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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难从命：皇上请留步》 第一章：从命 天刚刚亮，周遭的雾气还没散开，院里的枝叶上还留着露珠，苏筱就被叫到了嫡母的面前。 苏筱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把自己近日所作所为回忆了一遍，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干什么坏事，就稍稍放松了一点，恭敬地对嫡母行礼问安: “母亲晨安。” 坐在红木椅里的苏家主母王氏抿了口茶，用余光看着还算恭谨的苏筱，轻“嗯”了一声。 待放下茶杯，王氏才正眼打量起苏筱:这小丫头刚刚及笄，身形模样基本已经定型了，倒是像极了她那父亲，又遗传了她姨娘那双明丽的大眼睛，嘴巴小巧微翘，嘴角一动就能扯出一个酒窝，倒是个讨喜的模样。 “母亲近日身体可好，天气逐渐转凉，母亲可要添几件衣裳了。”苏筱见王氏只是盯着自己看却又不说话，便开口嘘寒问暖道。 王氏听到苏筱问候，应付道:“我会注意的。” 说完又开口道:“七丫头，我今日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你也长大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前些日子，温国公夫人受太子妃之托，想为太子纳一房妾，于是就想到了你，太子也是一表人才，我瞧着不错，就应了下来。就在四天后，太子府那边会派人将你接去。” 苏筱一脸惊吓，不知所措地看着王氏，就这样盯着她，好久之后，苏筱才开口问道:“是嫁给太子殿下？可太子府不是连侍妾都要官家嫡女吗？女儿没福气，没能养在母亲肚子里，不然女儿自是千万个愿意的。” 王氏这次倒是很有耐心，对苏筱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太子殿下可都点了头了，嫁过去当殿下的一个侍妾，等日后殿下登基，你也是宫里小主了，你爹虽是二品侍郎，身居要职，可咱们家还没出过主子娘娘呢，要是你有福气，为殿下生下一儿半女，那以后的日子可是做梦都要笑醒的。” 听到这，苏筱不免红了脸，可是她写心里还是怀疑，她不相信王氏会这么好心，而且时间也太仓促，就在四天后，那哪像正经出嫁。可是现在苏筱也不能再问什么了，只能下跪磕头道:“一切听从母亲安排。” 王氏见苏筱乖巧的模样，十分称心，便叫了身后的两个老嬷嬷带着苏筱进了阁楼待嫁。 晚上，苏筱的侍女纯仪服侍苏筱就寝，苏筱打发了两个老嬷嬷，抓紧了纯仪的手就问:“打听出什么了吗？” 纯仪点了点头，“小姐，奴婢听说太子府一个侍妾难产，生下小皇孙之后就去世了，宫里传出来说是皇上病重了，眼看太子登基在即，德妃觉着五个侍妾不逢双，就让太子妃给太子纳一个充数，于是就托了温国公夫人张罗，温国公夫人与咱家太太是旧识，前些日子太太应平宁侯夫人的邀请一同去相国寺烧香，正巧碰见了温国公夫人，这一来二去，太太就动起了您的念头，就想将你嫁过去。” 苏筱听了就明白了:“怪不得我是庶出的也可以进太子府，原来我是去充数的。” “那怎么办啊，小姐”，纯仪满脸焦急地问道。 “没有办法，只能嫁了。”苏筱叹了口气，“我是庶女，我的婚事全操控在她手里，我没有别的选择，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逃出她控制的机会。” “可是小姐，您想想，您这样被送入太子府，去为一个侍妾充数，您以后的日子，会多难过。”纯仪看着苏筱的眼神，知道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就觉得多说无益，就是心疼自家小姐就这样被做了牺牲品。 “母亲将我送进太子府，自是觉得这样对苏家有百利而无一害，我嫁给太子为妾，为太子妃解决了燃眉之急，等太子登基，我也就成了皇帝的妃子，苏家也算是在后宫中有人了，而且我是庶出，是送进宫充数的，母亲料定我不会受宠，就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她和我那两个嫡姐。” “小姐，既然您知道，您为什么？” 苏筱抚去纯仪脸上即将掉落的泪水，淡然道:“为了我的哥哥，为了我自己——我都未与太子见面，她如何就料定我不会受宠。她不想我好过，不为我着想，我偏不顺她的心。” 第二章：登基 嘉顺十五年九月初四，楚文帝驾崩，太子齐俨继位。 诏曰:……明年改元崇化，追尊先皇为神武皇帝，追尊嫡母为庄宁皇后，合葬于皇陵。尊生母德妃为皇太后，入主太康宫。封太子妃李氏惠荣为皇后，侧妃宋氏玉清为淑妃，侧妃许氏宜安为昭仪，其余太子府六名侍妾均为才人。因先帝初丧，遂取消今年大选，并将大选由三年一次改为五年一次，且取消八十一御妻，以缩减后宫规模，减少后宫开支，以正君心。 齐俨看着秉笔誊写的诏书，拿起了大印，重重地盖了上去。 总管太监王朔看着新帝毫不犹豫的动作，还是忍不住说道:“陛下，您这样，是明君之举，可是毕竟有违祖制，御史大人们，恐怕……” 齐俨瞥了一眼王朔，收起盖好了大印的诏书，“你不用担心，我楚国历代君主规定后宫规章制度都是不一样的，这是君主的私事。何况朕又不是不选妃，只是少选，不想让自己沉迷后宫，而且先帝初丧，朕以孝治国，却又忙着选秀，这如何说得过去” 王朔想了想感觉也有道理，忙说:“陛下英明。”便退到一旁，恭候差遣。 等到齐俨将诏书交给御前太监拿去昭告之后，便往御书房走去。 路过御花园，齐俨看见许昭仪正在扫着落叶，齐俨微微皱眉，走上去问道:“宜安这是在作甚” 许宜安见齐俨果真注意到自己，便忙转身行礼:“参见皇上，皇上，臣妾是在扫落叶，皇上今日刚刚登基，后宫人人都在忙，臣妾见花园里落叶纷飞，吹落满地，有损宫廷整洁，便率宫内太监婢女一同打扫，希望能为皇上出一份微薄之力。” 齐俨看着空中飞扬的落叶，又看了看满地金黄一片踩上去还有脆脆的响声，便说道:“宜安可知叶落归根，此乃顺其自然，看这落叶，也实为一番美景，朕看你啊，是太闲了，堂堂一个嫔妃，却在这里扫落叶，真是笑话。” 许宜安听了都不敢站起来，也不敢说什么，只听得皇帝一声哼，转身便走。许宜安委屈地站了起来叫回了扫地的婢女和太监，无精打采地回去了。但是她也没有沮丧太久，好歹她也知道原来皇上喜欢落叶。 齐俨走到御书房门口，内侍少监寿华端着木器迎上前行礼，“奴才参见皇上。” 齐俨低头看了看木器中的奏章，问道:“这是何物” “回禀陛下，这是礼部呈上来的，说是娘娘和小主们的宫殿安排。” 齐俨边点头边拿起奏章翻看起来，“嗯，安排的不错。” 看了一会儿，齐俨问道:“王朔，这苏才人是哪家的” 王朔细细回想了一下，便回答道:“苏才人是兵部左侍郎苏文廷的七女，年十五，是陛下您登基前不久被送入太子府的侍妾，以填补陆氏的空缺。” 齐俨听了便点了点头，也没放在心上，让寿华去安排后，便走入了御书房。 这苏才人便是苏筱。苏筱生母是一个妾室，生下苏筱之后便去世了，于是苏筱和大自己两岁的哥哥苏珏便被嫡母抱去养着，可人家嫡母也有自己亲生儿女，便并不把兄妹二人放在心上。由于庶女地位低，苏筱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在嫡母身边讨生活，尽量不让嫡母王氏丢脸，又不抢了王氏两个嫡女的风头。在苏筱被送出的那天，王氏雇了一顶轿子，打包了几件衣服和首饰便把苏筱送进了太子府。至于那苏侍郎，听说女儿就这样被送出去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为安抚苏珏废了些口舌。 都知道深宫难熬，除非出人头地，否则只能是万丈深渊和无尽黑暗。苏筱也知道，但是相比较于在嫡母的安排下，作为家族之间联姻的工具，她觉得入宫拼一把也是一种出路，她对那个冰冷的家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同胞哥哥苏珏。 第三章：受嘲 苏筱在丫鬟纯仪的陪伴下，进入了雅安宫。 雅安宫是先帝时的冷宫，但是齐俨觉得雅安宫位置并不偏僻，且环境也不错，便让人整理出来作为低位嫔妃的宫殿。 “小主，这雅安宫里还有除了您之外的二位小主，是林才人和马才人。林才人育有二公主，因此做了这一宫主位，估计用不了多久，皇上就该给林才人晋位了。您住的是东偏殿。虽说不如正殿，但也不差。”纯仪站在苏筱身后，看着气派的正殿，向自家小姐解释道。 苏筱听了微微点了点头，觉着还挺满意的，刚走进宫门就能闻到一阵桂花香，顺着香味看去，是一棵枝干有碗口那么粗的桂花树，现在是金秋时节，桂花看得正旺，苏筱甚是喜欢，不由得向桂树走去。 走到桂树底下，苏筱抬头看着满天星星似的桂花，不由得满心欢喜，闻着醉人的花香，苏筱想起了桂花糕。 “纯仪，我们以后可以采了桂花来做桂花糕。”说完脸上便满是欣喜的笑容。 纯仪也是满脸兴奋，仰着头看着满树桂花，像是仰望着希望，仰望着美好。微风徐徐，时不时有桂花零零散散地飘落下来，落在发间，落在领口，落在心上。 主仆二人正陶醉于桂花雨，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声:“呦，这不是那个被送进来充数的苏才人嘛，看你这娇小的身板，真是招人怜爱。” 苏筱回过头望去，见是马才人，自己被抬入太子府时，也因包袱衣着寒酸而被马才人嘲弄了一番。但是出于礼数，苏筱还是微微服身，道:“姐姐好。” 马才人却是回了一个白眼，扭着腰肢，带着丫鬟灵芝走到桂树下，凑到花朵旁闻了一下，“灵芝，这花不错，给我折几支插到屋内的花瓶里。” “是，小主。”灵芝说完便走到树下，还故意挤开了苏筱和纯仪。 苏筱知道自己在这宫里，没有依靠，没有地位，就算同样是才人，别人也是正经侍候过皇上的，而自己连皇上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说不定皇帝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于是她拉着纯仪退后了几步，看着灵芝将满是金黄的枝叶折断，树枝受到晃动，桂花瓣簌簌落下，留满地芳香。 马才人接过灵芝折下的花枝，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不敢离去的苏筱，哼了一声便向西偏殿走去，走过苏筱旁边时，还丢下一句:“到底是庶出的，上不了台面。” 看着马才人离去，纯仪满脸不满和委屈，拉了拉苏筱的衣角，“小主，您以后这日子……” 苏筱拍了拍纯仪的手背，笑了笑，“没关系，我这不还有你吗!” 纯仪低头看着满地金黄，蹲下小心翼翼地捡起，放到自己的襦裙里，“小主，您不是要做桂花糕吗我这就捡点，然后洗洗干净。” 苏筱听了，狡黠一笑，走到树干旁，“那我给你晃些下来，你要接好了!” 说完便使劲晃起树枝，纯仪感觉花瓣划过颈间很痒，便马上站起来，笑着跑远了一些。苏筱看见纯仪怕痒的样子，顿时开怀大笑，纯仪掸了掸衣领里的桂花，抓起襦裙里的桂花，向苏筱扔去。 主仆二人仿佛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在雪地里玩耍，虽然结果都是被嫡母罚一顿，但是那种快乐，没法被体罚磨灭。 此时，居于雅安宫主位的林才人从窗口向外看，看着苏筱和纯仪两人笑的那么纯粹，不禁有些感慨，满是怀念地对身后的夕颜说道:“我们小时候也像她们这般吧!” 夕颜浅笑了一下，给林才人添了点茶，回答道:“果真是秋意太浓，小主竟这般伤感，小主要是愿意，奴婢也可以豁了脸面，乱了规矩，陪小主去那桂树下嬉戏打闹一番。” 林才人戳了戳夕颜的脑门，“死丫头，你不要脸了，我还要脸呢。”说完又轻轻叹了口气。 夕颜看着林贵人的心思又上来了，便说:“小主，你可得留着这脸，不为别人，也得为二公主拼一把。” 林才人听了就放下了帘子，点了点头，去陪二公主齐丽舒去了。 第四章：齐俨 齐俨从御书房出来，看见大皇子下学回来，在太监的跟随下直奔毓秀宫。他看着这个已经五岁的嫡长子齐倏策，不禁想到了生母刚刚去世的二皇子齐倏致。便问身后的王朔，“致儿现在由谁照看” “回皇上，二皇子刚刚满月，一直由奶娘和陆氏身边丫鬟照看着，皇上，您看是不是也该把二皇子抱给哪个娘娘养着了” 被王朔这么一问，齐俨的儿女嫔妃都出现在了他眼前。 齐俨今年二十有四，十六岁时与的户部尚书李鸿之女李惠荣成亲，十七岁时纳大将军宋进之女宋玉清为侧妃，收陆氏、王氏、林氏为妾，十八岁时纳表妹许宜安为侧妃，收马氏，蒋氏，赵氏为妾。皇后育有皇长女齐华舒和皇长子齐倏策，淑妃宋玉清育有三公主齐玉舒，林氏育有二公主齐丽舒，陆氏诞下二皇子齐倏致之后便去世了。 齐俨细细想着，位分较高的三位后妃中，也只有昭仪许宜安没有子女，但是齐俨始终对这个表妹的智力表示怀疑。 “母后不是说宫中太清冷吗？那就把致儿抱给母后吧。你派人起太康宫通报一声。等大了些，再看有没有合适的后妃吧。”齐俨望着宫内金色的围墙，想起了太后，便决定将齐倏致交给自己的亲娘抚养。一来是缓解太后的孤独，二来是不想让自己这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成为别人争宠的工具。 齐俨突然有些怅惘，小时候，他身为皇子，养在宫中，每日刻苦读书习武，听太傅传授古时明君的治国之道，他按着父皇的要求成长，十六岁时，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太子，开始帮着父皇处理政务，父皇选中的太子妃，他没有理由拒绝，虽不喜欢，却也尊敬这位结发妻子，他依然记得当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他也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还没好好和发妻磨合感情，父皇又赐给了他一个侧妃和三个侍妾，他谢了恩，看着突然多出来的四个女人，有些不知所措。不久，林氏也怀孕了，可他居然常常记不起林氏的模样，等到二女儿落地，他被告知正妻和侧妃宋玉清都有了身孕，这让初为人夫、初为人父的他有些喘不过气。十八岁生辰过后，他的母亲又告诉他，舅舅家的女儿已经及笄了，不如娶了吧，他便顺从着母亲的意思，娶了表妹，之后他的皇叔皇伯又送了三个侍妾过来。他每日回府，便会看见自己的这些妻妾一个劲的往自己的身边凑，这个嘘寒问暖，那个端茶倒水，他不禁扶额。渐渐地，父皇身体不大好了，他便干脆留在了宫里，不常回去，偶尔回去，也只是留在正妻房里。齐俨想着自己活了二十四年，也没有正经出过城，不知道小桥流水的温柔缠绵，也不知道四季如春到底在哪个地方。他真想知道，骨子里的自由，现在去了何方？这一圈又一圈的宫墙，又何止围住了他一个人的远方。 王朔见皇帝兴致不大好，便提醒道:“陛下，这秋色确实过于哀伤，但秋日的桂花开得好啊，奴才记得雅安宫里有一棵桂花树，枝干可有碗口那么粗，也有个十几年了。” 齐俨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还真有点香气弥漫在四周，便点头道:“好，刚好朕想去看看丽舒。” 齐俨遣散了几个小太监，留王朔一人，一同向雅安宫走去。齐俨边走边四处看看，看看这看来二十几年的皇宫有没有什么不一样，当然是没有的。要说有，那肯就是当齐俨走近雅安宫时，听见宫墙内传来少女的欢笑声，王朔自然也听到了，他站到门口，刚想通报，却被齐俨禁了声。 齐俨悄悄地朝里面看去，就瞧见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一个身着藕色水纹襦裙，外面披着一件浅紫双碟云形长衫的，看头饰应是个才人，另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应是丫鬟。二人在桂树下嬉戏，笑声不断，那时不时飘落下来的桂花成了她们的点缀。 第五章：罚跪 齐俨略微失神，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纯粹的笑了，不禁驻足多看了几眼。齐俨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嘴角不经意间已经微微上扬。 但很快，西偏殿内走出了马才人和她的婢女灵芝，马才人满脸怒意，身后的灵芝和主子也是一般嘴脸。 马才人连嘲带讽道:“庶出的就是庶出的，这般不识规矩，本小主正休息着，却被你吵的坐卧不宁，到底是没娘教的，主子没了主子的样子，奴才没了奴才的卑恭，可是乱了好大的规矩，难道苏侍郎的家教就是这般……” 苏筱听了脸色顿时煞白，攥紧了拳头，“姐姐请慎言，我年纪虽小，也确实还未侍奉过皇上，可是你我同为才人，若我犯了错，姐姐教训是应当的，可是我和纯仪不过笑了几声，在院里嬉闹了一番，若确实扰了姐姐，就算我们主仆二人不懂规矩，一时失态，姐姐大可派人说一句，我定规规矩矩，不会再犯，可姐姐这样破口侮辱我家门，侮辱我的双亲，这是我断不能受的!” “呦，倒还有几分脾气，我这是小看你了啊？”马才人被灵芝扶着走下台阶，走到苏筱面前，“你以为这是哪，这是皇宫，你和你那贱婢同说同笑，你我相称，这是什么，这是尊卑不分，被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是皇上疏于管教，使后妃失德，那这岂不就是伤了皇上的颜面，这可是大罪，你居然还不思悔改，怪我辱你家门，你可仔细着，皇上的面子可比你家门要重要得多!” 苏筱心生委屈，想自己不过是开心了一下，就被冠上了这尊卑不分的罪名，又想争辩，但是又想到了自己身份低微，没什么话语权，便咬着嘴唇不吭声，也不服软。偏偏纯仪是个胆小的，怕因为这件事而连累到苏筱，便赶忙跪下。 “马小主恕罪，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贪玩，乱了规矩，害得小主也失了仪态，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请马小主息怒。” 马才人看了一眼纯仪，“苏才人，你这女婢倒是个识时务的，你可别连个奴婢都不如。” “姐姐想怎样？”苏筱看着跪着的纯仪，忍下了愤气，问道。 “你也跪着吧，跪倒太阳下山。”马才人淡淡地说道，说完朝身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个太监会意后便走到苏筱身旁，说道:“苏才人，得罪了。”说完就把苏筱按了下去。 苏筱感觉膝盖一疼，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苏筱吃痛的表情，马才人满意地转身走了进去。 按照楚国祖制，为了彰显储君的地位，太子府内必须设有正妃一人，侧妃二人，侍妾不限，且就算是侍妾，也必须是官家嫡女。其实这只是为了保证太子登基后，各大官宦世家对皇帝的拥护，毕竟嫡女在宫中，也算半个岳家。而苏筱毕竟是充数的，要求也就放低了一点。 苏筱和纯仪对着西偏殿跪着，一旁等候着苏筱挑选服侍和粗使的太监宫女们都窃窃私语，有的商量着怎样不被苏筱选中，有的则打算装病临阵脱逃，毕竟良禽择木而栖，苏筱一进宫就这样不受待见，可见日后没什么好日子过。 “小主，这马才人分明就是想坏了小主的面子，小主，您现在……”纯仪担忧地看着苏筱，问道。 苏筱却握住了纯仪的手，“不要说话，我们就这样跪着，皇上在后面。” 听到皇上两字，纯仪突然就正襟危跪起来，挺直了腰板，“小主，您怎么知道皇上来了？您刚刚的话都是说给皇上听的？” 苏筱转头对纯仪淡淡一笑，理了理她额前的头发，轻声道:“皇上仁孝，若我因势单力薄而任他人辱我父母，皇上必定厌弃我，若我又毫无惧色，直言回敬马才人，皇上也必定不喜我这嚣张跋扈，我因孝顺自尊而不惧强势，又因势弱而遭人欺辱，我不忍仆人受罚而强忍怒火，你我一同受罚，我现在反而笑着安慰你，你说皇上会不会记不住我。” 纯仪看着愈加沉稳老练，开始有心计的苏筱，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第六章：嫡庶 身后的齐俨目睹了全过程，转身离开了雅安门，问道:“这便是那苏才人？” “回皇上，正是。”王朔回答道。 “那马才人一直都这么跋扈？”齐俨接着问道。 “回皇上，老奴不知，不敢妄加评论后妃。不过陛下既然亲眼所见，想必是可以了解马才人的为人了。”王朔虽然知道马才人平日里就是泼辣刁钻，但是他还是比较委婉地告诉皇帝:皇上，她就是这样的人，您已经亲眼所见，就不必来问我了。 齐俨沉思了一会儿，看着高出宫墙的桂树，他加快了回乾和宫的步子。 苏筱跪到了天黑，和纯仪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转身时，发现只有两个小太监和一个小宫女还站在她们身后，苏筱揉了揉膝盖，走向站在夜色里的三人。 “你们为什么不走？” 年纪较长，体格健壮的一个太监回答道:“回小主，奴才是从前雅安宫的小太监福顺”，说完又将另一个年纪估摸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太监拉到身边，“这是奴才的干弟弟福仁，奴才兄弟二人一同在雅安宫侯差，呆的久了，就不想走了，小主若是不嫌弃，明日就把奴才兄弟二人的名字报上，奴才虽然没什么出息，也不会说好话讨小主开心，但是奴才会尽心服侍，只忠心您一个主子。” 苏筱点了点头，想说谢谢，可是知道这句谢谢不合规矩，就抿嘴笑了笑，应了声好。 “你呢？”苏筱走到那个小宫女面前，虽然夜色模糊，但也能看清那个小姑娘长得十分清秀，估摸着和苏筱差不多年龄。 那个小宫女向苏筱福了福身，“回小主的话，奴婢刚刚入宫，不知道该去哪里。” 苏筱莫名对这个女孩有股好感，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没有名字，女官大人说了，进宫后先前的名字不能用了，要让主子赐字，如果小主您认了奴婢，就请小主赐奴婢一个名字。”那个小宫女再次福了福身。 苏筱上前扶起她，“那再好不过了，你就随了纯仪，叫纯灵如何？” 纯灵想跪下谢恩，却被苏筱扶住。苏筱对着三人说道:“我出身低微，难得你们愿意跟在我身边，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守着本分，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完就在纯仪的搀扶下带着三人进入了东偏殿。 苏筱也不忙着收拾，只是吩咐纯灵和纯仪去雅安宫的后厨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吃的，毕竟跪到现在还水米未沾，苏筱早已经饥肠辘辘了。福仁主动请缨给纯仪和纯灵带路。屋里只留下了苏筱和福顺两人。 苏筱将福顺唤到跟前，问道:“福顺，你可知道皇上是怎样一个人？或者你知不知道皇上有没有什么嗜好。” 福顺想了想，摇了摇头，回答道:“小主，先帝在时，奴才一直在冷宫住着，如今皇上登基了，奴才也没有福气能见皇上，只是听说过许多赞美皇上的话，至于嗜好，皇上忙于政务，这算嗜好吗？” 苏筱听完福顺的回答就无话可说了，看来想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得靠自己。要获得皇帝的宠爱还任重而道远啊。 齐俨看完最后一本奏折，就把录册史官薛城和秉笔太监寿风叫了进来，“你们都把我的话记下来，然后，薛城你将这些编录成条例加入到礼法册，寿风你记下后交给礼部尚书，命他为正史，明日于天圣门宣读并张贴。” 诏曰:朕闻天下重嫡轻庶之风愈烈，然朕深感不妥，朕亦非先帝嫡子，然受先帝赏识，立为太子。先帝立贤不立嫡长，实乃英明。遂，朕将以身作则，传承先帝之英明神武，望天下臣子谨信，涉及宗法祭祀，爵位名号传承之事，务必以嫡长为先，然涉及读书科举，习武报国之事，务必贤者居之。涉及女子入宫之事，无论嫡庶，贤良淑德，资质不俗者，一视同仁。 记录完之后，薛城和寿风就出去了，传话太监就进来了，行礼之后便问:“皇上，今晚是是宿在庆安殿还是去后宫？” “去毓秀宫。” 第七章：夜话 当毓秀宫红烛帐暖之时，雅安宫的东侧殿的最后一根蜡烛已经燃尽了，整个房间处于黑暗之中。由于长期没人居住，虽然已经被打扫干净，但是却有股潮湿呛鼻的味道。由于已经金秋时节，夜间天气逐渐转凉，可内务府送来的被子不过薄薄一层，根本不能御寒。 福仁和福顺将自己的被子抱到了苏筱的面前，“小主，今晚只好委屈您了，内务府现在已经上锁了，您就盖着奴才的被子将就一晚，别冻坏了。” 苏筱看着乌黑又湿冷的房间，不禁打了个寒颤，问道:“纯灵，你有被子吗？” 纯灵点了点头，说了声有。 “那这样，纯仪你和纯灵去挤一晚，福顺，你和福仁抱一床被子回去，你们挤一起，将就一晚，我就留下一床，这样我们都不冷了。”苏筱借着月光走到福仁面前，接过福仁手中的被子。 福仁触碰到苏筱冰凉的手指，担心地说道:“小主，您身边没人守着怎么好呢？让我守着把。” 苏筱却抱着被子径直走到床前，“没事，今天你们都累了，就都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有事，纯仪和纯灵不就在隔壁吗，我可以叫她们。快去休息吧，你们放心，明日说不定就有好消息。” “是。”福顺和福仁应声退下，留纯仪和纯灵服侍苏筱就寝。 待福顺二人走了之后，纯仪不禁问道:“小主，您说的好消息是？” 苏筱将自己浸泡在浴桶中，身体渐渐变得暖和，整个屋子也弥漫着热气，苏筱长长舒了一口气，“马才人瞧不起我是庶出的，可是她怎么就忘记了，皇上也并非先皇嫡子。” 纯仪诺有所悟，纯灵低头不说话，只是替苏筱擦着身子。 苏筱低头看着水中的自己，想起了已经成年却还未娶亲的兄长苏珏。 “哥哥，你现在还好吗？有没有想小七呢？” 寅时三刻，齐俨已经在皇后的服侍下起身，皇后替齐俨穿好朝服，“皇上，天气转凉，您该添一件衣服了。” “嗯，朕知道了，皇后也要注意身体。”齐俨想起天气转凉，不知道昨日那苏才人如何了，自己顾着帝王颜面，端着架子而没去帮她，总感觉那么小的身子就要被风吹倒了。 皇后看齐俨仿佛在思索什么，便问:“皇上在想什么？” 齐俨回过神来，“后宫六位才人中，只有林才人养育了丽舒，皇后看着给她晋个位吧。还有那苏才人，朕刚刚下令要求嫡庶一视同仁，她是宫里唯一的庶出妃子，别人有的，她也该有，否则朕就是说话不算话了，这些都交给你了。” 皇后听着齐俨略带温柔的嗓音以及信任的语气，不由得红了脸，但害羞归害羞，皇后还是自信满满地回答道:“皇上放心，等到卯时各宫都来请安的时候，我会再详细安排的。” 齐俨点了点头，拍了拍皇后的肩膀就向外走去。 皇后注视着齐俨离去的背影，不忍移开目光，直到身后的宫女素芝把她拉回现实:“皇后娘娘，别看了，快进屋吧，过会儿各宫娘娘小主就要来给您请安了。” 一听说这事儿，皇后脸色就不是很好，“知道了。” 见皇后如此敷衍，素芝边服侍皇后更衣，边说道:“娘娘，您说这历朝历代的皇后有几人及您，长公主和长皇子都是您所出，皇上太后也不多过问后宫之事，全权交由您管理，这宫中妃子也不多，皇上刚刚登基就下令取消八十一御妻，这定是为了您啊!” 果不其然，皇后听了这话，心情一下子好了，马上就开始自己挑选头饰。站在不远处的花嬷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深知皇后虽善妒，可心眼是没那么多的，心情好坏全写在脸上，加上平日里嘴甜，就很讨太后欢心，而且在太子府时，内院大小事宜都处理的挺好，又是生出了长子长女，因此皇上也敬重她。可深宫难测，现在仅有寥寥几位嫔妃，但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这凤位。 第八章：情愫 苏筱拖着酸痛的腿，在纯灵的搀扶下，向毓秀宫走去。由于昨日纯仪陪着苏筱跪了几个时辰，苏筱就让她在宫中好好休息。 此时太阳已渐渐升起，鸟儿在枝头蹦哒着，苏筱走两步就歇会儿，顺便看看宫内的花花草草。纯灵也耐心地跟在身后，当苏筱问花儿草儿的品种时，纯灵就上前解答。 主仆二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迎面撞上了下朝回来去给太后请安的齐俨。 苏筱见齐俨就在自己的正前方，忙噗通一声跪下行礼，当然，膝盖是十分酸爽的。 齐俨看见这小丫头疼得咬牙，不禁加快步伐走上去。 “皇上万福。” 齐俨在苏筱面前站定，“平身吧。” 纯灵谢恩后忙上前搀扶起苏筱，苏筱有些紧张，眼睛盯着地面，都还没看清齐俨的模样。 齐俨看着小丫头拘谨的样子，就略微靠近了一点，谁知齐俨一靠近，苏筱就有些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齐俨觉得好笑，就又往前走了两步，苏筱再往后退，这样一直退，苏筱都快退到墙边了，而齐俨似乎没有停的意思，急得苏筱额头直冒汗，“皇……皇上，您……” “你是苏才人？”齐俨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苏筱，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苏筱深深喘了口气，“臣妾单名一个筱字，竹攸。” 齐俨看着慢慢平静下来的苏筱，往后退了两步，看清了苏筱的五官——小丫头确实俊俏，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刚刚好。 “苏侍郎近来可好？”齐俨又问道。 苏筱福了福身，“谢陛下挂念，父亲虽已是天命之年，但耳聪目明，尚可为陛下尽忠。” “嗯。”齐俨点了点头，便感觉没话讲了，但是又不想就此让她走。看着苏筱的体态由紧张到放松，齐俨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本意是想让苏筱不要紧张，毕竟他让属下不要紧张的时候，也会去拍拍他们的肩膀。 可苏筱毕竟是女孩子，她感觉左肩一沉，就不由自主地抬头，对上了齐俨的眸子。苏筱不禁一怔，原来皇上长这样，浓眉大眼，挺鼻梁，薄嘴唇，眼神深邃，仿佛要将你看穿。 齐俨自小规矩，严于律己，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死板了，没有文人骚客的那股浪漫风雅，也没有江湖侠客的豪放不羁，他谨守礼法，不允许自己犯一点错，就连身旁的太监王朔都觉得他没有情趣，但是威严满分。但是这次，就只是远远地听苏筱说了一番话，看她受了欺负，就将自己心里埋了很久的想法实施了出来。他要让庶子庶女受到平等对待，至少在读书考科举这一方面要做到。为了自己，可能也有一点为了激发他这一念头的苏筱吧。 齐俨盯着苏筱的眼睛，有点恍惚，直到身旁的王朔咳嗽了一声，才把齐俨和苏筱双双从对视中拉回来。 齐俨意识到自己失仪了，用力眨了眨眼睛，把视线从苏筱身上挪开，还故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清了清嗓子。 苏筱则是低下了头，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朔一惊，想道:这苏小主怕是不要命了，如何能笑皇上呢。于是他忙着想如何让齐俨息怒。 谁知齐俨不仅没有生气，还一本正经地问苏筱:“你笑什么？” 苏筱抬手捂住了自己上扬的嘴，似乎是想抑制住自己想继续笑的冲动，但是却没法停下。当听到齐俨这么正经地问，苏筱放下了手，强忍着笑回答道:“皇上，您真有趣。” 齐俨看着苏筱整齐洁白的牙齿和圆润的酒窝，竟没有一点怒气。一旁的王朔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皇上有趣的。 正在齐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苏筱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要去向皇后请安的，忙向齐俨福身告退:“皇上，臣妾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告退。” 齐俨还没说出“好”字，苏筱就起身向毓秀宫跑去，留齐俨在原地将嘴唇闭上了。 王朔看着齐俨似乎吃瘪了，忙上前说道:“皇上，您可千万别和一个小小的才人计较，你就当耳旁多吹了几阵风，不值当动怒。” 齐俨望着苏筱远去的背影，心微微动，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心跳。 第九章：请安 纯灵搀扶着苏筱向毓秀宫走去。 纯灵对苏筱说道:“小主，幸亏您走得早，不然再碰上皇上，这样一耽搁，可能就迟了。要是头一天请安就迟了，皇后娘娘可得怪罪了。” 苏筱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放慢了脚下的步伐。 纯灵有些好奇，就问道:“小主，您为何慢了下来？虽说时间还没到，可宁愿早些，也不可迟了，您是腿疼了吗？” 苏筱笑着对纯灵说:“我腿不疼，我是在想刚刚的事情。” “小主您是说皇上？” “我虽不是有意碰见皇上，可我也确实是装作紧张，装作乖巧，就是想让皇上记住我。因为在我眼中，皇上定是万花丛中过的人，可经过刚刚一番接触，我觉得皇上非常正直规矩，没有那种年轻帝王的风流劲，温柔却不多情，严肃却不严厉，我说他有趣，他没有大发雷霆，没有趁势撩拨，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这样下来，反而显得我是那种心机深沉，阴险狡诈的人了。” 纯灵听了苏筱的解释，细细思索了一番，才说道:“小主，奴婢听宫中教养嬷嬷讲过皇上的事情:在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每日都要写好明日要做什么，几时用膳，几时就寝，一切都安排好，对自己极为严格，不允许出错，有一次因劳累而起晚了，便自己罚自己鞭笞十下，下人们不敢动手，他就跑去将太傅的砚台砸了，当时先皇也在，就被先皇罚鞭笞十五下。奴婢以为，皇上这样一个对自己要求极其严格的人，不解风情，刚直如铁也很正常。” 苏筱听了这件事，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皇上，您原来是这样的人。可是，皇上，您一定很累吧…… 苏筱回头望了望，想看有没有皇帝的身影，却只望见了一层又一层的宫墙。 苏筱走进毓秀宫，看见主位上还空着，就知道皇后还没有到，就悄悄松了口气，左侧的首位已经坐了一个衣着素雅的妃子，看头上的珠花，这大概就是淑妃宋氏。 苏筱走上前去向淑妃福身行礼，宋氏淡淡一笑，抬了抬手，示意苏筱免礼。 苏筱平身后就走向了右侧最末的一把椅子，正准备坐下，就听见淑妃叫住了自己。 “苏才人，除了两侧首位，余下六个位置上都是才人，你大可不必委屈了自己，坐一个最末的位置。皇上已经下令宫妃无论嫡庶，一视同仁。” 苏筱看了看已经就坐的三位才人，均是靠前坐的，自己往后坐的话倒像是故意与她们拉开距离。但是自己若是现在就改了位置，倒像是奉承了淑妃。 苏筱不敢多犹豫，便笑着再次向淑妃福身，道“谢娘娘抬爱了，嫔妾在六位才人中，是个新人，虽说皇上仁爱，减少只有嫡女才能入宫的门槛，但嫔妾这资历到底是不如诸位姐姐的，就算身份相同，可到底还是要论个先来后到的，嫔妾懒散，既然已经在这儿了，那就在这儿坐下了，等下次，若是嫔妾来时还有位子，那嫔妾可就不会客气了，哪怕是惹恼了前头几位姐姐，也要在淑妃娘娘身边坐下。” 苏筱这话一说出来，倒是引得淑妃和坐在淑妃一旁的林才人笑了出来，而对面的蒋才人和王才人就没那么放的开。 “苏才人倒是个开心果，看把我们淑妃娘娘乐的。”林才人调侃道。 淑妃笑着点了点头，对苏筱说道:“妹妹以后可常到我熙华宫坐坐，陪陪我和玉舒。” 苏筱低头致谢，“那到时娘娘可别嫌弃嫔妾聒噪。” 淑妃往椅子里靠了靠，浅笑道:“怎么会呢，本宫也是爱热闹的人，现如今宫里嫔妃不多，各宫姐妹就该多多走动，增进些感情。” “娘娘说的是。”众人都低头称是。 待众人的注意力都从苏筱身上挪开，苏筱便趁机向外望了望，今日的天很蓝，风也不小，时不时就有一朵白云飘进苏筱视线里的那一方天，然后又飘出去。 第十章：撑腰 没过多久，赵才人和马才人也到了。 正说着，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寿林高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都站起来行礼晚安，皇后坐定后，便让她们平身落座。 皇后扫了一眼两侧嫔妃，看见右侧首位还空着，就知道那个仗着自己是皇帝表妹，太后侄女的许昭仪许宜安没来，她不禁翻了个白眼，但是也没再管，反正已经习惯了许宜安的嚣张和不守规矩，她不来，自己也反倒落个清净。 “皇上初登大宝，事务繁忙，我们身为嫔妃应当尽力给皇上排忧解难，不让皇上到了后宫还有烦心事……” 苏筱恭敬地听着，心里确是不以为然:皇上所烦之事都是朝堂之事，后宫不得参政，说到底，我们除了陪皇帝睡觉，还能干什么。 “皇上圣明仁孝，为感念先帝，不仅缩减后宫规模，还将三年一次的大选改为五年一次，为的就是要挤出更多时间处理朝政……” 苏筱听得十分无趣，便偷偷看了几眼周围的嫔妃:对面的赵才人正凝神谛听着，旁边的马才人眼神空洞，坐姿也渐渐松垮了，蒋才人和王才人她看不见，但是能看见林才人和淑妃，她们二人都浅笑着，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皇后。 就在苏筱走神的时候，林才人不知什么时候就走到中间跪了下来，而皇后身边的寿林拿出了一道……圣旨!？ “大楚嘉顺十五年，皇帝诏曰:才人林氏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久侍宫闱，性资敏慧，率礼不越。着即册封贵人。” “嫔妾谢主隆恩，谢皇后娘娘抬爱。”林氏从寿林手里接过圣旨。 皇后则满脸笑意，说道:“平身吧林贵人，望你日后谨守礼法，好好抚育二公主，才不负皇上对你的宠爱。” 林氏再次福身谢过，就捧着圣旨坐回位置上去了。 接着又寒暄了几句，皇后就遣散了众人。 苏筱默默走在众人后面，还故意放慢了脚步，她心里一直觉得，这宫里的女人，包括她自己，都不是省油的灯。 齐俨向太后请过安之后就觉得太后年纪大了，怕冷了，于是决定亲自去内务府给太后挑几件皮草。 齐俨刚刚走到内务府门口，就看见一个太监被轰了出来，而那个太监还不肯放弃，想继续往里进，还不停说着:“总管公公，请您行行好，再开一次库房吧，昨夜才人盖的都是我们下人的被子，马上深秋了，冻坏了才人，可就罪过了啊。” 齐俨看见这一番情形，皱了皱眉头，指了身后一个小太监，吩咐道:“你去把那个太监带过来。” 福顺还想往里挤，就被拉到了齐俨的面前。福顺看见了皇帝，马上跪下叩拜。 “你是哪个宫的太监，不是说好昨日领被子的吗？为何今日才来？” 福顺直起了身子，回答道:“奴才是雅安宫东偏殿服侍苏才人的太监福顺，昨日苏才人被马才人罚跪到夜里，根本没有时间选近身服侍的太监宫女，更没有时间安排人来内务府领物件，皇上明鉴啊。” 齐俨自然是知道的，就又问:“那为何内务府的人不肯拿给你？” “皇上，宫里都说我们家主子是送进宫来充数的，这一辈子就守在才人的位置上，所以不肯拿出来，说是要等到入了冬才给一床棉被。奴才昨日将两床被子拿给小主，小主担心奴才们受冻，只留下了一条，今早起来，小主手脚都是冰凉的。” 齐俨听了，眉头紧皱了起来，拎起福顺，大步迈入内务府。 内务府众人见皇上气冲冲地带着福顺就进来了，便知大事不好，一个个的都如落了水的家禽，缩着脖子。 齐俨威严的目光扫视这众人，脖子微微泛红，略微有些青筋暴起。 “朕昨日刚刚下达的诏书，你们是都没长耳朵吗？” 底下一众人等都吓得发抖，忙磕着头认罪:“皇上息怒，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齐俨冷哼了一声:“该死？是，是该死，朕看呐，是先帝对你们太好了!让你们忘了，这宫里头，谁才是主子!” 王朔看齐俨横眉怒目，就走到齐俨身后轻轻说道:“皇上，您消消气，不值当和这帮狗奴才置气，依奴才看，您先让他们把错误补上，然后再罚他们也不迟，可别耽搁了苏小主殿内整理。” 齐俨觉着也有道理，那小丫头连被子都缺，于是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吩咐道:“挑几个老嬷嬷，给苏才人挑些东西，再让这帮奴才送去谢罪，如果苏才人不原谅你们，你们就都别回来了。” 第十一章：惩罚 苏筱跟在林贵人和马才人身后，慢吞吞地回了雅安宫。 一进东偏殿，便瞧见一大帮太监跪在了东偏殿门口，见苏筱进来，全都伏地而拜，一个劲儿说着:“苏才人恕罪，苏才人恕罪。” 苏筱被整懵了，一旁的林贵人和马才人也是不知道什么状况，就不急着走，一齐看向了苏筱。 得知苏筱回宫的福顺福仁和纯仪都赶了出来，站在一旁的内侍少监寿华行了礼就解释道:“苏小主，奴才奉皇上之命带着这帮狗奴才来给你赔罪了，这群奴才胆大包天冒犯了你，就该让他们知道这宫里的规矩不是他们可以试探的，苏小主，皇上说了，这些人带到了您面前，您要是不愿意原谅，奴才这就把他们全发到劳役所，永远不要出来了。” 还没等苏筱说话，内务府为首的太监寿山就抢先道:“苏小主，都是奴才有眼无珠，奴才是发了昏，瞎了眼，居然怠慢了苏小主，奴才保证，没有下次了，求苏小主恕罪。” 苏筱看着满地跪着的太监，又望见一旁堆得满满的物件，又听寿华这么一说，苏筱心中不免小小地激动了一下，但是碍于旁边还有马才人和林贵人，苏筱便马上正经起来，脸上却还是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清了清嗓子便说:“各位公公，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但本小主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处置别人的人。”说着就看向了内务府总管寿山:“寿山总管，你们内务府敢这么对待本小主，如果没有你的放纵，他们如何敢呢？” 寿山一听就吓得一哆嗦，“苏才人，奴才知错了，是奴才管教不当，请小主责罚。” “好，那我便罚你”，苏筱走到寿山面前，无意间瞥见了福顺脸上和手上磕出来的伤口，怒意不禁加重了几分，转头对寿华说:“寿华少监，其他人我一概不追究，但是这寿山公公，我要罚他去劳役所，没个三年五载，不许出来。” 寿山一听，吓得直哆嗦，又想求情，却被寿华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闭了嘴。 马才人看苏筱一直不爽，总觉得她是庶女就低人一等，于是插嘴道:“苏妹妹啊，你昨日在我面前可没这么威风啊，是不是觉得皇上下了诏书，你就有了靠山，今日这样重罚一个奴才，明日是不是就要欺负到我头上了？” 苏筱听着马才人刺耳的声音，不禁冷笑一声，“妹妹哪敢，姐姐昨日教导，妹妹可都记着呢，不敢忘记，有朝一日可是要重重道谢的，何来欺负之说呢？”说完便没再理会马才人在身后的咬牙切齿，直接对寿华说道:“少监，本小主这样做可行？” 寿华躬身道:“既然皇上将他们交给小主，那自然是可行的。”说完便一挥手，让人将哀嚎不断的寿山拖了出去，自己也领着那一群太监走了。 苏筱目送寿华走后，走到林贵人面前行了礼，就告退了。 日头已经当空，齐俨派人将皮草送去太康宫之后就宣了寿华打听雅安宫的情况。 “她当真这么说？”齐俨问道。 “是。”寿华回答道。 齐俨嘴角微动，“这苏氏倒是个有魄力的，知道擒贼先擒王。对了，朕让你调查的，你查得如何了。” “回皇上，兵部左侍郎苏文廷是先祖爷洪庆十三年的两榜进士，原先在江南任知府，后来连年考绩得优，仕途顺畅，为官也算清廉，就是在儿女身上，受到过御史弹劾，嫡长子苏玺流连花间柳巷，嫡次子苏璧狎戏户奴，三子早夭，四子苏莹为妾室所出，不受苏侍郎喜爱，遂很少管教，以致于不学无术，五子苏钰为宠妾所出，稍有文墨，但体弱多病。六子苏珏，就是苏才人的同胞哥哥，据说不服管教，蔑视礼法，没少受罚。除了这六个儿子，苏侍郎还有九个女儿，苏才人排行第七，苏才人在府内时常受几个姐姐的欺负，也受嫡母王氏的苛待。” 齐俨听着，有些无法理解，俗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先齐家方可治国平天下，苏文廷家中明显有很大的问题，可如何家事政事分的如此清楚，官运亨通，并且养出这样一个令自己忍不住动心的女子。他纠结了一会儿，决定要找个机会问问苏筱。 “王朔，今晚传苏才人侍寝。” 第十二章：姐姐 苏筱看着纯仪等人忙前忙后，便也想插手，但当她走到纯仪身边，刚刚摸了一个紫砂壶一下，那紫砂壶就被纯仪端走了。 “小主，小心烫着，您快去歇着吧。” 苏筱有几分流连地看了那个小巧的紫砂壶几眼，又走到了福顺身边，想要替正在铺床的他递一个枕头。苏筱还没碰到枕头，在另一头的福仁就拿起了枕头:“小主，您别急，马上就铺好了，你过会可以睡个午觉。” 苏筱手抓了个空，撇了撇嘴，又向纯灵走去。 纯灵正在清点添进的物品，看见苏筱走过来，便将手上的账本递给苏筱:“小主，这东西奴婢都记录好了，以后若是少了什么，也好有对照。” 苏筱结果账本，看着纯灵的字迹端正，记录的逻辑清晰，苏筱感觉十分满意。 “小主，您什么时候去向皇上谢恩啊？” 一听纯灵这么问，苏筱马上来了精神，她可正愁着没有机会和皇帝创造机会呢。 “那一般来说，受了皇上的恩赏，要马上去谢恩还是要挑好时候？” 苏筱问着屋里的四个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苏筱看着大眼瞪小眼的四人，不禁叹了一口气。“罢了，纯仪，你去帮我问问正殿的林贵人”，纯仪刚应下，苏筱又变了主意，叫回了纯仪，说道:“我亲自去吧。本来就还要向林贵人道贺呢。” 苏筱走到纯灵旁边，问道:“纯灵，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去道贺的？” 纯灵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账本，说道:“小主，内务府拿来的东西都是冬日要用的，您也没有受到过赏赐，要说有，就只有小主您平日里的那几件首饰，奴婢帮您看了，有一只翡翠如意发簪，一对赤金耳环和一金一银两只镯子是没有用过的。” 苏筱咬了咬牙，心一狠，就让纯仪拿了那对赤金耳环和那只金镯子，穿了件浅黄的碧丝长裙就向林贵人的正殿走去。 苏筱一进正殿，就瞧见林贵人屋内满是大大小小的礼盒，想着这宫里果然都是捧高踩低的，除了皇帝和皇后的赏赐，各宫妃嫔也都送了不少，就连内务府的礼都已经送到了。 林贵人见苏筱来了，倒也是客气的，苏筱福身行礼，林贵人马上走上前将苏筱扶起，拉着苏筱坐了下来:“妹妹不必客气，都是一个宫的，这儿又没有外人。” 苏筱点了点头，但还是表现出抱歉的样子:“是妹妹来晚了，姐姐好不容易送走了道贺的，妹妹又来叨扰。” “哪里的话，午后本就清闲，难得这么热闹，一年也不过一回，何况其他姐妹都是派人来送礼，难得妹妹亲自过来。”林贵人拍了拍苏筱的手，浅笑道。 苏筱也以笑回应，并让纯仪将礼盒端了上来，“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还望姐姐收下。” 林贵人倒也不客气，命身后的夕颜收下了礼盒，然后从手上摘下了一只玉镯，想替苏筱戴上。 苏筱却连忙推却，急道:“姐姐如何使得，姐姐有喜事，妹妹送礼是应当的，哪有再收回礼的。” 林贵人却坚持要给苏筱戴上，推来推去，林贵人说:“妹妹定要拿着，这是你五姐给的。” 苏筱愣住了，由着林贵人将玉镯戴上了苏筱的手腕。苏筱看着手上颜色深浅交错的玉镯，不禁抬眼看着林贵人，问道:“姐姐您一定是弄错了，我五姐已经去世一年了。” 这一年来，苏筱想起五姐，心里头总是抽抽地疼，她五姐苏筠的生母是孟姨娘，孟姨娘生性懦弱，没少受王氏的苛责与排挤，但后来，随着父亲的妾渐渐多了起来，她这个只生了女儿的妾室就好过了许多。每当苏筱和哥哥苏珏受了罚，就会跑到孟姨娘的院子，孟姨娘每次都会摸摸苏珏的脸，然后将苏筱搂在怀里，抹着眼泪说:“可怜的孩子，太太不疼，姨娘疼。”然后苏筠就会将父亲赏的好吃的拿出来给兄妹二人吃，给他们秀新鞋和手帕。孟姨娘的另一个女儿苏笙比苏筱小，也会抱着苏筱喊姐姐不哭。苏筠比苏筱大八岁，在苏筱的记忆里，苏筠，苏笙和孟姨娘是最柔软的部分。 第十三章：怀疑 在苏筱八岁那年，十六岁的苏筠被嫡母王氏嫁给了死了原配的马知府做填房，孟姨娘听说之后还是高兴的，因为苏筠嫁过去至少是正室。可是那马知府嗜酒，一醉就对苏筠恶语相加，有时甚至会动手。苏筠就这样坚持了六年，留下了一个儿子名唤马元黎。 这也是为什么苏筱当初接受被送进太子府充数，她宁愿死在女人的设计，死在暗无天日的深宫，也不愿意死在王氏的安排下。 “我是那马知府，哦不，去年因为酗酒之事遭御史弹劾，马知府已经被贬为马知州了。我和他是远方表亲，我被送进太子府之前，寄住在他家，也就和你的姐姐熟识了，她常和我提起你，今日听了淑妃娘娘说你是苏侍郎家的七姑娘，我才恍然大悟。”林贵人解释道，看着苏筱满脸震惊的样子，林贵人不禁惋惜道:“嫂子她眼看着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嫁妆就要被我那表哥打点光了，就留下了一个玉镯子，交给了我，说是家里的七妹妹快及笄了，这个就当是礼物。可是我进京之时，就是嫁入太子府之日，没有靠得住人可以帮这个忙，便想着可能要违背承诺了，结果竟是老天爷安排的，妹妹你也入了宫。真是嫂子她在天有灵。” 苏筱抚摸着光滑的玉镯，有些眼泪汪汪，“五姐她那样艰辛，还惦记着我。” “你五姐的孩子元黎今年也要七岁了，听说我那不挣气的表哥对他并不好，真是造孽。”林贵人叹着气，也默默低下了头。 一时无言，苏筱转着腕间的镯子，心生怨怼，道:“可惜我是个小小的才人，什么都做不了。” 听了这丧气话，林贵人握紧了苏筱的手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就算不为了别人，也要为了自己好好挣上一番，这宫里每个人都在挣，你也要。” 苏筱抬起了头，看着林贵人含笑且坚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五姐苏筠。是呀，她进宫本就是要争宠的，想这些作甚，她的孟姨娘，笙儿，哥哥，都是在乎她的，她要为了他们，活的更好。 苏筱正励志着呢，林贵人就提醒道:“皇上这次也算是帮你出了口气，从内务府拿了这么多东西，你明天记得要去给皇上谢恩，要早一点。” 听了林贵人的提醒，苏筱小鸡吃米一样的点了点头，要是林贵人不说，她估计就忘了这事了。 但是苏筱有些好奇，为什么林贵人要让自己争宠，那她自己不争吗？ 林贵人仿佛读懂了苏筱的内心一样，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已经有了丽舒了，我也知道自己姿色不出众，娘家势力又小，皇上对我的情义也不过是看在丽舒的面子上，但是你不同，你这么年轻漂亮，又恰逢皇上不看重嫡庶之分，你的劣势反倒成了你的特点。你只要记住，宫中水深，你的心要比它更深。” 林贵人的眼神不觉凌厉起来，苏筱感觉有些自己的手腕沉重，感激地向林贵人道了谢，就回到了东偏殿。 待苏筱走后，林贵人打开了苏筱送来的盒子，瞧见那对金耳环和一只金镯子。 “小主，苏才人还真是下得去手，恐怕她手里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首饰了。”夕颜说道。 林贵人脸上的表情渐渐回复如常，“夕颜，你信不信，有一天，这苏才人或许会压过许昭仪和淑妃。” 夕颜摇了摇头，表示不信:“她一个小小的才人，虽说有些姿色，可是这后宫没有丑的，她想飞上枝头，恐怕……小主您高估她了。” 林贵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随手将那只金镯子戴在了手上。 苏筱回到了东偏殿，细细端详着手上的玉镯，不禁陷入沉思。纯仪在一旁一杯又一杯地续茶，苏筱也一杯一杯地喝下去。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苏筱一口气喝下了最后一杯茶，然后站了起来，朝着正殿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 纯灵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问道:“小主这是怎么了？” 纯仪见苏筱从林贵人那回来就是这幅样子，以为苏筱是因为听说了苏筠的事情而伤心，便安慰道:“小主切莫伤心了，五姑奶奶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小主伤心的。” 苏筱收回眼神，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进了内室。 第十四章：传寝 苏筱前脚刚走进内室，后脚王朔就带着两个小太监走进了东偏殿。 纯仪等四人忙向王朔行礼，“不知总管公公前来，万望见谅。” 王朔笑眯眯的让四人免礼，说道:“二位姑娘，你家主子可是在休息？” “回公公，小主就在内室，奴婢马上去请。”纯仪刚刚准备走进去，苏筱听见了声音，已经走了出来想看看是谁。 王朔见苏筱走出来，忙迎上前去，“苏小主，奴才向您道喜了，皇上今晚宣您侍寝，小主好好打扮一下吧，晚些时候皇上会派人来接您。” “多谢公公。”与别人想比，苏筱的反应显得十分平静。 王朔似有深意地看了苏筱一眼，又笑眯眯地告退了。 等王朔走后，纯仪等四人可都高兴坏了，这反应与苏筱形成强烈的反差。 “小主，奴婢去准备热水，让您好好地沐浴一番。”纯仪笑着跑到了后院去。 “小主，您想穿什么衣服，奴婢这就给您准备。”纯灵欢喜地问道。 福仁和福顺有些插不上手，就继续干着手上的事情。 苏筱对着纯灵浅浅一笑，“后宫佳丽，人人花枝招展，艳妆浓抹，我就赌一把，皇上看久了油腻，那我今晚就清淡一点。” 纯灵见苏筱平时也确实不怎么穿艳丽的衣服，便从衣橱中挑选了一件鹅黄色的水仙素纱裙，待苏筱沐完浴，穿上之后更显脱俗，如出水芙蓉，清新俊逸。为了配上这身衣服，苏筱在额间贴上黄色的蝴蝶样式的花钿。 纯仪帮苏筱梳头时，问道:“小主，你想梳什么样式的？按理说，小主您已出阁，垂鬟分肖髻已经不适合您了。” “你就给我换个简单的妇人髻，我记得孟姨娘和我姨娘都是南方人，孟姨娘平日里都是将两侧的头发往后扎起，然后将中间的一半头发盘起，剩下的披肩，那我也那样子好了。”说完便将那根玉簪子递给了纯仪。 就这样，苏筱头上除了那根玉簪，其他什么也没有。 纯灵忍不住问道:“小主，您这样会不会太素了一点？” 苏筱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二人退下。 纯仪和纯灵无奈，只得退下。 苏筱看着镜子里略显文静的自己，不禁心头骤紧，像有些喘不过气。她摸了摸手上的玉镯，犹豫了几番，还是将它给拿了下来。她之所以从林贵人那里回来后就这般寂静，是因为她始终怀疑林贵人的话，她不相信她的姐姐连给家人递个东西的机会都没有，就算姐姐被盯得很紧，那林贵人这个嫁入太子府的侍妾，难道也没有机会？那太子府与苏府不过两条街，她若真想送个东西，绝对不会没有办法。但是，如果林贵人说的是假话，那原因是什么？ 苏筱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回想起姐姐苏筠温柔恬静的笑脸，目光逐渐凌冽:没有人可以拿姐姐的事情开玩笑，如果有，那她不会放过那个人。 时间差不多了，接苏筱去庆安殿的步辇已经在雅安宫门口候着了，王朔走在苏筱的身后，嘱咐道:“小主不必紧张，皇上仁厚，小主又是初次承恩，皇上不会为难您的。” “谢王总管提点。”苏筱给侧脸看了一眼纯仪，纯仪便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王朔。 苏筱道:“王公公辛苦，以后还多麻烦公公了。” 王朔掂量了一下，觉着这些个银子不多也不少，刚刚好，收下也不为过。便将那荷包揣入了怀中，“小主放心，奴才省的。” 苏筱朝王朔微微一笑，便抬脚跨上了步辇。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即将从胸口跳出来，可是面上还要装的云淡风轻，又想起可能以后都要这么装下去，不禁有点累。她本活泼好动，可是这宫里不许，她本只愿嫁个普通人，可是家里不许，她本没有出头之心，可是，她自己不许! 步辇一摇一晃地被抬向庆安殿，她脸上有点火烧，至少皇帝是个好皇帝，也高大帅气。 第十五章：侍寝 庆安殿灯火通明，齐俨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奏章，什么安国公的第十一个小妾是先帝时被抄家的罪臣的孙女，什么陛下初登大宝，要继承先皇的节俭作风，不宜铺张浪费，什么陛下您对庶出子女才华上的认可堪比尧舜……这些奏章都是那些御史上奏，不是像长舌妇般文雅地嚼各家舌根，就是长篇大论地拍马屁，看得齐俨心里十分窝火，但还是得忍着不满看下去，否则那群御史得不到回复，那隔天桌上又得多出厚厚的一叠奏章来劝谏他要善纳臣言。 苏筱此时已经到了庆安殿的门口，纯仪搀扶着苏筱走下步辇，站到了门前，纯仪感觉到苏筱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指节都泛白了，便低声道:“小主，您放松。” 苏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想呼第二口的时候，王朔走了过来，喊了声“苏小主”，这一喊差点没把苏筱呛死，纯仪忙帮苏筱拍着背。 看着苏筱被呛到的样子，王朔忙说道:“奴才该死，吓到了苏小主，望苏小主恕罪。” 苏筱摇了摇头，忙说道:“没有没有，是我不小心呛到的，不怪公公。” “那，小主，您快进去吧，皇上就在里头呢。”王朔哈着腰，恭敬地说道。 苏筱点了点头，走入了庆安殿。 齐俨手上此时正好是一本参苏文廷的奏章，大致内容就是指责苏文廷治家不严，任由第五子娶商贾之女为妻，还有什么贪恋商贾之财之类的话，看得齐俨头都大了。于是他将奏章丢到桌上，扶额闭目养神。 苏筱走到门口，值夜太监禄安将门打开，朝里报道：“皇上，苏才人到了。” “进。”齐俨听了不禁有了精神，满是期待地朝往门口看着，便瞧见苏筱一袭轻衣，清新俊逸，略施粉黛的脸庞更显脱俗气质。 “嫔妾参见皇上。”苏筱向齐俨行了跪拜大礼，这是礼节，苏筱不敢大意。 齐俨心突然有些砰砰的，起身走到苏筱身边，将苏筱扶起，并问道：“可用晚膳了？” 在齐俨温暖而又修长的手碰到苏筱冰凉的手时，苏筱浑身不禁一颤，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回答道：“回皇上，嫔妾已经用过了。”本不敢多说什么，但是感受到齐俨温热的目光，苏筱便红着脸对上了齐俨的双眼，羞涩地问道：“皇上呢？可用过晚膳了？” 齐俨将苏筱紧张羞涩的样子尽收眼底，又感受到苏筱似乎有些冷，胸口便有一股将她立马搂入怀中的冲动。 听到苏筱这样问自己，又莫名有些兴奋，历代先贤和礼法典籍告诉自己这不是一个帝王面对妃嫔时该有的气度，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想与苏筱更加亲昵，就如新婚夫妇一般。 “朕也用过了。” 之后两人便没话说了，苏筱头低的越来越下，手也越来越热，齐俨尴尬地直咳嗽清嗓子，浑身都热。 苏筱不知所措，她以为皇帝会很主动，可没想到已经有五个孩子的齐俨现在就像新郎官一样，她有些受不了这样尴尬下去，便吞了口口水，壮了壮胆，抬眼道：“皇上，要臣妾给您宽衣吗？” 齐俨突然对上苏筱纯净无辜的眼神，听着她有些颤抖又清脆的声音，浑身更是燥热，齐俨额前的汗珠将他脑中顾及的礼法风度全都洗掉，他松开了握住苏筱小手的大手，将苏筱拦腰抱起，朝床榻走去。 苏筱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脸蹭的一红，手缩在自己胸口，喏喏道：“皇上，您这样……” 还没说完，苏筱已经被齐俨放到床上，齐俨双手撑在苏筱两侧，慢慢靠近苏筱。 苏筱看着齐俨满眼的柔情，心底不禁放松了一点，她不得不承认，皇上长得真的很好看，于是被美色迷住的她抬起双手，搂住了齐俨的脖子，柔声道：“皇上，谢谢您。” 齐俨有些疑惑，好好的这小丫头道道什么谢，于是问道：“这谢从何说起？” 苏筱咧嘴一笑，答道：“一谢皇上不嫌弃嫔妾庶女之身，二谢皇上内务府撑腰，三谢皇上恩幸。”说完，苏筱凑到齐俨脸庞落下一个轻轻地吻。 齐俨看着苏筱笑靥如花，又逐渐热情主动，便抬手一挥，将床帘散落，留满室旖旎。一切水到渠成，屋内传出的缠绵使得月色都格外朦胧。 “筱儿于闺中时，家人如何唤你？”齐俨搂着香汗淋漓的苏筱，问道。 苏筱累得手都不愿动一下，听见齐俨询问，便用沙哑的嗓音回答道：“哥哥曾唤嫔妾小七。” “七与卿谐音，不如朕唤你七七，如何？”齐俨亲了亲苏筱的额头，问道。 “好……”苏筱已不管其他，只管沉沉睡去，胡乱应下了。 “七七，七七……”齐俨如孩子般重复唤着，看着苏筱这样累，这才叫了水。 之后，心满意足地搂着苏筱睡下，一夜无梦。 第十六章：疲惫 第二日，齐俨早早便起身梳洗，看着床上沉睡着的苏筱，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他遣走了服侍自己的太监，坐到床边，在苏筱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用低沉的嗓音对苏筱说道：“七七，朕走了。” 苏筱感觉脸上有热气吹过，可是眼皮太重，睁不开，便嘟囔道：“好……我过会儿再走……” 看着苏筱如孩子般的睡颜，心情不免好了许多，嘱咐纯仪守在门口，到请安的时辰再将苏筱叫醒。然后替苏筱将被子盖好之后便上朝去了。 齐俨从来没有像昨晚那般不受控制，他想起苏筱在自己耳边带着哭腔喊“皇上”，想起她主动搂住自己的脖颈，想起她在自己肩膀上留下的咬痕，不禁心猿意马起来，这些，都是前所未有的。 苏筱是被纯仪给晃醒的，可是她当真是累极了，便死死抱住金丝锦被，不肯起床。 “小主，时候不早了，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小主赶紧起吧。”纯仪满脸焦急，要是被皇后或者其他嫔妃知道这个小祖宗在皇上寝殿睡成这样，小主怕是要受罚了。 苏筱听见“皇后娘娘”这四个字，一下子清醒了，马上从床上坐起来，顺了顺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就想从床上下来，谁知腿一软，差点摔倒在榻上。 “小主，您小心。”纯仪扶着苏筱慢慢站起来，拿了纯灵一大早送过来的衣服给苏筱换上，然后给苏筱梳妆。纯仪看见苏筱脸色苍白，不禁有些心痛，便问道：“小主，奴婢给您抹点胭脂吧，在皇后娘娘面前可不能失礼。” 苏筱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点了点头。 梳洗完毕，苏筱感觉腿有些软，看着纯仪偷笑的表情，不禁羞红了脸。 苏筱到毓秀宫的时候，除了皇后，其他嫔妃已经都就坐了，这次许昭仪也来了，苏筱快步上前向淑妃行礼，淑妃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恭喜苏才人了。” “嫔妾不敢。”苏筱谨慎地回答，然后又转身向许昭仪行礼。 许昭仪却朝苏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赶紧坐回去吧，一脸病相，看着都晦气。” 苏筱被这突如其来的敌意中伤，心里不免不舒服，但只能表现出害怕和不知所措，于是她便低着头，向最末的一张椅子走去。 林贵人满脸同情，马才人全程嘲讽，其余才人都是漠不关心的样子。 苏筱坐下之后，就听宋淑妃开口道：“昭仪妹妹这般凶神恶煞，可别吓坏了苏才人。与其嫉妒新人，不如想想怎样留住皇上，早日怀上龙子。” 许昭仪地位不如淑妃，而且现在还在皇后寝宫，也不敢过于放肆，咬着嘴唇，黑着脸回答道：“嫔妾不敢，姐姐教训的是。” 苏筱向淑妃的方向望去，却看见了林贵人温柔的笑脸，真正替她说话的淑妃却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这么比下来，倒显得林贵人有些过了。 皇后准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坐下后，视线扫过许昭仪，但很快移开了，最终停留在了苏筱的脸上。她看着苏筱低眉顺眼，并没有因昨夜侍寝而缺席，也未显现出得意的神色，心里觉着满意，就没有刻意去刁难，于是对众人说道：“皇上刚刚登基，事务繁忙，没有从前那么多时间去问候太后娘娘，我们身为嫔妃就得替皇上给太后娘娘尽一份孝，但是本宫要处理后宫大小事务，不敢懈怠，又要督促皇子公主的学业，怕挤不出太多时间，所以本宫想请妹妹们去多陪陪太后，但是也不能一下子全去，你们看，如何安排才好。” 苏筱听了，便知到不是皇后没时间，而是皇后不想去，又想起纯灵先前和自己提过，太后常年吃素，每日不是诵经念佛，就是抄经祈福，实在是无聊。皇后生性活泼，是个急性子，定是受不了的，但是又必须做出孝顺的样子，于是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下面的嫔妃了。 第十七章：防备 皇后说完后便看向许昭仪，许昭仪也知道皇后是对着她说的，毕竟她是太后的侄女，可是许昭仪的性子更是跳脱，而且从小就怕这个严肃寡语的姑姑，她更是不想去。 淑妃见许昭仪满脸不情愿却不能说出口，就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既然是陪伴太后娘娘，那就由臣妾去吧，皇后娘娘您宫务繁忙，昭仪妹妹身体时常欠安，臣妾没什么事，给太后尽尽孝，也是应该的。” 皇后满意地看向淑妃，说道：“如此甚好，那淑妃妹妹日后去太后宫里的时候，就不用到本宫这里来了，可直接去太后那儿。” “谢皇后娘娘。” 苏筱想着每天都要这样给皇后请安，就只是在这个凳子上坐一会儿，看几个高位妃子话里藏针，然后再退下，等待皇帝召寝，不由地叹了口气。可是又想到昨天夜里和齐俨的缠绵，心就砰砰的跳。 结束了请安，苏筱就跟在其他人身后，慢慢地朝雅安宫走去。 刚刚进入东偏殿内，苏筱就朝床奔去，一下子躺倒在床上，“累死我了……” 纯仪和纯灵都羞涩地笑着，而福顺却细心地端上来一碗肉骨汤，说道：“小主，这是奴才找雅安宫小厨房的禄松公公给小主炖的，小主快趁热喝了吧。” 苏筱闻着香喷喷的汤，想着腹内空空，不禁咽了口水。可是听到禄松公公，苏筱不禁多问了几句：“这小厨房不是专门给一宫主位用的吗？那禄松公公愿意为我这个小才人开小灶？” “听禄松公公说，林贵人吩咐过，如果两位才人想开小灶，不要怠慢。”福顺说道。 苏筱听了微微皱眉，有些顾虑，便说道：“那可得谢谢林姐姐了，你先放那吧。” 福顺点点头，看着苏筱蹙着的眉目，便又说道：“我看那禄松公公心细得很，放了些许新鲜的五行草，奴才闻着都香呢。” 苏筱一听五行草，不禁愣住了，但随后便恢复了面色，笑着看了眼福顺，说道：“福顺，你去谢谢那禄松公公，就说汤很好，以后我要是嘴馋了，还要劳烦他。”说完接过福顺手里的汤放在了桌上。 福顺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纯仪和纯灵互相看了一眼，似有所明了。毕竟这五行草性寒，女子不宜多食，否则难以有孕。 “小主，这该如何？”纯仪担心地问道。 苏筱深吸了一口气，“只能日后多加防备，我们还斗不过林贵人。” 齐俨下朝得知苏筱已经回到了雅安宫之后，便直接去了太康宫。 此时的太后正逗着二皇子齐倏致，见齐俨来了，忙把齐倏致抱给他，“俨儿，快来看看致儿，他已经有些会笑了。” 齐俨接过儿子，又吩咐嬷嬷扶太后坐下，“母后近来可好，致儿有没有累到您？” “没有，我身子骨好着呢。”太后慈祥地笑着，远远地逗着齐倏致，“我这儿本来静得很，致儿一来，热闹了许多，我也开心，你就放心吧。” 齐俨点头，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吐着泡泡，觉得好笑，可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没了生母，不禁有些自责。便对太后说道：“母后，您瞧着致儿可以记在谁的名下，儿臣也是难以决定。” 一听齐俨这么问，太后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愁容，看着与齐俨眉目极为相似的二皇子，说道：“致儿非长亦非嫡，按旧例，定是不受重视的，可是现在不同，你是皇帝，下令嫡庶一视同仁，那么肯定会有人怕致儿的存在威胁到策儿，你要为他寻个好母妃才是。” 不知为何，齐俨眼前闪现出苏筱的身影，可是他知道还不是时候。 太后看着齐俨沉默不语，便问道：“俨儿可是有人选了？” “回母后，儿臣还没有。” 见齐俨不说，太后便也不问了，转而问道：“俨儿昨日召了苏才人侍寝，哀家听说她是苏侍郎的庶女，也听说这苏侍郎是个好官，却不是个好父亲。” 第十八章：母子 齐俨听见太后提到苏筱的事情，便想着得给苏筱在太后面前留个好印象，于是回答道：“这……儿臣也有所耳闻，苏侍郎的那几个儿子，无论嫡庶，似乎都没有成器的，至于苏才人，儿臣瞧着倒是挺好的，虽不如别的官家千金高贵典雅，但也不失大雅，受辱时会辩解，但势单力薄，只能受下委屈，可贵的是，这些委屈她从未向儿臣提起，衣着朴素，发无点缀，却未向儿臣索要半点赏赐。” 太后看着齐俨毫不吝啬地夸着苏筱，已然明白了什么，忍着笑说道：“既然这姑娘是个好孩子，你就莫委屈了了她，她缺什么，要什么，赏她就是。另外啊，让她多来哀家宫里坐坐，哀家也想看看这个被你夸到天上去的姑娘是个什么模样。” 齐俨知道已被太后看出了心思，便也不再藏着，红着脸说：“母后莫要笑话儿臣，儿臣尊重惠荣，也不会亏待玉清和宜安，其余贵人才人儿臣也不苛待，但是这苏才人，儿臣稀罕着，也想宠着，想护着，儿臣保证不会因此荒废政事，请母后也多帮衬。” 太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齐俨这迟到了多年的情窦初开，又是心疼，又是欢喜，说道：“这一点，倒是同你父皇像得很。”太后抿了一口茶，继续道：“俨儿，你是皇帝，又已经儿女双全，你父皇一辈子子嗣不多，你最受你父皇赏识，也因此被别的皇子孤立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有个贴心的人，你不必有顾虑。你父皇护了我们母子一世，你若也有此心，便要爱她一生，护得住爱人，才护得住天下。” 齐俨听了大喜，将二皇子交给了一旁的嬷嬷，同太后并肩坐下，“谢母后成全。不瞒母后，儿臣想等致儿满了周岁，便将致儿记在苏才人名下，不知母后觉得如何？” 太后慈爱地看着二皇子，又转头对齐俨说道：“你做主便好。”可是刚说完，便有些愁容浮现在脸上。 齐俨察觉之后忙问：“母后觉着有何不妥？” “没有。”太后说道：“只是，哀家有些后悔当年同意你舅舅让宜安嫁给你，不光委屈了她，也委屈了你。” “不怪母后，母后放心，儿臣不会为难宜安的，只是她那古怪刻薄的脾气，怕是恼了许多人了。” 太后摇了摇头，“是娇纵出了的坏脾气，若是碰上什么事，谁也帮不了她。” 齐俨不语，他看着太后发髻间隐约有白发，眼角的皱纹也多了许多，就感觉有些心疼。因为先皇的专宠，太后在还是德妃的时候就被御史们称为妖妃，在怀上第二胎的时候被其他妃子陷害，再也无法生育，被先太后刁难，被宫妃排挤，幸好先皇守住了她。 这是齐俨最心疼太后的地方，也是最尊敬太后的地方。不管别人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她始终用她的善良和坚强去面对，用所有的爱去呵护齐俨。 雅安宫内，苏筱无聊地玩着头发，看着纯仪和纯灵在一旁大眼瞪小眼，只好在心里暗自叹气，暗想：这两小丫头互相挤眉弄眼地想干什么？ “你们想说什么就说吧，可别把眼睛瞪坏了，以后怎么嫁人。”苏筱这么一说，纯仪和纯灵都红了脸。 纯灵看了眼脸红的抬不起头的纯仪，强忍着笑对苏筱说道：“小主，您这几天，如果……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如果癸水未至……您一定要告诉我们……” 这下该轮到苏筱脸红了。苏筱摸了摸突然滚烫的脸，瞪了二人一眼，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嘟囔道：“哪有这么容易……” 正尴尬着，苏筱便瞧见福顺急匆匆地进来通报道：“小主，皇上传您陪膳。” 苏筱听了忙跳了起来，拉着纯灵跑到梳妆台前：“快快快，帮我梳个发髻”，然后又对纯仪说：“纯仪，我要那件浅紫色的凌烟纱裙。” 两人纷纷应下，给苏筱梳妆打扮好，送到了门口的步辇上，这次纯仪和纯灵两人都跟着去了，留福仁和福顺守在寝宫里。 正殿的夕颜看见苏筱上了步辇，忙去告诉了林贵人，林贵人正在教二公主识字，听夕颜说苏筱被庆安殿的人接走之后点了点头，给夕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此消息稍给西偏殿的马才人。夕颜明意，带着一个小丫头朝西偏殿的方向走去。 夕颜看见有个太监正扫着地，便故意对那小丫头说：“怎么回事？这苏才人不是昨天才刚刚侍寝吗？皇上怎么又传她陪膳了？” 那小丫头配合道：“奴婢也不清楚，可那苏才人是被庆安殿的公公们接走的，错不了。” 第十九章：陪膳 “陪膳可是天大的恩幸，除了上头那三位娘娘，连咱们贵人都未陪膳过，这苏才人可是好手段。” “就是就是。” …… 两人一唱一和完就走了，听到全过程的小太监福欢像捡着了天大的秘密一样，丢下扫帚就往内殿跑去。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了瓷器掉落摔碎的声音，还依稀夹杂着一句：“狐狸精！” 苏筱来到了庆安殿门口，虽不是第一次了，但第二次还是很紧张。她拽着袖子快步往里走去，身后的纯仪和纯灵也加快了步伐。 苏筱走到内殿门口，传话太监就进屋向齐俨通报道：“皇上，苏小主到了。” 齐俨没想到苏筱这么快就到了，忙放下手中笔，朝外走去，边走边说道：“王朔，传膳。” 苏筱被请进内殿，迎面撞上齐俨，看着齐俨温润的笑脸，苏筱脸红的发烫，忙下跪行礼。可这还没膝盖还没碰到地，就被齐俨一把拉起，拉到了他的身边：“七七，不必多礼。” 苏筱受宠若惊，她在来的路上想了好多，想着要怎样让皇帝开心，怎样让皇帝对她印象深刻，怎样让皇帝多传她侍寝……可是，怎么感觉皇帝见到自己这么开心，还这么亲昵，好像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呢！苏筱晕晕乎乎就被齐俨拉到了桌前坐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齐俨说道：“七七，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午膳马上就来，朕刚刚那本奏章还没批完，朕批完就马上回来。” 齐俨摸了摸苏筱的头，就向书桌走去，留下苏筱一人震惊……“皇上好温柔！”苏筱心想着，心跳也更快了，忙转身去看已经在书桌前坐下的齐俨，就这样望着，苏筱不禁痴痴的呆住了。 齐俨认真的在奏章上写着朱批，写完后抬眼便看见苏筱看着自己，且目不转睛。齐俨笑意渐深，打量起苏筱来。苏筱今日将头发盘起，依旧插着那支玉簪，衣服倒是换了，颜色还是一样的浅，她在这万紫千红的后宫中，看似最不起眼，可确是最让齐俨移不开目光的那个，因为她就像那出水芙蓉，清走了他周围浊气。 苏筱缓过神来，看见齐俨目光如炬，正盯着自己看，她原本恢复如常的脸又红了起来，忙转身端坐起来。 齐俨合上奏章，大步走到桌前坐下。一旁的太监将手中的菜都整齐地摆到齐俨和苏筱的面前。苏筱看着丰盛的午膳，不禁咽着口水。 “可是饿了？”齐俨看着苏筱嘴馋的模样，问道。 苏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点完头之后马上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想否认，却听见齐俨爽朗地笑了起来。 苏筱脸上更添了一抹红色，低着头说道：“皇上莫要取笑嫔妾……”说着便抬头看向齐俨，问道：“皇上公务繁忙，难道不饿吗？” “朕也饿，朕也饿，朕不取笑七七了，用膳吧。”齐俨拿起了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苏筱。 苏筱赶忙拿起筷子，看向满桌的菜色，想着要先从哪盘下手。苏筱正欢喜着，不想却瞥见站在齐俨身后的王朔那复杂的眼神，仿佛在禁止她动筷子。 苏筱被王朔这么一盯，原本跃跃欲试的手马上将筷子放到了桌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齐俨说道：“皇上，您先吃。” 齐俨看着突然拘谨起来的苏筱，马上转头看着正准备为自己夹菜的王朔，皱起了眉头。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对王朔说道：“朕自己来。” 王朔大惊，忙跪地谢罪：“老奴该死，皇上您恕罪。” 苏筱被王朔这一跪吓了一跳，齐俨忙抚上苏筱的手背，并无不满地对王朔说道：“你起来，朕没怪你，朕这次自己来就好，你也去用午膳吧。” “是，老奴告退。”王朔弯着腰，抹着汗退下了。他知道皇帝虽不曾怪他，可是他怕是得罪了苏才人了，眼看皇帝将苏才人放在心尖上，王朔有些害怕，想着想着就给自己来了两巴掌，后悔道：“叫你多事。” 第二十章：午膳 齐俨重又拿起筷子，对苏筱温声道：“七七，吃吧。” 苏筱看见除了远处侯着的太监，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了，于是开心地拿起筷子，伸向了一盘红烧肉，夹起一块，送到齐俨嘴边，“皇上，您先尝尝。” 齐俨有些惊喜，忙张开嘴收下了那块红烧肉，看着苏筱满含笑意的眼睛与微红的脸蛋，齐俨觉得这块红烧肉格外好吃，他暗暗想到：以后要常与七七一同进餐。 苏筱看着满脸满意的齐俨，暗暗想到：这次一定要让皇上开心，以后才能常陪膳，然后才能得宠。 苏筱看着齐俨吃下了那块肉，便也夹了一块往嘴里送，出自御膳房专门给皇帝做的菜，果真是好吃的，苏筱还没咽下，就又夹了一块往嘴里送，连连道：“皇上，这个肉真好吃。” 齐俨看着万分满足的小丫头，便将这道菜移到了苏筱的面前，“既然七七爱吃，那便都吃了吧。” 苏筱看着那一盘肉，又看了看其他的菜，忙道：“皇上，还有其他的菜呢。”说完便夹了一筷子小青菜，又送到了齐俨的嘴边，“皇上尝尝这个。” 齐俨毫不犹豫的吃下了那口菜，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肚送进了苏筱嘴里，说道：“朕听说苏侍郎甚爱吃鱼，在家中专门建了一口鱼塘，不知七七是否随了你父亲，也爱吃鱼？” 苏筱嚼着香嫩的鱼肉，点头道：“嫔妾都爱吃，不挑食的。” “那七七岂不是很好养？”齐俨开玩笑似的问道。 苏筱听齐俨这样问，反而正经地回答道：“也不能算很好养，毕竟嫔妾是个女孩子，再不挑，也是要偶尔考究一下的。” 齐俨听了忍不住开怀，拉起苏筱细嫩的小手，“还是瘦了点，要多吃些。而且你不是女孩子了，你是朕的女人。” 苏筱感受到齐俨手掌心的温热，又听见齐俨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这种话，觉得自己再扭捏着怕是要显得小家子气了，于是拉起齐俨的手，顺势坐到齐俨腿上，在齐俨脸上“吧唧”一口，“皇上，你也要多吃点。”然后夹起各种菜就往齐俨嘴里送，齐俨也欣然接受。 就这样，两人这顿午膳吃了半个时辰，王朔可是没瞧见过这样的齐俨，这个时辰是齐俨规定的午读时间，可现在却在与苏才人用膳，这传出去不得坏了皇帝的名声，他可不允许。于是他将在庆安殿当值的宫女太监都警告了一遍，确保没有人会将这件事说出去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苏筱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睡意渐生，于是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齐俨看着即将睡着的苏筱，伸出手朝她的脑门就是一弹，“七七，刚刚吃完不许困。”然后拉起苏筱的手走到了书桌前，“陪朕看会儿奏折。” 苏筱看着满桌山堆积如山的奏折，有些犹豫，便拉了拉齐俨的衣袖，说道：“皇上，后宫不能干政，嫔妾还是先回去吧。” “不碍事，你留在这。”齐俨拉苏筱坐下，然后给了苏筱一本《大楚广域志》，笑着说：“先看这个解解闷，朕过会儿陪你去给母后请安，你进宫之后，还未见过母后呢。” 苏筱听见太后两字，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是嫔妾失礼了，一直未去拜见太后，不过不知太后会不会怪罪嫔妾衣着不得体……” 齐俨却摇了摇头，说道：“很好看，没有不得体，七七放心，母后是一向和蔼，不会为难你，你很好，母后会喜欢你的。” 听着齐俨的安慰，苏筱心里确实放松了许多，踏实地坐在齐俨身边，翻开了《大楚广域志》，静静地看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撒在齐俨的肩头，落在苏筱的发间，屋内静悄悄地，只有纸与手磨捻的声音，似乎这就是岁月静好。 第二十一章：午睡 齐俨拿起一本又一本的奏章，苏筱却将《大楚广域志》停留在了第十页再也没翻动过，她一点点倒在齐俨的肩头，眼睛慢慢地闭上了，手却还保持着捧书的动作。 齐俨感觉到苏筱均匀的呼吸，就知道小丫头已经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地搂住苏筱的后背，将苏筱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看着苏筱熟睡的样子，齐俨有些心疼，他想着苏筱如果没有入宫，没有日日被要求向皇后请安，应该不会这么累吧。 雅安宫西偏殿内，马才人坐立不安的等着苏筱回来的消息，可是却迟迟没有等到。 “那个小狐狸精怎么还没回来，不就是用个午膳的事情吗？她到底是多不要脸，还赖在皇上身边！” “小主不要动怒，皇上不过是图个新鲜，等新鲜劲过了，那她便不稀奇了，依奴婢看，皇上不过是想要维护自己刚刚颁布的对嫡庶一视同仁的诏书，树立威信。”灵芝自以为是地说道。她自小服侍马才人，在她眼里，马才人是谁都比不上的，她对马才人最是忠心，正是因为她时时刻刻捧着马才人，马才人才逐渐没有了自知之明。 听了灵芝的话，马才人稍稍平静了一点，觉得灵芝的话十分有道理，于是挑着眉说道：“也是，就她那副稚气未脱的样子，本小主不信皇上能喜欢上。” “这才对啊，小主，您出身清白，又是官家嫡女，从小就美貌出众，皇上没理由不喜欢您，您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想办法多见上皇上的面，这样才能得宠啊。”灵芝一边给马才人倒茶，一边劝说道。 马才人点头道：“还是你看得清，灵芝，以后本小主还要仰仗你给我办事，等本小主升入嫔位，就能有自己的寝宫了，到时候本小主是一宫主位，就让你做尚宫，你呀，就和林贵人身边的夕颜一样了，这宫里，除了各个主子们和大总管，都得给你行礼。” 马才人说完便笑了起来，灵芝也是十分激动，忙跪在马才人脚边，拜谢道：“谢小主恩典。” 而此时正在绣这帕子的林贵人却淡定多了，绣完几针就看两眼正在描红的二公主，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夕颜话。 “禄松在苏才人的汤里放五行草了？没被人发现吧？” 夕颜躬身站在一旁，回答道：“小主放心，五行草入汤是常事，太后最是爱吃，就算知道那是五行草，也无碍的。” 林贵人点头，又问道：“怎么？苏才人还没回来吗？” 夕颜摇了摇头，“没听到动静，想是没回来，奴婢派人去庆安殿打听了，可是没打听出什么，都说是苏才人陪皇上用了午膳，皇上便去处理政务了，好像是苏才人没得到皇上的允许，不敢私自离开。” 林贵人冷笑了一声，“不，没那么简单，我嫁入太子府这些年，从未见过皇上处理政务时会将妻妾留在屋内的。我倒是希望是这消息是那些小太监自认为的，而不是皇上让他们这么说的，要是后者的话，苏才人可就真是皇上心上的人了。” 夕颜望了望屋外，秋色正好，可是风波未平，风浪又渐起。 苏筱醒来时，已经申时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揉着眼，又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这时才发现齐俨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七七可睡熟了？” 苏筱听见齐俨低沉的声音，睡意全无，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想爬起来行礼，“皇上，您…” “七七不必多礼，可睡醒了？”齐俨按住了匆忙爬起来的苏筱，问道。 苏筱忙点头，答道：“嗯……皇上您一直坐在这吗？” 齐俨扬了扬书中的奏章，“朕坐在这看奏章，可没有荒废政务，七七是不是该奖励朕一下？” 第二十二章：表白 看着齐俨似有所求的眼神，苏筱神秘一笑，从床上爬了起来，飞快钻入齐俨的怀里，“奖励就是七七会一直陪着皇上您的，赶都赶不走。” 齐俨觉得这小丫头这么快就投怀送抱，明明午膳时还有些拘谨，突然就这么亲昵，让齐俨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苏筱的耳朵贴着齐俨的胸口，感受到齐俨有力且快速跳动的心脏，不禁暗自偷笑，双手紧紧搂住齐俨的腰身，说道：“自七七入宫以来，皇上是对七七最好的人，给七七撑腰，看着七七睡着，又看着七七醒来，皇上对七七这么好，七七永远也不要离开皇上了。” 苏筱说着这一段肉麻的话，是七分真，三分添油加醋，把齐俨说得心都软了几分，低头亲了亲苏筱的额头，说道：“这还不够，朕要做世上对七七最好的人！” 苏筱抬眼望着齐俨，她看见了满是柔情与坚定的眼神，她的心颤了颤，感觉喉咙有些紧，像哏着什么东西一样，眼睛也有些酸酸的，她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重又把头埋入齐俨的怀里，感受着这位柔情帝王的温度。 日头渐渐向西，齐俨重新回到书案前批阅奏折，苏筱知道齐俨还不想让自己走，便打发了纯仪和纯灵先回去，换福顺和福仁前来侯着。她自己就在庆安殿内四处看着，王朔瞧见苏筱一人，便主动上去搭话，想看看这新宠有没有将自己记恨在心。 “苏小主，您需要什么，只管使唤老奴就行了。” 苏筱看着王朔似乎有些话想说但又不好说，便点头道：“多谢公公，我不需要什么，而且您是皇上身边的人，我怎么好使唤您。”苏筱说完还礼貌的笑了笑，根本就没在意之前王朔的眼神提醒，反而觉得这位公公是个好人，居然会冒着风险提醒自己的不当之处。 王朔看着苏筱毫无怪罪之意，心里虽说少了几分担心，但到底是不放心的，毕竟这后宫的女人大多善于伪装，他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见得这种人前一套，人后另一套的多了去了，他也不确定这苏才人是不是这样的人，于是只好直说道：“苏小主，老奴刚才是怕您惹着了陛下，所以才……是老奴狗眼看人低，您深受圣宠，陛下怎么会怪罪您，老奴是老糊涂了，您可别放心上啊。” 苏筱听王朔这么一说，立马就明白了王朔的意思，于是笑着对不安的王朔说道：“公公，我怎么会怪您呢，是我不懂事，您好心提醒我，您没有做错，更不用担心了，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我以后还要仰仗着公公，万一有一天，我做错了什么，可得靠公公指点。” 王朔感觉到苏筱的真诚，这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也很开心皇帝身边有这样一个懂事又真诚的妃子，于是他笑着退下了。 齐俨看完最后一本奏折已经快到晚膳的时间了，他派人将奏折整理好给各个上奏大臣送回去之后，自己就跑到了苏筱的身后，将正在研究《大楚广域志》的苏筱从身后环住，用低沉的声音在苏筱耳边说道：“七七为何这么喜欢看这本书？” 苏筱感受到耳边的温热，便合上了书本，小手覆住齐俨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说道：“因为皇上是大楚的君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嫔妾当然要知道陛下您到底有多少土地，好让嫔妾知道陛下有多厉害。” 齐俨听苏筱这么夸这自己，心里美滋滋的，但又有些沉重，便感叹道：“朕是大楚的第五个皇帝，高祖打天下，曾祖安天下，先祖攘除外族，平定边疆，先帝加强教化，重视农桑，大楚日益强大，现在轮到朕坐这皇位，若是这天下没能在朕的手中更好更强，朕都无颜见列祖列宗，愧对他们四世心血。” 苏筱有些心疼齐俨，轻轻地抚摸着齐俨的手背，说道：“皇上，都说打天下易，守天下难，古往今来，多少朝代更迭，开始都是那么强大，最后不都毁在居安不思危上面，您时时刻刻都记着先人创大业之艰辛，必能守得住这万里河山。而且”，苏筱转过身，也环住齐俨的腰，说道：“七七相信您，是一个好皇帝，您也要相信您自己，定能使大楚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强国。” 第二十三章：受妒 由于苏筱贪睡，再加上齐俨政务繁忙，两人未能如愿去拜见太后，而且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齐俨与苏筱一同用膳，胃口又十分地好，自然而然的，饱暖思**，齐俨遣散众人之后便将苏筱抱至寝殿，春宵帐暖，红烛摇曳，直到三更天，齐俨才叫了水，将柔若无骨的苏筱抱进浴池。沐浴完毕，齐俨便餍足地搂着累坏了的苏筱沉沉睡去。 第二日，苏筱在庆安殿留了一日一夜的消息传便了后宫。 苏筱此时却还在梦里，福顺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将苏筱叫醒，他自是也听到了外头那些闲言碎语，也是十分担心自家主子该如何面对。 “小主，时辰不早了，快些起来吧，是时候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苏筱发誓，“皇后娘娘”这四个字，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她不情愿地从床上坐起，不情愿地由几个不熟悉的宫女梳洗打扮，不情愿的迈出庆安殿的门槛。 苏筱看着门口守着的太监，便问了一句：“敢问公公，皇上是何时走的？” “回小主的话，皇上天刚亮就上朝去了。” 苏筱“哦”了一声，便在福顺的陪同下去了毓秀宫。 谁知苏筱刚踏进毓秀宫，便瞧见满座妃嫔皆看着自己，尤其是皇后和马才人，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仿佛想要吃了她一样。 看这架势，苏筱自知因为自己连两日侍寝，外加上陪膳之事遭人嫉妒，于是在心里撞了撞胆，走上前去，向皇后请安道：“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苏筱刚刚行礼跪拜，说完敬语，等着皇后说免礼，却没想到皇后猛地一拍桌子，吓得苏筱一颤。 “苏氏，你可知罪！” 苏筱知道皇后善妒，这次她定是将她记恨于心，便也有些坦然，想着得宠之后，总归是要受到其她妃子的挤兑的，何况她还只是排在最末尾的一个小才人。可是这么多女人一起嫉妒她，她还是有些怕的。 “嫔妾不知何处犯了死罪，请皇后娘娘明示。”苏筱跪伏在地，说道。 “好大的胆子，你魅惑圣上，将宫规视若无睹，现在还不肯认错，你说，是谁给你的胆子？”皇后对着苏筱又是一顿怒吼，额角青筋暴起，嘴唇紧抿，怒气冲冲地瞪着苏筱。 一旁的昭仪许宜安也插嘴道：“皇后娘娘，依嫔妾看呐，这丫头是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您都从未在庆安殿留过那么长的时间，她却如此胆大，不知安的什么心。”说完还不嫌事大地看着对面的淑妃宋玉清，说道：“淑妃姐姐，您先去还替她说话，您可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苏筱依旧保持着跪伏的动作，她知道她只是一个小才人，她谁也斗不过，她能被高高在上的皇后放在眼里，不过就是因为她是皇帝的新宠。 “你可别装听不见，苏氏，你也别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你最好给本宫安分着，否则，有你好看的。”说完，皇后站起身就走了，也没什么心情和妃嫔们东聊西扯。 等皇后走了，许昭仪便也大摇大摆的往外走去，她难得看皇后脸色这么难看，心情瞬间不错，也没多为难苏筱，只是嫌弃地看着苏筱的装扮，摇着头，笑着回宫了。 其余几个才人和淑妃林贵人行礼之后就也退下了。此时苏筱才慢慢直起身子，转头看见淑妃和林贵人站在自己的身后，苏筱不明白她们二人留下想干什么，便慌乱地行了礼，继续跪着。 “苏妹妹，不要跪着了，赶紧起来吧。”林贵人说着便将苏筱扶起。 “多谢林姐姐。”苏筱低头站着，不语。 第二十四章：皇后 “苏才人，想受圣宠，必遭人妒，日后，你便是后宫中那招风的大树，事事提防，事事小心，才有活路，这便是后宫。”淑妃的话，是在提醒苏筱，宫中明枪暗箭都难躲难防。 可是苏筱又不能理解了，那林贵人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但这几次都帮自己说话的淑妃，究竟是敌是友？但现在不管她是敌是友，她都要恭敬地道谢：“谢淑妃娘娘提点，嫔妾记住了。” 淑妃看着恭谨地苏筱，点了点头便也离去了，林贵人依旧用那种关怀的眼神看着苏筱，拉起苏筱的手说道：“赶紧走罢，皇后娘娘的寝宫不能多留。”于是拉着苏筱一起走了。 三人在御花园分开了，苏筱跟在林贵人的身后，一路无言的回了雅安宫。 苏筱疲惫地走进东偏殿，纯仪和纯灵满脸担心地迎上前来，纯仪道：“小主，您回来了，您……” 纯灵扯了扯纯仪的衣袖，示意她看苏筱膝盖处的污渍，然后抢着说道：“小主，您累了吧，奴婢给您拿套新的睡衣，您先睡个回笼觉。” 苏筱摇了摇头，长舒了一口气，盯着满脸紧张的纯仪和纯灵看了好一会儿，便开口道：“别担心，我没事，不过是她们眼红我受宠罢了。” “可是，小主，这回皇后娘娘都……您千万不能顶撞她。”纯仪依旧不放心，她低头时看见苏筱的膝盖处有污渍，便知到苏筱是跪了蛮久的，于是又心疼起来。她自小服侍苏筱，知道苏筱从小受几个姐姐的挤兑，父亲不疼，母亲不爱，姨娘又早早去世，现在好不容易有皇上宠爱，却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要被骂作是狐狸精，她真的很心疼。 苏筱上前拉起纯仪和纯灵的手，又看着不远处的福顺和福仁，认真道：“你们要相信我，我会好好的，不会让别人伤害我，我要在苏家人面前直起腰来。” 毓秀宫内，皇后烦躁地修剪着盆栽，修着修着便将剪刀重重地丢得远远的。对着身后的花嬷嬷说道：“皇上从未这样宠一个女人，他这样，本宫的脸面还往哪放，本宫可是嫡妻，是一国之母，皇上他最宠的只能是我，我生养了华舒和策儿，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怎么能被一个庶出的小才人比了下去？” 花嬷嬷为皇后添了一杯茶，说道：“娘娘，您先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皇后有些不耐烦，急道：“嬷嬷，你总是叫本宫消消气，消消气，要时刻端庄，不争不抢，母仪天下，可是嬷嬷，本宫这样下去，皇上就不再是本宫的了，要被底下那些狐媚子迷惑了去了啊！” “娘娘！”花嬷嬷突然急声喊道：“娘娘，您这样的话，对老奴说说也就算了，可万不能落入皇上的耳朵啊！” “可本宫就是想让皇上知道，他最该在乎的，是本宫！”皇后不满，厉声道。 花嬷嬷看着怒火中烧的皇后，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接着劝说道：“娘娘，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不是您一个人的，您要守住的，不止是皇上的宠爱，更重要的，是皇后这个位置啊！娘娘，您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您这个位置吗？您知道您身上背负着的，不光有您一个人的荣华富贵，还有李氏全族的繁荣昌盛，还有大皇子的太子之位，还有长公主的一世荣华，娘娘，这是您的责任，哪怕再委屈，您也要守住！” 皇后被花嬷嬷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而眼角噙满眼泪，却硬是逼着自己不许眼泪流出来。 花嬷嬷心疼地递上一块手帕，或许只有她才见过皇后这脆弱的瞬间。 第二十五章：心疼 齐俨下朝回来，没有回庆安殿，而是直奔雅安宫，而巧的是马才人正在雅安宫大院里吃着小点心，赏着桂花。 马才人看见齐俨大步迈入雅安宫，忙放下手里的点心，快步上前请安道：“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齐俨匆匆瞟了马才人一眼，抬手道：“快免礼。”然后就走入了东偏殿。 马才人脸都快气绿了，她虽然已经知道皇帝不是来找她的，可是她还是不舍的离开，她想等皇帝出来的时候再看看他几眼，毕竟她见到皇帝的次数一点也不多。 而此时的苏筱刚刚换了一身浅黄色的波纹雪烟轻纱裙，坐在梳妆台前画着眉。齐俨对所有人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悄悄地走到苏筱身后，苏筱看见铜镜中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知道是齐俨来了。 苏筱故意装作没看见，继续画眉，齐俨知道苏筱已经看见他了，可是却没有主动投入自己的怀抱，就觉得是不是今早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毕竟他也听到了一些关于苏筱的传言，说她魅惑皇帝。于是他看着苏筱的侧脸，问道：“七七，可是皇后为难你了？” 苏筱没说话，只是放下了手里的石黛，转脸对齐俨说：“皇上，嫔妾好好的，您多虑了。” 齐俨听苏筱又开始自称嫔妾，明明昨日还撒着娇自称七七，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他拉起苏筱的手，看着苏筱新画的柳叶眉，说道：“七七，朕是皇帝，朕想宠着你，朕会护着你，你不要怕，有朕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所以，你受了什么委屈，也一定要告诉朕，不要藏着掖着，你看你，这些日子，你从未和朕说过任何不满意的事情，也从未告诉朕你缺什么，想要什么，朕很心疼你啊。” 苏筱听着鼻子有些酸酸的，想起晨时皇后的怒骂与许昭仪的不屑，又有马才人的欺压与林贵人的暗中伤害，苏筱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 苏筱抽出了被齐俨握着的手，这让齐俨误以为苏筱是真的伤心了，但是下一刻，苏筱上前环住了齐俨的腰，将脸埋在齐俨的胸口，闷声道：“皇上，七七真的好喜欢你。” 齐俨心疼地摸着苏筱的秀发，说道：“七七，朕不会让他们伤害你，同样，你也要跟朕说，想什么，要什么，都要告诉朕，你可是朕的宝贝，朕不能委屈了你。” 苏筱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一下下地撞着齐俨的胸口，然后抬头对齐俨说道：“其实七七不缺什么，也不爱什么衣服首饰，七七只是觉得皇上您公务繁忙，您不在的时候，七七很是无聊。” 齐俨见苏筱语出真诚，便想到了同样孤独的太后和刚刚失去生母的次子齐倏致。 于是齐俨说道：“七七可喜欢孩子？” 苏筱一听齐俨说道孩子，便立马羞红了脸，转过身去，“皇上您说什么呢，这都还没影呢！” 齐俨知道苏筱误会了，但看着苏筱害羞的样子，突然便让他对他们两个的孩子期待了起来。可是他一看苏筱仍旧有些稚气的脸庞，便觉得“不行，还太小。” “是这样的”，齐俨将苏筱转过来，说道：“致儿生母难产去世，现在致儿被抱在母后那里，由母后抚养，朕想，如果七七觉得无聊，不妨去逗逗小孩子，也可以替朕陪母后说说话。” 苏筱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立马应下了：“好，七七很喜欢孩子，何况是皇上您的孩子。” “那……如果朕想将致儿记在你的名下，你愿不愿意？” 第二十六章：急症 齐俨这话一出，着实把苏筱给惊到了，她虽是欢喜皇帝这样信任她，可是她不是不愿意，而是害怕做不好。 “七七不愿意吗？是朕没有考虑周全，你都还小……七七不愿意，那便不了……”齐俨怕吓到苏筱，一看到她有些为难的样子就连忙改口。 “不是的，皇上”，苏筱忙否认道：“皇上，七七愿意的，可是七七不过是个小才人，作为养母抚养二皇子，那不就太委屈二皇子了吗？” “这个你放心，你觉得朕会只让你做一个小小的才人吗？”齐俨笑道。 苏筱不禁有些兴奋，只是，对于位分上升的兴奋，已经远远没有齐俨陪伴爱护的兴奋多了。 “七七，现在跟朕一块去给母后请安。”齐俨拉起苏筱的手，向外走去。 “啊？”苏筱慌乱地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仪容是否整洁，衣着是否得体。 “不必看了，你很好。” 齐俨拉着苏筱走出东偏殿，马才人仍旧在大院里翘首以盼。看见齐俨出来了，忙上前行礼，也不在乎苏筱就在场，就说道：“皇上，嫔妾数日未见皇上，甚是想念，已在宫中备好茶点，斗胆请皇上移步。” 苏筱新心想：这不是当着她的面抢人嘛。苏筱气呼呼地看了一眼齐俨，想着皇后我惹不起只好躲，你我都是才人，如今你要是敢这样抢人，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恃宠生娇！ 齐俨看着脸色顿时冷下来的苏筱，心中暗喜，对马才人说道：“不了，朕要与苏才人去拜见太后，至于茶点，你就自己用吧。”说完就拉起苏筱的手，向外走去。 马才人气的脸都绿了，却只能在原地跺脚。 林贵人在窗口望见皇帝潇洒离去的背影，心里不觉空空的，又瞧见马才人发青的脸，便有些不屑。她放下了帘子，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齐俨带着苏筱来到太康宫，刚刚迈入大院，苏筱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再往里走，便传出几声婴儿的哭声。齐俨听到之后忙往里走去，苏筱也紧跟着上前。 走进屋内，便瞧见奶妈正抱着二皇子四处转着，太后也在哄着，可是似乎好像不是很管用。 “俨儿，你来了。”太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有些无奈地看着哭闹着的二皇子，说道：“也不知道致儿是怎么了，今天清早就哭了几声，后来好不容易哄睡了，也喂奶了，可是现在又哭了，平时都是很乖的。” 苏筱见二皇子哭得脸通红，口周苍白，双腿不时向上蜷起，双手紧握，便上前摸了摸他的双脚，心中大概有数了，便说：“二皇子可能是肠绞痛。” “肠绞痛？这严重吗？”太后紧张地问道，眉头皱了起来。 “不碍事，就是苦了二皇子要受这罪。”苏筱试着安抚双脚冰凉的二皇子，说道：“太后娘娘相信嫔妾的话，就交给嫔妾吧，以前家姐的孩子刚刚三个月，也是这样子，是一个老大夫治好的，嫔妾那时刚好瞧见了，如今二皇子症状与嫔妾那外甥的症状如出一辙，嫔妾还记得当年那大夫的做法。” 太后忙对奶妈说：“快让她试试，可别苦了孩子。” 苏筱接过二皇子，从襁褓中抽出他的手，找到手腕横纹正中凹陷中的那个一窝风穴，用中指按揉，又横抱着二皇子，左右摇晃着。过了一会儿，二皇子似乎好多了，苏筱又将孩子放到床上，轻轻揉着腹部。 这果真有效，二皇子也不哭了，没过多久还睡着了，太后十分惊喜，拉着苏筱的手感激道：“多亏了你啊，好孩子，哀家虚度这么些年，还比不上你。” 第二十七章：欣喜 齐俨也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对苏筱说道“这次确实多亏了七……多亏了筱儿你，让致儿少受一点罪。” “皇上何必言谢，这是嫔妾应该做的。”说完又抱起二皇子，轻拍着哄他入睡。而这二皇子似乎很是享受，没过多久便睡着了。苏筱便将他放在小床里，让几个侍女看着，便与太后和齐俨走了出去。 “这想必就是俨儿赞不绝口的苏才人吧。”太后用赞许的目光打量着苏筱。 苏筱想起刚刚急着给二皇子缓解疼痛，还没给太后行礼，于是赶忙跪下行礼道：“嫔妾苏氏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忙上前扶起，却感受到苏筱微微颤抖的双臂。才想起她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妇，哪里抱过这么久的孩子，刚刚抱了那么久致儿，定是会累的，却咬着牙坚持下来，这让太后更加喜欢苏筱，忙将她扶起，慈祥地看着她说道：“真是个好孩子，俨儿的眼光果然没错。” 苏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说道：“太后谬赞了。” 齐俨在一旁比自己受到赞赏还开心，太后看着齐俨久违的笑容，愈发地觉得苏筱是个小福星，便说道：“这么好的孩子，俨儿，不该只是个才人，你呀，对人家好，也要拿出行动。” 齐俨连连称是，又转身对苏筱说：“七七……”齐俨终究是没忍住，还是喊出来这两个字，羞得苏筱头低的更下了，太后却问道：“这七字从何而来啊？” “回太后娘娘，嫔妾家中排行第七。”苏筱恭敬地回了太后，还悄悄地瞪了齐俨一眼。 “原来是这样。对了俨儿，你刚刚要对小苏儿说什么？”太后问道。 “是这样的，儿臣想让七七有空就过来多陪陪你，也多陪陪致儿。”齐俨这样说，也是明确告诉了太后，这二皇子是要记在苏筱名下了。 太后点头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哀家呀也是老了，没人在哀家身边，哀家便觉得不称心，昨日淑妃也来陪了哀家一天，可是她哪是来陪哀家的，分明是来盯着哀家，什么也不说，就是在一旁给哀家端茶递水，哀家不缺人服侍，这么一天下来，反而不舒服，所以哀家让她日后要来的话，带着玉舒一起来。” 苏筱想着好歹淑妃也为自己说过话，便对太后说道：“淑妃姐姐这也是敬畏太后您啊，毕竟她也是听皇后娘娘说您在宫中有些清冷，于是主动请缨来陪您，把您当菩萨一样供着，没想到您骨子里年轻着呢，反倒被我这初生牛犊给撞上了，说来还是嫔妾运气好。” 太后听着苏筱打趣，笑的合不拢嘴，“好一个初生牛犊的小苏儿，哀家的开心果。按你这么说来，那淑妃倒是真想孝顺哀家的。” 苏筱忙点头称是。 太后看着苏筱活泼开朗的性子，便对齐俨说道：“再过几日便要入冬了，趁着这几天天晴，俨儿，你挑个位置好点的宫殿，先打扫干净，等着过年的时候，你将宫里妃嫔的位分都升一升，就让小苏儿搬进去，记住了啊。” 齐俨看着太后像小孩子一样，连忙答应道：“儿臣谨记。” 苏筱一听连太后都要帮自己晋位，心里不免喜滋滋的，于是笑的像个孩子一样，欣然谢道：“谢太后娘娘。” 太后身边的安嬷嬷脸色有些微妙，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尴尬，总之十分不自然，可是沉浸在喜悦中的三个人都没有发现，反倒是王朔瞥见了安嬷嬷的眼神，心中便有了疑虑。 第二十八章：苏府 苏府内，苏文廷刚刚下朝回到府内，就进到了王氏的房内，面带喜色地说道：“夫人，好消息啊。” 王氏看着丈夫面色红润，确实是像有喜事一样，于是问道：“是什么好消息让老爷这么高兴？” 苏文廷拉着王氏坐下，眉飞色舞道：“今日下朝，我碰见了内务府新上任的寿园公公，他向我道喜，我还疑惑着为什么突然向我道喜，我便问了他，他告诉我，筱儿深受皇上宠爱，皇上已经连两日召筱儿侍寝，先前那内务府总管寿山就是因为怠慢了咱家筱儿，才被撤职了，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王氏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见丈夫这么高兴，自是不想坏了他的兴致，便也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咱们苏家也算是皇亲了，妾身恭喜老爷了。” 苏文廷朗声笑道：“这得看筱儿能不能为陛下诞下龙子，若是照这样下去，咱们便是皇子的外祖父母了，这都要归功于夫人呐，抓住时机将筱儿送进太子府，你可真是为苏家立了大功啊。” 王氏心里苦涩，她也想让苏家好，可是她不想让苏筱成为苏家的贵人，“老爷，我们也不能高兴得太早，我们得想办法提醒筱儿，她一直受宠固然是好事，可是一旦她恃宠生娇，惹恼了皇上，那可是要连累苏家的呀。” 王氏的话给苏文廷当头一棒，他忙说道：“对对对，夫人说的对，看我这是高兴过头了，还是夫人有远见。那我马上给内务府递牌子，看能不能在会亲阁和筱儿见上一面，好提醒她几句，让她莫失了分寸。” 王氏也点头道：“老爷能这样做，那是再好不过了。若是能安排与筱儿见上一面，就由妾身去吧，老爷公务繁忙，而且素来严肃，妾身是一介夫人，可是毕竟是筱儿的嫡母，妾身和筱儿比较好说话。” 苏文廷听了觉得有理，便点头道：“那便有劳夫人了。” “老爷说什么话呢，筱儿从小便养在妾身身边，叫妾身一声母亲，妾身便要尽到做母亲的责任。”王氏一副慈母的样子全部展现在了苏文廷面前。 “好夫人，这么多年也苦了你了，等八丫头和九丫头的婚事有了着落，你也可以好好享享清福了。”苏文廷拉着王氏的手柔声道。 王氏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老爷忘了，还有六小子的婚事呢。” 这六小子便是苏筱的同胞哥哥苏珏，虽已经满十六岁了，可是婚事连影都没有。苏文廷素来看轻这个桀骜不驯的幼子，便也不放在心上，可是现在苏珏毕竟是苏筱的同胞哥哥，是该成家了，于是便对王氏说道：“夫人多了留意下吧，嫁女要高嫁，娶媳却要低娶，况且六小子是庶出的，女方家世过得去就行了。” “老爷放心，妾身省的。”王氏微笑道。 苏筱这几日过得非常舒心，因为皇后免了这几日的请安，说是感染了风寒。于是苏筱白天去太后宫里陪太后，逗二皇子，有时能遇上淑妃带着三公主玉舒来到太后的太康宫，她便像个孩子王一样领着玉舒一起去逗二皇子，太后时而也加入她们，时而和淑妃聊聊各种事情，中间还有苏筱时不时的打趣逗得她们忍俊不禁。 一到了傍晚，苏筱便别了太后，来到庆安殿，一整日没见到苏筱的他自然是想念万分，卿卿我我，自是不在话下。而苏筱偏偏时常提着二皇子今日如何乖巧，如何聪慧，惹得齐俨有些后悔让苏筱去陪太后照看他那二儿子，他又想到，以后他们要是有了孩子，那他岂不是要被抛弃了。想到这里，他便一把将苏筱扛到肩上，走入了内室。 苏筱自知逃不过，便也放弃挣扎，又是一晚上浓情蜜意，仿佛应了古诗：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第二十九章：风寒 已经入了冬，皇后的风寒差不多痊愈的时候，太后却倒下了，于是各宫纷纷前来问候，皇后和许昭仪自然是首当其冲，两人一大早便来到了太康宫。 太后听说皇后和自己那侄女来了，还是欣慰的，毕竟她们冒着被传染的风险来探望自己，于是便让安嬷嬷扶着自己坐起来，擦了擦脸，整理了一下就让她们进来了。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倒是恭敬得行礼，而一旁的许昭仪却已是声泪俱下地走到太后床前，握住了太后的手说道：“姑母，你怎么病了呢，天冷了就要多穿点。” 皇后跪在那里，顿时拉下了脸，好歹太后也不怎么吃许昭仪这一套，便说：“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没规矩。”说完又朝皇后说道：“惠荣，你不必多礼，快起来吧。阿安，快赐座。” 等皇后和许昭仪坐下后，太后便说：“你们不用来看哀家的，万一过上这病气，不得麻烦了。” “母后您说什么呢，您病了，儿媳自是要来服侍您的，皇上公务繁忙，可还是坚持每日都来看您，臣妾也没什么要紧事，更得来看您了。”皇后说道。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可你每日也要照顾策儿和华舒，还有宫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你操心。”说着便对许昭仪说道：“你呀，身为九嫔之首，也不知道替皇后分担，他日若是升了妃位，宫中再有新人入宫，你怎么做她们的榜样。” 可是许昭仪似乎只听进去了半句话“他日若是升了妃位……” 许昭仪满脸兴奋，也不去管太后说了其他的什么，只管点头便是。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许昭仪，摇了摇头，一旁的安嬷嬷瞪了一眼许昭仪，她才收敛了笑容。 太后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忙对安嬷嬷说：“阿安，你快去告诉玉清，让她不要把玉舒带过来了，孩子过上病气就不好了，另外，你让露珠（陆氏丫鬟）和奶妈带着致儿到外面去走走，晒晒太阳，记得多穿点，别冻坏了致儿。” “是。”安嬷嬷应声退下。 此时苏筱已经来到了淑妃住处，刚刚走入内殿，三公主玉舒穿着一件浅红色的冬袄，蹦蹦跳跳就朝苏筱跑来，奶声奶气道：“苏姨娘，您今日又好漂亮。” 苏筱摸着玉舒的头说道：“三公主今日也很漂亮，明日也一定更漂亮。” 淑妃无奈的笑着对苏筱说：“玉舒每日一回宫就开始念叨你，我这个做母妃的都吃醋了。” 苏筱看着满目慈爱的淑妃，便觉得她不是那种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的人，虽然苏筱现在还是看不懂她为什么对皇上敬而远之。“姐姐您快别吃醋了，我都闻到那酸味了。”说完便笑了起来，看着玉舒纯净的眼神说道：“三公主这么乖巧可爱，谁都会疼爱吧。” “妹妹应该也快了吧。”淑妃调侃道。 苏筱看着淑妃满是笑意的眼神，便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她知道齐俨觉得她还小，所以没有打算现在就让她有孩子，可是她还是很期待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也不管齐俨已经有了几个孩子，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爱上齐俨了，她真的好珍惜齐俨，珍惜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男人，却会为了她而克制，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宁愿先不要孩子。 “姐姐~”苏筱羞涩地朝淑妃撒了个娇，脸上布满了红云。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快去太康宫吧！”淑妃拉着玉舒的热乎乎的小手和苏筱并肩走了出去。 刚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安嬷嬷。 第三十章：探病 “见过淑妃娘娘，苏小主。”安嬷嬷福了福身说道。 “安嬷嬷怎么来这里了是有什么事情吗？”淑妃问道。 “是这样的，太后她老人家染了风寒，怕过病气给二公主，所以让老奴过来说一声，不要让二公主过去了。皇后娘娘和昭仪娘娘也一大早就去看太后了。” 苏筱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便有些不想去了，淑妃也看了一眼苏筱，便说：“妹妹，不如你今日替我带着玉舒去你殿里吧。” 苏筱如闻大赦，便拉起玉舒的手向雅安宫走去。 淑妃和安嬷嬷一同来到了太康宫，正巧齐俨也过来了，“朕听说母后染了风寒，便赶来瞧瞧。” 淑妃行礼后便说：“皇后娘娘和昭仪娘娘已经在里面了。” 齐俨点头，也明白了为什么没见到苏筱，于是和淑妃一起进去了。 屋里众人听到了王朔的声音，便知道是齐俨来了，皇后和昭仪忙起身行礼，已经多日没见到皇帝的皇后很是激动，可是却不能失了仪态，只是满目深情地望着齐俨，而许昭仪哪管什么仪态，从来都是仗着自己是齐俨的表妹而肆无忌惮，她瞧见齐俨来了，行完礼便黏到了齐俨身边。 “皇上表哥，宜安好想你啊……” 太后听了直摇头，皇后见了直皱眉，安嬷嬷满脸不满，淑妃面无表情，齐俨则是灵活地推开了许宜安，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径直走到了太后床前，坐在了床沿，说道：“已经入冬了，母后外出时一定要带着披风，常喝些热姜茶去去寒，幸好只是风寒，若是发了寒热……总之母后要时刻注意身体。” 太后捂嘴咳嗽了一声，笑盈盈地答应道：“好了，哀家这都记着呢，你别担心，人老了，风寒也在所难免。倒是你，政事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累坏了身体。” “儿臣年轻，不碍事。”齐俨答道，又突然想到了二皇子的事情，于是便说道：“母后，你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致儿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 皇后听到齐俨提到二皇子，便忙说道：“致儿要不就交给成妾来照看吧。” 齐俨看了一眼皇后，摇了摇头，说道：“皇后你也忙，致儿就由淑妃你照看吧。”说完又看向太后：“母后您觉得呢？” “也是，玉清，致儿这几天就交给你了，等哀家身子好些了，就再把那小冤家接回来。”太后看向淑妃。 淑妃忙应下，其实她也知道皇帝和太后的意思，将二皇子放在她这儿，苏筱就能到她的宫里去。 皇后有些不满，她以为淑妃受到了皇帝和太后的信任，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没有亲自陪伴太后。她又有些奇怪，她明明听说苏筱天天往太康宫跑，怎么今日就只见淑妃，却不见她。 而许昭仪似乎和皇后想到一块去了，张口就问道：“那苏才人怎么连影都不见，平日里见她跑得挺勤快的，怎么太厚一病就不来了，难不成是怕过上病气？” 一听有人在贬低苏筱，齐俨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太后也不满地看着自己这侄女，说道：“你就改改你那嘴吧！对谁不满就冷嘲热讽，这儿挑一句，那儿播一段，你呀！” 许昭仪见刚姑姑对自己又不满了，便马上闭口不说话了，噘着嘴低下了头。 而这会儿，苏筱牵着二公主的手蹦蹦跳跳地回了雅安宫，苏筱一边走，一边对玉舒说：“玉舒，姨娘和你一起去给太后煮些姜茶，让她快快好起来好不好？” “好。”玉舒兴奋地回答道。 两人刚迈进雅安宫，迎面撞上了想要出去的林贵人和马才人。 第三十一章：求见 马才人现如今对苏筱已是深恶痛绝，她恨苏筱受宠到如此地步，于是一看见苏筱便是一个斜眼，“这不是苏才人嘛，怎么巴结着淑妃娘娘，都愿意替淑妃娘娘照顾三公主了啊！” 苏筱根本不想理她，便没说话，只是给林贵人福身行礼，又顺便说了一下要用小厨房的事情。林贵人自是答应的，说道：“妹妹只管用便是。不过妹妹不打算去探望太后吗？我听闻太后病了。” “嫔妾去了也只是占个地方，倒不如不去，省的打扰了太后休息。”苏筱牵着玉舒进了东偏殿。 马才人看着苏筱关上了房门，冷哼道：“以为皇上多看了几眼，巴结上淑妃就能平步青云了？真是不自量力，贵人姐姐，也就你这样的好脾气才会给她好脸色看。” 林贵人叹了口气，收回了落在东偏殿的视线，缓缓道：“莫要再说了，我们还是先去太康宫吧。” 苏筱和玉舒来到了小厨房，福顺塞了几两银子给禄松，将他打发了。 玉舒抬头看着苏筱说道：“苏姨娘，我们给皇祖母煮姜茶，皇祖母会开心吗？” “当然会了。” “那玉舒给母妃煮姜茶，母妃也会开心吗？”玉舒问道。 苏筱卷起了袖子，着手切起了生姜，听玉舒这么一说便有些好奇，于是问道：“难道玉舒觉得母妃不开心吗？” 玉舒很用力地点了点头，抬手扯了扯苏筱的衣角，示意苏筱蹲下，然后凑到苏筱的耳边说道：“母妃夜里常常一个人哭，玉舒好担心母妃。” 苏筱听了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问道：“那玉舒可知道母妃为什么会哭？” 玉舒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苏筱便摸了摸玉舒的脸，说道：“那玉舒替姨娘洗几个大枣好不好，姨娘多煮点，让你皇祖母、母妃，还有你父皇一起吃，他们都会开心的。” 玉舒满脸脸信任地看着苏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坚定地点了头，拿起不远处的大红枣，舀了一瓢水，认真地洗了起来。 苏筱看着玉舒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淑妃清冷且与世无争的表情，更是好奇了。 就在苏筱和玉舒即将煮好红枣红糖姜茶的时候，福仁突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函，对苏筱说：“小主，会亲阁那边递来的信函，想是从小主府上来的。” 苏筱看着那封信函，擦了擦湿漉漉的手，接过之后便拆开了。苏筱刚打开，看见那写得一风一水的字，便知到是父亲苏文廷的来信，苏筱心里有些苦涩，想她被那样潦草地送出了府，她连父亲的面都没见到，如今她得宠了，她父亲便来信了。 上面写道：闻小主深受圣宠，为父深感欣慰，然小主离家已有一月，所嫁特殊，未有回门之时，家中所念甚矣，遂望小主施以数时，许家中亲人一面相见，聊以慰藉思儿之痛。父，苏文廷呈上。 苏筱面无表情地看完这短短几十个字，呆愣在那里。 福仁有些不解，家中来信不是都应该很开心吗？特别是通过会亲阁的书信，一般都是想要见面的，可是自家小主仿佛有些郁闷。但是想着马上要给会亲阁那边回消息，于是福仁便问道：“小主，会亲阁那边等着回复，小主您要安排同家人见面吗？” 苏筱慢慢将信函装好，递给了福仁，说道：“那便见吧。” 福仁应声离去，苏筱听到玉舒喊：“苏姨娘，姜汤已经煮沸了！”苏筱这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地转身拿起大勺，将姜汤盛进一个大茶壶中，笑着对玉舒说：“是姨娘粗心了。” 第三十二章：姜汤 玉舒看着苏筱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姨娘一定是太开心了，想着很快就要和家里人见面了，所以才走神了。” 苏筱心里微微寒，想道：哪里是太开心，是太失望了。 苏筱勉强笑了一下，唤来福顺，将盛好的姜汤交给他，并嘱咐道：“你去把这姜汤交给王朔总管，他现在应该就守在太康宫外，若是不在，便去给太康宫的当值太监，不管是给谁，就都说是御药房的一点小心意。请在场的都喝上一点。” “是。”福顺端着大茶壶便向外走去。 福顺小心翼翼地走到太康宫门口，果真就看见了王朔守在了太康宫，于是他忙走上前，说道：“王总管，苏才人嘱咐这是御药房的一点小心意，请在场的主子们都喝一点。” 王朔领会地点头接下来姜汤，端了进去。王朔进去的时候许昭仪正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他只好抱歉一笑道：“皇上，太后娘娘，各位主子娘娘，御药房送来的姜汤，请各位主子都去去寒。” 齐俨和太后一看王朔的神情便知道这是苏筱准备的，于是齐俨派人端上了小碗，给每人都倒了一碗。 “这御药房倒是会巴结。但这煮的很细心，还放了红枣。”许昭仪一边喝着一边说道。 齐俨大口喝下，心里感到暖暖的。太后也是笑着，满意地喝下了姜汤，同时又对齐俨说道：“俨儿，你就回去吧，前朝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可不要耽搁了。” “好，那儿臣便告退了，母后保重。”齐俨站起来，说完便朝外走去。 太后见齐俨已经走了，便也知道这满屋的妃嫔的心也不在她这老人家身上了，于是便说：“你们也走吧，哀家乏了。” 皇后率先起身道：“那儿臣便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许昭仪如闻大赦，紧跟着皇后便出去了，林贵人和马才人也没多做停留，和太后说了“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也就走了，而淑妃还留在这儿。 “玉清，你倒是真乐意陪哀家。”太后朝淑妃伸出了手，示意她往床沿上坐。 淑妃赶忙上前，拉住了太后的手，坐到了床沿上，也没说话，只是任由太后拉着自己的手。 “玉清，你告诉哀家，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哀家看你从不嫉妒小苏儿，也从不主动靠近俨儿……” “太后”，淑妃打住了太后的话，“您放心，臣妾不会害皇上，没有觊觎后位，也是真心喜欢苏才人，真心敬爱太后您的。” “可是……”太后刚说出口，却再次被淑妃打断。 “太后娘娘，请恕成妾无礼。” 太后叹了口气：“好，哀家相信你，相信大将军府世代忠良不会损害皇家利益。玉清，如果你觉得有一天可以告诉哀家了，那就再说，哀家相信你是个好孩子。” 淑妃眼角似乎带着点泪水，可是被她悄无声息地抹去了。她心里藏着的那些事情，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的目的，她的过往，她的一切，都是一个个谜，但最终都会被揭晓，可是除了淑妃自己，没有人知道揭开谜团的那一日，会是什么样的境况。 齐俨本打算往雅安宫去的，可是一想到若是这样光明正大地见苏筱，必定会给她带来麻烦，于是齐俨将王朔唤到身旁，附耳道：“等到用过晚膳的时候，你让内务府总管去各宫问问有没有什么缺的，然后趁那个时候，让苏筱换着太监的衣服……懂吗？” 王朔真是被齐俨这个惊天动地的举动给惊到了，他没想到每时每刻都一本正经的皇上居然为了见苏才人而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但是这些都只能在心里想想。 “放心，皇上，奴才明白着呢。” 第三十三章：找茬 淑妃来雅安宫接走了玉舒，苏筱便又闲了下来，她想着这时太后宫中的妃嫔应该都走了，于是命纯仪和纯灵拿着红枣和一些自己做的素点心向太康宫走去。 到底是冬日到了，虽说不是阴雨天气，可是风吹到脸上还是凉得很，周围的树的叶子也都飘零殆尽，估计离第一场雪也不远了。苏筱边走边看着初冬的皇宫，似乎更显凄凉了。 苏筱刚刚走过御花园，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清脆的“站住”。苏筱记得这个声音，是许昭仪。她暗叫不好，可是只能停下脚步，低着头转身行礼。 “嫔妾见过昭仪娘娘。” 许昭仪扭着腰肢慢步向苏筱走来，走近后，瞥了一眼穿着朴素的苏筱，满脸嫌弃道：“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妃子，穿的这么寒酸，一脸病恹恹的，看着就晦气。” 苏筱听着这些嫌弃的话，权当一阵风吹过，她已经听得太多了，根本就不会在放心上了，更不用说会生气，于是她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站着，盼着这个多事的昭仪赶紧决定没趣，赶紧走开。 可这许昭仪见苏筱不说话，便觉得是苏筱不愿搭理她，让她丢了面子，于是她脾气就又上来了。 “好你个苏氏，别以为受了几天恩宠，你就可以目中无人到如此地步，你以为皇上很宠你吗？那为什么你现在还是个小才人你以为你跟着淑妃服侍了太后几天，让她老人家笑了几声，你就有靠山了你做梦，本宫是谁是太后的亲侄女，你算什么” 苏筱有些无奈，只好说了句：“嫔妾不敢。”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来，许昭仪的火气更大了，指着苏筱便大骂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一个小才人，都快越过皇后了，你如此魅惑皇上，就该打入冷宫，却偏偏还在这里兴风作浪……” 苏筱听许昭仪滔滔不绝地骂着自己，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女人之间是非多。因为总有那么些女人会找各种借口，找各种理由去招惹另一个女人，然后不分身负不罢休。苏筱想快点离开这里，她觉得北风吹的自己些冷，毕竟她没想到会碰上个许昭仪，所以披风都没穿就跑了出来，这样站在风口，是真的有些刺骨。 苏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最希望齐俨这时候从天而降，将许昭仪威吓走，然后带着自己去到屋内，把自己搂在怀里。可是偏偏事与愿违，皇上没来，却招来了皇后。 “出什么事了？”皇后优雅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以一种无可挑剔的姿态。 许昭仪见皇后来了，也不顾曾经有什么过节，只管装作委屈的样子，娇滴滴地说道：“皇后娘娘，这苏才人好大的胆子，见了我都不行礼，权当没看见，臣妾说她几句，她还顶嘴，臣妾哪受过这种委屈，皇后娘娘，你可得为臣妾做主啊！” 苏筱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两个人，曾经是冤家路窄，水火不容，但是她们有了共同的敌人，于是她们站在了一起。 苏筱心中翻滚着许多计策，还是觉得，既然自己本就是弱的，不如一弱到底。于是她一下子就跪在了皇后面前，想着，装柔弱谁不会，“皇后娘娘，嫔妾冤枉，嫔妾听闻太后染疾，想着自己这有些红枣，便想拿去太康宫，走得急了些，便没注意到昭仪娘娘。” 皇后见苏筱这一跪干脆利落，她们两个高位妃子站在这儿，倒像是她们在为难苏筱。于是侧目给许昭仪使了个眼色，许昭仪立马就收到了，于是她装着愤怒走到苏筱面前，蹲下拉起苏筱的手，“你明明就是不想给我行礼，别装无辜。” 苏筱不明白许昭仪这是要干什么，便想着挣脱开，这便随了许昭仪的心意，她顺势往后一倒，便不停“哎呦”起来，旁边的宫女们也赶紧上前扶起许昭仪，只听许昭仪嘴里喊着：“苏氏，你何故推我，我与你不过是略有口角，你却出手伤人，皇后娘娘，您可看见了？” 第三十四章：欺压 皇后佯装满脸怒意地看着苏筱，指责道：“苏氏，你胆敢以下犯上？” “皇后娘娘，嫔妾没有！”苏筱说完，便觉得自己的辩解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在这里，除了纯仪和纯灵，没有人会为自己说话，就算自己是受了委屈的人，可是在这宫里，有权力和地位的人才有辩解的机会。她自知势单力薄，一味地展现自己柔弱单纯的一面，收起了自己的棱角，只会让别人更加得寸进尺。她不想惹事，可是不代表她如果受了欺负，不会还击。 “没有？本宫可是都看在眼里，你推倒了许昭仪，还想狡辩？”皇后看着倔强的苏筱，心头更是不满，于是厉声道：“给本宫跪下。” 苏筱不跪。 一旁已经被扶起来的许昭仪走到苏筱身后，使劲踹了苏筱的小腿一脚，苏筱吃痛地惊呼了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狐狸精，还敢顶撞皇后娘娘。” 纯仪和纯灵想上前搀起苏筱，却被许昭仪身后的太监拉住了。 “主子不识好歹，果然奴才也是没礼数的，来人，将这两个丫鬟罚入劳役所。”皇后此言一出，纯仪和纯灵都被硬拉着下去。 苏筱忙爬起来拉住纯仪和纯灵的手，求情道：“皇后娘娘，这事和她们没有关系，求您不要迁怒她们！” 苏筱死死拽着两人的手，可是却抵不住太监的拉扯，还是眼睁睁的看着纯仪和纯灵被拉走了。苏筱大口喘着气，跪坐在地上，她记住了，这是皇后第二次让她那样难堪。 “本宫知道你现在很愤怒，可是你能怎样？告诉皇上？皇上会为了你而废了我这个皇后吗？”皇后走上前捏住苏筱的脸蛋，看见她倔强又凌冽的眼神，心头一紧，然后狠狠甩开，又将苏筱推倒在地，起身欲走。临走前说道：“今日说不定有雪呢，苏才人好好在这赏雪吧！” 皇后留下了一个太监守在不远处的亭子，让苏筱一人跪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来往宫人走过苏筱的面前都指指点点，有的甚至嗤笑。这些苏筱都不在乎，她只想知道她的纯仪和纯灵怎么样了。 天渐渐阴了下来，苏筱感觉到有些小雪花落了下来，她揉着膝盖，咬着牙忍着，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被嫡母王氏责罚的那段时光，可是那时不管是嫡姐的戏弄还是王氏的刁难，不管是鞭笞还是罚跪，都有哥哥在旁边守着，有孟姨娘照顾和心疼，现在似乎没人了呢。 这突如其来的雪渐渐给这皇城披上一层雪白，内务府总管寿园带着一群小太监到各宫询问是否够暖和，是否缺什么，等到了雅安宫东偏殿的时候，寿园拿出一身新的太监宫服，想让苏筱换上，然后送到庆安殿，可是福顺和福仁正焦虑地等着苏筱。 “回哥公公的话，苏小主去了太康宫，现在还没有回来。”福顺说道。 寿园疑惑道：“不应该呀，咱家刚刚去过太康宫，没见着苏小主的身影啊。” 这下福顺和福仁便着急起来，福仁说道：“啊？那小主去了哪？天还下着这么大的雪。关键是纯灵和纯仪姐姐也没有消息啊。” “坏了，坏了。”福顺拍手叫急，忙对寿园说道：“公公，求您去告诉皇上一声，奴才兄弟二人现在就出去找。” 寿园知道苏才人正受宠，不然皇帝也不会想出这么个办法，于是满口答应道：“应该的，咱家现在就去找皇上。”然后又对身后的几个小太监说：“你们也一起去找，但是莫要惊动了各宫主子。” 此时的苏筱已经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哆嗦，倒在了雪地里。 “皇上……七七…好想你……” 第三十五章：雪地 福顺和福仁就那样冲出了房间，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出事。 齐俨听闻苏筱不见的消息，扔下了手里的笔就跑了出去，王朔拿着伞和披风在后面追着。 齐俨看着漫天飞舞的雪，愈加焦急，跑得更快了，甩了王朔老远。跑到了离御花园不远处，碰见了福顺和福仁，抓着福顺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七七去哪了？” “小主原是要去太康宫给太后娘娘送枣的，可是就没了踪影。”福顺也顾不上礼数了，直接回答道。 齐俨听到太康宫，便想到苏筱喜欢抄近路，不会走较远的宫道，一定会走过御花园，而御花园里，最多的就是勾心斗角。“御花园！” 齐俨甩开了福顺，拔腿就往御花园去。一进园门，就望见了凉亭内站着的太监，他快步跑到凉亭旁，想问那个太监有没有看见苏筱，结果一转眼就看见苏筱倒在了雪地里。 “七七！”齐俨忙上前抱起苏筱，奔向离得最近的一所暂无人居住的宫殿。 “快传太医！炭盆！热水！把所有的碳都给朕拿来！”齐俨急红了眼，脱下了苏筱湿透的衣服，将苏筱裹在被子里，抱在了怀里。 “七七，没事，朕在呢……” 苏筱哆嗦着缩在棉被里面，感觉周遭逐渐暖和起来，她微微睁开眼睛，看见齐俨又是愤怒又是心疼的脸，说道：“皇上……” “七七，你别担心，太医马上就来了。七七，还冷吗？朕再让他们加几个炭盆！”齐俨看着逐渐苏醒的苏筱，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苏筱看着满头大汗的齐俨，积压在心里的委屈便一下子倾泻出来，眼里的泪水也瞬间流了下来：“皇上，您终于来了……” 齐俨此时越是心疼苏筱，就越是恨那个将苏筱害成这样的人。他感觉到整个房间火热，就接下了宫女送来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替苏筱穿上。他看着苏筱被冻得通红的皮肤，不停地问苏筱还冷不冷。 没过一会儿，太医被王朔提着来到了殿内，齐俨便想将怀里的苏筱放到床上，可是苏筱却紧紧抓着齐俨的衣服不放手，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对齐俨说道：“皇上，您身上热……” 齐俨看着苏筱这个样子，便也不舍得放开了，于是他们两个抱在一起的画面让后来进来的王朔和太医万分尴尬。 太医在齐俨的凝视下把完了脉，然后禀报道：“皇上，苏小主受凉了，要好好调养休息，虽然现在看着没什么事，不过过些时辰可能会头痛发热，但也可能就是一场小风寒，所以请臣先给苏小主开个药方，让小主驱驱寒。还请小主先好好养着，这个冬日便不要多走动，切莫再受寒了。” “嗯，你先下去，苏才人养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齐俨大手一挥，让太医退下。太医退下的同时，王朔也识趣地退了下去。 苏筱感觉自己开始变热了，甚至有些冒汗，于是对齐俨说道：“皇上，我有点热了，你让他们把这些都撤了吧。” 齐俨替苏筱擦着头上的汗，说道：“好，留下一个就行。” “皇上，纯仪和纯灵被送到了劳役所，您要赶紧救她们出来。” “好！朕马上派人去。” “皇上，嫔妾是冤枉的……” “朕知道！”齐俨捏了捏苏筱汗津津的鼻子，说道：“你先好好休息，这些事情，朕会处理好，欺负你的人，朕不会放过。” 苏筱挤出一个微笑，搂住了齐俨的脖子，在齐俨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乖乖地钻进了被窝，躺好，闭眼。 齐俨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注视着苏筱睡去，起身离开，一转脸，那抹温柔荡然无存，有的只剩愤怒和凌冽。 第三十六章：反应 齐俨走到殿门口，抬头看着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卿安殿。 他皱着眉，任雪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想起当年还是德妃的太后被贵妃陷害而小产，先皇怒而将贵妃赐死，驱逐了另外两个作为帮凶的妃子，甚至将这三个妃子的家人也一并发配西南地区。既然在乎她，就要花最大力气，受最大压力去保护她，不管是不是君王，哪怕对一个普通的男人来说，这也是应该的。 “皇上，那太监是皇后宫里的传话太监禄民。”接着王朔便将苏筱受罚的过程告诉了齐俨。 齐俨越听脸越黑，手紧攥成拳，他一直敬重皇后，虽然这么多年齐俨也没能喜欢上她，若不是父皇之命，他也不会娶她，所以齐俨对所有他娶了可是不爱的女人都有一份愧疚，因为除了吃穿不愁他什么也不能给她们。所以他尽量不用更多的宫规束缚她们，可是她们居然省下力气来害别人，这个人还是苏筱！特别是许宜安，他看在她是自己的表妹，总是对她的刁蛮任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她在后宫如何横行，如何嚣张，过去了就当过去了，可是现在看来，是时候让她知道自己的底线是什么了。 “王朔，传朕旨意，刁奴禄民，冷眼旁观，纵主伤人，遂驱逐出宫。” “昭仪许宜安，嚣张跋扈，构陷低位妃嫔，禁足三月，罚奉一年，抄写宫规五十遍。” “才人苏氏，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柔嘉维则，深慰朕心，晋位为贵人。赐居卿安殿。” 齐俨一连颁布三道旨意，可见这次的事情确确实实是触怒了龙颜了。王朔一字一句记在心里，然后便匆匆离开，往庆安殿的方向走去。可是他有些好奇，虽说是昭仪娘娘诬陷，可到底是皇后娘娘罚苏小主跪的，为什么皇上只字不提皇后娘娘呢？ 这三道旨意在宫里传开的时候，许昭仪寻皇后苦了三回，寻太后哭了五回，又死活闹着要见父亲许武昌，还跑到庆安殿去找齐俨，却连个面都没见着，便被齐俨派来的老嬷嬷请回宫去了。 皇后那边也是坐立难安，没想到皇帝为了苏筱会惩治许宜安，要知道动了许宜安，就是得罪了舅家。可是为什么只字未提自己，是皇帝害怕李家势力？还是另有隐情？ 太后知道了之后，忙让淑妃去看苏筱有没有什么事情。也不管许昭仪怎么哭闹，他还是觉得自己儿子的做法是对的，就始终不肯为许昭仪说一句话。 马才人听说后，打了三个太监，骂了四个丫鬟，将桌上的茶具砸得满地都是，灵芝上前安抚，反被骂退：“狐狸精，这样就成了贵人！本小主居然要给一个低贱的庶女福身行礼，没有这样的事，狐狸精！” 林贵人听着西偏殿那边的怒吼摔打，笑着对满脸惊恐的二公主说道：“马姨娘她生气了就喜欢这样，我们丽舒以后可不能这样哦。” 而此时的苏筱，睡得正香。纯仪和纯灵已被寿华少监送到了卿安殿，两人进去看了一眼苏筱，放心了之后便想守在门口。 “这卿安殿好气派啊，以后我们就住这儿了吗？阿灵，我都不敢相信，小主这么快就升为贵人了。”纯仪看着纯灵说道。 “皇上这么宠爱小主，自是不想让小主受一点委屈的，可是我怕小主自此以后就更受其他妃嫔的嫉妒，有一个许昭仪，就会有两个，三个，更何况皇后娘娘……”纯灵担忧道。 “我又何尝不担心呢，可是能怎么办呢？小主从未想过要害人，可她们就偏偏要来害小主，如果不是皇上护着，小主可能都没有容身之所了。”纯仪拉着纯灵的手说道。 第三十七章：改变 “不。”纯灵否认道：“若没有皇上护着，小主会更早地成为日后的那个小主。” 纯仪不解，问道：“日后的那个小主？是什么意思？” 纯灵长舒了一口气，回道：“凡事宫里的女人，只要是聪明的，想往上爬的，都会是攻于算计，你占我三尺，我夺你一丈。小主这次吃了苦头，醒来之后，可能就不再是我们原来那个只会耍些小聪明的小主了。” 苏筱一觉醒来，看着宽敞的寝殿，诸多赏赐，还有四个新来的太监和宫女，苏筱表现地异常冷静。这似乎和她预料的一样。她看着那四个陌生的面孔，就叫纯灵安排了。 “贵人，按理说您受了封赏，是该向皇上皇后谢恩的。但是皇上让您好生休息，便免了您的谢恩，只是皇后娘娘那里没有发话让您不去，您看？”纯仪小声问道。 “谢恩？不去！”苏筱走向碳盆边的躺椅，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 福顺见状，忙说：“既然皇上都免了，那皇后那边定是也免了的，贵人还是好生休息的好。” “那新来的人是皇上赏的吗？”苏筱看着站在门外的四人问道。 “是的，皇上特地嘱咐说让小主放心，是太后和淑妃一起挑的。”纯灵拿着四人的册子递给苏筱：“小主您请过目。” “福生和福玉，宁枝和碧月。既是来了卿安殿，那宁枝便改名为纯宁，碧月改名为纯月。”苏筱打量着问外两个瘦小的丫鬟说道。 “小主有心了。”纯仪说道：“现如今小主是一宫主位了，宫内大小事情也该有个总管，奴婢觉得福顺公公就不错。” 苏筱点头，笑道：“我也想到了，福顺，我看福生和福玉也没比福仁大多少，你心细，总管的位置就由你当吧。” 福顺也不推辞，只是说道：“谢小主信任。” 苏筱又转身吩咐纯仪道：“你带着他们四个去雅安殿将东西都收拾回来吧。” “好，奴婢这就去。”纯仪应下就往外走去。 “纯仪”，苏筱突然又叫住了苏筱，笑说道：“若是那马才人为难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记得告诉我，我不会再让别人动你们一根汗毛。” 纯仪看着始终笑着的苏筱，听她说了这番话，感觉有了人可以撑腰，也为苏筱逐渐强势而感到高兴，于是不觉将腰身挺直了，说道：“是。” 苏筱望着纯仪离去的背影，伸手拉住了纯灵的手，说道：“我在这宫里，只信皇上，还有你们我所能依仗的，也只有皇上和你们。” 不知为何，纯灵听了苏筱的话，感觉眼角湿湿的，她看着这个只有十五岁的主子，很是心疼。 “小主……” 纯仪带着新来的四人走到雅安宫门口，准备往东偏殿，却被身后的马才人厉声喊住：“站住。” 纯仪转过身去，看见马才人花枝招展地站在院中，“这不是苏才人身边的小丫鬟么，你家主子不是不住这了吗？你还回来干什么？” 纯仪领着四人走上前，给马才人行了礼，回答道：“回才人的话，贵人还有物件留在东偏殿内，命奴婢来取。” 马才人冷哼了一声，“贵人？我看取东西是假，炫耀是真吧，不就是晋了贵人么？让人到处炫耀，还真是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纯仪知道马才人是故意为难，便问道：“才人可有事情？奴婢还要给贵人取物件回去。” 马才人一听这话，目光马上变凶狠起来，咬牙道：“大胆奴婢！本小主问你话你就这么不耐烦？你家主子到底有没有教过你要怎么和主子说话？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过才升了贵人，就这样趾高气昂，鸡犬都升天了呢！” 第三十八章：早朝 齐俨此时也正憋着一肚子气坐在朝堂上，堂下的御史正不停说着关于苏筱被晋位和许宜安被禁足的事情。 “……皇上，臣以为，苏才人以下犯上本就不对，皇后娘娘稍施惩戒已是宽仁，可陛下不但禁了昭仪娘娘的足，而且还给苏才人升了位分，微臣对此不解，不知皇上您作何解释？”某御史没有丝毫顾及便如此说道。 还没等齐俨回答，作为国舅爷的南亭侯许武昌也站了出来，略显傲慢地说道：“皇上，并非老臣不讲理，老臣只想问一句，昭仪娘娘她被苏……贵人所伤，为何还是昭仪娘娘的错了？” 此时的苏文廷有些慌张，他一边暗骂苏筱惹是生非，一边又后悔没有早点告诉苏筱不要恃宠生娇。他想要不就主动站出来认错，可是脚下有些虚，而且还有许多大臣的目光已经落在自己身上，他便迈不开步子了，想着还是先看看情况吧。 齐俨看着满堂群臣都议论纷纷，不禁有些恼怒，思索了一番便开口问道：“众爱卿似乎都很在意这件事情，那不如先听朕讲一个故事。” 听了齐俨这句话，群臣渐渐静了下来，恭肃而立。 齐俨开口道：“朕五岁那年，先帝也还是太子的时候，朕的十皇叔比朕大两岁，某日，朕与他在宫中遇见，他相中了朕胸口玉蝉，走到朕面前一把扯下那玉蝉，朕不甘，便欲上前夺回，他不肯归还，朕失手将他推倒。又刚好，先祖爷瞧见了，十皇叔哭着说朕欺负他，伤了他。卿等觉得，是朕错了，还是十皇叔错了。” “自是十王爷错了，若非他想抢陛下爱物，陛下也不会出手。”许武昌不假思索道。 齐俨笑了笑，问道：“可有爱卿觉得是朕错的？” 群臣鸦雀无声。 齐俨便接着说道：“爱卿们都觉得朕没错，先祖爷却不是这么觉得的，先祖爷相信他看见的，他看见是朕推了他的十皇子，他罚朕，他不相信朕的辩解。” 齐俨停顿了一会儿，看了一眼仍旧理直气壮的许武昌，说道：“宫内的事情本就是奴才们嚼舌根传出去的，中间有了多少偏差就不说了，更别说还有添油加醋的。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何况耳听本就大多数是虚的呢？” 那御史听齐俨这么一说，倒像是自己和那些嚼舌根的奴才一样了，便红着脸退回到一旁，而许武昌却仍是不服，又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亲弟弟，皇上的亲娘舅，便仍旧说道：“皇上，您若是真心想维护那苏贵人，老臣也无话可说，可是老臣还有一句话，想问问皇上您。” “国舅请讲。”齐俨说道。 “既然眼见都不为实，那皇上是怎么知道事情的真相呢？皇上是凭什么判断到底是谁错了呢？” 齐俨闻言冷笑道：“苏侍郎，苏贵人从小到大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突然被提到的苏文廷身躯一颤，马上站出来作揖答道：“贵人自小孝顺恭谨，友爱姐妹，不曾招惹过是非，最是省心。” “好，那国舅爷说说，许昭仪自小又是个怎样的人呢？”齐俨又问许武昌道。 “……昭仪娘娘高贵典雅，怎可与小小庶女相提并论！” 齐俨听到庶女儿子，不禁拍案而起，群臣惶恐。 “许武昌！朕说过要将嫡庶一视同仁，你连圣旨都不放在心上！还在这里口出狂言！朕也是先帝庶子，你是觉得朕也配不上这皇位吗！” 许武昌暗怪自己碰了逆鳞，便马上跪下道：“老臣不敢，老臣一时失言，请皇上责罚！” 齐俨愤怒地坐回到龙椅上，指着许武昌说道：“朕看，是朕对你太尊敬了，让你忘了君臣之别！” 第三十九章：怒气 “传朕旨意，南亭侯右都御史许武昌忤逆君王，枉为人臣，贬为户部左侍郎，以儆效尤。”说完齐俨便起身离去。 群臣皆跪下喊道：“恭送万岁。” 许武昌不可置信地看着齐俨离开的背影，心头泛起一阵不甘。户部尚书李鸿侧目而视，心中已经了然。苏文廷擦着额头上的汗走出了大殿，身后的钦天监监正顾正华走到他身边，说道：“苏大人，下官向您道喜了。” 苏文廷叹了口气说道：“喜从何来啊？顾大人莫要说笑了，虽说贵人得宠，可这宠与不宠，全在皇上一念之间，我啊，现在都提心吊胆，深怕贵人恼了皇上，连累我苏氏全族啊。” 顾正华却不以为然道：“下官却认为贵人盛宠未衰，将长长久久。” 苏文廷勉强笑了笑，回礼道：“借顾大人吉言了。” 顾正华似乎还有话想说，可是看着苏文廷心不在焉的样子，便说道：“苏大人放宽心，您的福寿还长着呢。” 苏文廷也没放在心上，就当是顾正华在拍自己的马屁，又敷衍了两句就各自回府了。 齐俨想起许武昌盛气凌人的样子就觉得心烦，对身后的王朔说道：“要不是他是朕的亲舅舅，要不是母后就他这一个亲弟弟，要不是父皇在时给了他那么大的面子，凭他的能力，怎么可能在一个从一品的官职上坐这么久！” 王朔难得见齐俨生这么大的气，忙说道：“皇上莫要为那些不识好歹的臣子生气了，您看今日还去太后宫里坐坐吗？” 齐俨压下了火气，轻嗯了一声，往太康宫的方向走去。往太康宫走去，就要路过雅安宫，齐俨这么一路过，就看见马才人在雅安宫门口为难纯仪的过程，更听到了一些对苏筱不好的话，怒意更甚。 王朔更是觉得今天走哪哪不顺，一个两个都惹皇上生气，还没来得及安抚，齐俨已经大步走到雅安宫门口。 马才人见皇帝来了，想着苏筱都不在这儿了，那说不定就是来找自己的了，忙收起对纯仪时狰狞的面目，笑脸相迎皇帝：“皇上，您是下朝了吗？臣妾殿内一直备着点心，就等您来了……” 齐俨看都不看马才人，只是对纯仪说：“你进去吧，莫要落下重要东西。” “是。”纯仪福身之后便领着四人进去了。 马才人此时也不管纯仪如何了，只管想留住皇帝，不停说道：“皇上，嫔妾好久没见您了，好想您，您就留下来陪嫔妾一会儿……” “朕没空。”说完就走了。 马才人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齐俨离去的背影，想追上去，却被王朔拦了下来：“马小主，请自重。” 这宫里就是这样，得宠和失宠的区别天差地远。 齐俨想着此时苏筱应该还睡着，便径直去了太康宫，谁知一进去，就听见了苏筱的笑声。齐俨眉头一皱，加快了步伐，走进来内殿。 苏筱见齐俨来了，因怀里抱着二皇子，便微微福了福身道：“皇上今日下朝似是比平日晚些。” 齐俨有些嗔怪道：“不是让你好生休息吗怎么今日便出来了？可有多穿点？” 太后慈祥地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笑道：“今日天气稍稍回暖，小苏儿是想致儿想得紧，俨儿就莫要怪罪了。” 苏筱笑嘻嘻地对齐俨说道：“皇上，嫔妾来的时候裹得可严实了，您放心吧，嫔妾昨天一天都没见到太后和致儿了。” 齐俨宠溺地摸了摸苏筱的头，接过了她手中的二皇子，想抱着去到太后身边，太后却连忙阻止道：“不要将致儿抱过来，免得染上病气。哀家这风寒还没好呢。” 第四十章：私话 齐俨连忙止步，这才注意到苏筱一直抱着二皇子站在外室，而太后却坐在内室里面。 “致儿还小，这些天我让奶妈和露珠带着致儿住在偏殿里面。”太后远远地望着苏筱和齐俨，用略微有些厚重的鼻音说道。 苏筱看着太后满脸的倦意，便说道：“要不等过几天，若是嫔妾没有风寒，也没有寒热，那嫔妾的身子就是铁打的了，那就由嫔妾来照看二皇子吧，太后也能好好休息了。” 齐俨觉得可行，便点头道：“嗯，这样也好，但前提是你这几天要好好养着，本来就瘦，得好好养养。” 苏筱连忙点头，“嫔妾每日吃好的，喝好的，到时候养得胖了，致儿该不认识我了，皇上和太后也该嫌弃嫔妾了。” “每天就吃那么点东西，能胖到哪去，再说，你这个年纪，就该有点肉才好看。”太后说道。 齐俨一手抱着二皇子，一手捏了捏苏筱的脸，说道：“致儿再怎么也不会不认得他的母亲的”，然后又低下头温柔地对二皇子说道：“对不对，致儿？” 苏筱看着齐俨满脸温柔，又听见“母亲”二字，一时没反应过来。 “母亲？” 齐俨不语，只是看着苏筱震惊的模样温柔笑着。 一旁的安嬷嬷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她略微不满地看了太后一眼，又看着颇似一家三口的齐俨、苏筱和二皇子，轻咳了一声。 太后转头看了眼安嬷嬷，脸上的笑意逐渐少去，少许笑意尴尬地维持着，朝齐俨和苏筱说道：“俨儿，哀家累了，想休息了，你和小苏儿也先回吧。” 齐俨看着面色不太好的太后忙关心道：“母后可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哀家只是有些乏了。” 苏筱叫来奶妈，抱走了齐俨手中的二皇子，对齐俨说道：“皇上，我们让太后休息吧。” 齐俨点了点头，便和苏筱退下了。 太后见两人都已经走远，就遣退了殿内的奴婢，留安嬷嬷一人。 “哀家知道你攒了很多话想对哀家说，今日便都说了罢。”太后将安嬷嬷拉到自己的面前，说道。 安嬷嬷想跪下，却被太后阻止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别跪下，这儿也没人，你坐下说。” 安嬷嬷被太后拉到床沿坐下，她看着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昭仪娘娘才是许家的骨肉啊！” “我知道”，太后说道：“武昌是哀家唯一的弟弟，宜安是哀家的亲侄女，你希望我能让宜安诞下皇子，巩固许家的地位，你想让许家长久富贵下去。” 安嬷嬷拼命地点着头，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太后。 “阿安，你爱了武昌一辈子，可是他还是负了你，娶了别人，你不甘做小，就到我身边做了贴身宫女，照顾我这么多年，阿安，你为了武昌一个人，成全了许氏一族，你这大半辈子，都是在为许家着想。” 安嬷嬷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她紧握着太后的手，抽泣道：“太后！奴婢是个死脑筋，认准了这件事，奴婢就要去做一辈子，奴婢想着，只要昭仪娘娘能得宠，那么许氏一族也能繁荣，到时侯爷不光是国舅爷，还能算上半个国丈，那天底下还有谁能和许家相比。可是……太后娘娘，您……‘” “阿安，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太后拍了拍安嬷嬷的后背，示意她平静下来，“你想说，宜安本该有我的支持和协助，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在俨儿面前帮宜安说过一句话，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哀家肯帮宜安，宜安就能是这个后宫最得宠的人，甚至能将惠荣挤走，再次让许家的女儿坐上后位？” 第四十一章：暖意 安嬷嬷再次点头，可是太后却摇了头。 “宜安是哀家的侄女，可是儿是哀家的儿子呀！俨儿自小被先皇当储君培养，每天都很辛苦，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玩耍，要熟读经书和兵书，熟悉国事，要文武双全，要谦恭有礼……甚至他的婚事，先皇从没问过他的意见。哀家很心疼啊，哀家希望俨儿能开心，可是他从来没有，直到小苏儿出现。小苏儿让俨儿做回了自己，让俨儿知道，他是皇帝，他是大楚的君主，更是他自己。他不必过分地拘束自己，不必过分地压抑自己，他可以更洒脱，他可以去爱他真的爱的人。这，才是哀家想要的俨儿。” 安嬷嬷脸色凝滞，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太后，慢慢低下了头，擦试着脸上的泪水。 “阿安，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算我保住了许家这一时的荣华，能保得住以后百年吗？我们都老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就这样吧。” 太后拉着安嬷嬷，一双白嫩，一双干瘦，互相紧握着，不怕谁的手先变冷，而是怕谁先松开了手。 齐俨将苏筱裹得严严实实地，紧紧地搂在怀里，走入了卿安殿。 齐俨在殿内四处看了看，觉得蛮不错的，便说道：“这次内务府办的不错。” “还不是嫔妾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他们想着赶紧巴结。”苏筱从身后抱住齐俨，将脸贴在齐俨的背上，说道：“皇上，你今日上朝，大臣们肯定为难你了，对不对？” 齐俨将大手覆上苏筱的小手，笑道：“瞎想什么呢？” “皇上，您为了嫔妾禁了许昭仪的足，驱逐了皇后娘娘宫里的人，晋了嫔妾的位分，这些事情肯定传到外界了，那些御史肯定早就着手写奏章了，您今天早朝为了维护嫔妾花了不少力气吧。”苏筱摩挲着齐俨的手掌，语气中透露着心疼。 齐俨转过身抬手捏了捏苏筱的鼻子，说道：“前朝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有朕呢。” “皇上，七七只是想说，如果大人们说了我什么难听的话，你也不要在意，你不要为了我一个人而得罪那么多朝中元老，你对七七好，七七自己知道就好了。还有，你不要一个人承担那么多，如果可以说，那就一定要告诉我，我会试着帮你分担的。”停顿了一会儿，苏筱抱紧了齐俨，说道：“皇上，你不是一个人，你有七七呢。” “好。”齐俨此刻内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他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儿，生怕马上就不见了。 苏筱也是，她感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齐俨，突然有些庆幸她被送进了宫，庆幸齐俨能这么喜欢自己，庆幸自己也就这样爱上了齐俨。 “皇上，父亲昨日来信，想要在会亲阁见我一面，我已经同意了，让那边的总管去安排了。”苏筱想起那个令人心寒的父亲，平静地说道。 “好。”齐俨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回复了苏筱，想起今日朝堂上的苏文廷，听见女儿被指责，被轻视，他作为父亲表现出的不是愤怒，不是辩解，而是担忧和惧怕。看到苏文廷这样，他也大概能知道苏筱在苏府中的处境了。“今日苏侍郎夸你了。” 苏筱听了忙抬头，眼中闪着光芒，有些兴奋地问道：“父亲夸我了？” “嗯，他说你孝顺恭谨，友爱姐妹，不爱招惹是非，很是让他省心。”齐俨摸了摸苏筱的头说道。 虽然苏筱知道父亲不会无缘无故地夸自己，但是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开心的，就像得到赏赐的小孩，笑的十分灿烂。 第四十二章：寒热 齐俨和苏筱就这样温存了一会儿，瞧着时间差不多了，齐俨嘱咐了苏筱几句就去了御书房。 苏筱唤来纯灵，安排道：“纯灵，你去给我准备一些柔软些的布料，我想给皇上和二皇子做几件里衣。” “是，奴婢这就去。”纯灵麻利的向外走去。 纯灵刚刚走没多久，福顺就走进来禀报道：“小主，会亲阁那边来消息了，说若是小主今晚有空，寿安总管马上就安排。” 苏筱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福顺会意就马上出去回话了。苏筱默默叹了口气，往院里看去，就想起了雅安宫院里的那棵桂花树。想着那金黄的花瓣，醉人的香气，苏筱就觉得自己这院子似乎有点荒凉了，于是心里就悄悄打气了那棵桂树的主意。只要一想到马才人气急败坏的样子，苏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苏筱觉得有些头晕，嗓子也有些疼了，就知道可能寒热要发出来了，便叫来了福仁，让他去叫昨天被王朔请来给自己看病的李太医。 福仁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的苏筱，忙不迭的就跑了出去。苏筱感觉头也有些痛，就躺到了床上，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不想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醒来时，苏筱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头疼地睁不开眼睛，嗓子也发不出声音，鼻子也塞住了，迷蒙间看见纯仪、纯灵、福顺和福仁都站在床边，太医正在为自己把脉。 然后听见太医说道：“贵人是发寒热了，还是没能扛住，我这就回太医院给贵人准备药，你们先给贵人用冷毛巾敷着。” 太医说完就离开了，留下了两个吏目在殿外照看着。 纯仪看见苏筱逐渐醒来，就上前问道：“小主，您怎么样？” 苏筱艰难地睁开眼睛，用已经哑了的嗓子说道：“先别告诉皇上。” 纯仪点头，给苏筱掖了掖被子，让纯月出去换了盆水。 “小主，要不奴才这就去会亲阁回了那寿安公公，改个日子罢。”福顺上前问道。 “不，不用，我不光要去，福顺，你把我要在会亲阁见家人的消息散布出去。”苏筱艰难地扯着嗓子说道。 福顺会意，就马上出去了。留纯仪和纯灵在房内照看着。 此时的王氏已经穿着打扮好，做好了去宫中的准备。而苏筱受宠且被晋位为贵人的消息也传遍了苏府。苏珏在院中习武，丫鬟漱玉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块帕子，痴痴地看着苏珏。 苏珏似乎感受到漱玉的目光，停了下来，笑着向漱玉走去。 “玉儿，你怎么过来了？” 漱玉看着苏珏满头大汗，便递上手帕，脸色微红道：“六少爷，孟姨娘说有好消息告诉您，让您去一趟。” “好，我这就去。”苏珏爽朗地笑着，将手里的那方帕子，揣进了怀里，说道：“既然帕子我用了，我就收下了。”然后便朝孟姨娘的院子走去。 孟姨娘此时正在与苏笙一起刺绣。苏珏跑着进了孟姨娘的屋子，朗声道：“姨娘，您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呀。” 孟姨娘和苏笙一听到苏珏的声音，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苏笙立马站了起来，迎了上去，开心道：“六哥哥，您来了！” “小八今日也很开心嘛。”苏珏摸了摸苏笙的头，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到了孟姨娘的身旁。 孟姨娘脸上笑意遮都遮不住，一个劲地招呼苏珏内室坐下，“珏哥儿，又练武呢？可累坏了？” “不累”，苏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笑道：“姨娘，到底是什么好事，瞧把您高兴的。” “是七丫头。”孟姨娘说道。 第四十三章：进宫 “小七？小七怎么了？” “七丫头啊，很受皇上宠爱。昨日我听何妈妈说的，她说皇上连几日都召七丫头侍寝，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用担心啦。” 苏珏看着孟姨娘乐呵呵的笑着说苏筱在宫里过得还不错，心里也就舒坦了几分，感慨道：“小七过得好就好，我只盼望小七不要受宫里其他妃嫔的欺负。” “你呀，只想着妹妹，也不想想自己。”孟姨娘似乎有些嗔怪道：“都十六岁，快十七岁的人了，亲事也没说，这该怎么办，我也曾在夫人面前提过你的亲事，可是夫人……” 苏珏却满不在意，只管笑道：“姨娘，你知道我的心意的，父亲母亲不将我的亲事放在心上，不就正好随了我的意？” 孟姨娘白了一眼苏珏，低声道：“这话，你可不要在你父亲和母亲面前提起。”孟姨娘盯着苏珏，看着他点了头，才继续说道：“漱玉那丫头是乖巧伶俐，而且长了一副好模样，可是到底只是你的一个通房，等你成了家，再喜欢也只能将她抬姨娘，你是侍郎府的少爷，她是被买进府的丫鬟，你父亲怎么会同意呢？” 苏珏低下了头，但是很快又笑着对孟姨娘说道：“姨娘，这事您就别操心了，日子还长着呢。” 孟姨娘叹了口气，给苏珏添了杯茶，没再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孟姨娘的侍女官霖匆忙跑进来，说道：“姨娘，我刚刚打听到消息，说是老爷上完朝回来脸是黑着的。奴婢也是听太太房里的丫鬟说的，她说小主昨日因得罪了昭仪娘娘，被皇后娘娘罚跪在雪地里，皇上知道后龙颜大怒，禁了昭仪娘娘的足，升了七小姐为贵人。今日上朝，国舅爷许武昌因此时诘问皇上，皇上盛怒之下便贬国舅爷为户部左侍郎。” 孟姨娘听的心惊胆颤，“那……那你可打听到七丫头有没有受伤？” “这倒没听说，只是听说老爷一直怪七小姐不懂事，怕七小姐连累了苏家……” 一旁的苏珏眉头紧锁，“父亲未免太无情……不过听他们所说，小七是真的很受皇上喜爱，想来应该不会有事。” “但愿是这样啊……”孟姨娘叹道。 约摸未时三刻，王氏带着大儿媳林氏和二儿媳顾氏上了马车，朝皇城驶去。此次去见苏筱的目的，其一，是告诫苏筱小心谨慎，不能连累苏家；其二，苏文廷两年前被加封文华伯，可是自己这文华伯夫人的诰命还没下来，所以去催催苏筱，看能不能在皇帝耳边吹吹风；其三，让苏筱替自己的两个儿子苏玺和苏璧谋个省力的官职。王氏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苏筱艰难地起身，在纯仪和纯灵的服侍下梳洗打扮完成。 “小主，福顺将您见亲属的消息发了出去之后，皇后那边也马上递了牌子，说是也要见家人，想必现在皇后娘娘的娘家已经派人在来的路上了，说不定会和小主您撞上。”纯灵说道。 苏筱困倦地点了头，心想：看来皇后是真的嫉妒坏了，这种时候还敢来招惹自己，她是真的以为皇上不敢动她吗？ “走吧，可别让我的母亲久等了。”苏筱被纯仪搀扶着起身，披上斗篷，向会亲阁走去。 苏筱走到会亲阁的时候，皇后已经到了，皇后的母亲敬国公夫人也正同皇后讲着话，并且，王氏和两个儿媳就跪在下首，脸通红，可是皇后并没有让她们起身的意思。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苏筱站的远远的，用沙哑的嗓音说着，跪下行礼道。 皇后翻了个白眼，本不想理苏筱，可是敬国公夫人拉了拉皇后的衣袖，示意她回应。 第四十四章：谈话 而王氏听到苏筱来了，却不敢回头看，只能继续跪着。 “苏贵人快免礼吧，你现在可是皇上的心尖宠，本宫可不敢让你再跪了。”言语之间，极尽嘲讽。 苏筱在纯仪和纯灵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请恕嫔妾拖着病体前来，惊扰了娘娘，不知娘娘可否先准允嫔妾母亲和嫂嫂起身。” 皇后瞥了一眼王氏，懒散道：“都请起吧。” 王氏听了连忙谢恩道：“谢皇后娘娘。”于是强忍着腰酸，麻利地站起身来。 “母亲，二位嫂嫂，我们去偏殿坐吧。”苏筱领着王氏和两个嫂子就去了偏殿。 看着苏筱等人走远，敬国公夫人忙对皇后说道：“惠荣，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狐狸精进了宫呢！” “还不是那王氏自己送上的，我当时哪想那么多，时间紧迫，谁曾想皇上会迷上她。关键是太后也喜欢她喜欢的紧，我看太后也是老糊涂了，放着自己的亲侄女不捧，甘心被淑妃和这小贱人灌迷魂汤。” 敬国公夫人听了忙捂住皇后的嘴，说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怎么能说出来？你可莫要学那许昭仪。” “娘，你说我该怎么办，皇上现在只要来后宫，就只会去苏氏那里，我连面都见不到皇上。”皇后委屈道。 “你是皇后，你才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怎么能这么小肚鸡肠，只要你一天在这个位置上，就没有人能越得过你。”敬国公夫人安慰道。 皇后还是不甘心道：“可是，我要皇上的心，不是什么地位。” 敬国公夫人听了急道：“胡说什么呢？这种话是你能说的吗？这种话只有那种祸国殃民，魅惑君主的妖妃才会说的，你是皇后，你要成就皇上，要母仪天下呀！” 这些话皇后已经听腻了，她也不想再说什么了，便沉默了下来。 看见女儿不说话，敬国公夫人就转移的话题，问道：“你今天叫我来，就是给苏氏和她嫡母一个下马威吗？” “当然不是，娘，我是真的好久没见到你了，听说苏氏要来会亲，就想着也见你一面，顺便还能膈应苏氏。” 敬国公夫人看着女儿嫉妒的样子，有些担心，但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嘱咐道：“你要有分寸，万事莫过了头。” “我知道，娘，您就放心吧。”皇后说道。 此时偏殿里的王氏瞬间趾高气昂了起来，对苏筱说道：“宫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七丫头，虽说你受皇上宠爱，可是你也不能嚣张到去得罪昭仪和皇后啊！你看看刚刚皇后娘娘的样子，对你的不满全写在脸上，还连累我和你的嫂嫂都得不到好脸色。” 苏筱脸色苍白地跪坐在王氏对面，恭谨地低着头，回答道：“女儿知错。” 看着苏筱这般恭谨，王氏似乎有些得意，说道：“现在呢你好歹也是一个贵人了，就不用这么低声下气地和我说话了。但是，既然你是贵人了，皇上还那么宠你，你就得趁你还能给皇上吹吹耳旁风，赶紧帮衬着点家里啊！你父亲两袖清风，为官刚正，不会四处张罗，你的兄长们官职都不大，而且累得很，你就替他们谋两个好点的差事如何？这样你脸上也有光啊……” 王氏滔滔不绝地讲着，苏筱默默听着，待到王氏讲完了，苏筱才开口，吃力地说道：“母亲，能尽力之处，女儿自是会尽力，但最终听不听，还是得看皇上的意思。况且大哥已是而立之年，二哥也二十好几了，都说男儿当……” 苏筱还没说完，王氏的脸色就变了，丢下了手里的茶杯，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点小事都推脱，苏家把你养这么大，就你这样，能替苏家做些什么！” 第四十五章：帮衬 王氏一声呵斥，打断了苏筱的话，顾氏低声唤了一句：“母亲。”让王氏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七丫头，虽说你现在是贵人了，可你到底还是苏家的女儿，我刚刚所说，亦是你父亲所愿，若你为苏家锦上添花，你六哥儿的婚事也好说呀。” 苏筱见王氏搬出了哥哥苏珏，脸色更加不好看，却不好发作。 王氏见苏筱不说话，便继续说道：“你能有今日，还得归功于我，是我将你送到皇上身边，给了你这荣华富贵，现在低声下气地来求你这么点事，你都不答应？” “不是女儿不答应，是女儿不能答应，女儿不过一个贵人……”苏筱还没说完，皇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苏贵人可不仅是个贵人呐，更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啊！” 苏筱闻声望去，见只有皇后和几个婢女站在门口，想是敬国公夫人已经回去了。 “皇后娘娘，嫔妾不敢。” 皇后一出现，屋里的四人都朝皇后下跪行礼。而皇后却只是瞥了一眼四人，就准备离开。可王氏却突然喊道：“皇后娘娘，若是苏贵人犯了事，请皇后娘娘宽恕则个，莫要因此迁怒苏家。” 苏筱听了王氏这句话，对苏家的情又淡了几分，冷冷的看着王氏愚昧笨拙的样子。 皇后一脸轻蔑，嘲弄道：“侍郎夫人倒是很为苏家着想嘛。” 王氏尴尬地陪笑道：“臣妇既已是苏家人，就该替苏家着想。” 皇后看着眼前这个势利的夫人，存心想给苏筱添堵，便收回了迈出去的步伐。转头看着苏筱道：“苏贵人脸色似乎不太好啊，是前些日子在雪地里受寒了？” 苏筱知道皇后重提这事是想警告自己，于是说道：“不过是有些风寒罢了。” “这身上的病啊，好治，宫里头那么多御医，总有办法医治，可若是这心眼坏了，可就难治了，不光害了自己，还害了别人，苏贵人觉得对不对啊？”皇后阴阳怪气道。 苏筱不语，告诉自己要沉住气，现在还不到还嘴的时候。可王氏见苏筱不说话就急了，推了苏筱一把，说道：“皇后娘娘和你说话呢！”然后又马上转头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您说的太对了，您真是贤后啊！” 苏筱原本的计划是由皇后出面，给王氏难堪，让王氏知道自己在这宫里不容易，然后就不要指望着自己帮衬苏家，之后再打探一下皇后的口风，因为她真的很想知道齐俨为什么一点都不迁怒她。可是现在看来，王氏不光铁了心要自己帮着苏家，还这么势利地去巴结别人。 “苏贵人，你说你也是，既然你母亲要你帮这么个小忙，你帮了就是，何必说出这种话让你母亲担心呢？”皇后煽风点火道。 苏筱看着皇后和王氏左右夹击，知道逃不过王氏的逼迫与喋喋不休，于是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嫔妾听闻皇上最是尊敬您，后宫大小事宜都交给您处理，基本不过问，敬国公也是朝中元老，不知您能否帮了嫔妾母亲这个小忙？” 皇后听了瞬间甩给苏筱一个白眼，说道：“这是苏才人的家事，而且，后妃不可插手政事，本宫身为皇后，怎能坏了规矩。” “既是政事，那嫔妾自然也办不到，母亲，您可听见皇后娘娘说了？”苏筱带着笑意问王氏。 王氏一脸勉强道：“是是是，是臣妇糊涂了。” 皇后意识到是苏筱给自己下的套，心里很是不甘，语气也装不出先前的和善了。“苏贵人可真是伶牙俐齿啊，怪不得这么讨皇上喜欢，本宫自叹不如啊。” 第四十六章：说破 皇后整理了一下衣襟，做出离开的样子。苏筱见皇后欲走，便想跪拜行礼，却又接到了皇后恶狠狠的眼神，苏筱感觉毛骨悚然。“可是那又如何？本宫发落了你，让你跪在那雪地里几个时辰，皇上还不是没动本宫一个手指头，你再受宠，又能如何呢？” 王氏和两个儿媳在一旁被皇后的怒气吓到了，颤抖着身子伏地不敢起身。苏筱停下了行礼的动作，直视着皇后，说道：“那么，嫔妾祝皇后娘娘圣宠常在，荣华百年。千岁千千岁。” 苏筱此番话语，不知为何，连她自己都能感受到醋意，她在吃什么醋？明明皇帝已经那么喜欢自己…… 皇后拂袖而去，苏筱也随之而瘫倒在地，倒不是被皇后吓到，而是感觉自己浑身没劲，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纯仪和纯灵忙扶起苏筱，往椅子上走去。 王氏看着苏筱这个样子，心里是一顿咒骂，当然嘴上也没停下来：“你……你好啊！进了宫就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吗？敢得罪皇后娘娘，你知道皇后娘娘的父亲是谁吗？是敬国公！户部尚书李大人！你父亲上头的兵部尚书可是他的姻亲，你这样，你父亲还怎么升迁！真是造孽啊！你是快活了，你置苏家于何地！你……” 纯灵听不下去了，回道：“侍郎夫人，请您自重，贵人拖着病体来见您，您居然这番数落她，要她帮这帮那，都说大丈夫顶天立地，怎好有脸受妹妹的接济？” 王氏被纯灵说得噎住了嘴，又见周遭的太监都侧目而视，不禁有点心虚，可是气不过，便又说道：“好！贵人千金之躯，快些回去休息吧，我等粗陋妇人就不给你添麻烦了，但是请贵人记着，你是苏家的人，苏家若是受了你的牵连，你有什么脸面去见你苏家列祖列宗，我这就回去回了老爷，告诉他，这个女儿，是管不了了！以后富贵还是落魄，都与我们苏家没有关系了！” 苏筱努力坐直了身子，说道：“母亲念着大哥辛劳，念着二哥哭累，四哥五哥已成家，可是六哥呢，父亲不惦记，母亲不关心，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我们兄妹二人可曾得到过母亲您的半分关怀？” 王氏看着苏筱那双不似从前顺从的眼睛，竟说不出话来。 这时，寿安进来通报道：“贵人，您宫里的福仁说皇上正找您呢，见您不在殿内，就往这来了。” 苏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忙在纯仪和纯灵的搀扶下站起来，只对王氏说道：“母亲快回去吧，大哥二哥离了您，怕是活不下去。”说完就朝外走去。 王氏气的说不出话来，却又不能拿苏筱如何。 苏筱疾步迎向齐俨，笑着对齐俨说道：“皇上这是得多想嫔妾？” 齐俨却笑不出来，看着苏筱苍白的脸色，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真是烫手，于是一把将苏筱横抱起来，说道：“发热这么厉害还出来瞎跑，还敢不告诉朕。” 听着齐俨满是关怀的斥责，苏筱心里确实满满的舒适，把头埋在了齐俨的颈部，说道：“皇上，嫔妾有分寸的。不告诉您，这不是怕您担心嘛！” 齐俨感觉自己现在抱着一个暖炉，热的烫人，就愈发心疼，加快了回卿安殿的步伐。 接下来的几日，苏筱被齐俨关在卿安殿里哪都不许去，苏筱也确实没力气再出去了，每天被齐俨逼着喝着药汤，吃着药膳，然后就是躺床上休息。 “皇上，我好几天都没见致儿了，我想在太康宫外远远地看几眼致儿。” “我和母后说好了，等过年了，致儿养在你名下了。” “皇上，我也好几天没见淑妃姐姐了，我想去见见她。” “不行，你可别把病气过给了她。” 第四十七章：诰命 “皇上，《大楚广域志》我还没看呢，我想去你的御书房看。” “不用，我可以让人给你拿过来。” …… 苏筱无话可说了，嘴一撅，往床上就是一坐，扭过头不理齐俨。 齐俨第一次看见苏筱闹别扭，觉得她闹别扭的样子还有些动人，于是暗自偷笑，也没急着去哄，往不远处的椅子上一坐，看着王朔说道：“王朔，除夕夜宴请大臣的名单都拟好了吗？” “回皇上，已经拟好了，不过因为今年您要求庶子庶女一同出席，所以宾客多了点，原本是在华梁殿一同守岁的，今年就由皇上和男宾在华梁殿，太后及各宫主子将同女眷另赴清欢殿。”王朔回禀道。 齐俨偷瞟了苏筱一眼，见苏筱没有反应，就说又问道：“前些日子，苏侍郎递了折子，说是想替她夫人王氏讨个文华伯夫人的诰命，朕给驳了，他今日又来了，说是什么小儿子还未娶亲，想添些体面，看来他是真想讨这个诰命，你说朕要不要批准了？” 王朔偷看了苏筱一眼，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皇上，这……您要不问问苏小主的意思？” 齐俨看向苏筱，瞧见她已经有些坐不下去了，就说道：“既然七七没有意见，那朕就回了苏侍郎，允了罢。” “不行！”苏筱猛地回头，一把扯住了齐俨的袖子。 王朔被吓了一跳，浑身的肉都震动了一下。 “皇上不许嫔妾出门，不许嫔妾见人，现在居然还想害嫔妾和嫔妾的哥哥！皇上可真是不喜欢嫔妾了。”苏筱眼泪汪汪地望向齐俨。惹得齐俨有些不知所措，忙坐到床沿上将苏筱搂进了怀里，然后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王朔忙领了其余几个退出了殿内，并招呼门外几个都不许进去。 “七七此话从何说起？朕何时害你了？”齐俨问道。 苏筱收回了眼泪，从齐俨的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去不看他，说道：“皇上你可知道，若是嫡母得了诰命，嫔妾就永远低她一头，若是没有哥哥，没有从小疼爱我的孟姨娘和敬爱我的妹妹，我低她一头就低一头，就算被骂绝情也要和那个家断了干系，可是我不能，哥哥妹妹婚事没有着落，王氏没有诰命加身，那我就能插得上手，断不会让她害了我的哥哥和妹妹，可现如今皇上竟要为嫡母加封诰命，这不就是害了我和哥哥妹妹嘛！” 齐俨感觉到苏筱似乎真的不开心了，忙哄道：“好好，朕不允，七七莫要生气了。” 苏筱窝在齐俨怀里，没再推开。 “七七为何从来没和朕提起过你在苏家生活如此不好，那王氏竟如此苛待庶子庶女。”齐俨柔声问道。 苏筱吸了吸鼻子，说道：“和皇上说这些做什么？我可不想让皇上因为可怜我才对我好。” 齐俨轻轻地拍着苏筱的背，说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定是要和朕说的，朕可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猜到你心里在想些什么，而且这几日政事有些繁忙，可能不能每日都来看你了。” 苏筱抬头看了看齐俨，感觉他这几日似乎瘦了呢。 “皇上要注意休息，我要的可是健健康康的你，可别到时候我的病好了，皇上却病倒了。” 齐俨宠溺地摸了摸苏筱的头，坏笑着对苏筱说道：“太医说你这几日差不多就能痊愈了，你看这都快三十日了，朕想今夜就歇在这儿了……” 苏筱的脸马上就红了，扭扭捏捏地想钻出齐俨的怀抱，说道：“皇上，您不是说有很多政事要处理吗？您……” 齐俨却将苏筱圈在怀里不肯放开，然后顺势同苏筱一同倒在床上。 “皇上，还没用晚膳呢……” “七七秀色可餐，就是朕的晚膳……” 第四十八章：暗夜 夜过三更，敬国公府内出现了两个穿着黑袍的男人。两个人体型身材都差不多，一个是方脸，面白无须，声音尖细，另一个圆脸，且留着大胡子，眉头皱成川字，眼神充满杀气。 敬国公李鸿穿戴整齐，在书房同二人碰面，整个人都非常恭敬，就像是在一个地位很高的人面前一样。 “李大人，我家主子问你，除夕夜的人手都安排好了没？”那个面白无须的人尖声道。 “这个请主子放心，除夕当夜，文武百官及男宾都会在华梁殿，所有妃嫔和女眷都在清欢殿，这两所殿的巡逻兵都是由我那亲家——兵部尚书刘承儒安排负责的，他已经安排好了。”李鸿说道。 可那人却瞪了眼睛，很是生气道：“这是何等的大事，你那亲家可信吗？” 李鸿忙安抚道：“陆公公勿恼，老朽有数的。我那亲家是个靠得住的，他一直觉得这皇帝啊太荒唐，居然搞出个嫡庶一视同仁来，还任由那苏侍郎的庶女在后宫兴风作浪。也只有那群左右逢源的御史才会称颂他，这世道，本就是嫡家做主的，庶出的就该为奴为婢，他不就是想抬高他自己的身份吗？不就是想掩盖自己是庶出的这一低贱的身份吗？实在是令人作呕，在老朽看来，只有咱们主子才配得上皇位。” 那个被称为陆公公的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当今朝廷上，除了那些个草莽出身的武将和寒门出身的御史，哪个不是勋贵之家的嫡系，他倒好，一登基就开始高抬庶出的地位，简直可恶。” “虽说因为他登基，我的女儿也成了皇后，可是看如今这架势，他一点都没有想立嫡子为太子的意思，反而将庶出的二皇子送给太后亲自抚养，哼！真是一点都没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李鸿愤怒道。 “李大人知道就好。若能成事，主子定不会亏待你的。”陆公公笑道，刚才的怒气已经全然不在了。 “是是是，老朽定会安排地天衣无缝，助主子一举成事。”李鸿躬身道，同时也自信满满地笑了。 夜色很深，却黑不过人心。 东边的敬国公府刚刚密谋完事情，南边的南亭侯府也是烛影摇曳，一男一女正围坐在炕上。 “侯爷，你说这可怎么办呢？宜安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太后为何如此狠心，她也是许家人啊。如今皇上禁了宜安的足，还贬了您的职，太后竟也不说一句话。”南亭侯夫人祝氏哭诉着，眼泪直流。 许武昌面部紧绷着听着妻子的哭诉，心中更是愤懑，他猛得把桌上的茶具摔倒在地，“岂有此理！本侯从未受过这般气，我那外甥皇上居然为了一个庶女，贬了我，委屈了我女儿！他忘了吗？当初先皇立他为太子，是谁不顾一切支持？是本侯！是他亲舅舅！” 许武昌一番怒吼，自以为受了天大的不公。 “侯爷，您可别冲动，要不您再去太后宫里说说？太后是您亲姐姐，您多求求情……”祝氏见许武昌震怒，便试图安抚。 “太后？哼！她一门心思全在她的宝贝儿子上，儿子高兴，她便什么都不管了，儿子稀罕着苏氏，她便连宜安都不管了。”许武昌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祝氏低头抹泪，不知如何是好。少顷，就听许武昌沉声道：“李尚书找我谈过，他似乎有意助肃王成事。” “啊！”祝氏听得吓坏了，惊呼出来，“侯爷，这……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许武昌深深看了祝氏一眼，“李鸿女儿是皇后，还生下嫡长子，他都不在乎，咱们的宜安又没有孩子，怕个什么。” 看着惊吓不已的祝氏，许武昌又叮嘱道：“此事不宜声张，万事我自有分寸。” 第四十九章：病愈 苏筱身子已渐痊愈，在她的软磨硬泡下，至于迈出了卿安殿的大门。她这一出门，立马就去了太康宫。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安好！”苏筱兴奋地给太后行礼。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立马拉起苏筱的手，从头到尾打量了苏筱一番，摇头道：“唉，果真是瘦了，这衣服都大了，现在病好了，可得好好补补。” “太后，嫔妾这瘦啊瘦的可是时候了，您想啊，马上过年了，到时候各种吃食，这吃一点，那吃一点，肉可都长回来了。若不先瘦一点，那不得胖成团了。”苏筱坐在太后一旁，握着太后温热的手嬉笑道。 “你呀，就是会说，可这胖点怎么了，才多大呀，圆润点好看。”太后不以为然道。 “胖是胖点好，可若是胖太多了，衣服就穿不下了。”苏筱故作神秘兮兮地凑到太后耳边说道。 太后听了便笑的不行，忙叫人端了各式点心上来，然后又对身后的人说：“要是二皇子醒了，就赶紧抱出来。” “谢太后娘娘，嫔妾这些日子可是想致儿想得紧。”苏筱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太后。 “这几日皇帝似乎很是繁忙，都没怎么来后宫，也没召你侍寝。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太后有些担忧道。 苏筱听见太后提起齐俨，便开始向太后告状了。 “太后，皇上他最近一直在御书房，我让福顺去看过，那书桌上的奏章都堆成山了。好不容易奏折少一点，他又不停召见各个大臣，您说，他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呢！嫔妾每日炖上一碗汤，让福顺给送过去。可是福顺回来告诉嫔妾，说皇上没来得及趁热喝，汤都凉了才想起来喝。” 太后听了也是心疼，却安抚苏筱道：“哀家知道你心疼俨儿，可是，这是每个皇帝都要经历的，何况俨儿想做个好皇帝，那么披星戴月自然是躲不过的，我最多也就嘱咐几句，听不听还得看他自己。” 苏筱低头，想着齐俨略重的黑眼圈，还是心疼的。正说着，露珠和奶妈便将二皇子抱出来了。 苏筱欣喜起来，忙接过二皇子。二皇子也不知是怎的，兴奋地蹬着小脚，挥舞着小胖手。 “小苏儿，你看看，致儿不过是四个月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我感觉他已经开始认人了，前些日子皇后来看致儿，抱了他一会儿，他却看都不看惠荣，只是盯着露珠和奶妈看，你说这孩子都不作孩子了，这般早慧。”太后不停地夸着二皇子，满脸慈爱。 苏筱也是温柔地看着二皇子，不忍移开目光，“这么些日子没见致儿，致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呢，致儿愈发像皇上了，将来定是成大事的，也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安嬷嬷有些看不惯苏筱这幅样子，故意插嘴道：“皇家男儿自是都顶天立地的英雄，可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老奴可听说了，皇后娘娘安排在大皇子身边的都是四十岁开外的嬷嬷和二十岁以上的太监，怕的就是大皇子年纪轻不懂事，被蛊惑了去。” 苏筱顿时无语，太后也是一脸尴尬，露珠不满地看了安嬷嬷一眼，“大皇子才多大，嬷嬷何故扯这些。” 露珠向来敬重苏筱，她觉得苏筱确实是对二皇子好的。苏筱也喜欢露珠耿直的性子，今日见她替自己说话，心里也高兴不少，就是她不明白安嬷嬷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她好像一直不怎么喜欢自己。 “安嬷嬷只是揣测吧，不过是皇后娘娘觉得老嬷嬷和青年太监办事得力，有经验，大皇子才多大，现在想这些，是不是有些过了。”苏筱知道安嬷嬷是在指自己迷惑了皇上，但是她不想让太后尴尬，便也不点破。 第五十章：冤家 太后无奈地看了安嬷嬷一眼，也明白苏筱的懂事与聪慧，便说道：“定是阿安胡乱揣测的，策儿不过五岁……想这些也确实过早了。” “老奴只是觉得未雨绸缪是好事，并无冒犯贵人之意。”安嬷嬷朝苏筱福了福身。 苏筱不再纠结在这个话题上，便专心地逗起二皇子来。可安嬷嬷不这么想，她始终觉得苏筱是个狐狸精，迷惑了皇上又迷惑了太后。 快到中午的时候，苏筱哄着二皇子入睡，太后想留苏筱在太康宫吃饭，苏筱却推辞了，只说： “嫔妾殿内已备好了午膳，只等嫔妾回去用了。” 太后见苏筱不愿，便也不勉强，嘱咐苏筱多吃些之后就让露珠送了她出去。苏筱同露珠走到太康宫门口，苏筱问露珠道：“露珠，你可知安嬷嬷刚刚为何刻薄我？” 露珠摇了摇头，虽不知，却是笃定道：“贵人，奴婢虽不知安嬷嬷为何如此对您，可奴婢知道安嬷嬷同您不是一条线上的，她仗着是太康宫的尚宫，胡言乱语，平日里奴婢瞧着安嬷嬷的心定是向着那许昭仪的。” 苏筱若有所悟道：“难怪她变着法子说我迷惑了皇上。” “贵人莫担心，奴婢今后会小心着那老妪，若是她敢在太后耳旁吹什么风，奴婢定是不能忍的。”露珠长的比苏筱高些，身子也比苏筱壮实，声音听上去就中气十足。 苏筱笑道：“你可莫要冲动，安嬷嬷定是早就在太后面前说过的，太后也定是不认同的，我是什么样的人，太后心里和明镜似的。” 露珠点了点头，憨笑道：“也是，只是二皇子将来是要养在贵人您的身边的，您又对二皇子那么好，那您就是露珠的主子。” 露珠说完，就向行礼退下了。苏筱有些被露珠感动，婢女是个这样忠心的，便觉得那故去的陆氏定也是个宽厚实在的人，苏筱不禁替那陆氏感到惋惜，“听说陆氏去世时不过十九岁。”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今生苦难，那陆氏来生定会平安一生的，小主莫要太过伤感。”纯仪安慰道。 苏筱点了点头，朝卿安殿走去。 苏筱走到一个拐角处，就撞上了马才人和蒋才人。 三人相互看了一会儿，十分尴尬，苏筱站着不动，等着二人给她行礼，可是马才人偏偏就不想给苏筱行礼，还拽着蒋才人不让她行礼。蒋才人一脸不知所措。 “怎么？”苏筱看着无动于衷的马才人，开口道：“马才人不是书香门第，号称湘北百年望族的马家嫡女吗？怎么见了本小主不知道行礼呢？” 马才人冷哼了一声，“是呀，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朱门嫡系，要是给你这个贱籍出生的庶女行了礼，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苏筱看着嚣张过头的马才人，觉得好笑，“马上过年了，本小主也不想同你争执，这一过年啊，后妃的位分就该晋一晋了，我可真想看看马才人你会晋成什么呢！” 苏筱这话一出，马才人和将才人心里都咯噔一下。马才人指着苏筱气愤道：“你想做什么！” 蒋才人却已经跪下谢罪道：“苏贵人恕罪，嫔妾胆大包天，罪该万死，苏贵人大人大量，莫要在皇上面前提起嫔妾了吧。” 马才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胆小的蒋才人，心里极为蔑视，直言道：“你个没出息的，你是也是勋贵出生，怎可下跪求一个庶女！” “人家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苏筱笑道，说着便上前扶起了蒋才人，“蒋才人不必多礼了。” “苏氏！你别以为你是贵人我就会怕你，你是靠着迷惑皇上才得了这位分，不要在这里虚张声势，难道皇上还会听你的不成？可笑！”马才人怒火中烧，指着苏筱骂道。 第五十一章：告状 苏筱也任马才人这般破口大骂，这番话都跑进了路过的宫女的耳朵里。苏筱也不理她，只是对蒋才人说：“天冷，就少出来走动。” 蒋才人怯懦地应着“是”，低着头站在一边。 苏筱就是想气气这个一天到晚看自己不顺眼的马才人，也是真不喜欢她这幅自命清高，自诩不凡的性子，她现在算是知道了，越是这种小人，就越是不能退让，你越是退让，她便越是要欺辱你，只有你让她吃足了苦头，知道了你的厉害，才能让她消停下来。 苏筱踩着马才人的影子向前走去，还丢下了一句话，“我想起雅安宫的那棵桂树，来年想必开得更好，本宫想将它搬到卿安殿去。” 苏筱走远，只听马才人在后面喊道：“苏氏，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苏筱波澜不惊地走着，平静地对纯仪和纯灵说：“回去后，我们把院里的一个大点的花坛里的花草收拾掉，等着皇上的大礼。” 纯仪和纯灵笑着应下。 灵芝看着气到脸色发红的马才人，忙说道：“小主，可莫要为那庶出的货色气坏了身子，她今日如此嚣张，欺侮了您，您且去告诉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向恭谨，定会为您做主的，再不成，直接禀了皇上，她这幅样子，奴婢就不信，皇上会护着她。” 灵芝的这番话似乎点醒了马才人，她好似恍然大悟，说道：“对对对，灵芝你说的对，我不能拿她怎么办，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是大有手段来对付她的。” 马才人自信满满的准备要去告状，就是苦恼与该向皇上告还是向皇后告。正想着，就瞧见了垂头站在一旁的蒋才人，自以为灵机一动，就对蒋才人说：“看见了苏氏那副猖狂样没有？你马上去禀了皇后娘娘，我呢就冒个险，去皇上那数数苏氏的罪状，这样双管齐下，看苏氏那个贱人如何辩解！” 蒋才人胆小，家中地位也不如马才人，所以一直受马才人的气，却不敢发泄，此番又因马才人的蠢笨，连累她得罪了苏筱，这让她心里更是不爽，见马才人让自己去皇后哪里，心里稍稍转了几个弯，就应下了，朝毓秀宫走去。 马才人想着借着这个由头，不仅扳倒了苏筱，还能见着皇上，心里就美滋滋的，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去了庆安殿。 “烦请王朔总管通禀一声，就说马才人有要事要见皇上。”灵芝笑意满面的对王朔说道。 王朔看见马才人脸朝着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心里便略有不快，可到底她是主子，王朔还是说道：“请马小主稍等，奴才这就去。” 马才人四处张望着，没一会儿，王朔就踩着小碎步出来了，恭敬地作揖道：“小主请。” 马才人见皇上同意了传召，便立刻朝殿内走去。 马才人进了正殿，齐俨正在批改奏章，太有瞥见马才人来了，便问道：“你有何要事？说吧，朕听着呢。” “皇上啊！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马才人突然跪倒在地，膝行上前，如丧考妣地哭喊道。 这一喊，齐俨处变不惊的性子都被吓得心跳加速，一旁的小太是吓得抖了三抖。 “你这是干什么！起来好好说话，站远点说。”齐俨放下手里的笔，朝马才人挥袖示意她远一点。 可马才人不管，仍是站在跪在那里，挤着眼泪，吸着鼻子说道：“皇上，今日嫔妾和蒋妹妹在转角处偶遇苏贵人，她不满意嫔妾，就变着法刁难嫔妾，还威胁嫔妾，说是让嫔妾晋不了位，各种冷嘲热讽，嫔妾念在她比嫔妾高两级，且从前是一个宫里的，就一一受下了，可她还扬言要将雅安宫里的那颗桂树搬走，皇上，这如何使得，那雅安宫，又不只有嫔妾一人，林贵人才是主位啊！若是因为嫔妾的缘故，让林姐姐损了面子，那嫔妾的罪过就大了啊！” 第五十二章：反转 齐俨听了马才人的哭诉，他是一个字也没相信，但是这一番话倒是让齐俨想起第一次见苏筱时，苏筱就正站在桂树下同婢女嬉戏。 诶，巧了，那日为难他的心肝宝贝七七的，也是这个马才人啊！好啊，三番五次地给苏筱找麻烦，真是可恶！ 而马才人此时还在自诩有一副伶牙俐齿，没想到齐俨已经变了脸色。但她却没有发现，继续说道：“皇上，您才是这皇宫的主，一切都是您说了算，旁人都做不了主的，可苏贵人却仗着有您的宠爱，满嘴胡话，皇上，您可万不能饶恕了她。” 齐俨重又拿起奏章，开始批改，不悦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马才人猛的抬头，表示震惊，想她说了这么多话，却只得到这么个答复，于是很不甘心地又问道：“皇上，那您想如何处置……” 齐俨头也不抬地继续批奏折，不急不慢道：“你自己都说了，都由朕做主，你不用知道。” 马才人被堵的无话可说，便只好不舍的退下了。 而另一边，蒋才人到了毓秀宫，皇后很是周到的接待了她，命人上了茶水点心，笑吟吟的问道：“蒋才人可是有什么事？还是想同本宫说说话？” 蒋才人勉强地笑了笑，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是有事想同皇后娘娘说的。” “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本宫瞧你气色不太好……” 蒋才人慌张地低下了头，说道：“是这样的，皇后娘娘，今日马才人想给苏贵人难堪，两人言语上便有了冲突，嫔妾瞧着这事是该告诉皇后娘娘您的，毕竟您最公正不过。” “那马才人呢？她是当事人，她为何没来？”皇后问道。 “马才人她……她说她要去求皇上做主……”蒋才人支吾道。 皇后的脸顿时黑了，冷冷道：“哼！这马才人好大的胆啊！后宫之事，本就是本宫做主，本宫做不了主，还有太后娘娘在上，她竟然越过本宫，越过太后，去打扰皇上！皇上这些日子甚是繁忙，她居然因这一点小事去见皇上！本宫看来，她申冤是小，求宠才是真吧！” 蒋才人心突突地跳，慌乱地跪了下来，说道：“皇后娘娘息怒，嫔妾也觉得不妥，可是马才人非要去见皇上，还急忙打发嫔妾来皇后娘娘这里。” 皇后愈发生气，却也愈发冷静，似乎对付这种小角色，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你先起来，你是好的，不用害怕。”皇后将蒋才人扶起，继续说道：“马氏是想做第二个苏贵人吗？就凭她？哼！她还敢去皇上那里告苏筱的状，也不知是痴了还是傻了。” “那……皇后娘娘觉得要不要将马才人和苏贵人叫来问问清楚。”蒋才人说道。 “不，我现在才不管什么苏筱，我现在要好好治治那个马氏！这些日子，皇上政务繁忙，所有人都是安安静静，包括那个苏筱，都不曾惹什么事，偏是她，胆大妄为！”皇后恶狠狠道，心想：我治不了苏氏，我还治不了马氏了吗？！ 蒋贵人平了平心绪，恭敬道：“皇后娘娘英明。马才人也是糊涂，敢因这么小的事去打扰皇上，还惹娘娘您这么生气。” 皇后正色道：“蒋才人，你就将刚刚苏贵人同马才人的恩怨给本宫讲一讲，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事情让马才人这般坐不住。” “是。”蒋才人应下，端庄的坐着将刚才的事情讲给皇后听。 第五十三章：议论 此时的苏筱正看着福生和福玉翻着花坛里的土，指挥着纯宁和纯月装点这卿安殿。 “小主，刚刚福顺打听道，马才人去了庆安殿，还让蒋才人去了毓秀宫，这阵仗，定是去告状的，奴婢担心……”纯仪忧虑道。 而纯灵却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多虑了，你看咱们小主这气定神闲的样子，定是心里头早就有了打算。” 苏筱没接二人的话，只是招呼着纯月和纯宁道：“纯月，你记得让后面的人多备些热水，房内的碳火先灭了一盆，留一盆就够了，纯宁，这装点地差不多了，你去淑妃娘娘那里送套衣裳，就说是内务府的给的布料太多了，我就帮三公主也做了身里衣，还望不要嫌弃。” 纯宁应下后就进屋拿了那身衣裳，往淑妃的昭羡宫送去。 苏筱转身进入内室，才对纯仪和纯灵说道：“那马才人，还用不着我担心，原本我们之间的恩怨顶多就是她曾在我一无所有之时欺辱于我，在我得宠承恩之时嫉妒于我，左右不过是我吃了那么点亏，受了点气，原本就可翻篇的，我也不愿多惹事，可今日她又顶撞我，那气势，那言语，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撑腰，或者就是有人撺掇了她，让她不服，让她不甘心，便明目张胆的给我气受。” “小主，那这人……”纯仪低声问道。 苏筱笑着看向纯灵，问道：“纯灵，你觉得呢？” 纯灵看了眼单纯的纯仪，略微思索了一番，便说道：“奴婢想着，左右不过两个人，淑妃娘娘纯良恭顺，又与小主交好，许昭仪还在禁足期间，而且是个坏在明面上的人，其余才人都不曾作怪，也没有法子和能力作怪，这样想来，也就只有林贵人和皇后娘娘了。按小主说的，马才人若有人撑腰，那必定是皇后娘娘，若是有人撺掇，没有人比林贵人更方便了。” 苏筱满是赞赏地看着纯灵，点头表示默许。“所以我今日将那马才人气急了，让她去告状，本想看看她究竟是仗着皇后还是伙同了林贵人，谁知是她自己蠢，非去惊扰皇上，还让蒋才人去告诉皇后，这样下来，皇后定是觉得她想争宠，又要发好大的火气。我看这次，马才人定是逃不过皇上的厌恶和皇后的责罚了。” 纯仪这下才恍然大悟，惭愧道：“小主，奴婢蠢笨，幸好有阿灵能解小主的意。” 纯灵却道：“可你心肠好，是有福气的。” 苏筱欣慰地看着身旁的两人，觉得有了不少安全感。随即又正色道：“皇后暂时动不了我，她定是要拿马才人出气的，背地里撺掇的人，见没了棋子，不知道会不会继续维持她那副贤良方正的模样。” 纯仪和纯灵都知道苏筱是在说那林贵人，纯仪看着苏筱手上的镯子，便问道：“小主，那您说林贵人和五姑奶奶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苏筱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那林贵人安的不是什么好心，我要小心为上。” 纯仪和纯灵默然。 另一边，马才人前脚回了雅安宫，后脚王朔就带着人来了。马才人还以为是皇上想传寝，可把她高兴坏了，忙不迭的的迎上前去问道：“王总管，是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王朔作揖道：“马才人，皇上确实有事吩咐，但您不是这雅安宫的主管，这事奴才要和林贵人说。” 马才人顿时被泼了盆冷水，合着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管好事坏事，都没有您马才人的份。 里屋的林贵人听到了动静，立马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不知王总管要替皇上传达什么话，本小主洗耳恭听。” 第五十四章：搬树 王朔感叹这宫里的女人都是耳听四方啊，自己刚刚提到林贵人，她就出来了。只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恭谨道：“贵人说笑了，皇上是想向贵人讨要一样东西。” “哦？不知皇上想要什么，本小主这就去取。”林贵人客气道，并准备回屋去取。 王朔忙阻止道：“不劳烦林贵人，皇上想要的是这雅安宫的桂树，因您是这雅安宫主位，便问问您的意思，若是您点了头，我身后这帮奴才马上就动手搬树。” 林贵人瞥了一眼脸色蜡黄的马才人，便知道是她又招惹苏筱了，可脸上却客气道：“我自是没意见的，只是恕我多嘴一句，皇上是想搬入庆安殿吗？” 王朔笑笑，只说：“不瞒林小主，这树是皇上要送到卿安殿的。” “原来如此啊，苏贵人可真是有福气的，这么受皇上宠爱。”林贵人笑着表示大度。 而马才人却已经是气的发抖了，可王朔就在这儿，她也没处发作，只好咬着牙忍住。 “快动手吧，可都小心仔细着，你们自己的脑袋了不要紧，要是搬坏了这树的根枝，我先扒了你们的皮。”王朔在一旁指挥道。 林贵人此时悄悄走到马才人的身边，不悦道：“妹妹何故去招惹那苏贵人，皇上现在整颗心都在苏贵人身上，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马才人也深感后悔，正准备和林贵人发发牢骚，谁知皇后宫里的素芝领了人就过来了。素芝见王朔也在，便客气的福了福身，道：“王总管，您办事呢！” “是呀，素芝尚宫，怎么，看您这阵势，是皇后娘娘派您来的？”王朔问道。 素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尽其职吧。” 王朔“嗯”了一声，便事不关己地转过身去。素芝见状，就带着几个太监走到了马才人和林贵人面前。 “林贵人，奴婢有礼了，奉皇后娘娘之命，来请马才人去毓秀宫一坐。”素芝对林贵人说道，像是不关马才人的事情。 “素…素芝姑娘，不知皇后娘娘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马才人有些慌张了，怎么皇上刚刚来打了她的脸，皇后又来让她过去一趟，今天是怎么了。 素芝转脸看向马才人，姿态像是面对一个犯错的奴婢：“马才人，皇后找您自是有事情的，至于是什么事情，您去了就知道了。” “你你……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马才人心里不爽快，可是嘴上一说出来却已经没了底气。 素芝不说话，只管叫了身后的太监，压着马才人往毓秀宫去。 王朔见马才人被皇后这样带走，已经猜出了个大概，等桂树被挖出来之后，王朔向林贵人告辞，就往卿安殿去了。 “小主，王朔公公来了。”纯仪进来禀了苏筱。 苏筱笑了笑，忙起身向外走去。走到外面，见王朔身后几个太监用板车架着桂树，拿着铁锹，就笑着对王朔说道：“真是有劳公公了，给我带来这么个大礼。” 王朔也少了许多拘束，笑道：“看来这些都是小主算好了的，您惦记这棵树许久了吧。您可没瞧见，马才人气的脸都绿了，却又不敢当着奴才的面发泄出来。” “让公公见笑了，公公可千万别告诉皇上。”苏筱调皮地朝王朔笑了笑。 “哪能啊！”王朔肯定道，然后又略微凑近了点，对苏筱说道：“马才人被皇后娘娘宫里的素芝尚宫带走了，依老奴看，马才人这次不光得罪了皇上，还得罪了皇后娘娘。” 苏筱不好表的过于幸灾乐祸，便对王朔说道：“谢公公告知，这一切，都怪马才人自己过于张扬了，怪不得别人。” 王朔笑着不说话，心想：谁敢怪您这个小祖宗啊，和您过不去的许昭仪被禁了足，马才人遭厌恶，皇后宫里皇上也没再去过了…… 第五十五章：谋划 花嬷嬷手里拿着一封信，急急忙忙走到皇后身边，递给皇后，说道：“这是国公让老奴带给娘娘您的，说是让娘娘尽力而为。” 皇后疑惑地打开信，只见上面写道：听闻除夕夜宾客位次皆由皇后安排，望皇后将武将位次拍于文臣之后，且禁止带刀入殿。 皇后不解地看向花嬷嬷，问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花嬷嬷也只是摇头：“这不许带刀倒是可以理解，可是若将武将尽数往后排，会引起不满的。” 皇后点头表示赞同：“父亲向来轻视武官，我朝又素来重文轻武，最高品阶的武官也只有二品，可皇上登基后，将武官品阶一并往上抬了一品，与文官平起平坐，我若是按父亲所说，岂不就得罪了武将，得罪了皇上。” 花嬷嬷说道：“娘娘，国公也说了，希望娘娘尽力而为，并非一定要做啊，依老奴看，不如让同品阶的文官坐在武将的前头。” “嬷嬷说的有理，何况武将本就少，一品的文官就有十几个，而一品武将却仅有大将军高深一人，这样安排，也算是从了父亲的心意吧。”皇后说道。 “娘娘自小孝顺，国公定会欣慰的。”花嬷嬷安慰道，转而又想到了什么，便说道：“那马才人娘娘打算怎么处置，老奴见她正跪在院里呢。” 皇后瞬间一脸气愤，说道：“那贱人想学那苏氏，引皇上注意，我便让她在那跪着，那也不许去。” 花嬷嬷听了，便劝解道：“娘娘，不如让她跪了会便回去罢，免了那些皮肉之苦，给她一个警告，就成了，放她回去，否则，那善妒之名可就冠您头上了。” 皇后一听觉得也有道理，可却不甘心，便道：“难道就这样放过她？” 花耐着性子解释道：“娘娘，让她回去，咱们先看看皇上是怎做的，老奴可听说了，马才人去给皇上告状，皇上却反倒把雅安宫的桂树搬到卿安殿了，可以瞧见，在皇上眼里，马才人什么都算不上。” 皇后听了立马坐不住了，不可思议道：“马才人不是去告状的吗？怎么？皇上反而把告状的当成了坏人，将东西都给被告之人了？！” “就是啊！那马才人算得上什么，苏贵人才是那眼中钉啊！等过了年，若是马才人晋了位，那咱们就留着，让她继续膈应着苏贵人，若是没晋位，想是皇上真厌弃了她，那娘娘再寻个理由，处置了她也不迟。”花嬷嬷扶住按捺不住的皇后，安抚道。 皇后这才平静下来，“嬷嬷说的是。”于是又叫了素芝，让她去遣了马才人，并警告了几句话。这样一来弄得马才人莫名其妙，被一个宫女这样呼来喝去，心里很是不爽，但又不敢再说什么，只得灰溜溜地回去了。 约摸晚饭过会，苏筱做着手里的针线，没有发现齐俨悄悄地来到了她的身后。 “几日不见，七七倒是更专注了。” 苏筱被齐俨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惊喜。她欢喜地放下手里的针线，上前拉住了齐俨的手臂，看着齐俨问道：“皇上怎么来了！” “想你了，便来看看你。”齐俨搂过苏筱，语气里有些许疲惫：“这几日政事比往常要多，便没能抽空过来看你，七七可有怪朕？” 苏筱靠在齐俨的胸口，满是亲昵地说道：“嫔妾想皇上都来不及，怎么会怪皇上呢？何况自然是政务要紧，皇上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 齐俨笑着拉苏筱坐下，拿起苏筱放下的针线，端详道：“这是给致儿做的？” 第五十六章：誓言 “是呀，先前做成了三件，觉着还是太少，毕竟里衣是一年四季都穿得到的，便想着再做几件，然后一并给致儿送去。”苏筱摸着质地柔软的布料，眼神有些郁色，对齐俨说道：“皇上，我这第一次做母亲，虽说致儿不是我亲生的，可是这么些日子下来，我早就将致儿当自己的亲生儿子了，可是我是真的怕，我怕我做不好……” “朕相信你，你这么善良，定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齐俨伸手抚平苏筱紧锁的眉头，说道：“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朕也只想再和你有孩子……七七，你该早点出现。” 苏筱听着齐俨说这话满脸羞红，却又不失调侃道：“皇上可比七七大九岁呢！我可听说，皇上你三岁识字，五岁熟读诗书，七岁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九岁时，天下谁人不知你是那文韬武略的儒雅少年郎，十二岁便同先祖爷一同会见外宾，举止得体，风度翩翩，皇上，您十二岁时，我才三岁，还不知道在做什么呢，怎么与皇上早早相遇……或许，就算遇上了，你的眼里，也不会装下我。” 苏筱本是调侃之言，可是说着说着，就感伤了起来。苏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好久没见齐俨了，如今见了，应是高高兴兴的，怎么一不留神就这样了。 齐俨感觉到苏筱情绪的变化，知道她从一个小小的庶女，突然成了自己的宠妃，突然有了这么多，定是没有安全感的，便缓缓说道：“我知道，从前你虽过得辛苦，可是却真实，不用时时刻刻小心翼翼，不用去害怕有谁会害你，可是现在突然有这么多人盯着你，不想你好过……你定是怕的，怕我哪天不要你了，怕自己配不上我，对不对？” 苏筱点了点头，感觉鼻子酸酸的。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你是我想放心上，捧手里的，我想与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苏筱听齐俨温柔地说着，眼泪便止不住了，动情地亲吻上齐俨的嘴唇，手里紧紧攥着齐俨的衣服，眼泪顺着脸颊流过下巴，滴落到齐俨的手背，齐俨感觉到像被灼伤了一般的疼。 将心事说出来之后，苏筱心里舒畅了不止一点，脸色也比从前更好看了，去陪太后也是带着说不完的有趣事，让整个太康宫都喜气洋洋的。 某日休沐，齐俨不用早朝，便陪着苏筱多睡了一会儿，苏筱赖着床不肯起，齐俨也随她，同她一起躺着说着话。 “九嫔之中，想要哪个？”齐俨问道。 苏筱原本昏昏欲睡，可一听到这个，立马来了精神，问道：“皇上这是任我挑吗？” 齐俨点头道：“是的，把宜安往上抬一个位分，九嫔就全空出来了，你想要哪个，就哪个，虽说有九个位分有高低，可到底都是嫔，差别也不大。” “那我要做修仪。”苏筱思索了一番后便回答道。 “好，都听你的。”齐俨搂着苏筱，又说道：“等晋位仪式完成后，朕就正式下旨，祭告宗庙，将致儿记到你的名下。” “嗯。”苏筱安静地躺着，玩着齐俨的头发。 “对了，除夕夜那天，你说不定能和你兄长见上一面。” 苏筱一听这话，便又激动了起来，忙问道：“可是真的，皇上没骗我？” “当然是真的，朕何时骗过你。”齐俨将激动的苏筱拉回床上躺平，嘱咐道：“到时朕会安排，切记宴会人多眼杂，要小心。” 苏筱自是答应的，接着便抱着齐俨一顿乱夸，最后连齐俨都听不下去了，便拽着苏筱起了床。 第五十七章：会亲 这一次过年，是齐俨登基以来的第一个除夕夜，太后便也嘱咐了，要隆重些才是，而且过了这年，就是崇化元年了，齐俨也是相当看重，一早便起来梳洗，带着皇后和几个皇子公主去华梁殿接见了远道而来的皇亲。 齐氏一族男丁并不兴旺，祖辈都忙着打天下，先祖爷虽有十个儿子，可大多体弱多病，到最后也就剩了长皇子和十皇子两个孩子了，到先帝时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了，可先帝身体却不好，就留下了两个儿子便驾崩了，于是开枝散叶的任务就都丢到了齐俨和他皇兄肃王齐傲身上，齐傲比齐俨大四岁，是先皇后所出，原本他应当是太子，但偏偏齐傲喜好男风，先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十分厌恶他，也用这个理由说服了满朝文武，立齐俨为太子。 虽说齐傲喜好男风，可妻妾却一点不比齐俨少，也有十四个孩子，这也是至今有人支持他称帝的原因。 “皇上，听说您近来专宠苏贵人，其他后妃那里都未曾踏足，我皇室一族本就男丁稀少，皇上也该雨露均沾，多添皇嗣才对。”齐傲一副放浪不羁的样子，坐在左下首说道。 齐俨笑了笑，对齐傲说：“皇兄的八个儿子难道不是皇家血脉吗？而且，朕还听说十皇叔最近又得了个儿子，侄儿在此先给皇叔道一声贺。” 齐俨口中的十皇叔便是先帝齐敬的十弟齐放，只比齐俨大两岁，他生性吝啬，贪图钱财，对政事不上心，除了小时候偶尔争抢些东西，齐俨与他倒是没什么冲突。 齐放今日倒是十分开心，他笑着对齐俨说：“是第四个儿子，算下来，算是皇上您的八堂弟。”说完便看向齐俨身旁的大皇子齐倏策：“皇上，大皇子似乎与皇后娘娘更为相似一点啊，眉目圆润，有富贵之相啊。” 齐俨温柔地看了眼他的大儿子，刚准备说什么，却被大皇子抢先道：“皇叔公您过奖了，母后还说我有帝王之相呢！” 皇后闻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狠狠地瞪了大皇子一眼，说：“本宫什么时候和你说过。”又忙转头对齐俨陪笑道：“皇上，策儿年幼无知，才口出狂言，您别放在心上。” 齐俨看了眼皇后，却并没有生气，“朕现在本就只有两个孩子，策儿又是嫡长，这种话，他定是听得多了。” “皇上，说这种话的人可是大逆不道啊，妄议立储之事，可是大罪啊，皇后娘娘贤德，举世皆知，这种话自是不会说的，怕是皇子身边的嚼舌头的太多了啊。”齐傲语气有些怪异。 齐俨却满不在意道：“皇兄言重了，不过是那些奴才奉承主子的话，若是因此而要了他们的命，那当年皇兄你身边的奴才奴婢不都得被诛杀尽了…” 齐俨的话使齐傲眼底一黑，脸上却仍是笑意，举起了手里的酒杯：“哈哈哈，皇上说的也是，是臣狭隘了。” 齐俨也端起了酒杯，回敬齐傲道：“皇兄见多识广，怎么算得上狭隘呢？” 齐放看着兄弟二人之间尴尬地气氛，便也端起酒杯，对在座的皇亲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都喝一杯吧，哪能让皇上和肃王殿下就这么喝呀？” 齐放对面的齐效，是先祖爷弟弟的独子，也算齐俨的皇叔，承袭了徽亲王的位置，是一个很和善的人。齐效笑呵呵地对齐放说：“放皇弟，我们好久没见了，我们来喝一杯如何？” 齐放忙站起来，拿着酒杯走到齐效身边，说道：“当然要喝了，今天晚宴上，皇上定早就给我们准备好了房间，我们不醉不归！” 第五十八章：宴前 齐效和齐放把尴尬的气氛稍稍缓解了，齐俨也是笑对众人，唯独齐傲仍旧是那一副黑脸，齐俨就当没看见，应酬着其余皇亲。 午宴很快就结束了，随之而来的便是隆重的除夕晚宴。 暗处，齐傲与与早早进宫的敬国公李鸿谋划着什么。 “李大人，本王早就说过了，若事成，皇位就是你那外孙的，本王无意皇位，只是心中想要为天底下的嫡子嫡孙出口气，为自己这些年所受的不公出口气。”齐傲悄声说道。 只见李鸿眉目间还是有些犹豫，开口道：“王爷，您当真不要那皇位？” “若是本王夺了皇位，天下人会怎么说本王？你的外孙——堂堂大楚嫡长子，皇位的最佳人选，又该以何身份处于世间？”齐傲苦口婆心劝说着李鸿：“事已至此，难不成大人还在怀疑本王是想做那太上皇，操控你的外孙？还是怕你与本王谋逆之事会坏了你李家百年清名？” 李鸿被齐傲说中了，面色有些难堪。当初齐傲找到李鸿，说服他同自己一起谋划着杀掉齐俨，然后让齐倏策继位，并且封李鸿为大楚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这确实十分令人心动，但李鸿怕这弑君夺位的罪名会扣到他们李家头上，于是便主张由齐傲称帝，实际上是用外孙的皇位换了李家的荣宠，齐傲自是明白的，可是他却坚持皇位要交给齐倏策，任李鸿数次劝说，他也雷打不动，一直坚持到如今。 “王爷既然如此坚持，那……老朽便替大皇子谢过王爷了。”李鸿仔细琢磨着，觉得齐傲说的也对，等齐倏策登基成新皇，那他便是皇帝的外公，谁敢说三道四，那杀了便是！ 齐傲释怀地笑道：“这才对嘛，李大人，你为家族兴旺，百年繁华，我为正天下之大统，出心中的恶气，成败就在今晚。” 李鸿郑重的点头，瞧着四下里无人，便作揖告退了。 李鸿走后，陆寒站出来说道：“主子，人已经安排好了，只等兵部尚书刘承儒安排他们进宫便可。” 齐傲点头瞧着对陆寒说道：“今夜不管成与不成，都与本王没有关系。”说完便阴笑着走了出去。 此时，苏文廷夫妇带着三儿两女进了宫，因苏文廷自知几个儿子没什么大作为，便只带了两个嫡子苏玺和苏璧，以及苏筱的胞兄苏珏，至于两个女儿，便是还未出阁的八女苏笙和九女苏箩。 “老爷，贵人是厌了我了，我本不该进宫讨没趣的。”王氏抹着眼泪，故作伤心道。怀里还搂着中年生下的宝贝疙瘩苏箩。 苏文廷一脸不称心，“不过是个贵人，你怕她作甚，进了宫，仍旧拿出嫡母的样子，她就是升到妃位，贵妃位，都是我苏家的女儿，都是你的女儿！” 王氏脸上懦弱伤心，可心里听着这话确得意着呢，仿佛有了依仗一样。 另一辆马车上的苏珏和苏笙有兴奋，也有忐忑。 苏珏看着年幼的苏笙，小声嘱咐道：“过会儿到了宴席，凭我们的门第，定是不会离你七姐姐太近，到时见了她，你可不能忘乎所以，跟在母亲身后才是正道，不可给你七姐姐惹麻烦，让别人看了她的笑话。” 苏笙懂事地点着头道：“六哥哥放心，姨娘早就嘱咐过笙儿了，笙儿好久没见着七姐姐了，只要远远望一眼，便就足够了。” 苏珏有些苦涩，他看着懂事的妹妹，便想起了房里的丫鬟漱玉，他记得漱玉也曾说过：“六少爷，奴婢不敢奢望做您的妾室，更别说正房，您也不必为了奴婢多花费心思，奴婢只要能远远看着您，就已经足够了，漱玉这一生，只愿您平安喜乐。” 第五十九章：宴前 太后在皇后和淑妃的搀扶下，领着其余妃嫔往清欢殿走去。 “母后，臣妾听娘说，她准备了一串东海珊瑚珠要献给您。”皇后一脸得意地说道。 太后依旧是那一副慈祥和蔼的样子，柔声回应道：“那就要谢谢她了，这么贵重的物件，我定是要好好把玩。” “哪里，只有最贵重的才配得上母后您啊！”皇后不停地拍着马屁，听的身后的许昭仪不停地翻着白眼。 苏筱就跟在许昭仪身后，却毫不在意她们在说些什么，她只知道皇上答应让她见哥哥苏珏，她便一直期待着，现在心中仍是激动不已。一旁的林贵人看着苏筱心不在焉的样子，便装作关心的样子，问道：“苏妹妹这是怎么了？身子还没痊愈吗？” 苏筱早就已经肯定林贵人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便一直提防着，她半敷衍半试探地说道：“谢姐姐关心，我没事，只是想起已故的五姐……” 林贵人明显眼神一滞，但是立马掩了过去，表示遗憾道：“嫂子她也是福薄，妹妹莫要过于牵挂，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 苏筱听出林贵人话语里的心虚，却也没再说话，就这么沉默着到了清欢殿。 清欢殿门口已经聚了许多女眷，有诰命的和有诰命的聚在一起，没有诰命的和没有诰命的谈得也正欢。内官尖声道：“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淑妃娘娘到！许昭仪娘娘到！各宫小主到！” 那些女眷忙跪下迎接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淑妃娘娘万福，昭仪娘娘万福，各宫小主万福！” 太后笑着抬手道：“诸位娇客，快快免礼！” 太后领着众人走入清欢殿，在入座前，太后说道：“明日，便是崇化元年的第一日，今夜哀家受皇帝所托，与诸位一同开宴守岁，为我大楚祈福。” “是。”众人齐齐道。 接着，太后又说道：“每年此时，都要进行封赏，前头华梁殿里，皇帝给臣子论功行赏，在这里，就由哀家给后妃论德晋封。”说完便从怀中拿出了懿旨，交给了内官。 见状，除皇后外，其余妃嫔都跪在殿中央听旨。可能除苏筱和淑妃外，其余人都是紧张激动的吧，但是宣旨之后，那便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淑妃宋氏玉清，温婉贤德，气质出众，伴君六载，协理后宫，从无差错，且育有三公主，劳苦功高，遂晋为淑贵妃。” “昭仪许氏宜安，乃太后嫡亲侄女，出身高贵，遂晋为许妃。” “贵人苏氏筱，德才兼备，雍和纯粹，性行温良，丽质轻灵，侍奉皇上太后，尽心尽力，与后妃相处，谦恭忍让，遂晋为修仪。” “贵人林氏琼兰，悉心抚育二公主，晋为充容。” “才人王氏孟华，蒋氏和玉，赵氏淳安，同晋为美人。” 宣读完懿旨，妃嫔们都跪下接旨，马才人果真没有晋位，差点眼泪就出来了，可是她知道在这大吉之日，要是落了眼泪那就是大逆不道，便只好乖乖退到一边。 皇后愈发觉得苏筱简直就是心头大患了，入宫不过几个月，居然就从才人一跃成为了修仪。而许宜安却不管别人，只觉得自己现在高处妃位，觉得很是得意，领了旨就朝她的母亲南亭侯夫人祝氏走去。太后见许宜安没经同意就起身离去，知道她本性不坏，又从小没规矩惯了，便也不去管她。 苏筱受礼时，边上的女眷都小声议论着，有羡慕，有嫉妒，更有不屑与嘲讽。王氏心里头很是不爽，想着这丫头已经位列九嫔，自己又没有诰命加身，日后见她，便是要行大礼了。 第六十章：宴中 现如今，虽然苏筱与林充容同处于嫔位，可苏筱却已经比林充容大了几个等级，位置就又往前移了一个。苏筱看着林充容强颜欢笑的样子，不禁有些讥讽，暗想：这么快就藏不住了吗？ 苏筱往王氏那个方向看去，只见王氏将她心肝宝贝似的小女儿苏箩搂在怀里，而苏笙却被寄挤在一旁，连个正经的位置都没有，这样挤着，根本吃不到什么东西，于是唤来了纯仪说：“纯仪，你去把八小姐叫到我这来，不用给我那嫡母太多面子，她现在没有资格了。” 纯仪应下后就从后面绕到了苏笙旁边，又给王氏见了礼，对王氏说：“太太，修仪娘娘请八小姐过去说话。”说完后就拉着苏笙的手说：“八小姐，娘娘有请。” 苏笙朝苏筱那边看了看，见苏筱笑着点头，便立马站起来，跟着纯仪走了。王氏心里自然不爽，却又不能在这样的场合发作，只能小声嘀咕道：“不就是从小主一下子变成了娘娘吗，也太嚣张了。” 苏笙坐到了苏筱身边，苏筱一下就将苏笙搂在怀里，对苏笙说道：“好妹妹，可想死姐姐了。” “姐姐，笙儿也想你，姨娘和六哥哥更是想念你，姐姐你是不是又瘦了？”苏笙看着苏筱的脸庞，有些哽咽。 苏筱也是激动，指着桌上的点心说：“没有，怎么会瘦呢，笙儿你看桌上这些点心，想吃什么，自己拿。” 苏笙点着头，吃起了桌上的东西，一旁的淑贵妃看着胖乎乎的苏笙，便对苏筱说道：“你可得和你妹妹学着点，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就没几两肉，急得皇上连着几天来问我你是不是哪里不顺心。” 苏筱搂着吃的正欢的苏笙，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对淑贵妃说道：“别看我脸瘦，这身上的肉也还不少呢。” 淑贵妃掩嘴轻笑，冷不丁地说道：“得了吧，你身上肉多不多，皇上还不知道吗~” 苏筱立马羞红了脸，捂住了苏笙的耳朵，又羞又气道：“姐姐这是在说什么呀！” 清欢殿里一片其乐融融，华梁殿内也是歌舞升平，多数武将都被灌得醉醺醺的，李鸿等人却只是偶尔抿几口。 齐俨见了，忙问道：“老泰山这是怎么了？似乎没什么兴致。” 李鸿听见齐俨叫自己，忙起身回道：“皇上，老臣年事已高，酒还是少饮的好。” 齐俨点了点头，并不做怀疑，转身对坐在一旁的大皇子齐倏策说道：“策儿，去给你外公端些茶水，顺便陪外公说说话。” “是。”齐倏策站起身来，端着茶水朝着李鸿走去。 另一边的齐傲则是将一个白面小生唤到身旁，陪着饮酒。齐俨也没有反对，毕竟这也是满朝皆知的事情。 苏珏看着喝的迷糊且逐渐话多的苏文廷，便小声提醒道：“父亲，少喝点为好，不可在皇上面前失礼了。” 谁知苏文廷却一把推开了苏珏，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朝齐俨走去：“皇上！皇上！” 齐俨见苏文廷左摇右摆地走过来，知道他喝醉了，也听别人说过文华伯苏文廷酒品不是很好。 “苏卿何事啊？” 苏珏拉不住父亲，看着两个同样醉着的嫡兄长，无奈地跟了上去。 苏文廷摇摇晃晃地走到台阶前，靠着台阶坐了下来，大声道：“皇上！臣是……苏贵人的父亲！臣！今日太高兴了，这人一高兴，力气就大了……力气大了，我……我就天下无敌，我率大楚雄狮，踏平那南蛮北夷……” 看着丑态毕露的苏文廷，王朔忙带着人想将苏文廷托下去，可齐俨看着打起呼来的苏文廷，便开口道：“苏卿也是酒酣至极，殿内暖和，就让他躺一边吧。再给苏六郎拿个蒲团。”然后转头对苏珏说：“你且在这坐着吧，照顾好你父亲。” 第六十一章：宫变 “谢皇上。”苏珏坐到了横躺着的苏文廷身旁，不时地看着齐俨。 齐俨注意到苏珏的打量，便叫王朔给苏珏传个话。“六公子，皇上让您稍等一会儿，他会安排您和修仪娘娘见面的。” “修仪？”苏珏疑惑道。 “对，苏修仪，正是令妹，刚刚受的晋封。”王朔解释道。 苏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想道：看来，皇上确实很喜欢小七。 眼看着子时将近，不少大臣都已经迷迷糊糊的吃着酒，欣赏着曼妙的舞姿。 突然间，李鸿将一盏茶摔碎在地，猛地站起来。 “老泰山这是为何？”齐俨以及多说大臣都被吓了一跳。 李鸿没有说话，只是冷笑了几声，殿外的侍卫便都冲了进来，举刀向齐俨挥去。 齐俨幸亏没有吃醉酒，灵活地躲开了几刀，苏珏见有刺客，便将苏文廷拖到柱子后面，自己飞身上前，将几个刺客踢开丈余。齐俨拔出了龙椅后面的长剑，又夺下了一名刺客手里的刀，丢给苏珏。苏珏接过刀，便大开杀戒。 大将军高深见皇帝有难，奈何手里没有兵器，便扛起一张桌子，朝刺客撞去。高深的次子高裕楚见刺客源源不断，而反贼李鸿却早已不知何处去了，周围的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和翩翩公子早就乱作一团，只知道东躲西藏，大喊着：保护皇上！捉拿刺客！于是他便跑到父亲高深旁边说道：“爹！您是大将军，各部士官都会听您的，您快去领了人马来救皇上，孩儿掩护您！” “好！”高深不敢犹豫，在高裕楚的掩护下，杀出了华梁殿。 高裕楚和其余几个武将见高深已经突出重围，便立马回头，大喊道：“快保护好皇上！” 齐俨和苏珏此时正被团团围住，两人不光要注意刺客的动向，还要护着年幼的齐倏策。齐傲看着这场由自己一手策划的宫变，装作满是惊慌地东躲西藏，并且时刻注意着李鸿的动向。其实他早就准备好要杀掉李鸿，不管这场宫变成功也好，失败也罢。 而李鸿浑然不知，此时的他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殊不知齐傲悄悄绕到了他的身后，一下子勒住了他的脖子。 “呃……谁！”李鸿痛苦地反抗着，想要逃脱束缚：“放……放开……” 齐傲看着喘不上气的李鸿，悄悄在耳边说道：“不管事成还是事败，你死了才最稳妥……” 李鸿想喊，却喊不出来。齐傲马上变了面孔，装作惊慌支持不住的样子，对着不远处缩成一团的齐放和齐效喊道：“皇叔！快来帮忙！” 齐效早就腿软了，站不起来，齐放则哆嗦着上前，捡起了一把刀，看着齐傲将他按倒在地的时候，一刀刺了下去，结果了李鸿。 兵部尚书刘承儒的任务是等宫变开始，就带着少部分兵力，去清欢殿挟持女眷。当太后等人觉得外面不对劲时，刘承儒已经带兵闯入了殿内，将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所有人都意识到大事不妙，却已经无法逃脱，只得三两抱团，哆嗦着，抽噎着。 “太后娘娘，恕臣打扰了。”刘承儒拿着长剑跨入清欢殿，走到太后面前。 太后脸色煞白，却还是极力保持镇定：“你……你大逆不道！”太后愤怒的喊声盖过了殿内女人的抽噎声，“皇家何曾亏待过你，你却做出这种事情。” 苏筱见这场面，便知到华梁殿一定早就乱作一团，血流成河了。她不比太后安生，想着齐俨和兄长的安危，心早就纠在一起，只是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忍着不流泪，将苏笙护在身后。可是，因过于年幼，而被安排在殿内暖阁里安睡的齐倏致却大哭起来，这一哭，打破了苏筱筑起的镇定，眼泪也落了下来。 第六十二章：宫变 刘承儒听见了暖阁里孩子的哭声，便猜到一定是二皇子。“哎呀，原来，这儿还藏着个二皇子啊，太后还真是疼爱孙儿，时刻都带在身边呢。” “你想做什么！他只是个婴孩！”太后颤抖地说道。 “呵呵呵，太后，您不必激动，若是皇后娘娘开口说放过二皇子，臣保证不动他一根汗毛！”刘承儒看向皇后。 皇后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地问道：“你……你敢！那…那可是皇家血…脉……” 还没等刘承儒说话，皇后猛然道：“我的策儿呢？！你们把我的策儿怎么了！” “皇后娘娘，您放心…大皇子即将是新皇，您也将是太后了，我们怎么会伤害即将登基的皇上呢？”刘承儒对满目狠意的皇后说道，“所以说，这儿每一个人的命都掌握在您的手里。” “你胡说什么！”皇后虽然这么问，可是心里大概想到了些什么。 而此时已经有人将二皇子从暖阁里抱了出来，递到了刘承儒手上。刘承儒接过二皇子，冷笑着看了二皇子一眼，便高高举起。 苏筱和太后几乎同时喊出：“不要！！！” 太后瘫坐在椅子上，声泪俱下，苏筱已经扑到刘承儒跟前，浑身颤抖着，抬起细弱的手臂，惊慌道：“不要……求您……” 刘承儒瞥了苏筱一眼，收回了手，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令尊为了大皇子和李家的前程着想，更为了大楚长久盛世着想，拥护大皇子为新皇，您即将是皇太后，是大楚最尊贵的女人，只要您一句话，臣就把手里这个，还有跟前这个庶出的妖妃一同除了，如何？” 皇后听说自己和儿子定然没事，心里稍稍放下心来，可是看着太后不可置信的目光，她便觉得愧疚，于是道：“你胡说！父亲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皇后娘娘，没瞧见您的母亲姐妹和我的妻女都没出席吗？没听见华梁殿内的暴乱吗？臣现在都听您的。”刘承儒大笑道。 “你怎么知道你们一定成事了呢？你见到皇上的尸首了吗？李鸿有将讯息告诉你了吗？”苏筱看着刘承儒洋洋得意的样子，故意激道，想知道齐俨的状况。 被苏筱这么一说，刘承儒还真有些怀疑，忙派了人去华梁殿打探情况，可嘴上却说：“文臣武将都醉醺醺的，就那昏君孤身一人，上百的暗卫还拿不下他的人头吗？” “那万一呢？现在华梁殿内还是杀声一片，你就没想过，若是事败，该当如何？”苏筱追问道。 “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手上的二皇子对你没用，若是皇上杀光了逆贼，你拿一个庶子做要挟，皇上会在乎吗？”苏筱看着时刻危险的齐倏致，心提到嗓子眼，“你知道我的，在你们眼中，我是妖妃，可是在皇上眼中，我是心尖上的人，你把我的命攥在手中，就算事败，你拿我的命换自己一命，也是绰绰有余的。” 刘承儒觉得有道理，只是不说，那探消息的人回来，小声对刘承儒说道：“大人，似乎有几个武艺高强的武将在反抗，我们的人剩不多了。” 刘承儒心头一紧，忙让那人带了殿内的一大半人去增援。然后将手中的齐倏致丢到了苏筱怀中之后，就拔出了长剑，架在了苏筱脖子上。 苏筱温柔地安抚着齐倏致，齐倏致也慢慢安静下来，苏筱转身把齐倏致交给了身后的纯灵和纯仪，然后就站回刘承儒剑下。 “你可别耍什么花招，否则我立马就杀了你！”刘承儒恶狠狠的说道，心里头已经有些着急了。 第六十三章：宫变 苏筱仿佛什么都不怕了一样，擦干了眼泪，镇定道：“你放心，如果我想耍花招，那就是做好了和你同归于尽的准备了，很显然，我还没有。” 刘承儒一把抓住了苏筱的手臂，将她拽倒在地，“你信不信？那昏君已经死了？” “哼！”苏筱冷哼了一声，转头不看刘承儒。 淑贵妃看着抵在苏筱心口上的剑，害怕下一刻就要刺进去，她小心地四下里观望着，因父亲宋进是将军，自小便也会些防身术，只是因她父亲宋进前年去世，她便没再练过。 再说华梁殿的情况，因这些刺客死伤也过半了，齐俨等人也精疲力尽了，双方对峙着。 苏珏看见被齐傲勒死的李鸿，对那个为首的刺客说道：“你们的主子已经死了，还不快束手就擒？” 那人不说话，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李鸿的尸首，之后便说：“刘尚书还在——你们是逃不掉了，快些写个罪己诏，快快退位让贤，我们不眼热你们大楚皇室，我们只要一个可以为天下嫡系子孙做主的皇上，不要让低贱的庶族踩在我们头上!” “哼！”高裕楚冷哼道：“庶出？你口口声声庶出卑贱？不许庶族越过嫡系，那很简单啊！让天下男人不纳小妾不就好了!那不就没庶出了嘛！可是你们越是注重出身的人，越是要三妻四妾，这还不够，还要十几二十个通房，恨不得再养几个外室，生下一大堆庶子庶女，在外头留下一个又一个私生子私生女，这怪谁？” 高裕楚这一番话说的那个为首的刺客哑口无言，倒是让齐俨甚是欣赏。 可就在此时，远处的一个黑衣人朝齐俨扔了几个铁镖，苏珏眼疾手快，用刀挡住了两个，可另一个还是扎进了齐俨的左胸。 “皇上!” 众人慌忙上前看齐俨，这便给了面前这些刺客机会，立马就杀上前。 “无耻下作小人!拿命来!”高裕楚挡在最前面，年纪虽小，可却武艺高强，不输苏珏。 齐俨捂着留着血的胸口，还要顾及早就吓傻了的齐倏策，手上便又趁机被砍了一刀。 就在此时，高深领着一大批军队来了，冲进了华梁殿，将一干贼人杀了个干净。 “皇上，臣救驾来迟，臣有愧……臣已派人去找太医，为皇上包扎伤口。”高深跪在齐俨面前请罪道。 齐俨却强撑着起来，脱下了身旁苏珏的外衫，系在伤口处，将齐倏策安排好后，就对高深说：“刘承儒应该在清欢殿，女眷都在他手上，朕要去。” 苏珏见伤口没有伤及肺腑，便搀扶着齐俨，向清欢殿走去。 齐俨看着满地的刺客尸首，以及躲在各个角落的大臣……还有王朔的尸首……他的心好痛，他猜想，幕后主使一定还有人，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一个是自己的岳父，一个是同先帝一同长大的世叔，他们都反了，那指使得动他们的人…… 想着想着，齐俨便走到了清欢殿门口，他知道此时自己的母后和七七都在里面，他使出浑身的劲推开了门，看见刘承儒拔剑架在苏筱脖子上。 “恶贼!你枉为人臣!”苏珏怒吼道。 “皇上……哥哥!”苏筱惊喜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可惊喜之余，又被齐俨胸口的伤口吓到了。 刘承儒一把将苏筱拽起，知道事败的他很是不甘心，要挟道：“齐俨!你不配为天子!我这就杀了你的爱妃!她这个妖妃!让我为大楚做最后一点事!” “慢着!你敢!”齐俨脱口怒喊道，他看着苏筱的脖子被划出了血痕，心头一紧，忙说道：“你放开她!朕饶你不死!” 第六十四章：事后 刘承儒看着余下的手下已经放下武器投降，知道自己已经难逃一死，便对齐俨说道：“我不在乎生死，你身为一国之君，居然为了这个妖女而改祖制，无视嫡庶，你这是要毁了大楚!” “朕没有!”齐俨红了眼，挣脱了苏珏的搀扶，说道：“大楚有多少嫡子？又有多少庶子？你们一个个高门大户，如果有十个儿子，七个都是庶出!即使他们有才干，也不会被重视，反而要臣服在庸碌无为的嫡子脚下，大楚表面上繁荣昌盛，太平安定，可实际上呢？有多少贪污腐败，有多少人命官司？如果就因为出身不好，就否决了一切，那朝廷日后便再无人才可用!” 刘承儒听了这番话，却依旧执迷不悟。只见他从按着苏筱一同跪下，仰天长叹道：“大楚要毁了，世间不再有尊卑伦常了啊!” 说完便要动手，没想到身后的淑贵妃却冲了上来，拿着金簪刺进了刘承儒的脖子。刘承儒瞪大了眼，挣扎了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苏筱瘫倒在地，捂着流血的脖子，松懈了下来，淑贵妃也大喘着气，齐俨忙跑上去将苏筱扶起，苏筱看着齐俨胸口的伤口不禁心疼，更是对这些反贼恨得咬牙切齿，便拔下了头上的簪子，一下子就捅在了刘承儒胸口的同样位置。 齐俨知道苏筱心里委屈又心疼自己，便搂过苏筱，安慰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苏珏则被苏筱这一举动下了一跳，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不再是从前那样的小姑娘了，或许有手段，有胆识，有仇必报，才适合在这个宫里生存下去。 这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可齐俨始终想抓出幕后主使，虽然表面上看，李鸿负责谋划，刘承儒负责人马，似乎就可以完成这场宫变，可是经过刑部调查，齐俨发现那些刺客都不是刘承儒的手下，留着的几个活口也全部自尽，像极了一些死士。 经过这一次宫变，齐俨觉得自己的心该更狠一点了。于是他处死了李氏和刘氏一族全部的男丁，女子全部发卖为奴，并且废了皇后，囚禁在鹤园，将大皇子齐倏策交给淑贵妃抚养。因齐倏策受了惊吓，已经迷糊了好几天，时醒时睡，口中呢喃不停。长公主齐华舒则由许宜安抚养。 朝廷官员职位也有了变动，因前朝灭国皆由奸相蛊惑国君，所以楚国并未设丞相，所以六部尚书成了一品官，几代皇帝下来，弄得六部尚书权利越来越大，几乎成了六个宰相。所以这次，齐俨将文官的品阶降了一品，所有的尚书都降为二品。且设上枢院，提拔三朝元老陈松正为正一品院首辅，又从进士和赋闲在家的勋贵中选了几个担任正二品院使。 苏文廷这次算是走运，因为喝醉了酒，让儿子苏珏就在齐俨的不远处，并且及时救了齐俨，于是升为了兵部尚书，顶了刘承儒的位置，虽说仍是二品，可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次事变，齐俨看到了文臣的贪生怕死和武将的赤胆忠心，便裁撤了大量闲职官员，救驾有功的那些武将都受到了应有的封赏，最令人眼热的莫过于苏珏和高裕楚两人。 苏珏被封为怀宁侯，高裕楚被封为镇宁侯，两人都担任正三品上枢院都统一职，说白了就是齐俨的心腹，时刻守在他身边。两人都未满十八岁，是楚国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也是最年轻的三品武将。而且齐俨还给他们二人一人赐了一座宅子，意思就是让他们自立门户，独当一面。高深知道后自是乐的合不拢嘴，不光自己被封了镇国公，连儿子都是侯爷了，于是抱着儿子不舍的撒手。尴尬的是苏文廷，自己只是个伯爵，儿子却一下子越到了自己头上，成了侯爷，虽说也算光耀门楣，可他到底觉得脸上无光，便郁闷了好几天。 第六十五章：养病 苏筱端着一碗糁汤走到庆安殿门前，高裕楚正在门口当值，见苏筱来了，便作揖道：“修仪娘娘万安。” 苏筱微笑点头，问道：“今日轮到哥哥守上枢院吗？” “是的，修远兄在上枢院呢，这几日有几封军函，皇上让他去处理了，娘娘可是有事找他”修远是苏珏的字，高裕楚和苏珏没处几天，就已经以兄弟相称，情同手足，相见恨晚了。 苏筱摇了摇头道：“没有事，我只是来看看皇上。” 说完苏筱便走了进去，见齐俨正靠在床上看着奏折，眉头紧锁。 苏筱叹了口气，觉得王朔不在了，便没有人时不时提醒齐俨要注意休息了。于是她端着鸡汤走到齐俨床前，抢走了齐俨手上的奏折，丢在一旁，故作生气道：“皇上又不听我的话了，您伤口都没痊愈，就这样操劳，昨日明明还有一大堆奏章，今日就这么几本留着……皇上，您怎么就不能为自己着想一下呢？” 齐俨接过苏筱手里的糁汤，笑道：“朕已经好多了，你就别担心了，倒是你，脖子上可有按时抹药，别偷懒，留了疤可没处哭。” “皇上怎么又把话题引到我身上了，到底是谁伤得重？”苏筱跺着脚，又气又无奈道。 “好了好了”，齐俨拉过苏筱的手，让苏筱坐到了床沿上，一口喝下了糁汤，然后对苏筱说道：“朕是真的没事了，倒是你，朕不光没让你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反而受了这么多苦，背负这样那样的骂名，朕心中有愧。这次你还为了保护致儿，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朕想想都后怕。” 苏筱转过头看着齐俨有些憔悴的面容，想起齐俨为了当一个好皇帝而付出的努力，便替他感到心酸：“好在有惊无险，我还在皇上身边。”说完便靠到齐俨肩上，摩挲着齐俨冒着胡须的下巴，轻柔道：“皇上，七七知道您在为王朔总管的事情而难过，可是逝者已逝，您好好的，才不枉费王朔总管对您的保护。” 提起王朔，齐俨心里难过，可是嘴上却不愿说一个字，今日苏筱这样说，齐俨才开口道：“朕知道，王朔看着朕长大，朕总归是不舍的，朕会在心里念着他，也会好好对自己的。” 苏筱心疼地钻进齐俨怀里，小心不碰到他的伤口。齐俨见苏筱为了安慰照顾自己而费尽心思，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心疼，便捞起苏筱的脸蛋，用力地亲了一口，“朕听说华舒闹着要见惠荣，宜安当着华舒的面说惠荣是乱臣贼子，两个人就这样闹翻了。” “……似乎是的。” 齐俨听苏筱这口气，便知到是真的了，“宜安这是故意闹翻的，她不满朕让她做华舒的养母，是在跟朕闹呢。” “长公主天性高傲，受尽万千宠爱，自是不愿认一个妃子为养母，可我认为，长公主到底不懂事了些，她根本没体谅过您的苦心，仍旧是抬着头过日子。”苏筱早前见过齐华舒，确实觉得她被废皇后宠坏了，当时自己还是才人，废皇后也还没为难自己，按理说自己作为皇后妃嫔，位分再小，她也该称一声姨娘，可是她却拿着果子砸自己，还笑自己出身低贱。 “朕不是个好父亲……”齐俨也知道齐华舒自小娇气，目中无人，齐倏策胆小怕事，懒惰贪玩，可他当时帮着父皇处理国事，根本无心也无力去教育他们。他自责地对苏筱说道，苏筱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皇上，您是世界上最好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做好了一件事已经很好了，换做别人，怕是只会一味责怪妻子教不好儿女，根本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 第六十六章：说亲 齐俨听着苏筱的安慰，没说什么。 苏筱见齐俨不说话，只管继续说道：“皇上若是觉得没做好父亲，那从现在学起，也来得及，反正皇上的公主皇子都还小。不过七七还是那句话，在我眼中，皇上是最好的。” 齐俨一笑，调侃道：“七七，你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对对对，皇上是西施。”苏筱笑着说道。 齐俨听出苏筱口中的戏谑，便捏了捏苏筱的鼻子，凑到苏筱耳边，暧昧道：“那你这个小情人今晚就留下吧…” “皇上!你…”苏筱红着脸转过身，任由齐俨放肆的笑着。 自打苏珏被封侯之后，就一直有人来说亲，苏文廷想着自己儿子是怀宁侯，那儿媳自然也要门当户对，于是便相中了温国公家的嫡孙女，可是苏珏却始终不肯点头，这件事就这样一直僵着，温国公那边便开始有不满了，却不肯放下这门亲事，于是到处传扬温国公家小姐要和怀宁侯结亲的消息，愈传愈广，自然而然地，齐俨和苏筱便也知道了。 “哥哥这些年纪了，也该成家了，听外面说是温国公家的嫡孙女，姐姐可知道那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性格可好？容貌如何”苏筱得了消息之后便找到了淑贵妃，来打探温国公家孙女的消息。 淑贵妃看着苏筱着急的样子，知道苏珏的婚事一直是她的心上事，便将自己所见所闻都告诉苏筱：“温国公家的姑娘，说实话，相貌平平，可是体态丰盈，面色红润，是多子多福的富贵相，要说脾气性格，自小金尊玉贵，难免娇气了些。” 苏筱听了淑贵妃的描述，也不好表态，毕竟还要哥哥做决定，可是苏珏始终不肯点头，那应该是不喜欢的，那么…… “筱筱，你知道你哥哥身边有个婢女叫漱玉吗？”淑贵妃看苏筱不说话，便又问道。 “知道啊，漱玉姐姐自小就服侍哥哥，我也将她当做亲姐姐一般。姐姐为何问这个”苏筱有些好奇。 淑贵妃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略显神秘道：“我听说，你哥哥是因为她才不肯成亲，外面的人说你哥哥迷恋漱玉。” “……不，不会吧……”苏筱满脸震惊，可是当苏筱回忆起苏珏和漱玉在一起的画面时，这好像确实有那么些苗头，愣了一会儿后，苏筱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 淑贵妃见苏筱这个样子，不禁笑起来，戏谑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你的父亲母亲都健在，要你这个妹妹操心哥哥的婚事吗？你若不想让你父亲母亲插手怀宁侯的婚事，不如去找皇上。” “对啊，若是哥哥当真要漱玉，我去求皇上想想办法，肯定可以的。”说着便朝淑贵妃笑了笑道：“还是姐姐聪慧。” 两人就这么聊着，苏筱突然想起皇上让淑贵妃抚育大皇子，便顺口问问：“对了，姐姐，近来大皇子可好了些？” 淑贵妃叹了口气道：“昨日又失禁了，你说这可怎么好？不管是谁去看他，他都害怕，往角落里躲……哪怕多说一句话，就恨不得口吐白沫…大公主都不行…” 苏筱听着也叹了口气，“大皇子也是可怜……废皇后呢？废皇后同大皇子说话也不行吗？” 淑贵妃无奈地摇头道：“早就试过了，没用的，废皇后还因此大哭大闹了一场，眼睛都哭出血了。” “这可能是他们娘三个没福分。”说完便起身告辞。 而另一边，齐俨正在听苏珏和高裕楚的汇报。 没等苏珏说完，齐俨便趁机问道：“你觉得温国公的孙女如何？” 第六十七章：说亲 此话一出，苏珏便知道齐俨是在问自己，高裕楚也是将目光投向了苏珏。苏珏耳朵红了，脸逐渐发热，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修远兄怎么还害羞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是喜欢就娶，不喜欢就回了，你可有皇上和修仪娘娘撑腰呢，还怕你父亲和嫡母逼迫不成？”高裕楚年轻气盛，脾气也像极了父亲高深。 苏珏白了一眼高裕楚，道：“你懂什么。”然后又转头看向齐俨，整理了一下措辞，对齐俨解释道：“皇上，臣虽说已经独自居住，也算是自立门户了，可是自打臣受封侯爵之后，母亲就经常插手臣的事情，看臣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便自作主张定了温国公家的孙女，可是臣觉得，这样臣做不了主，那样臣也做不了主，那臣还不如搬回苏府，省的母亲还要来回跑。” 齐俨听着苏珏话里的意思是想要彻底自立门户，不想让他那对不像样的父母插手他的事情，便对苏珏说道：“这本是你们苏家的家务事，朕不便出面插手，但是朕可以给你赐婚，凡是天子赐婚，臣子都是不能推却的，你就告诉朕，是谁家的姑娘？” 高裕楚也是满脸兴奋地追问道：“是呀，修远兄，是谁家的姑娘？” 苏珏有些为难地说道：“她是我房里的侍女，出身贫寒，自小便被爹娘卖到我家做婢女，正因为她这个身份，我臣才迟迟没有请皇上赐婚。毕竟她的卖身契还在臣母亲手里攥着呢。” 齐俨听苏珏道出原委之后，很是赞赏苏珏的专情，便笑着对苏珏说：“你可知道？七七已经为你的婚事愁了好多天了，这种事情，你让她去，她定会助你尽快将娇妻娶进门。” “小七？”苏珏有些不相信。 齐俨却是笃定了一般，马上让新担任总管的禄政去将苏筱叫了来。 苏筱接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进了庆安殿，一手将门推开，风风火火地走到苏珏面前，直接道：“哥哥可是瞒得我好苦，既然你喜欢漱玉姐姐，那就早该告诉我，我好早早想法子将漱玉姐姐的卖身契拿了，然后将她安排进宫，给她封个尚宫或者司使，然后求皇上赐婚，让她稳稳妥妥地嫁给你，可现在倒好，非得等到你要成亲的消息满天飞的时候才透露，哥哥，你好糊涂啊！” 苏筱一下子说了一大堆，差点没喘上气，说得苏珏哑口无言。齐俨见苏筱着急的模样，便拉着苏筱坐下，缓解道：“七七，不要着急，总是有办法的，只要拿到了漱玉姑娘的卖身契，让她恢复自由之身，朕便会给她一个恰当的身份，让她风风光光地嫁给你哥哥。” 苏筱见齐俨对自己满满的宠溺，便立马收回了刚刚的急躁，安静地坐在了齐俨身边，缓缓道：“哥哥，你将家里人请到侯府，一起吃个家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 苏珏这会儿还真有些怕这个妹妹，便问道：“娘娘你有办法了？” “自是有办法的。”苏筱端坐了身子，寒笑道：“本宫和母亲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她什么脾气我一清二楚，哥哥，你放心，我不会让我到手的嫂子就这么吹了。” 苏珏汗颜。 高裕楚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直到被苏珏瞪了几次眼才停下来。 苏筱恢复了往日里和苏珏说话的样子，没几句话就撒个娇，弄得齐俨都吃醋了。可是也没说几句话，福顺便来禀报，说是二皇子哭个不停，任谁报都不要，估摸着是想要苏筱。 苏筱二话不说便急急忙忙地往卿安殿跑去，齐俨看着愈发成熟的苏筱，心里更是疼惜。 第六十八章：家宴 “阿珏，趁着这个机会，把家里的事情一并处理好了，我大楚历来都是男儿当自强，一不靠父母，二不吃祖产，三不贪妻财，父母健在却自立门户的到处都是，你就把想办的和该办的办好，给七七一个可以依靠的娘家，朕怎样都支持你。”齐俨说道。 苏珏深受感动，同时也下定了决心不再受家里的牵制，便点头道：“臣还有一事，想请皇上准允。” “你说。” 苏珏道：“皇上您既然已经将二皇子记在修仪娘娘名下了，那修仪娘娘便算是有子的妃嫔了，日后若是生子之时有……还请皇上定要保娘娘周全。” 齐俨听着苏珏说出这番话，知道他母亲为了生下苏筱而去世这件事情一直让他害怕，他害怕自己的又因为这种事情而失去一个妹妹，便正色道：“你放心，若是要七七涉险，朕宁愿不要孩子了。” 卿似玉温润，如花烂漫，吾当倾尽所有，携手结发，比目同心，护卿一世长宁。 几日后，苏珏便在怀宁侯府办起了家宴，已经出嫁的几个姐姐也带着丈夫孩子一同前来，这样一聚，大人小孩，长辈晚辈，加起来足足有一百多号人。而高裕楚自认为是苏珏顶好的兄弟，便也过来帮苏珏张罗。 就在所有人差不多都到齐的时候，苏筱坐着齐俨专门替她准备的软轿，声势浩大地来到了怀宁侯府。 “修仪娘娘到!”福顺走在软轿的左前端，用一贯平稳的声音喊到。 门口的侍从见了便马上进去通报，苏珏看着已经坐定的族人，表现出十分兴奋的样子，对他们说：“修仪娘娘到了，我出去迎一下。” 苏珏正准备迈出去，就听见大哥苏玺说道：“六弟，你迎什么呀，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七妹妹也真是的，摆什么架子呀！若没有我们苏家，她哪里来的这嫔位。” “就是就是，这次家宴，小六你连表亲都没请，我们都是至亲，怎么还摆上架子了？”苏珏的叔叔苏文华说道。 而坐在首位上的苏文廷则黑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苏珏。 苏珏尴尬地收回了脚步，也不说话，只是按着苏筱先前嘱咐的那样，给她制造一个发作的由头。 苏筱下了轿，知道不会有人迎出来，便径自向里面走去。 果不其然，满院子的人，除了苏珏和侍从婢女是站着的，其他人全然落座。 苏珏迎上前，照着苏筱给的台词说道：“娘娘来了，娘娘快落座吧，不过是一场家宴，娘娘要帮着淑贵妃娘娘处理宫务，还要照顾二皇子，本不用来了……” “哥哥这是哪里的话，既是哥哥做东，做妹妹的自然要来。”苏筱站在原地不动，话虽是对苏珏说的，可是却看着满院的人。 “既然人都齐了，那便开席吧。”苏文廷拿起了筷子说道。 只见苏文廷动了筷子，所有人便都开吃了。苏珏便指着女眷那几桌的首桌说道：“娘娘，去坐那吧。” 苏筱笑着推辞了，慢慢走到了王氏的身旁，笑眯眯地盯着王氏。 “你看我做什么？还不入席吗？”王氏感受到苏筱的眼神，很不悦地说道。 苏筱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福仁，福仁会意，搬了一把太师椅摆在了院子的最前面。苏筱坐了下去，摇着手里的扇子，不说话，就静静地坐着。原本嘈杂的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苏筱。 苏文廷见苏筱这个样子，觉得简直不能忍受，他的几个弟弟也是啪地扔下了筷子，满脸怒气。 “你做什么!今日是家宴，你摆的什么架子!？”苏文廷甩袖走到苏筱面前，指着苏筱问道。 第六十九章：家宴 苏筱原本柔和的目光一下子凌厉起来，她抬眼看向苏文廷，没有起身，反而坐直了身子，说道：“父亲这是在责怪本宫吗？” 苏文廷听见被苏筱故意加重的“本宫”二字，便更加愤怒了。“你什么意思？你当了娘娘，就不是苏家的人了吗？你就可以这样目无尊长，肆意妄为了吗？我是谁？我是你父亲!是你的天!” “哦？父亲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天，那皇上呢？”苏筱反问道。 苏文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看着满院都是自家人，便也没太在意，只是说道：“你若是觉得自己是天大的贵人，那你便回宫里去吧，可是，不管你走到哪里，你都是苏家的人!” 苏筱理了理裙摆，没接苏文廷的话，只是问福顺道：“福顺，你说在这院子里，谁最尊贵？” “娘娘您说笑了，自然是您，你是君，其他人，都是臣。”福顺恭敬道。 “那本宫就奇怪了，这里出了怀宁侯，没有一个人对我恭敬的，是没有王法了吗？”苏筱威仪毕露，扫视着院里的每一个人。 众人都吃惊的看着苏筱，不明白从前懦弱的庶女如今怎么这么霸气。有些人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苏筱，有些则仍是不屑，却也不敢出声。 苏筱看着眼前将自己嗤之以鼻的父亲，心里竟没了从前那种痛觉，或许，早就没了，只是她还一直抱有幻想，幻想父亲还是在乎她这个女儿的，可是，是她错了，在苏文廷眼里，地位和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父亲呐，你熟读古书，应该最知道礼法了吧，本宫是你的女儿，可也是皇上的妃子，你仍旧向从前那样对本宫呼来喝去，恐怕有损皇上的脸面吧！” 苏筱站起身，走到苏文廷面前，继续道：“父亲，哥哥现在可是怀宁侯，领上枢院都统，皇上跟前的红人，就连你的尚书之位都是因为他才有的，你却仍旧这么不知好歹，为了自己的脸面，胡乱给哥哥安排应酬，不管他到底忙不忙，心里舒不舒服，到底愿不愿意，你从来都不在乎，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苏文廷转开不看苏筱，苏文华却已经看不下去了，但语气比刚才好了些，“娘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和你父亲说话呢？这可是不孝啊！” “不孝？”苏筱一阵嗤笑，“可你们可曾仁义？我如今是修仪，二皇子养母，哥哥是御前红人，你们一面享受着我们给你们带来的荣耀，一面却又嫌弃我们出生低，想用辈分长幼来压制我们，父亲呐，你可看看这满院的人，谁光过苏家门楣？谁高嫁得好郎君，使你得亲家庇护？是哥哥和我!” “今日，我便是来说清楚的，从今日起，哥哥的婚事，小八的婚事，你们一概不许插手。” 苏文廷仿佛是被点燃了一样，怒吼道：“你休想!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就算你是皇后，也轮不到你插手哥哥的婚事!你能嫁给皇上，成为宠妃，也是我和你母亲安排的，否则你能有今日？你真当我死了不成？” 苏筱转眸看上苏文廷弑神般的眼神，突然冷笑，眼里的泪险些就流出来，此时苏筱耳中也开始出现一些话了： “娘娘，您可是苏家的人啊!……” “修仪娘娘，我们可是亲姐妹啊！……” “都是一家人，娘娘喜欢受尊敬，那我们以后一定毕恭毕敬的……” …… 苏珏心疼地看着苏筱，想说什么，却被苏筱制止了，苏筱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开口道：“我说了，今日我是来说清楚的。” 第七十章：门户 “若是父亲答应哥哥彻底自立门户，不插手哥哥的一切事情，除清明、中秋、除夕和家祭以为不来往，不逼迫哥哥办事，若是日后苏家有事，我便出手拉你们一把，我若是有更大的恩宠，你们也能沾沾光，等二皇子长大，封王受爵，苏家就是王爷的外家，可父亲若是不应，那我们干脆断个干净，你大可仍旧缠着哥哥不放，但我倒是要看看，哥哥会选我，还是护着你们!”苏筱一席话震惊四座，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眼巴巴地望着苏文廷。 苏文廷细细想着，觉得确实不能和这个皇宠正盛的女儿撕破脸，自己从小就亏待她和苏珏，可偏偏就是他们跃了龙门，自己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当他们的大家长，继续维持在整个苏家的地位，可是，苏筱不买账。 他细细想了想，看着苏筱满身金尊玉贵，看着苏珏英姿不凡，略微朝苏筱欠了身，道：“请修仪娘娘恕罪。” 苏筱见苏文廷服了软，又开口道：“还有一事，请父亲将我和哥哥记在孟姨娘名下，让姨娘和小八搬到侯府居住。” “这不行!”苏文廷一口否决，却见到苏筱那不容商量的眼神，只好放缓了语气，说道：“娘娘您是贵人，自然要有一个体面的出身，我看是记在你嫡母名下最为妥帖。” “我和哥哥本就是庶出，也没心思非要挣个嫡出的名分，父亲照做就是。”苏筱坚持道。 苏文廷看了看满院的人，竟都被苏筱所震慑了，无一人敢多说半句。他看着满脸不甘的妻子王氏，垂下了头。 “娘娘想如何，便如何吧，但娘娘可要遵守诺言……”苏文廷最终还是认了，可是认不认其实都一样，反正苏筱是铁了心要把苏珏从苏家里面拉出来，就算自己拖着不同意，只要苏筱把皇帝搬出来，那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苏筱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确是松了一口气，她底气十足道：“父亲放心，若我与哥哥荣宠加身，苏家必定沾光，若我与哥哥不顺，也必定不会拖累苏家。” 有苏筱这么一句话，苏文廷心里才稍微放下心来。院里一众人目送着苏筱离开，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苏珏则是走到苏文廷面前，对苏文廷说道：“将娘娘和孩儿记在孟姨娘名下的事情，就有劳父亲和几位叔叔进家祠告知先祖，在家谱上添几笔，之后儿子便会将姨娘和八妹妹接到侯府居住。” 苏文廷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苏珏，他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认真看过苏珏和苏筱，因为他们的生母孙姨娘是苏家的一个婢女，只因醉酒才使她有了身孕，便抬了姨娘，苏文廷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光彩，所以从来都是冷落那孙姨娘的。他眼前突然浮现出孙姨娘的身影，已经模糊了。 “都是孽缘结下的孽果啊。”苏文廷心里喊到，微驮着背，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了，一边走，一边有气无力的说道：“随你，都随你……” 苏珏看着原本挤满的院子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似乎解脱了，可是又有些愧疚。在里院等候的漱玉听见没了动静，便出来看。只见苏珏一人站在院里，有些落寞，她忙走上前去，问道：“侯爷，您怎么了？是老爷他又为难您了吗？修仪娘娘呢？” 苏珏搂住漱玉的肩膀，安抚着说：“我没事，多亏了小七，可是，我又愧对她啊。” “怎么了？”漱玉问道。 “她帮我断开了苏家人的纠缠，外头的人都不知道又要怎么传呢！我怕更多的人说她是妖妃，更多的人说她不仁不孝，魅惑君主。”苏珏心里沉甸甸的。 第七十一章：宽慰 苏筱回了宫，见齐俨已经等在卿安殿，正和齐倏致玩得开心呢。齐倏致远远看见苏筱走来，便激动地手舞足蹈，咿咿呀呀起来。 “致儿和父皇玩得可开心”苏筱收起在外面的不快，柔和地笑着走到齐俨父子面前。 纯露在一旁笑道：“二皇子在皇上面前是乖巧安静的，在娘娘面前就活泼起来了。”自从二皇子记在苏筱名下之后，露珠便被安排在了卿安殿，改名纯露。 “皇上怎么出来了，是觉得闷了，还是奏章政事处理完了”苏筱坐到床上，将二皇子抱在身上，亲了亲他的额头。 齐俨没有回答苏筱的问题，只笑了笑道：“修远的事情处理完了？” “嗯。”苏筱点头，脸色有些不太好，有些困倦道：“哥哥受的委屈，远比我多，他护着我这么多年，我做这些也是应该的，皇上，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绝情？” 齐俨将手覆在苏筱的手上，摇头道：“若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做。你父亲生你却薄待你，将你随随便便就当做一个充数的嫁了，若不是如今你身居嫔位，他们早就将你忘了，还妄想着要你帮衬，好歹也是朝廷大员，怎么好意思用女儿换取荣华富贵!”齐俨深深看了苏筱一眼，又道：“更何况，你现在是朕的宝贝，怎么能让别人作践了去!就算他是你父亲，也休想让你受半分气!” 苏筱反握住齐俨的手，笑而不语。 反倒是两人中间的二皇子，呆望着表情严肃的齐俨，伸出了小肉手，抓住了齐俨的袖子，“啊”了几声，像是在问齐俨出什么事了。 苏筱见儿子如此乖巧，心情顿时好了许多，齐俨也同样欣慰，他逐渐舒展了眉头，轻刮了一下儿子的小鼻子，齐倏致似乎是感觉到父亲开心了，马上展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嘴里也发出几声清脆的声音。 “致儿马上就要七个月了，看他小腿这么有力，我觉得马上就能爬了，到时候可得更加小心，我想让人做些棉块，把致儿可能会碰到的地方都护起来，这样我也放心，可不能让他磕着碰着。”苏筱感觉齐倏致的小腿有力地蹬着自己，便和齐俨说道。 齐俨虽然点头，可却觉得有那么得力的奶妈和宫女在照看，总不会出大事，而且小孩子难免磕磕碰碰，但见苏筱这么上心，想是她第一次做母亲，而且是养母，唯恐照顾不周全落人口舌，便也没说什么，只道：“你也要注意休息，别把自己累坏了。” 苏筱自然是点头的，正想开口嘱咐齐俨也多加休息，却听到外面福顺匆忙的脚步声。 福顺站定后，敲了敲门，就禀告道：“皇上，娘娘，淑贵妃娘娘派人来请皇上过去，说是大皇子昨日夜里便发了高烧，太医已经开了方子，可是仍不见效。” 齐俨立马起身回道：“朕马上过去。”说完便转头看向苏筱。 齐俨还没说话，苏筱便已经开口：“皇上快些去吧。” 齐俨也来不及说什么就往外走，二皇子在苏筱怀里呆呆地靠着，看着父皇离去的背影，有些不情愿地瘪了瘪嘴，挥舞着双手双脚。 苏筱换了个姿势抱着二皇子，柔声道：“致儿乖，皇兄生病了，父皇要去看他，母妃陪着致儿呢，等皇兄病好了，致儿就可以见到父皇，也可以见到皇兄了。” 齐倏致最终还是没有哭，而是选择在苏筱的怀里睡下了。苏筱看着齐倏致肉嘟嘟的脸庞，感觉心都要软化了。看着看着，苏筱觉得把自己看得都困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将齐倏致放到了床上，自己也钻进了被窝，母子二人就这样睡下了。 第七十二章：忧患 齐俨急匆匆地赶到昭羡宫，见淑贵妃牵着三公主玉舒正等着太医诊治。 “严重吗”齐俨担心道。 淑贵妃点了点头，回答道：“昨夜就高热了，臣妾见皇上宫务繁忙，也没敢打扰，只管请来太医，可是这过了一夜，反而更严重了。太医们也是守了一夜了，今早都没用早膳。” 齐俨见淑贵妃也是满脸憔悴，眼睛红红的，便说道：“玉清，你也辛苦了，这后宫，多亏了你。”说完便蹲下身子摸了摸玉舒的小脸说道：“玉舒是个好孩子，记得要让母妃好好休息，要替父皇照顾好母妃，好吗？” 玉舒使劲地点着头，软软道：“母妃说了，大皇兄是父皇的长子，大皇兄病了，没有谁比父皇您更难过了，父皇，您不要难过，玉舒会照顾好母妃，也会和母妃一起照顾好大皇兄。” 齐俨见小女儿这么懂事乖巧，心里自然是欣慰的，可是现下齐倏策高热难退，身子本就虚弱，这么一折腾，还不知道能不能脱险。 “玉清，你就先和玉舒去休息吧。” “好，皇上您也别着急。”淑贵妃说完便拉着玉舒告退了。 齐俨想了想，还是推门进去，见众太医都转身看见了他，便说道：“你们只管行医便是，不必多礼了。” 有了齐俨这句话，太医们就都转身把脉的把脉，熬药的熬药，看医书的看医书，不敢懈怠。 齐俨则是站在不远处，看着齐倏策的脸烧的通红，嘴唇却是惨白，身上也没几两肉了，小身板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一根手指头就能捏碎。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内侍少监寿华便来到了门外，通报之后便来到齐俨跟前，对齐俨说道：“皇上，上枢院的高大人和苏大人正在门外侯着，说是院首大人和各院使正在御书房外侯着，有急事想找您决策。” “知道了，朕马上过去。”齐俨再次望了望齐倏策，对太医们说道：“策儿有什么事马上告诉朕。”说完便随着寿华离开了。 齐俨快步走出昭羡宫，没等苏珏和高裕楚行礼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皇上，兵部刚刚得到消息，北部宇渊国大军秘密行动至我国边境附近，恐有犯境之意，陈首辅知道后便马上开院合议。”苏珏边随着齐俨走，便禀报道。 齐俨此时心里正忧虑着齐倏策的病情，此番又来了敌兵犯境的消息，更是不安，便什么也没说，疾步走到了御书房。 已接近黄昏，苏筱迷迷糊糊地醒来，一转头便看见齐倏致正睁着大眼睛盯着自己看，惊喜道：“致儿，你这么早就醒了” 齐倏致没有咿咿呀呀，只是咧嘴笑着，露出了下面的两颗小牙齿。 门外服侍的纯仪听到了声音，便连忙进来掀开了床帐，见苏筱正和齐倏致玩着。 “娘娘醒了，娘娘可真能睡，这都快用晚膳了。”纯仪递上洗脸巾，笑道。 “今日不知怎么了，困倦地厉害，说来你都不信，致儿比我醒得早，我醒时发现他正睁着眼睛乌溜溜地盯着我看呢!”苏筱擦了脸，便开始替齐倏致穿衣服。 “二皇子最是乖巧，娘娘您又这么疼他，他定是不忍心吵醒您。”纯仪帮齐倏致擦了脸，又忍不住笑道：“说出去都该让别人笑话了，娘娘您居然睡得这样沉。” “可能是累了吧，今天晚膳可要吃得好一点，补一补才是。”苏筱伸了个懒腰，笑道。 “是是是”，纯仪笑着应道：“阿灵早就去小厨房准备了，就等娘娘醒来用晚膳呢！” 第七十三章：非亲 “对了，大皇子怎么样了皇上可有来过？”苏筱想起午后齐俨被叫走，觉得大皇子病的不轻，便问道。 “没有消息，皇上也没来过。娘娘若是担心，奴婢这就去昭羡宫问问” 苏筱想了想，便点头道：“也好，你去问问消息，顺便告诉玉清姐姐，如果忙不过来，我总归是闲着的，再不行，我也可以帮着照看玉舒，让她注意休息。” “是。”纯仪叫了纯露进来服侍苏筱，自己便去了昭羡宫。 纯露见苏筱满脸困倦，便有些担心地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地方不适要传太医吗？” “别，大皇子的事情已经让太医院忙的焦头烂额了，我不过是有些困倦，就不劳烦太医了，本就是春困秋乏，天气已经暖和了，人就未免懒散些，不碍事的。”苏筱拒绝道。 “好，那娘娘今日用了晚膳就早些休息，听说皇上在御书房议事，想是不会来了。”纯露扶着苏筱走到梳妆台前，然后便把齐倏致交给了奶妈。 比起卿安殿的安逸舒适，许宜安的和贞殿就每日都是硝烟弥漫。 “华舒，前些日子太傅布置下来的功课可完成了”许宜安走到齐华舒房内，端着母妃的架子问道。 齐华舒也不行礼，甚至都不看许宜安一眼，自顾自的说道：“许妃娘娘怎么还关心起本公主的功课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许宜安也习惯了齐华舒这种冷淡无礼的态度，便也不想再计较，继续说道：“皇上把你交给本宫，本宫就要对你负责，你是大楚的长公主，何况你也大了，该学好的东西自是不能有疏漏，否则以后出嫁，岂不是坏了大楚的面子？” 齐华舒冷冷地瞟了许宜安一眼，放下了手里的话本子，揭穿道：“许妃娘娘不是怕我毁了大楚皇室的面子，而是怕我毁了你的面子吧，父皇把我交给你教养，我若是一无是处，身无所长，那必定都会说你不配为人母，把堂堂大楚长公主都养坏了。” 许宜安也习惯了齐华舒的反诘，也知道这个长公主从来都是被废皇后娇纵着的，也已经被气的习惯了，便笑了笑，说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教出来的孩子自然就是什么样的，我也知道外界都说我最是嚣张跋扈，既然你放在我这里养着，那你变得臭名昭著也不奇怪。” “那许妃娘娘今天来是想做什么？是想让我学你，还是让我恶心你” 听着齐华舒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成熟的话，更加不喜欢这个女孩，便嘲讽道：“你如何对本宫，和本宫没什么关系，你想如何便如何，反正你也不过是废皇后的女儿，你母亲娘家犯了那种谋逆的大罪，你的名字本就该从嫡出的册子上划掉。” 齐华舒心里最大的伤疤便是外公谋反，母亲被废，不管被提及多少次，她始终不会麻木，这次也不例外，她听许宜安说完便抓起桌上的砚台朝许宜安砸去，许宜安躲闪不及，那砚台正正好好就砸在了她的膝盖处，疼得许宜安直叫“哎呦”。 许宜安捂着膝盖朝自己的房里走去，立马派人去请太医，又吩咐人去煮了鸡汤，做了丰盛晚膳补身子。 可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太医过来。 那个去请太医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哆嗦道：“娘娘，太医院的太医都在忙着长皇子的病，说是让……让娘娘忍忍，还给了奴才一瓶消肿膏……” 许宜安大怒，掀了桌子，大骂道：“这姐弟俩简直就是来讨债的，混账!” 第七十四章：看透 纯仪回来时，苏筱已经用完了晚膳，在院子里缝制着几件里衣。 纯仪走上前，对神色有些不好，看了一眼纯灵和纯露，对苏筱说道：“娘娘，皇上一直在上枢院商议边关大事，淑贵妃娘娘不敢打扰，太后娘娘又爱多忧虑，所以想请娘娘去一趟，说是大皇子可能不好了……” “什么!”苏筱猛地站了起来，心突然狂跳起来，忙抓住了一旁的纯灵以求站稳。 纯灵和纯露也是满脸惊恐，纯露抱紧了怀里的二皇子，忧急道：“娘娘，这……” 苏筱按住起伏的胸口，拉住了纯灵的手，说道：“纯灵，你陪我走一趟。”然后又转头对纯仪和纯露说道：“你们照看好致儿。” “是。”三人纷纷应下。 纯灵扶着苏筱向昭羡宫走去，一路上，纯灵不断地安慰苏筱道：“娘娘，您别着急，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 苏筱却摇头道：“太医可不敢拿皇子的性命开玩笑，既然玉清姐姐传出这种话，大皇子多半是保不住了。” 纯灵看着苏筱紧锁的眉头，还有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说道：“奴婢知道娘娘不光担心大皇子的性命。” 苏筱眉间一松，转头看着纯灵。 纯灵却反而严肃起来，低声对苏筱说道：“若是等大皇子没了，消息传出去，只怕多数人都会觉得娘娘您惺惺作态，少数了解娘娘您为人的人会觉得您是可怜大皇子走得这般早，可怜皇上子嗣本就不多，还夭折了长子，可是奴婢知道，您更多的是在担心皇上，担心咱们的二皇子，您肯定想到皇上子嗣稀少，还偏偏只宠幸您一人，若是大皇子没了，肯定会有觊觎皇位的人想办法伤害二皇子，让皇上无嗣可立，接着再煽动旁人，拥护子嗣众多的嫡出的肃王，或者直接对皇上动手。” 苏筱满脸赞赏，心里更是佩服纯灵居然能猜到自己的想法，不禁微微一笑道：“这便是我选你更为一起去的原因。纯仪胆小没主见，心地太过善良，纯露耿直单纯，又粗心大意，而你，深藏不露。” 纯灵露出浅浅的笑意，对苏筱说道：“其实娘娘您早就知道我是这样的人。” 苏筱收起脸上的笑意，拍了拍纯灵的手背，“只是可怜大皇子，被自己的亲外公害成这个样子。”说完脸上又泛出些许愁云。 纯灵将苏筱的失意尽收眼底，小声宽慰道：“娘娘不要急，您还年轻，皇嗣迟早会有的。” 苏筱听着纯灵冷静而温柔的声音，心里不禁宽慰了许多，能有纯仪陪自己长大，体贴照顾自己，能有纯灵时时冷静，为自己排忧解难，能有纯露插科打趣，逗自己开心，更有福顺等人尽心尽力，她觉得自己在后宫已是幸。 昭羡宫并不远，没多久苏筱便走到了，刚刚进门，紫竹便迎了上来，福身后便说道：“修仪娘娘，您来了，请随奴婢来。” 苏筱随着紫竹进了内院，见淑贵妃正等在房门外，见苏筱来了，便命人搬了几把椅子，可苏筱也没心思坐下，拉着淑贵妃的手问道：“姐姐，可是当真回天无力了” 淑贵妃无奈地点了点头，对苏筱说：“太医说了，就这么吊着，可以撑到明天夜里，可绝对撑不过后天。” “除了你我，旁人还不知道吧。” “嗯。”淑贵妃道：“旁人只知大皇子高热，太后来了几次，我都以怕过着病气的理由，劝太后回去了。” 提起太后，苏筱更是难受，“太后最是慈爱，不管废后一家犯了多大的错，也不管大皇子成不成器，终归是皇上的血脉，何况皇上子嗣本就不多……” 第七十五章：倾诉 “可是，这也是早晚都要知道的…”淑贵妃看着苏筱，有些担忧道：“若是废后和长公主知道了，说不定定会迁怒你我，我倒是不怕的，只是又要害你受了牵连。” “姐姐就别担心我了，我是人家口中的祸害，古往今来，祸害可都是长命无忧的。倒是皇上……又是丧子，又是边关告急……”苏筱拉着淑贵妃坐下说道。 两人相互看了看，都没再说话，淑贵妃感觉到苏筱的手心发着汗，又听她着急着皇上，便隐隐约约想到了苏筱在担心些什么，于是苦笑了一下，对苏筱说道：“筱筱，你多宽心些，我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除了没想到皇后这个变数，我从来没有让谁伤害过皇上。” 苏筱见淑贵妃眼里露着杀气与凌冽，这是她从未见过的。 “玉清姐姐，你…你难道…”苏筱不禁联想到淑贵妃的出身，她是先大将军宋进之女，而宋进又是齐俨的师傅。 淑贵妃摒退了周围的侍从奴婢，只留了紫竹和纯灵。 “自从先帝决意立皇上为太子时，我父亲就知道皇上日后会遇到各种算计，所以等皇上被立为太子，娶了太子妃之后，父亲就把我嫁给了皇上，他说，这是我的使命，我们宋家先烈辅助大楚高祖起事，世代忠良，如今储君有危险，那就要为君分忧，所以我从未议过亲，我也只当皇上是皇上，是玉舒的父亲，没有半点男女之情。这六年里，我拿掉了十几个被安插在皇上身边的眼线，之前你入宫时，我还调查过你。” 苏筱心里顿掀波澜，她难以想象一个柔弱的女子身负如此重任，一个人熬过了这么多年。 “那……皇上知道吗？”苏筱轻轻问道。 淑贵妃摇了摇头，“不能让皇上知道，皇上仁爱，许多重任总是一个人扛，他孤独了那么多年，还好上天垂怜，有你出现在他的身边。” 淑贵妃见苏筱眼神里满是担忧与不忍，便释怀似的笑了笑，说道：“现在好了，筱筱你不是知道了吗？有你听我倾诉，替我分担，我突然就感觉好多了。” 苏筱也含泪笑道：“嗯，姐姐，从今日起，我与你一同分担。” 御书房内，齐俨下了最后的决定，命边关守将张靖安提前备战，派宣威将军贺济生带兵十万前往支援。 “宇渊国人诡计多端，我们还得加强戒备，另外，重金聘用边关附近的村民，他们肯定更加熟悉那里的地形，毕竟张靖安将军刚刚接替守将一职。”陈松正建议道。 齐俨点头赞同，便命秉笔太监写下圣旨，加急送往贺济生家中和边关张靖安处。 齐俨结束了政谈，心里着实惦记着齐倏策，便匆匆离开了御书房，往昭羡宫赶去。 “玉清，策儿怎么样了”齐俨刚进内室，便看见苏筱也在，“七七也在啊。” 苏筱和淑贵妃都是满脸愁容，齐俨就知道情况不太乐观，又问道：“如何……” 淑贵妃低头道：“皇上，您节哀……太医说，策儿撑不过后天……” 齐俨一个踉跄，苏筱忙上前扶住，“皇上……” 齐俨勉强站住，他已经几日没有睡好，政事琐碎，军务繁重，现如今自己的大儿子又保不住了……他看见苏筱同样憔悴的脸，便轻拍了拍苏筱的肩，说道：“朕没事。” “皇上，您进去看看策儿吧，还有太后、废后和长公主那儿，要不要臣妾就派人去通报……”淑贵妃问道。 齐俨无力地点了点头，说：“那你去吧。”然后在苏筱的陪同下走进了卧房。 第七十六章：哀极 众太医见齐俨进来了，齐刷刷地跪下，太医令钱思贤叩首道：“皇上，臣尽力了，大皇子他……” “你们都出去吧……”齐俨缓缓走到床前，遣退了众太医，坐到床沿上，握住了齐倏策的小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拉不住他。 “策儿……”齐俨颤抖地叫了一声，床上的孩子没有反应，连呼吸都很微弱。 “策儿……”齐俨又叫了一声，齐倏策仍是没有反应。 齐俨没有再喊，他咬紧了牙齿，想忍住下巴的颤动，苏筱感觉到齐俨悲痛欲绝，便搂住了齐俨，把下巴抵在齐俨的头上，她知道，身为帝王，要承受骨肉分离之痛，生离死别之痛，却不能落泪，不能似妇人那般嚎啕大哭，只能憋在心里，否则就是对国家的背叛，对帝王之位的亵渎。 “皇上，这儿没旁人……”苏筱不想看齐俨忍的那样痛苦，便将衣袖遮住了齐俨的脸。 淑贵妃很快就将大皇子保不住的消息传到了各宫，太后强撑着没昏过去，让几个宫女抬着步辇到了昭羡宫。废后则是发了疯一般冲出鹤园，将眼睛哭坏了的她，摸爬滚打地冲撞着，路上遇见了同样哭得喘不过气的长公主齐华舒，两人相拥着来到了昭羡宫。 “策儿!我的策儿啊!你们为什么害死我的策儿!”废后倒在了门前，哭喊着。 “母后!”齐华舒忙将废后扶起，母女二人却又一起跌倒在地，废后嚎啕大哭着，发髻散了，衣衫不整，全然不顾地哭着。 苏筱听到了动静，便将齐俨的眼泪擦干净，然后走出来看，刚巧废后便跌倒在了苏筱的跟前。苏筱想上前将她扶起，不管她先前对自己做过什么，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在苏筱眼泪，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即将失去孩子的母亲。 门外的纯灵见苏筱弯腰想扶起废后，忙站到苏筱的身后，以免出什么意外。 而正如纯灵所料，废后一把推开了苏筱，原本将重重摔倒的苏筱被纯灵稳稳地接住。 “贱人!谁要你扶，你给本宫滚!”废后在齐华舒的搀扶下站起来，往内室走去。见齐俨正坐在床沿，满眼通红地望着奄奄一息的齐倏策。 “你走!你不要碰本宫的儿子!”废后上前将齐俨扯开。 齐俨没有还手，任由废后撕扯。 齐华舒知道母亲现在已经失了心智，都把气撒到父皇身上，便马上拉住了她，急道：“母后，先看弟弟。” 废后眼睛早就哭坏了，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影子，而且她也不肯听齐华舒的，只管厮打齐俨，骂道：“他是你的儿子啊!你为了皇位，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你绝情没人伦!你狼心狗肺!” 齐俨依旧一句话都没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齐倏策。 苏筱急了，上前一把拉开了废后，将她推倒在地，指着她的骂道：“你以为大皇子没了，只有你一个人伤心吗？只有你这个做母亲的伤心到死吗？难道皇上就好受了他是一国之君，万人至尊，他能像你这样吗？” “狐狸精，你算个什么东西。”废后坐在地上，不哭反笑道：“齐俨!你算个什么父亲!怎么死的不是你!你难过你怎么不去……” “啪!”苏筱一个耳光打在了废后的脸上，打断了她的怒骂。 “你父亲又算什么父亲，算什么外公!为了地位权势，把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往火坑里推，大皇子如今这样是谁害得难道不是你那个父亲害得你和长公主如今这样，也是你父亲害得，你怪皇上做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怪皇上!”苏筱怒极，用了平生最大的嗓音骂道。 第七十七章：将逝 苏筱这一骂让废后想起自己父亲谋反之事，她眯着眼看向齐俨，忽然眼前全黑了，她跌在榻上，摸到了齐倏策已经开始变冷的手，她瞬间万念俱灰，却又大笑起来。 “没了，什么都没了!”说完便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素色的帷帐，染红了齐华舒的纱衣。 “母后!”齐华舒忙拉住往后倒的废后，悲声喊道。 门外的太医听觉情况不对，忙跑进来，见废后口吐鲜血，朝齐俨看了一眼，见齐俨点头便忙把脉施针。 半晌，太医令禀报道：“回皇上，娘娘她急火攻心，气急而发作，若是安心静养，日日服药，不会有大碍。” 齐俨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苏筱见状，忙唤来内侍，“将她扶回鹤园。” 齐华舒目送着废后被抬走，但是听说并无性命之忧，才稍稍放下了心。她转脸看向齐俨，泪眼婆娑道：“父皇，母后并没有错。这本就是我外公一个人的错。，虽说母后是外公的亲生女儿，可是母后对这件事情是一点都不知情的呀!” 齐俨上前扶起跪坐在地上华舒，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擦干了她脸上的泪水，“你仔细想想你母后当真没有错吗。虽说她并不知情，可是，她太过信任你的外公了，我交给她办的事，他悉数都告诉了你的外公，你外公求她的事情她也一一都答应下来，甚至瞒着朕，将手头的事情分拨给娘家人，让他们从这捞取油水。” 齐华舒逐渐止住了哭泣，她对齐俨，向来是恭敬的，听了父亲的话，脸上虽不愿意承认自己母亲的过错，可是心里却也觉得废后办事不妥。 苏筱看着面对面站着的父女两，心头有些苦涩，她扶着纯灵悄悄走出了内室，给他们父女两留足了空间。不知怎的，她看着齐华舒如今的处境，她竟有些羡慕。她羡慕齐华舒有生父教诲包容，有生母娇纵陪伴，哪怕闯下祸事，也不必负担，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即使现在没了皇后的维护，没了从前的高贵，还是有父亲站在她的身边。 “娘娘，您不必伤心，大皇子下辈子，定是会投一个好胎。您也不要过于担心，皇上英明神武，定会将皇位坐得稳稳的。”纯灵安慰道。 苏筱轻“嗯”了一声，抬头便瞧见哥哥苏珏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苏筱快步走上前，喊道：“哥哥。” “哥哥，今日午时走得急，没同你说上话，正想问你呢，嫡母可有把漱玉姐姐的身契给你了” 苏珏点头道：“已经给了，明日姨娘和小八便要搬进侯府了。” 苏筱知道自己那父亲算是彻底撒手了，也相信凭他那读书人的傲气，也是不屑于再设计找苏珏和自己秋后算账了。“现如今大皇子是保不住了，你的婚事也得缓上一缓，漱玉姐姐身份的事情我也会安排的，既然你我已经记在姨娘名下，我也会给姨娘求个名分。” 苏珏却显得并不在意，反而有些担忧道：“眼下皇上正是焦头烂额之际，你也不要拿这些事情去烦他……而且，漱玉已经有了……婚礼也是办不成了。” “有了!”苏筱很是惊讶，脸上虽不表现出来，心里却是替哥哥高兴的：“多久了” 苏珏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快三个月了，连姨娘都不知道……” 苏筱平静道：“如今哥哥你也算是有家室了，不巧皇家要办白事，漱玉姐姐和我未出世的侄儿也得先委屈一下，等以后再补偿就是了。” 苏珏见苏筱愈发稳重老练，心里也放心多了，又说道：“太后想进去看大皇子，因为刚刚废后在，她老人家心里一直怪废后害了大皇子，便留在前厅淑贵妃陪着呢，你也去看看吧。” 第七十八章：有孕 苏筱来到了前厅，见后妃已经都来到了前厅，平日里被林充容拘在雅安宫的二公主丽舒也一起来了，众人见苏筱来了，除去许妃和淑贵妃，都纷纷行礼。苏筱客气地福了福身，便走到太后身边。 “太后娘娘……” 太后疲惫地看了眼苏筱，微微点了点头，问道：“俨儿如何？” “皇上同大公主一起陪着大皇子。”苏筱回答道。 “好，那丽舒和玉舒就随哀家一同进去吧，看看你们的兄弟。”太后上前拉起了两个公主的手，向大皇子内室走去。安嬷嬷在一旁护着。 齐丽舒比齐倏策大一岁，齐玉舒则比齐倏策小两个月。 丽舒有些胆怯地回头看了一眼生母林充容，而玉舒却握紧了太后的手，对太后说：“皇祖母，母妃说大皇兄会去佛祖身边当金童，然后一直保佑着您，保佑父皇和我们。” 太后眼里泛起泪花，想说的话全哽塞在了喉咙口，看着懂事善良的小孙女，心里有了些安慰。 淑贵妃见太后已经走远，便对众妃嫔说：“都坐吧。” 刚刚坐定，坐在林充容旁边的王美人却捂住了嘴，很难受地皱着眉，另一只手抚着胸口，似乎想极力抚平住自己的不适感。 林充容眼尖，立马关心道：“王美人这是怎么了？” “许是吃坏了东西，谢娘娘挂怀。”王美人强忍着呕吐感，回答道。 许妃不屑地嘲讽道：“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吃，还有心情吃!” 而淑贵妃却觉得不对劲，默默看向苏筱，苏筱也同样迎上淑贵妃的目光。淑贵妃见苏筱也有同感，变想开口，却见苏筱摇了摇头。 苏筱走到淑贵妃身边，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姐姐只管雍容大方，这种挑破脸面的事情，就交给我。” 说完便走到王美人的面前，问道：“王美人似乎病了很久了啊，从上个月开始，你就不断向淑贵妃娘娘告假，基本上没有出席过五天一聚的晨例，可找太医看过了” 王美人有些不知所措地低着头，脸色苍白：“回娘娘，只是小病，不劳烦太医的。” 苏筱却不以为然道：“王美人都不舒服这么久了，怎么能不请太医呢趁此时太医都在这昭羡宫守着，纯灵，你去请陆太医来为王美人看诊。” “不不不，真的不劳烦太医，修仪娘娘，嫔妾对自己的身体最清楚不过了…”王美人连忙阻止纯灵去请太医。 而这一举动，让苏筱更加确定这王美人的肚子有鬼。 “王美人月余足不出户，闭门不见客，若不是今天非出来守着大皇子不可，想必王美人这尊大佛也是很难请动的。若是当真无碍，王美人何必如此呢”苏筱穷追不舍。 王美人脸色顿时惨白，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却被苏筱注意到。 “肚子王美人肚子不舒服吗？纯灵，还愣着干什么？”苏筱坚决道。 王美人慌了神，却又阻拦不住苏筱，心里自是绝望万分。 没一会儿，纯灵就领着陆太医来到了前厅。纯灵见王美人不肯伸出手，便强拉着王美人的手，送到了陆太医面前。 在场的人都看出了王美人的异样，心里也开始怀疑王美人的肚子是不是有了。可是她们不明白，若是有了皇嗣，不该是好事么？为什么王美人这般恐惧。 “美人有喜了。”陆太医这短短五个字，让在座所有人都惊了，王美人则是面如死灰地坐在那里，如一坐石像。 许妃听说又有妃子怀孕了，心里自是嫉妒难忍，林贵人则是装着满脸欣慰的样子对王美人说道：“这莫不是皇上仁慈感动了上天从而天赐麟儿” 第七十九章：丑事 马才人见又有妃子怀孕，心里很是嘲讽苏筱，心想：皇上天天临幸你不还是没怀上吗？可能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于是得意忘形，就对王美人恭喜到：“恭喜啊王姐姐，这可能是大皇子的转世呢!” 谁知马才人一说完这话，苏筱快步走到她面前，一巴掌扇了上去：“好大的胆子!大皇子危在旦夕，皇上伤心欲绝，喜从何来!大皇子也还在呢!哪里有什么转世!” 马才人从来没见苏筱这个样子，现如今是把她吓住了。她捂着脸退到一旁，不敢再说什么。 赵美人见状，心里替王美人不平，便壮了胆子，道：“修仪娘娘可是嫉妒王美人怀了龙嗣会分了您的宠爱” “呵！”苏筱冷笑了一声，目光如炬地看着王美人，问陆太医道：“陆太医，王美人这肚子有了多久了” “回娘娘，看脉象和怀相，尚不足二月。” 苏筱盯着王美人，“别说未满两个月，就是三个月，四个月，我都敢保证，皇上从来没有去除了卿安殿以外的寝殿留宿，不知王美人是从哪怀的龙嗣” 苏筱语出惊四座，只有淑贵妃仍旧端庄地坐着。 给皇上带绿帽子…… 王美人不说话，而赵美人却替她干着急，“你倒是说话啊！” “紫竹，去录册台找找近两个月皇上有没有临幸王美人。”淑贵妃见时机差不多，便发了话。 “不必了……我认……”王美人用颤抖的声音喊住了紫竹，并且跪在了淑贵妃面前。 蒋美人惊得捂住了嘴，赵美人跌坐在椅子里，马才人仿佛忘了刚才那一巴掌，满怀好奇地看着王美人，许妃的心里则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摆出大大的架子，责骂着王美人： “好你个不知羞耻的下贱货，你比我还早服侍皇上，你竟然干出这种丧天辱地的混账事!秽乱宫闱，罪该万死!” 王美人倒像是解脱了一样，坦然道：“随便娘娘如何处置了我吧，我已将生死看淡了……” “与你私通之人，是谁”淑贵妃面无表情地问道。 王美人看了淑贵妃一眼，就像没听到一样，答非所问道：“孩子还是不要出世的好，生在这世上，不知要吃多少苦呢……” 苏筱知道王美人不会轻易说出这个人，她并不在乎是谁，反正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而王美人却这般痴傻地替他遮掩。苏筱在厅里慢悠悠地踱步，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便开口道：“我知道深宫寂寞，若是不得皇上宠便更是难熬，我也知道，你们都怪我霸占了皇上的宠爱，你们肯定巴不得我早点死，可你们自己心里应该知道，皇上当年是那鲜衣怒马的翩翩少年郎，你们是挤破了头，用尽了关系，才被送进了宫里，你们当初既然这么坚持，就没想过若是不得宠的后果吗？王美人——” 苏筱停住了脚步，在王美人面前站定，继续道：“你觉得寂寞，你耐不住寂寞，当初为什么选择进宫皇上本就觉得愧对你们，觉得耽误了你们的一生，便想尽办法在吃穿用度上补偿你们，甚至还想过放你们出宫…” 苏筱仰天叹了一口气，冷笑了几声，猛得蹲下，揪住了王美人的领口，怒红着脸和脖子问道：“可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在皇上痛失骨肉的时候，在皇上焦头烂额的时候，给他蒙羞，让他被天下人耻笑!”说完，苏筱狠狠将王美人推倒在地。 “可是，我不会让皇上蒙羞，让皇上被耻笑的…所以——我不会让这件事传出这里!”苏筱理了理衣袖，在痛责了王美人后，云淡风轻地说出了这一句。 第八十章：灭迹 “苏修仪想如何”淑贵妃在心里很是佩服苏筱对皇上的爱。可能在场的，只有淑贵妃能懂苏筱此时是有多心疼齐俨，多不想看到齐俨被各种事情缠身烦恼。 苏筱回过头，看着淑贵妃，眼里满是对王美人的厌弃，她站到淑贵妃旁边，说道：“反正在场的也不是旁人，只要都把嘴闭紧了，就不会传出去。至于王美人——反正你也病了这么久了，就这么走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听了苏筱这样说，在座的都差点把下巴惊掉了，只有王美人好像松了一口气。 苏筱知道王美人是怎么想的，如果这件事被皇帝太后知道了，说不定会下令彻查那男人是谁，还会连累家人，如果苏筱就这么处置了，倒也省了许多麻烦。 “任凭娘娘处置。” 可其他人却不满苏筱如此擅作处置：“苏修仪可要三思啊，这秽乱宫闱的后妃，历来都是要浸猪笼的，上下三代的族人都是要处以流放，您这样不告诉皇上太后，到时候东窗事发，我们可不愿受你牵连。” 淑贵妃看了眼说话的马才人，没有搭理，反而说道：“苏修仪想这么做，必是有她的道理的，不如苏修仪说来听听” 苏筱坐了下来，看着淑贵妃说道：“回娘娘的话，皇上近来被许多事情困扰，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就不要让他烦心了，您放心，若是皇上怪罪下来，臣妾一人担着。” 其他人见苏筱和淑贵妃像是说好了似的这么一唱一和，便也不愿意去蹚浑水了，都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是非之地。只有许妃仍旧嘀嘀咕咕道：“不就是耍威风嘛，搞得自己真有那么在意皇上一样，不就是做样子吗，狐狸精……” 苏筱却像没听见一样，派人将王美人带了下去，又让纯灵叫来了福顺，去到了王美人的寝宫，就这样将王美人处死了，然后对外说是病死的，匆匆下了葬。当齐俨知道王美人死了的时候，王美人早就被埋了，而且当时正巧大皇子也断了气，不好用因为一个妃子的死而冲撞了皇嗣的葬礼，但他还是写了追封诏书，追封王美人为王修媛。 “筱筱，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当时那么多人在场，而且又都是见不得你好的人，虽然你我都已经命令禁止外传，陆太医也向来是守口如瓶的，可我觉得，皇上太后还是早晚都会知道的，倒是若是被有心人一撺掇，你会有大麻烦啊！”淑贵妃在大皇子去世几天之后，终于忍不住找到苏筱。 苏筱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姐姐别担心，我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了太久，皇上早晚会知道，可是至少这件事情不会闹大，天下人不会嘲笑皇上连后宫都治不好，御史也不会抓住这个由头逼着皇上立后，皇上也可以少忧烦一些。” 淑贵妃看着苏筱这个样子，仔细想了想，问道：“筱筱，王美人没死对吧？你是把她送走了吧” 苏筱笑着看向了淑贵妃，“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你……”她端起茶小抿了一口，继续道：“我打着皇上的名义把王美人送回了王家，就说皇上体恤王家就有这么一个女儿，虽然犯了大错，但还是让他们夫妇二人自己觉得怎么处置，随他们杀了也好，藏在家里也罢，都是皇上仁慈，我让他们要时刻记着皇上的大恩，切不可将这件事情传出去，也不可让别人知道王美人还活着。那王家夫妇果真感激涕零，这不，王大人前天就主动告老还乡了。” “难怪…”淑贵妃心里忽然就轻松了许多，但仍有不放心，便又问道：“筱筱，若是那天在场的人，有人告状……或是口风不严……” 第八十一章：告状 “那我……正好就把她也端了!”苏筱果断而决绝道。 淑贵妃听见苏筱这样说，也并不惊讶，她已经习惯了苏筱这看似柔弱，实则刚强的性子，便开玩笑似地问道：“那让我猜猜，是谁先冒头让你逮着呢？” “我也想知道呢！”苏筱笑道。 淑贵妃轻戳了苏筱的脑袋，说道：“你要，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把这件事情瞒住，就是想给她一个由头，让她暴露在你面前。” 苏筱揉了揉脑袋，“姐姐好眼力。” 淑贵妃见苏筱这般云淡风轻，是真怕她一时大意，便忍不住嘱咐道：“筱筱，先不说你能不能彻底把林充容那根毒刺拔了，你先好好想想，万一皇上听了那告状之人的话，不能懂你的良苦用心，生你的气，你该怎么办？” 苏筱听完这话，才静下心来。她确实没有想过皇帝会生她的气，也没想过皇帝会不相信她，更没想过皇帝会治她的罪，她一时间竟多了些许慌张。 淑贵妃继续说道：“你心疼皇上，你一心为皇上好，我知道，可是万一皇上不这么认为呢？” 又被淑贵妃这么一问，苏筱心里更是不安，她本以为自己与皇上心意相通，任谁都无法破坏的，可是现在最知道她与皇上的淑贵妃竟然也没有完全确认皇帝会不会看懂自己的良苦用心。 “姐姐，我…我相信皇上会懂的。”苏筱觉得这句话，是自己说的最没有底气的一句话了。这话一出，苏筱觉得自己脑袋晕晕的，胸口发闷，甚至有点反胃。 淑贵妃看出苏筱的不舒适，便忙叫纯灵服侍着苏筱回卿安殿了。 苏筱猜的没错，林充容果真借着齐俨散心的功夫去向他告苏筱的状了，而淑贵妃也猜的没错，齐俨没有完全理解苏筱。 林充容装作偶遇的样子，走到了齐俨的面前，借着初开的花，提到了王美人：“皇上您不必为王美人的事情伤心，那不值得!” “为何这样说？”齐俨问道。 “皇上，这件事情本是淑贵妃禁止议论的，可是确实是事情太大，嫔妾不敢瞒着您。”林充容看了一眼齐俨身旁的侍从和今日当值的苏珏。 齐俨本也奇怪，淑贵妃为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一声就把王美人葬了，就算是撞上了策儿的葬礼，也该让告诉自己一声。于是他就同林充容走到了不远处的小亭子。 “皇上，王美人，她是和野男人私通，怀上了孽种，才被苏修仪秘密处置了的，不是病死的。” “什么!”齐俨大惊，直指着林充容道：“你说清楚点。” 林充容心里早就想好了措辞，便开口道：“陆太医诊断出王美人怀了孕，苏修仪一口咬定孩子不是您的，而那王美人也承认了，然后苏修仪说皇上您政事琐碎，又因保不住大皇子而伤心欲绝，所以和淑贵妃娘娘说好，不许我们告诉您，也不想把这件事闹的人尽皆知，让天下人耻笑您，就当王美人是病死的。可是嫔妾见您依旧愁眉不展，似是在为王美人伤心，便于心不忍，不想让皇上您为一个不值当的人这么伤心，于是便违了淑贵妃娘娘的旨意，私自来告诉皇上您。” 齐俨此时心里是波涛惊骇，他慢慢坐在了石凳上，回味着林充容说的每一句话。 林充容见齐俨这幅表情，便开始了撺掇，“淑贵妃是信苏修仪她的话，可是嫔妾不这么觉得，这么大的事，那么大个人，苏修仪说不告诉您就不告诉您，说处置了就立马把人给杀了，这主意可不是一般大啊！” 齐俨不语，可是脸色越来越不好，都没有叫苏珏，而是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第八十二章：怒意 齐俨快步走向卿安殿，苏珏也是着急地追着，他想皇帝就这么黑着脸去找苏筱，而且还刚刚同别的妃子秘密谈了话，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齐俨生气，其实并不全是因为苏筱，主要是因为王美人。齐俨在决定只宠苏筱一人之后，曾对每一个没有子女的妃子说过：如果你不想留在宫里，那朕会放你出宫。 王美人当时的回答十分坚决，甚至流着眼泪，抓着齐俨的袍子，指天誓日地说不愿意离开皇宫。结果呢，冒着牵连家族的罪名，冒着杀身之祸，还是选择了与人私通，并且珠胎暗结，被揭穿时，竟然还想着维护与她私通之人…… 苏珏追上了齐俨，见齐俨脸色异常，便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跟着齐俨走。 “王美人…真该死!”齐俨突然骂道。 苏珏不解地看向齐俨，疑惑还未问出口，齐俨便继续说道：“朕给她机会，她不要，竟然与别人暗度陈仓，不顾父母，有负皇恩，无知妇人贪图欢愉可曾想过此事的后果!” 苏珏第一次见齐俨这么生气，不过见齐俨只是在生别人的气，以为和自己妹妹没多大关系，便开口道：“皇上息怒，那王美人也已经不在了，大不了撤了她的封号” 齐俨直摇头，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步伐，径直走进了卿安殿。 此时的苏筱刚刚用完午膳，躺在了贵妃椅上休息，齐俨走进卿安殿，见纯月和纯宁正端着几道没怎么动的菜往后厨走，便叫住了她们，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娘娘不满意这午膳吗？” “回皇上，不是的，娘娘她说这几道菜油味太重，而且本就没什么食欲，便只吃了几口，就让奴婢们撤了。”纯月回答道。 “油味太重”齐俨上前闻了闻这几道菜，并不觉得油味重，就让纯宁和纯月先下去了，然后取了腰间的御牌，叫来了守在门口的福生，说道：“你拿着朕的御牌出宫，去云鹤桥头的玉堂斋买些梨膏糖和如意酥，还有你家娘娘最喜欢喝的马蹄露，也一并买来，钱去内务府支取。” 待福生走后，齐俨又叫来福仁，对他说道：“你去太医院请来陆太医。” 齐俨说完就走进了内室，见苏筱正躺在贵妃椅上，晒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齐俨佯装愠怒地往桌前一坐，一言不发地倒了杯茶，大口地喝了下去。 苏筱知道定是谁已经忍不住和皇上说了，就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慢慢挪到齐俨身边，扯了扯齐俨的袖子，小声问道：“皇上都知道了” 齐俨还是不说话，其实他也不是真的生气，他清楚他的七七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可是他还是不认同苏筱的做法。 苏筱见齐俨不理自己，以为真的被淑贵妃说中了，是齐俨不明白自己的苦心，真的生气了，于是有些失望地坐了下来，默默玩起了手里的扇子，“皇上想骂我就骂吧，就当…就当我是瞎操心了…” 苏筱转过了身，背对着齐俨，本想等着齐俨的责怪，谁知道齐俨抱住了苏筱的腰，将她搬到了他的腿上。 苏筱吃了一惊，感觉到齐俨将头靠在了自己的背上。 “七七，朕没有怪你，只是，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你这样大包大揽地瞒下了这件事，日后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你可就有大麻烦了!”齐俨嘴里的热气吐在苏筱的背上，让苏筱不禁扭了扭身子。 “皇上，不瞒你，我知道你早晚会知道，我只是想看看…是谁跑到你面前嚼舌头……”苏筱此时心情立马愉悦起来，毕竟齐俨明白自己的用意，而且还担心自己的安危，这下心里还产生了一些小愧疚。 第八十三章：有喜 齐俨知道苏筱耍的小心思，伸出手往苏筱的脸上捏了一把，“那你这个小妖精可猜到是谁告诉朕的” 苏筱侧过身，搂住了齐俨的脖子，“自然猜到了，不是那林充容，还能有谁？”提到林充容，苏筱心里很是不开心，语气也变了，“玉清姐姐是不可能的，许妃是您的亲表妹，虽然最是记恨我，可是她也不愿意让你心里不舒服，蒋美人和赵美人都是低调的，那马才人也吃过了苦头，定是不敢的，那就也只有林充容了。刚刚皇上你怒冲冲地来了，我以为是你听信了林充容的话，要来治我的罪……” “你的用心，朕都懂，可到底也太大胆了，玉清也是，怎么就由着你胡来，都不告诉我一声，连我都瞒着。”齐俨指责道。 苏筱委屈巴巴地看着齐俨，忽又得意起来，“玉清姐姐可早就站在我这边了!”然后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起了笑脸，对齐俨说道：“皇上，其实……王美人没有死，我把她送出宫去了…” 听完这话，齐俨虽然惊讶，但是心里却好受了些，毕竟他并不愿意苏筱为了自己而让双手沾上人命，即使他心里真的是觉得王美人该死。“怪不得，王美人的父亲本来占着刑部那位置不走，前几天却主动告老还乡，王氏一族原本一直对朕颇有微词，昨日却主动示好，看来——都是七七的功劳啊！” “那可不，我还是很有远见的!” 苏筱正得意着，门外传来了福仁的声音：“皇上，娘娘，陆太医到了。” “皇上你请太医做什么”苏筱赶忙从齐俨腿上下来，坐到凳子上，问道。 “进来吧。”齐俨对门外喊道，然后对苏筱解释道，“朕看你最近食欲不好，脸色也没从前红润，便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陆太医推门进来，先给齐俨和苏筱行了礼，然后就给苏筱把脉。 苏筱也知道自己最近胃口不太好，而且容易犯困，只以为是天气回暖，而且最近事情多，睡得不好引起的，便也没放在心上，直怪齐俨小题大做。 齐俨却不以为然，“就算没什么事情，也还是让太医看一下，然后开几味补药养养身子才是，你最近是累着了。” 陆太医把完脉心里便有数了，还顺口问了句：“修仪娘娘，您这月是否癸水未至” 苏筱想了想，觉得还真是，“似乎是迟了些日子了…最近我都没放心上…” 陆太医笑了笑，作揖恭喜道：“微臣恭喜皇上，恭喜娘娘，修仪娘娘有喜了!” “当真”齐俨喜得立马站了起来，走到了陆太医面前，惊喜地看着苏筱。 “千真万确，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哈哈哈哈!七七，我们有孩子了!”齐俨抓住了苏筱的肩膀，看着已经愣住的苏筱。 “我…我怀孕…了…”苏筱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怀孕二字占据了她整个大脑，她缓缓看向自己的肚子，极为小心地用手覆上自己的肚子，激动的用颤抖的声音对齐俨说道：“皇上…我真的…” “对对对!七七，朕的心肝宝贝!我们有孩子了!”齐俨也是高兴的没了形状，不顾陆太医就在场就搂住了苏筱。 门外的纯仪等人听到了动静都高兴地涌进来，“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赏!都赏!”齐俨大悦，这个好消息瞬间冲散了他这些日子的苦闷心情，仿佛是第一次当父亲。他还疾步跑到了卿安殿外面，将苏珏拉进了内室，对苏珏说道：“修远，你要当舅舅了!” 苏珏一听也是高兴坏了，想到自己不仅马上要当父亲，还要当舅舅，喜得不知所措。 第八十四章：报复 苏筱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太后欣喜万分，跪在佛前谢恩祈福，又派人送去了好些补品。 而当时林充容和马才人正在太后宫里请安，马才人脸色顿时耷拉下来，而林充容则是很好的掩盖了那一瞬间的气愤，喜笑颜开地恭喜着太后，什么皇上仁德盖世，英才无双，必定多子多福，什么苏修仪这一胎必然是个皇子，说得太后也是高兴得不行，拿出了妆台上的钗环首饰，一一打赏了下人。 林充容刚出太康宫，就找了个由头，别了马才人，然后就带了夕颜去了御花园的别院。 “你找两个看着老实点的丫头，一定要是苏筱没见过的，多给些钱，让她们在御花园大道边守着，等我和那许妃到的时候，演一出戏…” 夕颜附耳听着，明白了林充容的意思，就立马去办了，而林充容则带了个小太监动身去了许妃那里。 林充容此时的脸色再没有平常时候的温和。“苏筱!我姐姐是你父亲害死的!我不会让你好过!” 林充容有个嫡亲姐姐叫林琼梅，是荆州知府马征的原配妻子，当年苏文廷奉旨远赴荆州办事，为了行事方便，将事情办好，就想拉拢了知府马征，而马征也想借着苏文廷往上爬，就将林琼梅害死，然后求娶了刚刚及笄的苏筠。林充容与她这个姐姐关系十分要好，当她听说姐姐猝死，她始终觉得有蹊跷，后来终于被她知道了这件事，然后乘着住在马家的那段时间，假意与苏筠交好，实则趁机给苏筠下毒，慢慢毒死了她。虽然苏筠死了，可是她似乎并不满意，她仍旧放不下这段仇恨，她仍旧恨害死她姐姐的那些人，她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他们。 许多年过去，苏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就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苏筱的身上。 而苏筱，只知道是林充容想借苏筠这层关系接近自己，从而分享皇帝的宠爱，不知道林充容想要的，是她苏筱的命，以及整个苏家的陪葬。 林充容到了许妃宫里，此时知道苏筱怀孕的许妃正在大吵大闹，一旁的大公主华舒则是冷嘲热讽。 “嫔妾参见许妃娘娘。”林充容福身道。 许妃放过了手里的瓷瓶，走到林充容面前，打量道：“你来干什么？” “嫔妾听说修仪娘娘有了身孕，变想来找娘娘您一同前去给苏修仪道喜啊！”林充容说道。 “道喜我去给她道喜我是吃酒了还是脑子进水了不去!”许妃欲走，却被林充容喊住了。 “娘娘，您这可不对，您想啊，现在苏修仪怀孕了，皇上肯定在啊！您不趁现在去见见皇上，以后还能有什么借口去啊!” 许妃听了，便停住了脚步，侧目看了一眼林充容，想想觉得也对，就进了内室换了身衣服，然后就随着林充容一块去了。 快到卿安殿的时候，许妃隐约听见两个小宫女在御花园大道边上谈论苏筱，于是悄悄走近她们，只听到： “你听说了吗？好多人都说苏修仪肚子里怀的极有可能是个皇子啊！” “我听说了!这苏修仪现在可是威风了啊！二皇子养在她身边，若是再生出个三皇子，皇上可不得把她宠上天了!” “是啊是啊!而且我还听说啊，皇上又想给苏修仪晋位啊!” “哎呀呀，那可不得了了，再晋，就是妃位了啊！现在许妃娘娘没有一儿半女，还不及苏修仪年轻受宠，恐怕很快就会被苏修仪越过去了……” “这可不…苏修仪进宫还没多久，就从一个才人变成了九嫔之一，还那么得皇上太后喜爱…” 第八十五章：嚼舌 许妃听的咬牙切齿，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疾走到那两个宫女面前，一人甩了一巴掌，咆哮道：“你们两个小贱人，是不是嫌命长了!敢嚼本宫的舌头，要不要本宫送你们一程啊！” 被打懵了的两个宫女忙跪下求饶，“许妃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也是听……听说……” 许妃才不听她们的辩解，只叫人取了藤条来，嚷着要打死这两个火上浇油的宫女。 那两宫女已经得了林充容的指示，朝着卿安殿的方向大声求饶着。听到动静的苏筱就传了在门口守着的福玉前来问话。 “外面出什么事了” “回娘娘的话，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许妃娘娘要惩罚两个宫女，是那两个宫女在呼救。”福玉回答道。 苏筱皱了皱眉头，哄着没熟睡的二皇子，又问道：“林充容在场吗？” “在的，林充容同许妃在一起。”g福玉又答道。 苏筱了然一笑道：“这么快就又要动手了” “娘娘可要出去看看”纯灵上前问道。 苏筱朝着纯灵会心一笑，“看看也好，看看才知道林充容又给我送了什么大礼。” 纯仪听到苏筱要出去，便拿了披风给苏筱披好，然后又将二皇子交给了纯露和奶妈，自己便和纯灵一起陪着苏筱出去一探究竟。一边走还一边嘱咐道：“娘娘，您一会儿一定要离她们远一些，要接什么拿什么都由我来就行，您现在可是双身子，而且胎也不稳，可要小心着…” 苏筱乐呵呵地听着纯仪唠叨，满口答应道：“行行行，我都听你的，你放心，我就看看，好决定下一步棋要怎么走。” 福玉打开了卿安殿的大门，苏筱才迈开腿，就看见两个宫女被按在地上，两个凶狠壮实的太监手里拿着藤条用力地抽着那两个宫女。 两个宫女疼得直叫，见苏筱出来了，便喊道：“修仪娘娘救命，修仪娘娘救命!” 苏筱被两个宫女的叫声吵的心烦，便开口制止道：“住手。” 那两个太监似乎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停了手，眼巴巴地望着许妃。 许妃见苏筱出来了，一肚子没撒完的气就都撒到苏筱头上了，于是也没什么前戏，直接指着苏筱就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教训教训乱嚼舌根的奴婢关你什么事，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苏筱心想这许妃还是那个样子，就是个没脑子的。反观一旁的林充容，是何等地心计，苏筱觉得她现在所看到的应该都是林充容设计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娘娘，您要处置人可以，但可别在我这卿安殿门口啊！”苏筱对许妃说道。 “怎么她们就在这儿嚼舌根，我还不能就地处罚了吗？”许妃看着地上两个衣物勉强没被打破的宫女，狠狠道。 苏筱尴尬一笑。 林充容却走上前来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两个宫女不是王美人的贴身侍女吗？” “是是，回娘娘的话，奴婢二人是故去王美人身边的，现如今没了主子，便整日无事可做，内务府也迟迟不安排差事，奴婢二人很是惶恐，便想找个容身之处，否则我们就要被赶出宫了……”那个稍微胆大一些的宫女说道。 “哼!就该早早逐出宫去，别回来了，发卖掉，卖到天涯海角，看你们还嚼不嚼舌头!”许妃心里仍是气不过的，便插嘴道。 “娘娘你就消消气吧。”林充容拉着许妃道：“她们本是大宫女，现如今没了主子，不如打发她们去别的宫里做粗使丫鬟，也算是惩罚了。” 苏筱看林充容摆出这一副慈祥的面孔，强忍住不让自己吐出来。 第八十六章：将计 “依嫔妾看，许妃娘娘您不如把她们收在宫里，让她们干些粗活，也好过把她们逐出宫里呀！”林充容看向许妃，耐心劝道。 许妃却一把推开了林充容即将挽上的手，拒绝道：“有的是良婢给我使唤，我凭什么要这两个死了主子的” 趴在地上发抖的两个宫女不觉松了口气，要知道，如果许妃真答应了，那她们的日子可更加不好过了，于是她们按照吩咐，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苏筱。 “修仪娘娘，您菩萨心肠，您救救奴婢。” 另一个也忙附和道：“娘娘，求您发发慈悲吧，奴婢若是没到年龄就被卖了出去，那日后还怎么活……” 苏筱心里有数，她看了纯仪一眼，知道她心善单纯，必定会动恻隐之心。 “娘娘，我们宫中人本就不多，您若是同意…”纯仪此时也忍不住看了一眼纯灵，见纯灵并没有使什么眼色，便以为此中并没有什么猫腻。 林充容见此便也说道：“苏修仪宫中人手不多，不如就让她们二人留在你殿里，给她们派些差事” “卿安殿本就没什么事，人多了反倒多事，不如让本宫的总管去给内务府说说”苏筱表现出为难之色，拒绝道。 而纯灵此时却上前劝道：“娘娘，自打二皇子住进来，纯宁和纯月事情就变多了，您现在肚子里还怀了龙嗣，依奴婢看，不如就留下她们吧。” 苏筱想了想，又看了看纯仪怜悯的眼神，便答应道：“好吧…那就留下吧，纯仪，你给她们改个名，然后让福生去一趟内务府把她们两人的名报上去。” “是。”纯仪有些兴奋，叫了纯月和纯宁把她们扶了进去。 “对了，还没问两位姐姐，突然造访有何事啊”苏筱看着没有离开的意思的许妃和林充容。 许妃自刚才见苏筱一人出来，就知道皇上已经走了，于是正憋着红脸想理由。而林充容却是满脸从容道：“本宫和许妃娘娘得知苏修仪有喜了，是来道贺的，礼品随后就到。” “那可真是有劳二位给本宫道喜了，但本宫乏了，就不留二位姐姐了。”苏筱下了逐客令。 许妃听到后转身就想走，而林充容却仍在客套：“应该的，娘娘您应当好好休息，为皇上诞下龙嗣。本宫就不打扰了。” 林充容说完就福了福身，与许妃一同走了。 苏筱看着两人远走后，才转身进屋。纯仪在一旁有些小兴奋，“娘娘，今日殿内多了两个人，往后等娘娘您生下了小皇子，就更热闹了…娘娘依奴婢看，那个高一点的就叫纯平，另一个白净的就叫纯安…希望日后我们卿安殿平平安安，娘娘与肚子里的龙嗣也要母子平安。” 纯灵则是立马对纯仪说：“你呀，这些固然是好的，可她们毕竟是新人，好歹先摸摸底，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她们靠近二皇子，也不能多靠近内殿，你容易心软，可要小心了。” “哎呀，我的好纯灵，我都记住了，你放心吧，我也会让纯宁纯月注意的。”纯仪笑着答应道。 苏筱是知道的，纯灵也是明白的，那就让纯仪糊涂着好了，若是她们想打听些什么事情，肯定是从纯仪还有纯宁纯月那边下手，不如就来个请君入瓮。 “纯仪，你先去把她们两人的随身物品检查一下，她们原先的衣物鞋袜也都让她们丢了，用新的吧，然后先给些零用钱，和她们说说规矩。”苏筱吩咐道。 纯仪立马应下了，和纯灵相视一笑后就去办了。 纯灵见纯仪走远了，便收回了笑脸，正色道：“娘娘，接下去该如何？” 苏筱摇头，只说道：“暂时不让她们靠近我和致儿就行，随她们做什么，去哪儿也不用管，给纯宁纯仪分担点内务也是好的。” 纯灵闻言便应下，也没再问什么。 第八十七章：就计 纯平和纯安搬进卿安殿也有些日子了，每日就是和纯宁纯月一道做些小活，没什么累人的，也渐渐和纯宁纯月混得久了，倒是没什么冲突，和和气气。 某日，苏筱吐的厉害，二皇子也哭得厉害，非缠着苏筱要抱，齐俨见了心疼得不行，拎起了儿子就丢到了太后宫里，然后又跑回了卿安殿，陪着苏筱，哪儿不舒服就揉哪儿，更是陪着苏筱一块吃各种味道很独特的饭菜。待到苏筱不吐了，却发觉不见了儿子，得知儿子被齐俨丢到太康宫之后，吵着闹着要齐俨把儿子要回来，还要把齐俨赶回庆安殿。齐俨没办法，只得带着苏筱去了太康宫。 一时间热闹欢腾的庆安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福顺忙着协同淑贵妃宫里的大太监禄英处理后宫杂务，时常脱不开身。又因王朔没了，齐俨身边没人，前些日子苏筱就让福仁去照顾齐俨的起居，所以福仁也不怎么回卿安殿。 纯平见周遭没了人，就和一同烧水的纯月聊了起来：“纯月，你说我们娘娘是多好的福气啊，被皇上这么宠着!” 纯月望着烧的正旺的炉子，似乎有些得意地回答道：“我们娘娘这么好的人，自是要被宠着的。” “是呀是呀，我也觉得娘娘真是好的，这殿里也就打扫烧水这些事，都没什么累人的活的，不像从前，什么浆洗缝补，连我们贴身丫鬟都要做。”纯平连忙凑上去附和，然后就试图打探道：“那纯月姐姐，我们娘娘平日里都会给你们些什么赏赐？是固定时间发放还是看娘娘心情” 纯月想了想，回答道：“这…不好说，一般逢年过节娘娘都会发赏赐，若是碰上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或者开心的事，娘娘也会赏些给我们，毕竟我们殿内人也不多，事情也不多，娘娘时常会关心我们。” 听纯月说完，纯平都有点想留在卿安殿了，可她想着自己拿了那么些钱，不打听到消息定是不行的，于是继续问道：“那娘娘会因为什么事情高兴啊” “这我们怎么知道”纯宁拎了水壶进来，听到纯平这么问，便抢了纯月的话说道：“我们不过是比普通奴婢体面了些，主子其他的事情，我们也是无从得知的。” 纯月想起了纯仪的提醒，就连忙住了嘴，给那空水壶舀进热水，朝纯宁吐了吐舌头。 纯宁拉起了纯月的手，对她说道：“烧水一个人就够了，你和我去前厅打扫，不定过会儿娘娘就回来了。” “好!”纯月蹦蹦跳跳就同纯宁朝外跑去了。 纯平暗怪纯宁坏事，不过好歹也知道了纯宁不是个好惹的，而纯月是个好下手的。 另一边修剪草木的纯安也和浇着水的福玉搭上了话。 “福玉公公，娘娘平时爱出去吗？” 福玉：“不爱，外面有坏人。” “那福玉公公，娘娘就不觉得闷吗？” 福玉：“不闷，皇上会来。” “那皇上不觉得闷吗？” 福玉：“不会，娘娘有趣着呢!” 纯安：…… “平安”两人什么都没问出来，只能安慰自己以后还有机会，可是为了搭话，她们已经多干了好多活，不光费体力，还要费脑力。 苏筱和齐俨留在太康宫陪太后吃了顿饭，饭后不停地向太后抱怨，说齐俨实在是太小心了，这个不许，那个不能，恨不得整日让她在床上躺着。 太后笑眯眯地安抚着苏筱：“你也别怪他，之前的妃嫔有孕，俨儿又是忙着处理政务，又是在先皇床前侍疾，不了解孕妇。”然后转头又对齐俨说道：“你也不要过分当心，待胎稳定后，要让小苏儿多走动，不然不利于生产，也不要过分大补。” 齐俨连连答应着太后，又不停地给苏筱陪笑，或许此刻，他只是一个儿子，一个父亲，一个丈夫，此刻，他只是齐俨。 第八十八章：取名 吃完午膳，苏筱心满意足地让齐俨抱着二皇子回了卿安殿，哄儿子入睡以后，齐俨和苏筱聊起了肚子里的孩子。 齐俨小心翼翼地摸着苏筱的肚子，满脸期待道：“七七，我们来给孩子取个名。” “都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怎么取”苏筱看着齐俨满脸期待的样子，笑道。 “男孩女孩都要取，我们以后要生好多个孩子!”齐俨凑到苏筱脸颊旁，感受着苏筱逐渐变红的脸蛋。 苏筱虽红着脸，心里可是极高兴的，语气也满是得意，于是说道：“若是个儿子，那定要才貌双全，文韬武略，风度翩翩，英姿飒爽，定要比皇上您还优秀。若是个女儿，那也不能输给男孩，日后出嫁，可不能让人给欺负了去。” 齐俨见苏筱对肚子里的孩子满是期待，也只是笑笑，任凭她夸赞着还没成形的孩子。 “皇上，不如我们去问问太后，看她老人家能不能给我们几个好字。”苏筱想来想去都不能定下，就觉得太后说不定可以取几个好名字。 齐俨却拉住正准备起身的苏筱，说道：“我们刚刚从太康宫里出来，现在母后说不定已经在午休了，你又想去打扰她。” 苏筱想了想，觉得是自己太心急了，于是跑到书桌上，拿起笔，写下几个她觉得好的字：澄、政、瑾、怀…… 齐俨看着苏筱一笔一划写字的模样，眼神不自觉地移向了她的肚子，那里，正孕育着两人的宝贝。“若是男孩，就叫澈儿，若是女孩，就叫念儿。” 苏筱停下了手里的笔，默念着齐俨给孩子取的名字：“倏澈……念舒……”苏筱咧嘴笑道：“好名字，还是皇上您会取。” 齐俨摸了摸苏筱额前的散发，将她搂到自己的身上，环住苏筱盈盈一握的细腰，将手轻轻放到苏筱的小腹，柔声道：“不管是澈儿也好，念儿也好，你都要乖乖的，可不许让娘亲受罪，等过了九个月，你就乖乖出来，可千万不要折腾你娘亲。” 苏筱听着齐俨如此宠溺的语气，不禁沉醉其中。她看着窗外春意渐浓，有些慵懒地靠到齐俨胸口，“君如云中光彩，妾似春水烂漫。” 苏筱说完便捂住了脸，笑着往齐俨怀里钻。 齐俨听了十分高兴，笑意更甚，可瞧着日头，便发觉时间也不早了，于是他将苏筱抱到床上，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七七，先睡个午觉吧，朕要去处理政事了，你好好休息。” 苏筱乖巧地点头，应道：“好。”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齐俨见苏筱准备入睡，便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了笔，写道： 君如云中光彩，妾似春水烂漫。 盼日日流光溢彩，赴夜夜花好月圆。 这似乎是齐俨对苏筱的一个承诺，又似乎是齐俨埋在心底的一个心愿。 可是总有人不满意。 “听说，苏家那个丫头有了”齐傲擦拭着手里的匕首，问一旁站着的陆公公。 “王爷放心，不过才一个月。”陆公公十分笃定道，似乎那个孩子落不了地。 齐傲目光冷绝，看一眼便能让人毛骨悚然。“上次宫变，被我那个弟弟平了，继续稳稳地坐着皇位，那是他运气好，这一次……” “王爷英明，皇帝有了上次的教训，我们便不能明面上动手了，您放心，药——老奴已经准备好了。”陆公公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玉瓶。 齐俨没有接过，只是转脸看了看，就说道：“告诉那些御史，可以去劝劝我那皇帝弟弟了，让他为了皇室考虑，纳妃吧。” 陆公公点头退下之后，齐傲将匕首一下子刺进了桌子，“我要让你，亲自把皇位让给我!” 第八十九章：斥责 早朝。 上枢院首辅陈松正正在上奏边关战事：“……张靖安将军在传回的战报上说，宣威将军贺济生已带兵驻扎在后援部，士兵们修养调整数日，军容整肃。而前线暂未开战，张将军已经派人在各个地势险要处摆好哨台，派人轮流值守。且已找好水源，粮草充足，此次战役，信心十足。” 齐俨知道张靖安是个有勇有谋的将领，只他缺少经验。原本驻守边疆的老将军张通是张靖安的叔叔，同先帝差不多时候去世的，于是张靖安才接下了这一职位。 “朕相信张将军。”齐俨合上了手里的奏报，放到一旁，然后拿起了另一本，是御史温仲兴的奏章。 齐俨打开一看，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他紧抿着嘴唇，慢慢合上了奏折，轻轻扔到了面前的桌案上，准备拿起下一本。 谁知那温仲兴却眼尖，瞧见齐俨放下了他的奏章，便立马从群臣中站出来，跪奏道：“请皇上详阅奏章。” “朕看过了。”齐俨没看温仲兴，只回答了这么一句，便叫了下一位上奏的大臣上前奏对：“苏尚书，你在奏章上说，要朕提前招兵，朕觉得……” “皇上!请皇上详阅奏章!”温仲兴膝行上前，再次奏道。 已经走上前准备奏对的苏文廷很是不满的看着温仲兴，退回到了朝列。 “眼看边关即将开战，上枢院日日合议，赋税，军饷，民情，科考，哪一个不是头等大事，各部也都夜夜挑灯，不敢懈怠，唯有你们御史台，居然在这个时候上奏要朕提前选秀!你们安的是什么心，你们吃朝廷的粮饷，可办的是什么事!”齐俨拿起了刚刚被丢下的奏章，扔到了温仲兴面前。 可温仲兴却面不改色，拾起了奏章，捧在手里，义正言辞道：“现如今陛下子嗣不茂，仅有二皇子一位皇子，后宫后位空缺，且仅有七位妃嫔……陛下您又专宠苏修仪，未曾踏入其他娘娘小主宫中半步……皇上!政事固然重要，可我大楚列位君主子嗣均不兴旺，若皇嗣不兴，则皇室不兴，皇室不兴，则天下不兴!” 齐俨听了拍案而起，怒道：“满口胡言!简直可恶!” 群臣皆惶恐肃立。 “高祖创业艰辛，年过四十方得曾祖，悉心教导，虽仅有曾祖一子，可还是打下了这大楚江山!曾祖励精图治，仅有二子，可却让饥寒交迫的百姓填饱了肚子。先祖数子也仅剩二子，可仍旧开创了洪庆盛世。先帝体弱，留下朕与肃王便驾崩了，可先帝交给朕的江山，一片繁荣!而你，却在这里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前四位君主子嗣不兴，天下就不兴了吗？”齐俨最恨臣下插手后宫之事，温仲兴算是撞上了。 温仲兴被齐俨骂的说不出话，只得道：“微臣并无此意!皇上……” 齐俨却并不想听，打断道：“无此意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觉得二皇子年幼，世事无常，怕二皇子夭折还是你觉得朕也活不长怕后继无人” “臣惶恐!皇上，臣绝无此意!”温仲兴满头大汗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他完全没想到齐俨会如此反感纳妃这件事。也没想到平日里温和的皇帝，竟然发这么大脾气。 齐俨坐回龙椅，整理了一下衣袖，“选秀之事不准再提!退下!” 温仲兴哆嗦着回到了朝列，汗水湿了衣领，湿了帽檐。 “另，太后寿诞在即，然太后悼念朕之嫡长子，遂决意于寿诞之日，赴大相国寺诵经祈福，温御史如此关心大楚兴盛，那太后出行之时，你便陪同前去罢。回去好好准备，出行前你便不用上朝了。”齐俨安排道。 温仲兴知道齐俨没有真的想处罚他，便暗自松了口气，毕恭毕敬地答应了。 第九十章：疑心 齐俨叫出了苏文廷，继续商议提前招兵之事。 “苏尚书所言有理，眼看边疆即有战事，半数精兵已派出，提前招兵确有必要。”齐俨向来喜欢未雨绸缪，于是他也立马实施起来：“既如此，朕派镇宁侯高裕楚前往苏尚书府上协理招兵之事。” “臣领旨。”高裕楚接旨道。 总管禄政见齐俨已奏对完最后一本奏章，便高声喊道：“退朝!” 齐俨因为温仲兴上奏选秀的事情，心里不太舒服，原本他下朝之后就会去陪苏筱，可齐俨觉得自己心情不好就不愿意板着脸面对苏筱，于是他直接回了庆安殿处理政务，只叫了福仁去卿安殿告诉苏筱一声，今日他不去卿安殿陪她。 苏筱此时正抱着熟睡的二皇子晒着太阳，她一面吃着纯仪替自己准备的酸梅，一面仔细看着怀里儿子精致的眉目和恰到好处的小嘴，还有那高挺的鼻梁。 “致儿长得真好，比皇上还好看。”苏筱喃喃道。 纯灵笑着看了纯仪一眼，说道：“这话，也只有娘娘您敢说出来，普天之下，谁敢说皇上不如某人好看。” 苏筱亲亲齐倏致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把儿子交给纯露：“带致儿去里面吧。” 苏筱刚让纯露抱走儿子，就见福仁进来了。 “娘娘，皇上派奴才来传话，说今日不来卿安殿陪您了。” 苏筱见福仁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就明白齐俨并不是因为政务繁忙，而是早朝之上又遇到了什么事情。于是她把福仁叫到了内室。虽然齐俨嘱咐过福仁不要告诉苏筱早朝之事，可是福仁毕竟是苏筱派给齐俨的，自然还是向着苏筱的，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苏筱。 “这温仲兴是什么来头”苏筱看向了纯灵。 纯灵摇了摇头，而纯仪却似乎知道温仲兴这个人，便说道：“在苏府时，我好像见老爷招待过几个御史，那时候皇上还不是太子，好像是来游说老爷支持肃王。” 苏筱眼前一亮，忙问道：“你可记清楚了” 纯仪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当时不知为何，老爷撤了原本贴身服侍的随从婢女，只叫了我们几个小孩子上前服侍，并嘱咐我们不许外传。” “原来…这温仲兴还是肃王的人。”苏筱细细琢磨着，她总觉得肃王不是好相与的。“按理说，肃王本身劣迹斑斑，凶狠冷酷，除了嫡出这一优势外，再无优点，而皇上却是先帝祭天告祖而封的太子，名正言顺，而且皇上勤政爱民，虽然登基未足一年，可政绩已然显著，只要皇上没有大错，肃王替代皇上已经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可是仍有一些大臣倾向于肃王。” “娘娘的意思是…有人背后起势撑腰，扇风点火”纯灵揣摩着苏筱的话。 苏筱点了点头，立马对福仁说：“福仁，你去对皇上说，我想让他陪我用午膳。” “是，奴才这就去。”福仁转身告退。 苏筱立马叫来了福玉，“福玉，你拿着我的对牌，出宫一趟，就说我想买酸梅吃。然后就去肃王府，找个隐秘点的地方看有没有什么人进出。” “是，奴才明白。”福玉已经准备转身出去，但想到了什么，就又折回来，问道：“娘娘可有什么想吃的，奴才一并买了。” 苏筱知道福玉是自己也馋了，就让纯仪拿了些碎银子，“你这个馋猫，是想蹭糕点吃了吧。拿去，不用给我买了，帮大伙买些果子零嘴，尤其讨好讨好那两个新来的。” 福玉欢喜地接过银子，忙谢道：“谢娘娘，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把事情办好。” 第九十一章：求见 苏筱报了几个想吃的菜给小厨房，然后就去看了眼齐倏致，见他正睡得熟，自己竟也觉得困了，便由纯仪服侍着，准备小睡一会。可还没躺下，会亲阁那边就递了消息过来，福生进来禀报说是宣威将军贺济生之妻苏氏求见。 “四姐姐她怎么会来”苏筱感觉疑惑，便问福生道：“四姐姐可有说是为何而来？” “未说明，会亲阁那边的人只说瞧见将军夫人神色憔悴，似是忧虑甚久。”福生回答道。 苏筱想了想，自己这四姐苏簏也是庶出，可嫁的不错，过得也不错，夫君贺济生虽是一介武夫，大字不识几个，可是对妻子却是好的很，仅有一个小妾，还未曾生育。夫妻两人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日子虽说不上大富大贵，可也算是富足了。而且苏簏本身性格温和，不曾欺负过自己，与五姐姐苏筠还算得上要好。 苏筱从床上坐起，重又穿戴好衣服，由福生领着，去了会亲阁。 “想是四姐姐惦记四姐夫，找我来问姐夫的消息了。”苏筱边走边猜想道。 纯仪对苏簏的印象还不错，在她眼里，苏簏长得很好看，就是瘦了些，待人接物都十分友善，又因为精通诗词，满腹才华，所以很讨苏文廷喜欢，在苏家也没有人轻视她，日子过得很不错。“四姑奶奶和四姑爷感情这么好，如今四姑爷上了战场，心里自然惦记着。” 在苏筱脑海里，苏簏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了，苏簏出嫁时，苏筱不过六岁。而如今，苏筱已经快十六岁了，当真是白驹过隙，数十年弹指一挥间。苏筱微笑着摸了摸小腹，等自己的孩子出世，看他长大，成家立业，说是远着呢，可想想又近在眼前。 福生将苏筱引进了会亲阁，一开门，苏筱就看见一个体态丰盈的妇人正拘谨地站在内室，多年不见，当真是不认得了。 “四姐姐……”苏筱迎上前，想拉住苏簏的手。 而苏簏先是愣在原地，当苏筱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她连忙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一步，跪下给苏筱行礼。“臣妇参见修仪娘娘，娘娘万福。” 苏筱有些意外，转而一想，便觉得也是，多年不见，即使是亲姐妹，也容易隔阂了。于是她忙上前将苏簏扶起，“四姐姐何必多礼，往日姐姐待我不薄，我都记在心里。” 听苏筱这么说，苏簏便少了些忐忑。她反握住苏筱的手，同苏筱一起坐下。“娘娘…”苏簏看着苏筱真诚的眼神，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定改口，“筱筱，这么多年没见，你长这么大了，真漂亮，不像我，自打生了孩子，身子便走样了…” “姐姐这是有福气!你和姐夫感情这么好，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苏筱知道苏簏是为贺济生的消息而来，便主动提到贺济生。 听苏筱提起丈夫，苏簏便有些犹豫地开了口：“筱筱，我知道这样不合适，而且你还怀着身孕…不该来打扰你…可是我…实在是忧心如焚，大楚幸得明君治国，天下太平几十年，从没有战事，你姐夫从未上过战场，我听闻那宇渊国来势汹汹…筱筱，你恩宠正盛，可否向皇上打听打听你姐夫的消息” 不出苏筱所料，苏簏一个内宅妇人，姨娘几年前去世了，与娘家联系也不多，没地方打听战场的消息，所以就想找苏筱碰碰运气。 “四姐姐放心，我今日刚听朝廷上在议论，边关暂未发生战事，姐夫自然是没事的。”苏筱看着满脸忧急的苏簏，似乎也有些感同身受。 第九十二章：羡慕 苏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眉头也渐渐松开了，“那就好，那就好…筱筱，谢谢你!” “四姐姐客气了，虽说因为哥哥的事情与父亲闹的不愉快，可是我与姐姐的情意还是在的。”提起父亲，苏筱总是有那么些不自然，“若是边关有什么新消息，只要我知道了，就马上派人去告诉姐姐。” 苏簏喜出望外，忙谢道：“筱筱，真是太谢谢你了…” 苏筱看着苏簏真切的眼神，有些感动，“姐姐，你说，一家人做不到同甘共苦，若是做到客客气气，倒也算不错了。外面的人都夸父亲是有福气的，子女众多，虽并不都成器，可是大多长大成人了，仅夭逝了一个三哥哥。可是他们都不知道，父亲养的这几个儿子，竟都成了白眼狼。大哥二哥无所事事，打着父亲的名号在外头呼风唤雨，四哥五哥一个顽劣，一个体弱，总是给父亲甩脸色，唯一把父亲当做父亲的六哥，还被他逼得自立门户…姐姐，你是我们兄弟姐妹中最有福气的，今日见你，当真是羡慕你!” “最有福气的难道不是你吗？你现在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天下谁人不知，六弟弟如今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们兄妹二人，才是最有福气的啊！”苏簏说道。 而苏筱却是摇头，眼里泛起些许泪花，“姐姐，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现如今，提到苏珏，人都只道他是怀宁侯，几乎无人会说他是苏尚书的六公子，提到我，也都只会说是怀宁侯的嫡亲妹妹了。若不是父亲绝情，全然不顾我与哥哥，我们怎会愿意孑然一身，与家里断干净四姐姐，我倒不是羡慕你与姐夫琴瑟和鸣，我实在是羡慕你被父亲抱过，夸奖过，能有亲娘看着你出嫁，为你绣红妆……你们兄弟姐妹，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落魄不堪，都有苏家一起承担，可是我与哥哥，只有我们两个人……” 看着苏筱渐渐滑落的泪水，苏簏心里也是难过，她知道苏筱自小就低着头过日子，受了数不清的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筱筱，你受委屈了……”苏簏搂过苏筱，“你放心，日后，贺家与怀宁侯府，仍旧是亲戚!” 苏筱擦了擦眼泪，笑着拉住了苏簏的手，说道：“好了，不说这些，姐姐，我在宫里不如你在宫外知道的多，我那其余几个姐姐过得如何啊？” “都不如你，我的娘娘!”苏簏也替苏筱抹了抹眼泪，笑道。 姐妹二人畅谈许久，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苏筱是早已将齐俨抛到了脑后。 “你们娘娘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齐俨在卿安殿里面踱着步，看着桌上已经快没了热气的菜，终于忍不住问道。 纯灵和纯露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一旁的福顺也着急了，他再次提议道：“皇上，要不还是奴才去会亲阁催一下娘娘吧，许是她与贺家夫人聊的开心，忘了时间。” 齐俨却仍是不让福顺去：“不用，朕再等等就是了。”说完就坐到了内室的书桌前，对身旁的福仁说道：“福仁，你去庆安殿帮朕把今年各州的纳税文书拿过来。” 福仁立马应下，看着齐俨并无波澜的脸庞，内心感慨道：“修仪娘娘当真是把皇上吃的死死的，皇上等了大半个时辰了，还是没有生气…” 纯灵端了一盆果子给齐俨，“皇上不如先用些果子娘娘觉得饿了，定然马就回来了。” 齐俨笑了笑，对纯灵说道：“还是你了解你家娘娘，她定是先觉得自己饿了，该吃午饭了，才会想起朕在等她。” 第九十三章：失约 苏筱送苏簏出了会亲阁，又派福生将苏簏送出宫去，然后才和纯仪慢慢走回卿安殿。 “今日天气好暖和，直教人犯困。”苏筱瞧着四周没人，大胆地伸了个懒腰。“太后娘娘生辰过完之后的几天，就是姨娘的忌日了…” “娘娘不打算向皇上讨个恩典，给姨娘求个诰封吗？”纯仪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筱咬着嘴唇，垂下了头，半晌才抬起头看向纯仪，“算了吧，我和哥哥都已经记在孟姨娘名下了，现在孟姨娘就是我和哥哥的母亲了，等过了大皇子的头忌，皇上就会给孟姨娘和漱玉嫂嫂封诰命，若是再追封姨娘…那岂不是对不住孟姨娘了……” 纯仪听得出苏筱语气里的痛苦，她知道苏筱有多么渴望母亲还活在世上，也知道苏筱是多么怨恨自己的出世，害死了亲娘…… 苏筱无力道：“可能这样是不孝吧……但孟姨娘的照顾养育之恩，我和哥哥不能不报……毕竟侯府只能有一个太夫人，逝者已逝，就不要委屈活着的人了，姨娘她…会明白的吧……” “会的，一定会的!”纯仪站在苏筱身后坚定道：“娘娘您就别再责怪自己了!在奴婢眼里，您是最好的!” 苏筱宽慰地笑了笑，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有些显怀的肚子，“纯仪，我有些饿了……殿里可有备些点心？” “能不饿吗？您午膳都没用，一直同四姑奶奶讲到了现在!”纯仪刚说完，就突然想到不对，忙拉住苏筱，“……” “怎么了”苏筱见纯仪站着不走，只是看着自己，便问道。 纯仪看了看日头，对仍然没有反应过来的苏筱说道：“娘娘，您好像说过要同皇上一起用午膳的……” “哎呀呀呀呀呀!”苏筱瞪大了眼睛，瞬间精神了，“我我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这这这都过了午时了!快快快，快回去，也不知道皇上吃了没有!” 苏筱忙扶着纯仪加快了步伐。 纯仪则是又担心苏筱的脚下，又想走快些，自是一路提心吊胆，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掺着苏筱回的卿安殿。 刚进殿门，苏筱就看见了脑门上冒着汗珠的禄政总管。 “娘娘，您怎么才回来啊？皇上等了一个半时辰了……都快未时了!”禄政急道。 “这……你们怎么不来叫我一声啊！我我我不也忘了吗!”苏筱听说齐俨一直在等自己，心里更加难受了。 “您快进去吧，皇上一直没动筷子，菜都让人撤了，给您重新做了一桌呢！”禄政忙引着苏筱进去。 苏筱一进去，见齐俨正坐着看书，就挣开了纯仪的手，扑到了齐俨的怀里，吓得纯仪纯灵心提到嗓子眼，又是担心苏筱的肚子，但是又不好意思打扰两人你侬我侬。 “皇上!你怎么不派人来叫我呢!你这么忙!怎么不自己先吃”苏筱心里愧疚，就撒起娇来，噘着嘴摸了摸齐俨的肚子。 “朕不饿，倒是你，饿坏了吧！”齐俨捏了捏苏筱的小脸，“快去吃吧，怎么肚子里都多了张嘴了，还是这么瘦!” 苏筱任由齐俨拉着自己坐下，乖巧地像个小娃娃。 “都和你四姐姐讲了什么啊？能讲得把朕都忘了”齐俨给苏筱夹了一筷子酸菜，送到她嘴边。 苏筱乖乖吃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在比，已经出嫁姐妹七个，谁过得最好!” 齐俨看着苏筱有些泛红的眼角，知道姐妹二人定然是煽情了一番，但见苏筱装得这么开心，便也装作不知道，只是笑着说：“那自然是你了!” 第九十四章：有幸 苏筱将头靠在齐俨肩上，小声道：“那可不一定呢！” 齐俨听苏筱故意提高的音调，就佯装严肃道：“如何？你那几个姐姐的夫君可比得上朕” “皇上天下独尊，自是比不上!” 齐俨又道：“你那几个姐姐的地位可有谁比你尊贵？” “我可是九嫔之一，位视九卿，自是比不上!” “那可是见诸姐儿女双全，心生羡慕”齐俨问着便将视线移到苏筱的肚子上。 “有致儿与腹中孩儿我已经满足!更何况致儿将来定是出色的，我那几个外甥侄儿都比不上。” 齐俨笑了笑，捏了捏苏筱的脸，温柔而又正色道：“朕知道你的心事，知道你的遗憾，不过，你虽没有一个好父亲，生母又去世得早，幼年备受冷落，可是，你有兄长，还有朕。” 苏筱抬头对上齐俨的眼眸，看见的仿佛是灿烂星河。 “朕要把你从前缺的，尽全力补上，朕要七七一辈子都好!” “……”苏筱没有说话，只是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更加热切，她知道是因为齐俨，因为自己的丈夫。 苏筱渐渐笑了，可是眼里却噙着泪水。她转过身，拿起了筷子，大口地吃起了面前的饭菜，还不停地给齐俨加菜。 “皇上，我想喝马蹄露了……”苏筱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就含糊地对齐俨说道。 “好，朕让人去买!”齐俨笑着迎下，抬手替苏筱抹去即将掉落的泪水。 此刻，苏筱第一次觉得，自己从前所受的冷落，都是为了换被齐俨捧在手心里的幸福。 她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的不识好歹，已经这样幸福，但却还是在埋怨。她看着满桌的菜，都是自己喜欢的，最巧的是，身旁坐着的，恰好也是自己最喜欢的人。 过去已然是过去，无论多委屈，多孤独，都是过去。而未来，有幸有人陪自己走下去，不管是波涛汹涌，还是云淡风轻。 苏筱吃了有生以来最饱的一顿饭，甚至撑的站不起来。 “朕是想让你多吃点，没让你吃这么多啊！”齐俨拉着苏筱的手，同她一起在御花园散步。 苏筱背对着已经西垂的太阳，感觉暖洋洋的，有些困意，“还不都是皇上您，给我准备了这么一大桌菜，每一样都是我爱吃的，直叫我停不下来!” “最近可还吐？” 苏筱点点头，“每日早晨，晚上，都还是会吐。” “太医开的药可有按时吃了” “吃了，皇上你就放心吧，孩子我放在心上呢！”苏筱推了推齐俨，似乎有些不耐烦。 齐俨放心地笑了笑，知道孕妇脾气会变得敏感，便尽量不去让苏筱生气。 两人携手走着，迎面走来了一个体貌与齐俨有三分相似的男子，年纪瞧着也不比齐俨大几岁，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女子。 “皇上，那是……”苏筱小声问道。 齐俨低下头，悄声回复道：“是我的堂叔，徽亲王齐效。” 齐效笑着走上前，给齐俨和苏筱作揖道：“皇上和娘娘今日兴致不错啊！” 苏筱也微微福身回礼道：“见过徽亲王。” “皇叔今日怎么有空来宫里了” 齐效看了一眼苏筱，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道：“我前些日子在江南，听说王美人病逝了，想想你后宫中妃嫔寥寥，就给你物色了两个美人。”说着就将身后两个女子拉到了齐俨面前，“看看，满意吗，两人家世清白，虽不属名门，但也说得过去，你就收着，封个美人才人，实在觉得配不上，留在庆安殿当个贴身婢女也好啊！” 齐俨看了眼那两个女子，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咧嘴笑着的齐效，便点头道：“既然是皇叔选的，自然得收下了，我过会九让人传旨，封她们为才人。” 第九十五章：吃醋 苏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心里也有些许不满，可是又不停宽慰自己。 此时的齐俨同齐效寒暄着，感觉到身旁的苏筱有些不自在，便轻轻伸手搂住了苏筱的腰。 对面的两个女子低着头，恭谨地站着。 “皇叔难得进宫一趟，不如留下一同用膳”齐俨看了看日头，问道。 齐效看了眼苏筱，笑着拒绝道：“不了，修仪娘娘身怀龙胎，不宜累着了，皇上也政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皇上娘娘进去休息吧，我也得去给太后请安。” “好。”齐俨别了齐效，然后拉起苏筱的手，走到了那两名女子的面前。 “你们叫什么名字”齐俨微笑着问道。 “奴婢扬州胡氏，家中排行第四，故名四娘。”其中一个鹅蛋脸的女子说道，口齿清楚，神色自若。 “奴婢姑苏张氏，名稚安。”另一个脸色微微发红的女子说道，她头低得很下，语速也很快，像是练了许多遍。 齐俨点了点头，叫来了内侍少监寿华，将胡四娘安排进了许宜安的和贞殿，张稚安进了雅安宫从前苏筱住的东偏殿。 寿华领着胡氏和张氏走了，又给她们每人安排了安排了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 太阳渐渐落山了，苏筱一言不发地和齐俨一同走回卿安殿。 “七七为何不说话？”齐俨低头看向苏筱。 苏筱紧抿着嘴，也不看齐俨，也不肯说话。 “七七生气了”齐俨停下了脚步，拉住了苏筱。 苏筱不满地看了眼齐俨，托着有些酸疼的腰，不满道：“皇上刚刚为何要笑” “笑” “对!皇上为什么要对她们两个笑”苏筱叉腰问道，似是做好了吵架的阵势。 齐俨上前替苏筱揉着腰，搂着苏筱继续往前走，然后笑道：“除了那些大奸大恶，蛮横无理之人，朕一直都是笑着的，可是，除了当着母后和你的面，朕从未哭过。” 被齐俨这么一说，苏筱想起了大皇子去世时齐俨的伤心欲绝，心头不禁一紧，下意识地握住了齐俨温热的手。 齐俨感觉到苏筱的手冰凉，便将披风解下，披在了苏筱身上。 “七七，你吃醋了。”齐俨笑道。 苏筱低下头，拉紧了肩上的披风，“我没有。” “不管有没有，朕都知道，你在乎朕。” “皇上你真肉麻。”苏筱扭过头，脸上绯红一片。 两人并肩走进卿安殿，消失在夕阳里。 天色渐暗，纯平来到后宫某个角落，与一个林充容殿内的一个宫女碰头。 “都这么久了，还没有一点有用的消息吗？”那个小宫女压低着声音问道。 纯平有些支吾，“朝雨姐姐，卿安殿那些人确实是防我们防得厉害，什么都打听不出，但凡是苏修仪吃的用的，全都不会让我们碰，每日就在外院打扫浆洗，最多与那几个小丫头小太监搭上几句话，而纯仪纯灵和纯露那三个，我们都没什么机会碰上，您说这如何让我们打听” 那个叫做朝雨的丫鬟冷哼一声，“办法是要动脑子想出来的，你们既然收了这么多钱，就该好好办事，可过了这么久，一个连苏修仪最喜欢吃的菜是哪道都不知道，真是没用!充容娘娘可算是有耐心的了，但是你们若是再没什么成果，那可就等着被赶出宫吧！” 一听到“赶出宫”三个字，纯平脸色就不好了，忙央求道：“朝雨姐姐，我们一定会有有用的消息的，您让娘娘在等等，我们一定会办好事的!” 朝雨不屑地瞥了眼纯平，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银子：“充容娘娘给你们的银子，打点的时候用，动动脑子，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谢谢娘娘，谢谢姐姐。”纯平连忙答应并道谢，然后目送朝雨消失在夜色里。 第九十六章：婚事 天气越来越热了，身子不方便的苏筱也减少了出行，可是日子实在无聊，就召了孟姨娘，漱玉以及苏笙进宫说话。漱玉的肚子比苏筱大不少，走起路来也不甚方便。 “嫂嫂，委屈你了，都是哥哥的不是，还没娶你进门就让你怀了孩子，现如今都没法用花轿正式迎你…”苏筱看着漱玉的肚子说道。 漱玉却是毫不在意，反而一脸幸福道：“娘娘可别这么说，我本就是侯爷的侍女，能嫁给侯爷已是三生有幸，那些虚礼都不必挂怀。” “虽说是虚礼，但也不能过于简单了，否则不是让人看不起吗？”然后又转头对孟姨娘说道：“娘，您也不要过于节省，该用的钱还是要用的，您要养身体，嫂嫂要补身体，笙儿还在长身体，吃穿都无须节省。” 孟姨娘听着苏筱的嘱咐，自然是一一应下，之后便也嘱咐苏筱道：“筱儿，家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笙儿也大了，也能帮着我管家了，你就好好休息，平平安安生下皇嗣才是最重要的。” 苏筱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苏笙，小丫头已经逐渐长开了，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就笑着对孟姨娘说道：“笙儿已经过了十二岁的生日了，娘和嫂嫂也该开始操心了。” 苏笙也知道苏筱说的是帮她议亲，便立马将头低了下去，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苏筱看着苏笙害羞的样子，小脸红扑扑的，让人心生爱怜。 “说起这个，前些日子，大姐夫和大姐姐登门拜访，说是要为幼弟韩子龙求娶笙儿，你哥哥他不愿意，但是碍于都是亲戚，便以笙儿太小，与男方年纪差太多为由，拒绝了他们，可是大姐夫似乎并不死心，非要说笙儿与他那弟弟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漱玉有些担心的说道，毕竟她从小就在苏府服侍，大小姐苏筝的刁蛮脾气她是见识过的，大姑爷是太子太保韩先霖嫡次子韩子赢，也算是出了名的草包。 “求娶笙儿”苏筱冷哼一声，“韩家虽是名门大户，韩太保是三朝元老，嫡长子韩子瑜是嘉顺二年的状元郎，可是大姐夫怎么没掂量掂量他那弟弟，肤黑体胖，身长不足七尺，已经十七岁了还未挣得半个功名，就这样的人，还想娶我家笙儿!” 苏筱记得那个韩子龙。三年前，大姐苏筝同丈夫韩子赢，小叔韩子龙一起回娘家省亲。席间，韩子龙夸自己好看，竟然直接说要纳自己为妾，这让苏筱担惊受怕了好久，就怕父亲答应让自己成了妾室。 孟姨娘叹了口气，抚了抚苏笙的长发，“珏儿没做侯爷之前，有谁关心过笙儿的婚事，现在珏儿成了朝廷大红人，各家就都来求娶了……我也不求笙儿有泼天的富贵，可至少日子得安稳些。” “可是我瞧着大姐夫和大姐姐是不好相与的，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与笙儿定亲。”漱玉了解大姐苏筝的脾气秉性，既然这次是苏筝亲自来的，那么不达到目的，就很难罢手了。 “嫂嫂别担心，你让哥哥大大方方的拒绝了他们，就说笙儿的婚事，皇上与太后早有主意了。”苏筱笃定道。 “筱儿你……”孟姨娘有些吃惊。 苏筱却是笑了笑，继续说道：“娘，这几日，就让笙儿住在卿安殿陪陪我吧。” 漱玉见苏筱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是有了好的人选，便也让孟姨娘放心。 送走了孟姨娘和漱玉，苏筱就命人给苏笙收拾了一间厢房，然后拉着苏笙询问：“笙儿，你不要害羞，告诉姐姐，你觉得是文质彬彬的好一些，还是威风凛凛的好一些” 苏笙抿着嘴唇，不好意思地笑着，片刻之后才说道：“哥哥说过，男子汉当腹有诗书，腰挂刀剑，文武双全。” 第九十七章：做媒 听苏笙这么一说，苏筱就知道小丫头喜欢能文能武的，看来要求还不低。 “笙儿，我们换件衣服，一起去给太后请安。”苏筱拉起了苏笙的手，往内室走去。 此时的太后正在侍弄些花草，外面的人进来通报，说是苏筱带着妹妹来请安，她便忙放下手里的剪子，去了前厅。 “小苏儿，怎么怀着个大肚子还来请安可有坐步辇” 苏筱笑盈盈地微微福了福身，撒娇似地挽上太后的手臂，“太后，臣妾偶尔走动一下也是好的，不碍事，臣妾想着好久没见着您了，恰好今日臣妾的妹妹笙儿来了，臣妾便带着她来看看您。” 太后眼光投向苏笙，见苏笙得体地站在一旁，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便心生赞许，忙拉苏笙到自己身边，“好孩子，长得同你姐姐一样好。” “太后谬赞了。”苏笙答道。 太后握着苏笙肉肉的小手，忍不住对苏筱说道：“小苏儿，你看看笙儿，长得多匀称，你看看你，怀了身子还是这么瘦，哀家和皇帝都嘱咐了多少次了，可听进去半句没” “太后，臣妾自己当心着呢，虽是瘦了点，可身体好着呢，而且现在有了身孕，臣妾也不敢乱吃。”苏筱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 太后知道后宫险恶，虽然现在表面上没什么风浪，可是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记恨着苏筱呢，便也没再说什么，又重新把话题引到了苏笙身上：“笙儿今年十二了，可有许了人家了” “还没呢，笙儿还小，之前臣妾的大姐夫想替他的幼弟求娶笙儿，我和哥哥都觉得不妥，便推脱了。” 太后回想了一下苏筱的大姐夫，知道是韩太保的二儿子，然后又看了看苏笙，摇了摇头道：“不好，韩太保的三儿子韩子龙都十七岁了，样貌体格学问都配不上笙儿，是该推了。” 听太后这样一说，苏筱便顺势说道：“是呀，可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笙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是时候该好好考虑了。” 太后听着苏筱的语气，便猜到了苏筱是想让自己帮着给苏笙做媒，心里倒也乐意，指着苏筱笑道：“你呀，果然是来让哀家做媒人来了。” 苏筱咧嘴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太后。” “既然小苏儿都开口了，那哀家就做一做这个媒人。”太后看见羞得不行的苏笙，笑着止住了这个话题，可也一直放在了心里。 与太后聊了会其他，苏筱心里记挂着二皇子，便给太后跪安了。 苏笙第一次进后宫，心里好奇，想要四处看看，苏筱便让纯灵陪在苏笙的身边。 纯灵陪着苏笙在御花园里面散步，四周花香鸟语，姹紫嫣红，让苏笙的心情明朗开怀了许多。 两人路过一片浓郁的树荫，时有微风拂面，十分清爽。 在那片浓郁的另一边，高裕楚正倚靠着树干闭目歇息，苏笙远远瞧见了他，便认出了他是自家兄长的同僚好友，于是悄悄上前，轻声唤道：“高大人……” 高裕楚听见温柔的声音，便睁眼一看，就瞧见苏笙朝自己微微福身。他忙站起来，回礼道：“原来是八小姐。” 苏笙见高裕楚再没有别的话，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忽然就有些后悔过来打招呼了，于是硬着头皮问道：“高大人怎么在这？” 高裕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皇上在御书房处理政事，你哥哥也守着，我…我有些不舒服，就在这小憩。” “嗯…”苏笙一听高裕楚有些不舒服，便抬头看他的脸色似乎也不是很好，出于关心，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那高大人要注意身体…” 第九十八章：决意 “是……”高裕楚愣愣地应下，又呆呆开口道：“小姐不必叫我大人，我和你兄长是同辈同僚知己，小姐若是不嫌弃，叫我名字就好。” “好……裕楚哥哥……”苏笙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你也叫我小八就好…” 纯灵在一旁看见苏笙羞红的脸，笑着上前道：“八小姐，太阳大，瞧瞧您的脸都晒红了，您往树荫下站站，可别晒伤了皮肤才好。” 苏笙感觉到自己的脸滚烫，忙用手捂住了脸，“打扰裕楚哥哥歇息了，小八先回去了。”浴室忙低着头，提着裙子向卿安殿跑去。 纯灵见苏笙跑开了，就也忙着追过去，高裕楚却叫住了她，“纯灵姑娘，八小姐今日如何得空到卿安殿来” “是娘娘闲来无事，思念家人，便召了老夫人与侯夫人还有八小姐进宫相聚，期间似乎提及八小姐的婚事，娘娘爱妹心切，就留了八小姐在宫里。”纯灵故意说出苏笙的婚事，想看看高裕楚的反应。 高裕楚眉目微皱，似有怅然若失的样子，微愣之后，向纯灵作揖道：“原来如此，打扰姑娘了。” 纯灵挑眉，暗道：又是一个榆木脑袋。 纯灵追着苏笙回到了卿安殿，见苏笙一溜烟跑进了房内便了然地笑了笑，没再去追。 与此同时，纯平和纯安正有气无力地修剪着园内的花草。纯灵表面不做声，暗地里却一直在监视着她们二人的动作，她相信她们二人总会耍些小手段，不然林充容安排她们进来的目的何在 纯灵不动声色地坐在檐下，默默注视着她们。 御书房内。 “皇上，昨日边疆传来战报，张将军与宇渊国军正面交锋，苦战二天一夜，势均力敌，未有胜负。” 齐俨紧抿薄唇，神色严峻。 “宇渊国国君中年继位，立威除弊，至今已有二十年，国力日益强大。如今人近晚年，听闻又有咳疾缠身，膝下数子皆碌碌无为，想是怕自己去世之后，我大楚会趁机出兵，所以才突然发兵犯境。” 院首辅陈松正来回踱步，焦虑万分：“虽然我大楚粮草足，兵器利，可是却不及宇渊国人强马壮，可坚守不可强攻。可是这次宇渊国是铁了心要拼个你死我活，怕是不好对付。” 齐俨望向窗外，“京城离边疆如此远，朕也不清楚战场地势的详情，只能将希望全寄托在张将军和贺将军身上……” 忽然，他眼前一闪，一个念头从他脑中闪过，越来越清晰。 “除非……朕御驾亲征!” 此话一出，惊得陈首辅一个趔趄，苏珏更是瞪大了眼睛，其余几个院使也都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陈松正摇头摆手道：“皇上，不可，万万不可呀，边疆苦厄，宇渊凶险，皇上您万金之躯，若有不测，该如何是好” “可此时国内太平安定，朕若是去往边疆，也可以少一些后顾之忧，何况御驾亲征可以鼓舞士气。”齐俨语气愈发坚决，“只要有战事发生，那么就会有人牺牲，就会有父母失去儿子，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 “可是!皇上，肃王一派始终是心头大患，若是您此次出征，肃王叛乱，又当如何”苏珏也开口制止。 齐俨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若是安排好，那不光能鼓舞边疆士气，大败宇渊，也能让我那个皇兄彻底翻不出浪花来。” 齐俨心里已然决定，其余众人虽有担心，可是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既然皇上已经决定了，那臣自当全力配合!”陈松正拱手一揖到底。 第九十九章：御驾 “你听说了吗皇上要御驾亲征!” “啊？是边疆打了败仗吗？” “不知道啊，是刚刚颁布的诏书，说是皇上御驾亲征，怀宁侯护驾，镇国公大将军高深协同陈松正首辅监国……” 不过半天，齐俨御驾亲征的消息立马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卿安殿内，苏筱心不在焉地修剪着盆栽，纯仪和纯灵侍立在两旁，忧心忡忡地看着苏筱。 苏笙悄悄走上前，拉了拉苏筱的衣袖，“阿姐……” 苏笙回过神，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勉强笑道：“怎么了，可是感到无聊了” “没有，阿姐，你别担心，你现在还怀着身孕……”苏笙满脸是担忧。 一旁的纯仪也忙安抚道：“娘娘，八小姐说的对，您现在要放宽心，皇上文武双全，一定会凯旋而归。” 苏筱放下了手里的剪刀，看着满院春意盎然，双手却是冰凉，“已经五月中旬了，皇上去到边疆时，恐怕已经初夏了，听老人说，那里的夏日，白日里炎热难耐，夜里苦寒异常，时而狂风大作，时而黄沙漫天，数月不见雨水，地面皲裂，寸草难生……” “娘娘，这些……只是传闻，说不定都是别人臆想的，不做数的。” “阿姐，我大楚大军历来所向披靡，先祖爷时没打过一次败仗，你别瞎想了。何况，哥哥还陪着皇上呢，他们两人武艺高强，之前宫变，那么多刺客都没能成功，一定不会有事的。” …… 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在安抚苏筱，可是越听，苏筱就越担心。她现在能体会四姐苏簏的心情了，这种焦虑，难以言喻。 齐俨此时已经秘密召集了上枢院的大臣和几个靠得住的文臣武将，商议着攘外安内的计策。 “皇上，无论如何，您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依老臣之见，还是让怀宁侯跟着您吧，或者您也可以让镇宁侯随行，您……”某大臣说道。 齐俨微微笑了笑，似乎比以往更为轻松：“爱卿确实替朕着想，但是镇宁侯也有任务在身…” 高裕楚一脸茫然，不明道：“皇上有何吩咐……” “朕虽有八成信心，可到底还是有风险的，所以朕想让裕楚留在宫内，保护致儿和苏修仪，毕竟致儿现在是朕唯一的儿子，万一朕有……” 齐俨还没说完，高裕楚便跪下领命道：“皇上放心，微臣定不辱命!” 齐俨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转头对苏珏说道：“到时，修远你就带着那些兵马驻扎在京城外的山腰上，朕不在皇城，对于肃王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肯定会有所行动。” “是。”苏珏领命。 “皇上”，陈正松站出来说道：“请恕臣死罪。” 齐俨看向陈正松，抬了抬手，示意道：“爱卿请讲。” “战场凶险，肃王叵测，请皇上立下密诏，封二皇子为太子，以保我大楚后世千秋万代之根基。” 陈松正说完，全场都沉默下来，虽然在场都是齐俨心腹近臣，可是这番话可能也只有陈松正敢于说出来。 “只要皇上凯旋而归，臣立马就将那封密诏销毁，若是……臣立誓，定然拼死护住幼主，不让那心怀叵测之人有机可乘。” 齐俨思量半晌，最终点头。他不担心陈松正会有异心，也不怕自己会吃下败仗，他只是不忍心自己的孩子这么小就要肩负国家重任，他不想自己的孩子重走自己那条没有自我的路。 可是，若是肃王登基，以他心狠手辣，残酷暴虐的手段，天下必定不安，生灵必将涂炭，既如此，那不如做好这准备，让齐傲永远坐不到那人上人。 第一百章：亲征 齐俨将盖下大印的密诏交给陈松正之后，就让所有人都退下了。高裕楚和苏珏各怀心思地退到了门外。 屋内灯火通明，齐俨打开桌上的暗格，里面是宫内侍卫府的令牌，本来是由王朔保管的。 齐俨轻轻拿起令牌，紧紧握在手里，然后就走出了御书房。门口的苏珏和高裕楚见齐俨走出，忙躬身避让。 “你们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 两人听了齐俨的话，相视而觑，最终退下。 夜色渐深，人影稀落，齐俨走到卿安殿门口，轻推了推大门，发现大门竟然没有锁上。他嘴角微扬，推门而入，见卿安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格外压抑。 齐俨推门走进了内殿，坐在椅子上的苏筱听见动静后立马转过身，一双红肿的眼睛刺痛了齐俨的心，他快步上前，将蜷缩在软椅里的苏筱横抱而起，似乎是用力过度，齐俨险些一个踉跄。 走进内室，齐俨轻轻将苏筱放到床上，自己也脱下外袍，坐靠在床上，让苏筱靠在自己的胸口。 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有苏筱偶尔吸鼻子的声音和床头蜡烛的爆裂声。 “朕许久没抱你了，七七…你还是这么轻。”齐俨揉着苏筱的肩膀，满是心疼。 苏筱听着齐俨沙哑疲惫的声音，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放在齐俨胸口的手，攥紧了他的衣领。 “七七，对不起。” 齐俨侧过身，给苏筱换了一个舒适的卧姿，又轻轻低下头，亲吻着苏筱泛白的嘴唇。 “自从朕宠幸你以来，你的每一天都过得不好，前朝有人散播谣言说你是祸世妖妃，后宫妃嫔都嫉妒你，为难你，陷害你，你家中父母叔伯兄弟又都冷落你，可是你为了不让朕为难，宁愿只字不提……七七，朕记得你刚进宫时，你还没这么瘦，你的气色也没这么差……” 苏筱伸手捂住齐俨的嘴唇，制止道:“皇上，别说了……” “七七”齐俨将苏筱纤细的手握在手心，“现在边关战事告急，朕不得不去督战，可能……要许多时日，我们的孩子出世，朕可能也看不到了，你不要怪朕。” 苏筱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哽咽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只是怕……皇上你没来之前，我怕你一声不响就走，我怕你在战场上受伤，我怕你出事……皇上，七七从来没有怪过你，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我记事以来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光，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要知道皇上你在乎我就够了……” 齐俨感觉到自己心里越来越不舍得苏筱，只好狠了狠心，拿出怀里的令牌:“朕不在宫里，有些人可能会有所动作，朕怕他们对你不利，对母后不利，这块令牌可以调动侍卫府，若是有什么变故，记得用这令牌，让他们护你出宫。” 苏筱接下带着温度的令牌，思衬了一会儿之后，起身将令牌塞到了枕头底下，“皇上，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齐俨苦笑着点头，然后起身准备离开，而苏筱紧紧拉住了齐俨的衣袖，泪流满面。 齐俨紧咬着牙齿，倾身上前，用力地亲上苏筱的嘴唇，深吻着，将自己对苏筱的爱与不舍全部吞下。 直到苏筱乱了气息，齐俨才停下，离开苏筱的嘴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便松开了苏筱的手，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 看着齐俨离去的背影，苏筱艰难地下了床，左摇右晃地跑到门口。 “皇上……齐俨!” 苏筱能感觉到那抹明黄的身影愣了一下，只那一下，就匆匆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消失在一层又一层的宫墙之中。 第一百零一章:相离 几日后清晨，齐俨身着金甲，腰悬长剑，骑着一匹健壮的棕马，带领着五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太后带着淑贵妃和许妃一起为齐俨送行，太后在齐俨临行前塞给他一味药材:当归。 出城时，满城百姓都出来给齐俨送行，高呼道：“万岁！” 苏筱让纯露抱着齐倏致，瞒着纯仪和纯灵，一起去了城墙上。 齐俨跨上马的那一瞬，苏筱抱过齐倏致，手指向齐俨，温柔道:“致儿，看，那是父皇。” “呐呐呐~”齐倏致奶声奶气地咿呀着，似乎有些没睡醒。 “不是呐呐呐，是父皇，是爹爹。”苏筱耐心道。 齐倏致趴在苏筱肩上，玩着苏筱的头发，“嗯~呐呐呐……” 苏筱无奈地笑了笑，摸了摸儿子的头，就让纯露接过了儿子。 就在纯露抱起齐倏致的时候，他嘴里突然喊道:“娘亲亲~”。 苏筱愣住了，纯露也惊了，她不可置信地对苏筱说道:“娘娘，您听见了吗，二皇子刚刚叫您娘亲了!” 苏筱更是喜极而泣，亲着儿子的脸，开心道:“致儿真聪明!比父皇还聪明!” 目送着齐俨出城，苏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若有所失。 “娘娘别担心，您现在好好养着身体，五个月后把小皇子平平安安生下来，然后等着皇上凯旋而归。”纯露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样安慰道。 苏筱觉着有些热，就将披风解了下来，挂在臂腕上，对纯露说道:“这番话啊，在这几天里，我已经听了几十遍了，我都知道。” 纯露无言以对，只好以怕被纯灵纯仪发现为借口，劝说苏筱回去。 而正当苏筱快要走到卿安殿的时候，林充容迎面而来，身后跟着新搬入雅安宫的才人张稚安。 “嫔妾见过修仪娘娘。” “嫔妾参见修仪娘娘。” 林充容和张才人相继给苏筱福身行礼道。 苏筱打量了一下新进宫的张才人，就对林充容说道:“姐姐是去哪里了，怎么不见姐姐带着马才人？” “是这样的，张才人新进宫，不认识什么人，因同另一位新人，就是和贞殿的胡才人，比较要好，我就带着她去和胡才人见了一面。”林充容解释道，转而又问:“娘娘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是去送皇上了吗？还带着二皇子？” 苏筱不想与林充容多客套，只淡淡道:“没什么，致儿醒了，我就带着他出来转转。” 林充容看了一眼二皇子，夸道:“二皇子愈发活泼可爱了，与皇上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苏筱浅浅笑了一下，揉了揉额头，说道:“本宫身子有些乏了，就不与姐姐多聊了，先告辞了。” “娘娘慢走/恭送娘娘。”林充容和张才人又福身行礼恭送。 纯露略有敌意地回望了身后的两人，急匆匆地跟上了苏筱。 “纯露，不要太紧张了，可千万别因为我怀孕了，所以看谁都像坏人。”苏筱看着纯露的紧张表情，笑道。 纯露却不以为然道:“难道不是吗？纯灵姐姐也说了，这宫里的女人，除了太后和淑贵妃，我们谁都不能相信。” “徽亲王给皇上送胡才人和张才人的时候，我也在场，张才人还不好说，可是胡才人，肯定有问题。”苏筱小声却肯定道。 “娘娘为何这么肯定？还有那胡才人是和贞殿的那位吗？” 苏筱点头道:“皇上前脚刚刚拒绝选秀的事情，徽亲王后脚就送了女人进来，你说这是不是太巧了？而且，胡才人不像张才人一样，她太镇定了。” “那娘娘打算怎么办？”纯露严肃道。 苏筱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道:“回去再说。” 第一百零二章:撮合 苏筱回到卿安殿，远远就看见高裕楚守在殿门口。苏筱走近，高裕楚便行礼道:“微臣见过修仪娘娘，见过二皇子殿下。” 苏筱点了点头，让纯露先带着策儿进殿。 已经起床，但是发现苏筱不见了的纯仪和纯灵听见苏筱回来的动静，忙迎出来。 “我的娘娘啊，您出去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啊！”纯仪焦急中带着不满道。 “娘娘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纯露也真是，更不懂事!”纯灵生气中带着担忧道。 苏筱知道他们两个肯定又要开始念经一样地叮嘱自己了，只好撇了撇嘴，嘟囔道:“我若是说了你们还让我出去嘛！” 高裕楚在一旁偷笑，苏筱感到有些丢脸，忙把话题扯开，拖着腰问道:“高大人怎么来了？” 高裕楚这才敛起笑容，作揖道:“皇上命微臣保护娘娘的安全。” 纯灵见状，笑着凑到苏筱耳边说道:“高大人似乎对八小姐有意思。” 苏筱听了眼前一亮，不禁大量起高裕楚来。 高裕楚被苏筱突如其来的注视弄得有点慌张，结巴道:“娘娘，微臣……微臣可有哪里不妥？” 苏筱连忙摇头，“不不不，你很好。” 这下高裕楚更加慌张，手和眼神都无处安放。 打量良久，苏筱说道:“今日不巧，笙儿昨日便回家了。” 高裕楚听了，脸立马就红了起来，更加无所适从。“微臣……微臣……” 苏筱却露出久违的微笑，“高大人不用这么辛苦，我这想来暂时不会出什么事，你先回去吧，听说前不久还身体不适，日头渐烈，不必守在这了，若是有什么事，我会派人请你的。” 高裕楚也没多犹豫，点头应下了，“谢娘娘体谅，那微臣就告退了。” “等一下。”苏筱叫住欲转身的高裕楚，从怀中掏出一块可以进宫的玉牌，“烦请高大人走一趟怀宁侯府，给我那妹妹传个话，就说让她多进宫来看看我，陪我解解闷。” 高裕楚恭敬地接过玉牌，“是，微臣一定将话带到。” “呃……请高大人当面交给舍妹……”苏筱觉得自己的意图太明显，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也含含糊糊。 可高裕楚并没有想到这是苏筱的刻意安排，只以为是苏筱不放心这块玉牌落入别人手里，根本没往其他方面想，郑重其事地把玉牌揣在怀里，“微臣谨记。” 苏筱不禁偷笑，暗想道:果然是男孩子比姑娘家要晚懂事，笙儿比高裕楚要要小三岁，却反而比他要稳重。 而高裕楚一想到可以见到苏笙，心里也挺高兴的，但又不能表露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苏筱作揖告退。 苏筱微微福身，目送着高裕楚离开。苏筱看着高裕楚的背影，夸赞道:“果然虎父无犬子。” “若是能与八小姐定下姻缘，可真是再好不过了。”纯仪也看透了苏筱的心思，感叹道。 “是呀，样貌端正，英气勃勃，小小年纪便已经是侯爷了，心地纯良，武学与哥哥不相上下啊，这样的男子，我才放心把笙儿交给他。”苏筱心里头高兴得很，可同时也在着急着:“改天得打听打听，高大人马上要十六岁了，不知道镇国公和国公夫人有没有帮他物色妻子。” 纯仪笑着搀扶住苏筱，“算算日子，娘娘也仅比高大人大半个月而已，可这说话的语气，仿佛比高大人大了十几岁。” 纯灵噗嗤一声笑道:“娘娘，纯仪在说您老呢！” 苏筱无奈地笑了笑，纤细的手覆上自己隆起的肚子，说道:“不知怎么的，自从怀了孩子，就越来越会操心了。” 纯仪纯灵看着苏筱瘦削的身形，笑意渐渐消失，有的只是心疼。 第一百零三章:赐名 今日苏筱为看一眼齐俨出城而早起了，便也不想再睡下了，恰好今日是去给太后请安的日子，本来获了太后的特许，不用来请安，可苏筱想着闲来无事，又好几日没见着太后了，便让人备了步辇，向太康宫走去。 苏筱到时，其余妃嫔也都到了，苏筱在纯仪和纯灵的搀扶下，坐到了淑贵妃的旁边，两人相视一笑，没说什么客套话，只安静地等着太后的到来。 “苏修仪，进来身体可好啊？”许妃依旧是看苏筱不顺眼，可是除了嘴上逞逞能，也没什么办法让苏筱不顺心。 苏筱微微一笑，点头道:“嫔妾很好，不劳许妃娘娘挂怀。” “哎呀，还是你有福气，听说二皇子已经会开始叫娘亲了？” 苏筱知道许妃意在嘲讽她不是二皇子的亲生母亲，可是也实在不想搭理她，而且她也听出了许妃语气里的羡慕，“是啊，也不过是今日一大早的事，娘娘可真是顺风耳啊，这么快就知道了。” 苏筱说完就看了一眼坐在许妃一旁的林充容。 林充容倒也不否认，笑道:“是嫔妾今日听到二皇子喊了娘亲，便顺口告诉许妃娘娘了。” 许妃白了一眼苏筱，“我实在是羡慕苏修仪，就算是怀有身孕无法服侍，皇上也照样留宿卿安殿，大半年了，没看见皇上宠幸过别的妃子，苏修仪的本是可真是大啊!” 许妃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尴尬起来，特别是刚刚入宫的张才人，脸涨得通红。 苏筱则是一脸淡然，反问道:“宠幸谁，在哪留宿，不都是看皇上的意思吗？我有什么本事？” 许妃不好说出那“狐媚”的话，只好语塞，可是又忍不下去，便将话题转到了淑贵妃身上。 “淑贵妃姐姐今日为何一言不发？” 淑贵妃抿了一口茶，表情冷冷道:“本宫看许妃今日话很多，苏修仪也不厌烦地陪你打发着，我就不插嘴了。” 苏筱捂嘴轻笑着，许妃则是满脸尴尬，但是眼看着太后就要来了，便只好忍着不发作。 一阵沉默。 太后笑眯眯地在安嬷嬷的搀扶下出来了，坐到了主位，看到苏筱也在，更是喜上眉梢，但嘴里又忍不住说道:“苏修仪今日也来了，也没什么事，大可在殿里休息着。” 苏筱随着众人一同起身行礼，“不过是肚子重了些，身上没什么不爽利的，承蒙太后挂念了。” “那就好，四五个月后，我们皇家就又要添一口人了，只可惜皇上远在边疆……”太后想起齐俨，眉目间的笑意就有些勉强了。 苏筱看向太后，虽然她一想到齐俨，心里就十分难受，可是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好在皇上都替皇儿想好名字了。” “哦？”太后眼前一亮，忙问道:“叫什么？” “皇上说，若是男孩，就叫倏澈，若是女孩，就叫念舒。” “澈儿……念儿……”太后默默念着两个名字，又时不时地看向苏筱的肚子，眯眼笑道:“真不错!” 笑了一会儿，太后忽然想起苏珏妻子漱玉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便问道:“那你嫂子都快生了吧？你兄长可有想好名字？” “未曾。”苏筱笑道:“兄长嫂嫂也正为名字发愁呢，听嫂嫂说，兄长他都快把文章诗词给翻烂了，还是没想到一个自己满意的。” “要是不嫌弃，哀家倒想送个名字给你侄儿。” 苏筱听了太后这话，心里自然高兴，便说道:“能有太后您赐名，哪有嫌弃，那可是天大的荣耀。” 太后笑着指了指厅内的顶梁柱，“你看，这屋子若是没了顶梁柱，那可就塌了，国家也一样，你兄长可是朝廷栋梁，若你嫂嫂能诞下麟儿，就取名叫做君梁。” 第一百零四章:居心 “君梁？”苏筱有些为难道:“若是男孩，应是苏氏南字辈第九孙……” 太后却是不以为然道:“不不，若是男孩，是怀宁侯嫡长子。” 太后此言一出，苏筱一下子愣住了，双眼对上了太后慈祥而有坚决的目光。 见苏筱不说话，太后继续道:“君梁，意为君家栋梁。” 苏筱深受感动，有些不知所措。 淑贵妃见苏筱作呆愣状，便伸手握住了苏筱的手，开口道:“若是女孩呢？太后可别光取了男孩的名字啊!” 太后笑盈盈道:“女孩的名字啊，想要取得好，还真得费些时日好好想想才行，哀家老了，你得给哀家些许时日。” “太后不急，慢慢取。”淑贵妃笑道。 又聊了一会儿，太后就让大家都退下了。回去的路上，淑贵妃挽着苏筱的手同她一起走，许多日没见的两个人不停地聊着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玉清姐姐，我怎么感觉我最近话多了起来，想得也多了，有些心神不宁地。”苏筱揉了揉太阳穴，略显疲惫道。 淑贵妃刚想说自己怀孕的时候也有这样感觉，想让苏筱放宽心，不要多想。然而话还没说出口，淑贵妃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齐傲! 淑贵妃原本柔和带笑的脸庞凝住了，眉头渐渐锁在了一起。苏筱也顺着淑贵妃的视线望去，顿时紧张地握住了纯仪的手。 齐傲一步一步向淑贵妃和苏筱，“淑贵妃娘娘，修仪娘娘，本王有礼了。” 淑贵妃将苏筱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满是警惕地问道：“肃王殿下，您今日怎么入宫了？” “本没什么事，可是想着宫里的御膳房和御花园，就忍不住来了，还望二位娘娘不要见笑。”齐傲一袭黑衣，头戴银冠，显得格外尊贵。 “那就不打扰肃王雅兴了，我们告辞了。”淑贵妃拉起苏筱的手就想走，可苏筱却站在原地不肯动。 苏筱盯着肃王问道：“肃王可知边疆战事？” 齐傲嘴角微动：“自然知道。” “那肃王可知皇上御驾亲征，亲赴苦寒极恶之地？” “知道。” “臣子本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何况殿下乃是大楚皇室子孙。”苏筱语气渐渐急了起来，看齐傲的眼神也凌厉了许多。 淑贵妃知道苏筱现在见了齐傲就如同见了死敌，既怕他在前朝掀起浪潮，又怕他暗地里谋夺政权，可一直没有证据。 “修仪娘娘是在怪本王没能和皇上一同出征？” “只是想提醒一下肃王，大楚江山的太平来之不易。”苏筱说的十分直白，无时无刻不提醒着齐傲。 齐傲皮笑肉不笑道：“本王明白。” “那最好不过了，告辞。”苏筱瞥了一眼齐傲之后，反手拉起淑贵妃就走了。 齐傲看着苏筱远走的背影，眉目轻挑，对身后的陆公公说道：“我的皇上魅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啊，能有这么死心塌地的妃子。” “等日后您登上了皇位，他不过就成了阶下囚，看还有谁会对他死心塌地。”陆公公低声说道。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看看那时的情况呢…先得留着苏氏…我倒要看看，她是陪齐俨去死还是匍匐在我的脚下!”齐傲突然眼角泛红，笑容无比可怕。 “那苏氏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养在他身边的孩子…”陆公公提醒道。 齐傲笑容愈发阴冷可怕，手不停地握拳，然后张开，再握拳，再张开。“哼…两个孩子碍什么事，前朝有那几个老东西，那两孩子说不定还有用呢！” 陆公公见状，忙从怀里掏出了五石散，递到了齐傲面前。 第一百零五章：喜忧 齐俨为保存将士体力，并没有快马赶路，因此到边疆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而刚刚到边疆的他，就马不停蹄地投入到战事中去，并亲自到士兵营帐视察，慰问受伤士兵，这一举动让所有士兵都十分感动，也使军队士气大增。 齐俨到了之后的几次交锋，虽然大都以宇渊国收兵而结束，但楚国也并不算大胜。 几日后的夜里，风很大，也冷了很多，齐俨在高台上望向远处宇渊国的大帐，心生疑惑：“怎么宇渊那边只有稀疏的几颗火种？” 一旁的士兵回答道：“今日风大，不宜生火。” 齐俨回头看了看自己军中的大帐，外面的火把是不多，可是营帐里的火光还是很明显的……想着，他立马转身返回主营帐。 “宇渊国诡计多端，朕觉得今夜他们会有偷袭。张将军，你带着左营人马埋伏在大路左侧的窄道，贺将军，你带弓箭手人去往高地，朕带右营人马从后绕行，以断其后路。另派一副将带伤残士兵去往后方安营歇息疗伤。”齐俨快速安排道。 “是。”张靖安和贺济生都抱拳领命。 齐俨记得先祖爷说过，“宇渊将士耐寒畏热，要提防其夜间突袭。” 果不其然，宇渊国大将率兵从窄道绕行，准备偷袭楚国大帐。 贺济生瞧准时候，命弓箭手放箭，宇渊军队大吃一惊，躲闪不及，此时的张靖安又带兵从两旁闯出，杀得宇渊国人错手不及，纷纷往后方而逃。而齐俨又带兵从后方跑出，拦住了他们的回路。 顿时，杀声四起。 肃王府内，齐傲正听着戏，吃着由两旁的白面小生喂的果子。 “王爷，驿站那边的人已经收买下了，只要战报一来，立马就通报您。回回程的必经之路上也安排好死士了，若是齐俨归来，立马行刺。”陆公公禀报道。 齐傲神色怡然地点了点头，问道：“宫里呢？大肚子的那个呢？” “据说还有三个月临盆。” 齐傲阴郁地笑了笑，“你说苏氏听到齐俨死了，会怎么样？孩子还能不能抱住？” 陆公公也阿谀道：“早产的孩子，大多是保不住的了。” 怀宁侯府。 “夫人，您使劲啊！” “夫人，孩子就快出来了!” …… 屋内，漱玉正在生产，屋外的苏筱挺着大肚子来回踱步。 “怎么还没好…哎呀……”苏筱着急地问道。 一旁的苏笙也急得出汗，不住地伸颈而望。同行保护苏筱出来的高裕楚看苏笙这么着急，心里也急得难熬，恨不得帮正在生产的侯夫人使点劲。 “别急，生孩子都这样，这还不算久，别急，别急。”孟姨娘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也急得很。想当年她生苏筠和苏笙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可是孙姨娘，也就是苏筱的生母，生了一天一夜才把苏筱生下来，之后便撒手而去了。 “太医和稳婆都在里面呢，筱儿，你坐下来歇歇，你也大着肚子呢！” 苏筱硬是被孟姨娘拉着坐了下来，可是还是急得冒汗。 终于。 当太阳升到半空中的时候，屋内传出一阵婴孩的啼哭。 “生了!孩子哭了!”苏筱兴奋地喊道，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里面满手是血的稳婆推门而出，对着苏筱等人喊道：“恭喜老夫人，恭喜娘娘，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 “哎呀，真是太好了，老天保佑啊！”孟姨娘双手合十，告谢道。 等屋内做了一番清洗，稳婆就让外面的人都进去看漱玉和孩子。 “孩子真好，足有七斤呢。”孟姨娘抱起孩子，坐到漱玉面前，给她看着孩子。 苏筱双手托着腰，看着眉眼俊秀的侄儿，心里高兴，忙提起太后赐名之事：“太后说，这孩子，是怀宁侯的嫡长子，君家栋梁，所以叫君梁。” 第一百零六章：大捷 “君梁…君梁…”漱玉反复念着儿子的名字，眼里满是泪水。 苏筱看着嫂子喜极而泣的样子，眼里也不禁泛出了泪花，“嫂嫂可别哭…” “是呀，别哭，不吉利。”孟姨娘说道。 “娘，你看孩子长得多像侯爷…”漱玉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又想着远在边关的丈夫，明知孕妇不能哭，可还是忍不住。 “真是像极了…”孟姨娘看着皮肤又红又周的小孙子，是欢喜极了。 苏筱向太医和稳婆问了情况，得知漱玉没什么事之后，胸口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因为肚子越来越大的缘故，苏筱站久了就感觉很累，本来是想多留下一会儿的，可是腰实在是酸，而且孟姨娘也催促着苏筱赶紧回宫，并叮嘱着让她万事小心。 “娘，你就放心吧，皇上让镇宁侯时刻保护着我呢，不会有事的。”苏筱安慰着孟姨娘道。 孟姨娘仍是不放心，可也不能丢下漱玉进宫陪苏筱，便只能再三拜托高裕楚保护好苏筱。 “皇上，此番大胜，全仰仗您足智多谋，若不是您及时发现，我等，恐怕就是大楚的罪人了。”张靖安正激昂着。 齐俨看了看坡下收缴武器的士兵，心里很是庆幸，只要能早早打完仗，就能早早回去，早早见七七和孩子。 “宇渊那边可有什么动向？”齐俨问道。 张靖安摇头道：“这一败，宇渊可谓是大伤元气，前来偷袭的五千人马全军覆没，另外后援的后援兵马也被我们追击，损伤差不多有六千。” “嗯，但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齐俨稍稍松了一口气，嘱咐道。 “陛下，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杀他个措手不及。”另一旁的贺济生问道。 “穷寇莫追，何况我们也不知道宇渊那边究竟有多少兵力。”齐俨说道，他自小便知道宇渊国重武轻文，不管男女都会从军，军队庞大。 “那下一步，该怎么办？”贺济生问道。 “放消息出去，新君出师大捷，摆宴三日，犒劳诸将士。”齐俨低声说道。 贺济生和张靖安了然而笑道：“谢皇上。” 果不其然，消息一发出去，宇渊国那边就派了探子来打探消息，看见楚营中正在杀鸡宰羊，几个大汉磨刀霍霍。 当天夜里，宇渊国大将就率领一万人马绕到了楚国营帐后方，见每个营帐里面都灯火通明，便一声令下，冲了进去。没想到各个营帐里面只有几个假人，那将军暗道不妙，忙下令撤退，谁知已然来不及。张靖安率兵从正面冲出，贺济生绕到最后拦截了他们的退路，张靖安一声令下，四周的弓箭手与投石手立马松手，落石利箭从天而降，宇渊国人无处可逃。 而此时，齐俨率领一万人马直冲宇渊大营，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无处可逃。 消息传到宇渊国君耳里，气的当场晕了过去，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鸣金收兵，主动退让二十里，并派遣使者前来求和。 齐俨要求宇渊国不准再犯大楚边境，否则大楚和宇渊国将再无和好可能。 那宇渊国自然是点头哈腰地答应了下来。 处理完边疆的事情，齐俨离宫已经差不多要两个月了，他算算日子，苏筱还有一个月差不多就要临盆了，于是回宫之心日益迫切，忙命人快马加鞭将大胜的战报送回宫里，自己领了一个骑兵队快马赶路回宫。 这一举动，正合了齐傲的心意。 而此时的齐傲正舒适地坐在太师椅里，对面端坐着的，是表面上看上去温婉贤淑的林充容。 第一百零七章：反动 “充容娘娘，你可真是让本王失望了，我那专门让妇人小产的药可是多么难得，可这么久了，苏修仪肚子里的孩子都快落地了!”齐傲喝着酒说道。 林充容看着齐傲，没有说话。 “不过现在孩子在不在，都没有所谓了。”齐傲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密信，放到林充容面前，“看看吧。” 林充容伸出手，拿起了手，却没有打开，“是边疆大捷的战报吧。” “呦，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充容将密信放到桌子上，“若是皇上打了败仗，您就不会找我了吧，您怕是早就带兵打进皇城了吧。” “看来，和聪明女人合作，就是容易，没几句话，就已经明白了。”齐傲满意地拿回了密信，点火烧了。“我伪造了两份急报，一份送到了上枢院，告诉他们齐俨战败，另一封，交给了潜伏在城外的苏珏，让他带兵前去增援。齐俨自以为本王不知道苏珏被安排在城外，哼，我的眼线，可到处都是呢！” “既然王爷都准备好了，那还要我有什么用呢？”林充容故作不知的样子，说道。 “林充容就不要装不懂了，我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吗？”齐傲轻浮地走到林充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 林充容面色平静，抬眼望着齐傲，“侍卫府的令牌可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庆安殿守卫森严，进不去的。” “林娘娘啊，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你肯定也知道，那令牌不是在太后那，就是在苏筱那，不在庆安殿的。” 林充容又一次沉默了，她缓缓起身，推开了近在咫尺的齐傲。 “二公主可还小呢!”齐傲见林充容不说话，便以威胁的口吻说道。 林充容眼里闪过杀气，拔下头上的簪子，架到齐傲脖子上，“若是事成，你放我和丽舒出宫，给我们钱财马车仆人。” “那是自然!事成之后，什么不能给你!”齐傲满口答应。 听此，林充容收回簪子，戴上帷帽，离开了肃王府。 “陆。”齐傲见林充容走了，就将陆公公唤上前。 “王爷，有什么吩咐？” “现在应该都知道边疆大败的事了吧！” “那封战报已经送进上枢院许久了，应该都传开了。”陆公公回答道。 “那么……该给他们送个更大的惊喜了。”齐傲走到书案前，提笔写起了信，并装进了急报里。 半个时辰后，一个战报使骑马冲到皇城门口，大喊道：“急报!” 城门上人不疑有他，忙开了城门，那战报使也翻身下马，手里举着急报，跑进皇城，边跑边喊：“急报!皇上领兵御敌，身受重伤，几日前驾崩归天了!” “皇上驾崩了!” “皇上没了!” 没一会儿，这件事就传遍了皇宫。 “不可能!胡说!皇上怎么会有事呢！”苏筱挺着肚子，听到这个消息后，仿佛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纯仪和纯灵两人同时架着她，才勉强能站直。 “娘娘……是前殿传过来的，说是急报……” “胡说!皇上……”苏筱感觉自己的腿没有一点力气，气也喘不上来。 “皇上!皇上……你答应我要回来的……你答应过七七的……”苏筱觉得自己意识有些迷糊，旁边有人不停在说话，可是她听不清。 “皇上……”苏筱感觉下身好湿。 “齐俨!你个大骗子!”苏筱感觉肚子好疼，疼的她原本模糊的意识被唤了回来。 “孩子……啊!”苏筱捂着肚子，已经没了站着的力气。 纯仪和纯灵慌了神，忙让人叫了太医和医女，“快，娘娘好像要生了!” “娘娘，你忍忍，我们扶您您去!” “娘娘，太医马上会来的，您坚持一下!” 苏筱强撑着，强忍着剧痛，由纯仪和纯灵扶着躺到了内室。 “齐俨……你不能骗我……七七在等你啊……” 第一百零八章：早产 众人手忙脚乱地布置起产房，热水，毛巾，剪刀…… 福生领着陆太医往卿安殿跑，陆太医年纪大了，为了跟上福生，跑的满头大汗。 “娘娘怎么就突然要生了？算日子还有不到一个月才生呢！” “外面传来消息，说皇上驾崩了，娘娘气急攻心……陆太医，娘娘已经急得口不择言了，都直呼起皇上的名字了，您进去听到之后……”福生小心嘱咐道。 “知道知道。”陆太医擦着头上的汗，尽量让自己不要慢下来。 此时，淑贵妃也得到了消息，她不信皇上会打败仗，更不信皇上会驾崩，立马带了人向卿安殿赶去。在去卿安殿的路上，遇到了因为害怕而想去找胡才人的张才人。 “淑贵妃娘娘…” “你怎么出来了？”淑贵妃有些警惕地看着张才人。 “我害怕…听说皇上…”张才人满脸惊恐地看着淑贵妃。 淑贵妃先前已经调查过这个张才人，家世清白，没什么背景，或许可以信任，便对她说道：“你别怕，现在赶紧去太康宫，去和太后待一起，告诉太后，皇上一定没有事。” “哦…好…好…”张才人木木地往太康宫走去。 而淑贵妃赶紧朝卿安殿赶去，她不怕这时候会有人害苏筱，就怕苏筱听了有关齐俨的消息会撑不住。 当淑贵妃赶到的时候，苏筱已经在生产了。 “怎么回事？”淑贵妃担心的拉着正往里跑的纯月，问道。 “娘娘动了胎气，早产了，太医和医女已经在里面了。”纯月说完微微福了福身，就跑进去了。 淑贵妃踌躇地站在原地，又是担心苏筱生产状况，又是担心外面齐傲会不会有所动作。 而此时，紫竹从外面进来，向淑贵妃禀报道：“娘娘，上枢院已经召集了文武百官开始商讨后续……” “你先和我进去看看筱筱。”淑贵妃知道前朝有上枢院的人撑着，暂时不会出什么事，便同紫竹一同进了房间。 “娘娘，您使劲啊！”一旁的老嬷嬷满头大汗道。 “快，参汤呢？给娘娘补补气!” “娘娘……”纯仪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淑贵妃走到床边，握住了苏筱的手，“筱筱，皇上没事，都是肃王的阴谋，皇上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真的吗？”苏筱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了，脸涨得通红，额角和颈间青筋暴起。 “是的，你加把劲，我在这儿陪你。”淑贵妃给苏筱擦着汗和眼泪。 “姐姐……”苏筱的嗓子已经沙哑了，艰难地从枕下拿出了调动侍卫府侍卫的令牌，“既然都传出了这种消息…肃王必定有异心，姐姐，你让人去把侍卫都调出来，一定要保护好致儿和太后!” “好!”淑贵妃接过令牌，交给了紫竹。 紫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淑贵妃拿起准备好的参汤和点心，小心翼翼的喂给苏筱吃，“没关系，筱筱，孩子只是早出来几天而已，不要担心，我在这陪着你呢…” “姐姐，皇上真的没事吗？”苏筱感觉自己快没力气了，下半身真的好疼。 淑贵妃忍着眼泪道：“真的没事，皇上和怀宁侯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你要相信皇上!” “好……” “娘娘，快使劲啊……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娘娘，加把劲啊！”医女喊道。 “啊……啊”苏筱嗓子已经哑的快喊不出了，她的手紧攥着淑贵妃的手，满脑子都是齐俨在战场拼杀的情景，她说不出话，她的眼泪止不住，她只想求老天保佑齐俨，保佑她的孩子，如果可以，也保佑自己，让自己可以看着孩子长大。 第一百零九章：设计 “哇……!”房内传出婴儿脆而洪亮的哭声。 “生了!是小皇子!娘娘，生了，是个小皇子!”医女剪断了脐带，抱着浑身是血的孩子，用热水清洗了之后包在襁褓里面。 苏筱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在淑贵妃的扶住下坐了起来，“快，给我看看……” “孩子……”苏筱看着儿子又红又皱的皮肤，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澈儿……” 淑贵妃见着母子平安才松了口气，纯仪和纯灵早就激动地哭了出来，像是心疼，又像是释放。 而卿安殿外，被淑贵妃派去调动侍卫的紫竹却倒在了花丛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此时太后正由张才人扶着，快步走到了卿安殿，刚到宫门外就听到了婴孩的啼哭，就知道是苏筱生了，不禁松了一口气，忙走进内室。 太后推开门，就看见苏筱靠在床上，满脸疲惫与憔悴，眼角却是满满的笑意。 “孩子，辛苦你了，快躺下休息。”太后上前，拉住了苏筱的手，坐到了床沿上。 “太后……”苏筱用沙哑的嗓音喊道。 “是个皇子，恭喜太后娘娘喜得皇孙。”淑贵妃将刚刚生下的三皇子抱到太后面前。 “好…孩子真好!”太后亲了亲孙儿粉扑扑的脸颊。然后就抬头看向淑贵妃，说道：“玉清，前朝现在光靠陈首辅和镇国公可能压不住，哀家必须要出面。” “好，臣妾陪您一起去。”淑贵妃说道。 太后点头，转头用慈祥的目光看向苏筱：“小苏儿，你好好休息。” “好…太后，玉清姐姐…”苏筱满脸不放心，有些埋怨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让别人照顾。 “好好休息。” 太后和淑贵妃相互搀扶着往前朝走去。苏筱让人把二皇子和三公主都接到了卿安殿，等着紫竹领侍卫过来，让高裕楚护着太后和淑贵妃去了前朝。 侍卫府内，林充容亮出令牌，侍卫们本来就都只听令牌和皇帝的调遣，见到令牌之后，两个为首的侍卫忙跪下领旨。 “皇上出征前口谕，若宫中有变，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将苏修仪和二皇子送出宫。” “是。”两人同声道。 “此事知道之人越少越好，就由你们二人将苏修仪送出宫，其余人去城外迎接皇上，另外，本宫来传旨只是无奈之举，请二位大人不要将本宫说出去，以免引来后宫干政之说。若要问起，就说是昭羡宫紫竹。”林充容将谎话圆的非常漂亮，令人找不出错处。 “娘娘放心。”两个侍卫再次同声道。 见事情办成，林充容就立马赶回了宫，并且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眼睛红红的像是为皇帝哭过了一样。 侍卫所是楚高祖齐颂建国后组织的，因为之前天下还不太平，总有刺客行刺，所以高祖招了三十个武艺高强的人进宫当值，后来随着楚国统治愈加稳固，侍卫府也没有了什么作用，只是每日在宫里巡逻几圈，而且因为是能在宫里自由走动的男人而被后宫所提防。 被安排送苏筱出宫的两个侍卫，一个叫临毓，另一个叫临震。他们来到了卿安殿，禀明了来意之后，被福顺引进了内殿，隔了一道帘幕，和苏筱对话。 “娘娘，皇上派人传来话，说是外头有异动，要接娘娘和二皇子出宫。” “皇上？当真？”苏筱听到说是皇上传的话，立马激动了起来。 “是的。”临毓正色道。 “娘娘，小心有诈…”纯灵在一旁提醒道。 苏筱也觉得有蹊跷，明明是紫竹拿了令牌，怎么就变成皇上传话了，心里的疑惑驱走了刚才的激动。 第一百一十章：圈套 苏筱试探道：“皇上为何要接我和致儿出宫？” 临毓和临震回想起林充容的话，想起她说过苏修仪为人固执多疑，想要送她出宫必须要用特别的手段。虽然这样子办事本不是他们侍卫府的风格，但是皇上好不容易给他们任务，若是不能完成，他们侍卫府的恐怕是要被皇上给忘记了。 临毓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纯仪，“信中乃皇上嘱托，请娘娘过目。” 纯仪接过信封，递给苏筱。 苏筱连忙打开，谁知一打开，扑面而来的气味顿时就让苏筱晕了过去，连带着帘幕里面的几人，也一并倒了下去。 临毓和临震上前确认了苏筱已经昏迷，就随手拿了一件披风，将苏筱裹了起来。临震又走进偏殿，打晕了纯露，抱起二皇子就离开了。 两人熟知通向宫外的暗门，很轻松地躲过了守卫的视线，扛着苏筱和二皇子，来到了林充容交代的位置。 “皇上在哪里？”临毓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别人的影子。 临震也四处转着，小心地护着怀里的二皇子，“或许皇上还……” “啊！”临震话还没说完，一枚飞镖就正中他的喉间，就此一命呜呼，手里地二皇子却毫发无损地倒在他的胸口。 “临震!”临毓忙将苏筱放在地上，跑到临震身旁，满脸惊恐与警惕，二皇子也因临震的跌倒而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着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尖声哭了出来，“娘亲…娘亲…” 临毓忙抱起拼命哭着的二皇子，躲到了一棵树后面。 “真是谢谢二位侍卫了，替本王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啊！”齐傲的声音从临毓身后传过来。 临毓忙转过头，用斗篷将二皇子包裹起来，护在怀里。“肃王!是你的圈套？” “哈哈哈哈!没错，就是本王。” 看着齐傲得意的笑，临毓顿时醒悟过来，林充容也是肃王的人……他低头看向不停哭着的二皇子，心里满是自责与愧疚，愤然起身，拔剑准备拼命一搏。 可正当他拔剑的那一刻，周围站出了许多黑衣人，临毓抱着二皇子冲向正对着的那个黑衣人，可是不敌对方人多势众，最终倒下了。 齐傲抱过二皇子，满脸笑意地安慰着，“致儿啊，别怕，我是你大皇伯啊!” 二皇子哭得声嘶力竭，根本不理齐傲的安慰，拼命想挣脱这个陌生人的怀抱。 齐傲也不生气，抱着他走到苏筱身边，掀开了苏筱身上的斗篷，二皇子顿时兴奋了起来，“啊!啊！娘…娘亲!” “把他们母子带到城外的庄子上去，本王记得有个富商在那里养老，没有子女，妻妾倒是很多，你把他们送给他，唯一的条件就是永远不许他们母子离开那个庄子半步。”齐傲对手下说道。 “属下明白。”那人说完就扛着苏筱和二皇子走了。 齐傲冷酷一笑，仿佛已经胜券在握，拂袖上马，跑向皇城。 此时的齐俨已经快马赶到城郊，他想着苏筱，想着他的七七，心里就愈发着急。 当跑到必经的小径之时，埋伏在那里的刺客放了冷箭。 齐俨扯紧了缰绳，停了下来，拔剑挡下了数支暗箭，可还是有一支暗箭刺到了齐俨的右肩。“小心周围，有刺客!” “快保护皇上!”随行的人忙围到齐俨身边，看着齐俨受伤的右肩，“皇上，您怎么样？” “朕没事。” 齐俨被护在中间，刺客还在不断放箭，身边的人不断倒下，齐俨捂着流血的右肩，眉目紧皱，知道自己那皇兄肯定已经动手了。 正当危急之时，远处突然马蹄声狂烈。 “诛杀逆贼，护主回宫!” 齐俨看向不远处，苏珏带着人马朝齐俨奔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乱局 及时赶到的苏珏带人向四周杀去，很快就把那些刺客拿下，可是和上次一样，被活捉的刺客什么话都没说，就自尽了。 齐俨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苏珏看着没有一个活口的刺客，不禁低声咒骂了一句。 “皇上，传回皇宫的急报上说您大败，要微臣前去支援，可是那信使没能对上暗号，所以臣按兵不动，可是没多久又传出您驾崩的消息，微臣想您会遇险，便赶了过来。”苏珏解释道。 “好，我们得赶快回宫，现在宫里可能都已经被齐傲控制起来了。”齐俨有些着急地站起来，重新上马，“大楚战士!随朕杀回皇宫!” 而此时的皇宫里，大臣们已经渐渐分成了两派，一部分支持由二皇子登基，太后垂帘听政，另一部分则支持齐傲登基。 “父死子继，二皇子虽然年幼，可却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某大臣争论地面红耳赤道。 “现如今与宇渊大战，战事吃紧，肃王殿下乃先皇嫡长子，文韬武略，登基之后必然能让前线战士无所顾忌，所向披靡!”反对一方的大臣也不甘示弱道。 “你大逆不道!” “你迂腐愚昧!” “你难道忘了先皇的遗诏吗？” “你难道想把大楚政权交付到外戚手里吗？” 太后在帘后听得头疼，淑贵妃则浑身是冷汗。 …… 吵了许久，陈松正举着齐俨走前立下的诏书，走到阶前，“皇上诏书在此，肃静!” 群臣见状纷纷跪下恭听。 “……此战凶险，若朕无法还朝，立二子齐倏致为皇太子，登基为皇，固我大楚正统。” “那么……被立为皇太子的二皇子，现在在哪呢？”齐傲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朝堂，身后是一群身披战甲的士兵。 “齐傲!你敢领兵上殿!你是想造反吗？”太后看见齐傲这个样子猛的坐起来，掀开帘子走出来，指着齐傲问道。 齐傲冷笑，缓缓走到阶前，夺过陈松正手里的诏书，玩味似的阅览着。 “肃王殿下…皇命在此，谁也不得违抗，否则，就是谋逆，是大逆不道!”陈松正面无惧色道。 “哦？那我到是要问问，二皇子在哪里？总得让本王见着二皇子才好死心吧！” 听了齐傲这番话，太后的心咯噔一下，阶下群臣又纷纷要请二皇子出来，太后看向齐傲自信满满的眼神，预感到苏筱那边可能出事了。 “太后……”福顺此时慌乱地从侧门进老，跑到太后跟前，“太后……修仪娘娘她…被侍卫所的临震和临毓掳走了…还有二皇子，也…也一起掳走了!” “什么…” “二皇子和修仪娘娘？这如何是好？” “可侍卫府的人不就在太后身边吗？” “是呀…怎么会被掳走呢？” …… 另外几个侍卫听了福顺的话，欲拔剑上前，“你不要凭空辱我侍卫府清白!” 高裕楚忙按住几个侍卫，走到福顺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福顺泪流满面，汗流浃背，焦急道：“他们迷晕了我们所有人，奴才们醒来，娘娘和二皇子就已经不见了……” 此时这种情况，不光太后，连淑贵妃都慌了。 “齐傲，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掳走了修仪娘娘和二皇子？”高深冲到齐傲面前，夺下他手里的诏书，指着他的鼻子问道。 齐傲却是面不改色，矢口否认道：“连苏修仪的宫人都说是侍卫府的人，高国公为何要污蔑本王!” “你!”高深怒发冲冠，却被身后的陈松正拉下。 此时对面肃王一派的人气焰逐渐嚣张起来，纷纷道：“你们这群迂腐朽木，快快给肃王殿下称臣!” 第一百一十二章：归来 陈松正也想不到肃王有如此手段，背后湿了一片，面上却仍是嫉恶如仇：“二皇子失踪？你们不想着如何找回，反而在这里幸灾乐祸，谄媚逆贼，简直可恶!” “更何况…苏修仪刚刚产下三皇子!同样是皇上的血脉，一样比肃王你——更名正言顺!” 齐傲眯眼看着陈松正这个老头，虽说佩服他的骨气与忠诚，可是这种时候，他真的很讨厌! “三皇子？苏修仪都不在，陈首辅你若是随便找个孩子，就说他是三皇子，这……恐怕有些难以服众吧!”齐傲做出怀疑的样子说道。 “哀家呢!哀家看着三皇子出世的，哀家的话也不做数吗？!”太后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与心情的焦虑，站出来说道。 太后刚说完，齐傲就猛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把拉出了站在陈松正一侧的苏文廷，把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殿下…殿下…”苏文廷吓得面色如土。 “你说呢？苏尚书，你可是苏修仪的亲爹，你说苏修仪生下三皇子了吗？” “没…没!”苏文廷大气不敢出，浑身颤抖着。 “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才对!”齐傲冷酷无情的声音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齐傲慢慢走上台阶，向龙椅走去。 “王爷!王爷!” 殿外突然传来大喊声，齐傲听了停下脚步，转身望去。 只见那人一路跌跌撞撞进了大殿，滚到在阶前，“皇上…皇上和怀宁侯杀进来了…” 齐傲立马回身，拉住那个报信人的衣领，一把把他揪了起来，“你说什么？皇上驾崩了!哪里来的皇上!” “可…可外面…”那人吓得说不出话来，只用手指向外面。 “俨儿!”太后喜出望外，憋着多时的眼泪终于流量下来。 “太后，我就说皇上没事!”淑贵妃也是喜极而泣。 齐傲暴怒，看着原本支持自己的大臣开始动摇，内心更加暴躁，“好啊，命还真大!”说完就提剑朝外面走去。 看见齐傲转身离去，太后忙对周边的人说道：“赶紧，去给哀家把修仪和二皇子找回来!快去!” 皇城里面腥风血雨，可是乡下的气氛却是格外平静。几只相互追逐的狗，不分时辰瞎打鸣的公鸡，枝头的鸟，水里的鸭，最终把苏筱唤醒了。 “姨娘，你可算醒了……”一个老妪见苏筱睁开眼睛，马上上前扶起。 苏筱警惕地躲开了，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环境，“这是哪里……我的孩子呢!致儿…澈儿呢！” 苏筱欲下床，却被那老妪拦下：“姨娘说什么呢！老爷决定给小公子取名叫万财，现下正喝着米汤呢！” “什么万财!你起开!”苏筱一把推开了那老妪，忍着下身的疼痛朝外走去。 苏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后面的老妪喊着“姨娘”追着。主屋听到动静的宋老头夫妇抱着哭着的二皇子走出来，面上满是不喜：“怎么回事，连个人都看不好吗？” “娘亲亲…!”二皇子见了苏筱，忙张开手朝苏筱扑去，“娘亲亲…” 苏筱挣脱开那老妪，冲到宋老头面前，拼命抢过二皇子，“致儿不怕，娘亲在呢！”看着二皇子，苏筱又四下里找寻刚出生的儿子的踪影。 “四姨娘，你这也忒不识规矩了，你既然已经进了我宋家门，那你和孩子就都是我宋家的人了，怎么能这样对待主人主母!”宋老妇上前，想把孩子抢回来，可苏筱却死死抱着孩子，不肯让他们靠近半步。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这样，是要杀头的!”苏筱又瘦了一圈的身体颤动着，眼里露出的杀气，震慑了面前的几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脱身 “你…管你是谁呢！反正在这庄子上，我就是主子，有人把你卖给了我，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没有其他孩子，万财就是我唯一的孩子了，日后，这几十亩良田，几十头牛，几十头猪，满地的鸡鸭可都是他的，你是他亲娘，我肯定也不会亏待你…而且你看，你长这么好看…”宋老头说着说着就起了色心，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听到这些的苏筱差点被气死，有人竟然要她儿子——未来的王爷，甚至是储君，在这个庄子里当地主，“你…你说什么……你再胡说八道，我……我打死你!” 苏筱拾起地上的石头，朝宋老头砸去，宋老头躲闪不及额头被拳头大的石头命中，顿时眼冒金星。 “哎呦喂!老头子!”宋老妇忙扶住即将要倒下的宋老头，并且大声喊道：“来人呐，杀人了!” 苏筱将二皇子护在怀里，跑出了小院，周围路过的行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妇人，想上前帮一把，可是看了看她身后追着的人是宋家的，就选择了袖手旁观。 苏筱拼命跑着，怀里的二皇子似乎只要在娘亲身边，就不会哭，反而瞪大了眼睛，看着苏筱。 苏筱看着安静的儿子，强颜道：“致儿不怕，母妃会带你回家的。” “娘亲亲~” 苏筱感觉自己双腿快迈不开了，可是看着怀里吃手的儿子，又不得不使出浑身的力气。 苏筱看着身后追自己的几个老妇人已经没了影，不由得松了口气，她边跑边看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市集上，周围都是做各种小买卖的货郎，她看准了一个正在装货的板车，跑上去问道：“大哥，劳驾，请问可以载我一程吗？” “娘子想去何处？” “京城宣威将军贺府，我是他小姨子，去投奔他的。”苏筱不敢说自己是皇帝妃子，就觉得先去投奔四姐苏簏。 “娘子还是别去了，现下京城混乱，原本说驾崩的皇上，现下又回来了，正在皇城与肃王对峙呢！” “皇上回来了!”苏筱狂喜，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点血色。 “是啊!据说边疆也是大捷，先前是有人伪造了急报…” “谢谢大哥!”苏筱低头道谢，喜极而泣，哭着亲了亲儿子的额头，走到了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决定先休息一会儿，再寻近道到皇城。此刻她的脚底已经快磨出血泡了，她看着怀里的儿子，温柔却又难以掩饰激动：“致儿，你以后也要像父皇一样，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齐傲!你觊觎皇位，煽动朝臣，结党密谋，造谣惑众，最大恶极！快快出城投降!”苏珏喊道。 齐傲兵力根本敌不过齐俨，而且也没办法拿住太后等人做人质，毕竟高裕楚和侍卫府的人都保护在他们身边。 齐傲暴怒地踢开陆公公，原本胜券在握的他把罪过都怪在了刺杀齐俨失败这件事上，“给你那么多人，就杀一个齐俨，都杀不了，干什么吃的!” 陆公公伏地不语，其余人都胆战心惊。 齐傲想到了苏筱，猛的站起来：“齐俨，你不要你的苏修仪和儿子了吗？你要是想让他们母子活命，就赶紧撤兵，让我出城!” 听到了齐傲的威胁，齐俨半信半疑道：“你休要诓骗朕，也别再耍什么诡计，朕念你我同为先帝之子，血脉相连，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你，可是你却依旧想着篡位，现在还威胁朕，你简直不可饶恕!” “哎呀，你不信也没办法，既然你不肯放过我，那我只好和你的妻儿一起下地狱了!”齐傲阴郁的脸上露出绝恨的表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重逢 齐俨目光瞬间冰冷，冷到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他薄唇紧抿，一手紧攥着缰绳，一手紧握长剑，浑身都紧绷着。 苏珏看着齐俨的样子，虽然心中也着实担心妹妹的安危，可还保留着冷静，于是朝着齐傲喊道：“齐傲!你先让我们见一下修仪娘娘和二皇子，若是不让我们见，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诓骗我们!” “好!来人，把苏修仪带上来，把她刚刚生下的皇子也让我们的皇上看看!” 话音刚落，几个太监就架着一个瘦弱的女子到了城墙口，另一个太监抱着一个蜡烛包。 齐俨努力想看清那个女子的样子，可是她似乎昏迷着，低着头，脸上都是血，而且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而那个襁褓里是否有孩子，也不能确定。 “齐俨，你可想清楚了!”齐傲拔出了剑，朝齐俨晃了晃。 强烈的日光刺得齐俨难以睁眼，右肩的伤口因为用力过度而渗出了血，可是他这些都不在乎，甚至感觉不到，他只是胸口痛的厉害，心痛的厉害，若城墙上那个不是七七，那他的七七在哪里，若是七七，那七七真的受伤了，受了好大的苦…… “皇上!” 齐俨身躯一震，他好像听见了七七的声音，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看向城墙上那个女子，没有动静。 “皇上!” 声音越来越近，苏珏也听到了，两人相视一眼后同时回头，没有人。 “是七七的声音!”齐俨激动地骑着马往后走，看到一人骑着马朝自己而来。 “皇上!皇上!”苏筱骑着马，看见齐俨一席黑衣骑马走出队列，兴奋激动溢于言表。她想立马扑进齐俨的怀里，可她意识到齐傲还在城墙上站着，她心里就恨得牙痒痒，“皇上!七七没事，逆贼未诛，当以天下重!” “好!”齐俨勒马转身，举起手里长剑，“取齐傲首级者，列户封侯!” 齐俨命令一下，苏珏带头，冲到城门前，派人撞开了城门，杀了进去。原本听说齐俨没死的城内叛军就已经军心涣散了，这样一来，更加是没有招架之力，被苏珏杀得丢盔弃甲。 苏筱翻身下马，全然忘了身上的疼痛，跑向齐俨。 齐俨看着活生生的七七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仿佛忘记了此时城内还在大战，也忘记了齐傲已经丧心病狂，他竟然将后背留给了敌人。 在他即将将苏筱拥入怀里的时候，城墙上的齐傲射出了那支箭。 “去死吧，我的弟弟。” 奔跑着的苏筱看见了齐傲手里即将射出的箭，“皇上小心!” “呃…”苏筱推开了想伸手抱住自己的齐俨，一声闷哼，失去意识前，她看见了齐俨满是欣喜笑意的脸转瞬成阴，还有肩膀好像还流血了，“皇上怎受伤了，没挡住那支箭吗，可是我好痛…皇上不要有事……”苏筱想着，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 “七七!”齐俨大喊道，脸涨得通红，颤抖着爬向苏筱，看着那支深深扎进她胸口的箭，紧紧把她抱进怀里，脱下衣服，压在伤口周围，想止住不断流出的血，“七七，七七，醒醒!七七……” 城墙上的齐傲见没射中齐俨，又拈弓搭箭，却被苏珏从后面一剑穿心，了结了性命。 “致儿…在四姐姐家…” “好，朕知道，七七，你别睡，朕带你去太医院!”齐俨横抱起苏筱，完全顾不上流血越来越多的肩膀，飞身上马，直入皇城，奔向太医院。 “皇上…致儿会叫娘亲了……澈儿呢…澈儿不见了…” “皇上…七七有点痛…坚持不住了…” 苏筱抓住齐俨衣领的手渐渐松开了，胸口的血溢满了齐俨的外衣。 第一百一十五章：变化 日头西垂了，厮杀过后的皇城，满是血腥味。 皇上御驾亲征大败宇渊，班师回朝大破叛军，全国上下无不称赞当今圣上神武盖世，乃千古一帝。满朝文武也尽数服帖了，谢罪的臣子跪满了大殿。 “可是，皇上到底怎么了？难道伤还没好吗？” “不可能啊！我听太医院的人提起过，皇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几日前就愈合了。” “那是怎么回事，都大半个月没有上朝了，仍然是太后垂帘听政，陈首辅暂理国事。” “唉，得亏现在没什么大事，逆王一党也没有扎根太深。” “御史天天上奏问皇上何时上朝，可都没有消息，就盼着皇上早点出来理政，不然闲言碎语总是免不了的。” “是呀是呀…” 齐俨没有上朝，自从苏筱昏迷之后，他没上过朝，每日只是陈松正领着上枢院的几个人去庆安殿给齐俨汇报政务，齐俨偶尔回复几句，可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点头或者摇头。 齐俨每日都会在苏筱床前坐好几个时辰，齐倏致会不停地喊“娘亲”，而齐倏澈却很爱哭闹。 “皇上，娘娘胸口的箭伤虽不致命，可却也伤到了肺腑。而且，娘娘刚刚生产完，就遭遇变故，吹了风，受了累，怕是留下病根了……” 太医的这番话，每日都在他脑海里重复回响，每想一次，他就更恨齐傲一分，他杀了参与谋反的所有人，就是没杀齐傲身边的太监陆文韬，他把陆文韬囚禁在死牢。 “你这样折磨我，又有什么用，你的爱妃能醒来吗？”陆文韬被绑在木桩上，血肉模糊。 “七七不醒来，我是不会让你死的。”齐俨此刻的语气，像极了当日的齐傲。 “原本温和仁爱的皇帝，为了一个女人，罢早朝，用重刑……齐俨啊齐俨，你比肃王更可怕!肃王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不会再变了，而你，哼，没有人知道你会为了那个女人变成什么样!” 惨叫声，咒骂声不断从死牢传出，齐俨面色如常地走了出来，再次回到了卿安殿。 太康宫内。 林充容假惺惺地哭着，参与肃王谋反的人都落网了，只有她，全身而退。“这几日，皇上遍访名医圣手，可是仍旧不见苏修仪好转，皇上也愈加憔悴，太后娘娘，你可劝劝皇上啊！龙体要紧啊！臣妾是皇上的妃嫔，万事自然以皇上为重，还望太后娘娘不要怪罪臣妾冷酷无情，说句实在话，皇上是一国之君，天底下比苏修仪貌美的女子多了去了，可皇上就是看不开，大半个月不上朝，朝野上下都在议论……” 淑贵妃看着林充容的样子，嘴上不说，可是心里竟有些赞同。她似乎是意识到了这样的想法不该有，可是她的心到底是偏向齐俨的，她十五岁就嫁进皇宫，遵循父亲遗命，暗中拿掉被安插的眼线，让齐俨心无旁骛地当一个好皇帝，一个明君。可是，现在的苏筱似乎阻碍了这条路呢！ 本来，没有了皇后，淑贵妃就是这个后宫里，除了太后以外最尊贵的人，没有皇帝的宠爱，但却是皇帝信任的人，她很满意这种状态。后来，出现了苏筱，皇帝变得开朗了，而且没有荒废政事，苏筱也知恩识人，不争不抢，后宫里又多了一个懂自己的人，她真的喜欢苏筱。可是，肃王谋反之后，一切都不对了，齐俨除了太后，谁都不信了，也不上朝了，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努力压制住心里怪罪苏筱的想法，可是这种想法总是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甚至，她有些嫉妒苏筱，抢走了唯一信任自己的人，她很委屈，为了苏筱，紫竹都没了……她现在当真变回了原来孤独的样子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苏醒 今日天气很好，齐俨很早就洗漱完毕，穿好了衣服，就牵着刚刚会走路的齐倏致，来到了苏筱床前。 “七七，今日我们的澈儿会笑了…你也该醒来看看他了，他长得很像你。” “父皇，娘亲睡觉觉。”齐倏致趴在床前，拉着苏筱的手。 齐俨露出难得的笑容，摸着儿子的头，说道：“那致儿想不想娘亲醒来陪致儿玩？” 齐倏致笑着露出小门牙，“娘亲累，睡觉觉。” “好，等娘亲醒了，就可以陪致儿了。”齐俨看着躺在床上没有动静的苏筱，没再说话，就这么坐着。 齐倏致看着父皇严肃的眉目，不知道父皇为何不笑，父皇笑起来好看。小小的身子在床榻上扭动，小手握着苏筱枯瘦的手，心想：娘亲醒醒，陪致儿玩。 “啊，父皇，娘亲手手!”齐倏致突然喊道。 齐俨听见儿子的呼喊，回过神来，看见儿子的小肉手被苏筱抓住了。他顿时狂喜，激动之情难以言喻，“七七!七七!”齐俨双手颤抖着，覆上苏筱的手臂。 门外的纯仪和纯灵听见动静，忙进来看。 “快传太医!”齐俨喊道。 纯仪看着有些动静的苏筱，步子都迈不开，眼泪簌簌地往下落，纯灵见状，撒腿就往太医院跑。 齐倏致看着激动的父皇，有些茫然，迈着小短腿，跑到了一边蹲着。 此时的苏筱浑浑噩噩，她感觉自己做了很长的梦，梦见自己一直沉在水底，而齐俨站在岸上朝自己伸手，可是自己就是够不到齐俨的手，她想哭却不能开口，想喊也张不开嘴，挣扎了好久好久。 “皇上……”苏筱努力睁开眼，迷迷糊糊看见齐俨就在自己的面前，她不确定这是不是梦。 “朕在，七七，朕一直在!”齐俨坐上前，轻抚着苏筱的脸，眼眶红了。 苏筱吃力地抬起手，触碰到齐俨冒着胡子的下巴，感觉到真实的她逐渐清醒过来，眼前逐渐变得清晰，可是手脚却乏力地很。“皇上…我醒了吗？” “醒了!七七，你醒了!”齐俨紧握住苏筱即将落下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苏筱长舒了一口气，微微牵动着嘴角，长久没有发声的嗓子十分沙哑，“皇上你瘦了。” “朕不碍事…你受苦了…” “致儿和澈儿呢？”苏筱侧头看向外面，但感觉到阳光十分刺眼。 齐俨忙伸手挡在苏筱眼前，对身后不停哭着的纯仪说道：“去吧帘子拉上。” “嗯…是!”纯仪应道。马上将屋内的帘子都放了下来，然后又跑到齐俨身后，盯着苏筱。 苏筱知道这次肯定是让大家都担心坏了，忙朝纯仪扯出一个微笑，“纯仪…我没事了……” 二皇子的小眼神扫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人，站起身，快步走到床前，奶声奶气道：“父皇!要看!” 齐俨被突然窜出来的小个子控诉了，无奈一笑，放下了手。 苏筱看见儿子，又听见儿子能说简单的话了，甚是欣慰，抬起手摸了摸儿子的头，“致儿好棒！” “棒！”齐倏致学舌道。 “澈儿也很好，会笑了，长得像你。”齐俨知道苏筱心里一直记挂着两个儿子。 “我就知道，皇上一定是个好父亲!”苏筱眼里满是对齐俨的信任与爱意。 “我也知道，你一定会醒来!” 其实齐俨一直在担心，担心苏筱醒不过来，更担心苏筱醒过来之后会有什么症状，但看到现在苏筱能说能哭能笑，心里就好受了许多。 卿安殿外，纯灵拽着陆太医的领子奔跑着，陆太医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却又不敢怠慢。 第一百一十七章：苏醒 看到卿安殿请太医的宫女都回去告诉了自家主子，她们大多是以为，苏筱快不行了，所以这样匆忙请太医。于是没过多久，苏修仪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又传遍后宫。 齐俨听说了之后，瞬间黑脸，把卿安殿的大门紧紧关了起来，不许任何人打扰。 陆太医给苏筱号了脉，扎了几针，又命人抓了几副药，叮嘱苏筱好好休息，适当走动，然后对着齐俨欲言又止。 齐俨知道陆太医肯定有话要说，就跟着他一块出去。 “怎么了？”齐俨不安道。 陆太医有些惶恐，却还是照实说道：“娘娘此次受伤，加上刚刚生产，没有好好修养，大伤元气，若是以后生育，怕是会有危险。” “那可有什么其他影响？”齐俨关切道。 “若是好好修养，不会有什么别的不适。” 齐俨点头，“那就好，以后苏修仪的身体，就交由你来照看了。” 陆太医有些震惊，皇上竟然完全不在乎苏修仪是否能生养，惊叹之余，拱手领命道：“皇上放心。” 齐俨回到内室，见苏筱正将澈儿抱在怀里，而致儿也倚在苏筱怀里，母子二人眉目间满是欣喜。 齐俨大步上前，一把抱起齐倏致，递给了纯仪，又从苏筱怀里抢过齐倏澈，递给了纯仪，“带皇子们下去吧。” 齐倏致扁了扁嘴，有些畏惧地看着突然严肃的父皇。 苏筱知道齐俨担心自己受累，心里甜得很，但是看着儿子那委屈的小表情，有些不忍心，只好安慰道：“致儿先和纯仪姑姑在一起，娘亲要和父皇说会儿话，乖乖的。” 齐倏致虽然不满，但还是很听话地缩在了纯仪怀里。 齐俨见纯仪和纯灵都出去了，忙坐到床沿，一脸心疼地看着苏筱，“七七，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 “可是皇上有危险……而且，皇上你是大楚国君，没了你，大楚怎么办？太后怎么办？我…怎么办？”苏筱捧着齐俨的脸，满是肯定道：“皇上只有一个，但是修仪可有有很多个。” 齐俨摇头，“七七，只有一个，朕不能没有你。” 苏筱脸上泛出些许红晕，眼里也有泪花闪烁，可却摇了头，“皇上，没有人没了谁活不下去，皇上，你要答应我，要长命百岁，你是皇帝，你肩上的重担，不可以因为谁离开而卸下…” 齐俨听着这番话，像是苏筱要离开一样，心里有些慌张，“好，朕答应你。” 苏筱含泪而笑，其实她误会了，以为刚刚齐俨和太医出去偷偷说话，肯定是自己病重了，便这样嘱咐着齐俨。 “皇上，我可都听说了，你这么些天，都没上过朝，奏折都是上枢院处理的，你不能这样，该罚!”苏筱嗔怪道。 “好，朕以后每天都上朝。” “那不行，那样你太累了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好，都依你。”齐俨把苏筱搂紧在怀里。 谁知苏筱一听这话就挣脱了齐俨的怀抱，“不行，不能都依我，你要多替自己着想!” “好好好好…”齐俨重又把苏筱搂进怀里，顺从道。 苏筱以为自己得了什么重病，而齐俨在千方百计地瞒着自己，心里就十分难过，她不舍的齐俨，不舍的致儿和澈儿，不舍得哥哥妹妹…想着想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齐俨慌乱地替苏筱擦着，不知她为什么突然流泪，忙问道：“怎么了？伤口又痛了吗？” “没有…”苏筱抹着眼泪，使劲往齐俨怀里缩，“我太想皇上了…” 齐俨展眉一笑，拍着苏筱的肩膀道：“好了，没事了，朕会一直在的。” “皇上，你一定要当一个好皇帝…” “嗯？” “我喜欢看你君临天下，受万人敬仰的样子，喜欢你缔造的太平盛世。” 第一百一十八章：卿妃 “她竟然又晋位了!卿妃？真是好厉害!过不了多久，是不是都该晋为卿贵妃了？!干脆直接让她做皇后吧！”许妃气愤地直拍桌子，想想自己，皇上都没给自己赐字，直接用了自己的姓，许妃!好大的差距! “卿妃替皇上挡了一箭，又拼死护住二皇子，还诞下三皇子，皇上定是恨不得把她宠上天。”一大早就来和贞殿串门的林充容事不关己道。 许妃挥落了宫女端上来的第三盏茶，怒气不减反增，“贱人!我服侍皇上六年有余，现如今竟然和一个庶女同列!” 林充容默默端起茶，喝了一小口，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再次开口道：“娘娘消消气，既然已经这样了，倒不如像淑贵妃那样，与卿妃交好…” “交好？做梦!”许妃不屑道。 许妃正恨得咬牙切齿，林充容在一旁假意安抚，看上去是安抚，可是林充容越说，许妃就越生气。用完早膳的长公主齐华舒看见林充容又来了，而自己那个名义上的母妃正怒发冲冠，就知道是林充容又来撺掇了，不禁冷哼道：“这么愚蠢的女人，怪不得父皇看都不想看。” 说完，齐华舒扭头就回了自己的寝殿。 卿安殿内，一直误会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的苏筱正吃着齐俨送过来的吃食，吃喝完之后就陪着齐倏致和齐倏澈，弄得两个小家伙天天黏着苏筱，尤其是齐倏致，会跑又会喊，只要苏筱一个人，连齐俨也拿他没办法。 “娘亲，抱抱!” “娘亲，饿，吃饭饭!” “娘亲……” 几日之后，齐俨终于忍不住了，把两个小家伙全都丢到了太康宫，太后看着齐俨满脸醋意，忍俊不禁道：“致儿的脾气，一点都不像你，你小时候都不粘人，所以你父皇对你很满意。” 齐俨：“……”难道父皇满意自己仅仅是因为自己从来不打扰他与母后？ 摆脱了两个小祖宗之后，齐俨顿时满面红光，喜笑颜开地回到了卿安殿。拉着苏筱一起到御花园的凉亭内赏荷。 齐俨任由苏筱靠在自己肩上，玩着自己的头发。“七七最近很乖，似乎胖了些。” “每日喝鸡汤，啃鸡腿，怎么能不胖？”苏筱捏了捏自己圆润不少的脸，有些丧气道。 齐俨拉住苏筱的手，感觉没有从前那么硌人了，心里很是欢喜，但只要一想到苏筱昏迷的那段日子，他就觉得后怕，更何况太医的诊断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他不觉握紧了苏筱的手。 “怎么了？”苏筱感觉到齐俨手中的力度，便抬头问道。 “哦，没事，朕在想，给你换一些菜肴，不能老是喝鸡汤。” 苏筱知道齐俨一定在想别的事情，但也不拆穿，继续依偎在齐俨身上，“皇上此番晋我为妃，不管是后宫还是朝野，怕都是议论纷纷。” “谁敢议论，朕的妃子，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谁敢议论你，朕定然不放过他!”齐俨语气坚决，苏筱都被惊到了。似乎自从苏筱受伤昏迷之后，齐俨的性情就不再像从前那样仁和了，更多了几分果断和决绝。 苏筱感受着齐俨强大的保护欲，开玩笑的说道：“我可以当苏妲己，但是皇上，你可不能成为纣王。” “纣王爱妲己，爱的是色，朕爱七七，爱的是全部。” 苏筱收起笑意，低下了头，轻轻甩着悬着的腿，心里的不舍，胜过了感动。 天气虽热，但却不闷，齐俨轻轻摇着手里的扇子，替苏筱扇着风，没有政务烦心，没有争风吃醋，更没有阴谋诡计，这样一直下去，那该有多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行刺 暴风雨前，通常都是平静的。 没一会儿，福仁就来禀报：“皇上，娘娘，上枢院少使郑衢求见，说是有要事要禀报。” 齐俨一般不在后宫接见大臣，便说道：“你让他去御书房等候，朕……” 苏筱拉了拉齐俨，起身道：“皇上，我先退下，你就在这见吧，可别耽误大事。” 齐俨听了，觉得有道理，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便将苏筱拉着，重又坐下来，“你在这坐着就好，不用回避。” 说完，就让福仁领郑衢觐见。 上枢院少使是负责传达命令到各部的四品官员，刚好有资格直面皇帝。 福仁领着郑衢来到凉亭。 郑衢低着头，在凉亭外跪了下来，“皇上万岁，卿妃娘娘千岁。” “郑卿平身，此番前来，有何要事？”齐俨问道。 郑衢略微抬头，瞥见了齐俨身后正坐着的苏筱，慢慢起身，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回皇上……” “郑卿进来说话吧。”齐俨往后退了几步，示意让郑衢进凉亭。 郑衢一愣，随即道：“谢皇上。”然后便走进了凉亭。 此刻的齐俨毫无防备之心，只等着郑衢禀报。而郑衢却略微低着头，用余光瞄着苏筱的位置。 “郑卿？”齐俨见郑衢不说话，便有些疑惑，看向他那双不敢直视自己并且有些慌乱的眼睛，顿时警惕起来。 郑衢见齐俨有所察觉，知道不能再犹豫了，立马拔出袖中的匕首，想越过齐俨，刺向苏筱，“妖妃受死!” 已经有所防备的齐俨瞬间一把抓住郑衢的手腕，目露凶光，挡在了苏筱面前，用力一折，就听见郑衢的手腕“咔嚓”一声，被齐俨折断。 不远处当值的高裕楚见状，忙拔剑而上，架在了郑衢的脖子上，“大胆逆贼!” 苏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等反应过来，郑衢已经被钳制住了，她里面起身扑向齐俨，“皇上!你没事吧！” 齐俨拍了拍苏筱的肩膀，收回了凌冽的目光，整理着微皱的衣袖，“朕没事，可吓到了？” 苏筱摇头，转头看向郑衢，“郑大人受谁之命，刺杀本宫？” “妖妃!”郑衢欲挣脱束缚，未能成功，便将手中的匕首扔向苏筱，却被高裕楚长剑一挑，匕首落入池中。“妖妃!你魅惑君主，扰乱朝纲，在后宫兴风作浪，让皇上荒废朝政，我要替天行道，为大楚除害，杀了你!” 遇到苏筱之前，齐俨最恨有人提起嫡庶之分，遇到苏筱之后，他最在意的是有人说苏筱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齐俨恨极，将苏筱护到身后，语气极为阴冷，“拉入死牢，朕要亲自审问!” “是。”高裕楚领命，叫来两个属下，准备把郑衢带走。 “皇上!皇上!”郑衢强扭转身体，控诉着：“皇上，臣不怕死，可是臣不甘心!妖妃当道，妖妃当道啊，让臣拉着妖妃一起去见阎王!皇上，您醒醒吧!国事为重啊，您却为了这妖妃荒废朝政，大权尽在首辅之手，先祖先帝泉下有知，定然不会安息啊！” 齐俨置若罔闻，拉着苏筱的手，撑着伞，回了卿安殿。 一路上，苏筱的心一直惴惴不安，她不怕别人说她是妖妃，但是她怕别人说齐俨是昏君。 “皇上，你当真把政务搁置了？” “皇上，陈首辅固然忠诚，可您也不能放手不闻不问啊！” “皇上!”苏筱见齐俨总是不说话，便停下了脚步，喊道。 齐俨看着着急的小媳妇，安抚道：“你放心，朕会保护好你，也会坐稳这把龙椅。” 第一百二十章：不解 “那皇上也要答应我，万事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刚刚你又挡在我前面…”苏筱承认，在齐俨面前，她永远会选择无条件相信他。 “郑衢的功夫，还伤不到朕。”齐俨笑道。 苏筱眼底露出的满是不舍，她很想问齐俨，自己到底还有多少时日，可是又怕揭穿之后，会让两人都陷入消沉。 齐俨陪苏筱回了卿安殿之后，就宣了陆太医前来请平安脉，自己则是去了死牢，决意要看一看这郑衢后面的水深不深。 苏筱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问道：“陆太医，你如实告诉本宫，本宫还有多少时日？” 陆太医疑惑，问道：“臣惶恐，娘娘为何这样问？” “那日你同皇上避开本宫出去说话，本宫料想到了，太医您就说吧。”苏筱一脸地云淡风轻，可在陆太医眼里，却也不过是像一个小孩子在说不怕死。 陆太医轻笑，“娘娘，老臣不会骗您，您的性命无忧，只是日后若是再次生产，怕是有危险，您宽厚大度，老臣就直说了，为保您身体安康，就别冒孕育皇嗣之险了。” 苏筱听完，脸上满是惊愕，她虽然摆脱了将要不久于人世的忧虑，但是却因为身体虚弱而不宜再有孕，这到底是喜是悲，皇上是怎么想的？ “娘娘，淑贵妃来了。”福顺进来通报道。 苏筱听了忙起身，命纯仪送走了陆太医，自己带着纯灵去了前厅。 “姐姐，姐姐可是忘记我了，这么些日子了，都不见姐姐人影。”苏筱作出撒娇的样子，拉着淑贵妃的手。 淑贵妃则有些不自然，她勉强笑道：“这几日宫务繁忙，没有空来看你，筱筱你可别怪我。” 苏筱虽然感觉到淑贵妃有些不同于平常，但也只以为是她太过于劳累，便忙拉着她坐下说话。“姐姐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累坏了，我也没什么事，姐姐若实在是忙，大可不必来看我。” 淑贵妃看着苏筱言笑晏晏的样子，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她也刚刚听说郑衢行刺苏筱，可是竟然没有了之前对苏筱的担忧。她也在路上碰到了齐俨，看他脸黑如铁，行色匆匆的样子，就知道是为了苏筱的事情。 “不碍事，许久没见你了。”淑贵妃愣了一会儿，竟也只说了这句话。 苏筱有些担忧，又看着淑贵妃身边跟着的是另一个奴婢了，便开口道：“纯仪纯灵虽然不如紫竹伶俐，可办事情也是尽心尽力的，姐姐若是缺人手，大可吩咐她们去做，我这卿安殿素来清闲，可不能白养这么多人。”说完便笑了，面颊的酒窝重又露了出来。 淑贵妃淡淡地笑了笑，“皇上近来可好？前几日来昭羡宫的时候，我刚好在太后宫里，没见着他，听玉舒说，皇上只同她写了会字，就走了。” “皇上很好。”苏筱看着淑贵妃没什么兴致的样子，渐渐不知道该同她说什么。 “那就好。”淑贵妃点头道，“皇上许久未上朝，我一直很担心，现下看你身体也大好，就多劝劝皇上，不要误了政事。” 苏筱点头，突然想到先前齐俨同自己说的出宫的事情，也并不对淑贵妃有什么隐瞒，就说道：“皇上说秋日的江南风景不输春日，落叶金黄满地，等过了这酷暑，就想下江南游玩，顺便体察一下当地民情。” 淑贵妃原本同苏筱相看的目光滞住了，眼角微跳，手紧攥着襦裙。 “姐姐？”苏筱当真觉得今日的淑贵妃与自己很是生分，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淑贵妃收回了无处安放的眼神，理了理被自己揪皱的襦裙，笑道：“也好，那皇上定是要带上你的，若不是没了皇后，我倒是也想去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生怨 “姐姐不去？”苏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淑贵妃已经站起身，准备往外走去，听得苏筱问自己，便说道：“有你在皇上身边，皇上还顾得上谁？” 淑贵妃这句话的语气不管让谁听，都能听出些抱怨来，苏筱语塞，不知道淑贵妃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一旁的纯灵见状，看着远去的淑贵妃，眉头不禁蹙起。 “娘娘，日后，怕是当真谁都不能相信了。” 苏筱心里郁闷，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难道就因为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就不配再得到别人的交心了吗？“可是…玉清姐姐她之前说过她不会…” “娘娘”，纯灵打断道：“今时不同往日，您忘了吗？淑贵妃进宫的目的？” “从父之命，清除后宫中对皇上有威胁的人，让皇上不受监视，不沉溺美色……”苏筱回忆着淑贵妃对自己说的话。 纯灵四下里看了看，走到苏筱身后，“娘娘，或许在淑贵妃看来，您妨碍皇上了……” 苏筱心里咯噔，眼前浮现着从前与淑贵妃携手共话的画面，但是慢慢的，苏筱觉得这些画面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某日清晨。 天出奇地好，没有前些日子的骄阳似火，或许是几天前的一场雨，驱走了火热，苏筱坐着步辇，倚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娘娘，今天天好，二皇子几天前就缠着纯露放纸鸢，今日终于能得偿所愿了，皇上命画师画的那只纸鸢，二皇子欢喜的不得了。”纯仪看着平静的苏筱说道。 “致儿愈发活泼了，澈儿虽然还小，可却看得出是个娇气寡淡的性子，都是被皇上惯的。”苏筱嘴上虽然怪罪，可是脸上和心里无不像抹了蜜一样的甜。 纯灵一脸嗔怪道：“娘娘又胡说了，皇上那是慈爱。” 苏筱笑着微扇着扇子，看着步辇即将抵达昭羡宫，苏筱嘴角微扬，喃喃道：“也不知里面有什么等着我呢……” “卿妃娘娘到!”福顺喊道。 苏筱下了步辇，不紧不慢地走进昭羡宫，果然除许妃外的一众嫔妃已经都到了，且都落座了，看见苏筱进来，都起身微微福身之后就又坐下了，苏筱也不计较，朝端坐着的淑贵妃行礼之后，见左侧首位还空着，便朝那走去，谁知比自己晚一步的许妃刚跨进门槛就喊道： “卿妃妹妹，那个位置，可向来都是本宫的。” 苏筱回头，果然见许妃扭着腰肢就进来了，心里冷冷一笑，却并不让步，等许妃快要走到自己旁边时，苏筱一迈步，一转身，就坐在了左侧首位。 许妃见状，立马气炸了，快步走到苏筱面前，作势要将苏筱扯下来：“苏筱，你给本宫让开，这副座，什么时候轮得到你？” 苏筱却全然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端茶小抿了一口，杏眼瞥向对面的林充容，“这句话，本宫也想问林充容，这宫里统共两个妃，林充容怎么就将那位置坐了去？” 许妃冷笑，指着苏筱道：“果然是麻雀飞上枝头了啊！一年前，你还是才人，还害怕的不敢坐前位，只高兴缩在后头。”说完便看向淑贵妃，“淑贵妃姐姐，您看看，您养大的狼崽子，快要反咬你了呢！” 身着华丽贵妃服饰的淑贵妃抚了抚油亮的头发，“许妃何故要挑拨离间呢？卿妃如何就是本宫养大的了？养育二皇子三皇子，可谓是劳苦功高，都是卿妃自己的本是。” 苏筱感觉自己的心又凉了几分，她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也罢，这位置，许妃姐姐坐着也好，本宫瞧着此番晨会也没什么事，就先回去了，致儿还等着本宫陪他放风筝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诘难 苏筱这样说，换谁都看得出来，是苏筱在炫耀自己有两个儿子，可是你们，一个都生不出来。 许妃知道苏筱是故意的，她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当初二皇子被抱给苏筱养着的时候，她的父亲南亭侯曾劝过她，让她想个办法，在二皇子身上动点手脚，可是她没狠下心。后来苏筱怀孕了，她爹又劝她给苏筱下药，把孩子流了，可是她又没下得去手，她告诉自己，她恨得是苏筱，不关孩子的事，不能伤害孩子，更何况是皇上的孩子。 “卿妃留步，是嫔妾不懂规矩了，嫔妾这就离座。”林充容说完便起身让出首位，给苏筱欠身陪罪。 苏筱回头，看着一脸卑微的林充容，心里愈发恶心，她没有拒绝，果断的坐了过去，“谢姐姐。” 苏筱坐定后，旁边的胡四娘胡才人理了理衣裙，准备起身，苏筱却先一步将她喊下：“胡才人可是不愿与本宫并肩？” 说完还看了看林充容，目光阴阴沉沉。 “嫔妾不敢。”胡才人欲起身赔罪，可是又被苏筱喊下。 “那便坐着吧。”然后指了指最末端的位置，对林充容说道：“委屈姐姐了，去那坐吧。” 满座嫔妃都觉得林充容受辱了，可是她却面不改色，依旧是略微欠身之后，才朝末位走去。 淑贵妃看戏似的看着后宫妃嫔每日都要为座次争破头，她见惯不怪了，可是她也不是很明白，平日里什么都不屑与别人多费口舌的苏筱，今日居然也同别人争起了位置，她心里暗暗道：终究是没有女人逃得过争宠斗艳。 见所有人都坐定了，淑贵妃才缓缓开口：“天渐渐凉爽了，听说皇上要同卿妃妹妹去南方。” “去南方？”许妃冷哼一声道：“呵！卿妃可真是好兴致，伤刚刚好，就要出去游山玩水了。” “听闻卿妃娘娘的生母是南方人，新进宫的胡才人和张才人也是南方人呢，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让她们同行。”蒋美人看向对面的胡才人和张才人。 张稚安张才人见几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心里便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胡四娘胡才人却大方道：“嫔妾粗陋，若是随行，怕是会扰了娘娘和皇上的雅兴，张才人是姑苏人，与卿妃娘娘生母同籍，何况张才人温和性灵，定然能讨皇上和娘娘欢心。” “胡才人过谦了，谁不知道胡才人是书香世家，腹有诗书气自华，但凡是读过书识过字的女子，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我大楚文雅诗书之气浓烈，苏才人前些日子还看着《幼诗》呢，当真是手不释卷呢。”赵淳安因为父亲政绩突出，前些日子被晋为了贵人，说话的语气也傲气了，而且自以为是许妃一派，有她撑腰，便也大胆地嘲讽苏筱。 苏筱看着一如既往愚蠢善妒的许妃，百年一遇的白莲林充容和胡才人，还有自不量力的赵贵人，这些人，她通通不怕，唯有淑贵妃，最让她措手不及。 “去南方么？本宫已经同皇上说了，不去了。” 许妃不解，问道：“怎么又不去了？卿妃的花头还真多。” 苏筱轻轻一笑，“致儿和澈儿太小，本宫可不放心留他们在宫里，而且，去与不去，又与你们有甚关系，有你们甚事？” “你!”许妃差点拍案而起，被身后的宫女拉住。 “许妃娘娘可千万别动怒，赵贵人刚刚可是说了，腹有诗书气自华，可别失了南亭侯府大小姐的风范!” 听苏筱这么说，许妃当真是被气到没脾气，直冷笑道：“卿妃妹妹说什么呢？《幼诗》可读完了？” “哦！《幼诗》是我备着同致儿一起读的。” 许妃气急，不就是有儿子吗？一会功夫说这么些遍，真是想气死谁！ 第一百二十三章：炫耀 “既然卿妃妹妹不去了，那最好不过，皇上当以政务为重，我们作为嫔妃，就应该规劝君心。”淑贵妃说道。 “规劝君心？淑贵妃姐姐可有劝劝皇上，后宫百花齐放，应该雨露均沾呢？”许妃的意思，说得不能再明白了。 淑贵妃一笑，“皇上想去谁那，想宠幸谁，也不是本宫能决定的，与其求助本宫，倒不如去卿妃那儿取取经。” 苏筱料到了今天的请安，所有人的矛头都会对向自己，心情并没有多大起伏，但定然是不称心的，她慢慢抬起头，精致的脸上没有半点怒意，噗嗤一笑道：“取经？说来也奇怪，我也不知道皇上喜欢我什么，单单是美貌吗？可诸位姐姐妹妹都有佳貌，文采吗？我定然也比不上淑贵妃姐姐和林充容，还有家世出身，女红才艺都是比不上你们的，诸位姐姐妹妹要向我取经，那我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奉告的呢！” “哼，宠冠后宫的卿妃怎么会把得宠要领告诉我们呢？”许妃朝着苏筱翻了一个白眼。 赵贵人却不以为然道：“恐怕啊，卿妃娘娘不是不肯告诉我们，是在炫耀，炫耀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有皇上的宠爱!” “呵呵!”苏筱捂嘴笑道：“还真被赵贵人说中了，本宫啊，就是在炫耀。” 苏筱这话一出，原本就厌恶她的几人脸色明显更差了，像许妃那张脸，“不要高兴太早”这几个字好像就写在了脸上。 淑贵妃看着苏筱，她想着，苏筱由小心翼翼变得机敏沉着是因为皇后，变得果断决绝是因为父兄亲戚，现如今变得这样张扬高傲，又是因为什么？是因为鬼门关走了一趟，还是因为……自己对她态度的转变呢？ 苏筱继续和许妃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和林充容赵美人绵里藏针地聊着天，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溜进了昭羡宫，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躲在顶梁柱后面，看没人注意他，就跑到了纯仪纯灵身后，拉了拉两人的衣袖。 纯仪被低头一看，被吓了一跳，险些惊呼，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二皇子，您怎么来了？” 虽然纯仪很小声，可是在座的还是都听见了，齐倏致乐呵呵地绕到苏筱面前，张开手，“娘亲抱抱。” 苏筱见了突然窜出来的儿子，着实一惊，知道肯定是这个小鬼头偷跑来找自己的，忙遣了纯灵去告诉纯露二皇子在自己这，然后就抱起了儿子，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致儿怎么来了？” “想娘亲。”齐倏致奶声奶气道。 许妃看着苏筱腿上的二皇子，喜欢的紧，想抱抱他，却又拉不下面子，只能直勾勾地看着这母子情深的画面。 “二皇子甚是聪颖，竟能独自一人找到这昭羡宫。”淑贵妃说道。 “从前致儿总来昭羡宫的，淑贵妃姐姐忘了？”苏筱回道。 淑贵妃哑口无言。 苏筱见淑贵妃不说话，便也不主动挑话，只抱起了儿子，起身给淑贵妃行了个礼，道：“致儿顽皮，想来也没什么事，嫔妾就先告退了。” 说完便抱着二皇子走出了大门，二皇子乖乖地趴在苏筱肩头，朝满座妃嫔挥着小手。 许妃和张才人不禁也朝二皇子挥手，留恋地看着远去的母子。 “她就是在炫耀，在嘲笑我们没有儿子!”赵贵人气的咬牙，可更多的，还是羡慕与嫉妒。 淑贵妃摇了摇头，看着满脸喜爱的许妃，竟有些同情。 苏筱走出了昭羡宫，感觉一身轻松，门口的侍从放下步辇，可齐倏致见了却连连摆手，“不坐不坐，娘亲抱，走，放风筝。” 苏筱满脸慈爱，宠溺地亲了亲儿子的额头，撤了步辇，温柔道：“好，我们走!” 第一百二十四章：中毒 齐俨下朝后就接到太康宫太监的报信，说是太后突然晕了过去，齐俨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去了太康宫。 “太后怎么了!”齐俨跑进太康宫，抓起请安的小太监问道。 那小太监哆嗦道：“太后今早起来还好好的，用了早膳之后就说有些头疼，便唤了人服侍歇下，可还没走进内室，就倒下了……” 齐俨担忧心切，想进去看太后，但又怕打扰太医医治，便只好站在室外，来回踱步。 后宫中各嫔妃也很快就接到太后晕倒的消息，昭羡宫离太康宫最近，淑贵妃一接到消息就动身去了太康宫。 “臣妾参见皇上。”淑贵妃见了齐俨已经在了，忙行礼道。 “免礼。”齐俨说道。 淑贵妃见齐俨焦急万分，便上前问道:“皇上，太后怎么样了？” “太医还在看诊。”齐俨摇头，蹙眉看向内室紧闭的门。 淑贵妃抬手抚上齐俨的背，轻声安慰道:“皇上别担心，太后有神明保佑，不会有事的。” “嗯。”齐俨只一声敷衍，就没再说话，其实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太后凶险未卜，没有心情去多说什么。 可是在淑贵妃眼里却不是这样的，她感受到的是齐俨的冷漠与防备，她想起从前齐俨信任而放心的目光，与现在形成巨大的反差，让她不由得猜想是有人在齐俨面前诋毁自己，又想起苏筱的巨大改变，由此就隐隐觉得是苏筱在报复自己对她的冷漠。她那只覆在齐俨背上的手仿佛被灼伤了一样，立马缩了回来，心也在隐隐作痛。 屋内的太医令钱思贤和太医丞魏宁额头上全是汗珠，衣领和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两人面面相觑。 “大人，这是下毒啊！”太医丞魏宁压着声音凑在钱思贤耳边说道。 “我知道!”钱思贤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走到桌前，端起了桌上的莲子粥，“还是先回禀皇上为好。” 钱思贤走出房间，见淑贵妃也在场，犹豫再三，开口道：“皇上，微臣有事禀报。” 齐俨看了一眼淑贵妃，便说道：“玉清，你先进去看看母后。” 淑贵妃看了钱思贤的表情就知道太后此病不简单，便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那碗粥，微微欠身：“是。” 齐俨摒退左右，看向钱思贤手里的那碗莲子粥，问道：“太后可有碍？” 钱思贤端起那碗粥，双手略微有些颤抖：“皇上，这是太后用的早膳，里面的莲子并非普通莲子，是睡莲子!毒性很强，就算是青年力壮的男人吃了，也会元气大伤，幸而太后服用的不多，暂无性命之忧，可也伤了身体，再禁不起折腾了……” 齐俨脖颈青筋暴起，脸色涨红，“你是说，有人给太后下毒!” “是……是的，而且这个睡莲子品种珍贵，像是中海国进贡的……”钱思贤越说声音越小，他知道这件事恐怕又要将后宫的血雨腥风掀起来了。 中海国前年进贡了五株金色睡莲，因水土不服，仅存活了一株，一直被养在庆安殿，后来苏筱时常出入庆安殿，见睡莲好看，便缠着齐俨，将这株睡莲讨去了卿安殿。 “朕知道了……”齐俨拿过了钱思贤手里捧着的那碗粥，嘱咐道：“暂时不要声张出去。” “是。”钱思贤弓着身子退下了。 齐俨唤来福仁，低声说道，“去卿安殿告诉你家娘娘，有人利用睡莲子在算计陷害她。” “是。”福仁知道情况不妙，忙跑向卿安殿。 就在福仁进卿安殿的那一刻，苏筱才刚刚知道太后晕倒一事，正准备安顿好两个儿子之后去看望太后。 第一百二十五章：试探 “福仁？你怎么来了？”苏筱急急忙忙准备去太康宫，迎面撞上了福仁。 福仁神色紧张，顾不得礼节，忙推着苏筱就往里走，“娘娘，皇上嘱咐您今日长个心眼，有人算计您。” 苏筱细眉微皱，暗想太后出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她看向不远处扫着地的纯平和纯安，叫来了纯灵，“纯灵，你守在殿内，盯好那两人。” 纯灵点头，知道宫内盘旋已久的妖风最终还是刮向来苏筱，便嘱咐道:“娘娘放心。但娘娘也要小心，敌在暗我在明。” “嗯。”苏筱带了纯仪和福顺就朝太康宫走去。 苏筱到时太康宫里已经聚满了人，齐俨坐在首位，紧抿着嘴唇，看似没有看任何一个人，可是余光却注视着每一个人的举动。 “皇上”，淑贵妃试探性地叫了齐俨一声，看着到齐的妃嫔，说道:“人都到齐了，皇上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齐俨凌厉的目光扫向众人，淑贵妃都觉得有些害怕，她第一次见齐俨用这种目光看人。 苏筱来的较晚，她远远的看着齐俨，知道他心里的怒气，自己也痛恨那个害太后的人，她很想上前安抚齐俨，也想进房间看看太后，可是齐俨让福仁叮嘱自己小心，而且自己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便耐下性子，坐在了一旁。 “太后平日里清心寡欲，身体很好，可今日却突然昏倒，太医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在座众人都不敢出声，等齐俨继续说话。 “朕盘问了御膳房的人，太后今日只用了半碗莲子粥，那粥也已经用银针测过，并没有毒，也查了屋里各个角落，更加没有异样，所以叫诸卿过来，诸卿昨日刚刚给太后请过安，可有瞧出太后有何处不妥？” 齐俨语毕，而妃嫔们都互相看看不说话。 苏筱见状，缓缓起身，“回皇上，臣妾昨日带致儿澈儿给太后请安，刚巧许妃姐姐和张才人也在，我们三人陪太后说了好些话，太后气色一直很好，行动也无不便。” 许妃和张才人都点了点头，许妃做得离齐俨最近，“是的，太后还抱了三皇子好一会儿，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淑贵妃面露疑云，她记得太医端着那碗莲子粥的时候神色紧张，怎么皇上现在却说那碗粥没有问题她将目光汇聚到苏筱身上，不禁猜想:难道是这件事和苏筱有关？ 众人都说自己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好好的，并无异样。齐俨自己也知道昨日的太后当然不会有什么异样，但是他在等，等那个要陷害苏筱的人沉不住气。 “既然如此，许是还有什么别的疏漏，或许是水，或许是气，朕会派人再查。”说完便站起身，指着桌上的莲子粥说道:“福仁，你把这碗粥倒了吧。” “是。”福仁上前端起粥碗，作势要出去倒掉，却被赵贵人喊住了。 “皇上且慢，若是这碗粥没有另外下毒，但是煮粥的材料有毒呢？这种毒银针能验出来吗？” 福仁停下脚步，看了看齐俨，又轻轻把碗放回了桌上。 齐俨看向赵贵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问道:“你的意思是煮粥用的米或者水，或者莲子，或者其他食材有毒？” “嫔妾只是猜想。”赵贵人说道，“不如皇上把御膳房做这碗粥的人叫来问一问？” 齐俨感觉到赵贵人定然知道什么，才如此肯定，“好，那便宣吧。” 赵贵人脸上露出肯定的神色，而一旁的马才人却满是不安，两只手交叉捏攥着，眼神闪烁。 齐俨注意到了，苏筱也注意到了，或许在场的人都注意到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陷害 很快，御书房负责太后膳食的御厨被叫了来。 宋御厨低着头走到齐俨面前，跪下行礼道:“小人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今日太后早膳用的莲子粥是你做的？”齐俨问道。 “回皇上，是小人。” “那做莲子粥的食材可是你准备的？” “回皇上，除了莲子，都是奴才准备的。”宋御厨看了一眼马才人，“那莲子是马才人派人送过来的，说是给太后准备的。” 宋御厨这么一说，马才人立马坐不住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皇上，这莲子绝对没有问题啊，这莲子……莲子是卿妃娘娘给嫔妾的……嫔妾听闻太后早膳时常用莲子粥，嫔妾便……便想借花献佛……” “你血口喷人!本宫何时给你莲子了，又哪来的莲子给你？”苏筱听了马才人的诬陷后，质问道。 “皇上，您不信嫔妾，难道还不信卿妃娘娘吗？这莲子肯定没有问题的啊皇上!”马才人不理苏筱，只管自己辩解道。 苏筱皱眉，看向齐俨。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齐俨俯身，盯着马才人问道。 马才人心里发慌，但是面对齐俨的注视，差点喘不过气，更没有时间思考，便慌乱地点头，“是……是真的……” “来人!”齐俨直起身，“把马才人押回雅安殿，不许与任何人接触!”齐俨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人，知道这种下毒嫁祸于人的事情不是马才人能谋划出来的，她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便决定先将马才人隔离起来，让幕后主使无法与她串通说辞，这样才能更快地露出马脚。 “皇上!皇上，臣妾说的都是实话啊！皇上，臣妾没有害太后!”马才人一边哭喊，一边挣扎，但是齐俨根本没有理会，他只走到苏筱面前，拉着苏筱走到前面，同她并肩坐下，“门口有些碎风，坐这里吧，莫要着凉了。” 苏筱坐下后，看着许妃仿佛要把自己吞噬的目光，心里燃气一丝得意。 林充容看着脸色也不太好看的淑贵妃，见她不开口，自己便说道:“莫非，当真是那莲子的问题？” “福仁，传太医令。”齐俨重又坐下，温热的大手覆上苏筱微凉的细手，开口道。 苏筱感受到齐俨的安慰与维护，还是不能抑制住自己的心悸动地跳了起来。 很快，侯在偏殿的太医令马上来到了殿内，“回皇上，回诸位娘娘小主，太后用的这碗莲子粥中的莲子并非普通的莲子，而是睡莲子，睡莲子有剧毒，不能食用，而且看这睡莲子的颜色与大小，应该就是中海国进贡的金色睡莲……” 一听这话，在场的妃嫔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看向苏筱。 许妃满脸不可置信，她虽然讨厌苏筱，但也没有怀疑这种事情会是苏筱做的，刚想破口大骂，可立马收到了齐俨投来如箭般锋利的目光，便稍稍收住，冷哼道:“卿妃啊，太后娘娘平日里怎么对你，你竟要下如此狠手？” “那金色睡莲可只卿安殿那一株了，再没别人有了，卿妃娘娘，好狠的心呐!”赵贵人也嘲讽道。 “你们都给朕住口!”齐俨猛的一拍桌子，吓得许妃抖三抖。 林充容见齐俨这番维护苏筱，便开口化解道:“皇上息怒，许妃和赵贵人也是担心太后娘娘，并非有心中伤卿妃，嫔妾也觉得不会是卿妃娘娘，您和太后这样宠爱娘娘，娘娘没有理由要害太后，定是有人想嫁祸给卿妃娘娘。” 苏筱听着林充容替自己开脱，不禁觉得背后直冒冷汗，而且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自己仗着皇上的宠爱，做什么都不会受到惩罚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陷害 果不其然，淑贵妃受到了林充容的提醒，像是忍无可忍一样，站起身来，跪到齐俨面前，“皇上!难道您对卿妃的宠爱，都越过了您对太后的敬爱了吗？难道就因为您宠爱卿妃，明明有很大嫌疑的她，都不许有人怀疑吗？皇上，您向来公正，不偏不倚，可如今，竟然这般维护最有嫌疑的卿妃，您对得起躺在床上的太后吗？!” “你住口。”齐俨声音不大，但是话语中透露着强烈的愤怒，他看向跪着仰望自己的淑贵妃，那个丝毫不像自己的妃子，而像极了忠烈臣子的宋玉清，咬牙道:“朕说不是卿妃!” “皇上说不是就不是吗？太后的安危，关系到我大楚皇室安危，不应该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若是皇上信任卿妃，那就让大理寺和御监司共同审理，先行将有关人等关押起来，臣妾相信总会水落石出!”淑贵妃毫无惧色，直言相向。 “淑贵妃!”齐俨拍案而起，怒目而视。 “请皇上明查!”淑贵妃依旧不减锋芒。 林充容心里暗笑，随着淑贵妃一同跪下。这样一来，所有的嫔妃都跟着跪下了，有的是因为害怕，比如许妃和张才人，有的是因为从众，比如蒋美人，而剩下的，则是因为与林充容是一派的。 齐俨气极，但不愿在太康宫里弄出大动静，只咬着牙，拉起苏筱的手，一同往太后寝殿走去。 苏筱看着脊骨挺直的淑贵妃，心里又是一阵寒凉，为什么淑贵妃突然会嫉妒，猜忌自己，在自己苏醒之后。 “皇上，谢谢你。”苏筱见太后还在昏睡，便拉着齐俨去了隔壁的暖阁，看着齐俨依旧愤怒的脸庞，依偎在齐俨怀里说道。 “朕知道不是你。”齐俨摸着苏筱的头发说道，“你放心，朕会查清楚的，没有人可以害你和母后。” “好。”苏筱搂紧了齐俨的腰身，心里满是暖意。 昭羡宫内，淑贵妃召来了多位管事太监，眼底满是恨意。 “太后中毒一案，本宫不能姑息任何一个参与的人。”说完她指着身旁的总管太监寿宝，命令道:“既然太医说那是金色睡莲子，而且这宫里也只卿安殿一株，那你就去看看那睡莲有没有被摘过。” 又指着另一个较为高大的太监，吩咐道:“不管卿妃有没有毒害太后，她这副恃宠生娇的样子，本宫是看不下去了，你把这消息带给南亭侯，让他知道，他的姐姐被看重的妃子下毒了!” “赵贵人为什么能一下子就想到是食材的问题，本宫要亲自去会会她……” “淑贵妃娘娘，不必劳驾。”淑贵妃话音刚落下，就听见赵贵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只见林充容身后跟着赵贵人和胡才人，缓缓迈进了厅内，赵贵人笑的张扬，“淑贵妃娘娘总算看清苏筱的真面目了吧，她的存在，就是让我们过得不舒服，让皇上背上昏君的骂名。” 淑贵妃瞟了一眼面前的三人，明白她们的来意，“你们是想借本宫的手，除掉苏筱，本宫是知道的，但你们这样明目张胆的过来，怎么就能肯定本宫会同你们一道呢？” “娘娘厌弃了苏筱，我们也一贯不喜欢苏筱，为了我们自己，为了皇上，怎么就不能一道了呢？”胡才人拉近了与淑贵妃的距离，“皇上对苏筱的宠爱，愈发不可收拾，娘娘可要想清楚，错失了这次机会，日后怕是难将她拉下马了……” 淑贵妃冷眸瞥向胡才人，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又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充容，“你肯定是苏筱做的？” “是谁做的，有那么重要吗？”林充容脸上笑容阴郁，声音低沉，与从前判若两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敌友 这几日，苏筱一直都往太康宫跑，照顾太后，陪太后解闷。今日一大早，苏筱在去太康宫的路上碰见了张才人，张才人有些拘谨，苏筱知道她不曾有什么心眼，对她便也没什么防备，于是两人一道去了太康宫。 “太后，您别急着起来，您还没痊愈呢!”刚进太康宫的苏筱见太后想坐起来，忙赶上前。 一旁坐着的许妃又是一顿白眼，“这殷勤献的……” 太后听见了，无奈道:“宜安，不许阴阳怪气，小苏儿是不会下毒害哀家的!” 张才人也忙点头道:“嫔妾也觉得卿妃姐姐不会做这种事。” 许妃撇了撇嘴，看向稚气未脱的张才人，“你什么时候同她搅一起了，是看她得宠，想奉承吗？” “不不不，许妃娘娘，嫔妾只是说自己的看法……”张才人忙否认道。 苏筱不理会许妃，但是她很感激张才人能替自己说话，她转头对张才人开玩笑似地说道:“张才人可要小心，这后宫里啊，都恨极了我!” “可嫔妾知道娘娘您不是那样的人……”张才人糯糯道。 “小苏儿，玉清同你是怎么回事？”太后醒来后就听说了淑贵妃彻查自己被下毒一案，头个对象便是苏筱。 苏筱还没开口，许妃就又插嘴道:“还不是淑贵妃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你住嘴!”太后有些怒意地看向许妃。 许妃瘪嘴，不满太后总是偏向苏筱，却又不敢多说。 “淑贵妃对嫔妾这样，无非就两种原因:一是小人撺掇，二是觉得嫔妾不是皇上良配。”苏筱替太后锤着腿，分析道。 太后皱眉，没有再多说什么，像是已经明白了，于是又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被下毒的这件事情上，“那可有查出什么来？听说我是吃了那金色睡莲子才中的毒？” “嫔妾不洗热闹，故卿安殿来往人并不多，那睡莲子许是我宫里的纯平和纯安采集的，但没有证据，而且也不知道她们背后的人是谁。”苏筱嘴上说着不知道，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既然如此，就狠狠心，拷打一番，该招到就都招了，除非当真是忠仆烈奴，才会以死维护主子。”太后说道。 “嫔妾明白。”其实苏筱早就让纯灵将纯平纯安控制了起来，分别关在了卿安殿地下的两间陈物室里，有吃有喝，就是不让她们和任何人说话，据纯灵回禀，两人已经快憋不下去了。 “那那个马才人呢？她说是你指示她的？” 苏筱答道:“马才人……自尽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苏筱知道马才人肯定不是自尽，而是真正的主谋怕马才人透露出什么，就灭口了。 “什么？”太后惊诧道，随即又是一脸愤怒，“哼，借刀杀人，栽赃嫁祸，杀人灭口，好心计啊！” 苏筱默然，许妃不解，张才人害怕。 等太后歇下了，三人一同出了太康宫，许妃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苏筱，犹豫了一番，叫住了她，“你当真没有下毒？” 苏筱站定，对上许妃的眼睛，坦然道:“没有。” 许妃其实也不太相信是苏筱，但所有人都怀疑她，而且她还是自己的头号敌人，便想着就把苏筱当成真凶，让她进天牢，就没人能再占着皇上表哥不放了。可是，每次她暗示自己苏筱就是凶手，就是下毒害太后的人的时候，苏筱陪着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画面就会浮现在她脑海里。 “你别误会，本宫还是怀疑你的。”说完，许妃就别扭地走开了。 “卿妃娘娘，嫔妾也告退了……”见许妃走了，张才人也就往雅安宫走去。 苏筱点头，她脸上扬起笑意，她知道，这后宫，并非所有人都喜欢使阴谋诡计。 第一百二十九章:争吵 马才人出事当夜。 赵贵人和胡才人聚在雅安宫正殿，林充容的寝宫。 “马氏已经被关了两天了，就算她的家人被我们捏在手里，我还是担心她会和盘托出。”赵贵人看向林充容。 “侧门守卫买通了吗？”林充容处之泰然地坐在一旁，煮着茶。 “买通了，您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胡才人道。 “哼，今天!”滚烫的茶水被泼在桌上的盆栽里，翠绿色的叶子冒着热气，看似生机，死期却已经不远。 胡才人点头应下，起身欲走。 “慢。”林充容叫住胡才人，同时又看向赵贵人，“卿妃指使马才人毒害太后，然后便杀马才人灭口，此等恶行，天人共弃!” “嫔妾明白。”赵贵人和胡才人一同应道。 早朝。 “皇上，您准备什么时候处置卿妃，她毒害太后，杀才人马氏灭口……”御史温仲兴站在正中，质问道。 今日齐俨一上朝，就受到了群臣的质问，仿佛他们都像说好的一样，逼着齐俨承认苏筱就是毒害太后，杀害马氏的人。 齐俨双手紧紧握着龙椅把手，侧着头咬牙切齿。他几次看向苏文廷，可苏文廷都仿佛事不关己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而在武将一列的苏珏就不一样了，向来稳重的他几次三番要冲上去对那些御史动手，每次都是一旁的高裕楚拉着他。 “怀宁侯，你敢在大殿上动手伤害朝廷命官，你还把皇上放在眼里吗？卿妃做出这种事情，枉顾皇恩，横行后宫，你就该大义灭亲，不然，你也难逃干系!”南亭侯许武昌是鲁莽粗俗之人，也一向看不起庶出的，更是憎恨苏珏苏筱两兄妹。 “你闭嘴!卿妃娘娘何曾做过这种事情，你有什么证据，你含血喷人!”苏珏回敬道。 “证据？那株金色睡莲就是证据!整个皇城，就只有那一株金色睡莲，不是她，还能有谁？”赵贵人的父亲赵渊说道。 “凭什么卿安殿的睡莲就只能卿安殿的人采，若是有人有心采了去，故意要陷害卿妃娘娘呢！” “谁屑于去陷害卿妃，这种谋害太后的事情谁能做得出来？” 陈松正看着即将爆发的苏珏和龙颜大怒的齐俨，思称了一番，给了苏珏一个颜色，示意他归列，然后自己站出来，“皇上，依老臣之见，太后中毒，但天佑我皇室，所幸平安无事，究竟是谁蓄意，是该彻查，但与此同时，皇上是否也该考虑考虑，这件事情事如何传到我等臣子耳朵里的，按理说，事关皇室威严的事情，若是没有结果，是不会传出来的……” 陈松正这话一出，赵贵人的父亲赵渊不禁害怕起来，皇上后宫空虚，后妃中有亲眷在朝堂之上的只有自家女儿和卿妃，可卿妃与生父苏文廷的关系是举世皆知的，极少有来往，而且这消息也确实赵美人通过家书告诉自己的，自己也确实告诉了几个自己信得过的同僚…… “首辅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太后的事情重要，还是这种口口相传的事情重要？”赵渊这话说得有些虚，他知道私自走漏皇室消息是大罪。 “都重要!”陈松正底气十足道。 殿内突然安静了起来，齐俨朝陈松正投去感激的目光，他知道大臣们都开始害怕被安上造谣传播皇室的罪名。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了击鼓声。 “何人击明鉴鼓？”齐俨朝外看去，问道。 没一会儿，殿外的传话太监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卿妃娘娘在外击鼓求见。” 满堂皆惊，不少大臣都切切私语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因你 齐俨皱起眉头，他不知道苏筱这个时候敲鼓求见是要干什么，他看了苏珏一眼，又看了一眼避之不及的苏文廷，说道:“允见!” “传卿妃娘娘觐见!” 苏筱出现在齐俨的视线里的时候，齐俨仿佛将心疼二字写在了脸上。 只见苏筱素面散发，一袭白衣，娇小的身躯穿过群臣的注视，跪在阶前，伏地行礼道:“怀宁侯之妹，卿安殿卿妃苏筱，特来请罪，亦来鸣冤。” “所请何罪，又鸣何冤？”齐俨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他知道，他的七七远比他想的要坚强。 “因苏筱之事，使皇上忧烦受扰多日，此乃一罪，因苏筱之事，劳烦兄长挂怀忧虑，此乃二罪，因苏筱之事，迫使诸大臣冒死顶撞，此乃三罪。因此三罪，嫔妾特请皇上将臣妾关入天牢，以抵罪过。然，太后中毒，实非臣妾所为，望皇上与诸公明鉴。”苏筱伏地扣头，举止间，满是坦荡。 “胡闹!”齐俨猛然起身，快步走到阶下，欲将苏筱扶起，“此事既与你无关，何须鸣鼓请罪？” 苏筱轻轻推开齐俨，恭谨道:“臣妾既牵扯其中，并因臣妾之特殊，扰皇上多日，纵使非臣妾所作为，却也实是臣妾之过。况毒害太后之人，散播消息之人皆罪大恶极，请皇上明查，还臣妾一个清白。” 齐俨看着面前的苏筱，握紧了袖子里的拳头。他驻足良久，看向上枢院的近臣，苏珏愤怒地看着说不出话的大臣，包括自己的父亲，陈松正则对着自己点头，表示同意苏筱的做法。 “卿妃娘娘大义!老臣由衷敬佩！”陈松正朝苏筱行长揖之礼。群臣也纷纷效仿陈松正，一揖到底。 齐俨再次弯腰，将苏筱扶起，他看着苏筱平静的脸庞，缓缓道:“将卿妃暂且压入大牢。” 苏筱温柔一笑，“谢皇上。” 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齐俨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无能为力，他站在高处，却也那么寂寞。 苏筱在内官的带领下，一步一步迈出大殿，脚步却比来时更加轻松，她回眸看了看齐俨，满是信任。 直到苏筱彻底消失在齐俨的视线中，他才一步一步坐回龙椅。他渐渐将怒气压在心里，恢复如常，用平静的口气将温仲兴叫了出来，在这种时候被点到名的温仲兴吓了一哆嗦，忙不迭的地走出来，“臣在。”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你的父亲一年前过世了。” “回皇上，是……” “那你的小妾为什么几日前替你生了个儿子？居丧作乐，可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你嘴里的仁义道德？” 温仲兴慌了神，忙跪下求饶:“皇上……臣一时糊涂……” 齐俨却不听他辩解，又点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沈均，你在外养了几个外室，在内又专宠妾室，冷落嫡妻，宠妾灭妻，该当何罪？” “臣……” “冯遇才，你的儿子已经成年，可你为了让他躲过从军，竟买通了兵部侍郎苏文廷!” “皇上……” …… “凡朕点名之人，皆罚俸一年，并就此改过，若有再犯，绝不姑息!”齐俨统共点了八位大臣，这八位大臣心里都知道，是皇上不满他们弹劾苏筱，在找他们算账呢，但又有什么办法，毕竟是自己干过的事情，没办法狡辩。 “诸位爱卿莫要生怨，尔等替朕整治后宫，那朕也要替你们整治整治后院!” “臣等惶恐!” 齐俨看着被自己点出来的那些大臣窘迫的样子，心里头稍稍舒服了点，想着自己的七七应该已经进了天牢，便散了朝，拂袖朝天牢走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因你 天牢是新修缮过的，但再怎么修缮，也没法改变阴暗潮湿的环境。 齐俨到的时候，苏筱才刚刚进去，还没有坐下，就看见狱卒把刚刚锁上的牢房门给打开了，齐俨就在门口。 “皇上，你来了……”苏筱像是已经预料到齐俨会来，看着齐俨紧蹙的眉头，语气中满是安慰。 “你这一进来，不到真相大白，可是出不去的……”齐俨走进牢房，抚着苏筱的眉目说道。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身体弱，这儿潮湿阴暗……” 苏筱浅然一笑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为难，不想看到你被指责不孝。” 齐俨将苏筱搂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听说你让怀宁侯老夫人和苏笙进宫了，帮着照看致儿和澈儿，致儿还好说，他听话，可是澈儿离不开你，除了你谁都不要。” “我也舍不得啊，但是我必须要这样做，我还让许妃替我照看着些，只要等事情都水落石出就好。” 齐俨听苏筱的语气，像是胸有成竹:“你有主意了？” 苏筱狡黠一笑，“皇上，卿安殿的内鬼我已经关起来了，她们怕是快憋不住了，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纵使她们的家人被控制，但她们肯定更看重自己的性命，用不了多久，她们所知道的，就会一点点被挖出来。” “若是被朕知道是谁下此毒手，朕定不会放过他!”齐俨咬着牙，狠狠道。 苏筱微微张了张嘴，她其实想问齐俨，如果真的是林充容，真的是淑贵妃，那他会不会为了二公主和三公主而饶恕她们……但她最终没有问出口。 其实齐俨也在担心，万一他们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了已经死去的马才人，而马才人又不能被查出是被杀害的话，那真正的凶手还是不能被查出来。但是看着苏筱这么有信心的样子，齐俨同样没有问出口。 齐俨安排了十几个狱卒重点保护苏筱的牢房，安置了全新的被褥，一切都做到最好。 苏筱安心地躺在软软的被子上，闭上了眼睛，睡了比以往都安稳的一觉。 “外祖母，娘亲呢？”齐倏致奶声奶气地问道，扯着孟姨娘的衣角，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孟姨娘看着又长高了的二皇子，感慨时间飞逝，摸着他的小脸道:“娘亲很快就回来，致儿要乖，不要让娘亲担心。” 齐倏致瘪了瘪嘴，有些失望，耸了耸肩，“好，致儿乖。” “娘，澈儿睡下了。”苏笙轻悄悄地关上了门，对孟姨娘说道。 “小姨，抱抱~”齐倏致看见了苏笙，张开了双臂，朝她扑去。 苏笙是越长越漂亮，也长高了许多，已经能与苏筱平视了，她自认为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在家时就帮着漱玉抱儿子，进了宫又帮着苏筱抱儿子，所以二皇子总爱让苏笙抱着，苏笙也特别喜欢自己着一个侄子两个外甥。 “好。”苏笙笑着抱起二皇子，转起了圈圈。 刚好，苏珏和高裕楚跟着齐俨来到了卿安殿，看到了这温馨的一幕。 “老夫人。”齐俨朝孟姨娘走去，表示恭敬地喊道。 见齐俨来了，孟姨娘和苏笙忙欠身行礼，“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齐俨扶起孟姨娘。 在苏笙怀里的二皇子见齐俨来了，兴奋地不行，朝齐俨扑去，“父皇，父皇。” 齐俨没有接过儿子，只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致儿乖，父皇有事情，和小姨玩好吗？”然后又转头对高裕楚说道:“小楚，带笙儿去御花园。” “是。”高裕楚伸手引路道:“八小姐请……” 苏笙微微欠身告退，随着高裕楚走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帮忙 御花园内。 苏笙抱着二皇子，四处逛着，二皇子不安分地四处看着，苏笙感觉手臂有些酸，想让小外甥下来自己走，但二皇子却往苏笙肩上一趴，动也不动。 跟在苏笙身后的高裕楚见状，忙上前，将二皇子抱在自己怀里，“殿下，您小姨累了，微臣抱您。” 二皇子懂事地点头，趴在了高裕楚肩头，奶声道:“等一会，我自己走。” 苏笙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有劳裕楚哥哥了。” 而不远处，赵贵人正陪着林充容一块散步，林充容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公主丽舒，赵贵人见二皇子身边陪着的不再是苏筱，而是苏笙，想着苏筱此时正被关在天牢，心情大好，妖娆地走上前，“高侯，苏小姐。” “见过二位小主。”高裕楚和苏笙一同行礼道。 赵贵人有心要嘲笑苏筱入狱一事，“二皇子也在啊，卿妃娘娘呢？可是在殿内照看三皇子？哎呀，瞧我这记性，卿妃娘娘今早就被压进大牢了呢!” 苏笙心里满是鄙夷，高裕楚也是厌恶极了这种女人，安抚着怀里满眼疑惑的二皇子，“打扰二位雅兴，微臣还要带着二皇子去给太后请安。” “那巧了，本宫也要去给太后请安，不如让二皇子随我们一道吧，高侯是外男，随意出入后宫，必定是不方便的。”林充容伸出手，想要将二皇子抱起。 高裕楚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而二皇子也紧紧抓着高裕楚的衣领，着急道:“我不要。” “充容恕罪，二皇子年纪小，认生。”苏笙赔罪道。 “不敢，我等怎敢怪罪二皇子，既然二皇子不愿，自然不会勉强，只是想着丽舒也在，想让他们姐弟亲近亲近。”说完将身后的丽舒拉出来。 林充容不说，高裕楚和苏笙都没发现齐丽舒也在，于是忙行礼。 “见过二公主。” 齐丽舒拘谨地往后退了点，而齐倏致见到了姐姐，就集中了注意力，盯着齐丽舒看。 赵贵人忙说道:“果然是血浓于水，即便二皇子二公主不常见面，可到底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二皇子想同二皇姐玩吗？”林充容柔声道。 苏笙看向林充容，她总觉得林充容带走二皇子之后会出事，可是她连二公主都搬出来了，也没法找到推脱的借口。所以她只盼着二皇子不要点头，可是天不遂人愿，齐倏致看着姐姐，又看了看苏笙，最终朝林充容点了点头。 林充容笑着，再次朝二皇子伸出了手，而此时，许妃的声音突然出现，“林充容，二公主年纪小，两个小孩子一起玩，就怕出点什么事，这要是一出事，都是皇上的血脉，那也不能怪哪个不对。” 众人看向另一边走来的许妃，林充容笑意逐渐消失，赵贵人皱眉，二公主更是吓得躲在林充容身后。 许妃走近，所有人都欠身行礼，苏笙和高裕楚深感庆幸。二皇子认得许妃，记得她是那个经常给自己送吃的和玩的的人，便朝许妃咧嘴一笑，唤道:“姨娘。” “诶!”许妃开心地应道。 许妃虽然不喜欢苏筱，但是没有孩子的她喜欢极了苏筱的两个儿子，不管他父亲南亭侯许武昌怎么明示，也不管安嬷嬷怎么暗示，她始终都坚定道:“孩子是无辜的。”可以想象，如果大公主也听话守规矩，就算是废后的女儿，许妃也会好好对她。因此她总是将心底无处发挥的母爱全都用来爱可爱又听话的二皇子。当苏筱提出要她帮忙照看两个孩子的时候，她立马就答应了，甚至还因此减少了许多对苏筱的成见。 第一百三十三章:草率 “许妃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二公主还会害自己的亲弟弟不成？”赵贵人不悦道。 许妃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呢！什么人养出来的，自然就像什么人。”说完还瞟了一眼躲着的二公主，不喜道:“畏首畏尾，上不了台面!” 自打二公主出生以来，林充容就把二公主圈起来养，教授琴棋书画，如今已经六岁出头，能作诗，会字画，可性子却不讨喜，沉默寡言，缩手缩脚，不坦气。可林充容却很满意女儿这样子的性格，对自己言听计从，如今听了别人贬低自己女儿，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高兴，但是心底确是憋了一团怒火，言语也有所回击:“许妃娘娘教训的是，想必大公主被您教养地十分完美，是宗室女儿的榜样。” “你!”许妃被戳到了痛处，又想大发雷霆，可这时候，齐倏致却伸出手，拉住了许妃的衣角，“姨娘抱抱~” 许妃一听这软糯的声音，火气一下子没有了，立马无视了林充容，抱起了齐倏致，“致儿真乖，走，姨娘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笙和高裕楚面面相觑，转而随着许妃走了。 “充容，你看他们……”赵贵人满满地不服气。 林充容强压着心底的怒气，“不和他们一般见识，现在最主要的是想办法让苏筱待在牢里，最好一辈子都出不来!” 卿安殿内，齐俨听着底下人的汇报，眉头紧锁，“所以，所有的责任都推给马氏了，而马氏也死无对证了？” “呃……回皇上，可以这么说。”御监司掌司孟实闻回答道。 齐俨攥紧了手里的奏章，在房内来回踱步。“她做事倒是不露痕迹，滴水不漏……你只管继续查，朕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三天后还没有办法证明不是卿妃所为，那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马氏身上，总而言之，三天之后，朕一定要让卿妃从牢里出来!” “是……”孟实闻挠了挠头，他从没见齐俨这么草率过，都有些不敢应下。 “另外，将这消息传出去的人是谁，你定要查出来，然后该做什么处罚，朕自有定夺。” “是。”孟实闻应下，准备转身退下，却又被齐俨叫住。 “回来，既然卿妃觉得是林充容下毒嫁祸，如果没法查明，你就找几个林充容的错处，朕一并处分了。” “呃……臣遵旨……”孟实闻觉得皇上有点胡来了，纵然宠爱卿妃，也不能如此行事，但他看着齐俨不容反驳的样子，什么话都不敢多说，便乖乖退下去办了。 等外臣都走了，孟姨娘才从帘幕后面出来，“皇上，您对卿妃娘娘太过抬爱了……怎能凭卿妃娘娘几番揣测就定了结论呢？” “老夫人，朕并非仅凭七七之揣测，朕平日里也有所耳闻，林充容不简单……”齐俨回忆着从前林充容的行动，似乎每一次发生意外，总有林充容的出现。 苏筱在牢房里吃着齐俨送进来的各种糕点，喝着新鲜的马蹄露，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用做，竟然觉得这种生活十分滋润，唯一难受的，就是想儿子想得紧，齐俨常来天牢看望自己，而两个儿子却不能来这种地方。 正当苏筱享用着美食，对面的牢房又关进了一个宫女。那宫女穿着粗布衣服，手上满是茧子，一看就是劳役所的粗使宫女。苏筱多看了她几眼，竟觉得她有些眼熟，进来照看苏筱的纯宁却是记得很清楚，“娘娘，那不是雅安宫的丫鬟碧嫣吗？奴婢记得，奴婢还没服侍您的时候，同她一起进宫，她被林充容选了去……怎么如今……” 第一百三十四章:巧合 “你确定吗？”苏筱似乎也有些印象，但是不敢确定。 “奴婢肯定，她当时十分骄傲，同我们显摆，纯月脾气爆，听不下去同她吵了几句嘴。”纯宁肯定道。 苏筱见状，便叫了狱卒，想让碧嫣到自己的牢内问话。那狱卒知道苏筱马上会出狱，等她出狱后，还是那个宠冠后宫的卿妃娘娘，所以虽然知道这样不和规矩，但仍旧照做了。他给碧嫣上了镣铐，带到了苏筱面前。 “奴婢碧嫣参见……参见卿妃娘娘……”碧嫣低着头，有些不自然。 “你所犯何罪，为何进狱？”苏筱打量着碧嫣，问道。 碧嫣仍然没有抬头，脸上似乎有些惭愧之色，“回娘娘的话，奴婢家境贫寒，母亲病重，家里哥哥好赌钱，没钱给母亲看病吃药，奴婢又只是劳役所的戴罪宫女，自身都难保……因此，奴婢……奴婢偷了所内总管公公的银钱……” “可本宫记得你以前是雅安宫林充容身边的丫鬟，如何就进了劳役所？”苏筱问道。 碧嫣脸顿时涨得通红，苏筱有些分不清是羞愧还是愤怒。 “奴婢冒犯了林充容……”碧嫣低着头，可苏筱却将她此时眉间的倔强与不满尽收眼底。“奴婢照看二公主时，二公主摔倒了……” 苏筱听出了碧嫣的不满，觉得从碧嫣这儿可能会问出点什么，“林充容溺爱二公主，你照看不利，理应受罚。” “可……二公主……根本没有受伤，皮都没破一块，奴婢却因此…吃尽了苦头!” “看来，你对林充容很是不满嘛!”苏筱继续激道:“林充容可是出了名的温和平易，怎会如此不近人情？” “奴婢不敢说。”碧嫣咬着嘴唇道。 “可瞧你这样子，也不是敢怒不敢言之人啊！” 碧嫣扭头，“从前奴婢性子张扬跋扈，得罪了不少人，以至于落魄了，没有人出手相助，也因这敢怒敢言的嘴，进了劳役所，还被那里的人苛待，奴婢怕了，奴婢也认了，娘娘就饶过奴婢吧!” 苏筱看着被这后宫逼得忍气吞声的碧嫣，不禁有些同情，或许所有人本都不该这样，可是这俗世炎凉，所有人都变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模样。 “你说吧，把你所有知道的都告诉本宫，如果有用，本宫就留你在身边，替你母亲治病。”苏筱十分严肃道。 碧嫣终于将头抬起来，清楚地看到了苏筱清秀的脸庞，也看到了自己曾经嘲笑过的宁枝，也就是现在的纯宁。 “娘娘……”碧嫣有些惶恐，她不能确定卿妃说的是真是假，可这也是她逃离困境的唯一办法。 “娘娘可说话算数？”碧嫣用最后的倔强与自尊，做为赌注。 “自然!” “好!卿妃娘娘大恩，碧嫣永世难忘!” 苏筱笑露皓齿，示意纯宁将碧嫣扶起，并让狱卒解了碧嫣手脚的镣铐。“你坐下说话。” 碧嫣平静了一番情绪，开口道:“奴婢曾误入过林充容的书房，发现书房内有许多药理书，据说她母亲家是医药世家，她外公好像是荆州名医马寅。” “什么!”苏筱大惊，“马寅!” “是……”碧嫣被苏筱吓了一跳，纯宁也惊问:“娘娘您怎么了？” 苏筱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那五姐夫马征的原配夫人的外公就是马寅……” 第一百三十五章:明了 “您是说……”纯宁也渐渐明白过来。 “没错，马征是马寅的侄孙，马征原配夫人是马寅的外孙女，叫林……林琼梅!而林充容闺名琼兰!我只知林家与马家是表亲，竟没想到，还是姻亲!”苏筱豁然开朗，恨自己如今才想到林充容的身份。 “林充容不光是马征的表妹，还是他的小姨子……可这层关系，林充容一丝消息都没透露，她为什么要隐瞒？”苏筱的心突突地跳动，“难道…林充容觉得她姐姐去世与我五姐有关系？” 碧嫣看着喃喃自语的苏筱，“对了，奴婢记得林充容曾经在雅安宫内设过祭台，奴婢当时维护林充容，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这件事，林充容还在祭拜时说过什么……要让苏家人付出代价!” “你可确定？”苏筱激动地问道，“你可确定她说的是苏家？” 碧嫣肯定地点头，“奴婢肯定，奴婢当时就在门外。” 苏筱越想越觉得林充容对自己是早有预谋，难道林琼梅的死与苏家真的有关系？如果这样的话，那五姐不明不白地死去，就肯定与林琼兰脱不了干系! “这个林氏……”苏筱仿佛发了狠劲，眼里透露着杀气。 “娘娘，您怎么了？”纯宁问道。 苏筱朝纯宁摇了摇头，收敛了脸部的怒意，看向碧嫣，“我的卿安殿里，就只有我一个主子，太监有四个，福顺、福仁、福生和福玉，福仁年轻机灵，我就把他分给皇上了，纯灵和纯仪是我贴身大宫女，纯露是两位皇子的主管宫女，纯宁纯月负责卿安殿的琐事，但我也将她们抬为一等宫女。” “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碧嫣有些缓不过来，呆滞地问道。 苏筱轻笑，没有回答碧嫣的问题，而是直接道:“碧和嫣都不适合卿安殿，你改叫纯然如何？”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过娘娘!”纯宁见碧嫣仍坐着不动，赶忙提醒道。 “谢娘娘!谢娘娘救命之恩!碧嫣……不，纯然必定结草衔环，涌泉相报!”纯然扑通一声跪下，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诉说着绝处逢生的欣喜若狂。 三天后，御监司掌司出现在了庆安殿。 “……微臣无能，投毒案与马才人自杀都没能……没能找到证据证明是林充容所为……但将消息传播出去的人就是赵贵人，赵贵人前几天在会亲阁同赵大人见过面，会亲阁的内侍可以作证，谈话内容大多涉及皇室……” 齐俨已经猜到了是这样的结果，卿安殿里的纯平和纯安虽然招了，但是她们确实是采了睡莲子然后交给了马才人，马才人也死了，与林充容扯不上半点关系。 “还有呢？”齐俨揉着太阳穴问道。 “哦……林充容前几天与许妃娘娘起过一点口舌之争，不知道这算不算错处……”孟实闻低头道。 齐俨闭上了眼睛，越想这个林充容越可怕，“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待孟实闻退下后，齐俨叫来了总管禄政和内侍少监寿华，“禄政，你去明鉴鼓旁将马才人毒害太后一事公布于众，寿华，你亲自去赵府，送上惩处文书。” “奴才遵旨。”禄政和寿华双双应下，接过齐俨准备好的诏书。 齐俨又对身旁的福仁说道:“你去后宫宣告，林充容顶撞高位妃子，有失淑仪，罚俸一年，禁足半年。赵贵人泄露皇室要闻，抹黑皇室，降为美人。” 福仁知道齐俨在替苏筱初气，心里欢喜，接下诏书就去后宫宣读。 齐俨则是缓缓起身，径直往天牢走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出狱 天牢的狱卒见齐俨来了，忙跪下行礼，齐俨却快步掠过，那些个狱卒忙起身跟上。 “打开。”齐俨走到苏筱的牢房门口，指着那把铜锁说道。 狱卒赶忙打开了牢门，让齐俨进去。苏筱欢喜地迎出来，牢中这几天的悠闲，似乎还让苏筱的气色更加红润。 齐俨扣住苏筱的肩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检查了一遍，确定苏筱没有受伤之后，给苏筱披上了披风，“外头有些冷。”然后就搂着苏筱走出牢房。 “皇上，等一下。”苏筱站定，抬头看着齐俨，“臣妾被关了这么多日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皇上可否给臣妾一个赏赐？” 齐俨难得见苏筱开口向自己讨要赏赐，又知道她向来都有分寸，不会提无理过分的要求，便道:“都依你。” 苏筱喜上眉梢，拉着齐俨走到纯然的牢房门口，“我要她进卿安殿，她为救母亲才犯下盗窃之罪，本也是良家女子，却落入劳役所，沦为贱奴……” “好，朕这就让人去办。”齐俨抚摸着苏筱的秀发，宠溺道。 苏筱笑着朝纯然点了点头，又抬头看着齐俨英气十足的脸，做撒娇状，“皇上，快些回去吧，我可想死我的致儿和澈儿了!” 齐俨捏了捏苏筱柔软的脸，故意问道:“如何？不想朕？” 苏筱看着齐俨吃醋的样子，忙低下了头，拉着齐俨的手往外走。 回到了卿安殿，苏筱关起了房门，问道:“这事都推在马才人身上了吗？” 齐俨点头，提起这事，他又有些愧疚与怒意，“御监司大半人都在查，可是还是这样一个结果。” 苏筱很是失落，同时也更加警惕，她不敢想象一个心怀仇恨并且忍辱负重多年的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大的能力去做那些事情。 “皇上，先不说这些了，我在牢里听说，裕楚这几日总是守在卿安殿，又听宫人说，笙儿抱着致儿，裕楚跟在后面的样子，像极了一家子，我想，也是时候给笙儿说媒了，可笙儿毕竟是女孩子家，烦请皇上给高家提个醒，若有意结亲，就该快些了。”苏筱想起出落地愈发亭亭玉立的苏笙，眼底满是欣喜。 齐俨也看好这两个孩子，也信得过高裕楚的为人，便立马应下了，“高家父子都是榆木脑袋，朕不快些提醒还真不行!” 两人笑着相依，像是十几年的老夫老妻。 这几日的天气阴沉，气温也骤降了许多，这突如其来的寒冷让整个太医院都忙碌了起来。 “三皇子可有好转？”太医令钱思贤问道。 吏目答道:“仍是有寒热。” “二皇子呢？”钱思贤又问道。 吏目答道:“烧退了，可还是咳嗽。” “老魏!老陆!”钱思贤喊了太医丞魏宁和陆太医，“我们一块去卿安殿。” 不光两个皇子发烧咳嗽，后宫的赵美人，蒋美人也病了，宫女太监更是病倒了一片。蒋美人知道自己地位卑微，对前来看诊的太医很是讨好，可赵美人就不行了，还总摆着贵人的架子，硬是要太医令来给自己看诊，惹得几个太医心里都不舒服，渐渐的都没有太医愿意替她看诊，就算来了，也是匆匆诊脉，敷衍一番之后就走了，病情不但没有根治，反而因为心火旺而更为严重起来。 崇化二年正月，后宫妃嫔之中仅有三人得到了晋位，胡四娘晋为美人和张稚安晋为贵人，蒋美人晋为贵人，尤为让人惊讶的是默默无闻的张稚安竟然越过美人，直接晋为贵人，与陪伴皇上多年的蒋氏平起平坐。 第一百三十七章:冰释 “我说苏筱，皇上这次，凭什么不给我们晋位？你也就算了，毕竟年纪摆在这儿，可是本宫陪伴皇上这么多年了，现在还是大公主的母妃，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凭什么!”许妃气的拍桌子，本想当皇后无望，但不管怎样都要当个贵妃，但是这次却没有得到晋位，心里不舒服的很。 苏筱确实满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喝着自己的茶，悠悠道:“姐姐有什么不平的，您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何愁得不晋不到贵妃” 许妃不满地瞥着苏筱道:“瞧你这风凉话说着，你比本宫年轻了整整八岁，你自是不用担心，甭管日后如何，都有两个皇子撑着腰，再怎么都不会差了，更何况皇上偏偏就喜欢你这样子，这次不给你晋位，指不定哪天就突然一道旨意下来，就晋你为贵妃……” 苏筱听出许妃的意思，笑道:“姐姐这是在担心我会越到你头上” 许妃不反驳，脸上有一丝丝的尴尬，但是她十分傲娇的别过脸去。 “苏筱，你当真不恨我了” 听到许妃这么问，苏筱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坐到许妃对面，“姐姐为何突然这样问” 许妃看着面前成熟许多的苏筱，正色道:“你出入宫时，我百般嘲笑，又曾在御花园诬陷过你，背地里骂过你，告过你的状，这些，你都不恨我” “除了这些，姐姐可还做过别的于我不利的事情” 许妃凝眉回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 苏筱浅浅一笑，提壶给许妃斟茶，“原来姐姐是在怕我日后位分高过你，和你秋后算账” “谁…说我怕你，本宫就是瞧着你手段多的很，你要是猝不及防背地里捅我一刀，那我可就必死无疑了!” 苏筱将斟好的茶端到许妃面前，“若是我想找你算账，这一碗茶就能要了你的命，何必要等日后” 许妃看着眼下的这一盏茶，顿时一身冷汗。 “同样，我怀澈儿的时候，姐姐也有很多的机会对我动手，让我一尸两命，但你没有。”苏筱真诚道，“姐姐只会做我看的见的事情，没有过多的害人之心，哪怕太后对你再严苛，再偏袒我，你也仍旧当她是姑姑，只敢畏惧，从不心生埋怨，不管皇上对你如何，你也一如既往地爱他，不许任何人伤害他和他的孩子。而且我也知道姐姐没有那么讨厌我了，所以从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吧，我们不必要情同姐妹，但至少不用互相算计。” 自从上次太后被毒害，许妃对苏筱的态度已经好了许多，在她发现苏筱不是那种自己想象的女人之后，心里一直有些小愧疚，但如今听苏筱这么一说，心里舒坦了许多，对苏筱的敌意也全然没有了。 “谁要和你情同姐妹，想得美!”许妃傲娇地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致儿澈儿呢，在殿里成天受华舒那臭丫头的气，快让我抱抱疼疼你的两个儿子。” 苏筱看着转移话题的许妃，知道她有自己的小骄傲，便叫了纯露，让她抱着澈儿出来了，“致儿被抱到太后宫里识字去了，他也大了，姐姐你可不能再样样都惯着他了。” “哼，那我惯惯澈儿总行了吧!”许妃从纯露怀里抱起齐倏澈，满脸宠溺，“澈儿倒真是像你。” “那可不，是我的儿子不像我像谁”苏筱得意道。 “瞧把你美的。”许妃转头不看苏筱，抱着澈儿四处走动着，都他开心。 就在这时，福生进来禀告道:“娘娘，老侯夫人和侯夫人求见。” 第一百三十八章:易嫁 “你母亲和嫂嫂来了，那我就带着澈儿去我宫里了”许妃有意避开，苏筱也点头同意。 待许妃走了，苏筱便亲自到门外将孟姨娘和漱玉引进来。谁知苏筱刚见着两人的面，还没说话，孟姨娘就拉着苏筱的手，满是哭腔道:“筱儿，出事了，笙儿的婚事…完了!” “娘您别急，这是怎么了，我已经让皇上提醒镇国公了，难道他还是没有上门提亲”苏筱一看这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小，便引着孟姨娘和漱玉往里走。待坐定后，苏筱再次问道，“嫂嫂，到底出什么事了” 漱玉也是满脸焦急，“是这样的，我们全家都等着镇国公上门提亲，可是左等右等，却听到了镇国公府与苏尚书家结为姻亲的消息，刚开始还以为是镇国公家重规矩，先去了父亲那提亲，却没想到，是父亲带着媒人去镇国公家说亲，镇国公只以为父亲说的就是笙儿与镇宁侯的亲事，却没想到是父亲要嫁的女儿是九姑娘!” “那镇国公家已经应下了”苏筱着急的问道。 “应下了!镇国公是个急脾气，不懂得弯弯绕绕，只觉得父亲是日后的亲家公，便什么都没多想，交换了庚帖，定下了婚期。”漱玉虽然嘴上叫着苏文廷父亲，可是对苏文廷这种做法是完全否定的。 苏筱两手交握着，眉头皱紧，一语不发。 “老爷他这是为了九姑娘，全然不顾我的笙儿了，笙儿听说了这事，已经在房里哭了一天了，筱儿，这该如何是好”孟姨娘失了分寸，她这一生统共两个亲生女儿，苏筠已经没了，苏笙若是再出了事情，她的心怕是要碎了。 苏筱咬牙切齿，心里痛骂着自己的父亲，但她也知道，这个主意肯定是王氏出的，“既然还没下聘，那就让国公大人退亲，凭什么要让我笙儿受这等气!” “娘娘，恕奴婢多嘴。”纯灵见苏筱愈发愤怒，便开口道:“两家都定下婚约，若是高家退亲势必要一个理由，就算有了理由，也得看女方答不答应，毕竟这关系到女方名誉，再说，如果亲事顺利退了，八小姐顺利嫁过去，是否会被议论强夺妹夫” “砰!”桌上的茶具被苏筱挥落，袖口上沾满茶渍，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纯宁和纯月忙上前收拾，苏筱脸色气的发白，“他这是要害死笙儿!” “娘娘，您消消气。”纯仪在一旁安抚道。 苏筱一阵沉默，良久，才重又开口，语气却已经满是嘲讽，“他想嫁女儿，攀高枝，那就让他嫁，嫁给儿子是嫁，嫁给老子也是嫁，既然世人只知是高苏两家结为姻亲，那让苏箩直接嫁给镇国公岂不是更好” 孟姨娘惊讶地看着苏筱，漱玉也还没反应过来，“筱儿，你该不会是……但这也不行啊，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定下婚书，上头的名字就是苏箩和镇宁侯高裕楚了。” “哼，这个倒是好办，但是先得看镇国公会不会愿意为了儿子的终身幸福而牺牲一下自己了，不，倒也谈不上牺牲，镇国公中年丧妻，如今续个弦，娶个年轻漂亮的媳妇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筱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嘴角露出不似往常的笑容。 父亲既然可以姐妹易嫁，那我自然也可以，父亲既然舍得坏了笙儿的幸福去成全苏箩，那我自然也狠的下心夺回笙儿的幸福! “更衣备车，本宫要亲自去一趟镇国公府。”苏筱决然起身，没有半点犹豫。 第一百三十九章:陈情 镇国公府内，镇国公高深正颓然地坐在椅子里，高裕楚面无表情地对着屋内的顶梁柱，嘴唇紧抿。高深的嫡长子高振楚左看看心有愧疚的父亲，右看看有气无处发的弟弟，不知该如何劝说。 “小二，是爹不对，爹莽撞了，爹没脑子，被苏文廷那个老小子给糊弄了，爹这就去退了这门亲事!”高深起身便往外走，“我这张老脸也不要了!苏文廷，活该你儿子女儿和你断绝关系……” “爹!这不是你的错，你别再自责了，要去退亲，也是我去，我相信只要我禀明皇上，他会替我做主的!”高裕楚喊住高深。 高振楚却摇头叹气道:“我看，没这么简单……高苏两家结亲的消息怕是已经传遍京城了，如果我们贸然退亲，即便有皇上做主，苏家怕也不会答应，婚姻大事，关乎一个女子的终身，就这样被退亲，那以后还怎么出嫁？苏文廷这么疼他那个小女儿，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怎么会轻易退亲？” 高振楚说完这一番话，三人再次沉默了。可没过多久，高裕楚便打破了寂静，“我现在就要去找笙儿，最难过的，还是她……” 说完，高裕楚就冲出府去，快马加鞭，直奔怀宁侯府。 高裕楚赶到怀宁侯府的时候，孟姨娘和漱玉也刚刚回府，婆媳二人刚下马车，就瞧见高裕楚越过门口侍卫，直接进去了，弄得两个侍卫是追也不好，不追也不好，只好望向孟姨娘和漱玉: “老夫人，夫人，这……高侯爷他……” 孟姨娘摆摆手，“由他去吧！” 高裕楚虽一直到怀宁侯府，可多数还是在前院，偶尔几次去内院也是去苏珏的房间，所以他也不知道苏笙在哪里，但心急如焚的他直接闯到内院，大声喊道:“笙儿!笙儿!” 把自己关在房内的苏笙听到了高裕楚的声音，忙擦干了眼泪，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让小厮去将高裕楚领进来。 高裕楚一见苏笙，便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她两只通红的眼睛还在强忍泪水，他的心就感觉在被针扎。 “为什么不说话？”苏笙见高裕楚紧盯着自己，一言不发，便开口问道，但这一开口，她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 “我要去求皇上，去求太后，我不要娶苏尚书幼女，我要娶的是怀宁侯妹妹苏笙，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今生今世，只你一人!” 高裕楚这些话几乎是喊出来的，这时候的他第一次体会到齐俨的心情。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大半官员都说卿妃娘娘魅惑君主，但皇上还是冒着被冠上昏君罪名的风险，全力替卿妃娘娘辩争，而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大不了就是弃了这仕途前程任谁逼我，我都只要你一个!” 苏笙被高裕楚震住了，她自是感动的，感动到浑身都在颤抖，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样。 “裕楚哥哥，笙儿懦弱，笙儿不忍，你的大好前程，笙儿赔不起，既然已经这样，不如顺其自然的好，裕楚哥哥，悔婚的女子嫁不到好人家，悔婚的男子会被骂背信弃义……” “我不要!笙儿，我说过了，除了你，我谁都不要!”高裕楚紧紧抓住苏笙的手，注视着苏笙的眼睛。 苏笙低头，眼框里的泪水最终忍不住落了下来，无声地打击到地面，沾染上了灰尘。 高裕楚感觉苏笙的手也在慢慢用力回握自己的手，他试探性地开口道:“笙儿？” 苏笙主动将身子靠到高裕楚怀里，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他后背的衣服，声音依然沙哑，“今生今世，唯你一人!” 第一百四十章:解说 苏筱到高府的时候，就看见高深和长子高振楚坐在前厅，两个都是愁容满面。这是苏筱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高深，而高振楚则是第一次见。父子俩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黝黑粗糙的皮肤，英气十足的眉毛，国字方脸，虽说有十足的男子气概，但相貌着实不敢恭维。而高裕楚，除了遗传了父亲的体型，相貌大概都随了已故的母亲吧。 “咳咳。”苏筱轻咳两声，打破了父子俩入定般的沉思。 见苏筱来了，高深和高振楚忙起身行礼，“微臣不知娘娘大驾，有失恭敬，请娘娘恕罪。” 苏筱也不客气，径直坐上了首位，“高国公与高将军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是……”高深和儿子对视了一眼，心怀忐忑地坐了下来，知道苏筱此次的来意，“有何贵干”这等话也说不出口。 苏筱看着手足无措的父子俩，也不饶弯子了，直接说道:“镇宁侯与舍妹情投意合，太后与皇上也早就有意赐婚，只是本宫一直没同意，是觉得笙儿年纪还小，不必这么着急，谁想却被自家人给钻了空子，不仅耽误了自己妹妹，还让您一家子都不痛快，本宫内心愧疚，在这替父亲向二位赔罪了。” 说完，苏筱便做出要起身行礼赔罪的样子，高深父子自然知道不能受，而且闹出这等是也怪自己的粗心大意，便抢先苏筱一步，跪下请罪道:“请娘娘收礼，这事都怪老臣，也怪苏……苏尚书，怎么能让娘娘给老臣赔罪呢！” 苏筱顿了顿，让纯灵和纯仪扶起高深父子俩，等二人坐定后，重又开口道:“如果说，本宫能挽回这桩婚事，就是要高国公您受点委屈，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委屈算什么，小二出生后，我一直领兵在外，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只要小二能如愿娶到您妹妹，让臣做什么都行！”高深满口答应下来，毫不犹豫。 “其实说难也不难，就是有损国公您的声誉……” 高深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手坚定道:“娘娘您说吧，老臣都这么大年纪了，声誉什么的，都是虚的。” “好，既然我父亲这么想和贵府结亲，但是只有一个镇宁侯，也只有一个正室之位，那不如……就由国公您把我那小九妹娶了” 苏筱这话一出，高深惊得坐了起来，“这……娘娘……这哪是让老臣受委屈，这明明是委屈了九小姐，老臣都这么大年纪了……” “国公且听本宫说完。”苏筱忙解释道:“是父亲起歹心在先，想出这么个损招，那本宫用什么回敬都不能算过分，毕竟这是他们自己起的头。” “是是……”高深父子知道苏筱与父亲不合，不好说什么，只好应付道。 “既然如此，那本宫将计就计，想个法子将两份婚书上镇宁侯的名字改成您的，这样便也不算坏了高苏两家的婚事。如若父亲愿意，那就请国公续了弦，如若父亲不同意，那悔婚的是他，也就不会有镇宁侯什么事，笙儿最终还是能嫁给镇宁侯。”苏筱说着自己的计划，看向逐渐平静下来的父子俩，等待高深的答复。 高深脸上冒着尴尬的红晕，“那……如果苏尚书同意了，九姑娘嫁予老臣，九姑娘便成了老臣的夫人，等八姑娘嫁给裕楚，那她们姐妹……她们姐妹不就成了……婆媳……” 苏筱见高深难以置信的样子，笑道:“所以说，本宫不过是想搅黄父亲的计划，毕竟九妹这么受父亲疼爱，父亲也不舍得，国公您也不用太担心，一旦本宫计划成功，父亲最终还是应该选择悔婚，而不是让宝贝女儿嫁给您当续弦。” 第一百四十一章:改婚 “既然娘娘这么说……老臣的心就稍微安下，就是不知娘娘要如何改婚书，老臣这的容易，但苏尚书那儿还有一份。”高深这么说，意思是已经同意了，才问如何实行。 “这个容易。”苏筱轻松道:“您大可以明日早朝时就上奏，说高苏两家结亲，请皇上在婚书上盖上大印，以示御赐，就是千万别提镇宁侯的名字，只能说是高家和苏家。至于皇上那里，我会提前禀告皇上。” 高深自然是连连答应，“微臣谨记，请娘娘放心。” 苏筱见都已经解释清楚，便辞别了高深父子二人。 上了马车，三个婆子从旁边路过，苏筱听着声音耳熟，便没有让车夫出发，侧耳听着: “这就是镇国公府啊，当真气派，我们九姑娘可算有福，嫁的夫君是侯爵。” “对啊对啊，何况未来姑爷还年轻，日后有的是好日子呢！” …… 马车内一阵沉默，苏筱脸色铁青，胸口起伏愈发明显，沉声道:“回宫，直接去庆安殿。” 马车颠簸着前进，离那三个婆子愈发远了，苏筱不禁揉着太阳穴，“你们说，我操心哥哥的婚事，操心妹妹的婚事，日后致儿澈儿娶妻，那我要操多少心” “若不是有人作梗，这些事情，本没什么要操心的，怎奈那些人，就是见不得娘娘您好过。”纯灵很是心疼苏筱。 苏筱叹了口气，从窗外吹进的冷风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过几日就会回暖吧，纯然的娘可有让太医去看了对病中的老人来说，严冬最为难熬。” “娘娘放心，陆太医早就去了，奴婢还自作主张给纯然准了假，让她照顾娘亲。”纯仪注意到苏筱的瑟缩，便一边回答，一边将窗缝遮起来。 “也好。”苏筱紧了紧衣服，便不再说话，闭起了眼睛，靠在软垫上。 苏筱回宫后直奔庆安殿，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齐俨略带怒意的声音:“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子，让你父兄如何立足，你让人家女孩子以后怎么见人你也是！事情总有办法解决，怎么能由着他胡来？” 苏筱听了之后，便知道高裕楚和苏笙在里面。苏筱推门而入，就看见苏笙低头掩面抽泣，高裕楚则跪在阶前，满脸倔强。 “怎么了？”苏筱走上前，轻轻抱住苏笙，轻轻拍着苏笙的背。 齐俨叹了口气，指着高裕楚说:“这个臭小子，带着笙儿闯进庆安殿，说要辞了官职，带着笙儿远走高飞！” 苏筱看了一眼高裕楚，看着他的手紧紧牵着苏笙的手，指节泛白。 “男子汉大丈夫，遇到这等事情就逃开，躲避，算什么好汉！镇宁侯，我死也不会让我的妹妹去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你要是想娶笙儿，就得三书六礼，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笙儿迎进府里！”苏筱将与高裕楚并排跪着的苏笙扶起。 整个庆安殿，只听得到苏笙的抽泣声。 阶旁的熏香炉，屏风外的暖炉，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皇上，姐姐，笙儿愿意的，虽然笙儿知道……”苏笙还没说完，就被苏筱打断了。 “知道什么知道私奔是败坏伦常的逆行还是知道高苏两家会就此低着头过日子” 苏筱知道高裕楚和苏笙的感情日渐浓烈，也知道两人年轻气盛，容易冲动，但是她更加知道，不能让他们做出这种事，他们的婚事，一定要风光盛大！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们两个，先乖乖回去，不许再做出这种事！”苏筱严厉地看着两人，拿出了家长的风范。 第一百四十二章:受罚 “有主意了”等高裕楚和苏笙走出了庆安殿，齐俨走到苏筱面前，将苏筱拉到椅子上坐下。 苏筱点头，然后便盯着齐俨，满脸娇柔，嗲声嗲气道:“皇上，你一定要帮七七~” “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齐俨刮了刮苏筱的鼻子，问道。 “也不能算鬼主意~”苏筱凑到齐俨耳边，细说了她的办法，末了还补充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齐俨也知道苏筱有自己的分寸，便点头答应下来。苏筱见齐俨应下，便心花怒放地亲了齐俨一口，询问夫君安好，询问夫君可劳累 齐俨揽住苏筱盈盈一握的腰，“有夫人在，夫君一切都好。” 两人调笑许久，到了用午膳的时候，齐俨和苏筱一同去了太康宫。刚到门口，就发现二皇子站在院子里，耳朵和脸冻得通红。二皇子见父皇母妃来了，立马低下了头，眼里满是泪水。 苏筱见状，忙问一旁的纯露出了什么事。 纯露给齐俨和苏筱行礼，然后回答道:“昨日太后给二皇子布置了作业，是五个字，今日太后给二皇子默写，二皇子只写出了两个……” 齐俨一听便问，“是哪五个字，写出了哪两个” 纯露还未回答，安嬷嬷就走出来，对齐俨和苏筱福身道:“皇上，娘娘，太后有请。” 苏筱担忧地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齐倏致，心里一阵抽痛，看向齐俨，齐俨却轻轻拍了拍苏筱的背，“先进去再说。” “儿臣\臣妾参见太后。” “快起来。”太后仍旧是平常的样子，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苏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太后，致儿他……” 太后见苏筱揪心的样子，拉过她的手，坐到自己旁边，说道:“昨日哀家给致儿布置了五个字，天，人，仁，义，之，但致儿只写出了天和人，虽说现在还小，但是老话说得好，三岁看八十，这第一次作业，就不能好好完成，日后还了得” “母后说的是，致儿是该罚，但……”齐俨也有些心疼，外面冷，担心孩子年纪小受不了。 可太后却打断了齐俨的求情，“你先别求情，你也该罚！” 齐俨听了马上住口，恭敬地站着。 “你为人父，纵然政务繁忙，却也该是不是关注皇子公主的学业，怎能如此不闻不问，你想想，先帝是如何教你的先帝的政事不比你少，可还是抽时间留心你的学业，你说，你是不是该罚” “是，儿臣知错。”齐俨面有愧色，回答道。 苏筱听太后这么一说，就听出太后不光在怪皇上，也在怪自己忙于娘家琐事，忽略了致儿的学业，脸上又是自责，又是羞愧，想着致儿这么聪明乖巧的孩子如果毁在自己的手上，那就是大楚的大罪人了。于是她跪下道:“臣妾也有罪，臣妾甘愿受罚。”说完便跑到了外面，跪在二皇子旁边。 太后也没有阻拦，反而叫住了想往外冲的齐俨，说道:“俨儿，小苏儿是个好妃子，安分守己，可还不能称之为一个好母亲，哀家是在教她，也庆幸，她没辜负哀家这一番口舌。” 齐俨收回脚步，皱着眉看向外面，点了点头。 苏筱跪下后，将身上的披风盖到儿子身上。 齐倏致吸了吸鼻涕，看着跪在旁边的母妃，“母妃为什么要受罚” 苏筱摸了摸儿子通红的脸，微笑道:“致儿没能完成作业，是母妃没有督促好，母妃也有责任。” “母妃……致儿不贪玩了，母妃快进去，冷~”齐倏致的眼泪受不住了，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 “致儿是好孩子，母妃相信致儿，但是母妃要陪着致儿，因为致儿是母妃的宝贝啊！”苏筱也是声泪俱下，替儿子擦着脸上的泪水。 第一百四十三章:家事 “母妃……”二皇子也伸出小手，擦着苏筱脸上的眼泪，“孩儿日后一定努力，母妃不哭了！” “好！”苏筱嘴上应下，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这一次她才真正体会到做母亲的心。 “别哭了，仔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齐俨出现在苏筱身后，他拿着披风，替苏筱披上，将她扶起，“不要跪着了，膝盖要冻坏了。” 然后，两大一小一同在院子里站了一个时辰，太后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人把他们叫进来，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热汤，让他们一一喝下。等二皇子缓了过来，便又拿出习字贴让他认字，苏筱和齐俨安静地退出太康宫，让致儿安心学习。 这样一来，齐俨和苏筱午饭都没吃，仅喝了那一碗汤，苏筱感觉腹中空空，有气无力地走在齐俨身边。 “七七可饿了”齐俨将苏筱裹在披风里面问道。 “是有些，皇上呢” “朕也有些饿，七七想吃什么” “珍馐阁的玲珑八宝鸭和文曲酥，南苏馆的炖蛋和青菜，玉堂斋的马蹄露！” 看着苏筱很有食欲的样子，齐俨自然满口答应，“福仁，都记下了吗？快去买来。” 福仁应下，连忙去准备。 而后，珍馐阁成了贵妇太太们常去的地方，点的菜也是苏筱爱吃的那几样，而普通一点的玉堂斋和南苏馆，也是聚满了商贾百姓，其实他们争相来这几家馆子并不是想吃这几道菜，而是想看能不能有机会碰上传说中宠冠后宫的卿妃娘娘，一睹芳容。但每次，都只能看到一群公公拎着楠木箱盒进来，又架着那些个箱盒出去。 第二天早朝。 高深按照苏筱说的，上奏齐俨:“启奏皇上，微臣已与苏尚书签好婚书，高苏两家联姻，苏大人家世代书香，能与苏家成秦晋之好，臣深感荣幸，遂望皇上能在我们两家的婚书上赐以大印，臣深谢隆恩。” 高深这话一出，苏文廷是没有想到的，毕竟原本要嫁入高府的，应当是苏笙，但是苏文廷一向自傲，他自觉得，高深父子定是看上了苏箩的样貌才情，于是心里一阵得意。 齐俨看了苏文廷一眼，说道:“这本是好事，朕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了禄政去苏府取婚书，并说道:“等朕盖下大印，自会送回两位卿家手上。” “谢皇上，吾皇万岁。” 这次上朝，是苏文廷腰杆挺得最直的一次，他想着，虽然有个侯爷儿子与自己早早分家，但是有个侯爷女婿也是相当体面，宫里的那个女儿不肯帮自己，等自己的箩儿成了侯夫人，站得住脚了，那还要她那个不孝女干什么。 但是，好日子不长久，拿到盖着大印的婚书之后，苏文廷还没来得及嘚瑟，就知道大事不妙，那婚书上高裕楚的名字，竟变成了高深的！ 慌乱间，苏文廷带着几个儿子，闯进了高府，插着腰骂到:“高深！你这个枉顾人伦的老匹夫，你不掰掰指头算算，你还有几年活头，你竟然还想老牛吃嫩草你竟然敢蒙骗皇上，你调换婚书，我要到皇上面前去告你！” 高深不慌不忙地坐着，捋着胡子说道:“这话从何说起啊，我们当日是一同签的婚书，您也仔细看过了，你的那一份一直由你保管，我有什么机会调换婚书，岳父大人，您可不要污蔑小婿啊！” “啊呸！肯定是你使的诈……是你……”苏文廷被气的昏死过去，几个儿子慌了神，忙将父亲抬回了苏府。 苏府内也是被王氏和苏箩闹得鸡飞狗跳，苏箩又是要跳井，又是要上吊，王氏看着宝贝女儿寻死觅活也是昏过去又醒过来，又昏过去，又醒过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父女 无奈之下，苏文廷向会亲阁递了折子，想立即面见苏筱。苏筱也没多做为难，没有耽搁就去了会亲阁见苏文廷。 苏文廷见了苏筱，心中有万般怒火却无法发泄，一来是苏筱的身份摆在那，位列四妃，二是自己此番前来是来求情的，自然要放低姿态。 会亲阁内，苏文廷被带到了一间宽敞的雅间，独自一人踌躇地踱着步。没过一会儿，苏筱就带着纯然和纯灵来到了雅间内。纯然推门而入，苏文廷见苏筱来了，忙恭敬地行跪拜礼。 “微臣参见卿妃娘娘，娘娘千岁。” 苏筱跨过门槛，话音从她嘴里飘出，“父亲快些起来吧，女儿受不起。” 苏文廷感觉到苏筱的冷淡，知道此次求情必然不易，便愈发恭敬道:“娘娘千金之躯，是老臣的福分。” 苏筱心里一阵嗤笑，“就算本宫值千金，那也是父亲将本宫生下的。” 殿里一阵沉默，苏筱淡定地喝着茶，苏文廷却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开口。 一旁的纯然见状，便打破了父女之间的尴尬局面，开口道:“苏尚书有话就快些说，我们娘娘要照看三皇子，还要督促二皇子的功课，忙得很。” 苏文廷是传统的儒士，见一个服侍人的丫鬟都敢如此和自己说话，心里很是不爽，但是也只好干笑了两声，指了指纯然和纯灵道:“两位女官大人面生得很，怎么不见纯仪” 纯然嘴快，她也了解到自家娘娘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便直接回答道:“纯仪姐姐心软，这等画面，还是不要让她见到的好！” “阿然，不得无礼！”纯灵瞪了一眼纯然。 苏筱却笑道:“纯然说的也没错，父亲大人，有什么事就快些说吧。” 苏文廷咳嗽了几声，面带伪笑道:“娘娘，箩儿之事…箩儿还小，可镇国公还比我大一岁，这门婚事，绝对是不行的啊！可偏偏高国公施计，让皇上盖上了大印……老臣想解除婚约……请娘娘体谅老臣做一个父亲的心吧！” 苏筱叹了口气，将眼眸对上苏文廷的双眼:“父亲到现在都不想承认吗？” “承认什么” “您得知了我有意将笙儿配予镇宁侯，便趁机去向镇国公提亲，你为了你的宝贝女儿，连你最引以为傲的正气都不要了，竟然耍起此等心机去替女儿谋佳婿！”苏筱眼神顿时凌厉起来，吓得苏文廷后背直冒冷汗。 “你……难道这些你都知道”苏文廷惊讶道。 “本宫不光知道，将婚书上的名字改成镇国公的主意，都是本宫出的！” “什么！”苏文廷拍案而起，指着苏筱，气到哆嗦，“你怎么……这么恶毒……那可是你的妹妹啊！你怎么能把她往火坑里推！” 苏筱不惧地迎上前，直视着苏文廷泛红的眼睛说道:“苏箩是我的妹妹，笙儿就不是吗？苏箩是你的女儿，笙儿就不是吗？镇宁侯和笙儿情投意合，宫里上下早就传遍了，父亲时常入宫办公，想必也有耳闻，可你却这样做，你又何尝不是在把笙儿往火坑里推，若果苏箩当真如愿嫁给镇宁侯，你让笙儿怎么做人！” 苏筱越说越气，眼泪夺眶而出。 苏文廷被苏筱气势逼倒，跌坐在地上，却仍然不忘为自己辩解，“娘娘得宠，珏儿得势，笙儿背靠卿安殿和怀宁侯府，要什么没有可我的箩儿入不了你们的眼，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得替她谋划吗？我的箩儿命苦啊！” 苏筱越听越气，直接背过身去，丢下一句话道:“她命苦什么，本就不该是她的，她非要抢去！总之，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如果她不嫁，我会让皇上收回成命，替你们解除婚约。”说完，苏筱就走出了雅间，没有回头。 第一百四十五章:人祸 苏文廷最终还是解除了婚约，而苏笙和高裕楚也如愿重新缔结同心，高深乐的合不拢嘴，苏珏和苏筱也终于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太后直夸这是金玉良缘，便亲自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定在了来年三月。 天逐渐暖和起来，苏筱命人在桂树旁安置了一把躺椅，每日将致儿送去太后那，将澈儿哄入睡之后，就会去倚靠在躺椅里看书喝茶，晒着一天之中最温暖的太阳，很是惬意。 某日，苏筱正看着纯然从民间带进来的画本子，觉得很是好笑，可是齐俨却怒气冲冲地走了进了，直接往房内走去。苏筱难得见齐俨这个样子，知道他是正的生气了，便忙丢开手里的画本子，命福生和福玉去准备新的茶水，自己则是带着三个丫鬟随着齐俨进去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苏筱见齐俨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手握成拳，柔声问道。 齐俨听到了苏筱软糯的声音，压下来心里的怒火，叹了口气，伸手拉住苏筱的手，回答道:“荆州知州马征，可还有印象” “自然，他是我五姐夫，是林充容表哥，他犯什么事了吗？” “前些日子，上枢院接到一封匿名信，说马征在荆州强抢幼女为妾，那些幼女的父母都是家境贫寒，又畏惧马征，只得听从，朕派人去查，果不其然，从他的后院里搜出了十一个女孩，那些幼女不过十一二岁，都未及笄，身上到处是伤口，有几个甚至被吓得神志不清，钦差找了两个口齿清楚且胆大的，问清楚了情况，才将她们送回了家里。可是，这些女孩子已经没了清白，这辈子估计都嫁不到好人家了……马征那个禽兽！”齐俨拍案骂到，眼里满是怒火。 苏筱也是难以置信，这也让她想到自己的姐姐，嫁给马征那个禽兽之后肯定生不如死……“皇上打算怎么处理” “哼！”齐俨一声冷哼，“千刀万剐，罪无可恕！而且，他能在当地这般为所欲为这么久，那他的上级，从属以及前去考绩的官员定然难逃干系！朕要彻查此事！荆州连年天灾，如今还有人祸，赋税拖欠了三年……朕养他们，他们却不思报国，还做出这种事！” 苏筱点头，捏着齐俨的大手，“是该彻查，不过臣妾疑惑，举报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是大功一件，可是为什么要匿名而且，那人既然有本事直接递奏折给上枢院，那他定然要比一个小小的知州品级高，再小也得是个知府啊，就算举报不成功，也不必要怕马征报复啊！” 苏筱这么一说，齐俨也有些疑惑，“除非…他还有别的目的，或者说，他希望通过马征，牵扯出别的事情，但是那件事他办不到，所以要让朕查” 苏筱点头，然后笑着拿起一块点心塞进齐俨嘴里，“说不定只是他身份特殊，又或者他淡名薄利，也说不定，我们也只能尽力去查了…所以，皇上要好好吃东西，不能累坏了身体。” 齐俨点了点苏筱的额头，嚼着嘴里的点心，觉得口感非常好，又看苏筱言笑晏晏的样子，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趁苏筱一个不注意，将苏筱一把横抱而起，苏筱险些惊呼出来，一旁的纯仪纯然和纯灵都羞红了脸，忙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苏筱也是脸上一片红晕，敲打着齐俨的胸口，故作正经道:“皇上，白日宣淫，非明君之作为也！” 齐俨凑上去亲了苏筱一口，回答道:“非也，朕只想掂量掂量朕的七七可有好好吃饭。” 两人亲昵地抱在一起，聊着私密的话，没有人打扰。 雅安宫内，林充容安静地坐在窗口，望着卿安殿最高的阁楼。 第一百四十六章:佩服 今日天气晴朗，太后又准了二皇子一天的假，苏筱便早早地让人做了许多儿子爱吃的饭菜，让许妃和张贵人也来到了卿安殿，齐倏策喜欢热闹，见多了两个自己喜欢姨娘，就上蹦下跳，撒起娇来，而还被抱在怀里的三皇子，则是满脸嫌弃地看着所有人，一声不吭。 “母妃，弟弟为什么不笑？”齐倏致面对着一脸高冷的弟弟，戳着他的小肉脸，问道。 苏筱也有些为难，自己的这个儿子，除了相貌，其他的一点都不像自己，也不像齐俨，反倒是有点像自己那个哥哥。“弟弟还小，怕生。” “那我小时候也怕生吗？”齐倏致又问道。 苏筱笑着摇头道:“不怕。” “那是怕生好，还是不怕生好”齐倏致不再抓着弟弟不放，反而是坐到了苏筱的身上，问道。 “各有各的好，你和弟弟都好。” 齐倏致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甩着两条悬空的腿，又问道:“母妃怕生吗？” “母妃是大人了，不该怕生。”苏筱习惯性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致儿不怕生，那致儿也是大人啦！” “对，致儿是大人了。”苏筱满眼笑意地看着儿子，眼里再容不下其他。 齐倏致又咯咯咯地笑起来，捂住了脸，像是害羞，又像是在母亲面前的撒娇。他马上又开口道:“许姨娘也不怕生，张姨娘也不怕生……父皇也不怕生，父皇是天下最不怕生的人！”说出这一句的时候，他极为自豪，小小的肉手都拍着胸脯。 “致儿为什么这么说”许妃凑上去问了一句。 齐倏致忙看向许妃，说道:“所有人都要给父皇行礼，所有人都认识父皇！还有皇祖母，皇祖母虽然不喜欢出来，但是所有人都怕皇祖母……” “姨娘你知道吗” “姨娘你小时候……” “姨娘……” 许妃投降了，她服气苏筱了，有个这么能说的儿子，而且还不厌其烦地解答。虽然她喜欢二皇子，但这谁受得住啊？没讲几句话，许妃就觉得自己眼冒金星，口干舌燥。 等用过了午饭，苏筱陪着二皇子赏了会儿花，散了会儿步，然后就让纯露带着他去睡午觉，苏筱则终于得空和许妃张贵人说话。 “苏筱，我算是服了你了，致儿到底是随了谁了不管是你还是皇上，还是他亲娘，谁也没这么多话啊！”许妃喝着茶水，不可思议道。 被许妃这么一说，苏筱才想起致儿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眼神一滞，张贵人也发觉到苏筱的一丝变化，笑着对粗心大意的许妃说道:“小孩子难免好奇嘛！话多也是正常的，这也能说明，致儿聪明啊！” 苏筱浅笑，“我倒是觉得，致儿怕是像纯露了！纯露可是卿安殿的话匣子。” …… 淑贵妃和林充容各自带着女儿去给太后请安，路过卿安殿，就听见宫墙内传出一连串的笑声，有放肆的，有克制的，淑贵妃忍不住看了看笑声传来的方向，又很快地回过头。 三公主玉舒有些向往地看着这个熟悉的宫殿，但是她不明白，很好看很和蔼的苏姨娘为什么突然不来看自己了，母母妃也不再是笑着提起苏姨娘了。 “母妃，我许久没见二弟和三弟了……”玉舒的小声音听上去很是委屈。 “改日再见，今日玉舒还要和丽舒姐姐一块画画呢！”淑贵妃尽量慈爱道。 玉舒看了一眼紧紧贴着林充容的二姐，有些难过，但还是点了头，她知道自己应该敬爱自己的姐姐，但是比起这个不爱说话，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二姐姐，她反而更喜欢不受许多人喜爱的大姐姐。 第一百四十七章:按捺 齐俨已经许多日都没有去后宫了，其他妃嫔到还好，毕竟也习以为常了，但苏筱却很是不习惯，按照以前，就算齐俨再忙，实在抽不出身，也会让福仁带一些她爱吃的，或者是二皇子爱吃的，可是这么连着几日，齐俨都没什么消息，苏筱怕他忙于政务，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便做了些点心亲自送去卿安殿，可是却连齐俨的影子都没见着，只看到了总管禄政在殿内恭站着。 苏筱不放心，终于找到了太后宫里。 “太后~皇上究竟去了哪里，您就告诉臣妾吧，这几日，臣妾心里慌得很，都没办法好好入睡，眼皮总是跳的厉害，致儿也总是问我父皇去了哪里，为什么好久不去看他……” 苏筱喋喋不休地问着，满脸委屈，她看着太后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更加确定太后是知道齐俨去了哪里的。 太后拗不过苏筱，被她缠地无法动作，也无法脱身，又气又笑，笑着嗔怪道:“你当真是比宜安还要烦人！” 苏筱听太后这语气，知道她老人家愿意说了，便立马乖巧地拉着太后的手坐到椅子里，又是端茶，又是捏肩，“臣妾这不也是担心皇上嘛！” 太后一副看透的样子，笑了笑，端起苏筱奉上的茶，喝了一口，终于开口道:“前段时间那荆州知州马征，强抢幼女，罪恶滔天，之后，又收到匿名信说他居丧作乐，还有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等一大堆罪状，由于关系重大，俨儿他很是生气，便决定亲自微服前往查案，你哥哥还有福仁也一同去了。” 聪明如苏筱，她偏偏就抓住了太后意欲带过的一个细节，忙问道:“关系重大？是说牵扯到朝廷官员了吗？” “下头的人犯事，有几个是和上头没关系的？” “所以臣妾父亲也被牵扯其中了吧……”苏筱像是猜测，可语气却像极了肯定。 太后尴尬一笑，喝了口茶，握着苏筱的手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俨儿怕你担心，所以才不曾透露消息，想着就算等你猜到，他可能已经回宫了，没想到你如此敏锐。” 苏筱尽量表现出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但太后怎么可能看不出她脸上的忧急，便让她早些回去休息，不要多思多虑。苏筱点头应下，带着一肚子心事回到了卿安殿。 “娘娘，娘娘在想什么，可有不顺心？”纯然见苏筱苦着脸坐在椅子里，便问道。 苏筱没有回答，只是将纯仪纯灵纯然还有福顺都叫了进来。 “马征这一案，所有消息都是由匿名信提供的，看似所有的罪名都是指向马征，但是每一个罪名，都牵扯着一大群人，强抢幼女，需要下属；居丧作乐，得由同僚帮忙隐瞒丧期，收受贿赂就更别说了……” 纯灵最先明白苏筱的意思，便说道:“娘娘的意思是，那个匿名者的矛头并非是马征，而是另有其人？” “对！”苏筱有些急切，“皇上之所以不告诉我他外出查案，太后之所以含糊不透露父亲所犯之罪，那恰恰说明，父亲是牵扯最深的人，也就是说，那人的最终目的，可能是父亲！” 苏筱越想越害怕，如果自己的推想完全正确，那么又是谁与父亲有过节，要通过这种事情，绕这么一大圈，震惊了皇上，来调查这些事情，这不就是要置父亲于死地，置苏家于万劫不复吗？ 房内的气氛沉重，但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突然，苏筱一句话打破了寂静，又震惊了所有人:“我要出宫，去找皇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出宫 “娘娘，这如何使得，自古就没有后妃私自出宫的道理！”福顺最先反对道。 “娘娘，您这样做，若是传了出去，名声就坏了啊！”纯仪也劝阻道。 “娘娘，外头不安全！” “娘娘，千万不能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极力劝阻道。 可是苏筱却坚持道:“那人想置苏家于死地，那我和哥哥也就别想逃脱干系，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人有能力与动机！” “是何人？”纯仪问道。 苏筱没说话，只是看向纯灵和纯然。纯灵皱眉点头，纯然满脸惊愕。 “若是娘娘想出去，就请娘娘答应，由奴才陪同。”福顺见无法说服苏筱，便选择了陪同。 苏筱点头安排道:“福顺和纯然陪着我去，对外就说我病了，闭门静养，福顺回家探亲，纯仪回家侍疾，纯仪和纯灵目标太大，走了会引人怀疑，而且宫中大小事务也需要你们打理。” 纯仪纯灵纷纷点头，纯仪看着苏筱清秀动人的外表，不禁摇头，忙说:“娘娘，不如您和纯然扮男装，这样出行更加安全。” 苏筱一想，觉着也是，便点头应下。然后命纯月和纯宁以及福生和福玉在太监和宫女中间散播苏筱病倒的消息，又让纯露带着二皇子三皇子去了太后宫里，由太康宫代为照看。一时间，得到消息的妃嫔都来了，走在前头的自然是许妃和张贵人，两人想进去看看苏筱，却被纯仪纯灵拦在了外面，只隔着窗子说了几句话。后来的人虽只是看戏的，但听见了苏筱沙哑的声音，便也信以为真，敷衍了几句之后就走了。 等应付完了这一群人之后，苏筱和纯然便立马换上了太监的服饰，同福顺一同藏在了马车车厢里面。借口说是苏筱想吃宫外的东西了，因为福生和福玉总是出门采买，和宫门守卫也很熟悉了，所以守卫没有仔细检查，就让他们出去了。 “娘娘，您一定万事小心，去往荆州还要赶七八天路程。”福生对苏筱说道，又转身对福顺说:“总管，您一定要找看好娘娘！” 苏筱点头，拍了拍福生和福玉的肩膀，躲在车里换好了男子便装，在外人看来，换装之后的苏筱就像是富家小公子，大都敬而远之。苏筱满意的看着扮成车夫的福顺和扮成小斯的纯然，心情顺畅道:“扶本公子上车。” 纯然笑着弯腰道:“公子，您请~” 就这样，三人踏上了去荆州的路途。 苏筱溜出宫的时候，齐俨刚刚抵达荆州。进城之后，齐俨发觉白日里街道上也没什么行人，店铺门庭冷落，小摊贩有气无力地叫卖，大多面黄肌瘦，没什么精神。 楚国疆土辽阔，高祖将全国划分为八府三十九州，荆州隶属于东安府，按理说荆州占据天时地利，几十年前的荆州也是富庶丰饶之地，却没想到是如今这个样子。 “公子”，福仁穿着一身书童的衣服，站在齐俨身边说道:“按照您说的，已经封锁了匿名信的事情，所以荆州当地应该还以为高枕无忧。” 苏珏也换上了常服，对齐俨说道:“公子，高振楚将军领钦差之职已经在邻地羌州待命，就等公子您微服之后下令捉拿！” “好！”齐俨意气风发地迈开腿，往城内走去，“先去找间客栈住下，打探一下民情。” “是。”苏珏和福仁应下，四处询问之后，选在了一家当地较为有名的客栈。 刚进去，店家就热情地迎了上来询问住宿时辰，齐俨要了两间房，点了几个菜，赶了几天的路，有些疲惫，就决定先休整一晚，再做调查。 第一百四十九章:调查 点菜的时候，苏珏就觉得凡是荤菜都很贵，便向齐俨解释道:“公子，我曾见内子料理钱财收支，听闻肉价不过一钱一斤，而这家店一道荤菜，左右没几两肉，竟然两钱银子！” 齐俨和福仁并不了解价钱这些事，但听了苏珏这样说，便也觉得是贵了许多。他看了店家一眼，朝他拱了拱手，“叨扰，晚生三人来自外地，游览荆州风土人情，有幸在贵店歇脚，只是，这饭菜的价格高过鄙人家乡许多啊！” 那店家见他态度谦和，便也叹了口气，做出抱怨的表情，悄声道:“三位有所不知，这荆州城的肉铺子，都被知州大人的外甥收购了去，还不许别人开，他把肉价抬得这么贵，普通百姓谁还吃得起啊！但是知州大人又不管，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得更着把荤菜价格抬上去。” 听了这番解释，齐俨三人心里都明白了，便朝着店家道了谢，随便点了几个菜，应付了过去。 齐俨吃着几道当地家常菜，有些食之无味，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筷子了。 福仁也觉得饭菜不可口，但看齐俨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开口道:“公子，平日里卿夫人在旁，再不可口的饭菜，您都能下咽，现如今出门在外，夫人不在，公子您可不能为此而废食啊！您本就没将远行之事告诉夫人，等回了府，您若是瘦了，老夫人和诸位夫人不得要了小人的命！” 齐俨笑着敲了下福仁的头，“和七七学的吗？油嘴滑舌，我吃就是了！” 福仁狡黠一笑，“不敢不敢。” “说道七七……修远，你父亲和马征一案牵扯甚深……”齐俨看向苏珏，欲言又止。 “公子尽管秉公办理，属下绝无他言。”苏珏仍是一脸平静。 齐俨看苏珏这个样子，知道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大义灭亲，可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心里还是舍不得，在这一点上，苏珏苏筱兄妹俩是一个样。 齐俨没再说话，三人安静地吃完了饭，就回到了房间休整。 后几日，齐俨和苏珏分头调查暗访，了解到了更多的消息，更是亲眼见证了马征治理下的荆州城是怎样的黑暗与混乱，士族鱼肉百姓，暴力欺压，与京城的繁荣平和完全不一样。 几天下来，齐俨气到不行，几次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说要将马征凌迟处死，要不是想着马征背后还有朝廷官员，那马征恐怕早已被齐俨就地正法了。 齐俨走在街上，看着萧条破败的大街，内心又悲又气。正当齐俨无处发泄怒火的时候，一个瘦弱的女子正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走，后面跟着的，是一群衣着统一的男子，看上去应该是某府的侍从家丁。 “你再跑啊！”领头的一男子恶狠狠的说道，“老爷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还跑！你跑的掉吗？” “这就是你的命，你认了吧！” “你爹娘早就不要你了，你能逃到哪里去？” 苏珏看见这一幕，就想起自己和苏筱小时候被正房欺负，心里很是不忍，便看了齐俨一眼，又看着周边的行人只是冷眼旁观，便着急道:“公子！” 齐俨也不忍心，便迈步上前，“住手！” 那些家丁的目光被齐俨这一声吸引过去，齐刷刷望向齐俨，但看齐俨等人衣着整洁，像是富家子弟，便不敢得罪，为首的那一个站出来问道:“公子有何贵干？” “尔等奉何人旨意，竟在此强抢民女，朗朗乾坤下，如此造次，视王法为何？” 那些人一开始是被齐俨吓住了，但马上又笑了出来，并且是哈哈大笑，“公子，您是外地的吧？王法？我家主人就是王法！” 第一百五十章:追随 齐俨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想现在就把事情闹大，便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丢到了那个的怀里，“放过她，钱就是你们的，你们就算把她带回去，你们都主人会给你们这么多奖赏吗？不如拿了钱买酒吃。” 那个家丁盯着手里的一锭银子，掂量了几下，然后塞进了怀里，招呼着身后的小喽啰，“来来来，兄弟们走吧，走吧，那臭丫头跑得还挺快，走，走！” 喧闹的周遭又恢复了平静，行人们重又换上了冷漠的表情，事不关己地走过齐俨等人。 福仁上前扶起那个女子，看她十分恐惧，便安慰道:“姑娘，别怕，我们家公子是好人，想问你几个问题。” 那名女子扶着墙，借着福仁的力站了起来，又朝着齐俨跪了下去，“谢三位恩公救命之恩！” 齐俨忙弯腰扶起那女子，“姑娘不必行此大礼，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而已，在下有几个问题想问姑娘。” “公子请问……” “那些恶徒口中的主人是谁？” 那女子低头有意掩盖眼里的恐惧，“是本州知州马征马大人……”她有些哽咽道:“奴家本荆州杨家寨人氏，姓杨名唤汝真，在知州大人府里厨房办事，奈何大人他起了歹心，硬要纳奴家入房，奴家不愿意……” 齐俨心想:又是马征！ 他低声骂道:“真当是罪该万死！” 杨汝真抽泣道:“今日若非公子出手相助，奴家可真是如入地狱了！” 齐俨见她着实可怜，便拿出了几两银子，递到她的手里，温润地笑了笑，“多谢姑娘如实相告，如今姑娘已是自由身，快些回家吧。”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但是杨汝真却没有离开，而是跟着齐俨的脚步。 齐俨感觉到身后人的异样，便又转身问道:“汝真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杨汝真抹着眼泪走到齐俨面前，用看天神佛祖一般的眼神仰望着齐俨，又将齐俨给的钱财塞回齐俨的手里，“公子救了奴家的命，奴家的命就是公子的，奴家父母早就弃奴家不顾了，也根本不愿因为我这一个女儿而得罪知州大人，奴家也回不去了，就请公子收留奴家，让奴家服侍公子。” 齐俨一愣，苏珏也一愣，福仁也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杨汝真看出齐俨的犹豫，便索性跪了下来，磕头道:“恩公风度翩翩，英姿不凡，是如天神一般都人物，身边定然不会缺服侍之人，那自然也不会嫌多奴家一个，求公子开恩，收下奴家吧！” 齐俨听杨汝真说得这么可怜，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福仁，“你扶杨姑娘起来。”然后对杨汝真说道:“既然这样，就委屈姑娘随我们在客栈住下，福仁，我的侍从会照看你。”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杨汝真破涕为笑，颤巍巍地站起来，低头跟在齐俨的身后，满脸泪痕却又满脸笑意，就如重获新生一般。 回到客栈后，齐俨将杨汝真安排在隔壁房间，让福仁给她买了些衣物用品，杨氏千恩万谢地接下了，看齐俨的眼神更加尊敬，更加毫无保留。 七日后，苏筱来到了荆州城，与齐俨初到时一样感慨，感慨从前的繁荣就这样一点点消逝，直至如今这样破败萧条。 “纯然，福顺，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也不知皇上和兄长他们现在在何处……”苏筱在城门口张望，看着空荡荡的街道。 “荆州城有东城门和西城门，按理说，皇上他们应该也是从这东城门进的吧。”纯然猜测道。 而事实是，齐俨是在西城门进城的，因为马府就在西城。 第一百五十一章:匿名 苏筱在东城的一间客栈安顿下，过惯了养尊处优的后宫生活，这几日没能吃好睡好，让她的肠胃很是不适，苏筱也自嘲道:“果然是时间久了，已经忘记了从前粗茶淡饭的日子了。” 而纯然却不以为然道:“这可不是时间久了，是皇……老爷把您给惯坏了，整个京城的菜馆都被福生福玉给跑遍了！” 苏筱赏了纯然一个板栗，脸上却是甜蜜的笑，“就你多嘴！” 纯然揉着额头，依旧说道:“可不是嘛！卿安殿上下，都是沾了您的福气，每日都吃得和喜酒似的，奴婢也胖了，您再看福生福玉，吃的好了，个子也长高了，当初没跟您的那些个，都在背地里后悔呢！” “你就少说几句吧！在哪都闭不上嘴。”福顺笑着给苏筱纯然倒了茶水，又按照苏筱的口味点了菜，可是小菜馆的厨师哪能和御厨比，苏筱被齐俨惯坏的嘴吃什么什么不好吃，吃什么什么不可口，又是只吃了几口，就揉着胃进房间休息去了。而纯然却不管好吃不好吃，只管吃就是了，最后纯然揉着鼓鼓的肚子进了房间，和福顺一人打了一个地铺就睡下了。 此时的雅安宫里，林充容正在屋内的小佛堂静坐，夕颜在一旁说道:“小主，匿名信已经传到上枢院了，可是为什么皇上迟迟不下令彻查呢？” “你当皇上傻吗？，皇上下令彻查，钦差赶往荆州至少要五日，可是马征那却早就得到消息了，他若是销毁证据，或者从中作梗，那不就打草惊蛇了吗？”林充容依旧静坐，语气不急不缓。 夕颜点头，但又觉得有些不稳妥，便又问道:“卿妃和怀宁侯毕竟是苏文廷的亲骨肉，他们兄妹真的会放任不管吗？” 林充容睁开阴鸷的双眼，似笑非笑道:“不管怎么样，不管他们兄妹是拉苏家一把，还是推苏家一把，苏文廷都难逃此劫，还有他们兄妹俩，我也不会放过！” 夕颜有些担心，劝道:“小主，如果能扳倒苏文廷，那是最好不过，既替大姑娘报了仇，又了却了您的心结，但……若是不成，也请小主您收手吧！” “收手？我姐姐才几岁，就被那个姓马的畜生苟同苏文廷害死了，我那个外甥女，我姐姐唯一的骨肉，才三岁，就病死了，你叫我收手？” 林充容显然已经被复仇所控制，替姐姐报仇，已经成了她唯一的心愿。 佛堂香案上的贡香冒着缕缕青烟，香灰落在香炉里，供奉着余下的香支，慈眉善目的菩萨被香烟围绕，被贡品堆砌，聆听着这一场阴谋却无动于衷。 夕颜看着已经愈陷愈深无法回头的林充容，语言又止，踌躇再三，还是开口道:“小主，您也要想想二公主……” “丽舒好歹是皇上的女儿，皇上会亏待她吗？再说，你又怎么就肯定，我扳不倒苏筱？”林充容语气愈发尖锐，夕颜有些退怯。 “娘娘，皇上的心可都在那苏氏身上……” 林充容愈发不耐烦，“够了，别说了！我林琼兰，觉对不会放过苏家和马家那些人！” 太康宫内，二皇子正想尽办法逗自己弟弟笑，怎奈三皇子偏是笑不出二皇子预想的那样，就算笑了，也只是牵动嘴角，从不像平常小孩那样一笑就哈哈哈停不下来。 “日后啊，咱们致儿就是个亲切王爷，像极了见到小苏儿的俨儿，而澈儿，就是个冷面王爷，像极了见到群臣百官的俨儿。”太后满面慈祥地看着两个孙子，眼睛笑成一条缝。 第一百五十二章:受欺 “太后娘娘，卿妃娘娘这次又病了，得好好补补才是，怎么身子骨这么弱？”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说道。 一听这话，陪着二皇子三皇子的纯露就有些慌了，不自觉地扯自己的袖子。 太后注意到纯露的小动作，也早就猜到苏筱已经逃出宫去找齐俨了，便说道:“许是生澈儿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吧，是该好好补补，才能替我大楚绵延皇嗣。”说着就看向纯露道:“纯露，以后可得嘱咐你家主子，好好修养，别到处瞎跑！知道了吗？” “是是是，奴婢谨记！”纯露慌忙答应道。 太后暗自偷笑，看着被自己吓到的纯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想着苏筱现在应该已经到荆州了，但和俨儿汇合了吗？ 当然没有汇合，并且，苏筱这次是真的病了，像是吃坏了肚子，整个人都虚脱了，纯然仔细询问，才知道苏筱晚上饿了，就自己去了厨房，给了掌柜一些钱，要了一块肉，自己做红烧肉吃，谁知掌柜给她的那块肉是搁了几日的，已经有些变味了，苏筱却浑然未觉。 福顺见苏筱整张脸白如纸，着急的不行，纯然又得陪着苏筱，离不开半步，福顺便一个人跑遍了东城的医馆，四处求药，可是吃了药之后还是没有起色，那个掌柜见苏筱这般经不起折腾，也害怕惹出人命，便装做没事人一样告诉福顺，西城有一个名医，让他去请来，临走时还看了一眼苏筱，有些轻蔑道:“就你们这些娇公子事最多。” 纯然难以下咽这口恶气，冲到那掌柜面前就是一巴掌:“老东西，你给我家公子臭了的肉，现在还这样事不关己，你等着，等找到了我家老爷，你就等死吧！！” 那掌柜被纯然的气势吓到了，还真有些害怕，没有还嘴就走开了。 苏筱躺在床上，捂着绞痛的胃，眉毛眼睛都皱到一起，额头和鼻尖都冒着虚汗，纯然不知所措，只催促着福顺快去西区把那个名医找来。 福顺离开后约摸一刻钟的光景，一个满身膘肉的红袍男子领着一群与他年岁差不多的男人们进来了，他们个个大摇大摆地走着，有的与为首的男子一样大腹便便，有的则是像根竹竿一样瘦，看上去弱不禁风。 那个胖男人摇着手里的折扇，清了清嗓子，小眼睛四处看了看，那个掌柜忙弓着身子迎上前来，“马公子，今儿个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原来那男人名叫马元荣，是马征的侄儿。 马元荣说道:“今儿个，爷请客，宴请了荆州城的公子们一块聚聚，吟诗作对，畅谈一番…呃，不醉不归！所以，你赶紧给我把吃饭的，住宿的人，都给我赶走，不要搅了本公子的雅兴！”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掌柜的忙叫上了店小二，一起出动去赶走楼上住客。 本来荆州大多数客栈都开不下去了，但这家盈泰客栈的掌柜极会谄媚，所以受到了马家的庇护，也逐渐成为了这荆州城中富家公子聚会的地方。 此时苏筱好不容易有些困意，正要睡去，门外的叫喊声又将苏筱的痛感唤醒。而没等纯然去开门，那些人就已经闯了进来，“你们快收拾行李，去别的地方住，今日马公子包下我家客栈，宴请各家公子们，不允许有闲杂人等在场。” “请客喝酒为什么不去酒楼，何况我们在里面，也不会打扰到他们，凭什么让我们出去。”纯然看苏筱已经被他们害成这个样子，现在还要赶走她们，竟没天理了！ “酒楼？你当这里是京城吗？哪有开酒楼的，不和你多说，赶紧走，别扰了马少爷的雅兴！” 第一百五十三章:会和 “我家公子被你们害成这个样子，哪有力气走出去！你们欺人太甚！”纯然指着那些人吼到。 而那些人却不管纯然，见苏筱仍旧躺在床上，便直接上手，架着纯然和苏筱就往外走。此时的苏筱根本没有力气反抗，而纯然虽然好好的，但也不能反抗得过两个男人。 “你们放开我家公子！大胆！你们……”任纯然大喊大叫，她和苏筱还是被抬到了门口。 在被丢到地上的那一瞬间，苏筱睡松了的发髻散落，长发披肩，瞬间吸引了马元荣的目光。 “呦呦呦，好标致的小娘子，怎么这般病容，告诉爷，怎么了呀？” 纯然见马元荣蹲在苏筱面前，忙上前挡住他，不许他碰到苏筱。 “起开！”马元荣一把推开纯然，瞥了一眼，不屑道:“你主子是女人，那你定然也是，就你这小身板，还想挡住爷？” 苏筱跌坐着往后退，努力拉开和马元荣的距离。而马元荣却不肯放开，一把拉住了苏筱的衣领，然后伸手捏上了苏筱苍白的脸。 马元荣身后的纨绔们也开始围观苏筱，他们色眯眯的眼神让苏筱很是不舒服，纯然也拼命上前推开马元荣，却根本推不动他。 “好一个病西施，娇滴滴的，元荣兄若是看上了，就带回去，别看她现在不愿意，恐怕是装的呢！” “对啊，看这模样，像极了江南的姑娘。” “这丫鬟也不错，不如元荣兄一块收了？” 马元荣正得意地调戏着苏筱，突然，那只捏着苏筱下巴的手被捏住了，马元荣还没反应过来，正想抬头看是谁，可是“咔嚓”一声，他的那只手就被另一只强有力的手给折断了。 马元荣惨叫出来，身后的公子哥们都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 苏筱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齐俨横抱起来，“七七，我在呢，没事了，让你受委屈了……” 齐俨的语气极为温柔，让苏筱瞬间觉得自己有了依靠，“皇上”二字就在嘴边，但想起齐俨是微服私访，便没有说出来，而是换了一种叫法。 “夫君~他们欺负我……” 齐俨从小到大只怕过两样事情，一是怕不能完成先皇的期望，二就是怕苏筱哭。 苏筱搂住齐俨的脖子，将头埋在齐俨的脖颈间，感受着齐俨的霸气。 齐俨威仪不减，怒气更甚，他看着苏筱又清瘦了的脸庞，决意不放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回家等着，尤其是你！”齐俨看向马元荣，“今天只是断了你的手，还有更大的等着你呢！” 齐俨这样说的目的，就是要让马征出面，然后打马征一个措手不及！ “大大大大胆！你你你你敢这样和本少爷说话，你等着，你你你……死期就要到了！”马元荣结巴着说道。 齐俨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带着苏筱上了马车，苏珏心疼地看着妹妹，转头瞪了一眼痛的嗷嗷直叫的马元荣，然后也上了马车。 齐俨将苏筱轻轻放在车里的软座上，那个西城的名医已经等候在了车内，福顺就在外面驾着马车。 “大夫，请您替内子看看。”齐俨说道。 那大夫也不敢马虎，便开始替苏筱诊脉，并询问情况。苏筱红着脸说出自己为什么吃坏肚子，还时不时瞥一眼齐俨的表情。 “夫人身体本就娇贵，几日没吃好，已经埋下病患，又吃了变质的荤腥，胃就承受不住了……需好好静养，每日服药，调理好身体，饮食清淡……” 听着大夫的嘱咐，齐俨连连应下，然后让福仁随着大夫去抓药，自己则带着苏筱会客栈休息。 第一百五十四章:醋意 齐俨抱着苏筱进了房间，将苏筱放到床上，不住地嗔怪道:“朕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怕你担心，谁知道你竟然找来了，还这么不懂事，吃坏了肚子，可知错了？” 苏筱捣蒜似的点着头，见到了齐俨，就感觉肚子也没有那么疼了，苍白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若不是福顺在求医的路上遇到了朕，今日那马元荣还不定要怎么欺负你呢！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没有分寸，在宫里，有朕护着你，有太后做靠山，还有你的那些小聪明，没人能惹你，也没人敢惹你，可是这是宫外，也不知你这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竟带着纯然和福顺就出宫来了，可知天下虽大抵太平，然恶徒还是有许多，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是想让朕悔恨终身吗？” 苏筱听着齐俨的话，委屈地将头枕在齐俨大腿上，抱着齐俨的手臂，小声道:“七七来找皇上，是想告诉皇上，那个匿名之人的目标不是马征，极可能是臣妾父亲。” 齐俨记得苏筱从前说过这个可能，而如今也确实牵扯上了苏文廷，所以齐俨也想到了，他轻敲了敲苏筱的脑门，说道:“你想得到，凭什么就觉得朕想不到？” 苏筱却继续道:“但臣妾觉得，臣妾已经猜到了那人是谁……” “哦？”这倒出乎齐俨预料，他问道:“是谁？” “是林琼兰！” “什么？如何确定是她？”齐俨惊讶道。 苏筱便将林家、马家和苏家的关系告诉了齐俨。 “朕竟不知，林氏她姐姐是马征原配，这么说林氏她认为她姐姐是苏家和马家害死的？” “对……”苏筱又蹙起秀眉，“纯然亲耳听到的，而且……臣妾总觉得，每次臣妾遇险，似乎都有林充容的事，但是往往最后她都孑然一身，好像又与她全然无关……” 说着说着，苏筱就感觉自己的胃又是一阵抽痛。齐俨感觉到苏筱的不适，忙替她轻轻揉着，“一切都有朕来查，你先别想这么多，先把身体养好，以后还乱吃东西吗？” “不了不了~”苏筱忍着疼痛，缩成一团，紧紧拉着齐俨的手。 就在这时，杨汝真提着一壶热水在敲门道:“恩公，奴家能进来吗？” 一听到是个娇滴滴的女声，苏筱顿时睁开了眼睛，顾不上胃里的疼痛，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脸紧张地看着齐俨，“是谁？还叫你恩公？” 齐俨没想到苏筱反应这么大，忙解释道:“是我随手搭救的姑娘，姓杨，她无处可去，求我收留她，我便先将她安顿在隔壁，日后再做安排。” 苏筱撅起了嘴，嘟囔道:“安排？你想安排她去哪？” 齐俨见苏筱醋劲这么大，不怒反笑，而门外的杨汝真还在继续敲门。 苏筱见齐俨笑的这么灿烂，醋劲更浓了，“我倒要见见是什么样的弱女子，皇上你上个街就能英雄救美！”于是朝着门口答道:“进来吧！” 门口的杨汝真愣住了，她心怀疑惑地推门而入，就见齐俨正笑着看着一个陌生的女子，而那个陌生的女子正用很不善意的目光看着自己。 “恩公，这位是……”杨汝真有些畏惧地说道。 齐俨笑着拍了拍苏筱紧绷的身体，回答道:“这是我夫人。” 杨汝真见他们这样亲密，也已经猜到了，便忙福身道:“不知恩公夫人驾到，多有冒犯。” 苏筱见她眉清目秀，与自己年龄也差不多，本来作为女人，就该随时提防，但是当她转头对上齐俨的双眼，发现齐俨的眼里，全是自己。 “无碍。”苏筱对杨汝真答到。 第一百五十五章:待审 杨汝真第一次见齐俨这么温柔地看一个人，这令她深感自卑。“恩公宅心仁厚，救奴家于水火，又怜奴家无处可去，收留奴家，还望夫人也不嫌弃奴家粗鄙之身。” 苏筱明白了事情原委，自是不会去为难一个落难的女子，“那就委屈杨姑娘暂住在这，若有更好的去处，我们也会尽力把姑娘送达。” 杨氏嘴上应下，心里想的却是怎样一直留在齐俨的身边，她不想再过那种贫穷困苦，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她想的是最好能成为齐俨的人，纵然是做妾，凭齐俨这样儒雅有度，文武双全，而且出手阔绰，定然不是一般人，定然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齐俨料想那马元荣会找了靠山来报复自己，便祝福苏筱好好休息，叫了纯然进来服侍，杨汝真见苏筱要歇下，便也识趣地退下了。 见杨汝真走了，纯然又确定了她没在门口偷听，便开始说道起来:“奴婢瞧那个杨氏不安好心，她定是想留下，跟着皇上……奴婢瞧她看皇上的眼神，就和当初马才人看皇上的眼神是一样的！” 苏筱笑了笑，“纵然她有心，皇上也无意啊！你就不要替我瞎操心了。” “也对，皇上心里只有您一个人。” 齐俨和苏珏在楼下坐着，福顺和福仁在两旁侍立。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马元荣带着一大群人找到了齐俨住的这家客栈。 “叔父，就是这里，喏喏喏，就是坐在那里的那个人，是他把侄儿的手给折断的！”马元荣那只断了的手用木板夹着，吊在脖子里，另一只手指引着马征看向齐俨的背影。 马征挺着肥胖的身躯走到齐俨身旁，“本官在此，你为何不跪！你竟还伤了我的侄儿！本官今天就要了你的命！”马征肥胖的手搭上齐俨的肩膀，却被苏珏拿剑柄挑开。 “你！”马征感受到手腕的疼痛，呲牙咧嘴道:“刁民！你……”他怒目瞪向苏珏，却一下子愣住了…… …… “苏苏苏”马征结巴了，虽然许多年没见，但是他还是认得苏家这个小儿子苏珏，也听说了他被皇帝钦点为怀宁侯，领上枢院都统。 “看来马大人认得怀宁侯啊！”齐俨站起身来，转身看向马征，“那马大人认得朕吗？” 马征顿时瘫倒在地，面色惨白，冷汗直冒，哆嗦颤抖地五体投地，不停地磕头道:“皇上臣有罪臣臣” 马元荣一听自己叔父喊皇上，一口气没缓过来，吓晕过去。 齐俨不理会马征的求饶，而是对苏珏说道:“修远，可以让高振楚将军进城办公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马征不住地求饶着。 “马征！当日朕派人查你强抢幼女的案子，扣了你的俸禄，给你记了大过，朕以为，你会有所顾及，你会收敛行径，但是，你却仍旧无法无天，横行霸道，你为我朕不会继续盯着你，你以为朕不会亲自过来看看，看看你是如何把朕的江山，把先祖留给朕的繁荣江山给糟蹋得穷败不堪！”齐俨怒发冲冠，指着马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皇皇上……”马征浑身发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等明日高将军到了，朕再细细盘问你，现在，你先给朕在这里跪着，想好明天要怎么回答朕的问题！” “皇上饶命…臣有罪…”马征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只顾着求饶，汗水湿透了他那件暗红色的官服，头上那顶乌纱也早在磕头时掉落。 齐俨嫌恶地看着丑态毕露的马征，紧抿这嘴唇上了楼。留下福顺和福仁轮流看守。 第一百五十六章:升堂 荆州的衙门倒是极为壮观，红墙黑瓦，门口两座石狮子也是威严十足，衙上的匾额上的“公正廉明”四个大字也是刚刚度过金的，公堂内被打扫得十分干净，就连那块惊堂木也被打了蜡，就像全新的一样。 齐俨看着两边站着的捕快一个个都像没睡醒一样，有气无力。齐俨不满地挥手让他们退下，换上了随高振楚来的士兵，顿时威严了许多。齐俨在副座听审，由高振楚主审。 高振楚拿起惊堂木重重拍在桌上，马征又是吓得一哆嗦，立马伏地而拜。 “马征，你擅加赋税，苛待百姓，纵容下属，贪污成性，在地方为虎称霸，人神共愤！你可知罪？”高振楚武将出身，说话语气也像极了父亲高深。 “下官下官知罪” “那你且说，是何人帮你在地方强抢幼女？是何人帮你拦截反抗的百姓？又是谁帮你拦下那些百姓上奏的血书？不得隐瞒，如实回答！” 马征两眼左右来回瞥着，手指头纠结在一起，“是是臣下属的知县，还有东安府知府大人百姓的上奏都是都是知府大人替臣拦下的” 高振楚接着问道:“他凭什么帮你拦下，你给了他什么好处？” 马征答道:“臣每季度给知府大人一百两银子，另外知府大人要臣收留东安府的流离失所的人口，不、不许他们在各地游荡” “哼！官官相护！受苦的还是那些百姓！那本官再问你，除了东安府知府和你的下属知县，还有其他人的吗？” “没没了”马征结巴道。 “你可想清楚了？”齐俨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又让马征的跳到了嗓子眼。 马征肥胖的身躯不住地发抖，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如松的高振楚，又用余光瞥着齐俨，支吾了半天，没有说出任何话。 “本官问你话呢！”高振楚又狠狠地拍了惊堂木，吓得马征抖三抖。 “十年前你娶了现在的兵部尚书苏文廷的五女儿苏筠，那年苏文廷被先帝下派到东安府任议政总督，而你刚好又是那一年丧妻，孝期一过，你就将苏筠娶进门！之后，苏文廷平步青云，先帝念他熟悉东安府事务，连续多年东安府官员考绩都是由他总评，且对你的评价总是清正廉明、爱民如子、国之栋梁等等……”齐俨站起身，走到马征面前说道。 马征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滚落在地上，嘴唇发白，哆嗦了许久，才说出一个字:“是……” “是什么？说清楚？”齐俨停止踱步，重新坐回一旁的椅子里。 马征知道皇上已经基本上都知道了，没办法再隐瞒，只得全盘托出:“是臣贪图权势，为了攀结高枝，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娶了苏尚书的女儿……臣以为能就此平步青云，与苏家共荣，谁知……谁知苏尚书根本不在乎他那个庶女，还经常吩咐臣替他办事，否则就拿臣谋害夫人的事情抖出来臣没办法，帮着他打通关系，帮着他伪装成一个两袖清风的清官……后来，他没有食言，他给了臣许多好处，帮臣瞒下所有的事，但他愈发贪得无厌，要臣给他更多的钱，臣没办法，只得加重赋税……” “除了苏文廷，可还有他人？” 马征绝望地摇头，“臣不知道，如果有，也只和苏大人有关系了……” 高振楚看向齐俨，齐俨点头表示可以了，高振楚就叫人让马征签字画押，“有关细节，容后再询，来人！将逆贼马征先行关押，抄家，封府，马家三族内人氏，全部扣押。” “退堂！” 第一百五十七章:第外甥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苏筱的胃已经不痛了，而当朝皇帝微服私访的消息也满城皆知，客栈门口全是来拜谢皇帝的人，有年轻人高声喊着万岁，有老人热泪盈眶谢恩磕头，而忙于公务的齐俨此刻还在府衙未曾回客栈歇下。苏筱可怜百姓受马征多年欺压，又因为自己父亲的作恶而心怀愧疚，她知道自己不便露面，就悄悄对福顺说:“我身上的钱不多，你去向皇上支取点，就说是我想给荆州城的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一袋米，每个不足十岁的小孩两斤肉，等回了宫，就从我的俸禄里扣。” “是，奴才这就去。”福顺领命而去，苏筱望着那些如获新生的百姓，默默叹了口气。 “娘娘，皇上将马征的三族都关押了起来，那个意图调戏您的马元荣，皇上将他的双手都折断了，提前判了绞刑，现如今尸体已经被埋在慌山上了。”这是纯然早晨出门给苏筱张罗早饭时听说的。 得知那马元荣的下场之后，苏筱并没有什么大快人心的感觉，只觉得那马元荣是自作自受，令苏筱揪心的是，她五姐苏筠和马征的儿子还不到十岁，难道也要被判流放？亦或是被判得更重？ “纯然，帮我更衣，我要去趟衙门。” 此时齐俨正准备去牢内再次提审马征，刚好就碰上了行色匆匆的苏筱。 “七七，你怎么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好许多了”苏筱说道:“皇上现在可是要去牢房？” “对，怎么了？” “臣妾听说皇上把马征三族全部扣押，所以我想去天牢看看臣妾的外甥，元黎。” 齐俨这才想起苏筱的五姐还生育了一个儿子，他也知道苏筱和她五姐感情深厚，尤甚嫡亲，便同意道:“那朕陪你一同前去。” “好，谢皇上。”苏筱快速站到齐俨身边，同齐俨一同去了牢房。 牢房内黑压压地挤满了马家人，原本穷奢极侈，只手遮天的他们哪能受得了，都哭着喊冤。 见齐俨和苏筱来了，有的吓得缩到墙角，有的胆大无知地扑上前求齐俨饶恕。齐俨将苏筱拉到自己身后，不理会他们的哭喊，只管往里走，“马征和他的子嗣都在里面的牢房，朕带你去，小心脚下。” “好。”苏筱无时无刻不感受着齐俨对自己的无微不至，这又让她更为心疼五姐的遇人不淑。 苏筱随着齐俨往里走，走到一间三面都是砖墙的牢房，就看见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蜷缩在墙角，苏筱忙走到木栏前，喊道:“元黎，元黎，到姨妈这来。” 马元黎听到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喊自己，是自己记忆里的声音，他上一次听见，是在娘亲的丧礼上。他循声望去，果然是七姨妈。他也顾不得父亲会不会责骂自己，只管起身小跑着上前，握住苏筱的手:“七姨，您终于来看黎儿了” 苏筱见他这么些年没怎么长个儿，反而更加黑瘦，她怜爱地抚上马元黎的小脸，看向齐俨，“皇上” 齐俨会意，立马对狱卒说:“把门打开，让他一人出来。” 此时的马征已经万念俱灰，根本不在意其他，而马征的其他几个儿子却不这么想，他庶出的大儿子马元泰今年十六岁，知道苏筱是已故嫡母苏氏的妹妹之后，趁那狱卒开门之际，也冲出来，一把推开了马元黎，冲到苏筱面前，抱着苏筱的腿哭喊道:“姨妈，您救救外甥吧，外甥还没成家立业呢，外甥不想死啊！姨妈！” 齐俨厌恶地走上前一把拉住马元泰的衣领，丢到了一边，然后护住险些摔倒的苏筱，对着狱卒说:“拖出去，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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