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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宠而娇》


第一章 鸡飞狗跳

这年的晋城冬天特别冷。

尽管天气很冷,这年的晋城却非常热闹。

先是晋城首富潘家三小姐潘玉良跟保卫局陈局长的独子陈立远大张旗鼓的订婚宴。

后来又是潘三小姐与陈家少爷轰轰烈烈的闹退婚。

陈局长家里砸了一屋子的茶杯,潘府里也踢了数把椅子。

潘三小姐开枪把陈局长的独子陈立远给废了,陈局长家里人心惶惶,潘府上下也是鸡飞狗跳。

陈家送来口信要把定在潘三小姐十八岁时的婚礼提前至年关,明显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陈家少爷既然废了,他潘家女儿也得去陈家守活寡。

潘老爷在家唉声叹气,潘夫人哭哭啼啼。

潘三小姐横眉竖眼,一会要去寻死一会要出家当姑子去。

“陈立远光恶心都能把我给恶心死,要我嫁给他,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潘三小姐拔枪也是事出有因,陈家少爷跟潘三小姐订婚后居然还在城西的宅子里养了个女人,对方居然还是曾经教过潘三小姐的一个女教员。

这事儿还被潘三小姐给当场撞见,潘三小姐气得拔了枪,陈立即当场就吓得软了尿了那女老师一身。

那枪是潘三小姐的大姐夫沈晏均送给她的十六岁生辰礼物。

这不,一出事,潘家大女儿潘如芸跟大女婿便从司令府里赶了过来。

潘三小姐攀在二楼房间外的窗台上,整个身子站在窗台外,她就穿了件小袄子,冻得直打哆嗦,但气节还是很高。

“我不嫁,我死也不嫁,谁要逼我嫁过去我就死给谁看!”

潘夫人心跳如鼓,看着潘玉良站在窗台外跳脚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潘如芸赶紧扶着她躺到床上。

潘老爷急得直拍大腿,“不嫁不嫁咱不嫁,你先下来。”

潘三小姐指着潘老爷,“你说话不算数,我都听着了,你要把我嫁过去!”

潘老爷直呼冤枉。

沈晏均越过潘老爷上前两步,沉着脸看着潘玉良。

“良儿,下来!”

潘玉良心里一抖,沈晏均虽然平时也是极宠她,但他板起脸来的样子还是十分吓人。

潘玉良攀着花柱的双手冻得通红,整个人开始发抖,有点支撑不住。

沈晏均又上前两步,潘玉良连忙大喊,“你站住,站住,我不要嫁给那浪荡子。”

沈晏均道:“没有人要你嫁给他。”

潘玉良不信,“那你们商议要我嫁给谁?我都听见了,别想骗我。”

沈晏均又说:“我们商议不是让你嫁给陈立远。”

潘玉良都要冻木了,但还是嚷嚷着,“你给我保证,给我保证!”

沈晏均耐着性子说,“我保证!”又道:“姐夫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连姐夫的话也不信了吗?”

潘玉良有些犹豫,沈晏均的话她自然是信的,但是……她分明听着了他们要把她嫁给谁的话。

“那你们商议着把我嫁给谁?”

沈晏均看着潘玉良摇摇欲坠的身子,认真地说:“陈家下了决心要迎你过门,唯今之计,要么你嫁到陈家去给那陈少爷守活寡,要么……你嫁到司令府,给我做小。”

潘玉良心里一惊,双目圆瞪,眼睛里全是惊恐,接着手一抖,就这么摔了下去。

第2章 你们不要脸

腊月十五,离陈家少爷被废已有五天,离陈家要迎陈家要迎潘家三小姐只有四天。

潘家三小姐从洋楼的二楼上跳下去摔断了腿,也成了个行动上的废人。

但这一点也没影响到潘家三小姐骂人。

潘玉良跳下楼之后,在潘家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晏均已经抱着人进了车里,让司机直接把车子开去医院,潘家人还来不及反应上车。

在沈晏均送她去医院的路上,潘三小姐骂了一路。

起先还叫着姐夫,后面直接喊沈晏均。

“你们不要脸。”

“你都娶了我大姐了,还想坐享齐人之福。”

“你比我大十几岁呢,还妄想老牛吃嫩草。”

“太不要脸了!”

沈晏均一声没吭地由着她骂着,等到听不下去的时候伸手捏了把她的小腿。

潘玉良立即疼得嗷了一声,另一条腿一用力,身子往上一顶,脑袋撞上车顶,眼泪都疼了出来。

潘三小姐哭哭啼啼的控诉,“你不是人,我都这样了,你还欺负我。”

沈晏均冷眼看着她哭了会,然后才掏了块帕子扔到她脸上。

“不是说要去死吗?死都不怕,还怕疼?”

潘玉良更不高兴了,“正是因为怕疼想去死呢。”

沈晏均冷酷地看着她,“哪疼?”

沈晏均是沈司令的长子,从小就在军中长大,十二岁就跟着沈司令骑马杀敌,莫说生人,就是司令府的一干人等见着他也得先看看他的脸色再说话行事。

此时的沈晏均不光脸色冷酷,声音也冷酷,仿佛要是潘玉良答错了一个字,他就能把她的细脖子给拧了。

但潘玉良是谁?沈少将十二岁骑马杀敌,她五岁的时候就敢拿着枪指着沈晏均。

沈晏均的冷脸,多数情况下她都是不怕的。

潘玉良瞪着大眼睛看着沈晏均,扁着嘴,一会道腿疼,一会道头疼,见沈晏均无动于衷之后,又凄凄艾艾地说,“心里更疼。”

潘家三小姐今年才十六,潘夫人生她时已经四十岁了,是潘老爷的老来女,从小就被潘老爷捧在心尖尖上疼着的。

潘三小姐毕竟年纪小,还是一个未谐世事的小姑娘。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哪时是她能应付得过来的。

装模作样拿乔是真,疼也是真。

沈晏均脸上神情松了松,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潘玉良看着他缓下来的脸色咬着唇撒着娇,“姐夫,你骗我的是不是?”

沈晏均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脸,心头一软,差点就要说是,但如今这局面,说什么也晚了。

“陈家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就是死了,陈局长那个人也会来把你的尸体拉去陈家。现如今,只有司令府能保你。”

潘玉良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沈晏均柔声说,“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待日后陈家的事缓下来了,我再送你出府。到时你要如何,再随你的意。”

潘玉良的眼泪已经滑到了下巴,一点也没有方才那个嚣张跋扈的样子了。

她摇着脑袋,哽咽着说,“那不一样。”

第3章 头也很疼

沈晏均没有再吭声,由着她哭着,潘玉良自己哭了一会,主动把脑袋往沈晏均腿上靠。

等到了医院,潘玉良已经靠着沈晏均的腿睡着了,司机停好车下车替沈晏均开了车门,沈晏均将人从车上抱下,一路抱进医院。

家里早给医院摇了电话,医生已经在医院侯着了。只等着他们一到,就立即推了张床过来,直接推进了诊室。

安排过来的医生沈晏均也认识,还有点熟,是曾经随过军的梁医生,还曾帮沈晏均包扎过伤口。

沈晏均对着梁医生说,“小腿应该骨折了,其他外伤应该没有。”沈晏均自己受过不少的伤,也在军营里帮过别人包扎过大大小小的伤。

潘玉良从二楼摔下,他不用看就能猜出会是什么后果。

梁医生点了点头,掀开潘玉良的裙子,拉到了膝盖。

潘玉良是在医生碰她的腿的时候疼醒的,一醒来就呲牙咧嘴地喊疼。

梁医生给她打好石膏,安慰她说,“不是什么大事,休养几个月就又能活蹦乱跳。”

潘玉良才不信他的鬼话,又叫着,“我的头也很疼。”

梁医生这才往她脸上看,似乎是有点不正常的红晕。

梁医生拿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然后说,“有点低烧,不放心的话就住院吧,有其他家属吗?住院还是得有人照顾。”

潘玉良开始怀疑他的医术,沈晏均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便先嚷嚷上了。

“医生,你确定只是低烧吗?我头疼得厉害着呢。”

梁医生摸摸鼻子,笑着说,“有时候哭泣也会导致人头疼。”

潘玉良瞪着她眼睛都快瞪疼了。

梁医生却又对着沈晏均说,“不是什么大事,好好照顾还是要的,这个天要注意保暖,家属仔细着点就是了。”

沈晏均点点头,对梁医生道了谢,梁医生连忙表示没什么,便让护士推着潘玉良进了病房。

潘家人在潘玉良推进病房之后才赶过来,沈晏均对着潘家人把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潘老爷跟潘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没有什么大事就好。

潘如芸手上抱着沈晏均的大衣,她上前两步给他披上。

“医院里凉。”

沈晏均也没有拒绝,待潘如芸给他披上衣服后,伸手拢了拢。

潘玉良这会躺在病床上,腿上打了石膏,一张小脸白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也发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潘家人哪里见过潘玉良这样,潘玉良从来都是活蹦乱跳的,如今见她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潘夫人心疼得直掉眼泪。

沈晏均看了眼掉眼泪的潘夫人,又看着躺在病床上臭脸的潘玉良,脸色沉下来。

“良儿!”

潘玉良扁扁嘴,就在眼泪要掉下来时,伸手把被子一拉,把自己整个人盖进被子,就露了个头顶在外面。

潘如芸拥着潘夫人,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

潘老爷原本想着把潘玉良嫁进司令府的事他得找个好时机来跟潘玉良说,但没想到被沈晏均这么直白地就说了出来,更没想到的是潘玉良居然会跳楼。

现在潘玉良蒙着脑袋,一副不愿意见人的样子,潘老爷也拿不准她在想什么。

第4章 陈家闹事

病房里,气氛有些诡异,没多一会,家里的管家气喘吁吁地找到医院。

“老爷,不好了。”

潘老爷皱着眉,“怎么回事?”

怎么还找到医院来了?但钱管家在潘府干了大半辈子,也不是那种不会看人脸色的人。

钱管家看了眼沈晏均,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潘老爷道:“晏均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旦说无妨。”

钱管家立即说,“陈家派人送了礼过来,好几大箱子,老爷不在,我们也不敢收。现在陈家人跟箱子都在前门堵着,我还是从后门出来的。这……可如何是好?”

潘老爷气得直咬牙,“陈家这是真要撕破脸了!”

潘老爷这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潘家虽是晋城首富,但毕竟是民,陈局长怎么说也是官。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这乱世,官与匪也差不了多少。

潘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了起来,“我苦命的良儿,这可怎么办才好……”

潘如芸身子本来就不太好,潘夫人这一哭,直哭得她脑袋疼。这个时候,她也只能下意识地去看沈晏均。

沈晏均想了想说,“岳父还是先回潘府,先把陈家人稳住再说。良儿这边……”

沈晏均看了眼病床,待看到盖在潘玉良身上的被子隐隐抖着后,眼神不禁暗了暗。

“医院也不住了,从今天开始良儿就直接住进司令府。”

潘老爷道:“可这名不正言不顺……”

沈晏均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陈局长若是知晓岳父大人想把良儿嫁进司令府,怕是不会善罢甘休,陈局长那个人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良儿住进司令府,也好绝了陈家的那些龌龊心思,以免他们这几天乱来。”

潘老爷想了想,觉得沈晏均说的很对,他往病床上看了眼,然后说,“那就这么办吧。”说完又对潘夫人道:“我们先回去。”

潘夫人舍不得潘玉良,一直不停地抹着眼泪。

潘如芸脸色堪堪地说,“娘,您且放宽心思,良儿是去司令府,又不是去别的什么地方,您要是想她,就到司令府来看她就是。”

潘夫人点点头,擦了眼泪说,“芸儿,你是个好孩子,把良儿交给你,娘是放心的。”

潘夫人哭,只是因为她想不通,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成现在这样。

潘玉良跟陈家少爷的订婚宴羡煞了晋城多少少爷小姐,怎么就……

现如今,为了救她,居然要让她嫁到司令府去做小。就算日后这事过去了,她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再加上等过几年,潘玉良年纪也上去了,她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潘夫人觉得自己的心被谁剜了两刀般。

潘老爷与潘夫人一回府,就瞧见了堆在府门口的大红色的箱子。

潘老爷红着眼,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些箱子都给烧了。

但如今潘家势低,又恐在潘玉良的事上生出什么变故。潘老爷也只好忍了,绕到了后门,从后门进了府。

潘老爷跟潘夫人一走,沈晏均的眼神在被子上落了落,然后对潘如芸说,“你先回府里安排一下,我等等梁医生,晚点便带良儿一起回去。”

潘如芸点点头,“那行,我先回去了。”

第5章 木已成舟

等潘如芸也走后,沈晏均才轻声走到床边,他盯着一直微微抖动的被子看了会,半晌后伸手先开被子。

潘玉良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枕头跟被子都被她哭湿了,漂亮的大眼睛这会也肿成了核桃。

沈晏均取了帕子,在她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然后说,“瞧着多丑。”

要搁平时,潘玉良早蹦起来理论了,但这会她也没心思跟沈晏均呛声了,只顾着哭着,哭到身体发抖,整个人像在痉挛一下。

沈晏均将她扶起,温柔地问。

“良儿是不是害怕了?”

潘玉良没有回答,靠着沈晏均的肩继续哭。

沈晏均轻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良儿不怕,有姐夫在,陈家任何人都动不了你。”

潘玉良哭的又岂止是这个?她才十六岁,就要嫁给她的大姐夫做妾了,这种事情……

沈晏均知道她在哭什么,潘家小女儿自小当宝养着,骑马射剑上学堂,学的新派知识,成天嚷嚷着男女平等,人人平等,对这种事情本就厌恶。

如今要她坦然接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沈晏均见劝不动,只好由着她哭,等到她自己哭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沈晏均才又接着说。

“良儿就当是到姐夫家去住一阵子,以往每年良儿不是都会去住一段时间吗?”

沈晏均第一次见潘玉良时好才五岁,一点也不怕他,眨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举着枪对着他,质问他,“说!你是不是来抢我大姐姐的?”

沈晏均对潘家这个小妹平日里也是极宠的,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沈家小少爷有一份,也绝对不会少了潘家三小姐一份。

潘玉良以前就很喜欢往司令府跑,司令府里还有特地为潘三小姐留的卧室,就在潘如芸与沈晏均的卧室隔壁,里面什么东西都是齐的,都是潘玉良惯用的。

潘玉良也知道现在说什么也都没有用了,哑着声音轻声说,“你们安排吧。”

沈晏均带着潘玉良回了司令府,睡上的时候潘玉良又睡着了。

不知道她是真的睡的沉,还是不想面对司令府里的人,等到了司令府,潘玉良是沈晏均一路抱着去了后院的房间里。

提前回来的潘如芸已经都安排了,她跟在沈晏均后面,等着他把人放到床上,她上前去给她盖好被子。

两人安顿好了潘玉良,沈晏均跟潘如芸才去了前厅。

沈司令白天基本在军中,小少爷沈晏庭这会还在学校,府里只有司令夫人在。

见二人过来,沈夫人掀了掀眼皮,淡淡地看了潘如芸一上发,问她,“你妹妹怎么样了?”

潘家跟陈家的事在晋城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沈夫人自然也知道。

潘如芸对着沈夫人露出个讨她意味的笑容,“伤着腿了,要养一阵子。”

沈夫人点点头,抿了口茶道:“那就仔细养着,家里该吃什么该用什么,不用顾及,让下人去办就好了。”

潘如芸感激一笑,“谢谢母亲。”

晚上吃饭前,潘如芸先端了碗蔬菜粥同沈晏均一起去了潘玉良房里。

潘如芸还怕潘玉良会闹脾气,但潘玉良什么都没说,一碗粥也乖乖吃了,就是神情恹恹的。

潘如芸知道她心里难受,也没多说,拿着帕子帮她擦了擦嘴,“还要吗?大姐再给你盛一碗可好?”

潘玉良摇摇头,“已经吃饱了。”

潘如芸把碗递给佣人,挥手让她退了出去。

潘如芸跟沈晏均一起来她房里,潘玉良知道他们肯定有话跟她说,她打从心里的抗拒。

“大姐,我还想再睡一会。”

潘如芸看了站在床尾的丈夫一眼,沈晏均道:“婚礼在两天后。”

潘玉良扁扁嘴,又想哭。

沈晏均沉声道:“不准哭!惹了事情就知道哭,哭有何用?道理都跟你讲过了。”

第6章 想穿婚纱

潘玉良抬着下巴咬着唇瞪着沈晏均,把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嘴里不服气地嚷嚷,“我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嫁给你当小老婆,你当然美了,凭什么不让我哭?!你不要脸!”

沈晏均被她气得发笑,看着她说,“让你姐给你个镜子,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现在也配叫漂亮的小姑娘啊?你才不要脸。”

潘玉良被他气得心疼,直喘粗气。

偏偏这时候潘如芸还道:“莫要再哭了,眼睛都哭肿了,就真不漂亮了。”

潘玉良沉默了会,突然说:“我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潘如芸温柔地看着她,“良儿,你说。”

潘玉良看看潘如芸又去看沈晏均,然后道:“我想穿婚纱。”婚纱在晋城也是这两年也才有的,穿的人也不多,潘玉良在苏联读书的时候倒是经常看到别人穿,又漂亮又有气质,她原本想着,以后等她成婚的时候,她也要弄一套来穿穿。

潘如芸为难地说,“时间太赶了,这晋城做婚纱的就那一家,都得量身定做,哪里来得及。”

潘玉良又开始扁嘴,但她知道潘如芸说的也对,她的要求潘家人向来都是满足的。

潘玉良忍着眼泪,挪着身子往被子里躺。

潘如芸连忙去扶她,“想睡了吗?”

潘玉良嗯了一声,“我困了。”

潘如芸扶着她躺好,又帮她盖上被子,然后说,“我把喜儿留给你,有什么需要你就跟她说。”

潘如芸跟沈晏均离开潘玉良的房间,回了前厅。

沈司令跟沈晏庭都回来了,众人已经坐到餐桌前,只等着沈晏均跟潘如芸过来便开了饭。

沈晏庭吃了两口,往沈司令那看了一眼,觉得他老子今天心情还算不错,于是开口说。

“哥,良儿是不是来了?”

沈晏均看了他一眼,不悦地皱起了眉,不悦地说,“没大没小,良儿是你叫的?”

沈宴庭扬扬眉,心里暗道一句糟了,他居然给忘记了。以往他都是私下里这么叫的,在大人面前还是乖乖地叫着姐姐的。

“是良儿姐姐总行了吧。”

沈晏均没吱声,沈晏庭又道:“她不出来吃饭?”

潘如芸轻声说,“良儿受了点伤,不方便,方才我过去已经端了吃的给她。”

沈晏庭一愣,“她受伤了?怎么受的伤?谁伤的她?胆子也太大了吧?是谁敢这么不把司令府放在眼里?”

沈晏均眉头又皱起,“男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沈晏庭不满地哼了哼,沈司令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呵斥了句,“吃饭。”

沈晏庭沉默地扒了几口饭,最后还是忍不住地小声问了坐在他边上的潘如芸一句,“大嫂,一会吃完饭我能去看看良儿吗?”

司令府的沈司令跟沈晏均都是严肃的人,对待家人也是如此。

潘夫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太太,架子摆在那,倒是潘如芸比较好说话一些。所以沈晏均平时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一般都是跟潘如芸说。

潘如芸笑笑说,“今天有些晚了,良儿已经歇下了,明天白天吧,等明天白天你再去看她,”

沈晏庭老气横秋地点点头,说了句,“也行吧。”

第7章 装乖巧

等吃过了饭,沈晏均冷声命令沈晏庭回房睡觉。

沈晏庭不依地赖了会,直到沈晏均说要算他在学校往老师的茶杯里放虫了的账这才赶紧溜了。

沈晏均又挥了挥手,把家里的佣人遣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之后,沈晏均才去潘玉良房里把人抱了出来。

上座的是沈司令跟沈夫人,潘玉良没有再闹,跟蚊子似的打了声招呼后便低下头。

沈司令跟沈夫人都没有说话,似在等着沈晏均开口。

潘家跟陈局长那里闹得沸沸扬扬,沈司令也听闻了一些。沈晏均这时候把潘玉良接回司令府住,要么是沈晏均脑子被驴踢了,要么是他有自己的打算。

沈晏均认真地回说,“父亲、母亲,我打算娶了良儿。”

正喝茶的沈夫人一愣,手一抖,茶杯差点从手上滑下去。

待稳了稳心神后往潘玉良那里看了一眼,问她,“良儿可同意?”

潘玉良咬着唇坐着,也没说话,但也没有说不。

沈晏均直接道:“这事良儿已经同意了。”

沈夫人又道:“这种事情你们都得想清楚了,别日后后悔。”

沈夫人的意思也明显,沈晏均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娶潘玉良,多少有点乘火打劫之意。

沈司令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跟沈夫人差不多,这时候也说:“你之前不是还说你不会再娶?”

沈晏均面不改色地说,“之前说不再娶有不再娶的理由,现在娶良儿也有娶良儿的原因。毕竟良儿已经长大了,这不再娶的主意就改了。”

潘玉良一直当自己是根木头似的听着,沈晏均说的对,祸事是她自己惹的,现在大家在帮她,她又有什么资格不识好歹。

潘如芸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沈晏均,老实说,虽然她知道沈晏均娶良儿不过是权宜之计,但听到沈晏均跟沈司令说的这番话,潘如芸还是有点受刺激。

沈夫人还想再说点什么,沈司令却打断她说,“你自己想好了?”

沈晏均要娶潘玉良这件事,也不仅仅是娶潘家三小姐的事。

这事一旦成了,跟陈局长那边势必会产生隔阂,甚至可能成为仇人。如今世事动荡,谁也料不准以后的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人强。他虽是司令,但却也不是个会主动与人结仇的人。

况且,跟陈局长成为仇人,就意味着沈司令会多很多仇人。

陈局长在保卫局呆了那么多年,少不了拉邦结派,虽然司令府势大,但也总有那想要试一试枪口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从沈晏均十二岁跟他上战场开始,他便一直在教导他,如今沈晏均已经二十九了,沈司令觉得该说该教的他都已经说完教完了。如果这是他的决定,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会尊重他。

沈晏均看上眼低眉顺眼的潘玉良,知道她现在这样子也不过是装的,心里指不定在怎么骂他。他道:“想好了。”

沈司令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沈晏均点点头,又说,“因为陈家的事,婚礼的事有些仓促,还累母亲费心了。”

沈夫人摆摆手,“一家人,哪里好讲费心不费心的。”

第8章 定婚事

沈夫人当下脱了手上的一只玉镯套到了潘玉良手上,潘玉良又惊又惧地忙推说不要。

沈晏均却在一旁捉住好的手,让她挣脱不得。

“这是母亲给你的,你姐进门时也有的。”

潘玉良又气又恼,那一样吗?那能一样吗?

沈夫人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看了潘如芸一眼,开着玩笑说,“良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没有女儿,以前还老想着要不要把良儿认回来当干女儿,这下好了,成了我的儿媳妇,我是打心眼里高兴。”

沈夫人说的倒也真心,自打潘如芸嫁给沈晏均后,潘玉良没少往司令府里跑,她长的好,人又活泼,司令只有两个儿子,潘家这样一个娇娇女儿也是宠着纵着,司令跟夫人都喜欢。

只是出了陈家这档子事,潘玉良嫁进司令府是福是福暂时还未可知。

关于婚礼的细节自然还是有些要说的,沈晏均看潘玉良精神不济的样子,先行抱着潘玉良回了房。

她伤着腿,沈晏均这样抱来抱去的,其他人也没什么可见怪的。

等一回房,潘玉良连忙要去脱手上的镯子,被沈晏均一把按住,沉声地说了句,“良儿。”

潘玉良倔强地抬着下巴,恼羞成怒地看着他,“不是说了权宜之计吗?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说着竟要哭起来。

沈晏均握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弄,也不哄她,只说,“你当这司令府是什么地方,你想进就能进来?如果让我父亲知晓这是你父亲的权宜之计,在潘家看来,这不过是司令府的举手之举。但实际上,这是你沈家与陈家的恩怨,硬要拖着师令府下水。”

沈晏均把事情说的严重,潘玉良也明白,要不是她,司令府完全没有必要蹚这浑水,没必要竖下陈家这个敌人。

沈晏均硬话说完,又哄了哄她说,“父亲母亲他们都十分喜欢你,若我是真心要娶你,这浑水蹚便蹚了。你要乖一点,莫要再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潘玉良咬着唇,心中仍是羞愤难平,但却也没再去脱手上的镯子了,只恨恨地说了句,“我恨死那姓陈的了。”

若不是他,她也不会给自己惹来这些事。

沈晏均沉默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没说什么,坐了会后才起身要离开。

“婚礼的事我还要再跟父母商议商议,陈家那边怕是不肯善罢甘休,我让父亲从军中调些人过来。”

坐在床上的潘玉良身子不禁一抖,司令府的那些府兵她是见识过的,什么情况下要用到府兵,潘玉良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只恨不得当初那几枪把直接把那姓陈的给毙了。

沈晏庭到第二天也没能见到潘玉良。

倒不是沈晏均跟潘如芸不让他见,而是潘玉良不想见人,命喜儿拦在门口,谁去就轰谁,说是要静静。

沈晏均跟潘如芸都由着她,司令府除了沈晏庭其他人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该干嘛干嘛。

沈晏庭有些难缠,去了几次都被拦下来之后在潘玉良的房门口跳脚了。

指着过来劝的潘如芸说,“我都听我娘说了,说良儿要嫁给我哥了,是不是我哥逼她的?”

这事本来谁都没有跟他说,都当他是个孩子,但家里披红挂彩的,沈夫人禁不住他磨人,就把沈晏均要再娶的事告诉他了。

再娶是没什么,娶的是潘玉良就有点炸了锅了。

起先沈晏庭还只是骂沈晏均,后来干脆连潘如芸一起骂了。

“是不是你们一起逼她的?她可是你亲妹妹,你怎么那么狠心?”

潘如芸忙着筹备婚礼的事,忙的是晕头转向,猛不丁的被沈晏庭这么一说,直戳心窝,眼泪都要给逼出来了。

沈晏庭见她这样也是一愣,不禁有些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我哥比良儿都大了十好几岁了,他不要脸!”

沈晏庭话音才落,就听到沈晏均的声音从长廊传来,“你说谁不要脸?”

第9章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私奔

沈晏庭一抬头,就见沈晏均冷着脸看着他,眼睛里就跟有冰刀子似的,比这腊月的天气还冻人。

沈晏庭瑟缩了一下,比起沈司令,沈晏庭更怕的是他这大哥。

但当着家里佣人的面,还是梗着脖子道:“你都有大嫂了,为什么又要娶良儿?你这是……你这是……这是……”

沈晏庭这是了好几遍都没找到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沈晏均。

沈晏均寒着声道:“一个男孩子话都说不利索,有什么资格对别人叫嚣?我看你是太久没跪祠堂了!”

沈晏庭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你这是暴政!”

沈晏均冷哼,压根不把他的叫嚣放在眼里,对着身边的赵副官道:“把小少爷请去祠堂!”

沈晏庭这回是真跳脚了,“我不去,你不能这样。”

赵副官上前两步,晏庭蹦来蹦去的,他也不好动粗,怕弄伤司令府的小少爷。

潘如芸正犹豫着要不要劝一劝的时候,喜儿跑了过来,对着沈晏均跟潘如芸伏了伏身,然后道:“三小姐让小少爷去她房里说话。”

沈晏庭立即不跳了,对着沈晏均冷哼一声,昂着脑袋跟着喜儿进了潘玉良的房间。

一见着潘玉良,看到她打着石膏的腿,沈晏庭不禁就想起那戏台上经常唱的词,我可怜的……

“良儿,这是谁伤的你?”

沈小少爷穿着背带裤,梳着油头,还打着领结,如果不是方才在门口跳脚的行为,倒也是十足十的小绅士一个。

潘玉良摆摆手,“我自己弄的,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喜儿给他拉了张椅子,沈晏庭坐下,稚气的脸上神色难明,“你还真要嫁给我哥啊。”

潘玉良也学他平日里说话的样子,故作轻松地说,“那能怎么办呢,陈家人恨死我了呢,我要不嫁给你哥,就只能嫁去陈家,到时候他们天天不给我饭吃,让我擦地洗碗洗衣服,还把我关小黑屋。”

沈晏庭知道,关黑屋似乎是个传统,犯了错的人都要关小黑屋,他从小到大被在了多少次了。

他拧着眉,十二岁的年纪不知世事的年纪有点难理解大人间的恩怨。

“你怎么得罪了那陈家,大不了我去给你赔礼道歉,他陈家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小小的局长,总得给司令府的面子。”

事情若是这么好办就好了。

潘玉良摇摇头,“好了,你的事你别管了,你也别再为我的事惹姐夫生气了,小心他真让你去跪祠堂。”

沈晏庭对祠堂还是有阴影的,但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不讲意气。

“不如……我带着你私奔吧。”

一直立在一边的喜儿被沈晏庭吓得差点跪下,潘玉良不动声色地冲她摇摇头。

“你知道什么叫私奔吗?”

沈晏庭哼哼,“戏里都这么说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私奔。”

潘玉良道:“我瘸着呢,走不快的,哪里有带着瘸子私奔的。”

沈晏庭想想,“我们可以带着沈元一块啊。”

沈元是沈晏庭的保镖兼司机。

“你别忘了,沈元是你大哥的人。”

三小姐也有个保镖,叫沈舟,跟沈元一样都是沈晏均从军中挑出来的,一个送给了沈晏庭一个送给了潘玉良。

自打潘玉良带着沈舟去废了陈家那少爷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沈舟了,依沈晏均的个性,怕是不好。

潘玉良冲沈晏庭勾勾手指。

沈晏庭走近,潘玉良对他道:“你去帮我打听打听,沈舟怎么样了?”

第10章 送三小姐去门口

司令府虽然是娶小,但司令府跟潘家都是大户,该有的规格也都有了。

潘家将潘玉良嫁给沈晏均实属无奈之举,但也不愿意让人看了潘三小姐的笑话,让她日后抬不起头,派头自然是要做足。

司令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忙着,就连沈晏庭都被沈夫人抓去裁新衣去了。

沈晏庭自然是不肯,觉得自己应该捍卫潘玉良,奈何沈夫人手段过硬,沈晏庭撒泼耍赖都用上了,还是被沈夫人拎了过去。

沈晏庭觉得自己背叛了潘玉良,无颜见她,沉寂在自责的情绪里无法自拔,连带沈舟的事也忘在了脑后。

潘玉良连唯一一个可以逗闷子的人都没有了。

她终日一个人呆在房里,成亲的事又实在是太赶,潘如芸虽然顾及她的心情,但这个时候也有点顾不上她。

她平日里蹦蹦跳跳惯了,这几日终日闷在房里,已是极限。就喜儿一个人陪着她,实在是无聊得紧。

出院之后沈晏均给她做了一副拐杖,方便她在房里走动。

腊月十八,潘玉良在房中呆得实在是无聊又烦躁,杵了拐杖便要出去。

喜儿拦了一下,“三小姐可使不得,您腿还伤着呢。”

潘玉良不悦地看着她道:“莫不是我在这司令府里连走动的权力都没有了。”

喜儿是潘如芸从潘家带过来的丫鬟,在她心里,她算起来也是半个潘家人。

潘玉良心中有气,跟谁说话都冲,见她这样,喜儿也不敢真拦。

“三小姐您想去哪?奴婢去给您叫人?”

潘玉良撑着拐杖走了几步,她腿伤的不严重,只是一只腿不能用力。

今个儿她是铁了心要出去瞧一瞧。

“我又不是残废,你莫要慌张,你想要叫人就去叫,只是我不等你。”

潘玉良使起小性子,不讲理起来,喜儿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喜儿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喊人时,沈晏均正一边解着军装的风纪扣,一边往这边过来。

他走近,看了眼不敢吱声的喜儿,又皱着眉去看潘玉良,沉声喊她:“良儿。”

潘玉良抬头看了沈晏均一眼,虽然心中知道事情都是她自己惹的,错都在她,但还是忍不住迁怒。

她默不作声地准备从沈晏均身边绕过去,气哼哼的模样。

沈晏均只一只手轻轻一抽,潘玉良手上的拐杖就空了,她整个人身上便要往地上扑。

一边的喜儿眼疾手快地忙扶住她,刚想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了嘴,低眉顺眼地扶着潘玉良不作声。

潘玉良怒瞪着沈晏均,“你这是做什么?”

沈晏均挑眉看着她,脾气也没见得有多好,“你这个样子又是做什么?”

潘玉良气得脸红脖子粗,“做什么不要你管,你少拿你军中的那套来吓唬我。”

沈晏均冷哼一声,“不要我管?”

喜儿被他那记冷哼哼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潘玉良不禁也跟着害怕起来。

只是服软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沈晏均道:“好,我倒要让你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在吓唬你。”

沈晏均说完又厉声道:“沈副官,三小姐想出去走走,三小姐腿脚不方便,你替我把三小姐送到门口!”

第11章 府门口抢人

赵副官迟疑了一下,接触到沈晏均冰冷的眼神后,立即应了声是。

赵副官将潘玉良背到了司令府的门口,喜儿一路跟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三小姐,您跟姑爷认个错吧。”

“三小姐,您就认个错吧,姑爷那么疼你,一定会原谅你的。”

但潘玉良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地咬着牙,似要把牙咬断似的。

赵副官把人放下就转身回了府,潘玉良扶着门口的石狮子站着,狮子上还挂着喜庆的绸缎。

潘玉良气得去扯,但她一只脚撑着自己的身子本就困难,哪里扯得动。

喜儿上前去半扶半拉着她,“好小姐,你莫要气了,咱回去吧。”

司令府门口一个人都没有,都在里边忙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喜儿总觉得心慌。

潘玉良抹了把眼泪,拉着喜儿的手说,“喜儿,我想回家。”

喜儿连连摇摇头,“三小姐,可不能使性子。”

虽然喜儿不知道潘家跟陈家的那些弯弯绕绕,但也知道三小姐之所以嫁给大姑爷是为了避祸,三小姐若是不嫁了,祸不就来了吗?她只是一个丫鬟,哪里敢担这样的责。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从西街口涌出一堆的人,奔着潘玉良这边就跑了过来。

喜儿吓了一跳,连忙扶着潘玉良往狮子后边退。

但那些人明显就是冲着潘玉良而来的,两人被团团围住,那群人也不说话,直接就去拖潘玉良。

“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你们快点放开我家小姐。”

带头动手的那个人冷哼一声,“要的就是你们小姐。”

说着拉着潘玉良就要走,潘玉良的腿这么一折腾疼得真冒汁,眼泪都出来了,一直抽着气,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喜儿死死地抱住她的腰,嘴里冲着司令府的大门大喊,“来人呐,快来人呐,快来人救命呐。”

但司令府的大门紧闭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眼见着潘玉良就要被拖走,喜儿见势赶紧趁那几个只顾着拖潘玉良没留意她撒开腿便跑。

喜儿跑到大门前,用力地拍着府们,“姑爷,救命哪,姑爷,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三小姐啊……”

司令府的大门一直未有动静,潘玉良的心也越来越沉,她甚至想,算了,就这样算了。

眼见着潘玉良就要被拉到丁街的拐角处了,忽然一声枪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有人捂着胸口倒下,方才那带头拖潘玉良的人高声问,“谁?陈局长的人也敢动!”

开枪的赵副官枪还拿在手里,看着他们说,“你们又是什么人?冒充陈局长的人来司令府上动土。”

那人见了赵副官也不怕,“呵,陈局长说了,只要潘小姐一离开司令府,我们就可以动手。潘玉姐伤了我们少爷,这事不可能这么算了。”

沈晏均从赵副官的身后走出,看着那人道:“聒噪。”

话音一落,赵副官又是一枪,那人应声倒下,一枪毙命。

其他人见连死了两人,哪时还敢拖潘玉良,纷纷拔腿就跑了。

潘玉良摔在地上,腿上传来钻心的疼,沈晏均至上而下地冷眼看着她。

潘玉良仰着脑袋咬着唇,“你就是想看我这样是不是?”

第12章 处理丫鬟

喜儿早在赵副官开枪的时候就吓得魂飞魄散了。

这会她哆嗦着身子去扶潘玉良,苦着脸小声地劝着,“三小姐,您别跟姑爷呕气,吃亏的还是您。”

沈晏均听到喜儿的话后,脸色更冷了。

他冷笑一声,看着潘玉良道,“不识好歹,司令府为你得罪多少人?你吃亏?”

喜儿连沈晏均的脸都不敢看,腿一软跪了下来。

“姑爷恕罪,是奴婢说错了话,奴婢不是有意的……”

沈晏均看都没看喜儿,只盯着她潘玉良道:“这等吃里扒望的丫鬟,留着也没什么用,赵副官,处理了。”

喜儿大骇,连连嗑头,“姑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姑爷饶命啊。”

赵副官的枪已经举了起来,潘玉良急忙往沈晏均这边走,因为腿脚的限制,整个人扑倒在沈晏均的脚边。

此时的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拉着沈晏均的裤腿求饶,“姐夫,良儿知错了,你饶了喜儿吧。”

喜儿是潘家给潘如芸的丫鬟,若喜儿真因为她出了什么事,她心里愧疚不说。

只怕是潘如芸跟沈晏均之间也会有隔阂。

潘玉良是任性,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但却不敢冒着让沈晏均跟潘如芸失和的险。

她除了求饶别无选择。

潘玉良这会是真害怕起来,两个大活人就那么死在她眼前,她这才真正见识到了沈晏均的冷酷。

潘玉良脸上都是泪,额迹因为腿疼而渗出了一层薄汗,腊月的冷风一吹,她冻得直打哆嗦。

沈晏均蹲下身子,叹息一声,伸手将人抱起,然后冷声说,“把门口处理一下。”

他娶潘玉良,跟陈局长那边的关系就已经成了定局,死两个陈局长的人,沈晏均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敢来司令府门口抢人,陈局长倒也是豁得出去。

沈晏均抱着潘玉良一路回了房,方才没有瞧见潘玉良人正到处找的潘如芸见沈晏均抱在人从府外走进来,愣了愣,上前问。

“怎么了这是?怎么出去了?”

沈晏均寒着脸不说话,潘玉良嘴着唇只顾流泪,也不说话。

喜儿垂着头跟在两人身后,身子还抖着。

潘如芸也没再多问,连忙跟进了房间。

沈晏均将人放到床上,对潘如芸说了句,“让人把江医生请来。”

潘如芸看潘玉良一眼,连忙让喜儿去请江医生。

潘玉良倒在床上,脸埋进被子里,沈晏均拿起她的腿的时候,她疼得瑟缩了一下。若在平时怕是早就嚎上了,但今日却是一声不吭。

潘如芸不知道方才二人在府外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到府外去,但见两人这样,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敲开潘玉良腿上的石膏看了看,又重新给她包扎上了。因为是在家里,条件有限,石膏便没有再打了,找了两根架子固定着缠上了纱布。

沈晏均一直寒着脸站在一边,等着医生处理好潘玉良的腿,潘如芸把医生送走。

沈晏均才道:“喜儿就不必留在良儿这边侍候了,你身边也需要人,我会另外让母亲找人过来。”

屋里除了沈晏均的另外三个皆是一震,但谁都没有说话。喜儿是潘玉如芸的丫鬟,又是她亲自开口给潘玉良的,沈晏均这会这么说,不禁有些不给潘如芸脸面。

潘如芸最先反应过来,看了喜儿一眼,见到她额上嗑出来的伤后又是一惊,连忙说,“好、好啊,我这两天晕头转向,也实在忙不过来,有喜儿在,也能帮我不少。”

潘如芸话音才落,沈晏均又道:“你先出去,我跟良儿有话要说。”

第13章 乖乖认错

潘如芸深吸口气,领着喜儿出去了。

潘玉良还趴在被子上,不知是不是房里的地龙没有烧起来,出过汗之后,她只觉得越来越冷,腿也疼着。

沈晏均许久不说话,潘玉良便也不好动。

潘玉良一个没有受过苦的的娇小姐,哪里熬得过沈晏均。

她扁着嘴,挪动着身子,想把本来压在她身下的被子盖到身上去。她原想着把外面的袄子脱了的,但沈晏均在,这里是司令府,她也不能让他滚。

况且,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潘玉良费力地起身,一只脚站着,伤着的那条腿虚放在床边,她拉开被子,又爬上去想要躺下。

先前在府门口的那一阵折腾,潘玉良身上都脏兮兮的,衣领处还溅着血。

她刚爬到床上去,就看到自己衣服上的血迹,又烦躁地要下床。

沈晏均看她上上下下地折腾,既不开口,也不帮她,冷眼地看着她折腾。

潘玉良负气地靠着床边靠了会,实在是熬不住了,才绞着被子扁着嘴先开口。

“你不是说有话同我说?”

沈晏均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军装,整个人看上去更是坚毅且冷硬。

“三小姐忙完了?”

潘玉良硬着头皮道:“是喜儿说错了话,你不能把账算到我头上。”

沈晏均被她孩子气的话气笑,但现在不是给她好脸的时候,忍着笑意道:“哦?那你说说,你头上又有些什么账?”

潘玉良低着脑袋,手在被子上都快绞出花来了。

沈晏均不用看也知道她那又灵动的大眼睛一定在乱转着,小脑袋瓜里也在想着什么对付他的坏主意。

潘玉良思索了会,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我腿疼。”

想了半天就想到这个?

沈晏均不说话,一句腿疼这事儿在沈少校这里就过得去吗?

潘玉良只好继续说,“我是因为腿疼才心情不好,我就想在花园里走走,是你非要赵副官把我背出去的,我没想着出府,这次的祸事也不我惹出来的。”

听听,倒把责任推给了他,她自己倒摘了个干净。

潘玉良绕来绕去,就是不肯承认错在她。也的确,她也没有说要出府的话。

沈晏均看着她道:“倒是我的错了?”

潘玉良连忙把手放下乖乖地放在腿边,乞好卖乖地说,“也不是。是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才……也不是你的错。”

嗯,倒是公平,谁的错也没有,平白无故就毙了陈局长的两个人。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替我说话?”

沈晏均这明显还没消气,潘玉良没了法子,眨着眼睛继续装可怜相,“姐夫……”

这是她以往惯会用的招数,每每惹了祸事之后她便这样,那点小心思全都用在怎么对付自家人身上了。

偏偏从潘府再到司令府,谁都吃她那一套。

若在以前,沈晏均也挺多念叨她两句就放过她了,不过今天显然这招在沈晏均身上不好使了。

潘玉良偷偷地打量了下他的脸色,见他一点松动的迹象也没有,心里那个愁啊,那个苦啊。

沈晏均又晾了她一会,才慢慢道,“所以这事就这么着了?”

潘玉良连忙认错,“姐夫,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说那混账话了,我再也不气你了。”

第14章 烂在心里

潘玉良说完适时地打了个冷颤,这回真是一点都没有装。

她先前在府门口被那群人拖着,那些人哪里会管她的死活,她的腿伤养了几天,没好反倒严重了。

跟沈晏均说了这么会话,既便是靠着床,她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沈晏均是知道她的,保证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也不忍心看她受苦,冷着脸道:“你记着,喜儿的命暂时就放在你手里,若再有下次,便让赵副官把她扔城西的狗舍去。”

城西的狗舍不是真的狗舍,是穷人找乐子的地方。城里的有钱人不屑的地方,穷人玩穷人,有什么乐趣可言。连正经名字都懒得叫,也不知谁带的头,每每提起都不屑地哼一声,道一句一群屠狗之辈,渐渐地狗舍这名就这么来了。

潘玉良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罚她等于白罚,转过头就忘了。

潘玉良心里又惊又惧,她知道沈晏均说的出做的到。她虽是潘家娇滴滴的三小姐,但城西的狗舍她还是知道的,听完沈晏均的话她不抖了抖。

她摇着脑袋,“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姐夫,我会乖乖地听你的话的。”

沈晏均见她面露惧色,完全不用装的可怜之色,便缓了缓脸色说。

“既然如此,那你便歇着吧。”

沈晏均说完也不走,似要她看歇下的样子。

潘玉良欲言又止。

她来司令府也没带什么人过来,喜儿是潘如芸指给她唯一的丫鬟,如今又被沈晏均给退了回去,她腿脚不便,连个使唤的丫鬟都没有。

潘玉良咬咬牙,心想,算了,就着这身衣服将就下算了,等明个她再让潘如芸帮她把这套被子给换了便是。

她刚准备往床上爬,沈晏均又开口道:“瞧你这一身脏的,是衣服不用洗还是被子不用洗?”

沈晏均说着竟上前来,潘玉良瞪大着眼睛看他越走越近,话都说不利索了。

“姐、姐夫……你要做什么?”

沈晏均伸手,一手固定住她的肩膀,一手去解她的盘扣。

潘玉良支撑不住地不床上歪,眼睛里闪过惊恐,厉声喊了一句,“姐夫!”

沈晏均脸色未变地看了她一眼,“做什么?”

潘玉良惊魂未地反问他,“姐夫在做什么?”

沈晏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想穿着这身衣服躺着?”

潘玉良连忙抓住解他盘扣的手,“我自己来。”

沈晏均狐疑地看了一眼她的腿,“你确定?”

潘玉良仍旧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脸色有点白,“你帮我找个丫鬟进来。”

沈晏均一脸正色地说:“现在全府上下除了你,大家都在忙着,一时半会哪有人有功夫理你。”

潘玉良虽然还是个小姑娘,但都已经跟陈少爷订了婚,潘夫人该教她的也都教了。

她摸不准沈晏均到底是怎么个意思,眼泪都快急出来了,“那你把喜儿再叫回来。”

沈晏均冷哼一声,“良儿,我的话不喜欢说第二遍。”

沈晏均说话时连带眼神都迸发着冷意,仿佛她若再多说一遍,他能立即让赵副官把喜儿扔进城西的狗舍般。

潘玉良一急,“那,那……”那了好几声,也没能想到说服沈晏均的法子。

她自己歪在床上,沈晏均顺势半压在她身上,避开她伤着的那条腿。

沈晏均看进她的眼里,认真地说:“良儿,权宜之计这四个字,你最好烂在心里!”

第15章 只是一个妾

潘玉良瞪大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般。

他……

沈晏均看她由惊变惧的脸色,又道。

“此事除了你父母跟你姐姐之外,再也不能教其他人知晓,陈家什么样你也看到了。明日婚礼能不能顺利进行还是个未知数,陈家不敢动司令府是肯定的,但你父亲在晋城再有钱,地位再高,也只是个民。陈局长若是执意要做点什么,恐怕谁也阻止不了,你莫再要惹出什么无法挽回的祸事。”

潘玉良抖着唇。

“所以,在全晋城人的眼里,潘玉良今后只是你沈少校的一个妾?”

潘玉良说着抓着沈晏均的手的双手一松,落在被子上。

沈晏均没说话,动手解着潘玉良的盘扣。

他似哄地说,“你也莫怕,姐夫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你得习惯,从明天往后,在司令府,在外面,我是你丈夫,你要有作为一个妻子该有的言行。”

潘玉良偏过脸,眼泪无声滑泪,似在跟他说话,又似在喃喃自语,“不是妾么?”

沈晏均不再说话,帮她脱了外衣,如他说的,也只是帮她脱了外衣,将她抱着放进被子里替她盖好被子。

潘玉良拉高被子蒙住脸。

沈晏均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连根头发都没露出来的隆起。

“等明天的成亲的事情忙完,我便让母亲给你挑两个丫鬟,到时由着你挑,你喜欢什么样的就挑什么样的。”

潘玉良在被子里闷声说了句好。

她怕她不吱声,沈晏均一气恼,连丫鬟都不给她了,那以后……她这腿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不方便的时候多着呢。

小厢房里,潘如芸坐着,喜儿跪在她面前。

潘如芸听完喜儿把今天在司令府门口发生的事,看着她嗑破的脑袋,心里又急又气。

“喜儿,你是我从潘府带来的,我让你替我照顾良儿,自是把你当自家人。良儿什么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能由着她胡闹,你让我太失望了!”

喜儿流着泪,又伏下身子要嗑头。

潘如芸连忙阻止她,“行了,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喜儿跟着她也十几年了,办事从来周到。

潘玉良是她妹妹,她也知道潘玉良的脾气上来,莫说一个丫鬟了,就是她父母也拉不住。

潘如芸顺了顺气说,“既然姑爷饶了你一命,你今后做事小心着些,莫再要撞枪口上了,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潘如芸嫁给沈晏均十来年,但在司令府却说不上什么话。

最大的一个原因是,她这十来年来都无所出。

沈晏均做为沈司令的长子,在军中任着要职,却一直没个孩子。为此潘夫人早就对她颇有微词,好在沈晏均一直都护着她,每每潘夫人说起这事,他便会替她挡过去。

但没孩子就是没孩子,潘如芸心里也急,只是再急也没办法。

前几年她想着要是能给沈晏均生个儿子,那她在司令府的日子就好过许多。这几年她甚至在想,生不了儿子,有个女儿也是好的。但偏偏想什么便没什么,她知道自己若是一直生不了孩子,要么她下堂,要么沈晏均会再娶。

如今潘玉良进门,虽然她知道是权宜之计,但她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生。

第16章 小少爷找茬

一场能刮得人骨头疼的大风过后,天空下起鹅毛大雪,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天地都成了雪白色,到往白雪皑皑。

往些年这个时候是沈晏庭最开心的时候,若是潘玉良在司令府,那整个司令府都只听得见两人的笑闹声。

但今年潘玉良把自己关在房里连面都没露,沈晏庭吃过晚饭后站在长廊上,学着他老子的样子,背着手唉声叹气。

沈元跟在他身后被他嫌弃了好几次,一会嫌他没挡好风,一会嫌他遮了光。

沈元是沈晏均从军里挑出来的,小少爷挑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毛病,在他眼里什么都算不上。

沈晏庭见暗里找茬不成,直接开骂,“跟个木头似的,也不知是谁带出来的。”

沈元是谁带出来的?自然是沈晏均。

沈元恭恭敬敬地弯着腰,面色平静地说,“小少爷,大少爷这会人在书房,您骂也无用。”

沈晏庭的眉头高高皱起,不悦地道:“要你多事。”

长廊的那边就是潘玉良的房间,沈晏庭在这边又是说话又是骂人,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好似里面根本没人似的。

沈晏庭觉得自己没用,连最好的朋友都帮不上,迁怒于沈元,怒目地指着院子。

“你去给我堆二十个雪人出来,十个长的像我,十个长的像三小姐,堆得不像不许回来。”

沈元应了声是,乖乖地走进雪里。

雪还在下,没一会沈元身上就落了不少雪,沈晏庭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会,觉得有趣,乐不可支地再次强调。

“小爷我去休息会,晚点过来检查,你可别偷懒。”

潘玉良的房间口,自始至终都没有开过。

沈晏庭站在长廊下看了会,眼睛四下乱转,看到没有人注意到他,轻手轻脚地往潘玉良的房间那边去,连手也不背着了。

屋子里没有灯,沈晏庭站在门口轻轻地叩了两下门,“良儿?”

没有人应声,这会才过晚饭的时间,也没到休息的时间,沈晏庭不死心地又敲了敲,声音提大了些,“良儿,是我啊,不是我那混蛋大哥。”

屋子里这会终于有了动静,“进来吧。”

沈晏庭推门而入,屋子里很黑,他乱走乱踢的,差点摔跤。

“怎么连灯都没掌,丫鬟都是干什么吃的?”

潘玉良从床上坐起,床边放着一套新衣服,先前溅了血的那套被沈晏均命人给烧了,她摸黑披上衣服,跟沈晏庭道。

“还得劳烦小少爷自己掌灯了。”

司令府的小少爷哪里是会掌灯的,屋子里一个瘸子一个孩子,两人研究了半天才把灯给点上。

等灯点上了,潘玉良看着他问,“怎么晚上过来了?你哥看到了又该说你了。”

沈晏庭看了眼她的腿,又回到她脸上,定睛看了会她浮肿的眼,有些无奈地说。

“我本来是想趁着大家伙都忙,带你私奔的。我想了想,我不能看着你嫁给我哥那样的人,我们是好朋友,我必须得为你做点什么事才行。什么事都不做可不是我沈晏庭这样讲义气的人做的事。”

潘玉良忍着笑,“哦,你说本来……所以你又改了主意?”

第17章 讨说法

沈晏庭叹口气,认真道,“我们两个连灯都不会点,你说我们两个要真私奔了,会不会饿死啊?”

所以他这才改了主意,觉得这条路行不通。

潘玉良也学他认真的样子,点点头说,“多半会。”

沈晏庭又叹口气,再次觉得自己没用。

想了想后他又说,“外边下雪了,你以前最喜欢跟我一块玩雪了,你想去玩吗?”

潘玉良指着自己的腿说,“我一个瘸子怎么玩啊?再说,我现在是个大人了,哪里能跟你一个孩子疯玩。”

这话沈晏庭就不爱听了。

“你也是孩子,我大哥跟我大嫂才是大人。”

在沈晏庭眼里,沈晏均跟潘如芸是一国的,潘玉良跟他才是一国的。

这不,沈晏均突然地就要娶潘玉良,他是打心眼里排斥。

潘玉良不想谈沈晏均,问他,“你帮我打听沈舟的事了吗?”

虽然沈舟是沈晏均给她的人,但跟了她也好几年了,在国外的那两年,也一直是沈舟在跟着她保护她。

去城西找陈立远是沈舟陪着她一块去的,她拔枪的时候沈舟就站在一边也没有阻止。

如今闯下祸事,依着潘老爷的性子,沈舟少不了要吃顿苦头。但她最担心的还是沈舟会落到沈晏均的手里,要是真落到沈晏均手里了,那就不是吃顿苦头的事了。

想起白日里在府门口死的那两个人,她就不禁打了个冷颤。

沈晏庭支支吾吾,“我还没来得及呢,不过你别急,我一定会帮你打听出来的,你放心好了。”

沈晏庭拍着胸膛保证,力道大得把自己都拍得咳了两声。

潘玉良不知是被他逗的还是看见别人咳自己也跟着咳了起来。

沈晏庭咳了两声就停了下来,潘玉良却一直咳着,停不下来的样子。

沈晏庭连忙去给她倒水。

屋子里没有丫鬟候着,沈晏均自白日里从屋子里出去就一直没再回过屋子,潘如芸那边似也忘记了,谁也没有再来看过她。

壶里的水早凉了,沈晏庭一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少爷,哪里知道这些,倒了水就捧着去给潘玉良喝。

潘玉良不防,猛灌了一大口,水顺着喉咙凉到嗓子再顺势往下,潘玉良晚饭也没吃,这会这么一大口凉水灌下去,感觉就跟有人往她五脏六腑放了块奇形怪状的石头进去般,咯得到处都疼。

潘玉良咳得腰都弯了下去,杯子里的水顺势倒到了被子上。

沈晏庭这时候才发现水是凉的,泼在手上他都凉得一哆嗦。

他大惊,爬上床一边扶着潘玉良给拍着背,一边道,“水怎么是凉的?你屋子里的那个丫鬟呢?”

潘玉良咳得满脸是泪,摆摆手,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止了咳,潘玉良咽了口口水,“我没事,你去帮我要壶热水来。”

沈晏庭又气又急,潘府的三小姐在司令府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待遇,连壶热水都没得喝。

他咬着牙,从床上下来,“你等着,我定要给你讨个说法来。”

沈晏庭到底还是个孩子,这时候也不管什么水不水的了,光想着讨说法的事。

潘玉良只能无奈地眼睁睁地看着他跑走,得,估计她还得渴着。

第18章 不是真心

沈晏庭跟个小豹子似的,冲到前厅。

前厅只有潘夫人在,他看了眼潘夫人,冲到圆桌前,把桌上的布用力一扯,桌上的水壶茶杯,还有潘夫人拿出来准备晚上挂到新房里去的两块玉牌,全部都扫到了地上。

潘夫人吃惊地看着发脾气的沈晏庭,两个丫鬟急忙去捡玉牌。好在只有水壶跟杯子碎了,两块玉牌都还好好的。

潘夫人看着他问,“你这是做什么?”

沈晏庭没有回潘夫人的话,又踢倒了两把椅子。

潘夫人沉下脸,“沈晏庭,你在发什么疯?”

沈晏庭这会才开口,指着潘夫人道:“我没疯,疯的是你们。”

潘夫人收了丫鬟递过来的玉牌,对着丫鬟道:“让司令过来一趟。”

沈晏庭存心把事情闹大,一点也没有惧色地道:“去,去把我爹叫来,把大哥跟大嫂也喊过来,看看到底谁是疯子。”

丫鬟不安地看着潘夫人,潘夫人阴着脸看着沈晏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两几日忙着沈晏均跟潘玉良的婚事,都忙得两脚不沾地的。面对沈晏庭这样子,也没什么耐心,挥了挥手对丫鬟说,“按他说的,把大少爷跟少夫人都叫过来。”

丫鬟先去找了沈晏均跟潘如芸,又去书房请沈司令过来。

沈晏均跟潘如芸沈司令一步到了的前厅,看着满地的碎片不禁愣了愣,正打算问怎么回事的时候,沈司令也到了。

沈司令披着裘皮大衣,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怎么回事?”

问的自然是沈夫人,沈夫人站起身,替沈司令解下大衣递给丫鬟。

然后才看着沈晏庭说,“现在你父亲跟你大哥大嫂都在这,你可以好好说说了,你这是发的什么疯?”

沈夫人这么一说,其他三人纷纷看向沈晏庭。

潘如芸是不解,沈司令跟沈晏均的眼神就有点让人扛不住了。

但沈晏庭就差把讲义气这三个字贴脑门上了,梗着脖子站在原地。

“我才没发疯!”

沈夫人深吸口气,“那行,那你解释一下,你方才的行为是什么?”

沈晏庭指着沈晏均道:“我要大哥跟大嫂给我一个解释。”

潘如芸更是不解了,司令府的小沙爷她向来是顺着毛摸的,平日里学好晏庭对她也是尊重,今日这又是为何?

沈晏均看着他,不怒而威。

“你想要我解释什么?”

沈晏庭一副我来跟你们讲讲道理的样子,道:“我方才去良儿房里,屋里一个丫鬟都没有,灯都没点,桌上的水也是凉的,良儿在屋子里咳得腰都直不起来……我不管,你们必须得给良儿一个说法。”

说着他又道:“良儿以前在在司令府做客也没受过这待遇,怎么?大哥,你说你要娶她,反倒变成了这样?这事是你故意的,还是大嫂故意的?”

沈晏庭脸气得鼓鼓的,兴师问罪的样子做得十足。

听了沈晏庭的话,沈司令跟沈夫人都愣了愣。

潘如芸一急,也不管说法不说法的事了,“我先去看看良儿。”

等她一走,沈夫人也顾不得生沈晏庭的气了,看着沈晏均问:“这是怎么回事?不会真是如芸……”

潘夫人以为是潘如芸故意的,毕竟是沈晏均娶小,但一想,潘玉良到底是她亲妹子,她应该也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沈晏均垂下眼,“此事是我的错,跟如芸没有关系,是我疏忽了。”

沈夫人看了沈司令一眼,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样子。

人是他要娶的,娶进来过什么样的日子,也是他说了算。这还没正式进门呢,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沈晏庭哼了哼,占尽理的样子。

“依我看,大哥也不是真心要娶良儿。”

第19章 出自真心

沈晏均做事向来是有分寸的,他一个将近三十而立的人,规矩跟做人的道理小的时候沈司令就已经说过太多。

如今也不好说什么。

沈司令皱了皱眉,看着沈晏庭。

“晚上你去良儿房里做什么?”

沈晏庭刚准备开口解释,沈司令又道。

“她以后就是你嫂子了,你得避嫌。”

沈晏庭不满地哼了声,“良儿是我朋友,我管你们是谁,反正谁也不能欺负他。”

沈司令刚准备训斥他,沈夫人出来打了援场。

“好了,不管怎么样,今后还是要避嫌,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也别忘记良儿的身份。”

再怎么说,今日若不是有沈晏庭,指不能还得出什么事呢。

这头正说着,那边喜儿急急忙忙跑过来,“姑爷……”

沈晏均朝她看了过来,喜儿一瑟缩,硬着头皮说,“三小姐有些烧,需要请医生。”

若是白日里喜儿自己就去了,但这会天已经晚了。

几人一听皆是一愣,沈夫人忙道:“快去给梁医生摇个电话,让他快些过来。明日就是婚礼了,怎么晚上还烧了起来?”

潘玉良经过白天那一闹,又吹了风,生病也是正常的。

沈夫人随喜儿带着丫鬟一起去了潘玉良的房间,沈晏庭被赵副官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准确地说是被抱了回去。

沈晏庭已经十二岁了,这样被人抱着走,不禁觉得十分没面子,一边踢着脚一边扬声道。

“爹,你应该赏大哥一顿鞭子,他做错了事,害得良儿受苦,你应该罚他,怎么还要把我关起来?”

沈司令头疼地指着他,“你闭嘴,乖乖回房,明日你大哥成亲,你也得早起。”

沈晏庭气哼哼地道:“我才不早起,我明天要睡一天,我才不吃他的喜酒,他那么讨厌。”

沈晏均给赵副官使了个眼色,赵副官立即加快脚步,很快就听不到沈晏庭的声音了。

前厅只剩沈司令跟沈晏均。

沈司令看了眼沈晏均,严肃地道,“庭儿虽然有点胡闹,但他说的话也有道理,我跟你母亲一直把良儿当成半个女儿看待。

你既然承诺要娶了她,自然该好好待她,今日之事万万不该。你若是心里并非自愿,也不是只有你娶她才能护住她,良儿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这个时候既然已经住进了司令府,我自然也会想其他办法……”

沈晏均抬起头,直视着沈司令的眼睛,“父亲,我娶良儿出自真心。”

沈司令叹口气,后面本来还有些话要说,但都被他这一句给堵了回来。

沈司令忽然想到什么,问他:“如芸那边……你们这些年也没个孩子,难道?”

沈晏均神情一凛,明白沈司令所指,立即道:“父亲多想了,我跟如芸一直没有孩子,主要是她身子不好,这些年一直请医生在调养着,父亲也知晓。”

沈司令点点头,潘如芸嫁进司令府的头几年,也的确是怀过孩子,但都没留住。

第20章 暧昧

等到沈晏均回完沈司令的话进潘玉良的房间时,桌上的凉水已经换掉了,湿掉的被子也换成了新的。

他边往里走边道:“母亲,良儿如何了?”

潘玉良听到他的声音不禁抖了抖,沈夫人在沈晏均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回过头去看他了,自是没看到,但坐在床边的潘如芸却把潘玉良的这反应看在眼里。

沈夫人看着沈晏均数落他,“你说你也是,也不给良儿留个丫鬟,她一个人,腿脚又不便,要出了事我看你怎么办?”

潘如芸的手搁在被子上,被子底下是潘玉良的手,沈晏均还未说什么,潘如芸便道:“母亲,是我的错,我那边忙不过来,便让喜儿过去帮忙了,一时间就忘了给良儿调个别的丫鬟过来。”

沈夫人看了潘如芸一眼,脸色明显不悦。

她方才句话明显就是说给潘如芸听的,沈晏均是男人,这些事情哪里还需要他来安排?

沈夫人不喜欢自己,潘如芸也知道,谁让她生不出孩子,除了小心行事,她也没有其他办法。

沈夫人怜惜地摸了摸潘玉良烧红的脸,像是唠家常似的说。

“你别以为你跟良儿是亲姐妹,有些事情就可以随意了,这毕意是司令府,多少眼睛盯着呢,你万事都需谨记,切记不可做什么让别人笑话司令府的事。”

沈夫人的这话两姐妹听在耳里,各有各的滋味。

潘玉良听到沈夫人的这话想到了是沈晏均白日里跟她说的那番话,她原觉得沈晏均的那番话里,故意吓她拿捏她的成份居多,但如今听了沈夫人的话,她不禁更加绝望。好像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进了个牢笼,钥匙在她手里,她却无法走出去。

至于潘如芸,这么多年没孩子,好都有些神经质了,觉得沈夫人说什么话行什么事都是冲着孩子这事去的。如今沈夫人说的这番话,她但也觉得说的是孩子这事。

她这么多年在司令府哪里做过什么让司令府丢脸的事?

但就这一件,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沈夫人训人,潘如芸自是不敢回嘴的,以往沈晏均还会帮一帮她,但这会潘玉良病着,不知他是没听到沈夫人的话,还是心思不在这上面。

沈夫人说话的时候,他正交代赵副官,“你再摇个电话到梁医生那,问他出门没有,没出门就催一催,出了门的话你到门口迎一迎。”

沈晏均交代完往床边走,只听到沈夫人又对着潘如芸说。

“要不这样吧,喜儿你就留着自己用吧,先让红衣过来照顾良儿,等到下批有新丫鬟进府了,再让良儿挑两个。”

潘如芸脸色一白,忙应了声是,“还是母亲安排得周到。”

潘玉良有些过意不去,“沈娘娘,红衣是你的丫鬟,哪里能使得?”

沈夫人摸着她的脑袋,“你从小就叫我沈娘娘,把我当半个娘,给你个丫鬟怎么了,明天之后啊,你就得叫我娘了,我高兴着呢,别说一个丫鬟,你呀,要什么我都给你。”

沈夫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潘如芸虚坐在就床边,两人围着潘玉良。

沈晏均这时候也上了前,他高大的身子往沈夫人身后一站,潘玉良顿感压力。

沈晏均道:“母亲,您也别太惯着她了,都无法无天了,白日里还骂我来着,我一生气这才……”

沈夫人拍了沈晏均的手一巴掌,佯装生气,“良儿这么娇滴滴的,你也狠得下心,骂你两句怎么了?还能少块肉?她就是打你一顿,你皮糙肉厚的,也扛得住。”

沈晏均赔着笑,“是是是,母亲说的是。”

沈夫人又对着潘玉良道:“良儿,若是日后你姐夫……”这话说了一半沈夫人又改了口,“若是日后晏均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让他父亲拿鞭子抽他。”

潘玉良的眼睛始终不肯落在沈晏均身上,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沈夫人这话说的暧昧,潘玉良心里叫嚣着,权宜之计,只是权宜之计!但沈晏均让她把这四个字烂在心里,她就只能烂着心里,灼得她心口泛疼。

第21章 成亲前夕

梁医生到了之后,给潘玉良做了一番检查,留了点药。

“为保险起见,夜里还是留个人。”

司令府明日办喜事全晋城的人都知道了,虽然不知道这陈家少爷的未婚妻怎么突然毁了婚约要嫁进司令府做小。

梁医生留了点西药,又嘱咐了一番才回去。

沈夫人把红衣留下就去忙旁的事了,明日就是婚礼,婚房还有些需要布置的。

知晓她们姐妹有话要聊,沈晏均也只在房里呆了会就离开了。

等他一走,潘如芸便掩了掩眼角,心疼地看着潘玉良,“是姐姐对不起你。”

潘玉良摇摇头,“都是我自己惹的,是我给姐姐添了麻烦才是。”

从前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潘玉良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不禁让潘如芸觉得心酸,眼泪就止不住。

“姐姐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别怕,有姐姐在呢,什么事都不会有。”

她一哭,潘玉良也忍不住。

一边的红衣看着姐妹两哭,连忙劝道:“少夫人,莫要哭了,三小姐还病着呢,不好哭的。”

潘如芸一时忘情,倒忘了红衣在,还好没有说什么说不得的话,连忙擦了擦眼泪说,“瞧我,看着良儿生病就有点忍不住。”

红衣笑道:“少夫人这是关己则乱。”

红衣眼睛在两姐妹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在一边的喜儿身上,看着喜儿还没消下去的额头不禁问。

“喜儿,你这头是怎么了?”

喜儿连忙拿手把额头盖住,一副仓皇不知怎么回答的样子。

潘如芸看了她一眼,道:“这不,没照顾好良儿,被我罚的。”

红衣又是一笑,“三小姐很快就没事的,少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

沈晏均出了潘玉良的房间后便被沈夫人的人请去了新房。

潘玉良的房间是跟沈晏均与潘如芸的房间连着的,为避免尴尬,沈夫人就把好最东面的东厢房给收拾了出来。

那里原本是沈晏均自己的书房,比他跟潘如芸的卧室还大,因为是房书,采光也是最好的。

房间里原本有张大大的书桌,如今被清了出去。沈夫人本来想把里面的书架还有书之类的都清掉,但被沈晏均阻止了。

沈夫人一想,这一清,改成卧室之后,比潘如芸的房间还大,也不合适。里面堆点东西倒能显得小了些,便就算了。

只清了一面墙的出来,放了张双人床进去,原来靠墙立着的几张书架还是原来那样放着,大桌子换成了小桌子靠着窗户放着,又放了张梳装台进去。

沈夫人在屋子里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不甚满意,这才让人请了沈晏均过去。

沈晏均进去的时候,沈夫人正在挂头挂玉牌。

“母亲……”

沈夫人皱着眉说,“你这亲成的仓促,也来不及好好收拾,你看这房里……这成吗?”

沈晏均倒觉得还好,“娘,可以了,良儿喜欢看书,这房间她会喜欢的。”

沈夫人一想,也觉得是。

她拉着沈晏均的手,改忧为喜,“明日就是你们成亲的日子了,想想,娘真替你们高兴。”

沈晏均知晓她在高兴什么,也没说什么。倒是沈夫人,忍不住地说。

“如芸那身子,我估计是补不回来了,前些日子梁医生还私下里跟我说过这事。良儿嫁进来我就放心了,她年轻……”

沈晏均打断沈夫人说,“娘,良儿还小,我还想着再纵着她几年。”

沈夫人一愣,“十六岁也不小了,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怀了你了。”

沈晏均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哪里能跟母亲比,您瞧着良儿,自己还是孩子一个呢,气性大着呢,说不得骂不得的。现在让她生孩子,到时候谁带谁还不一定呢。”

沈夫人被他这话逗乐,依她对沈晏均的了解,他既然都已经这么决定了,她也很难说动他。

“行吧,但你们也别让娘等太久,如芸都进门多少年了,娘盼得眼睛都快瞎了。”

沈晏均知道他再往下说又得说一堆潘如芸的不是,连忙打断她说,“娘,明日还得劳烦您呢,晚上您早些歇息,养足了精神才是。”

沈夫人只好止了话,由着沈晏均扶她出了新房,边走边说,“希望明日能顺顺利利的。”

第22章 迎亲

腊月二十二,沈晏均赶在陈家给的日期的前一天迎娶潘家三小姐,司令府跟潘家到处披着喜庆的红色,好不热闹。

过了一夜,雪下得更厚了,后院里还堆着沈晏庭的要求沈元堆的二十个雪人,哪里瞧得出像谁的模样。

沈夫人嫌难看,命人给铲了,沈晏庭一听说雪人被铲了,更是闹着脾气不肯起床。

“我不要吃他喜酒,我就不要。你把我的雪人都铲了,你赔我雪人。”他本来还想着早上起来让良儿看看,逗她开心呢,这还怎么逗?

沈夫人没法子,把新衣服放到他的床边,吩咐丫鬟候着,自己就去忙了。

沈晏均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去潘家迎亲的时候,潘如良正坐在司令府的卧房内由着潘如芸跟喜儿在她脑袋上捣鼓。

沈晏均穿着一袭深色军装,配着马靴,腰间别着枪,手杖剑挂在马的一侧。迎亲的队伍从前街绕着晋城走了大半个圈然后绕至潘府,看热闹的人挤在街上熙熙攘攘。

潘府上下也是十分热闹,早上潘府的亲戚先在潘府吃的酒席,潘家二女儿潘如意手里牵着一个,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跟着丈夫裴思远身边。

裴思远见着沈晏均,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说了声恭喜,拿拳头砸了一下沈晏均的肩头。

“行啊,以后我是叫你姐夫还是叫你妹夫啊。”

潘如意拧了他一把,裴思远立即哀叫一声,沈晏均看着他笑了笑说,“你跟着如意叫就成了。”

裴思远一身书生气息,现在在他父亲的银行里任职,他那拳头哪里砸得动沈晏均。沈晏均皮不疼肉不痒的,反倒自己还被他暗讽妻管严。

裴思远瞬间觉得沈晏均十分不友好了,若在平时他定要好好拉着他说道说道。

潘如意也知道他是个话多的,连忙接环住他,“大喜的日子,你就别添乱了。”

裴思远适可而止,反正一会他们还要跟着迎亲的队伍去司令府喝喜酒,跑不了他的。

沈晏均迎着轿子出了潘府,这刚出府,抬轿子的一个轿夫就小腿一弯,眼见着要跪下,轿子已经斜了下来。

众人一阵惊呼,沈晏均一勒马,下半个身子还挂在马上,上半身斜了下来,稳稳地拖住轿子。

沈晏均看了轿夫一眼,沉声道:“赵副官!”

那轿夫被沈晏均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赵副官连忙上前。

“少校。”

沈晏均的目光从轿夫身上缓缓移开,开口对着赵副官道:“你来抬轿。”

赵副官神色不变地接过轿子放到肩上,沈晏均坐在马上立直了身子,目光深遂地扫了送亲的队伍一眼,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沈晏均收回视线,执起缰绳:“继续走!”

沈少校的副官亲自给潘三小姐抬轿,这面子给得十足,来潘家道喜的亲朋纷纷对潘老爷跟潘夫人露出羡慕的眼神。

原本以为沈少校要把潘老爷疼在心尖尖上的三小姐娶回去做妾,这亲指不定得结成仇,现在看来,这司令府跟潘家,倒是拧得紧。

第23章 硬碰硬

沈晏均迎着轿子从潘府又绕着半个晋城走,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赵副官一边抬着轿子一边观察着四周。

陈局长那样瑕疵必报的一个人,昨天不声不响地就弄死他两个人,再加上潘三小姐的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队伍行至前街,喜庆的乐声音传来一股古怪的声音,像是……丧乐。

赵副官原本以为是迎亲的队伍里传出来的,正专心听的时候,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的沈晏均已经停了下来。

他一停,吹奏的人也停了下来,赵副官给旁边立着的预备换位置的一个小兵使了个眼色,把轿子从自己的肩上换了下来。

赵副官走到前头,站到沈晏均的马边,才发现他们要走的这条咱被一支送葬的队伍给拦住了,方才的丧乐也是从这支队伍里传出来的。

赵副官看着那群披麻戴孝的人抬着两口棺材并排立着,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他抬头看了眼沈晏均的脸色,后者脸上一片肃杀之意。

赵副官高声道:“司令府娶亲,谁敢拦着!?”

对面的人里也有人喊了回来,“陈局长家的送葬队,死者为大,还望司令府海涵。”

赵副官心里呸了句,陈局长算个什么东西,明显是来找茬的。

骑在马上的沈晏均这时勾了勾唇角,目光如鹰般,锐利地直视着方才说话的人。

那人被沈晏均看的一哆嗦,但还强装真定地挺直了背。

沈晏均开口道:“陈局长家的?可是陈少爷……”

那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晏均,没有料到他居然敢说这种话。

看热闹的人群被沈晏均的这话一带,纷纷议论着。

“陈少爷前些日子说身体不适,这么快就死了?”

“啧啧,没想到陈少爷这么年纪轻轻的,居然这么早就去了。”

“难怪陈家跟潘家要退亲了,没想到陈家少爷居然是个短命鬼。”

“可这陈家少爷一个人,怎么会有两副棺材?”

“不会是结的阴亲吧?”

方才那说话的听着人群里传来的越来越不像话的话,气得脸都红了,陈局长命他们堵了司令府迎亲的队伍,但对方是沈司令的长子沈少校,碰硬的他们也不赶,最多只敢这么拦着。

那人脸红脖子粗的,指着沈晏均道:“你莫要信口开河,我们少爷好着呢。去的是我们陈家的两个家仆。”

众人哄笑,死了两个家仆搞这么大阵仗,还让司令府的迎亲队给他们让路,这是怕陈家的家仆死的不够多吗?

沈晏均沉声道:“赵副官!”

赵副官拔了枪,指着那人道:“让开!”

那人看着黑漆漆地枪口,不禁害怕得后退了一步。赵副官早看出来了,这群拦亲的人就是昨天在司令府门口抢人的人,死不足惜!

那人不禁又退了一步,但一想到陈局长下的死命令,也只好硬着头皮道。

“死者为大,望沈少校多多担待。”

沈晏均呵了一声,“如果我不担待呢?你们陈局长要拿我司令府如何?”

第24章 受伤

那人听了沈宴均的话,哆嗦着也从怀里掏了把枪出来。

枪是陈局长给的,但也警告过他不能伤了司令府的人,只能拿出来装装样子。

让他在沈少校面前装样子?陈局长给的这个任务可以说是十分艰难。

他抖着手拿着枪指着沈晏均,壮着胆子说,“沈少校,莫要叫我们为难。”

沈晏均神色冷峻地看着他,眼睛里迸发出冷意。

“赵副官。”

一声令下,赵副官心领神会地冲着天就是一枪。

对面的人被这一枪吓得纷纷一抖,脚底打滑,肩膀一斜,棺材就落了地。

人群里又是一阵哄笑,笑陈局长这边的人洋相出尽。

沈晏均勾着唇冷笑着看着那人,把不担待做到实足。

那人忍着惧意,陈局长下的是死命令,即便没被沈少样的人一枪打死,回去也会被陈局长给剐了。

“沈少校,你、、、你别逼我。”

沈晏均不说话,一边的赵副官把枪举平,对着送葬的队伍,“最后说一次,让还是不让!?”

比起沈副官的一枪毙命,那估计是更害怕陈局长折磨人的手段,竟然真的举着枪,不怕死地冲着沈晏均开了一枪。

沈副官一惊:“少校!”

那人还是第一次打枪,就那么胡乱地一开。

沈晏均神色未变的动都没动,任由着子弹擦着他的胳膊射了过去,手臂立即殷红一遍。

那人见自己真伤着人了,伤的还是沈少校,不由得吓的腿一软,就那么跪了下去。

刺痛感让沈晏均挑了挑眉,他直视着开枪的那人,漫不经心地说,“回去告诉你们陈局长,这一枪,我沈晏均记下来。”

拦着的人哪里敢再呆,纷纷跑了,棺材也不敢留,又是抬又是拉的,陈局长若是在这,估计能被他们的丑态给气死。

“少校,您没事吧?”

沈晏均淡淡地看了自己胳膊一眼,说了句无事。

大喜的儿子见了血,谁也不敢出声,沈晏均倒不觉得忌讳,低声道:“继续走吧。”

陈局长闹了这么一出,后面倒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了,迎亲队伍绕着大半个晋城风风光光地进了司令府。

沈晏均不知什么时候披了件风衣在身上,他径直去了新房,沈夫人与潘如芸都在,潘玉良坐在床上,盖头放在一边。

众人见他突然进来,吓了一跳。“还没到时间呢。”盖头还没来得及盖呢。

沈晏均打过招呼后说了句,往潘玉良脸上看了一眼,然后说,“母亲,你跟如芸先出去,我换件衣服。”

沈夫人还以为外边又下雪了,“又下雪了吗?衣服可是湿了?”

沈晏均道,“没事,出了点汗。”

沈夫人哦了一声,“那是要换下,别着凉了。”说着招呼着潘如芸带着丫鬟一起出了门。

等她们走后沈晏均才脱了风衣,露出受伤的胳膊,沈晏均一边解着风纪扣一边去书架底下的柜子里拿包扎伤口的东西。

潘玉良本来低着头,沈晏均把东西放到床上,看着她道:“会包扎吗?”

潘玉良这才抬头,看到他带血的胳膊后不由得惊呼一声,“姐夫,你……”

沈晏均安抚地冲她笑了笑,“还叫姐夫?该改口了。”又说,“无事,只是一点小伤。”

这大喜的日子,谁敢伤着沈少校?

潘玉良看着那带血的伤口,咬着红唇看着他,“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25章 叫哥哥吧

沈晏均脱下军装,里面的白色衬衣染上鲜红的血,更显骇人。

大概是扯到伤口,沈晏均疼得嘶了一声。

潘玉良的眼皮跟着一跳,沈晏均看了她一眼,继续脱身上的衣服。他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的,如果不把衣服脱了,只能用剪子把它剪碎。

沈晏均解了扣子,将手伸到潘玉良面前。

“帮我拉下来。”

潘玉良眼皮又是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帮他把衣服从手臂上拉了下去。

衣服一脱,沈晏均露出精壮的身子,潘玉良不敢乱瞄地咬咬唇,小声说,“你应该让姐姐帮你的。”

沈晏均一副坦然的样子,“你姐姐身体不好,这件事不要教她知道,免得她担心。”

潘玉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拿了瓶创伤药洒在沈晏均的伤口上,见他眉头高高皱起,不自觉地将动作放柔,边帮沈晏均将药抹均边问。

“可是陈家?”

沈晏均嗯了一声,如期感到潘玉良手上一顿,他接着说,“你伤了陈家少爷,陈家的人伤了我,短时间内陈局长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了,也不尽然是坏事。”

沈晏均这话说的还潘玉良心生愧疚,想到那该死的陈立远,她不禁扁扁嘴,“那陈家少爷是他胆子小,自己给自己吓的,我根本没伤着他。”

那日潘三小姐拔了枪,对着在床上打滚的两人一顿乱打,事实上谁也没打着。

陈家少爷成了废人,如潘玉良所说,的确是因为吓的。

沈晏均叹口气,看着她轻柔地为自己包扎着伤口,视线又从手臂上移回她脸上。

潘玉良本就长得精致,是潘家三位小姐里长得最标致的那一个,潘老爷与潘夫人的所有优点都在她一个人身上体现了。如今这一打扮,更显动人。

潘玉良抬头,见沈晏均一直盯着自己,以为还有其他的事,不禁有点不安。

“姐夫……”

沈晏均回过神,别开眼,“陈局长乃至陈家人,会听你这话吗?”

潘玉良跟陈立远定亲的时候,陈家人个个都待潘玉良极好,一是因为潘家以及潘三小姐本身,二是因为潘家的大小姐与二小姐都嫁得好,一个嫁给了沈晏均,另一个嫁给了晋城汇丰银行裴行长的次子。

这样的亲事,谁不想攀,陈家自然也乐意。

只是陈立远一出事,陈家对潘三小姐有点恨不得扒她的皮喝她的血了。陈立远是独子,若真废了,陈家等于绝了后。

虽然陈家一直在不停地请各地名医,但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消息传出。

陈夫人甚至连南山上的和尚都请进了家门。

潘玉良沉默。

沈晏均又道:“不是教你要改口?”

潘玉良嘴唇微张,那两个字怎么也喊不出口。

她神经一恹,“姐夫,不叫好不好?”

潘玉良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可怜兮兮的跟猫似的,叫得人心痒痒的,好似她说什么都不在意,只想答应她,全部答应她!她要什么都答应她!

沈晏均失笑,潘家三小姐惯会用这招。

“良儿,必须得改。难道你在其他人面前也要叫我姐夫么?”

潘玉良虽然跟沈晏均说着话,但手上功夫一点也没耽搁,说话间已经帮沈晏均包括好伤口。

伤口包扎好了,潘玉良一抬眼,沈晏均的胸膛就撞进她的眼里,她脸色一红,不自在地挪着身子想往后退一点。

既慌张又有些害怕。

“我都叫了你十来年的姐夫……”

沈晏均起身,拿了套新的衣服出来扔到床上,他坐到床上,把衣服递到潘玉良手上,示意她帮自己把衣服穿好。

沈晏均的胳膊是因为她伤的,潘玉良吞下多余的话,红着脸帮他穿衣服。

沈晏均一边配合着她,一边说,“你要是叫不出口,你就叫我哥哥吧,叫姐夫总是不像话。”

第26章 拜堂

潘玉良松了口气,叫哥哥总比叫其他的好。

她小心翼翼地帮沈晏均穿上里面的衬衣,低着头帮他扣好扣子,连袖扣都细心地扣好了。

沈晏均看着她的小手,笑笑,“没想到良儿还会做这些事。”

潘玉良脸色变了变,但也没说什么,只道:“晏均哥哥,不要取笑我。”

这还是潘玉良第一次这么叫沈晏均,他不禁有片刻的恍惚,心丝一动,又隐了下去。

等到帮沈晏均把衣服都穿好,潘玉良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不禁笑出声。

沈晏均低声问她,“你笑什么?”

潘玉良道:“笑我们两个,我伤着腿了,你伤着胳膊了,我们两个加起来是三条胳膊三条腿的人。”

沈晏均……

门外红衣敲着门,“少爷,快到时辰了,该拜堂了。”

沈晏均应了一声,把带血的衣服踢到床底下,“晚些时候让赵副官拿去烧了,此事莫要教府里其他人知晓了,免得多生事端。”

潘玉良连连点头。

沈晏均拿过红盖头,缓缓盖在她的头顶上,府下身将人抱起。

“我们去拜堂。”

潘玉良小声地说,“可是你的胳膊……”

这一抱一使劲,估计伤口又得裂开。

沈晏均说了句无声,抱着潘玉良去了前厅,红衣紧跟在两人身后。

喜婆见他们出来,乐呵呵地说,“新郎跟新娘子出来了。”

在前厅的众人纷纷把目光放到两人身上,沈晏均面不改色地由着众人观摩。

潘玉良盖着红盖头,阻绝了大家的视线,让她没那么紧张了。

潘玉良的腿不方便,沈晏均全程抱着她,拜了天地,拜了父母,奉了茶。

沈司令封了个大大的红包,沈夫人给了一套翡翠首饰。

说是娶小,也跟正娶的礼节都一样。

而且为了防止潘玉良尴尬,连给潘如芸奉茶的环节都省了。

可见司令府对这潘家三小姐还是很看中。

裴思远抱着他家小胖子立在一边观礼,撞上沈晏均的眼睛,两人对视一眼,裴思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晏均挑挑眉,丢给他一个你真无聊的眼神。

裴思远乐了,逗着他家胖儿子,指着沈晏均道,“叫小姨父。”

小胖子长得粉粉嫩嫩的,瞅了他父亲一眼,嘟着嘴道:“母亲让我看着你点,你别乱来。”

站在裴思远身边的人听了小胖子的话,纷纷乐出声,裴思远吸了口凉气,恐吓他,“裴小胖,你要是不听话,晚上我把你扔在这跟你小姨父睡。”

裴小胖一点也不害怕,“小姨香香的,我可以跟小姨睡。”

裴思远嘿嘿两声,又去看沈晏均,“你小姨可没功夫陪你睡。”

潘如意早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挺着肚子往他这边挪过来,这时听到他的话,气得拧了他一把。

“不是说了别乱说话。”

裴思远龇牙咧嘴地忍着疼,“我这不心疼小妹吗。”

潘如意哼哼,“你要心疼她就别乱说话。”

潘玉良跟沈晏均成亲的事,潘如意跟裴思远都是知道内情的人,但裴家哪有司令府的势头,帮不了潘玉良什么,潘如意一直因为这件事有些过意不去。

裴思远又问,“怎么不见大姐。”

潘如意瞪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思远被她的死亡眼神威胁,立即投降,“成成成,我不说话了。”

第27章 新夫人

拜过堂,沈晏均又把人抱回房里,红衣又跟回新房。

沈晏均嘱咐她:“照顾好夫人。”

又对潘玉良说,“要是饿了,你就让红衣先给你拿点吃的垫垫。”

潘玉良在盖头下说了声好。

潘玉良乖的不像话,知晓她性格的沈晏均知道她怕是早就忍不了了,笑笑掐了掐她的手,悄声说“你且再忍忍,过了今日就好了。”

沈晏均说完出了新房,红衣捂着嘴笑,“少爷心疼着夫人呢。”

潘玉良没作声,红衣又问,“夫人可以吃点什么?”

潘玉良对这称呼别扭的不行,又因了方才沈晏均的那个动作,反正怎么都别扭着。

“不用,我需要的时候再叫你。”

红衣只好应了声好,退到一边。

司令府的这边的酒席,会从中午一直办到晚上,场面大,宾客也多,不过沈晏均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要陪酒的事,直接让赵副官代劳。

旁的亲戚倒还好,本家的就有点不依不挠了,按着沈晏均,“哪有喜酒还要旁人代劳的。”

裴思远本来算娘家的亲戚,这时候也掺合在一块,“是啊,小妹夫,哪有喝喜酒还要旁人代劳的。良儿叫了我这么多年姐夫,今日你娶了她,日后可得好好待她,若你敢欺负她,我这做姐夫的可不答应。”

裴思远年纪其实跟沈晏均差不多,但因沈晏均娶的潘如芸,悲思远不得不叫沈晏均姐夫,今日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他怎能放过机会。

沈晏均不得已,连着陪了十几杯。

裴思远还欲再灌,沈晏均给一边的赵副官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过来架着裴思远到一边去了。

裴思远是书生,要对付他,十分容易。

裴思远一边骂着沈晏均粗人,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裳。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

众人一看沈晏均连娘家人都敢弄,纷纷偃旗息鼓,不敢闹得太过。

沈晏庭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来,本来他不打算穿沈夫人给他的新衣服,但房里只有那一套衣服,其他衣服都教人收了起来。

沈晏庭不得不套上新衣服,丫鬟们不在,不知是去前面观礼还是做什么去了。

沈晏庭跟个小偷似的从房里出来,直奔新房。

他直接推门而入,红衣吓了一跳,见是他,连忙道:“好少爷,你怎么来这了。”

沈晏庭哼了声,“我来看看良儿姐姐。”

红衣笑道:“新娘子还要等揭盖头呢,现在可看不着。”

沈晏庭又哼哼,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那我在这里等着。”

红衣劝他,“小少爷不去前面吃喜酒,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哪里面面好玩?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做的好吃的可多着呢。”

沈晏庭不悦地看着她,“你当我是那只知道吃的三岁的小孩子吗?”

潘玉良在红盖头下轻笑出声,道:“你就别为难一个丫鬟了。”

沈晏庭这才哼了一声,不再理会红衣。

正说着,门口又传来动静,是潘如意牵着裴小胖过来了。

红衣行了礼,“潘二小姐。”

潘如意点点头,“怕良儿无聊,我来陪她说会话。”又对着沈晏庭道:“小少爷也在呢。”

沈晏庭对着潘如意还是不好摆脸色地,乖乖地随着潘玉良喊了声二姐。

沈晏庭本来是想过来带着潘玉良去躲一躲的,就算私奔不了,折一折沈晏均的面子也是好的,他才不打算让他称心如意呢。

可红衣在这,本就难打发,现在又来个潘家二姐。

沈晏庭眼睛转了转,最后只得不动声色地继续坐着。

第27章 躲酒

潘如意陪着潘玉良说了会话,不禁感慨。

“良儿,以前我与大姐总笑说不知你何时才能长大。现如今看你如此乖觉,反倒不习惯了。”

这所谓的长大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前面陪完酒的沈晏均进来时正好听到潘如意这句话。

他心里想着,看来这潘家人还是没摸透潘玉良这性子,她哪里会这么一直乖觉着,不过是因为连日受到的惊吓过多,让她不得不乖起来。

这乖明显是装出来的,别人看不出,他又岂会看不出来。

见着沈晏均,潘如意叫了声姐夫,沈晏均点点头,说了句,“思远今日可能要喝多。”

潘如意笑笑,“由着他,平日都是我拘着他,不让他喝,今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他还不跟脱缰的野马似的。”

又说,“新郎官这是来躲酒来了?”

沈晏均点点头,半真半假地说,“人太多了,我进来躲躲。”

潘如意也说,“是啊,今日的来的比那会你跟大姐的婚礼人还要多呢。”

潘如意这话一出,沈晏均敏锐地感觉到潘玉良僵了一下。

他笑言,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十来年了,自是比不得的。”

沈晏庭见着沈晏均自是没什么好气的,拿着眼白看他,被沈晏均拍了一下脑门。

裴小胖吃吃地笑起来,沈晏庭失了面子,更加不悦了。

翻着白眼说,“动手动脚的,幼稚不幼稚。”

这下莫说裴小胖了,潘如意跟盖着盖头的潘玉良都笑了起来。

红衣给沈晏均倒了杯茶,沈晏均饮下,又问,“良儿可有吃点东西?”

潘玉良的红盖头晃了晃,“我不饿,等饿了再吃。”

沈晏均道:“不饿也先吃点,估计还得有一段时间才能休息。”

沈晏均关心的话说的十分自然,一边的潘如意觉得有些怪异,要不是事先知晓这门亲事是权宜之计,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沈晏均倒真像是极喜欢潘玉良的样子。

但她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良儿也算是沈晏均看着长大的,沈晏均拿她到小孩,这么说话也正常。

潘如意又呆了会,“我去大姐那看看。”说着牵着裴小胖出去了。

红衣拿了点好下咽的糕点递给潘玉良,潘玉良盖着盖头勉强地吃了两口。

食物的香气散发出来,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的沈晏庭倒是饿了,在一边吞着口水。但方才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这会当着沈晏均的面也只能死撑着面子。

潘玉良吃了一块半的点心,剩下半块递了出来,“吃不下了。”点心还是有些太干。

红衣刚要去接,沈晏均已经伸手,接过那半块点心塞进了自己嘴里。

潘玉良盖着红盖头自是什么都看不到,倒是红衣惊了惊,她跟着沈夫人已经好几年了,还从未见过沈晏均吃这些点心之类的食物。每回沈夫人亲自动手,也只给小少爷做,说是大少爷不爱吃。

如今见沈晏均把那半块点心神色自如地塞进嘴里,红衣心里犯起糊涂,这大少爷到底是爱吃还是不爱吃?

“大少爷可还要?”

沈晏均摆摆手,他是不喜甜食的人,半块已经足够。

一边的沈晏庭饿得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从椅子上下来,仰着小脑袋神气十足,“小爷我出去看看。”

第29章 你可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红衣一直在房里守着,沈晏均跟潘玉良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床上,谁也不说话,却也意外地和谐。

红衣是沈夫人的人,见此情景,不禁抿着唇在一旁笑着。

沈晏均看了眼红衣,“红衣,你去厨房端碗热面过来。”

红衣猜大少爷大概是饿了,连忙应了声是。

潘玉良听到沈晏均打发红衣,接着是开门又关门的声音,这才开口,“晏均哥哥,可是伤口裂了?”

沈晏均说了句,“大概吧。”不甚在意的样子。

又说,“母亲的这些个丫鬟别的都好,就是胆子大,爱盯着人瞧,我都被她瞧得烦了。”

潘玉良在盖头底下咯咯地笑,“原来晏均哥哥也有怕的东西。”

潘玉良盖着盖着看不到沈晏均的样子,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也是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怕的东西?”

潘玉良大概是真无聊了,这时候不禁居然跟沈晏均聊起天来,“那晏均哥哥最害怕的是什么?”

沈晏均轻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你一定是想,要把我最害怕的东西套出来,日后好拿捏于我,是不是?我才不上当。”

潘玉良的确是打的这主意,见被他拆穿,不依的哼了一声,“不说就不说,我以后就知道了。”

沈晏均也顺着她的话说,“是啊,你以后就知道了。”

没多一会,红衣便捧了碗面进来,沈晏均接过,吩咐她道:“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我跟夫人都要吃点。”

红衣心想夫人盖着盖头呢,这怎么吃,但沈晏均都吩咐了,她便也没多管了。

等红衣出去关了门,沈晏均才把面往潘玉良那里放了放,“良儿,可要吃点。”

潘玉良的确是饿了,但这脑袋上的盖头碍着事呢,又觉得沈晏均是故意馋她,不满地说,“我这怎么吃?”

沈晏均道,“你双手把盖头拉高一点,我来喂你。”

潘玉良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被那碗面的香气给打败,抬起双手,小心翼翼地把盖头抬高。

潘玉良的手大概是短了些,盖头拉起来,只露出张嘴跟个鼻头。

沈晏均夹了些面条,吹了吹,送到她嘴边,一边喂一边说。

“小心着些吃,把妆吃花了,掀了盖头就叫人笑话了。”

叫人笑话这件事潘玉良还是比较在意的,不禁吃相十分斯文,长长的面条被她咬断,一部份进了嘴里,一部分掉进碗里。

因为顾及着脸上的妆,潘吃的十分小心且慢。

沈晏均喂了她一口,等她吃口里的那些的功夫,自己也吃了两口。

潘玉良听见声音,想起那面条是自己方才咬过的,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等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了,她才说,“姐夫,你若是要吃,再让红衣端一碗来好了,我都吃脏了。”

沈晏均不在意地说,“又不是没吃过你吃剩的东西,以前都行,怎么进了我家的门反倒不行了?”

那句进了我家的门沈晏均说的顺口,潘玉良也没觉得不对劲来,只是觉沈晏均这样说的也对。

她从小就是一个对什么都好奇的人,那些新奇的吃的东西她总要偿一偿,觉得不好吃了就不肯再多吃一口,每每浪费一堆的东西。

沈晏均没这方面的忌讳,帮着她吃了不少东西,免了她不少潘如芸的骂。

就这样,两个成亲的人,躲在新房里吃了一大碗面下去。

沈夫人期间过来了一次,见红衣守在门口,还以为怎么了,“你怎么在门口守着?”

红衣偷偷地笑了笑,神秘地说,“大少爷在里面呢,说是饿了,让我端了碗面在里面吃呢。”

沈夫人悄悄将门推开了些,透过门缝往里瞧了眼,一会后又把门拉上,吩咐红衣,“你继续在这守着吧。”

第30章 洞房

除却迎亲的时候陈家的那事,沈晏均这个婚成的还算是轻松,等到了晚上,以裴思远为首的那群醉猫嚷嚷着要闹洞房。

沈晏均直接先闪进了新房,然后把门一关,把所有人都关在了外面。

已经不知道被灌下了多少酒的赵副官在门口守着,赵副官的冷面深得沈晏均的真传,本来平时就不大给本家那些人面子,一喝酒,更是六亲不认了,谁来都不好使。

众人倒不怕他,问题怕他手中的枪啊。结果只能在门口闹一闹,骂骂咧咧的,连骂都不敢太过放肆,憋屈得紧。

沈晏均在里面丝毫不受影响地掀了盖头,又喝了交杯酒。

红衣一个人在里面侍候着,说了些吉利的话,得了个红包,又侍候着潘玉良把厚重的喜服给脱下。

待要去脱沈晏均的外衣,被沈晏均一个冷眼吓了一跳。

“出去!”

沈晏均的声音又冷又硬,红衣被他吓得一抖,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少奶奶的丫鬟一见他就发抖了。

潘玉良穿着里衣,长发垂下,因腿脚不方便,一直坐在床上。猜着沈晏均大概是怕红衣见着他胳膊上的伤口,连忙说。

“红衣,你先出去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红衣往潘玉良腿上看了眼,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沈晏均借着潘玉良的力把外衣脱了,伤口果然又裂开渗着血,沈晏均丝毫没有避讳的当着潘玉良的面连带里衣一起脱了。

潘玉良本来有些不好意思,但之前处理伤口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现在不好意思有点晚,于是佯装着镇定,简单地给他处理了下,小声说,“明日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屋子里的红烛明明灭灭,映着满室喜庆的大红,人也软软的。

沈晏均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说,“听你的。”

沈晏均扶着潘玉良躺下,“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潘玉良眨着那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看着他,“晏均哥哥,你……”

沈晏均心里发笑,知道她是不想跟他同床又不说出来,明明存着一肚子的坏主意,还非要装个乖巧的样子,看来是之前那几次把她吓得不轻。

他故意道,“怎么?你想明日红衣进来,看见我躺在地上?”

潘玉良讷讷开不了口,沈晏均也不管她,自顾踹了靴子脱了裤子,只穿着里衣从床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潘玉良立即全身僵硬,好似连呼吸都不会了,不知如何是好。

但沈晏均丝毫没有理会她,似乎很累的样子,躺下闭上眼睛就真的睡觉去了。

潘玉良拧着眉忐忐忑忑的,一会想这样的事,一会想那样的事,心里跟身体都跟火烧似的。

裴思远觉得自己居然没有受到一个做夫的应有的待遇,红着脸醉着眼去找潘如芸的房里找潘如意告状,“太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潘如意给他喂了杯茶,让家仆送他回了府,她自己跟裴小胖留在了司令府。

“晚上我在这陪着大姐,你自己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回去别闹,惹着你大哥了,仔细你的皮。”

潘如意的话也不知他听进去多少,裴思远毫无反抗能力地由着仆人架走。

潘如芸在一边逗着裴小胖,也不管他们夫妻,等到潘如意把裴思远打发走了,她才说。

“我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好陪的。”

潘如意笑笑,捏着潘如芸的手,“大姐,我想陪你还不成吗?咱们姐妹好久都没有睡同一张床了。”

潘如芸笑笑,便也不再说什么。

第31章 猪队友

裴小胖晚上的时候闹腾了一下,非要去新房里找潘玉良,说是要陪小姨睡。

被潘如意胖揍了一顿屁股才老实了。

潘如芸拍着裴小胖的屁股埋怨她,“你这怀着身子呢,跟个孩子置什么气?”

潘如意哭笑不得,“大姐,他那是假哭呢,你可别被这小坏胖子给骗了。”

裴小胖的哭虽然是装的,但眼泪也确实是掉了的,这会困得都睁不开眼了,哼了两声,“我才不是坏胖子。”没一会就睡死过去。

潘如芸看着他怜爱的笑了笑。

潘如意见裴小胖睡过去之后想了想问潘如芸。

“大姐,你跟姐夫怎么还不要个孩子?”

潘如芸也知道她晚上留在这肯定会说这些,无可奈何地道。

“我身子不好,子嗣难。”

潘如意想了想说,“我听说城西那边有个老神仙,有治疗这方面的偏方,大姐,要不你去试试?”

潘如芸摇摇头,“晏均不喜欢这些东西,被他知道了定然要生气。”

潘如意气结,“大姐,都这个时候了,是他生气重要还是孩子重要啊,你年纪可不小了,自己不抓点紧,难道还等着日后……”

潘如芸抬头看了潘如意一意,后者立即停了话,她讪笑一声,又接着说,“大姐,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这个潘如芸自然知晓,她跟沈晏均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别人的问题。

潘如意继续说,“我可听说好多人都是去那给治好的,你说说你这么些年,中医也看了丁医也瞧了,但到现在仍旧没个孩子,司令府这样的门弟,没有孩子……”

这些话倒不用她来说,潘如芸自己知道,否则沈夫人怎么会这么不喜欢她?

潘如芸沉默了会说,“你让我想想。”

潘如意道:“反正生孩子这事还是得抓点紧,女人不像男人,拖不得。”

潘如芸咬咬唇,脸上一片阴郁之色。

次日一早,红衣推门进去的时候,沈晏均已经起了床,衣服已经穿昨整整齐齐的。

潘玉良昨天晚上脑子里一直在想事情,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这会还困着。

红衣来叫了两次她都只不高兴地哼了哼,红衣还欲再叫,沈晏均看了眼赖在床上就是不动弹的潘玉良,挥手让红衣退了下去。

“行了,让她睡。”

红衣踟蹰了一下,说:“早上该去敬茶了。”

沈晏均笑了笑,“良儿向来是最没规矩的,父亲跟母亲应该也习惯了,无事,等她睡醒了再说,我会跟父亲母亲说。”

红衣只好把衣服放到一边,“大少爷早膳是在房里用还是去厅里?”

沈晏均道:“端进房里吧。”

红衣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早上本来该去给司令跟司令夫人敬茶的两个人都没出现,但在厅里用着早膳的几人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倒是潘如意这个客人有些尴尬。

沈晏均这几日不用去营里,吃过早膳之后便留在新房里看书,平日里若是沈晏均在家中,也是在书房里呆得多,如今这书房改成了新房,里面的书仍是不少,倒也方便。

潘玉良一觉睡到日晒三竿,睁开眼后仍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沈晏均手里拿着书,坐在窗边的桌前,听到动静后往她这边看过来,被她那一脸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蒙的样子逗笑。

“三小姐这是醒了?”

潘玉良眨眨眼,神志慢慢清醒过来,哼了声,伸手去够放在旁边的衣服。

红衣被沈晏均打发了出去,她只能自己来,沈晏均看她实在辛苦,放下书走过来,帮她把衣服抖开,待要帮她穿的时候,被她一把按住了手。

“晏均哥哥把红衣叫进来就好了。”

沈晏均道:“红衣被晏庭打着滚要去铲雪了,昨天在房中饿着他了,这小子记着仇呢。”

潘玉良:……

她都不知道沈晏庭到底是她的队友还是她的敌人了。

第32章 小傻子

午膳两人仍旧是在房里用的,沈晏均倒没什么,但潘玉良这会哪里好意思去见大家,她连见潘如芸都不好意思。

这事吧,她还是没想明白,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但沈晏均没觉得不对,潘如芸也没有觉得不对,她便想着,那应该就是对的。

潘如意上午就带着裴小胖回了裴府,走的时候裴小胖还顺走了沈晏庭好多小玩意,沈晏庭这会罚了沈元又折腾了红衣,心情还算不错,也没同他计较,只是背着手,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

“你还是得少吃点,再胖下去就成球了。”

裴小胖得了东西,连别人嫌弃他胖都没计较,乐呵呵地走了。

沈晏庭拧着眉看着潘如芸,“大嫂,你这侄子是个小傻子吧?”

沈夫人拍了他脑门一下,“胡说些什么?”

沈晏庭觉得自己不能同个女人计较,特别大肚地原谅了沈夫人,摇着脑袋说,“希望良儿以后生的孩子能聪明点,这样我带出去也有面子,不然就不太好了。”

沈晏庭孩子气的话惹得沈夫人大笑,点点他的脑袋,“托你吉言,希望良儿以后给你哥生个聪明的胖小子。”

沈晏庭觉得他娘这就有点烦人了,怎么好话坏话都得动手动脚的。

一边潘如芸的脸色变了又变,见沈夫人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她便立即敛了脸色陪着沈夫人一起笑笑。

“晏庭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潘玉良一直没出去,下午沈夫人便带着潘如芸去新房里找她去了。

只不过扑了个空,新房里居然没人,只有红衣一个人在收拾着。

潘玉良这会腿还没好,能上哪去?

潘如芸跟沈夫人对视了一眼,问红衣。

“良儿去哪了?”

红衣给沈夫人跟潘如芸行了礼,回答说,“少奶奶,大少爷怕少夫人闷着,带她去了靶场,奴婢就没跟着了。”

红衣这两声不伦不类的称呼,倒是把潘如芸跟潘玉良给区分开了,沈夫人也没多说什么。

潘如芸僵着脸色不知道在想什么,吩咐她,“你准备两个手炉,我过去看看,这天虽晴了,但化雪的天气最寒了,别把良儿给冻着了。”

沈夫人十分欣慰地拍拍她的手,“还是你这当姐姐的细心,晏均也是,这天寒地冻的带她去什么靶场。”

潘如芸笑笑,“良儿自小就喜欢这些,这几日估计拘着她了,出去透透气也好。”

这点到是,沈夫人也不禁笑着说,“是啊,她那马术比晏庭还好呢,良儿能文能武的,又比晏庭听话,你看看你爹这个人,什么时候把别人家的孩子放在眼里过?也只有良儿,每每说起来,总免不了要夸她几句。”

潘如芸跟着笑,以前她喜欢潘玉良来司令府,一是因为良儿是她妹妹,她们姐妹本来感情就好。二来也是因为司令府里人人都喜欢潘家三小姐喜欢得紧,沈司令那样一个比沈晏均还要严肃的人,碰到潘玉良那小滑头,也是每每都被逗得哭笑不得。

红衣把手炉准备好,潘如芸让喜儿拿上,又让红衣抱了两件狐裘。

“娘,我去靶场看看,您昨天也累了一天了,去歇着吧。”

第33章 打靶

潘如芸带着喜儿跟红衣去靶场的路上碰到沈晏庭,一听到沈晏均跟潘如良在靶场,他便立即又是叫又是跳的,嚷嚷着也要去。

潘如芸被他吵得大阳穴突突地跳着,“成成成,你莫要蹦了,一起去吧。”

因为多了个沈晏庭,一车差点坐不下,沈晏庭是司令府的小少爷,总不好让他跟丫鬟挤在一块,潘如芸只好让他坐在前面,自己眼喜儿还有红衣挤在后边。

喜儿把手炉放到脚边,伸出手帮她按着脑袋,“夫人,若是不舒服,我跟红衣过送过去就好了。”

潘如芸闭着眼睛不说话,由着喜儿帮她按着。

等到了靶场,沈晏庭嫌潘如芸走得慢,嘴里嘟嘟囔囔的,“大嫂,你这也太慢了。”

但说归说,也没扔下这几个女眷自己跑。

潘如芸跟沈晏庭绕过马场,马场后面就是靶场了,待他们走过去,看到沈晏均一只手正扶着潘玉良的腰撑着她的重量,一只手把着潘玉良握枪的双手,教她瞄准。

潘玉良不是第一次打枪,不过一直都打不太好,否则的话上次也不要一颗子弹都没打进陈家少爷的肉里。

潘玉良打完一颗子弹,身子反射性地往后弹了弹,伤着的那条腿她根本不敢用力,靠着一条腿撑着,不得不把大部份重量都放到沈晏均的身上。

潘玉良一开始觉得别扭,尽得立着身子,把背挺得直直的,不过这别扭大部份来自于她现在身份的转换。

潘玉良从小就跟沈晏均亲近得很,加之赵副官还立在一边,沈晏均无论是神色还是身体,都尽显风度。

没多久就失了戒心,到后面干脆就偷懒,自己能省力就省力,都是靠沈晏均撑着她。

两人打完一轮把枪放下,赵副官立即递上毛巾给两人擦手。

“良儿。”

潘如芸跟沈晏庭走近,沈晏庭立即想去拿台子上的枪,被沈晏均瞪了一眼后收了手。

潘如芸上前,捏了捏潘玉良的手,似埋怨地说,“这大冷天的,出来打什么枪?瞧这手冰的。”

喜儿跟红衣连忙上前,一个给她塞手炉,一个给她披狐裘。

趁着丫鬟侍候潘玉良的功夫,潘如芸拿了一个手炉递给沈晏均,“可以暖暖。”

沈晏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

潘如芸只好把手炉递给一边的赵副官,然后抖开狐裘披到沈晏均的身上,沈晏均这回没有拒绝。

等红衣给潘玉良披好狐裘后,沈晏庭才不爽地开口,“良儿你太不讲意气了,出来打枪都不叫我,我最近都快闷死了。”

沈晏均又是一个冷眼,沉声道:“你叫她什么?”

沈晏庭冲他哼了一声,但还是改了口,“小嫂嫂。”

沈晏均这才别开眼,又去摆弄台子上的手枪。

沈晏庭眼馋,但又不想求人,只能拿眼神去瞧潘如芸跟潘玉良。

潘如芸的心思这会都在沈晏均身上,哪里顾得了他,潘玉良只好开口。

“晏庭,不如我们来比比谁的枪法更好。”

沈晏庭立即喜笑颜开,“好啊好啊。”

沈晏均抬眼去看潘玉良,潘玉良立即道,“晏均哥哥做裁判。”

这一声晏均哥哥叫得潘如芸一阵恍惚,身子晃了晃,喜儿眼疾手快地立即扶住了她。

沈晏均不知是不是没看到,还是只顾着跟潘玉良说话去了。

他道:“好啊。”

潘玉良又怕他像方才那样扶着她,虽然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当着潘如芸的面她觉得还是不大好。

“这次晏均哥哥不用帮我,红衣扶着我就好了,免得我赢了,晏庭又各种找理由。”

沈晏庭不满地哼哼,“我什么时候各种找理由了?”

第34章 乱心

沈晏均给他们当了两轮的裁判,若在平时,潘玉良打枪的技术是要比沈晏均好那么一点点,但现在伤着腿了,红衣又不像沈晏均那么会扶,她用力的点大概也不大对,两轮下来,跟沈晏庭也差不多。

潘如芸给潘玉良跟沈晏均带了狐裘,自己倒没带,她站在那里又不动,冷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沈晏均看了他一眼,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在她身上,又对赵副官说。

“你在这里看着点,注意别让他们伤着自己,再打一会就回去吧。”

赵副官应了声是,沈晏均这才对潘如芸说,“我们先回去吧。”

潘玉良一只手拿着枪,一只手冲潘如芸挥了挥手,“姐姐再见。”

潘玉良笑笑,“你也别玩太久。”说着跟在沈晏均后面一起回了司令府。

等回了司令府,沈晏均去了潘如芸房里,他看着她道:“你找我何事?”

潘如芸打发喜儿出去,“你去门口守着,我跟姑爷有话要说。”

喜儿连忙退了出去,潘如芸这才转过脸对着沈晏均。

这几日潘如芸的日子确实不大好过,每个人在她面前不是说潘玉良嫁进司令府的事,就是跟她说孩子的事。

她一直在扛着,在忍着。

但方才在靶场见到沈晏均扶着潘玉良的时候,她便一下子觉得忍受不了了。

想到此,潘如芸眼睛不禁红了红。

沈晏均见她这样,不禁皱了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潘如芸把情绪忍下去,有些哀求地跟沈晏均说,“晏均,不是说好的权宜之计吗?你现在跟良儿……你们这样,会叫人误会。”

沈晏均看着道:“权宜之计我已经让良儿烂在心里了,看来还没有跟你说过,这四个字从今天开始,你最好也把它烂在心里,否则的话,你潘家吃不了兜着走。”

潘如芸一惊,沈晏均又接着道,“陈家那废物少爷到现在都还没治好,成亲的前一天,因为良儿赵副官又毙了陈家两个下人,你以为没有我司令府,你父母能安然?”

陈局长明里不敢做什么,暗里说不定正憋着什么坏招。

“可是……”

沈晏均的脸色缓下来,“好了,马上就要过年了,等过完年,陈家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潘如芸心里仍旧不是个滋味,沈晏均又说,“我对良儿好你不高兴?”

潘如芸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良儿一门心思还想着日后出了这司令府……”

说着她又笑了笑说,“你也知道她,学了那些个什么新派知识,心比那外边的鸟儿还野,什么事都有她一套一套的理儿,这司令府拘不住她。”

沈晏均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但很快隐了下去。

他道:“拘不住也只能拘住了,如今这世道乱着,都是为了她着想。”

潘如芸嗯了声,“我知晓……”

沈晏均起身,“既然你知晓,日后这种事便不要再说了,特别是在父母面前。”

潘如芸本来是想找沈晏均说说话,好让自己的定定心,结果心没定下来,反倒更乱了。

第35章 归宁

腊月二十六,沈晏均带着潘玉良回了潘府。

沈晏均跟潘玉良还有红衣坐在一辆车上,潘如芸跟喜儿坐在另一辆车上,后头还跟着几辆送东西的车,跟一支队伍似的,一起回了潘府。

潘府上下一片喜庆。

这还是自潘玉良出事以来,潘老爷跟潘夫人第一次见潘玉良。

潘玉良下车的时候本来自己撑着拐杖走着,走了没几步,沈晏均看了眼跟在后面一大堆等着她先走的人,干脆把她的拐杖拿了扔给了赵副官,然后一弯腰,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潘玉良惊呼,“晏均哥哥……”

沈晏均道:“等你走到前前厅,天都要黑了,这饭还要不要吃了?”

潘如意跟裴思远带着裴小胖也来了,众人见沈晏均抱着潘玉良就进了门,不由得皆是一愣。

裴思远上次在喜酒上没有端到做姐夫的架子,今天回潘府来准备找回场子的。

沈晏均一进门,裴思远便道:“哟,这不是妹妹妹夫回来了吗?”

潘如意气得都快翻白眼了,直接拿了别在裴小胖衣服上的一根针狠狠地戳了他一下。

裴思远立即一蹦三尺高,沈晏均看着他道:“这是表演的什么猴戏法?”

裴小胖一点也不给他老子的面子笑得咯咯咯。

沈晏均把潘玉良放到椅子上,众人纷纷落坐,司令府的下人跟着赵副官进进出出地抬着东西。裴思远在心里感慨着到底是司令府,瞧这家大业大的,一门权宜的亲事,竟弄得跟真的似的。

不过……裴思远往沈晏均那里看了一眼,见他一门心思地帮潘玉良放好手杖,又帮她顺了顺了衣解,倒看不出平时沈少校冷硬的做派。

看来这亲事,是真是假,现在似乎也不好说。

潘府上下热热闹闹的,潘夫人脸上却未见喜色,看见潘玉良甚至还抹了抹眼睛,“我可怜的良儿……”

事已至此,潘玉良也只能安抚潘夫人,“娘,您别哭了,我在司令府可好着呢,大姐跟晏均哥哥都对我很好。”

潘老爷也道:“是啊,良儿跟个皮猴似的,以前在司令府就上窜下跳的,如今她嫁到司令府里,还怕有人能欺负得了她吗?”

潘玉良不依地道:“瞧父亲这话说的,好似我会欺负别人一样。”

沈晏均在一边点点头,“欺负倒谈不上,就是晏庭那小子这几日被良儿折了面子,正在家里不要命的在用功读书呢。”

众人跟着笑,“这是好事啊,待你司令府日后再出个状元,你们还得感谢良儿呢。”

沈晏均摇摇头,“算了吧,一个晏庭就已经无法无天了,待日后良儿的腿脚好了,怕是两人要一起上房揭瓦了。”

众人又是笑,都觉得这事潘玉良还真干得出来。

潘玉良抬着下巴,不爽地翘着嘴巴,“哼,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一回来你们就欺负我。”

潘如芸连忙替她解围,“你们莫要再说了,良儿可是大姑娘了,知道要面子了。”

潘玉良立即笑嘻嘻地道:“还是大姐疼我。”

裴思远看着她道:“良儿,这话可得凭良心啊,你说大家有谁不疼你呀。”

裴小胖在一边肯定地点点头,“我也疼小姨。”

众人说说笑笑的,因为有红衣在,谁也没提潘玉良嫁到司令府去的原因。

第36章 母女谈话

吃过早饭过后,众人扶着潘玉良去后头院子里看她先前养在家里的那条大大的黑色的狗。

潘如芸跟潘夫人去潘玉良房里,准备收拾点潘玉良先前惯用的东西带回司令府。

屋子里只有潘夫人跟潘如芸,丫鬟们都不在。

收拾了一会,潘夫人就拉着潘如芸的手在椅子上坐下。

“芸儿,良儿是个没心没肺的,很多事情她没有你那么细致,你告诉娘,她在司令府可好?”

潘如芸笑笑,“娘,说的不可信,难道看到的还不可信吗?您瞧着良儿,像是过的不好的样子吗?”

这倒也是。

潘夫人点点头,“良儿过得好,为娘就放心了。”

潘如芸脸上仍旧挂着笑意,心里却酸涩不已。

潘夫人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她,“那你呢?”

潘如芸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什么?”

潘夫人埋怨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当然是孩子的事了。”

潘如芸叹息一声,“娘,这事又不是一日能成之事,您不要每回见了我都要问。”

潘夫人瞪了她一眼,“能不问吗?你们都成婚多久了,还有上次你妹妹跟你说的那个老神仙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你要是不方便去,娘让我替你去,悄悄的,谁也不知道。”

潘如芸道:“娘,我的身子我知道的,急不来,难道司令府请的医生还不如外面那些赤脚医生吗?”

潘夫人道:“那也不见得的,总归要试一试才知道。”

潘如芸不说话,难得见到其他情绪在她脸上,不高兴潘夫人说的事。

潘夫人只好又道:“那其他办法呢?你有没有想过?”

潘如芸看着她娘,问道:“什么办法?”

潘夫人叹了口气,“你这傻孩子,在司令府都把你给呆傻了,也是,你爹只有我一个,沈司令也只有沈夫人一位夫人,有些事你没见过,便也不知道了。”

潘如芸拉着潘夫人的手,“娘,您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潘夫人道:“你既然自己不能生,就没想过找个人替你生?”

潘如芸脸色一凛,语气不禁有些凌厉,“娘!”

潘夫人立即说道:“娘说话不好听,你别生娘的气,娘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们好的,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潘如芸沉默下来,沈夫人接着方才的话头说,“你晏均纳个妾,不行找个外室也成,身份找低一点的。等有了孩子,再把孩子抱过来,你是潘家的女儿,你父亲虽然只是个商贩,但在晋城也有些地位,还能替你撑一撑腰。这事上,想必只要有了孩子,沈司令跟沈夫人那边也不会计较那么多。”

潘夫人说的这个事其实在晋城不算什么新鲜事,很多大户人家家里填房生的孩子都是正房夫人养着的。

潘如芸皱着眉,“这能行吗?晏均只怕是不会同意。”

潘夫人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晚上灯一灭,能认得出是谁,等事情成了,他就算不同意也只能同意。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本来这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想着,想孩子总归是自己的更贴心,便一直想等你自己怀上。”

潘夫人的话说的很直白,沈晏均跟潘如芸既然没有刻意不要孩子,那这十来年没有孩子总归是有原因的,要不早该有了。

潘如芸抓着沈夫人的手,“娘,我这心里被您说的乱乱的,您让我想想。”

潘夫人叹口气,“行,这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不当一回事就成。”

第37章 过年

归宁之后,没几日便是过年了。

潘如芸跟着沈夫人忙进忙出的,因着家里有喜事,沈夫人这个年格外的开心,进进出出的,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

她一高兴,潘如芸的日子便也好过上许多。

“母亲,怎的这么高兴?”

沈夫人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等良儿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就更高兴了。”

潘如芸脸色一僵,沈夫人又道:“现在想想,你跟晏均一直不同意纳妾这事,到底是对的。否则的话,良儿还怎么嫁进我们司令府?”

潘如芸陪着笑,“这大概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吧。”

这话沈夫人爱听,忙了一会后她又说,“我已经下了贴子,等到初六,就请兰园的那几位角来府里唱几出戏,你不是最爱听那重晓楼的戏吗,你近日也是劳心劳力的,到时候就好好地看他几场。”

潘如芸稳着身子,“谢谢娘。”

沈夫人道:“谢什么,你们都好我才高兴呢。你放心,娘不偏心,对你跟良儿都是一样的。”

潘如芸嗯了声,“我也替良儿谢谢娘,良儿还小,很多事不懂,还望娘多多担当。”

沈夫人脸上笑意加大,“她那性子我跟司令都了解,这司令府也不指着她做什么,咱们宠着她,由着她自由自在的就挺好。”

说着她沈夫人又神秘地笑笑,“我瞧着晏均也是这个意思,上次跟他说孩子的事,他居然说良儿还小。我倒是知道良儿小呢,但问题是他自己不小了呀。”

潘如芸道:“娘说的事,这事我会劝劝他的。”

沈夫人十分欣慰,“你放心,就算日后良儿生了孩子,你仍旧是司令府的少奶奶。”

潘如芸只能继续堪堪地陪着笑。

一直到过年,沈晏均一直都歇着潘玉良的房里,潘玉良虽然觉得怪异,但沈晏均除了会在她面前脱衣服,确实也什么都没做。

过年这天,潘玉良终于忍不住。

“晏均哥哥,你怎么不去大姐房里睡?你今夜去大姐房里睡好不好?”

沈晏均正整理着堆在书桌上她翻的那些书,她性子不定,看书喜欢这本书翻翻那本书翻翻,新奇的地方才看,觉得不好看的地方就直接跳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一日能看多少书呢。

“怎么?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潘玉良摇摇头,“没有,就是我觉得你们是夫妻,你一直睡在我房里,这很奇怪。”

沈晏均看了她一眼,神色自如地说,“我们新婚,我要是丢下你不管,那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说这些潘玉良哪里说得过沈晏均。

沈晏均又道:“再说,今日可要守岁。”

潘玉良拍拍脑袋,“对哦,那晚上我要跟晏庭一起放烟花。”

沈晏均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你想放烟花,我陪着你就是。”

潘玉良挠挠头,“今个过年,你陪着大姐嘛。”

沈晏均脸上仍旧挂着笑,眼睛里却收了笑意,他点点头,“那便听你的。”

第38章 除夕夜

除夕夜,吃过饭后,潘玉良跟沈晏庭一起在院子里放着烟花,潘玉良腿不方便,都是沈晏庭在放,她则躲在廊下看着。

红衣捧着手炉拿着衣服在一边候着,深怕她冷到。

起初沈司令、沈夫人还有沈晏均跟潘如芸都坐在厅里,几个人坐在桌前说了会话。

话里话外,自然是免不了又提起孩子的事,这事潘如芸没有发言权,自然只能低着头听着。

连沈司令都说,“孩子还是要早点要,良儿是良儿,孩子是孩子,咱们司令府还找不到个看孩子的吗?不会因为孩子拘着她性子的。”

沈晏均只好道:“是,父亲,这事我会看着办的。”

通常沈司令一说话基本上就是总结性发言了,其他人多说完益。

坐了会沈司令跟沈夫人便回了房,只剩潘如芸陪在沈晏均身边一起守岁,潘晏均拿着一本书在灯下看,潘如芸无事可干,只能坐在一边发呆。

过了一个多时辰,沈晏庭扶着良儿进来讨了次红包,又扶着她去潘夫人房里讨红包去了。

潘如芸本来想把潘玉良叫住,但见沈晏均没说什么,但也把话吞了回去。

潘如芸就有点坐不住地挪挪身子,沈晏均的目光仍旧落在书上,淡淡地道:“若是累了,便回去歇着吧。”

潘如芸道:“没事,今夜我陪着你。”

沈晏均的目光从书上移开,在她的身上落了落,随即移回书上,没说什么。

沈晏庭跟潘玉良讨了几个大大的红包,说了一堆吉祥的话,又去外边放了会烟花,直到犯了困才各自回了房。

沈晏均在她还未睡的时候回房看了她一次,潘玉良坐在被子里,撑着眼皮,见是他,又跟小狗似的伸出双手。

沈晏均在她手上拍了拍,“不是给了你吗?”

潘玉良迷糊地晃晃脑袋,眼睛要闭不闭的,看上去困得很,但还是强撑着精神说。

“我要比晏庭多。”

沈晏均似早有准备般,又从怀里掏了个大红包出来。

潘玉良连忙笑兮兮地接过压在枕头底下,沈晏均被她的样子逗乐,亲了亲她的嘴角,潘玉良的眼睛都已经闭上了又睁开眼睛。

沈晏均安抚她,“这是奖励乖小孩的,睡吧。”

潘玉良实在撑不住,脑袋一歪,便沉沉睡过去。

沈晏均一夜未睡,在厅里坐了一夜,潘如芸前半夜还撑着,后半夜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过去。

好在厅里烧了地龙,也不冷,沈晏均又让喜儿给她披了件狐裘。

次日一早,就开始有人来司令府拜见,潘如芸洗了把脸就又去迎客了,潘玉良借着腿伤的借口躲在房里不见人。

反正红包她已经拿得够多的了。

直至往后的几天,她也一直拿着这借口,既不出来待客,也不出去拜年。

司令府的一众亲朋都道沈少校的这位新夫人架子好大,沈晏均笑道:“可不是,连我都要看她脸色呢。”

沈晏均的长辈开着玩笑:“司令,您这儿子这么怂您也不管管。”

沈司令丝毫不介意地大笑,“良儿可是我们司令府的心头宝,管不了管不了。”

众人大笑,绝口不提先前陈家那档子事。

第39章 坐立难安

等到初六,司令府的园子里搭起了戏台,请的是兰园的名角。

红衣侍候着潘玉良穿了衣,问她,“少夫人,可要去瞧戏?”

潘玉良才坐不住,“我不去了,大姐爱看,听晏均哥哥说,是特地为大姐请回来的戏班子呢。”

红衣笑笑,没说话,又帮着她把狐裘系上,才扶着她出了门。

从后院行到前厅,要路过搭戏搭的花园,潘玉良远远地望了一眼,也并没有看见潘如芸,不禁有些奇怪,“怎么没看见大姐呢?”

红衣道:“这戏还没开始呢,少奶奶爱听戏,一会就该出来了。”

潘玉良点点头,去前厅找沈晏许了,他们约好了今天再去打靶的,他也最不耐烦这种咦咦呀呀的东西了。

去了前厅,没想到沈晏均也在,潘玉良愣了愣。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在府上呢。”

潘玉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跟沈晏均话里行间越来越没有辈份感,沈晏均倒是察觉到了。

沈晏均把她的狐裘紧了紧,牵着她的手说,“我送你们过去。”

一边的沈晏庭嘴巴翘得都能挂把壶上去了。

不公平啊!方才对着他就凶神恶煞,把他训了一顿,警告他没有赵副官的陪同,不许他拉着潘玉良去靶场。

这会碰着潘玉良了,他又和颜悦色如沐春风了。

潘如芸在房间里听着外面搭戏台的声音,坐立难安的。

喜儿在一边见她这样也不知如何是好。

坐了一会,潘如芸实在坐不住,便问喜儿。

“姑爷可在府上?”

喜儿忙道:“送小少爷跟三小姐去靶场了。”

想到上次在靶场上看的情景,潘如芸便不由得呼吸一滞。

外边响起了敲锣声,大概是要开始了。

喜儿看了潘如芸一眼,“小姐,马上就要开始了,这第一出戏就是重先生的戏,您要去看吗?”

潘如芸心神不宁地摆摆手,道:“你去请姑爷回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找他。”

喜儿有些意外,但还是照做,乖乖去请沈晏均去了。

沈晏均刚给沈晏庭还有潘玉良示范地打了几枪,枪枪都中靶子的正红心的位置。

潘玉良拍手叫好,沈晏庭不服气地哼哼,“不过是仗着比我老罢了。”

潘玉良不禁为沈晏均说起话来,“你现在是个小没用的,到老了也只能是个老没用的。”

连一边的赵副官都没忍住,把脸偷偷另到一边笑了笑,红衣跟沈元没有赵副官胆大,纷纷低下头拼命忍着笑。

沈晏庭嚷嚷,“良儿你是哪边的?”

潘玉良理直气壮地道:“我是理这边的,晏均哥哥打得确实好,你得承认。”

这边正笑着,喜儿便匆匆而来,看了沈晏均一眼后又马上低下头。

“姑爷,大小姐有事找您。”

潘玉良一惊,“出了什么事?”

喜儿连忙道:“没什么的,大小姐大概是有事要跟姑爷商量。”

潘玉良狐疑地看了沈晏均一眼,沈晏均拍拍她的小脑袋,“你继续跟晏庭在这玩着,我回去看看。”

沈晏均回去,路过园子的时候,看了眼台上唱戏的人,伫足站了片刻,眉头紧了紧,随即抬步进了潘如芸的房间。

第40章 谁不是装

喜儿守在门口没有进门,沈晏均净了手,一边擦着手一边问她。

“你不去听戏,叫我回来有何事?”

潘如芸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忽然道:“晏均,我们要个孩子吧?”

沈晏均一愣,用一种你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看着潘如芸。

潘如芸深吸口气,像是肯定自己般,再次开口,“晏均,我们要个孩子吧?”

沈晏均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他反问潘如芸,“我们要怎么要孩子?”

潘如芸被他问得说不话来,沈晏均又道:“如芸,当初你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没的,你心里比我清楚,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潘如芸咬着唇,忽然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你以前不说,现在又说了,是不是因为你喜欢上了良儿?”

潘如芸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对,摇摇头,“不可能,良儿才在府里住了几日,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喜欢上她,不对不对……”

潘如芸似自言自语般,又忽然想通了什么,瞪大了双眼问沈晏均,“难道你早就喜欢上了良儿?”

沈晏均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如芸,我跟良儿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至于你自己,如果你还想当司令府的少奶奶,我跟良儿的事你就得忍着受着,如果你不想……我也可以成全你。”

潘如芸呼吸一滞,跌坐在地上,抖着声音道:“你、你……”

潘如芸目光涣散,脸上表情疑惑,像是不明白事情怎么忽然成了这样。

“所以你之前跟我的那些伉俪情深都是装的,你对良儿如亲妹妹般的爱护是装的,你在我父母面前主的那些权宜之计也是装的?”

沈晏均笑了笑,“伉俪情深?”

他直视着潘如芸的眼睛,“如芸,你这是把我沈晏均当傻子吗?你说我装,那你呢?你我成婚十一年,我就算养条狗也早就养熟了。”

喜儿不知道沈晏均跟潘如芸在房中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到沈晏均走出房门时满身煞气,骇人得狠。

喜儿连忙回房,潘如芸如失了魂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姐……”

潘如芸回过神,“嗯?”

“小姐这是怎么了?”

潘如芸深吸口气,摇摇头,“无事,方才同他说事情的时候争执了几句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喜儿小心地睨了眼她的脸色,又问,“那小姐可还要去听戏?夫人那边……”

潘如芸点点头,你帮我换件衣服,咱们听戏去吧。

潘玉良跟沈晏庭打完靶回来,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戏已经停了,几个人在那收拾着东西。

潘玉良跟沈晏庭虽然对听戏无感,但都觉得那红红绿绿的花枪倒是好看得很,不由得走了过去。

沈夫人跟潘如芸已经回了房,下人们也都散了,除了戏班子里的人,这边司令府的一个人都没有。

沈晏庭抓起一支花枪在手上甩了甩,一边班主连忙过来把花枪拿了下去。

他虽然不认识沈晏庭,但领着戏班子游走在城中的大户人家的戏台子之间,看沈晏庭那身打扮也知道是惹不得的人。

“小少爷,可使不得,别伤着了。”

沈晏庭觉得没趣,又去看别的东西。

这时从后边走出一个还穿着戏服,脸上的妆也没来得及卸的人。

沈晏庭跟潘玉良一开始觉得这人个女人,但身形又不像,比女人要高出许多。

那人将手中的一小袋零嘴儿递到潘玉良面前,“小姐可以吃点?”

这一开口,两人都确认了,是个男的。

潘玉良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又去瞧他的脸,“这是什么啊?”

那人道:“一种梅子,保护嗓子的。”

潘玉良点点头,拿了一颗放进嘴里,“挺好吃的。”

一边的沈晏庭一听,也抓了两颗塞进嘴里,刚咬下便吐了出来,“也太酸了吧。”

潘玉良大笑,“哈哈,你上当了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吃的。”

沈晏许怒目相视,“哼,你又使坏。”

那人看着两人闹着,也没说什么,拿着零嘴转去了后台。

第41章 出事

潘玉良回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时桌上多了碗参汤。

红衣道:“是少奶奶送过来的,让少夫人趁热喝了。”

潘玉良正渴着,摸了摸碗边,觉得不烫便一口干了。

汤刚喝完,沈晏均便进了屋,看了眼红衣手中的碗。

“你偷吃了什么,马上要吃饭了,一会你又吃不下。”

沈晏均这话倒是说对了,潘玉良的确觉得吃不下了,只觉得口渴。

也不等红衣帮忙了,自己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去倒水。

沈晏均连忙去帮忙,“长嘴做什么的,不会喊人吗?偏要自己动手,再给你摔着你就知道疼了。”

潘玉良来不及反驳什么,直接把一整杯水给干了。

但她仍然觉得渴,把杯子往前伸了伸,“还要。”

沈晏均一晃水壶,里面已经空了,红衣眼疾手快地道,“奴婢再去取。”说着便拿着眼水壶出去了。

潘玉良舔舔唇,不知为何觉得渴得不行。

不仅渴,还热,全身都躁得慌的感觉。

潘玉良撇着眉,扶着桌子坐到椅子上,气息逐渐加大,手开始往脖子里伸。

沈晏均这才瞧出不对劲来,“良儿,你怎么了?”

潘玉良晃晃脑袋,嘤嘤了一声,“不舒服。”

沈晏均立即将人抱到床上,“我马上让人去请大夫。”

沈晏均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潘玉良一眼,只见她在床上翻滚着,嘴里喘着粗气,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的样子。

沈晏均心神一凛,这哪里是生病的样子,分明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的样子。

沈晏均又回过头,他近距离地看着潘玉良。

潘玉良这会已满脸通红,双眼含泪,衣服跟头发都被滚得乱成一团。

沈晏均连忙将人抱进怀里,“良儿?”

潘玉良听见声音,目光艰难地聚起焦,看着沈晏均,呜呜地低泣着。

“晏均哥哥,难受,良儿好难受……”

潘玉良说完身子又开始扭动,沈晏均一看她这样子便肯定下来。

红衣拎着水壶去而复返,这些日子她一直侍候着潘玉良,沈晏均对潘玉良如何她自是看在眼里,她能在司令府留这么多年,又一直在沈夫人身边呆着,自是比一般人要聪明。

她立在门口,“少夫人,水拿来了,要现在喝吗?”

里面立即传来沈晏均的声音,“拿走,吩咐下去,我跟良儿已经睡下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红衣抿唇笑了笑,“是,大少爷。”

潘玉良微张着唇,口吐幽兰,像是濒临渴死的人,却又喝不到水,“晏均哥哥……”

沈晏均的心软成一团,最后一狠心,伸手去扯她的衣服。

沈晏均的手伸进去的时候,潘玉良只觉得舒服了许多。

她虽然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但这时候也大概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不禁低声哭泣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嘛?”

但理智很快就败在了生理的需求上,她渴望更多,明明心里抗拒着,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沈晏均手下凑。

沈晏均低下头,吻着她的泪,轻声哄她,“良儿不怕,不要怕。”

潘玉良摇着脑袋,“不要,我不要……良儿不要,姐夫,良儿不要这样……”

虽然潘玉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叫他晏均哥哥,但沈晏均也知晓,在她心里她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大姐夫。

他寻到她的唇,轻轻地吻上去,将她的呜咽声吞进喉咙。

潘玉良逐渐向生理妥协,双手攀上他的脖子。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等到沈晏均放她的唇,她便又开始哭,“不要,不要这样……”

沈晏均亲亲她的嘴角,“良儿不怕,不会有事的,姐夫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放心。”

第42章 指日可待

沈晏均一边说着一只手已经往下走,所到之处像带着魔力般,令她觉得舒服得想叹息。

潘玉良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溺在水里的人,而沈晏均就是那个可以拖她上岸的人。

那种刺激又新鲜又舒服的体验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只有沈晏均能带给她,还是其他人也行。

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不够,远远不够,她想要更多。

她费力的撑着身子,抬着下巴,吐着沉重的气息。

可是……眼前这个能救她的人是沈晏均,是她的大姐夫!

潘玉良咬着唇,她一边贪恋着那种冒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被解救的感觉,一边又经着道德与良心的拷问。

她忍着,压抑着,嘴唇张张合合,偶尔似猫似的轻哼出声,无意露出媚态的风情。

似知道她的渴望般,沈晏均的手游走着,一会重一会轻,纾解着她的渴望。

那只有魔力的手一路向下,最后似乎钻入一个从来没有人进过的地方。

潘玉良睁大着双眼看着沈晏均,眼睛里流出泪来,然后便再也停不住。

她呜咽着,忍耐着,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沈晏均亲吻着她的泪,吻过她的眼角,又向下探到她的唇。

在潘玉良身下的那只手没有停过地给着她慰藉,一边轻声哄着她。

“良儿不怕,姐夫用手,只是用手,不哭,什么也不用担心,等过了今夜就没事了。”

潘玉良哪里说得出话来,她的衣服早就被推开,沈晏均半压着她,避开她伤着的腿。

沈晏均一直看着她,一直哄着她,尽管忍得发疼,但还是不急不徐的样子,让她没有那种被亵玩的感觉。

潘玉良在沈晏均手上泄了一回,她嘤嘤地哭着,想要昏死过去,偏偏这个时候感观又无比的清晰。

无论是沈晏均带着凉意的吻,还是手指带给她的火热,都无比地清晰,让她无法逃避。

沈晏均起身,绞了毛巾,细心地给她擦试了一遍,将她微湿的头发拔开,然后捧着她的脸轻声问她。

“还难受吗?”

潘玉良眨眨眼,似又要落泪,但到底没有落下来。她脸上热气未散,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

沈晏均抚身亲了亲她的鼻头,知晓她不想说话。

“我给你换身衣服。”

沈晏均起身去衣柜里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出来,回过头却发现潘玉良又开始在床上扭了起来。

她躺在床上,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沈晏均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要了命了。

“还想要?”

潘玉良死也不肯吭声,沈晏均轻笑,“真是个小磨人精。”

沈晏均不由得想起她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每次看到沈晏庭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明明很想要了,但就是不说,只眨巴着眼睛看着你,直看得你不忍心,主动把东西送到她手上。

“先把衣服脱了好不好?都湿了。”

潘玉良没有说话,但沈晏均去扯她的衣服时也没有反抗,乖得不像话,待沈晏均把好的衣服一脱下,她的两只手便似解放了般,攀上他的身子。

尽管屋子里烧着地龙,但还是有些凉的,潘玉良不由得轻颤着,沈晏均连忙拉过被子盖到她身上。

“良儿莫急。”

方才那一回潘玉良似偿到了甜头,这会药效又起来,她哪里不急,她哼了一声表示抗议。

沈晏均轻笑出声,“好好好,是晏均哥哥的错,就来。”

沈晏均把她脱下的衣服扔到了地上,自己也脱了衣服上了床。

这触感与方才的触感大相径庭,潘玉良还是感觉得到的。

她哼哼,“用手用手……”

沈晏均气得咬了她一口,真是个翻脸无情的小磨人精,只管自己舒服,不顾别人死活。

但他也舍不得她在这种情况下把身子给他,只好顺了她的意。

“都听你的,听你的,只用手。”

潘夫人虽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她说过,但她到底也只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抵得过沈晏均的攻势,三两下便软了下来。

好在沈晏均说到做到,如此情况,也真的只是用了手。

待潘玉良彻底纾解了,沈晏均才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身下。

他碰了碰潘玉良,问她,“你倒是舒服了,我怎么办?”

潘玉良果真翻脸无情,哼了声,把脸偏到一边,似困非困的样子,才不管他怎么办。

沈晏均捉住她的手按下去,“乖孩子可不能这样。”

“你……”

潘玉良哑着嗓子吐出一个字,手已经被动的动起来。

她一会红着脸,一会又红了眼。沈晏均也不敢太逼着她,舒服了一次后便起身帮她穿上干爽的衣服,又换了被子,自己也套上了衣服,抱着她放进了被子。

沈晏均在被子里搂着她,潘玉良推了推他,似不想跟他睡在一块的样子。

沈晏均握住她的手塞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将人搂得紧紧的,脸上一副疲惫的样子。

“睡吧,累了。”

借着昏暗的灯光,潘玉良看了眼他的脸色,似乎真的很累的样子,她自己也累了,便不再折腾,脑袋往他怀里一埋,直接睡了过去。

红衣偷偷去跟沈夫人报告的时候,沈夫人虽然对这事有点疑惑,因为潘玉良的腿还伤着,沈晏均也说过生孩子的事要往后放一放,新婚之夜他们没有圆房的事她便没有放在心上。

沈晏均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她虽然是个当娘的,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如今,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你确定没有错?”

红衣道:“夫人,一定错不了,奴婢敢拿这个月的月钱担保。”

沈夫人笑笑,“就你机灵,这是变相的跟我讨赏呢。”

红衣笑笑,“奴婢是觉得这事能让夫人好好高兴高兴,您一高兴,随便赏点给奴婢,奴婢也就高兴了。”

沈夫人哈哈大笑,“成,有赏。”说着让一边柳衣拿了锭银子,“知晓你是财迷,就赏你银子吧。”

红衣接过,一伏身道了谢,“谢过夫人。”

沈夫人道:“你好生侍候你们少夫人,把她侍候好了才要紧。”说着她又叹口气,“如芸那边我是不指望了,现在就盼着良儿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红衣笑着说,“夫人,这房既然都已经圆了,孩子的事也不远了。”

红衣是从沈夫人这出去的,自然知道她爱听什么,几句话就把沈夫人逗得乐呵呵的。

正值晚饭的时候,潘如芸领着喜儿过来,只听见沈夫人爽朗的笑声,笑的什么倒是没听着。

潘如芸跨步进屋,“娘,什么事这么高兴?”

沈夫人摆摆手,“没什么,红衣这丫头讲了个笑话,可乐死我了。”

潘如芸一愣,看向红衣,眼里有些探究,“哦,红衣不是在良儿那边侍候着的吗?”

沈夫人站起身,牵起她的手往前厅走,“良儿这不是打靶去了么,估计是累了,洗过澡就歇下了,又怕我们担心,特地让红衣过来说一声,晚饭就不出来吃了。”

潘如芸笑着说,“她哪里有那么周到,是红衣自己过来说的吧?”又问,“良儿这几日腿可好些了?有没有再请梁医生过来看看?”

红衣点点头,“回少奶奶,梁医生每司昨个才来的,说是过几日再来,少夫人的腿好生养着就成。”

沈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什么都得劲,潘如芸在她眼里也顺眼了许多,一直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道:“到底是自家姐妹,有你护着啊,良儿在咱们府上可了数一了。”

潘如芸陪着笑,“母亲说我,您还不是纵着她,都皮得不像话了。”

沈夫人又是笑,两人边说边往前厅去。

沈司令跟沈晏庭已经在餐桌前了,沈夫人跟潘如芸进了门,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走到餐桌前坐下。

沈司令看了沈夫人一眼,沈夫人抿唇一笑,伸了下手,“大家先吃吧,良儿歇下了,晏均还有事,都差人过来跟我说了。我们吃我们的,不用等他们。”

沈司令倒没说什么,沈晏庭哼了声,立即被沈司令瞪了一眼,斥责他,“男孩子有话就说话,哼什么?!”

沈夫人最头疼他们父子吃饭的时候吵起来,连忙打了缓场,“行了,有话也等吃了饭再说,先吃饭吧。”

沈晏庭吃了两口一边嚼着筷子一边问沈夫人,“晚上还唱戏吗?”

沈夫人回他,“有呢,晚上还有两出?怎么,你不是不爱听戏?”

沈晏庭坐直了身子,抬着下巴,一副我的确不喜欢这么娘的玩意儿,但还是说,“我看那红红绿绿的花枪挺有意思的,想看看他们怎么耍的。”

沈司令说他,“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玩,也不见你把这心思放在读书上。”

沈晏庭不服气地道:“我哪里有?我年前还特别用功的看了书呢,连大哥都夸我了。”

沈夫人给他们父子一人盛了一碗汤,打断他们,“行了,还在过年呢,你且让他玩几日,再过些时日就开学了,自有先生束着他。”

不过,晚上那戏沈晏庭到底是没看着。

那边刚敲上锣,沈晏均就让赵逼官去叫停了。

赵副官不给别人面子,在沈夫人面前还是不敢造次的,在沈夫人面前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

“夫人,少校需要安静,让今晚这戏停了。”

一边坐着的潘如芸连忙问道:“你们少校在做什么?”

赵副官顿了一下,然后道:“少校在看兵书。”

沈夫人瞥了赵副官一眼,“行了,我知道了,你回了你们少校,今个晚上就不唱戏了,依着他。”

“谢谢夫人。”

沈晏庭吃过饭之后回房换了套特别帅气的小西装出来,里面还穿着马甲,连带着礼帽。

沈晏均成亲的时候拉着他出来做新衣服,他自己偏要的,说是他们学堂留学归来的先生便是这么穿的,很是好看。

沈夫人都不知道这小儿子一天到晚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但什么事她都禁不住他一磨。

如今这衣服穿在身上,倒的确是精神气十足。

沈晏庭扎着小领结,双手插在口袋里,想着白日里被那戏班子的班主折了面子,这才故意盛装打扮了一番,准备来找回场子的。

哪知一过来就看到戏台子上的人在收拾东西。

他皱着眉,一张小脸酷酷的,跟沈晏均倒有五分像,另多了些秀气,沈晏均脸上更多的是英气。

“不是说晚上有两出的么?这是做甚?”

沈夫人笑着拉过他到自己身边,看着他那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你大哥在看书呢,嫌吵,晚上就不唱了。”

沈晏庭略带嫌弃地抹了抹被沈夫人亲的地方,“娘,大庭广众的,注意些影响。”

沈夫人跟潘如芸相视一笑,沈夫人立即笑眯眯地认错,“好好好,娘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沈晏庭又道:“大哥真是扫兴,他看他的书,凭什么不让别人听戏,爹都没有他那架子。”

说着一副兴匆匆要去找他理论的样子,沈夫人连忙拉住他。

“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去惹你大哥,我可听说了,你大哥今天心情不大好,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沈晏庭一听说沈晏均的心情不好,也不敢去撞枪口,他那大哥心情好的时候也没怎么给过他好脸,心情不好的时候对他更是无情,他还是躲着点好。

“真是无趣。”

沈晏庭说完特别酷地仰着脖子走了。

等他走后潘如芸才收回绞着帕子的手,又喝了口茶,装作不经意地道:“娘,晏均他……”

沈夫人一笑,“没什么事,我唬晏庭那小子的。真让他去惹他大哥了,估计就是真的心情不好了。”

沈夫人让柳衣扶自己起了身,“没戏听了,咱也散了吧。”

她走了两步,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今天晚上总归是我们司令府不对,人家都准备好了。这样吧,你一会去取些银子,亲自送到偏院去,班主那的银钱要亲自给,另位几位角也给点,不要低了咱司令府的身份。”

潘如芸连忙低头应是。

沈夫人前脚刚离开,潘如芸后脚便去账房那边取了两百两银子。

兰园的人现在就住在司令府的偏院里,平时偏院都是司令府的下人住的,如今收拾出来了,潘如芸还没去过偏院。

她踟蹰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喜儿抱着银子,看了潘如芸一眼,开口道:“小姐,要不奴婢替您去了吧。”

潘如芸本来犹豫着,喜儿这么一说,她反倒像想通了般。

“娘让我亲自去,你替我去像什么事?方才你也听到了,可不能低了咱司令府的身份,你一个丫鬟过去像什么话?”

喜儿不禁有些急了,“可是您……”

潘如芸倒没喜儿那些顾虑,“不用可是了,趁现在时间还早,咱们过去吧。”

喜儿还是不放心,“要不奴婢喊上赵副官一块去吧?”

潘如芸瞪了喜儿一眼,似乎有些生气。

“喜儿!”

喜儿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姐,您得为以后着想啊,您就……”

潘如芸迅速打断她,“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你莫要再说了,赵副官是姑爷的人,你让他跟着想做什么?你是不是也以为三小姐进了司令府,你们就可以把这个大小姐不放在眼里了?”

喜儿心里直呼冤枉,都差点跪下来了,“小姐,奴婢哪里有这等意思,奴婢都是为了小姐您啊。”

潘如芸脸争如霜,“行了,莫要再说了,你当知晓我不爱听你这些话。”

喜儿只好把话都吞回肚子里。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偏院,这会子还早,兰园的人刚从戏台那边撤过来,有的在换衣服,有的在卸妆。

两人进了院子,立在院门口,喜儿招了个兰园的一个小斯过去,“把你们班主叫来,说是我们少奶奶亲自过来打赏来了。”

那人喜滋滋地去请了班主。

班主一听是司令府的少奶奶过来打赏来了,立即面露喜色,对着小斯道:“就来就来。”

说着又道:“你去告诉几位角儿,让他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别让少奶奶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其他人那边你也看着点,在人家的府里,都注意着些。”

那小斯应了声音,两脚跟抹了油似的,立即窜得不见了人影。

班主带着副班主从房里出来,一边点头弯腰一边往潘如芸这边过来。

“唉呀,少奶奶,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待他们走近,潘如芸才道:“今天夜里的事错在我们,浪费了大家伙的时间,司令夫人特地令我过来给大伙赔个不是。”

班主连忙又将腰弯了下去,“少奶奶说的哪里的话,司令府也没少给我们钱,我们进了司令府,自然一切都得听司令府的。”

潘如芸笑笑,回头看了喜儿一眼,喜儿立即拿了一百俩银子出来。

“扬班主,这是我们司令夫人跟少奶奶赏的。”

班主一边接过一边道了谢,这种打赏的钱他也不必推脱,说了些感恩又好听的话便把银子接过递给了副班主。

喜儿等他们忙活完了,又道:“我们司令夫人跟少奶奶也给几位角儿准备了点银子,班主,您看是让他们出来?”

班主立即哦了一声,副班主心领会神过来,“这就去请这就去请。”

很快,兰园的几位角儿都被请了出来。

潘如芸进退有度地说了几句得体的话,让喜儿赏了银子,众人一一接过。

等赏完之后,喜儿手里还有份银子。

潘如芸看着班主道:“怎么还少了一位?”

班主的目光朝着立着的几人看过去,才发现演青衣的重晓楼没有出来。

“晓楼去哪了?”

有人小声地道:“方才去喊他,说是不舒服,吹不得风,便不出来了。”

班主脸色立即有些不愉,潘如芸看了眼班主的脸色,道:“无事无事,既然他不能出来,我便去看看他吧。”

喜儿脸色一白,立即道:“少奶奶……”

潘如芸看了她一眼,转过脸时对着班主笑笑说,“不知道重先生住的哪间房?还请班主带路。”

班主弯着腰做了个请的动作,“少奶奶这边请。”

潘如芸冲他一点头,跟了上去,后头的喜儿脸色一变再变,最后一咬牙,也只好跟了上去。

班主领着潘如芸入了内院,走到一间房间门口,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晓楼,司令府的少奶奶过来看你了,你可在房里?”

里面一个清冷的男声传了出来,“在,进来吧。”

门一推便开了,因为偏院原是给下人们住的,屋子有些小,采光也不好,即便是白天也是暗暗的,但别提晚上了。

屋子里只有一个盏灯昏暗地照着,班主提步进去,见重晓楼竟裹着棉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床上乱乱的,估计是刚从床上爬起。

屋子里烧了个小小的碳盆,但仍是十分的冷。

班主小声地嘟哝一声,“真病了?”

这声被耳尖的得晓楼听了去,他道:“不然呢,班主以为我在拿什么乔?”

杨班主脸上一僵,想着司令府的少奶奶还在这,便好声好气地道:“你瞧你,生病了也不说,也好去给你请个大夫啊。”

重晓楼淡淡地道:“无事,晚上发一发汗,明个就好了,皮糙肉厚的,用不着。”

那位重晓楼,说话也不知是一直是这样,还是今日因为身体不舒服才这样,反正说话不大好听。

班主手一伸,介绍起潘如芸来。

“这位是司令府的少奶奶,过来给大伙儿打赏的,刚刚听说你病了,特地过来看看。”

重晓楼仍旧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一下,上下眼皮一掀,给了潘如芸一个可有可无的眼神,男女莫辨的脸上风情尽显。

他道:“少奶奶是兰园的常客,晓楼自是认得。晓楼身子不大利爽,不能行礼,还望少奶奶莫要怪罪。”

重晓楼嘴里说着赔礼的话,但无论是话里行间还是脸上的神情,可没有一点歉意的样子。

立在潘如芸身后的喜儿涨红着脸,似想说什么,但最终仍是没有说出口。

潘如芸摆摆手,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无事,之前就一直喜欢听重先生的戏,听闻重先生病了,倒有些不安,怕明天听不着重先生的戏,特地过来看看。”

班主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也是个人精,连忙道,“近日天冷,我再到别处去看看,再让他们煮点姜汤,免得再有生病的。少奶奶,您……?”

潘如芸道:“杨班主随意就好,白日里听的那出戏还有些不明白的,正好问问重先生,一会我便回去了。”

杨班主说了声好,脑袋一低便退出了房去,临走的时候还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等他一走,潘如芸示意了一下喜儿,喜儿不大情愿地捧着银子放到桌上。

“重先生,这是我们少奶奶赏的。”

重晓楼见着银子也没表现出多大的欣喜,只淡淡地撇了眼便移开了目光,换了个更舒服的懒散的姿势坐在椅子里。

喜儿看不过去地对着他道:“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便被潘如芸呵斥了下去,“喜儿!”

喜儿咬咬唇,退到了一边。

潘如芸上前两步,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丝毫没有介意他的态度般。

“晓楼……”

重晓楼道:“不敢当,少奶奶还是叫重先生吧。”

喜儿终于忍不住,“姓重的,你别不识好歹。”

重晓楼轻笑一声,眉止流转之间,顾盼生辉,潘如芸不禁看得有些知了。

他道:“班主说司令府的少奶奶来赏,我还以为说的是沈少爷的那位新夫人呢,不知是您,少奶奶勿怪。”

潘如芸见他一直这样跟自己说话,眼睛不禁有些红。

“晓楼,你偏要跟我这样说话吗?”

重晓楼抬起下巴,“不然少奶奶想要我怎么说话,我只是一个戏子,少奶奶要是想我怎么说话?您吩咐就是,我尽量照着演,要是演得不好,少奶奶您多担待就是。”

“晓楼!”

潘如芸站起身,“你莫要这样……”

重晓楼眼睛却只盯着昏暗的灯火,并不看她,“少奶奶病也探了,想必也没有什么别的话要同我说,那少奶奶请罢,我乏了,想睡了。”

潘如芸眼睛一红,像是没有听到他有些刻薄的话般“你那小斯呢?怎么不来侍候你?”

重晓楼轻笑一声,“兰园人手不够,班主便让他去做别的事去了,再怎么着我也只是个戏子,没有兰园便没有现在的晓楼,我又不是谁家的少爷少奶奶,哪里担得起别人的侍候。”

潘如芸被他顶了几次,顶得她心口发堵。

她似逃般想要离开,“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重晓楼这时才转过脸来,对着她一笑,“少奶奶慢走,不用担心,明日应当还是能见着晓楼的。”

那一笑便让潘如芸移不开步子,喜儿一见她这样,连忙走近,小声地叫了她一句,“小姐,咱们走吧。”

潘如芸回过神,扶着喜儿伸过来的手,抬步离开。

重晓楼一直低着头阴郁的眼神盯着潘如芸的脚后跟,直至她们离开,他才收回视线,幽幽地叹了口气,裹着被子往床上一倒。

潘如芸跟喜儿一出重晓楼的房间,杨班主不知打哪窜了出来。

“少奶奶可是要走了?”

潘如芸点点头。

杨班主陪着笑,“晓楼身子不舒服,说话也没什么精神,若是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还望少奶奶不要计较。”

潘如芸笑笑,一副大肚的样子,“无事,重先生是性情中人,这性子倒是难得。”

说着又道:“对了,重先生现在病着,身边也没个人侍候着,若是病情加重了,上不了台,司令夫人问起来……”

杨班主立即道:“有人侍候有人侍候,少奶奶放心,晓楼可是咱兰园的台柱子,不会亏了他的。”

潘如芸笑笑没说话,两人谈话间人已经走到了偏院门口。

“杨班主不必再送了,这司令府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得好。”

杨班主立即止了步,没有送出院子。

潘如芸领着喜儿一路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还是晏均想得周到,潘如芸的房间在院子的正中的位置,原来的书房现在潘玉良的房间在最边上的位置,两个房间中间隔着好几间屋子呢,少了姐妹俩不少碰面的尴尬。

等一回了屋子,潘如芸的脸便拉了下来。

她沉着声道:“关门!”

喜儿手一抖,伸手将门关上,然后倒了杯水端着走到潘如芸面前。

潘如芸眼睛一眯,伸手一扫,喜儿手上的杯子掉到地上应声而裂。

“小姐……”

啪的一声,潘如芸一巴掌甩到喜儿脸上,将她的脸打到了一边。

喜儿刚准备说话,潘如芸便恶狠狠地道:“那日就该让姑爷把你一枪给毙了。”

喜儿连忙跪下,“小姐……”

潘如芸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小姐?”

喜儿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潘如芸似不解气般,又道:“你再这般自做主张,我便打发了你。”

喜儿低下头,心中心绪难明,肚子里有一大堆要劝她的话,但都被潘如芸给堵了回来。便也只能堪堪地跪在地上,由着潘如芸出气。

潘玉良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沈晏均也难得的没有起床。

两个人还是昨晚睡前搂着的姿势,潘玉良眨眨眼,意识回笼,咬着唇偷偷看了沈晏均一眼。

沈晏均嘴角还挂着笑,潘玉良一看就知道他在装睡,忍不住地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沈晏均睁开眼睛,“良儿还真是狠心啊,这人跟物似的,用完就丢。”

潘玉良涨红着脸,一会又红了眼睛,瞪了他一眼,扁着嘴似要哭。

“你不许说!”

沈晏均似怕惹哭她,连声说好,“不说不说,良儿说如何便是如何。”

房内一片靡靡之气,沈晏均起床,替她掩了掩被子,又在她额上亲了亲。

“你再睡会,我让丫鬟进来收拾一下。”

衣服被子扔了一地,潘玉良侧过身子,拉高了被子,把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沈晏均失笑,她惯会逃避。

沈晏均穿好衣服,唤了红衣进来。

“少夫人还要再睡会,你把屋子里收拾一下,让厨房里温着饭菜,等少夫人醒了你再让她起来吃点。”

红衣笑意难掩地点点头。

沈晏均忽然想起来个事,问她,“昨个儿我进屋前,少夫人吃的什么?”

红衣道:“是少奶奶命人送过来的汤。”

沈晏均眉头一皱,“是少奶奶亲自送过来的?”

红衣想了想昨天送汤过来的那个丫鬟,“不是,是厨房的丫鬟送过来的。”

沈晏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口气严厉地道,“少夫人胃不大好,以后吃的喝的都仔细着点,别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都给少夫人吃。”

红衣心神一凛,连忙应了声是。

沈晏均跨步出了房门,潘玉良躺在床上装着死,红衣进进出进地收拾着屋子,虽然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了,但也免不了发出些声响,但潘玉良在床上动都没动过。

红衣知晓她定然是没睡,只不过是不好意思。

等到收拾好屋子,红衣又提了水进来,“少夫人可要喝点水?”

潘玉良仍旧是没动,从被子底下发出一声轻响,“不用。”

红衣又道:“那奴婢在一旁边候着,少夫人什么时候想吃东西想喝水了,您唤奴婢便是。”

红衣昨天得了沈夫人的赏,方才又被沈晏均耳提面命了一番,自是侍候得仔细周到。

早饭过后,园子里又响起敲锣声,沈司令早已经躲了出去,沈晏庭一直记着要看耍花枪的事,早早就带着沈元去了园子,本来还想差人来请潘玉良,被沈夫人拦下来了。

“你个皮猴,你自个玩自个的,良儿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做甚凡事要拖着她?把她带野了,看你大哥不扒你的皮。”

沈晏庭最不耐烦家里人跟他说这些,好像潘玉良嫁了他大哥便不是潘玉良了般。

说他皮猴,他跟良儿指不定谁皮过谁呢。

但当着沈夫人的面他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不自在地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

潘如芸笑着把桌上放着的瓜子花生这些零嘴往他这边推了推,“良儿只怕是还没起,她要是想看,起来便自然来了,你不用去叫她。”

沈晏庭看了眼桌上的那些零嘴没什么兴趣地别开眼,眼睛往台上去看。

这会台上老生正咦咦呀呀地唱着,唱得沈晏庭头皮都要麻了起来,不是很高兴的道:“什么时候才有耍花枪啊?”

沈夫人拿了节目贴子看了眼,“还有一会呢,要不你先去别的地方玩会?”

一听说还有一会,沈晏庭便坐不住,下了凳子就往潘玉良住的院子跑,被沈元给拦了回来。

“小少爷,您忘记夫人说的话了?”

沈晏庭一脚踢了过去,沈元自军中出来的,哪里会轻易被踢到。

沈晏庭瞪着他,不敢相信沈元居然会躲开般。

他眼睛转了转,忽然想起什么,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一副我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模样。

“要我不去也成,这样吧,你帮我打听打听沈舟去哪了?”

沈元一低头,突然道,“小少爷可要吃糖葫芦,不如我带小少爷去街上买糖葫芦去?想必少夫人也爱吃,您去买点回来,也能讨她欢心。”

沈晏庭点点头,“你说的也对,那我们去街上买糖葫芦了吧。”

若是平日里,卖糖葫芦的定然没这么早就出来了,但现在还在过年,小孩手上都有长辈给的一些零花钱,各种小商贩扛着琳琅满目的小东西便出来了,卖糖葫芦跟小零嘴的也早早便出来了。

沈元带着钱,沈晏庭只负责要东西,两人去了东街,半个时辰的时间就买了一大难东西回来,沈元那样人高马大的人抱着东西都快看不见他人了。

沈晏庭进了府,这会才想起来自己被沈元摆了一道。

他的那些话听上去有几份道理,其实一点道理都没有。

潘玉良是他大哥娶回来的,他讨她欢心做什么?

而且,他明明是让沈元去打听沈舟的事情,怎么买起糖葫芦了?

想起这事,沈晏均不禁恶狠狠地瞪了沈元一眼,然后重重往他脚上一踩。

沈元抱着一大堆的东西,这次没躲开,沈晏庭这才痛快了些,命他把东西般进搭戏台的园子里。

沈夫人见跟在沈学晏庭身后过来的沈元抱着一大堆的东西,不禁感到好笑。

“你这是出去抱街都搬回来了吗?”

沈晏庭对花钱没有概念,反正看到好看的,觉得好吃的,都拿了一些。

柳衣跟喜儿连忙帮着沈元把东西拿下,有的放到了桌上,放不下的就直接放到了地上。

沈夫人自己拆了个桃酥包,自己吃了点,又递给潘如芸。

“味道还成。”

沈晏庭看着她们就那样吃了起来,问都没问他,不禁有些不高兴。

“你们别都吃了,我给良……我给小嫂嫂买的呢。”

沈夫人斥责了他一句,“你是谁生的啊?成天跟良儿混在一块便只惦记着她,小没良心的,以后定然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

潘如芸在一边道:“晏庭还小。”

沈夫人也只是口头说说,哪里是真心责怪他。便是吃也只是试试,司令府又不缺好吃的,哪里真的吃得下什么。

“好了,娘跟你大嫂就是试试味道,不给你全都吃了,你都买了这样多了,你跟良儿也吃不完,还不许我们吃点?”

沈晏庭也没多想,反正这些小玩意,他就觉得应该只有他跟良儿能吃,府上的其他人,要吃……府上自然有嘛,干嘛要吃他买回来的?

沈晏庭跟沈元去街上转了一圈,这会回来已经是快午时了。

潘玉良在红衣的搀扶下慢悠悠还带着些许别扭地往园子这边走过来。

潘如芸远远地看见她,立即起身去扶她。

潘玉良不知是不是想起昨晚的事,见着潘如芸,既愧疚又尴尬。头都要低到胸口去了,脸上也带着些不正常的红韵。

潘如芸看了她一眼,“良儿可是哪不舒服?”

潘玉良被她问得一咳,红衣在一边忙道:“少夫人怕是感冒又复发了,早上起来就有点低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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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给我查

潘如芸立即紧张地问,“可请大夫看过了,难怪你昨夜早早就睡下了,晚饭也没吃。”

红衣的话虽然解了潘玉良的尴尬,但潘如芸的话又让她不禁想起昨晚的事。

潘玉良张张嘴,面对关心她的潘如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红衣见状连忙道:“看过了,之前配的药还没吃完,梁医生说如果一直热着,吃上次的药就可以了。”

潘如芸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扶着潘玉良去园子里坐下。

沈晏庭一见她来,立刻来了精神,“良儿……”被沈夫人瞪了一眼后他又立即改了口,“小嫂嫂你这也太懒了,别说日头晒屁股了,这都日中了,你才起来。”

潘如芸笑着替她解围,“良儿大概是昨日吹着风了,有些不舒服。”

沈夫人一愣,往潘玉良脸上看去,又看了一眼一直带着笑意的红衣,心下了然了几分。

也半真半假地道:“良儿还是要注意身体,虽是快开春了,但也冷得紧。”

潘玉良连忙应了声是。

沈晏庭觉得自己错怪潘玉良了,连忙把这边桌上的东西,往她那边的桌子上运了些。

“小嫂嫂,这可是我跟沈元亲自出去买的,你看看,可有你爱吃的?”

潘玉良眼馋那红通通的糖葫芦,想要去拿,被红衣拦下了。

沈晏均早上才吩咐过的事,红衣哪里敢随便违背。

“少夫人,您忘了,您还不舒服着呢,这些东西就先别吃了,等身子好了,想吃再让大少爷给您买就是了。”

早上沈晏均说这话的时候潘玉良虽然是蒙着被子,但也都听到了,只好收了手。

早上那些扔了一地的衣服跟被子都是红衣收拾的,这会她也不会让红衣为难。况且,昨夜她突然……想必应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所以沈晏均才会那样说的吧?

沈晏庭有些失望,“唉,你们女人就是体弱,我买了这么多你都不能吃啊?糖葫芦不能吃,那其他的呢?”

红衣只好道:“小少爷莫要馋我们少夫人了,早上大少爷才吩咐过,不准少夫人乱吃东西呢。”

红衣自是知道沈晏庭的难缠,找别的借口他肯定会没完没了地缠下去,这个时候也只能搬出沈晏均了。

沈晏庭一听又是他大哥干的,哼了哼,“就知道是他麻烦。”

沈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红着脸不敢正视别人的潘玉良,又看了眼坐顾椅子上神色淡定的潘如芸,笑着安抚沈晏庭。

“瞧瞧,方才我们吃不许,现在良儿吃不得了,我跟你大嫂可能吃了?”

沈晏庭负气般地说,“吃吧吃吧。”

因为实在买得太多,沈夫人跟潘如芸两个人也吃不完。最后好让几个丫鬟一起吃了起来。

沈晏庭心疼地看着他买的那些东西全都进了别人的嘴,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潘玉良坐了会,戏台上就换成了个沈晏庭想看的耍花枪的折子戏,沈晏庭看得起劲,潘玉良也只能强打着精神起来看,沈晏庭看着那花枪似有生命搬,在台上的人的脚下转着,在空中翻转着,最后又落回脚上,不禁拍掌叫好。

沈夫人瞧他看得高兴,命人打赏。

等到这出折子戏看完,轮到的便是重晓楼的戏,沈晏庭没了兴趣,起身要走,临走前问潘玉良。

“你还要看吗?”

他知道潘玉良也定然不耐烦这些东西,果然见潘玉良点了点头。

潘玉良起身,台上的人已经从幕布后面转了出来,不知为何,潘玉良总觉得那台上化着妆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人好像看了她一眼,凉凉的。

沈晏庭一见潘玉良就停不下来,他道:“我们去父亲的书房里下棋吧,上次见大哥跟父亲下的那盘,我偷偷记下来,我们今日试试?”

潘玉良又是点头,反正去做什么都好,都好过在这里如坐针毡。

潘玉良跟沈夫人还有潘如芸说了一声,便由着红衣扶着她随沈晏庭去了沈司令的房里。

潘如芸有些不放心,想送潘玉良过去,被沈夫人按回了座位。

“重先生的戏你不是最喜欢看的吗?可不能错过了,有红衣在,良儿不会有事的,你且放宽心。”

说着又嘱咐好沈晏庭,“在你父亲的书房里别乱造东西。”

沈晏庭早走出去老远了,也不知听没听见。

沈夫人笑笑,“这孩子……”又叹了口气道:“也就他们能玩到一块去,你瞧瞧他们的那些玩的新奇玩意,又是打靶,又是下棋的,我看都看不懂。”

潘如芸也笑着说,“是啊,要说起来,良儿也是被晏均给带坏了,她小时候一来府上,晏均做什么事都带着她,耳濡目染的,那些该不该女孩子会的东西,她都会了,我爹娘原本还发愁呢,这性子可如何是好?”

沈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台上的人身形婉转,戏腔悠长。

“这不正好吗?晏均带出来的,让他自个头疼去。”

沈夫人最近对着潘如芸越来和和善了,以后三两句话下来脸便拉了下来,现在说什么都是笑眯眯的。

有时候甚至因为潘如芸说的话发笑,连喜儿都感觉出来了,只要潘如芸一说起潘玉良的事,沈夫人便来了精神

好似潘玉良真能给沈晏均生个大胖小子似的。

等到重晓楼的戏听完,台上便也歇了,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沈夫人揉揉发疼的肩,“唉呀,我下午便不来看了,坐得我腰酸背疼。”

说着又跟潘如芸道:“你去下几个贴子,这兰园的人还得在府上呆上几天,每天我们两个来看也无聊,多请些亲戚朋友,你父母那边他们要是愿意也请过来罢。”

潘如芸说应了声是,“母亲想得周到。”

沈夫人笑着说,“我还能替你们想两年,往后啊,这些事你就得管着了,良儿那性子也不是个能定下心来管家的,这司令府还得是你管着。现在你就得记得我平日里做那些,多看多做你才能熟练,不然日后当了家,你定然要抓瞎的。”

潘如芸盈盈一摆腰,“母亲说的是,儿媳定然谨记。”

她这态度,沈夫人还是很满意的,“你也去歇会吧,一会就该吃饭了。”

沈夫人领着柳衣回了房,喜儿也扶着潘如芸回了房。

等到门一关,喜儿屈膝一跪,潘如芸被她吓得眉毛一抖,“你这是做什么?”

喜儿伏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小姐,奴婢冒死求您,您且收了心罢。您也瞧见了,夫人还是喜欢您的,这司令府日后还是您当家,您千万不能走错路啊。”

潘如芸呵了一声,想告诉她,这路子已经走错了,沈晏均现在能容她,不过是因为她还是良儿的大姐,日后能不能容得下她,这事谁也说不好。

喜儿跪在地上,朝潘如芸挪了几步,抱着她的腿仰着脖子看她,“小姐,您听奴婢一句劝吧,那重先生,自己都不爱自己的一个人,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还有什么人在他的眼里,他除了往小姐您的心上捅刀子还会什么?”

潘如芸的眉头被喜儿的话激得突突直跳,“喜儿!”

她压制着声音呵斥,“你莫要逼我!”

喜儿仍旧抱着她的腿摇着头,“小姐,奴婢求您了,您想想潘府,想想老爷夫人,想想三小姐,想想您自己啊。”

潘如芸眉毛高高挑起,一脚踢向喜儿的胸口,喜儿被她踢得闷哼一声。

好在潘如芸不似沈晏均那样的男儿家,否则这一脚下去,喜儿不残也伤。

潘如芸道:“你起来,莫要再说那些混话,你跟在我身边十几年了,自然知晓我不爱听那样的话。我跟沈晏均怎么样,跟重晓楼又怎么样,你又不是没看在眼里,你莫要再说了,莫要再说了……”

潘如芸一连说了几个莫要再说,自己泄了气般摊坐在椅子上。

怎的就偏偏那么巧?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巧?

良儿跟那陈家少爷出了事,良儿嫁进司令府,还有那兰园的人住进司令府……

潘如芸总觉得这一切像是冥冥注定,是什么在牵引着她往前走着。

沈晏均上午带着沈副官出去了一趟,营中有不少人没有回家过年,沈晏均命赵副官拉了几车东西过去,沈晏均虽然为人冷硬,做风也冷酷,但对待属下却也算得上是好。

所以既便是沈晏均手中拿着鞭子,也还是有那么多人愿意跟着他。

他回司令府的时候,正好赶上吃午饭的时间。

沈晏庭拉着潘玉良在沈司令的书房里下棋,沈司令不在,沈夫人命柳衣去请了两次,都被沈晏庭给轰了出来。

沈夫人正拿他没办法,想着要不要给他跟潘玉良留点吃的在厨房温着的时候,沈晏均便回来了。

沈晏均一听这事,立即跨着大步子往沈司令的书房走去。

进门之后沈晏均也没有斥责只顾着下棋连午饭都不吃的两人,而是走到潘玉良身边,依着她坐下,一只手自然地环上她的腰,眼睛盯着棋盘。

潘玉良偏头看眼近在咫尺的脸,又迅速偏过头,感觉放在她腰间的手跟个火盆似的。

沈晏均只看了眼棋盘,待沈晏庭一子下完,沈晏均伸手,替潘玉良执起一枚黑子放到了棋盘上。

一子便封他们现在你来我往的局势,沈晏庭那边的本来跟潘玉良还能相互制横的局面迅速急转直下。

沈晏庭手里捏着白子,气得眼都红了,白子迟迟落不下。

怎么了?

眼见的要输了!

沈晏庭大声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懂不懂?下棋的乐趣都被你们这些人给破坏了,一上来就赢那叫下棋吗?博弈懂不懂?”

沈晏均冷笑一声,“你还懂博弈?”

说着他也不管沈晏庭,伸手直接将潘玉良横抱起来,对着他道:“你要下棋让沈元留在这里陪着你下,你别拖着良儿,你不吃饭她还得吃饭,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皮糙肉厚的,饿一顿没关系?”

沈晏庭被他训斥得说不出话来,直到沈晏均抱着潘玉良出了书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沈晏均,你才是皮糙肉厚的那一个!”

一边的沈元低着头劝他别做这浪费力气的事,“小少爷,大少爷已经走远了。”

你沈晏庭一回头,狠狠地瞪了沈元一眼,“你过来,陪我下棋。”

沈元面不改色地应了声是,沈元不怕承认,他是皮糙肉厚,饿一顿没有关系。

沈晏均将人抱进前厅,放到椅子上。

潘玉良别别扭扭的开要拿起筷子,便见沈晏均黑着脸找丫鬟要了温毛巾,亲自替她擦起手来。

潘玉良抽了抽,沈晏均却抓得更紧。她便只好低着头,不敢看餐桌上的另外几人。

倒也是她想得多,餐桌上的另外几人正装着瞎,似压根本就没看到她人般。

沈晏均一边替她擦着手一边道:“以后若是再陪晏庭瞎玩,不吃饭不睡觉,看我罚不罚你。”

潘玉良缩缩脖子,偷偷看了眼潘如芸,后者似乎没有看见沈晏均正捏着她的手般,只给了她一个还不快点认错的眼神。

潘玉良立即道:“晏均哥哥,我不敢了,我保证再没有下次了。”

沈晏均替她擦完手,把毛巾扔给丫鬟,这才把筷子递到她手上。

沈夫人替她盛了碗汤,劝着沈晏均道:“你就莫要同她置气了,晏庭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良儿定是被他缠住了。除了你跟你父亲,家里谁能治得住他?”

潘玉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都是沈晏庭的错,她一个瘸子啊,跑都跑不了。

沈晏均瞪了她一眼,“再有下次,连你们两个一起罚。”

潘玉良连忙胡乱地给他夹了一块鱼,忙讨好地说,“不会不会的,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潘如芸刚想说沈晏均不爱吃鱼,正准备让她把鱼夹回来,沈晏均已经夹起碗里的那块鱼肉塞进了嘴里。

潘如芸先是一愣,接着装作若无其事地撇开眼,给潘玉良夹了块肉。

“良儿,我瞧着你最近都瘦了,要多吃肉。”

潘玉良看着碗中那油乎乎的肉,面露难色。她最近吃的都清淡,看见这么油乎乎的东西还真是不敢往嘴里塞。

沈晏均看了她一眼,伸了筷子将她碗里的肉夹走,淡淡地说了句,“她还在吃药,不能吃太荤腥的。”说着把那肉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扔进她的碗里。

“好好吃饭,自己吃,别跟自己没手似的。你大姐在府里本就忙,还要顾着照顾你,你就不能让她省点心?”

潘玉良立即不说话低头吃饭。

在坐的几人神色各异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又不动声色地各自吃自己的饭。

沈晏均是不怕看的,再多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也不怕,但潘玉良皮哪有那么厚,一顿饭下来,她压根就没抬过几次脑袋,只闷头吃着饭。

等到吃完,沈晏均趁着大家都还在桌前,开口说。

“娘,如芸,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要给良儿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什么参汤,补品之类的,一律杜绝了。”

沈夫人与潘如芸对视一眼,连沈司令都皱起眉。“怎么了?可是吃出什么问题了?”

沈晏均道:“良儿还在吃药,有些东西跟药物相克,医生都说不清,我们更不知道,这段时间就不给她补了,等她腿好了之后再说。”

沈夫人点点头,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不给她做那些了。”

说着又笑笑道:“良儿可没口服了。”

沈晏均状似无意地接着说,“可能是连日吃药的原因,脾胃有点虚,昨个吃了碗汤还去,晚上闹腾着呢,说不舒服。”

潘玉良一直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变不见。

掩耳盗铃的觉得沈晏均说的那些都是沈晏均自己掰扯的,她都没有参与。

潘如芸也道:“那成,今天现在开始便不给她做了。”

说着还冲潘玉良笑了笑,“那良儿自己可要禁住嘴啊。”

潘玉良胡乱地应了声,这个倒不用好潘如芸说,她吃过亏了,自然知道。

沈晏均不动声色地看了潘如芸一眼,两人都没提昨天那碗汤的事,沈晏均也有点把不准,那碗汤到底是不是潘如芸命人端去给潘玉良的,又或者那碗汤到底有没有问题?

照理说,潘如芸如果给潘玉良送汤,要么会亲自送,要么会让喜儿送,怎么会让厨房的人送?

但若要说不是她,那这司令府谁又会借着潘如芸的手给潘玉良送汤?

潘如芸趁着沈晏均离开餐桌前,问他,“你下午可有空?”

沈晏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何事?”

潘如芸道:“眼看开春了,想请师傅来家里量衣,上次只做了你跟良儿成亲的衣服,你跟良儿都得再做几身。”

沈晏均还没说话,潘玉良先道:“我觉得我衣服够了,不用做新的了。”

潘如芸替她捧着她的脸擦了擦她还没有擦干净的嘴角,道:“年前忙,你过年都还没有给你做新衣,以往每年都有的,今年来了大姐这反倒没了,回头娘又该说我这大姐不心疼你了。”

潘如芸这时候说的娘指的是潘夫人,也的确如她所说,以后每到过年小孩子都是要裁新衣的,这是规矩。

只是今年跟沈晏均还有潘玉良成亲的事撞上了,来不及,这才没有做。

沈晏均这时开口,“那就做吧,下午我不出门,在房里看书,人来了你让人来叫便是了。”

潘如芸说了声好,潘玉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姐,那你下午不听戏了?”

潘如芸道:“还有好几天呢,明天再听也没关系,下午还还有拟贴子,去请二叔一家过来听戏,还有娘那边,如意那边,我都准备差人送贴子过去。反正现在还是过年,也不忙,正是闲的时候。”

这些人情世故的事潘玉良不懂,听着也头大,潘如芸说了她也只是听听,进不去心里。

潘玉良昨夜又惊又怕了一夜,这会吃饱了不禁犯起困来,这边还在跟潘如芸说着话呢,说着说着语速就慢了起来,反应也慢下来。

潘如芸故意逗她,喊她一声,她便啊一下,撑着眼皮费力地聚起精神,待跟她说旁的话了,她便又没了精神气,眼皮开始往下拉。潘如芸又喊她一声,她便又啊一下,如此反复,跟逗猫似的。

沈晏均大概也觉得她这反应有趣,坐在一边斜着身子看着她快要低到餐桌上的脑袋,待潘如芸喊她一声,她便又把脑袋抬起来点。

最后还是沈夫人看不下去了。

“这都困成什么样了,还逗呢,你们两个也真是,快点放她回去睡会吧。”

潘玉良一听有觉可以睡,迷糊着还点点脑袋,从口里含糊地吐出一句,“中午不睡,下午白费。”

沈夫人跟潘如芸同时笑出声,两人拿着帕子掩着,哭笑不得,“这哪里学来的一套一套的?”

沈晏均道:“现在的学生就会瞎编这些词,娘,您也甭管了,也没什么意义。我先送她回去睡会,再不送她回去,一会该滑到桌子底下去睡了。”

潘如芸也站起身,刚准备去扶潘玉良,沈晏均已经直接将人抱起。

潘如芸脸上带着笑意,跟在后头小声说,“你轻点,别碰着她腿了。”

沈夫人坐在桌前看着他们离开,跟柳衣道:“我都看不透这些孩子了。”

柳衣笑笑,“夫人要看得那么透做什么,凡事大少爷心里都有着数呢。”

沈夫人点点头,揉揉脖子,“唉呀,看良儿困成那样,我都想睡了,我也躺会去。晚些时候你去如芸那边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帮一把,请人来家里看戏的事你提醒一下她,别落了该请的人。”

柳衣扶着沈夫人站起来,“是,夫人,您就放宽些心思吧,奴婢看少奶奶能做好的。”

沈夫人说了句,“但愿如此吧。”

沈晏均将潘玉良一路抱回房里,潘如芸一路跟了进去。

沈晏均把人放到床上后便让开了,由着潘如芸跟两个丫鬟帮她脱鞋的脱鞋,脱衣服的脱衣服。

潘如芸帮潘玉良解盘扣的时候,潘玉良的手抓了一把,咕哝了一句什么,潘如芸没听清,问了句,“良儿你说什么?”

待再要去听的时候,她又不说了。

红衣替潘玉良脱了鞋子,帮忙把被子掀开,笑着说,“少奶奶,少夫人这是在说梦话呢。”

潘如芸笑了一下,“是吗?”说着继续去解她的扣子。

因为是冬天,穿得多,三人帮潘玉良脱好衣服也费了一番功夫。

潘如芸只帮她脱了袄子,后面的事情便交给红衣跟喜儿了。

沈晏均这会已经去了外间,拿了本书在桌前看了起来。

潘如芸从里间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还没仔细瞧过这房间呢,当初还觉得简朴了些,现在看来也算别致。”

屋子里基本没有累赘的摆设,不像潘如芸的房里。

潘玉良的屋子是由沈晏均原来的书房改过来的,还延用着原来摆投与装饰,除了几盆兰花,也没有其他的装饰品,现在都已经打了花苞了,待到三四月份大概就能开花了。

潘如芸走到一株兰花前,伸手弄了弄,“这花倒养得别致,良儿会养吗?”

沈晏均翻了一页书,笑了笑,“她哪里会养花,能把她自己养好就已经不错了。”

潘如芸笑着点点头,“这些女孩子喜欢做的,她偏不喜欢做。”

沈晏均淡淡地道,“如今这世道变了,什么女孩子男孩子该做不该做的,都变了。”

沈晏均从语气到神色都很淡,教人看不出他真实情绪。

不过潘如芸见他如此平静,便继续往下说,“什么变不变的,再变也是那样,这男人还是天,这女人还是侍候男人的。”

沈晏均抬眼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道:“你这话若是教良儿听了,她定要好好跟你理论理论,还得嚷嚷着给你上一课。”

潘如芸笑笑,“那你可别把这事告诉她,她是真的能给我上一课。”

沈晏均不置可否地把目光移回书上,两个人倒像是都忘了那天的争执。

等到喜儿跟红衣把潘玉良安顿好,喜儿走到潘如芸跟前,潘如芸见沈晏均似乎一门心思地看着书,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好道:“那行,我先去忙别的,那做衣服的师傅过来,我让喜儿过来喊你。”

沈晏均点点头,随她的意。

沈晏均下午一直呆在房时在,哪都没有去。

喜儿过来请了一次,说是量衣的师傅过来了,不过被沈晏均打发了。

“先给府里的其他人量,晚点我跟少夫人一起过去。”

喜儿自始头都没抬,得了回复后便立即离开了。

喜儿前脚刚走,赵副官后脚就进去了,红衣十分有眼见地寻着借口便出去了。

等人走后,赵副官才道:“查过了,少夫人回来之后去了园子,跟戏班子的人说了两句话,还吃了点零嘴,回来后便是那碗汤了。现在两样东西都没了,估计很难查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晏均哼了声,“给我查!只要不是鬼做的,就一定能查得出来。”

赵副官一低头,说了声是。

还有件事……赵副官迟疑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沈晏均最不喜欢别人这副样子,不由得急起眉,“有话就说,不说就出去。”

赵副官立即道:“给少夫人零嘴的那个人,应该是重先生。”

赵副官说完就低下头去,似不敢看沈晏均般。

沈晏均拿着书的手一用车,手跟书摩擦发出的声响不禁让人头皮发麻,他眼睛一眯,道:“重晓楼?”

“是。”

沈晏均沉吟了片刻,忽然一笑,“这零嘴是那位重先生的,汤是潘大小姐准备的,这就有意思了。”

赵副官听出沈晏均话里的凉意,不禁把头垂得更低了。

过了一会,沈晏均才说,“你下去吧,继续查,别惊动任何人。”

赵逼官应了声是便退下。

沈晏均把书放下,起身在桌前立了会,跟棵树似的,一动也不动。

待听到里间有动静时他才转过身往里走。

床上的人正半眯着眼睛伸着懒腰,懒懒散散的样子,细细手腕从衣袖中露出。

潘玉良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沈晏均手里拿着书去看了她两次,都没醒。

这会大概是真睡饱了,眼睛里都是清明。

沈晏均帮她把衣服拿到床上,又要帮她穿的样子。

潘玉良眨着眼往边上看了一眼,没有看到红衣的影子,便问,“红衣呢?”

“出去了。”

潘玉良眨眨眼,没乖乖伸手穿衣,片刻后,她糯着声音说,“晏均哥哥,今个儿晏庭出府买了很多好吃的,不过我都没有吃。”

沈晏均手上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帮着她穿衣。

“哦,你这么乖,要想什么奖励?”

知道她这是讨赏,但她乖觉的模样,还是让人忍不住想顺了她的意。

潘玉良想纠结了一下,似不知如何开口般,但又觉得是非说不可的事,便道,“昨……昨天晚上的事,你没告诉别人吧?”

沈晏均哼了一声,“告诉别人什么?”

潘玉良轻轻哼了一声,又觉得现在不是该哼的时候,便咳了一声,想掩饰过去。

她严肃地耍起赖来,“我不管,昨天晚上的事你不可以告诉别人。”

沈晏均帮她把夹袄穿好,又拿了外衣,见她注意力都在她的话里,也不伸手,沉声道,“抬手。”

潘玉良乖乖抬起头,嘴里说着,“晏均哥哥,我跟你说话呢,你干嘛不理我?”

沈晏均哼了哼,“你这等子忘恩负义的小赖皮,我为什么要理你。”

潘玉良直呼冤枉,“你说的这个人一定不是我。”

沈晏均呵了一声,已经开始帮她扣起盘扣来。

“那是谁昨晚只顾自己舒服了,不管别人死活的?”

潘玉良捂上自己的脸,一副懊恼的样子,“晏均哥哥,我们不要说这个了好不好?”

沈晏均被她气笑,“不是你先说的吗?”

他说的也没错,问题是,同一件事,他们说的分明是不同的意思。

沈晏均其实也不想她一直记着这件事,便也只是点到为止,不再往下说。

“行了,这种事,我能跟谁说去,被人晾在一边我还不够丢脸的吗?”

潘玉良道:“你可以去找姐姐的嘛。”

沈晏均被她气得狠狠地捏了她的脸一把,潘玉良立即疼得喊出声。

“唉呀,疼死了疼死了!”

沈晏均拿眼睛瞪她,“你还有脸疼!”

潘玉良不知道他为何忽然生起气来,捂着脸瞪回去。

沈晏均瞧着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知晓自己这气生的也是没有任何用处,他叹口气,“什么时候你才能长大?”

这话潘玉良就不服气了,她自己觉得她跟沈晏庭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

“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是你们要把我当小孩子而已,别人家十六岁的姑娘都生孩子了。”

沈晏均好不容易克制下去的澎湃又被她勾了起来,他忽然一倾身,把她压在身下。

“那你什么时候给晏均生个孩子?”

潘玉良被她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瞪看着沈晏均,“晏均哥哥……我是良儿啊,良儿怎么能给你生孩子?晏均哥哥是大姐的……”

沈晏均彻底泄了气,有些他自己都没摸清的索然无味,“好了,你起来吧,量衣的师傅过来了,就等着你了。”

潘玉良感受到他身上忽然而来的低气压,不大敢讲话地挪着身子,挪到床边后俯下身子去拿自己的鞋子。

沈晏均看她够了半天都没够着的样子,还是妥协了,他低下身子把她把鞋子拿起来,又帮她穿好,然后才扶着她坐床上下来。

潘玉良偷偷看了眼他的脸色,小声地问,“我们现在要去姐姐那里吗?”

沈晏均道:“他们应该在后厅,我们去那。”

潘玉良点点头,去拿自己的手杖,这次沈晏均倒没有去直接抱她,等她拿好手杖之后还放了手。

潘玉良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头看着沈晏均,问他,“晏均哥哥,昨日良儿为何……?”

沈晏均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在查清楚之后,你莫要声张。”

潘玉良点点头,想了想还是问出心里的疑问,“晏均哥哥,你说,为何会有人做这种事?”

沈晏均道:“在什么都没查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这司令府人多,要真有那么几个心思不好的人,也在所难免。”

潘玉良没说话,这事出在司令府,不用她说,沈晏均也会给她一个交代,她只是奇怪。

以前那些戏本子上的写的故事,没想到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沈晏均又道:“你若不想生孩子,记得一定要忌口,便是你大姐那边的东西,你也得慎重。”

潘玉良刚想反驳,她大姐才不会做这种事呢,他这是血口喷人。

沈晏均便在她开口之前道:“你大姐那边的东西也不是她亲手做的,总怕有个万一。”

潘玉良听得眉头高高皱起,“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吃了。”

沈晏均轻笑一声,“大概是这样了,日后你记得跟紧了我,我吃什么你便吃什么吧,其他的,若是吃错了东不相上下,我可保证下回你吃进去的东西能让你变成什么样。”

说着沈晏均已经越过潘玉良走在了前头,潘玉良只好撑着手杖跟上。

红衣就在屋外的长廊上站着,见沈晏均跟潘玉良走出房间,立即上前去扶潘玉良。

“少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潘玉良道,“去量衣。”

红衣心里还嘀咕着怎么这回大少爷不直接抱着人走了,但见沈晏均走的也不快,似乎在等潘玉良的样子,便压下心中的嘀咕。

下午沈夫人跟潘如芸谁都没有听戏,只偶尔有丫鬟仆人在戏台前伫足,但司令府的银钱给的丰厚,下午有排戏的几个人问班主这戏还要不要唱的时候,班主直接道:“唱,怎么不唱?该怎么唱还怎么唱。”

这话听在重晓楼耳里,换来一声轻哼。

杨班主看了他一眼挥手让其他人准备去了。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重晓楼好似身子真不好的样子,懒懒的靠在墙上。

“班主,既然无人听戏,下午我便不上台了。”

杨班主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想到重晓楼的确是身体不好,而且下午既然没人看戏的话,临时把戏换了应该也无人知晓。

“行吧,我安排一下,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重小楼讥诮一笑,说的漫不经心,“谢谢班主大人了。”

说着便大摇大摆去了偏院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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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被踢

沈晏均带着她潘玉良到达后厅的时候,沈夫人刚刚量完尺寸。

见着他们,沈夫人笑着过来拉潘玉良的手。

厅里一边放的全是做衣服的样布,沈夫人拉着潘玉良过去,“良儿,快来看看,这几个花色我觉得都适合你,做成旗袍,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潘玉良见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布料,脸上出现一丝为难。

她对这种还真是喜欢不起来。

好在沈晏均适时解救了她,“娘,良儿喜欢穿洋装,你给她做这些她反倒别扭,她那好动的性子,你让她穿旗袍哪里合适。”

沈夫人瞪了他一眼,“你去量你的,来捣什么乱子?”

沈晏均道:“行,娘说了算。不过,少做点吧,旗袍做两套就好了,其他的做成洋装的款式,再做两套骑马装。”

潘玉良看看自己的腿,觉得自己离骑马还有点远。

沈晏均又接着对她说,“等你腿好了,我带你去骑马,你不是一直想试试我那追风吗?”

追风是沈晏均的马,非常烈的一匹马,一般人根本治不住它,连赵副官都别想近它的身,潘玉良肖想很久了,但一直没能成功。

听他这样一说,不禁有些期待。

沈夫人气得捶他一下,“我看是你不安好心,我看哪,如芸说的对,良儿都是被你给带歪的。”

沈晏均笑着接下沈夫人的拳头,“娘跟如芸还背着我说了些什么?”又道:“她说的也对,我一手带出来的,我自然喜欢,不然怎么会娶回来呢?”

潘玉良听了这话不禁偷偷地看了沈晏均一眼,不知道他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是只是为了哄沈夫人开心,她总觉得昨天晚上之后,跟沈晏均相处起来,不禁有些别扭。

沈夫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沈晏均转过身子,正好对上正在跟量衣师傅说话的潘如芸,他若有所思地说,“娘,您挑的也不让您浪费心思,剩下的就都给如芸做吧,她爱旗袍。”

潘如芸闻言笑了笑,“怎么火还烧到这里来了?母亲给良儿挑的那几样花色哪里适合我,都太年轻了,我哪里穿得了。”

沈夫人倒觉得这主意不错,她对着潘如芸道:“你呀,总是爱穿那些深色的衣服,也该换换了。那就这样吧,良儿做两套,剩下的都给你做了。”

几人说说话话,量衣师傅又给沈晏均跟潘玉良量了尺寸,潘玉良量的时候靠着一条腿往上踮了踮,潘如芸跟红衣立即一边一个,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潘如芸拍了下她的手,“皮猴,量个尺寸都不好好站着,再给你摔着就该哭了。”

沈晏均也是挑眉看她,眼里都是不赞同。

潘玉良道:“姐,我还小呢,没准还能再长点个,我踮一踮,等我长高了衣服就能正好穿了。”

沈夫人跟潘如芸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潘如芸道:“行了,都比大姐高出半个脑袋了,这个子可以了,不用再长了。”

沈晏均量完衣之后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喝茶,他没理会潘玉良的作怪,问沈夫人,“晏庭人呢?”

以往做新衣的时候,沈晏庭总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明明家里就他一个小孩子,也不会有人跟他抢,但他偏偏要弄出那不抓点紧就该被别人占了去的架式。

沈夫人道:“哪次不是他最先量完的?我说一会你也要来,他便跑了,也不知像谁,气性那么大,还生着你气呢。”

沈晏均淡淡地吐了句,“没事,打一顿就好了。”

沈夫人、潘如芸还有潘玉良齐齐无语。

沈晏均的话音才落,门口便传来沈元的声音,“小少爷……”

几人抬头往门口看去,原来是去而复返的沈晏许。他此时一只脚已经跨到了门坎里面,不知是不是听见了沈晏均的话,脚没有落到地上,像是要扭头就走的样子。

因为他忽然停下,刹不住车的沈元一脑袋撞到他身上,这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句。

沈晏庭被沈元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给摔着,不禁瞪了他一眼,然后把脚落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服往里走。

沈夫人问他,“怎的又回来了?”不是说不想看见他大哥那张烦人的脸?

沈晏庭咳了声,“我方才忘记说了,帽子也要。”

沈夫人道:“帽子到时去洋货店里买好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

沈晏庭抿抿唇,抬着下巴往潘玉良那里看了眼,说了句,“也行吧。”

沈晏庭似乎是想找潘玉良玩,不过硬于沈晏均一直坐在那里,赖了一会便溜了。

沈晏均等着潘玉良量完尺寸,又跟她一起看了做洋装的好衣服料子跟花色,他这从来不管家里事的人,一边做着这样的事,一边皱眉,手生得紧的样子。

明明不懂这些,偏偏看得认真仔细。

沈夫人不禁取笑他,“看得那样认真,你认识吗?”

沈晏均倒也没有在意沈夫人的取笑,他道:“认不认识的有什么打紧的,衣服嘛,不就是看着好看,穿着舒服就是了,摸也能摸出个大概来。”

量衣的师傅笑着说,“沈少校说的也对。”

这明显恭维的话了。

潘玉良原本想着,洋装跟骑马装也每样做两套就够了,她原来在潘府,家里是每一季都请师傅去家里做一次新衣,做的新衣也就穿那么几次,等到下一季了,又要换新的了。

她有两年没回国,也没添新的,加之这两年正长个的时候,潘府里的那些衣服对她来说已经短了,不适合了,不然倒是可以穿以前的衣服。

司令府跟潘府也一样,衣服都是按季做的,这一季的换下来后面基本就不怎么穿了。

潘玉良算了算,这么一次,这里里外外的加起来,也差不多上十套了。

原先在潘家,做再多她也是不怕的,只是如今在司令府,到底心境还是不一样的。

不过沈晏均倒像是找到什么新奇的乐趣般,在那挑了又挑。

一会,“这个看上去不错。”

一会,“这个也挺好。”

过了片刻又说,“这个也做出来试试。”

直到潘玉良去拉下他继续摸衣料的手,他已经连着挑了十几种不同颜色不同材质的衣料了。

沈晏均看了眼他已经挑好的那些,似乎也觉得有点多,这才放下手来,很自然地将潘玉良拉着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垂在身侧,然后说,“今天只是看了衣料跟花色,明天衣服款式再拿些过来看看。”说完又补了一句,“多拿一些。”

量衣的师傅跟捧着衣料的小伙计立即点头哈腰应是。

潘夫人看在眼里直摇头,“这哪里是养成妻子啊,简直就是在养小女儿。”

柳衣在一边道:“夫人这可是吃醋了?”

潘如芸也立即接过话说,“母亲要是吃醋,我们也多做几套,万不能亏了自己。”

沈夫人一不小心又爽朗地笑开了,她正了正脸色,假装生气地道,“你们这几个孩子,明个儿家里来了人,可不能这么逗我了,不然可要在大家面前丢脸了。”

晚上的时候潘玉良说什么也不让沈晏均睡在她房里了,她抱着被子板着脸,努力作出严肃状。

“你跟大姐才是真正的夫妻,你不可以一直睡在我这里。”

潘玉良说的有理有据,沈晏均却气得恨不得掐死她。

沈晏均外衣都脱了,还是上不了床,他一动,潘玉良就放下被子把自己摆成个大大的大字,稳稳地占据着床的中央,企图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赶人。

就她那小细胳膊小细腿,沈晏均一保手就能把她给制服了,但她一直乱动,她实在是怕了她了,万一再伤着她那条残腿,得什么时候才能好?

便也只能无可奈何。

“成,依你,都依你,你给我老实躺好了。”

潘玉良抬着下巴,“你去大姐那里,我就老实了。”

沈晏均只好头疼地把红衣唤了进来,嘱咐她,“陪着少夫人,等着睡着了你再出去。”

红衣先是一愣,看了眼床上摆着大字的潘玉良,不明所以地应了声是。

沈晏均套上衣服出了门,本来想去别的房间将就一晚上,想了想,还是抬腿去了潘如芸房里。

潘如芸这会正坐在灯前不知道在缝着什么,喜儿在一边帮她瞧着,一会指指这一会又指指那。

沈晏均推门而入,喜儿一见他,身子一僵,立马站好,“姑爷。”

说完一低头就退了出去,临走前还把门给带上了。

沈晏均也没管她提着腿往里走。

“在做什么?”

潘如芸对他的出现有点意外,但还是回答说,“明个儿思奇过来,这衣服还是年前说要给他做好的,一直没功夫,这不这次他过来,便想让他穿着回去。”

潘如芸手里拿着的是件小袄子,她亲手做的。

思奇就是裴家小胖的大名,软软糥糯的,倒也可爱,起码比他老子可爱,沈晏均想。

沈晏均没吱声,仿佛他问这话也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是真的想得到什么答案般。他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潘如芸刚要去帮他,他已经自己倒好饮下了。

潘如芸只好又坐回去,看了他一眼问他,“晚上不在良儿那?”

沈晏均嗯了一声,这倒让潘如芸觉得奇怪了,那日他们说的那番话她还犹然在耳,她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如潘玉良那样读了那样多的书,但也看得出来,沈晏均对潘玉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她问,“跟良儿闹别扭了?”

沈晏均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道:“我不是说过我跟良儿的事,你无需过问?”

沈晏均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跟语气都淡淡的,仿佛只是随口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之类无关紧要的话。

潘如芸心里一紧,接着泛起酸来,哪里还有心思给裴小胖做衣服。

良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般,“再怎么说,我也是良儿的大姐,你用这样的方式把她骗进府来,我这做大姐的岂能做到不闻不闻。”

沈晏均笑了笑,眼里嘲讽意味十足。

“怎么做那是你的事,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否则良儿跟陈家的那婚事怎么来?”

说着他便起身准备脱衣睡下。

沈晏均一边解着衣扣一边道:“你偏要在我面前装作贤良淑德的样子,那最好一直装下去,我相信你也不是没这个本事。”

潘如芸紧紧抓着手上那件小袄子,似要抓碎般,她浑身发着抖,不知是生气还是在害怕。

良久之后她才冷静下来,她张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沈晏均已经脱了衣服直接躺下了,他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再跟说什么话的样子。

潘如芸眼睛红了红,咽下到了嗓子眼的话。

潘玉良因为觉得自己终于有点用干了点实事,自己睡得倒是好,除了半夜醒来的时候觉昨身边没有人奇异地觉得有点不习惯之外,一切都挺好。

潘如芸倒好似没睡好,精神不济的样子,早上起来就头疼得紧。

喜儿忧心不已,不知昨夜二人又发生了什么,但他怕死了沈晏均,见着人了都恨不得躲着走。那日在司令府门口太概是吓怕了。

因为今天要接待来听戏的客人,一家人早早地就吃起了早饭,沈晏庭坐在餐桌前一副困得恨不得昏死过去的样子,沈夫人又好气又好笑,“你昨天晚上又折腾什么了?又没好好睡觉吧?”

听了沈夫人的话,沈司令不禁也皱着眉朝沈晏庭看了一眼。

沈晏许立即挺直了背,指着潘如芸道:“你瞧大嫂,大嫂不也一副没睡饱的样子?干嘛就说我一个人?”

潘如芸揉揉大阳穴,不知自己又哪里得罪这小浑球了。

倒是沈夫人看了潘如芸一眼后,关心地问,“如芸,可是哪里不舒服?”

潘如芸笑了笑回道:“没事,就是有点头疼,老毛病了。”

潘如芸身体一直不太好,沈夫人也是知道的,吃了多少补品喝了多少药也没见好。

“定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再忙几天就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潘如芸道:“谢谢母亲。”

一边的潘玉良一边装作认真吃早餐的样子,一边偷偷去看潘如芸,她是有点纳闷。

昨夜不是……

怎么以还精神不太好了?

难道做了那事之后精神会不太好?

因为一直想着潘如芸跟沈晏均的事,潘玉良这早餐也是吃进去的少,献给桌子的多。

沈晏均似乎没怎么在意别人说的话,注意力一直放在潘玉良身上,看了她几次,待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呵斥她,“吃饭就好好吃,想什么呢?”

他这一声,立即把大家的视线都转移到了潘玉良身上。

潘玉良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觉得沈晏均大庭广众之下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又觉得潘如芸精神不大好定然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不过她哪里瞪得过沈晏均,沈晏均又给她给瞪了回来,并且压制住了她,“还有脸瞪,还不快吃?要大家都吃好了等你一个人吗?”

无法反驳!!

潘玉良嘟嘟嘴,鼻子无声地哼了声,怕了他似的埋头吃早餐。

沈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心里着,还真是养了个小女儿啊。

不过沈夫人觉得这样也挺好,潘玉良跟潘如芸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沈晏均跟潘如芸之前一直相敬如宾的,潘玉良又热情如火,总是能挑起沈晏均身上一些正常人该有他却不怎么有的情绪。

这一动一静,沈夫人不禁觉得沈晏均这两姐妹算是娶对了。

吃过早饭,潘如芸昨天下午去下的贴子,请的那些亲戚朋友便纷纷来了司令府。

沈司令躲在书房里,把门一关,吩咐谁也不要打扰,沈晏均也回了房间看书去了。

沈夫人命人搬了好些桌椅去了园子,给大家坐着看戏。

沈晏庭之前买的那些吃的玩意,因为他跟潘玉良都没怎么吃,别人也不敢真的吃,就放在那里。

沈晏庭那脾气,想不起的时候不管,哪天他想起来了,别人又给吃了,他能闹上一整天。

这不,这些东西虽说放了两天了,潘如芸还是亲自过去问了一下。

“晏庭,你买的那些吃的,既然你跟良儿都不吃了,那大嫂把它分给其他小朋友吃可好?”

因为来了好些个小孩,沈晏庭买的那些又是家里没有的新奇的零嘴跟糕点,哄小朋友正好。

沈晏庭难得大言地点点头,“成吧,你要给就给他们吧。”

说着他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潘如芸,“裴小胖是不是也来了?”

潘如芸无奈地笑着点点头,“是过来了,在园子里呢,你要跟他一块玩吗?”

裴小胖才几岁?沈晏均怎么可能愿意跟他一块玩,他晃着脑袋,“我才不跟那个小傻子一块玩呢,我就是想说,我从荣兴斋买回来的那个糕点还不错,不过只有一份,你给他留着,就说小爷我特地赏给他的,其他的你就给大家分了吧。”

潘如芸倒是没想到沈晏庭居然还会记得裴思奇爱吃糕点这事,笑着说,“成,我留着,留在我房里,只给思奇,不给其他人,大嫂替他谢谢你。”

沈晏庭哼了哼,一副我才不是为了你那声谢谢才给他吃的样子。

也不光潘如意跟裴小胖来了,连潘夫人都过来了。

过年的头几天被潘玉良给躲了过去,眼下潘夫人都过来了,沈夫人跟潘如芸便都没惯着她,硬拉着她出来见了客。

除了潘夫人跟潘如意还有裴小胖,其他的人都是司令府的亲戚。

这些人里潘玉良除了沈晏均的二婶赵红梅跟她带过来的一双儿女外,其他的人她都不太认识,出门前也是一副十分不想认识的样子。

潘如芸一一给她介绍了一番,好在她也没摆出出门前的那张脸,装作乖巧地一一叫了人。

赵红梅道:“良儿真是越发的水灵了,难怪我那大侄子迷得紧。”

她这话潘玉良听得有些怪怪的,但其他人已经顺着她的话纷纷夸了起来。

“之前一直没有看着,现在见着了,果然是国色天午,难怪沈少校要一直藏着了。”

潘玉良被她们说得窘迫不已,她能当着沈司令那样的人的面侃侃而谈,但面对这些七大姑八大姨,却不是应付不来,片刻功夫就败下阵来。

潘夫人见此正想替她解解围,沈夫人已经上前,“唉呀,你们可莫要再说了,我们良儿脸皮薄着呢,一会又该躲起来不见人了。”

众人大笑,沈夫人道:“之前她倒也不是故意躲着,这不伤着腿了嘛,这两天才好呢。人嘛,身上有个痛有个灾的就烦人又烦事儿的,不想见人也是正常的,你们可别再惹烦了她,不然我家那小子可得找我跟如芸赔人了。”

潘如芸这时也道,“我们良儿金贵着呢,我可赔不起。”

赵红梅拿眼角看了潘如芸一眼,呵呵一笑,“你们姐妹感情倒是好。”

沈夫人跟潘如芸同时愣了愣,赵红梅说完就往台上看戏去了,潘如芸连忙道:“可不是嘛,良儿从小就在司令府呆得多。”

潘夫人与潘如意对视了一眼,拧着眉也把视线放到了台上。

裴小胖本来偎在潘玉良身边,由着潘玉良给他喂那些新奇的吃的给他。

他这年纪,正是馋的时候,虽然是男孩子,但对那些男孩子玩的东西却是兴趣不大。

沈夫人看着潘玉良一会给裴小胖拆零嘴的包装纸,一会又喂他吃的,还细心地帮裴小胖擦着嘴,便笑着说,“没想到良儿对小孩子耐心倒是好。”

潘如芸在一边接着腔说,“可不嘛。”

沈夫人的眼神一直盯着潘玉良,又看看裴小胖,忽然对着潘如意说:“我说你们家思奇这小模样是像了谁呢?你瞧,这不像了良儿六七分吗?”

她这样一说,众人也朝着潘玉良跟偎在她身边的裴小胖看过去,两个人从侧脸过直过去,的确是像了六七分。

沈夫人忽然笑开,“我说我们家那两个怎么那么多孩子独独喜欢你们家思奇了,你瞧我家那小的,谁能从他手上得点东西啊,他不要别人的就谢天谢地了,上次你们家思齐过来,他可送了好些东西给你们思奇呢。

要说,你们思奇这模样也真是生得好,长大了定要迷倒不少女孩子了。”

沈夫人这话说的,赵红梅就有些不高兴了。

她丈夫跟沈司令是一奶同宗,她是赵家大小姐,年轻的时候在晋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看,她生的孩子能差到哪里去?还比不上那个小胖子?

再说,要论亲疏程度,她们家这两个孩子不比潘家那个外甥跟司令府亲?但司令府无论是沈晏均还是沈晏庭,都明显喜欢潘家那外甥一些,这一点一直让赵红梅很生气。

潘如意不知赵红梅心里的那些个心思,也没注意到她的神情,也笑着跟沈夫人说,“是啊,思奇刚出生的时候,良儿她姐夫就说,这孩子长既不像爹也不像娘,居然像到小姨去了。”

沈夫人道:“你跟良儿本就有点像,只不过思奇优点更突出,就显得更像良儿了。”

潘如意也不介意,开着玩笑说,“得,瞧您说的,怎么还嫌起我不好看来了。知道您疼良儿,也不能这样偏呀。”

沈夫人大笑,拍拍她的手,“你这性子我喜欢,跟良儿倒有些像。”

潘如意也跟着笑,“还是沾了良儿的光啊。”

沈夫人道:“也不知道良儿跟晏均的孩子生出来会是什么模样。”

潘夫人刚想说点什么,被潘如意拉了一把,一边的潘如芸也给了潘夫人一个不赞同的眼色。

潘如意道:“沈少校长的本就英俊,我们良儿又漂亮,他们两个要是有孩子,那定是人中龙凤。”

这话倒是说到沈夫人的心坎上了,她笑着掩了掩唇,乐呵呵地瞧着潘如意道:“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裴小胖被潘玉良喂了不少东西,他是个能吃的,又不挑,捡着好吃的就多吃几口,不好吃的就少吃两口。再加上一张圆嘟嘟的粉雕玉琢的脸,谁会不喜欢?

两人,一个喂得开心,一个吃的高兴。

台上一出戏才唱完,底下那群毛孩子便呆不住了,几个人嚷嚷着要去玩。

沈夫人便叫来丫鬟,打算让丫鬟带着他们去别的园子里玩去。

裴小胖本来不想去,但赵红梅那儿子沈晏回都过来拉人了,并大言不惭地道。

“唉呀,你又不是个女孩子,一直腻在女人身边做什么?你这样将来会没出息的。”

他这话也不知打哪里听来的,赵红梅不管,其他家长也只当是看热闹,沈夫人也是哭笑不得。

潘如意只好跟裴小胖商量,“思奇,你跟哥哥姐姐们一块去玩吧,娘跟姨姨们就在这里,你玩一会要是累了就回来找娘好不好?”

潘如意都这样说了,裴小胖也只好跟着沈晏回他们一起去了。

裴小胖一走,潘玉良便无聊起来,她无事可干,戏又听不下付出,听了一会屁股就跟长了针似的,坐不住了。

沈夫人也知晓她性子,假意问她,“良儿是不是腿又疼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潘玉良等的就是这句话呢,立即道:“是有点疼了,娘,我先回去了,不陪着您了。”

潘玉良说着由着红衣扶她起来,一只手撑着手杖,跟众人一一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潘如意笑着悄声跟潘夫人道:“娘,您瞧小妹这懒的。”

潘夫人道,“她从小就这样,拘不住,都让你爹给宠坏了。”

潘如意看着潘玉良离开的背影,忽然道:“也不知以后谁能这么宠着她。”

说完她跟潘夫人同时沉默下来,似想到什么似的,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潘玉良刚从园子里出去就碰到了沈晏庭,今天沈司令在府上,书房被他用着,沈晏均也不敢进去造次,正无聊着呢。

“良儿,你不是在听戏吗?”

潘玉良边慢慢走着边道:“我哪里坐得住啊。”

沈晏庭一笑,冲她挤挤眼说,“所以我来找你了呀。”

潘玉良道:“要不我们去看看思齐他们在玩什么吧?”

潘玉良招了个丫鬟过来,“堂少爷他们去的哪个园子?”

那丫鬟指了指,沈晏庭跟沈晏均就冲着她指的方向去了另外一个园子。

两个进了园子才找了一会才看见他们人,沈晏回不是这里面的最大的,却威风十足的当着孩子王,指挥着别人做这做那。

裴小胖最小,什么也不太会的样子,沈晏回嫌他笨,本来看他长得好看,还想带着他一块玩,没一会就觉得没意思了,把他把在里面纯粹是充人数的。

潘玉良寻了个凉亭坐下来,沈晏庭命沈元去取棋过来,潘玉良本来想问沈晏庭沈舟的事,但红衣一直在,她便也不好问。

坐了会后,潘玉良寻了个借口,“红衣,我也有些凉了,你去取件大衣过来。”

潘玉良说着还缩了缩脖子,红衣见状立即应了声是,“奴婢这就去娶,少夫人稍等。”

红衣几乎是跑着出了园子,潘玉良见她走远,立即问沈晏庭,“怎么样?沈舟的事帮我打听到了吗?”

沈晏庭不自在地顾左右而言他,“这个事……这个事不急的嘛,再说你打听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嘛,还不是不能改变什么……”

潘玉良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什么也没打听出来,不禁有些失望。

“知道了也好安心啊,不然我一直想着这事。”

真说着,那边方才还玩得好好的几个孩子不知为何吵了起来,其中隐隐还有谁在哭的声音,潘玉良一听,不禁有些急,“是思齐的声音。”

潘玉良连忙去拿手杖,急着要过去。

沈晏庭连忙去扶她,“你慢点,小孩子吵架还不是正常的事吗,你别急。”

潘玉良哪里能不急,那群孩子里裴思齐最小,跟他们也是最不熟的,要真打起来,他是最吃亏的那一样。

好在裴思齐也没傻到那个程度,潘玉良在这边喊了一声,“思齐,思齐怎么了?到小姨这边来。”

他便立即哭着鼻子跑了过来,那群小孩见他跑到潘玉良面前,也都纷纷跟了过来。

潘玉良俯身替他擦了把眼泪,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起来?”

裴思齐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小孩,“小姨,他推我。”

说着还把手举到潘玉良面前。

潘玉良一看,裴思齐的小手掌又红又肿,还渗着血,难怪要哭了。

沈晏庭皱起眉,瞪了那小孩一眼,质问他,“你为什么要推他?”

那小孩被沈晏庭瞪得退了一步,想来在家里也是个霸王,梗着脖子说,“谁让他那么笨,害我玩游戏输了,当然要推他。”

沈晏回看着沈晏庭道:“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急了推了一把。”说着他又看着裴思齐说,“你别哭了,我让他给你道歉还不好吗?”

潘玉良也不想跟个小破孩子多计较,沈晏回都这样说了,正打算把火气咽下去。哪里料到那小霸王却不依了。

“呸,我才不给他道歉,什么东西?”

这下别说潘玉良跟沈晏庭了,连沈晏回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小霸王看了一眼。

潘玉良高高扬着眉,“你说什么呢?你自己做错了事,推了人还口出狂言,他比你小好几岁呢,你脸皮是有多厚,也好意思?”

那小孩潘玉良也没记住是谁家的,但不管谁家的,欺他裴小胖就是不行!

那小孩见潘玉良如此说他,跨了一步,做出一副谁想打架他都奉陪的样子,“你又是什么东西,我娘可说了,你们姐妹两个嫁给一个男人,那叫不要脸。”

潘玉良气得脸色涨红,难怪裴小胖要哭了,她都想哭了好不好。

这边沈晏庭跟潘玉良还都还没反应过来,裴小胖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小跑了两步,往那小霸王身上一扑,狠狠地打了他一拳,“不准你骂我小姨,你才不要脸,不准你骂我小姨。”

裴小胖跟头个牛似的,全靠一股冲力,但毕竟也小好几岁呢,哪里是那个小霸王的对手。

那小霸王身形一转,伸腿一踢,裴小胖便被踢倒。

潘玉良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小恶魔,她撑着手杖上前,呵斥他,“你干什么呢?”

回过神沈晏庭跟沈晏回,一个朝那小霸王冲了过去,一个赶紧把裴小胖给抱了起来。

那小霸王倒是会躲,在沈晏庭扑向他的时候,他往潘玉良这边一闪,然后狠狠朝潘玉良伤着的那条腿上踢了一脚,潘玉良只觉腿上传来一股剧痛,好似从楼上摔下去的时候都没么那疼过。

她疼得头皮一麻,整个人撑不住地往地上一扑。

“良儿!”

两道声音同时响声,一声来自沈晏庭,一只来自手里拿着风衣过来的沈晏均。

离得最近的沈晏庭赶紧去扶她,但他平日里再老气横秋毕竟也才十二岁,潘玉良又疼得直掉眼泪,浑身都没力气,他哪里扶得起来。

他瞪着沈晏回,吼着,“还不过来帮忙。”

沈晏回都被眼前的景像给吓伤了,沈晏庭那一吼他才回过神来,立即哦了一声,放下裴小胖要去扶潘玉良,但经有人先他一步,并且推开了沈晏庭,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良儿良儿……”

潘玉良听见沈晏均喊她的声音,睁开眼睛,眼泪直掉,“疼,晏均哥哥,腿疼……”

沈晏均抱着他就往他们的房间走,一边走一边对着跟过来的红衣道:“给梁医生摇电话,告诉他良儿摔着了,让他赶紧过来,对了,让他拿上止疼剂。”

红衣连忙抱着眼衣服抱去摇电话了。

沈晏庭也跟着沈晏均后面跑,方才那小霸王见惹了祸,早跑了,其他小孩也玩不下去了,纷纷往戏园子跑。

沈晏回皱着眉本来也打算回戏园子,想了想,又上前去牵起裴小胖。

裴小胖却忽然挣开他的手,猛的跑了起来,沈晏回生气地喊了他一声,“裴思齐!”

裴小胖跟没听到似的,只知道疯跑,沈晏回也不得不跟着跑了起来。

裴小胖一口气跑到戏园子扑到潘如意身上,潘如意见裴小胖满脸是泪的回来,正纳闷呢,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这是怎么了?玩游戏玩输了?还是被谁欺负了?”

潘如意一边帮他擦着脸一边正打算教育他要跟其他小朋友和平相处呢,忽然看到他受伤的手,不禁吓了一跳。

裴小胖却不管自己的手,哭着说,“他……”

裴小胖往那几个回来的孩子身上看了一眼,却没看到那小霸王,只好说,“有个坏坏的小孩推我,还踢姨姨,姨姨都哭了。”

裴小胖喊得大声,他这话一出,潘家母女三人都吓了一跳,沈夫人也转过头来。

“思齐,怎么了?你慢慢说,你小姨怎么了?”

跟在他身后跑进来的沈晏回说,“是陈伟伟,他玩游戏玩输了,把裴思齐的推倒了,害他受伤。后来又骂了小嫂嫂,晏庭哥哥要跟他理论,他就踢了小嫂嫂,踢在她受伤的腿上。”

沈晏回到底要大几岁,几句话就把前因后果给说清楚了。

前他几个小孩都闭着嘴不说话,默认了沈晏回的说法。

沈夫人跟潘夫人立即起身,沈夫人问他,“那你小嫂嫂人呢?”

沈晏回道:“后来大堂哥来了,把小嫂嫂抱了起来就走了,应该是回房了。”

沈夫人跟潘夫人立即也顾不得听戏了,往园子外走,潘如意看了潘如芸一眼,潘如芸连忙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也过去看看,几位先坐着,有什么需要吩咐丫鬟就是。”

潘如芸说完便抱着裴小胖的好潘如意一块往潘玉良的房间的方向走去。

等她们都走后,赵红梅才拉了沈晏回一把,往那小霸王他娘陈太太那里看了一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晏回哼了声,“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其他几个孩子靠着自己的娘亲不说话,出了这样的事,几位太太也只好勉强把注意力放到戏台上。

倒是那陈太太坐不住了,她知晓自己那混小子定然是闯了祸就跑了。

她站起身,“几位太太真是不好意思,我那小孩子闯了祸,指不定跑哪里去了呢,我去找找看,免得闯出更大的祸事为。”

众位太太连忙说,“那你赶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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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又是少夫人又是少奶奶

沈夫人跟潘夫人走进潘玉良的房间的时候,潘玉良正抱着沈晏均的胳膊哭哭啼啼,沈晏庭在一边一副不知所措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的样子。

对于潘玉良跟沈晏均之前的亲昵,沈夫人倒是习惯了,见怪不怪。

但头一次见的潘夫人见到这一幕不禁愣了愣,有点缓不过来的样子。

沈夫人快步上前,紧和地问,“怎么样了?”

潘玉良只是哭,并不答话,沈晏均也忙着哄她。

沈夫人又道:“我都听晏回说了,那混账小子,怎么能干出这等子事儿?良儿,是不是踢疼了?”

潘玉良嘤嘤地哭着,她是个不扛疼的,又只顾着自己哭着,压根就没听清沈夫人的话,只晓得有人问她是不是疼。

她便顺着话说,“疼,好疼……”

沈夫人当下气得都想扒了那小子的皮人,落在后头的潘夫人也被潘玉良喊疼的话喊得心里一揪,这会也顾不得其他了。

“请医生了没有?”

沈晏均一边拍着潘玉良的背边安抚她,一边回着潘夫人。

“已经去请了。”

梁医生是从医院直接被一个电话摇进司令府的,跟潘家姐妹一前一后进的屋子,身后还跟着一个拿东西的护士。

几人让开,由着梁医生上前,只有沈晏均一直坐在床边搂着潘玉良,时不时地轻声哄她一句。

这一幕看在潘家几人眼里,心事不一。

潘夫人跟潘如意的心思大概是一样的,潘玉良在这司令府,平时过的到底怎么样她们其实并不清楚。

只知道有潘如芸在这司令府护着她,再加上司令府的一家老小又都喜欢着她,潘玉良在这定然吃不了亏。

但眼前的景像又让她们觉各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两人心里不禁犯起嘀咕,不知道潘玉良嫁进司令府来到底是错还是对。

梁医生给潘玉良检查了一番,见没也没有很严重,便开着玩笑说,“你这条腿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上次虽然不是他过来看的,但方才电话里他都听说了,这腿之前还伤过一次。

潘玉良也觉得自己多灾多难的,可不是吗?连着伤了三次了。

沈晏均看了梁医生一眼,“你别开她玩笑了,小心她把气撒到你头上。”

潘府三小姐的坏脾气,梁医生第一次就已经见识到了。

“没事,这次没伤着骨头,不用太过担心。”

潘玉良是真真觉得这人医术不行,她道:“没伤着骨头我为什么会那样疼?你行不行啊?”

梁医生接二连三地被质疑似也习惯了,他道:“肉也会疼啊,皮也会疼啊,不止是骨头才会疼的。”

他这换里调侃意味十足。

潘玉良无语了,揪着沈晏均的衣服,气鼓鼓地说,“换医生,你给我换医生,人一点都不专业。”

沈晏均哭笑不得地拉下她的手握在手里,“别闹,让梁医生好好给你看看。”

这次因为梁医生事先有了准备,该带的都带齐了,很快便又将潘玉良的腿给重新包扎上了。

“成了,好生养着吧,虽然这次没有伤着骨头,但总这么伤也不是个事,还是要注意些。”

沈晏均点点头,潘如芸立即倒了杯茶上前,梁医生没接,示意自己的手还是脏的。

潘如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瞧我……”

说着命喜儿赶紧拿了湿毛巾来给梁医生擦手。

梁医生擦完手之后又把裴小胖的手拿在手里看了看,裴小胖的手摔到的时候蹭破了,虽然不是很严重,但这种伤也是疼的。梁医生轻手轻脚地给他消了毒,然后让护士给他缠上纱布。

裴小胖倒是十分勇敢,从头到尾,愣是没吭一声,甚至还觉得缠上纱布的手挺有意思,往潘如意眼前举了举,示意她看他的手。

梁医生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夸他,“真是个小男子汉。”

沈晏均增搂着还在抽鼻子的潘玉良,指了指裴小胖说,“你瞧你,还没一个孩子勇敢。”

潘玉良哼了声,她才不要勇敢呢,“我疼……”

沈夫人拍了他一记,“你就别说她了。”

说着沈夫人又看了看梁医生,心思一动,对着梁医生说,“梁医生,既然来都来了,不如给如芸也看看,她早上还说头疼着呢,可别是累病了。”

梁医生点点头,说了句可以,也没推脱,反正只要给钱,一切都好说。

喜儿扶着潘如芸请了梁医生去外间,潘夫人见潘玉良这里也没什么大事,再说,潘玉良跟沈晏均那样她也看不下去,便跟潘如意一起去了外间。

梁如芸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梁医生帮她号了脉,又看了看舌胎,做了一些简单的小检查。

等他一起身,潘夫人赶紧上前问道:“梁医生,我们如芸……”

潘如芸赶紧打断她,“娘……”

说着往里间看了一眼,潘如意也冲她轻摇了一下头。

潘夫人这才轻声道:“我这也是为你着急。”

喜儿立即上前问道:“梁医生,我们少奶奶可是伤着风了?可要用药?”

梁医生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说,“没事,没有感染风寒,至于头疼,大概是少奶奶身子底子差了些。”

在里间好潘夫人这时候走了出来,对着梁医生说,“梁医生,一会就到用午饭的时间了,不如留在府上吃个便饭,下午再帮我们司令瞧一瞧。”

梁医生想了想,点点头说,“也行。”

说着便让跟着他一块过来的护士先行回了医院。

沈夫人道:“柳衣,送梁医生去偏厅休息会,再给这位护士小姐派辆车。”

柳衣立即出来对着梁医生跟那护士做了个请的动作,“二位,请跟奴婢来。”

里间的沈晏均好不容易把潘玉良哄住,便把沈晏庭带到了外间,当着其他人的面,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晏庭看了眼他难看的脸色,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仔细地说了一遍,至于那混小子是怎么欺负裴小胖的,他实在没看见。

沈夫人听完气得直咬牙,“那个混账小子,欺负比他小好几岁的思齐不说,还踢良儿伤着的腿,我看他是无法无天了。”

沈晏均眉头拧得死死的,他又问,“那孩子是谁家的?”

沈晏庭摇摇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他平时根本不会跟那些孩子玩到一块去,总嫌别人幼稚,自是不认识。

沈夫人这时想起来,沈晏回方才不是说过了吗?

她道:“晏回说是陈家的,叫什么陈伟伟。”

姓陈?

这么巧?

沈晏均的眉头就一直没松过,“跟我们是什么亲戚?”

今天来的人都是潘如芸下贴子请过来的,自然不会请不相干的人进府。

沈夫人看了潘如芸一眼后说,“陈太太是你姑姑那边的小姑子。”

说到这,沈夫人忽然想到什么,一拍手,“唉呀,我怎么给忘了,那陈太太的丈夫好像陈局长的本家,只不过隔得有些远,两家似乎不怎么来往,我便把这事给忘了。”

沈晏均的太阳穴猛跳了两下。

潘如芸也一脸自责,“这事都怪我……”

沈夫人打断她,“这事怎么能怪到你头上,都是我的错,怎么会没想到这一层呢?”

本来潘如芸也没请陈太太的,还是沈夫人最后在过潘如芸的贴子,提醒她加上去的。

万万没想到,出事就出在这个上头了。

沈晏均敛了神色,劝慰沈夫人,“娘,您也别自责了,这种事您也料想不到。”

是啊,谁会想到一个半大的孩子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司令府伤人。

沈夫人道:“这么巧的事,就是不知道这事是巧合还是故意的了。”

沈晏均脸上闪过冷意,是巧合还是故意,晚点就能知道了。

潘如意这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裴小胖,“你方才说那人推了你小姨,还骂了小姨,他都骂什么了?”

以潘如意对潘玉良的了解,她是不扛疼,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至于哭成这样。

一边的沈晏庭看了眼沈晏均道:“他骂小嫂嫂跟大嫂姐妹共侍一夫,不要脸……”

这次不光沈晏均的眉毛跳了,在场的除了裴小胖跟沈晏庭,其他人的眉毛都不禁高高挑起。

这话哪里是一个孩子能说得出来的?定是有人这么说了,他才学来了。

无论是那陈太太还是那踢人的陈伟伟,都是司令府的亲戚,潘夫人这边也不好多说什么。

潘如芸把潘夫人跟潘如意送去了客房,又把沈晏庭特地留给他的糕点拿给他。

“思齐今天特别勇敢,这是你晏庭哥哥特别奖励你的。”

裴小胖伸出那只没受伤的小胖手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潘如芸揉揉他的脑袋。

裴小胖先前被潘玉良喂了不少东西了,潘如意便将糕点替他收了起来。

“一会该吃午饭了,这个留着下午吃。”

裴小胖有点眼馋,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潘如意挺着肚子,方才还抱了裴小胖一路,潘如芸脸上闪过懊恼。

“瞧我,方才被良儿的事弄得都慌了手脚,你这还挺着肚子呢,没事吧?”

潘如意摇摇头,“姐,我又不是良儿,有事我会说的,你甭操心了。”

潘如芸叹口气,“我还以为小孩子不是思齐这样乖乖的,便是良儿那样活沷好动,但至少也是讲道理的,没想到还有这种,也不知家里是怎么教的。”

潘夫人连忙嘘了声,“芸儿,那孩子是司令府的亲戚,这种话你不好说的。”

潘如芸心想,也不光是司令府的亲戚,也还是那陈家的亲戚呢。

就是不知道沈晏均会如何处理这事了。

午饭众位太太在好偏厅里用的,梁医生也在,潘如芸跟沈夫人陪着,沈司令的午餐送到了书房。

沈夫人本来让沈晏庭跟他们一块在偏厅里用餐的,但沈晏庭嫌她们女人太多,不愿意,便去潘玉良的房里跟沈晏均还有潘玉良一块用了。

潘玉良哭了一遭,腿其实也没那么痛了,这会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晏庭倒不觉得有什么,就像饿了就哭一样的道理,痛了就哭也没什么不对。

他一边吃着饭一边跟潘玉良说着话,若在平时沈晏均肯定要呵斥他了,不过今日有他转移一下潘玉良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沈晏庭道:“那混小子跑了,不过小嫂嫂你放心,我肯定会逮着他的,看我不把他揍得他娘都不认识得他。”

潘玉良道:“还是别了,我一个大人,哪里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沈晏均笑着问,“你何时这么大方了?”

潘玉良不满地撇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沈晏庭道:“我的意思是,你去揍他的时候,可千万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沈晏庭立即心领会神,给了她一个还是你想得周到的眼神。

沈晏均替她夹菜的手顿了顿,看了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的两人一眼,只道,“这事要是让司令府难做了,我就让你去营里替那些士兵擦靴子。”

营里那些士兵穿过的靴子可是臭得不行,沈晏庭白了他一眼。

“大哥,吃饭的时候能不说这么恶心的话吗?”

沈晏均只一心地给潘玉良夹着菜,替她挑掉那些她不爱吃的配料,他淡淡地开口。

“恶不恶心的,你记着我的话就是了。”

沈晏庭说了句知道了,然后便猛扒了几口饭。

沈晏庭吃完午饭,本来还想赔着潘玉良坐一会,但被沈晏均拎着衣领给扔了出来。

要不是沈元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估计他能摔成跟潘玉良一样的瘸子。

潘玉良吃饱了就开始犯困,这几日她都如此。

沈晏庭让她坐直了身子,“中午你吃的不少,坐一会,消消食,呆会再睡。”

潘玉良只好强撑着眼皮坐着,神情恹恹的。吃饭的时候勉强打起精神来跟沈晏庭说了些话,等他一走,她便没了精神。

沈晏均帮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又细心地帮她把衣摆拉她,认真又细致。

潘玉良垂着眼不说话,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她不说话屋子里便安静下来。

沈晏均又捏了捏她的手,看着穿了不少,手却是凉的。他将她的两只手放在自己的大掌里,替她暖着。

潘玉良不知想起什么,拧着眉把手往回抽了抽,却没能抽开。

“那混小子说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潘玉良抬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沈晏均知是她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便继续说:“他是故意说那番话给你听的,不然那么多孩子,他为何独独推了裴小胖?”

潘玉良不愿意说话,沈晏均连说了几句都似给说给空气听的,但他也没有生气,轻笑了声后说,“怎么?不跟我说话了?要当小哑巴了?”

潘玉良这时候才哽咽着说了句,“他说的也没错。”

本来就是她不要脸。

她明明知道沈晏均是她姐夫,她还……

虽然一开口就气人,但说了话总比不开口强。

沈晏均神色严肃地说,“家里人说千句万句好话你都听不进去,旁的人说一句不好的话就放在了心上,你个小没良心的。”

沈晏均的话似在开导,又似在教育她。

但她哪里听得进去,勉强再撑着坐了会,脑袋一歪,也不管消不消食了,困得趴在桌子上便睡下了。

沈晏均看着她也是无可奈何,还不如方才就上床睡去呢,起码她脱衣服的时候还能配合着呢。

午饭过后,潘如芸陪着众家太太继续看戏,谁都没有再提陈太太的事。倒是有两位问了下潘玉良的情况,潘如芸只推说没什么大事,又道小孩闹着玩的,不必放在心上。

放不放在心上的,这事主要还是看司令府,众人心思各异地看着台上的戏,下午重晓楼的戏有两出,他是晋城的名角,长的好,唱的也好,向来得晋城的阔太们喜欢。

这才两出,得的赏钱就够平常人家生活小半年的了,众家太太跟比着打赏似的。

下午梁医生被请去了沈司令的书房,给沈司令号了脉,又给沈夫人号了脉,笑着说。

“沈司令跟司令夫人身体都很好,没有什么问题。”

沈夫人留下梁医生,哪里真是为了号个脉,书房里只有沈司令和她,沈司令的副官都没进来,柳衣在一边侍候着。

沈夫人朝柳衣使了个眼色,柳衣心领会神地问,“梁医生,您上午给我们少奶奶号过脉了,可有不妥?”

梁医生似也知道沈夫人留下他是为了医生,笑了笑,又把上午的话复述了一遍,“少奶奶的身子底子不太好。”

沈夫人问,“可有什么法子补救?”

梁医生想了想道:“还是有些难的。”

沈夫人不大明白这有何难的,亏了就补,这不是一向的法子么?

梁医生解释说,“就好补一个瓶子,夫人您想往里加上超过瓶子的水,瓶子肯定是盛不住的,少奶奶的这身子……亦是如此,补再多,她无法受用也是枉然。况且,是药三分毒,补多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沈夫人不由得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我原本还存着一线希望的,看来还是强求了。”

梁医生笑笑,没有说话。

这毕竟是沈令府的家事,言尽于此。

沈夫人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道:“那梁医生看,我们良儿……”

梁医生推了推眼镜,笑着说,“少夫人身子倒是好,又年轻,腿恢复的其实也不错,只要不再伤着,想必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

一说潘玉良身子好,沈夫人不禁笑起来,一扫方才的阴霾,连声说了几句好,然后命柳衣取了诊金,又送了梁医生出府。

下午潘玉良睡了不少时间,沈晏均一直在房间看着书,也没有出门。

沈晏庭过来探头探脑地看了两次,见沈晏均跟座雕像似地坐在那,便恹恹地走了。

沈晏均也不管他,自顾自地翻着书,红衣在里间照看着,防止潘玉良翻身压着自己的腿。

等到赵副官来找他,沈晏均便把红衣打发了出去。

沈晏均命赵副官去查潘玉良补下药的事,这都两天了,依着沈晏均的性子,这事要是再没点眉目,估计就要有人倒霉了。

“少校,您要不要亲自见见那位重先生?”

沈晏均抬头看着赵副官,“何出此言?”

赵副官道:“问题似乎出在重先生的那包零嘴身上,但那零嘴是重先生的小斯去买的,那小斯似乎跟陈家有点关系,而且重先生吃了好像也没事……”

沈晏均放下书,“又是陈家?”

赵副官也听说了上午的事,知晓了些情况,心里想着这陈家手都伸到司令府来了,还真是大手笔,想必那陈家少爷大抵是真治不好了。

沈晏均想了想,对着赵副官道:“你去安排一下,我见一见这位重先生。”

说着他又道:“早就听闻这位重先生了,还一直没有见过呢。”

赵副官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也不久呆。

沈晏均起身立在窗边站了会,似在想什么事情。

等到里间睡着潘玉良传出动静,他才转身往里走。

潘玉良起来也没有出门,穿好衣服后便跟沈晏均一块在外间看书,起初还是自己看着,后来嫌翻书麻烦,犯了懒,便要赖着沈晏均给她读。

沈晏均眼睛一瞪,她便作势要哭,把装腔作势做得十足。

沈晏均叹气,“小赖皮,你怎么这么赖?”

潘玉良哼哼,她挨骂很大一部份原因也是因为沈晏均,不折腾折腾他,她这气怎么出?

沈晏均拿过她方才看了几页的书,在给她念书之前又道:“若是日后你出了府,上哪去找晏均哥哥这么纵着你的人?”

潘玉良一怔,歪了歪脑袋,咬着唇一副苦恼的样子,似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被沈晏均这么猛然一问,倒有些迷茫起来。

片刻后她道:“我爹娘比你还纵着我呢。”

沈晏均呵了一声,意味不明。也不说其他的了,直接给她念起书来。

沈晏均的声音好听,念书的时候抑扬顿挫,明明只是一本地理志,偏让他读出戏本子的意味来。

沈晏均念的不快,声音缓慢,似在给潘玉良消化的时间。

这屋子里的书大部份都是他的,上次陪潘玉良归宁,也从潘家搬了些她的书回来。

不过,她懒,那几捆书还捆着放在一边也没收拾。沈晏均也没管,那是她自己的东西,留着她几时想起来就几时收拾。他原本以为等她想要看书了便会想起她那些书来,没想到她会直接从他的书里面拿,还挑了本地理志。

念了一会,潘玉良问着沈晏均,“晏均哥哥,你去过别的地方吗?”

沈晏均问,“别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像你呆过的国外吗?”

潘玉良道:“也不是这么说啦,我是说除了晋城以外的地方。”

去是自然去过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问。

潘玉良又道:“董先生不是说过吗?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沈晏均笑笑,“哦?你还知道董先生?”

潘玉良哼哼,“我知道的可多着呢,唉呀,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沈晏均这时才说,“去过,去过很多地方,跟沈晏庭现在不同,沈晏均跟着沈司令南征北战,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别的城市。”

潘玉良忽然好奇起来,“虽然我去了国外吧,但加起来也就两个城市,对了,那些外国人跟我们的生活很不一样呢,说话方式,打招呼的方式,吃饭喝水都不一样……”

沈晏均也不是第一次听她讲她在国外的生活,但仍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哦,怎么个不一样法?”

潘玉良想了想,唉呀了一声,“描述出来的没有意思啦,你只有体验过才会明白。”

沈晏均只笑,并不言语,她就是故意的,挑起你的兴趣,偏又不告诉你。

潘玉良又说,“晏均哥哥,你去过别的地方,别的地方的人跟晋城的人一样吗?是一样的生活吗?”

沈晏均道:“描述出来就没有意思了。”

“你……”

沈晏均用了她的原话来堵她,潘玉良刚想发作,只听到沈晏均又接着说,“有时间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潘玉良不禁来了兴趣,“真的吗?晏均哥哥真的会带我去别的城市看看吗?”

沈晏均哼了声,“如果你听话的话,我的话便作数。”

潘玉良觉得自己自从入了司令府,比起以前在潘家,简直是听话得不了了,既没有去偷偷往谁的杯子里放蛤蟆,也没有在谁的凳子上放冰块。

潘玉良似想到什么又忽然说,“只怕到时候,我应该出了府了。”

听到这话,沈晏均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下,但仍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两人在房间里看了一下午书,准确地说是一个念一个听,谁也没嫌烦,谁也没嫌腻。

等到前面园子里的戏都听了,屋子里都暗了下来,沈晏均命红衣掌了灯,两人还在灯着看着书。

潘夫人跟潘如意牵着裴小胖进来,原本是想来看看潘玉良怎么样了,不料见到这样一副光景,两人相视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

潘夫人上前,“良儿。”

潘玉良立即要起身,却被沈晏均给按回了椅子上,“好生坐着,忘记你的腿了?”

潘夫人也上前,笑着说,“坐着坐着,别乱动,娘就是来看看你,腿还疼吗?”

潘玉良摇摇头,“不疼了。”

潘如意开着玩笑,“这会是不疼了,上午不知是谁哭鼻子呢。”

潘玉良脸色一红,不好意思起来,“二姐……”

裴小胖立即道:“上午是思齐哭鼻子。”

几人闻言纷纷笑出声,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倒会给人解起围来。

红衣给潘夫人跟潘如意看了茶,沈晏均上前一把将裴小胖抱起,让他坐在他的一只胳膊上,另一只手捏捏他的小肚子。

“我来看看小思齐是不是吃饱了?”

裴小胖被他捏得浑身发痒,扭着身子咯咯笑,“吃饱了吃饱了,吃得好饱了,姑爷别挠思齐痒痒。”

沈晏均笑笑,“小思齐吃了姑父家几碗饭哪?”

裴小胖伸了两根短手指出来,“两碗!”

沈晏均挑挑眉,好家伙,比潘玉良可能吃多了。

沈晏均开着玩笑说,“那你可要记着,回去跟你爹爹说,让他给姑父送米来,不然姑父家都要被你吃穷了。”

裴小胖笑着说,“才不会呢,我爹爹说姑父家最有钱了。”

潘玉良也插进话来,“裴思齐,你们家可是开银行的,谁能有钱过你们家呀。”

潘如意啐了她一声,“你们能不能教孩子一点好啊,都说的什么呢?”

沈晏均举着裴思齐高高扔起然后又接住,裴思齐跟疯了似的大笑不止。

裴思远那文弱的书生可跟他儿子玩不了这样的游戏,裴思齐第一次这么玩,既紧张又刺激,在那又笑又叫的,整个房间都只听到他的声音。

玩了好一会,沈晏均才把他放下来。

潘如意拿着帕子帮裴小胖擦了擦脑门上的薄汗,埋怨着,“沈少校,这游戏可不是谁都能玩了,回头他要是找思远陪着玩可就麻烦了。”

沈晏均扬扬眉,似乎就是为了这个似的,“那不正好?”

潘如意无奈,不知这沈晏均跟裴思远两人什么情况,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的。

潘玉良给沈晏均倒了杯水递给他,动作自然,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倒是潘夫人跟潘如意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惊奇。

潘玉良道:“晏均哥哥,看你整天对着晏庭都是板着脸的,还以为你讨厌小孩子呢。”

沈晏均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对地道:“他不一样。”又道:“你忘记了?你小时候也很喜欢我跟你这么玩。”

潘玉良想了想,依希记起好像是有这么回来,但还是故意道:“忘记了。”

沈晏均也不介意,当着潘夫人跟潘如意的面道:“就说了你是个小没良心的了,别人对你的好转头就忘了。”

潘夫人勉强地笑笑,也说,“可不是吗?这臭丫头属耗子的,撂爪就忘。”

裴思齐平时本来是有些怕沈晏均的,可能方才才玩过,这会一点也不怕了,上前戳了戳沈晏均的胳膊,“姑爷,我不会忘的,我不是属耗子的。”

潘如意地将他拉回怀里,“怎么哪哪都有你的事?”

说着她又抬起头,对着沈晏均跟潘玉良道:“良儿,上午的事是思齐的错,要不是他跟那小孩闹起来了,也不会累及你……”

潘玉良哭笑不得,“二姐,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别说是思齐,就是不相干的小孩,被那混小子那样欺负,我也是要上去打抱不平的,更何况思齐可是我外甥呢。您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了……”

潘如意笑笑,又看了沈晏均一眼。

潘玉良跟她是自家姐妹,潘如意这道歉的话自然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沈晏均听的,虽然瞧着方才沈晏均一副对裴思齐十分喜欢的样子,但该表示的还是得表示。

沈晏均似也知晓潘如意的意思,便道:“多虑了,思齐在司令府出的事,我们还没道歉呢,哪里轮得到你们来道歉。”

潘夫人适时地说,“是啊是啊,一家人哪里有什么好道歉来道歉去的。”

潘玉良磨磨牙,看着裴思齐说,“裴小胖你放心,你小姨我已经让你思庭哥哥去揍那小子去了,一定会给你报这个仇。”

潘夫人一惊,连忙阻止她继续往下说,“良儿!可莫要说这混话,你现在都是个大人了,同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潘玉良还是了解潘夫人的,这要是在潘府上,潘夫人早拿棍子去了,哪里还有这教育她的话。

只是如今她在这司令府,潘夫人才会这么说。

想至此,潘玉良不禁有些愧疚,当初若不是她冲动了,如里有后边这么多事,是她害得潘夫人如此操心。

“娘……良儿知道了,我说着玩的。”

潘玉良乖乖认错的样子被沈晏均看在眼里,他对着潘夫人道:“岳母不必忧思,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良儿从前在潘府没受过此等委屈,在司令府也不必受这种委屈,我会给她一个交代。”

几人都惊了惊,特别是潘夫人,她一直觉得,寄人篱下,总是要低人一头。

况且潘玉良也是事出有因才进的司令府,沈晏均这话的确让他吃惊。

她不禁有些欣慰,“你岳父没有看错人,你这样一说,我便放心了。”

一边的潘如意却没有潘夫人那样的乐观。

潘如意问潘玉良,“良儿,晚饭是跟我们一块在厅里吃还是在房里吃。”

潘玉良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沈晏均先她一步说道:“让她在房里吃吧,别看她在窝里横得很,出去一见人又不好意思了,哪里吃得了什么。”

潘如意笑笑说,“也是,那我跟娘就去厅里了,一会该吃饭了,让别人等我们总不大好。”

说着扶着潘夫人便起了身,潘玉良要起身送她们被潘夫人阻止了,“你坐着坐着,别乱动,小心你的腿。”

潘夫人跟潘如意牵着裴思齐出了潘玉良的房间,潘夫人边走边道:“我这颗心总算能放一放了。”

潘如意心里翻着白眼,心想她娘还好意思说潘玉良撂爪就忘,她只怕是也忘记了她先前看到的了。

长廊里没有人,潘如意不禁小声地道:“娘,姐夫如此纵着宠着良儿,未必是件好事。”

她这话潘夫人倒是有些不明白了,“怎么不好了?”

潘如意叹口气,“良儿被宠成这样,日后若真是出了司令府,她又当如何,试问这晋城,谁能像姐夫这样纵着她宠着她由着她,您也瞧见了,姐夫是怎么对良儿的……”

潘如意的话潘夫人仔细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可是……

“那可如何是好,这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

潘如意把气叹在心里,“娘,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担心良儿日后出司令府的事。”

说是这么说,但潘如意的话还是一针见血的。日后潘玉良出了这司令府,便也回不了潘家三小姐的身份,一个被休回家的小妾,她上哪去找个真心喜欢她的男人?而且这晋城的确是找不出有人能比沈晏均更纵着她的人了。

潘夫人也叹了口气,“回头我让你大姐多注意一下良儿,让良儿改改这性子,若是能改成你大姐或者你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了。”

这人的性子哪里是说改就改了,“娘,您也别太操心,回来我来跟大姐说。”

潘夫人点点头,“娘最欣慰的还是你们姐妹能这么齐心。”

两人说着话便离着偏厅近了,能听到前厅里各家太太说话的声音了,园子里也时不时的有丫鬟跟仆人走过。

两人都收了声,牵着裴小胖一言不发地进了偏厅,一进门,潘夫人就满脸堆着笑,对着各家太太道:“唉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方才去看了看良儿,让大家久等了。”

各家太太都说无事,只赵红梅不阴不阳地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潘如芸惊声问潘如意,“良儿可有事?”

潘如意笑笑,“没事,好着呢,她倒是会享福,在那让姐夫给她念书呢。”

潘如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她是个惯会偷懒的。”

晚上还有两出戏,都是武生的戏,十分热闹。

没了重晓楼的戏,位家太太也是十得十分津津有味,而且孩子们也爱看一些。

重晓楼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没有出门,他似是真的身子不太好的样子。

沈晏均跟赵副官进去的时候,他仍像之前见潘如芸那样,裹着被子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半天没翻一页。

因为今夜有戏,班主在前面照看着,偏院里只有几个没戏的人在歇着,静得很。

见着沈晏均,重晓楼也没动弹,仿佛天生缺了什么似的。

赵副官道:“重先生,这是我们少校……”

重晓楼一笑,“沈少校?可是少奶奶的丈夫?”

赵副官一愣,重晓楼又道:“这府里又是少奶奶又是少夫人,我也搞不清楚,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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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良儿长大了

赵副官一愣,像是没有料到这位重先生不起身不见礼也就罢了,居然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愣愣往沈晏均脸上看了一眼,却见沈晏均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赵副官没作声地低下头,给沈晏均搬了把椅子。

沈晏均这几日没去营里,也没有穿军装,只穿着一席长袍,却也显不出他那是种随和的人。

沈晏均一撩袍,也没去管重晓楼的态度,神色自如地坐下。

“重先生,想必你应当知晓我会为什么来找你。”

重晓楼把书放进怀里,抬眼看着沈晏均,忽然轻挑一笑,“我不知道啊!”

赵副官上前一步刚要说什么,沈晏均一摆手,赵副官立即退了回去。

沈晏均道:“重先生,我不知道你激怒我是为了什么,不过,不识好歹的人我沈晏均见得多,但身家性命都捏在我手上还这么不识好歹的人,我倒是少见。”

沈晏均说的是实话,在这晋城,沈少校想要一个人的命,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若要说王法,如今这乱世,钱权便是王法。

这番话重晓楼自是相信,不过他也并未露出害怕之色,而是继续懒懒地靠在椅子里。

他道:“我敬重沈少校为人光明磊落,应当不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沈晏均笑笑,“那重先生呢,光明磊落吗?”

重晓楼神色一凛,随即神色又淡下来,“我不知道沈少校的意思。”

沈晏均继续道:“重先生,你跟我们少奶奶的事,我也不想过问,早些年我就跟她暗示过了,如果她想离开,我可以给她休书。不过,她好像并没有考虑我给她的这个选择。”

沈晏均说话讥诮一笑,意味不明。

从他进门开始,直到这一声轻笑,重晓楼才终于变了脸色。

他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添几分,似病气入骨,加之他又身形消瘦,咋看上去,像是身子骨不好的样子。

沈晏均道:“重先生,看你脸色不好的样子,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重晓的脸色从白转为灰败,他终于没有了方才桀骜的姿态,而是换了一种似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问,“既然你不是为了少奶奶的事而来,那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只是为了看看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吗?”

赵副官心想,就算他真是个鬼,也勾不起他们少校的好奇,这位重先生真会抬举自己。

沈晏均给赵副官递了个眼神,沈副官立即从身上拿了包东西出来,上前递到重晓楼面前。

“重先生可认识这个?”

重晓楼一看,是他日常最爱吃的那个零嘴。

他道:“这不是我常吃的梅子吗?”说着还伸手,拿了一颗扔进嘴里。

赵副官皱皱眉,回头去看沈晏均,他是真被这位重先生弄糊涂了。

沈晏均其实心里也愣了愣,他没想到这位重先生居然会这么坦然,也难怪……

赵副官又道:“重先生可还记得,进府的第一天,重先生拿着这个给了我们小少爷跟少夫人……”

重晓楼似回忆了一下,忽然啊了一声,“是给了两个小孩,那是你们小少爷跟少夫人?我瞧着还以为是哪家青梅竹马的小孩呢,瞧着……”

重晓楼话一顿,又去看沈晏均,说道:“瞧着这位少夫人倒跟沈少校年纪差的有些多。”

被沈晏均一手带出来冷静自制得他真传的赵副官有点忍无可忍的样子,垂在身侧的那只手都捏起了拳头,下巴也紧了紧,但拳头终归是没有伸出来。

沈晏均给了赵副官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赵副官只好把气焰忍下,然后接着说。

“重先生,那日我们小少爷跟少夫人吃完你的零嘴之后,身子可不大舒服,您说,若是我们直接把您送进巡捕房,让他们审一审,是不是能审出些东西来?”

重晓楼一愣,似也没有料到。

他眯起眼,想了想,“你们少夫人怎么了?”

沈晏均的眼神如鹰似有勾子般,直直地盯着他,“重先生怎么知道是少夫人出的事?”

重晓楼道:“那日虽然小少爷跟少夫人都吃了我的零嘴,但小少爷吃进嘴里就吐了出来,只有少夫人吃了两颗。”

赵副官道:“所以重先生是承认是您的东西有问题了?”

重晓楼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嘲讽意味的笑。

他道:“不是你说我的东西有问题?”

说着他又道,“我的东西要是有问题,我应该会给你们司令府其他的人吃,比如沈少校之类的,你们少夫人……呵,一个孩子,我害她做什么?”

赵副官真的有一种想要捏死眼前的这个人的冲动。

重晓楼又接着说:“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没有要害你们少夫人的意思,你们少夫人那日会进园子也是巧合。我觉得,沈少校与其在我这里找问题,不如在自己的司令府好好查一查。”

沈晏均看着他,开口道:“重先生也别把话说的太满,那日良儿只吃了重先生给的那一点零嘴,回去又喝了如芸送的一碗汤,接着便出事了。我想着,如芸好歹是良儿的亲大姐,平日里他们姐妹关系又还不错,应当不是她才对,所以这才来问问重先生。”

重晓楼一愣,眼睛里闪过不敢置信,他摇摇头,“你少血口喷人,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沈晏均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就怪了,既不是重先生,也不是如芸,良儿总不会好端端的就出了事情?”

说着他往椅背上靠了靠,“重先生如此一身正气的人,我倒是愿意相信的,毕竟如芸……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手的人,会做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重晓楼身子一震,整个人一颓,从里至外发出一种死气。

他拧着眉抖着唇,“我不信,你给我点时间,我定会给沈少校一个满意的答案。”

沈晏均呵了一声,“那就累重先生费心了,重先生身子不好,就早些休息。”

沈晏均起身,抬步往外走,赵副官立即跟上。

等到跟出偏院,赵副官才开口问,“少校,您这是相信他了?”

沈晏均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嗯了一声,“应该不是他。”

赵副官不解,“可是少校,即便不他,问题也出在他的东西上。”

从偏院的花门出来,拐过花廊又穿过一个小的园子,才入了前院。沈晏均边走边说:“这事八成跟陈家脱不了干系。司令府虽不怕他们陈家,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司令府在良儿这事上亏着理,如果真是陈家的人做的,这事何必用我们动手?问题既出在这位重先生的东西上,不如让他处理得了,他总要给我一个交代。”

说不定陈家把人送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为的就是让他做点什么事,毕竟潘玉良被人下药那事,也不好说出去,他陈家好再占三分理。

沈晏均走了两步又道,“今日在重先生那,少奶奶的事你便当没听过。”

赵副官低头,郑重其事应了声是。

沈晏均道:“你去吧,若是司令或者夫人问起,你便搪塞过去。”

两人分道扬镳,赵副官从长廊一个闪身,直接跑进了园子,再去看人已经不知去处。

沈晏均也没回房,而是去了沈司令的书房。

沈夫人晚上只陪着各家太太看了一出戏,这会正在沈司令的书房里。

沈晏均进去的时候,两人正说着什么,见他进来,便停了下来。

“父亲,母亲……”

沈晏均进去坐下,柳衣立即给他倒了杯茶。

沈夫人道:“我正跟你父亲说呢,该买批丫鬟进府了,良儿那边只有红衣一个人,她现在腿还没好,还得要个丫鬟才行。”

红衣是沈夫人给潘玉良的,沈晏均瞧着那丫鬟还算是机灵,潘玉良自己也满意。不过沈夫人说的也对,一个丫鬟是少了些。原来潘如芸想让喜儿过去照顾潘玉良,不过沈晏均却觉得那丫鬟留不得。

他一低首,道:“母亲想的周到,这件事母亲看着办便是。”

沈夫人点点头,“那行,那等过了元宵我便开始张罗吧。”

这是后院之事,沈夫人看着办就成,沈司令跟沈晏均都不便过问。

等沈夫人说完丫鬟的事,沈司令开口问沈晏均:“陈太太那边你预备怎么办?”

在沈晏均进来之前,沈夫人已经把上午发生的事都跟沈司令说了一遍,沈司令的意思是,这事还是让沈晏均看着办,他不插手。

沈晏均说:“这事我们按兵不动就是了,他们伤了良儿,我等着他们来给良儿一个交代。”

沈司令点点头,他原本还怕沈晏均会因为潘玉良会意气用事,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沈司令笑笑,“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你做事我向来放心,那就这么办吧,先晾他一晾。”

说完沈司令又道:“晏庭那边,你让沈元看紧一些,我怕他再给你惹出什么乱子来。”

沈晏均是沈司令手把手地带出来的,从小跟在他身边风里雨里摸爬滚打,行事风格也有几分他的真传,甚至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自是不用太操心。

但沈晏庭完全跟沈晏均不同的性子,加之又是么子,都是疼着宠着的多,性子骄纵,又不听话,沈司令常常是对他感到头疼。

沈晏均道:“父亲放心,晏庭虽小,但心里也有数,不会干太出格的事,沈元那边我会交代的。”

沈晏均过来书房也是要跟他们说陈家的事,一家人,总得通个气。

沈夫人这时也说:“那就听你们的,晚点我跟如芸也说一声,那陈家太太,我们就不管她,冷着她,看她有多大的脸。”

果然,那陈家等了一晚上,也未见任何司令府的人上门去讨说法,他们反倒有些坐不住了。

陈太太的丈夫陈大力只是巡捕房的一个小牢头,陈家他们开罪不得,司令府他们更是得罪不起。

今天这事,要不是陈局长许了他好处,给了他保证,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做这种事。

陈大力连夜去了趟陈局长那里,小心翼翼问着对策,这伤的可是司令府的少夫人,司令府什么动静也没有,但谁都知道司令府怎么可能会吃这闷亏。

让陈大力万万没想到的是,陈局长却突然翻脸不认人起来。

陈局长捧着茶杯,身子缩在大大的长袄里,似很冷的样子,陈大力瞧着他两鬓都有了白发,想必是这阵子为了陈立远愁的。

陈局长呷了口茶:“人是你那儿子伤的,你跑来同我商量什么对策?你这样一来,人家还以为是我让你这么干的呢。”

陈大力一惊,还没反硬过来,陈局长便要让人把他哄出去。

陈大力这样无权无势的人,陈局长自是不怕得罪,所以也毫无顾及地翻起脸来。

这下陈大力可蒙了,他原本帮着陈局长做了这事,陈局长至少能保他一下,可眼下的状况,陈局长分明是要弃了他。

陈大力毫无抵抗能力地被扔出了陈府,家丁当着他的脸把府门重重地关上。

这下陈大力是真的傻眼了,回去之后翻来覆去一宿没睡。

等到第二天一早,便让陈太太带着他那儿子上司令府来登门道歉。

但谁有空招待她?

看门的家丁道:“我们夫人正带着各家太太在量衣呢,怕是没时间见夫人。”

说着往门口一站,就是不让人进门。

量衣的师傅本来昨个上午就来了一趟,来送样衣给沈晏均看,不过那会正好是潘玉良出事的时候,沈夫人便让人先回去了,今个又来了。

潘玉良今天腿已经不疼了,心情也好了起来,师傅将衣服款式都带到了前厅,沈晏均陪着她看着,潘如意跟裴小胖也被潘玉良拉着过来的一起帮忙挑了挑。

潘如意帮着潘玉良一起,两人挑了几个款式,觉得够了就放下了手。

沈晏均看着那些衣服款式,左看右看,向来杀代果断的沈少校似乎被这些个衣服款式给难住了。

最后干脆开口说:“每个款做一套出来吧,就用前天挑的那些衣料。”

潘玉良:……

潘如意:……

量衣师傅:……

这还特地让人来送一趟挑什么呀?

沈晏均倒是神色自若,一把将裴小胖抱起,问着量衣师傅,“可有带量衣的工具来?”

量衣师傅连忙说带了。

沈晏均道:“那给这小胖子也量一量。”

说着捏着裴小胖的肚子对他说,“给你做两套新衣可好?”

裴小胖进一趟司令府居然还得了这么多东西,有吃的有玩的,还有新衣穿。

他害羞地捧着沈晏均的脸,在他脸色上亲了一口,软软地开口。

“谢谢你。”

沈晏均轻笑,逗他,“姑父好不好?”

裴小胖点头,他是真的觉得沈晏均好。

沈晏均道:“那回去把这话告诉你爹可好?”

潘玉良跟潘如意无语地对视一眼,潘如意道:“沈少校你就少气我们家那一个了,他能被你气死。”

沈晏均心情很好的样子,又抛了几次裴小胖,然后道:“回去记得找你爹玩这个游戏。”

裴小胖高兴得直点头,没心没肺的样子看得潘如意头疼。

她捅捅潘玉良,“也不管管?”

潘玉良神色一变,偷偷看潘如意一眼,但潘如意的眼睛一直看着裴小胖,这话是无意识地说出来的。

她立即敛了神色,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这事我可管不了,得大姐管。”

她声音不小,沈晏均手上一顿,随即把裴小胖放下,让量衣师傅帮他量尺寸。

潘如意也不动声色地看了潘玉良一脸,脸上神色不明。

量衣师傅帮裴小胖量着尺寸,一边的伙计拿着毛笔记着。

师傅问,“小少爷的尺寸放一点吧,小孩子正是长个的时候。”

潘如意笑着说,“成,师傅您看着办就成,大了让他明年再穿一年,也不怕。”

潘玉良也笑,“得,穷得要穿旧的了。”

这边刚量完,那边沈夫人便带着各家太太进前厅。

沈晏均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潘玉良身边,一只手半搂着他,好似无时不刻地告诉着别人。

新婚燕尔,情意甚浓。

赵红梅一见沈晏均便故作惊讶,“哟,这不沈大少爷吗?大忙人啊,今个怎么闲着?”

沈晏均笑着叫了声二婶,赵红梅虽然私下里不满司令府对他们的态度,但面上对沈晏均态度还是好的,亮堂堂地应了声。

那边小伙计十分没有眼力见地过来问,“沈少校,小少爷可要做套装?”

赵红梅一时没反应过来小伙计的这一声小少爷说的是谁,还以为说的晏晏庭,但也没见着沈晏庭人。

却见沈晏均和颜悦色地俯下身子瞧着裴思齐,柔声问他,“你可要晏庭哥哥昨天穿的那样的衣服?”

裴小胖点着头说要。

赵红梅脸色当场便有点不好了,潘如意忙把他拉到了一边,笑笑说,“方才我们少校大人还说也不知晏回少爷喜欢什么样的款式的衣服呢,这正好,晏回少爷也来了,师傅您自个问问。”

沈夫人瞧了潘如意一眼,又看了眼赵红梅的脸色,也说,“是啊,我们家那个小的也是这样,别人说的可不算,偏要自己挑,晏回,你自己跟师傅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什么样的颜色,做你喜欢的。”

赵红梅这才缓了脸色,笑笑说,“叫大嫂破费了。”

沈夫人笑眯眯地道:“像晏回这个年纪的孩子,我能讨他喜欢就谢天谢地了。”

潘玉良偷偷冲沈晏均吐了吐舌头,似在笑话他居然还要靠她二姐解围,沈晏均暗暗地瞪了她一眼,虚扶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沈晏均又站了会,接受着各家太太的夸赞,现成的大腿在这里,平时想抱都抱不到呢,今日难得,还不抓紧时间夸。

潘玉良看着沈晏均一脸忍耐想走又走不掉的样子,偷偷笑了好几次。不过,笑话别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她觉得她那腰应该被掐青了。

沈晏均寻了个借口出了前厅,潘玉良也不想呆着,跟具小尾巴似的牵着沈晏均的袖子跟了出来。

潘夫人跟潘如意的眼神落在她那手上,沈夫人怪异地看了她们一眼,笑笑说,“我们晏均哪,养着良儿就跟养个小女儿似的。”

潘夫人堪堪一笑,也没说什么。

倒是赵红梅道:“这么个娇娃娃,谁不放在手心里呀,是得宠着。”

晚上潘玉良跟沈晏均吃的那份跟大家的不太一样,像是专门为她做的。

羊骨汤、羊小排、炒羊肉……

潘玉良不禁咋舌,“这是把整只羊都端进来了吗?”

沈晏均一边给她盛着汤一边说,“好生吃饭,少说话。”

明明红衣就在一边,这种事本该丫鬟来做,但自从潘玉良入了府,沈晏均便喜欢上了做这种事。

红衣觉得自己是这府里第一机灵的丫鬟了,这种事她自然不会去跟他们大少爷抢。

潘玉良喝了两口,觉得做的还不错,没有那股子膻味,不禁一碗都下了肚。

沈晏均接过她的小碗又给她盛了一碗,说道:“羊肉是温补的,多吃一些,你的腿才好得快。”

潘玉良都快被这条腿给憋死了,听他这样一说,不禁胃口大开的多吃了些,直撑得走不动路了才罢手。

饭后沈晏均也没闲她麻烦牵着她在回廊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助她消了食才把人放进屋子里休息。

也不知是今个午觉睡的有点长还是晚上那顿全羊宴吃的太补,潘玉良竟觉得自己毫无睡意,并且有些躁得慌。

吃过饭沈晏均就把红衣打发走了,沈晏均拿着壶里的热水倒了些,拧了毛巾给潘玉良擦脸擦手。

越擦潘玉良反倒越觉得躁,好在沈晏均只擦了两次便扔了毛巾。

潘玉良偷偷地松了口气,谁知沈晏均扔了毛巾后直接来帮她脱衣服。

她方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躁意竟又升了起来,她深吸口气,声音有些不安。

“晏均哥哥,我不会又中招了吧?”

沈晏均替她解着盘扣的手一顿,不解其意的样子,“怎么?”

潘玉良喘息了一下,“我觉得热……”

说着她又不好意思地道:“但也没有那天热。”

沈晏均笑笑,“良儿长大了。”

潘玉良有些不信,潘夫人压根没有跟她说过会有这种情况,但身上那股隐隐有些兴奋的躁热感却又是实实在在的。

沈晏均继续替她解着扣子,手似无意地碰到她的身子,让她不禁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她不会真的跟沈晏均说的那样吧?

想至此,潘玉良不禁咬咬唇,暗骂了自己一句。

沈晏均这时却道:“良儿也不必害怕,更不用觉得羞愧,这都是正常的。”

潘玉良急于求证,“真的吗?”

沈晏均认真地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

潘玉良蔫了,“那该如何是好?”

说话间,沈晏均已经帮她把外衣的扣子都解了,示意她抬手,然后道:“莫怕,我在这里,我会帮你。”

潘玉良摇摇头,她又不是傻子,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对。

替她脱了外衣,沈晏均又开始帮她脱中衣,一边脱一边说,“放心,晏均哥哥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就像那日一样,你瞧,最后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

想起那日的感觉,潘玉良不禁红了脸,那种新鲜的奇异之感,她现在想来身子都有些软,好在她是半躺在床上,否则的话定然会被看出来。

潘玉良伸手捂住脸,“可是良儿不想这样。”

沈晏均府下身,在他耳边轻哄着她,“良儿不怕,这是天性,不是你的错。”

上次因为药物的原因,潘玉良多少有些昏沉,这次却是无比清醒的,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跟沈晏均的心跳声,如鼓般。

这一次的感觉比上一次更清晰更真实,更让她欲罢不能!让她醉仙欲死!在不上不下的时候,她甚至有种眼前这个让她体验那种快乐的男人是她的。

她怀疑自己一定又被下了药,否则的话她怎么会乖乖任由这种事情发生?否则怎么会有那种荒唐无比的想法?

疏解之后,潘玉良再一次把脸埋进沈晏均的怀里哭了起来。

沈晏均却也不哄她,沉重的呼吸声在她的耳边,那声音,刺激得她感观发麻。

他吻过她的耳窝,颊边,最后落在她的发顶。

过了好一会他才说,“睡吧,没事,出来了就没事了。”

潘玉良分明感到身下坚硬的触感,但她像个鸵鸟般把自己埋起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潘玉良迷迷糊糊将睡不睡的时候,感觉得旁边的人在动,她不依地喊了声,“晏均哥哥……”仿佛是打扰她睡觉了。

沈晏均气得咬了她一咬,一只手在她身上掐了一下。

“小坏蛋,你不帮我就算了,总不能让我憋死吧?”

潘玉良本来想说,你可以去找大姐啊。

却不知为何这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黑暗中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听觉与其他感观异常灵敏起来,沈晏均粗重的喘息,还有他手下的动作……

这戏连着唱了几天,各家太太在司令府好吃好喝,还有新衣拿,笑得都合不拢嘴。

陈太太这几日每日都来,但都被挡在了门外。

沈夫人压根不见她,她连府门都进不去。

这日戏收了台,各家太太在司令府吃了午餐,除了二婶赵红梅跟潘如意,其他人都纷纷有说有笑地离开司令府。

等在门口的陈太太立即上前,“这是要回去了吗?”

各家太太仿佛没见到她这个人也没听到她的声音般,继续说说笑笑的,停都没停一下。

这陈太太家世本就跟这些个官太太有差距,不过沾着司令府小姑的光才入了这司令府,平日里大家给司令府面子,对她也会客气几句,但她如今把司令府给得罪了,自是没有人愿意理她。

陈太太碰了一鼻子的灰,又气又急,在司令府门口就折了根柳条抽了陈伟伟一顿。

陈伟伟被抽得哇哇乱叫,一只手被陈太太死命拉着,躲都躲不掉,又哭又闹的。

不一会里面便出来个人,呵斥他们,“闹什么呢?要闹去别的地方,这里是司令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

陈太太气得眼泪都出来了,但了没法子,只能拉着鬼哭狼嚎的陈伟伟回去了。

等回到家她不禁埋怨起丈夫,陈大力这也是被陈局长给坑了,而且因为总惦记着这点事,工作也没什么心思,已经出了好几次错了,总牢头对他都已经不满了。

这不他今天干脆就告了奖在家里休息,省得心烦意乱地事情也做不好。

兰园的人出府的时候,潘如芸亲自去送的,众人站在门口对着潘如芸谢礼,只有重晓楼一个人窝在马车里,司令府的打赏都是小斯出来拿的。

潘夫人跟潘如意也回去了,兰园的人是最后一拔。

潘如芸送完人,回去就躺下了,一会热一会冷的,请了梁医生过来一瞧。

这几日还好好的,今日却不成想竟病得来势汹汹。

梁医生过来看过后不竟皱着眉头,“入了春,春寒料峭的,少夫人这是感染了风寒,而且……”

沈夫人问,“而且怎么了?”

梁医生道:“少奶奶这是郁结于心,之前我就说过少奶奶身子底子差,不宜忧思过度。”

喜儿看了眼沈晏均尽管害怕,但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连忙道:“我们小姐这几日大概是累着了,又因为担心三小姐的伤势,这才……奴婢一定好好劝劝我们小姐的。”

喜儿这话听着有点怪,但似乎也说得过去。

梁医生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笑笑说,“是要多劝解一些,人只有心情好了,身体才会好。”

梁医生开了几副中药,潘如芸一直以来都是吃的中药,梁医生怕猛然一换,反倒生出事来,便照着之前那样开了中药方子。

沈夫人上前看了看潘如芸,见她实在是没什么精神,也没有多说话,免得潘如芸还得费神陪她说话。

嘱咐她要好好休息,其他的不要想让柳衣扶着她离开了。

红衣帮着喜儿一块去送梁医生,顺便去抓药去了。

屋里除了躺在床上的潘如芸,便只有沈晏均跟潘玉良。

潘玉良苦着脸,拄着手杖往床边挪,被沈晏均瞪了一眼,呵斥她,“说过几次了?长嘴是做什么的?不会喊人吗?”

潘玉良刚想顶嘴,想到床上的潘如芸,又把到嘴的话咽回喉咙,然后道:“晏均哥哥,你扶我到床边去,我跟大姐说会话。”

沈晏均没什么好脸色地扶了她一把,潘玉良刚挪到床边去,沈晏均却一脚将床边的椅子勾了过来,放到离床至少有两步远的地方。

潘玉良瞪他,这人怎么这样?!

沈晏均道,“你离得远一些,本来腿就废了,回头再病了,你大姐又得为你操心。”

沈晏均那个又字咬得特别重,无论是床上躺着的潘如芸还是坐在椅子上的潘玉良,都被她说得心神一凛。

反正她说不过他,潘玉良决定不再理他,远就远一些吧,远一点也能说话。

潘玉良看着床上的潘如芸,凄凄艾艾地说,“大姐,都是良儿不好,是我累着你了。”

潘如芸咳了两声,“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是大姐自己的身子差,你别听喜儿的,她乱说的,跟你没关系。”

潘玉良哪里听得进她这种话,她觉得喜儿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潘玉良这病有八成都是因为她累出来的。

她不禁感到特别地愧疚,而且想到那天晚上,再看看躺在床上的潘如芸,潘玉良更觉得对不起潘如芸。她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得为潘如芸做点什么。

等到红衣跟喜儿一回来,她便让喜儿好好照顾潘如芸,让红衣扶着自己离开。

她一起身,本来斜靠在床头的柜子那里的沈晏均也直起身,似乎要跟她一块离开。

潘玉良立即瞪他,无声地抗议。

沈晏均皱皱眉,不解她又闹的哪门子的脾气。

潘玉良道,“晏均哥哥,大姐病着,你应该留在这里好好陪着大姐。”

说着也不管他,自己气哼哼地让红衣扶着她离开了。

沈晏均眼睛眯了眯,盯着她那毛茸茸的脑袋看了片刻,然后视线又回到床上的潘如芸脸上。

喜儿在一边帮着潘如芸掩了掩被子,这个时候她万万不敢放沈晏均跟潘如芸单独呆着。

不过沈晏均并不如她的愿。

“喜儿,我同你家大小姐有些话要说,你先出去。”

喜儿身子一僵,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姑爷,大小姐现在病着,您有什么话等大小姐病好了再说也不迟。”

沈晏均却不是同她在商量,他冷声道:“出去!”

喜儿直直地跪了下来,求着他,“姑爷……”

沈晏均冷笑一声,“喜儿,我念你是潘府的丫鬟才一直没动你,你若是我司令府的丫鬟,早死八百回了。”

喜儿头皮一麻,巨大的压迫感再次向她袭来,她害怕得颤抖着身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床上的潘如芸动了动,她撑着身子呵斥喜儿。

“还不快出去,要姑爷说几遍?”

喜儿连忙低下头应了声是,“奴婢这就出去。”

等到出了房门,喜儿才软一腿,全身力气都被卸了般,坐到了地上。

潘如芸撑着身子靠在床头,沈晏均走近,举止温柔地把她把被子拉了拉。

潘如芸偏过头,咬着唇说了句,“你我不必如此虚情假意,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沈晏均也不生气,收回手,笑了笑说,“怎么,那重先生不肯要你?还是他发现其实你跟他想像中的潘家大小姐一点都不一样?”

潘如芸转过脸瞪着他,“是你?!定是你跟他说过什么了?”

沈晏均脸色依旧带着方才的笑容,像是嘲讽般,声音温柔。

“如芸,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那重先生看着便是个七窍玲珑之人,不过生不逢时罢了,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总会发现。”

潘如芸呵了一声,连咳数声。

她不说话,对沈晏均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重晓楼生不逢时,那她呢?她不过走错一步,便是步步皆错,除了寻着那错综的路继续往前走,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潘如芸正色道:“你留下总不会是跟我讨论他的吧,你有话就直接说吧。”

沈晏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她道:“你应该知晓我对良儿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所以呢?”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跟你那丫鬟,说话都得注意着点,别在良儿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否则的话,我可不保证我对你是否还有容忍之心。”

潘如芸脸色一白,眼泪已经到了眼眶之中。

她恨恨地想,喜儿总劝她回头,可她怎么回头?

她看着沈晏均道:“沈晏均,我现在特别后悔!”

沈晏均轻声问她,“后悔什么呢?”

潘如芸道:“后悔嫁给你,我若不嫁给你,良儿便也不会上你司令府。我还后悔点头让良儿嫁进司令府,若是早知你存着这种心思,我死也不会答应这种事的。”

沈晏均笑笑,他跟潘如芸之间也没什么撕不撕破脸的,良儿既已经进了府,他跟潘如芸的事迟早得有个结果,至于是什么样的结果,便看潘如芸自己的选择了。

他道:“我娶良儿,跟你是不是司令府的少夫人其实没多大关系。”

他说完又道:“我猜,你现在最后悔的便是让良儿跟那陈家少爷扯上关系了吧?”

沈晏均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潘如芸现在最后悔的便是这件事。

如果当初她不存着那么点私心,让潘玉良跟那陈家少爷扯上关系,但也没有后边这些事了,她也不会把自己逼到这种绝境,也不会把潘玉良逼到这种进退不得的处境。

现如今她们姐妹都被困在这司令府了,进退不得。

这晋城哪里还找得到像司令府这样愿意纵着良儿家世又好的人家,哪里还找得到像沈晏均这样对良儿好的人,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只怕日后,她父母也只更愿意良儿呆在司令府,至于做不做小的,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沈晏均这招温水煮青娃,把潘家一家人都放在锅子里。

他对潘玉良好,对潘家上下都好,对裴思齐好,都藏着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他现在压根不怕把这秘密召告天下,他似在等着谁把这秘密召告天下似的。

所以他一点都不给她面子的,当着潘夫人的面,当着潘如意的面跟潘玉良亲昵。为的就是告诉他们潘家人,这司令府,潘玉良是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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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乡下人进城

潘如芸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瞪着他道:“所以陈少爷那件事,其实是你?你故意做出来的?”

潘如芸现在才想起来,出事的那天,潘玉良是被沈舟怂恿着出了门。

那么好巧不巧的,潘玉良就去了容翠阁,还在那里遇到了那个既认识潘玉良又知道陈家少爷事的女学生,那女学生分明是特地等在那里要告诉潘玉良这事的。

而且,那么巧的,那天刚好潘玉良就带着枪去了。

手机那玩意,虽然自沈晏均送给潘玉良后,她就喜欢得爱不释手,但她也不是见天的都带着,那天她只是去看个首饰而已,带着枪做什么?

而且这件事事后沈晏均就把沈舟给带走了,潘家人就再也没见过沈舟。

他虽然当着潘家人的面赏了沈舟一顿鞭子,但他既然已经把沈舟送给潘玉良,那沈舟便是潘家人,他带走沈舟又是为的什么?

是怕别人知道些什么吗?

潘如芸现在回想起陈家少爷那件事也觉得特别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她虽然是存着私心让陈少爷接近潘玉良,但潘玉良是她亲妹妹,她也万万不会害她,她都事先打听过了,那陈家少爷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在晋城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品也是没话说。

否则依潘玉良的个性,就是把人敲晕了送她房里,她也不见得会看一眼。

怎么突然就跟一个大他许多的女教员牵扯到一块去了?

对于潘如芸的话,沈晏均既没顾认,但也没有否认。

只是道:“这花花世界,处处都是诱惑,哪里是像陈立远那样半大的小子能禁得住的。”

潘如芸用一种看恶魔似的眼神看着沈晏均,她问,“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沈晏均耸耸肩,脸上是无所谓的神情,“潘大小姐一介女子都不怕,我又有何惧。”

潘如芸闭闭眼,心中思绪翻腾,有如翻江倒海。

良久之后,她才睁开眼,她看着沈晏均,慢慢地问他,“孩子的事……你真的那么介意吗?”

沈晏均呵了一声,眼睛里迸发出冷意,似刀子般,直插进潘如芸的胸口。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倒说起别的话来。

“你可能不知道,二婶还会看相呢,你猜她今日说了什么?”

潘如芸不说话,赵红梅说什么同她有什么关系?况且,以她对赵红梅的了解,想必也没什么好话。

沈晏均似也不在乎她猜不猜般,接着往下说。

“二婶说,她看你面相是过于执念之人,非长寿之相。你可得好生将养着,万一……那重先生也是可怜。”

潘如芸按下心中酸涩,良久之后她才缓缓道:“我知道了,你说的我都会做到的,你走吧,我求求你了,我想休息一会。”

沈晏均没说什么,在她房里也没多留,这次十分给她面子的转身就走。

第二日,司令府正在吃早餐的时候,就听闻兰园那个台柱子重先生,不知怎么忽然发了大脾气,要了一个小斯的命,现在那小斯的家里人闹到了巡捕房,要巡捕房的人去把那重先生抓起来,一命抵一抵。

那班主没有办法,这才拖了人找了平日里喜欢听重晓楼听戏的几个官太太,希望有人能帮一把。

沈夫人听说这事后有些愣,然后道了声可惜。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那重先生看着清冷,但也不像是个坏脾气的人,怎么会无缘无固就要了一个下人的命,戏唱得这样好,若是真的,倒真是可惜了。”

沈晏均不动声色地问道:“母亲喜欢听他的戏?”

沈夫人笑笑,“是啊,也不光是我,还有你二婶,如芸她们,都可喜欢听着些,那重先生的戏唱得确实是好,那嗓子一听就是下过不少功夫的。”

沈晏均对着赵副官道:“你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事能帮上忙的,帮上一二,难得娘喜欢。”

赵副官得了令,应了声是便出了府。

死的那个小斯便是之前赵副官查的那一个,他原本以为那重先生会把人教给沈令府,却没想到他自己用了私型,把人给弄死了。

赵副官一时间对那个重先生印像,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潘玉良从昨天晚上就有点在躲沈晏均,睡觉的时候躲得远远的,沈晏均回房的时候,明明醒着,偏偏装睡。

要不是沈晏均上床的时候捞了她一把,估计能滚到床下去。

装又装得不好,哪里有人睡着了会那么僵硬,眼皮还一直在抖。

沈晏均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不逼她,只把人搂进怀里,什么也没说地闭上眼睛睡去。

潘玉良因为想了一晚上心事,再加上潘如芸的事情,整个人神情恹恹的,他们说起那个重先生,她又不认识,也不搭话。

沈晏庭不耐烦沈夫人跟沈晏均的事,他吃了个七成饱之后,便急急放下了筷子。

“娘,那个推良儿的混账小子在府门口等了几天了,为何不让他们进来?”

不进来他怎么好揍人?

沈夫人道:“不让他们进来有不让他们进来的道理,你莫要跟着添乱。”

潘玉良一心只想着自己做了那对不起潘如芸的事,现在看都不敢看沈晏均。

她只要一看他,便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她明明被有被下药,可她依然任由自己……

潘玉良吃了几口便不想再吃了,放下筷子,趁着沈晏庭跟在家说话的时候,示意红衣扶她起来。

红衣十分有眼色地扶她起来,“少夫人可是昨夜没睡好?”

几人的视线都落到潘玉良身上,她笑笑,对着大家说,“是有点没睡好,我先回房了。”

沈夫人对潘如芸苛刻,对潘玉良倒是十分宽容,连忙说,“那你快回去休息吧,累了就再睡会。”

潘玉良的脑袋一直垂着,红衣扶着她离开,她都没有抬过。

沈夫人看着她,叹了口气说:“这孩子怕是担心她大姐了。”

沈夫人这样说其实也没错,潘如芸这病一日不好,潘玉良这心头的愧疚便一日都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潘玉良回了房,也只是坐在床边发呆,她让红衣看了点窗,徐徐冷风吹进来。

呆惜的是,没开一会,红衣便要把窗关上。

“少夫人,可不能一直窗,要是生病了可不好了。”

潘玉良想着也是,要是她生病了,潘如芸又得担心她,害她操心。

她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腿,有点想哭。

若是腿好着,她还能出去骑骑马,散散心。

她本来想去潘如芸那边,能端个茶倒个水,也是好的。但这腿现在这样,她过去只能添乱。

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赵副官去到兰园那边的时候,重晓楼已经被巡捕房的人带走了。

赵副官又去了巡捕房,却没见着人,赵副官只好无功而返。

沈晏均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赵副官说这事,潘玉良躲在房里不肯出门,连带着他还不能进房了,一进去她就摆出一副义正严词的脸,一副我要跟你好好讲讲道理,然后就开始推他门出,要他去潘如芸那边照顾潘如芸。

沈晏均觉得好笑,莫说潘如芸,这府里便是沈夫人病了,他也没有近身照顾过。

这殊荣唯一给过的人就是她了,她自己却一点这方面的自觉都没有。

沈晏均道:“看来陈家这是要找人撒气了。”

刚好重晓楼就挺着一身傲骨撞了上去。

赵副官见不着重晓楼,不代表沈晏均见不着。

沈晏均亲自去巡捕房提的人,巡捕房那边也不得不放人。

司令府说那小斯是自己意外身亡,那便是意外身亡,他们是巡捕房,又不是天皇老子,司令府这块大骨头,他们可啃不动。

重晓楼被人从牢房里扶出来的时候,看样子是受了不少苦了,才半天时间,赵副官就有点不敢认了。

“重先生……”

重晓楼话都讲不出来,沈晏均皱了皱眉,“先出去吧。”

赵副官去扶人,这才发现这重先生虽然高,却瘦得可怕,他几乎是整个人压在好赵副官身上,却没什么重量似的。

“你找个地方安顿一下,给他请个大夫。”

沈晏均看了眼被用了刑的重晓楼,然后接着道:“其他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从巡捕房出来回司令府后,沈晏均去了潘如芸房里看了她一次,潘如芸这次还真有点病来如山倒的架式。

沈晏均不知道重晓楼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她才会这般。不过……重晓楼那个人,沈晏均倒觉得有点意思,所以这才会亲自去巡捕房走了一次。

喜儿刚给潘如芸喂完药,人刚有点精神,整个药房里散发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潘如芸是常年吃药的人,沈晏均对这味道似也熟悉了,进去后,靠在离床两步远的立柜上。

“你猜我方才去了哪里?”

潘如芸觉得沈晏均一定是有病。

她笑了笑,“怎么?良儿不让你进房是吗?”因为良儿给了他不痛快,所以他便无事来找她的不痛快?

沈晏均也笑笑,脸上是无所谓的样子,“你倒是了解你妹妹。”

潘如芸道:“再怎么着我们也是亲姐妹,良儿对我这大姐的感情,怎么也比对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姐夫的感情强。”

潘如芸今日说话像是要故意激怒他般,一边远远地站着的喜儿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她压根不敢近前劝,沈晏均早看她不顺眼了。

沈晏均似叹息了一声,“就是不知道良儿若是知道她大姐是这么样一个人,你还会不会甚笃她对你这大姐的感情了。”

潘如芸道:“你舍得吗?”

潘如芸说的很对,就潘玉良那两下子,无论是用软的还是硬的,她都能乖乖就放。

但他舍不得,舍不得逼她,舍不得她心里有一丝不情愿。

沈晏均来也不是听潘如芸捅他刀子的,他没有回答潘如芸的话,而是说,“我方才去巡捕房了,去把重先生救了出来。”

潘如芸一惊,“他怎么了?”

因为太急,说完便咳了起来,似止不住般。

沈晏均就立在那里冷眼看着,喜儿硬着头皮倒了杯水走近,“小姐,您喝点水。”

潘如芸就着喜儿的手喝了两口水,喜儿又帮她拍了拍背,她才止住了咳。

沈晏均倒没说什么事,只说,“我让赵副官找了个地方安顿了她,若是……倒是可以让你去看看他。”

若是什么沈晏均也没说,潘如芸刚想问,沈晏均便抬腿走出了她的房间。

等他走后,喜儿才大大地把提起来的气松了回去。

“小姐,您方才不应该跟姑爷这么说话,姑爷他……”

潘如芸惨白着脸色笑笑,“无事,他让我不痛快,良儿也让他不痛快了。”

说着潘如芸便笑出声,似很高兴的样子,她道:“没想到沈晏均那样一个人,却被我们良儿拿住了,怪不得以前那算命先生说我们良儿是富贵一生的命,没想到还真是。”

说着她自己止住笑,神情又落寞下来。

“喜儿,你去帮我打听一下,晓楼那边出了什么事?”

喜儿皱起眉,“小姐……”

潘如芸看着她道:“我就是想知道而已,我现在这样又能做得了什么?”

喜儿这才低下头,“是,奴婢得了空就去打听。”

其实也不用怎么打听,重晓楼出了那样的事,大半个晋城的人都知道了,毕竟他在这晋城也算是个名人。

潘如芸在听了喜儿打听来的消息后,不禁问,“喜儿,你说这事跟晏均有没有关系?”

喜儿道:“小姐,您别想太多了,这事怎么可能跟姑爷有关系。”

潘如芸想想也是,这事怎么可能跟沈晏均扯上关系,那重晓楼为何……?他会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才会做出这种事吗?

潘如芸胡思乱想着,喜儿扶着她躺下,“好小姐,其他的您莫想多了,仔细将养着,把病养好了才是。”

潘如芸点点头,又道:“喜儿,你日后莫要再在良儿面前说我跟姑爷的事了,否则……否则的话我就真的保不了你了。”

说完潘如芸便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会,也不管喜儿听没听进去。

潘玉良连着躲了沈晏均两日,基本上就出来吃个饭,吃完饭就回房,哪里也不去。

沈晏均喊她玩她也拒绝,沈夫人邀她上街她也不去,只把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

沈夫人叹气,“这孩子,她大姐生个病倒把她弄蔫了,可别也憋出病来。”

坐在一边的沈晏均眉毛跳了跳,但神色如常,也没让人看出来。

潘玉良回房后就蔫蔫的坐着,红衣在一边陪着。

过了一会,红衣小心翼翼地问,“少夫人是在担心少奶奶?”

看上去又不太像,更像是在跟大少爷闹别扭,但这话红衣是不好问的。

潘玉良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事她也说不清,不光说不清,还说不得。

她在窗边坐了会,不一会赵副官便在门口求见,却不见沈晏均。

红衣把潘玉良扶到外间,然后才让赵副官进来。

“少夫人,今日新进了一批马,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潘玉良心思一动,想是想去的,但又怕碰到沈晏均。

她吱吱唔唔了会,问赵副官,“晏均哥哥是不是也在那边?”

赵副官点点头,“少校是在,少校说这次要帮小少爷挑匹良驹,所以那批马才先送到了这边,本来是要送到营里的。等少校挑完,剩下的就全部要送到营里去了。”

潘玉良不禁问道:“全部都要送回去吗?”

赵副官回答说:“大概是吧,少校只说给小少爷留一匹。府里也没有其他人要骑马,所以应该不会多留。”

只他这样一说,潘玉良哪里还坐得住,她基不得其他,站起身,“那我也去看看。”

赵副官应了声好,“那我去帮少夫人安排车。”

等上了车,潘玉良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劲,赵副官是沈晏均的人,他怎么会特地跑过来跟她说这事?

似知晓她心中所想,坐在前面赵副官转过头来说,“少夫人,我见着沈元了。”

潘玉良立即问,“你在哪里见到的他?他现在怎么样了?可有事?”

赵副官回答着说,“他现在人在营里,没有事。而且他还跟我说,少夫人一只想再养匹马,所以属下才自做主张,今日请了少夫人去挑马。”

她原来本来养着一匹马,但她在国外的这两年,都是潘夫人给她养着,潘府又没人会骑,潘夫人照养着养猪的架式养着那匹马,潘玉良回来后看着实太糟心,便让人把马送走了。

潘玉良点点头,心中的疑惑解开,同时得知沈元没事,她不禁松了口气。

“他没事就好。”

马场就在之前他们打靶的那边,车子开了一会便到了。

红衣扶着潘玉良走着,老远她就听到马的嘶鸣声。

待走近,便看到十几匹小马驹在马场里,沈晏均欣长的发背影就立在十几匹马之间。

难得的晴天,沈晏均的大衣脱在一边,挂在高高的围栏上,只穿着沈色的骑马装,勒出窄窄的腰线。

“晏均哥哥……”

沈晏均回过头,见着潘玉良似有些意外,好似请潘玉良真是沈晏均的自做主张般。

“怎么来了?”

潘玉良道:“赵副官说你在这给晏庭挑马,我就过来看看。”

沈晏均嗯了一声,“晏庭就快生日了,那小子一直想要匹马。”

潘玉良想再上前,沈晏均却拦住她,“虽然都是小马驹,但这些马还都未训过,看着温顺,万一失控起来,伤着你了就麻烦了。”

沈晏均光说话,举止之间再无亲昵。

潘玉良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想问他是不是在生她的气,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沈晏均给沈晏均挑了匹枣红色的小马驹,毛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潘玉良眼睛都看直了,露出羡慕的目光。

沈晏均知道她也想要,但她偏偏就那样看着,就是不开口。

沈晏均拍了拍马,对赵副官说,“就挑这匹了,一会你把这匹留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其他的就都送走吧。”

说着沈晏均让了两步,又对潘玉良说,“良儿,你让红衣扶你去旁边呆着吧,我骑会马。”

沈晏均的那匹追风平日里就放在这边,沈晏均说完就不理会潘玉良,转身去马厩里牵追风。

潘玉良还站在那边,看着那些小马驹,舍不得走。

除了沈晏均给沈晏庭挑的那匹枣红色的马之外,潘玉良觉得其他的也很好,特别是那匹白色的,长得很是好看,也很壮实,看着很有力的样子。

长长的一声嘶鸣声传来,潘玉良转过头,却见沈晏均已经翻身上马,他勒着马僵,双腿一用力,追风便如闪电般,急驰了出去。

潘玉良盯着沈晏均骑在马上恣意的身姿,眼睛露出羡慕。

沈晏均骑了几圈,然后拉住马,在潘玉良身边停下。

他骑上马上,阳身在他身后,让他整个人泛着光般,潘玉良仰起脑袋,看着他的脸,有些恍惚,看不真切的样子。

好似这一刻,她看的那些戏本子,她在国外读的那些……全都不值得一提。

眼前这个男人,比戏本子里比里写的那些都要让她怦然心动。

潘玉良忽然心里生起一股绝望,那种拿自己不知如何是好的绝望。

沈晏均朝她伸出手,“良儿……”

潘玉良还在愣愣地看着他,似不明白他的举动。

沈晏均的手一直伸着,“可要上来。”

潘玉良眼中一涩,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腿。

沈晏均道:“无事,不会让你受伤的。”

一边的红衣也道:“少夫人,您不妨试试,少爷这么厉害一定不会伤着您的。”

潘玉良的确是想骑马,但是……

“良儿!”

沈晏均打断繁杂的思绪,潘玉良再次抬头,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沈晏均胳膊一抬,一用力,潘玉良整个人便被提了起来,她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便落在马背上。

沈晏均让她侧坐着,避开她那条伤着的腿,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准备好了吗?”

潘玉良深吸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搂住了沈晏均的腰。

她的眼睛一直装看着前面的样子,压根没看到此时沈晏均嘴角得逞的笑。

沈晏均双腿用力一夹,追风再次奔了出去。

潘玉良坐在马背上一开始还有些僵硬,跑了一圈后她便开始享受这种像是要飞起来的感觉,身子不再僵硬,笑意重新回到脸上。

因为怕会再伤到她的腿,沈晏均也没有带着她骑太早,这对潘玉良来说已经很满足了,一直等到沈晏均停下来,将她抱下马,她的笑容都还在脸上。

沈晏均一直将人抱到休息区,问她,“这么开心?”

潘玉良点点头,好似连日来的郁结之意都被跑没了般。

“那不跟晏均哥哥闹别扭了?”

潘玉良不自在地挪挪屁股,“我才没有跟闹别扭。”

沈晏均叹息一声,有些无奈叹。

“你闹几天别扭,我都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

潘玉良心里一愣,抬头去看他,却见他拧着眉,眼睛底下有些青,没睡好的样子。

潘玉良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沈晏均又道:“良儿,我同你大姐,跟你想的不一样。”

潘玉良一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跟她想的不一样?

“那是什么样?”

沈晏均叹息一声,“日后你就会明白了。”

潘玉良不依地道:“你们总把我当小孩。”

沈晏均笑笑,“也并没有。”

他看着她,潘玉良因为他这话不知为何又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不禁脸上一热,白了他一眼,然后四下看着,目光没着落的样子,小声地说。

“我、我要回去了。”

沈晏均问她,“不挑马了?”

潘玉良仔细一回味,才发现自己又上当了,不禁瞪他,“你怎么这样。”

沈晏均再次叹息,将她抱起,“真是要了命了,怎么这么会磨人。以后不要再跟晏均哥哥闹脾气好不好?这几日我都愁得要长白头发了。”

他这样一说,潘玉良便急急去看他的头发,还伸手拔了拔,没有见着白头发才放了些心。

“没有白头发。”

沈晏均轻笑,“你要再跟我闹下去就要长了。”

明明是教训人的话,但听在潘玉良的耳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她别开眼,“不是说让我挑马吗?”

沈晏均将人抱到那些小马驹前,指着潘玉良眼馋的那匹白色的马道:“这匹是给你留的。”

潘玉良嘟起嘴,他早就想好了,还一直逗着她。

“怎么?不想要?”

说着沈晏均对着赵副官道:“赵副官,把这些马……”

潘玉良连忙打断他,“要的要的。”

沈晏均笑笑,“好吧,既然我们良儿开口了,那就留着吧。”

马还小,潘玉良估摸着等自己的腿好了,差不多就能骑了,想起来她不禁有些高兴。

骑完马,沈晏均又带着她去打了会靶,打靶倒不及顾及腿伤,潘玉良越打越起劲的样子。

每次沈晏均准备放下枪,她便又央着他,“再来,晏均哥哥,再来嘛。”

几次下来,沈晏均也看出来了,她只是不想回府而已。

沈晏均若有所思了会,在潘玉良再次举起枪的时候,帮她调整了一下握枪的姿势。

几人在靶场呆了好长一段时间,要到吃饭的时间了,潘玉良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

几人坐上回府的车子,在半路上潘玉良就沉默下来。

沈晏均握着她的手,没说什么,等下了车,也没有像方才那样抱着她,只牵着她慢慢走着,也不嫌她慢。

潘如芸睡了一觉后精神好了些,晚饭的时候便出了房间,在前厅跟大前一块坐在桌前吃饭。

只不过把她要吃的饭菜单独用盘子装着。

潘玉良见她似乎好了些,不禁有些高兴,坐在她身边一直讲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趣事给她听。

一边的沈晏庭十分给面子的时不时地笑几声,捧场效果做得很好。

潘如芸安静地听了会,笑笑说,“得,我们良儿也会哄人了。”

潘玉良愣了一下,然后道:“我希望大姐能开心。”

沈晏均不动声色地看着潘玉良一眼,对她道:“你先好生吃饭,吃完饭再讲也不迟,也让你姐姐好好吃饭。”

潘玉良难得既没顶嘴又没瞪他,乖乖地吃自己的饭去了。

等到大家都吃完饭,喜儿都准备扶潘如芸回房了,沈晏均忽然道:“等一等。”

潘如芸停下,不解地看着他。

沈晏均道:“我有点事情要跟大家说。”

众人不明所以,但都没有动,留下等他说事。

沈晏均道:“我准备带良儿去趟南京。”

沈司令想了想,完全想不起有什么事需要沈晏均去南京的,而且还要带着潘玉良。

“去南京做什么?”

沈晏均道:“去给佟叔拜个年。”

沈司令看了沈晏均一眼,后者一副十分坦然的样子,沈司令便不再说话了。

沈夫人道:“带着良儿去做什么?良儿腿还伤着呢。”

沈晏均道:“良儿还没见过佟叔,正好带她去见见。”

这下沈夫人也没话说了,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估计除了潘玉良,其他人都听出来了。

想着潘玉良这几日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估计他就是想带潘玉良出去散散心而已。

潘如芸回过神来,笑了笑说,“哦,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我好给你们收拾东西。”

沈晏均温和地说,“不用,你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就行了,这种事情自有丫鬟会做。我明天让赵副官去订票,后天就走。”

沈晏庭是最后一个发言的,跟其他人不同,他直接了当地说。

“我也要去。”

沈晏均皱皱眉,刚准备说点什么,沈晏庭又道。

“我也好久没有见过佟叔了,我也去见见他。”

沈晏庭一副既然这么久没见了,我就拔冗去一趟的样子,沈夫人道,“你去捣什么乱,出门在外,你以为像家里这么方便,你大哥还要照顾你小嫂嫂呢,到时也抽不开手来顾着你。”

沈晏庭挺挺胸,“谁要他照顾了,我自己照顾我自己就行了。”

沈夫人才不信他的鬼话,刚想用点强制手段,沈晏均却道:“那就一起去吧,正好锻炼锻炼。”

沈晏庭听到沈晏均口中的锻炼两个字,下意识地觉得不好,但口已经夸下,也只能这样了。

因为有话要问沈晏均,晚上潘玉良便没再把他推出去了。

“晏均哥哥,去南京真的只是去看那个叫什么佟叔的吗?”

沈晏均点点头,“只是一方面。”

潘玉良又问,“那还有呢?”

沈晏均道:“上次你不是说过想要去别的城市看看?现在有机会了,怎么?你不想去?”

潘玉良连忙否认,“想去的。”

潘如芸一直病着,她什么都不能做,呆在府里只觉得压抑得很,还不如跟他一块出门看看。

她又问,“我们带红衣去吗?”

沈晏均想了想,“带着吧,你过去,身边没有可支使的丫鬟总不像话。”

潘玉良点点头,似松了口气,要是不带红衣,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

晚上洗过澡,沈晏均直接只穿着里衣,连外衣都没穿,他脸上露出一些疲惫之态,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潘玉良咽回让他去其他房间的话,在他躺到床上的时候,不自觉地往他身边挪了挪,十分乖巧的样子。

“晏均哥哥,你很累的样子,是没睡好吗?”

沈晏均闷笑,胸膛传来震动,“难得你还知道关心我,累便也值得了。”

他接着说,“之前你被人下药那次的事情查了出来,是那重先生身边的一个小斯做的。”

潘玉良愣了愣,不解地问,“为何?我又不认识他。”

她连那什么重先生都不认得,别说他身边的小斯了。

沈晏均想了想说,“那位重先生是你大姐的旧识,估计……也不一定是冲你来的,那日你去园子里也是误打误撞。要怪还得怪你自己嘴馋,吃人什么东西?”

沈晏均的这说法的确说的过去,潘玉良这性子哪里是会去听戏的人,那重先生手里的零嘴到她手里的机率得有多想。

他事后想了想,或许这事一开始就不是冲着潘玉良来的,而是冲着潘如芸去的。

至于为何冲潘如芸去的,沈晏均觉得这里面可能还有些什么事,他已经让赵副官着手去查了,应该不久便会有结果了,他只希望别是他想的那样。

潘玉良想了想,一副官老爷上升的语气说,“所以那个小斯其实是想害那个重先生,却没想到有毒的东西被我吃掉了。那个重先生事后知晓了,所以他才把那小斯……”

她想起那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沈夫人提起的那重先生出事的事,前后一联想,潘玉良便做了这结论。

沈晏均轻笑出声,“不错,我们良儿都能厉害得可以断案了。”

潘玉良听不出他这话到底是褒是贬,不过……

“那位重先生怎么会是大姐旧识?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过大姐有这样一位旧识?”

沈晏均淡淡地道:“戏听得多了便认识了吧。这种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大姐没告诉你想必是她觉得没必要。”

潘玉良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她还认识了容翠阁卖首饰的小伙计了呢。

潘玉良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方才见沈晏均一脸疲惫的样子,她便把疑问都咽了回去,眼睛一闭,似要睡觉的样子。

沈晏均这时却开口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不问出来我估计你是睡不着的。”

潘玉良嘿嘿两声,“没什么啦,我就是想问问南京好玩吗?也像晋城一样的冷吗?那个佟叔是什么人?为何我一次都没见过?我们这次去只是拜见吗?他们家都有些什么人啊?会不会很严肃?我们要不要带些礼物过去?”

沈晏均静默了一会,“你还是睡觉吧。”

她的这些问题都能当故事讲了。

那佟叔,要追溯起来,其实也姓沈。

那佟叔的父叔跟沈晏均的爷爷是同胞兄弟,后来佟叔的父亲入赘到了佟家,佟家又举家迁往南京,沈家这才多了这么一位远在南京的佟姓亲戚。

那都是爷爷辈的事情了,潘玉良没见过佟叔很正常,就是潘如芸嫁到司令府十来年也只见过一次。

沈晏均跟潘玉良南京要带的东西,潘如芸没有插手,她想着沈晏均既然发了话,她便也乐得轻松,反正她现在病着,沈夫人也不会说什么。

衣物跟要用的东西都是丫鬟准备的,潘玉良口中的礼物是沈夫人准备的,都是晋城的一些特产。

沈夫人在准备的时候,潘玉良跟沈晏许在一边看着。

沈晏庭十分嫌弃的样子,“娘,我们这是去探亲,又不是去定居,作甚弄这么多东西,我才不拿呢。”

沈夫人哼了哼,“又不用你拿,叫唤什么?”

沈晏庭仍旧不满,“不用我拿也丢我的脸啊,跟乡下人进城市的。”

沈夫人气得拧了他一把,潘玉良在一边偷偷地笑。

沈晏庭看着她道:“你笑什么,到时你就是跟我一块进城的乡下人了。”

正说着,沈晏均跨着步子过来,沈夫人看着他道:“刚好,我正要交代良儿跟晏庭,但想必他们也记不住,我还是跟你说吧。”

沈夫人指着那些准备好的东西,“这个是给老参是送给你佟叔的,首饰衣服是送给他家里的女眷的,糕点零食是给孩子闪准备的。”

沈晏均道:“那吃的你可得捆好了,免得晏庭路上就给您全都吃了。”

沈晏庭立即表示他这是当面污蔑。

“我才不会呢,娘准备的那些东西我都吃腻了,有什么好吃的。”

沈晏均懒得理他,看着潘玉良道:“等到了南京,我带你去吃新奇的东西。”

潘玉良来了精神,“南京都有些什么啊?”

沈晏均道:“好吃的多着呢,到时你就知道了。”

他这话音才落,沈晏许跟潘玉良同时咽了口口水。

沈夫人颇为无语地道:“去了人家家里可千万别这样,不然就真的是乡下人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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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擦枪

沈晏均要带着潘玉良去南京,赵副官肯定也是要去的。

潘如芸趁着他们走之前去找了赵副官。

对于潘如芸找他的这件事,赵副官是十分意外的。

潘如芸知道赵副官是沈晏均的左膀右臂,沈晏均做什么都会带着他,便也没有跟他拐弯抹脚,直接了当地问他。

“重晓楼在哪里?”

赵副官这会不光是意外了,还很震惊。

“少奶奶……您这是……”

潘如芸咳了两声,喜儿赶紧帮她拉了拉衣服,将她捂紧了些,免得风吹着她。

止了咳,潘如芸又问了一遍,“重晓楼到底在哪?”

赵副官下巴紧了紧,他微倾着身子,显出尊重意味,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潘如芸并不在乎。

赵副官道:“少奶奶应当知道,我自七岁起就开始跟着少校,属下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少校。”

潘如芸笑了笑,“我知道,你若是想告诉他,尽管说便是,我只想知道重晓楼在哪。”

赵副官暗吸了口气,想起那日沈晏均跟他说过的话,还有那天在重晓楼那里听到的那番话。

他其实是非常不理解的,一个戏子而已,长得再好看,戏唱得再好听,又怎么能跟沈晏均相提并论。

赵副官还是方才那副姿态,却不答话,明显不想说。

潘如芸道:“你如果觉得为难,我便直接去问良儿了,她对我这个姐姐可不像你们沈少校对我这般,她还是有真情的。”

赵副官迅速抬头,“少奶奶,您……”

就这般豁得出去?

潘如芸笑笑,知晓赵副官心里在想什么。

她算是发现了,沈晏均可以用良儿来拿捏她,她又何尝不可以用良儿来拿捏他呢?

谁又比谁干净了?

赵副官无法,总不能真的让潘如芸去问潘玉良,万一生出什么事端来?

他只好把安顿重晓楼的地方告诉了潘如芸,就在城西城郊的一处民宅里。

潘如芸一听这个地方,就有点忍不住,“你们怎么……怎么能把他放在那里?”

城西那个地方住着都是三教九流的人,什么人都有,小贩、穷鬼、赌徒、骗子还有妓女……

那样的一个地方,沈晏均居然把重晓楼放在那样一个地方。

潘如芸心里泛过一丝心疼,在她眼里,沈晏均就是故意的,故意要折辱重晓楼。

赵副官低下头,“希望少奶奶能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得了地址,潘如芸也不久呆,她恶狠狠地看了赵副官一眼后,由着喜儿扶她离开。

如同赵副官说的,潘如芸来找他问重晓楼的事,他是不会瞒着沈晏均的。

不过沈晏均的反应还没有赵副官的反应大,甚至连手上翻书的动作都没顿一下,只是淡淡地说,“由着她去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什么事都好计划,好安排,但这世上偏有两件事情是安排不了的。

一是老天爷的事,这二便是这人心的事。

赵副官却道:“可是,少校,如查这事让其他人知道了……”

赵副官知道,沈晏均喜欢的潘家三小姐,潘家大小姐怎么样,他是不在乎。

但是潘如芸到底是司令府的少奶奶,若这事被别人知道了,司令府的颜面何存?就算只是为了司令府的脸面,沈晏均都不该如此放任。

沈晏均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他微微一笑,“没事,这么多年了,她要是想让人知道,早该有人知道了,既然没什么动静,那就说明她的警觉性还不错,瞒得严实。”

沈晏均明显不想理会的态度,他都这样说了,赵副官便也不再说什么。

他静立了会,又道:“沈元的事已经告诉少夫人了,少夫人的意思想亲眼见见沈元……”

沈晏均道,“这事不急,日后再说。”

去南京这件事成功地转移了潘玉良所有的注意力,今天一天除了看沈夫人跟丫鬟们收拾东西,其余的时间她都跟沈晏庭在翻着南亦的地理志。

这不,这会还正跟沈晏庭两个人在小花园的太阳底下看地理志呢,也不嫌刺得眼睛疼。

沈晏庭难得的也有静下来的时候,沈晏均便由着他们去折腾了,书多看点总是有益处的。

连沈司令都说没想到这良儿还有带头的作用,在她的刺激下,沈晏庭这近个把月以来看的书比他过去三个月看的书都多。

晚上沈晏均带着潘玉良去了趟潘府,此去南亦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要去跟潘老爷跟潘夫人道个别。

没想到在那撞见了裴思远跟潘如意夫妻,裴小胖倒是不在。

一见到沈晏均,裴思远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恶毒!太恶毒了!

这世上就没有比沈晏均更恶毒的人了。

他那好端端的软萌萌的小胖儿子都被他给带坏了。

沈晏均见着裴思远倒是笑了笑,道:“你家不是开银行的么?怎么?是穷得没米吃了吗?怎么每次过来都能见着你?”

裴思远被他气得都要撸袖子了。

但他不光说不过沈晏均,打也打不过他,潘如意连忙制止他,免得他丢人,“行了行了,你还真能打得过他不成?”

潘如意又对沈晏均说,“我们这不是听说你们要去南京,特地赶过来看看小妹吗?”

说着她又走到潘玉良身边,拉着她的手道:“二姐亲手做了点你最爱吃的梅菜饼,你们带着在路上吃。”

潘玉良甜甜一笑,“谢谢二姐。”

潘如意被她笑得心里一颤,这模样哟,难怪沈少校……

潘老爷跟潘夫人虽然对沈晏均要带潘玉良去南京一事不解,但潘如意在沈晏均跟潘玉良来之前就劝了他们。

“良儿既已入了司令府,一切规矩还得按着司令府的来,我们不好插手。”

潘老爷跟潘夫人觉得她说的也对,而且沈晏均做事向来牢靠,他们都看在眼里,因此便打消了疑虑。

潘玉良眼睛转了一圈,没找到裴小胖,不禁问,“思齐呢?”

潘如意笑笑没好答话,裴思远哼了声,“大晚上的,他都睡了,便没让过来了。”

这话一听就是搪塞的借口,沈晏均了然地笑了笑。

裴思远定是被裴小胖将了一军,失了面子,怕带过来,沈晏均再教他做些什么,回去再落他老子的面子。

见沈晏均笑,潘玉良也回味过来,冲着裴思远挤挤眼。

潘如意无奈地说,“你就别跟着气你姐夫了。”

裴思远哼了一声,也道:“良儿你才进司令府多久啊,都被他给带坏了,以前你可是站在我这边的。”

说着他冲着沈晏均坏坏一笑,然后说,“同样是姐夫,你这偏心眼越来越严重了。”

潘玉良本来因为要去南京很好的心情,被裴思远这样一说,脸色不禁一白。

沈晏均眼睛一眯,给了裴思远一个你找死的冷冷的眼神,后者都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虚,但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沈晏均道:“良儿到底还是吃司令府的米多一些,向着我也是应当的。”

潘如意瞪了裴思远一眼,也赶紧说,“说的可不是吗?良儿从小就喜欢往司令府跑,就跟司令府藏着宝似的。”

众人又开始说说笑笑,这事才算揭过。

潘夫人跟潘如意本来想留潘玉良在潘府住一晚上,但潘玉良觉得有些别扭,甚至有些尴尬。

那感觉就像她跟沈晏均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深怕知道了一般。

况且,也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事情,所以潘玉良便找了个借口推脱了。

“娘,明个一早我们就得出发了,天这么冷,我才不想那么早起从家里再回到司令府来回的折腾呢。”

潘玉良平时就是个懒的,她这么一说倒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两人在潘府呆了两个时辰告辞离开了,潘夫人给他们准备了一些路上吃的东西,再加上潘如意的那一份。

潘玉良看着东西不禁直叹气,“倒真像是搬家了。”

沈晏均笑笑说,“你现在嫌多,等到了南京,万一吃不惯那里的东西,便又会嫌少了。”

众人站在潘府门口目送潘玉良的车子离开,裴思远感叹着,“良儿长大了呀,这心都不在家里了。”

潘老爷跟潘夫人早就转身往府里走了,这话也就听了一半。

潘如意慢慢地拎起他腰间的肉,狠心转了一圈,裴思远呲牙咧嘴的忍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潘如意冷笑着说他,“瞧瞧,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裴府小少爷,还想找沈少校的麻烦,你可得悠着点,免得被他整死了,我还得替你守寡。”

裴思远觉得她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哼了声,不以为意地说。

“我可是他姐夫,他敢……”

潘如意继续冷笑:“我看你的言行都在抗拒这件事,只想给他当妹夫的样子。”

裴思无嘻皮笑脸地道:“夫人目光锐利,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潘如意懒得理他,扶着肚子进了府。

第二日,司令府的车子早早就在府门口侯着了,沈晏均跟潘玉良都没有赖床,早早地就起了床,都没等丫鬟进去叫。

沈夫人无奈地叹气,“这还没出门呢,心就野了。”

因为东西实在太多,不得不动用了卡车来装着东西送去火车站。

沈夫人本来还以为他们会走水路,沈晏均嫌坐船太慢,便让赵副官去买了火车票。

沈晏均跟潘如芸跟着车送到了火车站。

潘玉良面对潘如芸是愧疚万分的,毕竟她此去南京多少有些是为了避开潘如芸。

“大姐,良儿对不起你。”

潘如芸拢拢她被风吹乱的长发,“说的哪里的话,你永远都是大小姐的小妹,在南京玩得开心,回来把你在那里见到的遇到的趣事都讲给大姐听,大姐在这等里等你回来。”

潘玉良说了声好,然后一把抱住潘如芸,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

沈夫人看着她们姐妹抱成一团,笑着说,“瞧这姐妹俩,感表真好。”

等到火车都鸣笛了,姐妹俩还在抱着。

当然,主要是潘玉良抱着不撒手,赖在潘如芸怀里撒着娇。

潘如芸拍拍她,“好了,再把就赶不上火车了,大家都看着呢。”

潘玉良忽然使起小性子来,“看就看嘛,我抱自己的姐姐还不行了吗?”

最后还是沈晏均上前去强行把两人分开,直接将人抱上了火车。

一边的红衣连忙拿着她的手杖跟了上去,“夫人、少奶奶再见,奴婢会好好照顾少夫人的。”

沈晏庭这还是第一次坐火车,觉得特别新鲜,早在潘玉良跟潘如芸抱在一起的时候就自己上了车,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等他们都上了车之后,他才坐回车厢里,“真是神奇,车上还有床,还可以休息。”

司令府不缺钱,出趟门,直接买了好几节车厢的票,整个卧铺车厢的票基本都被赵副官给买了。

潘玉良倒不是第一次坐火车,不像沈晏许那样跟个猴子似的,到处窜。

她趴在车窗边,冲着还在站台上未离开的沈夫人跟潘如芸挥手。

沈晏均正在车厢门口跟赵副官说着什么话,也没顾得上她。

沈晏庭忽然惊奇地高声道:“良儿,你怎么还哭了?”

沈晏庭感到沈晏均的视线迅速看了过来,于是赶紧换了称呼,“小嫂嫂,你这是怎么了?”

红衣在一边道:“少夫人这是舍不得夫人跟少奶奶呢。”

沈晏庭皱皱眉,十分不解,“这有什么好哭的?”

说着他还冲着站台上的沈夫人做了个鬼脸,大喊道:“娘,大嫂,等我从南京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沈晏均进了车厢,直接捏着沈晏庭的后颈处将他提了起来,“回你自己的车厢去。”

沈晏庭直接趴在车窗上冲着外面大喊,“娘,你看你快看,大哥他现在就开始欺负我了。”

火车正好开启,巨大的轰鸣声盖过了他的声音,沈晏庭看着站台上没什么反应的沈夫人,这一刻才有点失落感。

潘玉良一见火车开了,眼泪流得更凶了。

沈晏均把沈晏庭扔了出去,又让红衣出去候着,然后把车厢门给关上了。

潘玉良的脸一直对着车窗,车子很快驶离了站台,已经看不到沈夫人跟潘如芸了。

沈晏均坐到她身边,扳过她的身子,拿着软软的手帕给她擦眼泪。

“好了,都瞧不见人了,再哭眼睛可就难看了。”

潘玉良仍旧是哭,不光哭,还控诉起沈晏均,“都是给的错。”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也不会觉得对不起潘如芸,也不用躲着她。

沈晏均太了解她了,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可别哭了,晏庭都笑话你了。”

潘玉良吸吸鼻子,想要止住眼泪,但一想到潘如芸,她不禁鼻子一酸,扁扁嘴,又要哭的样子。

沈晏均连忙哄她,“你不是带了书吗?我念书给你听可好?”

沈晏均都这样低声下气地哄她了,她也不好意思一直拿乔,只说,“书在上面的小包里。”

逃晏均站起身,去小包里翻出潘玉良带的书,包里面放着有两本,沈晏均拿起基中的一本翻了翻,又放了回去,拿起另外一本地理志,然后将包放回原处。

“你是要躺着听还是坐着听?”

潘玉良道:“躺着吧。”

沈晏均把书放到桌上,扶着她躺下,又把对面床的枕头拿过来塞进她怀里,让她舒服的半躺着。

他问,“你跟晏庭看到哪里了?”

潘玉良道:“都看完了,你从头开始念嘛。”

潘玉良翘着尾音,有些撒娇的意味。

沈晏均也只得翻开书,开始从正文的第一页读起。

好在她没让他去读他方才包里放的另外一本书,那是本俄文,沈晏均虽然能看懂一些,但让他读,他可读不出来。

沈晏均看到书上还做了些记事情,每当他读到做的记号处,潘玉良便会让他停下来问他问题,竟是一点都不差。

潘玉良问的基本都是一些地名,还有一些小吃名。

沈晏均去过南京几次,虽说不是每个问题都知道,但也能回答个七七八八。

潘玉良抱着枕头看着他,之前伤感的情绪被盖了过去,眼睛因为哭过晶晶亮亮的。

“晏均哥哥,你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沈晏均心说,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她那本俄文,他就不知道。

他笑笑,没说话,继续给她念着书。

念了大概有几十页的样子,潘玉良便有些困了,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下缩。

沈晏均停下,抱起她往下了些,又将立起来的枕头放平。

潘玉良眼睛要闭不闭的,半阖着眼的看着他。

沈晏均被她那样看着,心思一动,不由得俯下身,直接封住了她的唇。

这还是沈晏均第一次这样吻她,沈晏均吻过她的脸,吻过她的眼,吻过她的额头,还吻过她的嘴角她的耳朵她的发顶,但这样直接完全地吻上她的唇,还是第一次。

潘玉良不由得有些愣住,她睁开眼睛看着放大在她眼前的眉眼,嘴上柔软的触感让她一时忘记了要怎么反应。

沈晏均本来只是想要浅尝辄止一番,但潘玉良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的样子看着他,他嘴角的笑意不禁拉大,直接撬开她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潘玉良只觉得那种热热的,想要要点什么的感觉再次爬进她的脑袋。

她不由得抬起下巴,配合着沈晏均,到后来甚至伸出了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最后落在沈晏均的衣领上。

沈晏均由着她抓着,由着她横冲直撞地汲取着,心里软成一片。

直到潘玉良的呼吸开始急促,似要被溺毙般,沈晏均才放开她的唇。

潘玉良唇上一片丰色,沈晏均不由得眸色一暗,再次覆了上去。

潘玉良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奇妙又很舒服,仿佛她曾经偷偷看过的那些戏本子跟里形容的那种感觉。

又是长长的一吹,离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沈晏均强迫自己离开她的唇,心里告诫自己,再吻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

潘玉良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似想要他给她一个答案,她想知道的那个答案。

沈晏均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手指偶尔擦过她的脸颊,“乖姑娘,睡吧。”

潘玉良不肯闭眼,执着地盯着她,她想要答案。

沈晏均只好轻声哄她,“良儿,很多事情现在没法跟你说,你只需记得,晏均哥哥跟你做的这件事,都不是错的,就行了。”

潘玉良眨眨眼,似信了他的话。

她让自己相信他,相信他说的那句他们之间不是错的的话。

潘玉良之前哭了一场,又跟沈晏均来了两个深吻,干的都是让脑子缺氧的事,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她便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沈晏均拿过方才读的那本地理志,在读到的那页折了一下,方止她醒来后又要让他念书给她听。

将书放到一边,沈晏均在车厢里看了一眼,然后坐在潘玉良躺着的床边,面对着床,一只手放在床边,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她。

潘玉良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看见床边坐着的沈晏均,即使身处陌生的环境,也不由得让她心安。

不过,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伸出手偷偷地牵着沈晏均放在床边的手拉进被子里。

被子里的暖意传到沈晏均的手上,一直暖到他心上。

沈晏均想起他跟潘如芸的第一个孩子,他跟潘如芸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情,但沈晏均是一个尊重别人的人,既然已经娶了潘如芸,那潘如便是他的妻子,他便给了她做为妻子该有的一切。

他只是没有料到潘如芸会做出那样的事,那时候他还年轻,而潘如芸比他要大上三岁。

沈晏均不知道潘如芸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嫁给他,又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怀了他的孩子,最后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杀了那个孩子。

知晓事情真相的那一刻,他是恨着潘如芸的。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些好笑,但那时候的恨却是真真切切的。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才让她做出那样的事,直到潘如芸第二次怀孕。

潘如芸以为他不记得了,但他知道,那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流产伤了身子,潘如芸的第二个孩子也没能留住,很快就再次流产。

从那以后,潘如芸便再也没有怀过孩子,沈晏均不知道她跟那个重晓楼到底怎么样,他不关心,他也不愿意再碰她。

而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目光都放在了潘家三小姐身上。

也许是她拿着枪指着他的时候开始,又或者是她一次次来司令府,抱着他的腿,抱着他的腰,抱着他的脖子跟他古灵精怪地撒娇开始。

所以他愿意忍了潘如芸,愿意让她继续当着司令府的少奶奶。

沈晏均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只是被潘玉良拉进被子的那只手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里,他觉得就这样一直坐在这里看着她,也挺好的。

不过,这份温馨也没能维持太久。

因为很快就有不速之客来敲门了,准确地说是在砸门。

潘玉良被他的砸门声惊醒,身子抖了一下,沈晏均连忙道:“没事,是晏庭。”

潘玉良眨眨眼,神识回笼,要起身。

“不睡了吗?”

门外的沈晏庭又开始鬼叫,“大哥?小嫂嫂?有人吗?不吃饭吗?”

潘玉良道:“我也饿了。”

沈晏均不理会门外的沈晏均,帮她将被子拉开,“那就起来准备吃饭吧。”

说完他才起身,猛地拉开车厢的门。

刚准备再次砸门的沈晏庭直接把自己砸进了车厢。

他苦着脸看着两人道:“可不可以吃饭了啊,我好饿了。”

沈晏庭刚上车时的新鲜劲一过早就开始无聊了,借着吃饭的借口赖在潘玉良的车厢里不走了。

沈晏均早有准备地命人给他们准备了消遣的东西,沈晏庭不走,他便命红衣取了棋盘让他们下棋。

沈晏庭跟潘玉良下棋的功力属于半斤对八两型,一盘棋他们能对弈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还津津有味的那种,旁边看着的人都想翻白眼了,他们依然觉得很有趣的样子。

沈晏均也不管他们,他们下棋的时候,他便躺在潘玉良身后小睡了会。

他不是那种会在外面轻易睡着的人,但这次却睡的比较沉,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一盘结束,沈晏庭刚站起身举起手要欢呼,立即被潘玉良给嘘了下去,冲他指了指在睡觉的沈晏均。

沈晏庭立即蔫了下来,“没意思,我们下棋他睡什么觉啊。”

潘玉良笑笑,“这话你等他醒了再说。”

沈晏庭看着潘玉良,老气横秋地摇摇头。

潘玉良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沈晏庭道:“你瞧瞧你,现在完全跟我哥是一国的了。”



他这样一说,潘玉良才想起来,似乎裴思远也说过这话。

她现在真的是这样的吗?

沈晏均也没睡太,他们第二盘棋刚开始下他便醒了,他坐起身,潘玉良让红衣倒了杯水然后递给他。

沈晏庭不依的嚷嚷,“诶诶,集中注意力啊,你别分神啊,下棋呢。”

沈晏均喝了水,把杯子递回给红衣,问着潘玉良,“方才谁赢了。”

不等她回答,沈晏庭就嚷道:“我赢了我赢了。”

沈晏均伸手捏了捏潘玉良的脸,“连他都下不过,丢我的脸。”

潘玉良心情好,被说也是笑眯眯的,眼睛变起来,难得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她才不在意谁赢谁输呢。

再说……要不是他躺在那里分了她的神,她也不会输给沈晏庭。

当然,这话潘玉良放在心里,谁也没说。

从晋城到南京,他们坐了两天的火车才到,一下火车便觉得是另外的世界。

到达南京后他们也没有立即去那位佟叔家里,而是去了一个公馆。

公馆是沈晏均让人临时租下的,他们在南京的这段时间会住在公馆里。

沈晏均先带潘玉良参观了一下房子,房子是那种二层的小洋楼的构造,住的房间在楼上,楼下是客厅、饭厅,还有舞厅,跟潘府跟司令府都不太一样。

潘玉良跟沈晏庭都觉得新鲜,楼上楼下地看了一遍。

等到看过多,潘玉良不禁问他,“我们不住佟叔家里?”不是说好来做客?

沈晏均道,“佟叔家里人多,怕你会不自在,我们就住这吧,地方有些小,将就一下。”

潘玉良倒不嫌小,她笑了笑,“没想到沈少校会如此细心。”

沈晏均没理会她的挪谕,赵副官正指挥着人把东西往里搬,沈晏均放她在楼上看着,他则下去交代赵副官事情去了。

潘玉良继续看着,红衣有一边扶着她。

“少夫人,这里跟司令府的房子不一样呢。”

潘玉良笑笑,“是不一样。”

推开卧室门,里面放的是西式的大大的那种床,潘玉良倒还好,红衣没见过这种,不禁啧啧称奇。

卧室里面还有个门,潘玉良过去推开一看,原来里面是间浴室。

正好沈晏庭看完别的地方也窜了过来,他往里一看,大呼一声,“哇,这是洗澡的地方吗?好棒的感觉。”

说着他便又跑到其他房间,连跑边说,“我去看看其他房间有没有。”

也不是每个房间都有的,楼上的房间都是大的房间,基本每个房间都有,但楼下的房间就偏下了,看上去是特地为家里的佣人留的,便没有这种。

沈晏庭在楼上几个房间来回地跑着,对比来对比去的人,似要找个最好的房间盘。

沈晏均交代完事情后上了楼,走到潘玉良沈边,红衣十分有眼力见地放开潘玉良,沈晏均立即环上她的腰。

潘玉良偏过脑袋,沈晏均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已经让他们去烧水了,一会洗个澡,今天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去给佟叔拜年。”

沈晏均来南京的目的主要是带潘玉良散心,给佟叔拜年不过是顺便。

潘玉良以为的主次跟他相反,问他,“这合适吗?人家会不会说什么?”

来探亲的,居然不第一时间去看人家。

沈晏均笑笑,“无事。”他压低了声音说,“到时我们就说是晏均那小子不依。”

潘玉良刚要笑,沈晏庭忽然窜了出来,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们,“我听到我名字了,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沈晏均“和颜悦色”地说,“在说你最近好像长高了些。”

沈晏庭伸出胳膊看了看,又看看自己的腿,有种瞬间觉得自己的腿变长了的感觉。

“是吧?我也觉得我长高了些,衣服都有些小了,可惜,来的时候新的衣服还没做好,不然我还能更帅气一些。”

赵副官命人把装着几人衣服的箱子拎上了楼,“少夫人,您想住哪个房间,我把东西先放到房间里。”

潘玉良抬头看沈晏均,“你说哪个房间好?”

她似乎……很有两个人要住一个房间的自觉。

沈晏均嘴角拉起,道:“就这个吧,这个还不错。”

被忽略的沈晏庭找着存在感,“怎么不先问我?我也想住这个房间。”

楼上的几个房间的构造其实都差不多,他们现在在的房间是最边上的一个,两面有窗,推开窗就能看到外面有别于晋城的景色。

沈晏庭方才比来比去其实也没比出个结果,只是看到沈晏均选了这个,便觉得他选的这个更好。

沈晏均扬眉看他,刚准备说几句,他便自己先妥协了。

“成成成,你们住这间,我住另外的。”

潘玉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冲沈晏庭竖了个大拇指,评价了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沈晏庭倒也没不好意思,而是大主地承认说。

“我现在也算是寄人篱下啊。”

还是放聪明点好。

沈晏均最终跟沈晏均一样,选了另一侧最边上的那个房间,也是两面有窗的,其他房间只有一面有窗。

这样一来,两间房间便隔的最远了。

他选完之后,还问赵副官他选得怎么样,赵副官一脸诚恳地说了句,“有品味。”

沈晏庭立即立美滋滋地跟潘玉良炫耀去了。

楼上最中间是间书房,桌上放了笔纸,沈晏均拿起纸笔写了几行字交给赵副官,“让沈元去给家里拍份电报,报个平安。”

沈晏庭嘟起嘴,看着一直在搬东西,这会累得跟狗似的沈元,道:“沈元明明是来侍候我的,倒教你使唤的跟狗似的。”

他倒是忘了沈元到底是谁的人了。

沈晏均嘲讽地开口,“你一个男人,也好意思说侍候两个字。明日去了见了佟叔,记得谨言慎行。”

沈晏庭摆摆手,不爱听他那些话,“明日大哥就代表司令府好生发言就好了,我跟小嫂嫂就当是过去蹭饭的吧。”

很快烧好了水,红衣命人先把浴室清洗了一遍,这才扶潘玉良过去。

他们到南京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等到潘玉良泡了个舒服的澡出来,天都已经黑了。

腿上的纱布都被他弄湿了,沈晏均命红衣把门关上,在门口候着。然后把人放到床上,拆了她脚上的纱布,来之前他特地去找梁医生学了怎么包扎她的腿,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潘玉良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我觉得应该可以不用包扎了。”

沈晏均不理会她的话,耐心地帮她把腿固定好,淡淡地开口,“你是觉得捆上难看吧?”

被戳中心事的潘玉良脸一红,之前在家里她倒没这感觉,但明日要去见人,她希望自己不要太丢沈晏均的脸。

沈晏均站起身,去洗了个手,擦干后又回到她身边,捏起她的脚左右看了看,没有问题后才放开。

又说,“没事,到时候你穿你最爱的洋装,裙子一遮,便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潘玉良被拆穿心事,不禁嘟起穿,并不搭沈晏均的话。

沈晏均坐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怎么?还说不得了?”

潘玉良哼了声,“就是说不得。”

沈晏均轻笑,“好,晏均哥哥道歉,是我错了,不该说我们良儿。”

潘玉良眼睛转了转,似在寻什么要惩罚他的法子。

潘玉良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香胰子的香气,不是很浓,很清新的那种香味,是沈晏均特地命人去买的。

两人离得近,方才替她包扎腿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便感觉那香气让心痒痒。

沈晏均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沈晏均向来是个行动派的人,他这么想着,一个转身,就把潘玉良压在了身下,潘玉良惊呼一声,话还没说出口,唇就被堵住了。

那日在火车上之后,沈晏均一直都规规矩矩,没再做什么让她脸红害羞的事情,整个人一副清心寡欲的作派。

但天知道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潘玉良配合度良好,又因为他上次那样的话,让她有几分自欺欺人的心安理得。

她的脑子里全是,这是对的事情,这是正确的事情,这是可以做的事情……

沈司令都夸过她学习能力强,几番下来,潘玉良便学了沈晏均的法子,在他嘴里探着。

若是潘如芸,定要骂他道貌岸然,伪君子。

明明忍得辛苦,想要爆发,偏偏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由着潘玉良跟做戏法似的在他口中好奇的探索,软软的又带着几分小心。

一吻闭,两人的唇暂时分开,潘玉良喘着气看着他,一脸我学的是不是很不错的讨赏的样子。

沈晏均暗咒一声,觉得自己这分明是自讨苦吃。

他起身想要离她远一些,免得擦枪走火。

潘玉良却似偿到了甜头,不依地攀上去,在他还没把她拉开之前,主动地吻了上去。

沈晏均脑子里崩着的弦啪的一声断开,他的手环上她的腰,慢慢的摩挲,潘玉良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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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佟府拜年

沈晏均虽然跟潘如芸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他从来还没有这样吻过潘如芸。

两人之间那种很简单的亲吻都少,不似他跟潘玉良之间这种会不自觉地亲昵的状态。

也许是少了那种爱意吧。

潘玉良抬起下巴,一边承受着沈晏均的索取一边学着他,手也攀上他的身子作着怪。

沈晏均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炸掉的感觉,特别身下某处。

他的呼吸声逐渐加重,热热的气息喷到潘玉良的脸上。

潘玉良的脸也已经红成一片,眼睛水水的,含着春情。

两人正擦枪走火之际,沈晏庭那小子居然又开始蹦哒了。

家里佣人已经做好了晚餐,久久不见沈晏均跟潘玉良下楼,他便有点忍不住了。

木质的楼梯被他踩得砰砰作响,他一边狠狠地踩着一边嚎着。

“吃饭了啊,大哥?小嫂嫂?你们成天都在做什么呢?为什么吃饭要人喊啊?吃饭了啊!”

这边两人还沉浸在热吻之中,沈晏庭嚎叫的声音由远至近地传来。

赵副官跟沈元这会都在楼下,只有红衣一个人在门口守着,但她哪里拦得住沈晏庭,正不如何是好呢。

在房里的沈晏均听着沈晏庭的脚步声,忽然大喊一声,“赵副官!”

在楼下的赵副官身形一愣,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然后迅速一个闪身,手脚并用地楼梯的扶手上踏了两次,向上一攀,几乎是用飞的飞上了楼,然后稳稳地落在了沈晏庭的身前。

“你们先吃饭,不用管我们。”

沈晏均隐忍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赵副官跟红衣一听便明白里面是怎么回事,赵副官对沈晏庭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少爷,您先下去吃饭吧,不用管少校他们。”

沈晏庭的生日便在下个月,十三岁。他哪里懂这些,他狐疑地往门口看了眼,又看看赵副官。

问他,“你刚刚是在我面前表演了一套轻功吗?”

赵副官笑笑,“小少爷若是想学,可以让沈元教您。”

沈晏庭边往楼下走,边说,“沈元?他不是只会干些粗活?”他还真没见过沈元在他面前动过武。

赵副官只能说沈晏庭对沈晏均身边的人一无所知。

见他往楼下走,赵副官不禁暗暗地松了口气,好险,差点就坏了少校的大事了。

也不光他松了口气,站在门口的红衣也松了口气,不过她跟沈晏庭一样,都被赵副官的那套功夫给震住了。

沈晏庭坐回餐桌前,看了立在一边的沈元一眼,问他,“赵副官方才那样,你也会?”

沈元低着头,谦虚的说:“属下哪里能跟赵副官相比。”

那就也是会的咯?

沈晏庭摇头晃脑了一番,百思不得其解,潘玉良开枪打陈立远那件事,他后来都听说了。

如果说沈元也身手这么好的话,沈舟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啊?

沈舟是潘玉良的近身保镖,他要是近距离的想夺了潘玉良手上的枪,简直易如反掌。

沈晏庭的目光又在赵副官跟沈元身上来回扫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既然让我先吃就上菜吧,总不能让我吃桌子吧?”

赵副官立即命人给小少爷上菜,与此同时,被压在沈晏均身下的潘玉良也被沈晏均方才的那一声吓了一跳。

她此仰面躺在床上,头发乱成一团,外衣已经被沈晏均扔到了一边,里衣的扣子也被解开了,露出里面艳色的肚兜。

她往自己身上一看,不禁有些懊恼,那肚兜是红衣帮她挑的,穿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艳了,但想着穿在里面也没有人看到,便也没有让红衣换掉。

没想到……穿在里面也被人看了去。

公馆里跟司令府最大不同那就是司令府还是点着油灯,而这间公馆已经用上了电。

相比昏暗的油灯,这电灯可以说是又大又亮了,潘玉良不禁将眼前的景像看得真真切切。

沈晏均眼睛一片腥红之色,想是要将她拆了吃下腹般。

看着他那俊朗的眉眼,她便又觉得,便是让他吃了,她也是甘愿的,只要不太疼的话。

“晏均哥哥……”

潘玉良眼中的春情还未完全退下,那样软软的,奶奶的一声,沈晏均的神经再次崩断。

沈晏均的两手侧在潘玉良的脑袋两侧,身子都要俯下去了,他想要她,就是现在!

但还临了沈晏均还是改了主意。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拉着潘玉良的手按了下去。

潘玉良不解,沈晏均亲了亲她的脸,“良儿……”

那一声中包含的情绪太多。

潘晏均心里说,他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她这样不明不白地把身子交给他。

潘玉良的手被动地跟着沈晏均的手动着,她偏过头,盯着床单的某处,脸色红红的,露出好看的脖子。

沈晏均顺着她下巴的线条一路吻了下去,潘玉良心里某处像是塞满了什么东西般,她闭起眼,让自己的其他感观感受着那种满满的存在。

沈晏均却逼近她,“良儿,睁开眼。”

沈晏均将两人枕头齐齐塞在她的脑袋下,逼着她看着自己。

沈晏均的衣衫早被他扔到了床下,屋子里没关灯,那样真实的看着,潘玉良脸红得都快要滴血了,都快要哭出来了。

她咬着唇,半阖着眼看着,心里有个声音让她闭上眼睛,让她转过头去,但她似被点了穴般。沈晏均让她看着,她便乖乖地看着。

直到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她觉得掌心似火烧般,于是忍不住地轻轻唤了一声。

“晏均哥哥……”

沈晏均交代在那软软的一声中。

春寒料峭的天气,两人都出了一声薄汗。

沈晏均再次叹息,抬起头,吻住她。

“好姑娘,真乖。”

潘玉良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脸上辣辣的,她转过脸不肯看他。

沈晏均清理了一翻,给潘玉良净了手,又拿干的手巾给潘玉良擦了额上跟身上的汗,耐心十足地帮她穿好衣服。

等所有事情都做完后,沈晏均将她半抱在怀里,轻声问她,“吃饭去?”

潘玉良摇摇头,不肯出房间,她觉得方才才跟沈晏均做了那样的事,这会出去,那就跟没穿衣服出去似的,无所遁形。

“那我让红衣端进房里来?”

潘玉良这才点点头,“好。”

潘玉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再出过房门,沈晏庭因为赵副官那神乎其神的一飞,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缠着赵副官跟沈元轮翻给他表演功夫。

沈晏均的左膀右臂沦为江湖卖艺之人,时不时得到小少爷的拍掌叫好。

赵副官这一刻是后悔的,早知道就让沈晏庭闯进去好了,大不了跟沈舟一样,按少校一顿鞭子,也好过现在这样,给小少爷表演花拳秀腿的功夫。

第二天早上沈晏均跟潘玉良早早地起了床,因为惦记着要去佟叔那里拜年的事,一大早潘玉良便起来让红衣给她穿衣打扮。

衣服是沈晏均帮着挑的,潘玉良不求好看,但求得体,沈少校觉得成的,那便是没有问题。

沈晏庭因为看了一晚上的功夫表演,早上怎么也起不来,沈元进去了三趟,每次他都应着,就是身子不动一下。

沈晏均跟潘玉良先用过了早饭,赵副官吩咐着下人准备着要带去佟府的东西。

沈元瞧着沈晏均那架式,似乎也不准备等沈晏庭了,连忙再次进了沈晏庭的房间。

这次他直接将沈晏庭的被子给掀了,“小少爷,您要是再不起的话,大少爷跟少夫人就要出门了。”

沈晏庭打了个冷颤,迷迷糊糊地听见沈元的话,瞬间清醒过来,连忙去拿昨天晚上就准备好了的衣服往身上套,沈元看不下去地帮他穿好。

套好衣服后沈晏庭走到房间门口,冲着楼下大喊,“大哥,一定要等我。”

沈晏均皱皱眉,真心觉得沈晏庭太吵了点。回想了一下自己像他这个年纪的样子,似乎也并没有像他这样,事事都要靠喊的。

沈晏庭早早地洗漱了一番,梳头时却是细致得很,一边让沈元给他抹着头油,一边梳着当下流行的头型。

等他再次从卧室走出来,下了楼,潘玉良从他身上的西装再看到他的头发,忍了忍才没笑出声。

不过她那样子还是被沈晏庭给看了个正着,“你笑什么,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是跟沈晏均还有自己一对比,沈晏庭就有点过份隆重了。

沈晏均掀了掀眼皮,没也管他,反正他年纪还小,做什么事都没有人多说什么。

“快点把早饭吃了,一会就去佟府了。”

早上做的面条,里面还卧着两个鸡蛋,因为沈晏庭起得太晚,面条有些硬了,他草草地吃了几口便抹了抹嘴不再吃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吃到正宗的南京美食呢?”

面条有什么好吃的?在家里就能吃到啊,何必跑到南京来吃面条。

沈晏均看了他一眼,说着,“既然不吃了,那便走吧。”

红衣扶着潘玉良起身,沈晏庭蹭到她身边,还是特别介意地问。

“你帮我看看,我头发有没有乱?衣服有没有皱?”

潘玉良笑笑,“都挺好,十分的好。”

沈晏庭这才放心地跟在后面上了车。

南京要比晋城大多了,而佟府也不愧是大户人家,那房子跟司令府也有得一拼。

车子刚停在佟府的门口,立即有就有人跑着进去通报了,随即佟老爷跟佟夫人便携着家眷走到府门口迎接。

沈晏均扶着潘玉良下车,然后才松开手,由着红衣扶着。

沈晏均倒说的没错,潘玉良长长的裙子到脚踝处,丝毫看不出她的腿有任何问题。

潘玉良手杖也没拿,走起路来有些吃力,但慢慢走的话,倒也还成。

“晏均……”

沈晏均行了个晚裴礼,“佟叔、佟婶……”

沈晏庭也有样学样行了个礼,乖乖地叫了人。

佟老爷把人迎进了府里,沈晏均让赵副官带着沈元把车里的东西卸下来送进佟府。

佟夫人看着那么多抬进府里的东西,乐呵呵地说,“这么远的路,你们还带这么多东西过来,真是辛苦了。”

沈晏均道,“都是母亲准备的,各个箱子上都贴着清单,母样让我亲自交到婶婶手上。不过我就偷点懒,婶婶按着上面分一分吧。”

佟夫人摆摆手,“没事没事,你是做大事的人,这种事哪里做得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潘玉良总觉得佟夫人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在她身上落了落。

进了前厅,沈晏均才牵着潘玉良的手介绍。

“小叔、婶婶,这是良儿,是我妻子。”

佟叔原来是见过潘如芸的,沈晏均再娶的事他也知晓。

他摸着胡子道:“这就是你新娶的那位?看着果然是个标致的美人。”

潘玉良见了礼,佟老爷跟佟夫人早早就准备了红包,还是双份。

佟老爷道:“一份见面礼,一份是过年的压岁钱。”

潘玉良只好接过,沈晏庭也跟着沾了光,拿了份红包。

佟家来了不少亲戚,佟老爷说,“晏均哪,知道你要来,便让本家的亲戚都过来了,人多热闹,你不介意吧?”

沈晏均道:“佟叔客气了。”

来的也的确都是佟老爷的本家,硬要算下来,也是司令府的本家。

佟老爷给他们介绍了几个长辈,便停了下来。

“小辈们就等你们自己去认识了,说多了你们也记不住。”

众人在前厅坐着,聊着都是最近几年大家的生活,诸如谁活了多少岁了到现在还没有死,谁家的孩子出生了都多少岁了之类的话。

潘玉良陪着笑,搭不上什么话,她连在晋城的那些亲戚都认不全,更别说能知道在南京的这些本家亲戚了。

倒是沈晏均怕她坐着无聊,偶尔跟她低语几句,解释着没死的是司令府的哪一辈的亲戚,生小孩的又是哪个亲戚家的亲戚。

佟老爷跟佟夫人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相视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又忍了下去。

佟老爷的妹妹佟家姑奶奶也过来了,还带着儿子跟女儿。

佟家姑奶奶比长得比佟老爷还高,行事做风也是外露型的,比她那丈夫还要霸气几分。

聊了一会两地的亲戚之后,佟家姑奶奶忽然问。

“晏均,我记得你头先还有一个太太,怎么没见着她?”

这话佟夫人都没好意思问,佟家姑奶奶倒是问出来了。

沈晏均客气有礼地回道:“她身体有恙,路途遥远的,便没一块过来了。”

佟老爷摸着他那胡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佟家姑奶奶接着道,“听说你现在这位跟你头先那位是亲姐妹?”

潘玉良脸色不禁一白,沈晏均看着佟家姑奶奶回说,“姑母唤她良儿便是,良儿跟如芸的确是亲姐妹。”

佟家姑奶奶笑着说,“倒是还挺好的。”似乎也并无恶意。

潘玉良心里告诫自己不要什么事都往心里去,人家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佟姑奶奶夫家姓钱,她指了指自己家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勉儿,珠儿跟文儿。”

佟家姑奶奶的大儿子跟女儿是一对龙凤胎,不过可能是因为现在大了的缘固,两人站在一块,其实也没那么像。小儿子跟沈晏均差不多大,长的大概是像了佟家姑奶奶,小小年纪就吨位十足,十分很魁的样子。

兄妹三人跟沈晏均和潘玉良见了礼。

潘玉良把他们几个的名子嗓子眼过了一遍,有点不懂佟家姑奶奶的夫家的取名风格。

佟老爷这边只有一个儿子,女儿倒是有好几个,儿子最小,名叫佟禄,但也二十有二了,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娶亲。

这厅里的人,潘玉良没记住几个,但那佟禄却是她最不喜欢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佟禄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阴不阳的感觉,那样子就要看着什么不好的东西般。

就这奇了怪了,她分明是第一次见这位佟家少爷。

因为来的人多,中午吃饭时候,足足用了四张桌子才坐下。

按礼潘玉良本该坐到女眷那一桌,但沈晏均却扶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对着佟老爷说:“良儿胆子小,还是跟着我坐吧,这边若是坐不下,便让晏庭去坐别的桌就好了。”

他这话是笑着说的,众人也只好笑着打过岔去,“没事没事,晏均新婚,疼小媳妇呢。”

结果是佟家奶奶那两个儿子都下了主桌,沈晏庭年纪再小,好歹也是客人,哪里真能让他坐到别的桌子上去。

沈晏庭心里觉得他这头是白梳了,竟然差点连主桌都混不上。

桌子上上的都是南京这边特色的菜,有好几道菜潘玉良跟沈晏庭听都没听过的。

沈晏均潘玉良还有沈晏庭他们三个是挨着坐的,沈晏庭还小,况且他自己也把自己当个孩子,其他人找沈晏均喝酒的时候,他就低头猛吃,吃到好吃的就要给潘玉良也夹一点。

潘玉良虽然比他大一些,但在他心里,觉得男人还是得照顾女人的。

沈晏均虽然被众人劝着喝了好几杯酒,眼睛也没有往潘玉良跟沈晏庭这边看,但每次沈晏庭给潘玉良夹菜的时候,他都能准确无误地把他筷子上的菜挡回到沈晏庭自己的碗里,然后自己再重新给潘玉良夹一点。

“你吃你自己的,也不怕别人吃着你口水。”

对于沈晏均这种明显嫌弃他的举动,沈晏庭在别人家里也只能忍了,化生气为食量。

潘玉良爱吃甜的,桌上有几道菜都是甜的,倒是很合她的胃口。

沈晏均一直喝着酒,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潘玉良心疼他,待他一放下酒杯就连忙塞了一块肉进他嘴里。

肉是下了糖烧的,有些甜,沈晏均皱皱眉,吃完之后才说,“太甜了。”

潘玉良又连忙夹了一筷子素菜进他嘴里,好冲淡他嘴里的甜味。

女眷那一桌多数都是在看他们这边,见着潘玉良在桌上如此旁若无人的举动,纷纷乍舌。

佟夫人道:“我那嫂嫂说他们关系好着呢,也没想到竟是这般的好。”

佟家姑奶奶的女儿钱珠儿看着他们这边,眼里不禁露出羡慕的眼神。

而主桌的那群大老爷们虽然看不下去沈晏均跟潘玉良之间的这种举动,但当着面也没好说什么,只能当自己是瞎了。

午饭过后,佟老爷找了个十分生硬的借口,“晏均,知晓你字画方面厉害,我最新得了一副画,你来帮我看看。”

佟老爷的话一听就是有事要说,沈晏均也只好把潘玉良留在厅里,并嘱咐沈晏庭,“好好照顾你嫂嫂。”红衣跟沈元都在,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

沈晏庭都想哼哼了,方才吃饭的时候还嫌弃他呢,现在怎么又用上他了?

沈晏均带着赵副官跟着佟老爷还有几位长辈进了佟老爷的书房。

佟夫人跟佟姑奶奶还有几位长辈太太拉着潘玉良同她说了会话,一会问她,潘如芸怎么到现在还没要个孩子,一会又问她,沈晏均这么多年没个孩子怎么也没再娶。

这些问题潘玉良哪里招架得住。

一边的沈晏庭替她答着,“小嫂嫂才嫁进我们家没多久呢,等她自己弄明白了再来答各位婶婶。”

佟夫人哈哈大笑,拿手指戳了戳露出的脑门,“你这小鬼精的,你倒是知道。”

沈晏庭虽然不喜欢她这动作,但觉得自己也不能跟个女人计较什么,便忍了下来。

佟家姑奶奶的女儿钱珠儿这时候上前,她看着良儿道:“良儿姐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潘玉良没心没肺地说,“我可能……比你小。”方才听那佟姑奶奶说这钱珠儿都十七了,怎么能叫她姐姐?

潘玉良说完还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

钱珠儿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转头去看佟姑奶奶,佟姑奶奶在心里叹口气。

佟夫人问,“良儿你今年多大了?”

潘玉良道:“年前刚过的十六。”

佟夫人点点头,“那倒的确是比珠儿小点。”

佟家姑奶奶立即道,“这称呼也不是完全按照岁数走的,你既已经嫁了晏均,那这么叫你也是没错的。”

潘玉良心想,就跟沈晏庭叫她嫂嫂一个道理吗?既如此,那这位钱珠儿也应该喊她嫂嫂才是。

“唉呀,让他们年轻人聊吧,我们去打会马吊。”

说着佟家姑姑扶着佟夫人起身,给了钱珠儿一个眼神,然后就放着潘玉良不管了。

几位长辈没一会便都走了,剩下的都是跟沈晏庭同辈份的人,反正不是堂字辈的亲戚便是表字辈的亲戚。

等长辈们一走,佟禄便上前递了杯茶给潘玉良,“嫂嫂,方才在饭桌上也没给你敬酒,这杯茶就当是我以茶代酒的了。”

被一个在自己那样多的人叫嫂嫂,潘玉良有些不适,她慌乱地接过茶杯,刚喝了一口。

那佟禄又说,“看嫂嫂走路不方便的样子,嫂嫂是瘸子?”

潘玉良被自己口里的茶水呛到,猛地咳了起来,一边的红衣赶紧帮她拍着被,钱珠儿也似着急的样子,“良儿姐姐,你再喝一点水,顺顺气。”

等潘玉良止了咳,放下水,那佟禄又逼问起来。

“嫂嫂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这边潘玉良刚想说话,沈晏庭便先他一步开口说,“瞧你说话没脑子的样子,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沈晏庭说这话时语气冷冷的,眉头皱眉,表情严肃。平时跟沈晏均不怎么像的样子,这一刻倒是倒了个七八分。

“你!”

佟禄指着沈晏庭,一副想要揍人的样子,沈晏庭才不怕他,赵副官跟着沈晏均去了书房,沈元还在呢,他吃不了亏。

红衣跟沈元忍着笑,潘玉良赶紧拉了沈晏庭一把,跟佟禄道了个歉。

“晏庭还小,他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你别介意。”

说完她又道:“我年前的时候摔着腿了,还没完全好,不是瘸子。”

沈元觉得那佟禄也是哪里有问题,都二十多岁了,居然跟那司令府的少夫人这样讲话,一点礼数都不懂。他娘还整日说他没有礼数,就应该让她一起来看看这位没有礼数的样子。

钱珠儿也说,“表哥,你别这样子跟良儿姐姐讲话,会吓着她的。”

那钱珠儿讲话声音轻轻的,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

沈晏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都是一群奇怪的人。

要不是怕失了礼数,他早就接着潘玉良走人了。

沈晏均在书房里呆了半个多时辰才出来,佟老爷的意思倒是表达的很清楚。

南京如今局势紧张着,到处拉邦结派的,一会是朋友,一会是敌人,似乎随时能一起吃肉喝酒,又随时能对着彼此打枪放炮。

沈晏均在这个时候来南京,让佟老爷不得不有什么想法。

佟老爷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晋城虽好,到底比不得南京。

沈家如果想在南京分一杯羹,倒是可以跟他佟家联手。

不过,沈晏均却四两拔千金地挡了回去,并没有明确说什么,只是说。

“其实这次过来南京,主要是过来探望佟叔,顺便带良儿过来散散心。其他的事情倒是没有多想,元宵都还没过呢,现在说这些事情也为时尚早。”

他这话说出去,书房里的几位长辈可没有一个人会信。

沈家在晋城盘锯那么多年,实力是有,但晋城那么大点的地方,根本不够沈家作为的。

这事上佟老爷翘不开沈晏均的嘴,只好又说起别的事。

“你小姑在这次带珠儿过来,便是想让你见见她,这事之前跟你母亲也提过,你母亲说你一直不肯再娶,便也没有单独跟你说过。但现在你既然已经再娶了,这事倒是可以商量商量。”

佟家那意思是也要把钱珠儿嫁进司令府做小了,但那钱珠儿又怎么能跟潘玉良想提并论。

沈晏均笑了笑,佟老爷这一会公事一会私事,其实就是想借司令府的势。

佟家在南京不过几十年,也没有出像沈晏均这样有魄力的子孙,在南京这么多年,虽然有了这么大一处宅子,却也是没有什么席地可言。

佟家若是想在这乱世中占稳一席之地,借势是必然的。

但这南京城内,谁心里都住着鬼,彼此算计着,至于到头到谁能落着好,谁也说不准的事。

所以佟老爷就把主意打到了晋城。

沈晏均道:“良儿一个人就够我费神的,我可分不出心来再顾其他的人。”

他这话有几分自我调侃的意味,似一点也不怕别人知道他怕媳妇的样子。

佟老爷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女人还是不能太宠着,再说,珠儿那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哪里需要别人照顾。你宠着现在的那个你就宠着,她要是进了你家的门,还能帮着你照顾着呢。”

沈晏均摇摇头,“我们良儿心眼可小着呢,佟叔您可饶了我吧,不然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沈晏均俨然一副怕媳妇的姿态,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不肯答应佟老爷。

佟老爷无法,只得说,“这事你也先别急着回我,回去再跟良儿商量商量,我看她未必不肯。”反正她大姐这么多年也没能为沈家添个一儿半女的,佟老爷便也觉得说不定这潘玉良也不能生。

沈晏均出来的时候那佟禄早就被沈晏庭气得甩手走人了,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一个孩子置气,也难怪佟老爷要把主意打到司令府上了。

沈晏庭不太高兴的样子,潘玉良表情也有点怪,但也不是不高兴的样儿。

沈晏均过去扶起潘玉良,对着同他一起从书房里出来的佟老爷道,“佟叔,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公馆了,我们会在南京住上一段时间,改日再来叨唠您。”

佟老爷看着他们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客气,家里又不是住不下,住什么公馆。”说着又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行吧,既然你房子都已经付了钱,那你们便住着,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家里开口。等得了空,我也去你们住的那公馆瞧瞧。”

一直陪着潘玉良说话的钱珠儿小声地说了句,“晏均哥哥再见,良儿姐姐再见,晏庭你也再见。”

礼数周到,佟老爷跟其他几个长辈对她很是满意的样子,沈晏均没吭声,潘玉良只她笑笑拱了她的话。

倒是沈晏庭有些受不了地皱起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等回去后,沈晏均才问潘玉良,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潘玉良哪里好意思讲,倒是红衣,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说了,一点都没落下。

潘玉良不懂,她可是看出来了,佟家那位表小姐心思大着呢。

红衣还把沈晏庭说佟家少爷的那话也学了出来,沈晏均看了沈晏庭一眼,后者抬着下巴,一副我就说了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样子。

万万没想到的是沈晏均非但没骂他,反倒还夸上了。

“你做的不错,明日带你们出去玩。”

沈晏庭被夸的莫名其妙,但仍是十分兴奋地欢呼了一声。

等欢呼完又坐下,忍不住地说,“佟家都是些什么人呀,真是浪费我这身高贵的衣服。”

红衣补充道:“还有小少爷好看的头型。”

沈晏庭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我看他们都阴阳怪气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指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沈晏均听他说着这番话后不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全司令府上下都把沈晏庭当小少爷宠着,还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呢,没想到他还能有这份见解。

沈晏庭自顾自地说完,接着道:“跟那个唱戏的一样。”

沈晏均眉头一跳,“哪个唱戏的?”

沈晏庭想了想,“不知道,不认识,就是上次去咱们府上唱戏的那群人里的一个,画着脸呢,我哪里认识。”

他说完指着潘玉良说,“上次你还吃过人家零嘴的那一个。”

沈晏均不动声色地看了赵副官一眼,赵副官连忙状似无意地道:“小少爷怎么跟他撞上了?”

沈晏庭换了个姿势在椅子上坐着,“之前有一次戏唱完了,他们在收台的时候,我本来想去后台找根花枪来玩的。结果撞上大嫂在那里跟那人讲话,所以就上前去听了一下。没想到那人虽是戏子,说话却不客气呢,说的话可不好听了,大嫂都快被说哭了。”

“哦,他说什么了?还能把你大嫂说哭。”

沈晏庭想了想,“反正就是说什么大嫂太抬举他了之类的话,我也忘了,应该是大嫂却夸他戏唱的好,结果他反倒不领情吧。这种人最讨厌了,别人对他好,他还拿起乔来了,什么人嘛。”

沈晏均沉默了会才说,“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得记清楚,偷听别人讲话是你该做的事情吗?”

沈晏均方才还好好的脸色这会全阴了下来,语气也颇为严厉。

沈晏庭暗骂了自己一句,他还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说这个干嘛。

他不满地道:“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又不是故意的。”

潘玉良看了一眼沈晏均,似乎也不太理解他突如其来的火气。

沈晏均严肃地说,“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干这种事,营里的那些靴子你是刷定了。”

沈晏均每次都拿这招威胁他,偏偏他还就吃这招。

他站起身,对着沈元说,“沈元,你们去后边,你教我几招。”

他才不想还呆着这里听着沈晏均训他呢。

等他走后,潘玉良才同沈晏均说,“晏均哥哥,你上次说那位重先生跟大姐是旧识,我还以为他们是朋友呢。”

沈晏均缓了缓脸色,对着她温和地说,“是朋友也有可能会有争执,你跟晏庭还能起争执呢。”

潘玉良想想也是,不过……

“这样看来,那位重先生脾气倒是大。”

沈晏均起身,也将她从椅子上扶走,道:“不说他了,我们上楼,我看看你的腿,今天没用手杖,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这还是潘玉良伤了腿以来在沈晏均没有抱她的时候第一次走路没有用手杖。

潘玉良道:“应该没事,若是伤到了,我应该会感觉得到疼。”

“还是看看吧。”

说着把人打横抱起,直接上了楼。

等回到房里,沈晏均给她看了腿,见确实没有伤到后才放心下来。

他净了手,帮她换了身舒服一点的衣服,像是话家常般地说着话。

“我们在这里,佟府还是要再去几次的。日后不管是谁,若是他们再说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你当场发作了便是,不用顾及什么。有什么事,我在呢,本来就是带你来散心的,若是反倒让你糟心了,舟车劳顿的带你出来一趟岂不是白费。”

潘玉良傻气一笑,沈晏均看了她一眼,再次苦口婆心地嘱咐,“别嘻皮笑脸的,就会窝里横的小东西,若是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么怂的话,看我怎么罚你。”

潘玉良仍旧是傻笑,抱着他的胳膊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她现在很喜欢跟沈晏均做这些小动作,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我知道了,下次那个佟家少爷若是再跟我说话不客气,我就把茶沷到他脸上。”

她哪里是真不敢对那佟家少爷做什么,要搁以前,她抡鞭子都有可能。现在被人这样说她还能忍着,不过是顾着司令府的身份,怕给沈晏均丢人。

沈晏均都不知道她知道了些什么,手上顿了顿,但也没再说什么。沷就沷吧,一杯茶也沷不死人。

潘玉良倒也没有把那佟家少爷的话放在心上,相比之下,佟姑奶奶让人难受多了。

而且她女儿也怪怪的。

“晏均哥哥,那个钱珠儿,她为什么一直叫我姐姐?按道理,她不应该叫我表嫂吗?”

沈晏均亲了亲她的嘴角,拉开些距离认真地看着她说,“因为她想嫁给我。”

潘玉良先是一愣,接着眼睛红了红,嘟起嘴,抱着他的胳膊说,“才不给,她说话声音那么小,我都听不见她说什么,还以为自己聋了呢。而且她长的也不是那么地好看,她脸可大了。”

沈晏均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胸膛震动几下。

潘玉良不知他笑是几个意思,唬着脸问他,“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还是你觉得她长的好看?”

沈晏均压根就没正眼瞧过那钱珠儿,她是圆是扁他都不清楚。

他故意说,“佟家挑出来要嫁给我的,应该丑不到哪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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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逼一逼佟家

潘玉良身形一转,直接把脸埋进被子,似生气了的样子。

沈晏均也是闲得慌,竟然还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十分有趣。

他将她的脸从被子里挖出来,哄着她说话。

“良儿为何要生气?反正你还想着日后是要出府的,我再娶一个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潘玉良一急,竟哭了出来。

但沈晏均的问题她又似找不到答案般。

她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许你娶别人!”

沈晏均看着她的眼睛,问她,“为什么不许?”

潘玉良坚持自己的立场,“就是不许!”

沈晏均似也要她给他一个答案,“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许,我就答应你可好?”

潘玉良脑子里乱成一片,最后只得答说,“你是大姐的。”

沈晏均瞬间泄了气,看来是任重道远。

潘玉良给了别人一棒子,自己还委屈的不行,控诉着说。

“我自从进了司令府都变得比以前爱哭了。”

她那意思倒像是在控诉沈晏均让她受了委屈。

沈晏均瞧了她一眼,故意听不懂她的话似的。

“年纪越来越大,脾气越来越回去了,能怪谁?”

潘玉良气得胸膛都鼓了起来,磨着牙往他身上一扑,也不管是哪,张嘴就咬。

“你个讨厌鬼,我要咬死你!”

她那一口正好咬到沈晏均的喉结上,沈晏均倒吸了口气,真是要了命了。

陪着她闹了一阵,沈晏均才把人又抱下楼。

赵副官特地去找了个南京本地的烧菜师傅过来,晚饭沈晏庭吃得可开心了,满嘴是油。

潘玉良午饭吃的有点多,晚上不怎么吃的下,只吃了点素菜。但也没有下桌,桌上有几道是中午在佟府吃过的菜,潘玉良不停地给沈晏均夹着,“你试试看,我觉得很好吃的。”

沈晏庭看不下去地说,“你怎么不给我夹啊?”

沈晏均呵了一声,“是谁说要自己照顾自己的?”

沈晏庭只好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谁让这话是他自己说的呢。

晚上沈晏均在书房里呆了很久的时间,潘玉良跟沈晏庭下了两盘棋之后便先睡下了。

沈晏均是怕再次把持不住,真的玩出火来。潘如芸的事一日不解决,潘玉良心里的疙瘩就一日还在。

潘如芸的事也不是没有什么直接了当的解决方法,只是他不想潘玉良因为这件事受到什么伤害。

潘家也好,潘如芸也罢,他都没有放在心上。但如若用那简单粗曝的方式,潘玉良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动手,此番他来南京城,一来是带潘玉良出来散散心,二来是给潘如芸足够的时间,如果她足够聪明,她应当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沈晏均在书房里也没看进去什么书,只好把潘玉良带的那本地理志拿在手上来回地翻着,想着明天要带他们去哪里好,借此冲淡心里的心烦意乱。

赵副官站在一边,看着沈晏均一会连续翻好几页的书,一会又停在同一页上良久动都不动一下,一时没忍住笑了笑。

赵副官那么大个人杵在那里,沈晏均还是能看到的。

他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太闲了是吧?”

赵副官老实的说,“来南京确实是要比在晋城的时候闲一点。”

沈晏均放下书,反正也没看进去多少。

“既然闲着,你去查查佟府的情况。”

赵副官不解,“佟府?”

沈晏均嗯了一声,又道:“具体先查查佟禄吧。”

那个佟禄当着他的面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好似不存在似的。

但听沈晏庭的那番话,这人是有点奇怪。

若说佟家想把表小姐嫁给他,出面的要么是佟家的长辈,要么是钱家的长辈。

这位佟少爷到底是为了谁,出的哪门子头?照理来说,怎么也轮不到他。找一个小姑娘麻烦,这佟家少爷倒很是能耐!

赵副官这纯粹是没事给自己找了点事,但还是应了下来。

沈晏均嘱咐他,“记得小心着些,不要被人发现了,这里是南京,不比晋城,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们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要低调些。”

“是,少校,我会注意的。”

沈晏均点点头,他想着佟家那群人的反应,又想了想佟家那位表小姐,其实也有理不清里面的关系。

“你再去把沈元叫过来,我有点事要问他。”

赵副官出了书房,在沈晏庭的房间门口找到沈元,把他带到了书房,然后自己出了门。

“大少爷。”

沈元跟沈舟自从被沈晏均从军营里带出来之后,身份上就有了些改变,跟赵副官不一样。

赵副官是军职,但沈元跟沈舟就成了家仆,所以称呼上有所不同。

沈晏均点点头,“你再把今天在佟府我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我说一遍,任何东西都不要落下。”

于是沈元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其实跟红衣说的也差不多,只是沈元把前面佟夫人跟佟姑奶奶跟潘玉良说的话也复述了一遍,连她们说话时的语气跟表情都形容得很具体。

沈晏均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虽然入府好几年,但我教你的那些你倒是没忘。”

沈元弯下腰,一拱手,认真地说,“少校的教导,没齿难忘。”

沈晏均点点头,又说,“如今晏庭也快十三了,我看他现在对功夫很有兴趣。你要是愿意,我就让他拜你为师,你要是想回军营里,我便放你回去,另外再给他找个老师。看你的意思,不强求。”

沈元想了想,刚想说话,沈晏均打断他说,“这件事你别急着给我答案,回去好好考虑考虑,等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等沈元走后,沈晏均一个人在书房里又拿走了那本地理志,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到书上。

等到沈晏均回到卧室的时候,潘玉良早已经睡得天昏地暗,沈晏均轻手轻脚地脱了衣服,慢慢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潘玉良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沈晏均跟潘玉良在楼下准备吃早餐的时候,沈晏庭才揉着自己的屁股半闭着眼睛下楼。

他昨天非得拉着沈元教他几招,可以说是被虐得很惨了。

昨天晚上还没有觉得,这睡一觉起来后,便觉得哪里都疼,特别是胳膊跟屁股。

“大哥,我屁股疼,今天我们还能出去玩吗?”

潘玉良咳了两声,沈晏庭睁开眼,这才发现餐桌上还有其他的人。

是佟家那少爷跟表小姐。

沈晏庭揉揉屁股,皱起眉看着餐桌上的两人,怎么一大早的跑这里来了?

佟禄对沈晏庭是没什么好气的,当作没看到他似的。

钱珠儿看着沈晏庭温柔一笑,柔声问,“晏庭弟弟,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摔着了?”

钱珠儿轻声细雨的,,潘玉良看了沈晏均一眼,好似在说,你看吧,我就说她一说话我就觉得自己是个聋子。

沈晏均夹了一个小笼包,一手还合着汤碟拖着,举到潘玉良嘴前。

“张嘴。”

潘玉良张嘴在上面咬了一小口,汤汁瞬间溢了出来,好在沈晏均拿着汤碟托着,才没有弄得到处都是。

潘玉良手忙脚乱的,连忙去吸,便又觉得有点烫。

钱珠儿笑笑,“良儿姐姐,你看我,要先在上面咬一个小孔,然后顺着那个孔把汤汁吸出来。”

说着给潘玉良好示范了一下,果真是斯文又有气质。

潘玉良皱着巴去看沈晏均,无声地说,这位表小姐就是来找事的。

沈晏均从头到尾都没看过钱珠儿一眼,他将汤碟里的汤汁连同包子皮一齐倒进了潘玉良面前的小碗里,又拿了根勺子,还给她吹了吹才递给她,“这样吃吧。”

钱珠儿脸上闲过一丝尴尬,佟禄看着两人说,“大堂哥跟嫂子的关系真好。”

喂来喂去的就代表关系好吗?

沈晏庭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大概也是,于是道:“我大哥跟小嫂嫂是夫妻,关系好不是正常的吗?”

沈晏均看她吃的费劲,自己起身去了趟厨房。

佟禄因为沈晏庭的话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潘玉良问,“嫂子不是妾室吗?妾室可以说是夫妻吗?”

潘玉良手一抖,手中的碗差点砸下去。

沈晏庭眉毛都快是竖起来了,看着佟禄认真地问他,“堂哥,你是不是怕我大哥啊,我大哥方才在这你怎么不说这话?”

沈晏庭的话音才落,潘玉良也说了一句,“我觉得晏庭的话很对。”

钱珠儿似有些着急,像是怕他们吵起来,连忙说,“表哥,你不要这样子讲话。”

潘玉良温柔一笑,比那钱珠儿还要温柔上几分,“没事,傻子说的话都会被原谅。”

原来她说的沈晏庭说的对指的是他昨天说佟禄的那句话。

沈晏均手中拿着着盘子从厨房出来,边走边问,“谁是傻子?”

潘玉良咯咯一笑,指了指佟禄说,“堂弟是傻子。”

沈晏均将笼里的小笼包夹出来放到盘子上凉着,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是傻子了?”

潘玉良还未说什么,佟禄接着话道:“没事,嫂子跟我开玩笑呢。”

潘玉良现在觉得沈晏庭方才的那句话也说的对。

徐禄跟钱珠儿一早就来了公馆,来的时候连沈晏均跟潘玉良都没起来,赵副官只好把两人请了进来。

等沈晏均跟潘玉良下楼了,两人已经在厅里坐了好一会了,也不好把人赶走。

沈晏庭一边吃着东西眼睛一边在两人身上转着,他忍着屁股疼地问,“你们两个到底来干嘛的啊?”

他们今天可是要出去玩的,可没功夫招待客人。

出门在外,沈晏庭真是仗着自己还是个孩子,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得罪人。

佟禄刚想说什么,钱珠儿拉了他一把,笑着说,“母亲怕良儿姐姐在公馆里呆着无聊,特地命我过来陪陪良儿姐姐,若是晏均表哥跟良儿姐姐想出门,我跟表哥也能相陪,毕竟南京城我们要熟悉一些。”

这话沈晏庭倒是信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晏均开口问,“现在胡家花园归了谁?”

钱珠儿没说话,看了佟禄一眼。

佟禄看着沈晏均,神色复杂,开口说:“现在归张司令所有,那个地方可进不得。”

沈晏均只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潘玉良终于学着钱珠儿的样子,吃了一个完整的小笼包,不过仍是没人家吃得好,满嘴是油。

沈晏均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完全把她当成个废人,潘玉良跟沈晏庭是习惯了,钱珠儿眼睛都看直了,至于佟禄,整个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他大概是觉得,男人怎么能活成这样子?

等沈晏均帮她擦完,潘玉良得了空,才问。

“我听说这南京城内有西餐厅?”

钱珠儿点点头,“是有,良儿姐姐若是想去吃,珠儿陪你去。”

西餐厅?沈晏庭也忙道:“我也要去!”

钱珠儿弯着眉笑着说,“好,西餐厅在大马路那边,我们还可以在那边逛一逛。现在才入春,良儿姐姐来的不凑巧,其他地方到处冷瑟得紧,好玩的地方也就大马路跟夫子庙那边了,可以吃到一些地道的南京美食。”

潘玉良想想也是,连山上的树都是光溜溜的,有景也瞧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她看着沈晏均,征求他的意见。

“那我们今日去那个大马路,去吃西餐可好?”

沈晏均点点头,说了声好。

临近中午,钱珠儿带着他们去的金陵春,沈晏庭一开始是好奇的,等到吃完了则表示,这种东西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第二次了。

一是真觉得不好吃,二来吃着费劲,还略微带着些丢脸。

更过份的是潘玉良压根不管他,吃饭的时候只顾着帮沈晏均,要不是那钱珠儿帮了他,指不定他能丢脸成什么样子。

他堂堂一个司令府的小少爷,丢脸丢到南京城来像话吗?

沈晏庭因为一顿饭直接叛变了,对钱珠儿的态度一下子好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晏庭态度的转变让钱珠儿有了底气,她几乎是见天地往公馆跑,倒是那个佟禄只在第一天来过后就没有再来了。

因为钱珠儿的造访,沈晏均跟潘玉良两个单独相处的时间减少了许多。

虽然沈晏均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但潘玉良多少觉得会不自在。

沈晏均让赵副官调查的事情也有了些眉目,那个佟家少爷果然跟佟家表小姐有些扯不清的关系。

沈晏均在听了赵副官调查的结果时,冷笑了两声,“这一个两个的,都把司令府当成什么地方了?”

赵副官不语,心里想着,这钱珠儿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家,胆子倒是不小。

沈晏均问,“佟家跟钱家的长辈可知晓这件事?”

赵副官摇摇头,“应该是不知晓的。”

否则的话也不会想着把那钱珠儿嫁到司令府,这种事一旦穿帮的话,两家很可能会闹掰,佟老爷不像是那么蠢的人。

最奇怪的还是这佟家少爷跟钱珠儿了,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何必要在司令府掺合一下。

南京跟晋城隔的可不是一点路而已。

这一点沈晏均倒是能理解,佟老爷不正想把他拉拢到南京来吗?

沈晏均又问,“胡家花园那边怎么样了?”

赵副官道,“已经下了拜贴,张司令已经接了贴子,并且回话说,明日我们就可以去拜访。”

沈晏均点点头说,“那你去准备一下。”

赵副官有些迟疑,“少校,真的要去吗?佟府会不会……”

毕竟现在这个时期,张司令的身份又敏感,沈晏均这个时候去张司令的府邸,一定会引起佟家人的猜忌,就算他们真的只是去看园子,佟家人也不会那么想。

沈晏均此举,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沈晏均道,“那钱珠儿天天来,我有些烦了。逼一逼佟家也好,好尽快知道他们手上还有些什么,我们好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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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由着性子来

潘玉良虽然觉得这位佟府的表小姐也有点烦,但做为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而且对方还每天给她带不同的礼物,今个儿带点小食,明个带点小首饰。

潘玉良也做不了那伸手打笑脸人的人,这钱珠儿温柔得能溢出水来,仿佛她说话要是高点声,都能把她给吓着。

虽然明知她不怀好意,但偏偏也只能憋着,做不了那坏人。

潘玉良心想,这钱珠儿怎么就没像到那佟姑奶奶呢,她若是像了佟姑奶奶的性子,便是她瘸着,她也能一鞭子抽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这钱珠儿离开了,潘玉良松了口气,终于逮着机会窝在沈晏均怀里了。

最近几天,白日里被钱珠儿缠着,晚上沈晏均又总是呆在书房里,等他回房,她早就睡得七荤八素了。

今日钱珠儿一走,她逮着人了就往他怀里扑,才不管他晚上还有什么事要处理。

“你怎么来了南京,好似比在晋城时还要忙些了?”

潘玉良不知道沈晏均在故意躲着她,还以为他是真忙,语气里有些委屈,也有些心疼。

沈晏均不动声色地说,“出来这么长时间,有些事情还是要处理的,不然等到回去,定要乱套了。”

潘玉良窝在他怀里点点头,“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吗?”

沈晏均想了想,“也有点事,不如你替我写几封家书回去,好让娘他们放心。”

现在不比以前了,从南京到晋城的书信也不用太义,几天时间就到了。虽然比不得电报快,但一份电报才能写几个几啊。

这点事她还是能做的,仿佛觉得自己也终于能帮她沈晏均了,于是欣然答应。

别看潘玉良平日里跟沈晏庭似的,骑马射剑,一点也静不下来。

但却写得一手好字,都是沈晏均教出来的,而且下笔跟沈晏均也像了个五六分,若是刻意,还能像得个九成以上。

若不是非常熟悉的人,根本分不清他们两个的字。

潘玉良从沈晏均身上下来,沈晏均把椅子让给她,拿了纸笔跟墨水出来。

那支黑色的钢笔也是沈晏均送给她的,她非常喜欢。

虽然潘老爷跟潘夫人甚至潘如芸他们纵使对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潘玉良还是觉得沈晏均才是那个最了解她的人。

拿起笔,潘玉良歪着脑袋看着斜靠着书架边的沈晏均,问他,“写些什么好呢?”

沈晏均转过脸看了她一眼,心里叹息一声,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说道:“随便写些什么,关心关心他们的身体,还有你在南京遇到的一些事,随便你怎么写。”

潘玉良点点头,提笔开始在写信,写了一半忽然开口道:“我真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啊!”

沈晏均失笑,倒真是会自夸。

潘玉良跟个唠叨鬼一样写完一封给沈夫人的信,沈晏均看了看时间,到了潘玉良该睡觉的时候了,便催着她去休息。

“你先去休息吧,明日带你去胡家花园看园林。”

晋城没有园林,司令府虽然也有园子,但跟那地理志上描述的园林还是不能比的,潘玉良在来的火车上的时候就说要去看看了。

不过虽然这会她的重点全放在沈晏均的前半句话上。

“你还有事要做吗?”

沈晏均嗯了声,“赵副官出去办事了,我要等他回来,还有些事要处理。”

潘玉良看他在那里闲闲地看着书,可一点也不像有“今天必须要处理的事”的样子。

但她也没多说什么,挪挪屁股说,“那我也不睡,我还要给大姐写封信呢。”

沈晏均道:“明日再写也一样。”

潘玉良摇摇头,“我今天写完明天就可以寄出去了,大姐就能早一点收到了。”

沈晏均拗不过她,知道她要是不把这信写完今天晚上大概是睡不着,也只能随她去了。

他打着趣说,“怎么?写给你大姐的还跟写给娘的不一样?”

潘玉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那的确是不一样的。”

给沈夫人的信,潘玉良写的都是一样让沈司令跟沈夫人注意身体,他们虽然身在南京,但还是十分挂念他们这种卖乖的话。

至于给潘如芸写些什么,潘玉良早就想好了。

她要告状!

潘玉良洋洋洒洒地用了两页纸来具体描述了那位佟家表小姐的长相跟性情,虽然人是挺好的人,但她就是莫明地不喜欢这个人。

沈晏均本来没有想要看她写些什么,但她一副不能给别人看到遮遮掩掩的样子,反倒让他起了逗弄之意。

他拿着本书故意走到她的身后,“你写了些什么?”

潘玉良大半个身子横在桌前,胳膊把信纸全都挡住了。

潘玉良把信纸捂了个严实,瞪着他说,“我跟大姐说悄悄话呢,你不许看。”

沈晏均笑笑,“哦,不会是讲我坏话吧?”

潘玉良眼睛转了转,咬咬唇,故意说,“就是在讲你坏话,谁让你每天都让那个钱珠儿进门,我都烦死她了。”

她倒会恶人先告状了。

那钱珠儿好歹是佟府的表小姐,他们是来做客的,他总不好做得太过。

若是在晋城,他定然早就动手了,但在南京,沈晏均还是有些顾虑。跟佟家,还没到那种为了一个女人把关系搞僵的地步。

沈晏均故意冷下脸,“你自己一副把她当成好姐妹,巴不得她天天来的样了,倒会说我的不是了,我是不是也该写封信告告状?”

潘玉良一急,也就忘了去遮她的信纸了,她拍了拍桌子,“我才没有巴不得她天天来,是她自己脸皮厚,自己要天天来的。”

沈晏均长长地哦了一声,“是吗?”

潘玉良坚定地说,“当然是!”

沈晏均却道:“那你当着那钱珠儿的面怎么不说她脸皮厚?现在来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还能指望我一个大男人去同一个小姑娘去说这种话不成?”

他说的简直……太有道理了。

潘玉良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完全反驳不得,只好找别的话说,“她哪里是小姑娘了?比我还大。我才小呢,你看你对我还不是横鼻子竖眼的。”

沈晏均被她的强词夺理气笑,唬着脸道:“我看是你登鼻子上脸还差不多。”

潘玉良见他一直在说她的不是,还以为他真看上了那钱珠儿,毕竟凭心而论,那位表小姐也还是不错的,虽然比她差了些。

“依我看,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主。”

说着她竟忘记自己的腿还伤着,直接站了起来。

沈晏均也不知道她哪里听来的这种话,但被她的举动吓得不轻,赶紧扶住她。

红衣在门外,潘玉良才说的这番话,当着外人的面她也是不说的,这点她倒是拎得清,所以沈晏均也没真的生气,只是故意逗她。

但被她猛地站起来那一站吓了一跳倒是真的,他直接扬起巴掌重重地落到她的屁股上。

“没有没脑子?忘记腿还没好了?是不是真的想瘸一辈子?”

潘玉良也学沈晏庭那样,捂着自己的屁股,瞪着她,“就算是瘸一辈子,那也是好看的瘸子,比那钱珠儿好看一百倍!”

沈晏均失笑,“你这哪里来的自信,再说,你拿自己跟她比做什么?我又不喜欢她。”

潘玉良有些不信,“真的吗?”

那些戏文里不是说男人都喜欢这种温柔体贴的姑娘吗?有点像她大姐那样的。

沈晏均道:“下次那表小姐再来,你就直接不高兴给她看,她便不好意思再来了。”

潘玉良有些为难,她是不喜欢做那坏人的,在晋城的时候,坏人都是别人替她做了。

“我怕对让你为难。”

沈晏均知道她惯会找借口,但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如果她以后一直这样,也是个麻烦。

他将她放回椅子上,认真地说,“不怕,你不是说自己还小吗?对那些别有用心的目的,你也不用顾及,你怎么高兴就怎么来。你看晏庭,那日那样说那佟家少爷,佟家不是也没有人出来讨说法?”

潘玉良道:“可晏庭还是个孩子。”

沈晏均心道,他把她纵成这样,为的不就是让她自由自在地活着吗?可不是让她与这世上的其他女人一样,千篇一律的温婉,况且,那温婉的表相底下,指不定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他道:“没事,你在我这里也是个孩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晏均哥哥能护着你。”

潘玉良不解,“体贴不好吗?像大姐那样?”

难道戏文里说的都是假的吗?她虽然私下里不能做到那样,但当着外人的面还是希望自己不要给沈晏均惹什么麻烦。

一个陈立远已经够让她吃尽苦头的了。

沈晏均想了想说:“也许是好的吧,但是我不喜欢。”

潘玉良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那他是不喜欢她大姐吗?还是他喜欢她呢?

但这话都到嗓子眼了,还是被她给咽了回去。

沈晏均本来也做好了让她继续问下去的准备,但看她把话又咽回去之后,心里失望还是有的。

潘玉良转过身子,在桌前坐好,继续去写她那封没写完的告状信,边写边继续说,“那好,那下次那个钱珠儿再来,我就让晏庭把她给轰出去,到时你可不许心疼她。”

她说这话本身带着一点气,原本以为沈晏均会说她,没想到沈晏均却只回了她两个字,“随你。”

等到她把给潘如芸的信写完,塞进信封,沈晏均又催促她去休息。

但潘玉良明明脑袋都要点到桌子上了,但还是强撑着精神说,“不行,我还要给我爹娘写信呢。”

她今天是非要等到沈晏均一起休息不可。

沈晏均提醒她道,“你明天若是起不来,我可不带你去了。”

潘玉良哼了哼,“你不带我去,我偏要自己跟着去。”她又不是没长腿,虽然现在瘸了一条。

她非要坚持,沈晏均便也不管她。

只是这信到底还是没有写完,才写到一半,她自己就先撑不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沈晏均似早有料到般,她那性子跟生活习惯完全是他一手,再加上潘府跟司令府上下帮着纵出来的。

饿了便吃,困了便睡,委屈了便哭,从来不拘着她。

方才给潘如芸的那封信本来就是撑着眼皮写的,她哪里撑得住。

沈晏均将人抱回房间,又让红衣帮她脱了衣服,自己先行回了书房。

潘玉良那写了一半的信,最后还是沈晏均帮着写完的,潘玉良能模仿他的字迹,他要写成潘玉良那样,也不是不行。

等到信写完,赵副官正好回来,“少校,明日要去张司令那里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佟家那边也捎了口信过去,让那表小姐明日不必过来了,我们约了别人。”

沈晏均一边封着信封一边问,“佟家有没有问我们约了谁?”

赵副官道:“问是问了,不过是佟家姑奶奶问的,属下便说是少夫人想看园子,少校就找了处私家花园,明日带少夫人去看园子。”

去看园子是用司令府的名义下的拜贴,不带着佟家的表小姐过去,也说得过去。

“你去休息吧。”

赵副官点点头,又说,“属下方才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少爷还在后院练拳呢,少校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沈晏均点点头。

沈晏庭迷上功夫本是好事,不过这种事也不能太操之过急,废寝忘食反倒会引起反作用。

赵副官迅速退了出去,沈晏均背着手下楼,走到后院,果然见沈元跟沈晏庭在那。

沈晏均无声地走近,隐在暗处,皱着眉看了会,沈元才发现他。

“大少爷。”

沈晏均点头示意了一下,开口问,“那日我问你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沈元低着头道,“我愿意给小少爷当老师。”

沈元说的毫不犹豫,看来的确是考虑好了。

沈晏均点点头,“成。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你既然身份变了,该做的跟不该做的便要明白,像今日这般,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

沈晏均对属下对家里的下人都不算苛刻,但也算昨上严厉。

沈元被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吓出一声冷汗,明白他所指,连忙保证,“对不起,大少爷,这种事以后绝不会发生。”

沈晏均没再作声,等到沈晏庭那几招花拳绣腿的功夫打完,他才上前,一只手别在背后,伸出一只胳膊,对着沈晏庭道。

“来,我看看你这几日的成果。”

沈晏庭看他伸出一条胳膊,明显的瞧不起人,于是放着狠话,“我怕伤着大哥。”

沈晏均笑笑,“尽管来试。”

真的是……太瞧不起人了!

沈晏庭摆了个攻击的姿态,沈晏均看着他像一阵旋风似的冲到他面前,只不过一出拳就被沈晏均给避了过去。

沈晏庭自己反倒因为速度太快,收不住脚,差点摔跤。

沈晏庭见一招不成,继续攻击,但无论他怎么攻击都没法近沈晏均的身,最后反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沈晏均放下手,看着直喘气的沈晏庭道:“男人学那些花拳秀腿是没有用的,需要实际有用的攻击。”

沈晏庭被他这话刺激到,又一个发力冲了上来,准备出其不意,沈晏均直接一个扫堂腿过去,他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沈元捂了捂眼,觉得小少爷明个早上起来,可能真的要走不动道了。

沈晏庭这一跤摔得不轻,沈元走近将他扶好。

他不服气地盯着沈晏均,“你就是仗着比我年长,比我高罢了,我若跟你一样的高跟你一样的年纪就不好说了。”

沈晏均冷笑一声,“自己没用,倒是惯会找借口。”

说着他又偏过脸看着沈元,“沈元,你来。”

沈元上前。

沈晏均对沈晏庭说,“看好了,我告诉你什么是有效的功击,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人高马大的,那些矮子就该被高个的打死吗?

现在,我是你,我看清楚我的动作,我只示范一遍,一会我会让你跟沈元来一遍,做错了一个动作明天就不必出门了。”

沈晏均的这几句话可以说句句都刺激到了沈晏庭,他跟头牛似的,瞪圆了眼睛,似要将沈晏均看出花来。

考虑到沈晏庭的身上,沈晏均在攻击沈元时,基本是冲着他的下盘去的,又快又准,完全不给沈元喘息的机会。

沈元原本想着只是示范,没想到沈晏均来真的,差点招架不住。

最后沈元被沈晏均的拳头击中腿部,那一瞬间的感觉,沈元觉得自己明天应该会比沈晏庭更废。

晏庭均停下,看着沈晏庭,用眼神告诉他,这世上的人高矮胖瘦的都有,要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才是。

沈晏庭一开始以为沈元是装的,毕竟沈晏均的身份在那里,谁敢真正打他。

但当他看到沈元不由自主的抖着的腿后,便打消了这种想法。

沈晏均又道:“再给你一下防守的动作。”

说完沈晏均扬声道:“沈元!”

沈元都快要哭了,“大少爷……”

沈晏均笑笑,“放心,这次不会让你怎么样。”

沈元信了,忍着腿疼上前,沈元才出一拳,沈晏均偏头躲过,然后直接抓住了沈元的胳膊,背过身子,直接将沈元拎起,脚下往后一用力,将沈元整个人摔到地上。

沈晏均中途卸了力,否则以他真正的力道,沈元这一摔不死也残。

即便是如此,沈元还是被摔得爬不起来。

沈晏庭看得都惊呆了,沈晏均似来了兴致,还准备再来。

沈元连忙摆手,“大少爷,您让我缓会。”

他哪里是沈晏均的对手,说好的示范呢,说好的不会让他怎么样呢?

沈晏均笑笑,“那你去喊赵副官来吧,我刚刚才让他去休息。”

即便日后是被赵副官穿小鞋,也好过今晚上当场死在这,沈元火速从地上爬起,抖着腿去找赵副官。

沈晏庭这会是彻底服气了,他看着沈晏均道:“大哥,我可以试下你方才那招吗?”

沈晏均点点头,直接让他上。

沈晏庭也不含糊,直接上前去抓起沈晏均的胳膊就要摔他,但沈晏均二十多年的功底也不是说摔就能摔得了的。

沈晏庭用尽了全力,但沈晏均纹丝未动。

沈晏庭试了几次,最后不得水放弃,他看着沈晏均,“大哥,如果碰到你这样的,不还是没用。”

沈晏均笑笑,“如果碰到我这样的,你不应该是过来摔我,而是直接掏枪。”

沈晏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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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想抽就抽

沈晏均对沈晏庭的这一课可以说是很深刻的了。

沈晏庭对着赵副官试了几次,不知道沈副官是不是故意放了水,但沈晏庭确实觉得沈晏均教自己这几招很有用处。

沈晏庭练完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直到沈晏均出声打断他们。

“今天就到此为止,沈元你明天再教他怎么从别人手里夺枪,我要验收你的教学成果。”

沈元条件反射地立正稍息,还敬了个礼,“是,少校。”

赵副官练了个手,倒没有像沈元那样。

他故意在沈元面前做出一派轻松的样子,好似陪小少爷练功夫,根本就是不需要什么力气的活。

沈元气得牙都痒痒了,心想,你有本事跟大少爷比划啊。

赵副官跟着沈晏均离开,进了前厅才问,“大少爷怎么会然想起来要让小少爷学功夫了?”

沈晏均目光深沉,他道:“如此这局势我都有些看不透了,难得他自己感兴趣,学些防身的本身总是有好处的。”

沈晏均的这话有所保留,赵副官没想明白,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沈晏庭本来还想再练一会,但沈元明显扛不下去了,而且沈晏均已经警告过他了。

“小少爷,我们得注意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太急功近利反倒会适得其反。”

跟沈晏庭比起来,沈元就是再菜,那也是练过十几年的。

所以这话他是有些信的,“真的吗?”

沈元连连点头,又说,“您什么时候见过大少爷在家里练过功夫?该休息的时间大少爷可是一点都不耽误的。”

沈晏庭想想,觉得也是,的确是没有见过沈晏均在家里练过。

沈晏均回房,潘玉良因为今天晚上撑得太久,睡的有些晚,她一点都没有醒的迹像。

沈晏均借着灯光看着她,心想,也不知道他今天那番话她听进去多少。

第二天早上潘玉良跟沈晏均起得都有点晚,沈晏均倒是一早就起来了,也没有像昨天晚上说的那样扔下两个自己先走了。

沈晏庭觉得自己大概是托了潘玉良的福,不过,当他看着沈元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跟在他身边时,沈晏庭的心情就莫名好了起来。

见着沈晏均也觉得没有那么讨厌了。

坐到餐桌前,他问,“表姐怎么没来?”

他这么一说,潘玉良也想起来,不过,她没来岂不是更好?

她咬了口油条,阴惨惨地开口,“你跟那位表小姐倒是挺好的嘛。”

沈晏庭没心没肺地说,“我觉得她还行啊,说话温柔,还给我们带好吃的好玩的。”

这么一个用心讨好他的人,他回馈一二也是有道理的。

潘玉良呵呵两声,恶劣地开口,“那你可得小心了,你对那位表小姐那么好,说不定她要嫁给你!”

沈晏庭瞪着她,嘴里的包子都掉到了桌子上,他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捡起包子,然后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那一点,才开口,“我才不要娶她,她都那么老了。”

潘玉良凉凉地开口,“反正她看着也年轻,也看不出来。”

沈晏庭猛然摇头,好似钱珠儿真会赖着要嫁给他似的,佟家跟钱家的长辈想把钱珠儿嫁给沈晏均的事他是不知道的。

他本来就觉得那位温柔可人的表小姐见天地往他们公馆跑不对劲,潘玉良一说这话,他便有几分当真。

沈晏回上次还跟他说那陈伟伟他娘比他爹大好几岁呢。

“我不要,她想得美,她这是想老牛吃嫩草。”

潘玉良编完瞎话心情好得不得了,沈晏均暗中掐了她的腰一把,倒也没有说什么。

沈晏庭虽然是个坏脾气小孩,但心思还单纯,他跟那钱珠儿走得近,沈晏均也怕他被人利用,还想着怎么跟他开口。

得,这下不用他来说了,看他那一副仿佛潘玉良方才讲了什么鬼故事般连早饭都吃不下了的样子,估计以后见着那钱珠儿会自己自动退壁三舍了。

吃过早饭后几人去了现在张司令住的府邸,之前的胡家花园。

撇去张司令的身份不说,这园子还是特别值得去看的。

现在还没出元宵,张司令也闲在家里。沈晏均他们到的时候,张司令特别给面子的出门迎接。

尽管已经事先做了些准备,但潘玉良见到满脸横肉的张司令还是有点受到惊吓的样子,她还以为当司令的都是像沈司令那样,或者是沈晏均这样的。

让潘玉良觉得受到惊吓的也不止这一点,当她看到府上那一堆美貌如花,有的甚至可以当张司令孙女的妾室时,简直惊呆了。

张司令那人看上去倒像是不拘小节的人,沈晏均他们一到,便令家里的家眷都出来迎了。

其实佟老爷也有妾室,只是他们去的那日没有出来见客而已。潘玉良在司令府的时候就听说了,沈夫人备的那些礼里面也有她们的。

张司令也不光妾室多,孩子也多,光潘玉良见着的就有十几个,据说还有几个在外地,过年也没有赶回来。

潘玉良心想,果然是这南京城的大户人家,难怪要把这胡家花园给占了,一般的房子也容不下他家那么多人。

不过潘玉良今日过来主要是看园子的,不是来看张司令的小老婆跟孩子们的。

张司令带着他们进了前厅,潘玉良抬头一看,上面写着春晖堂三个大字,这名字倒是取得好。

沈晏均道看着张司令客气地说:“这位是我夫人,早在晋城时就听闻这园子恢弘大气,吵着要来看一看。”

沈司令哈哈大笑,“沈少校跟令夫人想什么时候来看随时都可以,我虽在南京城,但对沈少校的名字可是如雷惯耳。”

其实沈晏均这次来南京,在城中割据的各家早就纷纷猜测起来,如今变天之际,这晋城的沈家忽然跑来南京城,谁能不多想?

如今沈晏均一往张司令的园子里走一遭,估计明个儿又是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了。

沈晏均谦虚地道:“哪里能及张司令一二。”

张司令扫了潘玉良跟沈晏庭一眼,心里想着,晋城来的这位,带着女人跟孩子,倒也真像是来探亲的,但还是忍不住地问。

“沈少校这次来只是来探亲吗?”

沈晏均道,“张司令客气了,您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此番前来南京一是为了探亲,二是带着夫人跟家弟出来看看,长长见识。”

张司令十分热情,笑得脸上的肉都抖了起来,潘玉良别开眼去看他的那些个妾室,心里想着,这些女人为什么会愿意嫁给这样一个人?他虽然是司令,但年纪也在那里,若是百年之后,她们又要怎么办?

好在她当着张司令的面也没有露出不妥地神色来。

张司令陪着沈晏均聊了会,沈晏均便道:“张司令若有事,就请先去忙,找个下人带着我们逛狂就成了。”

张司令点点头,“很多人对我这园子可眼红得紧啊,你们今天就好好逛一逛这园子。我陪着你们还要顾及着跟我说话,大概也没法自在,这样,我找个人带你们自己去逛吧,中午我设了宴,我这园子大,你们可别跟丢了啊。”

张司令一语双关,沈晏均不动声色地道了句,“张司令客气了。”

张司令指了他其中一个小妾,“让云娘陪着你们吧,平日里便数她最好动,整日在园子里窜着,这园子她可熟了。”

沈晏均道了谢,“如此,就有劳了。”

那云娘大概跟潘如芸差不多的年纪,即便是穿着冬装,也不难看出玲珑有致的身材。

潘玉良今日为了方便走路拿了手杖,云娘上前冲着他们做了个请的动作,沈晏均跟潘玉良他们便随着她往回廊上走。

为了顾着潘玉良的腿,云娘走的也不快,但又与她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潘玉良有意跟人打好关系,“云娘,我能这么叫你吗?你有没有孩子啊?”

那云娘回过头来,笑笑说,“夫人随意。”又道“云娘没有孩子。”

潘玉良那话本来就是随口问的,毕竟一直不说话也很奇怪。

她那样一说,潘玉良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她看了沈晏均一眼,沈晏均给了她一个自己收场的眼神。

潘玉良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聊。

“怎么没要个孩子呢?”

她原本以为云娘会说什么身体不好之类的话,像她大姐不就正是这个愿因吗?

几人已经离方才的前厅有一些距离了,那云娘开口说:“小的园子是小笼子,大的园子是大笼子,自己身在笼中,何苦生个孩子继续关在笼里。”

这话潘玉良是真的没法子再续下去了,她只是随便问了个问题,可一点也没有要跟人打听深宅密闻的事啊。

她沉默了会,好在那云娘也没继续往下说,而是问她。

“夫人这腿是怎么了?”

潘玉良道:“自个儿摔的,差不多快好了。”

云娘点点头,她还以为是天生的,她领着他们继续走着,从回廊穿过,经过一道圆形的墙门,又过了两道扇形的墙门,没一会就到一处湖边,湖边乃湖岸上都是怪石嶙峋的假山,即便是这春寒料峭的季节,树木都是光秃秃的,看着这些假山石,也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

湖边一处堆砌的假山上还有一处六角亭,几人上了六角亭,因为地势高,眼界很好,周遭的景都能收起眼中。

潘玉良一边看着一边觉得这南京城里的人真是会享受,瞧这景,她便是呆上个三年五载,一年四季的景也是看不腻的。

云娘瞧着潘玉良认真看景的样子,笑笑说,“这湖晴天时一个景,等到下雨或者下雪,又是一个景,都好看着呢,这处是我平日里最喜欢来的一个地方。”

潘玉良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十分想看看云娘口中的下雨天跟下雪天是什么样的景。

云娘又道:“如果沈少校跟夫人在南京久呆的话,等到下雨或者下雪的时候,再来便是。”

沈晏均点点头,“也可,不过到时又要叨唠张司令了。”

云娘掩着嘴角笑笑,“司令是好客之人。”

沈晏庭闲不住,他们在亭子里看景时,他便在假山中钻来钻去,可怜的沈元,拖着一身的伤,跟着跳上跳下,深怕他给摔着。

从下面上这凉亭,沈晏均跟潘玉良他们是沿着楼梯上来的,沈晏庭也不知哪里找到路,直接从假山中窜出。

他突然钻出,反到把潘玉良吓了一跳。

“假山里也有路吗?”

沈晏庭手在假山上一撑跳入凉亭,“有呢。”

潘玉良若不是因为这腿,想必也会跟着一块窜上窜下了,如今沈晏均倒有些感谢她那条还没好的腿,省得他操那份子心。

沈晏庭走到沈晏均身边,“大哥,这假山是真石头呢。”

沈晏均失笑,“不估还能是泥糊的不成?”

沈晏庭一副怪我没见过世面没见过石头的样子,问他,“石头怎么会长成这样的呢,你看你看……”

说着他指了几处,重峦叠嶂又别有洞天。

沈晏均解释道,“这些石头是经过雕琢而成,不是天然生长的。”

沈晏庭一副果然是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知道是雕琢的之后,更是啧啧称奇。

潘玉良问,“上哪里找的这么多大石头呢?”

沈晏均转过身,看着云娘问:“这些都是太湖石吧?”

云娘点点头,“沈少校见多识广,这些的确是太湖石,都是从湖底吊上来的。”

这下轮到潘玉良跟沈晏庭一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了,不过她跟沈晏庭想的不一样的是,这得花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堆砌一个像是这样的假山?

这放眼望去,半个湖边,延伸的湖心,都是用的假山石。

因为潘玉良脚程的问题,她也走不快,他们在园子呆了一天,半个园子都还没逛完。

张司令十分大气地邀请他们明日再来,沈晏均想了想,“明日便是元宵了,我们大概要去佟府过元宵的。”

沈家跟佟家的关系张司令是有些了解的,这元宵的确是要去佟府过的。

他道:“那就改日再来,来之前差人来通知一声就行,这里随时欢迎沈少校跟夫人。”

这回沈晏均道了谢倒没拒绝。

等到回了府,潘玉良才把憋了一天的话说出口。

“那张司令真是厉害,娶了那么多太太。”

沈晏庭拉着沈元去后面教他夺枪去了,赵副官旁观,只有红衣陪在潘玉良身边呆在房里。

潘玉良坐在床边,沈晏均蹲下检查了一下她的腿,发现没问题后才起身,拿着湿毛巾擦了手。

他看着潘玉良笑而不语,平常的大户人家娶两三个妾室也正常,但像沈司令这样的,也属异类。

不过,除却这一点,沈司令其他方面倒是也有值得钦佩之处,不然就是那园子再值得看,他也不会进去。

潘玉良说着又道:“有好几位,跟那张司令站在一块,就跟他孙女似的。”

沈晏均似叹了口气,兴致不高地说,“我比你也大很多。”

潘玉良急急想要解释,她可一点也没有嫌弃他老的样子。

沈晏均给红衣使了个眼色,后者便立即退出了房,顺便把还把门关上了。

现在红衣做这些事可以说是非常从善如流了。

潘玉良支支吾吾地解释,“你一点都不老的,你看着跟我差不多。”

沈晏均闷笑,牵着她的手说,“你乖一点,听话一点,我便老得慢一些了。”

潘玉良这才发现沈晏均故意在逗她,本来想瞪一瞪他,再说两句狠话,结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

她那一声好,乖得不像样,沈晏均的眼里瞬间聚起风暴,片刻后又隐忍下去。

第二日便是元宵,佟府早早就挂了灯笼,还是白日,几个小孩便提着灯笼到处跑着。

沈晏均带着潘玉良跟沈晏庭去了佟府,佟老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节日,似乎特别地高兴。

“晏均哪,今日元宵,可要在家里好好呆上一天。”

沈晏均微笑着应下。

潘玉良很快被拉去了女眷那边,倒也不用她做什么,只是大家为了好玩便在家里包着饺子。

沈晏庭见着钱珠儿别扭得很,深怕钱珠儿要嫁给他,有意躲着她。

但那钱珠儿偏又腻在潘玉良身边,他也不好走开,沈晏均同佟家长辈在说话,他怕他一走,那个阴阳怪气的佟家少爷又来找潘玉良说些有的没的,这里全都是佟府的人,不是佟府的人也是佟府的亲戚,比跟他们亲多了,司令府的女人,他有责任要保护。

佟老爷跟沈晏均聊着聊着便聊到了那张司令头上。

佟老爷状似不经意地问,“听说你们昨个去的张司令的府上?”

沈晏均含首,“是啊,良儿一直吵着要看看这南京城里才有的园子。”

沈晏均只说是因为潘玉良要看园子,其他的一概不提,佟老爷摸着胡子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但沈晏均又岂是怕他看的一个人。

佟姑奶奶这次没有去女眷那边,而是坐在佟老爷边上的椅子上。

她道:“哪里能这么纵着,现在南京城这局势,你这一去,得引起多少人的猜忌。女子就该以夫为天,你呀,我看就是太年轻,还是得多娶几房太太才行,有了其他人做榜样,她就自然而然地知道该怎么侍候人了。”

佟家姑奶奶也不知是站在什么立场说的这话,她自己本身就不是那以夫为天的人。

沈晏均看了眼在不远处围着一个长桌跟大家一起包饺子的潘玉良一眼,神情温柔地笑了笑。

“难得有她喜欢的东西,又难得我遇上这么一个喜欢的人。纵着就纵着吧,她便是要上房揭瓦我也只能给她架梯子了。”

佟老爷跟佟姑奶奶相视一眼,露出个无比复杂的表情。

佟老爷打着哈哈,笑着说,“我看这良儿跟珠儿也处得很好嘛,就跟亲姐妹似的,晏均,那事你跟她提了没有?依我看,她是不会反对的。”

沈晏均脸是仍旧挂着温和的笑,“别看她现在好好的,谁要真跟她提,她就能跟谁急,在家里可是又耍鞭子又耍枪的,出门在外的,怕她伤着人,才给她收了。你们可千万别跟她提,她现在能跟表小姐好的跟姐妹似的,一会也能翻脸的跟仇人似的。”

这潘玉良在晋城的事佟老爷他们在沈夫人的信里也知道一些,什么骑马射剑,玩枪玩鞭子的,比一般的男孩子做的还要好一些。也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入了沈晏均跟沈司令的眼。

但沈夫人的信里也没有说过这潘玉良居然会是这么娇纵的性子。

佟姑奶奶惊讶地问,“真的假的?我看她性子还挺好的,也坐的住,你莫是拿着这借口来诓我们的吧?”

沈晏均道:“哪里能,这事于我哪里有什么损失?她那乖巧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那日佟禄去公馆,也不知怎么得罪她了,竟然骂佟禄傻子呢。”

佟老爷吸了口气,有些不敢置信,佟禄在佟家可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

难怪自那日去过公馆之后,再让他去他便不肯了,原来里面还有这层。

沈晏均再怎么样,也不会扯这样的谎,再说,这种事一问可就穿邦了。

思及此,佟老爷跟佟姑奶奶倒有些相信沈晏均的话了。

佟姑奶奶啧着嘴,“这不无法无天了吗?”

沈晏均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由着她吧,难得我打心眼里这么喜欢一个人,还望三叔跟姑姑成全。”

话说到这份上,佟老爷跟佟姑奶奶还能说什么?

午饭潘玉良还以为能吃上自己亲手包的饺子,结果说是要留到晚饭才吃。

吃过饭后,钱珠儿拉着潘玉良的手去她屋里。

“良儿姐姐,我亲手做了几盏河灯,你来看看可有你喜欢的,咱们晚上一块去放河灯。”

钱珠儿拉着她便走,潘玉良都来不及拒绝,红衣只好眼疾手快地扶着她的另一只胳膊,嘴里喊着,“表小姐,您慢些,小心摔着我家少夫人。”

钱珠儿这才慢了下来,跟在潘玉良身后的沈晏庭对河灯还是有些兴趣的,若是之前他肯定要讨两盏,不过现在他只希望潘玉良能多要几盏,也分他两盏。

钱珠儿见沈晏庭一只跟着她们,不由得笑了笑说,“表弟不去前面玩,跟着我们做什么?”

沈晏庭背着手,煞有介事地说,“我大哥说了,要保护好小嫂嫂。”

他还指望意着沈晏均再教他几招呢,虽然沈元也还不错,但跟沈晏均多少有些不同。

他之前处处看沈晏均不顺眼,觉得他特别事儿,还总喜欢找他麻烦,没想到出来一趟,完全转变了他对沈晏均的看法。

他大哥懂得还真是多呢。

钱珠儿也不把他的话当真,只当他是为了河灯而来。

“既然你来了,那我也送你两盏吧,不过要先让良儿姐姐挑着才行。”

沈晏庭不说话,既没有说要挑,也没有拒绝,只是跟着一起进了钱珠儿住的院子。

钱珠儿做的那些河灯都放在屋子的外间,放了一地。

潘玉良看得眼睛都呆了,她虽然能打得一手好枪,但做这些可不行,连个帕子都不会绣,更别说做河灯了。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钱珠儿点点头,“是啊,府里孩子多,我就多做了些。我想着要让良儿姐姐先挑,便也没急着送给别人。”

潘玉良看着那些灯,各式各样的造型的都有,有莲花的,有兔子的,还长的跟船似的。

潘玉良不好蹲着,红衣扶她坐下后,便让红衣给她拿了个兔子灯放在手上左看右看,“做的真好。”

潘玉良别的道理不懂,沈晏均那日说她的话可记得清楚,拿了人家的手短着呢。

她将河灯放到桌上,看着钱珠儿到:“你对我这么好,不会是真想要嫁给晏均哥哥吧?”

沈晏庭一听一由得去看潘玉良,不是说要嫁给他?

但再去看钱珠儿一脸似羞涩的样子,这才明白过来是潘玉良故意在戏弄他。

不是要嫁给他就好,沈晏庭心里松了口气。

不过,那也不能嫁给他大哥啊,他大哥这都娶了两个了。

钱珠儿被潘玉良如此直接了当的话有些吓着,似羞似急,“良儿姐姐,你说什么呢?”

潘玉良才不管她那些小女儿家的扭捏作态好呢,“是还是不是呀?”

这个问题钱珠儿本人还真是不好回答,她支支唔唔地道:“舅舅跟母亲是有这个意思是,不过……”

潘玉良才懒得听她什么不过,她道:“那可不行,晏均哥哥答应我了,他不会娶你的。”

钱珠儿一听这话,一副要哭的样子,“大表哥会说这样的话吗?”

明明她每次去,他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

潘玉良肯定地点点头,“说了的,不信你呆会去问他。”

这种话让钱珠儿怎么问!?

钱珠儿一跺脚,居然捂着脸扭头跑了。

潘玉良坐在屋子里,看着屋子的主人跑掉,留下他们三个客人在这面面相觑。

“这样就解决了?早知道我就该早点说嘛,省得我烦了好几天。”

红衣抿着唇忍着笑,心想这佟家表小姐也是好唬。

沈晏庭瞪着潘玉良,“大哥是不是根本没有说过这话?是你瞎编的吧?良儿,我看你现在说瞎话张嘴就来,先前还说她要嫁给我。”

潘玉良解释说,“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想想你三叔要把他这外甥女嫁到司令府为的是什么?那个表小姐才第一次见你哥,哪里有什么感情可言?还不是为了你们家的地位?晏均哥哥是肯定不会娶她的,万一你三叔真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也不是不可能。”

沈晏庭刚刚还准备拿几盏河灯走,可惜了。

潘玉良伸出手,红衣立即将她扶起,“主人都跑掉了,我们也走吧。”

沈晏庭大叹口气,为了没能到手的河灯。

潘玉良倒不愁,“这南京城这么繁华,你还怕买不着几盏河灯吗?”

沈晏庭一拍脑袋,觉得也是,他们又不是没钱。

几人才出院子,就在院子门口遇到一脸阴沉的佟禄。

潘玉良跟沈晏均招呼都来不及打,对方就质问,“你们方才同珠儿说什么了?”

潘玉良眨眨眼,十分诚实地说,“跟她说晏均哥哥不会娶她啊。”

佟禄阴笑一声,“这种鬼话你也就骗骗她,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潘玉良心里翻着白眼说,也没指望你会信啊。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不知道表弟这么拦着我们是为何?”

潘玉良故意将表弟二字咬得重重的,提醒他,即便她是骗珠儿的,他这么来兴师问罪于礼可不合。

佟禄恶狠狠地盯着潘玉良,“你不过也是个妾室,做得了那司令府的主吗?还真把自己当成少夫人了?”

这话不光潘玉良,连沈晏庭跟红衣都听不下去了。

沈晏庭上前一步,挡在潘玉良身前,“看你长得人高马大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却是满嘴喷粪,三叔没教过你怎么跟别人说话吗?”

之前当着大家的面,佟禄被沈晏庭已经落了两次面子,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一个小屁孩子,三翻两次地同他较劲。

佟禄被他激怒,“臭小子,老子今天就要打得你叫爷爷!”

沈晏庭也不怕他,他正好找个人检验一下沈晏均教他的那几招。

“红衣,扶着良儿站远点。”

红衣有点怕沈晏庭打不过那佟禄,毕竟沈晏庭还是个孩子,“小少爷,您别跟他来硬的,小心吃亏。”

红衣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潘玉良往后退了退,这会她也不会丢下潘玉良一个人跑出去叫人,若带着潘玉良一块出去也不现实,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这边红衣才扶着潘玉良退开,佟禄已经朝沈晏庭扑了过来,一点也没有觉得一个大人同一个小孩打架有什么不对。

沈晏庭往下一蹲,让佟禄扑了个空。

然后脑子里边想着那日沈晏均教他的那几招,他只盯着佟禄的下盘发力,佟禄抓他,他便躲,寻着间隙便又是用拳又是用腿地往攻他下盘。

别看佟禄人高马大的,但他就是个吃不了苦的混世少爷,不然佟老爷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晋城司令府上。

潘玉良看了片刻,觉得沈晏庭不会吃亏后才把心往回落了落,然后对着红衣道:“红衣,喊救命。”

红衣啊了一声,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潘玉良又说了一遍。

“快点喊救命,大点声,把大家都喊过来。”

红衣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十分听话的扯开嗓子便喊。

“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晏庭小少爷被人打啦,大少爷快来啊,快来人啊,表少爷跟小少爷打起来啦……”

红衣扯着嗓子喊着,潘玉把身子歪了歪,好离她远一点,这丫头……都不知道沈夫人是怎么给调教出来的,真是太让她满意了!

红衣的喊声被佟府的下人听到,赶紧去前厅喊人去了。

这佟府的小少爷跟司令府的小少爷打起来了,他们做为下人也不知道帮谁啊,只能去前院找人了。

佟老爷一听佟禄跟沈晏庭打起来了,腿都软了一下。

沈晏均跟赵副官也是一愣,沈元本来也是跟着沈晏庭的,但方才沈晏庭跟着去那佟小姐房里,他做为司令府的一个下人是不好去的,所以才回头跟赵副官一起站在了沈晏均身边。

众人着急忙慌地往他们打架的地方走,赵副官跟沈元最快,连跑带飞的,看得佟府一众人等眼睛都直了。

不过等到他们看到沈晏庭跟那佟府的少爷打架进的情景时,不由得停了脚步,小少爷没吃亏他们就不急。

沈晏均跟佟老爷还有佟姑奶奶紧跟其后,佟老爷一边往这赶,一边大喊了一声,“佟禄!”

这一记吼,那佟家少爷没罢手,准备给他来个背摔的沈晏庭倒是愣了一下,正好给了佟禄一个机会,他屈起手臂,狠狠砸在沈晏庭的背上。

沈晏庭不防,猛地被这么一砸,膝头一弯,跪了下去。

沈元跟赵副官同时大喊一声,“小少爷!”

但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后面的佟老爷跟沈晏均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佟禄双臂狠狠地砸向沈晏庭。

站在佟禄身后的潘玉良一看这情形,左手扶着红衣稳住自己的身子,右手从狐裘里探下腰间,瞬间抽出一条鞭子,朝着佟禄就是用力一抽。

佟禄被抽得怪叫一声,佟禄方才砸沈晏庭那一下,哪里是一鞭子就能解气的。

“这一鞭子是抽你以大欺,下手狠毒!”

说完又是一鞭子,啪的一声,狠狠地抽在他背上,带到他下巴。

“这一鞭子是抽你目无尊长,出言不逊!”

说完又是一鞭,佟禄这回直接被抽到了地上打着滚,嘴里骂着,“你这个疯女人!”

潘玉良道:“这一鞭是你让我不高兴了,我想抽就抽!还有后面的鞭子都是这个理由。”

佟禄被抽得在地上连连打着滚,也顾不得其他了,“爹、爹,娘,你们快让她停手啊,我快要被打死了。”

众人早就被潘玉良拿鞭子抽人的样子给惊呆了,佟禄呼天抢地的这一叫唤,才把他们叫回神。

佟夫人哇的一声哭出来,“住手,住手啊,别打了……”

佟老爷去看沈晏均,沈晏均这才缓缓地叫了声,“良儿。”

潘玉良因为沈晏均那一声才停下手。

赵副官跟沈元早就被把好沈晏庭给扶到了一边,潘玉良抬头一看,沈晏庭唇边的血刺激得她双目一疼,对着那佟禄又是一鞭子。

嘴里嚷着,“你该庆幸姑奶奶今日没带着枪,不然一枪毙了你!”

说完这才扔了鞭子。

佟府的人赶紧去扶佟禄,佟禄穿着厚厚的冬装仍是被抽得皮开肉绽的,脸上跟手上的伤触目惊心。

沈晏均慢斯打理地朝潘玉良走过去,将人搂进怀里,拍了拍,哄着她。

“好了好了,我这就带晏庭去医生,没事的没事的。”

佟姑奶奶本来准备上前理论,听沈晏均这样一说,不禁看了眼沈晏庭,人孩子都被打吐血了呢,这事现在怎么掰扯得清楚了?

“三叔,看来这元宵我们还是得回公馆过了。”

说着又弯了弯腰,做出赔礼道歉的姿态,“今天这事还要怪我,本来已经把她的鞭子跟枪都收了,没想到她还是把鞭子藏在身上了……佟禄的医药费,就算在司令府头上好了。”

赵副官背着沈晏庭,沈晏均扶着潘玉良,从容地从佟府走出,佟老爷连拦都没拦一下。

等他们走后,佟夫人叫了一声,“老爷……快让人给禄儿请大夫啊。”

佟老爷烦躁地看了佟禄一眼,吼道:“请什么大夫,这么个东西,不如方才让晏均那小的抽死算了,丢人现眼的东西!”

赵副官把沈晏庭放上车,潘玉良跟着钻进了车,沈晏匀坐在前面,赵副官跟沈元还有红衣他们坐的后面的画。

潘玉良心疼地看着沈晏庭,“晏庭,你哪疼啊?还能说话吗?”

等到车子开出点距离,方才还跟虫一样的沈晏庭忽然活了过来,他抹了一把嘴,“哈哈,都被我骗了吧,我没事。”

先前佟禄那一砸,沈晏庭其实自己有顺势往地上趴,虽然看着狠,但砸在他身上也没什么力道,他那一嘴血是自己把嘴唇咬破了的血。

潘玉良简直被他吓出魂来了,白了他一眼,“人看着小,心机挺深的啊,居然还会玩这招。”

沈晏庭不满地哼了声,“我要不来这一下,你能抽那个姓佟的一顿鞭子解气吗?”

潘玉良瞪着他,“那我还得谢谢你哦,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坐在前面一直没出声的沈晏均打断他们,问沈晏庭,“你跟佟禄怎么会打起来?”

沈晏庭道:“那个佟禄就是个臭嘴巴,不给他一点教训还当司令府的人都是死的。”

沈晏均跟沈晏庭的视线在后视镜中撞上,沈晏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沈晏庭连忙改口,“是他先骂小嫂嫂的,还要冲上来打小嫂嫂,若不是我拦着,小嫂嫂定是要吃亏的。”

他这话倒是不假,潘玉良能抽佟禄那一顿鞭子,是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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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佟府赔罪

坐在后面那辆车的赵副官跟沈元本来以为前面的车子会往医院开,见车子一路不带拐弯地往公馆方向开,还有些纳闷。

等到车子一停,赵副官立即从后面的车子上跑下来,准备去背沈晏庭。

却见沈晏庭自己好手好脚地从车上下来,走路连蹦带跳的,哪里像伤着的样子。

等到他们几人进了公馆,沈元这才一把将赵副官抱住,嘴里念叨着,“小少爷没事小少爷没事……”

沈元本来吓得魂都快飞了,如今见到沈晏庭似没事般,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赵副官一把将他推开,“什么毛病。”说着拍了拍衣服,跟着进了公馆。

尽管沈晏庭自己说没事,沈晏均还是让赵副官去请了医生过来。

那医生来了之后对着沈晏庭一通乱按,按得他嗷嗷叫,“大哥,这什么医生啊,我没事都没他按出有事了。”

沈晏均只跟人医生说他打了架,除了嘴巴咬破了,也没看到什么外伤,医生没法子也只能乱按看有没有伤到里面。

继潘玉良之后,沈晏庭成了第二个质疑医生医术的人。

沈晏均看他那样,也的确不像有事的人,便挥手让赵副官把医生送出去了。

潘玉良见此也才彻底的放心下来,之前那个佟禄双臂砸向沈晏庭的那一下,看着真是吓人得紧。

要不然她也不会气到抽人鞭子。

潘玉良那几鞭子当下抽得生风,又痛快又过瘾,等到这会冷静下来后不免有些腿软,后悔起来。

“晏均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司令府跟佟家是血亲,她这么一闹,万一亲戚做不成,她不就成了罪人?

沈晏均在她额头吻了吻,“没事,今天你跟晏庭做的都很好,为了奖励你们,晚上带你们出去吃好吃的。”

沈晏均这话不像是说假的,眼睛带着笑意。

红衣见他如此高兴,忍不住地问,“大少爷,今个儿元宵,好吃的有没有奴婢们的份?”

沈晏均笑道:“那就都有吧,晚上我们大家一块去吃,让公馆里的下人在家里早点吃完也出去转转,不用候着了。”

红衣应了声是,喜滋滋地转身去通知大家了。

沈元这时往前走了两步,砰的一声跪到沈晏均面前,“大少爷,今天的事都怪我,是我的责任……”

沈晏庭跟潘玉良都没吭声,赵副官也垂首立在一边,今天的事,不论沈晏庭伤没伤着,沈元的责任都在那里。

沈晏均沉默了会,道:“你先起来吧,今天过节,这事就先不提了,过完节再说。”

沈晏均抱着潘玉良回房,给她换了身衣服。

潘玉良有点异常的沉默,沈晏均给她换好衣服后问她,“吓着了?”

潘玉良啊了一声,摇摇头,“没有,只是方才看到沈元,想起沈舟了。”

之前也是她出事,沈舟才被带走。

沈晏均道:“他们不一样,你大了,放个男的在你身边也不像话。所以你出事之后,我便干脆让沈舟回了营里,若是你想再见他,等我们回去,我带你去营里看他。”

潘玉良点点头,心中那些沈舟有没有受到什么惩罚的话咽了回去。

沈晏庭也换了身衣服,换好之后就开始嚷了,他那房间隔得老远,他又懒得从那边走过来,直接站在那边就喊了起来。

“大哥,你们好了没有,可以出门了吗?”

沈晏均心想刚刚还想夸他长大了懂事了,这哪里是懂事了?

沈晏均扶着潘玉良从房间出来,立在门口的红衣立即跟了上去。

两边都有楼梯,沈晏均他们从这边楼梯下来,沈晏庭已经咚咚咚地从那边下了楼,他换了一身不西装,头发也重新梳过,别提多精神了。

沈晏均看了他一眼,被他头上的头油刺得不忍直视。

“不冷吗?”

沈晏庭摇摇头,又说,“大哥,这次我帮了小嫂嫂这么大的忙,你可得写信回去告诉娘,回头我要找她讨赏呢。”

沈晏均呵了一声,“你动手跟人打架的事还要我告诉娘,你是皮痒了吧。”

沈晏庭啧了两声,“大哥,亏你还是营中呆久了的人,这话全靠人说嘛,你干嘛非得说我打架,你可以说我这是在保护小嫂嫂,英勇自卫啊。”

沈晏均道:“我没你会说话,要么你自己写,让我写就只能写你打架。”

说起写信的事,潘玉良直到现在才想起来,那天晚上给她爹娘的信才写到一半就睡过去了,他不会帮她就那样寄出去了吧?

“我那写了一半的信……”

沈晏均换了温和的口气,“我帮你写完了。”

潘玉良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就那么寄出去。

沈晏庭在这一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沈晏均的大小眼了。

他叹着气,“娘说的对,男人哪,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

沈晏均被他这话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潘玉良也哭笑不得,红衣掩着笑说。

“小少爷,您以后要是娶到像我们少夫人这么好的人,夫人一定乐意您娶了媳妇忘了娘。”

沈晏庭的视线在潘玉良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摇摇头,颇为嫌弃地说,“她有什么好的?”

潘玉良翻着旧账,“是谁在我成亲前摸去我房里说要带着我私奔的?”

沈晏均扶着她的腰的手紧了紧,看向沈晏庭,语气淡淡地说,“还有这种事?”

不知为何,沈晏庭被他这淡淡的语气说得头皮一麻,他立即露出个讨好的笑。

“那个,我就是想救你于水生火热之中,没有别的意思,大哥你别误会。”

沈晏均笑着说,“我不误会,只是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水生火热?”

还真是越解释越错,沈晏庭干脆耍起无赖,“今个过节,你们都不许说这些有的没的。”

说着率先朝门口走去。

沈晏均把视线收回,落到潘玉良身上,“这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种事……为什么要提?

她虽然也想学沈晏庭那样,大步走向门口,但她的腿禁锢了她。

于是潘玉良只能笑笑,“他那孩子气的话,我哪里会当真,既不当真,便也没说的必要。”

沈晏均敛下神色,没再说什么,“走吧。”

在车上的时候,沈晏庭说,“小嫂嫂,我听说南京城有道名菜叫美人肝,我们晚上去吃那个好不好?”

沈晏庭现在耳濡目染下也学精了,想要什么不直接跟沈晏均说,因为跟他说多半会遭到拒绝,还不如直接跟潘玉良说。

“美人肝……这名字倒是别致。”说着她看着沈晏均,“晏均哥哥,那我们晚上就去试试这个好不好?”

沈晏均也没多说什么,依了他们,“那就去吃这个吧。”

沈晏均让司机把车开到了马祥兴,那里做的美人肝是最地道的。

等到了饭店,原本以为过节会冷清的饭店,没想到人还挺多。

沈晏均让赵副官去要了个清静点的大桌子,“今日过节,都别拘着了,坐下一起吃,偿一偿这南京城的地道美食。”

沈晏均都发话了,赵副官跟沈元还有红衣便也没有推脱,一一落了坐。

等他们吃完从冯祥兴出来,外头已经是华灯初上,南京城的确要比晋城大得多,也繁华得多。

街上都是吃完晚饭出来看花灯猜灯迷的人,大人小孩全挤成一团。

“赵副官你跟沈元看好小少爷。”

沈晏均紧紧牵着潘玉良的手,从饭店出来又去了隔壁那条比较热闹的街。

他们沿着青石板的路走过,避开舞獅的小队伍,没一会沈晏庭手上就拿了一堆的东西,又是吃的又是玩的,好不热闹。

潘玉良被他手上那只敲得咚咚响的拔浪鼓吸引,拿在手上爱不释手地玩着。

红衣在一边道:“少夫人,这个是给小孩子玩的,日后少夫人要是生了小小少爷或者小小小姐就能玩了。”

潘玉良的手一顿,但又很快回过神来,当作什么也没听到地继续玩着。

沈晏庭是个特别有好奇心但又喜新厌旧的主,拿在手里的东西玩了一会就扔给沈元,又去拿别的玩,赵副官只得不停地给他付钱,两个人侍候着他一个人玩着。

沈晏庭窜来窜去的,有赵副官跟沈元两个人,即便是人多,沈晏均倒也不担心。

不一会,已经窜到前面去了的沈晏庭又回头跑到沈晏均跟潘玉良面前。

“哥,你们也太慢了。”

沈晏均看着街上的花灯,漫不经心地说,“你自己去玩你自己的,又没人拦着你,你嫌我们作什么?”

沈晏庭道:“前面有猜灯迷的,猜对了可有奖品拿呢,我们去猜灯迷吧。”

沈晏均问潘玉良,“你要去玩吗?”

潘玉良对猜灯迷兴致倒是不高,不过对奖品的期望还是很大的。

“去看看吧。”

沈晏庭道:“那我先过去,你们可快点。”

潘玉良倒是想快,但她那腿根本没法快。

潘玉良看着说话间已经窜出去老远的沈晏庭,翘着嘴巴告状,“他这是在存心气我。”

沈晏均笑笑,“不气,晏均哥哥帮你。”

说着他在潘玉良身前矮下身子,“来,良儿,我背你过去。”

街上到处都是人,潘玉良有不好意思,红衣在一边道:“唉呀,都已经看不到小少爷了,我们呆会会不会找不到人啊?”

潘玉良趴到沈晏均背上,双手揽住他的肩。

等她扶好后,沈晏均起身,那种自下而上的感觉让潘玉良不禁把脸埋到沈晏均的后脖处偷偷笑着。

沈晏均问她,“这么开心?”

潘玉良将头抬起,望着头顶的满月,“今个过节呢,自然开心。”

沈晏均也不拆穿她,背着人往前走。

等走到沈晏庭说的猜迷灯处,那里早里三层外三层地被人团团围住了,哪里还看得见沈晏庭的影子。

还是人高马大的赵副官看见沈晏均他们,他挤出人群,来到沈晏均身边,“少校。”

沈晏均点点头,“今天晚上不用管我们,好好保护好小少爷。”

赵副官应了声是,又挤进人群。

潘玉良本身就没多大的兴致,一看人这么多,就更不想挤了。

沈晏均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要玩吗?”

潘玉良看着挤作一团的人群,摇摇头,“不要了,我们在边上等晏庭好了。”

旁边就是一个茶馆,沈晏均背着人在茶馆坐下,跟小二要了壶茶,又要了些瓜子花生之类的零嘴。

潘玉良抓了把花生塞到红衣手上,“今天过节,你若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跟我说就是。”

沈晏均轻笑,打趣道,“说的你好像有钱似的。”

潘玉良也不介意他的打趣,只说,“晏均哥哥的就是我的。”

沈晏均问,“那你的呢?”

潘玉良理直气壮道:“我的还是我的!”

潘玉良坐着等沈晏庭的功夫,因为无聊,便对剥瓜子这件事忽然来了兴趣,拿了油纸垫着,也不吃,剥了就放到油纸上。

等她剥好一小把了,沈晏均故意抓过去塞进嘴里,本来是想逗逗她,谁知她也不恼,还偏着脑袋傻气地看着她,“好吃吗?”

外面挂了满街的红灯笼,光印进茶馆,照在潘玉良的脸上,衬得她皮肤嫩嫩的,眼睛灼灼的。

沈晏均喉头一动,咽下瓜子,轻轻说了声,“很香。”

潘玉良笑开,又低下头去剥瓜子。

沈晏庭足足猜了近两刻钟的灯迷,虽然答了不少,但错的也多,最后被周围急着要猜灯迷的人给轰了出来。

他噘着嘴走近茶馆,红衣立即捧了杯茶到他面前,茶是温的,刚好能喝,沈晏庭一杯饮下,眼睛看向潘玉良面前堆得跟小山似的瓜子仁。

也不等问,直接伸了手去抓。

沈晏均咳了一声,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都赢了些什么?”

沈晏庭啊了一声,赵副官眼疾手快地递了方才赢的一只兔子灯到他手上。

沈晏庭皱皱眉,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失忆,他方才……是想拿这个?

赵副官道:“小少爷答对了不小呢,赢了两个小河灯,还有两副对联。”

潘玉良抬起头,“年都过完了,要对联做什么?”

红衣道:“定是年前没有卖出去的,拿来做奖品了。”

潘玉良点点头,有些失望,“那还不如河灯呢。”说着放下手中的瓜子,去拿沈晏庭手上的河灯。

红衣立即将她剥好放在油纸上的好瓜子仁包好,拿着绳捆着拎在手上。

潘玉良拿着那灯左右看了看,皱皱眉,点评道:“还没有那佟家表小姐做的好呢。”

沈晏庭屁股厥在椅子上,脑袋跟潘玉良的凑到一块,跟她的评价一致,“的确是不好。”

红衣笑着道:“少夫人,小少爷,这种空手得来的奖品本来就是图一乐,当不得真的。”

想想也是,人家白送的东西,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沈晏均这时也说,“这街上应该有卖河灯的,晚点去买几盏,然后一起去放河灯。”

这自然是好,沈晏庭跟潘玉良都发现了,今天的沈晏均特别好说话。

从茶馆出来,他们又沿街买了些小吃,还有拿在手里玩的东西。

沈元抱着这些东西都快看不到路了,但因为今天的失职差点害沈晏庭受伤,这会他也是毫无怨言地抱着。

等走到街的尽头,人明显就少了,灯也暗了下来,几有路边人家的墙上挂着的灯笼。

过了桥,到了另一边,放河灯的人就多了起来。

潘玉良跟沈晏庭方才像比着买似的,每个都人都拿了好几盏灯。

沈晏均不管沈晏庭,问着潘玉良,“你买那么多做什么?”

潘玉良一本正经地道:“我今年想要完成的心愿有点多。”

沈晏均点点头,颇为理解地说:“怕灯载不住,沉了吗?”

潘玉良照着他胸口就是一拳,连连呸了两声,“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沈晏均道:“你不是学的新派知识吗?这可是封建迷信。”

潘玉良哼了一声,反驳说,“这可不是封建迷信,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跟期许。”

潘玉良又让红衣买了毛笔跟红纸,然后跟沈晏庭两个人趴在护城河边写着心愿,还让红衣给她挡着,不许别人偷看。

潘玉良的心愿确实有点多,沈晏庭都写远好一会了她还才写完,最后还剩一张,潘玉良把纸笔递给沈晏均,“晏均哥哥,你也许一个愿吧。”

沈晏庭原本以为他大哥会拒绝,却没想到沈晏均居然接过了潘玉良的纸纸,拿在手上写了两行字上去。

沈晏均人长得高,纸笔也拿得高,潘玉良本来想好奇地看一看,结果一个字都没看到。

她将写好字的纸吹干,折起来放进河灯,她那腿伤着不好蹲着,沈晏庭本来说要帮她放,但她去执意要自己放。

沈晏均只好在一边几乎是半搂着她,助她完成这项艰难的任务。

潘玉良将河灯上面的蜡烛点燃,将灯推进河里,潘玉良看着她的那些河灯在水里打着转,然后往前面飘去,脸上露出笑容。

等到放完河灯,几人又去看了烟火表演,巨大的烟火冲上天,然后在空中炸开,轰隆隆的声音加上人群的欢呼声。

回去的路上沈晏庭跟潘玉良早就撑不住了,一个在趴在赵副官的背上睡了过去,一个趴在沈晏均的背上睡了过去。

司机把车停在冯祥兴饭店的附近,来的时候他们是一路走过来的,这会还要再走回走车子那时在。

赵副官本来说过去让司机把车子开过来,沈晏均却说不用,走走也好。

玩的时候不觉得,这会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之前热闹的街只剩下三三两两回家的人,店家也大多关了门,只有灯笼还高高地挂着,照亮着青石板路,拉长人的影子。

谁也没有说话,只这样静静地走着,足足走了近半个时辰,他们才走回到停车的地方。

两个睡得七昏八素的人中途一次也没有醒过,等回了房,沈晏均帮着潘玉良脱衣服的时候,她才勉为其难地睁开眼看了看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看着人,不是很清醒地问。

“晏均哥哥,你今日许的什么愿?”

公馆里除了他们刚回来的这几个,其他人早就已经睡下,屋子里安静极了。

沈晏均帮她脱衣服的手顿了顿,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良儿许的什么愿?”

潘玉良半眯着上,一副随时能再睡过去的样子,嘴里还是无意识地回答着沈晏均的问题。

“我希望大姐能身体健康。”

沈晏均一边帮她脱着衣服,一边问,“还有呢?”

“希望爹娘身体也健康。”

“还有呢?”

“希望晏庭能长高点。”

“还有呢?”

“希望我的腿能早一点好。”

“还有呢?”

说话间,沈晏均已经帮她把衣服脱好,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这公馆不比家里,还是烧着碳,没有地龙,虽然不是很冷,但也差池不得。

潘玉良被他问得顿了顿,似在回想自己还许了什么样的愿。

沈晏均久久没等到回答,还以为她睡了,定睛一看,眼睛还是半睁着呢。

他轻笑,继续哄着她,“良儿还许了什么愿?”

潘玉良眨眨眼,张张嘴,说了句,“不能说,还有不能说。”

沈晏均一愣,诱哄着她,“连晏均哥哥也不能说吗?”

潘玉良想点头,但因为困意动作心缓,“不能说,谁都不能说,这是良儿的秘密。”

说完便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沈晏均原本打算元宵过后再去张司令的那宅子瞧一瞧的,那日园子还没有看完,潘玉良也挺喜欢的样子,倒是可以再去看看。

不过因为元宵在佟府闹的那一场,这时候再去张司令府上,就有些不好了。

正好赶上变天,昨日还艳阳高照的天气,早上起来起了大雾,一丝风都没有,推开窗子,视线所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沈晏均干脆让他们都呆在了公馆里,哪也没去。

让赵副官对外就说小少爷在养伤,这几日不出门,也不见客。

沈晏庭因为找着了新乐子,倒也熬得住,反倒是潘玉良无聊起来。

沈晏庭那新乐子就是学功夫,带不了她。

学晏均见如此,便道:“给你估条鞭子吧,你来帮忙。”

潘玉良原来那条鞭子被她扔在佟府,扔了的东西她也不好再去要回来,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去买一条呢,沈晏均竟然说要给她做,她自然乐意。

沈晏均让赵副官去找了些做鞭子的材料,潘玉良从中选了几样。

选的木头跟牛皮,比较轻便一点,也好拿。

沈晏均似乎是做过的样子,拿起手一点都不陌生,打磨木头,裁割牛皮,倒是潘玉良,与其说是让她帮忙,倒不是说在添乱。

一会拿这个一会拿那个的,沈晏均本来放得好好的要用的东西,她偏偏要去弄乱。

也是另一种乐趣。

沈晏均花了三天时间,给她做了两条鞭子。

进度之所以会这么慢,也全是潘三小姐的功劳。

等到第四天,佟府来下了贴子,说是特地设了宴给潘玉良跟沈晏庭赔罪。

沈晏均算算时间觉得小少爷身这傻也差不多了该好了,便带着潘玉良跟沈晏庭过去了。

赔不赔罪的,佟府还是得走一趟,到底是亲戚。

见着沈晏均,佟老爷几乎快要声泪俱下了,一会说自己教子无法,一会说佟禄被他母亲给惯坏了。

虽然说的是给潘玉良跟沈晏赔罪,但全程没有提两人的事,直拉着沈晏均大诉一个老父亲的苦处。

潘玉良心里暗想,他这话可就找错人说了,沈晏均自己都还没有孩子,哪里能理解得了他那老父亲的苦楚。

说是设宴赔罪,自然少不了吃饭。

那个佟家少爷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出来,沈晏庭身上是一点伤都看不出来了,佟家人也不知道他是真伤还是假伤,但他在公馆里养了三天的伤,也只能当他是真伤了。

至于佟家少爷,伤的就有些具像了,脸上跟脖子上的伤还没消下去,那鞭子抽到人身上,扎实的紧,一点都不带虚招的。

潘玉良看了眼他的伤处,撇开眼,毫无愧疚之心。

要是再来一次,她指不定抽的更狠。

敢说她是妾室,他又是什么东西?

佟家少爷带着伤亲自出来赔罪,也确实带着诚意。

不过,潘玉良在瞥见他端的茶杯时,笑了笑说,“既是赔罪,怎能喝茶?”

这饭桌上放的都是自家酿的黄酒,这喝下去晚上佟家少爷的伤口估计得肿起来了。

佟夫人哪里舍得,刚想说什么,被佟家姑奶奶拉了一把。

佟家姑奶奶笑着说,“那日的事我们事后也有一点了解,的确是佟禄的错,良儿说的也对,既是赔罪,喝茶总不像话,佟禄,换了酒。”

佟禄本想摔了杯子就走人,但触及钱珠儿红红的眼睛,一咬牙,便忍了下去。

佟禄手上的茶被换成了酒,他举起碗,“嫂嫂,我佟禄当着各位长罪的面给你赔罪,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了小弟。”

潘玉良也命人给她倒了酒,举起碗,佟禄看她也喝的是酒,本来还想发难说点什么话,这会没了用武之地,只好忍着气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潘玉良也不含糊,等佟禄碗里的酒见了底,她也端起碗把酒喝了。

因为喝的是黄酒,暖身子的,沈晏均便也没管她。

佟禄放下碗刚准备要走,潘玉良却不打算放过他。

“堂弟,那日的事我也有错,现在瞧瞧你这脸,我真是不忍心,我再饮一杯,算是我给你赔罪的。”

潘玉良喝的快,佟禄都来不及阻止,佟禄那叫一个气,眼睛都要冒火了。

潘玉良做为一个女人都把酒给喝了,他能不喝?

而且她的那翻话,摆明了就是成心的。

佟禄只再次拿起碗,还连饮了三杯,只求潘玉良这个疯女人能放过他。

佟禄原本以为过了潘玉良那关就好了,毕竟沈晏庭只是个小屁孩。

但他万万没想到,沈晏庭也是自小偷着喝酒喝到这么大的。

而且潘玉良饮了两碗,沈晏庭本着再怎么着也不能输给潘玉良的想法,于是喝四碗。

转到佟禄这里,只能再翻翻。

这酒潘玉良跟沈晏庭喝都没事,但对佟禄这个身上还有伤口的人来说,晚些时候就要吃苦了。

等到酒喝完,佟禄几乎是逃的出了宴客厅,潘玉良跟沈晏庭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个彼此才懂的眼神。

潘玉良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视线转回来,刚好撞上沈晏均似笑非笑的脸。

沈晏均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吃点菜,酒就不要再喝了,喝多了我可不背你回去了。”

佟老爷打着哈哈,“没事,喝多了便在府上住下。”

说着又叹着叹气,“都怪我那不争气的东西,元宵那天本来可以好好过个节的,结果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估计潘玉良跟沈晏庭心里想的都是,不愉快的只是佟家人啊,他们的元宵过的还挺愉快的。

佟姑奶奶倒对潘玉良喝酒这件事颇有微词,“女孩子哪里能像你这样的啦,又是拿鞭子抽人又是喝酒的,不好。女孩子就应该像我们珠儿这样,温良贤淑的才好,能侍候好男人就行。”

潘玉良看了佟姑奶奶一眼,又看了钱珠儿一眼,然后冲着好佟姑奶奶装傻地一笑,“那就祝珠儿表面在南京城找到一个愿意让她侍候的男人好了。到时既便是我回了晋城,也一定让人给表妹送礼。”

佟姑奶奶被她这话一堵,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

佟姑奶奶简直要被潘玉良气得翻白眼了,佟姑奶奶无论是在佟家还是在钱家,说话那都是说一不二的,哪里有人这么顶过她。

而且她那话,分明是知晓了她想把珠儿嫁给沈晏均才故意那么说的。

潘玉良讨着便宜了也不恋战,后面佟姑奶奶再找她说话,她就当自己没听到,专门地吃着菜,偶尔还给沈晏均喂一口。

佟姑奶奶没法子,只能把气撒到自家女儿身上,手指在桌子底下拧了钱珠儿一把,直拧得钱珠儿眼睛都红了,又不敢吭声。

佟老爷也不知是真被佟禄气到了,还是喝多了,相较前几次,话就有点多了。

潘玉良跟沈晏庭都是不耐烦听这话的人,吃了个七分饱便下了桌。

没有沈晏均看着,潘玉良跟沈晏庭凑到一块能有什么好事,沈元跟红衣又看不住他们。

两人却了偏厅,小声地嘀咕着。

“你说他服了没有?”

“看样子是没有。”

“要不要再揍他一顿?”

“不好吧,怎么说也是亲戚,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万一他怀恨在心,报复我们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我们过段时间就回晋城了,还怕他不成?”

“好吧,我觉得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那我们去找他玩玩?”

“好!”

红衣跟沈元听着两人这段跟打哑迷似的话不禁有些头皮发麻,直觉就没好事。

红衣先道,“少夫人,大少爷一会就该吃完了,我们还是在这里等他吧,万一大少爷出来没见着人该找您了。”

沈元也道:“是啊,小少爷,上次那笔账大少爷还给我记着呢,您行行好,让我好生地度过这个正月好不好?”

潘玉良笑笑,“瞧你们吓的,我们就是在园子里走走,又不走远。”

还在饭桌上吃着饭的沈晏均唤来赵副官,“你不用在我这,去少夫人那看着点。”

沈晏均还是有些了解沈晏庭的,上次他在佟禄身上偿到了甜头,肯定还会想着这事。沈元跟他呆在一起久了,两个之间更像朋友一点,沈晏庭若是来了脾气,沈元也拿不住他。

但那佟禄也不傻,上次能占到便宜,这次就不一定了。

赵副官迅速退了出去,等他到了偏厅,发现沈晏庭跟潘玉良都已经不在厅里,他走到门口,拦住一个下人问。

“看到沈府的少夫人跟小少爷了吗?”

那下人指了一个方向,“他们往那里去了。”

潘玉良跟沈晏庭那番话其实也就是说说,这里是佟府,他们总不能跑到佟禄住的屋子里去把人拉出来揍一顿。

他们在园子里走着,在公馆里连呆了三天没有出门,都有些腻了。

但事情偏偏就这么巧,他们没去找那佟禄,佟禄倒找上门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潘玉良这会看佟禄,觉得脸上的伤更红了。

“嫂嫂,晏庭弟弟。”

佟禄见着他们,从牙缝里挤出一几个字。

潘玉良温柔一笑,“呀,是堂弟呀,瞧着学弟气色不错的样子。”

刚刚赶到好赵副官赶紧上前,深怕两边再打起来。

“少夫人,您怎么来这了,少校找不到你正问呢。”

潘玉良道:“没事,我跟晏庭随便走走。”

那佟禄手中提着一个篮子,他看了眼赵副官,又看着潘玉良道:“嫂嫂,我这有山东运过来的冻梨,嫂嫂可以吃一点?”

潘玉良摇摇头,“我这人吃过亏,可不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佟禄呵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嫂嫂跟晏庭弟弟慢慢逛,我先回屋了。”

潘玉良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等到佟禄一走,沈晏庭立即去瞪赵副官,“都是你,本来我还想再揍他一顿的。”

赵副官无奈。

“小少爷,佟禄这个人还是要少接触,他指不定有什么阴招。”

沈晏庭才懒得听他这种长他人之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他要真那么厉害还不是被小嫂嫂抽得满地打滚。”

倒是潘玉良听出了点沈副官的话外之音。

“怎么?”

赵副官四下看了眼,见周围没有佟家的人,才道:“佟少爷跟表小姐似乎关系不浅,即便是如此,佟家跟钱家要把表小姐嫁给少校,这佟少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里面应该还有点别的什么事。所以小少爷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潘玉良跟沈晏庭两人张着嘴,下巴有点收不回去的感觉。

这就真的有点深宅秘辛的感觉了,简直比戏文还精彩。

不过……

潘玉良问,“我们是不是过了今天就不用再来佟府了?”

年也拜了,罪也赔了,大家做做表面好工作,维持下表面关系就好。

赵副官道,“少校似乎是这个意思。”

正是如此,所以今日才要特别小心。佟家若是想提什么要求要做点什么事,今日不做,往后就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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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你知道的日后

潘玉良跟沈晏庭回去的时候,沈晏均他们已经吃完,只是佟老爷一直拉着他说话,他便也没离席。

等潘玉良一回去,他便招小狗似的冲她招了招手。

潘玉良本来不想理会,一见佟姑奶奶跟看食物似的眼神盯着他,脸上立即挂上笑容坐了回去。

沈晏均捏捏她的手,“这么凉,出去玩了?”

潘玉良嗯了一声,捂着嘴巴到他耳边悄声说,“本来是想去打架的,没打成。”

沈晏均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潘玉良一看佟老爷跟佟姑奶奶那架式,就知道他们还没有死心。

她从腰间掏了掏,把沈晏均给她做的那条新的鞭子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桌上几个人一看,纷纷变了脸色。

潘玉良很满意这个效果,沈晏均看着她的眼神里全是纵容。

佟老爷本来还有一大堆要说的话,这下全被学潘玉良给堵了回去,没法说了。

吃完饭撤了桌,佟家各位长辈在厅里坐着,沈晏均带着潘玉良跟沈晏均去佟府花园里散步,潘玉良问,“不是吃过饭了吗?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回去?”

要赔的罪也赔了。

沈晏均失笑道:“哪里有去长辈家吃饭,吃完就走的?还是要再呆一会,这是礼数。”

潘玉良点点头,既是礼数,那就按礼数做就是。

不过,她还是苦口婆心地说,“一会那什么表小姐要是找你去喝茶或者吃点心之类的,你可不许去。”

沈晏均挑挑眉,“怎么?”

钱珠儿为什么要找他去喝茶或者吃点心?

潘玉良道:“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追求不成,便先生米煮成熟饭,反正你是男的,到时你想赖都赖不掉。”

沈晏均故意说:“这事于我又没什么坏处,我为什么要赖?”

潘玉良的手杖往沈晏均脚上狠狠一落,她哼了声,“你不要脸!”

说着对红衣到,“红衣,我们走,我才不要跟这个不要脸的人一块走。”

这脸翻的,比翻书还快。

赵副官看了眼沈晏均的脚,“少校,您疼吗?”这世上敢骂沈少校不要脸的人还没几个,重点是被骂的那个人还带着一脸笑呢。

沈晏均哪里有疼的样子,跟在潘玉良的身后回了厅里。

沈晏庭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莫名其妙。

正准备跟着沈晏均一块离开的赵副官忽然瞥见正在回廊上探着头,不知是在找人还是在找东西的佟禄,他对着沈晏庭道:“小少爷,要不要试一下前几天沈元教你的那套功夫?”

沈晏庭虽然对佟禄高频率的出现有些疑惑,但疑惑很快被另一种情绪代替,他往佟禄那边一看,脸上挂着笑说,“未偿不可。”

说着他举起一只手对着佟禄晃了晃,“堂哥……”

佟禄脚下顿了顿,似乎要离开的样子,沈晏庭赶紧小跑过去,“堂哥,好巧啊,又碰到你了。”

佟禄手上还提着他先前问潘玉良要不要吃的冻梨。

沈晏庭自然地凑上去,好似先前那一架根本不是他打的一样。

“堂哥,你手里拿着的这冻梨好不好吃啊?”

说着他又冲沈元跟赵副官招了招手,两人立即上前。

沈晏庭指着佟禄提在手里的梨,命令道:“你们试一下这个梨,看好不好吃,好吃的话我带点回晋城给我娘。”

沈晏庭一副理直气壮的样指使着别人,倒像是他会干出的事情,佟禄也没多想。

沈元中赵副官立即上前去拿佟禄手里的梨,挑为捡去的,像是比个大又像是比个小,拖拖拉拉的。

沈晏庭站在一边不耐烦地说,“怎么,你们还怕堂哥给你们下毒啊,快点随便拿一个。”

沈元嘿嘿两声,“小少爷,我们可没吃过这东西,第一次见呢,新奇得紧,你就让我们多挑一会嘛。”

沈晏庭道:“你们这样挑来捡去的,我这不是怕堂哥不耐烦吗?”

当着别人的面,佟禄也得只赔着笑,“堂弟说笑了,我也无事,你们慢慢挑。”

佟禄手里总共也没提几个梨,沈元跟赵副官挑挑捡捡的,就跟锈花似的,直到沈晏庭先不耐烦了。

“唉呀,你们两个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说着上前一人拿了一人塞进他们的手里,“好了好了,我们快回去吧,一会我大哥又该说我到处乱跑了。”

沈元跟赵副官接过梨,立即应声退到一边。

沈晏庭又拿了个到自己手里,“谢谢堂哥啦。”

说着大摇大摆地走了。

直到三人走远,佟禄才看了眼手中的梨,嘁了一声。

沈元跟上沈晏庭,“小少爷,怎么样?成功了吗?”

沈晏庭一只手握着一只梨,他摊开另一只本来握着拳的手。

沈元一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就是这梨……

沈晏庭左右看了看,找了个角落,直接扔了,又对着沈元跟赵副官说。

“你们要是吃出毛病了,司令府可不赔。”

沈元无所谓,耸耸肩说,“我还真没吃过了这玩意,我试试。”

赵副官干脆将他手里的那一个也塞进了沈元手里,“都给你吧,慢慢吃。”

潘玉良一回到厅里就有几分后悔了,她方才之所前把沈晏均拉出去散步就是因为怕他在厅里对着那个表小姐看来看去,万一他觉得那表小姐长的还行,性子也还成,真把人娶回去就麻烦了。

只不过她的担心似乎并没有出现,钱珠儿在潘玉良跟沈晏均回到厅里之后,完全没有把视线放到沈晏均身上过。

潘玉良坐了一会,才喝了两口茶,钱珠儿就迈着小步子走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说,“良儿姐姐,前几天的事都是珠儿的错,珠儿也应该向你赔你的,我做了些糕点,你跟我过去一起偿偿好不好,要是好吃,你今天就带些回去。不然我心里会一直过意不去。”

钱珠儿说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再想到赵副官的话,又觉得所谓要把她嫁给沈晏均的事,说不定只是两家长辈的主意,跟她本人并没有多少关系,她只是不敢违抗长辈的命令罢了。

况且前几日抽佟禄的那一顿鞭子也让她解了些气,这样想着,她便也软了态度。

“那……好吧。”

正好入厅的沈晏庭听到她们的话,也立即道:“我也要吃。”

那佟禄一看就不怀好意的样子,万一再给潘玉良碰上了呢?

钱珠儿笑笑,“好啊。”

于是潘玉良带着红衣,沈晏庭带着沈元一起去了钱珠儿的院子。

沈元这次是一步也不敢离得太远,万一真要再出点事,他吃不了兜着走。反倒是沈晏庭嫌他离得太近,嫌弃的要命。

“不许进屋,你在门口呆着就行了。”

沈元没法子,只好在门口站着。

钱珠儿的确有一双巧手,元宵那日做的河灯就很好看,这次做的糕点也十分精致,潘玉良拿起来偿了一口,十分中肯地说,“还挺好吃的,甜而不腻。”

沈晏庭一听是甜的,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钱珠儿又拿了另外一份出来,“表弟你偿偿这个,这个是咸的。”

沈晏庭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偿了偿,“还不错。”

钱珠儿又给两人倒了水,吃糕点的确会让人觉得口渴,潘玉良跟沈晏庭一只喝了两口水。钱珠儿又问红衣,“红衣姑娘可要吃?”

钱珠儿连连摇头,“谢谢表小姐,奴婢不用。”

钱珠儿倒也没有勉强。

吃了两块糕点之后,钱珠儿忽然对沈晏庭道:“表弟,我想跟良儿姐姐说会话,你能到门口去等一会吗?”

沈晏庭本来不太愿意,但一想,钱珠儿虽然在想嫁到司令府这件事上让他有些不爽,但想想他拿过人玩的吃的一大堆,又想着,反正他就在门口,应当出了不事,而且还有红衣在,这丫鬟可机灵着呢。

于是皱皱眉,“好吧,那你们说话可别说太久。”

钱珠儿点点头,“只要一会就好。”

沈晏均走了门口,钱珠儿把门关上,缓缓走到潘玉良身边。

红衣有些防备地盯着她,钱珠儿笑笑,“瞧良儿姐姐这丫鬟紧张的,我一个弱女子能对你们做什么?”

潘玉良眼睛转了转,“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这钱珠儿是个弱女子不错,万一她房里藏了什么人呢。

潘玉良想的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错,她才想完,原本已经回自己院子啃冻梨的佟禄不知打哪里冒了出来,他一记手刀就将红衣给劈晕了过去,红衣连他的人都没瞧见。

潘玉良刚想喊,佟禄就掏了把枪对着她的脑袋,语气阴森。

“嫂嫂,你要是敢喊一个字,我可就开枪了哦。”

潘玉良识时务者为俊杰地闭紧了嘴巴。

佟禄又道:“不知道嫂嫂今日可有带枪。”

潘玉良嘿嘿两声摇摇头,佟禄又把枪举高了点,“嫂嫂,你说,这么多鞭子,我该怎么报答你?”

潘玉良佟禄一副今天非要在她身上打个窟窿出来的样子,也不想激怒他,只把脸转向钱珠儿。

“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钱珠儿被她看得一抖,小声地道:“良儿姐姐你别怕,表哥只是……只是……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潘玉良哦了一声,问,“想请我帮什么忙?”

这佟少爷请人帮忙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佟禄阴森一笑,“自然是要请嫂嫂帮个大忙了。”

潘玉良觉得不太对劲,皱着眉问,“你想干什么?”

佟禄的枪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脑袋,潘玉良也不敢乱动。

佟禄对着钱珠儿道:“把她扶到床上去。”

钱珠儿照着佟禄的话做,扶着潘玉良去了里间她的床上。

潘玉良仍旧是问她,“你真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钱珠儿垂着眼,她道:“良儿姐姐,你成了亲,不疼的,这件事若是成了,日后我定然会好好侍候您的。我没有法子,你不要怪我。”

潘玉良简直被她气得心口疼。

枉她方才还觉得心疼她,觉得她是被逼的。

佟禄又道,“珠儿,把她衣服脱了。”

潘玉良圆目一瞪,不敢置信地看着佟禄跟钱珠儿。

她抖着唇道:“你们以为毁了我清白就能把钱珠儿嫁进司令府吗?你们就不把惹怒了晏均哥哥,吃不了兜着走?”

佟禄哼笑一声,“惹怒了他又怎么样,他再怎么厉害不也得管我爹叫一声三叔,打断胳膊还能连着筋呢,一个女人罢了,你还真以为他会为了你做什么事?”

潘玉良以不以为不重要,重要的是佟禄怎么以为的,潘玉良觉得眼下的佟禄是真能干出那丧心病狂的事来。

钱珠儿解了潘玉良披在外面狐求,取了她腰间的鞭子。

佟禄道:“拿来给我。”

钱珠儿把鞭子递给他,佟禄把鞭子拿在手中扬了扬,然后笑着问潘玉良,“嫂嫂,你说这鞭子要是抽到你这细皮嫩肉身上,应当……会很好看吧?”

他话音才落,沈晏庭推门而入,啧啧两声,“哇,堂哥你好凶哇。”

他身后跟着沈元,两人看都没看地上的红衣一眼,直接往里走。

佟禄拿着枪对着他们,“给老子站住,别过来。”

沈晏庭像是听不懂般,继续往前走着,潘玉良心里那叫一个悔啊,亏她还为了这臭小子赏了佟禄一顿鞭子,这会他就不考虑她的死活了。

佟禄又把枪移回潘玉良的脑袋前,喊着,“你们要是再过来我可就开枪了。”

沈晏庭边走边道:“你开嘛,反正想当我嫂嫂的人多得是。”

潘玉良心里哇了一声,骂着小没良心的。

眼看沈晏庭跟沈元已经离他只有几步远,佟禄狗急跳墙地举起枪就扣了扳机,结果什么动静也没有,佟禄不相信地又试了两次,结果仍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沈晏庭笑笑道:“看来堂哥枪法不怎么样啊,平时没拿过枪的吧?”

佟禄扔了手中的鞭子,不敢置信地把手枪拿到眼前,把手枪扳开看眼,里面哪里有子弹,空空如也。

沈晏庭把手摊到他面前,“堂哥可是找这个?”

沈晏庭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两颗子弹。

佟禄一回想,“你先前找我要梨的时候……”

沈晏庭背过手去,“细节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不知道堂哥跟表姐,要准备怎么跟我哥交代。”

佟禄一把扔了枪,直接拿手扣住潘玉良的喉咙,“你可别逼我。”

沈晏庭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他当着佟禄的面,拣起地上的手枪,把子弹装好,然后对着他道:“那就试下你能不能在我了弹打出去的瞬间拧断小嫂嫂的细脖子了。”

要不是不合时宜,潘玉良真想骂出来了,她一点也不想做这种尝试好吗?

沈晏庭又道:“不过堂哥你放心,我的枪法还不如我小嫂嫂呢,不太准的,说不定在你身上打上一百个窟窿你也不会死。”

佟禄这下是终于体会到走夜路碰到鬼了。

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钱珠儿砰的一声跪坐到了地上,脸色一片惨白。

她仰起头,看着佟禄到,“表哥,你放了良儿姐姐吧。”

她脸上一副全完了的表情,佟禄也知道,自沈晏庭好推开那道门后他就完了,在他心里,或许潘玉良一个女人根本不值一提,但沈晏庭是司令府的小少爷,是沈晏均的亲弟弟。他若真伤了他,他哪里跑得了。

佟禄慢慢放下扣在潘玉良脖子上的手,沈元见状,赶紧过去将她扶起,并退开来。

沈晏庭的枪扔然指着,他看着钱珠儿说:“表姐,你给我带的那些吃的跟玩的,我都十分喜欢,你看,我虽然对小嫂嫂心怀不轨,但对我还是不错的。放心,我会成全你的。”

潘玉良听了他的这番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钱珠儿看着沈晏庭,脸上神情木木的,似乎没太懂他的话。

沈晏庭冲她一笑,嘴里却道:“沈元,把他们给我打晕。”

沈元那手刀的功夫,也不比佟禄差,只一下,钱珠儿便晕了过去。

只是佟禄就有点让人为难了,沈元连续两下好都没能让他晕过去。

沈晏庭看向沈元的眼神立即充满了嫌弃,沈元只好道:“表少爷,要不……您自个撞晕得了?”

潘玉良指了指房间里用来挡门的一根木棍,“用那个试试。”

佟禄这会是真恨不得能自己撞晕过去。

好在沈元又是一记手刀落下,佟禄这会很识相地晕了过去,没有让他用到棍子。

潘玉良看着晕过去的两人,问沈晏庭,“你准备怎么对他们?”

沈晏庭道:“这个问题就交给沈元好了,我是好孩子。”

说着将枪手的子弹取了出来,把枪也扔给了沈元,“我们先走吧。”

潘玉良又看了眼躺在外间的地上的红衣,“红衣怎么办?”

“看我的。”

沈晏庭说着,走到外间,拿起桌上一杯已经凉了的茶,直接往红衣脸上一泼,红衣瞬间被惊醒。

沈晏庭道,“这不就好了吗?”

红衣抹了把脸的上水,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从地上爬起。

“少夫人,少夫人您没事吧?”

潘玉良摇摇头,“没事。”

“好了,我们先出去。”

沈晏庭虽然只是一个孩子,但还是知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的道理。

三人出了屋子,正准备往回走,潘玉良想了想,“我们要不去别处看看?”

佟禄干这事不可能是准备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做完就算了,他毁了她清白,然后呢?

潘玉良始终想不明白这个佟禄做出这种事的目的,脑子跟有问题似的。

毁她清白这件事哪里跟钱珠儿是否能嫁进事令府这件事扯得上关系。

三人直接从钱珠儿的院子去了隔壁的院子,那边有亭子,潘玉良跟沈晏庭干脆就在亭中坐着了。

在前厅的佟姑奶奶掐了掐时间,“良儿去珠儿那怎么去了那么久?大嫂,要不你跟我过去看看?”

佟夫人道了声好,起了身。

佟姑奶奶又看着沈晏均说,“晏庭是不是也过去了,不会碰到佟禄,两人又打起来吧?”

佟姑奶奶这意思过于明显,沈晏均笑了笑,也顺势说,“不如我跟三婶和姑姑一起过去看看。”

佟姑奶奶一副他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一起去吧,万一真打起来了,我跟大嫂两个女流之辈也做不了什么。”

佟夫人跟佟姑奶奶带着丫鬟,沈晏均带着赵副官,几人往钱珠儿的院子过来。

钱珠儿的房间这会房门紧闭,佟姑奶奶故做惊讶,“不是说来吃点心的吗?怎么门还关着了?”

说着上前,站在门口喊了两声,“珠儿?珠儿可在里面?”

沈晏均道:“兴许是他们吃完东西又去了别处也说不定,要不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说着竟是要走,佟姑奶奶一急,直接推了门,“说不定在里面玩什么呢,我们进去看看。”

外间的桌上还摆着没吃完的糕点,佟姑奶奶拉着佟夫人边往里走边说,“你看这几个孩子,吃完的东西也不收拾一下。”

佟夫人四下看了眼,没瞧见人,又往里间看去,隐约瞧见床上似乎有什么人,衣服扔了一地。

她纳闷地道,“珠儿这是睡下了吗?”

佟姑奶奶往沈晏均那里看了眼,说着丫鬟说,“你进去看看,是不是小姐在里面休息。”

那丫鬟领了命,进了里间,没一会便传来一声惊呼,“呀,是佟少爷。”

佟夫人一愣,佟禄怎么会睡到钱珠儿的房间来,她连忙问,“少爷一个人?”

那丫鬟走出来,看着佟姑奶奶支支唔唔地讲不出话来。

佟姑奶奶眼睛一瞪,“你这丫鬟,倒是说话啊,这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沈晏均这时道,“这是表小姐的房间吧?佟少爷怎么会睡到这里来?”

佟姑奶奶提了口气,看了沈晏均一眼,拉着佟夫人就往里走,“大嫂,你跟我一块进去看看。”

明明是佟姑奶奶自己设计的捉奸场面,捉奸倒是真捉奸,只是等她们走到床边一看,却是佟禄跟钱珠儿赤着身子躺在床上。

佟姑奶奶叫得比方才那丫鬟还大声,“珠儿!”

佟珠儿似乎被吵醒,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佟姑奶奶跟佟夫人,半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喊了声,“娘,舅妈,你们怎么……”

这话还没说完,佟姑奶奶就上前一步,一巴掌甩到了她脸上,“下贱东西,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这时候佟禄也醒了过来,正好看着钱珠儿捂着脸流泪。

佟禄一把扯过被子,将两人紧紧盖住,不悦地看着佟姑奶奶,“姑姑,您这是做什么?”

佟姑奶奶一副被气得快要吐血的样子,“我做什么?你还有脸问?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跟珠儿怎么会躺到一张床上?佟禄,你……你……”

佟姑奶奶你了好几次都没你出来,沈晏均还在外面,有些话她也不能说。

云里雾里的佟夫人,虽然被眼见的景像给惊着了,但反应也没有佟姑奶奶那样大,佟老爷虽然跟她说过佟姑奶奶想把钱珠儿嫁进司令府。但钱珠儿跟佟禄自幼青梅竹马,佟禄都二十多了,一直不肯娶媳妇,如今……

她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看佟姑奶奶这么生气,她也不好把高兴摆到脸上,拉了拉佟姑奶奶说。

“小妹,我们先出去,让他们把衣服穿上再说。”

佟姑奶奶恶狠狠地瞪了床上两人一眼,然后狠狠一跺脚,也不理佟夫人,自己便往外走了。

一直呆在外间的沈晏均看着两人出来,也没多说什么,只笑了笑说,“姑姑,既然良儿跟晏庭不在这,那我再去别往找找看。”

说着也不等二人反应就出了屋子。

钱珠儿这边闹着动静的时候,潘玉良跟沈晏庭就躲在一边看着。

等到沈晏均出了钱珠儿的院子两人才出来。

潘玉良看着沈晏均,问他,“晏均哥哥,是不是一出好戏?”

敢害她?沈元的这招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果然让人痛快。

沈晏均看了她跟沈晏庭一眼,没接她的话,而是问了句,“可以受伤?”

潘玉良连忙摇头,“毫发无损。”

沈晏庭刚想说什么,沈晏均打断他,“回去再说,我们先去跟三叔告辞。”

见着佟老爷,沈晏均道:“三叔,表小姐那边似乎出了什么事,您最好还是过去看一眼,我们就先回去了。”

佟老爷先是哦了一声,然后又连连道,“哦哦,好的,那你们就先回去吧。”也没问沈晏均钱珠儿出的到底是什么事,沈晏均想,这事说不定佟老爷也有份。

回去的时候沈晏均直接把沈晏庭扔到后面的车上了,沈晏庭憋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公馆,他便再也憋不住了。

“大哥,今天的事我还没跟你说呢,我跟你讲,要不是我,小嫂嫂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沈晏均扶着潘玉良坐下,红衣连忙倒了三杯茶,沈晏庭直接如牛饮般一饮而尽。

沈晏均慢斯条理地喝了一口,好似对沈晏庭口中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这态度倒让沈晏庭急了,他不依地嚷嚷,“大哥,你怎么这样?”

赵副官跟沈元都不说话,红衣是因为一直晕着,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没法说。

潘玉良也觉得沈晏均的态度有些不对,她仔细想了想,便也觉得这事情不对劲起来。

她之前就没想明白过来佟禄那么做的原因,现在想来,仍然没有找到佟禄这么做的原因。与其说是原因,更应该说是佟禄做这件事,根本不能促成他想要的结果。

沈晏均这时候呵了一声,“怎么?你还指望我夸你吗?”

沈晏庭一愣,难道这不是什么值得夸的事情吗?这明明很值得夸啊!

沈晏均道,“你还是多读点书吧,太蠢了,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还在这里沾沾自喜。”

他这样一说,沈晏庭一头雾水,“利用?谁利用我?”

潘玉良倒是忽然想明白过来了,她一拍脑袋,“那佟少爷跟表小姐本来就是郎情妾意,是佟姑奶奶执意要把那表小姐嫁给你,所以他们这才……”

沈晏均点点头。

潘玉良心里吸了口凉气,果然是出大戏!

赵副官这时候道:“那表小姐已经有了身孕了,是佟少爷的,她不可能会嫁给少校的。”

潘玉良道:“那我先前岂不是误会她了?”她还那样说了她,现在想来不免有些后悔了。

沈晏均道:“没想到佟禄倒真是豁得出去,这种法子也能想得出来。”

可不是吗?潘玉良也觉得佟禄那小子这是在玩火,把钱珠儿的清白都豁出去了,万一佟姑奶奶就是不同意,钱珠儿就真的完了。

而且,想起元宵节那天的那顿鞭子,那可是结结实实的一顿鞭子!佟禄这个人……潘玉良一时间都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了。他对自己那么狠,对钱珠儿也狠。但思及他这么狠的原因,潘玉良就对这个人无法讨厌起来。

她看过那些戏文里面,很多郎情妾意的人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而被父母生生拆散,最后悲剧收场。

对于在这件事中的着重要戏份的沈晏庭,可以说是十分堵心的了,合着那佟禄把他当傻子耍是吧?

“那头猪,别让我再见着他,不然我肯定要赏颗枪子儿给他。”

沈晏均看了他一眼,“行了,自己笨就别赖别人了。”

沈晏庭不服气地道:“那我还从他腰上夺了枪呢,这事总假不了吧?我这招学的还是不错的吧?”

夺完他还又放了回去呢,那个佟禄一点也不知道。

沈晏均又呵了一声,看了沈元一眼,沈元头皮一麻,屁股都夹紧了些,一副等着被教训的样子。

“你那叫夺?你那明明叫偷。”

的确……是这样,但是……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结果更重要。”

沈晏均继续说,“再说,你以为要不是佟禄故意,你能把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手里把枪偷了?”

沈晏庭瞬间就蔫了,合着他费这么大的功夫,就是陪人演了场戏,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唉呀,烦死了,那个佟禄好讨厌,讨厌鬼,猪头脸,臭矮子……”

沈晏庭抓狂地乱骂一气,“我去休息会。”说着踩着重重的步子,把楼梯踩得砰砰响,召告着整个公馆的人,小少爷不高兴了,谁也别招他。

晚上,书房里,潘玉良看着沈夫人跟潘如芸给他们寄过来的信,一边着问沈晏均。

她还是有一件事没搞明白,“那个佟禄既然这般豁得出去,那他这么大费周章地把我牵扯进去做什么?”

他既然这般豁得出去,直接把今天的事在佟姑奶奶跟佟夫人面前演一遍不就好了?何苦这么大费周章?还差点结个仇家。

沈晏均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她说,“想必以前应该也试过其他法子,不奏效,这才想借我的手向佟老爷跟佟姑奶奶施压。”

潘玉良现在想起自己曾经骂过佟禄傻子,就觉得自己才是傻得跟个猪似的。

“那你要帮他们吗?”现在把这些事前后一想,潘玉良便觉得那个佟禄跟钱珠儿还挺可怜的。

沈晏点淡淡地说,“这件事已经不需要我出面了,这件事既然是当着我的面发生的,佟老爷跟佟姑奶奶便不好私下处理了。虽然免不了一顿责罚,但佟家应该也不会太为骗人他们。”

潘玉良点点头,松了口气,又问。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晏均看着她,想了想说,“先前也没发现,只是觉得那个佟禄举止有些奇怪罢了。赵副官跟我说晏庭把佟禄枪里的子弹拿出来后,我才猜到。”所以佟姑奶奶说要去钱珠儿的房间里时,他一点也没有着急。

潘玉良一想,那不也就是没多久之前的事吗?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平衡了些,他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嘛。

她叹口气,“那佟少爷跟那表小姐说起来也是对苦命鸳鸯。”

沈晏均没说话,又举起书,将视线放回书上。

过了一会,潘玉良又说,“不知道我们走之前能不能看到他们成亲?不如我们走之前送他们一份厚礼吧。”

潘玉良这个我们用的让沈晏均心情愉悦,他勾起嘴角说了声,“你看着办便是。”

潘玉良看完沈夫人的信又去看潘如芸的信,边看边说,“姐姐今年元宵在潘府过的呢。”

沈晏均取笑她,“那不是你家吗?怎么成了潘府?”

潘玉良哼了声,不太高兴他这样说她,但注意力很快又被信上的内容转移了过去。

“哇,我的愿望有个已经成真了呢,姐姐身体好了。”

沈晏均对潘如芸信上的内容倒没什么兴趣,反应也淡淡地,“好了便好。”

潘玉良刚想说他两句,他又问,“娘的信又写了些什么?”

潘玉良道:“娘说大姐自我们走后就回了潘府养病,还说……还说姑姑稍信给她,说是过段时间要回司令府小住。”

姑姑?

为的是陈太太那儿子的事吧?

说起沈晏均的那个姑姑,潘玉良小时候倒见过她,性子跟佟家姑奶奶倒是有些像,只不过气势更甚几分,佟姑奶奶到了沈晏均的姑姑那,简直不够看的。

说实话,潘玉良还是有些怕她的。

“我们成亲姑姑都没有回去,她这次回去又为的是什么?”

沈晏均道:“她夫家那个小姑子就是之前推你的那小孩的母亲,应该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潘玉良道:“那不是……小事吗?”她也没拿那混小子怎么着啊。

沈晏均笑笑,“没事,她回去便回去罢。”

潘玉良挪挪屁股,不自在地说,“我有点怕她。”

“你小的时候就怕她。”沈晏均想起潘玉良小的时候,每次见着他姑姑就跟猫见了老鼠似的,那种全身都在拒绝的见面,现在想来都好笑。

好在他姑姑回司令府的时间不多,她统共也没见过几次。

潘玉良连连点头,“我现在也一样地怕她。”

沈晏均把书放到胸口,看着她问,“你怕她什么?”

潘玉良摇摇头,她对沈晏均的姑姑是那种不喜欢的害怕。她还记得有一次,她跟沈晏庭在院子里打雪仗玩的时候,沈晏均他姑姑一把就将她抓住了,瞪着她,“女孩子家家的,疯跑什么?你母亲没教过你什么是礼仪吗?”

虽然后来沈晏庭帮她报了仇,连着朝她砸了好几个雪球,但她还记她抓着她时手上的力道,就跟要废了她似的,好似有仇一般。

她叹口气,“到时候她若是还像以前那样看我不顺眼,我便也学了大姐,回潘府住去。”

沈晏均被她孩子气的话逗乐,“你若是不想看见她,我们便在南京城多住些日子。不过,姑姑应该会住到等我们回去的,怎么躲也是躲不掉的。”

潘玉良垮下脸,沈晏均看她精神瞬间被击溃的样子,笑了笑说,“你从现在开始可要好好地讨好我,到时我便帮着你。”

潘主良抬着下巴眼睛向下地看了他一眼,不经意露出小女儿家的风情。

“你欺负一个瘸子良心过意得去吗?”

沈晏均的良心丝毫没有受到谴责,他起身放下书,走到潘玉良身边,将她看完的信折好,塞回信封。

“你不看吗?”

沈晏均摇摇头,双手从潘玉良的腋下穿过,将她整个人高高举起,然后稳稳落入怀里。

“最近吃的不少啊,抱着都重了。”

潘玉良咯咯地笑着,满脸春风。

“晏庭也一定重了,他比我吃的还多。”

沈晏均哼了声,“我管他重没重做什么?”

潘玉良的小手捧着他的脸,歪着脑袋看着她,“你那又要管我?”

沈晏均将她抵在墙上,欺身上去,“为了日后着想,自然是要管的。”

潘玉良别开他灼灼的目光,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日后嘛。”

沈晏均吻住她的唇,良久之后才放开,抵着她的额说了句,“良儿,你知道的,你那么聪明,自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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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回晋城

潘玉良翘起艳色的唇,故意说,“我才不知道呢。”

沈晏均将人抵在墙上又是一个深吻,然后退开,“现在知道了吗?”

潘玉良大笑着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沈晏均也不敢跟她一直闹下去,她是没事,有事的还是他。

碰着这么个小混蛋,伤身。

佟家跟钱家最后还是同意了佟禄跟钱珠儿的婚事,只不过佟禄又挨了佟老爷的一顿鞭子,佟老爷还将人罚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

潘玉良心里十分地过意不去,为了先前她抽他的那顿鞭子,而且她跟沈晏庭两人还故意逼着人家喝了那么多酒。

现在想想,不禁后悔万分。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书房里,潘玉良趁着沈晏庭不在,问着沈晏均。

沈晏均道:“过几日再说吧,这个时候佟家估计也不想见客。

潘玉良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作了罢。

佟姑奶奶心里是看不上佟禄的,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否则明明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两个人,偏生一直拖着,拖到沈晏均这次来南京,佟姑奶奶打起了司令府的主意。

但佟禄做为佟老爷跟佟夫人唯一的儿子,再怎么糊不上墙,那也是佟家的命根子,佟姑奶奶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过。

况且钱珠儿还已经有了身孕。

佟老爷的那一鞭子其实就是打给佟姑奶奶看的,大家心知肚明。

佟姑奶奶泄了火,这门亲事只得点头同意。

果然,没过几日,不等他们去佟府看人,佟禄便带着钱珠儿登门了。

潘玉良因着先前的事,见着他们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是个坏人般。

佟禄倒像是没什么事般,拎着东西进了门,见着潘玉良了,先行弯了腰,行了一礼。

“嫂嫂,先前的事多有得罪,都是我的错,今天特地带珠儿过来给嫂嫂跟晏庭赔礼,还望嫂嫂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同我们计较。”

潘玉良干笑两声,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沈晏庭哼了一声,对于佟禄把他当傻子这件事还是很不满,“堂哥好本事,把我们都给骗了,把大家伙儿都当成了戏子,陪你演了出好戏啊。”

钱珠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丫鬟手上拿了一个篮子上前,“晏庭,你别生气了,表哥也是没有办法,我带了你爱吃的糕点,你原谅我们好不好?”

钱珠儿说话语气温柔,看着沈晏庭时的样子又有几分可怜兮兮。

沈晏庭一下子就没有法子板起脸来了,加上潘玉良也在一边说着,“你一个男人,那么小气做什么,既然人家诚心来道歉了,你便原谅他们吧。”

沈晏庭只好接过钱珠儿手上的篮子放到一边。

“好吧好吧,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同你们计较了。”

钱珠儿跟佟禄相视一笑。

沈晏均请他们坐下,公馆里的装置都是丁式的,钱珠儿头几次来,因为“别有用心”,都没怎么好好瞧瞧。

如今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她便带着几分轻松打量着公馆里的装修跟摆设,红衣扶着潘玉良在一边陪着她看着。

沈晏均跟佟禄他们坐在沙发上,家里的下人给他们泡着从国外带回来的红茶,配上钱珠儿亲手做的糕点,倒也十分地搭。

看沈晏庭那吃相便知道了,吃一口糕点再喝一口热热的红茶,十分享受的样子。

一边吃他还一边抱怨,“大哥偏心,先前也没见你把这茶拿出来。”

沈晏均看了他一眼,“茶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你一个小孩子,倒什么都要好的。”

客厅里靠墙的地方放着一架钢琴,黑色的,是公馆里本身就有的。钱珠儿在饭店里见过几次,只是还从来没有摸过。

潘玉良发现她的视线停留在钢琴上,于是走过去,掀了盖子。

钱珠儿道:“嫂嫂,没想到你们这里还有这个。”

潘玉良笑着冲她说,“怎么不叫良儿姐姐了?”

钱珠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嫂嫂,你就别取笑我了,我那都是被我娘给逼的,我没有办法……”

潘玉良也只是逗她,并不是真心要质问她,连忙道,“没事没事,我在逗你呢,可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她的手指在琴键上按了一下,立即发出一个声音,她问钱珠儿,“你想弹一弹吗?”

钱珠儿摇摇头,羞涩地说,“我不会。”

因为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本潘玉良看钱珠儿的那些缺点一下子就全成了优点,怎么看怎么顺眼。

“那我弹给你听?”

钱珠儿点点头。“好啊。”

一边的红衣也有些惊讶,那钢琴早就在那里了,她原本还想着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摆在那里似乎也没什么用。

钱珠儿扶着她坐下,潘玉良冲她笑笑,然后双手放虚放在琴键上。

潘玉良手指轻动,一首简单又好听的曲子便从她指下倾泻而出。

钱珠儿听着美妙的音符,看着潘玉良看得眼正月都直了。

喝着茶的几人听到声音也转过头朝这边看了过来,沈晏庭直接窜起了身,他跑到潘玉良身边,有些吃看着她手指灵活地在钢琴上动着。

沈晏均倒是没动,他斜靠好沙发上,一保手撑在身子,坐在沙发上看着这边。

佟禄道:“没想到嫂嫂还这么厉害。”

沈晏均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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