实,今日进特意带上了一把细针,这会儿派上用场了,虽然太过儿戏,但若能给澹台渊一点小教训,也算值得了。

澹台渊刚才没注意就差点坐了下去,这时后臀只感觉密密麻麻的微疼,只是他显然已经发现了后臀下那数十被林倾华以内力托起的细针,望着林倾华笑意十足的冷眸,突然面色一转,展颜一笑,眉眼如画,温而不怒,令林倾华一愣,人说脸色如天色,变换极快,澹台渊的脸色只怕是比天色变换更快。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刚才被她内力托起的数十细针,于大椅和澹台渊的后臀之间无声尽数化为灰烬,飘散于空气中。

澹台渊拦着她往后一靠,坐稳身子以双臂将她环抱勒紧,令她动弹不得,脑袋深深埋进他健硕的膛,他埋首于她后脑耳际处,温热的呼吸,冷磁的嗓音,“这就要反了?为父是治你是弑父之罪呢?还是欺师灭祖之罪?”

只听他语调平缓,丝毫听不出情绪,不过林倾华知道即使自己转过身去盯着他,也看不出什么多余的信息。

林倾华鼻息之间全是他身上淡淡的玫瑰馨香,连双臂也被他紧紧缠住了,暗自撇嘴,虽然没治住,但也没指望能将他怎样,看他刚才的脸色也知道他受了点小教训,不过这就够了。

澹台渊见她不语,继续弯唇道,“知道反抗了?教你的能力可不是为了让你用来对付我的,你欠为父的越来越多了,今晚回去算算账。”

说完忽然将她身子抱正,坐立横靠在自己怀里,令她能转身就能看清下面席间的情形。

二人位置本就坐在前面又比众人高一阶,二人的互动无一不被有心人尽收眼底,虽然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只见两人的互动,亲昵而自然,虽然仿佛在争执着什么,但也都认为是亲密玩闹了,刚才看澹台渊的神色分明是被林倾华惹怒了,但却又瞬间转变,而澹台渊看着林倾华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宠溺,在她耳边低声轻哄的动作,满是笑意的面容,却无一不在传递着一个讯息,有心人相视而有默契点头:摄政王不是做戏,而是真的宠爱这位倾华郡主。

有的人多日前就在大殿之上见过二人亲密的样子,这时俨然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也老臣似乎看不下去,兴许是认为有些伤风败俗,奈何上面那两位都不是一般人,故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林倾华身子被突然扯起又紧固,使劲儿想要动作而不成,转头瞪着他,澹台渊真的是她的克星,总有能力将她惹毛。

澹台渊对她攻击力十足的眼神恍若未觉,拿过她的柔荑把玩,将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头一一的扳开,又用自己的手与之以十指相扣,接着又分开轻轻捏着她的掌心,还提了提她手背的皮儿,林倾华感觉手上吃痛,反手狠拍了一下他的手,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御花园——

早在不知什么时候,二人已经变成御花园里的一道风景,四处安静无声,所以这一声脆响完完全全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无数双眼睛看着上面的二人,只是向来敏锐的林倾华被澹台渊糊弄了一番,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沈仪珊的视线本就一直似有若无的看着上面,因为她身份的原因,本就坐得靠前,所以两人的互动全程都被她完全看了个清楚,如水的双眸里染上几分旁人所不能察觉的黯然、羡慕。

澹台渊似乎也被这一声脆响给怔住了,再次将她整个的塞进自己怀里,大掌覆上她的脑袋就着她满头青丝狠狠的揉了两下,在她后脑勺轻拍道,“小没良心的,当真反了你?再拍一下试试?”

没被打痛,但脑后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有几分不适,抬头瞪着他,“你再拍一下试试!你拍一下我就敢拍一下!”

“你……”澹台渊刚吐出一个字,就对上她的眼神儿,林倾华冷眸又是一横,澹台渊顿时泄气,微抿双唇,将她身子拉正,一缕一缕替她梳理着头发,好似无奈道,“瞧这脾气,一点也经不起激。”

林倾华语塞。

这一回二人声音没特意压低,离前面近的人都听见了,望着两人的视线又了几分,待接触到澹台渊淡扫过来冷然的眼神,又缩了回去。

林倾华无奈的任由澹台渊将自己头发揉乱,然后又一一一缕一缕替自己理顺,想着这人真的把她当洋娃娃玩儿了,好像真的是养个她女儿做真人玩具一样。

轻轻揉眉抬头,就对上对面公孙宁的视线。公孙宁若有所思的清眸正看着自己,那眼中的内容她看不明白,但公孙宁却又是一副她本就该明白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绿扇子又被拿在了手中,摇摇晃晃,就如他的眼神儿,仿佛在控诉她犯了什么大罪,又或者是瞒了他什么大事一样。

林倾华冷眸横了他一眼,公孙宁立刻手腕一转,将绿扇子合上,低头端上面前的金樽轻酌了一口。

“别不长记!”澹台渊紧了紧她腰间的手。林倾华顿时就要转头,澹台渊又在她脑后低声附耳道,“收敛着点,你不介意让大家看着你演戏,为父还介意!”

林倾华顿默,气结。偏头望向下面,就发现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疑惑的,惊异的,赞叹的,鄙夷的,淡漠的……各种都有,沈仪珊也正定定的看着自己——身后的人,似乎是感觉到林倾华看了过去,掩下眼中的复杂,淡然而镇定的转移了视线。

林倾华顿时扶额,这回丢脸丢大发了。澹台渊给她的存在感太强了,以至于令她忘了自己的所在地!

第67章父亲大人,眼光不错

“皇兄和倾华侄女儿父女情深,倒是羡煞朕和在场的众位爱卿了。”澹台冽不知什么时候也睁开了双眼,双手枕着脑袋偏着头望着二人,笑眯眯道。

沈丞相冷哼一声,“伤风败俗!”

安静的御花园里,这一声也极为清晰的传进了众人的耳朵,本要点头顺着澹台冽的话恭维林倾华二人几句的一干人等,话卡在喉咙里令席间又是一静。

公孙宁轻浅淡笑,自顾自的为自己再倒上一杯酒,彷佛丝毫没注意整个御花园就只有他在动用桌案上的东西。引得不少待字闺中的小姐视线乱扫,频频侧目。

“呵……”林倾华偏了偏脑袋,躲开某人越来越近的呼吸,轻笑一声,“本郡主与父亲如何,还轮不到沈丞相来评头论足,但是丞相大人蔑视皇权,当众对皇上叔叔不敬,不知又该当何罪?”林倾华没注意到澹台冽听到那声皇上叔叔时的僵硬别扭的表情,声音清凉望着沈丞相继续道,“对了,上一次沈六公子好像就是因为这个,被本郡主折了双腿,以儆效尤,难不成丞相大人也想尝试一下吗?”

沈丞相面不改色,桌案下官服长袖内双手成拳。沈仪珊倒是听得一怔,抬头看着林倾华。

林倾华说到这儿语气一转,颇为遗憾的摇摇头,“不过丞相大人辅佐皇上叔叔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折双腿就免了,依本郡主的意见,从宽处理,就留下几手指吧!”

众人齐齐一愣,不少人不顾礼仪掸首望着林倾华,在场的人都知道外面传言说倾华郡主当众废了沈六公子双腿的事,但大多数也只是听说罢了,只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亲耳听到林倾华承认着实比听着外面传言来的震撼。大多命妇和千金小姐看她的眼神慢慢转变,有的甚至还装了几分恐惧,断几手指这种话从她口中说出,彷佛就像在说等会儿吃什么菜一般简单平常,还只是从宽处理。

沈丞相低着头双目睁圆,刚要抬头怒言,又想到什么,狠狠地闭上双眼又慢慢睁开,眼里已是一片清明,才松开紧握的双拳,低头沉默,对林倾华的话恍若未闻。

沈仪珊感觉自己全身都有些发软,定定的望着面带淡笑神色淡然的林倾华,一双小手在广袖里抓着锦帕皱成一团。

林倾华见着沈丞相不语,想要继续说话,澹台渊凤目望着沈丞相,微微闪了闪,就在她耳边低声道,“又想玩儿了?今日先放过他,待会儿还有好戏,若是这时候将他惹着了,戏就唱不成了,为父答应你,下回定给你玩个痛快,随便玩儿!”

林倾华扬眉,她就说今儿个这位丞相大人怎么转了,还有好戏?

席间似乎又安静了下来,一干人等神色各异,互相对视。

“算了!”须臾,澹台冽才笑着化解朗声道,“舅舅不必介怀,倾华侄女儿跟你开玩笑呢,她子直,又深得皇兄疼爱,朕也把她无可奈何,朕代她向舅舅道歉!”

公孙宁指尖微动,兴趣十足的望着众人。林倾华也闻声侧目望着澹台冽,澹台冽这话说得着实艺术,在座的都能听出是在偏袒她,子直,深得澹台渊疼爱?听在她的耳朵里像是在瞎说,但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可就颇有威胁沈丞相的味道。

澹台冽似乎注意到林倾华的视线,又偏头对她眨眨眼,林倾华撇嘴,澹台冽很喜欢眨眼。

沈丞相这才抬头看着澹台冽,目光带着几分深沉,又似乎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恼意,语气倒是缓而淡,“皇上多虑了,本相才不会……”

“太后娘娘驾到!雪瑶长公主到!萍贵妃娘娘到!”

沈丞相话还没说完,御花园门口传来太监特有的高而尖的嗓音,众人齐齐侧目,随即跪地迎驾,高呼千岁,沈丞相的注意力也被瞬间拉了过去。

林倾华顺着众人的视线方向看去,数丈远之外,一大串人正从那边走来,后面跟着的是数十女太监,掌着灯,走在前面那衣冠鲜亮,引人注目的三道红色身影,俨然就是沈太后,萍贵妃,苏雪瑶。

萍贵妃一袭枚红色装,晃眼一看似乎与皇后才能穿的大红正装无异,但仍然令在场妃嫔们神色各异。

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萍贵妃身上,都偷偷的看着那位大名鼎鼎的凤鸣雪瑶长公主。

苏雪瑶今日穿着一件淡粉色望仙撒花曳地长裙,三千墨发还是和那天在茗香楼一样半束,只是发间不是那支白玉簪子,换上了一支一眼可见代表凤鸣尊贵的长公主地位的镂空飞凤金步摇,其余发丝飘散于身后,随着夜风飞扬而起,两名女在她身后替她提裙,只见她碎步优雅,美目淡然,双颊胭脂淡扫,笑而疏离,遥遥走来风华无双,似有彩蝶相伴,妙音相携,令人惊叹,还没走近,就已经将在场姹紫嫣红的花儿给比了下去。

林倾华微微眯了眯眼,隔着老远也能的捕捉到她故作淡漠,却又似有若无扫的向自己方向的视线角,用手肘撞了撞澹台渊,哂笑道,“父亲大人,眼光不错!”

澹台渊凤眸一凝。

“有这么个身份高,姿色足,本事大的美人儿喊着要嫁你,也难怪你看不上沈二小姐了,哎,只是可惜了人家姑娘的一片痴情!”林倾华又叹道,说着还又看了一眼贤淑跪地的沈仪珊,“其实我倒是看沈二小姐更顺眼!”

澹台渊凤眸风卷云涌,染上浓浓黑雾,渐渐眯起。

林倾华见着苏雪瑶三人越来越近,又接着悄声道,“虽然沈二小姐身份,但以你的本事,要将她娶进府也不是难事,这么多年都没表示,难不成是在等苏雪瑶这位公主进府之后才娶她?想要同时左拥右抱?”

澹台渊凤眸沉寂,浓雾密布黑不见底,等她话音落下时,眯成了一条细线。

苏雪瑶三人以及后面多名女太监组成的长长队伍更近了,萍贵妃和沈太后致的妆容也在华丽的灯下越来越清晰,林倾华又嘟囔道,“那个世界有本事的男人都免不了情人遍布各个城市,何况是这老封建的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受法律保护的,你的想法倒也确实没什么错。”

澹台渊眉眼突然变得妖艳,却又瞬间翳,环抱着她纤腰的长臂突兀的紧了一圈,将她狠狠的她撞进自己膛。

倾华见着那三位正主儿走近了,刚要继续说话,突然腰间被勒紧,后背猛地撞上了一块坚石,撞得她后背生疼,肺里也差点气呛,转头怒瞪着他压低声音怒道,“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澹台渊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就要将她的脑袋扳回去,林倾华气结,冷哼一声歪头躲开他的手,后脑勺背对着他,不再看他。

这时三人已经走近,身后的女太监也有序的退了下去。沈太后由身侧女官扶着微微抬手,威仪十足的开口,“都起来吧!”说着缓步向澹台冽身侧另一个空位走去,澹台冽站了起来走了下去想要亲自扶住她,沈太后抬手避开,澹台冽笑笑并不多语,毫不尴尬的转身坐回正位龙椅。

公孙宁也笑着站起来对沈太后拱手作揖,“天池二皇子公孙宁恭请太后娘娘圣安!”

“二殿下请坐!”沈太后语气有些僵硬,很明显情绪不太对。

公孙宁微微点头,神色自然,不恼不怒的坐下。

“凤鸣……”

“澹台倾华你好大的胆子!”一声娇呵传来,众人又齐齐望向声源处。

林倾华清眉微皱,响到了苍蝇多!

苏雪瑶娉娉婷婷的站在中央,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打断,美眸怒意一闪而过。

萍贵妃站在苏雪瑶身后指着林倾华,见自己一说话,众人的眼睛终于看向自己,心底满意了几分,今晚她心打扮了这么久,却没想到一来就风头全被雪瑶长公主给抢走了,一路上太后姑母也对雪瑶长公主比对自己更温和慈祥,总要她向雪瑶长公主学习,说她的不是,竟让她在那公主面前半分颜面也没了一般,本就心底不舒服,这又见着上面悠闲而作对自己一众人视若无睹的林倾华,心中更是又气又憋屈,不由接着斥道,“见了太后姑母和本还不见礼,谁教你的规矩!”

“本王教的!怎么?萍贵妃有异议?你配让本王的郡主见礼吗?”不等别人开口,澹台渊便接口道,凤目毫无情绪的扫过萍贵妃。

最后一句话令众人的心弦又跳了一下,沈仪珊和苏雪瑶也不知不觉毫不避讳起来,听了这话竟定定的望着澹台渊。

“没……没意见!”萍贵妃被他淡淡的视线看得后退一步,只感觉后背似乎也冒起一股股冷汗,她从小就对这位天辰最美的男人存有恐惧的感觉,也不知道她那妹妹为何会看上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

沈太后淡淡的斜眼看了一眼窝在澹台渊怀里的林倾华,并没有对萍贵妃的话做言论。

澹台冽颦眉道,“萍儿,还不为咱们天辰的贵客,凤鸣的雪瑶长公主看座?”

一语惊得满堂起,苏雪瑶也将一直看着澹台渊的视线诧异的转向澹台冽。

“我……臣妾……臣妾为公主……看座?”萍贵妃脑袋顿时转不过弯来,结舌问道,她堂堂一国皇贵妃,离皇后也就一步之遥而已,竟被叫去给一个公主看座?

“不是你难道是朕?”澹台冽眉头皱得更紧了,放下刚刚翘起的两只脚反问道。

第68章未必如此

闻声,沈丞相深黑的眉毛陡然一紧,接着又慢慢松开。

“谢天辰皇帝陛下厚意!”苏雪瑶对澹台冽福身,又转身对萍贵妃微微一笑,淡眉修长隐隐入髻,粉色唇瓣微微抿起,灯下美眸中碎光闪烁,隐约倒影出萍贵妃自己呆愣的神情,失色的娇颜,“贵妃娘娘误会了,皇上只是在逗你而已。”

提步走到前面澹台渊与林倾华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林倾华的唇角挂笑,慵懒看似无意的目光也随着她转移,御花园里不远处几支桂木枝桠摇曳,此刻已经暗下来的银空天际,隐有月华暗霜淡淡撒开,灯照映下,桂枝在地面投影出碎光星星点点,五月中旬依旧带着一丝凉意的晚风拂来,星点碎光闪过林倾华含笑的唇瓣,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冷意之眸,隐有明眸皓齿之韵,见身边的女子对上来的视线,对她微微点头,粲然一笑,细碎的发丝几缕垂于白皙如玉的额前,随着晚风微微飘动,那一笑似有无尽风华于青黛柳眉间飘过,勾人灵魄,夺人心魂。

萍贵妃被苏雪瑶那一笑晃得心神微怔,不等回过神就听澹台冽在上面道,“长公主心思剔透,巧若玲珑,倒是朕拙了意,萍儿,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坐啊!”

……

京都靠近城门口一处民宅里,银月琼华之光倾斜洒下,院子中央一支桂树枝桠虽夜风徐徐摇曳,树枝垫顶处一只玲珑的灯笼也随着摇摇曳曳,欲要坠落却始终被牵绊,紧靠着树身旁一颀长的身影卓然而立,广袖装满夜风,玉带飘飘,三千发丝只束一半,于脑后如瀑随风摇曳,偶尔发梢散至叶子枝桠之间,然后再飘然而下,小灯笼里映出橘黄色的暖光,映在那张朦胧不清的脸上,幻像无从可观。

暗处风速突然加快,桂枝旁倒影出另一个人影,声音轻灵悦耳,在夜风中宛若风铃摇曳,发出阵阵清脆灵动之声,“公子,刚刚接到太子殿下来信……”

低声数语,待他语毕,那身影依旧微动半分,声音飘渺,淡散于暗夜银光琼华之中,轻轻叹息,令人心悸,“准备好了啊……你说,澹台渊得了消息,会在今晚就启辰吗?”

那身影好似微微一怔,地面影子晃了一晃,几缕发丝悠然飞起,影子放大,将地面上橘黄光斑道道分裂,拼成碎碎剪影,“摄政王爷不是傻子,太子殿下二十万兵马,能瞒住天下众人却瞒不住他,这个时候还待在京都,想必是还沉得住气,但若这样还不亲自前往,那他定是存了心要借太子殿下之手亡了这天辰,但这种可能显然不成立,所以琳儿认为,他必会如公子所料。”

“是这样吗?”天籁之音愈发飘渺,随即转而轻,“原本是这样以为的,但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

灯华丽,五色均有,绚烂而悬于金龙雕刻的灯柱,夜风拂来,御花园朵朵娇花娇颜愈发明媚,桌案美点心,香而醉人的美酒于金樽玉杯中波光粼粼,席间香气逐渐浓郁,氤氲环绕,除却上座的公孙二殿下与少年天子二人,无人敢饮此佳酿。

苏雪瑶看着林倾华粲然之颜,羽扇长睫微微一动,随即美眸敛起其中某种暗光,扫过从未将眼角掠过她的澹台渊,坐直身子,标准的第一大国长公主姿态,然后不动声色对她微微点头。

“想必大家都知道这位国色天香,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的姑娘是谁,朕还是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凤鸣皇帝的妹妹,大名鼎鼎的雪瑶长公主。”澹台冽身子坐正了些,以手掌微微指向苏雪瑶道。

苏雪瑶再次站起来对众人点头微笑示意,墨发间的飞凤金步瑶流苏微微摇晃,碎光折微闪,映得她皇家贵气浑然天成,煞了无数千金的眼。

“皇上谬赞了,雪瑶薄柳之姿,岂敢以国色天香相论。”

“怎会怎会,长公主谦虚了,只是不知苏将军,现在何方?为何没同公主一起前来,朕的诸位爱卿,不少千金们,对苏将军可是仰慕之至。”澹台冽苍白的容颜被灯映上一丝色彩,笑道,“还有母后为何会和公主一起前来?”

林倾华听着这话唇瓣一角微微翻起,冷眸碎光闪过,翘睫之下,笑意点点摇曳,澹台冽着实将顽劣之发挥到了极致,后面那个问题可以问女问太监,问萍贵妃问沈太后,但怎么也问不到苏雪瑶头上,她不会认为澹台冽不明白,这是对苏雪瑶作为来宾的极为不尊重。

“哀家今晚被那些个不安分的小蹄子烦了心,带着萍儿去曲荷园闲走了几步,正巧遇上雪瑶长公主,就一同前来了,怎么?皇帝有意见?”正襟而作的沈太后闻声回首道,其声威严十足,响彻席间,众人耳膜,令众人神经顿时。

苏雪瑶正要说话,却被沈太后截了去,唇角弯起,美目流光溢彩,粉颊胭脂淡扫,衬得肌肤宛若粉桃,撒花长裙下锦绣小鞋轻轻退进裙里,声音轻而缓,甜而不腻,令众人心神为之一晃,“苏将军说了,他是人,若是进了来只怕是惊了在场的众位夫人千金,所以在门外等候本,没有前来向向皇上见礼,还望皇上和太后娘娘,勿怪。”

“不碍事不碍事!”澹台冽似乎也只是随口一提那般,抬手端起桌案上的金樽,将其中美酒一口饮尽,笑意十足的抿了抿唇瓣,转头迎上沈太后的目光,“小蹄子?母后说的是……若是下面的人惹了母后,母后倒大可不必跟下人们计较,不顺心了换掉就是,别为了小事气伤了身子。”

林倾华唇角笑意愈发明显,澹台渊身子微倾,灯投影在她脸上,冷眸对上桌案金樽,金樽里美酒波光粼粼,瞳孔里碎光点点,“真是不安分啊……为父的倾儿……”澹台渊微微倾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温热熟悉的呼息异常灼人,让她原本已经散漫的神经顿时一紧,冷眸碎光静滞下来。

“不过为父好像很喜欢……”澹台渊又低低道,他似乎是在笑,林倾华清晰的感觉到他埋在她后颈的脑袋在微微抖动,他的发丝似乎撺进了她薄薄的暖裳里,铬在她后颈光滑细腻的肌肤上,不疼反痒,酥麻之感阵阵传来,鞋里脚指轻轻向脚心蜷缩,全身再次,似若初春的嫩柳,娇而,整个无骨的缩进他怀里。

第69章摄政王,你说呢?

林倾华无力的欲要起身转头怒嗔,却又再次跌进他的膛,听着他心口咯咯震动,冷眸溢满无奈之色,沈太后说的人可不就是她,澹台渊怎会不知,这是在怪罪她没有跟他讲呢。

苏雪瑶恰巧回眸,捕捉到这一幕,美眸微闪,淡粉润泽唇瓣抿起,身旁一直茶树残花早已凋零,徒留暗青虬枝郁郁葱葱,彩色灯潋滟流光,照着茶树形成的剪影淡撒数道于她柔嫩醉人的娇颜之上,遮住了纤浓羽睫微垂,也掩住了里面莫名的情绪。

“好一句不顺心了就换掉!”沈太后冷哼一声,眉眼之间胭脂点翠,红珊瑚的金步摇流苏于鬓角晃动,银光淡淡泛起,“那皇帝是不是该将你亲封的郡主给换掉!哀家爹身嬷嬷现在还重伤在床,郡主好大的威风,是欺负哀家老了不中用了是不!”

故作威严的语气掩不住嗓音里风韵犹存的媚意,声音渐渐凄泠,晚风流连中徐徐送入众人耳膜,“欺负哀家的侄儿也就罢了,郡主面子大,有皇帝和某些人护着,哀家奈何不得,感情现在连哀家里的人也不放过了。”

“澹台倾华把刘嬷嬷打成重伤,将太后姑母置于何地?把六堂弟的双腿废掉,把沈家置于何地?大庭广众之下还和男人搂搂抱抱,不知廉耻!如此心狠手辣,无品无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郡主的身份,皇上表哥你是不是糊涂了!”萍贵妃不放过任何能打压林倾华的机会,忙直起身子顺着沈太后的话接过道,娇嗔的嗓音软绵绵,似有无尽风情尽掩于其中,吐出的话却令在场的人呼吸一窒。

澹台冽眉梢一挑,似乎在考虑着怎么开口,却并未言语。

林倾华倒在澹台渊怀中,鼻息之间玫瑰馨香氤氲,灯之下澹台渊身影将她面容掩住,看不清面容表情,只闻她轻泠泠笑出声,令人不由来的背脊微凉。

勾起的唇瓣放下,感觉到身后之人对那二人的言论恍若未闻,凤眸流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遂道,也不怪澹台渊不将这一家子放在眼里,放任至此也只怕是随了他的任罢了。林倾华眯起冷眸望着灯下打扮的流光溢彩之人,暗道萍贵妃不愧是沈家女儿,喜怒哀乐全全表于面,天真的够实在!

席间片刻沉寂,呼吸声轻不可闻,夜风划过,四周簌簌虬枝沙沙作响,清晰可闻,眸光遥见处,盛绽的艳花红的似团团烈火,又有几簇暖若娇阳,叠锦如流云,风姿如月华。

公孙宁轻轻放下修长玉指间的金樽,清眸灿若星子,将众人轻扫一遍,微微一闪,掩住里面不小心流溢的七色潋光,“倾华郡主是本殿姐姐之女,也就是本殿的女儿,还请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慎言,若是贵国容不下她,本殿的府邸随时为她敞开,倾华在我天池,谁也没资格说出这番言论。嚣张,任,无品无德,但是,那又如何?”

轻而缓,暖而磁,温润如玉,淡雅入尘,不悲不喜,不嗔不怒,淡淡的声音似若无力,但却字字句句似有狂风夹杂闪电一般,凌厉划破氤氲灯营造的淡淡馨香气息,划过宛若锦缎的琼华银月,划破簌簌晚风,直接刺破众人耳膜,脑心,令人为之一怔,宛若被人从头浇灌一瓢冷水,五月奠不冷,却刺骨的渗人。

说罢,他墨发间剔透滢滢白玉簪微微倾斜,雪青锦袍月霜淡氲,回首注视着上面那位一直未开口的暗红锦袍之人,“摄政王,你说呢?”

“不过是些无事生非的无聊之事,若是公孙殿下感兴趣,不妨多听听,本王没这闲心,本王的郡主是好是坏,还论不到旁人指手画脚!本王看着顺眼就行!”澹台渊头也没抬,冷磁的声音自唇瓣吐出,凤目专注的看着怀中人那如瀑如缎的长发,五指穿进其间,感受着发丝手指的微麻簌簌之感。

------题外话------

这几天在努力的看书努力的增加自身水平,越写到后面越感觉自己文字功底不够,所以注重练文笔去了,感觉情节实质进展不大,今儿个少更点,抱歉,明天争取加更,拉快情节……

第70章手眼通天,谁输谁赢?

在场人等彷佛已经习惯,对这等言语并不意外,沈仪珊偷偷打量着苏雪瑶,苏雪瑶纤浓长睫垂下眼帘,裙摆随着晚风拂动,美眸中怒意无人察觉。

“公孙殿下多心了,不过是倾华侄女儿任了,又把母后给惹生气了,等母后气消了便罢了!”澹台冽适时开口,眸光掠过萍贵妃,转向沈太后,潋光蛰伏,清秀的眉间前所未有的清明,“母后,您说是吧?”

沈太后看得一怔,竟愣愣的点了点头,想到下午时分自家哥哥透露的消息,本就重重抑郁的心底,更凉了几分,几月准备功亏一篑的颓败感,远不及被亲儿子骗了十几年的心酸感清晰,虽然这儿子她从未放在眼底。

想到什么,致妆容的眉眼颓败尽敛,金步摇光辉熠熠,深深的看着身旁那面色苍白但神采奕奕的少年天子……

公孙宁瞧着萍贵妃媚颜瞬间恼怒泄气,唇角微扬,微敛雪青广袖,拂开雪青锦袍之上的淡淡薄霜。

席间众人无人出声,有的人暗自庆幸好在早早用过膳才来,这时候上面几位无人开口,又有谁敢动筷?

林倾华斜眼见着沈丞相沉默安静的样子,黛眉微扬,今日这沈丞相倒是安静的好似不在,见过他两三次,哪次这么安分过?除非……澹台渊说的好戏……还有沈太后郁而来,显然不仅是因为刚才走廊上那嬷嬷的原因,上一次沈六公子腿被废,也没见她这样……

“长公主,朕敬你一杯!别的废话就不说了!”澹台冽端起金樽,对苏雪瑶微微举杯,一口饮尽。

苏雪瑶娇颜绽放,粉若三月桃瓣,“皇上请……”

“大家用膳吧……”澹台冽摆摆手,众人惶恐谢恩,开始小心翼翼进食。

苏雪瑶唇瓣润泽,拿起另一只金樽,亲自倒上一杯,站起来娉婷优雅的往前两步,裙摆飞扬,圆润耳垂上点翠珍珠玉环光彩夺目,软腻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令全场一静,“雪瑶敬王爷一杯……”

沉寂……

林倾华轻笑一声,从他怀中直起身子,伸手接过她纤指间的金樽,“请公主见谅,最近父亲大人受了点内伤,加上年纪也大了,所以耳朵不太好,也不适合饮酒,就让倾华代他饮了便罢!恰好上一次在茗香楼,没来得及敬公主一杯,就此一并了也好!”语毕,也不等苏雪瑶多语,凝雪皓腕抬起,白皙的玉颈自众人眸光中一闪而过,林倾华唇齿余香阵阵。

她身后之人听着这空口言论却是眉眼染笑,暗光中无从可见。

闻那人受伤,纤密浓睫之下美眸微滞,怎会?唇角弧度却丝毫不变,细细一听便知软绵绵的嗓音微微僵硬,“不碍事,王爷有伤,是不该饮酒,该好好休息养着才是。郡主代饮理所当然,倒是省了雪瑶再次敬酒了!”

“多谢公主理解!”

少女先前一直窝在身后之人怀中,偶尔直身也因身后之人护得紧而令人未得清晰见其颜,这时,只见她发丝如瀑,叠锦如琼华流云,淡散于身后之人暗红锦袍之上,淡雅勾唇,泠泠素颜若清荷初绽,灯氤氲,令人幻觉顿起,仿若生于仙境,四周弥漫如莲似雪的馨香,能看清的只有那朵初绽的清荷,摇曳于潋滟耀光之中。

少女与雪瑶长公主相视而笑,竟是不相上下,亦或者雪瑶长公主美则美矣,但其气质比起倾华郡主还要逊色三分。

一干人等目光注视,连沈仪珊萍贵妃等人也免不了俗,公孙宁温文尔雅的注视着上面的人,清眸深不见底。

上面沉默之人凤眸眼皮抬起,自席间淡扫而过,刃若寒光照刀锋,铮亮刺骨的冰冷毫不掩饰,大多人不等他扫过就自觉低下头,公孙宁淡笑对上那冰刃,宛若冬日的暖阳,毫不畏惧,片刻,却主动移开,暗暗揣测心底所猜之事,也愈发肯定。

席间静静,晚风簌簌吹过,桂枝沙沙作响,林倾华腰间大掌一紧,就见云致远自斜方走过来,那边并没有门,显然是用轻功进来的,他神色凝重,脚步虽未凌乱,但却匆匆,疾步而来,似乎是遇到什么事,也顾不上跟在座的众人见礼,亦可能是跟着澹台渊久了,也将他肆意的姿态学了几分。

“爷,最新消息,衡阳……”云致远直径走到澹台渊二人身边,低声数语。

许是后面用了密语传音,林倾华紧靠着他竟只字未听清,只感觉云致远语毕,澹台渊搂着她的长臂骤然紧了几分,将她抱起,起身侧目望着澹台冽,冷磁声音听不出情绪,“为兄有事,今晚就先这样了!”说罢,抱着怀中人,在众人紧跟的目光中,头也不回的向门口方向走去。

云致远对澹台冽拱手作揖,不等澹台冽点头,就对站在不远处的红笺绿阑递了个眼色,二人会意,有默契的随着云致远匆忙跟上前面二人一起离开。

澹台冽愣愣的看着几人先后离去,脑袋里只有一个消息:他自己都忘了澹台渊已经多少年没在他面前以为兄自称了……

公孙宁一直染笑的清眸不动声色的将沈丞相手执金樽,指尖一瞬间的震动和沈太后妆容致,细心描绘的眼底掩不住的欣喜收入眼底,摇头,这般火候,差了太多,枉费了苏宸颜的一番心思,只怕他从一开始,棋子便已执错,只是澹台渊同样错了一棋,苏宸颜人在雁城,还能在澹台渊的眼皮子底下,拆了这京都城里胆,不知是手眼通天,还是有高人相助,亦不知这一局,谁输谁赢……

清眸碎光闪过,静若佣深不见底,掠过苏雪瑶随着那几人离去而眺望的美目,许是刚才饮了些许酒品,唇瓣润泽更甚,粉颊宛若艳红桃花潋滟开放,灯下纤浓睫毛更清晰,美眸里面恼怒掩饰虽完美,但在他看来,还是差了几分,脑海中闪过那人清若初荷的泠颜,沉静如水却从来看不进她眼底的冷眸,宛若山间一汪深涌的清泉,一眼望去,看似达了底,实则什么也没看清,全部掩在其中不得而知,想到这里,他淡淡一笑,“皇上,既然摄政王和郡主已经走了,本殿也现行告辞。”

澹台冽回神,抬首端起桌案上金樽,仰首一口饮尽,遮住了他清秀眉宇间深而沉的神色,眸子内潋光同时敛起,放下金樽,苍白俊脸已无异样,嫌弃的冲他摆摆手,“去吧去吧,也没指望你能待多久!”

公孙宁颔首,含笑起身对他和沈太后,萍贵妃依次作揖,遂望着苏雪瑶温文一笑,“雪瑶长公主,公孙宁告辞了!你且慢用!”说罢也转身,一如刚才那二人,在众人的目光中,雪青的锦袍袖摆,灌了几许夜风,轻轻飘动,腰间玉带飞起,墨发轻扬,翩然离开,片刻之间已在数丈之外,留给众人一个轻若惊鸿的背影。

这时不少人才回过神,听他自称本殿却不知是谁,但公孙宁的大名却是都听过,一些爱关心外界八卦的千金胭脂衬得双颊肌肤,怔怔的望着那飘逸于远处漫漫黑夜里消失不见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苏雪瑶这时也站了起来,晚风下茶树虬枝摇曳,她发丝拂动,乱了一时,双颊氲粉,嫣然一笑百花尽娇,轻轻福身,亦对一边端坐抬颚望远,故作威严状的沈太后福了福身,“皇上,太后娘娘,苏将军还在外等着雪瑶,刚才侍女来报,说苏将军有急事要禀告,所以雪瑶也先行告退了。”

“长公主也要走了?”澹台冽似乎很惊讶,愕然的看着她。

第71章本宫要随他一起去

沈太后这才偏头,“长公主不留下来,陪哀家这老婆子说说话?”

苏雪瑶金步摇徐徐摇曳,对她微微福身,声音绵软恭维道,“太后娘娘威严又貌美大气,怎能说是老人呢,倒是雪瑶自愧不如,只怕是会惹太后娘娘嫌弃太过年轻气盛,不懂事。”

“怎么!”沈太后被名满天下的苏雪瑶恭维几句,许是那二人的离去令她也高兴了几分,声音轻松了几分,嗔怪的望着她,含笑道,“只怕你嫌哀家啰嗦,年轻人都会不耐烦,皇上和萍贵妃都一样。”

“母后……”

“姑母……”

澹台冽和萍贵妃闻声,先后故作委屈呼道。

“若是太后娘娘不嫌弃,那等雪瑶空了,定会进叨扰太后娘娘,不过今晚雪瑶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多谢皇上盛宴……”苏雪瑶美眸无波,嫣若五月樱花的面庞温柔笑意丝毫不减,语毕,对澹台冽和沈太后微微鞠躬,不等上面的人多语,便转身离去,步伐轻盈,裙摆广袖飞起,显然也是身怀内力之人,没走几步,不远处一劲装黑衣男子迎面而来,见她已走出来,对她拱手作揖,遂二人共同离开御花园……

澹台冽含笑看着苏雪瑶离去,并未多语,众所周知,苏雪瑶前来本就只是意思意思,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目标已经离去,还连话都没说上,对她显然是一记打击,留她也没必要,见着远处那黑衣男子,眸子微闪,不过片刻,便已如常,平常的夜,随着几人的离去,又仿佛有几分不平常的感觉……

“公主!刚刚接到消息,太子殿下得手了,咱们是不是……?”刚出门,苏铭便压低声音在苏雪瑶耳边道。

“意料之中!”苏雪瑶心情不太好,刚才在御花园能保持笑容,但在苏铭面前却没必要了,软绵柔腻的声音透着一丝低沉,随即又问,“哥哥有说什么吗?”

“公子就在刚才已经离开京都,赶往雁城与太子殿下汇合,他说摄政王必会亲自前去衡阳,京都有咱们的人,虽然澹台渊铁定留有后手,但澹台冽不足为惧,又有沈丞相野心勃勃,帮衬着咱们的人,所以大局已定!公子叫属下带话,请公主出后就即刻起身向雁城方向赶,太子殿下会安排人接您,京都接下来不安定,您在这里不安全,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也远水解不了近渴,何况您的身份本就,实在不该一个人前来的,上一次在茗香楼的意外绝不能再次发生。”

苏铭声音沉稳,步子不减,走在外大道上,脚风带起路边桂叶卷起,再地空打个转,又飘然落下。

苏雪瑶柳眉拧起,想到几天前那事还心有余悸,要不是苏铭来得瞧,自己说不定会真的丢了命,那舞姬显然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的,想到那舞姬给她的熟悉感觉,又让她步子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裙摆随着微风向后微扬……

“派人盯着摄政王府,澹台渊一出城,咱们就跟上,本要随他一起去!”苏雪瑶突然站住,唇瓣抿起,斩钉截铁道。

……

摄政王府,正内院植物园里,夜风吹的银杉虬枝簌簌而响,月色琼华撒了一整个院子,朦上一层轻霜,少许夜风拂过,几支参差的罗汉松枝桠剪影自窗柩投进冬暖阁。因为林倾华不喜夜明珠,总感觉它的光太过清冷,所以一直点的老式灯笼。此刻,灯笼里火光跳跃,发出滋滋的声响,在安静的室内清晰入耳,橘黄色的暖光撒了一屋,暧昧气息淡淡氤氲。

“可以松开我了吗?”林倾华终是不耐了,这气氛让一贯沉静如水的她只觉不自在,他淡淡的玫瑰馨香一直在她鼻息之间氲绕,暗红锦袍衬得她白皙如瓷的双颊粉若桃瓣,双眸碎光不自觉的闪耀,炫若银空,潋若日光下布满五色卵石刀水。

林倾华支起手掌,试图强行推开将大半个身子都压在自身身上的人,压低嗓子道,一向清冷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见他依旧纹丝不动,脑袋动了动,又觉被压住的发丝扯得头皮生疼,冷眸怒意晕染,瞪着对着他自己的后脑,隐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一字一句道,“父——亲——大——人——”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出门便能感觉他心情显然压抑了许多,将她勒得老紧,从里抱着她用轻功,不消一会儿就回了府里,却不放开,将她扔到床上到现在!刚开始她以为只是一小会儿,也就任由他抱着了,却没想就这样快一刻钟了还不见放开。

澹台渊这才放开她,直接坐上床将她整个人拉出怀中,语气却不似这般轻松,沉声凝眉,“刚才传来消息,游熬带着两万兵马,在雁城外的山里全军覆没,同一时间,衡阳城里军粮全被烧光!”说罢,又叹息,“游将军被俘了,我还是失算了……”

林倾华挑眉,是这样?

虽说是凤鸣联合天辰一起攻燕,但一个小小的雁城,统治者以及下面的人虽然残暴,但毕竟只是才整合的乌合之众,何需兵强马壮的凤鸣国堂堂太子亲自领兵二十万攻打,凤鸣边境必是固若金汤,既然如此,永城又为何会突然失守?只怕那凤鸣的宸颜太子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而那新燕国首领亦不知是他能力出众,奋斗至此,竟能称王称帝,还是其中有人相帮……

想到这里,林倾华冷眸一凝,眉头微颦,凤鸣好大的野心!

澹台渊见她似乎一点即通,凤眸闪过一抹赞赏,好聪明的女子!

林倾华越想眉头越紧,澹台渊派去的将军游熬在其中又能如何左右?澹台渊虽然日日坐镇驻军营,掌控于千里之外,但毕竟不是神,不能众观全局,何况京都离衡阳距离本就远,消息以信鸽传递也得几个时辰,这才半个下午,就发生意外了……

“我原打算今晚处理了沈家,三天后去衡阳的。”

林倾华一怔,今晚处理沈家?

澹台渊将她揽紧,唇瓣抿成一条线,冷磁的嗓音隐透凝重,“只是没想到苏宸颜的手竟然伸得这般长,只怕是那个人……入尘了……”

“那个人?”林倾华反问。

澹台渊低头,揉了揉她的发丝,气息淡了几分,对她的反问不予回答,转移话题缓声道,“沈芸和沈康成半年前,就从里偷带出去了几个阿冽身边的女,将她们送进不起眼的窑子里,不过短短月余就全部有了身孕,打算在今晚将她们推出来,称是阿冽醉后临幸的,为她们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婴儿冠上皇室姓氏,阿冽早已病入膏肓,众臣不知,他们却一清二楚,若给他们找到机会,阿冽将在不等孩子出生便一病不起,或者直接……”

后面的话澹台渊没再继续说,林倾华亦是沉默,他的话却宛若一巨石投入她心海,引起巨浪,带起轩然大波,震惊不已。

澹台冽已经病入膏肓她并不意外,天下皆知他重病缠身,上次公孙宁替他号脉,便说了句没有脉搏,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肤色也不对。而那沈康成和沈芸便是沈丞相和沈太后,以野种冒充皇嗣,在那个世界史书上也曾有记载,没想到这是真实发生,她也知晓外界对澹台冽的传闻,沉迷酒色,不理政事的黄天子,若是澹台渊真的放任沈家就这样下去,什么都不管,澹台冽则突然病倒,或者突然去世,若那时候那些女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在外人眼中已经是皇子,若他们手中再有一卷传位圣旨,那……

想到这里便觉心惊,好在用这手段的人脑袋差了点,能想出这般点子是在为难了他们,若是澹台渊脑袋也呆了许多,对这件事丝毫不知,那接下来这天辰……

“瞧你那样子!”澹台渊一眼便看出她在想什么,轻笑出声,“为父从他们开始动作便全然知晓!”

林倾华撇嘴,在他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下。

“阿冽从来没碰过后一个女人,没经过男女情事,里太医一号脉便可知还是……”说道这里他语气顿了顿,好似接下来的词语难以启齿,玉色面容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染上一层淡粉,宛若飞霞。

林倾华回首,恰巧见着他这有些尴尬的表情,噗哧一声,毫不客气的笑出来,“你是想说还是处男是吧?这有什么奇怪的,他才十**吧!”

澹台渊敛起表情,瞪着了她一眼,却掩不住满面粉霞,他肤色本就白皙如玉,听了她毫不含蓄的词汇更红了,耳也渐渐,圆润红似熟透的樱桃,林倾华笑意更深了,双眼弯成月牙形,清冷的面容一反往常,满面柔和,满是戏虐。

他平常要么笑眯眯,亦或面无表情,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这叫害羞?不就是男女之事么,有什么好羞的,又不是……猛地想到他也中了绝子散,不能人道,这才愕然,定定的盯着他,看了半响有若有所思的点头,瞧着这样子,难不成也……

072我相信你

“他们今晚本要将那几个女人推出来,我也正要借这件事好好敲打一下他们,只是没想到没有动作,我想这事,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澹台渊被她看的不自在,长臂一使力,将她推倒在床上,手臂揽着她的纤腰,自己倒在她旁边。

“所以呢?”林倾华也不与他挣扎,眸光跳跃,望着床幔暖色流苏被微微摇曳,轻呼一口气,问出了心底一直以来的疑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养虎为患的道理你不是不知道,既然如此,那又为何要放虎至此?虽然只算几只不安分的猫,但若被人利用得当,那也是狮子。”

澹台渊呼吸微顿,语气缓缓。

“沈氏历史是天辰的禁忌,朝堂上史官也从来不会记录沈氏的事迹,沈氏秘闻只有皇室才知道,当然,沈家子弟也定然知道这些,当年那一批见证这一切的大臣死的死,抄家的抄家,也有只是单纯封了嘴的。到现在,即使沈家再次权倾朝野,再次辉煌,但天辰依旧无人敢提平王府这三个字。”

“当年,天辰但祖皇帝之亲弟弟跟随太祖皇帝打江山,太祖皇帝登基为皇,封其亲弟为‘平王’,封号之所以为‘平’,其意思有点与天子平位的意思在里面,太祖皇帝和平王兄弟情谊深厚,对于这等位比九千岁的荣位,平王安然受之,然太祖皇帝驾崩后,平王却突然变了。”

林倾华听不出他话中的情绪,只是到这里心底已经了然,平王与沈家渊源极深,亦或者本就同。

“平王府的人嚣张跋扈,蔑视皇权,控制朝纲,独霸朝堂,澹台氏皇权岌岌可危,幸而当时太祖皇帝选定的新皇本事过人,在登基多年,坐了多年傀儡皇上之后,乘其不备出其不意突然对平王府发难,在几位忠心大臣的支持下以前所未有碟血手腕夺回了政权,但当时的平王府权势滔天,远远不可想象,虽然夺回政权,但仍旧无法斩草除,毕竟当时的平王府与皇室血脉同支,平王府在太祖皇帝在位之时是名正言顺的第二皇。到了皇祖父在位时,终于找到机会废了平王府,讲平王府一脉剔出皇室,改了他们的皇姓为沈氏。虽然废了,但毕竟是皇亲贵胄,皇祖父亦没有做得太绝,仍让沈家的人立足于朝堂之上。”

“可惜他死了就一切都归于原地!”澹台渊冷笑一声,“有血缘关系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何况已经改了姓氏,便再也不是皇家的人,沈家在朝堂上被排挤,为了能继续立足,将沈家大小姐送进了,那个人收了她,封了贵妃……”

说到这里,他沉默,不再继续,室内流转着淡淡的馨香,是澹台渊身上的玫瑰淡香,熟悉又安神。

林倾华也没再多问,虽然没问出想要知道的,但沈家的渊源底气却找到方向了。想到这里,她声音冷泠又悦耳,“你……今晚要离开京城?”

澹台渊没有回答,须臾,才缓声道,“今晚的事,沈康成背后必定有人相助,为父一旦离开,京都就交给你了!”

林倾华顿愕,偏过头看着他白皙如玉的侧脸,眉眼亦如画,如瀑乌丝滑若锦缎铺在暖色锦被上,潋若烟霞。

澹台渊转头,凤目对上她冷眸里来不及敛起的愕然,声音低沉而慎重,“你的本事,为父清楚!切记不可掉以轻心,沈康成和沈芸不足为惧,但把他们当棋子之人却容不得你小觑,除了御林军和阿冽的近卫军,我留下五万驻军给你调用,还有,注意阿冽的安全!”

林倾华愕然不减,显然没想到澹台渊会这样打算。

“若到必要时,平南侯府的人可以用,老侯爷是我的外祖父!平南侯府都是我的人,你看着安排,还有,致远也会留下来。”

澹台渊揽在她纤腰的手臂一动,将她抱到自己身上,大掌轻易握住她窄削的肩,凤眸暖波流转,流光溢彩,盯着她怔然的眸子,语气比刚才更慎重了些,“我相信你!”

073辗转缱绻,深不可测

须臾,林倾华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

澹台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在她鬓角吻了吻,将她抱紧。林倾华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发懵,随即想到刚才在里的某些事,原本已经淡下来的肤色又泛起红晕,却没有推开他。

却不想澹台渊突然侧过脸,身子整个的翻身,稳稳的将她压在了身下,同时,他不厚不薄,丰润淡粉的唇瓣严严实实爹上她带着一丝凉意的樱唇,林倾华怔住,澹台渊趁机长驱直入,柔韧温暖的长舌如狂风骤雨突发,又如千军万马袭来,淡淡的玫瑰馨香将她席卷吞噬,在她唇齿中横扫,猛烈的吮吸着属于她的气息,她的味道。

林倾华被他吻得神智瞬间支离破碎,一向清明深睿的冷眸变地怔然而迷茫,澹台渊凤眸满是温柔的暖意,牙齿在她唇瓣微微使力轻咬,向来冷磁的嗓音带上一丝沙哑,“乖,闭上眼睛……”

林倾华似乎没反应过来,纤浓羽睫听话微颤下垂,将怔然的双眸盖上,澹台渊又带着她清甜的丁香小舍缱绻,,辗转,不似刚才的猛烈,转而温柔缱绻,宛如潺潺流水徐徐流淌,淌过刚才被席卷过的痕迹,淡淡的润泽,如沐春日暖阳,照进心房,又如百年美酒入口,甘甜中带着火焰,让人沉醉,让人着迷,他淡淡的玫瑰馨香细细密密将她包围,宛若袭人丝绸香滑细腻,扑面而来,将她整个困住,又似乎有人使力,将之越收越紧,让她愈发呼吸不畅,头脑发晕,令她不由自主嘤咛一声,又突然双睫,突的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暖意十足的凤眸,想到什么,茫然怔怔的双眸骤然清晰,瞳孔猛地睁大——

……

月冷如勾,夜风吹的树枝婆娑簌簌,偶有残叶飘下,影子多变,幽深的巷子里传来几声清晰的狗叫,围墙顶部一只在暗中显眼的白色猫一跳而下,发出幽光的眼睛盯了周围一圈,才转身越进黑暗中,消失不见……

摄政王府飞奔而出数十马匹,在半夜空旷无人的街道上一路狂奔,马蹄声整齐快速,不过片刻就抵达城门,只听一声音道,“摄政王出城,尔等还不快开城门!”

城门上有总兵疾步而下,一边高声道,“还不快开城门!”一边小跑到澹台渊马前躬身行礼,“下官参见王爷!”

澹台渊策马,周围已有士兵点起火把,明亮的火光中他美如冠玉的脸上毫无表情,暗红锦袍衣炔飘飘,“从现在起,城门进出均要查盘,没有核实身份者,身份可疑者全部扣押上报!”

“诺!”总兵心里咯噔一下,瞧这架势也知道出事了,聪明的本着不该知道的不该理会的,绝不多言的道理,恭敬道,“下官谨遵王爷之意!”

“渊……”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马蹄声,软绵柔婉的女音呼声同时传来,只说了一个字,但其中缱绻的意味十足,令总兵不自主的红了脸。

“谁准你呼本王之名?”澹台渊眉头紧蹙。

苏雪瑶刚刚抵达,闻声紧拉手中马拴,马儿长吁一声停下,马上之人受伤的看着对面的人,对他毫无感情的质问毫不在意,想到晚上那道暖色身影接下她的敬酒,给她那的类似下马威的眼神,眼底嫉恨不着痕迹的一闪而过,面上却温柔一笑,美眸中带上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坚韧,“王爷若不愿意,本不呼就是,你是要去衡阳吗?恰巧宸颜也来信了,本同王爷一道,王爷不会介意吧?”

她就不信她21世纪的人还搞不定一个古人,那个女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名以上的女儿,哪来的资格跟她争?男人都喜欢特别的女人,若是了解了她苏雪瑶的与众不同,那面前的人定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澹台渊身后带的数人闻声面色齐齐一变,对视一眼,默契的从对方眼中看到意味不明的味道。

澹台渊眼角不找痕迹的淡瞥了一眼城门上,又神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冷然道,“本王赶时间,若是有本事跟上,就跟上吧!”说罢也不再多言,调转马头,双腿一使力,马儿有灵的带着他率先飞奔出城,墨发飞扬,暗红衣摆在官道上张扬飞起。

苏雪瑶一听,面色一喜,果然没猜错,虽然不会照顾她,但是允许她跟上了,虽然他留下自己带着目的,但也算更接近他一步了,骑术向来是她引以为傲的本事,此番行程定不会托他后退,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遂策马跟上,飞奔而去。

数十人有默契的一甩马鞭,跟上前面二人,王爷的决定,他们从来都不会怀疑。

马蹄声渐远,直至消失不见,靠近城门两边的高大桂树上,几片桂叶飘下,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又缓缓落地。

城门一角暗影处,两道身影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看身形是一男一女,衣带裙摆飘飘,风姿卓越,两米之外侍卫宛若雕像驻立,却对此毫无察觉。

等数人渐远,看不清影之后,清脆若风铃的女声特意压低,“公子,雪瑶公主怎么能和澹台渊一起呢?且不说不知道他对公主的感情到底有几分,澹台渊这人本就危险,若是他利用公主……”

“他不会!”男子声音轻而缥缈,目光遥遥注视着城门外,补充道,“他不屑利用!”

女子一怔,随即想到什么又问,“他刚才没有发现咱们吧?”

“我也不清楚,他……深不可测……”

最后四个字愈发轻不可闻,女子凝眉,深不可测?好高的评价!第一次听自家公子这样形容一个人……

“咱们也该走了,该赶在他们之前抵达衡阳。至于这天辰京都,目的达到就够了,别的,就任他们折腾吧!”不等女子深思,飘渺男声似乎因为在夜中站的久了,染上一丝凉气,淡淡道。

……

卯时,凌晨五点,摄政王府,冬暖阁里。

林倾华躺在床上,双唇红肿,双颊粉晕淡淡,似乎染上一层淡淡的胭脂,双眸定定的望着床定帷幔,橘黄色的火光被窗外拂来的微风吹地摇晃,林倾华眸光飘忽不定,毫无焦距,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窗外树枝晃动加速,发出簌簌的声响,一道人影一晃而过。

林倾华怔然回神,这是澹台渊留下的暗卫,怎的这时候来了?眉头微蹙,“进来!”

“郡主!”

一道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影自窗外飘进,跪地。

“何事?”

“皇上半夜突然病发,情况严重!”

074谁再多说一句,扔出去

“怎么回事?”林倾华秀眉蹙起,昨夜不是还好好的吗?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属下发现情况不对,就赶着前来禀告郡主了。”暗卫声音毫无起伏,澹台渊把他们拨给了林倾华,澹台渊不在京,林倾华就是主子,所以理所当然得在第一时间通知她。

“致安已经进了?”林倾华本就是衣衫完整瞪在床上,澹台渊临走那突如其来的行为,已经剥夺了她大量的思考能力,发呆到这时候才缓过神,想到这里才问道。

“回郡主的话,已经去了。”

“你现在速度进,务必要保护好皇上,不得让丞相府的人有机可乘!”思索半响,林倾华凝眉沉声道。为何会这么巧?显然是早早就算计好的。

暗卫领命,对她作揖之后一个闪身消失于窗际。

“去叫云致远、红笺、绿阑速度来见我!”暗卫消失后,林倾华对虚空冷声道,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风微微一动,她揉揉眉心,现在已经没心思去想那件与澹台渊有关的匪夷所思的事,只是想着这事情一桩接一桩,接下来两天怕是没的好眠了,站起来走到铜镜前,拿起桃木雕木梳,利落的梳理长发,扯下窗幔一边的暖色锦带将头发全部绑了起来。

红笺绿阑和云致远在冬暖阁门口相聚,齐齐对视一眼,王爷离开的事他们都清楚,所以这时候被召见是意料之中的事,不等绿阑伸手敲门,林倾华已经推开门走了出来,看着三人声音带着夜晚特有的冷泠,“红笺绿阑随我进,致远速去驻军营,做好准备!”

……

皇,天还没亮透,朦朦胧胧的,暗云密布,布满整个繁华的京城上空,遥遥望去,仿佛就要压至建筑物之顶,似有晨风吹着暗云缓缓而动,吹在林倾华眉间,带着一丝清晨特有的清新。

帝寝殿威严十足,重檐殿顶,房檐翘若斗角,门前几壮的柱子上,雕刻金龙栩栩如生,几只大灯笼将殿门前照得透亮,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其间,无一不透着君临天下的霸气。

林倾华站在帝寝殿前深吸一口清晨的气息,想着也难怪沈丞相想要凭着几百年前的血脉关系而妄想,对有权利控制欲,有追求的男人而言,此生能住进这天下最尊贵,天下主宰者的殿里,确实不枉此生。

瞧着那厚重的门又轻叹一息,不知道这对澹台冽而言,是幸还是不幸,他拥有全天下男人梦寐以求也不能得到的地位,却得不到天下平常人所能得到的一切。

脑海里又浮现那道暗红色身影,那么,他呢?他想要的,又是什么?

神思漂浮之间,一小太监轻手轻脚的打开殿门,躬身快步走到她面前,“郡主,皇上有请,请随奴才进去。”

林倾华看了他一眼,正是一直跟在澹台冽身边的小太监,看来也是澹台渊的人,遂提步走了进去,只是脚步刚跨一半,身后就传来太监尖利的嗓音,“太后娘娘驾到,萍贵妃娘娘到!”

林倾华蹙眉,虽然她没吩咐,但澹台渊的人定无无能之辈,岂会让消息透露出去,显然他们早就知道。小太监闻声抬头对林倾华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出去,听着小太监见礼之声,林倾华勾了勾唇,提起脚步直径向殿内走去。

刚走进内殿,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鼻而来,林倾华眉头微蹙,许是为了保密,并没有招太医会诊,何况澹台冽的身子一直是云致安在看诊,毕竟天子重病是大事,若是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殿内只有云致安和两名服侍女,见她毫不避讳的进来,云致安微微诧异却没多言,只是对她点了点头,两个女站起来对她福身见礼,林倾华抬手阻止,轻声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云致安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并没有多说,只是点头道,“并无大碍,寻常发作而已,郡主不必太过担忧!”

林倾华走到床前,只见澹台冽虚弱瞪在床上,双目禁闭,睫毛长而清晰,安静乖顺,全然不见了昨夜的肆意与张扬,与澹台渊有几分相似的清秀面庞肤色也更加惨白,心里咯噔一下,她对澹台冽一直印象不错,第一次见他这般样子,心底莫名涩然,澹台冽,也很无奈吧!上一次御花园小路上,他替她挡下公孙宁那一掌后那抹笑容,她印象一直很深刻。

沈太后和萍贵妃这时候已经进来,萍贵妃毫不顾忌大声娇呼的奔向窗前,“皇上表哥……”

“不想死就闭嘴!”林倾华冷呵一声,回头甩了她一计刀眼,寒光利刃毫不掩饰,若暗夜中明晃晃的刀片月光折,令人心颤,看的萍贵妃后退一步,抓着沈太后的手才站稳身子。

沈太后轻拍着她的手,看着林倾华气势十足不由气恼,澹台渊已经不在京,林倾华一个丫头片子能翻起什么大浪,想着她之前一直给自己甩脸子,眸光中狠厉一闪而过,等哥哥得了手,定要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轻吸一口气,底气十足道,“郡主好快的消息,哀家这才知道皇儿身子不适,带了萍儿亲自前来……”

“盘子,谁再多说一句,提了丢出去!”林倾华头也不回打断她的话冷然道。盘子是她身边的四大暗卫之一,名字是她新起的,当时正因为茗香楼那事儿和澹台渊赌气,故意恶作剧起了四个不雅之名,分别为盘子,碟子,杯子,筷子。

隐在暗处的暗影听了这名字嘴角抽搐了一下,郡主把对王爷的气撒到他们身上,他是有多无辜,但还是平了平心口,干脆应声道,“是!郡主!”

沈太后被她冷泠的声音打断,听了暗影的话,太阳跳了一下,林倾华和澹台渊脾气出奇的相像,一点也不顾忌她的身份,她丝毫不怀疑自己再多说一个字,林倾华的人必会将自己丢出去。不满的住了嘴,任由瘪着嘴的萍贵妃牵着她端庄的走到正位软垫上坐下。

林倾华看着澹台冽,眉头越蹙越紧,看得云致安也甚是怪异的看着她,女替她搬来一个软凳,林倾华顺势坐下,伸手拿过他外面的手腕,闭上眼睛替他诊脉。

这一举动惊得云致远双目睁圆,郡主会医术,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075实属无奈,更是无赖

林倾华并不会医术,只是想起了上一次公孙宁说的澹台冽没有脉搏,指尖轻颤,果然没有……若不是看着所触碰到的肌肤还有几分暖意,她会以为床上的人已经没了呼吸。想到这里冷眸中凝重一闪而过,澹台渊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是她知道他还是很在乎澹台冽,若是……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皇上表哥怎么样了?”萍贵妃见云致安和林倾华皆沉默,忍了半响还是不禁道。

云致安看了林倾华一眼,并没多言,皇上的情况他清楚,但是摄政王不在,郡主就是主子,若是没有她的表态,他不能乱说。

“不过是普通的伤风罢了!皇上本就身体羸弱,你也知道,今夜在御花园受了凉气,所以发了点烧并不奇怪,不必担心!”说完,林倾华将澹台冽的手腕放回明黄的锦被下,转身看着云致安,冷眸中带着常人所不能懂的深色,“劳烦云总管亲自去替皇上煎药。”

云致安愣了一下,对上她饱含深意的眼神,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皇上的情况他知郡主也知,只是沈太后和萍贵妃还在场,定不能让她们抓到把柄,接着点头行礼想要退下去。

这时,萍贵妃接话道,“怎么可能!皇上表哥脸色惨白,这才几个时辰就虚弱得不成人形,怎么可能是简单的着凉,分明就是……”

“就是什么?”林倾华神色一厉,回眸定定的望着她,“萍贵妃如此笃定皇上不是着了凉,难道心里已有定论?还是希望皇上不是着凉,而是生了什么大病?萍贵妃身为皇上的后妃,不祈祷皇上无碍,还如此诅咒,安的什么居心?”

一席话说的萍贵妃一愣一愣。虽然众人心底都清楚是这么回事,但这些事岂能抬到明面上来说。

“言虽如此,但光凭郡主的话似乎不能服众,若是明日众臣问起来,郡主又该如何交代?哀家认为,还是找太医来看看比较妥当!”沈太后这时才道,不等林倾华和云致安言语,小太监就从外面进来,“启禀太后娘娘,贵妃娘娘,郡主,太医院杜太医到!”

“请他进来!”沈太后应声道,话中有几分掩不住的得意。

云致安凝眉,瞒不住了?

林倾华心里咯噔一下,沈太后显然是有备而来,若是让他知道了澹台冽的情况,散播了出去……指尖银光一闪,刚走进来还没来得及行礼的杜太医倒下了!

沈太后一愕,妆容致的脸上,笑意还没来得及掩住!萍贵妃惊呼一声,用丝帕捂住樱唇!云致安偏头看了林倾华一眼,佩服的点点头,沈太后她们二人没看清楚,他还没看清楚吗?刚才郡主的方向,分明有一银针准的刺进了杜太医的睡,令他昏迷。

“怎么回事?”深吸一口气,沈太后看着跟在杜太医身后进来的小太监隐怒道。

“现在天色还早,杜太医怕是没睡醒吧!”林倾华淡瞥了她一眼,对小太监道,“公公带两个人来将他拖回去吧,这么早赶来,幸苦他了!”

出此下策实乃无奈,更是无赖,但却效果奇佳!

众人齐齐气呛,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云致安愣愣的扫了一眼窗外,这时天色已经渐渐亮了,各女太监也早就已经起床作业,想必前来准备上朝的大臣也开始接踵而至,而太医院但医本就是随时候命的,怎么可能没睡醒?

小太监会意,向外一招手,进来两个侍卫将昏迷的杜太医拖了下去。

沈太后眼睁睁看着杜太医被拖下去却也无能为力,刚才那没有现身的人突然说话这事儿就给了她一个警醒,这时断然不能再次贸然出手,只得偏头瞪了她一眼,却也无可奈何。

林倾华看也没看她,对云致安道,“去煎药吧,顺便带话出去,皇上受了风寒,今日免朝,”末了又添上一句,“叫他们明日记得按时上朝!”

云致安领命,心中警醒,暗叹郡主大智,无论他们猜测皇上怎么样了,一句叫他们记得明日上朝便能混淆视听,扰人视线,给众人以皇上并无大碍的错觉。

沈太后眼见计划不成,也不想在这中药味浓郁的内殿多呆下去,拽上不甘心的萍贵妃离去。林倾华冷笑着看她们离开,刚转身却见澹台冽长睫微颤,睁开眼睛看着她,表情有些无奈,“她们走了?”

林倾华一怔,想着他没脉搏,连呼吸也几近全无一般,当然,这绝不是因为他像澹台渊一般功力深厚,自己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他醒了,点了点头坐下,“什么时候醒的?”

“你对杜太医动手的时候!”澹台冽虚弱的笑笑,“谢谢你,皇兄……果然没看错人……”

林倾华冷眸一怔,双颊渐红,瞪着他说不出话,这话让她想到昨夜和某个人的事……

……

早晨,京城通往衡阳的一个小城里,数十马匹铁骑如飞,惊了一路百姓惊慌失措。

路过一家酒楼,副将云致城避开苏雪瑶策马上前,对澹台渊使了个眼色,澹台渊会意,将马停下,副将对身后众人朗声道,“先歇一歇,喂了马,用了早膳再继续赶路!”

苏雪瑶对云致城温柔的点了点头,毫无奔波了一夜的狼狈,一国长公主风范顿显无疑,翻身下马将马拴交给他。

她很聪明的知道,要套住那个男人的心,他身边的人必定要笼络,这也是策略,正想着却见澹台渊看也不看她的走进酒楼,美眸闪过一抹愠怒,无声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云致城也愣了一下,心中好笑,感情这位公主殿下把他堂堂摄政王身边的亲卫军当马斯了?人人都说这公主如何如何,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比起自家郡主差了可不是一点半点,想到几日前驻军营里那位站在王爷身边风华潋滟挥斥方遒的郡主,眼中隐露敬佩。

待下属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马拴,正巧捕捉到他眼中的敬佩,不禁怔然,想着这雪瑶长公主给云副将灌了什么**汤?云致城回神,看了他一眼,淡笑一声并不点破,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进酒楼,他还有重要事情要跟王爷交代……

安静的酒楼后院,澹台渊一袭红衣,俊美的面容毫无表情,云致城走进来以后知道他的格,也不多说就直径道,“爷,暗影传来消息,皇上重病……”随即将清晨里的事情徐徐相告。

听到她以银针扎晕杜太医,胡扯一通时满意的笑了笑,凤眸里全是暖意,看得云致城一愣一愣的,暗叹也只有郡主能让王爷是这个样子,讲到她被澹台冽一句话说得满面通红时,澹台渊笑得更甚,若有所思掸手抚着自己勾起的唇角,看得云致城顿时心底感受诡异,他当然不知道那二人的事,只是想着王爷是不是魔怔了……

076凭这个,够吗?

是夜,晚风簌簌,灯璀璨闪耀却遮不住远处上百年古树遒劲轧枝层峦叠嶂,宽大浓密的枝桠在大理石地面形成影片片,光斑点点,帝寝殿前,跪着一地文武百官。

“微臣等求见皇上……”

“请郡主不要让微臣等为难……”

帝寝殿内,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内殿照得透亮,林倾华面目含笑,双眸冷凝的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奏折,绿澜走过来替她披上一件披风,低声道,“郡主,皇上又醒了。”

林倾华揉揉眉心,放下奏折,这些奏折全都是这两天被暗卫送进来的,澹台渊确实看得起她,将京城的事全部交给了她,奈何她又一时心软答应了下来,既然人家信任,所以这烂摊子是无论如何也得为他收拾好,想着,接过披风问道,“醒了?我去看看。”

绿澜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叹息,郡主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可是她却连一句劝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你醒了?”林倾华凝眸看着澹台冽。看着他快速消瘦到只剩皮包骨头的面庞,动了动唇皮,那句感觉怎么样终究没有问出口。这两天云致安用尽了一切办法才能想方设法帮他耗着,但也只是耗着,已经病入膏肓没有扭转的机会,她无法想象那个前两天晚上还在御书房笑得夸张的少年,这时竟虚弱成这个样子,她第一次感觉到无力,前世杀人无数,这时却第一次发现人命是如此脆弱,痛恨自己的无能。

澹台冽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笑笑,“没……没关系……别……”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我不会让你出事的,至少现在不会,否则也没脸去见……澹台渊……”林倾华一口打断他,提到澹台渊却顿了一下,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她着实没法说出父亲大人几个字,听着外面层起彼伏的呼喊声,唇角勾起一抹冷嘲,沈康成真瞧得起她,转身对云致安道,“都准备好了?”

云致安点头。言语间澹台冽再次昏迷过去,林倾华转身看了他一眼,走到床头以手掌握住纯金雕龙烛台上下旋转,龙床徐徐移开,一条一米余宽,通往地底的密道出现在眼前。云致安手一挥,殿内闪出三名黑衣人,两人轻轻的将澹台冽抬上早已准备好的软榻,抬着他进了密道,消失不见。

帝寝殿外面,众臣已经跪了整整一天,滴水未进,身体健硕的武将还好,但不少文官已经熬不住,奄奄一息,喊声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飘忽的视线带着严重质疑,似有若无的看向前方,跪在前面的沈丞相见状,暗影下眼中恼怒毫不掩饰,宽大的袖袍下双掌成拳。

澹台渊走了,原以为一切都很顺利,太医公布澹台冽那窝囊废时日不多,他便可以正大光明的监国,然后……不等澹台渊回来就一切木已成舟,谁料到里面那个黄毛丫头竟敢给他甩脸子,坏了他的计划不说,让他跪了一天,想他堂堂一国丞相何时受过这种罪?澹台渊也不敢对他这样,明明澹台冽已经不行了,这黄毛丫头居然还给他摆谱,还说偶感风寒?

“丞相大人?”一文官实在受不住了,虚弱试探道。

“继续喊!”沈丞相转头低吼道,文官被吼得一下,正在这时,帝寝殿关了两天的大门被打开……

众臣见里面的人终于出来,墨发高束,暖色锦裳,明眸清眉,不点朱唇,颜如渥丹,没有摄政王的貌美无双,但那份高高在上令人折服的气势却相差无几,令人移不开眼,齐齐松了一口气,一时间都忘了跪在这里的初衷,高呼,“参见郡主!”众所周知,倾华郡主是摄政王放在心尖上疼的女儿,他们可不能得罪。

沈丞相顿时面目铁青。

林倾华面目含笑,声音前若未有的温软,“诸位大人忠君爱国,皇上叔叔偶感风寒就一起跪在这里乞求他康复,着实值得嘉奖,尤其以沈丞相等为代表的更是榜样,本郡主会据实禀报皇上叔叔,让皇上叔叔知道他的大臣们如此贤德,定会龙心大悦,说不定诸位就能就此官运亨达,平步青云!”

众臣被她赞扬了一通,顿时热血沸腾,忠君爱国,官运亨达,平步青云,荣华富贵,这不就是为官的初衷吗?前后谦虚道,“郡主客气了!”

“这是臣等应该做的!”

“劳烦郡主多多叨扰皇上几句……”

“既然是偶感风寒,那这已经两天了,皇上应该好多了吧?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朝,还对臣等闭门不见?本相与诸位大人心甚忧,请郡主让皇上出来见见大家!”沈丞相见不少大臣已经倒戈,冷哼一声道。

“也对。”众臣一听是这个理,交头接耳后开始请林倾华让澹台冽出来见大家,显然是沈丞相事先已经跟他们讲了什么,刚才被林倾华几句话岔了神,这时回想起来,便完全推翻了林倾华之前那翻“偶感风寒”的言论。

林倾华唇角扬起,“皇上说了不见,难不成诸位大人真的要强人所难?若是惹恼了皇上叔叔……”说到这里语气微顿,冷眸意有所指的看着众人,众人当然明白后面的意思。

“惹恼?本相怀疑究竟是皇上说不见,还是你不让他见大家?”沈丞相道。

“怎么?丞相大人在怀疑本郡主假传圣旨?还是在质疑皇上叔叔的决定?”林倾华笑意不减,反唇相讥。

“本相不敢,”沈丞相语气平缓,随即以百官之首惮度,义正言辞指责道,“但倾华郡主一介闺阁女子,凭什么到这里来代表皇上指手画脚?”

此言一出,众臣无音,原本跪在后面少有的几个对林倾华有好感的大臣也沉默了。这个时代男人最反感的,还是女人不知所谓,擅自干涉男人的事,比如朝政。

林倾华融融一笑,水袖轻拂,素手拖出一拳头大小碧玉于掌心,“凭这个,够吗?丞相大人!”

077礼义廉耻,红颜祸水

众臣齐齐一怔,沈丞相瞳孔缩起,迅速变小,须臾才找回声音,如鹰锐利的老眼紧紧盯着林倾华,“谁给你的玉玺?”说着就要站起来伸手去拿。

林倾华身形微闪,将玉玺收回,笑意不减,看着狼狈跌倒的沈丞相,“除了皇上叔叔,还能是谁?诶……丞相大人站稳了,天辰还少不了你老人家,若是磕着碰着了,只能告老还乡,可就得不偿失了!”

沈丞相站稳身子,闻言面色铁青。

“本郡主现在还能指手画脚吗?”林倾华继续道。

众臣赞同的点头,有了皇上的玉玺,就是处理政事也是名正言顺,虽然倾华郡主是女子,但摄政王的影响在那里,这种情况下谁敢得罪她?手握玉玺,就相当于掌握了众人的生杀大权,虽然不太可能真的置人于死地,但动点手脚让他们今生官途上毫无晋升可能确是易如反掌。

“本相是百官之首,还是皇上的亲舅舅,皇上身体不适,理应亲自照看的,如今未能得照看,让本相见见皇上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否则本相难以不怀疑倾华郡主是否有隐瞒什么!要是皇上病重不起……耽误了医治,郡主担待得起吗?”沈丞相冷扫了众臣一眼,一甩袖袍。

站在一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另一个大臣随着接口,看着她步步相逼指责道,“郡主身为皇上的侄女儿,本是闺阁女儿,却不知廉耻毫不避嫌,在皇上寝殿连歇两夜,又成何体统?若是说照顾皇上,后还有好几位娘娘,无论如何也不用倾华郡主来照顾皇上!”

这一席话说得辞色俱厉,引人深思,令在场众臣眼光飘忽闪烁,不时从林倾华身上掠过。

林倾华冷眸寒光凝聚,又慢慢消散,面上笑容愈发可亲温婉,看着众人,彷佛在示意他们继续,看得跟在一边的小太监心底发麻,他见过郡主几次,都没见郡主这样笑过……

“说得好!”这时,沈太后在萍贵妃和女太监的簇拥下,从前方缓缓走来,沈太后看着林倾华,“哀家倒不知道这里,何时连未出阁的郡主也能在没有圣谕,没有哀家懿旨的情况下肆无忌惮的住进来了!”许是想到多年努力即将成功,沈太后今日说话有底气得多了,她这时才过来,显然没看到林倾华刚才手中的玉玺。

林倾华依然不语,唇角含笑,一袭暖裳站在那里好不受影响,给人一种刚才那与众人言辞之人并不是她的错觉,甚至有人寻思她是不是傻了,毕竟这是关乎女儿家名声的大事。

“倾华侄女儿前来照顾朕,诸位意见很大?”

正在这时,一道带着愠怒质问语气的声音从帝寝殿传出,小太监眼疾手快的将门打开,引入众人眼帘的,正是“偶感风寒”的澹台冽,只见他半靠在龙椅里,这时天气虽凉但并不冻人,他身上盖着两条厚厚的锦被,往日惨白的面庞这是看起来绯红,双颊尤为明显,显然是因发烧而红的,确确实实坐实了林倾华所说的偶感风寒!

“小林子,你来告诉他们朕的寝有多少人!”

“诺!”站在一旁的小太监恭敬道,“诸位大人,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帝寝殿这两天加上奴才,一共有太监十名,女十名,摄政王府管家,也就是皇上的御医一名,还有倾华郡主。”

话音落下,四周寂静,一只飞鸟突然从不远处古树丛中飞起,翅膀扇动树枝簌簌作响……

“有谁规定倾华侄女儿不能照顾朕?等皇兄回来朕倒要好好问问,他的宝贝女儿可不可以照顾朕这位亲叔叔!一干文武大臣,堂堂一国太后一起欺负一个柔弱少女,指责朕亲封的,握着朕的玉玺代表朕的一品郡主,像街头长舌妇一样,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毁人清誉,还妄自言论编排朕的是非,你们好得很啊……礼义廉耻四书五经都白学了吗?”澹台冽语气淡淡,说到后面却越发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澹台冽平时虽然玩世不恭,沉迷酒色,不理政事,但毕竟是一朝天子,全朝上下虽然有不少人心底不屑,也有不少老顽固恨铁不成钢,但表面功夫确是十足,对他该有的尊重半分都不会少。

虽然外界传言众所周知他身染重病,他也确实常年肤色惨白不正常,但这么多年来也不见得他有过犯病之时,反而常常跟后妃夜夜笙箫,说不定这是假的也不一定,指不定人家某一天就翻身了呢?毕竟皇室的真真假假又有谁能看清,帝王之心谁能猜透,更何况还有一个摄政王在那里不是?

这时众臣看他虽然看起来虚弱不堪,但双目有力,说话底气十足,与沈丞相说的“时日不多”大相庭径,无论是早已站到沈家一派的还是剩下的众人,都在心底升起一阵反感。

是人都讨厌欺骗和背叛,皇上几天不上朝一直都很正常,众人习惯后也没人会觉得有何不对,今早沈丞相却攒动众人,说皇上重病不起,倾华郡主囚禁了皇上,擅自干政云云,令众人方寸大失,跟着前来帝寝殿跪了一天,没想到却闹出这种黄,反而还被皇上抓了个现行,想到这一次把倾华郡主得罪了也就等于把摄政王得罪了,又是一阵后怕,要是倾华郡主在摄政王耳边说上一两句,那他们这一辈子的官途怕是毁了,刚才郡主还说他们会官运亨通,平步青云来着……想到这里心底顿时对沈丞相是恨极了,面上却满是惶恐,慌忙请罪道,“皇上恕罪,郡主恕罪,臣等糊涂……”

沈丞相和沈太后在澹台冽现身的那一刻就已经愣住,听了他的话顿时表情五颜六色,彩极了,一眼可看出内心也是纠结郁闷至极,想必二人也是第一次被澹台冽如此义正言辞的训斥,以前没扯破脸皮时,澹台冽对他们总是礼遇有加,私底下更是毕恭毕敬,但……现在又扯破脸皮了吗?只有他们心底清楚。

一切都出乎他们的意料,这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坐实了一个妄自编排搬弄当朝一品郡主和皇上的是非,颠倒黑白毁人清誉的罪名。

“父……父亲大人为保我天辰领土无恙,这才刚出征,本郡主为表孝心,亲自进照顾叔叔,就被你们所排挤,没想到本郡主也成了红颜祸水?竟然让诸位厌恶到了毁人清誉不得不除程度?”林倾华瞧着好看,忍不住出口添把火,只是提到澹台渊时说父亲大人那四个字总感觉拗口,以前她喊着明明很顺口……

“谁敢?朕诛他九族!”澹台冽双颊的绯红在夜风的吹拂下淡了几分,听了这话厉声道,随即又面色一转,笑着问道,“丞相大人刚才在怀疑朕的郡主有何居心?是在质疑朕吗?如果朕没听错的话,还在诅咒朕重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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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全部去——灭火

沈丞相眉头紧皱,看那样子彷佛能夹死一只苍蝇,沈太后也不再言语,澹台冽唇角淡然,与林倾华一般似有若无的笑着,气氛渐渐压抑,众臣跪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大气也不敢喘,萍贵妃不知所谓的四处瞧了瞧,又缩到沈太后身后。

须臾,沈太后才悠悠道,“皇帝误会了,丞相只是听闻你身体欠佳,想要亲自看看而已,哀家几次前来探望,都被郡主挡在门外,不能让大家不多想,何况郡主又拒绝哀家但医替你诊脉,又不让众位大人见你,所以他们关心则乱而已,担心郡主太年轻,皇帝是天子,龙体金贵,不能有丝毫闪失,所以才口不择言。既然皇帝没有大碍,大家也就放心了,皇帝也就不要怪罪大家了!”

从头到尾,一切都出乎在他们的意料之外,澹台渊走了,知道这个黄毛丫头有点能力,没想到还是个狠角色,而澹台冽显然早就背叛了她这位亲身母亲,想到这里,沈太后广袖中绣帕紧握,这件事,只能作罢!

话音一落,澹台冽淡笑着点头,看不出其中态度,林倾华也淡笑不语,众臣也习惯了澹台冽爱笑的习,明白这是不打算追究了,紧跟着附和,然后随着层起彼伏的“臣等告退”,众臣三三两两的走了个干净,沈丞相冷冷的看着澹台冽,随即抬首狠狠地剜了林倾华一眼,冷哼一声,宽大的官服袖袍一甩,转身离去。

澹台冽最近变得越来越快,从上次在那个人口中知道他是在骗自己之后,到现在他已经看不清这个原本自己以为毫无出息的病秧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沉迷酒色装了这么多年,原以为的身缠重病看样子也不合实际,他明明记得这两天就是那毒发作时期才对,刚才看他那样子,谁会认为他是重病垂死之人?若说是澹台渊本事滔天,已经替他解了毒他也不信,这么多年了,毒素必定早已侵入五脏六腑,本药石无医才是……

夜色渐浓,沈丞相乘着软轿回到府邸,正要跨进大门却发现另一边墙角有人影一闪而过,他眸中闪过一抹慎重,在仆人一样的目光中脚步匆忙的随着那道身影而去。

“失败本就在公子的意料之中,你太小看澹台渊了!”

沈丞相怔住,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愚蠢,你若规规矩矩按兵不动才让人觉得奇怪!别质疑公子的决定,你立刻带人去……”

……

等沈太后和萍贵妃相继离去,帝寝殿里只剩下林倾华和澹台冽二人之后,内殿龙床缓缓移动,云致安从密道里走出,林倾华问道,“办好了?”

云致安看了一眼安静的一站在一旁的澹台冽,点头道,“王爷临走时就已准备好,没人知道那别院是王府的,里面全是我们的人,周围有三千暗卫守着,堪称铜墙铁壁也不为过,请郡主放心。”

“恩,皇上的安危就交给你了!你我都清楚他的情况,王爷就只有他一个弟弟,务必要……”说到这里林倾华语气微顿,云致安知道她的意思,慎重的点头,“郡主放心,致安师承家,虽然无法治愈皇上,但别院药材充足,托上几个月不是问题!”

林倾华一笑,满意道,“去吧!让大家注意别院周围,若有异常要早作准备!”

云致安声称是,然后退回密道离开。林倾华转身望着身边的“澹台冽”,目光围着他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兴味挑眉,“扮得不错!若不是知道皇上的去向,本郡主也会被蒙过去!”

云致安早就告诉她,澹台冽每次犯病,都有一个替身替他出现在众人面前,并且从未被人察觉,所以今夜出现在沈丞相和和众臣面前的,便是这替身。

沈丞相已经知道澹台冽是澹台渊的人,所以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一反常态的言辞犀利,三言两语将他们击退,在沈丞相看来不过就是跟他撕破了脸皮而已,若是一如既往说不定还会引起他的怀疑,不知道要耗多久。

现在看来,这人应该是扮的次数多了,就连澹台冽的一些小动作也能不由自主的扮的惟妙惟肖。

“澹台冽”被林倾华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不免双脸发红,半响才半膝跪地,“属下多谢郡主夸奖!”

“叫什么名字?”

“澹台冽”一怔,“回郡主的话,属下是皇上的影子,没有名字。”

“额……”林倾华扶额,也对,从来都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去模仿着别人的一举一动,用别人的名字,怎么还记得自己……

半夜,夜风拂过,天边弯月高悬,天际划过道道晦暗不明的暗光,那暗光渐亮,紧接着越来越亮,面积扩大,紧接着越来越大,不过半息,火红的光芒亮透半边天,比夕阳更炽热,更明亮……

帝寝殿前,树枝猛地摇晃了两下,璀璨灯之下,隐有人影一晃而过,守夜的小太监揉揉朦胧的眼睛,暗道是自己眼花了。

林倾华撑着双掌从榻上坐起来,一人影随着从窗柩上飘进跪地,“郡主!”

“他们动了?”林倾华冷眸微凝,唇角莫测勾起。

“不出郡主所料,只是动的不是军营,是香茗山!”暗卫话中透着敬重。

“哦?香茗山?”林倾华侧目,望了一眼香茗山的方向,隔着层层墙殿,隐隐可见天际透亮,眸光微闪,声音清泠悦耳,“盘子!”

“郡主!”又一道人影飘落。

林倾华勾唇,“你去告诉云致远,要御林军全部出发,动作越大越好,惊动的人越多越好!他自己也要做好该做的!”

暗影得令,身形一闪,飘出了帝寝殿……

林倾华继续道,“去通知宗俞侍卫,传令皇上的命令下去,命京兆伊快速带人,最好调动他手上所有的人马,全部赶去香茗山——灭火!”

079挑拨离间

九州历五月二十日凌晨,天辰京都最著名的城中山突然起火,熊熊大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蔓延满整座香茗山,火光冲天,照亮了天辰的半边天,好在御林军和京兆伊陈大人带人来得快,灭火迅速,没有殃及周围民房。百年名山毁于一旦,这场声势浩大,情景壮观,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大火给当时的百姓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茶余饭后与晚辈讲起,叹息连连。当然,这是后话。

而这时,林倾华一袭暖衣走到墙前,墙前站着五百黑衣暗卫,全部隐在高大的墙之下,若不仔细看不成察觉,暗首正是平时暗影,她喊的盘子,暗影见她前来对她拱手作揖。

林倾华微微点头,足尖轻点向上飞起,衣炔飘飘,引人侧目,于墙高处翩然而立,门前布满的大片兵马映入眼帘,唇畔微翻,望着数万兵最前面马上那穿着盔甲之人,冷眸寒光微闪,表情莫测,声音清冷中透着一丝凉意,丝丝入耳,沁人心魂,“怎么?丞相大人不去香茗山配合陈大人指挥灭火,带着人到里来是要作甚?”

“澹台倾华,少本相打哑谜了!御林军和京里能调动的人马全被调去灭火了,这时候赶回来已经晚了,你没人可用,乖乖打开门让本相进,交出玉玺,本相可以考虑饶你不死!”沈丞相策马,哈哈笑道。

“倾华郡主,乖乖打开门放丞相大人进去吧,这是给你机会,你别不懂得珍惜,如果你现在开门,丞相答应你,保证你依旧是尊贵的郡主,如果让我们硬闯你也拦不住,那时,就别怪丞相大人不客气!”沈丞相身边一副将接话道。

这时,墙内,上千人整齐响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林倾华冷眸微凝,灯下站在高处,一眼可见正是澹台渊告诉过她的,沈丞相手中那三千御林军,全部出动了?满意的点头,她向来不喜欢潜在威胁,隐患得从本处销毁。

见着沈太后、萍贵妃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来,其中被架着的那名一袭明黄龙袍之人,俨然就是她们以为的“澹台冽”,抵达墙前,沈太后在众御林军层层保护中,瞧着墙底下那几百暗卫开口,“倾华郡主,澹台渊深不可测,你以为他是真的对你好?两个月前他毫不犹豫的将你送给虞寐王子,后来,他是发现了你的聪明,想到你有更大的用处,所以这门”亲事“不了了之,还封你为郡主迷惑你的视线和判断能力,还把你宠上天,年轻姑娘都经不起,哀家理解,他应该也告诉了你,你不是他的亲身女儿吧?”

沈太后话一停,抬头望着她,灯模糊下,她站在墙上,神色恍然,唇角弧度莫名,看不清其中情绪,沈太后眉头微凝,继续道。

“二十五岁的男人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大的女儿,众所周知你是你的母亲公孙小郡主与她心上人的孩子,哀家说句实话,你的身份在有心人那里本不是秘密,他对你据实以告还不给人抓到把柄,这就是他的可怕之处,你还年轻,澹台渊是一个杰出的男人,你容易受他蛊惑哀家能理解……”

林倾华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底恶寒,蛊惑?她自己也曾说过澹台渊是画中走出来专门蛊惑人心的妖孽,看来不止自己一个人这样以为的!只是真的被蛊惑了吗?还是……

站在墙脚的暗影双眼锐利,宛若寒光劈面的盯着沈太后,仿佛就要将她撕裂,在郡主面前挑拨离间,诋毁主子,若不是郡主有命令过不得轻举妄动,他定要将她手刃。

沈太后被暗影盯得背脊发凉,见着上面那人还是没有言语,深吸一口气继续絮叨,“澹台渊深不可测,你在他手上讨不到好处的,到了这个时候就别挣扎了,哀家很欣赏你的年轻气盛,你比萍儿更聪明,如果我们不是敌人,哀家很愿意与你相处,如果你愿意叫你的人打开门,交出玉玺,哀家保证你安然无恙,定会为你选一门好亲事,以往的恩怨一消两散,哀家也不追究。”

林倾华微微侧目,看那样子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沈太后一见心底一动,紧接着继续道,“澹台渊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别的女人,是因为他钟情凤鸣国的雪瑶长公主,他心里爱着别的女人,你认为你跟在他身边不会难受吗?你知道你的身世吗?你知道你的亲身父亲是谁吗?你知不知道外面曾经传言,你的母亲是被澹台渊杀的,因为她给澹台渊戴了绿帽子,既然如此,你认为他会真的对你好吗?”

林倾华立于高墙之上,对这些话的话恍若未闻,岿然不动,平时披散的三千墨发高高束起,那张美的清泠,神采奕奕,致又淡然带笑的面孔全然透在薄雾中,清泠违和的笑容让墙下众人头皮发麻。

她耳坠上一对玫瑰形剔透白玉坠子在朦胧灯中刺眼闪耀,令沈太后瞳孔猛地缩起,她是天辰太后,自然清楚那玫瑰白玉坠子代表的意义。

那是天辰前几代皇后才能戴的耳坠。一百多年前,天辰皇室出了一个痴情皇帝,后三千独宠皇后一人,特意寻罕见的纯白色暖玉为她打造了那副耳坠,代表了无尽的荣宠,她只知道近来几代皇后都以能得到它为荣,那是皇帝对皇后的重视,帝先帝没有将它给当年的皇后,她一直在暗中寻找这幅耳坠,但是一直不知所踪,没想到澹台渊竟然……

林倾华暖色衣带只是微微套住,剩余几玉带随风飘扬,宽大衣襟灌满夜风,时而掀起,时而落下。

林倾华柳眉微蹙,将衣衫拉拢了些,暗道早知道就该换男装的,古代的女装很麻烦,她的衣裳都是澹台渊命人特别准备的,比起别的大家千金的简单了许多,但依旧比较繁杂,平时澹台渊在她身边时会细心的帮她把这些都整理好,他不在了她也忘了,导致穿着看起来颇有几分衣衫不整的样子,之前一直呆在帝寝殿内,没有风也没感觉到,这会儿……正想着,一件雪青色锦袍在半空中由远而近,准确的披在了她身上……

080乱点鸳鸯谱

接着,一道颀长从墙外面高大的桂树上跃起,一个闪身飞到了林倾华身边,“早知道这里这么彩,本殿就不去香茗山凑热闹了!”

林倾华侧目看了来人一眼,随手扯下肩上锦袍,公孙宁折扇一收,急忙伸手阻止道,“不碍事!不用拿下来,放心,这会儿摄政王人还在衡阳,又有佳人相伴,看不到的……”

林倾华讶异挑眉,她只是不习惯别人的气息罢了,与澹台渊并没多大关系吧?他是否有人相伴与她有何关系?何况她知道公孙宁说的是跟随澹台渊一起的苏雪瑶!后退一步拿下锦袍还给他,“不劳公孙殿下超心!”

公孙宁扶额,随即毫不尴尬的优雅一笑,接过锦袍披在自己身上,一边低声道,“我那里今夜比平时多了好几只眼睛,不是你那尊贵的父亲大人的,所以谨慎了几分,没想到半夜真的有好戏看!”

林倾华侧目看了他一眼,挑着眉梢微微点头,她对公孙宁一直没好感,没想到这时候还挺仗义的,他这话无非就是告诉她让她安心,必要时他不会袖手旁观。

墙下沈丞相一众人等得颇有几分不耐烦,眼看着公孙宁到了心里也有些急了,公孙宁袖手旁观还好,若是真的为了林倾华而手,那他虽然有贵人相助,但这会儿却也讨不到多少好处,想到丞相府里那躺在床上断了双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侄儿,老眼瞬间如鹰锐利,盯着墙上那人狠厉一闪而过,掩起杀意厉声道,“澹台倾华,本相给了你机会你却不识好歹,再不开门本相就硬闯了,到时候玉玺本相也有千百种方式能拿到手!”

“倾华郡主考虑得怎么样了?你娘是当年天池贤亲王府最受宠的小郡主,才女之名远播,如果你交出玉玺哀家答应为你查你的身世,为你找到你的亲身父亲!公孙殿下算起来也是你的表哥,一表人才,是人中龙凤,如果你想嫁入天池皇室,哀家也会为你考虑周到!”听到沈丞相的声音,沈太后接着劝道。

林倾华顿时乐了,噗哧一笑,偏头望着公孙宁,由上到下由下到上看了半响才对沈太后道,“看不出太后娘娘还有做媒婆的潜质,可惜这乱点鸳鸯谱的事儿还是少做比较好,不然天下不知道要多多少对怨偶了!”

公孙宁被她毫不掩饰的诡异目光看得完美的笑颜有了一丝裂痕,听着这话顿时全然碎裂,俊美的脸庞僵起,她怎么就知道和自己在一起是怨偶?

沈太后被说得一噎,林倾华站到上面那么久第一次开口说话就让她下不了台,不由心中愠怒,空气中只剩一众人浅浅的呼吸,香茗山那边熙熙攮攮的声音传过来,清晰入耳,亮透的半边天火红如夕阳彩霞,流云叠锦甚是美丽。

不知怎的,声音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沈太后疑惑的朝着四周望了望,但空荡的里广场上也就只有站在她身后的三千御林军。

墙外沈丞相同样也听到声音,抬首见着墙上翩然而立的林倾华唇角莫测的笑容,眉头皱起,座下马儿似乎被惊了一下,猛地跃起,沈丞相虽为文官,但显然也是常年锻炼的,所以臂力惊人,一扯缰绳,稳定马匹坐直身子,却听着几声踢踏匆匆的马蹄声,左侧方远处一士兵骑着马匆忙赶来,沈丞相眉头越皱越紧,那是他安排在西门的副将……

只见那士兵到了沈丞相几十米远处便稳住马儿,翻身下马三步并两步匆忙跌撞着跪到沈丞相马前,声音口齿相撞不清,“启禀……大……大人!西门……全军——覆没!”

沈丞相一惊,翻身下马抓住他的衣襟,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

那士兵喘息哽咽道,“咱们的只有一万人,平南侯爷早就埋伏了三万兵马在西门等着……”说到这里话音一噎,彻底没了气息。

沈丞相面色铁青,嫌恶的将他摔在地上,看也没看晦暗的夜空下那士兵身后长长的血痕,抬头瞪着上面那笑意吟吟之人,这时候他要是再不知道林倾华早有准备也不可能了,只听上面那人声音清泠如斯,带着丝丝笑意悦耳,“调虎离山,声东击西,起火香茗山,从而令皇上不得不调走他手上唯一能调动的少量人马去救火,皇成空,正是可趁之机,丞相大人好计谋,不知有多少人帮着你筹谋,只是可惜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丞相心底一跳,因为有那人相助,所以今日他出动了全部人马,成败只在这一举,若是不成,那这么多年准备全都要付之东流了,又如何求那人帮修儿治腿,一咬牙,抬手一挥,怒道,“给本相下来!”

话音刚落,他身后早已准备好的几排弓箭手闻声而动,瞬间箭枝如雨密集直指上面那二人,站在一边的公孙宁冷笑一声,刚要出手,却见身边的人一跃而起,暖色广袖在空中柔韧快速旋转,片刻之后又翩然而立,只听那下面中箭闷哼声接连响起,而身侧之人冷泠的面容似笑非笑,脸蛋侧面弧度致,染着一层薄薄的凉意,白嫩的耳垂上剔透的玫瑰形白玉耳垂衬着她脖劲处白皙的肌肤,看的他心神微晃,转头冷然的看着下面。

墙下如雨密箭被反了回来,数十侍卫以身体挡在沈丞相身前,沈丞相抬首便看见一支利剑擦过前面士兵对着他迎面而来,随手扯过身边一士兵替他挡下,那士兵中箭,喷出一口鲜血沾污了沈丞相的盔甲一大半……

正在这时,右边又响起清晰的马蹄声,一人一马赶到,沈丞相一手嫌恶的甩开手上的人,看也没看清来人就怒吼,“说!你那边又怎么了!”

来人愣了一下,一扯缰绳稳住马儿笑了笑,黑黝黝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声音充满磁,浑厚且中气十足,“请问丞相大人,你要本将军说什么?”

高立于墙上的林倾华见着来人,唇畔笑意更深,公孙宁墨发轻扬,低声笑道,“看来我真的低估你了!”

沈丞相一听声音不对,转头看着来人,铁青的脸上出现裂痕,惊愕道,“特木尔!你不在驿馆,来这里干什么?”

081赶往衡阳

京都通往衡阳的官道一小城镇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酒楼里也满为人患。

“掌柜的,这一桌再来一壶热酒,动作快点诶!”

“来了来了!”掌柜的在柜台听着有客人招呼,急忙放下手中的算盘高声应道,一边喝斥另一边忙碌着的店小二,“没听到吗?动作再快点!手脚麻利点!”小二忙不迭的应声过去,掌柜的见着忙得脚不沾地的小二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他这店因为在官道上,所以向来生意不错,来往停留的商人旅客也不少,只是近来这段时间生意却比往常更加火爆,也不知道是祖上积德还是怎么回事,近来几天总有贵客前来,所以也为他招来了不少生意。七天前来了一行人,那穿着红衣服的男子长得比女人还美,给他的印象非常深刻,还带了一个年轻女子,他活了这么多岁还没见过那么美的女子,他当时还想不知那女子比起凤鸣国那位名满天下的雪瑶长公主谁更美来着,只是那一群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也没停留多久就走了。只是不过一天后店里又来了一男一女,那叫一个好看啊……

“掌柜的,我们这一桌还有一个炒菜没上呢,能快点吗?等着赶路呢!”掌柜的正想着,又一道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不由抬头顺着喊声处望去,瞧着那坐在那儿笑意吟吟的年轻女子又愣了一瞬间,毕竟是圆滑的生意人,不过片刻便回过神了,想着今天来的这一行人也典型的非富即贵,刚才接待时就看得失礼了,这会儿竟然还犯愣,真不知道他最近是走了什么运,搁平时他只怕是一辈子也见不着这样的贵人。

“出门在外,云先生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咱们已经够引人注目了!”公孙宁收起很少使用的水墨画扇面的折扇微笑道。

云致远住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公孙公子身居高位久了,有所不知,在这里就得遵循大众的规则,致远若是不喊着些,店家忙忘了,那你今天也就别想早点吃到热菜了!”林倾华收回目光,放下茶盏望着坐在对面的公孙宁笑道。

有澹台渊在朝堂的基和平南侯府的支持,还有特木尔等人的帮忙,再加上三千御林军之首早就暗中投靠澹台渊,沈丞相一家并没掀起什么大浪便被打入谷底,当然这不乏暗处帮助他那只手已经收手的原因。

沈丞相一家以谋反罪在短短一天之内被满门抄斩,在朝堂作祟多年,京都嚣张多年的名门望族由此落没,沈家只有沈仪珊不知所踪,下面的人翻遍了整个京都也没发现踪迹,林倾华对那个温婉的女人没有好感但也印象不坏,但毕竟沈家被灭门,沈仪珊怎么说也是沈家一份子,而她向来不喜欢有潜在威胁存在暗处,所以并没叫下面的人放弃寻找,有威胁还是尽量扼杀在摇篮中比较妥当。

除此之外也只有沈太后被留了下来,并不是不敢杀或者因为是太后而不能动,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劫持皇帝罪名成实,林倾华只是考虑到那些澹台渊并没有讲出的恩怨,上一代的事情她何必参与过问,所以只叫人把她关了起来严加看管,其余的等澹台渊回去后任他定夺。

一切尘埃落定后,摄政王府地牢关押的允婆婆却不知所踪,地牢看守侍卫和暗卫当时全部被迷晕了过去,这时又接到澹台渊的来信,说允婆婆既然离开了便随她去,早晚有一天她会回来的,并且要林倾华亲自去衡阳,其中原因并没说明,但那笔迹林倾华却认得,确实是出自澹台渊之手。

允婆婆怎么样了她管不着,既然澹台渊不过问她也装作不知便罢了。考虑到澹台冽有云致安照顾,朝中有平南侯府帮忙稳着,加上一大半的人本就是澹台渊提上来的,所以也已经没她什么事,一个她虽然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借入其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但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去做,她想了半天,得出的结果是因为澹台渊对她过于的信任,反倒让她不安,那人在千里之外也能将京城的事情一件件掌控在手中,由此而知,若是她有异动只怕还来不及行动就被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于是便带上红笺绿阑云致远一行人往衡阳方向赶去,至于公孙宁……他自己要跟上来她也没办法,想着公孙宁身手不错,必要时候算是多了打手,算不上吃亏,也就随了他!

公孙宁听着这话眉梢一挑,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倾华一眼,站在一边的红笺绿阑和云致远等人到有默契的闭口不言,主要是林倾华说公孙宁身处高位,但在他们眼里,林倾华又何妨不是?不仅是,而且还是养在摄政王府多年足不出户的大小姐。

林倾华接到公孙宁的目光,暖色广袖轻拂,唇角勾起并未解释,等小二将菜端上来又退下之后才继续问道,“公孙公子一路跟着我们,怎么不见采悠姑娘?”

“当日那事发生后就被四弟接回去了!”公孙宁道。

林倾华若有所思,正在这时酒楼里原有的低声议论之声忽然安静了下来,林倾华条件反的回首,却愣了片刻,随即看着来人,唇畔兴味的翻起……

082苏公子,别来无恙

来人一袭玄衣,双眸深邃,唇角含笑,眉眼斜飞隐隐入髻,宽大的玄色袖袍襟边绣着一圈滚边金丝,随着他缓而优雅的步伐徐徐晃动。不同于澹台渊平时的潋滟如画,红衣妖艳若玫,偶尔的不怒自威。来人雍容而华贵,贵气浑然天成,宛若尊贵奢华的名贵牡丹在阳光下摇曳,徐徐绽放。

淡扫过他身后紧跟着的两个下人,只需要一眼,林倾华便将来人的身份猜了个七八分,这时酒楼里已经满客,瞧着他一路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在心底暗叹,他这个时候怎会在这里?那……澹台渊呢?

“苏公子,别来无恙。”公孙宁不动声色敛起率先站起来,笑道。

“小姐,您的茯苓糯米粥来了。”恰逢这时,小二端着粥上来道。

衡阳。

安静的书房外,云致城端着一碗粥试探的敲门,等到里面的人传来“进来”二字,才推开门进去,“爷,您要的大枣茯苓粥熬好了,是否现在用?”

“端上来吧!”澹台渊手中的笔顿了顿,想到什么将之放下,抬首问道,“郡主到哪里了?等她到了就交给她身边的人去做,总是要你做这些事有点大材小用了。”

出门在外本就不比在京城,澹台渊原本身边跟随侍奉的致远致安一个跟着林倾华去了,一个留在京城照顾澹台冽,他又不喜别人接近,所以这几天一直是云致城在料理澹台渊的生活琐事,但云致城是军中副将,要他做这些时间长了,总归不太不合适。

云致城心底一跳,大材小用?这话时褒还是贬?他是王爷的副将,这些事原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愣了片刻才道,“如果没有意外,郡主这时候已经过了云州,快马行驶,傍晚时分就能和咱们前去接郡主的人接上头,今夜午夜时分,想必王爷就能见到郡主了。”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技巧,因为今天王爷从早上到下午,关于郡主的问题已经问了不下五遍了……

他们一行人原本应该住在城主府,更方便议事,只是不知为何王爷并没住进城主府。

澹台渊点头,轻抿了一口茯苓粥,甜而不腻,果然是她爱吃的。

这时,一黑衣人影出现在书房内,面巾下的眼睛犹豫的看了一眼还在场的云致城。

“说!”澹台渊淡淡道。

“启禀王爷,属下已经查到宸颜太子的去向,宸颜太子秘密去了……”那黑衣人抬头看着澹台渊,犹豫了一下才吐出一个地名,“云州。”

云致城心底咯噔一下,那不就是郡主的必经之地吗?这消息既然已经传到了这里,这时候云州那边他们岂不是已经撞上了吗?要是那样……

澹台渊凤眸微凝,羽睫覆在茯苓粥朦胧蒸腾雾气中看不清其中情绪,书房里静得可怕,云致城和黑衣人很聪明的连呼吸声也尽量淡化。

“为何现在才来报?”须臾,澹台渊才道,冷磁的嗓音一如既往淡而缓,却令黑衣人浑身汗毛隐隐发颤,“属下无能,宸颜太子一路都了行踪,咱们的人只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知道了,下去吧!你知道在怎么做。”黑衣人领命退了下去,澹台渊动作优雅的放下手中粥碗,“云致城!”

“末将在!”云致城一蹬靴跟,王爷叫他全名,都是有任务安排之时。

“点五千亲卫军,一刻钟后出发,随本王去云州。”

云致城顿愕,他想过王爷会再次派人去接郡主,但没想到他会亲自去,毕竟郡主本身就不是善茬,还有云将军,天池国公孙殿下等人跟在身边,也必定还有暗卫在护着,何况云州本就是天辰境内,而宸颜太子即便带了人也没几个,要在天辰境内躲过王爷的人不是件简单的事,宸颜太子的目的并不一定是郡主,所以郡主和宸颜太子若是撞上了,究竟是谁吃亏还不一定……甚至,不是还有“那位”还在王爷手里么?

“爷,不可!”宸颜太子虽然不在,但就在前两天,家家主以军师身份去了凤鸣军中,谁都知道家主的能力,若是他们得知王爷离开,到时候……

“放心,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何况秦城主和游将军不是还在吗?至于家,只是在向本王表明他惮度而已……不必理会!”澹台渊道。

云致城噎语,王爷到了衡阳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处理了衡阳的难题,解决了粮草问题的同时还设计捕了燕国郝业手下一员大将,以此换回了游将军,以至于王爷在军中威望倍升,连他自己,一听王爷要离开也脑袋转不过来,顿时忘了还有游将军他们……

片刻之后在澹台渊渐渐冷厉的眼神下,一咬牙应声道,“末将遵命!”

“王爷?”外面传来下人试探声。

“何事?”澹台渊冷声问道。

“雪瑶长公主求见!”

083再多等一刻钟就好

澹台渊微微蹙眉,“不是说了不见吗?”

“长公主说……说王爷若是不见,她便一直在幽暖院外候着……”下面的人小心翼翼道。

“那便让她候着吧!”澹台渊冷冷一笑,潋滟的凤眸寒光乍现,看的云致城微微一抖,暗道这雪瑶长公主真不会挑时候,不知道王爷最讨厌被人威胁吗?

——

暮色渐浓,初夏晚风带着一丝萧瑟,吹在山涧之间声音明显,山边林里偶尔传来的隐隐呼啸之声和鸟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云致远看着前面那道策马飞腾的暖色身影,高束的墨发随着夜风扬起,暖裳长长的水袖被她用锦带绑起,裙角随风后扬,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抬首望了一眼四周,终是抿了抿唇,大掌在坐下坐骑后臀重重的拍了一掌,马儿似有灵加快速度,几息之间跟上了前面那人,“郡主,前方地形越发险峻,要不咱们还是退回后面小镇,留宿一晚再赶路吧?”

林倾华一勒缰绳,马儿骤然停住,前蹄上扬至半空,长嘶一声,声音穿破前方山涧,惊了林中鸟儿簌簌飞起。

她致冷漠的小脸挂着一如既往违和的淡笑,眺望视线看了一眼前方的“一线天”,宛若横空而劈出的狭长山道,两边山涧高而险,植被葱郁茂盛,冷眸闪过一丝诡异,侧身勾唇,“地势险峻?你怕吗?”

云致远一愣,继而摇头,“怎可能?”

随着王爷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这山林怎会怕,只是考虑到郡主虽有内力在身,但她依旧只是养在深闺的女人而已。

何况上午在那云州见过,后来却又离开的凤鸣宸颜太子为何会在这时候出现在云州,遂敌我未明之时却又消失不见,这时候确实不宜再涉险才是。

“小小的一线天就能把摄政王身边的近身侍卫难住?”公孙宁策马而停,马儿紧靠在林倾华身边,望着二人微笑道。

“公孙殿下请慎言!王爷之能岂容外人诋毁!”云致远明显对公孙宁不悦,“外人”两个字说的及重,这几日这公孙殿下借口照顾郡主而总是跟在郡主身边,令他十分反感。

他当然知道自家主子对郡主是什么心思,不该说的不会说,但该说的也不会少说。

“本殿是倾华的哥哥,岂是外人?”公孙宁眉梢轻挑,文雅一笑,声音温润,一而再的重复自己的身份。

发间白玉簪在渐浓的暮色中玉色剔透,雪青长袍随风翻起,毫无皱褶,连续两日的赶路似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丝毫风尘气息。

云致远噎语,其实他很想说,哥哥也是外人。当然,虽然郡主并不会怪罪,但当着她的面这等话之能让王爷来说……

“吁……”红笺绿阑骑术比起几人微差,停顿稍时二人已经跟上,“郡主?怎么停下来了?”

林倾华纤浓羽睫微微一闪,抬首望了一眼四周,不过寥寥数语之间天色又暗了几分,朦胧的暗云翻涌在天际,渐渐压近,前方山涧之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山上大片葱岭间朦胧黑暗,充满神秘。

须臾,敛回眸光,染上晚风而冰凉的唇瓣轻轻一勾,吐出一个字,“走!”

“驾——!”话音刚落,一生轻呵,冷泠悦耳,率先策马启程,片刻之间,暖裳飞扬,策马奔腾的驶向那神秘而渐渐幽暗的狭长山道。

公孙宁毫不逊色紧跟而上,身后三人对视一眼,心底虽有忐忑,但保护郡主服从命令是他们该做的,遂紧接着策马跟上。

马蹄声清晰而响,惊飞了山间无数禽鸟,那蹄声一声接一声,急如鼓点,骤若惊雷,飞驰的马蹄踏过,溅起无数尘土,山间余音阵阵,袅袅不绝。

半刻钟后,前方隐光渐亮,众人几人敏锐感觉到空气中湿气越来越淡,显然是快要出了这一线天的征兆,不由喜出望外,出了一线天便是过了一道险关,心里的石头也都放下了。

林倾华轻缓坐骑,身后众人都是卯足了劲在赶,半息之间全部跟上,微眯冷眸。

此刻,天色已经全部黑下来,山间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望了一眼前方数十米之外宽敞的官道,仰首打量了一眼两边一望不及顶的黑蒙蒙一片,寒光渐浓。

马儿缓缓行驶,众人见她缓下来,纵使心底再急切也随之缓了马儿,林倾华侧首淡扫过黑暗中几人,习武之人眼色异于常人的好实为正常,清泠的声音压低,轻不可闻,“全部弃马,随我来!”

只有云致远和公孙宁听了清楚,红笺绿阑虽未明白但也无声点头。

“簌簌……”山间一只鸟儿致几人头顶飞过,黑暗中隐有羽毛飘落。

林倾华眉梢一挑,侧目看了一眼左上方,黑暗中冷眸幽深处隐有寒气渐渐凝聚。

骤然起身,自马背上足尖轻点,宛若夜中灵,随风而散的青烟,无声之间自低矮的山涧上无数凸起掠过,足尖几起几落便已看不清人影,暖色衣裳与朦胧黑雾融为一体。

黑暗中,公孙宁唇畔勾起一抹极为好看的笑意,神色莫名,这好像比自己想象中有趣得多……拂袖之间拿过林倾华马背上那件暖色披风,翩然起身,身轻如燕,紧随她而去。

林倾华一路飞到一线天边缘,在黑暗中攀岩而上,不过数步便攀上了山间,足尖停顿在一株树枝上,一眼望去,似有数颗黑色不明物,清冽的冷眸闪过一抹笑意。

不过片刻,公孙宁、云致远、红笺绿阑等人随之而来,红笺绿阑内力不及三人,呼吸声在簌簌的风声,层起彼伏的鸟叫声中隐隐明显。

林倾华侧目,身形微闪便到了绿阑身边,掌心对准她后背,绿阑瞬感一股暖流沁入四肢百骸,回眸对她微微一笑,带着感激,这样体贴下人的主子并不多见,林倾华不动声色点头,云致远见状,遂如法制替红笺调息,红笺别扭的躲了一下,在林倾华瞬间侧目中接受……

公孙宁笑意吟吟望着这一幕,继而掀起摆身形掠起,顿足于前方树枝之上,目光所触及处出一如刚才林倾华所见……

片刻之后,林倾华唇角勾起,身轻如燕,巧妙无声地避开葱浓茂密的丛木,飞向前方的“黑色不明物”。

靠近之后,不等那拿着弓箭静候在那紧盯着下方的人察觉,黑暗中冷眸里寒光劈面,厉光一闪而过,手起匕落,冰冷的刀锋划过温热的喉管,温热的鲜血喷涌在簌簌晚风中,快速变凉,凝固,匕首上留下一道血痕。

而那被划破喉咙之人,连惊愕也来不及,只是紧握住弓箭的手渐渐僵硬冰凉……

她身形如夜中在夜中捕食的野豹,又若无意跌落林间的飞鸟,矫健敏捷,颜如渥丹,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清冽的冷眸中凛冽的寒光熠熠生辉。

手起匕落,无数声闷哼,无数道微微溢出的血痕,无数个瞬间惊愕的表情在漆黑的夜晚中清晰无比,这是一场完美的屠杀,她仿佛本就属于杀戮,宛若完美杀神的化身。

漂亮完美的杀戮,却没有丝毫杀气,那手起匕落完美的女子致淡然的面容上竟是嫣然的笑,仿佛舞蹈在耀眼的舞台上,旋转,落地,后仰,跳跃,刹了仅有的几个观众的眼,不知乱了谁的心……

凉气越来越重,血腥味也越来越重,随着夜风散在薄雾间。

前方仅剩的数人这时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先后对视,骤然起身,但在山中蹲了太久手足已经僵硬,其中一人不由跌倒,撞上一边的树干闷哼一声,惊醒了尚在懵懂中的数人。

公孙宁身疾如梭,掠过林倾华身侧跃至那人身边,纤长的手指优雅的扳住那人下颚,轻轻一拽,那人咽气。

公孙宁与红笺绿阑手持长剑,一刺一挑之间,不动声色将最后几人一并解决。这些人武力显然不过强,若论等级算,顶多算三级刺客,比起上一次茗香楼的那一批还弱了许多。

从刚才林倾华的行动可以看出她并不像闹出大动静,几人也默契十足。

林倾华满意的笑了笑,眸中寒光退却,这时几人依旧只是站在半山腰,这只是山腰间的一片而已,透过向下望去,山道间也多了数道黑色影子,有人正围着他们弃下的马匹查探。

“郡主?”云致远站到她身边,低声咨询道。

对于林倾华的伸手,早在当初林倾华刚来异世,初次醒来之时便已见识过,所以惊讶她竟有这般能耐之余,却并没有太多震惊。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但林倾华自然知道他问的什么。

侧目,对公孙宁似笑非笑的表情,红笺绿阑怔然的眼神视而不见,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低声道,“放心,我们不出现,它们不会有事,何况,最多再等一刻钟就好。”

马匹与人也是有感情的,而且下面的马还是难得的好马,何况上面还有他们的东西,定然不能丢。

云致远愕然,一刻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公孙宁轻轻一笑,温润的声音低低的响在几人之间,拿出一直挽在臂弯的暖色披风披在林倾华肩上。

林倾华只觉浑身一暖,侧目看着他,黑暗中冷眸清冽,想着虽然不知道公孙宁的目的,但在今夜的事情上因为有他的存在确实给了她不少底气,若是只有红笺绿阑和云致远,她未必敢上来,暗卫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迟了不少,若是指望暗卫,想必还要等上两个时辰。

“谢了!”声音比前面的清泠软了几分,听在几人耳里极为悦耳。

红笺绿阑对视一眼,一丝自责从二人眼中一山而过,刚才匆忙之时她们身为郡主爹身侍婢,却没想起这事。

云致远瞥了公孙宁一眼,并未多语。

正在这时,山涧下方突然有亮光传来,侧目一看,数十火把于山涧口前方,将山道里照得透明。

山里就在这几息之间突如其来的多了几十黑衣人,看样子正在与刚才那几十黑衣人面面相觑。

云致远、红笺绿阑等人均面色一变,这些人是从何处出来的?为何他们除了刚才那些人,对这批人却是一点都没警觉到,而且后面这批人武力明显在刚才那些人之上!

084重伤澹台倾华,只要不死即可

是那人来了吧……

林倾华唇畔勾起,想着那人心底有些暖有些恼怒,分别多日已令她对那夜的事不再多想,不过一个吻罢了。

虽然沈太后澹台冽等人先后都有提点她,但她始终潜意识的不认为是那回事。

她沾了些许凉气的双颊有些冰凉,若是那人在定会用双掌帮她捂暖。

想到这里,清冷违和的笑忽然变得动人,柳眉弯起,眸中是满满的暖意,衬着山下忽明忽暗的火光,刹那芳华令人失神。

公孙宁看得一怔,继而无奈摇头,暗道自己魔怔了。

这守护是注定的,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只是因为她是诗茵姐姐的女儿呢……

忽然身边风声加大。

“郡主……!”

“郡主!”

“郡主——”

云致远和红笺绿阑先后惊呼出声,看着那突然自山边跳下去的人,面色大变。

公孙宁回神,定睛一看,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瞬间提气点起足尖,随着那道暖色身影跳下,欲要伸手去牵住。

云致远也毫不犹豫地提气跟上。

红笺绿阑内力本算不错,但比起前面三人仍旧相差甚多,这时候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站在山腰间看着下面干着急。

闻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熟悉味道,林倾华唇畔弧度越来越大。

那人所在之处总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馨香,这时空气中这气息虽然薄弱,但她从来不会感觉错。

她没想过自己为何会这般急切想要见到他,只是多日来那气息没在她身边她总感觉少了什么,这时只想奔着这气息而去,填满心底那在感受到这气息之时,便猛然空缺出来的部分。

披在肩头的暖色的披风经不起她快速下降引起的逆风,轻轻系住的锦带松开,披风随风散开,掉落悬挂在山腰灌木枝桠上。

林倾华后背一凉,冷风穿透锦裳瞬间传遍全身,有内力护体却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想到那她总爱挣开的双臂,那怀中的温度竟令她此刻异常怀念,暖暖的,并不灼人,像冬日的暖阳洒了全身。

他暖暖的掌心抚着她后背,给她安定,总令她容易放松紧惕,全然信任的抛下一切,昏昏睡去……

遂对身后的呼唤充耳不闻。

她丹田气息微微一缓,足尖在一株枯木上一顿,身轻若烟,眯着眼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凛冽冷风,身形快速下降。

公孙宁速度不比她慢,紧跟而下。

见着那披风自她肩头随风飘起又落下,孤零零悬挂在枝桠上。

清眸微凝,身形划过披风旁边时微顿片刻,将之捞起,手掌微微拂过,上面已经在枝桠上沾了些许湿意,有些湿润。

不过这一片刻的停顿,林倾华已快要降至山底。

山下上百人好像在对峙着什么,特意压低的声音听不清。

距离山底还差数米,林倾华猛地顿住身形。

那人不在山底。这是林倾华此刻的所想。

上午在云州见到了凤鸣太子,待宸颜太子与她问候再告别之后,她就知道以她对那人的了解,那人在这个时间定会到达此处。

她不会认为是那人对她有多担心有多在乎。

但别国太子在两国关系诡异之时,不动声色了本国境内,那人作为本国暗中的掌权者,岂会无动于衷?

无论是带兵“迎接”,还是怎样,既然确定宸颜太子不在雁城、永城,那人也定然不会规规矩矩留在衡阳。

刚才在上面她明明清晰的感觉到了那人的气息,这时又怎么不见了?难道真的只是她幻觉了?

林倾华眸子渐渐变冷,瞬间敛起了所有的情绪。

将身形隐在人高灌木中,借着下面那些人忽明忽暗闪动的火光,打量着他们。

刚才除掉的那些人不知是谁的,但绝不会是苏宸颜,他若出手又岂会那般好解决?

若那人还未来,若她的判断出错,那此刻在此的,又是谁的人?是不是苏宸颜的?目的又何在?

忽的后背一暖,是公孙宁已经到了她身侧,将刚才急切中掉落的披风替她披上。

林倾华在猜到那人并未来时变得冰凉的心底拂过一丝暖意,公孙宁一路对她的照顾她看在眼里,亦渐渐清楚他是真的把她当妹妹照顾。

侧目对他微微一笑,表示谢意。

无论他对自己的好是源于她那没见过的母亲,还是参杂着别的因素,林倾华也会记在心底。

但她向来很会算账,一直记着这人前两次见面就给他带来的麻烦,或许主观上不管他的事,但这账仍得记载他头上。

她单薄的双肩隐在湿气厚重的中显得异常纤瘦,仿佛他停在她肩头的大掌微微一用力就能将之捏碎。

她回眸一笑似有潋滟星子,灼灼其华,公孙宁微微一怔,手心松开,将手收回,压下想要将她揽进怀中的yu望,对她无声点头。

若是知道在林倾华眼里,他的行为只是在“还债”,他定会无奈摇头,自己这是有多无辜?

——

山顶有一玄衣男子负手而立,瞧着那跳跃下去的人,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缩,怎么回事?

见她稳稳立足于灌木丛中,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看来澹台渊宠女不是谣言,数十年来无人见过,足不出户的澹台大小姐竟身怀绝技,实力不凡。

他原本是没打算在这时候碰澹台渊的菱角。

只是小姑姑子有些不知轻重,他为她收拾烂摊子,也就顺便来看看这近来名满天下,被澹台渊捧在心尖上宠的“女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在他看来他的小姑姑苏雪瑶虽然过于傲慢,但论才华能力思想已经算是这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能让澹台渊在天辰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视而不见的源头,据说便是他这宝贝“女儿”。

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冷意,无人能和小姑姑相提并论,声音毫无起伏,“传令下去,改变目的,重伤澹台倾华,只要不死即可!”

若是她重伤,澹台渊会如何?希望小姑姑能看清,澹台渊也许并非良配……

无人应声,他身后晃动了一下,显然是有人领命下去了。

——

几息之间,山涧下面两拨人已有了剑拔弩张之势,偶尔有清脆的长剑出鞘声音响起,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云致远这时也抵达到了与林倾华二人同等高度的山腰,缓住呼吸身形微顿。

刚才见着林倾华就那样跳了下来,确实把他吓了一跳。

急急地跟着跳了下来,此刻见林倾华没事心底松了口气,靠在身边那株较高的灌木上,恰巧能隐住他的身形。

却不巧惊了灌木上的飞鸟,鸟儿惊叫了几声,数只鸟儿簌簌飞起。

突兀惊起的鸟叫声也惊了潜在山间的众人,山道上两拨人也瞬间集中了注意力。

林倾华冷眸一凝,抬起手掌不动声色的透过灌木,望了对面云致远一眼。

点着火把那边的一人敏锐的侧目仰首,厉声道,“什么人?”

云致远收到林倾华的手势,瞬间会意,暗暗提气做好准备,长剑待鞘并不动作。

刚才说话那人眉头一皱,不等他动作。

没点火把这边,原本就围在林倾华几人马匹周围的数人已经齐齐对视,继而同时跃起,抽出长剑,直指云致远的方向而来。

云致远认准时机,长剑出鞘,足尖在灌木上一点,凌空跃起数米高,同时浑厚的内力自剑尖散出,一股无形剑气瞬间逼退数人。

有几人瞬间被剑气震伤跌落,剩余几人与云致远凌空而战。

云致远身为澹台渊的近身侍卫,其能力自然不言而喻,招式凌厉内力浑厚,那几人显然不是对手,接连受伤跌落。

下面剩余的人见状齐齐抽出长剑,拿着火把的将火把置于一边,看架势俨然就是两拨人要一起上。

林倾华眸子瞬间眯起,唇畔勾出一抹意味深长。

这些人好像是一伙的,虽然刚才有所争执,但云致远一现身却不由自主的便共同对敌。

两拨人的能力差距不小,若说前面那一拨是为了对付自己,那后面这些又是来作甚?若说他们同为一主那为何又会起争执?

除非……他们的受命于不同的人,他们的主子是一伙的,然后两个主子意见分歧?因为她而出现分歧?

后面那拨人杀气凌然,连拿剑出鞘的动作也比前面那拨迅速几分。

林倾华眼睛本就毒辣,一眼便看出这些人和刚才在上面被自己宰掉的几十个弓箭手,以及刚才那被云致远以剑气震伤的那拨人,完全不同!

他们令她怔然想到了上午那个玄衣之人。

既然如此,那上面的弓箭手以及前面那拨刺客,又是谁的手笔?难不成是……

“铮——”刀剑相撞之声打断她的思绪。

云致远已以一己之力战在数名黑衣人中,多了好几名后来这边的人,云致远显然吃力了许多。

一人破空一剑迎面刺向他,云致远侧身避开,同时又有一人长剑刺向他后背肋骨,一人侧面刺向腰间,三路夹击,云致远此刻显然已经避不了。

林倾华眉头一拧,云致远是澹台渊的人,若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如何向澹台渊交代?

085惊弦一剑

指尖银光一闪,数银针齐刷刷向围攻云致远那几人,数人中针吃痛后退,但银针带来的杀伤力并不能为他们造成太大影响,继而对着云致远再次围攻而上。

公孙宁同时起身,自袖间甩出一把扇子,那扇子在空中巧妙地旋转角度,凌厉指向那没被林倾华银针中后退,欲要刺向云致远腰间之人。扇子重重的在那人拿剑臂上一击,那人吃痛,手腕一松,长剑凌空掉落,人随之也落下。

林倾华足尖在灌木叶子上轻轻一点,身疾如梭,虚空几步便到了数人面前,凌空跃起。

双脚快若闪电踢中数名黑衣人,身形舞在夜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数人防不及地被踢,跌落山道。

林倾华朝云致远递了个眼色,云致远退下,林倾华退至山腰处。

她得天独厚承了澹台渊的内力,自身修习的又是家早已失传的内力秘籍,再加上曾得家人允婆婆的调息,虽然起步尚晚且时间不长,但内力却浑厚过人。这段时间被她练习地越发熟练,运用起来也越发得心应手。

公孙宁收回扇子顿足在她身边,一同斜眸望着山间众黑衣人,这时他们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伙,站在了同一边……

下面的黑衣人见着林倾华,齐齐对视一眼,继而好似同了目标,同时长剑出鞘齐齐而上。

林倾华眉梢轻扬,足尖一点跃起,避开迎面而来的剑气,侧手一掌震开另一边袭来之人。继而一个转身,伸手扯住另一边拿着长剑刺来的胳膊,轻轻一扳,反手一扣,“啪咔——”

干脆利落的折断了来人那只胳膊。

黑衣人虽然人多势众,且有一批实力不凡,但无论是林倾华还是公孙宁、云致远都还尚能游刃有余,红笺绿阑也勉强能帮忙应付。

一众人在山间打得如火如荼。

玄衣男子对面,林倾华几人紧靠而下的那座山林里,半山腰。

黑暗中,一黑色劲装男子深潭双眸如鹰锐利,紧盯着下面那手脚干脆,身形流畅优雅的暖色身影,手中漆黑的弓箭越握越紧。

只有她死了,她才能靠近那个人身边……

片刻之后,他握起弓箭,大而漆黑的弓箭瞬间布满肃杀之气,黑暗中薄唇紧抿,三支箭自弦上满弓蓄势待发……

林倾华忽然察觉耳侧风声加大,随手拂开迎面而来的黑衣人,转身便见上方一利剑破空而来,尖锐的箭头直指她的方向。

公孙宁回首便见这一幕,手中折扇一甩而出,对着那箭头而上。

林倾华冷眸被刀剑寒光衬得银光微聚,袖间暖色水袖蜿蜒伸出,缠上崖壁上一灌木,足尖在脚下黑衣人肩上一点,利落翻身,借力避开。

同一时间,公孙宁手中折扇准确的对上箭头,“叮——”一声空响,箭头掉落。

上面有人!林倾华和公孙宁对视一眼,同时想到。

随之紧接而来的三支箭杀气凛然,林倾华眉梢微扬,这些人太看得起她了!

上辈子常年在枪林弹雨中游走,若就这样被冷兵器所伤,岂不是她能力倒退?除非执弓之人……

脑袋里想着,速度也不慢,身形向下微斜,转移方向落至地面,随手捞起地上掉落的一把长剑,甩手迎上,同一时间身形再次变换位置,山崖上方可见山间一暖色身影快若闪电游走于崖间。

“铮——”

同时公孙宁、云致远也面色微变,云致远在众黑衣人中央脱不开身,公孙宁却是足尖轻点,攀着崖壁直径迎空而上,直朝那出箭支方向而去,想要揪出箭之人。

——

山上玄衣男子见着这一幕,眸子闪烁,若有所思的望了望对面,继而问道,“苏铭现在在何处?”

“在长公主身边,苏大人说公主一个人在天辰摄政王行多有不便且安全不定,他应该随身保护。”

男子颔首,纯畔勾起一抹冰冷完美的弧度,刀削般俊美的面孔在黑暗中骇气凛然。

令身后之人一怔,屈膝跪地,便听男子道,“告诉苏铭,既然他喜欢跟在长公主身边,那就一直跟着,贴身保护长公主安全即可,不必回来本这里了!以后,他便只是长公主爹身侍卫!”

擅自行动,一心只有儿女情长的人,已经不配成为他的人。

跪地之人心底一跳,苏大人这是被太子殿下弃了?继而点头,“属下这就去传令!”

“慢……”玄衣男子轻声道,“把弓给本。”

“诺!”

——

尖利呼啸的破空声尖利刺耳,震惊众人侧目,自山间上方出的,冰凉的玄铁箭头宛若暗夜里的夺命杀神直指林倾华而去,带着浑厚的内力凛凛杀气不容抵挡。

山间里有黑色劲装男子黑眸一凝,手中满弓欲要离弦的箭微顿,喜出望外,是太子殿下?

公孙宁甩出的折扇被箭支破空带起的凌厉打弯,返回落下,而那箭支戾气不减,直抵林倾华的方向。

林倾华心底凛然,水袖带着内力迎上那箭支,“嘶啦——”水袖被划破!林倾华喉间一阵腥甜,丹田气血翻涌。

玄铁箭头在忽明忽暗的火把光下折出冰冷刺骨的寒光,快速旋转,对准的方向正是林倾华眉心。

对方内力太深,这时的林倾华显然不是对手,足尖一点侧身避过箭支,岂料那箭支似乎带有眼睛一般,自动转弯,始终对准她眉心方向——

“郡主——”云致远和红笺绿阑在另一边惊呼出声,公孙宁收回折扇,被上面的覆上的内力震得后退至山壁,一抬首,面色大变!

林倾华眉头凝起,眼见着那箭支便到了面前,呼吸一窒,一咬牙便抬臂挡住,箭支肩头,异常帝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令她心底一凉,有毒?

这是她心底最后一个念头,这具身体虽然经她锻炼,从小养在深闺的始终不比她上一世,排山倒海涌来的困意终究令她眼帘一暗,便再也没了知觉……

——

林倾华发现自己站在森林里,原始森林。

目光所触及之处倒伏的枯木朽树横七竖八,壮的古树树干狰狞,不少凌乱蒂蔓随着大面积苔藓蔓延。她对这个环境太熟悉了。

在那个世界里,她曾经一人在原始森林中单枪匹马屠掉了上百人,后来她为了逃避那人的追杀,一个人在原始森林度过了大半年。

怎么回事,她不是……在山里受伤了吗?怎么没伤口?

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装束,黑色休闲裤配暖色毛衣,外套一件暖色风衣,是在那个世界习惯的打扮。

“我看到了,她在那里!快来人啊!”

正在这时,后面大片人高郸藓中钻出一个脸上涂满绿汁,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西服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把冲锋枪。

林倾华眉头微凝,她不要被抓住!立刻转身朝漫天遍野蒂蔓中钻去……

累,饿,渴,全身酸痛,汗流浃背,头晕目眩。

林倾华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满头大汗,肩头疼痛蚀骨,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拼了命的凭借本能往前跑,连多余的思考时间也没有。

“唉……倾儿,累了吧?别跑了……”

身后响起一声遥远、陌生又熟悉稻息,浑厚而充满男子特有的磁,有些飘渺,令人听不真切。

林倾华足下一顿,肩上疼痛感越发明显,熟悉的呼唤很遥远,似乎来源于她儿时的记忆,那人手把手教她用枪,教她使用匕首……

“颜朔?”

须臾,林倾华转身,那人正站在不远处,双目含笑温暖的看着她,林倾华猛然一怔,继而回神,抬手捂住疼痛欲裂的肩头。

“把眼睛给灵儿,我答应护你一生,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取眼。”那人面一变,预期陡然转弯,清而淡,与当初她开枪自毙前一模一样。

林倾华神色一凛,她那个妹妹是美好的,干净的,她双手沾满鲜血,便要为世所不容?冷嗤一声,“颜朔——”

正开口要冷讽两句,却顿感传遍全身,额头豆大汗珠滚落,肩头一波接一波帝痛令她面色变了又变。

忽感腰间一紧,有人揽住了她的腰。

朦胧中,林倾华仿若全身的力气都被放空,背脊一软便跌进了那个怀抱。隐隐熟悉的温度令她寒凉的心底放佛被放进了一束暖阳,照得结冰的池面慢慢融化。

侧身将冰凉的面孔埋进他怀里,深深一吸,令她异常安心,沉沉睡去。

澹台渊浓密的双睫微微下垂,敛起里面的情绪,抱着她双臂收紧,掌心轻抚着她后背,在她耳边低声安慰道,“没事了……”

医官收起药箱,对澹台渊略施一礼,“王爷,郡主所中之毒比较寻常,又救急得当,现下已经全部解了,只是伤口较深,接下来要记得按时换药即可。”

说完半响不见澹台渊说话,医官抬首看了一眼床前另外几人怪异的面色,知趣的道了声,“下官告退!”便提起药箱退出了房间。

红笺绿阑对视一眼,也悄悄的退出了房间。郡主受伤她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是先下去等着领罚……

公孙宁向来优雅的举止有些弛缓,俊美的面目有几分憔悴,看着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清眸微漾,露出自林倾华受伤之后的第一个笑容,颜朔?重伤梦中还念叨着的人呢……

原以为她和澹台渊……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086我的房间成你的房间了?一更

暖纱暖帐,澹台渊细细的看着怀中人的眉眼,腹指细细的描摹,颜朔?

凤眸卷起漩涡,深幽而神秘,令人无法直视,只怕一望,便要被吸进去。

继而俯身,冰凉的唇瓣贴上光洁的额头,令怀中人一颤。

唇舌掠过额头,覆上纤浓的羽睫,细腻温凉的双颊,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那宛若初荷微绽的唇瓣上,并不深入,慢慢啃咬着唇瓣,顺着唇线细细碾磨。

手掌灵巧的解开她腰间锦带,便触及到那滑如锦缎的细腻肌肤,轻吸一口气,爱不释手的在她腰间细细流连。

覆上她前那抹少女刚刚开始发育的,玲珑,弹十足,轻解衣衫,那如雪美景便全然映入眼帘。

澹台渊原本深幽的眸子染上一层。

唇齿向下移动,圆润的耳垂,弧度完美的脖颈,惑人美好的锁骨,由刚刚开始的啃咬变得轻而细腻,淡淡允吸,密密舔舐,小心翼翼,白皙如瓷的肌肤上落下点点红晕,一闪即逝。

怀中人不自主的嘤咛一声,澹台渊整个人微微一颤,即将落在她凝白美景上的唇瓣一抿,缓缓抬头,便见着怀中人睡得并不安稳,眉头隐隐皱起,有汗珠溢出。

眸光微闪,退却,轻柔垫她整理好衣衫,触及她肩上那纱布包扎处,手指微动,凤眸幽暗不明,继而抬手替她揉着眉心,另一只手拿起她的手指细细把玩,放在唇边轻允。

——

林倾华这一觉睡得极沉也极累,全身酸软发痒,噩梦连连,肩头,醒来的时候甚至感觉眼皮也被什么东西给粘上了,用力撑起也睁不开。

“醒了?”

紧靠耳边传来温热熟悉的呼吸,冷磁的声音带着一丝温软。

“恩……”

林倾华轻呼一口气,睁眼看着映入眼帘的容颜,一侧脸便见着自己肩头早已包扎好的伤口,昏迷前的事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对澹台渊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澹台渊知道她想问什么,便轻声解释道,“你刚受伤我就到了。”

赶去的路上拦路杂粹无数,目的只在拖延时辰,他察觉到不对便脱离亲卫军部队,带着云致城加快速度,只是还是差了一步……

天知道他刚去见着她当时的模样,有多想把那些人撕成碎片!

“恩。”林倾华点点头,继而望向窗外,“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澹台渊道,“你睡了一天。”

林倾华闭口不语,侧目望了一眼窗外,已经暗成一片,戌时便是晚上七点到九点,看这天色,应该是八点过左右。

这时候的昨天晚上……想到这又忽然开口问,“父亲大人,昨夜……”

“不许这样喊!”澹台渊忽然伸手捂住她的唇瓣,“我不喜欢!”

林倾华全身一震,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忽略心底那抹异样,清明一笑,偏头迎上他坚定而幽暗的凤眸,道,“那你喜欢女儿喊什么?喊父王?恩?”

澹台渊看着她不语,林倾华等着半响不见他回答,便又要转过头望向外面。

澹台渊侧身伸出手扳回她的双颊,令她的双眸无法避开,毫无保留的对上他深幽的凤眸。

室内烛光滋滋作响,凤眸里巨浪卷起漩涡。

对上那视线便令人失神,又仿若深深地探了进去,透过那表面的神秘,林倾华那一瞬间似乎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某种情感,那里面是她想也不敢想也从来不肯承认的……!

“我想听你唤我的名字。”澹台渊道。

林倾华眸色一滞,心底情绪莫名,正考虑着如何避开话题转移注意力,外面院门口传来两声并不算大的吵闹声,二人都是身怀内力之人,听力非比寻常,自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公主,对不起,您真的不能进去……”

“滚开!本做事还轮不到一个卑贱的丫头来过问!”

是苏雪瑶的声音,澹台渊一听情绪便起了变化,眸底有火光毫不掩饰的卷起,看那样子似乎与苏雪瑶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只有澹台渊清楚,这是因为他瞬间想到了林倾华受伤,苏雪瑶功不可没!

林倾华看了他一眼,适时地推开他钳住自己下颚的手,忍住肩头微疼,轻轻地向床边移动了两分。

澹台渊低头,捕捉到她微微蹙眉的表情,歉意的看了她一眼,松了手揽在她腰间。

这个时候,红笺绿阑和云致远都下去领罚去了还没回来,暗卫都知趣的守在不远处,院外只留了一个待命的看守丫鬟。

苏雪瑶本就有武功底子,动作又快,一脚便踹开了那丫鬟,快步向院内卧室方向而来。

她将声音扩大了一点,确保卧室内的人能听到,“王爷,听说倾儿受伤了,我担心得睡不着,过来看看!”

倾儿?林倾华讶异的扬了扬眉,苏雪瑶以什么身份这样称呼她?不知为何,这声音她听着很不舒服,非常不爽!

侧目看着澹台渊,眸里投着询问,她怎么会住在澹台渊这里,瞧这熟络的语气,啧啧啧……

澹台渊见着她的目光,眸子火势又旺几分,揽在她腰间的大手紧了又紧,瞅着她眉心微蹙,又怕抓疼了她,继而转手捏上她锦被底下的手掌,以手指扣住她的五指,狠狠地抓住。

这时候他很后悔自己惩罚了红笺绿阑等人,导致没人看门,又郁闷死了自己为了防止有人听了墙角而去,让暗卫离得远了些!

苏雪瑶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卧房门口,自顾自的打开房门,“一边不知倾儿情况怎么……啊……”

脚步还没踏进,便被一股强有力的内力给震了出来,狼狈无比的趴在院子中央,额头磕在石板上,鲜血直流……

林倾华看着澹台渊收回手,眸子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也瞬间清楚了什么,含笑戏虐的看着他不语,那目光里却直白的表现出在说他不会怜香惜玉。

澹台渊一侧眉,错过了她眼底的光芒,只对上她戏虐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心底没由来的一闷,问道,“你不生气?”

“生气?”林倾华心底涌起了什么,不动声色的压下,避开他异常的目光,淡声道,“我生什么气?”

澹台渊看了她片刻,也没再深究,躺下身子解释道,“昨夜的事,有她参与!留她在这里本是顺水推舟,现在已近的必要了。”

听着外面有暗卫进来,提起苏雪瑶离开,林倾华看着床顶暖色幔帐若有所思。

苏雪瑶一路跟着澹台渊来衡阳的事她也清楚,这是要潜她离开了……

须臾,她蹙眉道,“我困了。”

“困了便睡吧!”澹台渊放在她腰间的手微紧,柔声道。

林倾华气噎,侧头看着他,“父……”刚喊了一个字又住嘴,继而道,“你可否回你的房间?让我一个人睡!”

“这里便是我房间,你要我去到哪里?”

澹台渊面色不改,这回换作他戏谑的看着她,“你确定你要一个人睡?昨夜到现在,你沉睡的这段时间极不安分,崩开了伤口三次,都是我替你包扎的,若不是我,你伤口裂开的次数会更多!”

林倾华气急,这话是明明白白在告诉她,他已经在这里陪她睡了将近一天一夜!

半响,有些无赖道,“确定,既然我住进来了便是我的房间了,你另外找一间吧!”

“我的房间成你的房间了?”澹台渊反问。

林倾华,“……”

——

三天后,凤鸣宸颜太子亲自指挥作战,将被燕国夺走的永城以绝对胜利的方式夺了回来,燕国大败,燕王郝业带兵缩回了雁城。

但宸颜太子驻扎永城,并未退兵班师回朝,天辰摄政王也恍若不知奠天守在衡阳行内,照顾女儿!

于是,形势变得诡异莫测!

而安心在行养伤的林倾华,迎来了一位前来探伤的不速之客。

是衡阳城城主的千金秦若烟,拜帖上说,秦若烟奉秦城主和城主夫人之命,前来探望倾华郡主。

林倾华淡笑着命绿阑将帖子收下,若是人没来还好,但既然人已经到了门口,又是代替父母前来,说的虔诚,她又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087放肆闭嘴二更

若是以前的澹台倾华,有常年足不出户的名声在外,倒好推拒。

但是现在她却是名声在外,扭转京城局面,智擒奸相,巾帼不让须眉,帮助摄政王稳定朝堂的各种美名,在这短短数日之内便被人传遍了天辰。

当然,同时的还有天池国二皇子公孙殿下看上了倾华郡主的流言。

据说公孙殿下亲自出面在皇,帮助倾华郡主解决难题;据说公孙殿下温柔体贴的一路护送倾华郡主往衡阳;据说公孙殿下曾在茗香楼为了倾华郡主一掷千金大摆宴席,只为博美人一笑;据说公孙殿下一直守在倾华郡主身边……

流言在短短一天之内越传越离谱,只是别的没停,但这关于公孙宁的却在第二天便莫名其妙消声匿迹,无人再敢言论。

酒楼茶肆里,一听公孙殿下大名闻之色变,丝毫不敢与倾华郡主联系在一起,唯恐沾上腥。

林倾华从绿阑处得知后,勾唇不语,只是流光溢彩的眸子显示出她心情不错。

而悠然住在衡阳摄政王行别院的公孙宁,在得知流言销声匿迹之后,只是优雅一笑,雪青锦袍一如既往如诗如画,“他动作到快!看来自己低估了……”

至于低估了什么,只有他清楚……

此刻的倾华郡主之名,虽然比不上雪瑶长公主那般出名,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了!

所以林倾华断不能不让人家姑娘进门,否则赶明儿往外传的,便是倾华郡主自恃身份将探病的大臣千金拒之门外,不识好歹,不知轻重,恃宠而骄,嚣张跋扈的消息了!

她无奈的扶额揉着眉心,想着她家父亲大人太妖孽也不是好事,即使有“无能”的流言蜚语在外面,但桃花也是一朵接一朵,虽然无伤大雅,但应付起来还是有点麻烦。

只是,看上她父亲就罢了呗,为何一个个都要扯上她?是她看起来真的很好说话吗?澹台渊看起来又像是会听自己的话而娶妻的人吗?

都想从她这里入手,沈仪珊是,苏雪瑶是,这一回的秦若烟又是!

差别只在,沈仪珊对澹台渊有情,借着自己接近;苏雪瑶则是自傲过人,不屑于与她交好的同时又在招惹她,也是为了引起澹台渊的注意。

至于这位秦若烟,林倾华猜测是冲着澹台渊着高贵的身份而来,也不知她可否见过澹台渊本人,不过她想,若是没见就只是想要跟着摄政王,估计见了便是要跟着澹台渊了!

不过……真以为只要她这位摄政王最宠爱的倾华郡主同意了,开口了,那她们便有希望能进摄政王府,成为摄政王妃了?

林倾华神色莫测,笑得摄人魂,夺人魄。

秦若烟生的娇俏可人,一袭绿衫衬得整个人看起来清纯无比,随着婢女带进大堂时两只大眼睛还在懵懂灵动的四处打量,毫不掩饰的惊叹着。

这种不规矩的失礼行为,在她身上表现出来却似乎令人忍俊不禁,异常可爱,若是正常人便会都不自主的想要亲近她,想要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那般。

刚进大厅,秦若烟也没对林倾华行礼,率先张口赞叹道,“摄政王的行好漂亮好大气啊!比我住的城主府漂亮奢华了好多倍!”

绿阑无声蹙眉,守在厅外的红笺也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和不屑。

好没规矩的秦大小姐,打扰郡主休息本就已经一罪无可赦,不过是个小小的边境城主女儿罢了!也敢摆这种姿态,若是王爷在这里,早就提了丢出去了!

只是郡主为人太温柔了,让这等小蹄子也敢在她面前这个样子!

在京城,自家郡主算是整个最尊贵的女人了,先皇没有留下多余的子嗣所以里没有公主,沈太后只是阶下囚,萍贵妃已死,里的后妃不过都是摆设罢了,贵族千金和诰命夫人又有谁敢在郡主面前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这般无礼?

林倾华自然不知道自己在红笺眼里竟然还是温柔的,若是知道一定会笑岔气。

“摄政王行自然是城主府不能比拟的,即便是一城之主也只是臣,若是城主府比王爷的行还要好了,那岂不是要直逼皇了?本郡主和王爷也该怀疑秦城主的居心了!”

林倾华悠然放下茶盏,勾起唇角淡笑,语气却不咸不淡,吐出的字眼却犀利无比。

秦若烟状似懵懂天真的笑颜一怔,眼里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咧嘴一笑,看起来天真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娇憨,若是忽略她眼中刻意掩饰的暗光,的确讨喜得紧。

“郡主姐姐你误会了,我只是随便比喻,感叹摄政王的行太好看而已。”

我长这么大就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这句话秦若烟只是在心里补充道。

“不知道王爷在不在呢?郡主姐姐受了伤,王爷都不担心吗?为什么没见着他?”秦若烟又毫不知礼的直径问道。

“放肆!”

绿阑再也忍不住,自从她跟着郡主到现在,还没有哪个大臣之女敢这般和郡主说话,京城里的侯门千金遇上了郡主,再嚣张跋扈的都得乖乖见礼。

“闭嘴!”秦若烟也毫不示弱的吼回去,“本小姐和郡主姐姐讲话,有你嘴的份儿吗?”

绿阑气噎,她很想说论品级,自己是里的一等女官,就算是秦若烟的父亲站到她面前也得福身见礼,到了她面前竟然没说话的份儿了?

“闭嘴!”林倾华冷叱一声,唇角弧度也漠然了几分。

秦若烟听了,毫不掩饰的洋洋得意,对绿阑扬扬脖子扭扭下巴道,“听见没有,郡主姐姐也叫你闭嘴!没规矩的丫头,就该换掉。”

林倾华挑了挑眉,似有若无的笑言,“本郡主是叫你闭嘴!”

088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三更

说罢也不等秦若烟多言,轻酌一口清茶继续道,“本郡主记得自己没有庶妹,所以秦小姐还是别乱认亲的好!何况本郡主说不定年龄还比你小一点,至于本郡主这位没规矩的丫头……是京里的一等得力女官,秦大小姐想要做主替本郡主换掉,只怕有点难,本郡主用着还顺手,何况……也不好找这么有规矩的丫头!”

最后一句话说完,秦若烟怔怔的站在那里,表情懵懂,好似被谁给予了当头一一般,又似乎被林倾华一口一个本郡主给吓着了一样。

也不怪她自来熟时会称林倾华为姐姐,澹台倾华这身体眉眼虽然有几分稚嫩,但发育却很早,而林倾华一身气质也很成熟,正常人看她,怎么看都有十六七岁左右的样子。

林倾华放下茶盏站起来,冷眸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秦若烟,提步走出厅外,“秦大小姐既然已经探望过本郡主了,便回去吧!本郡主身体不适,就不多留了!”

绿阑冷瞥了状似呆滞的秦若烟一眼,跟上林倾华的脚步离去。

林倾华紧抿唇瓣,想着一些事,踏出厅门之后脚步越发快速。

若是沈仪珊那种类型的她也许还有兴趣迂回蜿蜒一小会儿,苏雪瑶那种,看着她自顾自的演戏也算是一种兴事,看着她把那些现代玩意儿拿到她面前班门弄斧总有几分啼笑皆非的感觉。

但她真的不想跟秦若烟再呆在同一个屋子里呼吸同样的空气,那熟悉的懵懂熟悉的表情和那个世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一样奠真,一样的干净。

虽然对林灵的事已经不在意也没必要去在意,心底对那个人也已经没太多感情。

但那种摆脱不掉的梦魇在看到秦若烟那故作懵懂的样子时便如潮水般涌进脑海,提醒着她曾经败在一个这样的女人面前的事实。

对于秦若烟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是怎样的人她也不想去多过问,那都不关她的事,不是吗?

刚想到这里,脚下一顿,撞上一堵墙,林倾华郁闷掸手揉揉眉心。

“怎么了?”

澹台渊缓声问道,拿下她揉眉的柔荑,用自己的手替她揉着眉心,“你的伤还没好,别将手总往上拿。”

林倾华随手挣开他的掌心,“受伤的又不是这个肩。”

“都一样,会扯裂伤口,跟我回去躺着。”澹台渊道。

说罢也不顾林倾华挣扎,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卧房院子方向走去。

秦若烟跟着引路婢女出来便正巧见到澹台渊抱着林倾华离去的背影。

火红的锦袍,宽大的袖袍向后飞扬,身形颀长,仅一个背影便可知其风姿,却见他步伐虽快却小心翼翼的护着怀中人。

“秦大小姐,请随奴婢走这边。”

婢女站到她面前,挡住她看向那边的视线,话中语气不容置疑。

秦若烟回神,抿唇看了她一眼,“走吧!”

等秦若烟的身影不见了,澹台渊也恰好转角,顿足,低头看着林倾华,“惹你不高兴了?”

林倾华没受伤那只手环住他的腰,语气平缓听不出其中情绪,“还好。”

还好?澹台渊挑眉,凤眸眼波流转,流光潋滟。

绿阑就不高兴了,她本不是多话之人,但也明显看出林倾华情绪与往常不同的不对劲,认为是秦若烟惹恼了她,考虑到王爷和郡主的某些关系,便毫不犹豫的将刚才的事像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告诉了澹台渊。

林倾华听得心里更加烦闷,这种她自己也控制不了的情绪让她异常头疼,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

秦若烟值得自己这样吗?不可能!是因为她像林灵吗?不可能!即使再像又如何,她连那一切都不在乎了,又怎会因为这个生气?

说到底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甚至有些矛盾和不安!上一辈子,林灵是她的劫!这一辈子,秦若烟不过是个过客而已,那她又何必不安?

绿阑刚说完,便被林倾华斥道,“绿阑,我平时怎么没发现你如此话多?”

绿阑住了嘴,这会儿澹台渊已经抱着她回到了卧室,将她放到软榻上,定定的看了她好久,绿阑知趣的退了出去,林倾华轻叹一息,“怎么了?”

“放心。”

须臾,澹台渊吐出两个字,令林倾华微微诧异,这个表情看在澹台渊眼里便是清楚自己猜对了,不由勾了勾她的鼻尖,笑道,“很少看你这般可爱,胡思乱想!”

林倾华怒嗔着他,顿觉心底的抑郁去了一大半。

次日,秦城主遭人弹劾举报,在城主府地下室查出大量脏银,涉嫌贪污受贿大量脏物,罪证确凿。

秦城主被罢了城主之职,斩首示众,秦家家产全部没收国库,秦家家眷集体流放。

林倾华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看书,是叫绿阑替她找来的这个世界的一些野史民间故事。

澹台渊见她似乎心不在焉,一伸手拿回她手里的书,林倾华抬头看他,却被头顶阳光晃了眼,不由撇撇嘴,“有点想念摄政王府里你那片植物园了。”

澹台渊点头,若有所思,接着道,“罪证是真的。”

话虽然没头没脑,林倾华却听懂了,融融一笑道,“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澹台渊这是在向她解释,秦城主贪污是事实,治罪也是事实,他并没有因为她而罔顾人命,牵连无辜,不想她背上心理负担。

她向来不是多情之人,也没那么多菩萨心肠去管与自己无关的人的死活,但是以澹台渊的子,会向她解释,真的不容易,他做事向来是不需要理由的,或者说是从来都不屑于解释的。

想到这里便释然,不管秦若烟如何,也与她无关!心底郁结的不安顿时全然消逝,风过无痕。

澹台渊见她眉头完全松开,灿然一笑,“你就是你!好与不好,又有何关?”

阳光下红衣愈发妖娆,美如冠玉的容颜勾上几分魅惑,凤目弧线似有若无,令林倾华微微失神,暗叹真的是妖孽。

就是这一失神,澹台渊便乘机将她抱过来,小心翼翼的避开她肩上伤口处,将她安放在自己腿上。

澹台渊轻抚着她受伤不便活动的肩膀,凤眸凌厉,杀机暗藏。

“你身上为什么总有股玫瑰香味?”林倾华忽然问。

她一直很疑惑这一点,从来没见他用过胭脂水粉,他也决计不会用那等女儿家的东西,也没见他用过熏香,只是他身上总有这股很好闻的味道,就像渗入了他骨髓一般,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这淡淡的玫瑰馨香。

澹台渊微怔,阳光下耳有些发红,看得林倾华隐隐想要发笑,一个大男人被问这种问题很尴尬。

须臾,澹台渊突出一个字,“药!”

林倾华看着他若有所思,澹台渊身中剧毒,常年服药并不奇怪,只是药竟然带着这股味道?

澹台渊又道,“已经几年没用了,可是味道消不了,寻常人闻不到,除了致安,连致远也不知道。”

林倾华愣了愣,连致远都不知道?感情这还得感谢他常常亲密无间的抱着自己,所以她才很荣幸的知道?

几年没用了……代表他没多少时日了么?

不久前那一夜他和允婆婆蹈话犹在耳边,当时听着没感觉,这时想来,心底却有些异样,不等她细细去琢磨到底是什么异样,澹台渊又抬手揉乱她长长披散的发丝。

林倾华转头怒嗔……

……

翌日,林倾华大清早刚走出卧室门,便见院子里一片影,却是在一夜之间被种上了好几株高大的常青树和桂树,浓密的树枝丫将院子上空布置成了一片绿色,看起来养眼舒爽。

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也看不出重新翻过的痕迹。

林倾华想到自己昨天的话,冷眸闪过一抹暖意,这人细心承度真不敢恭维,她就那么随口一提而已。随即又讶异的扬扬眉角,如此工程,昨夜为何她没听到一丁点声响?

这时,澹台渊也穿戴整齐走出卧室,满意的看了一眼院子里,对林倾华道,“我点了你的睡。”

他怕吵着她了,这几夜他一直与她同床共枕,自然知道她睡得不安稳,若是被吵着了,就更难睡着了。

林倾华哑语,这时红笺绿阑正端着水和洗漱物进来,见着院子里一夜之间出现的几棵树都诧异了一瞬。

澹台渊走过去替她将衣衫没系稳的锦带系好,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寻常而淡然问道,“京城,我不在的时候,衣衫没穿好?”

林倾华一愣,继而明白了他指的什么,脱口道,“女装麻烦,随便拢了两下,当时没想到准备男装,不过也算是穿得好好的啊,又没露胳膊露腿,有何关系。”

说完就有些后悔,她不该以一个人的前卫思想去挑战整个旧封建社会,果然……

“以后不准!”澹台渊只说了四个字,接着又自顾自的重复了一遍,好像在说给自己听,“对!以后不准。”

以后不离开她身边,她就不会衣衫不整。

澹台渊拉着她走到檀木架前,接过绿阑递上来的热毛巾替她擦脸,林倾华闭上眼睛安然接受,任由他在为自己打理,想着这几日被他这么照顾着,越来越习惯了,伤员的待遇……

而认真细致为她擦脸的人睫毛微颤,掩下了眼底的情绪。

他很愿意为她做这些事,平时若她没有受伤不便,他清楚林倾华还定然不愿意自己帮她。

但是想到这样的前提是让她受伤,澹台渊有些自责,是他做得不够,没保护好她。

定会让伤害你的人数倍还回来!

------题外话------

咩……三更…。

089本宫佩服

三天后,凤鸣长公主苏雪瑶被人发现在衡阳城城墙边上,身中数箭却都不致命,只是狼狈不已。

白生生的胳膊腿儿上鲜血淋淋,被守城士兵和不少路过的百姓看了个遍。

短短半天消息传遍整个衡阳城,向来都高高在上备受推崇的雪瑶长公主第一次沦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

不等宸颜太子的质问抵达,天辰摄政王澹台渊便率先以国书的形式致函凤鸣,致函天下。

首先对雪瑶长公主表达了深深的歉意,再解释因为雪瑶长公主虽然住在衡阳摄政王行内,但他一直与公主保持距离,并且因为没有雪瑶长公主的应允,所以并没有公开其身份。

雪瑶长公主身边也有自己的亲卫,鉴于男女有别和为了公主的清誉,他不能对公主过度关注,只派了数十名婢女供她使唤,五十护卫在她院子里护着。

因为倾华郡主在去看他的路上受了伤,他认为自己没尽到父亲的责任,连自己的女儿也保护不了,对倾华郡主担心又愧疚。

所以便一直在郡主身边照顾她,对公主那边确实有所疏忽,导致公主出了这样的事。

最后,他并没有控制雪瑶长公主的出行,长公主的自由他也从来没过问,所以对于她为何会出事他也无从知晓,是长公主在天辰境内出事,他也很无奈。

为了表示对凤鸣的歉意,愿意不劳凤鸣众将士心,他将以天辰之兵力,灭了雁城势力,还凤鸣和天辰边境百姓一个安宁。

望凤鸣宽宏,以百姓安危和天下安危为主,天辰亦不会轻易打破这份安宁。

国书以一式两份的形式,一份快马加鞭送到凤鸣京都朝堂之上,立刻迎来一众老臣的赞成之声。

在一众文臣眼里,苏雪瑶身为一国公主本就理应为国牺牲,长公主只是受了点并不致命的小伤,丢了点名声变换来边境安宁。

换来众将士不用流血牺牲,是件很划算的事。

要知道流血牺牲是很残酷的,而那军队里面不乏他们那些大家族的优秀子弟进去历练,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磕着碰着有个三长两短,便是对他们一整个家族未来的一大损失。

所以他们都不希望打仗。

何况天辰国近年来越发壮大,让他们也有了危机感。

现在摄政王公开表示不会打破这份安宁,亦是向他们承诺了不会主动进犯凤鸣,这便让将来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了他们的手上。

最主要的是长公主身为一国公主,却低调住在似是敌国奠辰摄政王的府邸,出了事本就是是她自己的事。

没有公开身份没有正式的国书,天辰摄政王对此事即使完全不认,他们凤鸣也无计可施。

那后面的便宜完全就是对方送上门来让他们占的,他们焉能不占?

同一时间,令一份则直接送到近在永成的宸颜太子手里。

永城太子行。

太子宸颜满目寒的坐在首位,厅内气氛压抑,站在角落的几个婢女缩着脖子连大气也不敢出。

一白衣男子从门口长廊上转角处走出来,墨发以简单的竹簪敛起一半,剩下的长及后腰,徐徐飞扬,唇角微弯恍若含笑。

五官并不致但出奇和谐,赏心悦目,令人一看便心神安定,宽大袖袍无风自动,腰间配着一白色玉带,随着他不缓不急的步伐微微摇晃。

不似别人穿白衣的飘渺谪仙,反倒全身气息内敛,沉静如水,似乎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令人幻觉,若是他不想别人察觉自己的存在,那他就那样安静的站在那里,若是不仔细看,旁人也定然看不到他的存在。

紧随他身后一步距离之处,跟着一名穿着白色绣裙的妙龄女子,发丝高挽,拢了几缕顺着左侧耳际到前面,随风吹到娇俏的面庞上,灵气逼人。

白衣男子走进厅内后直径走向首位苏宸颜手边另一个位置坐下,那妙龄女子站到他身后。

男子顺手拿起案几上的折子打开,将里面内容一眼扫尽,无波的眸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什么,继而敛下。

苏宸颜见他看完,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底的怒气,语气僵硬道,“澹台渊欺人太甚!”

男子抬首看着他,对他的怒气恍若未见,声音清朗,与他那与众不同的内敛气质毫不相符。

若是初听他说话者,定不会相信这般平常的青年嗓音是出自他之口。

“他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宸颜本就紧皱的眉头一拧,冷冷道,“本只是想试试澹台渊对澹台倾华的重视到底是真是假,这样便可知道澹台渊的软肋。”

“然后呢?”男子看着他吐出三个字。

苏宸颜心神冷静了一点,分析道,“事实证明澹台渊确实对澹台倾华与众不同,都知道澹台倾华并非澹台渊的亲女,既然如此那感情明显值得推敲……听说澹台渊在天辰京都,连在朝堂上也要抱着她,旁人连多看一眼也不行,就怕被澹台渊记恨上。而且澹台倾华身怀武艺并且绝对不低,上次除掉沈康成那个废物时,澹台冽也曾将天辰的传国玉玺给她使用,若非澹台渊与她关系非同寻常,澹台冽岂会对她如此放心?”

“再然后呢?”男子唇角好似勾起,实则面上毫无一丝笑意。

“然后什么?”苏宸颜怔然反问。继而想到什么,语气声音提高了几分,眉梢一挑问道,“家主是在怪我?”

“不是得不偿失?”天佑轻笑问道,笑声爽朗而轻快,单听声音定会以为是一个十七岁少年欢快的笑声。

苏宸颜深吸一口气,此事确实是他的失误,他没想到澹台渊会这样顺水推舟给推回来,是他低估了对手。

“长公主私自派人去暗杀澹台倾华,你知晓后本意是要去组织,岂料苏铭却将事情瞒下了,等你查到他们的伏击点时,澹台倾华已经和长公主的对上了,且长公主的人处于弱势。”

天佑替他解释道。

苏宸颜深邃的眸子里瞳孔微缩,幽暗渐深。

天佑继续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考虑到长公主的意愿,想要帮助她,但也清楚在天辰境内不可能杀了澹台倾华,只能为自己找到借此试探澹台渊的理由,将她重伤。”

苏宸颜深邃的眸子深不见底,若有所思的看着天佑,面上却毫无痕迹,丝毫没有被人将所他有心思就这样一针见血解剖出来后的尴尬。

“在你的眼里,你的长公主小姑姑是天下最特别最高贵的女人,自幼便对澹台渊情有独钟,澹台渊若是娶她为妃,对他无疑是受益匪浅。澹台渊即使不喜她但也不可能对她毫无感情甚至重伤她,一旦伤了她便是在向整个凤鸣国宣战。”

“但你没想到澹台渊确实对她毫无感情,丝毫不怜香惜玉,甚至还将你一军!”天佑说到这里,话中笑意越来越浓。

他现在倒是对那位倾华郡主有点好奇,澹台渊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能拴住澹台渊的心,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在天辰京都时得知澹台渊破了衡阳之难,为了早点赶来永城,也知道澹台渊的本事,清楚一时动不了天辰的基,所以干脆早早离开。

但即便如此,他的后招也不少,却被那位倾华郡主全部不动声色的都化解了,不过短短两日便稳住了天辰朝廷局势,令朝野上下对她心服口服……

这可不是单凭澹台渊本事大,只手遮天便能达到的效果!

苏宸颜则渐渐面无表情。

天佑继续道,“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雪瑶长公主追着澹台渊王到了衡阳,也清楚她的事与澹台渊脱不了干系,但没有国书拜帖,公文,也没有正式的公开身份,那……”

说道这里,话音顿住,站在他身后的琳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当着苏宸颜的面,将案几上奉好的茶水洒在地上。

倒水漱了漱茶杯,再倒出锦袋内的茶叶,双手干净利落又迅速的将茶水泡好。

一看便知这事儿做过无数遍,令苏宸颜身后的下属面色微沉,家主这是在打太子殿下的脸!

到底是位高权重的人,苏宸颜心底微微一跳,面上却好不丝毫痕迹。

对于这位深不可测的家主,虽然他目前算是自己的幕僚,帮助他出谋划策,但他却丝毫不敢将他看低。

甚至在小心翼翼滇防着。虽然他多疑,但掌权者生多疑是不得已且必不可少的格。

天佑亦然淡笑,对琳摆了摆手,琳会意,走到苏宸颜面前替他将茶杯满上。

苏宸颜对她道,“多谢姑娘。”

继而端起轻酌了一口,色泽清淡,味道异常香醇,令人神往沉醉,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碧玉闻林?”

“太子殿下,正是。”琳不卑不亢点头道。

“果然是好茶!”

苏宸颜眉间掩没处深色更浓,碧玉闻林的珍贵他自然清楚,之所以能只抿一口便尝出也是一因为它的独特,更是因为他这一生也只饮过两次,记忆深刻。

没想到在他凤鸣泱泱大国的一国太子面前都如此稀有珍贵之茶,家家主却能带着随身品用。

天佑!苏宸颜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心底也对他越发忌惮起来。接受他的相助……到底是对是错?

须臾,值到厅内只能听到婢女们小心翼翼的呼吸,跳得越来越快的续声了,苏宸颜才缓缓笑道,“家主果然没有让本失望,本佩服!”

“可是太子殿下,却让本座有些失望。”天佑笑道。

……

衡阳城摄政王行里,当林倾华将最后一本书一目十行扫完之后,绿阑替她找来的一堆野史故事也已经被她看完。

090脾气越来越好了二更

“郡主,您要不要出去走走?”绿阑低声建议道。

林倾华从软榻上直起身子,眯着眼透过头顶的那层层叠叠的绿叶望向天际太阳,继而侧目看了一眼受伤的肩头。

本就只有一个箭伤,伤口虽深但面积不广。

下手之人也大概没想过要致她于死地,伤口上的毒也只是简单的毒,乱人注意力罢了,也早在那天便被清除干净。

只是澹台渊偏偏说她伤得重,那天见了秦若烟之后便不准她离开卧房院子,也替她全部推了衡阳城里那些夫人小姐的相邀探望,美名其曰要她好生养着。

林倾华这具身体虽然被她有所锻炼,也身怀内力,但终究是常年娇生惯养的身体。

在天辰那几天应付各种确实让她累了一番,之后又风尘仆仆的赶来衡阳,中途还出了那场意外,本就疲惫的身子越发陷入困倦。

在澹台渊身边时,澹台渊又很爱把她当弱势群体对待,把她想得弱不经风,不把她抱着提着捏着,不把她不好生养着,就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死掉一样。

其实她的身体状况,除了林倾华本人,可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算起来她也是师承于他,平时在他的手下毫无还手之力,能别提这肩膀微微不便动作了,也就顺水推舟任由他随着子折腾。

而她前世那些尖锐的菱角,在重生之后,在跟澹台渊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好似都已经被他渐渐磨平,细细一想,她的脾气真的越来越好了……

林倾华想到这两天来从澹台渊和绿阑处听来的各种消息,轻笑一声,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宁,好像多多少少都与自己有关……

侧目看着绿阑,意有所指道,“他允许了?”

问完她就有些后悔,如果她硬要出门,她们也无法拦住。

但她听他的话乖乖在这院子里待了这么多天,现在人家考虑到她伤口也快愈合了,所以大发慈悲放她出去走走了,她却还被禁足上瘾了?

这一问不就代表她很听他的话么?他允许了,她才出去……

虽然她似乎一直挺尊重他的意见……

绿阑有些诧异她会说这样的话,就连站在门口向来沉默的红笺也回首看了她一眼。

跟在林倾华身边日子不长也不短了,对她的子也清楚几分,看起来很乖顺,对王爷的一切决定都逆来顺受。

但实则不然,无论是面对公孙宁,还是澹台冽,沈康成,沈太后等人,她果敢,睿智,冷静,总是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和立场。

一旦她决定的事,也无人能轻易令她改变。

就像当初她命全城可调动的军队全部去香茗山灭火,只要一点的人都知道这事儿不对。

初定计划之时,她话还没说完,平南侯和云致远便都提出看法,平南侯甚至毫不留情的驳回她的意见。

这样的后果便是她干脆什么都不说了,只是一道命令,要他们全部听她的指挥办事,令几位忠于澹台渊的大臣有口难言。

但她手握澹台渊给的权利,澹台渊也留有命令要他们全部听她的话,而他们需要的便是执行,所以众人也只能住嘴。

只是背地里悄悄的通知澹台渊,请求他的定夺,澹台渊却恍若未见。

后来事情的出人意料,林倾华也确实打了一场漂亮的仗。这才令众人对她改观,后面乖乖学会了乖乖听命。

也就只有在王爷面前才会逆来顺受……

“绿阑?”林倾华蹙眉。

“嗯?”绿阑这才回神儿,愣了片刻才想起林倾华的问话,点头道。

“王爷早上起来的时候跟奴婢说了,郡主今日若是闷得慌了,可以去行里随便逛逛,虽然比不上摄政王府,但在天辰也是数一数二的。也别一天到晚都躲在树荫下,该晒太阳的时候还是得晒晒”

“嗯,既然如此,你们陪我走走。”

林倾华点头,早上他离开卧室去书房忙碌的时候她还在睡梦中,只是有些诧异他怎么知道自己今日便能将那些书看完,知道今日会闷得慌。

伤口在肩膀,手不能好好活动,自然不能抚琴,而她以往平时用来打发时间的事儿,往往都只有抚琴……

绿阑说得没错,行里虽然没有摄政王府那般尊贵大气,但也不差,自成一番别韵。

青砖墙面,碧瓦丹楹,飞檐斗拱处有琉璃瓦闪烁于阳光下,亭台轩榭里是白玉栏杆,花圃里的花木更是一株比一株珍贵……

也不怪那天秦若烟一来便失态,寻常官宦人家府邸怎可能如此。

任由绿阑领着,红笺跟着,缓步走在小道上。

沿途有下人路过,见到林倾华虽然不认识,但对红笺绿阑却是都知晓,近来林倾华和澹台渊生活上一切事宜全部由她们二人包办持。

见她们三人一起,但红笺绿阑二人明显是仆,也一眼便瞧出了林倾华的身份,规规矩矩的躬身见礼。

没走几步便是转角处,一转角一片湖心亭,湖心亭对面却见一排婢女正每人端着一个玉盘,一看便知是端着主子才能用的菜肴。

她们显然并没见到对面林倾华三人的到来,脚步井然有序的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林倾华侧目,绿阑一见便知她想问什么,解释道,“雪瑶长公主在行养伤。”

林倾华只知道苏雪瑶受伤和澹台渊的国书之事,对于这苏雪瑶并没离开天辰却是不知。

不知为何一下子便没了再走下去的兴致,原本逛逛也只是应了澹台渊的话而已,景色看得多了也便罢。

她也没兴趣去见苏雪瑶说些什么,若是苏雪瑶不来招惹自己,她暂时也不想理她,虽然看着苏雪瑶拿着**毛当令箭在她面前耍那个世界的玩意儿确实有些好笑……

“郡主要不要去王爷那里看看?”绿阑很会察言观色,揣人心思,虽然林倾华并没表露什么,但她却能猜到几分。

“书房?”林倾华问道。

“是,书房。”

林倾华笑道,“回去躺着也是躺着,躺了这些天也快霉了,走吧,去瞧瞧。”

无论是红笺绿阑还是林倾华,都没有对这表现得有何异议,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般。

红笺绿阑理所当然的认为澹台渊的书房禁足令对她形同虚设,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例外。

而林倾华则本不知道有这一条禁足令的存在!

许是摄政王府的书房从一开始澹台渊便对她开放,她也随意出入惯了,禁足止步什么的都是浮云……

一路到了书房门口,红笺绿阑便自觉的站在门口不再进去。

林倾华轻轻敲门,不等里面传来声音,门便被打开。

是一个中年男子,年约四十左右,见着林倾华惊讶了一下,随即便想到能随意出入王爷书房的,这世上也就只有这一人,继而拱手作揖道,“下官见过倾华郡主。”

“新城主?”林倾华问道。

秦城主下台,澹台渊好像是从京城调了人过来做城主,便是这位吧!

那中年男子面色一囧,谦卑道,“回郡主的话,下官不姓辛,下官姓刘。”

林倾华哑然失笑,“刘城主。”

刘城主也难免有些尴尬,“郡主,下官告退。”对她再次行了个礼之后脚步匆忙的离开。

“来了?”等她步子跨进去,便见澹台渊懒散的靠在桌案后面的大椅上,勾着唇角向她打招呼。

一袭妖艳的火红锦袍宛若夕阳流云,凤眸波光流转,潋滟异常,眸角神采闪烁微微上扬,点点碎光时隐时现。

好似至九天之上一倾而下的湍急瀑布,猛然划破中途阻挡的青石,霎那于凌空溅起无数水花,被夕阳五彩缤纷炫了光,折得波光粼粼,绚烂非凡。

妖孽!林倾华暗骂一句,面上却笑意盎然,点头道,“来了。”

熟络的语气令澹台渊十分满意,对她找了招手,“过来。”

林倾华斜着眼瞥了他,无视他伸出的手掌,向一边的书架走去。

这里的书房自然不能和摄政王府的相提并论,但是书桌椅子,书架案几,屏风,以及屏风后面的休息软塌等同样俱全。

澹台渊被她视而不见,也不恼怒,悠悠然的撑起身子拿起毛笔,批阅从京城传递过来的重要奏折。

------题外话------

六千字。极限了。离八千都还差两千呢,吐血。晚上醒来后要是时间赶得及就再更一章,争取满八千字,要是赶不及就只能发明天里面了,我得考虑一下怎么拉快情节进展,无奈写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写着写着节奏就慢了……

091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时间书房里只剩下书纸翻阅的唰唰声。

看过的!看过的!这本还是看过的!全是前两天她看过的!

林倾华轻吸一口气,将手中那本放回书架原位,转身走向另一个书架。

澹台渊眸子里荡起笑意,放下笔道,“不用找了,这里怎可能与王府的书房相提并论,这些书还是托你的福才能被放到这儿,若不是你要看,这书架上本就没有书。”

“全是看过的。”林倾华道。

“既然无事就过来替我磨墨。”

“我是伤员。”林倾华解释。

澹台渊退让道,“那就坐在一边看着便好。”

林倾华偏头,澹台渊就半靠在那儿笑眯眯的看着她,林倾华暗自翻了个白眼,再理下去便是她矫情了。

信步走到他面前,不等她坐下便被澹台渊站起来一伸手揽住纤腰,将她抱在了怀了。林倾华试图挣扎了两下,对方毫无松手迹象也便随了他。

她身材高挑纤瘦,在澹台渊怀里却显得有些娇小玲珑,顺手环住他的后腰,忽然想到什么,扬扬眉揶揄道,“长了。”

澹台渊一听便将手臂松了松,低头,视线是有若无的从她前扫过,意味深长道,“确实长了。”

林倾华刚刚说完本就有些后悔,此刻闻声心底瞬间窘迫倍增,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微微避开他的视线不再说话,对于自己的“自找死路”很是懊恼。

澹台渊眸子幽深处笑意渐深,身子向后一靠,软软地倒在铺了垫子的软大椅上,长臂一用力,林倾华便结结实实的趴在了他身上。

林倾华抬头瞪着他,“你这是不看奏折了?我猜测你这时候应该很忙才对!”

“没事儿。”澹台渊轻抚着她后背,“这点事还难不倒我。”

“恩!”林倾华点头,接着问道,“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那天的事是那位非你不嫁的雪瑶长公主带头,然后宸颜太子帮的忙?”

“她非谁不嫁与我无关,我从来没想过要娶她!”澹台渊忽略她话中重心,对她修饰苏雪瑶那几个字颇为不满,兀自解释。

林倾华抬首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道,“别转移话题,问你是不是呢?如果是的话……”

“没有转移话题!”澹台渊解释了一句,继而看着她道,“是!你想怎么做?”

“原本没打算招惹她……”林倾华眯起眼睛,接着勾起唇角,“不过人家都找上门了,我岂能不讨债?顺便带着收回点利息!”

“哦?”澹台渊兴味问道,“倾儿你想怎么做?”

“能把这件事接下来的处理权交给我吗?”林倾华对他的问题闭口不言,直接反问,撑起脑袋望着他。

这才是她来找他的目的。

澹台渊挑了挑眉,“认真的?”

“认真的!”林倾华点头,末了想到虽然他对她好像很是相信,但对这事儿她心里也没底他会不会答应,不由又恭维道,“杀**焉用牛刀!”

名誉清白在古人的眼里是很重要,但苏雪瑶来自那个世界,她也是那个世界而来的,自然清楚那些不致命的伤对苏雪瑶完全是无伤大雅罢了。

澹台渊的做法顶多就是给苏宸颜造成了一些小麻烦而已,而她是直接受害者,那这事儿自然就不能这么算了!

苏宸颜没想过要置她于死地,但苏雪瑶却未必。

若是她那天对危机意识度低了点,没有率先宰掉山腰的一群弓箭手,那么那天的重重伏击不一定能安然躲过,也不是仅仅肩头受伤这么简单。

澹台渊笑了笑,正想说什么便被林倾华打断。

“这是你应该做的!”林倾华见他不语,也就以为他有些犹豫,想到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又道,

“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有些冒昧,但是苏雪瑶对我动手的初衷和杀机你比我更清楚,在这件事里我完全是无辜的受害者!这个暂且不提。”林倾华淡淡道。

“当初你让我存在的目的本就是因为雁城这件事,现在到为止我们也没透天池皇帝对我究竟是怎样惮度,即便你高调的把我宠上了天,除了公孙宁以外,也不见他有别的动作,那么你原本想让他出兵为你护住天辰后门的打算成了空谈。”

林倾华越说越直白,对于他对自己越来越暧昧惮度心底也非常清楚,她不是傻子,有些事,直接扯明了也无妨。

“所以你借此机会伤了苏雪瑶,更进一步借此想设计让宸颜太子带着他的兵离开永城。雁城之所以能以特殊的形式存在几百年,依靠的本就是国与国之间微妙的关系,谁都不愿去触这桀骜不驯的霉头而已。若是让苏宸颜无法涉足,那么它其实也就不足畏惧,里面的城民再如何蛮狠,又怎能敌过千军万马?”

林倾华轻笑道,“但我想处在我的位置也理应尽到我该尽的义务,你给我权利我帮你把雁城这事儿办好,也算是换一种方式完成了我应该做的事!”

语毕,她清泠的嗓音在书房里徐徐回旋,因为被澹台渊抚着后背趴在他身上,也没特意太头去看他,所以没注意到他越来越黑的脸色。

“你一直是这样想的?”许久,澹台渊才开口道。

“恩?”许是枕得久了,有些不舒服,林倾华脸颊在他膛上蹭了两下,再侧脸望着他。

澹台渊忽的将她拦腰抱起,避开她受伤那边的肩头,一个翻身将她压下,双臂横在两边将她禁锢在大椅里。

凤眸中深不见底的幽暗令人失神,卷起一波又一波深谙的漩涡,紧紧的盯着她,而林倾华也丝毫没有逃避,清泠冷然的眸子里此刻沉静如水,定定的看着他,毫不受他身上散发的越来越浓厚的气息所影响,只是那样静静的等着他答应。

须臾,澹台渊动了动唇皮,“你是故意的。”

“(⊙v⊙)嗯?什么?”林倾华的神经一滞,愣愣的看着他,什么故意的?

澹台渊眸子一凝,低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蓦地俯身堵上她微张的唇瓣。

092脸皮不薄二更

唇瓣相触,唇齿相扣,清凉的触感如初荷,清雅又带着令人失神沉醉的香气。

林倾华呼吸间倏地便全是男人淡雅的玫瑰馨香,舌尖在微张的唇齿之间毫无阻挡的碰触上,温热中带着湿滑的软腻,如游鱼灵巧滑腻翻出湖面摆动,令无痕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熟悉的酥麻如电流全身,流窜四肢百骸,一瞬间,她脑海中竟是一片空白。

她眸中沉静湖面蓦地被打破,被他凤眸漩涡深处深不见底的幽暗所绊住,她深陷其中想要挣脱,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绊住,逃不开,避不了,无法挪动分毫。

趁她愣神之时,澹台渊眸子微微眯起,唇舌兀自长驱直入,毅然推开她早已失守的城门,席卷她唇齿之间的每一寸每一毫,肆意的攻陷她的城池,轻柔而坚决。

放在椅边的一只手徐徐上移,攀上她的脑后,修长如玉的手指穿过她如瀑如缎的青丝,另一只手在她后背上腰轻轻摩挲,微微用力,两人之间再无半点缝隙。

故意说这种话来气他,故意说她自己是受害者,故意旧事重提,故意曲解他的心思,故意不把自己当回事,故意……

唇齿相依,辗转,碾磨,,缱绻……他淡淡的玫瑰馨香渐渐将她包围,彷佛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绸网,捂住她的鼻息,将她越困越紧,令她几近窒息耳鸣……

“公孙殿下,对不起,您不能进去……”

书房门口传来红笺的声音,林倾华蓦地一怔,整个人瞬间惊醒,慌忙伸手去推开他。

澹台渊眸子黑雾浓浓,深谙一片,无视她无力的推拒,倏地直起腰身将她抱起,一转身压在宽大的书桌上,唇齿没离开她分毫。

书房院子门口,公孙宁温雅一笑,身形一动便绕过了红笺,走向书房,“没关系,本殿找摄政王有点小事,不耽误时间。”

“对不起,公孙殿下,您真的不能进去。”绿阑焦急的望了一眼房门,郡主和王爷应该听到了她们的声音才是,可是为何都没有出声……

红笺绿阑不是他的对手,本拦不住他,书房周围的暗卫都潜在数十米开外,没有澹台渊的命令所以归然不动。

以至于公孙宁片刻之后便已经顿足于书房门口,笑道,“摄政王没阻止便是默认同意了,两位姑娘不必急。”

说着便伸手去推房门,只是门刚被推出了一个小缝隙,室内猝然向他发出一股猛烈浑厚的内劲,伴随着毫不掩饰的冷冽杀意迎面而来。

公孙宁笑颜损裂,面色一僵,快速收回轻放在门框上的手,提气凌空跃起后退,这一退便再次退回到了书房院门口,脚步落地后退了两三步才站稳身子。

接着猜心有余悸掸头看向书房门口,却见那门早已再次稳稳的合上了。

而红笺绿阑,此刻也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有暗卫隐晦的现身询问,红笺不着痕迹的摆了摆手,暗卫会意隐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室外片刻,室内却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久到林倾华再也无法呼吸,总是冰凉凉的双颊变得涨红,纤瘦但向来有力坚韧的身躯变得似若无骨,澹台渊的唇才终于从她的唇瓣上移开。

林倾华暮然的松了一口气,瞬间气喘连连,不等她慢慢回旋力气去推开他紧紧箍着她的双臂,他温热湿滑的唇舌已经细细密密的吻上她的鼻尖,掠过她那此刻变得通红的耳垂,在她眼角,纤浓的羽睫上轻酌。

舌尖舔舐允吻,轻而柔,若春风润雨,像是在吻着这世上最珍贵最脆弱的宝贝,充满小心翼翼,又仿佛怀中的是易碎的瓷娃娃,怕一不小心用力过度,便会消失不见。

直到林倾华无力的扯着他的发丝,澹台渊才住了口,将额头抵在她眉间,呼吸之间全是她清雅好闻的初荷气息,兀自低低自嘲的笑了。

也罢,就这样吧……

或许早在当初见到她那一次以臂换命时便已经沦陷,喜欢看她明明很不满却忍下满腹无奈应付他,喜欢看她笑意吟吟的小狐狸样,喜欢她兀自一个人抚琴时的寂寥清冷,喜欢她……

找了一个又一个借口说服自己对她好,到最后无借口可找,看到她受伤昏迷在怀里时那种难以言喻的痛,他只愿今生再也别有第二次……

她心里早已有人,而他注定无法爱人,只能对她好……只是既然有了牵绊,又教他如何割舍?于是有些事,便再也逃不开,避不了……

“放我下来。”林倾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软绵绵道,正巧这时二人也再次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澹台渊霍然回神,腹指在她红肿的唇瓣上轻轻摩莫挲,眸光幽暗不明,继而毫不犹豫的将她抱起大步走向屏风后面。

把她放进软榻里,掀起锦被替她盖上,在她耳边低沉道,“等我一会儿。”

林倾华沉默着任由澹台渊帮她掖好被角,看着他走出屏风后面,脑海里思绪顿时乱涌。

澹台渊给了她在那个世界从来没有的安心,她一直认为得到和付出是成正比的,澹台渊只有短短两年可活,对她好定然是带着他该有的目的。

而她欠了他的,将来终有一天会被他以他的方式还回去,所以一直对于他对自己的好,她一直心安理得的接受,该她做的该她帮忙的她亦不会退后。

虽然她和澹台渊一直举止很亲昵,也有不少知情人士知道她不是澹台渊的亲身女儿,所以对他们的关系很是意味不明,但她却从来没想过要和澹台渊更近一步,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她总是拒绝不了他一次次的亲近……

……

公孙宁耐心的敲着门,越敲清眸里兴味越浓。而绿阑则一脸纠结的站在旁边。

“进来。”

书房里传来冷磁的应答声,公孙宁挑挑眉梢,提起袍摆推开门走了进去,文雅的坐在椅子上。

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那宽大的屏风,却见澹台渊半响不开口说话,也无人上来替他奉茶,也不恼怒,笑得温润,“想要见王爷真是越来越难了,以前在京城被数次拒之门外,宁已经习惯了,本以为到了衡阳会好一点,却没想到还要担上受伤的风险,要不是宁手脚麻利,刚才不死也会褪掉一层皮。”

“公孙殿下脸皮也不薄!早知如此本王刚才应该不用手下留情才是,褪掉一层正好!”澹台渊不冷不热道。

093不想走了?

半个时辰之后,公孙宁离开书房。

澹台渊走进屏风后,林倾华正在闭目养神,听到他进来缓缓睁开眼睛,“走了?”

“走了!”澹台渊点头。

这走不是指离开书房,而是离开天辰,回国去了。

仅仅隔了一道屏风,公孙宁知道她在里面,并没点破,她也同样听清了二人的话。

林倾华若有所思,公孙宁是天池举足轻重的皇子,不可能一直在天辰就这么逗留下去,她早就明确的说了不会跟他回去,到了这时候他离开也正常。

“天池有变,远在这里,那边已经压不下局势,他必须回去,何况,一直留在这里也不像样子。”

林倾华挑起眼皮看着他,“你很高兴?”

“恩,少了个人时刻想着要带你走,我当然高兴。”澹台渊勾起唇角,坐在软榻前椅子上,腹指在她唇瓣上。

林倾华一偏头避开,“别总是动手动脚!”

“想要做什么做便是,我什么时候说了不答应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固执。”澹台渊手指一用力,钳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扳回来看向自己。

屏风挡住了外面照进来的光线,他深谙的眸子里影一片,看不清其中情绪,只是下颚上传来的力道似乎在固执的表达着什么。

林倾华一怔,这是答应她了?还是本没想要拒绝她?那她那通话是白说了?

下颚力道一松,继而感觉身子一轻,澹台渊已经将她拦腰抱起,忙伸手抓住他的袍角,失声道,“你做什么?”

澹台渊低头,话中笑意难掩,“难道你想要在这儿用午膳?”

林倾华侧身看了一眼干净整洁但又简洁无比的内室,挣扎道,“那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能走?”澹台渊埋首在她脖颈间低低道,倏地抬头看着她,视线在她唇瓣上徘徊,意味不明的“恩?”了一声。

林倾华顿时失语,眼神飘忽。

澹台渊笑了笑,将她往怀里一捞,大步向书房外走去。

……

澹台渊的国书发出,凤鸣宸颜太子并未做任何回复,七天后,凤鸣传来消息,三皇子发起变,一夜之间控制了整个皇。

苏宸颜得知后,在几方压力下,不得已同意澹台渊滇议,撤军,回朝去挽回局面。

凤鸣撤军那日,林倾华若有深意的对澹台渊笑道,“这凤鸣三皇子能在苏宸颜几乎一手遮天的情况下还能掀起这么大的事儿,本事不小。”

澹台渊只是点头道,“多年来苏宸颜和苏雪瑶风头太盛,以至于遮住了凤鸣所有皇子公主的光芒,其实三皇子是一块璞玉,若是运用得当,心雕琢,便能起到令人出乎意料的效果。”

对此林倾华不置可否,暗道这人手伸得够长,凤鸣皇子也能成为他的爪牙。

翌日,伤势刚愈的凤鸣长公主苏雪瑶离开衡阳回国,这一回,宸颜太子没有忘记派隆重的仪仗队前来随行。

凤鸣长公主回国,林倾华和澹台渊理应相送。

仪仗队人数不少,公主出行,自然是壮观至极。女婢子队伍长长的从衡阳街头连到街尾,两边站满了衡阳百姓。纷纷前来观看这位尊贵长公主,看他们的摄政王和郡主,遂热闹非凡。

苏雪瑶的凤撵在队伍靠前位置,林倾华和澹台渊骑马走在前面。

队伍缓缓到了衡阳城城门口,在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至城墙上飞下两个黑衣人。

阳光下长剑发出刺眼的光芒,只见那两人足尖在几个还没回过神的百姓脑袋上快速掠过,直接朝着苏雪瑶凤撵方向刺去。

众百姓和尾随的女嬷嬷大惊失色,不少人连忙高呼抓刺客,奈何大街上百姓众多太过拥挤,尾随在后的侍卫没能赶到前面时,苏雪瑶自己先滚下凤撵,狼狈的跌倒在大街上。

苏雪瑶狼狈不已,华丽繁琐的衣裳凌乱,看着那长剑离自己越来越近,在地上不停后退,满目惊恐。

自从上次出了她受伤的事,她怪苏铭保护不力,便把他贬去军营了,这时候她后悔死了自己的决定,眼角瞥到小莲躲得远远地,才突然发现关键时候会顾着她的也只有苏铭。

眼中传来一阵,是剑光折出的光芒,旁边传来一阵阵惊呼声,她慌忙的闭上了眼睛,但传说中帝痛感却并没传来,听到有人轻呼一口气,她才睁开眼睛。

“公主这是恋上我天辰土地,不想走了?”林倾华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满目戏虐。

随着她水袖一松,那两名黑衣刺客被她内力震得吃痛后退,紧接着便被慌忙赶上来的数十侍卫押住。

衡阳百姓见着这一幕惊叹不已,不曾想这位神秘的倾华郡主竟然身怀绝艺,如此不凡。

平凡百姓大多都有爱国之心,虽然苏雪瑶才华貌美之名在外,但见着自己国家的郡主在那别国长公主面前风姿更甚,都不由自豪,于是看向林倾华的目光不由更加。

在苏雪瑶的角度,林倾华背光而立,青丝飞扬风华无双,与她狼狈在地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那冷眸里满满的笑意彷佛在嘲讽她的胆小。

心底那不甘心的妒意肆意生长,偏头看向一直躲避的小莲,“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拉本起来!难道想要去做军妓吗?”

小莲惶恐跪下,“公主恕罪。”

“还是看看这刺客是什么人吧!”澹台渊策马过来,林倾华闻声偏头看了他一眼。

澹台渊对上她的视线,眸光幽深,林倾华暗自摇头,她想做什么澹台渊了若指掌。

苏雪瑶被小莲扶起来,见澹台渊过来,顿时柔弱无力的将整个身子支撑在小莲身上,令小莲顿时压力倍增。

她美眸里泪水连连溢出,却咬紧贝齿,看起来便是一个受惊惶恐的弱女子坚强柔韧的抑制泪水,令人雄不已。

正在这时,那被数名侍卫压住的其中一个黑衣刺客猛地挣脱,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长剑向苏雪瑶刺去,清脆的女声里是掩不住的恨意,在安静的大街上格外清晰,“苏雪瑶!纳命来……!”

“噗通!”

094五公主苏秋婵二更

林倾华袖袍一挥,那女刺客被震开数米远,吐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四周百姓慌忙后退。

“公主平时可是得罪了什么人,要么就是……和公主有仇的人还真的不少……”林倾华笑眯眯的看着那两个狠狠的盯着苏雪瑶的人叹息道。

众位百姓也一点即通,恍然大悟,前些日子这长公主才被人暗害,今日光天化日之下又被人寻仇,真不知道暗地里干了些什么事,听说长在皇室的里面人没几个干净的,心狠手辣不把人命当回事……

于是各种有色的眼光便接连向苏雪瑶扫去。

苏雪瑶心里恨得林倾华牙痒痒,恨得发狂,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一次派人在云州城外山里,林倾华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天罗地网,可没想到林倾华却只受了些伤而已。

紧接着她便一直倒霉,不用想也知道是澹台倾华干的好事,偏偏这时候她还不能发火,她的名声已经有所影响,绝不能在这时候和她争执,何况王爷还在旁边,若是和她起了争执便是自掘坟墓。

不过林倾华也未免太小看她了,这便是古人的手段?若说这是命运对她的考验,那澹台倾华无疑是她命中的第一恶毒女配,而女配终究是要落败的!

总有一天,澹台渊这个钟情于女配的男主会看到她的好,她定会将澹台渊得到手,让他对澹台倾华弃之如履!她要让澹台倾华便得臭名远昭,人人唾弃!

“郡主言重了,雪瑶久居深,以前在里时有宸颜和皇兄厚爱,所以……”说到这里她委屈的摇摇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来天辰便就遭来如此多的人讨厌!”

贝齿紧咬唇瓣,清透美眸泪水连连溢出,珠帘子一般掉落在脸蛋上,上好的胭脂不会掉落,反而衬得她肤色微红,看起来委屈不已。

众百姓又是一阵唏嘘,雪瑶长公主确实一直没传出什么丑闻,深受凤鸣太子河皇上厚爱,才貌无双,美名天下皆知,可是一来天辰便连连出事。

众人皆知雪瑶长公主钟情他们的摄政王,可是摄政王却对他这位唯一的郡主宠爱至极,就连这时候长公主狼狈不已也不见他多看一眼,目光一直停在那坐在马背上风姿卓越的郡主身上,对长公主俨然毫不怜香惜玉。

郡主的悠然与长公主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一个是胜利者,一个却……于是各种猜测便在脑海中诞生,有不少饱含深意的目光便向林倾华扫去……

见此,苏雪瑶含泪的美眸中闪过一抹得意,跟她斗,澹台倾华还差了点斤两!

林倾华又岂会如她所愿任她摆布。

素手灵巧的把玩手中马鞭,看着那两个满目恨意的苏雪瑶的刺客,清声道,“既然公主也不知道为何会遭人讨厌,那便扯开面巾看看是什么人,给他们个机会,让他们说说为何会犯这杀头之罪!”

“哼!”被侍卫钳住那刺客随着侍卫扯开面巾,冷哼一声。

而被林倾华随手拂开那女刺客不等侍卫上前,边一下子扯开自己的面巾,冷冷道,“不用你们动手,若不是逼不得已,本公主自己也不屑做这藏头缩尾之事,小姑姑一定也还记得本公主!”

语毕,视线毫不掩饰的盯着苏雪瑶。

语出惊人,一个自称便令在场所有人震惊,来自凤鸣的女嬷嬷也有很多认出了那女刺客,众人脸上满是吃惊。

那是一张秀美致的小脸,眉眼温婉如江南水乡,只是眼里此刻全是恨意。

苏雪瑶对上那如蛇如蝎的目光,和那熟悉的面容,小脸顿时煞白,被小莲扶着连连后退。

是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看样子小姑姑不但还记得我,而且还记忆深刻?”女刺客冷笑一声,匍匐着站了起来。

“是五公主。”

“五公主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被赐死了吗?她还活着?”

“谁知道呢,你看那男的不是两年前凌王府被废的凌云世子吗?”

“对,你不说我还没认出来,我也曾在宴上见过一次,不过凌云世子怎么会和已经‘死掉’的五公主一起来杀长公主?”

……

沉寂片刻之后,苏雪瑶凤撵后面那几十名女嬷嬷再也忍不住,互相低声交谈起来。

周围奠辰百姓却不知所云,毕竟别国的皇室秘闻也不是他们所能接触的,不过却一个个安安静静的侧耳聆听,八卦神十足。

林倾华看着苏雪瑶越来越煞白的小脸,唇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看得她身边的澹台渊淡笑,连连摇头,暗自得出结论,女人……惹不得。

接着便见林倾华对那五公主道,“这位姑娘也是凤鸣皇室的公主?这可奇了怪了,侄女儿蒙面刺杀姑姑!这可是奇闻了,本郡主也好奇了!公主莫不是有何委屈?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既然是我凤鸣的皇室之事,那就轮不到郡主来过问!”

苏雪瑶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五公主柔声道,“婵儿,既然你没死那便随本回去吧,当初你去了之后汝阳王妃大病了一场,你父皇也雄不已。”

语毕又转头看着已经被众侍卫松开的凌云世子,咨询道,“凌云少爷可否也随本一道回去?”

话里话外全是对二人的照顾,对刚才二人行刺之事闭口不谈,以德报怨,令不知其中真相奠辰百姓又对她高看几分。

五公主对她冷哼一声,“我是已死之人,早已被皇室玉碟除名,小姑姑莫不是记不好,已经忘了?”

语毕冷笑连连,随手擦掉唇角溢出的血迹,走了两步也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林倾华见此微微蹙眉,她记得自己没下重手,那她身上是原本就有重伤?

“小姑姑美名天下,高贵善良,连当初的我也被你这美丽的皮囊骗得好惨!终是落得如此下场!”

“住嘴!自打你当初进起,明里暗里受了诸位公主皇子们多少挤兑,本一次次的帮你,没想到你自己不争气,这时却反过来怪本了?你着你的良心试问,本何时对不起你了?”

苏雪瑶见她要说什么,忙开口阻止道。

“啧啧啧……小姑姑你怕了!”五公主扯起脸皮讽笑道。话却令苏雪瑶面色微变。

095恶毒女配三更

正在这时,那凌云世子开口道,“婵儿,何必跟这个恶毒的女人废话这么多!”

话音刚落,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身形便已经到了苏雪瑶跟前,他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出,苏雪瑶呼痛一声便跌落后退数米。

“长公主!”

“长公主……”

女嬷嬷惊呼,倒了一地才慌忙接住她,苏雪瑶受的那一掌显然不轻,面色瞬间惨白,看那样子连动也动不了。

林倾华和澹台渊对此恍若未见,并未出手,见她奄奄一息的样子,林倾华才对一侍卫道,“大夫在吗?”

“回郡主的话,已经去请了。”侍卫答道。

林倾华笑着点头,周围百姓听到又夸赞郡主仁慈善良,却没想过堂堂一国公主的仪仗队,岂会没有随行大夫,到了这会儿才想到现去找大夫,岂不扯谈?

这厢,那凌云世子见状却一个劲步又要上前。

“云哥哥住手!”不等侍卫上前拉住凌云世子,五公主苏秋婵开口阻止他欲要上前的步伐。

凌云世子不得不止步,不满的皱眉看着她,“婵儿?”

今日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一旦凤鸣国土,到了苏宸颜的地盘上,那他们便再也没机会了,蝉儿的仇他一日不报便便夜不能寐,今日即便搭上命他也要杀了苏雪瑶!

苏秋婵对他摇头,彷佛下了什么决定,一咬牙道,“我要公布她的一切!”让天下人看看她的真实面目!

凌云世子瞳孔一缩,挣扎着不让侍卫钳住他,“不可!”当初那事是秘密处理的,若是公开,那婵儿的名声也随着完全毁了。

“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不在乎了!”苏秋婵摇头,且不说今日已经杀不了苏雪瑶,即便杀了也难泄她心头之恨!倒不如……

想到这里转头盯着那看样子已经昏倒在女中间的苏雪瑶,“小姑姑,听我讲个故事再睡吧!”

装晕的苏雪瑶听到这话,心底猛地一跳,全是不好的感觉,同时喉咙涌上一口腥甜,“咳咳……”

原来这位五公主苏秋婵并非皇室血脉,乃是是凤鸣汝阳王府的嫡出郡主,因为她才华出众,知书达礼,被皇帝看中甚喜,于是亲封为义女,得已入住皇,按皇室公主顺序排行老五。

而苏秋婵少女怀春,爱上了太子苏宸颜,偷偷将这事告诉了当时对她最好的,在她眼中是最美好的长公主小姑姑苏雪瑶,还要她保密。因为她那皇帝义女的身份已经注定了她和苏宸颜本不可能,一生只能是兄妹。

苏雪瑶笑着说理解,会替她保密,私下里却认为她是做白日梦,即使只是心底喜欢但也玷污了苏宸颜的身份,于是设计将她送上了侍卫的床。

当时的苏秋婵对苏雪瑶毫无戒心,一切便很顺利,苏秋婵被人捉奸在床,宸颜太子也正好撞上,当时便大怒,为了皇室名声隐下了这事儿,堂堂公主自然不能嫁与侍卫,但苏雪瑶在他耳边多说了两句,于是苏秋婵被赐三尺白绫。

当时风头正盛的凌云世子早就对她情有独钟,知晓这事后赶去皇将她救下,之后便带她离远走高飞,于是才有了后面的凌云世子失踪,凌王爷不得已废了他的世子之位,立次子为世子之事。

皇室丑闻自然不能声张,皇帝虽有派人秘密寻找但也并没将他们放在心上,从此这对曾经奠之骄子金枝玉叶便隐姓埋名,而苏秋婵的生命中便只剩下找苏雪瑶报仇的念头。

苏秋婵一席话说得很详细,令在场人再次唏嘘不已,叹道今日奇哉怪哉。

苏雪瑶最终在百姓和女嬷嬷诡异莫测的目光下选择了再次昏过去。

林倾华始终淡笑着看着这一幕,苏秋婵确实是她着人去找来的,今日的事也是她安排的。当初茗香楼行刺苏雪瑶的舞姬,她看得分明,那舞姬对苏雪瑶确实是有恨。

事后叫暗影去帮忙查探之后才知道这一出,也知晓了当初那舞姬便是五公主苏秋婵,救走她的便是凌云世子。

想到当初那场令人惊叹的舞蹈,又不由暗叹,苏秋婵确实是个才貌俱佳令男人心动的女人,以苏雪瑶的子,岂能容她夺走自己的光芒。

正在这时,苏秋婵忽然募地转身,将身子直接刺进身后一侍卫尚未入鞘的长剑中,她动作太快,一切不过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连澹台渊都来不及阻止,便见她已经喷出一口鲜血。

“五公主!”众人惊呼!

“苏小姐……”

林倾华也惊讶失态,这是她没料到的,她明明告诉过苏秋婵,在众人面前揭穿了此事,事后她定会帮她杀了苏雪瑶,她可以放下一切,重新开始的……

“婵儿……!”凌云世子满目猩红,猛地推开周围侍卫,大步上前将她徐徐跌落的身子揽在怀里,“为什么!你不是答应我,要和我在一起吗……?”

“云哥哥……对不起……”

苏秋婵释然的看着他,喘息连连,唇角鲜血不止,“咳咳……婵儿要失信了,不过……此事大白于天下,揭穿了她的没人皮,婵儿心满意足,死而无憾,咳咳……”

说罢她转头看向一边马背上盯着她的林倾华,露出一抹感激释怀的微笑……

百姓的八卦神在每个时代都是无穷的,名人的事总是备受关注。

第二天,苏雪瑶设计毁了三年前的五公主,毁了五公主一生的事情传遍天辰,紧接着传到了凤鸣,相信不久之后便能传遍天下。

酒楼里茶肆里都在讲着那钟情的凌云世子,貌美善良却不得善终的五公主,心怀不轨蛇蝎心肠的雪瑶长公主的事,特别是五公主最后自尽倒在凌云世子怀中那两句话,被百姓们口口相传,成了美好动人的爱情故事,而苏雪瑶则成了不折不扣的恶毒女配。

在凤鸣国不可高声言论皇族之事,但在别国这个规定显然不管用……

消息散播为何会如此之快,其中澹台渊和林倾华当然当仁不让垫苏雪瑶帮了不少忙。

当日下午,云致远来报,苏雪瑶为了躲避谣言,暂时无法归国,又不能继续在天辰呆下去。在苏宸颜的帮助下进了雁城。

深里的门门道道高门贵族出生的都清楚,很多事情都是彼此心知肚明,更清楚里的人有几个手脚干净的?再不济惩罚赐死一两个女太监也是常有的事,但这样子被弄得天下皆知,她苏雪瑶却是第一人。

又得知苏雪瑶惊人的政治才能和军事能力被郝业所知,于是她被郝业奉为了座上宾。

林倾华当时便哑然失笑,只道有趣。

云致远讶异道,“怎会有趣?咱们即将攻雁城,这个时候雪瑶长公主进去,那郝业身边不就多了一个谋士,一个军师。”

虽然多了一个苏雪瑶并不能影响大局,但苏雪瑶的本事他也略闻一二,到时候也定会为他们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对此林倾华笑得莫测,并未解释。

苏雪瑶有几斤几两她比任何人清楚,若是仰仗那个世界的知识,那她很是期待!

云致远见她那样,想要再说什么,不等澹台渊发话,就对上林倾华似笑非笑的眼神儿,不由来的心底一颤,急忙行礼转身离开。

096空城计

第二日晚凌晨,倾华郡主执摄政王令率五万兵马夜袭雁城,大军势如破竹锐不可当,破城在即,雁城倾全城之力抵挡,倾华郡主退兵,放话三天后再来,望郝业识时务投降。

雁城城主郝业遂坐立难安,雁城没有过多的土地、人口,兵力虽强但仍然难敌天辰大军。

当初他胆敢启事本就是靠凤鸣太子宸颜给的后力和支持,现在苏宸颜食言撤走,他又拿什么来抵挡?真的只能认输落败了……

一婢女走进来低语,“禀城主,雪瑶长公主求见。”

郝业是个十足的大汉,身长八尺,闻声顿时皱眉,因为苏宸颜的食言她对这位名声不太好的长公主也不太待见,虽然这人在这儿,随即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快快……快让她进来!”

婢女微愣,点头出去传话。

苏雪瑶带着婢女莲儿走进雁城城中心办事大殿,大殿风格虽然气势宏厚,但面积不大,不比凤鸣皇的高雅辉煌。

看着前面带路的婢女不由微微蹙眉,想她堂堂凤鸣长公主,走到哪儿不是受人礼遇,现在却连见一个小小的城主都要等人通传……这一切都是澹台倾华造成的,苏雪瑶不甘心的紧握掌心,来日她定要让澹台倾华跪在她面前认错!

郝业见了苏雪瑶苍白的脸色也连连摇头,听说她前两日在衡阳城门前还被人击了一掌……“敢问公主伤势怎样了?是否需要找个大夫看看?”

苏雪瑶摇摇头,心知对方只是随口问问,若是真的有心怎会等到现在,到底是寄人篱下,她也将公主脾气收敛几分,“不劳郝城主挂心,本无碍。听说天辰倾华郡主攻城,所以前来问问情况,不知可有城主用得找的地方?”

一提到这个,郝业笑容冷了分,若不是苏宸颜撤军,对他不管不顾,他又怎会落得这般境地?“不劳公主挂心!”

“也对,雁城本就属于天辰,是本越矩了。”苏雪瑶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诶……等等!”

“请问郝城主,可还有事?”苏雪瑶一脸不知所云的转身。

郝业无奈的笑了笑,也罢,即便是垂死挣扎也得挣扎一下,苏宸颜敢让她在雁城避风头,让他收留,定然有她的过人之处。“不知公主有何良策?”

“良策没有,但应该能暂缓一时之急,等宸颜的人避过天辰摄政王的耳目到了雁城,雁城地势本就易守难攻,到时候这危机便解了。”

郝业顿时一喜,“太子殿下有派人来?”

苏雪瑶柔柔一笑,“宸颜贵为一国太子,怎会平白食言。”

郝业蹙眉,是他想错了?

歉意的对苏雪瑶拱了拱手,“是郝业眼低,请公主勿怪,感谢太子殿下慷慨相助,只是……不知公主对于这事有何办法?”

苏雪瑶美眸转动,摄人心魄,“澹台渊宠女成痴,将国家大事当儿戏给澹台倾华一介闺中女子玩耍,澹台倾华虽为女人却野心勃勃,痴心妄想她不该想的,常年足不出户视野短浅,必定情多疑,此次若是不让她吃点亏长点记怎行?至于如何行事……本自有妙计!”

……

时日一晃,又是三天后。

当林倾华率兵抵达雁城门口时,雁城城门大开,空无一人,眉梢微挑,恰逢风中一片落叶卷过,“铮——”

轻灵悦耳的琴音若春日流水叮咚,时而湍急,时而舒缓,引人失神动听。

“本早闻天辰摄政王之掌上明珠倾华郡主冰雪聪明,才貌双全,艳倾天下,虽然早在衡阳已见过,但却从未听过郡主的琴音,不知今日郡主可有此雅兴,让本和天辰的众位将军,有幸一听,一饱耳福?”

声音随着琴音轻柔入耳,天辰众将士随着林倾华的视线一起上移。

便见城墙上方,一素白身影倚栏而立,以手托腮,另一只素手纤纤拨动琴弦,墨发随风飞扬,腰若素约,裙角微扬,风姿翩然。

她柳眉如烟,唇角盈盈而笑,神情优雅闲适,见林倾华望过来,轻灵的笑了笑,“想必郡主不会让本失望。”

林倾华一袭剪裁得体的暖色衣裳,墨发高束,纤腰笔直的坐在马背上,整个人显得神利落,干练不已。

视线掠过空无一人的大开城门,冷冽的眸光染上点点笑意,空城计?不愧是从那个世界来的人,苏雪瑶脑袋不笨,可惜用错了对象。

“郡主,小心有诈!”身侧澹台渊的忠心将军敖游低声提醒道。

林倾华对他不动声色摆摆手,“雪瑶长公主既然有此雅兴,本郡主自当奉陪。”

话音刚落,苏雪瑶眉头微微蹙起,怎会这样?澹台倾华不是应该担心自己这样子被澹台渊看见,不再重视她澹台倾华,然后又担心城里有诈,所以尽快撤军吗?

林倾华话锋一转,“不过,行兵出征,本郡主没带琴……”

苏雪瑶一喜!

“郡主,琴带来了!”红笺很煞风景的策马上前。

097恋兄情结

林倾华甚是诧异的看了红笺一眼,站在城墙上的苏雪瑶却全身僵硬了一下,她那话不过是随口说说,虽然确实想与澹台倾华一较高下,但不是现在。

游熬眉头微微蹙起,战场上岂能儿戏,他承认郡主能力确实让人佩服,但是这等抚琴弄音之事也得分时候!

不由高声问道,“敢问公主,贵国太子已经撤军,你是代表凤鸣国站在这里,还是代表雁城?又以什么身份代表雁城?”

苏雪瑶微微一顿,她忘了这个!那个世界不是说这是良策,无往不利么?

林倾华冷笑一声,苏雪瑶要找死她完全不介意,对游熬摆了摆手,游熬再次试探的望了一下空无一人的城门口,“放心,本郡主不会让将军去送死。”

游熬转头略微尴尬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抬手打了个手势,“来啊,随本将军,杀进去——!”

“杀进去——”

苏雪瑶全身瘫软的跌倒在城墙上,素琴被她手肘撞落,琴弦断裂……

七天后,凤鸣皇。

苏宸颜满目寒冷厉的在殿前徘徊,殿门前,苏铭满身狼狈,衣衫破碎的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紧抿唇线。

须臾,殿门打开,一袭白色绣裙的琳率先走出来,天佑随后,苏宸颜面色微动,“她怎么样了?”

苏铭一见他出来,慌忙站起来去抓他的衣角,“家主,公主怎么样了?公主……啊……!”苏宸颜眉目一凛,上前一步一脚将他踹开!

天佑面色如常,看也没看倒在数米开外的苏铭,“当初在衡阳本就受了重伤,但郁结在心并未痊愈,在雁城时想必是受了什么打击,然后又是连夜的奔波,现在外弱内虚,只能慢慢养着。”

苏宸颜徐徐点头,默念着一个名字,澹台倾华。

若不是苏铭出现的突然,将她救回来,苏雪瑶便再次落到了她手里,这一回天辰可不会在顾及她的身份……

“太子殿下,既然无事了,本家主还是先回家去了。这会儿顺便也向你辞行,就不多说了。”天佑突然道。

苏宸颜一怔,要走?

天佑对他拱了拱手,毫不犹豫的转身向院外走去,琳提步跟上。苏宸颜看着二人远去的白色背影,久久未移开视线。

走出门,四处无人后,琳再也忍不住,“公子,您为何离开?当初师祖爷爷……”

“那是紫微星还在之时!”天佑直接打断她的话。

“什么意思?”琳讶异,“公子何出此言?”难道……想到什么惊天之事,两只眼睛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天空。

难道紫微星不再了?紫微星不在,不就是说宸颜太子奠命帝王之星陨落或者暗了?

“现在是白天,即便是夜晚也不一定能看见,这时候你看什么?”天佑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说的倒也是!”琳若有所思。

“与紫微星相伴的指明星陨落,紫微星黯然退出,天降凤星光芒虽盛却心不大,一切皆成未定之数……”

皇城大街上,清朗低语的男声无人听见,随风消散……

……

这边,雁城事件刚刚稳定,澹台渊便收到云致安京都来信,澹台冽病情好转。

林倾华知道后心中诧异不已,澹台冽的情况她亲眼见过当然知道,五脏六腑都已成那个样子,本就是靠药材拖着续命而已,怎么可能好转?

而无论究竟怎么样,反正事实就是澹台渊也有些高兴,用两天时间把雁城事情安定好,发出一纸调人令直接派属他的亲信前来雁城上任,而他便带上林倾华火速赶回京城了。

林倾华不得不承认澹台渊御人本领之大,前段时间朝廷才出了动荡,但这时他们回京,但对朝廷上却只是多了个管事的一般,就像一颗小石子,坠入湖中散开点点涟漪,并未引起轩然大波。一切事物依旧井然有序。

即便皇上不见了,一干大臣也是面色淡定,毫不所知一般,当初跟着沈丞相一起为了皇上的不早朝而终日跪在帝寝殿门前的情景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林倾华少不了调侃他一番,澹台渊笑着说这些事情,用人对了便够了,用不着事事轮到他心。接着便拉着她赶到别院,去见澹台冽。

澹台冽的情况出乎二人意料的确实比之前好了一些,无论是神还是肤色,都比林倾华和云致安当初暗中送他出时好了不少,见二人来了还从床上坐起来跟他们打招呼,突出的话却是埋怨。

“你们可算来了!”

林倾华毫不客气道,“就这才几天就回来了,怎么了?难不成皇上还有恋兄情结?”

澹台冽笑容僵裂,这侄女儿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澹台渊低头看了她一眼,须臾笑着吐出一句,“但为父更恋女!”

他语气虔诚认真,一点也听不出开玩笑的味道,更别说猥亵之类的了。

林倾华顿时尴尬也不是郁闷也不是发怒更不是,第一次发现无法用表情和语言表达内心感觉,甩开他的手自顾自的走到一边椅子上坐下,恰巧自屋外走进来一绿色身影。

林倾华看着来人便是一愣。

而来人却早知道她来了,不自在的对她微微一笑便端着茶点走过来,将茶点放到桌上对二人微微见礼。

澹台渊讶异的看了她一眼,目光看向澹台冽却见澹台冽望向她一双眸子全是暖意,了然几分对她点点头。

来人福身谢礼,转身对林倾华道,“郡主,一路来饿了吧,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再稍等一下云先生的药膳就好了。”

098美人

她眉宇之间比以前多了一丝坚毅,婉柔含蓄的眸子也清明了许多,一袭简单的绿色绣裙衬得整个人灼灼其华,清丽妙曼,只是此刻唇瓣抿起有一丝紧张,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倾华。

须臾,林倾华扬扬眉梢,伸手将她扶起。

这姑娘正是沈家之前消失不见的沈仪珊,事后从澹台冽和云致安口中得知,沈仪珊是半夜被澹台冽的近身侍卫宗俞给打晕了带出来的。

至于其中原因不用说也谁都明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只是这一救便让澹台冽直接把他丢回低等军营再造去了。

奈何沈仪珊从小养尊处优,一个人跌跌撞撞在京城外面转了两天,竟然又误打误撞闯进了他们的别院。

中间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云致安寥寥数语带过,林倾华也没仔细听,反正最后结果就是沈仪珊连日照顾澹台冽,两人就这样照顾出了小火花。

沈仪珊表示沈家人是罪有应得,她也是罪人,绝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所以只求在澹台冽身边照顾他。

云致安对这事儿其实也有些不理解,他明明记得沈家二小姐钟情的是王爷,所以对于她对皇上的心思也更加谨慎了积分,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林倾华对此不置可否。

以澹台渊的子自然不可能和沈仪珊有过多的交集,只是他天生妖孽,就他那张脸便可让许多女人趋之若鹜,沈仪珊钟情于他也很正常。

但是这种钟情也许只是深深地迷恋,现在经历沈家事后遇到澹台冽,说不定真的是看清了事实,也说不定是真的深爱着澹台渊,如果是这样,那她出现在这里的真想就有待考察。

反倒看得出澹台冽对沈仪珊可能有几分认真,所以林倾华和澹台渊自然不能做但过分,只是叫云致安对沈仪珊多上几分心,多注意些便是。

澹台冽的身子确实如信中所言,奇迹般的在好转,对此林倾华也只能叹一声奇迹,可能是之前他本就没有太多求生念,而现在有了感情滋润,自然便好了起来。

其中不得不提的便是,澹台冽对澹台渊提出要退位,结果澹台渊什么也没说就拉着林倾华甩袖离开。

白驹过隙,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运转飞快,一晃便是天辰一年一度的蒲州祭祀大典。

这祭祀大典其实就相当于国庆,在蒲州祭坛举行。

蒲州是天辰靠近凤鸣边缘的大城,每年由皇帝带着大臣和直系皇嗣前往,只是这几年因为澹台冽身体不适,都是澹台渊代劳,今年一样。

天辰皇室血脉到了先皇这一代便只剩下澹台冽和澹台渊两个皇子的,别的族里宗室子弟没资格参加,而今年又多了一个人,摄政王府的嫡郡主澹台倾华。

因为恰好比邻,往年凤鸣国以表友好都会派一名使臣前来观礼,而今年不知为何,来的竟是太子宸颜和长公主苏雪瑶。

宸颜太子殿下言曰上一次到了天辰却不得进京边匆忙离开,这一次定然要来看看,顺便带长公主苏雪瑶长长见识。

苏雪瑶虽然最近名声大降,丑闻不断,但毕竟是一国长公主,尊贵的血脉出生并不会因为这个受多大影响,这一次前来便是随太子而来的,当真荣耀无比,自然也不可能像上一次那般匆忙来而匆忙走,草草了事。

门前广场上,众臣准备妥当。

澹台渊一如既往的一袭红衣坐在马背上,发丝飞扬,宽大的袍摆衣袖被风吹起,颜如渥丹,眉梢隐隐入髻,眸子流转波光,似有无线神韵,视线一直停留在身边马背上的人身上,唇角勾着一抹温暖的笑意。

林倾华当然清楚这视线,微微策马侧目,看了他一眼。

正在这时,随着太监高呼一声,“凤鸣宸颜太子到,凤鸣长公主到。”

苏雪瑶和苏宸颜从驿馆到达门口。

广场两边站满了士兵,众臣全部依次站在澹台渊和林倾华后面,为文臣准备的马车全部在外,正中间空着一条宽阔的大理石道路,迎面而来的凤鸣长公主和太子便停驻在这大道上。

林倾华转移目光看着从对面马车上下来的人,眸光微闪,在雁城因为她一时疏忽,让苏雪瑶被人救走了,这一回见面,她又已经忘记教训,再次端起架子了?

苏雪瑶从马车里出来,令人眼前一亮。

站在两边的众士兵不由自主的目光偷偷在林倾华和苏雪瑶之间晃悠,近来倾华郡主一改多年的足不出户,成为被摄政王捧在手心的宝贝,其能力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文韬武略,琴棋书画,从力压横行朝堂多年的沈家平定叛乱,到收复雁城,只差说她无所不能了。

澹台倾华容貌很美,继承了其母之貌,眉眼如画,之间有几分冷然,全身都散发着冷泠的气息,与当年的公孙小郡主公孙诗茵一样,给人第一感觉便是冷美人一个。

但不同的是她偏偏总穿着暖色系的衣服,一天到晚唇角都含着笑意,一旦注视着谁便令人感觉到她的专注。

那目光清透,却隐含着一股常人所没有的犀利,令人无法直视,忍不住要逃避,彷佛一切心思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那笑容在她的脸上总有几分违和,令人见了忍不住头皮发麻,能做的只是慌忙避开眼睛,不敢多看。

而雪瑶长公主一袭淡粉色装,聘婷而立,她柔美的面容带着几分慵懒,黛眉开娇,盛颜仙姿,彷佛之前在衡阳众百姓面前失态的人不是她,在雁城狼狈逃走的人不是她,她还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她微微松散的三千发丝拢成发髻,只斜斜的敛着一支凤尾簪子,但林倾华敢保证就算是这时候吹起八级十级台风,她那头发也不一定能散下来。

苏宸颜是骑马来的,明黄色但子朝服,紫金磐龙发冠,淡然的面容俊美无双,令后面跪着的不少女丫头偷偷抬头。

“天辰摄政王。”苏宸颜对澹台渊打招呼。

澹台渊抬眸,“宸颜太子。”

站在一边的文臣见澹台渊没有寒暄之意,慌忙上前,正要开口林倾华却对他微微摆手。

却是苏雪瑶已经走上前,“太子殿下,本与倾华郡主是好友,不知本可否能骑马,与摄政王、倾华郡主一道?”

林倾华一听这话便忍不住要笑出声,好友?她确实很佩服苏雪瑶的毅力和神,不知是不是那特有的优越感支撑着她,转头看着澹台渊: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宸颜侧目看着她,苏雪瑶毫不避讳掸首迎上他的目光。

苏宸颜若有所思,宠溺的看着她点头,正要说话……

澹台渊却是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到林倾华马前将她抱下来,大步向后面准备好的马车走去,“本王和倾儿坐马车。公主身份尊贵,还是回你的凤驾妥当!”

099琴音

从京都到蒲州不远,两天之后队伍已经在蒲州城城门口,蒲州城主早已得到消息,带着蒲州一众官员前来迎接。

三天后是祭祀大典,众人初来,傍晚,蒲州城主在城主府设宴招待,众人出席。

因为是庄严慎重的祭祀,普通命妇千金等没资格跟来,跟来的女眷除了林倾华便只有苏雪瑶。

而往年却是一个都没有,往年这时候城主府的几位千金便免不了要出场,毕竟来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寻常舞姬定然拿不出手,而城主千金说起来也好听得多。

蒲州城城主早已得知来了一个郡主一个公主的事儿,但都是尊贵的皇家之人,也没想过她们会在这种宴会上有所表示,几位千金一如既往的上场。

露天花园,花香阵阵,只影婆娑,丝竹浅浅,酒香四溢。

大小姐气质除尘,似若谪仙,二小姐妖娆妩媚,三小姐清纯可人……

“不知羞耻!”

席间人人低声絮语,有人缓缓品酒欣赏,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彻席间。

林倾华勾了勾唇,抬手避开澹台渊亲自递过来的果酒,侧目,却是苏雪瑶满脸不屑的望着被这一声吓得怔住无辜的几位城主千金。

蒲州城城主被吓得冷汗直冒,往年也是这样,怎么从来没人说过,但这位可是他惹不起的主,慌忙朝上跪下,“王爷恕罪,是下官失礼了。”

语毕赶紧转头对几个女儿道,“还不快向王爷请罪!”

几位千金虽然有几分想要勾搭的小心思,但毕竟是养在深闺的,比起京里大臣千金的定力也差几分,此刻早已被苏雪瑶那一句谴责吓坏,闻声赶紧告罪。

苏雪瑶淡漠的看着跪地的几名忐忑千金,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何不对,这几个女人一眼可见是想要勾搭人,刚才那眼珠子一直盯着宸颜和澹台渊,看得她恶心!

澹台渊对那城主摆摆手,城主如释重负,赶紧带着几个女儿退了出去,顿时席间静了下来,有的人恍然回神,面面相觑。

苏雪瑶见那几个恶心的人退了出去,一回首便见澹台渊浅笑的对林倾华低声说着什么,美眸微闪,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目光却一直看向斜对面那二人的苏宸颜,转身对小莲低声说了两句。

小莲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苏雪瑶眉头微皱,小莲慌忙点头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小莲抱着一把七弦琴走了进来。

虽然低调,但因为席间此刻比较安静,所以大多数人都看见了,两天来都知道她是雪瑶长公主爹身婢女,这时见她抱着琴,都默默猜测着那不成是长公主要表演?

苏雪瑶确实没有让众人猜错,接过小莲手中的琴放好,“让几位小姐离开本也不太过意得去,就让本为诸位抚琴一曲。”

说罢挑衅的看了林倾华一眼。

林倾华迎上她的目光,毫不在意掉挑眉梢,前两次还让她没栽够跟头?她在考虑是不是要让这位与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姑娘吃点苦头,要么就……直接让她消失?她很讨厌麻烦!

这辈子还没对谁下过狠手,但并不代表她就纯良了。

这厢,众人已经寒暄客气完了,苏雪瑶的琴音也随着响起。

就像不久前在雁城城门上一样,徐徐琴音丝丝入耳,高山流水,令人失神,心旷神怡,不少文臣也一副入定倾听的模样。

见此,苏雪瑶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望向上面那红衣之人,却见那人目光定格于一人身上,始终没有转移过。

一曲罢,众人称好,赞美不绝,苏雪瑶直径挑衅上林倾华,美名其曰天时地利,要她也弹一曲给诸位助兴,苏宸颜看了她一眼并未阻止,任她随而为。

林倾华身子微微倾斜,凑到澹台渊身边问道,“你解决?”

他狄花凭什么她来解决?苏雪瑶若是再落到她手里就不是颜面大失那么简单,这个时候她实在没兴趣跟她玩这种无聊的小打小闹。

澹台渊状似惊讶了一下,凤目中笑意荡起层层涟漪,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紧,“解决什么?她挑衅的是你,关我什么事?”

林倾华噎语,差点咬上了自己的舌头,这人跟她装傻充愣!忽然眸光微闪,冷眸微寒,“既然长公主有兴致,本郡主确实应该助兴,但是,丑话说在前头——”

众人呼吸微顿。

“本郡主的琴决不是用来娱乐的!”语毕,身侧绿阑知趣的退出去取琴。

苏雪瑶不屑的撇撇嘴,她估计澹台倾华也有些本事,但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谁会听?

绿阑很快便进来了,林倾华接过琴调音。

自从她肩膀受伤以后澹台渊就以活动不便为由不让她碰琴,她知道这是为她好也就依了他,后来回来后也一时还没时间,算起来这还是她伤势好了之后第一次抚琴,呵……

一声尖利刺耳的破声响穿破整个花园,离她近的不少没有内力的文臣脸色瞬间发白,连忙失态的以手堵住自己的耳朵,林倾华手微顿,抬头看着众人。

苏雪瑶润泽嫣红的唇瓣抿起,状似紧张的看着对面之人,美眸目光不知是停驻在林倾华身上,还是紧靠她身侧的澹台渊身上。

苏宸颜一袭明黄色的袍子闲适的坐在她身边,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苏雪瑶的行为作出任何点评言语,他目光状似没有焦距,但方向又状似一直看着前方。

他就那样安静的坐在那儿,雍容华贵,高高在上,浑然天成的皇家贵气顿显无疑,令不少人的目光连看也不敢往那儿多看。

澹台渊忽然躬身,将林倾华整个抱了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林倾华侧目瞪了他一眼,澹台渊在她腰间的手收紧,林倾华身子便配合往后靠了,整个的窝进他怀中,而她的怀中,抱着琴。

无奈的摇摇头,垂首,纤纤十指缓缓而动,这一回没有尖利的破声,也没有如苏雪瑶琴音那般清澈悦耳的空灵。

是扑面而来的凌厉,隐约带着抹不去散不开的死气,那琴音好似魔音,不是响在耳畔,而是在脑海里,宛若挥之不去的魔咒,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着。

它彷佛能唤醒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最深处的喜、怒、哀、乐、贪、嗔、痴,令人闷头晕,呼吸不畅,彷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地抓着心脏,不让它跳动,群臣脸色顿时全部惨白。

苏雪瑶听着听着便不由自主神色恍惚,红笺绿阑面色微白,从始至终面色不变的全场也只有澹台渊,苏宸颜和林倾华本人。

苏宸颜轻抿下杯中美酒,放下酒樽,深邃的眸子里眸光晦暗不明,紧紧地盯着对面那靠在身后男人怀中,十指悠闲抚动的女人。桌案上,那酒樽凹陷指印清晰可见……

倏地,席间传来一声闷哼,一文臣身后的小厮突然倒下,琴音停。

众人在这时,定力好的已经缓缓回神,望向林倾华的目光也各种不明……

“阿三?”那文臣对突然倒下的小三呼道,因为席间安静,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有人试探到了一下他的鼻息,却是已经死亡,林倾华轻笑出声,“我的琴音从来都不是用来娱乐的,这句话本郡主记得不止说过一遍,偏偏有人总是记记不住。”

末了,众人神色各异之时,林倾华又道,“你们搜搜他的身上。”

立即就有人遵命去搜身,却在那刚死的小厮袖中搜出剧毒匕首,众人大惊,一时间席间气氛压抑……

林倾华将琴递给绿阑,闲适的靠在人工沙发上,勾起唇角笑眯眯的欣赏着苏雪瑶灯光影下一时间五颜六色的表情,心情竟意外地好……

100身世

当夜,临近半夜时分,城主府出事,下人匆匆来报,祭祀需要用的七彩神鸟死亡,此乃大不吉之兆,几百年来第一次发生神鸟死亡的情况。

已经安静下来的驿馆陡然热闹起来,已经睡下的众臣也重新聚集起来,众臣惊。

这时,有人提出,倾华郡主的生辰八字与祭祀神鸟相克,克死了神鸟,神鸟死亡这等大凶之兆本就令众人惊慌失措,听了这话后便顿时为这等不安的突发事件找到了原因,往年倾华郡主从来没参加祭祀,也从来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午夜大堂中,众臣七嘴八舌说了一通,最后纷纷向一直安静坐在上面没说话的澹台渊进言,要求废了林倾华的郡主之位,遣送回京城,不得参加祭祀。

澹台渊始终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唇角勾起,他在想着他半夜起来了,他家那乖女儿还能睡得找吗?

听着这话眉头微蹙,缓缓站起来,面无表情的扫了众人一眼,提步走了出去,幽凉的夜,他声音带着一贯的冷磁,还有几分冷意,“若是你们闲得慌了,便去军营打杂便是,一天到晚折腾不嫌累么?死了便死了,重新换一只就是!”

随着声音远去,徒留众人面面相觑,这里的都是从小读书手无缚**之力的文臣,去军营打杂?也只有摄政王能想得出这等折腾人的方法。

七彩神鸟羽毛为七色,祥瑞,寓意乃天降之鸟,每年只养一只,死了换一只就是?说的这等简单,摄政王不知道神鸟是什么吗?

澹台渊回去的时候林倾华已经醒来,这会儿时间绿阑已经将事情给她讲清楚了。

澹台渊换下锦袍,钻进被窝,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大掌隔着纯白色锦衣在她腰间摩挲,林倾华偏头白了他一眼,澹台渊一挥手一股内劲打在烛台上,烛火灭。

以手将她眼睛覆上,“别多想,睡吧,那只鸟儿被致远捉回去养着了。”

“做什么?”林倾华闭上眼睛道,这时候神鸟死亡无不给了有心人机会,趁机生事。

朦胧黑暗中,他凤目灿若星子,幽深且潋滟,“为父给他们机会,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林倾华,“……”

第二天一大早,神鸟死亡的消息已经传遍驿馆,紧接这事之后,又出现一件令人唏嘘的事儿。

随众人一起来的一名里嬷嬷,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是十年前摄政王府的婢女,同时爆料出倾华郡主不是摄政王的血脉,是当年公孙小郡主进府时就怀上的野种,她当时在小郡主院子里当使丫头,所以对这件事一清二楚。

说完之后便咬舌自尽了。

众人大惊,虽然都怀疑倾华郡主并非摄政王的孩子,但从未有人公开说出来,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时间之间讨伐倾华郡主的声音越来越烈。

说她不配为皇室郡主,换乱皇室血脉,妖女蛊惑了摄政王,女子参政古往今来绝无仅有,说澹台冽重病,沈家满门抄斩全是她的谋,接下去便是这天辰天下,她杀人时候没有一丝手软……不是妖女是什么?

苏雪瑶这两天非常高兴,虽然几次去见澹台渊都被请了出来,但澹台倾华倒霉她就高兴。

远在天池的公孙宁知道这事儿后,传信给了天池闲云野鹤云游在外的王爷文宣王。

这厢,蒲州城。

在风声越来越紧,祭祀即来之时,澹台渊书案上请求绞杀郡主的奏折已经堆了老高一大摞,澹台渊命人将上奏者名字一个个的记录了下来。

祭祀前一天,林倾华提出要求在公众之下对那嬷嬷尸检,众臣在澹台渊的压力下答应观看。

林倾华当着众人的面,指挥着仵作将嬷嬷剖尸,从她体内翻出大量嗜心散,还有控心蛊,众人面面相觑,虽然都清楚事有蹊跷,但没想到林倾华会直接的来这一招。

而林倾华借此证明了这嬷嬷是被人控制了。

同一时间,澹台渊派人送出七彩神鸟,众人见到已经“死亡”的神鸟现身,再次哑语。

澹台渊表示林倾华是公孙小郡主和天池一直单身的闲云王爷文宣王的之女,当年在摄政王府本就只是暂缓之计,只是后来公孙小郡主难产死亡,澹台渊和文宣王爷为了她的清誉,才没有将这事儿公布于世。

于是,林倾华才顺理成章成了摄政王府的郡主。洗脱了林倾华身份不明之罪。

紧接着文宣王正好得知消息赶到,当场与林倾华上演一出父女相认,林倾华身份之疑消散。

对于身份这事儿林倾华早已对澹台渊表示过无所谓,天池皇帝再如何也不可能让她的存在公众于世,文宣王闲云野鹤一生神秘未娶,算起来也是她的叔叔,借他之名刚好。

------题外话------

友情提示,本文写到这里可以说是与简介基本不相符,与初期设定不太相同,情节有所转变,从女强文变成了宠文,后面即使想改也改不过来,——说了这几句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啥——

101失礼

傍晚,日落斜阳之时,林倾华和澹台渊刚用过晚膳,外面丫头来报,说雪瑶长公主求见,丫头话还没说完澹台渊便皱了皱眉,问道他不是早就说了不用禀报直接推了便是吗。

丫头接着道,说这回长公主是指明找郡主聊聊的,林倾华一听这话儿便笑了,放下碗笑道,“既然她想见我那我便去见见就是,正巧我也有些话要与她说说。”

这两日的事儿铁定有澹台渊特意的推波助澜,这她闭着眼脚趾头也能猜到,他心底想的无非就是澄清二人的关系。

只是这期间那么多幺蛾子不是苏雪瑶之能所能折腾出来的,但想必其间也出了不少法子,作为八卦中心的她,是该表示表示,她虽然变懒了,但除了面对某人之外,对别人,她还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澹台渊见林倾华才吃了两口便放下碗筷,眉头皱得更紧,玉色面庞微微发黑,瞪了一眼来报的丫头。

那丫头是城主府点来伺候的,原本进不得这内室,只是这会儿林倾华身边的红笺绿阑都被她打发了出去,澹台渊素来又不喜欢有人打扰他,所以外面没人候着,她碍于苏雪瑶的身份不得已进来的,本就是小地方的丫头,不比红笺绿阑那等经过训练见过世面的丫头,这被澹台渊一瞪便愣是吓得慌忙跪下,颤颤发抖。

林倾华一看便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转头横了澹台渊一眼,澹台渊恍若未见,她不得不答应先吃了饭再说,澹台渊勾了勾唇角算是满意了。

就是这一句吃了再说之后,等林倾华收拾妥当去见还在外面等着的苏雪瑶,便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

苏雪瑶经过当初在衡阳摄政王行那次之后学乖了,也不敢再不经允许就兀自朝着澹台渊的屋子闯,但她没想到林倾华竟有胆量晾她一个小时(古代的半个时辰等于一个小时)。

在她眼里林倾华虽然有些手段有些能耐,她自己也在林倾华手上吃了一次亏(那莫名其妙一身伤被丢在衡阳城外和在澹台渊屋子前被澹台渊一手甩出来的事儿,她还后知后觉的没记在林倾华脑袋上),但毕竟是深受封建礼教的闺阁女子。

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林倾华充其量也就是个了不起的郡主,身份上比起她还是差了一大截,按道理讲林倾华即便摆她脸色也只是不出门迎接罢了,或者说晾一小会儿,却没想到这一小会儿足足一个小时,她自小养尊处优,就这样维持仪态站一个小时,不免腰酸背痛,中途不是没想过回去,但她拉不下这脾气。

来的路上那么多人都瞧见了,若是她半途离开,那赶明儿雪瑶长公主被倾华郡主拒之门外的消息就要代替倾华郡主的身世八卦,传遍整个蒲州了。

虽然林倾华势必会被不少束于尊卑礼教之人暗地里说上两三句闲话,但更没脸子的是她苏雪瑶,若是寻常千金去见被拒之门外,那便是林倾华嚣张跋扈,恃宠而骄,不知礼数。

但若是把凤鸣国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拒之门外,让长公主立于门前却不得入,那便是有脾气,有血,虽然也会说不知礼数,但更多的是爱国人士不免赞美上两句真情。

毕竟只是两个姑娘之间的小事,扯不上两国之邦交大事,顶多林倾华被无伤大雅的说上两句年幼无知,不知礼教。

相反苏雪瑶却是会完完全全没面子,堂堂一国长公主,太子之姑,却被一个郡主给脸色还不能反抗,所以她既然来了只能干等下去,林倾华也正是考虑到这些,所以压儿不急,晾她一晾算是预先提前收点利息。

等苏雪瑶腰酸背痛心里骂娘之时,林倾华终于带着红笺绿阑出现在院子门口。

林倾华见她苦着一张脸见自己出来就喜出望外的表情,暗叹太年轻了,若不是苏宸颜和凤鸣皇帝将她保护得很好,那就是太过自负了,淡淡的点点头,“让你久等了。”

苏雪瑶也不计较她没有见礼这回事,许是林倾华从来没在她面前伏过小,也许是林倾华浑身气质让她生不出那种想要林倾华见礼的想法,她双腿僵直,腰间发酸,对林倾华的恼意更加了几分。

皮笑不笑的扯扯脸皮,努力她那张娇美的脸蛋挤出一个笑容,“不碍事,只怕是耽误郡主的事了。”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驿馆内已经点上灯火,隔着另一边不远处灯笼照过来的影,林倾华面上表情不太清晰,只是微微侧目望了望刚刚点灯福身离去的驿馆丫头,勾了勾唇角,“既然如此,公主来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只是这才发生了……”苏雪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林倾华,美眸中怯怯的样子,令林倾华不由好笑,只见她接着才道,“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若是没事,我也就放心了,郡主好好歇息吧,我下回去了。”

林倾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令苏雪瑶后退一步,“好。”末了,林倾华才道,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向院子里走去,红笺绿阑也随着她有默契的转身。

“这倾华郡主也太过分了!”苏雪瑶身边的小丫头看着三人的背影,愤愤道。不是小莲,当初雁城里,小莲就因为“护主不力”被苏雪瑶打发了,至于是如何打发就不得而知。

苏雪瑶咬了咬唇,莫测的看了一眼她们,并没多话,轻轻说了声走便转身离开。

林倾华回去后,澹台渊被蒲州城城主请去与众臣谈论祭祀事宜,白天众人都忙着去过问林倾华身世的问题,前一天都忙着神鸟的事儿,明日就是祭祀之日了,这时候众人想起祭祀的事儿了,看着澹台渊离去的背影,林倾华不免好笑。

一个时辰后,澹台渊还没回来,林倾华却是被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带出了驿馆,一路施展轻松跟着那黑影来到蒲州城城边。

路过的城边有个宽大可容纳上千人的大理石广场,这时候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人,守卫深严,广场中央燃着大火把,照亮四周,不时有人来回巡查,前方有着几块好几米高的硕大石碑,因是夜晚所以看不清那上面写着什么。

不过林倾华一看了一眼便猜到如此守卫深严,如此谨慎,俨然就是明晚那所谓的祭祀地点了。

正思索期间,那黑影又飞出了好一段,许是见她没跟上,竟是特意缓下了速度,晚风中林倾华发丝飞扬,好笑的勾了勾唇,随手理了理凌乱的鬓角,提气跟上。

广场另一边边缘树木成林之处,那黑影直径钻了进去,林倾华微微眯了眯眸子,里面寒光一闪而过,不着痕迹的了袖里的“装备”,一个利落的闪身,尾随了进去。

起起落落于林间数十丈,已经深入树林之后,那黑影便消失无终。

树林里四处朦胧,晦暗不明,树叶枝桠静止不动,连虫鸟叫声也没有,清新的泥土草木气息中带着一股无所不在的压抑。

林倾华寒眸微凌,空气中风声突来,敏锐的耳际微动,倏地凌空翻身,快速跃至一树枝桠上,紧接着寒光接连闪过,待她回头,便见她刚才所处之处,朦胧黑暗中,三支利箭笔直的栽进泥土中。

102掐死

林倾华微微勾唇,紧接着更快更凌厉的箭雨毫不停滞的袭来,黑暗中她身轻如燕的避过,掠过数树枝,静默在不远处。林间顿时又恢复了宁静。

只留了一地箭支。

半刻钟后,自林间灌木中走出两个人影,前面那人看那身形便知是女子,她左顾右盼看了看,她身后的男子低声对她说了什么,那女子好似气愤的跺了跺脚,“都说了用天蚕丝的网,你说不用!”

男子好脾气的哄着她,“她不是一般人,若用上天蚕丝网反而会了咱们。”推推搡搡的要带她离开。

女子挣扎了一下便也随了他,二人向林外方向走去,林倾华随手甩袖中的匕首,黑暗中寒光一闪,那匕首划破空气笔直的朝着那女子而去。

男子猛地一个转身挡在女子身后,紧接着匕首刺入他后心,女子这时才回过神来,惊呼一声,“苏铭!”

扶住他惊道,“谁?”

“把我引出来就是让我来看你们的约会?”林倾华足尖踏过树枝,掠下树梢,站在她面前。

“鬼啊!~”苏雪瑶猛地松开苏铭,后退一步,苏铭倒地。

林倾华走到苏铭身边,收回匕首,不管他后背那鲜血直流的伤口,轻笑道,“他真可怜!”

她匕首上有麻药,这会儿苏铭已经昏迷过去,苏雪瑶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这是他该做的。”

“哦~!”林倾华好似明白的哦了一声,人就是这样,苏铭对苏雪瑶的好形成一种意识上的理所当然,付出再多在别人眼里也是理所当然,若是不这样做反而不对了,说来也可悲。

苏雪瑶有些恼怒,她不准林倾华的心思,不由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惮度?”林倾华不置可否的侧目。当然,这个救命恩人指的不是她,而是一边躺着的那位。

黑暗中苏雪瑶躲闪慌乱的眼神尤为清晰,林倾华冷眸微凝,闪过一丝嫌恶,身形突地向她掠去,闪电般的扣住她的手腕,向后反扣一扳,直接卸了她的胳膊,苏雪瑶想要惨叫,林倾华却动作比她更快的捂住了她的口鼻。

“你说我是杀了你比较好呢……还是让你成为废人比较好?”林倾华钳住她,在她耳边低声昵语。

若说往常林倾华对她有所保留,苏雪瑶的小心眼儿在她那里也不过是小玩意儿,这小姑娘不过是养尊处优了一点,自傲了一点,她本想着给点教训就是,若是安分了便罢,没想过要她死,但这时林倾华很想一手掐死她。

几次三番要人命,真不是小丫头玩意儿,她忽然不想养虎为患。

苏雪瑶惊恐又愤怒的看着她,美眸里泪水连连,那低语的话好似催人魂魄的魔咒,直指她脑海中样,令她脑袋昏涨,心口好似要窒息一般。

她从来没感觉到过死亡离她这样近,心底涌上一股绝望,还有不甘心,她上一世是意外死亡,这一世一直养尊处优,当初在茗香楼也有人相救,这会儿却只能眼睁睁的亲眼见着自己……却是林倾华抓着她的手移向她脖子,正在缓缓收紧。

103终章

黑暗中一股劲风凌空打来,林倾华冷眸寒光一闪,倏然松开苏雪瑶的脖子侧身避开,那劲风从林倾华身边擦身而过,打在一旁的树干上,好像是一颗石子,咔嚓一声,灌入树干内。

林倾华冷眉侧目,石子打来的方向站着一抹玄色,黑暗的林间略显飘渺,抬眸一望,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郡主,抱歉。”

许是夜风微凉,苏宸颜的嗓音带着一丝凉意,但又有微微磁,在林间听起来有几分剔透之感。

“咳咳……宸颜!”正值沉默之际,苏雪瑶已然已经靠着树干缓过神来,一把冲过去抓住苏宸颜的胳膊,颇有几分上气不接下气,“这个女人……咳咳……她、她要杀我!”

“没事!”比起苏雪瑶的激动,苏宸颜淡若清风,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便对林倾华道歉,“今夜是小姑姑失礼了,还请郡主见谅。”虽说是道歉,但话音一落,不等林倾华言语,便要带着苏雪瑶转身离去。

步子刚刚迈出,身后有劲风突来,苏宸颜身子向左侧微倾,黑暗中一把明晃晃的匕出幽幽寒光,锋利的从他发梢处没过,削去他继续发丝,凌厉的刺入前方树干中。

与此同时,他右手倏地一阵酸麻,力道一松,不等他缓过神来,一道快如闪电的暖色身影自他身边擦身而过,紧接着急速后退,而那颗被匕首拦腰刺穿的大树,轰然倒塌,瞬间安静的林间簌簌声响,惊起无数禽鸟。

许是上面枝叶过于茂盛,周围有众多大树支撑,那棵树并未完全倒下,只是斜斜的横在林子上空,使山林里更加黑暗。

林倾华挟持着苏雪瑶疾步后退,直到跃至距离苏宸颜一丈外余,才顿足。苏宸颜的功夫她不清楚,但从刚才他露那一手来看也不低,若是硬拼她肯定不是对手,毕竟她内力来的渠道太过特殊,没有太多底子。

苏宸颜是太过自信,没想到自己还要出手,她才能出其不意的拎回苏雪瑶。

苏雪瑶被她直接点了道,黑暗中一双眼睛水莹连连,死死地瞪着将她像拎破布娃娃般拎着的林倾华,敢怒无法言,林倾华有功夫她也知道,只是没想到她手劲竟然这么大!

“澹台倾华,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宸颜刚要上前,见林倾华放在苏雪瑶颈脉那只手又硬生生顿足,深邃的眸子好似要喷出火来,紧紧地盯着林倾华。

习武之人视力异于常人,林倾华毫不意外,林间虽然暗黑一片,她自己也能将周围数丈之内尽收于眼底,轻笑一声,“苏公子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说我要做什么?三更半夜的把我引出来还设下重重杀机埋伏,若是我知觉稍差,只怕早已葬身箭雨之下!”

她没有称他太子,这是要将双方身份抛开不谈,只谈私人恩怨,都是聪明人,自然能听懂。

苏宸颜瞳孔微缩。

“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得罪她了!让她需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置我于死地!”林倾华状似无奈的耸了耸肩,拎着苏雪要的手也微微一紧,令她本就已经被卸掉的胳膊一阵疼痛,眉心冷汗直冒。

苏宸颜眉头微蹙,却停步不前,似乎还想听林倾华再说什么,林倾华却是冷眸微凝,抓住苏雪瑶的手用力一紧。

苏宸颜眸子一厉,他也看出林倾华是下了决心今天要给苏雪瑶一点颜色,这颜色的代价太惨重,他赌不起,这时候也只能比比谁更快了!

只见他身形若离弦之箭飞快闪过来,长臂一捞就要向苏雪瑶抓去,苏雪瑶内力底子显然不能和苏宸颜相提并论,拎起苏雪瑶,仰着身子凌空翻起向后退。

浑厚的内力散发激起地面多年残叶阵阵翻飞,林倾华发丝逆风向前阵阵飘起,眼看着那只手就要到了眼前,下一刻她拎住苏雪瑶的那只手却一阵酸痛,等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时,手中的破布娃娃俨然被震飞,随着她的手抛出几米之外,狠狠地撞在树干上,然后跌落地底,了无声息。

林倾华被澹台渊抱着落地,不去看被澹台渊翻手之间便震开的苏宸颜,扭头就瞪着澹台渊,她费了好些功夫才将苏雪瑶拎到手,他竟然随手就让她丢了!

澹台渊对她的眼神儿恍若未见,退开她半步远,抓着她双肩将她全身打量了个遍,再抓过皓腕诊脉,饶是有再大的火气,见他这样也软了下来,林倾华轻轻挣开他的手,嗔怪的看着他,“放心呢!没伤着!”

澹台渊这才收回视线,揉揉她的发丝,抬头看向对面。

对面,苏宸颜正躬身替已经昏迷过去的苏雪瑶诊脉,许是感受到这边视线,抬头看过来……

……

天辰史记冽帝末篇,久洲历六百二十三年三月,冽帝澹台冽以龙体欠安为由,宣布退位。

同年六月底,年仅一岁但子澹台殷登基,摄政王澹台渊辅政,以此展开辅佐两代君王的传奇,从王兄到王叔,为接下来天辰国数百年国泰民安奠下基础。

天辰新帝登基,摄政王下令,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皇内外布置一新。

门前原本应该空荡干净的大道上,车来车往,一辆辆马车停驻于门口,前前后后有不少诰命夫人大家小姐下车,丫鬟婆子,女太监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这时,一辆与众不同尊贵大气四马并驱的马车哒哒哒驶来,众人闻声侧目,见车便全部安静下来,有眼色的赶紧赶车让路。

那马车刚刚在门前停住,守门侍卫上前对车辕上的赶车人拱手行礼,“小的见过云将军,将军请直接进吧!”说罢,亲自抬手为马车开路。

也只有摄政王府的马车能直接进。

云致远点点头,刚要策马,马车里传出冷泠悦耳的女声,“就在这里停下吧,走进去,也顺便看看里布置的怎么样了,今天可不能出什么纰漏。”

云致远点点头,“是,王妃。”遂跳下车辕,掀开帘子。

率先出来的是一个绿衣婢女,但在场的大多数都知道,这是摄政王妃身边的第一大丫头绿阑,接着便是一名身着暖色华裳的散发女子,她唇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全身却散发着一股不可接近的清冷。

还没来得及进的诸诰命妇人先后上千见礼,她淡笑不变,连唇角那抹弧度也没变化,对众位贵妇一一点头回礼,看似亲近,却又无形之中带着浑然天成的气势,令人仰视只觉高不可攀,只见她在几名丫鬟的开路下,提步缓缓向里走去。

一名才挤进京中贵女圈子的少女随着众人行礼后站起来,羡慕的看着她走进皇,另一名女子走上来,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小门小户的就是没见识,羡慕又怎样,嫉妒不来!谁不知道摄政王眼高于顶!只看得上摄政王妃。”

少女双脸一红,“我才没有。”

女子冷哼一声,随着她一起提步向里走去,一路嘀嘀咕咕,“谅你也没胆子,你不知道吧?摄政王妃不仅是天池新皇的宝贝堂妹,更是摄政王从小养在身边的宝贝,是太上皇亲封的摄政王府嫡郡主,两年前王妃归宗,改回天池皇姓公孙氏,便嫁与摄政王为正妃。”

“你也别想着进王府了,觊觎摄政王的姑娘们都没好结果!摄政王妃手段厉害着!容貌才情没几人比得上,更有摄政王疼着,有这样的当家主母,谁敢进府?两年前,凤鸣的雪瑶长公主莫名其妙的全身瘫痪,这事虽然看着于王妃没关系,但谁不知道雪瑶长公主喜欢咱们天辰的摄政王……”

说话这会儿功夫,二人已经落到了后面,一女子见两人落后,忙转身拉上她,低声训斥,“不是说了谨言慎行吗?还不快走,待会儿被人听了去有你好果子吃!”

林倾华走进御书房时众人已经到齐,澹台渊,澹台冽,沈仪珊,以及年仅一岁的新帝澹台殷。

澹台渊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澹台冽就笑道,“皇兄还是这样,哈哈……”

澹台渊转头,“很高兴?”

“恩……”澹台冽笑道,遂后对上澹台渊冷横的眼神,忙不迭摇头,“没……没有!”

“恩。”

澹台渊点头,拉着林倾华走进来坐下,若有所思的道,“本王也有些累了,既然你已经休养了两年,虽然还有恙,但先生在里就没什么大碍,能保你不死就好,接下来该本王休养了……”

“别别别……”澹台冽一拍桌案,双手高举,沮丧的撇嘴,“皇兄你饶了我吧……”见澹台渊面不改色,又扭头看向林倾华,林倾华恍若未见,饶有兴趣的抱过澹台殷逗玩起来。

沈仪珊实在看不过去,拉了拉澹台冽的袖角,“王爷跟你开玩笑的……”

这时,外面太监来报,先生到了。澹台冽一听满脸恭敬,“快请!”

紧接着御书房走进两人,一男一女。却是天佑和琳。

澹台渊也站起来拱手打招呼,“来了?”

“恩。”天佑和煦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瓶子递给他,“这是最后一贴解药,一日一粒,一个月后你身上的毒就能全部解了。”

澹台渊满意的接过白玉瓶转身递给林倾华,林倾华接过瓶子,冷眸中掩不住的高兴,她当初确实没想过澹台渊的毒能解,两年了,终于成功了……

两年前那一夜澹台渊那一掌直接将苏雪瑶的全身筋脉给废了,昏迷了大半年之后醒来,全身瘫痪。没有杀了她却对她而言比死还残酷。

苏宸颜原本是要举国倾兵天辰,但虞寐公开表示附属天辰,而天池是公孙宁的地盘儿,凤鸣一干臣子也阻止他出兵,甚至有不少臣子在暗地里骂苏雪瑶是红颜祸水……

苏宸颜虽然重视苏雪瑶,但比起他的凤鸣,却是完全不可相提并论,于是此事就是搁下……

“她……能放她自由了?”天佑道。

澹台渊看着他挑挑眉梢,“一个月后,本王会派人送允婆婆回家。”

天佑点点头,毕竟是师尊生前唯一牵挂的女弟子,救回来,让她在家养老,他的责任算是尽到了。

“还有我……”澹台冽双腿搭上桌子,摇摇晃晃,“我还是得仰仗先生看诊。”

“太上皇得常年戒骄戒躁,情绪起伏别太大……”

------题外话------

全文完!

楔子已大修

之前的第一章楔子大修了一下,中心内容不变。

只是感觉之前但过单调,只有独白,看起来很伤眼很累人,所以改了一下,改成对话形式去了,但是并不影响后面情节,若是已经之前看过第一章的妹纸可以回头重新看看~O(∩_∩)O~

书书名已改

本文书名已改,原名《神手琴师—妖娆王爷笑面妃》,经过深思熟虑,现在改成了《摄政王的笑面宠妻》,请亲们注意,别找不到文文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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