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惊华:一品毒医 - xp1024.com
《庶女惊华:一品毒医》


第四百一十八章 语出惊人

“这些,都是四少爷送的?”云姝看着满桌子新奇的玩意儿,柔和的看着那好似意犹未尽的小女子。

“是呀,四少爷说他要回辰国了,怕永宁觉得无聊就买了这些好玩的送我。”永宁的脸上带着浅笑,小心翼翼的将每一样东西收好,整理得整整齐齐。

云姝看着她这一丝不苟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感叹。曾几何时,公主还会把自己的宫殿弄得乱糟糟,需要宫女们每天整理。可是现在,她好像完全不是一名公主,可以对自己的生活负责了。

云姝高兴于她的改变,但也知道,永宁这样的改变都是因为各种压力和担忧。

一个还未成熟的小女孩突然变得乖巧,无疑是基于生怕自己被丢弃,被人厌烦的担忧。云姝知道永宁这段日子以来给予了她很大的空间,没有必要的事情就不会来麻烦她做些什么。永宁这样的讨好,让云姝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欣慰。

她本就是一名公主,却要生活得这般小心翼翼,可想而知她心中的压力已经让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公主可是有心事?”云姝突然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对于她的关心太少了,好像忽略了什么。

永宁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回过头来给了云姝一个疑惑的眼神,“没有呀,只是……云家的人好像都很怕永宁似的。”

除了日常用膳,平时她总在屋子里呆着,最多到外面的院子里走走。因为是以养伤为借口,她不想回到宫里,所以并不敢有恃无恐的在云府里到处招摇,生怕不一留神就有人给萧皇打小报告,想把她赶出云府。

而府中的下人们也拘谨得很,每每看见他们,永宁便觉得他们好像都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似的。

虽然时常感到孤独,可是比起在宫中担惊受怕,永宁觉得还是在云府里轻松。

“公主金枝玉叶,他们不是怕,是敬畏。”

“那……永宁能一直住在这里吗?”永宁的眼中充满了期待,她十分渴望能得到云姝的承诺,只可惜,云姝只是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永宁头顶的发丝,“明日,我要进宫一趟,公主就在云府中好生休息。”

“……是有什么事情吗?”她紧张得眼神一闪,难道,萧皇要将她接回宫了?

“只是,要去查看一下凤大少爷的伤势。”

原来如此……永宁终于深深的呼了口气,她突然觉得乏了,便转过身去慢慢走到榻旁坐了下来,云姝看着她那疲惫的神色,立刻上前去为她整理好了被褥,“玩了一日也累了,公主休息吧。”

“嗯。”

安静的退了出去,云姝的脸色渐渐收敛。

她知道成婚一事势在必行,永宁装病这个借口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派上用场,萧亦琛要这颗棋子,若他们坚持与他作对,只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所以此时,她能做的就是保留最后的底线,放弃眼前的一片领土。好在,萧亦琛本身对于永宁的兴趣并不是那么强烈,所以事情有可能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么糟。

无人的院子里,云姝独自坐在石栏上望着夜空,听着四周传来的悦耳虫鸣声。

“在想永宁公主的事情?”

轻柔的声音自耳畔响起,那温暖的气息微微传递过来,云姝抬起眼便对上那深邃的眸子。

凤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清风吹拂,传来了他身上那令人舒适的淡淡清香。

“嗯,如今她有心事,也懂得藏在心里了。”

“人总是在慢慢成长,特别是身在敌国的公主。”凤凌虽然惋惜,但是他知道人只有在逆境之中才会以最快的速度成熟强大,如若不然只能被逆境打败。“比起永宁,我更担心的是你。”

云姝疑惑的看着凤凌的脸色,对方似乎有话要说,然而两人四目相对,许久之后他才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去轻轻的将云姝脸颊上的发丝捋到耳后,“明日进宫,万事小心。”

“……嗯。”

凤凌没有告诉云姝,萧亦琛已经用了各种手段在追究他的事情,护亲卫队尽数离开,却让他这么一个外人留下来保护公主,当然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凤凌的属下万般阻拦,然而他坚持要留下来,羿国若是与莲国伍家有所往来,那么他此时更不能退却!

其实他的命运早已经和云姝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凤凌有种预感,只有他与云姝一同面对困难,他们才能得到最终想要的结果。

次日。

宫中的马车早早的就在云府之外等候,云姝本想自雇一辆,不想刚刚跨出宫门,一名小公公便迎了上来。

“御太医,陛下命奴才来迎接大人了!”

萧亦琛居然这般积极?云姝的心中略显厌恶,然而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凤凌昨晚的话,难道今日一行,萧亦琛还有别的目的?

这辆马车极其舒适,云姝伸手摸着坐下柔软的垫子,哪怕行驶的速度极快,她仍然不觉得颠簸。

莫非萧亦琛是打算讨好自己,让自己打消阻碍他与公主大婚的念头?云姝忍不住轻笑出声,只怕那个人才不会浪费心思在这种事情上。他最擅长的就是快速的掠夺争抢!

思索的片刻功夫,马车已经驶入了宫殿。

宴客厅里,凤宇他们早已经等候在那儿。三名男子对视了一眼,“大哥,不知御太医可有与你提起,她是否有办法可以阻止这场婚事?”

凤宇小心翼翼的看了四周,确保没有人注意他们窃窃私语之后,微微侧过了头,“御太医向来有自己的想法,今日萧皇特地相邀,看看御太医怎么说。”

“几位少爷来得挺早。”

这时,那爽朗的声音响起,三名男子立刻正了正神色,虽然心中万般不情愿,但依旧要站起身来,微微行了一礼,“萧皇陛下。”

“免礼,几位少爷即将归国,朕本应该设宴践行,只可惜近日来忙着与公主大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萧亦琛语气里带着些许歉意,然而在凤宇他们听来却是十分的刺耳。

一道紧逼的视线让萧亦琛回望过去,只见凤家的四少爷正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微微讶异,对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不甘心吗?

只有凤祺知道,他心中是多么的焦躁。眼前的年轻帝王如此狡猾阴险,指不定日后会如何欺负永宁公主,光是想想,凤祺就觉得无法原谅他。

“陛下,御太医的马车就在宫外了。”

这时,禄公公小跑进来,萧亦琛的眼神立刻浮上几分喜色,这样的变化,让那三名男子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个萧皇,未免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明明是来讨论公主大婚的事情,却丝毫不掩饰他对御太医的野心!当真把辰国当成了软柿子,娶了公主还想着其他?!

凤祺紧紧皱着眉头,直到那抹清雅的身影跨入了大厅,众人才纷纷望了过去。

她的脚步轻盈,仿佛能撩拨起每一个人的心跳。萧亦琛眼前一亮,只觉得几日不见,她越发的清丽脱俗,让人百看不厌。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对一名姿色中等的女子这般难以忘怀,他后宫中的哪名妃子不比云姝美上几分,可是她就是有那么一股子韵味,让人细细品味又觉得余香环绕。

不等云姝走到跟前,萧亦琛立刻站了起来,“御太医免礼,赐座!”

云姝无视着对方热情的目光,只是淡淡的走到一旁坐下,仿佛没有看见萧亦琛的殷勤劲。

凤宇与凤汐不屑的对视了一眼,而萧亦琛再次开了口,“十日之后,正好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不知御太医认为如何?若御太医觉得太迟了,三日之后或者七日都行,皇后已经准备多时,随时都可以举行和亲大典。”

他根本就没有给他们选择的余地!没有最早只有更早!三日!就算要带着永宁公主离开,三日也逃不出羿国的掌控范围!况且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萧皇以大婚为由,已经全城戒备!看来是已经做好了阻止他们带着公主逃离的万全准备!

“臣女已经命人合了日子,最佳的时间是在四日之后。”

这平静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心湖,凤宇他们震惊的看着那一脸淡然的女子,他们没有听错吧?御太医居然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就这么答应了,而且主动合了日子,四日?未免太快了些!

难道御太医已经改变了主意,要向萧皇妥协了?

果然,连萧亦琛的眼中也闪过吃惊,他当下微微一愣竟是忘记了回答。

只有云姝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深沉的味道看向坐在主位之上的男子,“萧皇陛下不是极有诚意吗?四日之后才是最适合公主与陛下八字的日子,况且,殿下不也想早日安心吗?”

她刻意咬重了安心两字,萧亦琛只觉得听起来那般的别扭。

四日?他觉得对方最有可能选的就是十日的时间,就好像临死的人都愿意多苟延残喘几日。没有想到……

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一名宫女从身后上前,为云姝缓缓倒了杯清茶,不想转身之际,似乎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下,盘子上的茶壶一倒,茶水便倾泻而出,淋了云姝一身。

“呀,御太医!”

第四百一十九章 他的暗示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名宫女慌张的为云姝擦拭着衣裙上的水渍,不断的赔礼道歉,萧亦琛冷哼一声,“来人,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拖出去……”

“且慢,人总有过失之时,一点小事不要紧的。”云姝轻皱了眉头,她最厌恶的,便是这些皇族手掌生杀大权却完全不将人命看在眼里。

萧亦琛原本愤怒的表情立刻收敛,随后换上了柔和的笑容,“既然御太医开口求情,那么朕就饶了她,还不快将御太医带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是……奴婢遵命。”

三名男子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云姝已经站起了身子跟着那名宫女离开了大厅。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萧亦琛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随后悠然的坐下身来,心中却是琢磨着云姝方才的话,四日,为何她会选在四日?还以为这小女子会想出些什么妙招来拖延婚期,不想对方这么快就妥协了。

只是萧亦琛依旧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却是说不上来。不过不要紧,反正,永宁公主注定逃不离羿国!

云姝微微提着湿漉的裙子跟在那名宫女的身后,“御太医这边请。”

“这不是通往丝织舍的路吗?随便拿一身宫女的衣裳给我便好。”

“陛下已经为御太医准备好了一身衣衫了。”宫女轻笑着,然而不一会儿就回过神来,御太医怎么知道这条路是通往丝织舍的路?好生奇怪。

云姝没有注意到宫女方才说的话,而是不断的在心中思量着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就在方才,萧亦琛给了她三个选择的时间,她快速的在心中盘算起来,才决定将婚期定在第四日。依照她对萧亦琛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任由护亲卫队平安无事的抵达辰国,要知道,凤家将是日后他们羿国在战场上的强敌之一,萧亦琛怎么可能会任由这么一只精兵良将从自己的地盘安然离开?

就好像当日他见死不救,任由凤家军死伤惨重一样。

而那三个时间,一定是萧亦琛精打细算的结果,云姝立刻算出了其中的端倪。想必他最希望的就是自己选在第十日吧?!

萧亦琛手下的精兵,除了镇守京都的御林军外,便是东方燎城大军,西北望城大军和最远的边境护军,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凤家的人要回辰国,一定是选择最近的路,若萧亦琛早有准备,那么凤家的人在三日后从京都出发,途中就会遇见及时赶到的燎城大军。在七日后出发,就会遇见西北望城大军,而在十日后出发,就会遇见最强的边境护军!

萧亦琛精打细算,绝对不会有错漏。就算凤家的人等公主完婚后过一两日再出发,等待他们的也是早已经准备就绪的拦截军!

而自己选在第四日,是因为昌定侯爷第二日就会抵达京都,她需要先给昌定侯爷一点准备的时间,再者,第四日公主大婚,凤家立刻离京连夜出发,仅管会遇见提早一日到达的燎城军,但他们的兵力是这三支精兵中最弱的,她可以事先让凤凌安排人,给燎城大军来一场突袭!相信以凤家的实力,再对抗重伤的燎城军,一定不成问题。

而这样一来,他们就能避开赶不及抵达路线的望城军和边境护军!

想必,萧亦琛今日和他们商量日子,就是为了立刻下令让这三支军队伺机而动吧?只是不想自己选在了第四日,那么就算他立刻飞鸽传书过去,望城军和边境护军也来不及赶到了。

羿国地缘辽阔,这时候也成了一种缺点,就是,他调动兵马无法灵活,需要时日。

而且云姝也相信,萧亦琛不会大批调动兵马,毕竟原本驻扎的营地也要守,这也就能给凤凌带来更多得手的机会。

云姝突然有些感慨,当初若萧亦琛不利用她,她也无法得到这么多的军事信息。特别是,这三支军队驻扎的地方还是她选的!

“御太医,里边请。”

思索的片刻,宫女已经领着云姝进入了一个偌大的宫殿。

巨大的绣花屏风之后,架着一抹红色的影子,云姝并未多想,只是往那儿一站,数名宫女立刻上前,为她宽衣解带。

云姝好像对于这样的伺候十分熟悉,自然而然的抬起手来,仿佛她每日都会接受这样的恩荣一般。然而她的脸上却是没有太多的表情,脑海中依旧不断的盘算着自己方才的决定可否会出现一丝错漏。

冰凉的布料加身,丝滑的触感让云姝终于注意到了气氛的异样。

眼前摆放着一人高的奢华镜子,云姝看着镜中那火红的身影,不由得眉头一皱,“这是……”

然而宫女们并没有回应她,依旧安静专心的为她披挂着复杂又华丽的衣衫。

缀满宝石的封腰,手工刺绣的华领,轻薄嫣红的长纱,厚重大摆的荷叶裙伞,云姝立刻眼神一冷,“脱掉!”

宫女们被她这突然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疑惑的对视了一眼,“可是……可是御太医的衣裳已经湿了……”

“我说脱掉!”

她身上爆发出来的威慑力,竟是让宫女们不敢再轻易动弹。谁也没有想到一直淡然如水的女子会突然生出这样令人畏惧的气势。

云姝的眼中燃烧着火焰,因为镜子里的女子,穿着的并不是什么普通的衣裙,而是大婚的婚服!

她立刻伸出手去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宫女们分明看见那白皙纤细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哗啦一声,她用力一拽,竟是抓下了一把五彩璎珞,瞬时散落了一地。

“呀……御太医……不可……不可啊……”

那女子幽幽的抬起头来,眼中无尽的寒意,“脱!”

“好好好,奴婢,奴婢们这就为大人宽衣……”这可是陛下特地准备的婚服,她们可不敢想象,有一丝的毁坏会带来什么样的下场。

云姝心中的怒火难以抑制,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在这座宫殿里再一次穿上可笑的婚服!简直就是拿剑刺在她的心口上,生生划开那尘封已久的伤口!

这火红的婚服好像在嘲笑着她,度过了那么悲惨的一世,而这一世居然要她重蹈覆辙!

萧亦琛,做梦!

女子深深的吸了口气,沉重的闭上了双眼。

宫女们的动作略显凌乱,她们生怕会再惹怒了这脾气阴晴不定的御太医。很快,身上的婚服被一层一层的剥了下来,立刻有宫女赶紧拿来了一套素雅的衣裙,为云姝换上。

再睁开眼来,所有的宫女已经退开,惊恐无比的低垂着头不敢看她。

看着镜中再一次恢复平淡的女子,云姝的嘴角这才扬起了微微弧度。

抬眼看向那被挂在一旁的红色婚服,云姝慢慢伸出手去,这是萧亦琛为她准备的?而今日让她进宫,除了想要算计凤家,还有,就是试探她,试探她是否愿意与永宁公主一同入宫为妃吗?

若自己平静的接受了这套衣服,可想而知,四日之后很快就轮到自己成为一个笑话了!

所以,她要让萧亦琛知道,绝无可能!

“这衣服已经脏了,不能再作为永宁公主的婚服,记得和陛下说,要好好的换一套!听见了吗?”明明是无比温柔的话语,可是却让在场的所有宫女们不寒而栗。她们难以忘记方才云姝的眼神,就好像……就好像烈火之中的鬼魅一般!

“……奴婢,奴婢听见了……”

……

“她真是这么说的?!”萧亦琛震怒的站了起来,待云姝离开之后,他立刻唤来了方才的那几名宫女,不想却是听见了这么一个震惊的消息。

“是,是的陛下。御太医还说,要为永宁公主换一套婚服,说那套婚服……脏了。”宫女越说越小声。

脏了?呵呵……她是在向自己挑衅,说她不稀罕那奢华无比的婚服吗?!

“好,真是好!好一个柳云姝!”

萧亦琛从未觉得自己这般丢脸过,那婚服可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改了无数次,就想着可以亲眼看见她穿上的那一刻!结果她居然嫌脏?

不对,这不像是云姝的风格。那个女子,哪怕她不愿意,她都会用极其聪明的法子避开,而不是像这一次这样直接激怒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萧亦琛觉得自己不至于被云姝那般讨厌才对。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马车缓缓的回到了云府门口,车里的女子安静的下了地,抬头看着这庄严无比的大门,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姝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刚刚跨入院子,那高兴的小女子便飞奔而出。

“凤大少爷的伤势如何了?那他们什么时候要回去呀?”永宁好像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的将云姝带进了屋子里,“凤少爷说,很快就会让太子哥哥派人来接永宁的。”

这是永宁不断的劝说自己的结果,她告诉自己,不要担心,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再忍耐忍耐就行。所以在她的想法之中,凤宇他们越早离开,那么她也可以越早回国。

云姝看着眼前这张期待的小脸,却是目露深沉。

这样的沉默让永宁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凤大少爷的伤还没好吗?”

云姝抬起手来,轻轻的扣住了永宁的双肩蹲下身来,“永宁,姝姐姐……要请求你的原谅。”

第四百二十章 重新振作

永宁看着云姝这副表情,心中不由得一沉,“姝姐姐……发、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有人要接她回宫了?

“凤大少爷的伤势恢复很快,他们四天后就要回去了。”

“……这样啊……”明明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听见云姝如此确切的回答,永宁的心中难免一阵失落和不舍,她很快就见不到四少爷了。

“可是现在……凤家的人需要公主的帮助。”云姝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子,伸出手去轻轻捧着她的脸。

永宁立刻安静了下来,认真的听着。

“公主相信姝姐姐吗?”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如果,姝姐姐要你嫁给萧皇呢?”

永宁浑身一僵,云姝分明注意到她眼神之中的闪烁。她好像努力的消耗着方才听见的信息,许久之后才弱弱的开了口,“……这样,能帮助凤少爷他们?”

“永宁,姝姐姐知道你很害怕,萧皇已经选了三个吉日,让我们选一日举办和亲大典,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要凤家的人踏上归途,就会有无数的暗杀军队。”

永宁不由得瞪大了双眼,“那,那凤四少爷他们不就很危险吗?!”

云姝点点头,“所以,姝姐姐选了一个萧皇意想不到的日子,就在四日之后。”

四日?!永宁的脸色瞬时苍白,没有想到她最害怕的事情这么快就要到来了,真是出乎意料,让她一时半活儿无法接受,可是转念一想,凤四少爷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永宁,不能和他们一起回去,对不对?”心中的害怕战胜了理智,永宁的眼眶瞬时红了,她终究是名年幼的小女子,很难鼓起勇气面对一切。

其实,云姝也想过,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永宁偷偷送回辰国,可是她先前命人飞鸽传书回太子那里,至今没有得到回应。云姝知道,目前并不是将永宁送回辰国的最佳时机,毕竟让公主和亲,是辰皇陛下的指令,而太子还未登基,陛下刚刚驾崩他就要违抗圣旨,对于太子定是大大的不利。

她理解东方旭身处两难的境地,把公主留下,日后也会成为羿国的把柄。

这种时候,云姝只能让自己理智一点,毕竟回国的路途遥远,若让萧皇发现公主不见了,可能会激怒他下达什么残酷的指令,这一路上的危险不是云姝所能控制的,如今的凤家若要对抗认真动了杀心的萧亦琛,只怕不是对手。

她慢慢抚着永宁不安的面庞,“太子殿下很快就会来接公主的,只是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让凤家军平安回去,公主明白吗?”

哪怕心中无限的害怕,永宁试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只要凤少爷他们回去了,太子哥哥很快就会来接她的!一定是这样的,所以,她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永宁,永宁明白了!姝姐姐,那永宁只要嫁给萧皇就可以了吗?就能帮助凤四少爷他们了?”

“对,只要永宁肯配合姝姐姐,凤四少爷他们平安回去的机会就大了。而且,姝姐姐会保护永宁,不让萧皇欺负你的!”云姝的手紧紧的扣在永宁的肩膀上,那坚定的双眸让她感受到了无尽的力量。

永宁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姝姐姐何时骗过她呢?哪一次听姝姐姐的话自己吃过亏了?

“永宁明白了!嫁就嫁,永宁就不信了,难道萧皇还能吃人不成!”她深吸了口气,这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看起来甚是可爱。云姝渐渐放下心来,公主愿意配合,这最好不过了。或许接下来的每一日,她都将与萧皇和云媚斗智斗勇。

不过云姝相信,她绝对不会输的!

因为她曾经失去过所有的东西,这种觉悟和痛,是萧亦琛和云媚所没有的!

羿国宫中。

“娘娘,陛下与辰国公主四日后就要大婚了。”

云仙宫,那昏暗的宫殿里,单薄的女子只穿着一件白衣,安静的坐在镜子前看着那张还留着疤痕的狼狈面容。

春暖和秋实无奈的对视一眼,这几日,云妃娘娘总是这般闷闷不乐的躲在宫中,任何人都不见。不断的有前来慰问探望的妃子,虽然她们也觉得不见也罢,不过是些落井下石之人,可是娘娘总是这般闭门不出也是不行的。

最让她们担心的是陛下一步都没有踏入过云仙宫,难以相信入宫不过数日,娘娘就失去了宠爱,这要她们如何与表老爷交代。

云清风没有理会她们,这几日她做梦都会浮现出那个耻辱的夜晚。

她感觉这个皇宫之中的每一个人对她都充满了敌意和轻蔑,她难以忘记他们嘲笑的眼神。

从小到大她何时受过这样的耻辱?她不要见任何人,谁都不见,最好让他们彻底将自己遗忘!

秋实紧紧皱着眉头,“娘娘的过敏之症就快痊愈了,这几日可要好好想想,如何重新得到陛下的欢心。”

此话一出,云清风那冰冷的眼神立刻射向这名丫鬟,对方一愣,虽然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娘娘会不高兴,可是事实就摆在这里,躲在宫中只会让表老爷十几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而她们入宫也会成为无意义的事情。

她们的任务,就是辅佐娘娘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母仪天下!

“何时轮到你来教我怎么做了。”云清风冷冷一笑,没有想到如今区区一名丫鬟都敢对她指手画脚。

四名丫鬟同时倒吸了口凉气,秋实立刻低着头站了出来,“就算娘娘责怪奴婢,奴婢也毫无怨言。娘娘若是因为一次的失误就对这十几年来的努力失去信心,那么奴婢也只能惋惜。娘娘明明就是人中之凤,岂能被那一夜的小事打败?若真是如此,奴婢觉得真是太可惜了!”

“小事?你居然说那是小事!若不是听了你们的话,我也不会那么丢人!你们看见了吗?她们看我的眼神……呵呵,这个耻辱,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云清风紧紧的握起了自己的手,仿佛要将那上等的丝绸撕碎一般。

“娘娘说得对!这个耻辱不能忘!所以娘娘才应该振作起来。如今辰国的公主一入宫,对于娘娘来说绝对是一个机会!难道娘娘不想让那些人后悔,后悔当初对娘娘所做的一切?”秋实抓住了云清风的性格特点,那就是好胜!自尊心极强!

这样的人容易一蹶不振,但更容易的是绝地反击!

云清风的眉角僵硬,她慢慢的挪开了视线眼神中尽显犹豫。

秋实说得对,她不甘心,她明明有着最美的容貌,为何要被人歧视?她应该享受的是人人羡慕和敬畏的目光,而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犹如过街的老鼠。

“那一日跳舞的是谁,你们知道吗?”

云清风的话让四名丫鬟立刻眼前一亮,娘娘终于又燃起了斗志了!

春暖思索了片刻便站了出来,“启禀娘娘,那日献舞的是舞妃,唱歌的是鹂妃,这些都是她们最擅长的。”

云清风输得并不甘心,她觉得自己有天赋,缺乏的只是经验。这宫里头的妃子们入宫的时间比自己长,自然知道要如何取悦陛下。她只要略施花样,一定不会比她们差。

秋实知道云清风在盘算什么,她轻声开了口,“娘娘,我们不必与旁人比拼她们擅长的东西,而是要清楚娘娘自身的优势。若是容貌,整个后宫之中无人能胜得过娘娘,光凭这一点就可以让娘娘立于不败之地。”

琴歌好似想到了什么,“奴婢倒是有个主意,从前,奴婢曾在街上看见从西域前来京都表演的舞娘,她们的舞蹈十分特别,虽然说不上舞技高超,可是她们那身段和勾人的眼神至今都让奴婢难以忘记,娘娘不妨练习一下,奴婢相信若陛下见了一定会惊艳不已!”

西域舞娘?云清风好像听过,而她们跳的那种舞却是让她有些不耻。依稀记得她们的舞衣十分暴露,颜色鲜艳以轻纱为主。

这种事情她做得来吗?会不会自降了身份?

不,若连自己都这么想,那永远都不要想胜过其他的妃子了。她就是要为他人所不敢为,像那一日的耻辱,一次就够了!

“去找,看谁懂得跳这种西域舞!”

“是!奴婢这就去办!”见云清风再一次有了动力,丫鬟们也不敢拖拉生怕她会改变主意,纷纷退了下去。

而另一头,椒房宫中。

“今日吹的是什么风,把父亲给吹来了?”

云媚的脸上带着浅笑,垂下眼来平静的品着茶,无视云穆那严肃的表情。

云穆的眼神带着几分深沉,云媚脸上的笑意更甚,她知道父亲是想让她把身边的宫女遣散出去。

“这里又没有外人,父亲有话不妨直说。”

云穆深深的感觉到云媚对他的不满,以前她可不会用这种奇怪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陛下已经决定,四日之后要和辰国公主举行大婚。”

“是呀,所以本宫这几日都会很忙很忙。”云媚微微挑了挑眉,好像没有听出云穆话中的意思。

第四百二十一章 又添新症

云穆轻轻皱了眉头,看着眼前对他爱理不理的女子,“皇后娘娘对于此事似乎很积极。”

她本应该多多关照云清风,结果夜宴之上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几位分家的老爷聚在一起讨论此事,都觉得娘娘未免太无所作为,听说皇上这几日都没有召云清风侍寝,几位老爷内心都十分担心。

好不容易云家又发现了希望,结果却这般轻易被搞砸了,任谁也开心不起来。

“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本宫自然积极。身为一国皇后,处处都要为了陛下着想,有时候觉得自己可真是累呢。”云媚摆高了姿态,一副好像这个羿国后宫没有她不行的模样,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云穆见云媚丝毫不给他任何机会,知道与她打太极不会有任何的结果,她心里有怨气若不消除,那么吃亏的只有云家,云穆思量了片刻当下便直接了当的开了口。

“皇后可是在怪我们把清风送入宫的事情?其实几位老爷并没有别的意思,这后宫除了陛下自己喜欢带回来的女子,其余的都是朝臣之女,而我们云家只有娘娘一人,众人思量之后还是觉得人单势薄,便想着有人可以进宫帮助娘娘一同讨得陛下的欢心,也有利于巩固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云媚听着,嘴角却是挂着不以为意的浅笑,她可不是什么傻子。

“本宫从不知道,原来父亲也是这般能说会道。”

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讽刺,云穆立刻收敛了神色。自己这个女儿性情多变,她要强自私,自己已经给足了她想要的看重,结果她还是这般独断独行。

云穆十分了解云媚,她绝对是一个会以牙还牙的人。看着眼前这张熟悉无比的面容,目光落在眼角的那一颗美人痣。

若是姝儿,绝对不会用这样的语气与自己说话。若是姝儿,绝对不会让云家陷入这样的困境。若是姝儿,一定会以大局为重,寻一个两全的法子。

若是姝儿……可是,她不是姝儿。

那久违的伤感突然席卷而来,打得云穆措手不及,他发现近来自己变得越发的多愁善感了,这实在太不像他!

为了云家,为了保全云媚,他让多少人失望了?连他的夫人都与他形同陌路。

而是,眼前这个女儿,却丝毫没有为他考虑过。好像自己这么做都是理所当然的,她看不见自己为她隐瞒了多少改变了多少……

云穆突然觉得十分失望,他明白一个道理,养一匹狼,或许到头来它反而会把自己吃掉。

脑海中浮现出云夫人的那句话,小心媚儿,小心伍家。他脸色瞬时一变,再看看眼前这目中无人的女子。是的,这确实是云媚的风格,他知道对方一直不满足现状,难道她真的和伍家有所联系,就为了巩固她的后位?

为何她会这般有恃无恐,与云家作对呢?除了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后盾,只怕没有别的理由了。

云媚看着云穆这突变的表情,以为对方是真的恼火了。当下佯装歉意的笑了笑,“父亲,本宫只是在说笑呢。罢了罢了,云妃那儿本宫会好好的和陛下说说,想必这几日,云妃妹妹一定愁苦得很,整日躲在云仙宫闭门不出,也不见人,着实让本宫担忧。既然都是一家人,本宫一定会帮她的,请父亲放心。”

高大的男子眼中的阴云久久无法散去,他考虑了片刻,目光缓缓投向他处好似不经意的提起,“听闻有人在京都之中见到了莲国伍家的人,娘娘或许应该提醒陛下多加注意。”

眼角的余光瞥向云媚,发现她的眼神一闪,表情有了些许僵硬。

“伍家?父亲哪来的消息,莲国伍家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羿国京都呢,是不是有人假借此事要大做文章呢?”

她居然一下子就否定了?云穆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

“伍家与我们云家势不两立,只怕他们出现在羿国绝不会有什么好事。娘娘宫中有不少云家的医书吧,好生藏着,这几日命人多加检查,看看有没有遗漏。”

“……既然父亲不放心,那本宫会命人严加保管的。另外,父亲找到那本秘术了吗?”云媚的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秘术已经失踪了三年,只怕是找不到了。”

“……是吗。”

“不过……”不过?!云媚立刻抬起头来,这紧张的模样留在云穆的眼中,“不过那秘术丢了也好,否则落在有心人手里,会为祸苍生的。”

云媚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怎么会呢?若父亲找到了,就交给本宫,本宫会把它好好的藏在宫里的藏书阁,天下间无人能知道的。这可是我们云家的传家宝,其实当初,祖母就应该交给父亲才是的,如今丢了,真是可惜啊!”云媚的话中尽是责怪之意,云穆知道,她一直对于自己的母亲把秘术传给云姝的事情耿耿于怀。

此时,云穆心中庆幸。若那本秘术落在云媚的手中,只怕她就不会再顾忌云家,后果不堪设想。

云穆只觉得站在这女子的面前,浑身不快起来。他深吸了口气,“云妃那儿,还望娘娘费心,臣就先行回去了。”

“父亲慢走。”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云媚的眼中尽是狐疑。为何他会突然提起伍家的事情,伍家的人行事十分隐秘,怎么可能被人在京都的街道上发现,难道说,父亲察觉到了什么……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从伍家那里学来的毒术已经用了好几次,若撞上云家的人,细细彻查一定会发现其中有伍家毒术的影子。

只是……就算这样他们也不会怀疑到身在后宫之中的自己才是。

只是父亲究竟在想什么?伍家的那些人可不是会听旁人的解释,若让他们知道,父亲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踪迹,只怕会责难自己的。

该怎么办呢?幸好自己发现得及时,还可以提前安排。此时云媚已经决定,下一次云穆进宫的时候,要好好的从他这里探听消息才行。

“薄雪。”

“奴婢在。”春香乖巧的站了出来,她已经默默的将方才两人的对话放进了心里。

“下一次国丈进宫的时候,不论找谁,都来报告本宫。”

“奴婢遵命。”

云媚幽幽的转过头来,目光深沉的看着眼前的这名宫女,随后露出了一丝深沉的笑意,“你做事,本宫放心。”

然而这话中的意思,春香也听出来了。若她有个什么闪失,那么皇后将会毫不犹豫的将她除掉,就像之前的那几名宫女一样。

而另一旁的宫女,看向春香的眼中却是闪过几分幽光,更是隐藏着一丝嫉妒之意。

……

从宫中回来,云穆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忆着方才云媚的反应,马车幽幽的在云府门口停下,高大的男子下了地,却是久久的站在那恢弘的门牌匾额之下,看着那苍劲有力的云府二字。

那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压力如海水般向他袭来,云穆心中讽刺的笑了笑,他是真的老了吧?现在才感觉到那么一丝力不从心。这三年来,他觉得从未这般压抑过,其实心中有多少话,他根本无法与任何人说起。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当家,您回来了!”

管家听见了马车的声音,便出来迎接,不想就看见了云穆那落寞的身影,难道宫里头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嗯,永宁公主如何了?”

“公主与御太医正在收拾行囊呢。”管家注意着云穆的脸色,本以为会在当家的脸上看见轻松的神态,不想,对方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些。

奇怪,当家之前不就是头疼着这个辰国公主赖在府中不走的事情吗?如今公主与陛下大婚在即,名正言顺可以离开云府了,当家却是这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云穆随后抬起步伐朝着永宁公主的院子走去,然而来到拱门处,他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御太医平日里若是无事,可以来府中做客,欢迎至极。”

“多谢云夫人,臣女一定会再来看望夫人的。”

“御太医不必客气,以后常来常往,多亏了御太医,我……”门口处的两人听见了脚步声,同时抬起头来望了过去,就看见了云穆那吃惊的模样。

云夫人立刻收敛了神色,脸上的笑容眨眼即逝。她歉意的看向云姝,“明日,我再来看望公主殿下。”

“云夫人慢走……”

云姝分明察觉到两人之前气氛的异样,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心结还未解开,只怕,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吧?

云穆的眼中闪过几分不自然,而云夫人却从另一条走廊离开了,云姝看向他的眼神,让云穆略显尴尬。在外人的面前,自家的夫人好歹留些情面……特别,是有御太医在场。

心中叹了口气,云穆大步来到门口,“御太医已经在收拾行囊了?不知公主近日来身子如何。”

明知道公主的病有蹊跷,他只是希望,即将大婚,云姝不要再耍出什么花样了。

“多谢国丈大人,不巧的是,公主又添了新症。”

什么?!

第四百二十二章 亲自迎接

云穆震惊的朝着云姝的后方看去,只见那背对着自己的小女子正在一件一件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姝姐姐,这些东西我都想带进宫里可以……”

永宁一转过身来,就看见了那张疑惑的面容,她立刻尖叫一声,随手拿起一件衣衫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眼神中带着几分委屈,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要让旁人看见她现在的模样。

然而云穆却是看清楚了,永宁公主原本白皙圆润的面庞此刻居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点!眼前的景象让云穆瞬时浑身一震,这是怎么回事,前几日见着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肌肤产生了这样的症状?

云穆立刻撩开衣摆冲了过去,“公主,您的脸……”

永宁有些慌张的看向云姝,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见,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万一被发现了异样怎么办。

云姝已经轻轻抚着门框站在那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这样的表情让永宁立刻放下心来。上一次她装病,国丈不也查看过了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要姝姐姐出马就一定没有问题!

想到这,永宁立刻轻松了不少,她大方的拉开了遮在脸上的衣裳,露出了那犹如繁星一般的面庞,冲着国丈大咧咧的一笑,随后拉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那纤细的手腕,“有劳国丈大人了。”

云穆紧紧皱着眉头,轻轻的搭上那清晰的脉搏,然而又是一阵古怪的脉象,如此近距离的查看,他发现永宁脸上的红点颜色深浅不一,像是内热所致,排除虚假的可能性,云穆转过身去满眼冷色的看着云姝,好像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云姝眼中毫无惧意,她知道云穆心中在想些什么。一定是认为自己又用什么药物打乱了永宁公主的身子造成了这样的病相,绝对不是一名医者该有的行为,不过云姝清楚,她给永宁的药不但不会伤害她的身子,反而有助于她的健康!

不过是一些驱散内热的清毒之药,将永宁长期聚集在体内的热毒驱散到了脸上而已,等红点褪去,她的肌肤又会重新焕发生机,还会比从前更加水灵。

“公主大婚在即,御太医就是这么照顾公主殿下的?!”云穆的语气中尽显责怪之意,一旁的永宁被他这严肃的语气吓得惊呆了表情,连云姝也有些惊讶,父亲不是会轻易将情绪外露的人,今日的他怎么会显得如此暴躁易怒?

云穆只觉得满心的压抑无处发泄,而此刻又看见了这样的事情,他一时间难以控制情绪,好像失控的水闸一般再也守不住愤怒的海水顿时倾泻而出。不知为何,看见云姝,云穆的心中就有一种别扭的感觉,明明知道她有古怪,自己却没有丝毫的证据,这让骄傲的云穆觉得有些挫败,于是下意识的便将火气发泄在了云姝的身上。

云姝渐渐收敛了神色,莫非父亲是发生了何事?但是此刻她也不能退缩。“不知国丈大人有何建议?”

“什么?你……照顾公主是御太医的天职,如今公主变成了这副模样,你却问我有何建议?!难道御太医不觉得愧对辰皇吗?!”

永宁紧紧的皱着眉头,她没有想到姝姐姐居然会因为她而被羿国的国丈责难,“不,不是的……不关姝姐姐的事情……”

云穆突然瞪大了双眼,“公主殿下,不可这般纵容臣子,辰皇给御太医的殊荣,她如今这般失职简直就是愧对辰皇愧对公主!公主即将大婚,而眼下该如何与萧皇陛下交代?”

“国丈大人!”

这清冷的声音响起,云穆立刻挺起了胸膛,他觉得道理在自己这一边,云姝想说什么都是狡辩!

“大人只知道要向萧皇陛下交代,那大人可曾给自己一个交代?”

“什么……”她这是什么意思?

“国丈大人是不愧于陛下,那对于旁人呢?国丈大人是不是一样问心无愧?”云姝听见云穆口口声声说愧对萧皇愧对辰皇,这样的话让她怒火中烧。长期压抑在心中的失望顿时爆发出来,在父亲的心中,萧亦琛就比自己的母亲重要,比自己重要吗?!

云姝的话让云穆心中一颤,不知为何,此刻他居然无法像方才那样与她对视。

“云夫人……臣女这段时间在云府,与云夫人见过几次,但从未有一次在云夫人的脸上看见笑容!国丈身为云家当家,可为何云夫人病了三年毫无起色?!国丈大人的忠诚之心令臣女佩服,大人是不愧为臣子,却愧对自己的夫人和女儿!”

愧对夫人和女儿?!云穆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动容,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神有些躲闪,最后又狐疑的抬眼看着那脸色冰冷的女子。不,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她一定是在强词夺理!

可是云穆却是一句话都无法反驳,云姝起码说对了一件事,他确实是个不称职的夫君。

看着眼前略显惊慌的男子,云姝的眼中无比失望,可是自己说了这么多,父亲就能改吗?若是能改,又怎么会等了三年。

她不想再让自己更加失望,当下便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平静的走到永宁的身边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

“公主之病,不会影响大婚,请国丈大人宽心,可以尽情的向萧皇陛下交代,绝对不会给大人和云府带来任何的麻烦,若有,云姝也会一力承担!”

云姝……此时此刻听见这个名字,云穆只觉得一颗心狂跳不已,无数的画面用上脑海,他一直强制着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听,可是现在……他为何会在这名辰国的女官面前如此失态?她的话,她的表情,都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女儿!

这只是巧合吗?还是云姝在天之灵,派来点醒他的使者?

自己的女儿,是不是也很失望?是不是觉得他就是一个无情的父亲?

男子的身形有些摇晃,永宁看着此刻的国丈,却是不明白云姝方才话中的意思。姝姐姐说了什么,怎么让国丈这么害怕?

“公主还需要休息,请国丈放心回去吧。”云姝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云穆也没有再去看她的表情,而是深深的吸了口气,迈着略显颤抖的步伐离开了屋子。

“……姝姐姐,羿国的国丈好奇怪呀。”

然而,站在她身边的女子却是慢慢的蹲下身来,一手抚着自己的额头,看起来好似十分疲惫。

“姝姐姐,怎么了?可是觉得不舒服?”

“……不,公主别担心,只是……有些累了。”或许,这会是她最后一次与父亲说这些话。她知道其实不能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自己无用,给云媚和萧亦琛可趁之机。

自己还在人世的时候,父亲真的是为了她倾尽所有。云姝觉得自己也是自私的,她无法接受父亲的背叛,却也知道,父亲一切都是以大局着想。

可是……却没有那么多的可是。

羿国宫中。

“她们要回宫了吧?”

御书房里,负责大婚的礼官疑惑的抬起头来,萧亦琛的脸色冰冷,不耐烦的皱了眉头,“永宁公主。”

“……是的陛下,云府已经来了消息,永宁公主她们收拾好了行囊,明日就回宫了。”

“好生的接回来,准备大礼。”

“微臣领旨,只是……”

萧亦琛抬起眼来,那阴沉的脸色让礼官立刻低下头来,“只是陛下先前所说,在与公主大婚之后立妃的事情,微臣已经选好了日子,只是担心,排场过于盛大,会失礼于辰国公主。”

然而,眼前尊贵的帝王却是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礼官心中奇怪,陛下先前谈论此事的时候,明明心情愉悦,怎么这一会儿却让人感觉这般阴沉?

一想起云姝那样对待他的心意,萧亦琛便觉得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

他还是第一次为妃子挑选喜服!就算是……就算是与那个人大婚,他也没有这般用心过!

结果,自己的心意被践踏,萧亦琛觉得脸面无光,真的很想掐住她的脖子,问她到底想要什么!

能入宫为妃,是天下间多少女子的希望,况且萧亦琛已经决定,绝对不会亏待云姝,哪怕她是辰国的人!结果自己的好意却得到了这样的回报,叫他怎么能甘心!

“盛大!与公主大婚一样的盛大!”

礼官抬起头来,看着萧皇那不容置疑的表情,怯怯的开了口,“可是,对方到底只是辰国的一名小小女官,用这样的盛大之礼,只怕会落人口实啊。”

“就因为她是辰国的女官,朕才要让天下人看看,朕的宽广胸怀!”萧亦琛的声音久久的在御书房里回荡着,那礼官恭敬的退了出去,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轻轻摇着头。

“不合礼数,不合礼数啊……”

萧亦琛站在桌前双手撑着书案,突然哗啦一声,将所有的文房四宝尽数扫落在地,这剧烈的动静将外头的禄公公吓了进来,“陛下,陛下这是……”

萧亦琛深深吸着气,随后幽幽的抬起头来,“明日,朕要亲自去迎接辰国公主!”

第四百二十三章 离开云府

夜晚。

云府的后院里响起了一阵源远流长的笛音,云夫人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衫,打开窗户看着外头皎洁的月色,脸上一片深沉。

哪来的笛声?没有想到这个云府,也有了如此新鲜的一幕。她以为从此以后,这个云府只会变成一个一成不变的牢笼,而今这令人心旷神怡的曲子犹如春雨一般慢慢浸透着她疲惫的内心,她慢慢的依靠在窗边,只希望这样的夜晚能够漫长一点,起码,心中还能存有一些期待。

一阵轻微的开门声,那纤细的身影慢慢的穿梭在幽深的长廊之上。

院落里的大树上,那隐隐透露出来的白影,犹如夜中的精灵,飘渺得让人以为身处于画卷之中。

俊美无双的男子轻抚着手中的玉笛,望着那好似与他十分接近的圆月,眼中深邃如海。身后那轻轻的脚步声靠近,云姝拉拢了下被风吹拂着的衣襟,抬头看着那俊逸的背影,总觉得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忧伤,触动了她心中的柔软。

许久之后,凤凌才放下了自己的动作,一个跃身落在了云姝的身边。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这轻柔的语气,让云姝无奈的笑了笑,“你在我的院子里吹笛,却问我还不休息?”

凤凌的嘴角微微一勾,轻轻掂了掂自己手中的笛子,云姝见他这副模样,试探的开了口,“有话要对我说?”

其实他知道,自己不该过问她的决定,可是属下汇报的消息实在令他难以介怀,萧皇是个怎样的角色,他怎么会不清楚,就因为这样,他才忍不住为云姝担心。

“萧皇已经挑选了日子,要纳你为妃。”

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没有想到知道了自己的答案,他还是那么做了。“那也要问问我愿不愿意。”

“萧皇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只怕他会不折手段伤害于你,所以……”

“不,你不能出面。”云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并不是怀疑凤凌的能力,这段时间她已经看出来了,在把守如此森严的羿国,他都可以安插入自己的眼线,并且第一时间得到他想要的消息,就足以说明了他的实力。

可是如今云姝还不能肯定,萧亦琛的实力是否还停留在三年前的阶段。而就算是三年前的萧亦琛,他们想要对付他也绝非易事。

况且宫中还藏有莲国伍家的人,云姝知道,伍家和凤凌之间绝对有不可想象的过节,若他出面,伍家的人立刻就知道他藏在羿国,到时候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

凤凌微微迟疑了片刻,随后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好,我明白了。”不过,他的心中却已经有了另一个主意。

云姝敏感的听见了他那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叹,就在转身之际时拉住了他的袖子。

凤凌有些惊讶,随后眼中浮现出一丝欣喜,她改变主意了?愿意自己帮她?

“放心,萧皇的事情我会处理,如今云媚与伍家有所联系,若你出现,必定会引来杀身之祸。”可以想象,若让萧亦琛知道莲国的皇子就在宫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然而凤凌却是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云媚?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是宫里似乎没有一位妃子叫云媚。

“我明白的,我还要保护你,怎么会让自己有所危险?”

云姝眼神微微一闪,随后目光落在自己握着他袖子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低下头来淡淡的应了一声,“嗯,你不能有事。”

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任何人的拖累,她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云夫人,因为她受到伤害的人。

“夜深了,早点休息,下一次,我会选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为你吹笛。”

“……好。”

然而,两个人却是久久的站在院子里,云姝看着凤凌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无奈的轻笑了下,“你也早点回去。”

“我想看着你进屋子才放心。”

或许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云姝不知道的是,自从来了云府,凤凌每夜都会出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等着她回来,看着她关上屋门熄灯之后,他才能放下心来。

他只是觉得时间不够,她与他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明明陪伴彼此的时间不多,可是却始终无法淡掉那牵绊。凤凌只是想要多看她几眼,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今日的心情如何。

哪怕不能立刻出现为她分忧,听她述说,起码暗中自己还可以为她搜集一些信息。

云姝的心中弥漫开无尽的感动,她隐约觉得,对方为她付出了很多,甚至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往后也没有机会回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让自己身处于危险之中。

这条命,已经有了更重要的意义。

慢慢的走到屋子里转过身,缓缓关上了屋门,那温柔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抬起眼来对上那深邃的眼神,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随后紧闭的屋门阻隔了两个人的视线。

望着阴暗的地面,云姝的眼中无尽的深沉,究竟要到何时,她才能彻底的放下这里的一切。要到何时,才能让她所爱的人不要再为她担心。

……

次日清晨。

门吱呀一声打开,永宁与云姝已经收拾好了一切,不想刚刚跨出屋门,就看见了院子里的一队侍卫。

为首的男子戴着银色的面具,嘴角扬起那一丝轻微的弧度。

“公主殿下,宫里的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我等护送公主殿下回宫。”

永宁看着那为首的男子,眼中放着光亮。原本一颗忐忑的心此刻渐渐放了下来,有四少爷的朋友在,她觉得似乎不再那么怕了,当下扬起了笑脸,“辛苦你们了!”

这样天真的笑容让气氛瞬时缓和,云姝抬起眼来,正好与凤凌四目相对,两人默契的避开了目光,随后护着永宁朝着云府门口走去。

然而,云府中的许多人竟然全部聚集在了正大堂,云夫人由芍药扶着,满脸柔和的看着迎面而来的一行人。

云姝眼中一闪,目光落在云夫人那慈爱的面庞上久久无法挪开来。

“公主,御太医,万事小心啊。”云夫人伸出手去轻轻的拍了拍云姝的手背,这样的语气,让云姝想起了很多年前,每每自己要与萧亦琛离开京都去办事的时候,母亲总会早起,就为了叮嘱她这么一句。

眼角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湿润,云姝慢慢伸出手去从袖中摸出了一样东西,轻轻交到云夫人的手心里,“这是臣女的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云夫人能收下。”

“这……”本想拒绝,可是当她触摸到那熟悉的手感,里面的东西散发出来的清香让云夫人脸色微微讶异,不等她说些什么,云姝已经恋恋不舍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夫人,芍药好舍不得御太医……”芍药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其实她一直很同情永宁和云姝,总觉得那两个弱女子远走他乡独自留在羿国宫中将是多么的无奈,可是偏偏在云姝的身上,她看见了令人敬佩的坚强。

在面对表少爷的羞辱时,御太医是那么的聪慧从容,并且,芍药无法说出自己心中对于云姝真正的感觉,总好像她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云夫人低下头来,慢慢的打开了那个精致的锦囊,而里面,居然躺着几朵制好的玉兰花,与她身上佩戴的那朵一模一样!

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云夫人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心中空荡荡的。

豪华的迎接队伍早已经等候在宽阔的街道上,当永宁一跨出云府,她突然僵硬的抓了把云姝的手臂,“姝姐姐!”

这个声音带着些许恐惧,云姝抬起眼来,就看见了马背上那为首的男子,正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目光笑看着她们。

……萧亦琛。

俊美的男子翻身下马,慢慢来到她们的面前,“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云姝却是注意到,当萧亦琛看见永宁额头上的红点时,眼中的惊讶只是一闪而逝,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出门前,云姝特地为永宁戴上面纱遮住了半张脸,此刻她已经有些后悔了。

让永宁成婚是万不得已之举,但是,她绝对不会让萧亦琛碰永宁一根手指头!她知道萧亦琛极其爱美,所以永宁顶着这张脸与他完婚,一定会让他打消洞房花烛的念头!

而她的脸什么时候能好,全在云姝的决定!并且她相信无人会阻碍她的,后宫之中只怕无人会急着让永宁分走她们的宠爱吧?这更是云媚乐于见到的事情。

只是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这是云姝对永宁的承诺。

可是此时,云姝有些担心,萧亦琛会不会为了报复自己拒绝他的好意,特地与她对着干。

萧亦琛的笑容,让永宁不知为何突然来了气,她居然一把揭开自己的面纱,露出了那张大花脸往前凑了一下,“不好!本公主的脸不好!”

这恶狠狠的语气,和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萧亦琛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回报的人不是说,永宁公主的脸上只是有些轻微的症状,那还能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可是……眼前这张脸也能叫轻微症状?!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发现奸细

今日云姝为了让永宁给萧亦琛一个震撼的印象,特地在她的脸上做了些手脚。

此刻那些红点在阳光下,带着粘稠的坑洼感,看起来让人觉得就算是痊愈了也一定会留下疤痕。而这张犹如繁星的小脸,若是留下同样多数量的疤痕,那还能看吗?

萧亦琛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他处,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流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这样的反应落在云姝的眼中,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他是多么在乎美感的一个人,永宁如今的模样,只怕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又怎么会再碰她?

“公主,小心风大,吹了脸上会恶化的。”

她不紧不慢的伸出手去,将面纱重新为永宁戴上,萧亦琛轻轻咳嗽了两句,“回宫之中,朕会让几名御医为公主诊治,相信会有所好转的。”

永宁的眼中放着光亮,语气里略带讽刺,往前跨了一步,这样的距离好像随时她都会扑向萧亦琛,贴上他似的。“萧皇陛下这是嫌弃永宁?”

“……公主言重了,朕只是关心公主的身子。”果然,眼前的这名男子僵硬的往后退了一步,好像生怕会触碰到那令人反胃的肌肤,随后迫不及待的转过身去,“马车已经为公主备下,事不宜迟,我们速速回宫吧。”

萧亦琛没有看见此刻永宁眼中的戏谑和恶作剧,云姝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笑容,随后轻轻带着她朝着马车走去。

不想,云姝未注意到马车旁地上的石子,一不小心踩滑了脚,她的身形一晃,萧亦琛眼神一动,“小心!”

轻风拂过,一双大手以迅雷之势迅速从身后伸去,及时的拉住了她,云姝惊讶的抬起眼来,就看见了那一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银色面具。

身子撞进了那温暖的怀抱,在对上凤凌目光的时候,云姝心中一颤,身后那震惊以及狐疑的视线让她仿佛触电一般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不想,却被那强有力的大掌牢牢的牵制住。

凤凌无视着一旁的萧亦琛,对着云姝微微一笑,如沐春风的话语从面具之下传来,“御太医小心。”

云姝感受着自己手臂上那坚定的力道,眼中闪烁随后迅速隐去了脸上的异样,对着凤凌微微点了点头便提起裙摆进了马车。

凤凌就好像是普通的侍卫一般,抖了抖自己的衣摆立在马车旁,随后终于将注意力落在萧亦琛的身上。

萧皇紧紧皱着眉头,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男子,身上的气息渐渐变得阴沉。

他总觉得此人不一般,而且心中蔓延开的莫名敌意是怎么回事?他分明感受到对方那强烈不愿意让自己碰触云姝的心情。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一股怒火渐渐涌上心头。

然而对方依旧如同守卫者一般立在马车之外,他的气息犹如一堵墙,生生的在自己和云姝之间阻隔出了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

凤凌无视着萧亦琛那不悦和打量的视线,所有人马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他一声令下启程出发。

尊贵的帝王慢慢走到银色面具的男子身旁,眼角的余光犹如刀子一般,好像想要将凤凌脸上的面具挖去,冷冷的轻哼了一声,他撩开衣摆便高傲的从一旁擦身而过。

“姝姐姐,英雄可真是解气啊!”

永宁偷偷看着马车之外,方才的一幕让她心中无比痛快。萧皇想要用他的脏手碰姝姐姐?门都没有!

然而,云姝却是轻轻皱着眉头,不是说好不出面的吗?她方才已经从萧亦琛的眼中看见了那一闪而逝的杀意,三少爷此举实在是有欠考虑,他已经吸引了萧亦琛的注意,只怕接下来,对方会采取各种手段去打听三少爷的背景身份。

马车已经幽幽行进,云姝看着那紧紧跟在一旁的俊逸身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

“启禀皇后娘娘,陛下已经将辰国公主接回宫了。”

云媚正饶有兴致的画着眉,身后的嬷嬷前来禀报,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宫里很快就要有喜事了,你们都机警着点!”

“是,娘娘。”

“薄雪,立刻命人将喜服送去辰国公主那儿,有要改的地方就及时拿去改改。”

“奴婢遵命。”春香微微福了福身,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小姐回宫了!春香的心中忍不住的喜悦,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小姐,如今皇后已经十分的信任她,总会交代她去办事情,而让春香庆幸的是,皇后至今还没有让她的双手沾上血腥。

这是春香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她怕自己到时候会下不了手,不,是一定下不了手。杀人的事情她干不来,而一些捉弄人的小伎俩她倒是可以昧着良心去做。在椒房宫内,春香觉得整个人的精神无比紧绷,所以一有什么差事她就积极的抢着去做,不但是为了博取皇后的信任,更是为了找到机会到外面透口气。

“薄雪姐姐!”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热情的声音,春香回过头去,只见当时与她一同被选中的那名宫女迎了上来,“嬷嬷让丽莺和姐姐一起去辰国公主那儿。”

春香心中一闪,随后笑了笑,“这种小事,其实我一个人办就好了,丽莺妹妹若是有要紧事可以不用跟来的。”

“嬷嬷交代了,陛下大婚是娘娘一手操办的,必须小心谨慎,正好丽莺以前在丝织舍里帮过活儿,若永宁公主对喜服有何不满,丽莺也能做个简单的改动。”

对方的理由如此充分,春香虽然心中不乐意,也只好让她跟着。

锦绣宫内。

宫女们正为永宁公主整理着随身携带的物件,云姝看着庭院里那几盆新换的盆栽,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这些花,是谁送来的?”

“启禀御太医,这些花是今日皇后娘娘特地吩咐,从椒房宫里搬来的。”

果然如此!云媚到底还是忍不住想要玩弄些手段,“将她们搬到隔壁的院子吧,公主近日来不宜接触花粉。”

“是。”

这时,一名小公公来禀报,“御太医,公主殿下的喜服送来了。”

喜服?一旁的永宁听见了这话,立刻不悦的啧了一声,这样的反应让那小公公脸上的笑容一愣,抬起眼来却被云姝用身子挡住了视线,“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姝姐姐,永宁不想去试什么喜服!”

“公主难道想在大婚当日,当着所有文武百官的面滑跤吗?”云姝笑着打趣道,永宁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那狼狈的场景,是啊,姝姐姐说得对,羿国皇后本来就不喜欢自己,指不定会在她的喜服上做什么手脚害自己当众出丑!虽然她答应要和萧皇成婚,但不代表她连面子都不要了!

当下从榻上一跃而下,“不行!嫁给萧皇已经够倒霉的了,可不能再让羿国的人笑话!”

说罢,便跟在云姝的身后朝着大厅走去。

大厅里,恭恭敬敬的立着一行人,云姝一眼便看见了为首的女子。春香抬起眼来,那一闪而逝的喜悦落在云姝的眼中,两个人心中达成了默契。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将公主的喜服送来,若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奴婢也好吩咐宫人改改。”春香开了口,身后的几名小公公立刻捧着那件华丽的红色衣裙上前,放在了永宁的眼前。

春香身后的丽莺注意到永宁额头上的红点,听说辰国公主破了相,如今看着对方戴着轻纱的模样,还真想见一见此刻那张滑稽的容貌。

永宁微微撇了撇嘴,就那么懒懒的往中间一站,所有的公公们退了下去,只留下几名宫女。

“丽莺。”春香回过身去轻轻唤了一声,丽莺立刻满脸笑容的站了出来,“公主殿下,奴婢为您更衣。”

她小心翼翼的与其他几名宫女拿出了那喜服,慢慢的去除永宁身上的外衫。

而云姝和春香已经趁着众人忙碌之时,安静的退到了一边,肩并肩站着。

“……小姐……”轻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春香的眼眶有些微红。

“过得可好?”

“小姐不必担心,奴婢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会想个法子,让你从椒房宫里出来,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

春香却是没有回答,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皇后的信任,以后可以帮上云姝更多的忙,岂能说放弃就放弃?

“公主觉得可合身?”半蹲着的丽莺抬起眼来,正好看见了站在远处的两人,她们微动的薄唇让丽莺有些疑惑,随后,她竟是捕捉到了一个画面!

薄雪姐姐好像塞了什么东西给御太医!

这……她不由得皱了眉头,心中闪过几分怪异。随后心中一震,该不会……

好啊!果然今日她跟来是对的,没有想到椒房宫里出了内奸!难怪她觉得这个薄雪未免太能干了些,与自己同时入的椒房宫,却比自己更得皇后娘娘的器重!

不愧是辰国派来的奸细!此刻丽莺已经确定,薄雪一定是辰国公主派来安插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内应!

她自觉得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心中忍不住兴奋起来。

第四百二十五章 杀鸡儆猴

“公主殿下觉得哪里需要改动呢?奴婢觉得这腰部可以再细一点。”丽莺的声音让永宁觉得十分不耐烦,这宫女还真是聒噪,“随便吧!本公主无所谓!”

“……奴婢明白了。”

眼见着差不多了,春香已经离开了云姝的身旁,丽莺直起腰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退到了队伍之中。

“既然公主十分满意,奴婢也就放心的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了。”

转身之际,春香眼角的余光从云姝的身上收了回来,丽莺却紧紧的盯着她的脸色,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下可好,往后皇后娘娘的身边就只有自己一名心腹了!

“姨妈,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屋子里,嬷嬷慵懒的抬起眼来,“怎么,辰国公主那边出事了?”

“不是的姨妈,丽莺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她的眼中抑制不住的狂喜。

然而,嬷嬷却是有些不耐烦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当初她也是看自己的这个侄女聪明伶俐,又懂得些拳脚功夫,这才使了些手段把她弄进了皇后宫中,就是希望她能帮上自己的忙,巩固在宫中地位。

没有想到,她到头来却比不上那个薄雪,至今皇后都没有正眼看她一眼!嬷嬷知道,皇后是个先入为主的人,她一旦器重了薄雪就很难会将事情交给旁人去办,这个侄女真是令人失望。

“什么秘密,一惊一乍的。与其有功夫琢磨这些无所谓的东西,不如想想怎么讨皇后娘娘的欢心!你看这个椒房宫,这些年来只有姨妈一直留在皇后娘娘的身边,这是为何?就是因为姨妈聪明,聪明的人就要知道不要在哪些事情上浪费心神!”

嬷嬷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责怪,丽莺撇撇嘴,又来了!姨妈又要在自己的面前说她有多么能干才能留在娘娘的身边!

“可是姨妈,这一次我们可以除掉薄雪了!”

“什么?”嬷嬷疑惑的皱了眉头。

“方才我们不是去了辰国公主那儿了吗?丽莺看见,薄雪偷偷的给那御太医塞了东西!”

嬷嬷立刻瞪大了双眼,“此话当真?你没有看错?”

“千真万确!她们特地站得远了些,丽莺在为辰国公主穿衣的时候偷偷的打量着,还发现她们在窃窃私语呢!”

“说什么?”

“这个……站得太远了,丽莺听不见。不过,这个薄雪肯定是内奸!我就说嘛,怎么一来就得了娘娘的器重,肯定是辰国公主训练好的!”丽莺得意的扬起了下巴,她仿佛能预见薄雪的下场将会是多么的凄惨。

嬷嬷沉思了片刻,丽莺已经依偎了上来,“姨妈,我们现在就去告诉皇后娘娘,薄雪的小命肯定没有了!”

“慢!你以为皇后娘娘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那个小丫头片子聪明得很,我看她做事是滴水不漏!你要想取代她,就要有足够的证据,否则那个丫头伶牙俐齿指不定就把你给坑进去了!”嬷嬷心中其实对于春香也有几分欣赏,对方年纪轻轻办事却十分老成,确实有实力能得到娘娘的器重。

证据?!若是那御太医塞了东西给薄雪,那还能找到。

“有了!姨妈,只要证明薄雪对于皇后娘娘并不是忠心的,不就能让娘娘怀疑她了吗?”丽莺知道,皇后最不喜欢别人忤逆她,若薄雪是奸细,肯定会有她不想做的事情。

嬷嬷的眼中一动,她觉得丽莺说得有几分道理,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正好,娘娘最近看不惯宫里的那些贱人,不如,就把这些肮脏的活儿交给薄雪去办,看她到底有多忠心!”

……

谨慎的婢女无声的来到云媚的眼前,嬷嬷挺直了胸膛站在一旁,眼底冷冷的看着春香。

云媚的笑意深沉,“薄雪,听说,最近鹂妃和舞妃走得很是亲近。”

春香微微低垂着头,“启禀娘娘,鹂妃娘娘今日还命人送了些东西去舞妃那儿。”皇后交给了她一些任务,其中就包括要紧盯着宫里头的几位娘娘,若谁走得亲近了就必须要向她禀报。

“哼,鹂妃还真是个见风使舵的贱人,见舞妃又得了陛下的宠爱,就迫不及待的巴结奉承去了,只怕她们都忘了谁才是这个后宫之主了!”云媚的手指慢慢的叩着扶手,春香心中一紧,这段日子以来她对云媚的行为习惯也有了几分了解,每每皇后露出这样的神情,就代表有人要遭殃了。

“去吧,去给鹂妃送些炖品,她最近的嗓子也不太好使了,本宫觉得唱得没以前好听。”

春香心中咯噔一声,皇后的意思,是要废了鹂妃的嗓子?!

“听清楚本宫的意思了吗?”云媚的眼中泛着精光,仿佛审视一般盯着一言不发的春香。

看来,皇后不仅仅是要鹂妃的嗓子!春香低下了头,恭敬的应了一声,“奴婢明白。”

“嗯,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做得干净一些。”

看着那离开的背影,云媚的笑容渐渐收敛。嬷嬷立刻站了出来,“娘娘,若薄雪是内奸,那么她一定不会听娘娘的话。舞妃如今和辰国公主有些交情,那等于鹂妃和舞妃与辰国公主都是一伙儿的!她怎么敢下这个手呢?”

“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本宫自然会让辰国公主知道,敢在本宫身边安插眼线,是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嗜血的光芒。

“薄雪姐姐,燕窝已经炖好了。薄雪姐姐?薄雪姐姐?”

膳房里的小公公疑惑的看着有些出神的春香,伸出手去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啊?哦好的,辛苦你了小栀子。”

端过那新鲜的燕窝,春香只觉得手中的盘子有千斤重。袖子里放着嬷嬷方才给她的药粉,今日就要将这燕窝给鹂妃送过去。

可是……她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着,这包药粉只怕不是普通的毒药,若鹂妃只是毁了嗓子,她觉得已经是万分幸运的事情。但是春香知道,皇后这么做只是想要给舞妃一点警示,如今舞妃有萧皇的庇护,宫里头多了不少侍卫让云媚难以下手,况且也对萧皇无法交代,而鹂妃就不一样了。

春香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这时,拐角处突然跳出来一道身影,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薄雪姐姐这是要去鹂妃宫里吗?嬷嬷让丽莺和姐姐一起去呢。”

“……一起去?”春香不由得皱了眉头。

“是呀,嬷嬷说薄雪姐姐办事,皇后娘娘最是放心,要让丽莺在一旁好好学着。”她看着春香那略显惨白的面庞,心中说不出的兴奋。“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完成娘娘交代的事情吧!”

说着,便拉着春香的手臂朝着鹂妃的宫殿走去。

“娘娘,舞妃娘娘说感谢娘娘的心意,东西她已经收下了。”

鹂妃正冰敷着自己的脖颈,脸上却是没有太多的暖意。“听说,陛下又赏了舞妃几件宝贝?”

“……是的娘娘,奴婢去的时候也看见了,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所以,她自然不会把本宫送的东西放在眼里了。”

“……”宫女立刻闭了嘴,她怎么会听不出鹂妃语气里的不满。

本以为舞妃已经失势,谁会想到这个后宫之中,还有人能从皇后的魔爪之中翻身。况且,舞妃也不知怎的,得了辰国公主的支持,如今公主和陛下大婚在即,已经有不少妃子纷纷向舞妃示好,虽然满心的不愿意,可是鹂妃知道什么叫大势所趋。

皇后自从舞妃的事情发生以后,行为就收敛了不少,在鹂妃的眼中看来,皇后是有些忌惮了。整个后宫显得比之前活跃了不少,再加上云家送来的那个天仙美人,鹂妃觉得再不扩张自己的势力,就晚了!

“皇上今晚,又去了舞妃的宫里吧?”

“……奴婢听说,陛下确实翻了舞妃的牌子。”

鹂妃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开始责怪她的父亲和母亲,当初为何只请了名师来教她歌唱,而没有请舞师来栽培她!

这时,外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启禀娘娘,皇后娘娘宫里来人了。”

什么?鹂妃眉头一皱,皇后责怪时候差人来所为何事?她的心中忍不住害怕起来,看着身旁的宫女,“你,出去看看。”

“……是,娘娘。”

然而,那名小宫女一出去,却是再也没回来。

屋子里的鹂妃十分忐忑,心中升起了一丝强烈的不安。“红儿?红儿?”

这时,门幽幽打开,却是走进来一行人,为首的女子脸色不太好看,就那么紧紧的盯着她。

鹂妃立刻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丽莺笑着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春香,随后站了出来,“鹂妃娘娘好大的架子,皇后娘娘特地赏赐了些炖品,娘娘就是这般对待的?”

炖品?!皇后怎么会突然送炖品来。

鹂妃的脸色难看无比,难道说,皇后知道自己背后做的那些事情?

“薄雪姐姐,快点将炖品为娘娘盛上啊!”丽莺见春香无所动作,立刻催促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转危为安

春香眼神一闪,低下头来看着这碗早已经被下了药的燕窝,一双手僵硬无比。

鹂妃已经退到了窗口,一把打开窗户准备大喊,不想这时候已经看见那空荡荡的长廊,还有不远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红儿。

皇后要对她下手,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又怎么会让她轻易逃走?鹂妃害怕得手足无措,“本宫,本宫多谢娘娘美意……你们,你们放下就可以走了!”

“这怎么行呢?娘娘不马上喝下这碗燕窝,奴婢们回去不好交代啊,薄雪姐姐说对不对?”

丽莺迫不及待,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春香那犹豫的表情让她的心中越发肯定。心中立刻一动,丽莺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几名宫女说道,“这里就交给薄雪姐姐了,我们去外头候着,避免有人来打扰鹂妃娘娘喝燕窝!”

丽莺这么做,只是想要确保没有人半路出来阻拦,只要独自把薄雪留下来,待她走出这个屋子,鹂妃还安然无恙的话,自己可以立刻去皇后娘娘那儿禀报,那么等待薄雪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春香没有注意到丽莺她们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只是僵硬的站在那儿,内心无比的挣扎。

而对面的鹂妃自知走投无路,她看着眼前这迟迟没有动作的宫女,小心翼翼的挪到床榻旁,偷偷伸出手去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把匕首。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既然舞妃能成为从皇后魔爪之下逃脱的第一个人,那么她也就可以成为第二个!

春香知道,若这一次不按照皇后的意思去做,那么这段时间自己的努力将付之一炬。可是她实在没有勇气,做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双手由内向外不断的渗着汗,慢慢抬起眼来,看着鹂妃那满是警惕和害怕的双眸。

“你、你想做什么?!”鹂妃的表情有些扭曲,她紧紧的盯着春香的动作,许久之后,眼前的宫女才缓缓开了口。“娘娘若不想蒙受误会,还是接受皇后娘娘的美意为好。”

鹂妃的嘴角有些僵硬,她看着那宫女缓缓的搅拌着碗中的燕窝,握着匕首的手忍不住颤抖着。只要把她杀了,自己就有机会逃出去!

“本宫自然接受娘娘的美意,所以,就不劳烦你了,把燕窝放着就可以离开了。”

她慢慢挪到一个角度,只要春香一有所动作,她可以立刻冲上去给对方致命一击。

哪知道,眼前的宫女慢慢直起了身子,“既然如此,娘娘记得服用,奴婢先行告退了。”

什么?!鹂妃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她还没反应过来,春香已经转过身子朝着屋门的方向走去。

春香的心中轻叹了口气,最后,她还是无法下决心做皇后的侩子手。只能对不起自家小姐了,到头来她还是无法在皇后的身边坚持下去。

鹂妃还未沉浸入险中逃生的喜悦,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一个想法,若这名宫女回去禀报皇后娘娘,皇后知道自己没有喝下这碗燕窝,最后还是会命另一个人来。所以,自己必须争取时间通知父亲,让父亲派人来救自己!又或者,告诉陛下皇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是的!不能让这名宫女离开!

鹂妃的眼中杀机一现,她亮出了手中的匕首朝着春香冲了过去,所有的勇气化成了一句尖叫,“啊——”

一阵冷风拂过,黑影从打开的窗户跃了进来,一把掐住了鹂妃的脖颈。春香惊讶的回过头去,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哐当一声,鹂妃手中的匕首落地,双手挣扎的想要掰开黑衣人的手指,双脚渐渐离地,她的脸色难看之极。

“你、你是何人?!”

“春香姑娘,属下是御太医派来保护你的,方才这名妃子想要对你不利。”黑衣人没有说出其实他是凤凌的人,春香的目光难以置信的落在地上的那把匕首,那么方才那声尖叫,是鹂妃……

自己放了她一马,结果她却想要自己的性命?

“唔……唔……”鹂妃瞪大了双眼,她分明听见这名突然冒出来的刺客说什么御太医……可是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缺氧让她的脸色渐渐青紫,春香立刻上前,“不,不要……”

“春香姑娘,她不死,皇后就会怀疑你,所以此人留不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黑衣人所受到的指令就是保护春香,所以他比春香更加理智。一把端起桌上的燕窝,毫不留情的朝着鹂妃灌了下去。

“你……”春香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鹂妃猛地灌下了一大口,这时,外面响起了丽莺的声音,“薄雪姐姐,出什么事儿了?”

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丽莺生怕春香会搞什么小动作,忍不住推开屋门。

刹那间,那黑衣人将手中的碗推到了春香的手里,化成一道黑影跳窗而去。

丽莺一跨进来就看见了这样的画面,鹂妃痛苦的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自己的脖颈不断的咳嗽着,她身上沾满了洒出来的燕窝汤汁,嘴角还挂着一些残渣,而薄雪的手中握着那空碗,脸色难看的回过头来看着她。

这分明是薄雪把燕窝强灌进了鹂妃的口中!她,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发生了何事,怎么还在娘娘宫中打搅?”嬷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鹂妃和薄雪同时惊讶的转过身去,就看见带着两人进来的嬷嬷。

眼前的一切让嬷嬷一愣,疑惑的看向丽莺好像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薄雪居然真的照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办了?她还以为自己可以看见丽莺已经让人把薄雪拿下的场景。

聪明的春香已经意识到其中的蹊跷,为何皇后会突然让自己来给鹂妃送燕窝,为何丽莺偏偏要跟过来,而嬷嬷此时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确认自己到底得手了没有。

这就好像是设计好的一个圈套,只要自己一跳进去,立刻变成了瓮中之鳖!

“娘娘说身子不适,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为娘娘服下了燕窝。”春香已经平静的将空碗放到了一边,恭敬的立在一旁。

嬷嬷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再看看地上狼狈无比的鹂妃,就知道计划失败了!丽莺这个蠢货,居然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她现在要怎么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

不管心情多么不好,眼前的烂摊子还是要收拾的。

“鹂妃娘娘,皇后差奴婢来给娘娘传个话,近来听说娘娘嗓子不好,因此皇后特地为娘娘配了些药粉,又体贴娘娘不喜服药,因此才送来这盅燕窝,相信今晚过后,娘娘会明显的感觉到喉咙舒适了许多,薄雪,丽莺,我们走吧。”

药粉?!鹂妃呆滞的抬起眼来,然而喉咙间传来那冰凉的舒适感,并没有半分的痛苦,难道皇后真的只是在燕窝里下了治病的药粉?可是……这怎么可能。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鹂妃一个人,她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一旁的桌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紧凑的心跳,温暖的手臂,她还没有死,还没有死!然而很快,鹂妃便意识到了,皇后娘娘好意为她治病是假,借此警告她才是真的。

说不定下一次,送来的就真的是毒药了!

……

椒房宫中,寝殿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嬷嬷不安的立在云媚的身后,而春香与丽莺则跪在她的面前,只是其中一人目光坦荡,另一人低垂着头心虚得不敢让任何人看见她的表情。

“丽莺,把你告诉嬷嬷的,再说一次。”云媚的话中没有一丝温度,她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奴婢戏耍的一天。

“……皇后娘娘,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真的看见了!”

这个丫头,到现在都还嘴硬!已经证明了薄雪不是奸细,那么她应该赶快磕头认错,活着找个理由蒙混过去才对!嬷嬷心中焦急,却是无法开口提醒丽莺。

“薄雪,丽莺说看见你塞了东西给御太医,可有此事?”

春香心中一动,原来是那个时候被丽莺看见了引起她们的怀疑。脑海中飞快的转了起来,春香知道若自己狡辩,并不能让皇后相信,她突然重重的磕了下头,“奴婢该死!”

丽莺大吃一惊,薄雪这是要认罪了?!

云媚微微挑了挑眉,“说,只要你说实话,本宫还是会饶你一条性命。”

春香盯着与她近在咫尺的冰凉地面,“奴婢有罪!千不该万不该收了御太医的赏银,可是没有想到,丽莺居然会因为奴婢没有将赏银分给她,而污蔑奴婢!奴婢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这一次贪心有余,却万万不敢背叛娘娘,请皇后娘娘明鉴!”

什么?!“你,你说什么?你冤枉我!”丽莺一听春香居然颠倒黑白,气得抬起了手愤愤的指着地上的女子。

“赏银?”云媚微微皱了眉头,若只是收了赏银,那倒是没什么。她皇后宫里的奴婢,去到哪个宫,那些妃子不都得给些赏银吗?这些是给皇后娘娘的面子,薄雪就算收了,也无伤大雅。

“是的,奴婢该死,兴许是那时候,御太医偷偷塞给奴婢赏银的一幕被丽莺看见了。只是,那御太医太过小气,给的赏银不多,奴婢就想着,自己一个人收了,没有分给丽莺。”所以,对方才会心生记恨,冤枉了她!

这么一说,云媚就明白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发现密室

一声轻笑传来,众人不由得浑身一僵。

然而,云媚却是幽幽的转过头去看向站在身后的嬷嬷,那眼神中带着冰冷的笑意。

嬷嬷心头一颤,立刻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她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立刻站了出去抬起手来,另一手毫不留情的抓住了丽莺的下巴强制抬起她的小脸,啪的一声脆响,立刻掀起了火红的巴掌印记。

“贪心不足的狗东西!居然敢欺瞒皇后娘娘!薄雪比你聪明能干,多拿些赏银有何不可!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这一掌,立刻让丽莺的嘴角溢出血来。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立刻哀嚎不断,眼泪止不住的划出眼眶,“啊……啊……奴婢,奴婢……”

此刻连她也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看见的,并不是薄雪给御太医塞纸条,可是御太医给薄雪赏银?!

可是不像啊……怎么办?该怎么办?

嬷嬷退到一旁,丽莺捂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脸颊,拼死的给云媚磕着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奴婢眼花错看了,请皇后娘娘饶命啊!姨妈,姨妈救救我啊……”

这个时候,还有脸叫她姨妈?!嬷嬷心中啐了一口,立刻将目光挪到一旁。该死,这个臭丫头还想把自己拖下水去?!

果真,云媚冷眼扫了这嬷嬷一眼,对方立刻低下头重重的跪倒在地,“是奴婢管教无方,请娘娘恕罪。”

春香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那瑟瑟发抖的身子,忍不住同情起丽莺。然而她也多留了个心眼,看来皇后宫里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而这里真的不是侯府,从前她就算得了老夫人的信任,虽然会招致嫉妒,但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可是在这个后宫之中就不一样了,一不留神,就有人要你的命!

“薄雪,你起来吧。为本宫办事,本宫自然不会冤枉你。”

“多谢皇后娘娘。”春香恭敬的站起身来,安静的退到了一旁。

“丽莺该怎么处置,就交给薄雪你了。”云媚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而春香却是思索着她这句话的意思。皇后并不是会把生杀大权交给别人的人,难道,她又是想要试探自己?

丽莺一听,立刻乞求的爬到春香的脚边,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裙摆,“薄雪姐姐,是丽莺错了!丽莺不该误会姐姐的!求姐姐饶了丽莺这一次吧,丽莺再也不敢了!以后都听姐姐的话!求求姐姐……不要……”

嬷嬷终于知道,人蠢是没救的。皇后娘娘再次,丽莺还说什么求薄雪饶恕的话,难道她不知道,眼前唯一有权利决定她生死的不是薄雪,而是皇后的一句话吗?

看着脚边那泪流满面的狼狈面容,春香虽然同情,却也无可奈何。

她转身看向云媚,“但凭皇后娘娘做主。”是的,皇后将人交给她处置,但她也要有自知之明,这个后宫能做主的只有皇后一人!

丽莺绝望的瞪大了双眼,随后恨恨的瞪着春香,好像是她见死不救似的!

云媚微微勾了勾嘴角,“如此没有眼力之人,留在本宫身边,也只会坏本宫的大事。嬷嬷,就交给你了,本宫要她再也不能看错了东西。”

“……是,奴婢遵命。”嬷嬷慢慢低下头来,她明白皇后的意思,就是要让丽莺再也无法看见光明。而没有杀她,就是看在自己跟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的份上。

而要她亲自动手,挖去侄女的双眼,也是在警惕她不能再有下一次!

“啊?姨妈?姨妈……”而丽莺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嬷嬷已经站起了身子毫无表情的看着她,“来人。”

“姨妈?你,你要做什么……”

随后,两名侍卫进来,立刻将丽莺架了起来,无视着她的尖叫和哀求拖了下去。

“奴婢告退。”嬷嬷恭敬的福了福身,便跟着丽莺离开了寝殿。

春香不用想,就知道此时此刻外面在发生些什么。不一会儿,门早一次打开,嬷嬷手里捧着一个盘子跨了进来,春香偷偷的瞥见她的手指上沾染着鲜血,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盘子里用布盖着,有两个小小的凸起。

嬷嬷郑重的跪了下来,“娘娘,奴婢知罪。”

云媚的表情高深莫测,看都没有看那盘子一眼,“下去吧,下不为例。”

嬷嬷身子一抖,“多谢娘娘,奴婢告退。”

屋子里再一次只剩下春香和云媚两个人,气氛越发的诡异。

“怎么,觉得委屈吗?”云媚的话让春香立刻机警的跪了下来,“奴婢不敢,是奴婢做得不够好。”

“罢了,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本宫要你知道一点,跟在本宫身边,心就要够狠,手段要够毒,否则可能随时都会被人捏死,记住了吗?”

春香的心中震撼不已,这真的是传闻中的姝皇后吗?明明是一名蛇蝎女子!然而脸上依旧不能有任何的显露,“谢娘娘教导。”

“好了,本宫也乏了,下去吧。”

“奴婢告退。”

春香恭敬的退了下去,然而刚走出寝殿不久,她的双腿一软,立刻扶住了一旁的柱子。

从未有过这种颤抖的感觉,她越发的觉得姝皇后并不是一个人,对,她好像没有半点感觉,在她的心中,杀一个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无所谓。春香不敢想象这羿国的后宫居然如此可怕,特别是今日,她差一点做了侩子手!

自家的小姐,就是与这样的人为敌吗?春香的心中又是害怕又是不忍,小姐为何要走这么一条艰险无比的路,四面都是豺狼虎豹,小姐能平安无事吗?

不,今日自己真的消除了皇后的怀疑吗?春香忍不住开始思索起来,随后看向那紧闭的宫门。

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云媚一人的影子,她慵懒的走到一旁,看着壁上的画像。

画像之中的女子雍容华贵,眼中尽显母仪天下的风范。然而,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名女子的眼角并没有美人痣。画像之中的不是云姝,而是她云媚。

伸出手去轻轻的触动了下机关,不想那道墙壁幽幽打开,露出了一条小道,云媚眼中划过一抹毒光,只身走了进去。

明明是间密室,却明亮无比,长长的阶梯蜿蜒而下,云媚每每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间密室。因为只有这里,能让她得到无尽的快乐。

空荡荡的密室,只有她的脚步声那般清晰。

直到阶梯走到了尽头,这是一间圆形的屋子。四面摆放着各种华丽的衣衫,首饰,凡是云姝用过的东西都在这里。

而最诡异的,是中间的一块桌子上,摆放着圆润的石头,一张晶莹的人皮安静的披在那里,云媚的眼中满是笑意,看着那张人皮好像在看着某个人。

“姐姐,陛下又要大婚了,你知道吗?妹妹就像姐姐当年一样,亲手为陛下操办纳妃的典礼,啧啧啧,原来姐姐当年就是这种心情啊,明明心中无比痛苦酸涩,脸上却要故作欢笑,真是可怜呢。”

“什么?姐姐说妹妹可怜?不不不,妹妹不知道有多么开心,知道父亲送了一个美人进宫吗?姐姐为云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到头来,他们还是打算放弃姐姐呢。妹妹真是替姐姐觉得不甘心啊,不过想必姐姐最心痛的,就是父亲至今都对妹妹关怀备至吧?如今想想,妹妹当初羡慕的东西,如今都已经得到手了,不论是陛下的爱,还是父亲的爱,光是想想这些,妹妹就觉得心情太美好……”

云媚自顾自的在那张人皮的面前来回走着,仿佛那里真的有个人站着倾听一般。也只有这样,她扭曲的心才能得到满足。

而外头,紧闭的宫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春香已经想要了一套说辞,一定要让皇后娘娘今日过后彻底的打消怀疑的念头。

“娘娘……”

然而,空荡荡的寝殿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春香眉头一皱,她在外头踌躇了许久,并不见云媚从宫里出来,可是此刻眼前哪还有半个人影。

“娘娘?”慢慢的往里走去,春香却是看见那敞开了一条小道的墙壁,不由得惊讶的睁大了双眸,这里居然还有密室?!难道说皇后进去了……

春香伸出手去扶着这道墙壁,便看见了眼前那蜿蜒的石阶,她的心忍不住狂跳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说不定姝皇后的秘密就在这间密室之内,要不要进去呢?

这条阶梯这么长,若皇后要出来,自己一定听得见声音!春香已经慢慢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光着脚迈开了第一步,那冰冷的石阶让她越发的紧张起来。

只要一听见皇后的脚步声,她立刻逃开就对了!没问题,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姐姐,太子的病,妹妹一直治不好,是你在作祟对不对?不过不要紧,就算太子的身子不好,这个羿国的江山最终都是会妹妹的儿子所有,而不是姐姐的孩子!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呢?哈哈……”

这隐隐传来的声音,让春香心中一阵疑惑。

第四百二十八章 皇后秘密

姐姐?从未听说过姝皇后还有一位姐姐,她不是云家的嫡长女吗?

春香悄悄的往里靠近,下面明亮的烛火让她渐渐停下了脚步。冰冷的石墙上投影着那名女子来回的影子。

“姐姐,伍家答应会保我的皇后之位,你说,伍家和我们云家,哪个比较强呢?呵呵……父亲总是自命不凡,殊不知如今的伍家人才辈出,而云家却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所以妹妹十分聪明对不对了,有了伍家的靠山,就算云家的几位老爷如何不满,妹妹都无所畏惧。”

春香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衣襟,她好像听见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每每经常来陪姐姐说话,是不是很开心呢?那是自然了,妹妹只有你这么一位胞姐,连陛下都比不上我们之间的关系。哎呀,说起陛下,姐姐的眼光真是差呢,从前妹妹也觉得陛下聪明过人,人中之龙,可是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姐姐想知道为什么吗?明明知道妹妹所做的一切,可是陛下依旧不敢废了我这皇后之位,他怕我,怕我会煽动伍家的人不与他合作!”

胞姐?春香依稀记得,姝皇后是有一位胞妹,可是这个人却……难道说……春香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似乎察觉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这个姝皇后并不是本人,而是她的胞妹!据说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那么真正的姝皇后是不是就在底下?被这个假皇后囚禁于此?

“殊不知,伍家只是在利用他罢了。陛下确实有野心,不过论野心,难道只有他有么?好了姐姐,说了这么多,姐姐听得也累了吧?今日妹妹依旧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特地来告诉姐姐,妹妹过得很好很好,而且以后一直都会这么好!妹妹要让陛下知道,能帮助他成就霸业的,只有妹妹!”

听到这里,春香已经提起了裙摆朝着上方撤退,她知道自己听见了了不得的东西,没有想到羿国皇后居然是假冒的!她必须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小姐才行!而且,若真正的姝皇后就在这个地牢里,只要将这个消息公之于众,隐瞒实情的萧皇必定会受到谴责,到时候羿国将难以避免一场内乱!要知道全国各地拥护姝皇后的势力大大超过了萧皇!只要这样,她们就可以趁乱回国了!

从密道里出来,春香的脸上已经满是薄汗,她回想着自己方才的举动,应该是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锦绣宫内。

云姝看着身旁终于安然入睡的小女子,小心翼翼的为永宁掖紧了被褥,便无声的退了出去。

重新回到这座压抑的皇宫,她需要自己的陪伴才敢闭上眼睛。云姝心疼极了,对于永宁又是满满的愧疚。

外面传来三声轻柔的猫叫声,云姝讶异的抬眼看向外头昏暗的天色,春香这么晚了出现,可是有要紧事?

绕过拐角,没入了一片无人的灌木丛中,一双温暖的小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两个人径直通过小道进了一间安全的屋子。

“小姐!”

“今日皇后命你去鹂妃的宫中,可是发生了何事?”云姝看着春香的脸色不太好看,心中不免担忧。

“皇后怀疑我是奸细,所以设了一个居,好在小姐安排的人保护了奴婢。”春香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立刻靠在了云姝的耳边,“小姐,奴婢方才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皇后的宫中有间密室!”

密室?云姝的眼中划过几分惊讶,她从前并未在椒房宫里设立密室,看来是这三年里云媚命人挖的。

“里面有何东西?”

“小姐一定不敢相信,原来姝皇后……不对,就是眼前的这个羿国皇后,是假冒的!”

云姝沉默了片刻,静等着春香说下去。

“真正的姝皇后就被囚禁在那间密室里,奴婢听见,她和姝皇后说话了。”

“……”云姝的眉头轻轻一皱,似乎在思量着春香话中的意思。

见她这副表情,春香以为自家的小姐不相信,“小姐,是真的,我听她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姐姐……姝皇后不是有位长得一模一样的胞妹吗?奴婢觉得,现在的这位皇后并不是云家的嫡长女,而是嫡二女!”

云姝的目光落在春香那紧张的脸上,随后缓缓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桌边,拿起了早已经备好的凉水倒了一杯,平静的饮了一口。

“小姐……是不相信奴婢吗?”春香渐渐垂下自己的双手,是啊,如此惊人的消息就算自己说出去也没有人信的,太荒唐了。

“不,我信,只是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春香收敛了神色,深深的点了点头,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小姐听了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讶,看来还是自己不够稳重。春香有些忏愧,自己的年纪还比小姐大一点儿,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小姐,奴婢还听见皇后说,萧皇之所以任由她在后宫胡作非为,是因为忌惮她身后的伍家,皇后果真已经与伍家勾结,好像……好像会对云家不利,奴婢听不太清楚,不过皇后说了,萧皇似乎是想要借助伍家的力量达成他的野心。”

果然如此!这就是为何伍家的人会出现在密道之内,只怕他们都是通过密道来与云媚和萧亦琛会面的。

“春香,往后不要再进那个密道,这太危险了,你做的已经够好的,留在皇后的身边每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奴婢明白的,小姐何时要回辰国,奴婢就追随小姐。”她的意思是要与云姝共进退。

看着对方坚定的神情,云姝心中的感动难以言喻。她慢慢站起身来,轻轻握住了春香的手,“总之,万事小心。”

“奴婢会的,小姐也是。”

……

天蒙蒙亮,当永宁睁开眼时,看见的是陌生的奢华帷幔。

“姝姐姐?!”她突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偌大的床榻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早已经不见了云姝的踪影。什么也顾不得立刻撩开被褥跑下榻去,永宁心中总是怕被一个人丢在羿国,昨日还做了噩梦,梦见自己一觉醒来,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其他的统统回了辰国。

“姝姐姐!”门吱呀一声打开,不想看见的却是那一脸惊讶,手中还拿着东西的凤祺。

“……公主?”

永宁的脑袋瞬时空白,随后她缓缓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衣衫不整还蓬头垢面的模样,顿时一声尖叫,砰的一下重重的把门关上。

“……”凤祺的脸色有些僵硬,公主这是刚刚起身?这邋遢的模样还真是……和自家的小妹凤铃有得一比啊。想到这,凤祺忍不住噗嗤一声,努力正了正神色便退到了一旁安静的等着。

许久之后,里面的小女子才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永宁红着脸蛋,微微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来偷偷瞄了凤祺一眼,想看看凤四少爷是不是被自己方才的模样吓住了,不过眼前的男子却是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

“四、四少爷……”

“公主可是在找御太医?她去安排大婚的事宜,交代凤某今晨照顾公主殿下。”

“……这样啊。”真是丢死人了!早知道凤四少爷在门口,她应该好好梳洗一下才是。跟在姝姐姐的身边自己总是这一副随性邋遢的模样,今日算是自作自受了。

凤祺将永宁的窘迫尽收眼底,随后柔和的笑了笑,“公主还未用膳吧?凤某带公主去个地方。”

永宁期待的抬起眼来,瞬时将方才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对于她来说,最开心的事情不过是有好吃的,和与凤四少爷在一起了。

身旁的小女子眯着眼,可见面纱之下是快乐的表情。

凤祺并不介意永宁脸上的斑点,只是觉得公主真是辛苦,为了躲避萧皇各种苦都吃了。

“凤四少爷,我们要去哪儿?”知道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永宁显得十分珍惜。

“带公主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还可以看风景。”

没有人的地方?!在羿国的皇宫之中还能有这么一块圣地?要知道,她每日可都是生活在各种的监视之下的。

清风吹拂,早晨的天空特别的蓝。凤祺绕着小路,带着永宁上了一处宫墙之上的阁楼,一口比人还高的金色大钟挂在顶上,站在这儿,可以将整个皇宫尽收眼底,永宁不由得睁大了双眼,看着灿烂阳光下如此恢弘的一幕。

此刻她深深的感觉到了羿国与辰国的大不相同,连这皇宫都气派许多。

“这里敲响晨钟之后就不会再有人来了,凤某在宫里的这段时间,一旦心烦都会来这儿,俯瞰着羿国皇宫,每每看见这恢弘强大的景象,就能不断的激励自己,要壮大辰国。”

壮大辰国……永宁从未有过如此深切的体会,从前父皇挂在嘴边,她总是嗤之以鼻,如今她成为了刀俎之下的鱼肉,才明白了父皇话中的意思。

只有壮大了辰国,她们才不会被欺负,可惜自己明白得太晚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公主大婚

恢弘的宫殿里挂起了红色的绸缎彩带,从这个角度看起来特别清楚,从主道一路朝着镇龙殿,好像蜿蜒盘旋着一条红龙,张灯结彩的模样甚是喜庆。

“他们在做什么……”此话一出,永宁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渐渐低落。他们是在筹备自己与萧皇的大婚仪式,等这红灯笼挂满了整个皇宫,也就说明日子来临了。

凤祺敏锐的注意到永宁情绪的变化,他轻叹了口气走到一旁,趴在高高的宫墙之上看着眼前的景色。

“公主就把这一切当成与自己无关,我们都会保护公主的。”

“……可是,四少爷也要走了……”永宁的情绪越显低落,每每到了分开的时刻,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勇敢。

“不,凤某不走。”轻柔的声音从风中传来,永宁一时没听清楚,疑惑的抬起小脸看着这张俊美温柔的笑容。

“……你说什么?”她呆呆的张了张嘴。

“凤某不走,凤某会等到公主也可以回国的时候,一起离开!”他伸出手去,犹如疼爱自己的妹妹一般揉了揉永宁头顶柔软的发丝。

她、她该不会听错了吗?!惊喜让永宁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努力的盯着凤祺的表情,好像在确认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怎么,公主不欢迎?那凤某还是离开好了……”

“不不不,不是的,凤四少爷真的不走了?可是……可是……”可是什么,她却也说不出来。

凤祺慵懒的伸了下腰,在看过永宁写给辰皇的忏悔信之后,他改变了主意。他觉得眼前的这名小女子还需要更多的人给予她勇气和力量,就这么离开了,他会一直不安的。与其在辰国京都里担心着,不如与永宁一同留下来,尽自己的一点绵力保护她。

然而,永宁脸上喜悦的神情慢慢收敛,她努力的将目光从凤祺的身上挪开来,“……凤四少爷还是回去吧。”

“嗯?”

“永宁留在这里没问题的,太子哥哥一定很快就会接永宁回去。”她不能再给凤四少爷添麻烦了,只要回了京都,凤家的人就不用留在羿国看别人的脸色,凤四少爷也是,无拘无束惯了怎么能忍受现在的生活。

“难道,公主是担心凤某添麻烦,拖累了公主?”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凤祺一眼就看出了永宁的心思,他深深的感觉到公主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想到在辰国后宫之中人人头疼的永宁公主,也懂得为别人着想了。

所以,自己才更要保护她。

“只要公主不嫌弃凤某,凤某就留下来。若公主嫌凤某碍事,那只好……”凤祺的脸上流露出了夸张的委屈神色,永宁的心顿时慌了,难道自己方才的话伤了凤四少爷的自尊心?

“不是这样的,凤四少爷很优秀的,是永宁见过最优秀的男子……”此话一出,永宁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顿时红得像番茄一样,她羞涩的低下头来,双手扭捏的揉着自己的衣角。

这样小女孩情窦初开的模样,让凤祺微微一愣,他的脸不自觉轻轻发烫着,下意识的将目光挪开,“那公主就允许凤某留下,否则就是看不起凤某。”

虽然他明白永宁的心意,但一直以来都把她当成妹妹般看待。可是此刻的氛围有些奇怪,他居然不敢去看永宁那清澈的双眸。

幸福来得太突然,永宁已经有些手足无措,随后,一阵柔软的香味传来,眼前出现了两个胖乎乎的肉包子。

“啊!包子!”

“公主不是最喜欢吃这家铺子的肉包吗?凤某今晨出宫买的。”虽然宫里都是山珍海味,但是比起街道上小贩地道特色的味道,还是有差别的。

有的人喜欢鱼,有的人喜欢熊掌。

“……嗯!”永宁心中说不出的感动,她小心翼翼的接过了这两个大肉包,随后十分大方的拿起一个塞进了凤祺的怀中,扬起了天真浪漫的笑容,“凤四少爷,我们一起吃!”

她的眼睛,在阳光下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光。这一刻凤祺的心中有所触动,如果他可以,他希望能永远守护公主这纯净的笑容,让她不受世俗的污染。

永宁公主,值得拥有一个光明幸福的未来。

……

“祺儿呢?”

羿国皇宫来了一群特别的客人,马背上,为首的男子高大的身影笼罩在眼前的两名儿子身上,昌定侯爷风尘仆仆,犀利的目光扫视四周,随后,落在了凤宇的手臂上。

“父亲!”

不知何时,凤祺已经站在了拱门处,凤宇与凤汐回望过去,那名男子脸色严肃的迎了上来。

“嗯,收拾好一切,明日大婚过后,我们立刻动身回国!”

“父亲,孩儿决定不走了。”

什么?!凤宇和凤汐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凤祺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昌定侯微微皱了眉头,“为何?”他总觉得,这段日子不见,自己的这个庶子身上好像发生了些许变化,似乎比以前沉稳了不少。

“孩儿决定留下来保护公主与御太医,并且三……也需要孩儿的帮助。”凤祺未说完的话让昌定侯明白他的意思,他眼中一闪陷入一阵沉默。

凤宇立刻站了出来,他生怕父亲会想以往那样责难凤祺,“父亲,四弟还未想清楚……”

“你决定了?”不料,这一次侯爷却是十分平静。

凤祺慎重的点了点头,“孩儿已经决定了,留下来,孩儿才能放心。”

昌定侯翻身下了马,那气势冷冽的男子慢慢走到凤祺的面前,安静的看着这张年轻的面容,随后伸出手去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万事小心!”

凤宇和凤汐惊讶的对视了一眼,他们以为父亲会反对四弟的决定,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态度。

“孩儿明白的。”不论生死,他都不会后悔。

昌定侯一个眼神,身后的数名将领立刻跟着他,消失在拐角处。

望着那离去的一行人,凤宇他们聚集在了一起,“父亲,是去找御太医了吗?”

“……嗯。”

安全的屋子里,早已经有两人等候在那儿。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云姝和凤凌的面前,屋子里的气氛十分严肃。

随后,清雅的女子从怀中抽出了一张早已经备好的地图,展开在他们的面前。“侯爷,云姝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三条应急的道路,有三少爷的帮助,突破拦截军应该不成问题……”

这一日,羿国后宫每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

忙碌的一日眨眼即逝,夜幕降临,当云姝回到锦绣宫时,那小女子早已经坐在窗前,看着那刚刚爬上天空的圆月。

“公主,明日还要早起,早些休息吧。”云姝的脸上尽显疲态,她已经和昌定侯爷交代好了一切,明日过后,偌大的羿国皇宫里就只剩下她们了。

“姝姐姐,我害怕。”

永宁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哭腔,她总觉得好像有一把刀子悬在自己的头顶,明日天一亮就会掉下来。

云姝缓缓上前,她惊讶的发现永宁小小的身子不断的颤抖着,心疼的将她揽入怀中,犹如哄着自己的妹妹一般轻轻拍着她单薄的后背,“别怕,姝姐姐会陪着你。”

“……明晚,那个坏蛋真是不会欺负永宁吗?”虽然她年幼,也知道成婚之后会发生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小脸立刻就红了。

“如果他敢欺负你,姝姐姐就拿刀子捅他!”

“噗嗤……”永宁被云姝这煞有其事的表情逗得破涕为笑,原本紧张的心情瞬时被这轻松的氛围一扫而空。她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姝姐姐今晚可以陪着永宁入睡吗?不要再中途离开了……”

“……好,姝姐姐就陪永宁到天亮……”

两个小女子相拥而眠,本是应该紧张不安的一个夜晚,却睡得意外的安稳。

第一缕阳光洒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一排宫女早已经等候在锦绣宫中。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奴婢请公主晨起,为公主殿下梳妆!”

悦耳的声音响起,宫女们恭敬的低垂着头,手中捧着的是这一次大婚所需要的金饰与各种吉祥物。

紧闭的宫门缓缓打开,落入眼帘的,却是那张出水芙蓉的素颜女子。

云姝无视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微微侧了侧身子,“请进。”

那小女子安静的坐在镜子前,看着此刻镜中的容貌,显得十分满意。她听见了脚步声立刻转过头来,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早啊。”

那位要给永宁梳妆的宫女行了一礼,抬起眼来却被眼前的女子吓了一跳,“啊,公主……”

原本脸上的红点,今日看起来更是恐怖,好像已经聚集了令人作呕的青脓,然而只有永宁公主自己一无所觉。云姝满意的看着这宫女惊恐的表情,微微笑了笑,“公主这红斑正值最敏感的时期,所以请姐姐切勿上妆,梳头便好了。”

啊?这……不知大婚之日,陛下看见这么一张脸,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第四百三十章 丑陋新娘

“陛下,凤家的人已经收拾了所有行李,看来大婚典礼过后他们立刻就会动身。”

前来禀报的侍卫恭敬的立在眼前,萧亦琛负手而立,嘴角挂着深深的笑意。“朕的美酒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

“既然要离开我羿国,朕怎么能不好生的款待他们,必定要做到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毛病,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侍卫安静利索的退了出去,外头响起了一个尖细的声音,“陛下,该换新衣了。”

俊美的男子撩开衣摆跨出了书房,身上带着愉悦的风,禄公公的脸色却是有些犹豫,萧亦琛一眼便看出了异样,“怎么,永宁公主那儿发生了何事?”

“……方才前去的宫女派人来报,说公主殿下的肌肤,今日无法上妆。”

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永宁那张花猫脸,萧亦琛眉头一皱,“那就不上妆了!”还能比那更糟的?不看就是。

“奴才明白了。”

奢华宽阔的宫殿里,身材英伟的男子微微张开手臂,任由身旁数十名宫女伺候着。

金片鳞袖,金龙盘身,七彩祥云绣满喜服,缀满宝石的封腰让他看起来更加挺拔尊贵,俊美的面容在奢华的红衣衬托下熠熠生辉,多少女子只看一眼都会忍不住为了他脸红心跳。

“陛下,真是风度翩翩,器宇轩昂。”嬷嬷脸上满是笑意,“今日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子!”

萧亦琛听了这句话,却是轻轻一笑,“是么?”

“是呀是呀!真是天人下凡,尊贵非常啊!”

天人下凡?呵呵,只可惜,有人偏偏不看在眼里!萧亦琛看着自己身上的红色喜服,他更喜欢的是另一套,只是,与那套相称的凤裙却被某个不知好歹的女子弄坏了!

难道她没有注意到裙子上的绣纹吗?隐凤为首,除了皇后,她还是第一个人有荣幸穿着金凤在身!结果,人家根本没有正眼相待!

晨钟早已经敲了三下,整个羿国皇宫仿佛沉浸在一片红色的海洋,宫女们齐齐换上了增添喜庆的粉裙,文武百官早早的立在空旷的广场之上,各色官服加身,玉带环绕庄严无比。

“什么声音?!姝姐姐,我怕……”

永宁听见了外头的钟声,忍不住浑身一震,吓得一旁正在给她佩戴璎珞的宫女手中一抖,立刻摔破了一块。“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天啊!这多么不吉利!一旁的嬷嬷狠狠的瞪了那不小心的宫女一眼,“落地开花,落地开花,好兆头好兆头,还不快捡起来!”

“是,是……”

然而,永宁根本不在意这些,她的手心满是薄汗,此刻越发觉得脚步沉重。低下头来看着挂满自己腰间的配饰,不由得皱了眉头,“好沉,我,我动不了。”

云姝一见她的模样,就给了旁边的几位嬷嬷一个安静的眼神,这个时候说再多的吉利话,也只会给永宁增添压力而已。

“这个如意锁可以不用戴了,公主的身子还未恢复,戴这么多东西负担过重了。”

御太医的话让几位嬷嬷们觉得有理,看着小身板挂满了坠饰,看得她们也觉得累。

“好好,快,快为公主除下。”

这时,外面小跑进来一位公公,“都准备好了吗?吉时快到了!”

吉时……永宁的脸色一白,她愣愣的抬起头来看着云姝,“姝姐姐,我这脸……够丑吗?”

“咳咳……”几位嬷嬷还以为自己听错话了,赶紧安慰着永宁,“公主天生丽质!待会儿用头纱遮着,就看不见的,放心,公主殿下只要再过几日就可以恢复容貌了!”

她们还以为永宁是因为自己的一张脸耿耿于怀,殊不知她要的就是越丑越好!

“够丑,放心吧公主,丑到别人都不会想看一眼的。”

云姝的话震惊了所有人,嬷嬷们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心中奇怪得很,这辰国的御太医说的什么话,不怕惹公主伤心吗?实在是太不知礼数了!

永宁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什么?!嬷嬷的脸色有些僵硬,或许,她们是真的不了解这位辰国公主了。

而另一头。

“娘娘,该准备了。”

四位婢女恭敬的立在云清风的身后,而这绝美的女子只是安静的望着外头干净的院落,仿佛红色的光染了天空,不用想就知道那景色有多么热闹。

“呀,娘娘,您的脚……”

春暖不经意间偏见了云清风的脚踝红肿一片,“奴婢为您找药……”

“你们听,这宫乐真是热闹。”然而,云清风缓缓开了口,眼中流淌过一抹暗光。当初她进宫的时候,可谓是极其简单低调,只有陛下赏赐了几件宝贝,几乎没有人前来道和。

同样都是陛下的妃子,这待遇却是天差地别。辰国的公主可以大典封妃,有如此隆重的仪式为她添彩,真是幸运。

秋实一下子就明白了云清风的意思,“娘娘,可是辰国公主却无法享受洞房花烛。”

她们都已经知道了,辰国公主毁了容貌,今晚陛下定是不会与她圆房了。而今夜,就是娘娘重新博取陛下宠爱的大好时机!

云清风微微笑了笑,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慢慢站起身来,心情仿佛一下子愉悦了起来。“你们说,陛下看见本宫如此勤练舞蹈,会不会感动呢?”

四名婢女立刻知道,娘娘这是打算不处理脚踝的伤口了,四人对视一眼脸带笑意,“奴婢为娘娘梳妆!”

华丽的宫乐回荡在羿国皇宫的上空,那一行壮观的队伍缓缓的行进在干净洁白的大理石路上。

为首的女子一身奢华至极的红衣,娇小的身影包裹得无比严实,而她的身边,俨然成为传奇人物的辰国女官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脸上尽显平静淡然。

紧闭的宫门就在眼前,而这扇门之后,等待永宁的是羿国至高无上的萧皇,她最讨厌的人。

“等等!”

宫女们立刻停下了脚步,身边的公公疑惑的凑上前去,“公主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哪知道,永宁居然一把揭下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了那张惨不忍睹的小脸,公公这么近距离一看,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这面纱憋得慌,太不舒服了,本公主不戴了!”

“可是……”就这副尊容,怎么能出现在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前呢?

永宁面带笑意的看着旁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嬷嬷,“嬷嬷不是说本公主天生丽质吗?那就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

四周陷入一阵尴尬的氛围当中。

所有的妃子们立在大道左侧,几乎每个人都等着看今日陛下的妃子,那个毁了容貌的辰国公主。

这时,一道彩云飘然而至,有人低呼一声,“那是谁?!”

众人立刻抬起头来,望向来人的方向。

只见一名绝色女子,身后带着四名婢女,美轮美奂的出现在她们面前。这一眼仿佛天地万物竞相失色,今日各位妃子都是精心打扮争相夺艳,可是这一刻,她们不得不自行惭愧。

所有美好的词语都无法形容她们眼前看见的这个人,然而很快,便有人认出了云清风身后的婢女。

“啊!她,她是云妃!”

云妃?这怎么可能?她们都没忘记,那一日在众人面前出丑的云妃,不是已经躲在云仙宫好几日不出门了吗?

看着那绝色的容颜,不少人纷纷露出了嫉妒愤恨的目光!

真是没想到,传闻非虚,她果然是个人间尤物。这么多日不露面,就是为了等脸上的过敏之症好转,再给她们沉重一击吧?

主位之上的萧亦琛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艳,看着云清风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再看看各位大臣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便觉得当初自己丢的脸面一下子挣回来了,看向云清风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娘娘,您看!”

云媚身后的嬷嬷提醒道,尊贵的女子眼角的余光犀利的射向那名美人,心中却是冷哼一声。

今日的主角并不是云妃,她丝毫不会看在眼里。不过,这个小贱人,她早晚都会收拾的!

吱呀……厚重的宫门声传来,众人立刻正了正神色,看向那一行火红的队伍。

为首的女子一出来,不少人纷纷瞪大了双眼,而下一秒忍不住眉头一皱将目光挪开。

这是怎么回事,辰国公主的脸……也太可怕了吧?!

走在主道之上的永宁看着那一张张避之不及的面容,心中得意万分,随后更加大方的扬起她那丑陋的小脸,带着肆无忌惮的笑看着正在前方等待着自己的帝王,生怕他看不清楚似的。

“噗嗤……”妃子之中,不少人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永宁这副模样,她们一下子从方才的愤怒之中回过神来,总算有让她们舒心的事情了。

舞妃却是紧紧的盯着云姝那平静的面容,御太医医术高明,怎么可能治不好公主的脸?再看看辰国公主那毫不避讳的挑衅眼神,她的心中划过一抹可能性,难道,她们是故意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 顺利出宫

萧亦琛站在这里,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永宁脸上的那些坑坑洼洼,他忍不住将目光避开,心中已经升起了一丝厌恶。

一道清冷的视线射了过来,他敏锐的回望过去,目光落在永宁身边的云姝身上。

今日的她,穿着那身庄重的女官服,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自己如今尊贵非凡的模样在她的眼里,还是掀不起一丝的波澜。萧亦琛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挫败感涌上心头,自己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打动她的心?!

眨眼间,这行人已经来到了萧亦琛的面前,云姝将永宁的手放下,而这小女子已经缓缓将自己的小手举到了萧亦琛的面前,顺便将脸凑得更近了些。

从萧亦琛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永宁脸上那些红点充斥着的脓疮,他忍住胃中的翻滚,脸上努力的挤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笑意,手却是有些犹豫。

“陛下,可是觉得永宁今日很美?”永宁的眼中满是嘲讽。

“……”萧亦琛愣了几秒,随后才尴尬的笑了笑,伸出手去握住了她那软绵绵的小手,这张脸确实让人倒胃口,如今他能做的,就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余光瞥见云姝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笑意,萧亦琛冷哼一声,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被这两名小女子耍弄了,不过不得不承认,她们成功了。

究竟让自己厌恶永宁公主,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呢?她的心中到底有没有自己?又或者说,她是在向自己抗议?

女子的嫉妒心不过如此,萧亦琛自认为了解她们。或许,云姝只是在气,自己明明已经迎娶了辰国的公主,却还对她示好。可是萧亦琛觉得,像云姝这么聪明的女子不会不知道,他的心中根本没有永宁,这一切不过是政策手段而已。

失神之际,礼官响亮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众人齐齐跪下身来,听着那庄重谨慎的封妃圣旨。

不远处,凤祺紧紧的盯着那纤细的身影,她明明如此瘦弱,却要坚强的站在残酷的萧皇身边,那小小的身子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吹散了她,而让凤祺最难受的,就是自己明明已经决定要好好的保护她,如今却只能站在这里看着。

“公主的脸,怎么变成了那副模样?”凤汐忍不住轻声问道。

凤宇严肃着表情,他看清楚了萧皇的脸,当下终于解开了自己多日来的疑惑,想必,这就是御太医手段高明之处了。

这时,一张纸条突然被塞进了凤宇负在身后的掌心里,他的眼中划过一抹压抑眨眼即逝,随后四下观望了一会儿,确定无人注意他,才慢慢低下头来拆开了纸条。

提前离宫?!凤宇有些惊讶,抬起眼来,便看见不远处,自己的父亲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看来萧皇是准备在他们离宫之前为难一番,否则父亲怎么会改变了原先的计划,提前离开。

“四弟过会儿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要提前离开。”

凤汐在凤祺的耳边轻声说道,男子正了正神色,随后轻吐了一句,“万事小心。”

“你也是。”

主位之上,接受了封妃圣旨,永宁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宁妃?好没有气势的封号。

萧亦琛转过身来,膜拜声响彻云霄,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嘴角挂着自信的笑意。凤家的人都看见了吗?不论如何,结果谁也改变不了,他最终还是得到了永宁公主,得到了御太医,而最后,连那个顾寻芳,他都会得到手!

目光瞥向凤家人所在的方向,他的脸色却是一变,怎么只剩下几个人?昌定侯呢?

一个眼神示意,暗处,一名黑衣人闪身消失不见。

这一场盛典过后,文武百官纷纷转移,偌大的广场上布满了席位,美酒佳肴,歌舞升平,一派喜庆无比的景象。不少人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云妃的方向,暗自赞叹着世间竟有如此美色。似乎所有人都把那一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只剩下满满的震撼。

“属下奉陛下之命,有请昌定侯爷前去宴会场饮酒庆祝。”

看起来毫无异样的院子,一名侍卫恭敬的立在那儿,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凤祺已经换好了衣衫面带笑意迎了出来,“喝酒?走!”

“……侯爷呢?”

“我父亲?怎么,你是不欢迎本少爷去吗?”凤祺一脸不悦的表情,那名侍卫立刻低下头来,“属下并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有请昌定侯爷一同前往。”

“他们有事收拾着呢,走走走,我们先去……”他张开双臂,揽住了那名侍卫的肩膀,一副称兄道弟的模样。

“这……属下是来恭请侯爷……”

“都说了,他们过会儿就到,你是不相信本少爷,还是不相信自己啊?”

凤祺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他最擅长的就是死缠烂打,相信不一会儿,这名侍卫就会被自己哄得一愣一愣的,到时候父亲他们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三哥的安排下离开了羿国皇宫。

宴会场上,萧亦琛看着还未有人出现的长廊。

莫非事情有变?凤家的席位上空无一人,难道他们发现了自己的计划,提前离宫了?不对,就算离宫,宫门的侍卫也会回报才是。

萧亦琛举起酒杯仰头饮了一口,他对自己宫中的守备有信心,只要他一声令下,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一道戏谑的目光传来,萧亦琛抬头望去,这时,凤家的席位上多了一个人。

那人戴着银色的面具,一身白衣却不显得单薄,反而有种异常的尊贵之感。他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是万种风华,仿佛有股气流集中在他的身边,散发着淡淡光晕。

对方此时正看着他,竟也举起了酒杯,对着萧皇微微一笑。

萧亦琛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大方的接受了对方的敬酒,眼中却泛着旁人无法察觉的深意。此人,不论他查了多少次,都无法探听出任何的消息,每每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他是凤家四少爷的朋友。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没有半点的背景。

这让萧亦琛心中十分不快,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而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绝非朋友。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终于出现了一行人。

凤祺居然热情的拉着前去的侍卫迎面走来,脸上一派自如的笑意。而那名侍卫尴尬着脸色,好像有说不出的难处。

“坐坐坐,位置有这么多,坐下来一起喝酒啊!”

“属下不敢!”

“让你坐就坐吧!过会儿你想坐也没得坐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名侍卫一愣,总觉得自己好像中了圈套似的。

这时候,一名公公低垂着头看不清楚容貌,出现在萧亦琛的身后,“陛下,凤家的人已经离宫了。”

什么?!萧亦琛握着酒杯的手一僵,眼中满满的杀意,“这是何意?”

“方才探子来报,凤家的人出现在宫外,已经离开京都了。”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是插翅飞出去的不成?就算是飞,也要留下影子才是!萧亦琛难以相信自己听见了,封妃大典上他还看见了他们,怎么眨眼的功夫,他们就离开了京都?!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三哥,萧皇已经知道了。”凤祺撩开衣摆,在凤凌的身旁坐了下来,两人无视着萧亦琛那刀子一般的视线,对碰了下酒杯。

美酒入喉,香醇热烈,面具之下那性感的薄唇微微一勾,“只可惜来不及了。”

只怕萧亦琛做梦也没有想到,凤家的人居然会从宫里的暗道里毫无阻碍的出宫,云姝给了他们一条直通往宫后山林的密道,并且可以绕过京都,绕过萧亦琛的耳目出现在京都之外,想必他的人扑了个空,此刻正迅速的追赶着凤家军。

凤祺的心情极好,心中的一颗大石落下,他摘了颗葡萄丢入了口中,心思却在别的地方。

永宁公主如今,正在喜房里吧?

有御太医陪着她,应该不会感到害怕吧?

“四弟为何留下?”凤凌见身边的男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轻声开了口。

“三哥为何留下,我就为何留下。”

“我是为了姝儿,你是为了永宁公主。”

凤祺的手一顿,好似不经意的来了一句,“三哥怎知道,我不是为了御太医?”

那好看的手提起了酒壶,为凤祺慢慢倒了一杯,“四弟只怕忘记了,自己在关键的时刻总是不会说实话的。”

“……”咳咳,三哥就算这么了解他,也不要直白的说出来。

主位之上,身旁的男子已经连续喝了好几杯酒,云媚看在眼里,疑惑的开了口,“陛下,喝多了伤身,晚上还要照顾永宁公主呢。”

萧亦琛好似没有听懂云媚话中的试探,只是冷冷的来了一句,“云家的人走了。”

什么?云媚立刻看了那空旷的席位一眼,只留下稀稀两两的几人。“这怎么可能,陛下不是命人时刻监视着吗?”

萧亦琛抬起头来,毫不避讳的看向那名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事与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这也是朕想知道的。”

第四百三十二章 各有心思

云媚见萧亦琛一副什么也不想说的模样,目光不经意的撇过妃子们所坐的那个方向,正巧瞥见云清风拿着酒杯缓缓起身,朝着舞妃的方向靠近。

“舞妃娘娘。”悦耳清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舞妃瞬时感觉到无数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她疑惑的抬起眼来,就看见了那张绝美的面容。

眼中划过一抹讶异,云妃?她这是……她的手中拿着酒杯,脸上带着浅笑。

“舞妃娘娘当日一曲,让本宫记忆犹新。本宫也是从小习舞,却不及舞妃娘娘跳得好,往后若是有机会,还望娘娘可以指点一二。”

云清风轻轻举起酒杯,舞妃柳眉微微一挑,随后回以淡淡一笑,拿起酒杯回敬了她,两杯一碰,两名女子就在万众瞩目之下优雅无比的抿了一口。

这样的场景让不少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舞妃和云妃什么时候那么要好了。”

“是啊,平日里也不见她们有往来。”

众人的眼神各异,而云妃已经直起了身子仿佛没有任何感觉般慢慢退回了自己的席位。

她居然,只敬了舞妃一人?!

“娘娘,云妃娘娘是来示好的。”身旁的婢女忍不住笑道,她为自家的娘娘骄傲不已,云妃那样的人物,居然只向自家的娘娘敬酒,这不就说明了连云妃都要忌惮自家娘娘吗?也是,谁不知道娘娘如今是陛下的心头肉,每个月都有好几日要翻娘娘的牌子。

“这可说不定。”舞妃摇晃着杯中美酒,看着那晃荡的浅红色液体,眼角的余光瞥着斜后方的云妃,若她还是从前的那个舞妃,想必此刻会受宠若惊吧?那张无人能及的美貌,任何女子在她的面前都要自行惭愧,结果,她却向素无往来的自己敬酒示好。

若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只怕会为她这样的举动感到骄傲,可是舞妃却是看出来了,对方虽然说着谦虚的话,可是她的眼中依旧戴着倨傲,没有半分的虔诚。舞妃再看看四周投来的猜测目光,更加觉得,这个云妃心机颇深,她这么做无疑是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之上,那些对她有敌意的妃子当下就会认为自己和她是一条船上的,殊不知,自己和她根本毫无交情,只怕往后,会惹来不少的麻烦。

看来,自己定要小心谨慎的保持着与云妃的距离,在这个后宫之中,除了御太医,她谁也不信。

锦上添花的人不少,而雪中送炭的人,是万里难寻。

而另一头。

“姝姐姐,晚上可以陪着永宁吗?”

萧皇已经将锦绣宫赐给了永宁,改名锦宁宫,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原本奢华的屋子已经布满了红色的贴花和蜡烛糕点,摇曳的烛火照亮了那个火红的喜字,鸳鸯锦被下铺满了红枣桂圆,而金色的龙凤杯对立在八果之前。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这样的举动让永宁立刻紧张了起来,“怎么,那个混蛋要来?”

云姝轻轻一笑,“不,萧皇今日不会来的,禄公公已经说了,陛下顾念公主身体不适,今夜就不过来了,让公主早日休息。”

只听一声舒心的长叹,永宁呈大字型倒在喜榻之上,“这些都是什么?下去下去!”

哗啦哗啦一阵,那些瓜枣尽数被永宁扫到了地面上,这小女子开始在偌大的床榻之上来回翻滚着,好像想要发泄所有的心情似的。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倒着脑袋看着云姝,“那明日就会来了吗?”

“萧皇这么说,意思是就等公主脸上的肌肤好了之后,他才会过来。”

“哼,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好!不对!在太子哥哥接永宁回去之前,就这样丑着吧!”她高兴的吐了吐舌头,开始伸手去扯身上的喜服,“重死了重死了!没有想到成亲居然这么累!”

云姝无奈的上前为永宁更衣,不想没一会儿,就传来了那均匀的呼吸声。

“永宁?永宁?”

那半个身子没入锦被的小女子轻闭着眼睛,却是没有半点回应。

看这张疲惫不已的小脸,云姝心疼的为她整理好了被褥,今日只怕心里的压力比身子的疲惫更甚,把这个孩子压得喘不过气了,“好好睡吧。”

慢慢退了出去,轻轻为她关上屋门,云姝却是走到一旁的木栏坐了下来,安静的看着今夜的星空。

耳边听着草丛里的虫鸣,云姝只觉得一颗心犹如幽湖般,随着外头时不时传来的喧闹声激起圈圈的涟漪。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云姝发现,如今的她已经能平静的回忆起一切,不再像之前那般激荡,然而回忆得越多,她看得越清楚,越明白自己该怪的不是任何人,而是看不清楚事实的自己。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又何尝不是呢。

云姝不断的反省着自己,当初若不那么做,或许,她会有个不一样的未来。可是想到这儿,她又觉得可惜,若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还会遇见那个人吗?

原来上天不但的磨练一个人,不断的给予挫折,就是为了让人不断的成长,获得更好的生活。而如今云姝已经慢慢纠正了自己的心态,她如今所做的一切,已经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纠正自己当年犯下的种种过错。

这个羿国交给萧亦琛,只会给百姓带来无穷无尽的战争。而云媚,她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这一切终归来说,都是自己造成的!她有义务,为那些枉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身为云媚的胞姐,她要亲手将自己的妹妹从那条染血的路上拉回来!

“三哥,你的笛子借我一下。”

“为何?”

“……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不吹笛助兴呢?”

凤凌看着眼前这张笑得有些不自然的俊容,轻轻一笑,“拿去吧。”

“谢三哥!”伸出手去一把抽出凤凌腰后的玉笛,凤祺站起身来,“三哥就好生留在这里,震慑萧皇!”

“……”看着那匆忙离去的背影,凤凌无奈的笑了笑,不过今晚对于很多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悠长的笛音从春日的夜风之中传来,飘入了那安静的屋子里。

榻上的小女子舒服的翻了个身,口中喃喃呓语,“四少爷……”

木栏上的女子靠着红柱,不知何时竟是闭上了双眼入了眠,在这笛音之中,云姝仿佛回到了年幼的时候,她的祖母疼爱的拉着她的手,“姝儿,这是我们云家的秘术,你可要好好的保管着,千万不可以让任何知道你藏在哪儿了。”

“那可以告诉媚儿吗?”

祖母的脸上露出了深沉的笑容,“媚儿不适合做云家的当家,姝儿,相信祖母的话,往后,云家就靠你了……你的父亲太过固执,往后你可要好生的劝着,能答应祖母吗?”

“姝儿明白了!姝儿一定会将云家的医术发扬光大的!”

梦中的女子突然身形一晃,云姝浑身一震清醒了过来,她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却发现自己依旧在这座冰冷的宫殿里。

有多久没有梦见自己的祖母了,而梦境之中,是祖母将秘术交给自己的那一日。抬头看着今夜的星空,忽然,一道银光划破天空,云姝记得,当年祖母告诉自己这种星星唤作流星。

“祖母,是有话想要与姝儿说吗?”她轻叹了口气,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双手,当年她对着祖母信誓旦旦,说要将云家的医术发扬光大,可是如今,云家却是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云姝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父亲有些怨怼,但到底,云家都是她的根。可是她这一世却是姓柳,父亲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插手云家的事情。

原来,当年祖母就看出了云媚的个性,果然历经沧桑之人看得透彻。

不,她不能这么想。就算这一世她不是云家的人,可是云家的秘术还在她这里,她就有义务肩负起云家的一切。毕竟,在云家还有很多她无法放下的东西。

她的母亲,她的亲人。

这笛音仿佛洗涤了云姝心中的波澜,她这才缓过神来四下观望了一会儿,好熟悉的声音,是他?不对,这曲子,好像是永宁最喜欢的。

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榻上那睡得深沉的小女子,云姝轻轻帮她把窗关上,阻隔了外面的一世喧嚣。

……

夜幕渐沉,文武百官陆续离了宫,席位间早已经不见了萧亦琛的身影。

“没有追上?”

“陛下,他们逃得很快。不过,我们的人早已经埋伏在路上,只可惜,另外两队人马赶不过来。”

萧亦琛深深吸了口气,他眉头不由得一皱,四日?四日?!当初他就觉得云姝选在第四日举行和亲大典,似乎有什么用意,如今一想,居然这么巧?!难道她知道自己安排了三队人马拦截凤家军?怎么可能,区区一介女流……

可是现在想起,那时候云姝的表情,成竹在胸的模样,总是让萧亦琛耿耿于怀。

一个手势,眼前的黑衣人立刻退了下去。

无人的林子里,男子只觉得烦闷不已。不知在这黑暗之中走了多久,突然前方亮起了一道炫光。

第四百三十三章 云妃争宠

伸出手去拨开了浓密的树叶,眼前是一片幽静泛着粼粼波光的湖。

湖面上蜿蜒的竹桥,一抹优美妖娆的金色身影如风一般轻盈的掠过,萧亦琛眼前一亮,那道身影所到之处,竟是亮起了一盏盏荷花灯,瞬间就点燃了整个黑暗的湖面。

这一刹那,让他有些晃神,还以为自己看见了夜中的精灵。

似有一股魔力慢慢驱使着他抬起脚朝着湖边走去,湖中的亭子里,紫色的帷幔随风飘荡,那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如墨的长发束在脑后,却别有一番风情万种。

“是谁?”沙哑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萧亦琛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生怕那迷幻的身影会眨眼间消失不见。

这时,风中传来一阵悦耳的铃铛声,那女子的纤腰慢慢的扭动了起来,腰上的金片在月色之下闪烁不断,荡起了一道道魅惑的弧度。

她的曲线玲珑,堪称完美,那一头如丝的长发随着腰部的摆动优雅的晃荡着。这时,湖边的林子里亮起了一片金光,萧亦琛警惕的望了过去,只见四名婢女坐在那儿,摆着琴,抱着琵琶,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

别具异域风情的曲子立刻传来,伴随着那清晰的铃铛声,让萧亦琛耳目一新。

这四名婢女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么亭子里的人,就是云清风了。

男子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微微跳着剑眉看向亭中开始起舞的女子,眼中闪烁着新奇的光。今日她一出现,让自己印象深刻。这些日子全无她的消息,萧亦琛都快忘记了这个人。

那时候的丑颜如今已经记不得了,唯一记得的是她今日妩媚的面容。

而这会儿……她是在讨好自己?

萧亦琛的心中渐渐有了些许起色,他最喜欢的便是看着这些女子为了讨好自己极尽手段,这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优越感。特别,这还是个绝色的美人。

今夜本是他与辰国公主的洞房花烛之夜,却因为那张令人倒胃口的小脸而破坏了一切,虽然他本来就对那副小身板全无兴趣,正盘算着今夜是否要去舞妃的宫中,眼下就看看她,能不能引起自己的兴趣。

然而这一走进,萧亦琛的瞳仁一缩,那两条纤细优美的手臂毫无遮拦的暴露在空气之中,在这黑暗的夜色之中泛着银色雪白的光,萧亦琛眼前一亮,似有一股热流从身下传来。

那傲人的曲线犹如蛇精一般蜿蜒扭动着,云清风突然转过头来,原本就绝美的面容换了一副妩媚的妆容,那双眼睛好像能勾起人的魂魄,此刻她正用一种迷情的眼神看着自己。

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幽幽一勾,萧亦琛忍不住轻轻一笑,往前慢慢靠近。目光忍不住落在那白皙的肚脐之上,金色的封腰不断的闪动着,修长的双腿在那轻薄的金色纱裙下若隐若现。

她时而旋转,时而扭动,时而抬腿,萧亦琛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火热得令他有些难以自控。

金色的肚兜让人挪不开眼来,云清风一转身,露出了那优美洁白的背,这一下,萧亦琛再也控制不了,突然冲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了她,这女子当下娇笑一声,“陛下……”

云清风脸上尽显娇羞,然而只有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紧张。这还是第一次穿得如此暴露,夜里的空气让她分外觉得刺骨,总觉得眼下的自己是多么的卑微,为了讨好一名男子,要做到这样下贱的地步。

可是当萧亦琛紧紧的抱住她的这一刻,云清风知道自己成功了。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后宫之中,多少女子不折手段的想要吸引陛下的注意,而她们能做的,自己也可以!

再卑微又如何,她只在这名男子的面前卑微,而在旁人的面前,她将是高不可攀的尊贵女子。

炙热的大手抚上这冰凉的肌肤,那粗喘着的热气喷在云清风的耳边,“何时学的舞?”他的语气已经带着一点点的焦急。

“陛下……可喜欢?”

她的声音悦耳还带着一丝战栗,彻底撩拨了萧亦琛的心,只听撕拉一声,身上仅剩的肚兜被一把扯开,一股猛力将云清风整个身子转了过来,将这柔弱无骨的女子狠狠的推到了后方的石桌上。

冰凉的桌面让云清风立刻惊唤一声,而下一秒已经被萧亦琛牢牢的堵住了小嘴。

大手一挥,亭子的帷幔尽数落下,阻隔了这一场夜的迷情。

林子里的四名婢女对视了一眼,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她们知道自家的娘娘成功了,如今,她们只要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打扰陛下的好事。

次日清晨。

一丝冷风吹醒了桌上的女子,云清风身子一抖,忽然睁开眼来。

刺目的阳光让她柳眉一皱,这里……是哪儿?

头顶上,是被风吹拂着的紫色帷幔,云清风立刻想起了昨夜的一切,她美丽的脸不由得一红,男子那炙热的怀抱仿佛就在方才。可是现在……身边却只有鸟叫虫鸣,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种莫名的恐慌让她立刻坐起了身子,云清风只觉得身上的衣服滑落,她低下头来就看见了自己满是淤痕的手臂,昨晚陛下似乎十分暴躁,仿佛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现在又把自己丢在这儿……难道,她又失败了?!

等等,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陛下的吗?云清风原本惊恐的表情渐渐收敛,这是陛下走的时候,为她披上的?

“娘娘,可是醒了?”

外头传来了秋实的声音,云清风立刻一唤,“进来!陛下何时离开的?”

眼前出现了四名丫鬟,她们的手中捧着早已经备好的衣衫,脸上带着深深的笑容。而在看见此刻的云清风时,眼中闪过一丝娇羞。虽然她们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可是现在一看娘娘手臂上的伤痕,身为女子都难免不忍直视。

“陛下天未亮就离开了,让奴婢们好生守着娘娘。”

天未亮就离开了?!云清风紧紧皱着眉头,她很难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娘娘,快些更衣吧,过会儿这里就该来人了。”

她们早已经将湖面上的荷花灯撤走,虽然知道这件事情隐瞒不住,但是真让人看见了也不好。

云清风微微点了点头,然而她只是轻轻一挪动,便觉得浑身酸痛不已。

四名婢女就好像没看见似的,低着头快速为云清风穿上了衣衫。

从一旁鲜少人经过的小道,四人拥护着她慢慢朝着云仙宫走去,不想刚刚一进宫门,就看见了满院子的红色箱子。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这些是陛下赏赐给娘娘的宝贝,陛下还说了,今夜会来娘娘的宫里,请娘娘好生候着。”禄公公脸上带着笑意,他只是快速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云清风,看着对方那不同昨日的妆容,而脖颈上掩饰不住的红痕,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后宫之中的娘娘们,争宠的手段他不是没见过,见惯不惯了。可是这还是第一次,有娘娘是带着伤清晨从宫外回来的。

云清风看着满地的赏赐,嘴角微微一勾,陛下并没有忘了她。

“另外,这是陛下吩咐送来的金疮药。”

金疮药?!云清风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脚踝上的伤,她记得昨日,陛下捧着她的小脚疑惑的问她怎么伤了,是不是为了练舞?想起那温柔的面容,云清风觉得这莫不是自己在做梦。

见自家娘娘没有反应,秋实立刻上前恭敬的接过了那金疮药,“多谢禄公公!”

“呵呵呵,娘娘好福气!”

“有劳公公了!”秋实立刻拿出了一锭金子,安静的放在了禄公公的掌心里,这是这个后宫里的规矩,只有大方的犒赏这些奴才,往后办事才方便些。

“哪里哪里,快,把这些都抬进去,莫要打扰了娘娘休息!”

“是!”

很快,所有的宝贝被抬进了屋子里,宫人们很快退了下去。

四名婢女小心翼翼的将云清风扶了进去,立刻关上了屋门。

“娘娘,这真是太好了!往后娘娘将恩宠不断,赏赐不断呢!”

云清风的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也不枉她拉下所有的自尊,这些都是她应得的。而让云清风骄傲的是,本应该和辰国公主洞房花烛的陛下,昨夜是和自己在一起的。

不是舞妃,也不是皇后。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往后,这个后宫之中也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娘娘,今晚陛下还要来,请娘娘先行休息,傍晚的时候再沐浴更衣。”

……

“什么?”云媚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昨晚,陛下是在荷花湖上过的一夜?”

“是的娘娘,今晨所有的宫女们都在说,看见陛下从荷花湖那儿出来了。”春香一五一十的回报着。

云媚早就猜到陛下昨晚不可能去碰那个小丫头,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荷花池,不知道是和哪个贱人在一起。“还有谁在那儿?”

“听说,今晨禄公公带了很多赏赐,去了云仙宫。”

第四百三十四章 又遇见他

云仙宫?云媚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昨日云清风那张妩媚之极的面容,她真是小瞧了那个贱人!还以为对方自命清高是个不懂得争宠的小丫头,没有想到居然这么有心计。

荷花池?呵呵,她还能不能做出更加不要脸的事情来!云媚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昨夜陛下宠幸任何人都行,唯独这个云妃……

云媚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她的手却是不由自主的轻颤了起来,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她突然狠狠的一把摔掉了茶杯,这样暴怒的声音让宫中所有的宫女立刻跪下身来。

春香眼中一动,她知道每每皇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有人命丧黄泉了。她立刻站过身子轻轻的为云媚捏起了肩膀,“娘娘莫气,气坏了身子便宜的还是旁人。”

云媚深深的吸着气,仿佛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许久之后她才幽幽的睁开眼来,“你说得对,本宫有的是办法收拾这个贱人!”

……

春日百花竞放,阳光姣好,那一身玫红色华裙的女子悠然的穿梭于御花园间,绝美的面容让群芳失色,只是望上一眼都会让人失了魂魄。

“云妃娘娘好美呀!”

“真的是仙子下凡!”路过的宫人们忍不住停下脚步观望着,直到那倩影缓缓离开他们的视线,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云清风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眼中尽是得色。她的身后跟着一群宫女,都是今日一早,萧亦琛命人添来的,这架势这排场,更胜舞妃一筹。

她就是要让宫里的那些人看看,她已经不是那个躲在云仙宫里不愿意露面的失宠妃子了。只要她愿意,什么样的恩宠没有。

这才是她,才是云清风本该有的殊荣。

不!她还要更多!更多!

前方的亭子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云清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一团雪白突然冲到她的脚边,吓得她尖叫一声,“呀——”

队伍瞬时乱成了一团,身后的四名婢女立刻围了上来,“娘娘小心!”

“汪汪!咕噜噜……”

只见一条小狗绕着云清风转了一圈,最后在她的面前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什么东西,快,抓走!抓走!”

“呀!它还会咬人呢!”

“团团,过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那小狗叫了两声便转过身去小跑离开,瞬时就奔进了亭子里跳入了永宁的怀抱。

云姝看着云妃那花容失色的模样,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公主,过会儿要给云妃赔个不是了。”

永宁抹着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讪讪的撅了撅小嘴,这条小狗是今晨四少爷送来的,说可以给她解闷,半夜又能看门!她一时高兴就带着小狗出来玩耍,可真是奇怪,一路上团团都乖得很,偏偏看见了云妃救冲上去了。

果然,待云妃稳住了心神,立刻愤愤的看向亭子的方向,她的目光落在云姝的脸上,暗自咬了咬牙。

一行人很快来到她们面前,云姝已经站起了身子,“娘娘可有伤着?这是宁妃娘娘新养的宠物,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见谅。”

云清风看着云姝那清雅的面庞,便想起在了云家的种种,真是冤家路窄,今日本来心情愉悦,可是见了这个人她便觉得满心的烦躁。

“宠物不懂礼数,难道御太医也不懂吗?见了本宫居然不行礼。”

永宁本来心中还有些愧疚,见云清风这得理不饶人的模样瞬时就来了火气,“行什么礼?姝姐姐是我辰国的人,何必要向羿国的妃子行礼?”

“什么,你……”

“一条小狗有什么好怕的!这么大的人了连只宠物都害怕,吓死你吓死你!”永宁突然抱着团团冲到了云清风的面前,高高举起对着她的脸,吓得云清风连连退了几步,被众人拥护着。

“公主……”云姝立刻拦住了冲动的永宁,她知道云清风对自己有敌意,本想息事宁人,眼下可不能再惹麻烦了。

“汪汪!”

这时,怀中的团团突然挣脱开了永宁的怀抱,跳下地朝着前方追了出去。只见一名银面男子优雅无比的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团团摇着尾巴十分高兴的模样,凤凌弯下腰来一把将这个撒娇的小家伙抱进了怀里。

“英雄?!”永宁惊喜的喊了一声,云清风浑身一僵,她在看见凤凌的那一刹那脑海中一片空白。

只见这名男子犹如画中走出来的仙人,浑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超脱气质,云清风还以为自己身处于梦境之中,凤凌每往前靠近一步,她便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一拍。

而当自己反应过来,云清风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所佩戴的一切,行动不由得局促了起来,内心的罪恶感让她此刻好像一个犯错的孩童一般,如今她已经是萧皇的妃子了,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待自己。

然而,凤凌的目光只是淡淡的从她的脸上掠过,随后紧紧的落在了云姝的身上。

“这就是凤四少爷寻了好久的宠物?”一句话就让永宁的心中泛起了一阵甜蜜,她好像想到了什么,鄙夷的瞥了云清风一眼,“是呀,团团多有灵性,它可不是什么人都咬的。”

云清风哪里还会去在意永宁语气里的讽刺之意,如今她的一颗心都在凤凌的身上,身子不听使唤的自己动了起来,竟是抬起脚朝着凤凌靠了过去,眼见着就要贴上对方的后背,立刻被后面反应过来的秋实拉住了手臂。

“娘娘?!”

娘娘这是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云姝将云清风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带着了然的浅笑,而永宁则一手逗弄着团团,一边不耐烦的抬起头来瞪了云清风一眼。

“这个亭子就这么大,云妃娘娘站在这儿,不觉得堵着空气了吗?”

“……”云清风脸色一僵,特别是在凤凌的面前,她觉得特别没面子。眼底闪烁着难堪的光,云清风慢慢转过身去,却依旧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凤凌一眼。

她以为自己进了宫,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明明知道他对自己全无好感,可是云清风依旧不死心,她觉得他对自己一定是误会,只要误会消除了,他就能知道自己的好。

可是如今,她还有何脸面见他,特别是昨夜,她还承欢在别的男子身下。

“娘娘,我们回宫吧。”秋实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赶紧拉着自家有些失态的娘娘离开。

然而,这行人只是没入了林间,云清风的脚步钉住不动,秋实心中一紧,“娘娘?”

“你们先回去。”

“娘娘,可是……”

“我想一个人静静。”

四名婢女对视了一眼,她们察觉到娘娘的异样是从见到方才那名男子的时候开始的,可是身为婢女,她们又不能不听娘娘的话。

“怎么,要本宫再重复一句吗。”云清风见四人面有难色,立刻冷下了声音。

“……那,奴婢告退。”

只是,走到云清风看不到的地方,秋实却改变了主意,“你们回去,我留下来看着娘娘。”

“可是娘娘的命令……”

“表老爷是让我们来帮助娘娘的,这种时候我们必须要有主见。”秋实思索了片刻,她知道自家娘娘容易冲动,而那名男子让她感觉到了浓浓的不安,生怕会发生什么事端。

“那名男子,好像是永宁公主的侍卫,之前在云家住过。”春暖记起了之前在云家听见的传闻,辰国公主有个神秘的侍卫,总是戴着银色的面具。

这么说,娘娘果然和那名男子认识!

这可不行,娘娘如今已经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得了陛下的宠爱不代表娘娘是安全的,反而会树立更多的敌人,不趁着现在争取陛下的怜爱和庇护,娘娘很难在宫中站稳脚跟。如今若是有些什么不好的传闻,对娘娘来说可是十分不利的。

“这里就交给我,你们先行回去。”

云清风站在暗处,远远的看着亭子里的男子。他面具之下的薄唇微扬,时不时与那御太医相视而笑,这画面落在云清风的眼中只觉得十分刺目。

他们不知在谈些什么话题,有说有笑的模样,让云清风心中越发不平。为何他面对自己的时候就是那么冷淡,对那个卑贱的女子却是温柔有加?

那个庶女究竟有什么好的,为何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云清风随手抓过一旁的竹叶,在手中撕成了无数的碎片,她的手青筋暴起,从未有过的嫉妒之火在心中燃烧着。

许久之后,亭中的男子终于走了出来,没入了一旁的小道。

他是来告诉云姝,昨晚快马加鞭离开的云家军,果真遇见了早已经埋伏好的拦截军,不过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己命人伏击那些拦截军,已经将他们打得措手不及,只怕现在,云家军已经顺利突破难关了。

暗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移动中的男子,凤凌渐渐停下了脚步,清冷的声音传来,“出来吧。”

“你知道我跟着你?”

身后,那犹豫的女子慢慢跨了出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 庇护云妃

“娘娘身上的气息如此之重,怎么会不知道?”凤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道破天机,云清风脸色一变,她今日可是好好的打扮过后才出宫的,身上撒了芬芳的香气,佩戴了许多名贵的珠宝,只是没有想到居然会遇见他。

他好像在暗示着什么,云清风不愿意去多想,“你……是跟着辰国公主一同进宫的?”

“不知娘娘有何指教?”凤凌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距离感,娘娘二字更是深深的刺痛了云清风的心。

“……我,我是有苦衷的……”女子的脸上尽是慌张,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凤凌转过头去,只是侧身面对着她,他能察觉到这名女子的心思,只是他不喜欢这样的牵扯。有时候真的难以理解女子的心思,她已经是萧皇的人,为何要与自己纠缠不清。

“那就请娘娘好好的守住这个苦衷,祝娘娘前途无量。”

“你,你讨厌我?!”

“娘娘与在下本就是陌路人,何来讨厌之说。”他的话毫不留情,云清风紧紧皱着眉头,就那么看着眼前无情的男子。

“皇后娘娘,你看。”不远处的小道上,却是来了一群人。

云媚被众人簇拥着,本想亲自去荷花湖看看,不想却在这时发现了异样。茂密的林子里,透过缝隙,她果真看见了那一抹玫红色的身影。

云妃?她的身后空无一人,而她的身前,依稀能看见一名男子的影子。

云媚的神经顿时一紧,云妃居然在这里幽会男子?!她的眼中放着光亮,仿佛发现了什么令人兴奋的秘密,“安静的过去瞧瞧。”

然而越往前靠近,云媚透过缝隙便看清楚了那名男子脸上的银色面具。

此人,不就是昨日坐在凤家席位上的男子吗?他怎么会和云妃有牵扯……难道,云妃是奸细?!

云媚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她的嘴角扬起了嗜血的弧度,就算不是,如今与男子有所牵扯,为乱后宫可是杀身的大罪,况且,陛下绝对不容许自己的妃子与别的男子有私情。没有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云妃刚刚得了宠,想必很快就要引来杀身之祸了!

“你要我怎么办?入宫为妃本就不是我的本意,为何你就不能看我一眼?我……”云清风只觉得心中有种冲动的感情即将溢出,她知道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对眼前的男子念念不忘。

她受不了心仪男子的误会,哪怕,她已经是别人的人。

云清风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两个人之间真的没有可能了吗?或许,或许自己可以为了他抛下一切,然后让他带着自己远走高飞……

凤凌眼中冷光一现,正想严词拒绝,这时他注意到那靠近的脚步声,出于好心提醒了一句,“娘娘请自重,告辞!”

眼前的女子瞬时化成了一阵清风,眨眼间没入了林中深处。

“你别走……”

云清风焦急的四下张望着,连身后渐渐靠近的一群人也没有发现。

“云妃独自一人在此处,所为何事?”云媚那试探的声音响起,云清风顿时瞪大了眼睛浑身一僵,她缓缓转过身来便看见了浩荡的一群人站在她的身后。

皇后娘娘……什么时候来的?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

云媚抬起看了下凤凌离开的方向,走得这么快,看来真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云妃方才在和谁说话?”

云清风低垂着头,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她不能让皇后知道凤凌的存在,“妾身独自一人在此散步,并无旁人。”

“是吗?可是方才本宫却是看见了一名男子。”

皇后看见了?!云清风脑袋瞬时空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分辨。

“娘娘!奴婢抓到了!”

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冲了出来,秋实的手中抓着一只蝴蝶,在看见皇后之后立刻慌张的跪了下来,“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云媚哪里会去在意这种小角色,“说!那名男子是谁!”

云清风的掌心里渗出了薄汗,一旁的秋实其实一直暗中跟着云清风,在看见皇后的踪影之后立刻想出了一个圆谎的借口。

“皇后娘娘误会了,方才奴婢一直在娘娘的身边,并未有什么男子。”

“大胆!你们这是在戏弄本宫?”云媚的语气里尽是危险,秋实在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怕,只要没有被抓个正着她们就有借口脱身!如今只要坚持,皇后没有证据也不能治罪。

“娘娘明鉴!奴婢绝对不敢有所隐瞒,方才云妃娘娘看见了一只漂亮的蝴蝶,奴婢这才走开去捉来,也没见着有什么男子……”

她说罢,摊开了自己的双手,果然有只垂死的舞蝶在她的掌心里。

云媚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好狡猾的婢女。

云清风忍着心中的慌张,深吸了口气开了口,“请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只是在这里等待婢女捉了蝴蝶回来,并未见着什么男子。”

她们能感受到那锐利的目光在自己的头顶上来回扫视着,许久之后,皇后才开了口。

“是吗?那你们的意思,是本宫看错了?!是本宫错了?!”

这愤怒的语气,让秋实心中暗道不妙,她早就知道姝皇后近年来脾气古怪,如今被皇后抓了把柄,自家的娘娘只怕怎么说都是错。

“娘娘饶命!奴婢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来人,掌嘴!本宫与云妃说话,何时轮到你这个贱婢插嘴!”

身后的嬷嬷立刻上前,她粗糙的大掌毫不留情的扇在了秋实的脸上,那婢女紧咬着牙根,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云清风的心中越发颤抖,然而她的眼底却是燃起了一丝不服输的光。明明都是云家人,为何皇后要为难自己!

“云妃,本宫在和你说话,抬起头来。”

云媚的嘴角挂着冷笑,以为不说话,她就奈何不了?

云清风抬起了那张绝美的面容,脸上却是带着倔强的表情,这个模样让云媚眉头一皱,“怎么,你对本宫的决定有不满?”

“妾身不敢,只是妾身真的没有看见什么男子。”

“大胆!在皇后娘娘的面前还不从实招来!”春香方才也看见了那名男子,这么多人看见了,云妃想要狡辩也只是自讨苦吃而已。

“何人在此喧哗?”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从林子的另一头传来,嬷嬷立刻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而秋实的脸已经高高肿起,嘴角还挂着鲜血。

“是禄公公啊。”

“哎呦,奴才参见皇后娘娘。”禄公公从小道里穿出来,不想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云清风,还有一旁被责罚的宫女。心中不由得啧了一声,云妃娘娘才得了陛下的恩宠,皇后娘娘怎的这般沉不住气呢?

那明黄色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云媚收敛了神色,陛下来得正好啊。

萧亦琛一出现,便看见了地上的云妃和一旁的宫女,眉头瞬时一皱,“发生了何事?”

“陛下,方才臣妾经过此处,发现云妃与一名男子在此私会。”

男子?!萧亦琛疑惑的看了云清风一眼,好像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地上的秋实立刻转过身来磕着头,“陛下明鉴,是皇后娘娘误会了,方才奴婢一直跟在娘娘的身边,只是离开为娘娘抓了只蝴蝶,这会儿的功夫娘娘根本来不及与男子私会啊!”

这名宫女的面容十分可怖,萧亦琛一眼便知道,对方又受了云媚的刑罚。

“云妃,起来说话。”

云媚脸色一变,皇上如此明显的护短,不给她脸面吗?

“陛下……”云清风的脸上尽是委屈,眼泪汪汪的站到了萧亦琛的身边,就这副表情好像已经说明了一切。

萧亦琛知道云媚的手段,昨日自己临行了云妃,想必她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有所动作,男子?呵呵,还真是一个新颖的借口。

“陛下,请听臣妾一言……”

“罢了,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你教训了云妃宫里的人,也该解气了。”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云媚的脸色越发难看,皇上以为自己愿望云妃?“陛下,妾身只是不想有人为乱后宫!此事就交给妾身查个清楚吧。”

“难道还不够清楚吗?不是已经有人证了,还是,皇后你想屈打成招?”

云媚气恼的看了云清风一眼,还想说些什么,萧亦琛又开了口,“把云妃带下去,再让御医看看,可有哪里受了伤。”

陛下的态度如此明显,云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云清风被带了下去。

还要让御医看看有没有受伤?陛下就这么舍不得她?!

很快,林子里只剩下萧皇和云媚两行人,云媚眼中尽是怨怼,“陛下不相信臣妾?不要紧,臣妾会找到证据的,那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和云妃在此私会,说不定云妃是凤家派来的奸细!”

银色面具?萧亦琛脸色一变,深深的看了云媚一眼。

“陛下不要忘了一句话,红颜祸水,云妃确实是美,只是这个美人,是带毒的!”

萧亦琛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不论真相如何,他就是不喜欢云媚这副什么都想插手的模样。

“若说毒,有谁比得过皇后?”

第四百三十六章 讨好永宁

萧亦琛的脸上尽是冷漠,他的话语犹如冰刃一般深深的扎进了云媚的心中。

那张妩媚的面容微微一僵,眼神之中闪烁着愤怒委屈的光,自己明明是在帮他,他却这般讽刺?云媚无声的笑了笑,“既然陛下听不进妾身的话,那妾身就睁大了眼睛看着,看看云妃究竟会给陛下带来什么!我们走!”

留下这么一句话,皇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林间,只留下那脸上带着深深笑意的男子。

银色面具?萧亦琛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没有想到,此人居然和自己的后宫妃子有所牵连。说不在意那是假的,任何一名男子都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子有所瓜葛,特别,还是一个自己无法掌控之人。

“陛下,那……今夜还去云妃娘娘那儿吗?”

萧亦琛慢慢转过脸来,用眼角瞥了他一眼,禄公公赶紧低下头来瞬时就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鹂妃宫中。

“娘娘!娘娘!”

屋子里的鹂妃不悦的转过身来,“何事慌慌张张的,打扰了本宫歇息!”

“奴婢该死!只是娘娘,奴婢方才经过御花园,发现了大事儿!”这名宫女的眼中放着精光,“皇后娘娘方才在花园里与陛下有所争执,为了云妃娘娘。”

云妃?鹂妃立刻正了正神色,示意她说下去。

“皇后娘娘说,看见云妃娘娘和一名男子在林子里幽会,可是陛下不信,还责怪了皇后。”

幽会?!鹂妃眼神一动,立刻直了直身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奴婢正好从药房那儿给娘娘抓药回来,就走了那条小道,不想就撞见了这样的事情。”当时她躲在暗处无人发现。

鹂妃慢慢站起身来,伸出手去捂着自己的脖颈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随后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真是怪了,云妃和皇后娘娘不是一家人吗?这会儿入宫没多久,就内讧了?”皇后那么对自己,是否也会那么对她的一家人?

回想起那一日,鹂妃至今都心有余悸,总觉得自己的这一颗脑袋悬在自己的脖子上不安稳,不知何时就会被皇后摘走了。

“娘娘,奴婢觉得那云妃确实有点儿怪。”

“哪里怪了?”

“奴婢发现,云妃和辰国公主的关系不太好……”

辰国公主……鹂妃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她的脑海中立刻回想起那一日,黑衣人掐着自己的脖颈,对皇后身边的那名宫女说的话。一种可能性再一次浮上心头。

那名宫女肯定和辰国的御太医有关联,难道说……

“真是稀奇,这宫里头哪位娘娘不想和辰国公主,哦不对,现在是宁妃了。谁不想和宁妃打好交情,就好比舞妃,不就是沾着宁妃的光嘛……”这宫女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丝毫没有在意自家娘娘的表情。

鹂妃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这名宫女的手臂,对方吓了一跳,看着鹂妃的表情当下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娘娘,奴婢该死,奴婢多言了……”

“不,你说得对,这个宫里哪个妃子不想和宁妃打好交情,而舞妃可以,本宫为何不行。不能让舞妃一个人沾着好处,或许,本宫的机会这就来了。”至于云妃?呵呵,只怕恰恰相反,这宫里不会有任何一名妃子想要和云妃交好,只要和她站在一起,就有种被夺走光彩的感觉,谁愿意总被人压着姿色呢。

宫女还不明白鹂妃的意思,而她已经坐了下来,“为本宫梳妆,再带上些礼物,本宫要去拜访宁妃。”

……

“姝姐姐,我觉得那云妃好奇怪啊,方才英雄来的时候永宁注意了,她一直盯着英雄看呢!那种眼神……就好像太子哥哥看见姝……”

永宁话没说完,云姝一抬头,那清澈的眼神让永宁立刻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的太子哥哥对姝姐姐也有好感,只可惜姝姐姐好像只是把太子哥哥当成朋友一般。

“公主,往后还是让英雄离那个云妃远一点儿,否则不知道何时,他就会给人吃了!”永宁一边挠着团团的小肚皮,说出来的话让云姝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时,外头的宫女来报。

“启禀宁妃娘娘,鹂妃娘娘来访。”

“鹂妃,谁呀?”永宁头也没抬,而那倩丽的身影已经站到了外头,正好听见了永宁那清脆的声音。

精心打扮的面微微一僵,心里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以后宁妃就会知道自己是谁了。

不一会儿,那清丽的身影出现在鹂妃的身边,看着眼前带着宫女前来的鹂妃,微微点头笑了笑,“娘娘请进。”

“御太医有礼了,宁妃娘娘大婚,妾身就想着今日过来拜访,不知可打扰了娘娘歇息?”

“娘娘有心了,宁妃娘娘新得了宠物,如今正玩得愉快,娘娘来得正是时候。”

宠物?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得了一点小玩意儿就会雀跃不已。这样的人最好糊弄,不过眼前的这名女子,那清透的眼神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切,言辞之中尽显分寸,看来是个难对付的人儿。

“汪汪……”

“团团!快回来!”永宁抓住了团团肥肥的后腿往后一拉,生怕这小家伙又惊扰了人家。

鹂妃的眼前瞬时一亮,“好可爱的小狗呀!真少见。”

看着那纯白色的绒毛,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拥有的。鹂妃很快回过神来,热情的迎了上去,“妾身见过宁妃娘娘。”

虽是宁妃,可对方还是辰国的公主,这等级上就有着明显的差别。

永宁对这后宫之中的女子没有太多的好感,只是懒懒的抬眼看了她一下,“有事吗?”

“……”鹂妃的表情一僵,她没有想到对方连基本的寒暄都懒得,那表情有多么嫌弃。

云姝对于永宁这不擅长交际的性子十分无奈,当下歉意的看向鹂妃,“宁妃娘娘兴许是累了,鹂妃娘娘若是无事不如与臣女到外头的客厅里喝杯茶坐坐。”

她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鹂妃今日来肯定是有何目的。

“这也好,妾身今日带了一点薄礼,希望宁妃娘娘不要嫌弃。”

“放下吧。”永宁依旧没什么心思。

“……”

云姝歉意的笑了笑,便领着鹂妃慢慢的退了出去。

温热的茶水呈上,鹂妃一边垂着眼抿了一口,一边偷偷的打量着身边的女子。

只见那清丽的女子举止优雅无比,在自己的面前不卑不吭,颇有女官的风范。关于这名御太医,宫里头的传闻亦是神奇,她是辰国皇看中的女医,据说一人就平定了江南一带的瘟疫,这样的医术若是放在羿国云家,定不会这般离奇,可是放在辰国,那可就不得了了!区区一名侯府的庶女有这样的能耐着实不一般。

而辰国皇派她来陪伴着永宁公主,更说明了这名女子的厉害。

“御太医和宁妃娘娘的关系想必十分要好吧?”

云姝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脸上带着坦然的笑意,“娘娘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果然是聪明人,鹂妃抬眼看了下四周,云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们下去吧。”

很快,大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听说舞妃娘娘与宁妃还有御太医的关系颇为紧密呀。”

原来,是来打探她们与舞妃之间的关系。

“这宫中本就多流言蜚语,鹂妃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是挺多流言的,舞妃之前受了皇后娘娘的责罚,都已经被打入冷宫了,没想到却有那般的造化,重新站在了陛下的眼前,也不知道是她前世修的福气,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呢。”

鹂妃不笨,她想了许久,舞妃都已经废了腿,却有人悄悄给她治了。

这后宫里的御医肯定没有这个胆子,而当日舞妃献舞,宁妃如此明显的相护,让鹂妃立刻想到,那背后之人既要有医术,又要有与皇后相抗衡的胆子,不是宁妃就是御太医了。

而宁妃年纪还小,又怎么会有那样的城府,唯一说得通的,就是这一切都是御太医在背后操纵着。

虽然这一切都是鹂妃的想象,但舞妃已经与宁妃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事实却是改变不了。

“舞妃娘娘确实是有福之人。”

鹂妃看着云姝依旧不动声色的模样,知道自己若拐弯抹角只怕明日都不会有结果。

“御太医可知,前几日,皇后命她宫里的薄雪送了一盅燕窝到妾身的宫中。”

“哦,是吗?”

鹂妃的眼中泛着精光,“是啊,当时,妾身还以为那燕窝之中放了什么别的东西,可真是虚惊一场。不过,妾身却是有别的收获。”

云姝慢慢抬起眼来,脸上带着别样的笑意,静等着对方说下去。

“薄雪……”鹂妃慢慢探过了身子,压低了声音,“是御太医的人吧?”

她努力的盯着云姝的表情,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不想对方脸上的笑意更深,“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臣女有些不太明白。”

怎么,现在还不肯承认?鹂妃收回了身子,伸出手去微微拉开了自己的衣领,她的脖颈上还有着一圈还未消退的淤青。

第四百三十七章 威胁云姝

云姝的眼中有些讶异,而鹂妃的表情却是十分平静,她轻轻笑了笑,随后将衣领拉上,“让御太医见笑了。”

“娘娘这是……”

鹂妃深吸了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在云姝的面前表现出一丝的害怕,“也没什么,当时,薄雪独自一人留在本宫的屋子里,结果出现了一名黑衣人,他掐着本宫的脖子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不知御太医有兴趣么?”

云姝立刻知道,那黑衣人是凤凌安排在暗中保护春香的,事后春香轻描淡写的与自己说了几句,只是在鹂妃的话中听来,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春香是怕自己会担心吧。

“娘娘若愿意说,臣女自然愿意听。”

鹂妃笑了笑,“御太医不要再装糊涂了,薄雪是你安插在皇后身边的奸细,为了帮你们监视皇后,真是聪明,只怕至今都无人能办到,而御太医办到了,这说明,御太医是妾身想要合作之人。”

她这语气好像在说,她愿意与云姝合作,是她们天大的荣幸。

“承蒙娘娘错爱,只是臣女要让娘娘失望了。”云姝知道,自己一旦答应,就等于处在了被动的境地。鹂妃的野心可见一斑,与她合作?只怕会有无穷无尽的义务要做。

鹂妃没有想到云姝居然这么嘴硬,她低下头来整理这自己的裙子,随后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既然御太医不屑与本宫合作,那么,妾身只好带着这个好消息,去投奔皇后娘娘,相信皇后娘娘一定会重重的打赏妾身,往后在这后宫之中,也会有妾身的一席之地了。”

“吴妃……据说,好像是被挖掉了双眼。”

鹂妃刚刚一抬脚,身后就传来了云姝平静的声音,她的身子一僵停住了脚步。

“还有淑妃,不是说被皇后灌了哑药?好像被发现在后宫的某一口井里。”

“还有之前,有位娘娘替皇后办事为难臣女,可是后来,臣女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鹂妃的脸色渐渐有些苍白,她不曾想过,云姝对于这个后宫居然这么了解,就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臣女实在不想,没过多久就要在后宫之中的某个角落发现娘娘。”

“你,你以为这样,本宫就怕了?”鹂妃直起了身子转过来,咬着牙一副倔强的模样。

“娘娘若想投奔皇后,很早之前不就应该那么做了吗?娘娘不敢,是因为娘娘知道皇后是什么样的人,过河拆桥,狡兔死走狗烹,凡事跟着她的娘娘,哪一个有好下场?”云姝平静而透彻的一句话,让鹂妃有些闪烁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怎么会不知道!皇后是个让人又恨又怕的对手,自己本来只打算吓吓对方,没想到现在,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云姝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鹂妃的面前,“娘娘,其实这个后宫之中,每个人都和娘娘一样,想要看着皇后倒下的那一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云姝的话让鹂妃的心中升起一阵热浪,她的眼中放着光,好像心中那被她紧紧的藏着的念头,一下子被人照亮了。

扳倒皇后?!这个念头,她想了不知道多少个夜晚!

“难道,宁妃娘娘也想做皇后?”这是不可能的吧,谁都知道,宁妃实质上不过是辰国送来的人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陛下拿来威胁辰国,她们窥觊皇后之位?真是有些可笑。

“不,宁妃娘娘与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云姝看着鹂妃的眼睛,“请娘娘记住一句话,千万不要将宁妃牵扯其中,这只是臣女,与皇后之间的私人恩怨。”

鹂妃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云姝的话对于自己这么有震撼力。私人恩怨?明明是如此简单的四个字,却在她的心中激起了无尽的涟漪。

眼前的这个辰国女子,身上好像有许许多多的故事,鹂妃却不敢再深入打探,生怕自己也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么……薄雪真的是御太医的人?”

云姝微微笑了笑,“可能是,可能不是,谁知道呢。”

对方轻轻的一转身,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清香,鹂妃不由得眉头一皱,总觉得好像在哪里闻过这个味道。

“娘娘只需要知道,这后宫之中不缺的就是秘密,而谁知道的秘密越多,谁死得就越快,而不是每个人都有舞妃娘娘那样的造化。”

她在威胁自己?!不!明明把柄在自己的手中,她怎么敢威胁自己,不怕自己将这个秘密告诉皇后,来个鱼死网破吗?可是……

鹂妃的心中万般纠结与不甘,她来了这么久却是没有达到原本的目的,如今却要无功而返了。

这叫她怎么甘心呢,明明掌握到了这么有用的信息。

可是……可是……

鹂妃深深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和无助,她再抬眼看了云姝,希望对方能改变主意,可是那女子已经坐了回去,悠然的品起茶来,好像再说想要怎么样悉听尊便。

她真的不怕吗?鹂妃慢慢转过身去,身后却传来一个劝告的声音,“娘娘,能从皇后手中脱险,也是娘娘的造化,希望娘娘能珍惜这一次劫后逢生的机会,莫要再趟任何的浑水了。”

一句话仿佛点醒梦中人,鹂妃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着一件危险的事情。

她又要和皇后作对了?明明不久前才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在黑衣人掐住她脖颈的时候,她不是后悔了自己所做过的一切吗?不是向天祷告,若再给她重生一次的机会,她必定要过平凡的生活,不想在尔虞我诈之中苟延残喘了。

脸上渐渐露出了讽刺的笑意,没有想到,人居然能将伤痛忘得这么快。

丽妃的手渐渐握起,随后深深吸了口气大步的离开了云姝的视线。

不一会儿,一道黑影出现在云姝的屋子里。

“御太医,可有事吩咐?”

这名暗影受了凤凌的指令,只负责保护云姝她们,所以他并没有偷听她们之间的谈话。

云姝微垂着眼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许久之后才开了口,“不必了。”

若鹂妃能自己想通那最好,就算想不通,料她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和云媚打交道。

……

另一头。

辰国边境,城门之上。

不远处黄沙漫天,城墙上一名身穿披风的男子在众人的拥护下,紧紧的盯着对面那弥漫开来的黄沙。

“殿下,有人来了!”

一名副将抱拳站在一旁,男子伸出了修长的手,拨开了自己头上的帽子,露出了那张消瘦俊美的面容。

多日不见,那凤眸之中尽显沉稳,轻闭着的薄唇微微一扬,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运筹帷幄的气势。

“开城门!”

“可是殿下,不敢肯定是否是昌定侯他们。”

东方旭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本殿信任他们。”

如今,辰国太子登基在即,这段时间内朝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太子以迅雷之势很快扫清了朝中的反对势力,一改之前的怀柔政策,俨然换了一个人。

“开城门!”

厚重的城门幽幽打开,那马蹄声渐渐靠近。

众人警惕的盯着迅速逼近的一行人,只要一发现异样,立刻就会拔剑相向。

然而,当那为首的男子身影越发清晰,东方旭脸上的笑容更甚,他撩开衣摆下了城墙,站在城门口静等着凯旋归来的凤家军。

为首的昌定侯爷远远的就看见了出城门迎接他们的男子,立刻抬起手来,“慢!”

军队立刻放缓了前进的速度,众人渐渐看清楚了他们的容貌,当下震天的呼声响起,“辰国万岁!辰国万岁!”

“殿下!”

昌定侯爷下了马,带着一干众人朝着东方旭齐齐跪了下来。

“侯爷快快请起,侯爷辛苦了!各位辛苦了!”

“殿下,您怎么离京了?这里不安全。”昌定侯爷站起身来,伸出手去护住了东方旭。

“没什么不安全的,本殿最希望的,就是看见你们平安回来。”他笑着,目光期待的看向队伍的后方,然而,却是没有看见任何的马车之类。

难道,她乔装成了士兵?

凤宇立刻明白了东方旭的心思,他略显尴尬的站了出来,“殿下……御太医没有和我们一同回来。”

东方旭立刻收敛了神色,眉头轻轻一蹙。

昌定侯爷见他这副表情,立刻开了口,“御太医担心公主无人照顾,因此坚持要留下来。”

“本殿说了,很快就会派人过去,如今,萧皇也不敢动永宁一根寒毛。”他心心念念想要提早见到她,没有想到……

“可是御太医并不这么认为,况且……朝中的众位大臣,也不赞同殿下这么做。”

昌定侯爷时刻关注着朝中的一举一动,自然知道朝中大臣的反对声音。

众人以大局出发,一致认为此刻将御太医接回宫里,有负先皇的嘱托。

东方旭眼神一冷,深深吸了口气。

凤宇知道太子的心中定不好受,当下叩住了他的肩膀,“殿下,我们先进去,凤宇有些话想要与殿下说。”

第四百三十八章 常盛将军

安静的屋子里,东方旭看着凤宇的表情,疑惑的开了口,“是不是她与你说了什么?”

凤宇思索了片刻,觉得自己有必要如实告诉殿下。“殿下可知道,御太医已经有了心上之人。”

哪知道,东方旭的脸上并没有显示出半分的惊讶,他的眼神瞬时一冷,浑身散发着令凤宇陌生的抵触气息。

“你是听谁说的,杜远秀?”

原来殿下知道!那他为何还苦苦强求。“不,是御太医亲口告诉我的。”

东方旭一甩衣袖,却是站到了窗边,他的眼神之中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凤宇就那么盯着他的背影,究竟自己在羿国的这段日子里,殿下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何会让他蒙上了一种阴沉的影子?

“殿下,事已至此,何不将御太医放在心底,若是强求,只怕两人到头来连朋友都……”

“是她让你来说服我的?”东方旭紧皱着眉头转过身来,有那么一刹那,凤宇在他的眼中读到了愤怒的气息。

殿下……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我只是不希望殿下错下去……”

“本殿何错之有?!只有本殿才能保护她,你懂吗?!”东方旭的情绪有些激动,凤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殿下对御太医的感情居然这么执着,连情同兄弟的自己都无法劝阻他。

看着眼前略显错愕的男子,东方旭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慢慢收敛了自己的神色,“走吧,连夜启程还要三日才能回宫。”

“……”

不等凤宇再说些什么,东方旭已经撩开衣摆跨了出去,那清冷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启程!”

“大哥,你与太子殿下说了什么?方才我看他的脸色很难看。”凤汐从外头进来,时不时回头张望着。

凤宇却是轻叹了口气,心中越发的不安,若殿下不肯放下执念,只怕最后受伤的还会是他自己。御太医……不是会轻易改变心意的人。

见自己的大哥不说话,凤汐敏锐的察觉到什么,“是因为御太医?”

“走吧,我们也动身。”

见对方没有回答自己,凤汐便知道事情可能有些复杂。不过,御太医的决定他也是意料之中,不知为何他难以想象,那样的女子岂会入宫为妃?

她那美丽的羽翼,怎可束缚在那金色的牢笼里。

……

羿国宫中。

“启禀陛下,常盛将军求见。”

萧亦琛抬起头来,眼中有些惊讶,“让他进来。”

很快,那俊朗高大的男子抱着自己的头盔跨了进来,“末将参见陛下。”

“快快请起,常盛将军不在边境守着,何时回到宫中?”

“末将是为了陛下调动边境军队的事情而来的,之前已经连送了三封信件回宫,却是没有得到回应,末将担心京中是否有事,便连夜赶了回来。”这名男子留着络腮胡子,明明不过四十的年纪,此时看起来却十分老成。

萧亦琛的目光落在对方那凌乱的发丝上沾染的灰尘,便知道他果真是快马加鞭赶来的。

“三封?朕没有收到你的信件。”

徐常盛有些惊讶,难道他写的信被人拦下了?

“既然回来了,边境最近如何?”

“殿下,查哈王正在集结大军,随时可能会攻打边境。”而在这紧要的关头,陛下居然来了一道圣旨,调开了一部分的军队,这让徐常盛十分不解。

“查哈?呵呵,手下败将有何畏惧。”

“可是陛下,查哈王此次的筹备大不一样,探子回报说他们似乎正在打造新型的武器用来对付我们。”

“就凭他们那些蛮子?常盛,不必大惊小怪,查哈哪一次进攻,没有放出那么一丝哄人的消息。”萧亦琛了解查哈王此人,对方总是会在进犯一个国家之前放出消息,威慑敌军。然而此人卑鄙无比,时常声东击西,就因为他狡猾的进攻方式让查哈一族夺下了不少的土地。

“陛下可是,在筹划攻打辰国的事情?”

萧亦琛微微挑眉,不知可否。

常盛紧紧皱着眉头,“陛下,辰国不比其他的小国,我羿国休养生息三年,如今还未恢复元气,怎可再一次展开大战?”三年前羿国内讧,萧亦琛在夺嫡之战中获胜,实际上已经让羿国元气大伤,特别是损失了不少人才。这些年萧亦琛虽然广招能人异士,但他的行为作风却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此事,朕自有分寸,你就替朕全力的守着边境便可。”

“……皇后娘娘可知此事?”

萧亦琛脸色瞬时变得阴沉,要知道他最恨的,便是这句话。皇后娘娘可知此事?怎么,难道没有皇后,他连一个决定都做不了了?!没有想到时隔三年,他还会再听见这句话。

对了,差点忘记,这个常盛是云姝亲自提拔上来的。若不是看在他真的是个人才,萧亦琛早就想要换掉边境的将领。

“朕自会和他说,你下去吧!”

见对方没有丝毫周转的余地,常盛深吸了口气,双手抱拳,“末将告退。”

看着那带着些许怒气离开的将军,萧亦琛的脸上尽是冷意,这个常盛满身的毛病,特别是他那臭脾气,还敢甩脸给自己看?只要一找到合适的人选,他一定要将这个人换掉!

常盛严肃着一张表情,不是离宫而是径直朝着椒房宫走去。

他看陛下的脸色就知道皇后娘娘并不知道此事,自己一定要告诉娘娘,只有娘娘才能阻止陛下做出这样冲动的决定。

不想走到拐角处,他只觉得腰间一撞,随后便传来一声哀嚎。

“哎呀!疼死了?哪来的一堵墙?!”

永宁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她吃痛的睁开眼来,只见那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一张面无表情的黝黑面容出现在眼前,她本想冲口而出的责怪瞬时就堵在了喉咙口。

好、好凶的一个人了。

“公主?”云姝赶紧上千扶起地上的女子,然而,那道冷冽的视线很快让她回过神来,抬起眼来,她忍不住惊讶的道了一声,“常盛将军?!”

常盛将军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清丽面容,竟是没有理会一脸委屈的永宁,“你认识本将军?”

这霸道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歉意,永宁敢怒不敢言,只能站起身来躲在云姝的身后,“姝姐姐,我们快走吧?”她就是觉得眼前的这名男子好像随时可能抡起拳头揍她们似的。

“常盛将军如今还在边境吗?”

“……你知道本将军的事情?”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名女子,可是对方的语气,怎么好像是熟识。

云姝微微一笑,今日能看见他,她觉得心情愉悦极了,来到这座宫中,许多熟悉的面孔都已经不在了,还以为萧亦琛将自己当初推荐的人全数换掉了,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惊喜。

“将军不认识臣女,不过,臣女却知道将军的事情。”

臣女?常盛将军并不认得永宁公主,自然不知道云姝的身份,当下便把她当成了某个大臣之女。

目光缓缓转向永宁,语气虽不和善,却缓和了许多,“可有受伤?”

永宁浑身一抖,这是在和自己说话?“没、没有。”她怎么敢说有,就怕对方会恼羞成怒将自己暴打一顿。

“既然如此,告辞。”

常盛微微点了点头,便擦身从云姝身边走过,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云姝似乎想到了什么,“将军请留步!”

对方果真停下了脚步,永宁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姝姐姐怎么还要去招惹这个人。

“何事?”

云姝已经慢慢迎了上去,“将军可是要去找皇后娘娘?”

“你怎么知道?”

果然让云姝猜中了,以前常盛进宫的时候,总会去椒房宫里向自己回报边境的事宜,这个习惯原来他一直都没有改。只是……就常盛将军对自己的了解,他应该察觉到云媚的异样才对。

难道说……他也和那些人一样,只图自己的利益?

“臣女见将军,是朝着椒房宫的方向去的。”

这名女子,有些奇怪,可是却说不上来。常盛俨然将云姝当成小孩子看待,“本将军要去皇后宫中商量朝中事宜,你们快些回去吧。”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他便转身大步的离开了云姝的视线。

永宁松了口气迎上前来,“姝姐姐,你认识这个大个子?”

商量朝中事宜?云姝思索了片刻转过身来,“公主先回宫去,姝姐姐有事情要做。公主一个人可以吗?”

“没关系的,那姝姐姐要小心啊……”

轻轻一笑,云姝便跟着徐常盛离开的方向而去。

椒房宫中。

“启禀娘娘,有位常盛将军求见。”

薄雪从外头进来,正在涂着丹蔻的云媚眉头一皱,“常盛将军?”此人,听起来好像有些熟悉。

是了,那不是当年姐姐提拔上来的一位将军吗?据说姐姐当初还救了他一命。

“不见。”凡是和云姝有关系的人,云媚都不想看见他们。

“奴婢明白了。”

殿外,常盛将军挺直着背立在那儿,春香只觉得此人好强的气势,当下小心翼翼的上前,“回将军的话,娘娘正在歇息,将军请回吧。”

歇息?常盛正了正神色,“既然如此,那末将傍晚时分再来!”

不想这时,却有几名宫女从宫内走了出来,她们的手中捧着方才为云媚涂抹的丹蔻,常盛轻轻一瞥,疑惑的看了春香一眼。

好精明的人!春香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便在那名将军疑惑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第四百三十九章 皇后在哪

皇后娘娘真的在歇息?那为何这么多宫女从里头出来。

常盛只觉得古怪,从前只要自己求见,不论娘娘在做何事,总会召见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而这座皇宫也是,让他觉得浑身的不自在,自己离开的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带着满心的盘算,常盛慢慢踱步在花园里,突然停下了脚步,危险的声音响起,“出来吧。”

只见红柱旁慢慢走出来一名女子,她微微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将军。”

这个声音?常盛回过身去,就看见方才在拐角处撞见的那名女子。“为何跟着本将军?”

云姝四下观望了一会儿,确定这儿无人之后才开了口,“将军方才去皇后娘娘的宫中,却未受到召见吧?”

“你跟踪本将军?!”好大胆的女子,居然敢监视他?

“不,臣女是在帮将军。”云姝的目光坦荡,她的语气和神态,让常盛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本将军可曾见过你。”

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柔色,“见过,也不曾见过。”

“休要戏耍本将军!说,你跟踪本将军有何目的!”

看着对方一副蒙在鼓里的模样,云姝决定试探一下对方的心是否和从前一样耿直。“将军是否三年不曾进宫了。”

“哼,此事很多人都知道,此话何意?”

“将军不觉得,这宫里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吗?”

常盛眼中一闪,这名女子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然后呢?”

“将军就不想知道,为什么?”

“你知道?”

云姝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容,对方的性子真是跟当初一模一样,丝毫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如此正好,她正愁无法找到一个在羿国里值得信赖之人。

“只要将军多去椒房宫几次,就明白为什么了。”

云姝觉得就是因为他容易冲动的性子,自己才不能说得太明白。当初自己曾在战场上救了常盛一命,那时候他还只是一名小兵,与萧亦琛一同被围困在一座小城之内,自己一视同仁给所有伤患医治,而此人那坚强的意志力让自己刮目相看,那次成功脱困之后,自己就让萧亦琛给了他一个机会,果然,此人没有令自己失望,便变成了如今驻守边境的常盛将军。

“不许走,把话说清楚!”

“臣女这么做,都是为了常盛将军着想。将军若是想要明白个中缘由,不妨,再访椒房宫,见见如今的皇后娘娘,就明白了。如果能带份礼物,说感谢娘娘当日在济城的相救之恩,那最好不过了。”

常盛皱着眉头,好像在思索着云姝话中的意思。

他从未带过什么礼物给皇后,为何对方要自己这么做?然而,他总觉得眼前的这名年轻的女子好像有话要和自己说,却在顾忌着什么。

也罢,既然自己的心中有这么多的疑惑,不妨按照她说的话去试试。

“常盛将军,不论结果如何,臣女还会在这里等你。”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云姝犹如清风一般,缓缓的拂过常盛的眼前。然而那熟悉的香气,让徐常盛微微一愣,这个味道他怎么会不记得,当初自己命悬一线,皇后娘娘亲自喂药的时候,她的身上就是这种淡淡的草药香。

男子深吸了口气,他只觉得无数的谜团环绕在自己的周围,他也想到知道,这名女子究竟是谁。

傍晚时分。

“启禀娘娘,那位常盛将军在宫外候着。”

云媚眉头一皱,这个人,怎么这般难缠。他这么想要见自己,所为何事?

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那名男子手中捧着一个锦盒出现在云媚的面前。“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常盛将军免礼,多日不见,将军可好?”

这柔和的语气,几乎要打消常盛心中一半的疑虑,他抬起头来,看着那张依旧妩媚的面容,时隔三年,岁月几乎没有在皇后娘娘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然而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方才那名女子的眼睛,潜意识推动着他开了口。

“末将一切安好,这一次从边境回来,末将为娘娘带了些许薄礼,三年不见,末将一直想要感谢娘娘当日在济城的救命之恩。”

原来,又是一个巴结之徒。云媚微微一笑了,“将军重回故地,何必这般多礼,本宫多谢将军的心意了。”

她一个眼神,身旁的春香便恭敬的上前,接过了常盛将军手中的锦盒。

不想,男子的动作却是一僵,春香被对方那突然抬起的面容吓了一跳,如此近距离,她可以清楚的看着对方的络腮胡子上沾满了尘灰。

看起来,好像才经历过长途跋涉。

“将军?”

常盛将军的手没有放开那锦盒,春香忍不住唤了一声,对方才回过神来,任由这名宫女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拿走。

“将军可要在京中多留几日。”云媚寒暄着,而常盛已经缓缓闭上了双眸,“末将心意已到,就不打扰娘娘歇息,末将告退。”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眼前这魁梧的男子便转身大步离开,留下一脸疑惑的春香和云媚。

“娘娘,这位将军好生奇怪。”春香退到了云媚的身后。

“哼,都说这个常盛将军脾气古怪,因此他在朝中几乎没有走得近的大臣,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她轻轻一瞥春香手里的东西,“这礼物,你就替本宫收了吧。”那种人能送什么好东西,云媚一点都不期待。

“谢娘娘赏赐。”

长廊之上,那浑身冷冽的男子无人敢靠近,徐常盛一路朝着方才云姝说的那个地方走去,然而一到那儿,却是不见云姝的影子。

他难以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皇后娘娘,不对,方才那名女子,不过是与皇后长得一模一样,不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眼神,都让自己觉得陌生!

皇后更不会收自己的什么谢礼,而大错特错之处,就是当初皇后救自己的地方,根本不是济城!

当时云姝说这话的时候,就在暗示着常盛,椒房宫里的皇后有古怪。常盛虽然耿直,但他不笨,他只是不喜欢拐弯抹角。没有想到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前去,却给他带来了说不出的震撼。

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椒房宫里的姝皇后是假冒的!那真正的姝皇后在哪里?为何,没有人发现?!

那名女子一定知道什么!自己要问个清楚明白!

然而,男子就那么在亭子里来回踱步着,却是没有看见云姝的身影,直到夜幕降临,草丛里发出那清晰的虫鸣声,一道纤细的身影才缓缓出现。

“你怎么现在才来?!”

“将军,宫中耳目众多,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将军这样行动自如的。”云姝平静的出现在常盛的眼前,看着对方那焦急的表情,云姝就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眼前的这名女子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而常盛的双眸却充着血丝,“你知道什么?快说!”

他无视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伸出手去紧紧的叩住了云姝的双肩。

“将军不是已经察觉了吗?”

“不,本将军要你说!”连常盛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太过疯狂,宫里的皇后怎么可能是假的,那真的姝皇后呢?他的救命恩人呢?!

“难道将军觉得,皇后娘娘会不记得济城和斐城?”云姝的语气平静无比,她的话让常盛顿时瞪大了双眼,“你,你怎么知道……”

当时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就算之后得到了陛下的青睐,也没有人去追究他的经历,只怕只有陛下记得他们在斐城遭遇的一切。

“其实,这个宫里许多人都发现了皇后的异样,唯独将军你,敢正视这个问题。”

云姝的话让常盛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他似乎醒悟过来,这宫里的每一个人走路都带着十足的小心谨慎,好像被什么秘密追赶一般,而椒房宫的气息更不一样,总给人一种阴沉压抑的感觉。

“不,本将军要去向陛下……”

“你以为陛下不知道?”云姝立刻出声制止了这冲动的男子,常盛顿时停住了步伐,难以置信的回过头来,“你……”

“皇后是陛下的枕边人,枕边人突然有了如此明显的变化,陛下会不知道?将军,如此冲动,实在容易引来杀身之祸!”云姝冷下了语气,她身上的气息瞬时一变,判若两人。

常盛微微一愣,“你,你到底是谁……”

云姝早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她要保住徐常盛的命,让他为自己所用,又不能让他在萧亦琛的面前露出马脚。

“将军,是忠于皇后,还是忠于陛下?”

这个大逆不道的问题,若换成是旁人,答案肯定是后者。但是云姝知道,徐常盛欠自己的,是一条命。

“本将军的命,是皇后给的!”果然,他给了云姝一个最满意的答案。

“那么将军要答应臣女,不要让皇后白费了心思,不论将军待会儿听见了什么,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再继续为皇后效力!”

云姝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徐常盛的脑海中,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皇后,在哪里?”

第四百四十章 说服将军

徐常盛的心情尽数写在了脸上,看着对方如此紧张真挚的神情,云姝的心中说不出的感动,没有想到毫无血缘之人竟也能对自己关心至此,比她至亲至爱之人还要真切。

这一秒,云姝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对徐常盛如此残忍,自己若不是为了利用他,完全可以让他以为自己的恩人还活着。看着真心对待自己的人这般害怕的表情,云姝的心瞬时一软,有些闪烁的将目光挪开。

“……皇后娘娘,是不是……”徐常盛的手有些颤抖,“这怎么可能?不,娘娘会长命百岁的,不会的,你!说,你有什么目的!”

他突然高高抬起自己的手,然而看着云姝的脸,她的眼睛,那双清澈无邪的眸子,粗糙的大掌慢慢握了起来,“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云姝深深吸了口气,“正如将军所想,姝皇后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的姝皇后,是云家的嫡儿女,与姝皇后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妹妹。”

徐常盛当下瞪大了双眼,他确实知道皇后有个孪生妹妹,自己也见过,还记得那个时候他也差点将那个人认成了皇后,可是对方的气质却是大不一样,如今云姝一说,他才恍然大悟。是啊,椒房宫的那位娘娘,气质和当初那个人如此相似!

姝皇后的孪生妹妹……

“是她,是她害死了皇后?”

云姝的目光投向他处,“若臣女告诉将军,害死姝皇后的是她,而陛下是帮凶,那么将军会怎么做呢?”

“可是陛下为何要这么做?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而且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徐常盛不能理解云姝的话,在他看来,就算把这条命还给救命恩人,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皇后错看了人,错付了一生。难道将军没有听过一句话,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就算你说的是,就算是陛下变了心意,可是就姝皇后的才智无人能比,陛下要想巩固羿国的江山还需要皇后的支持,他怎么肯能会断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呢?”徐常盛不会否认男子的天性都是喜新厌旧,但是姝皇后这样的女子他觉得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人了,陛下肯定不会被那些庸俗的女子蒙蔽了双眼。

话及此处,云姝突然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徐常盛眉头一皱,“怎么,你觉得本将军说得不对。”

其实云姝也想了许多,而看见眼前的徐常盛,她仿佛迷茫了多年之后被一语点醒,是啊,自己为萧亦琛做了这么多,为何他会那样对待自己?如今一看,自己果真犯了一个大错。

身为女子,身为妻子,她最大的错,就是光芒太盛。对旁人或许这是好事,可对于自尊心极高的萧亦琛,这就是无法容忍的了。所以当他扫平了所有的障碍,当他觉得自己的价值已经完全榨干了之后,他毅然选择除掉自己,除掉呼声比他高的姝皇后。

他不是甘当绿叶之人,他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野心,就是因为他那永远也满足不了自尊心。从前身为不受宠的皇子,他受尽了众人的白眼,所以他特别想要表现自己。只有不断的掠夺,不断的杀戮,才能让人听见他的名字就闻风丧胆。

可姝皇后,俨然遮盖了他所有的光辉,还记得登基当日,站在京都宫门之上,百万百姓前往,他们高呼“姝皇后万岁,萧皇万岁”,现在依稀能够记得萧亦琛当时的表情,笑得那般不自然。

自己的名字,在他之前。

“将军觉得,萧皇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难道将军不觉得这三年来,姝皇后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如今已经所剩无几了吗?他们都是拥有才能之人,却在助萧皇登基之后,一个接一个被以各种借口贬到了偏远的区域,有的甚至连理由都不需要就在朝堂之上消失无踪了,将军觉得这是巧合?”

徐常盛吃惊不已,他常年驻扎在边境,只是偶尔听从京都里过去的朋友提起过这种事情,如今想起来他才发现果真如此,被贬的人都是姝皇后提拔起来的。

难道……

“你的意思是,陛下不信任姝皇后的人?”

“应该是说,陛下厌恶姝皇后的人。”

厌恶……徐常盛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御书房里提起姝皇后,陛下当时的表情。他越发觉得云姝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是为何?就因为他害死了皇后,所以连皇后的人都留不得?

徐常盛慢慢走到一旁,有些迷茫的坐在了阶梯上,“这是为何?这……这没有理由啊……”

云姝知道像徐常盛这样耿直的人,怎么能理解萧亦琛那种几近疯狂的心理。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才是对的,任何人都不能忤逆他,不能凌驾于他的威望之上。

看着对方那抓耳挠腮一副想不透彻的模样,云姝轻叹了口气,“将军觉得自己的处境如何?”

“什么?你的意思是……”徐常盛猛地抬起头来,他意识到云姝在暗示他处境危险,当下怒火中烧,“如今娘娘都不在了,我做这个将军又能怎么样?!皇后娘娘可是我的恩人,陛下竟然如此负心薄幸,我这就去找他,不拼个你死我活,就罔顾娘娘的救命恩情!”

“将军这么做也无济于事,难道将军不想为娘娘讨回一个公道?”

徐常盛立刻停止了脚步,“你说什么?”

“将军不是想要报答娘娘吗?若娘娘知道如今的萧皇滥杀无辜,野心无度,一心想要引发战争,那么姝皇后一定会后悔的,后悔自己当初助纣为虐。可是她如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黄泉之下受尽折磨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恕罪了……”

“不!皇后娘娘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恕罪?!该受苦的是那些忘恩负义之人才是!国丈呢?国丈知道陛下的所作所为吗?姝皇后可是国丈的掌上明珠,若他知道了一定会为皇后娘娘做主的!”徐常盛不等云姝把话说完,已经激动得浑身颤抖了起来。

提起云穆,云姝努力的抑制着自己的表情,“云家上下有几百口人,将军希望国丈怎么做呢?”

“我……”

徐常盛只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混乱,姝皇后不在人世的事情给了他太大的打击,让他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皇后……是怎么死的?还有太子呢……”

然而,只见眼前的女子瞳孔一缩,脸上尽是露出了悲伤的神情,自己说错话了吗?三年下,皇后娘娘不是已经有了身孕。

“太子……既然皇后都已经死了,又何来的太子……”她的孩子,她一直努力不让自己去回想这件事情,可是每每伤口被揭开,她便会再一次燃起对萧亦琛的恨。

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是他的骨肉!结果就因为容不下自己,他连骨肉都可以舍弃!

“那现在的太子……啊!怎么会……这个,这个畜生!”徐常盛再也忍不住,一掌朝着石栏拍下,这时,一道阴影快速闪过,包含内力的手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腕,“将军莫不是想要引来宫里的侍卫?”

暗影的突然出现,让徐常盛立刻清醒了过来,他吃惊的看向一旁的云姝,越发的怀疑这名年轻女子的身份,她居然能在羿国的皇宫里带着自己的暗影!

云姝一个眼神,那名暗影才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纵身一跃再一次消失不见。

“你……到底是谁?你父亲是谁?”

云姝知道徐常盛误会了,只是风情晕倒的来了一句,“臣女,是随着和亲公主前来的辰国御太医。”

什么,辰国人?!徐常盛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云姝肯定是来挑拨离间的!他的眼中顿时浮现出杀意,不想对方又补了一句,“多年前,姝皇后在辰国的时候救了臣女一命,还赠予臣女几本云家的医书,臣女才有了今日。”

“……”徐常盛的眼神有些闪烁,好像在思索着云姝话中的真伪。

“将军不是已经确定,现在的皇后是假的吗?臣女自小在乡野中长大,突然某一日,在溪边遇见了一名落难的女子,她告诉我她是姝皇后宫中的婢女,被追杀至辰国边境,臣女才知道了这一天大的阴谋。只可惜,那名婢女受了重伤,她曾委托我将此事告诉国丈,或者昭告天下,可是臣女区区一介草民,说了又有谁信?况且辰国与羿国又是尴尬的关系,只是没有想到上天还是给了臣女这么一次机会。”云姝早已经想好一套完美的说辞,有谁能找到那名婢女呢?关于姝皇后的一切,自己比谁都清楚。

徐常盛果真露出了一副恍然的神情,不过随后思绪一转,“你怎么相信那婢女的话?”

“起初臣女也不信,可是臣女受了辰皇陛下所托,跟着公主前来羿国之后,又见了如今的姝皇后,一切就明白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徐常盛始终觉得这一切太过凑巧,让他难以相信。

云姝却是坦然的与他对视的,不见半点心虚,“将军驻守边境,其实当时,那名婢女是要去找将军求助的,只可惜……因此,臣女才知道了关于将军的一切。”

原来如此,这样似乎所有的线索都说得通了。徐常盛渐渐放下了心防,他总觉得这名年轻的女子应该没有那么深的城府,编出这么一套无懈可击的故事来欺骗自己。

看来,姝皇后是真的……

第四百四十一章 意见不符

徐常盛的眼中瞬时阴沉无比,他有些颓然的坐了下来,他多么希望眼前的这名女子真的是辰国派来的奸细,可是对方的话竟是让他挑不出半点的错漏,哪怕只是一丝希望,他都更加愿意相信,姝皇后还活着,不过是性情变了而已。

“将军还想知道什么,臣女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身上传来那熟悉的草药香,徐常盛带着些许的悲伤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云姝挂在腰间的香囊之上,“这个香囊,也是姝皇后教给你的?”

没有想到他也能认出这个味道,云姝的眼中有些惊讶,随后伸出手去摘下了这个香囊,“是的,皇后娘娘说这个味道有助于清醒头脑,改善心情,所以臣女便学了里面的配方,一直佩戴着。”

“……可以,给我吗?”

云姝微微一愣,最后缓缓将香囊放进了徐常盛的掌心里。

地上的男子看着这精巧的香囊,被姝皇后所救的那一幕仿佛就在昨日。他一直以为自己只要尽忠职守,为羿国守好边境就是对皇后最大的报答,没有想到,皇后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自己却毫不知情。

“我……真是愧对皇后娘娘!”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云姝看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便知道这名男子隐忍得有多么辛苦。

“将军,若皇后娘娘在天之灵,定会感激将军这一片心意。臣女一来是想要报答皇后娘娘,二来,也是为了辰国。萧皇陛下一心想要宏图霸业,不惜践踏百姓们安逸的生活只为了满足他的野心,为了两国不再开战,为了皇后娘娘所成长的羿国,臣女都希望将军能助臣女一臂之力。”

然而,男子却是低着头,久久没有回应。

云姝见他这副反应,心中更多的是可惜。其实她并没有把握徐常盛真的能帮她,可能对方知道了姝皇后的死讯,会愤怒得辞去将军之位归隐山林,但这总好过让他为萧亦琛办事。他是少数还能活下来的人之一,云姝希望就算他不能帮助自己,也能让他离萧亦琛远远的。

她不希望自己救回来的人,再一次被萧亦琛杀了。

“若将军不愿意,臣女也不会勉强。不过臣女有一个请求,希望将军能将兵权交出,远离朝堂远离萧皇,否则,将军很快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就像那些人一样。”

男子低垂着头,他的手指微微一动,随后,却是传来了一阵轻笑声。

“怎么,你这个小丫头觉得本将军是贪生怕死之人?”

“……臣女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眼前的男子终于站了起来,他的脸上不再看见任何的失落之色,有的,只是无尽燃烧着的斗志。“本将军的命,是皇后给的,要取,也要皇后亲自来取!说吧,你希望本将军做什么?当然,这不是为了你们辰国,而是为了我们羿国的姝皇后!皇后最希望的是百姓安居乐业,本将军自然要守护这个希望!不论是谁负了皇后,本将军都要亲自为皇后娘娘报仇!”就算那个人是萧皇陛下也一样!

“不,皇后娘娘定不希望将军为她报仇,只要将军能为她守护百姓这就足够了!千万不要一时冲动葬送了性命!”徐常盛的话吓了云姝一跳,他该不会是想要行刺萧亦琛吧?

“哈哈哈……放心,本将军不会轻易葬送皇后娘娘救回来的命!如今,我的手中有着边境近百万的兵权,陛下还有用得着的地方,不会这么快对我动手,你有什么想法?”

看着眼前已经恢复了理智的男子,云姝心中轻叹了口气,“目前还请将军不要轻举妄动,只要守好这兵权便可。今日夜已经深了,将军请回吧。”

见那名女子就要离开,徐常盛好像想到了什么,“等等,前几日陛下突然调动了边境的军队,可能,与你们辰国有关。”如今,徐常盛已经打算彻底将萧亦琛卖了,他可不是愚忠之人,他所忠诚的不是萧皇,不是羿国,而是姝皇后。而萧皇害死了姝皇后,所以他理所应当的看萧亦琛不顺眼。

云姝眼中一闪,“将军可知调去了哪里?”

“……暂时不知。”那正好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而如今若萧皇想要动他手中的一兵一卒,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多谢将军!”

……

辰国京都。

京都城门之外,以丞相季锦为首的大臣们,早已经站成了两排迎接着凤家军的到来。

当那声势浩荡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所有人立刻伸长了脖颈观望着,直到为首的男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大臣们面上一喜。

“是殿下!殿下回来了!”

“还有侯爷,他们都回来了!”

季锦的眼中尽是期待,和亲护队回来了,那么是否如殿下所说,她也回来了呢?

所有大臣立刻跪下身来,眨眼的功夫,队伍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马背上,东方旭拉住了缰绳,缓缓停在了季锦的面前。那俊美的男子下了地,丞相立刻迎上前去,“殿下,回来了?”他认真的看着东方旭的表情,好像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哪知道,对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便没有了更多的反应。

马匹陆续从季锦的身前晃过,却始终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季锦不由得眉头一皱,难道说,她没有被一并带回来?

众人毫不停留,朝着宫里的方向前去。

马背上,凤宇和凤汐看着熟悉的街道,心中百感交集,果然还是他们辰国的空气好,一来便让人觉得身心轻松愉悦。然而,凤宇却是不安的望着前方的男子,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太平,殿下还没有打消将御太医接回来的念头。

果真,一入宫,东方旭立刻召了季锦到他的御书房里。

“殿下,可是御太医未回宫?”

东方旭的脸色难看之极,“丞相,本殿有件事情,要你配合。”

“殿下请说。”

“早朝之上,本殿会告诉众臣,重新选一名御太医前去羿国,将云姝换回来。”

“……”季锦立刻收敛了神色,他知道此事定是困难重重,之前殿下不是没有提过,立刻引来了朝中一片反对的声音,如今旧事重提,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特别是如今凤家军已经回来了,再重新派人过去,可能就只是单纯的浪费人力物力。

“所以本殿希望,明日丞相可以站出来,支持本殿。”

“……臣尽力而为。”

“你也希望她回来吧?所以,一定要帮本殿!”

他当然希望,可是这并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虽然这些日子,他没有收到关于云姝的任何消息,但是季锦知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若萧皇真的动了她,只怕已经轰动全京都了。

从御书房里出来,季锦满心的忧思,却是迎面遇见了一人。

“凤大少爷?”

“丞相大人!”

季锦的目光落在他那还缠着绷带的手臂上,瞬时眉头一蹙,“凤少爷的手臂这是……”

“哦,受了点轻伤,不碍事的。”

“可是御太医帮凤少爷包扎的?”不知为何,季锦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凤宇一愣,随后笑了笑,“正是。”

季锦突然有些羡慕凤宇,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可以见着她。“凤少爷,下官可否问一个问题?”

凤宇与丞相素来没有往来,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自谦,当下正了正神色,“大人不必多礼,若凤某有何事可以帮到大人,大人明说就是。”

季锦回头张望了一会儿,凤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个人默契的朝着另一个院子走去。

“御太医,为何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果然是因为御太医的事情!凤宇轻叹了口气,“御太医不肯回来,她说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季锦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总觉得云姝身上有很多秘密,让她神秘得让人捉摸不透,而辰皇派云姝去,肯定不仅仅是为了照顾永宁公主那么简单。

可能,她还没有完成先皇交代的事情。

“那她,过得还好吗?”季锦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之意,这样的神情落在凤宇的眼中,竟是让他忍不住和东方旭联系在一起。

丞相怎么对御太医如此关心,难道说……

“御太医一切安好,不过,若殿下提起接御太医回宫的事情,还请丞相多多劝阻。”

“凤少爷……不希望御太医回来?”季锦没有想到,凤宇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殿下要想接御太医回宫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朝中如今鲜少人赞同此事,殿下若执意如此,只怕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况且,御太医既然不愿意回来,强行将她带回宫也是没有好处的。”

季锦的脸色有些为难,方才太子唤他进去,就是为的这件事。如今,凤家的少爷却让他劝阻殿下,着实令人头疼。

“殿下明日就要在朝中宣布此事,只怕很难改变他的心意。”

什么?太子果真还没有死心……凤宇脸上尽是焦急之色,“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太子殿下不可再错下去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四十二章 满朝风雨

凤宇听着那疑惑的声音,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

季锦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凤收敛了神色思索片刻,心想着丞相与御太医也不是一般的交情,况且他才智过人,应该比自己有办法。

“殿下想要立御太医为后,丞相知道吗?”

季锦眼神一变,其实他隐约察觉到了太子的意图。朝中大臣们都在催促着太子登基立后,可是这几日来太子以各种理由推脱,他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何,而当太子亲自去迎接凤家军回宫之时他就明白了。

太子想要将云姝接回来,然后……

这就是为何太子每每被提及立太子侧妃为后时总是左顾而言他,原来他根本就不曾想过将皇后之位给杜远秀!哪怕对方的腹中怀着龙种!

“此事,御太医知道吗?”

“知道,所以御太医才没有回来。”

不出他所料,云姝根本是不在意那后位之人。不对,应该是说她的心本就不在太子的身上。季锦其他的方面看不出来,但云姝对于太子有心还是无心,这点倒是清楚明白。

季锦慢慢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到石栏旁,他很快明白了凤宇方才那话的意思,太子不顾云姝的意思,执意要将她带回宫,这不就是在逼迫她为后吗?!

可是作为臣子,他又能说什么?当初太子与自己同时向辰皇提亲,本以为云姝会成为自己的夫人,结果却阴差阳错,让她去了羿国,如今的自己有何资格可以保护她?

天底下的女子,君王只要想,便没有得不到的,云姝难道可以成为例外?

“殿下是凤某的兄弟,而御太医是凤某的恩人,凤某除了劝谏就再无他法。御太医已经有了心上之人,凤某实在不愿意殿下酿造一个悲剧,于他,于御太医都是不公平的……”

“你说什么?”不等凤宇把话说完,季锦却是吃惊的转过身来,他方才说,御太医已经有了心上之人?

凤宇微微一愣,“太子若是坚持,只怕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不,你方才说御太医已经有了心上之人?”

“……嗯。”怎么丞相看起来这般激动。

季锦的神色有些僵硬,目光闪烁了几下,“是羿国人?”

“凤某也不清楚,不过,应该不是。”

季锦似乎一时间还无法消化这个消息,她已经有了心上人,她那样的女子,会对什么样的男子动心呢?连对她痴情不已的太子都无法打动她……

“大人?大人?”

凤宇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此事……”季锦深吸了口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总之,望大人好生劝着殿下,这会儿凤某要再尝试一次,先行告辞了!”他双手一抱拳,便转过身去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她有心上人……季锦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这句话,连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的都不知道。

次日,早朝之上。

文武百官早已经在殿中等候,直到那明黄色身影出现在台上,众人立刻弯腰行礼,“殿下万福金安。”

东方旭轻轻回应了一声,随后目光落在季锦的身上,好像想要用眼神传递什么讯息。不想这一眼,他却是看见了脸色疲惫的丞相低垂着眼站在那儿,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只有天知道,季锦昨夜并未入眠。他脑海中都是云姝的事情,她有了心上人,而太子却要立她为后。

这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作为臣子他不能忤逆太子的话,可是作为朋友,他不想让云姝难过。然而,他心中却不断的蔓延着失落的泉水,怎么也止不住。

“启禀殿下,昌定侯爷已经归国,如今,是时候开始着手准备登基大典,立后仪式了。”一名大臣站了出来。

“嗯,本殿也是这么想的。胡御医……”

“下官在。”胡御医立刻站了出来。

“本殿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即日启程前往羿国,就由你负责照看永宁公主,不日之后,本殿自会想个正当的理由,将公主接回来。”

什么?!此话一出,满朝哗然,而胡御医更是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殿下为何要将他派去羿国,难道,是为了代替御太医?

果真,立刻有大臣提出了疑意,“请问殿下,可是要将御太医接回来?”难道殿下还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正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后,本殿决定,立柳氏云姝为后。”

昌荣侯爷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眼中散发着勃勃生机。他们柳家,终于要出一位皇后了!如此一来,昌荣侯府就不可同日而语!殿下就要旅行他的承诺了!

众位大臣脸色一变,怎么,皇后不是太子侧妃,而是御太医?这……

昌庆侯爷更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女儿如今已经怀有龙种,为何殿下还是要将皇后之位交给别人,更何况,御太医还未位列妃位啊!

“殿下,万万不可啊!御太医虽然有功在身,可她并未位列妃位,岂可一跃为后?这不合礼数啊!”

太子冷冷眯了眼前这名抗议的官员一眼,“本殿是想立她为妃,只可惜在这之前,御太医已经为了辰国远走他乡,所以,本殿立她为后,也是对她的肯定和褒奖。”

话是这么说,可是错过了毕竟是错过了,更何况还有一位更适合皇后之位的人选在。

“可是,太子侧妃如今怀有龙种,且临盆在即,他日诞下龙子,那就是未来的储君,储君必须为皇后所出,所以……”

“那,就不让侧妃之子为储君。”

昌庆侯爷脸色大变,他的身形微微一动,身后立刻有大臣拉住了他,“侯爷,稍安勿躁啊!”

如今的太子殿下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了,这段日子以来太子的改变,众人看在眼里,他越发的有王者风范,但也越发的固执己见。

“殿下,这与理不符啊!”

“怎么,我朝并未规定立长不立贤,本殿相信,他日御太医为后,她诞下的龙子必定是最适合储君之人选。”东方旭早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最好的留给云姝,包括未来的太子之位。

他要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云姝的地位!

“启禀殿下,胡御医年事已高,恐难经得起长途跋涉,不如此事暂且搁下,先举办登基大典和立后仪式。”

“你是说,永宁公主无需人照顾?”太子的眼神越发的危险,他岂会不知道这些人的伎俩,想要误导自己,立杜远秀为后。

“不,是……御太医继续留在羿国照顾公主,完成先皇的嘱托……”

“你是把本殿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东方旭突然冷下的语气,让这位大臣立刻跪了下来,“微臣不敢!”

这时,又有两名大臣站了出来,“启禀殿下,我等均认为此举有欠妥当,还望殿下三思!”

“还望殿下三思!”

文武百官的态度,都在东方旭和昌荣侯的意料之中,然而他们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方大人,林大人,殿下近日来为我辰国操劳,可曾犯过错?”这时,一向与昌荣侯交好的李大人站了出来。

“这……”殿下以雷霆手段迅速扫清了朝中的反叛势力,并且改革了先皇的一些治国策略,确实有了很大的起效,特别是在对军队的规矩建设上,比从前更加严谨。说犯错,倒还真的没有。

“那么几位大人又为何对殿下的决定如此反对?依下官所见,御太医确实是具备皇后之素养,若立御太医为后,他日,相信我辰国的医术定可以与羿国相媲美,到时候辰国又多了一个可以拿来抗衡的优势,几位大人觉得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

一时间,朝中迅速讨论了起来,而东方旭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季锦的身上,一向具有震慑力的丞相怎么不开口,昨日不是说好了吗?

“季丞相怎么看?”

季锦慢慢抬起头来,却是幽幽的飘来一句,“殿下,微臣今日身子不适,恐难正常思考了。”

身子不适?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吵闹声越发嘈杂,东方旭随后抬起手来,“此事,本殿心意已决,若几位大人还反对,那么明日过后,再做商议。”

明日?不等众位大臣反应过来,台上的男子已经转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御书房里。

“侯爷可有办法?”其实方才在朝上,东方旭就是接到了昌荣侯的眼神,才匆匆结束下了朝。

“感谢殿下对小女的厚爱,今日朝堂之争,臣深感愧疚。”昌荣侯爷微微低着头,东方旭立刻叹了口气,“这不是侯爷的过错,本殿绝对会让姝儿成为皇后的!”

昌荣侯慢慢直起身子,“殿下,如今朝中多位大臣反对,若不采取措施,只怕会影响立后的事情。”

措施?东方旭灵机一动,“侯爷的意思是……”

“这些大人仗着自己在朝中的资历,殿下为了往后朝纲的稳定,有时候也要狠下心来。”

东方旭慢慢收敛了神色,狠下心来?他转而看向窗外,确实,他要一举立威,否则这些人,他日就算自己登基,他们都hi指手画脚,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辰国的君王!

第四百四十三章 连遭暗杀

入夜。

“老爷,您回来了。”风韵犹存的妇人上前,为自己脸色疲惫的夫君宽衣。

“哎,是啊。”方大人的语气里尽显无奈,看着他这忧心忡忡的表情,“可是朝中发生了何事?老爷这几日总是这般晚归。”

“和田大人林大人在昌庆侯爷那儿坐了许久。”侯爷的愤怒难以安抚,若殿下固执己见,只怕朝中又要有一番暗流涌动了。

昌庆侯爷?妇人立刻明白了什么,“可是为了立后之事?”

“夫人怎知?”

妇人将衣裳放到一旁,“最近,妾身与几位夫人常去昌庆侯夫人那儿做客,都在说立后的事情。如今太子侧妃临盆在即,这后位自然是属于侧妃娘娘的了。”所以她们便想着提前过去祝贺,好给侯爷夫人留个好印象,还有不少人为自家的公子向侯府的几位庶小姐提亲呢。

方大人眉头一皱,“往后,少去昌庆侯府吧。”

“怎么,难道立后之事有变?”

“……嗯,太子想立御太医为后,今日朝中皆为了此事争执。”

妇人瞪大了双眼,这个消息太过意外,“御太医不是在羿国吗?”

“罢了,不说了。”方大人只觉得困扰得很,摆了摆手手便径直朝着榻上走去,一躺下不久就传来了呼声。

屋内的烛光一暗,几道黑影快速的穿过屋顶,最后落在了院子里,隐蔽在暗处。

一声闷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危机的氛围,豆大的雨点淅淅沥沥的落在辰国的京都之上。

夜幕深沉,三道黑影落在屋顶之上,搬开几块瓦片,看着里头那睡得深沉的两人。随后无声的落下,慢慢的逼近那毫无所觉的方大人。

只见银光一闪,一股温热喷在了一旁熟睡的妇人脸上,妇人只是迷糊的用手一抹,就转过身去背对着黑衣人。

眨眼间,屋子里再也没有第三道人影,外头阴雨绵绵,仿佛洗净了这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轰隆隆……

一个沉重的闷雷,惊醒了榻上的妇人,她突然睁开眼来坐起身子,看着外头蒙蒙亮的天空。

“窗户怎么开了?好大的雨……”她呢喃了一句,便轻手轻脚的下了榻,走过去关上窗门,然而朦胧之间,她看见自己的掌心里竟有一片暗红色,瞬时一惊,“这是什么?!老爷……老爷……”

正想向榻上的男子求助,她转身影子落在了前方的镜子里,这一秒,她的身子瞬时僵硬。

是她的错觉吗?方才那一眼,她看见镜中的人脸上带着抹开的血迹,慢慢的挪动着自己的眼珠,妇人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半边脸上居然有着大片的血迹,模样甚是骇人。

“啊——”

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引来了晨起的下人们,众人推开屋门追了进来,“夫人?发生了何事?啊——”

丫鬟们看见这名妇人的脸,吓得忘记了反应。

“好多血,这,这是……”

很快,家丁们也冲了进来,“啊?夫人……”众人意识到不对劲,目光落在榻上,只见那身穿着白色亵衣亵裤的男子身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柱!“大人!快,来人啊!”

他们冲过去一看,方大人的脸色已经变得青紫,脖颈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

……

早朝之上。

不少大臣淋湿了官服,站在殿中等候着太子的到来。

“咦,今日林大人和方大人怎么还没来?”

前方的昌庆侯爷疑惑的转过身去,果然,原本两位大人所在的位置却是空着。昨日他们很晚才回去,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一会儿,太子已经从内殿里走出来,清冷的目光环顾了下四周,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殿下万福金安。”

“胡御医。”

“微臣在。”胡御医再一次站了出来,他心中一沉,殿下果真是坚持不懈啊。

“既然胡御医年事已高,不如,就由你亲自在御医院里选一名合适的人选动身前往羿国。”此话一出,朝中竟是安静无比,居然没有了昨日那么多反对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窥,最敢发言的方大人和林大人都不在,竟没有人站出来。

胡御医见此时居然无人为自己说话,当下只好硬着头皮行了一礼,“微臣遵旨。”

昌庆侯爷袖中的手不由得一握,他微微侧过头去看了对面的昌荣侯一眼,这目光仿佛带着无尽的抗议。

“启禀殿下……”终于,还是有大臣忍不住站了出来,不想这时,却有一名公公匆匆忙忙的从外头奔了进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众人的面前。

“启禀殿下,方才宫外来了信,方大人和林大人他们……”

“有话慢慢说,说清楚了,他们怎么了。”东方旭微微挑着眉,他的声音清晰无比,所有的目光立刻集中在这名公公的身上。

那公公深吸了口气,“方大人和林大人,今晨被发现遭遇了刺杀死在了自家府中!”

“什么?!这,这怎么会……”

众人大骇,方大人和林大人死了?

“哦?是吗?”哪知道,东方旭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惊讶,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让众人吃惊的抬起头来,只见殿下那俊美的面容居然带着一丝诡异的笑,这个笑让他们不由得浑身一寒,心中立刻明白了什么。

刺杀……昨日,他们都是站出来反对殿下的人,结果……

很快,众人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太子昨日最后的一句话,“本殿心意已决,若几位大人还反对,那么明日过后,再做商议。”

难怪殿下要说昨日过后再做商议,原来殿下居然……

不少大臣纷纷低下头来不敢再看这张俊美年轻的面容,东方旭的目光悠然的落在了昌庆侯那难以置信的表情上,却是没有丝毫的躲闪。

他不怕别人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只是杀鸡儆猴,做着帝王都会做的事情。

如果这些臣子们忠心,那么往后,自然无人敢在对他的决定有所异议。

季锦紧紧皱着眉头,他看着地上的那名公公,再看看昌庆侯爷,最后再看看太子,他也想不到殿下居然会为了云姝,做到这样的地步。

“方大人和林大人多年来对朝廷有功,如今不幸遭遇刺杀,来人,就赏赐其家眷黄金百两,也不要再留在京都这个伤心地了。”东方旭一挥手,众人更是浑身一抖,殿下这是要将两位大人的家眷遣送离京?

“田大人,方才可是有话要说?”东方旭浅笑着,看着那僵立在殿中早已经忘记了反应的田大人。

“啊?”对方愣愣的抬起头来,显然还没有消化完方才震惊的消息。“这……下官是想说,御医院中人才辈出,胡大人要选个年轻有为的御医前往羿国为好。”

不少大臣将头埋得更低了,特别是那些昨日说过一两句反对话语的大臣,此刻一声都不敢吭。

昌庆侯爷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然而理智却告诉着他不要冲动,为了自己的女儿,都不能和太子殿下有正面的冲突。

如今的殿下,陌生得令人害怕。如果自己一时冲动顶撞了太子,还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昌庆侯府。

这个世道果真人心是最可怕的,当太子还需要他们侯府的时候,是那么的虔诚谦虚,可是如今……自己的女儿,等太子登基之后,便从侧妃贬为了妃子,却依旧是太子手中的一枚棋子!他们侯府奈何不得!

是他,是他害了方大人和林大人,他们是因他而死的。

“嗯,田大人说得对,众位大人可还有何意见?”

“没、没没没……”

众人纷纷摇头。

东方旭的嘴角带着难以抑制的笑意,他今日彻底的尝试了一把胜利的喜悦。这才是万人之上的君王该有的权威,他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阻碍他的决定!

下了早朝,雨中的宫道显得冰凉无比。

“侯爷且慢。”

昌荣侯府的马车幽幽停止,马车里的男子撩开帘子,便看见后方追上来的丞相马车。

“侯爷,今日之事,可是侯爷的主意?”昨日,季锦正好捕捉到了东方旭看昌荣侯的眼神。

昌荣侯故作惊讶,“大人这是何意?”

季锦就那么看着对方的表情,好像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随后,却是传来一句别有深意的话,“侯爷,果然和当年一模一样。”

“……。”昌荣侯微微挑眉,他知道,丞相对云姝有意,因此只是把对方当成了得不到而失落的表现。

季锦放下车帘,“走吧。”很快,便将侯府的马车甩在了后头。

他知道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太子不一定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逼迫大臣们服从。他不由得开始为辰国的未来担忧,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看法。

太子,真的会是一名明君吗?

……

“嘶——”

“娘娘?!”身旁的宫女紧张的上前,杜远秀看着自己扎破的指尖,已经渗出了一点猩红。

“奴婢这就为娘娘包扎……”

“不必,一点小伤。”杜远秀放下手中缝了一半的孩童肚兜,微微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中这种不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一家团聚

“这怎么行?娘娘如今可是整个宫中最关心的对象呢,请等等奴婢。”那宫女很快拿来了纱布,涂抹了点止血药便小心翼翼的包了一圈。

“娘娘是紧张的吧?小皇子即将出世了!”

杜远秀提起腹中的孩儿,脸上便忍不住的慈母之色。近十月的怀胎,给了她太多的感悟,心境也沉稳了不少,一想起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她便觉得什么勇气都来了,好像自己可以无所不能一般。

“你怎么知道是小皇子,说不定是公主呢。”

“怎么会呢?那么多太医都看了,说不论是从胎型还是娘娘的反应来看,都是小皇子呀。”

杜远秀微微一笑,扶着窗边慢慢站了起来,“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本宫的孩子。”

“那自然是呀,但若是小皇子,娘娘的地位可就大不一样了。”

地位?杜远秀立刻明白,这宫女指的是陛下登基之后,关于立后的事情。可是她依旧觉得那好像是可不切实际的梦,殿下,会立她为后吗?如今后宫之中,除了还未被遣散的先皇妃子,殿下的身边就只剩下自己一名女子,可是难说登基之后立刻迎来的选秀,说不定殿下的心里早已经有了人选。

况且皇后之位何等重要,必定要考虑到德行与背景。杜远秀并不是质疑自己的为人,而是她担心,自己还没有这个资格。

“娘娘可是要到花园里走走?可是看这天,估计又要下雨了。”

“嗯,本宫就想出去透口气。”

昨夜的雨仿佛洗涤了空气,迎面而来的凉风带着湿润的气息,却还有着隐隐的闷热。

抬头看着略显阴沉的天空,这个孩子将在雨季出世,杜远秀喜欢雨季,觉得这个时候正是万物生长的最佳季节。

“娘娘,我们到亭子里坐会儿吧。”宫女生怕杜远秀累着,身旁的女子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些许薄汗,她的腹部比同月的妇人来得大,自然也辛苦一些。

“从羿国到辰国,要数日的时间。”

“嗯,虽然本殿想快点见到她,不过也不希望她太累。”

拐角处传来那熟悉的声音,杜远秀立刻停止了步伐,随后两道身影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参见太子殿下,昌荣侯爷。”

身旁的宫女最先反应过来,杜远秀微微一愣,东方旭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随后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眉头轻轻一蹙。

这个细微的表情落在杜远秀的眼中,她只觉得殿下好像在责怪她不该挺着笨重的身子出来似的。正要俯身行礼,不想眼前的男子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便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昌荣侯看着那远去的男子,随后站在杜远秀眼前,平静的问候了一句,“侧妃娘娘。”

“侯爷有礼了。”

随后,那高大的男子便尾随着太子扬长而去。

心中忍不住因为东方旭的冷淡而变得失落起来,宫女将杜远秀眼中的湿润尽收眼底,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即将临盆的人总是特别敏感,而且方才殿下真的是有些令人惊讶,为何不多问候几句?

“娘娘,近日来朝中事儿多,太子也是正在烦心上,娘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就算朝中事情不多,他对待自己依旧是这般清寡的。

杜远秀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方才腹中的孩儿有了些许动静,他是在安慰自己的母妃吗?

“有谁……要从羿国回来了?”她依稀记得方才太子说,特别想见某个人。

宫女一愣,“不是说护亲卫队已经回来了吗……”

杜远秀柳眉一皱,她总觉得方才太子口中的那个人,像是御太医。不由得多想了一些,莫非殿下想要将御太医接回来?

娟丽的面容有了一丝忧愁,宫女一见便知道杜远秀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娘娘,不如奴婢去拿些干粮去喂湖中的锦鲤吧?宫里新来了一批金色的锦鲤,可好看了!”

“……嗯。”

昌定侯府之内。

一抹黑影快速的从昌定侯爷的书房里出来,眨眼间便消失在屋顶上。

“少爷,那是……”

凤宇一个手势,制止了身旁侍卫的疑惑,他的眼中微微收敛,“你在这里等着。”

“是。”

俊朗的男子出现在门口,屋内的昌定侯立刻抬起头来,“有事吗?”

凤宇思量了片刻,便跨了进去,昌定侯爷眉头微微一蹙,“刚回来,不去看看自个儿的媳妇?”如今,只怕昌庆侯府上下都不好受,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对杜远芳多上点心。

“父亲,孩儿有话想要问您。”

昌定侯爷看着对方如此认真的表情,便收敛了神色静等着他说下去。

“四弟的那位朋友,戴着银色面具的公子,可是三弟?”他说话如此直接,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而他眼中的笃定仿佛不用昌定侯爷确认,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昌定侯深吸了口气,伸出手去轻轻一抚身旁的书桌,却是没有回答。

“父亲,自从三弟去莲国治病,府中就时常有黑衣人出没,而这一次,父亲如此放心的将四弟留在那里,都是因为那面具之人,就是我们的三弟吧。”

昌定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浅笑,“宇儿,心思还真是细腻。”

果然如此。虽然自己心中有数,可是经过父亲的确定,凤宇还是难免一阵吃惊,他不由得开始思索,三弟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父亲要这么瞒着。自小父亲便特别关爱三弟,甚至不让他出现在人前,如今想来定是有着他们不清楚的缘由。

“前去羿国的途中,我们遭遇了埋伏,当时三弟带着一群高手出面相救,那时候孩儿就怀疑了。”特别是有一次,凤祺差点说漏了嘴,虽然最后被他巧妙的圆了过去。

“宇儿,知道他是值得信赖之人便可,千万不要再深究,这是父亲对你唯一的要求。”

“难道……三弟的身份真的那般复杂?”

昌定侯最不希望看见的便是自己的这几个孩子心生嫌隙,所以这一次他才会正面承认。“不论你三弟是何种身份,他始终都是你的三弟,这点谁也改变不了!”

凤宇深吸了口气,他的眼中带着几分光芒,随后微微一笑,“孩儿明白。”

既然父亲不愿意让他知道太多,那何必叫人为难。是的,不论三弟是何身份,他们都是一家人,牵扯不断的一家人。

从书房里出来,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抹纤细轻盈的身影眨眼间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夫君。”

柔情似水的声音传来,凤宇挺直了胸膛,面带柔色的看向那人。

“夫人,我回来了。”

杜远芳的脸上说不出的喜悦,然而她的目光落在凤宇那缠得厚厚的手臂上,眼神不由得一僵。慢慢靠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抚着那一层绷带,两个人却是无言。

“一点小伤,你过得还好吗?”他粗糙的大掌轻抚着那细腻的面庞,对方的眼中满是难过,随后她深吸了口气扬起笑脸,“好,只是……你回来就好。”

夫君还不知道,自己犯下的错。杜远芳明白此事瞒不了多久,就算母亲答应全府上下对夫君保密,可是杜远芳依旧不想骗他。

两个人依偎着回到了屋子里,杜远芳低着头,仿佛在酝酿着勇气。

而凤宇的目光却是敏锐的落在窗头,那一篮子孩童的肚兜。

“这是……”他的脸上满是惊讶,随后即将浮现出一层狂喜,可是目光再转到杜远芳那平坦的腹部,却是深深的疑惑。

自己离开,也有数月了。

眼前的女子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的淌着泪,她颤抖的手抚着衣裳,“夫君,是、是远芳不好……”

一时间,凤宇心中大震,他立刻明白了什么。

颤抖的身子随即落入了那温暖的怀抱,他的眼底尽是疼惜。该愧疚的是他,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不,我回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

羿国宫中。

早朝之上,俊美非凡的男子端坐于龙椅,威仪无比的俯瞰着文武百官,随后目光落在某个角落。

“常盛将军回边境了?”

“启禀陛下,常盛将军据说是病了,所以今日未来早朝。”

病了?那么健壮的一名男子,如此轻易就病了,可真是稀事!萧亦琛轻轻一笑,“什么病?”

“这个……微臣不知。”

他本想今日就将徐常盛的一部分兵权拿回来,再遣送回边境,没想到他却这么病了。萧亦琛心中越发不耐烦,要知道自从他登基以来,敢称病不上早朝的臣子,都被他暗中处理了。他不容许任何人在自己的面前有松懈的时候,而且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对自己的大大不敬!

“派人去他暂住的府邸看看,常盛将军对我羿国功不可没,既然他病了,朕要好好的聊表心意才行。”这话,是冲着一旁的禄公公说的。

“奴才明白了。”

宫里的马车幽幽的停在一处低调的府邸门口,两名气势凌人的士兵左右而立,禄公公缓缓下了马车,看着这座破旧的宅子,边境来的将军就是不一样,吃苦吃惯了,也不懂得享受。

“来者何人!”

满身煞气的士兵一开口,立刻让禄公公浑身一抖。

“额……杂家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探望常盛将军的。”

哪知道,士兵根本丝毫不给他脸面,“将军不在,请回吧!”

“将军不是病了吗?”禄公公不由得眉头一皱。

“病了也不在!”

“……”

第四百四十五章 认个哥哥

两名士兵一副不欢迎来访的表情,禄公公险些被吓破了胆,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没想到常盛将军手下的人也这般的有个性。

“将军既然病了,总该好好的在府中歇息才是……杂家……”

“哪来这么多废话!走!”

两名士兵作势就要去拔腰间的剑,吓得禄公公脸色一青赶紧后退,他早听说过边境那个地方混乱得很,连同住的人都十分蛮气,如今还真是见识了。要知道朝中大臣哪个见了他不客客气气的,第一次被人这般毫不留情面的赶出来,禄公公又没那个胆子与他们理论,当下轻叹了口气,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不远处的巷弄里,一名女子安静的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直到禄公公灰溜溜的上了马车幽幽离开,云姝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能让禄公公吃瘪的,朝中只怕只有常盛将军一人了。

他这样的性子说好也好,说不好,就像现在这样,容易得罪人。

理了理衣衫走了出来,两名士兵立刻察觉到那径直朝他们而来的女子,立刻冷了眼色。

“劳烦通传常盛将军一声,小女子是来送香囊的。”

香囊?两名士兵对视了一眼,将军只交代了,若宫里来人一律不见,可眼前的这名女子,看起来不似宫中之人。

见他们有所犹豫,云姝便从腰间摘下了那个香囊,“若将军不在,就劳烦两位将此物交给将军,相信他会见小女子的。”

接过她手中的香囊,两人却立刻想起将军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手中就紧紧的拽着一个香囊!

“稍等!”

其中一人转身进去,很快便退了出来,“姑娘请进。”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似乎并不惊讶。从容不迫的走进大门,随后厚重的木门再次关上,似乎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大厅里,男子正端坐着喝茶,见云姝进来他才抬起头来收敛了神色。

“将军犯不着激怒萧皇。”云姝直接开了口,徐常盛却是冷哼一声,“别以为本将军不知道,陛下想要的,不过是本将军手里的兵权而已,不见他,看他怎么取!”

云姝眼神一闪,“萧皇已经对将军起了杀心?”

徐常盛一脸的无所谓,若这条命他拿得走,就让他拿去吧,只怕他还得费一番功夫,再找个人顶替自己可不是什么难事!徐常盛自然有他有恃无恐的资本,“陛下想要调动边境的部分军队,他太小看查哈大军了!”

云姝思索着徐常盛话中的意思,调动军队可是个敏感的话题,况且边境设防十分重要,萧亦琛这么做有何目的?

徐常盛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思考着该不该与云姝说这么多,“辰国的御太医何时也能在宫外来去自如了?”

云姝见他一副讽刺的语气,忍不住轻笑了下,“臣女是作为女官出使羿国的,可不是作为女囚。”

这小女子如此从容的模样,倒是让徐常盛有几分欣赏。要知道他们边境的士兵身上都有一股杀气,常人家的女子看见他们无比惊吓逃走,而她倒好,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虽说皇上不值得本将军效力,可是一想到边境的百姓……”他还是狠不下心不管不顾。不知为何查哈王对萧皇恨之入骨,因此行为也更加激进,徐常盛知道一旦边境的城池被攻破,查哈大军定不会对无辜的百姓手下留情。

他在边境呆了这么多年,到底是有感情了。这也让徐常盛变得十分矛盾,他实在不愿意为那种不忠不义之人效力,可是,他又不想辜负边境百姓的希望。

“将军这么做,臣女真是替边境的百姓高兴。”云姝的眼中尽是柔和,她果然没有看错人。萧亦琛真是不懂得惜才,如此好的将军却这般待他。

她已经打听过了,萧亦琛对于边境的军队采取放养的态度,军中士兵自给自足,没有多余的供给。可是边境的百姓们却十分的友善,时常会给军中送粮送肉,日子过得还不算太坏。

突然,徐常盛放声大笑,“我羿国的百姓,竟然需要一名辰国女子的同情,本将军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是同情,若每一位臣子都能有将军这样的心态,不,如果每一位帝王都有将军这样的心态,那么百姓们便不用再承受战争之苦了。”这是云姝的真心话,其实她想了许久,要将萧亦琛拉下那个位置,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她怕的是自己会牵连无辜的百姓。可是放任不管,萧亦琛的野心永远没有磨灭的那一天,到头来,百姓还是要受到他的牵累。

所以云姝一直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要怎么样才能让萧亦琛众叛亲离,让他想做这个皇帝,都做不下去。

在徐常盛的身上,云姝似乎看见了一丝希望。

常盛将军在边境的呼声极高,百姓们爱戴敬重他,若萧亦琛想要随便找个理由动他,必定会引起众怒。要怎么样才能将这个众怒燃烧至整个羿国呢?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云姝可是没有忘记,当初自己多么辛苦才赢得了民心。

徐常盛听了她的话,笑容顿时收敛。他没有想到,连区区一名女子都能有这样的心胸和想法,而那些不断引起战争的人,却从未意识到百姓疾苦。

“皇上想要调动边境的军队,集中在北江岸上。”

北江?云姝总觉得,徐常盛和她说这句话好像有什么深意。

“查哈大军虎视眈眈,这一次他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这种时候,本将军不会割舍一兵一卒。”所以,他绝对不会交出手中的兵权。

“若是如此,将军应该立刻动身回边境才是。”

徐常盛看了云姝一眼,却是没有说话。她分明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怒气,看来,他只是想要激怒萧皇,抱着敌对的心态,却根本没有其他的意义。

这名男子还真是有着孩子气的一面。

“将军既然不打算交出兵权,又放不下边境的百姓,才更应该动身离开才是。若让查哈大军知道将军不在营中,只怕会发动突袭,如此一来就算将军连夜赶路,也有可能错失机遇。”

“呵呵,这点你就不必担心了,本将军的那些兄弟可不是京都里舞文弄墨的书生,查哈想从我们身上捞好处,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徐常盛对于自己训练出来的士兵十分自信,况且他还留了几名心腹在那儿,所以一点都不担心。若真的发动了猛烈的攻势,他到时候再赶回去也来得及。

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般自负执着。云姝在心中轻叹了口气,自己好不容易拉拢的盟友,可不能被他自己给毁了。

“将军还是要记着,羿国到底还是萧皇做主,若将军真的驳了他的面子,他一怒之下换掉将军也是有可能的。”

“就让他换吧!看看我那些兄弟听谁的!”边境与其他的地方不一样,他们已经形成了一种极其团结的氛围,若徐常盛被换掉,很可能带来的结果就是,士兵丢盔弃甲不干了,到时候萧皇会更加头疼。

云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名男子真是任性得很,只怕这就是为何萧亦琛留他到现在的原因。

“过了北江,就是一片无人森林,地势险要,是辰国边境的天然屏障,将军训练出来的精兵,擅长攀岩吧?”

不想,云姝突然飘来的一句话,让徐常盛一愣。他透露这个信息,以为这名女子会立刻咨询辰国的将军,北江看似不起眼,似乎也没有突破的入口,可是就如云姝所说,他训练的士兵可以说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翻一座山而已,有何难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皇上才这么想要调动他手下的军队!因为只有他训练出来的精兵才有那个能耐。

而翻过那片山林,又是辰国一座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城池,只要攻下,必定会引起辰国人的恐慌,而这时候来个声东击西,想必那年轻的太子也会头疼一阵子。

“你这个小丫头,知道的还不少,辰皇真的只是派你来照顾公主的吗?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些。”

“将军谬赞了。”

徐常盛觉得自己果真是小看了这年轻的女子,他最不喜欢和外行人打交道,若是谈兵,他倒是有些兴趣。

“若你是名男子,或许,我们还会成为对手!”

“已经没这个机会了,不过,如今我们却可以成为朋友。”

若这句话是别人说出来,徐常盛定会嗤之以鼻,特别还是从一名女子的口中说出来。可是,看着眼前这女子那明亮自信的眸子,不知为何,徐常盛觉得她和自己还真是有点像。

一样的大胆,一样的自信。

“本将军除了姝皇后,还从未对一名女子刮目相看过,你这个小丫头……”他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意点了点头,“那本将军就勉为其难,让你喊一声哥哥吧!”

“……”哥哥?云姝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看着这张成熟坚强的面容,她忽然想起自己从前对云夫人说的一句戏话,若是可以,她希望有个疼她护她的大哥。

或许,这就是她与徐常盛之间的缘分。

“大哥。”

第四百四十六章 立妃受阻

轻柔的一句话,却带着无尽的真诚,徐常盛微微一愣,看着眼前无比真挚的清丽面庞,心中忍不住升起一阵亲切之情。

“哈哈哈,好!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以后你就是我徐常盛的妹妹!今日是你我兄妹相认之人,妹妹若有任何想要的东西尽管开口,只要大哥做得到的,一定为你取来!”徐常盛笑得十分开怀,他可是家中独子,这还是第一次与一名毫无血缘关系的异国女子相认,特别两个人还都是受过姝皇后的恩情,徐常盛觉得他与眼前的这名女子一定聊得来。

对方如此爽快的模样,让云姝十分感动,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轻笑,“小妹只有一个要求。”

“说,大哥一定做到!”

“请大哥即日启程前往边境,不要再出现在萧皇的面前,带着兵权远走高飞。”云姝的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光亮,她明白徐常盛此人金口一开绝不会反悔。

果真,徐常盛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就算小妹要大哥手中的兵权,大哥也会给你的,为何……”

云姝微微整了整袖子,“小妹要兵权有何用,大哥有保护边境百姓的本事,而小妹只能行医救人,如今小妹只希望大哥能平安的活下来,别无他求。”

“你……”不知为何,徐常盛如今丝毫不怀疑云姝有何企图,没有任何理由的,又或许,是因为她戴的这个香囊,又或者她有和姝皇后一样的气质。那种让人容易信服,愿意为她付出的气质。“其实,这个将军,我本来不想当了,可是想起那些无辜的百姓……就怕辜负了他们……”

徐常盛也知道自己死心眼,他就是无法说服自己为萧亦琛那样的人效力。他想着如果激怒了萧亦琛直接让他削去了将军之位,这样一了百了,也能让他死了这条心。

“大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将军之位,若换成了旁人,早晚有一日会屈服于萧皇,到时候查哈大军进犯,边境城池沦陷,以萧皇的性格他一定会舍弃那里的百姓,专心对付辰国。”

“……小妹怎的这般了解皇上?”徐常盛不得不承认,云姝的分析是正确的,毕竟边境那样穷困的地方,在萧皇眼中看来肯定与辰国北江那边的城池无法相比,等他攻陷了北江的城池,再返回来抵抗查哈大军也来得及。

到时候查哈王一定会将所有的愤怒发泄在边境百姓的身上!

“自从姝皇后死后,小妹一直关注着羿国境内的一举一动,包括萧皇的每一个决定。”

云姝不自然的流露出严肃的神情,徐常盛沉默了片刻,“小妹,有心了。好!既然如此,大哥也不能让小妹担心,姝皇后之所以深受百姓的爱戴,就是因为她事事以百姓为重,想必皇后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见大哥这副模样。是大哥让皇后娘娘失望了!”

“不……”不,是百姓错爱了她,如果不是她,也不会让萧亦琛这样的人登上皇位,当时明明有更加适合的皇子,结果她被心爱的人蒙蔽了双眼,害了多少无辜之人。云姝心中无比惭愧,更想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不想让百姓们再失去一名为他们着想的好将军。“小妹是说,皇后娘娘一定会为大哥感到骄傲的,事不宜迟,禄公公方才回宫,想必萧皇很快就会有所动作,大哥速速动身!”

“那你和大哥一起走吗?大哥可以保护你!”

“不,小妹的职责是守护公主,这点就和将军守护边境的百姓一样。”

两个人随后相视一笑,“既然如此,大哥立刻动身,这块腰牌你好生收着,说不定他日会有所帮助,再者,有任何的事情都可以命人通知大哥,若两国开战,公主必定身处险境,小妹一定要万事小心!”

云姝看着手中的腰牌,她明白这就是徐常盛最大的心意。

“大哥也万事小心!”

……

“这么快就回来了?”萧亦琛慵懒的抬起眼来,禄公公却是一脸的难色。“怎么,常盛将军身子不好?”

“其实,奴才并未见到将军。”

此话一出,眼前的男子立刻眼神一冷,他的语气里满是危险,“被赶出来了?”

“……”禄公公浑身一抖,这还是第一次他无法完成陛下交代的事情,他可是连门都没有进去,何来被赶出来。

啪的一声,萧亦琛重重的一掌拍在桌面上,“好一个徐常盛,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他了!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当禄公公退出去,书房里又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

“去,替朕教训教训这个人,把他手里的兵权拿回来!”不要以为边境没有了一个徐常盛就会一团乱麻,自己这些年就是太放纵他了,才会让他如今目中无人!

萧亦琛可没有耐心与此人周旋,既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那么有必要让他知道谁才是一国之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也不会例外!

夜幕降临,空荡荡的屋子里却是站着数名黑衣人。

“后院无人!”

“前院也是!”

几人对视了一眼,难道说这个徐常盛已经逃走了?“追!”

次日。

早朝之上,当那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一阵强大的气场迎面扑来,让文武百官立刻低下头来不敢与之直视。

“吾皇万岁!”

“有谁知道,徐常盛将军去了哪里?”

萧亦琛那阴沉的话一出,众人疑惑的面面相窥,常盛将军不是身子不适,暂时在京都的宅子里休养吗?陛下这是何意。

昨夜暗影无功而返,他们连夜追出数里,还是没有发现徐常盛的影子,整个宅子空空如也,好像早已经料到他会派人去暗杀似的。可是萧亦琛十分疑惑,徐常盛何时变得这般狡猾了?在自己的印象之中,对方应该是一个十分耿直的人才对,他假病不上朝,不过是想要向自己表达他的不满,只是究竟哪里让他不满了?

就因为,自己要调动他手中的军队?

真是可笑,他还真以为军队是他的了?!“怎么,没有人知道吗?”

“……”殿上还是一片寂静,要知道常盛将军常年在边境,从未与任何京中大臣交好,可以说是极其孤僻的一人,况且他那个脾气,也无人受得了他,自然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龙椅之上的萧亦琛不由得紧紧的握起了自己的拳头,眼中尽是风雨欲来的危险。

这时,一名大臣站了出来。

“启闭陛下,辰国太子来信,说不日之后将会送一名御医前来我国照顾宁妃娘娘。”

御医?萧亦琛眉头一皱,辰国太子这是何意,不是已经有了一名御太医了吗?难道说……

他的嘴角微微一勾,“太子即将登基了吧?”

如今辰皇驾崩,辰国全部由太子一人说的算,他已经坐不住想要将云姝接回去了吧?所以才会突然派一名御医前来,想要顶替云姝的位置。不过,羿国岂是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回信,说宁妃一切安好,请辰国太子放心。”这话只要辰国太子见了,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微臣领旨。”

“礼官,最近的良辰吉日是何时?”

众位大臣一听,难道陛下又要纳妃了?

礼官缓缓站了出来,拿起了一本小册子翻了起来,“启禀陛下,是下个月初三。”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下个月初三,立……”

“可是陛下!”不等萧亦琛把话说完,这礼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打断了他的话。

龙椅上的男子明显的不悦,“何事?”

“下个月……正好迎来先皇驾崩四年,起码有半年宫中不可举办任何的喜事啊!”这是羿国历来的规矩。

萧亦琛微微讶异,“何时有这规矩?”

“这么说来,微臣也记起来了,上一代太上皇驾崩之后的四年,先皇本来要另立新妃,也是因为这个规矩而推迟了半年呢。”立刻有官员附和着,好像想要证实此事的真实性。

半年?萧亦琛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么说来,朕想要册立妃子,还必须等上半年的时间?若朕说不呢?”

礼官立刻倒吸了口凉气,“陛下,这万万不可啊,祖先立下的规矩不可改,否则这一笔记入史册,只怕往后的历代皇帝,都不会再遵从祖训了!”正所谓有其一必有其二,因此皇室的规矩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能破坏。

萧亦琛森冷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这名礼官,这件事自己之前不是没有和他说过,那时候他怎么没有提起这个规矩,偏偏在这个时候,在文武百官的面前!

礼官似乎感受到那审视的目光,却是目光笔直的盯着前方,努力不让萧皇看出异样来。

气氛越发浓重……

……

椒房宫中。

“娘娘,礼官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云媚的嘴角微微一勾,她已经猜到今日早朝之上发生了何事。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春香安静的立在云媚身侧,疑惑着这名大臣来皇后宫中所为何事。要知道,平时大臣们可是从来不来这儿的。

“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英明,今日陛下果真重提立妃之事。”

立妃?春香敏锐的看了皇后一眼,萧皇又要立妃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御医人选

“怎么,那个辰国的贱人答应了?”

春香心中一颤,辰国的……如今宫中,只有自家小姐和永宁公主以及几名婢女是辰国人,春香的心中立刻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今日朝中收到了辰国太子的来信,说不日之后就要送一名御医前来照看宁妃,估计是想要将御太医换回去。”礼官如实禀报,他的神色十分紧张,好像很惧怕皇后似的。

“哦?因此皇上就等不及了,想要先下手为强?”云媚的语气里尽是讽刺,那个贱人究竟有什么好,连辰国的太子都对她如此特别?还要特地送一名御医来交换,连自己的亲妹永宁公主都不管了,只接她一人回去?

春香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她始终不敢相信,皇后口中的那个人会是自家的小姐。小姐又怎么会和萧皇有如此牵连?立妃?

“微臣便向皇上奏明,下个月是先皇驾崩四年,半年之内宫中不可举办任何的喜事。”

“做得好,本宫倒是要看看,皇上会不会为了那个贱人坏了规矩。”云媚转过脸来看向一旁的春香,“薄雪,去将本宫柜子里的那个紫色锦盒取来。”

“是。”

春香一直很好奇,皇后柜子里的那个锦盒里装的究竟是什么,有好几次她都看见皇后小心翼翼的放置那个锦盒的模样,今日终于可以如愿了,会不会又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自从发现了那个密室,春香对于云媚就更加小心,特别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而越是观察,她越觉得心惊,一想起眼前的这名女子是假冒的,她的心中就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为何这样的女子可以三年在皇后宫中不被任何人揭发?说不定今日她就可以知道了。

只见云媚轻轻打开这锦盒,春香用眼角的余光瞥过去,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个小瓷瓶。皇后从中挑了一个,抬眼看向春香,“给大人送去。”

春香明显的感觉到礼官那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瓷瓶上,对方立刻跪了下来,感激涕零的磕着头,“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嗯,回去先服一粒,四日后再服一粒,便可保两月不发作。”

发作?春香心中一惊,难道这礼官是中了毒,而自己手中的瓷瓶里装的就是解药?!

那这么说,紫色锦盒里装的全部都是用来控制别人的解药?如此说来就通了,这个皇后可能是用毒来控制对她有用之人,然后不定时的发放解药确保他们不变心,好高明的手段!

春香的掌心里已经渗出了冷汗,这礼官哪还有平日里正经威仪的模样,他的脸色带着些许惨白,脸上尽是奉承的假笑。

“只要你替本宫办好事情,本宫就不会让你吃苦,更不会亏待于你。”

“微臣定当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

云媚满意的笑了笑,她特别喜欢这种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感觉。轻轻的一挥手,“下去吧。”

直到那名礼官退了下去,云媚看着手中的锦盒,涂着丹蔻的指甲在它们之间来回游荡,那个表情被春香看在眼里,总觉得对方好像又想算计什么人似得。

不过这一次,看来是皇后阻止了萧皇封妃的事情,怎么说也算是帮了自家小姐一把。可是春香依旧觉得不放心,她知道皇后已经将自家的小姐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若不知情,她定会觉得奇怪,自家小姐那风轻云淡的性子怎么会惹恼了皇后,这下看来都是因为萧皇的那点心思被皇后知道了,因此她迁怒于自家小姐!

与皇后为敌,春香明白云姝的处境一定十分凶险,看来自己要尽快提醒她一下才行。

……

无人的林中。

“辰国太子命人送达了一封信件,说要另外派名御医过来,想必是想要暗示萧皇接你回去。”那银面男子侧望着自己身边的女子,云姝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这个时候凤宇他们也应该回去了,难道他没有和东方旭说清楚?

如果说了,对方怎么还未放弃。他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云姝似乎能理解东方旭此时的心态,萧皇驾崩,唯一能阻止他的人不在了,可是,对方的想法到底是太过简单,他究竟要将永宁置于何地?

不论他送来的御医有多么能耐,萧皇肯定会将此事算到永宁的头上。自己好不容易才打消了他目前对永宁的想法,结果又闹出了这么一件事情。

见她不说话,凤凌好似无意的飘来一句,“就让他送来,可好?”

云姝终于抬起眼来,总觉得他好像想要说什么似的。

凤宇见她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藏不住,当下幽幽的笑了笑,“我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带走。”

云姝终于无奈的笑了笑,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能开玩笑,如果自己也能不顾一切放弃就好了。然而,云姝假装没有听出来他话中带着的那点试探,只有凤凌知道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心。

一想到那么多人对云姝虎视眈眈,他便觉得寝食难安。总觉得自己的宝贝好像一不留神就被会人抢走似的。

不是他对自己不自信,也不是对对手太忌惮,只是怕他们两个人防不了明枪暗箭。

这时,一名黑衣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人手中拿着一张字条,捧到了云姝的面前。

“是春香送来的消息。”

眨眼间,黑衣人再次消失不见。

打开一看,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随后脸上露出了些许浅笑,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被加害她的妹妹帮上一把,果真是世事无常了,不过,也要佩服老天爷这阴晴不定的戏码。

“好消息?”

“嗯,不用我动脑子,有人会替我挡掉萧皇的念头。”

……

而另一头。

东方旭很快收到了羿国的回音,外头响起了大公公的声音,“启禀殿下,胡御医求见。”

“让他进来。”

这冰冷的语气,让外头的两人都收敛了神色,看来今日殿下的心情不太好。

胡御医弯着腰跨了进来,不经意的一抬眼,果真看见了东方旭那张阴沉的脸色。

“有人选了?”

“启禀殿下,微臣确实有位合适的人选。”

虽然萧亦琛不同意,但是他自有办法,可以让对方不可拒绝的将人留下来!

“嗯,宣他进来。”到底是要照顾永宁公主的,东方旭觉得对永宁有所亏欠,这人选必须要经过自己的把控。

只见一名体格纤细的男子跨了进来,年轻的面庞带着深沉的表情,不算俊美,却给人一种心机颇深的感觉,那深邃的五官,沉稳的眼神,让东方旭微微挑了挑眉头。此人看起来不像是御医,更像是什么青年才俊。

“微臣廖世钦,参见殿下。”

“不必多礼,羿国皇宫不比辰国,你可有准备了?”

只见眼前的男子拱了拱手,“微臣承蒙恩师厚待,自知此事事关重大,思量再三便自荐前往。永宁公主金枝玉叶,微臣定会竭尽所能照顾公主,免受有心之人迫害。”

哦?他是自荐前往的?

东方旭的目光落在胡御医的身上,对方立刻抬起头来,“启禀殿下,世钦是微臣最得意的弟子,他进步极快,心思也缜密,若非如此微臣也不敢将他引荐给殿下。”

“胡御医的眼光,本殿自然相信。”况且对方年轻,又有这样的勇气,东方旭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既然如此,今日你便起身前往羿国,本殿会派人沿途保护,不必多日,本殿会将你与公主一同接回来,但在此之前,本殿要你代替御太医好生的照顾公主殿下,不得有怠!”

“微臣领旨!”廖世钦恭敬的行了一礼,他低下头来眼中泛起一丝得意的精光。

从御书房里出来,胡御医紧紧的挨在廖世钦的身边,“世钦,此去凶险万分,你可要多加小心啊!萧皇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不比殿下,一旦你犯了错误,只怕性命不保!”

“师傅,怎么说弟子也是太子殿下派去照顾公主的御医,萧皇不会轻易动手的。况且以弟子的心思,也不会轻易落人把柄。”廖世钦的嘴角挂着浅笑,看着他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胡御医也不好说什么。

“若你肯留在辰国,前途必定无量,说真的,师傅真是不愿意将你引荐给殿下……”若不是御医院里的其他人无人肯去,而自己的这个徒儿又毛遂自荐,他才会勉强答应。

“师傅,前去羿国才真的是前途无量。羿国不是有云家吗?若能得到云家的一两本医书,待殿下将徒儿与公主接回来之后,徒儿就能继承师傅的衣钵了。”

胡御医似乎想到了什么,“若你真的那般敬仰云家的医术,师傅写封信由你交给御太医,御太医从前的恩师就是云家的人,她定会看在为师的面子上为你引荐的。”

“不必了师傅!”哪知道,身旁的男子突然站住了脚步。

“怎么?”

廖世钦的表情带着几分严肃,“希望师傅能相信徒儿,哪怕不用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徒儿也能办到!”什么御太医,区区一介女流,却让师傅整日挂在嘴边。

自己自小学习医术,是乡里远近闻名的神童,更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御医院,正当他以为自己要名扬四海的时候,却出现了个什么侯府庶女,女神医?!呵呵,笑话!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两人对饮

胡御医微微一愣,他鲜少会看见自己的徒儿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当下轻叹了口。“那……可要万事小心啊!”

廖世钦脸上再一次浮现出谦和的笑容,仿佛方才的怒气不过是胡御医自己的幻觉,“师傅,徒儿会小心的。”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拂了拂衣袖慢慢离开了胡御医的视线。

看着那远去的男子,胡御医的眼中却满是担忧。

他知道世钦这个孩子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总是一副万事随意的模样,可是却比任何人来得敏感,这孩子有着极高的自尊心,他只希望对方不会被这个自尊心给害了。如果他能把握好自己的优缺点,那么胡御医相信,世钦他日一定有不可限量的前途。

羿国宫中。

数名御医从锦绣宫里垂头丧气的出来,不想刚一转身,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萧亦琛,纷纷跪下身来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今日,来为宁妃看病?”

萧亦琛那毫无温度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几名御医同时浑身一僵,“……是。”

“那,看出个什么了吗?”这不耐烦的语气,毫无掩饰的表达出了陛下对于他们的失望和不满。

这些日子以来,御医们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为宁妃把脉,可是宁妃脸上的红点依旧不见丝毫好转,而这一次,他们也不敢再劳烦国丈大人,一来是没有脸面事实求国丈出手相助,另一方面也是担心,万一连国丈都没有办法,那他们羿国的脸面岂不是丢光了。

说来也怪,这宁妃怎么一到羿国就浑身的怪病,一会儿这种症状一会儿那种症状,他们刚刚想出了一个方子可以治疗宁妃身上的怪症,立刻又出现了别的。说不定以这一切都是辰皇的阴谋,特地送了个身子差的宫女前来和亲,一来就水土不服,可为难了他们这些做御医的。

“启禀陛下,我等还要回去商量一阵,相信不日之后便可定下良方。”

萧亦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意,“依朕看不必了吧?这良方朕也等了不下几月了。”

御医们脸色一变,立刻将头埋得更低了,“微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知道还不退下!”

“是是是,微臣告退。”众人立刻诚惶诚恐的从萧亦琛的身边绕道而过,仿佛如临大赦一般逃了。

“陛下……”一旁的禄公公看着萧亦琛的脸色,本想为这几位御医说些好话,而身边尊贵的男子已经转过头来,“去看看御太医在哪里。”

“……是。”难道陛下今日来不是特地为了探望宁妃娘娘的?

“不喝不喝,统统拿出去!”刚要跨进殿内,就听见了那任性的娇俏声音。

只见两名宫女为难的端着汤汁站在一旁,随后她们目露惊恐,“参见陛下!”

陛下?榻上的永宁眉头一蹙,立刻看见那个讨厌的人迎面而来,几乎是本能的拉起了被褥将自己的小脸埋起来。

这样的动作落在萧亦琛的眼中,还以为这名小女子担心她的丑陋容貌吓了自己,“爱……公主,还不起身吗?”不知为何,要他对这么一个小丫头说出爱妃两个字,还真是有些别扭。

被褥里的女子并没有回应他,萧亦琛看向那两名宫女手中的药汁,“这是御医们熬的?”

“回陛下的话,是的。”

“公主不喝?”

两名宫女为难的低下了头,被褥里却是传来一句话,“喝死了怎么办?哼。”

原来,是担心自己宫里的人加害于她,这个永宁公主还真是直接得很。萧亦琛笑了笑,“公主放心,有朕在,没人敢害你的。”

被子里的永宁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鬼才信他的话!

“若公主怕苦,朕叫人送块甜蜜饯来,在被子里不闷吗?放心,朕不怕你……”

永宁这才回过神来,是啊,自己干嘛要躲起来,顶着这张脸不就是为了把他吓跑吗?忽的一声,她立刻掀开被褥引起了一阵清风,萧亦琛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生怕闻到她脸上伤口传来的异味,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乍一看见这张脸,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没有效的药喝了有何用?端下去吧!另外陛下也可以叫那些御医们别来了,莫非是来看本公主笑话的?”

永宁的语气里说不出的讽刺笑意,萧亦琛当下便觉得脸面无光,一个眼神示意,那两名宫女立刻怯怯的退了下去。

空气里传来淡淡的清香,这让萧亦琛有些惊讶。然而他的目光始终不愿意在永宁的脸上多做停留,“公主就安心养病,只是,朕还是要让他们来为公主诊治的。”

什么?“你……”

“公主?”这时,外头传来了那轻柔的声音,永宁眼中一闪,立刻将原本差点要冲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云姝在看见榻边的萧亦琛之后,立刻收敛了神情,男子当即站了起来,“御太医,朕今日是来探望永宁的。”

永宁永宁,永宁也是他能叫的?榻上的小女子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这样的表情落在云姝身旁的禄公公眼里,面色瞬时有些僵硬,还好陛下没看见呢。

“陛下有心了,公主如今身子还未好,唯恐冲撞了陛下,这份心意公主领了,陛下日理万机就不必过来了。”云姝如此直白的拒绝,萧亦琛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反正今日他本就不是为了永宁而来。

“御太医,不如借一步说话?”

永宁在身后使劲的摇头,然而云姝只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跟着萧亦琛走了出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或许今日来,他是有话想要说。

“陛下要带臣女去哪里?”云姝看着眼前的男子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走着,心中便有些疑惑。他们已经离开了锦绣宫,这似乎是去往御花园的路。

“御太医不必心急,很快就到了。”

他的眼中闪着光,如此神秘的模样让云姝有些疑惑。

然而很快,她便来到了一片幽湖之上,望着湖中心的水榭,身旁传来那略显兴奋的声音,“喜欢这里吗?朕命人建的水榭,你是第一个进去的。”

然而,身旁的女子却是停下了脚步,“难得陛下有如此雅兴,不过臣女还要照顾公主,就失陪了。”

“等等,朕可是有要事要与御太医商量的。”萧亦琛立刻出声拦住了她,“怎么,难得御太医以为,朕会大庭广众之下对御太医做什么吗?”

他的语气里尽是笑意,仿佛云姝不去的话,就是没骨气一般。

“请!”

云姝的眉头轻轻一蹙,带着警惕便跟了上去。

水榭里摆放着一张简单的圆桌,两块蒲团。数名身穿白衣的宫女早已经等候在那儿,一见他们进来,立刻将准备好的酒菜端上。

“御太医请坐。”

立刻有宫女为云姝斟了杯酒,湖面上的微风拂来,带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湿气,而这湖被树林四面环绕,还夹杂着令人舒心的青草味。

“御太医不必拘谨,来到羿国这么久,朕还没有单独宴请过御太医,照顾公主如此辛苦,朕敬你一杯!”

对方已经拿起了酒杯,静等着云姝的动作。

“臣女不善饮酒。”

“这可是果酒,不上头的。”萧亦琛如此有礼的模样,倒是让云姝不好拒绝。对方究竟想做什么?云姝想着若饮了这酒,对方还不开口的话,自己就要离开了。

杯中的酒里果真夹杂着甜甜的果香,萧亦琛紧紧的盯着云姝的动作,直到对方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他才放心的笑了笑。

“御太医可知道,贵国的太子已经派了一名御医前来,说是为了照顾公主。”

“陛下不是拒绝了吗?”云姝的嘴角微微一勾,丝毫不隐瞒自己从凤凌那儿得来的消息。

萧亦琛似乎也不惊讶,只是哈哈一笑,“朕之所以拒绝,是因为替御太医觉得不值!御太医照顾公主这么久,贵国太子一句话,就要抹杀掉御太医所有的功劳,未免太冷酷无情了。”

“……”对方特地设宴款待,就是为了挑拨自己与东方旭之间的信任?

“那臣女倒是要多谢陛下打抱不平了。”

“哈哈,御太医不要如此拘谨,来,朕再敬你一杯!”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见云姝没有动作,萧亦琛的眼中划过一抹光亮,“御太医莫不是也和公主一样,担心朕会在酒里下毒?”

酒中有没有毒,她一闻就知道,况且两个人用的酒壶是同一个,不是特别的什么镇壶,她不想在萧亦琛的面前表现出丝毫的退怯,当下拿起酒杯饮下。

这果汁的含量高,还不至于让她醉酒。

“不过,朕今日又收到了贵国太子的来信,那新的御医已经启程,说是带着几样公主必备的东西前来,这一次,朕想拒绝都不行了。”

萧亦琛自顾自的倒了杯酒,他的话却是让云姝琢磨了许久,对方和她说这些,有何用意?

“那么这位御医一来,御太医你……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终于说到重点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有惊无险

“这位御医只是前来照顾公主的,陛下这又是何意呢?”云姝的意思是,萧亦琛为何要独自认为,辰国太子是想拿这个人来换她?

萧亦琛笑了笑,“御太医想必知道,贵国太子即将登基了吧?既然登基,那么就会有封后大典。御太医难道想要否认,贵国太子对于御太医的看重?朕在辰国住了多日,相信是不会看错的。”

“所以,陛下就打算将臣女留下来,作为人质好生要挟太子殿下?”云姝的语气已经带着几分冷意,萧亦琛的暗示让她的心情越发阴沉,看来对方不仅仅是想来挑拨,更是想来试探自己对太子是否有那个心思。

对他来说,这有意义吗?又或者说,他有这个资格吗?

“为何御太医对于朕的误解会这么深呢?若说人质,永宁公主一人也就够了。”萧亦琛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般轻松,虽然云姝说对了一半,但是他不想承认。今日与她饮酒,他就是想要探出,云姝的心中究竟有没有辰国太子。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知晓了答案之后会怎么做。放任她,然后继续与辰国太子周旋,又或者说会一时气恼将她囚禁起来?萧亦琛自己也没有主意。

云姝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挪向他处,拿起酒杯遮掩着自己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鄙夷与不屑。

“朕能否问一个问题。”

萧亦琛的字觉得心中一股热流不断的回荡着,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杯中那淡淡粉色的美酒,这种果酒虽然没有什么酒的味道,实际上喝多了,却容易醉。这也是不久前进贡而来,就算云姝医术如何高明,想必也还不知道这种酒的特效。

“御太医,不知是不是朕的错觉,自打在辰国的第一面起,朕就觉得御太医好像十分讨厌朕?这是为何?”

若是从前,云姝定不会将自己心中的真话说出来,可是今日不知怎么了,她发现自己的脑海里竟然没有太多的思绪,连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朦胧。

“那就要问问,陛下曾经做过什么。”

萧亦琛眉头一皱,他去辰国之前,从未见过云姝,而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说?

“容朕想想,御太医再喝一杯。”

不远处,禄公公看着不断饮酒的两人,立刻悄声对身旁的公公吩咐道,“快去把她们带出来!”

“是。”

不知不觉间,水榭居然只剩下萧亦琛与云姝两人,甚至连四周把守的侍卫都不见了踪影。

禄公公抬头看着渐渐阴沉的天空,再过一段时间,两个人应该也就醉了吧。不知为何,禄公公总觉得心中十分不安,陛下这般交代究竟是为何?三更半夜与御太医两人单独相处,若传扬出去的话,对御太医的名声可是大大不利啊。

等等!禄公公不由得浑身一震,难道说,这就是陛下今日的目的?

既然礼官都说了,半年之内宫中不可置办喜事,但并不代表陛下不可以宠幸妃子。陛下想要得到御太医,完全可以先要了她,半年之后再办封妃之礼,而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谁也阻止不了他。

原来如此!禄公公眉头不由得一蹙,想不到陛下真的这般在意御太医,不惜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只是……他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云姝那张清丽的面容,心中挥之不去的担忧。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觉得……不希望看见那名女子落入这样的境地。

努力压制下自己心中的罪恶感,禄公公最终还是低下头来不再去看,或许这样他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朕……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萧亦琛看着眼前已经有些朦胧的女子,忍不住开了口。

云姝轻轻笑了笑,她只觉得脑中沉得很,往事的一幕幕再一次倾斜而出,她居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愤然。“何止见过,你忘了吗?想必你早已经忘了,不对,是你根本就不敢再记起了吧?”

姝皇后这个人,不知道他每一次想起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这个人,还有良心吗?更可恨的是他和谁一起背叛自己不好,偏偏选了自己的亲妹妹!

这才是她最不能原谅的!云媚,为何会是她?

“朕真的不记得了,你到底是谁?为何这般讨厌朕?”萧亦琛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住了云姝的手臂,不想对方突然一把拨开,“别碰我!你这双沾满了鲜血的手让我觉得恶心!”

萧亦琛被云姝此刻的模样吓了一跳,他知道对方是真的醉了。

“你不记得我没关系,那你记得孩子吗?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他是无辜的……无辜的……”

云姝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心中似乎有个声音不断的告诉她,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里?!”

萧亦琛眼中一沉,今日本来就不打算让她离开!

伸出手去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肩膀,不想眼前的女子脚下一软,整个人竟是向前栽去,“小心!”

萧亦琛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腰肢,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了地上,而这张清丽的面庞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知觉,只是这般皱着眉头闭着眼,口中不断的轻喘着气。

手中柔软的身子,熟悉的清香,萧亦琛的眼也渐渐醉了。

“你……真的很像那个人啊……”

轻轻拂过她的面旁,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她。萧亦琛的心忍不住狂跳了起来,这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半年不能办喜事又如何,他想要得到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任何人都阻碍不了他!

“姝儿,放心,朕会好好待你的。你和那些人不一样……虽然你没有尊贵的身份,也没有最美的容貌,但只要朕愿意,你就可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就好像当初,我不过也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而现在,我是羿国的天子……我们都是一样的……”萧亦琛也略带醉意,这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也不知道。

慢慢的扣住那精巧的下巴,他缓缓靠近,细细的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仅差一点点,他就可以尽情的品尝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不想一阵厉风刮过,他后颈一疼,身子顿时麻木朝着一旁栽倒过去。

手中的温度瞬时被抽走,眼前出现了一双洁白的靴子。

“没有人告诉过你,偷来的东西随时可能要你的命吗?”凤凌怀中抱着不省人事的云姝,眼底里一片冰冷。

“你……”萧亦琛眯着眼,看着那朦胧的银色面具,脑中却是无法做过多的思考。

禄公公不经意的一抬眼,看着亭中那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而对方的身旁瞬时出现了两名黑衣人,禄公公立刻瞪大了双眼,“来人啊!有刺客!”

只听嗡的一声,两把长剑激起了火光,萧亦琛的身边出现了数名暗影。

“主子,此地不宜久留。”

凤凌的眼中饱含无尽的杀意,然而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一队火光,他顾虑着怀中的女子,如若不然,正想自己亲手杀了这个卑鄙小人!

“走!”

“别追了,看看陛下!”暗影立刻蹲下身来紧张的查看着,好在陛下只是醉了,后颈又受了一掌,这伤势只要多加调理应该无大碍。

“刺客在哪里?!刺客在哪里?!”当众侍卫赶到的时候,亭子里只剩下萧亦琛一人,禄公公四下张望着,陛下的暗影已经离去,也不见了御太医的身影。

“还不快叫御医!快!”他又不能说,陛下是正打算对御太医意图不轨的时候,被营救的人给伤了,要是传扬出去,肯定会有损陛下的龙威。那些人,应该是保护御太医的吧?没有想到辰皇居然派了人暗中保护,这一次真是失策了!

禄公公心有余悸的抚着自己狂跳的心口,望着方才那群人离开的方向,心中却有一点淡淡的庆幸,不论如何,陛下与御太医之间并未发生什么,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主子?”紧跟在凤凌身后的暗影满心的担忧,他们从未见过自家主子露出这种可怕的表情。

他抱着云姝的手背青筋突起,“阻止我,我怕我会忍不住冲回去杀了他!”

“主子,萧皇毕竟没有得逞,我们不会让他伤害御太医的。”

该死!他居然敢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若我没有回来,不就……”

“主子,还有属下在,属下也会出手的。”

可是,凤凌依旧久久无法平复自己内心的愤怒,一想到萧亦琛居然有如此龌龊的念头,他就恨不得伸出手去掐断对方的喉咙!

直到来到一处无人的林子里,凤凌才停下了脚步。

“你们下去吧。”

“主子,还是尽快将御太医送回锦绣宫的好。”想必那个公公定会命人前去锦绣宫一探究竟,若御太医不在,只怕会落人话柄。

凤凌有些不舍的看着怀中的女子,她那紧锁的眉头令人心疼。

可是为了她的声誉,他还是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这一点私心。

锦绣宫里。

“公主!”

“谁?!”永宁紧张的坐起身来,姝姐姐出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她不知怎的坐立难安。

门缓缓打开,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抱着云姝跨了进来。“呀,姝姐姐?!”

“公主,御太医就拜托你了……”

第四百五十章 别有用心

果然,不一会儿,禄公公竟是带着大批人马进了锦绣宫。

“来人,找,仔细的找找!”

这边的动静立刻惊扰了屋子里的人,只见那娇小的身影略显不满的带着两名婢女跨了出来,“公公这是何意?本公主的宫里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吗?”

禄公公看着永宁那张毫无遮拦的小脸,当下低下头不敢直视生怕冲撞了她。

“娘娘息怒,是这样的,今日宫中出现了几名刺客,有人见着往这边来了,奴才担心娘娘的安全这才派人前来搜查,希望能今早抓到刺客。”

“刺客?想必是萧皇做的亏心事太多了,才会让仇家找上门来的吧?本公主可没做亏心事,这些刺客不会伤害本公主的,你们请回吧!”没有想到永宁公主说话居然如此刻薄,丝毫不给萧皇脸面,禄公公的脸色有些尴尬,总觉得她的那一句亏心事好像已有所指。

“不知……御太医回来了没有?”

此话一出,永宁那锐利的眼神立刻射了过去,让禄公公顿时一惊,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怎么,你怀疑姝姐姐是刺客?”

“不不不,奴才怎么敢呢。奴才只是担心御太医的安全而已。”不过永宁公主的回答却是让禄公公放下心来,想必御太医已经回来了,那么又是谁把她送回来的?

永宁见对方那狡猾的双眼来回转着,当下冷哼一声,“你在看什么?”

“啊?没,没什么……只是陛下好像说,御太医的身子似乎有些许不适,想让奴才带几名御医为御太医看看。”

“姝姐姐医术那么高,还用得着你们羿国的御医?”

“……这……”

永宁其实很不想让云姝与羿国的人有太多的交集,可是方才英雄交代了,必须让他们看一眼,否则会惹来大麻烦,“好了好了,就让你看一眼吧,不要打扰姝姐姐休息知道吗?”

“啊?好……好……”

禄公公用袖子轻轻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便跟着永宁走到云姝的屋子外,“不要进去,站在外面就好。”

“……”这宁妃娘娘的语气,好像他们进去了会脏了御太医的屋子似的。禄公公脑子里不断的徘徊着云姝被那名男子抱在怀中的情景,其实禄公公知道,那几名男子不是刺客,而是保护御太医的人。

但是他怕此事宣扬出去,会被人知道陛下今晚的所作所为,他要确保的是御太医可以守口如瓶,如若不然,他也要好生劝着才行。

门缓缓打开,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云姝安静的躺在榻上,身上盖着件薄褥子,睡得十分香甜的模样。

看来是酒醉未醒,那么……御太医也不会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

禄公公深深的松了口气,这样的表情落在永宁的眼中,越发的怀疑方才姝姐姐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们是不是对姝姐姐做了什么?”

“啊?没,没有……娘娘多虑了,既然御太医正在休息,那么奴才明日再带着御医过来。”说罢,禄公公便赶紧挥了挥手带着身后的一干人马退了出去。若公主知道什么,她为了御太医的名声着想也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禄公公总觉得有道视线紧紧的落在他的背上,当下忍不住抬头望去,却只看见那幽幽的一片屋顶。所谓做贼心虚,或许就是他此刻的心情吧。

永宁的眼中尽是怀疑,刚一转身,就看见那无声的立在云姝身旁的男子,当下快速关上了屋门。

“英雄,那个萧皇究竟把姝姐姐怎么样了?”

凤凌的眼中尽是心疼,他伸出手去轻轻理了理云姝脸上的发丝,这样的画面落在永宁的眼中,总觉得气氛美得让她不敢直视。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眼前的男子眼中的世界只剩下那一人而已,让人不忍打扰了他们。

许久之后,凤凌轻叹了一口气,“公主,太子已经另外派了一名御医过来照看公主。”

另一名御医?永宁惊讶的睁大了双眼,“那姝姐姐要走了是吗?”

看着眼前这柔弱的小女子,凤凌知道,自己的私心对于永宁来说是多么不公平,他需要的可能不是御医,而是云姝带给她的安心。

想到这,凤凌苦涩的笑了笑,“不,她……不会离开公主的。”

永宁立刻明白了什么,再看看榻上这依旧不省人事的云姝,知道方才萧皇带姝姐姐出去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英雄那时候也不会那般愤怒。可恶的萧皇!居然欺负她的姝姐姐!

“姝姐姐留在这里,会很危险的!”

永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凤凌惊讶的回过头去,只见那张小脸上写满了坚强,“等新的御医来了,英雄就带着姝姐姐走吧!太子哥哥一定会尽快将永宁接回去的!”她仿佛是下定了所有的决心,只要自己的脸不好,那个混蛋萧皇就不敢来欺负自己。只要让姝姐姐留下药方,就算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应对的。

如果姝姐姐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姝儿她……不会丢下公主独自留在这儿的。”

“萧皇不过是想要人质而已,我一个人就够了,多一个人不就多一分危险?永宁不想再拖累姝姐姐了……”永宁咬了咬下唇,“等姝姐姐醒来,永宁会好好的劝她!但是,英雄要答应永宁,一定要保护好姝姐姐啊!”

一直以来,她都是在受着姝姐姐的保护,现在,轮到她报答姝姐姐了!

“……公主……”

“我也不会让萧皇,碰姝姐姐一根手指头的,哼!”留下这么一句话,那小女子便一脸愤然的转身跨出了屋子。

这一刻,凤凌深深的明白为何云姝会如此关心永宁公主。她并不是传闻中的那般骄纵蛮横,她真的只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懂得回报的孩子。明明如此年幼,却要装成大人般的坚强,若换成是自己也不忍心放任她不管。

凤凌慢慢坐到床沿上,轻轻握住了云姝的小手,眼中一片深情。

……

天蒙蒙亮,龙榻之上的男子睫毛微闪,一直守在旁边的禄公公立刻往前跨了一步,“陛下,您醒了?”

萧亦琛只觉得后颈丝丝的疼痛着,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头顶上是那熟悉的帷幔,脑海中不断有零星的片段闪过,“几更了?要上早朝了吗?”

“陛下可是觉得难受?来人,倒水来!”

萧亦琛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觉得头脑昏沉得很,“朕……昨日……”昨日发生了什么?他记不太清楚了。

“陛下,您喝多了。”

喝多了?是啊,他好像……是与她一起喝酒的……萧亦琛慢慢的看向自己的身旁,可是依旧与平日一样空空如也。

“没有人告诉过你,偷来的东西随时可能要你的命吗?”脑海中轰的一声响起了这句话。

“谁!谁在那里!”萧亦琛突然激动的瞪大了双眼,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腰间,可是他的佩剑早已经被除下来挂在龙床之外。

禄公公赶紧安抚着他,“陛下,这是在寝殿之内,御太医已经被送回去了。”

萧亦琛粗喘着气,他紧紧皱着眉头看向禄公公,“她被送回去了?”

“陛下忘记了?昨日陛下与御太医在水榭之内对饮,结果两人……都醉了。”禄公公暗示着,若萧亦琛记不起来,那么他也就当成没有后面的那些事情了。

萧亦琛伸出手去,揉着自己有些疼痛的太阳穴,“朕是记得,可是……昨日,可还有别的什么人?”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自己好像见到他了。

禄公公思量了片刻,却是没有回答。

“陛下,喝口水吧。”

然而,茶杯刚到嘴边,萧亦琛又想起了一个片段,云姝朦胧着表情,说着一些他不太明白的话,什么孩子……谁的孩子?

“她……昨日喝醉了吗?”

“御太医和陛下一起醉的。”禄公公小心的回答着,并不想说得太明白。

“我们……”萧亦琛好像想到了什么,俊美的面容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昨日,可有发生何事?”

禄公公低垂着头,“陛下醉了,奴才便将陛下送回来,而御太医……有辰国的人送她回去了。”

辰国的人?萧亦琛眉头一皱,好像努力的在回忆着什么,随后撩开被褥,“朕去看看她……”

“陛下!现在天还未亮,陛下晚些时候再去也不迟。”他可没忘记宁妃娘娘那时候的表情,若陛下现在去了,只怕也讨不了好。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和宁妃汇报的,不过想来,应该没有说太多,否则宁妃娘娘肯定会暴跳如雷的。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朕?”

禄公公浑身一抖,表情略显僵硬,“奴才不敢。”

不想这时,外头却是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启禀陛下,云妃娘娘求见。”

云妃?萧亦琛轻皱了下眉头,看着窗外灰白的天色,她这么早就来请安?

连禄公公也有些疑惑,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早前来请安的妃子。

“让她进来。”

随后,那美轮美奂的女子出现在萧亦琛的面前,立刻盈盈行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

第四百五十一章 御医到达

云清风抬眼快速一扫眼前的男子,只见萧亦琛的眼神朦胧,一头乌黑的发丝慵懒,与平日里干练谨慎的模样大不相同。看来秋实的情报是真的,昨晚陛下真的是酒醉被抬了回来。

“这么早,有何事?”

萧亦琛看着眼前的女子,不得不说,那张脸确实赏心悦目,而他也好奇,这名女子前来的目的是什么?上一次在荷花湖上,她着实让自己惊艳了一把,萧亦琛也渐渐对云清风有了些许期待,或许她又能带给自己什么快乐。

“臣妾特地熬了一碗精致八宝粥,想要给陛下尝尝。便想着在早朝之前为陛下送来,便一直在外头候着了。”

禄公公有些惊讶,这云妃娘娘居然这么有心?这个时辰,也只有宫人们才起得来吧?

“你特地熬的?”

云清风微微低着头,看似一脸的娇羞,“这粥要清晨喝才好,所以妾身两个时辰前就起身熬了,希望陛下不要嫌弃。”

两个时辰前?萧亦琛的心中有些柔软,这后宫之中的妃子为了争夺他的宠爱,什么花样都做过,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会半夜起身为他熬粥,天没亮就在外头候着。

“这么说,你一直在外头站着?”

云清风把头更低了些,禄公公看着萧亦琛的眼神,心中大叹云妃好手段,当下也十分识相的退了出去。

“过来。”萧亦琛缓缓伸出手去,语气里带着几分柔和,云清风端着粥慢慢挪了过来,那纤细的手腕一把被那有力的大掌抓住,往怀中一带。

“陛下,这粥……”云清风故作惊讶,这害羞的表情在萧亦琛看来别有几分情趣。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响起,“放着,朕过会儿在喝,爱妃辛苦了。”

爱妃?云清风的面上一热,环绕着自己的气息带着浓浓的情愫,让她立刻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想起两人之前在荷花湖上再大胆的事情都做了,眼下也没有什么好介意的,而之前皇后的刁难,她一直担心萧皇会耿耿于怀,所以这一次才用了这样的苦肉计,云清风深深的明白,要想在后宫之中有一席之地,就需要他的宠爱!

怀中的女子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胸膛之上,萧亦琛微微一笑,随手将那粥往旁边一放……

“什么?今日皇上早朝去得晚了些?”

云媚惊讶的听着春香的回报,这几年来陛下从未有过一次晚出的事情发生,“陛下昨日发生了何事?”

“奴婢不知。”

云媚轻皱了下眉头,这时,嬷嬷一脸凝重的跨了进来,“皇后娘娘,奴婢有一事禀报。”

春香往后一站,她知道嬷嬷要回报的事情定比自己严重得多。

“说!”云媚似乎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

“启禀皇后娘娘,今日在陛下上了早朝之后,有人看见云妃从陛下的寝宫里出来……”嬷嬷说这话的时候越发的小声。

四周立刻陷入一阵沉默,随后哗啦一声,云媚突然将手边的茶杯扫到了地上,“你是说,昨夜那个贱人……在陛下的寝宫里呆到了天明?!”

要知道萧皇的寝宫从来没有妃子留宿过,每一次要宠幸妃子都是直接去那妃子所在的行宫。能在陛下的寝宫里过一晚,那简直就是天大的恩宠!

“娘娘,是那宁妃诡计多端。听说,她天还没亮就端着一盅什么粥在陛下的宫外守着,陛下起身的时候她就端进去,然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呵,什么?”云媚讽刺的笑了笑,她越来越不懂萧亦琛的心思了,难道就因为一盅破粥,就让他满足了?他难道就不介意自己之前撞破云妃和一名男子幽会的事情?!

“娘娘,这个宁妃真是不得了啊,看她那一股子狐媚劲!方才又听说陛下赏了一大堆的宝贝!”

如今,宫里有个受宠的舞妃不说,现在又多了个云妃?!云媚只觉得暗地里有好多双眼睛在看自己的笑话!云妃的身份又是自己的表妹,指不定怎么拿着自己的名号狐假虎威!

“看来,是本宫近日来太仁慈了些!”

春香的眼中一暗,她已经能从云媚的身上感受到那浓浓的杀气。

锦绣宫里。

当云姝睁开眼来,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熟悉的床榻之上,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立刻坐起身来警惕的四下张望着。

这里是她的屋子……她昨日,不是在和萧亦琛饮酒吗?

心中似乎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云姝拉拢了下自己的衣衫,“来人?”

“大人起身了?”立刻有宫女从外头进来。

“昨日……我何时回宫的?”

“大人昨日很早就回来了,可是觉得哪里不适?奴婢去唤御医……”话及此处,宫女觉得自己似乎说了多此一举的话,大人本身就是御医不是吗?

很早就回来了?云姝轻皱了下眉头,她的记忆力只有一些零星的片段,而自己是如何回来的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姝姐姐起来了?”外头响起了永宁的声音,云姝撩开被褥下了地,门已经被一把打开。“姝姐姐!永宁带了一碗粥来,姝姐姐先喝一口。”

看着那略显奇怪的小女子,云姝疑惑的靠了过去,“公主,昨晚……”

永宁脸色一变,随后冷冷的看向旁边的宫女。“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随后,永宁的表情一脸的严肃,“姝姐姐,往后不要再和萧皇出去了!昨晚都吓死永宁了!”

“发生了何事?”

“姝姐姐醉了,被英雄抱回来的,随后那禄公公就带着一群人说要来抓什么刺客!还坚持着要看看姝姐姐回来了没有。”永宁只是说着自己看见的事情,虽然她也十分好奇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担心会伤了云姝的心,就没敢说出太多自己所想象的事情。

三少爷?云姝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否则他不会这般冒险出面将自己带回来。

喝醉了?她不由得想起昨夜,萧亦琛时不时给自己斟酒的模样,难道和他有关?

“那个萧皇真是个混蛋,我方才听说了,说云妃今早从萧皇的寝宫里出来,结果萧皇早朝的时候去迟了!”

云姝惊讶的看着永宁,她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可是……这不像是萧亦琛的行事风格,他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早朝,更别说是美色了。

因为他十分在意自己的朝臣心中的形象,美色误国,这种错误他可是不敢犯的。

这样的异样让云姝忍不住开始回忆昨晚的一切,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那……他呢?”

“谁啊?”永宁随后立刻明白了云姝的意思,“昨日英雄好像很生气……陪了姝姐姐一会儿就走了……”

云姝的脸色有些担忧,永宁一边为她搅拌着清粥,一边碎碎念着,“姝姐姐往后不要再理那个萧皇了,一肚子坏水!”她只字不提新来的御医,如今只想着照顾好云姝。

然而,见她沉默着不说话,永宁立刻严肃了表情,“姝姐姐,真的不要再见萧皇了!”

“……”看着对方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云姝忍不住笑了笑,“好,不见他了。”

云姝心中闪过一个可能性,心中立刻升起了一阵厌恶。她正奇怪为何昨日萧亦琛会突然寻自己去喝酒,除了打听太子的事情以外,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具体得虽然记不清了,可是从永宁口中说出来的事情上看,萧亦琛想必是起了歹念。

想到这,云姝便觉得胃中一阵翻滚,她没有让永宁看出自己此刻心中的想法,没有想到,萧亦琛如今的所作所为越发令人作呕了,从前虽然知道他向来不吝啬耍弄一些阴险的手段,只是从来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法子达成自己的目的。

真是令她……刮目相看!

“姝姐姐,永宁脸上的红点好像又快好了,该涂药了吧?”

“……是啊,过会儿姝姐姐就去取。”

“不如姝姐姐把药方给我吧,永宁以后会经常去涂的!”

云姝不觉有他,只以为永宁是担心自己忘记了,当下微微一笑,“好。”

……

三日过后。

一辆马车幽幽的停在了皇宫之外。

“陛下,辰国的御医已经在宫外了。”御书房里,禄公公回报着,萧亦琛立刻放下手中的奏折,“到了?”

看着对方略显兴奋的表情,禄公公不由得一愣,陛下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才对。

“让他进来吧!另外准备一些东西,朕要亲自去锦绣宫。”

此话一出,禄公公哪怕再蠢都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自从那一日之后,萧皇每每走到锦绣宫外,就会折回来,几次下来禄公公也知道,陛下似乎在找寻一个合理的理由去见御太医。每每派人去宁妃那儿探听,总是被各种古怪的理由打发回来,而陛下似乎也拉不下那个脸面,如今辰国的御医来了,陛下终于有了合适的理由。

可是,禄公公心中不免担忧,连他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出现在云姝的面前,因为自己心中的那一丝抹不去的罪恶感。

为何对于辰国的御太医会有这种感觉,禄公公觉得自己也疯魔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当众指责

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撩开了马车的帘子,廖世钦缓缓下了地,看着眼前恢弘的宫门,以及宽阔却仅有几名侍卫的大道,略显疲惫的脸上只是闪过一丝讽刺的笑意。

这样的冷遇难道就会让他灰心吗?没有任何人的接待,比这更糟的情况他都已经设想过了。

微微理了下自己的衣衫,哪怕是这样,他都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在羿国的第一日。

“这位,想必就是廖御医吧?”

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面容消瘦眼神精明的公公,廖世钦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随后微微拱了拱手,“微臣正是。”

禄公公的眼中带着笑意,这名御医看起来意外的年轻呢。而对方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可身上的衣着却是光鲜干爽,没有太多长途跋涉的狼狈模样。

“大人辛苦了,请随杂家来吧。”

禄公公笑着,便恭敬的指了指前方的大道,“请。”

廖世钦没有想到,居然真的会有前来接待他的人。是他的运气好?也罢,总好过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摸索来得好。

偏殿之内。

当那年轻的男子迈入这座奢华的宫殿,主位上的萧亦琛已经慵懒的抬起眼来,上下打量了廖世钦一眼。

“陛下,这位就是从辰国远道而来的廖御医了。”

禄公公回到萧亦琛的身边,轻声介绍着。

只见眼前的男子当即撩开衣摆跪了下来,“微臣,拜见萧皇陛下。”

这清晰的声音仿佛带着回音,萧亦琛微微挑了挑眉,他还以为来的会是何等嚣张的角色,没有想到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廖御医不必多礼,平身。”

“微臣奉太子之命,护送公主殿下的重要物件前往贵国,并从今日起负责公主的饮食起居。”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奏函,立刻有公公上前接了过来,递到了萧亦琛的眼前。

不过,他只是轻轻一推到禄公公手中,看都没有看一眼。

“辰国太子的心意,朕明白。如今宁妃就在锦绣宫中,来到我羿国数日,依旧有些水土不服的症状,正好朕今日要前往探望,廖御医就一起来吧。”

水土不服?廖世钦心中有些疑惑,难道御太医没有照顾好公主殿下?怎么连区区水土不服的症状都医治不了?传扬出去岂不是会让人笑话他们辰国的医术?

萧亦琛缓缓从地上的男子身旁经过,眼角的余光划过那张年轻的面容,嘴角却是微微一勾,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辰国太子派来的这个人要如何说服自己,将云姝送回去。

而另一头。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永宁抬起头来就看见云姝带着两名宫女跨了进来。

“为娘娘更衣。”

“姝姐姐?”永宁有些疑惑,难道有客人要来?

只见那清雅的女子缓缓来到她身边,“公主,太子殿下派了一名御医前来,现在已经到了宫中。”

永宁的眼中一闪,随后低下头来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既然新的御医来了,那么自己要好好的想办法,让姝姐姐改变主意离开羿国回去才行。

“公主可记得之前我们说好的?”

永宁忍不住伸出手去抚着自己脸上的红点,微微应了一声。她努力镇定着自己紧张的心,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定要为姝姐姐做一件事情!她不能成为姝姐姐永远的累赘,不能再让那个混蛋萧皇欺负姝姐姐!

很快,外头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皇上驾到——”

尖细的声音响起,而永宁身边的宫女们已经退开。

当廖世钦跨进这座寝殿,抬起眼来的那一刹那脚步不由得一顿,他的瞳仁一缩,简直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是没有见过永宁公主,可是此刻对方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是怎么回事?原本娇俏的面容就因为这些红点而毁去了所有!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永宁身旁站着的那名女子,眉头一蹙带着浓浓的鄙夷与愤然。

居然把公主折腾成这副模样,她怎么还好意思站在这里,还御太医?!

永宁看见为首的那名男子,心中就有气,此刻只是轻轻冷哼一声却没有起身行礼。

而萧亦琛自打跨进来的那一步起,目光就始终落在云姝的脸上,而对方一副冷漠的模样视线从未在他身上停留,这样的感觉让萧亦琛心中有些不安。

她到底记不记得那晚的事情?这是否让她更加的厌恶自己了?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廖世钦恭敬的来到永宁的面前跪了下来,紧张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担忧。“殿下怎么会……怎么会……”随后,充满不悦的眼神飘向一旁的云姝,那毫不掩饰的责怪之意,让云姝略显惊讶。

她分明从对方的眼神之中感觉到了那一丝敌意。

“一点小事,不碍紧的。”永宁懒洋洋的瞥了萧亦琛一眼,随后目光落在廖世钦这张年轻的面容之上,“你就是太子哥哥派来的御医?”

廖世钦当即又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袍跪下来,“微臣廖世钦,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辛苦廖御医了。”

“不,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能照顾公主殿下,是微臣的荣幸!”

萧亦琛看着他们如此客套的模样,只是了然的笑了笑,随后无声的挪到云姝的身边,“御太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姝虽然心中不愿,但是她知道只怕廖世钦会有太子的亲口传话,若萧皇在此他们也不便开口,当下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便安静的朝着门口走去。

两道视线紧紧的跟着离开的萧皇,永宁紧紧皱着眉头,而眼前的男子已经开了口,“公主殿下,请让微臣为您把脉!”

永宁有些心不在焉的撩开衣袖露出了那纤细的手腕,只担心不知道萧皇会对姝姐姐做些什么事情。

目光看着窗外,却是对廖世钦开了口,“太子哥哥可有让你传话给本公主?”

“公主殿下放心,太子交代过了,让公主安心留在羿国,不日之后太子便会寻个理由,将公主殿下接回去。”指尖那奇怪的脉象,让廖世钦眼中一闪,“殿下的脉象怎会如此奇怪?不知这几日来御太医给公主服用过何种药物?”

永宁知道,若让廖世钦知晓云姝为了让萧皇不能碰触自己特地开了几幅药方让她服下的事情,传扬开来对于云姝的名声定有影响,况且这也是她为了逃脱自己身为公主的职责所耍弄的小手段,所以不能告诉任何人,连廖世钦也不行。

“只是有些水土不服而已,不用吃药了。”

“难道御太医对公主的症状无所作为?简直就是疏忽职守!”

永宁微微一愣,她立刻明白了廖世钦的意思,“不,姝姐姐已经为我诊断过了,也服了药,廖御医不必担心。”

什么?姝姐姐……

廖世钦眉头微微一蹙,这个御太医居然如此藐视皇家,让堂堂金枝玉叶唤她什么姐姐?实在是嚣张至极!只怕就是因为服了她的药,公主的脉象才会变得这么奇怪吧?果然是浪则虚名!他从前就怀疑了,从小被丢在山野里的庶女怎么可能精通医术,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欺骗了陛下欺骗了师傅欺骗了众人,若非自己来了,只怕她还会继续胡作非为下去!

深深的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廖世钦慢慢站起身来,“请容许微臣查看公主脸上的症状。”

“不用了!”只听啪的一声,永宁下意识的拨开了对方慢慢伸过来的手,她生怕会被眼前的这名男子看出端倪,万一到时候他通知太子哥哥,那么自己做的“好事”不就露馅了?

廖世钦微微一愣,永宁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可疑,当下尴尬的笑了笑,“本公子的意思是,反正也不痛不痒,无碍的。”

“岂能如此儿戏?不知御太医是如何照顾公主殿下的,公主金枝玉叶天生丽质,若不小心对待只怕日后会留下疤痕,到时候就为时已晚了!”

门口,禄公公听着里面的动静疑惑的探出头来,这一幕落在永宁的眼中,她本想解释什么,立刻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任由廖世钦查看着她脸上的红点。

直到禄公公把头缩了回去,永宁才轻轻松了口气。

“这痕迹,好像是药物所致……”

永宁身子一僵,惊讶的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男子,他居然看得出来?要知道连羿国的御医都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微臣暂时无法确定,公主放心,微臣一定会竭尽所能,治好公主脸上的这些红痕……”

“廖御医有心了。”

这时,门口传来了那清雅的声音,廖世钦回头一看,不知何时云姝已经回来,脸上还带着风轻云淡的笑意。

男子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敢问御太医,来羿国的这些日子以来都做了何事?”

云姝明白他话中带刺,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自然是照顾公主。”

她怎么还能这般坦然的面对自己?果真是个狡猾的女子!

“难道御太医就不觉得有愧于先皇吗?!”

此话一出,永宁脸色顿时一变。

第四百五十三章 坚持不懈

云姝眼中一沉,“廖御医!”

“怎么,难道微臣说得不对?先皇将永宁公主托付给御太医,御太医是带着多少人的期许前来羿国的,如今,御太医就不觉得惭愧吗?!”

云姝似乎从廖世钦的话中捕捉到了什么,然而她此刻关心的只有永宁。

“公主殿下,累了吧?休息一下……”

对方径直越过了他来到了公主的身边,这被彻底忽视的感觉让廖世钦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御太医!不是所有人都像公主这般善良无邪,既然廖某来了,廖某就算拼尽全力,也会照顾好公主殿下,往后就请御太医不必费心了!”他的意思是不是所有人都像公主一般容易被她蒙混过关,只要有他在一日,她就别想再欺骗众人。

云姝被眼前这看似热血忠诚的年轻太医说得哭笑不得,关于先皇驾崩一事,一直是她小心保存着不愿意与永宁谈开的话题,不想却被冲动的他搅了局。

“姝姐姐……我想睡了。”永宁抬起眼来,那清澈的眸子带着湿润的红光,云姝心中一疼,便轻轻的应了一句,“好,公主安心的睡吧。”

这一幕落在廖世钦的眼中,却是觉得虚伪之极。他已经认定是云姝医术不精才导致公主出现了这样的症状,如今还表现出一副温柔相待的模样,这简直就是遮掩!

轻柔的为永宁盖上了被褥,云姝缓缓转过身来,眼中带着几分严肃,“廖大人,我们就莫要打扰公主休息了。”

“正好,廖某也有话想要与御太医谈谈。”

无人的屋子里。

廖世钦负手而立,高傲的仰着头俯瞰着那坐在眼前的女子,好像在等着对方的解释。想必,她此刻一定在拼命的想着各种理由搪塞自己,让自己不要揭露她的虚伪面具吧?

“廖大人,臣女希望,公主的事情,大人就不要插手了。”

什么?廖世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公主一直都是由臣女照顾的,往后若是有需要,臣女自然会嘱托给廖大人去办。”

“呵,你,你要说的就这些?你以为如今远在羿国,廖某就不能把你的所作所为上报给太子殿下吗?!”从未见过做了亏心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人,廖世钦今日算是见识过了,本想着对方若是好好的求自己,自己或许还会高抬贵手放她一马,让她安心的回辰国去,而如今,看着云姝这样的态度,他决定一定要揭发云姝的真实面目,让世人知道,什么女神医!都是她不折手段骗来的虚假名号!

云姝自然不能直白的和廖世钦说,之所以让永宁变成这副模样,是为了阻拦萧皇。一旦让辰国的众位大臣知道,那么永宁自然会变成众人谴责的对象,甚至连以后会发生的两国大战,都会被怪罪在永宁的头上。

这就是人们常用的手段,即使是必然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喜欢将一切的过错归咎在别人的身上。

云姝慢慢站起身来,“廖大人,可是胡御医的爱徒?”

“你怎么知道?”

云姝微微笑了笑,“胡御医曾经和臣女提起过廖大人,说廖大人天资聪颖……”她说这话的时候,深邃的眸子直望向廖世钦的眼中,不知为何,这样的一对眼睛,竟是让廖世钦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可是很多事情,不仅仅要用眼睛去看,更要用心去看。”廖世钦还未回过神来,云姝已经走到了门口,“廖大人想必长途跋涉也累了,臣女就不打扰大人歇息了。”

风里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待廖世钦回过神来,眼前哪还有云姝的影子。

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说自己浪则虚名吗?!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廖世钦不甘心的握起了袖中的手,不论事出何因,她都不应该让公主变成那副模样,如今却反过来讽刺自己?用心去看?他只知道,自己看见了一个巧舌如簧的女骗子!

此事,绝对不能让她称心如意。廖世钦决定一定要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浪则虚名,只要治好了永宁公主,一切的虚假就不攻自破了!

……

“陛下,消消气……”

禄公公也不知道萧亦琛在院子和云姝说了些什么,他只是看见没有几句话,陛下就带着满身的怒气匆匆的走了。

眼前俊美的男子黑着一张脸,犀利的抬起眸光,犹如刀子一般划过禄公公的面庞。对方手中一抖,差点摔了为他斟的一杯茶。

“说!”

砰地一声,萧亦琛突然重重的一掌拍在桌面上,禄公公当即跪下身来,“陛下息怒!”

“那一晚,朕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吗?!”

那为何,云姝会有那种眼神和口气和自己说话?萧亦琛觉得禄公公一定对自己有所隐瞒。

禄公公脸色一变,难道御太医记得什么,和陛下说了?

“还不说实话!”

“老奴该死!老奴也是担心……其实那一夜,陛下和御太医喝醉了,这孤男寡女又是风景宜人,陛下难免动了些情……”

“然后呢?!”他要听的不是这些,因为这本就在他的计划之内!后面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老奴当时屏退了众人,可是不知何时,水榭之中出现了那名戴着银色面具的侍卫,把御太医带走了……”禄公公这声音越来越小。

银色面具?又是他!

萧亦琛立刻记起了自己脑海中的片段,原来那个梦境是真的,那个人从自己的手中把她夺走了,还劈了自己一掌!

然而,不由得想起之前云媚所说,那个银色面具的男子与云妃在林中幽会。

当时,他真的没有怀疑到云妃的身上,可是如今想来,云媚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那个人才是。而云媚近日来的表现,好得让他挑不出半点错处,这才是最可疑的地方。

萧亦琛深深吸了口气,“朕有多久,没有去舞妃那儿了?”

禄公公没有想到陛下会突然说这件事,细想了一会儿,“已经有十日了。”

眼前的男子慢慢站起身来,“今夜,朕去舞妃那儿!”

……

云仙宫里。

“娘娘,还是浴玫瑰汤吗?”秋实面带笑意,看着正在镜子前梳理长发的绝美女子。

云清风淡淡应了一声,这几日陛下每夜都来,说喜欢自己身上玫瑰花瓣的味道。

看着身后正在忙活的四名婢女,云清风却觉得有些不太真实。连续三日,陛下都来了她这儿,如今走出去,那个妃子们看见自己的眼神都大不一样。她想要的恩宠如今已经得到了,可是为何自己的心里还是这般空虚。

“娘娘,陛下已经连续来了三日了,再如此下去,娘娘的风头一定可以赶上舞妃,甚至远超舞妃的!”

“说什么话呢!以娘娘的姿色哪是舞妃能比的,娘娘得到的那些赏赐,舞妃有吗?娘娘肯定可以独占陛下数月呢!”

“是是是,是奴婢说错话了!还是春暖说得对!”

四名婢女的奉承让云清风勉强笑了笑,随后慢慢站起身来朝着浴汤走去。

这时,外头却是响起了一名小公公的声音。

“奴才参见娘娘……”

“怎么了,没见娘娘正要沐浴吗?过会儿陛下就要来了,耽误了娘娘的话就要了你的脑袋!”

那小公公的脸色十分尴尬,他怯怯的抬起头来,“可是……秋实姐姐,陛下已经去了舞妃那儿了。”

什么?!

几人瞬时脸色一变,云清风只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去了舞妃的宫里?这是为何?昨夜陛下抱着自己的时候,分明说今日还要来的……

次日。

廖世钦早早的就在永宁的寝殿门口守着,只见伺候的宫女进去,不久之后就出来了,“请问,宁妃娘娘起身了吗?”

“已经起了。”

永宁的脸色略显疲惫,只有天知道她几乎一夜未眠,脑海中总是不断的回响着廖世钦的那句话,对得起先皇吗?

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不孝女,父皇让她来和亲,结果,她却拉着姝姐姐帮她,逃避自己的职责。

“微臣廖世钦,求见公主殿下。”

外头响起了此事永宁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然而踌躇了一会儿,她还是开了口,“进来吧。”

那年轻的男子随后恭敬的跨了进来,行礼过后抬头一看,“殿下的脸色不太好,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廖大人有何事?”

永宁的语气不像昨日那般,廖世钦心中觉得,定是云姝在公主的面前说了些什么,他必须快点证明自己的实力,不能再让公主承受欺骗。

“微臣是太子殿下派来照顾公主的,清晨的脉搏最是纯粹,肯请公主殿下允许微臣为公主把脉。”

不想,永宁居然没有任何疑义就伸出了手,廖世钦还以为对方一开始会拒绝,如此看来,公主对于那个侯府庶女的依赖还不是很深。

再一探那古怪的脉搏,而廖世钦脑中的思绪已经越发的清晰。

昨日他研究了一晚,也写下了多副药方,只要今日确认便可以定下来。如今他已经能肯定,公主脸上的红点是外毒所致!而好在,这种毒只会存留于肌肤,不会伤及身子的根本,或许这是公主有先皇庇护吧。

“微臣有办法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恶狗袭击

什么?永宁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她只觉得一阵清风拂过,还来不及听清楚廖世钦说了些什么,再抬眼时眼前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然而刚出宫门,他就遇见了迎面而来略显惊讶的云姝。

“廖大人如此早?”

眼前的男子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随后紧了紧手臂下夹着的木箱便从云姝身边擦肩而过。

此人年纪轻轻,脾气却是不小。云姝心中划过这个念头,便径直朝着永宁的寝宫走去。

一推开门,便看见那纤细的身影安静的坐在榻上,用手支撑着笔直的背,低垂着头任由发丝遮住了她的面容,看起来清晰低落。

“公主,可是廖大人又说了些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伸出手去想要扶住永宁的手臂,不想对方居然轻轻一侧身子躲过了她的碰触。

“没说什么。”

冷淡的语气令云姝大为惊讶,永宁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与自己说话。哪怕之前她误会自己和凤四少爷,都很直接的表达出了她的想法。如今这副模样,让云姝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

“公主,廖大人的话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太子殿下很快就会想到办法接公主回去,我们回去以后便可以重新开始……”

“姝姐姐,我想安静一会儿。”

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随后微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心中轻叹了口气,“好,公主……”不要胡思乱想,这句话她觉得自己就算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安静的退了出去,永宁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看着紧闭的屋门。

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心中却不断的为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道着歉,这是她想了一个晚上的结果。

她不希望姝姐姐被外人责怪,廖大人说得没有错,姝姐姐这么帮自己,可是在旁人看来,她就是疏忽职守,就算有天大的理由她都不应该帮着自己这般欺骗众人。

永宁觉得自己已经错了,可是要她回头也来不及了,如今只希望不要拖累太多的人。

最起码,不想拖累她最喜欢的姝姐姐。只要自己一直保持着冷漠的态度,这样姝姐姐就会疏远无理取闹的自己吧?到时候她就会愿意回辰国,不用再留在羿国受萧皇的欺负了。

哪怕心中无限的害怕和落寞,永宁都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路过拐角处,正在回忆着方才永宁的表情,云姝抬起眼来便看见暗处有一对眼睛正盯着自己。这视线一交错,那人立刻又躲了起来。

是名小公公?

云姝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走着,她自然知道这个宫中有无数的眼睛盯着自己,只是这一次居然如此明目张胆?云姝特地往御花园的方向继续前进,她想知道这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玄参……玄参……”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声焦急的呼唤,云姝抬眼望去,只见数名宫人手中颤巍巍的拿着网子,满脸焦急的四下寻找着什么。

“玄参……”

“这可怎么办,丢了的话,皇后娘娘会怪罪的!”

“还是好好想想,丢了的话要死多少个人啊!”

他们的对话落入云姝的耳中,却是没有多想,云媚宫里丢了人?只是若这个玄参是个重要的人,这些宫人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出来寻才是。

而让云姝在意的是他们的装扮,每个人的四肢上都绑着铁皮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这让云姝越发的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时,空气里飘来的淡淡血腥味让云姝不由得皱了眉头。

她警惕的朝着某个方向望了过去,更让她在意的是这血腥气中还带着一股子刺鼻的药味。

慢慢的朝着那个方向靠了过去,云姝的手已经伸进了袖子里,而越往里走,她便听见了那奇怪的声音。

“咕噜噜……咕噜噜……”

越发浓郁的血腥味让云姝忍不住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咔嚓一声,她脚下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树枝,那阵动静瞬时安静了下来。

一股浓郁的不安感让云姝停住了脚步,前方却是传来了沙沙声。

若前方有人,听见方才的声音应该会迅速避开才是,云姝觉得越发的古怪,这时,两只灰色毛茸茸的前爪出现在云姝的面前,而她的瞳仁瞬时一缩,那灰色的毛发之上,还带着新鲜的血液。

视线慢慢往上抬,夹杂着那股浓郁的血腥气,云姝瞬时屏住了呼吸。

眼前居然是一只凶悍无比的大狗!它那充满攻击性的双眸紧紧的盯着自己,染血的獠牙毫无顾忌的暴露在空气之中,而口中不断吐出来的血腥气,让云姝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她当下看向那只大狗的身后,居然是一截骨肉分离的手臂!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只野兽居然在宫里咬死了人,躲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进食!

浓郁的血腥味让云姝分不清楚那股药味是从这截手臂上传来的,还是从这只恶狗身上传来的,她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而脚下却不能挪动半分,因为那对冷血的眸子正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仿佛只要自己微微有所动作,它就会立刻扑上来咬断自己的喉咙!

宫里为何有这样的怪物?!那健硕的体积就好像一头成年的野狼一般。

云姝袖中的手微微一动,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到自己的生命。虽然身上带着毒粉和银针,可是她的动作怎么比得上迅猛的野兽,就算把它毒死了,自己也必定被咬得重伤。

云姝的理智告诉她,这种时刻不能轻举妄动,只要有人能发现她的异样赶来,那么生的希望就多了几分。

可是这头恶狗似乎极有灵性,它好像察觉到了云姝的动机,微微俯下身来喘着粗气,那黝黑的眼珠子仿佛盯着对方那纤细白皙的脖颈。

“咕噜噜……”

糟了!

云姝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果不出所料,这只大狗立刻猛身而起,这速度快得惊人,云姝知道就算自己触动袖中的机关也不一定能射中它,而要洒出毒粉的话,自己也必定会血溅当场。

那巨大的阴影瞬时笼罩过云姝的头顶,她立刻蹲下身来,只觉得一阵血腥的风气险险的掠过她的发丝,就是现在!

云姝当即翻倒在地,手中的银光一闪,咻的一声朝着那刚刚落地转身朝她扑过来的大狗射去。

然而,她的速度果真没有这只大狗快,银针偏了位置射中了它的后腿,充满血腥气的大口已经凶猛的张大在她的眼前。

“嗷呜……”

身后传来一股熟悉的清香,身子落入那温暖的怀抱,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云姝不由得睁大了双眼,看着那被踢翻在地的大狗,痛苦的颤抖着双腿爬了起来。

“这是什么?!”凤凌惊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连他也没有见过模样如此奇怪的狗。

“姝儿,受伤了吗?”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她紧紧的抓住了凤凌的袖子,而那只大狗似乎意识到自己不是凤凌的对手,便不甘心的嚎叫了两声转身跃入了灌木丛中,留下那星星点点的带血脚印。

“这座皇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凤凌紧皱着眉头,他难以想象若自己没有及时赶到,那只恶狗会对云姝做出什么事情来。

“是我不好,不该多管闲事的。”

凤凌的暗影并不能在羿国的皇宫之中畅通无阻,就像是这儿,就属于暗影无法涉及的区域。

云姝脸上带着苦笑,她自以为对这个皇宫有多么的了解,不想今日,她就为自己的自大吃了苦头。

“要怪,就怪这座皇宫太离奇了!”

那么大一只猛兽居然能在宫中为所欲为,真不知道萧皇是怎么想的。

“我们走吧。”

“等等。”云姝的目光落在地上那被遗弃的一截手臂上,却是皱着眉头慢慢靠近。

她总觉得有哪里被自己忽略了,蹲下身来细细的查看着,凤凌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担心的靠了过去。

“这不是一般人的手。”

云姝解释着,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目光落在云姝手指指的那个地方。

这是一截男子的手臂,那儿宽宽的指甲却呈现深紫色。

“这……”

“此人常年用毒,所以指甲便变成了这种颜色。”

用毒?!凤凌不由得警惕了起来,一旦听见毒这个字,他就忍不住想了许多。

“既然用毒,为何毒不死方才那头猛兽?”

“只怕,那猛兽也是被人圈养着,并且平日里以毒培养,已经不怕平常的毒粉了。”否则它就算后腿中了一针,也应该马上感到麻痹才是,不会立刻发动攻击。

会不会……

“是伍家……”

“是伍家……”两个人异口同声,随后微微一愣,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凤凌微微笑了笑,从怀中抽出了一块帕子,将地上那残缺不堪的手臂收了起来,“如果这截手臂,是伍家人的,那该多好。”

那么那条大狗也不算是不能原谅,起码为世间除去了一个大害。

第四百五十五章 恶狗闯祸

椒房宫中。

这还是春香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之前她便觉得奇怪,皇后宫中有几处禁地,这就是其中一处,有时候路过还会听见有奇怪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没有想到今日,皇后居然会带着自己进来这座院子。

只见一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一颗粗壮的大树,让春香疑惑的便是那散落在地上,与大树相连的坚实铁链。

云媚慢慢俯下身来,捡起这被咬断了的铁链,一旁的嬷嬷吓得脸都青了,这样的表情落在春香的眼中十分疑惑。平日里就算皇后发火,嬷嬷也不至于这种表情,今日这是怎么了。

“真不愧是本宫养的,居然能咬掉这铁链。”云媚看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痕迹,脸上却是带着几分骄傲。

这时,数名宫人弯着腰进来,害怕的跪在了院子里,“启禀皇后娘娘,还未找到玄参。”

只听一声浅笑传来,众人立刻瑟缩了脑袋,仿佛在等待着最残酷的惩罚到来,不想,云媚却是心情不错的看着他们,“本宫的玄参,要想躲起来,你们谁又能找得到呢?去,换一条更粗壮的铁链来,不,去换玄铁来。”

玄铁,可是宫中用来捆绑高手用的铁链啊。

春香越发的好奇,听起来这玄参应该是皇后的宠物,可是为何……宠物有那么大的威力,可以咬断铁链?

“嗷呜……”

灌木丛中传来一阵沙沙声,云媚眼中一亮,而院子里的宫人们居然忍不住惊恐的尖叫了几声便瑟缩到了一起,戒备无比的看着那个方向。

只见一头灰色的大狗垂头丧气的从灌木丛中爬了出来,它那染血的舌头耷拉在大嘴之外,口中不断的发出**声。

“玄参?”

云媚的眼中划过一抹疑惑,她的玄参居然受伤了?

春香此刻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这是什么?狼吗?可是它的脖颈上还套着项圈!难道……就是皇后养的宠物?

“嗷呜……”

玄参瘸着两条腿慢慢的挪到云媚的眼前,而那些宫人们已经害怕的退到了一边无人敢靠近,他们都看见了,玄参嘴角残留的那些血液,不知道是哪个宫人的。

“还愣着做什么,要本宫拿你们来喂玄参吗?!”

云媚语气一冷,他们浑身一震立刻不断的磕头求饶,“奴才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看着那些几乎落荒而逃的宫人,春香终于明白了什么。原来大家都怕这只野兽,而皇后说那句拿他们喂它的话,可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甚至……已经有无数人丧生在这野兽的口中。

“娘娘,还是小心……”嬷嬷看着离玄参如此之近的皇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本宫的玄参最有灵性,不会对本宫无礼的。”

皇后似乎十分自信,然而她刚要俯身伸出手去,就听这只大狗发出了警告的低吟声。

“娘娘小心啊!”嬷嬷立刻将云媚拉到了后方,这狗十分不给面子的露出了獠牙,这副模样让云媚顿时觉得脸面无光。怎么会这样,它还小的时候,明明十分听从自己的话。

立刻有宫人回来了,数人齐心协力捧着一条十分沉重的玄铁锁上来。

然而看见这只大狗,他们哪怕双腿不断的颤抖着,都要小心翼翼的挪过去。

“拿本宫的麻药来。”

“……是,是!”云媚的话让众人立刻松了口气,如若不然,他们都不知道这一靠近又要伤多少人。

当那强力的麻药撒入空气之中,众人屏住了呼吸,玄参剧烈的喘了几口气之后就慢慢失去了力气,只是依旧睁着眼睛盯着蠢蠢欲动的人们。

这麻药是云媚特地为了这头自己从小用毒粉饲养的大狗准备的,药量是给人用的数十倍。

宫人们心有余悸的快速为这只狗套上了崭新的玄铁链,便安静的退到了一旁,他们的胃中不断的翻滚着,因为方才不小心碰触到玄参那炙热的肌肤,光是回忆就会让他们无比惊恐。

云媚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愉悦的表情,她缓缓走到那只大狗的身旁蹲下,随后啪的一声,居然狠狠的扇了它一巴掌。

众人立刻倒吸了口凉气,而玄参的脑袋一歪,随后用警告的眼神盯着云媚。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她指上的护甲狠狠的刮疼了玄参,接连几下之后,这只野性难驯的狗终于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

好似服从的低下了头颅,这下云媚才露出了些许缓和的神情。

“又去哪里偷嘴了吗?看来,本宫平日里喂你喂得还不够啊……”

此话一出,不少人纷纷身子一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

云媚的手慢慢的理着玄参的毛发,目光忽然一闪,“这是什么?”

众人立刻抬起眼来,只见皇后的手停留在玄参那粗壮的后腿上。

一根银针!

春香瞳仁瞬时一缩,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小姐的银针!难道说……

“嘶——”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伸出手去捂住了自己的嘴。嬷嬷惊讶的瞥了她一眼,难得看见这个丫头露出这种表情,当下便觉得是不是薄雪终于忍不住了?

“薄雪,受不了的话就转过身去,皇后娘娘不会怪你的。”嬷嬷这话带着浓浓的讽刺之意。

春香岂能让她看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当下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奴婢失礼了……”便缓缓放下了手,紧紧的盯着那根银针。

难道……这只狗嘴上的血是自家小姐的?

心中那恐惧的不安迅速蔓延起来,春香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发软。

“后腿骨断了……”云媚的话再一次提起了众人的心,难怪方才看玄参走过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去,把兽大夫请来。”

很快,一名长相阴沉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人用奇怪的工具查看着玄参的伤势,便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娘娘,玄参是被内力深厚之人踢了一脚,所幸只是腿骨断了,微臣会替它接上。”

“居然有人敢踢本宫的玄参?”

可是春香却因为这句话渐渐放下心来,小姐不懂武功,那么一定是被内力深厚之人救了吧!可是……小姐有没有受伤呢?

“找出这根银针的主人,本宫要她的双腿!”

“是!”

“薄雪。”

春香听云媚唤她,这才回过神来。

“和兽大夫去抓药。”

“奴婢遵命。”

这时,禄公公焦急的声音从外头响起。

“奴才,求见皇后娘娘!”

云媚惊讶的回过头去,随后收敛了神色提起裙摆朝着院外的方向走去。

“发生了何事?”

“娘娘……”禄公公的脸色有些特别,从里头跟出来的春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可是她有命令在身不能跟过去。

云媚似乎明白了什么,当下便跟着禄公公离开了春香的视线之中。

一间密室之内。

“陛下,可是发生了何事?”

萧亦琛负手而立,身上散发着无尽的寒意。

听见云媚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才缓缓回过身来,“听说,玄参昨夜不见了?”

云媚略显惊讶的挑了挑眉,她总觉得萧亦琛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

“方才已经回来了。”

“那可有何异样?”

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危险之气,云姝知道其实这宫中发生了什么,又有多少能瞒过萧亦琛的眼睛呢?

“玄参受了伤,腿骨断了。”

此话一沉,萧亦琛的剑眉顿时一皱,果然如此!

“方才,长老命人来信,说他的一名徒儿丢了,要暂时将我们的计划延后。”

“什么?只是丢了一名徒儿,为何要牵连我们?!”云媚话一说出口,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玄参那染着血的毛发,该不会……

“这……就要问问你那只爱犬,昨夜袭击了谁吧!”砰地一声,有样被包裹得严实的东西丢在了云媚的脚边。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云媚慢慢蹲下身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截血肉模糊的手臂。

“这……”该死,吃谁不好,居然去吃长老的徒弟!“陛下,或许这其中有误会呢,长老的徒弟想必也不是什么凡人,怎么会轻易就被玄参给吃了呢。”

云媚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萧亦琛那眼神却带着几分调侃,“你的狗不是连铁链都能咬断吗?区区人的手臂又算得了什么?哦对了,你的狗好像也不怕毒吧?”

你的狗你的狗……句句带着指责,云媚怎么会听不出来。

“这……也不一定,陛下放心,长老那儿,妾身会去赔礼道歉的,一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如此最好!否则,就算请长老喝一碗狗肉汤也没这么好解决的!”

“妾身明白的,一切就交给妾身去办吧。”云媚脸上赔着笑,随后便带着那截手臂缓缓转身离去。

离开了密室,嬷嬷看着迎面而来那脸色难看之极的云媚,以及对方手中那奇怪的东西,不想云媚突然将那截手臂丢到了嬷嬷的怀中,“烧了!另外,不用找银针的主人了!”

“啊?是,是。”

云媚随后又站住了脚步,眼中满满的厌恶,“再找二十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来,立刻!”

“奴婢这就去办!”

第四百五十六章 发现暗道

皇宫侧门处。

“快一点,动作都快一点,别磨磨唧唧的!”

几名小公公不耐烦的催促着眼前的长队,手中拿着册子登记着每一名女子的名字。

“这就是这一次新进宫的宫女?”

“呦,这不是刘嬷嬷吗?小的给您请安了。”几名公公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嬷嬷只是高傲的笑了笑,随后目光落在眼前的队伍上,仿佛在里头搜寻着目标。

“皇后娘娘说了,椒房宫里还差二十名宫女,让老身来挑挑。”

皇后娘娘宫里要的啊……几名小公公脸色一变,随后快速的隐去了自己的表情,“那嬷嬷请随意,能进皇后娘娘的宫里,可真是她们的福气呀。”

“可是前不久,不是才送了几十名去吗?”有名新来的小公公没眼力,此话一出立刻被身后的人重重的拍了下脑袋,“多嘴!干活去。”

“你,你,你,还有你……都跟老身来吧。”

嬷嬷很快便从队伍之中选了二十名姿色上等的女子带了下去,那名挨了揍的小公公不明所以,“那咱们这儿怎么登记呀?”

“登记什么啊登记,就当没那二十个人嘛。”另一名小公公意有所指的回了句,反正也不会活太久。

另一头。

凤祺独自一人在长廊里走着,锦绣宫里来了信,永宁公主好像有要事要与他商量。

然而,前方有道银光闪过,凤祺眼前一亮,立刻追了上去。

“三哥!”

阴影处,凤凌紧紧的盯着某个方向,伸出手去一把捂住了凤祺的嘴,对方立刻意识到什么安静了下来。

顺着三哥的视线看去,只见二十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整齐的跟在一名嬷嬷的身后,进了一间水汽朦胧的屋子。外头,有几名宫女等候着。

“三哥,你何时有了这种嗜好?偷看萧皇的妃子?”凤祺难以置信的看着身边的男子,他当然知道那间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凡是要入宫为妃的女子,都要先净身再见君王。

“那些不是萧皇的妃子。”凤凌十分平静的回了一句。

“不是你也不能偷看啊!你已经有了御太医!”

凤凌无奈的瞥了他一眼,“你就安静的看着吧。”

不一会儿,那名嬷嬷已经跨了出来,只见又一批手中捧着衣物的宫女整齐有序的跨了进去,这古怪的氛围和仪式,让凤祺有些摸不着头脑。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批年轻貌美的女子被送往某个宫殿。”

凤祺疑惑的皱了眉头,三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凤凌的眼中带着几分严肃,随后转过头来深深的与他对视着,“之后,便再也没出来过。”

再也没出来过?!凤祺只觉得浑身一冷,已经明白了这话总的意思。这么说,这些女子是去送死的?只是那宫殿里面的人是谁,为何要害这些女子的性命?!

凤祺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他果然不喜欢这个羿国皇宫,已经不能用诡异来形容了。

“主子!”

突然,一个阴沉的声音从凤祺身后响起,不知何时,一名黑衣人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那人在凤凌身边耳语了片刻,戴着面具的男子有些为难的蹙了眉头,随后带着几分矛盾看向凤祺。

“四弟,可否帮我一个忙?”

“三哥再这么客气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凤凌无奈的笑了笑,“我现在有要事要去办,这儿你帮我盯着,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跟着她们去宫殿。”

“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了!”凤祺微微挑了挑眉,眨眼间,阴影处只剩下他一人。

看着那瞬间消失的影子,凤祺心中无比感慨,三哥的武功进步得未免太过神速,连他身边的暗影都高深莫测,自己居然丝毫察觉不到对方的靠近,哎,看来自己与三哥的距离又拉远了。

“不!我不去!我不想去送死!”突然一声尖叫,有名女子衣衫不整的从那间屋子里冲了出来,嬷嬷脸色大变,“拦住她!”

立刻有数名宫女上前按住了那抓狂中的女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听说之前也有何我们一样的人去了那儿就再也没回来过了!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胡言乱语!”嬷嬷瞪大了眼睛,那名女子几乎被恐惧逼到了崩溃的境地,歇斯底里的喊着,“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们骗不了我!”

这里的骚动让屋子里其他的女子也惊恐不已,众人纷纷探出头来,眼中尽是狐疑。

嬷嬷立刻冷声道,“这个疯婆子,给我堵住她的嘴!你们都听好了,只要你们伺候得好,很快就可以被封为嫔妃,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看着那被拖下去的狼狈女子,其他人也十分不安,“嬷嬷,我们……是要去伺候陛下吗?”

“当然了,不然还能伺候谁!不然你们能有这待遇!”

十几名女子面面相窥,是啊,她们本是要进宫当杂役宫女的,被嬷嬷选来的都是姿色不错的美人,若不是伺候陛下怎么还需要净身呢?

“如果你们只想做杂役宫女,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就回去吧,等着看别人穿金戴银,自己就呆着洗衣砍柴吧!”

嬷嬷的话似乎瞬间就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她们再一次回到了屋子,而凤祺却被方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有股恶寒从脚底窜起,这些女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有多么悲惨。但是三哥交代了,他不能轻举妄动,这些人的生死……更不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很快,所有的女子整齐的跨了出来,她们的身上穿着清一色的紫色薄纱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背上,别有一番风情。

“都跟好了!跟我来!”

这支紫色的队伍朝着某个方向离开,身后,两名嬷嬷靠在了一起。

“怎么办,少了一个人。”

“再去挑一个来,绝对不能少!”

另一头。

“奇怪,凤四少爷怎么还不来?”永宁不断的往外张望着,随后再也忍不住出了屋子徘徊着。说不定,是路上耽误了呢?“要不……我出去接他?”

永宁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要与凤四少爷说,只想快点见到他。

这里应该是凤四少爷的必经之路,永宁一路小心翼翼的寻找着那熟悉的身影,不想,前面一抹紫色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只见十几名穿着同样紫色薄纱的女子从前方的拱门处经过,永宁眼前一亮,慢慢靠了过去。

好奇怪的队伍,她们要去哪里?

一边扶着墙,一边安静的跟在这支队伍的身后,永宁注意到前方的嬷嬷神色有些古怪,难道她就要发现这个羿国皇宫里的秘密了?

“糟了!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那偷偷摸摸跟在后头的小女子落入了凤祺的眼中,好在那些人并没有发现她。

这里可不是公主该来的地方,要赶紧通知她才行。

这支队伍来到了一座花园里,只见嬷嬷走到假山旁,轻轻触动了下机关,假山居然缓缓的让开了一道入口,众位女子疑惑的停下了脚步,那嬷嬷立刻解释道。“这是去陛下宫里的快道,跟着我就不会走丢的。”

原来如此……她们还都穿着一样的紫色薄纱,想必,这是陛下不愿意为人所知的喜好吧?

女子们觉得这并不奇怪,有哪个达官贵人没有那么一点点奇怪的癖好。

很快,她们一个接一个的没入了暗道之中,嬷嬷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无人才跟了进去,只是将假山的入口微微虚掩了下。

永宁心中更加疑惑,这座花园她从未来过,怎么一名侍卫都没有?而且……她们居然进了一条暗道!这里面一定有鬼!

“公主!”

“呀!”立刻有双手捂住了永宁的嘴,她惊恐的回头一看,凤祺那担忧的面容映入眼帘,永宁这才松了口气。

“四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啊!”

“公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离开这儿!”

不想,那小女子却是拉住了他的袖子,“等等,方才四少爷也看见了吧,这些女子好奇怪啊,这条暗道会通向哪里?不行,我要去看看!”

“公主,这很危险的!”凤祺紧皱着眉头,虽然他也很想知道,这暗道里面是什么。

“有四少爷在,永宁不怕!如果有危险,我们马上掉头离开不就行了?”永宁的眼中尽是恳求,不等他反应过来,永宁突然望向凤祺的身后,“糟了,有人!”

她一把拽过他的身子,两个人一起没入了黑暗之中。

凤祺皱着眉头透过缝隙看着外头,可是根本一个人影也没有。

“既然都进来了,我们走吧。”

“……”听见这个轻快的声音,凤祺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傻瓜。

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随后伸出手去抓住了前方那小女子的手腕,“公主,可不要走丢了!”

温暖的大掌,关心的话语,永宁的面上一红,心猛地跳动了两下,随后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第四百五十七章 伍家秘术

这条暗道意外的宽敞,凤祺借着微弱的光看着了地上布满了脚印,而没走多久,就发现出现了三条岔口。

看来,这座皇宫里不止一条暗道啊!

“快点,别走丢了!”

这隐隐的声音传来,凤祺抓紧了身旁的小女子,“这边!”

那脚步声越发的清晰,拐角处,凤祺拦住了永宁的步伐,“等等!”

前方已经不见了那些人的身影,看来她们已经达到了目的地,不知道这暗道的上头是什么呢?

“公主,从现在开始,不可以说话。”凤祺的眼中带着严肃的警告,永宁郑重的点了点头,两人便往那越发光亮的地方靠近。

只见不远处,一束微弱的光射了进来,阴沉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的美意,我就收下了。”

“是呀,长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好生享用呀。”

“不——不,陛下呢?不是来伺候陛下的吗?!”

“闭嘴,这可是我们羿国的贵客,只要你们伺候好了,陛下也会重重的赏赐你们!”

可是紧接着,却是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尖叫声。

“上头发生了什么事?!”永宁听着这些话,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凤祺屏住了呼吸缓缓靠近,深深的看了身边的女子一眼,她立刻伸出手去捂住了自己的嘴。

两人站在那光束之下,便看见了一条窄小的阶梯,只要走几步就可以到达上面。透过那微微让开的缝隙,可以看见那不停晃动着的人影。

“啊——这是什么?!你,你是人还是鬼?”

“啊——不要,走开,走开!”

“哈哈哈……”

尖叫声,夹杂着阴沉无比的笑声,凤祺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上面都有着什么人。

他一步一步跨上阶梯,终于看清楚了屋内的一切。

这是一间被蜡烛环绕着的屋子,空气里飘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身旁突然传来一声抽吸,凤祺立刻伸出手去捂住了永宁的嘴,两个人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窗户上,一道瘦弱诡异的影子正紧紧的抱着一名挣扎中的女子,那阴沉的笑就是从此人身上发出来的。

耳边环绕着无数的尖叫声,而那人缓缓弯下了腰,从这影子的动作来看,竟是咬住了怀中那女子的脖颈!撕拉一声,他一把将薄纱扯破,接下来的一幕,凤祺已经不敢让永宁看下去。

“来人啊——救命啊——怪物,怪物!”

“救命啊——”

奇怪的是,任凭屋子里的女子们如何尖叫呼喊,都没有任何人来理会她们。

凤祺只觉得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似有什么温热喷在了他们所在的出口上,他心中一动,立刻扛起身旁早已经僵硬了身子的永宁往后撤退。

“这老家伙,居然忘记了关门!”砰地一声,暗道的出口再一次被封上。

“凤四少爷……那,那是什么……”

肩膀上的永宁支支吾吾的,她不明白,那影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看见那挣扎的女子,不知道哪一声哭泣和呐喊是她的,可是她挣扎了一会儿居然不动了。

该不会,是死了吧?被那人咬死的?

凤祺知道那人并没有追来,当下将肩膀上的女子放了下来,“公主,忘记方才看见了一切,知道吗?公主回国之后,这一切都与公主无关了!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此事!”

永宁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比方才还快,然而却是被满满的恐惧所侵占。

当凤祺稳定下自己的情绪,却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一条三叉路口。

“这里,是哪里?”

他立刻看向地下,发现每一条暗道都有脚印,该死,自己粗心大意忘记了做记号了!

“……四少爷,我们迷路了吗?”

身旁的小女子弱弱的问了一句,凤祺的表情有些僵硬,“公主放心,凤某一定会保护好公主的!”

此刻的永宁已经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跟进来呢?脑海中那个恐怖的画面挥之不去,那怪物,是萧皇养的吗?为何他要养个吃人的怪物?可是那怪物还会说话?那是人吗?

凤祺努力凭着自己的记忆搜寻着出口,他知道每一条暗道都能出去,只是不知道会出现在哪个宫里,万一被羿国的人看见了,那他和公主必定无法脱身。

“凤四少爷,那里有光!”

永宁颤抖的伸出手去,她一刻也不想在这暗道里停留,生怕一不留神那个怪物会追过来。

没有阶梯,那么这里与地面应该是平行的!说不定真的是那个假山的出口。

凤祺心中一喜,拉着永宁朝着光的方向走去。

慢慢的推开这座石门,而凤祺却是动作一僵,居然……是间密室?

“不是出口?!”

永宁紧紧皱着眉头,她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东西,当下紧紧抓住了凤祺的袖子扑进了他的怀里,“有人!那里有人!”

什么?然而顺着永宁手指的方向看去,凤祺却没有丝毫的回应,他仿佛呆在那儿一动不动。

此刻的永宁已经快哭出来了,她晃了晃凤祺的手,“凤四少爷?”

慢慢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男子目光紧紧的盯着某个方向,那个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难道……凤四少爷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永宁鼓起勇气转过头去,只见跳跃着烛光的密室里,摆放着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而最突兀的,是一块古典的座子上,撑着一样晶莹剔透的摆设。

薄如蝉翼,可是那形状,待永宁看清楚后,她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仿佛被瞬间凝固了。

人脸?居然是一张人脸?!

凤祺终于动了动,慢慢的朝着那张人脸靠了过去,不知为何,似乎有股力量驱使着他,让他伸出手去。

“凤四少爷!”

永宁突然一喊,他这才回过神来,而手已经举到了半空中,差一点就摸到那张人皮了。

啊!差点忘记了,陌生的东西不能随意碰。

“这……是不是一张人脸啊?”永宁紧咬着下唇,越看越觉得诡异。

还有这间密室也是,那些奇怪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等等,那些……好像是衣服,还有首饰!

“难道这是一间藏宝阁?”

藏宝?凤祺似乎不太赞同永宁的想法,那小女子已经走到了一边,打量起那一箱箱的珠宝和衣物,而凤祺却久久的站在人皮面前,心中那古怪的感觉挥之不去。

这张人脸,为何会让他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也不像是人皮面具,可是看那并不整齐的边缘,倒像真的是从人脸上剥下来的。

“这些衣服上绣着凤凰,真奇怪。”

凤凰?!凤祺惊讶的回过头去,“公主别动!”

“啊?”永宁立刻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凤祺追过去将她拉到一旁,看着那些衣物,确实可以看出上面的凤凰刺绣。

这世间还有谁能用凤凰的图案?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是皇后的密室。

一旁有石阶往上,想必上去就是椒房宫了。

“公主,我们离开这儿。”既然是椒房宫,那么他们一出去必定会被抓住,起码知道这条不是出口了。

凤祺努力保持着这里的一切,他知道皇后定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不能让她知道他们来过。

小心翼翼的将门再一次关上,他们又返回了密道之人。

今日得到的信息量足以让凤祺整夜不安了,这个羿国皇宫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吃人的怪物,皇后的密室,还有那张人皮。呵呵,不知道这座皇宫还能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呢?

“四弟!”

“三哥?”凤祺惊讶的望向另一条岔口处,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心急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英雄?”永宁疑惑的看着凤凌,对方微微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凤祺尴尬的挠了挠后脑,一道幽幽的视线射来,他当下讨饶的笑了笑,“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

……

“吃人的怪物?皇后的密室?”屋子里,凤凌惊讶的听着凤祺的话,他随后看向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永宁,这时门幽幽打开,空气中传来那令人心安的清香。

“……御太医。”凤祺有些心虚的将目光避开,是他将永宁带到了那么危险的地方,想必御太医担心了许久。

那小女子立刻抬起头来,在接触到云姝目光的时候又低下头,手不断的抓着自己的衣摆,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姝儿,伍家的长老就住在这座宫殿里。”

云姝眸光一闪,长老?那可就难对付了。

“方才,四弟去了暗道,发现了长老的屋子,还有皇后的密室。”

云姝似乎想到了什么,当下看向凤祺的方向,他可有发现什么?

“三哥,什么伍家的长老?你们是说,那个吃人的怪物?”凤祺越发不清楚凤凌话中的意思,可是眼前的两人却没有回答他半句话。

“三哥,你是不是又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啊!”

凤凌看着对方那愤怒担忧的表情,或许事到如今,坦白一切才不会让凤祺卷入更多的危险之中。

“四弟,你看见的那个人是莲国伍家的长老,擅毒,而依你所见,已经可以确认他正在炼一种致毒秘术,那二十名女子以及之前的人,已经成为牺牲品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暗中交易

“莲国伍家的长老,为何会在羿国?”凤祺紧皱着眉头,脑海中立刻回想起那个恐怖的影子,忽然灵光一闪,“难道说,萧皇已经跟莲国勾结,要对付我们辰国?”

永宁立刻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萧皇与那么恐怖的人结盟,那么他们辰国不就危险了?永宁忍不住伸出手去捂着自己纤细的脖颈,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快……快点告诉太子哥哥,我,我要离开这儿……”

“萧皇只是与伍家勾结,其中与姝皇后有脱不了的干系。”凤凌平静的回了一句,凤祺正想问些什么,他的眼中一闪立刻将自己的疑惑吞进了肚内,若是三哥说的,那么一定没错。

然而,云姝却一直在思考着凤凌的话,那位长老在炼致毒秘术,需要杀人饮血的秘术,难道是……

“御太医?御太医?”

“……抱歉,我出神了。”

凤凌眼中一闪,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那个姝皇后果真不是什么善茬,亏外面把她传得那般神乎其神,原来也是个蛇蝎女子,看她那间诡异的密室,还有那张人皮……三哥,我总觉得那张脸很奇怪,真像是从活人脸上剥下来的!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云姝轻轻闭上了眼,“凤四少爷往后莫要招惹姝皇后,她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哼,大不了鱼死网破,难道还怕她……”凤祺始终觉得,再怎么厉害不过是一介女流,姝皇后似乎不会武功,到时候若真有所冲突,难道她还能拦着自己?

“姝皇后的身后有伍家的人,若四少爷运气不好,撞见了那位长老,只怕就要与那些年轻女子作伴了。”

云姝的话让凤祺脚下一凉,若不是亲眼目睹了那一切,不然听起来还是挺风流的。

“所以,还请公主与凤四少爷忘记今日所看见的一切,若是可以,尽量避让着姝皇后。”

御太医这是……不信任自己?凤祺的心中有些失落,他再抬眼却看见云姝的目光越过自己落在永宁公主的身上。那小女子的脸上已经满是惊恐,将自己蜷缩在凳子上一副十分无助的模样。

是啊,自己尚且还有武功傍身,可是公主她……能让御太医忌惮的人,想必是十分危险的对手。

“公主,我们先行回去吧?”

凤祺一开口,云姝当即对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云姝与凤凌两人。

“姝儿,你怎么看?”

云姝沉吟了片刻,“这名伍家的长老,留不得。他如今还未练成秘术,并且留在羿国也好过等他回去莲国之后再动手。并且我有一种直觉,他所修炼的这种秘术,指不定是用来对付谁的。”

凤凌微微张了张口,“你是说,伍家有造反之心?”

云姝笑了笑,“你不是说,莲国并未与羿国勾结吗?而伍家自作主张,这又是为何?”

从云姝的口中说出来,凤凌觉得有些难为情,难道她觉得自己偏袒莲国?不过……自己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

“姝儿可知秘术一旦练成,会变成什么样?”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虽说伍家其实是与云家一脉相承,可是经历了数百年,他们也有了自己的进步,具体会练成什么效果自己需要回去翻阅下云家秘术,才能发现线索。

“年轻女子的血……”

云姝刚刚开了口,凤凌立刻沉下了声音,“姝儿,此事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我还没说……”

“我已经猜到了。”她是不是想混进那些年轻女子之内接近长老?如此危险的事情,打死他都不能答应,看来往后还要让暗影多加看着她。

看着对方如此倔强的眼神,云姝轻轻叹了口气。

……

“公主殿下?!”

锦绣宫内,廖世钦已经等候了许久,却见一名陌生的男子跟在永宁的身后跨了进来,当下收敛了神色。

“啊?廖大人……”永宁的脸色有些难看,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殿下身子不好,还是留在宫内修养为妙,身为侍卫怎么不好好的看着公主?!”廖世钦突然严肃的责备起凤祺,对方微微一愣,看着他这颐指气使的模样,再看看那一身官服,便明白此人就是太子派来取代御太医的人了。

不过……好狂妄的口气。

凤祺当即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随后对着永宁微微福了下身,“公主莫要多想,早些歇息。”

“凤四少爷要走了?”

凤家四少爷?廖世钦的眼中有些讶异,不是说凤家的人都回去了吗?他还以为只是一名普通的侍卫。

“嗯,改日再来探望公主。”

随后再一次丢给廖世钦一个冷眼,转身拂袖离去。

对方倒吸了口凉气,不过是名庶子,居然对自己如此无礼,怎么说他也是太子殿下钦点的使者。哼,大人不记小人过。

“公主殿下,微臣已经熬好了药,请公主放心服下,相信不日之后就会有所好转。”

此时的永宁只觉得脑中浑浑噩噩,当下想也没想,就接过了对方端过来的药汁。

“公主小心……”

……

入夜。

某个阴沉的宫殿里,风轻轻一吹,那诡异的门幽幽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纤瘦如鬼的男子满意的跨了出来,伸出手去擦了擦嘴角的血液。

“不知长老可还满意?”

暗处,缓缓走出来一名女子。

阴森的眸子划过一抹流光,“皇后娘娘何必如此多礼,老身正要派人去谢过娘娘。”

云媚笑了笑,仿佛没有看见那敞开的屋门内横七竖八倒着的身子。

“本宫也祝长老早日炼成秘术。”

“哈哈哈,不过不得不说,贵国的女子到底还是比不上我们莲国,啧啧啧……”

云媚嘴角的笑意一僵,月色深沉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是本宫招待不周,委屈长老大人了。”

“罢了罢了,一点小事而已。”

“长老,不知陛下那里……”

“嗯,只要你们好好的与老身配合,老身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给,这就是萧皇要的东西。”一个小瓷瓶呈抛物线落到了云媚手中,她稳稳的接住,“这就是能增强军队力量的神药?”

“区区一个辰国,你们用这个就够了。”

就这么一小瓶!怎么够他们百万大军服用?!“可是……如今的辰国可不比从前,那个年轻的太子,仿佛有些实力……”

“想与老夫谈条件,先把你们的云家秘术交出来。”

云媚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对方轻蔑的笑声再次传来,“皇后娘娘如此聪慧,照着老夫的药再配制一些,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他以为自己没有想过吗?真是个老奸巨猾的怪物。

“哦对了,换成是以前的姝皇后兴许可以,哈哈哈……”

云媚袖中的手紧紧握起,直到那诡异的男子缓缓没入黑暗,云媚突然抬起自己的手,随后忍气吞声的放了下来。这么一小瓶药,可是她千百步的退让换回来的,若不是这个老家伙还有用处,自己真的想将他赶出羿国。

“怎么,拿到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那熟悉的声音,云媚浑身一震立刻回头望去,“陛下?”

“听说,你又送了二十人来?”萧亦琛眼角的余光一瞥那敞开的屋门,眼中不由得一沉。

云媚当即扬起了笑容,“陛下,长老已经给了臣妾一瓶药了……”她摊开自己的手,那小小的瓷瓶落入萧亦琛的眼中。

“朕知道。”

那么,他也听见了方才长老讽刺自己的话?陛下是不是也在想,如果姐姐还活着就好了?

“陛下放心,妾身一定会让长老再拿几瓶……”

“云家秘术,你得到了吗?”哪知道,不等云媚说话,萧亦琛已经开了口。

“……”陛下明明知道秘术在姐姐手里……他这是什么意思?

“辰国太子越来越放肆了,朕要让他彻底的明白,谁才是这个天下的王者。”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男子缓缓转过身去,衣袍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冷冽的弧度。

次日。

御书房里,云穆安静的站在那儿,他只觉得今日的陛下有些不太一样,好像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国丈大人。”

“陛下?”

“想必国丈大人今日在早朝之上也听见了,辰国太子的所作所为,是对我们羿国的公然挑衅,两国结盟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不仁朕自然不义,这一次,朕需要国丈大人鼎力相助!”

云穆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们云家除了医术,难道还有别的地方帮得到陛下?

“微臣定当尽力。”

“那么,就请国丈大人,将云家秘术交出来吧。”

什么?!云穆吃惊的抬起头来,而萧亦琛的表情却是十分平静。

“为何……要云家秘术?”

“云家秘术之中,不是有控制人心的药物吗?”萧亦琛依旧低垂着头,不知在书写着什么。

何止是控制人心!云穆深深的吸着气,相传里面有着许多禁术,一旦流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陛下,这本秘术早已经交给……交给皇后娘娘了,是由微臣的母亲亲自交给皇后的,连微臣也不曾见过一眼。”

“朕知道。”他曾经试探过云姝的态度,可是不论她有多爱自己,都不愿意将秘术交出来。本希望云媚可以得手,不想,她死了,也连着秘术的秘密一同消失了。

“所以,朕要你再交出一本秘术。”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两人争执

陛下的意思,是要他弄出一本假的?

萧亦琛终于抬起眼来,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云穆,好像想要告诉他,没有错,就是他想的那样子。

哪知道,眼前的中年男子突然低下头来双手抱拳,“恕微臣愚昧,既然是假的,对于陛下又有何用途?”

“那朕就直说了,朕有一朋友,对于云家的秘术十分感兴趣,如今朕正是用人之际,只要给他一本,他就可以帮朕许多的事情,只要国丈大人能以假乱真,既不损害云家的秘密,又能为我羿国做贡献,何乐而不为呢?”

云穆的眉角一僵,他知道各国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云家,可是就算是假的,他也不愿意交出来!

“陛下恕罪,云家秘术对于我们云氏一族来说,是荣耀的象征,更是祖传的遗训,恕微臣无法办到。”

“国丈大人这是为何,不过是一本假的,对于你们云家的荣耀也是无伤大雅。”萧亦琛实在看不惯云穆如此死心眼的模样,什么荣耀,什么遗训?在国家大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云穆紧皱着眉头,却是再也没有回一句话。

看着他依旧不肯松口的模样,萧亦琛顿时来了气,“怎么,难道这些年来,朕给你们云家的荣耀还少吗?比不过一本假的秘术?”

气氛越发紧张,云穆这还是第一次见萧亦琛用如此语气与他说话,看来,陛下是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不由得想起云夫人的话,云媚与伍家有联系!难道说……这本假的秘术,是陛下要交给伍家做交易的?

“陛下,若是行内人一眼就能辨出真伪,不知陛下的朋友是何许人也?”

“朕相信若是国丈大人,定能以假乱真,朕给你三日的时间,下去吧。”他听得出云穆话中的试探之意,只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羿国与伍家有所往来。

要知道伍家虽然令人忌惮,但也是令人不齿的存在。众人往往要用道貌岸然来伪装自己,可是伍家的人却是极尽龌蹉之手段,他们不畏惧天下人的唾弃,他们的强大也源于此。但这并不符合萧亦琛想要塑造的形象,他希望天下人能心服口服的拜倒在自己的脚下,可是一旦与伍家有所牵连,那么他也会被天下人唾弃。

所以,萧亦琛只能暗地里借用伍家的帮助,各取所需。

……

“本殿不是说过,等御太医回国之后再动手吗?”辰国宫中,东方旭冰冷着一张面容,看着前来汇报的暗影。

“可是殿下,那日正值最佳时机,羿国的奸细已经在船上,若不动手,定会让他们逃过一劫。”

萧皇已经开始筹备两国之战,一直以来潜伏在辰国的人陆续秘密回国,而东方旭派人追查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也就在前几日,他们杀了一船的羿国奸细,都是些意想不到的人才。

“你们就不懂得拖延时间?让他们上不了船?!”东方旭只觉得自己的情绪难以平复,如今云姝还未回国,想必萧亦琛已经知道是自己的人杀了他的人,如此一来,云姝还如何能顺利回来?

暗影低着头,没有再做回答。

“下去吧!若再有下次,本殿不会念及主仆之情!”

“属下遵命!”

东方旭慢慢回到桌边,拿起那早已经写好的信函,只怕这信一旦送达萧皇手中,他立刻就会将云姝看管起来,别说让她回来,就算自己想要得到关于她的消息都没有那么容易。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殿下,凤大少爷求见。”

“让他进来。”

随后,那俊朗的男子出现在东方旭的面前,“微臣,参见殿下。”

“凤宇,我说过了,你我二人之间不必行君臣之礼。”

那是从前,可是凤宇觉得,他们两人之间仿佛有道看不见的墙,阻隔了曾经情同手足的兄弟之情。

见对方没有回答,东方旭渐渐收敛了神色,“见过凤夫人了?她的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殿下关心,贱内已经好了许多。”

凤宇的语气依旧有些客气,东方旭轻叹了口气,“抱歉,都是我的错……”

凤宇知道,东方旭是指杜远芳落胎的事情。“殿下不必介怀,这都是意外,微臣明白的。微臣此次进宫,是想问问殿下,关于御太医归国一事可有进展?”

东方旭微微摇了摇头,“这一次,我又连累了她……”

“……怎么说?”凤宇这紧张的语气,让东方旭眼中一闪,他何时这般关心云姝了?

“我放在民间的势力,前几日找到了打算逃回羿国的奸细,把他们杀了。”

什么?!凤宇的表情渐渐浓重,他明白了东方旭的意思,此事让萧皇知道的话对方定会展开报复,别说什么让御太医回来了,就算是永宁公主,都有可能遭受池鱼之殃。

“那殿下打算怎么做?”

“两国开战看来已经不远,我打算秘密派一队人马前往羿国,将永宁与御太医带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他们都知道这样的计划十分凶险,成功的几率能有多大?别说是秘密进入羿国的皇宫,只怕还未到羿国境内,就会被萧皇的人发现。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凤宇似乎想起了什么,“殿下,羿国宫内有我们的人,若可以制定一个完善的计划,到时候里应外合,我们的胜算会大些。”

东方旭知道羿国宫中还有凤家的人,但仅凭他们,只怕难以逃脱萧皇的魔爪。然而他依旧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的失误,只能满心的懊悔。

……

“公主今日,觉得如何?”

永宁看着每日都会前来为她诊治的廖世钦,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

“照顾公主乃是微臣的职责所在,这是今日的药……”

又喝药?!永宁皱了眉头,这两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就喝了好几帖药,她一边抹着云姝给的药膏,一边又喝着廖大人的药,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给折腾死呢?

这时,外头传来了那轻柔的声音。

“公主,看今日给你带了些……”云姝一跨进来,就看见坐在榻上的永宁手中捧着一碗药汁,廖世钦站在一旁伺候着。“公主在做什么?”

她眉头一皱,永宁这是在服药?

“御太医难道没有看见,廖某在为公主殿下治病。”

云姝慢慢靠近,她的手中端着一叠糕点。廖世钦不屑的瞥了一眼,讽刺的笑道,“难道这是御太医为公主做的药膳?真是有趣得紧呢。”

怎么看都是疏忽职守,公主的病还未治好,怎能让她吃这些糕点?

“廖大人熬的是什么药?”

廖世钦听着云姝那怀疑的语气,当下坦然的挺起了胸膛,“这是廖某针对公主症状配的药,难道御太医没有发现,公主脸上的红点已经有了些许好转?”

他这么一提醒,云姝果然发现,原本流脓的红点变得干净了许多,这愈合的速度比自己预计得快,看来对方真的配对了药,居然能化解自己的药性……这个年轻的御医,确实有些本事。

永宁不敢去看云姝的眼睛,如今她还是摆出一副冷漠的态度,特别是在看见了这羿国皇宫的恐怖之后,永宁哪怕害怕,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帮助云姝离开。所以她接受廖世钦的治疗,只要他能取代姝姐姐的地位,姝姐姐就能回去了。

“公主的身子不适合服药。”

“御太医此话何意?廖某对于自己配的药方十分有自信,御太医就不要危言耸听了。公主,良药苦口,快喝了吧。”

果真,永宁立刻加快了速度,将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她这样的做法让云姝十分疑惑,公主这是怎么了?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脸一旦好了,会发生什么后果吗。

云姝也察觉到,这几日永宁对于自己的态度清冷了不少,有时候甚至还躲着自己。

这个小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廖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廖世钦微微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便跟着云姝离开了永宁的视线。

“御太医若想劝廖某罢手,大可以不必费唇舌了。”

云姝低垂着眼,却是十分平静的回了一句话,“廖大人确实是青出于蓝。”

什么?她这是在赞美自己?

“胡御医在臣女面前说过,以有廖大人这样的徒儿而感到骄傲。”她微微顿了顿,“所以,请廖大人不要再管公主殿下的事情了。”

“你……呵呵,你果然是担心,本大人会抢了你神医的名号吧?”

云姝坦然的抬起眼来,与这名咄咄逼人的男子对视着。

“神医之名愧不敢担,但是臣女依旧希望,为了公主殿下,廖大人收手吧。”

“为了公主?不知道御太医说这话的时候,可曾摸过自己的良心?”廖世钦觉得云姝虚伪之极,明明是她无能,却要以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实在是太狡猾了。

“廖大人可曾想过,若公主的面容恢复,会发生什么事情?”

“自然是好事。”廖世钦抬起下巴,目光瞥向另一个方向。

“那么大人可知道,萧皇与公主还未行周公之礼?”

什么?这……他还真不知道。难道说……廖世钦的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第四百六十章 解开心结

廖世钦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云姝,眼前的女子眼中毫无畏惧,好像十分大方的承认了一切似的。

“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御太医,你可知道你已经犯了欺君之罪?!”

云姝微微挑眉,眼前的男子情绪激动的在她面前徘徊了两圈,“御太医这么做,难道是想至永宁公主于不忠不义的境地吗?!”

不忠不义?!云姝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不会告诉他永宁心中的真实想法,因为云姝已经了解了眼前的这个人。

他觉得永宁公主的职责就是要嫁给萧皇,稳定两国的和平邦交。不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这么做。而自己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用这样的手段帮助永宁躲过对于女子来说最残忍的一关,对于公主来说都是在陷害她。

在廖世钦的眼里,可能只有身为公主的职责,而没有身为一名普通女子所应得的幸福。不,云姝知道这不仅仅是廖世钦一个人的想法,就算永宁回国之后,让文武百官知道她还是完璧之身,众人最先感到的不会是欣喜庆幸,而是震惊与责难。

云姝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些人的想法,可是这一刻她却没有理智的控制自己的情绪,那无名之火涌上深邃的眼眸,云姝慢慢站了起来,就那么坦然的看着震怒的廖世钦。

“廖大人觉得,公主必须对萧皇献上全部,才是对辰皇殿下的孝义吗?”

什么?廖世钦的表情有些僵硬,不知为何,眼前的女子给人的感觉忽然一变,他只觉得好似有股无形的压力环绕在她的周围,那双眼睛充满了无尽的谴责与不平,他仿佛看见了两团汹汹燃烧的怒火,该心虚的应该是她才对,为何自己竟然无法直视她的双眸。

“但她是公主……”

“她只是个孩子!”不等他把话说完,云姝已经瞥开了自己的目光,“臣女希望廖大人能清楚的知道,若萧皇知晓我们骗了他,那么公主将会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并且你我也都无法活着回辰国。”

“你,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她事到如今才知道怕了?要自己为她的大胆举动守口如瓶吗?

云姝轻轻皱了眉头,为何要这么做?如果是从前的她,可能真的会为了国家大事而放弃自己身边的人,可是云姝现在却是明白了,当一个人成了她的责任,那便与国家大事同等重要。

“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妹妹?廖世钦讽刺的笑了笑,“御太医还真是敢口出狂言啊。”

“廖大人或许不能理解,但事已至此,臣女自然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起责任,如果廖大人想要与臣女陪葬,大可以将此事宣扬出去。两国开战在即,到时候死伤无数,为何还要再多伤害一个人?公主已经失去她至亲之人,臣女只想保她有个快乐的将来。”

“等等,这么说,公主的症状果真是你……”

“廖大人说什么,臣女不明白呢。”云姝嘴角一勾,“不过臣女倒是清楚的明白一件事情,如果廖大人继续让公主服药,那么等公主恢复容颜之时,就是萧皇毁她之日,到时候,臣女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廖大人不也在拿辰国与羿国的邦交威胁公主吗?”

“……”云姝的话让廖世钦觉得无言以对,直到那名女子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屋子,他才不甘心的抖了抖衣袖,“真是个不可理喻!”

……

屋子里。

永宁看着镜中自己那渐渐好转的面容,心中矛盾不已。

“不行,不能动摇了!我不能害了姝姐姐……”

“不能害了我什么?”这时,门口突然出现的女子让永宁吓了一跳,“姝……姝姐姐。”

云姝慢慢跨了进来,就那么安静的站在永宁的面前,“永宁是不是有话要与姝姐姐说?”这一次,云姝的语气却是柔和无比,她方才已经说了,永宁是她的妹妹。

“……没、没有……”

“真的吗?那是不是代表,公主不再喜欢臣女了?”

臣女?永宁注意到了云姝用词的生疏感,心中不由得一紧,不,不是的,她最喜欢的就是姝姐姐了,她不希望自己被误会。

“既然如此,那么臣女就只能回辰国去了,或许公主更喜欢新来的那位廖大人……臣女回国之后,也不会再当什么御太医了,臣女早已经将公主当成了亲妹妹,可是……臣女终于知道,这一切只是臣女一厢情愿的而已……”

“不!不是的,姝姐姐……”眼泪突然从永宁的眼眶涌了下来,她冲过去扑进了云姝的怀中,“永宁最喜欢姝姐姐了,只是……只是永宁不希望姝姐姐留下来陪着永宁一起受罪,那个混蛋会欺负姝姐姐的……姝姐姐比太子哥哥更疼永宁……真的……真的……”

她纤细的身子不断的颤抖着,仿佛暴风雨中无助的小草一般。

云姝的心顿时软了下来,其实方才她真的有那么一丝恼火,只是恼火的却是自己。为何她无法完全的得到永宁的信任,为何要这么一个小人儿为自己担心。

伸出手去轻柔的拍打着永宁的背,“姝姐姐明白……都是姝姐姐不好,不该责怪永宁。”

“不,呜呜……姝姐姐是不是讨厌永宁了?”楚楚可怜的小脸抬起头来,鼻涕粘满了整张脸,看起来甚是狼狈。

这一刻,云姝的心被永宁深深的触动了,她的眼眶不由得一润,是啊,眼前的小女孩不是什么辰国的金枝玉叶,而是她的亲妹妹,她是真的想要保护这个傻瓜却又善良无比的妹妹。

“怎么会呢,只是姝姐姐希望永宁往后,不要再想尽办法将姝姐姐推开了,我们会一起平安的回辰国。”

永宁紧紧的抿着自己的唇,心中压着的巨石仿佛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再一次扑进了云姝的怀中,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

御书房里。

“国丈大人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萧亦琛满脸阴沉的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然而云穆却依旧平静着一张面容,微微低着头。

俊美的帝王幽幽的笑了笑,“三日的时限已到,难道国丈大人还捏造不出一本假的秘术?”

“微臣还是那句话,云家秘术是我们不可丢弃的荣耀,不论真与假,微臣都不会交出来。”

哗啦一声,萧亦琛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扫掉了桌上所有的东西。他从未想过云穆居然也有违抗他的一天,连他的女儿被调包了,这名男子依旧可以忍气吞声,为何却会为了一本假的秘术违抗自己?!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外头的禄公公顿时一惊,他从未见过陛下对国丈大人发这么大的火,这可怎么办?

这时,不远处的一行人快速逼近,禄公公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迎了上去,“皇后娘娘,国丈大人与陛下正在书房里呢!”

云媚一见禄公公的表情,就猜到里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娘娘驾到——”

屋子里的两名男子齐齐眼神一变,当云媚跨进来,就看见满地的狼藉以及脸色十分难看的萧亦琛。

外头,春香安静的等候着,一颗心却全部集中到了里头的动静。

然而很快,那嘈杂声再一次从屋内传来,外头的宫人们吓得紧绷了脸色,春香脑中灵光一现,“禄公公,奴婢这就去为陛下与皇后娘娘倒壶凉茶去。”

“啊?嗯,这也好,快去吧。”

不愧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确实灵巧。

然而,春香进了拐角处,却快速的拉起自己的裙摆朝着某个方向小跑而去。

无人的林子里。

“春香,这么着急可是有要紧事?”

云姝收到了春香传来的暗号,立刻赶来,眼前的女子却一脸紧张的迎上前来,“小姐,前两日奴婢就想着去找您,可是一直脱不开身,小姐没有受伤吧?”

“自然没有,发生了何事?”

“小姐不是遇见了皇后娘娘养的那只恶狗了吗?那根银针,奴婢一眼就认出来是属于小姐的。”

云姝微微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春香紧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也是,若小姐有个万一,凤三少爷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奴婢的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了,现在皇后正与国丈在萧皇的御书房里,似乎在为了某些事情争吵,奴婢隐约听见什么假秘术之类的,好像国丈不肯把什么东西交给萧皇。”

秘术?!云姝立刻收敛了神色,“你是说,国丈正在与萧皇争吵?”

这实在不符合父亲的风格,他会为了整个云家的利益隐忍一切,如今居然会与萧亦琛有所争执。

春香重重的点了点头,“希望这个消息对小姐有帮助,奴婢该回去了,小姐千万小心!”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云姝恍然大悟。

她一直在考虑云媚是以什么手段让伍家在背后支持她,如今春香一提醒,她仿佛抓到了什么线索。

第四百六十一章 贪得无厌

云家秘术,可以说是天下行医者崇拜与渴望的宝物,云家之所以与伍家势不两立,也因为着他们从未放弃过对云家秘术的忌惮。若是以此为条件,云姝便明白了为何伍家的人会帮助云媚了。

想必云媚向他们承诺,找到秘术之后定会双手奉上。而如今,那伍家的长老只怕等不及了,开出了什么条件要萧亦琛立刻交出秘术,因此,他才会找上自己的父亲。

要找到真正的云家秘术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要父亲造一本假的出来。

只是没有想到,云家秘术却是父亲最后的底线。

他可以容忍自己的女儿枉死,却不能容忍云家的荣耀被拱手相让,就算是假的也不行!所以,一直对萧皇衷心的国丈大人才会有今日的违抗。

“姝儿。”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云姝回过头去就看见了凤凌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

他的手中拿着银色面具,望着春香离去的方向,他也是发现了那焦急的丫鬟,才出现在这儿的。“可是皇后那儿又有了动作?”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只怕皇后是拿云家的秘术与伍家做交换,如今正和国丈大人斗争着。”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那么一丝僵硬。

每每提起国丈,凤凌便发现云姝的态度有些不太一样,只是他从未开口问过。

“我已经找到那截手臂的主人,是伍家长老的徒儿。而那二十名美人,应该就是皇后用来赔罪的礼物。”用二十条鲜活的生命作为赔礼,这个羿国皇宫果真让他十分的不快。

云姝却一点都不惊讶,这确实是云媚的做事风格,在她的眼中人命又算得上什么。

“如今两国开战在即,若伍家站在羿国这一边,那辰国将会处于不利的境地,我们要尽快动手。”

“姝儿可是有了主意?”凤凌的心中升起一丝喜悦,因为他发现,云姝不再像之前那般独断独行,这一刻他才觉得,他与云姝站在了一起,她愿意依靠自己了。

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是时候让云媚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与之合作的。

……

椒房宫中。

“什么?那老家伙又发什么疯?”镜子前的女子眉头一皱,听着身后的嬷嬷回报。

“是呀皇后娘娘,那长老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毒死了宫里的几名宫女,看起来很不愉快。”

“难道他又想让本宫给他送美人去?该死的老家伙!”云媚愤愤的站了起来,深吸着气努力平息着自己心中的怒火,不行,如今还不是与他闹翻的时候,若是得罪了他,只怕皇上还会怪罪自己。

“去准备一点赔礼,本宫倒是要看看,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奴婢这就去办。”然而刚刚转身,嬷嬷突然眉头一皱,身子一僵立在了那儿。“啊——哎呦……”

“怎么?”

嬷嬷捂着自己的肚子缓缓蹲了下来,“哎呦……奴婢,奴婢的肚子……”

云媚看着对方一脸痛苦的模样,有些不耐烦的跨了过去,“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不知道呀……哎呦……”

然而,一阵闷哼从嬷嬷的身上传来,一股浓郁的臭味渐渐弥漫开来,云媚脸色一沉,伸出手去捂住自己的鼻子,立刻明白了什么,“还不快去,信不信本宫砍了你的脑袋!”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哎呦……”

嬷嬷弯着腰逃命一般溜了出去,云媚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这嬷嬷到底是年纪大了,身子也没以前利索。

“娘娘,这是奴婢从膳房里拿来的燕窝汤。”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春香恭敬的端着盘子从外头进来,那乖巧的模样落入云媚的眼中,她立刻想起这段日子来,春香那小心谨慎的性子十分得她的心意。

或许是时候考虑一下,将自己身边的人换一换了。

“薄雪,放着吧。”

春香恭敬的福了福身,“奴婢告退。”

“等等,过会儿陪本宫去个地方。”

春香抬起头来,却是没有多问一句,只是乖巧的行了一礼低下头来,眼中划过一抹流光,“是。”

某间阴沉的宫殿里,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这还是春香第一次跨进这座宫殿,她的神色越发的谨慎,只是安静的跟在云媚的身后,手中捧着几个精致的锦盒。

“长老?长老?”

宫殿里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回应,云媚眉头一蹙,突然一阵阴风拂过,身后传来那隐隐的血腥味。

一双冰冷的手突然从后面伸出,一把扣住了春香的脖颈。

“娘娘!”

她轻呼一声,只觉得自己的后背撞上了一堵干瘪的胸膛,奇怪的味道弥漫在鼻间,让她的胃中一阵翻滚。

然而皇后娘娘正看着她,春香奴婢表现出镇定的模样,这种时刻要皇后相信自己,就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累赘。哪怕,她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了冷汗。

“长老,这是本宫的心腹,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云媚的脸上浮现出谄媚的笑容,看着站在春香身后满眼嗜血的男子。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哼!”他一把将春香狠狠的推开,她立刻稳住了身形不让手中的锦盒掉落,小心翼翼的站到了云媚的身后。

云媚的眼中划过一抹赞赏的光,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一般人看见这伍家的长老都会惊慌失措,薄雪这个丫头年纪轻轻,倒有几分胆量。

“是谁那么大胆子,惹怒了长老大人?本宫一定好好的整治他!”

然而,阴沉的男子只是讽刺的笑了笑。

“老夫可没这么大的面子!”

“长老这是怎么了?可是本宫哪里失了礼数?还请长老消消气,给予本宫明示。”

“老夫要的东西呢?都已经过了这么久,皇后觉得老夫的时间还有很多吗?”

奇怪,之前长老都不会这般咄咄相逼,怎么今日?

见云媚一副思量的表情,长老的眼中尽是危险之意。“老夫之所以与皇后合作,是看在皇后的一片诚意之上,还有萧皇确实是个人物,只是没有想到,连区区的一名国丈都敢违抗你们的命令,真是令老夫失望!”

什么?!云媚脸上的表情一僵,难道说长老听说了什么?不对,若他知道皇上让父亲造一本假的秘术,此刻他就不会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说话了。

“这……长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云媚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她要知道长老到底听到了什么。

“老夫已经给你们太多时间了!既然国丈不肯交出秘术,那么老夫也就无需再留在贵国,还请皇后另请高明吧!”

“等等!不是这样的……父亲他只是一时糊涂……身为臣子本就应该为了国家牺牲一切的,别说是一本秘术了,就算是要本宫父亲的性命,他都要乖乖的交出来……”看来,长老只知道父亲不肯交出秘术一事。可恶,是谁泄露了风声?还好,没有坏了她的大事。

这阴沉的男子不屑的一瞥云媚的面容,却是没有说话。然而她却知道,长老是给了她一次机会。

“薄雪。”

春香立刻站了出来,将手中的东西呈上。

“这是本宫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长老笑纳。”可是对方依旧没有动作,云媚伸出手去打开了其中一个锦盒,里面却是三个白色的小瓷瓶。“这是本宫珍藏的,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

她的话中带着深意,长老的眼里立刻浮上几分笑意。

“薄雪,还不快帮长老放进屋子里去。”

“是。”春香微微福了福身,便捧着那些锦盒跨进了屋子。

“这是皇后宫里的婢女?嗯,确实不错。”看见自己的模样,却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长老的眼中已经有了几分兴趣。

云媚心中一沉,这该死的老家伙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心腹身上,哪怕心中不悦,她的脸上依旧要赔着笑,“长老,薄雪这丫头就是有些缺心眼,也不是什么上等的姿色,肯定伺候不好长老的。”

“老夫不嫌弃,皇后这是操的什么心?”一看就知道皇后舍不得自己身边的人,男子的语气里尽是讽刺。

“这怎么行,本宫要送的东西,定要是最好的,这才不会亏待了长老。这样吧,过两日,本宫会再送二十名上等的美人儿来孝敬长老,还请长老不要嫌弃。”

哦?用二十人来换一人,这交易听起来不错。

春香俨然不知道她与危险擦肩而过,此刻已经恭敬的从屋里出来,站在了云媚的身后。

“既然这样,老夫就不客气了,嘿嘿嘿……”沙哑难听的笑声传来,不知为何,春香只觉得那恐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久久不曾褪去,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似乎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抬眼,不要与眼前的男子对视,否则可能会发生自己想象不到的后果。

“天色不早,本宫就不打扰长老休息了。薄雪,我们走。”

第四百六十二章 爱恨思念

仅仅这样的接触,春香立刻明白了皇后与那名男子之间实质上的关系,不过就是单纯的利用与被利用,皇后不待见他,却不得不对他敬如上宾。

然而回过神来,春香却发现她们现在并不是往椒房宫的方向,整条长廊显得安静无比,周围仿佛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直到她被带到了一间院子,眼前早已经有四名丫鬟等候在那儿。

“薄雪,从今日开始,本宫要你熟悉这里的一切。”

云媚缓缓转过头来,那张妩媚的面容带着一个别样的眼神,春香只觉得仿佛有一把冷刀从她的眼中射出来。

“本宫的身边需要伶俐机敏的人,薄雪,不要让本宫失望。”

“多谢娘娘厚爱,奴婢定不负娘娘期许。”

……

“小姐,那锦盒之中是三个小瓷瓶,所以奴婢只能把药粉涂在瓶外。”春香将今日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云姝的脸色,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瓷瓶?云姝没有想到,云媚给那伍家长老带的赔礼居然会是三个小瓷瓶,里面装的会是什么?

“做得好,若那瓷瓶里装的是药,若你真的按我说的去做了,反而会坏了事。”云姝给了春香一个鼓励的眼神,对方终于放下心来。

“正如小姐所料,皇后已经动了让奴婢取代刘嬷嬷的心思,今日还带着奴婢去了一座别院。里面的宫女与奴婢说了,那座别院是特地为那位贵客准备的,用来准备他的吃穿用度。”

云姝微微一笑,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春香的手背,“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生怕我做错了决定。”

“不,是奴婢想要为小姐办事的,能帮上小姐的忙,这才是奴婢来到羿国的目的。小姐不必担心,奴婢一定会万事小心。”虽然一想起那名男子的眼神,春香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时候不早,你早些回去,省得皇后生疑。”

春香点点头,便转身轻声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云姝一人,她缓缓从怀中抽出了那本秘术,翻开其中一页,看着上面古老却清晰的文字。

伍家长老想要练成秘术?云姝怎么能轻易让他得手?不论有多少的可能性,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阻碍他。所以,她便从云家的秘术之中搜出了一种关于破解那致毒之术的方法,其中有一条让云姝觉得值得一试。

采阴补阳是伍家长老修炼秘术的关键,所以,他在练成之前都必须严格忌口,不能食用任何热性的食物。云姝交给春香的药粉,是一些连伍家人都不曾见过的慢性毒粉,她想要这长老的性命,又要让他怀疑到云媚的身上,就必须用这种方法。

如今春香已经能接触到那长老的日常,那么要在他的食物中动手脚,就不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椒房宫中。

“娘娘可是要再送二十名女子过去?”嬷嬷站在云媚的面前,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天知道她跑了多少次的茅房,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在娘娘面前露出那样的窘态。

“嗯,这一次带着薄雪一起去。”

什么?!嬷嬷惊讶的抬起头来,而皇后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难道说那些宫女们说的都是真的,在自己生病的时候,皇后带着薄雪去了那个院子。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说娘娘打算让薄雪取代自己?

怎么会呢……自己跟了娘娘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就因为这一次自己生病了吗?

“怎么,不愿意?”云媚当然明白这些奴才的小心思,她慢慢的抿了一口茶。

“这些娘,你为本宫做了不少事情,功劳不少,放心,本宫不会亏待你的。薄雪是个伶俐的丫头,本宫相信她会好好的帮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在旁人听来是十分安慰的话,可是嬷嬷了解云媚,她知道皇后向来认为自己的身边不需要太多的人,而如今挤进来一个薄雪,他日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多谢娘娘体恤……”

“下去吧,好好的教她。”

“是,奴婢告退。”

然而刚刚离开宫殿,嬷嬷就遇见了迎面而来的春香。

春香微微行了一礼,正想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那愤怒的声音便立刻传来,“站住!”

“嬷嬷可是有何吩咐?”

那张老脸慢慢转了过来,眼中仿佛燃烧着火光,“是你,是你对不对?”

春香的脸上尽是疑惑,“嬷嬷此话何意?”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小丫头好毒的心思!肯定是你……否则,我怎么会……”她的身子向来硬朗,突然闹了肚子,结果就被眼前这个小丫头有机可趁。天底下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嬷嬷在这后宫之中生活了一辈子,她的自觉总是敏锐准确。

她觉得自己这一次突然生病,定是和春香有关。

“薄雪不明白嬷嬷的意思。”春香的心中有些动容,这刘嬷嬷确实厉害,不过她也没什么证据证明是自己做的。不错,春香那时候趁着嬷嬷不在,去了她的屋子里,在桌上的茶水中放了云姝给她的药,因为了解嬷嬷平日里的习惯,因此春香才看准了时机得到了这一次机会。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老身要告诉你一句话,风水轮流转,不是什么人都能安安稳稳的站在娘娘的身边,咱们走着瞧!”

留下了这句恶狠狠的话,嬷嬷一甩衣袖便大步的离开了春香的视线。

御书房里。

“陛下,云妃娘娘求见。”

萧亦琛头也没抬,“什么事?”

禄公公微微抬起眼来注意着萧亦琛的脸色,他明白陛下对于云妃肯定有了什么看法,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娘娘似乎为陛下准备了补品……”

“朕不饿。”

毫不犹豫拒绝的话语,早在禄公公的意料之中,可是云清风已经在外头站了许久,这才让禄公公不忍心便进来试一试。

“奴才这就去请云妃娘娘回去。”

萧亦琛有些烦闷的放下手中的毛笔,这样争宠的手段,见过几次就烦了。俊美的面容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意,他伸出手去打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两幅卷轴摊开在桌面上。

其中一幅身穿金色凤裙,雍容华贵的立在高台之上,妩媚的面容带着丝丝的笑意,那母仪天下的风范无人可以取代。

而另一幅的女子,一身清冷的水蓝色长裙,平静无波的眼眸仿佛透过自己看进了他的灵魂,两张不一样的面容,不知为何却给了萧亦琛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挥之不起,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疯魔了一般。

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永宁公主初入皇宫的那一日,她一身的女官华服,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高贵出尘的气质,那一刻的她,最像画卷里的这个人。

明明年纪轻轻,可是萧亦琛却看得出来,她好像历经了沧桑一般,她的眼中仿佛无时无刻都藏着秘密,让他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天下间的女子,只有她们两个人,从来不曾在自己的面前耍弄过争宠的手段,可是偏偏,他却对她们如此在意。

“云姝,你是想告诉朕什么吗?你是想嘲笑朕,到现在都忘不了你吗?”

萧亦琛的手落在那姝皇后的画像之上,他的心中有些恼火,这样的话他从来不曾与任何人提起过,他一直以为这是他对她的恨意,可是当这个侯府的庶女出现,总是让他有意无意的想起她,想要在她的身上找寻姝皇后的身影,萧亦琛才感觉到一直以来被自己深藏着的思念。

他一直以来都在利用她,用尽一切手段让她爱上自己,不因为她是云姝,只因为她是云家的长女。

换成是别人,他也会用同样的方法去接近,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愚蠢却聪慧的女子却慢慢的走进他的心中,直到永远失去了她,他才渐渐感受到。

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她的?她是那么的聪明,聪明得叫人厌恶,仿佛天下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一般。就在她的亲妹妹向自己示好的时候,萧亦琛才有了一个念头,一个报复她的念头。

想要看见她震惊的表情,让她知道她无法掌控所有。更要让她知道,自己就算没有她,也能让羿国更加强大。

结果她真的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了,每每看见云媚的脸,总是有个声音从脑海中响起。她已经死了,眼前的不过是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罢了。

可是那恨意,却没有从萧亦琛的心中消失。反而更恨了,恨她为何这般轻易就死了。她不是很聪明吗?为何没有察觉到自己与云媚之间的不一样。

他不应该让她死的,起码要让她看看,如今的自己是如何的强大。

而现在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聪慧,只是她的眼中不再有对自己的爱慕,有的只是莫名的厌恶。这是她的安排吧?她想告诉自己,不会再爱上自己了吗?

“云姝,朕一定要让你知道,这个世上没有朕得不到的东西!哪怕……没有你……朕没有后悔……没有后悔……”

第四百六十三章 悄然算计

“娘娘,您回去吧,陛下正忙于公事。”

云清风的表情一僵,“陛下不知道,本宫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吗?”

禄公公笑了笑,他最了解陛下,就算知道了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娘娘还是回去歇息吧,不要伤了身子。”

云清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禄公公已经将目光挪开,丝毫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明明前阵子陛下对自己还疼爱有加如胶似漆,现在却将自己拒之门外。

身后的四名婢女看着云清风的脸色,心中也焦急不已。

秋实立刻迎上前去,“娘娘不要灰心,陛下日理万机,总有忙得忘记一切的时候。”

“可是他这几日不是天天去舞妃那儿吗?”云清风的话中尽是冷意,秋实一愣,却是说不出话来。后宫佳丽三千,偶尔换换口味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怕云妃有多么倾国倾城,时间久了总会腻味。但是只要等,总能等到陛下来了兴致的那一日。

当然这话秋实不敢说出口,她知道云清风在某些地方有着强烈的固执,若要告诉她,陛下只是一时厌烦了而已,只怕会打击到她。

“娘娘手上的大明珠可真漂亮,妾身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明珠呢!”不远处传来一声声赞叹,云清风抬起头来,就看见亭子里坐着三名妃子,中间的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舞妃。

明明姿色不如自己,可是她身上的珠宝仿佛将她衬托成了仙女,云清风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手上戴着的明珠,却比对方的那颗小了不止一倍。

“妹妹若是喜欢,就赠予妹妹吧。”舞妃十分大方的脱了下来,身旁的妃子眼中虽然羡慕,却是连连摆手,“这哪行啊,这是陛下赏赐给姐姐的,妹妹怎好……”

舞妃微微笑了笑,萧皇又怎么会把心思放在赐给妃子的宝贝是不是转让给别人这种小事上,当然她不会说出口,因为一旦说出来,别人就会觉得她在炫耀。

不是自己心爱的男人送的东西,她觉得丢了也不会可惜。

然而亭子里的欢笑声渐渐亭子,众人已经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云妃。

原本兴致勃勃的两人立刻变了脸色,有些慵懒的将目光挪向他处。“哎,有的人呀就是没有眼力劲儿,明明失了宠还爱到处招摇……”

她们可没忘记云清风得宠的那段日子,整日见着别人就好像眼睛长在下巴上一眼,高傲得不可一世。

目光再落在对方宫女手中捧着的炖罐上,其中一名妃子立刻笑了出来。

“又是这招,不嫌烦吗?”云清风一大早在陛下宫外守着,就为了送什么可笑的补品这件事情,已经成了整个后宫的谈资。众人嫉妒着讽刺着,可是对方到底是成功了,她们还能说什么呢。

“当然烦了,看,这不端回去了吗?”

“呵呵,不知道的还以为原来是个丫鬟呢,这种粗使的活都做……”

两名妃子的话语越发的难听,坐在中间的舞妃终于开了口,“云妃娘娘回宫吗?”

而云清风好像没有听见那两人挖苦的话语,径直来到了舞妃的身边,“今日本宫倒是见识了,什么叫物以类聚。”

什么?两名妃子脸色一变,“云妃这是什么意思?”

舞妃的眼中有些惊讶,她虽然觉得云清风不好相处,却也不至于会口出恶言,这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本宫最见不惯的,是那些口是心非之人。明明众人想要的东西是一样的,却要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而看见别人得到了,就只会讽刺挖苦,也不想想那时候自己在哪里。”

“你说什么?!”两名妃子立刻站了起来,她们怎么会听不出云清风话里的意思。她在讽刺她们不作为,只会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吗?

“两位妹妹不要激动,我想云妃不是这个意思。”舞妃立刻拦住了她们,不过她也觉得云清风的话说得太过了些。给了她一个赶快离开的眼神,可是对方却不领情。

“还有的人……”

还有?!这个女人莫不是疯了,还想说些什么?

“明明自己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却有脸面在这里和别人同流合污,真是笑话。”

两名妃子难以置信的对视了一眼,这个云清风难道不知道,如今后宫之中最得宠的人是谁吗?她就算得了陛下几日的恩宠又如何?再怎么样都比不过舞妃的。

不过如今她讽刺的不是她们,不如作壁上观,看看舞妃会怎么说。

云清风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舞妃,仿佛想要看见对方抓狂恼怒的表情,不想,眼前的人却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半句话。

这个笑容在云清风看来,却好像是更恶毒的嘲笑。

她慢慢俯过身子,“本宫很想知道,舞妃每夜,都是用什么手段取悦陛下的。”

原来……舞妃的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的光,陛下之前夜夜都在云妃的宫里,突然就转到了自己这儿,这让舞妃也十分疑惑。只怕这件事给了骄傲的云妃很大的打击,毕竟她为了争宠,做了十足的努力呢。

关于荷花湖上的事情,整个后宫无人不知。

“不管是什么手段,也比不上荷花湖上的搔首弄姿啊……”旁边的妃子不甘示弱的加入了战局,两个人笑得花枝乱颤。

看见她们这副模样,再看看云清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舞妃轻轻叹了口气,“我想,云妃娘娘还是回去的好。”

“……不用你说,本宫也会回去的,呆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只会脏了本宫的脚!”

“你说什么,你这个……”

舞妃立刻拦住了这两名妃子,她们若真闹起来,对自己绝对没有好处,如今皇后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虽然她不曾见过皇后对云妃伸出援手,但是能打击自己的方法,想必皇后会乐此不疲。

“姐姐,你怎么能就这样任由那个云妃胡作非为呢?就该好好的教训她才是!”

“罢了,今日本宫也有些乏了,妹妹们先回去吧……”

身后的四名婢女紧紧的跟在云清风的身边,虽然方才她们也想要出声制止,可是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看见她这副模样。

或许,娘娘只是想要找一处地方发泄自己的心情而已,虽然这么做很不理智。

“你们回去吧,本宫要一个人走走。”

“娘娘……”

“怎么,连你们也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云清风冷下声来,四名婢女对视了一眼。“奴婢告退。”

不过,秋实依旧像上一次一样,躲在暗处守着云清风。

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巨石,眼前再美的风景也无法入她的眼,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嘲笑她一般。

她从来不曾做过取悦男子的事情,那些人只要看自己一眼,就会被迷得神魂颠倒。云清风觉得,她已经做了这么大的努力却依旧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为何上天对她如此残忍。

这时,身后一阵冷风拂过,空气中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

“谁?谁在那里?!”云清风敏感的回过身去,可是眼前只有浮动着的树枝。

是她的错觉吗?为何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一般。

云清风突然觉得四周的温度好像冷了许多,她努力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提起裙摆快速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入夜。

“不知长老可还满意?”

无人的院子里,只有瑟瑟的冷风作响。

那阴沉的男子幽幽的笑了笑,“不愧是云家,这药精粹得很,多谢娘娘了。”

“既然是要给长老的,自然要最好。”云媚笑了笑,“长老给的那瓶药,陛下已经命人试过了,十分的神奇呢。”

“哈哈哈,这是自然,否则怎么对得起这段日子以来皇后的盛情款待。”

云媚脸上笑意不减,这时,一道白光闪过,她眼疾手快握住了那飞来的小瓶。

“长老?!”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主动再给自己一瓶。

“怎么,不想要?”

“不不不,多谢长老,明日本宫就让人把二十名美人给长老送来。”转身要走,身后的男子却是出声拦住了她。

“今日,老夫在御花园里见到了一名女子,不错,不错。”

女子?云媚立刻明白了什么,“不知是何人有这样的福气,能让长老看上呢?”

“哈哈哈哈……此人皇后也认识,不就是你那表妹,云妃。”

云妃?!云媚一愣,长老居然看上了那个丫头。

“长得确实不错,嗯,在莲国也算是个绝色呢……”只留下这意味深长的话,长老负手缓缓离去。

云媚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那名男子暗示的话语,若是别人,那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云清风……

不对,区区一名妃子而已,用来换一瓶神药,想必陛下不会拒绝的。

云媚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脸上浮现出丝丝的笑意。她正好听说那个丫头今日又去向陛下献媚了,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到自己的眼前。

不错,能作为一份礼物,也算是那个丫头的福气。

第四百六十四章 醉酒行凶

清晨。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当云姝跨进这座寝殿,便看见廖世钦早早的就等候在永宁的身边,手上端着一碗汤汁。

这副场景让云姝眉头不由得轻轻一蹙,难道他还没死心?

“御太医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廖某?”廖世钦的语气也带着几分不悦,只是脸色却有那么点不自然。

永宁接触到云姝的目光侯立刻明白了什么,当下尴尬的笑了笑,“姝姐姐,昨日半夜永宁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正巧遇见了廖大人,所以今日他就为永宁送了一碗汤药来。”

肚子不舒服?云姝的眼中一闪,有些惊讶的看着沉默不语的男子,原来是场误会,只是……

“微臣傍晚时分再来探望公主。”廖世钦不等云姝说些什么,已经收敛了神色退了下去,好像想要避开如此尴尬的话题一般。

“公主昨夜在何处遇见廖大人?”

永宁眨巴了下眼睛,“说来也怪,半夜的时候突然肚子不适,本想着去找姝姐姐的,不想一开门就看见廖大人在院子里徘徊……”当时可把她吓了一跳,这廖大人三更半夜不睡觉在她屋外做什么。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他没有再劝公主服用其他的药?”

永宁摇了摇头,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依旧有些惭愧的将目光避开。

莫非,他想通了?

“姝姐姐手里的是什么东西?”永宁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云姝手中那精致的粉色小盒上。

“公主之前不是说,喜欢姝姐姐身上的味道吗?这是香膏。”

永宁的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接过那个盒子打开一看,淡黄色的膏体不断的散发出令人神清气爽的香味,永宁用力的吸了一口,“哇,果然和姝姐姐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要是让铃儿知道了,一定会嫉妒死的!”

她这副模样,立刻让云姝想起了远在辰国的凤铃,当初她也是对自己调配的香料爱不释手。

从永宁的寝宫里退了出来,刚一转身就看见立在不远处的廖世钦,正用一种倔强又矛盾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居然还未离开?

对方微微抿了下唇,见云姝靠近才不善的开了口,“御太医不要以为廖某是妥协了,等回了辰国若太子殿下责问起,廖某会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御太医不要妄想廖某会替你隐瞒!”

云姝的嘴角微微一勾,如此甚好,真是省去了她一个大麻烦,“多谢廖大人。”

“……不过,廖某还是不会赞同御太医这种做法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廖世钦不知是在与谁负气一般转身大步离开。

这时,一道蓝色的身影落入了云姝的视线,她当即收敛了神色走上前去,“禄公公?”

“啊……御太医有礼了,这……可是与廖大人有了争执?”禄公公方才在不远处看见了一切,怎么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云姝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不知禄公公今日来可是有要事?”

“这……陛下今夜在御花园设宴,诚请御太医前往一叙。”

哪知道,原本柔和的女子突然面色一沉……

云仙宫。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云清风抬脚跨出屋门,就看见四名婢女正在花园里摆弄着艳丽的盆栽。

“娘娘,这些花可是今年的新品种,奴婢便想着装点下院子,增添些春丽气息。”

然而,眼前绝美的女子却是冷冷的飘来一句,“装点院子有何用?谁稀罕?”

又是这样烦躁的心情,四名婢女心中无奈,娘娘这几日总是会为一点小事发火,不论她们说些什么都无法改善她的心情,只怕如此一来她们之前的努力就都会白费的。

这时,一名宫女却是从外头进来,立刻吸引了她们的目光。

“奴婢是皇后娘娘派来的,请云妃娘娘今夜好生准备伺候陛下。”

什么?!众人脸色一变,云清风更是疑惑的皱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秋实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欣喜的拉住了云清风,“多谢皇后娘娘,我家娘娘定会好生准备的!”

直到那名宫女转身离开之后,四名婢女才兴奋的围了过来,“恭喜娘娘!看来是皇后娘娘想了办法,陛下今夜就会过来了!”

她们还奇怪着,表老爷明明说入了宫之后会受到皇后娘娘的照拂,可是这些日子过去了,也不见皇后有丝毫的动静。没想到,皇后娘娘如今来雪中送炭了!

云清风还觉得身处于云雾之中,这怎么可能,不论怎么想,她总觉得皇后不喜欢自己。

“快,我们快些去准备!今日可是难得的机会!”

……

御花园里。

“那不是皇后宫里的宫女吗?”舞妃看着那神色有些匆忙从自己眼前掠过的宫女,对于皇后宫中的人,她可是用最大的努力全部记住了。

“娘娘,那确实是皇后宫里头的。”身旁的宫女回道。

舞妃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这可真是稀奇,这段日子以来的观察,她都要以为皇后冷待了云妃,今儿个又是吹的什么风。“去打听一下。”

“是。”

不一会儿,前去的宫女立刻回到了舞妃的身边耳语了什么,她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走,我们去锦绣宫。”

这座皇宫里唯一能让舞妃感到温暖轻松的,就是锦绣宫了。

“御太医……”

亭子里,云姝缓缓回过身来,就看见那面带微笑笔直而来的女子。

“舞妃娘娘。”

两人的眼中带着几分默契,舞妃吩咐着身边的宫女,“你们下去吧。”

随后,亭中便只剩下她们二人。

“御太医,方才本宫听说了一点事情,皇后派人去了云仙宫,说陛下今夜会过去,让云妃好生准备,你说这奇不奇怪?”舞妃刻意压低了声音,她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告诉云姝。

而眼前的女子果然有些诧异,不过却说出了让舞妃更意想不到的话来,“今夜?可是萧皇今夜才约了臣女。”

“什么?陛下他……”舞妃一时不明白云姝的意思。

“方才禄公公来传话,说萧皇约臣女在御花园一叙。”

“那皇后怎么会……”

两人立刻陷入了一阵沉思,舞妃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深意,“本宫就觉得皇后对云妃的态度有些奇怪,之前那般冷落,这一次却好像想要帮她一把,可是听御太医一说,又觉得像是莫须有的事情。”

“那,我们就静观其变。”云姝知道,云媚可不是乐于助人的人,她这么做一定有什么企图。或许今晚,将会发生什么。

……

夕阳渐渐落下,那火红的余晖消散在墨蓝的天空中。

“汪汪……”

“团团可是饿了?走!带你找吃的去!”

永宁弯下腰来想要去抱那淘气的小狗,不想,它竟是一下子越过了永宁的怀抱冲了出去,一下子便钻过微微敞开的屋门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团团,别跑呀!”

御花园里。

安静的石亭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香,俊美的男子面色微醺,举着酒杯看着悄悄爬上天空的月亮。

她又拒绝了自己的邀约,怎么,她就那般讨厌自己吗?

萧亦琛只觉得心中压着一块让他十分不快的巨石,又夹杂着一些别的情绪。

“云姝,你以为,朕得不到你吗?!啊!”哗啦一声,他突然一把将桌上的菜肴扫翻在地,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而后脑袋一沉,趴在了石桌上。

“汪汪!”

机灵的小狗闻到了饭香,竟是从一旁冲了出来,摇着尾巴开始享用地上的美食,丝毫不在意那早已经醉了酒的男子。

“呀!团团!”当永宁看见这么一幕,惊讶得不知该不该上前。

那是萧皇吧?好浓的酒味!怎么在这种地方……永宁当下冷哼一声,关自己何事?!“团团,你这贪吃鬼,快回来!”

哪知道那小狗根本不理会她的呼唤,吃得津津有味。

永宁的小脸紧紧的皱着,她实在不想接近萧亦琛,可是又不能放任着团团不管。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提起裙摆小心翼翼的朝着石亭中靠近。

一阵清风拂来,带着那令人无比怀念的香气。

石桌上的男子眉头微微一蹙,姝儿?是姝儿回来了?这个味道……不会错的,是姝儿……

萧亦琛慢慢睁开眼来,朦胧之中,一道纤细的身影掠过他的眼前。

“姝儿……”

永宁蹲下的身子瞬时一僵,而突然间,一双强有力的大手竟是一把捞起了她,将她死死的抵在了石桌上,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啊——”

“姝儿?姝儿是你吗?你回来了……”

他真的醉了!永宁吓得一颗心好像要从喉咙中蹦出来,她拼命的挣扎着,可是身上的男子却好像铁链一般牢牢的牵制住了她的双手,那饱满深情的双眸,仿佛透着她看着另一个人。

“你认错人了!我……我是永宁啊!”

走廊里,廖世钦突然停下了脚步,是他的错觉吗?方才好像听见了公主的声音。

他本来傍晚的时候就要前往锦绣宫,不想被一些事情耽误了。越往前走,那声音越发的清晰。

“放开我!混蛋!”

路过拐角,廖世钦一眼便发现了石亭里的两人,他当即浑身一震,那不是萧皇吗?这是在做什么?!

“公主!”

第四百六十五章 环环相连

无尽的恐惧瞬时占满了永宁的神经,眼泪早已经花了她的小脸,可是身上的男子就好像疯了一般,那令她作呕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脖颈上,这一秒,永宁觉得自己仿佛被黑暗所笼罩。

“住手!”

一个震怒的声音响起,透过萧亦琛强有力的手臂,模糊的视线之中似有一名男子急速而来。

廖世钦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虽说永宁公主如今已经是萧皇的妃子,可是他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公主!况且……公主挣扎得那般厉害,萧皇这么做,与抢匪有何异?!

脑海中立刻想起了云姝的那一番话,公主还只是个孩子……而如今,萧皇却在这种地方对公主施暴!

“云姝,云姝……”

然而一走近,廖世钦清楚的听到萧亦琛口中的那个名字,他当即瞪大了双眼,浑身的血液仿佛倒流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萧皇喝醉了,口中却喊着御太医的名字!

“放开我!呜呜……”

挣扎之中,永宁肩上的衣服被萧亦琛一把撕破了,这伶俐清脆的声音顿时激醒了廖世钦的理智。他几乎想也没想就冲上前去,“放开公主!”

连他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做。可是身体就是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萧皇侮辱公主!

可是,他擅长医术,却不懂武功,萧亦琛突然一声大喝,甩手就将廖世钦震飞到亭外,剧痛立刻从胸口传来,喉咙瞬时涌上一阵血腥。

永宁见到唯一能救她的人居然如此轻而易举被打败,她瞬时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一直以为自己很勇敢,可是身临其境,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她甚至不敢去看萧皇的眼睛,可怕,真的好可怕……她是这般惧怕他的碰触,他的大手所及之处,都让永宁觉得不寒而栗。

“放开,放开公主……”

一道清风拂过,月色之下,华光落在那名突然出现的女子身上,廖世钦看清楚了她的面容。

犹如幽湖之中盛放的莲,那深不见底的双眸中跳跃着冰蓝的怒火,竟是让廖世钦挪不开眼来。

“啪!”重重的一声脆响,仿佛滑落星空的流星一般,居然神奇的安静的下来。

萧亦琛的动作一僵,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立刻清醒了不少。

“放开她!”清冷冰寒的声音传来,他的视线渐渐清晰。

然而落入眼帘的却是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那个眼神,仿佛与深藏在心底的那个人重叠在一起。

“姝儿……”

云姝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拉起了萧亦琛,“快带公主离开!”

地上的廖世钦这才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当即狼狈的爬了起来,“公主,快,我们快走……”

“呜呜……”永宁哽咽着,她浑身颤抖不已,被廖世钦扶着不想一下地,就双腿瘫软没有丝毫的力气。

这无助抽泣的模样,让廖世钦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的抓着,紧绷不已。

明明是一国的金枝玉叶,如今却遭受到这种待遇。看着她那绝望哭泣的小脸,廖世钦突然觉得,自己错了。

萧亦琛甩了甩头,好像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他看着那狼狈逃走的两个人,眉头不由得一皱,那是……永宁公主?

对方那衣衫不整的模样,以及自己脸颊上火热的温度,让萧亦琛立刻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做了些什么事情。

一道犀利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萧亦琛慢慢抬起头来,在接触到云姝目光的那一刻,他竟是觉得脚底升起一阵酸意,有种想要落跑的冲动。

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萧皇陛下,真是太让臣女刮目相看了!”

云姝没有想到,他还有这么一面,看来自己不够了解他。一直觉得他少有的优点就是那自控力,不想如今他连这个优点都抛弃了。

“我……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然而伸出手去想要碰触她,却被对方冷冷的甩开。

她的眼中带着那令萧亦琛无法接受的光,她在鄙夷自己?!

看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大掌,萧亦琛居然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羞愤?恼火?还是被她抓住了把柄后,那一丝丝的懊悔?

两道身影无比狼狈的穿梭在走廊里,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看见公主此刻的模样,廖世钦尽量选择阴影的地方走。

“疼……”

身旁的女子弱弱的痛呼一声,廖世钦微微一愣,顺着永宁的目光看去,自己正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这力道,他竟是控制不了。

“……”他这是怎么了?看见公主那泪光闪烁的眸子,他居然觉得深深的惭愧和自责。

忏愧着自己当初的想法,自责着方才,他居然毫无用处!如果不是御太医及时出现,那么公主是否会在自己的面前,被萧皇羞辱?廖世钦此刻深深的意识到自己的无能,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那两道身影已经离开,亭子里的两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她警惕的与萧亦琛保持着距离,清澈的眸子将他此刻的模样尽收眼底。

“朕……只是把她错当成了……”错当成了她,这难道是理所当然的借口?萧亦琛发现自己居然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陛下何不去云仙宫看看?”

云仙宫?萧亦琛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眼前的女子已经犹如一道清风般离开了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该死!”自己怎么会错把永宁公主当成了她?对了,是公主身上的味道,与云姝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所以自己……她根本不听自己的解释,萧亦琛此时懊悔不已,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一个喘息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萧亦琛这才发现,方才被他一脚踹开的那条狗,正躺在不远处苟延残喘着。

记忆的片段慢慢涌上脑海,这条狗似乎是永宁公主的……

“来人!”

冷风拂过,亭子里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把它治好,送去锦绣宫。”

……

云仙宫里。

走廊上撒着一片朦胧紫色的光,重新布置过的院子散发着一种惑人的魅力。

寝殿之中,四名婢女正伺候着镜子前的女子,薄纱长裙拖地,黑色如瀑布般的长发倾泻在那婀娜多姿的背上。

“娘娘,今日过后陛下一定会重新回到娘娘身边的。”

然而云清风却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镜中的容颜,觉得一切似乎不那么真实。

这时,外头的灯光忽然一暗。

“兴许是刮风了,春暖,你们出去把灯重新点上。”

“是。”

可是那三名婢女出去了许久,却是没有回来。

秋实不由得皱了眉头,动作怎的这般慢?今日可要十分谨慎才行!“娘娘稍等,奴婢去看看。”

可是刚一转身,秋实的身子却是一僵。

云清风看着镜子里自己身后的婢女有些奇怪,“秋实,怎么了?”

扑通一声,她突然径直倒地,云清风脸色一变转过身去,震惊的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不知为何突然昏倒的婢女。

“嘿嘿……”

一个诡异的笑声响起,屋子里的灯光瞬时一暗。

“谁?!谁在那里!”

云清风紧张得浑身僵硬,警惕的四下张望着,一股无形的恐惧慢慢侵蚀着她的内心。

“不错,真是不错。”

这笑声之中带着令人作呕的调戏之意,云清风只觉得似有一把冰凉的刀子架在她的脖颈上,危险无比。

“快出来!”

“呼……”那带着血腥味的热气从她后颈喷来,云清风浑身一僵,正想逃走,那从黑暗之中伸出来的手竟是环住了她的腰,将她牢牢的圈进了骨瘦如柴的怀抱中。

“啊——放开我!”

男子深深的在云清风的脖颈处吸了口气,“香,真香啊,哈哈哈……”

“大胆!你可知道本宫是谁?!”云清风想也没想就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事情,可是这个人凭空出现在自己的宫殿里无人发现,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充斥着她的神经。

“当然知道了,美人!”

另一双手轻轻一挑她的下巴,云清风羞愤得涨红了脸,“放肆!若你敢对本宫无礼,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陛下?你不就是陛下送给老夫的礼物吗?”

这是什么意思?!云清风的脑中瞬时一片空白,不,不可能的!皇后明明说今夜陛下要过来……

“啧啧啧,这景色布置得不错,老夫很是满意。”

“不,你,你胡说!”然而只听撕拉一声,云清风身上的薄纱如蝉翼一般落下,她只觉得浑身一凉,如坠深渊的感觉令她瞬时瘫软,却被身后的人紧紧的圈住。

“这皮肤,真是……”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震怒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借着月光,萧亦琛不知何时竟是站在了门口,一脸阴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陛……陛下……”云清风绝美的面容此刻扭曲无比,眼泪无声的滑落,而身后的男子却是没有放手的意思。

萧亦琛的嘴角有些僵硬,云姝让他过来看看,不想竟是见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长老这是何意?!”危险无比的声音从喉咙滑出。

第四百六十六章 惹怒圣颜

原本绝望的心瞬时升起一阵希望,然而当云清风接触到萧亦琛的目光时,让她顿时跌入了地狱,连忙用手去遮掩她衣不蔽体的身子,可是任由她怎么挣扎,身后的男子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

长老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随后微微眯了下,才无比缓慢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云清风尖叫一声,立刻蹲下身来捡起地上的薄纱躲到了萧亦琛那边,“陛下,救臣妾……”

萧亦琛只是用眼角轻轻一瞥,便冷着脸沉默的与对面的男子对视着。

“看来,只是一场误会,嘿嘿……”长老笑了笑,可是语气里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仿佛置身事外般的态度。

云清风悲愤交加,他这么说,陛下说不定会以为是自己……“陛下,这个贼人突然闯入威胁臣妾,求陛下为臣妾做主啊!”

“娘娘莫要误会,老夫只是误闯,别无他想。”长老依旧调笑着,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云清风自作多情一般。

然而眨眼间,寝殿里的男子犹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见,只有那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的窗户重重的关上。

四周顿时陷入一阵沉默,云清风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臂,萧亦琛没有说话,这样的态度让她越发的害怕,眼泪止不住的流着,她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那个丑陋的男子居然如此玷污自己的清白。

“陛,陛下……他方才对臣妾无礼,臣妾没有说谎……”她生怕萧亦琛会误会,此刻急需取得他的同情和怜惜,陛下为了安抚自己,起码会给她一个温暖安心的拥抱吧?

哪知道,萧亦琛终于缓缓回过身来,却用一种十分冰冷的目光看着她,“你为何穿成这副模样?”

危险的语气让云清风身子一抖,只是定定的与他对视着,“臣妾在等陛下……”

然而,眼前俊美的男子忽然笑了,笑得那般轻蔑,随后重重的推开那无助可怜的女子,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云清风的视线。

“陛下?!”

看着那空荡荡的门口,云清风难以置信的呆住了表情,为何会是这样,明明是那男子的错,为何陛下会对自己这样的态度……

地上的秋实微微动了动,她艰难的睁开了双眸,就看见跌坐在不远处目光呆滞的云清风,“娘、娘娘?”

然而对方却是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秋实的脑海中浮现出方才映入眼帘的那张脸,脑袋一个激灵,“娘娘?!有刺客……有……”她爬到云清风的身边,却看见她身上披着破碎的薄纱,心中暗道不好,“娘娘,他……这,这可怎么办?陛下,陛下……”

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自家的娘娘被那刺客玷污了?

“陛下,他走了。”

云清风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秋实大惊,“娘娘说什么?陛下他来了?那……是陛下……”

“他把我推开了?呵呵,他把我推开了……”绝美的女子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泪光,明明是笑的,却比哭还难看。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那刺客……”

“本宫做错什么了吗?陛下不相信本宫,不为本宫做主……”云清风无法理解,自己的妃子差点被人玷污了,为何萧皇会是那样的态度,他不是该立刻命人将那贼人抓回来处死吗?

秋实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娘娘可是被那刺客……”

“当然没有!”云清风恼怒的抬起头来,那眼神仿佛要将秋实吃了一般。

“那是陛下救了娘娘?”秋实紧紧皱着眉头,地上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可是,本宫不明白,陛下为何要迁怒本宫。”

聪明的婢女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她们仿佛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她已经猜到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而陛下……娘娘犯了一个大错!身为帝王,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妃子被人轻薄,就算是看了身子,萧皇都会觉得那是一种侮辱,自家的娘娘……

难道,娘娘真的无法东山再起了?

“春暖,春暖她们呢?”秋实立刻跨出了屋门,就看见不远处倒在血泊之中的三人。

外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娘娘,春暖她们……死了……”

死了?是方才那个人做的?云清风无动于衷的闪过这个念头,可是很快,她再一次沉浸于萧亦琛那冷漠态度对于她的伤害。

次日。

整个后宫仿佛沉浸在一片窃窃私语当中,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云仙宫昨夜的异样。

云姝疲惫的从永宁的屋内出来,这一次的事情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永宁的精神,一整夜她都躲在云姝的怀中瑟瑟发抖,直到天蒙蒙亮才沉沉的睡去。

可见,萧亦琛的所作所为已经给她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云姝心中有气,更是愧对永宁,明明想着要好好的保护她,不想,还是让她遇见了这样荒唐的事情。

然而一跨出屋门,便有个阴沉的声音响起,“御太医何时回辰国。”

云姝眼神一闪,这才注意到蹲在角落里的廖世钦,看着他那略显青紫的眼袋,难道对方也守在这儿一整夜?

“臣女还有要事要办。”所以,目前还不能回去。

廖世钦用一种矛盾的眼神看着她,昨夜他清清楚楚的听见,醉酒的萧皇口口声声喊着她的名字。

居然会有这种事情,他怎么也想不到,萧皇会对御太医有不安分的念头。明明公主才是来和亲的,这……这是将他们辰国置于何地?

昨夜,萧皇分明是错把永宁公主当成了御太医,若此事传扬出去,辰国定会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御太医可知道自己的处境?”

廖世钦的话让云姝有些惊讶,他难道察觉到了什么?

对方缓缓站了起来,他袖中的手紧紧握着,蹲在这里的一整夜,他听着里头不间断的哭声,细细的想了很多,心中也开始同情永宁公主,只有自己亲眼目睹,他才知道自己从前的想法是多么的不负责任。

御太医说得对,明知道两国迟早会开战,为何还要多伤害一个人,公主本可以避开这样的羞辱。

“廖某今日会向萧皇提出,让御太医回国,而公主这边,就交给廖某吧。”

云姝立刻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臣女感激廖大人,也相信廖大人可以照顾好公主,不过有些事情,还需要臣女亲自去办。”

“御太医,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云姝已经如风一般消失在廖世钦的视线当中。

椒房宫里。

“娘娘今日的气色可真好。”春香细心的为云媚梳理着发髻,镜前的女子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或许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想必昨夜,长老过得十分舒坦吧?

“可有什么消息?”

春香注意着云媚的表情,恭敬的回道,“今日宫中有些奇怪,好像有人听见昨夜云仙宫里发生了什么。”

她并不知道云媚的安排,只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哦?是吗。”云媚笑了笑,伸出手去理了理自己鬓上的发丝。

这时,宫门突然打开,那怒气冲冲的男子眨眼间便冲到了云媚的面前,啪的一声,掀起了一阵厉风,瞬时就将云媚摔了出去。

“陛下?陛下息怒啊!”春香赶紧跪了下来,萧亦琛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滚!滚出去!”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烛台朝着春香砸了过去,幸好她及时躲开,便顺势退了下去躲在寝殿之外。看来昨日真的发了什么。

“贱人!”

“陛下?!”云媚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的看着萧亦琛,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不对,昨日他明明约了柳云姝那个贱人!就是因为如此,她才知道萧亦琛不会去云仙宫。就算有个万一,他也应该是去舞妃那儿才是。

“陛下何事对臣妾发这么大的火?”她倔强的抬着头,眼中尽是委屈。

“贱人!你居然如此自作主张,连朕的东西你都敢随意送给他人!”

云媚讽刺的笑了笑,“陛下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不明白?不是你派人去云妃那里,叫她好好等着朕吗?云媚,不要在朕的面前耍花样!”他今日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原来昨日云仙宫里走廊上那些奇怪的紫色廊灯,是特地为自己准备的,就因为云仙宫收到了皇后的指示,说自己会去临幸云妃。

结果,去的却是伍家长老。

云媚的眼中划过一抹心虚,随后很快隐去了表情,“臣妾这么做也是为了陛下,再说了后宫佳丽三千,云妃若能让长老高兴,长老说不定就会多拿一些神药出来,她能为羿国的宏图霸业做贡献,是她的福气!”

“她有没有这个福气,也是朕说得算!别说是后宫佳丽三千,就算你要拔宫中的一根草献给伍家长老,都要经过朕的同意!”

云媚只觉得今日的萧亦琛有些异样,虽然她也设想过后果,但是此刻她却觉得,萧亦琛的怒火来得奇怪。

他就好像,要将什么情绪发泄在自己身上一般。

第四百六十七章 长老示威

“陛下今日是怎么了?长老的事情不是一直以来都是臣妾负责的吗?臣妾也是看这段日子以来,陛下心烦不已,才千方百计想要为陛下分忧。长老看上了云清风,那就是她的造化,臣妾将她献给长老,为陛下求得更多的神药有何不可?陛下一定要这样践踏臣妾的一片真心吗?!”

云媚说得铿锵有力,仿佛将自己的一颗赤诚之心摆在萧亦琛的面前,模样委屈无比。

是的,用一名女子来换更多的神药,对于萧亦琛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心疼的事情,他们送给伍家长老的女子还少吗?可是他最见不惯的,就是云媚的虚伪狡诈!她当真是为了他?还只是为了自己?

“若你坦坦荡荡,何必瞒着朕做这样的事情?”萧亦琛缓缓俯下身来,伸出手去用力的掐住了云媚的下巴。“云媚,你心里在想什么,朕知道!你那点小心思让朕觉得可笑!怎么不好好的学学你姐姐,她从来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挽留朕的心!”

萧亦琛的话让云媚心中一疼,这还是第一次,听他将自己与云姝对比。

只有天知道,萧亦琛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的,是云姝昨夜看他的眼神。自己的脸颊仿佛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她在轻视自己?那个眼神就好像在告诉他,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

这种浓浓的厌恶之情,他有多久没有在云姝的脸上看到了,第一次在辰国的御花园里他见过,可是后来,她隐藏得很好,这让自己觉得那一切不过是幻觉而已,可是昨晚,他彻底的知道云姝不曾改变过对自己的看法。

任何人都可以厌恶自己,唯独她不行!

这天下恨他的人有多少,他不在乎,因为他们不论心中怎么想,在自己的面前都要像狗一样匍匐在脚下。唯独她,萧亦琛第一次不知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总是将她与那个人联系在一起,埋藏在心中的想法一次次被挖出来。

若那个人还活着,是不是也对自己恨之入骨,是不是也会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不,他不想看见。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的这名女子,那一模一样的脸,仿佛上天对他的嘲笑一般,嘲笑他将那个人换成了如今这个愚蠢自私的女子。他后悔了吗?他多想告诉自己,他不后悔!可是真的是如此吗?

“呵呵,陛下终于说出来了吧?陛下其实早就已经后悔,后悔杀了姐姐,后悔和臣妾在一起吧?”云媚的眼中泛着恶毒的光,愤怒冲昏了她的理智,不吐不快。

“你说什么?”

“臣妾说的,难道陛下不明白?陛下每日看着臣妾,是不是想的都是姐姐?可是陛下,姐姐已经死了!如今留在陛下身边的是臣妾啊!姐姐能做到的,臣妾一样可以为陛下做到,只是臣妾对陛下的爱,比姐姐深得多!陛下不是一直怀疑姐姐的爱吗?天底下没有一名女子能容忍别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就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姐姐并不爱陛下!”云媚说得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源于对萧亦琛的爱。

“那个云清风,不过空有一张皮囊,能为陛下做什么?如今用来换几瓶神药,为陛下增加几批精兵,这是她对陛下的回报!”

萧亦琛的表情带着几分深沉,他看着云媚的笑容,觉得十分讽刺。

“你的意思,是朕若没有伍家长老的帮助,就完不成大事吗?”

“……臣妾可没这么说!”

“哼,云媚,你的自大远远超过了你姐姐,当初,朕怎么会被你蒙骗了!”

蒙骗?!“陛下当初不是说,臣妾才是最适合陛下的女子吗?”她一句一句,尽数将责任推卸到了萧亦琛的身上,她就是要让他知道,当初的一切,可不是她逼的!

眼前的男子缓缓放开了自己的手,他轻笑着往后退了一步,“或许,当时是朕太过年轻了,如今,朕也可以收回这句话。”

什么?云媚立刻站了起来,“难道陛下是想说,如今最适合陛下的,是辰国的那个柳云姝?!陛下该不会把她当成姐姐的替身了吧?”

“你说什么?”萧亦琛的眼中立刻泛起危险的光,这样的表情落在云媚的眼里,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她早就知道,萧亦琛在书房里放了两幅画像,一副是云姝的,一副是柳云姝的。

如今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为何她会这般讨厌那个御太医,因为她和萧亦琛的想法一样,都觉得她的身上有姐姐的身影!

女子的自觉最为敏锐,云媚怎么会没有察觉,一个与她姐姐相像的人出现,陛下就立刻动了心,这说明了什么?

“她确实和姐姐有一样的气质和眼神,但是陛下,姐姐已经死了三年,就算轮回转世,如今也才三岁而已!”

“住嘴!”萧亦琛仿佛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恼羞成怒,这样的反应让云媚越发愤怒。“陛下,那柳云姝不过是辰皇派来的奸细而已,留不得!”

“留不留,朕说的算!云媚,若你再自作主张,就别怪朕心狠手辣!”

萧亦琛不想再看见眼前这张脸,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甩开衣袖卷起一阵厉风眨眼间消失在云媚的视线之中。

心狠手辣?云媚轻轻笑了笑,难道陛下觉得,如今的他对自己还不够残忍吗?

“娘娘……”春香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方才的一切让她难以回过神来,萧皇居然真的对自家的小姐……而且她们说,萧皇将小姐当成了姝皇后的替身?

她听见了不得了的事情。

“出去!”云媚的声音冰冷无比,此刻她的脑中只剩下对云姝的恨,对姝皇后的恨。

春香深吸了口冷气,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

另一头,阴沉的寝宫里。

一股诡异的气流在空中不断的旋转着,那忽明忽暗的幽光从榻上的男子身上发出。

突然,男子瞪大了双眼动作一僵,噗地一声居然喷出一口污血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之中,居然渐渐呈现出一条淡淡的褐色。

他用秘术来提升自己的武功,日日服用秘药,将自己的血转换成至毒无比的毒液,明明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本应该没有任何意外才是,怎么会突然……

男子立刻下了榻,从底下抽出了一本秘籍快速翻阅了起来,随后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他居然中毒了?!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隐忍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付之一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长老,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外头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男子立刻抬起头来,眼中划过一抹幽光。

大厅里,男子看着满桌的菜肴,心中浮现出一种可能性。自己的饮食都是由椒房宫里的人负责,难道说,他被那个假皇后摆了一道?!这怎么可能,她不应该知道什么东西能破自己的秘术才是。

“你,过来!”

那宫女被这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奴婢……奴婢……”

“这几日的菜是谁准备的?”

“是,是薄雪姐姐。”

薄雪?不就是皇后身边的那名宫女吗。回想起来,自己之前练功并未出现这样的症状,仿佛是见了那薄雪之后,每一次练功都有异样的感觉。

“吃!把这几道菜都吃了!”

“奴婢不敢!”

“让你吃你就吃!”

突然阴冷的语气让那宫女双腿一软,她好不容易挪到桌边,一道一道的吃了几口,旁边的男子紧紧的盯着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宫女却未有任何的反应。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咳咳……咳咳……”这时,宫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皮肤也渐渐呈现出古怪的粉色,随后竟然慢慢的浮现出点点红斑。

长老的眼中瞬时燃起了火焰,“果然如此!”

“长老?唔……”宫女只觉得脖颈一凉,眼前一黑便径直倒在了地上。

这些菜里果然下了毒!这种毒虽然不会致命,只会让人呈现出过敏的症状,可是这种毒却偏偏是自己秘术的克星!如今再仔细一看,他怎么没有发现呢,这些菜肴里还加了一些温热的食材,这可是秘术的大忌!

自己一直防范着皇后,没有想到对方居然隐忍到了现在才出手!是自己大意了!

“这个……贱人……”他的手剧烈的颤抖着,一想到自己前功尽弃,他就恨不得立刻冲去椒房宫杀了那个假皇后。

还有昨日的事情,她假意要将云妃送给自己,可是看着萧皇的那个眼神,自己果然被那个虚情假意的皇后耍了!

“来人!”

外头立刻有几名宫女进来,一看见地上那脖颈染血的宫女,吓得脸色一白。

“将她拖下去,送到你们皇后那儿!”

“……是……”

很快,那血粼粼的尸身被送到了云媚的面前,她紧皱着眉头,昨夜的事情长老肯定会来质问自己,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而且还杀了一个人向她示威。

云媚只觉得有些头疼,如今的她还不想去面对那个难缠的长老。

该怎么向长老赔罪?如今还不能得罪他。

云媚的脑中灵光一现,“薄雪。”

第四百六十八章 春香露馅

春香立刻站了出来,云媚缓缓转过身来,用一种十分柔和的目光看着她,“晚膳的时候,命膳房做些可口的,由你亲自送过去,告诉长老本宫会再亲自过去赔罪。”

春香的心中一动,皇后的眼神让她心中有些不安,脸上却依旧恭敬无比,“是,奴婢明白。”

看着那转身离去的宫女,云媚慢慢收敛了神色,若薄雪命大,那么自己还可以再重用她,若长老下手重了,要想再找像薄雪这样合自己心意的宫女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云媚将一切的过错追究到了云清风的身上,若她乖乖的作为礼物让长老享用,也不会闹出这种事情,还损失了自己的一名心腹。可是不论何人何事,只要能让伍家长老消气她都要拿来试一试,陛下显然已经对长老有所芥蒂,若这个时候自己再与长老闹翻,云媚不愿意去想那时候自己的处境。

从前她羡慕着姐姐所坐的这个皇后之位,羡慕着她所住的这座椒房宫,可是如今,为何自己却诸事不顺。

“姐姐,你是不是以为妹妹会就此倒下?不,妹妹一定可以再次挽回陛下的心!你等着看吧!”

另一头。

御书房里,萧亦琛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早已经等候多时的男子,对方的目光紧紧的落在他的脸上,那眼神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审视与责难,“微臣,参见萧皇陛下。”

“廖大人不必多礼。”这语气并不友善,哪怕昨日醉酒,萧亦琛依稀能够记得眼前的男子似乎也在石亭中出现过。怎么,难道连区区一名御医都敢来责难自己?且不说别的,就算自己的行为真的有失德体,可永宁公主已经是自己的妃子,于情来说这算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轮不到做臣子的来插嘴。

廖世钦深吸了口气,昨日的事情让他对萧皇彻底改观,居然对和亲的公主做出如此令人愤慨的举动,哪怕世人如何歌颂萧皇的英勇,在他看来对方不过是一名暴君。

“微臣来羿国多日,如今对于宁妃娘娘的饮食起居已经十分熟络。如今我辰国正直多事之秋,人才匮乏,御太医深受吾皇器重,如今,是时候向陛下道别,宁妃娘娘在羿国的一切事宜将尽数由微臣接手。”

萧亦琛面色一沉,昨日发生那样的事情,这名御医今日就来说这么一番话,难道他是担心自己会把云姝怎么样?小小御医,管得倒是挺多。

“既然如此,也应该由御太医亲自前来道别,廖大人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

果真如太子殿下所料,萧皇定会想尽办法刁难,不过,御太医终究是辰国的人,按理来讲他们只需要道别,并不需要征求萧皇的同意,今日过后他就会立刻着手安排御太医离国之事。

“太子殿下曾经交代,御太医回国之事全权交由微臣操办,陛下盛情我们辰国心领,微臣告辞。”廖世钦完全没有回应萧亦琛的为难,只是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行了一礼,安静的转身退了下去。

全权交由他操办,这句话的意思是不需要自己的同意?好狂妄的辰国太子!难道他以为,自己会眼睁睁的看着云姝离开?

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做到这个地步,可是事到如今……

夜幕降临。

某个寂静的宫殿里,数名宫女手中捧着精美的菜肴整齐的跟在春香的身后。

“皇后娘娘交代了,去拿几坛美酒。”

“是。”几名宫女立刻退了下去。

春香的目光落在那被摆放上桌的山珍海味,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今日被送去椒房宫的那具尸身。这段日子她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个羿国皇宫中的扭曲,仿佛众人面对宫人们的死已经习以为常。这种心态无疑是十分可怕的,当一个人失去了同情心,对于生命的存在这般冷漠,将会导致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陆续在绝望之中死去。用吃人的牢笼来形容羿国的皇宫,最恰当不过。

宫女们缓缓退了下去,大厅里只剩下春香一人,一阵冷风拂过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那伍家长老杀了一名宫女送去椒房宫,只怕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从萧皇与皇后的争吵来看,皇后好像想将云妃送给伍家长老,结果被萧皇撞见,闹得不欢而散。

春香觉得有些可笑,萧皇因为那名假皇后,可谓是丢尽了颜面,居然差点就让别的男子染指后宫,传扬出去只怕会成为萧皇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想到这,她已经从袖中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粉末,小心翼翼的撒在每一道菜肴之上。

这一次皇后特地吩咐换了菜色,只有此时她才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快速做完这一切,春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抖了抖衣袖立在一旁,而不一会儿,伺候的宫女也已经捧着酒坛进来,静等着那名男子的出现。

一道黑影掠过,春香只觉得浑身一僵,立刻看向门口,除了瑟瑟发抖的树叶之外再无其他的人影,难道是她的错觉?

“今日的菜,与以往不太一样啊。”那诡异的声音突然从大厅里响起,几名宫女瞬时倒吸了口凉气,这名男子是何时进来的,她们怎么没有发现。

春香最先回过神来,缓缓站了出去,“回长老的话,这些菜肴是皇后娘娘精心命人准备的,今日有要事在身不便前来,明日娘娘会亲自过来向长老赔罪。”

春香一个手势,身后的宫女立刻斟了美酒呈上,然而她们却没有像平日里那样侯在一旁,而是安静的退了出去。

大厅里瞬时只剩下她与那名男子,春香的心中划过一抹狐疑,诡异的笑声已经响起。

“哦?娘娘真是有心了。”眼前的男子虽然笑着,可是笑容之中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他慢慢伸出手去,竟是执起了春香的手,“你叫薄雪,是吗?”

这一刻,春香隐约察觉到什么,不等她开口,长老慢慢站了起来,“皇后娘娘的心意,真是令老夫大为感动……”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危险,而手中的力道也渐渐加深。

春香忽然快速抽回了自己的手,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

“还等什么,还不快脱了?”

“……长老这是何意?”春香的脸色有些难看,难道真的是她想的那样?今日皇后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莫非,就是打算让自己伺候眼前的这名男子?

她当然知道每隔一段时间,总会送些宫女给伍家长老,可是皇后为何会选自己?春香并不知道之前伍家长老在云媚的面前,已经对她心生歹意。

“你家娘娘,难道不是这个意思?还是说……她是让你来毒害老夫的?!”

男子突然一抬手,只听撕拉一声,春香的半截袖子应声落地,露出了那洁白纤细的手腕,她当下闪身躲到柱子后面,却见那男子从地上捡起了那包被自己藏起来的毒粉。

糟了!

“这是什么?莫非,也是皇后娘娘的心意?”长老的眼中早已满是杀意,那个假皇后真当自己是傻子,居然这般耍弄他!明着是让这名宫女来伺候自己,暗地里就想寻个机会给自己下毒!

见势不妙,春香立刻朝着门口逃去,长老眼中划过一抹毒光,没想到这宫女还是名练家子!他更加坚信春香是云媚指使的,一个跃身便落在了春香的跟前。

“看来,皇后娘娘已经不打算与老夫合作了,既然如此……老夫就好好的享用这最后一顿美餐吧!”

他的手如鹰爪般弓起,灰黑色的指甲朝着春香的衣襟抓去!

这时,三名黑衣人突然出现,砰地一声内力相撞,生生震开了伍家长老袭击而来的手,他惊讶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这个招式,难道说……

春香被一人护住拉到一旁,角落里,熟悉的声音响起,“春香,到我这里来。”

“小姐?!”

春香没有想到今日云姝居然会亲自过来,庭院里三名黑衣人已经与那长老厮杀开来,云姝拉着春香躲到了拐角处,静看着眼前的战况。

“小姐,奴婢失败了……”

“不,你做得很好,他已经前功尽弃了!”云姝敏锐的注意到那男子掌心的褐色线条,可见自己下的毒已经破了他苦苦修炼的秘术,如今他只能停留在这个阶段,如若不然就要重头再来。当然,他也会将这一切归功于云媚。

这就是云姝的计划,她要彻底打破云媚和伍家之间的联系,这样的深仇大恨,伍家长老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之前修炼秘术破了功,他已经受了内伤,如今这三名黑衣人又是一等一的高手,长老知道自己的毒对他们派不上用场,寡不敌众,他不甘心的一咬牙,突然落在院中的假山上重重一踢,竟是出现了一道暗门。

“追!”

“不好,小姐,他要逃!”

云姝眼中一闪,正要上前,眼前却出现了及时赶到的银面男子。

“不能让他逃走!”

“我知道,不过这一次……”云姝看着凤凌的眼神,目光再落到对方肩膀上的麻袋,里面……是个人?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两女同名

快速将肩上的麻袋放下,里面却是一名早已经断了气的宫女。

“这是……”春香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今日被送去椒房宫的尸身吗?怎么在这里。

“很快就要有人来了,你不能再留在皇后身边。”凤凌早已经打点好了一切,立刻有一名黑衣人出现,在四周点燃了火焰。

云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春香,快,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火势很快蔓延开来,冲天的火光瞬时引来了无数的宫人。

“不好了!着火了!快灭火啊!”

羿国皇宫的角落里乱成了一团,公公们手忙脚乱的提着水桶赶来这座阴森的宫殿里,这里的动静很快将御书房里的萧皇以及椒房宫里的云媚引来。

“发生了何事?!”

萧亦琛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乌烟瘴气的一切。

“咳咳……陛下,这儿危险,陛下还是先避一避吧!”禄公公捂着鼻子,空气里尽是呛鼻的味道。

云媚由众人簇拥着,惊讶的看着那凶猛的火势。“薄雪?薄雪?”她轻轻喊了几句,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一道冷冽的目光射来,云媚回望过去,就看见萧亦琛那冷酷无比的表情。

她当下避开了目光,却是心虚不已。难道说,这把火是长老放的?他不领情吗?那薄雪呢,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有发现!”

只见四名小公公扛着一具烧得面目前非的尸身从火海之中冲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没能逃出来。”

云媚心中一动,该不会……

被烧成了黑檀的手腕上,那若隐若现的玉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呀,是薄雪姐姐……”

啊?薄雪?那不就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众人立刻看向云媚,她紧紧皱着眉头,身子僵硬无比。

“还不快带下去!有污圣目!”

云媚好像想到了什么,若薄雪死了,那长老呢?她立刻四下观望着,仿佛想要发现什么可疑的身影,这时,她注意到一名侍卫神秘的来到了对面萧亦琛的身边,耳语了些什么。

对方立刻射来犀利无比的目光,这个眼神让云媚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真,萧亦琛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带着那名侍卫焦急的朝着某个方向大步离开。

火势渐渐平息,地上随处可见破碎的木屑。

“娘娘,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云媚的身形晃了晃,长老居然杀了薄雪后离开了?!这代表什么?她已经失去了伍家的支持吗?

“娘娘,陛下有请。”

身后传来了侍卫通报的声音,云媚只觉得心中一紧,“知,知道了,本宫这就过去。”

御书房里传来一阵暴怒的声音,云媚带着一行人缓缓靠近,走到不远处就听见了那狂暴的打砸声。她伸出手去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心口,脸色难看的慢慢推开屋门。

地上一片狼藉,男子双手扶在案前,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他们走了。”萧亦琛的声音阴冷无比。

“……走、走了?”云媚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好像不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萧亦琛深深的吸着气,“所有伍家的人,都消失不见了!”方才侍卫来报,说是发现了在密道里的伍家人,他们想要上前阻止不想却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攻击了,只留下一个活口回来通风报信。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云媚僵硬的将目光挪开来,自己已经把薄雪送过去了,依旧不能让长老消气?这一切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毕竟伍家长老还窥觊着云家的秘药,自己之前送去的那几瓶,只怕根本无法满足他的胃口。

双方各取所需,若只是为了一个云清风,云媚觉得还不至于。

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萧亦琛不回答,云媚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气焰,她柔和了语气靠了过去,“陛下不如派人去找找……”

对方突然射过来一个凌厉的眼神,顿时让云媚闭了嘴。

“朕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萧亦琛重重的一掌拍在桌案上,立刻呈现一个深深的掌印。

云媚身子一抖,惊恐的看着眼前仿佛要失去理智的男子。

“为了讨好伍家,你给了他们多少东西?!而如今呢?朕要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得到!反而被他们烧了宫殿!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我们羿国的脸面将置于何地?!云媚啊云媚,这就是你的能耐?!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

他句句讽刺,丝毫不给云媚留下任何的颜面。

伍家本来就是她的后盾,如今失去了这张王牌,云媚的心也慌了。“陛下……陛下相信臣妾,臣妾一定会将长老找回来的!到时候,臣妾会再去讨要几瓶神药,陛下息怒……”

“那你打算再拿多少人命去换?!神药?朕,不稀罕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为了那什么神药三番两次隐忍退让,对方甚至将手都伸到了他的后宫之中,萧亦琛从未觉得这般窝囊过,他再也无法忍受了!

他的话让云媚的心仿佛坠入深渊一般,如果连翻身的机会都不给她,那么她真的是……

“朕不想再看到你,滚!”

“……”云媚脚下一软,身形晃了晃扶住了一旁的椅子,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

“属下无能!”

三名黑衣人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凤凌的面前,屋子里,春香安静的立在云姝的身旁,她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那名已死的宫女成了她,春香的心中五味杂陈。这段在皇后宫中生活的日子,将成为她这辈子最艰难的一段时期,不过,已经过去了,如今她还活着站在自家小姐的身边,春香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回来就好。”凤凌的话中没有丝毫的责怪,看着身受重伤的三人,他已经觉得庆幸。

三名黑衣人立刻抬起头来,眼中尽是自责。

“伍家人诡计多端,这一次让他们逃了,确实可惜,不过我们也有别的收获。”云姝的声音平静的传来,其实一切几乎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若那名男子如此轻易就被杀了,又怎么能坐上伍家的长老之位。

她其实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毁了他的心血,只要不让他练成伍家的秘术,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威胁性。而她也相信,伍家的人能进入这座羿国的皇宫,也是受了伍家的默许,作为一个失败者回去,那伍家长老的下场也不会好。

更重要的是,她成功毁去了云媚的后盾。如今,云家也对云媚多有不满,这段时间她的所作所为,想要再重新博得云家的支持,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姝儿,是时候该离开羿国了。”他是说离开羿国,而不是回辰国。

“小姐,今日廖大人去了萧皇那儿,似乎已经说了要安排小姐离开。”春香的心中有些欣喜,如此危险的地方,她希望云姝可以早点脱身。

然而,女子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波动。

“我还有事要办。”

凤凌的眼中一闪,“若是永宁公主,我大哥已经传来消息,辰国太子准备了一支精兵正急速前来羿国,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可以将公主平安送出去。”

“公主,就拜托你了。”

什么?凤凌紧张的靠了过去,“那你呢?”

云姝抬起头来,心怀感激的看着男子那担忧的眼眸,“我还有些私人恩怨,这也是我一定要来羿国的原因。”

春香不明白为何自家的小姐如此执着,可是只要小姐不走,她也不会离开的。

“好,既然如此,我陪你。”

凤凌的眼中尽是柔和,不论她怎么选,自己都会义无反顾的留在她的身边。他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这是伍家长老落在屋子里的东西,姝儿看看可有帮助。”

那白色的小瓷瓶落入春香的眼中,她顿时惊呼一声,“小姐,这就是当日皇后给伍家长老的赔礼!”

云媚给的?“我看看。”云姝立刻伸出手去接过了那个小瓷瓶,打开瓶塞放在鼻间微微闻了闻,随后脸色一沉,“糟了。”

……

云府。

屋子里,美丽的妇人安静的靠在窗台上,仿佛陷入沉思一般看着手中精致的玉兰花。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云姝那张清雅的面容,原来,那名年轻的公子就是她……

可是这是为何?云夫人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与这位辰国的御太医之间,似乎有着说不清的渊源。

“夫人!”这时,芍药略显兴奋的从外头进来,“夫人,芍药今日听说了一个消息,真是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云夫人疑惑的望了过去,芍药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夫人可知道御太医叫什么名字?御太医姓柳名云姝,和……和皇后娘娘是一样的名字呢!”

云夫人手中一抖,柳云姝?云姝……

她眼中一闪,难以置信的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掌心的玉兰花,这是巧合吗?难道这就是她们之间的缘分。“姝儿……这……”

“夫人,有位客人前来,说是给夫人送玉兰花的。”

外头,管家恭敬的立着,他的话立刻让云夫人抬起头来,“……请她进来。”

第四百七十章 父女反目

云夫人的神色有些紧张,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掌心里的玉兰花,随后快速收好,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跨了出去。

不一会儿,那面容清秀白净的年轻男子便跟着管家出现在云夫人的面前,她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就那么看着云姝的面容,随后露出了一丝笑容。

如今这一仔细看,她才发现真的是辰国的御太医。

“云夫人。”

云姝看着那迎面而来的妇人,仔细的打量了下对方的脸色,便微微一笑行了一礼。

“御……”云夫人看了一眼旁边的管家,“管家,去命人送些小点过来。”

“是,夫人。”

云夫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云姝,便尴尬的笑了笑,指了指屋内。

芍药一眼便认出云姝就是那位公子,可是看着自家夫人的表情,目光再转到云姝的脸上,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当下惊呼一声,“呀,御、御、御太医?!”

是她的错觉吗?眼前的这名公子和御太医真的有几分相像呢!

云夫人当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芍药……”

“……夫人,芍药这就退下了……”芍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便歉意的笑了笑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伸出手去慢慢关上屋门,依旧忍不住多看了云姝几眼。

云夫人深吸了口气,“真的是……御太医吗?”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夫人别来无恙?”

“嗯,几乎已经全好了。御太医回宫的这段日子过得如何?公主也还好吧?”云夫人此时对于云姝升起了一种特别的亲切之感,她与自己的女儿同名啊,而且……就连气质都很相像。

“过段时间,我们可能就回去了。”云姝知道,云夫人并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她一方面是为了云媚的事情而来,一方面也是想向云夫人道别,多看自己的母亲几眼。

虽然她已经决定,哪怕不在羿国,不论自己身处何地,她都会寻个机会回来探望。

云夫人眼中一闪,心里虽然浮现几分疑惑,却是没有多问什么。“这样啊……都没能好好的和御太医聊聊,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她的语气有些惆怅,或许就是因为一个名字,都能让她生出几分牵绊的心。

“冒昧的问一句,御太医的名字……是不是云姝?”

云姝心中一动,她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刻听见自己的母亲喊出她的名字,还未做好任何的准备,可是那感动与悲伤的情绪已经渐渐溢满了心头。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样啊……与我的女儿是同名呢,真是缘分。”她紧了紧手中的玉兰花,明明很想问出口,却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

云姝轻轻吸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了那早已经准备好的小瓷瓶,“其实今日来,臣女是有要紧事想要请教云夫人的。”

云夫人惊讶的抬起头来,目光随后落在云姝手中的瓷瓶上,“这是……”她接过来一看,轻轻晃了晃,里面是些许液体。

得了云姝的默许,云夫人才打开瓶塞,放在鼻间闻了闻,随后眉头一皱疑惑的望向眼前的女子,语气里已经显露出了几分紧张,“御太医是从何得到这件东西的?”

然而,云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好像在思索着要不要说一般。

云夫人立刻伸出手去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御太医,这对我们云家来说很重要,若御太医知道些什么,请尽数告诉我。御太医放心,定不会让你为难的。”

“……这瓶药是从伍家长老手中取得的。”

“伍家长老?你是说,莲国的伍家?!”云夫人的语气显然变了变,她定定的看着云姝的表情,仿佛想要确认这话的真伪。

“实不相瞒,伍家的人放了一把火烧了宫中的偏殿之后便全数失踪,这是在其中一间屋子里被找到的。”

云夫人渐渐收敛了神色,她也听说宫里发生了一场大火,这么说来云姝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这是我们云家的秘药……怎么会落入伍家人手中……”她突然没了声音,好像想到了什么,难道说是云媚……

“臣女得到这瓶药的时候,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贵府,所以今日特地带着它前来,希望云夫人不要见怪。”

“不!御太医可是帮了我们云府一个大忙!如今……这件事情必须快些处理,刻不容缓!御太医若不嫌弃,可以先在府中坐坐,只是……”

“云夫人若是有要紧事,那臣女便不再打扰,希望能帮到贵府。”

云夫人此刻脑海中只剩下这件事情,也顾不上与云姝多寒暄几句,“御太医,再次感谢!”她重重的握了下云姝的手,便转身焦急离去。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云姝的眼中尽是深沉,母亲想必是去找父亲商量此事了,云媚居然会将云家的秘药交给伍家的人,这也是云姝意想不到的,她当真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出卖所有人,包括云家的基业。

伍家如今的能耐,那几瓶秘药很快将不再属于云家独有,亦不知会被伍家人拿去做什么,云媚这一次真是闯了大祸!

云姝讽刺的笑了笑,莫非她真的爱萧亦琛到如此地步?甘愿背叛整个云家?如今伍家的人离她而去,云媚下一步会有什么打算?云姝已经猜到了几分,所以这一次才立刻赶来将此事告诉云夫人。

只有让云媚众叛亲离,才是自己最佳的时机。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一辆马车快速的驶入皇宫,“来者何人!”宫门口的侍卫立刻拦下了马车,不想那车夫居然是国丈大人。

“让开,本国丈要入宫!”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吓了侍卫一跳,他们从未见过云穆这副模样,当下也不敢说什么立刻让开了道路。

云穆的眼中跳跃着火焰,他到现在都还不能相信云夫人所说的话,可是事实已经摆在了那里,云家的秘药只有他们主家的人才做得出来,云媚自然也可以,除了她,云穆想不到任何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否认,御太医也不会得到那秘药了。

幸好都是学医之人,否认任何人都不会注意到一个小小的瓷瓶。

“哎呀,国丈大人!奴才正要去找您呢。皇后娘娘有请!”

一名小公公看见那男子,当下迎了上去,哪知道云穆一把将他推开,也不听他说些什么就径直朝着椒房宫的方向大步走去。

偌大的宫殿里,云媚显得十分不安,她来回的在宫殿之中徘徊着,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如今她失去了伍家的支持,又得罪了皇上,唯一能救她的就是父亲了!只要她好好的赔个不是,再给父亲几个承诺重新得到云家的支持,那么自己就还有胜算。

“国丈大人到——”

什么?居然这么快……云媚惊讶的转过身来,只听砰地一声,那名男子竟是甩开了通报的人重重的推开了屋门。

“你们下去吧。”

宫女们立刻退了下去,而云媚一抬起眼来,那名男子已经如厉风一般来到她的面前,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高高抬起,“呀!父亲,这,这是怎么了?”

云媚尖叫一声,云穆的力气弄疼了她,可是她知道自己如今有求于人,哪怕心中不悦也只能放柔了语气。

“说!你到底给了伍家的人多少东西!”

云穆的眼中喷着火焰,对云媚也没有了从前的容忍,这愤然的语气让云媚心中一惊,难道父亲知道了些什么?不,这不可能,伍家长老绝对不会将那些事情泄露出去的。

“父亲在说什么?女儿不明白……”

“女儿?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云穆狠狠的甩开了自己的手,云媚当下便摔了出去,她重重的撞上了一旁的桌子,吃痛的看着莫名暴怒的男子,“父亲,到底发生了何事?!”

云穆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一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看着眼前的女子仿佛恨不得一手掐死她。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父亲……这段日子以来,都是女儿的不是,父亲看在女儿也为了云家做了不少的事情,就原谅女儿吧。因为一些误会,如今陛下也恼怒了女儿,希望父亲能在陛下的面前为女儿说几句好话,女儿保证,以后一定会多多关照几位伯父的!啊,之前父亲不是说想让一名表弟入宫为臣吗?女儿已经有了办法……”

云穆的表情阴沉无比,他就这么安静的看着那谄媚的向自己讨饶的女子,越发的后悔自己这三年来的所作所为,他对不起列祖列宗!如今,他还有何颜面面对云家的所有人!

“住口!”

云媚瞬时闭了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今日十分反常的云穆,实在是理不清头绪。

云穆深深的闭上了眼仰起头来,“是我造的孽!当初就不该替你隐瞒!不该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今日……今日我就……”云媚注意到他的手慢慢的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匕首,她当下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父亲,你要做什么?!”

第四百七十一章 母女反目

云穆仿佛下了重大的决心,眼中已经浮上了隐隐的杀意一步一步朝着云媚靠近。

“父亲!女儿若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也要告诉女儿,这样女儿死也死得明白啊!”云媚心中却是觉得云穆可能是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自己可是羿国的皇后,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动手杀了自己,应该只是想要以此恐吓威胁她而已。

“好,就让你死得明白!”

一个小瓷瓶被抛到了云媚的脚边,瞬时就碎了一地,里面的液体溅了出来,云媚眉头一皱,当下震惊的抬头看向云穆。

“怎么,无话可说了吧?”

“……父亲,这是什么东西,女儿不明白?”空气里散发出云家秘药独有的清香,云媚一闻就知道这是自己亲手调配,用来贿赂伍家长老的秘药,怎么会在父亲手里?

难道说伍家长老临走前还去云家告密?这怎么可能。

云穆握着匕首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没有想到死到临头她还是如此嘴硬。“你敢说,这不是你配的?你敢说这东西你不知道给谁了?!媚儿……你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这还是三年来,云媚第一次从云穆的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

她一直以为,这个名字会随着云姝的死永远消失,父亲纵容默许的态度也让她轻松了不少,而如今父亲亲口撕破了这一层纱,是代表他再也不相信自己了吗?

不,绝对不能承认!

“父亲,女儿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是不是有人和父亲说了些莫须有的事情?父亲要相信女儿啊……”

“那么你说,云家的秘药,整个云府能有多少人配得出来?又有多少人与伍家有瓜葛?”

云穆这仿佛知道了所有事情的语气,让云媚觉得不可思议,究竟是何人透露了消息。

“……反正,不是女儿……女儿也不懂得配什么秘药!”

“你不懂?”

“是,是啊!女儿如此愚昧,哪里会配什么秘药!”云媚顿时便觉得理直气壮起来,父亲不知道其实姐姐从前曾经私下教过她,所以就算父亲怀疑,他也没有任何证据,自己紧咬牙关不承认就可以了。

“媚儿,你从小就聪明,要想得到秘药的配方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云穆渐渐平静了语气,他失望无比的看着依旧狡辩的女子,拿着匕首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你不承认也好,不过从今日起,为父再也没有你这个女儿了。皇后之位,若你能保住,那也是你的造化。”

什么?他这是打算抛弃自己?云家的荣耀就这么重要吗?为了云家,他可以连姐姐都不管不顾,如今就因为自己把秘药泄露给了伍家,他就想要放弃一切?

“父亲!”

云媚突然喊住了那正要转身的女子,“父亲难道打算放弃云家了?”

“为父已经没有资格,再做云家的当家了。”

“……不!父亲,若不是父亲这些年来的努力,云家哪里能成为如今的模样,不论发生何事父亲都不应该放弃!不过是一两次的失误,没有人会知道的!”

云穆停下了脚步,眼神中带着云媚看不清的深沉,“你终于承认了。”

“……”云媚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女儿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云家,这秘药对于云家的精髓来说简直就是沧海一栗,父亲何必如此紧张。女儿也是有分寸的人,这秘药的用途并无伤大雅,只要女儿能保住皇后之位,那么云家将会在羿国屹立不倒,父亲难道觉得伍家能够超过我们云家不成?其实女儿就是想向父亲证明,姐姐能做到的,女儿一样可以。”

她再也没有了方才惊慌的模样,把一切说得冠冕堂皇,“只有父亲才有资格做云家的当家,相信女儿,女儿一定不会再让父亲失望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可以……”

“媚儿!”云穆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好自为之的吧。”

什么?“站住!”云媚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为何父亲永远都不相信女儿!只要有父亲的支持,女儿一定可以做得比姐姐更好!既然父亲知道女儿天资聪颖,为何从小却只对姐姐奉若珍宝?!难道父亲就不想补偿女儿吗?!”

云穆的眼中闪了闪,随后悲伤的声音传来,“为父已经补偿你了,往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他不想再去辨什么是非对错,他只知道自己犯的错已经太多太多。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云穆便头也不回的跨出了云媚的视线范围。

哗啦一声巨响,云媚难以抑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将桌上的所有东西扫翻在地,“可恶!可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直到砸累了喊累了,才靠在桌旁剧烈的喘息了起来,“薄雪,给本宫倒杯茶来……”

对了,薄雪已经死了。

云媚眉头突然一皱,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当初自己把秘药交给长老的时候,不就是薄雪……云媚立刻想起了之前那名宫女,说薄雪是奸细的事情,除了这个可能性,她再也想不出其他。

可是薄雪已经死了,她要找谁去取证?如今,她必须想个办法,哪怕不折手段都要让父亲回心转意!别说他不稀罕云家的当家之位,若是如此他早就应该让贤才是。

这时,一道浅绿色的身影进入了云媚的视线,她略显疲惫的抬起头来,便看见了一张久违的面容。

“……”

云夫人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方才她在外面听了许久,不论什么理由,她也不想见到云媚,可是事到如今,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来寻个答案。

两人相顾无言,直到云媚回过神来,才缓缓站起身,有些别扭的唤了一句,“母亲。”

云夫人袖中的手不由得微微握起,云媚尴尬的笑了笑,“母亲怎么也来了?”该死,怎么没有人通报一声。

云夫人扫视了下四周,满地的狼藉,还有女子那略显凌乱的发丝落入眼中,她脸上的表情在云媚看来有些刺眼。

“母亲的身子,看似好了许多,女儿正想寻个机会回去探望母亲。”云媚忽然想到,若自己无法劝说父亲,那就说服母亲,父亲一直以来对于母亲都有着亏欠之心,想必他会听进去的。

然而,眼前的妇人对于她那关怀的话语无动于衷,只是紧紧的看着她的脸,这样的眼神让云媚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她正透过自己看着谁一样。

“母亲,女儿这一次犯了错惹怒了父亲,实在是太不应该,不过女儿向母亲保证,以后绝不再犯,希望母亲能和父亲好好说说……”

“她在哪里。”云夫人突然开口打断了云媚的话,她不想听到对方的声音。

云媚脸上的笑容一僵,“谁?”

“媚儿,今日母亲最后一次问你,姝儿在哪儿。”

云姝,云姝,又是云姝!云媚只觉得一颗心颤抖不已,自己如此真诚的向她请求原谅,结果她的心里依旧只有云姝一人!

“哈哈,哈哈哈……”

云媚微微摇着头,“母亲今日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真是太让女儿失望了呢。”实在没有想到,事到如今母亲还是如此执着,她不是早就猜到了吗,何必来自己的面前,给自己添堵呢。

“媚儿何尝不是让母亲失望。”云夫人坦然的直视着她,尽数收下了对方眼中的责备怨怼。

“呵呵,想必母亲也看到了,父亲方才的模样。”

“……”云夫人微微垂了眼,似乎不想看见云媚的脸。

“又是这个表情,母亲可知道,从小到大,你看媚儿的时候永远都是用这个表情。这是为何呢?为何你对姐姐那般呵护备至,可是对我!就算你对那些表妹表弟都比对我好!”云媚的声音尖酸刻薄,她感觉到自己被全世界背叛了,在她最需要自己的父亲母亲时,他们却用这样的态度来伤害她。

一直以来,她想要的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去得到,不曾借用过他们的力量。可是姐姐不一样,如果不是父亲母亲,姐姐能做上皇后之位吗?为何自己这般努力,他们依旧如此残忍?!

“那你可还记得,母亲曾经花在你身上的心思?”云夫人轻轻皱着眉头,“你是如何弄瞎了轻语的眼睛,如何毁了白琦的容貌,如何废了御峰的手,这些你还记得吗?”

云媚惊讶的抬起眼来,她仿佛没有想到云夫人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你不想承认也没有关系,你与姝儿确实不一样。这些事情你做得出来,却不敢承认。为了你,母亲要违背自己一向的原则,为你打点好一切,只是希望你不被人发现恶行赶出云府,可是如今,母亲已经后悔了,后悔当初对你的纵容,才导致你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云媚没有想到,自己年幼时做的这一切,母亲居然都知道?她那时候明明十分聪明的将过错推到了别人身上,每一次都能成功脱身,可是……

“那母亲怎么没有看见,他们对媚儿做了什么!”

第四百七十二章 囚禁生母

云媚的眼中泛着恶毒的精光,仿佛全天下的人都企图对她不利一般。

云夫人看着这张妩媚的面容,心中的矛盾与无奈谁人知晓,同样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为何她们的秉性就是不一样?她曾经也同等的对待过云媚,不曾因为她是嫡二女而有所松懈,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她也只有这么两个孩子,给予她们同等的爱,只是因为云家的规矩,她对于云姝的教导会更加苛刻。

可是在云媚看来,她对于云姝的苛刻,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疼爱。有些事情是说不清的,就算说得清楚,那时候她们都还小,又怎么会明白。

云夫人一直觉得愧对云姝,因为身为云家长女,她的责任比任何一名云家的子女要重得多。别的孩子还在院中戏耍的时候,她就要熟读云家的医书。云夫人觉得,起码云媚可以拥有这样轻松快乐的幼年时代,因此从未强迫她与云姝一同学习。

可是云媚却以为自己不重视她,她十分敏感好强,当自己察觉到这一点时,已经来不及了。

自己试图让她们姐妹二人一同学习医理,可是云媚总会借故逃避。她开始与庶子庶妹玩耍,而她的地位也让她在那些子女的面前得到了足够的虚荣,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云夫人当时以为,那就是云媚自己选的路,可是后来……莫名有孩子陆续受伤,而且都发生在云家主家之内,她必须给那些表老爷一个交代,可是彻查下去,却发现每一件事情都与云媚有脱不了的干系。

云夫人了解自己的孩子,云媚有着十分要强的自尊心,所以她选择不去责问她,而是用旁敲侧击的方法来提醒云媚,告诉她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可是事情到底发生了,她为了掩饰自己孩子的错误,找了各种理由应付了那些表老爷,给了他们一个还算满意的交代,云夫人以为如此一来就相安无事了,以后的日子也过得平稳了许多。

只是不知为何,分家的孩子们便很少再来主家玩耍,仿佛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墙,云家的子女们也渐渐长大,碍于各种家规,她们也懂得了对主家嫡女恭敬避让。

云夫人一直注意着云媚的变化,她开始有了大家闺秀的模样,一言一行都在模仿她的姐姐,这也让云夫人渐渐放下心来,兴许是那时候年幼冲动,犯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云姝不负众望,取得了她祖母的承认,正式继承了云家的秘术。云夫人也渐渐把心转移到了云姝身上,她毕竟是长女,肩负着云家的未来。

可是后来,云夫人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正因为云媚一直模仿着她的姐姐,所以她对于云姝所喜欢的皇子萧亦琛也有了好感,自己好几次捕捉到了她看萧亦琛的眼神,这让云夫人深深的不安。

自那之后,云夫人对云媚的态度渐渐变了,也曾私下试探过她,让她不要犯错,不要给云家招惹麻烦,可是云媚是那般善于掩藏自己,她表面上答应,可是后来,当云姝亲自将云媚接进宫里的时候,云夫人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只不过是管家夸奖了轻语的眼睛漂亮,六皇子夸奖了白琦面若桃花,而御峰只是不小心推了你一把,这样也算对你的伤害吗?”

云夫人的语气里尽是责难,云媚微微一愣,仿佛被戳穿一切般恨恨的将目光挪开,她没有想到母亲居然把事情查得这么清楚。可是在她看来,那些人就是活该!轻语表妹的眼神像极了云姝,这让她每每看见,就觉得浑身的不自在,而那个白琦更是该死!其实那时候自己对于六皇子是有些好感的,可是白琦却抢了自己的风采,她的姿色明明比不上自己,却要在皇子的面前搔首弄姿!

而御峰,身为分家的庶子,就要知道自己的分量,怎么敢对于身为嫡女的自己动手?

“媚儿,其实你只是容不得别人比你优秀而已,可是天下之大,又有谁能站在顶端?当然,或许你变成这样,全部都是母亲的错,你有怨气就冲着母亲来,何必……何必这样对你的胞姐?你们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啊,比父亲母亲更加亲密的姐妹……”

云媚的眼神一冷,“没错,我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母亲!你从小就不信我,如果信,就不会去彻查这些事情了!就连现在你也不信我,母亲究竟有何证据,说媚儿做了对姐姐不利的事情?为何不怀疑陛下呢?为何不怀疑姐姐是不是畏罪潜逃了?!”

“……什么,你姐姐犯了何罪?”

云媚笑了笑,看着云夫人那紧张的表情觉得真是讽刺,“母亲还记得叛变的远定侯吗,姐姐和他之间可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呢,就是因为被陛下发现了这件事情,姐姐才会羞愤难当连夜潜逃,如今姐姐在哪里,妹妹就不知道了,可能在某个地方快乐的生活着吧。”

“不!媚儿,你怎能这样冤枉你的姐姐!”

“冤枉?可是有很多人亲眼看见远定侯深夜出入姐姐的凤殿呢,而且立刻就传来了姐姐有孕的消息,这么强有力的证据,母亲都不相信?看吧,媚儿就说,母亲相信的只有姐姐!从来都不信我!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说姐姐有错,母亲还是会相信她的吧?为了保存陛下的颜面,不让云家受辱,媚儿不得已才代替姐姐做了三年的皇后。”

云媚就那么坦然的看着云夫人,仿佛她为了云家做了多大的牺牲。然而眼前的妇人渐渐收敛了表情,并没有表现出云媚想要看见的那种失望神情。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那么母亲只好亲自去问问陛下……”

“什么?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云媚觉得自己说的话已经无可挑剔,人证物证俱在,可是自己的母亲却对云姝那般信任。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姐姐究竟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袒护她!”

云媚几乎是尖叫着,嫉妒和愤怒让她那妩媚的五官无法的曲扭。

“媚儿,你与姝儿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总会看着别人好的那一面,而你总会看着别人不好的那一面。母亲一直很愧疚,花在她身上的心思不够多,以至于让她选错了夫君,害了她一辈子。”

“不够多?!这真是媚儿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母亲的眼里不是一直以来只有姐姐吗,把最好的都给她,还是母亲已经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生下我,应该在我出世的时候一把掐死我?反正云家只需要一个出色的嫡长女就行了,嫡二女不过是一个摆设而已!”

云夫人知道眼前的女子已经无可救药,明明不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她却是气恼,气恼着云媚的不知感恩。“因为母亲知道,最好的东西给了她,她会与你分享!而媚儿,你是真的喜欢陛下吗?若真的喜欢他,当初就应该和你姐姐说,母亲相信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姐姐一定会拱手把陛下让给你!可是你呢,一直以来你不是觉得自己亲手夺过来的东西最好吗?!”

云夫人一下子戳中了云媚的真实想法,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已经不顾一切,只想发泄自己多年来的怨怼。

“不稀罕!那些都是姐姐不要的东西,她才给我,母亲你还要媚儿心怀感激的收下吗?还有陛下,若不是你们极力促成,陛下会选的人是我!陛下也说了,说我才是他的心头之爱!”

云媚句句铿锵有力,若不是云夫人心中无愧,只怕也会被她颠倒了黑白。

“你去哪儿?!”

见云夫人转身,云媚立刻追了过去。

“去见陛下。”

云媚眼中一狠,突然跑到了门边一把关上,她立刻想起了云穆对自己的态度,没有想到她的父亲和母亲,一起选择抛弃了她!

“哈哈哈……我早就应该想到,不能对你们抱有太大的希望,既然如此,就别怪女儿不孝了。”她的手慢慢的伸入袖中,拿出了一包粉末,云夫人立刻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

“媚儿,你觉得比毒,能胜得过母亲?”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云媚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那灰色的粉末尽数撒向云夫人,对方立刻用袖子挡住,再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捂住了口鼻。

可是很快,她便觉得自己的双手僵硬无比,动弹不得。

“母亲以为,这三年来媚儿只顾着学习怎么当皇后了吗?”

“这,这怎么可能?”她的帕子是用解毒药水浸泡过的,只要闻一闻就能解开一般的毒,云媚的能力不该如此之强才是。“你,你真的与伍家勾结……”除了这个可能性,云夫人想不出其他。

云媚微微一笑,“看来,我也不算白费心思。”她得意的掂着自己手中的药瓶,这种药粉一沾肌肤就会麻痹神经,云夫人虽然用袖子挡住了,可是她的手背也沾上了些许,毒粉透过肌肤进入血液,很快她的手臂也会失去知觉。

“母亲就好好的留在这里吧,只要父亲答应了媚儿的条件,母亲就可以离开了。”

什么?她要拿自己威胁云穆?云夫人没有想到,云媚居然会做这种事情。

第四百七十三章 残酷真相

“小姐,听说国丈大人怒气冲冲的从椒房宫里出来了。”春香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云姝,桌旁的女子正下着一盘单人棋,她的手微微一顿,看来父亲这一次并没有被云媚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心中虽然有些失落,可是云姝却隐约的察觉,自己可能错怪了父亲。

哪怕父亲知道自己可能是被云媚所害,依旧选择留在宫中为萧亦琛效力,只能说明他是一个为了云家未来可以牺牲自己女儿的人。可是这一次,云媚出卖了云家,将云家不可外传的秘药给了死对头伍家,父亲就义无反顾的离她而去。看来父亲心中最重要的,是云家。

这样的理由起码让云姝的心中好受了许多,毕竟这个世上总有一些让人无法去埋怨。父亲的选择,她没有资格去评判对与错,哪怕他对不起这个小家,起码他对得起云家的列祖列宗。

“皇后如今已经失去了伍家与云家的支持,要扳倒她,只需要萧亦琛一句话了。”

“可是,姝皇后……奴婢是说,姝皇后在羿国百姓之中的呼声极高,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皇后是假冒的,除非萧皇昭告天下,否则他若是动皇后一下,就怕会激起民怨。”跟在云姝身边久了,春香越发懂得考虑大局。

“春香,这个世上有一种人,擅长将所有的过错归到旁人身上,把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撇得一干二净。如今皇后对于萧皇来说,只要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就会一脚把她踢开,只要将自己变成受害者就可以了。”

受害者?春香有些糊涂,不明白云姝话中的意思。

这一次离间伍家长老与云媚,其实更是破坏了萧亦琛与云媚之间的关系,她只要再微微动动脑子,放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可以了。萧亦琛有很多种选择,比如说一场大火,让百姓心中的姝皇后死于非命,普天同哀。或者昭告天下,说连他也被蒙在鼓里,姝皇后让自己的胞妹害死,毕竟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要有心假扮,要发现也不容易。

不过以云姝对萧亦琛的了解,他定会选择前者,这样做并不是为了给云媚一个好名声,只是因为后者,会让他看起来像个无用的昏君。他是不论何时何地,都想保持自己伟大形象的人。

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凤三少爷。”春香抬起头来,而凤凌一个眼神,她便了然的退了下去。

“姝儿,国丈已经找过皇后了。”

“我知道。”

凤凌微微一顿,“云夫人也跟进宫了,只是现在还未从椒房宫里出来。”

云姝的手中一顿,惊讶的抬起眼来,“还未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凤凌让人暗中监视,也是因为发现了异样他才匆匆赶来告诉云姝,因为他知道,云夫人对于云姝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已经两个时辰了。”

云姝看着外头的天色,依据她的观察,如今母亲与云媚的关系并不好,所以不可能促膝长谈两个时辰。她当下紧张的站了起来,心中浮现一丝不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稍安勿躁,若等天黑还没有动静,我们再想想办法。”

……

安静的密室里,那妇人被束缚住了手脚,虚弱的坐在简陋的榻上。

四面是冰冷的石墙,只有一个烛台用那微弱的光照亮周围的一切。

云夫人没有想到,羿国皇宫之下居然还有密道,云媚让人把自己押入密道,就进了这间密室里。

如此一来,让她相信云姝还活着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刘嬷嬷带着食盒打开了门锁,恭敬的来到云夫人的面前。

“夫人可是觉得坐着不舒服?奴婢可以为夫人取个软垫子来。”

如今薄雪已死,嬷嬷又重新得到了云媚的重用。

云夫人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便将目光挪开。

一阵饭香味传来,嬷嬷将所有的菜肴端上,“皇后娘娘交代了,要好生伺候着夫人,夫人放心,相信很快国丈大人就会把夫人接回去的。奴婢先行退下,夫人慢用。”

然而嬷嬷一转身,云夫人立刻喊住了她。“慢着。”

“夫人有何吩咐?”

云夫人微微一动,立刻传来一阵铁索的声音。“本夫人要如何用膳?”

嬷嬷这才记起,云夫人的手脚都被锁住了。

她当下犹豫了片刻,难道要她亲自喂夫人用饭?可是,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皇后可不是一个会听别人理由的人。

“本夫人也不会让你为难,只要解开手锁就可以。”她抬起了自己的手,动作缓慢而僵硬。

嬷嬷记得皇后说过,云夫人中了毒,双手不利便,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威胁性了吧。

她立刻在腰间摸索了一阵,取出了钥匙为云夫人解开了手锁,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云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必须小心谨慎才是。

“奴婢告退。”

正要转身,云夫人已经下了地,她突然惊呼一声,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呀——”

嬷嬷赶紧伸手扶住了她,哪知道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她表情一愣,便看见云夫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而自己的手臂上赫然扎着一根银针,“夫人……”

咚的一声,那厚重的身躯瞬时倒下,云夫人轻喘着气,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才做了那么一个动作,如今两条手臂就好像不是她的,麻木的垂在身子的两侧。

解开脚镣逃出了密室,云夫人拼尽最大的努力快步行走着,可是当时她是被蒙着眼睛带入的这间密室,如今眼前有好几条岔口,她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摸索。

眼前渐渐出现了一道木门,云夫人记得自己当时是被带进了椒房宫里的一条密道,如果这就是出口,那么她会不会遇见云媚?

不对,这个时候她应该和云穆在一起谈判,若是在外面,那么自己就遇不上她,若是在寝殿里,有云穆在场,云媚就奈何不了自己。

想到这,云夫人毫不犹豫的靠了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慢慢推开这木门。

然而,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头顶上落下了一层厚厚的灰,云夫人心中一沉,这不是椒房宫的出口!这个木门看起来已经有许久没有人打开过了。

如此一来正好,想必这些密道有的是相通的,肯定有别的入口,那么自己可以完全避开云媚的耳目逃出去。

想到这,云夫人再一次使劲,随后狼狈的钻入了好不容易顶开的一条缝隙。

眼前豁然开朗,然而四面的石壁让云夫人知道这又是一间密室。

四周的摆设有些奇怪,没有任何床榻,而不远处有一条阶梯蔓延而上,这密室的上方是什么?

云夫人脚下微微一动,好像撞到了什么一下子跌坐在地,可是她也来不及感受疼痛,只知道自己要争取时间赶快逃离这个地方,云媚一旦发觉那嬷嬷没有回去定会派人来寻她。

手中好像碰见了柔软的衣料,云夫人疑惑的低下头来一看,“这……”这衣服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是撞到了装满衣物的箱子,而这里头尽是华丽的衣裙,自己手中抓着的这件,还绣着凤凰的图案。

凤凰?难道这是云媚处理旧衣的地方。好像不必如此多此一举吧?

云夫人艰难的站起身来,可是没走多久,她的目光便被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吸引了过去。

那晶莹易透的面具被小心翼翼的架在桌面上,云夫人眉头一皱,不对,那不是面具。

脚下仿佛被什么东西驱赶着一般,让她忘记了时间紧迫,慢慢朝着那张桌子靠了过去。伸出手去轻轻一碰,那柔软的触感让云夫人立刻收了回来,居然是……一张人皮?!

云夫人久久的看着这张人皮,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随后她看向那一箱箱的衣物,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僵硬。

脑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赶快离开这里,不要再看不要再找,否则可能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可是偏偏有那么一种固执,让云夫人留了下来。

这张人皮……看着它的色泽,可想而知是活生生的从人脸上剥下来的,云夫人紧紧的皱着眉头,她的眼睛突然瞪大,所有的视线聚集在人皮眼角上的那一点黑痣,在云夫人的心中无限放大了起来。

黑痣……眼角……

脚下一软,她竟是再也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子瘫软在地,眼泪不停使唤的落了下来,然而依旧保持着那不敢相信的表情。

“呵……呵呵……”她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的。

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云夫人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恐怖悲伤的氛围环绕在她的周围,为何,为何要让她发现这个地方!

她的姝儿……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几乎是从心中吼出的这句话,她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撕裂了一般。

第四百七十四章 云姝救母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仿佛疯魔一般的妇人就那么蹲在地上,她的眼神有些涣散,口中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她多么想要催眠自己,这不过是她的空想,可是……恐惧的战栗侵蚀了她的整颗心,灵魂仿佛被抽掉了一角,让她觉得自己已经身处于地狱之中。

“啊——啊——”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低吼,似乎让整间密室随着她一起震动着。

咚的一声,一颗圆润的珠子从桌子上滑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云夫人撑着地面的手背,吃痛让她的理智一震,目光落在那滚落在一旁的荧光,她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视线渐渐清晰,尽数被那颗少有的琥珀吸引。

那是……

云夫人慢慢伸出手去,捡起了那颗琥珀,一只美丽的蝴蝶沉睡在淡黄色的球体之中,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张她挚爱的面容。

这是,她送给云姝的及第之礼。

“姝儿,这是一颗少有的琥珀,看见里面的蝴蝶了吗?虽然它被永远的困在了金色的牢笼里,可是不论岁月流逝,它永远都是这么美丽,所以入宫之后,你要像她一样,不要因为束缚了你的翅膀,你就失去了自我,记得了吗?”

那时候她是这么与云姝说的,可是现在……

“是母亲错了……母亲对不起你啊……”无尽的懊悔代替了悲愤占据了云夫人的内心,是自己亲手将女儿推进了万丈深渊,却还骗着她说那里才是她的归宿!

看着手中的琥珀,云夫人这才体会到了它的悲哀。它虽然美丽,可是没有自由,她甚至不知道这只蝴蝶是否快乐,却将自己的思想误导给了云姝,其实,姝儿就像这只蝴蝶一样,在最美好的年华将一切献给了皇宫,却也将宝贵的生命一同葬送。

她才是侩子手!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云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虚浮。

“姝儿……母亲带你,带你回去……”然而伸出手去再一次碰触到那温润的人皮,云夫人的心又狠狠的抽痛了起来,连尸骨都没有,她的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老天爷要这么对待她!

她的女儿曾经是那么美,如今却只剩下……云夫人抬到半空中的手却是一顿,她不知道该如何将人皮收起来,仿佛弄皱了它,云姝也会感到疼痛一般。

“很痛苦吧?姝儿……若是可以,让母亲为你承受这一切吧……母亲不会再让你疼了,不会……”她寻了一个大小合适的锦盒,小心翼翼的将架在木架上的人皮揭下,明明轻盈的盒子顿时变得犹如千斤重,让她颤抖的手怎么也捧不起来。

有个声音不断的在耳边回响,必须快点回去,快点将这个消息告诉云穆,告诉云家的人,姝儿已经被媚儿杀了,而萧皇……她才不相信萧皇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容易察觉异样的除了父母,就是枕边人了!当初她就已经发现媚儿与萧皇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可是看着姝儿那幸福的模样,她便不忍开口,兴许那只是她的错觉和误会,可是现在她知道了。

“萧皇……就是个混蛋!”

云夫人的手突然有了力气,她一把捧起锦盒放入了怀中,她必须告诉云穆,若他再为萧皇效力,那么她也打算带着自己的亲眷离开云家,将萧皇的真面目昭告天下!

艰难的朝着方才来的木门走去,云夫人的身子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在移动着,然而正要转身关上木门,却发现不远处掉落了一个香囊,里面装着几朵玉兰花。

要不要回去捡?可是她的时间紧迫……

正想离开,可是脑海中却浮现出那清雅的面容和熟悉的眼神,云夫人轻轻一皱眉头,还是……取回来吧。

这时,上头传来了一阵声响,已经捡到香囊的云夫人身子一僵,就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从上头传来,步步逼近。

糟了!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微微打开的木门走去,而那脚步声也越发的清晰。

“什么人?!”云媚警惕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云夫人一咬牙,将木门无声的关上,阻隔了那变得急促的步伐。

密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云媚疑惑的吸了口气,难道是她的错觉?可是今日的密室怎么感觉不一样了?等等……

桌上的木架空荡荡的,那张人皮居然不见了踪影!

云媚难以置信的靠了过去,“怎么回事?!”她立刻在四周搜索了起来,可是密室之中没有风不可能把人皮吹走,难道有人来过了?可是密室的事情只有自己与刘嬷嬷知道,不应该被人发现才是。

正当思索之际,云姝的目光一顿,慢慢转向一直尘封着的木门。她知道这间密室还与其他的暗道相连,只是平日里从未走过,而今日……木门的下方居然落满了灰,走近一看隐约能发现些许脚印。

云媚眼神一冷,有人从暗道里进了这间密室!

会是谁呢?带走了姐姐的人皮……刘嬷嬷还未回来,难道说……

“母亲,是你吗?”

这声音隐隐传到了不远处的云夫人耳中,如今她还中了毒,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毒素的扩散使她的手臂渐渐恢复知觉,却让双腿越发的麻木僵硬,她只能拼尽全力在暗道里搜索着。

“母亲,别跑了,媚儿知道你在那儿……”云媚的脸上浮现出阴毒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没入了阴暗之中。

而另一头。

“带我去!”云姝再也坐不住了,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她不相信云媚会留着云夫人一起用膳。

“可是小姐,这个时辰,椒房宫里的侍卫还未交接,只怕容易被发现呀……”春香对于椒房宫的事情十分熟悉,只有在夜深之时,侍卫交接的那一刻才是最佳时机。

“就算被发现,我也要闯进去!”

她难以想象云媚会对云夫人做出什么事情来,那个人已经毫不在乎亲情,对于自己尚且如此,云媚又一直对云夫人心存怨怼,云姝发现悲剧会再一次重演。

“好,我带你去。”

“三少爷!”春香一脸的焦急,怎么连三少爷都不计后果了呢?

凤凌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微微一笑,他的声音仿佛有种说不清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去相信他,“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春香的心中浮现出一种可能性,三少爷看自家小姐的眼神……难道说……

“来者何人!”

椒房宫外,两名侍卫果真拦住了云姝的去路。

“臣女是来拜访皇后娘娘的,麻烦通传一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刚刚转身,就听见身后咚的一声,“何事?!”他警惕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不想迎面扑来一层粉末,他只觉得眼前一晃便失去了所有知觉。

凤凌快速将两人拖了进去放在门后,四下确定无人之后关上了宫门。

“什么人?!嗯哼……”

身前的女子脚步急促,凡是拦路之人尽数被云姝用**熏晕,凤凌还是第一次看见行动如此果决冲动的她,仿佛心中只剩下云夫人的身影,让人深深的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云夫人既然没有出来,就说明她被囚禁在椒房宫里。

“主子,所有的宫殿已经搜过,并未有任何发现。”分开行事的暗影迅速来报,云姝眉头一皱,猜测着所有的可能性。

不在宫里的任何一间宫殿里,那么就是一个极其隐蔽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她立刻想起了之前春香所说的密室,难道说云媚真的将云夫人囚禁在密室之中?可是里面不是有……

“姝儿,难道皇后将云夫人从暗道里送走了?”

眼前的女子快速看了他一眼,随后径直朝着云媚的寝殿走去。

她好像对这个椒房宫也很是熟悉,凤凌心中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快步跟上。

无人的寝殿,云姝一开门就看见了那敞开着的通道,果然如此!

“姝儿,皇后只怕就在里面。”凤凌突然伸出手去拦住了云姝前进的去路,他生怕对方会一时冲动行差踏错。

然而,云姝那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径直望进了他的灵魂深处,“就算她在里面,我也不怕!”

她不能让云媚伤害母亲,哪怕鱼死网破!云姝深深的明白,时间多拖一刻,母亲就多一分危险。云媚已经毫无人性可言,不能想象她会对母亲做出什么事情来。

本应该以更加周密的计划来与云媚做个了断,可是今时今日,云姝丝毫不介意将那一刻提前!

她本只是想毁掉云媚最后的退路,只是没有想到母亲居然会跟进宫里,若因此发生了什么事情,云姝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一刻的云姝,在凤凌的眼里看来是如此的陌生。她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不留神就会给人致命一击。

他觉得自己好像就要碰触到她最深沉的秘密,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她?

第四百七十五章 她的秘密

不知为何,他的手莫名的伸了出去,紧紧的抓住了云姝的手臂,仿佛这一放开,她就会永远的离开自己。

云姝疑惑的回过头来,凤凌这才一个激醒,为何他的心中会突然升起一种恐惧,害怕云姝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么,她是不是真的会离开自己?

对上凤凌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恐惧目光,仿佛有一盆冷水泼醒了云姝的理智,她这才注意到从方才到现在,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她好像……变得不像自己了。

手臂上的大手紧紧的圈着,好像生怕自己逃了一般。云姝深深的体会到了凤凌此时内心的不安,她知道自己吓着他了。

“放心,我没事的。”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他温暖的手背,随后露出了熟悉的笑容,“因为有你在。”

因为有你在。

这句话犹如春风一般,拨开了凤凌心中缠绕着的乌云,原来她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就在她的身边。一颗心轻飘飘的放了下来,凤凌的眼神温柔似水,是啊,他怎么也慌了?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论她的秘密是什么,她的过去又是如何,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深爱的那名女子,不会改变。

两个人轻轻的顺着长长的阶梯蜿蜒而下,凤凌的声音平静的响起,“下面没人。”

没人?可是这密室的门却是开着。

果真如春香所说,底下是一间十分宽阔的密室,四周堆放着的竟是她从前的物件,衣裙、手势、还有她最喜欢的古玩。云媚仿佛不愿意把自己的影子留在椒房宫,打算让它们永世沉睡在这间密室之人。

可是……确实有张桌子,却没有春香说的,放置着自己的那张人脸。

凤凌在那微微敞开着的木门站定,往里头望去居然又是一条暗道。或许,进来这间密室的人已经从这条暗道里出去了。

“母亲来过了。”

“什么?”凤凌没有听清楚,疑惑的回过身去,只见云姝的身子有些僵硬,就那么站在桌子前。

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香气,里面有云媚的,也有云夫人的。

她立刻望向凤凌身前的那道木门,“她们在里面!”提起裙摆便快速追了上去。

云夫人没有想到,皇宫之下居然有着如此四通八达的暗道,前方又是一条死路,不知浪费了她多少时间,看来建造者也是为了迷惑不知情的人才设计成这种迷宫的模样。

“母亲打算继续逃吗?”一个声音从前方的拐角处传来,随后,明媚的女子笑着缓缓出现在云夫人的面前。云媚看着那警惕的妇人往后挪了几步,眼中划过一抹流光,“真不愧是母亲,药效已经快要退了吧。”

她的手慢慢的伸入袖中,母亲如今已经有了防范心,自己若正面对付她只怕不是对手,所以要等她药效还未完全消失之前,再给她来上一剂猛药。

“住口!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这个声音久久的回荡在长长的暗道里,云媚脸上的笑容一僵,“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她的眉角微微一挑,这样的话根本无法撼动她分毫。

云夫人看着依旧冥顽不灵的女子,懊悔无比的摇着头,“没有想到你居然做得出这种事情!你还是不是人?她是你姐姐!”

“……哦?母亲把姐姐的脸带走了?那可是媚儿精心保管了三年的宝贝呢,每一次看见它,就觉得姐姐还活着。”云媚的脸上尽是冰冷的微笑,这样的表情让云夫人痛彻心扉,她究竟教养出了怎样的一个怪物!哪怕是野兽都尚有血缘之情,可是云媚……她已经不配称为人了。

“母亲也该感谢媚儿才是,若不是媚儿,母亲也没办法再看见姐姐一眼。”

云夫人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仿佛隐忍了许久,她明明很想说,云媚说得对,她后悔当初生下这对双胞胎的时候,没能把妹妹掐死!可是这样的话她始终脱不出口。

云夫人知道骗不了自己,哪怕可以重来一次,她也不会这么做。若上天可以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像要求云姝那样,严格的要求云媚,阻止她走上如今这条不归路。

然而,云媚接下来的话几乎要摧毁云夫人所有的理智。

“只是可惜,没能把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保存下来,否则,也能让母亲见见自己的外孙女了。”

什么?她的意思是……如果可能,她也会把姝儿肚子里的孩子,变成和姝儿一样的……

“太……太子……”

“太子也是母亲的外孙呢,不过,却是媚儿的孩子。姐姐果真是个没福气的人,那时候大家都说姐姐能生下龙子,可惜媚儿当初叫人破开姐姐肚子取出来的却是个女儿。”云媚十分平静的叙述着这一切,一步一步朝着云夫人靠近。

云夫人的眼泪仿佛已经定格在了眼角,她连谩骂云媚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子无礼的滑落跌坐在地,此时仿佛她也放弃了所有的希望。

“母亲可知道,媚儿这三年来有多么痛苦吗?为了让文武百官不怀疑太子,媚儿不得不吃下早产的药,所以太子至今才痴痴傻傻的,不过……这一切都是拜姐姐所赐!媚儿会变成如今的模样,都是姐姐的错!不,是整个云家的错!”

一把匕首出现在云媚的手中,可是云夫人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

“母亲打算把姐姐的脸带到哪里去?这可不行呢,媚儿还需要母亲的帮忙,如今才是我们一家子团结的时刻……”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绝对不会让你父亲,再为你做任何的事情!”

云媚的动作一僵,眼中无比深沉。“媚儿本来只想取母亲的一段黑发,可没想过要母亲的命,再者,父亲从来都没有为我做过什么事情,他为的只有云家!不过这一点倒是让媚儿十分满意,起码比起母亲,父亲还算公平的多,他知道姐姐死了却依旧帮媚儿瞒着,真是让媚儿太感动了……”

“不要说了!不要……唔……”云夫人的脸色突然变得青紫,她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心口,浑身痉挛的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云媚的脸上有些惊讶,“咦?母亲该不会是旧疾犯了吧?”

云夫人有心疾,只是已有许多年不曾犯过了,今日经过了地狱般的大悲,兴许已经突破了她最后的承受能力。

云媚往后站了几步,仿佛欣赏着云夫人痛苦的模样,“真是可惜,今日媚儿可没有准备救心丸呢,怎么办,媚儿可真是焦急呢。”她的嘴角扬起了冷酷的笑容,心里狂笑不已。死吧,死吧,她不是想死吗?想和姐姐团聚,那么自己就成全她!做最后一次的孝女吧。

云夫人紧紧的护住了怀里的东西,呼吸已经十分急促,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痛苦的流逝。

“不过,如果母亲可以跪下来求我……或许,媚儿会有办法的。”是的,她一定要从母亲的口里听见忏悔,这样,自己就可以大发慈悲的救她一命。

可是地上的妇人居然厌恶的将目光挪开不再看她,这样的眼神激起了云媚的怒火。

她突然伸出手去抓起了云夫人的头发,恶狠狠的盯着这张苍白无比的面容。

“求我啊!求我啊!你不是想带着姐姐的脸出去寻求帮助吗?只要你求我,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做错了!告诉我你不该偏心姐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这时,一道银光闪过,云媚突然吃痛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谁?!”她警惕的看向暗处,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身后的墙壁上扎着一根银针,云媚眉头一蹙,这银针……居然和玄参腿上的银针一模一样!难道是伍家的人回来了?

她立刻站起身来紧紧的盯着前方的几条岔口,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某个角落里传来。

“你永远都只会把过错推到别人的身上。”

“谁?!不要装神弄鬼的,给本宫出来!”

终于,那轻轻的脚步声缓缓靠近,清雅的女子带着隐隐燃烧的怒火出现在了云媚的眼前。

她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怎么是你?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云姝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云夫人身上,心头不由得一痛,母亲的心疾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发作过了,可见今日,她受到了多大的打击。

云夫人艰难的睁开眼来,那模糊的身影让她看不真切,耳边嗡嗡作响,已经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

云姝的眼眸犹如幽湖一般,似有冰蓝色的火焰溢出,渐渐的缠绕上云媚的灵魂,她的身子不由得一抖,又是这种感觉!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站在这个辰国的御太医面前,自己居然会觉得心虚呢?

“当然知道,因为这些暗道,是我设计的。”云姝的声音如此清晰,犹如落入湖中的石子,打破了暗道里的诡异寂静。

“什么?你,你胡说,这些暗道明明是……”

明明是当年,姐姐设计的……

第四百七十六章 姐妹对峙

云媚的脸色一变,看着云姝那如此熟悉的眼神,暗道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拐角处的凤凌靠着墙壁,静静的听着,眼神中却有几分震惊在闪动,他知道云姝不是一个会信口雌黄的人,而她说这些暗道是她设计的,就可以解释为何她对这个羿国的皇宫如此熟悉,难道说,她真的曾经是羿国人?

“哈哈哈,胡言乱语,你知道些什么?居然在本宫的面前耍弄小伎俩,这种虚张声势的手段,本宫比你更加懂得!”云媚立刻反应过来,觉得这不过是云姝的小把戏。

“别动,我知道你袖子里藏的是什么,三种颜色的瓷瓶应对不同的情况,这些也是我教你的。”云姝的目光落在云媚那不安分的手上,她的话让对方的眼神一变。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现在拿的是绿色的瓷瓶,因为你觉得我的实力在你之下,瓶子里的麻药就足以对付了是吗?如果再不行,你就会换成红色的瓷瓶,强力的**让我失去反抗的能力。而以你的性子,最后一定会再用黑色的瓷瓶,毒瞎我的眼睛,因为失去视觉的人是我们最好对付的。”

云姝说得一字不差,甚至将云媚的计划分析得透彻,她眉头紧紧的锁起,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你,你……”

云姝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云夫人身上,对方此时已经失去了知觉,听不见自己的话语。

她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轻轻一扣手腕上的暗器,云媚立刻警惕的盯着她的动作,只见两道银光闪过,却是擦着云媚的身子扎入了她身后的墙壁,对方本能的躲到了一旁让开了道路,云姝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到云夫人的身边,拿出了一颗药丸喂对方服下。

这样的动作,仿佛丝毫不将云媚放在眼里。

“是她,是她告诉你的对不对?本宫可不会上你的当,装神弄鬼!”她不信什么鬼神,正因为如此,她也从不惧怕宫中的那些鬼怪流言。

云夫人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云姝这才幽幽的抬起眼,那锐利的目光直射进云媚的心中。

“媚儿实在太令姐姐失望了,不是说孪生姐妹心意相通吗?妹妹难道没有感觉?”云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讽刺的笑意,如此熟悉的神态,云媚怎么会不记得!

她的脸上故作镇定,可是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你在说什么?本宫可没有心思在这里听你胡言乱语!”就是这种感觉,当初她第一眼看见这个辰国的御太医时,就打心底里讨厌,她的动作眼神,都像极了姐姐。就算是如此,她也不会相信什么鬼神附体,这个辰国女子狡猾得很,她一定是为了吓唬自己好找机会离开!

“你是听陛下说的吧?别以为陛下对你一时起了兴趣,你就把自己当成谁了!有本宫在一日,你就休想踏入这个后宫!”除了这个可能性,云媚想不出其他,这个贱人一定是从萧皇那里听说了什么。

“那妹妹可还记得,我们都对蒲公英过敏吧?这可是连萧亦琛都不知道的事情。”这也是云姝唯一一个难以克服的弱点,她与云媚从小就对蒲公英过敏,而且严重到若是不慎沾到都有可能危及性命。所以她们二人接触的药物当中就从来不会掺有蒲公英。

云姝终于从云媚的眼中看见了不可思议,她就那么瞪大了眼睛,仿佛灵魂被抽走一般,随后眸中浮现出惊慌失措的影子。

“很疼呢,真的很疼呀,妹妹,你可知道我花了多长的时间,才让自己不在夜深人静之时回忆起那时候的炼狱?”云姝往前跨了一步,她的表情异常冷静,在云媚的眼中看来却是另一种狰狞。

姐姐……是来找她索命的?

“别过来!你,你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你,更何况你已经死了三年了!”云媚几乎是尖叫着往后退着,身子颤抖的靠在闭上,手中已经静静的握起了匕首。

拐角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云姝微微一愣,神色带着几分犹豫,她知道凤凌就在那里,他听见了这一切之后,对自己是不是会抱着恐惧的心理?他会怕吗?怕自己这个已死之人。

可是此时此刻,说出去的话已经吞不回来了。云媚已经将她逼到了绝境,她不想再筹备什么计划了,就是现在,自己要告诉这个禽兽不如的人,连上天都不会怜悯她!

云媚对云夫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踩破了云姝的最后一道底线。

“哈哈,听见了吗?我的人来救我了!你们谁也别想逃出去!”云媚误以为那声响是救兵,表情越发的狰狞得意。

云姝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将自己的不安抛之脑后,其实早晚有一日,他也会知道一切的。

“云媚,你夺走了我的后位,这三年来过得快乐吗?这就是你想要的?为了你今日拥有的一切,你抛弃了我们的姐妹之情,抛弃了父亲和母亲,还抛弃了你与太子之间的母子情谊,那么你得到了吗?得到萧亦琛的爱了吗?”

“住口住口!你知道什么?陛下当然是爱我的!这三年来他对我多好!你没看见吗?再说了,什么姐妹之情,还有父亲和母亲,他们从来就不属于我!我最恨的就是你的假情假意!从小你就占尽了风光,还假装对我多好,将你不要的东西推给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现在有什么理由来责备我!我做得比母亲做得还要好!若不是我的努力争取,天儿怎么能当太子?他长大以后会感谢我的!”云媚癫狂的笑着,眼中是无尽的执着。

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身上的凤裙,仿佛给了她无尽的勇气。

往前跨了一步似乎在向云姝炫耀一般,“看见了吗?我如今是皇后了,没有姐姐你,我照样能帮陛下壮大羿国!还有父亲,他明知道我是假的,依旧站在我这里,姐姐明白了吧?父亲根本就不在意你!只要谁能给云家得到利益他就支持谁!姐姐的运气不过是比妹妹好了那么一点,不过现在可不是了,你看看你,你现在就只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庶女!没有了父亲和母亲的支持,你还能做什么呢?”

“冥顽不灵!云媚,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若你想要,当初只要和我说,别说是萧亦琛,就连云家当家的位置我都可以给你!为何你就是不明白呢!我来羿国这段日子,萧亦琛可曾在你的宫里留宿过?他不过是看在你背后有伍家,还有利用的价值!如果他爱你,他念着你这三年来为他做的,他岂会如此待你?当初是我笨,被他利用了,我最后悔的就是帮他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而后来他却去利用你来打击我,云媚,你为何就是要走我的老路呢?!”

“呵呵,就算你换了一副身子,也还是这般令人作呕!什么叫只要和你说,你就肯给我?现在才来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的施舍我从来都不稀罕!云姝,你就承认你恨我吧,恨我抢走了陛下抢走了你的后位,你自己绑不住他的心却说他利用你?不过没错,当初陛下就是因为你是嫡长女,他才不得不委曲求全。他和我说了,他爱的人只有我!所以,他如今才扶我坐上了皇后之位,光凭这一点,姐姐,我就赢你了!”

云媚的眼中跳跃着火焰,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别装成一副你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否则你怎么会来这儿,怎么会用另一幅身子来迷惑陛下?你就是输不起!可是看看,陛下不过是在玩弄你而已,他有封你为妃吗?没有了嫡长女的位置,你什么也得不到!哈哈哈……”

然而,疯魔的云媚突然不笑了,她恶狠狠的瞪着云姝,“你那是什么眼神?!”

云姝的眼中尽是怜悯,她看着这个早已经被欲望和野心吞噬的女子,知道已经无可救药了。

“媚儿……”

她的声音突然柔和无比,带着令人心碎的懊悔,“是我对不起你。”

“住口!别以为我会放过你!三年前我可以杀你,现在我还能再杀你一次,而这一次,我就会要你永世不得超生!”云媚狰狞的提起匕首朝着云姝刺了过去,一个紧张的声音响起,“姝儿!”

凤凌意识到不妙,立刻从拐角处站了出来,正想运起内力却听一声尖叫,云媚的身子一震整个人重重的撞上墙壁,她的手腕上赫然一根粗的令人发寒的银梭。

“啊——你,你居然敢——”云媚的表情扭曲得让她失去了任何的光彩,血流不止的手腕带着无尽的疼痛让她恨不得一口扑上去咬死云姝。

云姝微微低垂着头,眼中暗淡无光。

“是我的错,在父母对我寄于厚望的同时,应该顾虑你的感受。”

什么?云媚的声音渐渐停止……

“在我刻苦钻研医术的时候,应该拉着你一起,不该让你觉得孤单。”

“在我得到祖母认同的时候,应该告诉祖母,你和我有着一样的资质,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云姝缓缓抬起头来,两行清泪深深的刺痛了云媚的心。

第四百七十七章 最后的爱

“……闭嘴……你给我闭嘴!”云媚觉得云姝此刻的模样,好像在嘲笑她一般。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突然用左手使劲的拔出那银梭,顿时血柱喷涌,叮咚一声脆响,她狠狠的摔掉手中染血的银梭,笑得无比张狂。

“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更不需要你来装什么好人!我要你死——”

一把长剑如闪电一般架在了云媚的脖颈上,凤凌的眼中泛着幽光,只要对方动一下,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划开她的喉咙。

“不要!”云姝立刻出声制止,她看凤凌的眼神,让云媚明白了什么。

这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不就是那日被她撞破在林中与云清风幽会的人吗?“哈哈,姐姐可真厉害,现在都懂得如何引诱男子了,这才对嘛,用自己的美色利用男子办事,妹妹总算有一点佩服姐姐了!”

云媚的话中尽是讽刺,“不过姐姐还是这么蠢,身边的男人和别的女子勾搭上了都不知道。”

凤凌的眉头一皱,很快便反应过来云媚在说些什么,他当下看向云姝,可是对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云姝深深的吸了口气,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今日,我就要为自己犯下的错恕罪。”

“你、你要做什么?!”

云姝慢慢打开瓷瓶,云媚暗道不妙,她已经知道不会有什么救兵来了,眼前的情况对自己不利。哪怕心中多么不甘,她都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要能活下来,她就有机会东山再起,到时候再加倍的折磨云姝讨回来!

“姐姐、姐姐我知道错了,你放了我吧。我承认,我只是嫉妒你从小得到的就比我多,我这么做也是想要证明自己!当初杀了你,也是因为……因为陛下叫我这么做的!他说他想让我做皇后,我一时鬼迷了心窍……还有……还有我并不想伤害母亲的,再说了,你如今不是已经活过来了吗?你想要什么,妹妹都可以给你的!如果你愿意,妹妹可以让陛下封你为妃,而且不会告诉陛下你的秘密……好不好?”

云姝的动作微微一顿,仿佛有所犹豫一般,云媚的眼中立刻有了希望,从前只要自己服软,姐姐总是会原谅她的。

“姝儿,你不要信她。”凤凌有些紧张,知道了今日的一切,他似乎明白了为何云姝会那般排斥萧皇。

可是,云姝的手已经放了下来,这一秒云媚觉得自己赢定了。

“当初就是因为原谅了你,才有了后来的事情,为此赔上了我的性命还有我孩子的命。”

什么?云媚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面扑来。

“咳咳,你,你做了什么?!”凤凌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云媚惊恐的拍打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粉末,可是很快,她的肌肤变得奇痒难耐,手背上立刻浮现出淡淡的红点。

“这是用蒲公英做的香料。”云姝的声音平静无比。

“你!我,我要杀了你!”云媚立刻扑上前来,企图将自己手上的香粉抹到云姝的身上。

凤凌立刻伸出手去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长剑直指对面的女子。

“你忘了,如今的我不会再因为蒲公英而过敏了。”她已经换了一副身子,自然也没有了过敏的体质。“我们都已经长大了,这点香粉不会要了你的性命。不论你做了多少错事,依旧是我疼爱的妹妹。”

云媚剧烈的喘着气,看向云姝的眼神带着得救般的胜利,姐姐果然下不了手,所以,她当初才会死得这么惨!云媚的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如何复仇。

“不论你相不相信,当我再一次睁眼时,确实是想要向你和萧亦琛复仇的。可是现在,我只想要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你的手上沾染了太多的血,就算我原谅了你,我也不会再让你错下去。我会让你活着去见萧亦琛,这是我对你的惩罚。”

云媚只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得很,她根本没有多想云姝话中的意思,只知道今日自己活下来了,等她回去养精蓄锐,一定会让云姝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那狼狈的身影渐渐没入了黑暗之中。

云姝就那么看着云媚离去的背影,随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这将是云媚自己走的最后一段路。

“你还是给了她机会。”凤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因为云媚还有另外的路可以选,云姝没有要她的命,若她选择逃离这个皇宫,那么她还可以在外面的世界活下去。

“可是她从来不会要我给的东西。”

三年前的一切,犹如云烟一般划过云姝的回忆。她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只是心口依旧隐隐作痛。

“想必国丈已经十分焦急,我们先送云夫人回去。”

凤凌已经走到一旁,轻轻将云夫人抱了起来最先走到了前面,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看着前方的男子,云姝的心中一紧,可是该来的总会来的,只要是他的选择,自己都无怨无悔。

另一头。

国丈紧紧的盯着那紧闭的宫门,云媚的人还没来,又在玩什么花样?她该不会对自己的母亲做出什么事情来吧?

“大人,您这是……”云家的侍卫似乎察觉到了云穆的不安,男子的目光直视着前方,手背上的青筋突起,“不能再等了,我们闯进去!”

这时,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云穆的马前,“国丈大人,若想找云夫人,请去北边的林子,云夫人正在那儿等着国丈。”

什么?不等云穆反应过来,那道黑影又迅速消失不见。

意识渐渐清晰,云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片温暖,似乎有人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仿佛源源不断的传递着力量。

“姝儿……”

“夫人,您醒了?”

一旁的凤凌眼中一动,云姝此刻的眼神让他心疼不已。

“我……这是在哪里……”云夫人眉头一皱慢慢睁开眼来,落入眼中的却是云姝那张清雅的面容,方才她做了一个美梦,梦见她的姝儿回来了。

“云夫人,我们已经离开皇宫了,过会儿国丈大人就会来接夫人。”

云夫人艰难的直起身子,云姝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云媚?云媚呢!”她记得自己已经被云媚逼到了绝路,后面发生了什么,自己却是不记得了。

“她逃走了,夫人不要再理会这宫里的事情,带着云家的人走吧。”

云夫人只觉得脑中有些迷茫,她就那么看着云姝的脸,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抚过云姝方才留下的泪痕。“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你好像我的女儿……”

云姝的眼眶一红,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丝毫的异样。

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立刻避开了云夫人的目光看向来人。

“夫人!夫人!”云穆紧张的下了马,瞬时就冲到了云夫人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随后略显愤怒的抬起头来,“发生了何事?!”

“夫君!不要误会,是御太医救了我。”云夫人立刻拦住了他。

云姝收敛了自己的神色,“国丈大人,方才臣女已经知道宫里的皇后是假的。”

这句话让云穆的脸色一变,云夫人慢慢伸出手去覆盖住了他的掌背,眼中尽是无奈。

“如今萧皇正为失去伍家的支持而感到恼怒,因为皇后的事情……他也会迁怒于云家,所以臣女建议国丈大人,尽快带着云家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两国即将开战,留在这里对云家没有一点好处,就算是为了云夫人,臣女也希望国丈能接受这个意见。”

云姝的话让云穆陷入了一阵沉默,他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矛盾,虽然不愿意云家的基业毁在他的手中,可是云穆却知道云姝说的话没有错。

这一次因为他的疏忽,害得自己的夫人遇见了危险,谁知道下一次又会是什么。

“等等,御太医别走!”云夫人突然喊住了云姝,前方的女子缓缓回过身来。

“能冒昧的问一句,是谁教御太医……做出这种永不凋谢的玉兰花的?”她拿出了身上装着玉兰花的香袋,一脸期许的看着云姝。

云穆表情一僵,立刻疑惑的望了过去。

“……我的母亲,最爱的就是玉兰花了……”

她的话从风中飘来,却是让云夫人和云穆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云姝站到了他们的面前蹲下来,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狭长的小盒放入了云夫人的怀中,“臣女要走了,夫人和国丈要好好保重,切记,连夜离开羿国,不要再出现在萧皇的面前。”

凤凌牵着一匹马站在不远处,云姝的手恋恋不舍的从云夫人的手背上收了回来,在眼泪落下的那一刹那迅速转身,朝着凤凌小跑而去。

“……夫人,这玉兰花……不是只有你和姝儿才会做吗?”

云夫人立刻打开这个锦盒,里面躺着的是一支用玉兰花做成的发簪。

“唔……”她倒吸了口气,用手捂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眼泪已经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这……可能吗?这可能吗?她、她是……”

第四百七十八章 他的承诺

马背上,云姝安静的伸出手去抹掉眼角挂着的泪痕,她确实是个不孝女,就算在最后分别的时刻依旧无法正面的与自己的父母相认,可是云姝觉得这样就好。

虽然她也很想真正的唤一声父亲母亲,可是她却明白,自己身上所遭遇的一切,会给云夫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借尸还魂,这种事情说出去又有多少人能相信,哪怕母亲父亲能够理解,云姝都知道这将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她不能再以云家长女的身份出现在人前,这是她的选择。

云姝不愿意让云夫人接触到太多的真相,所有的一切都让她独自来抗吧。可是看着母亲那思念悲伤的模样,云姝又于心不忍,只要告诉母亲自己还活着就好,总有一日,自己会像那支发簪一样,不论过了多久,经历过多少风雨都会回到她的身边。

“姝儿……”

身后传来凤凌担忧的声音,云姝身子一僵,她没有忘记自始至终身后的男子都陪伴在她的身边,当然也知道了一切。

“云妃在宫中跟踪于我,被皇后……撞见了。”他的声音轻柔,云姝还以为他会来质问自己,没有想到竟是在解释云媚方才说他还有别的女子一事。

可是云媚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于凤凌,她有种说不出的心安,可是如今,不安的却是她自己。

因为没有坦诚相待的人,是自己。

云姝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低垂着眼。凤凌的眼中有些暗淡,怀中纤细的身子仿佛并不真实。他不由得回想起之前春香所说,在密室之内看见了一张生剥的人脸,而依据皇后在暗道里与云夫人的对话,凤凌有些不愿意去深想这件事情。

就在云夫人昏迷之间,云姝从她的怀中抽出了一个锦盒默默的收了起来,那时候云姝的眼神,让凤凌止不住的心疼。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为何自己不能早点遇见她,为何不能帮她承担这些痛苦。

凤凌深深的感觉到造化弄人。

暗道的出口,凤凌最先下了马,背后突然抽离的温度让正在思索的云姝回过了神,心中却有那么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可是一双手却伸到了她的面前,“宫中不知发生了何事,我们早些回去。”

他的眸子是那般的清澈,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可是云姝依旧从他的语气里听见了那种别样的小心翼翼。

他……果真害怕自己了吗?他知道自己是个死人,可是会觉得心中作呕?而且,她还曾经是萧皇的皇后。

在听云媚说那番话的时候,他的心中是什么感觉。

云姝快被自己各种猜疑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多想凤凌能开口问她,哪怕是一个责备都好。可是对方一句话都不问,这才让人越发不安。

不问,可是代表了漠视,甚至是离别?

见云姝没有反应,凤凌担心的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腕,“可是觉得累了?”

扶着她下了马,女子果真脚下一软,凤凌立刻将她揽到了怀中,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云姝这副模样,竟然有事可以让她在意到如此地步,凤凌心中一痛,“萧皇只怕现在还顾不上我们,回宫之后你好好休息,一切交给我。”

云姝不敢去看凤凌的眼神,前方就是暗道,两人安静的没入了黑暗之中,凤凌分明可以感受到她的手微微颤抖着。

就这样吧,不要让自己看见他的表情,若要结束,就早一点让自己解脱。可是为何,喉咙会如此干涩难熬。

“为什么不问我?”

凤凌的动作一顿,云姝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他果然是在意的,只是怕自己难过。

“……这一切都是真的,是我隐瞒了你,正如你听见的,我就是……”

突然,那柔软的温暖如风一般迎面而来,牢牢的堵住了她的嘴,温暖的大掌轻轻扶着她的后脑,却倔强得不肯让她有一丝一毫的躲闪,他身上独有的清香仿佛瞬间抚平了云姝心中的焦躁,他的吻如此霸道,却又温柔不已,侵占着她的所有思绪。

云姝的理智渐渐被他的柔情所贡献,眼泪忍不住的划过眼角。

不论过了多久,他依旧是这么一个温暖的人。可是……自己真的配得上他吗?自己值得他如此付出吗?

湿润沾染了他修长的手指,凤凌眉头一皱,两个人如此之近,她的不安透过她的唇尽数的传给了他。这个傻瓜,在想什么呢。

恋恋不舍的放开她,云姝没有看见了凤凌此时的眼神足以融化世间的所有。

轻柔的气息扑在她微烫的脸颊上,抵住她的额头。

“不论你过去是谁,我爱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你。过去的经历都是你的一部分,我只是气恼我自己,不能在你经历一切之前遇见你,不能亲手抹掉你所有痛苦的回忆。我唯一能够补偿的,就是让你今后的一切满满的都是我!也只有我!姝儿,不要觉得愧疚,我从来都不在乎你是谁,我在乎的,只是你心里有没有我。”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云姝分明能够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却是如此安定。

她似乎明白了,发誓过不会再轻易相信男子,为何却对他动了心。不是没有遇见对的人,而是没有改掉那个错误的自己。在他的身上,云姝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一名男子是不是真心待你,不是看他和你一起有过多少快乐的时光,而是看他愿不愿意陪你感受痛苦的磨难。

轻轻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衣襟,凤凌没有看见,云姝脸上露出的笑容,如春水般安逸。

她轻轻将自己的脸庞枕在他温暖的怀中,犹如小猫一般无声的撒娇。

这还是第一次,她对自己如此依赖。凤凌由衷的轻笑出声,他知道这就是她的回应,从此之后,他一定会好好的守在她的身边,这将成为他一生的努力。

……

御书房里。

“陛下,请立刻下旨将宁妃看管起来,辰国太子已经有所动作,宁妃将成为我们有利的筹码!”

萧亦琛的眼中散发着无尽的野心,“这一刻,也是时候到了!”他招兵买马这么多年,这一次失去了伍家的支持,彻底激起了他的斗性,若只有胜利的战争怎么足以满足他强大的自尊心?有挑战才有满足。

“这一次,还需要云家的支持。”

几名武将对视了一眼,他们可没有忘记三年前,皇后给的药让他们看见了多大的威力。

萧亦琛抬起头来,那犀利的目光让几名武将心中一惊,立刻低下头来。

之前让云穆交出云家秘术,他居然敢反抗自己,如今萧亦琛已经不那么信任云家了,特别是云媚,只会拖他的后腿!不过他们说得对,确实需要云家的支持,若云穆再敢反抗,他就把云家的人都抓起来,一日不答应就杀一个人!看云穆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这时,外头传来了禄公公的声音,“启禀陛下,椒房宫来信。”

“进来。”

禄公公小心翼翼的将信件呈上,萧亦琛的眼中闪过几分厌恶,可是他也知道云媚这个人,在如此的时机送信来,应该是想要用什么条件来请求自己的宽恕,姑且看看她还能有什么用场。

打开信件一看,萧亦琛的眉角微微一挑,呵,还真是小看了她。居然会囚禁自己的母亲?信中云媚写到,她已经囚禁了云夫人,萧亦琛可以以此为由让国丈无条件服从,让他交出云家秘术重新获得伍家的支持,又或者退一步让云穆竭尽所能为他办事。

“国丈如今人在何处?”

“回陛下,方才宫外来信,国丈大人在宫外等候了多时,不久前才离开。”

哦?想必云媚已经告诉了云穆并以此威胁,那么这封信又是来邀功的。

萧亦琛最讨厌她这种手段,事情还未达到目的就迫不及待的来向自己邀功。为了自己舍弃父母,萧亦琛的嘴角泛起一丝讽刺的笑意,眼中更多的是浓浓的厌恶。

“来人,加派人手保护锦绣宫。”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可不能让永宁公主逃了。

……

灼热的肌肤让云媚难以忍受,她都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过敏是何时发生的事情。视线有些模糊,如今密室那条阶梯让她恨得暗自咬牙,脚下不停的颤抖着,可是她不想从别的出口离开,因为不想让别人看见她此时狼狈的模样。

手脚并用慢慢爬上阶梯,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快点告诉陛下这个消息,让他将云姝抓起来,否则,这个女人一定会坏事的,她是回来报仇的!

云媚知道,如今两国即将开战,若是抓了云姝,可是对陛下的大业有利无害。陛下对云姝残存的那么一点点感情在陛下筹备多年的计划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云姝有翻身的机会,她一定会请最好的法师,将云姝打入万劫不复的炼狱!

“皇后呢?”

上头的出口处传来萧亦琛的声音,云媚眼前一亮,“陛下……陛下……”

云媚的声音隐隐从微微打开的暗门传来,萧亦琛眉头一皱,警惕的靠了过去,没有想到椒房宫里居然还有密室?

一道狼狈的身影突然从里面扑了出来,萧亦琛闪身一退,让云媚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第四百七十九章 云媚下场

萧亦琛一眼就看见了云媚手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眼中的厌恶更甚,“你又在玩什么花样?!云夫人呢?”

云媚吃痛的直起身子,随后爬了过来竟是紧张的抓住了萧亦琛的裤腿,“陛下,快,快抓住她,抓住云姝!”

她抬起头来,原本妩媚的面容布满了红点,发红肿胀的脸颊看起来丑陋无比。

萧亦琛心中一震,想也没想就抬腿踢开了她,“你这是什么样子?!”

云媚没有错过萧亦琛眼中的厌恶,她立刻想起自己过敏的时候一定是极丑,当下慌张的遮掩了起来。

“陛下,快点下令把云姝抓起来,她回来报仇了!”

萧亦琛紧紧的皱着眉头,显然没有明白云媚话中的意思,“你胡说些什么?云夫人呢,你不是把她关起来了?”目光投向那个暗门,好像想要看见云夫人是不是在里面。

“陛下,是真的。柳云姝就是云姝!她没有死,她回来报仇了!母亲被她救走了,是她把我弄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她就是云姝啊!”

“你说什么……”萧亦琛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说谁回来报仇了?”

云媚的眼中浮现出无尽的恶毒,“是姐姐!原来她没有死,她就是辰国的那个柳云姝!”

萧亦琛仿佛还无法接受她的话,慢慢转过身去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陛下,再不快就来不及了!若是等她逃回了辰国,陛下想抓她都来不及了!”

“哈哈……哈哈哈……”哪知道眼前的男子突然笑了起来,他猛地回过身,却是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云媚,“云媚啊云媚,如今你胡言乱语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么说,云夫人已经逃走了?”

他的语气里尽是危险,一步一步的朝着云媚靠了过来。

怎么?陛下不相信她?“陛下,这是真的,她已经亲口承认了,她就是回来报仇的!她要杀臣妾,还要杀陛下啊!”

“那你怎么还没死?若她真的是云姝,只怕你不可能有命回来吧?”云媚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证据。萧亦琛还记得三年前,当他看见那副血肉模糊的尸身时内心涌现的无尽冰寒,若云姝化成了厉鬼,绝对不会让云媚死得那般轻易!

这……“陛下,姐姐她只是不忍心杀我……”

“哼,你以为这句话,朕会信?”不忍心?他不相信云媚值得任何人去原谅!

“是真的是真的!若陛下不信,臣妾一定会证明给陛下看的,臣妾现在很难受,姐姐不知道给臣妾撒了什么毒粉,求陛下快点让御医来为臣妾诊治,等臣妾好了一定会亲自将她抓回来好好审问,陛下就知道臣妾没有说谎!”

云媚央求的跪到萧亦琛的脚边,她只觉得身上奇痒无比,头昏沉沉的难以正常思考。

可是眼前的男子突然沉默了下来,云媚不停的喘息着,疑惑的抬起头来却是看见了萧亦琛那危险的目光。

“……云媚,朕给你的机会已经够多了,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还编这种荒谬的谎话来骗朕!你当真以为朕是傻子吗?!”萧亦琛的表情恶狠狠的,突然伸出手去用力的抓住了云媚的头发提了起来。

“云夫人都已经逃了,你还有何颜面来见朕!”

“陛下……陛下……臣妾真的很难受,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会……会把母亲抓回来的……”

“你以为朕还会信你?朕在你身上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云媚的哭声渐渐停止,她慢慢睁开眼来,浪费时间?“陛下……当年你明明说过……爱臣妾的……”

那祈求责怪的眼神,让萧亦琛更加的愤怒,他当初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个无用的棋子?居然只是为了……只是为了证明没有云姝,自己也可以稳坐江山。

“朕爱的,是可以利用的棋子!你再看看,你都为朕做了什么!没有杀你已经是朕的仁慈了!”

他狠狠的将她甩开,手中还拔下了几缕发丝。

棋子?云媚绝望的笑了笑,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不可能,陛下是爱我的,这些年来,我为陛下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做了什么?你暗中杀了朕多少子嗣,若不是朕不稀罕那些女子为朕生儿育女,你以为,朕会容忍你胡作非为?”

云媚的表情渐渐僵硬,她一直以为萧亦琛对她的容忍是出于情分,哪怕这其中还有不少的利益关系,可是他从来没有责备过自己,只是这一年来自己确实动作太多了,他才会……

“陛下相信我,姐姐真的回来了……她要夺走陛下的一切啊!”

“她最应该夺走的是你的命!”萧亦琛没有想到如今的地步,她还能说出这种可笑的谎话来。他从来都不信鬼神,云媚却是如此的看轻他!

“不,不可能的!难道陛下没有在她身上看见姐姐的影子吗?她就是姐姐啊!臣妾没有说谎!”云媚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站了起来,“陛下就没有想过,为何区区的一名侯府的庶女就有如此医术?她……她还懂得制香料,姐姐不是也是吗?陛下仔细想想,她是不是和姐姐很像?所以陛下才会一时鬼迷了心窍……”

“你说什么?!”萧亦琛微微眯了眼,仿佛云媚说了不该说的话。

对方的眼中尽是倔强,最后浮起了一丝讽刺的表情,“陛下难道不是因为她像姐姐,才对她有了兴趣吗?”

萧亦琛袖中的手慢慢握起,而此时的云媚已经失去了理智,她仿佛努力的想要让萧亦琛难堪一般,“陛下,她可不是从前那个对陛下一心一意的姝皇后了,她已经有了别的男子!她背叛了陛下,她是来夺回陛下的一切!不要再被她迷惑了,臣妾对陛下痴心一片,绝对不会做出背叛陛下的事情,现在还来得及,立刻下令将她抓起来,只要严刑拷打她一定会说出一切的……”

“你说得对,朕是错了。”

什么?云媚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她还是第一次从萧亦琛的口中听见这样的话。

“朕错了,不该让你活到今日,没用的废物!来人,皇后中了邪,立刻将她严格看管起来,椒房宫不许任何人进出!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无情的话语重重的敲打在云媚的心头,看着那冷酷的男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云媚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他离开,一旦他踏出了这个宫门,自己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陛下!”她突然尖叫一声,拿出了匕首扑上前去,萧亦琛没有想到她会有此举动,及时转过身来一掌狠狠的拍在了她的胸口,可是手臂依旧被她划了一刀。

女子瞬时飞身撞到了墙壁上,她吃痛的跌落在地,痛苦的看向眼前的男子,目光落在萧亦琛那染血的肩头时,云媚吓得忘记了疼痛,“陛下,不,我不是有意的……”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萧亦琛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杀意,他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淡笑,“看来,你也不适合住在椒房宫,你养的那条狗,今日吃了吗?”

“……”云媚浑身一僵,她立刻明白了萧亦琛话中的意思,“陛下,不,不……”

萧亦琛轻轻拍了三掌,宫内立刻无声的出现了一名黑衣人。

“将她带去禁地,那条狗想必饿了。”

“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可是任由她怎么哭喊,萧亦琛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啊——萧亦琛你这个混蛋!哈哈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姐姐她回来报仇了!哈哈哈……她一定会,一定会……”门砰地一声,将那疯狂的女子阻隔在后。

萧亦琛的眼中尽是阴霾,脑海里却忍不住浮现出云姝那张清丽的面容。还有她第一次看见自己时,眼中那挥之不去的……憎恨?!

不,自己一定是疯魔了,居然会被云媚那种可笑的谎话所迷惑。

他不信有鬼,更不相信起死回生这种事情。

“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云媚的口中喃喃自语,恐惧让她回想起了暗道里云姝说的话,始终不肯承认自己被当成了无用的棋子让萧亦琛丢弃了。

耳边是呼啸的冷风,眨眼间,暗影已经提着云媚来到了那个困住玄参的院子。

“咕噜噜……”凶猛的大狗早已经饿了,一看见来人,又闻到了血腥味,当下兴奋的站起了身子紧紧的盯着被丢到它面前的女子。

“不……”云媚只觉得那嗜血的目光就在头顶,当下屏住了呼吸目光僵硬的打探四周,仿佛想要找到她的人。

“刘嬷嬷!刘嬷嬷!”

“娘娘,在找嬷嬷吗?”不远处,出现了几名宫人,云媚立刻认出了其中几张面孔,是她椒房宫里的人!

“快,你们快去给玄参拿几块鲜肉来!快去!”

“娘娘放心,奴才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几名小公公笑了笑,只见七窍流血的刘嬷嬷被五花大绑的带了出来,她的眼睛被挖走了,舌头也被拔了,更是失去了听觉,如今只能呜呜呜的叫着。

“……你、你们……你们反了!”

第四百八十章 善恶有报

云媚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平日里在自己面前恭敬害怕的奴才此时居然露出了那种幸灾乐祸的浅笑,而他们眼中心照不宣的默契让云媚越发的恐惧。

难道……他们打算落井下石?

“来人!来人啊!”云媚立刻高声嚷着,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寒风。“来人!听见了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她从云家带入宫中的侍卫呢?为何没有半个人出现?!

云媚不知道的是,云穆已经召回了宫中的所有云家人,他誓必与云媚划清界限,所以如今,云媚已经是众叛亲离。

“娘娘,奴才们不是在这儿吗?”公公们阴阴的笑着,他们仿佛丢弃废物一般将嬷嬷甩到了云媚的眼前,一阵狂风拂过,吹起了其中一名小公公的袖子,露出了那截留着大片烧伤痕迹的手腕。

对方低下头来看了自己可怕的肌肤一眼,再抬眼笑着看向云媚,这个表情让她心中一跳,可是身后是锁着铁链的恶狗,让云媚进退不得。

“娘娘,奴才是小远子,娘娘想必已经不记得奴才了吧?”

云媚的眼中尽是警惕,她宫里的人经常更换,全权由刘嬷嬷挑选负责,自己怎么会记得。

看着对方那闪烁的目光,小远子笑了笑,“奴才可是一直记得娘娘的大恩大德,上一次奴才不小心剪了娘娘最爱的牡丹花,这手就成了今日的模样。”

“小远子,椒房宫里谁没有受过娘娘的照顾,她怎么会记得呢。不过我们当奴才的,就是要懂得感恩,还要好好的报答娘娘才是!”另一名宫女站了出来,她虽然笑着,可是眼中却跳跃着复仇的火焰。

“对了,奴婢红岭,是舞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奴婢的姐姐红芸数月前被娘娘赐死了。”

“……”云媚的掌心已经渗出了薄汗,可是脸上却要故作镇定,她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慌乱,不能让这些狗奴才得逞。“你们休想碰本宫一下!若本宫掉了一根头发,明日里本宫就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有的宫人们脸色一变,这时,突然有一道人影快速从人群之中冲了出来,“我要杀了你!为我大哥报仇!杀了你!”

那人疯了一般,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对着云媚拳打脚踢,他的眼球通红无比,这来势汹汹的模样让后面的玄参也忍不住后腿了几步。

云媚只觉得那毫不留情的拳脚落在自己的身上,已经让她疼得喊不出半点声音。

“小林子,别冲动,我们有的时间折磨她!”不一会儿,就有人上前来拉住了那控制不了情绪的小公公,生怕他就这么把云媚活活打死,这真是太便宜她了。

“别拦着我!你可知道我大哥死得有多惨?!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只能来这里捡他的骨头!”小林子撕心裂肺的嘶吼着,他的情绪感染了所有人,他们仿佛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忍不住抹着掉下来的眼泪。

“这里哪一个人不是和她有着深仇大恨,我每日入睡都在想着这么一日,恨不得扒她的皮喝她的血!”

所有人的目光再也不加掩饰的恶毒了起来,一步步的朝着云媚逼近。

从未有过的恐怖氛围在云媚的身边蔓延开来,“你,你们敢动本宫?!”

“本宫?你就是个冒牌货!”有人忍不住啐了一口,然而他们都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而今日云媚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上天有眼!

“你连姝皇后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还敢自称本宫?!”

“你不是最喜欢看见别人痛苦的表情吗?今日,就让你也尝一尝!”

两人从后方捧着早已经准备好的热水出来,他们的嘴角扬起一丝畅快的笑意,“你,你们要做什么?!啊——”云媚惊恐的看着那满满的一盆热水从头浇灌而下,那锥心的灼热感让她忍不住在地上打起滚来,“啊——”

滋滋滋……

她的身上不断的冒着热气,肌肤很快浮现出滚烫的红色,随后迅速升起了脓包,那妩媚的面容更是惨不忍睹,细腻的脸皮激起了层层的褶皱。

她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仿佛是众人耳边奏响的乐曲,宫人们的眼中跳跃着畅快淋漓的光,回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他们无法言语此时此刻自己这种大仇得报的心情。

“本宫要杀了你们!杀光你们!啊——”

云媚恶毒的诅咒不断的传来,可是却无力反抗。

红岭却用一种不同于众人的怜悯目光看着云媚,“你放心,我们不像你,喜欢践踏别人的性命。我姐姐死了,或许这就是她的命,但是你!起码要跪下来,向我姐姐认错!向我们所有人认错!这样……我们定会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其实他们虽然想要狠狠的折磨云媚,可是却无法有她那样狠毒的心肠,这一盆热水已经将他们心中的怨恨化去了大半,他们知道若用尽各种手段折磨她,那和云媚有什么差别?如今众人的心中更加坚信,因果循环,伦理报应!

“哈哈……哈哈哈”哪知道,云媚突然歇斯底里的笑了出来,“要本宫给你们这些下贱的狗奴才下跪?!做梦!你们最好杀了本宫,否则……本宫一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哈哈哈……”

“红岭姐姐,你不要同情她,她已经没有人性的!”小林子狠狠的咬着牙,他突然从袖中拔出了一把匕首,作势就要朝着云媚的头顶扎去,可是手到了半空中已然停住。

不论他有多么恨她,可是红岭姐姐说得对,他不能成为如此恶毒的人!

众人围绕着这疯狂的女子,原本的怨恨随着云媚那不断的疯笑渐渐平静,许久之后,红岭深深的吸了口气,是啊,她不能同情这种人,“玄参饿了,我们也该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陛下将她送到这里来,已经没有让她活下去的道理,所以,这里将是云媚报应的终点。

什么?云媚终于停止了笑声,然而她还未反应过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两名宫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鸡血泼到了她的身上,随后四下散开。“玄参毕竟是娘娘养的宠物,想必和娘娘已经有了十分深厚的感情,奴才们也就放心了。”

“咕噜噜……”

身后传来了那兴奋的低吼声,云媚的身子瞬时僵硬,她慢慢回过头去,玄参已经被这芳香的味道诱惑得兴奋不已,匍匐着身子靠了上来,露出了那一口森森的獠牙。

“不……不……你们杀了我!杀了我!”云媚立刻冲着人群尖叫,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今日是死路一条,可是她不想这样死法!从前她都是把死了的宫人丢到这里来喂玄参,今日就要轮到自己了吗?不!她不能和那些下贱的人一样!

“走吧,多看她一眼,我都觉得脏了眼睛!”

宫人们陆续转身,各种同情,怜悯,怨恨的目光渐渐从云媚的身上收了回来。

随后。

“啊——”传来了各种撕扯和尖叫的声音。

……

“娘娘,奴婢感谢娘娘的大恩大德,让奴婢报了姐姐的血海深仇!”回到了自己宫中,红岭终于忍不住跪倒在舞妃的面前,她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皇后……已经死了。”

舞妃眉头轻轻一蹙,随后伸出手去擦了擦红岭脸上的泪水,“善恶终有报啊……”

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御太医那时候的表情,若不是她,自己只怕已经成了冷宫里的一具骸骨,怎么能等到今日?可是她受了御太医的恩惠,却没有帮上太多的忙,皇后就这么自食恶果了。

“打听到了吗?皇上为何突然将皇后送去了那里?”

红岭渐渐平静下来,随后自责的磕了头,“奴婢该死……奴婢只想着为姐姐报仇,却没能打听到娘娘想要的消息,奴婢该死……”

舞妃体谅的笑了笑,“无事,起身吧。”

她想要快点将这个消息告诉御太医,或许,御太医知道些什么呢?

“娘娘,奴婢以为这一切都是娘娘的功劳,想必是皇上知道了皇后为云妃设的局,这才恼怒将皇后责罚了!”上一次萧亦琛之所以知道云媚派人去云清风那儿假传消息,就是因为舞妃透露。

然而,她只是轻轻一笑,自己的话哪有那么大的力量,不过究竟是为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这个羿国只怕要不太平了。

抬起头来看着今日的天空,舞妃心中的喜悦被惆怅所取代,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由心底而生,皇后死了,可是这座后宫依旧是个逃脱不了的牢笼,她的余生依旧要在这里度过。“走,随本宫去锦绣宫。”

……

锦绣宫里意外的安静,舞妃敏锐的嗅到空气里的那一丝异样,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让她有些不安。

不远处,那清丽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舞妃面上一喜,正要开口,就看见云姝身前站着一名男子,那人温柔的为她理了理发丝,这样的举动让舞妃立刻站住了脚步。

“姝儿,有人找你。”凤凌只是轻轻瞥了舞妃一眼,便安静的离开了她们的视线。

很快,她缓缓来到云姝的面前,两人相视了许久,舞妃才淡淡的开了口。

“御太医,就在方才,皇后死了。”

皇后死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云姝瞬时屏住了呼吸,心口忍不住一疼。

第四百八十一章 樱树花下

原本疲惫的面容瞬时有些苍白,云姝的眼中闪动着悲伤的光芒,让舞妃心中一动,“御太医,你怎么了?”

云媚死了,她的妹妹……

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见,云姝还是难以忽视自己心中的那遗憾和无奈。

“她……怎么死的。”明明不想问不想听,可是却身不由己的开了口。

“皇上命人将她送到了禁地,里面是皇后养的一只恶狗,凶狠无比。而皇后折磨过的那些宫人听见了这个消息,也都去了……”不必舞妃多说,云姝都能猜到那些人是去做什么的。

舞妃没有从云姝的脸上看见丝毫喜悦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不高兴吗?终于成功除掉了皇后。

云姝没有再回答她,只是慢慢转过身子心不在焉的将目光投向他处。

看这个样子,御太医是不打算和自己说什么了。舞妃不明白对方身上的伤感是从何而来,不过她这一次来,也只是想要告诉御太医这个消息而已。

“另外,御太医或许要想想,自己的脱身之法了。”舞妃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前日陛下在我宫中,突然来了一人,隐约听见好像是辰国太子有所动作,只怕陛下会对宁妃和御太医不利,所以……”

云姝感激的回过头来看着舞妃,“多谢娘娘提醒。”

“……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御太医尽管开口,哪怕是豁出这条性命……”

这时,一阵浓重的脚步声传来,两名女子回过身去就看见大队的人马从宫外闯了进来,瞬时就占满了整条长廊。

“奉陛下之命,今日起严密保护宁妃娘娘的安全,任何人不得打扰娘娘休息,请舞妃娘娘回去!”为首的侍卫迎上前来双手抱拳,这不容置疑的语气竟是要赶舞妃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舞妃立刻冷下声来,没有想到陛下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这不是明摆着要囚禁宁妃吗?

“这是陛下的圣旨,请舞妃娘娘不要让属下为难!”

“你……”

一旁的云姝立刻伸出手去搭在了舞妃的手腕上,微微摇了摇头。

“娘娘回去吧,陛下对宁妃娘娘如此上心,真是天大的恩赐呢。”云姝笑着,语气总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而那名为首的侍卫只是低垂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舞妃虽然不甘心,可是如今她没有任何的法子可以帮助御太医,当下给了云姝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后走到那名侍卫的身旁,“你们才是要小心伺候着!不要打扰了宁妃娘娘。”

“属下明白!”

舞妃紧紧皱着眉头,随后无奈的看了云姝一眼,便不放心的缓缓离开。

看着这架势,云姝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细微的弧度,萧亦琛终于有所动作了,可是……光是这样,就能困住她吗?

“姝姐姐,那个混蛋这是要把我关起来吗?!”屋子里,永宁气得摔了不少杯子。

“公主不要着急,萧皇这么做,不正说明了太子正在想方设法帮助我们离开吗?”

云姝的话让永宁一愣,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肯定是太子哥哥已经想到法子救她们出去了,所以萧皇才会这么紧张。

“那可怎么办?这么多侍卫,我们插翅也难飞啊!”

永宁已经急得团团转,云姝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着坐到一旁,“公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事情呀。”她伸出手去将桌上永宁最喜欢的菜端过来放到了她的面前。

“真是憋屈!好像我们是犯人一样,还得在这里用膳!”

“若公主不喜欢,我可以去与外面的侍卫说说,他们还不至于限制我们不可出屋门。”

“呀!不不不,姝姐姐不要和那些坏人说话,我吃就是了!”永宁立刻端起眼前的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仔细一想这样也好,起码不用看见萧皇那张可恶的脸了。

这时外头传来了禄公公的声音。

“奴才求见御太医。”

永宁顿时紧张的停下了筷子,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一般盯着云姝。

门缓缓打开,禄公公恭敬的立在那儿,笑着往里头探着身子,“奴才该死,打扰御太医用膳了,不过,陛下有请御太医樱园一叙。”

樱园?云姝的眼中一闪,随后收敛了神色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姝姐姐,别去!”永宁立刻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生怕云姝这一去,那萧皇又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公主放心,我去的话也可以从萧皇的口中打听到太子的事情。”

“可是……”

“姝姐姐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春香,好生伺候公主用膳。”春香立在一旁,虽然心中也有担忧,也只能恭敬的点了点头。

安静的樱园里,那男子负手而立,抬头看着枝头挂着那星星两两的粉色花朵,脑海中关于云媚的话却是挥之不去。

柳云姝就是云姝,她就是云姝……

呵呵,这可能吗?自己居然会被云媚的鬼话迷惑了心神?这种事情……他才不信呢。

身后传来那轻柔的脚步声,萧亦琛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他能感受到那慢慢靠近的女子。

四周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原本打算叫她来问个清楚明白,可是眼下,萧亦琛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想得到的是什么答案?自己问她是不是云姝?是不是三年前惨死的姝皇后?自己希望她回答说是?还是希望看见她嘲笑的眼神?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笑话,他却无法制止自己的冲动。

“这樱花,已经三年没有开了。”

云姝微微抬眼,一阵清风拂过,几片粉色的花瓣袅袅飘下,本应该是无比惬意的一副画面,却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坏了所有的意境。

妹妹,他就是你爱的人啊。

云姝知道,云媚纵然有万般的虚情假意,可是她对萧亦琛的感情却是真的,不论里面夹杂了多少权力的渴望,萧亦琛是真真实实存在她心中的,否则,她也不会选择最后的这条路。只可惜,萧亦琛根本不值得别人去爱。

“朕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花开,可是,你来了。”他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带着无尽的深意,那试探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云姝,好像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樱树并不适合羿国的气候生长,许久不开花也是正常。”

“你知道这是樱树?”萧亦琛眼前一亮,不知为何他如今听云姝的每一句话,都能听出一点线索来,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

云姝轻蔑的笑了笑,“臣女固然蠢顿,但起码还是喜欢浏览书籍的。”

“蠢顿?朕没有见过比你更聪明的了。”萧亦琛笑了笑,随后表情一僵,不,她和那个人一样的聪明。

“陛下谬赞。”云姝的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萧亦琛敏锐的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更远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竟是从云姝的眼中看见了之前从未有过的冷漠,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蔑视,怨恨,悲伤,等等等夹杂在一起。她好像看清了自己一般,好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透彻,竟是让萧亦琛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心虚。

不,自己今日一定要弄清楚!

“柳云姝?”萧亦琛微微挑眉,努力掩饰着自己心情的异样。

“陛下还是唤臣女御太医比较合适。”

“你是昌荣侯府的庶女?之前都是在乡野里长大,被接回侯府不久?”他往前进了一步,盯着云姝的眼神,只要对方的眼中有一丝的慌张,萧亦琛都会立刻改变自己的想法。

“陛下倒是对臣女的过去很是了解。”云姝坦荡的笑了笑,她知道,云媚一定和他说了什么,只是萧亦琛不会相信,所以这一次才来试探自己。

“那么你认识云家的人?”

“认识。”

萧亦琛有些惊讶,没有想到云姝如此大方的承认了。“谁?!”

“这么说来,应该算是臣女的恩师,若不是当日她给了臣女几本医术,臣女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她的话,与自己打听到的没有出路。他也想过为何一名在乡野长大的女子会有如此高深的医术,命人彻查的结果,是她在乡野里遇见了云家的一个人,也成就了她的机遇。

“是男是女?”

“女。”云姝没有任何的犹豫,萧亦琛眉头一蹙,他的语气突然有些紧张,会是他想的那样吗?她的身上之所以有那个人的影子,说不定她遇见的云家人,就是……“是谁?!”

若真是如此,那也合理。三年前柳云姝还在乡野,而那个人……走遍多地,会到辰国的某个偏远乡村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臣女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是云家人。”

“你休要骗朕!你知道的对不对!”萧亦琛突然激动了起来,他伸出手去紧紧的扣住了云姝的双肩,“那个人也叫云姝对不对!你见过她!所以你才会和她这么像!”

云姝看着萧亦琛的神情,心中冷笑不已。他这是害怕吗?

“陛下的意思,臣女真的不明白,云姝……不是姝皇后的名字吗?陛下去问问皇后娘娘不就知道了。”

她的嘴角挂着浅笑,这个笑容却让萧亦琛越发肯定,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第四百八十二章 正面交锋

云姝的嘴角微微扬着,语气平静无波,可是萧亦琛依旧没有错过她眼神之中毫不掩饰的讽刺之意。

“你骗不了朕……”他的语气里夹杂着隐隐的威胁,身上的气势渐渐变得危险。

可是这副模样无法动摇云姝半分,她一想起云媚的死,一想起云媚因为眼前的这名男子所做的一切,她便觉得不吐不快。他怀疑又怎么样,他有什么证据吗?自己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云姝本以为让云媚看清楚了一切,自己这一世就不算白活了,可是当她听见了云媚那样的死法,云姝便觉得,自己作为姐姐的职责还未完成。

不论云媚临时之前有没有认清萧亦琛的真面目,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眼前的这名男子后悔!

自己疼爱的妹妹被他夺走了,那么现在,她就要来夺走他所在意的一切,善恶终有报,这句话更应该应验在萧亦琛的身上!

“陛下似乎很容易认错人呢?这世间真有那么多相像之人吗?还是说只是陛下的臆想?”

云姝的话让萧亦琛想到之前自己错把永宁当成了她……眼角不由得一僵,此刻他竟是不愿意再去看云姝的眼睛,生怕自己会看见她眼中的嘲笑。

“上一次……是朕酒后失态……”

云姝突然抬起手来拨开了萧亦琛的大掌,“这是陛下的事情,实在不必向臣女解释些什么。”云姝觉得萧亦琛可笑极了,他这是想表达什么?表达他对自己是真心实意所以才会酒后现真情把永宁当成了自己?

难道说他对自己的死心怀愧疚,所以看见和自己相像的人就会忍不住想要去亲近补偿?这样的补偿,她不稀罕也不需要!多么虚伪的人啊,当初自己真心待他的时候换来的是什么?而如今又何必上演这么一出虚情假意!

就是因为这一片虚情假意让自己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云姝恨不得此刻就要了他的性命!可是她又不甘心,这样太便宜他了。

云姝如此冷漠的语气,彻底激怒了萧皇。

“从未有过一名女子,敢给朕这样的脸色。柳云姝,你不要太不知好歹了!”他立刻记起了她对自己精心准备的喜服不屑一顾的事情,区区一名侯府的庶女,就不曾想过身为帝王的自己能对她如此上心,那简直就是她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对方俊美的面容终于露出了愤怒的狰狞,云姝往后退了一步,却是一脸的漠然,她微微行了一礼淡淡的回了一句,“臣女不敢,陛下息怒。”

“你……”萧亦琛觉得自己就快要忍到极限了,“朕不过是看你有几分聪明,不会像其他的女子一样攀龙附凤所以才多看你一眼,不要拿你的与众不同自恃过高!像你这样的女子,天底下还有很多很多!”

“陛下说得极是,像陛下如此尊贵之人臣女实在不敢肖想,是臣女上辈子的福气修得还不够。”上辈子?云姝咬音十分巧妙,不过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萧亦琛这般抓狂的模样,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高高在上的对于拒绝他的人张牙舞爪。

萧亦琛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意,“不是不敢,而是……你想要回辰国,做辰国的皇后!”

云姝眉头一蹙,萧亦琛看着她的表情更觉得心中冒火,为何不解释反驳?难道被他猜中了?!“柳云姝,没想到你的野心这么大,辰国太子一直想让你回去,拖着迟迟不肯登基,不就是想要一起立你为后吗。你不愿意接受朕,就是因为朕给你的地位不够高,满足不了你是吧?不妨告诉你,辰国太子已经派了一队人马来营救你们,别以为朕不知道,他们一进入羿国的范围早已经在朕的掌控之中!”

辰国太子是聪明,可是他也小看了自己!萧亦琛的嘴角挂着阴险的笑意,“所以,你这辈子休想踏出羿国的皇宫半步!朕就算得不到你,也不会让你去辰国太子的身边!到时候朕倒要好好看看,你还能如何坚持!”

本想在云姝的脸上看见被戳穿之后的惊慌,可是他眼前的女子却用另一种令他心惊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觉得自己可笑?不要故作清高了,谁没有野心?她要是想说她不想做辰国的皇后,他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可是萧亦琛却突然觉得,云姝此刻好像在嘲笑自己一般,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居然不想再在这个人面前站下去,想要逃离她那审视的目光。不!他没有错!这种心虚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她就是一个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子!

“朕会等着,等着你来求朕的那一日!”留下这么一句话,萧亦琛冷冷的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去。

云姝脸上的表情渐渐冰冷,袖中的手慢慢握了起来,这是在向自己宣战?许久之后,她缓缓回过身来抬头看着夜空之下粉色的花瓣,“我也等着,看是不是会有那么一日。”

……

出了樱园,那满身怒气的男子渐渐停下了脚步,他僵直着脊背紧紧的锁着眉头,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该死,他明明不想说那些话的!他只是想要弄明白云媚是真的在胡言乱语,给自己一个心安而已,怎么会突然被激怒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来。

若她真的想要攀龙附凤,就不会跟着永宁公主一起来羿国了!若她和别的女子一样,又怎么会让自己这般挂念,可是……一时气恼,他已经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萧亦琛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自己已经有些慌了,不知道云姝听了那番话对自己会有什么想法,可是他究竟是被云姝气得失去了理智还是气恼自己的动摇?

为何他的心中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期待云媚说的话是真的。

他无法原谅的是自己居然……居然还想着那个人!上天莫不是在嘲笑他?明明是自己亲手毁去的,如今就后悔了吗?不,他从来都不做后悔的事情,从来都不!

萧亦琛咬了咬牙,他几乎要被自己矛盾的内心折磨得发狂,不知道自己继续站在这里,过会儿云姝从里面出来了他又要说出什么气话来,可是……他此时又不舍得离开这里。

男子慢慢回过头去,没有看见云姝的身影。她在里面做什么?难道在回想自己方才说的话?

萧亦琛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为何每次单独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是不能好好的交谈,为何就是无法将自己真正所想的事情传达给她?

这时,一阵清风拂过,异于樱花芬香的味道让萧亦琛顿时警惕起来,“谁?!出来!”

一声轻笑从某个角落里传来,萧亦琛顿时望了过去,只见月色之下不知何时站着一名男子,他脸上的银色面具遮住了半张容貌,可是萧亦琛依旧可以感受到面具之下是怎样的讽刺笑容。

“朕已经找了你多日,没有想到今日,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凤凌仿佛没有看见萧亦琛身上渐渐散发出来的杀气,他往前跨了几步,“能让萧皇如此惦记,也是在下的福分。”

萧亦琛微微眯起眼,他的暗影为何没有出现?对方已经站在了离自己五步之内,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他的暗影会立刻制止住对方的脚步。

看来,他的手下已经被缠住了。

“能靠近朕五步之内的,你还是第一人。”他的眼中散发着幽光,“有此能耐,却在永宁公主身边担任一个小小的侍卫,你究竟有何企图?”

凤凌微微抬起手来,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让萧亦琛立刻警惕的后腿了几步,不想对方只是微微捋了捋胸前的长发,看着他这番紧张的模样,面具之下的薄唇已经微微扬起。

萧亦琛顿时觉得有些窘迫,还以为对方会立刻出手。

“并不是每个人都和萧皇陛下一样,做任何事情说任何的话,都要有所企图。”轻笑出声,却满满都是讽刺之意。

萧亦琛目光一沉,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还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自己不能轻易出手。

“虽然,在下很不喜欢对别人的所作所为予以评论,不过……”凤凌的语气微微一转,那对深邃的眸子瞬时浮现出淡淡的危险气息,萧亦琛立刻警惕了起来,已经伸出手去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他的声音带着神秘的磁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不过,我很不喜欢萧皇陛下对一名弱女子采取威逼利诱的手段,实在有失大丈夫风范。”姝儿,抱歉,他忍不住了。萧皇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自己的底线,这一次他要食言了。

萧皇是个卑鄙而危险的人,凤凌觉得若不让他有所顾忌,只怕他以后的所作所为将会越发的嚣张。

萧亦琛眼中一闪,立刻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心中立刻升起一股无名的妒火和猜忌,怎么,这个语气好像他和柳云姝是多么亲密的关系一般。

“朕还不需要旁人来教朕怎么做!况且,你也没有那个资格!”

第四百八十三章 莲国介入

该死,这个人究竟和云姝是什么关系,居然敢当面挑衅自己!

萧亦琛的脑海中飞快的转了起来,越发的觉得眼前的男子十分可疑。而且,他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多次派人去查他的底细,如今居然光明正大的站到了自己的面前,不是对自己的挑衅又会是什么。

他忽然想起了云媚之前的话,她说柳云姝就是云姝,还说云姝如今已经有了别的男子!萧亦琛不得不将眼前的这个人联系起来,而且之前云媚还说,撞见这名男子和云妃在一起!

萧亦琛心中的妒火越发激烈,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背叛了一般,而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敢染指他的人,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凤凌自然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杀意,不过他可不会害怕。微微看了一眼萧亦琛的身后,“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好好的聊一聊。”

挑衅的语气毫不掩饰,凤凌缓缓转身,居然十分自信的将自己的背留给了敌人,萧亦琛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可是自己没有理由不应战,他一定要让这个人知道,得罪了自己那么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生不如死!

与其自己不断的命人去查,不如今日,就由自己亲自结果了他!永除后患!

一道纤细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院子里,云姝只觉得一阵清风拂过,她方才好像听见了隐约的对话,可是此时此刻院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她淡淡的扫了下四周,莫非只是自己的错觉?

无人的林子里,两道俊逸的身影相视而立,萧亦琛已经无所顾忌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森冷的在月色之下泛着光。

凤凌微微一笑,他早就想要好好的教训一下眼前的这个人,每每一想到云姝时时刻刻处在此人的监视和威胁之下,他就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出手。

“没有想到,朕的这座皇宫也成了什么人都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从方才到现在他们一路走来,居然没有发现半个侍卫,可见眼前的这名男子已经十分熟悉这里的一切,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真是讽刺得很。

“很多事情,并不是像萧皇陛下想得那么困难。”凤凌的意思是,对方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

“你说什么?”果真,这句话仿佛侮辱了萧亦琛的自尊一般,他冷冷一哼,“朕就让你知道,这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踏及的!”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长剑一闪,带着危险的杀气瞬时朝着凤凌攻了过去。

那名男子居然毫无反应,萧亦琛心中冷笑一声,看来对方只是背后的势力强大,自身的实力不过尔尔,自己这般轻易就得手了,真是没有太大的喜悦。

就当萧亦琛以为自己就要让对方血溅当场的时候,长剑却是划破了空气,那白衣男子化成一道幻影眨眼间消失不见,他立刻稳住了身形,心中大骇,对方是什么时候躲开的自己居然没有看见,而且……还是在自己即将刺中对方的那一刹那!

一抹冰凉抵在他的后颈,萧亦琛的额头上瞬时渗出了冷汗,他知道自己的实力绝对不会这般轻易被人躲闪过去,而这个人……居然是如此深不可测。

不,他不能承认,这一定只是一个巧合,是他太过轻敌了!

萧亦琛没有想过的是,这么多年来他疏于练武,平日里有高手保护,所以他的实力一直停留在三年前,没有太多的长进,可是凤凌不一样,他在莲国的那段日子所遭受到的暗杀,每日都会有好几次,若他有一点点的疏忽,都会葬送掉自己的性命。

一个急速成长的人与一个滞待不前的人,胜负早已分晓。

萧亦琛没有看见凤凌此刻的眼神,只要自己再轻轻一动,大名鼎鼎的萧皇就会立刻血溅当场,可是……凤凌开始后悔为何自己没有提前一日现身,那个时候自己还可以毫无顾忌的杀了眼前这个人,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的让机会溜走。

“若你再敢威胁于他,我保证下一次,这把剑就会穿过你的心脏。”

凤凌的语气里尽是危险的冷意,萧亦琛紧紧锁着眉头,他第一次尝到如此彻底失败的滋味。

林中深处传来了些许动静,萧亦琛一眨眼,眼前已经出现了他的数名暗影,只是个个都身受重伤。

“陛下,属下来迟!”他们的身上还不停的流着血,齐齐跪倒在萧亦琛的面前,而他的身后早已经没有那名白衣男子的身影。

只听嗡的一声,他突然将手中的长剑深深的扎入地里,身上冰寒的气息让暗影们立刻低下头来。

“好,真是很好……”这还是三年来的第一次,让他遇见这样的对手。只是萧亦琛不明白,方才对方完全可以要了自己的性命,若真的是辰皇派来的奸细,方才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为何他就这么轻易的放了自己。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了,可是很快便被失败的耻辱所取代。

“朕真是白养你们了!”

暗影们深深的闭了眼,仿佛在等待即将到来的处罚。

“若再有下一次,朕决不轻饶!”

萧亦琛冷哼一声,重重一甩衣袖便大步离开,这样的反应让地上的暗影们有些惊讶,陛下居然这般轻易的饶过了他们?而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陛下会独自一人站在这里。

袭击他们的那群人又是谁?

……

锦绣宫中。

屋子里,云姝静静的望着桌上的烛台,那跳跃的烛火映入她的眸中,越发深沉。

“姝儿。”身后突然传来那轻柔的声音,云姝这才回过神来惊讶的转过身去,凤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儿。

在如此严密的把守之下,他这般轻易就进来了。

“辰国太子派来的人已经到了京都。”

云姝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讶异,“我知道。”她对方才萧亦琛约她去樱园的事情只字不提,并不是想要隐瞒什么,而是不想让他担心。

虽然,他可能也知道这一切。

“他们要想接近皇宫只怕有些困难,我会尽快安排。”

云姝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一旁取出了一张地图交到了凤凌的手中,“最安全的路线我已经标记下来,你万事小心。”

哪怕不用太多的语言,他们都能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些什么。

凤凌看着眼前这张清丽的面容,心中却是有些愧疚,明明知道萧亦琛对她的所作所为,可是自己居然无法亲手为她解决。他终于还是有了必须要对她隐瞒的事情,这让凤凌的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姝儿,抱歉……”

云姝眼中一闪,疑惑的看向眼前的男子。

她的眼睛如此清澈,仅仅是这样一个眼神,却是让凤凌的心中有了动摇。不,自己明明说过要保护她,若不真诚相待,那么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姝儿,方才我去找萧皇了。”

什么?!云姝心中震惊,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凤凌食言了,而是紧张的上下打量着他,“可有受伤?”

看着对方如此担忧的模样,凤凌无奈的笑了笑,“你应该问的是他有没有受伤。”

“……”

“姝儿,今日我收到了莲国的来信。”

凤凌的语气有些严肃,云姝立刻收敛了表情静静的听着,她知道若非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不会提起莲国的事情。

“他们……知道我在羿国宫中,却告诉我不能轻易动萧皇一根头发,所以方才……我放了他。”莲国的事情太过复杂,他不知道要与云姝从何说起,只能挑最主要的部分。

莲国要他不能伤害萧皇,所以方才,他亲手放弃了为云姝报仇的事情。

云姝没有说话,两人只是安静的对视着,看着对方那充满歉意的眼神,许久之后,她才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幸好,你没有杀了他。”

凤凌眼中一闪,疑惑的看着眼前淡笑中的女子。萧皇曾经……那般辜负了她,难道她不想杀他?

心中尽是忍不住涌现出一丝失落,可是很快便被心中的无奈替代。

“我要的不是他的命,我要的是让他尝到失败和失去的滋味。”云姝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凤凌袖中的手,“所以你不必自责,以后也不要为了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她对莲国的事情只字不问,既然他已经这般坦诚了,自己又何必为难他。

自己该知道的时候,她相信凤凌一定会尽数告诉她。

“姝儿……”凤凌心中一软,云姝如此善解人意,让他越发的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如今辰国与羿国即将开战,所以……我想要看见的是萧亦琛被彻底的打败,如果他这般轻易就死在你手里,那么我会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略显调皮的语气,和灵动的双眸,让凤凌忍不住轻笑出声,他知道云姝这么说都是为了让自己不要有丝毫的愧疚,此时此刻,凤凌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子,因为可以拥有如此懂他心思之人。

不过,他的心中也有了另一层担忧……

第四百八十四章 团结一心

朝堂之上。

“不见了?不见了是何意思?”萧亦琛冷冷的看着满朝文武,原本国丈云穆站着的地方空了出来。

“陛下,整个云府人去楼空,所有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众位大臣的脸色十分难看,这事真是古怪得很啊!朝中的几位云家大臣也不见了踪影,总感觉……好像云家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一般,让人心中越发不安。

云家这些年来在羿国的作为是众所周知的,如今他们突然消失了,代表了什么?真不是个好兆头啊!

“陛下,不好了陛下……”

禄公公慌慌张张的从外头进来,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萧亦琛冷眼射了过去,禄公公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陛下,今日京都街道上乱套了,所有云家的药铺统统关张了,连医馆也是,百姓们人心惶惶,都堵在云府门口呢!连宫外、连宫外都聚集了许多百姓!”

啊?!这……他们一早就上了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萧亦琛的脸色泛着危险,他就知道云媚让云夫人跑了之后,云穆定会采取行动,可是他已经提前派人去云府监视着,可是如今却一个人都没有回来!

没有想到,云穆居然会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可是这怎么可能?云家上下几百口人,就这么一夜之间消失了?还有那些药铺……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满朝文武也惊慌失措,云穆平日里行事孤僻,就没有几个与他交好的大臣,他这么一消失,竟是无人知道他的行踪。

“皇后身染恶疾,正在椒房宫内修养,不必去打扰她。”萧亦琛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的情绪。

“可是……事关重大,或许娘娘能把国丈大人找回来,最起码,这街道上的药铺得开了吧,好让百姓安心啊!”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让萧亦琛越发的心烦。

他重重的一掌拍在扶手上,“怎么,难道我羿国没有云家人,就会灭亡吗?!”浑厚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位大臣当即屏住了呼吸惶恐的低下头。

云穆以为,用这招就可以动摇羿国的民心?萧亦琛冷冷的笑了笑,他倒是要让云穆好好看看,就算没有云家的支持,也不会伤及羿国分毫!

“召集宫中所有御医,分别接管云家名下的所有药铺和医馆,替百姓治病,另外命人严加把守云府,若有任何人进出一律抓捕!张贴告示,云府有重任在身,所有云府中人正秘密进行任务,不日之后就会回来,稳定民心!”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萧亦琛已然站了起来,一脸沉色的进了内殿,留下惶惶不安的众臣。

“许大人,你说,这叫怎么回事啊?”

“就是,国丈大人离开前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导致如今这样的局面,叫我们怎么办?”

“国丈大人不像是这么没有责任心的人啊,难道说发生了什么?”

“还有皇后娘娘这病得也太巧了,会不会与国丈大人有关?”

不论他们如何猜疑,依旧毫无头绪。

……

另一头,绵延的山峦,清澈的小河,茂密的树林旁,庞大的队伍停下了前进的马车在此休憩。

连夜的赶路让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疲惫,几位老爷聚在一起,相对无言。

这时,一名黑衣人无声的出现在云穆的面前,“云老爷,云府以及各个分家都已经被萧皇的人严密把守起来,不过追踪我们的人已经全军覆没,所以请云老爷放心,再过几日便可以到达云小姐为各位安排的地方,免受纷争。不过眼下,请各位换上这些衣服。”

从林中走出来数名黑衣人,他们的背上扛着大袋衣物,在众人面前打开一看,都是些颜色艳丽款式略显俗气的绫罗衫。

“队伍太过庞大容易引人怀疑,今日开始各位就是举家迁徙的商人,这样的身份也好掩人耳目。”

几名黑衣人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些云家老爷有话要说,他们这些外人在场并不合适,当下放下所有的袋子转身离去。

云穆深深吸了口气,“若谁依旧愿意为萧皇效力,只要发毒誓不泄露我们的行踪便可以离开,我以云家当家的身份保证定不追究!”

几位老爷沉默了片刻,随后有人开了口。

“主家都走了,我们分家留下来也不成气候。况且……萧皇对云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已经是不把我们云家放在眼里,早晚有一日他会把我们赶尽杀绝,这些年虽然我们极力想要壮大云家,巩固基业,到底还是输给了人心。”

“说得没错!云家人就是要富贵同享,患难与共!这些年我们为萧皇做的还不够多吗?看看,他是怎么对我们的?!如今辰国和羿国即将开战,没有我们云家的支持,看他要如何只手遮天!不如,我们去投奔辰国?”

几位老爷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来,在他们的身上云穆没有看见丝毫的责怪之意。他的心中十分安慰,这就是他们云家,虽然平日里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可是在关键的时刻他们却是一条心。他只是十分后悔,当初自己发现云媚顶替了云姝之后,他就应该义无反顾的带着云家人离开,也不会多走了三年的错路。

“我……没有脸面见你们……”云穆深沉的开了口,几位老爷立刻安静了下来。

“……大哥!”

什么?云穆惊讶的抬起眼来,自从自己成了云家的当家,他就再也没有听见这些兄弟们这么称呼他了。

“大哥,这些年我们也有做错的地方,一心想要争取更多的权力,逐渐迷失了自己,早已经与祖宗留下来的遗训背道而驰。而如今一无所有,我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或许这才是我们云家的归宿,行医者不能与太多的名利沾上边,救世济人才是我们的天职。”

“是啊,大哥为了云家……真的牺牲了太多,不过今时今日,三弟也想问一句,姝皇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今日第一次被揭开。云姝作为他们的侄女,一直以来都是站在云家的最前端,其实想来,他们如今所拥有的东西,不都是主家给的吗?云姝成为了皇后,让云家的名号响彻各国,可是当他们发现如今的姝皇后有所奇怪时,他们却选择了漠视。可是换来的并不是他们所想要的东西,虽然一直不愿意放弃这些年来的努力,想要不折手段的留下这份荣耀,可是到后来,萧皇变本加厉!当他们听见云夫人失踪的消息之后彻底清醒了,一个云姝还不够,萧皇究竟要害他们云家多少人?

他们云家,也是有傲骨的!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别人欺负到头上去!

云穆心中一痛,可是如今他也不想再逃避,他确实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姝儿……三年前就死了。”

几位老爷早已猜到,可是从云穆的口中说出来,他们的心中不免难受。

“是云媚做的吧?”

有位老爷开了口,但凡吃过云媚亏的分家,都大概猜得到。

云穆没有再说话,女不教父之过,若不是云媚,云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大哥,不要放在心上。这种事情若放在我们身上,只怕谁都无法做到像大哥这样。云姝……她是我们云家最出色的女儿,若不是她我们也不会有今日的荣耀。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可是大哥,云姝的仇,我觉得应该要报!”

“对!我也受够了,为何迎合萧皇这些年来我们兄弟之间生了嫌隙,实在是太不应该,当年……也是我们极力撮合云姝与萧皇,我们都有责任!”

这时,一道清雅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几位老爷立刻站了起来,“大嫂,你身子不好就别出来了……”

云夫人的眼眶微微湿润,方才的话她都听见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愧对于几位老爷……”

“大嫂,千万不要这么说!”

“是我没能教好女儿,当初,也不该替媚儿掩藏她的过错……”云媚对她的那些弟妹的所作所为,是自己用各种理由掩埋了真相,如今各位老爷却是这样的态度,让云夫人怎么能不自责。

“大嫂,那些都是孩子犯的错,若换成是我们,也会和大嫂一样的。”其中一位老爷自然明白云夫人说的是什么事情,可是这不足以抹杀云夫人这些年来对云家的付出。“反而是这三年来,我们让大嫂受委屈了。”

丧女之痛,却因为云家的利益不得不忍着,不能还云姝一个公道,其实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愧。

云夫人抹着眼角的泪,感激的摇了摇头,她忽然理解了云穆,自己的夫君为了这样一个团结的家族,是应该以大局为重的。患难见人心,想必姝儿……会理解她的父亲吧?

“不过……我还是认为,应该将清风从宫里救出来。”

一直沉默的表老爷一愣,他没有想到云夫人会突然提出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只怕救出来,她也不会有一个好的未来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患难人心

“虽然她不过是舞姬之女,但她也是我们云家的血脉,表老爷以为呢?”

表老爷眉头微微一蹙,其实他对于这个女儿没有太多的感情,他不过是想借用她的美貌提升自己在云家的地位。如今功亏一篑,他只能觉得可惜。况且,她不过是自己一夜风流留下来的种,若非因为那张从小就极其出色的容貌,他也不会让她入云家的族谱。

自己在各位兄弟当中是最没有作为的,云家的人十分自律,每位老爷都不会有太多的偏房侍妾,就像当家,就只有云夫人一位正妻。表老爷生怕自己在外头染了舞姬的事情会让几位兄弟看不起他,如今,他更想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位女儿。

“大嫂……我实在是太惭愧了!”还妄想着自己这个庶出的女儿能得萧皇的心做皇后,想想之前秋实向自己汇报的情况,这个女儿真的是空有一副容貌,太让自己失望了!再想想,像云姝那般聪慧的女子都落得这样的下场,清风又会给云家带来什么呢?到时候,就真的变成了自己害了云家!

几位老爷面色各异,要说惭愧,其实他们也无法对主家的人问心无愧,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团结一心。

“千万不要这么说,若能尽所能将清风救出来,才不会让我们云家又损失了一名女儿。”云夫人当即看向不远处仿佛在守护着他们的黑衣人,提起裙摆缓缓迎上前去。

“不过……大哥,这些人究竟是何背景?还有他们口中的云小姐……是何人?”

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他们就觉得仿佛有股强大的力量正支持着他们。睡梦之中被叫醒,屋子里来了陌生的黑衣人给了他们一封云穆的亲笔书信,随后以闪电般的速度协助他们收拾好一切连夜离开京都,这些黑衣人的行事动作太过利落,快得可怕。

云穆慢慢收敛了神色,直到现在他都还难以相信这个世间居然有这种事情。御太医……她真的是云姝吗?

可是夫人说的没有错,她知道太多关于云家的事情了,甚至还知道姝儿和夫人之间的承诺,虽然匪夷所思,可是他宁愿去相信,起码这样,自己能感到这是上天给了他一个恕罪的机会。

想起之前云姝看自己的眼神,云穆便觉得心中压了块巨石。若她真的是姝儿,那么她一定对自己失望之极。

云穆甚至有些不安,自己再见到她的话,该说些什么,该解释吗?可是就算解释,自己抛弃了她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她真的和姝儿十分相像,虽然面容不一样,可是她们的气质,她们说话的语气,一言一行都是如此的让他熟悉。

所以……所以他才会每每看见她,因为心虚而产生厌恶。

不知道她的心中是什么样的想法,因为自己的错误,害得她的母亲差一点遭到的毒手……云穆越想越觉得心惊,他本以为自己只要不愧对云家,就可以挺直腰板。可是现在……

“大哥?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云穆这才回过神来,“不,只是觉得有些累了,他们……”云穆记得昨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名戴着面具的男子,他说,放心的把姝儿交给他。

而这些人可想而知,就是那名男子派来的。

云穆一边庆幸着云姝的身边还有这样有能力的人,一边又担心这名男子是否真的能给她幸福。可是如今自己还有什么立场?不过,姝儿确实是跟着这名男子离开的,那么她信任之人,自己也应该信任。

“他们曾经受过姝儿的帮助,所以这一次才会出手相助。”云穆不能告诉几位老爷事实的真相,毕竟这种事情除了父母,只怕很难能相信。

原来如此。

几位老爷立刻露出了放心的神情,“哎,我们真的是对不住侄女啊……”直到现在他们还受着云姝的庇护。

……

“可恶!当真可恶!”御书房里,萧亦琛一把将桌案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如今想想,让云媚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如今与辰国大战在即,云家的抽身对羿国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只是他没有想到,云穆做事觉得这么绝!

虽然他早就已经想好,云夫人逃了一定是去找云穆,那么自己只能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云家人,万万没想到一夜之间他们就这么消失了,让自己无从下手!

可是他们能去哪里?萧亦琛最担心的,就是云穆会带着云家投奔辰国,那真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来人!”

立刻有侍卫进来,“传令下来,封锁边境各个城池,一旦发现云家人的踪迹立刻来报。”要去辰国,总要路过边境,只要严格封锁起来,若云穆动了投奔辰国的心思自己一定可以发现他们!

“是!”

萧亦琛只觉得一颗心久久无法平静,他从未感觉到这么烦躁过。不知为何,竟是开始回忆起从前,每每有所困难自己一时之间无法解决时,那个人总会及时的出现,然后告诉自己她的想法。

那个时候,他真的觉得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现在……

萧亦琛立刻浑身一震,不,他没有后悔!就算没有她,自己也能壮大羿国,如今羿国兵马这么强壮,不都是三年来他努力的结果吗?

区区一个云家,妄想动摇他的决心!

是的,一定要尽快将他们找出来!他们一定还躲在羿国的某个地方。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云姝那张清丽的面容,她之前不是在云家住过吗?而且……她说的那个人不论是不是云姝,总归是云家人,所以一定知道些什么!

萧亦琛相信自己的直觉,昨晚在樱园下她的那一番话,就让他觉得对方好像知道些关于姝皇后的事情。

对,现在就去找她!想到这,男子立刻撩开衣摆朝着屋外走去。

“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锦绣宫!”

“混账!本宫是来给宁妃娘娘送些糕点的,难道娘娘不能用膳吗?”舞妃冷着一张脸,自己已经来了两次,他们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把守的侍卫依旧僵着一张脸,不买她的账。

舞妃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越发的焦急。还以为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让自己闯进去,可是看着那冰冷的长剑,舞妃便知道这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她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无能,御太医如今有困难,可是她却只能站在这里干瞪眼。

不远处,一双犀利的眸子将一切尽收眼底。

萧亦琛微微挑眉,舞妃怎么会在这里?她想去锦绣宫做什么?

“娘娘,如今每位娘娘都迫不及待的与宁妃和御太医撇清关系,奴婢听说了,陛下好像想要攻打辰国,看来两国开战的日子不远了,娘娘何必趟这趟浑水呢?”红岭跟在一旁,忍不住出声。

“本宫的命,是御太医救的,这条命就已经是她的了。什么也别说,继续帮本宫找机会。”

“……奴婢明白了。”

然而一回到自己的行宫,舞妃便看见守在外头的禄公公,她的心中一惊,难道陛下在里面?

“哎呦娘娘,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呀!”禄公公立刻迎了上来,他知道萧亦琛今日的心情极糟,会来舞妃这儿已经让禄公公十分惊讶,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舞妃娘娘又让陛下等了这么久。

舞妃眉头微微一蹙,“陛下怎么来了?这个时辰不是还未下早朝吗?”而且陛下平日里都是夜晚才来。

“……陛下今日心情不好,娘娘可要好生伺候着。”禄公公知道话不能说太多,只能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舞妃立刻收敛了神色,缓和了下心情便缓缓跨了进去。

寝殿之中,那浑身冷气的男子坐在桌旁安静的品着茶,舞妃恭敬的上前行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

萧亦琛却是没有让她起身,目光盯着身后的红岭手里提着的篮子。

“你和御太医很好?”没有情绪的语气,反而让人越发的不安,陛下这是在试探她?!

舞妃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才适合,可是转念一想,想要见御太医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兵行险招!

她当即抬起头来,坦然的与萧亦琛对视着,“臣妾曾经受过宁妃娘娘的恩惠,知道娘娘喜欢吃些小点,这才带了点过去,只可惜没能见到宁妃娘娘的面儿。”

她回答的是宁妃,而不是御太医。

萧亦琛就这么静静的盯着她的眼睛,好像想要看出她有没有隐瞒些什么。

随后他微微一笑,伸出手去轻轻挑起了舞妃的下巴,这样的动作让舞妃心中一惊,脸上却要故作镇定。

“你可知道,京都之中发生了何事?”

“……陛下,臣妾不知。”舞妃的掌心里已经渗出了薄汗,她第一次对眼前的男子产生了这般的恐惧之心。不过……就算死,她也要试一试!

第四百八十六章 吵吵闹闹

舞妃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丝毫心虚的模样,就那么认真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许久之后,萧亦琛才收回了自己的手,用一种好似不经意的语气提起,“国丈今日没有来上朝,云府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所以朕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舞妃被这个消息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云府一夜之间人去楼空?陛下的意思是云家人逃走了?

她一大早就在考虑如何能混进锦绣宫的事情,根本不知道朝堂之上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不过转念一想,她可以理解云家的行为,皇后被陛下处死,虽然对外宣称是重病,可是国丈大人又怎么会相信。想必他是知道了真相,因此连夜带着云家众人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舞妃知道云家对于羿国来说的意义,国丈这么做无疑是在挑衅陛下,以最决绝的方式报复。然而舞妃却清楚的知道,羿国动乱是早晚的事情!没有想到却是由皇后掀起的。

“陛下?”她一介女流又能做什么呢。

“如今你能不惧麻烦探望宁妃,想必她会非常高兴,朕要你想尽办法从她们的口中套出有关于云家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他温柔的笑了笑,可是舞妃却觉得他的笑容饱含寒意。

“可是……陛下怎知宁妃娘娘知道云家的去向?”舞妃不明白,若说宁妃曾经在云家休养过一段日子,但她终究是一名外人,云家既然已经举家逃走,又怎么会留下任何的线索。

哪知道,舞妃的话不知为何激怒了萧亦琛,他突然变了脸色,语气也严肃无比,“朕知道!”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知道。

舞妃浑身一颤立刻低下头来,“臣妾明白了……”

看着她如此惊慌的模样,萧亦琛才渐渐平息了怒气,“朕准许你出入锦绣宫,另外,还要你替朕好好的监视她们,若宁妃她们有所动作,立刻来回报朕!”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日那名男子的警告,萧亦琛眼中一沉,“朕还要你留意一个人。”

他的语气带着别样的危险,舞妃立刻收敛了神色静等着他说下去。

“一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密切关注他与御太医是何关系。”萧亦琛只觉得心中一股酸酸的怒火无尽的蔓延着,他无法忍受自己看上的人与别的男子有说不清的关系,特别是……他居然输给了那名男子!

昨夜将成为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舞妃的心中划过一抹异样,陛下果然对……她曾经听过那些流言蜚语,可是舞妃始终不敢完全的相信,毕竟御太医是那样一个清冷的人,特别是她对陛下的态度,舞妃感觉得出来。

可是此刻陛下身上流露出来的怀疑与愤怒是骗不了人的,舞妃相信他确实十分在意御太医。

这对于御太医来说并不是好事,她知道萧亦琛的为人,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不折手段的得到!如此一来,御太医想要逃离羿国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了!

“臣妾一定会竭尽所能,请陛下放心!”陛下想让自己成为御太医身边的奸细,所以揽上这个活儿一定可以帮到御太医,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顺利。

另一头。

“让我出去!”

“若凤少爷有任何的需要,可以命宫女去办。”不知是第几次的反抗,凤祺冷眼看着眼前两名面无表情的侍卫,萧皇真是个卑鄙小人!如今他与几名凤家的侍卫被单独囚禁在这个院子里,萧皇是想要切断他们与永宁公主和御太医之间的联系。

虽然,萧皇的想法太过天真,可是这依旧让凤祺非常的不爽!

他就是见不惯凤家被人这样瞧不起!每次都要这样闹一闹才解气。

一脸怒气的拂袖离去,凤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就看见那悠闲的坐在面前的俊美男子。“三哥,今日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几日凤凌总是早出晚归,鲜少能见上他一面。

“三哥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可没忘记!”凤祺笑了笑,仿佛他立下了多大的功劳。

凤凌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我只是让你偶尔闹一闹,不要让萧皇觉得我们太平静了,可没叫你每日闹,一闹就是半日。”

“啧啧啧,若不是羿国皇宫太过无聊,四弟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一想到对方是萧皇的走狗,还怎么骂都不还口,这日子里也就剩下这么一点期待了……”他不得不佩服门口的那些侍卫,从未在他们的脸上看见多余的表情,任由自己如何无理取闹,他们都好像冰块一样扎在门口,挪都挪不动。

“不过三哥,太子的人既然已经到了京都,为何迟迟不动手?”

凤凌微微挑了挑眉,“羿国有今日的实力,并不是浪则虚名的,萧皇确实有些本事。”京都之中可是被设了层层的陷阱,没有传来被捕的消息已经是不错了。

“哼,若论阴险狡诈,他确实有本事!”凤祺的语气中尽是不屑,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萧皇的所作所为有值得人钦佩的地方。

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动静,凤凌疑惑的转过头去,这座宫殿离锦绣宫的偏殿不远,难道云姝那儿发生了何事?

“哦?那个御医还真是孜孜不倦呢。”凤祺的话带着几分笑意,“三哥每日早出是不知道,我闹腾完之后,就轮到新来的那御医跟着在锦绣宫那边闹,偶尔我还会靠在墙角听一听,不过到底是读书人,和那些侍卫动口可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

“我可是辰国派来的使者,你们无权囚禁于我!”廖世钦涨红着脸,看着眼前目露鄙夷的两名侍卫,气得起伏着胸膛。“我要见萧皇陛下!”

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似乎早已经对廖世钦十分不耐烦。“陛下昨日不会见你,今日也不会,明日更不会!”

“什么?你、你们让开!”廖世钦挽起了袖子打算强行突破,可是他毕竟没有武功在身,其中一名侍卫重重一推,他那纤细的身子便狠狠的摔了出去,只听咔嚓一声,落地的那一瞬间他分明听见自己的骨头磕碰的声音,脊椎处瞬时传来一阵剧痛,让他的脸色霎时惨白。

两名侍卫看着地上那弱不禁风的御医,讽刺的轻笑了下。

“咦,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安静了?”隔壁的凤祺立刻竖起了耳朵听着,那御医可是会缠上好一阵子,今日这么快就放弃了吗?

屋子里的云姝意识到不对,今日锦绣宫中怎么这么安静,平日里这个时候,廖世钦应该会去与那些侍卫理论才是。

她疑惑的打开屋门,无视着门口的两名侍卫径直跨了出去,便看见不远处的长廊那走路略显蹒跚的身影。

廖世钦扶着自己的腰,举步艰难。可是让他难受的并不是自己被欺辱了,而是因为自己的鲁莽,才害得公主被囚禁于此。

“廖大人受伤了?”前方传来那疑惑的声音,廖世钦表情一僵,却是将目光挪开,“没有。”

这倔强的表情却无法掩藏他苍白的神色,云姝缓缓靠近,自从廖世钦不再逼迫永宁喝药之后,她便没有过问他的行为,可是此时依旧忍不住提了一句,“不论廖大人说什么,萧皇都不会放我们离开的,所以大人不必再浪费唇舌以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她就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眼下才会说这种话。廖世钦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向萧皇提出要让御太医回辰国,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说起来他才是罪魁祸首。不论遭受怎样的冷眼,他起码想要努力做些什么事情来补偿。

见对方不说话,云姝往前跨了一步,“伤了哪里?”

哪知道廖世钦仿佛受惊了一般躲避开来,这动作一大,他只觉得腰部针刺般剧烈的疼痛起来,当下闷哼一声。

“春香!”

屋内的春香听见了云姝的呼唤,立刻跟了出来。

“用这跌打药为廖大人推拿腰部。”她没有再问廖世钦,对方的反应便知道他大抵伤了何处。

“不,不必了,我自己会医。”

“那大人能处理腰背上的伤?春香有些功夫底子,比起大人自己动手要痊愈得快些,想必大人也不希望最后拖累我们吧?”云姝轻笑着,她的话果真让廖世钦抬起头来,犹豫的抿了抿唇。

这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不被拖累。如此理由,廖世钦已经没有借口拒绝了。

这一刻,他才深深的感觉到挫败,一想起自己之前来羿国时的雄心壮志,廖世钦便觉得无颜见人。他没有帮上任何忙,反而害了御太医和公主,愧对了师傅对自己的信任还有太子殿下的嘱托。

似乎不敢去看云姝的眼睛,廖世钦低着头,僵硬的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云姝递给了春香一个眼神,便安静的看着那渐渐离去的背影。

“御太医。”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云姝惊讶的回过身去,居然是舞妃,她怎么能进来的?“娘娘?”

没有想到,锦绣宫里居然有这么多的侍卫,舞妃稳住了心神,给了云姝一个只有她才看得懂的眼神,“听说宁妃娘娘近日来胃口不好,本宫就带了些精致的糕点……”

云姝眼中一闪,随后微微一笑,“娘娘有心了,里边请。”

!!

第四百八十七章 魔怔女子

“公主,舞妃娘娘带了些糕点来……”云姝一开口,原本百无聊赖的永宁立刻从榻上坐了起来,她惊讶的看着来人,“那个混蛋肯放我们出去了?!”

不是说不让任何人来探望吗,如今舞妃都进来了,难道是那个混蛋良心发现?

舞妃脸色一僵,混蛋?只怕整个宫中只有宁妃才敢这么称呼陛下。她当下歉意的笑了笑,“是陛下让妾身来看看娘娘的。”

那略显兴奋的小脸顿时焉了下来,“就知道他没有良心!”

咚的一声,永宁重重的躺了回去,那一副无奈的模样让舞妃哑然失笑,宁妃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家中的小妹妹,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却被关在这里,也是难为了她。

舞妃立刻想起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正要开口,云姝忽然冷冽的望了一眼窗外,那两道高大的影子紧贴着窗户,只怕她们说些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舞妃恍然大悟,自己方才差点说漏了嘴!当下歉意的笑了笑,“御太医莫要着急,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宁妃娘娘,别无恶意。”

榻上的永宁一愣,这是怎么回事,姝姐姐不是说舞妃是自己人吗,她怎么今日来替那个混蛋说好话了?

当下瞪大了眼睛看了过去,却发现舞妃的语气与她的表情完全不一致,两人坐在桌前,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着什么。

“陛下特地让臣妾过来,就说明了陛下对宁妃娘娘的关怀!”

然而,舞妃却是在桌上写道,陛下让我来探听云家的消息,御太医可知道?

知道。云姝回了这么两个字。

“陛下本想亲自来探望,奈何朝中多事,实在是脱不开身,还望御太医和娘娘不要见怪。”她盯着云姝的表情,语气故作神秘,“听说啊,云府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危险。”

“竟有这等事情?”

“是呀,如今朝中乱成了一团,都在寻找国丈大人的去向呢。”

舞妃继续写道,御太医随便给我一个答案,我好回去复命。“之前宁妃娘娘和御太医不是在云家小住过一段日子,可有听说什么?”

云姝笑了笑,“娘娘说笑了,不过是小住些时日,并无多大交情,又怎么会知道。”

“……”她居然不说?舞妃怀疑是不是云姝没有看清楚她写的字,正要动手,云姝已经先写下了一句话,明日再问一次。

明日再问一次?舞妃不明白云姝的意思,可是她知道对方这么做一定有其道理,当下点了点头,“御太医别误会,妾身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榻上的永宁觉得好玩极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交流的,嘴上说的一套,表情却是另一种深意,她今日算是见识了。

看见那探出脑袋的小女子,舞妃忍不住笑道,“不知宁妃娘娘可还有需要的东西?若是娘娘不嫌弃,臣妾明日再送来?”

永宁当即看了云姝一眼,仿佛得了许可一般,“我……想吃福满楼的醉香鸡!”

……

从锦绣宫回来时,夕阳已经落下。

不出御太医所料,陛下果真就在自己的宫中等着。想必门口的侍卫已经将一切回报给他了吧?那么自己就不能有半句的假话。

“陛下?”舞妃的脸上划过一抹惊讶之色,萧亦琛缓缓抬起眼来,“回来了?”

她当即低着头靠上前来跪下,“是妾身无能……妾身按照陛下交代的做了,可是御太医并未说些什么。”

一切尽在他的意料之中,云姝何等聪明,怎么会轻易就把事实告诉舞妃,“明日你再去一次。”

“……启禀陛下,宁妃娘娘说想吃福满楼的醉香鸡,可是……”

“不必担心,朕自会安排,到时候不会让你空着手去。”

……

夜色之下,原本满是意境的云仙宫却是一片阴暗,空气中散发着压抑的诡异气息,水中的亭子里,趴倒着一名女子,披头散发的看不清容貌。

那一日过后,云仙宫仿佛变成了冷宫一般无人问津,云清风感觉得到,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萧皇的宠爱。可是这是为何?她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冷待她?!

明明受尽了万般委屈,可是陛下并没有给予她任何的安慰,甚至不肯再见她一面。

“娘娘……”阴影处慢慢的走出来一人,手中捧着件袄子,“夜里湖面亮,娘娘还是回屋吧……”秋实弯下腰来正要为她披上,只听啪的一声,地上的女子突然重重的一掌拍开她靠过来的手。

“娘娘?!”秋实一惊,原本伶牙俐齿的她却是再也说不出半句的好话来,因为她也知道,云清风无法再翻身了。

更让秋实绝望的是,自己放出去的信鸽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她已经失去和表老爷之间的联系了,仿佛她们被遗弃在宫中一般,与世隔绝。

偌大的云仙宫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孤单得可怕。

“娘娘放心,表老爷说已经想出办法了,娘娘一定可以……”

“都怪你!”突然传来的声音让秋实一愣,地上的云清风终于动了动,她撩开披在自己脸上的长发,阴冷的眼神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婢女,“都怪你,若不是你,本宫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娘、娘娘……”秋实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自己明明一切都是为了帮她,谁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云清风缓缓站了起来,一道银光吸引了秋实的注意,她立刻发现不知何时,对方的手中已经握着一把匕首。

心中立刻升起一阵不安,秋实往后退了几步,“娘娘,奴婢,奴婢都是为了娘娘好……”

“住嘴!春暖她们都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脸面活下来?”她的身形摇摇晃晃,可是每一步都让秋实觉得可怕无比,因为她真的在云清风的眼中看见了杀机!

“不,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她立刻跪了下来,重重的在地上磕着头。

可是对方仿佛没有听见她的求饶一般,“我恨你,恨你们所有人!我恨你们……”

她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森冷的匕首泛着银光,秋实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她知道自己逃不掉的,就算离开了云仙宫,也没有人能救她。

“娘娘,不,不……”

“你们不过是父亲派来监视我的,都是你们把我害成了今日的模样!我过得不好,你也别想活下去!你就乖乖的,下去陪你的好姐妹吧……”云清风仿佛疯魔了一般轻笑着,那匕首作势就要朝着秋实的头顶扎下去,而这万念俱灰的婢女却没有逃走的力气,只是认命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只听哐当一声,却是传来匕首落地的声音,不知何时两人之间竟是出现了一名黑衣人。

“你是谁?!”云清风恼火的瞪向那人,这一眼,便认出此人曾经站在凤凌的身边。是他?难道是他派来救自己的?!

黑衣人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居然想要杀自己的婢女?不过这与自己何干。

“云妃娘娘,受云家所托,请娘娘准备一下,明日离开皇宫前去与云家汇合。”

什么?地上的秋实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这、这是真的吗?”原来,她们并没有被云家抛弃!

“这是谁的意思?”可是云清风却是深深的问了一句。

“……云夫人。”

云夫人?云清风冷笑一声,她就知道这不是父亲的意思,只怕父亲对自己已经彻底失望了吧,他不过把自己当成了一颗棋子,无用之后就丢弃掉。云夫人命人来接她?可笑,可笑!她还有什么颜面回去?难道要她作为一名弃妇再回到云家受尽白眼?那么她宁愿死在这里!起码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娘娘,我们有救了娘娘!明日我们就可以离开这儿了!”秋实激动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哪知道云清风却是给了她一个依旧危险的眼神,彻底阻止了秋实靠近的动作。

对方当即僵住了身子,失措的低下头来。

“我不走!”

什么?!连黑衣人都有些惊讶。可是这是云夫人的嘱托,主子交代了必须全力完成。

“云妃这是何苦。”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服一个人,特别是看见了方才那一幕,他打心底里厌恶眼前这名女子。

“除非……”

除非?黑衣人眼中一闪,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对方还要与自己谈条件,她不知道自己留在这儿只有自生自灭的下场吗?

“除非,让你们主子来找我!”

云清风的脸上带着算计的笑意,她就是想要看见那个人,她甚至觉得这名黑衣人来找自己,并不是因为云夫人,而是因为他!他还想说不在意自己吗?否则他怎么会帮助云家?

他舍不得自己在这座云仙宫里自生自灭,所以才找了一个拙劣的理由。云夫人有什么理由要救自己?她不过是云家的一枚弃子而已!

黑衣人没有说话,云清风无视着对方眼中的嘲讽。

一阵清风拂过,眼前再也没有那黑衣男子的身影,秋实心中一惊,他莫不是生气离开了?娘娘这是为何,明明有人要来救她们……

“他会来的,他会来的,哈哈……”癫狂的声音从云清风的口中传来,秋实的眼中浮现出无尽的惊恐,当下转身逃一般的离开了这仿佛被魔怔缠住的女子。

第四百八十八章 执迷不悟

屋子里,听了黑衣人的回报,凤凌目光冰冷的抬起头来,“她是这么说的?”

“是。”

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漠然,“既然她不愿意离开,就不必强人所难了。”

“谁不愿意离开?”这时,云姝安静的出现在门口疑惑的看着屋内的两人,她的目光落在那名黑衣人身上,“是云清风?”

凤凌轻叹了口气,“你下去吧。”

云姝缓缓走到他面前,敏锐的察觉到眼前的男子那略显不满的语气,“可是她说了些什么?”

云清风对于凤凌的态度,云姝是知道的,不过眼前她是这样的处境,与打入冷宫没有任何差别,如今有逃离的机会却不肯离开?这是为何。

“她说带她走可以,不过要见我一面。”凤凌抬起眼来,仿佛想要知道云姝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他的心中是十分不愿意去见那无理取闹的女子,她让凤凌想起在莲国的时候,他所看见的那些蛇蝎美人,但凡是死缠烂打威逼利诱的招式他见得多了,云清风这样的方式却是最拙劣的。

云姝陷入一阵沉默,缓缓走到一旁坐下,轻轻抚着那光滑的扶手,“那就见一面。”

凤凌惊讶的看向那毫无波澜的女子,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见他这样的表情,云姝略显玩味的勾了勾嘴角,“这么受欢迎,你应该高兴才是。”

“其实,姝儿是不愿意云夫人为难吧?”凤凌怎会不了解云姝,她并不是一个至善之人,像云清风这样不懂感激,姝儿又怎么会任她揉捏。只是此事是云夫人拜托的,姝儿不希望让她失望。

果真,云姝微微一笑,“见一面也无妨,不过,这也是我们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命人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拿来威胁别人的。云姝知道自己母亲是以云家主母的身份对于云清风有所愧疚,但如果她连别人的关怀和补偿都不屑的话,那么云姝觉得没有必要做什么烂好人。

夜里。

云仙宫,亭子里的女子一改往日颓废的模样,精心打扮的站在那儿,嘴角带着一丝期待又得意的笑意。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的,她相信他绝对不会这么狠心对待自己,而这一次自己要求见他,不就是代表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吗?父亲说得对,任何一名男子看见自己的容貌都会神魂颠倒,也只有自己才配得上他。

所以这一次,他见自己的处境这般凄凉,才伸出援手帮助云家,帮助自己。否则无亲无故的,云清风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让他插手云家的事情。

凤凌无声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前方那背对着自己的女子,却是不太愿意靠近。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极尽全力想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婢女身上,她偷偷的望着这个方向。秋实的目光与凤凌相对,当下惊慌的躲到了柱子后头,她一直担心云清风将得救的机会任性的赶走了,如今这名男子一来,秋实总算放下心。

“你来了?”云清风惊喜的声音响起,没有想到她一转身就看见了凤凌站在那儿,只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发现了那躲在暗处的秋实,当下眼中划过一抹阴沉,那个贱婢知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他会不会以为这一切是自己授意的?

“不必理会那个蠢顿的婢女,就是因为她我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这一次,我不打算把她也带走。”

凤凌没有想到云清风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确实比自己遇见过的那些心机女子来得直接,竟是这般毫无遮掩的将无情与冷漠表现出来,可是凤凌也明白,这是她高傲的表现之一。

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云夫人让我将宫中所有的云家人一并带走,她也包括在内。”凤凌的话直接的拒绝了云清风,对方眉头一皱,“带上她做什么?她只是一个包袱而已!况且还是她把我害成这样的!”

凤凌只是用一种冷漠的目光看着她,云清风深吸了几口气,不能被那个贱婢影响了心情,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一会儿她才轻轻笑了笑,语气柔情似水。“明日,你会亲自来带我走吗?”

“我已经安排了人。”凤凌怎么会听不出云清风话中的意思,不过他一点也不想委屈自己。

听这语气,他这是在生气?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这一切,都是我父亲让我做的!我也不想入宫,萧皇根本比不上你,我……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是的,从未有过一名男子让自己这般上心,甚至她从未向任何一个人认错低头过。若是为了他,她愿意放下自己的骄傲。

凤凌听了这番话,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真的是少有的不可理喻,他觉得自己从未有过不当的举动,怎么会让她误解到这样的地步。

“我想云妃娘娘是误会了,在下只是受云夫人所托,能帮则帮,娘娘不要对在下有任何别的期待。”

“……你,是嫌弃我了对不对?”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已经是萧皇的人,所以才……“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看别的男子一眼,一心一意服侍你,这样也不行吗?”

她的脸上带着委屈的泪光,绝美的面容楚楚可怜,但凡是男子见了这样的云清风,都会软下心来。而且云清风也觉得,自身的各方面条件都足以弥补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这个唯一的缺点。

“在下早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所以娘娘无需做这种承诺。在下也相信,离开了这里娘娘可以找到更好的男子。”

云清风立刻变了脸色,“你一定是在气我,是不是?你不可能看上那个要姿色无姿色,又丝毫不像女子的御太医!她有哪点比得上我?”

云清风没有注意到凤凌的脸色已经因为她方才的这番话而冰冷了不少,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深沉的笑意,而她却立刻误会了这样的笑容。

她迎上前来抓住了凤凌的手臂,“没有什么更好的女子,我们是最适合彼此的,这就是命运!”

然而,眼前的男子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随后冷冷的拨开了她的手,“云妃娘娘请自重,今日将是在下最后一次见你,再者,在下不得不说一句,不论是哪一点,她都比你好!”

他可以忍受云清风的不可理喻,却不能忍受任何人以任何的形式侮辱云姝!

“你想走还是想留,明日都会有人过来。”他没有再看她一眼,正要转身之际,云清风突然大声冷喝,“站住!你信不信只要你再走一步,我一定会叫你后悔的!”

凤凌果真没有再挪动一步,云清风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身为辰国的御太医,却在羿国的宫里不知检点!想必她也知道云家的去向吧?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皇上,你说,她的下场会怎么样?!”

一阵清风拂过,吹起了凤凌的一角,他缓缓抬起手来摘掉了自己脸上的面具,月色之下那精美绝伦的面容在风中张扬着,璀璨如星的眸子让云清风不由得看呆了,一时间入了迷,仿佛被蛊惑一般缓缓的朝他靠了过去。

然而一道银光闪过,一缕发丝竟是从她的身上落了下来,下意识的用手接住,这让云清风立刻回过了神,自己胸前的长发居然断了一截!而对方已经将手中的剑扎入了剑鞘之中,她居然没有看见方才他到底做了什么!

“我想,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自己的下场是怎么样。”

凤凌那一剑彻底斩断了云清风的幻想,她望着那毫不留情转身离去的男子,委屈、耻辱和愤怒交杂在一起,让她紧紧的握住了袖中的一截发丝,“呵呵,呵呵呵,我就让你看看,我敢不敢!”

“娘娘?!不,千万不要这么做,那位公子肯定是身份不俗,况且他是来救我们的,娘娘怎能这样激怒他……”方才的话秋实已经听见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云清风居然会这样对待雪中送炭之人,她真的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

“住嘴!本宫还不需要你来指指点点!他是来救本宫的,而不是救你!”

冷酷无情的话语,让秋实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她甚至不知道为何云清风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看着那张满是狠厉的面容,秋实的心中陷入一阵矛盾。

云清风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之中,这样的安静反而显得有些诡异,秋实紧紧皱着眉头,难道娘娘真的会这么做?

寝殿之中安静得可怕,云清风脸上冰冷一片,秋实躲在屋外透过微微打开的屋门望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想,那名女子居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躺在了榻上,秋实就这么蹲了下来,安静的守在外头。

不论如何,她都要阻止娘娘任何疯狂的举动,就算不是为了娘娘,也是为了云家。

然而天蒙蒙亮,一阵吵闹声惊醒了沉睡中的秋实。

“告诉皇上,本宫有重要的事情要启奏!”

“娘娘?糟了,娘娘!”秋实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处小跑而去,只见宫门处,云清风正与几名宫人拉扯着。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不配为人

“你们听见了没有,本宫要见皇上!”云清风一脸愤然的模样,却是让那几名偶然路过的宫人面露嘲讽。

“既然娘娘有这么要紧的事情,为何不亲自去陛下宫外候着?”明明已经失了宠,却还要在他们这些奴才面前耀武扬威,他们可不是傻子,才不会被这个目中无人的妃子使唤。

云清风在这个后宫之中的风评可是十分的糟糕,这与她平日里的作为大有关系。

“你们说什么?!居然敢这样对本宫说话,你们可知道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呦,奴才们知罪了,娘娘息怒呀,哈哈……”几名宫人忍不住狂笑了起来,其中一人最先回过神来,“走,别理这个疯婆子。”

“对,走!一大早的别沾染了晦气!”

云清风难以相信,自己有早一日居然会被这些狗奴才这样看轻,她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袖子,“跪下!你们给本宫跪下!”

“娘娘!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秋实赶紧上前拦住了他们,“娘娘,我们回宫吧……”

“滚!”云清风却是猛地将秋实摔到了地上,“若不是你,本宫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今日只要本宫见了皇上,就可以东山再起,到时候,你们,你们这些狗奴才就等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指着前方那些刚走不远的奴才大声的叫骂着,惹得四周路过的宫人频频侧目。

“啧,什么东西。从前还觉得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今日一看,简直就是个市井泼妇!”

“难怪会被打入冷宫,晦气!真是晦气!”

秋实只觉得四面八方投来的竟是鄙夷的目光,她羞愧得低下头来,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娘娘,我们回宫吧,回宫再说……”

“不!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这些狗奴才……本宫亲自去!”

“娘娘!娘娘……”秋实突然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腿,“娘娘千万不能这么做……”若她真的告诉陛下,那么云清风将成为云家的罪人!

“放开!你放开!”

不远处,禄公公惊讶的看着这震撼的一幕赶紧靠了过来,“呦,这是怎么了?”云妃怎么离宫了,若是让陛下知道那可就糟糕了。

云清风一见来人,脸上立刻露出了希望的笑容,“禄公公,本宫有要事要启奏皇上!”

要事?禄公公为难的笑了笑,皇上可是交代了,他不想看见眼前的这个人,而是禄公公也知道云清风从前的所作所为,指不定她只是想要以此为借口见陛下一面而已。

“这……有什么事,不如由奴才代为通传吧?”

“不,本宫要当面告诉皇上!”

对方居然如此不知好歹,禄公公还有要事在身,可不想在云清风这儿耽误太多的时间,“来人!”

远处,立刻有一队侍卫靠了过来。

“送云妃娘娘回宫,好生照看着。”

“什么?你,你不信本宫的话?”云清风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这个宫中处处碰壁。

“还愣着做什么?”禄公公冷眼一扫那些侍卫,他们立刻上前用魁梧的身躯拦住了云清风的去路,“娘娘,请!”

“……如果本宫说不呢?!”

“得罪了!”侍卫二话不说,立刻上前架起了她朝着云仙宫的方向靠近,那谩骂声渐渐远去,禄公公不耐的轻叹了口气,而秋实已经被这场面惊得说不出话来,娘娘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从前那个颇具大家闺秀风范的云家小姐难道就这么消失了?

“起来吧,你也不容易啊。”禄公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过人各有命,这婢女只是跟错了主子,谁也无法改变事实。

秋实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方才云清风还踹了她几脚,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还是恭敬的对着禄公公行了一礼,“耽误公公办事了。”

“去吧,不能再让云妃出来闹了,否则让陛下知道,谁也保不了你们!”

“奴婢明白。”

秋实从未觉得这般力不从心,她甚至不愿意回云仙宫,可是这座皇宫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一名侍卫迎面而来,秋实抬起头就看见对方手里拿着一封信。她当即停下了脚步,该不会……

果真,那名侍卫将手里的信件交到了禄公公的手中,秋实眼中一闪,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

亭子里,云清风望着那一池的幽湖,她绝对不会忘记昨日的耻辱!相信陛下看了那封信件之后,就知道自己的忠心了,她一定要让那个人知道,背叛自己的下场!

如今,她只要等着陛下看完那封信件之后,就能重新得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倒是要好好的看着,那个卑鄙的御太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一定,一定要他后悔昨日对自己的冷酷无情!

“舍得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安静的婢女从外头归来,云清风远远的看着对方那狼狈的模样,语气里尽是不屑。

而这一次,秋实居然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去捂着自己受了伤的手臂随后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贱婢!”等她重新得到了陛下的宠爱,一定要将秋实处死了!父亲居然派了这么没用的人来到自己的身边,若非这个贱婢尽是出些馊主意,她也不会成为后宫之中的笑话。

云清风丝毫没有觉得此时此刻的她看起来有多么的疯狂,脑海中只剩下周围的人对她的鄙夷唾弃,还有凤凌的无情拒绝。所有的一切缠绕着她的心,已经把她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她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

暗处,秋实就这么打量着在亭中等候消息的云清风,直到傍晚,都没能等到云清风想要的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陛下没有看我的信?!”云清风终于安奈不住了,她朝着宫外走去,原本应该守在那儿的侍卫居然不见了踪影,四周安静的有些诡异。

“娘娘,可是在等萧皇?”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云清风吓了一跳,立刻张望了过去,然而她却是看见一名面容清秀的小公公走了出来。

“是陛下叫你来的?”

云姝嘴角微微一勾,“娘娘,我们换一处说话吧。”

她没有理会云清风那狐疑的目光,而是从对方的身边经过跨入了云仙宫。

“陛下呢?陛下可是让你来转告本宫什么事情?”

云清风不耐烦的跟在云姝的身后,总觉得这名小公公有些奇怪。

“你要去哪里?站住!本宫叫你站住!”

可是前方的小公公根本不理会她,居然径直走到了后院,那儿,云清风看见了秋实,以及她身旁放着的包袱。

一股怒火瞬时涌上心头,云清风冷笑一声,“贱婢,你居然想逃走?!”

这般讽刺的话语,让云姝眉头一皱,她缓缓回过身来看着云清风那张美丽却有些扭曲的面容。没有想到呆在这座宫中才没过多久,就将眼前的这个人变成了这副模样。

虽然云姝知道,云清风空有一副美丽的容貌,却没有一副美丽的心肠,可是在云府的时候,她的言语还不至于这般粗俗暴躁。

秋实没有回答,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看向云姝。

“已经收拾好了?”

什么?云清风疑惑的看着身边的小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眼前的小公公缓缓从怀中抽出了一封信,“娘娘可知道,自己在这信中写了些什么?”云姝一改往日浅笑的面容,此时脸上浮现的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你……”云清风突然觉得这名小公公有些眼熟,而对方拿着的那封信,该不会是……

“姝儿,其实你不用亲自过来。”这时,那熟悉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让云清风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知何时,凤凌竟是从一旁走了出来,他方才的话让云清风浑身一震,姝儿?!

凤凌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云清风刺在云姝脸上的目光,他实在不想让眼前的女子影响了云姝的心情。

“呵呵,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卑鄙!偷我的信?!”云清风总算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难怪皇上这么久都没有反应,原来是这个贱人偷走了自己写的信件!

可是,她怎么知道……云清风忽然想到了什么,当下冷冽的目光射向秋实,“贱婢,你居然出卖本宫,你……”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让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连凤凌也震惊的看着云姝高高抬起的手掌,云清风的脸上很快浮现出深深的红印。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本宫……”

“你不配为云家人!”云姝却是冷言制止了云清风即将脱口而出的谩骂,她无视对方眼中的怒火往前跨了一步,“从你拿起笔的那一刻,依旧不配为云家人!”

不知为何,云清风竟是有些不敢与之对视,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辰国的御太医,为何提起云家时身上的气息就不一样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这个辰国的奸细……”

啪!没有想到,云姝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而这一掌居然让云清风摔了出去,嘴角渗出了一丝血液。

她身上散发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威严,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全身,云清风被这一掌打得脑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

第四百九十章 清风下场

秋实看着眼前愤怒的女子,心中惊讶不已,她不明白身为辰国御太医的云姝为何会这么生气,这可是云家的家务事。

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名女子居然就是帮助云家离开京都的幕后之人,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可是不论她的目的是什么,秋实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怒火。

竟是有一种错觉,好像她才是云家人一般。

“清醒了吗?”

云姝俯瞰着地上那一脸茫然的女子,这清冷的声音让云清风微微恢复了意识,“你……贱人……”

然而又是一巴掌,云姝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知错了吗?”

脸颊两边火辣辣的疼着,云清风只觉得周遭的一切仿佛围绕着自己旋转,眼泪止不住的滑落眼眶,“我……没错……云家人该死……”

他们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云家的一员,而只是作为棋子被送入宫中。从小她就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父爱,而现在又来假惺惺的救自己出去!她不过是想要争取更好的生活,既然他们对自己无情无义,自己又为何要替他们保密?

离开这座皇宫,她对于云家来说就是一无是处的废人了,还有什么未来可言?所以,她要靠自己的力量争取她想要的一切!

她有什么错!

云清风悲恸的抬起头来,眼中是无尽的恨意,“我们云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奸细来假好人!”随后她看向一旁冷漠的凤凌,“你看见了吗?她这么心狠手辣,比我又好到哪里去?”

凤凌并不想回应她,只是心疼着云姝,靠上前去轻轻握住了云姝的手,打了这几下,想必她也会疼吧?“姝儿,把她交给云夫人处置吧。”

“不,我不回去!我……”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名黑衣人,一掌将那顽固不化的女子劈昏,随后恭敬的立在凤凌的面前,“主子,一切已经准备好了。”

凤凌微微点了点头,黑衣人便无所顾忌的将地上昏迷过去的女子抗到了肩膀上。

秋实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很快便回过神来赶紧拿上自己的包袱,跟上那黑衣人的步伐还是不忘停在云姝的面前,“多谢御太医……”

眼前的女子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淡笑的面容,“这一次多亏了你,否则云家就会因为她招惹来无尽的麻烦。”

秋实深深的吸了口气,她一直坚信自己没有做错。

“这一切都是奴婢该做的,奴婢也是云家的一份子。”她微微一笑,便跟着黑衣人走到了前方,可是不一会儿却是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环顾着四周的一切。

她的心中无比惆怅,她们四人一起入的宫,如今只有她自己活着走出去。

“被我吓着了吗?”这儿只剩下云姝与凤凌两人,她面带笑容看着身旁的男子。

凤凌微微耸了耸肩,眼中带着迷人的笑意,“没办法,愿打愿挨。”

云姝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本略显愤怒的心情瞬时被逗乐了,“记住今日的话,日后若是我忍不住对你动了手,可不能还手!”

凤凌突然放开了她的小手,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随后深深的行了一礼,“遵命,夫人。”

“……”云姝的脸颊不由得一热,夫人,谁是他的夫人。

缓缓转过身去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可是嘴角却忍不住的上扬。

……

马车快速的在小路上行进这,这样的颠簸让那被束缚住的女子幽幽转醒。

云清风紧皱着眉头,她只觉得微微一动就浑身酸疼不已,然而很快她便发现,自己竟是被束缚住了手脚,无法动弹。

秋实察觉到对面已然苏醒的女子,却是没有说话。

“贱婢!你居然敢出卖我!”云清风恶狠狠的表情仿佛想要将秋实吃了一般。“把我害得这么惨还不够,你就应该跟着那三个贱婢一起下地狱!”

她毫不留情的辱骂着,不堪入耳的话语任由任何人听了都会忍不住情绪起伏。

秋实深吸了口气将目光撇开,春暖她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难道云妃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吗?方才,御太医就应该多打她几下!

“贱婢!你说话啊贱婢!”

马车之内传来的话语让车外的黑衣人忍不住皱了眉头,世间竟然有如此不知好歹的女子,若非主子已经答应了那云家的夫人,他真的很想将车内的云清风丢出去让她自生自灭。

云家的队伍停在了一处隐蔽的山谷,此事几位老爷围坐在一起,脸色却是不太好看。

表老爷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是我教女无方!”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云清风居然会做出这种卖主求荣的事情,她究竟想将云家置于何地?

几位老爷冷漠的看了表老爷一眼,这一次的事情让他们也难以接受。“所以她才无法得到萧皇的宠爱,不过也幸好如此,若让她做了皇后,不知道我们云家会有个什么样的下场。”

表老爷心中一堵,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几位老爷,清风小姐已经抵达了。”

芍药的话让众人立刻看向表老爷,那愤怒的男子当即一甩衣袖大步的朝着林外走去。

马车幽幽的停止,黑衣人无所顾虑的将云清风提了出来,然而她一落地,立刻有股猛力将她拉了出去,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你还有脸回来!”

表老爷的力气可不是一般女子比得上的,云清风瞬时就喷出了口血来。

众人围了过来,却是没有露出太多怜悯的神情。

“表老爷,让她自己说吧。”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众人立刻让开了一条道,云夫人的眼中没有太多的波动,慢慢来到了云清风的面前。

原本绝美的面容却因为高肿的两边脸颊而毁了所有,云清风口中腥甜,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却是笑着抬起眼来。

“父亲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女儿不过是向父亲学习而已。”

“你说什么?!”表老爷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呵呵,难道不是吗?父亲不是为了利益,连自己的女儿都能舍弃吗?难道只准父亲这么做,女儿走这条路就是罪大恶极吗?我们不过是各凭本事而已!”

“……孽畜!”

谁也没有想到,云家居然会出了这么一个不孝之人。他们心中对于表老爷更加轻蔑,不过对于云夫人却是另一种佩服了,若不是云夫人心地善良,想起要将云清风接回来,否则他们早就忘了这个人了,还不知道她在宫里会做出什么对云家不利的事情。

“有罪的人不是清风,而是父亲!若不是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女儿入宫为妃,清风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可是现在……是父亲把女儿毁了!”

云夫人从云清风那饱含怨怼恶毒的眸子里看出来,这名女子是真的无可救药了。她总以为一个人堕落会有着她说不出的苦衷,可是云清风却是将自己的错误全数归咎在别人的身上,这样的人,已经不能再留在云家了。

收起自己失望与同情的目光,云夫人深吸了口气,“表老爷,清风就交给你处置了。”

“大嫂,这不妥当吧?”立刻有人提出了疑义,他们并不能完全的相信表老爷。

“不,清风是表老爷的女儿,该怎么做,我相信表老爷会有分寸的。”

表老爷收敛了自己激动的情绪,惭愧的低下头来,“定会给大嫂一个交代。”

……

简陋的茅屋里。

那颓败的女子被牢牢的困在凳子上,门吱呀一声打开,她立刻警惕的抬起眼来。

表老爷的手中拿着两样东西,一把剪刀和一个小瓷瓶。

云清风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讽刺的笑意,她不会对自己的父亲抱任何的希望,为了保住自己在云家的地位,他一定会让自己以死谢罪。

表老爷就这么毫无顾忌的直视着她怨恨的目光,缓缓在她面前站定。

“剪刀?毒药?呵呵,父亲可真是狠呢。”

表老爷的目光微微闪动,没有想到入宫的这段日子,却让清风彻底变了一个人。听见她背叛云家的消息,他恨不得立刻掐死她!可是现在,当她的命真实掌握在自己手中时,表老爷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女儿居然还有几分感情。

他的几名子女,只有这连侍妾都不是的舞姬之女得到自己最多的关注。他花在她身上的时间已经无法预计,或许她说得对,今日的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他竟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铁石心肠,不过,他也不会对不起云家。

见他缓缓拿起剪刀,云清风的心中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会怎么折磨她,真正面临这个时候,她还真的有些后悔了。

“……父亲,不会杀我的吧?”

“嗯,你说的对,这一切都是父亲的错。”

什么?云清风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突然咔嚓一声,她惊讶的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长发,“父亲,你要做什么?!”

第四百九十一章 灵儿失踪

咔嚓咔嚓……

表老爷的动作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一把一把的抓着云清风的长发,很快便落了一地。

“住手!住手!父亲你这是在做什么?!”

“清风,不论你信不信,父亲确实无法下手杀你,不过,却也不能让你再存留在这个世上了。”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深意,云清风挣扎着,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要杀她吗?

掌中传来一阵刺痛,云清风的挣扎让表老爷不慎剪到了自己的手,鲜红的血液滴答落在地上,表老爷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掌心,这样的沉默让云清风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父亲不疼。”

父亲不疼……云清风瞳仁一缩,记忆仿佛飘到了儿时,父亲请了最有名的绣娘来教她女红,有一次自己不慎用针扎到了他,那时候自己以为父亲会大发雷霆,没有想到他只是微微一笑,说了句父亲不疼。

眼眶莫名的红了,云清风努力忽略自己心中那自责的心情,不!自己对于父亲来说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咔嚓。

最后一缕长发落地,云清风终于回过神来,“父亲,你……”

眼前的女子只剩下一头碎发,表老爷轻轻将剪刀放下,“你不是说,若不是父亲,你会有更多的选择吗?”他打开了那个小瓷瓶,这样的动作让云清风惊恐的摇着头,“不,不,父亲!女儿说的只是气话,女儿……不想死啊……”

死亡的恐惧占据了她的理智,让她心中的怒火瞬时浇灭,只剩下无尽的胆怯。在云家人面前,她只是想要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想要让父亲颜面扫地看见他难堪的模样,她甚至冲动的觉得大不了一死,可是……父亲这般生气,一定会狠狠的折磨她,他说不杀自己,不就是要让自己生不如死吗?

表老爷看着这张求饶的面容,心中越发的难受。他的女儿怎会变得这般陌生,她的骄傲呢?竟是被那冷酷的皇宫磨得只剩下阴险与胆怯了吗?

慢慢伸出手去,扶着那颤抖的面庞,“清风,你很痛苦吧?父亲明白的,父亲能明白所有的一切付之一炬的痛。不过很快,你就会解脱了……”

“不……父亲,不……”

他的手慢慢收紧,握住了她的下巴,强行将那小瓷瓶里的药喂进了她的嘴里。

“咳咳……父亲!你,你不是说……”不是说不是杀她的吗?她真是傻,居然还存着那么一点点希望……

脑中渐沉,视线渐渐模糊,云清风用仅剩的理智谩骂了一句,可是眼泪不知为何从眼角滑落,饱含着她对于表老爷那复杂又夹杂着恨意的感情。

“睡吧,睡醒之后,你就不再是云家人了。”表老爷轻轻的抚着她头顶的碎发,这是他对她最后一次的补偿。

从茅屋里出来,失落的表老爷抬眼便看见了站在面前的云夫人,他表情一敛,“大嫂……”撩开衣摆作势就要跪下来,云夫人立刻伸出手去拦住了他。

“表老爷这是为何?”

“大嫂,我……没能杀她……”

“我知道。”云夫人的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惊讶,“所以才把她交给你。”

表老爷吃惊的抬起头来,云夫人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若表老爷真的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我才会觉得失望。”

眼前的男子眼眶不由得一红,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无奈与自责,“大嫂放心,我会将清风送去尼姑庵,她犯下的错误,就让她现身佛道去偿还。”他方才喂云清风吃下的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让她失去所有记忆的药物,等她再一次睁开眼来,她的脑海中只会剩下一片空白。

表老爷相信,云清风并不是从小就这么自私的,所以,他让她一切重来。

云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嗯,表老爷做得好,这对于她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

……

羿国京都。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嘹亮的吆喝声回荡在京都的街道上,一名男子当即停下了脚步,买还是不买?买了的话,那个小丫头一定会得寸进尺想要吃别的东西,如果不买,他又不想看见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

顾寻芳紧皱着眉头,内心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挣扎。

这样吧,如果卖糖葫芦的人从自己的左边经过,那么他就买,如果从右边经过,那就不是自己小气了。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顾寻芳久久的站在那儿,等着那渐渐靠近的声音,随后,右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一串串鲜红色,“糖葫芦……”

“来两串!”他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小贩,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令对方一惊,“公、公子说什么?”

顾寻芳已然拿出了铜板塞进了他的掌心里,“买两串!”

巷弄之中,顾寻芳恨恨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该死,他怎么真的买了?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呦,公子,可找到你了!”旁边的偏门突然打开,那一脸惊讶的大婶立刻喊住了顾寻芳的脚步。

“刘婶?”

“呵呵,公子之前拜托的那件事情,有着落了!我一个远方亲戚不久前死了个娃儿,现在正想要收养一个女娃安慰安慰呢!可不,我就说呀正巧这儿有这么个乖巧伶俐的娃子,他们可高兴呢!”

什么?顾寻芳的表情呆了呆,显然一时间无法接受对方的话语。

“公子放心,我那远房亲戚可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自个儿经营着一家小米铺,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吃穿那是不用担心的,灵儿那般乖巧……”

顾寻芳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见。

“公子?公子?!”大婶见顾寻芳没有反应,便伸出手去晃了晃他。

“……哦,好,好。”

“那公子打算什么时候让灵儿见他们面?”刘婶笑着,顾寻芳的心中莫名一痛,竟是下意识的回避她的目光。“灵儿这几日身子不适,再过一阵子吧。”

“好,那我就让他们再等等。”

顾寻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安身的宅子,他僵硬的抬起手,还未触碰到那木门,就有一个高兴的声音从门后传开,“大哥哥!”

苏灵儿那夸张的笑脸立刻出现在顾寻芳的眼前,“呀,糖葫芦!”她高高的抬起手,可是眼前的男子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大哥哥……这,不是给灵儿买的吗?”

“……”

刘婶的话不停的在脑海中回响着,这个丫头……就要离开自己了。顾寻芳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他这是在不舍个什么劲儿,自己不是一直觉得她是个包袱吗?况且,他已经收到消息,太子派来的人已经进了京都,找到他是早晚的事情,带着这么一个小丫头回去是不切实际的事情。

况且,他们无亲无故的,自己有什么理由带上她。

顾寻芳深吸了口气,缓缓蹲下身来,“灵儿,大哥哥和你说件事情。”

“说完了就给灵儿吃糖葫芦吗?”苏灵儿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顾寻芳喉咙一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点。

“嗯。”

“那大哥哥快说快说!”

“……大哥哥不久之后就要离开这里了,巷子口的刘婶你记得吗?她有个好心的远房亲戚,想要把你接过去和他们一起生活……”

苏灵儿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眼眶瞬时泛红,“大哥哥,要灵儿走?”

“……灵儿不是想要一个家吗?那家人会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的。”

苏灵儿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努力的咬着下唇,往后退了两步。“灵儿以后再也不吃糖葫芦了,再也不缠着大哥哥要好吃的了,可不可以不要赶灵儿走……”

“灵儿,跟着大哥哥很危险的,知道吗?!”

苏灵儿摇了摇头,“不知道。”

“……”顾寻芳的心中有些烦躁,所以他才说真的应该把这个小丫头送走,他没有太多的耐心去哄一个孩子。跟着苏灵儿生活的这些日子,顾寻芳觉得他变得越发不像自己了,婆婆妈妈,有了些许牵挂。

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的排斥,因为一旦有了牵挂,失去的时候会比什么都痛。

“我已经和刘婶说了,尽快安排你过去……”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落了下来,苏灵儿的小脸涨得通红,那委屈无比的表情让顾寻芳心中一紧,自己是不是语气太过生硬了?

“大哥哥不要灵儿了!呜哇……”

正要伸出手去拉住那挣扎着的小丫头,苏灵儿突然一把推开了他眨眼间便冲到了门外,消失在巷弄之中。

“灵儿!”

……

一名贼眉鼠眼的男子从赌坊里出来,“啧,怎么又输了!”

“哎呦!”突然,一道小小的身影撞到了他身上,那小人儿哀嚎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哪个不长眼的!踩到老子了!”那人唾骂一句,便看见地上的小女孩害怕的往后挪了几步,脸上还挂着楚楚可怜的眼泪。“哪来的野丫头,找抽!”

等等!男子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凶神恶煞的表情瞬时被贼笑取代,“小妹妹,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第四百九十二章 卖入怡红

苏灵儿看着眼前这张透着邪气的脸,害怕得颤抖着身子,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落在那名男子的眼中,让他越发的兴奋起来。

瞧这丫头细皮嫩肉的,可是个美人胚子啊!把她卖去怡红院的话肯定会得个好价钱!

“……大哥哥……”此时的苏灵儿已经将方才与顾寻芳闹别扭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眼前的这名男子长得好可怕,她求助的向后看去,却是没有看见她期望的那个身影。

一双手立刻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小嘴,将她拖进了一旁的巷弄之中。“唔……”

“灵儿?灵儿?”不一会儿,那焦急追出来的男子东张西望的却是没有看见那个小人儿。

“呦,公子,进来赌一把?”正好有人从赌坊内出来,看见顾寻芳便嘿嘿的笑了笑。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匾额,只是冷哼一声便撩开衣摆拂袖而去。

巷弄的尽头,灵儿的最后一眼落在那毫无所觉经过的男子,绝望的瞪大了双眼拼命的挣扎着。

“哎呦!老子的手,小丫头居然敢咬我?”

“大哥哥——啊!”

男子一掌劈在了苏灵儿的后颈,那突然而来的剧痛让这小女孩当即昏死了过去。

“哼,早该这样了!要不是怕伤了你,老子也不会被你咬一口!所以说人不能太善良了……”男子碎碎念着,从巷弄之中搜出了一个麻袋将苏灵儿套了进去抗上肩膀乐呵呵的离开了那儿。

怡红院里。

“哎呦,公子今日又来了啊?”老妈子看见厢房里的曹方,脸上早已经乐开了花,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在她们这种地方只认钱不认人,虽然上一次曹方在这里闹了事挨了打,可是之后,他每一次来都会花上大把的银子,也不点姑娘也不吵吵嚷嚷,只是安静的坐在这间可以俯瞰每一层楼的厢房里吃吃小点喝喝茶,对于老妈子来说简直就是天底下最便宜的事情。

“嗯。”

“厢房早已经为公子准备好了。”

曹方目不斜视径直上了熟悉的楼梯,消失在这一片喧闹的景象之中。

“公子,今日不如换点新鲜的小菜吧?”

老妈子知道曹方可是个大金主,只要想法子再从更多的地方迎合他的喜好,那么自己应该可以得到更多的银子。

“随意。”他没有说多余的话,其实在这种烟花之地,曹方觉得自己浑身哪里都不自在,可是没有办法,他找遍了整个京都都没有发现顾寻芳的身影,而他知道两国开战在即,自己的时间更加紧迫。只有快点找出顾寻芳献给陛下,他自己的地位才会稳固。

所以他便经常来这怡红院里守株待兔,他相信自己之前绝对没有看错,顾寻芳真的走进了这儿,只是自己被他摆了一道。

况且这种地方龙蛇混杂,也是最容易得到消息的渠道。

可是不一会儿,却是走进来两名清丽脱俗的女子。

“公子这厢有礼了!”

“你们进来做什么?”曹方顿时面上一红,他的目光当即从那两名女子含羞待放的面容上撇开。“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两位姑娘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相视而笑,便款款迎了上去,“公子,其实奴家二人早已经对公子一见倾心,公子可否满足奴家们的心愿伺候公子一次呢?”

那芬香的气息扑鼻而来,曹方顿时面上一红,却当即冷下声来,“不必,你们出去!”

“别这么冷淡嘛公子,让奴家为您斟杯美酒……”

“让你们老妈子进来!”哪知道曹方突然气恼的大喝一声,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后退了一步,这样的反应吓了两位姑娘一跳,“这……”

“让她进来!”这下曹方终于明白方才老妈子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换个新鲜的小菜指的就是姑娘吧。

“是是是,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呀……”

来这种地方本来就是有背他的原则,为了曹家的声誉他更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只想安安静静的来安安静静的走,可是那老妈子未免太缠人了,自己明明说过什么也不需要的。

“呦,这是怎么了?你们没有伺候好公子吗?”不一会儿老妈子闻讯赶来,就看见曹方黑这一张脸坐在那儿,“还不出去,别在这里碍着公子的眼啊!”

老妈妈当下迁怒于那两名姑娘,陪着笑迎上前来,“哎呦公子,这两丫头是新来的,不懂得伺候人,公子息怒,息怒啊!”

“我不是说过不需要任何的姑娘吗?若你再自作主张,以后就别指望我光顾这儿!”曹方气恼的是自己明明表现得十分严肃正经,为何这老妈子还会这样认为自己和楼下那些前来寻欢作乐的男子一样,简直是在侮辱他的人格!

“好好好,都是奴家的错,公子息怒息怒啊!”

这时,外头却传来一个声音,“大姐,李四扛着一丫头来了!”

李四?老妈子仿佛找到了脱身的借口,呵呵一笑,“公子,奴家这不,有事儿要做了!先上些好酒好菜向公子赔罪哈!”

“……”曹方紧皱着眉头,没有再看那老妈子一眼。

门缓缓关上,原本满脸奉承的老妈子瞬时变了一张脸。“啐,什么东西,还是不是男人啊!我可是好心好意的!”若不是看在他有那么多银子的份上,自己也舍不得把那两个干净的丫头送过去,他可知道这些姑娘的第一夜能赚多少银子吗?!

“大姐,别气了,那李四今儿个可是带了个好货来呢!”

“又是哪里拐来的丫头吧?”老妈子不屑的应了一句,每一次李四在赌坊里输了银子,就不知道从哪儿拐来年幼的女孩来她这儿做交易,不过他开的价钱确实便宜,那些丫头也都水嫩,让老妈子觉得值得让自己去应付可能带来的麻烦。

简陋的柴房里。

“你老实点!再乱动的话可要吃苦头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李四抬起头来,“大姐,大姐,快看,这一次可是难得的货色啊!”

老妈子被几名打手簇拥着跨了进来,只见地上捆绑着一个小女孩,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惊恐的看着他们,细皮嫩肉的模样长得确实不错。

“嗯,还凑合着吧。”

听这一句,李四就知道老妈子是要压价钱了。“这怎么能凑合呢?这一次,要是没有这个数,小弟我可不能卖哦!”他伸出了三个手指,威胁的挑了挑眉。

“什么?三两?够吃一年的吧?”

“可是不够小弟我堵一场呀!三两银子不过分吧,这丫头以后长开了,定能给大姐你赚大把的银子呢!不过……若是价钱不合适,小弟我可要把她卖到对面的怡香楼了!听说最近她们的姑娘花样百出,生意比从前好了不少呀……”

老妈子当下一横眼,这个李四,居然敢威胁自己?那怡香楼可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可不能便宜了她们。

“好吧,三两就三两!不过,你的嘴可要紧着点,别让这个丫头的家里人找到这儿来给我添麻烦!”正常人家都不会来这种地方,老妈子向来的手段就是先把小女孩压在这儿**几年,那时候她们的意志力也被磨得差不多了,模样也改变许多自然就省去了被人发现的麻烦。

“放心吧大姐,小弟我可是从来没有说漏嘴过,自己也麻烦,不是吗?”他嘿嘿笑着接过了三两银子,地上的苏灵儿豆大的眼泪止不住的落着,只见那身材肥硕的老妈子走了过来,“确实不错,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伸出手去把堵在苏灵儿嘴里的破布抽了出来,那小女孩哽咽着,“灵、灵儿……”

“好名字,不过,以后你就叫水灵儿,知道吗?”老妈子高兴的站了起来,“给她松绑,别磨破了她这弹琴的小手。”闹孩子已经有了一个圈套的训练计划,说不定这小丫头以后能变成怡红院的顶梁柱!

“大婶,这,这里是哪儿……”

大婶?老妈子脸色一变,而身后的几名打手当下忍住不狂笑出声,别看老妈子这样,她可是最在意别人对她的眼光,所以平日里才浓妆艳抹的。

“真是没教养!不过没关系,落入我手里,一定会让你变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冷笑的俯下身来,重重的捏着苏灵儿柔嫩的脸颊,一放手便浮现出了一个鲜红的印子。

“……”这大婶笑的时候怎么这么可怕?可是苏灵儿却能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怒火,当下也不敢出声,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几名魁梧的打手围了过来。

“把她带上去!交给李姐。”

“是!”

……

“喝一杯,喝光了老爷我重重有赏!”

“奴家喂公子吃一口糕点……”

“呵呵呵美人儿身上可真香啊……”

耳边是那些嬉笑的面庞,苏灵儿瑟缩在几名打手中间,偷偷的看着这个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世界。那些人的笑容让她十分不舒服,特别是那些动手动脚的大哥哥,令人感到害怕。

高处的厢房里,曹方一如既往在人群中需找着顾寻芳的身影,忽然瞳仁一缩,这……那个小女孩怎么会在这里?!

第四百九十三章 冤家相遇

曹方一眼就在那几名打手之中认出了苏灵儿,自己之前不是在街道上帮助过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上去,动作快点!”

苏灵儿走得极慢,楼梯之上一对相拥着的男女正笑着走下来,而男子的手不安分的在女子的肩膀上滑着。

“咦,这小丫头长得不错啊!”哪知道,那名男子被苏灵儿的小脸吸引住了,竟是放开了他怀中的女子。

“哎呀,公子,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我们还是去后院吧……”女子当即不高兴的横了苏灵儿一眼,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比不过一个小丫头!

可是男子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朝着苏灵儿靠了过去,伸出手想要碰触那张害怕的小脸。

“客官,真是不好意思,这丫头才刚刚来,还没**好呢!只怕伺候不了客官。”这样的人他们见得多了,有些就喜欢年幼的。

“这好啊!跟老妈子说说,这丫头多少银子?本大爷可以帮你们教教她,嘿嘿……”

苏灵儿被这名男子的言语吓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她心里明白肯定是极其不好的事情,她不想像这里的大姐姐一样被人抱来抱去的,太多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让苏灵儿觉得极其不自在,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衣摆。

“看这害羞的小脸,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呀哈哈哈……”

这名男子的胡闹立刻引来四周的哄笑声,苏灵儿的脸蛋红得仿佛能渗出血来,一个劲儿的往里头躲。

“别躲呀,出来,大哥哥给你糖吃!”

“哈哈哈,是啊,出来出来!”

苏灵儿紧紧的皱着眉头,这些人与大哥哥完全不一样。大哥哥会骂她,会嫌弃她,可是苏灵儿就是喜欢如此真诚的他!此刻她十分后悔那时候与顾寻芳争吵跑了出来,大哥哥说离开他自己会过得更好,可是为什么大哥哥不知道,灵儿就是喜欢和他在一起。

就算没有好吃的糖葫芦,就算没有肉包,她就想要和大哥哥一直在一起。

“混蛋!”突然一阵厉风刮过,那名调笑中的男子莫名挨了一拳,整个人毫无防备的摔了出去。

“哎呦!哪个混账敢打本大爷?”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曹方冷冷的盯着这可恶的男子,几名打手赶紧围上来,“客观,误会误会呀!”他们当然知道曹方是老妈子的贵客得罪不起。

“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没有理会那几名打手,而是径直看向苏灵儿。

躲在墙角的女孩当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有,有个……把灵儿……抓到这里来……呜哇……”

“怎么回事?哎呦,林公子您的脸是怎么来?”

地上的男子狼狈的爬了起来,“你来得正好,哪来的疯子居然敢打大爷我?”

老妈子一见愤怒的曹方,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她还以为他不会再闹事了,哪知道现在又打了自己的客人。

“这小女孩,你多少银子买的?”曹方指着苏灵儿,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危险之意。

老妈子的脸色十分难看,恨恨的瞪了那几名打手一眼,怎么连带个人都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哎呀,公子误会了,这是奴家的一个远方亲戚的孩子,送来这儿做个粗使活儿,不是公子你想的那样。”

曹方冷冷的笑了笑,“是吗?可是我认识她的哥哥!”

“……”一句话将老妈子堵得哑口无言,那个杀千刀的李四,怎么会这么巧?!

“信不信,我马上带官兵来,到时候对薄公堂,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老妈子心中咯噔一声,虽然她上头也有人,可是到底理亏的是自己,而眼前的这名公子好像总有花不完的银子,肯定也非富即贵,自己可真的是招惹不起啊!

“这,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林公子消消气,这不……遇见熟人了所以才……还不快点带林公子上楼去,好酒好菜备着伺候着!再请个大夫来为林公子看看!”

“灵儿,过来!”

曹方对着苏灵儿伸出手去,那小女孩抹着眼泪缓缓靠近,当下便拉起了曹方的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躲开那些令她害怕的目光。

“呵呵,公子您看,这真的是误会……”老妈子一脸歉意的迎上前来,换回来的却是曹方一个愤怒的白眼。

他拿出了一大锭银子重重的放进了老妈子的掌中,“人我带走了!不过以后若是再让本公子看见她在这儿,我们就衙门见!”他冷哼一声,一甩衣袖便拉着苏灵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老妈子的视线。

“……那个杀千刀的李四!要是让我这个金主就此不来了,我可跟他没完!”

……

“灵儿?!灵儿?!”街道上,顾寻芳满头大汗的呼唤着,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低调不低调,从前这小丫头若是闹别扭只会去河边摘着叶子,可是这一次在河边找不到她,甚至寻遍了大街小巷都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这小丫头能去哪里?人生地不熟的,若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

“请问可有看见这么高的一个小女孩,长得很可爱的?”

“没有没有……”

“大婶,可有看见这么高的小女孩,长得很可爱的?”

“没有,哎最近总是听见丢孩子的事情,我隔壁家就是这样,小兄弟你怎么没照顾好呢?万一被卖入花楼那可怎么办?”

这好心的大婶一提醒,顾寻芳当即渗出了冷汗,一股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万一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仿佛失了魂魄一般慢慢的朝着前走着,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最有名的花楼一条街。看着前方那姹紫嫣红的身影,顾寻芳只觉得仿佛有人紧紧的掐住了他的脖颈一般,令人喘不过气来。

不行,他不能放任不管!既然找遍了大街小巷都没有丝毫的线索,那么他就来找找这里!就算要一间一间的进去他都在所不惜!

“灵儿?!灵儿!”

“呀你干什么呀,找人找到这儿来了,出去出去!”

“你们是不是绑了一个小女孩进来?让我进去看看!”

“说什么呢你,疯子!快走,别拦着我们的生意!”

“灵儿!快出来灵儿!”顾寻芳再一次被推了出来,此刻的他几乎要失去理智,一心只想着自己不该有将苏灵儿丢下的念头,万一她发生了什么不幸,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大哥哥!”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顾寻芳身子一僵,是他的错觉吗?怎么好像听见了灵儿的声音。

“灵儿,那就是你哥哥?”刚从怡红院出来没多久,身旁的小女孩便突然冲着某个地方大喊了一声。

“嗯!”苏灵儿高兴的点了点头,再一次高声喊着,“大哥哥!”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曹方抬起头来,便看见人群之中一个人焦急的冲了出来,在看清楚他面容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齐齐一愣。

“……顾寻芳?!”

“曹方?!”

顾寻芳最先回过神来,看着曹方手里牵着的苏灵儿,而这里又是烟花繁华之地,难道说……

“可恶!你这个混蛋!”他突然冲了过来,竟是一拳砸在了毫无防备的曹方脸上,“你居然敢做这种事情!”

这一拳让曹方立刻摔到了地上,吓得旁边的苏灵儿张大了嘴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地上的男子深吸了口气抹掉了嘴角被打出来的鲜血,他幽幽一笑,“没想到,真的在这里找到你了!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哈哈……”

什么?这个男子是疯了不成?“所以你就拐卖她?!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来?!”

“不,不是的大哥哥,是这位大哥哥救了灵儿……”

顾寻芳瞬时一惊,“你,你怎么不早说?”

苏灵儿委屈的眨巴了下眼睛,“你也没问灵儿呀……”

而曹方已经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他微微拍打了下自己脏了的衣衫,“这一次,看你还往哪里逃!”

“糟了,灵儿我们走!”

顾寻芳暗道不好,赶紧抱起灵儿朝着人群拥挤出逃去,曹方立刻追上前来,为了这一日他等了多久!其实早已经在京都之中布下了自己的眼线。

一个暗号冲上天际,立刻有人从四面八方集中而来。

“大人!”

“发现顾寻芳了,跟我一起追!”

两道身影快速的挤入巷弄之中,顾寻芳已经满头大汗,“大哥哥,为什么我们要跑啊?那个大哥哥是好人……”怀中的苏灵儿满脸疑惑。

“他是来抓我的!灵儿说是不是好人?”顾寻芳喘着气,寻了一处看似安全的地方将她放了下来。

“……不会吧?他真的是好人……”

顾寻芳并不希望苏灵儿误会他,慢慢蹲下身来,“灵儿,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如果他要杀我,那你还帮他吗?”

“不!灵儿不会让他杀大哥哥的!”

“那你记得上一次,我们被人刺杀吗?就是他派来的。”

“顾寻芳!”突然,角落里传来一声怒喝,不知何时曹方已经从暗处追了出来,他的身边个跟着数名男子。

苏灵儿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行人,随后目光落在曹方身上,“大哥哥,真的是你……要杀我们吗?”这个害怕的声音让曹方心中一紧,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第四百九十四章 重拾家人

“灵儿,过来,大哥哥不会伤害你的。”他不能对一个孩子下手,况且,在灵儿的心里自己是个好人,曹方不希望打破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

顾寻芳紧紧的扣住了苏灵儿的肩膀,生怕她会被曹方哄骗过去。

“哼,拿一个小女孩当挡箭牌,算什么英雄好汉?!”

什么?顾寻芳讽刺的笑了笑,“一个把孩子带去那种地方的人,和本大人谈什么英雄好汉?”

“混账!我是救她出来!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自己的妹妹被人卖入花楼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她已经被人欺辱了!”曹方的谩骂劈头盖脸的轰了过去,顾寻芳眉头一皱,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又如何,自己绝对不会把灵儿交出去的,他不相信曹方的为人!

“灵儿,快过来,到大哥哥这里来,你在那儿会有危险的!”

苏灵儿却是紧紧的撅着小嘴,“你真的要杀我们吗?”

“大哥哥保证不会伤害你的,乖,过来!”曹方微微俯下身来,冲着苏灵儿伸出手去。

“大人,时间紧迫。”身旁的男子们提醒道,拖时间的话很可能辰国的人会发现他们,毕竟已经有了辰国之人的踪迹。

曹方深吸了口气,“顾寻芳,把她放了,你也不希望她和你一起受皮肉之苦吧?”

“哼,我不会把她交给萧皇的走狗!”

“你说什么?!”曹方没有想到事已至此顾寻芳还是如此固执,他已经十分的不耐烦。“你们小心,不要伤了孩子。”

“大人,我们只能尽力。”说罢,几人立刻逼上前去。

顾寻芳立刻将苏灵儿护在怀里,然而看着那几人满身杀气的模样,自己不能这么自私,既然曹方答应不会伤害灵儿,自己就不能看着她因为自己而受伤。

“灵儿,你躲到旁边去。”

“不!大哥哥,灵儿要和你在一起!”小女孩倔强的抬起头来,这时,一名男子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攻上前来,顾寻芳顿时一惊,“快走!”

他一把将身旁的灵儿推了出去,小女孩当即狠狠的摔到了地上,瞬时掌心就擦出了一片鲜红。

曹方眉头一紧,“灵儿,快点过来,那里危险!”

“不准你们伤害大哥哥!”可是苏灵儿根本顾不得其他,竟是伸手抓住另一名想要上前的男子,“不准伤害大哥哥!”

“灵儿!”被团团围住的顾寻芳吓了一跳,这时候他的脸颊被重重的打了一拳,整个人顿时飞身出去,一下子便砸入了后方的杂物堆中,浑身剧痛不已。

“放开!我叫你放开!”脚边的小女孩实在碍事,男子当即抬起了他的大掌作势就要劈下去。

“住手!让你不要伤害她!”曹方大喝一声,赶紧上前去推开了男子,苏灵儿却不顾一切的挣脱开他朝着顾寻芳冲了过去。

几名男子正对着顾寻芳拳打脚踢,那小小的身子钻进人群之中护在了他的身前,立刻挨了几圈。

“灵儿!”

苏灵儿的脸色惨白,这些男子的拳脚之中加了内力,她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要被震碎了一般,“……大哥哥……”

“灵儿!灵儿!”

几名男子对视了一眼,时间不多了,这小女孩实在太碍事,其中一人立刻伸出手去拎住了苏灵儿的衣襟想要把她抓开,不想,她的小手紧紧的抱着顾寻芳的手臂死活不肯松开。

这一刻,顾寻芳仿佛听见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灵儿,松手!松手!”

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苏灵儿紧咬着牙关,“不……不要……大哥哥不要……丢下灵儿……”

后方的曹方早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倔强又拼命护着顾寻芳的小女孩,让他心疼不已。可是……此人他一定要抓到手,没有理由让自己多日来的心血白费。

“你们不要伤害她!我跟你们走!”顾寻芳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也震惊了,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苏灵儿在他的心中居然也有这么重要。

“不……大哥哥……灵儿不走……”苏灵儿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说的这句话,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可是小手还是拽得紧紧的,顾寻芳看见自己袖子上的血迹,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蔓延全身。

曹方不知为何,觉得眼前的一幕特别讽刺,真的是兄妹情深啊,顾寻芳不是辰国人吗?何时在羿国有了妹妹?而自己明明是羿国人,为何现在却是形单影只?连这个小女孩,都选择他而不是选择自己……“把他们一起带回去!”

只听咻的一声,一支长箭射入其中一名男子的心口,那人应声倒下。

“谁?!”

数人立刻抬起眼来四下张望着,可是屋顶上却是空无一人。

又一道黑影闪过,这一次瞄准的却是曹方,那长剑从他肩头擦过,瞬时染红了他的袖子。

这一痛让曹方心中一颤,方才他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若不是这一小步,这支箭穿过的就是自己的喉咙!

那深深扎入地面的长箭让曹方立刻反应过来,“在那里!”

只见远处的屋顶立着一名男子,这么长的距离居然可以射出如此精准的箭?!

顾寻芳盯着那特别的箭头,眼中立刻浮现出狂喜。是辰国的人!这些弓箭是自己设计的!

抓着苏灵儿的男子立刻松开了手,顾寻芳赶紧伸出手去抱住了她。“灵儿!灵儿快醒醒……”不知何时,苏灵儿已经失去了知觉,可是她的小手依旧本能的拽着他的衣袖。

数名劲装男子无声的落在顾寻芳的身前,其中一人蹲下身来,“顾大人,我等是太子殿下派来的!”

“救救她……救救她……”怀中的小人儿仿佛自己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掉。

“是,大人!”

“不行,你们不能带他走!”曹方恶狠狠的盯着他们,顾寻芳紧锁着眉头,抱起那昏迷不醒的小女子冷冷的回敬了他一眼,“曹方,这笔账,本大人一定会和你算的!”

“不准走!”然而,那群人已经拦住了曹方的去路。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

可恶!他不甘心!明明就要抓住顾寻芳了!

……

“大夫,怎么样,为何她还没醒?”

屋子里,老大夫微微摇了摇头,“孩子年纪太小,这身上的伤应该是内力所致吧?虽然老夫有办法,只是担心她承受不了……”

顾寻芳看着榻上那面无血色的苏灵儿,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他好不容易又重新得到了一个家人,为何这么快……不,她的人生还有很长,她不该这么小就离开人世!

“承受不了会怎么样?”

“……”老大夫没有说话,这么冒险的事情总该由孩子的家人来决定。

“大……哥哥……”榻上的小女子幽幽转醒,可是她却觉得呼吸不上来,身子轻飘飘的,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灵儿,灵儿你醒了?!”

“大哥哥……难受……”

“公子,快些决定吧,否则老夫担心她撑不过今晚啊!”

顾寻芳紧锁着眉头,可是他始终没有决心做这个决定,眼前的苏灵儿让他想起了琴欢,那个为他而死的青楼女子。

他开始深深的懊悔,当初琴欢死的时候,自己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像他这样混蛋的人,怎么值得,怎么值得别人为自己而死……

“大哥哥……不,不哭……”苏灵儿艰难的抬起小手,可是依旧够不到顾寻欢的眼角。

哭?他竟是不知道何时自己也懂得掉眼泪了,上一次哭的时候,就是他失去最后一位家人的时候,原本以为他将这般孤单自私的活下去,只要不曾珍惜,失去的时候就不会痛了吧?

可是……他真的再也不想失去了!

“灵儿,答应大哥哥一件事,不论如何,明天都要和大哥哥一起去买糖葫芦好吗?”这温和又恳求的语气,让苏灵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虽然懵懂,可是她却能感受到。

“……好……那,大哥哥要答应,再也,再也不丢下灵儿了……”

“大哥哥答应你!不论往后去哪里都会带上你!”顾寻芳重重的点着头,紧紧的握着她的小手。

榻上的小女子艰难的扯开了一个笑容,顾寻芳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大夫,我妹妹……就拜托你了!”

“老夫一定尽力而为。”

这个夜晚特别的漫长,院子里,几名男子围在一起。

“根据大人提供的地图,我们已经顺利找到了御太医,时间就定在两日之后,一举将公主与御太医等人救出来!”

顾寻芳的目光缓缓从那间依旧亮着烛光的屋子里收回来,“嗯,我还要再带上一人。”

几人立刻明白他说的是谁,“可是大人……这小女孩,似乎是羿国人。”

“不,她是我的妹妹。”

顾寻芳深吸了口气,竟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是他的妹妹,所以,他再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逃走了。

……

东方吐白,原本紧闭的屋门终于打开。

老大夫憔悴的走了出来,不想抬眼就看见那站在庭院之中的男子。惊讶之后,露出了会心一笑。

“公子,您的妹妹在唤您呢。”

第四百九十五章 布阵设局

御花园里,数名宫人围绕在一起议论着什么,气氛有些古怪。

“你们不觉得,最近宫里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是呀,皇后娘娘最近怎么没什么动静,之前不是……”之前不是每隔几日就会听见谁谁谁暴毙身亡的消息吗?

“就是,我看那椒房宫也古怪得很,之前遇见里头的小林子,他从前不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吗?现在开朗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椒房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说,我也觉得奇怪,只是那个地方……我可不想进去看看。”

“还有还有,你们不知道呀,今日我路过云仙宫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怪味儿!往里头一看,整个院子里安静的很,可惜我是不想进去,万一看见了云妃,岂不是惹了一身腥。”

“怪味?是不是骚味呀哈哈哈……云妃为了重得陛下的宠爱,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还写了一封莫名的信让禄公公交给陛下,结果害得禄公公挨了陛下好一顿臭骂呢!所以现在连禄公公都懒得理她了!”

经过的禄公公隐约听见有人在谈论自己,当下望了进去,就看见那聚集在一起的宫人,这一幕可真是少见,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些宫人也有胆子聚众嚼舌根了!

“嗯哼。”

“啊!禄公公……”众人抬起眼来就看见那一脸阴沉的禄公公,当下收敛了表情站了起来,心虚的低着头。

“谈什么呢,不用干活了?”

几名小公公对视了一眼,“这……公公,我们是在说云仙宫里有怪味的事情。”

“什么怪味?既然你们都闻到了,就应该进去打扫才是啊!有空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们几个,给本公公去打扫云仙宫!”

“啊?!”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禄公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自从皇后娘娘出了事情,这些奴才就无法无天了,也该让他们的皮绷紧一点!“若是没有怪味,本公公就要治你们一个扰乱后宫的罪!”

此话一出,宫人们纷纷变了脸色,当下愤愤的看向方才说有怪味的那人,这下可好,连累他们了!

“……是真的有怪味啊!”那人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走廊之上,一行人跟在那气势汹汹的禄公公身后朝着云仙宫的方向靠近。一想起自己居然相信了云妃的话,替她把那封信交给了陛下,没想到信里面居然是一些抱怨的话语,自己凭白做了一次替罪羔羊,禄公公这口气始终无法咽下去,他觉得自己近来是不是太好说话了,连一个失了宠的妃子都敢捉弄于他。

这一次带着这些奴才,正好他也想借机整治一下那个白日做梦的云妃!

云仙宫门外,禄公公身后的一名小公公递给了他一块帕子,谄媚的笑了笑,“公公,是真的有怪味儿!”

哪知道,禄公公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推开他手里的帕子甩了下拂尘跨了进去。

安静的云仙宫,一样的美景,却给人不一样的怪异感觉。

刚跨入没几步,禄公公果真闻到了那若有若无的奇怪味道,“你们有闻到什么吗?”

身后的小公公们连连应和着,“是呀公公,就是这股味儿!”

他们纷纷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禄公公一见,二话不说便抽走了其中一名小公公手里的帕子捂住,“你,走前面去看看哪里的味道。”

“……是,公公。”

越往里走,那股奇怪的味道越是浓郁,走廊里甚至还能看见盘旋不去的苍蝇。

“公公,这个院子里头的味道特别大!”有名小公公指着右手边的院子,众人一眼望了过去,只见院中坐落着一口井,井口的上方盘旋着密密麻麻的苍蝇,看起来甚是恐怖。

“怎么回事儿?这里都没有人打扫的吗?!”禄公公当即皱了眉头,不过自从云妃失宠,身边的宫女都被打发去了别的娘娘那儿,只剩下云家来的那个丫头伺候着,这么大的宫殿就她一个人确实无法顾虑周全。

“会不会有老鼠死在里头了?”没有一个人想要靠近那口井。

“是不是,看一看就知道了,这云仙宫可是个好地方,不能这么糟蹋了!快进去打扫干净!”禄公公知道,把云妃赶出云仙宫是早晚的事情,可不能因为一个失宠的妃子就坏了整个宫殿的风水。

“……是,是。”几名宫人不情不愿的靠了过去,屏住了呼吸朝着井里张望着,“啊——里、里面有人!”

其中一人尖叫一声,吓得身边的宫人们立刻蹲下身来不敢再看。

禄公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让开!”一甩拂尘便靠了过去,哪知道只是一眼,他的心中便咯噔一声,井里头真的有人,而且那身衣物他认得,就是最后一次看见云妃时她身上穿的!

“快!把人捞出来!”

几人合力,慢慢将井里的人打捞起来,然而,看着地上的两具早已经腐烂不堪的尸身,已经有小公公忍不住躲在一旁干呕起来。

难怪会有这么大的味儿,看着这两人肌肤上溃烂的痕迹,仿佛已经死了多日。可是让禄公公觉得疑惑的是,地上的其中一人肯定是云妃,但自己不久前才见过她,就算是死,也不该变成这副模样才是。

御书房里。

“陛下,辰国大兵压境,却只是隔着山峦驻扎,他们仿佛知道我们想要过河攀岩越境!”将军面色凝重,萧亦琛眉头一皱,“可是有人泄露了风声?”

“此事末将等保密已久,实在没有头绪是何人走漏的消息。”

萧亦琛烦躁的靠着身子,过河攀山只是他的一个设想,那徐常盛逃了,自己调不动他手里的军队,那么攻打辰国就要从另一个方面下手了。只是,辰国太子把军队驻扎在山的另一头有何用意?难道……他也想攀山过河突袭他的羿国边境?

“陛下,陛下!”

外头传来了禄公公紧张的声音,萧亦琛一个眼神,那名将军便退了出去。

“进来!”

禄公公的脸色有些难看,到了这儿也还没缓过气来。

“陛下,云仙宫里出事儿了!云妃娘娘备发现在院中的井里,已经断了气!”

萧亦琛眉头一皱,死了?“然后?”

“奴才已经命人看过,只是结果却是匪夷所思啊!从尸身腐烂的程度来看,已经死了有多日了,可是……”可是他之前才见过她。

萧亦琛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禄公公选了最重要的部分详细的开了口,“井里的是云妃娘娘和云家的婢女秋实,奴才认得她们穿的衣裳,而她们的身上也有多处厮打的痕迹,看样子好像是……好像是云妃娘娘想把秋实推进井里,不想自己也掉进去了……”

呵呵,那么这就是自作自受了?萧亦琛讽刺的笑了笑。

“死了就死了吧,把尸体埋了,让人重新打扫云仙宫!”他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想再听有关于云清风的事情。禄公公犹豫了片刻,御医还说了一句话让他十分担忧,就是依照尸身的模样,只有一种可能会导致腐败如此之快,那就是……瘟疫!

方才走出去的那名将军脸色不太好看,禄公公便知道萧亦琛可能是在为攻打辰国的事情烦心,若这个时候再给他添堵,只怕自己也会跟着遭殃,禄公公最后决定先将此事缓缓,应该不会演变成瘟疫吧?这可是皇宫!

“退下吧!”萧亦琛已经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连让禄公公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

“姝儿,为何井里的那两个人会……”无人的屋子里,凤凌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为了让云妃这个人彻底消失,他特地寻了宫中的两名已死之人丢进井中,并留下一些痕迹让旁人以为她们是纠缠的过程中不慎一同跌入井里的,凤凌还记得那时候,云姝在那两具尸身上撒了些许粉末,并没有让自己毁去她们的面容。

如今想想,定是云姝做的手脚了,今日被打捞起来的两具尸身腐败的程度已经看不清楚她们的容貌。

“如今时间已定,只是我不甘心就这么轻易的离开这座皇宫,总要送些礼物给萧皇。”云姝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一旦逃离羿国,两国必定开战,我要尽可能的为太子争取有利的条件,最好的方法就是扰乱民心,让羿国皇宫最先动荡起来!”

“你的意思是……”

“如今没有了云家的支持,文武百官心中都有些许恐惧,而萧亦琛命人张贴了告示,说云家人只是在执行秘密任务,所以我只要把这个理由打破,便可以让羿国民心大乱。”

凤凌无奈的笑了笑,结果姝儿还是没有明白的告诉自己她是怎么打算的,语气略显酸涩,“我开始有些羡慕辰国太子了。”

“……为何?”

“有你这样尽职的军医在羿国为他布阵设局,若这场仗打赢了,他真该封你做个国师当当。”

云姝怎么会没有听出他话中的醋意,没有理会这有些别扭的男子,嘴角扬起了一丝自信的笑意,“有我在,萧亦琛当然别想赢。”

第四百九十六章 瘟疫爆发

凤凌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他多想听听云姝说几句对于辰国太子的场面话,他知道东方旭对于云姝的心思,想必云姝也明白,结果她还是这样尽全力的帮助他,凤凌实在很难以平常心来看待。

起码他觉得,辰国太子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只是凤凌却觉得,两国征战。辰国赢了就一定是好事吗?如今的辰国太子……罢了,眼下,还是先将云姝带离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帮我。”

哪知道,云姝一开口,凤凌就露出了一个委屈的神情,“夫人千万不要这么客气……”

“……”云姝微微一愣,似乎从自己回应了他的心意之后,这男子就开始嘴贫起来,明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的,可是依旧忍不住被他的话撩拨了心湖。不过,她可不喜欢在他的面前露出窘态。

“罢了,我还是找别人吧……”云姝缓缓转身,凤凌当即拦住了她的去路,“别,你说……我错了。”

无奈的露出了讨饶的笑脸,凤凌心中有些惋惜,明明之前还能看见她羞涩的模样,不论如何都想再多看几次,没想到姝儿这般心狠,连让自己在嘴皮上占便宜的机会都不给了。

云姝幽幽的瞪了他一眼,“舞妃之前,是王府里的舞姬,之前我承诺过会帮她,所以这一次我想带着她一起离开。”

“多带一个人也无妨,不过舞妃的宫中没有任何经过的暗道,况且这几日来萧皇总会去她那里打听你们的消息,就怕寻不到机会……”

“明日开始,萧亦琛就没那么多的心思了,我要你去王府里找一个人,把他带到宫外。”

凤凌眼神一动,随后微微一笑,“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

在眼下,本应该避免多生枝节,不过凤凌知道云姝是个言而有信之人,这个忙不论有多么麻烦,他都会尽全力去帮。

……

舞妃宫中。

“还是没有云家的消息?”萧亦琛看着眼前一脸惭愧的女子。

“陛下,妾身这阵子每日都会前往锦绣宫与御太医和宁妃娘娘攀谈,可是依旧无法套出有关云家的任何消息,不过,臣妾倒是发现了点东西,不知道对陛下有没有帮助。”舞妃回忆着之前云姝透露的消息,她知道,凡事不能开口的,御太医都会写在桌上,而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便是允许自己告诉陛下的消息。

“什么?”

“御太医今日不经意的问起臣妾,说从翰城到临乡,走水路好还是走大路好。”

翰城到临乡?离京都如此之远,她怎么会提起这两个地方。萧亦琛立刻明白舞妃为何会在意这个问题了,他迅速在心里盘算起来。

翰城距离京都的路程,说起来,就与云家离开京都的那一日相吻合,难道说,云家人就在翰城,打算前往临乡?

萧亦琛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缓和,这算是他今日听过最好的消息了。

“爱妃做得好!若这一次朕能找到云家,定封你一个大功!”

“妾身不敢,只要能为陛下分忧,妾身便心满意足了。”舞妃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萧亦琛当即将她揽入了怀中。

靠在那结实的胸膛上,舞妃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也只有在自己能给予利用价值的时候,陛下才会露出这样的柔情。御太医她们就要离开了,而自己又将变成孤身一人。舞妃觉得心中十分惆怅,却又不敢让御太医看出些什么。

她也该习惯了吧?在被送入皇宫的那一日她就知道,自己这杯子都无法挣脱这个牢笼。只是……好不容易交上了一个知心朋友,却不得不分开。

但是她的心中也为云姝高兴,能离开羿国,相信御太医定会在辰国大有作为。

这种自由和幸福,是她羡慕不来的。但是,这也是御太医的本领。如果自己能像御太医一样,也不会变成任人宰割的羊了。

只是……她不愿意这样过一辈子,舞妃缓缓闭上了眼睛,就让她好好的度过这最后的时光吧。只可惜,不能再见那个人一面了……

次日。

“来人。”从梦境中清醒的萧亦琛睁开眼来,轻声唤了一句,可是却没有人给他任何的回应。

“陛下,您醒了?”舞妃一夜未眠,此刻也直起了身子。

“这个时辰,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萧亦琛不悦的皱起眉头,不论他在哪个妃子的宫中留宿,次日的早朝之前,都应该有专门的宫人前来等候才是。

“……兴许还未到时辰。”可是舞妃看着外头蒙蒙亮的天色,也觉得有些奇怪。

“荒唐!”萧亦琛冷哼一声,揭开被褥下了榻,深吸了口气望着那紧闭着的屋门。“今日当值的是谁?疏忽职守,砍了!”

这时,外头终于传来了些许动静,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哎呦……哎呦……”一阵痛苦的**声传来,萧亦琛警惕的抽出挂在一旁的长剑,“什么人?!”

只见一名宫人艰难的爬了进来,舞妃当下尖叫一声躲在了萧亦琛身后,因为这名宫人的脸上尽是青紫色的脓疮,看起来骇人无比。

“陛,陛下……”

萧亦琛心中一惊,当下披了件外衫,一个跃身便从那名宫人的头顶上掠过。

长长的走廊上,竟是横七竖八的倒着原本该进来伺候的宫人,她们的身上都是那种骇人的脓疮,萧亦琛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啊!”不远处,禄公公一脸焦急的奔了进来,果真他一看见眼前的场景,脸色已经难看之极。

“这是怎么回事?!”萧亦琛紧紧皱着眉头,难道有人给这些宫人下毒了?

“陛下,大事不好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宫里头到处都是生病了的宫人,御医们已经赶进宫了,陛下还请避一避,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啊!”

“传染?这是什么意思?”萧亦琛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禄公公嘴角一僵,没有想到最坏的事情发生了,看来那御医说得没错,真的是瘟疫啊!这瘟疫是从云仙宫爆发的,没想到一夜之间就传开了!他早上一起来就发现不对劲,连他手下的那些小公公也是如此,只有少数的宫人没有发生这样的症状。

禄公公害怕得眼角挂着泪,“陛下,可能、可能是瘟疫啊!”

萧亦琛当即瞪大了双眼,瘟疫?开什么玩笑,在宫中爆发瘟疫?

所有的御医都进了宫,分散在各个宫中,朝堂之上,萧亦琛阴沉着脸看着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只等着御医们前来回话。

所有人都听说了今早发生的事情,一股无形的恐惧在大殿之中蔓延开来。

终于,一名御医带着难看的脸色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微臣参见陛下。”

“说!发生了何事?!”

那御医身子一抖,仿佛受了惊吓一般。“陛下,我等经过诊断,一致认为……这,这是瘟疫……”最后的几个字仿佛是从虚浮之中飘来的,却听得异常清楚。

“啊?瘟疫?!”

“这怎么可能啊,这……这可怎么办?”

“居然在宫中发生了瘟疫,这怎么得了!糟了,国丈又不在!”

朝堂之上立刻炸开了锅,萧亦琛忽然重重的一拍扶手,四周赶紧安静了下来。

“胡言乱语!宫中有真龙庇护,瘟疫这等污秽之物怎么可能会发生在宫中,你们这些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微臣该死!”那御医惊恐的磕着头。

“去查!查出病因,将所有犯病之人聚集到一处,不要让他们接触外人!”萧亦琛心中清楚,他的这些御医还不是糊涂虫,瘟疫这种事情绝对不会随意拿来朝堂上说,可是他却不能承认,他要稳定民心,只能先将感染瘟疫之人隔离开来。

“再者,所有御医即日起不得出宫,必须将所有犯病之人治好,方可离开!”

这……这不是要他们困在宫中等死吗?地上的御医后背渗出了冷汗,瘟疫这种事情,就等于是天灾,从来没有人能根治的!还记得上一次羿国爆发瘟疫的时候,是在洪水泛滥过后,羿国死伤数万,这还是在云家的鼎力相助下才能将伤亡减少到这个数字,如今云家……

每个人的心中都蒙上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如今两国开战在即,又发生了这种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哎呦……哎呦……”

所有犯病之人都被集中到了云仙宫,因为这里是最先发生疫情的地方。

禄公公将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的,抬头看着这璀璨的云仙宫匾额,愁苦的摇着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云妃真是不祥之身啊!看看,从她进了宫后,这个皇宫就没有安生的日子!

“公公,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

然而数名侍卫严格把守,那厚重的宫门幽幽的关上,阻隔了里头痛苦的哀嚎声。

“姝姐姐,有没有觉得今日的侍卫少了许多?”永宁从院子里进来,兴奋的看着屋子里的女子,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神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外头好一阵吵闹呢!”

云姝抬起眼来,脸上露出了些许深沉的笑意,“自然是好事。”

第四百九十七章 求助云姝

永宁一看见云姝的表情,便不由自主的兴奋了起来,“姝姐姐,有什么需要永宁去做的吗?!”

她近来的心情也十分的愉悦,很快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她真是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出去。

伸出手去摸摸永宁柔软的发丝,云姝微微一笑,“只要安静的在这里闭门谢客就好了,好事自然会找上门来。”

京都街道上。

“听说了吗?宫里头爆发了瘟疫!好多人染了病,都被抓起来了!”

“天啊,这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

“我一个亲戚就在宫里头当差,他如今连觉都睡不好,都怕一不留神被传染了!”

“是是是,我也听说了,宫里头好几位娘娘也染了病,御医们都束手无策呢!”

“这可怎么办?连宫里都能有瘟疫,那我们不是很危险吗?”

茶馆里,酒楼中,关于宫中染病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姓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开始怂恿众人离开京都避难。这一日,宫外的榜上张贴了告示,不少百姓们围在那儿。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要是宫里头都能有瘟疫,我们这些老百姓还能不能活了!”

“就是就是。”

这时,一名男子却是开了口。

“可是这未免也太巧了,云家所有的医馆药铺关了门,结果宫里头就传出了这样的消息,我倒是宫里头的人说,是因为皇上苛待了云家人,把云家人集体关押起来,这事做得这么绝,你们也知道云家这些年来为了我们做了多少好事,我看呀,这就是上天的惩罚!”

“对啊!我那亲戚在宫里头当差,给他写了信也没回,就此了无音信了,说不定连他也染了病!”

“这么说确实古怪啊!朝廷这不是骗咱们嘛!”

那名男子轻叹了口气,款了款背上的包袱,“反正我是不想冒这个险,正好有亲戚在乡下,这阵子我打算回去避几日,各位,保重了!”他双手抱了拳,便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一时间百姓们变了脸色,“我、我也回乡下避一避吧……”

“是啊,朝廷到现在也不说云家在执行什么任务,肯定是骗我们的,走,这地方不能呆了!”

不远处的巷子里,方才那名男子看着一哄而散的众人,满意的笑了笑。

朝堂之上,气氛压抑凝重。

“启禀陛下,京都之中出现在大批回乡避难的百姓,流言止不住啊!”

龙椅之上的萧亦琛阴沉着脸色,“避难?避什么难!”

“回陛下的话,不知是何人造谣,说宫中爆发了瘟疫,是因为陛下苛待了云家人……”

萧亦琛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荒谬!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会让这种传闻流出去?”

“陛下,我等已经张贴了告示,可还是无法安抚民心啊!”

“而且这消息未免也传得太快了,臣以为定是有心之人故意挑唆的!”早上才发现了疫情,怎么到了下午就传得沸沸扬扬。形势之急让人猝不及防!

“如今只能找到国丈,让云家人出面澄清才有可能平息风波!”

找找找,他怎么会不知道只要找到云家就可以解决所有事情,可是他已经命人连夜去了翰城,并封锁了所有前往临乡的路,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云家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就算上天入地,也要留下痕迹才是。

“朕养你们还有何用?!”龙颜大怒,满朝文武尽数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

“息怒息怒,你们就只会说这句话吗?找!统统给朕去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云家人给朕找出来!”

这一声怒吼吓得众人背后渗出了冷汗。

封闭的宫中,风中传来百十名宫人的哀嚎声。

“大人,大人救救我们啊……奴才这身上好难受……”

“大人,奴婢不想死啊,救救奴婢啊!”

御医们个个用白巾蒙着半张脸,紧皱着眉头处处小心翼翼,可是这些人的症状太过严重,他们心里都知道,对于疫情,他们是无能为力的。

“快,快一点!”

又有数名昏倒的宫人被送了进来,整座宫殿里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陛下,这里危险啊!”萧亦琛冷冷的看着那些被送进去的宫人,一旁的禄公公担忧的提醒着。

不一会儿,御医们便从宫内出来,一跨出宫门就看见不远处的萧亦琛,他们的脸色齐齐一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情况如何了?”

“……回陛下的话,臣等已经开了几幅药方,让里头的人喝下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病症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有了恶化的迹象,可是他们怎么敢这么和陛下说。

“额……索性还未出现死者。”

“还未出现?这个意思是有可能会出现?”萧亦琛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数名御医心中咯噔一声。

“陛、陛下,没有出现死者已经是万幸了,说不定,说不定这不是瘟疫呢……”

“说是瘟疫的,难道不是你们吗?”萧亦琛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危险,若不是云家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真想把这几个无用的御医杀个干净!

御医们惊恐的面面相窥,瘟疫这种怪病难以循迹,他们也不能完全的肯定,可是有一点他们知道,这病确实会传染的!否则也不会短短的一日之内就扩张到了百人之上。

萧亦琛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总觉得这件事古怪得很。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便有无数的麻烦接踵而来。

天谴?呵,他可不相信有什么天谴!

“陛下,不如……”这时,一名御医颤巍巍的开了口,萧亦琛看了他一眼,示意对方说下去。“听闻御太医在辰国时,稳定了江南一带的瘟疫,想必她会有办法的。”

如今,他们自己解决不了,便想着把责任推卸给旁人。

“什么?让辰国的御太医来为我们解决瘟疫?我羿国当真是无人了吗?”萧亦琛只觉得荒谬之极,且不说她不可能真心帮助自己,就算可以,他都不愿意去低这个头!宁愿宫里头的人都死光了,他也不要让辰国的人看轻!

御医们吓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禄公公见状,小心翼翼的上前,“陛下,李大人说得也有道理,如今瘟疫是在宫里爆发的,其实对于宁妃娘娘和御太医都有威胁,就算为了自保她们也要出一份力才是。”

萧亦琛眉头微微一蹙,禄公公说得有道理,只是……他的脑海中竟是不由得浮现出云姝那嘲笑的浅笑,自己最不愿意的就是被她看轻!

“陛下,兴许可以让舞妃娘娘去探一下口风呢?”

萧亦琛眼神一动,随后撩开衣摆朝着舞妃宫中走去。

……

“宁妃娘娘,妾身给你带了好吃的!”

永宁的眼前一亮,看着笑脸相迎的舞妃,便想起了今日姝姐姐说的那句话,难道这就是好事?

“舞妃娘娘有心了,里边请。”云姝的笑容中带着几分了然,关上屋门,两个人便同时收敛了神色。

“这锦绣宫里的人手少了许多,若御太医觉得有哪里不便的地方,可以从妾身的宫里调派些伺候的人来。”两人坐下,一如既往在桌上用茶水交换着信息。

“这倒不必,只是不知宫中发生了何事?”

“哎,御太医有所不知,也不知怎的,昨日宫中有数名宫人出现了怪症,短短一日便传染了百人,御医们这会儿正头疼呢。”

两人明白,外头依旧有着萧亦琛安排的人监视着,只说着她们想要传达的话。

“是吗?”

舞妃看着云姝的脸色,“听说御太医之前在江南稳定了疫情,不知大人对此事可有看法?”

云姝已经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无声的放在了她的面前,用茶水写道,今日找机会,放入萧皇的茶水之中。

舞妃一眼便认出了这个瓶子,其实宫中这一场瘟疫,都是云姝人为造成的,这药,便是由舞妃拿去,趁着无人察觉的时候放入宫中的用水井里。通过这次事情,舞妃更加坚信自己没有错看人,身为羿国的“俘虏”,御太医依旧没有对羿国人赶尽杀绝,她本可以悄无声息的杀了所有人,可是这些宫人,只是出现了类似瘟疫的症状而已。

舞妃立刻明白,云姝和永宁公主离开的时机已经到了。

她默默的将瓶子收了起来,给了云姝一个放心的眼神。

“臣女哪有那等能耐,相信宫中经验丰富的御医们会有办法的。”

……

“她真是这么说的?”等候了许久的萧亦琛,毫无任何惊讶的听着舞妃的话,他就知道,云姝根本不会帮他。况且如果她真的有办法,就算永宁公主染了病又如何,她会亲自治疗的。

“是的,陛下,御太医说稳定江南疫情并非她一人之力,都是辰国的御医们妙手回春。”

“她当然这么说!只怕她现在正在锦绣宫里看着好戏吧!”萧亦琛深吸了口气,脸色阴沉无比。

“陛下息怒,先喝杯茶吧。”舞妃眼底划过一抹流光,恭敬的将茶水呈上。

第四百九十八章 萧皇中计

云姝那张清雅的面容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萧亦琛完全可以想象当时她是个什么表情。此刻他已经有些后悔,为何要让舞妃去探口风,明知道她如此厌恶自己,怎么可能会出面帮羿国解决难题。

眼前的男子看都没有看舞妃一眼,她的掌心里带着些许薄汗,生怕萧亦琛不肯喝下,“陛下,这茶水是御医命人送来的,说能预防怪症。”

舞妃就这么举着茶杯,许久之后,萧亦琛才深深的吸了口气,接过来一口饮下。

一颗巨石终于从心中放下,舞妃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举动,哪怕云姝给她的是致命的毒药,自己都会义无反顾的放入陛下的茶水里。

舞妃知道一旦事情败露,萧皇可能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到时候难逃一死,可是为了报云姝的救命之恩,她已经不能顾忌那么多了。宫人们的饮用水与妃子和陛下的不一样,所以这一次出现怪症的,都是宫人。

“陛下今日,不如就留下来吧?”舞妃依旧有些不放心,生怕在关键的时刻药会失效,最保险的就是让陛下多喝几次。

可是,萧亦琛却已经站起了身子,“不必。”他冷漠的回了一句,便撩开衣摆大步离开。

在如今的这种时刻,任由谁都无法兴起任何的雅兴。

看着那离去的身影,舞妃脸上恭敬的笑容渐渐收敛,又恢复了她真实冷淡的模样。慢慢转过身去,从抽屉里拿出了三样东西,一瓶毒药,一条白绫,和一把匕首。

她在犹豫,该选哪一样。

等御太医成功逃离了皇宫,那么她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唯一能帮助她重新得到自由的,只有这么一条路。

她不愿意在这座冰冷的宫中度过下半辈子,而且不知何时就会被人算计致死,与其这样,她宁愿死在自己手里。

慢慢走到窗前,看着空中那皎洁的明月,还记得自己入宫的那一日,也是这样的月亮。或许,这样的美景她已经看不到了。

……

夜幕渐沉。

龙榻之上,萧亦琛只觉得头昏沉得很。

云雾之中,前方那一席凤裙的女子,背影如此熟悉。

“……云姝……”

那人缓缓停下了脚步,却是没有回过头来。

“云姝,是你吗?你回来了?”心中涌现出一丝狂喜,萧亦琛拼命追了上去,可是不知为何,两个人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萧亦琛,你对得起我吗?”耳边响起了那哀怨的声音,他忽然回过头去,“谁?谁在那里!”

这个声音……他的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云姝……不,我不是……”

“你对得起我吗?!”

“云姝!我,不知道她会那样对你……”

“不知道?你看看我的脸,看看我的脸!”眼前突然放大了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容,榻上的男子忽的一声坐了起来,俊美的面容泛着惨白,额头上尽是冷汗。

原来,是噩梦啊……可是,为何心跳迟迟无法缓下来。

萧亦琛袖中的手慢慢握起,缓缓闭上了眼睛,云姝,还是不肯原谅他吗?三年了,可是为何自己一直忘不掉她死时的模样?

还有他们的孩子,他甚至不知道,云媚把她们的孩子丢在哪里了。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敢再去看她,更是逃避着关于孩子生死的消息,一心用仇恨麻痹着自己,可是每每看见太子,他又忍不住想起他和她的孩子。

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我没有后悔!我不会后悔!”萧亦琛一咬牙,撩开被褥下了榻,走到窗边任由冷风清醒着他的头脑。

可是,身上的热意却丝毫没有消散,萧亦琛只觉得身子有些虚浮,抬起手想要擦拭自己脸上的汗水,他的动作一僵,“这,这是什么?!”

这个动静惊动了外头守护着的宫人,“陛下?”

那小公公一冲进来,在看见窗边的男子之后顿时惊呆了表情,“陛下,您,您的脸……”

萧亦琛立刻冲到镜子前,他的眼睛充着血丝,脸上布满着青紫色的脓疮。

“不好了,不好了,御医,快传御医!”那宫人几乎是吓得趴着出去的,萧亦琛看着镜中的自己,怎么也难以相信。还有他的手,也都是大大小小的脓疮,看起来甚是骇人。

很快,数名御医立刻赶了过来,在看见萧亦琛此时的模样时,纷纷软了双腿。

“治……给朕治!”萧亦琛的脸色狰狞无比,然而他只是吼出了这么一句话,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这可怎么办啊?连陛下都被感染了!”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

整个羿国宫中仿佛被乌云覆盖了一般,气氛压抑无比。

锦绣宫中,无人的屋子里。

“天还未亮,所有的御医就赶到了真龙殿,看来,萧皇也不行了。”凤凌看着眼前一脸风轻云淡的女子,便知道此事与她有关。

“城里的百姓呢?”

“不少人已经收拾了细软准备回乡避难了,官府无法阻止他们。”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你可否命人假冒官府的人,在城门那儿堵截百姓?”

“……这是为何?”

“如今,能助我们的就是百姓,官府一旦出面镇压,不允许百姓离开,一定会激起民愤,到时候再让人煽风点火一下,一起冲出城门!”

没有想到云姝居然如此心思缜密,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忌惮的程度。凤凌从这两日,已经深深的体会到了传闻中姝皇后的可怕之处,他甚至觉得,云姝还手下留情了。

“为何不杀了萧皇?”既然能让舞妃给萧皇下药,不就可以一不做二不休……永除后患。

凤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意,云姝怎么会听不出来。

“会有那么一日的。”只是,还不是现在。

如今的一切只是刚刚开始,萧亦琛不是已经急了吗?自己要把他逼到绝境,彻底的击垮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让他知道众叛亲离是什么滋味!

京都城门之外。

“你们是什么人?”

几名侍卫模样的男子突然出现,“我等是陛下派来的,从今日开始,不准任何百姓离开京都!”

他们出示了一张腰牌,士兵们立刻安静了下来。确实,短短的一日时间,京都已经有不少百姓离开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京都会因为流言的扩散而变成一座空城!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准我们离开京都?!”

身后的数名百姓疑惑的围了过来。

一名侍卫凶神恶煞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不许就是不许,统统回去!”

“这怎么可以?难道说,宫里真的爆发了瘟疫?朝廷想让我们陪葬吗?!”

“就是!给我们一个说法!否则我们都要离开京都!”

一名老者慢慢走了出来,“这位官爷,我儿在乡下重病了,我只是想回去看看他,并不是想要逃走啊,能否通融通融?”

哪知道,一名士兵已经不耐烦的伸出手去推了他一把,那老者立刻摔到了地上,“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你们怎么能这样!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们要离开,看你们拦不拦得住!”原本不想逃难的百姓,被守城的士兵激怒了,不少人围了过来,场面激烈无比。

龙榻之上。

“陛下?陛下您醒一醒?”

御医们束手无策,陛下的症状比其他的宫人更加严重,看起来形势不容乐观。

他们不由得开始担心羿国的未来,如今,太子殿下还小,皇后娘娘又重病,如果陛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羿国该怎么办?

“陛下还未清醒吗?”

这时,两名大臣心急火燎的跨了进来,他们也顾不得通传,京都里发生大事了!

御医们摇摇头,两人当即对视了一眼。“这可怎么办?难道是陛下的命令?”他们并没有接到陛下说要关城门的命令,也不知道是谁自作主张,如今城门已经闹起来了,这些百姓若是着急的话,才不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什么,事态发展下去只怕无人能够收拾。

“要不要,去问问皇后娘娘?”

“可是娘娘不是重病吗?我们也不好打扰。”

“那可怎么办,难道要城门的那些百姓闹下去?”

“不如,我们先派兵镇压,等陛下醒来再说。”

这时候,榻上的男子有了些许动静,御医们立刻围了上去,“陛下,您醒了?!”

萧亦琛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他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发、发生了何事……”

御医们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两名大臣跪了下来,“陛下,不好了!城门的百姓闹起来了,他们说要炸开城门逃难去!”

炸开城门?这是什么意思?

萧亦琛一时反应不过来,“百姓……闹事?”

“是的陛下,这些百姓已经失去理智了!”

榻上的男子剧烈的喘着气,他艰难的想要坐起身子,御医们赶紧扶住。

“闹事?呵呵,我羿国,何时变成……变成目无王法的地方……派兵、派兵镇压……”说了最后这句话,男子再一次昏死了过去。

第四百九十九章 远秀产子

辰国宫中。

屋子里,正在绣着孩子兜衣的杜远秀满头大汗,宫女端着茶水进来,“娘娘,您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奴婢再让人送些冰来。”她担忧的上前,拿出帕子为那挺着肚子的女子擦拭着额头。

“不必了,还是吹些凉风好。”杜远秀面露慈爱的抚着自己的肚子,临盆的日子不远了,她这心情说不出的期待,仿佛酝酿了一个冬日的花蕾终于要迎来春天盛放的那一刻,正想早点看看这个孩子长得什么样。

希望,能像殿下一样。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声响,杜远秀张望出去。“发生了何事?”

“奴婢去看看。”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杜远秀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落寞。不知殿下可是知道自己即将临盆了?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殿下来看她的时候,是哪一日了。

每当这种时候,杜远秀总会劝慰自己,东方旭并不是不关心她,毕竟这宫里头的滋补品从未断过,并且他也会偶尔命人捎来一两句问候的话语。

或许这就是殿下含蓄的温柔吧,哪怕,他不能给予自己一颗完整的心。

若说心中没有遗憾和期待是假的,可是杜远秀觉得,如今自己还能看东方旭一眼,已经是足以让她感到幸福的事情。

“娘娘……”宫女终于回来,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

宫女犹豫着,目光落在杜远秀的肚子上,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

这样的表情最容易叫人怀疑,“可是……殿下出了什么事情?”

“不,不是的,只是……”宫女深吸了口气,或许现在告诉娘娘还来得及,“娘娘,陛下正准备离宫。”

离宫?杜远秀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住,她仿佛想到了什么,随后脸上露出了些许苦笑,“是呀,陛下已经派了一队人马去羿国接公主回宫了……”

还有……御太医。所以殿下这是忍不住,想要亲自出宫迎接了吗?

她的手忍不住抓着自己的衣裳,想让孩子出世的第一眼就看见自己的父亲,看来,是不可能了。

“娘娘,不如奴婢去和殿下说说……”这些日子娘娘虽然不说,可是她看得出来,娘娘很想殿下,而如今,是娘娘最需要殿下的时候。

杜远秀正要开口,突然她脸色一变,腹中的剧痛犹如天空落下来的闷雷一般,让她顿时忘记了动弹,一个声音卡在喉咙发不出来。

“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

“还请殿下慎重考虑,我等已经派了两位大将军前往,殿下实在不必以身犯险啊!”

俊美的男子一身戎装,俊美的面容消瘦了许多,却有一种精明的干练与威严。他只是冷漠的看着前方,仿佛没有听见身旁那武将的话语。

东方旭连做梦都在等着这一日,今夜,自己的派去的人就会将云姝与永宁接回来,可是他始终无法放心,更是一日都不愿意再多等。

他要让云姝看见自己的诚意,更想由自己亲自牵着她的手回到辰国宫中。

“出发!”

“殿下……”

这时,大公公焦急的从外头奔了进来,“殿下!侧妃娘娘她即将临盆,稳婆已经都过去了!殿下赶紧去看看吧!”

杜远秀?东方旭眉头一皱,“不是还有数日吗?”

“这……奴才不知呀,殿下赶紧去看看吧!”

一旁的武将当下松了口气,这个孩子来得及时啊!

东方旭眉头一蹙,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是今日……

“殿下,皇子要紧啊!”

东方旭微微一顿,随后撩开衣摆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大公公面上一喜,殿下终于想通了!

“命所有御医前往候命,公主即将回宫,本殿要亲自去接!”

什么?!大公公脸色一变,与武将对视了一眼,而东方旭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屋子里,那痛苦的哀嚎声一浪高过一浪。

“娘娘,吸气!吸气啊!”

“啊——孩子……我的孩子……”杜远秀脸色苍白,她的手紧紧的抓着床单,发丝狼狈的贴在她的脸上,眼泪难以控制的湿润了她的面庞。

稳婆满手鲜血,可是迟迟没有看见孩子的身影,“这可怎么办,快去禀告殿下啊!”

“可是……殿下离宫了啊……”

什么?!众人顿时手足无措,这可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若有个什么闪失,她们可担当不起啊!

不知为何,哪怕剧痛已经侵蚀了杜远秀的神经,可是稳婆们的话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殿下他……离宫了。不是早就料到的结果吗?可是为何现在,她觉得自己竟是这般的脆弱。

孩子,你的父亲并不是不爱你,而是……而是母亲无用……

意识渐渐模糊,杜远秀的双手已然失去了力气。

“娘娘?娘娘!”

太子的队伍缓缓的驶出了宫门,马背上,男子的目光如炬,一心只放在那遥远的地方。队伍声势浩大,辰国的旗帜迎风飞舞,耳边传来那阵阵的脚步声。

“殿下!殿下——”身后,急促的马蹄声迅速靠近,一名侍卫如闪电般冲上前来。

东方旭疑惑的拉住了缰绳,眨眼间侍卫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下马跪了下来,“启禀殿下,宫中传来消息,侧妃娘娘难产,目前命在旦夕。”

此话一出,四周的武将们顿时变了脸色。

“殿下,娘娘和皇子的性命要紧啊!请殿下相信末将等人,定会将公主殿下平安无事的带回来!”

东方旭紧紧的拉着缰绳,杜远秀难产?明明之前御医们说过她胎像正常的,怎么会突然……

“殿下,皇后娘娘请殿下火速回宫!”此事已经传到了辰国皇后的耳中,东方旭眼神一闪,“母后?谁告诉她的!”

“皇后娘娘已经请了轿撵过去了……”

“母后身子不便,岂可劳烦她?!”东方旭顿时冷下声来,然而他却知道,母后这是在逼他回去。重重的一拉缰绳,“回宫!”

……

太**中,宫女们早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一盆盆血水陆续被端了出来,皇后一进宫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脸色苍白。

“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侧妃如何了?”

稳婆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娘娘她……还未清醒……”

“什么叫还未清醒?!侧妃昏过去了?!”皇后也经历过生子,自然知道这样的情况十分危险,“不论有什么方法,一定要保住侧妃和皇子!”

“是,是,奴婢明白的。”

“太子呢?太子怎么还未过来!”皇后心中燃起了怒火,她知道东方旭对于杜远秀的态度,自己也劝说过,可是太子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有的事情并不是她能勉强的,所以这段日子以来,她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自己替东方旭关心着杜远秀。

只是没有想到,太子这一次做得太过分了!自己的妻子临盆在即,他居然要离宫?就算是自己的儿子,皇后都决定不会再帮他!

“母后!您怎么出宫了!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儿臣。”东方旭一眼就看见院子里被众人簇拥着的皇后,当下撩开衣摆迎了上去。

皇后的脸色严肃,“若母后不出宫,你已经离京了吧?太子,你可知道,侧妃正在里头,辛苦为你生孩子?!”

东方旭收敛了神色,却是没有回答。

他的心中已经有怨,东方旭并不知道自己在怨什么,怨上天?还是怨那时候正好杜远秀出现了。这一切本来就不是他想要的,可是命运弄人。如今他只是想要亲自去迎接自己心爱的女子回宫,可是上天依旧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儿臣知道。”

“知道?怎么,如今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要了吗?!”皇后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陌生,先皇的死,确实改变了太子,这阵子关于太子的所作所为她并不是没有听说,只是,太子所做的事情已经大大超乎了她的想象。

他越发的像个帝王,却也越发的像帝王般冷酷。

皇后曾经希望,东方旭能成为一代明君,虽然她明白有些时候就是要用非常手段,可是太子似乎……开始依赖那些非常手段了。或许短时间,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可以稳定朝纲,可是时间久了自然会有它的弊端。

“儿臣知错了。”东方旭低下头来,目光不自觉的飘向那紧闭的屋门,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可是方才,如果那侍卫没有说皇后离宫,自己也会回来的。

血浓于水,虽然这个孩子并不是他想要的,可到底都是他的孩子。杜远秀……自己确实有欠于她。

可是她想要的,自己给不了。他唯一能给的,就是侧妃这个位置,还有锦衣玉食。

“啊——”屋子里,突然传来了杜远秀的尖叫声。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娘娘,侧妃娘娘兴许是知道殿下来了,已经醒过来了!”稳婆高兴的迎了出来,皇后面露欣喜,“快,快进去!一定要保她们母子平安!”

远秀这个孩子,确实是有福气的。皇后一直相信,她是真心实意的爱着太子,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应知道太子回来了。

“太子,母后在这里和你说一句,若御太医回宫,母后不会答应,让你立她为后。”

什么?东方旭眼神一变。

第五百章 离开之日

皇后的眼神坚定,东方旭眉头一蹙,“母后!”

“你不用说了,母后知道你的心思,不过这件事情,母后绝对不会答应。御太医不适合皇后之位,今日若是远秀顺利产子,母后命你封远秀为皇后!她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太子欠远秀的,既然他不想还,那么只能自己帮他还!

皇后已经清楚杜远秀的个性,从前可能会觉得这个孩子性子软弱,可是这段日子以来杜远秀的变化,皇后是看在眼里的。她并不是一味的软弱,她也有自己的底线。从西月害了杜远芳的孩子,杜远秀所做的一切其实皇后都知道。

她也对杜远秀刮目相看,这个孩子也有她果断的时候。只要再磨练上几年,她相信,杜远秀一定会成为一位出色的皇后。

“母后,云姝她为我辰国做了多少事情,父皇这一次命她去羿国,她立的功劳足以让她成为辰国的皇后!”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你父皇命她去羿国,就是为了给她铺路吗?”皇后怎么会不了解先皇,其实他们都知道,不能让云姝做皇后,只是太子不清楚他们的心思。

羿国是什么地方,真的能说去就去说回就回?不过云姝确实让她忌惮,这一次居然能让太子的人顺利进入羿国京都,可见,她平安回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样的女子太过厉害,而太子对她太过痴情,这就是皇后最不赞同的地方。

自古以来,痴情的帝王有哪个有好下场,就像先皇,他爱着梅妃,结果就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幸好,辰国的基业没有毁在先皇的手中,他看出了太子的痴心,所以才执意让云姝前去羿国。

没有什么比分开更有效的办法了,先皇觉得云姝可以保护公主,又足智多谋,但是他从未想过让云姝活着回来。为了辰国的未来,连公主都要去和亲了,何况是一名臣子之女。

东方旭听出了皇后话中的意思,他的心中带着些许震撼。但是事到如今,不论当初父皇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的一切,他要自己做主!

“母后,你知道儿臣的心并不在杜远秀身上。”

“可是她为你生儿育女!”

“所以儿臣会好好的补偿她。”

“补偿?补偿什么?你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吗?你的那些补偿或许对于侧妃来说只是伤害!”

四周的氛围变得越发古怪,路过的宫女们极力的减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争执得这般厉害。

屋子里。

“娘娘,您快醒醒,殿下来了!殿下就在屋外等着呢!”

殿下?梦境之中,似乎有人在呼唤着她,那张俊美的面容渐渐清晰,杜远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殿下……冲着她笑了?

“娘娘,快醒醒呀,再这样下去皇子就危险了!”

孩子,她的孩子……

榻上的女子忽的一声睁开了双眼,稳婆们面上一喜,“娘娘,您醒了!”

腹中的剧痛再一次震回了杜远秀的意识,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孩子……”

“娘娘,殿下就在屋外等着呢,娘娘要努力呀!”

太子殿下,他来了?!杜远秀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眼角再一次落下了泪水。殿下来看她了,她怎么能让自己和殿下的孩子有危险。

“娘娘,深呼吸……看见了,看见了……”

杜远秀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她深深的一咬牙。

“呜哇……呜哇……”

一声清脆的啼哭从屋内传来,顿时打破了外头两人之间的僵局。

“孩子?!”皇后的脸上泛着欣喜,不再看太子一眼。

门缓缓打开,满头大汗的稳婆小心翼翼的抱着襁褓中的婴孩迎了出来,“恭喜娘娘,贺喜殿下,侧妃娘娘生了位小皇子!”

“皇子?真的是皇子?!”

东方旭微微一愣,那稳婆已经将孩子抱到了他的面前。“殿下,皇子长得和殿下小时候一模一样!”

只见金色的襁褓之中,面色涨红的孩子紧皱着小脸,短短柔软的头发黏在额头上,稚嫩的面庞看得出自己的影子。东方旭只觉得心中蔓延开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就是他的孩子。

“殿下?您看看,小皇子睁眼了!呀,真是聪明啊!”

婴孩微微张开了一条缝儿,东方旭与他四目相对,不知不觉间已经伸出手去,好像想要碰触那张小脸蛋,不想,一双小小的手软绵绵的捂住了他的食指。

仿佛有股电流透过食指传递进他的心间,这一刻,东方旭突然有些感慨,幸好自己……没有在这个时候离开。这是他的孩子啊……

一旁的皇后见他这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心中升起些许安慰。或许这个孩子,能成为太子与杜远秀之间的牵绊,还好,他并不是全无感觉的。

“太子,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与侧妃的孩子啊。”

东方旭缓缓回过身来,“母后……不如,由您为这个孩子取个名字吧。”

本应该由东方旭亲自取名,不过这一次皇后却是没有推脱,“嗯,正好母后这儿有个好名字,就叫东方念吧。”

东方念,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意思,就要东方旭自己去体会了。

……

羿国京都。

“让我们出去,让我们出去啊!”城门口涌动着无数的百姓们,朝廷派来的士兵已经将城门团团堵住,不让任何人进出。

几道身影快速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聚集,某个院子里,苏灵儿依偎在顾寻芳的身边,抬起头来看着那略显紧张的男子,“大哥哥,我们要去哪儿?”

顾寻芳紧紧的抓着手中的包袱,低下头来对上那清澈的眼眸,“灵儿,今夜我们就要回去了,回到大哥哥的故乡。”

一道焦急的身影奔走于宫道之中,曹方没有想到短短的几日,皇宫竟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到处是把守的侍卫,却不见几名宫人,难道外头传闻的一切是真的,宫中真的爆发到了瘟疫?

“来者何人?!”真龙殿外,曹方立刻被御林军拦住了。

“微臣曹方,有要事求见陛下!”

“陛下今日不见任何人!”侍卫的脸色尽是严肃。

“麻烦通传一声,就说曹方求见!”相信陛下一定会知道自己想要通传的是关于顾寻芳的事情。

“曹大人请回,今日皇上不见任何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派来帮助自己找寻顾寻芳的人已经回宫多时,还以为他能等到更多的人手,没想到就此没有了音信。曹方急得在宫门出徘徊着,他知道再不动手,就会让那个顾寻芳逃走了!可是陛下不肯见自己,这可怎么办?

锦绣宫中。

“姝姐姐,宁儿已经准备好了!”

眼前的小女子一改往日华丽的衣裙,取而代之的是干练的劲装,她的背上带着一个小包袱,脸上充满了兴奋。

在羿国宫中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如今,她总算是熬到头了。

云姝微微一笑,抬起眼来看着外头渐渐沉去的夜色,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公主,稍等片刻。”

她慢慢站起身来朝着屋外走去,永宁疑惑的瞪大了双眼,看着那清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这名女子一出现,所有的侍卫立刻集中了精神,这段日子他们鲜少看见辰国的御太医出来,而今日……他们必须提高警惕。

只见那女子缓缓走进了亭子里,忽然身形一晃,竟是毫无预警的倒在了地上。

两名侍卫疑惑的对视了一眼,随后小心翼翼的靠上前去,“御太医,你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亭中,只听哐当一声,那两名侍卫手中的佩剑落地,竟是跟着一起倒在了地上。

“这,发生了何事?!”

“别过去!”

“那怎么行?陛下交代过,若御太医有个什么闪失,你我都要脑袋落地的!”

“那……就一起去!”

所有的侍卫达成了一致,便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缓缓靠近。

“醒醒?你们醒醒?!”

地上的侍卫全无知觉,而他们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伤口。“快,去禀告陛下!”

这时,一对清凉的眸子忽然睁开,那清雅的面容微微一笑,“不必麻烦了。”

随后,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最前方的三名侍卫应声倒下,身后的侍卫大惊,“什么?!”数道黑影无声的落在他们的身后,轻轻一掌便劈昏了数人。

云姝轻轻一挥手中的药粉,眨眼间,亭中的所有侍卫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姝姐姐?”屋子里的永宁听见了动静,疑惑的推开门张望出来,只见数名黑衣人站在那儿,中间的女子身旁倒着所有羿国的侍卫。永宁当下惊奇的瞪大了双眼,那轻柔的声音从亭子里传来,在永宁听来仿佛是全天下最美好的曲调,“公主,我们回国吧。”

“……嗯!”

暗道里,凤家的几人早已经等候在那儿。

“御太医和公主怎么还未出来,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廖世钦紧紧的抓着怀中的包袱,生平还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如此的压迫紧张。

第五百零一章 舞妃得救

廖世钦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像逃犯一样。这狭长阴冷的暗道让人越发的不安,他总觉得巡视的侍卫就在自己的头顶上徘徊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现他。

一旁的凤祺玩味的瞥了一眼身旁紧紧抓着怀中包袱的男子,恶趣味的缓缓靠近,突然重重的一掌拍在廖世钦的肩膀上,吓得他当下尖叫一声,“啊!谁……凤,凤四少爷!”

“哈哈哈,廖大人何必如此紧张,有什么事情,我们凤家会扛着!”

“谁,谁说我怕了,我只是……只是担心公主和御太医而已!”廖世钦勉强着脸色,凤祺微微挑了挑眉,突然看向他的后方,“啊!有侍卫!”

“在哪?!在哪?!”廖世钦脸色一变,赶紧回过头去,可是眼前只有一条长长的暗道。“……你!”

“哎呀,公主她们怎么还没来呢?呵呵。”凤祺伸出手去挠了挠后脑,仿佛没有看见廖世钦愤怒的表情。

“凤四少爷!”一个高兴的声音从暗道的另一头传来,只见那小女子直奔而来,竟是无视旁人拉住了凤祺的袖子,那亲热的模样看得廖世钦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是怎么回事?公主和凤家的人怎可这样不分尊卑?男女授受不亲啊!

凤祺微微一笑,“公主,御太医呢?”

“姝姐姐在后面!”

已经许久没有看见公主这般开怀的笑容了,凤祺心中欣慰无比,终于可以告别担惊受怕的日子,只是……公主回到辰国,未来就会光明了吗?如今的辰国,只怕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

暗道入口。

“舞妃那儿……”云姝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个包袱放到了他手中,“我们会在前方等你。”

凤凌微微一笑,“放心,你想救的人,我一定会帮到底。那个人,已经在宫外等着了。”

云姝点了点头,“万事小心。”

俊美的男子眼中一闪,看着眼前这张清丽的面庞,心中划过一抹暖流。他觉得云姝好像有种魔力,只是轻轻的一句话就能让他觉得心满意足。微微俯下身来,轻轻在她的额头上一吻,“好。”

舞妃宫中。

看着被余晖染红的天空,屋子里的女子一身白衣,素净的面庞未施粉黛,一头青丝只是简单的挽着,没有任何的发饰。空气中仿佛流淌着一股寂静的氛围,舞妃最可惜的,就是不能亲口对御太医说一句保重。

不过不要紧,今日,她就要为御太医做最后一件事情了。

“红岭。”

“娘娘?”宫女闻声进来,在看见窗边的女子时眼中划过一抹讶异,看娘娘这身打扮,是想休息了吗?

“替本宫看着,半个时辰之后再进来。”

“……是,奴婢明白了。”红岭只觉得有些奇怪,并没有多想,目光不由得落在桌上摆放的东西,只是很快便被舞妃的身影挡住。压下心中不安的感觉退了下去。

寝殿里安静得只剩下舞妃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能够帮到多少,如今陛下还在昏迷当中,但是依旧有可能会发现宁妃和御太医不在宫中,而若自己这边出了事情,定能分散一些人的注意力,多少都能为御太医她们逃走争取一点时间。

她的这条性命,用在这儿也算是值得了。

况且,一旦御太医她们离开,这座皇宫又变成了冷漠的牢笼,她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只可惜,再也见不到他了。

舞妃的手在桌上的三样东西上徘徊着,最后缓缓拿起了桌上的一个小瓷瓶,她不愿意死的太难看,起码模样要干净一点。

白净修长的手握住了那冰凉的瓶身,舞妃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随后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打开了瓶塞……

这时,一阵冷风拂过,突然有股力道扫掉了她手中的瓶子。

“谁?!”

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舞妃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宁妃身边的那名神秘侍卫。

“娘娘这是在做什么?”凤凌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舞妃居然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自寻短见,若非自己来的及时,只怕要让云姝失望了。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宁妃娘娘和御太医呢?”

舞妃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担心云姝她们。

“娘娘不必担心,是御太医让我来的,这是御太医给娘娘的东西,随在下离开吧。”

离开?什么意思……“等等,这是……”她疑惑的看着凤凌递过来的包袱,似乎没有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男子微微一笑,“御太医是信守承诺之人,答应过娘娘的事情必定会做到,有位故人,正在宫外等着娘娘,娘娘不想让他失望吧?”

他?舞妃原本深邃的眸子里,渐渐浮现出一丝别样的希望。

“娘娘,不多带一些吗?”凤凌看着舞妃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一些物品,却没有拿金银首饰。

眼前素净的女子笑了笑,“这些本来就是宫里的东西,我只带走我自己的。”她不喜欢那些金银珠宝,包袱里的是她进宫的时候,从宫外带进来的。

这一句话,让凤凌顿时明白,为何云姝会如此帮助眼前的这名女子了,她确实和宫里的那些娘娘不一样。

“对了,红岭……”

“娘娘放心,那宫女在下自会安排,而且在下也准备了一个人,不会给娘娘宫中的人带来麻烦。”话音刚落,屋子里又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麻袋。

“主子,已经找到了。”

“嗯,橱子里的衣服随便拿一套。娘娘,我们该走了。”

舞妃的目光从那个毫无动静的麻袋上挪开,感激的点了点头。

宫外的林子里,一名俊雅的男子焦急的望着宫中的方向,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旧笛。有多少次他都站在这个山坡上,看着那仿佛遥不可及的梦中身影。她过得好吗?可有被人欺负?若自己也是个有权有势的人,而不是一名王府里的乐师,是否就可以改变她的命运?

所以他一直自责着,一直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勇气,带着她远走高飞。

可是昨日,突然有名男子来找他,说今日她会离开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自己没有问他任何的问题,就收拾了所有东西来这里等候。

不论是真的假的,他都不想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第一次见她,她在后院里练舞,那轻盈的舞姿,认真静美的面庞,仿佛用灵魂在转动着身姿,从那一眼开始,他就忍不住为她倾心。

可是自己能为她做的,只是在她起舞的时候伴一曲笛音。

眼角忍不住涌出一滴湿润,男子的目光紧紧的看着前方,这一眼仿佛要看上一整个世纪。

沙沙沙……

角落里,传来一阵声响,男子眉头一皱,紧张的望了过去。

只见半人高的灌木之后,一名女子脸上浮着一层薄汗,喘着气钻了出来。

舞妃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跳跃着愉悦的呼吸,她停下脚步望向山坡的一旁,那座遥远又恢弘的皇宫,她……终于出来了!

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舞妃的身上,她终于回过神来,四目相接,微风吹拂着两个人的衣角,近在咫尺的面容犹如梦境一般,他眼角的泪痕令人心疼,她清瘦的面庞令人感伤,时间就此静止。

……

真龙殿里。

梦雾朦胧,萧亦琛回过神来时,自己站在一个空旷的地方。

前方有两名女子,背对着自己。

“你们是何人?这是什么地方?!”

他的声音犹如海波一般向四周一圈圈的扩散,前方的女子终于回过头来,一张是妩媚熟悉的面容,一张是清丽冷漠的面庞。

“姝儿?姝儿,你是来接朕的吗?!”

哪知道,两名女子同时露出了一模一样的讽刺笑意。

“萧亦琛,知道众叛亲离的滋味了吗?”

“萧亦琛,知道一无所有的滋味了吗?”

“你,你说什么?!”萧亦琛竟是没有勇气再往前跨一步。

然而,前方的两名女子居然渐渐重合,明明是不一样的五官,却给他那如此熟悉又不舍的感觉。

“萧亦琛,你后悔了吗?!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们的孩子吗?!”

“……柳云姝,怎、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云姝呢?我的皇后呢?!”

“我就是云姝,我就是云姝!”

“皇上,她就是姐姐啊!她是回来报仇的啊!”身边突然出现了云媚的面容,她诡异的大笑了起来,“皇上不相信臣妾,她是来报仇的啊!哈哈哈哈……”

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忽然出现在云姝的身旁,亲密的揽着她的肩膀。

“姝儿,我们走。”

“不!你们不能走!不准走!”

萧亦琛害怕的追了上去,他不想再失去她!然而伸出手去搭在她的肩膀上,轰的一声,前方的男子忽的回过头来,却是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容,“萧亦琛,我要你死!”

“不!不!”龙榻上的男子猛地坐起了身子,吓得一旁的御医们脸色煞白,“陛下?陛下您醒了?!”

“云姝?云姝呢!”萧亦琛突然瞪大了眼睛,仿佛疯魔了一般看着眼前的众人。

第五百零二章 云姝遇刺

就在梦境之中,萧亦琛所有的思绪串联在一起,他睁开眼后便觉得脑中一片清明。

再一次将云媚的话回味一遍,他终于明白自己犯下了怎样的大错!

难怪会觉得她如此熟悉,难怪她的身上有着那个人的影子,她们都叫云姝,这不是巧合,而是天意!那一日在亭子里,她酒后的话语这一次也清晰的浮现在萧亦琛的脑海中。

她醉酒之后,质问自己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孩子。

孩子?如果她不是他的皇后,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说出孩子的事情?!

是她回来了!真的是她,她就是云姝!

如果是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为何她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就露出那种厌恶憎恨的眼神,为何她对于自己的讨好关心表现得如此排斥,仿佛知道自己出于何种目的一般。难怪她处处与自己作对,甚至了解他的一举一动!

是她!是她救走了云夫人,所以云媚才会知道真相!而云家的失踪肯定也与她有关!

而这一场莫名而来的瘟疫,一定是她做的!只有她才有这个能耐!

萧亦琛的脸上露出了狂喜,他十分坚信这个梦境带给他的启示。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让他再也不会失去她!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陛下,您的身子还未好……”御医们立刻拦住了那摇摇晃晃的男子,哪知道萧亦琛一把拨开了他们的搀扶,“御太医呢?!”

“……”难道陛下要请御太医为他诊治?

萧亦琛不耐烦的看着这些人一头雾水的表情,“摆驾!朕要去锦绣宫!”他要当面质问云姝!

原本死气沉沉的皇宫突然亮起了一队笼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锦绣宫的方向赶去。

这时,半边的天空突然冲起了一道火光,浓浓的烟雾带来呛鼻的烧焦味。

“不好了!着火了!着火了!”

“舞秀宫着火了!”

一阵急促的敲锣声,宫人们提着水火速赶往那火势熊熊的宫殿。

“娘娘!娘娘?!”

“红岭姐姐,你别进去!”

红岭的脸上流着泪,她明明在外头守着,只等着娘娘交代的半柱香时间再进去,可是不知为何自己居然睡着了,醒来之后便闻到了那刺鼻的味道,火势已经烧到了她的脚边。

“娘娘还在里头!快,快点来人救救娘娘啊!”

“陛下,舞秀宫起火了!舞妃娘娘还在里头!”禄公公的脸上带着污渍,焦急的来到萧亦琛的身边,可是这气势冷冽的男子却是没有停下脚步,“命人救火!”

“奴才们已经在洒水了,可是火势太凶猛,无法将娘娘救出来啊!陛下,陛下……”禄公公根本跟不上萧亦琛的脚步,那男子没有再理会他就已经走到了前方。

然而。

寂静的锦绣宫里昏暗一片,萧亦琛看着前方阴沉的宫殿,心中升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侍卫呢?!”门口守护的侍卫已经不见了踪影,萧亦琛心中一沉,立刻撩开衣摆跨了进去。

只见永宁寝殿之外的院子里,一堆毫无知觉的侍卫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空空如也的宫殿早已经没有了永宁和云姝的身影。

“启禀陛下,凤家众人也都不见了!”

回来禀报的侍卫低垂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不见了?!萧亦琛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他环顾着四周,眼中泛着兴奋的光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然而,轰的一声,他一掌重重的拍在一旁的石桌上,石桌瞬时倒塌。

“来人,立刻封锁京都之中所有出路!但凡发现辰国人,一律活捉!记住,朕要活的!”好一个云姝!好一个辰国的御太医,若说她不是那个人,萧亦琛怎么也不会相信了,如此了解羿国皇宫,如此运筹帷幄精心策划,只等着凭空从自己的身边消失,除了她谁还做得到!

不愧是他的女人!只怕是连上天也怕了,所以才不敢收了她!

又或者说,自己是被云媚骗了,说不定她勾结伍家用了什么邪术,让云姝彻底变了一个人,不过怎么样都好,如今他知道了真相,就不会再轻易的让她逃离自己的手掌心!

“陛下……”禄公公狼狈的身影出现在一旁,他惊恐的看着满地的侍卫,锦绣宫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舞妃娘娘……殁了。”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只是宫人们却从舞妃的寝殿里抬出来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子,她的身形和手上戴着的配饰,确定是舞妃无疑。

然而这个消息并没有给萧亦琛带来多大的感觉,他只是眉头微微一蹙,“交给你处理!”

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云媚的那句话,她说云姝已经有了别的男子,看来就是那名戴着面具的神秘侍卫了!好,很好!居然敢染指他的女人?!

萧亦琛的身形一晃,禄公公赶紧拦住了他,“陛下,您的身子还未好……”

“闪开!”萧亦琛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理智已经被满满的怒火所替代。她怎么能够背叛自己!怎么可以投入别人的怀抱?!她不是要报仇吗?自己奉陪!唯独,唯独不准对别的男子投怀送抱!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城门口的百姓们拼死抵抗,已经冲破城门!”一名武将匆匆赶来,他的脸上尽是一派紧张的表情。

“什么?!”萧亦琛疑惑的皱了眉头,“拼死抵抗?”

“是!末将奉陛下之命派兵镇压闹事的百姓,没想到反激起民怒,更是有些懂武的群众煽风点火,他们已经冲破了士兵的包围涌出城外了!”这也是武将没有想到的事情,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居然敢和官兵对抗,其中居然还有民间高手。

“朕何时说过……”话还未说完,萧亦琛立刻想到,这是自己之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下的命令。

该死!他中了云姝的圈套了!

“立刻命人,把逃走的百姓追回来!”

什么?武将惊诧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陛下这是何意?

然而只有萧亦琛知道,云姝一定是混在那些百姓之中逃出去了。“火速命人前往辰国边境,拦截凤家人!一定要把永宁公主和御太医带回来!”

“是!”

月色之下的林中,一辆马车颠簸的在小道上行驶着。

永宁紧张的躲在云姝的怀中,方才在城门口的冲突让她至今都还会回过神来。

“姝姐姐,萧皇是不是知道我们逃走了,所以才命人封锁城门的?”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很快就会有追兵?

“不,只是宫里爆发了瘟疫,这些百姓是想要出城避难的。”

原来如此,永宁深深的吸了口气,紧张的神经让她显得有些疲惫。

“公主,若是累了就休息吧,等到了,姝姐姐再叫醒你。”

然而,永宁却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永宁想要陪着姝姐姐。”她不敢睡去,只有在云姝的身旁她才能觉得安心。

这时,马车突然幽幽停止。

“怎么了?”云姝撩开车帘,外头的凤祺谨慎的看了她一眼,“顾大人本应该在这里与我们汇合,可是现在……”

为了躲避眼线,他们与顾寻芳分开行动,而这里也安排了前来接应的人,如今却是没有任何动静。

云姝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可是她觉得萧亦琛的动作应该不会这么快,且不说他的药效还没有过去,就算他醒来了,要派人追过来速度也不可能比他们快。

“御太医,你先进去!这里交给我们……”

“啊——”这时,马车之内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凤祺当机立断将云姝拉了下来,一剑斩断了帘子。

只见马车之内竟是出现了一名黑衣人,正捂着不断挣扎的永宁,将她从车后拖了下去。

“公主!”

这时四周杀机毕现,数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团团将他们围了起来。

耳边立刻传来一阵厮杀声,刀光剑影容不得半句废话。

“公主!”云姝震惊的看着那迅速被拖入林中深处的小小身影,可是前方又出现了数名黑衣人拦住了她的视线。

“保护御太医!你们去救公主!”凤祺一剑劈开了其中一人落下来的攻势,他的目光落在那避开攻击朝着林中奔去的男子,“廖大人,回来!”

廖世钦却是视死如归的抛回来一句话,“我去救公主!”眨眼间便没入了林子不见了踪影。

什么?不自量力!所说医术还可以,要是武功廖大人根本是个外行吧!

“该死!人怎么这么多!”凤祺和云姝已经被紧紧的困住,根本无法前进半分。

“小姐!”

云姝远远的便看见方才被马车甩出去的春香,正焦急的看向自己的方向。

“春香,快走!”

“不,小姐,奴婢来救你!”

这时,一双大手从身后将春香捞了起来放在马背上,她正想挣扎,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为首的男子戴着一副银色的面具,恍若天神一般降临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凤祺的眼中生出了一线希望,“三哥!”

第五百零三章 两国开战

浓郁的杀气从四面八方而来,一道银光闪过竟是径直朝着云姝砍下,凤祺一脚踹开纠缠不休的黑衣人,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将云姝护在怀里,只听撕拉一声,鲜血染红了他断裂的袖子。

“四少爷!”

云姝的眼中一沉,心中浮现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些黑衣人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避开了与凤祺的正面冲突总是攻向自己,而且对方来势凶猛招招狠辣,云姝不由得思考这幕后操纵之人是谁。

“姝儿!”

凤凌一个跃身落在云姝的身边,“四弟,你的手……”

“一点小伤,三哥,御太医就交给你了,我去追永宁公主!”凤祺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相信云姝留在凤凌的身边会比自己更加安全。

留下这么一句话,眨眼间,凤祺便彻底的消失在云姝的视线之中。

“姝儿,看来有人不愿意让你回国。”身旁的男子游刃有余,轻轻的将云姝揽在怀中。方才他已经看出来了,只有云姝的身边总有源源不断的黑衣人攻击,其他的凤家军仅有三两名黑衣人缠着,而方才凤祺离开的时候居然没有人阻止他。

云姝的脸上渗出了些许薄汗,她手腕上的银针已经用完了,如此混乱的攻击让她难以用毒粉抵挡,只怕会伤了自己人。

一声口哨响起,方才冲破重围的骏马立刻折了回来,凤凌一剑甩开了纠缠的黑衣人,揽住云姝的腰肢轻轻跃身便落在了马背之上。一时间无数的暗影涌上前来,瞬时就挡住了那些追杀的黑衣人。

一道犀利的目光让云姝敏锐的回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巨石之上立着一名黑衣人男子,他手中的弓箭泛着森冷的光,咻的一声如闪电般飞了过来。

凤凌分明感觉到云姝的身子一僵,“姝儿,你怎么了?!”

他回过头去,瞳仁顿时一缩,只见云姝的脸色霎时苍白,她的后背赫然插着一支羽箭!

“姝儿!”凤凌顿时大惊,这支箭上啐了毒,云姝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她怎么能闪开,若是自己避开了这支箭,那么射中的就是他了。只要他没事,这就足够了……

另一头。

凤祺顺着方才永宁消失的方向一路狂追,直到林中深处一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公主!公主!”树林之中回荡着他的呼喊声,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该死!自己居然眼睁睁的看着公主被人掳走了!凤祺从未觉得自己这般没用过,永宁那惊恐的眼神不停的回荡在眼前,心中仿佛被一颗巨石狠狠的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四少爷!”

身后传来凤家侍卫的声音,凤祺回过身去,却没有看见云姝和凤凌。“我三哥和御太医呢?”

三哥?凤家的侍卫还不知道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就是凤凌,他们面面相窥,“御太医被公主身边的侍卫救走了,而那群刺客跟着御太医眨眼间就消失了!”

他们也觉得奇怪,可是回过神来时地上只剩下几具刺客的尸身。

被三哥救走了?这就好。“多少伤亡?”

“……除了四少爷,并无伤亡。”侍卫看着凤祺手臂上的鲜血,确实古怪得很,他们并没有一人受伤,死的全是刺客!

凤祺的心中升起一种诡异的感觉,这些刺客为何只对御太医下杀手?而他们抓走永宁公主又有什么目的?

“公主应该还在附近,找!一定要把公主救回来!”

……

一辆马车幽幽的在林中进行着,软榻之上的小女子缓缓睁开双眼。

“姝、姝姐姐……”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她的身边坐着一名女子,永宁艰难的抬起手去。

“公主,可是觉得哪里不适?”陌生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那婢女立刻抓住了永宁的小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起来。

视线渐渐清晰,永宁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容,“你,你是谁?姝姐姐呢?”

“公主放心,我们很快就能回宫了。”眼前的婢女没有回答永宁的话,只是安静的为她整理着发丝。

“姝姐姐呢?”

婢女的眼神让永宁觉得十分奇怪,冷漠又波澜不惊的回了一句,“奴婢不知。”

“我,我要去找姝姐姐!”

永宁皱着眉头,不顾那婢女的阻拦撩开了车帘,这一眼让她忍不住瞪大了双眸。自己的马车正被一支队伍护送着,他们穿着辰国的铠甲,脸色坚定无比。

“姝姐姐?姝姐姐?”永宁喊了几声,可是回答她的只有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没有人抬头看她一眼。

“公主!”这时,从另一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永宁张望过去,便见另一辆马车之内探出来一名男子,正是当时前来救她的廖世钦。

“廖大人,姝姐姐没和你在一起吗?”

“下官追随公主而来,并未……”突然,一名侍卫跃上了廖世钦的马车,用手中的剑鞘将他抵了进去,顿时阻隔了永宁的视线。

“你们做什么?!下官正在和公主说话!”

“安静!”侍卫冰冷着一张脸,盛气凌人的模样让廖世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大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害怕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苏灵儿依偎在顾寻芳的怀中,看着那凶神恶煞的侍卫退出马车。

顾寻芳紧紧皱着眉头,看样子,这些人是要把他们送回辰国。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到现在都不能理清思绪。

按照之前的约定,他与苏灵儿被护送到了方才那片林子等待与云姝的汇合,突然就出现了一队士兵,出示了太子的腰牌,随后他与苏灵儿就被送入了马车,只是再也不肯让他们出去。

等了许久,便听见马车之外传来吵闹声,随后眼前的这名廖大人便被推了进来,顾寻芳这才知道云姝他们遇刺了!

“顾大人,这些人真的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吗?”廖世钦显得有些慌张,当他听顾寻芳说这些是太子的人时,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既然是太子的人为何要掳走公主?不论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些人和袭击他们的刺客是一路的!

可是……太子不可能会这么做!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顾寻芳冷静的应了一句,不过按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能肯定,公主和自己是安全的,唯一危险的人只有云姝!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千方百计想要让云姝回国的吗?送眼前这名御医来也是为了帮助云姝脱身,可是现在……

“你们究竟要把我们带去哪里?!”廖世钦忍不住撩开帘子冲着外面的人吼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不用喊了,他们不会理你的。”顾寻芳肯定的回了一句,在廖世钦还没来之前他已经尝试了一切,可是这些人都守口如瓶,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云姝的处境十分危险。

她现在还活着吗?顾寻芳可以肯定,有个大人物不想让云姝活着回辰国!

若只有自己安全的回去了,是不是太不够义气?顾寻芳的心里有了自己的盘算,他知道太子已经派了军队驻扎在羿国边境,想要给萧皇一个措手不及,想必这时候已经有所动作,他不敢肯定这些是太子的人,但那一头肯定没有错!

他要亲自去问问,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

“找到人了吗?!”大殿之上,面容苍白的男子强撑着身子,他的心一刻都平静不下来,一想起自己被云姝欺骗了,他便觉得难以忍受。

“启禀陛下,城门的百姓已经安抚,只是并未发现宁妃与御太医的身影。”

萧亦琛冷冷的吸了口气,“派人去追!居然让活生生的一行人从羿国逃了,传扬出去我羿国岂不是要成为天下的笑话!”

“陛下,微臣有要事启奏!”

萧亦琛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现在更糟糕的,只见那名站出来的大臣紧锁着眉头,“京都之中不知是谁散布谣言,说宫里的皇后娘娘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姝皇后三年前就已经被贼人害死了!如今百姓们人心惶惶,都说云家突然失踪就是因为发现了假皇后的真相!”

萧亦琛脸色一沉,所有的大臣们个个变了脸色,这是什么荒唐的流言,居然说皇后是假的?虽然……虽然这三年来,皇后的性子确实变了。

“肯请皇上让皇后娘娘出宫澄清谣言,以此安抚民心!”

“荒唐!区区流言就需要皇后出宫澄清,你们是嫌我羿国闹的笑话还不够多吗?!”萧亦琛重重的一拍扶手,满朝文武立刻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报——”宫外传来一声急报,只见一名士兵小跑而来,带着一封加急信件。“启禀陛下,辰国大军压境,已经对我军发起了攻击,请陛下火速下令!”

众人大惊,宁妃和御太医逃离宫中,辰国立刻发起了攻击,看来两国开战已经拉开了帷幕!

可恶!萧亦琛胸腔里的怒火汹汹的燃烧着,好一个云姝,好一个辰国太子,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垮下,让羿国垮下吗?

缓缓站了起来,愤怒的声音响彻大殿,“好!既然辰国不自量力,我羿国奉陪到底!”

!!

第五百零四章 回到莲国

青山环绕,绿水长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飘渺的雾气和淡淡的花香,耳边尽是悦耳的鸟鸣声,这里坐落着一处清雅的小筑,溪水潺潺经过,几道白衣如云一般飘了过去。

仔细一看,这几名婢女面如皎月,素雅却不失美好,随着步伐的移动,莲花般的裙摆飘然若仙。伴随着脚下时不时飘起的雾气,这里犹如人间仙境一般,而这些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一名婢女手中捧着盘子轻轻从屋内出来,不知何时,旁边出现了一名俊美绝伦的男子,月牙白的长衫尽显尊贵,玉冠之上镶嵌着无价宝石,眼中深邃如幽湖。

“她可醒了?”

“殿下,小姐还未醒来。”

凤凌眉头轻蹙,微微颔首,“下去吧。”

“是。”

乖巧的婢女安静的退了下去,凤凌轻叹了口气便轻轻推开屋门跨了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竹子的清香,凤凌缓缓朝着榻边靠了过去,只见云姝的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犹如被剥离了灵魂般躺在那儿,这一眼便叫人心疼不已。

“姝儿……”凤凌坐在一旁,怜惜的抚着云姝那冰凉的脸庞,他无比后悔,那时候为何没有将云姝护在怀中,这样她就不必受皮肉之苦了。

好在,太医说了,这位姑娘体质极佳,服了药物之后已经顺利清除了血液之中的毒素,清醒只是早晚的问题。

可是凤凌始终无法忘记拔剑的那一幕,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挖去,剧痛无比。

“殿下。”

外头传来了一位老者的声音,凤凌小心翼翼的为云姝掖好了被子,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便退了出去。

一名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者侯在那儿,凤凌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两人默契的朝着一旁的小道走去。

“那位姑娘还未醒来吗?”老者看着凤凌的脸色,便猜到了几分。

“嗯,我相信她很快就会醒的。”凤凌的眼中尽是柔色,老者捋着自己发白的长须了然的笑了笑,“这位姑娘想必就是殿下迟迟不肯归国的原因吧?”

凤凌坦然的看向身旁的老者,“师傅,她是我的一切。”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老者深深的感受到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不平凡,他忽然想起之前,凤凌遇到一次差点断送性命的危机,那时候这年轻却坚强的男子握着自己的手,“师傅,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要回去见她。”

当时,他十分庆幸有这么一名女子,可以成为殿下活下去的坚持,可是当昨日他看见殿下仿佛发狂了一般抱着那奄奄一息的女子出现时,他便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顺利。

“既然如此,殿下就不应该把她带回来啊。”

“有人要她的性命,我只相信自己可以保护她。”而凤凌已经决定,若有一线生机他一定会拼尽全力留给云姝,若不行,那么他相信云姝也愿意与自己共赴黄泉。

“殿下,如今伍家的那些人虎视眈眈,若让他们知道了殿下的弱点,只怕会害了这位姑娘。”

凤凌终于停下了脚步,却说了一句让老者不太明白的话,他微微一笑,“师傅,她绝对不会成为我的包袱。”

看来殿下已经决定了,自己怎么劝也无用。老者深吸了口气,凡事都有两面,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困难,这名女子若是殿下的一切,那么他相信殿下就更有斗争下去的勇气和决心。

“殿下!”这时,一名蓝衫武将出现在不远处,凤凌眼神一闪,“蓝芸,你怎么来了?”

俊朗的男子站定,那如星辰一般的双眸带着笑意,“末将听闻殿下回来,特地赶过来看看,这段日子看来殿下过得不错?”

他是与凤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曾经好几次与凤凌共患难。而这一次,他发现凤凌明显比从前改变了许多,或许就是因为昨日殿下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吧。

凤凌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过要告诉殿下一个坏消息,梦小姐也来了。”

果真,此话一出凤凌立刻阴沉了脸色,他担忧的望了一眼云姝屋子的方向,“她来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一解相思之苦,殿下就算不想见,也得见。”蓝芸的语气里带着调笑,凤凌无视了他的笑容,“既然她来了……”

“殿下想走已经来不及了,梦小姐的马车就在小筑之外,这会儿应该进来了吧。”

什么?!凤凌眼神一闪,略显不悦的瞪向身旁的男子,蓝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故意拖到现在才说,就是想要看见凤凌落入两难境地的窘样。

“殿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只要皇后一日不下台,就会有千千万万个梦小姐,末将也是在帮殿下。”

一旁的老者无奈的笑了笑,蓝芸啊蓝芸,你确定这不是在陷害殿下吗?

“这个梦小姐,可比之前那两个聪明多了,居然能找到这儿来,可见她是下了真功夫,难道殿下不想从她身上得到有用的信息?”

“不想。”凤凌回答得干净利落,伸出手去拨开了蓝芸的身子正打算离开,就听见后方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殿下!”

蓝芸的嘴角噙着笑意,无视着凤凌横过来的冷眼,看吧,他已经说了梦小姐早就进来了。

只见不远处,那一身湖蓝色蕾纹花荷裙的女子款款而来,精致的脸犹如玫瑰般令人赏心悦目,那充满浓浓爱意的双眸紧紧的落在凤凌的脸上,嘴角噙着令人着迷的微笑,“梦儿参见殿下,听说殿下云游回来,皇后娘娘特地让梦儿带了些补品来,为殿下滋补身子。”

蓝芸背过身去,隐去了他嘲讽的笑容,皇后娘娘这是想以人补人。

上官梦娇羞着面容,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而她也十分巧妙的将身子靠了过去,这个角度正好可以让凤凌观赏她精美的锁骨。

“参见国师大人。”

上官梦又对着老者行了一礼,最后才看向蓝芸,却是用另一种微妙的语气,“蓝将军有礼了。”

“呵,不敢当。”蓝芸觉得上官梦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她表面上做得让人无可挑剔,又能让人清晰的感觉到她的讨厌。这女子犀利得很,不知何时就会被她从背后捅上一刀。

“不必劳烦表妹……”凤凌的语气少有的冷漠,而上官梦却是不让他开这个口,“这长途跋涉,梦儿真是累坏了,你们把东西搬去客房,不要劳烦殿下的人。”

“奴婢明白了。”身后跟着的数名婢女便恭敬的捧着东西退了下去,一旁的蓝芸暗自叫绝,好一个厚脸皮,好一个不请自来,好一个喧宾夺主,总之就是两个字,好绝!

“梦儿也有些累了,殿下,梦儿先回屋歇息,晚上殿下会收到一个惊喜。”她妩媚的抬起眼来,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去,没有给凤凌任何回绝的机会。

“真是令人期待的惊喜啊……”蓝芸感叹的摇着头,正要离开,一双手却如闪电般拉住了他的手臂,“既然是惊喜,我怎么好独自享受,正好师傅也有话与我们师兄弟二人说,师兄更应该留下来了!”

凤凌的话带着几分危险,他重重的咬了“师兄”两字,想要独善其身?既然是兄弟,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

“嗯,殿下说得对,为师确实有话要和你说。”老者笑着,蓝芸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来凑这个热闹。“殿下,既然不想接受什么惊喜,干脆一走了之,那梦小姐追不上的!”

现在才说这话已经太晚了!若不是顾忌到云姝的身子,太医说不可太过劳累,他更是舍不得云姝在重伤的时候随着自己躲避这种麻烦,区区一个梦小姐,他不想让云姝有任何的意外。

“师弟只是觉得师兄可能对这个惊喜有兴趣……”凤凌的笑容让蓝芸感受到一丝危险,他记得上一次凤凌让自己替他解决上官梦这个麻烦,可是让自己惹了一身的腥!那个女人,他真是一点都不想和她沾上任何的关系!

看着蓝芸的表情,凤凌终于开怀的笑了出来,“走吧,好久不见,总要与师兄喝上几杯才行!”

……

幽静的亭子里,精美的菜肴上桌,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殿下,屋子里的女子何时让我见一见?”他真的想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让凤凌三番两次不顾莲国的一切回去辰国。要知道若走错一步,他可能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提起云姝,凤凌的脸上便不由得露出温柔之色,这样细微的变化让蓝芸大为惊讶。他见识过凤凌狠辣的时候,见过他如地狱修罗般的决绝,却从未在他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态。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等她醒来,会让你见的。”凤凌的嘴角微微一扬,这个语气好像在说,蓝芸能见到云姝一面,都是他的福气!

“……”这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态度,蓝芸撇撇嘴,突然他的眼神一变,四周的廊灯瞬时忽灭!

惊喜……来了!

第五百零五章 情敌见面

两名男子的眼神同时一沉,却没有放下手中的酒杯,耳边响起了一阵魅惑的曲子,伴随着那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

一缕红衣飘渺的由远及近,那精心打扮的女子身着薄染轻纱,玲珑的曲线随着乐曲声有致的扭动着,她的目光在接触到蓝芸的时候不由得一沉,很快便被笑容所取代。

“来喝酒!”凤凌仿佛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样,陆续为对面的男子倒上美酒,而身后那女子犀利的目光时不时的剜向蓝芸,仿佛对方是个眼中钉肉中刺一般。

“好酒!”任由她如何瞪如何瞄,他自岿然不动。蓝芸心中冷笑,不待见她?他还懒得理她呢!

两名男子就这么视若无睹的豪饮着,那女子已经迈着妖娆的舞步绕着亭子转了一圈,却被示弱空气。气氛就这样诡异的进行着,上官梦紧紧的盯着凤凌那张俊美无暇的面容,极尽妩媚妖娆,可是对方根本不看她一眼。

甩出手中的舞袖,那红色的轻纱缓缓的落向凤凌,只见银光一闪撕拉一声,蓝芸突然拔出腰间的长剑在空中凌厉的一划,瞬时割断了那不安分的轻纱,“来,再倒一杯!”

上官梦的脸色瞬时就铁青了,这时凤凌居然抬眼看了她一下,让这女子迅速变化了表情投以妩媚一笑,可是下一秒凤凌又迅速撇开了目光,根本没有去看她那完美的表情,上官梦心中一堵,这样的冷遇别想让她有丝毫的退缩!拴着银铃的小脚步步生莲朝着凤凌靠了过去,哪知道蓝芸突然站了起来彻底堵住了她的去路。

“今晚不醉不归!”

她每每要变换方向,身前的男子就完美的拦住,仿佛和她死磕上了!若不是凤凌在场,她真的很想一掌拍死他!

蓝芸不用看都可以感受到上官梦那愤怒的情绪,不过这与他有何关系呢?最好能让她憋出内伤!

“殿下!”突然,那涂着丹蔻的小手一把夺过了蓝芸手中的酒壶,竟是整个人坐上了石桌,长纱散开露出了那白皙修长的双腿,“梦儿为您倒杯美酒……”

蓝芸一见凤凌的表情有了些许冰冷的变化,心中暗道不好,如今可不是与皇后正面冲突的时候,这个上官梦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他们还未找出答案,若殿下一不小心忍不住劈死她,那他辛辛苦苦的这些日子就白费了!

“殿下,这里空气不太好,不如我们去屋顶上赏月对饮吧?”他就不信,她还能跟上屋顶!

哪知道正要上前跨一步,上官梦突然侧了身子抬起一条腿来拦在了蓝芸的面前,就差一点点他就要撞上了!男子顿时浑身一阵转过身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上官梦嘴角微微一勾,她知道蓝芸是个假正经的男子,自己仅仅用一条腿就把他打败了,和她斗?

“殿下,屋顶太过乏味,况且蓝将军好像身子不太舒服,还是让梦儿给殿下助兴吧。”

凤凌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上官梦身上,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因为好像每一次看见她,都觉得上官梦的身上有了些许改变,却是让自己说不上来。

还不等凤凌离开,上官梦那调笑的话语已经从耳边传来,“难道殿下不想知道,皇后娘娘最近在计划着什么事情吗?梦儿对殿下可是忠心不二呢。”

“……”

屋子里,榻上的女子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声,云姝微微一动,便觉得后背传来那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立刻清醒了意识睁开眼来。

头顶上是一片浅绿色的帷幔,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竹香,清风拂来带着山野的清新气息。

背上的剧痛让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昏迷前的那些片段,慢慢的将目光投向这间雅致的林中小屋,看着外头随风作响的竹林,她……这是到了哪儿了?

慢慢的坐起身来,云姝看着一旁叠得整齐的衣衫,上面还安安静静的躺着自己藏在袖中的几个药瓶,伸出手去轻轻一摸,看来自己已经昏迷有几日了,这叠好的衣服已经洗干净,虽然不能穿了,可是他依旧如此细心的帮她收好。

伸出手去拿起一个青色的小瓷瓶,打开在自己的鼻间闻了闻,随后放心的服下一颗,不一会儿背上的疼痛便减轻了许多。

站在拱门处,云姝便被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吸引了,月色之下弥漫着一股轻盈的雾气飘荡在湖面之上,夹杂着紫色与蓝色的光,空气湿润怡人,整个人也觉得飘飘然起来。这里的气候与羿国和辰国大不一样,云姝很快便明白,自己已经被他带到了莲国。

回想着路上遭遇的埋伏,云姝的眉头微微一蹙,是谁要杀自己?这条回国的小路是自己选的,可以有效的避开萧亦琛的耳目,只有凤家人才知道,当然,凤家人早已和太子计划好了一切,难道……太子要杀自己?

云姝觉得越发的疑惑。

风中传来一阵悦耳的曲声,云姝的眉头渐渐舒展开,顺着那声音的来源处慢慢靠近。

轻轻踏在这用竹子搭成的走廊上,绵延的起伏感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旁边的院子被竹林环绕浑然天成,偶尔还能看见一点两点的萤火上下飞舞着。

乐曲之中夹杂着铃铛声,站在拱门处,云姝远远的便看见了那挥舞着的红色霓裳,亭子里的奇怪一幕落在眼中,那女子赤着两条腿妩媚之极的躺在石桌之上,正在男子身旁说着什么。

凤凌不悦的皱了眉头站起身来,一把抓过那不愿意回过头的蓝芸,“难得表妹想要坦白,师兄,这里就交给你了。”

“什么?喂……”不等蓝芸反应过来,凤凌极其不厚道的将他推向那当场愣住的女子,眨眼间便撩开衣摆转身离去。

“蓝将军,请你让开!”上官梦被这魁梧的身子压得无法动弹,当下恼羞成怒吼了一句,“殿下!”目光焦急的看向凤凌离去的背影,这时,她的瞳仁一缩,不远处的拱门站着一道清丽的身影,白衣男子眨眼间便到了那人的身边。

要瞎了要瞎了!蓝芸做梦也没有想到凤凌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这个兄弟给出卖了,他回去要洗好几个澡才能把身上这女子的胭脂味洗干净啊!

快速从上官梦的身上退开,他厌恶的擦着自己的衣袖,而女子的吼声突然停止让他疑惑的瞥了她一眼。

只见上官梦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恐怖,她就那么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仿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撑着身子的双手微乎其微的颤抖着。

这女的,疯了!这是蓝芸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他可不想和上官梦单独在一起,一旦离开了凤凌的身边,这个女子就不会再表现出半点可爱的伪装,她在旁人的面前,真实得很!

“她是谁?!”

上官梦的声音冷冷的响起,蓝芸微微一愣,她是怎么回事,这声音突然变得沙哑阴沉。

抬头望向凤凌离开的方向,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殿下带回来的女子是谁?!”上官梦猛地从桌上跳了下来,好像想要把蓝芸吃了一般狰狞着表情。仅差一点,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拔出腰间的长剑了!歇斯底里也要有个限度,虽然蓝芸知道,上官梦说的是谁。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上官梦仿佛疯魔了一般,开始胡乱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和手臂,神色有些诡异惊慌。这样的反应让蓝芸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凤凌之前和他说过的话,不觉得每一次看见上官梦,她都与以前有些不太一样吗?

现在,蓝芸似乎能明白凤凌说的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现在的上官梦就像中了邪一般。

“是她!是她!”突然,眼前的女子提起裙摆拔腿就跑,蓝芸看着那迅速消失在眼前的红色身影,慢慢将剑收了回去。是她?是谁?难道,上官梦认识殿下带回来的那个辰国女子?

……

“姝儿,你怎么出来了?”凤凌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轻轻为云姝披上。

今日的他与在辰国和羿国的时候都不一样,身上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尊贵之气,云姝伸出手去摸着这衣料上等的袖子,这里是莲国,而他,是莲国的皇子。

“公主和凤家的其他人呢?”她没有在意方才看见的一幕,有些事情该知道的话,凤凌自然会告诉她的。

凤凌微微收敛了神色,斟酌一番之后,“公主在被人护送前往辰国的途中,凤祺他们也回去了。”简单的两句话,却让云姝猜到凤凌可能知道了什么。

“你知道,是谁要杀我?”

凤凌的心中升起一丝恼怒,没有想到辰国居然是这样对待功臣的。好在,他从来都没有打算让云姝回去。她在辰国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凤凌觉得将她留在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云姝思索了片刻,她觉得知道他们逃离路线的只有凤家和太子,而太子……并没有这个可能。

“……皇后娘娘。”

第五百零六章 永宁回国

凤凌本想点到即止,他知道云姝早晚有一日都会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

云姝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脸上竟是浮现出一丝浅笑。

“姝儿,你……不觉得恼怒?”当他知道事实真相的时候,真的是为云姝打抱不平。在宫中,云姝为皇后做的一切他都知晓,没有想到堂堂的辰国皇后到最后居然会过河拆桥。

“皇后只是做了一名母亲和一国之母该做的事情。”

云姝的话让凤凌立刻安静下来,母亲和一国之母?短短的几个字让凤凌明白了什么。

对于皇后来说,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到辰国之后自己带给辰国的更多是弊端。太子对她的心思,云姝知道一直都没有变过,他甚至执着得迟迟不肯登基为帝,如此一来太子必定会引起众怒。

如果她记得没错,杜远秀应该要临盆了,若她诞下的是皇子,以她的背景和品德,理所应当被封为皇后,而太子肯定不是这么想。云姝知道,皇后定会将一切的过错归咎到自己的身上,她不想让太子一错再错引起众怒,可是太子又不听劝,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再也无法出现在太子的面前。

一双手轻轻的搭在云姝的肩膀上,凤凌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那么,姝儿可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这算不算趁火打劫?可是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手了。

以如今辰国的实力,他们的手还伸不到莲国来。

云姝从那对深邃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他的声音仿佛有股魔力,让她的心忍不住跳动了几下。

真是个狡猾的男子!

云姝低下头来,嘴角已经扬起了一丝微甜的笑意,“就算不愿意,不也已经来了吗?”这声音轻柔得只有凤凌才听得到。

月色之下,两道身影轻轻的相拥在一起,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这一刻恍若一世,指间的温度尽是他们的心意相通。

……

辰国宫中。

“殿下!真是天助我辰国也,羿国之中传开了一个消息,说当今的姝皇后是萧皇命人假冒的,真正的姝皇后三年前就死了!还有宫中爆发了瘟疫,连萧皇都不幸感染,这一次凤家立了大功,不但成功救出了公主,还挑拨了京都里的百姓,如今百姓怨声载道,还有不少拥护姝皇后的臣子已经闹开了一场讨伐之战!”

武将的声音略带兴奋,东方旭立刻回过身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而且一直以来支撑着羿国医脉的云家也无故蒸发,萧皇如今正处于流言蜚语之中!我们辰国的大好机会来了!”

东方旭没有想到,胜利居然来得如此之快,连云家也不支持萧皇了,那么姝皇后是假的,这个消息应该准确!

“北江一战如何了?”

“我军已经准备多时,如今正占上风!”北江岸虽说是辰国的一个天然屏障,但也是一个攻击的绝佳地理位置。从前想要翻山偷袭羿国边境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如今有了顾寻芳设计的武器,他们在山顶与树林之间设置了铁索,大批的士兵从铁索之上滑行下来,给羿国边境的军队一个措手不及。“并且查哈大军同时在另一头进攻羿国,如今萧皇是分身不暇!”

“好!”真是大快人心!一想到自己之前所受到的屈辱,东方旭觉得辰国翻身的时候终于到了!“公主她们呢?”

这时,外头正好传来了禀报声,“启禀殿下,公主的马车已经到了城外。”

什么?东方旭眼前一亮,她们到了?!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快!

太**中。

“娘娘,您看,小皇子的眼睛多漂亮呀!”

奶娘正抱着东方念逗弄着,杜远秀的脸上尽是慈母的微笑。“这个时辰,该抱去给殿下了吧?”这几日,每到此时奶娘都会把东方念抱到东方旭那儿,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为了让他们增进父子之间的感情。

“是,奴婢这就去。”

然而,东方旭身边的大公公却正巧站到了门外,“启禀侧妃娘娘,太子殿下已经离宫了,今日就由娘娘照顾小皇子。”

“离宫?”杜远秀手中的一顿,大公公的脸上尽是笑意,“是的娘娘,公主就要回宫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公主就要回宫了,所以殿下这会儿才离宫去迎接吗?只怕,是为了御太医吧。

杜远秀的心中忍不住一片落寞,而奶娘怀里的东方念好像有所感应一般,居然哇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哎呦,小皇子不哭不哭,真是父子连心啊,一听说无法去殿下那儿,小皇子就伤心了!”

杜远秀立刻回过神来,“我来抱吧。”如今,东方念已经是她唯一的慰藉,轻轻哄着怀中的孩子,她的心中竟是浮现出另一层担忧,御太医回宫之后,这里,只怕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吧?看着怀中这张涨红的小脸,杜远秀心中一酸,如今对于她来说什么都能放弃,唯独念儿,她绝对不会放弃。

浩浩荡荡的队伍逼近京都城门,东方旭深邃的目光紧紧的望着队伍之中的马车,这一眼恍若隔世,他觉得一颗心渐渐被填满,甚至忘记了他究竟是如何在没有她的日子里忐忑入睡的。

文武百官跟在东方旭的身后,他们知道公主回宫,对于辰国来说具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就代表他们不必再受萧皇的限制了,能从羿国回来,等于是狠狠的抽了羿国一个耳光!

“公主千岁!公主千岁!”

震天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那马车由远及近。东方旭终于忍不住拉开了缰绳,快马趋向前方。

“参见殿下!”

队伍立刻停下了步伐,众人齐齐朝着那明黄色的男子跪下,马车之内,永宁不安的揪着自己的衣襟,直到那熟悉的声音从马车之外传来,“永宁,云姝?!”

四周顿时安静无比,东方旭见马车之内久久没有回应,便不由得再唤了一声,“云姝?”

这时,一个微乎其微的抽泣声,让东方旭心中立刻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伸出手去一把撩开车帘,里头的小女子吓了一跳,永宁泪眼婆娑的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男子,“……太、太子哥哥!”

她当即冲了出来扑进了东方旭的怀中,身子瑟瑟发抖着。

东方旭的脑中一片空白,马车之内居然只有永宁,那云姝呢?

“永宁,怎么只有你……”

“太子哥哥,姝姐姐……姝姐姐不见了……”

不见了?!东方旭只觉得耳边轰的一声,身子僵硬的忘记了动弹,这是什么意思,不见了,云姝不见了。

然而这时,他才发现了队伍之中的异样。

这些人的面孔陌生,其中居然没有半个凤家的人。为首的侍卫已经调转了马头迎了上来,随后在东方旭的马下行了一礼,“陛下,我等已经将公主安全护送回国!”

地上的这名侍卫,让东方旭的眉头紧紧一蹙,此人他认得,是母后宫中的……“凤家军呢?!”

然而侍卫只是低着头,并没有回答他。

为何是母后的人将永宁送回来了,那云姝去了哪里,凤家的人去了哪里?!

远处扬起了一阵风沙,众人立刻警惕的列好了队形,然而为首的男子渐渐清晰,东方旭的心中再一次燃起了希望。

昌定侯爷!还有……

“凤四少爷!”怀中的永宁抬头一看,忍不住惊喜的叫出声来。

可是……

当凤家军渐渐靠近,东方旭的脸色便越发的阴沉,他发现昌定侯爷与凤祺皆是一派严肃的表情,而凤祺的手臂上还负了伤!

经过这支队伍,马背上的凤祺冷冷的目光落在那正跪在地上的侍卫脸上,这眼神仿佛想要在他的身上挖出一个洞来!

那侍卫依旧面不改色,仿佛没有感受到从凤家那边投过来的审视目光。

“微臣,参见殿下!”

“侯爷不必多礼,既然凤家军也回来了,那御太医呢?”东方旭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因为在这支队伍之中,他依旧没有看见云姝的身影。

昌定侯深吸了口气,随后看向一旁的凤祺,“祺儿,由你来说。”

凤祺一咬牙,闭上眼沉痛的对着东方旭单膝下跪,“启禀殿下,凤家护卫不利,在归国途中遭遇埋伏,御太医意外中箭,至今生死未卜!”

什么?!东方旭的脸色瞬时苍白,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

御书房里。

“殿下,公主已经安顿好了。”大公公小心翼翼的回了话,便退了下去。

东方旭抚着自己的额头,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御太医中箭,生死未卜,顾寻芳半路丢失……”他低沉的声音传来,桌案前的凤祺眼中划过一抹讶异,金牌工匠也丢了?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是凤家护卫不利,当时公主被人掳走,御太医身中毒箭,混乱之中便不见了踪影,臣等寻人未果,又担心公主的安危,便一路跟随踪迹回国……”所以他们才会出现在那队侍卫之后。

“是谁做的。”东方旭的声音没有半分波动,静如死水。

凤祺眼中尽是冷色,只是双手抱拳低下头来,“臣子不知。”然而,他的语气并不是一副不知道的模样。

第五百零七章 剧烈冲突

凤祺微垂着眼盯着地面,没有与东方旭直视,然而他身上那不满的情绪却是有意无意的散发出来。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此事与谁有关,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事关宫里头的那一位,他只是侯府里的一名庶子,又能说什么呢?

东方旭陷入了一阵沉默,他的心中苦闷不已,愤怒却无处发泄,到头来他只能自责于他的麻痹大意!

“殿下,臣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东方旭没有回答,任由凤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书房。

外头的空气清新不已,凤祺深深的吸了口气,对于这个辰国他也慢慢开始感到失望。云姝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到头来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伴君如伴虎,果真是这个道理。

好在,御太医吉人自有天相。

若非收到了三哥的来信,他怎么说也不会放下御太医不管不顾独自回到辰国的。但信里三哥的话确有道理,若这一次那个人没有得手,那么回到辰国之内,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样无情无义的辰国,不帮也罢!他相信三哥会照顾好御太医的,只是他无法当面向御太医道歉,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四弟!”不远处,凤宇迎面而来,凤祺立刻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情绪,“大哥!”

“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大哥有话要问你,这边来。”

无人的院子里。

“四弟,御太医究竟怎么了?”

“生死未卜。”不论什么人问,他都会是这个回答。

凤宇却是看着他的表情,轻轻的笑了,“大哥难道不了解你,说实话,御太医是不是藏起来了?”

“生死未卜。”

“……”看着对方那别扭的表情,是真的一副不打算说的模样,凤宇轻叹了口气,他明白这件事定是十分复杂,但如果御太医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四弟不会是这种表现。“其实今日,殿下命大哥进宫,是想谈论关于你和二弟的事情。”

凤祺终于回过头来,却是直截了当的回了一句话,“若是打算给四弟封个什么一官半职,大可不必了,大哥也知道四弟不是朝堂中人。”

“……四弟,你莫非以为此事与殿下有关?这绝对不可能,殿下比任何人都希望御太医回来!”凤祺那不满的情绪如此明显,凤宇不希望他误会太深。

就因为他比谁都希望御太医回来,才会让那个人起了杀心!凤祺知道云姝与凤凌是两情相悦,而东方旭的痴心就变成了另一种错,就是因为他的固执才导致了御太医的杀身之祸!

“哈哈哈,大哥误会了,四弟只是不喜欢朝堂的拘束而已,况且就四弟这样的性子容易得罪人!”他知道自己的大哥和太子是好兄弟,不愿意影响他们,便随便找了个借口。

凤宇轻轻蹙了眉头,“殿下的一片好意,这一次我们都要辜负了,你二哥也是,说是想要云游天下不想有负担,也推脱了,所以我才来问问你。”

“有大哥和昌荣侯的大公子在,就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了!”凤祺笑了笑,他还是觉得自己无法和太子这样的人成为兄弟。

凤宇轻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大哥就只好回绝殿下的好意。”说罢便站起身来,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凤大少爷,太子殿下去了皇后宫里了。”御书房门口,凤宇却被守门的公公拦了下来。

皇后宫中?凤宇收敛了神色,他只希望太子不要做出冲动的事情才好。

……

“念儿,来,叫皇祖母……”皇后轻轻的逗弄着那粉嫩的小脸,一旁的杜远秀一脸的贤惠,只是目光落在皇后身上的毯子时不由得面露哀伤。

母后的两条腿越发的显瘦了,就算用毯子盖着都遮掩不了。

“远秀……”皇后抬起头来,便发现杜远秀盯着她的腿露出了落寞的神情。微微笑了笑,“已经习惯了,不碍事的。”她没有一刻不饱受锥心的疼痛,然而她却没有一丝的怨怼。

既然梅妃都可以忍受了十几年,为何自己不可以。她只要能活下去,都是她赢了。

杜远秀立刻深吸了口气,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居然被母后猜到了,真是太失礼了。

“太子那儿,你多上上心,本宫了解他,他也是重情重义的人,只要你坚持对他好,早晚有一日他能看见你为他付出的。”皇后的话让杜远秀面上一红,她从未和母后说过自己任何的想法,但是太子对自己的冷漠是人尽皆知的。杜远秀只觉得自己无能,并没有怨过任何人。

“是,远秀明白。”

“不论如何,母后都会全力的支持你,御太医那儿你也不必担心,母后自会为你处理好一切。”

不知为何,皇后的话却是让杜远秀的心中划过一抹不安的感觉,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外头传来了禀报的声音,“太子殿下到——”

“看来,太子也是想念自己的皇儿了,这才忍不住过来看看。”皇后笑了笑,却是将东方念递给了杜远秀。

那明黄色的男子带着一阵冷风进来,他的目光微微一闪,立刻从杜远秀的脸上划了过去。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杜远秀正要行礼,立刻被皇后拦住了,“远秀,抱着皇子多不方便,这里都是自己人就不必多礼了。”

东方旭自然知道,皇后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我有话与母后说,你先退下。”

“有话就直说,远秀不用走。”皇后直视着东方旭的双眸,没有丝毫的避讳。

杜远秀只觉得气氛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可是如今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母后,那些人……是母后派出去的吗?”

皇后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露出了慈母一般的笑容,“太子是说接永宁回宫的那队人?自然是母后宫中的。”

东方旭心中一痛,“所以,也是母后派人刺杀云姝的?”

刺杀御太医?!一旁的杜远秀心中一惊,难以置信的看向皇后,她不由得想起方才的话,母后让她不用担心御太医的事情,没有想到竟是指这个!

皇后没有回答,只是依旧淡笑的看着东方旭。太子既然知道,却又来质问自己,只不过想要求一个希望而已。不过皇后并不想辩解什么,她从来都不怕被别人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

见皇后这样的反应,杜远秀分明看见东方旭袖中微微颤抖的手。明知此刻并不是自己插嘴的好时机,可是她不希望看见皇后与太子母子分裂。

“殿下,这其中或许有误会……”

“你住口!”东方旭突然一声冷喝,吓得杜远秀当场僵住不敢往前一步。

“呜哇……呜哇……”这声音也吓到了襁褓之中的皇子,清脆的啼哭声让氛围越发的紧张。

“太子,你有怨气就与母后说,不要迁怒旁人。”皇后只觉得东方旭太让她失望了,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已死之人对她们如此粗鲁?

东方旭紧紧皱着眉头,他矛盾的看着杜远秀以及那啼哭不停的孩子,可是他却知道,若不是因为她,母后也不会对云姝起了杀心!他不能对自己的母后做什么,但是不代表他还会给予杜远秀任何的温暖。

“你想当皇后是吗?若不是因为你,云姝也不会死!对,你是给我生了皇子,可你也知道,那只是一个意外!我的心里一直以来只有云姝一人!”

东方旭的声音字字清晰,却犹如一把利刃深深的割进了杜远秀的心中。

“臣妾,臣妾知道……臣妾一直都知道。”她的眼眶不由得红了,但是从东方旭的口中说出来,她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宁愿一辈子做个盲人聋人,不听不看,也不希望他用这样的态度清清楚楚的告诉自己。

“太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皇后激动得一拍扶手,身子晃了晃。

东方旭却没有因此停止,“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一日控制不了自己!若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死也不会犯这样的过错!”他宁愿死也不愿意背叛云姝!

杜远秀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人紧紧的掐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呜哇……”东方念好像感受到自己母妃的悲伤绝望,哭得更加凄凉。

“皇后之位,就算空着,我也要留给云姝!”这是他的承诺,他的信念,他相信云姝一定还活在世上,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

杜远秀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她不要,她不要殿下这般误会她!她从来都不在乎皇后之位,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御太医死的!这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

“殿下,臣妾,臣妾没有……”她试图靠近东方旭,不想却被他一把冷冷的推开,双脚一时站不稳向后摔去,好在她紧紧的护着怀中的东方念,并没有摔了孩子,只是整个人已经愣在当场。

“太子!你在做什么?!”皇后的一句冷喝,惊醒了愤怒中的男子。

第五百零八章 缘分不浅

“你就为了区区一名女子,这样对待你的妻儿吗?!”皇后突然觉得太子变得这般陌生,这还是那个令她引以为傲的孩子吗?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是这般毫无理智!

东方旭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对杜远秀出手了,可是……可是他无法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母后越是想要撮合他们,他就越是讨厌她!

他只不过想要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起,难道就这么难吗?如今就算自己真的成了一国之君,却无法保护自己心爱之人,那么帝王之位又有何意义?

“还不快扶远秀起来!”皇后看着比谁都着急,她不怕什么,就怕遭遇了重重挫折之后,杜远秀自己先放弃了。

东方旭的手微微动了动,然而眼神一变,却再也没有看向地上那受了惊吓的女子。

“母后,这个世上并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什么?!还不等皇后反应过来,东方旭已经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开了她们的视线,宫里只留下东方念那凄楚的哭声,和皇后那一脸失望震惊的表情。

御医院里。

廖世钦终于疲惫着脸色回来了,胡御医立刻迎了上去,“世钦,又被叫去问话了?”

“师傅……”他只觉得累,不想说太多的话。

“世钦,你坦白告诉为师,真的不知道金牌工匠去了哪里?听说你们是坐一辆马车的!”要知道太子殿下极其看重这位顾大人,如今好端端的人丢了,而和他同一马车的廖世钦却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说出来都会让人心生怀疑。

“师傅,你知道世钦不屑于说谎的。”

“……”看着对方那失落的神色,胡御医立刻安慰的笑了笑,“为师知道,为师也是担心你,好不容易才从羿国回来,你好生休息。”

“多谢师傅。”

胡御医站在门口,转身看着那有些落魄的背影,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自己这个引以为傲的徒儿从羿国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可是却也说不上来哪里改变了。

好像是……自信?他没有从前那般锋芒毕露了。

究竟在羿国宫中发生了何事?

廖世钦独自一人坐在桌边,伸出手去拿起桌上的茶壶,却是僵在了半空中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轻叹了口气,其实他说的也不算是假话,他真的不知道顾寻芳去了哪里,虽然他猜得到。那时候,顾大人借口说那个小女孩想要方便,便带着她去了不远处的草丛之中,可是后来便听见马车之外的人说有几名侍卫受伤了,而顾大人和那小女孩也不见了踪影。

在顾大人离开之前,他听见对方说什么要去找御太医之类的话。

御太医如今生死未卜,而这群侍卫并没有留下任何人去寻找,廖世钦总觉得不能这样丢下云姝不管,说不定顾大人会有主意呢?所以他便隐瞒了这个消息,就当……就当是还御太医一个人情。

只是……他回到这座皇宫便觉得这里的一切好像与之前大不一样,自己也说不上来,又或许只是自己的心境变了。

他开始忘记自己之前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原来,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不足。

……

次日。

御花园里,那严格把守起来的院子无人能进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香。

东方旭微醺的拿起酒坛一倒,空了?“来人,再拿五坛酒来!”

一道俊逸的身影站到了他的面前,东方旭微微眯着眼,“酒呢?不是说再拿五坛。”

季锦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殿下今日未上早朝,微臣特地来看看。”只是没有想到居然会看见东方旭如今的模样,发丝凌乱,满身酒气,眼中浑浊没有光彩。这还是那个人中之龙的天之骄子吗?

“嗯?”东方旭抬头一看,脸上露出了难看的笑容,“丞相啊,来得正好,陪本殿喝一杯……”

“殿下,微臣不爱喝酒。”

“不爱喝酒?这酒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它能让你忘掉所有的烦恼,一拿起来就舍不得放下了……”东方旭的意思有些朦胧,还时不时的痴笑着。

季锦一皱眉头,“确实如此,但它也能消磨一个人的意志!殿下,你喝得太多了!”

“不要和本殿说什么意志,这些大道理……本殿不听!本殿只要,只要她回来……”云姝,他的云姝,他苦苦等了这么久,为何就在她要回来的时候,自己的母后却痛下杀手?!母后难道不知道,云姝就像他的性命一样重要吗?!

季锦的心中压抑无比,当他听说了关于云姝的消息,有那么一刹那的晃神,觉得莫非是自己听错了,可是他知道,不论怎么样事情都发生了,不论他如何后悔,也改变不了什么。

“殿下以为难过的只有殿下一个人吗?可是那又怎么样?与其在这里借酒浇愁,不如立刻派人出去找!就算找遍天涯海角都要将她找回来!殿下还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吗?!”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哗啦一声,东方旭将手中的酒坛狠狠的摔了出去!“我母后要杀她,是我母后要杀她!你觉得她能活吗?”

“殿下这是不相信御太医?”季锦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把太子的信心打压成如今的模样,他始终相信,云姝不会那般轻易丧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除非亲眼看见,否则他不会相信!

桌上的男子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嘴里已经含糊不清。

季锦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还能如此理智,真是天大的幸运。难道他不痛?难道他不担心,可是他绝对不会像太子这样没有作为!

“若太子再这般消沉,那么等微臣找到御太医的时候,绝对不会告诉太子的。”

什么?他说什么?东方旭迷糊的抬起眼来,可是那名男子已经渐渐离开了他的视线。

……

羿国边境。

驻扎的军营里随处可见的伤患,耳边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敌军的攻势太过猛烈,我军又无法突破屏障,难道只能这样任人欺凌?!”

“殿下的援军怎么还没到,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要过河来攻打我们的城池了!”

几名武将围绕在桌前,商量着这一次的战况。

这时,一名男子撩开了帘子跨了进去,武将们一抬头,“什么人?!”

“下官曹方,是陛下派来的援军。”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块金牌,证实自己的身份非虚。

曹方?他们当然听说过,曹家打造武器的工艺在羿国可是无人能及的!“陛下的援军到了?!”

曹方没有想到,堂堂羿国的大军居然会沦落到这样的惨况,若非亲眼所见他真是不敢相信,何时辰国变得这般强大了。

“曹大人这边请,快,命人送茶水来!”

武将们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还有人为他拿来了凳子。

“各位将军不必多礼,我们还是快些商讨军情要紧。”

“是是是,曹大人您看,这是我们幸运捡到的辰国兵器,不知曹大人怎么看?”

只见两把奇怪的武器被带了上来,一个尖锐的钩子,和一块有弧度的黑铁。

曹方打量了一会儿,便拿起那块黑铁叩在了自己的小腿处,尺寸相差无几。“这不是武器,是防具。”

几位武将眼前一亮,这么看确实很像!难怪那些辰国士兵的脚力变得这么好?但凡被他们踢中都会身受重伤,有不少士兵就是被他们生生踢得骨折的!

“那这个钩子呢?”

“这个钩子,我还需要再研究研究,先查看这边的地形要紧。”

“是是是,有劳曹大人了!”

草丛之中,匍匐着两道难以察觉的身影。

顾寻芳看着对面燃起的篝火,看来真的被他找到了!这里就是北江岸,而辰国大军在山的那一头。

“大哥哥,你看……”身旁的苏灵儿突然指着前方,轻声唤了一句。

顾寻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便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渐渐靠近。

曹方?!他居然也在这里!只见不远处的那人正四下观望着什么,时不时蹲下身来抓起一把泥土,时不时走到树旁,拿起了那个钩子比划着。

顾寻芳一眼就认出了那钩子,看来曹方是在研究自己发明的武器!

脸上忍不住笑了笑,没有想到他和这个曹方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到哪儿他都是阴魂不散!

不过,对方来这儿肯定是为何协助抵挡辰国攻势,顾寻芳心中开始挣扎,是要留下来打探军情,还是要继续去寻找御太医。

“居然是如此!”

这时,不远处的男子一声惊呼,顾寻芳眉头一皱,那曹方居然拿着钩子,勾住了一根大小适合的树干,而对方的手正笔画着对面的山头。

看来,他已经发现那钩子的用途了!

这一刻,顾寻芳已然改变了主意,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让他彻底和这个曹方一较高下!他要向所有人证明,顾家的工匠才是天底下最强的!

“灵儿,我们走!”

第五百零九章 婚约女子

小筑之内,一名女子安静无比的坐在镜子前看着这张美丽的容颜。

“雨儿,进来梳妆。”这冰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守在外头的婢女便安静的推开门跨了进来,“是,小姐。”

轻轻拿起一旁的木梳,小心翼翼的捋着上官梦的发丝,由上往下无比缓慢的打理着,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手中的木梳上渐渐多了几根长发,随后是一缕,随后是一撮。而那婢女仿佛已经对这不太正常的掉发速度习以为常,面不改色。

“雨儿,你说现在的我,够美吗?”

“美,梦小姐越来越美了。”

“说谎!”突然,镜子前的女子一声冷喝,吓得婢女呆在了那儿。

上官梦面目狰狞的回过头来,“那殿下为什么不多看我一眼?为什么那般讨厌我?为什么还把那个人带回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婢女当即跪下身来,不断的磕着头,她从未见过梦小姐发这么大火的样子。

“滚出去!”

“是,奴婢这就出去,小姐息怒……”

该死!该死!哗啦一声,上官梦将梳妆台前所有的东西扫翻在地,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如此阴魂不散,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自己还能见到她!

这不是做梦,她真的来了!她又来抢自己的东西了!

“怎么掉这么多头发?怎么又掉了这么多头发?!”上官梦的意识有些混沌,毫无里头的蹲下身来收拾着落在地面上的长发。不能让别人看见她现在的模样!

“对了,吃药!吃药!”她手脚并用挪到床榻旁,拿出了藏在枕头下的小瓷瓶,仰头倒了一整口,随后急促的胸膛渐渐平复,她要冷静!她要冷静!如今的她已经不一样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输了!

“雨儿,进来梳妆!”

……

“春香,昨日给你的东西都看完了吗?”

屋子里,凤凌面色柔和的看着眼前的婢女,云姝如此器重她是有道理的,这婢女确实有着少有的聪慧。

“殿下,奴婢都记住了。”

来到了莲国,春香对于凤凌的身份仅仅只是惊讶过后便再无疑问,她并不好奇为何昌定侯府的三少爷居然会是莲国的皇子,也不担忧自己在莲国的未来会是如何,她只知道,跟在云姝的身边好好的伺候着。

“嗯,但若你希望回到辰国,相信姝儿也不会反对的。”

“不,奴婢要跟在小姐的身边。”

“难道你不想念昌荣侯府?”

春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笑容,“虽然想,但是奴婢知道,有缘定会再相见的。”侯府里的夏荷,还有其他一起生活过的人。可是当初她决定跟着小姐去羿国的时候就已经下了决心,不论小姐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春香甚至不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自家的小姐就是有那种能力,让人死心塌地的跟着她,毫无怨言。

凤凌满意的点点头,云姝的身边就是要有这样值得信任又有能力的左右手。

“那么从今往后,你就是公孙将军长女的贴身婢女。”

“是,奴婢明白。”

另一头。

“公孙将军?”

“是的小姐,公孙将军是莲国的镇国大将军,在莲国先帝未驾崩前便是风云人物,但先帝驾崩之后他便很少露面,殿下说了,过几日便将小姐送过去。”春香耐心的和云姝解释着,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想必小姐也明白,为何殿下要精心给她安排这么一个身份。不是普通人家,而是有着极大功勋的镇国大将军独生女,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将来会有无数的可能性。

然而看着云姝的表情,春香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小姐不高兴?”

“不是。”淡淡的回了两个字,云姝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籍,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悦耳的琴音,距离如此之近,仿佛就在隔壁似的。

“这个时候,怎么有人在弹琴?”

春香疑惑的张望出去,她记得殿下说过,这小筑已经吩咐下去,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云姝。

这琴音仿佛诉说着一名女子无尽的思念,又好像有许多无法倾诉的秘密,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弹出这么一首曲子的是什么样的人。

云姝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一晚,在亭子里看见的那一幕。

“小姐,您去哪里?”春香见云姝慢慢的起身,便拿起一旁的袍子为她披上。莲国的气候与辰国羿国都不一样,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水汽,就是因为这样,才极其容易着凉。

“去看看弹琴的人。”

隔壁的院子里,万花丛中一把古琴,一名美人,四周环绕着翠绿的竹林,一派引人入胜的美景。

上官梦身后的婢女心中尽是疑惑,小姐不是要去看那小筑里的女子吗?结果被侍卫拦下之后便到了这儿弹起琴来。这两日梦小姐变得很古怪,她在犹豫该不该把这件事禀告给皇后娘娘。

不一会儿,不远处便出现了两道陌生的身影。婢女的眼神一变,她确实听说小筑之中来了贵客,没有想到居然是名女子!殿下的身边,从未出现过什么女子!此人又是谁?

云姝身边的春香也同样惊讶,这里据说是殿下私有的小筑,如今却有一名女子在此处弹着这么一首引人遐想的曲子,可见这女子与殿下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云姝的侧脸,发现对方的眼中只有欣赏,并无其他的情绪。

古琴的声音并不清脆,却有着一种无法取代的古韵味道,仿佛可以绕梁三日,让人回味无穷。

而花丛之中的那名女子,顾盼生辉,肌肤胜雪,仿佛吸收了整个莲国的精华一般才能长成这副模样。果然如传闻里说的,莲国是个神秘又强大的国家,而莲国里随处寻来的美人都是一等一的。

对方终于抬起眼来,对着云姝露出了一个大方的微笑,仿佛她就是这儿的主人。

云姝分明注意到对方眼中的挑衅,然而如今已经四目相对,她似乎没有理由避开。

缓缓迎上前去,“姑娘弹的好曲。”

“承蒙过奖,雨儿,命人设座。”

她极尽主人的架势,很快便有人搬来了桌椅,上了精美的小菜。

“姑娘不必劳烦,我只是路过而已。”

“既然是殿下的客人,自然也就是我的客人,怎有不招待之礼?莫非,姑娘是不给我面子?”

春香只觉得上官梦的话语带着刺,让人听起来十分不舒服。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便轻轻的坐下,望向那一方古琴。

那修长白皙的十指轻轻的架在琴弦之上,云姝不由得感叹,好一双弹琴的手。

“还未自我介绍,上官梦,与殿下有婚约在身,不知姑娘芳名?”

婚约?!春香心中大惊,怎么没听殿下说起过这么一件事。

云姝的眼中微微一闪,很快便风平浪静。“公孙姝。”

公孙?上官梦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不知公孙姑娘与殿下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好无礼的问话!春香对于上官梦的印象极差,然而对方这嚣张的态度让她立刻明白,在此处弹琴无非是想引自家小姐出来,示威!

“正如上官姑娘所说,是客人。”

小姐!春香心中着急,怎可在这名女子面前示弱,小姐才不是什么客人,是殿下心中唯一的女子!

果真,上官梦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瞧我糊涂了,尽问些无趣的话。姑娘在小筑内可住得开心?殿下百忙之中才会抽出几日的时间在此休养,我本想好好的伺候殿下……”她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云姝打扰了她和凤凌相处的机会。

“原来如此。”云姝微微挑眉,一副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出来的模样。

什么叫原来如此?上官梦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公孙小姐!”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爽朗的呼唤,云姝抬眼望去,便看见一名俊朗的男子朝着自己缓缓而来。

“公孙小姐怎么在这儿?这里人多空气不好,末将送你回去吧!”

“蓝将军!没看见本小姐在招待客人吗?”上官梦的眼中带着笑,却也藏着刀。

蓝芸微微挑眉,看了看古琴,再看了看上官梦,脸上的深意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公孙小姐,末将送您回去。”

“有劳将军了。”云姝看得出这两个人关系非常不好,当下对着蓝芸笑了笑,便径直走到了前方。

待云姝几步之后,蓝芸回过头来看着上官梦那阴沉的脸色,幽幽的传来一句话,“末将不记得梦小姐是这儿的主人啊。”何时轮到她来招待客人了?!

“你……”不远处的女子回过头来,上官梦立刻收敛了神色,“公孙小姐,改日我们再聚。”

而蓝芸已经往前跨了一步,拦住了上官梦那虚伪的视线。

那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呢,蓝芸心中想着,不知道凤凌该怎么感谢自己?还有,这就是凤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为何……让人有些失望呢?还以为是怎样绝色的一个人儿,可以让凤凌将那些投怀送抱的绝代佳人一一拒绝。

第五百一十章 潜入军营

蓝芸努力的在云姝的身上找寻与众不同的优点,身前的这名女子一身清雅的装扮,兴许是受了伤的缘故,脸色清瘦略显苍白,而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对幽湖般的双眸,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让这一片幽湖泛起涟漪。可是除此之外,他再无发现。

回想起之前那些别有意图的女子,蓝芸见过不少故作清高假扮单纯的,但只要自己稍微一试就会让她们露出马脚。

“对了,末将差点忘记,殿下有些东西要交给公孙小姐,不知春香姑娘可愿意替末将去拿一下?”

春香一愣,立刻回过神来,“奴婢明白了。”

待那婢女离开之后,蓝芸回过头来就发现云姝并没有看他,而是从春香的身上收回目光之后就直视前方,好像在想些什么。

“公孙小姐!”

身旁的男子轻轻的唤了一句,云姝抬起头来,迎上那对星辰一般的眸子,突然一股猛力叩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后一推抵在了墙壁上,这样的举动让云姝大为惊讶。

“在下一直想要亲眼目睹小姐芳容,今日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蓝芸的眼中泛着柔情的光,嘴角微微一勾,坏笑着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皓齿。他的笑容很阳光,与凤凌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然而两人靠得如此之近,他的鼻息喷在云姝的额头上,带着几分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

云姝眉头一皱,“将军这是何意?”

“……只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公孙小姐确实有着与众不同的味道。”被他这样优秀的男子赞美,但凡俗气一点的女子都会心动羞涩,蓝芸紧紧的盯着云姝的脸,好像想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一点心动的神态。

“承蒙过奖,不过可否请将军让开?”

云姝觉得这名男子好生鲁莽,但是对方的意图却叫她不由得多想了几分。他应该是凤凌身边的人,为何要这样做?

蓝芸一愣,便收敛了笑容慢慢放开了自己的一只手,云姝没有再看他一眼,便从一旁走了出去,离开了他的钳制。

“你这么做,是想引起本将军的注意吗?”

身后的男子传来一声调笑,若不被自己所迷惑,那就是另一种可能,这名女子故作矜持,想要以这样欲拒还迎的态度吸引自己,确实有很多人喜欢用这样的手段。

云姝果真停下了脚步,蓝芸嘴角一勾,不知自己拆穿了这名女子的真面目,凤凌会不会吐血三升?

“将军今日出门前,吃药了吗?”

“……”

留下这么一句话,云姝便没有再看他一眼,带着几分冷然缓缓离去。

他……这是被讽刺了?!“哈哈……哈哈哈……”蓝芸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笑出来,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很生气吗?不过,这名女子挖苦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真让她说中了,自己三百年都没有吃过药了!

要知道跟在他身后排队的女子也是不计其数,什么样的他都见过,而每一次自己试探过来,越发的觉得世间的女子真是肤浅,她们要么看上他的外貌,要么看上他的功勋,但如果有一日他什么也不是,连俊美的容貌都没有了,这些女子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与其和如此世俗的女子在一起,他宁愿上阵杀敌,和武器一生作伴来得畅快。

究竟这名女子是哪里吸引凤凌了?不过,她的身上还真是有那么几分与他相似之处。

就是对待旁人,口下不留情。

蓝芸微微耸了耸肩,算了,他还是去找凤凌讨点药吃。

……

“大哥哥,你又要出去了?”

顾寻芳寻了一处农家暂时安身,他和那对善良的农家夫妇说自己带着妹妹上京寻亲,结果一无所获打算回乡,路径此处又听见了关于亲戚的消息,便打算小住几日。

“灵儿乖,就在这里帮祥嫂做做活儿,大哥哥很快就回来。”

这几日他总是早出晚归,匍匐在羿国驻扎的军营不远处观察着敌情。

草丛之中,一只肥硕的兔子吸引了一名士兵的注意,“今夜可以加菜了!”他掏出了插在腰间的匕首,朝着那兔子追了过去。

“看你往哪里逃,嗯哼……”

一声闷哼,士兵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去,他的后背上插着一根短箭,而一名男子手中拿着一件奇怪武器正对着自己。

“别怪我心狠,只是你倒霉罢了!”

顾寻芳努力撇开自己心中的罪恶感,三两下便除去了这名士兵的铠甲。他早就注意到了,这名士兵的手臂上绑着一个伙字,他是在膳房里负责军食的小兵。

这样的身份最适合自己,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就被人抓出去上战场。

“曹大人,我们已经按照您吩咐的,找遍了这一带的山头,果真发现后方的一片峭壁上挂着这些钩子!”

营帐之内,数名将军围绕在一起,一名小兵端着午饭进来,慢慢的将热腾腾的菜肴摆上身后的长桌。

“难怪他们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翻山过来偷袭,原来就是用这个钩子!”

“曹大人可有何应对的良策?如果我们把钩子撤了,他们还会找别处的!”

曹方已经从一旁拿出了几样东西,“无需打草惊蛇,就让他们过来又如何?我们设下陷阱,还怕他们不送上门来!”

“这……这是……”

打扮成小兵模样的顾寻芳偷偷的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那一件件像捕兽夹一样的武器,看起来杀伤力非凡。

“将这些埋在他们的落脚点,杀他个片甲不留!”

“好!这个主意好!”

“另外,我已经在设计一样可以长距离攻击的武器,就算他们在对面的山上都难逃一死!”曹方的语气里尽是自信和得意。

“不愧是曹大人,这一下我军胜利在望了!”

哼,大言不惭,那座山可是辰国的天然屏障,他曹方能设计出什么样的武器,难道还能把山铲平了?

“来来来,用膳!”

顾寻芳端着盘子退了出去,他也知道这么做不光明磊落,但是他始终无法忘记曹方买通杀人的那件事情,既然对方卑鄙无耻,自己何必和他玩什么光明正大?

再说了,自己能潜入敌国的军营,也说明自己本事了得!

“交代下去,将这些埋在那片林子里!”

“立刻?”

“不然呢?”

“……是!”士兵接受了命令,出了营帐之后便不情不愿的嘟囔了几句,“现在可是午膳时间,就你们能吃了?!兄弟们还饿着呢。”

不远处的顾寻芳听见了他的话,当下眼前一亮。

“兄弟,饿了?给!”他从一旁的篮子里拿出了一块馒头塞到了那名士兵的手中,对方立刻露出了笑容,“好样的!是从里面……顺出来的吧?”

“别告诉别人,我看着你这么辛苦,也替你心疼!”

“好兄弟!怎么没见过你啊!”

顾寻芳抖着自己手臂上的字,“我,伙房里头的!说实话挺羡慕你们,可以在军营之外跑。”

“什么呀,最近辰国总是偷袭,我们睡都不敢睡,还是你们好,只要负责洗洗菜做做饭就行了!”那士兵啃着馒头,已然将顾寻芳当成了自己人。

“要不,咱们换换?还是带小弟出去外面开开眼界?”

“正好,将军让我们去干这个,一起去!再带上几个馒头!”

“明白!”

军营之后的林子里,顾寻芳看着眼前正埋头苦干的士兵们,埋了这么多的陷阱?!完全可以想象辰国的士兵通过吊桥过来之后,落地的那一瞬间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些看起来像捕兽夹一样的武器,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断腿断胳膊!

让他自己一个人把陷阱都废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肉!有肉!”忽然,士兵之中一人兴奋的大喊着,“小顾,快来看!有肉!”

只见那士兵指着一只逃窜着的小鹿,眼中泛着光亮。这一下,让顾寻芳脑中灵机一动,是啊,他一个人无法破坏这些陷阱,不如,就让别人来!

夜晚时分。

“祥嫂,村里的猎人平日里都去哪里打猎啊?”顾寻芳凑了过来,看着那正在织布的农妇。

“就那片林子,不过最近动物变少了,兴许是因为人多了……”

“是这样的,今日我路过一片林子,发现那里有很多野鹿!”

“真的?!”祥嫂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要知道他们边境这边,除了种田就是打猎,这是他们唯一的收入。

“是呀,就在军营的后方,那片林子!”

“还不就是因为他们!人多了都把猎物吓跑了!你说这两国开战,遭殃的还不是我们这些百姓!还没过个几年舒坦的日子,又要开战了……”祥嫂忍不住抱怨着,顾寻芳心中的愧疚渐渐消散,他这么做不仅仅是在利用这些农户,也算是在帮他们,只要羿国战败,相信太子会善待这些羿国百姓的。

“那……明日我带人一起去吧,怕你们不识路!”顾寻芳眨眼间便改变了主意。

“顾兄弟,你真是个好人啊!”

顾寻芳笑了笑,这是他和曹方的死人恩怨,确实不能将这些无辜的百姓牵扯进来,若让他们独自上山,定会被那些陷阱伤了。

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也变得懂得为他人考虑了。难道,是因为那个丫头?

!!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两方冲突

次日,山林之中前行着一支朴实的队伍。

“顾兄弟,真是多谢你了,这几日来我们的收获少了许多,这两国开战,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啊!还记得从前,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带着队伍途径这里,不是我胡说,那会儿姝皇后还在寒舍住过一日,并且命令众军对我们这些农户要客客气气的。可是现在……哎,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祥叔的手中提着弓箭,回忆着多年以前的事情。

“就是,陛下越发不待见我们这些百姓了,早已经忘记从前,他们没粮食吃的时候,还都是我们这些人送过去的!”

“看看这一次,他们来都做了些什么,找我们讨食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后院里唯一的一头羊都被他们牵走了,难道姝皇后不知道吗?!”

顾寻芳听着众人的抱怨,忽然想起了京都里发生的事情。他记起云姝的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或许……这些百姓会比他想象之中的更有力量!

“难道你们没听说?”

“听说什么?”

顾寻芳的脸色有些为难,“你们居然不知道,京都里传开了,从宫中逃出来的人证实此刻宫里头的皇后根本就是假的,姝皇后早在三年前就被人害死了!”

什么?!众人脸色一变,“顾兄弟,你说的是真的?”

“是啊!那个冒牌货是姝皇后的亲妹妹,两人是双生姐妹,所以才瞒了这三年。”

“那、那陛下知道吗?”

“怎么可能知道,你身边换了一个人这都感觉不出来吗?萧皇就是嫉妒姝皇后在百姓心中的威望远远超过了他,所以才喜新厌旧抛弃了姝皇后。你们不觉得这三年来,羿国很古怪吗?”

顾寻芳这么一说,众人立刻想起了不少的事情。

“居然有这等事情!姝皇后……姝皇后那般善良聪慧,她、她还是我们一家子的救命恩人啊!陛下难道忘记了皇后娘娘为他做的那些事情吗?!”

“祥叔,若姝皇后还在世,定不会同意萧皇挑起两国之争的,只可惜……”

众人的脸上尽是愤怒,没想到他们都被蒙在鼓里了!姝皇后死得冤枉,萧皇真是太让人心寒了!

顾寻芳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变化,“如果的羿国已经够强大了,别国根本不敢来犯,若不是萧皇野心太大,查哈王又怎么会进犯边境,哎,你们不知道啊,边境的百姓更苦了!”

“早知如此,我们、我们当初……”当初,就不该拥立萧皇为帝!可是……那时候姝皇后还在世啊,没有比她更适合母仪天下的人了。

“祥叔,我们到了,看!前方有头小鹿!”

众人立刻从愤怒之中回过神来,前方一抹褐色的鹿影瞬时钻入了草丛之中,“快,别让它跑了!”

猎人们当即追了上去,而前方就是羿国士兵埋藏陷阱的地方。

“等等!”

“顾兄弟,怎么……”

只听一声悲惨的嘶鸣,那小鹿竟是撞到了陷阱,那捕兽夹一样的东西顿时就截断了它的双腿,威力之大,让不远处的猎人们不由得心中一惊,若不是顾兄弟拦着,他们说不定会和这头鹿一样的下场。

“这里果真有古怪!地上肯定还有别的陷阱!”

“是啊!这,这不是要逼我们上绝路吗?万一我们的人不知情也伤到了怎么办?”他们看着那头已然断气的小鹿,这捕兽夹只要轻轻一碰,他们也会立刻血溅当场。

“欺人太甚!让我们把这些陷阱破坏掉!”

“好!”

……

“不好了!不好了!山上的陷阱不知怎的都没了!”

什么?!营帐之内的将军们脸色一变,“发生了何事?”难道……是辰国的人做的?

曹方跟着一干众人迅速赶上后头的林子,果然,满地的陷阱被毁得不忍直视,那些武器尽数被挖了出来,摔坏了丢在一旁,地上还有些许血迹。

“这,都是谁做的?!”这么多的陷阱,可是一干士兵埋了很久才完成的,怎么会一日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将军,这里!”有小兵发现了情况,众人立刻跟了上去,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插着几根自制的长箭。

“是山下的那些农户!”

将军们顿时怒上心头,“大胆!居然敢破坏我们设置的陷阱,这些刁民反了不成!”

曹方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山下的那些农户?他们为何要破坏我们的陷阱呢?”

“说不定,是他们勾结辰国的人……”

“将军息怒,不要妄下断定,事情还没查清楚。”

“曹大人有所不知,这些刁民之前就不配合我们,他们肯定是怀恨在心故意破坏我们的计划!我们立刻下去把他们抓起来,再禀告陛下……”

“等等,这点小事何必劳烦陛下,我们自己处理就行了,一些刁民,抓起来严刑拷打再示众,看他们还敢不敢破坏我们的计划!”

曹方看着这几位怒不可遏的将军,心中顿感不妙。在如今的节骨眼上应该是军民一条心,而不是像此刻这样。况且,他不希望伤害无辜的老百姓。

“走!”

然而不等曹方说些什么,将军们已经带着一队士兵朝着山下走去。没有人注意到,队伍的后方,有一名小兵留了下来。

“不好了!有队士兵闯进村子里了!”

祥嫂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灵儿,你先在屋子里躲着,千万别出来!”

“说!你们谁破坏了我们设的陷阱,把人交出来,我们不会伤害其他人!”为首的将军看着眼前这群衣着朴实,面上却带着倔强的村民。

“将军此话何意,我们不懂。”

“不懂?!”只听哐当一声,一名小兵将那堆烂铁丢在了众人面前。“这是什么,你们不会不知道吧?还想抵赖?那这箭又是怎么回事?!”

村长面露难色,人群之中已经有人站了出来。

“这片山头本来就是允许打猎的,我们今日上山打猎怎么了?”

“打猎?打猎需要破坏我们的陷阱吗?信不信本将军治你们一个勾结敌国的大罪!”

曹方看着眼前火药味浓郁的场面,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他居然没有想到,这座山头会有农猎出现,因此才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勾结敌国?你们有何证据?!我们不过是上山打猎而已,这样也算勾结敌国?!”

奇怪,这些农户之前不是十分敬畏他们吗,怎么今日一个个像是吃了辣椒一样?将军们只觉得脸上无光,他们可是有军功在身的,这些刁民居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好!既然你们承认这些陷阱是你们破坏的,带回去!”

“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数名士兵上前,将祥叔几人围了起来,然而,他们却依旧挺直着腰板,没有露出半分惧怕的神色。

“好啊!你们一个个,都反了不成?!”

“住手!”

这时,众人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只见村长手中捧着一块金色的帕子缓缓出现在将军们的眼前。他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自己还能把这件东西拿出来。

“我们和平村,多年以前帮助过萧皇陛下和姝皇后击退敌军,这是姝皇后当年赐给我们和平村的,让我们和平村永世不受战争侵扰,你们,无权抓我们和平村的人!”

一块令牌赫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将军们脸色一变,那块令牌是真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么一个贫穷的小村子居然还有这种东西,他们当下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山林之中升起了一丝红色的烟雾,不一会儿,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急报。

“不好了!将军,辰国偷袭了我们军营!”

“什么?!”偷袭!现在才傍晚时分!

一时间,几名将军立刻带着一干士兵朝着军营的方向撤退,后面的村民们愤愤的大喊着,“不要再来了!我们和平村可不是好欺负的!”

曹方跟在这群人之后,看着那些愤愤不平的百姓,心中暗道不妙。

要知道这里可是战场,而驻扎的大军居然和当地的百姓不和,这对于局势来说可是十分不利的!

火光冲天,无数的辰国士兵从吊桥上滑下来,落在那片早已经没有了陷阱的林子里。

“冲啊!杀——”

……

羿国京都。

“什么?北江岸军营被偷袭,伤亡惨重?”萧亦琛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居然军营被偷袭,那些将军都在做什么?!

“启禀陛下,那个时候,几名将军都不在营中。”

“那他们在哪?!”萧亦琛暴怒的声音让来报的人不由得身子一抖,“在,在和平村里……”

愤怒的帝王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那人立刻磕着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荒唐!荒唐!”居然就为了这么一点芝麻小事,让几名将军全部离开军营,他这辈子就没听过这么可笑的事情!“等等,你说那个叫什么村?”

“……和平村。”

和平村?萧亦琛的脸色渐渐收敛,回忆将他带到了多年以前,他好像,真的在那个村子里住过,而且……一张清丽的面容浮上脑海,萧亦琛身形一晃,不知为何竟是觉得心脏被人重重的敲击了一下。

第五百一十二章 云家来信

还记得那个和平村的村民,都十分友好。那时候他们真的过了一日的平常百姓生活,萧亦琛现在才回味起那种无法言喻的滋味,她在田地里冲着自己笑,说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可是那时候的他不理解,这种粗茶淡饭的日子哪里好了,他要的可不是这些伸手就能得到的东西。

萧亦琛如今却发现,这种最平凡的东西,对于自己来说竟是遥不可及的。如今站在高处,真的让他往下走,他已经迈不出那一步了,况且再也没有人能够陪他在满是泥泞的小路上散步,再也没有人能轻握着他的手,说放心,不论如何她都会在自己的身边。

而现在,萧亦琛突然觉得这张龙椅有些冰凉,特别是在云姝给自己设了这么大一个局之后成功逃脱,萧亦琛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挖去了一角。

她不是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吗?只要自己回过头,就可以看见她柔和倾慕的笑容。

他以为,她永远都会是他的。

可是现在,她选择彻底离开他,和别的男子在一起!萧亦琛觉得自己被背叛了,竟是无法忍受这种感觉,比打了败仗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她应该在自己身边,她只能在自己身边!就如同那些百姓,他们是羿国人,就应该为自己效力!

可是为何一切都无法在他的掌控之中?萧亦琛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这几日混乱的京都,止不住的流言,每日每夜都在提醒他,提醒他三年前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一切了!

他后悔吗?后悔就是这个感觉吗?

“传令下去,让他们不准伤害村民。”

“……是!”

那是她珍惜的东西,萧亦琛觉得,他如今有的,也只有那些回忆了。

云姝,她究竟去了哪里?!

辰国的探子回报,她根本没有回去,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和云家一起人间蒸发了?

……

“殿下,我突然发现一件事情。”

“师兄,我也发现了一件事情。”

屋子里,两名俊美的男子面对而坐,只是其中一人脸上带着坏笑,另一人则专心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书籍,没有抬眼。

“哦?那我先说吧。殿下的眼光怎会如此奇怪,且不说我们莲国的女子个个貌若天仙,殿下兴许是看腻了,想换换清淡小菜,但起码也寻个乖巧的清淡小菜,殿下的胃口真是独特啊。”

“说完了?”凤凌嘴角微微一勾,蓝芸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自己在凤凌的小筑里所做的一举一动,他相信对方立马就会知道,只是看着凤凌如今的模样,好像……不在意?

“说完了。”

啪的一声,凤凌重重的合上手中的书籍,却是从桌下拿出了几分卷轴。

蓝芸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画像。”

打开一看,里面画着的是风姿绰约的妙龄女子,个个双目含情面若桃李,一身轻衣体态婀娜。蓝芸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蓝将军年事已高,蓝家也到了传宗接代的时候,这些是我为师兄挑选的女子,师兄选几个吧?”

“……”好吧,此时此刻,蓝芸知道凤凌根本不是不在意,而是非常在意!不然怎么会选一些自己讨厌的类型。

“怎么,师兄不喜欢?师兄不是喜欢乖巧的国色天香吗?”凤凌刻意咬重了语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蓝芸居然会为了试探云姝儿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若不以牙还牙,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姝儿。

“我宁可吃药!”

“师兄,现在吃已经来不及了。”凤凌一副你已经病入膏肓的表情,蓝芸终于缴械投降,“好吧,那我这就去向公孙小姐道歉……”

“姝儿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凤凌的话让蓝芸终于松了口气,哪知道对面俊美无双的男子却又补了一句,“可是我是。”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蓝芸终于知道眼前这名男子的逆鳞在哪里,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调戏殿下的人啊!“嗯哼,师兄有个消息,想必对殿下有用!”

现在改变策略,还是先贿赂贿赂凤凌,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与其让他和那些庸脂俗粉在一起,蓝芸宁愿辞官还乡!而他的父亲蓝将军是老年得子,蓝家只有他这么一棵独苗,对于蓝家的媳妇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能生养的女子就行!越多越好!

“说!”

这种时刻,蓝芸突然觉得眼前的男子是这么的陌生,还是他的好兄弟吗?

“……上官梦,对公孙小姐有些奇怪。”

奇怪?凤凌果真收敛了神色,上官梦一直是他重点警惕的人。

“从何说起?”

“就我感觉,她们两个好像认识。上官梦的性格,若是讨厌一个人绝对会表现出来,而且会表现得淋漓尽致,可是昨日,她特地在花园里弹琴将公孙小姐引出来,却以主人的姿态热情款待,这样的虚情假意,说明她十分忌惮公孙小姐。”

蓝芸对于上官梦十分了解,就像她的背后有着皇后娘娘撑腰,根本对他这个小将军不削一顾,所以不曾在自己的面前隐藏她讨厌自己的事实,可是对于初次见面的公孙姝,她却表现得十分警惕,好像知道公孙姝是个难缠的对手一般。

凤凌思索了片刻,便将桌上的画像收了起来。

“师兄,明日还请你将姝儿送去公孙将军那儿。”原本打算让云姝多在小筑之内休息几日,可是与上官梦扯上了关系,他便觉得要尽快将云姝送去公孙府,由公孙将军庇护为好。

“好!正好向公孙小姐赔个不是。这一次,末将一定以皇妃之礼相待!”

蓝芸的脸上恢复了轻松的笑容,他发现凤凌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上扬,看来,殿下是真的很喜欢那位姑娘,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过殿下想好,要如何向皇后提起此事?”皇后明摆着是要让上官梦来做凤凌的皇妃,这将是一场十分残酷的战争。

凤凌知道,蓝芸是在替云姝担心。一旦皇后知道有云姝的存在,已经会极尽手段除掉这名碍事的女子,蓝芸虽然表面上不拘小节,实际却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

“姝儿,他并非你想的那般软弱,她有足够的实力可以自保。”皇后的那些招数,凤凌已经了如指掌,他也相信在医术上,云姝绝对不输给任何人!

蓝芸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就那淡淡的人儿比得过心狠手辣的皇后吗?殿下究竟是哪里来的信心。

罢了,谁让他是个尽心尽责的好师兄,就帮帮殿下保护好这名女子吧。

“正好,我也许久未去打扰公孙将军了,就护送公孙小姐回府,再多住几日。”

“需要带上画像吗?”凤凌的嘴角噙着坏笑,他怎么会不知道蓝芸的小心思,不过是为了躲开蓝将军的各种攻势,打算在公孙府避难而已。

“……”

“姝儿。”门外响起了那轻柔的声音,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云姝抬眼便看见了凤凌身后站着那一脸严肃的蓝芸。

“皇妃娘娘,末将来讨点药吃。”

“……”云姝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浅笑,凤凌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就叫赔不是?好在,他看得出云姝并不生气。

“姝儿,明日,我师兄就会护送你去公孙府,公孙将军是个好人,定不会亏待于你,请你暂且委屈,不唤他父亲也没关系。”凤凌知道云姝的真实身份,突然之间成为人女对于云姝来说是十分无礼的事情。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只是明日?居然这般仓促。

“姝儿,目前在莲国有几个人特别要注意,第一个人你已经见过了,第二个人相信很快也会见面,除了公孙将军府里的人与我身边的,其余的人都不可相信。”

云姝立刻明白他说的第一个人就是弹琴的那位上官小姐。若非危险的人物,凤凌不会用这样的表情与自己说话。

“当然,我师兄也是可以信任之人。”

蓝芸的脸色有些僵硬,殿下没有必要刻意强调,反而让他有些不自在。

“另外,这是云夫人的信。”凤凌从怀中拿出了一封折叠平坦的信件,小心翼翼的交到了云姝的手中,眼前清丽的女子眼神一变,竟是泛着些许湿润。

凤凌给了蓝芸一个眼神,两人便安静的退了出去,给了云姝一个自由的空间。

手中的信件仿佛有千斤重,云姝的心微微颤抖着,她一直担心着云家的情况,没有想到,他竟是这般细心。

缓缓打开信封,好像生怕揉皱了一般,上面熟悉又温暖的字迹,让云姝的心中一软。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她倚靠在窗边,出神的看着信中的内容,如兰花一般形成了一副唯美的画面,而窗外,凤凌静静的守着这美好的一刻,将云姝眼中流淌着的情愫尽收眼底。

云家已经安顿好了,按照云姝的意思,送云家人去了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隐姓埋名,重归山林。

一行清泪从眼角静静的划出,云姝没有想到,母亲居然如此明白她的心意。她并不是想要委屈云家,而是想要让云家的人重新回顾下从前的道路,是否与云家的祖训渐行渐远。

只有重回山林,感受朴实,才能洗涤多年来他们在朝堂之上的锐利锋芒。

她相信,她们会有团聚的那一日。

第五百一十三章 初露端倪

次日清晨。

“小姐,这可是皇后娘娘的赏的,真的要送人吗?”身旁的婢女手中捧着一盆带着数颗花骨朵的稀有盆栽,轻声的询问着身旁的女子。

上官梦微微扬着下巴,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既然是殿下的贵客,我们自然要好生招待,不是么?”

一旁的婢女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觉得上官梦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原本拱门处守护着的侍卫不见了踪影,上官梦微微挑了挑眉,四下观望了一会儿便跨了进去,然而院子里却是没有云姝的身影,连她原本的屋子空空如也,好像不曾有过这么一个人。

“人呢?”

上官梦顿时有些气恼,居然这么快就走了吗?

“小姐,那这花奴婢带回去吗?”

“送出去的东西,本小姐有收回来的道理吗?放下!”

可是……这里明显已经没有人住了。婢女一见上官梦的脸色,立刻恭敬的将盆栽放在一旁的窗台上,生怕再激怒眼前的这名女子。

上官梦忽然转过身来,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我今日的打扮怎么样?”

“梦小姐美极了。”

上官梦嘴角一勾,当下一甩衣袖朝着门外走去。

“殿下,蓝府突然情况,蓝芸已经折回去了,看来公孙小姐还要晚几日才能抵达公孙将军府。”老者捋着自己的白须看着眼前的男子,好像想要提醒他什么。

“师傅,只要能离开上官梦,去哪儿都可以。”上官梦是一个无法掌控的存在,凤凌觉得云姝初来乍到,有很多的事情不了解,不想让她置身于险境之中。

“可是上官梦离不开殿下。”老者此话带着深意,凤凌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他当然知道师傅是什么意思,就算没有上官梦,自己的身份也会给云姝带来无尽的麻烦,在他决意将她留在身边的时候,凤凌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

哪怕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他都不想再与云姝分离。

“殿下。”

外头传来了那阴魂不散的声音,门口的侍卫立刻将上官梦拦了下来。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上官梦的目光快速的一扫屋内,没有云姝的身影。

俊美无双的男子身上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上官梦仿佛没有看见凤凌那冷淡的目光,热情的迎了上去,“殿下,住在西厢的客人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梦儿还想多招待她几日。”

“这里并非表妹的住所,就无需表妹操心了。”

凤凌丝毫不给上官梦面子,她并不是这里的女主人,希望她能记住自己的态度。

果真,上官梦的脸色微微一僵,不过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凤凌对她的冷言冷语,这并不能阻止她。“梦儿早晚都是殿下的人,自然想要为殿下分忧。”

她的意思是,云姝是凤凌的忧。

“只怕本殿是无福消受,想必母后在宫内定是十分思念表妹,不如,你也早些回去。”

“不会的,皇后娘娘也希望梦儿能够陪伴在殿下的身边,伺候殿下。不论殿下到哪儿,梦儿都会跟到哪儿。”她的眼中放着光,明知凤凌是什么意思她依旧不甘示弱。不论他走到天涯海角,自己都会追过去!

“呵呵呵,梦小姐,好久不见了。”

这时,那白袍老者出现在门口,凤凌有些惊讶,他并不希望让上官梦知道国师在这里。

“……国师大人?”

老者路过凤凌的身边,递给了他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便迎向前方的女子,“上官小姐,今日老夫有要事来和殿下商量,多日不见,小姐的气色好像不太好啊……”

上官梦的眼神一闪,下意识的看向凤凌的方向,好像生怕他会看出些什么。

伸出手去抚着自己的脸颊,“有、有吗?兴许是舟车劳顿,累了吧。”

“看起来不太像啊,梦小姐可愿让老夫诊下脉,或许老夫可以帮助小姐。”国师的眼睛笑眯眯的,那一双睿智的眼睛好像看透一切,让上官梦不由得心虚的将目光挪开,“不,不必劳烦国师大人了。”

“要的要的,梦小姐可是皇后娘娘疼爱的外甥女,老夫自然要多多照顾。”

两人谈话之间,凤凌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西厢之内围绕着几名侍卫,凤凌途经此地,疑惑的靠了过去。“发生了何事?”

“殿下,不知为何西厢之内多了许多蛇虫鼠蚁。”

凤凌心中一惊,他的小筑之内很少看见这种东西,当下往屋内张望进去,果真看见地上爬着那些令人作呕的蛇虫,墙角还躲着几只老鼠。

云姝刚刚一走,这间屋子就发生了这么古怪的事情?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窗台上的那盆花,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皇后宫里头的盆栽。

“殿下,这是上官梦今日带去西厢的东西。”

一名侍卫手中捧着那盆花出现在凤凌的视线之内,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皇后宫里头的盆栽。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今日有谁来过?”

“启禀殿下,早晨的时候属下看见梦小姐从西厢里出来。”

凤凌立刻想起方才上官梦的话,看来这花确实是她带来的,否则她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云姝已经离开了小筑,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厌恶感,他不愿意想象云姝若看见眼前的景象,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把它送回上官梦那儿!”

“是,殿下!”

而另一头。

马车幽幽的在小道上行驶着,云姝主仆二人望着窗外的美景,俨然被这一片青山好水吸引了过去。

“小姐,没想到莲国这么美。”她以前也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和书上看过关于莲国的各种信息,但是今日一看,发现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只是凤毛麟角,莲国仿佛是置身于仙境之中的国家,从她们途径的地方便可以感觉到,莲国的人口并不多。

“嗯。”云姝淡淡的应了一声,脑海中想的却是,凤凌是否将云家安排在类似这么美的地方。

然而,眼前缓缓的出现了一名男子,蓝芸骑着马退了下来,冲着窗内的女子微微一笑,“只怕要耽误公孙小姐些时日了,府上有些要紧事情要末将去处理。”

“无碍,蓝将军不必操心我们。”

她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表情,蓝芸的心中有些尴尬,一想起自己之前对云姝的所作所为,不知道她的心中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毕竟是好兄弟的心上人,他可不希望自己被人误会。

“那一日,嗯哼,真是抱歉。”

云姝看着男子那尴尬的笑容,便明白对方是在为那一日的无礼举动道歉,当下微微一笑,“蓝将军不必在意,云姝已经忘记了那一日的事情。”

“那就好,末将就说殿下看上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子,哈哈……”

若是如此,当日何必试探自己?云姝却是没有戳穿蓝芸,反而将话题引向他处。“莲国可是地广人稀?从方才到现在,并未看见什么村庄田地。”

“地广是真的,不过人口都集中在山的另一头。”

顺着蓝芸指的方向望去,云姝只看见了那绵延不绝的群山。

“你们也知道,莲国向来不与任何国家往来,若是有不经允许进入莲国的人,只怕会在这一片山脉之中迷失方向。群山是莲国最好的屏障,再加上气候使然,每一日都会有几个时辰让大地沉浸在白雾之中,对于不熟悉莲国的人来说,想要找到出路实在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蓝芸耐心的解释着,云姝越发的觉得莲国是个神秘的国家,她这才发现原来的自己视野居然也是如此的渺小,她只看见了羿国周遭,却不曾想过,羿国的背后还有着这么一个隐藏在白雾之中的大国。

等等,云姝的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蓝芸分明注意到马车之内的女子脸色微微一变,当下也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对方想到了什么。

“蓝将军身上可带了地图?”

“有!”蓝芸立刻从怀中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地图递了进去,云姝当即放下了车帘阻隔了外头的一切。

“……”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云姝看着手中如此庞大详细的地图,心中那一抹奇怪的感觉越发浓烈。

按照地理位置来看,羿国当真就在莲国的前方,身后有一整片的山峦阻拦,还要跋山涉水。她立刻想到和云媚勾结的伍家,据云姝所知,伍家行事十分隐蔽,以云媚的本事还不至于找到伍家的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伍家的人主动出现,用了云媚最想要的东西和她做交易!

她知道云媚想要的是什么,却不知道伍家可以从云媚这边得到什么,只是为了得到云家的秘术吗?不,伍家是为莲国贵族效力的,他们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擅自离开,难道……他们前去羿国竟是莲国的贵族指使?!

云姝再一次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地图之上,脑海中迅速的盘算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四章 众人误会

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云媚可以帮他们达到什么目的,羿国又能为莲国做什么?

怀揣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马车已经缓缓的驶入了一片林子。

“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前方传来一阵高呼声,马车一阵颠簸,一旁的春香赶紧扶住了还无所察觉的云姝,“小姐,我们到了。”

马背上的男子还未放开缰绳,一名管家便热情的迎了上来,“少爷,您总算回来了!”

“嗯,父亲怎么样了?神医怎么说?”

老管家长长的叹了口气,“神医也束手无策,少爷这一次回来真的太好了,相信老爷会很高兴的!”

蓝芸在护送云姝前往公孙府的路上收到了消息,蓝将军病重,府中急呼他回去,奈何护送云姝是凤凌交代的任务,他不放心交给别人,便和云姝商量了一下先行回来。

蓝芸皱着眉头,虽然父亲待他一直很严格,可是他都明白。自己常年不能陪伴父亲左右,在这种情况下不论如何都应该回来看看。

“少爷,马车里的是……”老管家已经注意到了后方的马车。

“命人打扫间最好的屋子,有客人到。”

话音刚落,那面容清丽的女子已经在春香的搀扶下落了地,四周顿时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是名女子!少爷带了一名女子回府!这还是第一次!

老管家的眼睛瞬时就亮了,仔细的在云姝的身上打量了片刻,眼前的这名女子并不算是容貌上乘,但却有着一种极其和谐的气度,那一双饱含睿智的深邃眸子让人一眼便知道她是位知书达理的小姐。

再看看她的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闺秀的从容不迫,这样的女子配上自家的少爷,一个字,好啊!

“好啊!”

“……好什么?”蓝芸疑惑的看着那忍不住惊呼出声的老管家,对方立刻笑了笑,“没、没,是说少爷回来得好!回来得好啊!”老爷这下得高兴了吧!少爷带回来的女子肯定不会有错。

“大哥!”

这时,一个娇俏的声音追了出来,只见一道火红的身影飘然而至,明媚如火的面容带着灿烂的笑容,她的辫子上绑着一颗金色的铃铛,这让云姝不由得想起凤铃,那个可爱的小姑娘。

“翎儿,你长高了!”蓝芸犹如一个大哥哥般,伸出手去拍了拍蓝翎的头顶,这女子当下嘟着嘴不满的念了一句,“翎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大哥不许这样!”

“好好好,不碰就不碰,翎儿真的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此话一出,蓝翎的面上泛起一层不自然的粉色,她略显羞涩的望了蓝芸那俊朗的面容一眼,随后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微微侧过头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女子,当下表情一变,“她是谁?”

“二小姐,这是大少爷的贵客!”

贵客?蓝翎当下愣住,竟是无法从云姝的脸上挪开目光。

“先别说了,进去吧,公孙小姐想必也累了。”

公孙小姐?!老管家笑着来到云姝的身边,真是一个极好的姓氏啊,不知这位小姐是什么背景。“公孙小姐,这边请。”

“有劳管家了。”这风轻云淡的声音犹如春风一般,让人耳目一新。

“看什么看,走吧!”蓝芸随意的抓了下蓝翎的小辫子,那女子当下一跳脚,“大哥!别把我当小孩子好吗?哼!”

不愧是武将世家,一进府邸云姝便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武术气息。

青瓦白墙,浓重庄严,每个家丁的身板都特别的强健,目光也极其坚定。

“怎么样,这间屋子还合适吗?”蓝芸似乎不放心,跟在云姝的后头进来了。一旁的管家心中美滋滋的,少爷还真是关心这位小姐啊!

“都挺好的,多谢蓝将军。”

“不必可以,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府邸!”

呦!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老管家的脸上早已经乐开了花。

“这位是林伯,有什么需要就和他说,我们将军府什么都有。”

“是是是,什么都有,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林伯说。”老管家热情的态度感染了云姝身边的春香,看来这将军府里的人都是好人啊。

然而云姝却是注意到,门口那一抹小心翼翼的红色身影。那人站在门边却是不进来,好像在听着屋子里的一切。

“林伯,我去看看父亲。”蓝芸丝毫没有注意到林伯在想些什么,撩开衣摆便大步的跨了出去,只听他疑惑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在这里?走,我们一起去父亲那!”

“不知公孙小姐,和我家少爷是何时相识的?”老管家俨然将云姝当成了蓝芸心仪之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久之前。”云姝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对了,人家可是大家闺秀,这些话应该由老爷来问才是。老管家关心则乱,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多言了,“林伯只是随口问问,公孙小姐莫放在心上,那么……就不打扰小姐了。”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春香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姐,他好像误会了。”

误会?云姝立刻意识到春香的意思,眼中尽显无奈。她的脑海里占满了伍家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周遭,看来那老管家误会了自己和蓝将军之间的关系,若有机会,自己还是应该说明白的好。

另一头。

“还没来?不是已经进府了吗?那臭小子竟然这么不关心我!”一名魁梧的男子在屋子里来回转着,外头传来了家丁的声音。

“少爷。”

来了!

他当下一个跃身,跳上了床榻盖好了被子,紧闭着双眸一副十分疲惫的模样。

“父亲?”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蓝芸大步跨向前来,看着榻上那眉头紧锁的男子,“父亲,你的头发怎么白了这么多?!”

虽说蓝将军是老来得子,但是习武之人身子强健,他六十岁的时候看起来与四十岁相差无几,可是现在两鬓多了许多白发。

该死的臭小子,是想气死他吗?!

蓝将军没有回话,一副还未清醒的模样。蓝芸眉头紧皱着,自从他记事以来,自己的父亲就从未病倒过,而这一次这般焦急把自己唤回来,看来真的很严重。

“神医说什么了?”他抬头看向一旁的翎儿,对方一愣,“……这、神医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看来是非常严重了!

“父亲怎么会突然病倒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刺激了他?”

翎儿微微嘟着小嘴,“就是……大哥把那些画像送回来的时候开始……”

竟然是因为自己?蓝芸知道蓝将军一直在意自己的婚事,躲了这么些年从未想过身体强健的父亲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有所影响,看来自己应该用些柔和的方式拒绝才是,错都怪他!

“大哥你去哪里?!”

“去找神医!”若父亲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待男子走后,蓝将军才笔直的坐了起来,“父亲……”一旁的蓝翎微微开了口,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她转念一想,立刻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翎儿,记住了不要说漏嘴!”

“……嗯。”

“老爷,好事!大好事啊!”这时,老管家兴奋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蓝翎眼神一变,安静的退在一旁。

老管家小跑了起来,有些气喘吁吁的站在蓝将军的面前,“老爷猜,少爷带了什么人回来。”

“这小子,除了殿下还会带谁回府?”

“老爷绝对想不到,是名女子!是名女子啊!”

女子?!蓝将军一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你是说……芸儿带了一名女子回府?”

“千真万确啊!那女子看起来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和少爷真是绝配啊!”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这小子终于开窍了!我蓝家有后了!我,我这就去看看!”蓝将军作势就要去穿外袍,立刻被老管家拦住了。

“别别别,老爷,您现在可还病着,怎好亲自去看呢?况且,也应该是那位小姐来看望老爷才是!”长幼尊卑总要有个派头才是!

经他这么一说,蓝将军觉得有理,“对,应该是媳妇先来给我敬茶才是!”

媳妇?还未成亲呢哪来的媳妇。蓝翎柳眉紧紧皱着,况且大哥怎么会喜欢那种清冷的女子,冷冰冰的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一样。反正,自己看了就是不喜欢!

屋子里,云姝正认真的研究着桌上的地图,一阵敲门声,她才缓缓抬起头来,“请进。”

蓝芸面色有些低落的跨了进来,一见云姝手里的地图眼中闪过几分惊讶,她就拿着这张地图,坐了半天吗?

“蓝将军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发生了何事?”

一想起神医的话,蓝芸便觉得愧疚不已。

云姝隐约听说了关于蓝将军的事情,“蓝将军的病情,不太好?”

“……神医说是急火攻心,不知何时才能清醒。”他也不知道为何事情会演变成如今的地步。

急火攻心?云姝立刻从袖中拿出了一小瓶药丸,“若蓝将军不嫌弃,我这儿有些清心丸,虽不能治好蓝将军,但应该可以让他快些清醒。”

蓝芸眼前一亮,对了,他怎么忘记,云姝可是辰国的御太医!若非她真的医术了得,凤凌不可能会那般自信说她对付得了皇后的那些阴招。

“末将代家父谢过公孙小姐了!”接过那瓷瓶,蓝芸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去。

第五百一十五章 将军装病

“翎儿!翎儿!”蓝芸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屋子里的蓝翎帮榻上的男子掖好被子,两个人配合的对视了一眼。

“大哥,神医说什么了?”

哪知道一阵风拂过,蓝芸竟是径直走到榻旁将蓝将军扶了起来。

“呀!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她以为蓝芸发现父亲其实是装病的想要动手晃醒他,不想,蓝芸却是拿出了手中的小瓷瓶打算喂蓝将军服下,“这是公孙小姐给的药,父亲很快就能醒来了。”

什么?!蓝翎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就出手打掉了蓝芸的手,“不准吃!”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蓝芸吓了一跳,疑惑的抬起头来看着那莫名燃烧着怒火的小女子,“你这是为何?我在救父亲呢!”

蓝翎只觉得心口一疼,她的眼中划过一抹不甘的光,“大哥,父亲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你怎么能随便喂他吃外人给的药?!这样会害死父亲的!”

“她不是外人!”

一句话让榻上的蓝将军手指一动,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果然如此,那个公孙小姐一定是臭小子的心上人了!那么自己是不是该这个时候醒来?

蓝翎却是笑了出来,“大哥,这不像你啊!那公孙小姐是什么来历,连神医大人都束手无策了,她给的药能让父亲醒来?!”这个大哥真是鬼迷了心窍,药能乱吃吗?再说了,那公孙小姐究竟安的什么心,也没有来看过父亲的情况就随便给药!只怕对方是居心叵测吧?

蓝芸不能将云姝的真实身份公诸于众,只是小心翼翼的将散落在地上的药丸捡起,“公孙小姐懂医!而且……这救心丸没有副作用的。”

“如果是毒药呢?!大哥,父亲在朝中有那么多的敌人,你怎么知道那公孙小姐不是对方派来害父亲的?”

此话一出,蓝芸却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丫头,你还不了解公孙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她?怎么多日不见,你变得这般疑神疑鬼了?”

蓝翎面上一红,自己为何会这样,难道大哥不明白吗?

“大哥,你从来没有责怪过我,这一次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她生怕自己再呆在这里,眼泪就会忍不住夺眶而出。当下一咬牙转身小跑了出去,那受伤的背影让蓝芸觉得一阵莫名。

难道她也病了?

蓝芸此刻一心只想让蓝将军醒来,屋子里再无人打扰他,便转过身去看着那双目紧闭的男子,“父亲,我相信公孙小姐!”

好好好,儿媳妇给的药,有毒他也吃!蓝将军在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十分配合的咽下了蓝芸递进来的药,他总算有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可以醒来,不对!

正要睁眼,蓝将军忽然灵光一闪,若自己醒来之后,这个臭小子反而要把儿媳妇藏起来,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见上自己期待已久的儿媳?别人不好说,但是这个臭小子一定不会那般轻易遂了自己的愿!

但如果……自己一直昏迷不醒,既然儿媳妇懂医术,为了尽孝心也要来自己的榻前一趟吧?

蓝芸细细的看着榻上的男子,想必就算这药有效,也不会这么快。“来人,好生看着老爷,若老爷醒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云姝的院子外头,一道火红的身影久久的徘徊在那儿,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她真的很想冲进去问一问那位公孙小姐,究竟安的什么心?若是正直善良的人,遇见这种情况,肯定会亲自去瞧上一眼,结果对方来都没来就直接给了大哥治病的药,这不是昏医吗?

“小姐,蓝将军的病有些奇怪。”屋子里,春香为云姝沏上了一杯茶。

“怎么说?”

“方才奴婢去膳房里打听蓝将军是何时病的,结果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

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云姝当下放下自己手中的书籍,微微一想,“今日过后就知道了。”她对自己的救心丹有信心,相信今夜过后,蓝将军会醒来的。

屋子里的春香退了出来,然而她一转身就看见那快速消失在拐角处的红衣身影,心中有些疑惑的靠了过去。

只见一名女子好似不经意的在院子里徘徊着,见春香走出来便站在了那儿等着她靠近。

“你们什么时候走?”

路过那位小姐身边,春香听见了对方那有些冰冷的声音,她的眼中闪过几分讶异,这位蓝小姐好像并不欢迎她们。微微福了福身,“蓝小姐有礼了,我家小姐等蓝将军办好事后就会离开。”

“什么?我大哥也要走?!”蓝翎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名丫头,她们凭什么要把大哥也带走,他好不容易才回一次府邸!

春香见对方如此激动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蓝小姐有些古怪,若府中的人都误会了蓝将军和自家小姐的关系,但是这位蓝小姐的反应是最激烈的。

一种不太合理的猜测在心中蔓延开来,春香又行了一礼,便避开了愤怒的蓝翎侧身而去。

“大哥!大哥!”

屋外传来了蓝翎焦急的声音,蓝芸放下手中的事情迎了出去,“你不在父亲身边守着,这又是怎么了?”

只见眼前的小女子眼眶有些通红,“大哥,这是真的吗?你还要和那个公孙小姐一起走?!”

“……嗯,我有要事在身,等父亲醒来之后病情稳定就要离开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好不容易才回府,难道那个公孙小姐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蓝芸以为这是自家的小妹又在耍脾气了,无奈的笑了笑,“她确实很重要。”

什么?!蓝翎伤心的抬起眼来,她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那……比父亲还重要?”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她和父亲当然没有可比性。”伸出手去想要揉她的小辫子,却被眼前的女子一手推开,“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我、我已经长大了!”

眼泪止不住的涌出眼眶,蓝芸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翎儿,今日你究竟怎么了。”他的小妹不应该是如此无理取闹之人,可是今日她的举动实在有些古怪。

蓝翎的脸上带着倔强和委屈,她突然一把推开眼前的男子,闭着眼睛大喊着,“翎儿最讨厌大哥了!”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抹着眼泪转身消失在了门口。

“……”

角落里,老管家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再看看那消失的红色身影,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次日,云姝的屋子里一早便来了人。

蓝芸依靠在旁边久久的等候着,今日一醒来特地去父亲的屋子里,结果他依旧没有清醒。如今自己只能亲自前来云姝这儿,希望她能过去看一眼。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云姝一抬眼便看见那迎面而来略显焦急的男子,“公孙小姐,你醒了!”

看着对方的脸色,云姝便猜到了什么,“可是蓝老将军还未清醒?”

“是!公孙小姐可愿意随我去看一看?”

云姝的眼中划过几分了然,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另一头。

“老爷!少爷带着公孙小姐来了!”屋子里,老管家激动的在蓝将军的耳边说道,榻上的男子赶紧放下手中的清粥,“好好好,不枉我躺了一整日!”

他立刻躺下,将被子盖好闭上了双眼。

不一会儿,两人的脚步声渐渐传来。

“父亲还未醒来吗?”蓝芸一脚跨进来便望向那毫无动静的床榻,老管家一脸忧愁,“是啊,少爷。”

屋子里飘着一股清粥的淡香,云姝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食物上,那老管家一愣,赶紧解释道,“我怕老爷早晨醒来,便特地命人准备了清粥小菜,可是……”

这公孙小姐的眼力可真是不错,常人不会注意这些的吧。

“公孙小姐,你看看……”蓝芸恭敬的将云姝迎到榻旁,这样的举动让一旁的老管家心中惊讶,怎么觉得自家少爷好像有些敬重公孙小姐?不对,敬重是好事,说明少爷十分在意人家。

云姝缓缓坐在榻旁,伸出手去搭在老将军的脉搏之上。

他的手粗糙而滚烫,平缓的脉搏不见丝毫的异样,但为何吃了她的救心丹却未苏醒?这时,云姝的目光落在蓝老将军嘴角那还未擦干的痕迹,心中瞬时划过一抹了然。

老管家小心翼翼的注意着云姝的脸色,只见榻边的女子抬起头来看向焦急的蓝芸,“蓝将军可否出去稍等片刻?”

“好,好!公孙小姐若有事需要帮忙,再唤我们!”他知道行医者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为患者治病,当下就十分配合的与老管家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云姝和榻上的男子,那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蓝老将军可愿意醒来?”

榻上的男子心中一动,这公孙小姐还真是有些能耐。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后睁开了清明的双眼,落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丽出尘的面容,带着一对春风般明媚柔和的眼眸。

这就是……他家小子喜欢的女子。

第五百一十六章 女儿心思

不错,真是不错!

他还以为会是面容妩媚多情的模样,不想,眼前的女子一身淡雅的丈青色长裙,略施粉黛的面容带着平易近人的浅笑,那一头如丝的长发仅仅一根别致的玉簪点缀,没有想到在莲国还有这样的女子。

这小子,有眼光!在蓝老将军看来,那些涂脂抹粉的浓郁女子看久了总是会腻味的,还是这样的好,如溪水一般清澈的女子才不会让人厌烦,果真如管家说的,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小姐。

“呵呵,让公孙小姐见笑了。”

蓝将军坐了起来,丝毫没有掩藏自己装病的事实。

云姝微微一笑,“蓝将军十分担心老将军的身子,所以才让姝儿来看看。”

“哎,你别把那个臭小子说得这般好!若他真有孝心,早点叫你过来不就成了?!也犯不着折腾我这把老骨头!”蓝将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云姝立刻明白了,蓝芸那性格是随了谁。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病的?我这脉象,也不像是正常吧?”

云姝笑了笑,“老将军早年受过内伤,已经留下了病根,不过蓝将军却是说老将军是气急攻心,姝儿见脉象之中并无此症状,再者那碗清粥……所以姝儿便下了断定。”

蓝将军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她居然诊得出自己早年受过内伤!

外头,管家和蓝芸静静的等候着,“不知现在进行得怎样了。”

管家看着身边担忧的男子,再想起昨晚上听见的事情,几番犹豫之后便开了口,“少爷,还是早点将事情办了吧。”

“什么事情?”

“如今,老爷也见过公孙小姐了,只要少爷开口,我们将军府立刻就可以命人上门提亲,早些将婚事办了也好了却将军的心愿。”他觉得只要蓝芸一成婚,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管家,你误会了!”蓝芸这下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解释着,“公孙小姐并不是……”

“既然已经带回府了,就说明少爷认同了这位小姐,我也是看着少爷从小长大的,若非是十分重要的女子,少爷绝对不会轻易的将她带回来……少爷!不要优柔寡断,遇见好的女子要把握才是,我看那公孙小姐确实是贤良淑德……”

“都说你误会了!公孙小姐和我之间什么也没有,她,她……”

管家看着蓝芸那拼命想要解释,却说不清楚的模样,笑着以为对方是害羞了,突然他的脸色一变,不远处出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脸上带着憔悴的神色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的方向。

“少爷,小姐来了!”

管家一提醒,蓝芸便回过身去果真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蓝翎。

“丫头,你怎么现在才起来。”

蓝翎有些不敢对上他的视线,昨日彻夜未眠,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蓝芸那什么都不明白的表情,可是仔细想想,大哥的性子就是如此,他又怎么会猜得到自己心中所想。

儿时每日腻在一起,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小妹妹,如今想要改变自己在他眼里的模样,还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我……睡迟了,父亲如何了?”

“公孙小姐在里头诊治呢!”

公孙小姐?!蓝翎脸色一变,一旁的管家注意着她的变化,只是看在眼里并没有戳破。

让父亲见见也好,相信父亲不会轻易去相信一个人的,若那公孙小姐有什么企图一定会被父亲发现,到时候不论大哥有多喜欢,也没办法忤逆父亲的意思。

“哈哈哈哈……”

屋子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门外的三人眼中一闪,蓝芸最先冲了进去。“父亲!”

“哈哈哈,说得对说得对,他就是这么一个混小子!”

众人看见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前一秒还躺在榻上死气沉沉的老将军此刻满脸的笑意,正对着云姝说着什么。

他们一见有人进来,便同时回过头。云姝觉得蓝芸此时的表情有些滑稽,他好像见了鬼一般难以置信的盯着蓝老将军,生怕自己看错了。

“父亲,你……你……”

“你看他,话都说不清楚了!来人,叫人备午膳,我要和公孙小姐一起用膳!然后再下几盘棋!”

众人呆呆的看着心情极度愉悦的老将军,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一老一少怎么给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而蓝翎也是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随后紧紧的盯着云姝那谈笑风生的脸,这公孙小姐的手段真是不一般,自己低估了她!自己的父亲向来眼光毒辣,居然这么快就被人收买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涌上心头,蓝翎抬头看向身边的男子,蓝芸的脸上竟然也露出了笑容。

“来来来,不知这些菜是否符合公孙小姐的口味,我将军府许久没有来客人了!今日实在高兴!”蓝老将军仿佛变了一个人,竟还主动帮云姝布菜。

“蓝老将军不必客气,姝儿自己来就可以了。”对方太过热情,然而云姝也不知为何,竟是被眼前的这名老将军的热情所感染,方才一时忘我和他讨论起行兵布阵,发现两个人的观点竟然有许多相似之处。

她甚至忘记了是怎么从装病的话题扯到兵法之上的,但不得不说,这位将军爽朗耿直的性子让人钦佩。

“好好好,小子,你也照顾照顾人家公孙小姐。”

“……”蓝芸觉得这一刻好像自己才是外人,父亲何时变得这般好客的?要知道他们将军府在朝中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其中主要是因为有大臣上门拜访想要和父亲拉拢关系,结果被各种尖酸刻薄的话语逼了出去,所以他们将军府几乎是没有客人会上门的。

结果现在……

啪的一声,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众人立刻望向那突然放下筷子的红衣女子,蓝翎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此刻的表情。

“翎儿,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蓝将军担忧的看向那沉默的小女子。

“……翎儿刚刚才用过早膳,现在吃不下了。父亲,翎儿先回去休息了。”

“好,那晚点再让人给你把饭送过去。”

看着那站起身头也不回离开的女子,蓝将军只是疑惑的皱了下眉头,而云姝却将对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

“父亲,我去看看翎儿吧,她好像有些心事。”

“好,去吧。”蓝老将军很快从这对儿女的身上收回了心思,“我这小子,别的不说,特别疼爱他这个妹妹,虽然翎儿不是我亲生的,但一直将她视如己出。”蓝将军好像回忆到了什么,忍不住开了口。

云姝恍然大悟的回过头来,若是这样,那么这一切就说得清了,为何蓝翎对她有种敌视的感觉。

“翎小姐……”

“她是我故友的孩子,她母亲难产而死,而当时,我们正在战场之上,上天对于这个孩子确实残忍了,母亲离世,父亲又中了敌人的奸计,临终的时候拜托我照顾他这唯一的孩子……”

原来如此,很小的时候就进了将军府,看了和蓝芸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云姝几乎能明白,自己的出现可以说是打破了蓝翎原本的生活,她可能觉得自己抢走了她的大哥还有父亲。

只是,她对蓝芸的感情只怕并非兄妹之情那么简单,毕竟并没有血缘关系。

“可恶!可恶!”红衣女子愤愤的在林中穿梭着,她寻了一棵树,忍不住对它拳打脚踢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可是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流着,她觉得自己竟是这么的无能,既然喜欢为何不说出口,既然讨厌为何不去争取?

可是……她很少看见自己的父亲笑得那么开心,那公孙小姐真的有那么好吗?为何自己不能像她那样,让哥哥喜欢,让父亲喜欢,让所有人都喜欢。

“翎儿!”身后突然传来蓝芸的声音,女子的身子当即一僵。

“果然在这里,说吧,是不是有心事?”

蓝翎不敢转过身,不愿意让对方看见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没有心事。”

“哦?可是你每每不高兴的时候都会来这片林子里,都会殴打小树。”蓝芸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善意的嘲笑,可是这一次,蓝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回过身来冲着自己拳打脚踢。

“……真的有事?说吧?谁欺负你了大哥一定帮你出气!”

蓝翎深深的吸了口气,积压了许久的感情仿佛一时间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大哥!”

对方突然转过身来,蓝芸眼前一闪,“你怎么哭了?”

“大哥,你喜欢公孙小姐吗?”

“……说什么呢,公孙小姐只是客人!”

蓝翎的身子有些颤抖,她既害怕从对方的口中听见答案,而此刻蓝芸的回答,她也不满意。因为他没有说不喜欢!

“那大哥喜欢翎儿吗?”

“你这傻丫头,大哥当然喜欢你了……”蓝芸笑着,却是伸出手去想要像从前那样揉她的小辫子。

又是这样!他根本就不明白!

蓝翎突然抓住了对方的手,就那么咬着牙犹豫的看着他,可是,那一句话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若说出来了,大哥会怎么回答她?是不是最后……连兄妹都做不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儿女情长

“翎儿,你到底怎么了?”蓝芸看着眼前这名有些古怪的女子,忍不住担忧的靠上前去,轻轻抚向她的额头确定对方是不是生病了,这么一个举动犹如冷水一般浇灭了蓝翎所有的冲动。

她抓着自己额头上这双温暖的大手,缓缓放了下来。

“没,没什么,可能真的累了。”她的语气忽然低落,让蓝芸紧张的反拉住她,“不如让公孙小姐替你把把脉,这段日子府中的所有人都忙着照顾父亲,你若是身子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看来,大哥真的很相信公孙小姐。既然这样,她应该祝福他们才是。

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蓝翎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对方的手,“大哥不必在意,翎儿回去休息一下便好。回去吧,公孙小姐还等着大哥呢。”

看着那失落离开的背影,蓝芸觉得心中划过一抹怪异的感觉,他记得从前翎儿并不是这样的,她有什么烦恼都会告诉自己,从何时开始,她也懂得隐藏自己的心事了?

“蓝将军。”

身后传来那轻柔的声音,蓝芸转过身便看见云姝站在不远处,收敛了神情迎了上去,“公孙小姐,让你见笑了,舍妹不懂事。”

然而云姝却是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对方那疑惑轻皱的眉头。

被她这个眼神盯着,蓝芸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俊朗的面容,难不成他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蓝将军,看来并不懂得女儿心思呀。”

云姝的话中带着深意,蓝芸微微一愣,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蓝将军是家中独子?”

“是我父亲告诉你的?嗯,翎儿是我父亲挚友之女,正好都是姓蓝。”一想起蓝翎的身世,蓝芸便觉得自己要像亲哥哥一样照顾她。

“那么蓝小姐与蓝将军是青梅竹马了。”云姝缓缓侧过身去,望着蓝翎离开的方向,她只是想要点到即止,这种事情并不该由她这个外人插手。

蓝芸笑了笑,“哈哈哈是啊,有时候就算是亲兄妹也不一定有我们的感情这般深厚!”

对方一副什么都猜不到的模样,让云姝顿时有些同情蓝翎,她轻叹了口气微微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如此甚好。”

“……嗯?”

不等蓝芸说些什么,云姝已经缓缓转过身去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春香迎面走了出来,“小姐,蓝老将军如何了?”

“已经无碍了。”云姝想起那个犹如孩子一般的老将军,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她的表情,春香便放心的吐了口气,见她这副模样,云姝便敏锐的开了口,“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奴婢方才看见,蓝小姐在我们院子外徘徊了好一会儿,还以为是蓝将军出了什么事情。”说来那蓝小姐却是奇怪,只是春香不知道该不该和云姝说比较好。

云是的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却是没有说什么,春香心中担忧,缓缓上前跨了一步,“小姐,奴婢觉得,蓝小姐好像并不欢迎我们。”她担心的是蓝翎是否会给自家的小姐惹麻烦。

“我知道。”

什么?春香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姐知道?看着云姝那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春香便安静下来,这时,不远处又晃过了那道红色的身影,“小姐……”

而云姝已经站起了身子,“屋子里可有茶水?”

“……有的。”

她微微一笑,便朝着门边走去,打开屋门静静的站在那儿,不远处的蓝翎正好与云姝四目相对,当下窘迫的撇撇嘴,眼神中带着几分犹豫。

云姝就那么等着,她知道蓝翎这一次来应该是有话想要说。

可是,云姝等了许久,那红色的身影却有一次躲进了拐角处。她还以为蓝翎是个十分洒脱爽快的女子,没有想到在感情方面,她和一般的女子一样羞涩。

拐角处的红衣女子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口,今日她还未做好准备,不如明日再来……

“蓝小姐。”

“……”蓝翎吓了一跳,她不知道云姝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你,你……”

“蓝小姐不妨进屋喝杯茶?”云姝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蓝翎微微一愣,她并不觉得云姝没有察觉到自己讨厌她,可是为何她还能对自己这般友善。该不会,是装的吧?

“不,不必了,我只是路过这里。”

“蓝小姐好像有话要说。”云姝觉得蓝翎是那种不把话说出口就会不安的人,既然她没有这个勇气,自己就推她一把。

“……”蓝翎只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好像受到了威胁,对方既然想要坦白直接,自己又怎么能显得怯弱?“不如,到我院子里去吧,我确实有些话想要和公孙小姐谈一谈。”

“好。”

一进蓝翎的院子,云姝便越发的觉得身旁的女子是一个利落的人。她不喜欢太花俏的东西,院中甚至没有用来观赏的鲜花盆栽,一眼望去干净无比,院中只有一座养着小鱼的假山水潭。

“坐。”

她一个摆手示意云姝坐下,立刻有丫鬟送来了几盘精美的小点,“这些都是我大哥爱吃的东西,公孙小姐知道吗?”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摇摇头。

“怎么,难道你不想知道?”蓝翎不知为何竟是有些生气,云姝嘴角轻轻一勾,“蓝小姐记得便好。”

“我当然记得!大哥喜欢的所有东西我都知道!”

云姝安静的听着,并没有回嘴。

“我一直以为大哥会喜欢直爽正义的武将之女,可是看公孙小姐这样,并不懂武功吧?”

“嗯,不懂。”

蓝翎皱了眉头,“那以后若是遇到了危险,你岂不是只能成为大哥的包袱?这样吧,以后每天你都要来我的院子,我教你武功!”

“从现在开始学,未免太晚了?”云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浅笑,她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让蓝翎更加生气,“以后大哥可是要建功立业的,难道你想像一般的女子一样在家绣女红做那些对大哥没有帮助的事情?”

“自然不是。”

“那你还不学武?!只要学了武功,你就可以跟着大哥一起去军营,不用独自留在府中等待!”

这女子的想法真是直接,她甚至都没有听出自己话中的意思,她和蓝芸果真是一样的性子。云姝决定不再逗她,“可是,我并不打算在府中做女红,也不打算和蓝将军一起去军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要带着大哥去哪里?不!我绝对不允许,大哥这样的人中之龙,他日一定会成为莲国的大将军,你若是爱他,就不该阻拦了他的道路!你可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和我大哥在一起,可是我大哥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如今他这般待你,你更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云姝的目光落在她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之上,“既然蓝小姐知道,为何不好好把握?”

“……你,你说什么?”

对方一副吃惊的表情,眼神有些闪烁。

“男未婚女未嫁,既然喜欢为何不争取,那么多女子想要和蓝将军在一起,可见对方是一名优秀的男子,自然应该好好珍惜。只可惜,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蓝翎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她莫不是听错了,“你,你是说你并不喜欢我大哥?那,那你是在戏耍他吗?!”

她当下就想要去拔腰间的长剑,云姝脸上的笑意更深,“我只是路经此地的客人而已,蓝将军受人所托不得已才将我带回来,让蓝小姐误会了。”

“你是说,并不是大哥的心上人?不对,大哥明明说过你是很重要的人!”

“蓝小姐仔细想想,是蓝将军没有说清楚,还是小姐自己误会了?我只说一次,我与蓝将军不过是普通的朋友,相信过不了多久,蓝将军就会与我一同离开,蓝小姐不打算借此机会表明心意吗?今日一见,蓝老将军对于蓝将军的婚事很是着急。”

蓝翎认真的看着云姝的表情,好像想要确认对方是不是撒谎。

她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仔细一想,大哥好像真的没有说他们是那种关系,一开始众人见大哥带了一名女子回来,就以为……

“你,你没有骗我?”

云姝微微笑了笑,“实不相瞒,我早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所以蓝小姐大可放心。”

蓝翎只觉得双腿一软,当下无力的坐了下来,她的脸微微发烫着,没有想到自己居然闹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

“蓝小姐,蓝将军并不是一个暗示就能明白的人,若是喜欢应该争取才是,就如蓝小姐方才所说的。”

云姝话音刚落,蓝翎当下眉头一蹙,“你,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她的心意?

“蓝小姐无需在意我是怎么知道的,只要想个办法让蓝将军明白就好,与其在这里烦恼,不如与蓝将军说个清楚明白,才不会原地踏步毫无起色。”

“你,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他一直把我当成亲妹妹……”这也是蓝翎的顾虑,她知道自己是蓝家的养女,没有人会觉得她适合做少夫人。

云姝并不讨厌开导眼前这名年轻的女子,总觉得就算是旁人的妹妹,也有一种她怀念的亲切感。

如果当初她有时间像现在这样坐下来与自己的妹妹说说心事,或许也不会有如今的事情了。

!!

第五百一十八章 收做护卫

“何必在意他人的想法,还是蓝小姐希望一直将这份感情放在心底,等到多年之后再悔不当初?”

蓝翎就这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我,我只是害怕,以后连兄妹都做不得了。”

“若在蓝小姐的心里,蓝将军就是那么一个没有度量的人,那么他也不值得蓝小姐喜欢了。”云姝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可爱,她相信蓝翎是善良的,这一次就算她误会了,她也没有对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反而还说要教自己武功。

就光凭这一点,云姝就决定帮她。

“你,你真的觉得……”

“蓝小姐,不要在意他人的想法。习武之人讲究的不就是一个快准狠吗?”

“……”虽然这句话并不是指感情方面,但是云姝的话却给了蓝翎一个勇气,“那我现在就去说!”

“等等。”

云姝的话让前方的女子立刻停住了脚步,有些犹豫的回过身来,“其实你也觉得今日不是一个好时机对吗?”

“……我是想说,蓝小姐最好先想清楚自己要说什么,否则一旦见到蓝将军,可能一时间什么都忘记了。”

原来如此,蓝翎的面上一红,仿佛自己的小心思被人戳穿一般,许久之后她抬起头来对着云姝轻轻的笑了笑,“其实,我并不讨厌公孙小姐。”

留下这么一句话,那红衣女子已经转身小跑而去。

……

一颗心止不住的跳动着,蓝翎却不断的咀嚼着云姝方才的话,她不想让自己后悔,不想再等出现第二个公孙小姐的时候才手足无措,既然喜欢就去争取,她也相信,大哥绝对不会因为这样就抛弃她的。

不论如何,她都想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掩藏在心中多年的想法。

“大哥!”

不远处的院子里,那熟悉的背影一下子就撞入了蓝翎的眼帘,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兴奋和颤抖,这一刻,心中那掩藏着的感情犹如洪水一般溢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蓝芸的背影有些僵硬,他低着头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哥!”蓝翎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额头上渗着些许薄汗。“翎儿方才去了公孙小姐那儿,原来,是翎儿误会大哥了,希望大哥不要生翎儿的气。”

眼前的男子却是没有转过身来,蓝翎疑惑的伸出手去,“大哥?”

“怎么会呢。”

蓝芸终于开了口,不等蓝翎碰到他的肩膀,就已经回过头来露出了一向的俊朗笑容,“翎儿永远都是大哥的好妹妹,大哥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生气呢?”

好妹妹?他的话犹如针一般刺入了蓝翎的心中,一直都会是他的好妹妹……么?

“看起来父亲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明日我就想带着公孙小姐离开,翎儿你要替大哥好好的照顾父亲。”

“这么快就要走了?”蓝翎没有想到会听见这个消息。

“是啊,答应别人的事情要早点完成才能安心。”蓝芸没有再看她,而是抽出了自己袖中的帕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擦着自己腰间的剑柄。

“那,大哥先进屋了,你早点休息。”

气氛越发的尴尬,蓝芸不自然的回过身去正要离开,一双手却是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腕,“等等,大哥,翎儿有话要说。”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正酝酿着勇气一般,蓝芸却是紧紧皱着眉头,他并不想听对方说出那些话。

其实方才,他因为不放心特地去蓝翎的院子里看看,不想就听见了她与云姝之间的那番话语。

说实话,他听过之后震惊不已,没有想到翎儿居然对他存着这样的心思,他开始自责从来没有把翎儿当成女子般看待,或许就是因为距离太近了,才会让她生出这种错觉。

他若是早点意识到男女有别,或许就不会造成如今的误会了。

蓝翎对于他来说,真的只是亲妹妹。

“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大哥有些乏了。”

“明日大哥就要走了!翎儿一定要说!”蓝翎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难过,蓝芸心中一疼,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身去,“怎么哭了?傻丫头……”

话音刚落,一股猛力冲进了他的怀中,蓝翎紧紧的抱着眼前的男子,“大哥,你是不是在躲着我?是不是翎儿做错了什么?只要大哥说出来,翎儿一定会改的,翎儿,翎儿真的喜欢大哥,翎儿不想做大哥的妹妹……”

终于,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蓝芸突然觉得十分别扭,就算儿时,他也经常抱着哭泣的蓝翎安慰她。

缓缓伸出手去将她推开,怀中的女子身子一僵,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眼泪就那么定格在那儿。难道……就这样结束了?他们之间真的连兄妹都做不了吗?以前大哥从来不会推开自己的。

那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蓝芸长长的叹了口气,“翎儿没有做错什么,就算你不愿意,大哥也想要保护自己的妹妹。知道为何父亲一直催着大哥的婚事,可是大哥却不为所动吗?因为到目前为止,大哥都没有遇见过一名女子,可以让大哥生出想要与她一生一世的念头。不过大哥相信,翎儿是个好女孩,他日一定会有自己的幸福。”

他的话语轻柔,仿佛抚平了蓝翎心中的疼痛。可是明明知道,他所有的意思都是在让自己放弃,他……并不喜欢自己。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却没有预想中的痛不欲生,蓝翎有些惊讶自己为何还能如此坦然的接受。

这才是她的大哥啊,就算拒绝了自己,她都恨不起来,怨不起来。

“都说了,翎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流眼泪也能自己擦掉!”她往后退开一步,大把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痕,随后哼了一声,“大哥真是没眼光!说出来翎儿也就轻松多了,不过还是要告诉大哥一声,翎儿绝对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翎儿是世上最好的!”

仿佛威胁般的语气,那女子的笑容更加猖狂,待蓝芸回过神来之际,眼前已经没有了那道火红的身影。

方才他说的话,可还恰当?若说这个世上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这个妹妹了。

他当然知道,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子,所以才希望她能走得更远。

次日。

春香一脸疲惫的跨了进来,云姝一见她,便疑惑的开了口,“这是怎么了?”

“小姐,昨日不知是谁在半夜里哭个不停,奴婢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哭?!云姝眉头一蹙,她记得春香的屋子离蓝翎的院子最近,难道说……

“公孙小姐。”

这时,外头传来了蓝芸的声音,云姝抬起头来便看见蓝芸同样一脸疲惫的出现在眼前,“耽误这么些时日,真是过意不去,不如今日我们就出发吧,相信公孙将军也等急了。”

“今日就走?”云姝仔细的看着蓝芸的脸色,莫非……

对方尴尬的将目光挪开来,让云姝知道了蓝翎的心思,不知道对方心中是怎么认为的,是否会觉得自己很没有责任心?那毕竟是他的妹妹。

“嗯,我父亲既然已经痊愈,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公孙小姐放心,末将会把事情都处理妥当。”

云姝已经猜到了昨日蓝翎的结局是什么,这样也好,若蓝将军拒绝了她,也好给她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稍等片刻,我们收拾好便可以出发了。”

蓝府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老管家一脸的忧色。

“少爷,您又要离开了?怎么不让公孙小姐再多住些时日呢?”

“管家,我已经与父亲说清楚了,我与公孙小姐之间真的没什么,往后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

“可是……”他始终觉得公孙小姐十分适合自家的少爷,可惜,真的可惜了。

那抹清雅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蓝芸立刻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公孙小姐,上车吧。”

“公孙小姐,改日再来府中做客,我们老爷说了,还想和小姐多下几盘棋呢!”管家热情的迎了上去,云姝的嘴角噙着笑,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期待。

蓝芸尴尬的将老管家拖到一旁,“管家,不要做让公孙小姐困扰的事情。”

看自家少爷这么紧张的模样,还说他和公孙小姐之间没什么!或许,是他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林中的小道上,云姝轻闭着眼,车外却是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她立刻睁开了眼睛撩开帘子,目光落在守在马车之外的侍卫身上。

那人的身形略显娇小,那宽大的铠甲显然不合身,云姝一眼就注意到了对方的耳垂,当下轻轻的唤了一声,“蓝小姐?”

侍卫身子一僵,却是没有回答她。

“蓝小姐,可是病了?”

云姝的语气如此肯定,蓝翎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云姝注意到她的眼眶红红的,立刻想起了春香今晨说的话。

“只是……昨日感染了风寒,所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云姝的目光越发深沉,蓝翎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想了一晚上,觉得公孙小姐说得对,喜欢就要争取,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所以,就请公孙小姐收了我,做名护卫吧!我的武功也不差,绝对可以保护好公孙小姐的!”

“……”

第五百一十九章 出手相助

轰隆隆。

忽然之间,树林里刮起了一阵骇人的阴风,树叶飘落卷起沙尘,马背上的蓝芸抬头看着瞬时遍布天空的乌云,“不好,要下闪电雨了!”

“将军,正好前方不远就是盛天寺,不如我们先去寺里躲过这阵雨再赶路吧!”

旁边的侍卫建议着,空气越发的阴沉闷热,蓝芸立刻下了判断,“全员前往盛天寺!”

“闪电雨?”

马车之外的蓝翎见云姝一脸莫名的表情,心想着这公孙小姐一定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公孙小姐不知道,这闪电雨是极具破坏力的暴雨,雨水如瓢泼并时常伴随着闪电雷鸣,在山上更是危险,常常会引起山林大火,若不多加小心还容易被雷电击伤。”

云姝确实不知道还有威力这么厉害的暴雨,或许这和莲国的地理位置以及气候有关。

马车立刻加快了速度朝着山路上跑去,即将抵达盛天寺时,蓝芸却注意到不远处停放着的一队马车,那不是……

“等等,绕路走,我们去盛天寺后门避雨!”

云姝刚刚下了马车进了寺庙,后一脚瓢泼似的雷霆暴雨瞬时倾泻而下,惊得马匹们嘶鸣不已。

“快,牵着它们去马厩那儿!”

这个声音……蓝芸浑身一震,狐疑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从外头奔进来的侍卫,那熟悉的身影让他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翎儿!”

那人脚下一顿,故意装作没有听见朝着云姝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双手以迅雷之势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身前,“胡闹!”

果真,那张心虚慌张的小脸暴露在自己的面前,蓝翎轻轻咬着下唇,“大哥……这里,好多人看着呢……”

四面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蓝芸只觉得心口快被气炸了,当下使劲的拉着蓝翎朝着拐角处走去。

“小姐……”春香看着那一幕,担忧的来到云姝的身旁。

“他们兄妹,会自己解决的。”云姝的嘴角带着浅笑,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一路跟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人已经到了这儿,云姝觉得蓝翎会有办法让蓝芸把她留下的。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蓝芸看着眼前这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从前就不该这么宠着她,以至于让她不知何为天高地厚。

“当然知道!翎儿只是想要跟在大哥身边而已。”

“你可知道这有多危险?!”

“怎么会危险?翎儿又不是不懂武功,况且,大哥一定会保护我的不是吗?”蓝翎倔强的抬着头,“总之这一次就算大哥赶我走,我也绝对不会妥协的!”

“你,你这是为何……”然而话还未说完,蓝芸表情一僵,他差点忘记了昨日翎儿和他讲述的那片心意,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如此执着跟过来了。尴尬的将目光挪开,“总之,我会飞鸽传书回去让父亲派人来接你,这段时间你不要胡闹。”

“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了,这么多年从未离开过蓝府,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为何大哥你就能打遍天下,而我就要被关在府中!”

就因为她父母双亡,又没有其他的亲戚可以照顾,蓝老将军才总是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生怕她会遭遇什么危险,久而久之,蓝翎虽空有一身武艺却只能在府中做个一无是处的小姐。

蓝芸顿时无言以对,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确实翎儿没有离开过蓝府,就因为他们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如今对于她来说却成了一种不公平。

蓝翎的父亲也是驰骋沙场的将军,他的女儿不该被关在府中。

“况且,公孙小姐已经答应让我做她的护卫了!我们都是女子,行事也方便一点!如果大哥不同意的话,公孙小姐一定会很失望的,会觉得我们蓝府言而无信!”

公孙小姐?!蓝芸的嘴角有些僵硬,她说得这般义正言辞,如果自己不答应好像就显得没有情义。

深深的吸了口气,“只有这一次,等大哥事情办完了,我们一起回去!”

“真的?!那我这就去公孙小姐那儿了!”蓝翎高兴得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兴奋不已的朝着云姝的方向奔了出去。看着那天真快乐的背影,蓝芸无奈的笑了笑,还说自己不是孩子,可是她的一举一动不处处都透着孩子气吗?

滋啦一声,对面的天空被一道凌厉的闪电划破,远处仿佛已经升起了一股烧焦的灰烟。云姝看着眼前的奇景,她第一次知道下雨也有这么壮丽的景象。

“公孙小姐!”

蓝翎笑着靠了过来,“我大哥已经答应了,让我与你们同行!”

云姝回以一个柔和的笑容,“恭喜蓝小姐了。”

对方表情微微一变,自然猜到云姝说的是指她可以继续留在蓝芸身边这件事情,当下面上微微一红,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而寺庙的另一头。

“快!动作快一点!老夫人!老夫人您醒一醒啊!”

数名婢女围着那昏迷不醒的华服老妇人,她们的身上淋了雨,模样狼狈不堪。“这可如何是好?寺中可有大夫?!”

方丈已经被人请了出来,一看来人心中顿时大惊,“丞相老夫人?!”

“方丈!我家老夫人今日本来要来寺庙祈福的,哪知道途中遇见了闪电雨,一道闪电正好劈在了我们队伍旁,老夫人吓得当场就昏过去了!”

“快,快扶老夫人进厢房!”丞相的老夫人若在他们盛天寺里出了事情,那可了不得了。

“方丈,这可怎么办?”数名大师围了过来商量着,“蓝将军一行人不就在后院避雨吗?他们应该会带着军医上路才是!”

“对!对!可是……”

“人命关天,相信蓝将军不会在意那些恩恩怨怨的,还是快点去请大夫来给老夫人看看吧!”

方丈犹豫了片刻,只好应允,“只能这样了。”

外头的雨丝毫不见减小的意思,云姝看着被大雨笼罩住的群山,那声势磅礴的雨声让她有种别样的心境。这时,她注意到不远处的蓝芸好像与寺庙里的僧人有了争执。

“笑话,丞相老夫人出行难道不带相府里的大夫吗?”

“这……是真的没带,还请蓝将军高抬贵手,让军医去看看吧。”僧人满面愁容。

“万一有个好歹,只怕会说是本将军蓄意谋害吧?这么大的罪名本将军可担当不起!”

“将军……”

“别说了!等雨一停我们就会离开,你们还是赶紧下山去给老夫人寻大夫吧。”蓝芸一挥手便大步转身离去,那僧人哪里肯放弃,立刻又追了上来。

“将军,老夫人年事已高只怕等不了我们下山找大夫了!”

“蓝将军,发生了何事?”云姝缓缓站起身来,只见蓝芸阴沉着一张脸十分不快的模样,“没什么,公孙小姐不必在意。”

那僧人一看云姝,便觉得这位小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当下转移了目标,“小姐,我们寺里有位老夫人突然昏迷不醒,不知小姐身边可有大夫随行?帮帮那位老夫人吧。”

云姝眉头一皱,居然有这种事情,为何蓝将军不肯出手相助?

“什么也别说了,我们可不想惹祸上身!”

“小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小姐肯出手相助,我们盛天寺一定感激不尽啊!”僧人孜孜不倦的求着,云姝觉得他说的话有理,况且是名年事已高的老夫人,“将军,不如让我去看看吧。”

“……公孙小姐有所不知,就算你救了那老夫人,他们也不会感激你的……”

“不不不!老夫人一定感激不尽,一定感激不尽啊!”旁边的僧人连连解释,云姝却是看出来了,只怕蓝芸和那位老夫人之间有些过节。“蓝将军,若蓝老将军在场一定会出手相帮的啊……”

蓝芸的脸色有了些许变化,确实,父亲在这种情况是不会顾虑那么多的人,可是他实在不愿意与相府扯上任何的关系。

“既然如此,那烦请带路。”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公孙小姐……”蓝芸本想阻止,而云姝已经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尽人事听天命,若我们袖手旁观,传扬出去定会损了蓝老将军的声誉。”

蓝芸本不想理会那么多,可是云姝说的确实有道理。

他轻叹了口气,真是天意弄人,居然让他在这里碰见了相府的人。

“大夫来了……”

僧人赶紧带着云姝朝着相府老夫人的厢房里走去,然而她一出现,原本喜出望外的众人当下变了脸色,“这位师傅可有弄错,这位小姐……未免太年轻吧?”

跟在身后的蓝芸脸色瞬时一沉,“哼,不愧是丞相府,连下人都这么以貌取人!”

这个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每个人都听见了,众人脸色一变,蓝将军?!

云姝并不在意那些人的眼光,在尴尬陪着笑的僧人带领下跨入了厢房之中,将众人的视线阻隔在外。

一时间,厢房之外形成了两道格格不入的气场,没有人敢靠近蓝芸这边,那年轻的将军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而他们方才又说了失礼的话,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

第五百二十章 年轻丞相

“咳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众人焦急等待的时候,厢房之内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咳嗽声,众人喜出望外,“老夫人醒了!”

所有人立刻冲了进去,只见那年轻的女子正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双手,而榻上的老夫人已经幽幽转醒。

“老夫人,您终于醒了!”婢女们一拥而上,竟是感动得落了泪,云姝略显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已经有人上前来不断的向她道谢赔罪,“多谢大夫!多谢大夫,恕我们方才无礼了……”

云姝回以一个大方的笑容,“无碍,老夫人只是受了惊吓,一口气没能缓过来,如今已经清醒多加照料便无事了。”

“真是多亏了大夫,否则我们这些奴才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道俊朗的身影眨眼间已经来到了云姝的身边,“公孙小姐,既然老夫人已经醒了这里就没我们什么事了,走吧。”

“这……不是蓝将军吗?!”

榻上的老夫人虚弱的声音传来,蓝芸眉头一皱,回过头去不情愿的看着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

“许久没见,蓝将军真是越发的俊朗非凡了,没想到这么巧,在盛天寺里遇到,多亏了蓝将军救了老妇一命啊……”

云姝听着这感激的话语,不知为何却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划过心间。

“此事末将并无功劳,老夫人不必介怀,好生休息,我们告辞了!”

正当他打算带着云姝离开时,榻上的老夫人又开了口,“是这位姑娘救了老妇?姑娘年纪轻轻竟是有这等医术?不知姑娘芳名?”

蓝芸显得有些不耐烦,往前跨一步阻隔了老夫人落在云姝身上的视线,“老夫人刚刚清醒,还是好生休息为好,公孙小姐我们走吧。”

“公孙小姐?还不快沏壶茶来让公孙小姐歇息一会儿……”

这时,一道焦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蓝芸脸色一沉,他终于在这里见到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只见那名年轻的男子身上尽是水渍,然而这并不损耗他俊美的容貌。浓密的剑眉下明亮深邃的双眸带着浓浓的担忧,上等的真丝布料束腰,宝石缀身,似乎每一件配饰都极其讲究。

男子将手中已经被打坏了的伞交给了身边的下人,轻喘着气大步跨了进来,“母亲,孩儿来晚了!”

“珍儿,你来了……”老夫人的脸上尽是感动,颤巍巍的伸出手去而司徒珍已经及时的握住,“孩儿来晚了,母亲可觉得哪里不适?孩儿已经带了大夫过来……”

“没事了,没事了,多亏了这位公孙小姐。”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司徒珍抬起头来,在看见云姝的那一刹那眼中划过一抹讶异,然而他很快站起身来,好像无视了蓝芸一般径直走向云姝,双手抱拳深深的行了一礼。“多谢小姐相助。”

云姝分明感觉到蓝芸身上那浓浓的排斥之意,只是眼前的男子表现得却是斯文有礼,她忍不住好奇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公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

云姝一开口,司徒珍便抬起眼来,快速的扫过眼前的这名女子,她居然唤自己公子?

蓝芸已经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丞相大人不必多礼了,我们要走了。”

丞相?云姝心中惊讶,这名男子与季锦差不多的年纪,没有想到除了辰国,莲国也有个这么年轻的丞相。

“蓝将军许久不见,不妨留下来喝杯茶再走,况且,下官还想要宴请这位公孙小姐,虽然在这里……只能以斋饭聊表心意。”

“多谢丞相美意,不过我们还有要事在身,等雨停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蓝芸一副别想靠近他们的态度,越是这样,司徒珍对于云姝的身份就越是好奇。

蓝将军向来不近女色,如今身边却带着一位小姐,真是耐人寻味。

“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想必蓝将军也不希望让公孙小姐淋雨吧?”

“……”蓝芸好像努力的压着一口气,云姝见他这副模样,似乎十分不愿意和这位年轻的丞相多相处一会儿。

“多谢大人美意,我们已经寻了落脚的地方,老夫人还需要休息,厢房里站了太多的人实在不好,我们就此告辞。”云姝的声音轻柔无比,就好像从天边吹来的春风一般一下子缓和了此时的气氛,她的语气平淡无波,让司徒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公孙小姐真是善解人意,再一次代我母亲感谢小姐救命之恩。”说罢,他又深深的行了一礼,如此礼貌竟是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云姝微微点头,而蓝芸已经迫不及待的把她带了出去。

然而刚刚跨出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了略冷的声音,“今日是谁照顾老夫人的,出去领罚。”

若不是方才见过司徒珍那般谦和温顺的模样,云姝真的难以想象这句话是他说出来的,有种判若两人的感觉。

“哼,真是只死狐狸。”

死狐狸?云姝微微一愣,蓝芸注意到她停下了脚步,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些不妥当,“抱歉,我只是见不过他那个人总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哪知道,云姝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觉得蓝将军这个形容,有些贴切。”她就是说不上来那种感觉,经蓝芸这么一点醒,那司徒珍确实有点狐狸的气息。

因为他的眼睛,云姝觉得他看向自己的时候脑子里已经转了许多种想法。

“你也这么认为?!”蓝芸没有想到云姝的目光居然如此毒辣,他可是吃了好几次的亏才认清楚了司徒珍的真面目,真不知道他这样深沉的心机究竟是谁培养出来的,所以蓝芸对于那丞相老夫人的看法也不太好。

“小姐……”

春香这时已经带了件外袍迎了上来,她的发丝湿润,“奴婢方才回马车里带了几件衣服,寺里的僧人说这雨下得太过古怪,恐怕今夜我们也无法离开。”

“确实,这场闪电雨不是一般的大,真是晦气,又要和丞相府的人呆在同一个屋檐下!”蓝芸只觉得浑身都不畅快起来,他转过身去慎重的叮嘱了下云姝,“公孙小姐,今夜若我们在此住下,尽量不要与丞相府的任何人有所往来。”

春香一愣,她怎么觉得此刻的蓝将军好生可怕,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厢房之中。

“母亲,可觉得哪里不适?”

榻上的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那个丫头,确实有两下子,给我喝了点药现在便觉得舒服多了,只是……公孙小姐?从前怎么没听过。”

“孩儿也觉得奇怪,她竟然不知道孩儿是丞相,难道此人并不是莲国之人?”

蓝芸居然带着别国的人来到莲国,有何企图?

“我看不像,公孙……这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母亲?”

老夫人笑了笑,“不过也不太可能,那人并未有子女,或许只是巧合而已,不过倒是可以打听打听,这位公孙小姐是个什么来历,和蓝将军又是什么关系。”

“孩儿明白,今夜他们也被这大雨困住,孩儿也想要再会一会这位小姐。”司徒珍的眼中泛着一抹算计的光,嘴角噙着浅笑。

夜色渐沉,可是天空之中依旧传来雷电的轰鸣声。

“不好了!马吓走了!不好了——”

外头传来一阵阵惊呼声,云姝打开窗户,便看见院子里人来人往,形势着急的模样。

蓝芸一下子从雨帘之中冲了进来,甩了甩身上的雨水,俊朗的容颜带着几分烦躁,一眼便看见了站在窗口的云姝,“公孙小姐,吵醒你了?”

他紧锁着眉头,看来是遇见了麻烦事。

“马匹丢了?”

对方叹了口气,“雨下得太大了,方才正好有闪电打在了马厩那儿,吓走了几匹马,明日一早我就命人下山去买!”

“蓝将军,马丢了?”

一个略带浅笑的声音从一方响起,蓝芸和云姝回望过去,只见司徒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儿,手中还抱着一团棉被。

蓝芸只觉得此人怎么阴魂不散,方才那嘲笑的声音更加令人讨厌。

“丞相大人这么晚不睡,莫非是出来赏月的?”

“下官自然没有蓝将军如此好的雅兴,我母亲念着公孙小姐的救命之恩,心想着今夜雨这么大,生怕公孙小姐的棉被不够暖和,特地让下官带一床过来。”

对方毫不掩饰的靠了过来,冲着云姝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呵呵,丞相老夫人真是有心了,不过这些东西,庙里的僧人早已经备好,不必劳烦!”

“蓝将军为何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公孙小姐毕竟是名女子,和铁打的蓝将军可不一样,这床棉被不比寺庙里提供的,里面用的都是上等的鹅绒,公孙小姐,这是我母亲的一番心意,还请小姐收下。”司徒珍的话挑不出半点毛病,也叫人不好拒绝。

蓝芸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这只死狐狸就知道耍弄手段,他该不会在打云姝的什么主意吧?

第五百二十一章 真实女子

司徒珍丝毫不把蓝芸那警惕的目光放在眼里,转而看向云姝的时候又换了一副温柔的语气,“下官帮公孙小姐将被子带进去……”

话音刚落,一双手却是直接拿过了他怀中的棉被,“不劳丞相大人了,末将代劳!”

蓝芸如此紧张的模样,让司徒珍的眼中划过一抹玩味,莫非,这公孙小姐是蓝芸的心上之人,所以他才会这般紧张?这可真是稀奇,他曾经对蓝芸用过美人计,不想对方从未有一次上当过,没有想到他喜欢的竟是这种素雅的女子。

“不好了!雨太大了,水已经淹到了屋子里!”

蓝翎带着一群侍卫从后方跑来,司徒珍不由得望向天空,这雨真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厉害,看来这一次,蓝芸有得要忙了。

“什么?快,把东西都搬到另一边去!”蓝芸已经从屋内冲了出来,他的话立刻吸引了司徒珍的注意,东西?难道,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那件东西?

蓝芸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去冷冷的丢了一句话,“丞相大人请回吧,否则淋了大人一身,末将可就罪过了!”

“蓝将军不必担心,下官只是想在这里保护公孙小姐。”

可是,屋内的云姝已经跨了出来,她挽起了自己的袖子和长发,弯下腰来挽起了自己的裙摆,露出了一小节白皙的小腿,这副模样让眼前的两名男子齐齐一愣。

对方眉头微皱,“将军,这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的,雨势这般大,我们的动作要快一些了。”

她踩在水中,丝毫不介意那些污水弄湿了她精美的鞋子和裙摆,蓝芸终于回过神来,立刻迎上前去,“公孙小姐要小心,雨天路滑。”

这个女子……真是太出乎自己的预料了。司徒珍觉得眼前的这位小姐应该是个大家闺秀,可是对方却是没有一点架子,怎么会有千金小姐动手做这些粗活儿,而且还是在这么大的雨里。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为何,司徒珍竟是有了几分兴趣。

他自以为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像云姝这样的,好奇心驱使他跟上前去,或许,自己发现了更加有趣的事情。

盛天寺的所有僧人都冒着雨出来帮忙,水势依旧涨到了膝盖上。

雨势越下越大,雷电交加的轰鸣声埋没了众人的声音。

云姝帮忙着搬运杂物,虽然蓝芸不说,但是她知道对方这般紧张,那么这些物品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公孙小姐,你去高处避一避吧,这里由我来!”

蓝芸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淋湿了全身的云姝,凤凌明明让自己保护好她,怎么能让她冒着雨和自己一起做这种粗活。

云姝却是摇了摇头,“人手不够,蓝将军放心,我可以的。”

雨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妆容,素雅的面庞却一点都不显得狼狈,蓝芸看着此时此刻无比坚强的女子,他的心中划过一抹奇异的感觉,她真的与其他的女子不一样,总算明白为何凤凌会如此珍惜她。

轰的一声,一道雷电竟是劈在了云姝他们所在的屋顶上,立刻炸开了一个大洞,“小心!”蓝芸眼疾手快将云姝护在怀里,掉下来的屋瓦砸在他的身上,一时间雨水犹如瀑布一般涌了进来。

“蓝将军!”

“公孙小姐,你没事吧?”

雨声埋没了他们说话的声音,方丈带着几名僧人焦急的迈了进来,“蓝将军,雨势太大,老衲已经安排了相府的人去高处躲避了,这里危险啊……”

“方丈大师,这里地势高俊,为何依旧会积水?”这是云姝不明白的地方,雨水应该顺势流下山才对。

“施主有所不知,前方还有一座更高的山头,水就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我寺建如碗形,因此积水才如此严重。”

“小姐!小姐!蓝小姐她……”春香突然从门口跑了进来,雨水涌入她的喉咙让她止不住的咳嗽着。

“铃儿怎么了?!”蓝芸心中一惊,立刻升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咳咳……”春香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伸出手去抹掉模糊自己视线的雨水,“方才奴婢去帮忙寻马,蓝小姐也一起去了,不想山路突然滑坡,蓝小姐就掉下去了……”

蓝芸浑身一震,回过头来震惊矛盾的看着云姝。

“将军快去,这里就交给我们吧!”雨势这么大,若蓝翎被冲下山坡一定十分危险,积水如此严重确实容易导致山体滑坡。“方丈大师,可否劳烦寺里的僧人一起去寻人,毕竟这里地势复杂。”

“好,老衲一定竭尽所能!”

蓝芸的手紧紧的握着,早知如此,他就不能答应让翎儿留下来!

“将军,事不宜迟!奴婢会好生照顾小姐的!”

蓝芸挣扎了一会儿,最终咬着牙重重的点了下头,便转身没入了雨帘之中。

哗啦一声,桌上的其中一个木箱竟是塌了下来,云姝伸手一接,熟悉的触感让她眉头一皱,这是……药材?!难道这些箱子里装的全部都是药材吗?而且,都是已经配好的。

然而她只是微微一顿,立刻又快加了自己的动作。

“公孙小姐。”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司徒珍撑着伞,艰难的望向屋子里面。

这里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屋顶都被炸开了个大洞,水位没上膝盖令人行走困难。而屋子里居然不见了蓝芸的身影,只有公孙小姐以及几名家丁在忙碌着。

“公孙小姐,小心!”他撑着伞缓缓靠近云姝,她正吃力的撑着一个大木箱,雨水已经浸透了她全身,可是她的眼中依旧没有退却的意思。

“蓝将军岂可将小姐独自留在这儿,真是岂有此理!”此刻,司徒珍不忘表现自己绅士的气度,并将自己的闪往云姝的头上挪去。

这时,上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云姝抬起头来,便看见其中一个箱子正摇摇晃晃,不等她提醒司徒珍,那个箱子已经被雨水冲了下来。

身边的女子突然朝着他这边靠了过来撞进了他的怀里,云姝及时的顶住了即将砸在司徒珍头顶上的木箱,这一幕让他迟疑了片刻,惊讶的看着身边这个奋不顾身的女子。

她……居然保护了自己!

“丞相大人……可有受伤?”她的唇有些发白,深邃清明的双眸无比坦诚的望着自己,这一秒,让司徒珍的心中划过一抹从未有过的暖流。

她如此拼命,不顾形象的守着这些箱子,甚至不顾危险救了自己,司徒珍的眼中浮起一丝挣扎,他忽然丢下了自己手中的伞双手撑在了那个木箱之下,为云姝顶开了那份重量。

身旁的女子剧烈的喘着气,她的体力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

“公孙小姐先去外头躲一躲,这里就让下官来守着吧。”

然而,云姝却是露出了一个虚弱的浅笑,“此地危险,大人还是尽快回去……”

是蓝芸和她说了什么吗?所以她才拒绝了自己的帮助。

“公孙小姐方才救了下官一命,下官可不是知恩不报之辈。”他的表情带着几分严肃,仿佛云姝误会了他似的,身子微微一动,便将头顶上的木箱顶了回去,这一片箱子眨眼间又恢复了稳定。

“大人!大人!哎呀,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啊!”相府的家丁寻到了此处,却看见屋子里浑身淋透了的司徒珍,吓得撑着伞追了进来。

“立刻命所有人来此处帮忙!”

什么?那家丁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里不是蓝将军的地盘吗,大人居然说要帮助蓝将军……

“没听见吗?!”司徒珍立刻冷下了声音,云姝觉得此时的他判若两人,已然没有了那儒雅谦和的模样。

“奴才遵命!”那家丁吓得退了出去,司徒珍注意到身旁的云姝在看他,便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让公孙小姐见笑了。”

此时云姝可以肯定,对方是一个擅长控制自己情绪之人。她深深的体会到蓝芸口中的老狐狸是什么意思,这位年轻的丞相,确实不简单。

云姝回以感激一笑,司徒珍的目光落在她优美的脖颈之上,却觉得这名女子是这般的真实,仿佛雨中雕刻出的璞玉。哪怕此刻模样如此狼狈,可是让司徒珍觉得疑惑的是,自己居然不讨厌她如此不修边幅的样子。

他是一个极其爱好干净之人,对于女子的要求也是十分苛刻,司徒珍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鬼使神差的陪着云姝在此处淋雨,他喜爱的白衣都被染成了灰色,可是身旁的女子却好似一股春风,让他觉得眼下的时间有种别样的美好。

畅快淋漓的淋雨,这算是他这二十几年来最疯狂的一日了。

一抹红色吸引了司徒珍的视线,他眉头一蹙,“公孙小姐,你受伤了!”

云姝低下头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掌心正渗着鲜血,立刻想起方才替司徒珍挡下那个箱子的时候,掌中传来的一阵刺痛。

她只是微微握住自己的手,“无碍。”便又继续帮着忙碌的侍卫们搬抬着身后的木箱。

此刻的司徒珍,真的有些看不透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居心叵测

司徒珍不是傻子,他分明感觉到云姝对自己淡淡的防备,心中更加肯定是蓝芸对她说了什么。

可是……

抬头看着自己上方的箱子,他注意到那颗突出的钉子,想必是方才她替自己顶住的时候扎破了掌心。从未有过女子这般真实的待他,没有任何目的的帮他。

哪一个接近他的女子不是抱着各种目的,或者为了利益,或者为了自己的身份。可是明明她不信任自己,依旧舍命相助,这就是她的真性情吗?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女子?

她的谈吐,她的气度,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公孙……公孙……她究竟是谁?!

身后传来一股浓郁的药味,让司徒珍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这些箱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宝贝,竟然让蓝芸这般保护着。他小心翼翼的留意了下忙碌在雨帘之中的云姝,趁着众人不备,默默的从其中一个箱子里取出了一包药材放入了自己的袖中。

“公孙小姐!”

这时,外头传来了蓝芸的声音,他的怀中抱着那浑身泥泞的侍卫,可是对方已经露出了一头长发,司徒珍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怎么是名女子?

“你怎么也在这里?!”蓝芸一看见司徒珍,立刻沉下了眼色。这是怎么回事,堂堂的丞相大人居然在此处帮他顶着箱子,而且还是一副如此狼狈的模样。

对方微微一勾嘴角,“自然是来帮公孙小姐的,蓝将军将公孙小姐留在如此危险的地方,未免有失分寸了!”

司徒珍这么说,难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小姐如何了?”

云姝已经靠了过来,轻轻一探蓝翎的脉搏,好在只是昏了过去。

“我在树林里找到她,那片山路已经被冲垮了,等天一放晴只怕我们要另寻出路。”蓝芸想起方才的那一幕,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蓝翎的运气真的很好,自己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却被挂在一棵树上,底下便是被冲垮的泥流。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向父亲交代。

相府的家丁们也已经赶来,众人在蓝芸惊讶的目光中没入了雨帘之中,帮侍卫们清扫着地上的淹水。

“不必这样看着下官,下官只是想要帮助公孙小姐而已。”

面对蓝芸的时候,司徒珍又露出了他的本色,带着那略显高傲的表情,那个眼神好像在说不必太感谢他,因为自己只是看在云姝的面子上。

“她需要一间安静的屋子。”云姝拿出一颗药丸喂蓝翎服下,蓝芸却是一皱眉头看向司徒珍的方向。

他知道这只狡猾的狐狸一定是故意的,方才他已经打听过了,盛天寺里所有没有被殃及的屋子,已经被安排住进了丞相府里的人,所以目前并没有多余的屋子。

云姝立刻明白了什么,站起身来回头望去,不等她开口,司徒珍已经微微整了下衣衫,对着她露出了友好的笑容,“公孙小姐对下官有恩,下官自然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人,将公孙小姐带去我方才入住的那间屋子。至于蓝将军……我们都是男子,就不必享受这种待遇了吧?”

蓝芸却是冷哼了一声,若不是为了蓝翎,他还真的不想领对方这个情!

“可是大人,只有老夫人和大人的屋子没有被波及,寺内已经没有干净的屋子了。”那家丁面露难色,把屋子让给这位小姐,那自家的老爷要住哪里?

可是司徒珍只是微微瞥了他一眼,那家丁立刻意识到自己多言了,当下惊恐的行着礼,“奴才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多谢丞相大人。”云姝对着司徒珍微微点了点头,眼前的男子无视着蓝芸那敌视的眼神回以淡然一笑,“比起公孙小姐,这实在算不了什么。”

蓝芸似乎有些受不了司徒珍假仁假义的模样,已然站起身来将蓝翎交给了一旁的侍卫,“护送公孙小姐。”他的眼角一瞥司徒珍,好像想要告诉对方自己并不相信丞相府中的人。

目视着那离开的女子,蓝芸才径直来到司徒珍的面前,“丞相大人今日为何一反常态?”

以他对司徒珍的了解,对方可不是这么好心的人。

俊美的男子哪怕此刻浑身狼狈,依旧不改那洒脱儒雅的气度,“公孙小姐方才救了下官一命,改日,下官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谢。”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蓝芸的眼神放着光,话中带着深深的暗示。

“你……”该死,他真的对云姝有了兴趣!若是让凤凌知道了,自己可真的是给他们惹了一个大麻烦!

“不过,下官真的很好奇,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值得公孙小姐这般拼命?”

司徒珍回过头去,而蓝芸已经往前跨了一步阻隔了他的视线,“自然是一些入不了丞相法眼的东西,今日一事,算末将欠丞相大人一个人情!”

哦?他就这么担心自己会打听公孙小姐的事情?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好奇,这个公孙小姐究竟是什么样的来历。

“不必,下官要还的,是公孙小姐的人情!”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在蓝芸那愤怒的目光中浅笑了一声便缓缓离去。

“……”该死的狐狸!

外头雷电交加,似乎没有影响到屋子里的老夫人。

数名婢女立在一旁,为老夫人捶着肩头。

一名家丁缓缓打开屋门跨了进来,“启禀老夫人,找到大人了。”

轻闭着眼的老夫人微微挑了挑眉,“哦?在何处?”

“在蓝将军那儿,奴才赶到的时候,大人正和那位公孙小姐在一起,而且……”

老夫人终于睁开了眼,“说。”

“而且大人已经浑身湿透,正帮着公孙小姐干些粗活。”

老夫人的表情微微一顿,随后深深的吸了口气,耐人寻味的轻点了下头。公孙小姐?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云姝那张清雅的面容,这与自家儿子的喜好似乎大有相同啊。

不一会儿,司徒珍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从外头进来。

“母亲,还未休息?”

“珍儿,你去公孙小姐那儿了?可有发现?”老夫人的语气绵长,显然有些疲惫。

司徒珍径直走到一旁坐下,他一头发丝还未干爽,可是心情却说不出的愉悦。

“孩儿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

“哦?是发现了有意思的人吧。”老夫人的话中带着几分调笑,而司徒珍的脸上却还是露出了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母亲,孩儿越来越好奇,这位公孙小姐了。”

“怎么说?”

自己的儿子很少对一名女子产生兴趣,在莲国,但凡只有利用价值的人,才值得自己的儿子花心思去琢磨。

“母亲见过一位大家闺秀,肯挽起袖子干粗活的吗?而且方才,她还救了孩儿一命。”

“珍儿!可有受伤?”提起这件事,老夫人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当下瞪向门外,方才那家丁怎么没有去得及时一点,让自己的儿子遭遇了危险,一定要重重的罚他!

“母亲放心,只是公孙小姐为了孩儿受伤了。”司徒珍微微垂下眼来,想起那双好看的手,掌心里渗出来的鲜红,竟是忍不住为她一揪心。

看着他这副表情,老夫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珍儿,你喜欢那位公孙小姐?”

“母亲,孩儿是那么随便的人么?”司徒珍修长的食指微微扣着扶手,“孩儿只是觉得,她若是蓝芸喜欢的人,那么孩儿把她抢过来的话,蓝芸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这孩子,母亲让你去见见太傅的孙女,你怎么不去见。”

“母亲,就算我不去见她,她也会找上门来,那何必再浪费孩儿的时间呢?”一提起那些女子,司徒珍的心头便不免一阵鄙夷,与其应对那些信手拈来的小姐,不如摸索一下公孙小姐的性子,他真的很好奇,是否世间真的有不贪慕虚荣的女子,除非……她的身份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高贵。

而另一头。

“怎么这么烫?”蓝芸的手从蓝翎的额头上拿开,担忧的看向云姝。

“淋了这么久的雨,自然会有些反应。好在蓝小姐底子强,只要好生休息莫要再着凉了,就不会有大碍。”

听云姝这么一说,蓝芸这才放下心来,他立刻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公孙小姐,末将不在的时候可是发生了何事?”

云姝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丞相,当下微微一笑,“丞相只是过来帮忙而已。”然而她的话中,却有着另一层意思。

“公孙小姐,往后,一定要多加注意这个司徒珍,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一提起这个人,蓝芸的脸上便露出了少许杀气,若不是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自己真是恨不得一剑刺死他!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神情,“也只有殿下才是他的对手了。”

他是个武将,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最恨的就是无法用武力来解决自己厌恶之人。

“看来,他……与这位丞相之间发生了不少事情。”

提起凤凌,云姝的表情便不再是那般冷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柔和光辉。

!!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三番讨好

看着云姝的表情,蓝芸的心中竟是升起一丝羡慕的感觉。等等,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当下站起身子,“提起他末将就觉得糟心,翎儿就拜托公孙小姐了,末将出去外头看看那些东西收好了没有。”

不等云姝说些什么,蓝芸已经大步跨了出去。

看着外头磅礴的大雨,蓝芸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公孙小姐确实是个可靠的人啊,想起方才她那狼狈的模样,有多少女子可以做到她这样的地步,明明,只要安心的被自己护送着安全抵达公孙府就可以了。

夜幕渐沉,而雨势已经有了减小的征兆。

云姝守着榻上的女子,蓝翎的病情稳定了许多,喂她服了药出了汗,云姝相信天亮之后,她便可以清醒过来。

“公孙小姐!公孙小姐!”这时,外头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云姝打开门来就看见丞相府的一名家丁。

“小姐,求您去看看我家大人吧!大人他忽然发起高烧来……”

云姝眼中一闪,“丞相大人病了?”

“是呀,我家大人从未淋过这么大的雨,本来身子就不好了……”那家丁眼神怪异的看了云姝一眼,她怎么会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意思,娇生惯养的丞相若不是因为自己,又怎么会去淋雨。

“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去。”

“小姐,这是要去哪儿?”浑身湿透的春香终于忙完了外头的一切回到了屋子,不想就看见云姝正收拾着东西。

“丞相病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春香眼中一闪,看着云姝那略显疲惫的面容,“可是小姐,你也一晚都没休息呢……”别人不心疼,她可心疼得紧啊!

“丞相此病因我而起,确实应该去看看。”

春香知道,云姝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她觉得应该向蓝将军汇报此事,丞相不是带了一位大夫吗?为何偏要自家的小姐去替他诊治,就算小姐欠了他一个人情,可是现在月黑风高,也要顾虑自家小姐的名声才是。

想到这,春香望了一眼蓝翎,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便朝着蓝芸所在的方向小跑而去。

“咳咳……”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大人,公孙小姐带到了!”

司徒珍艰难的坐起身子,脸色略显苍白,“糊涂!怎能劳烦公孙小姐,你们……”他责怪的看向那名家丁,家丁无奈的俯着身子,“大人恕罪,可是大夫正守着老夫人,奴才无奈才去请求公孙小姐帮助的。”

“哎,你这是……”

云姝不在意司徒珍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已经将自己的针包拿了出来,“大人还请躺下,此事本就因我而起,真是对不住大人。”

对方的语气平缓,司徒珍心中划过一抹赞赏,他阅人无数,竟是无法看透眼前这名女子的真实想法。而面对如此尊贵的自己,司徒珍自认为相貌出众,又是莲国难得的人才,女子见了自己都应该有所心动亦或者好感才是,是这公孙小姐掩藏得太好,还是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

不论如何,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产生了如此浓厚的兴趣。

“咳咳,是家奴没有规矩,下官倍感忏愧。”

他缓缓躺下身来,已然渗出了自己的手,好似不经意的碰触到了云姝的手背,对方脸上没有半分反应,只是十分坦然的搭在了她的脉搏之上。

她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司徒珍微微一笑,“不知为何,下官平日里最讨厌药味,可是公孙小姐身上的药香却是令下官觉得十分好闻。”

司徒珍终于从云姝的眼中看见了一点情绪,自己这般明显的试探讨好,她应该听得出来吧。

“大人讨厌药味?”

“是啊。”

只见云姝回过身去,取出了放在一旁的珍包,竟是从里头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泛着森冷的气息。司徒珍眼神一变,她这是要做什么?!

“大人这是寒气入体,我本想开副药方帮大人驱走寒气,既然大人讨厌药味,那我便用行针之法,这样也有助于大人恢复。”

“……”行针之法,这是他更讨厌的东西!奈何话已经说出口了,司徒珍只要咬着牙眼睁睁的看着那根银针缓缓靠近。

云姝分明注意到对方略显僵硬的身躯,可是脸上却好像一无所知。

皮肤之上传来那如蚊叮般的刺痛,很快却是升起了淡淡的暖意,司徒珍终于松了口气,看着榻旁面庞静美的女子,他见过美女无数,这位公孙小姐的姿色不算上等,可是却意外的耐人寻味,看久了越发觉得她有种清丽脱俗的气质。

“公孙小姐又救了下官一次,不知小姐家在何处?等回去之后,下官一定亲自登门拜谢!”

“大人不必介怀,若非大人相让,我们也没有屋子可以休息。况且大人也是因为出手相救才会染病,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云姝却是听出来了,他三番两次道谢,看来对于自己的身份十分好奇。

“不,都是下官的不是,咳咳……”

“司徒珍!”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暴喝,那怒气冲冲的男子一把推开屋门冲了进来,“司徒珍,你……”

云姝已经站了起来,对着蓝芸使了一个眼色,对方原本怒发冲冠的情绪瞬时被云姝提醒的眼神平息,强忍着揍对方一拳的冲动,生生将那句话咽了回去,“……你生病了?!”

这僵硬的语气,让榻上的男子眉角微挑,微微直起身子,“何事让蓝将军这般紧张,下官还不知道,蓝将军竟然如此关心下官。”

他略带讽刺的话语,让蓝芸的脸上露出了难看的笑容,“大人可是我莲国之栋梁,听说大人病了,末将自然要开看看。”目光落在司徒珍手背上的一根银针,他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大人不是最怕行针的吗?怎么这会儿……”

他疑惑的看向云姝,眼前的女子微微一笑,好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大人说他最怕药味。”

“哦?原来如此啊……”这音调在空中转了好几回,气氛有些尴尬,云姝将脸瞥向一旁,而司徒珍依旧可以感觉到对方那浅笑的表情。

“……”该死的蓝芸!这笔账,他司徒珍记下了!

蓝芸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笑意,“这时候也不早了,公孙小姐还是赶紧给我们的丞相大人扎针吧!多扎几针这病也好得快一些。”狠狠的扎!过了个村就没这个地儿了!

司徒珍怎么会听不出蓝芸话中的意思,可是在云姝的面前,他只能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蓝将军不是还有要事?”

“不不不,没有什么比看丞相大人扎针更重要的事情了,今日,末将就破格一次保护大人!”

他已经站起了身子,犹如门神一般立在司徒珍的眼前,瞪着大眼睛果真是一副想要看他扎针的架势。

其实,他是担心自己对公孙小姐做什么吧?司徒珍心中暗恨,但若是赶他走,那么目的就太明显了。没有想到这个耿直的蓝芸居然还有这么小心的心思,自己确实想着要留下这么一个借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以后自己想要借题发挥就简单多了。

看来,这个蓝芸是吃了太多的亏,这会儿长心眼了!

“嘶——”手背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云姝歉意的笑了笑,“这个穴位的痛觉比其他穴位要敏感,大人可是受不了?”

“……不,不会。”

头顶上传来那股幸灾乐祸的目光,司徒珍恨恨的瞪了回去,而蓝芸的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心里那叫一个暗爽,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司徒珍吃闷亏的模样,畅快!畅快!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雨渐渐停止,司徒珍看着依旧立在屋子里的男子,“时候不早,蓝将军不妨回屋休息。”

“大人的身子事关我们莲国未来,末将怎好马虎。公孙小姐,这针扎完了?不妨再扎一遍巩固巩固!”蓝芸嘴角噙着笑,俨然一副要看司徒珍笑话的表情。

云姝已经收回了最后一根银针,司徒珍没有再理会蓝芸,对着云姝露出了一个感激柔和的笑容,“公孙小姐的医术真是了得,现在下官觉得好多了。”所以不必再扎针了。

“大人这些时日多注意休息,那么我们便不打扰了。”

“公孙小姐……”

“啊,大人是否还想再扎一遍?!”蓝芸的语气里已经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他绝对不会让这个人打云姝的主意!“公孙小姐,末将送你回去!”

他已经用自己的身子拦住了司徒珍的视线,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云姝带离这个狡猾的男子面前。

司徒珍连云姝的表情都没有看见,就听见那淡淡的声音消失在门口,“大人多加休息,告辞。”

深深的吸了口气,司徒珍慢慢坐起身子,看着自己微烫的肌肤,眼中阴沉无比。

“畅快,真是畅快!多亏了公孙小姐,末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死狐狸吃瘪的样子!”蓝芸的心情说不出的愉快,然而云姝却好像想起了什么站住了脚步。

“蓝将军,恕我冒昧,那些箱子里的药材,可是十分重要?”

第五百二十四章 回府突变

蓝芸眼中一闪,“公孙小姐怎知……”

对了,公孙小姐是行医之人,怎么会不知道箱子里装着的是什么。蓝芸微微收敛了神色,警惕的四下观望了一会儿,“那些药材,是凤凌让我送去公孙府的,至于做什么用,末将还不清楚。”

他的话已经十分明显,凤凌将东西交给蓝芸护送,就说明了其重要性。

云姝陷入了一片沉思,而蓝芸却是再次提醒了一句,“公孙小姐,若那死狐狸还有类似的举动,请小姐一定要告知末将,那个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若是可以,末将觉得公孙小姐最好不要再见他。”

可是,许久之后云姝却是回了一句话,“只怕,还要再见一次。”

“……”

次日。

“大人,山路被冲毁了,寺里的僧人正在抢修,只怕害得等上一早晨。”

司徒珍刚刚醒来,就听见下人来报。撩开自己的袖子看着毫无损伤的手臂,他想起了昨日那张静美的面庞。从来没有人可以动他一下,这还是第一次尝试行针之法,没有想到,效果却出奇的好。

他昨日并不是装病,只是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不想被蓝芸气过之后,他竟是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有多久没有睡得这般昏沉了,那位公孙小姐的行针之法确实神奇。

“蓝将军他们走了吗?”

下人摇摇头,司徒珍微微一笑,这下他又有了借口,可以去见见公孙小姐。

“快点,动作快点!”

侍卫们努力装载着马车,当司徒珍出现在拐角处,便看见了这么一副画面。

蓝天白云,雨后的空气带着令人神清气爽的泥土香,那初醒的女子如荷花一般亭亭玉立于青葱之下,淡雅的目光平静的望着前方,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没有过多的修饰,依旧是那一支简单的发簪,可是在司徒珍的眼中看来,所有的风景似乎都成了她的点缀,让人赏心悦目。

等等,自己居然看着她出了神。司徒珍立刻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甩甩脑中奇怪的想法便迎了上去。

“公孙小姐。”

云姝回过头,便看见迎面而来的干爽男子。“大人,可觉得身子好些了?”

“多亏了公孙小姐妙手回春。”司徒珍翩翩优雅行了一礼,他的脸上带着友善温润的笑容,但凡女子见了都会忍不住春心大动,然而,云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过多的反应。

“不知为何,下官真希望这条山路永远都不要修好。”

他立在在云姝的身边,好似不经意的看着前方的风景飘来一句话。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不过,我们却可以决定下一次的相会。”司徒珍毫不掩饰自己对于云姝的好感,他觉得没有任何一名女子可以抵挡自己这样的示好。“公孙小姐,可愿意与下官做个朋友?”

他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摊开在云姝的面前,白皙的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块温润的玉佩,“还望公孙小姐不要嫌弃。”

玉佩象征着什么,想必她这般聪慧的女子不会不知道。司徒珍就这么安静的等着,可是他却没有从前的自信,眼前的这名女子究竟会不会收下。

云姝的目光只是轻轻一扫他掌中的玉佩,随后回以礼貌一笑,“这玉佩太过贵重,或许,大人可以给民女另一样东西。”

这样的回答让司徒珍大为惊讶,他收起了自己的手,“公孙小姐请说,不论是什么,下官都可以给你。”心中忍不住雀跃欣喜,这说明她对自己还是有所求的。

“大人可否,把袖中的药包还给民女?”云姝十分坦然的对着司徒珍伸出手去,对方脸上的笑容一僵,就这么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语气如此笃定,甚至连东西在他的袖子里都知道,司徒珍明白,自己掩藏不了。

“这是……公孙小姐要的诚意吗?”

云姝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司徒珍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停顿了许久之后,便缓缓将袖中的药包拿了出来,放进了云姝的手中。

“多谢大人。”

“……公孙小姐怎知,下官拿了这个东西?”司徒珍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眼中更多的是探究。

“昨日,大人不是说最讨厌药味吗?”

一句话点醒了司徒珍,他知道这药的重要性,便把它随身携带,他的自信也没有让他提前将药交给别人,只是没有想到,公孙小姐居然会如此敏锐。对方就是因为昨日自己的一句话,才有所怀疑的?

云姝本没有怀疑过司徒珍偷拿了木箱里的药包,可是昨日蓝芸的出现提醒了她。这东西对凤凌十分重要,那么她就不可以让他带走。

两个人竟是相顾无言,许久之后,司徒珍才笑了出来。

“公孙小姐真是下官见过,最聪慧的女子了。”他竟然做了一次羊入虎口的蠢事。

“大人谬赞,只是这药包,民女还是不能让大人带走。”

对方轻轻甩了甩衣袖,“既然已经拿出来,下官就没有理由再收回去。只是,下官真的希望,今日一别还能再与公孙小姐相见。”

云姝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收回了目光。

司徒珍忽然变了语气,带着几分期待,几分探究。“公孙小姐可否如实回答下官一个问题。”

“大人请说。”

远处,蓝芸紧张的目光投了过来,似乎害怕什么似的拨开众人朝着他们的方向靠了过来。司徒珍故意回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公孙小姐与蓝将军之间,是何关系呢?”

云姝顿了顿,淡淡的回道,“朋友。”

一声轻笑从身旁的男子口中传来,他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别样的笑容,“如此,甚好。下官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留下这么一句话,司徒珍已经在蓝芸靠近之前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公孙小姐!那只狐狸怎么又来了!”

云姝没有回答他,只是咀嚼了下司徒珍方才说的话,便将手里的药包递给了蓝芸,“蓝将军。”

“这……”蓝芸立刻反应过来,愤愤的瞪着司徒珍离开的方向,“那个卑鄙小人!”真恨自己昨日没有让公孙小姐多扎他几下!最好扎得他半身不遂才解气!

“方才方丈大师派人来,说山路已经修好了,我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然而,云姝他们的队伍依旧碰见了相府的一行人。

马背上的两名男子十分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只是气氛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火药味。

司徒珍望了一眼云姝马车的方向,随后绅士的笑了笑,“蓝将军,你们先请!”

蓝芸轻哼一声,心中对于司徒珍的虚伪已经讨厌到了极致,他一甩缰绳丝毫不给对方脸面,“出发!”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队伍,司徒珍才缓缓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殿下已经找到了药材,看来自己的动作,必须快一点了。

马车幽幽的在泥泞的道路上行驶着,雨后的山林尽是清醒冰凉的空气,马车之内,蓝翎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春香拉拢了下她身上的外衫,“蓝小姐觉得如何?”

“好多了,真是……给公孙小姐添麻烦了。”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昨日蓝将军十分担心,蓝小姐平安无事实在太好了。”

蓝翎脸上却是没有丝毫喜悦,经过这件事,只怕大哥会改变主意将自己送回去,可是,她真的不想离开大哥身边。“这、这只是一个意外。”

“怎么样?”这时,外头传来了蓝芸的声音,蓝翎身子顿时一僵,竟是不敢去看那撩开车帘的男子。“怎么,还不舒服吗?”

“……大哥,我、昨日……”

“以后,那些粗活重活就交给侍卫去办,你不是说过要保护公孙小姐的吗?既然决定了就不要擅离职守!”

明明是责怪的语气,却让蓝翎惊讶的睁大了双眸,大哥居然没有说要把她送走?!

“是翎儿一时疏忽,以后不会了!”

蓝芸好像看出了对方的小心思,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意,“知道就好,说要保护公孙小姐,结果却让她守了你一晚上!”

“……”那窘迫的女子当下歉意的看向云姝,还未开口说些什么,云姝已经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她冰冷的双手,“蓝小姐的勇气令人佩服,不过再有下一次,只怕蓝将军会受不了刺激发狂的。”

“……”蓝芸瞬时倒吸了口气,将目光撇开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末将只是担心这丫头给我们蓝家丢脸!翎儿,记住这次教训,否则大哥……”

“是是是,记住了!咳咳……”蓝翎应和着,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看着她这般虚弱的模样,蓝芸便不忍再责怪,“公孙小姐,我们马上要到公孙府了,公孙将军已经收到了来信,他会在府内等候。”

蓝芸只是想要提醒云姝,让她做个准备。

不想这时,前方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将军!公孙府来信了,说老将军在回府的途中遭遇了埋伏,如今重伤昏迷不醒!”

什么?!蓝芸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云姝,居然这么巧,在他们即将抵达的时候!

第五百二十五章 未婚妻子

繁华的京都之中,雅致的厢房之内,一名青衫华服的男子慵懒的斜靠在窗边,如莺般的美目不带一丝兴趣的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他的穿着十分讲究,玉冠之上镶嵌着紫色宝石,腰封之上缀着朱红璎珞,却不觉得眼花缭乱,反而有种别致的气韵。

白皙温润的面庞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可是深邃的眸中透着精明清澈。若用一个字来形容他的俊美,那就是雅。

“南公子。”

门口传来了女子那淡淡轻柔的声音,那一缕粉色温婉的落座在男子的对面,面带娇羞,眼中无限柔情。

“南公子许久不见,此次私自将公子约出来,实在是绣贤冒昧,可是对公子的思念之情,绣贤难以排解,还望……”对面的女子精心的打扮,确实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然而这样的美在男子看来,却早已经失去了所有颜色。

他缓缓动了动,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玉佩放在了欧阳绣贤的面前,对方的面上一喜,莫非,这是南公子要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好美的玉佩,晶莹剔透,温润有泽,看这细致的雕工,还有这暖人的温度,想必南公子一直都佩戴在身上吧?”对方的眼中抑制不住的欣喜,眸中带水。

如晨露一般的声音响起,“此玉佩,南某已经佩戴了二十年。”

“这么重要的东西,真的……”真的可以送给她吗?欧阳绣贤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帕子,打算小心翼翼的将它包裹起来。哪知道,对面的男子竟是温和一笑,这一笑,立刻让欧阳绣贤失了魂。

“这块玉佩本是一对,而另一块,在南某的未婚妻子那儿。”

未婚妻子?!欧阳绣贤脸上的笑容一僵,许久之后才尴尬的回了一句,“可是绣贤听说,公子的未婚妻子已经不在人世……”

“那只是一个说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指腹为婚,对于南某来说她也是独一无二的,只要没有确切的消息,南某就会一直等着她。”

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男子已经伸出手去将玉佩取了出来,随后缓缓站起身,仿佛没有看见欧阳绣贤眼中的委屈和难过,“欧阳小姐的心意,南某实在无福消受,还望小姐回去与令尊说一声,南某不能耽误小姐的幸福,告辞!”

“南公子,不,不是的……”可是,那俊逸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欧阳绣贤的视线之中,不一会儿,原本委屈的面容立刻一变,带着羞愤与指责,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羞辱于她!未婚妻子?!她倒是要好好的看看,他要怎么和一个不在人世的未婚妻子成婚!

“少爷,少爷……”街道之上,那家丁一脸紧张的跟在男子的身边。“若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少爷又拿指腹为婚那档子的事情搪塞了小姐,这岂不是……”

“指腹为婚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本少爷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可是,可是……公孙小姐幼年时就夭折了啊!”

“有谁见过?都是道听途说而已。”男子的眼中一片清明,撩开衣摆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家丁无奈的追着,其实他知道自家的少爷不过是不喜欢那些小姐,找这个理由拒绝而已,指腹为婚的妻子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怎么会有感情呢!

“少爷,您这又是要去哪儿?!”

“听说我未来老丈人受伤了,自然要去看一看一尽孝道。”

什么?!家丁当下停住了脚步,少爷的意思,是要去岭南?!“别呀少爷,等等小的……”

岭南大都。

公孙将军府外,一辆马车缓缓停止。蓝芸匆忙下了马背,几名女子下了马车一同进了那威武庄严的大门。

“蓝将军,您终于来了!”老管家已然迎了上来,然而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他身后的几名女子身上,仿佛想要找出什么人一般。

“老将军呢?!”

“将军,将军还昏迷不醒……”

“大夫怎么说?”

提起那大夫,老管家恨恨的吐了口气,“那大夫,原来是被安插在将军府中的奸细,就是因为他在给将军开的药方之中下了毒,才导致老将军伤势未愈又中毒未解!”

蓝芸脸色一变,什么?连将军府里都被混入了奸细?

“将军在何处?”这时,一名面容清丽的女子站了出来,那清冷的语气不容置疑,老管家微微一愣,“这、这边……”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当云姝她们推开门一跨进来,榻上的男子忽然坐起身猛地喷出了一口污血。

“公孙将军!”

“将军!”

云姝立刻提起裙摆赶到他的面前,一看他手臂上渗着黑血的伤口,“这箭上淬了毒!春香,帮我一把。”

“是,小姐!”

眼前的女子熟练的拆开了老将军手臂上缠着的绷带,那惨不忍睹的血迹染黑了被褥,沾上了云姝的双手,可是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老管家不忍再看,云姝轻轻一碰那伤口,声音带着几分冷冽,“箭头怎么还未取出?!”

“什么?我明明看见那大夫把箭头取出来了,怎么还在里面吗?”老管家大惊,他分明记得自己看见那尖细从老爷的手臂里取出了一颗黑黑的箭头。

云姝知道情况紧急,她立刻取出了小刀,狠准的挖出了深深埋入肉中的箭头,顿时血柱喷涌,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眨眼即逝,却深深的震动了众人的心田,还未反应过来,那颗古怪的箭头已经被云姝放入了盘子里。

“这箭头分为两截,而那人只取出了一截。”

“都是,都是奴才的错!”老管家自责不已,他没有怀疑过那位大夫,毕竟他已经留在将军府将近一年的时日了,谁会知道对方只等着这一个机会,就想要了老将军的性命啊!

就在他后悔之际,云姝已经写下了一副药方,“交给府中信得过的人去熬,春香,你在一旁看着。若此药再出什么问题,那么老将军的伤和毒就回天乏术了!”

云姝的意思是,这份药方定不能再让人做了手脚。

愣愣的接过那张薄薄的纸,老管家许久没有回过神来,眼中满满的狐疑。

“这位就是公孙小姐。”蓝芸立刻在一旁提醒道,老管家立刻反应过来,公孙小姐?!那么她就是……“奴才,奴才这就去熬!”

蓝芸担忧的靠了过来,看着榻上刚毅的男子面无血色的面庞,“公孙小姐,老将军的伤势如何?”

“本是小伤,就因为带毒的箭头存留在体内许久,并且敷的药中也下了毒,过会儿我要为老将军剔除毒肉。然而万幸的是,老将军那时候已经昏迷,那人一时情急,想不出法子强灌将军毒药,否则此时就算是我也无法妙手回春了。”

榻上的男子毫无知觉,就连方才云姝不做任何措施生生取出箭头,他都毫无反应。

剔除毒肉?光是想想,蓝芸便觉得心中一阵战栗。为何她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么一番话,对于公孙小姐,他果真是刮目相看。

“需要末将做什么吗?”

“只需要多打几盆水来。”

“……”

锋利的小刀在烛火之上烤着,云姝的眉头轻皱,眼中却是没有半分的犹豫胆怯。

屋子里摆着几盆清水,云姝已然抬起了老将军的胳膊,用棉布封住了四周,以防血液四溅。

而第一刀下去的时候,旁边的蓝芸便觉得自己的胳膊一阵生疼,仿佛剔除的是自己的肉一般。那带着毒血的肉块慢慢被剥离,蓝芸努力不让自己转过头去,就算是久经沙场的他,面对这样的场面依旧有些不忍。

毕竟是自己一直敬重着的老将军,与动物可不一样。

而那女子专心致志不受外界所打扰,让蓝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血染红了整片的布条,他反应过来,主动拿来了干净的,小心翼翼的帮云姝铺上,而血水一盆一盆的换了下去,那刺目鲜红的模样,任任何人看了都会胆战心惊。

又一辆马车停靠在了将军府外,那青衫公子一落地,目光便落在前方那陌生的马车之上。

“南、南公子?!”老管家一听说有客到,立刻从将军屋内默默的退了出来,却是惊讶的看着眼前多年未见的年轻公子。

“管家,许久不见了。不知公孙将军伤势如何了?”

“我家小姐正在为老爷治疗,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小姐?青衫男子微微一愣,他说的小姐,指的是……

“来人,为南公子上茶!奴才还是去老爷的屋子里守着。”

“不必多礼,我也一同前往!”他的心中升起一种狐疑,便撩开衣摆跟了上去。

然而落入眼帘的,却是那一盆盆的血水,看得男子星眸一颤,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公孙将军的伤势十分严重?

“公孙小姐,将军的手臂……”屋子里传来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而他的话却是让青衫男子浑身一震,公孙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

第五百二十六章 错综复杂

哪怕他目睹过无数残忍的画面,此刻依旧无法抑制住内心的颤动。

方才云姝的每一个动作,都深深的刻进了蓝芸的脑海之中,他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而眼前的女子依旧面不改色。

小心翼翼的包扎好了她处理过的手臂,云姝看着榻上那张苍白的面容,刚毅的面庞,浓密的眉毛,两鬓有些斑白却依旧减少不了他男子恢弘的气概,云姝丝毫不怀疑这名老将军坚韧不拔的性子,完全可以想象他在沙场之上的飒爽英姿,“毒肉已经剔除,只是这生肌还需要时日,只要好生调理就不会有大碍。”

“公孙小姐,你的脸色也不太好,长途跋涉的先去休息吧,将军这儿有末将看着。”

云姝慢慢洗去了自己手上的血迹,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伤口可能会引起高烧,不过无需太过担心,我再开几幅药方。”

蓝芸看着昏迷不醒的公孙将军,再看看云姝,忽然觉得这两人的缘分真是不浅,若没有云姝,只怕公孙将军便难逃一劫了,而对于云姝来说,公孙府又将是她的新生。

世间的安排真是奇妙,蓝芸不得不相信缘分这种事情。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老管家立刻迎了上去,“小姐,老爷如何了?”

“今夜要好生守着,我已经剔除了毒肉,等老爷醒来之后立刻喂他喝下熬好的药,慢慢调理身子会好起来的。”这如沐春风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太过集中的注意力让云姝的体力有些透支,她缓缓转过身去,却见不远处站着一名青衫华服的男子,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

而此时的老管家哪里顾得上解释什么,已经焦急的跨进了屋子守着公孙将军。

眼前的女子一身素雅长裙,略施粉黛的面容虽算不上绝色之姿,却给人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再加上她的身份,他很难忽略掉自己心中那抹奇怪的感觉。

可是对方只留给了他一个陌生的眼神,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青衫男子觉得这一切好像如置梦中,从袖中取出了那块玉佩,原本平静的心湖荡起了一丝丝涟漪。

“小姐的医术,居然如此高明?!”看着那包扎得十分完美的手臂,老管家忍不住感叹着。

这时,青衫男子已经从外头进来,屋子里还立着另一名武将。

看见蓝芸疑惑的眼神,老管家立刻记起还有这么一个人,立刻互相介绍着,“蓝将军,这位是南公子,是老爷世交之子。”

“南公子,这位是蓝将军,今日特地护送小姐回府。”

南公子?要知道,整个莲国只有一个家族能用南姓,那就是富可敌国的南家,为莲国国库捐出了不少银子,并且,他们是少数允许与别国往来的商贾大家。

青衫男子十分有礼的作了一揖,“在下南芳菲,见过蓝将军。”

“末将蓝芸,南公子不必多礼。”

南芳菲却是注意到方才老管家说,蓝芸是特地将小姐护送回府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再看看此刻榻上的男子,地上还留着不少鲜红的血迹,就连老将军的里衣上都是触目惊心的痕迹,隐约听见方才那位小姐说,她剔除了老将军的毒肉,难以想象方才屋子里究竟发生着怎样的事情。

待蓝芸离开之后,南芳菲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管家,若我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位公孙小姐,是……”

老管家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微微一愣,当下眼神有些闪烁,可是他知道,自家小姐早晚有一日都要公布自己的身份,老爷不是已经与他谈好了说辞,而这南公子,只怕就是第一关了。

“哎,南公子猜的没错,小姐就是老爷失散多年的女儿。”

哪怕南芳菲已经猜到了,可是亲耳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他依旧震惊不已,“可是,可是不是说,公孙小姐在生下来不久就惨死于敌军马蹄之下吗?”

“那都是传闻,其实当年夫人难产,好不容易保下了小姐,不想却被敌军抢走,而小姐福大命大,途中被一户好心农家收养,老爷认出了小姐从小佩戴的那块玉佩,还有小姐左肩上的胎记,父女才得以相认!”

老管家分明注意到了南芳菲眼中的怀疑,仿佛在揣摩自己话中的真假。等将军醒来之后,他一定要赶紧提醒将军,将那块玉佩交给小姐,要知道,南公子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人。

南芳菲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男子,看来只有等将军醒来,自己才能一探究竟了。世间居然有如此奇事,公孙小姐还在人世,而自己与她从小定下的婚约……

一时间,南芳菲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本秉着在未遇到自己心爱女子之前,必定不娶,可是如今,他一直认定早已经不在人世的未婚妻子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有婚约在先,又怎能违背?而他对公孙小姐,又了解多少?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方才云姝那身上带着点点血迹的清冷模样,不知为何,南芳菲觉得有种异样的压迫感,任何一名女子都无法平静的说出她已经剔除了毒肉这种话来。

看着南芳菲失神的模样,老管家便不再开口说话,就让南公子自己想去吧,等老爷醒来他们再商量对策。居然这么巧,小姐第一日回府就被南公子撞上了。

“小姐,奴婢已经帮您把水热好了。”

屋子里传来那些许对话声,不远处的大树之下,一名男子侧着身看着那微微打开的窗台,隐约的身影从窗中穿过,南芳菲轻轻皱着眉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

他认为从来不曾存在过的人突然出现,与他又有着说不清的关系,而方才那一眼,他越发的好奇,她究竟是怎样的一名女子。

被敌军掳走,半途落入农户之手养大成人,如今重回将军府,怎么听都是十分传奇的一段故事。

“南公子在此处,所为何事?”忽然身后响起了一个疑惑的声音,蓝芸一眼就看见了院中这名奇怪的男子。

南芳菲身子一僵,随后收敛了神色看向那突然出现的俊朗男子,“在下只是途经此处,蓝将军护送公孙小姐回府,一路辛苦了。”

他这个语气,给了蓝芸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对方是在代公孙小姐感谢他似的,可是两人无亲无故,这又是为何呢?

见眼前的男子满眼的探究,南芳菲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只是微微行了一礼,便慢慢的离开了蓝芸的视线。

“小姐,奴婢再去提些热水来。”

屋子里传来春香的声音,蓝芸回头望去,就看见了那微微打开的窗户。

难道方才,南公子是在看公孙小姐?

这位富贵人家的公子,竟是有这嗜好?蓝芸的嘴角扬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浅笑,身为朝廷中人,他自然无法理解商贾人世,这位南公子表面上谦和有礼,可是谁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

“蓝将军,为何在此处?”

老管家带着几名婢女进来,一眼便看见了立在树下望着远处的蓝芸。

对方只是迟疑了片刻,“末将方才看见南公子在此处,不知他想做些什么。管家,老将军与南家竟是世交?”蓝芸怎么也不敢相信,驰骋沙场的公孙将军竟然会和南家有所交情。

“这……”

老管家的脸色有些奇怪,他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南公子会有此举动,也是情理之中,还望蓝将军不要误会,南公子可是个好人。”

情理之中?

……

“什么?!公孙小姐和南公子是指腹为婚的?!”当然,蓝芸指的是真的公孙小姐。

老管家笑了笑,“是啊,当年,老将军和夫人途中遭遇埋伏,是南家的人救了他们。那时候南家夫人正带着年幼的南公子,两家一见如故,并且他们还知道,将军的祖父与南家也有交情,为报答救命之恩,就约定若夫人生的是儿子,就以兄弟相称,若生的是女儿,就定下婚约。”

“……”蓝芸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这件事不知道凤凌知不知道,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殿下的表情会是何等的精彩。

“不过,我家小姐福薄,南公子真的是人中之龙一表人才,想必他也没有想到,小姐还在人世。”

所以,他才会鬼鬼祟祟的站在云姝的屋子外观望,就想知道里面的女子是否真的与他有关系。

此刻的蓝芸哭笑不得,不过,只有他们知道云姝是假的,这婚约自然不作数,可是南家并不知情!等殿下将公孙小姐的身份公布于众之后,南家会不会来定这门亲?

蓝芸的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深沉的笑意,老管家面露疑惑,“蓝将军可是有何想法?”

“呵呵,没,只是觉得,殿下又有得忙了。”

“……”

然而,公孙将军的清醒,比云姝预料之中的还要快。

榻上的中年男子眉头微微一蹙,手臂上传来辛辣的疼痛感,他慢慢睁开双眸,看着头顶上一片熟悉的帷幔。

“老爷,您醒了!”老管家满面欣喜,公孙将军略显沙哑的开了口,“是、是谁……”他明明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命人将那个奸细押入了地牢。

“是小姐,是小姐救了老爷啊!”

!!

第五百二十七章 慈爱父亲

小姐?公孙将军眼神顿时清明,一个起身,手臂上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老爷!小心……”

“小姐回来了?”公孙将军的眼中带着欣喜,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的亲生女儿回来了。

老管家的脸上带着笑容,“是呀老爷,还是小姐为老爷治疗伤口的。小姐的医术真是令人佩服,奴才之前找的大夫,都说无能为力呢。”

公孙将军喜悦的松了口气,“扶我过去看看。”

“老爷,小姐说老爷要注意休息。”老管家拦着激动的公孙将军,他自然能明白自家老爷的想法,千里迢迢赶回来想要亲自迎接小姐,就是想要让小姐喜欢上这里,这个公孙府,确实冷清了许多年。

“是吗?那,我再躺一会儿。”

若是旁人见了,定是不敢相信一向倔强不服输的公孙老将军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看着榻上的男子那期许的目光,老管家心有不忍,思索了一番之后便深吸了口气退了出去。不论结果如何,他都想要与小姐说几句心里话,为了自家的老爷。

此时的云姝已经梳洗完毕,药浴让她轻松了许多,夜色之下,那静美的女子坐在窗前,安静的看着手中的书籍。

另一头。

“蓝将军,您怎么看?”

老管家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和蓝芸商量一下。

“这件事,并不是我们说的算。”蓝芸有些为难,这种事情不能强迫云姝。

“奴才明白,可是……既然小姐回来了,总该叫老爷一声父亲吧。老爷可是期待了许久,孤独了这么些年终于有了女儿……”

老管家说的话,蓝芸都能理解。

谁也不知道,外表坚强的公孙将军一直因为自己夫人的死和女儿的死耿耿于怀。将军夫人因难产而死,而她用命换来的女儿,却因为公孙将军当时正在前线对抗敌军,导致被小人有机可趁,掳走了他的女儿作为人质。

事实的真像是,当年敌军掳走了还在襁褓之中的公孙小姐,以此要挟公孙将军弃械投降。然而他作为一国敌军将军,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动摇,哪怕对方手里的是他的亲生骨肉。

当时的公孙将军内心有多么痛苦和挣扎,蓝芸都能想象。但是他没有放弃,他选择绝对妥协,但也聪明的选择了拖延时间,带着一队精英人马偷袭敌营,只可惜对方也是有备而来,就当着公孙将军的面,把还在襁褓之中的公孙小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当场身亡。

这一直是缠绕公孙将军多年的噩梦,可是让他更痛苦的是,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是无法为了自己的女儿,放弃保卫国家。

但是他也不断的责怪自己,如果再聪明一点,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就不用死了。

也正因为如此,让公孙将军的脾气越发暴躁,在朝堂之上哪怕他战功赫赫,都没有大臣愿意与他做交心好友。

殿下也是唯一能忍受公孙将军脾气的人,也因为殿下的真诚打动了他,才和殿下做了忘年之交。

当殿下说,希望公孙将军能帮他这个忙时,他义无反顾的答应了,只是蓝芸没有想到,公孙将军居然会对这件事这般在意,他好像真的希望,云姝可以做他的女儿。

“管家,其实将军想要的,可能并不是仅仅一句父亲的称呼。”蓝芸知道,像公孙将军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乎这种虚名,他想要的是一个心灵上的寄托,他想要的是自己对女儿的补偿。

听着蓝芸的话,老管家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轻叹了口气,“将军的意思,奴才明白了。”

看着那离去的身影,蓝芸心中有些感叹,再铁血刚毅的男子,内心都有他脆弱的一面,可能公孙将军唯一的软肋就是他对自己的夫人还有女儿的愧疚。

抬头望着窗外的夜色,其实他也希望,公孙小姐可以回应公孙将军的这一份爱女之情,只是有些事情容不得旁人来说,既然有缘分,他相信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次日。

“老爷,您这么早就醒了?”

老管家一进屋,就看见公孙将军早已经端正的坐在那儿,“帮我寻一件精神点的衣裳。”

“是,老爷。”

不知道他的女儿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那些年轻的孩子一样害怕自己?公孙将军居然觉得有些紧张,他的外表看起来便是凶悍冷酷,他也无所谓旁人的眼光,可是这一次,他却担心自己的气场会吓到他的这位女儿。

“这件不行,显得太凌厉了!”

“这件也不行,有些旧了。”

这时,外头传来了一个声音。

“公孙将军可醒了?”

陌生轻柔的话语让公孙将军脸色一变,“快,就这一件了!”

老管家也有些惊讶,小姐怎的起这么早?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老管家一出门就看见了一身清雅的女子,“小姐,您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将军醒了吗?我来看看,给将军换下药。”

“老爷已经醒了,正等着小姐呢。”老管家微微一笑,心想着这样的女子,老爷一定会喜欢的。

公孙将军略显局促的挪了下动作,既不想太过呆板,也不想太过随意。

清风从敞开的屋外吹了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当公孙将军抬起眼来,就看见一名素雅的女子犹如白云一般飘至他的面前,没有浓郁的装扮,没有浮夸的点缀,有的只是浑然天成的真实与柔和。

他的心中顿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之感,对,这就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就是这样,像她的母亲一样。

老将军不由得看呆了眼,虽然眼前的女子姿色不是上乘,可是在他的心中看来,他的女儿是最美的。

“女儿……”

情不自禁的开了口,公孙将军那仿佛怀念的眼神让云姝微微一顿,对方立刻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

“将军觉得伤口疼吗?”

不得不说,老将军的心中微微划过一抹失落,但是脸上却是高兴的,“不疼,不疼。姝儿……还懂医术?”

他的语气里尽显亲切,云姝不由得对眼前粗犷的武将改观,她不曾想过第一次见面,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却给了她这种真情流露的亲切之感。

“略懂皮毛,这些日子还得委屈将军,不可沾水。若是不适就用温毛巾轻轻擦拭身子。”

“好,好。哈哈。”

这如沐春风的声音,让公孙将军越听越满意,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女子顺眼极了,和自己的女儿一模一样!

云姝身后的春香忍住了笑意,这老将军是怎么回事,看见自家的小姐就一直在那儿傻笑,模样倒是威风凛凛,可是这会儿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傻劲。

“将军可是饿了?我已经让膳房准备了温皱小食,将军失血过多,先吃一点再慢慢温补起来。”

“好,好,都听姝儿的。”

“奴才这就命人去准备午膳,小姐就和老爷一起用膳吧。”一旁的老管家知道自家老爷的心愿,公孙将军果真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云姝。

她微微一笑,“多谢管家。”

“都是一家人了,不必这么客气的!”公孙将军忍不住抢了话,老管家看着自家老爷这许久不曾展露过的笑容,心中也替他高兴,忽然好想想起了什么,“老爷,那个……南公子也来,昨日,见着小姐了。”

“南公子,什么南公子。”此时此刻公孙将军的眼中只有眼前这名女儿,根本没有听清楚老管家的话。

“……就是,就是南公子啊!那玉佩……”

提起玉佩,公孙将军终于想起来了,他脸色一变,云姝立刻注意到了他方才下意识看向自己的眼神。

莫非这位南公子,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公孙将军沉吟了片刻,“好生招待南公子,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是,老爷。”

直到老管家退出去,云姝慢慢替公孙将军处理着伤口,看着女子那般细心的模样,公孙将军的心中尽是暖意。

“这种事情,就交给下人吧,你也要好生休息,这般弱不禁风的,容易被人欺负!”

他字里行间体现的尽是宠爱,云姝有些受宠若惊,她并不是不习惯旁人对她的好,可是第一次见面,对方就好像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这让云姝多在意了几分。

“对了,父亲这里,有样东西要给你。”

公孙将军极其自然的自称为父亲,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他从腰间摸出了一块玉佩,“这是你从小就带在身上的东西,往后旁人说起来也不至于怀疑你,以后,你就是公孙府的小姐,父亲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对方并不华丽的语言,却体现出了一种深沉真挚的感情,云姝看着掌心里温暖的玉佩,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她开始琢磨着方才进来,老将军眼中划过的那抹失落是什么意思。

“还有一件事情,父亲不能瞒你。那位南公子,是与你自小有婚约的。不过放心,父亲会处理好这件事情,不会让你为难!”

婚约?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昨日,站在自己面前那满眼惊讶的男子。

!!

第五百二十八章 初次见面

从老将军的屋子里回来,云姝却回忆着方才将军的一言一行。

不远处,有双清明探究的眼眸紧紧的跟随着在长廊之中缓缓经过的女子,南芳菲只觉得眼前的女子不太真实,他难以忽略自己心中这种奇怪的感觉。

若公孙小姐已经不在人世,那么,他有的只是婚约。但如今公孙小姐回来了,那么,他就有着一份责任。

只是,要对一名完全陌生的女子负起责任,南芳菲并不想要逃避,他想要了解,自己未来的夫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公孙小姐。”

身后传来了蓝芸的声音,唤回了云姝的思绪。

缓缓转身,看着那迎面而来的俊朗男子微微一笑,“蓝将军。”

南芳菲眼神一闪,从他的角度只觉得眼前的这对男女有些亲密,而他们在说些什么,自己却是听不清楚的。

他的一举一动,并没有逃过不远处两人的眼睛。

“公孙小姐不知道,有人跟着你吗?”蓝芸的眼角瞥向角落,然而对方的身份让他不好出面阻止,想必这位南公子也是十分疑惑吧。

“是南公子吧。”云姝并没有惊讶,从南芳菲跟着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察觉到了。而听见公孙将军的那一番话,她就没有放在心上。等她的身份公之于众,想必这样的事情还会接踵而来。

“我们换一处说话。”

有些事情,不能让南芳菲听见。

屋子里,云姝问起了公孙将军从前的事情,听见那些令人震撼的过往,云姝忽然有种体会,她觉得公孙将军,与自己的父亲有些相像。

他们都是顾全大局,牺牲小我的人。

而这一刻,云姝忽然觉得自己心中那一直无法解开的疙瘩,终于化成了一缕清风消散。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从小的疼爱并不是假的,只是每一位父亲表达的方式都不一样。

像刚毅的公孙老将军,一见到自己就不吝啬表现出他对女儿的那种疼爱,而自己的父亲,兴许是更加隐忍的那一类人。

她不怨了,哪怕她觉得自己的父亲对于女儿的那种愧疚远远不如公孙将军,但是,她就不能忘记父亲对自己的付出。如果还能见面,云姝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坦白的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

“末将知道,此事对于公孙小姐来说有些为难。”

公孙将军是这般期待她唤他一声父亲,所以那时候,自己唤他将军,他的眼里会划过一抹落寞。

“我明白了。”

明白?蓝芸一愣,公孙小姐的意思是……

云姝并不是一个拘于小节之人,而公孙老将军的那一份情,就值得自己唤他一声父亲。替真正的公孙小姐,尽一份孝心。云姝觉得这并不是一件难事,也不是违背原则的事情。当初自己以柳云姝的身份重生,她就是柳云姝了。而如今,自己是公孙将军府里的小姐,她理应唤公孙将军一声父亲。

其实,是自己做错了。

而另一头。

“公孙将军,这是小侄的一份心意,希望能对将军的伤势有所帮助。”

南芳菲恭敬的拿出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千年人参,公孙将军已经恢复了自己平日里一贯的严肃稳重,“侄儿何必如此破费,心意到了便好。”

南芳菲低垂着头,他只等着公孙将军的一句话,关于死而复生的公孙小姐。

“侄儿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是。”南芳菲没有多说话,静等着公孙将军继续开口。

“其实之前,本将军也向南兄说过此事,不能因为小女儿耽误了贤侄,贤侄这些年来的孝心,本将军也都看在眼里,所以,贤侄就不要再介意两家的婚事了,若有适合的小姐,贤侄就放下心来娶了吧,我们公孙府绝对不会有怨言的。”

什么?南芳菲惊讶的抬起头来,他以为老将军会提起两家的婚事,没想到竟是主动放弃了这一门婚约。

“将军,公孙小姐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为何……”

“这一次失而复得,本将军也觉得难能可贵,这一门婚约本就是我们两家父辈的一厢情愿,没有考虑过你们的感受,所以贤侄不必心怀愧疚,如今姝儿活着回来了,你们也该追求自己的人生和幸福。”

公孙将军的话让南芳菲明白,他是想要退了这一门婚事。其实当初将军并不是没有提过,可是自己一直不想要成家立业,就以南家必须信守承诺为借口,将自己的婚事拖着。

而如今公孙小姐回来了,他也没有想过要逃避这一份责任,如今公孙将军却依旧执意退婚,反而让南芳菲有些不能理解。

“将军可是觉得,侄儿哪里做得不好?”

“不,贤侄十分优秀,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耽误了贤侄。”公孙将军从来没有怀疑过南芳菲的人品,可是毕竟这是父辈的事情,他不愿意为难自己的女儿。

况且他也能猜到,自己的女儿与殿下之间必定有着无法分开的关系,自己又岂能因为公孙家与南家的婚约,害了女儿呢?

南芳菲挺直了身子,“既然将军也认可侄儿,那么侄儿觉得,这份婚约不能违背。我南家是信守承诺之人,既然如此,公孙小姐就是侄儿的责任。虽然侄儿还不了解她,但是侄儿可以向将军保证,定会对她好,不会负她!”

此时此刻,公孙将军深深的感觉到南芳菲和他的父亲有多么的相像。当初自己提出要退婚的时候,他的父亲也是极力反对,不过南家的老夫人却站出来说话了,所有人都知道公孙小姐早年夭折,那么这份婚约自然无效,没有理由拖着南芳菲。所以对方才勉强接受了自己的提议,兴许是没有遇见好姑娘,南芳菲的婚事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贤侄,本将军不是怀疑你的诚意,而是不愿意耽误你们两个人。当初本将军也与你父亲说了,退了这门婚事,所以如今,你们也不再有这份婚约了。”

“不知公孙小姐还戴着那块玉佩吗?”

“……自然戴着。”

“那么这块玉佩在,我们的婚约自然也在。”

此话一出,公孙将军竟是觉得无言以对,他总不能说,自家的女儿心里有了别的男子,所以他才要退了这门婚事?可是况且,他早就已经退了这门婚事,可是南芳菲怎的这般坚持固执呢?

“公孙将军虽说多年前提出退婚,但两家并没有行退婚之礼,如今公孙小姐回府,这份婚约自然也还在。”

“……”当初人都死了,何必再行什么退婚之礼!

“如果公孙将军担心公孙小姐不愿意,那么芳菲有信心,可以让公孙小姐爱上我!这一份婚约是命中注定,芳菲相信老天自有他的安排。”

他就这么一个人,一旦认定就不会轻易更改。除非,公孙将军在公孙小姐回来之后,再向南家提出退婚,他南芳菲才会认可!

“将军好生休息,若真的不满意芳菲,那么将军可以向父亲提出退婚,芳菲先行回去了。”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公孙将军只觉得左右为难。

这不是逼他退婚吗?他们南家是信守承诺,公孙家何尝不是,可如今的情况不一样。若是退婚,为了他的这个女儿,他可以不要什么公孙家的脸面,但是南芳菲确实是个大好男儿,女方提出退婚,对他的声誉也是有影响的。

而且,公孙将军也考虑到了他日,若殿下要将他与姝儿之间的关系公之于众,带着退婚之女的头衔,姝儿的声誉也不会好!

在莲国,有了一纸婚约就等于是定下了终身,若在一方无错的情况下,其中一方打破了约定,那必定会受尽千夫所指。

公孙将军烦躁的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徘徊着,这个孩子怎的这般倔强。早知如此,他、他就行个退婚之礼!是自己疏忽了!是自己疏忽了啊!

“老爷,奴才方才看见南公子的脸色不太好……”老管家担忧的从外头进来,公孙将军长长的叹了口气,“糊涂!本将军糊涂啊!”

没有想到,自家的女儿刚回府,自己就给她惹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南芳菲只觉得一颗心疑惑不已,他不明白公孙老将军为何要悔婚,难道自己就那么不堪吗?难道他担心,自己给不了公孙小姐幸福?

不知不觉间,南芳菲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云姝的院子门口。

心中闪过几分犹豫,俊美的男子思索了片刻,便鼓起了勇气迈了进去。

而此时,院子里的大树下立着那静美的女子,她正安静的看着树下的几株小草,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皙的面庞,平静无波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眸,而嘴角的那抹浅笑映入南芳菲的眼中,他突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

“公孙小姐。”

云姝慢慢直起了身子,她没有想到,南芳菲居然会来寻自己。

那儒雅的男子慢慢来到自己的面前,云姝从他的眼中看见了几分矛盾。

哪知道,对方忽然对着自己行了一礼,“在下南芳菲,初次见面。”

!!

第五百二十九章 莲国皇后

方才还徘徊犹豫,可是跨出了这一步,南芳菲反而觉得踏实多了。

云姝看着眼前谦谦有礼的男子,微微收敛了神色,“南公子有礼了。”

这波澜不惊的语气,让南芳菲的心渐渐放下。不知公孙将军是否与她说起过,可是眼下他却觉得,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应该不会吓着眼前的女子。

缓缓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玉佩丞相在云姝的面前,“公孙小姐可认得这块玉佩?”

云姝的目光落在他的掌心,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名男子是来确认自己的身份,方才,只怕公孙将军已经与他说起过了。

“自然认得。”

此话一出,南芳菲便有种安心的感觉,他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如此,甚好。”

简单的四个字,却充满了无尽的意思。

对方看向云姝的眼神已经不再那般陌生而拘谨,反而好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一般,可是他的面庞却浮现出一种别样的浅红,微微一笑便转身缓缓离去。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公孙将军觉得烦躁不已,他到底是一名武将,眼下一时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公孙将军?”

蓝芸站在门口,便看见了那焦急的身影,“将军何故如此不安,可是方才发生了何事?”

看着对方那疑惑的表情,公孙将军犹豫了片刻,“殿下打算何时,带姝儿入宫?”

“三日之后,皇后娘娘的生辰。”

居然这么快?!将军的眼神带着几分闪烁,蓝芸立刻猜到只怕与那位南公子有关,“方才将军可是与南公子坦白了?是否对方不答应?”

“都怪本将军糊涂!当时若把退婚之礼办了,如今就不会这般为难!”

果真如此!可是蓝芸不明白,以南家公子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绝色美女没有,为何他不肯同意退了这门婚事?只与云姝见了一面,难道就让他心动了?

“蓝将军不要误会,芳菲是个好孩子,只是脾气过于固执,他觉得姝儿回来了,他就有义务尽这份责任,只是……眼下本将军若是退婚,对于芳菲和姝儿来说,都是有损他们声誉的。”

“末将明白,将军不必烦恼,此事就交给殿下解决吧,若南公子是位通情达理之人,知道殿下与公孙小姐乃是两情相悦,相信他会明白的。”

公孙将军的脸上带着尴尬的表情,他只觉得有些愧对凤凌,就因为自己的疏忽给殿下带来了麻烦,只是……若真能顺利解决,那就好了。

蓝芸想着公孙将军的话,觉得有必要事先与云姝知会一声。

然而来到云姝的院子,院中的女子看着他缓缓靠近,便了然的开了口。“方才南公子来过了,看来,他没有答应退了这门婚事。”

蓝芸微微张了张口,“可是……他说了些什么?”

“他问我,可认得这块玉佩。”

云姝取出了老将军给她的玉佩,然而从对方的神态和暗藏深意的话语,她自然能明白。

“此事确实有些棘手,不过……殿下会有办法解决的。”蓝芸微微一笑,心中更多的不是担忧,而是期待。

他见过了多少女子对凤凌投怀送抱,对方都不予理睬的画面。如今真正关乎他心爱的女子,蓝芸真的很好奇,一向足智多谋的殿下会怎么解决这个烫手的南芳菲。

要知道南家,可是连莲国皇室都要忌惮三分。

“公孙小姐可有何才艺?”蓝芸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云姝疑惑的皱了眉头。

“弹琴?”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并不精通。”

“跳舞?”

“也不精通。”

蓝芸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笑容,不精通?那可就难办了。“皇后生辰当日,只怕会有人为难公孙小姐。若没有点才艺,末将担心公孙小姐的处境……”

他没有明说,而云姝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那有何难,反正还有三日,现在开始准备不就行了!”一个娇俏的声音从后方响起,蓝芸回过头去,就看见迎面而来那一脸坦然的女子。

“……翎儿,你站在那儿偷听?!”

蓝翎微微撇了撇嘴,“翎儿是光明正大的听,不信你问公孙小姐,翎儿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看着她的表情,蓝芸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你就不用想了,三日之后公孙小姐不会带你入宫的。”

“什么?公孙小姐可没说!是吧!”蓝翎不服气的来到云姝的身边,亲昵的挽起了她的手臂,这副无赖的模样让蓝芸觉得有些头疼,他怎么忘记了还有自己这个未出过门见过世面的鲁莽小妹,想必她听见入宫的时候,比谁都要兴奋吧。

“公孙小姐,翎儿还未见过世面,就让她留在将军府,否则会惹麻烦的。”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翎儿何时惹过麻烦了?”

然而对上蓝芸的眼神,这小女子已经有些心虚的将目光挪开。确实,自己从小到大是惹了不少麻烦,还都是让大哥善后的……

蓝芸在心中大喊一声疏忽!他居然忘记了蓝翎还在这里,早知道应该偷偷的和公孙小姐提起这件事情!而自己这个小妹,他怎会不了解,如果她想做的事情,可能瞒着他们都会去做,到时候只会闯出更大的祸端!

“皇后娘娘……”云姝微微开了口,蓝芸便明白她想问些什么。

“这些事情,还是让殿下亲口告诉公孙小姐吧。”

对方的回答让云姝意识到,事情肯定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复杂,她的神色带着几分深沉,蓝芸立刻递给了蓝翎一个眼神,“丫头,你的伤还没好,快跟大哥回去!”

“那翎儿要去皇宫!”

“回去再说!”

“翎儿就要去皇宫!”

“……”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云姝的心情却好像秋日的枫叶一般,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

一入宫门深似海,而凤凌的身份,注定他无法置身事外。可是自己又怎能那般的自私,他总是在背后默默的付出着,而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云姝觉得,她不能退缩。

心中仿佛缠绕着千千丝结,怎么也化不开。

……

琉璃金瓦,水榭香园,风中传来那清澈的滴水声,四周飘散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新之气,一道道粉衣倩影,环绕在那精致金纱凤裙的尊贵女子身边。

犹如人间仙境,仙女瑶池的宫殿之中,为首的女子缓缓的开了口。

“公孙姝?”

“是的娘娘,殿下似乎与那公孙姝的关系,不一般。”开口的是名紫衣女子,美丽的面容带着几分不服输的骄傲。

然而,眼前至高无上的女子却是幽幽的笑了笑,“梦儿。”

上官梦眼神一变,立刻警惕的低下头来。

“不要在本宫的面前打小心思。”

“……梦儿该死!梦儿该死!”

皇后那殷红的唇带着几分深沉的笑意,眼前的小女子打的什么心思,对方一张口她就知道了。“本宫的手,不是你借得起的,本宫为你铺的路,有能耐就自己走下去,没有能耐,你也做不得皇妃之位。”

上官梦的掌心里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自己再一次耍了小聪明,本以为皇后会替自己除去那公孙姝,不想反而惹恼了对方。

纯金的护甲微微一动,身后的宫女立刻安静的上前,为这尊贵的女子取来了一颗剥好的葡萄。

她的每一个表情,都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心机。她的每一个笑容,仿佛背后酝酿着环环相扣的阴谋。而最叫人忌惮的,是她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仿佛只是与她对上一眼,所有的心思都会败露。

这是上官梦深深的体会。

眼前的女子跪了许久,在旁人的眼中,她是身份尊贵的上官小姐,皇后娘娘的侄女。可是在皇后宫中,她只是和宫女一般的身份。

“退下吧。”

“是,娘娘。”

怀揣着一颗小心翼翼的心,上官梦无声的离开了皇后审视的视线。

身后,精明的嬷嬷走上前来。“皇后娘娘,大皇子这一次,想必是要动真格的了。”

皇后幽幽的笑了笑,“区区一个黄毛小子,本宫还怕了他不成?”

“听说,大皇子好像已经得到了些许证据。”

“证据?就算把尸身找出来,又能证明什么呢?如今这莲国后宫的主人,已经是本宫了。”皇后的眼中尽显不屑,和她斗?要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小聪明。

“梦小姐已经许久没有来娘娘宫中,奴婢倒是十分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梦小姐如此忌惮。”

嬷嬷一句话,果真让皇后陷入了沉思。

她了解上官梦这个人,一般的角色上官梦都能对付自如,并且她知道自己的脾气,怎么会一时糊涂来自己的面前耍弄心机?

公孙姝?是什么女子,让大皇子如此保护着,还带到了他的水榭之中。要知道,她一直在寻找大皇子的弱点,可是对方却把自己伪装得犹如一堵墙,自己安排的女子,没有一个人入得了他的眼。

“他不是想和本宫斗吗?那个公孙姝,说不定是个角色呢。”

皇后的脸上笑着,可是眼中已经洋溢着无尽的算计。

!!

第五百三十章 皇后生辰

“长老!长老!”

沙哑惊慌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上官梦犹如疯了一般,四处寻找着那危险而诡异的身影。

“丫头,何事慌慌张张的。”

一阵阴风拂过,四周的温度陡然下降,院中出现了那道黑色的身影,面目可怖的男子脸上带着深深的不悦。

上官梦狰狞着表情,“长老,给我最毒药!最毒的!”

看着她这般失控的模样,长老幽幽的笑了笑,“你不是去皇后宫中了吗?”

“……可是,娘娘不帮我!”

只听凌厉的一声脆响,上官梦狠狠的摔到了一旁的石头上,额头顿时撞出了一个洞,鲜血直流。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去求皇后娘娘的帮助,小命不要了?”

黑衣男子陡然变了一个人,上官梦瞳仁一缩,此刻哪里顾得上自己伤口的疼痛。她害怕的跪下身来挪到男子的脚边,“长老,梦儿知错了,梦儿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只是,皇后娘娘她没有气恼,真的!”

“皇后娘娘是否气恼,你难道看得出来?”

上官梦哽咽着,表情扭曲得有些可怕。

“好好想想吧,皇后娘娘的生辰,你该做些什么。本长老救你回来,可不是想要看你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要么,你就做一个精明的人,要么,你就选择做一个不见天日的鬼!”

一个黑色的瓶子落在了上官梦的脚边,黑衣男子冷冷一声,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呵,呵呵呵……”

阴沉诡异的声音从上官梦的嘴里传来,她颤抖的捡起地上的瓶子。

人?她现在这个样子,算是个人吗?做鬼?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段日子她吃了多少苦,旁人无法想象,她过的就是猪狗不如的生活!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她怎么能忘记,怎么能不恨!

如今,那个人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阴魂不散!

为什么,为什么走到哪里都会看见她!她真的是自己的命中克星吗?不,她不信!

她是上官梦,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公孙姝?呵呵……就算换了一个身份,也注定和自己势不两立,对吗?

女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紧紧的握起了自己的手。她怕吗?她不怕!上一次自己败了,而这一次,就凭自己吃的这些苦,她要相信,一定会让那个人付出比自己更加惨痛的代价!

……

公孙府中。

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绫罗绸缎。

“将军,公孙小姐真是个标志的大美人呀,瞧那身段,穿上我们锦绣庄的衣衫一定力压群芳!”一名打扮花俏的老嬷嬷奉承的笑着,而眼前那满脸严肃的男子绕着那些布匹转了一圈。

“都要了!”

“哎呦!好好好!那小的这就按照公孙小姐的尺寸去做!”

“慢!”公孙将军一抬手,那老嬷嬷立刻僵住了身子。

“太华丽的不要,太朴素的不要,太简单的不要,太复杂的也不要。”

什、什么?那要什么款式的?老嬷嬷立刻皱了一张脸。

公孙将军冷眼一扫,“怎么,做不出来?!”

“……不,不是,可是……”要知道能做上公孙将军府的生意有多么不容易,她也早就料到公孙将军十分挑剔,可是这样的要求,要自己如何下手?

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声音。

“做些清雅又不失礼数的款式便可。”不知何时,那清丽的女子已经出现在门口,老嬷嬷仿佛看见救星一般迎了上去,“好好好,保证让公孙小姐满意!”

“对,本将军要说的就是这样!”公孙将军一见云姝,立刻笑逐颜开,哪里还有方才那一副好像要带兵打仗的模样。

老嬷嬷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将军方才是这么说的吗?怎么在自个儿闺女面前,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只见一道冷光射了过来,嬷嬷立刻浑身一抖,公孙将军的那个眼神就好像在说,杵在这里做什么?打扰他们父女二人幸福的相处时光!

“小的这就回去!告辞,告辞!”

直到那身影逃一般的消失在眼前,公孙将军又露出了那副慈爱的模样。

“姝儿,听蓝将军说了吧?殿下那一日会亲自来接你进宫。不过不用担心,只要跟在我身边,就没有人能欺负你。”

公孙将军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生辰贺礼也替你准备好了,毕竟你不了解皇后的喜好,所以不必再单独准备了。”

对方这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云姝的心中划过一抹暖流,他那严肃刚毅的面容上洋溢着特别的温暖,很快消除了心中那一丝丝的不自然。

“多谢父亲。”

“都是一家人,何必……”话还未说完,公孙将军脸色一变,她、她叫自己什么?

一旁的老管家欣喜若狂,“老爷!老爷!小姐唤您呢!”

公孙将军终于回过神来,“我听见了听见了!这、这真是……”他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生平第一次有人唤他父亲,他的女儿,他失而复得的女儿……

看着对方这难以言喻的欣喜表情,云姝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而对方竟是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郑重的承诺,“父亲,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一定不会!”

他这一次,一定会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女儿,失去的滋味一次也就够了!不论对方是谁,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伤到一根手指头!

……

莲国的清晨,带着一种飘渺的味道。

第一缕阳光洒在这一片如仙境的土地之上,一辆华丽的马车早已经等在了将军府门口。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那精致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竟是令人眼前一亮。

公孙将军的脸上尽是欣喜,锦绣庄的手艺确实好,自己的女儿穿上她们制的衣裳,简直美若天仙!当然,都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天生丽质,这才是关键!

春香满意的看着众人的眼神,她为了让自家的小姐不输给莲国的女子,可是想了好久才做出了这样的打扮。

既然要入宫,就不能随意。她选了精致却不花俏的点缀,翠绿色的宝石发簪,低调又奢华,仅仅一颗就足以夺人眼球。大方又别出心裁的发髻,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凸显出稳重的端庄。

湖蓝色的金丝长裙,如流水般的腰线更有一种亭亭玉立的感觉。

连蓝芸也不由得看呆了眼,他从前只觉得云姝姿色中等,可是今日一打扮,则有种说不出的美感。就好像……雨后朦胧的云雾之中,缓缓飘散开来的青山美景。

“好!好!不愧是我的女儿!”

公孙将军赞不绝口,云姝微微一笑,大方得体。

“殿下的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我们出发吧。”

此话一出,蓝芸却注意到角落里鬼鬼祟祟的身影,他当下回过头瞪了一眼,蓝翎却是没有躲闪,只是俏皮的吐了下舌头。

“小姐!”

她一声高呼,眨眼间就跟在了云姝的身后。

这个结果,自己早就猜到了不是么?蓝芸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是偏偏耐何不了她。不让她去,这个丫头只会以自己想象不到的方式去达到目的,与其这样不如与她约法三章。

“你想去也可以,那要答应大哥……”

“知道了!绝对不会惹事不会闯祸不会给公孙小姐添麻烦的!”蓝翎已经抢先说出了口,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整了下腰间的宝剑大大方方的跟在了云姝的身旁。

那华丽无比的马车之内,春香只觉得有些紧张。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给了她无比的压力,光是这辆马车,这排场已经不是辰国或者羿国的大臣所能比拟的。仿佛就是皇族之礼,春香深深的感觉到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

凤公子是莲国的大皇子,而自家的小姐……

今日的京都显得格外的热闹,街道之上处处可见奢华的鼎轿。

“那不是公孙将军府的侍卫么?”

“是啊!公孙将军已经有许久没有入宫了!”

宫门口,众人的目光一下子便集中在了云姝的队伍,立刻有声音弥漫开来。

“听说了吗?公孙小姐死而复生了!”

“不是死而复生,是失散多年回来了!”

“真的吗?可不是说公孙小姐当年被敌军害死了吗?”

然而,一道冷光拂过,众人只觉得脖颈一凉,下意识的看向马背上的魁梧男子,不由得纷纷闭了嘴。

公孙将军的眼神犹如舔血的刀,泛着森冷威胁的杀意。

谁都知道公孙将军是他们惹不起,也躲不起的人物,当下回过头去不敢再看,小心翼翼的挤入了人群之中,消失在视野里。

莲国的宫殿别具一格,它仿佛囊括了整个江山,当云姝撩开帘子,看向那些透着无尽威严的宫瓦,不由得想起问鼎天下这个词。

原以为羿国的宫殿已经极其奢华,可是在莲国面前一比,就有种天外有天的压迫感。

一道悠远的视线从人群之中穿过,落到了云姝的身上。

她敏锐的抬头望去,就看见不远处的马背上,被众人簇拥着的尊贵男子。

“天啊!连南家的人也来了!”

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众人立刻看向那天之骄子,南芳菲。

!!

第五百三十一章 群芳争艳

富可敌国的南家长子,南芳菲,年方二十至今未娶,多少千金小姐大家闺秀踏破了门槛都想与他见上一见,入宫为妃光宗耀祖?搁在南家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要知道若做了南家的嫡媳,那可是堪比皇后之命的荣耀啊!

况且,南家公子一表人才惊才绝艳,浑身气度早已经虏获了无数女子芳心,况且已经过了适婚年纪却连一房侍妾都没有,那更是难能可贵的事情。

也因此,关于南家公子至今未娶的传闻应有尽有,可是不论好的抑或不好,南家的人永远都是一笑置之,他们不在乎什么世俗的眼光,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南家独有的风格,因此更让无数女子趋之若鹜。

南芳菲的目光落在云姝的身上,眼中划过一抹惊艳,今日的公孙小姐与那一日判若两人,没有想到如此清雅的女子,些许妆点就能化成另一种风韵,让人赏心悦目不愿意挪开眼来。

云姝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只是礼貌的轻点了下头,便在春香的搀扶下缓缓落了地。

这一抹美好的身影落入众人的眼帘,立刻犹如石子一般激起了湖水层层的涟漪。

“看,那是谁?!”

“难道真的是公孙家的小姐!”

“这……不能吧?和公孙将军一点都不像啊!”

可是众人一看公孙将军那张严肃威武刚毅的面容,再看看云姝如柳如花一般的身姿,怎么想都觉得不像一家人。毕竟是武将之女,身上总该有那么一丝飒爽凌厉的气息。

这时,一身火红的女子出现在云姝的身边,不悦的微微做出拔剑的姿势,众人立刻收敛了无礼的目光。

蓝翎皱着眉头,这是怎么了?公孙小姐一出现就有这么多流言蜚语,还说那么无礼的话,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不少人低下头去掩饰着自己的表情,要知道公孙府的侍卫也是惹不起的,看那红衣女侍卫,真是霸气可怕得很!

蓝芸听见了那些许窃窃私语,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他的小妹还真是有一手,就那一张愤怒的脸都能堵住悠悠之口。

不想,蓝翎竟是瞪了过来,那眼神让蓝芸一愣,怎么?连自己都恼了?

蓝芸当然不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眼前一队队华丽的马车,那一道道俏丽的美人身影落入蓝翎的眼前,她竟是升起了一丝醋意,难怪大哥总是不满意父亲给找的那些小姐,原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到了京都,这里美人云集,随便挑拣一个那都是一等一的绝色,和自己一比,蓝翎便觉得这就是大哥不喜欢自己的原因。

那么多美人,看都看不过来了吧?

“公孙将军。”

一名大臣犹豫了许久,还是笑着迎上前来。

“何事?!”公孙将军横刀一跨,满身凌厉之气,吓得四周的大臣们脸色一白,而那人也有些后悔自己鲁莽的举动。奉承的笑了笑,“这位,就是公孙小姐吧?我等期待了许久,今日一见果真是貌若天仙气质非凡呀!”

四周的空气却是冷了几分,那大臣不敢去看公孙将军的眼睛,不少人纷纷投去了幸灾乐祸的目光,要知道公孙将军可是最讨厌阿谀奉承之人了,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哈哈哈哈!有眼光!”

不想,公孙将军竟是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友好的伸出手去拍了拍那名大臣的肩膀。“本将军的女儿,自然是最美的!”

一言一行都充满了无比的自豪感,而四周的大臣们不由得一愣,他们没看错吧?公孙将军居然笑了?而且……还如此愉悦的接受了别人的奉承!

“孙大人有眼光,改日到本将军府上喝杯茶,我们好好聊一聊!”

“……好好好!下官一定登门拜访!”

“哈哈哈哈……”

这还是第一次啊!公孙将军居然主动邀请同僚到他的府上,众人立刻向孙大人投去了难以置信的羡慕目光,而他们已经明白,公孙将军的软肋是什么。

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春香忍住笑意,明眼人都知道那孙大人说的是场面话,虽然自家小姐确实美丽,可是说美若天仙……在眼前那些一等一的美人面前,实在都无法说出这种话。

她的心中也无比庆幸,好在自己做足了准备,否则依照小姐之前那素雅的模样,真的会让人觉得有失礼数。这里的哪一位小姐不是精心打扮,如此强大的群芳争艳,就算在羿国宫中,她也没有如此深刻的感受。

不过……

春香忍不住看向一旁的云姝,发现她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笑眼看着正和孙大人谈得火热的公孙将军,哪怕有不少小姐听见了方才的话,忍不住投来轻视的目光,她依旧坦然相对。

她不觉得貌不比人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而公孙将军夸张的骄傲自满,并没有让云姝反感,更不会觉得他给自己丢脸了。

那是一位极其疼爱女儿的父亲,所以他容不得旁人说半点自己的不好。而哪怕是夸大其词的赞美,他都会觉得心情舒畅。

这时,一队粉衣侍女从宫内出来,众人立刻脸色一变让开一条道路。

因为那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宫女。

她们犹如仙女一般袅袅来到一队轿前,紫红色的轿帘之中,伸出来一双白皙如玉的手。

“那是上官小姐!”

“上官小姐来了!”

众人立刻投去了炙热的目光,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倾城的女子姿态优雅雍容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上官梦的脸上带着自信得体的笑容,微微环顾下四周,大大方方的接受四面八方而来的注视,高傲的微抬着下巴,仿佛俯瞰众生一般,眼中落不得半点尘埃。

“上官小姐,请随奴婢来。”

皇后娘娘宫中的侍女亲自出来迎接,这样高贵之礼不是任何人都能有的。身份悬殊相差如此之大,哪怕那些高贵的千金小姐,在上官梦的面前都不得不低下骄傲的头。可是众人心中想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那是什么人?眼睛长在头顶上了。”

蓝翎一见上官梦,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厌恶。她不喜欢那个人的眼神,高傲得不可一世,一点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一双手轻轻的敲了下她的脑门,“丫头,这种话到了宫里可不能随便说,不管对方是谁!”

蓝芸虽然也不待见上官梦,但是自己的小妹心性太直,若被对方盯上,指不定会吃什么大亏。

“知道了!翎儿也只是在这里说说。”心里虽然不服气,但是蓝翎也知轻重,只是默默的将上官梦记在了心里。

这时,四周传来一阵惊呼声,众人只见南家公子下了马,缓缓穿过人群朝着某个地方走去。

“公孙将军!”南芳菲恭敬的行了一礼,他的出现让不少大臣频频回过头来。

南家与公孙家的交情,很少有人知道,而两家的婚约也从未对外张扬过。因为之前众人皆以为公孙小姐早已夭折,就没有多大提起婚约之事,可是南芳菲此刻的出现,让公孙将军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他担心的是,南芳菲决意履行婚约的话,那么这件事就算公孙家想瞒,也瞒不下去了。

“……贤侄。”

“公孙将军……与南公子相识?”要知道,多少人想要巴结南家都苦于没有机会,怎么一向独来独往的公孙将军却认识南公子呢?而且还唤他……贤侄?

“……嗯……”公孙将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等他说些什么,南芳菲已经径直朝着云姝走了过去。

“公孙小姐,芳菲有礼了。”他十分优雅的微微点头,四周立刻射来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带着无尽的猜疑。

走近一看,他更觉得云姝身上的色彩十分怡人,这名女子果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而且方才他已经将云姝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在眼里,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堪比大家闺秀,难以相信她真的是被农家收养的。

一旁的蓝芸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怎么感觉这位南公子好像动了真格的?

“公孙小姐!”一声呼唤,让已经没入宫门,被婢女簇拥着的上官梦回过头来,目光笔直的穿过人群落在云姝的身上,眼中划过一抹阴毒。

“公孙小姐!”一名公公笑着迎上前来,对着云姝深深的行了一礼,“殿下已经为小姐准备好了位置,请随奴才来。”

殿下?南芳菲眉头一皱,公孙小姐还认识哪位皇子?

“贤侄,我们走这边!”

公孙将军生怕会惹出什么麻烦,已经哈哈一笑拉过了南芳菲,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朝着宫门走去。

云姝的出现无疑成为众人讨论的焦点,就连同御花园里集中着的女子们,也忍不住纷纷谈笑起来。

“没有想到,公孙小姐还有这等遭遇,听起来就叫人惊魂未定。”

“是呀,本以为会像公孙将军一样,是个蛮不讲理的主儿,不过看她一副温婉的模样,还好。”提起公孙将军,众位小姐们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就因为公孙将军在朝中独来独往,自然会带上不少闲话,这些小姐们虽然敬畏,可心里却也觉得公孙将军粗俗刁蛮,登不得大雅之堂。

“那不是温婉,那叫粗鄙。”这时,一道别样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

第五百三十二章 突生事端

众人立刻望去,就看见不知何时,上官梦已经出现在走廊之中,身后立着数名粉衣侍女。

小姐们立刻收敛了神色,对于上官梦,她们更多的是忌惮和嫉妒,她们当中不少人比她更美,只可惜,她们不是皇后娘娘的侄女。

“你们不知道么?公孙姝从小就在山野之中长大,满身的粗鄙之气,若是和她搭上了关系,只怕会也染上一身的土气!几位姐姐们如此美丽尊贵,不想被这种人拖累吧?”

上官梦的一句话,立刻斩断了众人的退路。其实方才她们已经在铺垫,想要与公孙小姐打好关系了,说云姝温婉,无非是想得到众人的认可,随后自己去讨好公孙小姐的时候就不会惹来闲话。

多少人明知公孙将军野蛮,却依旧不断的寻找着机会与他攀关系,这些小姐们何尝不是。

而上官梦如此说,不就代表着谁和公孙小姐有所关系,谁就和她一样的粗俗卑贱么?谁都不愿意和这种名声沾上边。

“原来……公孙小姐是被农家收养的呀,那真是……可悲呢。”

她们的眼神已经变了,随着上官梦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们才纷纷放松了表情,“是呀,上官小姐说的对,在乡野之中长大,行为举止必定登不上大雅之堂,咱们还是远远的站着就好,别靠过去惹得一身的乡野气息。”

“对,若让旁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呢,呵呵……”

众人一阵轻笑,然而她们心中想的却是,既然自己已经无法和公孙小姐打好关系了,那么旁人也别想!大家就一起保持着原状,不能让别人捞了好处!

上官梦满意的看着众人的表现,嘴角微微一勾,便款款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而另一头。

那名公公领着云姝来到一座花园之内,这里没有了方才吵闹的奢华之气,有的只是眼前的一派春日美景,幽幽湖泊。

湖面之上的八角凉亭之中,立刻那道熟悉俊雅的背影,不知何时,公公已经退了下去。

心情瞬间被微甜取代,云姝缓缓靠近,亭中的男子听见那细微的脚步声,便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思念的温柔笑意。

“姝儿。”

今日的凤凌与从前昌定侯府的三少爷判若两人,他的脸上不再有苍白病弱的疲惫之色,取而代之的是犹如星辰宝石一般的尊贵之气。内敛稳重的双眸,优雅成熟的举止,如今的他俨然是一名万人敬仰的皇族子弟。

云姝有那么一刹那的晃神,不知为何,心中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

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变化,哪怕他极力的掩饰着,想要在自己的面前展现最真实的他。

凤凌伸出手去,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背,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舞蝶一般。

“你……可是怪我?”明知道她不喜欢这样尔虞我诈的环境,可是自己,依旧自私的将她带了进来。可是他该怎么办?他已经无法再忍受没有她的日子。

好像没有了希望,而更折磨的是,明知道她就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却无法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边。

所以,他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但是他又害怕,害怕云姝会亲口和他说,不喜欢。

凤凌知道,只要她说一句,自己哪怕千万个不舍,都会放她走。

云姝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来看了看今日的自己。“我身上的衣裙,可会太过华丽?”

“不会,正适合你。”

“我的妆容,可是过于虚浮?”

“不会,也适合你。”

云姝能感觉到他的手轻轻的颤抖着,而她这么问,也只是想要回答他方才的话。“若是怪你,我就不会以如今的模样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虽然她已经厌倦了明争暗斗,厌倦了群芳争艳,可是想想他为自己付出的,无论将来如何,她只求眼下,可以为他做一点事情。而且,她不是没有能力在这样的环境下自保,所以他无需自责。

就好像平淡适合自己,而复杂也适合自己,最重要的是,她愿不愿意。

凤凌一时间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眼中洋溢着幸福却也埋藏着更多的愧疚,到底还是自己,强行将她拉进来了。

“姝儿。”

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微微低下头来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容。

“眼前,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过我答应你,我不愿囚禁你的翅膀,你若高飞,我必定追随于你,只求当下,你可以留在我的身边。”

只要有她在身边,他觉得就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有无尽的期待可以支持他继续坚持,无惧风雨。

云姝的眼中一闪,脸上已然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奇妙,对于这个人说的话,她竟然可以毫无怀疑的去相信。

她真的不像一个受过伤的人,可是偏偏,她坚信自己走的路没有错。若为了他,她愿意跨出这一步,成为他的力量,他的依靠。

蓝翎和春香等候在花园之外。

看着那紧紧握着腰间长剑的红衣女子,春香忍不住开了口,“蓝小姐,不妨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蓝翎却是认真的回过头来,“既然要做公孙小姐的侍卫,我就不能疏忽职守。”

“……”在某一方面,蓝小姐和蓝公子真的很像。只是……蓝小姐脸上的表情,实在是让人觉得过于严肃了些,想象一路上那些路过的宫人,看见她都吓得纷纷低下头,好像随时她都有能拔出腰间的长剑把对方砍了一般。

不远处,一双阴毒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两人。

上官梦的目光落在春香的身上,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笑意。再看看那一脸严肃故作镇定的女侍卫,上官梦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呀!”

一声惊呼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只见迎面而来的一名宫女,不小心摔了手中的东西,此刻正慌张无比的在地上收拾着。

“哎呦!”对方跌坐在地,眼眶瞬时就红了,抬起头来求助的看向蓝翎,“女侠,女侠能否帮帮奴婢?”

女侠?这一声呼唤立刻让蓝翎的心中升起一股正义之感,她回过头去对着春香说了句,“我去看看。”

“多谢女侠,都是奴婢不小心!”

宫女满脸的委屈,她的身边散落着几个红色的锦盒。

“伤了脚?”

“嗯!”

蓝翎伸出手去一碰,对方立刻疼得皱起了眉头。“只是扭伤了,放心,没有伤及筋骨。”她将宫女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后捡起了那些锦盒,目光落在其中一个散开的盒子上,“这是什么?好漂亮!”

锦盒之中,是颗从未见过的七彩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游荡着紫色和绿色的光。

“这些可是上官小姐送给皇后娘娘的生辰之礼,而这一颗是七彩琉光珠,世间仅此一颗呢!”

“这么贵重?那你可要小心收着啊!”蓝翎将盒子合上,小心翼翼的放入了宫女的怀中,对方笑了笑,“若不是女侠,奴婢真不知该怎么办。”

对方一口一句女侠,让蓝翎充满了无尽的优越感,脸上已经忍不住布满笑意,“一点小事而已!”

“奴婢这就告辞了。”

看着那离去的宫女,而迎面返回的蓝翎,春香忍不住赞叹道,“蓝小姐真是侠义心肠。”很少有小姐愿意屈尊去帮助一名宫女的。

蓝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举手之劳而已,对了,公孙小姐可是在里头见什么人?”

春香收敛了神色,但是她也看出来了,虽然蓝小姐心地善良,可是性子太急嘴太快,不是她想隐瞒,可是这到底是深不可测的莲国,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小姐的安危。

“是小姐的故友,既然来了宫中就小聚片刻。”

“原来如此。”

蓝翎毫不怀疑的相信了,春香的心中有些愧疚,不过……蓝小姐真的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是在这里掉的吗?!”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声音。

“是,是的,奴婢就是在这里不小心掉了礼盒。”

“还不快找!”

上官梦带着一干众人出现在庭院之中,蓝翎一下子就认出了那名宫女,对方害怕的缩在一旁,仿佛犯了错一般。

“回禀上官小姐,没有找到。”

扑通一声,那宫女立刻跪了下来,“上官小姐,奴婢真的没有拿,奴婢在这里捡起来的时候还看见的!”

怎么回事?蓝翎疑惑的想要靠上前去,立刻被春香拉住了。“蓝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上官梦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想走?没那么容易。

“对了!方才有位红衣小姐帮奴婢捡起来了!”

“哦?是么。”

“是的!在那里!女侠!女侠!”地上的宫女立刻看向蓝翎的方向,立刻有人围了上去,让春香想要避开都没有退路。

“发生了何事?”蓝翎轻皱着眉头,那宫女已经跪着挪了过来。“女侠,救救奴婢啊!方才奴婢不是在这里掉了礼盒吗?那颗七彩琉光珠,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我明明帮你捡起来了。”

糟了!春香的心中咯噔一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立刻有侍卫上前将蓝翎的双手压住。

“你们做什么?!”

!!

第五百三十三章 以假乱真

蓝翎脸色一变,疑惑的看着眼前脸上带着淡淡浅笑的女子。

“上官小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春香想要上前,却是被几名侍卫拦住了。

上官梦轻轻一瞥那焦急的丫头,嘴角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意,“本小姐还没说什么事情,你怎么就知道是误会?况且,这里哪轮得到你这个贱婢插嘴?!”

话音刚落,立刻有一名侍卫站了出来,高高的抬起手狠狠的甩了春香一巴掌,响亮的声音惊得蓝翎呆住了表情,再一看,春香的脸颊上已经呈现出一道火辣的掌印,她的嘴角还噙着鲜血。

侍卫有武功在身,下手又毫不留情,此刻春香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一阵腥甜,却是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你凭什么打人?!”

蓝翎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小姐,想要挣扎,可是身旁的侍卫抓得紧紧的。

上官梦无视着对方愤怒的目光,“本小姐的婢女说,方才是你帮了她,这件事你想否认吗?”

“哼,我蓝翎行得正坐得端,方才她摔倒了,确实是我帮她的,怎么着?!”

春香轻抿着唇皱着眉头,她最怕的就是蓝小姐会意气用事上了对方的当,可是眼下,她已经无力阻止了。

“承认了就好,搜身!”

“什么?你们敢!”

只见两名嬷嬷上前,蓝翎挣扎着不让对方靠近,不想,其中一名嬷嬷竟是拿出了腰间的一块令牌,“贱婢,看清楚了,奴才可是皇后娘娘宫里的!”

皇后宫中的嬷嬷,任何人都不能反抗。

蓝翎立刻冷静了下来,她逐渐意识到此事的厉害。咬着牙忍着心中的屈辱,那两名嬷嬷露出了讽刺的笑容,已然上前毫无顾忌的搜索了起来。

“梦小姐!”

这时,其中一人惊呼一声,竟是从蓝翎的袖中拿出了一颗泛着七彩流光的珠子。

“好啊!连皇后娘娘的贺礼都敢偷!”上官梦立刻冷冽了眼色,蓝翎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颗珠子,“不,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我没有拿什么珠子!”

“没有拿?这东西从你身上搜出来的,还敢狡辩?!”

地上的宫女已然换了一副表情,“上官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想到此人居然如此居心叵测,以做好事为名行这等偷窃的勾当,差点就丢了娘娘的贺礼,奴婢该死!”

“你、你……”蓝翎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名宫女居然会落井下石,“我是真心帮你,你怎么能这么诬赖我?!”

“奴婢哪里有诬赖姑娘,肯定是奴婢方才说这颗珠子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才让姑娘动了行窃之心吧?”

“我,我根本没那么想过!”蓝翎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不过就是一颗珠子,她从来都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宫女露出了一副鄙视的表情,“说得好听,差一点就害了奴婢的性命!”

蓝翎的眼睛通红,长这么大自己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污蔑,居然说她偷东西?!

“发生了何事?”

这时,一道清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上官梦的眼神一冷,终于出来了。然而当她抬起眼来,却看见云姝的身后跟着那俊美非凡的男子,脸色微微一变。

这个贱人,居然当真和大皇子在一起!

云姝的目光落在春香高肿的脸颊上,还有一脸委屈愤慨的蓝翎。对方倔强的咬着唇,“公孙小姐……”

凤凌看着眼前带着众人气势汹汹的上官梦,又是她。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这一会儿又在玩什么花样。

“殿下!这个贱婢居然敢偷我送给皇后娘娘的贺礼!殿下可要重重的处罚她!”

“不!我没有偷!公孙小姐,我真的没有偷!”蓝翎受不了上官梦一口一个偷窃的罪名,“我只是帮这名宫女捡起来而已,不知道为何这颗珠子会出现在我身上!”

云姝已经明白了大概,她没有错过上官梦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冷酷笑意。

“上官小姐息怒,此事想必定有内情。”

“内情?呵呵呵,不管是什么内情,就跟我到皇后娘娘的面前说上一说!”上官梦有恃无恐,她根本不怕对方会找出怎样合理的借口,只要把她们全部送去皇后娘娘那儿,就是自己赢了。

果真,凤凌的脸色顿时一沉。

上官梦缓缓来到云姝的跟前,“方才,本小姐向皇后娘娘献上贺礼的时候,发现丢了这颗珍贵无比的七彩琉光珠,娘娘十分愤怒特地让本小姐出来查,而今水落石出,自然要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公孙小姐如何巧舌如簧伶牙俐齿,都留着在皇后娘娘的面前说吧。”

她的话让云姝心中划过一抹古怪的感觉,为何觉得这个上官梦好像认识自己。

“押她下去!”

“慢!”凤凌冷冷的开了口,而这一次,上官梦却没有卖他的面子。

“殿下,此事事关重大,不是梦儿可以做主的,皇后娘娘十分恼火,只有将这名贱婢押送过去,一切由皇后娘娘定夺。”上官梦将所有的事情推到了皇后身上,但是众人明白,不论事实的真相如何,在皇后那儿都已经不重要了。

凤凌沉吟了片刻,“丢了颗珠子?”

“是的殿下,就是这一颗七彩琉光珠。”那名嬷嬷恭敬的将珠子呈上。

“谁丢的?”

宫女立刻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是,是奴婢丢的。”

“既然如此,把这名宫女押下去。”

宫女脸色一变,立刻求助的看向上官梦。“可是殿下,是这位姑娘偷走的,不关奴婢的事情啊!”

“东西由你护送,在你这儿丢了,疏忽职守理应重罚。”

上官梦微微一笑,“殿下说得对,这婢女,梦儿定会重罚,而这个贼人也不能放过。”她怎么会不知道殿下是想要将所有的事情推卸在宫女的身上,哪有那么容易。

“翎儿!”这时,蓝芸震惊的声音从一旁的长廊上传来,他没有想到眼前会是这么一副画面,自己的妹妹居然被人押着。

“大哥!”

大哥?上官梦眼神微微一变,这个丫头,居然是蓝芸的妹妹?

蓝芸已经大步的来到跟前,凌厉的目光瞪向上官梦,“上官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摊上了一个麻烦的主儿,不过事已至此,她不会轻易放弃的。上官梦微微一笑,“蓝将军来得正好,令妹偷了本小姐送给皇后娘娘的贺礼,这会儿正要将她押去皇后娘娘的宫中。”

“大哥!我没有偷!”蓝翎的眼中尽显焦急,她最不希望的就是丢蓝家的脸面,丢大哥的脸面。

“我知道。”他的小妹怎么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一定是这个上官梦搞的鬼。“你有什么证据?”

上官梦坦然的迎上对方的目光,“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证人,李嬷嬷亲自从令妹的身上搜出了证物,蓝将军不相信也罢,只要去了皇后娘娘那儿,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去皇后那儿,翎儿还有命回来吗?这个上官梦真是卑鄙!居然还叫了皇后宫中的嬷嬷,想要息事宁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旁的云姝将凤凌和蓝芸的眼神看在眼里,她也察觉到了,为何这个上官梦执意要带着蓝翎去皇后宫中,可见对方坚信,到了皇后那儿她必胜无疑。

“上官小姐,可否借七彩琉光珠一看?”

云姝终于开了口,春香不由得一喜,自家的小姐莫非有办法了?

“大胆!皇后娘娘的贺礼岂容你这个贱婢随意观摩?”

哪知道,一阵冷风拂过,凤凌竟是毫不犹豫的一掌拍向那名嬷嬷,对方立刻狠狠的撞向后头的柱子,“哎呦!殿、殿下……”

“殿下!”上官梦也没有想到凤凌会突然有此举动,他难道不怕皇后怪罪吗?

“这一掌,是本殿替公孙将军赏你的!”

凤凌的语气里无尽的杀意,若不是因为对方是皇后的人,他早已经让这个口没遮拦的奴才张不了嘴。

蓝芸的眼中没有半分同情,好大胆的奴才,敢在大皇子的面前对公孙小姐出言不逊。“你可知这位小姐是谁?竟然敢对公孙将军的独女如此无礼,不要命了吗?!”

公孙将军的独女?!果真,地上的嬷嬷变了脸色,眼中满是惊恐。如果此刻是公孙将军在,他才不会管自己是哪个宫的,早就一掌拍死自己了!

李嬷嬷此刻也不敢怠慢,颤巍巍的将手中的珠子交了出去。

云姝无视着上官梦那火辣的目光,伸手握住着冰凉的珠子,在阳光之下细细的打量着。

“七彩琉光珠,据说乃是深海之贝所产的宝珠,没有想到今日竟能见上一面。”

上官梦冷冷一笑,“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福分的,所以蓝小姐才会动了偷窃之心。”

“你……”蓝翎差点没有咬破自己的唇,而蓝芸也是满眼的不悦。

“不过,既是稀世之物,想必赝品也不计其数。上官小姐的这一颗,是假的。”

什么?!众人顿时一愣,惊讶的看向那一脸坦然的女子。

!!

第五百三十四章 坏她好事

第五百三十三章

“呵,胡言乱语!”上官梦震惊过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想要用这种荒唐的借口帮蓝小姐脱身?没那么容易!

凤凌也犹豫的闪了下目光,姝儿有把握么?上官梦绝对没有那个胆子拿赝品来糊弄皇后。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七彩琉光珠,本小姐早已经找人鉴定过,你可知道污蔑之罪,要受怎样的惩罚?!”上官梦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递给了李嬷嬷一个眼神,生怕云姝会趁着自己不注意调换了珠子。

“既然世间仅此一颗,又怎么会有人见过。上官小姐所请的那些人,如何断定这颗珠子是真的?”

凤凌立刻明白了云姝话中的意思,如果蓝翎被送到了皇后那儿,下场可想而知,所以姝儿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把错转移到上官梦的身上。如果珠子是假的,她还有那个胆子把蓝翎送过去吗?

果真,上官梦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云姝微微一笑,“臣女不才,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关于七彩琉光珠的特性。此珠子既然是深海之物,在水中必定会大方广泽,并且外韧内坚,哪怕用锤子敲打都不会破损。而方才臣女一看,发现此珠的颜色不对,深海之贝以鱼为食,因此七彩琉光珠之内应该会有些许杂质沉淀,可是这颗珠子太过剔透,因此臣女才判断,此珠是假的。”

“笑话,本小姐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一套谬论,你休想混淆视听!”上官梦坚决不上云姝的当,自己找来的宝贝是真是假难道她不清楚?

“上官小姐可以不信,也可以带着蓝小姐一起去皇后娘娘那儿对质。不过,臣女也要跟着去,向皇后娘娘证明这颗珠子是假的。”云姝的语气充满了自信,而她这毫不犹豫的模样,让上官梦的心中有了些许动摇。

万一……万一珠子真的是假的,到了皇后娘娘那儿自己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可是,珠子不可能会是假的!但是……她又怕云姝会玩什么花样。

“公孙小姐可能证明这珠子是假的?”一直沉默的李嬷嬷开了口,此事攸关性命,如果上官小姐真的不幸被人骗了,献给皇后娘娘一颗假珠子,那么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肯定也会被牵连,还是保险一点为好。

“自然可以。”

李嬷嬷微微点了点头,再一次将珠子递了过去,“那请公孙小姐验一验真伪,奴婢也好向皇后娘娘交代。”

“嬷嬷……”上官梦露出了不甘的表情,而李嬷嬷却是微微瞥了她一眼,“上官小姐,皇后娘娘可是不容许任何人欺骗的!”

此话一出,上官梦果真收敛了神色,她恨恨的瞪了云姝一眼,好啊,她倒是要看看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只要能证明这颗珠子是真的,那么她一定要将蓝翎押去皇后那儿,到时候再告上一状,说云姝冤枉自己,到时候一定让她死得心服口服!

“请嬷嬷端上一盆盐水来。”

很快,便有宫女依照云姝的意思,呈上来一大盆的盐水。

清雅的女子缓缓上前,众人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掌心中的七彩琉光珠,“若此珠子是真的,在水中必定光芒万丈。”

话音刚落,咚的一声,这珠子沉入水中,激起圈圈涟漪。

众人静等着那奇妙的变化,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珠子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上官梦紧绷着表情,不一会儿,她的眼中爆发出惊喜,“有了!有变化了!”

只见珠子四周渐渐覆上了细小的气泡,很快密密麻麻遍布四周,众人等了许久,依旧没有看见什么光芒万丈的景象。

李嬷嬷忍不住吹了吹水面,原本附着在珠子上的气泡慢慢散开,可是原本光泽无比的珠子表面居然变成了淡淡的灰色,众人立刻陷入一阵沉默。

哗啦一声,上官梦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伸出手去抓起了水中的珠子,恶狠狠的囔了一句,“我可没听说什么放在水里可以验明真伪的说法,你休想骗本小姐!”

“上官小姐,奴婢倒是听说过这个说法。况且七彩琉光珠本就是深海之物,当初就是因为有人潜入水底,发现了它的万丈光芒才知晓天地之间还有这样的宝物。”李嬷嬷冷冷的开了口,在她看来,上官小姐莫不是心虚了?

这颗珠子看来真的是假的,否则上官小姐怎么会如此紧张!差一点,就害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

“上官小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拿一颗假的珠子糊弄皇后娘娘,若非公孙小姐机智,皇后娘娘就会被有心人蒙在鼓里了。”蓝芸立刻冷言冷语的讽刺着,居然想要冤枉他的妹妹?!

“你们、你们胡说!这颗珠子是真的!”

云姝看着上官梦微微颤抖的双手,想必她的心中也不自信了。

“上官小姐若是不信,臣女还有一个办法,这宝珠坚韧不催,公孙小姐只要将它丢在地上,若是不碎,那还有可能是真的珠子。”

丢地上?!上官梦立刻想起自己刚刚拿到这颗珠子的时候,也尝试着摔了一下,结果反而把桌子砸出了一个坑,当时她就确认这绝对是一颗宝珠。当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好!既然这是颗真的宝珠,本小姐也不怕你们摔。”

她自信满满的拿给了一旁的李嬷嬷,嬷嬷不是怀疑了吗?有她亲自证明不就更有说服力了?

李嬷嬷深吸了口气,接过那颗珠子高高举起,随后大喝一声。

砰——

无数的碎片四溅,残破不堪的珠子散落满地,众人惊讶的睁大了双眼,而上官梦的脸色刷的一下瞬时惨白,四周立刻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哦?这就是上官小姐要送给皇后娘娘的宝珠?真是叫末将大开眼界啊!”蓝芸的笑声掩饰不住,这个上官梦还真是蠢,居然自掘坟墓,若让皇后娘娘发现珠子是假的,真不知道她该如何收场!

“不,这不可能……我明明试过的……”上官梦慢慢蹲下身来,看着此时此刻早已经没有任何光泽的珠子碎片,眼前出现了李嬷嬷那双宫靴,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上官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可是这珠子是真的啊……”

李嬷嬷阴沉着脸色,云姝已然微微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上官小姐,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些去皇后娘娘那儿吧,也好给上官小姐一个满意的交代。”

“是啊,上官小姐还是动作快些吧,若不是末将的妹妹,我们还真的没办法发现这可颗珠子是假的。”蓝芸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上官梦那时候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凤凌往前跨了一步,看着那些不知所措的侍卫,“还不放开。”

“……是!”

蓝翎立刻被松开,可是她的一口怨气还是无法咽下,竟是大步跨了过去毫不留情的抓起了上官梦的衣襟,“走!不是要带我去皇后那儿对质吗?!现在就去!”

“翎儿!”蓝芸拉住了她的手腕,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心有怨气,可是咽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如果可以,还是不要出现在皇后的面前为好。

“不,一定是你做的手脚!这颗宝珠不可能是假的!”上官梦一把甩开蓝翎的手,愤怒的瞪向云姝。“珠子在我这里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经过你的手就变成了假的!说!你把真的珠子藏哪里了?!”

“上官小姐,你不要太过分了!”蓝芸冷眼看着这无理取闹的女子,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执着。

云姝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步步紧逼,“若上官小姐觉得是臣女的错,我们还是去皇后娘娘那儿,由娘娘定夺为好。”

“你……”这种情况,去皇后那儿只会对自己不利!上官梦心有不甘,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上当!

“是呀,表妹,既然母后十分在意这颗珠子,我们还是快些去告诉母后为好。”凤凌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温度,一定要让上官梦尝尝自作孽的味道。

眼前的女子微微变了变脸色,“……不必了,皇后娘娘还不知道此事。”

什么?蓝芸忍不住笑出声来,“上官小姐方才不是说,皇后娘娘知道有人盗走了她的贺礼,很是生气吗?”

上官梦轻哼一声,“这么重大的事情,自然要本小姐亲自查清楚了才敢惊动皇后娘娘。既然这颗珠子是假的,那么本小姐就不追究了。”

她作势就要转身离开,蓝芸哪里肯,立刻扣住了她的手腕,“你打算就这么走了?”

“不然你想怎么样?!”

“向我妹妹道歉!”

“什么?她偷了东西,还要本小姐向她道歉?!就算这珠子是假的又如何,她偷了就是偷了!”上官梦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输掉任何的气势。

凤凌此时,却发现云姝的脸色不太好看,心中划过一抹异样。

“师兄。”他一个眼神,蓝芸立刻发现云姝那微微苍白的唇,犹豫了片刻便放开了自己的手。

上官梦冷冷的看向云姝,又被她坏了自己的好事!“蓝将军还是管好自己的妹妹,下一次,可就没这么走运了!”留下这么一句话,便一甩衣袖缓缓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姝儿,你怎么了?”

!!

第五百三十五章 替她报仇

凤凌担忧的缓缓靠近,云姝的额头上渗着一层薄汗,却是微微笑了笑,“无碍。”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哪知道轻轻一碰,云姝便立刻皱了眉头。

凤凌好像想起了什么,抓起云姝的手一看,原本白皙的掌心此刻居然乌黑一片,隐隐能看见渗着血的皮肉,“姝儿!你这是……”

众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公孙小姐是什么时候受伤的?他们立刻想起了方才,云姝握住了那颗七彩琉光珠……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云姝浅浅一笑,然而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承受着怎样的腐蚀之痛。

那颗珠子确实是稀世珍宝,可是为了帮助蓝翎躲过一劫,云姝特地在掌心里藏了具有强腐蚀性的药粉,就在握住珠子的那一刻涂抹于上,而珠子又在水中充分的与盐水发生效应,才能遮盖它本身的光辉,并且重重一摔就能碎成数瓣。

蓝翎立刻反应过来,“这么说,那颗珠子是真的……”没有想到,公孙小姐为了自己,亲手毁了一颗稀世珍宝!

蓝芸立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责怪之意。他万万没有想到,云姝会为了自己的妹妹做到这样的地步。

“小姐,你的手……”春香的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这伤势不轻,难以想象方才小姐是如何强忍着这样的痛楚,还要装出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

“传御医!”

“不,擦些伤药便好了。”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深沉,她知道上官梦的心思不是一般的阴险,此人颇有心计,自己只是一时半刻糊弄了她,说不定何时她就会察觉到端倪,所以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受了伤。

想想上官梦方才所做的一切,她就是有备而来。她想冤枉蓝翎偷了她献给皇后娘娘的宝物,所以云姝打算将计就计给她一个教训!只是不想她原本就打算来个先斩后奏,以她和皇后娘娘之间的关系,不论真相是如何,蓝翎的下场都不会好,而云姝却也知道,上官梦这么做,针对的人其实是自己!

此人,不容小看!

“公孙小姐,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蓝翎忏愧的低下头来,她不曾想过这个皇宫竟是如此的尔虞我诈。明明自己是出于好心帮了那名宫女,可是对方却反咬了自己一口,如今还连累了无辜之人。

“不,蓝小姐不必自责,若不是因为我,蓝小姐也不必遭受污蔑之辱。”

蓝翎不明白云姝话中的意思,她不知该如何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凤凌的心中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云姝手上的伤深深的痛进了他的心里。才进宫不到半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的是自己的自私害了她!

凤凌的眼中闪烁着犹豫的光芒,云姝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刻意露出了一丝玩味的语气,“怎么办呢,这下连筷子都拿不了了。”

“……”众人纷纷一愣,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公孙小姐居然还能开玩笑。

凤凌心中一动,心疼的端起她的手,“那……就由我喂你好了。”

蓝翎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难道公孙小姐和大皇子之间……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大哥,而蓝芸的表情也带着几分深沉,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明明都明白彼此之间的心情,可无需多余的话语,就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决心。凤凌心中无比感激云姝的善解人意,然而他也重新做了决定,今后必定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上官梦,休想再动她一根头发!

宽阔无边的广场之上,一派隆重奢华的景象。

此次宴会在皇后宫中举行,众人秉着方才小心翼翼的心情入了席。

凤凌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云姝,而上官梦的出现,让他的眼中一沉。

高座之上,五位皇子借以入席,云姝好似不经意的环顾下四周,她发现了其中的些许端倪。

莲国的皇族子弟各有千秋,俊美的容貌尊贵的气质。唯有凤凌似乎与这一切格格不入,不少大臣纷纷趁着各种机会上前讨好奉承,可是凤凌的身上仿佛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没有人敢上前与他说半句话。

“大哥,大皇子的身边为何没人?”蓝翎也察觉到了这明显的异样,好像大皇子是被人排斥的一样。

蓝芸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看了云姝一眼。

那清雅的女子好像对一切视而不见,偶尔抬起眼来,与凤凌相视而笑。

他真的是孤立无援么?云姝想着凤凌的境遇,虽未听他仔细的说起过,可是想想他不久前才与莲国有所往来,可见这位突然回国的大皇子并不得人心。有谁愿意冒险将一切堵在这位从小在别国长大的皇子身上?经过多年的部署,其他几位皇子的势力早已经根深蒂固。然而眼前的一切,有可能是遮掩真相的迷雾,比如比人群之中,总有人不经意的向凤凌投去了敬畏的目光。

华丽的宫乐掩盖着这一奇怪的现象,众人似乎对于大皇子的冷漠习以为常。

不远处,出现了一群粉衣婢女,上官梦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她的目光紧紧的落在凤凌的脸上,好像想要看出他是否因为方才的事情记恨在心。可是,那名男子依旧风轻云淡的品着茶,并没有向她投来一丝一毫的眼神。

“皇子殿下,梦小姐来了。”

身后的公公笑着提了一句,立刻有不少人朝着高台的方向望去。

云姝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浅笑,这些人实在缺少做戏的天分,如果他们真的对大皇子满不在意,怎么会注意到喧闹之中那公公的一句话?

上官梦立刻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谁都知道,她是大皇子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未来的大皇妃。

端起眼前的一杯美酒,款款的朝着那俊美无双的男子走去。

不论其他的四位皇子是何等的出色,可是和大皇子一比,却俨然是两种不一样的画面。世间的贵俗和天上的仙姿,哪一种更叫人趋之若鹜?

“殿下,方才是一场误会,还望殿下不要放在心里,梦儿敬殿下一杯。”

那张娇俏羞涩的笑容就在眼前,凤凌微微抬起眼来,那深邃的眸子与她一对,上官梦只觉得一股电流贯穿全身。

殿下从未正眼看过她,此时此刻,她的心跳忍不住加快了些。

四周的气氛有些古怪,似乎每一个人都在等着凤凌的反应。

“哼,那个卑鄙小人!”蓝翎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上官梦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害自己连累了公孙小姐!

凤凌微微动了动,上官梦心中一喜,殿下终于肯理会她了么?是不是说明殿下已经不在意方才的事情了?

只见,俊美的男子拿起了一旁的酒杯,竟是径直的倒在了上官梦的手背上,只听一声尖叫,“啊——”

酒杯之中,装着的居然是热水。

啪的一声,上官梦惊慌的往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夜光杯掉落在地,碎成了数瓣,而她的手背上赫然一片被烫红的印记。眼眶立刻湿润,她强忍着手上的疼痛疑惑的看向凤凌,“殿下……”

众人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表妹为何拿热水烫自己?”

什么?!上官梦一愣,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凤凌面无表情,看着自己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以后,万不能再做这般危险的事情了,就算犯了什么错,好好的道歉便可,不要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他的话中带着旁人察觉不到的冷意,而上官梦已经反映过来,殿下是为了云姝才这般对待自己的!

“怎么?难道是我误会表妹了?”

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要上官梦说出是凤凌烫的她?这也太不知分寸了!

满心的委屈,让上官梦隐忍的低下头来,眼下的情况自己怎么可能反驳?!她想要的,是大皇子的怜惜和疼爱,哪怕他这般对待自己,她都要笑脸相迎!

“不,是、是梦儿不小心烫的自己。”

凤凌就这么冷冷的看着眼前噙着泪水的女子,随后放下了酒杯,“是么?那表妹以后要小心点才是。”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此刻不敢去看凤凌的表情,而身边已经传来些许嘲笑的声音,上官梦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多谢殿下关心,以后……梦儿会小心的。”

如果她能长记性,那最好。凤凌没有再看她一眼,便低下头来独自饮下了一口茶。

“哈哈哈,皇兄这样太不怜香惜玉了吧?”这时,坐在凤凌身边的皇子大笑着开了口,他方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不知道上官梦怎么得罪了大皇子,这女子难缠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不论她从前做什么,大皇子都是一副毫无反应的模样,今日真是稀奇,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大皇子这样对待上官梦。

实在是令人好奇得紧。

!!

第五百三十六章 惹怒将军

二皇子笑着,仿佛想要从凤凌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这俊美的男子却好像没听见似的,根本没有理会他。

“发生什么事情了?大哥你看见了吗?上官梦怎么灰溜溜的走了?”坐在席位之上的蓝翎只看见上官梦隐忍着痛苦神色离开,从她的角度根本看不见凤凌方才所做的一切。

蓝芸没有说话,眼中却是划过一抹担忧,可见殿下对于方才的事情十分在意。自己最担心的就是他会因此失去了理智,要知道上官梦的背后有皇后撑腰,这卑鄙的女子不知道会怎么在皇后面前告状,对殿下可是十分不利。

他们养精蓄锐隐忍了这么久,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激怒皇后。

“上官小姐……”

身后的婢女担忧的看着此刻脸色有些苍白的上官梦,目光落在对方的手背上,就算是被烫伤了,也不该如此痛苦才是。哪知道这一眼,便让婢女难以置信的倒吸了口凉气。

原本微红的手背此刻居然卷起了紫色的皮层,还有粘稠的液体泛着骇人的光芒。

“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站住!”上官梦突然恶狠狠的喊住了她,“一点小伤而已……就让你吓成这样了?!”她的语气难以抑制的颤抖着,立刻用袖子盖住了自己的伤势,“跟我去后头擦点药就好了!”

她不能让太医查看她的伤势,否则自己的秘密很可能会被发现。

这一点烫伤对旁人来说,可能只是轻微的痛楚,可是对于她来说却有着难以忍受的杀伤力,她的体质……本就不能轻易有外伤。

然而,还等不及她寻一处安全的地方,手背上的疼痛已经让上官梦的脚步虚浮。她终于忍不住靠在一旁的柱子上轻微的喘着气,“扶、扶我去亭子里。”

从袖中拿出了一直携带在身上的药瓶,她恶狠狠的开了口,“替我擦上!”

“……上官小姐,这……这么严重的伤势,还是让奴婢去请太医吧!”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骇得慌。而是婢女发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伤势已经更加严重,伤口上居然开始往外冒着黑血。

“都说了不用!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上官梦死死的咬着牙关,一想起方才的事情,就恨得咬牙切齿,“可恶!这笔账,我一定会跟那个公孙姝好好的算!”

“小姐……容奴婢多嘴,奴婢听说公孙将军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若让他知道……”

“什么女儿!她根本就是个冒牌的!”哪知道,不等婢女说完,上官梦已经狠狠的呵斥了她一句。

亭中愤怒的女子根本没有发现,不远处站着几名大臣,为首的男子脸色一沉,身后的大臣们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上官小姐在说什么呢?不能仗着她的皇后娘娘的侄女就胡言乱语啊!他们可是看出来了,公孙将军把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当成宝贝一般哄着!

“将军,不如……我们走另一条……”

“不,让本将军听一听!”

几位大臣不由得抖了抖身子,糟了,上官小姐这是祸从口出啊!公孙将军才不会管她是谁的侄女呢!

“小姐……这种话不能说啊……”

上官梦却是瞪了眼前的婢女一眼,“你知道什么?!还敢来教训我了!那公孙姝就是个冒牌货!公孙将军真是愚蠢之极,真是什么人都能做他的女儿啊……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怎么疼爱这个便宜女儿!不过是个粗鄙的武将,他敢和皇后娘娘作对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对!区区一名武将,还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最终还不是莲国皇家的一条狗!难道他还想让自己的便宜女儿做皇妃,鸡犬升天?!

公孙将军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他可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看扁到这样的地步!不论是皇后还是皇上,都会敬他三分,这个黄毛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小姐,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一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忽然,眼前的婢女脸色一变,竟是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了?”上官梦一开口,立刻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一道魁梧的影子将她笼罩,心中慢慢浮现出一个不安的预感。

“上官小姐,是吗?”

公孙将军的手上冒着青筋,眼中喷着熊熊的怒火。

上官梦身子一抖,僵硬的回过头来就看见了那张愤怒恐怖的面容。“……公、公孙将军……”

那双粗壮的大手忽然伸出来紧紧的抓住了上官梦的手臂,她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好像要被他捏断了,“啊——你,你做什么?!”

“你方才说什么,本将军没有听清楚,再说一遍!”

“放手!我叫你放手!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放肆!”上官梦疼得涌出了眼泪,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公孙将军居然会对她出手!

“本将军不知道!”

什么?!上官梦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她是皇后的侄女?!“大胆!你反了你!”

后方的大臣们手足无措,他们不由得为上官梦捏了一把冷汗,要知道公孙将军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况且方才上官梦的话他们也听见了,确实是十分大胆。

“公孙将军……这……相信上官小姐也是一时失言,好歹她也是个姑娘家……”

有位大臣忍不住开了口,却换来公孙将军的一记冷眼。“失言?本将军若不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后的丫头,她还以为本将军怕了她!”

说罢,便将上官梦重重的摔到了地上,“你想对我女儿做什么?!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这一摔,让上官梦头昏脑涨,根本听不清楚公孙将军在说些什么。

大臣们吓得不敢上前,他们从前就听说公孙将军曾经与皇上有过冲突,可是到最后,皇上依旧派人去公孙府,赐了这个赏那个赏的,他确实有傲的实力和资本。

这个上官梦铁了心倒霉了!居然敢惹公孙将军!

“你……你居然敢……推我……”上官梦疼得龇牙咧嘴,她做梦也没想到堂堂的将军居然连弱女子都打!

……

此时此刻,皇后的御花园里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

一名婢女焦急的出现在不远处,嬷嬷立刻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没看见皇后娘娘正在与几位娘娘欣赏歌舞吗?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的生辰,过一会儿还要到前头去接受满朝文武的恭贺,不知道娘娘有多么辛苦吗?什么事情都要等到以后再说!

那婢女为难着一张脸色,迟迟不敢离开。

许久之后,那满脸浅笑的尊贵女子才慵懒的抬起眼来,“什么事?”

几名妃子立刻收敛了神色,气氛陡然一变。

那名婢女颤巍巍的迎上前来,“启禀皇后娘娘,上官小姐……在、在后院……被公孙将军打了……”

什么?!妃子们脸色一变,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皇后娘娘的宫内闹事!这个上官梦是怎么回事?天大的事情都不能坏了皇后娘娘的雅兴!

果真,皇后的眉头微微一蹙。“因为什么事情?”

“……因为、上官小姐说……说了公孙小姐的事情……”

不用宫女多讲,皇后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她的眼中泛着一丝冷意,“随她去吧,重要的是,让公孙将军消气。”

众人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要知道就算是她们,也没有人敢惹这位军功显赫脾气火爆的将军。

广场之上。

一名侍卫来到蓝芸的身边,低下头来说着什么。

对方的眼中一闪,下意识的看向云姝。

“蓝将军,可是发生了何事?”

蓝芸犹豫了片刻,“这……公孙将军在后院里,好像……和上官小姐有了冲突。”怎么说呢,真是大快人心!可是蓝芸却以大局着想,惹怒了公孙将军,想必上官梦活不了,可是眼下还不是让她死的时候。

云姝不由得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啊!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就算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就绕过上官小姐吧……”

地上的女子仿佛要断气一般,大臣们终于忍不住上前拦住了那狂暴中的男子。

“将军!不要和一名小女子计较,她已经知道错了!是吧?上官小姐?!”

上官梦只觉得浑身剧痛不已,方才又挨了公孙将军一摔,她觉得这名男子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女孩子啊!

“什么?她偷了东西,还要本小姐向她道歉?!就算这珠子是假的又如何,她偷了就是偷了!”上官梦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输掉任何的气势。

凤凌此时,却发现云姝的脸色不太好看,心中划过一抹异样。

“师兄。师兄!”他一个眼神,蓝芸立刻发现云姝那微微苍白的唇,犹豫了片刻便放开了自己的手。

!!

第五百三十七章 出尽洋相

广场之上,一名公公俯身在凤凌的耳边说着什么,绝美的男子眼中一闪,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丝笑意。

有公孙将军在,绝对不会让姝儿受委屈的,该说是上官梦的运气不好。

“公孙小姐,快劝劝将军吧!”众位大臣立刻迎上前来,眼下已经没有人能阻止这一切了。

地上的上官梦立刻回过神来,模糊的视线落在那缓缓靠近的云姝身上,眼神瞬时一变,该死!可不能让她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公孙将军似乎察觉到上官梦的意图,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衣襟,“想跑?!”

“你……放开我,岂有此理!”

“欺负了我的姝儿,岂容你想走就走?!”

一旁的春香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想到堂堂的公孙将军,居然会为了自家小姐跟一名弱女子动手,她也不得不开始同情上官梦了,可是……还是大快人心!

“父亲。”云姝伸出手去,轻轻的拉住了公孙将军的手腕。她没有错过上官梦眼中那满满的恨意,可是眼下,她不能让公孙将军做出冲动的事情来,虽然逞一时之快,可是后果,却可能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姝儿,别拦着我!父亲说过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你、你想做什么?!”上官梦紧咬着牙关,在云姝的面前她不想表现出一丝的懦弱!

她如此不知悔改的态度,让公孙将军怒火中烧,竟是抓着上官梦的衣襟将她提了起来吊在半空中,“向姝儿道歉,否则今日,本将军绝对不会轻饶你!”

“将军!将军息怒啊!”众位大臣们吓了一跳,再这样下去,上官小姐一定会被将军掐死的。“上官小姐,你就认个错!公孙小姐一定会原谅你的!”

众人纷纷劝着,可是被牢牢牵制住的上官梦却是狰狞着表情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看云姝一眼。

“找死!”公孙将军手中一动,上官梦的双脚已经渐渐离了地。

“父亲,一点小事无需如此伤筋动骨的,先放了她吧。”此刻云姝深深的感觉到上官梦对自己那难以言喻的敌意,眼下性命攸关,她依旧不肯向自己低头?

“……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的……你……”上官梦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吐出了这么几个字,听得四周的大臣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怎么到了这会儿,上官小姐还想要激怒公孙将军呢?!

这时,一名嬷嬷缓缓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大臣们面上一喜,皇后娘娘派人来了!说不定,上官小姐会有救呢?

“怎么?皇后娘娘想说什么?!”

公孙将军冷冷的瞥了那名嬷嬷一眼,上官梦眼中划过一抹欣喜,皇后来救她了。

哪知道,嬷嬷却是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回公孙将军的话,娘娘说了,只要能让将军消气,让上官小姐做什么都行。”

什么?!上官梦的心中咯噔一声,怎么会……皇后娘娘为何……为何纵容这个武将撒野?!自己可是她的侄女啊……公孙将军这么做,不就是扇在她的脸上吗?!

大臣们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居然为了公孙将军,连自己的侄女性命都可以不要了。可见,公孙将军在皇上以及皇后娘娘心中的地位。

既然皇后都已经开了口,那么他们这些人又能替上官小姐说什么呢?他们也不想得罪将军!

此刻上官梦终于尝到了绝望的滋味,她看着眼前这张愤怒的面容,再看向一旁的云姝,对方的眼中自己的模样是如此的狼狈不堪。而且,她眼中的同情让上官梦更加的不甘!

呼吸渐渐有些急促,这一刻她忽然想起自己来到莲国的这段时间,受过的所有苦楚,她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否则,她不就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吗?

“公、公孙小姐……我、我做错了……”

已经准备袖手旁观的大臣们对视了一眼,看着公孙将军缓缓放开自己的手,早这样不就没事了!非得把事情闹到皇后娘娘那儿,这个上官小姐真是不知好歹!

“你说什么?大声一点,我和姝儿都没有听清楚!”

上官梦立刻跌落在地,她痛苦的咳嗽着,眼中噙着泪水努力不让它们流下来,“公孙小姐……我、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姝儿,你原谅她吗?不原谅的话,父亲再帮你教训她!”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闻讯赶了过来,众人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更是有小姐惊呼一声,“那不是上官小姐和公孙小姐吗?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趾高气扬的上官小姐,此刻头发凌乱,面部通红十分狼狈的坐在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孙将军一瞥众人,“很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快向姝儿道歉!”

道歉?!几名小姐面面相窥,莫不是……上官小姐今日说的那一番话,被公孙将军听见了?天啊!将军怎么下得了这个狠手,对方可是一名弱女子啊!然而众人心中更多的是惊恐和心虚,因为她们那时候,也附和了上官梦。

地上的女子微微颤抖着,四周投来各种幸灾乐祸的目光,袖中的手慢慢握起,今日的这一笔账,她一定要加倍的讨回来!

“公孙小姐……抱歉……我、做错了!”

“不够大声!”公孙将军往前跨了一步,云姝已经伸出手去拉住了他,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够了。演这么一出戏,对自己又能有多大的好处?

“上官小姐请起吧,误会一场。”

自己的女儿都开了口,公孙将军虽然觉得还不解气,但是也不愿意让云姝觉得他的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当下冷哼一声,“知道错了就好!今后若再让本将军知道你欺负姝儿,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上官梦差点没被公孙将军气出一口黑血来,他好说话?!他都把自己逼成这样了!

魁梧的男子往前一站,看向那群围观的大臣小姐,“今日,本将军说明白了!日后若是让本将军知道有谁敢欺负本将军的女儿,那就是与我们公孙一族作对!就算豁出这条性命,本将军也不会放过他的!”

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四周,众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顿时看向云姝的眼神就变了,充满了敬畏和小心翼翼。

“咳咳……”今日的上官梦,算是丢人丢个彻底了,她撇过头去不想看那些人的嘴脸,慢慢的站起身来。一旁的嬷嬷终于冷漠的说了句,“还愣着做什么,扶上官小姐回去!”

“啊?是!是!”早已经吓傻了的婢女赶紧走上前来,扶住那颤巍巍的身子。

嬷嬷陪着笑来到公孙将军的面前,“将军可万万不要生气啊,都是上官小姐做的不对,娘娘说了,回去一定会好好的罚她!”

“哼!本将军生气不要紧,重要的是本将军的女儿不生气!”

“对对对!”那嬷嬷立刻附和着看向云姝,“哎呀,这位就是公孙小姐啊,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个出水芙蓉的美人儿啊!”

云姝微微福了福身,“嬷嬷谬赞。”

“啧啧啧,看这通情达理的模样,还请公孙小姐海涵,不要和上官小姐一般见识了。”

“家父疼爱有加,臣女惶恐,这一切本是误会一场,还请皇后娘娘见谅。”云姝觉得其中透着一股子古怪,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就算是上官梦有错在先,自己的父亲这般不给颜面,难道皇后娘娘的心胸真的那般豁达?

还是说,这其中有着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公孙小姐真是善解人意,奴婢一定将小姐的诚意带到。”

说完,嬷嬷行了一礼便缓缓的转身离去。众人渐渐让开了一条道路,似乎等着云姝她们先行离开,谁知道这个公孙将军会不会借题发挥找他们的麻烦呢?

如此是非之地,确实不宜久留。然而公孙将军的疼爱,让云姝心中十分感激,却也有些头疼。她本不想如此引人注目,可是今日这么一闹,无疑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如果自己想要站稳脚跟,那么不怕明枪,只怕暗剑。

那些真正有心的人,不会再在自己的面前表露出他们的敌意,反而会在背后耍尽手段,只为了躲开公孙将军。

“姝儿,可是在怪为父?”旁边的公孙将军见云姝陷入了沉思,忍不住开口问了句。他也知道自己是一截莽夫,可是就见不惯有人欺负自己的女儿!

“不,女儿怎么会怪父亲呢。”

公孙将军笑了笑,“姝儿放心,为父还是知道分寸的!相信从今往后,没人敢再欺负你!”

众人听着公孙将军的话,不知为何就有种莫名的笑意,蓝芸心中无奈,将军这话未免太没有可信度了,他可知道今日的事情,将会带给公孙小姐怎样的麻烦?可是……他也是关心则乱。

另一头。

皇后已经遣散了众人,那名嬷嬷一回来,当下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上前,“娘娘。”

轻柔的笑意传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

第五百三十八章 生辰惊变

嬷嬷环顾了下四周,原本热闹的歌舞表演早已经清扫一空,可见……皇后娘娘的心情不好。

“奴才觉得,这公孙小姐看起来一般。”

看起来?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这么说,有可能并不一般?“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奴婢该死!”嬷嬷诚惶诚恐的俯下身来,要知道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话做事,那都要提起十二分的心思,没有把握的事情绝对不能说,所以,她只能说看起来一般。但是以她多年来看人的经验,方才上官小姐众目睽睽之下向她道歉,嬷嬷特别留意了下云姝的脸色,发现这名年轻的女子眼中毫无波澜,可见,她的情绪藏得深。

兴许,在公孙小姐的眼中,这一场戏不过是小打小闹。听说她是在乡野中被农户养大的,却如此沉稳,怎么看都觉得令人在意。

“本宫派人出去,却没有找到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农户。”

皇后好似不经意的一句话,立刻让嬷嬷明白了什么。她心中震惊不已,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这位公孙小姐根本不是公孙将军的亲女儿?她就说,哪有那么幸运的事情,失散多年还能失而复得!

只是公孙将军这就怪了,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也能这样掏心掏肺的疼爱着?莫非是被蒙在鼓里了?

“上官梦呢?”

“已经被带下去疗伤了。”

皇后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再说话,嬷嬷已经明白,娘娘的耐心似乎要被用完了。这个上官梦确实是个无能之辈,莫不是看在长老极力引荐的份上,皇后娘娘早就有了适合的人选。

尊贵的女子轻轻吸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走吧,本宫还有一场戏要看。”

“是,娘娘。”

此时此刻,广场之上奏起了另一曲乐章。

云姝一落座,立刻有人热情的上前搭话。“公孙小姐,初次见面,我叫陈礼贤,是左太傅之女。”

“公孙小姐,我叫徐燕,是右太傅之女。”

原本还冷冷清清的席位之上,瞬时围着不少小姐。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笑着,谁都没有提起方才的事情,云姝的脸上回以友善的笑容,亲切的回应着她们场面上的恭维。

“嗯哼。”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小姐们抬头一看,蓝芸严肃着表情斜着眼睛看向她们,众人脸色一变,尴尬的笑了笑,便从云姝的身边退开来。

“公孙小姐,莫要被这些有心之人的假情假意蒙蔽了。”经过了方才的事情,她们还刻意来讨好?显然是想要攀关系套亲近。

云姝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真正的有心人,就不会来了。”

蓝芸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云姝知道,这几位小姐才是最没有杀伤力的,经过方才一闹,真正对她怀有敌意之人,定会选择作壁上观,要知道和自己有所交集才会引起公孙将军的注意。而这几位不懂深思熟虑的小姐,只是单纯的想要讨好自己而已。

云姝总觉得有那么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从某个方向射来,她的心中轻叹了口气,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皇后娘娘!”

这时,那尊贵的女子终于缓缓的出现在广场之上。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位大人,平身。”

云姝没有抬眼,只是听见这个声音,她的心中划过一抹惊讶,莲国的皇后竟是这般年轻?

“今日看见众卿,本宫甚是欣慰,在这虚浮的日子里也觉得多彩了许多。”皇后笑着环顾四周,目光好似不经意的扫过云姝的方向,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心中却是有一个想法,确实如嬷嬷所说,看起来一般。

这时,一位大臣恭敬的站了起来,“启禀娘娘,小女仰慕娘娘多日,今日惶恐自荐,为娘娘生辰献上一曲,舞得不好还请娘娘见谅!”

皇后仿佛来了兴致,“哦?苏大人之千金,舞姿听闻宛若惊鸿,乃是仙人之姿。”

“微臣惶恐,娘娘谬赞了。”

“你说什么?大声一点,我和姝儿都没有听清楚!”

上官梦立刻跌落在地,她痛苦的咳嗽着,眼中噙着泪水努力不让它们流下来,“公孙小姐……我、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姝儿,你原谅她吗?不原谅的话,父亲再帮你教训她!”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闻讯赶了过来,众人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更是有小姐惊呼一声,“那不是上官小姐和公孙小姐吗?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趾高气扬的上官小姐,此刻头发凌乱,面部通红十分狼狈的坐在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孙将军一瞥众人,“很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快向姝儿道歉!”

道歉?!几名小姐面面相窥,莫不是……上官小姐今日说的那一番话,被公孙将军听见了?天啊!将军怎么下得了这个狠手,对方可是一名弱女子啊!然而众人心中更多的是惊恐和心虚,因为她们那时候,也附和了上官梦。

地上的女子微微颤抖着,四周投来各种幸灾乐祸的目光,袖中的手慢慢握起,今日的这一笔账,她一定要加倍的讨回来!

“公孙小姐……抱歉……我、做错了!”

“不够大声!”公孙将军往前跨了一步,云姝已经伸出手去拉住了他,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够了。演这么一出戏,对自己又能有多大的好处?

“上官小姐请起吧,误会一场。”

自己的女儿都开了口,公孙将军虽然觉得还不解气,但是也不愿意让云姝觉得他的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当下冷哼一声,“知道错了就好!今后若再让本将军知道你欺负姝儿,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上官梦差点没被公孙将军气出一口黑血来,他好说话?!他都把自己逼成这样了!

魁梧的男子往前一站,看向那群围观的大臣小姐,“今日,本将军说明白了!日后若是让本将军知道有谁敢欺负本将军的女儿,那就是与我们公孙一族作对!就算豁出这条性命,本将军也不会放过他的!”

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四周,众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顿时看向云姝的眼神就变了,充满了敬畏和小心翼翼。

“咳咳……”今日的上官梦,算是丢人丢个彻底了,她撇过头去不想看那些人的嘴脸,慢慢的站起身来。一旁的嬷嬷终于冷漠的说了句,“还愣着做什么,扶上官小姐回去!”

“啊?是!是!”早已经吓傻了的婢女赶紧走上前来,扶住那颤巍巍的身子。

嬷嬷陪着笑来到公孙将军的面前,“将军可万万不要生气啊,都是上官小姐做的不对,娘娘说了,回去一定会好好的罚她!”

“哼!本将军生气不要紧,重要的是本将军的女儿不生气!”

“对对对!”那嬷嬷立刻附和着看向云姝,“哎呀,这位就是公孙小姐啊,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个出水芙蓉的美人儿啊!”

云姝微微福了福身,“嬷嬷谬赞。”

“啧啧啧,看这通情达理的模样,还请公孙小姐海涵,不要和上官小姐一般见识了。”

“家父疼爱有加,臣女惶恐,这一切本是误会一场,还请皇后娘娘见谅。”云姝觉得其中透着一股子古怪,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就算是上官梦有错在先,自己的父亲这般不给颜面,难道皇后娘娘的心胸真的那般豁达?

还是说,这其中有着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公孙小姐真是善解人意,奴婢一定将小姐的诚意带到。”

说完,嬷嬷行了一礼便缓缓的转身离去。众人渐渐让开了一条道路,似乎等着云姝她们先行离开,谁知道这个公孙将军会不会借题发挥找他们的麻烦呢?

如此是非之地,确实不宜久留。然而公孙将军的疼爱,让云姝心中十分感激,却也有些头疼。她本不想如此引人注目,可是今日这么一闹,无疑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如果自己想要站稳脚跟,那么不怕明枪,只怕暗剑。

那些真正有心的人,不会再在自己的面前表露出他们的敌意,反而会在背后耍尽手段,只为了躲开公孙将军。

“姝儿,可是在怪为父?”旁边的公孙将军见云姝陷入了沉思,忍不住开口问了句。他也知道自己是一截莽夫,可是就见不惯有人欺负自己的女儿!

“不,女儿怎么会怪父亲呢。”

公孙将军笑了笑,“姝儿放心,为父还是知道分寸的!相信从今往后,没人敢再欺负你!”

众人听着公孙将军的话,不知为何就有种莫名的笑意,蓝芸心中无奈,将军这话未免太没有可信度了,他可知道今日的事情,将会带给公孙小姐怎样的麻烦?可是……他也是关心则乱。

另一头。

皇后已经遣散了众人,那名嬷嬷一回来,当下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上前,“娘娘。”

轻柔的笑意传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

第五百三十九章 屈打成招

冰冷的宫殿之内。

尊贵的女子满面冰霜的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苏大人,“还不从实招来!”

“皇后娘娘明鉴!小女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这其中必定有误会啊!”苏大人言辞恳切,他的额头已经磕破了皮,整个人因为紧张担忧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误会?!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苏婉容一出现,淑妃就突然暴毙身亡!不是令千金做了什么手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皇后的话句句铿锵有力,容不得半分狡辩。

“不,不是的,淑妃娘娘平日里对小女十分照顾,小姐怎么可能会杀害淑妃娘娘呢!”

“哦?十分照顾?”这时,皇后的语气变了变,脸上尽是浮现出些许笑意,“淑妃平日里不喜与人亲近,何时与苏小姐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嗯?”

苏大人脸色一变,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中了皇后娘娘设下的圈套!淑妃是暗地里与他们有所往来,他方才一世情急说漏了嘴,“不,微臣的意思是,淑妃娘娘待人亲和,小女与娘娘之间无冤无仇……”

“够了!满嘴胡话!看来,本宫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说实话了。”话音刚落,立刻有四名侍卫上前,将苏大人死死的压在了地面上。

“打!重重的打!”

随后,那令人难以忍受的板子毫不留情的落下,苏大人浑身一震,宫殿之内立刻传来那令人心悸的哀嚎声。

而另一头。

五位皇子聚在一起,唯有凤凌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哼,今日真是热闹得很,你们说,那苏婉容的下场会是如何?”

“三皇兄应该是说,苏家的下场会是如何。”

四名皇子笑了笑,目光瞥向那一直安静,看不出情绪的凤凌。“皇兄以为如何呢?”

凤凌微微抬起眼来,看着那些事不关己的笑容,“此事定论尚早。”

“哦?莫非皇兄觉得,那苏婉容是无辜的?”二皇子的眼中放着光亮,好像在试探着什么。

“是否无辜,母后自有定夺。”凤凌明白,自己每说一句话都可能酿成祸根,二皇子想要挖个陷阱让自己跳进去,此话传到皇后的耳中,连自己都会被怀疑。

但是凤凌清楚,这一次,皇后针对的人究竟是谁。

绝美无双的男子不再言语,一直沉默的五皇子注意着凤凌的脸色,随后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听说,苏婉容已经被押入大牢,正准备接受严刑拷打,而苏大人在母后那儿,我赌……他一定会从实招来!”

眼角的余光没有离开凤凌,五皇子的眼中略显失落,因为听了自己这一番话,大皇子居然没有任何的反应,莫非,自己的猜测有误?

大殿之内,气氛诡异无比。

地上的苏大人只剩下一口气,他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

皇后悠闲的品着茶,看着那死咬着牙关不肯开口的苏大人,淡淡的笑了笑,一个手势,那两名侍卫便停下了动作。

“苏大人,如今令千金还在天牢里呆着,不知她是否能像大人如此善于忍受酷刑呢?”

此话一出,苏大人那虚弱的眼神顿时划过一抹担忧。

“那么一个妙人儿,啧啧,真是可惜。本宫也觉得,苏小姐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谋害淑妃,说不定这其中是有人指使,苏大人,你说是不是?”

地上的男子轻轻吐着气,“微臣……不知……”

皇后的眼中泛起一丝冰冷,“听说,李太傅乃是苏大人的恩师?虽然他已经归隐,但本宫依旧怀念他写的一手好字。”

恩师?!难道,皇后娘娘想要对恩师不利?

“对了,还有许大人,听说你们当年,是一起入的朝,多年来以兄弟相称?真是难得呢,若他知道苏大人你遭此横祸,想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替苏大人脱罪吧?”

苏大人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可以忍痛让自己的爱女承受酷刑,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可是,他怎么能连累恩师和李兄?这……这本就是他自己的事情。

地上的男子微微张了张嘴,皇后一个眼神,嬷嬷便靠了过去,“大人是不是想说什么?说给奴婢听吧,奴婢一定会帮大人转达给皇后娘娘的。”

嬷嬷从怀中抽出了一张纸,上面竟是早已写满了字迹,“若大人没力气说,不要紧。只要在这上面画个押,就当是苏大人洗心革面认罪了!皇后娘娘宅心仁厚,绝对不会为难苏小姐的。”

苏大人朦胧的视线集中在那张白纸之上,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这一切皆是大皇子所为,更让他震惊的是,上面写着大皇子与淑妃之间有私情,奈何淑妃纠缠不清,大皇子才动了杀心,指使苏婉容对淑妃下毒!并且,大皇子还与朝中不少大臣有过密的来往,大有图谋不轨的意图!

这……这竟是要置大皇子于死地!

“苏大人,就在这里按个手印,等皇上来了,说一句实话,那么苏小姐就不用承受酷刑之苦了!”

嬷嬷循循善诱着,脸上泛着善良的光,仿佛这是给苏大人天大的恩泽。

地上的男子缓缓闭上了双眼,“招,微臣招了!”

“大人终于想通了!那就在这张纸上画押,不必再开口了,多痛苦啊,娘娘必定会让太医为大人诊治的!”

苏大人深吸着气,“不、不关大皇子的事情,都是、都是微臣做的……一切都是……微臣做的……是微臣,在淑妃娘娘的酒里下了毒……”

什么?!皇后脸上的笑容瞬时凝固,“苏大人,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顾自己女儿的性命了?”

他的眼角滑下了两行浊泪,他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对不起苏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命!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做出伤害大皇子的事情,皇后娘娘若是想要找替罪羔羊,就让自己一力承当!

皇上不会听皇后的片面之词,所以她才要自己当面在皇上面前承认一切都是大皇子指使的。

只要自己死了,这一切,就与大皇子没有任何的关系!

“是微臣的错!是微臣……微臣指使的……”

砰地一声,皇后一把摔碎了自己手中的茶杯,看着地上宁死不从的苏大人,脸上露出了无尽的冷笑,“好,很好!来人,将苏婉容送去军营,将自己的一生一世献给莲国众兵!”

什么?皇后娘娘居然……居然要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军营……

“哼!苏大人,这可是你自找的!”嬷嬷恶狠狠的丢了一句,站起身来重重的踩在了苏大人的手指上,剧烈的疼痛之下,五指很快被碾断了,苏大人脸色苍白如纸,已经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将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是!”

侍卫立刻将苏大人拖了出去,地上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皇后的脸色难看之极,她没有想到这个苏青城居然这么硬气,大皇子是怎么做的,让这个人对他如此死心塌地,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不顾了!

“娘娘消消气,奴婢觉得,那苏婉容还不能死。”嬷嬷知道皇后是在气头上,此事并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本宫自然不会让她死,苏青城有骨气,他的女儿可不一定!”

皇后微微抬起眼来看了嬷嬷一眼,对方立刻明白,露出了恭敬的笑容,便了然的退了下去。

广场之上。

一名侍卫默默地来到蓝芸的身边,俯身说着什么。

云姝注意到他的脸色大变,手紧紧的握起,关节泛白。

“蓝将军,可是发生了何事?”

蓝芸隐忍着满腔怒火,许久之后恨恨的开了口,“苏大人……死了。”

“死了?”

“……皇后想要屈打成招,他宁死不从……”蓝芸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苏大人可是殿下忠诚的左右手,这段日子他忍辱负重想尽办法讨好皇后,从皇后身边的势力那儿得到了不少消息,没想到如今,死得这般凄惨。

云姝只觉得一颗心压抑不已,她下意识的朝着某个方向望去,若凤凌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会怎么办?

“蓝将军,我想见见苏小姐。”

蓝芸眼神一变,“公孙小姐,此事……”

“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她不想要永远都被凤凌保护着,而那苏大人为了凤凌而死,若不为他做些什么,自己定会良心不安。“皇后从苏大人那里无从下手,定会转而对付苏小姐!必须快皇后一步,让我收集更多的信息。”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皇后如此不折手段,一定会加倍的折磨苏小姐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必须救下苏小姐的性命,否则他们就愧对苏大人的一片忠心!

天牢之外。

“来者何人?!”

眼前出现了一名粉衣女子,“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看望苏小姐。”她从腰间摸出了一块令牌,侍卫确认之后,便收起了腰间的长剑。

蜿蜒狭窄的石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腐臭味,云姝不用想,就知道这座天牢散发着怎样的恐怖氛围,对于一名小姐来说,无疑是另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果真,下方传来一阵惊恐的铁索碰撞声,“谁?!”

!!

第五百四十章 云姝插手

阴暗的天牢里,微黄的烛火照出了那道粉色的身影,苏婉容当下浑身颤抖了起来,谁都知道皇后娘娘的宫中,都是粉衣宫女。

眼前出现了一张清雅的面容,也不开口回答她,便缓缓的靠了过来。

“别,别过来,我、我什么也没做!”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想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竟是一节人的小腿骨,脸色霎时惨白,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云姝抬眼望了下上方,随后压低了声音,“苏小姐,我是大皇子派来的人。”

大皇子?!苏婉容似乎难以相信,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真、真的?”

云姝点了点头,“事不宜迟,请苏小姐确认一下,自己在起舞的时候可有发生什么一样?很快皇后就会派人过来,希望苏小姐可以坚持一下,我会找出证据,证明小姐是清白的!”

“那我父亲呢?我父亲如何了?”皇后还抓走了自己的父亲,苏婉容十分担心。

云姝眼中一闪,“苏大人目前还算安全,苏小姐尽快回想一下,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苏婉容总算放下心来,她深吸着气努力回想着,可是紧张的心情却让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苏小姐出场的时候伴随着一阵异香,那是什么香味?”

异香?!“对了,那阵香气是从我的舞衣上传来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兴许是哪位宫女用香料清洗过。”当时她只是稍稍疑惑了一会儿,可是赶着上台就没有多问。

然而,云姝却是看了看苏婉容身上还未脱下的舞衣,她的身上并没有散发出那阵奇怪的香气,那么说……问题应该是在她的水袖之上!

“救我出去!求求你救我出去!这座天牢里死了好多人!我,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要见父亲!我要见父亲!”此刻的苏婉容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激动的抓着云姝的双肩剧烈的摇晃着。

“苏小姐!我们一定会尽力救你!时间来不及了,我立刻去帮小姐找寻证据!”

“不!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看着那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女子,苏婉容绝望的哭泣着,随后哭累了喊累了,缓缓蹲下身来,抱着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着。

金色大殿之上,珠帘后方坐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数名太医小心翼翼的跨上前来,“启禀陛下,微臣已经验过淑妃娘娘的尸身,确实娘娘是中毒身亡。”

许久之后,才传来了那低沉却略显沙哑的声音,“凶手,是苏婉容吗?”

这时,一名公公从外头进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宫中派人传话,苏大人畏罪自尽,已经承认淑妃娘娘是苏婉容所杀。”

“是吗?”

然而,莲国皇的声音却是淡淡的,仿佛此事并不能在他的心中掀起一丝丝的波澜。

“不过皇后娘娘说了,此事定有蹊跷,望陛下先行将淑妃入葬,以免沾染了晦气。”

“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那小公公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随后缓缓退了出去,不想,迎面而来三道身影,让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蓝芸一个眼神,那公公立刻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眨眼间,三人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怎么回事?连公孙将军也来了?

“将淑妃入葬……”

“不能葬!”话音刚落,外头却传来了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只见公孙将军带着蓝芸和云姝跨了进来。“末将,参见陛下!”

云姝安静的跟在后方,然而她一直觉得疑惑,皇后娘娘生辰之日,可是却不见莲国皇的身影,这未免太过奇怪了。这金色的大殿安静无比,仿佛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而最上方坐落着一副巨大的珠帘,阻隔了她的视线,只能隐约看见帘子后方,那男子朦胧的身影。

“公孙将军,许久不见了。”

比起年轻貌美的皇后,莲国皇的声音却显得历经沧桑。这……就是凤凌的生父吗?她忍不住抬起头来,仿佛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一道探究的视线同样从珠帘后方投来,云姝立刻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陛下身体安康?”

“没有公孙将军陪朕下棋,总觉得心情不甚好。”这中带着明显的笑意,可是公孙将军并没有打算寒暄的意思,“陛下,淑妃不能入葬。”

“为何?”

“苏大人是冤枉的!”

“公孙将军如何得知?”

云姝微微蹙起了眉头,莲国皇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似乎没有情绪一般,难道……他对此事并不关心?

“只要陛下给末将一点时间,末将就会知道苏大人是如何被冤枉的!”

“这么说,公孙将军还不确定?”

一旁的蓝芸听得十分焦急,公孙将军也太耿直了!再拖下去说不定连苏小姐也魂归黄泉了。“启禀陛下,淑妃娘娘死的蹊跷,而苏大人向来尽忠职守,没有理由谋害娘娘。还请陛下允许末将,验下淑妃娘娘的尸身寻找端倪。”

“你们?”

云姝可以察觉到珠帘之后的男子微微起伏的语气,她立刻意识到什么,便缓缓上前,“臣女参见陛下。臣女不才,略懂医术,肯定陛下允许由臣女为淑妃娘娘诊断。”淑妃到底都是皇上的人,怎可又武将轻易碰触。

“你是何人?”

云姝微微一顿,从方才到现在,莲国皇就对淑妃的死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如今反而关心起自己的身份,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陛下,这是末将失而复得的女儿!”公孙将军开了口,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

珠帘之后的男子终于露出了笑意,“原来是公孙将军的千金,好,允了。”

“……”居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云姝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总觉得这个莲国皇……甚是微妙,却又让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另一头。

嬷嬷已经带着一干众人朝着天牢的方向走去。

“奉皇后娘娘之命,审问犯人。”

然而,守门的侍卫却是表情一变,皇后娘娘的人又来?

“还不开门!”

“……是。”

这一次的脚步声,让地上的苏婉容立刻站了起来,“是不是来救我了?”

然而,眼前却是出现了一张严肃无比的老脸,苏婉容惊喜的表情顿时一变,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苏小姐此话何意?嬷嬷不懂呢。”难道,她已经和谁联系过了?

“……不,不是……”苏婉容心虚的避开了目光,自己是不是被骗了?那名女子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嬷嬷并不是个愚蠢的人,她上下打量这眼前的女子,一个手势,身后的宫女们便朝着一旁的墙壁走去,那里挂着的,都是用来对付死刑犯人的刑具。

“你、你们要做什么?”

“苏小姐莫怕,嬷嬷只是想来问几句话而已,只要苏小姐答得好,就可以免受刑罚之苦。”

她们……要对自己用刑?!“臣女什么也不知道,告诉皇后娘娘,臣女什么都不知道!”

嬷嬷笑着来到苏婉容面前,伸出手去,对方害怕的闪过她的碰触,看着这年轻女子如此害怕的神情,嬷嬷显得心情极好,“苏小姐真是肌肤胜雪啊,在这么美的脸蛋上留下痕迹,真是让嬷嬷于心不忍。”

“不、不要……”

“苏小姐放心,皇后娘娘是明事理的人,只要此事与苏小姐无关,自然会让苏小姐平安无事的离开。”

“真的与臣女无关!臣女什么也没做啊!”

“那好,只要苏小姐在这份认罪书上画押,再到陛下的面前坦白一切,那么苏小姐就可以离开了。”

认罪书?苏婉容一愣,随后看向那份早已经拟好的文字,脸色顿时大变,“不,大皇子与此事无关,怎么,怎么可以……”

“苏小姐,你可想清楚了!此事若不是大皇子所为,那就是你们苏家做的了!苏小姐考虑好事情的后果了没有?”嬷嬷的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威胁之意。

“可是,真的不关大皇子的事情,他并没有指使臣女的父亲……”

啪的一声脆响,嬷嬷突然扬起手来狠狠的扇了苏婉容一巴掌,立刻让那名女子溢出一口血来。

“咳咳……”

“苏小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画押,再到陛下的面前指认大皇子,你就不必在这里承受皮肉之苦了!”

这一刻,苏婉容似乎明白了方才那名女子话中的意思,将自己多忍耐一下,指的就是这个吗?

眼泪已经委屈的落了下来,她不能,不能冤枉殿下……

见对方依旧不肯松口的模样,嬷嬷一个眼神,立刻有宫女上前,在苏婉容的十指上套入了刑具。

“啊——”天牢之内响起了那凄厉的哀嚎声。

殿下,快来救她……她,她快撑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婉容已经没有了原本美丽的样子,她的十指几乎快要看见骨头,而身上也有多处的伤痕。

嬷嬷冷哼一声,没有想到这个丫头居然这么能忍,“再给你一次机会,苏小姐好好想想,就这么死了,值得吗?还是说,苏小姐想要下去,和苏大人团聚?”

这是什么意思?苏婉容心中一颤,仿佛使劲了浑身的力气才抬起头来,父亲他……不,方才那名女子明明说,自己的父亲安然无恙的。难道,自己真的被骗了?

!!

第五百四十一章 过敏致死

嬷嬷看出了苏婉容眼中的犹豫,嘴角微微一勾,“苏小姐这是何苦呢?难道真的想要为了大皇子牺牲?其实娘娘都知道,你们私下和大皇子交好,苏小姐好好想想,若不是因为大皇子,你们何苦受到这样的待遇呢?”

苏婉容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没有想到皇后娘娘这般神通广大,父亲和大皇子有私交,平日里在朝中从未有过任何的交谈,本以为他们的关系极其隐秘,结果还是被皇后发现了。

难道……就是因为如此,皇后才针对她的?

“苏小姐好好想想,这会儿在这里吃苦,大皇子可想过要救你们?苏大人已经为大皇子牺牲了,在嬷嬷眼中看来,实在是不值得。”

牺牲?!“你、你说什么?”

苏婉容震惊的抬起头来,仿佛不愿意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怎么,苏小姐还不知道?苏大人已经在大皇子的面前,被杖毙了!可是大皇子依旧不为所动,啧啧啧,苏大人死得可真惨啊。”

“我父亲,我父亲死了?!”脑海中闪过方才那名女子的话,她明明说自己的父亲平安无事的,他们骗了自己?!

嬷嬷满意的看着苏婉容此刻的表情,“是啊,大皇子可是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呢。”

不,这不可能……殿下不可能会见死不救的!

眼泪已经止不住的落了下来,“父亲……父亲……”为什么,为什么要骗她?!难道真的如嬷嬷所说,殿下不顾父亲的死活吗?

“苏小姐,别哭了,难道这样就可以让苏大人起死回生吗?想想苏大人死得这般不值得,苏小姐若是有孝心的话,就应该替苏大人报仇!”

报仇?!苏婉容脸色一变。

“只要苏小姐在这份认罪书上画押,再亲口对陛下说出,这一切都是大皇子指使的,那么皇后娘娘保证,苏小姐将会有一个光明的锦绣前程。究竟是要死在这里,还是要为苏大人报仇,好好的过下半辈子,苏小姐就好生考虑一下。”

嬷嬷脸上的笑容满是深意,她看着苏婉容渐渐改变的眼神,心中越发得意。

手上的剧痛不及心中的疼痛,苏婉容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陷入了无尽的挣扎。殿下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那么,她要帮助皇后娘娘指认殿下吗?可是……可是她深深的爱着他啊……

滋滋滋——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鼻间传来一股浓郁的烧焦味。

嬷嬷想着,是时候给她下一剂猛药了!

“苏小姐,知道这是什么吗?”只见一名宫女从火炭之中拿出了根烧焦的铁钳,通红炙热的铁饼不断的冒着袅袅青烟。

苏婉容眼神一变,嬷嬷满意的笑了笑,“苏小姐这般美貌,想必不愿意自己的脸蛋上被烫出一块丑陋的伤疤吧?啧啧啧,看这铁钳,只要嬷嬷轻轻的在苏小姐的脸上一烙,半张脸就毁了啊!”

“不、不要!”

“好了,话不多说,苏小姐,画押吧,嬷嬷还赶着回去交差呢!”

苏婉容看着那呈现在自己面前的认罪书,脑中一片空白。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啊……

宫女立刻放开了苏婉容的一双手,重伤的女子不由得一声惨叫,疼!好疼!

“放心吧!只要苏小姐乖乖配合,皇后娘娘定会请最好的太医帮苏小姐疗伤,还苏小姐一双完好无损的芊芊玉手。”

殿下……对不起,原谅她吧,她真的、真的不想死啊!

苏婉容终于动了动,满是鲜血的手指正要触碰那张认罪书,不想头顶上却是传来一声冷喝,“住手!”

什么?!嬷嬷惊讶的回过头去,只见蓝芸带着一干侍卫匆匆赶来,他一见那早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苏婉容,心中划过一抹愧疚。“苏小姐!”

“大胆!你们居然敢擅闯天牢!”

蓝芸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他一脚踹开那些宫女,将苏婉容扶住,冷眼看着那不知所措的嬷嬷,“末将奉陛下之命,将苏小姐带走,你有何疑惑?!”

陛下?!

尊贵的女子此刻正悠闲的坐在凉亭之中品着茶,静等着嬷嬷带回来好消息。

哪知道,那慌张的身影却是焦急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皇后娘娘!”

皇后眼神一变,立刻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

嬷嬷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娘娘,陛下命人将苏婉容救走了!”

陛下?!皇后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陛下向来不爱插手后宫之事。难道他们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

不过,凭什么?人是她抓的,要放,也要有她的命令才是!

“摆驾!”

金色的大殿之中,众人看着那被扶上来的女子,眉头不由得一蹙。

云姝看着苏婉容那深可见骨的十指,心中划过一抹愧疚,若自己的动作再快一点,那么苏小姐是否就不用承受这样的酷刑之苦?

珠帘之后传来了那平静的声音,“你就是苏婉容?”

虚弱的女子颤抖的抬起头来,“臣女,参见陛下……”可是,她已经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么任由宫女们扶着。可是,她的目光依旧忍不住瞥向云姝的方向,就是这个人!这个人骗了自己,说什么父亲还活着!

“嗯,带下去,好生照料。”

这时,外头传来了公公尖细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苏婉容眼神一变,害怕得闭上了双眼,她不想再被带到那个地狱一样的天牢!

尊贵的女子很快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皇后的目光轻轻一扫大殿之内的几人,怎么,公孙将军也掺合进这件事了?

“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有何事?”莲国皇的语气,依旧没有丝毫的温度,这让云姝的心中划过一抹一样,忍不住猜测着这莲国的皇和皇后之间,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启禀陛下,苏婉容乃是杀害淑妃的嫌犯,怎可将她放出来?”

“淑妃是怎么死的?”

“是被苏婉容毒死的,陛下,此事臣妾已经让太医们确认过了。”

“那如果淑妃并不是被毒死的,就证明苏婉容无罪,可是这个道理?”

皇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不,这不可能。“若淑妃不是被毒死,那么必定另有隐情。”

这时公孙将军却是站了出来,语气严肃冰冷,“皇后娘娘,陛下是问你淑妃若不是被毒死的,苏婉容就无罪吧?!”

“……正是如此。”这个公孙将军,还挺精明的。

那魁梧的男子冷哼一声,立刻有人从外头进来,将盖了白布的淑妃遗体摆上了大殿。

“皇上!如此污秽之物,怎可玷污神圣的金殿?”皇后的心中划过一抹不好的预感,立刻看向珠帘之后的男子。

只见那淡淡的声音响起,“公孙小姐,你向皇后解释吧。”

皇后的目光立刻射向那一直安静站着的云姝,她往前跨了一步,对着皇后行了一礼,“臣女公孙姝,参见皇后娘娘。太医们的诊断并没有错,淑妃娘娘确实是中毒了,只是,却并不因毒而死。”

公孙姝?!苏婉容的眼神一变,她、她居然是公孙将军的千金!自己一直在后台忙于准备表演,只听见宫中的人谈论她,没有想到就是眼前的这名女子。

“公孙小姐此话何意?”皇后的嘴角微微一勾,她不信一个小丫头,能发现其中的端倪。就算他们知道淑妃并不是中毒而死,可是有证据吗?

连太医都一致认定了,这个丫头能拿出什么理由让众人心服口服?

云姝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惧意,她再次行了一礼,“臣女失礼了。”

后方出现了一名小公公,手中的盘子上用布匹盖着,不知里面装着何物。

“经过陛下允许,臣女对淑妃娘娘的遗体进行了检查。”话音刚落,之前为淑妃检查过的太医们从另一方出来,安静的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疑惑。

他们听说有人查出淑妃娘娘并不是中毒而死,心中惊讶不已。难道,就是这位公孙小姐?

“然后呢?”皇后的语气已经有些冰冷。

“这是淑妃娘娘的一小节指甲,请皇后娘娘过目。”

“不必了!”皇后厌恶的推开了那靠近她的盘子,“公孙小姐想说什么?”

云姝微微笑了笑,随后转身看向那几名太医,“不知几位大人可曾注意过,淑妃娘娘的指甲粉嫩,并不像中毒之人那样呈现黑色。”

“这……”众人面面相窥,他们确实没有注意到。“可是淑妃娘娘确实是七窍流血,各种症状都证明娘娘是中了毒……”

“七窍流血并不代表中毒。”云姝的一句话,让众人陷入了无尽的疑惑之中。

只见一名宫女被带了进来,“奴婢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这位是淑妃娘娘的贴身婢女,她能证明,淑妃娘娘对薄荷过敏,而且已经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地步。”

“是的,娘娘从不用任何薄荷制品,之前不小心吸入了薄荷香气,便出现了双眼充血的症状。”

薄荷?这与此事有何关联?

然而,皇后的眼中却是划过一抹阴光,这个丫头……

!!

第五百四十二章 情敌出现

“公孙小姐的意思是,淑妃娘娘是因过敏之症而死?可是淑妃娘娘今日的饮食之中并没有薄荷此物啊!”立刻有太医提出了质疑。

“并不是没有,只是没有被人察觉而已。”

云姝的话已经让皇后的嘴角扬起了一丝丝的笑意,眼前这名年轻的女子,居然这般细心?

只见她从怀中拿出了一小截粉色的布料递给了其中一位太医,“大人可嗅得出,这上面的气味?”

小小的一块布料之上,散发着一股明显的薄荷香气,几位大人面露疑惑,只听云姝慢条斯理的解释道,“这一截是臣女从苏小姐今日的舞袖上截取的,若当时坐在前排的人便可以闻到,苏小姐入场的时候身上散发的阵阵薄荷清香。”

原来如此!他们当时全部坐在后排,所以并没有察觉到这股香气。

“公孙小姐确实心细,原来淑妃还有这样的过敏之症。”皇后刻意咬重了过敏二字,是想提醒众人,难道过敏之症就可以让淑妃七窍流血?

云姝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揭开了公公手中盘子上的布匹,里面还放着一碗美酒。

“这是臣女命人采摘而来的薄荷叶。”她将一小片绿叶放入了美酒之中,随后拿到那几名太医的面前,“咦,好浓的香味!”

“对啊!这薄荷叶遇见了酒水,怎的发出如此刺鼻的味道?”

太医们面面相窥,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公孙小姐的意思,莫不是……

看着他们的脸色,云姝就知道太医们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就如几位大人所料,淑妃娘娘本来就对薄荷过敏,而今日所饮的美酒,却促成了这种过敏之症以最猛烈的反应出现,平日里稍微碰触薄荷之物都能让淑妃娘娘双目充血,更何况是如此浓烈的反应?就好像蟹类与美酒相配,会夺去有过敏之症之人的性命一般。”

云姝这么一解释,一切就说得通了。

“淑妃娘娘的中毒之症,其实就是对薄荷的过敏之症最严重的反应,因此她的指甲才没有呈现出黑色。所以,娘娘实质是因为过敏之症而送了性命,与苏小姐无关。”

皇后深深的笑了笑,眼中尽是对云姝无尽的赞赏。“那公孙小姐怎么不说,是苏婉容早有预谋,打听到了淑妃的过敏之症才有此一举呢?”

“就如同皇后娘娘所说,一般人并不认为过敏就能取人性命,更何况今日宫中的美酒,是为了庆祝娘娘生辰,特地从宫中地窖之内取出的,苏小姐如何能未卜先知,知道这过敏之症会在与酒水充分发挥功效之后,一举拿下淑妃娘娘的性命?这未免太过冒险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眨眼即逝的危险,她真的是在乡野之中长大,被农户收养的吗?怎的这般了解药理?

“好了,朕也觉得苏婉容无罪。”

珠帘之后的男子终于给出了一个满意的答案,皇后还想说些什么,公孙将军已经耐不住性子,“娘娘方才不是说,只要证明淑妃不是中毒,苏小姐就无罪吗?难道娘娘金口一言,想要反悔?”

“……”公孙将军的语气十分不快,皇后立刻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公孙小姐真是才智过人,也好,总算是避免了一场误会。”

云姝看着皇后如此内敛的性子,已然明白今日过后,自己算是彻底的得罪了她。

“此事,就告一段落,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是,皇上。”

……

安静的屋子里。

几位太医轮番查看着苏婉容的伤势,那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子仿佛被抽掉了一半的生命,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她却能清清楚楚的听见周围的一切。

“哎,这伤势太过严重,只怕苏小姐往后……”

一行清泪划过眼角,苏婉容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太医的意思,是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弹琴了?

心中升起一丝绝望,太医们安静的退了出去,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殿下……”

蓝芸跟在凤凌的身后,两个人来到苏婉容的面前,看着这重伤的女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苏大人因此而死,而苏小姐又变成如今的模样。

“她的手,我一定要治好。”

“可是太医们不是说了……”

蓝芸看着凤凌的脸色,便没有再说话。这时,榻上的女子忽然睁开了双眼,绝望又悲伤的眼神落入凤凌的眼中,让他心中一颤。内心的罪恶感立刻溢了出来,他缓缓靠上前去,“苏小姐,可觉得哪里不适?”

“殿、殿下……我父亲,是不是……”

凤凌深吸了口气,许久之后才自责的开了口,“苏大人已经……”

“那、那我该怎么办?皇后、皇后不会放过我的……”

“苏小姐放心,本殿已经安排好一切,定让苏家的人平安离开京都。”

苏婉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她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锥心刺骨的疼痛让她的声音沙哑无比,却依旧紧紧的抓着凤凌的袖子,“殿下……我,我想见父亲……”

两名男子微微一顿,苏大人的模样,只怕不适合让苏小姐看见。

“苏小姐好生休息,苏大人……我们会好好的安葬他。”

“殿下……不,不……”绝望悲伤的女子缓缓将头靠在了凤凌的手臂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抚她崩溃的内心,蓝芸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实在不忍心看见苏小姐这副模样。

一道淡淡的身影站在门口,这一幕落在云姝的眼中,她微微蹙起了眉头。

“殿下……婉容该怎么办?殿下……会照顾婉容吗?”榻上的女子楚楚可怜,此刻正依偎在凤凌的身边,任由任何一名男子见了,都会于心不忍。

“……嗯,放心。”

蓝芸一转身,便看见了那抹缓缓消失的身影,再看看身旁的苏婉容,心中暗道不妙。

“公孙小姐!”

焦急的男子追了上来,拦在了云姝的眼前。“公孙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殿下是因为……”

云姝疑惑的抬起眼来,蓝芸一愣,低头看着她手中的东西,“这是……”

“这是为苏小姐准备的药材,苏小姐的手,不一定好不了。”

“真的?!”蓝芸面上一喜,立刻想起了什么,“公孙小姐不要误会,苏大人这一次因殿下而死,殿下心有愧疚,所以才会对苏小姐……”

“我明白的。”

云姝并没有因为方才的一幕而感到不快,她反而有些愧疚。苏婉容因为凤凌而失去了父亲,不论如何都应该好好的对她。

蓝芸注意着云姝的表情,许久之后才松了口气,是啊,若公孙小姐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又怎么会让殿下如此倾心。“公孙小姐放心,殿下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他的话中带着深意,云姝又怎么会不明白。像今日这样的事情,只怕以后还会发生。可能针对的人,就变成自己了。

……

榻上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的睡去。凤凌小心翼翼的为苏婉容掖好了被子,轻叹了口气便缓缓退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俊朗男子眼中划过一抹担忧,“殿下,你打算如何安顿苏小姐?”

“等她伤好了,将苏家的所有人送出京都。”

蓝芸眉头一皱,仔细的看着凤凌的表情,“殿下……方才苏婉容的话,该不会听不出来吧。”她分明是想要赖在殿下的身边,蓝芸一直都知道,苏婉容对殿下有情。而此刻他担心的,就是殿下会因为内疚之心,将苏婉容留在身边。

“姝儿呢?”

蓝芸微微挑了挑眉,“看见方才那场景,气得甩袖离去了。”

“……”凤凌微微一愣,不一会儿便浅笑了下,“姝儿岂是这般肤浅之人?”

“你倒是了解公孙小姐,若不是我立刻追上去解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不会的,我比你了解她。”凤凌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他微微看了看屋内,“等她伤好了,我会为她安排好一切。”

蓝芸满意的笑了笑,“有殿下这句话,末将就放心了!”

两名男子缓缓离去,谁也没有发现,榻上的女子已经睁开的双眸,眼中划过一抹幽光,眼角立刻涌出了一行薄泪。

殿下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还是要把她送走吗?明明为了他,父亲都……

蓝将军的意思,公孙小姐和殿下之间……

……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幽幽的停在宫外等候着。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苏婉容忍着手上的疼痛,那背着她的小公公回道,“苏小姐,殿下拜托了公孙将军,让苏小姐在公孙府养伤。”

什么?!“我不去!”她竟是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吓得公公一阵慌张。“苏小姐,这……”

这时,不远处的两道人影让苏婉容立刻安静了下来。

夕阳之下,那俊美无双的男子无比柔情的看着眼前的人儿,两人的眼中尽是带着一种令人心痛的默契。难怪殿下一直对自己的温柔无动于衷,原来,他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别人……

!!

第五百四十三章 送他侍妾

马车之外,凤凌的眼中饱含歉意,“姝儿,苏大人因我而死,若是可能,苏小姐的手……”

“她的手可以治,我明白的。”云姝淡淡的笑了笑,脸上全无介意之色。

看着她如此平静的模样,凤凌不由得想起蓝芸的话,她的大方反而令自己的心中越发不安,“姝儿可是在生气?”为何她不问问自己,打算如何处理苏婉容的事情。

“为何要生气?”自己已然活了两世,见过的人看过的事情数不胜数,有时候自己的眼睛也是可以骗人的,但她却相信自己的感觉,并且相信这眼前的这名男子。

不是她的,就算紧紧的抓住,总有一日也会离她而去。是她的,不管放飞得有多远,绳子的这一头永远都在自己的手中握着,不离不弃。

凤凌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太过狭隘,然而他依旧忍不住开了口,“其实,我多希望你能说一句,不喜欢或者不愿意,这样能让我感觉到你的在乎。”他心中确实有着这么幼稚的想法,可是他也知道,遇上云姝已经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事情。

云姝微微一顿,看着眼前这张无比认真的表情,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殿下!”

这时,那虚弱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公公背着苏婉容缓缓靠近。只是,那女子的目光却是紧紧的停留在凤凌的脸上,似乎是有意做给云姝看的,她想让云姝明白自己对殿下那执着的感情!

“苏小姐,这段日子公孙小姐会尽力的治疗你的伤势,在公孙将军府里,苏小姐可以安心养病。”

苏婉容虚弱的笑了笑,依旧没有看云姝一眼,“多谢殿下关心。”

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不悦,这并不像是苏小姐的作风,她要谢的应该是姝儿才是。

云姝又岂会感觉不到苏婉容身上的排斥之意,她知道,自己之前欺骗了对方,但当时若让苏小姐知道苏大人已死,只怕饱受打击的苏婉容会失去最后的意志力。

“这里风大,带苏小姐进马车。”

“是!”

“殿下!”苏婉容忽然喊住了凤凌,她的面上尽显令人怜惜的娇羞之色,“殿下可会……可会来看婉容?”

她刻意看了云姝一眼,眼中带着一闪而逝的挑衅。她一直无法忘怀云姝欺骗了她的事实,在她的心中,云姝已然是一个狡猾多端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又怎么配得上殿下?

“带苏小姐进去。”

公公显然注意到气氛的一样,当下小心翼翼的将那面露失望的女子带进了马车之中。

“等她伤势一好,我便安排人将她送离京都。”

凤凌仿佛在向云姝保证一般,若非因为苏婉容身世可怜,此事又因自己而起,否则他不会容忍任何人在云姝的面前放肆。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这时,不远处的一名男子缓缓而来,眼中带着一闪而逝的讶异。

“公孙小姐?”

南芳菲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云姝的面前,他疑惑的看着凤凌,公孙小姐怎会和大皇子单独在此?“在下南芳菲,见过殿下。”

南家的公子?!凤凌微微一笑,“南公子有礼了。”

两名出众的男子竟是相顾无言,彼此之间流淌着一种奇怪的氛围,两人竟是默契的看向云姝,似乎都碍于彼此的在场而不知该说些什么,这种奇怪的感觉更甚。

“南公子,皇后娘娘有请。”

南家的一位家丁从另一头小跑而来,皇后?凤凌不由得微微蹙了眉头,南芳菲轻轻应了一声,“公孙小姐,改日芳菲再登门拜访!殿下,芳菲失陪了。”

他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云姝的脸上,心中带着几分犹豫,便转身跟着那名家丁缓缓离去。

皇后想要对南家做什么?凤凌深想了几分,要知道南家的财力势力不容小觑,只怕这其中又要酝酿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华丽的宫殿之中。

方才的那一幕久久无法从南芳菲的脑海中抹去,公孙小姐怎么会认识大皇子?关于这位皇子,南芳菲知道的不多,然而令人在意的是,一直以来,皇上都对外宣称大皇子幼年夭折,可是偏偏在不久之前,又宣布了大皇子游历归来的消息。

连父亲也说,莲国的天只怕要变了。当时南芳菲并没有在意,毕竟不论如何,对他们南家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只是今日一见,公孙小姐若和大皇子牵扯上关系,他担心会发生令人不愿意预见的事情。

“南公子,里边请。”

皇后宫外,一名粉衣宫女早已经等候在那儿,南芳菲微微点了点头,便撩开一般跟了进去。

凉亭之中,尊贵的女子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席位早已经备好,上面摆放着精致的小点和新鲜的瓜果,这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仿佛今日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

“南芳菲,见过皇后娘娘。”俊美的男子微微行了一礼,皇后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好客的笑容。

“南公子何必多礼?请坐。”

南芳菲的心中划过一抹狐疑,他始终无法猜测皇后邀请自己前来的目的。

两名家丁手中捧着锦盒缓缓上前,“今日是娘娘生辰,家父家父特命芳菲献上贺礼,望皇后娘娘能喜欢。”

“南老爷真是客气了!今日真是高兴,若不是发生了些许意外,本宫早就应该宴请南公子的。”

皇后一个眼神,身后的嬷嬷立刻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锦盒。要知道南家送出的贺礼,不用想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听说南公子至今未有婚配?如此一表人才,本宫真是替天下间的女子觉得可惜啊。本宫有位侄女,对南公子可是仰慕多年,她苦苦哀求本宫多日,实在没办法,今日就将她带来了,还请南公子见谅。”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姑母!”

那玫红色的身影从另一头出来,妩媚多情的面庞如花一般娇媚,那如水的目光落在南芳菲的脸上,刚好与他的视线交错,当下面上一红,羞涩的来到皇后身旁,亲昵的依偎了过去。

“连翘,怎的这般无礼,还不快向南公子请礼。”

“姑母……”连翘姑娘微微低垂着头,时不时抬眼偷偷瞄了南芳菲一眼,这毫不掩饰的示好之意,他只是微微一笑,便低下头来没有再看她。

“你这孩子!平日里都被惯坏了!之前怎么和本宫说的,你日盼夜盼不就等着这一日吗?”皇后笑着,言语之中尽显宠溺。

“连翘只是……看见南公子不由得紧张了些。”

这女子活泼可爱,俏皮的眨了下眼睛,便端起桌上的茶水朝着南芳菲靠了过去。

“南公子,连翘不能喝酒,在此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她的身上一阵茉莉清香扑鼻,含情脉脉媚眼如丝,只怕任何男子见了,都会不由得心中一软。

然而,南芳菲只是拿起桌上的琉璃茶杯,礼貌的回敬了一句,“在下也不喜饮酒,多谢连翘姑娘。”

这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情绪,连翘的面上立刻露出了委屈之意,“公子,不喜欢连翘?”

如此大胆的表达,真是令人出乎意料。

南芳菲的眼中闪过几分不自然,随后浅笑一声,“连翘姑娘活泼大方,想必有很多男子喜欢。”

“可是连翘只喜欢公子!”

“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南芳菲没有再多说什么,仰头饮下了那杯茶水,这一切皇后看在眼里,便缓缓开了口,“连翘,回来吧。”

美丽的女子脸上露出了委屈的神色,恋恋不舍的回到了皇后的身边。

“本宫这侄女,真是让南公子看笑话了。回去以后,本宫一定好好的教训她。不过,南公子喜欢什么模样的女子?本宫倒真想做一回月老,替公子物色物色。”

什么样的女子?其实南芳菲自己也不知道。

“皇后娘娘美意,芳菲感激不尽。只是,芳菲已经有婚约在身,便不会再想其他。”

婚约?!皇后眉头微微一皱,她并不知道南芳菲有婚约?若是有,他早就过了适婚年纪,为何到如今依旧泯然一身?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这般有福气?”

南芳菲正要开口回答,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云姝和凤凌站在一起时的画面,再看看那尊贵的皇后,思量了片刻便微微笑了笑,并未回答。

皇后心中更加狐疑,难道……他只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自己?眼角的余光瞥向那安静的站在自己身旁的连翘,连这样的人间尤物都无法打动南芳菲的心?南家的人,眼光未免太高了些!

“其实,南公子有婚约在身,也不妨碍的。天下间的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本宫的侄女对南公子的倾慕之心,就算能做个侍妾,她也是愿意的。”

此刻南芳菲已然明白,皇后突然邀约自己的目的。这宫中有多少达官贵人想要与南家攀上关系,之前都被父亲一一拒绝了,而这一次皇后娘娘亲自开口,想必父亲不好拂了皇后的面子,便由自己来做这个决定。

“芳菲既未娶亲,又怎么能先考虑纳妾的事情。皇后娘娘的好意,芳菲心领了,却也不能耽误连翘姑娘的终身。”

送他一个侍妾都不要?!皇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

第五百四十四章 他的愤怒

马车幽幽的停在了公孙将军府门口,云姝缓缓落了地,老管家便恭敬的迎了出来。

“老爷,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他的脸上满是担心,天都已经黑了,久久不见从宫中回来的身影,老管家便命人四处打听,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管家,准备一间客房,再命人将苏小姐扶进去。”

苏小姐?老管家一愣,这才发现眼前多了一辆马车。

公孙将军担忧的看着身旁的女子,“姝儿,父亲再叫几名大夫入府,你也不要太累了。”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那依旧安静的马车,撩开帘子看了进去,“苏小姐,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苏婉容的脸色依旧十分苍白,她只是轻轻看了云姝一眼,并没有回答。

“怎么了?!”眼前突然出现了公孙将军那张严肃威武的面庞,苏婉容眼神一变,许久之后才不情不愿的回了一句,“没、没什么。”

偌大的将军府,无一处不透着严谨庄隆,苏婉容由一名家丁背着,看着这宽敞的走道和美丽的庭院,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公孙将军府比起苏府,简直不是一个层次的。如今自己有家归不得,就要过上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吗?

“苏小姐,若有何需要尽管吩咐。”

家丁恭敬的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宽敞干净的屋子里瞬时只剩下她一个人。苏婉容的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凄凉之感,她也是大家闺秀,如今却落得这样的田地。

她甚至看不见父亲的最后一面,明明之前,父亲还在鼓励她好好在皇后娘娘的面前表现,不想眨眼间就天人永隔。

低下头来看着自己已经被包扎过的双手,透着一股难闻的药味。太医说她很可能成为废人,那么自己往后还有上面希望?殿下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吗?

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苏小姐?”

云姝站在门口,不想却是看见了苏婉容落下的泪。她能明白对方此刻心中的感受,心中划过一抹同情,缓缓的跨了进来。

苏婉容一愣,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了云姝的眼神,她的心中恨恨的一咬牙,都是因为这个人!她骗了自己,还说什么会来救她,为了殿下自己吃了这么多的苦,如今还毁了一双手!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拖延时间让自己饱受刑罚!

云姝并不知道苏婉容心中的想法,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对方的手,“可能会有些疼,苏小姐暂且忍耐,等过一段时间伤口好转就不会这般难受了。”

“你懂医术?”苏婉容的语气里尽显怀疑,都说公孙小姐是被农户收养的,又怎么可能懂得救人之法。

“略懂一二。”

“那么你是想来害我吗?!”苏婉容脸色一变,略懂一二?这种话她都说得出口,那么她是怎么向殿下保证说会好好治疗自己的?可笑!

对方语气里浓浓的排斥之意,云姝轻叹了口气,“苏小姐手上的伤,若不是小心医治只怕会留下病根,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那你为何要骗我?!”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她的眼中居然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看着对方如此模样,云姝深吸了口气,“苏小姐怨我也好,恨我也好。若再重来一次,我也……”

她也不会改变当时的做法。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一看见这张脸,苏婉容就忍不住想起殿下那温柔的眼神,她从未见过那样的殿下,从前,自己总是在暗处里偷偷的观察着自己的父亲和殿下,那俊美无双的男子总是那般谦和有礼,可是对待自己,永远只有那淡淡的疏离之意。

可是为何……为何他会对公孙小姐……

他们早就认识了吗?这怎么可能,公孙小姐不是才回到公孙府不久吗?

看着对方如此激动的模样,云姝无奈的站了起来,或许只有给她一点时间冷静一下,她才能安心的接受治疗。

缓缓退了出去,却看见那一脸惊讶站在门口的管家。

“小姐……这苏小姐为何……”他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苏小姐对自家小姐实在是太无礼了!

“经过如此打击,难免的。可唤来了大夫?”

“是。”

苏婉容的伤势拖不得,既然她不愿意自己的碰触,那就只好让别的大夫来了。

……

羿国大殿之上。

那冷峻的男子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手边的三封辞呈。

“苏大人正当不惑之年,就要辞官回乡了?”这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危险之意。

“启禀陛下,微臣的老母病重,所剩时日不多,微臣想回乡陪伴她度过最后的日子。”

“那李大人的,你家中又是谁时日无多了?”

地上的大臣低着头,“微臣近年来顿感力不从心,如今朝中人才辈出,微臣既不能胜任此职,望有能者居之。”

众人分明感觉到萧亦琛的身上散发着无以伦比的怒意,四周一片安静。

啪的一声,他重重的将三封辞呈摔到了地上,“好,很好!还有谁要告老还乡的,一并呈上来!”

众人屏住了呼吸,无一人敢抬头看向那震怒中的男子。

“既然你们去意已决,朕成全你们!脱去他们的官袍,将他们押入天牢!”

什么?!地上的三名大臣震惊的抬起头来,很快便有侍卫上来。

“陛下!”

“还想说什么?!朕不会留无用之人,但,你们余下的命都是我羿国的!带下去!”

众人只觉得一颗心难以平静,立刻有人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如今虽然瘟疫已经得到控制,但云家人迟迟未露面,张贴的告示不出半日就会被百姓撕掉,如今人心惶惶,甚至不少地方出现了暴动,肯定陛下明示!”

“暴动?既然他们敢反抗朕,就要付出代价!派兵镇压!”

“可是……”之前就是因为镇压了,才会激起更多的民怨。

“没有可是!我羿国绝不容许任何人藐视天威!”

“……微臣遵命。”

这一段时期,羿国的情况陷入了难以控制的恶性循环,关于姝皇后三年前已死的流言遏制不住,朝中更是有数名官员因此离职,众人心中明白,多少人对萧皇心生怨怼,他们当中受过姝皇后恩惠的不在少数。可是不论流言有多么厉害,陛下始终不肯让姝皇后露面,难道皇后重病只是一个幌子?

众人心中的不安和犹豫越发扩大,如今朝中人心惶惶,局势愈发紧张。

“北江岸战役如何?”

“启禀陛下,北江一战至今未有进展,我们的大军与辰国大军实力不相上下。”

“曹方呢?他干什么吃的?!”自己派他前去支援大军,就是希望他的机关可以在这场战役之中派上用场,果然,自己高估了他!

萧皇愤怒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朕养你们何用?!滚!都给朕滚出去!”

“……陛下!”

椒房宫中没有半个人影,草木多日无人梳剪,落叶遍地,一派死寂萧索的模样。

明黄色的男子安静的站在庭院之中,看着这熟悉却又陌生的宫殿,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呵呵,云姝,你在哪里?你以为逃走了,朕就找不到你了?”

“还有这么多人记着你,他们只记得你对他们的恩惠,却忘记了朕对他们的提拔之情。云姝,你可在某个地方看着朕的笑话?”

“你怎么可以背叛朕!怎么可以离开朕!”

砰地一声,萧亦琛突然一把重重的拍向桌面,石桌瞬时碎成了两半。

难道这就是众叛亲离的滋味,不!他不承认!这三年自己都瞒过来了,整个羿国不都是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壮大到如今,他不信,他不信自己会输给那些流言蜚语!

“陛下……”

禄公公一脸难色的站在萧亦琛的面前,仿佛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说!”

“……樱园里的樱树,不知为何突然一夜之间百花凋零……”

什么?!萧亦琛脸色一变,当下拨开禄公公甩袖朝着樱园的方向走去。

满地粉色微黄的花瓣,随着萧瑟的清风微微起舞着,老者抬头看着这棵他照顾了多年的大树,眼中一片浑浊。

到底,还是不行了吗?

“发生了何事?!”萧亦琛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这樱树不是你照顾的吗?怎么会突然这样?!”

满地的落花好像预示着什么,萧亦琛的心中烦躁不堪,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好像重要的东西即将从身边抽离。

“陛下,该走的人终究都要走的。”

“你说什么?!”

徐伯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眼睛几乎快要看不见了,可是这心境却是越发清明。

“陛下还记得,这棵樱树是怎么来的吗?”

是当年,云姝和他一起种下的。

萧亦琛喉咙一哽,眉头紧紧皱起,“不记得!”

徐伯微微笑了笑,“那陛下为何如今紧张?这三年来,陛下不是时常一个人站在树下,睹物思人吗?”

萧亦琛脸色一变,仿佛被人戳穿了心事一般恼羞成怒,伸出手去紧紧的掐住了徐伯的脖颈,“住嘴!朕何时轮到你这个奴才说三道四!”

!!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与他合作

萧亦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谁说他后悔了?!但凡忤逆自己的人,都得死!

徐伯只觉得脖颈一阵剧痛难以呼吸,然而他渐渐青紫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当年……若不是皇后娘娘救了我……”他虚弱的抬起眼来看着这棵伴随了他三年的樱树,眼中却是无尽的满足。

萧亦琛深吸了口气,他何时沦落到要与一个将死之人置气?!恨恨的将眼前的老伯放了下来,“朕念在你照顾此树有功,起码留你一个全尸!”

“咳咳……”徐伯无礼的跌坐在地,一阵咳嗽之后却是轻轻笑了出来。他缓缓抬起头,竟是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萧亦琛,这样的眼神让那骄傲的帝王不由得心中一颤。

“陛下,老奴曾经衷心的祝福过陛下与皇后娘娘,而如今,老奴只能说一句,往事随风,失不再来。”他飘渺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庭院之中,却是让萧亦琛的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恐惧。

失不再来?失不再来?不,她已经回到自己的身边了!不论她如今是谁,她都不曾离开过!哪怕如云媚所说,她是来报仇的,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如果她有这个能耐,尽管来拿!只要她还恨着自己,就说明她还爱着自己!

“朕告诉你!这棵樱树,你必须给朕救活了!说话!竟然敢无视朕的命令!”

萧亦琛眼中一顿,地上的徐伯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的双眼,只是脸上却带着安然的笑容。樱花瓣落在他的脸上,带走的不仅仅是他的生命,更是过往的曾经。

“不!你不准死!朕要你救活它!”尊贵的帝王疯了一般摇晃着那早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的身子,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为何三年前樱树不再开花的时候,自己没有这种惊慌的感觉,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害怕,害怕自己真的失去了一切。

害怕?萧亦琛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仿佛一直以来自己深藏在心底的情愫被人生生挖了出来。不!他不容许她的背叛!如果任何人想要从自己的手中把她夺走,那么他就算不折手段,也要杀了与他作对之人!

就让她恨自己吧,恨得越深越好!

御书房内。

“陛下,还是没有云家的消息。”

此刻的萧亦琛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再一次找寻到自己的目标,要想让云姝回到这座皇宫,他就不能再继续糊涂!

“辰国也没有?”

“是,属下还命人去各个小国打探过,皆无人发现云家的踪影。除了……”

萧亦琛眼神一冷,“说!”

“除了……无法进入的莲国。”

莲国?!萧亦琛的脑中轰的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如果他是云姝,要怎么把整个云家藏起来不让自己找到?想必他的念头,云姝十分清楚,最好的选择就是挑一处他想不到的地方。

会藏身在莲国吗?不,他们从未与莲国中人打过交道,伍家除外。云姝不可能与伍家有所瓜葛,如果她想要将整个云家藏入莲国,必须有莲国中人帮助,但是以莲国向来的行事风格,绝对不会容忍别国的子民入住!

只有一种可能性,她会把云家人藏在莲国边境,地界模糊的地方!

“去!查看莲国所有边界!”

眼前的探子眉头一皱,“陛下,莲国地界究竟有多大,至今都无人知道。”要想找出莲国的边界谈何容易?

一张地图从天而降,落在了那名探子的手中,这地图是云媚从伍家长老那儿得来的,其中有几分真假他不得而知,但只要有一丝的线索,他都不会放弃!

“陛下,属下还打探到,辰国太子似乎已经与查哈王联手,正要派兵增援查哈大军!”

哼,看来自己真的是小看了那辰国太子,萧亦琛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为何至今,辰国太子都未登基?”

“辰国的探子来报,似乎是因为皇后之选迟迟未定。”

莫非……辰国太子还肖想着云姝能回去?萧亦琛原本烦闷的心情瞬时畅快了许多,那东方旭比自己还要可怜,姝儿又怎么会看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算他执着又能如何?姝儿最终都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脑海中划过一抹灵光,萧亦琛提起笔来写下一封信件,“交给辰国太子,就说,朕要和他做一笔交易。”

“是,陛下!”

辰国宫中。

御书房内,三名年轻的男子围绕在桌前,紧紧的盯着那一份地图。

“不愧是羿国,就算民心不稳朝中内讧,依旧能抵挡我们这么多日的进攻。”凤宇紧皱着眉头,两国开战多日,可是羿国看起来处于下风,但是只有他们知道,久攻不下之后会有什么结果。只要羿国境内安定下来,很快他们的士气就会重振而发,到时候就会变成辰国立于弱势之位。

柳云峰的目光落在北江岸上,“那羿国的曹方确实有两下子,本以为北江岸势在必得,却拖了这么多日。”

如今的凤宇和柳云峰,已然变成了东方旭的左右手,这两名执掌兵权的年轻将军以迅雷之势很快树立起自己的威望,大有撑起半壁江山的势头。

凤宇好像想起了什么,“殿下,不是说有人在北江岸发现了顾寻芳的身影?”

桌前的男子眼中没有丝毫的动容,“嗯。”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立刻安静了下来,知道太子殿下正在思索着战局。

如今的太子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他以非常手段除掉了朝中的反对势力,甚至不必借用他们的手。可是凤宇和柳云峰却是知道,太子在宫中,与皇后之间闹得很不愉快,就是因为皇后人选。

迟迟未举行登基大典,他们也明白是为了什么,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谁都不清楚,云姝到底能不能回来。

太子殿下的行事风格虽然变得十分冷冽,但在儿女情长之上,他的执着却让两人无比担心。

“殿下,若顾寻芳在那里,是否要将他带回来?前线凶险,毕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东方旭终于抬起头来,“本殿已经派人前去保护他,如今北江岸战况激烈,曹方的机关也不可小觑,有顾寻芳在那里,本殿倒能放下心来。”

“报——”这时,外头传来探子的声音。

“进来。”

“启禀殿下,查哈王送来急件。”探子恭敬的将信件呈上,东方旭打开一看,随后快速在圣旨之上落笔,“立刻派兵增援查哈王,本殿要萧皇腹背受敌!”

“殿下,查哈王此人阴险狡诈,与他合作,只怕……”凤宇略显担心,之前查哈王与羿国关系不错,可是一夜之间突然传出不合的消息,可见查哈王与萧皇都不是什么善茬。

“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只要能打败萧皇,和谁合作本殿都会答应!”

什么?!凤宇和柳云峰眼中一闪,为何觉得殿下的这一句话已经变了滋味?和查哈王那样的人有所交集,日后对辰国并没有什么好处。

这时,又一名探子匆匆赶来,“报——启禀殿下,羿国来信!”

羿国?!三名男子同时脸色一变,萧皇在两国如此僵持的局面下居然还敢送信来?

“拿过来!”

东方旭的眼中泛着森冷的光,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萧皇还想玩什么花样。

哪知道,打开信件一看,东方旭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殿下?萧皇想做什么?”

“他……想与本殿做一笔交易。”

柳云峰忍不住冷笑了一下,“是何交易?这个萧皇,还真是有点意思。”不论如何,在这个节骨眼上殿下都不会答应的吧。

“他有云姝的消息,只要撤走查哈王的援军,他就将云姝的行踪告诉本殿。”东方旭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微乎其微的颤抖。

“殿下!这其中必定有诈!已经答应查哈王明日之前将援军送到,若我们出尔反尔……”

凤宇看着东方旭的脸色,心中暗道不好。唯独御太医的事情才会让殿下失去理智,他们都知道,这段时间殿下从未放弃过寻找御太医的踪迹,也因为杳无音信,才让他变得这般易怒暴躁。

东方旭微垂着眼,显然陷入了一阵挣扎。若萧皇真的有云姝的消息,那么他定会义无反顾的同意这场交易,可是萧皇此人,叫他如何轻易相信?

“殿下,凤四少爷不是说,我妹妹她重伤……”柳云峰实在不忍心让东方旭如此继续下去,虽然他不愿意相信云姝已经不在人世,起码这一刻,他希望殿下能相信这个事实。

“不!她一定还活着!她不会死的!”东方旭突然激动的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令人难以直视的火光。“若萧皇敢骗本殿,本殿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什么?难道殿下真的想……

“殿下,之前查哈王就是因为萧皇言而无信才与他打破了结盟的关系,我们……”

“言而无信?本殿只是答应要把兵借给他,并没有说什么时候会抵达。只要过了明晚,萧皇将云姝的行踪传来,辰国的援军立刻就会赶到!这样……也不算我们失了诚信。”

!!

第五百四十六章 辰国无信

从御书房里出来,凤宇和柳云峰并肩而立,两人相顾无言,心中却有一种默契。

“我觉得,殿下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凤宇轻叹了口气,看着柳云峰越发成熟的面庞,心中无尽感慨,“云峰,你可知六小姐,早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柳云峰一愣,“这……从未听六妹提起过!那殿下可知道……”

凤宇微微点了点头,“早些时候,我已经将此事告诉殿下,但是殿下依旧执迷不悟。如今六小姐有此一劫,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他能够劝服殿下,也不至于让御太医招此横祸。

柳云峰沉默了片刻,对于这名庶妹,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回想起过去的一切,总觉得仿佛是一场梦境。

“我总觉得……殿下与我们之间……”有些变了。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察觉得出来,殿下与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不再像之前那般纯粹了。不过这也怪不得殿下,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是人都会有所改变。从前的殿下会虚心听从他们的意见,可是如今,一旦他决定的事情,任由他们如何劝说都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可能这就是帝王之心,容不得他人反抗吧。

就算如此,他们也不会忘记初衷。既然身为辰国人,理应为辰国效力,而正因为殿下是他们的兄弟,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会不离不弃。

“嫂子那儿……你就让她多劝劝太子侧妃。”

关于杜远秀,凤宇心中有些同情她。本以为生下皇子,她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便会有所好转,可是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听远芳说,太子近日来,连小皇子都很少去探望。他总是以两国战局紧张为借口不见任何人,这样的反应让凤宇的心中十分不安,若真的让殿下找到了御太医,那么太子侧妃的处境,就十分艰难了。

皇后宫中。

“启禀皇后娘娘,这是新进的秀女。”

大公公将一本册子呈上,皇后只是随意的翻了两下,“这些都是经过筛选的?”

“是的娘娘,依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凡事懂得医术,以及爱好阅读之人,都已经排除在外了。”

皇后深吸了口气,她微微一动,双腿立刻传来越发锥心的疼痛。大公公眼神一慌,立刻拿来了一根烟筒,让皇后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是宫中的御医们调配出来的麻药,可以暂时缓解下皇后娘娘双腿的疼痛之感。

那冰凉的烟雾涌入胃中,皇后觉得好了许多,“嗯,不能再让那些聪明人,留在殿下的身边了。”

一个柳云姝就够了!皇后的心里是真的怕,怕万一又出来个聪慧过人的女子,岂不是要害得辰国江山尽毁!

“这……”大公公的脸色带着几分犹豫。

“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奴才不敢,只是奴才以为,若真的有人能代替御太医在殿下心中的地位,或许,殿下也就不那样了。”

皇后眉头一蹙,“你的意思是……”

大公公微微笑了笑,“奴才以为,殿下之所以如此执着于御太医,皆因御太医是名少有的奇女子,殿下从未遇见过,因此一旦动了心就难以自拔。侧妃娘娘虽好,但……恕奴才斗胆,侧妃娘娘太过柔弱了些。”

他可是接触过云姝的人,那样的谈吐和气度,实在不像是一名侯府庶女该有的样子。

“不行!本宫不能冒险。”

皇后一下子否决了大公公的建议,不过转念一想,之前进宫的那些秀女,太子看都没有看一眼,可见他对自己选的那些女子并不满意。难道真的如大公公所说,要选和柳云姝气度相似的?

“奴才知道皇后娘娘担心什么,但殿下乃是人中之龙,辰国之中多少女子梦寐以求想要呆在殿下的身边,只要娘娘有心提拔,自然可以将这些女子收为己用。到时候她们分了殿下的心,殿下不就慢慢的回到皇后娘娘这儿了?”

大公公的话中带着深意,他虽然没有明讲,但皇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让皇后失望的,并不是太子的固执己见,而是他对自己这个母后离了心,只为了区区一名女子!

自己费尽苦心养育教导他这么多年,居然只为了认识没多久的女子违抗她的意思,任何一名母亲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你说的,让本宫好好想想。”

皇后知道,大公公的话可能有些帮助。但是,她真的要再冒一次险,培养更多的柳云姝出来?

“奴才知道娘娘中意于侧妃娘娘,如今殿下已经有了龙子,小皇子他日就是太子人选,侧妃娘娘自然母凭子贵,不会受多少委屈。只要娘娘能拴住太子殿下的心,往后,殿下自会体恤娘娘的良苦用心。”

皇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大公公,要知道,他也是看着太子从小长大的,或许真的是当局者迷。“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不过,本宫一定要亲自过目。”

“是,娘娘。”

……

“大王!我军损失惨重,不如先退守十里地外,等待辰国援军再一举拿下这座城池?!”

查哈王的营帐之内,一名负了伤的将军进来禀报。他们一路进攻到此处,其实早已经精疲力尽,可是大王依旧十分执着,坚信很快就能攻下这座城池。

“等?本王好不容易杀入羿国边境,你居然要本王等?!退守十里,不就等于把之前攻下的城池再送还给萧亦琛?!”查哈王的眼中喷着火,心中对于萧亦琛的恨不论过了多久都无法泯灭,只有杀他的百姓抢他的城池,才能一泄心头之恨!“辰国太子已经答应本王了!很快援军就会赶到,杀!谁敢后退,就军法处置!”

将军心中大骇,可是查哈王已经下了命令,他无法违抗,“是,末将遵命!”

然而出了营帐,立刻有数名士兵来报。

“将军,我们损失惨重,大伙儿都没力气了!探子来报,羿国的援军就快到了!”

“将军,不如我们先退守几里,休整之后再做打算?再这么打下去,属下怕早晚都撑不住啊!”

将军深吸了口气,“辰国援兵就要到了,我们不可退缩!哪怕用尽最后一支弓箭,也要等到援军赶来!快,回前线去!”

战况激烈的前线,漫天箭雨,飞沙走石,耳边盘旋着吼叫声和爆炸声。无数的士兵从天梯上掉了下来,城墙之上的羿国士兵毫不退让,一批一批抵挡着查哈大军的进攻。

“该死!这些羿国士兵怎么杀也杀不完!”

众人深刻的体验到羿国的强大之处,不仅仅是他们的装备,还有他们无懈可击的防守能力。之前攻下的那些城池,已经耗费了他们大半的兵力,如今众人只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静等着辰国援军的到来。

这时,原本紧闭的城门忽然打开,查哈大军立刻趁势追了进去,“杀啊——杀——”

“启禀大王,城门不知是何人打开,我军已经一举杀了进去!”

查哈王面上一喜,“真的?!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乘胜追击,一举将这座城池拿下!”看来不用等到辰国的援兵,他就能轻而易举的取得胜利!“走!本王要亲自奔赴前线!”

城墙之上,羿国的副将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好!查哈王终于出现了,不枉费他命人打开城门恭候大驾!

“将军,援兵已到。”

“好,让他们按兵不动,等查哈王进城,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战车之上,查哈王振臂高呼,“杀!让羿国尝尝我们查哈一族的厉害!杀——”

震天的吼声响彻云霄,而城门之内已经燃起了冲天的硝烟,查哈王从未像今日这般畅快,他完全可以想象萧亦琛得知又一座城池沦陷时的表情!而今日他取下的,是极其具有战略地位的城池,只要再整兵休养几日,就可以继续朝着羿国的腹地进发!

大批的查哈军涌入城门,无数的利箭从四面八方飞来,局势看起来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唯有后方的查哈王,还以为他们的大军正在里头大开杀戒。

“不好!里面有埋伏,有埋伏啊!”

前方,那惊悚的声音眨眼间就消失在战火声中,“什么?里面有什么?!”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查哈王的战车眨眼间就来到了城门口。

这时,城墙之上不知为何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羿国弓箭手,目标直指战车上的查哈王。

“不好!保护大王!有埋伏!”

一时间,大军立刻朝着后方退去,混乱之中不少查哈士兵相互踩踏,场面极其混乱。

“大王!后方有羿国援兵!”

什么?!查哈王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去,果真看见了羿国的战旗!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们就是为了引自己出来,好让援兵从后方攻击!

天色已经暗了,可是辰国的援兵依旧没有半点风声。

“大王,我们快撤退吧!等不到辰国的援兵了!”

“……不,本王……”

咻的一声,一支冷箭射中了查哈王的后心。

!!

第五百四十七章 萧皇意图

“大王!”众人顿时一惊,立刻团团将查哈王围住,然而,城墙之上却是有人高呼,“查哈王已死,趁胜追击!”

不明真相的查哈大军一听见这个噩耗,当即军心大乱,一时间尽数混乱了阵脚,溃不成军。而羿国援军已经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局势瞬时呈现一边倒的架势,血流成河尸骨遍野。

“不!大王没有死,稳住!全部稳住!”

将军的呐喊声却很快埋没在厮杀声中,查哈王只觉得口中一阵腥甜,霎时间嘴角涌出黑色的污血,看得将军当下大惊,“这箭有毒!快!保护大王回营治疗,撤退!撤退!”

“想跑?没那么容易!”城墙之上的羿国将领冷笑一声,他高高抬起手来一声令下,“杀!”

耳边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战车之上的查哈王虚弱的睁开双眼,无比惨烈的景象让他心中升起狂暴的怒火,“辰国……言而无信……”

“保护大王!保护大王!”

……

然而,虽查哈王侥幸逃脱,可是查哈大军却是退守十里之外,羿国大军乘胜追击很快便收回了之前被攻占的城池,士气大振。

查哈大军营帐之内。

“大王的伤势如何?”

军医的脸色沉重,许久之后缓缓站了起来,看着榻上那面色如纸的查哈王,微微摇了摇头,“毒已攻心,臣也无能为力。”

“该死!怎么会这样?!”

军医抬头看了一眼两名伤痕累累的将军,“两位将军伤势也不轻,不如……”

这时,一名身穿铠甲年轻的男子撩开了帘子跨了进来,目光落在榻上的查哈王身上,眼中顿时一冷,“父王!”

“……王子殿下。”

查哈王子紧紧皱着眉头,“父王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辰国的援军呢,不是说好昨日就会抵达吗?”

将军们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怒色,“末将已经派人前去打探消息,才知道……原来辰国大军根本没有出发!这个辰国太子言而无信,只怕……我们都上了辰国的当!”

“……岂有此理!”查哈王子紧紧握起拳头,微微颤抖着,只听噗地一声,查哈王突然喷出一口污血来。

“父王!”

“大王!”

榻上的男子幽幽的睁开痛苦的双眼,军医立刻上前却被他伸手挡住,“不必了!本王……没事……”查哈王紧咬着牙关,随后艰难的看向榻前自己优秀的王子,“这笔账,我们一定……要向辰国……讨回来!”

“父王!儿臣明白!从今往后,我们查哈一族与辰国势不两立!”

“……可恶……本王、本王不甘……不甘……啊!”忽然,查哈王眼神一僵,原本举起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父王!”

“大王!”

……

辰国境内。

“报——”

大殿之上,一名士兵带着加急信件快步上前,“启禀殿下,查哈大军落败,如今已经退守羿国边境,查哈王重伤身亡!”

“什么?!”满朝文武大骇,这是怎么回事?殿下不是已经派出军队增援了吗?

凤宇与柳云峰担忧的对视了一眼,他们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没有想到仅仅一日之差,就扭转了整个局势。

东方旭紧紧皱着眉头,却是没有说话。

“报——启禀殿下,查哈王子来信!”

东方旭接过信件一看,众人紧紧的关注着他的表情,然而,那俊美的男子却只是淡淡的将信收起,“查哈大军已败,大势已去,辰国不必再行增援。”

他深深的看了凤宇与柳云峰一眼,“退朝。”

“这……这是怎么回事?”

“查哈大军这一次不是势如破竹吗,怎么会突然败兵?”

朝堂之上,众人久久没有散去,纷纷讨论着这一次的意外之战。凤宇和柳云峰心中无比沉重,方才殿下的那个眼神便是告诉他们,羿国已经来消息了。

御书房内。

三名男子沉默了片刻,东方旭最先开了口,“凤宇,姝儿在羿国的时候,可曾接触过什么人?”

太子为何有此一问,难道……“殿下,可是萧皇传来了御太医的消息?”

东方旭终于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封信件,展开在他们的面前。

柳云峰接过一看,“这……居然说六妹在莲国,这可能吗?”他始终无法相信萧皇的消息,说不定这是对方在扰乱视听。

然而,凤宇的眼中却是划过一抹讶异,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这一微微的异样没有逃过东方旭的眼睛,“凤宇,你可是想起什么了?”

“……太子觉得,萧皇这个消息有几分真假?”

东方旭沉吟片刻,“本殿派了几支精英暗影前往各地,皆无发现姝儿的行踪。就在凤四少爷他们遭遇埋伏的地方,她好像就凭空消失了一般。既然肯定不在羿国,那就没有理由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唯有莲国……本殿还没有查过。”

“要想查莲国的事情谈何容易?”柳云峰轻皱了眉头,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如今的辰国正与羿国交战,万一失利,不知会引起多少小国的窥觊,在战局没有取得胜利之前,若殿下贸然探究莲国,那么对于辰国只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殿下,臣也觉得,这很可能是萧皇的诡计!”

东方旭紧紧盯着凤宇的眼睛,好像想要看出些什么。“嗯,本殿也这么想过,不过事到如今,本殿倒不觉得萧皇是在说谎。”他已经知道萧皇动了纳云姝为妃的念头,而云姝的离开,将羿国搅得天翻地覆,想必萧皇如此野心勃勃又骄傲自大的人,定不会停止寻找云姝,而他之所以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就是为了……合作!

不论他是不是真心想要合作,又或者打算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东方旭知道自己都不会错过这个可能性。

或许眼下,和萧皇暂时合作是个不错的选择。

“殿下,如今查哈王已死,查哈王子可是说了什么?”凤宇还是对查哈王子的那封信十分在意。

东方旭却是轻蔑的笑了笑,“丧家之犬,他又能做什么?连查哈王都败了,那个查哈王子难道可以重整旗鼓?”

“……”凤宇和柳云峰同时陷入了沉默,其实他们都知道,若非殿下临时改变主意,查哈大军不一定会败,而且两军联手,必定可以攻下羿国的多座城池。就因为一念之差而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今羿国已经收回失地,想要再一次攻进去不知要等到何时。

可是殿下……这一刻,他们的心中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本以为只要他们兄弟联手同心,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哪怕对方是强劲的羿国。可是如今,这坚固的关系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改变,让他们觉得无奈又可惜。

“凤宇,你再好好想想,云姝在羿国的时候可曾接触过莲国的什么人?若是想起来记得立刻告诉我!”

“臣明白!”

“云峰,北江那边的战况你时刻留意,虽然这一次本殿和萧皇做了交易,但不代表本殿会向他妥协,北江不论如何,都要给羿国一个颜色看看!”

“……是!”

然而,等到那两名男子离开御书房,东方旭渐渐收敛了神色。

“来人!”

眨眼间,一名黑衣男子无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跟着凤将军,他接触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尽所能告诉本殿!”

“是!”一道清风拂过,那名暗影已经消失在御书房中。

……

昌定侯府。

“铃儿,你这脸是怎么了?”凤祺眉头一皱,震惊的看着凤铃脸上的青紫。“和别人打架了?”

凤铃冷冷一哼,立刻扯痛了伤口,“嘶——哼,还不是那个陈梦莲!偷偷在背后说永宁的坏话,我实在看不过去,就和她打了一架!”

凤祺一听,眼神微微变了变,“说什么坏话了?”

“四哥,你不知道永宁现在有多可怜!好多人背地里说她的坏话,说她是落难公主,被萧皇玩弄之后又送回来的!太可恶了!”

凤祺脸色一凛,其实他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和亲公主回国之后,自然会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可是眼下亲耳听见,他的心中依旧不是滋味。

永宁公主在羿国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回国之后还要受到这样的待遇……“那,公主近来如何?”

凤铃轻轻叹了口气,“永宁的心情也不好。”

“因为这些流言?”

“倒也不是,只是……我们都担心姝姐姐……四哥,都怪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姝姐姐!”凤铃小嘴一撅,在宫中她已经和永宁说了好久关于云姝的事情,在羿国发生的点点滴滴,听起来就惊心动魄的,心中越发的崇拜云姝,而两人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听永宁说,太子已经派了很多人出去寻找,至今都没有消息。

凤祺喉咙一哽,他又何尝不担心呢?可是……既然御太医和三哥在一起,应该就不会有危险才是。

这时,一道探究的目光从某个角落里射了过来,凤祺敏锐的回望过去,“……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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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监视侯府

凤宇穿着官服迎面而来,目光一瞥角落里的小女子,那脸上的青紫令他眉头一皱。

糟了!大哥和四哥可不一样,定会怪罪自己的!凤铃当下害怕的躲到了凤祺的身后,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铃儿,又打架了?”

“……没,没有啊,是铃儿不小心摔的!”

凤宇的嘴角不由得一勾,若换成是从前,他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今,铃儿已经快到适婚的年纪,再这样不知轻重,只怕往后嫁到婆家去会有吃不完的苦头。

“回去禁闭三日。”

“啊!大哥……别嘛……”

“如果不听话,大哥就要告诉父亲了!”凤宇的眼神顿时变得严厉,凤铃委屈的嘟起了小嘴,慢悠悠的从凤祺的身后走了出来,随后嘟囔了一句,“怎么回事,做了将军之后就变了一个人……”

“嗯?”

“啊——铃儿这就去管禁闭!”眨眼间,那小女子已经落荒而逃不见了踪影。

看着她这副模样,凤祺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不入朝为官是正确的选择,起码,铃儿变得和我亲近了许多。”

“四弟,从羿国回来,你也变了不少。”从前和铃儿相处,就好像老鼠与猫一样见面就打架,如今倒是看他们兄妹二人常常走在一起,“铃儿这样子,再不好好教养,只怕无人敢娶了。”

“怎么会呢?大哥你不知道,铃儿和昌荣侯府二老爷的那位公子,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

“……你是说,柳成曦?”凤宇微微挑了挑眉,这他倒真是不知道。

“大哥,四弟想起还有要事,就……”

“回来!”

凤祺不由得僵住了身子,方才大哥看他的眼神,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果真,身后那强有力的大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到我的书房里来一趟。”

“……”

仔细的看着凤宇的脸色,凤祺只觉得近日来大哥似乎有烦心事,“大哥,可是朝堂之上发生了何事?”

凤宇下意识的看向屋外,沉默了片刻之后便开了口,“四弟,御太医在羿国的时候,可与莲国的什么人有来往?”

凤祺心中一惊,大哥怎么突然之间问起这个,难道是太子发生了什么?这可不太好,好不容三哥和御太医在一起了,若让太子知道,肯定会闹出什么麻烦来!

对于如今的太子,凤祺的心中已经全无好感。他丝毫不怀疑一旦太子发现了御太医的行踪,定会不折手段的找到她!

“莲国?御太医怎么可能会与莲国人有所来往,大哥难道听见了什么传闻不成?”

凤宇深吸了口气,看着凤祺那努力装出镇定的眼神,“你与三弟……难道没有来往?”

他们已经知道,那名银面男子是凤凌,自然而然能想到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三弟其实身份并不简单,甚至……凤凌之前离开辰国多日,说是去莲国治病,如今想来凤凌的身份与莲国有莫大的关联。

如今太子突然问起这件事情,让凤宇立刻想起了什么。

他知道,凤凌和云姝之间并不一般,而云姝至今没有找到,很可能如萧皇所说,她就在莲国!凤宇还大胆猜测,只怕还跟自己的三弟在一起!

“……”凤祺微微抖了抖自己的衣袖,目光却是看向别处,这样的态度就代表了默认。

凤宇轻叹了口气,他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自从御太医失踪,连同三弟也一起杳无音信,无意中曾向父亲问起,父亲却告诉他无需过问三弟的事情,做好自己就够了。

但如今事关辰国,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萧皇如今也在四处寻找御太医,希望……他们能够平安。”

凤宇的话却好像在告诉凤祺,他已经猜到了。而凤凌在他们昌定侯府几乎变成了一个很少被提及的话题,这样的默契不知是从何时忽然开始的,只有向来疼爱凤凌的老夫人和昌定侯夫人,偶尔会习惯的问一句,众人才清楚的确定昌定侯府之中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两人没有发现,一道黑色的身影潜藏在暗处。

阁楼上,凤铃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台看着眼前的夜景,自从三哥离开了侯府,她时常会在夜晚中想起他。父亲不让问,大哥和四哥也不回答,究竟三哥如今在哪里做些什么,为何没有人愿意告诉自己?

“哼,真是讨厌!”她抓起方才随意从地上捡起的鹅卵石丢了出去,可是却没有听见落地的声音。

一道黑影快速闪过,凤铃还来不及眨眼,那人就消失不见。

“谁?!谁在那里!”

不会吧?方才难道是她眼花。可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过凤铃可以肯定,自己丢下去的鹅卵石肯定被什么东西拿走了!

脚底不由得升起一阵恶寒,四周静悄悄的让她心中那莫名的恐惧无限放大,该不会……有脏东西吧?!

“呜呜呜——四哥!四哥——”

那小人儿害怕的一路狂奔向凤祺的院子,一脚踹开屋门,屋里的凤祺正坐在桌旁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皱着眉头却连眼睛都没有抬,“怎么,做噩梦了?”

“四哥!方才、方才铃儿看见了脏东西!”

“胡言乱语!”

“是真的!”见凤祺不理她,凤铃立刻靠了过去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走!去铃儿那里!刚刚真的有什么脏东西飞过去了!还拿走了铃儿丢掉的鹅卵石!”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

凤铃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方才铃儿在阁楼上丢了一颗鹅卵石下去,可是却没有落地的声音,再一看有道黑影闪了过去,一定是它拿走了我的鹅卵石!”

黑影?凤祺这下听明白了,却是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子,“走,去看看!”

凤铃带着他来到了方才的院子,指着中间的大树,“就是这里!”

一个跃身,男子当下落在了树梢上,凤祺查看了片刻,忽然发现粗壮的树干上,有几片被踩碎的树叶枯枝。这里……难道有人藏过?!

抬头看向阁楼的方向,“铃儿,你就是在这里丢的鹅卵石?”

“是啊!”

从这个角度,若铃儿丢石头下来必定会落在这棵树上,如果这里藏着人,那么……有可能是名高手,误将铃儿丢的鹅卵石当成了暗器!

难道说,侯府之中竟是有人在监视他们?!

凤祺敏锐的想起凤宇今日的话,大哥突然问起御太医的事情,侯府之中就来了神秘人!

“铃儿,去睡吧,不是什么脏东西!”

“四哥,你去哪里!喂……”然而,眼前的男子没有理会她,而是一个闪身消失在院落之中。

冷风飒飒而过,凤铃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害怕的闭上眼睛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凤宇的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四弟,怎么晚还不睡?”

站在门口,凤祺正好可以看见坐在桌边一脸笑意的杜远芳,为了不让嫂子担心,他大咧咧的笑了笑,“大嫂,将大哥借四弟用用!”话音刚落,就将凤宇拖了出去。

“大哥,是不是太子殿下让你回来问关于御太医的事情?”

凤宇眼中一闪,“为何如此问?”

果然如此!凤祺的心中划过一抹厌恶,“方才,铃儿的院子里出现了神秘人,大哥……你真的相信太子殿下吗?”

神秘人?凤宇眉头微微蹙起,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如今已经不仅仅是御太医的事情了,若太子殿下对我们昌定侯府起了疑,相信大哥也听过一句话,伴君如伴虎!”

“不,不会的,太子殿下与我情同手足……”然而说这话的时候,凤宇却已经有了那么几分不自信。

“真的是情同手足,那么他为何要派人监视我们?”凤祺的语气中尽显排斥之意。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胡说。”可是,想起东方旭这段日子的改变,凤宇不知是在说服凤祺,还是在说服自己。

看着对方的脸色,凤祺便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无法说通自己的大哥,“不论是不是,想必大哥也知道,太子殿下即将登基,他是我们辰国的皇上,真的可以与臣子情同手足吗?四弟只希望,大哥不要将三哥的事情说出去……”

他伸出手去,深深的搭在凤宇的肩膀上。

……

“哎——真畅快啊。”

暗处,五少爷凤卓提了提裤头,深深的打了个哈欠便返回自己的屋子。

一阵冷风拂过,忽然有人捂住了他的口鼻,眨眼间便将他带入了黑暗之中。

“呜呜——呜呜——”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将凤卓丢到了地上,男子当下大口大口的吐着气,“谁、谁这么大胆子,敢偷袭昌定侯府的五少爷!活得不耐烦了?!”

凤卓虚张声势,希望能吓跑这个人。这时,四周忽然一亮,眼前出现了一张俊美的面容。

“五少爷?”轻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凤卓一愣,“太、太子殿下?!啊!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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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九章 替代之品

“太子殿下?!小的罪该万死!不知是殿下大驾光临……”凤卓拼命的磕着头,然而他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处空旷宽敞的屋子,已然不是昌定侯府。

殿下把自己带来这里……所为何事?!

东方旭看着地上那瑟瑟发抖的男子,这就是昌定侯府的五少爷?比起凤宇真是大相径庭,之前看那四子凤祺,也是一表人才,还以为昌定侯府的男儿个个出类拔萃,心中有些意外。

“无需多礼,这一次本殿让人把你带来,是有些话想要问你。”

那带着浅笑的声音响起,不知为何,凤卓却是觉得太子的话中没有丝毫温度。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也罢,若真是和四少爷凤祺一样,只怕自己反而会无功而返。“起来说话。”

“谢殿下开恩!小的不敢!”凤卓的掌心里已经渗出了薄汗,要知道像他们这样不受宠的庶子,几乎没有机会可以与太子殿下攀谈!他心中无比怀疑,自己可是要大祸临头了?!

有些人就是如此,给了他面子,他偏偏要妄自菲薄。

东方旭没有再强求,身后的暗影已经为他除去了身上的披风。“本殿想知道,近日来昌定侯府里可曾出现过什么陌生的人。”

陌生的人?凤卓的眼神微微一动,却是不敢开口回答。

“有、还是没有?”

“启禀殿下……侯府之中常有几位大臣来往,并无、并无陌生人呀。”难道殿下怀疑他们昌定侯府,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奇怪的事情……凤卓努力回想着,他在府中向来只是吃吃喝喝,偶尔和朋友们到外头坐拥风雅,府中的事宜还轮不到他们过问,在他的眼中看来每一日都是一样的乏味。

对了,倒是祖母不再为难他们,越发的将他们视若空气,不过这样的话,凤卓可不愿意亲口向殿下说起。

“比如说,凤将军可有私下接触过什么人?亦或者四少爷可有接触过什么人?”

凤卓依旧陷入一阵沉默,东方旭不由得轻蹙起眉头,难道……是自己找错了人?

“启禀殿下,从前四哥在府中,只与三位嫡兄有所往来,如今大哥整日忙于朝事,二哥又外出云游,三哥也不在府中,所以如今四哥经常一个人留在自己的院子里,并无其他的事情可做。”

提起凤祺,凤卓的心中忍不住一阵幸灾乐祸,现在他没办法再巴结嫡兄了吧?大哥做了将军之后便很少露面,想必四哥现在也憋得慌吧?

昌定侯府的三少爷?东方旭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张苍白病弱却十分唯美的面容,说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关于三少爷的事情了。

“三少爷的病情如何了?”

“这……小的只知道三哥外出治病,至今都还未回来。”

外出治病?他怎么没有听凤宇提起过。不过,这并不是他今日想要得到的讯息。“五少爷可曾听四少爷提起过御太医的事情。”

“……”四哥与他们这两位庶弟几乎没有交集,又怎么会谈论起御太医?只是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殿下想要打听的就是有关于御太医?

对了!永宁公主被接回来,结果御太医却失去了行踪,这已经成为整个辰国都关心的话题。

凤卓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来,他分明看见太子殿下的眼中划过一抹不耐烦,糟了!难道殿下对自己的印象不好?

凤卓渐渐冷静下来,心想着以自己的身份,以后想要见到太子殿下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祖母不看重他,父亲又不寄希望于自己,说他想要一直过这种庸庸碌碌的生活那才是骗人的!他也想要让旁人看看,并不是长房嫡子才会有出息!他也可以!

所以,这将是他唯一一次机会!

“若是殿下想要知道,小的回去以后可以找机会与四哥探听此事,若能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小的一定第一时间告知殿下!”

看着眼前这张讨好的笑容,东方旭细想了片刻,今日自己的暗影已经被侯府的人发现了踪迹,只是他们还没有完全怀疑到自己身上。

他是绝对不会放弃这条线索的,但又不想让凤宇觉得自己不信任他,与其派人监视,不如让侯府中人替自己办事。

“本殿,可以相信你吗?”

此话一出,凤卓立刻明白了东方旭话中的意思,他当下连磕了三个响头,“殿下放心,小的一定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只要能为殿下效力,小的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惜!”

东方旭轻笑一声,凤卓立刻抬起头来,也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然而他不知道,东方旭的笑容皆因为轻蔑,而不是因为欣赏。

“如此甚好,希望五少爷不要让本殿失望。”

“殿下放心!殿下放心!”

东方旭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给了暗影一个眼神,凤卓便被无声的带了下去。

夜幕之下的皇宫,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萧瑟之感。

东方旭独自一人在湖边的小道上徘徊着,这里的每一处花草风景,似乎都有着她的影子。

朦胧的月亮倒影在湖面之上,忽然,一道亮光吸引了东方旭的视线,仔细一看,竟是一条载着蜡烛的小船,紧接着,两三只小船进入眼帘。

他疑惑的蹙起了眉头,这个时辰,还有人在湖边放这种东西?

顺着水流的方向而上,终于看见角落里,那蹲着身子靠在岸上的女子。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东方旭眉角一跳,“姝儿?”他忍不住开了口,然而很快回过神来,不,不可能,姝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远远的站着看向那名女子,许久之后,那人终于动了动。

清雅的面容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女子抬头看着夜空之中的月亮,眼神苍茫深邃。

她的打扮素雅,连举止都与云姝有些相似,眉眼之中藏着的那一丝风韵,也带着云姝的影子。

“你是谁?”

这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女子眼中一闪,惊讶的回过身去,就看见了那俊美的男子。

“参见太子殿下!”

她眼中的讶异只是一闪而逝,便微微福了下身,却不见其他女子身上会有的惊慌和羞涩。

这种感觉,让东方旭觉得无比熟悉。

自从先皇驾崩,他又铲除了朝中所有反对的声音,无可厚非他就是辰国未来的皇,多少女子想尽办法想要接近他,极尽谄媚之手段,已经许久没有人,能用如此平静的态度面对自己了。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在此处放灯船?”

“臣女余姝,在此处放花船……是为了……为养母祈福。”

余姝?此女居然也叫这个名字……东方旭的眼神不由得柔和了许多,“养母?”

余姝轻叹了口气,“是,臣女自小在乡野中长大,是由一对善良的农夫妇抚养,近日来才回到京都的。”

东方旭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往前跨了一步,“为何,你会在乡野中长大?”

这清雅的女子缓缓抬起头来,语气中尽显无奈,仿佛有着无尽的苦衷。

“说吧,本殿恕你无罪。”

“……臣女的祖母在臣女出生时,命先生算了一卦,说臣女八字过硬,必须在府外抚养,否则就会牵连家人,直指十六方可接回府中。”

像,居然这么像!连她们的遭遇都是如此。东方旭不由得升起一丝怜悯之心,“然后就进了宫,做了秀女?”

“……是。”

东方旭看着那渐渐飘远的灯船,“你的养母怎么了?”

“早在臣女离开之时,就知道养母病重,不久前已经离世了。臣女念及多年的养育之恩,所以在此点上灯船,希望养母可以早登极乐。臣女以为夜深人静……还望殿下恕罪!”

“百善孝为先,你何罪之有?起来吧。”

“谢殿下。”

余姝缓缓直起身子,却是没有去看东方旭的面容。

反而,那俊美的男子深深的目光落在这张清雅的面庞上,心中已然划过一抹亲切之感。

“正好,本殿也烦闷得很,陪本殿走走吧。”

余姝抬起眼来,好像并不太愿意。

东方旭笑了笑,“放心,本殿不会对你怎么的。”随后撩开衣摆朝前走去。

那女子迟疑了片刻,便隔了一段距离,缓缓的跟在那尊贵的男子身后。

暗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远去的男女,随后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启禀皇后娘娘,余姝此刻正与殿下在湖边漫步。”

皇后幽幽的睁开双眼,嘴角却是挂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没想到,想要让太子亲近别的女子,只需要这么简单的一步。可是为何,她的心中依旧是这般不安呢。

大公公看着皇后的脸色,微微笑了下,“娘娘不必担心,这只是第一步,只要能让殿下忘记御太医,往后一切都好说了!”

皇后深深吸了口气。“希望如此,那个余姝,你可要管教好了,本宫不希望还有第二个柳云姝出现!”

“奴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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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逆境成长

太**中,传来一阵哇哇啼哭声。

“哎呀,这白芳丫头怎么还没来啊!”

“就是,皇子殿下都饿了!”

奶娘焦急的哄着怀中的婴孩,时不时朝着外头观望着。

“这是怎么了?怎的哭得这般厉害?”那轻柔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杜远秀提起裙摆跨了进来,听着这个声音,她的心中不忍一阵忧愁。

“侧妃娘娘,白芳还未回来,她去拿小皇子的吃食了!”

杜远秀小心翼翼的抱过那年幼的孩子,眼神之中尽显柔情,不一会儿,那丫头便气呼呼的回来了。

“哎呀,你这丫头究竟去了哪里,小皇子都哭了好久了!”奶娘忍不住的责怪着,白芳原本愤怒的表情在看见杜远秀之后立刻收敛,“没、没什么,只是路上耽误了一会儿,奴婢该死!”

她将手中早已经备好的米糊递了过去,婴儿的啼哭声渐渐停止,白芳的目光落在杜远秀的身上,看着娘娘那无限柔情的模样,心中越发堵得慌。

“你们听说了吗?!太子殿下昨天夜里和那余美人在一起!”外头传来了一个愤愤的声音,白芳眼中一闪立刻追了出去,“说什么!侧妃娘娘还在里头!”

那宫女一愣,当下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怎么不早说呢?!

杜远秀却依旧听见了这个声音,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

“你们先下去吧。”

“是,娘娘。”

只到屋子里只剩下杜远秀一个人,那两名丫头才跨了进去,她们对视了一眼,仿佛犹豫着该不该说。

“余美人,是这一次的秀女?”

杜远秀还是开了口,白芳微微皱了眉头,那声音微乎其微,“……是。”

“昨夜,殿下和她在一起?”温婉的女子走到窗边,仿佛是不经意的问起,目光看向外头青葱的花草,心中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娘,您别多虑,兴许是那些奴才胡说八道的!”

“是呀娘娘,这几批秀女,殿下连看都没有看,就把她们酿在一边了!奴婢也见过那余美人,长得也不算绝色,殿下才不会看上她呢!”这名宫女心直口快,然而她的话却无法安慰杜远秀。

若殿下真的是在意容貌之人,又岂会一心只有御太医?

这时,外头却是传来一阵热闹的呼声。

“余美人,您看,今年的花儿长得可正好!”

“这里的哪算好,看看殿下今日命人送去美人宫里的那些,才真的是美呢!”

“再美也不及我们的美人,你们说是不是?”

这阵仗,让屋内的两名婢女立刻怒上心头,“娘娘,奴婢去外头将这些人赶走!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他们喧闹?万一吵到皇子殿下怎么办?”

“不必了。”

什么?!两名婢女一愣,难道娘娘就这样任由旁人在宫门口耀武扬威吗?

只见杜远秀缓缓理了理自己的发丝,“本宫出去看看。”

“……”这,娘娘该不会是……

白芳一咬牙,立刻跟了上去。自家的娘娘就是太温柔了,如果娘娘厉害一些,这些个狐媚子怎么敢乱来,要知道,娘娘可是为殿下生了小皇子的,他日皇后的宝座还不是得落在自家娘娘身上!

方才喧闹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烟,杜远秀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行人正朝着湖边的方向走去。而为首的女子一身淡雅的打扮,却是看不清楚容貌。

“娘娘,殿下方才命人送了些医书到雅芳宫里了。”

一名小公公笑着,在余姝的身前点头哈腰。

“嗯。”清雅的女子脸上带着一丝浅笑,她的目光落在一株长得极好的茶花上,不同颜色的茶花竟然长在同一棵树上,真是少见。

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的碰触其中一朵,那轻柔的声音却是从后方传来,“这是十八学士。”

余姝疑惑的抬起眼来,就看见杜远秀由远及近。

“参见太子侧妃娘娘!”众人眼神一慌,赶紧俯下身来行了一礼。

“都免礼吧。”

余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侧妃娘娘,关于她的事情,自己听了许多,可是心中却是有些同情这名女子。为殿下生了皇子又如何,她知道,殿下从来没有在侧妃的宫中留宿过。母凭子贵的道路,其实并不那么顺利,否则殿下也不会事到如今还迟迟不肯登基立后。

“这株十八学士长得还不算好,前阵子没有给它施肥,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杜远秀伸出手去,摸着那柔软的花瓣。

“娘娘懂得花艺?”

温婉的女子笑了笑,“闲暇时排解时间罢了。”在这座偌大的宫中,若不自己寻找些可以做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度过余生。

余姝透过杜远秀的眼睛,看见了她眸中那努力掩藏着的落寞,想起了皇后娘娘的嘱托,便恭敬的行了一礼,“娘娘,臣妾就不打扰娘娘雅兴,告辞了。”

“……”杜远秀微微点了点头,看着那缓缓离去的女子,多方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那熟悉的感觉。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苦笑,原来,这就是殿下喜欢她的理由。

看见和御太医相像的女子,难免会动了思念之情吧。

“娘娘,为何放她离开?这种女子得了宠就在这里耀武扬威,娘娘应该给她一点颜色看看!”白芳看不过去,区区一名美人,出行还带着这么多的宫人,做给谁看呢?

“休得无礼,她也是你们的主子。”

“可是……娘娘……”

杜远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是啊,殿下又岂是那种三心二意之人,莫不是因为余美人的身上有御太医的影子,殿下才不会多看她一眼。到底,都只是那个人的替代品而已。

“侧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皇后宫中,尊贵的妇人靠在榻上,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心中泛起一丝惆怅之情。

自从她的双腿废了之后,视线也变得如此之小,完全可以体会梅妃在冷宫之中,看着那三寸草地时的心情,有种自己的余生也只剩下这么一丝空间,再也无法看到那广阔的风景了。

“皇后娘娘,侧妃娘娘到了。”

门口,出现了那温婉的女子,皇后微微笑了笑,“远秀,听说你种的十八学士开花了?”

“是的,母后。”

“上一次,母后还说想看看,不过如今,却是看不到了。”十八学士还未开花的时候,她并不是如今的模样,可是现在,她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杜远秀的眉头一皱,“母后,过会儿臣妾就命人将十八学士送过来。”

“不必了,那么美的话,还是让更多的人看看才好。”

“臣妾还可以再多种几盆,只要母后喜欢……”

看着那善解人意的女子,皇后轻叹了口气,心中无比惆怅,这么好的女子,为何太子偏偏不入心?慢慢伸出手去,轻轻拍着杜远秀的手背,“好孩子,委屈你了。”

杜远秀的眼中一闪,她并不笨,自然听得出皇后话中的意思。

“母后,要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母后千万不要这么说……都是臣妾的错。”

看来,这个孩子已经猜到了什么。也是,昨日太子陪着余姝在湖边散步,次日,整个皇宫都知道了,身为侧妃又怎么会不清楚?

“这个辰国的江山,不能交给一个痴情的帝王。母后深有体会,所以,不能再让太子走先皇的老路了。”

皇后的话,让杜远秀的心中一闪,难道……那个余姝竟是母后安排的?!

“你放心,不论他日,这个后宫之中有多少美人,定有你的一席之地,你是母后心里,最佳的皇后之选,你为太子付出的,母后都看在眼里,也相信总有一日,太子能看见你的好。”

这种话,皇后在杜远秀的面前,说过不下十次。可是这一次,杜远秀竟是觉得眼眶一红,她真的能等到那一日吗?但是她一直以来,都默默的看着殿下,知道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怕,他对御太医的感情,要用几十年来磨灭,甚至,已经深深的刻入了殿下的骨血之中。

要将一个的剔骨除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余姝,你放心,她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母后只是想让太子暂时转移一下注意力,只要他登基为帝,母后一定会召集文武百官,让太子立你为皇后,皇子为太子。”

杜远秀微微垂着眼,并没有说话。

“怎么,不相信母后吗?”

“不,不是的,只是……臣妾的心愿并非如此。皇后之位……臣妾……”

“不要说什么不在乎皇后之位这种话来!你可以不在意,但是你可曾想过,小皇子的处境?你不希望他将来继承大统?”

皇后的话让杜远秀一愣,看着这张严肃的面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愿意,让小皇子喊别人母后,喊你母妃?母后让你过来,不是想要看你放弃一切。而是要你重新振作,今后,还会有无数个余姝出现,而到时候,就是你真正的出头之日!”

这才是皇后的目的,人只有在逆境之中,成长得越快。

!!

第五百五十一章 清安寺乱

杜远秀紧紧皱着眉头,皇后看得出她眼中的犹豫,这孩子天性就是如此柔软,但是她相信,在这座后宫久了,但凡有想守护的东西,人总是会改变的。不论守护的是别人,亦或者是自己的地位和野心。

伸出手去轻轻抚着这年轻女子的面庞,皇后的语气中尽显疼爱,“母后也是过来人,然而我们也要常常想着,既然深爱着这名男子,就要为他做点事情。他可以犯错,我们却要像风筝一样拉着他,不论他飞得有多远,始终线的这一头都在我们的手中。如今太子是整个辰国的依靠,相信你也不愿意看见他为了区区一名女子葬送辰国的未来。母后一直以你为骄傲,因为你能忍辱负重,这放在任何一名女子身上,都不一定做得到像你这样,所以,千万不要让母后失望,知道吗?”

从皇后的教导之中,杜远秀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她多少次想到过放弃,但每每想起皇后对她的期望,杜远秀便不断的告诉自己,梅花香自苦寒来。

“臣妾明白了。”

“这就好,总之,母后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这后宫之主,必定是你!”

另一头。

余姝看着眼前整整齐齐摞放着的医书,不知为何竟是觉得这般可笑。

要她做另一个御太医?这就是父亲将自己从乡野中接回来的理由。命运就是如此弄人,明明那御太医和自己一样身世惨淡,可是她偏偏能从一介不受宠的侯府庶女变成高高在上人人敬仰的御太医,连同尊贵的太子殿下都对她怜爱有加。

而自己呢,苦苦学习她的言行举止谈吐爱好,只求能做一个完美的替身!难道她这一辈子,就只是一个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工具?

“美人,余大人求见。”

余姝回过神来,嘴角却是扬起一丝讽刺的笑意,不一会儿,余大人便整了整官服跨了进来。

“媛儿,听说昨日,太子殿下与你在一起了?”

这名男子一进来便忍不住笑意,他紧紧的盯着余姝的表情,希望能从她这里听见自己想要的好消息。

“父亲,媛儿是谁?这里已经没有媛儿了。”她如今是余姝,而不是余媛。

男子微微一愣,脸上的笑意略显尴尬,“是是是,是父亲一时间失言了。那昨晚,到底你和殿下也没有……”也没有肌肤之亲?!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余姝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此模样,心中满满的哀伤。在父亲的眼里,就是巴不得将她送上殿下的床榻,好为他升官发财开路垫脚!

“父亲多虑了,女儿昨夜只是与殿下闲谈了一会儿。”

“什么?这不可能,孤男寡女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发生!”男子竟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气,“媛……姝儿,你是在生为父的气对不对?是,把你丢在外面这么多年是父亲的不是,可是如今,父亲也是想要补偿你,才把你接回来送进宫的!有多少人想争取这个机会都争取不来!这可是你上辈子的福气啊!”

如果说只是为了做一件替代品,这就是福气,那么她宁愿永远做那个小乡村里的弃女!为何自己至亲之人会是这样的,若说皇家无情也就罢了,连自己的血亲之人,她都感受不到任何的关爱!

“殿下不是那等随便之人,只是夜里遇见一名女子就要宠幸她。”余姝说这话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余大人一眼。当年,父亲就是因为在湖边遇见了一名女子,酒醉之后强行玷污了姑娘的清白,后来才有了自己。

奈何,她的母亲却是花楼里的一名歌姬!其实根本不是因为自己的八字,就是因为余家的老夫人看不上自己的母亲,才把刚出生的自己丢到了乡野之中,而母亲以为思女成疾,不久之后就病逝了。

她对于余家来说,是个污点!如今,却指望着自己这个污点为余家争名夺利!

余大人立刻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若不是因为这个女儿有利用价值,他也不会拉下脸来,怎么说自己都是个做父亲的!

“姝儿,你怨父亲也罢,但如今这可是关乎你自己的幸福!只要你能怀上龙种,他日贵妃之位不在话下!如果……如果你能得到殿下的心,说不定皇后之位也……”余大人没有再说下去,他的眼中透着难以抑制的野心,看着对方这副模样,余姝简直想要放声大笑。

就凭父亲这芝麻小官,还想做国丈?若不是皇后娘娘提拔,他连踏入京都的机会都没有!

余大人似乎反映过来,自己这话说得太多了,目光当下看向一旁的医书,“哦?这些是不是殿下送来的?你可好好的看,说不定能学到御太医的几分皮毛,到时候殿下也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余姝没有回答,只是目光瞥向窗外仿佛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余大人讪讪的收回目光,“那……父亲下次再进宫来看你。对了,一旦抓住机会,记得多亲近太子殿下……”

余姝的心中划过一抹厌恶,那冰冷的态度让余大人十分不快,转身离开宫殿之后,男子恨恨的一甩衣袖,什么东西!若不是自己,哪来她今日的辉煌?难道她以为没有和御太医相似的经历,皇后娘娘会看上她?!

与其说服这个死丫头,不如等她真的得到殿下的临幸之后,再去向皇后娘娘为自己的嫡子讨个一官半职,省得自己在这里受气!

然而,从余姝宫中出来,余大人正好遇见了返回太**中的杜远秀,他的眼前瞬时一亮,立刻迎了上去。

“下官,参见太子侧妃娘娘。”

行了一个大礼,杜远秀却是微微蹙了眉头,“大人免礼。”此人有些陌生,从前并未见过这位大人。

余大人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下官乃是余美人之父,今日有要事入宫,如今能瞻仰侧妃娘娘姿容,真乃下官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余美人的父亲?杜远秀立刻反应过来,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余大人不必客气。”

“娘娘真是温婉贤惠大方得体,实在不是小女所能比拟。小女自幼在乡野中长大,还望娘娘能够多多提点!”

杜远秀身后的两名宫女顿时怒上心头,这个什么余大人可真是厚颜无耻!居然让自家的娘娘多多关照那余美人,怎么,是想叫娘娘把侧妃之位让出来不成?!

“哪里,余美人冰雪聪明,自会得到殿下的喜爱。本宫有些乏了,余大人可还有何事?”杜远秀想起今日见着的那张清雅面容,实在难以想象她的父亲却是这么一个谄媚之辈,不过朝中大臣性格各异,只是自己不擅长应对罢了。

“啊?娘娘可是身体不适?千万小心贵体啊!下官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下官告辞!”

杜远秀轻点了下头,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余大人的脸上却是收起了方才谄媚的笑容,侧妃娘娘出行竟然这般寒酸?要知道自己的夫人身后起码也会跟着六位婢女,看来侧妃的处境比传闻中的艰难多了。

如此一来,自己的女儿不就更有机会了?余大人脸上浮现一丝讽刺的笑意,便甩了甩衣袖大步离去。

“娘娘,奴婢看那余大人根本是来炫耀的!”

“就是,实在是太放肆了!”

杜远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若是连这一点虚伪都不能承受,那她还怎么能在这后宫之中存活?皇后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

清安寺内。

肃静的佛堂之内,一名女尼正轻垂着眼默念着手中的经文,身后传来了那平静的声音,“忘尘,山下有人来寻你了。”

只见这名落发女尼缓缓抬起眼来,未施粉黛的面容纯净如玉,她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祥和,安静的站起身来,对着师太行了一礼,“师傅,忘尘去去就回。”

寺外,一名俊美的男子焦急的等候在那儿,直到那抹蓝灰色的身影出现,他的眼中划过一抹疼惜。

“慧芸……”吴常钧的声音生涩,然而那名女子却是来到他的面前,双手合十,“贫尼法号忘尘,世间已再无慧芸此人。”

“慧芸,你可还是在怪二哥?这么久没来看你,是因为母亲病重,她一直念着你……”

忘尘眼中划过一抹哀伤,却是淡淡的闭上了双眼,“望母亲能宽恕忘尘无法在身边一尽孝道。”

吴常钧难以相信,眼前这仿佛清心寡欲的女子居然会是他的妹妹!此事的他无比后悔,当初为何没能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

“慧芸,不要留在这里,我们回侯府去!二哥会去请求太子殿下允许……”

“施主……贫尼法号忘尘,从入寺的那一刻起,便斩断了世间凡尘。世人多纷扰,望施主莫要再来打扰贫尼清修。”

“不!二哥怎么能看着你在这里了却残生?走,我们这就下山去!”他突然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了忘尘的手臂,这时,一阵冷风拂过,身后竟是出现了数名黑衣高手。

“可是吴慧芸?!”

!!

第五百五十二章 故人重逢

吴常钧大惊,这些人何时靠近的,自己居然毫无察觉?!他当下将忘尘护在身后,“你们是什么人?!”

“你是吴慧芸?”

其中一名黑衣男子往前跨了一步,语气冰冷无比。

忘尘眉头微微一蹙,却是在吴常钧的身边说,“二哥,你快走,他们是来找我的。”

“不!二哥不会再丢下你不管的!”当初,当他知道二皇子对自己的妹妹所做的一切,只因为父亲和母亲拦着,他犹豫不决没能果断的将她带离那座受苦受难的牢笼,如今自己的妹妹有难,难道他还能再坐视不理?!

“啊——几位施主,佛门清静之地,切勿动刀杀生啊!”

“师太……”

只见一名黑衣男子竟是将剑架在那师太的脖颈上,将她带了出来,不远处数名女尼惊恐的看着,却是无人敢靠近。

“说,她是不是吴慧芸?!”

长剑往里更深一分,师太的脖颈上立刻划出一道血痕来。

“不,不要伤害她!我是,我就是吴慧芸!”

“三妹!”吴常钧此刻无比自责,为何没有带几名侍卫上山。“你们是什么人?!我三妹已经出家为尼,你们还想怎么样?!”

是谁要对他三妹不利?一个失去了皇妃之位的女子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那名黑衣人一个眼神,立刻将手里的师太放开,忘尘给了她一个眼神,那师太眼中满是不忍,最后几名女尼忍不住上前来偷偷将她带了下去。

长剑瞬时出鞘,黑衣人的眼中已经饱含杀意。

“我跟你们走,放了我二哥!”吴慧芸已然站了出来,吴常钧大惊,“三妹,不许胡说!”

那决然的女子视死如归的仰着头,“你们要找的只有我一个人,不要伤及无辜!否则,我就咬舌当场!”这清晰的声音不带半点犹豫,几名黑衣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缓缓开了口,“好!跟我们走,饶他一命!”

“不!你们休想!”

“二哥!若你不走,那么妹妹就当众自刎!”

“你……”吴常钧心中不甘,可是忘尘已经往后跨了一步,一名黑衣人当下眼疾手快的将她擒住,随后略带讽刺笑意的看向吴常钧,“快走!我们后悔的话你想跑也来不及了!”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侮辱,宁可死在当下,他都不愿意做一个贪生怕死的逃命之人。

“二哥!若你再不走,妹妹就……”忘尘作势就要去抢黑衣人手中的长剑,不想后颈一疼,竟是有人一掌拍昏了她。

“走!”

一阵冷风拂过,眼前哪还有那些黑衣人的身影,吴常钧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袖中的手紧紧握起,该死!可恶!

……

辰国宫中。

一阵忧伤的琴音回荡在无人的院子里,亭中的女子恍若脱离了尘世,飘渺的目光望向远方,让人看不清猜不透。

不远处立着一名俊美的男子,然而,他却是没有在听这琴音。

只有这么远远的看着,才越发觉得她像极了那个人。

东方旭的眼中带着无尽的思念,仿佛在幻想着云姝就在那个亭子里。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声。

“吴少爷!吴少爷!不可以进去啊!”太子殿下交代了任何人都不准打扰,可是眼前的男子仿佛发狂了一般不顾任何人的阻拦。

“殿下!殿下!”

吴常钧发丝凌乱,双目带着通红的焦虑,慌乱的他甚至分不清楚方向,直到身后响起那疑惑的声音,“发生了何事?”

那男子立刻回过身来,当下冲了上去紧紧的抓住了东方旭的手臂,“殿下!慧芸被人抓走了!她被人抓走了!”

“哎呀,吴少爷,放手!快放手!不要对太子殿下无礼啊!”大公公焦急的拦着,东方旭一个手势,大公公立刻退到了一旁,心中止不住的紧张着。

“常钧,你说谁抓走了二皇妃?”

吴常钧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直奔宫中,就是想要告诉太子这个消息,让太子派人出去搜寻,光凭他一人之力实在有些牵强。

他摇了摇头,“不,不清楚,但他们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眨眼间就追不上了……”

东方旭不由得眉头一蹙,有谁会想要对二皇妃不利?这实在是令人十分疑惑。

“放心,此时,本殿一定会命人追查到底!如果他们只是抓走了二皇妃,想必不会伤害她的。”

而另一头。

莲国宫中,奢华的寝殿里,外头传来一阵细细的声响,尊贵的女子抬起眼来,“进来。”

一名男子恭敬的跨了进来,单膝跪地,“娘娘,人已经带回来了,只是……”

“只是?”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那名男子立刻低下头来。

许久之后,略带深意的声音传来,“不准让她死了。”

“是,属下听命!”

一间安静的屋子里,两名侍卫紧紧的看守着。

“她还是不肯吃?!”

“是!”

男子的眼中一沉,当下重重的推开屋门跨了进去。

只见那么女尼静静的坐在桌旁,手中转着念珠默诵着经文,而她的身边放着完全没有动过的饭菜。

“你这是……想死?!”男子的声音里尽是危险。

忘尘没有说话,忽然,一股猛力将她提了起来,男子那饱含杀意的视线对上她,“想死?没那么容易。还记得那名男子吗,如果你敢就这么死了,我一定会派人找到他,将他带到你的面前,让他生不如死!”

“……你,你们……”忘尘的眼眶一红,她本以为出家为尼之后就可以远离这些纷争,没有想到事到如今,她还会招惹上这样的麻烦,连累二哥。“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抓我到这里来?!”

一路上她被蒙上了双眼,可是如今看着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奢华得不像是普通人家。然而这些人的口音又不像是辰国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知道?那就先把这些吃了!过会儿,带你去见一个人!”

男子毫不怜惜的将她甩到了一旁,冷哼一声便转身退了出去。

忘尘的手重重的撞上桌角,那念珠瞬时一断,檀木珠子散落一地,她的心中立刻涌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许久之后,终于有两名侍卫进来,其中一人看着桌上的饭菜,冷冷的瞪了这名女子一眼。

忘尘眼中一闪,“贫尼……不饿。”

“哼。”

立刻有人将她的双眼蒙上,反手扣着她的肩膀把她押了出去。

空气中传来那芬芳的花香,耳边还有鸟叫虫鸣,阳光透过她脸上的黑布,这一切的感觉竟是如此熟悉。

难道……

“咳咳……咳咳……”

一阵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门吱呀一声打开,身后的男子重重的推了她一把。“进去!”

“公主殿下,您看看,是谁来了。”

公主?!

只见榻上,躺着一名虚弱无比的女子,她的身子干枯得好像风一吹就能散了一般。绝美的面庞因为消瘦,而变得有些诡异。那深深凹陷的眼眶中,无神的双眼带着一丝讽刺,便将目光挪开。

身后的男子突然一把撕开女尼眼睛上的黑布,只听一声抽吸。

“……这……这……”

忘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梅妃吗?!听说,听说她已经死了啊!怎么还会在这里……

这一声奇怪的声音,让榻上的女子幽幽转过脸来,目光在接触到忘尘的面容时,眼中不由得一闪,“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比从前更加沙哑,这轻轻移动,身上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侍卫轻轻笑了笑,“公主殿下别误会,皇后娘娘担心身边的人伺候不好公主,这才让属下带她过来,相信,你们已经很熟悉了吧?!”

“梅、梅妃娘娘……您,您怎么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忘尘难以形容自己此刻心里的感觉。

她缓缓靠近一步,榻上的女子突然疯了一般尖叫着,“滚!滚!离开这里!不要让本宫看见你!”

“……”忘尘被她吓了一跳,真的不敢靠近,身后的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却是丢下一句话,“公主殿下还未用膳,你伺候着吧!”

随后他们收起了神色,转身离开了屋子,外头传来了锁门的声音。

梅妃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她没有想到皇后居然会如此不折手段,连吴慧芸都抓来了!这是在警告她吗?警告她如果不配合,就要把睿儿也……

“梅妃娘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

忘尘的脑中嗡的一声,她方才就觉得四周的环境十分熟悉,难道,这里是皇宫?!但绝对不可能是辰国的皇宫,梅妃是莲国的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狂跳的心口,不会吧,如今的她居然身处于神秘的莲国宫中!

“丫头,你,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梅妃的眼中带着难以形容的深意,目光落在对方那毫无发丝的头顶,削发为尼了?年纪轻轻的竟然走上这么一条路。

!!

第五百五十三章 要挟男子

“梅妃娘娘,您,您不是……”忘尘的声音有些颤抖,然而看着曾经那绝美的梅妃如今却是这副模样,话到嘴边便咽了回去。

榻上的女子仿佛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只是轻轻笑了笑,“本宫不是已经死了,怎么现在还活着?”

“……忘尘不是这个意思……”

“倒是你,怎么变成如今的模样?我们母子离宫之后,他们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怎么说都是她的媳妇,辰国皇家果真是冷血无情。“忘尘,是他们给你的法号?”

女尼微微垂下眼来,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些事情,“这……都是忘尘自己要求的事情。”

梅妃的眼中一闪,缓缓将目光投向窗外,“睿儿,可有找过你?”

她的话让忘尘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意思?二皇子不是已经……

见对方这副表情,梅妃便猜到了什么。也是,这个妃子是自己替睿儿选的,他的心中根本没有她,又怎么会在好不容易脱身之后在她的面前出现。

想到这,梅妃的心中多了几分安慰。原来,被抛弃的并不只是自己。

皇后对自己说,睿儿并没有死。那时候她还不相信,可是如今看着眼前的吴慧芸,若不是睿儿还活着,皇后为何要大费周章去辰国将削发为尼的吴慧云抓了,无非是想要多一个筹码罢了。

看来当初自己看见的那具尸体,并不是睿儿的。可是这也说明睿儿还是在他的皇兄与自己之间,选了兄弟之情!

梅妃知道自己如今已经一败涂地,光凭这副身子,她就不可能再报仇了。之前也恨过怨过,但是现在,她剩下的只是对辰皇的思念,对孩子的愧疚。

想想也是,睿儿那般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将他当成了复仇的工具。这二十年来从未尽过一个做母亲的职责,却在相认之后逼着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她早该想到的。

“咳咳——”突然,梅妃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她立刻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口,忘尘分明看见那一抹青紫色。

“娘娘,您吐血了……”

“咳,这有什么,每日都要吐上几口。”她原本就该死在辰国的,偏偏被救了回来,用各种邪术吊着一口气而已。这有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可是阴险狠毒的皇后偏偏要自己生不如死。

她也想过自尽,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忘尘紧紧皱着眉头,想要靠近,又仿佛犹豫着什么。“娘娘,她们……为何要这样对待您?”

梅妃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想活命,就不要知道太多。”

忘尘从来没有想过,梅妃竟然会落到如今的田地。她曾经是辰皇心爱的妃子,也曾经权倾朝野,而且她也是莲国的第一美人,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出嫁辰国,可是为何回到莲国却要遭受这样的待遇?

她的身上传来一阵淡淡的臭味,忘尘注意到,那双白皙小手的手,十指上竟是有些淤泥,难道……梅妃已经多日不曾沐浴过了?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水盆上,忘尘犹豫了片刻便走上前去,拧了一把湿毛巾缓缓靠近,正要伸手去碰触,梅妃立刻眉头一蹙,排斥的收回了手,“你要做什么?”

忘尘抬起头来,眼中不含一丝杂质,“忘尘只是想帮娘娘擦擦身子。”

她……居然不怕自己?梅妃立刻想起宫中的那些婢女,虽然她是曾经辉煌一时的公主,可是如今变成这副阶下囚的模样,谁都不愿意伺候自己。那些人鄙视排斥的眼神,没有一刻不折磨着她。

可是时间久了,她竟然也习惯了。成王败寇,这就是她的下场。

“忘尘?本宫还是习惯叫你慧芸。”

她从未与这个儿媳妇真正的接触过,没有想到世事多变,如今肯留下来照顾自己的,居然是她。

忘尘的眼中一闪,却是没有说话,慧芸?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夹杂着太多太多不愿意记起的回忆。可是每每有人提起,她的心中又升起一丝怀念。

小心翼翼的撩开梅妃的裙摆,那显瘦的双腿赫然呈现在眼前。

她的眼神一僵,没有错过梅妃的眼睛。

“怎么,是不是很丑?”

原本白皙修长的双腿,已经变得干瘪青紫,并且她的骨头尽碎,如今双腿的形状也是不堪入目。

皇后命人用邪术吊着自己的性命,她的身上也渐渐散发出恶臭。如今的梅妃觉得自己就是地上的一滩烂泥,任人践踏。

冰凉的毛巾擦过她的肌肤,梅妃不由得眉头一皱,忘尘立刻停下了动作,“娘娘,可是很疼?”

“……习惯了。”

不知为何,如今接触过后,忘尘发现,其实梅妃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可怕。反而心中有些同情她,若是换成自己,或许会和她一样憎恨那些将自己变成如此模样的人。

可是她却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和梅妃一样坚强。

“……你,可是在恨睿儿?”

忘尘手中一顿,然而惊讶的却是,她如今还能清清楚楚的记得东方睿的模样。明明那个男子对自己毫无怜惜,但他却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说恨?也说不上吧。毕竟从前没有爱过,她恨的只是自己,若她有足够的能力,若她当初没有那样的野心,或许如今的自己就是另一番风景了。

皈依佛门的这段日子,每每回忆起从前的事情,她的心境已经十分平和,或许,她是真的放下了。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梅妃微微挑了挑眉,是么,难道真的谁都无法改变命运?

……

广阔的草原之上,数十匹骏马潇洒狂奔,一名俊朗的男子望着眼前畅快自由的风景,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睿公子。”

身后传来那轻柔的声音,男子回过头去,只见那身穿彩衣的美丽女子娇羞着面容,手中捧着一团花束考上前来。

“睿公子,这是伊娜亲手编的花束,希望公子能收下。”

在她们的族中,凡事女子主动示好献上花束,就代表她希望能与这名男子共结连理,共度一生。

男子微微停顿了片刻,却是笑了笑,“抱歉,我……不能收。”

“为何?公子不喜欢伊娜?”女子疑惑的看着他,眼中满满的受伤。她的眼睛,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可是她们的个性却是截然不同。伊娜从小在草原上长大,活泼直爽,善良可爱。而那个人,在自己的心中却是个攀龙附凤的女子。

只是不知为何,他常常会想起这个人。

“不,伊娜姑娘十分可爱,是我没有福气。”

“怎么会没有福气,伊娜喜欢公子,想和公子成为幸福的一对!”

“我已经成婚了。”

什么?伊娜瞬时一愣,许久之后才放下了手中的花束,在她们一族,只有族长才会有三妻四妾,普通人家的男丁都是只有发妻一名,所以,她也不愿意做旁人的侍妾。

“相信,她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了!”这语气中满满的羡慕。

幸福?只怕嫁给自己,是吴慧芸此生最不幸的事情了。

“姐姐……”身后,一名可爱的孩童迈着艰难的步伐过来,东方睿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再看看这幸福快乐的一家人,心中已然溢满了惆怅之心。

她恨着自己吧,所以才会连已经有喜的事情都不告诉他。如果他的孩子还活着,如今已经要学走步了吧。

忽然,伊娜脸色一变,“睿公子!”

东方睿立刻回过神来,一转身就看见不知何时,眼前站着数名黑衣男子。

“皇子殿下,我们主子有请。”

东方睿眼中一沉,这些是什么人,怎么找到自己的?难道……是皇兄?!

皇子殿下?伊娜惊讶的听着这称呼,睿公子是皇子?!

“伊娜,你带着弟弟快走,这里危险!”

女子立刻反应过来,抱起年幼的弟弟转身就跑,只是依旧忍不住回过头来担忧的看着那已经被团团包围住的男子。

这些黑衣人似乎不屑去要挟那陌生的女子,“殿下,请!”

“如果,我说不呢?”他如今再也不想回到那座皇宫,那里不属于他了。

“殿下何必早下定论,难道殿下不想见见梅妃娘娘。”

什么?“你们休想骗我!”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母妃计谋落败之后就被处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心中虽然愧对母妃,但东方睿知道,就算没有自己的离开,母妃也不会取得她想要的结果。

他终究是在皇兄与母妃之间,做出了一个残酷的选择。

他确实对不起母妃,但是如果再选一次,他还会是同样的答案。

“梅妃娘娘并没有死,她被我们的主子救了。”黑衣男子从手中抛了一样东西过来,东方睿一接,确实是他母妃的随身之物!难道这是真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皇兄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们对视了一眼,“皇子殿下放心,我们与辰国太子并无瓜葛。”

那会是谁?“你们回去吧,就算母妃还活着,我也不会去见她!”

其中一名男子却是冷笑了一声,“那就由不得殿下了!失礼!”眨眼间,数十名黑衣人立刻朝着东方睿攻了过去。

第五百五十四章 曹方之死

然而只听轰的一声,东方睿突然从袖中拿出了一颗弹丸砸在草地上,立刻升起一阵刺鼻的浓雾。

“人呢?!咳咳……”

待浓雾散开,眼前已经没有了那名男子的身影。居然,让他给逃了?!

……

查哈王大败之后,萧皇立刻调派了兵力增援北江岸。然而不知为何,军营之中的机关总是被莫名的破坏殆尽,各种流言蜚语开始漫天飞舞,都说那个名工匠曹方不过是言过其实,纸上谈兵的庸俗之辈,连之前对他毕恭毕敬的将军们都冷淡了许多。

“不,这不可能!我明明计算得十分精准!”

曹方看着手中又一件失败的作品,恨恨的将它砸在了地上。

怎么会样,莫非军中有人故意刁难他?每每检验好了自己设计的兵器,一旦放入仓库,次日就会莫名的无法使用!那些士兵除了会责怪自己,让他们立刻拿着他设计出来的武器批量制造,却说他们做不到?!

做不到的话,那有什么资格来责难自己?!

居然说他设计的机关都是一堆废铁!这群平庸之辈,怎么会知道自己到底花费了多少心思!

前两日,辰国士兵又一次突袭,不知为何他们更换兵器的速度极其之快,羿国军队应接不暇,接连吃了几场败仗,眼见着即将退守十里,可是他不甘心!不应该是这样的,好像那些辰国的兵器是专门用来克制自己的机关而被制造出来的,但这速度……让曹方不得不怀疑,军中是不是有奸细?!

颓败的撩开帘子走到帐外,立刻引来不少鄙夷愤怒的目光。

“哼,什么名工匠,虚有其表!”

“若不是因为他,我们也不会伤成这样!”

“上一次用了他的兵器,差点让辰国士兵杀了,说不定,他是辰国派来的奸细!”

耳边传来那些毫不掩饰的斥责声,曹方一咬牙,深深闭上双眼大步的转身离去,消失在栅栏之外。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不知不觉见,他已经来到了树林深处,这时,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灵儿,走,咱们回去,今日抓到了好多鱼呢!”

灵儿?!

曹方立刻躲到了一棵大树之后,他没有看错吧,苏灵儿?!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应该和顾寻芳在一起的才是。

他的眼中微微一动,难道说,顾寻芳就在此处?!

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为何自己制造的兵器总是隔日就被人破坏,为何辰国能及时的送来克制他机关的武器,难道……就是这个顾寻芳搞的鬼?!

“祥嫂,晚上可以给大哥哥做红烧鱼吗?”

“当然了!顾公子确实需要补补。”

顾公子?!曹方的心中瞬时升起一丝怒火,好一个顾寻芳,原来他真的在这里!这一次,看他还能往哪里逃!暗自咬牙,他立刻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灵儿,今日你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膳房之中升起了袅袅炊烟,朴实的农家一片和乐的景象。

不远处的树林里,曹方惊讶的看着这坐落在村子边沿的茅屋,这不是曾经与士兵有所冲突的村庄吗?就因为多年前他们给了萧皇与萧皇后一些恩惠,因此得到了一个永远不被打扰的承诺。

顾寻芳躲在这里,难怪无人能够发现他!

“灵儿,帮我把鱼拿来……”

“好!”

那小女孩高兴的拎起水桶,不想突然有一双大手从身后抓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啊——”

“灵儿?!”祥嫂顿时一惊,回过头去就看见一名男子正紧紧的束缚着那挣扎中的小女孩。

“你,你是什么人?!”

曹方阴沉这脸色,他的手中还拿着方才从隔壁屋子里拿来的短弩,看这做工,就知道是出自顾寻芳之手。“转告顾寻芳,让他今日辰时到北边的树林里,不许带任何人,否则,就别怪我对这个小女孩不利了!”

“你,你不要伤害灵儿……”

“记住,要他一个人来,这是我曹方与他的私人恩怨!”

……

林子里,那小女孩哭泣着,无比委屈的抬头看着身后的男子,“大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抓灵儿……”

曹方的心中一紧,他也不想伤害这个孩子。可是如果不抓她,那个狡猾的顾寻芳不会出现的。

“只要顾寻芳一个人来,我也不会伤害你。”

“大哥哥,你,你是好人啊,你之前还救过灵儿的……”

看着这张泪眼婆娑的小脸,曹方的心中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是好人真的有好报吗?为何偏偏要让他遇上那个顾寻芳,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自己也不会落得今日的田地!

都说他是制造机关的天才,为何会遇上一个他不肯承认却始终赢不了的对手!不,这一次,他一定会赢的!

只要顾寻芳一死,就没人能阻碍他的道路!

“别动了!如果顾寻芳没来,大哥哥也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

“不,不会的,大哥哥一定会来救灵儿的……”

“你就那么相信他?”曹方不知道,那个顾寻芳有什么好的,更不相信那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会照顾毫无血缘之亲的孩子。

苏灵儿倔强的撅着小嘴,那个眼神好像在说,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灵儿,看我给你带什么了!”顾寻芳高兴的拎着一只兔子,哪知道推开门来,祥嫂就扑上前来,“顾公子,不好了,灵儿被人抓走了!”

什么?!

北边的林子里,夜幕渐沉,曹方久久的盯着那个方向,一旁的苏灵儿饿得昏沉。

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好好的看清楚,你的大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到现在都未出现,你还相信他吗?”

“不!大哥哥一定会来救灵儿的!”

“你……”

“曹方!”一个愤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只见黑暗之中,有道蹒跚的身影缓缓靠近。

顾寻芳除掉了身上士兵的衣物,剧烈的喘着气靠了过来,“灵儿,你、你没受伤吧?!”

“大哥哥!”苏灵儿喜出望外,然而她立刻委屈得哭了出来,这副模样让顾寻芳以为曹方对她做了什么,“卑鄙小人!你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手!”

“笑话!做贼的喊抓贼,要论卑鄙,我可比不上你!”曹方冷冷一笑,目光落在顾寻芳还未来得及换的军靴上,“果然是你!说,你是不是潜入了军营之中破坏我设计的机关武器?!”

顾寻芳却是没有丝毫的心虚,“自己蠢就不要怪别人太聪明!你的那些小把戏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头,就能让它们立刻变成废铁!”

“你……你这个卑鄙之徒!不敢与我正面比试就算了,居然耍弄阴招!”

顾寻芳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在羿国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收买了山贼来暗杀我?你又能光明磊落到哪里去?!”

曹方深吸了口气,竟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你……我、我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什么?技不如人还想怪别人?什么曹家是羿国的第一工匠之家,依我看不过尔尔!”顾寻芳句句刺中曹方的心,他顿时失去了理智,竟是一把抓过旁边的苏灵儿紧紧的圈住了她的脖颈,“如果不希望她受伤的话,就过来!”

“你……放了她!”

“呵呵,没有想到堂堂的金牌工匠,还有助人为乐的时候,曹某看来,你不过是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而已!真的想救灵儿吗?过来!”

“……”顾寻芳的眼中有些犹豫,对方究竟是不是真的想要伤害灵儿?

“我说过来!”这时,曹芳突然亮出了一把匕首架在了灵儿的脖颈上,往里头轻轻一划,立刻涌出了一道血痕。

“呜呜呜……大哥哥,疼……”

“你!你想怎么样?!”顾寻芳心中一惊,连他也不知道当自己看见苏灵儿受伤的时候,心中居然这般紧张。从何时开始,这个小女孩真的变成了他的亲人。

“过来,一命换一命!”他的手中出现了顾寻芳亲手设计的弓弩,上面已经架上了短箭,慢慢的瞄准着眼前的男子。

顾寻芳眼中一闪,苏灵儿突然一口咬住曹方的肩膀,“不许欺负大哥哥。”

“嘶——你……”

情急之下,曹方紧紧的勒住了她的脖颈,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小脸便因为呼吸不来而涨得通红。

“曹某的耐心是有限的,再不过来,我就杀了她!”

顾寻芳紧紧皱着眉头,随后缓缓走了上来,“好,那你一定要放了她!”

男子当下将自己的双手举了起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一阵狂笑从曹方的口中传来,“哈哈哈……没有想到,顾寻芳你也有舍己为人的时候,只可惜,你想做好人,已经来不及了。”

他轻轻一扣机关,只听咻的一声,那支短箭瞬时飞出,然而却是脖颈一凉,他得意的笑容瞬时僵住,喉咙忽的一下涌出一抹热血。“这……额……”

顾寻芳的眼中带着几分怜悯,“现在你知道,你斗不过我的吧?居然连这是一件失败品都没有发现。上头的扣子被我装反了,你一扣机关,箭就会反方向射出。”

什么?喉咙间传来一阵剧痛,那男子捂住自己不断喷血的脖颈,身子一僵跪了下来,鲜血染红了他的袖子。

不……他不相信……他……不甘心……

“灵儿!”顾寻芳一把将灵儿揽入怀中,同情的看着那受了重伤的男子窒息致使。直到曹方的身子倒下,顾寻芳才缓缓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觉得你是个对手,只可惜,你太自负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八皇子瑞

“辰军突袭!辰军突袭!”

北江岸上再一次燃起了烽火,山顶之上竟是落下来无数燃烧着的巨石,羿国大军营帐硝烟四起,场面一片混乱。

“这,这是什么武器?!”几名将军看着漫天飞舞的火红巨石,“曹大人呢?!快去找曹大人!”

“启禀将军,大批辰国士兵出现在林子里,正朝着我们快速逼近!”

这……他们近日来突袭的时间越发紧凑,士兵们还未来得及修养,如今士气低迷,要他们怎么应战?!

“报——将军!林子里发现了曹大人的尸身!”

什么?!几位将军纷纷变了脸色,轰的一声,一块巨石落在他们的身后,立刻砸开了一个大坑!哀声遍野,死伤无数,面对着如此杀伤力的武器,几位将军顿感力不从心,“撤!”

只要不是全军覆没,他们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辰国宫中。

“太子殿下,大军已经一举压过北江岸,敌军伤亡几近半数!”

“好!”东方旭顿时觉得心情畅快,他完全可以想象萧皇现在的表情是何等的精彩。“乘胜追击!”

“殿下,虽然攻下了北江岸,可是下去的地形,只怕还需从长计议。”凤宇看着地图上那一片藻泽之地,“据探子回报,那里易守难攻,萧皇一定会做足了准备埋伏我们!”

“那又如何?连最难的北江都被我们横跨了,还怕区区一片藻泽?况且,有顾寻芳在那里。”

这时,外头却是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殿下!殿下!”

“进来。”

只见一名士兵跨了进来,“北江传来急报……”

东方旭接过来一看,眼中不由得一沉,“这个顾寻芳,怎么又不见了!”

什么?!凤宇和柳云峰对视了一眼,“可是被敌军抓走了?”

“不,信上所说,顾寻芳是借故离开之后失踪的,还留了封信件说不要寻他。实在是岂有此理,难道不知道如今本殿正需要他!”东方旭的眼中浓浓的不满,之前看在顾寻芳确实是个人才,自己三番两次原谅他的嚣张作风,如今居然在关键的时刻丢下辰国大军不管,他当真以为自己不敢动他?!“传令下去,全面通缉顾寻芳,一定要把他给本殿找出来!”

“……殿下,顾寻芳对我辰国有功,如此一来只怕他会心存芥蒂……”

“那本殿心有芥蒂,该如何?”

一句话,便让凤宇与柳云峰无言以对。

另一头。

“大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苏灵儿紧紧的抓着顾寻芳的手,踩着脚下湿漉漉的草地。

“寻人。”如今北江岸已经攻下,而曹方也死了,顾寻芳自始至终没有忘记自己离开辰国的初衷。留下的武器也够大军应对上一段日子,只要能找到御太医,他便会和她一起回去。

身旁的小女孩没有说话,而是扬起了开心的笑脸。

“怎么,你想留在那个村子?”

“祥嫂对灵儿可好了,不过,大哥哥去哪里,灵儿就要去哪里!”

看着她这副缠人的模样,顾寻芳的心中却是升起一丝暖意,若是从前,他会觉得这个丫头是个累赘,可是如今发现有她在身边,自己便不再觉得孤独,原来有亲人的感觉是这般的叫人踏实。

“灵儿长大以后,要嫁给大哥哥!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什、什么……

莲国的街道之上。

热闹的人群来来往往,两边的商贩热情的吆喝着招揽客人。

“八……八公子,我们还是,还是回去吧!”

只见一名身穿紫色华服的小公子快乐的在街道上行进着,时而在这个摊子上停一停,时而到那里看一看。他精致的面容透着一丝惨白,明亮的双眼充满了天真无邪,如莲花一般的笑容带着难以言喻的快乐。

一名书童紧张的跟在他的身后,眼中小心翼翼的盯着四周,生怕自己的主子会被什么坏人惦记上。

“三水,好不容易出来了,就放心大胆的玩玩。”他犹如被刚刚解放的金丝雀,一下子又飞到了前方。

“可是……八、八公子,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你?”小书童紧追在后,眼中写满了胆怯。

那公子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嗯……等他们出来找我的时候吧。”

“啊?这、这万万不可啊!”

两道身影没入人群之中,却是没有发现,几双阴沉的眼睛已经盯上了他们。

某间酒楼的厢房之内。

“殿下,您看……那不是八皇子吗?”

窗边,侍卫眼角的余光瞥见街道上的两道身影,桌旁的凤凌立刻抬起眼来,“八皇弟?”

“公子,等等,等等奴才啊!”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这个声音,果然是八皇子!凤凌来到窗边,一眼就认出了那道快乐的身影,他怎么出来了?

这个八皇弟出生便带着隐疾,宫中的太医们更是断定他活不过十四岁,而这十三年来,他一直在宫中抱着药罐子活着,虽说莲国有六位皇子,但是这八皇子一直是被人忽略的存在,既然他活不过十六岁,又有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甚至连任何重要的宴会场合,他都因为身子虚弱无法出席,宫中的人几乎都要将他淡忘了。

凤凌没有想到,居然会在京都的街道上见到这位鲜少露面的八皇弟。

“难道……八皇子的病是假的?”侍卫忍不住开了口,若真的有隐疾,又怎么会在街道上玩耍。

“或许,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吧。”所以才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逃离皇宫,只是想要好好的享受所剩不多的日子。

“殿下,您看!”

只见有三道鬼祟的身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着那两人,从他们的气息和走路的步伐来看,并不是一般的人。

凤凌眼中一沉,有人盯上了八皇子?

“走!”

“小公子,看看吧!我们这儿有上好的玉佩,可以送给小公子的心上人哦!”

摊主见皇甫瑞对着一块玉佩爱不释手,笑着说道。

哪知道这小公子面上一红,“我、我才十三岁,没,没有心上人……”

“呵呵呵,小公子真是爱说笑,像您这样大富大贵的公子,这个年纪有的人都纳妾了!”

皇甫瑞的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对于男女之事他并不了解,可是被人这么一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当下怯怯的将那块玉佩放了回去。

“八公子,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这小摊主老是盯着自家的公子看,三水担心对方是不是有所企图,赶紧将八皇子拉了过去。

“黏糖人!好吃的黏糖人!”

黏糖人?那是什么……皇甫瑞眼前一亮,跟着那走入巷弄的挑担人缓缓靠近。

“等、等等……”哪知道眨眼的功夫,挑担人便不见了踪影。

“公子,算了吧,我们还是去人多的地方……”

然而他们一转身,却看见不远处有三名脸色严肃的男子迎面而来。他们的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三水不由得心中一紧,“公、公子,我们快走吧……”

哪知道,那三名男子却是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大胆,你们是何许人也,知道我家公子的身份吗?”

其中一名男子露出了讽刺的笑意,已经抬起长满老茧的手伸向皇甫瑞的衣襟。

一阵冷风拂过,三名男子眼神一变,“谁?!”

然而不等他们回头,脖颈一痛,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便装侍卫看着地上的三人,“主子,如何处置?”

“带回去,严加拷问。”

这个声音……皇甫瑞回头一看,只见那绝美的男子从角落里缓缓走出,这张美丽的面容他见过,“大、大皇兄?”

凤凌看着这一脸错愕的小脸,“皇弟,你是怎么离宫的?”

“……啊,我,我……”他打昏了前来送膳食的小公公,换了衣服易了容才混出宫的。易容的工具还是五皇兄给的。

八皇子与五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只有他肯理会自己这个病入膏肓的皇弟了。

“不说也罢,将八皇子送回宫中。”

“啊,不,我不回去!”皇甫瑞突然紧张的往后退了两步,凤凌微微蹙了眉头,“皇弟方才也看见了,若非我来得及时,你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去,发生什么事。”

“……”他确实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遇见这么可怕的事情,可是让他就这样回宫?自己出来还不到半日,只怕再也没有机会离开那寂寞冰冷的宫殿了。“可是,大皇兄不是已经救了瑞儿嘛,我,我不想回去……”

“不行。”

凤凌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皇甫瑞不由得眼中一红,这一激动,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不……咳咳……我,我不……咳咳咳咳……”

“公子!公子!”三水吓得脸色惨白,忽然扑通一声冲着凤凌跪了下来,“求求大殿下,先让人看看八殿下吧,若是旧疾犯了,现在回宫也来不及了啊!”说罢,三水拼命的磕着头,眨眼间额头上便出现了一片淤红。

“主子。”侍卫来到凤凌的身边,眼中却写着不可插手。要知道殿下如今的处境也是十分危险,何必多管闲事招惹这个命不久矣的八殿下呢?

看着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皇甫瑞,凤凌眼中划过一抹怜悯,“救人要紧。”

“殿下!”

第五百五十六章 无能为力

公孙府中。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云姝安静的为榻上的女子那受伤的十指涂抹着药膏。

苏婉容的目光落在云姝这张素雅的面容上,心中却是有些不屑。明明是公孙将军的掌上明珠,却偏偏要把自己打扮得如此寒颤,果真是在乡野中长大的,登不上大雅之堂。可是殿下究竟喜欢她什么?就算自己不涂脂抹粉,也会比这个公孙姝强。

“公孙小姐,之前太医为我涂的药膏会有很强烈的疼痛感,怎么这一次的药膏涂了却只有一种冰凉的感觉,只怕药效不够吧?”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怀疑,一旁的春香听了,立刻怒上心头。

“苏小姐,这药膏可是我家小姐花费了两个晚上的时间磨制出来的,就是担心苏小姐会疼痛难耐,特地在里头加了点薄荷叶,药效肯定比太医的药来得好!”

“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丫鬟插嘴!公孙小姐可要好好的教教自己身边的人,否则他日这些奴才骑到了主子头上,那可是会贻笑大方的。公孙小姐别在意,婉容也是看不惯这些刁钻的奴才,才替公孙小姐说一句话的。”苏婉容的眼中尽是冷色,她一口一个奴才,让春香不由得眉头一蹙。

“哎呀,你,你做什么?!”伤口突然传来一阵疼痛,苏婉容气恼的看着那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云姝。

只见对方淡淡的抬起眼来,“苏小姐不是担心药效吗?所以我只是轻轻试了试,希望苏小姐能够放心。”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吧!看不惯自己吆喝她的婢女?也不知道她在殿下的面前是如何装出一副温婉大方的模样,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殿下!

苏婉容深吸了口气,“婉容也只是一时心急口快,公孙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殿下最喜欢听婉容弹琴了,这十根手指头若是废了也就罢了,能为殿下牺牲,婉容在所不惜,只是担心往后不能再为殿下献上一曲,殿下的心中会难过的。”

她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想要从云姝的脸上看见一丝恼怒的表情,这样她也就高兴了。

可是这张清雅的面容却没有一丝的改变,好像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一般,低着头继续包扎着她的伤口。

“殿下这般信任公孙小姐,一定是因为小姐医术高明吧?”苏婉容想说的是,大皇子不过是在利用云姝而已,希望她有这个自知之明。

“我父亲与殿下是忘年好友,这一次父亲出了事情,殿下的心中一定不好受。婉容也不求什么,只求能在殿下的身边伺候着,完成我父亲的心愿,当初……我父亲也是有意将婉容许配给大殿下。”苏婉容仿佛想要表明自己的决心,对于凤凌,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云姝终于抬起眼来,“包扎好了,明日我会再为苏小姐换药。”

“等等!”见她转身要走,苏婉容不甘心的喊住了她,“若公孙小姐觉得不方便,可以和殿下说让他接婉容回去,想必殿下也不会责怪公孙小姐的。有殿下在身边,婉容觉得这伤也好得快。”

然而,她依旧没有在云姝的脸上看见办法的不悦,对方只是幽幽的笑了笑,便带着春香缓缓离开。

什么?!她这是在嘲笑自己吗?!为什么,为什么殿下一定要自己在这里养伤?难道殿下真的不打算把自己留在身边?这怎么可能,父亲是因为殿下才死的啊!她不想留在这里,不想看见这个虚伪的公孙小姐,她一定会趁着殿下不在的时候害自己的!

看着自己包扎得完好的双手,苏婉容一咬牙,竟是想要拆掉,不想轻轻一动就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她不相信云姝会真心的为她治伤,一定要和殿下说说换一个大夫!

而另一头。

“咳咳……”侍卫背上的皇甫瑞脸色苍白得可怕,凤凌将自己的外袍罩在他的身上,将军府里的管家立刻迎了上来,“你家小姐在吗?”

“在在在,殿下,这边请。”

“姝儿……”那熟悉的声音从长廊的另一头传来,云是的眼中划过一抹欣喜,然而抬起头来却看见了侍卫背上的小公子。

“这是……”

凤凌轻皱着眉头,“姝儿,可否替他看看。”

小心翼翼的将这小公子放了下来,云姝从他的打扮之上便能知道此人身份尊贵,冰凉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之上,不想皇甫瑞却是睁开眼来,这个触感无比熟悉,在宫中的每一日,都有太医会来替他诊脉。

唯独最近,太医来的次数渐渐少了,皇甫瑞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想。

“我……要死了吗?”

云姝心中一动,看着榻上的年轻公子嘴角扬起了一丝无奈的笑意,却是透着几分绝望。他的脉搏确实很弱,而且……还有一丝异样的东西存在。

“这是我八弟,他先天体弱,可否开些药稳定他的病情。”

先天体弱?云姝抬起眼来对上凤凌深邃的双眸,想必他知道,这孩子并不只是先天体弱吧?是怕自己当着他的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嗯,我试试。”

手臂上传来那轻轻的疼痛感,皇甫瑞再睁开眼时,便看见了自己肌肤上微微颤抖着的细小银针。

他的呼吸不再那般急促,原本积压在胸口的郁气也渐渐散开。

对着云姝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那女子回以一个安心的笑容,“公子先睡吧,睡一觉起来就会觉得好许多。”

“……嗯,多谢。”

安静的从屋中退了出来,凤凌与云姝对视了一眼,便默契的走到院中的亭子里。

“这位是八皇子?在皇后生辰之上没有见过。”

“嗯,他常年体弱多病,几乎是足不出殿的。”

“那怎么会在宫外?”

凤凌轻叹了口气,“想必,是自己逃出来的吧。”

云姝不由得想起方才那个笑容,这个孩子必定经历了很多事情。“他的体内积压着几种毒素,看来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却是没有回答。看着他丝毫不惊讶的样子,云姝便猜到了几分,或许他没有打算救这个孩子。

“这宫中,多的是你我不能插手的事情,有时候同情也不能挽救一个人。他……剩下的日子还有多少?”

“若不作为的话,随时可能毒发。方才的症状,应该是他一时激动催了体内的毒素,我已经用银针帮他稳住了。”

凤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看来,那些太医说得真准,活不过十四。”这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只是没有想到,还有人会利用将死之人,究竟那三个人是谁派来的。

“苏小姐的伤势还未痊愈,若她配合的话,有七分的机会可以完全愈合。”

凤凌淡淡的笑了笑,“交给你,我放心。”

这时,一名暗影出现在凤凌的身旁,那人看了云姝一眼,凤凌微微开了口,“无妨,自己人。”

“殿下,那三名男子已经服毒自尽了,不过属下却是发现,他们的身后有纹身,是伍家的人。”

伍家的人?那么说是宫中之人所为。凤凌立刻想起了皇后,只是他不明白,毫无威胁的皇甫瑞对皇后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处理干净。”

“是!”

“姝儿,不必给他开药了,一会儿我就命人带他回去。”

云姝分明从凤凌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无奈,不过她也明白,有时候并不是我们想救人,就救得起的。这并不是心狠,而是时局所迫,明哲保身。

“主子,八殿下醒了。”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皇甫瑞已经坐了起来,只是依旧挽着袖子,呆呆的看着上面的银针。

“觉得如何?”

他抬起头来,对着凤凌笑了笑,“好多了,那……”有些犹豫的看向云姝,似乎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好,怯怯的开了口,“我,我可以留着它们吗?”

“它们?”

皇甫瑞抬起手臂,云姝立刻明白了什么,眼中浮现一丝笑意,“这银针扎久了也没有好处。”

“……啊,是,是嘛……”他只是想着,留着这些银针,自己是不是可以多活几日。“其实,留着它们舒服多了,比太医给的药有用。”这语气里说不出的失落。

凤凌的心中划过一抹异样,他一个眼神示意,云姝便小心翼翼的替皇甫瑞摘掉了那些细针。

“走吧,皇兄送你回宫。”

“……我……”他仿佛想要争取最后一丝希望,然而抬起头来,看着凤凌眼神的那一刹那又将这个念头缩了回去。

乖乖的下了榻,一旁的侍卫上前他却是摇了摇头,“不,我可以自己走的。那个……谢谢你……”

没有想到,他又回过身来,对着云姝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这让云姝不由得感慨,谁说帝王之家尊贵非凡,有时候,也只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不过是利益的牺牲品罢了。

凤凌再一次将自己的外袍罩在了皇甫瑞的头上,他不希望给公孙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衣袍之下,皇甫瑞偷偷的抬起眼来,看着这张绝美的面容,正好被凤凌发现,“怎么,还是觉得不舒服?”

“……不,不是的,只是瑞儿觉得,大皇兄是个好人。”只是为何五皇兄却对自己说,大皇兄是坏人呢?

第五百五十七章 皇家无情

好人?看着这张略显羞涩的稚嫩面庞,凤凌的心中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还真的没有资格称得上好人。

“瑞儿……”

“啊?”皇甫瑞受宠若惊的抬起眼来,凤凌对他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瑞儿回宫之后,可否替皇兄保密,不要告诉旁人是皇兄送你回来的。”

在皇甫瑞的心中,是大皇兄救了自己,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不过虽然不太明白,但他还是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好!瑞儿一定会保密的!那……皇兄能否偶尔也来承福宫中,看看瑞儿?”

五皇兄也只是偶尔才来一次,宫里头除了三水没有人与自己说话,他真的很寂寞。而且皇甫瑞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大皇兄,觉得他比其他任何一位皇兄都要亲切!

从大皇兄的身上,他没有看见旁人眼中那种敬而远之的排斥眼神,这让皇甫瑞的心中十分感激。

凤凌的心中一软,然而理智却告诉他,在如今的皇权纷争之下,只怕皇甫瑞不久之后就会成为牺牲品,而自己在他身上若真的放下了手足之情,那么他日,自己会比谁都难受。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但是只有凤凌知道,他是不会去看皇甫瑞的。

青涩的少年高兴的弯起了双眸,他真的很庆幸自己能偷溜出宫,不仅看见了外面精彩的世界,还认识了大皇兄!这样,他又多了一个朋友。

前方不远处就是皇宫,凤凌取回了他身上的外衫,“瑞儿,大皇兄在这里看着你进去,乖了。”

“……”没有想到,时间居然过得如此之快,皇甫瑞恋恋不舍的回头望了望那好像遥不可及的街道,却依旧强颜欢笑的应了一声。

一旁的山水看得不是滋味,八皇子难得能出宫看一看,结果自己还是没能保护好主子,相信殿下心中一定很难过吧?“殿、殿下……放心吧,我们,我们还会有机会出来的……”

真的吗?只是,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嗯。大皇兄,一定要来看瑞儿!”

冲着凤凌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皇甫瑞便带着三水转身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啊?!那,那不是八殿下吗?!快,快进宫告诉瑜妃娘娘,说找到八殿下了!”

宫门口的守卫一眼就认出了皇甫瑞,立刻上前将他团团围住,“八殿下回来了!殿下可有受伤?殿下这是去哪里了?瑜妃娘娘已经派出了大队的人马寻找殿下呢!”

皇甫瑞的脸上满是歉意的笑容,被众人拥护着往宫内的方向带,然而他缓缓转身看着方才的胡同,凤凌早已经不在那儿。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快速逼近,“让开!统统让开!”

“啊——”四周的宫人吓得纷纷退散,五皇子皇甫霄一脸愤怒的冲到了皇甫瑞的面前,只听啪的一声,他挥舞着手中的长鞭,一下子就甩在了三水的身上。

“啊——五、五殿下……”

“皇兄!你,你这是做什么?!”皇甫瑞立刻扑倒在三水的身上,看着他那已经被撕裂开的书童衣裳,“三水,你,你没事吧?!”

“狗奴才!居然敢怂恿八殿下离宫!来人,将他拖出去五马分尸!”

“皇兄,不关三水的事情,是瑞儿想出去外头看看的,在宫里实在太闷了!”皇甫瑞紧紧的护着三水,拼命的解释着,可是皇甫霄哪里肯听。

“那也是这个狗奴才没有伺候好!就凭着他陪你胡闹而不来禀报本皇子,本皇子就该让他死无全尸!”

皇甫霄的语气里尽显残酷,三水吓得面上早已经失去了血色。

“皇兄,如果你要杀三水,就先杀了瑞儿!”青涩的少年此刻脸上写满了决绝,三水是他在宫中唯一的朋友,他从来没有把三水当成奴才看待!

“你……你……就凭着如今你敢忤逆皇兄,这个狗奴才更留不得,来人!”

立刻有侍卫上前,作势就要将地上的三水拖起来,皇甫瑞立刻拨开他们的手,“放手!本皇子叫你们放手!难道皇兄的命令你们就服从,本皇子的命令你们就不听吗?”

这……几名侍卫面面相窥,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瑞儿,你这是做什么?!”皇甫霄做梦都没有想到,一向软弱顺从的皇弟如今居然会为了一个奴才违抗自己的意思。

皇甫瑞倔强的忍着自己的眼泪,“皇兄,瑞儿从来都没有求过你,这一次,就饶过三水吧!瑞儿保证以后再也不偷跑出宫了……”

“殿下……”三水难以形容自己此刻压抑的内心,殿下居然为了自己,做出这样的承诺来,他真的放弃了对外面天空的追求了吗?这一切……都怪自己。

皇甫霄深吸着气,然而八皇子已经这么说了,眼下处死这个狗奴才只怕皇弟会有更加激烈的反抗,不如,就暂且饶他一条狗命。

“把眼泪擦干净!身为皇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还不快来人把八皇子带回宫中!”

“是!”

然而,皇甫霄转身之际,却用一种极度危险的眼神看了三水一眼,这个狗奴才的性命,他早晚是要讨回来的!毕竟他说出去的话,从来都没有收回的理由。

瑜妃宫中。

“母妃,瑞儿已经找回来了。”

皇甫霄站在一旁,那青涩的少年满怀歉意的上前,扭捏的抓着自己的衣摆,“母妃,瑞儿回来了……求……”

只听啪的一声,瑜妃竟是一掌狠狠的甩在了皇甫瑞的脸颊之上,那虚弱的少年立刻栽倒在地,脸上赫然呈现出一片青红。“母、母妃?”

他呆呆的抬起眼来,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哼!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私自离宫?你可知道,就因为这件事,你父皇责怪了本宫!说本宫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说,你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

瑜妃那张美丽的面容此刻写满了憎恨,就因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害得她的霄儿也被皇上责怪了!她呕心沥血这么多年培养霄儿,好不容易得到了皇上的器重,差点就被这个不孝子毁了!

皇甫瑞捂着自己高肿的脸颊,嘴里一片腥甜。然而他却紧咬着牙关不肯说出一个字,方才五皇子的举动已经让他知道,若说出自己究竟是怎样逃出宫的,那么三水必定性命不保。而只要母妃一句话,自己怎么求情都没有用。

“是,是瑞儿打昏了小公公,换了他的衣裳……”

什么?!“好啊!如今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居然连这么荒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对得起养育你多年的母妃吗?你对得起你的五皇兄吗?!你差点就要断送你皇兄的前程了!”

皇甫霄站在一旁,只是轻皱着眉头看着地上自己虚弱的皇弟,没有说一句话。母妃说得对,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半点差池,这一次因为瑞儿的事情受到了父皇的迁怒,好在如今瑞儿回来了,否则,他一定会在父皇的心中留下无能的印象。

“……瑞儿……知错了……”

“你一句知错,就想让母妃原谅你?!那你下一次岂不是还会再犯?去,去院子里跪着,三个时辰任何人都不得给八殿下送膳!”瑜妃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仿佛地上的少年并不是她的亲生骨肉。

“母妃,八皇弟的身子不好,跪三个时辰恐怕受不了,到时候父皇又该责怪孩儿了。”

皇甫霄一开口,瑜妃觉得此话有理,但是不罚皇甫瑞她又觉得无法消下心中的这口气,“那……就将瑞儿宫中所有的狗奴才全部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母妃,这、这不关他们的事情啊!”皇甫瑞没有想到,自己的过错还会连累其他的人,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宁愿在宫中度过他为数不多的日子。

皇甫霄给了皇甫瑞一个闭嘴的眼神,“瑞儿,母妃如此已经是大发善心,你再多说一句,小心皇兄也保不了你!”

“……我……”

“哎呦……哎呦……”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哀嚎声,那些宫女公公们齐齐躺在院子里,身后的侍卫毫不留情的砸下板子。

皇甫瑞一脸痛心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那一道道怨恨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射了过来。这个短命的皇子犯了错,居然还要他们这些奴才陪葬,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与其这样,不如让他早日归西!省得来祸害他们这些奴才!哎呦真是上天不开眼啊,为何别人可以跟着受宠的皇子,而他们却要跟着这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殿下……”一道虚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皇甫瑞一惊,“三水!你,你……”对了,母妃是说要杖责所有的奴才,所以三水也无法幸免于难。

然而他却没有告诉皇甫瑞,五皇子命人多打了他十个板子。

“殿下,这不是你的错,是三水没能照顾好殿下……”虚弱的笑了笑,三水的脸色苍白无比。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拉过皇甫瑞在他耳边说着,“殿下记住,就算连五殿下,都不能告诉他关于大皇子的事情……”

可怜的殿下还以为五皇子是真心待他,可是三水看得清楚,对于五皇子,殿下不过是一个可以衬托他优秀的无用皇弟,只有单纯善良的殿下才会以为那是手足之情。大皇子救了殿下,所以自己更要提醒他,不要害了真正的好人。

第五百五十八章 蛮不讲理

皇后宫中。

“启禀娘娘,八殿下回来了。”嬷嬷恭敬的站在身前。

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回来了?那本宫派出去的人呢?”

嬷嬷脸色一变,安静的退到了一旁。

没有想到,那个病秧子居然还有这等本事,能从自己派出去的高手中全身而退。可是那些人还没有回来复命,就说明已经全军覆没了?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娘娘,如今八殿下回到了瑜妃宫里,这样咱就更不好下手了。”

皇后轻笑一声,“难道你认为,瑜妃有多么宝贝这个儿子吗?若真如此,她为何不找个太医给八皇子好好的看看病?”关于八皇子的病,皇后心中多少都清楚一点,但是这又与她何干,这宫中少一个皇子,对自己就多一分优势,瑜妃早就已经对八皇子不抱希望了,自己不过是帮她废物利用而已。

“那,娘娘打算如何处理?”

“如今,大皇子对每一个都十分戒备,但是这个命不久矣的八皇子就不一样了,用他的命,来换大皇子的声誉,也算是死得其所。”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算计,“八皇子的生辰,只怕连瑜妃自己都忘记了吧?这个瑜妃表面上精明,实际上却马虎得很,知道自己的儿子活不了多久,就连场面的事情都不做了。”

嬷嬷的脸上挂着笑,心中倒是有些同情八皇子。

“既然如此,就让本宫好好的做一做榜样给瑜妃看看,让她知道要利用,就要利用得彻底一点。”

“娘娘英明。”

……

眼前跪着两道瑟瑟发抖的身影,刘御医与徐御医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对视了一眼,他们已经在这里跪了一个时辰了,膝盖都麻了怎么皇后娘娘还没有来?

“刘大人,你说……皇后娘娘此番召见我们,所为何事?”

“我也不太清楚,刘大人没有什么消息吗?”

“两位大人,有话不妨直说。”一个浅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两名大人心头一惊转身一看,不知何时,嬷嬷已经扶着皇后娘娘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下官参见皇后娘娘!”两人立刻异口同声。

尊贵的女子缓缓走到凤椅之上坐下,“两位大人不是有话想要问本宫吗?”

两人齐齐一抖,心中哀嚎不已。“不、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下官一定竭尽所能。”

“那怎么敢呢,两位大人可是瑜妃的心腹,本宫用得了吗?”

啊?这……两人惊恐的抬起头来,看着那胸有成竹的尊贵女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只见皇后突然脸色一凛,重重的拍了下扶手,“大胆刘钦,徐志临!你们该当何罪!”

“啊,下官不知,求皇后娘娘明鉴啊!”

“不知?需不需要本宫召集所有的太医为八皇子诊治一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吧!”

“……”两人心中大骇,皇后娘娘指的莫非是八殿下的病情……后背瞬时被冷汗浸透,他们的心从未有过的恐惧。

“毒杀皇子,你们说,这个罪名是不是要诛九族的?”皇后风轻云淡的话传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两人拼命的磕着头,“下官知罪!下官知罪!皇后娘娘饶命啊!”

“此等大罪,本宫要如何饶你们?”

“这……这……微臣也是奉命行事啊!微臣有苦衷的啊!”他们使劲的磕着头,额头已经呈现一片淤青色。

皇后的眼中尽显笑意,她慢慢刮着水杯之中的茶叶,“你们若想说,是瑜妃命你们这么做的,难道天下人会相信?”

皇后娘娘居然什么都知道!两人只觉得双腿发麻,这件事都过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瑜妃,皇后娘娘是怎么查到的?

“啧啧啧,可惜两位大人对瑜妃忠心耿耿,到头来,她不过是把你们当成了替死鬼。你们说,若万一皇子的事情被人发现,有谁会相信瑜妃毒害自己的孩子,这一切的罪名,还不是得两位大人担待?”

两人心中一惊,皇后的话犹如闷雷一般给他们沉重一击,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要知道若没有瑜妃娘娘,他们也入不了太医院,因此才任凭差遣。

“本宫向来欣赏两位大人的才华,只要你们从今以后,可以为本宫效力,那么本宫自然有办法帮你们。”

“求皇后娘娘开恩,我等必定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惜!”

皇后满意的看着两人的反应,“八殿下的生辰就快到了,本宫要你们办一件事情。”

“任凭娘娘吩咐!”

……

“殿下,听说八殿下被关了禁闭,宫中众人被杖责二十。”御花园中,凤凌坐在亭中泡着清茶,身后的蓝芸将自己进宫之时听见的事情说了出来。

只听一声轻叹,凤凌拿起一杯茶递了过去,蓝芸略显感慨的接过来一口饮下,“殿下觉得,是谁要对八皇子不利?”他已经停凤凌说起街道上的事情。

“不论是谁,我们都不要插手。”如今皇后虎视眈眈,正等着自己一不小心行差踏错,明知道前面是个大麻烦,他又何必一脚踩进去。

这时,不远处换来一阵欢笑声。

“殿下,慢一点儿!”三水紧紧的追在皇甫瑞的身后,这两道身影立刻吸引了凤凌和蓝芸的视线。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八皇子被关了禁闭吗?

亭中的两人微微一愣,而皇甫瑞已经发现了他们,露出了一脸天真的笑容,“大皇兄!”

他忍不住一路小跑过来,那脸上灿烂的笑容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孩子所剩的日子不多了。

“瑞儿,你……”

“皇兄知道吗?母后要替瑞儿庆生!”

什么?!他的话让凤凌与蓝芸对视了一眼,皇后要为八皇子庆生?

“到时候,大皇兄一定要来哦!”皇甫瑞的眼中说不出的高兴,他从来没有过过一次像样的生辰,没有想到今年,皇后居然和母妃说要替自己庆生,还让母妃撤掉了让自己关禁闭的命令!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可是凤凌的心中却是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皇甫瑞久居宫中,只怕并不了解宫中局势,皇后可不是肯浪费一点心神在无用的事情上,难道她想利用八皇子做什么?看着这张略显苍白却看不出任何悲伤的青涩面容,凤凌突然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刺眼。

这些人,当真要榨干皇甫瑞仅剩的价值吗?

三水无奈的伸出手去拽了下皇甫瑞的袖子,哎呀,他不是提醒过八殿下吗,大皇子在宫中,可是没有一位皇子愿意与他交好的,如今八殿下如此堂而皇之的奔过来,被别人看见指不定要给大皇子和他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呢!

“嗯哼,大皇子不是还有事情要办吗?”一旁的蓝芸当然也明白如今与皇甫瑞扯上关系没有一点好处,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皇甫瑞的眼中划过一抹失落,“皇兄要走了?”

“嗯,有要事要办。”

“那瑞儿的生辰皇兄会来吗?”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期待,不知为何,面对这样一名懵懂可怜的少年,他竟是连说一句真话的勇气都没有,“嗯,如果没有要事,皇兄会去的。”

“真的?!那,那瑞儿等着皇兄!”他高兴的跳了一下,“三水,我们走!”

然而转身之际,阶梯之上他突然一脚踩空,顿时惊呼一声朝前摔了出去。“啊——”

“殿下!”

三水急忙拉住,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两个人一起落地,不过三水用自己的身子护着皇甫瑞,索性没有受伤。

一个愤怒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抬起头,只见皇甫霄一脸愤怒的大步冲了上来,却是用一种指责的眼神看着凤凌,“皇兄,为何要推八皇弟?!”

什么?!“不,不是的,五皇兄,你误会了……”

“闭嘴!”哪知道,皇甫霄却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蓝芸忍不住笑出声来,“五皇子这是何意?什么叫推八皇子?”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皇甫霄嚣张不已的冲着蓝芸吼了一句,对方眼中一沉,拳头嗡嗡作响,若不是不想在宫中闹事,他真的很想一拳砸死这个蛮不讲理的五皇子。

“皇兄,我分明看见你在后面推了八皇弟一把,他做了什么事情,皇兄要如此对待他?!”

凤凌看了一眼地上那惊慌失措的少年,再看看皇甫霄,“比起这个,五皇弟是不是应该先把八皇弟扶起来再说?”

“什么,你……”

“是啊,五殿下难道最关心的不应该是八皇子有没有受伤吗?是不是大殿下推的,等太医来了检查过后,再让皇上定夺。”蓝芸双手环胸,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让父皇定夺?谁不知道父皇就疼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皇子!

“五皇兄,真的不关大皇兄的事情,是瑞儿不小心摔的……”皇甫瑞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赶紧抓着皇甫霄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

哪知道,头顶上却传来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和大皇子这么好了?!”

皇甫瑞不由得一愣,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下意识的看向凤凌的方向,这样的反应落在皇甫霄的眼中,他立刻断定,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第五百五十九章 连累旁人

“五殿下,皇上向来忌讳兄弟相争的事情,八殿下就算真的与大殿下交好又有何不可?若五殿下不同意的话,不如让皇上来定夺?”蓝芸看着皇甫瑞那苍白的脸色,心有不忍。这十三年来都在宫中孤独的捧着药罐子过活,还有个如此霸道的兄长看不惯他接受旁人的亲近,这一生都在被人操控着。

皇甫霄眼神一冷,“蓝将军,这是在拿父皇威胁本皇子?”

“末将自然不敢,只是如果八殿下真的受了伤,末将也有脱不了的干系,还是要如实向陛下回报才是。”蓝芸这话的意思是为求自保,他必须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皇上,包括五皇子所说的话。

“不,都是我不好……蓝将军,可否不要将此事告知父皇?”他已经给身边的人带来太多的麻烦,不能再连累五皇兄了。

“哼,用不着求他!”皇甫霄往前跨了一步,那挑衅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蓝芸,“蓝将军也要好、自、为、之!日后千万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本皇子的手中!”

呵呵,居然威胁他?蓝芸微微挑了挑眉,“多谢五殿下关心了,蓝芸向来自觉。”

皇甫霄轻哼一声,便一甩衣袖带着皇甫瑞大步离去。

“殿下,我看那个五皇子不会善罢甘休的。”看他方才的眼神,好像已经怀疑什么。

凤凌的眼中尽是深沉,随后收回了目光,“若他有任何的证据,我们想躲自然就躲不掉。”他在这个宫中的敌人还算少吗?多他一个皇甫霄也不算什么。

瑜妃宫中。

“哼,可恶!实在可恶!”皇甫霄恨恨的摔门进来,正在品尝着糕点的瑜妃紧张的抬起头来,“霄儿,发生了何事?”

然而她的目光落在那怯怯跟在身后进来的皇甫瑞,瑜妃脸上原本的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瑞儿,你是不是又闯祸了?!”早知道就不这么快把他放出来,等到生辰那一日再说。

“母、母妃……”

“哼,那个蓝芸,总有一日要他好看!”

蓝芸?“霄儿,你和蓝将军起冲突了?”瑜妃不由得眉头一皱,立刻从皇甫瑞的身上收回了目光。

皇甫霄走道一旁坐了起来,端起桌上的茶水随后又气不过,一把丢到了地上摔个粉碎!“母妃,那个蓝芸自从跟了皇甫凌,就越发的不把人看在眼里了,他居然还敢拿父皇来要挟我!”

“蓝芸是蓝家的独苗,连母妃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你可别一时冲动让人捉了把柄!”

“哼!我才不怕他,说到底也只是我们皇族的一条狗而已!”

瑜妃不由得轻叹了口气,随后语气一变,“瑞儿,你方才又去了哪里?母妃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给我们惹麻烦了吗?”

皇甫瑞安静的站在一旁,紧皱着眉头行了一礼,“瑞儿知错了。”

“回去!”

“是……”

“等等!”皇甫瑞正要转身,却被皇甫霄一声喊住,“还不和皇兄说实话?你和大皇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皇子?!瑜妃惊讶的睁大了双眸,怎么瑞儿还能和大皇子扯上关系?

“不,不是的……皇兄,瑞儿真的没有……”

“你还想骗我?!皇兄难道还不了解你?”皇甫霄心中有气,觉得一定是大皇子用什么手段蒙骗了自己的皇弟,才让他在自己的面前都敢说谎!

皇甫瑞低下头来,袖中的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摆。

“瑞儿,还不快说实话!”瑜妃冷声喝道,若非确有其事,霄儿不会这么说的。

“……”

那脸色苍白的少年一脸的委屈和纠结,瑜妃越看越来气,“你不要逼母后责罚你!”

皇甫瑞身子一抖,这时候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你以为这样,母妃就会饶了你吗?快说!”

皇甫霄那审视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随后缓缓站起身来,“罢了,母妃,瑞儿想说的时候就会说的,还是让赶紧叫太医来吧,否则这个样子怎么出席生辰之宴?到时候只怕皇后娘娘会责怪我们没有照顾好八皇弟。”

皇甫瑞的身子已经有些摇晃,三水赶紧扶住了他,“娘娘,八殿下……八殿下……”

“够了!看见他这样,本宫就觉得心烦,快去叫太医!”

“是,是!”

三水赶紧将皇甫瑞扶了下去,他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危险的视线紧紧跟随着他。

“咳咳……咳咳……”榻上,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三水紧紧的守在身旁,怎么太医还没有来?

“殿下,您等等,三水这就去催催。”

他小心翼翼的帮皇甫瑞掖好被子,便转身小跑着冲出的屋外。

然而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两名公公,一个黑色的麻袋瞬时从头顶将他套住,“呜呜呜……你们、你们做什么?!”

“进去吧!”

三水只觉得自己被狠狠的丢到了地上,他挣扎的钻出麻袋,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一间破旧的柴房里。

一道尊贵的身影从外头进来,皇甫霄的脸上写满了冷酷的笑意,仿佛看着一只畜生戏谑的盯着地上那一脸惊慌的三水。

“五、五殿下……”

“哼,本皇子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拦住。”

有人搬了一张华贵的椅子进来,两名小公公立刻将三水压住。

“本皇子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坦白交代,本皇子就可以饶你一命。”

三水的心中暗道不好,想必五殿下是想问大皇子与八殿下之间的事情。“不,不知殿下想知道什么?”

皇甫霄看着眼前这张奴才的面容,嘴角微微一勾,“你一直跟在瑞儿身边,不可能不知道他和大皇子之间发生了什么,本皇子要你老实交代!”

三水微微顿了顿,随后目光坦然的抬起头来,“启禀殿下,八殿下只是路过御花园正好看见大皇子在那儿,就去邀请他参加生辰之宴,仅此而已。”

皇甫霄眼神一变,“你以为本皇子这么好骗?!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忤逆本皇子的下场!”

他一个眼神,立刻有两名侍卫上前。

……

“咳咳……”皇甫瑞幽幽睁开双眼,便看见刘御医与徐御医在榻旁。

“殿下,您醒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将皇甫瑞扶了起来。“不知殿下,这两日可让谁诊断过病情?”他们方才分明发现,似乎有人暂时稳住了八殿下@体内的毒素,只是这一次殿下受了刺激,再一次复发了。

“没、没有……三水?三水呢?”

“殿下还是好生休息,下官这就给殿下开药。”

皇甫瑞的眼中一暗,“我……可以不吃药吗?”已经吃了十三年也不见任何的效果。

“殿下,万万不可!这药可是能帮着殿下恢复身子的,过几日就是殿下的生辰了。”奇怪,殿下怎么会突然说出不吃药这种话来?两名御医的心中越发不安,皇后娘娘知道他们做的事情,不能保证别人是否也知道了,难道殿下听说了什么?

“殿下,切勿多想,今日还是早些休息吧。”

“三水不是去找你们吗?他在哪里?”

“这……下官并未看见他。”

怎么会?他记得三水方才确实是说要去找两位御医的。“帮我,帮我找到三水,我不习惯别人伺候。”

“好,下官立刻命人出去找。”

皇甫瑞抬头看着窗外渐沉的天色,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三水不可能丢下自己离开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发生了什么?他的心中立刻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屋子里很快便只剩下他一个人,皇甫瑞躺在榻上睁着眼睛,外面一有风吹草动他立刻坐了起来,“三水?”

可是,每每回答他的只有风声。

他终于等不住了,轻轻下了榻打开屋门,院子里,一名小公公正低头打扫着。

“你……有看见三水吗?”

那人却是没有理会他,皇甫瑞不由得眉头一皱,他知道这个宫里的所有人都恨着自己,特别是在上一次连累他们都挨了二十个板子。

“看见三水了吗?”再一次开了口,那名小公公终于抬起头来,语气里尽显不耐烦,“三水不是伺候在殿下身边的吗?我们怎么知道!”

对方的眼中浓浓的厌恶,皇甫瑞心中一紧,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殿、殿下……”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皇甫瑞闻声望去,终于在墙角处发现了虚弱的三水,他的眼神一变立刻追了上去。

“哼,不是还没死吗?”扫地的小公公鄙夷的轻哼了一声。

“三水,你、你这是……”他身后的衣衫上居然染着点点血迹。

三水艰难的扯出了一个笑容,“奴才不,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皇甫霄满脸怒容,目光冷漠的一瞥地上的三水。

“皇兄,三水他受伤了……”

“狗奴才!不好好照顾殿下,怎么,还想让主子反过来伺候你不成?!”

三水知道这一次自己能活下来,是因为五皇子还有所顾忌,他不想让皇甫瑞担心,便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是,是三水不好……”

“别说了,快,快叫御医来……”

“瑞儿,母妃安排御医是为了照顾你,若你再如此不知轻重,别怪皇兄也不帮你!”这个该死的狗奴才,宁可被打掉半条性命都不肯说实话吗?那就暂且留他一条狗命,等到适当的时机,自己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第五百六十章 生辰之日

大清早,便有数名宫女捧着华贵的衣料朝着皇甫瑞所在的宫殿走去。

为首的瑜妃冷眼看着无比清冷的院子,和散落在地上的落叶。

“荒唐,这些奴才,怎么都这个时辰的还没有起来伺候?!”一旁的公公赶紧上前,“奴才这就去看看!”

然而不一会儿,数名宫人便被那公公带了过来。

瑜妃的脸上满是怒意,“今日就是你们当值?为何没有起来伺候?!”

宫人们跪在地下瑟瑟发抖,他们也不知道今日瑜妃娘娘会突然过来,要知道这一两年来他们都是如此,心情好的时候就过来打扫一下,反正八殿下已经命不久矣,他们那么勤快给谁看?

况且,瑜妃娘娘已经很久没有过问八殿下宫中的事情,所以他们没有想过有一日会被发现。

“……这……奴才……”

“来人,把这些狗奴才拖下去杖毙!”瑜妃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几名宫人当下吓得脸色惨白,“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外头的动静惊动了屋子里的人,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母妃?”

皇甫瑞的脸色十分憔悴,三水受了重伤,他时不时就去三水的屋子里照看着,明明知道三水是因为自己才受了责罚,可是知道又能如何,连自己的好朋友都保护不了。

“哼,瑞儿,你是怎么管教这些奴才的,居然敢偷懒!还不快点,拉他们下去杖毙,往后谁还敢白拿月俸!”

杖毙?!皇甫瑞脸色一变,“母妃,就,就饶了他们一次吧,可能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他也知道自己宫中的这些宫人时常不来做活,谁都不愿意伺候他,可是这一切都怪自己,他从来不怨别人。

瑜妃就好像没有听见皇甫瑞的话,“带下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啊——”

皇甫瑞只觉得一股沉闷的气息压在胸口,他又害了别人,甚至,连救他们的资格都没有。

“这里风大,还愣着做什么?带殿下进屋去!”

皇甫瑞就好像一个木偶,任由旁人摆弄着。

“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这一次皇后主动为你庆生,可要好好表现,不要再给母妃和你五皇兄丢脸了。这是今年的进贡布匹,正好适合你。”瑜妃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皇甫瑞一眼。

“娘娘,已经穿戴完毕。”宫女恭敬的行了一礼,瑜妃这才抬起眼来。

皇甫瑞穿上这一身蓝色金丝华服,顿时变得精神了许多,瑜妃满意的笑了笑,“就这身吧,再佩戴一两件腰饰就差不多了。”

“是,娘娘。”

“好了,瑞儿,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今夜早些休息,看你的脸色,别人还以为母妃和你五皇兄苛待了你,挺清楚了吗?”

“……”然而,皇甫瑞只是呆呆着表情,居然没有回应她。

瑜妃皱了下眉头,罢了,对于这个儿子她不想花太多的心思,也觉得皇后突然变得这么殷勤,一定是在计划着什么,不过这个儿子怎么样,她都不在乎,只是不想落人口实而已。

淡淡的瞥了皇甫瑞一眼,便带着一干宫女缓缓的离开了这间简单的屋子。

等那少年回过神来,这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转过身去看着镜子前玉冠华服的自己,皇甫瑞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生辰之日?明明他是那么的期待,可是现在却觉得索然无味,毫无希望。

他的生辰,又有多少人会给予他真心的祝福和关怀?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

次日。

“殿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唤醒了还在睡梦之中的皇甫瑞,“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殿下,快起来,今日可是您的生辰呀!”

生辰?等等,这个声音……

皇甫瑞突然一个清醒坐起身来,惊讶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水,“三水,你的伤……”

“哎呀,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想起今日是殿下的生辰,三水就算爬也要爬过来!殿下,生辰快乐!”他从身后掏出了一样东西摆放在皇甫瑞的面前,眼中写满了笑意。

“这是……”

“之前,三水用月俸买的,虽然配不上殿下……”

打开一看,里面是条紫色的流苏挂坠。皇甫瑞眼眶一红,“三水,若不是因为我……”

“殿下说什么呢?今日可要高高兴兴的,殿下第一次过生辰呢!”三水轻轻一动,身上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剧痛,然而他依旧咬着牙强忍着,不希望皇甫瑞为他担心。

“……嗯。”这低落的语气,让三水察觉到了什么,“反正,也不会有人来的……”

“殿下!三水方才可是看见好多人往宫里赶呢,今日别提有多热闹了!文武百官都来祝贺殿下呢!”

什么?皇甫瑞惊讶的抬起眼来,这怎么可能?“你,你在骗我……”

“是真的!是真的,而且大皇子也来了!方才三水听人家说了!”

大皇兄?他、他真的来了?!皇甫瑞面上一喜,一时间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时,外头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殿下,该洗漱准备了。”

三水激动的扯了扯皇甫瑞的袖子,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好,好……”

皇后今年特地为八殿下庆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场面虽然不算十分盛大,但皇后邀请了文武百官,在看皇后的面子上众位大臣们不敢不来。

“殿下,这些都是大人们送来的贺礼!还有几位皇子的!”

三水眼中放着光亮,看着院子里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红色锦盒,这也是殿下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的贺礼。

皇甫瑞的脸上带着高兴的笑容,三水已经迫不及待的上前拆开,“这是……百年人参,百年灵芝……还有燕窝、茶参……”等等,怎么尽是一些药材?!

三水意识到不对,下意识的看向皇甫瑞,发现对方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这些大臣,就不知道送些别的吗?送这么多的药材是想提醒八殿下他身子不好还是怎么的?三水的心中顿时来了气,然而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现。

“这是大殿下送来的!”他忽然惊呼一声,皇甫瑞立刻走上前是,“是,是什么?”

“是一套书籍!”

书籍?!皇甫瑞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套十分精美的书籍,这、这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可是他不敢开口向母妃和皇兄讨,毕竟是出自名家之手,具有极其珍贵的收藏价值,想必真的落到自己手中,也只是暴殄天物而已。

皇甫瑞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于梦境之中,大皇兄怎么知道自己一直想要这么一套书籍的?

“咦?这里还有个锦盒,好像也是大皇子送来的,殿下居然送了两份贺礼!”

两份?

打开另一个锦盒,里面居然是琳琅满目的糕点!“殿下,大皇子还送了这么多好吃的过来!”

……

“殿下,书籍已经送过去了。”

席位间,各位大人谈笑风生,今日八殿下的生辰之宴可以说是轻松自在了许多,他们讨论的依旧是国家大事,没有人在八皇子身上多费唇舌。

凤凌看着那多出的席位,淡淡的应了一声。

这还是皇甫瑞第一次正式出席这种场合吧?只是,不一定是好事。皇后究竟在盘算着什么?为何要牵扯上八皇弟?

“那不是公孙小姐吗?!”

“是呀,看那模样,还真不像是武将之女。”

“你小声点,别被公孙将军听见了,将军可是很宝贝这个女儿的!小心他动手打你!”

那人果然闭了嘴,只是小心翼翼的目光落在云姝的身上。

那清雅的女子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怀着各种心思的注视,唯有那么一道视线,让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回望过去。

俊美绝伦的男子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云姝的眼中也划过一抹少有的流光,这时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殿、殿下!”三水紧紧的跟在皇甫瑞的身后,他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而皇甫瑞也十分的紧张,三水看着他几乎要同手同脚的动作,赶紧伸出手去拉了一下。

“咳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让不少人轻轻蹙了眉头,八皇子果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虚弱,难道今年,真的是他最后一个生辰了?

皇甫瑞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子们的席位,五皇兄还没来,他的心中顿时一喜,慢慢的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只是眼角的余光一直停留在凤凌身上。

大皇兄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和他的事情,所以皇甫瑞也不敢贸贸然靠过去。

“大殿下。”三水埋没在忙碌的宫人之间,悄然来到凤凌的身边,“八殿下吩咐奴才过来,感谢大殿下送的礼物,殿下说他很喜欢,那些糕点也很好吃,大殿下有心了!”

糕点?!凤凌眼中划过一抹疑惑,三水又开了口,“八殿下说之前都是误会,希望大殿下不要放在心里,若有机会,他定会当面向大殿下道谢,奴才这就告辞了。”

三水很快便回到了皇甫瑞的身边,凤凌淡淡的转过头来,正好看见那羞涩的少年期待的目光。

皇甫瑞面上一红,赶紧低下头来,他的脸微微发烫着。

第五百六十一章 皇子昏倒

“八皇弟,别来无恙啊!”这时,身边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皇甫瑞转头看去,只见四皇子皇甫毅正好笑的看着他。

“……”对方微微一愣,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哦?八皇弟这是不愿意与四皇兄说话吗?”居然敢无视他,这个病秧子,自己肯和他攀谈,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要知道这宫中没有多少人肯多看他一眼!

“……不,不是的。”五皇兄说这些皇兄都不是好人,但是他知道大皇兄绝对是个好人,但是这个四皇兄……皇甫瑞当真有些害怕。因为对方的脸上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温度。

皇甫瑞本能的感觉到,对方并不喜欢自己。

“哼。”皇甫毅不屑的收回了目光,仰头饮了一杯美酒就看向另一旁的凤凌。“大皇兄,今日可是八皇弟的生辰,难道皇兄不打个招呼?”

他方才可是看见了,皇甫瑞看大皇子的眼神不太一样!莫非,这个病秧子还能和大皇子扯上关系?

然而,凤凌却是连看都没有看皇甫毅一眼,这样不留情面的反应让对方脸色一变,恨恨的收回了目光。这个大皇兄,对任何人都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来历不明,说不定血脉也不正呢?说他是前皇后所生,谁又有证据?若说不服气,他们这些皇子只怕没有一个人服气吧?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凭空而降的大皇兄会如何长久的嚣张下去!

皇甫霄从另一头进来,一眼便看见独自坐在席位中的皇甫瑞,当下眼中一沉。

“瑞儿,你怎么自己来了?”怎么说都应该和他这个皇兄打声招呼吧?一个人坐在这里丢人现眼很好玩吗?

“呦,五皇弟这是为何,怎么不好生看着八皇弟,让他自己一个人来了?万一路上出现个什么意外,五皇弟要如何向父皇交代?”果真找茬的人立马抓到了机会,四皇子冷笑的开了口。

只要一逮到机会,四皇子就会毫不留情的挖苦别人,奈何他的母妃是玉贵妃,身份尊贵实力雄厚,让这些皇子公主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面前交好,背后鄙夷。

皇甫霄当下就冷冷的瞪了皇甫瑞一眼,果真,一来就给自己惹麻烦了!“四皇兄说的是,我一定会好好的教导瑞儿!”

“哼,八皇弟年又不懂事,但是五皇弟就不一样了,千万不要以身试法,否则会成为八皇弟不好的榜样!”皇甫毅觉得皇甫霄的表情令他心情愉悦,任凭自己怎么挖苦,对方都不敢有丝毫的反驳,只能迁怒于八皇弟。

这样也好,谁让这个病秧子方才连理都不理自己!

皇甫霄深吸了口气,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顶嘴回去。他再一次恨恨的瞪了皇甫瑞一眼,便撩开衣摆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四周立刻投来无数异样的目光,皇甫霄更加觉得,是皇甫瑞丢了他的脸面。

皇后也真的是,平白无故为何要替瑞儿办生辰,这样不就让别人多了一个机会取笑自己!

皇甫瑞深深的感觉到身旁男子身上传来的怒火,他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衣摆,“皇、皇兄……瑞儿知错了。”他确实应该和皇兄一起来的,否则也不会害得皇兄被责怪了。

“哼,知道就好,不要再给我丢人了!”

这时,二皇子皇甫玉与三皇子皇甫临一同前来,他们却是在皇甫瑞的面前站定,“八皇弟,身子可好?”

皇甫瑞抬起头来,突然之间这些皇兄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他竟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皇甫霄暗道一声蠢货,怎么能无视二皇兄呢?他当下歉意的笑了笑,“皇兄,八皇弟那不懂事,皇兄千万不要与他计较。”这语气里带着十足的谄媚之意,只是目光落在一旁安静的三皇子皇甫临身上,心中却是划过一抹怪异。

向来独断独行的三皇兄什么时候和二皇兄好上了?还一同出席这生辰宴?难道就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沉默寡言的三皇兄已经取得了二皇兄的信任?这可怎么办?自己想要站稳脚跟,还需要二皇兄的提携。

本以为最没有竞争力的就是三皇兄了,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怎么会呢,皇兄念在皇弟身子孱弱,特地命人送了雪山灵芝过去,八皇弟记得要服用。可能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不过……这也是皇兄的一番心意。”二皇子笑着,这话听起来仿佛他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可是在皇甫瑞的耳中听来却是另一番滋味。

是啊,就算是珍贵的雪山灵芝,对自己也没有丝毫的用处,浪费了二皇兄如此慷慨的好心好意。

“皇后娘娘驾到——”

那尊贵的女子映入众人的眼帘,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

皇甫瑞期待的抬起头,然而却是没有看见莲国皇的身影,他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落寞。

他……都快要忘记父皇的模样了,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父皇,还是自己偷跑到御花园中无意间撞见的,那时候的自己只敢偷偷的躲在柱子后方。父皇长得十分俊美,可是……自己一点都不像他,更像自己的母妃。

是不是就因为这样,父皇才不喜欢自己?还是因为父皇已经对自己这副身子失望了?本以为生辰之日上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他一眼,不想这一切都是奢望。

皇后优雅无比的款款而来,却是在公孙将军的面前微微顿了顿,冲着那严肃的男子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意。

公孙将军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回以一个了然的眼神,便继续喝着杯中的美酒。

此时此刻,云姝深深的体会到凤凌所说的,公孙家在整个莲国中的地位,连皇后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一道好似不经意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掠过,云姝下意识的回望过去,便只看见皇后那华贵的金色裙子。

“众位大人平身,这等好日子,就不必多行大礼了!”皇后笑着看向皇甫瑞的方向,那青涩的少年面上一红,却是不敢去看她。

妃子席位之中,瑜妃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不断的猜测着皇后对瑞儿如此友善的目的,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同情?都说瑞儿活不过十四,所以她才想要做做样子,给瑞儿一个最后的生辰吗?

这时,一位大人站了起来,皇后忽然开了口,“许大人,这是要向八殿下敬酒吗?”

一时间,四周无数的目光落在那倒霉催的许大人身上,对方更是大吃一惊,他不过是想离开席位借个方便,哪知道居然被皇后娘娘抓住了!

“额……是啊,呵呵,微臣正打算向八殿下敬酒呢!”

皇后满意的笑了笑,“殿下年幼,还是以茶代酒吧。”

“瑞儿,待会儿许大人过来,记得表现得友好一点。”皇甫霄生怕皇甫瑞不懂事,又得罪了别人,忍不住在一旁提醒着,然而,这少年却是没有任何回应。

“瑞儿?”

不等他唤醒对方,许大人已经略显别扭的来到了皇甫瑞的面前,“八殿下,微臣祝您身体安康,福寿永驻。”

许大人深深的行了一礼,心中却是觉得自己回去该烧个高香,今日之后不知会有多少同僚拿这件事情取笑自己!

许久之后,这体弱的八皇子依旧没有反应。许大人心中一沉,自己这礼要行多久?难道八殿下旧疾又犯了?

“瑞儿?瑞儿?怎可如此无礼?!”皇甫霄在座位之下拉了拉皇甫瑞的袖子。

耳边嗡嗡作响,皇甫瑞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皇甫霄一扯他,他才缓缓反应过来,站起身拿起茶杯,轻轻的碰了许大人手里的杯子一下。

许大人轻叹了口气,不想一抬起眼来,顿时惊呼一声,“殿下,你,你……”

怎么?皇甫霄疑惑的看了过去,只见皇甫瑞那惨白的面容,一缕鲜红从他的鼻间滑了下来,心中顿时大惊,“瑞儿?!”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皇甫瑞的身子一晃,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倒在了皇甫霄的怀中。

主位之上的皇后脸色一变,“发生了何事?!刘御医徐御医,还不快给八殿下看看!”

“殿下,您,您怎么了?”三水吓得手足无措,四周立刻引起了一阵骚乱。

云姝看着皇甫瑞那微微泛着青紫的面容,眼中不由得一沉,难道……他体内的毒性发作了?

“快!快!”三水急忙背着皇甫瑞从众人的视线之中退了下去,场上顿时唏嘘一片。他们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八殿下本来就体弱,还让他参加宴会,这不是耽误他们的时间吗?这倒好,八殿下果真不负众望的昏倒了,这会儿他们不知道又要在这里等多久!

凤凌看着那消失的背影,一道视线让他敏锐的回望过去,而主位之上那尊贵的女子已经没有了方才紧张的神色,悠闲的拿起酒杯轻轻啄了一口。

他的心中立刻升起一丝预感,莫非,这就是皇后的目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糕点惹祸

“哎,早知如此,还是不要让八皇弟出席好了!好好的被搅没了心情!”四皇子皇甫毅忍不住抱怨着,旁边的二皇子笑了笑,“皇弟不必着急,我们不也陪着你么?”

“啊!二皇兄说的是,说的是。”

皇甫毅笑了笑,他倒是不敢开二皇子皇甫玉的笑话,要知道若不是大皇子的突然出现,这个莲国的江山很有可能是交到二皇子的手中。只是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众位妃子也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瑜妃的脸色十分难看,之前御医不是说瑞儿的病情还未出现恶化,怎么突然就……而且还是在文武百官面前!这不是成心让自己和霄儿难看吗?!

“瑜妃娘娘,八皇子都昏倒了,你不过去看看吗?”这时,玉贵妃讽刺的开了口,她可是把瑜妃眼中的恼火看在眼里,“虽然五皇子是优秀,可怎么说,八皇子也是你的骨肉呀,如此厚此薄彼,只怕不好吧?”

瑜妃早就知道四皇子皇甫毅的嘴巴是随了谁的,别装得一副很好心的模样,之前她还讽刺过自己生了这么一个体弱多病的皇子。现在逮到机会就开始扮好人了?

“玉妃娘娘说的是,本宫只是一时紧张忘记了反应,这就过去看看。”

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当下便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朝着皇甫瑞的宫中走去。

玉妃看着那假惺惺的身影,便笑着转向旁边的妃子们,“若是本宫遇见了这样的事情,可笑不出来呢!这一点,我们还真应该学学瑜妃才是!”

有人立刻开口附和,“可不是嘛,谁都知道瑜妃不疼惜自己的这个病皇子,否则怎么会这么多年,今年才让皇后娘娘为八皇子办第一个生辰宴呢!”

该死!早知道如此,当时就找个理由回绝了皇后的好意!这一下自己又要成为其他嫔妃嘴里的笑柄了!瑜妃的脚步急促,已经决定等皇甫瑞醒来,立刻再将他关上几日!

屋子里。

皇甫霄略显烦躁的在一旁徘徊着,好端端的怎么又昏倒了!真是个惹事精!

“呀,这、这是……”忽然,刘御医惊呼一声,皇甫霄疑惑的转过身去,“怎么了?”

“五皇子,八殿下这是中了毒啊!而且是剧毒!”

什么?!“中毒?!”

……

很快,徐御医已经带着这个消息匆匆的赶到宴会场上,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启禀皇后娘娘,八殿下并不是旧疾复发,而是中毒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皇后立刻冷下了脸色,“中毒?你们可诊断清楚!”

“确实是中毒,而且毒气攻心,若不今早服下解药,只怕今日,八殿下就……”

众人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同一个想法,都说八皇子活不过十四岁,还真的应验了!那他们真是白白送出了那么好的药材,实在浪费!

“怎么会中毒呢?!”皇后微微眯了眼,地上的徐御医再次开了口,“微臣所见,八殿下可能是吃了带毒的东西……”

“啊?!”一时间,众人纷纷变了脸色看向自己席位前摆放着精美菜肴和糕点,有人下毒吗?那他们怎么没事?还是说只有八殿下的糕点里被下了毒?

皇后一个眼神,身旁的大公公立刻来到皇甫瑞的席位上,拿出银针一一试了试,“启禀娘娘,这些菜里头并没有毒。”

“可能,是殿下今日又食用了别的东西。”徐御医说出了一个可能性。

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异样,立刻想起了皇甫瑞那时候说的话,糕点?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关联。

“放开我!放开我!”这时,一名小公公被带了上来,三水原本的伤势未愈,这会儿又被人狠狠的压在了地上,当下疼得龇牙咧嘴。

一道犀利的目光射了过来,三水下意识的抬起头,迎上了皇后那冷冽的目光。

“你,是八皇子身边的随从?”

“……奴才、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说!今日,殿下都吃了些什么?”皇后的声音深深的敲入了三水的心中,他下意识的开了口,“殿下今日一起来就梳洗,并没有……”然而下一秒,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殿下今晨,吃了大皇子送来的那一盒糕点!

三水微变的脸色落在皇后的眼中,她的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想起什么了?”

三水下意识的看向凤凌的方向,他们说八殿下中了毒,难道……不,这不可能,大皇子不会害八殿下的,否则那一天就不会救他们了!

“还不快说!”

三水害怕的收回了目光,“殿下……没、没吃什么……”

“大胆奴才!还敢有所隐瞒!莫非,八殿下的毒是你下的?!”皇后的话让三水立刻挣扎了起来,“不,奴才是冤枉的,奴才怎么会害殿下呢!”

“不是你害的,那就说实话。否则,本宫也不想在今日开杀戒。”皇后的话中饱含了威胁之意,三水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想快点回去看看殿下,不知道殿下现在情况如何。

“奴才……奴才……”

这时,有几名侍卫从后方进来,“启禀皇后娘娘,在八殿下的宫中发现了这样东西!”

众人只见一个锦盒被呈了上去,上面摆放着几块精美的糕点,三水眼中一闪,糟了,他们怎么把大皇子送的糕点拿出来了?

“徐御医,你看看,这糕点可有问题。”

徐御医立刻上前,拿出一块糕点闻了闻,又用银针试了试。随后他脸色大变,“启禀皇后娘娘!这、这糕点里确实有毒啊!”

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居然有人给八殿下下毒……”众人心中疑惑,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八殿下已经是将死之人,谁还要多此一举呢?

此刻的三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大皇子送的糕点里有毒,他、他要毒杀殿下?!难道说……这一切真的是大皇子做的?

“你不说是吗?本宫也有办法,查出这糕点的来历!来人,把他拖下去五马分尸!”

“不!不!奴才是冤枉的!奴才说,奴才说就是了……”如果大皇子是冤枉的,那么自己说出来也不会怎么样,三水不是怕死,只是怕自己死了,就再也没人可以伺候八殿下了!“糕点……是大皇子送来的贺礼……”

“啊——”四周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云姝眉头一皱,看向对面那俊美绝伦的男子,而凤凌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心虚,有的,只是一闪而逝的了然。

皇后的表情带着几分惊讶,“你说的可是实话?”

“奴才……不敢有所欺瞒,这糕点确实是大皇子送来的……”三水不敢去看凤凌的眼睛,只是瑟瑟发抖着。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不少人的眼中露出一丝戏谑,没有想到今日还有这样的惊喜。

“大殿下,你可有什么话说?”皇后转而看向凤凌,她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一次,这个聪明的大皇子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脱身呢?

“本殿送给八皇弟的贺礼,只有一套书籍。”

三水顿时大惊,大殿下这是不承认吗?那糕点明明是他送来的……

“这么说,是这个狗奴才冤枉你了?”

“不,奴才没有说谎!那锦盒下还压着贺条呢!”三水急忙解释着,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凤凌,为何大殿下要否认呢,难道真的是他做的?

刘御医急忙从外头赶来,“启禀皇后娘娘,八殿下命在旦夕!必须快点拿出解药啊!”

“殿下……殿下……大殿下,求求您救救殿下吧!奴才求您了!”三水此刻已经无法思考,泪流满面的冲着凤凌的方向磕着头,这副模样在旁人听来,好像确实是大皇子所为。

四周投来无数别有深意的目光,而凤凌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紧张,“既不是本殿所为,又何来的解药?”

“没想到,居然是个阴谋!”公孙将军刚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他自然是相信大皇子的,这又是谁在背后捣鬼?!他立刻站了起来,“启禀皇后娘娘,这不过是这个奴才的片面之词,今日送礼的人如此之多,他又如何能肯定是大皇子送的。不如问问八殿下本人……”

“八殿下如今昏迷不醒,没有解药,他也醒不来啊!”立刻有人回应了这耿直的将军。

“那就让别的御医看看!”

“八殿下一直是由刘御医和徐御医负责照料的,八殿下的情况他们最熟悉不过。”

公孙将军冷眼横了那名插嘴的大臣一眼,“本将军就是不相信他们两个人,如何?!”

“……”糟了,这个难缠的公孙将军又来了!

皇后略带深意的看了刘御医一眼,若不能堵住公孙将军的嘴,今日也无法给大皇子定罪。对方回以一个眼神,好像想让皇后放心,就算是别的御医,也无法查出其中的端倪。

皇后终于开了口,“既然如此,想必也有许多大人对此心有疑惑,那就召集所有御医,为八殿下诊断!”

第五百六十三章 水藏解药

众人朝着皇甫瑞的宫殿走去,蓝芸已经来到凤凌的身边略显恼怒的开了口,“这些人真是不消停,居然连八皇子都利用,我看,这一定和皇甫霄有关系!”

之前在御花园里与他有所冲撞,想必皇甫霄一定等着机会想要为难大皇子,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连自己的胞弟都利用!

“这倒不一定,或许,连皇甫霄也被利用了。”凤凌开了口,他分明能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慢慢的朝着自己靠近。“对了,告诉姝儿,此事让她不要插手。”

之前云姝已经得罪了皇后一次,若这一次再出面阻拦皇后,只怕她的处境会十分危险。凤凌到不担心皇后对自己不利,只是眼下,他并不希望把云姝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蓝芸微微点头,便安静的消失在人群之中,哪知道不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公孙小姐,已经跟着公孙将军去了御医那儿……”

蓝芸想说的就是想要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不过,这两个人真是有意思,一个遇见了麻烦,另一个就立刻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

凤凌的脸色一变,刚想说些什么,蓝芸已经笑着开了口,“殿下,有公孙将军在,不会让公孙小姐吃亏的,与其担心旁观者,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这个局中人吧。”

绝美的男子冷哼一声,皇后的招数真是层出不穷,但是真的那么容易让她陷害自己,想必皇后也不会三天两头的见缝插针了。

或许之前她杀了几个人嫁祸在自己身上,并没有真正的让父皇在意,这一次才选择了八皇弟。

凤凌立刻想起之前在街道上遇见的那些人,恐怕十有**就是皇后派去的。

而另一头。

魁梧的将军身边那道清雅的身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公孙将军一个冷眼射了过去,众人赶紧收敛了神色不敢多看。御医们已经集中在了皇甫瑞的院子里,皇后从另一头缓缓而来,她的目光落在公孙将军的脸上,对方十分自然的回望过去。

要想堵住他的口,就必须让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一点皇后也是清楚,不过越过公孙将军,目光落在云姝的身上,皇后的心中划过一抹怪异的感觉,转念一想,她自嘲的笑了笑,难道自己还会怕了一个小丫头不成?上一次淑妃的事情或许只是凑巧,她不相信,一个小小的丫头竟能比宫中的御医还厉害。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所有的御医立刻行了一礼。

“都起来吧,一定要查出八皇子所中何毒,不得有丝毫隐瞒!”

“是!皇后娘娘。”

瑜妃和皇甫霄早已经守在里头,刘御医和徐御医带着众人跨了进去,他们却是率先来到榻旁,再一次为皇甫瑞搭了下脉搏,立刻紧张的站了起来看向各位御医,“各位大人,如今八殿下的毒气已经攻心,还请各位大人动作快些,好找出真凶拿出解药,救八殿下一命!”

众人微微点了点头立刻靠了上去,这时,榻上的少年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原本苍白的小脸涨得青紫,看起来十分难受的样子。

云姝跟着公孙将军走到一旁,还有另外几位大人作证,看着皇甫瑞那十分难看的面容,众人的表情严肃无比。

“咳咳……咳咳咳……”不等御医们动手,皇甫瑞的嘴角已然溢出了一抹黑血,徐御医紧张的端来一碗清水喂他服下,让这少年完完全全的靠在自己的身上,照顾得无微不至,再看向走上前来的张御医,“张大人,请。”

张大人当即撩开一般,轻轻的搭在皇甫瑞的脉搏之上。片刻过后,他紧皱着眉头,微微点了点头,就起身换了下一个人。

几名御医围在一起,时不时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如果?八殿下可是中毒了?”

为首的张御医缓缓转过身来,对着皇后行了一礼,“启禀皇后娘娘,八殿下所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中毒时间极短,本不该今日发作,不想八殿下本身体弱,难以抵抗毒素,因此今日才会露此重症。”

皇后微微挑了挑眉,“中毒时间极短?”此时,已经有人将那一盒糕点带了上来。

“是的,微臣的意见一致,八殿下是刚刚吃了带毒之物。”

“你们看看,可是这糕点里头的毒?”

众人的目光已然被那一边的御医吸引了过去,而云姝却从未将自己的视线从皇甫瑞的身上挪开。刚刚中的毒?这些御医,难道没有查出八皇子体内混杂许久的毒素吗?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皇甫霄突然激动的看向凤凌,“大皇兄,瑞儿做错了什么事情,你居然要下毒害他?!之前也是,在御花园里皇兄居然还推瑞儿,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就好了,瑞儿本来就活不过十四,为何你还不肯放过他?!”

“五皇子此言差矣,上一次末将也在场,大皇子根本没有动八殿下一根寒毛,而且现在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五皇子休要血口喷人!”蓝芸实在忍不下这口气,这个五皇子真懂得挑时间添乱!

“什么?!霄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母妃?大殿下,瑞儿若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惹怒了你,念在他年幼体弱的份上,你也不该下此狠手啊!我可怜的瑞儿……瑞儿你醒一醒啊,告诉母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啊!”瑜妃突然声泪俱下的扑倒在皇甫瑞的身边,这一副慈母悲儿的画面看得令人心中难受。

蓝芸被这出色的演技惊得说不出话来,谁都知道瑜妃对八皇子并不好,否则也不会常年将他关在宫中不让出来,真的仅仅是因为他体弱吗?就算体弱,也从来没有御医说过要限制他的外出,可见瑜妃不过是不希望八殿下抛头露面给自己招惹麻烦罢了。她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

皇后看着瑜妃略显聪明的小把戏,微微赞赏的笑了笑,也不枉费自己利用她的儿子,这个瑜妃也不算蠢。

“启禀皇后娘娘,我等已经确认,八皇子身上所中之毒,就叫陀螺香,这种香是多年前用于糕点制作的,其含有慢性毒素,那时候被发现就已经明令禁止使用,如今这一盒糕点里被发现了大量的陀螺香,可见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陀螺香?这种毒云姝也听过,当时曾经活用于各类精美糕点,可以让糕点蓬松可口,确实如张御医所说,被发现之后就无人敢再用。不过,下毒之人怎么能确定,八皇子一定会在宴会之上毒发昏倒?既然想要嫁祸凤凌,想必对方已经计算得十分准确。

除非……

“如今证据确凿,大殿下,你还有何话可说?”皇后严厉的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凤凌,众人立刻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他。

“既然毒并不是本皇子下的,不知皇后想听什么话?”

一句轻描淡写,让皇后不由得冷笑一声,“此事传到皇上的耳中,难道大殿下以为,皇上还会纵容你?就算皇上溺爱你,但是,太上皇也不会允许皇上一错再错!”

太上皇?原来,莲国的太上皇还在世。云姝听着皇后这句话,不由得多留了一份心眼。

“咳咳……咳咳……”榻上的少年再一次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的胸膛肌肤着,不断发出反胃的声音,“不好!八殿下要吐了!”

立刻有宫女赶紧拉了一个痰盂上来,果真,只听呕的一声,皇甫瑞吐出了一口水来,徐御医好像看见了什么,忽然脸色一变,这个变化落在云姝的眼中,他已经率先开了口,“快,快将这污秽之物拿下去!”

“是……”

“且慢!”那清雅的女声响起,众人惊讶的看向那缓缓从公孙将军身后走出来的女子。她径直走向那名宫女,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伸出手去接过了那痰盂。

徐御医吓了一跳,“公孙小姐,你这是……”

云姝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张御医的面前,“张大人,可否看看这里头的药丸,是何物?”

药丸?!皇后眉头一皱,疑惑的看向那紧张无比的徐御医。对方竟是冲过来想要抢夺那痰盂,“公孙小姐这是为何?如此污秽之物怎么能脏了张大人的眼……啊——公孙将军,公孙将军快放手!”

然而他还未碰触到云姝,身后却是有双大手伸了过来,将他整个人提在半空中,公孙将军冷声喝道,“休想碰本将军的女儿!徐大人,你该不会是心虚吧?”

“我、我……下官,下官怎么会……”

云姝将徐大人焦急的脸色看在眼里,她似乎猜到这其中的端倪,为何几位御医都没有发现八皇子体内的其他毒素,想必,和方才徐御医喂八皇子喝下的那一碗水有莫大的关系。

几位御医立刻疑惑的围了过来,只见痰盂之中,真的有一颗还未完全化开的小药丸。

第五百六十四章 瑜妃败露

众人疑惑的看向那被公孙将军高高举起的徐御医,为何徐大人如此紧张,难道这颗药丸和他有关系?

一抹鬼祟的身影吸引了蓝芸的注意,只听一声惊呼,刘御医突然哀嚎一声,整个人摔了出去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上,他的额头磕出了一片鲜红。

“刘大人,这么匆忙是想去哪里呀?”蓝芸幽幽的笑着,收回了自己的脚。

两名狼狈的御医被押在了角落里,那颗药丸已经让张大人等人取出,不一会儿,令人惊讶的结果让瑜妃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启禀皇后娘娘,这颗药丸之中夹杂了许多复杂的药材,微臣所见,应该是解毒之用。”

皇后的脸色不像方才的那般轻松自在,她冷冷的横了此刻跪在地上的刘御医和徐御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两个废物!随后,皇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深沉的笑意,幽幽的转头看向云姝,“公孙小姐真是心细。”

云姝仿佛没有看见对方眼中的深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娘娘过奖,那么还请张大人和几位大人为八殿下诊脉,兴许会有别的什么发现。”

几位御医对视了一眼,公孙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立刻想起了那颗药丸,当下朝着皇甫瑞围了过去。

瑜妃没有想到,徐御医想出来的妙计居然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此时的她已经顾不得去思索谁才是真正的下毒之人,那颗暂时克制瑞儿体内毒素的解药居然被吐了出来,这么一来,是不是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他体内的毒?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果真,张大人突然变化的态度让瑜妃双腿一软,身后的皇甫霄赶紧扶住了她,“母妃,母妃你怎么了?”

皇后轻轻一瞥那做贼心虚的女子,瑜妃是死是活她都不在意,只是最好,不要又让大皇子侥幸逃了!

几位大人轮番上前,果真每个人都是和张大人一样的表情。

“启禀皇后娘娘,这……不知为何,方才微臣等人竟是没有探出八皇子体内的其他毒素。”

此时的皇后已经慢慢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心中不断的盘算着如何将大皇子拉下水,又顺带除去瑜妃这个蠢货。“其他毒素?”

“是的,八皇子体内有多种莫名的毒素,并且已经存在多年……更有可能的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是吗?”皇后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那么自己是不是该顺水推舟,把瑜妃当年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陷害嫔妃的恶行昭告天下?

皇甫霄眉头一蹙,这是怎么回事?从前刘御医和徐御医只是说,瑞儿是天生体弱,而母妃却和自己说,在怀瑞儿的时候被人陷害险致滑胎。他的心中划过一抹古怪的感觉,若说瑞儿体内有毒,那么他可以认为是当时母妃被人陷害,只是为何两位御医要隐瞒?

“瑜妃。”

皇后缓缓开了口,脸色惨白的瑜妃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娘、娘娘?”

“既然八殿下早已中毒,为何你迟迟不肯说出来?让八殿下饱受折磨这么多年?”

“不、不是的……臣妾也不知道啊……刘御医,徐御医,说!你们是何居心?为何瞒了本宫这么多年!”瑜妃突然厉声指向两位御医,二人当即脸色一变,“娘娘,你……”

“本宫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怎可这样对待本宫的瑞儿?!就算你们无力解开瑞儿体内的毒素,本宫也不会怪罪你们的!”瑜妃将一切的责任推到了两位御医的身上。

看着她这番模样,云姝的眼中泛起一丝冷意,难道……是她猜想的那样?若真如此,那么八殿下真的是太可怜了。

“确实,瑜妃说得对,两位御医这般隐瞒八殿下的病情,罪责当斩。”

皇后的话让两位御医惊恐的抬起头来,“不,不是的,皇后娘娘,这一切都是瑜妃指使微臣这么做的啊!”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哗然。

“哼,混账,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母妃指使你们这么做的?”皇甫霄难以想象这两个毫无用处的御医此时此刻还想要诬赖自己的母妃。

“五殿下有所不知,当年瑜妃娘娘为了陷害丽嫔杨妃,便让微臣……”

“住口!住口!你们胡言乱语些什么?!小心本宫让陛下把你们株连九族!”瑜妃从一旁冲了出来,竟是作势要去掐刘御医的脖颈,却立刻被两名侍卫拦住了。

皇后冷眼看着这一切,“说下去。”

刘御医浑身一抖,为了自保,他只能将当年的实情说出来了!“当年瑜妃娘娘为了陷害丽嫔和杨妃,自己服下了毒药却说是吃了她们送来的补品才中的毒,当时皇上立刻下令将两位娘娘打入冷宫!不仅仅是丽嫔和杨妃,当时备受宠爱的几位美人也是如此被瑜妃娘娘除掉的!可是娘娘由于吃了太多种毒,微臣两人无力解开,才导致最后八殿下生下来便天生体弱,实则是因为从娘胎里带了多种毒素出来……”

众人难以相信自己所听见的,瑜妃居然为了陷害别的嫔妃,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这样的毒手!

“你,你胡说!我母妃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皇甫霄一个字都不信!一定是这两个大胆的御医栽赃嫁祸!

“五殿下!微臣所说句句属实啊!否则微臣等人也不会替瑜妃娘娘瞒了这么久!当年瑜妃娘娘对我等有恩,如今,我等这么多年鞠躬尽瘁,也算把恩情还尽了!若殿下不信,微臣还保有当年瑜妃娘娘索要的那几种毒的药方!”

什么?!瑜妃没有想到,这两个御医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你、你们……”

“咳咳……母妃……”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榻上传来,众人心中一惊,八殿下醒了?!

皇甫瑞虽然昏迷,可是方才苏醒的时候,他已经一字不差的把刘御医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原来自己并不是什么天生体弱,而是母妃……

艰难的转过头来,他的眼角挂着一滴泪,此事的皇甫霄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他难以相信,瑜妃居然真的做得出这种事情。

“瑞儿……你、你相信母妃,母妃怎么会害你呢……”瑜妃的脸上扯开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他们治不好你,所以才陷害母妃的!母妃绝对不会害你的!”

“瑜妃娘娘!事到如今,微臣怎么还敢说谎欺瞒皇后娘娘!当年你的所作所为,我们都一清二楚,若你还想抵赖,我等可以将这些年来所有的药方都拿出来,以证明娘娘并不是完全不知情!”徐御医铿锵有力的开了口,要知道参与后宫的争斗,他们不得不有所防范,就是为了这一日!

“来人。”

“不,皇后娘娘!臣妾是无辜的,臣妾是被冤枉的啊!”瑜妃早已经泪流满面,“瑞儿,你要相信母妃,母妃真的是被冤枉的,霄儿,你快说句话,说母妃是被冤枉的啊!”

皇甫霄当然不肯相信,可是……依照两位御医所说,他们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一种莫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如果自己的母妃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父皇怪罪下来……那么自己的处境,已经很不利了!“瑞儿,你说,你也不相信母妃会这么做的,对吗?”

皇甫霄立刻转向榻上,他的眼中带着尖锐的光,紧紧的扣着皇甫瑞的双肩。

身上的痛根本比不上心里的痛,皇甫瑞忧伤虚弱的看向那哭成泪人的瑜妃,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妃这副模样。可是今日,他似乎明白为何从小到大,母妃就不喜欢自己。原来,他一开始就是被母妃抛弃的孩子……

嘴角扬起了一丝苦笑,“母后……母妃……一定……是被冤枉的……”

在莲国,任何的皇子都必须唤皇后一声母后,而称自己的生母为母妃。可是此时此刻,皇甫瑞却觉得自己的身上没有一丝的暖意,他称之为母妃的人,本应该对他最为亲近,可是连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生辰,都是由母后操办的。

十几年来的往事一幕幕浮上脑海,皇甫瑞不知道自己该怪谁,原来他的命,一开始就是个笑话而已。

“瑜妃的事情,押后再审。而大皇子下毒蓄意谋害八皇子的事情,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启禀皇后娘娘,臣女有话要说。”一直沉默的云姝终于从皇甫瑞的身上收回了目光,众人立刻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看向那缓缓走出来的清雅女子。

“哦?公孙小姐有何见底?”

云姝只是微微向几位御医行了一礼,“臣女不才,略懂医术。按照几位大人所说,八殿下所中之毒就是陀螺香,那如果大皇子真的想要毒害八殿下,为何要用这种杀伤力极低的慢性之毒?因为没有人可以保证,这种毒何时会发作。”

“或许,殿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张大人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不是明摆着自己说大皇子下毒吗?

“只是,各位大人可有想过,八殿下的身子……或许等不到这慢性之毒毒发呢?”云姝提出了众人忽略了的问题。

第五百六十五章 瑜妃替死

众人立刻恍然大悟,是啊,冒着风险去毒杀一个将死之人,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浪费心神呢?

张大人想了想,觉得有理,“确实,要等到陀螺香毒发,不知道还要猴年马月。”他看向榻上那脸色苍白的少年,大皇子犯不着多此一举吧?

此时此刻,皇甫霄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一定要紧咬着大皇子不放,若自己的母妃真的被父皇责难,打入冷宫在所难免,那自己只要将大皇子拉下水,以后再想尽办法依附二皇子,也能确保自己的前程!

“难道射入这些糕点之中所有的陀螺香还不够毒发吗?!”

此话一出,四周便有人忍不住轻笑出声,张大人的脸上略显尴尬,显然不愿意去接皇甫霄的话。

云姝淡淡的瞥了那气急败坏的男子一眼,“当年之所以会发现陀螺香,是因为有人长期食用甜品糕点,最后被发现与另一种食物相克毒发身亡。这陀螺香的毒性要积累到可以杀人,并不是短期内可以办到的,况且……不知五殿下可会一日之内吃完整盒糕点?”

那一大盒子,光是吃两块就饱了,就算八殿下贪嘴,三餐不用膳全部吃这些糕点,也吃不完一整盒。皇甫霄这话不但凸显了他的别有用心,还凸显了他的无知。

皇甫霄这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思考谨慎,居然说了这么一句愚蠢的话!他恼羞成怒的瞪了云姝一眼,这时,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跨了出来,拦住了他的视线。

比狠?公孙将军比皇甫霄更狠,当下就用一个更凌厉的眼神回瞪了过去。皇甫霄不由得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将目光挪开来,他知道就算是自己,公孙将军也不会给他半点颜面。

“几位御医,觉得姝儿说得可有理?”公孙将军转而看向那些频频点头的御医,他们当即收敛了神色附和着,“有理!公孙小姐说得太好了!确实,要想用陀螺香杀人,这世间并不是任何人可以掌控的。”

“不,可以掌控。”云姝的话让几位御医惊讶得微微一愣,“臣女有一句话想要问两位御医。”

地上的刘御医和徐御医当下抬起头来,“公孙小姐……请、请说。”

“两位御医口口声声说八殿下@体内的毒,是瑜妃娘娘当年自己服下的,此事,可还有第四个人知道?”

第四个人……两名御医背上一僵,还有皇后娘娘知道……当然,这句话他们就算有九条命也不敢说出来,“没,没有了,这些年来,我们无时无刻都守着这个秘密,不敢被外人发现。”

“几位大人,想必已经相信大殿下不会天真的以为单凭陀螺香就可以杀人,而这一次八殿下突然毒发,臣女有理由相信,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凤凌和蓝芸的目光立刻看向皇后,然而他们的心中已经多少有些把握,此事与皇后拖不了干系,否则一直以来两位御医都肯替瑜妃保守秘密,为何如今突然将此事抖了出来,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而且此人,还能保他们不死!

然而凤凌的心中却有些担心,若姝儿再追究下去,牵连皇后,那么她的处境将十分危险。

“哦?公孙小姐有何证据?”皇后却是轻轻笑了笑,她一脸平和的看向那年轻的女子,心中越发的肯定,这个公孙姝并不简单。

云姝已经察觉到了皇后眼中那隐藏着的危险和探究,然而仅仅证明陀螺香不能杀人,还不足以洗清凤凌的嫌疑,只有指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若此人真的想要杀八殿下,定会选择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如果不是,那么,此人只是想要借用八殿下的命,来陷害大殿下而已!”

屋子里的众人听得心中大骇,没有想到这一件事情居然牵扯如此之多,有人要毒害八殿下,又要陷害大殿下!这是多么狠毒的心肠!

“若臣女猜的没错,这陀螺香之所以毒发得这么快,又能被诊断出来,说明其与八殿下本身体内之毒相克,导致毒性膨胀,终使八殿下在宴会之上发作昏迷。那么此事的幕后黑手,定是对八殿下体内的毒素了如指掌,才会选择了陀螺香,好精准的等待八殿下在我们面前毒发,将事情闹大。”

“是啊!没错!是这么一个道理!公孙小姐果然聪颖!”

“是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肯定是与殿下体内的毒产生了相互作用!”

御医们纷纷附和着,那时不时投来的赞美,让公孙将军的心情愉悦极了,他的姝儿果真是冰雪聪明!这样的女子,才能帮到大皇子!

然而云姝明白,想要抓出幕后之人要有充足的证据,而这两个御医肯定有所隐瞒!

“刘御医,徐御医,事已至此,你们还不坦白从宽,说出为何要毒害八殿下,嫁祸大殿下!”

什么?!两位御医惊恐的看向那清雅的女子,“不,不是的,公孙小姐,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怎么有那个胆子……”

“笑话,若你们没有这个胆子,怎么敢帮瑜妃做这种事情!”公孙将军心直口快,他的话让地上的瑜妃心中一颤,而皇甫霄更是面上无光。

“我们……我们……”两名御医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他们只是想要将瑜妃拉下水做替死鬼而已,反正还有皇后娘娘可以保他们,如今,公孙小姐却说是他们要陷害大殿下!这事情传到陛下那儿,他们也不可能活下去!

徐大人忽然灵光一现,“不,大殿下知道的!大殿下知道八殿下早已经中了毒,所以找微臣拿了药方,没有人冤枉大殿下,他真的想要毒杀八殿下啊!”

“哦?徐大人一会儿说除了瑜妃娘娘就无人知道,这会儿又说大殿下知道,那么请问,大殿下是不久前才回的莲国,他从何打听到这个消息?莫非,又是瑜妃娘娘和殿下说的?”云姝的语气里带着笑意,“之前,臣女还觉得徐大人聪明,知道在八殿下的茶水中放入解药,以躲过几位御医的诊脉,只是徐大人运气不好,八殿下@体弱,又被毒性刺激,居然把解药吐了出来,这才让事情败露。不过如今看来,陷害大殿下的果真就是徐大人了!”

“啊?!这……这……微臣冤枉啊!微臣,微臣……”徐大人被说得一句话都应答不来,几位御医连连摇头,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和自己共事了这么多年的徐大人不但心肠狠毒,还如此愚蠢。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居然把徐大人逼到如此慌张的境地。皇后觉得,自己不能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否则这两个愚蠢的御医早晚会被这个丫头套出话来。

“瑜妃,此事,你可有话要说?”

皇后终于缓缓的开了口,瑜妃一愣,“娘、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她要自己说什么?

如此明显的提示,地上两名求饶的御医立刻反应过来,“事到如今,我们不能再隐瞒了,这一切,都是瑜妃娘娘指使的!”

“什么,你们胡说什么?!这会儿又要冤枉我母妃吗?!”皇甫霄只觉得一团怒火汹汹燃烧着,忍不住上前想要暴打那两个厚颜无耻的御医。

“拦住他!五殿下,本宫在此你休要放肆!”

皇甫霄狰狞着表情,可是看着皇后那严厉的脸色,他不得不强制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他……根本不能得罪皇后。

果然如此么?被姝儿逼急了,皇后还是找了个替死鬼。凤凌看向瑜妃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还未出世的孩子,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天理报应。

“皇后娘娘明鉴!臣妾没有指使这两个狗奴才冤枉大皇子啊!臣妾这么做,不是……不是会让当年的事情败露吗?臣妾没有理由要冒这样的风险啊!”

皇后微微挑了挑眉,“那么,你是承认当年的事情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了?”

“……”瑜妃心急口快,竟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榻上的皇甫瑞只觉得心中一痛,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从自己的母妃口中说出来,他发现居然是这般的痛苦滋味。

“皇后娘娘!瑜妃当年就想牺牲八殿下除去那几位娘娘,如今又怎么会在乎八殿下的死活,她说反正殿下也活不过十四,不如用来铲除五殿下的强劲对手,也就是最受陛下宠爱的大殿下,所以才指使微臣以大殿下的名义送去那盒糕点,里面加了与八殿下@体内之毒相克的陀螺香!就是想要让八殿下在众人面前毒发,好顺着此事追查!微臣深感痛心,可是瑜妃以微臣府中上下几百口人命相威胁,微臣这才不得不从!”刘大人的思路已经十分清晰,这话说出来让人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是,是啊!也是瑜妃指使微臣制出暂时压制八殿下@体内毒素的解药,就是为了避免被几位御医诊断出来,好天衣无缝的嫁祸大殿下!微臣,微臣知错了!这十几年来微臣一直在惶恐之中度日,请皇后娘娘降罪!”

“你们、你们……”瑜妃早已经气得面目扭曲,哪里还有平日里美丽的影子。

“瑜妃,证据确凿,你该当何罪?!”

第五百六十六章 好事临门

皇后的一句话,仿佛雷击一般敲打在瑜妃的心中,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愣愣的看向皇甫霄,“霄儿,救……救母妃……”

然而,皇甫霄却是感觉到皇后眼中的一抹杀意,母妃做定了这个替死鬼,可是自己……只要皇后一句话,也可以把自己拖下水!

“母妃,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什么……

“霄儿,你说什么?”

皇甫霄不忍去看瑜妃的表情,而是闭上眼将目光撇开,“母妃,瑞儿是我的胞弟,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恕孩儿……无法帮母妃了!”

“皇兄……”连皇甫瑞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皇兄会说这种话,一想到自己的母妃可能会被处死,皇甫瑞立刻将这些年来所受的无视和委屈抛之脑后,“皇后娘娘饶命!这其中定有误会!母妃……母妃她……不会害瑞儿的……”这后面的声音却是没有半分的底气。

瑜妃呆呆的望着那张惨白的小脸,这些年来,她扪心自问,对于皇甫瑞没有丝毫的怜悯,有的只是无尽的厌恶,可是如今,她疼爱器重的儿子抛弃了自己,而他却……瑜妃忽然笑了出来,“呵呵,报应……报应啊……”

皇甫霄心中不是滋味,他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不!他没有错!母妃栽培自己这么多年,也不想看他一败涂地吧?!如果自己替母妃说一句话,皇后肯定会借此机会把自己一并铲除!他和瑞儿不一样,瑞儿已经没有前途可言,甚至连性命也被别人作为棋子!他可以大方的原谅母妃,可是自己……自己绝对不能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母妃,到父皇那边诚心悔过吧,就算是为了八皇弟,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孩儿……”最后的一句话,让瑜妃立刻明白了什么,原来,霄儿是担心自己连累他。

呵呵,是啊,这一次只怕自己难逃一劫,可是霄儿不一样,他还有他未来的路要走。

瑜妃缓缓闭上了双眼,随后再看向皇后时,眼中带着几分决然和嘲讽。

“皇后娘娘,此事都是臣妾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不过……刘御医和徐御医,他们助纣为虐,想必皇后娘娘不会姑息他们的吧?”这两个狗奴才,就算是死,自己也要拉他们一起!

“什么?瑜妃娘娘你……”两名御医显然没有想到,瑜妃死了还要拖他们垫背!“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

皇后看着瑜妃的眼神,知道自己是包庇这两个狗奴才,想必她在皇上的面前指不定怎么说。也罢,不过是死两个奴才而已,就算不用自己动手,皇上也饶不了他们。

“此事,皇上自有定夺。来人,将瑜妃和两位御医带下去,听候发落!”

“是!”

“母妃……母妃……”榻上的皇甫瑞微微一动,便剧烈的喘气起来,然而任由他怎么呼唤,瑜妃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云姝往前跨了一步,遮住了皇甫瑞的视线,“殿下,身子要紧。”

这轻柔的声音,让皇甫瑞抬起头来,是那一日救了他的那位小姐。这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怜悯和疼惜,原本想要强忍着眼泪,可是这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看着这瞬间哭成泪人的少年,云姝从袖中拿出了一块帕子递了过去。

她难以理解那些将自己的孩子作为棋子的母亲,能成为母亲,那是上天赐予的恩惠,为何有人这么不珍惜?对于瑜妃她没有半分的同情,就算是死了,云姝也不会为她眨一下眼睛,只是可怜这个孩子……

“公孙小姐实在是令本宫刮目相看,这一次能抓出幕后之人,实在是公孙小姐的功劳。”皇后缓缓靠了过来,凤凌微微一动,蓝芸立刻在暗处拉住了他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眼下这个时候,殿下若是有所反应,反而会给公孙小姐带来更多的麻烦。

连被人冤枉,他都可以泰然处之,反而面对公孙小姐的事情他就安奈不住了,有心之人必定会察觉端倪,到时候凤凌的敌人,就立刻变成了云姝的敌人。

“皇后娘娘过奖。”

“五殿下,这一次多亏了公孙小姐,才不至于让八殿下枉死,你可要好好的谢谢她。”皇后随后看向那隐忍着的皇甫霄,仿佛在提醒着他,瑜妃会有今日,都拜云姝所赐。

皇甫霄微微一顿,立刻用一种深深的目光看向云姝。

“皇后娘娘,瑜妃会有今日,都是她咎由自取。五殿下就不必谢了,就算今日没有查出真相,本将军也不会放过这幕后之人!”公孙将军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好似不经意的瞥过皇后那尊贵的面容,对方脸上笑容不改,不过心中却是一惊。

差点忘记这个难缠的公孙将军还在,这人虽然耿直鲁莽,可不代表他是傻子,自己方才说的话,想必公孙将军已经猜到了什么。皇后当即客气的笑了笑,“公孙将军正义凛然,本宫佩服!五殿下切莫因为今日的事情心有芥蒂,这番大义灭亲之举,本宫会在皇上的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好生照顾八殿下吧。”

“……是,母后。”

“对了,公孙小姐看来在医术方面颇有研究,八殿下的病情,几位大人若是有何疑惑,不妨与公孙小姐探讨探讨。”

张御医他们立刻行了一礼,“微臣遵旨。”

“大殿下,这一次让你受委屈了。本宫一定会如实向陛下禀报,不会再让人冤枉殿下。”皇后走到凤凌的面前,语气轻柔无害。这一直沉默着的男子微微开了口,却以冷漠回应,“有劳了。”

大殿下和皇后不合,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甚至在文武百官面前,他都不会喊皇后一声母后。

皇后眼中划过一抹冷意,也只有她才知道,自己心中是多么的恼火,这一次又让别人坏了她的好事。这个公孙小姐,看来得想个办法,绕过公孙将军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这个出头鸟的。

“恭送皇后娘娘。”

“姝儿,我们也走吧。”公孙将军来到云姝的身边,榻上的少年再一次咳嗽起来,几名御医围了过来,却是先对着云姝行了一礼,再转到榻旁小心翼翼的查看着皇甫瑞的病情。

皇甫霄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前出现了一双黑靴,他抬起眼来却是对上公孙将军那张严肃的面庞。“五殿下,这就告辞了!另外,本将军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的姝儿!”

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警告,皇甫霄一愣,脸上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怎、怎么会呢……”

该死!如今母妃落得如此境地,自己还连一个弱女子都动不了了!不过……这笔账他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区区一名女子也想和自己作对!只要没有把柄落在公孙将军手中,自己找到机会,定可以惩治这个不知好歹的公孙姝!

跨出皇甫瑞的宫殿,凤凌早已经在前头等着她们。

只见云姝不放心的回头望了一眼,蓝芸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公孙小姐,如今宫中人多眼杂,殿下很担心你。”

云姝回过头来,看了远处的凤凌一眼,微微笑了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能他也有办法对付。就当我这一次,是为了八殿下才这么做的。”

为了八殿下?蓝芸不明白云姝的意思,他怎么能理解,看见皇甫瑞,云姝就想到了自己上一世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她曾经有过做母亲的机会,所以她才更不能原谅瑜妃。

“告诉大殿下,其实……八殿下还有的救。”

留下这么一句话,云姝便跟着公孙将军,从另一头缓缓离开。

“八皇弟还有得救?”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看来,姝儿动了恻隐之心。蓝芸在一旁感慨着,“殿下,末将倒是觉得,公孙小姐的处境还不算危险,毕竟没有人愿意去招惹公孙将军。”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凤凌已经在考虑,最好不要让云姝接触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以后不久之后,她才是真正会站在风口浪尖之上的人。

父皇已经提过,让自己纳妃的事情,而此生,他非云姝不可。一旦自己表明心意,父皇必定会召见云姝,而以父皇的脾气,凤凌不知道他会不会提出什么为难的要求。

凤凌所担心的事情,却是提前发生了。

次日,公孙将军府里迎来了数名特殊的客人。几名花枝招展的媒婆围在院子里,管家一个人完全招架不住。

“哎呀,不能进来,都说了你们不能进来!”这些媒婆真是有能耐,居然用她们的三寸不烂之舌糊弄过门口的侍卫一路闯到这儿,被将军发现那可如何是好?

“哎呦,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好事临门岂有拦住的道理?将军大人在府上吗?我们贵大人的公子可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啊!”

“我们苏大人的公子才是风流倜傥英俊非凡呢!”

这吵闹声已经传到了另一头,云姝微微皱了眉头放下了手中的书籍,便见春香一脸着急的奔了进来,“小姐,小姐……外头来了好多媒婆,说是要给小姐说媒呢!”

说媒?

第五百六十七章 莲国驸马

云姝眉头一皱,随后便听见那吵闹的声音渐渐靠近。

“公孙将军不在吗?没关系,我们见见公孙小姐也好啊!如今公孙小姐可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了!这好事还不得赶紧的呀——”这清亮的嗓音瞬时传遍了整个院子,老管家满头大汗,完全招架不住这几名身材壮硕涂脂抹粉的肥婆,连同几名拦截的家丁也被挤开了去。

“你们,你们再不停下来,我可要喊侍卫把你们丢出去了啊!”

媒婆当即一挥彩帕双手叉腰,“我们可是几位大人请来的媒人,你敢丢我们出去?!”

“……”将军不久前刚刚出去,若他在的话别说是这几名媒婆,就算是那几位大人本人亲自过来,都难逃被丢的命运!不过管家到底觉得来者是客,况且真把这些媒婆丢出去了,自家小姐的声誉肯定有所影响。

“呀!那是不是公孙小姐?!”

有人眼睛贼亮的看见远处微微打开的窗前坐着一名女子,云姝回头张望过去,就看见那几抹艳丽的身影冲开众人的拦截奔了进来。

“糟了,怎么让她们进来了!”春香赶紧冲出屋外,将屋门牢牢的关上。

“哎呀公孙小姐!公孙小姐!啧啧啧果真是个天仙般的人儿啊!难怪我们贵大人的公子如此钟情于小姐,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说什么呢?公孙小姐与我们苏大人的公子才是锦绣良缘天作之合呢!”

“你们都别胡说,依我看呀,公孙小姐是和我家公子般配呢!你们可别棒打鸳鸯啊!”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有吗?说媒这种事情可是你情我愿的!”

春香和老管家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们还没开口说什么,这几个媒人倒是先吵起来了!

屋子里的云姝只觉得头疼,这吵闹声让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籍,不过方才她倒是听清楚了一句话,何时,自己竟变成了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

实在是叫人受宠若惊呢。

“再说了,我们苏大人有钱有势,今日送来的聘礼也不是你们能够比拟的,苏大人还说了,只要这门亲事一成,成婚当日将十里红妆,大宴十日!”其中一名媒婆得意的双手叉腰,眼睛已经飘到了天上。

“呵呵,笑话,难道公孙将军和公孙小姐是在乎这等身外之物的人嘛?别把咱们看得和你们一样,我们贵公子乃是京都里有名的才子,他的一副字画都得卖上千两银子,知道什么叫价值千金吗?!差点忘记了,这么深度的东西不是你们这些粗人懂的。”

“你,你说谁是粗人?!”

“说你呢!怎么样吧?”

一时间,其中两名媒婆却是争得面红耳赤打了起来。

春香不耐的看着这吵闹的场景,真是稀奇了,她还是头一回听说媒婆上门打闹的事情。

“呵呵,这位,想必就是公孙小姐身边的婢子吧?”身旁突然出现了另一名媒婆,她的脸上带着奉承的笑容,“公孙小姐就在屋里吧?容我刘妈和小姐说几句?我们公子虽然不及苏大人有权有势,也不及贵公子才华横溢,不过跪在他有一颗真诚的爱护之心,一定会对小姐体贴入微呵护一生的!”

春香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这媒婆身上的胭脂味熏得她有些头昏。

“哎呀呀,你们就别闹了!过会儿将军回来了,咱可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儿啊!”老管家急得团团转,生怕这样的吵闹会惹怒自家小姐。

而另一头。

俊美的男子一跨入将军府,便察觉到了那一抹一样。管家今日居然没有出迎?

“少、少爷,您看……”身旁的家丁吃惊的指着不远处堆放着的红色锦盒,南芳菲立刻迎了上去,这些锦盒上居然还贴着金灿灿的喜字!

“公孙小姐……我家公子真的是人中之龙啊……”风中飘来这隐隐约约的声音,南芳菲眉头一皱,这是发生了何事?

“别打了!快住手!我家将军快回来了!”老管家终于忍不住上前劝架,不想其中一名壮硕的媒婆粗腰一顶,竟是将他撞了出去,当下哎呦一声便摔到了地面上。

而春香也被那媒婆缠住,一时间脱不开身。她算是见识到莲国媒婆的威力了,光是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就叫人招架不住。

“来,来人啊,把她们分开!分开!”地上的管家捂着吃疼的老腰,大声的喊着,立刻有几名家丁上前拉住了扭打在一起的媒婆,其中一人突然大喝,“跟我争?!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她竟是取下了自己的鞋子,使劲的拍向那人的脸颊,不想对方伸手一挡,鞋子瞬时飞出,啪的一声便砸在了不远处迎面而来的男子胸前。

“啊!南、南公子……”

老管家脸色瞬时一变,南公子?几名媒婆立刻安静的下来,看向那一脸莫名的俊美男子。

“这、这难道就是南家的少公子……”

南芳菲身边的家丁瞬时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那双红色绣花鞋气愤不已,“谁扔的?!站出来!居然敢扔我家少爷,活得不耐烦了吗?!”

“啊,这,这真是……”那只穿了一只鞋子的媒婆别扭的跺着脚,另一人立刻哈哈大笑,“是她丢的!好呀,你居然敢对南公子无礼!”

“什么?还不是你害的!”

“我害的?你还不去向南公子赔礼道歉,否则,你也别在京都里混迹了!”

一时间,这两名媒婆又吵了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少爷,您没事吧?”家丁愤愤的转过身来,轻轻拍着南芳菲华贵衣料上的脚印,老管家被人扶着歉意的走上前来,“南公子,真是失礼了,我们拦不住这几名媒婆,哎……”

媒婆?南芳菲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难道外头堆的那些,是聘礼?”

“哎,可不是嘛,也不知怎的,一早就有这些人在门口堵着,趁着老爷离开之后就闯了进来,还搬了那些聘礼,说是给我家小姐下聘来的。南公子,您今日来的不巧,将军还未回来呢。”

南芳菲的眉头轻轻皱着,其实他今日来,就是因为听见了一些流言蜚语。

“不知公孙小姐可在府上?”

“在在在,只是……”管家回头望了一眼那几名不甘示弱的媒人,就她们堵在那儿,也不好让小姐从屋子里出来。

南芳菲立刻明白,当下清了清嗓子,“几位,可以带着聘礼回去了!”

这清晰的男子声音落入几人的耳中,她们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公孙小姐是我南家未过门的媳妇,所以,收不了你们的聘礼。”

什么?!

老管家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糟了,没有想到南公子突然会有此一说。几道震惊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好像想要从管家的表情中看出真伪。

他赶紧笑了笑迎了上去,“南公子是说几位该走了!该走了哈哈!我家将军今日可能不回来了,你们回去和几位老爷说说,把聘礼也一并带回去……”

南芳菲一个眼神,身旁的家丁立刻跟在那管家的身边开了口,“对,带回去!公孙小姐是我们南家未来的少奶奶!回去禀报你们老爷,不要肖想了!”

“这……怎么……”几位媒婆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而一旁的老管家想死的心都有了,就这几张嘴,出了门就得把话传遍整个京都!

而屋子里,云姝微微闭上了眼,嘴角扬起了一丝无奈的笑意,今日是怎么了,麻烦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完全可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很快,外头便安静了下来,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春香和管家当即迎了上去,“小姐……”

清雅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而眼前已经出现了那名俊美的男子柔和的笑意,“公孙小姐,芳菲又不请自来了。”

他这语气,好像两人已经十分熟络一般。

云姝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南芳菲已经接了话,“公孙小姐,芳菲今日来是有一事想问个清楚。”

他一个眼神,云姝便知道他想说的事情并不简单,当下看向一旁的春香,“春香,备些糕点过来。”

“是!”

亭子里,俊美的男子面对而坐,他一开口便没有丝毫的遮掩,“公孙小姐,芳菲听见了一些传闻,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不知公孙小姐,和皇后娘娘是什么关系?”

云姝有一种预感,只怕南芳菲所说的,会和今日的事情有所关联。

“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又怎会与我这样的人有所关系?”

“之前……淑妃的意外,和这一次八殿下的意外,有人传出是公孙小姐协助皇后娘娘解决的,都说皇后如今十分器重公孙小姐,甚至,大有将你收为义女的意思。”

义女?那不就等于,是莲国的公主?

见云姝不说话,南芳菲便提醒道,“如此一来,往后就会发生许多和今日一样的事情,谁不想做驸马呢?”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两父对弈

云姝很快便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她还未猜到皇后这么做的用意,对皇后有什么样的好处。

“南公子,此事有几分可信度?”

南芳菲眉头微微一蹙,他并不喜欢云姝以如此生疏的口吻称呼自己,“公孙小姐,若你不介意,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云姝微微一顿,随后轻轻笑了笑,“不知有几分可信度?”

“……”她还是不肯叫自己的名字?南芳菲心中无奈,他确实有些不明白,从小到大,不论自己走到哪里,形形色@色的女子都会贴上来极尽妩媚之手段,只求自己看她们一眼。

当然,他并不是希望公孙小姐和那些庸俗的女子一样,她们喜欢的不过是南家公子这个身份而已,对自己又了解多少?可是在南芳菲看来,起码……公孙小姐不应该这般排斥和冷淡才是。难道除去这个身份,自己本身就没有任何优点可言了吗?

南芳菲的心中有些失落,随后很快振作起来,“家父与宫中几位贵人有所往来,因此,此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见云姝不说话,南芳菲立刻安慰道,“芳菲并不介意他日你会成为公主,不论你是谁,都是我南芳菲的未婚妻子。只是,皇后此人富有心计,芳菲不希望你被人利用而已。”

让人头疼的不光是皇后此人,还有这个南芳菲。

“多谢公子美意,不过,姝儿还是觉得,公子应该去找更好的女子。”

“我南家并不是背信弃义之人,没有什么最好的女子,芳菲觉得公孙小姐就十分适合。”南芳菲站了起来,然而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生怕自己这番言论吓着云姝,便尴尬的笑了笑,“芳菲的意思是,公孙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既然你我二人之间有婚约,就说明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而另一头。

“哈哈哈,这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公孙兄,今日我正惦记着你,结果你就登门拜访,看来你我二人之间缘分不浅,缘分不浅啊!”只见一名俊朗的男子迎面而来,仔细一看,与南芳菲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些历经世事的精明与沉稳。

公孙将军附和一笑,一个眼神,身后立刻有侍卫上前,“这是本将军得来的宝贝,今日特地带来赠予南兄,还望南兄不要嫌弃。”

哪知道,南家老爷却是笑容一僵,目光深沉的看着眼前的将军,“这……不像是公孙兄平日的作风啊,这礼物可收不得,我这心里慎得慌。”

“这,怎么收不得呢?”

“哈哈哈难道我还不了解公孙兄吗?说吧,今日来有何事?好消息就听,坏消息就免了吧!”南家老爷也是个豪爽之人,公孙将军一个反常的举动,就猜到对方可能的意图。

果真,公孙将军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尴尬,他可以对任何人蛮横,唯独南家,对他和夫人有救命之恩。俗话说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性命呢?不过此事若不早点解决,只怕日后会酿成更大的麻烦。

“老规矩,先下几盘棋!”南家老爷拍了拍公孙将军的手臂,对方立刻灵光一闪,是啊,可以从这棋盘上下手!

惬意的凉亭之中。

南家老爷看得入迷,而公孙将军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公孙兄,再不看仔细些,这一整片的棋子就要拱手相让了哦!”

“哈哈哈,南兄近日来棋艺进步神速啊!本将军都要甘拜下风了。”此话一出,南家老爷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笑着看向对面的男子,“论这兵法布阵,只怕整个莲国没几个人比得上公孙兄的,这么说岂不是折煞我?”

“本将军只是就事论事罢了……”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自己一想开口,南兄就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这还真是让他无从下手啊!

南家老爷眼中一闪,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不久前远远的瞧上一眼公孙小姐,确实是个清雅的美人儿,正好,我南家就缺这样的媳妇呢!”

“……”

“哎呀!这片棋子,多谢公孙兄拱手相让了哈哈哈!”不得不说,第一次赢了公孙将军,南家老爷显得心情好了许多虽然之前几乎都是对方刻意承让,不过方才这一子,确实是公孙将军自己疏忽!看来,对方今日来就是为了公孙小姐的事情。

“……呵呵,失策失策!其实,像芳菲如此优秀的男子,应该找个倾国倾城的绝代美女才能匹配呀!小女只能算是小家碧玉,小家碧玉呵呵呵!”虽然心里不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公孙将军却十分理智,此时此刻不能将自己的女儿夸上天去,否则南家真的不肯撒手了!

“咦?公孙兄,靠过来,靠过来一点。”

南家老爷伸手一挥,公孙将军真的愣愣的靠了过去,哪知道对方突然一把捏住他的脸颊往外拉了拉,“不对呀,是本人,差点以为是易容的呢!”

“……南兄,这是开什么玩笑呢!”居然说自己是易容的!

“哈哈哈,如若不是公孙兄今日太过反常,我也不会这么认为了!那一日在宫中,我看公孙兄对公孙小姐宝贝得紧,怎么在我南家就变成了小家碧玉了呢?公孙兄,这未免太不厚道了吧……怎可这样诋毁自己的女儿,诋毁我南家未来的儿媳妇呢!”

他还当真以为自己愿意呢!公孙将军心中这叫一个憋屈,在他的眼里看来,云姝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对了,挑个良辰吉日,咱们也好将此事办了吧。”

噗地一声,公孙将军立刻喷出了一口茶水来,“什么,什么事?”

对方眉头一皱,“公孙兄难不成望了,咱们两家定下的婚约了?我们芳菲可是等了公孙小姐这么多年,你总不能再让他等下去吧?”

此时此刻,公孙将军已经笑不出来了,真是奇怪,明明来之前他已经想好招数怎么一步一步牵引南家老爷,取消这门亲事。结果一进来,感觉自己就被带着走了。

“那个……南兄还是看看今日本将军带来的礼物吧!”

南家老爷微微挑眉,那锦盒便被人呈了上来,然而他只是稍稍打开一看,再一次合了上去,“嗯,不错,是难得一见的上品,正好,等公孙小姐过了门就给她!”

过门?!公孙将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其实……其实……芳菲若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此事好商量的。”

“怎么会呢?芳菲可是重情重义的男子,好不容易等到了公孙小姐,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放心,公孙小姐嫁到我们南家来绝对不会委屈她的!我做主了!不会让芳菲纳上一房妾侍,如此该放心了吧?”

“不,不是这个意思……”

“还是说,公孙兄现在是看不上我们南家了?我还以为公孙将军是担心自家女儿嫁过来受委屈,对,我们南家确实是商贾大家,但是坑蒙拐骗的事情从来都不做,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公孙兄对我们究竟有何不满,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但说无妨!”

对方突然变了语气,公孙将军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本来就是自己有错在先,底气不足,如今南家老爷还搬出两家多年的交情,实在让他为难不已。

“其实……其实……”

哪知道,南家老爷再一次变换了表情,一张笑脸瞬时展露,“哈哈哈哈,方才不过是我开的玩笑罢了,公孙兄这是怎么的,居然这般紧张,来!喝茶!哈哈哈……”

“……”公孙将军从来没有觉得像今日这般憋屈过,心中默默的念了一句,老狐狸……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多少年来,自己一直对公孙将军的耿直性子逼得束手无策,没有想到今日居然能把他逼到这样的境地,看着对方有苦难言的模样,南家老爷瞬时觉得畅快多了。

“听说,皇后娘娘有意收公孙小姐为义女,公孙兄怎么看?”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公孙将军突然激动的跳了起来。

“……”南家老爷心中腹诽,就你这个急性子,除了自己谁还敢往枪口上撞?还不得被一掌拍死!“我……也是刚刚听说的。”

“这可不行!被皇后收为义女,那就是公主了!”既然是公主,要想让她和大殿下在一起,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南家老爷本以为将军是不喜欢皇后那个人,没有想到他在意的居然是公主这个身份。

“公主又如何?我们芳菲也配得上做这个驸马!公孙将军放心,有我们在,就算是皇后也不敢动公孙小姐一根寒毛!”

可是如今,公孙将军却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他必须快点将这个消息告诉大皇子,“本将军想起还有要紧事,先走一步了!告辞!”

“什么?等等,我们还是先定个良辰吉日啊……公孙兄……”然而任凭他怎么喊,那个武功高强的武将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

第五百六十九章 父子约定

莲国宫中。

一排浩荡的队伍缓缓的朝着莲国皇行宫的方向走去,为首的女子保持着惯有的笑容,阳光明媚落在她美丽的脸上,却无人知晓她此刻的心情。

宫外。

“皇后娘娘,陛下还未回宫。”

侍卫再一次将皇后拦住,尊贵的女子目光微微瞥向那微微打开的宫门,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陛下究竟何时才会回来?”

“属下不知。”

暗处,正好收拾完书房的莫公公退了出来,便听见了外头那熟悉的声音。

啧,今儿个是怎么了?皇后娘娘都已经来了三次,往日可没有这么积极。莫公公想了想,便迎了上去。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莫公公,陛下还未回宫?”还是说,陛下有意不见自己?

莫公公歉意的笑了笑,“启禀皇后娘娘,陛下确实还未回来,不如娘娘先行回去,等陛下回来之后奴才再禀明陛下,告知娘娘。”

说得倒是好听,皇后并不是担心这个奴才欺骗她,而是陛下就算知道自己来了三次,他也不会主动让人去告知自己。虽然她如今是这个莲国的皇后,但是陛下从未去她那儿留宿过,看似好像把后宫大权交给了她,一副十分放心的模样,可是只有皇后知道,陛下只是将他最不在意的东西给了自己。

“不必了,两个时辰之后本宫再来求见陛下。”留下这么一句话,皇后便带着一干人等走回了来时的路。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莫公公琢磨着皇后此行的意图,要知道没有什么事情必须经过陛下的同意,她是不会来这儿的。

“糟了!忘记帮陛下研磨了!”

莫公公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转身进了宫中,他的目光落在那微微敞开的屋门,眼中划过一抹惊讶,陛下回来了?

“陛下?”

小心翼翼的推了进去,莫公公探出头来,果真看见那背对着自己坐在龙椅之上的男子。

“陛下。”

淡淡的声音传来,“何事?”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今日,已经来了三次了。”

俊美的男子眉头微微一皱,仔细一看,岁月几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唯有这沉稳的声音,慵懒之中又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慢慢睁开眼来,如墨的眸子划过一抹淡淡的厌恶,随后很快掩去仿佛只是错觉一般。

“让她过来。”

莫公公行了一礼,眼中划过一抹讶异,“是,陛下。”

莲国皇安静的闭着眼,脑海中平静无波,然而他的心思至今都没有一个人可以看透。不,应该说只有一个人最懂他,可惜如今,那个人已经不在他的身边。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那轻柔的脚步声。

“臣妾,参见陛下。”犹如樱花一般的声音落入莲国皇的耳中,却掀不起任何的波澜。“起身吧。”

“谢陛下。”

皇后站直了腰肢,显然她也没有想到莲国皇会如此直接就召见了她,本以为他看在自己今日如此频繁踏及龙殿,必定会拖上几日让自己备受煎熬。哪怕知道会有这种可能性,可是皇后却不能拖延一刻,必须赶在旁人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

“臣妾有一事,想要陛下准许。”

“何事?”这声音没有丝毫的情绪,皇后也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态度。

“公孙将军之女贤良淑德冰雪聪明,甚得臣妾之喜爱,所以臣妾想要收其为义女,望陛下准许。”

然而,过了许久,却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

“陛下?”

“义女?你的义女还不够多吗?”莲国皇这话总带着几分深意,皇后却假装没有听见似的,“公孙小姐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且深得公孙将军喜爱,臣妾便想收其为义女,也能让公孙将军尽心为我们莲国效力。”

“既然知道公孙将军深爱这个女儿,你再抢过来,他还能尽心为我莲国效力?”明明知道这并不是对方真实的想法,莲国皇依旧不给她这个机会轻易蒙混过关。

此话一出,皇后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忘记这个公孙将军的思想和旁人不一样,最了解的他的莫过于陛下了,陛下这么想,想必那公孙将军也会这么认为,觉得自己想要抢他的女儿?

“臣妾定会向公孙将军好好解释,想必将军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尽万人尊敬。”

“既然被封为公主,那么她的婚姻大事,自然也要由你做主,你觉得公孙将军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尽万人尊敬,还是希望他能一手操办女儿的婚事?”

“……”皇后不由得眉头一皱,虽然没有看见莲国皇的表情,却总觉得他这话中带着几分讽刺。

没有想到陛下立刻就猜到了这其中的关键之处,就是因为可以执掌公孙姝的婚姻大事,自己才要给她这个荣耀。只是……陛下怎会这么关心区区一个臣子之女,仅仅是因为公孙将军?还是……大皇子已经和陛下说了什么?

不,就算大皇子说了,陛下也不一定会答应。

“下去吧,此事再做商议。”

“……是,臣妾告退。”

从龙殿之中出来,皇后脸上的表情渐渐冷漠。自己真是失策,竟然忘记公孙将军异于常人,应该先从他那边下手,只要说服了公孙将军,要说服陛下就容易得多。

皇后并不担心大皇子会和莲国皇说些什么,这两父子的关系甚是微妙。说陛下器重他?其实不尽然,很多事情都是与大皇子的利益相冲突。

说他想要培养大皇子的能力?那么为何那么多次,自己找人暗杀大皇子的时候,陛下却无所作为,任凭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旁人眼中,大皇子占着如今的位置,就是陛下对他最大的恩典,可是在皇后看来,这个位置只是陛下用来将大皇子置于死地的一个陷阱。

都说大皇子是前皇后所出,可是皇后却知道,陛下深深的恨着前皇后。所以连同她的皇子,也想要折磨。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白。”

“何事?”

“奴婢总觉得,陛下的行踪太过飘忽,时常不在宫中,也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皇后微微笑了笑,“若连你都知道陛下去了哪里,本宫还需要费这么大的劲想要往龙殿里安插眼线么?”自己的动作,陛下全部都知道,而且当初他还给了自己一个沉痛的教训!

皇后明白,与其与陛下来暗招,不如将所有的事情摆在门面上来说,只要不是陛下容不得的,他都会答应自己,这也是皇后这些年来摸索出来的生存之道。

除了这个莲国江山,几乎没有什么是自己动不了的。就连文武百官之中,也有不少是自己选拔出来的心腹。

皇后虽然觉得这一切得到得太过容易了些,可是偏偏陛下就是如此宽松放权,让她的野心永远也得不到束缚,明明知道这一切可能是陛下的陷阱,她依然想要冒险尝试一下。

事实证明,她并没有吃亏过。

“记住,凡是关于陛下的事情,都不要去探究,否则到时候,本宫也保不了你。”

“奴婢明白。”

……

“启禀陛下,大殿下求见。”

外头传来了莫公公的声音,龙椅之上的男子薄唇微微一勾,他就知道,凌儿很快就会来。

“儿臣,参见父皇。”

“朕等你这一声父皇,等得有些久了。”莲国皇的语气里带着调笑,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灰色,却是没有说话。

父子二人之间流淌着一种奇怪的氛围,尊贵的帝王缓缓站起身来,却是盯着眼前的一副气势磅礴的山水画,“你也是为了公孙小姐的事情而来?”

“肯请父皇驳回皇后的请求。”凤凌并未拐弯抹角,他一听说此事立刻赶了进来,就因为父皇猜到了自己和云姝的关系,他才更有可能故意允许皇后这么做。

“理由?”

凤凌抬起眼来毫不避讳,“她是孩儿的心仪女子。”

“既然如此,就应该由你自己去争取,朕只是顺势而为。皇后为了此事三次来到这龙殿,若是不答应她,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果然如此!父皇又要提出什么条件了!

“父皇,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尽管说吧。”

莲国皇的笑意更深,“上一次你答应朕的东西,都没有找回来,这一次有什么资格和朕谈条件?”

凤凌眼中一闪,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请给儿臣三日时间,三日,儿臣必定将东西完好无损的双手奉上!”

“三日?只怕这三日,皇后就会踏破朕的龙殿了。”

“两日。”

“不,一日。”他仿佛想要看见凤凌崩溃的表情,不想,这年轻的男子却是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一日的话,儿臣只怕会把一对认不出原状的东西交给父皇。”

“你就不怕朕允了皇后?”

“大不了,儿臣带着姝儿远走高飞,父皇还是让其他人去找这些东西吧。”

“……”这小子,当真为了一名女子,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弃?“好,两日就两日,朕信你。”

第五百七十章 召见云姝

看着那离去的男子,莲国皇慢慢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凤凌不知道的是,方才的话已经引起了莲国皇别样的注意。

为了一名女子,甘愿放弃所有吗?那么,这个女子还有没有留在莲国的必要?

缓缓转过身去,看向这山水画上那十分不起眼的角落。人们只看见这气势磅礴的瀑布,却没有看见峭壁之上,立着两道相依偎的身影,莲国皇伸出手去轻轻抚着这别样的手感,从前,他与她斗智斗勇,如今,他与他们的孩子斗智斗勇。

或许这一生,就剩下这么一点乐趣了。

公孙将军府中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那人戴着黑色的斗篷安静的进了院子。

亭子里,却是一副无比和谐的画面。

“妙!妙!姝儿这一子下得真是妙啊!”公孙将军惊讶的抬起眼来,看着面前这张清雅的面容,“真是有为父的真传,居然能将为父逼到眼下的境地!”

云姝微微笑了笑,“父亲的布阵之法确实厉害,不过姝儿胜就胜在,够细心,够狡猾。”

“哈哈哈,姝儿这不叫狡猾,这叫聪颖!”

“将军,有贵客求见。”老管家忍不住出了声。

哪知道,公孙将军却是大手一挥,“不见!”

“……”

“呦,父女二人这是在下棋么?”莫公公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了一脸羡慕的表情。

公孙将军一愣,“莫公公?你怎么来了?”

呵呵,将军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白呢。哪知道对方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又补了一句,“若是陛下召见本将军,就说今日本将军有急事,明日再进宫面圣!”

一旁的云姝听得心中惊讶,居然还有臣子可以拒绝皇上的。但是,整个莲国也只有公孙将军敢这么做了。

“这……今日,陛下要召见的不是将军,是公孙小姐。”

什么?!公孙将军立刻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莫公公赶紧将目光避开,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也被吓到了。“是,是呀,陛下特地命奴才出宫,迎接公孙小姐的。”

“为了封公主的事情?不!本将军的女儿不会让给别人的!”公孙将军的语气里已经带着浓浓的不满,莫公公一脸的无奈,“将军误会了,是为了大殿下和公孙小姐之间的事情。”

此话一出,公孙将军立刻收敛了神色,然而他眼珠子一转,“休要骗本将军!”

“……”莫公公的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没有想到陛下和公孙将军居然如此了解对方。陛下让自己这么说,想要糊弄过将军,因为他知道将军肯定会阻止公孙小姐入宫,想要独自一人挡开所有的问题,所以陛下便以大皇子为借口召见公孙小姐。不想,将军居然立马就识破了!

每一次来公孙将军府,他都心惊胆战的,莫公公觉得自己已经折寿十年了。

“父亲。”

“嗯?姝儿。”这声音瞬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莫公公惊奇的瞪大了双眼,方才还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公孙小姐一开口,将军就立刻软了下来,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既然公公已经来了,姝儿就跟公公进宫一趟。”

“是是是!还是公孙小姐通情达理!”

公孙将军立刻瞪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本将军不通情达理了?”

“不不不,公孙将军这是爱女心切!不够陛下向将军保证,一定会把公孙小姐完好无损的送回来!”莫公公觉得自己的嘴角快要僵住了,面对公孙将军,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说错了一句话。

“不行!本将军和姝儿正在下棋,还要大战三百回合,让陛下等着吧!”

“……”

莫公公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公孙将军的对手,当下求助的看向云姝,只要公孙小姐一开口,将军肯定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公孙小姐,此事……关乎大殿下……”这声音越说越小声。

云姝微微理了理衣衫,“父亲,姝儿从宫中回来之后,再与父亲对弈吧。”

公孙将军立刻安静了下来,随后不情不愿的看着莫公公,大手微微一动,吓得对方赶紧后退十步,生怕将军是想要拔剑杀了自己以泄心头之恨!

“公、公孙小姐,咱们还是赶紧进宫去吧,早去早回……免得将军担心。”

看着对方如此害怕的模样,云姝笑着看向公孙将军,对方立刻靠了过来,“姝儿,若陛下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早点回来。”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时不时深深的看了莫公公一眼,好像在警告他似的。

“父亲放心,莫公公不会让女儿受委屈的。”

“是是是,将军放心!将军放心!”

“哼,管家,从今往后不准让莫公公进府!”

“……”得,今日自己算是彻底的得罪了公孙将军,不过,莫公公有种要老泪纵横的感觉,或许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呢?只要和陛下说自己成了公孙将军的厌恶之人,连将军府都无法踏入,那么陛下……

不对!陛下除了自己,还会使唤谁吗?!到头来还不得变成自己爬也要爬进来?!

“哎……”

身旁的公公时不时无奈的叹了口气,云姝忍着笑意,“公公放心,家父只是说说而已。”

真的是就好了,公孙将军把公孙小姐当成了宝,把他们这些人看成了草,一个不高兴揍死了算是倒霉,偏偏连陛下都奈何不了他。

颤巍巍的从袖中拿出了一块黑色的布条,莫公公后怕的咽了下口水,“请、请公孙小姐戴、戴上……这、这是陛下的吩咐……也、也是为了公孙小姐的安全着想……不过,奴才肯请公孙小姐……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公孙小姐,否则,否则奴才的小命不保……”

云姝看了看他手中的布条,莫公公赶紧解释着,“陛下为了保护公孙小姐的安全,特地让奴才来带着公孙小姐从宫中的秘密暗道里进去,只是……”只是这秘密暗道,却也不能让云姝知道究竟在哪里。

清雅的女子立刻反应过来,随后微微笑了笑,“好。”

莫公公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怎么这父女两相差这么多,看公孙小姐这般通情达理,看公孙将军那般蛮不讲理……幸好,幸好,他命不该绝啊……

“奴才无以为报,请受奴才一拜……”

“公公万万不可,父亲也是爱女心切,还请公公莫怪。”云姝赶紧扶住了他。

莫公公感动的抹了抹眼角的泪,“奴才为公孙小姐戴上吧。”

随后,眼前一黑,两个人下了马车,莫公公小心翼翼的扶着云姝,四周的空气渐渐变得冰冷,而他们的脚步声也越发的清晰,“公孙小姐,小心脚下有阶梯。”

莫公公的声音仿佛还带着些许回声,云姝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迎面而来一阵清凉的威风,带着鲜花的淡淡清香,身后已经有人帮她把蒙着眼睛的布条取下。“委屈公孙小姐了,这边请。”

视线豁然开朗,眼前是一片芬芳的花园,看着那奢华的宫瓦,以及墙壁上雕刻的金龙升天,便知道这里应该就是莲国皇的行宫。

远处,一抹金黄色的身影落入眼帘,云姝有那么刹那间的恍惚,仿佛看见了凤凌一般。这背影极其相似,不过能穿着金龙华袍的人,除了莲国皇还会有谁。

云姝的心中划过一抹淡淡的期待,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告诉她,这是凤凌的父亲。

她不自觉的理了理衣衫,便在莫公公的带领下靠了过去。

“陛下,公孙小姐带到。”随后便静静的退了下去。

“臣女,参见陛下。”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云姝分明能感觉到从头顶射来的审视目光。随后竟是说了一句云姝意想不到的话来,“那一日在大殿之上,见公孙小姐伶牙俐齿冰雪聪明,本以为是个充满灵气的绝色美人,可是如今一看,朕倒是有些失望呢。”

他的意思,是觉得云姝的模样不尽人意。

莲国皇仔细的看着云姝的表情,仿佛想要从中发现她心中是否带着那么几分恼火。不想,这女子却是淡淡的开了口,“莲国宫中,各色美人应有尽有,难道陛下看得还不够多吗?”

她的意思是,偶尔换换清淡小菜也不错?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若换成是你父亲,只怕已经拿出长剑一阵乱砍了!”

“……”乱砍?云姝不知道的是,之前莲国皇和公孙将军确实有过这么一段匪夷所思的经历,此事在莲国皇的心中还留有一段阴影。

“不过,光凭这么一张嘴,你是说服不了朕的!”

云姝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莲国皇始终没有要开口让她起身的意思。

这清雅的女子依旧低垂着眼,不见丝毫慌张的模样。

莲国皇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吧,否则,只怕公孙将军真的要杀过来了。”

“谢陛下。”

她缓缓站起身来,不想,莲国皇已经毫不避讳的站在她面前。

第五百七十一章 棋上试探

眼前是一张俊美英气的面容,眉宇之间与凤凌十分相像,但是气质上更多了几分傲人的贵气。从他戏谑的眼中,云姝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微微扬起的薄唇轻抿着,好像正等着自己开口。而他的身上散发着令所有人蛰伏的王者之气,云姝忽然发现,他与自己想象中无所作为的帝王全然不一样。

说他无所作为,不过是听了些许关于宫中的传闻,这个莲国皇很少有自己的主见,早朝之上但凡大臣们有任何提议,他皆是草草盖章了事,而这后宫之中的大权尽数交给了皇后,没有人知道莲国皇在想些什么,在做些什么。因此云姝才会觉得他无所作为,因此便想象出他的身上应该带着一丝慵懒的气息。

不过莲国皇眼中的戏谑却带着几分凌厉,好像想要一层一层的看透她似的。

“怎么样,凌儿和朕长得像不像?”

云姝微微垂下眼来,却是十分诚实的应了一句,“背影十分相像,眉宇间有七分相像。”

居然说的如此中肯?一般情况下,常人都会回答自己想听的,她就不怕自己恼火?“其他的就不像了?”

云姝已经可以肯定,莲国皇是一个心思十分深沉的人,三番两次的试探自己,明面上是笑的,不过这种人最是可怕,因为云姝一时间不能肯定,对方是敌是友。

见对方不回答,莲国皇抖了抖衣袖,“这点性子倒是像你父亲,不懂得阿谀奉承,说好听点是耿直,说难听点就是不够圆滑,明明知道朕想听的是什么,偏偏不说,你信不信朕可以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臣女谨遵教诲。”云姝微微低下头来,依旧不肯与他有任何的言语冲突,莲国皇微微一愣,她当真这般逆来顺受?自己倒还真是试探不出什么来。

英气的男子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朕常常与你父亲对弈,公孙将军的兵法布阵确实了得,相信作为他的爱女,你的棋艺也差不到哪里去,莫公公……”

一直在不远处听着的莫公公早已经紧张得四肢僵硬,他没有想到陛下对于公孙小姐居然连番逗弄,万一让公孙将军知道了……身子不由得抖了抖,他下意识的看向身后,还好,公孙将军没有追过来。

“奴才在。”

“去,把朕的水晶棋拿来。”

“……是。”

然而刚一坐下来,莲国皇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皇后之前向朕提起过,说公孙小姐冰雪聪明,她十分喜爱,想要收你为义女。”

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心中思量着皇后此举的目的,“皇后娘娘错爱,臣女愚钝,只怕会让陛下失望。”

“谦虚是好事,但是过于谦虚,就是另一种意思了。”不知道凌儿哪里找来的丫头,张弛有度,让自己想要开口责难她都找不到好借口。

“是,臣女谨遵教诲。”

两人交谈甚久,可是莲国皇到现在都还无法完全看清楚眼前的这名女子,但是一个人的性子如此,可以从她下棋的套路中看出来,是焦躁犀利,还是内敛进取,是虚伪狡猾,还是诚实耿直,棋盘上便能见分晓!

黑白两方棋子在阳光之下闪烁着熠熠光辉,这手感一触冰凉无比,瞬时便让人心境清明。

“公孙小姐,你先请。”毕竟是名女子,让她先下也能表现出自己的大方。

云姝微微一笑,便在棋盘之中落下了第一子。

“先前淑妃一事,公孙小姐有理有据,甚至发现了几位御医没有发现的事情,不知公孙小姐的医术师承何人?”

修长的手指在云姝落下的白子旁微微一顿,黑子紧随其后。

“臣女不才,师承一名乡野郎中。”

莲国皇微微挑眉,眼中显然不信。“郎中?”

“臣女自小在乡野中长大,近日才回到父亲身边,收养臣女的农户略懂医术,臣女也受益从小熟读了许多医书。”云姝不知道凤凌与莲国皇说了多少关于自己的事情,但是只要坚持着他给自己安排的故事,这么说就不会有错,随时都有周转的余地。

“是吗?不过据朕所知,公孙小姐并不是莲国中人。”此话一出,莲国皇忽然反应到什么,自己居然反而被这个小丫头套话了!想必她并不知道自己了解她多少,因此才明目张胆的在自己面前说谎,就是想要试探出一二!真是狡猾的丫头!

云姝仿佛没有察觉到莲国皇眼中闪过的一丝纠结,嘴角微微一勾,“臣女确实自小在山中长大,近日来才回到莲国父亲身边,并无任何欺瞒。”

她并没有说自己是在莲国长大,所以并没有犯欺君之罪,是莲国皇自己误会了。

不过,从他的话中云姝却是听出来了,凤凌只怕没有和他说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否则对方也不需要如此试探。

然而回过神来,棋盘之上已经落下了大片棋子。莲国皇看着对方如此不温不火的下法,竟是从一开始就打算与自己并驾齐驱,输赢不过一两颗子而已。看来,这个小丫头还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自己无非是想探出她的为人性子,若她这般防范,自己还真是摸不透了。必须想个方法,让她不折手段的全力以赴才行。

“朕今日一见公孙小姐,甚感投缘,想起皇后的话觉得朕的身边多一位义女也不错。再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想必公孙将军会十分高兴。”

云姝微微抬起眼来,果真看见了莲国皇眼中的威胁。

“臣女自愧不值皇上与皇后娘娘如此抬爱,这份殊荣必然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兹事体大,容臣女回府与家父禀明……”她缓缓放下自己的手,作势就要站起身来,莲国皇眼中划过一抹惊讶,“等等!”

云姝果真停下了动作,投来一个疑惑的目光。

这个丫头,居然想把事情抛给公孙将军!莲国皇当即收敛了神色,“其实封为公主需要诸多礼仪,朕也明白,公孙小姐只怕不喜麻烦,不如这样吧,只要公孙小姐能在棋盘上赢朕一局,朕就可以收回这个成命,如何?”

云姝没有说话,莲国皇自知这话有些牵强,当下微微笑了笑。“如此一来,朕也好有个理由,可以回绝了皇后。”他已经将目的讲得如此明显,这个丫头还这么不识抬举?

若她是坦荡之人,就不该对自己有所隐瞒才是。

云姝终于坐了下来,“臣女不才,棋盘之上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这是什么意思?莲国皇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下了一子。

很快,他便慢慢的体会到云姝话中的深意。对方的步伐加快了许多,棋盘之上的白子走法极其犀利,步步为营,招招防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直接的手法,比公孙将军有过之而无比及。

本以为她有所疏忽,自己想要堵她退路之时,莲国皇又马上发现云姝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势,她根本不在意后方的棋子被围截,因为她进攻的速度够快,够狠!光是让莲国皇防范就已经要花去许多力气。

当真,是不给自己留半分情面啊!莲国皇从云姝的身上竟是看见了凤凌的影子,那个小子也是,一开始对自己处处承让,最后把他逼急了,就不给自己半分颜面。

不过,云姝也深深的感觉到莲国皇心思的多变深沉。面对自己强有力的攻势,他可以很快做出反应,明明可以很好的防守,他又好似不经意间被自己吃掉一两颗棋子,分明是故意放水。

有多久没有如此投入的下一盘棋了?比起公孙将军那杀气腾腾的布阵之法,与莲国皇更多的需要斗智谋。

眼前的这张小脸越发的认真,而莲国皇的话也越来越少,直到棋盘之上已经无处可下,两个人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居然……是和棋。

云姝仔细的看着这历经厮杀搏斗的棋局,每一处都有值得自己深思的地方。自己的攻势,对方好像早已经料到,而每每即将陷入自己设的陷阱,他又能及时回头,转攻为守。

看来,这个莲国皇并不是个毫无作为的帝王。他在谋划什么?为何要让自己手中的权利任人利用?云姝不由得想了许多。

“没有想到,和公孙小姐下棋,竟是比与公孙将军下棋累得多。”莲国皇微微笑了笑,而他的眼中不再有那种试探的光芒。

不知为何,眼前的这名女子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自己不知有多久没有如此认真的与人对弈了,偶尔让公孙将军进宫,只是为了排解心情烦躁,与公孙将军痛快的杀一杀。

云姝知道,其实莲国皇还留有一手,若他再认真几分,只怕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

“陛下承让。”

“哈哈哈,是不是承让,朕心里清楚!公孙爱卿真是找了一个好女儿,可惜,你却是女儿身,否则朕肯定不会轻易放手,必要收你为女婿,做我莲国的驸马!”

“……”

第五百七十二章 大有来头

莲国皇这玩味的声音,却是让云姝的心中升起一丝无奈。驸马?在莲国皇的面前想做驸马谈何容易,他这般古怪多变的性子,只怕想要讨好他都不一定能找对方法,有这样的老丈人想必会很头疼的吧?

一旁的莫公公赶紧上前,“陛下,时间已经不早了……”是时候让公孙小姐回去了,否则待会儿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保不准。

莲国皇看了看天色,“嗯,真是可惜,朕还想再与你多下几盘棋,不过为了朕这座皇宫的安全考虑,今日就让你先回去吧。”

云姝没有错过莲国皇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侥幸,虽然是和棋,但是云姝已然知道,其实对方心中早已经有了决定。微微行了一礼,“臣女告退。”

看着那缓缓离去的身影,莲国皇渐渐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确实是个特别的女子,难怪凌儿会这般在意,只是……莫非这名女子,与萧皇以及辰国太子目前正在寻找的御太医有关?若真是如此,那么凌儿可是惹了一个大麻烦。

也罢,这个性子不就是随了自己,只要是想做的,就算天塌下来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决定。

莫公公一脸讨好的跟在身边,“公孙小姐,今日一事,还请海涵,替奴才在公孙将军面前多美言几句。”他还惦记着公孙将军的那一句威胁,为了自己这颗微薄的项上人头,不得不厚着脸皮请求云姝的帮助。

清雅的女子微微笑了笑,“公公放心。”

对方松了口气,想起方才的一幕,心中对于云姝倒多了几分佩服。面对陛下那多变的刁难,公孙小姐居然能够应对自如,就算是大家闺秀也不一定办得到。

“多谢公孙小姐,这边请。”

云姝轻轻一挑眉,“不用戴黑巾?”

莫公公的脸上尽显歉意,“陛下生怕公孙小姐不适应,已经为小姐挑了一条无人看守的出路,可以保小姐一路畅通无阻。”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条路,是不是可以说明,之前莲国皇是故意刁难的呢?而如今,他才想要表示对自己的友好?云姝对于莲国皇的感觉难以说出一个所以然来,或许就因为他这般变幻莫测,才能一直坚持让莲国走在不一样的道路之上。

闭塞,却又繁荣,强大并且神秘。

跟着莫公公在这蜿蜒的小路上行进着,忽然,前方的公公停下了脚步屏住了呼吸,云姝分明看见透过这层层的树林,是一支浩荡的队伍正迎面而来。

莫公公谨慎的回过身来,对着云姝使了个眼神。然而他也觉得十分惊讶,这个时辰,皇后娘娘应该在宫中休息才是,莫非又是去找陛下了?

然而这样的心思也只是眨眼即逝,那长长的队伍缓缓离去,并没有发现林中安静的两道身影。

莫公公这才放下心来,回头对着云姝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忽然,他脸色一变,“糟了!”

陛下吩咐过,今日不可以再让皇后打搅,如果皇后真的是打算前去陛下行宫,那么自己可要先一步拦着才行!

“公孙小姐,沿着这条暗红色小路下去,便能看见皇宫侧门了,奴才有要紧事情,实在是……”

“公公放心,臣女会自行离开。”

莫公公一脸焦急,脚下已经忍不住迈着小碎步,“多谢公孙小姐,多谢公孙小姐!奴才告退……”说罢,便快步朝着那队伍离开的方向小跑而去。

四周很快便安静下来,金色的阳光透过这茂密的树叶洒在小路之上,投下星星点点的碎花,云姝微微收敛了神色,顺着莫公公指引的方向朝着宫外走去。

蜿蜒的小路经过了许多偏僻的宫殿,一阵冷风拂来,让云姝立刻精神了不少,抬头望去,眼前竟是一片灰色的宫墙。这里仿佛已经被世人遗忘,一旁是翠绿的竹林,一旁是冰冷的宫墙,云姝的心中升起一丝讶异,不论是如何繁华的宫殿,总有这么几处充满悲凉的景色。

……

屋子里。

忘尘听着外头那渐渐离去的脚步声,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门小跑了出去。

榻上,梅妃看着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嘴角却是扬起几分嘲讽。想要从这座皇宫中逃出去?这个小丫头未免太小看莲国了。

忘尘知道,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若上天眷顾,真的可以让好心人发现她传递出去的消息,那么自己和梅妃可能就有出路。但如果运气不好,被莲国皇后的人发现,那么自己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这几日来的照顾,看着梅妃整日饱受痛苦的煎熬,忘尘觉得不能再坐视不理。一直以来,她对于梅妃只有敬畏和恐惧,可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发现梅妃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有时候,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的好,梅妃也是这么觉得,可是那些人却残忍的让她求死不能。

忘尘快速挑了一块合适的石子,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布条裹上,她深深的闭上双眼,祈求老天垂怜,随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石子往院子外一抛。

“谁让你出来的!”

这时,一个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忘尘立刻回过身去,眨眼间那名侍卫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你方才往外丢什么东西?!”

“没、没有啊……”

“没有!我分明看见你做了,那你说,你出来做什么?!不是警告过你,不能踏出屋子半步的吗?!”侍卫凶神恶煞的伸出手去使劲的抓着忘尘的手臂,她当下痛得眼眶一红,“是,是娘娘的玉珠滚出来了,忘尘替她拾回来……”

将掌中那圆润的玉珠呈现在那名侍卫的眼前,对方紧紧皱着眉头,显然不太相信。

“去,去外面搜搜可有东西?若发现什么,你!就等着生不如死吧!”侍卫冲着身旁的几人吩咐道,随后恶狠狠的警告着忘尘,便将她拖到了屋门口,一把推了进去。

柔弱的女子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门砰地一声再次关上,“看好她们!”

忘尘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千万不要被他们找到自己丢出去的石子,否则……

“丫头,你这么做,无疑是白费心机罢了。”

榻上传来那冷漠的声音,梅妃看着地上狼狈无比的女子,吴慧芸不了解莲国,可是梅妃了解,真的这般容易传递消息出去,自己又怎么会困在这儿这么久。

这座宫殿的四周都被皇后的人严格把守起来,而方才吴慧芸站着的那个方向,若自己没记错的话,外头是一片无人的林子。

“丫头,吃吧,桌上的那些午膳,可能就是你最后一顿饭了。”

看在她照顾自己这么多日的份上,梅妃好心的提醒道。

“……不,忘尘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奇迹会出现的……”

……

一颗石子从天而降,落在了云姝的脚边,她疑惑的低下头来,只见一颗巴掌大的石子上捆绑着灰色的布条,布条中透着隐隐的血迹。

这是什么?

俯下身来捡起,云姝正要取下布条,便听见风中传来那隐隐的暴怒声。

有人?!这道冰冷的宫墙里头有人!

她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石头,当下意识到什么,便提起裙摆快速离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赶来,“就是这儿了,找找,可有什么东西?”几名侍卫迅速在草丛中寻找起来,然而却是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

“队长,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物件。”

屋子里的两名女子隐约听见了外头的声音,忘尘惊喜的睁开双眼,没有?!那么就是说已经被人捡走了?

连梅妃也忍不住心中惊讶,难道奇迹真的发生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侍卫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忘尘,“若再有下一次,让我看见你私自踏出屋门,就别怪我不客气!”

随后,屋子里再一次只剩下这两名女子。

她们沉默的对望着,却有一种默契在冥冥之中荡漾开来。

公孙将军府。

“小姐,这是什么?!”春香看着云姝从怀中拿出来的东西,惊讶的睁大了双眸。

那是一条脏兮兮的布条,上面竟是用血写着几个字。

梅公主在此。

梅公主?云姝思量了许久,她分明可以感觉到写这字条之人那十分惊恐的内心,那院子里究竟住着什么人?不知为何,云姝看着这上面的梅字,心中有化不开的思绪。

“姝儿?姝儿?陛下可有为难你?”

外头传来了公孙将军那担忧的声音,门缓缓打开,云姝刚刚跨出去,就让公孙将军拉住仔细的上下打量,“嗯,还好,平安回来了!否则为父都打算亲自进宫去接你!”

然而,云姝的表情却是带着几分不自然。

“怎么,发生了何事?”公孙将军一眯眼,看着云姝的表情,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父亲,宫中,可有哪一位梅公主?”

公孙将军眼中一闪,竟是警惕的望向两旁,便拉着云姝进了屋子,“姝儿,怎么会突然提起梅公主?”

听这语气,云姝就知道,这个梅公主必定大有来头。

第五百七十三章 莲国秘密

云姝将手中的布条放到了公孙将军的面前,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字迹,公孙将军那严肃的表情露出了难得一见的震惊,“这、这东西你是从何得来的?”

“女儿是在一条无人的小路上发现的,这布条裹着一颗石子从天而降。应该,是从不远处的院子里丢出来的。”

“可有人发现你?”公孙将军知道,这布条只怕会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只是,这可能吗?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公孙将军缓缓放开了她,好似带着沉思走到了一旁。

春香感觉到气氛的变化,便十分懂事的退了出去,为他们关好屋门。

“父亲,这位梅公主究竟是何人?”

公孙将军沉吟了片刻,终于将这布条收了起来,“姝儿,此事定不要告诉任何人,等大皇子回来之后,再做商议。”

“父亲!”

见他要走,云姝立刻出声拦住了他,莫非这个梅公主与凤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公孙将军为何不肯告诉自己?

看着那对深邃的眸子,魁梧的男子似乎陷入了一阵犹豫之中。“姝儿,为父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想必大皇子也不希望你卷入其中。”

果真与凤凌有关系。

“父亲,姝儿本就是为他而来,怎可自身之外?若父亲不肯说,女儿有别的方法可以打听。”

“不!千万不要打听梅公主!”

公孙将军立刻紧张的开了口,然而看着云姝如此坚定的表情,他眸中微微闪动,随后轻叹了口气,“梅公主,是莲国宫中的禁忌,无人愿意提起她。”

又是禁忌!这岂不是和辰国的梅妃一样。等等,梅妃?!

“父亲说的,可是那位远嫁辰国的公主?”

果真,公孙将军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后轻轻点了点头。“没有想到,梅妃居然还活着,之前不是听说她已经死在辰国宫中了吗?”

这个莲国除了那一个梅公主,就再无其他人了。

“此事,只怕与皇后有所关系。”公孙将军不能肯定,若梅公主真的就在宫中,从这字条上看,可见她是被囚禁起来的,要知道陛下在公主未和亲出嫁的时候,与她的关系最为要好,不至于做到这样的地步,那么皇后……

“糟了!难道,是前皇后……”

公孙将军忽然脸色一变,云姝立刻迎了上去,“父亲?”

前皇后?云姝清楚自己并没有听错,前皇后不就是凤凌的生母吗,和梅妃有关系?

“姝儿,你有所不知,之前殿下不让为父告诉你,是怕你担心。不过在父亲看来,应该让你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公孙将军仿佛回忆到了很久以前。

“梅公主当年奉太上皇之命远嫁辰国和亲,当时的陛下还是太子,而大殿下的生母,就是太子妃。而在梅公主远嫁不久,太子妃诞下麟儿,便挑了良辰吉日,太子登基,太子妃封为媛皇后。可是,却在某一日皇后突然失踪,杳无音信。那时候陛下派人四处寻找,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回想起那一段日子,公孙将军唯一肯回忆起来的,就是京都中那压抑萧瑟的落叶,已经时常在深夜之中传来的急促马蹄声。

“后来,有人回报说看见梅公主在出嫁当日,媛皇后给了她一样东西,因此太子便认定,那样东西与皇后的去向有关。”

云姝忽然忆起,自己之前在辰国宫中,被梅妃的人下药掳走,那时候意识朦胧,却依稀记得凤凌出现救了自己,原来真的不是梦境。那时候,他已经找到了梅妃!难道就是为了那样东西?

“姝儿,你可觉得陛下的性情古怪?其实他从前并不是这样的,自从皇后失踪之后,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开始广纳美人,夜夜笙歌借酒浇愁,也直到前些年,这种状态才好了许多。”

原来,莲国皇的身上居然有这么多的故事。

“为父其实知道,陛下心中的愁苦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当年,太子妃人选本是另有他人,可是太子不顾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反对,偏要纳大国士的长女为太子妃,并且拒绝任何通房侍妾侧妃,也因此,让陛下和太上皇心生了嫌隙。而如今的皇后,就是太上皇为陛下选的。”

“太上皇?”

公孙将军见云姝一脸疑惑的模样,便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太上皇隐居山林多年,为父也许久不曾见过了,如今正住在清修山上的小筑,无人敢去打搅。”

自己所爱的人失踪多年,却要立自己不爱的人为皇后,云姝似乎能明白莲国皇的心思了,为何要做一名表面上没有作为的帝王,只怕这就是一种无声的抗议吧。而将后宫大权全权交给皇后,只是因为一个简单的理由。

不爱。

因为他不爱皇后,不爱后宫中的那些妃子,所以对于她们的生死,他不在意。可是他在违抗了太上皇的指令之后,又选择了毫无反抗的妥协,或许只是想要表达一个心情,那就是这样做,您可满意了?

“父亲觉得,梅妃是被皇后囚禁的?莫非与前皇后有关?”对了!方才公孙将军说,前皇后给了梅妃一样东西,或许皇后也是想要那样东西,只是,难道她想找出前皇后?

“不仅仅是皇后,连皇上都从未放弃过寻找媛皇后。不过,皇上是为了情,而皇后是为了权。大国士因为媛皇后的失踪选择退隐,不问世事多年,不过大国士一族却掌握着莲国命脉。”

“命脉?”

公孙将军毫无保留,这本是莲国的重大机密,但是他相信云姝,因为云姝是自己的女儿,更是大殿下的心上人。

“有古相传,其实莲国人是天仙与凡夫俗子的后代,天仙子下凡之后爱上了凡人,并且带了天宫的宝物,成立莲国之后,这宝物便被藏了起来,积累了千百年来的气脉,成为莲国强大繁盛不倒的根基,而知道这根基所在的,只有大国士一族。”

云姝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皇后想要找到媛皇后,就是因为媛皇后的手中有关于莲国命脉的线索?”

“姝儿真是聪明。”等等,现在好像不是夸奖自己女儿的时候。公孙将军紧紧的握着这布条,“只是……皇后这么做,若被人发现,她可没有丝毫的好处。”

“这是为何?”

“梅公主之所以成为莲国的禁忌,就是因为当年,她在辰国犯下了大错,辰国皇虽然对外昭告天下,说梅妃病逝,但是其实莲国人都知道,她不过是被辰国皇囚禁起来了而已。梅妃的容貌天下第一,辰国皇对她的爱,能保她不死。”

云姝的表情陷入一片深沉,确实,也因为这一份爱,酿造了后来的悲剧。

“不过据说,梅妃似乎违抗了太上皇的命令,导致后来她囚禁于辰国,太上皇依旧没有派人去救她。要知道我们莲国,其实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辰国,是十分容易的事情。所以,梅公主对于太上皇来说,是我们莲国的叛徒。”

而皇后如今囚禁了莲国的叛徒并且不上报,若让旁人知道了,皇后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并且云姝还猜到,皇后莫不是想要私吞这莲国命脉?

其实,传说是如何,她根本不在乎。所谓的一国命脉,云姝明白,传说只是给它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说到底这莲国的根基命脉,应该就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宝库!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了一个强大的宝库可以用来做什么?招兵买马,发展经济,让原本就强大的莲国更上一层楼。

“看来,皇后如今还没有找到前皇后的线索。”

“姝儿怎知?”

云姝看着公孙将军手中的布条,“既然梅妃是莲国的叛徒,皇后要囚禁她必定要冒着很大的风险,若不是因为还没有套出消息,想必皇后早已经杀人灭口了。”

没有人知道梅妃就在这里,完全可以当成她真的死在了辰国。

“是啊!为父怎么没有想到,那还是要快些告诉大殿下才好。不过,殿下有急事离京,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父亲,姝儿还有一事不明白。”

“嗯?”

“当初,是谁找到大殿下,并且将他带回莲国的?”云姝的话让公孙将军一愣,随后他的表情有些尴尬,“是……大国士。为父曾经受过大国士的恩惠,这些年来不敢忘初心,大国士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媛皇后和殿下,并且是瞒着陛下的。”

云姝可以想象,痛失爱女和孙子是什么样的心情,想必,大国士心中对于莲国皇是有怨言的吧。

“而如今找到大殿下,大国士确定将他送到陛下身边,是为了让他弥补这些年来的亏欠殿下的,并且,只有在宫中,才算得上真正的安全。姝儿可知道,莲国最厉害的是什么?”

说起莲国,自然而然想到伍家。

“毒术。”

公孙将军笑了笑,“众人只知道莲国伍家,还不知道,大国士一族的机关阵法吧?据说,大国士一族有人叛变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神秘小筑

叛变?!公孙将军话音刚落,云姝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之前凤凌在辰国和羿国的时候,都与伍家的人所有冲突,可见他四处遭遇追杀,“难道说,叛变者投奔了伍家?”

公孙将军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随后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的女儿真是太聪明了,自己只是轻轻一点,她就明白了其中的厉害。

“是,所以他们才找到了大殿下的踪迹。伍家虽说是效忠于莲国的,可是其中也分为几方势力,虽然追杀殿下的那一方我们没有证据,但心里都和明镜似的,只是表面上还得一副和谐的模样。要知道等大殿下登基,这些势力都要一一铲除!”

登基?云姝的眼中一闪,脸上划过几分不自然。

他要做莲国的皇吗?云姝却觉得,凤凌并不是有那么大野心的人。

公孙将军没有注意到云姝的心思,“皇后想要得到莲国命脉,哪有那么容易!”他紧紧的握着那条碎布,“只要大殿下同意,为父就立刻将这纸条交给皇上!到时候看皇后要作何解释!”

然而,云姝却是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难道,只有大国士一族的人,才知道莲国命脉的线索?”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大国士世代培养合适的人选作为国师,指引莲国繁荣昌盛之路,自从媛皇后失踪之后,大国士一族便陆续退出朝堂,想要找到他们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云姝不明白的是,既然事关莲国命脉,为何不把握在莲国皇族手中,这样岂不是永远都要受制于人?像今日这样要拐弯抹角的费尽心机去得到线索,反而会激化更多的冲突。

“那皇室就没有想过,将大国士一族的秘密全部取回,掌握在自己手里?”

公孙将军深深的看着云姝,语气略显低沉,“姝儿,这种话往后就不要说了。特别,是在大国士面前。”他微微顿了顿,“既然大殿下心意已决,那么大国士见你,也是早晚的事情,他是一个十分厉害而严谨的人,到时候,尽量顺着他点。”

不过,若是姝儿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公孙将军虽然这么认为,但是心里依旧有些不安,大国士对于云姝的存在,态度一直不明朗,但很快就到了皇子选妃的重要日子,这种时候,大国士也该出现表态了。

公孙将军离开之后,云姝看着窗台上的绿色盆栽,脑海中已经想了许多的事情。

大国士一族与莲国皇族的冲突,只怕并不是从媛皇后开始的。选皇后必定要选品德与背景同样优秀的人,媛皇后既然是大国士一族的长女,这样的人选为何太上皇要反对呢?这不是用于拉拢人心最好的手段吗?让大国士一族的人做皇后,让他们一生都为莲国效力。

除非……除非很早以前开始,莲国皇族就想要取回大国士一族的权力了!身为帝王,还要时刻担心不知何时大国士一族会出现野心勃勃的人,手中掌握着莲国命脉,想要以此翻身做莲国的主人!自古以来,功高盖主的大臣必定不会有好下场,大国士一族的处境又何尝不是这样。

因此才要彻底斩断与大国士一族的各种牵绊,而对于大国士一族来说,手中掌握的秘密,便是他们保命的王牌!

想到此处,云姝忽然觉得心情有些沉重,不论走到哪儿,都离不开这些利益纠纷,权力争夺。好像每一个人从生下来开始,都是权力的棋子,为它而生为它而死。

轻轻长叹一口气,云姝缓缓转而看向铜镜里这张早已经熟悉了的面容,本以为离开了辰国和羿国,可能是一个新的开始,如今一看,等着她的依旧是源源不断的纷争。

……

“大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走了三天三夜,苏灵儿已经觉得头昏脑涨,那紧紧握着她小手的男子一脸的警惕。

顾寻芳渐渐停下了脚步,他发现自己居然又迷路了!

这一路上遇见过几次羿国的军队,为了避开他们,顾寻芳早已经偏离了原本定下的路线。如今,自己挣处于地图当中毫无记载的区域,这里究竟是哪儿?

这一片林子他已经走了许久,雾气浓郁看不清楚五米之外的景物,而每走过一圈,总觉得好像自己曾经来过了一般。

“又是这颗树!”顾寻芳发现了自己做的记号,没有想到过了这些天,他们居然还在原地徘徊!这不可能,他一直都是向着东边走的!

“灵儿,你在这里等等。”

顾寻芳终于忍耐不住,从包袱里拿出了勾爪,使劲丢上了树梢,另一头捆绑住自己的腰,小心翼翼的爬上了这棵参天大树。

白茫茫的雾气里透着一股新鲜的水味,顾寻芳总觉得这大雾十分古怪,照理说日上三竿晌午时分阳光炙热之时,就应该散开才是,可是连同晚上,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一定有古怪!

使劲了浑身力气终于爬上了树顶,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他终于看清楚了身处的地形。

四面环山,仿佛缠绕着一股飘渺的仙气,而不远处飞流直下的瀑布激起几丈高水流烟雾,顺着风向飘到他的这个方向。加上四面绵延的山峰,这片区域好像变成了一片低洼,温度湿润地冷,阳光一照便蒸发出不少水汽,难怪这大雾永远都散不开!瀑布形成的水雾飘过来又挥散不了,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水雾漩涡,看起来就好像迷阵一样。

等等,迷阵?!

顾寻芳好像想到了什么,他记得父亲说过,有些擅于机关布阵之人,会利用天人地形加上一些人为的手段制造迷阵,为了阻止不速之客,只要自己找到那些特有的记号,就能确定破解之法!

幸好,虽然他当初并不打算像父亲一样去盗墓,学习制作机关纯粹是他的爱好,可是这些阵法当中有些机关必须得懂,他就小小的研究了一下。

“果真如此!”

顺着最有可能的五个方向寻找,顾寻芳果真发现了人为的痕迹。

只见一堆灌木丛中,潜伏着叫人难以发现的细绳,将它们从土里抽出来,分别是红色、金色、黄色、黑色和绿色。

原来是依照五行八卦摆的阵!顾寻芳细细的思索着,一旁的苏灵儿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叮咚……

院子里的水竹轻轻一叩响,一道白色的身影迈着急促的步伐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小筑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之中,这里的每一样景物都是按照自然规律生生相息相依的法则来摆设,风中时不时传来铃铛的清脆声,白衣男子终于在用竹子编成的走廊上站定,恭敬的跪了下来,“大人,有人破了五行阵,正朝着小筑的方向靠近!”

一片白色的纱幔轻轻飘荡着,那沉沉的声音犹如从幽湖之中缓缓荡开的涟漪一般,“何人?”

“一名年轻的男子和一名**,那名男子似乎懂得布阵之法。”

“既然来了,就请他们进来坐一坐。”这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是!”

顾寻芳背着那熟睡的苏灵儿,看着前方渐渐散开的小路,想必出口就在这里了!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可是不知不觉间参差不齐的大树已经改变了他的方向,只有顺着五行的步法去行进才能看见出路。

这时,一张大网突然冲天而降,准确无误的罩住了顾寻芳和苏灵儿。

“呀!大哥哥!”

眨眼间,五名白衣男子已经落在了他们的身边,手中的银绳一拉,大网立刻收紧,将两个人一起拖到了地上。

“你、你们是什么人?!”

白衣男子们没有说话,一阵奇异的香味扑鼻,顾寻芳的谩骂还未冲出口,视线便渐渐模糊。

“大人,从那名男子的身上,搜出了这些东西。”

顾寻芳的包袱被放在一边,而那金牌工匠的牌子单独用精致的木盘拖住。

小筑之内,稳稳的坐着一名白发老者,他的身上穿着灰色的袍子,宽松宁静,身前一盏紫砂茶壶,目光平静无波又致远幽深,别具一番仙风道骨。

“辰国人?”辰国人,怎么会来到莲国边境,还破了他的五行阵。

“大人,可是要处理了此人?”

白发老者细想了片刻,“等他醒来,再做商议。”

……

无边无际的迷雾当中,一抹清雅的身影在前方缓缓走着。

“御太医?!真的是你?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然而不论他怎么追,始终无法赶上那女子的步伐。

“站住!你给我站住!我千里迢迢来寻你,这段时间你究竟去了哪里?!”

“寻我?为何要寻我?你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已经在身边了吗?”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一脸的莫名。

“你,你说什么?”

那张清雅的面容慢慢模糊,然而她的笑容在顾寻芳的眼中,却异常清晰,“你最想得到的东西,不是已经在身边了吗?”

“大哥哥!大哥哥!醒一醒呀……”一阵伤心的哭声传入耳中,顾寻芳忽然惊醒,那泪眼婆娑的女孩立刻扑了过来。

第五百七十五章 国士相见

“灵、灵儿?你、你快掐死我了……”顾寻芳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快要断了,这激动的小女孩紧紧的环着他的喉劲,俊秀的面容渐渐青紫。

“大哥哥,你没死!太好了!灵儿还以为,还以为……”

苏灵儿立刻放开了他,高兴的抹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随后再一次抓向顾寻芳,却被他一下子闪开。差一点,差一点就要抹在他的衣服上了!

“这里是哪儿?!”此刻,顾寻芳忽然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他们被一群白衣男子包围了,而眼前,自己居然身处于一片清幽宁静的小筑内!四周种满了青葱的竹子,而屋檐上还挂着一些写着符号的凤铃,一种奇异的感觉传遍全身,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我,我的包袱呢?!”

“公子,您醒了。”

身后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顾寻芳立刻愤怒的瞪向那名男子,然而这一眼望去,他不由得呆了呆。方才还没有注意,这白衣男子长得好生清秀,让他想起了池中的莲花,干净清雅,那一对眼睛清澈无比,身上处处散发着如水透彻的气质。

然而很快,顾寻芳便回过神来,“你们把本公子的包袱藏哪里去了?!”

这恶狠狠的语气并没有让那名男子产生任何的反应,对方只是微微垂着眼,“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大人?!

一旁的苏灵儿偷偷拉了拉顾寻芳的袖子,“大哥哥,方才灵儿醒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没人的,你说,他是人还是鬼啊?”

“在下是人。”

“啊!你,你听见了。”苏灵儿紧张的往顾寻芳的身后靠了靠,要知道说别人是鬼那可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在下听见了。”对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随后直起身来,“两位请随我来。”

顾寻芳才不管对方此刻是什么心情,他只要他的包袱!伸手往腰间一摸,等等,他的金牌也不见了!可恶,这些人以这种方式将他掳来,还拿走了他的东西!

弯弯曲曲的走廊上,顾寻芳注意到这里的地形也是错综复杂,若不是前面的白衣男子带路,只怕他们在这小筑之中都会迷路!是什么人,连住所都要布下迷阵,难不成藏着什么惊世骇俗的宝贝?

“大人,人已经带到了。”

顾寻芳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的男子转身进入了一间屋子,透过这些竹子,他隐约可以看见一名老者坐在最中央。

屏住呼吸跨了上去,不想一眼就看见摆放在面前的包袱和他的金牌。

“啊!我的东西——”他气势汹汹的冲上前去,本想一把夺走,身旁突然出现了两名男子,手中提着长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顾寻芳心中骇然,方才屋子里还没有这两个人的!

“你们这是何意?难道是住在山里的劫匪吗?!”

那名老者缓缓抬起眼来看了顾寻芳一眼,随后不紧不慢的拿起身前的金牌,好似掂量着,“金牌工匠?你,是辰国的工匠?”

方才他略微看了一眼包袱里的东西,都是一些古怪的机关暗器,此人来到他的小筑,不知有什么目的。

“是又如何?知道的话还不赶紧把我们放了!”

“此处离辰国十万八千里,那么敢问,金牌工匠到我们这儿来,所为何事?”

顾寻芳见对方一副清高无比的模样,当下冷哼一声,“路过!”

路过?

“大哥哥!啊——”一旁的苏灵儿突然尖叫一声,竟是有名白衣男子将她提了起来,拔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你!你们要做什么?居然为难一个小丫头!”

老者丝毫不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何不妥,“公子擅自闯入此处,却问我们要做什么?”

“都说了!本公子也不屑闯你们这个破地方,我顾府里要什么宝贝没有?你这儿除了阵法还有什么?!”顾寻芳的语气里充满了骄傲和鄙夷,其中一名男子冷喝一声,“休得无礼!”

随后他重重的扣住苏灵儿的肩膀,这小女孩当下疼得哭了出来。

“你……”这不是在威胁他吗?!然而,看着苏灵儿那痛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顾寻芳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渐渐安静了下来。

许久之后,老者才看向那名白衣男子,对方立刻放开了手,苏灵儿当即瘫软在地,害怕的看着眼前的这群人。

“若公子不说实话,本大人也不会以礼相待。”

顾寻芳一咬牙,反正他也没有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本公子来寻人的!”

“寻人?寻辰国人,还是寻莲国人?”

莲国人?难道这里是莲国?

“连寻什么人你也要管?只要你放我们走,再指引一条出路,本公子就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哪知道,老者却是笑了笑,“这里,并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公子略懂机关布阵,师从何人?”

“哼,我们顾家就以机关布阵闻名,你还想知道什么?本公子可以全部告诉你,等你查清楚之后,立刻放了我们!”

白衣男子们眼神清冷的看着这名嚣张的男子,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大人说话,难道他不知道,只要他们一根手指头就能立马让他血溅当场。

“寻什么人?是何身份?”

“……一名女子,姓柳名云姝,怎么,难道你见过?”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蛮不讲理的人,非得打听别人的私事!

柳云姝?!白发老者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你与此人是什么关系?”

“……”顾寻芳只觉得快要忍耐不住自己的脾气,身旁的白衣男子往前一跨,长剑瞬时指向苏灵儿。

“她是我的恩人,回国途中被人掳走,所以我来寻她!”

“那是如何找到此处的?”

这将成为顾寻芳此生最憋屈的经历,被人用剑指着,还要回答一些麻烦的问题!“如今辰国羿国开战,路上遇见不少羿国士兵,为了躲开他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老者似乎十分有耐心,“你说,你们顾家以机关布阵为名?可是本大人从未听过,辰国有个顾家。”此话听起来也十分不客气,顾寻芳脸色一变,“顾家先祖曾经为皇族造陵墓,这些机关阵法都是基础,再说了,你布的那个五行阵也不怎么厉害,我研究了一会儿就找到了破解的方法。”

年轻的男子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的弧度,让他小看顾家,自己当然要还以颜色。

“呵呵,无知小儿。”

“什么?!难道本公子说的不对?!”

“这五行阵法是为了避免像你这样的狂徒误入我幽心小筑特地而设,若非今日是节气,正直瀑布水流激增,否则平常时你进来,根本不会发现这里有个阵法,它反而会引导你一路出去。”

这里的地形本来就容易迷路,而这座小筑设于最复杂的地段,为了清净避开人群,才在前方设了五行阵,指引过路人离开。只是今日恰逢节气,导致浓雾久集不散,才让顾寻芳这样略懂阵法的人发现了端倪,反而闯了进来。

“这么说?还是本公子运气不好了?”

老者没有回答,然而他的表情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顾寻芳压抑得很,“本公子说的句句属实,可以放我们离开了吧?”

“将他们待下去。”

什么?!顾寻芳瞬时愤怒的瞪大了双眸,“你居然敢骗我?!”

老者没有再看他,几名白衣男子立刻上前将这吵闹的男子控制住,“放开我,你们这些蛮不讲理的劫匪!放开我……”

脖颈上传来一阵剧痛,白衣男子狠狠的给了顾寻芳一个手刀,对方立刻昏了过去。

很快,两人便被齐齐带出了老者的视线。

柳云姝?!若真的是在找此人,那么他更不能让这名男子离开了。这里已经是莲国境内,他又懂得机关布阵,想必进入莲国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对方如此张扬的性子,到时候会给他们带来不少的麻烦。

本不想这么快就见她,如今闹了这么一出,他想不见都不行了。

恩人?呵呵,真是一个可笑的借口。

……

将军府中,来了一辆神秘的马车。

当公孙将军听闻之后,立刻从外头赶了进来,只见大厅之中,一名白衣男子早已经等候在那儿,公孙将军难得恭敬的迎了上去,“可是大国士有何吩咐?”

“打扰将军,受大人之命,在下特地前来接公孙小姐。”

公孙将军心中一惊,他才和云姝说起此事,这么快就来人了?“可是……”

“国士大人府中来了贵客,与公孙小姐相识。”

公孙将军当下屏住呼吸,他还未好好的与云姝谈论关于国士大人的事情,如今突然来了人,只怕姝儿还未准备。

“管家,去请小姐过来。”

“是。”

屋子里,正在阅读医书的女子听见外头那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云姝抬起眼来,老管家已经一脸正色的跨了进来,随后吩咐着一旁的春香,“为小姐收拾几件衣裳,可能……小姐要离府几日。”

第五百七十六章 追踪之人

“离府?”春香疑惑的迎上前去,“小姐要去哪儿?奴婢就跟在小姐身边。”

老管家的脸上尽是为难,“这,只怕只能小姐一人去。”要知道国士一族隐秘多年,更不可以存在半分泄露他们行踪的事情,就算是自家将军也不能与他们讨价还价,说是让小姐一人前往,那便只能是一人。

“管家,可是府中来了人?”云姝看着对方的脸色,便猜到了什么。

管家正想开口,身后便有两名男子从远处而来。

云姝的目光被那道白色的身影吸引过去,似有一股清莲的春风迎面而来,她本以为自己应该习惯了这个莲国里各色出众的美人,但眼前这名男子的气质依旧让她感到眼前一亮,那一身的白十分素净,就好像是天边不染世俗尘埃的云,而云姝不由得猜想此人是何身份。

“姝儿,这位是白先生,过会儿他会带你去一个地方,不必担心。”公孙将军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与平日里大不一样,他好像想要透露出什么消息,却是看了那白衣男子一眼,欲言又止。

白衣男子对着云姝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公孙将军,“将军放心,一路上白某会尽力照顾公孙小姐。”

“……有劳白先生了。”

可是公孙将军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却表明了他此刻担忧的内心,没有想到国士的人这么快就来了,他还没来得急与云姝细说。

“小姐可收拾好行囊了?时间紧迫,若来不及的话,白某路途中会替小姐准备。”他的意思是现在立刻就要离开。

居然这般着急?云姝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可能性,难道……是大国士派来的人?

大国士一族隐秘多年,所以一旦出现在人前就必须控制好时间降低被人发现的风险,而他们又严格要求只能自己一个人前往,云姝心中的想法又确定了一分。

想起公孙将军所说,大国士一族擅长机关布阵,正好符合这位白先生身上的气质。

春香已经不情不愿的为云姝披上了披风,遮掩了半张面容,她舍不得放开自己的手,云姝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若无大事,我会尽快回来。”

“奴婢真的很想跟着小姐一起去……”一道目光射了过来,春香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看向那位白先生,而对方依旧一脸的风轻云淡高深莫测,这让春香不得不收敛了表情,生怕自己说的话会给云姝招惹麻烦。

老管家从外头折回来,“将军,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公孙将军点了点头,云姝已经来到了白先生的面前,“姝儿,路上小心。”

白衣男子对着公孙将军微微行了一礼,“公孙小姐,请。”

……

神秘的马车幽幽的在山林之中行进着,白衣男子坐于车外,将宽敞的空间留给了云姝。

一路上不发一言,安静得好像自始至终都只有云姝一人。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白先生眼中一闪,目光落在身后那渐渐离去的大树,表情略显深沉。

“小姐,前方就是城镇,不如我们先去那里歇歇脚。”

车内的云姝有些惊讶,不是要快马加鞭赶回去么?现在居然还有时间让他们歇息?然而她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好。”

马车很快便拐入了大道之上,阳光洒在车身上一片暖洋洋。云姝看着外头渐渐宽阔的视野,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改变了。

不知过了多久,热闹的城镇出现在眼前,云姝只听见外头传来了那嘹亮的吆喝声,马车已经幽幽的停止。

“客官,用膳还是住店?”

“用膳,另外,给我的马匹准备些充饥饲料。”

话音刚落,云姝已经撩开帘子下了马车,斗篷遮住了她的半张面容,目光看向白先生,却发现他正好从地上站起来,好似在车轮下方拔出了一根黑色的细针。

转过身来对上云姝疑惑的目光,他只是微微一顿,便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小姐,里边请。”

他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如今倒真的像是她的随从。

挑了间安静的雅间,白先生看向那热情的小二,“来一桌最好的饭菜。”

“是,客官!”

然而屋门刚刚关上,白先生立刻走到窗边,警惕的望着窗外的街道。

云姝注意着他奇怪的举动,却没有开口问过一句话。窗边的男子似乎已经打探清楚周遭的情况,眼角的余光瞥向那安静的女子,为何她不问自己途中停留又如此高调的理由?还是说,她真的不懂得眼下两人身处的境地?

“菜来咯!两位客官请慢用!”过了一会儿,外头已经响起了小二的声音,他推开门,身后跟着两名捧着菜肴的小厮,其中一人来到云姝身边的时候,空气里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药味。

她忍不住抬眼看了那人一下,平常无奇的一张脸,而云姝却注意到他那呈现黑色的指甲,这让她立刻想起了曾经在羿国宫中碰见的那个人。

所有人安静的退了下去,白衣男子坐到了云姝的对面,他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开了口,“小姐,过会儿白某会送你从后门出去,随后就在方才我们进入的城门处汇合,白某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

云姝却是动了动,从袖中拿出了一根银针放入的汤水之中,在白衣男子惊讶的目光中抽出了那已经变成黑色的银针,“或许,我们现在就该离开。”

清雅的女子将目光投向那紧闭的屋门,下毒之人已经混入了这家客栈,只怕就在某一处静等着他们吧?

白衣男子显然没有想到他们的人会来得这么快,这里不适合布下机关,况且还带着公孙小姐,她最容易成为对方的目标。

该怎么办?

正当犹豫,却见云姝用手指沾了杯中的茶水,在桌面上写着什么,白衣男子眼中一闪,随后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眼前的云姝,自己并未说明什么,她居然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

……

雅间之中传来一阵声响,外头立刻有人靠了过来,捅破了窗纸望向里头,桌上的两人已经齐齐倒下,汤水撒了一地。

“你在这做什么?!还不回去……”折回来的店小二看见屋门前那鬼鬼祟祟的小厮立刻开口喝道,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对方口中当即射出一根细针,准确无误的扎入了他的喉颈,这小二瞳仁瞬时一缩,便闭上双眼倒在了地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关上,那名男子走上前去,看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露出了得意的浅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银制的哨子,正要放入口中,不想原本昏迷的女子忽然睁开眼来,快速的往他侧颈处一扎,一阵难以抵御的酥麻立刻传遍全身,难以置信的看向这张清雅的面容,视线渐渐模糊随后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

白先生此刻也已经站了起来,收走了那人手里的银哨,想必他就想要以此召唤同伴前来。

“公孙小姐,白某知道一个地方,随我来。”

……

一座荒废的院子,那名昏迷不醒的小厮被丢到了杂乱的地面上,云姝从他身上搜不出任何的东西,反而在他的齿间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毒囊,一旦被人抓住,就要服毒自尽么?

“公孙小姐?”

白先生一进来,就看见了云姝奇怪的举动,而云姝的目光却是落在他手中的一把短弓上,这不似一般的弓弩,上头安置着密密麻麻的细箭,共有五层,若触动机关想必杀伤力极大。

注意到对方的视线,白先生笑了笑,“公孙小姐也懂得机关?”

“不,只是有位朋友时常摆弄这些,看过之后就明白了几分。”她想起了顾寻芳,他的机关也是十分厉害。

“没想到公孙小姐懂得医术,还懂得机关暗器。”今日若不是公孙小姐在,只怕自己也会因为一时的疏忽马失前蹄,要知道他们一族擅长机关,却不擅长用毒,他们可以让施毒者无从近身,但若自身已经中毒,那将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白衣男子的手中出现了那支他从车轮下拔出来的黑针,“这是伍家用来传递信息的暗号之一,一路上若有伍家的眼前,看见此针便会追随我们的马车快速聚集而来。想必,此人是打算先将我们毒昏之后再召集同伴。”

拿出手中的银哨放入口中,白先生看着云姝惊讶的表情,随后微微一笑,“公孙小姐放心,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

还不等云姝反应过来,银哨已经发出了一阵尖锐空灵的声音,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许久之后,白先生才放下了自己的手,却是一脸自信的看着院子门口。

数十道身影快速的朝着那口哨声传来的方向聚集,不想刚刚跨入这座废弃的庄子,便听见另一个方向传来一阵惨叫声。

“有埋伏!”

“国士一族的人就在里头,进去!我们人多势众!”

此人话音刚落,众人立刻迈开步伐追了进去,只听咔嚓一声,其中一人僵住了身子,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脚下松动的地砖……

第五百七十七章 再次重逢

外头传来一阵动静,而白先生依旧十分坦然的模样,天色渐沉,他抬头看了下刚刚爬上夜空的月亮,“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出去看看。”

他撩开衣摆跨了出去,云姝紧随其后,过了拱门,果真看见走廊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几道身影,他们的身上插着几支短箭,有的似乎被砍断了手脚,鲜血溅了一地。而有的人脖颈上缠绕着云姝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面部青紫明显是窒息而死。

“能闯到这里来,他们也算有些能耐。”

白先生的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情绪,好像这是司空见惯的声音,他回过身来,“公孙小姐稍等片刻。”

不能保证这里会不会有普通的百姓误闯进来,他必须将所有的机关摧毁才行。

云姝看着地上这一道道尸身,袖中的手微微一动……

“公孙小姐,等白某将这些尸身处理……”白先生终于折了回来,还捧着一大把干草,不想刚刚跨入院中,便发现地上的尸身已经尽数不见了踪影,唯有院子里站着的那清雅女子,以及地上一滩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黑色积灰。

“这……发生了何事?”白先生眉头一蹙,该不会,是公孙小姐做了什么?

云姝只是平静的将斗篷遮住自己的表情,“若被人发现这些尸身,想必白先生会十分苦恼,所以我已经用化骨散处理了,还是快些赶路吧。”

化骨散?难道是和伍家的融尸液一样的东西?白先生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种事情换做是任何一位小姐,都无法如此平静的做到这种地步吧?一时间,白先生的心中已经对云姝另眼相看。

云姝只所以如此判断,是因为白先生在她发现菜中被人下了毒之后,他并没有选择机会逃离,反而想要将那人引出来。

带到这个荒芜的庄子只是想把知情人赶尽杀绝,阻断大国士一族出现在京都的消息,而在云姝看来,在此处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既然如此,不如亲手帮白先生一把。

两人之前的气氛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白衣男子原本对于云姝的态度恍若无视,可是自从此事过后,在这颠簸的路途之中,他偶尔还会嘘寒问暖一下,直到三日过后,马车缓缓驶入了一片充满烟雾的山林。

“公孙小姐,这边请。”

缓缓下了马车,白先生已经出现在不远处,飘渺的雾气环绕在他的四周,而奇怪的是,周围的风景叫人看不清楚,唯独白先生身后的那一条道路十分清晰。

往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声,云姝回过身去却惊讶的发现,那辆马车不见了踪影。

“公孙小姐,这里容易迷路,请跟上白某。”

云姝立刻转过头去,不想,原本白先生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公孙小姐,一定要跟紧白某,此处容易迷路。”这个声音又突然在身后响起,不知何时,白先生已经站在了云姝的身边。

这是……明明是同一个方向,为何眨眼的功夫就全然不一样了?

风中传来各种声音,瀑布流水声,虫鸣鸟叫声,还有那隐隐约约的对话声,可是仔细一看,除了大片浓郁的白雾,就没有了任何的景色。

“公孙小姐,谨言慎行。”忽然,白先生莫名丢了这么一句话出来,云姝抬起眼来,就对上了那张年轻出尘的面容,以及对方眼中那想要表达的复杂信息。

他洁白的袖子一挥,眼前的浓雾渐渐散开,露出了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

云姝顺着小路往前走了几步,然而再回头时,白先生也不见了踪影。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前方出现了一座绿色的林中小筑,不知何时,四周的浓雾已经驱散开来,云姝抬起头便看见了那一片蔚蓝清澈的天空,和四面环绕的青山。

“可是,公孙小姐?”

一道陌生的声音唤回了云姝的思绪,只见另一名白衣男子出现在她的眼前,“小姐,这边请。”

陌生的面容,却是与白先生相似的气质。难道,这里就是大国士一族隐居的地方?

云姝被带到了一间安静的屋子里,脚下用竹子编织成的长廊带着清香的冰凉,微风习习,传递着自然的清新舒爽。前方的白衣男子缓缓停下了脚步,“公孙小姐请在此处稍等片刻。”

留下这么一句话,那人微微行了一礼便转身安静的离去。

从踏入这座小筑的那一刻开始,云姝就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这古怪却好似贯彻着一种规律的摆设,几乎目光所到之处,都能发现那么几道别样的景物。而此时此刻,她竟是有种幻觉,难道这间小筑之内只有自己一人?安静得好似没有其他的活物。

另一头。

“大人,公孙小姐已经带到。”

白发老者缓缓睁开眼来,一眼就从白先生的眼中看出了什么,“路上发生了何事?”

“弟子无用,让伍家发现了行踪。”

“嗯。”白发老者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你能活着回来,就代表已经处理好了一切,为师相信你。”简单的一句话,便让白先生目露感激,“多谢师傅。”

“关于公孙小姐,你可有何看法?”

白先生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云姝那处变不惊的表情,“与寻常女子无异。”

一阵沉默之后,他缓缓抬起眼来,却发现大国士用一种深邃的目光看着他,袖中的手带着几分僵硬,许久之后,白发老者才开了口,“若是寻常,倒也没什么。长途跋涉你也累了,退下吧。”

“是,师傅。”

白先生安静的退了出去,然而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掌中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他撒了谎,这还是第一次。

可是怎么说,他都算欠了公孙小姐一个人情。

跟在师傅身边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师傅的脾气。师傅不希望特别的事物,他想要的就是容易掌控的一切,越特别就说明越难猜测把控,这对于公孙小姐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缺点。

只是希望,公孙小姐能明白这一点,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公孙小姐,师傅有请。”

白先生?云姝回过头来,不知何时,白先生已经站在了那儿。只是……他的神情与之前大不一样,看自己的眼神也充满了陌生与冷漠。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缓缓跟在他的身后,一阵清风拂来,云姝却是闻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他不是白先生!

身后的女子站住了脚步,白衣男子疑惑的回过身来,“公孙小姐?”

“你是谁?”

对方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随后好像反应过来,“公孙小姐已经见过在下的哥哥,哥哥此刻正在屋中歇息。”

哥哥?居然……是双生子,难怪长得如此相似,若不仔细观察,只怕无法发现两人身上细微的异样。

云姝没有错过对方眼中带着的疑惑,他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便继续朝前走去。

哥哥与师傅说,公孙小姐是个极其普通的女子,可是……她居然能这般细心,发现自己与哥哥的不同之处?该不会,哥哥对师傅隐瞒了什么吧?

绕着这曲折的回廊,云姝被带到了另一座屋子,还未跨进去,就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

“你们打算将本公子关到何时?!”

“顾寻芳?”

正冲着天空大喊的顾寻芳身子一僵,惊诧的转过身来,便看见了那久违的清雅身影,他难以置信的眨了下眼睛,“你、你……”

白衣男子安静的退到一旁低垂着眼,顾寻芳已经冲到了云姝的面前,好像不相信似的上下打量着她,“真的是你?你居然在这里!”

云姝微微皱了眉头,“此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吧?如今两国开战,你不留在太子身边,怎么来这儿了?”

没有想到云姝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顾寻芳当下怒上心头,“你个没良心的女人,枉费我花了这么多时间来找你,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死了没有!”

这恶狠狠的语气没有一丝掩饰,看得一旁的苏灵儿疑惑的歪了脑袋,“大哥哥,你不是说很担心姝姐姐的吗?”

云姝终于注意到了角落里那天真可爱的女孩,这就是春香口中说的,那个跟在顾孙芳身边的孤女了。

“灵儿,我,我什么时候说过!”

“灵儿想想,三天前说过一次,还有,还有之前……”

顾寻芳赶紧冲上前去捂住了她的小嘴,脸上尴尬无比。云姝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轻轻一笑。春香说自从有了这个小女孩,顾寻芳的性子便改了许多,如今除了嘴巴依旧不饶人之外,兴许……真的有了令人高兴的变化。

“先不说我,你怎么会来这里?是这些人把你抓来的吗?!岂有此理,先前我就和他们说是来寻你的,结果关了这么几日,到今天他们才让你来见我!”

暗处,一双锐利的目光清清楚楚的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看来,这两个人很是熟悉,否则那辰国的金牌工匠,也不会说话如此随意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请离开他

看着眼前激动的男子,云姝轻叹了口气,“你误会了,并不是他们将我掳来的。”

“我听说你归国途中遭遇了埋伏,总觉得此事不简单便跟来了。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呆在这儿这么久,是不想回去了?!”顾寻芳看云姝至今还在替那些人说话,忍不住拱起了怒火,语气里尽是指责。

云姝眼中一闪,顾寻芳这冲动的脾气倒是没改,如今两人尽在大国士一族的掌控之下,不该透露太多信息才是。

“怎么不说话?这里就比辰国好吗?”

“这位公子说得对,奉劝姑娘还是早日回国比较好。”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飘渺的声音,只见竹帘之后缓缓靠近一道身影,一名白衣男子恭敬的撩开帘子,那一脸深沉的老者便缓缓跨了出来。

云姝不由得收敛了神色,顾寻芳也安静了下来,这老头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孙小姐看来与这位公子真的是旧识,老夫这就放心了。”白发老者淡淡的看了顾寻芳一眼,“这位公子远道而来寻找公孙小姐,今日,老夫人就会命人安排,公孙小姐莫要辜负了这一片心意。”

顾寻芳一愣,这老头子的意思,倒是云姝不肯离开了?

云姝眉头微微一蹙,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想,只怕自己是大国士一族不受欢迎的客人。

“公孙小姐?你何时变成了公孙小姐?”顾寻芳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白衣男子见顾寻芳有些吵闹,便迎了上去,“顾公子不妨在偏院内等候,我家大人与公孙小姐说几句话,你们便可一起离开。”

顾寻芳看了看云姝那略显深沉的表情,又看了看这奇怪的老头子,可能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我在外头等你。”留下这么一句话,他还是选择带着苏灵儿去另一头等候。

很快,四周便安静了下来,云姝对着老者微微行了一礼,“见过国士大人。”

“你知道老夫?是凌儿告诉你的吧。”

白发老者捋着白须,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公孙小姐,请坐。”

这语气虽然客气,可是他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冷漠的拒绝之意,云姝似乎明白对方请自己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方才那位公子几日前误闯我幽心小筑,说是从辰国而来寻找失踪的朋友,本以为他是信口雌黄,所以今日,老夫才让公孙小姐与他见上一面。”

云姝微微垂下眼来,“顾公子确实是臣女的故友,他并无恶意,若有冒犯之处肯请国士大人见谅。”

“看来,你们的关系十分之亲密,若是普通朋友,怎么会为了他犯的过错向他人求饶呢?”老者的声音里泛起了微微冷意,不等云姝开口,又继续说道,“公孙小姐曾经是辰国昌荣侯府的小姐,从一名不受宠的庶女一跃到辰国唯一的女官御太医出使羿国,老夫知道,辰国太子有意要立公孙小姐为皇后,就连同羿国的萧皇,也有心想要立你为妃,如此看来,老夫以为公孙小姐十分擅长周旋于权势男子之间,不知老夫说得可对?”

周旋?云姝自然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国士大人的言语之中尽显讽刺之意,他想说自己是个攻于心计的女子,接近权势之人谋求上位。

不过云姝知道,对方的话还没有说完。

“既然如此,老夫以为公孙小姐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就不该白白浪费才是。所以今日,老夫会为公孙小姐准备好一切,安全的将公孙小姐送出莲国,至于是想回辰国还是羿国,全凭公孙小姐自己的意思。”

云姝慢慢抬起眼来,目光清澈坦然,“国士大人见谅,臣女眼下不能离开。”

“是因为刺客一事吗?恕老夫直言,莲国并不是公孙小姐久留之地,若公孙小姐担心离开莲国之后不安全,老夫可以命人将小姐直接送到辰国太子亦或者羿国萧皇的身边,相信他们两位都会尽全力保护小姐。”

云姝轻轻吸了口气,“若臣女愿意留在他们的身边,如今也不会出现在此处。”她知道,大国士将自己的事情打探得如此清楚,是希望能以她从前复杂的经历让她知难而退。大国士是媛皇后的父亲,也就是凤凌的祖父,他为何如此排斥自己,云姝已经理清了思绪。

话已经说到如今的地步,她不肯放弃?

“莫非公孙小姐不明白,在老夫看来,你与凌儿并不合适。”

云姝再次抬起眼来,与他对视,却是没有回答。

“虽说凌儿自幼在辰国长大,但是他的肩上背负着全然不同的责任与使命,这一点与公孙小姐不一样。他无法为了自己一人的意愿过活,他有必须完成的事情。不知公孙小姐想要从凌儿身上得到什么?论才华,辰国太子与萧皇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论地位,他们甚至比如今的凌儿更加尊贵,二人皆可以给予公孙小姐想要的东西,何必浪费时间,在凌儿的身上。”

大国士一开始就否认了自己对凤凌的感情,认定她只是想要利用凤凌以达到自己攀龙附凤的野心。云姝想起了公孙将军之前的话语,尽量顺着大国士,而如今,云姝已经能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凡是霸道武断之人,都不喜欢旁人的忤逆。

“况且,凌儿为了公孙小姐的事情,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公孙小姐既然明白,就不该再做过多的纠缠。”

话及此处,国士大人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他不赞同凤凌与云姝在一起。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屋子里安静了许多,能清清楚楚的听见外头的虫鸣鸟叫声。

云姝终于动了动,她俯下身来,慎重的行了一礼。老者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本以为自己这一番话应该会让这名女子恼羞成怒,不想她还能如此淡然,是自己小看了她?

“国士大人的话,臣女铭记在心,只是眼下,臣女还不能离开。正如国士大人所说,凤凌在臣女身上花费了不少心思与时间,更是在臣女最需要他的时候一直陪伴在身边,就凭这一点,臣女就不能在眼下离开他。臣女曾经是昌荣侯府的庶女,但并不是为了追求权势地位才走到如今的地步。臣女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如今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如今,臣女只是想如同凤凌当初所做的那般,安静的留在他的身边。”

老者的眼神微微一变,“公孙小姐的意思是,不准备离开了?”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惧意。

“公孙小姐,老夫并不是一个十分有耐心之人,此次请公孙小姐来,就是希望公孙小姐可以明事理。”老者微微起伏着胸膛,眼中已经看出了一丝恼怒,“实不相瞒,老夫打算让凌儿继承大统,他的母亲所托非人,当初若老夫不曾动摇,就不会酿成今日的悲剧,所以这一次,老夫绝对不会答应。既然要继承大统,就要寻一名身份背景同样相称的女子为伴侣,虽然老夫现在称呼你为公孙小姐,但你真实的身份,却是辰国的御太医,到时候若事情有所偏差,你的身份,就会成为凌儿最大的威胁!”

云姝袖中的手微微握起,不得不说,国士的话点中了云姝一直担心的问题。

这里虽然是神秘的莲国,但不能保证,萧亦琛和东方旭真的找不到这儿。凤凌眼下的处境如此谨慎艰难,若让旁人发现他带了辰国的女子回国,以自己的身份必定会给他招致麻烦,而且萧亦琛也不会善罢甘休。至于东方旭,云姝觉得多半的可能性,他也不会轻易放手。

等于说,自己就给凤凌带来了两个强大的敌人。这个不安一直深埋在她的心中,如今被大国士一语挖了出来,让云姝的心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不愿意自己成为凤凌的累赘,更不愿意自己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本身就是个麻烦。

这段日子,云姝在心中不断的劝慰自己,凤凌会处理好一切,可是如今连大国士都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么,这个问题就一直都在。

“另外,为了不伤公孙小姐的心,只怕凌儿并没有提起,老夫早已经为他物色了合适的人选吧?我们大国士一族与莲国皇族之间,并不像公孙小姐想象的那么简单,凌儿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我们一族的荣辱安危。老夫为他物色的这名女子,不论是品学容貌,亦或者家世背景,都是百里挑一独一无二的,她将会为凌儿的未来铺出一条康庄大道,这一些,都是公孙小姐给不了他的。”

……

莲国宫中。

莫公公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锦盒出现在莲国皇的面前,那明黄色的身影立于湖边,任由清风吹拂着他的衣摆,尊贵的背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

“可是,大皇子回来了?”

“是的陛下。”

莲国皇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莫公公手里的东西,“人呢?”

“大殿下留下此物,就离开了。”

!!

第五百七十九章 凤凌归来

莲国皇微微挑了挑眉,伸出手去打开这锦盒,随后目光一闪,脸上露出了些许浅笑,“看来,不逼一逼他果真是不行的。”

不是说要取得此物困难吗?但是只要和那名女子牵扯上关系,再难的事情,他都能办到的吧。

“陛下,奴才看……大殿下好像受了伤。”

“那就命御医去为他诊治。”

“可是……大殿下已经离宫了。”

离宫?不回自己的行宫,这小子又去了哪里。莲国皇细想了片刻,随后无奈的笑了笑,除了公孙将军府,他还能去哪里呢?这小子真是一日都不能见不到人家姑娘么?

“老莫,你觉得公孙小姐此人如何?”

莫公公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云姝那张清雅的面容,但紧随而来的便是公孙将军那黑如鬼面杀气腾腾的表情,不由得身子一抖,他哪里敢说公孙小姐的坏话啊,还不得被砍死。

“奴才觉得,只要是大殿下能喜欢的女子,那便是天底下最好的,独一无二之人。”

莲国皇转过身去看了他一眼,“你这张嘴,倒是挺会说的。”也是,来到莲国之后就不见凌儿亲近过任何一名女子,这一点真是像极了自己,一旦用心,便再也容不得其他人。

只是……

一旦坐上了自己这个位置,很多事情偏偏由不得自己。莲国皇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失落与无奈,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离开的吧?

莫公公看着莲国皇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起了谁。心中嘀咕着,其实他觉得,公孙小姐身上还有媛皇后的影子,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像,不过这句话他是没有那个胆量说出来的。

……

“什么?姝儿被外祖父带走了?”凤凌的脸色微微苍白,他这一激动站了起来,立刻扯动了胸前的伤口,原本包扎好的绷带瞬时裂开,一片鲜红晕染开来。

“殿下,你受伤了?!”公孙将军立刻扶住了他,凤凌微微摆了摆手,“一点小伤,姝儿是什么时候走的?”

“三日前。”他正担心着此事,不想大殿下就来了。“殿下可是想要去大国士那儿……”

“不能让外祖父见到她!”凤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随后对着公孙将军行了一礼,便忍着伤疼转身离去。

老管家正捧着茶水进来,一脸惊恐的看着那胸前带血的男子快步离开,“将、将军,大殿下他……”

“殿下去寻姝儿了,如此一来,本将军也放心了。”只怕除了大殿下,没有人能确保姝儿眼下的安全,只希望,不要再闹出什么麻烦才好。

一匹快马如迅雷一般在林中疾驰着,凤凌忍着胸口的疼痛,俊美的面容带着坚定的信念,万一外祖父和姝儿说了什么,不知姝儿心中会如何作想。

他万万没有想到,外祖父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早知如此,他就要提前告知公孙将军,在自己离开莲国的这两日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云姝!

“殿下!”两道黑色的身影紧随在旁,脚下生风却依旧赶不上凤凌的速度,“殿下,您受了重伤,切勿如此赶路!”

可是马背上的男子根本顾不上这些,快点,再快一点,他必须快点赶去姝儿的身边,哪怕迟上一刻,都不知道外祖父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是屋子里的两人却是僵持不下。

“公孙小姐不再考虑考虑?老夫也是为了公孙小姐着想,凌儿的身边不乏危险,情急之下只怕公孙小姐也会成为他的累赘。”

“臣女就算遭遇不测,也不会给大殿下带来麻烦。”

“你就这么肯定?”大国士显然不信,难道她会为了不给凌儿带来麻烦自尽不成?

“臣女最不希望的,便是成为大殿下的包袱。”

说得倒是好听,现在她已经是凌儿的包袱了。大国士深吸了口,看来今日,自己是说服不了她的。

“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公孙小姐先行休息吧。”他缓缓站起身来,不等云姝开口说话,就已经转身没入了竹帘之后。

“怎么还没出来……”大厅外,顾寻芳已经焦急的徘徊着,苏灵儿看着他这副模样,想起了之前他说的那些话,大哥哥明明很担心姝姐姐,为何方才不说呢?

那道清雅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顾寻芳立刻睁大了眼睛迎了上去,“怎么样,他为难你了?”

云姝的表情有些疲惫,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顾寻芳,你还是尽早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

“自然是辰国,如今两国开战,身为辰国的金牌工匠,这时候就是你表现的最佳时机。”

顾寻芳冷哼一声,“你还是辰国的御太医呢,怎么不跟我一起回去为国效力?再说了,本大人已经留下了很多绝世武器,够辰国用上个百八十年的。”

“……”百八十年,他倒是和以前一样自信满满。

云姝只觉得自己心口仿佛堵着一块巨石,此时也没有心情与他周旋。

“公孙小姐,这边请。”一名白衣男子来到了云姝身前,顾寻芳当下一脸警惕,“去哪里?!”

白衣男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公孙小姐想必也累了,需要休息。”

这是什么眼神?!顾寻芳的脸上划过一抹窘迫,他可没有别的意思!

“你好生休息,最好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

“大人。”白衣男子出现在大国士的面前,“已经安顿好了。”

白发老者轻轻闭着眼,“今夜,就给她一点教训,不伤及性命便好。”

男子的眼中一闪,恭敬的应了一声。“是。”

居然说危机时刻不会成为凌儿的包袱,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年轻的女子有多大的能耐。

安静的屋子里,云姝无声的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随风摇曳的绿竹,大国士的话语不断的在耳边徘徊着。

自己真的能如此自私,不为凤凌的未来考虑吗?大国士已经寻了一名适合的女子,他希望自己能离开凤凌的身边,还他自由,还他一个无忧辉煌的未来。

事到如今,云姝真的有些怀疑自己。

这一世,她已经决定此生绝不入宫为妃。而凤凌,就如同大国士所说,他有必须完成的事情。云姝丝毫不愿意到时候,凤凌会与她远走天涯,可是这样真的是对他好吗?若换成自己是凤凌的外祖父,也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若没有自己,他会有个更好的未来。

“公孙小姐。”

云姝回过神来,不知何时,白先生却是站在窗口。她仔细看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白先生。”

“……想必,公孙小姐已经见过家弟了。”

“确实与白先生十分相似。”

只是相似而已?白先生微微一愣,除了师傅,从来没有人能区别他们。

“公孙小姐与师傅之间,可有发生什么?”犹豫了片刻,白先生还是决定亲口问问才安心。清竹还未回来,他的心便有一股不安挥之不去。

女子没有回答,可是从她的表情,白先生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之前,白某提醒过公孙小姐。”看来事情不好办了。

云姝微微垂下眼来,嘴角已经扬起了一丝苦笑。

见她这副模样,白先生的语气渐渐柔和,“不过公孙小姐眼下还在小筑之内,就说明是有转机,不要轻言放弃。大殿下……他也不曾放弃过。”

凤凌?!云姝惊讶的抬起头来,白先生好像回忆起从前的事情。

“这些话,本不该白某告诉小姐,大殿下为了公孙小姐的事情与师傅闹过几次不愉快,但是不论师傅以何种理由劝说,大殿下从未动摇过。”所以,希望你也不要动摇,这是白先生的心里话。

云姝的眼中闪了闪,看着这张没有任何表情,可是言语中却能体现出丝丝关怀的男子,心中划过一抹暖意。“多谢白先生。”

对方轻点了下头,“若公孙小姐有何需要,可以告诉家弟清竹,他会安排的。”

“好。”情竹?就是那位白衣男子的名字。

不远处,一道白色的身影久久的伫立在那儿,眼中划过一抹深沉。

“哥哥。”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白先生回过头去,看着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清竹,回来了。”

“哥哥,为何要插手那名女子的事情。”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白先生正打算从一旁离开,清竹已经伸出手去拦住了他。

“哥哥,隐瞒师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的语气如此肯定,白先生微微蹙了眉头,“真的发生了什么?”

“哥哥,师傅养育我们多年,怎么会不明白你我的性子。如今哥哥居然为了一名女子对师傅有所隐瞒,若被师傅发现,哥哥该如何是好?”

看着对方质问的表情,白先生轻轻叹了口气,“欠人人情,不得不还。”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是师傅与你说了什么?”

清竹立刻收敛了表情不再看他,“此事,哥哥就不要插手了。”

!!

第五百八十章 骗入迷阵

清竹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哥哥,不要忘记你是国师的接班人,若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师傅失望,这些年来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白先生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深沉。可是明知那名女子会有事情发生,他实在无法昧着良心坐视不理,特别,她还是少主的心仪之人。

屋子里,云姝久久的站在窗前毫无睡意,远处,一抹白衣安静的望着那还未入眠的女子,师傅说她是红颜祸水,清竹如今才更加的确定。为何少主会看上如此普通的女子?在莲国,各色的美人应有尽有,就少主的身份,可以坐拥天下美人,他不明白这名女子究竟有什么好,居然让少主三番两次与师傅起了冲突,如今更是让自己的哥哥行为反常。

既然不能伤她性命,那么就要趁着师傅还未发现哥哥的异样,先行将这名女子赶走!

想起这些年来艰苦的训练,清竹默默的握紧了袖中的手,是的,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哥哥的前途!只要哥哥能成为莲国的国师,自己受再多的苦也值得。是的……值得!

“公孙小姐。”

外头传来了那清冷的声音,门缓缓打开,清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师傅有请。”

大国士?这个时辰……

然而白衣男子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回过身来,仿佛正等着她跟上。

“师傅说,有些东西想让公孙小姐看一看。”

云姝轻轻吸了口气,心中划过一抹怪异的感觉,这么晚了,国士想让她看什么东西?“稍等片刻。”

转身朝着屋内走去,云姝披了件外衫,细想了片刻便带上了自己所有的药瓶。门口处的清竹望着屋内的身影,眼中没有半点情绪。

安静的跟在清竹身后,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深沉的墨绿色,空气中带着浓郁的水汽,整座小筑之内宁静的仿佛只有她们二人。穿过茂密的竹林,低头看着脚下五彩的鹅卵石,云姝伸出手去拉拢了下自己的外衫,而前方的男子已经停下了脚步。

“公孙小姐沿着这条鹅卵路直走,师傅就在前方等着小姐。”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白天的时候不是他亲自带着自己到达大国士的面前么?

见眼前的女子有所怀疑,清竹又补了一句,“师傅只说让公孙小姐一人前往,那一处不是我们这些弟子可以踏入的,清竹会在此处等着小姐归来。”

一阵沉默之后,云姝微微点了点头,“有劳。”便转身没入了黑暗之中。

看着那道消失的身影,清竹垂下眼来,进入迷阵的人,除了大国士一族无人能够出来,且林中多诡异之处,普通的女子若要在里头带上一天一夜,非疯即傻。到时候,少主也不会再要一个已经疯傻了的女子。

“清竹!”

一个隐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清竹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哥哥,你真的来了?”

“清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怎可让公孙小姐一个人去禁林?!”白先生紧张的靠了过来,语气中尽显责难。

看着他这副模样,清竹不由得皱了眉头,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哥哥,这是师傅的命令,不要再理会那名女子了!”

“她是少主的心仪之人,少主对你我的恩情,难道你忘记了吗?!”

清竹微微抿了抿唇,“当然没有忘,就因为如此才不能让少主一错再错!这名女子如此愚蠢,我说什么她就真的信了,这样的人怎么配留在少主的身边?只会成为少主的累赘!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她给你灌了什么**汤不成?!”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两兄弟发生如此激烈的争吵。

白先生知道自己的弟弟对云姝产生了误解,“公孙小姐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放手!”

“哥哥,我不会让你去的,此事若是让师傅发现,他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清竹,这条命是少主救的,就算被师傅责怪,就算无法继承国师之位,我也要为少主做一点事情!”白先生突然一掌拍向清竹,对方浑身一震立刻后退了几步,眨眼的功夫,一阵清风拂过眼前已经没有了那道白色的身影。

林中深处传来一阵野兽的叫声,凄凉的穿透林风,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

云姝渐渐停止了脚步,因为前方已经没有了鹅卵石路。

果真如此么?大国士为了表现自己的不受欢迎,用了这样的方法。

冷风呼啸,让云姝的头脑越发的清楚。之前她还有所犹豫,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留在凤凌的身边,可是走到了这里,她才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她不是凤凌的包袱,这一点她一定可以证明自己。凤凌要面对的是像皇后那样的对手,甚至皇后或许也只是一枚棋子,云姝不觉得自己的力量可以有多大,但起码这种时候,她就不能弃之不顾。

云姝深吸了口气,然而转过身去,地上居然已经没有了自己来时的那条路。

四周的烟雾渐渐浓郁,这让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迷路了!

大国士一族擅长机关布阵,看来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迷阵当中,云姝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无奈的浅笑,若只是简单的迷阵,那还不至于担心,只怕……还有事情在后头等着自己。

寻了一处巨石,撩起裙摆坐了下来,奇怪的是四周虽然迷雾重重,可是天空的星辰却是十分的清晰耀眼。

她的心被这林中的清风渐渐抚平,仔细一想,来到莲国这么久,她还从未有过一次如此平静的欣赏夜景。自己触碰到了凤凌背后的故事,这种感觉让她的心中有些惆怅。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都有别人强加的未来。

这让云姝想起了还在云家的时候,身为云氏一族的长女,从小她就被灌输各种思想,也直到后来入了宫,她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那时候她已经发现,自己无路可退。

那么凤凌呢,他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云姝的心中带着一点点思念,一点点不舍,上天真是爱开玩笑,不论何时何地,她遇上的为何都是皇族中人。

风中传来一阵淡淡的清香,云姝眉头一蹙,立刻抬头看着那随风摇曳的树枝。方才,风向并不是如此的。

拿出手中的帕子捂住口鼻,这清香只是轻轻一闻,便让她有些意识混沌。没有想到仅仅是停留在原地也不是最好的选择,这是要强迫他人破解迷阵吗?果真,大国士早已经想好用这种方法让自己知难而退了。

“公孙小姐!”一道白影从天而降,云姝惊讶的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男子,“白先生?”

“此地不宜久留,随我来!”

两道身影快速的在林间穿梭着,“这里是禁林,是我们大国士一族用来抵御强敌的时候留下的阵法。这一次,真是委屈公孙小姐了。”

白先生解释着,然而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紧皱着眉头看着前方的死路,云姝从他的眼神便猜出了一二,“这里不是出路?”

“……”白先生深深的吸着气,“看来,是清竹改了机关。”

他们从小学习这里的机关布阵,而师傅也命他们二人管理所有的阵法,每个人负责不同的部分,而方才,想必是清竹改了自己不知道的那一部分,想以此困住他们。

光凭自己一人,有能力出去,可以带着公孙小姐就不一样了。清竹这是在逼自己!

“白先生,不必管我,你先走吧。”云树枝互道白先生的身份十分为难,他实在没有必要如此帮助自己。

眼前的男子却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白某这么做,是为了少主。之前欠公孙小姐的人情已经还了,可是白某欠少主的,是一条命,所以公孙小姐无需介怀。”

“既然凤凌救了你的命,就不该轻易拿来偿还。这绝对不是他的想法,白先生切莫一意孤行。”云姝往后退了几步,白先生赶紧拦住了她。

“公孙小姐切勿轻举妄动,这里的一草一木有可能都是机关!少有差池,你我都难逃一死!”

“……”云姝立刻屏住了呼吸,这片看起来与普通林子没有两样的地方,居然如此凶险?

见她没有了动作,白先生才轻叹了口气,“你当真希望我走?难道你不想再见到少主了吗?”

云姝袖中的手一紧,见,当然想见。所以,她不会轻易让自己有事。

白先生已经蹲了下来,拿起石子在沙地上画着什么,然而他的脸色却是越发的严肃,“清竹将所有的方位打乱,如今他在阵外,我们在阵内,就算找到了真正的出路,他也会立刻改变阵法。”

自己这个弟弟,还真是任性。

“既然阵法可以骗人,那么大自然可会骗人?”

云姝的话让白先生一愣,只见她走到一棵大树之下,抬头看着那茂密的树叶,“白先生,出路是在何方?”

!!

第五百八十一章 迷阵缺陷

难道她想说,这些树可以告诉她答案?

白先生微微皱了眉头,“往极南方向走,就能找到出路。但是就算我们找对的方向,等清竹发现,他又会立刻改变阵法。”

“那就再重新寻找,走过的路总不会再退回去。”云姝胸有成竹,此刻她完全不像一名文弱女子,身上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这一刻,白先生有些晃神,为何在这名女子的身上,他居然看见了少主的影子。

云姝伸出手去摸着这棵树干,“阳面枝叶茂盛,阴面枝叶稀疏,白先生,这一边。”

她指着一个方向,便撩开裙摆跨了上去。

“可是……”依照他画的卦象来看,云姝走的完全是相反的路!白先生不得不怀疑,这大自然真的可以告知他们正确的道路吗?可是事到如今,自己的卦象已经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不如试一试。

另一头。

一块巨大的石盘前,清竹的眼中带着轻微的不屑鄙夷,既然哥哥说这名女子非同寻常,那么就让自己帮哥哥看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值得少主倾心的人。连一个小小的迷阵都走不出来,她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不会成为少主的包袱。

石盘之上刻着密密麻麻难懂的符文,两颗象棋一般的石子慢慢的在石面上挪动着。

清竹眼中一闪,居然被他们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哥哥的卦象在这迷阵之内已经不能用了,这是怎么回事?清竹深吸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么他就再改变一次阵法!

伸出手去扣住这个圆盘,上面的指针慢慢的转到了一旁,发出嗡嗡嗡的声响。不一会儿,石盘之上的两颗棋子便停了下来。

“他又改变阵法了!”白先生只觉得心中无奈,这个弟弟,当真要逼得他们走投无路吗?

为何他就是不明白,像少主这样的人,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师傅的做法绝非永远都是对的,虽然自己不能说,但是他知道,以这样的方式拆散这两人,只会让少主与师傅的关系更加紧张恶劣。

云姝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慌张,她走到一旁的岩石边,伸出手去轻轻一抚那光滑的石面,“岩石南面较干,而岩石北面较湿且有青苔,这边。”

什么?!她这么快就找出了方向?

不等白先生反应过来,云姝已经没入了灌木之中。

没有人会选择走这种布满荆棘的道路,看着前方的女子那已经破损不堪的裙摆,白先生的心中一片愧疚。看来自己的存在是多余了,若非因为他执意想来将公孙小姐带出去,只怕她完全可以依照这种方法走出去!

看来小看了公孙小姐的,不仅仅是弟弟和师傅。

“这,这怎么可能!”若说方才只是凑巧,那么这一次自己改变了阵法,他们又立刻朝着正确的方向去了!看着石盘之上慢慢挪动的石子,清竹难以相信,怎么会有人选择走这种看起来像是死路一条的方向?

不,师傅交代必须让公孙小姐知道大国士一族的厉害,若这阵法都困不住他们,自己该如何向师傅交代?

“公孙小姐,从这里开始,方向又不对了。”看来清竹是打算与他们纠缠下去,白先生四下张望着,不得不佩服云姝这独特的方法,要知道若在迷阵之中走错了方向,就会引发其他的机关布阵,任何武功高强的人都无法全身而退。若非有公孙小姐指路,只怕他们现在已经伤痕累累了!

云姝已经走到一旁的木桩站定,蹲下身来好像观察着什么。

“这棵树,想必是之前用来建造小筑的时候砍伐的,公孙小姐可是看出了什么?”

眼前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修长的食指轻轻一指,“这是年轮。”

“年轮?”

白先生看着上面圈圈荡开的涟漪,他从未在树桩之上留意过,莫非这里面也大有文章?

“朝南的一半较为稀疏,而朝北的一半较为密集。所以说,阵法能改,但是大自然却骗不了人。”

白先生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公孙小姐对于这些植物,看来十分了解。”之前也是,她居然还懂得用化尸散,可见这名女子果真如自己想象的那般不一般。

“大国士一族,可是与伍家有所冲突?”

白先生不明白为何云姝会提起伍家,他的眼中立刻带着几分警惕,“公孙小姐莫非与伍家有所关系?”

云姝微微笑了笑,“我只是想说,只要是懂得医术之人,对于植物都有着深刻的了解,这阵法固然可以困住高手,但若伍家的人闯入,只怕破解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她的话让白先生浑身一震,他立刻明白了云姝话中的意思,他们的阵法有着致命的缺陷!

是啊,不论他们如何运用五行之术改变周围的环境,迷惑入阵之人的五观,但若如公孙小姐所说,但凡懂得这些植物的人想要出去只是早晚的事情!这个问题让白先生立刻陷入了沉思,然而回过神来,云姝已经走到了另一旁,抬头看着夜空之中的星辰。

“不仅仅是植物,这些星辰也可以为入阵之人指引方向,就如这北斗七星,沿着勺柄的延伸线可找到明亮的北极星,北极星的方向便是正北的方向.像大国士一族如此善于运用阵法,必定会将小筑建立于南方,就如同一般的村落,都会聚集在南部,坐北朝南。所以不光是伍家,但凡懂得一点占星之术的人,也可以破你们的阵法。”

“……”白先生已经被云姝说得手脚冰凉,他一直以为大国士一族的布阵之法十分厉害,可是经过公孙小姐这么一说,他发现自己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这些甚至是连师父都忽略的事情。

“事不宜迟,等天快亮的时候,这里的迷雾会越发浓郁,到时候林中小路也不好走了。”云姝的话语让白先生很快回过神来,他愣愣的应了一声,便撩开衣摆跟了上去。

清竹看着石盘之上挪动着的棋子,难以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一切。这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巧合!难道哥哥的卦象又更上一层楼了?他的心中升起一种挫败感,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他的心中一直以来都不明白,自己和哥哥的资质差在哪里。

说不嫉妒那是假的,师傅更加器重哥哥,但两个人学到的东西明明是一样多的。

可是事到如今,清竹才知道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哥哥已经进步得如此神速。

“清竹。”

一道急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竹身子一僵,竟是不敢回过身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公孙小姐被你们安置在何处?”一双手扣住了清竹的肩膀,凤凌的发丝凌乱,胸前已经染红了大片的衣襟,天知道他快马加鞭,仅用一日的时间就走完了三日的行程,此时此刻已经精疲力尽,可是一进小筑却是没有看见云姝的身影,这让他差一点控制不住发狂起来。

“少、少主……”

凤凌轻喘着气,目光落在石盘之上慢慢移动着的两道身影,瞳仁不由得一缩,“姝儿在禁林里?!”

“少主,少主你受伤了?!”

“带我去!”凤凌哪里顾得上自己身上的伤,可是清竹却使劲的摇着头,“不,清竹不能这么做……”

他的话让这绝美的男子眼中划过一抹阴沉,“是外祖父让你这么做的?”

“……”清竹心虚的将目光挪开来,“少主,师傅也是为了你好,那名女子只会阻碍少主的前途!”

凤凌袖中的手紧紧握起,事到如今,外祖父还是没有放弃吗?他已经说了,此生若是没有云姝,他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带我去!”

饱含内力的怒吼,让清竹当场忘记了反应,他从未见过一向和煦的少主发这么大的火,那对美眸中跳跃着让人难以直视的火焰,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死在他的目光之下。

双腿微微颤抖着,清竹却是无法挪动半分。少主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浓浓的失望和愤怒。这一刻,他想起了白先生的话,若没有了公孙小姐,可能少主就不会是他们现在所知道的模样。

“公孙小姐,是出路!”

白先生看着前方出现的鹅卵石小路,眼中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欣喜,云姝的脸色带着几分疲惫,转过身去看着这片茂密的林子,走出禁林,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若非自己的裙摆已经脏乱不堪,她甚至会以为这一整晚的摸索探路仅仅是虚梦一场。

“没有想到,公孙小姐居然走出来了。”

一道飘渺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白先生脸色一变,突然双膝一痛整个人跪了下来,他的唇色瞬时苍白,“师、师傅……”

白发老者脸色冰冷的从一旁缓缓走出,却是没有留给白先生任何的眼神,只是看着眼前模样无比狼狈的云姝,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厌恶,“老夫果真是轻看了公孙小姐,短短几日的时间,就能让老夫栽培多年的徒儿背叛。”

背叛?!白先生心中一痛,沉重的垂下眼来。

!!

第五百八十二章 凤凌赶来

云姝的目光落在白先生那微微惨白的面容上,当即收敛了神色往前跨了一步,“大国士误会了,白先生从未有过背叛之心。”

白发老者的眼中划过一抹讽刺,“你这个丫头,若不是清林,你以为能走出老夫的禁林阵?”

白先生眼中一闪,却是弯下腰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徒儿有愧师傅众望,此次,是公孙小姐带着徒儿走出来的,就算没有徒儿,公孙小姐……”

“住口!”大国士没有想到,自己器重的徒儿居然会为了一名女子,贬低他们一族的阵法,若连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都能破解,那么他们大国士一族早已经遭到了灭顶之灾!“清林,你太让为师失望了,国师一职,看来为师不能交给你这个叛徒!”

他的话仿佛一把利剑刺入了白先生的内心,这一次确实有愧师傅嘱托,可是若让自己再选一次,他依旧不能对公孙小姐的事情放任不管。

“是徒儿让师傅失望了,但徒儿以性命担保,公孙小姐是用自己的力量走出禁林阵的,她完全有资格可以陪伴少主左右,师傅,公孙小姐还发现了我们一族阵法的缺漏,若不尽快弥补,只怕与伍家一族对抗时会发生无法挽回的后果!”

大国士眼中划过一抹流光,他了解自己徒儿的性子,眼下不会说出这样荒唐的谎言,难道说,这个丫头真的……

“那好,你倒是说说,老夫的阵法有何缺漏?”

哪知道,云姝却只是安静的看着他,没有回答任何一句话,这样的态度让白发老者心头一怒,这个小丫头,是在和自己使性子?还没有人能在他面前撒野!

“……公孙小姐……”白先生分明察觉到大国士身上散发的怒意,他立刻抬起头来想要提醒云姝,眼下便是与师傅扭转关系的最佳时机,只要她能完善他们一族的阵法,师傅必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然而,这清雅的女子却是看向地上的男子,“白先生对大国士的敬重,臣女十分敬佩,但是有一句话,臣女不得不说。孝顺是好事,但愚孝,就不一定会带来好的结果。”

什么?!大国士的眼中透着浓浓的危险之意,这个丫头居然敢在自己的面前挑拨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

云姝无惧那白发老者危险的目光,只是微微行了一礼,“国士大人的阵法虽好,但臣女所见,其厉害之处便是能蛊惑人心,运用五行之奥妙改变人的五观感知,但若心思澄明之人,只需借用自然的力量,便可以逢凶化吉走出阵法。臣女这么说并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么厉害,只是为了他日不要造成无辜的伤亡,而大国士对于臣女的成见,臣女也无可奈何。白先生是怎样的人,相信国士大人心中比谁都清楚,若要惩罚一个对自己衷心孝顺的人,那么往后后悔的便是国士大人。”

“公孙小姐!”白先生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云姝还顶撞师傅为他说话,她不知道这样只会让师傅更加厌恶她吗?“不,都是徒儿的错,请师傅责罚!”

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批判的语气与他说话,大国士紧紧皱着眉头,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难怪凌儿不肯听自己的话,只怕都是被这个丫头教唆的!“老夫以礼相待,既然公孙小姐不领情,那么老夫也无需顾念待客之道了。清竹,立刻将她与那辰国的金牌工匠齐齐送到羿国!老夫相信,萧皇会十分愿意看见他们。”

羿国?!白先生眼中一闪,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不远处快速逼来的两道身影。

“师、师傅……”

“姝儿!”

凤凌放下身前的清竹,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云姝的身边,紧张的扣着她的肩膀仔细的检查着,没有受伤……他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竟是忍不住将云姝揽入了怀中长长的叹了口气,“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

“你……”你怎么来了……云姝感觉着男子那强有力的心跳,心中顿时涌出一丝无奈的喜悦,“我没事,不必担心。”

“哥哥。”清竹一脸矛盾的看着此时跪在地上的白先生,还是被师傅发现了。

大国士严肃着表情看着此刻旁若无人的两道身影,缓缓开了口,“凌儿,何时回来的?”

凤凌终于轻轻放开了云姝,他略显苍白的面容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外祖父,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为难姝儿的吗?”

云姝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这一眼便让她心头一跳,“你受伤了?!”

胸前居然染红了这么一大片血迹,他究竟是从哪儿赶回来的?

凤凌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仿佛想要给她一点安心的力量,“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看着自己的孙儿居然为了区区一名女子,把身子弄成这副模样,大国士更加认定这个丫头留不得!“老夫何时为难过她?只是想让她认清现实罢了。凌儿,你怎可为了一名女子放弃大业,这么做对得起你的母亲吗?”

“凌儿说过,若此生没有她,就算给我整个天下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他的话语如此坚定,让云姝心中一颤。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慢慢蔓延开来,她又何尝不是呢?她要怎么做,才能不辜负他对自己的一片真心。

“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你不知道你的母亲是怎样被逼走的吗?!”大国士起伏着胸膛,此时的气氛无比紧张,清竹与白先生担忧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们早就料到,若殿下知道师傅私自将公孙小姐请来,必定会发生这样的冲突。

凤凌轻抿着唇,却是没有说话。

大国士瞪了云姝一眼,随后一甩衣袖语气生冷,“凌儿,跟我来。”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凤凌缓缓放开了云姝的手,“姝儿,回去等我。”

一颗红色的药丸,被轻轻的放进了他的掌心里,“不要说什么不碍事这种话,我会担心。”

那深邃的双眸中竟是疼惜,俊美无双的男子微微一笑,拿起那颗药丸仰头服下,随后轻抚了下云姝的面庞,“好,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白先生和清竹看着两人此刻的模样,心中同时震惊不已,他们从未在少主的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就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可以感受到少主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深情。

这名女子,对于少主来说真的很重要,刻入骨血般的重要。

院子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三人,白先生看向那望着凤凌背影的云姝,轻轻开了口,“公孙小姐先回屋休息吧,少主会处理好的。”

这时,却是有两名白衣男子出现在白先生的身后,压住了他的肩膀。

“你们做什么?!”清竹大惊,而那两人只是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句,“大人吩咐,白清林违抗命令,按族法处置。”

“什么?你们不能这么做,放开我哥哥!”

“清竹,你回去!”白先生严厉的看了他一眼,自己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责罚,但他不能连累自己的弟弟。

“哥哥,你……”

“送公孙小姐回去!”

“……”

眨眼的功夫,白先生已经默默的被带了下去,清竹的肩膀轻轻颤抖着,他不明白,为何哥哥要做到这个地步,就算少主生气……可是,他们也只是按吩咐行事。

缓缓转过身去,看着那面露担忧的女子,清竹的心中矛盾不已。他犹豫了片刻便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别扭,“公孙小姐,走吧,这里离屋子还布下了几个阵法,若你有所损伤,少主也不会原谅清竹的。”

“白先生的屋子在哪里?”

清竹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你……”

“我们在那里等他,有些话,我要当面与他说。”

夜色渐沉,安静无比的屋子,清竹时不时朝着走廊的那一头张望着,眼角的余光悄悄的转向靠在院子里那一语不发的女子,她同样用一种深沉的目光望着天空,这段时间的等待,两人没有任何的交流。

他始终难以对云姝有所好感,毕竟哥哥会受罚,都是因为这名女子。很可能师傅会打消让哥哥继承国师之位的念头,这些年来他们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这时,一抹虚弱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清竹脸色一变,“哥哥!”

“白先生。”

白先生的脸色惨白无比,看着同时迎上来的两人,眼中划过一抹责怪,“清竹,不是让你把公孙小姐带回去吗?”

“我……”

“白先生,先不要说话,你的脉象很弱。”云姝抓着他的手腕,不由得轻轻皱了眉头,他受了很重的外伤。

清竹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她还懂得医术?

“是棍责?”他的目光不由得看向白先生后背,云姝立刻明白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了一瓶创伤药交到了清竹的手中,“这药可以化解他的疼痛,我回去开副药方,有劳清竹先生照顾白先生了。”

清竹看着手中冰凉的药瓶,再看着那匆匆离去的女子,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

第五百八十三章 皇后之信

榻上的男子轻闭着眼,撩开他的衣裳,露出了那血粼粼的大片肌肤,清竹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伤得这么重,哥哥是怎么走回来的?!

“哥哥,为什么你……”

“一点小伤,没事的。”他的话语细微轻弱,清竹的眼眶不由得一红,心中陷入深深的自责,若当时他可以想象办法,或许能替哥哥瞒过师傅,如今受到这么重的责罚,想必……哥哥已经失去了继承大国师之位的资格。

犹豫的拿出云姝方才给的药,小心翼翼的涂抹在白先生的背上,瞬时激起的刺痛让他眉头不由得一蹙,然而很快便被一阵清凉所取代。

虚弱的男子嘴角扬起一丝浅笑,“少主,果真没有看错人。”

“……哥哥,何必做到如此地步?”虽然少主救了他们的性命,但也可以从别的事情来报答,比如当上国师,为大国士一族继续效力!总比平白丢失了机会,或者丢了性命来得值。

“清竹,只怕你也不会相信,公孙小姐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走出来,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什么?哥哥你说什么?”

“想必你也发现了吧?在阵法之中,我们并没有受到你的迷惑,一路朝着正确的方向。并不是我的卦象准确,而是公孙小姐机智。相比之下,学习阵卦多年的我,突然对自己没有了信心。”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落,清竹从未在哥哥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他好像大受打击了一般,这让清竹的心中升起一丝恐惧。

“哥哥该不会,是想放弃吧?!”

男子露出了一丝苦笑,“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清竹蹭的一声站了起来,眼泪竟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回想着这些年来他们两兄弟受的苦,他觉得自己的哥哥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他本是前途无量的啊。

“清竹这就去请师傅原谅!”

“不,不必了。师傅已经对我失去了信任,清竹,其实哥哥一直都想说,你也有资格可以继承国师之位的,只是如今,哥哥连累了你……”

清竹的心中划过一抹轻颤,他的眼中带着几分心虚,曾经的他也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是如今从白先生的口中说出来,他觉得真正对不起哥哥的,是他自己。“不,清竹没有资格。”

“你的本事,哥哥一直都知道。只是你的性子还不够成熟,或许,国师退位若能晚个一两年,你也就……”

“不!清竹不做国师!清竹只要留在哥哥的身边……”其实他心中更加不舍的就是,哥哥一旦坐了国师,就意味着要离开幽心小筑,他们是双生子,生下来的时候就一直在一起,而这样的分离,自己又怎么能没有任何感觉。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不知何时,云姝已经站在了那儿,清竹当下窘迫的擦掉脸上的泪痕,将头瞥向另一边退开来。

方才的一幕,云姝都看在眼里。她的心中带着几分羡慕,却不得不想起自己的那个妹妹,可是这份回忆却好像停留在昨世。

缓缓跨了进来,查看着白先生背上的伤口,这棍责打得十分讲究,寸寸都打在经脉之上,可是又不会伤及性命根本,只是会让伤者躺在榻上数月不能动弹。

“这是药方,白先生七日之内不要沾水,每日服用三次,再不停涂抹药膏,伤势就好得快一些。”

“有劳公孙小姐,是白某无能。”

云姝看见了白先生眼中的沉痛,其实他十分在意大国士对他的信任。

“相信很快,大国士就会召见白先生的。”

这话在白先生的耳中听来像是在安慰他,眼中尽是无奈。

“大国士问我如何破解阵法的时候,我没有说,白先生可以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若不是因为我,白先生也不会受此皮肉之苦。”云姝的话提醒了白先生,他还在疑惑为何师傅问公孙小姐的时候,她不肯细说。

那种情况下只要细说,便可以说服师傅让他相信,也能挽回她在师傅心中的印象。难道……她是为了自己?!

榻上的男子惊讶的抬起头来,“公孙小姐是在给白某机会?”

云姝微微笑了笑,她只是在赌。像白先生这样的人,不应该因为误会而断送了他们师徒之间的信任,所以云姝便留下了一个台阶,让大国士有理由再见白先生一面。到时候自己不在场,也就是他们师徒真正敞开心扉的时候。

……

另一头。

两名男子就这么安静的对视着,凤凌眼中的怒火没有丝毫的消逝,而大国士同样是满眼的失望。

许久之后,白发老者缓缓的开了口,“本来,不想让你这么快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看你不思进取,只顾着儿女私情,外祖父不能让任由你如此胡闹。”

“凌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严厉的声音重重的敲击在凤凌的心中,然而他却是无所动摇。

白发老者缓缓转过身去,伸手撩开上面的画像,里面竟是出现了一道暗格。

“这是你母亲当年留下来的,你看清楚!”

一个暗红色的锦盒出现在凤凌的眼前,他的眼中闪了闪,便轻轻打开。

里面是一封信件,那娟秀的字迹无比熟悉。有多少次,他在莲国宫中的藏书阁里,阅读着媛皇后当年留下的墨宝,只有这样,他才能了解这位从未见过的生母。

这是媛皇后留下的信件。

“我们大国士一族,历代为莲国皇室效力,可是得到的是什么?我们不得不退隐山林,当年,若外祖父能够阻止你母亲,她也不会所托非人,让你年幼便游离在外,这一切,都是莲国皇室造成的!”

大国士仿佛回忆起痛苦惨烈的过往,凤凌拿着信件的手,带着几分僵硬。

母亲不是失踪,而是被逼走的?

当年太上皇以襁褓之中的自己作为威胁,让母亲自动退让皇后之位,并要挟她回大国士一族偷出禁秘,否则便取了他的性命。信中写道,莲国皇居然也是这恶行的帮凶,对于太上皇的命令,他没有保护媛皇后,助纣为虐!只是为了大国士一族掌握的秘密,他连最爱的女人都可以抛弃。

“你母亲,九死一生将你救了出来,不得不带着你投奔辰国故友,这是她最后一次给外祖父来信,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我也很希望她还活着,但这……只是希望而已。”

凤凌紧紧的握着手中的信件,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凌儿,这仇难道可以不报吗?!丧女之痛,外祖父永远都不会忘记!而你,你是你母亲用生命救回来的,难道不该为你母亲报仇吗?!”

绝美的男子没有说话,许久之后,他的声音略显低沉,“这一切,与姝儿无关。”

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说这种话?若不是因为她,你怎么会在外逗留了那么久,冒着被伍家发现的危险!若不是因为她,或许你早就可以找到其他的线索,还你母亲一个公道!她区区一名辰国的庶女,值得你放弃这些吗?”

“值得。”凤凌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他并没有看眼前的白发老者,他也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

“你……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的母亲吗?!”

凤凌深吸了口气,随后抬起眼来,目光坦荡的看着眼前激动的大国士,“外祖父,凌儿可以走到今日,都是因为姝儿。若没有她,早在前几次的刺杀之中,凌儿就会因为没有希望而放弃。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就是为了能留在她的身边,凌儿才能活到现在。母亲的仇,凌儿一定会报,但事成之后,凌儿会带着姝儿离开这里。”

“你要离开?!”

大国士没有想到,当凤凌看见这封信后,依旧是这样的态度。“那你拿什么来报仇?!不坐上皇位,如果保住我们大国士一族?!你以为,伍家的那些人会任由你离开?他们不会斩草除根?别说保护你自己了,就算是那个丫头,你都会让她身陷险境!”

“凌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很早以前,凌儿已经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若难逃一死,那么我一定会放她离开,但若是生,我必定要与她在一起,生生世世。”

那坚定的眸子闪烁着耀眼的光,大国士不由得眼前一闪,这一幕,他似曾相识。

多年以前,那个倔强的女子也是这般站在自己的面前,若是生,必定要与他在一起,若是死,她也不会拖累他半分!可是结果呢?结果就如自己所想!

大国士缓缓闭上了双眼,真不愧是她的孩子,这脾气,一模一样。

“外祖父若没有别的想说,凌儿告辞了。但是倘若姝儿再有什么意外,凌儿可能不会再像今日这样,如此冷静了。”

“……”

看着那离去的身影,大国士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深沉的笑意。

是的,他也不会再纵容悲剧的发生。

!!

第五百八十四章 无理取闹

“姝儿!”凤凌的一颗心始终无法安定下来,方才外祖父的那一番话已经让他知道,只怕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与姝儿说了些什么。话中的内容可想而知,他什么都不在乎,唯一在乎的就是姝儿心中真实的想法。

院子里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便看见那一脸担忧的男子踏着风迎面而来。

身子突然落入那温暖的怀抱,鼻间充满了那令人心安的香气。云姝发现凤凌的心跳的很快,“可是哪里不舒服,我看看。”伸出手去想要把探对方的脉搏,不想他已经快一步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一旁,掌心炙热五指紧扣。

“就这样让我安静的抱一下,好吗。”

这声音犹如深谷之中传来的涟漪,慢慢的流进了云姝的心中。她分明能感受到这名男子心中那强烈的不安,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何事,是不是大国士又逼他了?他……是不是很为难?

“如果,我走了你能过得顺利一点……”

凤凌心中一紧,果真她动摇了吗?!双臂再一次收紧,仿佛想要将她融入骨血一般,“不!我不让你走,不能走!”他已经无法再容忍没有她的日子,哪怕离开两三天,他都会想得发疯发狂。

怀中的女子没有再开口,凤凌回过神来,自己是不是……逼她逼得太紧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论如何都不该勉强她。“抱歉,可是吓到你了……”

慢慢放开了怀中的女子,凤凌只觉得自己的双臂有些无力,深沉的目光慢慢挪到云姝的面容之上,不想,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

这张清雅的面容,此时正用一种浅笑的表情看着自己,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掩饰不住的情谊流动。

“既然不让我走,我便不走。”

“……”凤凌愣了愣,她的语气仿佛春风一般,一下子便抚平了他内心的不安与烦躁。简单的一句话,就是她最重最真诚的承诺。

绝美的男子眼中渐渐柔和,白皙的面庞浮现一丝窘迫的浅粉,自己的手还紧紧的握着她,兴许是对她的思念压抑得太久,一旦两人独处,他便有些难以控制情绪。

“我……外祖父可是对你说了什么?”

云姝微微想了想,凤凌却是轻轻皱了眉头,“姝儿,对我不要有任何的隐瞒,不要怕我担心,因为我最怕的,就是你对我的担心。”

他从来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可是他的每一句话在云姝听来,都比别人真诚甜蜜上百倍。有的人就是如此深得心意,再朴实的话语都会夹杂着浓浓的思念与关怀,每一次都给能给她一个真实的感觉,这名男子,值得她付出。

“他怕我成为你的负担,还说给你找了一个十分合适优秀的女子……”云姝淡淡的笑着,“所以,我对国士大人也做了不敬的举动。”

“……”不敬的举动?凤凌看着云姝眼中的笑意,似乎明白了为何外祖父见到她本人之后,依旧这么的排斥。

是啊,他的姝儿怎么可能受人欺负呢?她一定会把握分寸十分得体的予以还击。

想到这,凤凌忍不住笑了出来,“做得好,不用听旁人说什么,你只要永远留在我的身边,这些问题都留给我,等事情过后,我就带你离开这儿。”

“离开?”

“对,离开。你不是宫中的金丝雀,我也无心坐拥江山,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的江山。只是如今,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在有你相伴的未来,这就是我一直坚持下去的理由。”轻轻伸出手去,将她脸颊上的发丝捋到耳后,无比温柔的在那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你是谁?!”

两人惊讶的转过头去,只见不知何时,那里已经站着一名青衫男子,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顾寻芳?”

顾寻芳难以形容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居然看见一名男子对她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方才她的眼神,自己从未见过。

如今,那男子转过身来,连顾寻芳也忍不住晃了晃神,若说出众的男子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可是长相如此俊美的人,竟是让他此刻的心中升起一种惭愧之情。

顾寻芳?他就是辰国的金牌工匠,姝儿引荐给辰国太子的那名男子?

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疑惑,然而看他的眼神,但凡男子都能读懂其中的意思。

“姝儿,我先带你们离开这儿。”

……

马车之内,云姝安静的轻闭着眼,顾寻芳则是紧皱着眉头盯着那没有打算解释什么的女子。

那名男子,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自己之前见过吗?也没有听她说起过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既然有,居然还不告诉自己!

顾寻芳不明白自己心中的气恼是怎么回事,总觉得云姝这么做,好像不把他当成朋友,枉费自己千辛万苦跋山涉水来找她!

“大哥哥,吃包子吗?”一旁的苏灵儿抬起小手,顾寻芳的目光落在那松软的包子上,“灵儿,哪来的?”

苏灵儿立刻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是外头那个漂亮的大哥哥给的。”

“不许吃!”

哪知道,顾寻芳突然严厉的夺过那个肉包子,苏灵儿一愣,仿佛被他这样的态度吓着了,小脸瞬时涨红,泪水已经忍不住在眼眶里打着转。

“何必对一个孩子生气?”云姝终于缓缓睁开眼来看着对面无理取闹的男子,顾寻芳皱了下眉头,看着苏灵儿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一颗心终于软了下来。

“……我只是想说,等午膳时间再吃。”

云姝没有再看他,只是将目光挪向窗外,前方马背上那道俊逸的背影。

“哼,都已经赶了一整晚的路了,也不知道停下来休息,都把我们当成铁打的么?看来只是长得漂亮,根本没有什么主见。”顾寻芳的话中带着满满的讽刺,这声音也足以让外头的凤凌听个清楚。

那绝美的男子回过头来,放慢了马匹的速度退了下来。

“顾大人可是累了?”

顾寻芳傲慢的扬起了下巴,“本大人不累,只是本大人担心这两名女眷累了!”他那眼神好像在说,难道你自己不会看么?

如此嚣张的态度,让外头的几名暗影心生不悦,然而他们的主子依旧一脸的和颜悦色。

“大哥哥,灵儿方才已经睡醒了,不累呀。”

苏灵儿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顾寻芳嘴角一僵,却是没有说话。

“殿下,这片地段不宜久留。”前方的一名暗影来报,云姝便缓缓开了口,“我也不怎么累,若此处不宜久留,还是赶路要紧。”

“什么不累,看你的脸,都苍白得像纸一样了!”

顾寻芳***了话,凤凌仿佛没有看见他眼中那浓浓的挑衅,心疼着云姝,确实,他们连夜赶路只怕在马车之内也无法安稳的歇息。

吩咐着身前的暗影,“打探前方的路,其他人等在此处歇息!”

黑衣男子眉头一皱,犀利的目光瞬时扫向马车之内那傲慢的男子,顾寻芳无视这对方眼中的杀气,而是慵懒的伸了下腰,“本大人也要下来走走,在这马车之内,差点没被闷死!灵儿,我们走。”

“大哥哥,等、等我一下。”

撩开帘子,迎面而来一阵冰凉的清风,顾寻芳眼前一闪,他方才只顾着和云姝置气,没有发现此时马车正停在一片山林之中,而地上结满了银霜,四周环绕着覆满积雪的山峦。

这个季节,居然还下雪?

凤凌小心翼翼的将云姝从马车之上扶了下来,将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她的肩膀上,“这里地势高俊,温度比底下的清冷许多,姝儿若不适应,还是在马车之内歇息吧。”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而顾寻芳又在一旁开了口,“你这是想闷死她吗?”

“顾大人如此关心姝儿,在下感激不尽。”凤凌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恼怒,只是轻轻笑了笑,这让顾寻芳的心中越发不满,为何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激怒这名男子,他当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虽然……虽然自己只是御太医的朋友而已。

云姝看着那嘀嘀咕咕的男子,缓缓开了口,“你离开辰国也有许久,还是快些回去,免得太子殿下担心。”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居然赶他走?就因为这名男子么?

“怎么,难道你想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至少,目前不会回去。”

顾寻芳当即撩开衣摆坐了下来,“那我也不走!”

“……”

几名暗影将这名男子的无赖看在眼里,每个人都觉得他一定是对云姝有所企图。岂有此理,居然敢窥觊殿下的心仪之人!

云姝知道顾寻芳爱面子,眼下,还是寻个机会再与凤凌说说如何安顿他的事情。

“姝儿,饿了吧?”绝美的男子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干粮,正要递过去,不想一双手快速拦了过来,顾寻芳的语气带着几分倔强,“吃包子!看你瘦成这样,肯定没少被欺负吧?”

说这话的时候,还冷冷的瞥了凤凌一眼。

!!

第五百八十五章 遇大风雪

云姝只是淡淡的看了顾寻芳一眼,却是伸出手去接过了凤凌手中的馒头,这样的选择让那名男子脸色一僵,当下恨恨的收回了手,轻哼了一声。

云姝知道顾寻芳这个人,不讲道理的时候连天皇老子都不会留情面,不过自己也不会迁就他这样的举动。

顾寻芳的目光忍不住转向凤凌,好像想用眼神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不想他眸中一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云姝不由得轻皱了下眉头,“你的伤口!”

不知何时,凤凌胸前的衣襟渗出了一点浅红,他微微扯开衣领一看,绷带上已经染满了鲜血。

“无碍,只是伤口裂开了而已。”

“殿下!”几名暗影立刻围了上来,殿下连夜赶路,抵达幽心小筑也没能好好的处理一下伤势,如今伤口再次裂开非同小可。

“到马车里,我替你敷药。”云姝正要站起身来,顾寻芳已经快她一步来到凤凌的身边,“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本大人代劳吧!”

不想,一把利剑却是架在了他的脖颈上,暗影再也忍不住开了口,“休得无礼!”

凤凌一个眼神,那名暗影动作一顿,恨恨的收回了长剑。

顾寻芳冷哼一声,而云姝已经略微沉下了眼色,那眼神竟是看得他背上一僵,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个御太医生起气来也是非同小可,当下讪讪的往后退了一步,眼下还是不要惹祸她比较好。

看着那两人上了马车,顾寻芳才收回了目光,身旁的小女孩疑惑的拉了拉他的袖子,“大哥哥,你好像不高兴啊。”

“……哪有?我不知道有多么高兴呢!”他刻意提高了嗓门,可是那帘子已经阻隔了马车里的一切。

见顾寻芳不理自己,苏灵儿失落的低下头来,不想一抹快速闪过的白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呀,小兔子!”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兔奔入了一旁的灌木丛中,小女孩当下高兴的追了上去,小小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角落里。

马车之内,小心翼翼的解开凤凌的衣衫,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她的心中不由得一颤,“都伤得这么重了,你居然……”

半躺着的男子微微笑了笑,“不是有你在吗?”

“……”云姝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在他有内力护身,这只是严重的外伤,小心调理便不会有大问题。可是能伤到他,可见这两日他是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看着身旁那安静下来的女子,凤凌好像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伸出手去轻轻握住那放在自己胸膛之上的小手,“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而且我知道,你也不会让我有事的。”

如果说还剩着一口气就叫没事的话,云姝只怕自己的心脏会承受不了。

小心翼翼的在那裂开的伤口之上洒着药粉,仔细的缠绕着那精壮的胸膛,而凤凌的目光始终柔和的落在那张认真的小脸上,果真只要有她在身边,便能感觉无比的心安。

“哼,这么久,怎么还不出来?灵儿,你也累了吧?回马车……”顾寻芳站起身来看向苏灵儿方才站着的方向,可是却没有看见那小小的身影,“灵儿?!”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几名暗影的注意,“你们看见那个小女孩了吗?就是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

“方才,不是就站在你身边吗?”因为对顾寻芳的厌恶,这些暗影便都没有留意他周遭的事物。

灵儿不见了?!顾寻芳的心中大骇,“灵儿!灵儿你听见了吗?!”

“发生了何事?”马车之内的两人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便疑惑的跨了出来。

顾寻芳的脸色略显惨白,“灵儿不见了!”

云姝眼中一动,凤凌立刻看向那几名暗影,“分头去找!”

“是!”

怎么会这样,方才分明还站在这里的!顾寻芳的心中焦急不已,看着他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云姝立刻想起了春香的话,自己何时看见他如此紧张一个人了?

暗影查看着地上遗留下来的脚印,“殿下,那小女孩往这边走了!”

几人立刻顺着那个方向追了上去,顾寻芳紧随其后,他袖中的手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轰隆隆……

天空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声,敏感的暗影抬头一看,“不好!风暴雪!”

风暴雪?!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他们的运气真是不好,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遇见这种难得一见的大风雪。“快点寻人!”

只见原本蔚蓝的天空渐渐变得阴沉,四周的冷风呼啸着,卷起片片的雪花。

眼前的视线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雪所模糊,凤凌紧紧抓着云姝的手,“这风暴雪是莲国才有的,姝儿,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

“灵儿……灵儿……”顾寻芳的声音埋没在呼啸的风中,前方的暗影赶了回来,“殿下,脚印被风雪掩埋了!”

“没有找到人吗?”

暗影摇了摇头,“这里地势险峻,到处都有断崖,而且现在风雪来临,根本看不清楚前方的路!”

顾寻芳的心一沉,都怪他,如果他没有让灵儿离开的话,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殿下,眼下不是寻人的时候,若大风雪一来,只怕我们也会被困住,不如等风雪过后我们再去寻找!”

“不!一起找!”

顾寻芳回过头来,他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御太医,你们留在此处逼风雪,我自己去找!”

“顾寻芳,眼下不是你逞能的时候!”云姝的声音在风中极其微弱,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脸颊刮过一片片冰冷。

“啊——”这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尖叫声,顾寻芳眼中一闪,“灵儿!是灵儿的声音!”

几名暗影立刻追了上去,有人第一眼便发现了远处那紧紧抱着树干的小女孩,她的身后,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断崖!

“大哥哥!大哥哥救灵儿……”

“灵儿!”

轰隆隆……

大片的积雪从苏灵儿的身边落了下去,眨眼间便在断崖处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小女孩早已经哭花了小脸,好怕,她的心里好怕,“大哥哥……”

“顾大人,前方危险!让暗影去……”不等凤凌阻止,顾寻芳已经大步奔了过去。

地面忽然剧烈的震动了起来,暗影心中大惊,“不好!大风雪来了!”

半边的天空被雪白的风暴所掩盖,那犹如巨大的迷雾带着狂风席卷而来,带着冰冷刺骨的温度!

四周的雪花迷乱了众人的视线,顾寻芳一边抹开脸上沾着的雪花,艰难的在风雪之中寻找着苏灵儿的方向。

“灵儿,你在哪里?!”

“大哥哥,我,我在这……”

看见了!那小小的身影紧紧的抓着断裂的树干,已经有一半悬在悬崖之上。

地面的震动越发剧烈,顾寻芳脚下一滑,竟是整个人摔了出去。他眼疾手快抓住了地上突起的一块巨石,险险的稳住了身形。

没有想到这里的地面居然是倾斜着,加上大雪覆盖,根本很难站稳脚跟。

“呜呜呜……大哥哥,灵儿怕……”

“不怕!大哥哥来救你!”

狂风猛烈的撕扯着每一个人,只听砰地一声,风雪之中有人喊了一句,“不好,是地陷!”

什么?还不等他们反映过来,几人站着的断崖边,已经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

而云姝恰好就站在那缝隙之上,身子毫无预警的沉了下去。

“姝儿!”凤凌的声音让不远处的顾寻芳心中一惊,狂乱的风雪遮住了他的视线,但他依然清清楚楚的看见那眨眼间陷入地面的女子。

“御太医!”

“啊——大哥哥!”苏灵儿的尖叫声越发凄惨,她抱着的树干已经摇摇欲坠。

顾寻芳的脸色惨白无比,短短的几秒钟,他已经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来。

“灵儿,抓住我的手!”

两人冰凉的手一碰触,却立刻滑开,苏灵儿的身子在狂风之中摇晃在半空,她的另一只手也快支持不住了。

“大哥哥,灵儿,灵儿抓不住了……”

“坚持,坚持住……”

断崖倾斜的程度已经十分严重,顾寻芳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也慢慢朝着深渊的方向滑去。苏灵儿那害怕的小脸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里,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她有事!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他忽然大喊一声,一脚踏在即将断裂的树干之上,一手险险的抓住了苏灵儿的手腕,借着惯性将她拉了上来。

“快,快走!”

这时,一股猛力从天而降,拎住两人的腰带把他们往远处一抛,噗地一声便埋入了厚厚的积雪之中。

眼前是一片白茫,连耳边都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楚任何的声音。

顾寻芳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手中紧紧抓着的温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仿佛已经过了整个世纪,大地的震动渐渐平息,而顾寻芳只觉得自己的脸麻木得无法动弹。

“殿下!殿下……”

耳边依稀传来声音,似乎有人摇晃着他。

!!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不回去了

他,这是死了吗?

朦胧的意识之中,他依旧感觉到世事难料。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和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女孩死在一起。这个时候,他居然想起了被野兽咬死的哥哥。

这难道不是一种讽刺吗?他以为自己的良心早在那一天就已经丢弃了,或许这也算是一种报应。

“大、大哥哥……”

苏灵儿的声音隐约从雪地之中传来,僵硬麻木的手背上传来一阵轻痒。

忽然间,一股猛力揪住了他的衣领,将顾寻芳从雪堆之中拔了出来。

“咳咳……咳咳……大、大哥哥呢!”小人儿冻红了一张脸,看着那很快便被救出来的顾寻芳,一下子便扑了上去。“大哥哥别死啊!灵儿知道错了!灵儿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大哥哥醒醒啊……”

“灵儿,你,你再摇的话,大哥哥的内脏就要吐出来了……”顾寻芳苍白着一张脸,无奈的睁开了双眼,耳边的风声渐渐褪去,那哭得满脸通红的苏灵儿破涕为笑,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脖颈,“太好了!大哥哥没有死没有死!”

是啊,他居然没有死。

顾寻芳好像想到了什么,“御太医呢?!”他方才分明看见御太医掉入了裂缝之中。

几名暗影缓缓退开了一条道路,不远处坐着一对男女,云姝正为凤凌查看着胸前的伤势。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凤凌拉着云姝的手一齐掉入了缝隙之中,不过他及时运起内力腾空而起,只是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风雪埋没了而已。

自始至终,他都不曾放开云姝的手。

顾寻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方才那一刹那,他的心中有了一丝犹豫,在最危急的时刻,他选择了这个小女孩。那就等于面对云姝的危急,他选择了见死不救。

心中突然有些空洞洞的,他发现自己好像再也不能理直气壮的责怪她了。

“大哥哥,你,你是不是在生灵儿的气?”苏灵儿屏住了呼吸,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顾寻芳这才回过神来,只是声音有些低落,“没,没事的。”

伸出手去揉了揉小女孩头顶的发丝,心中划过一抹柔软。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孩子竟是成了他最重要的人。

“灵儿,可有哪里觉得疼的?”云姝靠了过来,温和的蹲下身来查看着这好像受了惊吓的小女孩。

她摇了摇头,“姝姐姐,快看看大哥哥,他肯定受伤了!”

顾寻芳一愣,他感觉到云姝投过来的目光,竟是心虚得不敢去看她。

手腕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云姝那修长的手指已经轻轻的搭在他的皮肤之上。

顾寻芳只觉得自己的四肢僵硬无比,看着云姝完好无损的模样,看来,那名男子把她保护得很好。“……没事吧?”

“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涂抹上这药就会感觉好一些了。”云姝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药瓶递了过去,顾寻芳的眼中微微一闪,他问的是她有没有受伤。

罢了,事到如今,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那疯狂的暴雪已经离他们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山林。看着远处那阴沉的天空,顾寻芳忽然记起,若不是自己执意要停下来歇息,或许他们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顾公子可有受伤?”凤凌已经整理好靠了过来,在苏灵儿的搀扶下,顾寻芳缓缓站了起来,只是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没有受伤。”

他的目光划过凤凌那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了里面的白色绷带。

或许,自己真的比不上这个人。又或者,他没有资格与这个人相比。

拉着苏灵儿的小手,从凤凌的身旁走过,绝美的男子看着那略显僵硬的侧脸,无奈的笑了笑。

整顿过后,马车之内,凤凌因为伤势恶化也坐了进来,由云姝细心照料着,顾寻芳竟是安静的坐在一旁,没有再恶言相向,一路上宁静了许多。

“姝儿,听说查哈王子大举进犯辰国边境,辰国已经与羿国临时休战了。”

这个消息让云姝眼中一闪,休战?!东方旭是怎么想的,如今是逐步瓦解羿国最好的时机,他怎么能选择休战?

“休战!我好不容易帮辰国打赢了北江岸一战,太子怎么可能会选择休战!”顾寻芳也忍不住开了口,连他也懂得如今的羿国面临内忧外患,此时不乘胜追击,岂不是等于将之前辛苦得来的拱手相让!

“难道查哈大军给太子造成了很大困扰?”云姝不由得皱了眉头,这个可能性不大,关于查哈王重伤逝世的事情她也听说过,与羿国一战查哈大军得到了一个令人遗憾的结果,但他们也动摇了羿国的地位,虽然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痛,眼下最好的选择是疗养生息。

“姝儿可知道,为何查哈大军会败给羿国?”

凤凌的话让云姝疑惑的抬起眼来,这个她倒是没有打听到。

“辰国太子起初与查哈大军结盟,答应给他们拨大批援军,因此查哈大军才能有恃无恐直捣羿国腹地,可是不知为何,在最近的一次战役中辰国太子出尔反尔,导致查哈王中了羿国的奸计。”

“出尔反尔?”这……不像是东方旭的行事风格。

凤凌微微点了点头,“承诺的援军没有抵达,所以查哈一族如今可以说,已经与辰国彻底决裂。”

而刚刚继位的查哈王子必定会认为,一切的过错都是因为辰国太子的不守信用!

查哈一族最恨这种不守信用,当初自己不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挑拨了查哈王与萧皇之间的关系吗?太子怎么会犯这种错!云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看着她的表情,凤凌便知道,她如今对于辰国太子的所作所为还不知情。

“姝儿,在莲国边境,发现了羿国萧皇的人,还有辰国的人。”

顾寻芳立刻想起之前自己遇见的羿国士兵,“难道,他们找过来了?!”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看向云姝,要知道云姝离开的时候,可是将羿国京都搅得天翻地覆,羿国萧皇阴险毒辣,怎么可能放过她!

云姝相信,萧亦琛一定不会放弃寻找自己的念头,只是凤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她猜测到了其中的可能性。羿国和辰国的人都出现在莲国边境,正在攻打羿国的查哈大军没有得到太子承诺的援兵,而辰国与羿国临时休战了,难道说……东方旭要与萧亦琛合作?!

“这、这可能吗?”

凤凌无需再多说什么,因为他相信只要云姝继续深想下去,就能明白一切。

他不打算评论这个由云姝一路扶持到现在的太子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他只是担心,云姝会被从前的太子影响了判断,必须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大哥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坐在顾寻芳身边的苏灵儿弱弱的开了口,“要,要去打仗的地方吗?”

看着身边这年幼的孩子,顾寻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更不能明白太子为何要与羿国休战,这简直就是浪费自己的心血和努力!

他讨厌那个羿国萧皇,就应该打羿国一个落花流水才是!

顾寻芳的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那么卖力了!

“不回去了!”

男子突然冷声说道,云姝和凤凌立刻抬起头来,顾寻芳的表情说不出的阴沉,“不回去了!回去也只会一肚子窝火!”

“那,我们找一个不打仗的地方好不好?”苏灵儿摇晃着顾寻芳的手臂,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她希望的是可以与顾寻芳在美好宁静的地方快乐的生活一辈子。

“那就留下来吧。”云姝淡淡的开了口,凤凌和顾寻芳齐齐惊讶的看向她。

清雅的女子却是看着苏灵儿,“灵儿喜欢这里吗?这里不打仗的。”确实,如今的莲国令人忌惮,就算外面打得轰轰烈烈也不一定会波及到这里。

“喜欢!这里有长毛小兔兔,只是……灵儿不喜欢大雪!”

云姝笑了笑,伸出手去轻轻掐了掐苏灵儿水嫩嫩的脸蛋,随后看向那呆住的男子,“顾寻芳,你呢。”

他一直以为,云姝想要快点将他赶回辰国,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本大人无所谓,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

凤凌看着那僵持着表情的傲慢男子,脸上划过一丝浅笑,这个辰国的金牌工匠只是嘴巴坏了点,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不过他觉得,云姝突然改变了主意,只怕是已经有了什么想法。

“那,还是拜托你了。”云姝转过头来看着凤凌,这样的嘱托让绝美的男子似乎意识到什么。

她改变主意将这个善于机关的男子留下,并且让自己安排他的去处,莫非,是想让他为自己所用?

凤凌的眼中浮现出几分深沉,她是不是已经猜到,羿国萧皇和辰国太子已经达成默契想要一起寻找她?所以她担心……会牵连自己。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而这个顾寻芳,也确实是个人才。

“不知顾公子,喜欢清静亦或者热闹的城镇?”

顾寻芳微微挑眉,既然选择留下来,肯定要过得舒坦一点,“本大人的要求也不高,庄园一处,金银珠宝几箱,当然,府中的家丁也是不能少的。”

“……”

!!

第五百八十七章 君臣离心

辰国宫中。

几名大臣聚集在一起,个个面色忧心忡忡的等候在御书房之外。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冷喝声。

“来人,摘去刘大人的乌纱帽,押下去!”

这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几位大人脸色一变,立刻有侍卫冲了进去,将那面如土色的刘大人架了出来。

“啊!怎么,怎么会这样?!”

“太子殿下怎么能……刘大人为我辰国做了那么多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然而他们只敢小声的抗议着,却是无一人敢在跨进御书房。

“看谁还敢违抗本殿的命令!”东方旭狠狠的将手中的奏折摔到了地上,俊美的面容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外头还有谁要进来?本殿一齐把他们拖出去斩了!”

这一声怒吼,几名大人立刻战战兢兢的屏住了呼吸往后退了几步。

一辆马车幽幽的驶入了皇宫之中,里面清冷俊美的男子撩开车帘,看着这散发着压抑气息的宫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走!快走!”

季锦刚刚落地,便看见不远处被侍卫押着的刘大人。

“不!一定要阻止太子,一定要阻止太子啊!”这声音久久的回荡在皇宫的上空。

“啊!丞相大人!丞相大人,一定要阻止太子,不能让他修建念姝楼,不能啊——”

这声音渐行渐远,季锦的眼中却是没有半分的波澜,有的,只是令人看不透的深邃阴沉。

数名大人脸色惊慌的真龙宫中出来,一眼便看见了迎面而来的男子,他们面上一喜,“丞相大人!”或许事到如今,只有丞相才能说服太子殿下了!

季锦慢慢停下了脚步,眨眼的功夫,几位大人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丞相大人可是要去劝说太子殿下?方才刘大人已经被殿下革职了,我等、我等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大人可是有何妙计?如今殿下还在气头之上,不如我们想商量一下对策再做打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季锦却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殿下最近的举动实在是大反常态,怎么会突然决定与羿国休战呢?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眼下取得的利益?”

“是啊,如今这仗也打了,银子也花了,殿下又突然说要修建什么念姝楼,分明是还没有忘记御太医……”

立刻有人拉住了这名大人,要知道如今,御太医已经成为了辰国皇宫的一个禁忌,没有人愿意说出来。

“丞相大人记得还要再提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让殿下早日登基,早日立太子侧妃为后才是啊!”

“大人?大人?”

季锦看了看这些焦急的大臣,随后淡淡的回了一句,“本官进宫,只是要回报军秘而已。”

什么?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季锦已经撩开衣摆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羿国的朝堂便变得压抑无比,连同金碧辉煌的皇宫,也带着一种令人紧张的氛围。或许光是看着太子东方旭那整日紧皱的眉头,每个人都没有心情笑了。

“启禀殿下,丞相大人求见。”

东方旭深吸了口气,“让他进来。”

大公公谨慎的退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来到季锦的面前,“大人,殿下让您进去呢。”

“嗯。”

“等等,大人,殿下今日心情不太好,您……切莫提念姝宫的事情。”

季锦淡淡的了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便撩开衣摆跨了进去。

御书房内凌乱不堪,东方旭背对着他,正安静的看着墙壁上的女子画像。季锦的目光也久久的停留在那副惟妙惟肖的画像之上,清雅的女子巧笑盼兮,仿佛不久前才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殿下。”

“说。”简单的一个字,却带着浓浓的疲倦之意。

“查哈大军夜袭了连城,连城将领请求支援一事,不知殿下如何考虑?”

东方旭眉头一蹙,缓缓转过身来,“夜袭连城?”

季锦抬起头,看着对方一脸莫名的神色,“殿下,下官不是已经命人送信进宫了,殿下没看?”眼下,每一封军秘信都十分重要,他居然没有看?

“什么信?丞相该不会是记错了吧。”他整人都在御书房里,何时看过什么信件。

季锦收敛了神色,“殿下,昨日傍晚下官命人送了一封加急军秘信,已经送到了殿下的桌案上!”

一阵沉默之后,东方旭却是安静的看着季锦的面容,“本殿说没有收到,季大人是没有听见,还是怀疑本殿?”

季锦眼神一闪,目光落在那凌乱的桌案上,一封封请求收回建造念姝宫成命的奏折凌乱的摆放着,地上还有被撕毁的宣纸。

“你看什么?”

东方旭突然冷声一喝,季锦深深吸了口气。

“下官方才,看见了刘大人。”

“已经没有什么刘大人了!”东方旭袖子一挥,已经不耐烦的转过身去。

看着这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季锦难以形容自己心中的失望。他曾经觉得,太子他日必定会成为一代明君,可是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太子变得如此固执己见,残暴冷酷?

而且……他分明已经对自己离了心。

“殿下可记得,当初二皇子与殿下争夺储君之位,刘大人所做的努力?”

“你是在责怪本殿?!季锦,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东方旭猛地回过身来,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出众男子,世人都说他是辰国最聪明的人,年纪轻轻便做了丞相,但如果不是他们辰国皇族器重,他又怎么会有如今的荣誉?

既然身为臣子,就要做好臣子的本分!

“下官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

“是吗?那本殿吩咐你去做的事情,为何至今没有音信?还是说,你对本殿有所隐瞒?”东方旭的眼中划过一抹危险,如今的他看着谁都无法信任。

季锦的心中说不出的失望,“殿下,御太医已经在归国途中遇刺身亡了!”

“胡说!你明明知道她不会死的,你也和那些人一样想来骗本殿!”

“那么太子有何证据,说御太医还活着?殿下不也是全凭猜测!就因为殿下的猜测,放弃了这段日子以来取得的战果,听信了萧皇的谗言,难道殿下已经忘记了,萧皇的野心勃勃和咄咄逼人了吗?!”

“你……你竟然敢用这种语气与本殿说话,你当真以为本殿不敢动你!”东方旭的眼中尽是癫狂,这些人果然都是想要让自己放弃云姝,为何没有一个人支持他?!

“殿下没有什么不敢的,殿下是辰国未来的君王,殿下想做什么都可以。”季锦微微抬起头来,语气里带着些许挑衅。

他从来不在乎这个官位,全凭自己的喜好。他觉得这些年来,自己为辰国做的事情,问心无愧!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竟然也对这个朝堂失去了希望。

是从她离开前往羿国的时候吗?还是从她回国的途中,遭人刺杀开始?

谁说他不关心云姝的死活!他已经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去寻找,可是她犹如真的死了一般,没有任何的消息!每个夜晚,他总会思考着一切,直到后来,他发现要云姝命的,很可能就在这座皇宫之中。

她为辰国做的事情,还不足以换她一条性命吗?!

季锦心中有怨,可是他又能说什么。或许对于皇家来说,所有的人不过是他们用来巩固江山的棋子,包括自己,包括她。

“想做什么都可以?!”东方旭此时居然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那你说,本殿能不能修建念姝楼?”

“几位大人,是担心眼下的时局,殿下动用了国库的银子会造成军用不足,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是吗?那本殿想要立云姝为皇后,为何满朝一片反对之声?!你还敢说,本殿是这个辰国未来的君王吗!”让东方旭沉痛的是,身为君王却有这么多不能做的事情!若是如此,他何必走到今日?但是如今让他丢掉一切,他却不甘心!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想做的事情,不论是谁从中阻止,他都要做到!他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君王!无人可以反抗的君王!

羿国萧皇又怎么样!停止休战并不是因为怕了他,而是东方旭有信心,终有一日自己会亲手打败他!可是眼下,自己需要借用他的力量。

他也是相信云姝还在人世的人,他也和自己一样,没有放弃过寻找她!

光是这一点,东方旭就觉得放弃至今的战果也无所谓。

谁说现在放弃了,以后自己就争不回来呢?东方旭最清楚的,就是眼下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是云姝!

“你曾经也想要让云姝做你的丞相夫人,所以,你明白本殿的心情吧?”东方旭的语气渐渐平和下来,那犀利的目光看向季锦,好像想要一层一层拨开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可是,他的眼神却是危险的。

“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但是季锦却也知道,是他的,逃也逃不掉。不是他的,追也追不了。

!!

第五百八十八章 建念姝宫

季锦脸上的表情仿佛带着几分怀念,几分惆怅。这样的神态落入东方旭的眼中,却是让他的心底升起一片浓浓的不悦。

“你对她,也还没有死心吧?”

这一句话,已经让季锦感觉到太子对他的敌意。抬起眼来一看,男子那执着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癫狂,季心心中叹息着,他明白经历了这些种种,太子有所改变也是正常,只是为何,他的心胸变得如此的狭隘?

逆境有时候可以成就一个人,有时候也能摧毁一个人。

“殿下,既然不曾执着过,又何来死心?在微臣看来,只要是御太医自己是选择,那就是对的。”

他的意思是自己太过纠缠?!呵,说得好听,说到底,就是因为不够爱吧!

从前的自己或许能够说出只要爱一个人,就希望看见她幸福。但如今的东方旭体会到了那刻入骨髓的爱,才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是错的,爱一个人,才希望一生一世与她在一起,不惜一切代价与她在一起。

因为相信自己对她的爱,比任何人都深,只有自己才能给她真正的幸福!所以他不要那些大义凛然的道理,他只遵从与自己的心,只相信自己!

“云姝曾经与你共患难,你应该知道她是一个值得本殿付出的女子。那些大臣们不了解也就算了,没有人能阻止本殿建造念姝宫。你只需要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其他人的死活,你不必管,他们是罪有应得。”

季锦眼中一闪,“殿下为何要建念姝宫?”

“本殿要给她独一无二的东西,等建造完工,本殿会下令,任何人都不能打搅她,任何人都不能染指念姝宫,任何人都不能阻碍我与她相处的每一刻!”东方旭转过身去,看着墙上的画像,眼中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柔情。

这就是所谓的独一无二的宠爱吧?季锦微微垂下眼来,他仿佛看见了莲国先皇的影子。一名为爱而痴而狂的帝王,独一无二?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无非是想要给自己的占有欲描上一层不受人指责的光环而已。无人可以打搅,这不就是真正的牢笼吗?

他想要将云姝永远的禁锢在这座皇宫的深处,以爱的名义。

季锦知道自己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徒然,太子近来的种种作为,以及今日所说的一切,他已经能断定,眼前的这名男子再也不是从前那心胸开阔通情达理的太子了。

究竟是什么逼得他成为如今的模样,或许,自己也有责任。

“微臣,告退。”

“告诉外面的那些人,若有人再敢替终止建造念姝的宫的事情,就不要怪本殿不念旧情。”东方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锦的脚下微微一顿,便消失在门口。

……

皇后宫中。

“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将刘大人革职了,如今人已经押往天牢。”

什么?!榻上的皇后猛地坐起身来,这一动立刻扯动了双腿的伤口,锥心的疼痛让她不由得皱了表情,“你,你说什么?”

“娘娘,注意身子啊……”

“刘大人所犯何事?!”

大公公面露犹豫,“刘大人他……他今日向殿下谏言,希望收回建造念姝宫的成命。”

皇后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就因为这个?!”他怎么能这么做?!这些年来刘大人尽心尽力的为他们母子办事,如今居然为了那该死的念姝宫,就将刘大人这些年来的苦劳给抹杀了?太子是不是疯了!

“还有……丞相大人也被太子殿下气走了。”

皇后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着,“扶,扶本宫起来!”

“娘娘,万万不可啊!”

“本宫要去看看,他能疯到什么地步!是不是要连本宫也关起来!”

大公公有些后悔自己将今日的事情告知了皇后,只是他觉得若没有人能阻止殿下,只怕日后将一发不可收拾。

“娘娘,不如……不如让余美人劝劝殿下?”

“就她?”皇后难以平息自己的情绪,大公公紧紧的扶着她,“是呀,殿下这几日常常去余美人的宫里,这温柔乡解语花,再把枕边风吹一吹,其实比咱们这些人的劝解更有用啊!”

皇后皱着眉头,然而她的心中却有那么一丝不安。太子殿下对柳云姝的执着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她知道,殿下不过是把余美人当成了替代品,替代品说的话,又有多少用途呢?

大公公见皇后有所犹豫,“总比……伤了娘娘与殿下之间的母子之情来得强吧?”

皇后的脸上划过一抹苦笑,仔细想想,太子已经有多久没有来这宫中看她了。就因为一个相识不久的女子,连养育教导他多年的母后都能生分了,这究竟是不是她的太子?

无力的倒下身子,皇后缓缓闭上了双眼,大公公见状,便安静的退了出去。

……

余美人宫中。

“美人,该喝药了。”

宫女小心翼翼的将避子药端了上来,余姝轻轻瞥了一眼,“放下吧。”

“美人,御医嘱咐过,要立刻喝。”

一阵沉默之后,女子才伸出手去,端起那碗苦味十足的避子药饮下大半,身旁的宫女立刻递来蜜饯,她却是伸手推开,“不必了。”

没有人能知道余姝心中的苦笑,避子药?太子根本就没有碰过她,实在是笑话。

人人都见太子夜夜来她的宫中,直到深夜才离去,有谁知道,太子只是坐在窗边,偶尔抬眼看看她,便低下头来不是读书,就是空洞的望着前方出神。自己就好像是一件摆设,一件让他怀念起某人某事的摆设。

这个秘密,她不能与任何人说起,因为今日自己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靠这些谎言堆积起来。一旦谎言被戳破,那么今日所有的荣耀,很快就被会收走,再由另一名女子顶上。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她的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笑话。可是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她发现,太子并不是旁人眼中的那般冷酷无情。是,他是未来莲国的皇,在他朝堂之上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可是……每夜坐在窗边,目露哀伤的是他,孤独寂寞的是他,偶尔想起了什么,脸上会泛起俊美如斯的笑容也是他。

他所有的感情,都已经用在了那个人身上,那么旁人又何必要怪他无情呢?

余姝曾经很讨厌那个叫柳云姝的人,可是今时今日,她却十分的羡慕。究竟是怎样的一名女子,可以得到殿下这样的疼爱,可以得到这样叫人望尘莫及的疼爱。

大公公跨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余美人手边的药碗,“这是避子药?”

那女子立刻回过神来,站起身正要行礼,就被大公公拦住了,“余美人快快起来,奴才可受不得。”他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可是这笑容在余姝的眼里看来,是那么虚伪刺眼。

“这药想必很苦涩吧?只要美人能彻底俘获太子的心,奴才相信很快,美人就不需要喝药了!”

这句话,她已经听过不下十次了!可是只有余美人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想超越御太医在太子心中的地位,那实在是太难了。虽然有时候殿下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柔情,可是余姝知道,他看的并不是自己。

心中不断的提醒着,不要被眼前的事情迷惑了,可是她到底是一名普通的女子。太子殿下是那么俊美出色,他的柔情让人难以抵挡难以自拔,有多少个夜晚,自己的心中都渴望他能留下来。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没有勇气说出来。

一旦捅破了那层纸,余姝觉得一切又会回到原点,若让殿下知道自己对他有所企图,那么连站在殿下身边的机会都会失去。

大公公一个眼神,身边的宫女便退了下去。

“美人可有听殿下提过念姝宫的事情。”

余姝微微摇了摇头,“只是听宫中的人提起过。”

“是吗?是这样的,皇后娘娘并不赞同此事,或许,你可以想想办法规劝殿下。若你能改变殿下的想法,娘娘一定重重有赏!”

余姝的眼中一闪,为何他们会觉得自己有这个能耐?心中虽然明白不可能,但嘴上却对不能这么说。

“余姝会尽力一试。”

大公公笑了笑,“皇后娘娘知道余美人乖巧懂事,果真没有看错人,既然这样,奴才就先退下了。”

“公公慢走。”

看着那满意离去的公公,余姝深深的吸了口气,其实太子曾经问过他,若建造一座念姝宫,她觉得御太医会不会高兴呢?

其实余姝知道,太子心中早已经有了决定,所以只是顺着他的意思说了句,天底下任何一名女子,都会为太子的这份心意感动,如今太子不顾朝臣反对,在今日的局势上重金筹建念姝宫,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为了御太医,太子殿下什么事情都肯做。

不过,明知不可能,皇后那边自己也应该有所交代才行。余姝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

第五百八十九章 情难自控

入夜。

尊贵的男子朝着那个熟悉的宫殿走去,今日的心情已经被那群顽固不化的大臣们影响得彻底,或许如今整座皇宫,只有余美人那边能够让自己喘口气。

东方旭何尝不知道,余美人不过是自己怀念云姝的替代品而已,偶尔看见她回眸一笑,或者忙碌的背影时,他仿佛看见云姝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在她的身边,自己的心情才能渐渐平复,才能觉得从前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只有在那里,才能真正的喘一口气。

而这名女子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抱怨过什么,东方旭觉得相处起来舒服没有压力。

虽然……杜远秀也不曾抱怨过,可是看见她,自己总是想起了那一晚。

他一直觉得愧对云姝,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见到杜远秀便让他有了一种挥之不去的罪恶感。而且对于他的孩子,东方旭也是有愧疚的,因为他从未想过会与别的女子诞下孩子。

他确实,是一名不称职的父亲。

东方旭觉得如今的自己满脑子都是云姝的事情,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考虑其他人,他确实是自私的。可是他又不想改变这种自私,他想让云姝知道,自己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

“太子殿下到——”

寝殿里,余姝慢慢站了起来,所有的宫女立刻退了出去,那名俊美的男子很快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对上那深邃的眸子,余姝的心不由得一跳,下意识的将目光挪开。理智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爱上他不要爱上他,这样痛苦的只会是自己。

可是……面对这样痴情的男子,天下间又有多少女子可以抵挡?

这也是余姝讨厌柳云姝的原因之一,她不能理解,御太医的心中是怎么想的。

“参见殿下。”

“起来吧,本殿说过不必多礼的。”东方旭的声音带着一点疲惫,一如既往的走到窗边坐了下来,“方才途径院子,发现院中种了些药草,是你种的吗?”

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的心思那么细腻。

“是,余姝见殿下近日来脸色疲倦,便想着亲手种些药草,以后殿下来的时候可以泡上一壶药茶让殿下缓和情绪。”

她微微垂着眼,没有去看东方旭的脸色,可是对方突然的沉默,让余姝心中一惊,该不会自己的举动已经惹怒了殿下吧?

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她几乎能明白太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若自己特地讨好他,反而会得到他的厌恶,只要顺其自然,安安静静的听着殿下的话回答便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余姝的心紧绷着,努力想着该怎么缓和气氛,对方才慢慢开了口,“有心了。”

她当下抬起头来,东方旭的目光已经看向了窗外,没有再说些什么。

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然而却不由自主的涌现出了几分欣喜,这是不是代表殿下不排斥自己的示好?

“殿下可是在为建造念姝宫的事情烦恼?”

东方旭的眉头不由得一蹙,余姝小心翼翼的注意着他的神色,只要对方一有抵触的情绪,自己就要立刻转移他的注意力。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你一般理解我,不过,不论他们说什么,本殿都不会改变心意。”

他的语气坚定没有一丝犹豫,而余姝已经有些担心。

皇后娘娘之所以会如此紧张,只怕是觉得太子如此一意孤行,会动摇朝中大臣们的忠心。可是在她看来,殿下完全有权利这么做。他是未来莲国的皇,难道事事都要征求大臣的意见吗?这一点,她和太子的想法一致。

只是……心中依旧有那么一丝的嫉妒,念姝宫,念姝宫,顾名思义,若真的建造完成,只怕往后自己一看见那匾额,就会忍不住心痛吧?

若能阻止殿下,那么自己眼不见为净,也能过几日安生的日子。

“再过几月就能竣工?”

“嗯,等本殿找到了她,应该已经建好了。”

余姝慢慢靠了过去,“不知殿下,可愿意带余姝去看看?”

东方旭当下抬起眼来,眼中带着几分锐利,“你想进去?”这语气里已经透着一丝丝的危险。

余姝的身子一僵,脸上却要故作自然。她当然知道,这念姝宫只有御太医一人才能踏入,自己这话想必已经触及了太子殿下的底线。

“余姝只是以为,御太医这样的奇女子,不一定会喜欢金碧辉煌的宫殿,或许余姝可以在花园布置摆设上,给予殿下一点建议,这样御太医看见这座念姝宫的与众不同,也能体会到殿下的良苦用心。”

此话一出,东方旭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确实,余美人的眼光品味性子与云姝相似,说不定她真的能给予自己一些好的建议。

“明日就带你去。”

余姝微微笑了笑,“是。”

缓缓转过身去,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带着几分惆怅。

夜色渐沉,余姝安静的在一旁坐着,拿着手中的刺绣打发着时间,太子殿下没有离开,她是万万不敢休息的。

这柔软的纱布上绣着鸳鸯成双,余姝不由得看呆了眼,鸳鸯鸳鸯,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本想绣些吉祥的图案,或许有机会可以为殿下制个香囊让他戴着,可是不知不觉,竟是绣成了这副模样。

蜡烛忽闪,余姝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来,窗边的男子已经轻闭着眼靠在墙上,微风吹拂着他柔软的发丝,俊美的面容带着一点点不安的神态,看得余姝心中划过一抹柔软。

或许只有这种时刻,她才敢无所顾忌的欣赏这张俊美的容颜。

闭着眼的太子是这般的安静,没有了人前那凌厉的气势,有的,只是令人心疼的疲倦与惆怅。

夜里的风有些凉,余姝生怕殿下着了凉,便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男子没有回应她,那呼吸均匀平缓。

殿下竟是睡着了?这种事情从未有过,从前的这个时辰,殿下应该已经要离开了才是。

带着一点忐忑,一点期待,余姝走到一旁拿了件披风安静的靠了过去,动作轻盈得犹如怕惊飞了羽毛一般,慢慢为他盖上。

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起来。

自己的手竟是不听使唤的停在半空中,可是她却没有勇气去触碰这张令人着迷的面庞。

有时候,余姝会觉得自己像个卑微的小偷,偷着太子给予御太医的关怀和柔情。她也讨厌此刻的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居然留恋上了做一件替代品的感觉。

每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吱呀一声,微风吹动了外头的窗子,余姝吓了一跳,立刻往后退了几步,这样的动静让窗边的男子睫毛微微动了动。

慢慢睁开眼来,眼前站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迷糊之中,他错认了人,脑中轰的一声,“姝儿,你回来了!”

快速站了起来抓过余姝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那张惊诧的小脸就在眼前,“殿、殿下!”

“……”原本满眼的欣喜瞬时化成了失落,“是你……”

慢慢松开了她的小手,身上的披风已经掉落在地。

这充满了无尽失望与萧瑟的声音,让余姝忍不住眼眶一红,心中竟是升起一股冲动,好像扑进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给他安慰,告诉他没关系,就算御太医没有回来,还有自己在他身边。

可是男子身上那孤寂的气息,却是让余姝没有如此大的勇气这么做。

她生怕,自己会亵渎了太子殿下对御太医的爱。更怕,自己会失去做一件替代品的资格。

“已经这么晚了,你休息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东方旭毫无留恋的转身,孤单的背影没入了黑暗之中。

余姝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殿下掌心的温暖,可是这样的温暖,依旧不属于自己。

……

次日。

“娘娘,您……”宫女一早便进来伺候着,看着余姝那微红的眼眶,难道昨夜发生了什么?昨夜太子殿下好像很晚才离开。

余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论她装得多么不在意,这脸色却是骗不了人的。

一夜未睡,脑海中总是划过殿下张开眼的那一瞬间。

外头传来了一名小公公的声音,“娘娘,殿下让奴才来接娘娘前往念姝宫。”

什么?!宫女的面上一喜,“娘娘,殿下让您去念姝宫呀!”连她也知道,念姝宫是个什么地方,本以为是专门为御太医准备的,如今太子居然让人来迎接娘娘,是不是代表娘娘也有机会住进去?

余姝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苦笑,“梳妆吧。”

“是,娘娘!”一定要将娘娘打扮得美美的!让太子殿下过目不忘!

奢华的轿撵早早的在宫外等候着,余姝前脚刚刚跨出宫门,后脚,皇后宫中便有人去报了信。

“娘娘,您看,这余美人确实有两下子,要知道殿下可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念姝宫的。”

皇后紧紧皱着眉头,却是没有说话。

这时,外头传来了公公的声音。

“侧妃娘娘到——”

!!

第五百九十章 小皇子病

杜远秀抱着怀中的东方念缓缓跨了进来,她的脸色想必之前又憔悴了许多,原本丰腴滋润的面庞如今带着化不开的愁丝,脸颊微微凹陷,连原本清丽的眼眸都带着淡淡的灰色,连精美的妆容都掩盖不了她的疲态。

“臣妾,参见母后。”

“远秀,起来吧。”皇后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慈爱,“念儿,来,给祖母抱抱……”

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皇子递了过去,杜远秀的眼中带着无限的宠爱,仿佛只有怀中的这个小生命,才能支撑着她如今在宫中的每一日。

“念儿,小念儿,睁开眼睛看看祖母呀……看这小脸蛋红扑扑的,累了吗?”皇后的语气轻柔,怀中的东方念轻闭着眼睛,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影响他。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皇后抬起眼,就看见杜远秀那哀伤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什么。

“远秀,母后告诉过你不要操之过急。”

这样的话,每一日她都不断的告诫自己,可是有什么用呢?从前殿下还会估计着父子之情,几日便来看看念儿,可是如今,他已经不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连见念儿都不愿意了,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希望?

用这个孩子来绑住一名男子的心,杜远秀觉得自己真的累了。

没有什么比在这座宫中虚度毫无希望的光阴,更折磨人意志的事情。她一直觉得只要自己安静的守着,殿下总是会回来的,会看见自己的好,会想着他们的念儿,可是事到如今,念姝宫如火如荼的筹建着,那就好像是隔在她与殿下之间的墙,如同殿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任何人,都无法跨入那神圣的宫殿,跨入殿下的心间。

见她不说话,皇后紧紧皱着眉头,心中对东方旭更加不满。太子究竟是被御太医灌了什么**汤,难道他不知道,真正爱他的女子在这里吗?!

依照她看,杜远秀就是比柳云姝好上千倍万倍,是,她是没柳云姝那么厉害的手段,但是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颗全心全意为了夫君着想的心情!

“母后正在想办法呢,若太子真的那么容易就改变心意,那么他也不会是让你如此深爱的男子了。”皇后换了一个方式劝慰着,杜远秀微微苦笑了下。

是啊,殿下若如此轻易就改变了心意,自己也不会这般深爱着他。可是就因为如此,杜远秀才对未来没有希望,因为她了解东方旭,知道他这样的男子,或许认定了一个人就一生都不会改变。

他不似其他的君王,可以后宫佳丽三千,几名宠妃分着他的一颗心。他已经把全部的心意都给了御太医,只怕,再也拿不出那么一点点的位置留给别人了。

“放心吧,只要柳云姝回不来,殿下难道还能倔一辈子?”皇后的话中带着几分冷意,杜远秀敏感的抬起眼来,“母后……”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母后对御太医似乎有很深的成见。

“殿下……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御太医,那念姝宫,也是专属于御太医一人的。”

“呵呵,那也要她有命回来才行。”

杜远秀眉头一蹙,这是什么意思?心中顿时划过一抹怪异的感觉,都说御太医是在归国的途中遭遇了突袭,如今再看看皇后的神色,该不会……

心中越发的难受,杜远秀对于云姝并没有任何的恨意,有的只是羡慕,和那难以抹去的点点嫉妒。但是她知道,御太医值得任何一名男子这样对她,但如果,她的死是因为自己……那么杜远秀觉得,自己会内疚一辈子。

“好了,不说她了,这几日念儿怎么不见长肉呢?是不是胃口不太好?”

皇后掂了掂怀中的婴孩,杜远秀轻叹了口气,“小皇子近日来的胃口却是不佳,今日什么也吃不下。”

“什么?怎么会如此?!”皇后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东方念的脸蛋,她当下眼神一变,“居然这么烫?!”

烫?杜远秀的心中划过一抹不好的预感,皇后的手停留在小皇子的额头上,随后难以置信的抬起眼来看着她,“念儿他……病了?!快,快传御医!”

这一声,让杜远秀彻底的愣住,她的念儿病了?可是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很快,胡御医带着一干众人匆匆赶来,杜远秀苍白着一张脸站在旁边,到现在都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只是知道今日小皇子吃得少,身为一名母亲,她怎么会如此粗心?!

“启禀皇后娘娘,小皇子这是发了烧,我等立刻开几幅药方,再让侍女们用热毛巾温敷,应该就没大碍了。”

“好,快去!必须快点治好念儿的病!”

“是……”

“让奶娘他们过来!”皇后此刻满满的怒气,若自己没有发现,岂不是要任由念儿病下去。

很快,奶娘与几名伺候的宫女便被压了上来。

“混账东西,你们难道不知道小皇子病了吗?!”

地上的几人不由得抖了抖身子,一脸害怕的看向旁边的杜远秀,皇后当即怒喝,“侧妃娘娘没有经验,难道你们也没有吗?来人,将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拖出去,杖毙!”

“皇后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

杜远秀立刻跪了下来,“母后,不,不关她们的事情,是臣妾昨晚私自将小皇子抱回寝宫里自己照顾着,是臣妾的疏忽……她们到今日都还未碰触过小皇子……”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皇后看着那跪倒在脚边瑟瑟发抖的女子,或许,就是因为太寂寞了,她才会想要和念儿在一起,排解下愁思。

“远秀,起来吧,初为人母,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不过这些奴才也不能饶恕,照顾皇子就该多上几分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下去,杖责二十!”

几人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立刻感恩戴德的磕着头,“谢皇后娘娘饶命!谢皇后娘娘饶命!”

杜远秀的心中十分不好受,都是自己一意孤行才会导致念儿生病的,昨晚她就这么抱着他站在窗边许久,夜里风寒,她怎么没有想到小皇子会受不了呢!

眼泪已经忍不住滑了下来,没有想到,她连个母亲也做不好。

“远秀,这不怪你,哎……来人!”

外头的大公公立刻跨了进来,“奴才在。”

“去,告诉太子殿下,就说小皇子病了。”她就不信,自己的孩子生病了,他还能无动于衷?“远秀,你也留下来,太子真是太不应该了!”

念姝宫中。

“快点!动作快一点!殿下,都按照您的吩咐,将这水榭搭建起来了。”工匠一脸奉承的笑容,东方旭看着湖面上那初露形态的水榭,微微点了点头。

“启禀殿下,余美人带到。”

余美人低垂着头,一直以来,她只是远远的站在念姝宫外望上一眼,如今走进来,才发现这里的奢华程度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她差点以为走进了另一座皇宫,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而且是最好的,一路上看着那些色彩艳丽的雕柱,她才感觉到什么叫做天差地别。

念姝宫是东方旭命人将皇宫之后的空地夷平所建,面积之大堪比皇宫,他知道云姝不喜欢热闹,因此才选择了这片区域,围湖而建,再搭上水榭,另外还有观星楼,风雅楼,藏书楼,甚至还为他们将来的孩子留了行宫,不希望被人打搅。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走进这里,他就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平静和期待,仿佛他日与云姝在此处快乐生活的场景就在脑海之中。

“参见殿下。”

“起来吧,你是第一个进入这念姝宫的女子,感觉如何?”

余美人当然不会狂妄的觉得殿下问她自己的感觉,“进入宫门就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虽还未建成,但余姝已经感受到了这恢弘磅礴之意,想必他日建成,定会传为百姓佳话。”

东方旭笑了笑,他知道余姝并不是一个善于奉承之人,那么她就是真心赞美的了。

“你觉得,她会喜欢吗?”

“这里远离朝堂,又自成一片空间,相信御太医在此处不会觉得烦闷吵闹。”

“嗯,本殿也是这么想的。”东方旭转过身去,没有再看她。

余姝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下周围,心想着皇后娘娘想要阻止殿下建造念姝宫,可是看这架势,已经进行到如斯地步,又怎么可能停下来。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花费了太多的心血,皇后娘娘想要阻止的,是殿下心中的期待。

“只是殿下,余姝以为,御太医不一定会喜欢奢华之物,但是这场面也是要讲究的,才能体现殿下对御太医的恩宠,不如再设个朴实清雅的院子,也好让御太医有一处可以享受清净。”

东方旭眼中一闪,“说得对,本殿还未想到这一层。”他一切都是按照最好的去布置,却是忘记了云姝并不是如此虚荣之人,还是应该给她建一个简单的院子,也无伤大雅。

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公公,您不能进去!”

“让开!是皇后娘娘让杂家来的!”

!!

第五百九十一章 泄露心思

大公公不顾宫人的拦阻,一路闯了进来,东方旭看着那出现在走廊尽头的身影,眼中不由得一沉。

“殿下!殿下!”

“奴才该死!拦不住大公公……”一旁的宫人们满脸的惊恐,东方旭一个手势,他们立刻退到了一旁。

大公公紧紧皱着眉头,话说这一进念姝宫,也把他吓了一跳,居然如此的金碧辉煌气势壮阔,想必得花掉不少的银子,难怪大臣们会反对了,在如今如此紧张的局势下还如此挥霍国库,实在是太不理智了!

“你来做什么?”东方旭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悦。

“殿下,不好了!小皇子病了,皇后娘娘让您过去看看呢。”

念儿病了?东方旭眼中一闪,沉默了片刻便微微开了口,“本殿并不是御医,让御医过去就行。”

什么?大公公显然没有想到太子会这么说,“殿下,小皇子病得很重。”

眼前俊美的男子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公公,好像在思索着他话中的真假,其实不久之前,皇后也以这个借口让他过去,只是不想等他到了皇后宫中,就看见杜远秀抱着念儿一脸心虚的站在那里。

念儿根本就没有病,是母后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去见杜远秀!所以东方旭打心底不相信大公公的话。

“你先回去,本殿把事情处理好了再过去。”

“殿下!是真的,如今几位御医都已经在那里守着了,殿下还是快些去看看吧,小皇子真的很难受……”

看着对方的表情,东方旭犹豫了片刻,随后轻轻叹了口气,转而看向旁边的余姝,“你先在这里看看,本殿去去就回。”

大公公疑惑的看了余美人一眼,对方微微垂下眼来避开了他的目光。

皇后宫中,那俊美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眼前,杜远秀不由得心中一跳,她仿佛受到了内心的自责不敢与东方旭对视,就好像小皇子的病是因她而起。

“母后,念儿如何了?”

东方旭一进来,便径直走到榻旁,看着襁褓中的婴孩。

一阵子不见,这孩子确实长大了许多,只是今日脸上带着病态的红。

“你还知道问!太子,你对得起念儿,对得起侧妃吗?!”皇后一开口便是冷冷的责骂,一旁的杜远秀心中一惊,“母后,不,不是太子……”

“远秀,小皇子生病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太子也有责任!”皇后严厉的看向东方旭,“你就是这么做父亲的?你自己想想,有多久没有来看看念儿了,就只知道呆在念姝宫!母后真不知道你是着了什么魔,为了那柳云姝连妻儿都不要了!”

提起云姝,东方旭身上便散发出一股阴郁的氛围。

杜远秀觉得她们母子二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糟,更加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呜哇……呜哇……”榻上的小人儿仿佛被这可怕的争吵惊醒,难受得大哭了起来。

“念儿!太子,你还不过来看看!”

东方旭看着那伸出襁褓,在空中挣扎着的小手,心中不由得一软,便缓缓上前将东方念抱了起来,可是这孩子却是越哭越厉害,他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哼,是不是很久没有抱念儿了,再这么下去,只怕他日,他长大了也认不得你!是不是母后不派人去寻你,你就不打算过问念儿的死活了?!”

皇后希望能借由这件事情骂醒东方旭,咄咄逼人的语气让一旁的杜远秀暗道不好,因为她分明看见了殿下眼中的不耐烦。

“母后……”

“你再看看,远秀如今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这样你都不闻不问?太子,你太令母后失望了!”

东方旭缓缓闭上了眸子,这样的反应让皇后越发气恼,“太子,你究竟听见了没有?!”

男子微微顿了顿,随后将怀中的东方念慢慢抱回了榻上。

“念儿需要休息,儿臣就不打搅了。”

什么?!不打搅?

“太子,站住!”

皇后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冷血到如今的地步,自己的孩子生病了,他还能若无其事的离开?“你这是什么意思,不顾念儿的死活了吗?!”

东方旭不见丝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抬起眼来看着那愤怒的皇后,“儿臣方才已经问过胡御医,念儿可能是感染了风寒,需要休息。”

“休息,你以为这样就能痊愈了?如今念儿最需要的是什么,是你的陪伴!”太子究竟说的是什么话,他到底关不关心自己的这个皇子?

“儿臣以为,念儿如今最需要的是安静,只要儿臣在这儿,这里就安静不了,所以儿臣等念儿有了些许好转,再来看他。”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东方旭便转身消失在皇后震惊的视线当中。

只要有他在,皇后就会不住的责怪,既然如此那么他就离开,给她们,也给自己留一片清净。

果真,东方旭离开之后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而东方念的哭声也慢慢的停止,他好像已经哭累了,带着发烫的体温缓缓进入了梦乡。

“母后……”一旁的杜远秀只觉得浑身无力,她无法形容如今自己的感觉,或许,逼太子的人并不是皇后,而是她们母子呢?

皇后久久的收回了目光,有些颓然的看着自己的双腿。方才东方旭义无反顾离开的身影,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

她只是想要骂醒他,却不曾想到,这么做可能会弄巧成拙。

“是母后错了……”

“不,不是的,都是远秀的错!”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目光看向榻上的东方念,而皇后只是安静的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

念姝宫中。

“小心一点!这可是殿下最喜欢的画,挂这边!挂这边!”

余姝缓缓的在这座还未竣工的宫殿里走着,每路过一座院子,她都有不同的赞叹。这才叫真正的宠冠六宫,只怕辰国史上没有一位帝王为一名妃子做过这种事情吧?就算皇后,也无法拥有。

她的目光被那几名宫人吸引了过去,慢慢靠上前来,“这是什么?”

“回美人的话,这是太子殿下心爱的画像,奴才正打算挂上去呢!”

打开那红色的锦盒,取出里面的画轴,在余姝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展开,这一眼,便让她心头一颤。

画像里的人,除了御太医还能有谁。

余姝不由得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再看看画像之上那清雅的人儿,确实十分相像,只是……画像中的女子带着空灵乖巧的浅笑,这样的表情与余姝心中的御太医有所不同。

“这是哪位画师画的?”

“回美人的话,这是太子殿下亲自画的。”

太子殿下?!难怪,看着这副画像,总觉得画中之人好像正看着自己,眉目之中带着含蓄的感情,或许,这就是太子心目中的御太医吧,也是殿下心中的期待。

他想要看见御太医能对着他露出这种小女儿家的神态,幻想着有朝一日,他能成为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余姝不明白的是,太子殿下的心意,御太医应该早就知道才是,为何他们迟迟都没有在一起?有的人,真是让人不羡慕不嫉妒都不行。

“挂好了!美人,奴才们告退了!”

很快,这间屋子里只剩下余姝一人,看来,殿下是打算把这儿作为自己的书房。

她的目光久久无法从画像之上挪开,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轻轻碰触了一下,高档的绢纸上仿佛残留着殿下的掌温,说不定,殿下每一日都要抚摸这画像,每一日都要含情脉脉的看着它。

余姝对于画像,也升起了一股嫉妒之心,她慢慢转过身身去,学着画像之中的女子,轻轻的抬起了手,露出了一个娇羞的笑容,幻想着自己就是她,她就是自己。

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个冷冽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余姝一惊,看着那怒气冲冲走进来的男子,一时间竟是忘了反应。

东方旭看着眼前正模仿着画像的女子,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厌恶之情。他之所以将余姝留在身边,就是因为她的身上有云姝的影子,并且,她不像其他的女子一样对自己抱有私心幻想,可是如今一看,她居然胆敢模仿云姝!

那眼神,自己怎么可能不熟悉!原来她早就和其他的女子一样,别与用心,只是在自己的面前伪装了起来!

“殿下,听、听我解释……”余姝被东方旭此时的眼神吓回了神,对方却是一甩衣袖往后退了一步,“住嘴!就凭你,也想做姝儿的替身吗?!可笑!”

可笑?!余姝不由得身子一僵,太子发现了……她、她又何尝不觉得自己可笑?

“滚,滚出去!不要再让本殿看见你!”

余姝绝望的瞪大了双眼,然而她知道,若自己不离开,那么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原本心中还有所奢望,殿下会不会对她留有一点感情和怜惜,看来,果真是自己白日做梦。

带着虚浮的脚步退了出去,余姝的脸色惨白无比。却听见身后传来那喃喃自语,“没有人能够代替你,没有人……”

!!

第五百九十二章 侧妃醒悟

众人眼中荣宠一时的余美人突然被太子打入了冷宫,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宫中上下。

大公公焦急的来到了皇后宫中,人还未跨进来,声音已经传进了众人的耳中,“启禀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大发雷霆,把余美人从念姝宫里赶出来了!”

正照看着东方念的皇后眉头一蹙,站在一旁的杜远秀也惊讶的抬起头来。

大公公显然忘记了太子侧妃还在皇后这儿的事情,一跨进来便有些手足无措,好像做了亏心事一般不敢去看杜远秀的脸。

“你说,余美人被太子赶了出来?”

既然皇后开了口,就代表娘娘不打算在侧妃面前有所隐瞒,大公公小心翼翼的靠上前来,“是啊,娘娘,今晨还好好的,可是方才太子离开之后,不知怎的就传来了余美人被打入冷宫的消息。”

杜远秀的表情带着几分深沉,她以为就凭着余美人与御太医那相似的气质,太子殿下应该下不了这个手才是,况且,那名女子又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呢?难道……是因为殿下从这里离开之后心情不好?

“殿下莫不是为了今日的事情,迁怒余美人?”果真,皇后与杜远秀想的一样。

大公公低垂着头,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余姝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出来的人选,本以为今日太子能让她进念姝宫,就代表她已经在太子的心中占有了一定的位置,没有想到只是昙花一现!

“你去打听看看,本宫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娘娘。”

冷宫之内,一名女子被无情的推了进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太子殿下,余姝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我出去!”耳边是瑟瑟的冷风,四处灰色的墙壁长满了凄凉的苔藓,手碰之处一片厚厚的灰尘。

余姝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可是她没有想到,居然一切都是毁在她的情不自禁之下!

使劲的敲着那厚重的木门,可是外头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一直淡然的女子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其实她就是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不论读了多少书学了多少事情,她始终成不了御太医!她就是一个在乡野里长大的小女子,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得到的虚荣,让她渐渐迷失了自己,本以为不会成功的事情偏偏就让她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本打算借着太子对自己的好感,找个机会请求太子让她远走高飞,可是日日面对如此柔情俊美又尊贵非凡的男子,她怎么能够不动心?!

她只是一名极其普通的女子啊!她也会忍不住做着美梦,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完全替代太子心目中的那个人。可是此时此刻,四周萧索的一切仿佛在嘲笑她,嘲笑她又成为了那个一无所有的弃女!

就算改了名字又怎么样,就算她变得和御太医一模一样又怎么样!她早就知道这个结果的,不是吗?!

“放我出去!殿下,余姝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眼泪早已经模糊了她淡雅的面容,将她彻底的打回了原型,可是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伤得她体无完肤措手不及。四周阴风阵阵,余姝仿佛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动静,她害怕的转过头去,“谁?!谁在那里!”

一个破旧的簸箕从角落里滚了出来,孤单单的撞在院子里早已经枯萎的树干下。

她以前就听说冷宫之中有很多孤魂野鬼,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嫉妒自己得到的荣耀,跑来找自己索命?

“不,我不要呆在这里,让我出去!我不做什么美人了!让我出宫吧!殿下,让我出宫吧!”

这时,外头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

“开门!”

大公公?!大公公来救她了?!

门缓缓打开,那狼狈无比的女子便从里头冲了出来,一下子就跪在了大公公的脚下。“公公,公公救我啊!我不想呆在这里,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原本接受过调@教的女子早已经没有了那淡雅贤淑的模样,又恢复到了从前自己第一次见她时的印象,大公公眉头一皱,“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余姝眼中一闪,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再一次展现出那宠辱不惊的模样,可是眼中已经没有了从前那种平静的神态。

“公公,我,我不想留在这里。”

大公公一个眼神,身后的几名小公公便守在了门口。

“你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被关进了这里?”

余姝的心中发虚,她绝对不能告诉大公公自己做的事情,支支吾吾了片刻之后,“按着公公的吩咐,臣女在念姝宫里想尽各种办法想要劝阻殿下,就说了一句,恐怕御太医也不愿意让殿下做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结果却适得其反惹怒了太子殿下……”

“就因为这个?”大公公皱着眉头,还不能完全的相信她所说的话。

余姝赶紧点了点头,“是、是啊,可能是臣女操之过急了,殿下的心情不好……”

大公公缓缓转过身去,看来是自己高估了这余美人的能力,太子不过是把她当成了御太医的替代品,但终究只是替代品,一有个行差踏错立刻就前功尽弃了!

那女子见他不再说话,立刻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公公救我,只要能让臣女出去,臣女一定会想办法继续劝阻殿下的!”

“……”就算她出去,只怕殿下也不会再看她一眼了!大公公怎么会不了解东方旭的性子,这枚棋子就算是彻底的废了。

只怕皇后也会大失所望的,他们在余姝的身上耗费了这么多的时日和精力,这一次就彻底打了水漂了!

“稍安勿躁,太子殿下如今正在气头上,把你关在这里不过是想要解气而已,过几日,杂家就去替你说说好话,把你放出来,你就安心的在这里等着吧!”

他甩拂尘正要离开,不想余姝却是紧紧的抓着他的袖子不让走,“不!臣女一日都不想留在这里!大公公这一走肯定不会再回来了!带臣女一起走吧!或许让臣女现在就去向太子殿下赔不是!总之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她不是什么傻子,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她也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最清楚的就是人心叵测,一旦自己失了势那就是人走茶凉,鸟兽飞散!最保险的就是把东西紧紧的拽在手里,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混账,本公公的话你还不信?留在这里起码还能留着一口气,万一又出现在殿下的面前,小心你人头不保!”

啊!余姝被大公公这突然变得危险的语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立刻有几名小公公上前拦在了她身前,大公公冷冷的看了这脸色惨白的女子一眼,“等着吧,若太子殿下还记着你的好,会把你放出去的!”

“公公……公公……”

“进去吧你!”几名小公公一推,余姝狼狈的摔在了地上,最后的视线落在那慢慢关紧的木门之上,那干涩萧瑟的声音让她的心也陷入了一片冰冷。

……

皇后宫中传来一阵难过的啼哭声。

“念儿乖……念儿乖……”

皇后的语气里尽显疲惫,她的脑海中不住的回想着方才大公公的话,余姝被关入了冷宫,只是因为她说了一句让太子终止建造念姝宫,仅仅这样就让太子忘记了这些日子对余姝的宠爱。看来,还是不行吗?

杜远秀的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她的孩子那通红的小脸让她心疼不已。再想起余美人的事情,不知为何,杜远秀觉得如今的太子竟是这般的陌生。

皇后的鬓发上多了几缕银丝,杜远秀觉得这段日子以来,母后似乎苍老了许多。

可是偏偏殿下就是不懂得母后的心思,朝堂之上早已经怨声载道,可是殿下依旧我行我素想要建造念姝宫,难道,他们这些人的良苦用心还比不上一个失踪了的御太医吗?!

杜远秀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她仿佛一瞬间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不能再让太子一错再错,她完全可以想象,事态如此发展下去,殿下必定会失去所有大臣的支持,还有母后也会心力交瘁,并且,他们的孩子也会因此彻底的失去父亲!

杜远秀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般等下去了,否则他日念儿问起她,可曾尽力争取过的时候,她该用什么样的颜面面对?

不论结果如何,她总要试一试,哪怕豁出这条性命,她都不能再让自己心爱的男子继续错下去!

只要她真的尽力去做了,就算落得和余美人一样的下场,她都可以问心无愧!

起码,对得起自己对太子的一片情意!

“母后,明日,远秀想要出宫一趟。”

皇后微微一愣,在念儿还在生病的时候?她慢慢转过脸来,却发现杜远秀的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坚定目光,那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如海一般的深沉。

!!

第五百九十三章 拜访侯府

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昌定侯府门口。

“娘娘小心!”

宫女谨慎的将马车之上的女子扶了下来,门口的侍卫一见,立刻有人赶紧入府通报。

“侧妃娘娘?这……这是真的吗?”亭子里,杜远芳面上一喜,然而很快眸中却是划过了一抹担忧,这个时候姐姐突然从宫里头出来,莫非是太子殿下发生了何事?“带我去看看!”

偌大的昌定侯府虽然没有皇宫来的金碧辉煌,然而这里的每一道景物都充满了生机,看着那一张张由心底散发出来的笑脸,她原本阴郁的心情也受到了感染,长长的吐了口气。看来,妹妹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侧妃娘娘?!”

那熟悉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杜远秀闻声望去,便看见那美丽的女子高兴的朝着她迎了上来。

“妹妹,许久不见,过得还好?”

杜远芳的眼眶微红,看见杜远秀的那一刹那,她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姐姐怎的变得如此消瘦?从前丰腴红润的面庞此时带着化不开的愁云惨雾,那略微凹进去的脸颊尽显疲态,特别是那对眼睛,姐姐从前的眼神是那么温婉可人,而如今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叫人看不见原本灿烂的眸子。

“妹妹过得很好,娘娘,你、你……”

“妹妹,这里没有外人,你再这么叫可要伤姐姐的心了!”

杜远芳立刻低下头来掩藏起眼中的难过,关于太子殿下的变化她早已经从凤宇的口中听说了,本还带着几分希望,或许姐姐过得还不错,可是眼前的一切已经告诉了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发生了。

杜远秀没有在意对方那掩饰的举动,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许久不曾见她的父亲母亲,就是因为如此怕他们担心。可是事已至此,她已经顾不得其他了。

“妹妹,今日来,姐姐是有话想要向你打听。”

杜远芳惊讶的抬起头来,她仿佛猜到了什么,便对着身旁的下人吩咐着,“准备些糕点,送到庭院来。”

鸟语花香的庭院内,杜远秀的目光落在那些精心打理着的盆栽上,“这些花长得可真好。”整个院子都充满了幸福的朝气,她完全可以想象自己的妹妹在这里度过的每一个无忧无虑的日子。

“姐姐,可是宫中发生了何事?”

杜远秀微微垂着眼,随后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凤将军可曾与你说过什么?比如太子殿下建造念姝宫的事情。”

果然是因为此事!

杜远芳的眼中一闪,这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不是,凤将军也已经劝说过太子殿下了?”她本来就是想要与凤宇谈论此事,作为殿下情同手足的兄弟,若他肯尽心劝说,总比那些大臣说上一万句来的好。

“姐姐,夫君已经劝过太子殿下了,可是……”杜远芳微微摇了摇头,每次凤宇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便忍不住露出担忧的神情,连她都能感觉到如今太子殿下的反常,殿下为了御太医,真的已经走火入魔了。

“姐姐今日来,就是想求凤将军再劝劝殿下,如今两国虽然已经休战,但是羿国萧皇狼子野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撕毁约定突然进犯。修建念姝宫完全就是劳民伤财,为了攻打羿国,国库已经吃紧,必须阻止殿下!”

“这些话,夫君已经和殿下说了,可是……姐姐难道看不出来,殿下……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殿下了!”

杜远秀手中一抖,她又何尝不曾感觉到。可是这一切又怎么能怪他?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故,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做到毫无变化,殿下只是爱御太医爱得太深了,她也相信,只要御太医能回来,殿下一定可以成为明君的!

因为,御太医的话,他一定会听!

可是事情已经回不去了,御太医如今生死未卜,若如母后所说,那么御太医就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怎么叫一个死人来劝说殿下?所以只能靠他们所有人的努力!

“就算如此,我也要做些什么!”杜远秀的目光看向远方,这样的神态让杜远芳心中一痛,姐姐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才变成如今的模样。当初那个满脸幸福,披着红嫁衣离开昌庆侯府的女子,她还记忆犹新。

因为姐姐能嫁给自己所爱的人,她曾经那么真诚的祝福过,虽然……心中也划过几分不安。

没有想到那不安还是实现了,杜远芳开始有些后悔,明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早知如此,当初她一定要阻止姐姐,不让她进入那个吃人的牢笼!

若有爱也就罢了,可是太子的心根本不在她的身上,痛苦的就只有姐姐!

“姐姐,听说那余美人被打入了冷宫,妹妹能不能求你,不要轻举妄动……夫君正在努力呢,把这些事情交给朝中的大臣,姐姐只要照顾好小皇子……”

一抹清泪安静的划过杜远秀的脸颊,杜远芳一惊,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姐姐!你……都是远芳不好,远芳再也不说这些话了……姐姐……”

“不,不关你的事情,可是早在嫁入帝王家的那一日,姐姐就已经决定不论发生什么,都要一直陪在殿下的身边。如今殿下犯了错,姐姐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要将他拉回来!”

看着她眼中闪过的坚定,杜远芳忽然有种感觉,她的二姐……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她好像比从前更加的坚强,这样的改变,总比消沉堕落毫无希望来得强。

……

另一头。

“今日府中来人了?”凤卓从外头进来,看着那辆停靠着的马车。

老管家的脸色划过一抹不自然,竟是没有回答便从他的面前退了下去。这样的反应让凤卓的心中划过一抹异样,难道……来了什么重要的客人?!

殿下让他监视府中的一举一动,看来,这几日的等待终于有收获了!

想到这,凤卓立刻收敛了兴奋的表情,朝着凤宇的院子里靠近。

“少爷,您不能进去。”

不想,院子外竟是有两名侍卫把守着。

“怎么?本少爷来找大哥也不行吗?!”凤卓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有特别的人来寻大哥了!

两名侍卫面无表情,“大少爷还未回府,少夫人在里头。”

嫂子?凤卓不由得眉头一皱,嫂子在里头,那做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那我就进去与嫂子说几句话……”

两名侍卫当即伸手一拦,“少夫人吩咐,任何人不能打搅。”

“你们!我也是这昌定侯府的少爷,你们听嫂子的话,就不听我的话了?!”凤卓只觉得脸面上挂不住,不过是想和嫂子说几句话都这么难?这些人是把他当成瘟疫了吗?

可是,这两名冷面的侍卫只是望着前方,没有再回答他,可是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的退缩,这样的反应让凤卓心中一阵恼怒,可是他们都是大哥手下的精兵,自己闯也闯不进去,看来只能等待机会了。

一个疑惑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五弟,你在这里做什么?”

凤卓吓了一跳,紧张的转过身来便看见了凤祺那深邃的眼神,当下尴尬的笑了笑,“没,没什么,只是来找大嫂而已……”

“大嫂如今怀有身孕,你还是不要去打搅为好。”

凤祺微微挑了挑眉,总觉得近日来凤卓的行为有些古怪,方才路过这里就听见他吵吵闹闹的,这才过来看看。

“……是,是啊,那五弟这就离开……”他这一动,腰间的玉佩璎珞叮当乱响,凤祺立刻开了口,“五弟近来,似乎改变了许多啊。”

“……”凤卓的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哪、哪有,四哥说笑了。”

“你这身上的布料,是苏杭最新的针织金丝锦吧?”这一套下来,可得花不少的银子,府中对于各房的月银可是把握得十分严厉,他哪来这么多银子?

凤卓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四哥你看错了,这只是普通的布料,还比不上四哥身上的这套呢!”

凤祺的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凤卓被他这表情吓得双腿发软,殿下确实给了他不少的好处,他也小心翼翼的花着,没想到四哥的眼神居然这么厉。

“那你腰间的玉佩呢?我看,好像也值不少银子。”

凤卓立刻手忙脚乱的捂住腰间的玉佩,“不不不,这些都是普通的玉佩,没花多少银子!呵呵,四哥我先走了,下次再约四哥去外头喝喝小酒!”

留下这么一句话,凤卓便快速的转身消失在了拐角处。

“是四少爷吗?”院子里传来了杜远芳的声音,两名侍卫立刻往旁边退了一步,凤祺正了正神色便跨了进去。

远远的看见亭子里坐着另一名女子,起初他还没认出来,可是这一靠近,凤祺不由得心中一惊,太子侧妃?!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参见侧妃娘娘……”

“四少爷快快请起,都是自己人,无需多礼的。”她的语气柔和,没有丝毫娘娘的架子,原本对于太子没有多少好感,可是这名女子,凤祺却是讨厌不起来。

杜远芳的目光落在凤祺手中的小盒子上,对方立刻反应过来,“嫂子,这是我一朋友远寄过来的养胎圣品,过会儿让膳房给嫂子做成晚膳……”

养胎?!杜远秀一愣,对面的女子脸上划过一抹浅粉,“远芳,你……”

!!

第五百九十四章 无情至此

杜远秀立刻想起之前远芳滑胎,就是因为自己……她的脸上划过一抹异色,杜远芳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姐姐在想些什么,当下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腕,“姐姐,我只是怕你担心,所以才没敢告诉你,况且也才三个月,夫君不想太过引人注目。”

想起凤宇对自己处处小心的呵护,杜远芳便觉得自己幸福极了,可是在杜远秀的面前,她却不敢太过表露自己的幸福,这样好像就是在姐姐的伤口上撒盐似的。

“我明白的,是该小心才是。和我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也累了吧,赶紧回去休息。”是远芳善良,上天才垂帘于她,杜远秀打心底替她高兴,但是心中又不免担忧。之前自己已经连累了她一次,没想到今日,居然又要为了太子的事情烦恼她。

杜远秀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姐姐,如今远芳有孕已经很辛苦了,自己何必再来给她涂添烦恼。

“妹妹好生休息,姐姐过几日再来看你。”

杜远芳微微笑了笑,轻轻握住对方的手背,好像想要告诉她不要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四弟,麻烦你将太子侧妃送到府外。”

凤祺点了点头,“娘娘这边请。”

回廊之内,那名女子安静的走在前方,风中传来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不知为何,凤祺竟是觉得这香味里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愁云,目光落在对方那纤细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折断的脖颈上,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

太子侧妃的日子,果然不好过啊。若御太医知道如今太子变成了这副模样,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四少爷。”

前方的女子忽然开了口,唤回了凤祺的思绪。

“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杜远秀停下了脚步,侧过脸来,她的眼神隐晦不明。“四少爷当初,与御太医一起归国……”

凤祺眼中一闪,立刻安静了下来。

“四少爷看见……御太医受伤了吗?”她的心中划过一抹罪恶感,总觉得云姝一事,与她有着脱不了的干系。原本太子中意的就是御太医,可是自己却鸠占鹊巢。太子妃的位置本来就应该属于御太医,只怕母后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想要为自己登上后位铲除阻碍吧?

杜远秀并不傻,皇后那些话语早已经暗示了一切。御太医如今生死未卜,自己却安然无恙的在皇宫中,或许今时今日,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她只是想要寻求一点安慰,或许,御太医并没有出事,只是躲在了哪个地方不肯回来而已。

凤祺深吸了口气,她是担心,御太医会回来与她抢夺后位吗?原本对杜远秀还心怀同情,可是凤祺却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当下涌现出几分厌恶。

他早就知道,皇家无情,特别是与太子殿下相处久了,好人都会变成坏人吧?

“凤某回去之时,地上只遗留了一滩血迹,御太医下落不明,但如今看来,确实已经凶多吉少了。”凤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漠,杜远秀心中一颤,袖中的手有些僵硬,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这样的反应让凤祺缓和了下表情,皇族中人也懂得后悔了吗?难道……还有人关心御太医的死活吗?

“若……御太医能回来便好了。”杜远秀说这话,不知是想给凤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娘娘难道不担心,御太医回来之后……太子殿下的心中便容不下其他人了吗?”此话一出,凤祺惊觉自己失言,可是杜远秀只是苦笑一声,只怕天下间无人不知太子殿下心仪之人是御太医吧?死皮赖脸留在宫中的是自己,她又怎么会介意此时此刻凤祺的无礼呢?

“若御太医回来,殿下一定……可以过得更好。”

女子只留下这么一句哀伤的话,便慢慢的朝着前方走去。

原来自己误会了她,凤祺轻轻叹了口气,在他看来,这样的结局无疑是最好的,御太医若是回来,只怕开心的只有太子一个人,那么这又算是什么完美的大结局呢?他突然希望杜远秀可以坚持下去,或许总有一日,太子可以发现这个一直默默守在身边的女子吧。

暗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离开的两人,太子侧妃那无比委屈的表情落入凤卓的眼中,心中顿时浮现出许多的设想,看来今晚,自己就可以向殿下邀功了!

……

“启禀殿下,凤家的少爷求见。”

御书房里,东方旭抬起凌厉的眼,难道……昌定侯府有消息了?!

凤卓被带到了一间无人的院子,怀揣着激动的心情静等着那尊贵男子的到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他立刻面上一喜回过身跪了下来,“参见太子殿下!”

一阵沉默之后,头顶上传来那冷漠的声音,“殿下有要事要处理,你在此继续等候。”

什么?凤卓微微一愣,抬起头来便看见那面容冷酷的黑衣男子,原来……不是殿下啊!

他当下露出了几分尴尬,目光瞥向他处讪讪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自己一个堂堂的昌定侯府少爷,居然对一个奴才行如此大礼,真是吃了大亏!可恶,太子殿下既然没来,他怎么就不能吭一声呢,让自己如此失了颜面!

暗影显然没有注意到凤卓心中的想法,只是冷漠的站在一旁,仿佛什么也无法撼动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已经坐在一旁睡着了的凤卓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就对上了东方旭那冰冷的目光,当下面上一喜,“小的参见殿下!”

“起来吧,昌定侯府是否有事发生?”东方旭没有时间与凤卓寒暄,他最关心的是有没有云姝的消息。

“殿下,今日侧妃娘娘来府上了!”

杜远秀?东方旭眉头一皱,她去做什么?

凤卓往前跨了一步,声音里带着几分神秘,“侧妃娘娘表情委屈愁苦,好像……是与小的嫂子诉苦去了……另外,她好像还与小的四哥说了什么,肯定与太子殿下有关!”

东方旭的心中划过一抹厌恶,这个杜远秀,竟然敢四处与人谈论自己的事情!诉苦?自己从来都没有强迫她在宫中受苦,果真平日里的温婉贤淑逆来顺受都是伪装的吗?这天底下的女子果然都是如此!除了姝儿,所有人都是别有居心虚情假意!

似乎不愿意再谈论此人,东方旭不耐烦的看向凤卓,“还有呢?”

“……这,小的一见侧妃娘娘脸色不太对,就立刻来禀报殿下了。”

东方旭的心中满是失望,就是这件事?!“近日来没有其他人接近过侯府吗?”

看着凤卓那一脸茫然的表情,东方旭便明白自己白白期待了一场!他一甩衣袖,身上瞬时散发出令人畏惧的怒意,凤卓哪怕再没有眼力,也能感觉到太子现在非常的不高兴。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这就回去继续监视,求太子殿下恕罪!”

“若再用此等无谓之事干扰本殿,小心你人头不保!”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再也不敢了!”凤卓吓得脸色惨白,当即跪下来拼命的磕着头,看着他这般窝囊的模样,东方旭的眼中满满的不屑,当下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太子行宫之中。

“去,再打盆温水来。”

“是,娘娘。”

宫女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不想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迎面而来的俊美男子,她当下瞪大了双眸仿佛不相信自己看见的,直到太子身旁的大公公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色,宫女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屋子里。

“娘娘!娘娘,殿下来了!”

杜远秀的手微微一顿,再看了看榻上沉沉睡去的小皇子,此时东方旭已经一脚跨了进来。

“参见殿下!”

俊美的男子面无表情,一个手势,寝殿之中的宫女立刻退了出去,杜远秀分明能感觉到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她小心翼翼的站在那儿,正要行礼,东方旭已经冷冷的开了口,“今日,你去哪里了?”

杜远秀心中一惊,殿下怎么知道自己离宫的事情?他向来不关心自己的行踪。

“臣妾……去了昌荣侯府。”

她倒是诚实啊,东方旭深深的看着那张带着忧伤的面容,“若你对本殿有任何的不满,只需要一句话,本殿可以吩咐下去,还你一个自由。”

什么?!杜远秀震惊的抬起头来,对上东方旭那毫不避讳的目光,“殿下……”

“本殿最厌恶的,就是两面三刀之人,以后若有任何的不满,大可以与本殿坦白的说出来,不要再做任何无谓的事情!这宫里,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

这冷冽的声音似乎吵醒了熟睡中的东方念,小人儿当即传来一阵不满的啼哭声。

而杜远秀已经苍白了一张脸站在那儿,眼中充斥着委屈的泪水,却倔强得不肯让它们落下来。

东方旭的目光越过她,落到榻上的婴孩身上,他只是眼神微微动了动,便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寒风从打开的木门灌了进来,杜远秀只觉得双腿一软,便跌坐到了地上。

呆呆的看向榻上那涨红了脸的东方念,艰难的挪了过去,“念儿……不、不哭……母妃在这里……母妃……”可是,她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

从外头进来的宫女一见,立刻惊呼一声,“呀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杜远秀微微摇了摇头,那苍白的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今日,她似乎彻底的尝到了太子无情的滋味。

!!

第五百九十五章 炼狱折磨

莲国境内。

阴暗的地牢里传来铁索碰撞的干涩声,夹杂着女子痛苦的低吟。

“啊——额——”闪烁着烛火,照着女子那十分可怖的面容,只见灰色的肌肤呈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爆裂,而后又立刻滋生出新鲜的粉色肉块,好像干裂的土地经过岩浆的烘烤之后眨眼间恢复了春天的生机,只怕任何一个人看见此刻的场景,都会躲到一旁干呕。

她的四肢被牢牢的囚禁在铁链之中,禁锢在墙壁里,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过这地狱般的烈刑。

浑浊的双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恨意,有多少次,她都会想起那个人,那个害她变成如今模样的贱人!

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从外头进来,森冷的目光落在那名女子的身上,看着那一身染成了紫红色的里衣,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径直走到一旁的木桌坐下,悠闲的品着上面优等的香茶。

“长……长老……”上官梦艰难的看向对面的男子,声音沙哑得仿佛卡着沙子一般,“为何……为何……”

男子阴森的笑声传来,“是不是发现……这一次换皮好像花了三倍的时间?”

每一次肌肤的腐烂,伴随着的是痛不欲生的再生,原本只需要花上半日的时间,如今,她已经关在这里一日多了。为了不因为痛楚而发生自虐的行为,她主动用铁索困住自己的手脚,每一次都要花上全部的意志力才能克服这样的折磨,可是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快要守不住了。

“你不听老夫的话,到昨日才回来,身上的毒已经发作,若不洗得彻底一点,你想顶着半张从前的脸出现在殿下的面前吗?”长老的话中没有半分的怜惜,好像在他的眼中看来,上官梦只是一件物品,一件工具而已。

狼狈可怖的女子紧紧咬着牙,若换成之前,只怕她真的会受不了选择咬舌自尽!可是当她再一次遇见那个人,熊熊燃烧的怒火早已经占据了她的每一寸神经。哪怕如何痛不欲生,她都要忍下去,为的就是加倍的奉还给那个贱人!

黑衣男子抬头看了看那射入地牢之内的阳光,慵懒的呼吸了口气,“也差不多了。”

只听咔嚓几声,一声尖叫划破天空,豆大的汗水从女子那通红的脸上滑了下来,她身上的骨骼以十分可怕的状态重新组合,最后形成了那婀娜多姿的体态,渐渐消散的红色也慢慢退成了白皙的肌肤,可是上官梦就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一般,无力的挂在了墙壁上。

“最后这生骨,也比之前痛上十倍吧?不过这次算你运气好,否则正常情况下,你还没踏入这座别院,就已经化成了一滩烂肉了。”男子黑袖一挥,上官梦身上的铁索瞬时解开,那女子犹如破碎的娃娃一般倒在地上,闭着眼睛感受着发霉的空气涌入她这具新鲜的**里。

几名年轻的黑衣男子从外头进来,手中抓着几只生鸡缓缓的来到上官梦的面前,手起刀落,这些公鸡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脑袋落地,新鲜的血液低落在上官梦的周围。

“呵呵呵,还不快吃?你好像还有事情没办完吧?”

地上的女子闻到了那熟悉的血腥味,慢慢睁开眼来,鲜红溅入她眼眸之中,眼前模糊的一切带着红色的影子。似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住了其中一只还留着血的攻击,犹如饿了多日的野兽一般吸吮着温热的鲜血。

这模样犹如地狱里出来的恶鬼,整间地牢里瞬时弥漫着吸吮的声音,和黑袍男子那沙哑癫狂的笑声。

“这几次,你太让老夫失望了!好好的吃吧,好好的想想这段日子以来你受的苦,是不是要再像从前那样,死在柳云姝的手里!”

提起那个名字,上官梦手中的手微微一顿,眼中再一次恢复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狰狞的咬着新鲜的鸡肉。鲜血从她的嘴角溢了出来,吃得越多,她的皮肤越好。

黑袍男子一个眼神,所有的黑衣人便丢掉了手中的公鸡,慢慢的退了出去。

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尝着满口的血腥味,眼角滑下了两行湿润,已经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老夫在外头等你。”男子满意的笑了笑,便一甩衣袖离开了上官梦的视线。

原本敬畏的目光瞬时充满了仇恨,看着那离去的男子,上官梦慢慢坐直了身子,抓着公鸡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如今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念头,便是要让柳云姝生不如死!自己这副鬼样子,与死了有什么两样?!但是没看见柳云姝跪在自己脚边求饶,她怎么甘心就这么死了?!

不!她一定会活下去,一定会活到最后!让那些抛弃自己,伤害自己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然后,她可有再重新开始,服用禁忌之药,再换一张面孔重新生活下去!

……

屋子里弥漫开一股血腥的水汽,脱下了那紫红色的里衣,上官梦看着镜子里越发妖娆的自己,陌生的面容,陌生的表情,陌生的声音,可是这就是现在的她。

白皙胜雪的肌肤,带着魅惑人心的芳香,如水的眸子里是令人沉醉的深邃,她的每一寸灵魂,都是用锥心的疼痛磨练出来的。长老交给她蛊惑人心的媚术,教给她渗人心田的歌喉,如今的自己堪称完美,比从前强上了不止百倍。可是为何!她迟迟无法虏获大皇子的放心?!

她就不信,自己一辈子都会输给柳云姝!自己付出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哗啦一声没入浴桶之中,这炙热的药水刺痛着她的每一寸神经,可是上官梦却好像没有知觉一般,定定的看着前方。

脑海中尽是柳云姝那张宠辱不惊的面容,心中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屋子里,黑袍男子轻闭着眼等候在那儿,直到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阵清风拂来,带着那淡淡的清香。

换好了衣衫的上官梦,尽是比之前更美上三分,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与尊贵,任何一名男子看了,都不会怀疑这是怎样的一个人间尤物。

长老慢慢睁开眼来,“还满意吗?”

上官梦慢慢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那晶莹剔透的优美十指,微微笑了笑。

“哼,不过你已经得罪了皇后娘娘,再美的躯壳又如何?”

“长老息怒,梦儿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做出了那等愚蠢之事,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是吗?老夫觉得,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长老的眼中不带任何的情绪,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讽刺嘲弄。

上官梦微微低下头来,声音低沉可是嘴角却是扬着,“这种炼狱一般的苦楚,谁会忘?”

“那……还是说你怕了?怕再输一次吗?”黑袍男子的话语刺激着上官梦的每一处神经,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怕!当然怕了!”

她僵直着脖颈,眼中泛着令人敬畏的恨意,“怕再让她逃了!怕失去这一次报仇的机会!”

“好!既然如此,老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一封信件被丢到了上官梦的脚边,她当下弯腰捡起,展开信件一看,“长老,这……可以吗?”

“有何不可?柳云姝敢把羿国搅得天翻地覆,就不要怕萧皇找上门来!这一次,是萧皇主动要求合作的,我们只是利用他而已。”

“可是,我不想把她交出去!”上官梦恶狠狠的咬着牙,这些男子都瞎了狗眼!柳云姝这个贱人究竟有什么好的!“好不容易又见这她,我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诡异的笑声从男子身上传来,“我们只是说要与萧皇合作,何时答应他交出活人了?老夫是无所谓,就看你有几分能耐了。”

上官梦的眼中泛着精光,“我要把她的皮生生剥下来,制成人偶放在屋子里,每日欣赏!既然萧皇这么爱她,那到时候,我就送一条腿或者一只胳膊过去就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只是在说捏死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蚂蚁。

“记住这一次的教训,公孙将军暂时还不能动,你要寻个机会,单独将柳云姝带出来,到时候要杀要剐任凭你处置。”

“多谢长老,梦儿记住了!”

“还有,这封信你要怎么回,随便,总之我们的目的就是,让大殿下消失!”

羿国皇宫。

奢华却冷清的宫殿里,俊美的男子那刚毅的下巴残留着些许胡渣,冷酷的眸子里带着执念,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酒杯,犹如雕像一般坐落在亭中。

“殿下!有回信了!”

一名男子无声的出现在萧亦琛的身后,男子的眼神一闪,终于有了动作。

打开那封散发着异香的信件,萧亦琛的眼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狂喜,“她真的在莲国!她真的去了莲国!”

然而下一秒,萧亦琛的脸色顿时一沉,“她果真和那个人去了莲国!她……背叛了朕!”

!!

第五百九十六章 设法翻身

萧亦琛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耻辱,任何人都不允许背叛他!更何况,是那个曾经对他死心踏地的女子!然而他的心中却始终不愿意相信,那个曾经愿意为他死的人,如今居然已经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她不是恨他吗?所以把羿国搅得天翻地覆一走了之,可是这够吗?她既然要讨回一切,就应该把自己的命也拿去才是!萧亦琛深深的吸了口气,她一定还是爱着自己的,否则在宫中,凭着她的聪明才智,想要取自己的性命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就算她如何嘴硬,如何逃避,她都不可能忘记曾经是他皇后的事实!

只是……那个神秘男子居然是莲国的皇室,只是信中没有细说,看来对方还不肯完全的相信自己。

自己的人马在莲国边境徘徊了多日,始终找不到入口,幸好,让他的人发现了伍家人的踪迹,这才将信带了进去。看来云媚也不算全无用途,起码,留下了这么一条退路。

要知道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他为了云姝,可以暂且把与伍家的仇恨瓜葛放在一边,这就是他做人的手段。

只是对方信中没有提到如何进入莲国,看来是在考验自己的诚意。

萧亦琛渐渐冷静下来,要和莲国的人打交道,他必须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否则就会落得和云媚一样的下场,要如何才能让自己置于安全之地,又能利用伍家的力量?到时候还要想个完全的脱身之法才行。

俊美的男子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今日阴沉的天空。心中泛起了一丝冷笑,姝儿,为了你我做到如此地步,等你回来之后,必定不会再让你有任何的机会离开!

……

莲国宫中。

瑜妃的宫殿里冷清无比,再也没有了从前的辉煌奢华。

这位处心积虑的妃子下场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般凄惨,只是伺候在身边的宫女都被处了极刑,而她则被悄无声息的送入了冷宫之内,连瑜妃的娘家人都没能见上一面,对于莲国皇来说,从前的妃子,死了也就死了,如今事情水落石出又如何?人既不能起死回生,而他对于那些妃子的死也不在意,瑜妃的恶行根本无法掀起他内心的波澜,便随意的一句,将她打入了冷宫。

只是,五皇子的日子却不那么好过。

他将自己关在了行宫之中多日,心中的骄傲让他无颜踏出宫门半步,整日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生怕不知何时,父皇就会下一道命令废去他的皇子之位。

一道低调的身影出现在五皇子行宫之外。

苏大人谨慎着一张面孔,打点好一切之后便安静的跨入宫门。

“启禀殿下,苏大人到。”

外祖父?!皇甫霄面上一喜,外祖父终于进宫了!他还以为,父皇对苏氏一族做了什么!如今的皇甫霄不得不处处小心,连命人去打探消息的勇气都没有,就怕有把柄落入旁人的手中,如今苏大人可以进宫,是否代表父皇并没有追究苏氏一族?那么自己,还有翻身的余地吗?

“霄儿!”

“外祖父!霄儿终于见着您了!”皇甫霄激动的迎了上去,就如瑜妃一样,苏大人极其看中这个外孙。

苏大人面色沉痛,“瘦了这么多,莫非,是这些宫人苛待了你?!”

皇甫霄冷声一喝,“他们敢!怎么说我现在都还是皇子,他们若敢对我不敬,我一掌就可以拍死他们!”

“那……你是担心你母妃吧?”

皇甫霄没有说话,他也知道自己的母妃犯了大错,父皇没有杀她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苏大人轻叹了口气,“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明明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居然现在才被发现!冤啊。”自己的女儿做过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时隔多年才被翻出来,真是造化弄人。

“都是那个公孙姝!若不是她,只怕大皇兄如今已经被问罪了!”皇甫霄一想起云姝,会恨得目露杀机。

苏大人收敛了神色,“霄儿,不要招惹公孙将军!依外祖父看,你们都是被人给利用了!”

什么?!皇甫霄微微一愣,而苏大人明白自己这个外孙的性子,并不打算多说什么。难道,如今的皇甫霄还能与皇后抗衡吗?对于他们来说,皇后若真能扳倒大皇子,那最好不过了。

“外祖父,父皇可有为难你们?”

“若皇上为难我,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放心吧,皇上无心朝政多年,我们这些大臣只要不是犯大错,都不会迁怒于我们的。倒是你,可要想想办法啊!”

皇甫霄的脸上划过一抹担忧,“如今母妃已经被打入冷宫,霄儿也无能为力。”外祖父若是想让自己去向父皇求情,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不是让你救你母妃,而是你要想办法,重新夺得皇上的器重!这几位皇子,你要先寻个依附的,借着他的势打击大殿下,这才是首要任务!以后的时候以后再说,只要有大皇子在一日,你们谁也没有机会登上皇位!”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大皇子是先皇后所生,皇上对先皇后的愧疚之心,这皇位必然会传给大皇子!

这就是很多人不服气的原因之一,大国士一族已经隐世,先皇后又失踪多年,等同于大皇子没有任何的背后势力,皇上还如此看重他。这让他们这些努力了多年的皇子功亏一篑,谁心里没有怨气?

况且,大皇子不屑与他们这些人交好,处事不够圆滑,可以说他一出现便树立了无数的敌人。

所谓势单力薄,苏大人已经想清楚了,如今皇甫霄的形势十分不利,必须先壮大他的羽翼,忍一时风平浪静。

“那……”虽然不甘心,可是外祖父说得有理。“二皇兄的身边已经有三皇兄了,而四皇兄……我实在不愿意与他接触。”

“谁说,二皇子身边有了三皇子,你就不能去了?各凭本事。三皇子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点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总之一旦有机会,你就要和二皇子打好关系,这总比你孤身一人来得好。至于四皇子,你也不能得罪。”

皇甫霄只觉得一颗心压抑不已,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落得如今必须要巴结奉承别人才能存活下去的下场,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女子所赐!

苏大人看着这男子脸上不甘心的表情,也只能轻叹一口气,“外祖父要走了,否则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你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有机会,外祖父会再来看你。”

看着那离去的男子,皇甫霄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竟是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挫败感。

一道焦急的身影吸引了皇甫霄的注意,“小优子,过来!”

“啊?殿下……”

小优子捧着手中的药碗靠了过去,皇甫霄紧皱着眉头,“八殿下,怎么样了?”

“启禀殿下,八殿下如今由几位御医照看着,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不过常常听八殿下念着殿下您。”这小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皇甫霄一眼,对方的眼中一闪,“下去吧。”

“是。”

如今的他,竟是不太愿意看见皇甫瑞。不知是自责还是迁怒,看来他过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难道,母妃出了事,只有自己陷入了被动吗?

也是,原本八皇弟就没有前途可言,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失去一切。

巴结二皇兄吗?该死,真是麻烦!

……

从皇后宫中出来,上官梦原本浅笑的表情渐渐收敛。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皇后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就如长老所说,如果自己失去了皇后的支持,只怕就永无翻身之日了!努力的回味着方才皇后的话语,她好似不经意的提起公孙姝,看来,连皇后也对那个贱人心存不满!

果然,要想让大殿下接受自己,就必须除掉这个贱人!

她不能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如今的自己脱胎换骨,不再是从前那个愚蠢又目光短浅的闺中小姐,她就不相信,自己会比不上那个乡野中长大的贱人!

怀揣着满心的思绪,上官梦来到御花园里,就看见不远处徘徊着一道犹豫的身影。

五皇子?瑜妃不是被打入冷宫了吗,他怎么还有心情出来?

等等,这个倒霉的皇子,说不定自己还能利用一番。

皇甫霄并不擅长取悦奉承,他在心中第无数次推翻之前准备好的借口,要如何才能让二皇兄觉得自己是诚心诚意想要投奔的呢?

“五殿下。”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皇甫霄转过身去,便看见迎面款款而来的美丽女子。

眼神不由得一晃,皇甫霄心中微微一动。上官梦?她怎么会在这里。

几日不见,为何自己竟是觉得她好像又美了几分。那晶莹剔透的肌肤在阳光下带着诱人的光泽,如水的面庞如夏季的荷花,而那妩媚的目光此刻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确实是个美人,不过,她却是大皇子的未婚妻。

想到这,皇甫霄的心中闪过几分排斥。

!!

第五百九十七章 共同敌人

眨眼间,那紫衣女子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皇甫霄只觉得空气中飘来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原本挪开的目光再一次折了回去,不想却是看见上官梦那柔情似水的笑容。

“五殿下,许久不见了。”她的眼睛明亮带着笑意,可皇甫霄却是脸色一僵,自己确实有多日不曾出过行宫,尴尬的应了一声。

上官梦微微皱了眉头,语气尽是可惜。

“殿下还好吗?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她的话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心,这让皇甫霄疑惑不已。

上官梦向来目无旁人,似乎哪里有大皇子的地方,哪里就有她。何时这般对自己嘘寒问暖过,真是奇怪。至于她的身份,他们只知道这是皇后凭空冒出来的侄女,可是,皇后的侄女可不止她一个人,说到底,都是皇后的棋子罢了。

“没,没事。”

皇甫霄往后退了几步,这时,上官梦惊呼一声,竟是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掌拉到自己的身前,“殿下受伤了!”

什么?

他低下头来一看,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背竟是划出了一道血痕。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这怎么可以!殿下金贵之躯,哪怕是受一点伤都不可轻视!”上官梦当即从自己的袖中抽出了一块湖蓝色的帕子,帮他轻轻的拭去上面点点鲜红,随后轻柔的吹了吹。

暖暖的气喷在皇甫霄的手背上,瞬时让他的心中一阵酥麻。

这……是他的错觉吗?为何会觉得这个上官梦在讨好他?

“殿下,还疼吗?”上官梦一边执着他的手,一边抬眼担忧的看着他的眼睛,皇甫霄的心中划过一抹电流,“不、不疼了。”

眼前美丽的女子立刻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甜美的模样仿佛要融化皇甫霄的心。任何一名男子,被这样的绝色佳人如此温柔对待,心中总会划过那么几分窃喜和幻想,更何况,皇甫霄知道大皇子对上官梦的态度谁人不知,一个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怎么配拥有这样的美人。

莫非……皇甫霄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可能性。

“难得在宫中一遇,上官小姐不如到本殿的行宫一叙?”

上官梦的脸上划过一抹娇羞,微微点了点头,“那梦儿就打搅了。”

她的声音句句带着撩拨人心的甜美,皇甫霄原本的阴郁一扫而空,有佳人相伴,特别还可能是大皇子的女人,他怎么能不骄傲呢?作为一名男子,他顿时又有了信心,起码,上官梦选择了自己不是吗?

暗处,一双玩味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远去的两人,随后慢慢走了出来。

“四殿下,这梦小姐和五殿下是怎么回事?”身旁的公公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忍不住开了口。

皇甫毅幽幽笑了笑,“本殿也想知道,不过这两个人凑到一块儿,肯定没什么好事!”只是希望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不要让自己太失望才好!

“来人,还不快给梦小姐备茶!”皇甫霄冷冽的声音响起,宫女立刻惶恐的退了下去,“是。”

“五殿下不必如此客套,对了,听说殿下写得一手好字,不知可愿意让梦儿到殿下的书房欣赏墨宝?”

皇甫霄的目光落在对方那精美的锁骨上,一时间竟是失了神。上官梦的肌肤不是一般的好,像陶瓷一般晶莹白皙,有这样的美人,大皇子真是不懂得享受。

“殿下?”上官梦自然注意到了皇甫霄的目光,嘴角微微一勾,这声音唤醒了那男子的思绪。

“啊?书房?好啊,梦小姐有兴趣,那是本殿的荣幸,这边请。”

此时的皇甫霄护在上官梦的身边,关照得无微不至,与平日里的模样大不相同,他的身子有意无意的朝着美人靠了过去,回味着她身上的清香。

这样的小动作怎么能逃过上官梦的眼睛,心中冷冷的笑着,天下间的男子都是如此,她早就知道的,只是为何只有那个人对自己不屑一顾?她不甘心!她不容许自己输给任何人,特别是那个贱人!自己有了这副皮囊,只要她想,任何男子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算是皇子也不例外!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上官梦跨了进去,皇甫霄小心翼翼的将门带上,好像生怕有人打搅他。

多日来的烦闷因为上官梦的出现一扫而空,或许今日,会有意外的收回呢?他有许多美貌的侍妾,可是这个上官梦不一样,若能拥有她,作为男子的尊严可以得到极大的满足!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打败了大皇子!

“这就是五殿下的字?果然字如其人,行云流水干爽利落!”

“真的?你真这么认为?”皇甫霄面上一喜,竟是不知不觉的朝着上官梦伸出手去,对方眼中划过一抹精光,当下轻挪莲步闪开,这一扑空,皇甫霄面色一僵,有些窘迫的收回手来。

是他太心急了?

“只是……”

“只是什么?”

上官梦抬起眼来,“只是,梦儿替五殿下觉得不值。”

皇甫霄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便安静了下来。

“八殿下如今还在调理身子吧?恕梦儿直言,若不是那公孙小姐,五殿下还不至于落得如今的田地。”

提起这件事,皇甫霄果真脸色一变。

“这个公孙小姐确实很过分,上一次还害得梦儿被公孙将军责难了,明明梦儿什么都没做,却要遭受这种事情,梦儿如今已经沦为莲国的笑话了!”上官梦的眼中瞬时泛着令人心疼的泪花,皇甫霄立刻想起之前的事情,其实,她和自己的遭遇差不多,都是被公孙姝所累。

“梦小姐,事情已经过去了,别难过。”

“五殿下不知道,那公孙小姐还私下引诱大殿下,让大殿下对梦儿产生了误解!梦儿真是伤透了心,凭容貌才华,梦儿有哪一点比不上那公孙小姐?”

“不!那公孙姝连梦小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原来如此,难怪上官梦会来找自己,没有想到那公孙姝还有这个本事,连大殿下的主意都敢打!

“真的吗?”上官梦楚楚可怜的抬起头来,这样梨花带雨的表情让皇甫霄的脑中轰的一声,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轻轻将她揽入怀中,“真的,梦小姐如此貌美,是大皇兄不懂得惜福。若换成我,一定会好好的珍惜梦小姐的。”

上官梦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意,随后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可是,公孙小姐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成见,之前还威胁梦儿,可是她有公孙将军撑腰,梦儿真的好害怕。”

“哼,她敢!梦小姐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伤你一根头发!”她的发丝如此芬芳,已经迷失了皇甫霄的心,慢慢低下头来想要一亲芳泽,不想怀中一空,上官梦十分巧妙的躲了过去。

美人儿露出了娇羞的表情,“五殿下对梦儿这么好,梦儿无以为报。只是那公孙小姐不好对付,梦儿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哦?说来听听?”皇甫霄心中的失落很快被压了下去,对云姝深恶痛绝!这笔账,是该好好算算!

“八殿下不是病情未愈吗?公孙小姐既然懂医,不如让八殿下出面,让公孙小姐进宫为他医治。到时候,趁机在公孙小姐的茶水里下药,不过就要委屈五殿下了,这样的女子配不上殿下,不过……如今殿下失势,若能成为公孙将军的乘龙快婿,殿下的前程必定不可限量。而等公孙小姐成了殿下的人,要杀要剐,不就但凭殿下处置吗?”

原来,她的意思竟然是……

那个公孙姝,比起上官梦差远了!可是她说的也对,等生米煮成熟饭,公孙将军不认自己这个女婿也不行!况且,真的让她成了自己的人,想要怎么折磨,关上房门可就没有人知道了!

确实是个好主意啊!只是如此一来……皇甫霄看向上官梦的眼神充满了遗憾和矛盾,对面的女子立刻反应过来,他是担心错失了自己这样的绝色美人。

“殿下放心,若与这样的女子相守实在是太委屈殿下了。等殿下重新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大可以发生个什么意外,让公孙小姐死于非命,又有谁会说什么呢?而到时候……梦儿一定会重重的感谢殿下,为梦儿出了这么一口恶气的!”她娇羞的捋了捋胸前的一缕长发,微微一动,衣襟便敞开了一些,那白皙的肌肤,看得皇甫霄顿时热血冲上脑门。

“既然梦小姐与本殿有着共同的敌人,我们自当齐心协力才是!梦小姐放心,本殿一定会让那公孙姝尝尝我们的厉害!”

他靠了上去,握住了上官梦那冰凉的小手。

对方柔情似水的抬起眼来,轻轻点了点头便将目光瞥向窗外,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男子的手已经不安分的在上官梦的后背游历了起来,女子欲拒还迎的态度,更加滋长了皇甫霄的野心,直到上官梦觉得差不多了,便微微侧开身来,“梦儿来这儿也有一段时间了,若被人发现,对殿下可没有好处,不如,我们再找个时间好好商议。”

“好,好,都听你的……”

!!

第五百九十八章 微薄手足

“三水,今日……五皇兄还是没有来吗?”榻上,皇甫瑞的眼中带着几分希冀,自从那一日,他再也没有见过五皇兄的身影,听说母妃已经被打入冷宫,五皇兄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

三水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五殿下近日繁忙,可能没有时间过来。”他的脸上带着笑,看着榻上那微微恢复了点血色的男子,眼中满是担忧。

八殿下心里肯定不好受,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瑜妃娘娘居然会这样对待殿下!同样都是她的孩子,怎么能如此厚此薄彼?殿下真是太可怜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何老天要这样对待他?

还有五殿下,从出事到现在就没有踏入过这个院子,一定是不想看见八殿下吧。怕心里有愧?三水可不这么想,只有八殿下才会觉得五殿下与他有手足之情,在三水看来,五殿下一直都觉得八殿下是个累赘,是惹人笑话的把柄!

他无非是不想落人口实,所以才勉强来探望殿下的。而且,与八殿下在一起才能凸显他的优秀!

三水越想,越觉得十分压抑。

自己之前还差点冤枉了大殿下,实在不该,如今想来,三水觉得大殿下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否则之前为何还要在街道上为五殿下解围呢?为何好人总是要被冤枉,而坏人却可以理直气壮!

若不是八殿下总是念叨着想要见见五皇子,他真的希望五皇子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

“殿下,三水去药方抓药,您先歇息。”

皇甫瑞抬头看着帷幔,只是低落的赢了一声,“嗯,早点回来……”他,不想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小心翼翼的关上屋门,三水轻轻叹了口气,他觉得这样就好,如今有皇上派来的御医专心伺候着,说不定可以打破那个预言,像殿下这么好的人,不应该早夭的。

药房之内。

“三水,今日还是这么准时,给,这是几位御医抓好的药!”

“多谢小公公。”三水的脸上带着笑容,那小公公小心翼翼的张望了片刻,“八殿下的身子,好了许多吧?”

虽然此事没有公开,但整个宫中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没有人不同情皇甫瑞,明明是皇子的命,却被自己的母亲这般践踏。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吓得那小公公立刻变了脸色。

“八、八殿下……”

三水的身子一僵,便觉得自己笼罩在一个压迫的巨大阴影里。

“三水,不在八殿下身边伺候着,偷懒吗?”皇甫霄的脸色难看之极,他总觉得旁人在谈论皇甫瑞,就是在嘲笑他一样。

“不,不是的,奴才来给八殿下抓药。”三水转过身来低垂着眼,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让皇甫霄心中升起浓浓的不悦。

这个宫里的人避他如蛇蝎,连这个狗奴才都看不起自己吗?!不过今日,他没空和这个狗奴才算账。

“八殿下呢,可在屋子里?”

三水心中一颤,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殿下已经歇息了。”

皇甫霄眼神一眯,“这个时辰就歇息了?”

“是啊,殿下今日觉得身子乏力,早早的就入睡了。”他希望以此为借口,可以让五皇子放弃去寻八殿下的念头。

哪知道,皇甫霄轻轻一哼,“本殿看,是你们没有伺候好吧?”随后撩开衣摆大步的朝着皇甫瑞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旁的小公公看着离去的两人,忍不住在心中啐了一口,这个五殿下,从前瑜妃得势的时候嚣张也就罢了,如今瑜妃都已经被打入了冷宫,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威风!

三水急忙追了上去,可是看着皇甫霄那气势汹汹的模样,难道……是去找八殿下麻烦的?

“殿下!殿下!八殿下刚刚歇息,不如……”

皇甫霄眼神一愣,竟是抬起脚来狠狠的踹向那拦住他去路的三水,瘦弱的身子当即飞了出去,那危险无比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怎么,你现在是在教本殿怎么做事吗?!”

嘴角溢出一口腥甜,三水脸色苍白的抬头看着皇甫霄,腹部的剧痛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不、不……”

“哼!过会儿再来收拾你!”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皇甫霄径直走到榻旁,锦被之中的皇甫瑞真的已经陷入了梦乡。

他的眉头微微一蹙,随后伸出手去摇晃了一下,“八皇弟,你醒醒!”

这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皇甫瑞的睫毛微微扑闪,朦胧之中睁开双眼,那冷酷的面容便映入眼帘,“五、五皇兄?!”

皇甫瑞立刻坐起了身子,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皇兄,你、你来看瑞儿了?”

这明亮的双眸不见丝毫的隔阂,发自内心的笑容让皇甫霄有些不太自然。

“嗯。”背过身去坐下,他好似不经意的提起,“身子好些了吧?”

“好多了,御医开的药确实有效。”

有效?这么说,他很快就能好了?皇甫霄用一种深沉的目光看向榻上的少年,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个胞弟活不了多久,如今若他有可能复原的话,是否能成为自己的左右手?

屋子里顿时陷入一阵沉默,兄弟二人好像十分有默契,都没有提起瑜妃的事情。

“对了,听说公孙小姐医术了得,不如,让她来帮你看看,兴许会有别的收获。”

公孙姐姐?不想,皇甫瑞却立刻摇了摇头,“公孙姐姐已经帮了瑞儿很多,还是不要再麻烦她了。”

“帮?!”皇甫霄的眼神瞬时变得危险,在他看来,公孙姝是帮了他?!

“……五、五皇兄……瑞儿不是那个意思……”皇甫瑞立刻猜到,自己的皇兄是想起了母妃的事情,当下愧疚的低下头来不敢言语。

不一会儿,笔墨已经放在了皇甫瑞的手边,“既然不是那个意思,就写一封信,让公孙小姐进宫为你看病。”

什么?皇甫瑞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皇兄那不容反抗的表情,心中划过一抹怪异的感觉。

“皇兄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之前的事情,皇兄还没有好好的谢过公孙小姐,若不是她,怎么能还你一个真相呢。”

皇甫瑞只觉得今日的皇兄有些陌生,自己竟是分不清他话中的意思。

“快写!”

见他不肯动笔,皇甫霄便亲自将毛笔放入了他的掌心里,“怎么,你是不相信皇兄?”

“不,不是的。只是……瑞儿不希望麻烦公孙姐姐。”

“所以麻烦皇兄就无所谓?”

皇甫瑞的身子一僵,慢慢抬起头来,他的眼眶微红,震惊的眼神中充满了委屈。皇兄觉得,自己麻烦了?

“……”这副表情落在皇甫霄的眼中,便觉得胸口似乎被堵了块石头。母妃被打入冷宫,在他的心里,皇甫瑞无疑有脱不了的干系,潜意识里开始厌恶这个给他惹麻烦的皇弟,可毕竟血浓于水,这么多年也不能说一点兄弟之情都没有。

“是皇兄的语气太严重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担心你的身子,放心吧,等公孙小姐进了宫,皇兄会把她平安无事的送出去。”

……

公孙将军府。

“苏小姐,该换药了。”

春香轻轻敲了敲屋门,可是里头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便推开门跨了进去,不出所料,苏婉容正一脸冷漠的坐在榻上,看着窗外。

小心翼翼的拆开她手指上的纱布,春香看着那快要痊愈的肌肤,心中升起一抹喜悦,看来,离苏小姐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公孙小姐,近日怎么没来,莫非是觉得我麻烦了?”

苏婉容的语气带着几分轻蔑,在大殿下的面前装成一副好人的模样,殿下一离开,就对自己不管不顾了。

“我家小姐有事离府,临走前已经将苏小姐的药方和药膏都留下了。”

“哼,没有用心,就不需要这么多借口。”

春香的心中一怒,然而她也知道苏婉容的身份,自家小姐好心好意,在苏小姐这边就变成了虚情假意,真是叫人难以忍受。

“苏小姐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相信不日之后,就可以重归自由了。”春夏一边收拾着,并没有看她。

这样的态度让苏婉容眉头一蹙,“你这个丫头,是在赶我走吗?”

“奴婢不敢。”春香恭敬的行了一礼,便带着东西转身欲走。

“站住!”

“不知苏小姐有何吩咐?”

苏婉容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这就是你们公孙府的待客之道吗?!还是说,公孙小姐就是这么教导府中的下人!”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声音。

“发生了何事?”

那清雅的女子出现在门边,春香面上一喜,立刻迎上前去,“小姐,你回来了!”

云姝淡淡的点了点头,长途跋涉让她的眼中略显疲惫,本想来看看苏婉容的伤势,不想还未靠近就听见了那愤怒的声音。

苏婉容眼中一闪,却是轻轻咬了咬牙将目光撇开。

“小姐,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苏小姐觉得屋子里闷得慌。”春香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那女子一眼,换来的,却是苏婉容的一声轻哼。

“公孙小姐好惬意,几日不见,莫非已经忘记了婉容的伤势?”

!!

第五百九十九章 回将军府

苏婉容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春香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小姐,苏小姐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的意思是可以早点把此人送走了。

看着春香的表情,云姝便知道自己离开的这几日,只怕苏婉容没有少为难她。

慢慢朝着榻上靠了过去,云姝正要俯下身来察看,不想苏婉容已经轻皱了下眉头,“公孙小姐这是去了哪儿,身上怎的这么脏?!”

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嫌弃,云姝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沾着的风尘,她还没来得急梳洗,便来看看这边的情况。

往后退了一步,云姝的目光落在苏婉容的双手上,“苏小姐觉得最近伤口如何了?”

“哼,还死不了。殿下呢?你可有与殿下说起我的情况?”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这副表情便让苏婉容忍不住猜测着,“你莫非是担心殿下会来探望婉容,所以刻意隐瞒了我的伤势吧?”

看着榻上的女子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样,春香忍不住开了口,“苏小姐何必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什么?!“公孙小姐,可要好好的管教一下府中的下人,否则传扬出去,就不怕别人说将军府的下人无法无天,都要骑到主子头上来了!”

春香脸色一变,真不知道这个苏小姐是哪来那么大的脾气,自家小姐不肯与她计较,她还以为她们都怕了她不成?

“看来苏小姐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否则应该没有这么多的力气说话才是。另外,苏小姐也误会了,春香并不是将军府的下人,还希望苏小姐日后注意言辞。”云姝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她的眼中泛着冷意,这样的表情竟是让苏婉容一变,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眼前的女子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她早已经想要了若云姝恼羞成怒自己该如何措辞,可是眼下,她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声响。

“御太医,御太医?!”

这个声音,让春香眼中划过一抹惊讶,这不是……

顾寻芳拉着苏灵儿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门口的身影顿时吸引了苏灵儿的目光,“呀,春香姐姐!”

她当下放开了顾寻芳的手,高兴的朝着春香奔了过去,“春香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呀!灵儿好久都没有看见你了!”

“灵儿,你怎么会……”伸出手去抚着女孩的头顶,“长高了这么多呀!”

顾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春香疑惑的看向那迎面而来的男子,顾寻芳微微挑了挑眉,只是张扬的笑了笑,随后看向屋内。“御太医,那个谁都走了,你就不管本大人了?”

苏婉容看向门口的陌生男子,当下惊讶的转过头去避开,脸上闪过几分窘迫。只是顾寻芳的话吸引了她的注意,这名男子唤公孙小姐什么?御太医?还有他口中说的那个谁又是何人?

云姝眉头微微一蹙,便走到门口轻轻把门带上。

“已经让管家给你安排了屋子,过几日就会送你去一个好地方。”

“哼,那个谁肯定是糊弄本大人的,不是说好庄园一座珠宝几箱的吗?没有的话,本大人就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这声音渐渐远去,苏婉容听他们对话的语气,看起来很是熟悉。这名男子是何人,居然自称本大人,他并不是朝中的大臣,而且……居然用这么轻佻的语气与公孙小姐说话,莫非,他们之间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灵儿最近过得怎么样,这小脸红扑扑的!”春香轻轻揉着苏灵儿水嫩的脸颊,一旁的顾寻芳得意的笑了笑,“当然了,也不看是谁养的!”

此话一出,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当下看向那两名隐忍着笑意的女子,“本大人是说,也不看她跟着谁,才能吃香的喝辣的!”

“是是是,顾大人的手艺确实是一流的!”就是人懒了点。春香拉着苏灵儿的小手,原本被苏婉容搅乱的心情渐渐变得美好。

看着那腻在春香身边的小女孩,顾寻芳的心中升起一抹醋意,怎么看见春香这丫头,灵儿就不管自己了?哼,没心没肺的,难道她忘记这段日子以来都是谁照顾她的么?!

“春香姐姐,大哥哥还会做好多好吃的!灵儿每次都能吃一大碗!”她夸张的在空中画了个圈,这天真的模样逗得众人笑了出来。

顾寻芳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还差不多,不枉费自己疼她一场。

“对了,御太医,方才屋子里的女子是谁?看她那臭烘烘的表情,莫非你欠了她银子?”

提起苏婉容,春香便轻轻哼了一声,这样的反应落在顾寻芳的眼里,便猜到了几分。

“顾寻芳,往后还是唤我公孙小姐,这里不比辰国和羿国。”云姝轻声提醒了一句,顾寻芳这才收敛了神色,这时,不远处一道高大威武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顾寻芳只觉得一阵猛风刮过,眨眼间那名男子已经来到云姝的面前紧张的扣住了她的肩膀,“姝儿,你回来?!没事吧,国士大人可有为难你?”

“你这人,怎能如此无礼?!放手!快点放手!”顾寻芳想也没想便伸出手去抓住了公孙将军的手腕,不想任由他如何拉扯,这魁梧的男子依旧纹丝不动。

“你是何人?!”公孙将军疑惑的看向这阻挠自己的年轻男子,岂有此理,居然敢叫他放手!

“我是何人?我还问你是何人呢!还不快点放手!”这个莽夫是怎么回事,怎可对一姑娘家动手动脚?!

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与公孙将军说话,他当下面色一冷,正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云姝便及时拉住了他,“父亲,这位是顾寻芳,是女儿在辰国时的朋友,他会在府中暂住几日。”

父、父亲?!顾寻芳脸色一变,再看看眼前这魁梧的武将,正挑着浓眉一脸不满的看着自己。

“额……呵呵,原来……是公孙将军啊……”这就是云姝在莲国的“父亲”?令人诧异,看起来比那昌荣侯爷还要年轻个几岁。

公孙将军只是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姝儿,宫里头来了信,你看看。”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件放入了云姝的手中。

这陌生的字迹映入眼帘,云姝疑惑的慢慢拆开,顾寻芳好奇的凑了上去,不想却是被那魁梧的男子遮住。

“……”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彻底的得罪了这个公孙将军,这也不能怪他,谁让对方长得就不像好人呢?

“八殿下请我进宫为他诊治。”

什么?八殿下?公孙将军慢慢收敛了神色,“那就不要去了。”

“是呀,你又不是这里的御医,凭什么让你进宫给谁医就给谁医?”顾寻芳就是看不管这些皇族,不论哪个国家的都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若是他还真不伺候了!

顾寻芳此话一出,立刻获得了公孙将军赞赏的表情,他也是这个意思,他的姝儿凭什么被人呼来喝去的?

“宫里有那些御医,放心交给他们就好了,为父这就帮你回绝。”

云姝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一日皇甫瑞眼中的失望与难过,这样的表情触痛了她的心,那个孩子,因为体弱常年关在屋子里,还未被宫中的尔虞我诈所污染,云姝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可是想起他,便忍不住想起自己上一世未出生的孩子,她觉得皇甫瑞并不该遭受这样的苦楚。

“女儿就进宫看看,或许,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那个孩子会写这么一封信,或许是真的需要自己的帮助。

“那为父就与你一同进宫,看他们还敢出什么幺蛾子!”

公孙将军这气势磅礴的模样,看得一旁的顾寻芳也心中赞叹,看来御太医在莲国真的找到了一个好靠山啊!光是这具庞大健硕的身躯,就够替她遮风挡雨的了!

不知为何,这个公孙将军给顾寻芳的印象,比昌荣侯爷好太多了,究竟哪边才是亲生的?

“可是,公孙小姐才刚回府,不如休息了明日再去?”

“嗯,顾公子说得对,姝儿需要休息!”

眨眼的功夫,两名男子居然十分默契的冰释前嫌,公孙将军哈哈一笑,“既然是姝儿的朋友,就是本将军的朋友,顾公子会饮酒么?不如与本将军去后院里小酌几杯!”

如此豪爽的人,顾寻芳还是第一次见,虽然他不善饮酒,此时也不想给云姝丢脸,当下一拍胸脯,“好啊!只是在下酒量不行,将军可不要笑话!”

“哈哈哈……”

莲国宫中。

“五殿下,信已经送出去了么?”上官梦依偎在皇甫霄的怀中,这表情妩媚之极。

“已经送出去了,只是,这个公孙将军真是不知好歹,本殿特地命马车前去接送,却被赶了回来,说要明日才让那公孙姝进宫!”哼,这个武将,仗着公孙家世代立的功劳就如此目中无人,实在是令人恼火!

上官梦笑了笑,明日就明日,难道她还等不起么?手中顿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瓷瓶,“殿下,这是五日**散,公孙小姐虽然长得不尽人意,不过有了这药,保证她风情万种千娇百媚,也不会委屈了殿下。”

“哈哈哈……”皇甫霄伸出手去,勾了勾上官梦的下巴,“论风情万种,她怎么比得上梦小姐。”

!!

第六百章 调虎离山

怀中的软玉温香,让皇甫霄怎么把持得住,他的手不安分的在上官梦的背上游移着,眼中已经蒙上了一片迷离。

上官梦娇羞一笑,慢慢的将他的手拿开,“五殿下真是心急,明日,不就能好好的享受了么?只要能替梦儿出了这口恶气,梦儿一定会好好的答谢殿下的。”

她的手指有意无意的从皇甫霄的胸前一划,所及之处泛起阵阵酥麻。

男子显然已经有些意乱情迷,看着上官梦的表情充满了痴迷与迫不及待,可是眨眼之间,怀中的女子已经退开,脸上带着浅笑轻声细语,“殿下今日就好好准备,明日,梦儿等着你的好消息!”

“……好,那么事成之后……”

“事成之后,殿下就是公孙将军的乘龙快婿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不愿意见梦儿了!”上官梦娇笑着,迈着婀娜的步伐慢慢的退了出去,只留给皇甫霄一个引人遐想的背影。

随后,男子眼中的迷雾瞬时退成了精光,脑海中浮现出云姝那张清雅的面容,心中已然升起了邪念。明日,他就要连本带利的把这笔账讨回来!

……

次日。

三水僵硬着身子,脸色略显苍白的站在一旁伺候着。

“三水,你今日怎么不说话?”皇甫瑞喝了药,疑惑的看着旁边的小公公。

三水轻轻笑了笑,只是声音略显沙哑,“没,只是奴才昨日感染了风寒,身子有些不适罢了。”

“那你还是不要伺候我了,回屋休息吧。”皇甫瑞的语气里尽显担忧,三水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伸出手去,不想一不小心碰触到了对方的腹部,三水的小脸下意识痛苦的一皱。

这表情落入皇甫瑞的眼中,心中顿时划过一抹异样,“三水,你……”

“殿下,没事的,奴才没事……”

“不!你让我看看!”不顾对方的挣扎,皇甫瑞撩开他的衣摆一看,只见瘦弱的腹部呈现大片的青紫,原本的旧伤还未痊愈,如今又添了令人震惊的新伤。

“这,这是怎么回事?三水,可是谁欺负你了?!”这种事情从前不是没有过,可是三水从未被人打得如此凄惨,心中升起一个可能性,昨日,三水是跟着皇兄进来的。

“是不是五皇兄……又责罚你了?”

三水赶紧摇着头。“不,不是的,只是奴才昨日不小心摔了。”他知道殿下十分敬重五皇子,作为一名奴才,他实在不愿意挑拨他们之间的兄弟感情。

虽然他嘴上否认,可是皇甫瑞又怎么会相信。他的眼中尽是落寞,惭愧得不再去看三水的表情。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皇甫霄面无表情的跨了进来。

“瑞儿,醒了?”

三水立刻退到一旁,五皇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走到榻旁坐下。“脸色怎么的这么不好?是不是这个狗奴才没伺候好你?”

这恶狠狠的语气,让皇甫瑞的心中不是滋味。

“皇兄……”

“对了,皇兄已经派了马车去公孙将军府,还命人送了些糕点过来,等会儿公孙小姐进了宫,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榻上的少年只是低垂着眼,并没有回答。

皇甫霄不悦的皱了眉头,“怎么不说话?”随后冷冽的目光看向一旁安静的三水,莫非是这个狗奴才和皇弟说了什么。

榻上的少年紧紧的抓着锦被,“皇兄,瑞儿今日感觉好多了,不如,还是不要麻烦公孙小姐……”

此话一出,皇甫霄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他身上瞬时迸发出暴怒,语气带着浓浓的阴沉,“怎么,你是在怀疑皇兄有什么不良企图是吗?!”

“不,不是的……”皇甫瑞的声音越说越小,却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皇甫霄发现,这个向来对自己唯命是从的皇弟,不知从何时开始瞒了自己许多的事情。他把这一切全部归咎于三水身上。当下慢慢的站了起来,“三水,去本殿那里拿些东西来。”

“……是。”三水的身子有些僵硬,他给了皇甫瑞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跟着皇甫霄退了出去。

咚的一声,那强有力的大掌紧紧的掐着三水的脖子,将他推到了红柱上,“狗奴才,是不是你和八殿下说了什么?”

“咳咳……没、没有,奴才……”

“你当真以为,本殿不会动你?!”

咔嚓咔嚓,三水仿佛听见自己的骨头松动的声音,喉间涌出一丝腥甜,那小脸渐渐变得惨白青紫,就当他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皇甫霄却是放开了手。

新鲜的空气瞬时涌入鼻间,小公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身子因为恐惧而止不住的颤抖着。

看着脚底下这犹如蝼蚁一般的生命,皇甫霄轻蔑的哼了一声。“管好你的嘴,否则,本殿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去,把本殿宫里的那白玉茶壶拿来。”

“……是,是。”

屋子里的皇甫瑞显得分外安静,他觉得几日不见,皇兄似乎变化了许多,却怎么也说不上来,原本对于皇兄的话他深信不疑,可是如今,他竟是忍不住会去怀疑。

皇甫瑞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对还是错,他实在不愿意与皇兄离了心。可是……心中却有那么一股抹不开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另一头。

三水小心翼翼的来到皇甫霄的行宫,屋子里放着那早已经准备好的白玉茶壶,心中也是疑惑不已。八殿下宫里也有茶壶,为何要特地换一套呢?

他颤抖的伸出手去,不想刚刚一拿起茶壶,便险些摔了。

“怎么……这么重?!”三水紧张的抬头看向窗外,生怕被皇甫霄发现自己差一点摔了他屋子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将茶具摆好,这一动,他便发现了些许异样。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这时,外头响起了皇甫霄的声音,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了门口,一脸阴郁的看着屋子里的三水。

“奴才这就来,这就来……”

一辆马车缓缓的驶入了宫中,随后,高大的身影陪着云姝一起落了地。

“哎呦,这不是公孙将军吗?”一名路过的公公看见了,当即奉承的迎了上去,哪知道公孙将军那张好像随时会发怒的表情吓得他立刻停住了脚步。

“哼,姝儿,若八殿下无大碍的话,就早些回去。”

云姝看着那公公尴尬无比的表情,微微笑了笑。

暗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两道身影,嘴角扬起了一丝诡异的笑。

“公孙将军请留步!”

身后传来那焦急的声音,然而公孙将军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姝儿,不必理会,我们早些回去。”

那公公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可是魁梧的男子却连理都没有理会他。方才路过的公公忍不住心中窃笑,看来,倒霉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将军!将军!哎呀将军,皇后娘娘有请啊!”

皇后?云姝的心中划过一抹古怪,他们前脚才刚刚踏入皇宫,皇后怎的如此快就知道了公孙将军的行踪?莫非……

“本将军有要事在身,没空!”

“……”大公公没有想到公孙将军居然如此干脆就回绝了,目光在云姝的身上转了转,“将军,皇后娘娘是想找您商量公孙小姐的事情呀。”他的脸上带着神秘的笑,与云姝有关的事情,公孙将军的脸色便有了些许变化。

“何事?”

“这……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奴才敢保证,是好事!”

“怎的这么麻烦!”公孙将军有些犹豫的看了看云姝,一旁的大公公立刻站到了云姝的身边,“公孙小姐,您看……”他本想让云姝说几句好话,哪知道眼前的女子却是淡淡的开了口。

“父亲,不如姝儿与您一同去拜见皇后娘娘,过后再去八殿下的宫中。”

什么?!大公公脸色微微一变,这细微的表情落入云姝的眼中,更加觉得其中有蹊跷。

“也好,反正八殿下那儿也不急。”

“哎呀,等等,等等……”大公公焦急的拦在了云姝的面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总不能说皇后娘娘让公孙将军单独过去吧?自己还不给将军一巴掌拍死!

暗处,上官梦恨恨的一咬牙,这个贱人真是狡猾!

“来人!去五殿下那儿传一句话。”

公孙将军看着大公公支支吾吾的模样,眼中当即划过几分不耐烦,“怎么,你在戏耍本将军?!”

“不不不,奴才哪敢呀,只是……只是皇后娘娘说……说……”

“公公不必担心,姝儿也只是想去向娘娘请个安,相信娘娘不会怪罪公公的。”云姝的话中带着深意,然而她眼中散发出来的锐利,竟是让这公公不敢与她对视,真是奇怪,怎么觉得好像公孙小姐知道些什么一样。

这一行人立刻改变了方向,朝着皇后的宫中靠近。大公公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借口将公孙将军单独调开。

这时,一道狂奔的身影吸引了公公的注意,那……不是五殿下宫里的人吗?心中顿时一喜,救兵来了!

“公孙小姐!公孙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八殿下他……他突然病发了!”

!!

第六百零一章 替他赎罪

“病发?那不赶紧找御医,找我们做什么?!”公孙将军丝毫不肯买账,那前来汇报的小公公一愣,“这……是八殿下让小的来求公孙小姐的。”

“八殿下莫非是病糊涂了,不是有专门的御医伺候么?”

“……”也只有公孙将军敢这么说话了,可是却没有人愿意与他作对。一时间气氛无比尴尬,而一旁的云姝却是看出来了,想必八殿下这突然病发,大有文章。

不过,她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看得起她。

“父亲,八殿下病发一事非同小可,若有怠慢只怕任何人都担当不起。”她说这话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看了那心虚的小公公一眼,“姝儿去去就来,父亲不必担心。”

“那好,父亲也会很快赶过去的。”

旁边的公公面上一喜,“公孙小姐,这边请。”

皇甫瑞的屋子里,皇甫霄一改之前的严厉,语气轻柔仿佛已经做好了准备。“瑞儿,快躺下。”

三水始终站在桌旁,目光久久难以从那茶壶上挪开。他的心中划过一抹不安,可是五殿下还在这里,他无法和八殿下提醒一句。

“狗奴才,不知道伺候主子吗?!”皇甫霄的语气恶狠狠的,三水这才晃过神来,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是……”这样的反应落在皇甫瑞的眼中,主仆二人视线交错,有种默契夹杂其中。

三水,他想说什么?

“公孙小姐到——”这时,外头传来了公公的禀报声,那清雅的女子很快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不等皇甫瑞说些什么,榻旁的男子已经迎了上去,满脸的担忧,“公孙小姐终于来了,八皇弟突然感觉身子不适,还请公孙小姐看一看。”

“……”皇甫瑞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皇兄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他却不敢开口说些什么,云姝已经来到他的面前,语气轻柔,“八殿下觉得哪里不适?”

“我……”他下意识的看向皇甫霄,便对上了他那警告的目光。“我……觉得胸闷。”

云姝冰凉的手指轻轻的搭上他的脉搏,从脉象上看,他的情况比之前好了许多,只是这体内的毒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早已经根深蒂固在他的每一滴血液。想要清除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过看来,莲国的宫中御医确实有些能耐,起码她已经发现了一点点好转的迹象。

“殿下若是愿意,可以常去外头走动,常年躺在榻上反而不利于康复。”

其实,御医们也是这么说的,从前的他渴望着自由,可是如今,他却害怕见到外面的阳光,害怕看见宫人们异样的眼神。怕他们说,是自己害了母妃,他是个不祥人。

或许只有留在屋子里,他才能麻痹自己忘记那件事情,忘记,自己是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人。

“这里有副药方,交给几位御医过目之后,若能用,便每日两副煎服。”

她将早已经备好的药方拿了出来,不想皇甫霄却是接了过去,随意的放入了袖中,“辛苦公孙小姐了,本殿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糕点,不如先喝口茶吃个小点歇息一下。”

“多谢五殿下美意,只是臣女还有要事在身,不便打扰了。”

什么?想走?!

“公孙将军不是还未从皇后娘娘的宫中回来么,公孙小姐不妨在这里歇息片刻,等公孙将军出来以后再离开,况且,八皇弟刚刚发病,这会儿还未稳定呢。”皇甫霄笑着,外头已经有几名宫女捧着糕点跨了进来,恭敬的摆满了整张桌子。

皇甫霄知道,若单独将云姝约出去,只怕她会因为有所防备而不配合,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有八皇弟在,想必她就不会有所疑心。这药效不是立马发作,到时候自己可以借口送她离宫,寻个机会将她带回自己的行宫。

“五殿下怎知,臣女的父亲去了皇后娘娘宫中,殿下不是一直都在这儿么?”云姝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眼神透着一股子清明。

皇甫霄面上一僵,很快便隐去了这尴尬,“是方才……派去的奴才说的。说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大公公请公孙将军前往,所以这路上才耽搁了。”好敏感的丫头,差一点就露出了马脚。

不行,要快点下手,以免突生事端!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三水紧张的微微一动,这样的异样落入皇甫瑞的眼中,便想到了什么。

三水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站在那里盯着那个茶壶,难道……茶壶里有古怪?

今日的皇兄也热情得反常,他了解皇兄的性子,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皇兄应该很讨厌公孙小姐才是,怎么会一反常态?

“这是鸳鸯龙井,上等的茶叶,就着这糕点,公孙小姐不要客气。”皇甫霄友善的笑着,想要打消云姝心中的顾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上一次多有得罪,本殿也是性急之人,还望公孙小姐不要介意。本殿以茶代酒先敬小姐一杯!”

说罢,便仰头饮下杯中茶水,这坦然的模样让皇甫瑞觉得,难道是自己太过多疑了?

可是三水的目光始终都没有从那茶壶上移开过,他的唇色微微苍白着,不知该用什么办法提醒公孙小姐才好。

“皇兄,想必公孙小姐也累了,不如让三水送她回去……”话还未说完,皇甫霄已经转过头来看着榻上插嘴的少年,“瑞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公孙小姐不辞辛劳进宫为你诊脉,怎么说也应该有所表示才行!”

他的心中满满的不悦,只是面上依旧是一副友善的模样,“公孙小姐,瑞儿从小就被本殿惯坏了,还望小姐不要介意。来,尝尝这龙井茶。”

云姝的目光落在他伸过来的手上,茶壶盖上两个细小的按钮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要知道这种东西,可不是只有莲国才有,上一世羿国宫中,就有几名妃子是死在这种茶壶之下。

原来如此,这茶水里动了手脚,只是……会是什么?

皇甫霄看着对面静雅的女子,目光慢慢从那白皙淡然的面庞缓缓下移,不知为何,他一直觉得这公孙小姐的姿色不过中等,如今看来,那一头墨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仅用一根别致的发簪挽着,垂到不盈一握的纤腰上,纤长的脖颈勾勒着优美的弧度,让人忍不住去浮想那如玉的肌肤是怎样的光滑。

想到这,他便觉得心中似有一股燥火蠢蠢欲动,脑海中已经想好过会儿他要如何疼爱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

从这个角度,皇甫瑞清清楚楚的将皇甫霄打量云姝的目光尽收眼底,皇兄的眼神,就如同从前看见面容姣好的宫女时一样,他、他怎么能对公孙小姐有非分之想?!

袖中的手不由得紧握,心中的不安越发放大。公孙小姐是个好人,可是皇兄……自己该怎么办?!

“怎么,公孙小姐不喜喝茶吗?”

皇甫霄的心中已经有些焦急,他不知道公孙将军何时就会突然出现,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云姝终于动了动,修长的手碰到那温热的杯沿,对面的男子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随后好像不经意的撇开头去,只是眼角的余光依旧留意着云姝的动作。

忽然,女子一声惊呼,“父亲?!”

什么?!屋子里的三人立刻抬头看向窗外,特别是皇甫霄,吓得掌心渗出了冷汗。

就这么一刹那,云姝已经换走了桌上的茶杯,随后微微一笑,“原来,是臣女看错了。”

皇甫霄心中长叹了口气,还好是看错了,他差点以为机会就这么白白溜走了!

“上一次的事情只是误会,五皇子心胸宽广令臣女佩服,臣女回敬一杯。”她拿起酒杯,皇甫霄面上一喜,“公孙小姐客气了!先干为敬!”

说罢仰头一口饮下,便静等着云姝的动作。

不!不能喝!这一刻,皇甫瑞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立刻从榻上站了起来,不等皇甫霄与云姝反应过来,已然夺走了她手中的茶杯尽数饮下,四周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瑞儿,你在做什么?!”皇甫霄大骇,立刻站了起来。

云姝眉头一蹙,八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皇甫瑞深吸着气,随后露出了一丝苦笑,“我只是觉得口渴了,一时没有忍住……对不住公孙小姐……”他歉意的看向云姝,好像是为了这一次拖累了她而道歉。不论这茶里放了什么,他只想阻止皇兄,不要再连累了无辜的人。

云姝的心中一沉,莫非,八殿下也知情?可是他居然这么做,万一这茶里真的下了毒药,他难道不要命了?

“荒唐!渴了就让三水给你倒杯水,你怎么能喝公孙小姐的茶!真是……快,快宣御医!”

“五殿下,不过是喝了杯茶而已,怎么要宣御医呢?”云姝冷静了下来,带笑的目光落在了皇甫霄难看的脸色上。

“……”该死,必须赶紧将瑞儿送出去,万一在公孙小姐的面前药效发作,自己该如何解释?“瑞儿的身子只怕不善饮茶,三水,还不快宣御医!公孙小姐,我们还是换一处地方品茶吧,这屋里闷热。”

是啊,连他也觉得身上的肌肤一阵发烫。

似有一股温热从鼻间滑了出来,皇甫瑞忽然惊呼一声,“皇兄,你……”

!!

第六百零二章 皇子中毒

屋子里的三人惊讶的看着此刻的皇甫霄,他疑惑的皱了下眉头,“怎么?”

一滴鲜红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鼻间传来一丝轻痒,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抹,竟是染开了一大片血迹。“这,这是什么?!”

皇甫霄大骇,随后他身形一晃,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哗啦一声,他用手撑着桌面,打翻了一叠糕点。

“五殿下?”云姝眼中一沉,眼前的男子迷离着双眼,口中喃喃自语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

浑身肌肤渐渐变得滚烫,他的脸浮上了一层古怪的红色,意识混沌不清,脸上还沾着抹开的鲜血。

“皇兄,你怎么了?!快,快传御医!”

“……是!是!奴才这就去!”三水连跑冲到屋外,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皇甫瑞想要上前扶着他,触碰到他的手背,竟是烫的缩了回来,“怎么会这样?皇兄?皇兄?!”

“热……好热……”皇甫霄瞬时便趴在了桌面上,一边用手去拉扯自己的衣襟,而身子已经不自觉的抽搐了起来。口中发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声,让一旁的皇甫瑞尴尬不已。

“八殿下,五殿下看样子是中毒了。”云姝的目光落在那一壶茶水之上,伸出手去拿起茶壶,按住了其中一个暗钮倒了杯茶水,袖中取出了一根银针一试,竟是呈现出暗红色!

“这……”皇甫瑞知道银针试毒,黑色的是毒,那暗红色的是什么?

云姝目光深沉的看着桌上的男子,“这是媚毒。”而且,看这强度只怕还不一般。她所知道的媚毒,厉害的会让人沉浸在三天三夜的纵欲之中,随后精疲力尽而亡。而看皇甫霄这样模样,又有着明显的区别。

然而她却是知道,皇甫霄对自己动了什么念头,只是……他还要自己的命?

“好热!好热啊——”桌上的男子开始猛烈的挣扎起来,“快!快按住他!”

这种媚毒容不得异性的接触,一旦碰触到他,只怕借着药性产生的怪力,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皇甫霄!

皇甫瑞慌张的点了点头,立刻上前压住了他的肩膀。“皇兄,你醒醒啊!我是瑞儿!我是瑞儿!”

皇甫霄的身子剧烈的抽搐着,桌子随着他猛烈的摇晃了起来,打翻了一地的瓷碟。这种情况本应该先用银针封住他的经脉,可是云姝知道一旦有异性靠近,场面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皇甫瑞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层薄汗,他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不让皇甫霄挣脱自己的双臂。

直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三水带着几名御医赶了过来。

“啊?!这是怎么回事?!”

“几位大人,快,钳制住五殿下!”

几名御医合力困住了皇甫霄的双手,这男子疯狂的叫嚷着,还咬伤了其中一名御医!

“好乱的脉象!老夫,老夫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

皇甫霄的面容已经浮现了一丝黑气,从鼻间涌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很快便在空气中变成了黑褐色。

“放开我……放开我……”皇甫霄的手在空中狰狞的挥舞着,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云姝,好像想要冲破束缚抓住她一般。这副模样让皇甫瑞不忍再看,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皇兄喝了那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五殿下方才可是吃了什么?”御医满头大汗的转过身来,只有知道皇甫霄中的是什么毒,他们才能对症下药。

“大人,五殿下方才喝了这杯茶。”云姝指着桌上的茶壶,御医当即细细的查看起来。

皇甫瑞焦急的退到了云姝的身边,“公孙小姐,可有办法能救我皇兄?”

云姝微微皱着眉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样的眼神让皇甫瑞心中一虚,眼中带着满满的乞求。

“八殿下可是知道,这茶水之中有什么?”

“……”皇甫瑞微微咬着下唇,这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都是……我的错,若公孙小姐要怪,就怪我吧,若有办法可以救我皇兄,还希望公孙小姐可以……”

“八殿下。”

云姝的声音里不见丝毫的情绪,“五殿下给臣女倒的那杯茶,其实已经被臣女掉包了,所以殿下替臣女喝掉的那杯茶是无毒的。”

皇甫瑞眼中一闪,微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公孙小姐一开始就知道五皇兄对她意图不轨?她知道皇兄要害她,所以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是没有想到,五殿下对臣女居然有如此深的成见,这杯茶若是让臣女喝了,后果不堪设想。那么到时候,八殿下打算怎么做呢?”

她的意思是,现在让她救人?皇甫霄在害她的时候可曾有过那么一丝怜悯之心?皇甫瑞似乎没有立场替皇甫霄求情,就算她有办法,她也不会救。

此人想用如此狠毒的方法侮辱自己,云姝自认为不是圣人,不能放虎归山。

皇甫霄毫无理智的嘶吼着,他的目光紧紧的落在云姝的身上,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女子!他要女子!身上燥热难耐,他要一名女子来解决他的干渴!模糊的视线之中,云姝的脸竟然渐渐变得妖娆无比,痴狂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梦小姐……梦、梦小姐……哈哈……来,来……”

梦小姐?!云姝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话语,上官梦?

“啊——”突然,皇甫霄仰天一喉,一股温热冲口而出,竟是喷在了面前一名御医的身上,瞬时染红了对方的官服。

“五殿下!”

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立刻抽出了一根粗壮的银针走到皇甫霄的身后,对着他的脖颈扎了下去,男子当即停住了嘶吼,双眼瞪大看着前方,安静得好像风雨平息了一般。

“臣女只是暂时稳住了五殿下所中的毒素,至于清除,只怕臣女无能为力。”她这一针,只是因为不想皇甫霄就这么死了。上官梦?他和上官梦之间,莫非发生了什么?

“呵呵,呵呵……”痴痴的笑声从皇甫霄的口中传来,“梦小姐……梦小姐……”

几名御医脸色一变,尴尬的对视了一眼。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有意将梦小姐许配给大殿下,五殿下如今的状态,居然口口声声喊着梦小姐,岂不是会引发一场风波?

这边的动静,不知何时已经影响到了宫外。

皇后宫中。

公孙将军不耐烦的坐在大厅里,手边的茶一口都没有喝。

“公公,娘娘莫非是在戏耍本将军?”

大公公尴尬的笑了笑,“不,不是的,将军……这才过了一会儿……”

“什么一会儿!皇后不是说有要事要找本将军吗?结果却让本将军等了这么久!罢了!不等了,回头你告诉皇后娘娘,说下一次进宫的时候,本将军再来拜访!”

大公公还想说些什么,公孙将军竟是伸出手去握住了腰间的长剑,这个动作吓得公公往后退了一步,竟是不敢再随意动弹。

“哼。”公孙将军不给情面的哼了一声,随后大步的离开了皇后宫中。

而另一头。

“娘娘,公孙将军等不住,已经走了。”花园之中,送走了公孙将军的大公公立刻回来禀报。

皇后一脸悠闲的品着茶,“本宫知道,公孙将军等不了多久,听说已经有御医赶去五皇子那儿了?这么点时间,本宫也算帮了她一把。”

“娘娘,梦小姐已经过去了。”身后的嬷嬷开了口。

皇后微微挑眉,这个上官梦,总算是学聪明了,借刀杀人这种事情是最不费吹灰之力的,不论有没有成功,都不会赖到她的头上,就算解决不了公孙姝,还能将五皇子拉下水。

难道公孙将军会放过他么?不论今日是哪一方胜了,对自己都有利无害。

此刻的上官梦正朝着皇甫瑞的宫中靠近,方才那几名慌张的御医,让她的心中升起一阵狂喜。

得手了!那个贱人终于栽了吧?

她给皇甫霄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媚药。一旦皇甫霄得手了,那么那个贱人将会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玩偶!上官梦的脸上带着嗜血的笑容,等皇甫霄玩够了,药效只增不减,到时候那个贱人还会四处求着别人**她,等事情闹大之后,那个贱人就没有任何的名声可言了。

别说大皇子不能要她,这样的人,也没有颜面再留在莲国!公孙将军真的疼爱这个冒牌货吗?别傻了,不过是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等公孙小姐变成人尽可夫的女子之后,只怕公孙将军会对这个败坏名声的贱人深恶痛绝!

但是上官梦觉得这远远不够!这种毒药,会让那个贱人变成一个彻底的疯子!一个欲求不满的女疯子!她已经可以想象那个画面,那个令人畅快无比的画面。

她绝对不会让这个贱人死得那么痛快,等大皇子抛弃了那个贱人,自己就会让人把她送入最劣等的青楼,让她的下半辈子都在那里度过!送她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下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泄了这口怨气!

“小姐,那不是上官将军吗?”身旁的宫女指着不远处大步前进的男子。

上官梦微微挑了挑眉,眼下她已经不惧怕公孙将军了,就算他真的迁怒又如何,造孽的,都是那五皇子,和自己没有半点干系!这种毒药的厉害之处,就是若有谁与中毒之人结合,那么毒素也会传递到男子的身上,虽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但皇甫霄,也会变成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有谁会相信一名疯子的话?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自己交给这个五皇子,她不过是在利用他罢了。

上官梦的眼中尽是冷色,她已经明白,身为一名女子,最厉害的武器就是自己的美貌。只要她能充分的发挥自己的优势,那么天下间的男子,都会心甘情愿被她利用!

就算是皇子,也不例外。

!!

第六百零三章 皇子顶罪

“发生了何事?”前方的宫殿传来一阵嘈杂声,公孙将军暗道不好,立刻大步跟了上去。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梦小姐……梦小姐快来……本殿会好好疼爱你的,呵呵……呵呵……”皇甫霄的发丝凌乱,这污言秽语竟是让旁人不忍再听,生怕会招惹上什么麻烦。

“林御医,怎么办?要不要堵住殿下的嘴?”

“不可对皇子无礼啊!”

“可是……万一……”万一此事传到了大皇子的耳中,只怕会招惹来一场不必要的麻烦。

正在桌旁查看的御医一声惊呼,“你们、你们快过来看看!”

此时的皇甫霄已经被他们用绳子捆在了椅子上,他挣扎得越厉害,痛苦的越是他自己。

“这茶壶里有机关!这是个鸳鸯玉壶!”他方才倒出了一杯茶水,并无异样,可是公孙小姐却是提醒了他,不想这茶壶盖上居然有机关,按下去之后倒出来的茶水里,居然被人动了手脚!

其中一名精通毒理的御医脸色一变,“这……这茶水里有……媚毒!”

几人立刻看向被捆绑住的皇甫霄,五殿下居然中了媚毒!

“姝儿!”那高大的男子瞬时出现在屋门外,公孙将军惊讶的看着屋子里的一切,立刻意识到什么来到云姝的身边,“姝儿,你没受伤吧?是不是五殿下欺负你了?!”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公孙将军看着那被捆绑住的狼狈男子,再看看满地的狼藉,一时间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的这般吵闹?”一个疑惑的女声从外头响起,上官梦带着数名大臣小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她的眼里原本饱含期待,可是在看见皇甫霄的那一刹那瞬时一愣。

“呀!五殿下!”有位小姐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其他几位小姐当即面露惊恐。

御医立刻拦住了她们的视线,“梦小姐,我等正在为五殿下医治,还请几位小姐到御花园游赏,以免影响了几位小姐的兴致。”

上官梦立刻看向角落里平安无事的云姝,这个贱人,为何每一次的运气都这么好?!这个五皇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已经替他想好了一切可能性,没想到他还是失败了?

“这是怎么了?我们今日应梦小姐的邀约进宫赏玩,路过这儿的时候就听见了吵闹声,几位大人,五殿下没事吧?”其中一位小姐好奇的张望着,如此大的动静,她们怎么能就此离去?肯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上官梦的脸色不太好看,她为了将事情闹大,特地提前发了几份邀贴,让这些大臣千金进宫一起观赏这场好戏,不想……看那样子,反而是皇甫霄中毒了!

“啊——好难受——好难受啊——”

这时,皇甫霄突然一声大喊,他这一动,居然生生震开了后颈的银针,鼻间鲜血四溅,吓得几位小姐花容失色。

“快!快制止殿下!”

几名御医立刻靠了过去,不想,一股内力迎面炸开,几名御医竟是往后退了几步,皇甫霄居然挣脱开了麻绳,一双眼睛通红得可怕,风中传来女子身上的胭脂味,彻底让他发了狂,这会儿立刻朝着门口的几名女子扑了过去。

“啊——”

“住手!”公孙将军一个跃身,立刻拦在了皇甫霄的面前,伸出手去重重的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之中,众人只觉得耳边一震,那浑厚的内力让几名小姐忍不住后腿了几步,吓得蹲下了身子瑟瑟发抖着。

皇甫霄立刻被撞飞出去,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公孙将军已然大步上前,牢牢的钳制住了他的四肢。

“让我看看。”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云姝抬眼望去,只见一名水蓝色长裙的女子站了出来,她的美目之间尽显英气,眼中带着其他的小姐所没有的镇定。

伸出手去在皇甫霄的手腕上一搭,女子的眼中划过一抹厌恶,立刻收回了手,“居然……中了媚毒?”

“傅姐姐,快回来!别被伤着了呀!”

云姝的目光在这位傅小姐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没有想到,这名女子居然有这样的胆魄,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碰触皇甫霄,她是什么人?

“傅小姐也知道这毒?”那擅长毒理的御医站稳了身子,傅小姐是傅御医之女,要说傅御医,当属他们御医院资历最深,医术最为高明的前辈。只是年事已高,早已经退隐不再管朝堂之事。

这傅小姐是傅御医的幺女,年纪虽轻,可她在医术方面的造诣远超几位兄长嫡姐,只可惜身为女儿身,否则以她的能力,也能进御医院坐上第一把交椅。

“臣女曾在医书上见过,只是……这媚毒已经被列为莲国禁忌之品,怎么会出现在宫中?”

众人立刻看向屋子里的皇甫瑞,这脸色苍白的皇子轻轻咬着下唇,一脸痛楚的看着那疯狂的皇甫霄。

“八殿下,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上官梦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虽然这个贱人逃过一劫,但是此事,她也脱不了干系!

“五殿下怎么会中媚毒?听说,今日公孙小姐是进宫来为八殿下诊治的,不知公孙小姐可知情?”上官梦好似无意的提了一句,立刻点醒了几位御医。

五殿下没有理由给自己下毒,那么最有可能下毒之人,就是在此与五殿下对饮的那个人!难道……

“可是……公孙小姐与五殿下在此对饮?”

“是啊!公孙小姐,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梦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倒是想要看看,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个贱人还有什么说辞?哪怕没有证据治她的罪,也要泼她一身洗不掉的脏水!

皇甫瑞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他不想让旁人冤枉云姝,但也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不过是皇兄自食其果的下场。“是我!”

什么?!这个声音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殿下……”三水脸色一变,八殿下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我……让公孙小姐进宫为我诊治的,这茶水,是我备的。”

“八殿下,你这是……”在场众人无一不大骇,他们都知道这茶水里被人下了毒,那么如今八殿下承认,岂不是认罪了,说这毒是他下的?!

皇甫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他不敢去看云姝审视的表情。

“是我下的毒,皇兄会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

“殿下!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这茶明明是……”三水立刻冲了过来,不想却是被皇甫瑞拉住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恨!”

四周立刻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他们都知道,之前瑜妃被打入冷宫的事情。

“不久前,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都是拜我的母妃所赐!母妃把所有的爱都给了皇兄,所以我嫉妒他!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上官梦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八皇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明明这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不过是自己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八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若八殿下想要毒害五殿下,何必还让公孙小姐进宫呢,岂不是把自己的罪行暴露给旁人?”上官梦的话让众人觉得有理,是啊,八殿下大可以偷偷的给五皇子下药,为何要多此一举让公孙小姐进宫呢?

“……因为……我想要连公孙小姐一起毒杀了!”

公孙将军一边牵制着皇甫霄,一边疑惑的看向那瘦弱的少年。他所知道的八殿下,并不是这样的人!殿下在隐瞒什么?为何要这么说?

“你……殿下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上官梦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有这么一个不要命的人跳出来认罪,她当真不能动那个贱人了!这个八殿下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当然知道!若不是因为公孙小姐,我也不会知道当年的真相,母妃也不会被打入冷宫!所以,我连公孙小姐一起恨了!我宁愿一辈子都蒙在鼓里!”皇甫瑞的心中犹如有千把尖刀穿刺着,是的,这样就好了,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应存在的人,如今为了他在意的一切,他不后悔!

云姝没有说话,看着那少年微微颤抖的身子。

她当然不相信这件事与皇甫瑞有关,否则,他方才也不会夺走自己的茶一口饮下了。

莫非,他想要替五殿下顶罪?想要为自己洗清嫌疑?这个傻孩子!皇甫霄已经没得救了,他真的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所谓的皇兄,断送自己的声誉和前程吗?

“那……那为何公孙小姐没有中毒?!”上官梦不甘心,她一定要这个撒谎的八殿下露出马脚!

“我也不知道,方才御医说,这个叫鸳鸯玉壶?!看来,是我拿错了啊……”皇甫瑞低垂着头,这副模样在旁人看来,还真的以为他是在惋惜自己失手了!

“不错,这是鸳鸯玉壶,上面的机关一按,立刻可以分出有毒的茶水和无毒的茶水。”

皇甫瑞笑了笑,“皇兄的吃穿用度向来讲究,我这宫里的茶壶,只怕皇兄看都不会看一眼,所以,就命人拿来了新的,没想到……就这么失败了……”

“不!殿下,不要说了殿下!”此刻的三水早已经泪流满面,殿下为何要这么做!不值得啊!真的不值得!

!!

第六百零四章 凤凌赶到

“三水!”皇甫瑞生怕三水会说出实情,到时候皇兄的声誉被毁了不说,还会牵连了公孙小姐!

哪知道,那小公公颤抖着身子,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开了口,“这一切,都是奴才做的!与八殿下无关!”

“啊?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八殿下说是他做的,这会儿又有个奴才出来顶罪!他们当这是儿戏吗?!众人难以相信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事情,抢着认罪。

“三水,你在胡说什么?!”

皇甫瑞想要上前制止那冲动的小公公,三水却是往后退了一步,竟是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

“危险!快,快保护皇子!”众人顿时大惊,这时已经有侍卫冲了进来,将三水团团包围住。

“三水,你在做什么?快把匕首放下来!”皇甫瑞没有想到三水突然有此动作,如今的情况只怕没有人会相信自己的话了!

三水握着匕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他知道八殿下已经会想尽办法为替自己洗清嫌疑,所以才想了这么一招,手持凶器,作为一名奴才来说,这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别过来!都别过来!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五皇子平日里总是欺负八殿下,而且还常常虐待我们这些奴才!八殿下,三水身上的伤,都是拜八殿下所赐!三水知道早晚有一日都会死在五皇子的手中,与其这样,不如三水先动手!”三水的理由十分充分,让人一下子便相信了他。

“大胆的奴才!居然敢做这种弑主的事情!”

三水呵呵笑了笑,“八殿下才是我的主子!其实我早就该动手了!如果不是因为五皇子,八殿下也不必遭受这样的待遇,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会过得如此痛苦!”

这一切早已经超出了上官梦的意料,这些人居然争着抢着去送死!她恨恨的看着角落里那安静的女子,眼中写满了不甘。

这时,被公孙将军紧紧牵制住的男子再一次疯狂的大叫了起来,“啊——梦小姐,梦小姐救我——”

什么?众人脸色一变,纷纷疑惑的看向那一脸错愕的上官梦。

“梦小姐……这,这是什么药?好难受啊——”

上官梦心中一颤,已经有不少人露出了怀疑猜忌的目光。该死!这个皇甫霄难道还没有全疯?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这种惹人怀疑的话来!“五、五殿下莫不是疯了?”

她立刻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躲到其中一名侍卫的身后,傅小姐看着皇甫霄眼中那忽明忽暗的光,却是冷漠的开了口,“五皇子也不尽然是疯了,否则,他怎么只认得梦小姐呢?”

是啊,这里这么多人,他为什么只喊梦小姐?还是说他们私底下的关系不一般?

傅小姐的话立刻让众人猜忌了起来,上官梦暗自咬牙,这个傅小姐是什么意思,此事与她有何关系,何必与自己作对呢?

“梦小姐……梦小姐……热,好热……”渐渐的,皇甫霄又露出了一脸痴迷的表情,眼前的几名女子在他的眼中看来,都换上了同一张美丽的面容,“梦小姐,呵呵……呵呵……”

上官梦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不能再让他如此胡言乱语下去了!“御医,快,快看看五殿下,若皇上怪罪下来,你们可担待不起!”

几名御医立刻收敛了神色赶紧上千,其中一名御医拿出了银针,朝着皇甫霄头顶的穴位扎了进去。

“不能扎!”

“不能扎!”屋子里同时响起了两个声音,云姝与傅小姐当即对视了一眼,然而她们开口已经来不及了,那御医的银针一刺进皇甫霄的头顶,他忽然双眼瞪大,仅仅三秒钟的沉默之后,一股强劲的内力突然爆炸开来,连身后的公孙将军都被震了出去。只听轰的一声,数名御医被弹开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四周顿时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快……快逃……”

“啊——”皇甫霄犹如嗜血的猛兽一般狰狞的表情,他的视线一片茫然,随后聚集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成了一个白点。雷击一般的疼痛席卷着他的脑海,他挣扎着捂着自己的太阳穴,口中发出野兽的嘶吼,身子四下乱撞,任凭周遭围上来的侍卫如何阻拦,都被他那突然爆发的怪力震得飞了出去。

“皇兄!皇兄你怎么了,不要吓瑞儿啊!”所有人都怕被皇甫霄所伤,唯有皇甫瑞,竟是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可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立刻被撞了回来。

“殿下小心!危险,不要过去啊!”众人早已经忘记了三水的存在,他当即扑上前去以身为垫护住了皇甫瑞,“五皇子已经疯了,殿下不要过去!”

皇甫霄的双目透红,他迷茫的四下摸索着,随后目光落在了皇甫瑞的脸上,视线居然特别的清晰。

“瑞儿……瑞儿……”

“皇兄!”皇甫瑞面上一喜,起码皇兄还认得自己!

被侍卫护在角落里的云姝当即眼中一沉,“八殿下,不要过去!”可是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皇甫瑞还未靠近,皇甫霄的表情立刻变得狰狞,“都怪你!都怪你!如果你早死了!母后也不会被打入冷宫,你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

各种难听的话被骂了出来,皇甫瑞当即愣在了那儿,三水脸色瞬时变得惨白,“殿下,殿下不要听!不要听!五皇子已经疯了,他在说疯话呢!”

可是,皇甫霄句句谩骂都刺进了皇甫瑞的心中,他居然呆呆的站在那儿,连皇甫霄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举起了拳头都无动于衷。

云姝暗道不好,她想也没想就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扣下了机关,只听咻的一声一道银光闪过,准确无误的刺入了皇甫霄的腋下,他的攻击当即僵在半空。

公孙将军趁势从背后抓住了他的手臂,一抹倩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上前,“傅小姐,危险啊!”

那清丽的女子脸色沉稳,手中抓着三根银针立刻就扎入了皇甫霄的后颈上,随后看向地上哀嚎着的御医,“快来帮忙!”

可是,方才几名御医已经被皇甫霄的内力所伤,此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啊——啊——”皇甫霄虽然双手不能动,他的脚已经疯狂的乱踢了起来。

“傅小姐快离开,交给本将军!”公孙将军没有想到皇甫霄居然有这样的内力,强大得不似正常人。他手臂的肌肉早已经青筋暴起,可是看起来却是支持不了多久。

又是两道银光闪过,云姝手腕上的机关触动,钢针顿时扎入了皇甫霄双腿的大穴上。

傅小姐惊讶的转过身去,云姝已经一脸谨慎的站了出来,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自己射出的钢针居然被皇甫霄血液中不断膨胀的内力往外一点点的推出来。

“公孙小姐,你我一起合力,封住他的各大穴位!”

“来不及了!傅小姐,快离开这里!”

什么?!傅小姐还未反应过来,她只觉得大腿上一阵刺痛,居然有根钢针被弹了回来,深深的扎入了她的肌肤之中。

“小心!”云姝立刻伸出手去将她推开来,耳边传来一阵暴喝,“姝儿快走!”

闪电之间,有人及时的护住了那即将撞上门板的傅小姐,她吃痛的抬头一看,落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面容,“大殿下……”

凤凌只是轻轻扫了她一眼,随后放开了手化成一道清风,眨眼间便将云姝护进了怀中,公孙将军被皇甫霄弹开的瞬间,他毅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对着皇甫霄的腿筋一划,两抹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那发狂的男子犹如断线了的人偶一般跪了下来,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

“啊——”

这声音犹如地狱里传出来的哀鸣,脑中轰轰作响,皇甫霄绝望的捂着自己的头猛烈的遥望着,眼中浑浊一片。

凤凌手中的长剑瞬时一转,用那坚硬如铁的剑柄猛地撞向皇甫霄的脖颈,这惊吼声嘎然即止,男子当即两眼一翻失去知觉昏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竟是叫众人反应不过来。

“姝儿,没事吧?”凤凌担忧的低下头来看着怀中的女子,云姝淡淡的摇了摇头。

“皇兄!”皇甫瑞跪在一旁,看着满地的鲜血,只觉得似有一双手紧紧的卡住了他的咽喉。

“殿下……”三水紧跟在旁,生怕不知何时,五皇子又会醒来伤了自己的主子。

公孙将军受了内伤,脸色不太好看。他来到凤凌的身边,“大殿下,幸好你来了。”

屋子里早已经一片狼藉,窗户被震碎了数扇,地上一片哀声。

几位小姐早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躲在最角落的地方蹲着身子不敢站起来,上官梦却是满眼如刀的看着凤凌怀中的云姝,袖中的帕子早已经被揉皱了。

受伤最严重的小姐,当属方才挺身而出的傅小姐了,她的裙子早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可是此刻除了疼痛,她却是一脸深沉的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她从未见过,大殿下如此紧张过一名女子。

!!

第六百零五章 大胆女子

很快,整个宫中传得沸沸扬扬,五皇子被毒疯了,公孙将军受了伤,几位大臣小姐受了惊吓,而最无辜的傅小姐裙摆被血染红了……

众人被安排在另一间院子里,等候着皇后娘娘前来审问。

几名小姐脸色苍白的聚在一起,讨论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太可怕了,若不是大殿下,都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是,傅姐姐好可怜,被连累得受了伤!几名御医也受伤了,八殿下真是狠毒,连自己的皇兄都害……”

“那个奴才不是认罪了吗?此事,可能不关八殿下的事情。”

“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大殿下似乎和公孙小姐的关系不一般啊!”此话一出,众人立刻想起了方才凤凌护住云姝的时候,那一句担忧的呼唤。

大殿下居然直接唤公孙小姐的闺名,这让她们立刻猜测纷纷。

角落里,一直安静的女子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阴暗气场,上官梦简直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莫非是老天爷耍着她玩?让八殿下和那个狗奴才如此不要命的替那个贱人洗清嫌疑!她难以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不知该如何才能发泄她心中的怨气。

两名年轻的御医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看着他们走进了傅小姐歇息的屋子。

“这……”那根钢针还扎在她的大腿上,只是傅小姐懂医,已经用药水铺在了伤口四周,暂时止住了鲜血。两名年轻的御医面露窘迫,伤在如此隐蔽的地方,男女有别,他们实在难以下手。

“对了!公孙小姐不也懂得医术吗?正好让她为傅小姐处理下伤口!”

提起云姝,傅小姐的眼中一闪,立刻想起了大殿下那时候紧张的表情。

两名御医立刻从屋子里退了出来,几位小姐们小心翼翼的那儿张望着,她们不敢看那血腥的画面,光是想想,她们现在都还觉得惊魂未定。

上官梦看着那紧闭的屋门,脸上却是泛起了一丝冷笑。

这个傅雅,真是自讨苦吃!本来没她什么事儿的,非要多管闲事,落得如今的下场是她活该!上官梦之前只是命人随便发了几份帖子,没有想到居然也给傅小姐发了,她会来,上官梦觉得很是惊讶。要知道这个人清高得很,在宫中也没有几位小姐与她交好的。

只是凭借着她的地位,哪怕不常露面,一出现还是会有些人热情的贴上去。

在她的身上,上官梦看见了几分云姝的影子,心中的厌恶更深一分,暗自诅咒着她伤口恶化了那才好。

而另一头。

榻上,皇甫霄昏迷不醒,凤凌掌握了力道,只是伤了他的脚筋并没有斩断,眼下已经被御医们缝合好,只是众人生怕他醒来以后会再次发狂,只好用粗绳将他困了起来。

“回大殿下的话,五殿下的伤已经稳住了,只是不知醒来以后是否还会发狂,我等对于媚毒不甚了解,或许……可以让傅小姐看看。”只是,傅小姐也受了伤。

那两名年轻的御医很快跟了进来,他们对着凤凌行了一礼,转而看向旁边的云姝,“公孙小姐,傅小姐伤在大腿处,我等不便医治,能否劳烦公孙小姐前去一看?”

对了,自己的那根钢针可不似一般的银针,就算这些御医敢取,也难保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云姝当即站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担忧的看向屋子里的皇甫瑞与三水,希望自己走后,他们可以与凤凌说出实话。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外头有侍卫把守,皇甫瑞低垂着头,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着,好像想要做什么,却又害怕着。

“八皇弟,现在可以和皇兄说实话了吗?”

“……”

“大殿下!这一切都是奴才做的,与八殿下无关,要罚,就罚奴才一人吧!”跪在地上的三水挪到了凤凌的脚边,绝美无双的男子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这只是罚与不罚的问题?你以为,你独自一人承担下来,八殿下就不必负责了?”

这……“可是,可是……”

“三水,别说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三水不过是想替我顶罪而已。大皇兄可以如实禀报母后和父皇,瑞儿已经做好觉悟了。”皇甫瑞在替云姝饮下那杯茶的时候,就做好替皇甫霄赎罪的觉悟。

凤凌看着这明明很害怕,却要强装镇定的少年,“既然你已经认罪了,皇兄自然不会替你隐瞒什么,不过,皇兄想要知道,这媚毒你是从何而来?”

皇甫瑞表情一僵,他根本就不知道媚毒是什么东西。“是,是瑞儿命人取来的。”

“命何人?从何处取?是三水取的吗?”

“不!不是三水!”皇甫瑞立刻否认,他就想一力承担下来,不想连累任何人。

“那是哪个宫人?”凤凌已经了解了他的心里,这个傻孩子,想要替人顶罪,可是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果真,皇甫瑞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大殿下,是三水做的!八殿下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媚毒,是……是奴才从宫外买来的!那鸳鸯壶也是奴才拿来的!”

“三水,你别说了!”皇甫瑞急忙上前拉住了那小公公,凤凌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甚是珍惜。

他们之间的感情,在这偌大的宫中实属罕见。只是,都太傻了!

“那你可知这媚毒,有何作用?”

三水一咬牙,“只要能毒死人,奴才不在意它有什么作用!”

凤凌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两人,这副表情让皇甫瑞和三水不知道他到底相信了没有。

“若皇上和皇后在此,你们也这么说的话,欺君之罪是谁也逃不了的。”

什么?欺君之罪!

“这媚毒,是明令禁止的禁药,你说你从宫外买来的?”凤凌微微挑了挑眉,他的话让皇甫瑞和三水顿时哑口无言。他看着两人心虚的神色,缓缓的开了口,“就因为是禁药,所以就算是五皇弟,也不一定能得到,此事,只怕五皇弟也是受害者,八皇弟难道想要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什么?!皇兄他……可是自己分明觉得,此事与五皇兄脱不了干系。

三水犹豫的目光在皇甫瑞与凤凌之间徘徊,这样的表情足以说明了一切。

“若你们不肯说实话,到时候抓不到凶手,你们都会以欺君之罪被处死,五皇子也难逃责罚。”

“不!奴才死不足惜!求殿下救救八殿下!此事真的不关八殿下的事情,是五皇子一直要求八殿下写信给公孙小姐,让她进宫,随后又让奴才去他的宫中拿来那鸳鸯壶,只是不知怎么的,中毒的居然是五皇子自己……”

“三水!”

“八殿下!奴才不是怕死,奴才是怕殿下蒙受不白之冤!大皇子一定会救我们的!”

皇甫瑞的眼中闪动,对上凤凌那清明的目光,他心中一酸,慢慢低下头。

……

“公孙小姐!”院子里,那抹清雅的身影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上官梦眼神一冷,如刀子一般的目光狠狠的割在云姝的身上。

“公孙小姐,傅小姐就在屋子里头。”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两名御医侯在外头,阻隔了众人的视线。

轻轻推开门跨了进去,榻上清丽的女子当即抬起头来,在对上云姝的视线时,两人浅浅的相视一笑。

上官梦提起裙摆慢慢靠了过来,好似无意的靠在了窗边,眼睛望着前方,可是却屏住了呼吸注意着里头的动静。

“傅小姐已经处理过伤口了?”云姝看着裙摆上呈现紫红色的区域,便知道傅雅已经敷过药水了。

傅雅轻轻点了点头,短暂的休息却是让她原本苍白的面容恢复了些许血色。

云姝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剪刀,小心翼翼的裁着傅雅的裙摆,剪开那染血的布料,随后扎着钢针的肌肤渐渐呈现在眼前。“可能会有点疼,傅小姐多忍耐片刻。”

“无碍,这点疼痛不算什么。”

云姝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说这么一句话,心中对这名女子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要知道面对这样的伤口,稍微柔弱一点的小姐是极有可能直接昏死过去的。

云姝在伤口的四周洒上了麻药,傅雅只觉得肌肤上一片灼热,看着对方熟练的动作,眨眼的功夫那根钢针就被取了出来,傅雅微微一笑,“这麻药可是公孙小姐自己调的?”

肌肤上的灼热感比痛楚更加明显,这与莲国里常用的麻药有些不同。

没有想到她连这个细节都注意到了,云姝微微笑了笑,“只是增添了几位热药,能使麻痹感更加持久。”

听说,公孙小姐自小被农户收养,或许生活在乡间,她反而能接触更多的草药。傅雅没有多想,却是直接坦白了问了一句话,“不知公孙小姐,与大殿下可是朋友?”

如此直白的话,让云姝微微一愣,对方看着她的表情,便回以一个友善的笑容,“傅雅对大皇子颇有好感,方才见殿下对公孙小姐如此紧张,心中便有几分猜测。”

这女子大胆得令人惊讶,她说,她对凤凌有好感?

!!

第六百零六章 聪明女子

屋外的上官梦将耳朵贴紧了窗门,这明目张胆偷听的模样,让门边的御医一阵无语。然而他们又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奇怪这梦小姐怎么会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

上官梦隐约听见了方才屋子里的对话,眼中当即划过一抹嘲讽,真是没有想到,傅雅这个老女人居然敢对大殿下心存非分之想!难怪在五皇子那儿,她会多管闲事了,原来巴不得自己也被牵连进去!表面上看起来清高自好,其实就是个贱人!而已经十八了还未出阁,居然有脸说什么对殿下有好感!

然而上官梦不知道的是,傅雅虽然已经年过十八,但是上门提亲的人从未断过,只是她瞧不上那些男子罢了。对于她来说,要嫁,就得嫁自己喜欢欣赏的人,否则她宁可两袖清风。

对方面对自己时如此坦诚,云姝便知道,她想要的也是一个不隐瞒的回答,至于自己与凤凌之间,确实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正当思量之际,窗边传来了一丝细微的动静,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就见剪影上的那人快速离去。

云姝与傅雅对视一眼,有人在偷听她们的谈话?!

两人当即正了正神色,傅雅从窗外收回了目光,“公孙小姐,五殿下可是醒了?”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傅小姐对五殿下所中之毒,可有什么了解?”

方才五殿下那里太多人,傅雅不好直说,然而她却是明白,此事恐怕与八殿下和那个叫三水的奴才没有干系。这媚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且不说在宫中无权无势的八殿下了,就算是五皇子,要想得到也要得偷偷的进行着,用这种东西来加害别人,不怕被查?那只能说明,幕后黑手已经找好了替死鬼!

“公孙小姐可有觉得身子不适?”这种媚毒通常情况下,都是用在女子身上,所以傅雅敢肯定,幕后之人想要针对的是公孙小姐!她碍于方才人多口杂,怕坏了公孙小姐的名声所以才没有说出口。“这媚毒顾名思义,就是媚药与毒药混合,毒性更为强烈,只是中毒者除了会身败名裂之外,最后也难逃一死。”

所以她们明白,就算五皇子不死,也逃不了疯的命运。

“公孙小姐要小心,此人没有得手,只怕还会有第二次。”傅雅的话十分直接,她仿佛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而云姝心中也大为惊讶,两个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居然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自己,自己已经许久没有遇见如此正直的人了。

傅雅似乎看懂了云姝眼中的意思,微微笑了笑,“方才如此惊险的一刻,公孙小姐毅然跳出来帮我,傅雅就觉得,你与我是同一类人。”

“不,是傅小姐胆识过人,姝儿自叹不如。”

“不必谦虚,公孙将军的爱女自然差不到哪里去。而让傅雅惊讶的是,公孙小姐也擅医理,若有机会,定要好好讨教一番才行。”

云姝的手慢慢的处理着傅雅的伤口,却是在思考着方才傅雅那一番话的用意。

像她如此精明的人,明知道暗处有人在关注着她们,却依然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莫非是有意为之?

云姝也觉得此事并不是五皇子的主意,他必定也是被人利用的,那么真正的幕后之人一定还在暗处关注着她们,只是……傅小姐莫非是在挑衅幕后之人,坦白的告诉对方她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厉害。

在云姝看来,傅小姐确实是一名十分有自信的女子,对方若知道自己的计谋被人揭穿,最有可能的就是消停一段时间,但云姝担心的,是对方会恼羞成怒,找傅小姐的麻烦。

这时,门外的御医轻轻敲了门,便轻声跨了进来,“傅小姐,五殿下还未清醒,不知小姐可能移驾前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尴尬,毕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接触过禁术,而傅小姐身为御医院以外的人,由她来说最适合不过。

傅雅微微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

“傅小姐,你的伤……”云姝知道她的伤势并不轻,还未得到充分的歇息就如此操劳……

“公孙小姐的药确实有效,已经不怎么疼了。”

云姝立刻伸出手去扶住了她,当两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众位小姐的脸上立刻划过一抹惊奇。她们很少看见傅小姐与哪位小姐这般亲近,而那公孙小姐……也是个神秘的人物,没想到她们私底下的关系居然这么好?

一道锐利的目光让敏感的傅雅转过头去,她的视线落在红柱后的上官梦身上,眼中当即划过一抹深意。

上官梦心中一颤,方才似乎被她们发现了,害得自己没有听见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只是这个傅雅,让她不得不多提防几分,现在她们要去五皇子那儿吗?

想到这,上官梦的心中涌现出几分不安,立刻跟了上去。

……

皇后宫中,花园里,尊贵的女子轻轻拿起一盏香茶优雅无比的品了一口,一名嬷嬷由远及近小跑而来,在皇后的身边蹲下身子,“启禀皇后娘娘,五皇子那儿出事了!”

五皇子出事了?上官梦居然又失败了!

皇后忍不住冷笑一声,看来,不能再在这名女子的身上多费精力了,长老推荐的人选也不过尔尔。

“八殿下和一名奴才认了罪,只是五皇子至今昏迷不醒,还没能问出个究竟!”

八殿下?皇后的眼中尽是冷漠,这个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别的皇子都是锦衣玉食风光无限的,而他只能在自己的那一座小小的宫殿里躺着,每日吃着清淡小菜,就着苦涩汤药过活。难道,要自己大发慈悲的送他一程?

这时,一名公公的出现让皇后的眼中一闪,这不是……玉公公么?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真是稀客,今日是什么风,把玉公公吹来了?可是陛下有何指示?”

玉公公是莲国皇身边的贴身大公公,一般情况下不会离开莲国皇半步,而他的出现,也说明了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娘娘说笑了,奴才只是来给陛下传个旨意。五殿下那边的事情,皇上吩咐,皇后娘娘不必费心,放心的交由大殿下处理。”

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冷光,至今为止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不让自己插手后宫之中的事务?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大殿下如今就在那儿,皇上生怕娘娘劳累,也不是什么大事,奴才话已经传到了,就先行告退。”玉公公微微笑着,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看着那离去的背影,皇后深深的吸了口气。

“娘娘,这……陛下怎么好像早就知道事情发生了?”嬷嬷疑惑的开了口。

皇后冷哼一声,这后宫中的一切,陛下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不想管不想问而已,可是这一次……难道,陛下终于忍不住了?他这是在警告自己么?

……

从皇甫霄的屋子里出来,几名御医与傅雅的神色,让皇甫瑞不安的迎了上去,“皇兄可是醒了?!”

“八殿下,还是回屋休息吧。”

“不,皇兄究竟怎么样了?!”

俊美的男子拦住了皇甫瑞,少年抬起头来对上凤凌的目光,当下神色一凛,“……大皇兄……”

“瑞儿,皇兄有话要与几位御医说,若有消息会立刻命人通传,你若留在此处,只会涂添几位御医的负担。”

“是呀,殿下放心,有大殿下在此,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三水立刻上前拉住了皇甫瑞,不想让他继续胡思乱想。

“殿下,傅雅想与你说几句话。”

傅雅回过身来,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云姝,这么一个细微的眼神,已经让傅雅的心中明白了什么。

众人立刻退散开来,院子的凉亭中,受了伤的女子慢慢坐了下来,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的面容坦白的开了口,“殿下,很关心公孙小姐。”

凤凌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对于傅雅,他也接触过几次,知道这名女子与其他的千金小姐有所不同。

“她是我最关心的人。”

一句话,足以说明了一切。

傅雅微微低下头来,嘴角的笑却是带着一点苦涩。是啊,她从未见过殿下与哪名女子亲近过,原来是早已经心有所属。公孙小姐,有福气。

“公孙小姐,确实比上官小姐更适合殿下。”

凤凌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有此一说,傅雅已经将目光挪开,“虽然这只是傅雅的猜测,不过还是想提醒大殿下一句,小心上官小姐。在殿下还未赶来的时候,五皇子尚有一丝清醒,他喊了几次上官小姐的名字。”

皇甫霄和上官梦?他们平日里并无往来,怎么会……

傅雅点到即止,她知道凤凌是个明白人。女子的嫉妒最为可怕,并且上官梦来历不明,当众人都传皇后有意将她指给大皇子的时候,傅雅的心中已经十分介怀。

“多谢傅小姐提醒!”

!!

第六百零七章 上官下手

凤凌始终保持着淡漠如水的态度,傅雅看着他与自己的这几步距离,突然觉得两人之间十分的遥远。

“另外,傅雅还想提醒一句,这种媚毒并不是常人所能得,只怕……与内族有关系。”

凤凌的眼中没有多少惊讶,在傅雅提到上官梦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

莲国的伍家效忠于皇族,宫中的御医也都是从伍家旁支之中挑选出来,而内族,就是血脉最为纯正的伍氏一族,他们掌控着最为重要的毒术医术,当然,也包括旁支无法接触的秘术。

傅御医身为御医院资历最深的老御医,他也是在偶然的机会下才接触到伍家秘术。

作为伍家旁支,他们对于内族都是抱着一种敬畏的态度,而内族之人又十分高傲,基本上很少会有私下的往来。

“此事就交给本殿,傅小姐安心养伤。”接触内族的事情具有一定的危险,凤凌不希望牵扯进无辜的人。

傅雅微微笑了笑,“殿下若有事情,傅雅便不打扰了。”

“可需,本殿命人送你出宫?”

她淡淡的摇了摇头,“傅雅在此处歇息片刻,过会儿会有府中的人来接我。”她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姐,涂了公孙小姐的药,现在已经不那么疼了。况且,她并不像给大殿下带来任何的麻烦。

“这一次,还是多谢傅小姐。”凤凌微微颔首,随后转身离开了傅雅的视线。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傅雅只是心中惋惜,像大殿下这样的男子,只怕自己在也遇不上了吧?

一道阴影遮住了阳光,傅雅转过头来,就看见上官梦那阴沉的脸色。

“上官小姐,有何指教?”她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上官梦却是冷冷一笑,毫不客气的开了口,“指教不敢当,就是来看看,傅小姐伤得严重不严重?”

这语气里没有任何的担心,有的只是一丝两个人都听得出来的讽刺。

既然傅雅对自己有成见,那么上官梦觉得,也没有必要给对方好脸。不过是个御医之女,自己的后面可是有伍家长老喝皇后撑腰的。

“并不严重,不劳上官小姐费心。”

“那就好,否则因为多管闲事而落下什么隐疾,那多不划算呀?”

傅雅将目光撇开,嘴角扬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个表情落在上官梦的眼中,激起了她心中的怒火,“傅小姐也不年轻了,趁着身子还没落病的时候赶紧找个婆家,今日这腿伤了,只怕会留疤吧?那多不好呀。”

她的意思是年纪大了,身子还留了疤,肯定不好找婆家。

傅雅没有说话,她知道上官梦是特地来找麻烦的,也不打算与此人计较。只是那一脸风轻云淡的态度却让上官梦更加生气了,这个傅雅,真是和那个贱人一个德行!

“傅小姐知道吗?我最讨厌一种人了,表面上清高自大,其实却喜欢和男子暗度陈仓,还喜欢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你说这种人,会不会有好下场呢?”

傅雅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坦然的迎上上官梦的视线,“有没有好下场,傅雅不知道,但何必在乎别人的下场,自己只要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就不怕招惹鬼怪怨恨。多行不义必自毙,很多人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什么?!她、她是在讽刺自己吗?果然,这个贱人已经对自己有所怀疑了!

上官梦的眼中泛着几分危险,可是傅雅并不怕。

忽然,她的眉头一蹙,“上官小姐的身上,怎么有股血腥味?”

血腥味?!上官梦心中一颤,立刻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这个傅雅的嗅觉居然如此灵敏,自己之前吸了太多的血腥,身上的味道洗了几次澡都去不掉,最后只好用浓郁的香袋来掩盖。

“傅小姐闻到的,是自己伤口的味道吧?”

傅雅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深沉的模样看着上官梦,这样的眼神竟是让她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脸,好像自己随时可能会原形毕露一般。

该死!自己明明是来警告她的,没想到反而弄得这般窘迫!上官梦恨恨的一咬牙,便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去。

没有想到,这个上官梦居然与内族有关系,如此一来,大殿下的处境只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艰难。

……

而另一头。

皇甫瑞依旧守在五皇子的屋外,静等着里头的消息。

几名御医围在一起,榻上的男子身上扎着数根银针,大片的肌肤用冷毛巾敷着,以用来降低他的体温。

皇甫霄似乎有了些许反应,只是口中不断的喃喃自语着。

“热……好热……”

几名御医面上一喜,“殿下?殿下?醒一醒。”

“上官……小姐……热……热……”

他们渐渐听清楚了皇甫霄的呓语,几人的脸色瞬时一变。又是上官小姐!殿下发狂的时候也一直喊着上官小姐的名字,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样,他醒了吗?”

“大殿下,这……”他们都知道上官小姐是大殿下内定的皇妃,可是眼下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大殿下心中会作何感想?

暗处,上官梦已经折了回来,眼下事情还未完全解决,她不能让任何的意外发生!

一名御医从屋子里退了出来,上官梦眼中一闪,便安静的跟了上去。

“陈大人!”

拐角处,陈御医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便看见迎面而来的娇俏女子,他当下恭敬的行了一礼,“梦小姐。”

“陈大人不必多礼,为了五殿下的事情,陈大人辛苦了。”

陈大人的心中划过一抹异样,要知道梦小姐平日里可是不与他们这些人攀谈的。“下官职责所在。”

“大人,我们换一处说话。”

“……”这、奈何对方是皇后娘娘的侄女,陈大人不好得罪,只得安静的跟了上去。

无人的院子里,上官梦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坦然一点,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心,“不知五殿下醒了没有?之前殿下胡言乱语,真是让梦儿觉得苦恼,只怕大殿下会误会。”

原来,她是担心大殿下误会。可是这也在所难免,毕竟有谁会在梦境之中呼喊女子的闺名呢?

“五殿下还未清醒,不过……他还是会偶尔呓语。”

看着对方的表情,上官梦的心中一沉,看来,那个皇甫霄又开始口不择言了!“该不会,大殿下已经误会了吧?”

陈大人自然不能多言,只是歉意的笑了笑,“大殿下如今还陪在五殿下的身边。”

“辛苦陈大人,梦儿明白了。”

“那……下官告辞!告辞。”

该死!皇甫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既然都失手了,何不干脆让他死个痛快,省得连累自己!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招惹了傅雅这个大麻烦!

想到这,上官梦的眼中已经划过了一抹杀机。

走廊之上,一名宫女低着头快速的朝着皇甫霄的宫殿里走去,突然有人拦住了她。

“站住。”

“梦小姐?!”宫女惊讶的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罐子行了一礼,“参见梦小姐。”

“慌慌张张的这是要去哪里?差点没撞了本小姐。”

“奴婢该死!奴婢奉御医之命,将熬好的药送去五殿下那儿。”

果然,这是给皇甫霄的药。

不远处,路过的三水忍不住停下脚步,张望着走廊里的两个人。

“本小姐丢了耳环,你先帮我找找。”

“这……”

“怎么?我的话你敢不听?!”

“不不不,奴婢,奴婢这就帮梦小姐找!”她听其他的宫女们说,梦小姐的脾气并不好,之前还毫无理由的责罚了几名宫女,自己可不能得罪了她。

当下将手里的药罐放到一边,开始在四周寻找了起来。

上官梦冷冷的笑了笑,趁着那宫女不注意,便快速丢了颗药丸进那药罐之内。这一幕落在三水的眼中,他当下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梦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好了!本小姐已经找到了!”

什么?那宫女惊讶的抬起头来,上官梦对着她摆了摆手,“罢了,你走吧,别耽误了给五殿下送药。”

“是……是……”

此刻,三水的心中十分忐忑,该不该告诉八殿下这件事情?上官梦不知丢了什么东西进那药罐之内,但是他的感觉非常不好。

“三水,你去哪儿了?”

皇甫瑞看着那一脸困惑的小公公从角落里出来,对方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啊?奴才是看殿下许久不曾进食,便去膳房拿了些糕点……”

“那糕点呢?”

三水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他的脑海中总是徘徊着方才那一幕,竟是忘记了这件事情!当下苦着一张小脸,“奴才忘了。”

皇甫瑞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饿。”低下头来心情失落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他只希望,皇兄可以早点醒过来。

“大人,奴婢送药来了。”

那端着药罐的宫女站在屋门口,三水当下紧张的望着她跨入屋子的身影,心中挣扎不已。

若上官小姐真的在药里头动了手脚,自己说出来,岂不是会招惹麻烦?而且……他觉得,若五皇子不在了,对八殿下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可是良心却怎么也平复不了,他觉得若五殿下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么自己岂不是……帮凶?

!!

第六百零八章 任人玩弄

“五殿下?!五殿下?!”这时,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皇甫瑞当即脸色一变冲了进去,三水紧跟其后。

只见皇甫霄的嘴边还淌着药汁,此刻正不断的往外咳着血。

“这,这是怎么回事?!”

立刻有御医走到那药罐旁检查了起来,三水注意着他的动作,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跳得好快。难道,上官小姐真的在药中下了毒?她为什么要毒害五殿下?

可是,御医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这药没有问题,分量也没有少,怎么会这样?”

什么?三水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但心中的那一丝愧疚也渐渐消失。若不是上官小姐下的毒,那么自己就不是帮凶了。

“皇兄!皇兄!”皇甫瑞扑到榻旁,难以置信的看着此刻满面鲜血的男子,身旁的御医赶紧拦住他,“八殿下,八殿下!”

皇甫瑞早已经泪流满面,他立刻冲到一旁的凤凌面前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袖,“大皇兄,求求你救救五皇兄吧……瑞儿、瑞儿什么都听你的,救救他……”

“不应该这样的……怎么会呢?”几名御医束手无策面面相窥,这时,其中一人注意到此刻出现在门口的云姝,当即迎上前去,“公孙小姐来得正好,五殿下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咳起血来……”

云姝只是轻轻望了一眼,那发青的印堂已经说明了皇甫霄时日不多,明显是毒素发作。

“公孙姐姐!公孙姐姐救救我皇兄吧!”

皇甫瑞作势就要跪下,吓得一旁的三水赶紧拦住了他,“殿下,别这样!五殿下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屋子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氛围当中,对于皇甫霄,凤凌并不在乎他的死活,他胆敢将主意打到云姝的头上,就足以让他死上一千次一万次,而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皇甫瑞为他求情。

“八殿下,不是我不救五殿下,是救不了。”云姝淡淡的开了口,而她的话仿佛是压断皇甫瑞的最后一根稻草,救、救不了……连公孙小姐都这么说……

难道从今往后,他就要变成孤身一人了吗?

“殿下,别这样,您,您还有三水呢!”三水看着皇甫瑞的表情心疼不已,自己入宫之后就一直陪伴在八殿下的身边,感情早已经超过了主仆之情,只是像他这样的奴才,根本没有资格说什么自己与八殿下是手足之情,但这一份关心,没有任何人比得上。

云姝看着皇甫瑞那撕心裂肺的模样,她忽然明白,或许这座皇宫之中,在八殿下的眼里五殿下是他唯一的亲人了,皇家之中又能有多少亲情,他常年都被关在这间屋子里,与其他的皇子也没有什么接触,自然把五殿下和瑜妃当成了他的一切,如今……他只怕会觉得全世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吧。

“我可以保他不死。”

“姝儿?”凤凌惊讶的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而皇甫瑞也猛地抬起头来,“真的?”

“只是……也只能保他不死。”

这是什么意思?凤凌很快便明白了过来,而皇甫瑞似乎还不明白其中深意,“只要能让皇兄活下来,瑞儿什么都愿意做!”

看着这张清瘦的小脸,云姝的心中一软,“八殿下不必做什么,臣女只是尽力而为。”

云姝缓缓来到榻旁,看着皇甫霄此刻无比狼狈的模样,心中没有一丝涟漪,凤凌已经拦住了皇甫瑞的视线,“八皇弟,我们去外头等候。”

“是呀殿下,留在这儿也只会吵了御医和公孙小姐。”

“……好、好吧。”

皇甫瑞恋恋不舍的回着头,随后,凤凌平静无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父皇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给了我。”

“皇兄?!”

三水一惊,赶紧撩开衣摆跪了下来,“请大殿下治奴才的罪,就说这一切都是奴才所为……”

不等皇甫瑞阻止,凤凌已经严肃了表情,“你们是希望,我也犯欺君之罪?”

“不,不是的!”

四周立刻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屋门缓缓打开,云姝和几名御医已经退了出来。

“公孙姐姐!皇兄他……”

云姝看了凤凌一眼,再看着眼前期待的皇甫瑞,“殿下,我们已经尽力了。”

“……皇兄!皇兄!”少年当即冲进屋内,榻上,那男子安安静静的躺着,微微起伏的胸膛让皇甫瑞终于放下心来,几名御医跟了进去,“殿下,我等已经无法清除五殿下体内的毒,但公孙小姐已经想办法封了他的经脉,只是……”

“只是什么?”

“五殿下……只怕不会再醒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皇兄不是还活着吗?”皇甫瑞震惊的抬起头来。

几名御医对视了一眼,“是还活着,但……也只能这么活着。”

这个意思,难道是……

……

“启禀梦小姐,奴婢打听到了。”

无人的亭子里,上官梦等候了许久,“说。”

“五殿下被几位御医们救活了,不过……却只能是个开不了口的活死人。”

前半句话让上官梦心中一跳,还以为那皇甫霄居然这么命大,自己放的那药丸是加量的媚毒,他居然死了不了?不过,开不了口的活死人,这也可以,只要不妨碍到自己,就让他留着一口气又何妨?

上官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也不白费在她留在这是非之地这么久,“走吧,我们回去。”

慢慢站起身来,这时,走廊的另一头却出现了一名男子和随行的宫女。

“这不是梦小姐吗?居然能在这里相遇,真是缘分啊!”

四皇子?上官梦心中一沉,她可不喜欢遇见这个人,只是微微行了一礼,“四殿下有礼了。”

“等等,本殿正打算去见五皇弟呢,梦小姐不如一起去?”他听说皇甫霄变成了活死人,这可是今日宫中的大事啊,怎么的都得去凑凑热闹,表示一下兄弟情谊。

“梦儿已经从那里回来了,就不打搅四殿下。”

正想从这缠人的皇甫毅身边离开,他却是往后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么快就走?梦小姐不是和五皇弟关系非同一般嘛?”他阴阳怪气的笑着,上官梦柳眉微微一蹙,“四殿下这是何意?梦儿不明白。”

“不明白?”呵呵,这个女人还真是天真,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旁人不知道吗?皇甫毅的笑容带着几分玩味,慢慢欺身上前,“若梦小姐不记得,那么本殿可以提醒你一下,这几日,梦小姐与五皇弟走得亲近,那一次在御花园,梦小姐不是跟着五皇弟去了他的行宫吗?”

什么?!他、他怎么知道?!

皇甫毅笑了笑,“当然,那时候梦小姐和五皇弟如此投入,自然不知道本殿就在另一边。啧啧啧,本殿也很是好奇啊,梦小姐进了五皇弟的行宫那么久,都做了些什么呢?”

他的语气里饱含暧昧,上官梦努力不让自己慌张,然而她却是知道,真的疏忽了!

脸上浮现一丝僵硬的笑,“那一日,梦儿只是去看看五殿下的字画而已。”

“哦?若说字画,五皇弟可比不上本殿的!找个时间,本殿会命人去接梦小姐,也来本殿的行宫里看看字画,观赏花儿?如何?”他竟是伸出手去轻佻的挑了下上官梦的下巴,这样的暗示谁听不出来?

上官梦暗自咬牙,她当然知道这个四皇子的德行,为人霸道喜欢搬弄是非,还好女色!还未迎娶正妃就已经有许多的侍妾,但凡被他看上的宫女也没有一个能逃掉的。

该死,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让他发现了!

“怎么,不愿意吗?本殿也不喜欢强迫别人,正好待会儿去看五皇弟的时候,与大皇兄谈谈心,增进一下我们的兄弟感情。”

他在威胁自己?!上官梦袖中的手一握,很快脸上便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能受四殿下的邀约,是梦儿的福气,梦儿只是担心到时候会扫了殿下的雅兴。”

“怎么会呢,你能来,本殿一定会早早的命人好生准备着。”他的气息吐在上官梦的脸颊上,让她的心中升起一阵厌恶,可是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现。

往后退了几步,“那……梦儿就先行告辞了。”

“好,记得,一定要来哦。”皇甫毅的眼中泛着精光,看着缓缓离去的女子,脸上的笑容更深几分。

如今仔细一看,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没有丝毫的瑕疵,精致得如同陶瓷一般,不知道摸起来的感觉怎么样!

呵呵,自己有这个把柄在手,就不相信她敢反抗自己。五皇弟落得如此下场,看来他是无福消受了,自己只好勉为其难的代替他,享受这个美人儿了。

“走,去五皇弟那儿!”顺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虽然……他已经听不见了,不过应该会替自己开心的吧?哈哈哈……

安静的屋子里,皇甫瑞呆呆的坐在榻旁,看着已经被清洗干净,却一直没有醒来的男子。

“皇兄……”

“殿下!殿下!”这时,三水紧张的从外头进来,“殿下,奴才在五皇子的书房里,发现了这个……”

!!

第六百零九章 姐妹情谊

只见三水的手中拿着一卷画轴,皇甫瑞眉头一皱,看着眼前那张惊讶的小脸,三水面色一僵,当下尴尬的低下头来,“奴才也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八殿下一直相信五殿下是无辜的,虽然三水觉得五殿下本身就是这样的人,突然让八殿下给公孙小姐写信,后来又出了这样的事情,除了他还会是谁做的?可是看着自己的主子这般消沉,三水就觉得起码试一试,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生。

“其实,你也觉得是皇兄做的,对吗?”皇甫瑞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低落,三水的眼神带着几分闪烁,“对不起,殿下……”

“为何要道歉,其实我……”皇甫瑞苍白的唇微微颤抖着,他心中不也觉得这件事就是皇兄操作的吗?只是嘴上不肯讲而已。

他不想承认,但是从皇兄种种的表现来看,他又不得不承认。

若要道歉,自己不能相信皇兄那才是最不应该的事情。

“殿下,您先看看这个!”

三水将手中的画卷展开,只见上面画着一名美丽的女子,只是似乎还未完工,裙摆的色彩还未完全染上,旁边还题了一首情诗,那字迹分明就是属于皇甫霄的!

“这……这是从皇兄的书房里找出来的?!”

“是啊殿下,您看,这件事会不会真的与梦小姐有关?”

画中之人除了上官梦还能有谁,皇甫瑞立刻想起,皇上那时候半疯半醒,口里不也喊着上官梦的名字吗?!“可是梦小姐是大皇兄的未婚妻啊……”

“所以这才奇怪!梦小姐为何会与五皇子有关系。殿下,我们要不要把画像交给大皇子?”

皇甫瑞紧紧皱着眉头,“不,让我……考虑一下。”

若皇兄真的与梦小姐有着不一般的关系,那岂不是又给他加了一条罪名?可是不说……自己又会良心不安。

皇甫瑞再一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此时此刻,辰国宫中的御花园里。

“咦,最近永宁公主的宫殿里很安静啊!要是以前,可是三天两头都会传来什么闯祸的消息!”

“今时不同往日了!公主从羿国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安静多了!”

几名宫人聚在一起,如今整个皇宫因为太子的变化变得压抑无比,他们也只能从永宁的身上找点乐趣和话题,松缓一口气。

“哎,说来也真是可怜,出嫁没多久就回来了,你们说永宁公主往后还怎么找驸马呀?”

“金枝玉叶还怕找不到驸马?就算嫁了十次也不必害怕。这就是公主与我们这些奴才的差别!”

“你们在做什么?!”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几名宫女转头一看,不知何时四公主永薇已经站在了不远处,一脸冰冷的看着她们!

“啊!四公主……”

几人当即跪下身来,永薇轻皱着眉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宫中胡言乱语以下犯上!来人,给这几个狗奴才掌嘴!”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几名宫女当下惊恐的磕着头,永薇却是冷冷一哼,“还不快动手!”

“是!”立刻有数名侍卫上前,很快便响起了毫不留情的巴掌声和哭泣声。

没有人会想到一向安静很少出宫的永薇公主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脾气,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四周不少的宫人,看着那面色冷峻的美丽女子,心中不由得同情那几名嚼舌根的宫女,只能说是她们倒霉,八卦的时候不懂得挑地方。

很快,几名宫女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她们的脸颊高肿着,此时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永薇一个手势,侍卫们当即停下了动作。

“往后,若有谁敢在宫中胡言乱语诽谤主子,就别怪本公主不留情面!”

这些奴才实在是无法无天,她听说这几日永宁没有出宫,心中担忧便过来看看,不想却是听见这样令人气恼的言论。

“公主何必跟这些奴才一般见识,平白扰了心情。”身旁的宫女看着自家主子的表情,忍不住出声安慰。

“永宁是本宫的妹妹,命运对她如此不公,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要遭这些狗奴才诋毁。你说,我怎么能不气?”慢慢朝着永宁的宫中走去,这里果真比平时更加安静。

“啊!参见永薇公主!”

门口的宫女一见来人,慌张的行了一礼。

“起来吧,怎么不在公主身边伺候着,都在外面做什么?”

宫女的眼神有些闪烁,“这……永宁公主说乏了,想歇息片刻,奴婢就在宫外等着。”

“这个时辰就歇息?难道生病了?”永薇提起裙摆正要进去,那宫女下意识的往前一拦,“公、公主殿下,永宁公主近日来睡得不安稳,可否请公主先行回去,等永宁公主醒来以后,奴婢再向殿下回报?”

“可有请御医来看看?”

“……公主说,她只要多睡睡就好了。”

永薇紧紧的盯着这名小宫女,心中闪过几分狐疑,“本公主就进去看看,不会打搅永宁的。”

“啊?这、这……”

永薇一个眼神,身旁的宫女便拦在在这小宫女身前,不等她说些什么,公主已经推开宫门跨了进去。

偌大的床榻之上,那隆起的被褥安静的躺着,永薇的眼神渐渐缓和,原来,真的是在歇息。

她慢慢走上前去,从袖中拿出了一盒精致的香薰能料,轻轻的放在了枕头旁,正要离开,却发现这锦被之中的人儿有些许的颤抖。

“怎的抖得这般厉害?永宁,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然而,锦被之中的小女子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永薇心中暗道不好,伸出手去摸索着永宁的额头,“天啊,永宁,你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永宁?”

想要将锦被之中的人拉过身来,可是她十分倔强的紧紧捂着自己的身子。

“永宁!快,快起来,让皇姐看看!”

哗啦一声,永薇一下子将锦被揭开,不想榻上的小人儿立刻冲了下来跪倒在地,“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你……你不是……”这哪里是永宁!分明是她宫中的一个小宫女!

永薇当即沉下了脸色,“你们公主呢?!”

“公、公主……出宫了……”

什么?!

……

夕阳西下,一道娇小的身影快速的穿梭在人烟稀少的林中小路。

没想到和凤铃玩耍而忘记了时辰,不知道她们顶不顶得住。永宁心想了片刻,反正也有许久没人来宫里看她了,应该没问题才是。

“我回来了!怎么样,没发生什么事情吧?”一回到自己的行宫,永宁当即摘掉了小公公的帽子,一脸兴奋的看着众人。

几名宫女哭丧着一张脸,“公、公主……”

“怎么了?快点,去那些好吃的!可把我饿坏了!”

她一把推开屋门,不想,一抹阴沉的身影已然安静的坐在桌边,犀利的目光射了过来,旁边还跪着那顶替她的小宫女。

“……皇、皇姐……”

“胡闹!”

永薇冷喝一声站起身来,永宁身子一抖,背后的手摆了摆,那些宫女当即退到外头守着。

“你去了哪里?真是荒唐,堂堂公主居然敢穿成这副样子偷溜出宫!若是让太子哥哥知道了,你可怎么办?!”她还担心永宁在宫中会闷,没想到这个丫头已经出宫自娱自乐了!

永宁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我,我……”

“说,你去哪了!”

永宁还从未见过永薇发这么大的火,“皇姐……永宁只是觉得……在宫里头闷得慌,所以出去逛了一圈,什么也没做呀!”

“不说是吗?那皇姐只好去找太子哥哥了。”

永薇作势就要立刻,永宁赶紧上前拦住她,“皇姐,真的没事!再说了,皇姐要是想告诉太子哥哥,也不会在这里等了永宁这么久……”

“你倒是聪明,看来皇姐是白担心你了。”

“啊!不是的不是的,永宁知道皇姐对我最好了!所以……”永宁当即讨好的傻笑起来,看着她这副模样,永薇的怒火也消去了大半。看来自己真的是白担心了,看她还有心情出宫,就知道这丫头的日子过得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糟糕。

想起宫中的那些人,永薇见永宁眼下的模样,似乎并不知道旁人是怎么议论她的,这丫也好免得图添烦恼。

“现在太子哥哥没有时间管你,不代表你可以任性妄为,宫外不比宫内,随时都会遇见危险,知道吗?”

“才不会呢,有凤少爷保护我!啊!”永宁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永薇眼中一闪,“凤少爷?”

“……没,没什么,永宁说胡话呢!皇姐,要不要留下来用膳?”

看这丫头鬼灵精怪的模样,连说谎的技巧都这么拙劣,“不了,皇姐怕会被你气死。”

“嘻嘻……”永宁俏皮的吐了下舌头,“对了皇姐,下一次来的时候命人提前通知永宁一声呀!”

“怎么?怕被皇姐抓住?”

“才不是呢!永宁好命人准备饭菜呀!”

永薇伸出手去,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你不闯祸就好了,皇姐可不敢吃你的饭菜。不必送了,赶紧换衣服,若让旁人看见你这副模样,传到太子哥哥那儿,谁也救不了你。”

!!

第六百一十章 两国结盟

提起东方旭,连永宁的心中也划过一抹害怕。自从回到宫中的这些日子,她总觉得东方旭不再是从前那个可以让人感觉到温暖的太子哥哥,每每看见他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害怕,久而久之她便很少再主动接触他。

若是从前自己偷溜出宫,太子哥哥一定会帮她瞒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永宁也不知道被发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从永宁的宫中出来,永薇的脸色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太子真的变了很多,仿佛都快要不认识他了。这样的太子让永薇不得不心惊胆战,在未婚的公主之中自己最为年长,接下来若是发生什么事情,只怕想逃也逃不掉。

这段日子以来,是她身为公主的这些年最为幸福的时光,可是这样的幸福却让人觉得犹如镜花水月,不知何时就会被现实击的粉碎。永薇觉得自己每日的生活就好像是窃贼一样,偷着其他的公主不可能拥有的快乐。

而她也知道,报应迟早都会来的,看着永宁如今的境地,她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若自己终究也要走上和亲之路,说不定下场会更加的凄惨。

所以她才气不过,连区区宫人都笑话永宁。人人都羡慕金枝玉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如果让她来选,她宁愿做一个乡野村妇,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过那平平淡淡男耕女织的日子。

“公主?”身旁的宫女察觉到永薇的心情低落,这温婉美丽的女子只是苦笑一声,“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在湖边走走。”

“这……”宫女看着永薇的脸色,只好行了一礼,带着身后的一行人安静的退了下去。

清风习习,带着湖水那淡淡的咸味,广阔的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而那自由的天空则被封在了这小小的湖镜之中,永薇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这水中珍贵的锦鲤一样,永远都只能困在湖里,羡慕着天空那飞翔而过的鸟儿。

偶尔他们的影子落在自己的身边,让人忍不住心存遐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和鸟儿做朋友。

一抹金色吸引了永薇的注意,那小小的金色鲤鱼被夹在七彩的石头缝中,怎么也游不出去。笨拙的模样让永薇面露无奈,当下便轻轻提起裙摆靠了过去,蹲下身来双手将那条小鲤鱼捧住,送回了湖中。

“真笨。”

湖边这抹倩影吸引了不远处一名尊贵男子的注意。那带着浅蓝色的眸子印着那张望着湖面,露出一脸笑意的桃花面庞。

“殿下?”身旁的大公公疑惑的唤了一句,异服男子这才收回了目光,“贵国的女子,真是如水一样温柔。”

“殿下说笑了,铁真一族的姑娘热情如火,才是别具风情呢!”

尊贵的男子笑了笑,“你倒是了解我们铁真。”

大公公的脸上带着奉承,“奴才也是听太子说的。殿下,这边请。”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然而目光依旧忍不住飘向湖边的那抹淡淡的身影,总觉得她好像故乡的蒲公英,随时可能随风飞走一般。

永薇深吸了口气,这里可是她与昭俊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不知道今日,会不会遇见他呢?

想到这,永薇忍不住轻笑一声,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个时候,昭俊应该在太子哥哥身边才是。

提起裙摆往后退了一步,不想脚下竟是踩到了一颗尖锐的石子,她的脚踝一扭,整个人重心不稳作势就要朝着湖面栽去。

“啊——”

这惊呼声让不远处的男子眼中一闪,当下撩开衣摆化成一道清风追了过去。

“啊!殿下……”

就当永薇认为自己难逃落水的时候,腰肢却是落入了一道温暖的怀抱之中,背撞上了那坚硬的胸膛,一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昭……”

然而她惊喜的抬起眼来,却是对上了一双泛着蓝色光的深邃眸子。

如桃花一般的面容近在咫尺,她的身上也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那如水的眸子划过一抹惊喜,随后却被诧异取代。温润纤细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之上,那蒲公英好似落在自己的心头,再随风轻轻的飞走。

永薇终于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在这名陌生的男子怀中,当下面上一窘,轻轻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

怀中的柔软抽离,男子只觉得心中有些失落。

“你……”

永薇吓得又退了几步,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你是……宫中的宫女吗?”

对方那一身非凡的装束,永薇便知道此人非富即贵。旁边的公公立刻赶了过来,正要开口她***先回答,“是,我是宫中的小宫女!”

“……”四公主这是怎么了?为何说自己是宫女。

男子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歧视,只是笑了笑,“吓着你了吗?没受伤吧?”

这人……好奇怪!

永薇微微摇了摇头,慌张的看了那大公公一眼,便赶紧福了福身提起裙摆小跑离去。

方才的一幕落在大公公眼中,自然知道是铁真王子救了四公主,眼下,那男子的目光竟是追随永薇而去,这样的表情在旁人看来,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明了。

御花园中,东方旭早已经等候多时。

“太子殿下,铁真二皇子带到。”

“铁真云维,见过太子殿下!”

东方旭的脸上露出了官方的笑容,“二殿下不必多礼!这一次铁真一族愿意与我们辰国结盟,实在是我辰国的荣幸!”

铁真一族是继查哈一族之后迅速崛起的部落,这几年来以燎原之势扩张着他们的领土,实力已经可以与查哈相抗衡。在东方旭看来,如今查哈一族打算与辰国作对,有铁真的加入,等于是壮大了辰国的利盾。

“铁真一族久仰太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辰国的街道也十分热闹,云维见到了许多在铁真所没有的东西,还有辰国的女子,实在是与众不同。”

哦?东方旭微微挑了挑眉,女子?

“既然如此,那么本殿就只好将王子殿下多留几日,以尽地主之谊咯。”

“多谢太子殿下!”

东方旭本以为铁真的王子会和查哈王一个德行,没想到比想象中的内敛爽朗许多,虽然不知道对方有几分真心,但凭着他愿意放下身段奉承自己这一点来讲,东方旭就明白,铁真一族是真心想要和他们结盟的。

“这一次,云维还带了我们铁真一族的宝贝前来,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收下。”

“宝贝?”

“此宝贝如今还在路上,相信殿下很快就能见到了。”

东方旭微微一笑,“明日,本殿已经设下宴会,还望二王子不要嫌弃!”

“恭敬不如从命!”

待铁真云维离开之后,东方旭一个眼神,身旁的大公公便靠了上来。

“二王子来的路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殿下,二王子在湖边,遇见了四公主。”

永薇?看着大公公眼中的笑意,东方旭便想起了铁真云维说的那一句,辰国的女子与众不同的话来,看来,这结盟一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顺利。

入夜。

安静的永薇宫中仿佛没有人烟,无人的院子里,树下的女子不安的等待在那儿。

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永薇立刻转过身去,一下子扑进了来人的怀抱之中,“昭俊……”

“薇儿,你怎么了?”禁军统领只觉得今日的永薇有些不太一样,她纤细的身子瑟瑟发抖着。

“昭俊,我害怕……”她就是害怕,脑海中总是时不时的闪过今日那对冰蓝色的眸子,一股不安缭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开。

“可是发生了何事?”

永薇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心爱的这张俊朗面容,“今日,宫中可是来了特别的客人?”

昭俊眼中一闪,她为何会这么问?

“今日铁真一族的二王子来访,有意与我们辰国结盟。”

二王子?“那人,是不是有对冰蓝色的眸子?”

“薇儿,你见过他?”禁军统领对那二王子的印象也十分深刻,铁真一族的皇室,眼眸之中都带着一点点的蓝,这是他们纯正血统的象征。

永薇没有回答,她慢慢低下头来,“结盟?是……和亲吗?”

“还不知道,殿下已经于明日设宴,具体事宜估计明日就会公布了。”

“昭俊……”

“薇儿,你到底怎么了?”禁军统领看着眼前这张桃花般的面容,心中疼惜不已。

“带我走吧?我们今日就离开!”

“你……”

“我今天去见了永宁,还遇见了一些胡言乱语的宫女。永宁作为和亲公主还能够回来,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我、我不想离开你!”她不想丢掉现在的幸福,哪怕一辈子不嫁,哪怕永远都是这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相会,她也觉得满足!

而那铁真二王子的出现,算是彻底打破了永薇平静的心湖,女子的自觉最为敏锐,这一次两国结盟,或许……又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

第六百一十一章 铁真宝贝

御花园里,几名公主聚在一起,讨论着今夜迎接铁真王子的宴会。

“据说这位铁真王子相貌堂堂,我还以为部落的男子都是粗犷豪野的呢,没想到还能生出这样的俊俏男儿!”永乐公主的面上带着几分娇羞,一旁的永平立刻嗤了她一句,“皇妹不是喜欢萧皇嘛?这么快就换人了?”

提起萧皇,永乐立刻面露窘迫,“五皇姐怎么能这么说,萧皇可是永宁的夫君,我怎么会……”

然而话音刚落,永平笑得更大声了,“什么夫君,永宁都已经回来了,况且如今两国休战,说不定还会和亲呢?到时候你不就有机会了!”

“皇姐,你,你……”谁不知道永宁是怎样回来的,如今谁都不敢在宫中提起羿国萧皇,永平这么说,当下让永乐眼眶一红,差一点就要流出委屈的眼泪。

“怎么了?永乐,谁欺负你了?”这时,永薇从一旁的小道中走了出来,远远的她便听见这几位皇妹在这里吵闹,隐约似乎还提到了萧皇,这让平日里不愿多管闲事的永薇不得不出声提醒她们。

“皇姐!”永乐一抹眼角的泪水迎了上去,不满的看向那面露窘迫的永平,“五皇姐说要我去羿国和亲!”

“永乐,我什么时候说过了,不是你喜欢萧皇的嘛!皇姐也是出于好心安慰你而已。”永平不满的撅起的小嘴,她这口没遮拦的模样让永薇不由得皱了眉头。

“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还提什么?这话可别传到太子哥哥的耳中,否则谁也保不了你们。”

提起太子哥哥,四周果真安静了下来。

一直在角落里的永佳怯怯的站了出来,“皇姐……这两日都没见永宁出来,不知今晚她会不会出席呢?”

“永宁可以不必出席。”

“皇姐,都是那铁真王子容貌俊美,不知皇姐见过了没有?”永平立刻将方才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她们几位公主之所以聚在这里,就是因为万一铁真要与辰国和亲,那么必定会从她们之中选出和亲的公主,而这一次的情况又与羿国和亲的情况大不相同。辰国的实力毕竟是在铁真之上,若嫁去铁真,一定会以贵礼相待。

对于这些公主来说,这或许是另一种福气。

永薇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一对冰凉的眸子,语气微微一顿,“没见过。”

“是吗?”永平的语气里也忍不住浮现一丝失望,身旁的永乐默默的瞥了她一眼,皇姐还好意思说自己,她不也很期待吗?

“听说铁真的女子个个豪放大胆,她们还有一年一度的女儿节,每逢那个时候,女子都会向自己心爱的男子送出情定信物呢!”

永佳难以置信,“这……这多难为情呀!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永平一副轻蔑的模样,“皇妹平日里就不要总是呆在行宫之中,多出来走动走动,听听宫里头的新鲜事,多看几本书就知道他国的风土人情了!”

永乐方才被永平那么一折腾,眼下便不想理会她,将永薇拉到一旁,“皇姐,听说前两日司织舍送了三匹上好的芙蓉布匹过去,皇妹宫中也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可否请皇姐送一匹给永乐呢?”

什么?芙蓉布?永平也一直想要呢!她立刻不甘示弱的凑了过来,“皇妹,今晚就是宴会了,就算皇姐给了你,你也来不及制成衣裳穿呀!”

“现在还有时间,让几名织娘加工,总是来得及的!”

看着这两位皇妹争辩的模样,永薇不由得轻叹了口气,“我已经命人做了衣裳,过会儿让宫人给你们一人送一套去,你们再命人改改就好。”

两位公主当即眼前一亮,“多谢皇姐!”

“对了,皇姐头上的这珠钗真漂亮,能否今夜借永平戴着呢?”

平日里这些皇妹也很少向自己讨要东西,永薇对于今夜的宴会并无兴趣,心想着让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好,或许可以避开一个隐患。

见永薇还真的将珠钗取下,永乐的心中既嫉妒又期待,她的目光立刻落在永薇的手腕上,那一串碧绿通透的玛瑙珠,“皇姐,这珠串好漂亮呀……”

哪知道刚刚伸手要去触碰,永薇突然收回了自己的手,表情有些严肃,好像生怕她会抢走似的。这样的反应让永乐心头一惊,自己是不是惹皇姐生气了?

一旁的永平却是心中嘲笑,谁让永乐不先开口讨的?失了先机,被皇姐拒绝了就是活该!

永薇发现自己的反应吓着对方,当下缓和了下脸色,“这玛瑙串皇姐已经戴了许久,也不适合你的肤色,若你不嫌弃,这对珍珠玉环倒是可以送你。”

“真、真的?!”永乐的目光立刻落在永薇耳上的那一对珍贵饰品,这可比永平方才讨的珠钗华贵多了!

永乐眉头一蹙,怎么会这样?!那自己……岂不是吃亏了?

永薇的手慢慢的抚着自己手腕上的玛瑙串,唯独这件东西,她是绝对不会给别人的。“永佳,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胆怯的永佳公主微微摇了摇头,她不像两位皇姐如此开朗活跃,听说草原上的男子都很凶悍,想必那个铁真王子,是和羿国萧皇一样的人吧?光是想想,永佳就觉得心慌。

“皇姐晚上要怎么打扮呢?”永平期待的看着眼前桃花一般的女子,要知道皇姐是她们几位公主中长得最温婉的,好好打扮的说不定能获得铁真王子的青睐。

永薇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皇姐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从御花园回来,永薇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公主,可是觉得身子不适?”身旁的宫女担忧的开了口。

永薇渐渐停下了脚步,轻柔的声音响起,“若今夜有人来请,就说……我身子不适。”

公主的意思是,不出席宴会了?!万一被发现的话,太子殿下会怪罪的吧?看是看着自家公主的脸色,宫女只好将心中的疑虑咽回肚子里去。

华灯初上,广场之上已经响起了华丽的乐曲声。

文武百官早已经入座,而公主皇妃们坐在一侧,娇笑声此起彼伏。

当铁真云维出现的时候,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那俊美的面容,艳丽独特的装扮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无数的人注意着他那对特别的冰蓝眸子,低声不知在讨论着什么。

铁真云维的目光快速的在女眷之中打量着,那些伺候着的宫女们之中,却是没有看见那张桃花般的面容,难道……她今日没来?

不知为何,昨夜独自一人在屋中,却是会想起湖边的那一幕,手中柔软的触感久久无法消去,心中忍不住期待与那名宫女再一次相见的场景。

角落里的永平和永乐下意识的挺直了纤腰,从她们的角度正好能看清楚那张俊美的侧脸,铁真二王子果然年轻一表人才,看见他,忍不住让她们联想起草原上奔跑的骏马,有一种在风中迎立的飒爽英姿。

那寻找的视线从她们的脸上掠过,两人只觉得浑身似有一股电流划过,立刻偷偷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发丝,希望能给铁真云维留一个好印象。

东方旭在众人的注视之中入座,乐曲声渐渐消散。

那俊朗的男子已经站了起来,“太子殿下,昨日云维所说的铁真宝贝已经送到,还请殿下笑纳。”

铁真宝贝?大臣们面露惊奇面面相窥,东方旭当即笑了笑,“二王子客气了。”

那年轻的王子转过身去,三击掌后,竟是有一队紫衣舞姬款款上前,手中拿着巨大的粉色羽扇遮住了她们的面容,而那一道道纤细的腰肢,立刻让在场的众人为之一惊。

好大胆的装束!而那白皙的肚脐之上,每个人都镶嵌着闪闪发光的宝石,别具一番风情。

葫芦丝伴随着清脆的铃音响起,舞姬们腰间的金色腰排随着婀娜的扭动碰撞,缭乱了众人的视线。她们犹如闻音起舞的水蛇一般,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羽扇,露出了妖媚无比的笑容。

长长浓密的睫毛犹如燃烧的篝火,殷红的唇带着惑人的笑意,一下子便点燃了全场的气氛。

这时,几名光着膀子的铁真男子仅着黑色的紧身长裤冲了上来,女眷席中立刻发出一阵惊恐的惊呼,铁真云维疑惑的回过头去,女眷们赶紧挪开目光,生怕自己的举动会失礼了二王子。

要知道,这就是铁真族的本土舞蹈,男子光着膀子根本不算什么。

一道道火焰从男子的口中喷射而出,引得众位大臣叫好不断。刚柔并济,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男子也能和舞姬一同表演,丝毫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这时,一名身材娇小却火辣的女子被两名男子抬了上来,他们突然将肩膀上的女子用力抛了出来,大臣们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何事,那名女子却是在空中旋转划出了一道七彩的弧度,稳稳的落在地上,忽的一声,她突然抬起头来,不想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一张赤色的恐怖面具。

!!

第六百一十二章 秦晋之好

“啊!”女眷之中传来一声惊呼,众人立刻回望过去,永佳公主捂着自己的小嘴一脸惊恐的模样,永平忍不住嗤了一声,真是没见过大场面的,可别让铁真王子看见了,否则会笑话他们辰国女子胆小如鼠的!

不过,那赤色面具确实有些骇人,永平和永乐坐直了身子掩饰着心中的惧意,这时乐曲一转,充满了无尽的异域风情,那娇小的女子一身洁白的紧身衣裙,裙摆高开叉到大腿处,那纤细却优美的长腿缭乱了众人的视线,在场的女子无一不脸红心跳。

白衣赤面,却演绎出了另一种魅惑妖娆。在这一道道华丽紫色的身影之中毫不显得突兀。纤细的腰肢仅用一根红色的细绳系着,腰间的流苏随着她的摆动有节奏的晃荡着。

一把巨型的长扇突然出现在女子的手中,洁白的扇面上点缀着朵朵粉色的桃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长扇一挥,原本的赤色面具又变成了白色的笑脸鬼面,长腿迈着灵巧的猫步慢慢的朝着场中靠近。

众人只觉得风中传来一阵桃花香,竟好像是从这名女子的身上传来的一般。

娇小的身子,巨大的扇子,正当众人为她捏一把冷汗的时候,她竟然能挥洒自如,长扇卷起一阵阵清风,让众人顿时升起一种错觉,她是不是要以扇为翅飞天而去。身后的火焰冲天燃烧,那旋转着的白色身影好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又像是从火神身边下凡的仙子,让众人难以挪开视线。

铁真云维的眼中尽是骄傲,这就是他们铁真一族的宝贝,他最小的妹妹,铁真紫维。众人的表情震撼中带着痴迷,那变换着的面具带给他们的不再是惧意,而是惊喜。这样的反应落在铁真云维的眼中,他满意的笑了笑。

然而转向东方旭的时候,他却发现辰国的太子仅仅只是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他的妹妹,便再无其他。要知道,紫维可是整个铁真族男子梦寐以求的女子,能让她献舞,是多少人一生的梦想。难道,是因为还未摘下面具?

迷幻的紫色,纯洁的白色,眨眼间融合在一起,好像一朵盛开的紫色中间带着白色的花蕊,乐曲结束在一片痴迷的眼神之中,当那些舞姬退散开来,众人只觉得方才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十分梦幻的美梦,还来不及回味就已经结束了。

白衣女子收起了手中的扇子,缓缓来到东方旭的眼前,她的身上还带着清脆的铃铛声,众人紧紧的盯着她脸上的面具,并不觉得有何失礼,反而十分期待这面具之下是怎样的倾城国色。

铁真云维已经站了出来,两人对着东方旭行了一礼,“殿下,这就是我们铁真一族的宝贝,铁真紫维。”

话音刚落,那小女子动了动,已然摘下了脸上的鬼面具,众人只觉得似是一朵白色玉兰花绽放,没有特别的惊艳,却有着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特别是那一对天真浪漫的眼眸,仿佛能容纳下整个星海,就连同她此刻脸上的笑容,都是洁白无瑕的,容不得旁人有半点亵渎的思想。

“铁真紫维,见过太子殿下。”这声音像瓷器碰撞一般,轻盈剔透。

“紫维公主,免礼。”东方旭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赐座。”

“紫维从铁真为太子殿下与侧妃娘娘带来了礼物,希望殿下和娘娘能够喜欢。”她的声音再一听,居然会让人浮想联翩。

在铁真,给当地的主人以及女主人带礼物,是礼貌的表现。

东方旭微微点了点头,“侧妃身子不适,今日没有出席,本殿代她多谢公主。”

铁真紫维眉头一皱,“侧妃娘娘莫非是不喜欢紫维前来辰国做妃子?”要知道在铁真,来者皆是客,特别的女主人,都要花十二分的心思在招待客人上,铁真紫维自然而然的觉得太子侧妃是有意避开不见她。

在来辰国之前,她就听说了,辰国宫中的妃子喜欢勾心斗角。

妃子?!东方旭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一旁的铁真云维立刻开了口,“小妹从小被父王娇宠惯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见谅,既然侧妃娘娘身子不适,烦请殿下定要将小妹的礼物带到,以表心意。”

这时,几名铁真男子扛着十几箱做工精良的红色木箱,“这些,是小妹的随嫁物品,还有一些正在途中,都是我们铁真的一点心意。”

“且慢!随嫁?”东方旭终于听出了那么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铁真云维挑了挑眉,“是啊,难道……殿下觉得少了?云维可以书信一封,让父王再增加珠宝……”

“不!本殿不是这个意思。”东方旭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们要将铁真的宝贝送上,就是要和亲!让这个铁真的公主做自己的妃子!

铁真紫维看着东方旭的脸色,略显疑惑的开了口,“殿下不喜欢紫维?”

此话一出,四周立刻传来一阵阵的抽吸声,这个铁真公主说话做事也太大胆了!一点都没有女儿家的矜持。然而他们也知道,铁真族的人就是如此直接,只是一时间还无法适应而已。

东方旭深吸了口气,显然他也没有想到对方说话如此直接,“公主天真浪漫,本殿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本殿还未有纳妃的意思,铁真王的好意,本殿心领了,两国也必定会永结邦交,不如……”

这时,铁真紫维突然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众人当即脸色一变。

“铁真一族已经知道紫维出嫁,如今太子殿下不愿接纳,紫维实在无脸回去面见族人,只好一死……”

“万万不可!”高座之上的丞相季锦立刻站了起来,他确实听说铁真族的人注重声誉礼数,太子方才的婉拒,定是让铁真公主觉得耻辱,倘若公主血溅当场,只怕铁真与辰国的关系会立刻破裂无法修复。

“殿下,公主千里迢迢远道而来,不如先安排下行宫,辰国也好一尽地主之宜。”季锦的眼中泛着提醒的光,东方旭紧皱着眉头,他不能理解这个公主为何咄咄逼人,两人素不相识,自己拒绝了她,但依旧保持邦交,对于铁真公主来说不是最好的结局吗?她说整个铁真都知道她出嫁和亲的事情,可是并没有人事先告知过自己,否则他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现,东方旭此刻的心情并不太好。

铁真云维淡淡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紫维,在殿下面前出示匕首可是不礼貌的行为。”话中虽然是责怪,但他的语气里已经带着一点不满,这可是他们铁真一族的心意,太子殿下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确实让人寒心。

四周的氛围顿时紧张了起来,东方旭察觉到那一道道请求的目光,再看看这两个铁真的王子和公主,却迟迟没有回答。

季锦暗道不好,太子未免太不以大局为重了!

“殿下不是已经准备了回礼,作为对铁真王子和公主的感谢吗?”事到如今,他只能转移注意了。

东方旭深吸了口气,许久之后才开了口,“赐座!”

这一下,文武百官立刻松了口气,那铁真公主迟疑了片刻也收起了手中的匕首,待席位安排好便随着王子入座,那一箱箱随嫁的珠宝也被抬了下去。

一名公公小心翼翼的捧着几卷画轴上前,安静的呈上铁真云维的面前。

“两国邦交,自古以来喜结秦晋之好,这里是我辰国最出色的女子,殿下看看喜欢哪一位,本殿可以做主,牵了这姻缘线,成一桩美事。”

作为大国,主动要求联姻,也算是他们辰国的诚意了。

铁真紫维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缓和,原来辰国的太子一开始就是打算如此,可能他没有想到,父王本就是希望能用自己来换得两国的结盟,或许,这就是铁真与辰国之间,不同的风土人情吧。再看看那辰国太子俊美非凡,铁真紫维颇有好感,就暂时放下方才的不快。

“王兄?王兄?”然而,旁边的男子在她唤了几声之后才有所反应,铁真云维回过神来,对着东方旭笑了笑,方才他的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那张桃花一般的面容。

伸出手去拿起第一份卷轴,女眷之中的永平与永乐已经期待的张望了过去,只是奇怪,宫里头适婚的公主就这么几个,为何那堆画轴有那么多?!她们不知道的是,东方旭已经命人将朝中所有适婚的千金小姐,有才有貌的都算在内,只为了能让铁真云维挑一个中意的人选。

然而,铁真王子只是看了三份卷轴便再无了动作,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再看完这些女子的画像之后,没有一个能引起他的心动,也失去了再看下去的耐心。

“王子殿下,可是不喜欢?”东方旭见对方没了动作,立刻瞥向旁边的大公公。

大公公紧张的低下头来,他已经命画师好好的画了,只能画得更美,绝对不敢怠慢啊!

“太子殿下,实不相瞒,云维已经中意了宫中的一名女子,希望殿下能成全!”

此话一出,众人目露惊讶。

!!

第六百一十三章 发现蹊跷

东方旭下意识的与身边大公公对视了一眼,难道说……

铁真云维的脸上泛起一丝温和的笑意,“她是宫中的一位宫女。”

宫女?!这……众人脸色一变,怎么尊贵的铁真王子居然相中了一位宫女?

东方旭眉头一皱,大公公这才想起来,那时候四公主在王子面前,就是自称宫女。万一被王子知道,公主欺骗了他,不知道会不会惹恼这直率的铁真男子。

“这位宫女,可在此处?”东方旭扫了一眼站着的那一群宫女,铁真云维当即转身一看,便微微摇了摇头,“并未在此处。”

女眷之中的永平和永乐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啊,王子怎么会看中了宫女呢?居然有这种荒唐的事情!难道辰国仅仅要用一名宫女和亲?她们怎么也难以想象,身为金枝玉叶居然就这么输了,心中满满的不甘。

“不知王子,是在何处遇见的这名宫女?”或许可以从相遇的地点,寻一下附近宫殿之中的当值人员。

“是在湖边。”

铁真云维的眼中放着光亮,一旁的铁真紫维看着自己的王兄这副模样,心中也大为惊讶,她还从未见过王兄对哪一名女子表现出这样的兴趣,难道……这一次真的动了心?

大公公弯下腰来,在东方旭的耳边轻声说着,“殿下,就是四公主。”

东方旭眼中一闪,难道说铁真王子误把永薇当成了宫女?

他一个眼神示意,大公公便走下前去,从卷轴之中抽出了一份展开在铁真云维的眼前,“不知王子说的,可是这一位?”

只见画卷之中的女子手持圆扇,面若桃花温婉无比,铁真云维面上一喜,“就是她!”随后看向主位之上的东方旭。

尊贵的男子微微一笑,“王子误会了,这是我辰国的四公主,并不是什么宫女。”

啊?!四皇姐?!永平和永乐不由得一惊,皇姐不是没有出席吗?难道她早已经见过王子殿下了,那为何今日问起她的时候,她还不告诉她们呢?

满朝文武立刻展露了笑颜,原来铁真王子中意的是四公主呀,这就好办了,四公主正值适婚年龄,是最适合的和亲人选!没有人注意到,广场上的某个角落,一名男子眼中闪过的震惊与不安。

……

“怎么会是四皇姐呢?你说,皇姐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从宴会上归来,永平总是放不下方才的事情。

永乐摸了摸自己耳间上的珍珠,心想着若皇姐早就见过了那铁真王子,为何还愿意把这些珍贵的首饰送她们呢?而且还不出席宴会,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永平的手中也拽着那支珠钗,这时却是停下了脚步,前方的永乐回过身来,看着她的表情,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试探,“皇姐该不会,是舍不得把珠钗还给四皇姐吧?”

“胡说什么?难道我还缺这支首饰不成?”她只是心中不甘而已,总觉得是永薇骗了她们,好不容易出现了值得心动的男子,结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错过了机会!皇姐真是,太狡猾了!

永乐轻轻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疑惑的开了口,“奇怪,皇姐宫中怎的如此阴暗?当值的宫人呢?”

永平立刻走上前去,顺着那个方向望去,果真永薇的宫门口只有两盏宫灯,里头漆黑一片。

“难道……皇姐这么早就歇息了?”

无人的院子里,那不安的女子安静的立在树下,静等着心上之人到来。

“薇儿!”

这个声音让永薇立刻转过身来,那俊朗的男子从阴影之中走出,脸上的表情让永薇猜到了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禁军统领紧皱着眉头,他立刻想起之前永薇与他提起过铁真王子,可是那时候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回想起来,永薇当时的脸色就不太好看。“薇儿是不是在湖边见过铁真王子?”

永薇公主低下头来,心中的不安越发放大,“到底……发生了何事?”

禁军统领沉默了片刻,“太子殿下想要让铁真王子择一名女子和亲,他选了……”

接下来的话不必多说,永薇已经猜到了,可是她依旧不肯相信,“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只见过一次,不会这样的……”可是她却能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铁真云维的眼神。

“薇儿!”禁军统领立刻伸出手去紧紧的揽住了她颤抖的双肩,“冷静一点,薇儿,事情还未成定局,太子殿下并没有下令让你成为和亲公主,这件事还有转机!”

“还有转机吗?可是……我有什么理由可以……”

两个人随即陷入一阵沉默,身份相差悬殊,哪怕他们相恋,都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幽会,直到现在除了永宁,永薇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觉得报应终于来了,这一次轮到她了!心颤得令她脸色苍白,禁军统领见眼前的女子魂不守舍,立刻担忧的将她拥进了怀中,“薇儿,没事的,没事的,不如,我寻个机会就向太子殿下禀明此事,太子殿下一向器重我,相信他会……”

“不,不会的!太子哥哥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朝中那些反对他的人,如今都有什么样的下场,他不会放过你的,也不会放过我的,我们,我们……”永薇对东方旭没有半点信心,在她看来,东方旭已经变成了一个接近于冷血无情之人。

“薇儿!别害怕!别害怕,有我在,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不!昭俊,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永薇反手抓着他,此刻俨然听不进任何的话语。“我不要去铁真,不要嫁什么王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呜呜……”

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滑了出来,禁军统领忍不住心中一疼,此刻只能轻轻的抚着她的发丝,努力的想要消除心上人的不安。

夜幕渐沉。

几抹挺拔的身影安静的从永薇的宫中出来,正打算走出去的永平和永乐立刻躲到了暗处,“你看!怎么会有男子从皇姐的宫里出来?”

永乐眨了眨眼睛,看着那几人的身形,不像是公公,“是啊,怎么会有男子。”

两人当即对视了一眼,永平忽然惊呼一声,“天啊,难道皇姐她……”两人脸色大变,她们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次日清晨。

镜子前的女子一脸的倦色,服侍的宫女一进来,惊讶的看着那早已经坐在窗边的永薇,“公主,您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然而只有永薇自己才知道,昨夜她心如刀绞,甚至有了那么一刹那轻生的念头,泪水早已经浸湿了她的枕头,又怎么睡得着呢?

“睡不着而已。”

这有气无力的声音,让宫女不免一阵担忧。

正当梳妆之际,外头却是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去,只见几名宫人正往院子里头搬着什么。

“这是什么?怎么送到我们宫里头来了?”

“采儿姐,这是铁真王子命人送来的,说是给永薇公主赔罪的礼物!”不得不说,这铁真王子出手真是阔绰,外头还有好几箱呢!

此时的永薇十分敏感,远远的便听见了铁真两个字。

她的身子一颤,立刻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喘不过气来。

“是,是吗?”宫女的脸上划过一丝异样,“还是搬去别院吧,放在这里,会惹公主不高兴的!隔壁的院子有几间空屋,我带你们去!”

永薇与禁军统领的私情,采儿隐约察觉得到,然而身为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她当然不敢告诉任何人。公主平日里待她不薄,所以平时深夜让她在宫外守着的时候,采儿都尽忠职守,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很快,铁真王子送礼讨好永薇的消息传遍了宫中,不知情的宫女们就觉得这简直是四公主的福气,那铁真王子何等的俊美,看起来又平易近人,四公主嫁去铁真,肯定有好日子过!

“吵什么?不知道本公主还在休息吗?”永平突然打开屋门,正在不远处窃窃私语的宫人们吓了一跳,立刻跪了下来,“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她们不过是说了几句今晨发生的事情,没想到居然能传到屋里头去。

永平今日的脾气比平常来得暴躁,要知道休息不好的可不止永薇一个人。整晚她的脑海中都徘徊着铁真云维那俊美的面容,还有那几名从永薇宫里头出来的男子,总觉得此事不一般。

虽然身为公主,可是婚姻大事却由不得自己做主。永平觉得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若她不争取一下,不知道以后自己会遇见什么样的人。自己平日里与皇姐也没什么往来,这样……也不算对不起她。况且,是她欺骗自己在先,想到这,永平心中那一丝丝的罪恶感渐渐消除。

“来人!”

“公主有何吩咐?”

“你去打听打听,铁真王子都会经过哪些地方。”

“奴婢遵命。”

!!

第六百一十四章 问个清楚

“启禀王子殿下,东西已经全部送到四公主那儿了。”宫里的公公回来禀报,铁真云维微微一笑,“多谢。”

他一个眼神示意,身旁的随从立刻给所有的小公公发了一锭银子。

“多谢王子殿下赏赐!”

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开了花,他们最喜欢为这位铁真的王子办事,他出手实在阔绰,每一次他们都会有不少的收货。

俊美的男子心情显得十分愉悦,或许是见惯了铁真女子的豪放热情,反而遇见辰国这样温婉腼腆的女子,便让他心生一种别样的吸引力,想起那一日,她竟和自己说她是宫中的宫女,明明是金枝玉叶为何要自降身份。铁真云维低头看了下自己,或许是他的模样吓着了她。

而另一头。

一抹俏丽的身影早已经等候在角落里多时,永平一边打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张望着不远处,“你确定没有听错,王子殿下每日都会经过这里吗?”

“是的公主,奴婢已经打听过在这里当值的宫人,他们每日清晨在这儿清扫,最近都会看见王子殿下途经此处。”

永平的心跳难以平复,抬头看着天空,忽然紧张起来,“怎么样,本公主今日的妆容如何?”

“公主比平日里都要美呢!”宫女立刻奉承起来。

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永平眼中精光一现,立刻拉着宫女退到了暗处。

永乐?怎么她也来了!

看着对方也正手忙脚乱的打理着自己,永平立刻明白,原来她和自己一样,是到这里守株待兔的!真是有意思,没想到她的胆子也这么大!

只是……若真如此,到时候王子殿下来了,她们两人一定会撞见彼此的!

“真是讨厌死了。”永平暗自咬牙,目光落在永乐耳朵上的珍珠饰品,她居然还戴了皇姐的耳坠!自己想着那珠钗都要还回去了,今日就没有戴着,这个永乐真是太狡猾了!

等等!

“今日,王子送了礼物去皇姐那儿是吗?”

宫女看着永平的脸色,小心翼翼的点了下头,“是,是啊。”

这里是王子的必经之地,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出现,难道……是去找皇姐了?!“从王子暂住的行宫,到皇姐的行宫,要途经何处?”

……

此时,铁真云维的手中正捧着一束精心准备的鲜花,要知道铁真的女子最喜欢艳丽的花朵,相信这一点,在辰国也是一样的吧?

一想起很快就能见到那桃花一般的女子,他的嘴角便忍不住微微上扬。

“公主,您看!”

果真,不远处的宫女惊喜的轻呼一声,永平的眼中当即划过一抹得意,好在她冰雪聪明,否则就会像永乐那样空等一场了!

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永平展露了一个自以为美丽的笑容,“走。”

铁真云维正与身边的随从说着什么,忽然一声惊呼传来,“呀……”

他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几米处有名女子面露痛苦之色,低着头看着地面,好像扭伤了的模样。

“公主,疼吗?”身旁的宫女一脸的紧张。

公主?铁真云维走上前去,永平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华贵黑靴,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公主殿下,可是伤了哪里?”

她眼中一闪,楚楚可怜的抬起头来,如水的目光带着几分娇羞,“我……我扭伤了脚。”

不想,铁真云维竟是作势蹲下身来,伸出手去好像想要查看永平的伤势。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对方的眼中划过一抹疑惑,永平这才反应过来,“一点小伤,不好劳烦王子殿下屈尊,况且,男女授受不亲……”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低下头来脸颊浮现出两片红晕。

铁真云维立刻明白了什么,在他们那里,帮助他人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多的忌讳。

“是云维失礼了。”

“不不不,多谢王子殿下。”永平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紧张,四周立刻陷入一阵尴尬的氛围之中。她心中不由得更加紧张,应该再说些什么,把王子留下来才是!

想到这,她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在经过铁真云维的时候,突然哎呀一声身子一斜,竟是十分凑巧的撞进了男子的怀抱之中。

铁真云维下意识的伸手揽住了她,“公主,你没事吧?!”

“没、没事,只是疼得紧。”永平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希冀的流光。她努力的想要表现自己美好的一面,可是男子的目光却只是看着她的脚踝,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心思。

“云维扶公主去那边的亭子里歇息片刻,再唤御医来为公主诊治。”

永平心中一喜,这下将身子更加放松了些,仿佛要将全部的重量压进铁真云维的怀中。从未与男子亲近过的永平,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心如鹿撞,情窦初开,心想着若时间能过得慢一些,或者就停留在此刻,那该多好啊。

扶着永平坐了下来,“公主感觉好些了吗?”

“还是有点疼。”永平表现出一副柔弱的模样,只是她不知道,铁真云维却不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爱,要知道铁真的女子就算是从马背上摔下来,都会自行站起来,岂会这般娇弱?然而奇怪的是,眼前的公主与那四公主给他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铁真云维分明记得清楚,永薇那对深邃坚强,又好像藏着心事的眸子。

见对方突然不说话,永平抬起头来就发现铁真云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她的眼中微闪,看了一眼方才就一直在对方手中的鲜花,“王子殿下,莫非是想去找四皇姐?”

云维这才回过神来,“是的,不过不急,可以等御医过来为公主诊治的时候云维再离开。”

果然如此!永平的心中涌现一丝嫉妒,脑海中立刻想起昨晚上那几名从永薇宫中出来的男子,犹豫了片刻之后便开了口,“王子殿下喜欢我皇姐吗?”

铁真云维微微一愣,其实两人不过只见了一次,谈不上喜欢,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应该可以称之为,好奇和好感吧。

在永平的心中,对方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

“那么殿下可曾问过,皇姐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心仪之人?“可是,四公主不是还未婚配吗?”在铁真云维看来,若已经有了心仪之人,那么应该早就许了人家才是,否则昨日太子为何没有提起过?

永平微微笑了笑,她注意着自己的言辞,不想让对方听出来她是在挑拨是非,“永平也只是猜测而已,昨日皇姐自称身子不适没有出席宴会,永平心里担忧就去宫里头探望,哪知道却看见几名男子从里头出来,所以才想着,皇姐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四公主昨日身子不适?”

哪知道,铁真云维却好似没有听见她后半句话,担忧的问起永薇的病情来。

永平暗自咬牙,王子殿下是没有听清楚自己话中的意思吗?“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能就是想与心上人见面,所以没有出席宴会而已。”

铁真云维陷入了一阵沉思,永平看着他犹豫的表情终于心中欣喜,想着该不该趁着这个机会,向他表露自己的好感?听说铁真的女子就是如此,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那么她这么做,想必王子殿下不会觉得她不够矜持吧?虽然,她自己也很是紧张。

正要开口,铁真云维已经转过身去看着永薇宫中的方向,“若四公主已经有了心上人,那么云维自然不会勉强。”

“真的?”永平总算放下心来,看来王子殿下对皇姐的感情并不怎么深厚,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了。

“多谢公主提醒,云维会向四公主问个清楚,不会为难了她。告辞!”

不等永平再说些什么,男子已经转身朝着永薇宫中的方向走去,竟是将她的伤势忘得一干二净。

“等等,王子殿下……”

然而她根本追不上身怀武艺的铁真云维,慌乱之中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啊——”

“公主!”身后的宫女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那摔倒了的女子。

“我,我的脚……好疼啊!”

宫女立刻撩开永平的裙摆,“呀,公主,您的脚扭伤了!”

原本的假伤,如今却变成了真伤。永平不甘的看着铁真云维离开的方向,受伤的脚踝已经让她疼得嘴唇发白。

……

永薇宫中。

屋子里,那闷闷不乐的女子安静的望着窗外,外头的采儿紧张的小跑进来,“公主,铁真王子求见!”

永薇立刻回过神来,“快,就说我不在宫中。”

“可、可是……方才小轩子已经说了公主在歇息……”采儿这声音越发没有底气,永薇眉头一蹙,她没有想到铁真云维居然会亲自找上门来,自己没有做好准备,此时她真的不愿意见到那名男子。

不知过了许久,永薇忐忑的开了口,“他还在外面?”

采儿点了点头,“铁真王子说,会在前院等着公主出来。”

永薇当即头疼的扶着额头,采儿担忧的上前,“公主殿下,不如……见一面吧?万一此事传到太子殿下的耳中……”

她担心的是,如今铁真王子可是贵客,公主万一怠慢了,只怕会惹太子不高兴。

!!

第六百一十五章 故作刁蛮

见?如今的永薇只有一个想法,只要避着躲着那铁真王子,这件事会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然而,连她也知道机会渺茫。

一旁的采儿见永薇的表情,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公主,奴婢看那铁真王子并不像是蛮不讲理的人,宫里头的其他几位宫人都说了,铁真王子的性子好,不会强人所难的。”

“是吗?”永薇轻皱着眉头,可是此事关乎着两国的邦交,非同小可,况且她也知道,若自己拒绝了这门亲事,对于男子来说等同于侮辱。那铁真王子真的有如此大的胸怀,可以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太子哥哥在满朝文武面前已经表露了和亲的意愿,虽未正式提起,但今日铁真王子就送来那么多东西,想必他已经认真了。如今的自己要用什么借口来让他重新选择和亲公主?等等,永薇的脑海中有个想法一闪而逝。

想必铁真王子会选自己,就是因为湖边的相遇。他对自己又了解多少?若……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一个不值得旁人喜欢的女子,他还会答应吗?太子哥哥给了他选择的权利,只要他放弃,那么自己就可以留在宫中。

哪怕,要以她的声誉为代价,永薇都在所不惜!

“快,给我换妆。”

采儿的眼中划过一抹疑惑,“……是。”

大厅之中,铁真云维端正的坐着,看着外头颇具讲究的布置,四公主的行宫之中不似外头那般奢华,反而偏向简单清新,可以想象她是一个安静的女子,这与自己印象之中相差无几。

看着自己手边放着的花束,铁真云维苦笑一声,看来公主是不会喜欢如此艳丽的花朵了,外头都是一片青葱,偶尔三两朵素馨小花点缀着,云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窘迫,太自以为是了。

再想起自己送的那些礼物,不知道四公主看见了,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早知如此,他应该命人去宫外寻一些辰国的名家字画来,才不会显得那般庸俗。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铁真云维立刻站了起来挺起胸膛,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脸上已经荡开了阳光一般的笑容。

只见一抹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那浓妆艳抹的脸不见了那一日湖边桃花般的姿色,摇身一变竟成了人间富贵牡丹花,这让铁真云维微微一愣,有那么一刹那,他居然没有认出眼前的女子。

永薇原本简单的发间,此刻缀满了珠宝首饰,身上佩戴的饰品更是随着步伐轻轻摇曳碰撞着,而她那明媚桃花的面容,已经涂上了浓郁的胭脂水粉,眉眼之间尽显俗气的美艳。

她盈盈来到铁真云维的面前,看着对方的表情,心中的紧张顿时缓和下来,看来自己的这一步棋走对了!

“二王子殿下有礼了。”她低下头来,脸上已经泛起了甜甜的笑容。

“……四、四公主病了?”话音刚落,铁真云维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解释着,“不,云维只是听说四公主身子不适,今日就特地来看看。”

“多谢王子担心,永薇并无大碍。”她这一动,发间的步摇晃乱了男子的眼眸。

“……是,是吗?昨日,没有在宴会上见到公主……”奇怪,她怎么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永薇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是这样的,昨日永薇命人去宫外搜罗来一些珠宝首饰,哪知道途中出了差错,气得一口气没能缓上来,就在榻上躺了一日,让王子殿下见笑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为了珠宝首饰而气病了?这……铁真云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对了,多谢殿下今日命人送来的东西,永薇还没打开看看,不如殿下陪着永薇一起去?”

铁真云维跟着永薇来到了偏院的一间屋子里,那些红色的箱子堆满了眼前。只是此刻,铁真云维的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只见身前的女子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发出了一声别有深意的浅笑。

“这是铁真族打的皮草吗?这……难道是白狐的?”

“正是,铁真部落喜打猎,这些都是最好的皮草,能够抵御寒冷。”

永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拿起那雪白的狐裘,啧啧了两声,“可是,辰国的冬日也没有铁真那么寒冷,若戴着这么厚的狐裘出去,说不定会被人笑话呢。”

云维的面上顿时一阵窘迫,“是云维考虑不周。”

“这一箱是什么?”永薇没有理会男子的心里变化,而是走到另一旁的珠宝前,“绿玛瑙?红宝石?这些我都有了呢,平日里也不怎么戴,最近喜欢上了黑珍珠,不知道王子殿下送的这些里头有没有呢?有的话,永薇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眼前的女子转过身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铁真云维眉头微微一蹙,他送的都是在铁真盛产的宝贝,黑珍珠?听说那是在靠海的地方才会有的,他们生活在草原,确实不曾得过。

永薇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失望,随后微微一笑,“也没关系,若有机会,永薇相信王子一定会寻来送我的,对不对?”

“……若公主喜欢,云维尽力而为。”

这时,采儿从外头进来,“启禀公主殿下,柳公子与苏公子送来了公主最喜欢的字画,不知公主是否过目?”

“字画?本公主不是说了,不喜欢那些东西,让他们要送,就送珍奇异宝来。”永薇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有丝毫不妥,眼前的采儿低着头,眼中闪过笑意,“是,奴婢这就向几位公子禀明。”

“慢着,记得和他们说,本公主要的,一定是最好的!”

“是!”

永薇眼角的余光落在铁真云维的脸上,果真从他的眼中看见了一抹失望。

“让王子见笑了,不如,我们去亭子里吃些小点?”

“……好。”

永薇微微一笑便提起裙摆走了出去,铁真云维往前跨了一步,却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这间屋子里挂着几幅意境美好的山水画,再看看上面的题字,行云流水潇洒非常,而且保存得非常之好,看得出其主人的珍惜。可是方才公主却说她不喜欢字画?

今日的公主,实在令人疑惑不已。

亭子里的石桌上早已经摆满了各种精致的糕点,永薇一眼望去,便满意的笑了笑。

要知道她平日里的饮食都以清淡为主,不求奢侈,只求精细。她抬起头来对着旁边的采儿投去一个默契的目光。

待铁真云维靠近之后,永薇突然沉下身来,“怎么回事?!没有本公主最喜欢的燕窝珍珠粉糕?”

采儿当即惊恐的跪下身来,“回公主的话,今日御膳房的人说缺少做糕用的珍珠粉,所以……所以……”

“这怎么可以?你难道忘记,本公主每日都要服用珍珠粉的吗?一日不服,这脸上可是容易暗淡无光的!御膳房的人岂可这般糊弄本公主!”这暴怒的女子让一旁的铁真云维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地上的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奴婢这就去御膳房,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啊!”

“哼,还不快去,小心本公主砍了你的脑袋!”

“奴婢知罪!公主息怒!奴婢这就去,这就去……”采儿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很快便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永薇从来没有发过如此大的脾气,连她也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太过分了,心中有些不太舒服,可是为了能彻底的打消铁真王子的念头,她不得不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刁蛮公主。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对着铁真云维歉意一笑,“让王子殿下见笑了,这些婢女不懂规矩,真是永薇管教不严。”然而,她话中的语气却听不出丝毫的愧疚,反而有一种炫耀的意味。

眼前的男子却是没有回答,永薇疑惑的抬起眼来,就对上了铁真云维那深沉的目光。

“……王子殿下?”

“四公主,可是很讨厌云维?”

此话一出,永薇不由得一愣,脸上划过一抹尴尬,“王子殿下为何这么说?”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铁真云维想起了方才永平的话,为何眼前的女子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或许有一种可以解释的理由,她本来就是如此,又或者说,她想要如此,让自己厌恶她。

“公主那日,说自己是宫女,可是不愿意向云维透露身份?”

“……只是好玩罢了,况且那时候并不知道王子殿下的身份。”她的语气轻佻,听起来好像并不觉得自己隐瞒了真实的身份,对于铁真云维来说是件失礼的事情。

看着对方那明亮的双眼,铁真云维久久没有说话,他的安静让永薇更加忐忑,只是事已至此,她绝对不能有丝毫的退让。“莫非,王子殿下是在因为那日的事情恼火?永薇只是开玩笑而已,殿下的气度肯定不是这般狭小的。”

可是她话中的意思,就是在怪铁真云维小题大做。

!!

第六百一十六章 说出秘密

看着眼前浓艳的面容,铁真云维的心中划过一抹失落,“四公主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之人?”

永薇心头一惊,他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本以为对方的脸上会露出恼怒的神情,他那深邃的眼眸让永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此时此刻,铁真云维才从永薇的脸上看见了真实的神态,方才所有的表现都是那般刻意,唯有现在,他才在她的身上看见了那一日的影子。

“若四公主是因为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排斥云维的话,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云维并不是苦苦纠缠之人。只是在我们铁真,这并不是阻碍两人成为朋友的原因,不论如何云维还是会努力一下。”铁真云维的语气真诚,哪怕他真的猜中了永薇的心思,也没有露出半点的不悦。

这一刻,永薇的心中划过一抹犹豫,是不是有另一种可能性?既然自己不敢向太子哥哥说明真相,不如从铁真王子这里下手,说服他,让他成全了自己。只是……他会不会只是想要引她说出真相?永薇怕的是万一此事被别人知道了,昭俊会有性命危险。

见眼前的女子紧闭着唇,眼中充满了挣扎,铁真云维便更加坚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轻叹了一口气,“公主有何顾虑?还是说,公主的心上之人不愿意让旁人知道?男儿就是应该顶天立地,为何要让自己心爱的女子为难呢?”

“不!不是他!”永薇不愿意旁人误会昭俊,忍不住脱口而出。

铁真云维微微一愣,方才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这名女子眼中的决绝,原来她的坚强,是为了另一名男子。

“那是为何……”

而另一头。

“刘大人,你觉得这一次与铁真族的和亲,能不能顺利进行?”

几名大人聚在御花园里,朝着东方旭的御书房走去。

“下官觉得此事有待商议,若我们能齐心协力好言相劝,说不定殿下能回心转意。”那一日东方旭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拒绝铁真公主,真是叫人十足担忧了一把,可是如今就算公主暂时住下来了,隐患还是十分之多。

太子的固执他们是清楚的,只是如今事关江山社稷,殿下会作何选择,他们也不好猜测。

“不过好在,铁真王子中意于四公主,这门婚事还是令人期待的!”

几名大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想必殿下今日召我们进宫,就是为了商量和亲事宜吧?”

角落里,一名挺拔的男子脸色有些僵硬,目光紧紧的追随着那离去的一行人,袖中的手慢慢握起。

一阵清风拂过,他竟是没有注意到身后而来的俊美男子,正疑惑的看着他。

季锦的目光落在走廊上掉落的一个香囊,他俯下身来捡起,精致的绣工,栩栩如生的紫薇花,一看就知道是女子送给男子的礼物。他的目光看向走廊里一动不动的禁军统领,慢慢靠上前去。

“统领怎的在此出神?”

这个声音立刻让昭俊回过神来,他惊讶的转过身去,就看见年轻的丞相正一脸淡然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见过丞相大人!”

他立刻双手抱拳行了一礼,便发现对方的手中,抓着一个香囊,眼中当即一闪。

这样的神态落在季锦的眼中,他看了看香囊,便举起来推到昭俊的面前,“这香囊,可是统领落下的?”

“……是。”

没有想到,如此严肃的男子也会把女子送的东西随身携带在身上。季锦的心中带着些许感慨,便将香囊还给了他。

“看来,这应该是统领的珍爱之物。”

昭俊的脸色难以掩饰的浮现一丝柔和,小心翼翼的将香囊收了起来,“多谢大人。”

季锦微微点了点头,便顺着方才几位大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远去的俊美男子,昭俊觉得,如今的丞相与从前大不相同。还记得他对丞相的第一印象,便是锋芒毕露,高傲清冷。哪怕在宫中遇见过几次,两人也不曾攀谈过。而如今,丞相的身上似乎多了几分人情味,不知这样的改变是因何而起。

“什么?皇姐的脚扭伤了?”

在御花园里等了许久的永乐,没有见到铁真云维的人,却听见了这么一个消息。

“是呀公主,五公主扭伤得挺厉害的,已经有御医过去看了,说是要修养几日呢。”

永乐眉头一蹙,她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皇姐的脚扭伤了,我的脚还酸着呢!”她在那里等了一早上,就是不见王子殿下的人影,不知是哪个宫人给的假消息,若让她知道,一定要严惩!

一看公主的表情,宫女生怕她会迁怒到自己的身上,“公主,奴婢方才听说今日,王子殿下去找四公主了。”

什么?!永乐立刻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宫女,“你怎么不早点说?!”

宫女害怕的低下头来,“奴婢也是才听说的。”

难道,铁真王子真的喜欢上四皇姐了吗?永乐深吸了口气,“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昨日是谁去了四皇姐的宫中?”

“奴婢已经去查了,可是问了昨夜当值的宫人,都说没有看见。”

“怎么可能没有看见!难道本公主瞎了不成?那么几个魁梧的男子从四皇姐的宫里头出来,难道还有假?!”永乐激动地怒喝了一声,拐角处出现的一名男子立刻让那宫女吓了一跳,“丞、丞相大人!”

丞相?永乐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果真看见季锦一脸疑惑的站在她的身后,心中咯噔一声,糟了,自己方才说的话,是不是已经让丞相大人听见了?

“参见六公主。”季锦微微行了一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好听的声音传来,永乐看着那张俊美的面容,尴尬的笑了笑,“丞相大人有礼了。”

季锦直起身来,什么也没说就从永乐的身边擦肩而过。风中带着男子身上的淡淡的清香,永乐望着那俊逸的背景,竟是将方才的窘迫忘得一干二净。

要说俊美,他们辰国也有不少出类拔萃的男子,就比如这年轻的丞相吧,永乐相信他的才识在辰国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任何女子就算是看上一眼,都会被他身上的风华所倾倒。只可惜,丞相太过清冷,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曾见过他对任何人卑躬屈膝过,哪怕是她们这些公主。

永乐心中叹息一声,不知道哪个女子能嫁给丞相,那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公主殿下?丞相大人会不会听见了……“

永乐立刻瞪了这胆小的宫女一眼,“就算听见了,丞相大人也不会说出去的。”虽然不曾与丞相接触过,但是她就是知道,后宫之中偶尔的流言蜚语才不会入丞相的法眼,像丞相这样的栋梁,一颗心绝对都在国家大事之上,所以让他听见了,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才是。

方才永乐的话并不是没有掀起季锦心中的涟漪,四公主的宫中昨夜进了几名男子?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太子殿下知道,否则不知会酿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如今的宫中似乎处处都透着不太平,等等,四公主?

季锦慢慢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自己方才拿着香囊的手,紫薇花,四公主,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兴许,是他多想了吧。

……

“不知王子,能否替永薇保密呢?”

永薇只觉得原本紧张的心渐渐缓和下来,她鼓起了所有勇气,才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然而,铁真云维却是眉头一皱,“既然公主与禁军统领两情相悦,为何不直接向太子殿下禀明?相信殿下会成全你们的。还是说,他没有信心可以给公主幸福?”

永薇苦笑一声,“我与他身份相差悬殊,就像是铁真的公主,难道能决定自己的婚事?”

“若是我们铁真的公主,喜欢上了部族里的勇士,只要他能赢得我父王的欣赏,自然会促成一桩美满姻缘。难道在辰国不是这样的吗?”

此时此刻,永薇开始羡慕起铁真的女子。她要如何向铁真王子解释,除非位高权重之人,像昭俊这样的又有几个能高攀金枝玉叶?

“若公主不敢说,那么云维可以替公主向太子殿下禀明,若那禁军统领是个有能耐的人,相信太子殿下会同意的!”

“不!千万不要!”永薇心中一急,“王子殿下的好意永薇心领了,眼前还不是时机!肯请王子帮永薇保密!”

见对方不说话,永薇是真的着急了,“永薇就是相信殿下,才会将保存在心中许久的秘密说出来,殿下莫非是要把永薇逼向死路?!”

死?铁真云维看着眼前的女子,许久之后才开了口,“既然公主相信云维,云维定会替公主保守这个秘密,不过……云维也会见一见这位禁军统领,若他得不到云维的认可,那么,公主的幸福,就由云维来负责!”

什么?永薇还没听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云维已经微微一笑,“告辞!”

“等等,你……”

!!

第六百一十七章 比武切磋

御花园中,大公公一脸笑意的上前禀报,“启禀殿下,铁真王子已经带到。”话音刚落,那俊美挺拔的男子已经迎面而来。

“参见太子殿下。”

东方旭微微一笑,“王子不必多礼,今日天气明媚,实在是个好日子,方才,本殿已经与朝中大臣商量,定在下月初五,便让四公主作为和亲公主远嫁铁真,不知王子殿下意下如何?”

原本以为对方的脸上会露出欣喜的神色,哪知道铁真云维却是眉头微微一皱,带着几分犹豫。

“莫非王子殿下觉得太晚了?”

“不,云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云维以为,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不要操之过急。”

什么?难道他反悔了?东方旭本以为两国和亲之事水到渠成,这个铁真王子究竟在考虑什么?“莫非王子并不中意四公主?婚姻大事自然不能勉强,王子殿下可以再另行挑选。”与铁真一族的结盟势在必行,辰国如此有诚意,铁真王子应该知足才是。

“殿下不要误会,只是云维还想再多多了解四公主,不想草率行事。”

东方旭知道,女子在铁真一族的地位,与男子相同。他们的观念就是如此,若女子一方不愿意,铁真的男子绝对不会勉强。只是,他觉得铁真王子的顾虑太多,王子优秀,永薇温婉,这难道不是天作之合男才女貌的姻缘么?

看着对方的态度,东方旭只好浅笑一声,“王子殿下对于四公主如此照顾,本殿甚感欣慰。既然如此,就随了王子的意思,等王子做好准备,我们再商议和亲事宜。”

“多谢太子殿下。”铁真云维看着眼前如此通情达理的男子,再想起永薇的话,更加坚定自己的看法,只要将事实真相告知太子,相信他不会阻拦公主与那禁军统领的婚事,但自己已经向公主承诺过为她保密,铁真云维就不会擅自将事情说出来。只是……眼下他还不打算放弃,起码,要会一会那个人,看他是不是真的配得上公主。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东方旭的脸色一沉,这个铁真王子为何如此麻烦?“去,查查看,铁真王子的身上可是发生了什么?”否则,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转变。

广场之上,数名士兵挺拔的身影立在阳光之下。

“统领,这是今日各宫的人员调动。”

“辛苦你了。”昭俊话音刚落,只见不远处出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的眼中立刻划过一抹警惕,而铁真云维却是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

“阁下就是辰国的禁军统领?”他在昭俊的面前站定,语气带着几分淡淡的敌意。

“正是,不知王子殿下有何吩咐?”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别样的氛围,只听嗡的一声,铁真云维突然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划向眼前的男子,昭俊眼中一闪,如电一般抽出佩剑,两兵相接立刻激起一阵火光。

“统领!”旁边的侍卫吓了一跳,纷纷亮出自己手中的兵器将铁真云维包围起来。

“住手!”昭俊立刻出声提醒,几名侍卫的眼中尽是犹豫,只是往后退了几步并没有放下兵器。

眼前的铁真王子微微笑了笑,语气里不见丝毫的歉意,“听说统领是这宫中一等一的高手,本王子向来喜欢与高手过招,不知统领能否商量,与本王子切磋一下武艺?”

昭俊的看着对方的眼神,他怎么会突然寻自己比试?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永薇之间的关系?

“王子殿下乃是辰国的贵客,属下不敢。”

“哼,男子汉顶天立地,没什么不敢的!只是切磋而已,在我们铁真,男子切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分身份贵贱!若太子殿下怪罪,本王子自然会一力承担!”铁真云维感受到对面那把长剑传来的强劲内力,眼前的这统领嘴上虽然说不敢,可是他一点都没有客气!不得不承认,他的武功确实不错。

昭俊没有错过男子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挑衅,一想起永薇昨日担惊受怕的模样,他眼神一沉,“既然如此,属下得罪了!”

广场之上,微风习习,两道挺拔的身影立于洁白的大理石上,四周空旷无人。

几名侍卫紧张的看着场中的男子,他们对自己的统领有信心,只是对方身份特殊,生怕他们的统领会因此吃亏。

“你的属下,都很关心你啊。”铁真云维自然没有错过周遭的气氛,看来,这个禁军统领平日里对下属应该不错,否则也不会这般得人心了。

昭俊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去,“王子殿下,请。”

……

消息很快传开,犹如一块石头落入平静的湖面,掀起了圈圈涟漪。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禁军统领与铁真王子在广场上打起来了!”采儿一脸焦急的从外头奔了进来。

哗啦一声,永薇惊得摔掉了手中的茶杯,“你说什么?!”她的脸色瞬时惨白,难道铁真王子是因为自己的话去找昭俊的麻烦?万一他伤了昭俊,又或者是昭俊伤了他,对于昭俊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好处,此时的永薇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鲁莽,早知如此,她一定不会告诉铁真云维自己和禁军统领之间的事情。

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可能性,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不,不可以!”

“公主!”不等身后的宫女阻拦,永薇已经提起裙摆小跑而去。

此刻,广场之上聚集了不少人。

正要出宫的季锦见数名宫人朝着身后跑去,便停下了脚步。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侍从立刻上前询问。

“启禀大人,宫人们说是,铁真王子与禁军统领在广场之上比武切磋。”

铁真王子和统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大人,我们是要回府呢,还是……”

季锦的心中划过一抹奇怪的感觉,看着众人纷纷前往的那个方向,随后撩开衣摆跟了上去。

“公主,不要过去,不要过去啊!”采儿生怕永薇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紧追在后,可是此刻前方的女子根本听不进她说些什么,冲出拐角的时候却是撞上一个人。

“啊——”永薇只觉得身子一晃,正要重重的摔落在地,季锦及时伸出手去将她拉住,“公主可有受伤?”

“丞相大人?!”身后的采儿惊呼一声,永薇这才回过神来,而季锦的目光却被她腰间的那个香囊所吸引,上面的紫薇花分外清晰。这……不是与禁军统领身上的那个香囊一模一样吗?难道是巧合?

“公主这么急忙,是要去哪里?”

永薇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我……我……”

“公主是不是想去禁军统领那儿?”季锦的声音带着几分冰冷,他眼神泛着几分幽光,永薇不由得心头一惊,这是怎么回事,丞相怎么知道……不知为何,永薇竟是不敢去看季锦的眼睛。

这位年轻的丞相,可是辰国惹不起的一个大人物,他的心智和才识让永薇忌惮,而方才的话,她更是相信丞相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不是……”下意识的将目光避开,丞相见她的手不安的颤抖着,心中划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永乐公主说,昨夜有几名男子出入永薇公主的行宫,若她真的与禁军统领有私情,以统领在东宫的权力,想要进出公主的行宫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此事已经被人发现,只怕早晚都会露出马脚。季锦回想起方才在御书房里,太子说的那一番话,他已经决定将四公主远嫁铁真,以获得铁真一族的支持,万一让他知道自己的得力部下与四公主有所私情,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铁真王子突然找禁军统领比试,这也让季锦十分在意。

“公主腰间的香囊,真是精致。”

永薇本想寻个借口离开,不想对方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她下意识的低下头来看着这自己亲手缝制的香囊,尴尬的笑了笑,“让大人见笑了,只是一般的小玩意儿。”

“紫薇花,让人一见就想起了永薇公主。”

“……”永薇不明白季锦话中的意思,男子已经淡淡的从她的身边飘过,“下官奉劝公主,眼下还是不要去广场那儿为好,殿下很快也会赶过去。”

留下这么一句话,那男子的身影渐渐远去,永薇不由得一愣,季锦的话提醒了她,事情若已经传开,那么相信很快太子哥哥也会出现,她不能保证那时候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公主,丞相大人说得有道理,公主还是回宫等待消息吧!统领做事向来有分寸,不会怎么样的。”采儿立刻上前轻声劝阻着,永薇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觉得一阵莫名的疼痛不断的散开,蔓延至全身。她仿佛被抽掉了浑身的力气,由采儿扶着,无可奈何的朝着自己的行宫走去。

广场之上,两道纠缠的身影,精彩的你争我夺让宫人们看得激动不已。

没有想到铁真王子的武功如此厉害,但是相较之下,还是禁军统领更胜一筹。

“发生了何事?”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东方旭严肃着一张表情在众人的簇拥中缓缓而来。他的目光接触到那一片刀光剑影,心中划过几分不悦。

!!

第六百一十八章 流言四起

“太子殿下?!”

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正在抵挡攻势的昭俊眼中一闪,眨眼的功夫铁真云维的弯刀已经直逼他的要害,几乎是下意识的运起所有内力一挡,攻上来的男子当即浑身一震连连后退,胸前立刻泛起一阵酸痛,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呕出一口血来。

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吧?原来方才,他一直都在承让着。这个事实让铁真云维心中升起一丝不满,明明知道太子有意将四公主许配给自己,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他就要如此谦让?!这一点,让铁真云维十分不认同。若换成是自己,一定会拿出真材实料和对方一较高下!喜欢的话,不论如何都要争取,而谦让对于对手来说,却是一种侮辱。

“住手!”

东方旭的声音让昭俊立刻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尊贵的男子眨眼间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只听啪的一声,四周立刻陷入一阵静默。

俊朗的面上立刻呈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铁真云维也吃了一惊。

“混账,岂能对王子无礼?!还不谢罪!”东方旭的脸色说不出的严厉,众人不由得替禁军统领捏了一把冷汗,而那俊朗的男子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火热,和四周惊恐的目光,握着剑的手僵硬无比。

“殿下!是云维执意要向禁军统领讨教的。”铁真云维回过神来,立刻出声制止。

“不,王子殿下身份尊贵,他身为一个奴才,不论有什么理由都不应该向王子拔剑相向,还不快跪下,向王子赔罪!”东方旭的话犹如刀子一般,狠狠的刺入了昭俊的心中,是啊,不论他如何得太子殿下的器重,他的身份,始终是个奴才。

这个现实不论自己怎么努力,永远都无法改变。

众人只觉得禁军统领真是倒霉,只怕这是统领第一次挨太子殿下的骂吧?那铁真王子任性孤行,结果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奴才!

昭俊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十分僵硬,在铁真云维的面前,他一低头就想起了永薇那张忧伤的面容,心中瞬时涌起一丝冲动,不如就和太子殿下坦白,要死要活,听天由命!可是他又不甘心,如果自己死了,岂不是对不起永薇。

他死不要紧,就是不愿意看见那个人流泪。

东方旭的目光带着几分深沉,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的禁军统领相较以往有些不同,却说不上是哪里不同。

此时,铁真云维似乎明白了辰国与他们铁真最大的不同之处,永薇公主担心的事情,原来并不是毫无理由的。”殿下!这一切都是本王子一意孤行,殿下不也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就不要处罚统领了。”

东方旭原本严肃的脸色,在听完铁真云维这番话之后,立刻浮上了一丝淡淡的笑容,“王子殿下真是大度,昭俊,还不谢过殿下。”

统领的眼中划过一抹黯然,然而他已经感觉到东方旭的身上传来那不满的气息,袖中的手轻轻握起,“多谢王子殿下。”

铁真云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是同情还是压抑。

东方旭那冷冽的眼神让围观的宫人立刻惊恐的散开,广场之上瞬时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名担忧禁军统领而留下来的侍卫。

昭俊微微低垂着眼,眼前慢慢出现了那华贵的黑靴,东方旭的语气已经缓和,“昭俊,本殿不是有意责难于你,若是觉得委屈,你可以说出来。”

东方旭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话立刻让对方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些许闪烁。其实昭俊都明白,太子殿下是想要以此讨好铁真王子,在国家邦交面前,自己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他感到无可奈何的却是事实的残酷,永薇跟了这样的自己,明明是金枝玉叶,他不想让别人说他是攀高枝想要利用公主平步青云,也不想委屈了永薇,真的带着她远走高飞过那等清贫简单的日子。

今日一战,他发现铁真王子也是一名真男儿,若他能够真心相待永薇,永薇就可以免去被太子责难的危险,免去流言蜚语的伤害,还能过上尊贵自由的生活。和自己在一起,他又能给永薇什么呢?用自己的命换取太子的同意,或者两人远走他乡,过着被通缉的日子,这样她真的就能幸福吗?

东方旭已经将昭俊扶了起来,“昭俊,你可是怪本殿?”

“属下不敢!”然而,却是没有人能体会他此刻心中的无奈。

东方旭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没有让王子殿下受伤。”其实东方旭的心中却是有几分骄傲,想必整个宫中的人都看出来了,禁军统领对铁真云维处处谦让,若他输了,反而会让辰国颜面尽失。

此次比试,铁真云维的落败反而让今晨被拒绝的东方旭心情好了许多。从广场之上回来,大公公却是急忙来到他的身边,“启禀殿下,奴才方才去打听了,今晨铁真王子送了许多珠宝到四公主的行宫之中,随后就见了公主,除此之外没有再见过任何人。”

什么?他见过永薇了?那么这与他拒绝和亲的事情有没有什么关联?东方旭不由得思索了起来,永薇的性子,断不会做出有失分寸的事情,对于这个铁真王子,东方旭确实觉得他事多,不过看他如此直接的性子,若能得了他的心,倒是很好控制。

“殿下……”然而,大公公似乎有话没说完,那犹豫的脸色让东方旭皱了眉头,“何事?”

“奴才还打听到一件事情,不知该讲不该讲。”

东方旭一个冰冷的眼神射了过去,大公公赶紧跪下身来,“奴才也是担心,说出来之后会影响四公主的声誉,可是又怕奴才不说,会传到铁真王子的耳中……奴才听闻,五公主宫中的奴婢,在四处打听昨夜四公主宫里头的事情,说是有几名男子,深夜从四公主的行宫之中出来……”

“混账!是谁在胡言乱语!”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这件事,宫人们已经私底下传开了……”

永平传的?东方旭知道,自己的这些皇妹之中,总有那么几个喜欢多事的,特别是这个永平。平日里虽然鲜少接触,可是关于她的事情,东方旭也听过不少,不过这一次,她真是太没有分寸了!

此时此刻,永平的宫中传来一阵哀嚎。

“疼!该死,你就不能轻一点吗?是想疼死本公主吗?!”永平恨恨的摔掉手边的茶杯,吓得那正在给她按摩脚踝的宫女浑身一抖,“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可是御医说,若不使劲推,公主脚上的淤血很难化开的。”

“皇姐,怎么受伤了?”这时,外头传来了永乐的声音,很快那脸上带着浅笑的女子便跨了进来,一眼就落在永平那红肿的脚踝上,“哎呀!伤的这么重,皇姐究竟是在哪里摔着了?”

永乐一听闻,原来永平是在御花园里遇见了铁真王子,后来不小心扭了脚。这让她的心中又气又乐,自己等了一早上没有看见王子殿下,结果皇姐遇见了,不过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怎么说都应该来好好的探望一下她。

“你怎么来了?”永平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语气之中的不欢迎。

“永乐特地拿来了薄荷霜,想着给皇姐涂上了,兴许就不那么疼了!”

哼,她能有那么好心?永平心中担忧,不知道永乐是不是打听到了什么,特地来看自己笑话的,可是此刻面上又挂不住,不愿意问出来。“御医已经给过药了,不劳烦皇妹费心。”

“这怎么可以呢!万一下一次又遇见王子殿下,皇姐的伤害没好,那可失礼了!”

“……”她、她已经知道了?!永平气恼的低下头来不愿意去看永乐的表情,可是她只能忍着怒火,明知对方的心思,自己怎么能如了她的愿呢?想到这,永平的脸上随即浮现出一丝嘲讽,“听说今日,皇妹在王**外等了许久,怎么,没有见到王子么?”

“你……”永乐脸色一变,原来皇姐知道!难道说……“也、也总比皇姐扭伤了脚来得好!”

“你说什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一变,竟然毫不掩饰彼此的敌意,看得两边的宫女心中一惊,生怕她们会当众打起来!

这时,太**中的公公却是从外头进来,“永平公主,太子殿下有请!”

什么?两人狰狞着表情转过头来,看得那公公微微一愣,“……参见两位公主,永平公主,太子殿下有请。”这是怎么回事?两位公主吵起来了?

“太子哥哥……找我什么事?”

“奴才不知,公主殿下去一趟就知道了。”

永平的心中有些不安,太子哥哥怎么会突然想起她来?难道说是因为自己私自去见了铁真王子,惹太子哥哥不高兴了?

“皇姐快去吧,别让太子哥哥等急了。”永乐阴阳怪气的笑了笑,她倒是觉得,皇姐只怕摊上了什么倒霉事了!让她再纠缠王子殿下,活该!

第六百一十九章 事情败露

御书房里,永平在宫人的搀扶下担忧的等候在门口。

“公主,殿下让您进去呢。”大公公从里头进来,永平的眼神带着几分闪烁,艰难的迈着自己受了伤的脚跨了进去。

“参见……太子殿下……”永平自知与东方旭的关系不亲近,自然不敢亲昵的唤他太子哥哥。

东方旭正坐在书桌前,听见了这声音却是连头都没有抬,提着毛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永平只觉得脚踝传来阵阵的疼痛,可是太子不说话,她咬着牙都要忍着。对方这样平静沉默的反应,让永平的心中更加不安,难道真的是因为铁真王子的事情来责怪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旭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来了?”

眼前的小女子幽幽的低下头来,“……是。”

“抬头,看着本殿。”他的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情绪,永平不由得心中一惊,与其等着太子哥哥发火,不如自己先求情。她立刻跪了下来,“永平知错了!永平再也不敢了!”

东方旭微微挑了挑眉,眼神却是更沉了几分。“你做错了什么?”

“永平不该……不该私自去找铁真王子……丢了辰国的脸面……”

什么?她还做了这种事情。东方旭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那么,你是故意破坏永薇的声誉?”

永平疑惑的抬起头来,“这……永平没有破坏四皇姐的声誉呀……”奇怪,太子哥哥的话,她怎么不明白。

“不是你命人到处传闻三更半夜有几名男子从永薇的宫里出来吗?怎么,本殿冤枉你了?!”

居然是这件事情?!永平的眼神闪过几分慌乱,怎么会传到太子哥哥的耳中?“不,不是的,永平并不是故意将此事传出去的,永平只是看见了,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胡言乱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方旭的声音越发的冷冽,吓得永平立刻慌张的使劲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永平昨日和永乐回宫的时候本想去探望四皇姐,却正好看见有几名男子从四皇姐的宫里头出来,是真的!永乐可以作证啊!而且……永平只是担心四皇姐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才命宫中的人去打听的……”都说太子变化极大,如今一看,永平简直没有勇气与他直视,还记得以前觉得太子哥哥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可怕的?

“永乐?”

“是、是啊!永乐和我一起看见的,永平没有说谎!”永平觉得,把永乐牵扯进来,多一个人与自己分担,出事了也不用自己一个人扛!既然是两个人一起看见的,就没有理由让永乐置身事外!

此时此刻,永平的宫里。

“来人,再给本公主拿个果盘来。”永乐已然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行宫,她就是想第一时间知道,五皇姐究竟因为什么事情挨了太子哥哥的训斥。这时,那名公公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脸色带着几分笑意。

“六公主原来在这里,让小的好找啊。”

永乐正磕着瓜子的手一顿,“公公找我?”

“是太子殿下有请。”

什么?!“为何……连我也要去?”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六公主请吧。”永乐此刻的表情难以形容,怎么五皇姐被带走之后又轮到自己了?难道……五皇姐说了什么嫁祸给她?一定是这样的!她自认为什么也没有做过,除了这个解释她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这个五皇姐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行,她一定要和太子哥哥好好的解释才可以!

“启禀太子殿下,六公主带到。”

很快,满心忐忑愤怒的永乐被带了上来,她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永平,见对方不敢抬头看着自己,她当即心中肯定了几分,“太子哥哥,不关永乐的事情啊!不要听五皇姐的话,永乐什么也没有做啊!”

“见了本殿,都不用行礼的吗?”东方旭的身上泛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永乐心头一惊,赶紧跪了下来,“……永、永乐一时情急,请太子殿下恕罪……”

永乐眼角的余光不满的瞥向自己身边的永平,却对上了她那嘲讽的眼神,好啊!果真是五皇姐陷害自己!

“说,昨夜,你在四公主的宫外看见了什么?”

东方旭的话让永乐惊讶的抬起头来,四皇姐?!她下意识的看向永平,却听东方旭冷喝一声,“本殿在问你话!”

“啊……这……这……永乐看见,看见几名男子从四皇姐的行宫里出来,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她的眼泪当场被吓了出来,而她的话也让东方旭的眼中划过几分狐疑,“若让本殿知道你们串通欺骗,可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此话一出,两人吓得不断磕头,“是真的!是真的!永平不敢说谎!”

“永乐不敢说谎!”

谅她们也没这个胆子!只是……昨日永薇借故身子不适没有出席晚宴,结果却在深夜被永平和永乐撞见有男子从她的行宫之中出来,而后今日铁真王子见了她之后便改变了态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什么时辰?”

“……大概是子时。”

……

入夜。

无人的院子里,永薇焦急的望着那个方向,一颗心久久无法平静。她听采儿说,太子哥哥的出现打断了比试,可是昭俊却被责罚了一顿,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受伤!永薇无比自责,在那个时候自己不能亲自过去,没有人比她更想在那个时候陪伴在昭俊的身边。只是,她不能。

“永薇。”淡淡的声音终于传来,永薇面上一喜,想也没想便扑上前去,“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她抱着黑暗之中的男子,可是对方身上陌生的味道,却是让永薇脸色一变,疑惑的抬起头来,这一眼就让她浑身一僵,无限的惊恐在眼底蔓延开来。

“谁要来?”东方旭阴沉的看着方才奔入自己怀中的女子,看来,今夜她也约了那名男子!

“太、太子殿下……”

永薇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东方旭此时的表情说不出的可怕,原本俊美的面容在这清冷的月色之下,显得冷漠无情。“她们说的时候,本殿还不相信,没有想到,永薇居然会做这种事情。”

“我……”永薇的声音轻轻颤抖着,竟是双腿一软,立刻扶住了身旁的柱子,她下示意的看向四周,昭俊呢?难道昭俊被抓住了?!

这时,几名东宫侍卫上前,“启禀殿下,并无发现可疑人物。”

昭俊他……没来?!糟了,万一过会儿他出现的时候被太子哥哥抓住怎么办?得想个办法通知他才行!

“永薇,那人是谁?”

“太子哥哥说什么呢,永薇不知道呀。”

“不知道?那你在这里等着什么人,为何宫中只有几名宫人守在外头?为何方才会那般紧张?”如此明显的谎言,她把自己当成了傻瓜不成?!

“永薇只是一时糊涂了,没有在等什么人呀……”她刻意提高了自己的嗓音,好像希望若禁军统领接近的话,可以听见她的声音。永薇袖中的掌心已经渗出了薄汗,她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得慌张,可是那苍白的脸色已经出卖了她。

东方旭的眼神危险无比,“就算你不说,本殿也能查出来,到时候,就算你再怎么求情,本殿必然会要了他的性命!”

什么?!永薇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猛击一下,太子哥哥的意思是要杀了昭俊?“不,不是的!太子殿下……”

“来人!将四公主带下去,严格看守起来!”

“太子殿下!不,不要……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她要通知昭俊,千万不要露面,千万不要……

而暗处,禁军统领的身子被人紧紧的钳制着,那人牢牢的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半点声响。他的眼眸中尽是血丝,眼睁睁的看着永薇被侍卫带了下来,那哭花了的面容犹如利剑一样刺入了他的心口。

无人的林子里。

黑衣男子终于放开了他,禁军统领没有了束缚,立刻转过身去想要回到永薇行宫。

“统领眼下出现,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暗处,那俊美的男子慢慢走了出来,昭俊惊讶的回头一看,“丞相大人?你……”

“你什么也不必问,今日若不是下官阻止,四公主也打算去广场那里阻拦统领与铁真王子的比试。”

昭俊的手紧紧的握着,仿佛隐忍着莫大的痛苦,“我……我要去救公主……”

“你确定是要救四公主,而不是要害她?”季锦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禁军统领,脸上一片深沉。其实他在宫中安插了不少眼线,就是为了预防意外情况,但季锦也不知道,有朝一日他居然也会多管闲事。

他不是想和太子作对,只是不希望,今日的太子会做出让自己以后后悔的事情。

第六百二十章 公主被关

害她?!禁军统领脸色一变,眼神之中写满了不甘心。“公主怎么说也是太子殿下的皇妹,不会对她如何的……”

“既然统领如此明白,为何要去送死呢?太子殿下将四公主关起来,无疑是想要引统领出现而已,还是统领以为,太子殿下会看在统领为辰国效命多年的份上,成全了你们?”季锦的话犹如巨石一般重重的压在昭俊的心头,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公主。

“只要我出现,太子殿下自然会放了她。”用他的命换她的自由,值得。

季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语气之中尽是不赞同,“虽然下官不能肯定统领与公主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但若统领有个三长两短,想必四公主也不会开心。如今两国结盟,铁真王子中意于四公主,那么太子殿下就不会将此事闹大,明日下官会进宫一探究竟,希望统领能隐忍片刻,好好的想一想,是否要向命运屈服。”

昭俊当即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俊美却清冷骄傲的男子,忍不住开了口,“丞相大人……为何要帮属下?”

季锦却是抬眼看向夜空之中的明月,“或许,是因为见不惯皇家的无情吧。”

什么?!明明是大逆不道的话,可是在昭俊听来,他却听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忧伤,丞相大人为何会有如此变化?

那俊美的男子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苦笑,随后看向昭俊,“不论是为了统领自己,还是为了公主,明日过后再做商议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季锦便缓缓转过身去,消失在禁军统领的视线之中。

辰国的第一缕曙光落在金碧辉煌的宫瓦之上,一如往常的宫人们在清晨忙碌着,丝毫没有人察觉到昨晚上发生的剧变。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要见太子,我要见太子——”永薇的声音沙哑,无力的坐在地上背靠着屋门,泪水早已经花了她的面容,她满心想的都是禁军统领的安危,不知道昨晚上他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他出现了吗?被太子哥哥抓住了吗?现在又在哪里?

这时,外头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永薇眼前一亮,趁着屋门打开的缝隙作势就要冲出去,不想外头的人早已经有所准备,两名侍卫合力将她推了回去,“公主,属下冒犯了!”

那柔弱的女子因为挣扎了整夜,身体本来就虚弱,这一推立刻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宫女慌张的低着头,赶紧将手中的膳食放下,“公主,吃点儿吧。”

不想永薇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从地上快速爬了起来,竟是扑向那名来不及退出去的宫女,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背,“放我出去!告诉太子哥哥我要出去!”

“公主,公主您放手呀,你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敢啊!”

“帮帮我!帮帮我啊……”

外头的侍卫立刻将宫女拉了出去,再一次将屋门锁上,只留下那不断哭泣哽咽之中的女子。

御书房里,东方旭的脸色阴沉不已,一旁的大公公秉着呼吸不敢抬起头来,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子殿下的心情可想而知,只是他也是看着四公主长大的,没有想到那么一名温婉的女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究竟那名男子是谁呢?

“参见太子殿下。”

这时,外头响起了小公公的声音。

“进来。”

“启禀殿下,四公主宫里头的宫人都招了。”

招了?东方旭微微挑眉,“说了什么?”

小公公低垂着头,“他们说公主从去年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子夜前支开他们,不需他们当值,而从今年来时,便三天两头如此,只是他们也不知是为何。”

居然……是从去年就开始了!东方旭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后宫之中居然发生这种事情,永薇身为公主,岂能如此不顾礼义廉耻?!

他当下看向旁边的公公,“那名叫采儿的宫女呢?”

大公公立刻上前,“奴才已经命人审问着,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的。”

“若让本殿知道是谁,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去,找一名嬷嬷,给四公主检查一下。”

两名公公当即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暗处,一对担忧的眸子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天知道他此刻有多么想要迈入御书房坦诚一切,可是想起丞相大人的话,难道,他真的要如此向命运屈服吗?还记得自己答应过永薇,要给她幸福的。难道自己的承诺在现实面前,就是如此不堪一击吗?

“统领。”身旁的一名侍卫轻声提醒道,如今太子身边已经不安全,他生怕统领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立刻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腕。

“我没事。”

“属下已经命人去查看了,永薇公主只是被看管了起来,并没有受苦。”

没有受苦?他难道不了解自己的薇儿吗?她外表虽然坚强,可是心中却柔软无比,想必她一定正担心着自己,就如同自己担心着她一样。

一名嬷嬷与几名宫女神色匆匆的朝着永薇的宫中走去,此时,永宁正好经过了御花园,疑惑的看着那匆忙的一行人,“奇怪,她们这是要去哪里?”

“公主殿下,咱们还是回宫吧。”身旁的宫女生怕永宁又会好奇闹出什么事情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不是去四皇姐宫里的方向吗?走,我们去看看!”

“等等,公主殿下……这……”

只见今日的四公主宫中十分奇怪,外头竟是把守着数名侍卫,但与其他的侍卫不同,永宁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几名,是太子东方旭身边的人。

那一行人谨慎的迈入宫门,永宁立刻跟了上去,不想却是被那几名侍卫拦住,“公主殿下,不能进去。”

“为何?我想来找四皇姐玩耍的!”

“四公主今日身子不适,公主请回吧。”

身子不适?永宁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然而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会胡搅蛮缠的刁蛮公主了,当下耸了耸肩膀,“好吧,那本公主就走了!”

在那些侍卫警惕的目光之中,这小女子当真消失在前方的拐角处,然而,她却是拐到了一处花园里,对于这座皇宫她再熟悉不过,自然知道有什么地方不会有看守的人。

“公主殿下,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永宁已经挽起了自己的袖子和裤腿,“你在下面帮我看着,有人来了喊我一声!”留下这么一句话,这小女子已经十分利索的爬上了一棵大树,眨眼的功夫就趴在了树梢之上,朝着墙壁的那一头望了过去。这里,正好能将永薇宫中的情况尽收眼底。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永薇惊恐的看着眼前粗壮的嬷嬷,几名宫女已然上前将她牵制住。

“公主殿下,恕奴婢无礼了!请公主不要挣扎,否则奴婢伤了公主,可就不好了。”

“放开我!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大胆!”

这声音隐隐传到树上的永宁耳中,她紧皱着眉头看着那被严格看管起来的屋子,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声音不是四皇姐的吗,难道她就在那间屋子里?然而,那惊叫声很快消失,不知过了多久,嬷嬷和几名宫女便退了出来,屋门再一次被牢牢的锁上。

永宁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看来,四皇姐出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呀,公主!”

树下传来了宫女的一声惊呼,永宁被吓了一跳,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立刻摔了下去,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的身子被那强有力的手掌牢牢托住,睁眼一看,便看见了禁军统领那张疲惫却又坚韧的面庞。

“统领?!”

昭俊小心的将永宁放了下来,“公主为何在此处?”他的声音,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永宁眼中一闪,立刻看向那惊呆了的宫女,对方识相的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去,她才偷偷拉着昭俊走到一旁,“四皇姐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太子哥哥要把皇姐关起来?”

昭俊知道,永宁公主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看着眼前目露关心的小女子,他的眼中划过一抹自责,“都是属下……害了她。”

……

“王兄,今日太子殿下邀我们去游湖,不如把四公主也一起带来,如何?”铁真紫维看着面前有些心不在焉的女子,轻轻的试探了一句。

“嗯?王妹说什么?”

“王兄,可是发生了何事?这两日见你总是出神,可是有事情瞒着王妹?”

铁真云维当即笑了笑,“王妹多心了,王兄不过是在想事情罢了。”

紫维微微挑了挑眉,“王妹已经命人去四公主宫中相邀了,王兄还是好生准备一下,在美人面前,可不要失了风度。”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笑,然而心中也十分期待,不知道自己的王兄中意的公主,究竟是怎样的一名女子。

然而这时,派出去的婢女却是空手而回,“启禀公主殿下,四公主今日身子不适,不能前来。”

“身子不适?她怎么了?!”铁真云维当即紧张的站了起来,“不,不行,我亲自去看看!”

第六百二十一章 永薇疯癫

“王子殿下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铁真云维停下了步伐,前方已然被突然出现的东方旭拦住了去路。

他眼中一闪,语气里透着关心,“太子殿下,听说四公主病了?云维想去探望公主。”

东方旭微微笑了笑,方才他听属下来报,说铁真的公主命人去了四公主的行宫被拒绝而回,心中便猜到了几分,就赶回来看看。眼下,他不能让铁真云维知道永薇的事情。“只是一般的伤寒而已,调理几日便能恢复,王子殿下金贵之躯,不便探望,以免沾染了病气。”

“多谢太子关心,不过云维的身子强健,不怕病气,正好这一次带来了我们铁真的补气强身之药,正好可以给四公主补补身子。”

“王子殿下的好意,本殿就替永薇心领了,不过皇妹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的休养,还请王子殿下见谅。”东方旭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铁真云维眉头微微一皱,这时,铁真紫维已然站了出来,“王兄,既然公主需要休息,还是改日再去探望吧,不要让太子殿下担心才是。”

东方旭立刻看向身边的女子,“多谢公主体谅。”

“王兄只是关心则乱,还望太子殿下不要见怪。今日能获殿下相邀,紫维感到十分荣幸。”她对眼前的男子颇有好感,不想让铁真云维破坏了原本的气氛,当下默默的拉了拉对方的袖子,“王兄,我们走吧?”

“……”看着那已然走向前方的两道身影,铁真云维轻叹了口气,便跟了上去。

……

“什么?太子哥哥知道你们的事情了?!”永宁公主,那小女子惊讶的看着眼前满脸自责的禁军统领,小脸瞬时皱成了一团。想起今日自己见到的场景,看来太子哥哥是真的动了怒,“统领,要不你快点准备一下,带四皇姐逃走吧!”

什么?!昭俊显然没有想到永宁会这么说,这是要他带着永薇远走高飞?

“我先去求求太子哥哥,如果不能成功,统领就什么都不要顾虑,带四皇姐逃走就是了!”

眼前的小女子神态如此认真,可是禁军统领却是苦笑一声,“这样,对不起太子殿下对属下的器重……”

一贯任性的永宁此时却是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成熟目光,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深沉,“永宁是运气好,若不是有姝姐姐陪着我一同前往羿国和亲,如今,永宁还不知道人在哪里。可是四皇姐已经不会有这样的运气了,难道统领想要看着四皇姐不开心吗?宫里头就算没有了统领,太子哥哥也会很快找人顶替上,但四皇姐若没有了统领,永宁相信,她用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找到替代的人!”

昭俊眼中一闪,他没有想到年幼的永宁公主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确实,自己在太子殿下的心中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可是对于永薇来说,他却是无可取代的。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对永薇的爱,也没有怀疑过永薇对自己的情,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为何要让这个小女子来提醒自己?

昭俊突然想到,自从永宁公主回宫以后,宫中从来没有少过惯有她的传闻,又有多少和亲公主能够真正的得到幸福?特别是在眼下的局势当中。他还记得之前,永薇说过,她很担心永宁,也很佩服永宁,回宫之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命运和消沉下去,反而依旧过着我行我素的日子。但是她说,她没有那样的勇气。

而自己又何尝有彻底失去她的勇气?想起丞相的话,皇家无情,难道自己要让永薇成为下一个皇家的牺牲品?

“统领好好准备,等永宁回来之后,再商量怎么把四皇姐救出去!”

留下这么一句话,永宁已经提起裙摆小跑出去,消失在统领的视线之中。

“公主,公主,您不能进去啊!太子殿下陪铁真王子去游湖了,不在御书房里。”

游湖?!永宁当即瞪了眼前的大公公一眼,心中的愤怒更甚,太子哥哥怎么能这样,把四皇姐关起来后还有心情去游湖!“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奴才不知。”今天是怎么了,连永宁公主也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这小女子当下冷哼一声,不说二话转身就走,留下那一头雾水的大公公愣在原地。

屋子里,永薇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般,瑟缩在墙角抱着自己的双臂,她的眼泪止不住的落着,脑海中只剩下那个人的名字。

“公主,您不能进去!”

“为何?我想见见四皇姐都不行吗?”永宁一把推开眼前的侍卫,小小的身子趁着缝隙钻了进去,眨眼间便跑到了几米之外。

侍卫心头一惊,一个跃身便拦住了她的去路,“公主殿下!这是太子的命令!”

哪知道,永宁突然抓过对方的手掌,狠狠的咬了下去,身后的侍卫赶紧上前拉开了她。

“大胆!你们敢对本公主无礼?!太子哥哥不会放过你们的!”此话一出,侍卫们眼神一变,他们知道太子与永宁公主的感情最好,不是其他的公主所能比的,而这么一闹,当真没有人敢再拦她。

冲到那间屋子前,永宁使劲的拍着屋门,“皇姐!皇姐,我是永宁啊,你在里面吗?!”

然而,里头却是没有半点的回应。

“开门!快开门!要是皇姐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担待得起吗?!”然而,屋外的众人却是面面相窥,没有人敢上前动一下。

永宁一咬牙,愤愤的捡起一块时候,用力的砸向门上的铁索,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让众人越发担心,哗啦一声,铁索随即被砸坏,那小女子一脚踹开屋门冲了进去,“皇姐?!”

她在角落里,看见了那瑟瑟发抖的女子,瞳仁瞬时一缩,“皇姐,你、你怎么了?”

永薇的眼神有些涣散,竟是没有回应永宁,这副样子吓了众人一跳,怎么回事?四公主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了?

“传御医!快!”

……

从湖上回来的东方旭很快收到了消息,“太子殿下,侍卫来报,说是永宁公主闯入了四公主的行宫中。”

永宁?“荒唐,没有人拦住她吗?!”男子一甩衣袖,立刻朝着那个方向赶了过去。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屋子里传来了那疯狂的抵抗声,御医站在几步之外不敢上前束手无策。

“皇姐,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永宁啊!”永宁的小脸瞬时被泪水模糊,这时,外头传来了那急促的脚步声,“参见太子殿下。”

“发生了何事?”东方旭阴沉的声音响起,然而他一踏入屋子,就看见了坐在地上挣扎着的永薇,还有一旁怒视着他的小女子。“永宁,谁让你进来的?”

“太子哥哥,你怎么能把皇姐逼成这样?!”

逼?!东方旭这才注意到永薇神情的古怪,目光瞥向一旁的御医。

“启禀殿下,四公主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眼下不让任何人靠近她。”

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永薇防备的看着眼前的所有人,那惊恐的眼神,让东方旭不由得皱了眉头。

几名守卫的侍卫立在屋外,东方旭严厉的看着他们,“发生何事,公主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一名侍卫站了出来,“回太子殿下的话,今日有名嬷嬷奉殿下之命进了屋,出来以后,公主就没有再闹过,谁知道……”他们的意思是,在那名嬷嬷进去之前,永薇还是正常的。

东方旭立刻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命令,很快,那名嬷嬷便被带了上来。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她害怕的颤抖着身子,一听说永薇公主好像疯了,吓得她脸色瞬时苍白。

“说,你对公主做了什么?!”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什么也没做啊!奴婢只是依照殿下的命令,为公主检查身子而已……”

“检查什么身子?!”此时的永宁已经从屋里头冲了出来,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吓得嬷嬷脖子一缩,竟是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那小女子作势冲上前来,狠狠的揪起她的耳朵,“好啊,是你欺负皇姐的是吗?你好大的胆子!”

“哎呦……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啊……奴婢检查过了,四公主确实是完璧之身,可是,可是……”

完璧之身?!永宁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一旁安静的东方旭,太子哥哥居然怀疑……

嬷嬷老泪纵横,“四公主当时挣扎得厉害,奴婢只好命人将公主的手脚捆起来,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啊……殿下饶命!公主饶命啊!”

众人立刻明白,在永薇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金枝玉叶遭受这样的待遇,实在是令人心中感慨。

“把她拖下去,杖毙。”

东方旭冰冷的声音,让那嬷嬷当即浑身一僵,“殿、殿下……”她只是奉命行事,怎么会,怎么会……

第六百二十二章 决心离开

屋子里再一次传来永薇惊恐的叫声,东方旭没有再看那被拖下去的嬷嬷一眼,却是注意到了旁边的永宁对他那毫不掩饰的不满目光。当下深吸了口气便对着屋外的众人吩咐道,“好好照顾四公主,再让几名御医过来看看,势必要治好她。”

“是!”

居然只是这样而已?!永宁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东方旭那张冷漠的面容,难道四皇姐变成如今的模样,他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永宁公主,你这是……”大公公只见那愤怒的小女子一路尾随在东方旭身后,为难的问了一句。

“你管不着!”

“……”大公公尴尬的看了看前方毫无反应的男子,便默默的退到后头,不敢插手这兄妹二人之间的事情。

御书房里,永宁一把推开刚刚被关上的屋门,东方旭这才不悦的抬起头来,“永宁,连礼数都忘记了吗?”

“太子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四皇姐?!”

看着那毫不客气的小女子,东方旭站住了脚步,“怎么,你这是在教太子哥哥如何做事?”

男子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吓得御书房外头的大公公忍不住为永宁捏了把冷汗,今时今日的太子殿下,可不是能任凭永宁公主胡作非为的呀!

可是,那小女子丝毫眉头退缩,反而越发的理直气壮,“永宁只知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若换成是姝姐姐在这儿,也会这么说的!”

云姝……东方旭眼神一闪,却是沉默了下来。

“四皇姐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太子哥哥要让那奴才去欺负她?如今四皇姐疯了,太子哥哥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吗?!”永宁的眼中写满了失望,这样的眼神让东方旭心中终于有一丝轻颤。

这个皇妹,向来最受他的疼爱,可是今时今日,她却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待自己。这让东方旭的心中不是滋味,“你还小,不会明白的。”

“不!永宁已经长大了,四皇姐不过就是有了喜欢的人,难道这样也有错吗?那大家都不让太子哥哥喜欢姝姐姐,太子哥哥会因此改变主意吗?!”

一旦提起云姝,东方旭便觉得情绪难以控制,“你……”

“哎呀,永宁公主,咱还是回宫吧?要不去陪着四公主,说不定永宁公主在,四公主可以好得快一些呢?!”外头的大公公见东方旭的脸色难看之极,要知道谁都不敢在太子殿下的面前提起御太医,要是继续让永宁公主胡闹下去,只怕会惹来大麻烦啊!

“太子哥哥,若你再欺负四皇姐,永宁就再也不理你了!”

在大公公的拉扯下,那小女子愤怒的声音渐行渐远,御书房里,俊美的男子慢慢的转身看向画壁之上清雅的女子,眉头卷起一片哀伤,之上眼中依旧有化不开的冰冷,“姝儿,你也会觉得我错了吗?可是……”

可是,如今的他要为了辰国的未来着想,他开始明白父皇的用意。哪怕父皇如何疼爱永宁,都要将她送去羿国。如今与铁真一族结盟在即,他怎么能容许宫中发生这种事情。

“统领!统领!”林子里,侍卫紧张的拦在昭俊的面前,“统领,您现在不能去啊!”

“让开!”昭俊的手紧紧的握着腰间的长剑,此时的他无比后悔没有早些下决定,是他让永薇受苦了!

“属下方才听说,太子殿下已经加派了四公主宫中的守卫,您现在过去就是自投罗网啊!”他们都看得出来,四公主被逼疯了,可是太子殿下依旧没有心慈手软,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与公主有私情的男子逼出来!

“就算是死,我也要去见她!”

“统领!”

“统领已经下了决心?”这时,一道冷静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昭俊回头一看,季锦已经在几名侍卫的拥护下出现在他的面前,“你们……”

“属下知罪!”侍卫齐齐低下头来,他们知道只有丞相大人才能阻止统领。

昭俊深吸了口气,“丞相大人说得对,我不会让薇儿成为皇家的牺牲品。”

“既然如此,那么事不宜迟,今夜就动手吧。”

什么?!众人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丞相大人居然……

入夜。

“晚膳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公主殿下粒米未进,所以奴婢把饭热了一次送来了。”

屋外传来铁索打开的声音,一名身材圆润个子矮小的宫女端着膳食跨了进来,“动作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

外头响起了侍卫不耐烦的声音,没有人注意到,那名宫女眼中划过的一抹鄙夷和不屑。

原本蹲在角落里的永薇此时已经挪到了榻上,脚边撒满了药汁,她始终不肯配合御医的治疗,相较于白日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公主,用膳吧,多少吃一点。”

永宁扬着小脸,希望永薇能够认出她来,可是那女子只是抱着自己的双臂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快一点!磨蹭什么?!”外头的士兵分外严厉,却有一道惊恐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什么人?!”

“快!永宁公主最喜欢的猫跑进来了,你们还不快帮忙找找!”

什么?猫?

侍卫疑惑的对视了一眼,看着那闯入的宫女,“还愣着做什么?永宁公主最喜欢的猫不见了,万一公主生气闹过来,你们有几颗脑袋也不够赔的!”

侍卫们立刻想起了白日里那凶悍的永宁公主,连太子殿下都束手无策,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还是不要得罪她为好。

“找找找,在哪里呢?!”

乔装成宫女的永宁趁机来到榻旁,永薇刚要挣扎,她立刻开了口,“四皇姐,我是永宁啊!禁军统领今天晚上就会来救你出去,永宁不能薇皇姐做什么,这些东西,你带上!”她从衣襟里取出早已经备好的小包袱,原本圆润的身材瞬时恢复了娇小。

“永……宁……”永薇呆呆的抬起头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不,不要让他来,昭俊……昭俊……”

“四皇姐!你一定要好起来,永宁舍不得你,可是……相信禁军统领会对你好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滑了下来,她伸出手去抹掉了永薇迷茫的脸颊上沾染的灰尘,“一定要逃出去,永宁会帮你们的!”

外头已然传来那凌乱的脚步声,“发生了何事?!”

这个声音……“糟了,是太子哥哥!”永宁手忙脚乱的将包袱塞入锦被之中,赶紧端起膳盘退了出去。

东方旭看着忙碌的众人,听几名侍卫回报,“找猫?”那个小丫头,又在玩什么花样。

一名宫女低着头从屋子里出来,东方旭冷冽的目光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盘子,只见对方匆忙行了一礼,便从一旁擦肩而过,看着那熟悉的娇小身影,东方旭眼中一闪,立刻跨入屋里,而永薇依旧坐在榻上,浑浑噩噩的模样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难道,是他多心了?

“还是没有动静吗?”

“回太子殿下的话,并没有可疑人物出现。”

他慢慢走到永薇的面前,看着那张迷茫的面容,“永薇,你喜欢的男子,就是这样待你的?到现在都还不出现,看来,你们的感情也不过尔尔。”

永薇眼中一闪,这样的异光眨眼即逝。

“看好她!”

“是!”

东方旭一甩衣袖,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慢慢离开了屋子。俊美的面容没有丝毫的犹豫,后宫之中的不正之风,他一定要严惩,若每个公主都像永薇这样,那么辰国皇族岂不是要大乱。

所以,那名男子一定留不得!

喵——

宫外的草丛之中,一只白色的猫悠闲的出现在东方旭的眼中,他一个眼神,身旁的侍卫立刻上前将那猫抱入了怀中,“送去永宁公主那,让她不要再折腾了。”

“是!”

“等等!”这时,东方旭心头一动,顿时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众人静等着男子的指示,只见他眼神一变,“回去!”

几声闷哼,原本守护门外的侍卫应声倒下。

“什么人?!”这样的动静惊动的院中的其他人,突然一阵异香扑鼻,他们个个两眼一翻混了出去,院子里立刻出现了数名黑衣人,“动作快!”

哗啦一声,一名男子劈开了门上的铁索冲了进去。

“永薇!”

这个声音让榻上的女子当即抬起头来,“昭、昭俊……”

禁军统领当下将她紧紧的揽入了怀中,“永薇,是我!是我,不要怕,我来了。”

“不、不要……你,你快走……”爱人的出现让她恢复了些许清明,可是却本能的将男子推开,“危险,这里危险……”

“我带你走!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若死,我们一起死!”

“……昭俊……”

这时,外头却传来了一阵兵戎相接的声音,“公主呢?!”

糟了!太子殿下不是方才离开了吗?!昭俊一把将永薇公主揽入怀中冲了出去,“他们在那里!”

第六百二十三章 命悬一线

东方旭穿过混乱的人群,一眼就看见了黑夜之中那相拥出现的男女。

“殿下,他们全部都是中了**!”一名暗影检查了地上昏迷不醒的侍卫,**?!“抓住他们,一个也别想跑了!”

“是!”

眨眼的功夫,有大批的侍卫涌入行宫,很快便与这些黑衣男子纠缠起来。

“啊——”血!好多的血!永薇惊恐的看着陆续倒下的尸身,昭俊立刻将她护在怀中,遮住了她的视线,“别看,没事的!”

东方旭被众人护在角落里,冷酷的目光盯着永薇身边的男子,然而他蒙了面,只能看见一对坚定的双眸。“你们是逃不掉的,把公主留下,束手就擒!”

昭俊咬着牙,看着此刻太子殿下的眼神,心中百般滋味。是他辜负了太子殿下的期待,可是……怀中的女子更加需要他!

“禁军呢?!调派附近的禁军过来!”

这时,却有数名黑衣男子陆续从天而降,瞬时杀入了混乱之中。

那一对对熟悉的眼睛,让昭俊顿时大惊,“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好,让他们坚守自己的岗位不要出现的吗?

“统领,我们能有今日全部都拜统领所赐,这一次就算死,也要追随统领!”

东宫侍卫与暗影和这些黑衣人杀得不分胜负,那熟悉的招式让几人心生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有种在和自己人厮杀的感觉。

“你们到底是谁?!”其中一名侍卫忍不住大喝出声,然而黑衣人只是紧紧的护在永薇与那名男子的周围,掩护着他们向后方褪去。

“弓箭手!”

立刻有一队弓箭手奔了出来,在东方旭的身前一字排开。

“殿下,可是公主还在那里……”

东方旭的眼中一闪,看着男子怀里惊慌失措脸色苍白的女子,恨恨的咬了咬牙,迟迟没有下达命令。

“永薇,只要你回来,本殿不会再怪罪于你!”

东方旭的声音回荡在混乱的宫殿上空,而永薇却依旧紧紧的抓着禁军统领的衣襟,眼泪早已经花了她的面容,虽然害怕,可是永薇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声音,就是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宫外,一辆马车早已经等候在树林里。

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出来,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大人!太子殿下突然折返回去,我们的人已经与东宫侍卫打起来了!”

季锦眼中一沉,“你们在这里等着!”对着身后的几人吩咐道,随后跟着那名男子朝着宫中的方向奔去。

一道银光闪过,一名黑衣男子脸上的黑布被撕开,顿时传来了震惊的声音,“是,是你?!”

众人一眼就认出了那人,居然是宫里的禁军?!

“太子殿下,您看!”

怎么会这样?!东方旭震惊的看着渐渐出于下风的黑衣人,有几张脸他认得,确实是禁军!难道说……当下看向永薇身边的男子,那熟悉的眼神,燃烧着的怒火,让东方旭的脑海中闪过一张刚毅的面容,“昭俊,居然是你……”

他怎么没有想到,有权利调配宫中侍卫,能在深夜自由出入公主行宫,禁军统领就有这个本事!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向器重的人居然会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

“除了公主,其余人等,杀无赦!”

愤怒瞬时将东方旭的理智侵蚀,他无法忍受自己被器重之人背叛!想起之前铁真王子突然找昭俊比试,还有那一日昭俊的古怪,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他……居然把自己当成了傻瓜般戏弄!东方旭难以咽下这熊熊燃烧的怒火,无尽的杀气从身上散发开来。

“统领,快走!”眨眼的功夫,东宫侍卫已经出现了大量援军,黑衣人死伤无数。

“哪里走?!”

昭俊眼中一闪,看着那满眼不可置信的东宫侍卫长,当即将怀中的女子揽到身后。

“昭俊,没有想到居然是你!”侍卫长紧握着手中长剑,“太子殿下如此器重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昭俊紧紧的咬着下唇,眼下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没有想到,你我二人的比试,居然是在这种情况。”对方的长剑上已经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东宫侍卫长对上禁军统领,怎么说都是一场恶战。

“不!不!昭俊你快走吧,你走吧!”永薇被眼前的局势吓得越发清醒,她紧紧的抓着昭俊的手臂,一颗心仿佛要被恐惧撕裂了。

然而很快,刀光剑影直逼而来,方才的恶战已经让昭俊消耗了大部分体力,他们一路退守,可是等待在后头的是更多的宫中侍卫。

“统领,不要管我们了,带着公主走吧!”仅剩下的黑衣男子知道,禁军统领是不想丢下他们,可是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这时,一声凄惨的惊呼让众人心头一惊,只见那滚滚血柱从昭俊的左臂上涌出,断了的手臂落在永薇的眼前,女子吓得尖叫不止。

“昭俊!昭俊!”

侍卫长虽然卸掉了禁军统领的一条手臂,可是他也受了极重的内伤,仅剩的黑衣男子围上前来,合力将两人抛上屋顶,“走!快走!”

“你们……”眼底是一片嗜血的厮杀,昭俊的眼中尽是挣扎,而永薇的手上全部都是他的血,“昭俊,你没事吧?”

看着怀中的女子,再看着为他牺牲的兄弟,昭俊从来没有这般挣扎过。

“走!快走!”

“放箭!”

什么?!屋顶上的两人看着已然下令的东方旭,很快那箭雨直逼而来,昭俊一咬牙,立刻抱着怀中的女子,跃下屋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发生了何事,怎的这般吵闹?

行宫之中的铁真云维从梦境之中醒来,披了件外衫跨到屋外,然而他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滩鲜血!这……

“昭俊,你怎么样了?”

顺着那隐隐约约的声音靠近,铁真云维拿着手中的弯刀一脸警惕,却在角落的灌木从中,发现了那重伤的男子,还有一旁哭成了泪人的永薇。

“公主?!”

昭俊立刻抬起头来,重伤让他的脸色惨白,可是眼底却没有丝毫的怯弱。永薇看着那慢慢靠近的铁真云维,绝望的摇着头,“不,不……让我们走吧……”

“你们……”

目光落在男子那断了的手臂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铁真云维还未反应过来,身后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在这里!这里有血迹!”

不好!昭俊立刻站起身来,不想身形一晃,永薇赶紧扶住了他,“昭俊,你走吧,不要管我了,太子不会杀我,但是他会杀了你的……”

铁真云维总算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他竟是想要带公主逃走!

“你们跟我来!”

东方旭与众人顺着血迹一路赶来,“殿下,这是铁真王子的住所啊!”

然而,那打开的屋门,空荡荡的房间,立刻有人猜测到,“该不会禁军统领抓走了铁真王子为人质吧?”

“不,他已经受了重伤,逃不了多远的。追!”

黑暗的小道里,昭俊看着身边护送的男子,虚弱的声音传来,“为何要帮我?”

铁真云维看了一眼永薇那狼狈的模样,再看看这男子伤痕累累的身子,“没有想到你当真敢带着公主逃走,光凭这一点,我就不希望你死。”虽然,这副样子好像离死也不远了。

“……若我死了……”

“住嘴!别说什么让我照顾公主的话来,你死了,你觉得公主活得了?”

昭俊眼中一闪,他没有想到,这个铁真王子居然能热血正义至此,若不是两人的身份和处境,或许,他们能做个朋友呢?

“他们在那里!”

身后点燃了无数火把,铁真云维暗道不好,“走这里!”

“殿下,那不是铁真王子吗?怎么会……”

东方旭也没有想到,铁真云维居然会帮着他们一起逃跑,当下觉得颜面全无。心中更是愤恨昭俊和永薇的背叛,就因为他们,辰国在铁真面前丢进了国体!

“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

铁真云维将昭俊推了出去,转过身来看着快速逼近的大军,“太子殿下,既然他们真心相爱,为何不成全了他们?!”

笑话!这是辰国的家事,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来指指点点!“王子殿下还是让开,不要受伤才好。”

“太子殿下这是为何?云维已经决定不娶公主了!”

东方旭却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就算你不娶,本殿也不会让他们逃了!追!”

什么?!看着那迅速从自己身边穿过的人群,铁真云维紧紧皱着眉头,难道这就是辰国太子的行事风格?!真是令人心中大大的不快!

“你们逃不了的!”

前方已经围满了侍卫,后方又有追兵,精疲力尽的两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在这火光之中四目相对。

“永薇,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将你带出去。”

永薇摇着头,伸出手去抹开了男子脸上不知何时涌出的泪痕,“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把公主放回来!本殿饶你一个全尸!”看着那含情脉脉的两人,东方旭只觉得越发刺目,他们怎么敢在众人面前,在铁真王子的面前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一个是堂堂公主,一个是宫中的禁军统领,传出去的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第六百二十四章 兄妹情断

深夜里的皇宫早已经灯火通明,各宫熟睡的人也被这一场骚乱所惊醒。

“呜哇——”襁褓中的婴孩哭个不停,杜远秀从隔壁的屋子追了过来,将年幼的东方念从奶娘的怀中抱起,担忧的望着那一片喧闹的方向。

“外头发生了何事?”

嬷嬷的脸上也写满了惊恐,“好像是在抓刺客呢。”

“外头何事这么吵?!”永平不耐烦的从榻上坐起,“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休息啊!”

可是,她与永乐都被太子禁了足,根本不能踏出行宫半步。披了件外衫走到门口,看着那一片通明的方向,以及不断有经过的脚步声,她眉头一皱,只觉得今夜的皇宫显得分外诡异,一股恐怖的氛围在四周蔓延开来。

“四皇姐!”一声惊呼从某个方向传来,永宁带着一行人急忙赶来,一眼就看见了那被团团包围住的永薇与禁军统领。

“你们在做什么?!把箭放下来!”

“公主!别过去!”身边的宫女急忙拉住了她,可是那小女子却一把甩开她的束缚冲到东方旭的身后,只是被那些侍卫拦住,“太子哥哥,你这是做什么?!那是四皇姐啊!”

她没有想到事态居然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太子哥哥怎么能赶尽杀绝呢?!

东方旭仿佛没有听见永宁的声音,而是直直的看着前面,“永薇,本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过来。”

那粗糙而温暖的大掌,轻轻的抚着永薇的脸颊,俊朗却沾着血迹的面容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永薇,今生无法照顾你,来世,我再补偿吧。”

“昭俊……”

然而,眼前的男子却是往后退了一步,仅仅一个动作,永薇就明白了什么,“不,昭俊,我不走,不是说好了吗,死也要在一起的!”

“王兄,发生了何事?!”此时的铁真紫维也已经赶了过来,一脸莫名的看着灯火之中那对染血的男女,而身旁的男子,却是紧紧的望着他们的方向,“她当真,愿意与他死在一起……”

“王兄,你在说什么呢?!”

铁真云维深吸了口,拨开众人想要靠近东方旭,却是被侍卫拦了下来,“太子殿下,放他们走吧,难道太子殿下真的想要杀了自己的皇妹吗?”

东方旭只是轻轻的瞥了他一眼,“这是我们辰国的家事。”意思就是不需要他这个外人来插手。

“四公主与统领是真心相爱,这一次因为云维,若他们遭遇不测,云维也不会心安的!”

四公主?!铁真紫维瞬时明白了一切,原来对面那被包围住的女子,就是王兄喜欢的那位公主!而此刻她却是在另一名男子的怀中,难怪之前王兄有些心不在焉,原来就是因为心仪的女子早已经有了心上人!

“王子善良,不过,我们辰国的宫规亦是不能触犯!”

“贵国的宫规就是拆散有情人吗?!”铁真云维难以理解,这个辰国怎么能如此无情无义!

大公公分明感受到东方旭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他赶紧绕过众人来到铁真云维的身边,“王子殿下,太子也是有苦衷的,王子和公主还是先回行宫休息吧。”

“是啊,王兄,这到底都是辰国的家事,我们还是回去吧。”紫维极其不喜欢此刻的气氛,看着自己的王兄好像与辰国太子随时可能撕破脸面,立刻拉住了铁真云维的手,“王兄不要忘记了,我们是要与辰国结盟的!如今铁真的情况……”

她的话中带着铁真云维才听得出的深意,那男子深深的吸着气,可是依旧寸步不离,只是紧张担忧的望着那个方向。

“本殿数三声,永薇,若你还不回来,就不要怪皇兄不念兄妹之情了!”

“不!太子哥哥,你不能这么做!”

“拉住她!”东方旭一声令下,立刻有人拉住了想要冲上前来的永宁,那小女子剧烈的挣扎起来,永薇看着那张泪流满面的小脸,心中说不出的百般滋味。

“一!”

“永薇。”禁军统领微微张了口,永薇轻轻摇着头,“我不会离开你的,你说过不会再抛下我的。”

男子的眼中泛着不舍,是啊,只可惜,他又要食言了。

“二!”

决然的望向东方旭的方向,紧紧的盯着对方的眼神,昭俊知道只要自己一死,太子绝对不会伤害永薇。他顿时一个转身,竟是想要飞上宫墙,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一人成为弓箭手的目标,可是永薇怎么会不了解他,竟是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扑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不!要死我们一起死!”

“永薇,你……”

这样的举动彻底的激怒了东方旭,特别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明明已经给了她一条生路,身为金枝玉叶却如此不自爱!那也怪不得他了!

“三!”

“不要!太子哥哥!”永宁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天际,这时候,后方却是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众人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一辆燃烧着的马车朝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保护殿下!”

一时间四周乱成一团,东方旭被人紧紧护住,立刻有侍卫上前企图拦住那辆发狂的马车,趁乱之际,却有另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朝着昭俊和永薇的方向冲了过去。

“上车!”

一名黑衣男子及时抓住了他们,一颗颗黑色弹丸被男子抛出,眨眼间在众侍卫当中爆炸开来,卷起一阵浓浓的烟雾。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

“殿下!您没受伤吧?!”四周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硫磺味,混乱的东方旭立刻看向方才永薇所在的方向,然而只剩下七零八落倒地哀嚎的侍卫,以及那渐渐远去的马车影子。

居然有这种事情!到底他这座宫中藏了多少吃里扒外的人?!

“追!把他们给本殿抓回来!”

“是!”

“公主,您没受伤吧?!”旁边的宫女赶紧将摔在地上的永宁扶起来,“四皇姐呢?!四皇姐呢?!”

“四公主她们逃走了。”

逃走了?!永宁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却有一道高大的阴影将她笼罩,抬眼一看,东方旭的脸上写满了狂怒,而这小女子当即收敛了笑容,露出了同样愤慨的表情。

……

御书房里。

一叠银票被摔在了永宁的脚边,这是从永薇的榻上搜出来的,那个慌乱之中被永宁藏进锦被之中的包袱,“你居然想帮永薇逃走?!”

永宁倔强的撅着小嘴,却是不肯看东方旭一眼。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罚你?!”

那张小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太子哥哥当然会罚永宁了,若太子哥哥喜欢,现在就能够杀了永宁。”

“什么,你……”

那对清明的双眸抬起,毫不畏惧的与他直视着,“若不是姝姐姐,永宁本来也不能活着回来。”

“你想说,你现在也不怕死了?!”

“怕,当然怕!但如今还有谁可以阻止太子哥哥么?”永宁仰着头,眼中写满了对东方旭的失望。她知道姝姐姐的离开对于太子哥哥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但她觉得这并不是对方变得如此冷酷无情的理由,“不仅仅是永宁,若让姝姐姐知道太子哥哥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也会心痛的。”

“你说什么?!”

哗啦一声,书房之内传来一阵打砸声,吓得外头的大公公赶紧过去一看,满地的茶杯碎片,而永宁的小手也流下了一道鲜红。

“公主殿下,您受伤了!”大公公这话,似乎是想要说给东方旭听的,可是那暴怒之中的男子只是眼神闪了闪,“滚!来人,将永宁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让她离宫半步!”

“公主殿下,快走吧,快走吧。”大公公还是第一次看见太子对永宁公主发这么大的火,赶紧将那满腹委屈的小女子带了下去。

走廊之中仿佛还回荡着东方旭方才的暴怒,大公公瞥见永宁脸上挂着的泪水,无奈的安慰了一句,“公主,如今殿下也有苦衷呀。”他是看着东方旭长大的,如今皇后娘娘与太子的关系如此恶劣,朝中大臣也颇有不满,他实在不愿意看见又一个关心太子的人疏远了他。

永宁吸了吸鼻子,大公公轻叹了口气,“奴才一会儿让御医过去给公主疗伤。”

“我再也不喜欢太子哥哥了!”

“……哎呀,公主,这话说不得呀!”其实大公公也知道,东方旭之所以对永宁一忍再忍,除了因为疼爱这个妹妹,更因为永宁公主当初与御太医最为亲近,太子不想伤害御太医身边的人,但这不代表永宁可以继续任性,如今的太子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

“还好姝姐姐没有回来,我才不希望姝姐姐和太子哥哥在一起呢!”

此话一出,大公公瞬时倒吸了口凉气,“公主!这话千万不要在殿下面前提起啊!”他真是拿这个任性的公主没有办法,只是大公公比谁都清楚,倘若御太医在,可能太子殿下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了。

皇后娘娘……哎,这些话,不是他们这些做奴才能够说的。如今的殿下,何尝不是皇后娘娘一手逼出来的呢?

第六百二十五章 兄妹分歧

树林之内的茅屋里。

“昭俊!你没事吧?”劫后余生的两人终于得以一丝喘息的机会,男子失去的左臂已经被简单的包扎好了,他微微睁开眼来看向旁边的黑衣人,“丞相大人呢?”

“大人还要处理宫中的事情,统领就放心在此处休息养伤吧。”

永薇的脸色带着几分没有褪去的担忧,“为何我们不马上逃走?万一太子殿下的人追过来……”

“公主放心,丞相大人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太子殿下想必会以为我们会连夜逃走,所以大人才决定躲在山中几日,寻个机会将二位送去一个无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黑衣人耐心的解释着,永薇这才放下心来,他们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此刻更加的珍惜与对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昭俊……”

“薇儿,没事的,相信丞相大人。”

然而,他却是想起了为他牺牲的那些兄弟,心中的愧疚久久无法消散。

清晨的辰国宫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每个人仿佛都在谈论着关于昨夜的变故,四公主居然与禁军统领有私情,两个人大闹了皇宫之后逃走了,而宫道之上大量的鲜血让宫人清洗了整夜,如今已经被封锁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

“启禀殿下,一共四十九具尸体,已经全部处理干净。其中有三十六具,是宫中的禁军。”

啪的一声,东方旭冷冷的将手中的毛笔丢在桌上,三十六人?他的皇宫居然养了三十六个叛徒!“将其余与禁军统领关系紧密的人,全部抓起来盘问,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

“是!”

“另外十三具尸体呢?”

“回殿下的话,另外的十三人,身份不明。”

身份不明?!难道说,昭俊还勾结了其他的势力?只是东方旭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座皇宫何时成了旁人想进来就进来,想离开就能离开的地方。所以他肯定,宫中必定还有其他的内应!

若只是吃里扒外的话,他还不必这么担心,东方旭觉得最令人忌惮的,是宫中不知是否又混入了别国的奸细。这时候他想起了一个人,一直默默的留在宫中,与他合作的那个人。

无人的林子里。

“殿下终于想起在下了。”那调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东方旭回过身去,便看见那一身黑色斗篷的男子慢慢走了出来。

“最近本殿忙于治理后宫,萧皇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男子揭开了黑色帽子,露出了那张颇具异国韵味的立体五官,蓝相良微微笑了笑,“在下可是一直尽忠职守,定期向萧皇回报着太子的点点滴滴。”

蓝相良自从上一次与东方旭接触之后,两人达成一致共同对付萧亦琛,他一直以奸细的身份留在太后宫中,每隔一段时间将宫中发生的事情传回羿国,这也是萧亦琛为何能时刻掌握辰国宫中动态的重要原因之一。

东方旭冷哼一声,好像丝毫不担心蓝相良会背叛他似的。

“太子殿下贵人事多,贵国的太后已经重病多时,难道太子殿下不去看看?”

自从辰国皇病逝之后,太后深受打击也卧病在床,东方旭只是去看过几眼,然而太后每每提起要让他封杜远秀为皇后,久而久之,他便不再过问,只是偶尔有宫人会回报一下太后的近况。与皇后的关系尚且如此,又何况是太后呢?东方旭再也不想被这些人束缚,只想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做好你分内的事情便可。”

蓝相良笑了笑,都说月有阴晴圆缺,可是这辰国太子的变化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却也欣赏着对方逐渐狠辣果决的手段,既然身为辰国之主,又何必被那些宫中的女人指手画脚。反正辰国变成什么样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就是这个辰国的太子何时能够帮助自己完成复仇大计!

“那么这一次,殿下有何吩咐呢?”

“昨夜宫中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蓝相良微微挑了挑眉,却是背过身去,“殿下可是这宫中之主,殿下都不清楚的事情,在下又怎么会知道。”这语气里带着几分轻佻和戏谑,让东方旭心中顿感不悦。

“你是在怪本殿收回攻打羿国的成命?”

蓝相良不说话,他怎么能不介意?明明眼下是如此绝佳的机会,可是这个辰国太子居然为了儿女私情放弃了将羿国彻底颠覆的时机,蓝相良有好几次,都想离开辰国返回羿国,召集自己的人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

可是他知道,必须沉得住气,否则自己多年来的隐忍将会付之东流。

“本殿对萧皇的恨不比你少,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又何妨,本殿想要借用萧皇的力量,一旦时机成熟,必定会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时机?殿下说的太过深奥,在下不明白。”明明那么好的时机都被他浪费了!

东方旭眼中一沉,似乎没有太多的耐心。“只要她一回来,本殿必定会集结全部力量与萧皇决一死战!”

蓝相良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可是现在就算自己后悔了也没有用,就因为与辰国太子结盟,导致自己可能失去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事已至此,他只能选择相信这个人。而蓝相良也有自己的算盘,他关注着羿国与辰国的动态,知道萧亦琛居然会为了那名女子,妄想动莲国,他实在好奇,羿国会在萧亦琛的折腾下变成什么样子。

“太子想知道什么?”

“宫中,可还有其他的奸细?”

“殿下说的,是帮助四公主逃走的那一方势力吧?”蓝相良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昨夜他也算是看了一场好戏,没有想到这辰国也会发生如此精彩的事情。对方的眼中划过一抹不悦,蓝相良耸了耸肩膀,“辰国真是人才辈出,殿下何不看看,谁有那个本事可以在宫中来去自如呢?”

“你知道?”

对面的男子却再一次将帽子戴上,“这个人,在下也惹不起,不过相信殿下早晚都会知道的,告辞!”

“你……”

东方旭阴郁的看着那离开的男子,回味着方才蓝相良的那一番话,有本事在宫中来去自如,还不被人发现……

他的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难道,是……

一道身影慢慢的在回廊里穿梭着,俊美的男子脸上带着坦然的表情,仿佛丝毫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启禀太子殿下,丞相大人到。”

“让他进来。”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季锦撩开衣摆跨了进去,而东方旭则幽幽抬起眼来,“参见太子殿下。”

“丞相大人最近似乎很是忙碌。”

“殿下多虑了,属下只是在做分内的事情。”

“分内的事情?”东方旭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张深藏不露的面容,蓝相良的话已然让他想起,之前梅妃造反,宫中守备森严的时候,是谁带着自己神不知鬼不觉混入宫中。不正是眼前的这个人吗?当时他还有那么一刹那的念头,这个丞相若是自己的敌人,只怕不好对付。

没有想到,这一刻还真的有可能发生。

“大人分内的事情,还包括本殿的后宫吗?”

季锦微微挑了挑眉,自然听出了东方旭话中的意思,他没有想到太子会这么快就查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过那又如何,只是让他想的事情提早发生了而已。

“请殿下明示。”

东方旭深深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越发觉得对方难以猜测。若真的是丞相帮四公主逃走,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呢?这个人向来不管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四公主和统领与他也无交情,他为何要这么做?

东方旭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测,可是除了季锦,他想不出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能耐。

“本殿这里,有十三具来历不明的尸体,相信以丞相的本事,一定会替本殿查出真相的,是吧?”

季锦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微微行了一礼,“下官遵命。”

而另一头。

“王兄,我不走。”

铁真云维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紫维,你这是……”

“不过就是一名女子,走了也就走了吧,难道王兄要为了那个四公主,不顾我们铁真与辰国的结盟?”

“难道昨夜你没看见吗?辰国太子是那样一个人,我们铁真与这样的辰国结盟,有何好处!”铁真云维觉得一个对自己的皇妹都无法心存仁慈的人,与他结盟无疑是与虎谋皮。

“紫维不觉得太子殿下有何做错的事情,之前父王的一个妃子与别人有染,不也被父王丢进牛群里踩死了吗?!”

铁真云维眉头一蹙,“这两件事情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再说了,王兄讨厌太子,可是紫维喜欢他!”

什么?!铁真云维看着那一脸认真的女子,“你,你当真……”真不明白自己的王妹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人,除了容貌俊美以外,他发现辰国太子实在是冷酷无情,若真的和亲嫁过来,也难保两国可以友好结盟。

第六百二十六章 侧妃冲突

“在铁真,有那么多喜欢你的好男儿,为何……”

“王兄不要忘记了,父王让紫维前来辰国的目的。”铁真紫维并不觉得作为和亲公主前来辰国是什么令人苦恼的事情,她相信以她的能耐,只要她愿意,必定能让天下间的男子爱上她。要知道在铁真,部落中的男子全部围着她转,她已经习惯了那种众星捧月的骄傲,而来到辰国之后,她却发现那辰国的太子对自己不闻不问,这激起了铁真紫维的好胜之心,或许自己的容貌不是最美的,但她的才学,一定是独一无二的。

铁真云维深吸了口气,“若你愿意回去,王兄可以说服父王,况且辰国太子也无心纳妃……”

“王兄说笑了,天底下可有不愿三妻四妾的男子?虽然紫维也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要拒绝,但等他看到紫维的好,一定会对紫维宠爱有加,这点王兄就放心吧。”

“之前,拓跋的王子不也对你……”

“王兄别提那个人!肤浅之极!再说了,拓跋一族能与辰国相提并论吗?要想保我们铁真不断壮大,肯定要与强国结盟,王兄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此时铁真紫维已经站了起来,“皇兄,紫维现在就去找太子问个清楚,等定下了立妃的日子,王兄就可以回去向父王禀明这个好消息了。”

“你……”

眼前的女子不再理会他,而是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云维的视线。

“公主,王子殿下也是担心您。”旁边的侍女想起了方才铁真云维失落的眼神,平日里王子与公主的感情最好,从未见过他们争吵,看着自家主子略显恼怒的小脸,她才忍不住开了口。

“肯定是因为四公主!既然她不喜欢王兄,王兄又何必可怜她,本公主并不觉得辰国太子哪里做错了,王兄能喜欢那四公主,是她的福气,嫁到我们铁真难道还能委屈了她?居然和区区一名侍卫私奔,本公主看那四公主也没什么眼光。”

御花园里,几道身影吸引了铁真紫维的注意力。

那挣扎着的啼哭声让两位奶娘手忙脚乱,“小皇子别哭了,看!那里有漂亮的花儿,还有蝴蝶呢!哎呦,小皇子究竟怎么了?”

杜远秀轻皱着眉头,“念儿,到母妃这里……”

她轻轻拍着婴孩的背,可是东方念依旧哭个不停,“念儿可是饿了?”

“侧妃娘娘,奴婢方才想喂小皇子的,可是他吃了没几口就不肯再进食。也不知道怎的就闹起来了,不如,让御医过来看看?”

侧妃?!铁真紫维的目光落在杜远秀的脸上,不是说侧妃身子不适么?怎么现在就有力气逛御花园了?她怀里的孩子,难道就是辰国唯一的小皇子?

“不如,让本公主看看吧?”

这时,眼前出现了一道俏丽的身影,杜远秀抬头一看,却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庞。

公主?她立刻想起,铁真的王子和公主正在宫中作客,再看这位女子身上的奇特服侍,想必就是铁真的公主了。

不等杜远秀回过神来,铁真紫维已经伸出手去打算接过她怀中的婴孩。她下意识的将身子避开,四周立刻陷入一片尴尬。

“侧妃娘娘这是不相信紫维?”俏丽的女子面露一丝不悦,杜远秀尴尬的笑了笑,显然不太习惯对方如此直白的方式,“……不,只是御医很快便会赶来,不必劳烦公主屈尊……”

“紫维的医术在铁真也是出了名的,连父王的病都是我治的。”她这语气里带着不满,还有毫不掩饰的骄傲。

杜远秀微微一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娘娘莫不是担心紫维会加害小皇子?紫维何必做这种事情。”此时此刻,铁真紫维更加确定,这个太子侧妃并不欢迎自己,否则何必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呢?“娘娘的身子可好些了?紫维从铁真带来的礼物,正好对娘娘的病情有帮助。”

病情?!杜远秀的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东方旭总是尽力避开与杜远秀见面的机会,那一次宴会,他根本没有派人去迎接侧妃,所以在满朝文武面前称杜远秀身子不适,这一点她自然不知道。而那份礼物,东方旭也没有命人送过来。

怀中的东方念挣扎得越发厉害,那啼哭声很快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铁真紫维再一次伸出手去,“紫维为小皇子把脉,很快便知道小皇子是何处不适。”

旁边的奶娘面面相窥,奈何对方是铁真的公主,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不好阻止,只是把个脉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杜远秀显得十分紧张,不一会儿,那女子才收回了手,“小皇子并无大碍,可能有些燥热。”

她抬头看了看今日的艳阳,再看看东方念身上裹着的厚厚襁褓,“侧妃娘娘,不妨给小皇子除去一件衣裳,这样的天会闷坏他的。”

众人不由得恍然大悟,是呀,看着小皇子额头上时不时冒出来的汗水,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果真,除去一件棉袄,东方念的哭声渐渐平息,杜远秀感激的看向铁真紫维,“多谢公主。”

“紫维这里还有一颗药丸,让小皇子服下会感觉舒服很多……”

那颗黑色的药丸出现在她指间,几人却是齐齐脸色一变,杜远秀迟迟没有动作,“这……多谢公主美意,念儿已经不闹了。”

这一次的拒绝,让铁真紫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侧妃娘娘,紫维这不过是清热的药,难道会是毒药不成?”

众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这铁真公主的性子也太直了吧,要知道来历不明的药谁也不敢给小皇子吃的,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是要她们的命吗?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杜远秀微微蹙了眉头,不远处路过的一抹身影微微伫立,东方旭跟前的大公公目露惊讶,这……铁真公主怎么和侧妃娘娘在一起?这气氛看起来不太好呀。

“参见侧妃娘娘,参见公主殿下。”

“公公来得正好,不知太子殿下在何处?既然辰国如此不欢迎紫维,紫维回去就是了,何必在此遭受羞辱!”

羞辱?!公公脸色一变,不会吧,侧妃娘娘处事向来低调又有分寸,这羞辱从何而来?

杜远秀的眼中随即露出无奈,“公主误会了,本宫并无羞辱之意……”

“那为何侧妃娘娘要称病不见紫维,连紫维送的礼物都不拆?”

“……”杜远秀的脸上尽是疑惑,大公公一听就明白了什么,“哎呦,公主殿下,正好太子殿下与王子在亭中等着您,不如先移驾前往?”

“好,紫维这就去问个清楚明白!”

那女子当即一甩衣袖走到前方,杜远秀担忧的看向那大公公,“这是……”

“娘娘不必担心,殿下自会解决的。”不得不说,这个铁真公主真是个好事的主儿,非得把侧妃娘娘牵扯进来,万一又传到皇后娘娘的耳中,太子殿下岂不是又有麻烦了。

另一边。

“王子殿下莫急,本殿已经传令下去,相信很快就会有四公主的消息。”

铁真云维犹豫了片刻,“是云维与四公主无缘,殿下还是……放了他们吧。”

“本殿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既然已经允了四公主与王子的和亲之事,就不可轻易改变。”东方旭微微一顿,“或者,王子殿下有其他心仪的人选?”

铁真云维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殿下美意,云维心领了……”再换一个公主和亲?怎么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殿下,公主带到。”大公公已然来到东方旭的身边,只是他说话的语气,便让东方旭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只见铁真紫维的脸上带着难以消去的怒气,“紫维见过太子殿下。”

铁真云维一见,自己的王妹这又是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太子殿下不知何时迎娶紫维?”那女子抬起头来直视着东方旭,这一问,立刻让在场的几人脸色一僵。不等东方旭回答,紫维的脸上便浮现了几分委屈,“方才经过御花园,紫维遇见了侧妃与小皇子,好心替小皇子把脉看病,可是侧妃娘娘却不领情。不知紫维在殿下的心中,也是这般令人顾忌讨厌吗?”

东方旭立刻一瞥旁边的公公,“有这等事?”

“回殿下的话,侧妃娘娘确实在那儿,只是……”是不是公主说的这般,他就不清楚了。

“紫维见小皇子有些内热症状,便想着喂小皇子吃颗药,可是侧妃娘娘却避我如蛇蝎,在铁真,紫维从来不曾遭受过这样的待遇!“

药?!众人总算听出了端倪。

“启禀殿下,紫维曾经师从云游医师,经常为父皇以及族人看病,可能是侧妃娘娘误会了。”铁真云维忍不住开口解释了几句。

“没有想到,公主殿下还懂得医术。”只是东方旭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只有淡淡的疏离。

那娇俏的女子嘴角微微一勾,“紫维不但懂得医术,琴棋书画,能歌善舞,骑马射箭,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在铁真,没有一名女子能比得上她,父皇更视她如宝贝!

!!

第六百二十七章 寄人篱下

东方旭自然没有错过铁真紫维那骄傲自满目空一切的眼神,顿时觉得有些可笑。

“然后呢?”

“殿下难道不觉得没有一名女子能像紫维这般优秀?任何一种东西,只要紫维想学,就没有学不会的,从小便是如此!这一次我们铁真也是诚心诚意想要与辰国结盟,紫维更是愿意一生侍奉殿下左右,希望殿下能早日定下日子,并善待紫维。”

东方旭微微挑了挑眉,目光看向一旁的铁真云维,“王子殿下也是这般认为的?”

对方微微一愣,他隐约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但紫维的话,正是他们这一次前来的目的,若两国和亲,自然希望太子能够善待他们铁真的宝贝。“紫维是我铁真最优秀的女子,她钟情于殿下,希望殿下……能够接受这份心意。”

“因为优秀?本殿以为,公主与王子还不是很了解辰国。”

旁边的大公公自然听出了东方旭话中的意思,不过这个铁真的公主真的出乎他的意料,难道真的以为他们辰国无人了?因为优秀就要殿下善待她?还是因为优秀就一定要殿下纳她为妃?

“公主擅琴棋书画,能歌善舞,我辰国后宫之中的女子又有哪一个不会?骑马射箭,难道敌得过我辰国的侯爷将军?过目不忘的本领,朝中也有不少青年才俊能够一目十行倒背如流,若论医术,莫非公主比得上我辰国的御太医?虽然,公主是集这么多优点于一身的人,但本殿要的,是可以得我之心,懂我之痛的人,哪怕她一无是处,哪怕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本殿都甘之如饴。”

铁真紫维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优秀在辰国太子的眼中居然没有丝毫的价值,而自己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确实有道理。一直以为她有着别人无法匹敌的优秀,就应该得到别人的爱,可是……却有像辰国太子这样的人,身边聚集了太多的人才,见惯了优秀,并且不缺真心和忠诚。

“可是,紫维是真心实意……”

“王子和公主殿下还是多留在辰国几日,了解辰国的人和事,既然要结盟,也要知己知彼才好。”东方旭的话中带着深意,只是轻轻一瞥眼前的男女,便带着大公公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铁真云维与铁真紫维对视了一眼,心中有着同样别扭的感受。

“紫维,既然辰国太子如此不在意,不如我们……”他知道自己妹妹向来心高气傲,被太子这么奚落只怕心中并不好受。

“不,王兄,紫维从小到大就不曾输过任何人,就算是骑马射箭,也不输部落里的男儿。我一定会让他纳我为妃的,并且,我还要让他知道,紫维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女子!”

看着眼前的女子眸中燃烧起的胜欲,铁真云维突然觉得有些无奈,她从小未受过任何的挫折,这一次遇见了辰国太子,反而让她更加想要证明自己。铁真云维始终觉得辰国太子是个危险的存在,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其实东方旭早已经命人打听清楚,如今的铁真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考验,铁真王四处征战树立了不少敌人,而这次,他们似乎遇见了一个难缠的对手,所以才急切的想要与辰国结盟,让辰国做他们强大的后盾。既然是他们有求于自己,东方旭觉得他已经给了他们太多的优待,是时候让他们明白铁真的斤两。

“殿下,可是要去看看小皇子?”大公公在身边小心的注意着东方旭的脸色。

俊美的男子脸色微微一变,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这时,一名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东方旭的身边,“殿下,莲国那边有消息了。”

什么?!东方旭眼中一闪,当即撩开衣摆,望了一眼前方的路,“带几名御医去看看小皇子。”随后便跟着那名暗影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大公公面露无奈,殿下这是……不去了?

“可是有御太医的消息?”

“启禀殿下,正如萧皇所说,御太医很可能就在莲国境内!”

东方旭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盼来了一个确切的消息,“此话怎讲?”

“属下查到,在御太医出事的那一日,有支神秘的队伍进入莲国,并且刻意隐去了他们的行踪。而这两日,莲国境内似乎有人频繁的与萧皇书信往来,这是属下途中拦截,模拟的一份。”暗影立刻从怀中抽出了一张白纸,上面隐隐约约印着几行字。

接过来一看,俊美的男子眼中尽是欣喜,“没错,一定是她!一定是!她真的在莲国……”

东方旭的脸上,露出了多日以来第一次阳光般的笑容。

……

莲国境内,将军府邸传来一声不悦的怒喝。

“都已经涂了这么久的药,为何我的伤还是没好?公孙小姐就是这样给我医治的吗?”苏婉容怒瞪着眼前正在为她拆绷带的春香,而后者仿佛已经习惯了她每日的抱怨和谩骂。“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吗?!”

然而双手的绷带一散开,露出了那伤痕累累的肌肤,红紫相接,顿时让苏婉容惊叫一声,“这……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手……我的手……公孙小姐究竟给我用了什么药?!”

“难道苏小姐不曾见过伤痕?伤口已经愈合了,如今正在恢复阶段,会觉得不适也是正常的。”

“这样算正常吗?!不,你把公孙小姐唤过来,婉容要亲自问问她!”她的手本来白皙修长,如今却变成这种样子,让苏婉容怎么接受得了?!

再可怕的伤口春香都见过,她只觉得苏婉容不过是在刻意小题大做,“小姐今日不在府中。”

“你……我的手……我的手……”

那张凄楚的小脸瞬时就滑下了委屈的泪水,其实今日云姝出门的时候特地交代,若伤口愈合,可以帮她涂点祛疤美肌的药膏。春香并不喜欢这个苏婉容,打算迟一两日再帮她。可是眼下看着这女子如此伤心的模样,春香倒是有些不忍心了。

“苏小姐放心,涂点药膏,这伤痕慢慢的就会淡了。”

“怎么可能!都已经养了这么久的伤……你们,你们都在欺负我,殿下呢?我要见殿下……”

欺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每日来给她换药包扎,忍受她的无理取闹,春香都觉得自家小姐揽了个大麻烦在身上!这苏小姐倒好,一点都不知感恩。

“奴婢会帮苏小姐转达的,但若再不包扎,伤口感染的话奴婢就不能保证还能不能治好了。”

春香的话让苏婉容瞬时安静了下来,比起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她更害怕一辈子带着这难看的伤疤,眼下只好忍着心中的不快,让对方继续处理自己的伤口。

“春香姐姐?”苏灵儿手中拽着一个草球,四处张望着那熟悉的身影。

一道狂风拂过,只听一声惊呼,手中轻盈的草球瞬时飞走,苏灵儿赶紧追上前去,不想,草球却是被吹进了一间打开的屋子。

此刻的苏婉容正烦躁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起方才春香的表情和语气,便觉得自己在将军府受够了寄人篱下的日子。而让她更加憋屈的,是明明很讨厌这里,可是她却没有信心,伤好以后,殿下可会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她已经忘记了上一次大殿下来探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倘若殿下真的狠心将她送走,那么她还有机会能再见到殿下吗?也只有在这座将军府里,苏婉容才有那么一丝希望,或许什么时候,就能看见殿下那俊美的身影。

与云姝的几次接触下来,苏婉容发现不论自己如何明争暗讽,她都好像没有听见似的。若对方能表现出一丝丝的不悦,起码还能激起苏婉容的好胜之心。可是,她觉得自己好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没有任何的回应。这让苏婉容认为云姝是因为自信,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这时,一颗草球从外头滚了进来,撞到了苏婉容的脚边。她回过神,不由得眉头一蹙,什么东西?那个嚣张的婢女,走的时候居然没有帮她把门带上!苏婉容恨恨的将那草球一脚踩扁,慢慢的走到门边,其实她的伤已经不再那么疼痛,但却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公孙小姐一旦知道了,就会找机会让殿下把她送走。

正要将门关上,眼底却出现了一张怯怯的小脸。

“大姐姐,灵儿的草球被吹进去……”

哪来的孩子?“草球?没有啊,我没看见什么草球。”

是这样吗?她方才明明看见被风吹进来的。“那大姐姐有见过春香姐姐吗?”

那个婢女?!苏婉容看着苏灵儿那单纯的小脸,心中划过一抹冰冷,“她啊,刚刚离开了。”

“春香姐姐去哪儿了?”年幼的女孩并没有听出对方语气之中的厌恶。

苏婉容冷哼一声,“谁知道呢。”正要把门关上,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小妹妹,你找春香?姐姐想起来了,她往那边去了。”伸手指向某个方向,苏灵儿张望过去,就看见一片碧绿的湖泊。

“谢谢姐姐!”她当下扬起了天真的小脸,随后朝着那个拱门的方向走去,消失在拐角处。

苏婉容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慢慢跨出屋子,竟是将拱门关上,隔绝了那小女孩的退路。

“烦人。”

第六百二十八章 灵儿落湖

这个将军府里的所有人她都讨厌!特别是方才那个小女孩,为何要在自己的面前露出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这无疑是在苏婉容的心口上撒盐!她已经没有了父亲,若再失去大殿下,那么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再拥有那样的笑容。

居然喜欢那个贱婢,这个小女孩长大后只怕也会和那个贱婢一样目中无人,自己只不过是给了她一点教训,希望她能够学好学乖,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样子,苏婉容冷笑一声,原本阴郁的心情渐渐有了一丝明朗,慢慢的走到一旁坐下,随意的翻看起手边的书籍。

“春香姐姐……”苏灵儿的声音在这个无人的院子里幽幽的回荡着,不是说春香姐姐到这里来了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小女孩疑惑的回头一看,方才自己进来的拱门已经被关上了。

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带着湖面上湿润的气息,苏灵儿心中一颤,害怕的跑到门边敲打起来,“开门!开门!灵儿害怕……开门呀大姐姐……”

这声音传到屋子里苏婉容的耳中,她只是轻蔑的笑了笑。过会儿就消停了,这小丫头真是聒噪得很。不知道她和那个春香是什么关系,真想看看贱婢知道这个小丫头丢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灵儿?灵儿?”走廊里,顾寻芳四下张望着,这两日那小丫头整天缠着春香,好像已经把他忘记了似的,索性就把时间花在琢磨新的武器上,可是今日出了屋子,就没有看见她的身影,“请问,看见和我一起进府的那个小女孩了吗?”

路过的家丁想了想,“哦,那个小姑娘呀,我看见她去找春香了。”

“……”顾寻芳的心中划过一抹失落,好一个没良心的小丫头,之前还说什么想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这下可好,被春香那丫头拐走了!

一顶轿子缓缓的停在了将军府门口,满心失落的顾寻芳正好看见那从轿子里下来的女子,当下迎了上去,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酸意,“公孙小姐,你那丫头本领真大,把本大人一手拉扯大的妹妹给拐跑了!”

云姝看着顾寻芳那别扭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谁是你一手拉扯大的?”

“顾大人,趁着奴婢不在的时候和我家小姐告状呢?”不知何时,春香已经从一旁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盆盛开的鲜花。

“你来得正好,那小丫头呢,没和你在一起吗?”顾寻芳立刻走上前去,只是往春香的身后张望着,好像她把苏灵儿藏起来了似的。

“你说灵儿吗?今天我还没见着她呢。”

“什么?她不是去找你了吗?”

云姝当下看了一眼那满脸迷茫的春香,对方赶紧解释着,“小姐,奴婢今日去给苏小姐换了药之后就一直在花园里,想说给小姐换一盆摆设。”

“你们,可曾见过府中的小女孩离开?”

“回小姐的话,并没有小女孩踏出将军府。”门口的侍卫恭敬的回道。

云姝轻叹了口气,“看来灵儿还在府中,顾大人不必着急,我们一起找找。”

然而,过了一个时辰,府中的家丁们也投入了寻找苏灵儿的任务当中,却依旧没有发现那小女孩的身影。

“不会的,灵儿不会离开这么久。”顾寻芳已经有些着急了,脑海中开始不断的浮现出各种可能性,灵儿单纯不懂人心险恶,该不会是被人拐跑了吧?

“还有哪里没有找过?”云姝看向前来禀报的家丁。

“回小姐的话,能找的都找过了!”

云姝眉头一蹙,若没有出府,却又找不到人,该不会……“命人在府中的湖里寻找,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湖里?!顾寻芳和春香心头一惊,不会吧,灵儿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对了,小姐,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

很快,众人焦急的赶到苏婉容所在的院子,那脚步声和交谈声此起彼伏。众人不放过一草一木,生怕那小女孩是因为调皮才躲进的草丛之中。

“怎么办?灵儿究竟去哪里了?”

春香开始后悔,若她能安排好和苏灵儿玩耍的时间,就不会让那小女孩到处寻自己了。

云姝的目光忽然转到那紧闭的屋子,外头这般吵闹,若换成是苏婉容的性子,想必早已经借题发挥说他们将军府待客不周了吧?

果真,此时的苏婉容正坐在窗边,含笑的听着外头众人焦急的对话。

活该,真是大快人心!

这时却响起一阵敲门声,苏婉容立刻屏住呼吸,那淡淡的声音已经传来,“苏小姐,可是歇息了?”

公孙小姐回来了?苏婉容眼中立刻划过一抹厌恶,却是不肯回答。

“苏小姐在里面吗?”

外头的春香立刻站了过来,难道小姐要向苏婉容打听灵儿的消息?

“小姐,奴婢今日为苏小姐换药,她还在屋子里呢。”怎么这会儿却是不回答了?

云姝的心中肯定了几分,眼里已然闪过一抹锐利,“苏小姐,真是抱歉,我们这般吵闹可是扰了小姐休息?”她就是要逼对方开口,苏婉容越是安静,越说明其中有古怪!

“……”这个公孙小姐一定是故意的,心眼真坏,明知道会吵着自己还这般欺负人!“已经歇息了!”

云姝和春香立刻对视了一眼,主仆二人的眼神中透着默契,这个苏小姐一定有问题!

“灵儿在里面是吗?!”此刻的顾寻芳已经急红了眼,不等云姝阻止,他竟是疯狂的敲起屋门来,“开门!开门!灵儿,你在里面吗?!”

外头男子的声音吓得苏婉容心惊胆战,“你、这里面没有什么灵儿,你想做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被男子这般吓唬,可是顾寻芳哪里会去在意什么男女之别,“开门!灵儿一定在里面!”

不等苏婉容反应过来,只听砰地一声,顾寻芳居然一脚踹开屋门冲了进去,“灵儿?!灵儿你在哪里?!”

“啊——你、你……”

云姝与春香一看,苏婉容竟是站在窗边,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并不像是在歇息的样子。

对方恼羞成怒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心虚,立刻怒视着云姝,“公孙小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贵府就是这样容许陌生男子闯入宾客的闺房吗?!”

此时此刻的苏婉容才像是她平日里的作风,云姝和春香第一反应是环视四周,确实没有苏灵儿的影子。

“公孙小姐莫不是怀疑婉容藏了那个小女孩?”

“苏小姐怎知丢的是个小女孩?”云姝的话中带着清冷,对方微微一愣,“我、我也是听你们方才说的,难道灵儿会是男孩的名字?”

灵儿居然不在这里?!顾寻芳突然来到苏婉容的面前,“说,你有没有见过她?!”

“走开!你想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岂容你胡来!你知道我是谁吗?”苏婉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无礼的男子,“来人!快来人!把这个无耻之人撵出去啊!”

此时的春香虽然不敢肯定苏灵儿被藏在哪里,但她却觉得与苏婉容逃不了干系,否则对方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行为?

“苏小姐,这位顾公子也是我们将军府的贵客,岂能让你说撵就撵呢?”

什么?“你……”苏婉容被气得不轻,可是却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这时,有家丁发现了异样。“小姐!这拱门被人关上了!”

苏婉容眼皮一跳,那闪烁的目光没有逃过云姝的眼睛,家丁已经打开了那红色的拱门,里面就是那带着湖泊的无人花园。

“这里是……”

“小姐,这里是通往后山的院子,平日里下人们清晨才会来打扫。”

顾寻芳已然冲了出去,他的脚步忽然一僵,云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湖边的草丛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只小鞋子。

该不会……

“这、这是灵儿的鞋。”春香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熟悉的小鞋,众人下意识的望向平静的湖面,难道说……

“下去找!”

跟着众人走到屋外的苏婉容张望着,怎么,难道那个小丫头落湖了?

前方清雅的女子回过头来,清冷锐利的目光落在苏婉容的脸上,竟是叫她觉得身上一寒。云姝的眼神让苏婉容不敢与她对视,总觉得对方好像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一般。不!她不想害死那个孩子的,谁知道那孩子会掉到湖里。

她不过是想要小小的惩罚一下春香那个贱婢,她是无心的……

“小姐,没找到呀!”数名家丁从湖底游了上来,岸上的顾寻芳突然发狂了一般跃入湖中,“不可能,不可能的,灵儿,你快出来!再不出来,大哥哥以后就不再理会你了!”浑身湿透的男子眼神充满了慌张,这样的顾寻芳看得云姝与春香心中不是滋味。

这个骄傲自大的男子,何时露出过这种绝望的眼神,他真的已经把苏灵儿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是谁把这个拱门关上的?”云姝清冷的声音响起。

“小姐,家丁们向来只会打扫花园,并不会去碰那木门的。”

云姝和春香竟是同时转过身来,那隐怒的眼神毫不避讳的看向那身子僵硬的苏婉容。

灵儿不可能自己来到这个花园,再自己把门关上,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

第六百二十九章 惩戒婉容

“公、公孙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说是婉容把这木门关起来的吗?”苏婉容确定那时候院子里没有其他的人,只要她死咬着不承认,就没有人能够指认她!

“苏小姐何必对号入座?我家小姐可是什么都没有说!”春香的心底已经认定此事和苏婉容必有关系,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对方面露愤慨,可是脑海中却是想起苏灵儿那张天真的小脸,再看看此时正在湖里发疯似的寻找着的男子,便有一丝淡淡的心虚在心中蔓延开来。那个女孩若真出了什么事情……苏婉容心中一颤,她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这院子风大,说不定是风吹着自己关上的。”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她觉得眼下逼着苏婉容露出破绽,也没有什么意义,最重要的是灵儿能够平安无事。

一名浑身湿透的家丁从湖里上来,“小姐,并没有找到那小女孩,应该不在这湖中。”

春香的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没有落湖就好,可是,灵儿会去哪里呢?

云姝的目光立刻顺着湖边望向那一片青葱的树林,“会不会,进了后山?”若真如此,那么必须快点加派人手寻找,天黑之后可能会有更多危险的意外发生。

“来人,拿一身干爽的衣衫来。”

此时的顾寻芳已经从湖中被人拉了上来,他的眼神慌张无比,“后山?后山?那还是快点去找,去找她!”

苏婉容看着眼前如此大的阵仗,堂堂的公孙将军府居然为了区区一个小孩大动干戈,难道那会与贱婢走得近亲的小姑娘还是什么大来头不成?苏婉容可不信。

“苏小姐。”

她没有想到云姝会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她,“怎、怎么?”

清雅的女子脸上带着一丝深意,“这里风大,苏小姐还是回屋休息为好。”

怎么,她以为自己喜欢看热闹不成?!苏婉容自然听出了云姝语气中的意思,既然不欢迎她,她还不乐意在这里沾染晦气!

慢慢转过身去,只听后头传来一阵惊呼,苏婉容立刻紧张的回过头,却只是一名家丁发现了一样从苏灵儿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那清明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苏婉容脸色一凛,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着自己尴尬的表情,便在云姝的目光中不再回头径直朝着自己的屋子慢慢走去。

后山上回荡着数道声音,“灵儿……灵儿姑娘……”

“灵儿?!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回一声啊——”

春香忽然止住了脚步,“小姐,您听。”

耳边是林中穿梭的风声,那隐隐传来的回应声让云姝静下心来听着,前面的顾寻芳回过头来,看着云姝的表情立刻靠进,“是不是找到灵儿了?!”

“好像,在那边。”

然而行走不远,眼前却是出现了两条小路。

顾寻芳想也没想就择了其中一条小路,却被身后的云姝叫住,“灵儿不会走那边的。”

“为何?”

“顾大人没有发现,另外一条路有更多的野花吗?”两条路有着明显的差别,顾寻芳要走的那条,应该是山下的樵夫或者猎人踩出来的,两边鲜少盛放的野花,明显有被锄草的痕迹,想必路通山顶。而另一边的小路两旁长满了蒲公英以及黄色紫色的小花,若她是灵儿,也会选这么一条漂亮的路走。

顾寻芳不明白,不等他开口,云姝已经带着众人朝前方走去。

“灵儿——”

“我、我在这里!”

果真,不一会儿便看见了从远处奔来的小小身影,顾寻芳面上一喜立刻冲了进去,而他的表情也在靠近苏灵儿的时候变得恐怖无比。

那小女孩的手中抓着一大把野花,身上的衣服也勾破了几角,冲到顾寻芳身前的时候眼前的男子突然暴喝一声,“你去哪里了?!”

这个狂怒的声音吓得苏灵儿浑身一抖,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顾寻芳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居然一个人跑来这里摘野花?你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小女孩被凶得眼眶一红,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灵儿,你怎么来这里了呀?”春香一把拉开顾寻芳,把灵儿抱进了怀里,那委屈的小人儿怯怯的将手里的野花递了过来,“春香姐姐……灵儿、灵儿……灵儿到处找你,那大姐姐说你来这儿了……这、这里有好多、好多花……”

“不哭了,灵儿不哭了!是春香姐姐的错,不哭了!”春香心中难受极了,然而她也注意到了苏灵儿方才的话。

“灵儿,你说哪个大姐姐告诉你,春香来这儿的?”云姝慢慢蹲下身来,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小女孩脸上的泪水。手帕上淡淡的药香让苏灵儿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是……是那个屋子里的大姐姐,她说,她说春香姐姐在这里,灵儿找了很久……后来就迷路了……”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怯怯的看了顾寻芳一眼。

男子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了些许缓和,可是想起自己方才那般责难苏灵儿,心中又有些难受。

“是不是,一个手上缠着绷带的姐姐?”

苏灵儿点了点头,她发现周围围了好多人,便觉得肯定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大哥哥,灵儿错了……大哥哥别生气……”

顾寻芳根本不是气,他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与其说是怪苏灵儿,不如说是在怪他自己。

“那个女人,居然还说没有见过灵儿!”袖中的手紧紧握起,他一甩衣袖大步离开,最后消失在苏灵儿的视线之内。

“大哥哥……”那小女孩瞬时就急了,可是顾寻芳走得太快,她还来不及看清楚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灵儿放心,大哥哥没有生你的气,估计……”春香别有深意的看向那个方向,只怕有人要倒霉了吧!以顾寻芳有仇必报的性格,苏婉容不知道应不应付得来。

云姝立刻给了几名家丁一个眼神,“跟着顾公子,只要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姐?”春香惊讶的抬起头来,云姝的意思是,允许顾寻芳去找苏婉容的麻烦?

“带灵儿回去梳洗一下,没事便好。”云姝的表情带着几分关心,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她的心中依旧觉得应该让苏婉容得到一点教训。她针对的只怕不是灵儿,而是自己,若是顾寻芳不出手,她也不会饶过这种行为。

幸好灵儿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否则苏婉容的一个嫉妒之心,就会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此刻,屋子里的苏婉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立刻不安的看向那微微打开的窗户,奇怪,怎么突然觉得冷了。

那个小女孩,应该不会有事情吧?不,她没有做错什么!人的命天注定,若那个小女孩聪明一点,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想到这,苏婉容便走到窗边关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去想,毕竟只是一面之缘,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于自己的生命里,何必要愧疚呢?

对,不想了,早早的歇息不要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

夕阳西下,当苏婉容醒的时候,余晖照亮了她的屋子,慢慢坐起身来,脑子里第一件想起的事情却是苏灵儿找到了没有。

小心翼翼的打开屋门,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而那拱门也大开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难道已经找到了?若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不会这么安静才是。

目光落到一旁干净的桌面上,苏婉容眉头一蹙,以往这个时辰,应该有婢女来给自己送膳食才对,今日却是有些反常,难道那公孙姝听小女孩说了什么,打算今夜就把自己饿着?!

一时间,苏婉容的心中升起一丝怒火,她冷冷的笑了笑,有本事的话干脆把她饿死好了,到时候将军府要怎么和大殿下交代?

门刚刚关上,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苏婉容眼中一闪,这会儿记得来送膳食了?她慢慢走到桌旁坐下,静等着那婢女进来。

过了一会儿却是没有动静,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来。”

今日是怎么回事?难道换了一个婢女。苏婉容等了许久,外头只是陆陆续续传来敲门的声音,她实在按耐不住便打开屋门,哪知道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是谁在捉弄她?

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有人从后头拿麻袋将她套住,“唔唔唔……谁?!来人?救命啊——”

苏婉容只觉得自己被人扛了起来,她拼命挣扎着,恐惧的情绪瞬时占据了整个心头。

不想那人行走没多远,就狠狠的将她丢到了地上。

一声惊呼过后,苏婉容立刻将罩在自己身上的麻袋挣脱开,眼前是那片熟悉的院子,而自己正坐在湖边,她只来得及看见一道快速离开的背影,那人竟是将拱门关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狼狈的女子剧烈的喘着气,到底……到底发生了何事?!

第六百三十章 送走婉容

“小姐,顾公子在苏小姐的院子外徘徊了许久,这会儿……”想起顾寻芳的举动,家丁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苏小姐正在院子里闹呢。”

家丁特地来回报,就是想确认自家小姐是否真的不用理会?

“由他去吧,派个人在院子外头守着。”

“是,小姐。”

“来人啊——有没有人?”夜幕渐沉,苏婉容只觉得四周阴冷无比,这院子里没有灯笼,只有那朦胧的银色月光洒在她的身上。

轻风一拂,树影斑驳,伴随着那杀杀杀的轻响,还有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风声。

苏婉容害怕的抓着自己的双臂靠在拱门之上,努力的瑟缩着自己的身子,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总觉得只要自己一不注意,就会有什么脏东西跳出来一般。

这院子后头好像就是后山了,若没有人能把自己救出去,半夜的时候会不会有野兽出没?

喵——

“谁?!谁在哪里!”苏婉容吓得回过头去,只见月色之下,湖边出现了一只黑猫,那碧绿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黑猫?!都说有邪物的地方才会有黑猫!

苏婉容只觉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僵硬的不敢动弹。

那只猫微微动了动,门边的女子再也忍受不住,疯狂的尖叫了起来,“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

顾不得自己还未痊愈的双手,苏婉容重重的敲打着紧闭的拱门,“来人啊,放我出去,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可是回应她的,只有从四面八方不断传来的诡异叫声。

静谧的夜,姣好的月色,此刻偌大的院子里只有门边那瑟缩的女子一人。

波光粼粼的湖面泛着湿气,树影倒映在湖面上,在苏婉容的眼中看来,却是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罗刹,狰狞恐怖。

噗通。

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入了湖里,苏婉容立刻瞪大了双眼望了过去,是、是什么?

她不由得想起了今日的那个小女孩,会不会是……来找自己索命了?

不,不会的,那些人都没有在湖里发现她,那小女孩一定没事的!可是……苏婉容怎么都无法完全的说服自己,漆黑的夜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困得她快要呼吸不来了。

“谁来救我……大殿下……快来救救婉容……”

眼泪早已经花了她的小脸,一旦有什么动静,她便吓得撇开头去不敢再看,可是又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不得不时刻注意着。苏婉容只觉得自己的神经要被折磨得错乱了,不行,她不想在这里呆下去,肯定还有别的路可以离开……

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她双腿立刻传来一阵疼痛。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势又加重了,恨恨的咬着下唇,将这一切责任都推到了云姝的身上!此事,一定和公孙小姐脱不了干系,有人想要折磨自己,除了她,苏婉容想不出第二个人!

不!她才不会怕呢!想这样逼自己放弃大殿下吗?苏婉容深吸了口气,竟是慢慢朝着湖边靠了过去,等她出去以后,一定要向大殿下指认公孙小姐的罪行,将她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这时,女子的脚下好似踩到了什么,她低下头来一看,一团黑色的影子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苏婉容顿时惊叫一声,竟是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然而,那不过是一块形状奇特的湖边石而已。

次日。

打扫的下人打开了拱门,不一会儿里头便传来了一阵惊叫声。

“不好了!小姐,苏小姐昏倒在湖边了!”

此时湖边已经围着几名下人,地上的苏婉容十分狼狈,身上的衣裙脏乱,脸上也带着污渍,而她缠着绷带的双手泛着一层隐隐的红。

“小姐……”只见那清雅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们当即退让开来,云姝的目光落在苏婉容那紧锁的眉头上,便知道昨晚她只怕被吓得不轻。

云姝其实早已经命人将通往后山的门关上了,这里不过就是个普通的院子。苏婉容会如此害怕,想必也是人心在作祟。

她应该深深的体会到了当时灵儿的恐惧了吧?而灵儿还小,她却已经是成年女子了。

蹲下身来检查着苏婉容的伤口,原本已经愈合的疤痕呈现出骇人的撕裂,想必她是敲了许久的门才会造成这种情况。好在,她的骨头早已经无事了,只是现在添了新伤,恢复的时间会更长一点。

“将苏小姐抬进屋里。”

“是。”

不知何时,门边已经立着一道青色的身影。顾寻芳的目光落在那昏迷不醒的女子脸上,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等云姝走到身边的时候才开了口,“她死了没有?”

云姝看着男子那置气的表情,只是轻轻笑了笑。

“你可不准再帮她疗伤了知道吗?!否则我顾寻芳就没你这个朋友!”他可不希望云姝做什么烂好人,这种品行不端的女子,就算死了他也觉得是替天行道!

“就算我想帮她,也没机会了。”

“怎么,真死了?”

云姝轻轻瞥了他一眼,“苏家来人了,你这捉弄倒还及时。”苏家的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若顾寻芳差了那么一日,就只有白白咽下这口气了。

此时,苏夫人正在大厅里,她一身素衣面容憔悴,在偌大的将军府里也显得十分拘谨。

“夫人,请用茶。”

“不,不必了,多谢。公孙将军不在府中吗?”

老管家笑了笑,“将军出了趟远门,苏小姐一直是由我家小姐照顾着。”

“原来如此。”听见公孙将军不在府里,苏夫人倒是松了口气。要知道身为女子,光是看着公孙将军那威仪严肃的面容,都会忍不住心生畏惧。

一名家丁神色古怪的来到管家的身边耳语着,苏夫人隐约听见了苏小姐三个字,当下疑惑的开了口,“可是……我家婉容出了什么事情?”

老管家的眼中划过一抹异样,随后尴尬的笑了笑,“苏小姐昨夜不知怎么的,摔倒了。”

“……”

苏夫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苏婉容的屋子,只见一名清雅的女子守在一旁,正细心的为她包扎着双手。

“小姐,这位是苏夫人。”

云姝站起身来,礼貌的对着苏夫人点了点头,那妇人惶恐的俯着身,“多谢公孙小姐的关照,婉容给贵府添了不少麻烦。”

她并没有问苏婉容为何会摔倒的事情,苏夫人心中清明,如今她们的身份和地位,将军府肯收留苏婉容这段日子,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苏夫人客气了,苏小姐的伤势基本痊愈,只是今日添了一点新伤,恢复的时间会慢一点。”

苏夫人当下面露感激,之前听说婉容的双手废了,哭得她肝肠寸断,没有想到公孙小姐居然又把她的伤势治好了!恢复得慢一点又何妨?苏夫人作势就要冲着云姝跪下来,立刻被拦住了,“苏夫人万万不可!”

“公孙小姐大恩大德,民妇替婉容多谢你了!”

这时,榻上的女子似乎是因为听见自己母亲的声音,幽幽转醒。她一睁眼就看见苏夫人正要对着云姝下跪,惊得她立刻冷声,“母亲!您这是……”她当下难以置信的看向云姝,“公孙小姐,我母亲做了什么错事,你怎么能……”

她竟是误会了,以为是云姝逼着苏夫人下跪的。

“婉容,你这是怎么了,母亲只是感谢公孙小姐救命之恩而已啊!”苏夫人紧张的迎了过去,生怕自己的女儿会说出什么失礼的话来。

救命之恩?!“母亲,你,你不知道这段日子婉容有多么委屈!昨晚还差点命丧黄泉了……”榻上的女子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伤心的落了泪。

苏夫人脸色一变,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她觉得公孙小姐的模样不像是会委屈自家女儿,否则也不用费心救她了!

“婉容,不得无礼!”

“母亲?”苏婉容难以相信自己的母亲居然不相信她的话,“是真的,昨日有人把婉容骗到了……”

不等她把话说完,苏夫人已经转身慌张的对着云姝笑了笑,“公孙小姐,打扰多时我们也该告辞了,民妇替婉容多谢公孙小姐的照顾,小女不懂事,还请公孙小姐不要介意……”

“母亲!你,你……”明明是自己被人欺负了,为何母亲还要这样低声下气的,就因为对方是将军府吗?!

若不是父亲因殿下而死,她们也不会落得这样的田地。

“快,把小姐扶到马车里去。”苏夫人完全不给苏婉容诉苦的机会,一直守在外头的苏府家丁立刻进来,将那满心委屈的女子带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苏夫人又对着云姝行了一礼,“小女不懂事,还望公孙小姐不要见怪。”

“苏夫人客气了,来人,送苏夫人离开。”

“不不不,不必劳烦!多谢公孙小姐!多谢公孙小姐!”看着对方如此虔诚的模样,云姝一个眼神,旁边的春香便从袖中拿出了一瓶膏药,“苏夫人,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这膏药能助苏小姐生肌活肤,坚持涂抹的话可以淡化伤痕。”

苏夫人面上一喜,要知道对于女子来说,留着那么难看的伤疤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她当下感激涕零的收下,“多谢公孙小姐……”

待这妇人离开之后,春香便轻叹了口气,“小姐,这苏夫人倒是明白事理。”真不知道是怎么教出苏婉容这样的女儿。

“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若不明白事理,如何自保?”云姝的话中带着深意,人各有命,她能做的,也只是这样而已。

第六百三十一章 利用皇子

走廊之上,传来了苏婉容那挣扎的声音。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走!”

两边的家丁拉都拉不住她,好几次都被挣脱开了,苏婉容拔腿就朝着后方跑,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众人指指点点着,可是那女子已经不在意这些眼光,“我不走!不能走!”

为何大殿下没有来接她?为何是让自己的母亲来?难道……大殿下真的打算不再过问她的事情了吗?!怎么可以?她要留下来,等着大殿下一个答复!

“婉容!”拐角处,苏夫人拦住了苏婉容的去路,“你这是怎么了?!”她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看得出婉容并不喜欢公孙小姐,既然这样为何还是不肯离开?

“母亲,婉容还不能走!”

“为何?”苏夫人注意到旁边的目光,当下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贵所,已经打扰了多时,也应该离开了!”

“不!婉容还没有见过殿下,这一走,只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大殿下?!苏夫人一惊,事到如今,自己的女儿还想着大皇子?就算从前老爷没有出事的时候,苏夫人也不敢想,更别说现在了!“婉容,别说了,和母亲回去!母亲已经在一处平静的县城置办了一间别院,我们母女好好的生活下去……”

“母亲……县城?我不去什么县城,我要留在大殿下的身边!是殿下让您来接婉容的吗?那他可有说什么,可有说什么时候会来看婉容?”

这女子的声音引起了周遭的窃窃私语,苏夫人眉头一蹙,“别说了!来人,还不快把小姐带上马车!”

“不!母亲,婉容真的不能走……别拉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我!”

“婉容!”苏夫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在公孙将军的府邸撒野,她一个眼神,之前还有所顾忌的家丁当下挽起了袖子,将这女子牢牢的禁锢住,朝着门外拖去。

老管家看着这么一出闹剧,只觉得啼笑皆非,又有些同情那苏小姐。

“管家不必客气,民妇告辞了!”

“苏夫人,招待不周,路上小心。”

苏夫人微微点了点头,被拖进马车的苏婉容依旧不肯消停,她尴尬的笑了笑,便提起裙摆上了马车。

此刻的苏婉容已经泪流满面,“母亲,为何不能体谅婉容,婉容不想离开殿下,婉容喜欢殿下……”

“傻孩子,母亲不是不体谅你,而是心疼你……若殿下的心中没有你,强求又有何用呢?”她伸出手去,想要替苏婉容整理一下凌乱的发丝,却被她一手拨开,“父亲是因为殿下才……殿下一定会收留我的……”

苏夫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婉容,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也不是靠施舍得来的!”

可是眼前的女子根本听不进任何的话,苏夫人轻叹了口气,罢了,等到了她这个岁数,希望女儿能明白吧。“婉容,这是公孙小姐给的药膏,你也不想以后手上留着难看的疤痕吧?”

苏婉容顿时安静了下来,她紧紧的盯着那个小瓷瓶,突然一把夺了过来,竟是想也没想就丢出了窗外。

“婉容,你!”苏夫人惊呼一声,不想那女子却是一脸的悲愤。“都怪她!都是她的错,我才不要她假惺惺的装好人!明明什么都有了,还要和我抢大殿下,我恨她!恨她!”

“……”苏夫人看着此刻仿佛疯了一般的女子,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

宫中。

“傅小姐的伤势还未痊愈,怎的进宫来了?”几名年轻的御医围绕着傅雅,时不时注意着她脚下的步伐,生怕她会摔了一般。

温雅的女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父亲让我来御医院寻几本书回去。”

这时,不远处有几道身影缓缓靠近,傅雅微微抬起眼来,就看见迎面而来的上官蓉,那一脸冷漠的表情。

“傅小姐今日,怎么又进宫了?莫不是来寻大殿下的?”在经过傅雅的身边时,上官梦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讽刺,可是对方的脸上却是不见任何恼怒的神情,竟是一个字都没有回答,便径直越过了她的身边。

几名御医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也仅仅是匆匆看了上官梦一眼,便赶紧跟着傅雅离开了长廊。

上官梦顿时怒上心头,可恶,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居然如此目中无人?哼,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寻个正常的人家嫁出去,整天来宫中和这些御医打转,还总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看来,她是觉得抓了自己的把柄,所以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上官梦虽然气,但却觉得目前的自己招惹不了傅雅,倒是不怕她对外说些什么,五皇子一事至今都没有确切的处理,想必大殿下是想要不了了之,她不希望后头发生什么麻烦。

不过,这一口气她也绝对不会就这样咽下!

“上官小姐,您在这里呀?”

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上官梦回头一看,眼前是一张谄媚的笑脸。“四皇子等得急了,让奴才来接上官小姐。”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上官梦的眼中划过一抹不自然,便收敛了神色跟着他朝着皇甫毅的行宫走去。

此刻的上官梦已经有了一个天大的麻烦,自从皇甫毅知道了她与皇甫霄之间的事情,便隔山差五的寻机会让自己去他的行宫。不是作诗就是画画赏花听曲,其中不乏各种暗示和调戏,但这一切,上官梦只能忍着!

她还想不出办法对付皇甫毅,一颗心烦躁不已。

此时四皇子正在阁楼上等着,那抹俏丽的身影映入眼帘,皇甫毅的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

和上官梦戏耍的这段日子,比从前有趣多了,特别是看着对方每每想要拒绝,却又不敢的那种表情,真是让他心中愉悦。确实是个大美人儿,他阅人无数,而上官梦无人能及的便是那一身如雪的肌肤。也是时候让她成为自己的人了,给大皇兄戴一顶绿帽子?光是想想都叫人兴奋不已。

“殿下,上官小姐带到。”

皇甫毅挥了挥手,那公公便退了下去,上官梦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只见那名男子走上前来,居然一把就把她捞进了怀中,两具身子紧紧的贴着,男子那毫不掩饰的气息扑在上官梦的脸上,对方心头一僵,却是不敢表现出什么。

“四殿下……”

柔弱无骨的身子,不盈一握的腰肢,皇甫毅只觉得喉间干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知上官小姐是否也是这种感觉?”

“……殿下说笑了,殿下的宫中如此多的美妾舞姬,梦儿怎么比得上呢。”她的手抵在对方的胸前,生怕他会继续靠近。

“上官小姐真是谦虚了,若非优秀,母后又怎么会想让你成为大皇妃呢?”话音刚落,他竟是拨开了上官梦的手,俯下头来一亲芳泽。怀中的女子瞬时挣扎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他的唇,“殿下!殿下!”

这抗拒的声音和态度,让皇甫毅瞬时阴沉了脸色。她敢反抗?!就不怕自己把她和五皇弟的事情说出去?

上官梦一下子便主意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尴尬的笑了笑,“殿下何必如此心急,其实梦儿……也已经仰慕殿下许久……”

“是吗?那还等什么呢?”男子作势就要靠近,上官梦心头一惊,然而一道冷光划过脑海,她竟是想到了什么,“只是,梦儿方才在路上遇见了傅小姐。”

傅小姐?“那又怎么样?”

“梦儿只是有些感慨,殿下的行宫里如此多的美妾娇娘,不过,却没有像傅小姐这样聪慧而又冷淡的美人吧?”

经她这么一说,皇甫毅也微微一愣。他的身边从来不缺美女,但是,还真的没有一个傅雅这种模样的。

“只是,她的年纪很大了……”像她这个年纪还未出阁的,莲国找不出几个来。

“那是因为傅小姐太优秀,一直挑不到中意的郎君。但是梦儿却觉得,傅小姐和四皇子十分般配!也只有四皇子如此才华横溢之人,才能拥有傅小姐这样的佳人!”她的脸上带着笑容,就在方才,她突然想出了一个既能分散皇甫毅注意力,又能惩罚傅雅的方法。

她知道四皇子这个人,想要的东西就会不折手段的得到,只要勾起他对傅雅的兴趣,那么……那个清冷骄傲的女子,还逃得掉吗?

“你倒是会说话,本皇子从未和傅小姐攀谈过。”

“那么……四殿下想不想要抱得美人归呢?”

皇甫毅慢慢坐了下来,眼中带着笑看着那胸有成竹的女子,“上官小姐有办法?”

上官梦心头一喜,这么说,他是愿意了?

伸出手去,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皇甫毅的面前,“这药粉,能让人春心大动不能自拔,想必殿下也很好奇,傅小姐春心动的时候,是个什么娇俏模样……”

皇甫毅的眼中一闪,随后,露出了一丝别样的笑容。

第六百三十二章 邀请傅雅

“殿下,上官小姐让奴才去御医院邀请傅小姐来宫中。”那公公偷偷折回来,在皇甫毅面前禀报着。

男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去,命人备着,准备招待客人。”

“……是。”

公公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然而只有皇甫毅才知道,上官梦只怕是和傅雅有什么过节,想要借自己的手给对方一个教训。只是……当他皇甫毅是什么人?借刀杀人这种事情,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傅雅确实是个才女,只是……那傅御医可是个倔脾气,将这个幺女当成了掌中宝,否则怎么能容忍她到这个年纪都未出嫁。

并不是没有人向傅雅提亲,而是……挑不到中意的!不中傅雅的意,不中傅御医的意!

他皇甫毅向来不缺女人,因此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去寻这么一个难惹的女人。他不过是想看看,上官梦能玩出什么花样。他喜欢的就是这种将别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想必上官梦现在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任由她利用了吧?

也只有皇甫霄那个蠢货,才会上这种女人的当!想必,他也是觉得,上官梦是皇后内定的大皇妃,若能占有她得到她,等于是给大皇兄一个最大的羞辱!但是,皇甫霄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善于玩弄心机的贱人!

说她是贱人,皇甫毅觉得自己还抬举她了。不自量力!不知道是什么背景,被皇后选为侄女,就觉得高人一等了?居然连皇子都敢利用,她当真觉得莲国无人了?皇甫霄也是活该,谁让他给皇甫一族抹了黑,败在这种女人手上,若他现在还清醒,自己一定会狠狠的奚落他三天三夜!

而另一头,上官梦的心中激动不已,一想到这几日来自己的委屈,有苦不能言,整日提心吊胆的完全不能去做自己的事情。四皇子一挥手,她就必须过去。这让上官梦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任人玩弄的木偶。

可是现在好了,四皇子对傅雅有了兴趣,可以让那个自命清高的贱人尝一尝自己所受的苦!说不定,还能帮助自己彻底的摆脱四皇子的纠缠!

想到这,上官梦便深深的吸了口气,寻了离御医院最近的花园里坐着,直到四皇子身边的那小公公出现,她的眼中瞬时划过一抹精亮。最怕的是傅雅她不肯去,不过不要紧,自己已经想了一个绝佳的借口,让她不想去也不行。

小公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亭子里的上官梦,便微微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对方回以一个深沉的笑意,直到那蓝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傅小姐,这里就是你要的医书了。”

“多谢。”

“傅小姐,下官送你出宫吧……”那御医看着傅雅行动不便,便想着上来搭一把手,不过那女子却是淡淡的笑了笑,“不必,这些也不重。府中的下人就在宫外等着我,就不劳烦大人了。”

随后,便将手中的书籍交到了一旁的丫鬟手中,在那御医的目送下缓缓离开了御医院。

这时,迎面而来一名小公公,傅雅眼中一闪,那人已经来到了面前,“傅小姐,可让小的等到您了!”

“你是……”

那小公公下意识的往后张望一眼,正好看见站在门边的御医,脸上随即划过一抹尴尬,当下便长话短说,“四殿下突然身子不适,希望傅小姐能过去看看。”

“宫中不是有其他的御医吗?”傅雅觉得疑惑不已,四皇子?她和四皇子并没有什么交情。

“是这样的,四皇子知道五皇子身上的毒,是傅小姐查出来的,当下便觉得傅小姐的医术远在几位御医之上。四殿下这也是旧疾了,觉得如今只有傅小姐才能帮助殿下,还请傅小姐屈尊进宫,为殿下把把脉吧。”

傅雅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一摞医书上,这小公公还算机灵,立刻冲了过去接过那丫鬟手中的东西,“就耽误傅小姐一点时间,期望傅小姐能帮帮奴才,四殿下此刻难受不已,若傅小姐也查不出来,到时候四殿下自然会去寻其他的御医。”

“也罢,若能帮的上忙,傅雅愿意一试。”

“傅小姐真是善解人意,奴才代殿下先谢过小姐了!走,奴才带路。”

很快,亭中的上官梦便看见了那缓缓而来的身影,她下意识的躲到了柱子后面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见傅雅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当下心头一喜。没想到这个女人只是表面上聪明,其实蠢得很!好戏就快上演了!

此时此刻,皇甫毅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糕点美酒,亭台美景,只等着佳人出现。

“傅小姐,里面请。”

阁楼之下传来了那小公公的声音,皇甫毅低头一看,就见那清雅的人儿正跟在那奴才的身后。而很快,上官梦那鬼祟的身影也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薄唇微微一勾,这个女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不过不要紧,一旦玩弄过后,他也会弃之如履。

傅雅的腿伤还未好,看着眼前的阁楼,她的眉头微微一蹙。

那小公公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傅小姐,您这是……”

“没什么,我行动慢一点而已。”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佯装无视提起裙摆,忍着那伤口的疼痛一步一步踏了上去。

很快,眼前的景物豁然开朗,从这里一眼便能望见整个宫殿的华丽宫顶,而四皇子此刻正坐在桌边,含笑看着自己。

傅雅的心中划过一抹怪异,随后缓缓上前,“参见四殿下。”

“傅小姐快快请起,你的伤还没好,贸然将小姐请来,实在唐突。”他作势站起身来,伸出手去想要将眼前的女子扶起,不想对方却是下意识的侧过身子避开,气氛瞬时有些尴尬。

傅雅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现,她并不喜欢陌生男子的碰触,况且关于这位四皇子,她也是听过很多的传闻。

只是这一切,都无法让她的心中掀起任何的涟漪,局外之人,听见了,也只是笑笑而已。

“多谢四殿下,傅雅并无大碍。”

皇甫毅并不觉得恼怒,只是心中有些可惜而已。眼前的女子和上官梦相差太多,虽然容貌,她不及上官梦美艳,单论那才识心性,绝对比上官梦强上十倍。而这样的女子,皇甫毅并不是不喜欢,而是觉得麻烦!

“不知四殿下是何处觉得不适?”傅雅看着那一桌的糕点,心中便带着几分了然,只是,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皇甫毅立刻反应过来,随后伸手一摆,“傅小姐,请坐。”

两人移步来到桌边,对面的男子见傅雅一脸疏远的表情,再看看楼下那偷偷张望中的女子,当下叹了口气,“最近,本殿总觉得心慌气短,失眠多梦,整日烦躁不已,请了几位御医,都说看不出任何的症状,烦请傅小姐替本殿号脉诊断一下。”

说罢,他便撩开衣摆,将手臂伸了过去。

傅雅微微点了点头,慢慢伸出手搭在对方的脉搏之上。

皇甫毅只觉得手腕上传来一阵冰凉,比起上官梦的娇嫩,傅雅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冷!

对面的女子微微皱了下眉头,这样的表情早在皇甫毅的意料之中。“傅小姐,可是查出了什么?”

傅雅收回了手,只是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四殿下的身子并无大碍,兴许,是操劳过度,思虑过多引起的。”她的意思是,皇甫毅想的东西太多了,才导致夜不能寐。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傅雅本以为对方会有所恼怒,哪知道他的反应居然如此坦然。

“看来,与其他几位御医说的一样,本皇子还以为他们是在敷衍呢!如此一来本殿就放心了,傅小姐,喝杯茶……”

他一个眼神,身边的小公公立刻上前,为傅雅倒了一杯清茶。

“多谢殿下美意,既然殿下的身子无大碍,傅雅就留下一份药方,先行告辞了。”

“这……还是坐下来,与本殿一起赏赏花,欣赏画作,如何?”能与佳人相陪,何乐而不为?

“家父还在府中等着,实在不宜过晚出宫,肯定殿下谅解。”傅雅看着自己身前的茶,却是动都没动一下。

“……真是可惜了。”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阁楼之下的女子那般紧张,自己不做做样子把戏演足,怎么对得起上官梦呢?

想到这,皇甫毅便拿起自己身前的酒杯仰头饮下。

这一幕落在上官梦的眼里,她紧紧的抓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四殿下都喝了,怎么傅雅那个贱人还不动?!

这时,阁楼上的女子已经站起身来,上官梦心头一惊,怎么,难道她连四皇子的面子都不给。

很快,两人的身影被遮住,上官梦一颗心忐忑不已,不一会儿,就听见了那从上至下的脚步声。

“傅小姐,真的不留下来喝杯茶再走?”

“多谢殿下款待,告辞。”傅雅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暗处,那恨恨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女子而去,直到完全消失在上官梦的视线之内,她才难以接受的站了出来。

皇甫毅回过身,那眼神让上官梦的心中咯噔一声,“四、四殿下……”

第六百三十三章 撞破坏脸

皇甫毅一个眼神,身边的小公公心领神会,便无声的退了下去。

只听男子冷哼一声,竟是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上了阁楼,那毫不掩饰的愤怒气息,让上官梦心中咯噔一声,久久的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按照皇甫毅的性子,事情失败以后他不该如此沉默才对。越是这样,她便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自己的把柄还在四殿下的手中,若他一个不高兴,把自己和皇甫霄的事情说出去,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哪怕心中万般的不愿意,上官梦已经深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阁楼之上,男子安静的坐在桌边,喝着茶,没有去看上官梦一眼。美丽的女子当即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殿下……那傅雅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拒绝殿下的好意。”

“是么?”

皇甫毅淡淡的应了一声,“你可知道,本皇子从未被人拒绝过。拜你所赐,本皇子第一次知道,被人拒绝原来是这种滋味。”

上官梦的表情一僵,当下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殿下息怒,梦儿也不知道那傅雅居然如此不解风情。像殿下这样出众的男子相邀,她都无动于衷,活该她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恶狠狠的将傅雅骂了个遍,只希望对面的男子能够消消气。

皇甫毅的表情却是冷漠不已,他冷哼了一声,“只可惜了这么一桌精美糕点。”

上官梦琢磨不透此刻皇甫毅的心思,而对方已然伸出手去,替她倒了杯茶,“既然傅小姐不肯赏脸,上官小姐总该替本殿好好的享用这一桌的心意吧?”

“是是是,这也是梦儿的荣幸。”她的掌心已经紧张得渗出了一层薄汗,此刻似乎忘记了什么一般,端起手中的茶杯盈盈一笑,“多谢四殿下。”

微微抿了一口,上官梦抬起眼来,却发现对面的男子正用一种毫不掩饰的轻佻目光看着自己,此刻俨然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她的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看来,方才四殿下不过是在逗自己的而已。

“怎么样,上官小姐觉得这茶水滋味如何?”

“自然是……”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上官梦下意识的看向自己手中的白玉茶杯,杯底沉淀着一丝紫色的粉末,她的脸色瞬时一变,“殿下,这、这是……”

皇甫毅的笑容更深,此刻已经缓缓站了起来,“这是上官小姐为傅小姐准备的茶呀,滋味如何呢?”

“……不,这……四殿下……”上官梦心头一颤,会不会四殿下又在闹她?可是正要站起身来,她便觉得双腿一软,一种奇妙的麻木瞬时蔓延全身。

皇甫毅笑着伸出手去轻轻的揽住了对方的肩膀,“既然傅小姐陪不了本殿,不如今日,就由上官小姐与本殿度过一场难以忘怀的夜晚,如何?”

“不,不行……殿下别再闹梦儿了,梦儿……”她转过身去想要推开男子,哪知道皇甫毅已经欺身上前,迫不及待的在她的脖颈处疯吻起来。

“不,殿下……不可以!”

女子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上官梦的手一扫桌面,数碟糕点瞬时落地,哗啦一声,这声响让皇甫毅眉头一皱,“怎么,你不是欣赏本皇子吗?早晚都是本皇子的人,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撕拉一声,皇甫毅的大手瞬时扯破了上官梦的袖子,露出了那光洁的藕臂。

白皙的肌肤刺激得皇甫毅瞳仁一缩,脸上已经露出了狂热的笑容,上官梦的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腰肢顶上了后头的栏杆,“不,今日不行的,殿下……殿下,不如梦儿再找个机会,替殿下把傅小姐约来,所以……”

没说几句话,上官梦便觉得浑身软绵无力,一股灼热犹如泉涌一般,从小腹处蔓延开来。

“这药效还挺快的。”皇甫毅已经迫不及待的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上官梦暗道不好,她立刻转过身去在阁楼之下张望着,可是不知何时,这里仿佛只剩下她与皇甫毅两人,连同她带来的丫鬟也在方才被那小公公偷偷遣散了去。

背上一凉,男子的大掌瞬时撕开了她的上衣,那优美的背瞬时呈现在皇甫毅的眼前,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扑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了上官梦,不顾女子的反抗在她的肌肤上索吻起来。

从未有过的恐慌在上官梦的心中蔓延开来,“不行,不行!殿下,你放了我吧,改日,改日再……啊——”

不等她把话说完,皇甫毅居然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上,剧痛侵蚀着她的神经,一抹鲜红从肩膀上滑了下来。“你以为,本殿真的那么有耐心?上官梦,我可不是五皇弟,我想要的,就没有人能逃得掉……”

而另一头。

“呀!”身旁的丫鬟一声惊呼,傅雅立刻停下了脚步,“何事?”

“小姐……这里,少了一本医书呀!”

傅雅立刻伸出手去清点,确实少了一本。“难道,是落在四殿下的行宫了?”

丫鬟的脸上尽是自责,傅雅轻叹了口气,“罢了,回去寻来就是了。”

两人立刻调转了方向,朝着皇甫毅的行宫靠去。

然而,方才还有守卫的宫殿,此刻居然紧闭着宫门。傅雅疑惑的靠了过去,一阵惊叫声从那虚掩的门内传来,外头的两名女子立刻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小姐,不如,改日再来吧……”丫鬟的心中有些害怕,她也听说过关于四殿下的不少事情,如今里头的这叫声,让她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恐惧。

“殿下……别这样……梦儿不行,梦儿真的不行……”

“呵呵呵,难道你还指望着皇甫凌会来救你吗?”

皇甫凌?!傅雅总算听清楚了这声音,四殿下居然直呼大殿下的名字,而且这个女子的声音……难道是上官梦?!

傅雅的眼中划过一抹震惊的流光,她犹豫了片刻,便伸出手去轻轻推开宫门小心翼翼的挪了进去。

此刻阁楼之上的女子衣不蔽体,被皇甫毅狠狠的压在栏杆之上。

肩膀上的血染红了她的锁骨,身后是男子那疯狂的笑声,上官梦的脸上早已经被泪水花了妆容。怎么会这样?!那杯茶明明是给傅雅准备的,为何却是这样的结果……身后的男子无情的在她的身上凌虐着,浑身的肌肤泛起滚烫的温度,上官梦的视线渐渐模糊,她只觉得一口气仿佛要被人抽走了一般。

傅雅顺着那声音抬头望去,这一眼,便让她惊呆了表情。

上官梦和四殿下?!怎么会……等等……她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慢慢靠近,一手扶着旁边的红柱,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看错了。

只见那哭得凄凉的美丽女子,脸颊上突然渗出了一道道血痕。就好像皮肉绽开了一般,眨眼间,竟是有一块肌肤耷拉下来,在风中轻轻摇晃着血肉。

傅雅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如此恐怖的画面让她猛地后腿了几步,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便栽倒在地,“啊。”

这一声惊呼,惊醒了正在享受的皇甫毅,他不悦的低头望去,“谁在那里?!”

什么?傅小姐,她怎么又回来了?!该死,居然是这种情况!不行,若此事传扬开来,不仅皇后不会放过自己,就连父皇也会……想到这,皇甫毅的眼中瞬时划过一抹危险的光。

可是此时此刻,傅雅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身处险境之中,一脸惊恐的指着上官梦,“你、你的脸……”

她说什么?皇甫毅眉头一蹙,上官梦也注意到了下面的傅雅,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湿润的脸颊,这一碰触,掌心里都是鲜血。

血?!

皇甫毅意识到什么,猛地掰过了上官梦的身子,这一眼,居然让他惊得往后连退了数步,“你,你怎么……”

“我?”

只见原本美艳的面容犹如鬼魅一般鲜血直流,她的肌肤不断的裂着口子,鲜血从那张破裂的脸上涌出,好像眨眼的功夫就会立刻融化在血水当中,模样比修罗还要可怕。皇甫毅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想起自己方才的疯狂,再看看眼前这张不堪入目的脸,“呕——”

“啊——”

上官梦突然尖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还不到服药的时候啊!她疯了一般在捡起地上破碎的衣物,连滚带爬的下了阁楼,然而这一慌张,脚下踩空整个人狼狈无比的摔了下去。

“殿下!殿下!”很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方才那名守在角落里的小公公,他正打算冲上阁楼一探究竟,眼前却有一名女子挣扎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那满是血水的面容狰狞无比,小公公顿时瞪大了双眼,心中砰地一声猛跳,“鬼、鬼啊——”惊呼一声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快,快走!”此时的傅雅已经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顾不得自己脚上的伤冲出宫外。

“小姐,您怎么了?”

“快走,离开这里!”居然有这种事情!傅雅只觉得胃中一阵恶心,脑海中方才的画面挥之不去,整张脸瞬时惨白无比,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四皇子病

走廊之上,丫鬟紧张的扶着受了惊吓的傅雅朝着宫外的方向走去,不想拐角处却是撞上了一个人。

只听一声闷哼,傅雅浑身一震正要向后摔去,对面的男子已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腰肢,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女子惊魂未定的睁开眼来,落入眼帘的是一张俊朗担忧的面容。

“傅小姐,你没事吧?”蓝芸担忧的看着眼前这张惨白的面容,怀中的女子终于回过神来,尴尬的直起身子,只是那一对眼睛有些飘忽不定。

“蓝将军……失礼了……”她一个眼神,催促着身旁的宫女,不想刚刚跨出一步,她大腿上的伤口便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女子的脸色当下一变,紧皱着眉头弯下腰来,看起来似乎十分痛苦的模样。

“傅小姐,可是哪里撞伤了?!”蓝芸看着对方的手轻轻的捂着自己的大腿,立刻想起之前傅小姐受伤的事情,“莫非,是伤口裂开了?”

“不,没什么大碍的……多谢蓝将军。”

蓝芸总觉得今日的傅雅有些奇怪,以往看见这名女子,她总是一副宠辱不惊淡然的模样,方才居然会如此莽撞的冲了出来,真是让他大吃一惊。可是看着对方此刻的脸色,还有额头上渗出来的薄汗,蓝芸便觉得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眉头微微一蹙,竟是转过身去蹲了下来,“傅小姐,末将背你出去。”

傅雅的眼中划过一抹诧异,眼前是男子那宽厚的背,对方身上传来一丝淡淡的清香,她对于蓝芸的印象,一直止于大殿下的左右手,还有骄傲冷酷的将军这两个身份上,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位将军居然会屈尊帮助自己。

奇怪的是,蓝芸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气息,让原本慌张的傅雅渐渐平静下来,她回头张望了一眼,身后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再看看眼前的男子……

“傅小姐可是觉得不便?若还能支持得住,副将便去唤一顶轿撵来,将傅小姐送出宫去。”

傅雅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久久没有回应,可是人家将军还弯着膝盖在那里等着,实在是失礼于人!“多谢将军关心,臣女并无大碍。”

她一个眼神,身旁的丫鬟立刻开了口,“小姐,奴婢这就去寻个轿撵!”有蓝将军在此,想必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丫鬟立刻将手中的医书放到一旁,小跑着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傅小姐可觉得哪里还疼?不如先唤一名御医来看看?”

方才女子的神色,让蓝芸放心不下。虽然平日里两人并无交集,但是关于傅雅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不少,特别是上一次,她帮着众位御医处理四皇子的事情还因此受伤,着实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子难能可贵。

傅雅轻轻摇了摇头,蓝芸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医书上,当下心中了然。“傅小姐莫非,还在查四殿下所中之毒?”

女子的眼中一闪,确实如此。她的为人就是这样,一旦有所疑惑就必须解开,况且,她明明知道此事与上官梦有关,若不找出证据,傅雅觉得自己不会安心。她最担忧的是上官梦会做出什么伤害大殿下的事情来,若没有充足的证据,只怕也不能让上官梦有所收敛忌惮。

“只是闲来无聊,打发时间罢了。”她深深的看了蓝芸一眼,犹豫着该不该将方才看见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提醒大殿下。可是此事事关重大,若传扬出去,只怕对于大殿下来说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另外,上官梦那张脸,实在让傅雅难以相信,这其中莫非又有什么禁忌存在?

不一会儿,就有四名小公公扛着轿撵出现在前方。不等傅雅说些什么,蓝芸主动替她搬起了那一摞医书,“傅小姐,末将送你过去。”

“多谢蓝将军。”

身旁的男子与自己印象之中大不相同,她没有想到,心高气傲的蓝将军居然如此乐于助人。不过也是,他和大殿下就是一类人,外冷内热,实在比宫中其他的皇族子弟强上许多。

“傅小姐,保重身子。”

看着那女子安全的上了轿子,蓝芸才将手中的书籍交给一旁的丫鬟,并且吩咐道,“以后进宫,若你家小姐有任何的需要,都可以去大殿下的行宫禀明,若本将军在的话,也可以直接找我。”

那宫女微微一愣,很快便回过神来,“是。”

傅雅没有想到蓝芸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他的意思是,大殿下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助自己?心中瞬时升起一丝暖流,方才紧张的情绪瞬时被担忧所取代。不,她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上官梦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直到那顶轿撵缓缓离开了蓝芸的视线,男子才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小姐,蓝将军真是细心,奴婢之前还挺害怕他的。”

丫鬟回头张望了一眼,自然也看见了男子那等候的身影。心中顿时对蓝芸升起了好感,忍不住对着自家小姐开口说了一句好话。

傅雅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去深想丫鬟话中的意思,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上官梦那张可怖的面容,身上瞬时激起一片寒意,只怕有很长一段日子,她都无法忘记这个恐怖的景象。

……

皇甫毅的行宫之中,楼梯下,被吓昏的小公公幽幽转醒,他忽然蹦了起来警惕的四下张望着,鬼呢?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女鬼……

“殿下?殿下?!”小公公立刻想起了什么,连滚带爬的冲上阁楼,不想,落入眼帘的却是皇甫毅那张青紫的面容。

“殿下,您怎么了?!醒醒呀殿下!”怎么会这样,殿下怎么昏倒了呢?上官小姐呢?满地的狼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语气里,一名御医端坐于榻前,紧皱着眉头为皇甫毅把脉。

“毅儿?!”玉贵妃听说了这个消息,立刻从外头赶了回来,她一眼就看见了榻上脸色难看无比的男子,眼前不由得一黑。

“娘娘小心啊!”旁边的小公公赶紧上千扶住了她,不想啪的一声,玉贵妃一掌重重的扇在了他的脸颊上,“狗奴才!你是怎么照顾四殿下的?殿下怎么会突然昏倒呢?”

小公公吓得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还不快说!”

说?说什么?难道他能说,殿下和上官小姐之间的亲密往来,还让他退了所有的宫人,想要一亲芳泽?这种话若是传出去,自己这条小命也不保啊!“奴才……奴才……”

这时,榻旁的御医已经站了起来,玉贵妃也顾不得那磕头求饶的公公立刻迎了上来,“毅儿如何了?为何会昏倒?”

御医的脸色带着几分矛盾,他紧皱着眉头,“娘娘,下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脉象,只怕仅凭下官一人之力,无法解开病因啊!”

“这……是什么意思?毅儿的身体向来很好的……”

“下官初步诊断,像是中毒,可是殿下身上的症状又有几处十分可疑的地方,所以下官不敢妄下定论。”

玉妃一颗心紧紧的提着,随后恶狠狠的瞪向地上的小公公,“还不快去,把所有的御医都请过来!”

“是,是,奴才遵命!”

这时,御医的目光落在皇甫毅的手背上,方才还没发现,怎么此刻,居然有一处十分古怪的伤痕。他当即撩起袖子,仔细的端详起来,“这是……”

等等,怎么连脖颈处都有?!

御医心头一惊,立刻撩开被子,检查起皇甫毅的身子。

“怪!怪啊!娘娘您看……”

玉妃立刻跟上前来,只见那敞开的衣襟下,精壮的胸膛竟是覆着几处青紫色的脓斑,好像是溃烂许久的伤痕一般,并且还伴随着一点点难闻的气味。

尊贵的妇人立刻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这是什么?毅儿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痕?”

御医连连摇头,他从来不曾见过何种毒药会造成全身溃烂的情况。目光缓缓下移,他发现这些腐烂的疤痕越往下身,越是秘籍。

“肯请娘娘回避一下,下官要为殿下做个全面的检查。”

“好好好,御医,毅儿就拜托你了,一定要治好他啊!”玉贵妃退了出去,很快,便有数名御医赶到。众人围绕在榻前,看着眼前这具伤痕累累的身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直守在旁边的小公公满脸的担忧,他的目光落在皇甫毅的下身,便不忍直视的撇开头去。这种感觉,竟是让人心中发毛,他忍不住想起了上官梦,难道殿下就是因为和上官小姐亲近之后,才生的这种怪病吗?

“哎……”一声声叹气传来,几位御医面面相窥,“众位同僚,你们觉得会不会是……”

“花柳病?”小公公忍不住小声的开了口,几名御医立刻看向他,对方赶紧低下头来。糟了,自己又多嘴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变成毒物

此时此刻,皇甫毅的行宫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快点!动作快一点!”数名公公带着皇甫毅所有的侍妾朝着某个宫殿走去,玉贵妃脸色难看的坐在大厅之中,砰地一声摔掉了手中的茶杯。

虽然御医们没有确认,可是他们也隐约向自己透露,四殿下可能得了不好的病。玉妃怎么会不明白他们话中的意思,要知道皇甫毅没什么爱好,除了搜罗珍宝以外就是沉迷于美色,这座行宫之中夜夜笙歌,他拥有的美人更是数不胜数,所以玉妃才会有这样的担心!

很快,隔壁的嬷嬷便匆忙来报,“启禀娘娘,所有的侍妾都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任何不妥。”

这么说,不关这些侍妾的事情?可是玉贵妃的愤怒却怎么也平复不了,“来人,将这些女子全部轰出宫去!本宫不想再看见她们!”若不是她们以色侍君,毅儿也不会就此沉迷进去,不论如何她们都有拖不了的干系!“再每人赏二十大板!”

“是!”

那小公公已经被人带了上来,他看见玉贵妃的脸色,立刻惶恐的跪下身来,“奴才,叩见娘娘……”

“说,殿下最近接近过什么人?本宫要听实话!”

小公公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那闪烁的眼神便让玉贵妃知道,一定有事情瞒着她!“若你还是不肯说,那么本宫就命人拔了你的舌头!”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是,是殿下让奴才不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去的!”

玉贵妃立刻瞪大了双眼,那危险的眼神让小公公不得不视死如归的闭上了双眼,“殿下……殿下最近,和,和上官小姐有所往来……”他说得隐晦,可是玉贵妃怎么会不知道这话中的意思。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小公公不由得身子一抖,“殿下,殿下他和……”

“够了!荒唐,真是荒唐!毅儿怎么会……怎么会……”玉贵妃难以相信皇甫毅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她下意识的看向门口,一个眼神,所有的宫女便立刻退了出去。

“你是说,毅儿是和上官梦在一起,所以才……”

小公公觉得此刻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上官小姐本想让四殿下邀请傅小姐的,可是傅小姐却执意离开了,殿下就……就……”

怎么还牵扯进了傅小姐?!玉贵妃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跳得很快,“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在哪里?傅小姐也知道吗?”

“不,傅小姐已经离开了,是,是在阁楼上……”只是小公公不想说自己看见了女鬼的事情,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荒唐!荒唐!上官梦也是你们能碰的?!万一让皇后知道了,你们要本宫怎么交代?”虽然她也不清楚上官梦的背景,但是皇后这人可是惹不得,天知道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只等着她们这些妃子犯错!

玉贵妃一时间慌了神,“那上官梦呢?她在哪里?”

“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去的时候,只有殿下一个人在阁楼上……”

那么说,这件事一定和上官梦拖不了干系?

……

另一头。

“啊——”屋子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那女子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撕扯着自己的衣物。“救命……救命啊……”

比从前更加剧烈的疼痛侵蚀着上官梦的神经,她分明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肌肤在慢慢的脱落,双手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大腿,渗出血来却浑然不知。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还未到发作的时间……

“长、长老……”

一阵阴风拂过,啪的一声,紧闭的屋门突然打开,那一身黑衣的男子眨眼间便出现在她的眼前,用一种十分可怕的目光盯着地上不人不鬼的女子。

上官梦的眼中瞬时焕发出一线希望,“长、长老……救,救我……”

“哼,知道害怕了?”这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怒火,“皇后让你接近的是大皇子,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不甘寂寞,四殿下如今身中剧毒,若御医院的人深查起来,你打算用什么方式来恕罪?!”

上官梦的脸上早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血,她紧咬着牙关忍受着汹涌而来的折磨,“我、我不知道……为何,为何会这样……”

黑袍男子的目光落在上官梦的手臂上,原本的守宫砂已经消失不见,“你身上的毒已经被过渡到四殿下的身上,很快,你也无法再保持这张美艳的脸了。”

“不!不可以……我,我还没有报仇……还没有……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老夫已经说了,那是你最后一次机会……”男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一甩衣袖就要离开,不想上官梦却是扑了过去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脚踝,“长老……不,救我……就当,就当梦儿求你……”

“求老夫也没有用,老夫在你身上花费的心血还不够多吗?!”

“不!这一次……是意外啊……是四殿下缠着我……看在,看在外祖母的份上,长老再帮帮我吧……求你……”

黑袍男子的眼中一闪,看着此刻浑身是血的年轻女子,再想起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在她身上耗费的精力,眼中闪烁着几分犹豫的光。

一个小黑瓶子落在了她的手边,“这是最后一瓶药了,但是从此以后,你就会变成一个毒物。记住,你不再是人,而是一个毒物!”

毒物?!上官梦根本来不及细想,已经颤抖的捡起了那瓶药仰头饮下,辛辣划过她的咽喉涌入胃中,很快便激起一片灼烧感。但是这种感觉比方才刺骨的剧痛好太多了,可是眨眼的功夫,她便觉得浑身的肌肤仿佛被烈火燃烧一般,激得她一阵尖叫。

“啊——”

“哈哈,哈哈哈……”阴森可怕的笑声伴随着这凄厉的尖叫,久久的回荡在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恶臭味,蛇虫鼠蚁尽数退开,仿佛也十分惧怕屋子里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当上官梦幽幽转醒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那名黑袍男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抬起自己的双手一看。

完好无损的肌肤,白皙剔透的手指,她已经恢复了原貌!

女子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忽的一声坐起身来,“我……我……”她四下张望着,随后手脚并用爬了起来,朝着铜镜的方向追求,镜子里面是那张依旧妩媚美艳的面容,上官梦的手轻轻的抚着这张鲜活的脸。

她就知道,自己命不该绝!

她身上破败的衣物早已经被汗水湿透,只是散发着一股她自己也难以忍受的古怪味道,再看看光洁的手臂,眼中瞬时划过一抹阴险狠毒的光。

长老说,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过渡到四殿下的身上了?呵呵,那是他活该!

想起这段日子以来自己所受的委屈,上官梦竟是忍不住狂笑起来,“哈哈哈,活该!活该!最好,让他像我一样疼痛而死!哈哈哈……”

不行,还有那个小公公!他知道一切,不能让他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上官梦的表情变得狰狞无比,对了,还有那个傅雅……

女子的心头一惊,差点忘记了那一日,傅雅也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自己和皇甫毅在一起。看来,自己要想个办法,把这两个人一并除掉!

只是……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响起,从今以后,你不是人,而是一个毒物。

这是什么意思?上官梦眉头一皱,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能报仇,就算变成毒物又如何?她已经走到今日这一步,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是夜。

一阵狂风吹开了虚掩的窗户,榻上的女子惨白的小脸上渗着一层薄汗。

梦境之中,上官梦那张染血的面容不断的徘徊在脑海里,傅雅突然惊叫一声坐起身来,剧烈的喘着气,惊恐的四下张望着。

原来是梦……可是……

她下意识的拉拢下衣襟,不论如何都无法忘记上官梦那个时候的样子。

究竟是怎么回事?人的脸怎么可能会融化呢?

“小姐!小姐!”

外头守护的丫鬟立刻紧张的冲了进来,傅雅眉头轻轻一蹙,“我没事……父亲他,回来了吗?”

“小姐,老爷正在藏书阁里,还未休息。”

抬头望向窗外,看着那高挂的圆月,都已经这么晚了……

傅府的藏书楼里亮着烛光,一道苍老的身影正背对着书架,翻看着手中的一本医书。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傅御医微微开了口,“让夫人先睡吧。”

“父亲。”

傅御医微微一愣,立刻转过身来,只见傅雅的脸色有些难看,身上挂着披风站在自己的面前。

“雅儿,你怎么还未休息?”

“……父亲,女儿今日听见了一则怪事。”

“怪事?!”

傅雅思索了片刻,“不知父亲在以往的病例之中,可有见过病人的脸会融化这种事情?”

第六百三十六章 杀意四起

“融化?你的意思是毁了容貌?”傅御医眉头微微一蹙,傅雅立刻在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向自己的父亲解释。

“女儿有一位朋友,她的脸在某一日突然脱落了一块脸皮血流不止,看起来好像融化了一般。”想起那个画面,傅雅的脸色便不太好看。

傅御医立刻瞪大了双眼,“居然有这种事情?若非外力所致,人脸岂会那般容易脱落?你这位朋友可是中了毒?如今面容恢复了吗?”

傅雅的神色有些闪烁,傅御医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儿,“怎么,情况不好?”

“自从那一日……女儿就没有见过她了,但是心中一直放不下,便想着来问问父亲。”

原来如此,傅御医的脸色有些严肃,“雅儿,若真是中毒,那么你的这位朋友必定是深陷麻烦之中,为父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牵扯进去,倘若你真的想帮她,在御医管里,有一本为父抄写的毒式录,明日父亲要进宫为四殿下诊治,你可以一同前往,但你只能借阅三日就要归还,切记!”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向来破有分寸,只需提醒一句,虽然担心,但是他也明白傅雅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若有什么困难,记住一定要告诉为父。”

毒式录?“是,父亲。四殿下的病……不是有几位御医大人负责?”提起皇甫毅,傅雅的心中便说不出的反感。

虽然事情为成定局,但是整座皇宫的人都默认了上官梦是未来的大皇妃,但他依旧做出这种有违伦理的事情,傅雅对于皇甫毅的遭遇并不觉得是同情。这肯定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再想起之前他约自己上了阁楼,傅雅便觉得似有一张厌恶的大网笼罩着他。谁知道当时四殿下的心中是个怎样的龌龊想法,虽然她不明白后面怎么变成了上官梦。

等她查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定要提醒大殿下才是,女子的眼中闪烁着坚定无所畏惧的光芒。

次日。

“啊——”一声尖叫声从皇甫毅的屋子里传来,奉御医之命为皇甫毅擦身的宫女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冲了出来。

“发生了何事?”

“殿下,殿下的脸……”宫女的眼泪止不住的落着,她不敢去想象方才自己看见的画面,哪怕是形容,都叫她胃中一阵翻滚。

几名胆大的公公立刻冲进寝殿之内,哪知道他们无一不脸色惨白气喘吁吁的退了出来,“怎、怎么会这样?快,快传御医啊!”

此时傅御医的轿子已经停在了四殿下的行宫之外,他一落地,就见几名宫人匆忙从里头奔了出来,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便焦急的迎上前来。“傅御医来得正好,快快快,殿下不好了!”

只见寝殿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当傅御医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榻上那满脸鲜血的男子,还有他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手臂,浑身的肌肤犹如融化了一般,一块一块的脱落,带着鲜红的血肉!

傅御医的心中咯噔一声,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可是脑海中却浮现出昨晚傅雅的话,难道……自己的女儿知道些什么?

不等他反应过来,榻上的男子突然睁开眼来坐起,浑身痉挛抽搐不已,“啊——”那凄厉的尖叫声刺激着众人的神经,皇甫毅竟是发起狂来,“快,快压住殿下,不要让他抓伤自己!”

傅御医的声音惊醒了惊吓中的众人,几名公公犹豫了片刻,随后一起冲上前去奋力压住了皇甫毅的四肢,很快他们的身上也染上了鲜红的血水。

锦被早已经血迹斑驳,那几名宫人更是觉得那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忍着胃中的翻滚努力牵制着皇甫毅的挣扎,几名御医已经闻讯赶来,众人一眼看见这样的场景,无一不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

“梦小姐,四殿下的宫里请了傅御医。”身边的丫鬟禀报着,上官梦眼中一闪,居然将年迈的傅御医也请来了,看来皇甫毅的情况不太好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修长白皙的五指,嘴角泛起了一丝嗜血的光,要不要去关心一下?若有机会,也能让皇甫毅从那种非人的痛苦之中解脱出来。不过,上官梦觉得让他再多承受几日自己曾经受过的苦也不错,只是她担心,傅御医资历最深,他的医术也是十分超群,会不会发现什么?

虽然伍家外族不能接触禁术,但傅御医学识渊博,不能排除他有了解过这方面,到时候若查出了什么,自己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想到这,上官梦已经站了起来,带着那名丫鬟朝着四殿下的行宫走去。

此时,几名御医已经合力止住了皇甫毅源源不断渗着血的伤口,众人的脸上尽是大汗,那名男子也渐渐沉睡过去,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御医们的脸色十分难看,“这症状,已经超出了花柳病的范围……”

“我怎么觉得,殿下很像是中毒了?”

御医们面面相窥,随后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傅御医的身上,“傅大人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傅御医总觉得心头的一块巨石放不下,“这种症状太过罕见,老夫要回去翻阅典籍,到时候再与几位大人商议。”

“贵妃娘娘那儿……”四殿下如今的情况,只怕不好瞒着。

“娘娘和皇上那儿,老夫会如实禀明。”

御医们松了口气,也好,傅御医德高望重,相信贵妃娘娘也不会为难于他。众人回头望了一眼榻上,一颗心压抑不已。

“几位大人暂且在此处观察殿下的情况,老夫回御医院拿几本奠基。”

“好,傅大人放心,这里暂且交给我们。”

那白发老者微微点了点头,便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之中退了出去。

花园里,一道美丽的身影久久的徘徊在走廊之上,望着远处的宫门。上官梦原本忐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看来宫中还没有人知道自己和皇甫毅的事情,否则绝对不会是这般宁静。那个小公公,量他目前还没有那个胆子说些什么,再者,就算他们怀疑,也要有证据才行。

而傅雅,上官梦更担心的是这个人。

那道苍老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上官梦的面前,见傅御医紧锁着眉头,她当下深深吸了口气便迎了上去。

“傅御医,今日怎么进宫了?”

前方传来的声音让正在思索当中的傅御医回过神来,上官梦注意着他的表情,见他看自己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异样,当下便肯定傅雅没有和他说些什么。

“梦小姐,下官奉命进宫,这会儿要回御医院去了。”

老者的语气小心谨慎,自然不会将自己为皇甫毅诊治的事情大肆宣扬。

“是这样呀。前几日见了傅小姐,她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梦儿很是担心呢。”上官梦试探着,仿佛想从傅御医这儿看出些什么。

傅御医微微一愣,自己的女儿何时与她有所联系?没有听她提起过……

“小女此刻也在宫内,梦小姐放心,小女并无大碍。”

宫内?!上官梦的心中咯噔一声,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僵硬,“傅小姐去了哪儿?梦儿有些东西要亲自交给她呢。”

“小女想必此刻就在御医院,不如老夫去唤她出来……”

“不不不,不必劳烦了,梦儿正好要去花园里走走,先不耽误傅御医,告辞。”留下这么一句话,上官梦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傅御医的视线,只留下对方那一脸疑惑的表情。

此时的傅雅刚刚从御医院里出来,她的手中揣着那本毒式录,目光时不时的瞥向某个方向,不知道父亲诊断得如何了?

“傅小姐。”

这时,身后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傅雅身子一僵,上官梦似乎怕她跑了似的很快便追上前来。听见她的声音,傅雅便忍不住想起了那日的情景,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去,眼前却是一张完好无损的美丽面容。

若不是亲眼所见,那血腥味太过浓郁,傅雅甚至会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

“小姐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上官梦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傅雅立刻装作无事般将书放到了身边的丫鬟手中,故作镇定。“只是一些普通的医书。”

“哦?医书?前几日,不是才刚刚拿了医书吗?”上官梦的语气带着几分危险,傅雅眼中一闪,自己并不想在对方的面前提起那一日的事情,为何她会……这一刻,傅雅的心中更加确定,上官梦那一日的模样,和四殿下如今的情况脱不了干系!

女子微微顿了顿,“那几本医书已经读完,所以今日便还了回去。”她分明感觉到上官梦犀利的目光割在自己的脸上,袖中的手不由得一握,佯装无事一般抬起头来与对方坦然的对视着。

这张美丽的面容此刻在傅雅的眼中,却比修罗还要可怕。虽然对方的脸上是笑着,可是她分明可以看见那犹如刀子一般的深邃眼神。

“正好,梦儿有些医术方面的问题,想要与傅小姐讨教,傅小姐可否移驾御花园,给梦儿一点时间呢?”

她微微挑了挑眉,可是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让傅雅拒绝的余地。

这时,不远处的假山后闪过一道身影吸引了傅雅的注意,暗处有人?!难道……是上官梦安排的?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六百三十七章 傅雅中毒

上官梦自然没有错过傅雅眼中的震惊,她的脸上带着浅笑,“傅小姐不必害怕,这里是皇宫,梦儿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挑衅,“梦儿只是想与傅小姐探讨一些问题,想必傅小姐不会不给情面的吧?”

这时,只听一声闷哼,一直跟在傅雅身后的丫鬟只觉得脖颈一痛,不知何时她的身边出现了一名黑衣人,一个手刀便将这个丫鬟劈昏,傅雅脸色一变,上官梦却是笑着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腕。

“梦儿向来不喜谈话的时候有外人在场,放心,只要傅小姐肯跟梦儿到花园一叙,一会儿就能见到活蹦乱跳的丫头了。”

“……”卑鄙!事已至此,傅雅知道就算自己反抗也没有用,况且上官梦说的对,这里是皇宫,她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呢?担忧的看了一眼已经被黑衣人带下去的丫鬟,傅雅深吸了口气,便跟着上官梦朝着某个花园的方向走去。

无人的花园里,亭中早已经备着几碟精美的糕点,一名宫女立在角落里,手中端着茶壶。只是她的表情,让傅雅不由得眉头一皱,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不知为何脑海中想起了行尸走肉。

“傅小姐,请坐。”

上官梦伸手一指,随后看向旁边沉默的宫女,“倒茶。”

宫女面无表情的站了出来,动作僵硬的倒了两杯清茶,随后又退到了角落里。

“傅小姐想必还没有来过这里吧?这是皇后娘娘特地为梦儿准备的行宫,方便梦儿自由出入后宫。”上官梦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骄傲,傅雅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这座宫殿看起来一样的富丽堂皇,花园里也是一派生机,可是却给人一种十分阴冷的感觉,好像……没有任何的生命一般,如同这个犹如木偶的宫女。

“这些糕点,不知傅小姐合不合口味。”上官梦笑着,将一碟水晶糕推到了傅雅的面前。

“多谢梦小姐,只是臣女的伤势未好,不喜吃甜食。”

上官梦微微挑了挑眉,“原来如此,是梦儿有失考虑了,那喝茶吧,茶总是能喝的吧?”她知道傅雅是对自己心有芥蒂,这又如何,既然已经送上门来了,就没有失败的道理。

傅雅看了一眼茶杯里毫无颜色的清水,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傅小姐担心,梦儿在里面下毒不成?”话音刚落,上官梦已经伸出手去,将自己身前的茶水饮下,随后浅笑的在傅雅的面前倒转了茶杯,告诉她自己已经喝完了,好像想要证明,这茶水并没有做任何的手脚。

亭子里瞬时安静了下来,傅雅知道,上官梦是在等她动作,再看看这杯茶水,犹豫了片刻便端了起来,在鼻间轻轻闻了闻。无色无味,但并不代表没有毒。

对面的女子突然站了起来转过身去,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她到底有没有喝。傅雅瞥了一眼角落里沉默的宫女,快速将手里的清茶倒在自己的衣裙上,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

上官梦眼角的余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的嘴角泛起一丝讽刺的笑,随后看着身前的一株盛开的鲜花,“梦儿近来偶感身子不适,唤了几名御医也不能为梦儿解惑,这一次冒昧相邀,不知傅小姐能否替梦儿号脉看诊?”

号脉看诊?傅雅心头一动,立刻想起了自己父亲的话。上官梦莫非真的是中毒了,想让自己替她解毒?不,若真是如此,她应该寻找值得信任之人才是。可是不论对方是何目的,傅雅都想尝试一下。

“梦小姐不必客气,只是臣女才疏学浅,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傅小姐谦虚了,之前所有的御医都不知道五殿下所中之毒,傅小姐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可见小姐的医术远在几位御医之上,任何的毒在小姐的眼中,都会无所遁形。”上官梦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露出了那白皙纤细的手腕。

傅雅微微看了对方一眼,便伸出手去轻轻搭在了她的脉搏之上。

整齐的脉象,没有丝毫的异样,只是皮肤凉得惊人,好像她并不是活人一般。傅雅眉头微微一皱,居然……不是中毒?可是那一日的事情怎么解释?若说是人皮面具,可是怎么会带着血肉一起融化?傅雅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疑惑的收回手来,“臣女惭愧,梦小姐的脉象并无大碍。”

“是吗?可是为何,梦儿时常昏昏欲睡,头晕目眩呢?”

风中传来一丝淡淡的清香,傅雅四下张望了片刻,“梦小姐的这些症状,可是入住这座行宫之后才发生的?”

“傅小姐怎么知道?”

“院子里种了太多的夹竹桃,虽然值得观赏,可是夹竹桃的香气有毒,久闻自然会觉得身子不适,梦小姐最好命人将它们撤离为好。”

上官梦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傅小姐果真是博学多闻,梦儿从来都不知道夹竹桃也会有毒呢。对了,这里有一株是梦儿最喜欢的话,傅小姐快过来看看,它是不是也有毒?”

对方紧张的走到方才站着的地方,那迫不及待的态度,好像在催促着桌边的女子。

傅雅无奈的站起身来靠了过去,眼前是一株极其少见的鲜花,玫红色的花蕊,紫红色的花瓣。“臣女也从未见过此花,否则摘一朵回去,好琢磨一下是否带有毒性?”

“自然可以,劳烦傅小姐了。”

上官梦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随后指着那朵盛开的鲜花,“就那朵吧。”

傅雅微微点了点,便伸出手去,只听嘶的一声,她触痛的缩了回来,食指上竟是被扎破溢出了一滴鲜血。

“哎呀,忘记提醒傅小姐这花有刺了。”

“……无碍,一点小伤。”她看了上官梦一眼,这一次便直接将那朵鲜花摘了下来,放进了袖中。

原本以为会发生什么事情,傅雅没有想到,上官梦居然仅仅如此就放她离开。

“耽误了傅小姐这么久,不如,梦儿命人送小姐出宫吧?”两人对那一日阁楼的事情只字不提,傅雅下意识的开口回绝,“多谢梦小姐,臣女自己回去便好,婢女……”

“那个丫头啊,等傅小姐出去以后,梦儿就会命人将她送到小姐身边。那么……傅小姐慢走,梦儿就不送了。”

傅雅的心中带着十二分的古怪,然而她一刻都不想在此停留,莫非,是上官梦改变主意了?

不等她多想,脚下已经迫不及待的迈开了步伐朝着宫外走去。

一颗心抑制不住的跳动着,女子忍不住几步一回头,然而依旧没有看见上官梦追上来的身影。难道是她多心了?不,这不可能,她应该知道自己见过那时候她可怕的模样,到底这一次,她用如此强硬的手段逼自己前来是为了什么?

“小姐!”

惊慌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方才那丫鬟的脸上带着泪水焦急的小跑过来。

“你没事吧?他们可有伤你?”

丫鬟摇了摇头,“小姐你去哪里了?奴婢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无人的屋子里,却不见小姐,奴婢真的很担心!”

傅雅往后张望了一眼,“先不说了,我们出宫……”

她脚下微微一动,眼前突然一花,丫鬟只见自家小姐身形晃了晃赶紧伸手扶住她,“小姐,怎么了?”

傅雅眨了眨眼睛,微微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头昏而已。”

她没有吃上官梦的东西,也没有喝那杯茶,不会是中毒的。可能是太过紧张而产生的反应,思及此处,傅雅突然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心口。

方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她的心脏一般,那种奇怪的酸麻感让傅雅疑惑的皱了下眉头,然而脑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先离开此处再说。

可是每走一步,她就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好像被人抽走了几分,连同心跳也越发的加快起来,原本清雅的小脸泛着几分淡淡的紫色,丫鬟顿时大惊,“小姐,你,你的脸……”

傅雅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呼吸急凑的摆了摆手,扶住了一旁的石栏。

“傅小姐?”

这时身后传来那熟悉的声音,丫鬟面上一喜,“蓝将军!”

蓝芸靠了过来,而此刻的傅雅却低着头一副十分虚弱的模样。

男子立刻蹲下身来,只见傅雅的脸色惨白,此刻正痛苦的闭着双眼,“傅小姐?傅小姐?能听见我说话吗?”

见对方好似没有力气回答,蓝芸不做他想便拦腰将傅雅抱起,“走,去大殿下的行宫!”

“可是……”

丫鬟的眼中划过一抹犹豫,蓝芸立刻明白了什么,“找件衣服,替傅小姐遮住。”大庭广众,自己这么做传扬出去确实有损人家小姐的清誉。那丫鬟想也没想,便脱下自己的一件外衫罩在了傅雅的脸上,两人很快便消失在走廊之上。

第六百三十八章 行尸走肉

亭子里,上官梦望着方才傅雅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丝狠毒的笑意。

转过身去来到方才那盆栽前,伸出手去拨开了被傅雅摘下花朵的那花枝,原本翠绿色的表皮竟是泛着一丝黑色,而那黑色越来越深,仿佛正不断的侵蚀着整根花枝。

上官梦抬起手来,看着自己指尖上那一点淡淡的痕迹,原本鲜红的血液也凝固成了黑点,她嘴角微微一勾,想必那傅雅做梦也没有想到,如今自己根本不需要靠任何的毒粉毒汁,就如长老所说,她本身就是一个毒物了!

方才,她故意用花刺扎破自己的皮肤,将她的毒血涂在那朵鲜花之上,而傅雅同样扎破了手指,毒液便跟随着她的伤口进入她的体内,想必没有人会想到,世间居然会有如此巧妙的下毒方式。

亏傅雅如何小心翼翼,始终都是防不胜防。

当然,她要的并不是对方的命,而是……

“大殿下此时可在行宫之中?”凤凌的行宫之外,两名守卫的侍卫对视了一眼,只见眼前的将军怀抱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那女子的脸上盖着一件外衫,这副模样让人不得不惊讶片刻,便微微点了点头。

蓝芸二话不说,抱着傅雅便冲了进去。

此时,凤凌刚刚换下了一身黑衣,外头便传来了一个声音,“殿下?殿下?!”

不等他反应过来,蓝芸已经一手推开屋门冲到他的面前,“殿下现在可有信得过御医?!”

“师兄,你这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之前明明告诉过他,今日要出宫办事的。

蓝芸已经来不及解释些什么,拉着凤凌便朝着傅雅所在的方向赶去。

此时此刻,那微微敞开的屋门传来一阵呼唤声,“小姐,小姐醒醒呀,别吓奴婢……”

小姐?当凤凌跨进屋内,便看见了那安静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傅雅,“傅小姐,她这是……”

榻边的丫鬟立刻站了起来,急忙冲着凤凌行了一礼,“参见大殿下,求殿下救救我家小姐吧!”

“这是……”

“殿下,我在某个院子里遇见傅小姐,那时候她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没说几句话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你看看她的脸……”顺着蓝芸手指的方向,凤凌看见那张原本清雅的小脸此刻泛着一片青紫色,特别是额头的肌肤,好像乌云盖顶一般,模样甚是骇人。

中毒?凤凌当下看向那名丫鬟,“傅小姐可是在宫里吃了些什么?”

“……奴婢,奴婢不知。”

“不知?”

丫鬟的脸上写满了矛盾,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一间屋子里,自己搜寻出来就看见了小姐,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奴婢真的不知道!”

两名男子立刻对视了一眼,“你们入宫的时候,见着什么人呢?”

丫鬟努力的回想着自己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她怯怯的抬起眼来看了凤凌一眼,这眼神让他立刻明白了什么,“但说无妨。”

“……是,上官小姐。奴婢跟着小姐去御医院取几本医术,出来的时候就遇见了上官小姐,后面发生了什么,奴婢真的不记得了……”

上官梦?居然是她。

凤凌知道,只怕此事与上官梦脱不了干系,只是她为何要针对傅雅?之前她们并无过节……

“傅小姐可是与上官梦有所冲突?”果然,蓝芸和凤凌想的一样。

丫鬟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之前,小姐曾经去过四殿下的行宫,后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姐很慌张的出来了,只是没有告诉奴婢她看见了什么。”

皇甫毅?怎么又和他牵扯上关系。

两名男子立刻看向榻上那紧闭着双眼的傅雅,若是中毒,那么绝对拖不长久。

可是傅雅的身份特殊,若是传唤宫中的御医,只怕傅御医那儿……

这时,回头张望的丫鬟一声惊呼,“小姐?!小姐你醒了?!”

榻上的女子幽幽的坐了起来,她微微睁开眼来,只是眼中没有半分的神采。丫鬟面上一喜立刻站起身来,伸出手去碰触傅雅,可是对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傅小姐,觉得如何?可是哪里不适?”蓝芸立刻开了口,可是回应他的,只有那一对无神的双目,还有冷漠无比的面容。

“傅小姐?傅小姐?”

“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奴婢啊……”

然而任由他们如何呼唤,傅雅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坐着身子置若罔闻。

凤凌的眉头不由得一蹙,心中立刻升起一丝不安,“可能,要让姝儿来看看了。”

一辆马车快速的驶入皇宫,当云姝收到宫中传来的消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赶了出来。在宫人的带领下,她由一条小道抵达凤凌行宫,一入门,便察觉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古怪氛围。

“姝儿……”站在角落的凤凌眼中划过一抹柔和,而云姝的目光却是疑惑的落在桌边那坐得笔直的女子身上,“傅小姐?这是……”

蓝芸的脸色说不出的古怪,他伸出手去在傅雅的眼前晃了晃,而这女子只是直直的望着前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此事非同小可,姝儿,你可能看出傅小姐可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毒?”凤凌相信云姝的医术,莲国伍家对上羿国云家,到底都是云家更胜一筹。而此事与上官梦有关,凤凌就有理由相信,傅雅如此奇怪的举动,与伍家内族脱不了干系。

云姝缓缓来到傅雅的身边,一看她的表情,脑海中便划过了几分熟悉。

“傅小姐?傅小姐?”她同其他人一样轻轻唤了几声,可是对方却是没有半点回应。

伸出手去搭在对方的脉搏之上,云姝眉头一皱,这么奇怪的脉象……再看看对方的模样,竟是让她想起了辰国昌荣侯府的柳云清!

“傅小姐中毒了,只是……恐怕不止是中毒这么简单。”

中毒?!丫鬟吓得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之前小姐还好好的。

“傅小姐可是吃了什么东西?或者接触了什么人?”云姝的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她没有想到前几日见着的傅小姐冰雪聪明,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

丫鬟已经止不住的落着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

只听砰地一声,蓝芸竟是一掌拍在桌面上气势汹汹,“我去找上官梦问个清楚!”

上官梦?!

“师兄,莫要冲动!”凤凌立刻拦在他的面前,蓝芸起伏着胸膛,随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说,傅小姐在四殿下的行宫看见了什么,可是……我遇见你们的那一日?”

“回蓝将军的话,就是那一日……呜呜……”

“四殿下?不是说,四殿下中毒,至今昏迷不醒?”云姝看着蓝芸的脸色,看来此事十分复杂。

凤凌立刻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当下深吸了口气,“姝儿,傅小姐之前,遇见过上官梦。据我们所知,他们之前并无冲突瓜葛,若真是上官梦所为,会是为了什么?”

云姝瞬时明白了蓝芸方才的话,他们的意思莫不是,四殿下与上官梦之间,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着眼前这张毫无表情的面容,云姝紧紧皱着眉头,随后伸出手去微微拉开傅雅的袖子。

她记得那时候的柳云清,也是这种模样,犹如木偶一般任人差遣,后来在柳云华阴谋败露之后才知道她身中奇毒。只是……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毒,而是与蛊术有关,也是在柳云华死后,下毒之人失去了控制,再配合自己的治疗,柳云清才有了些许改善。

只是傅雅的情况是不是和柳云清一样,这要等云姝深究一段时间才能肯定。

这时,她的目光落在傅雅的袖子上,里面的一面紫红色吸引了她的注意,“这是……”轻轻在她袖中的兜里,翻出了一朵摘下来的鲜花。

两名男子立刻围了上来,连同那丫鬟,也是一脸的狐疑。

“这花,模样有些奇怪。”

只见原本断裂的地方,泛着浓郁的黑色,云姝当即眼中一闪,立刻将花朵置于桌面上。泡入茶水之中,众人疑惑的看着她此刻的动作,这清雅的女子已经抽出了一根银针没入茶水里,很快,阴沉便呈现出一截黝黑的颜色。

“这花,居然有毒?!”

可是……就算这花有毒,又是怎么让傅雅中毒的?

“殿下可知,哪些宫殿种着这种花?”

云姝立刻看向凤凌,然而他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这花看起来并不是宫中之人所中,兴许是哪个宫的娘娘,心血来潮嫁接的吧。”

如此说来,傅雅方才一定是去了除了御花园以外的某座宫殿,只是这毒……

云姝好似猜到了什么,她拿起傅雅的手指一看,果真,在她的指尖发现了那黑色的原点,若不仔细观察,只怕任何人都会忽略这么一个小小的伤口。

第六百三十九章 初露端倪

“公孙小姐,我家小姐有救吗?”丫鬟看着傅雅如今的模样,一颗心揪疼不已。小姐平日里待她不薄,从未苛责过她,可是如今却因为自己的疏忽……为何她就是记不得发生了什么?!若她在小姐身边,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云姝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这张好似没有任何情绪的面容,心情也沉重不已。看来,傅小姐是摘了有毒的花,兴许是被花刺伤了,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只是这种花怎会有如此奇毒,又是谁将如此危险的花养在宫里。

云姝用银针挑着那花瓣,脑海中已经飞快的盘算起来。是花本身就有剧毒,还是有人将毒涂抹于花上?那人针对的是傅小姐,还是傅小姐自身运气不好?

她的目光落在傅雅受了伤的指头上,忽然眼中一闪,立刻抓起对方的两只手放在桌上,只见右手显然比左手黑了很多。

“这是……”蓝芸与凤凌靠了过来,他们也注意到了这奇怪的现象。

云姝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挽起傅雅的衣袖一看,只见右手臂明显比左手臂中毒色深。她立刻抬起头来看向屋子里的两名男子,“我要为傅小姐检查身子,你们可否回避一下?”

蓝芸与凤凌对视了一眼,便轻轻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只见云姝缓缓站了起来,与那名丫鬟一起将傅雅扶到了榻上,轻轻解开她的衣裳。

右手的青紫一直蔓延到锁骨处,而另一边的肌肤明显白皙了许多,云姝当机立断,立刻拿起银针扎在了傅雅的各大穴位之上封闭住毒血的蔓延,“傅小姐平日可有服用什么增强体质的药物,或者是药浴?”

公孙小姐怎么知道?丫鬟的心中惊讶,“小姐为自己配了副药方,每日服用,并且每隔三日就会泡一次药澡。”

原来如此,不愧是傅御医之女,深知强身健体的重要性,就是因为她常年如此,才令她的身体具有一定的抗毒性,若换成是旁人,只怕此刻毒血已经运行全身。

云姝轻轻执起傅雅的右手手指,用银针快速的挑开五道口子,黑色的污血一点点的渗了出来。

“呀!”丫鬟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看着自家小姐手上的口子,都不由得替她心疼。

云姝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走到一旁写下了一副药方,“为你家小姐熬一碗解毒药来,等毒血放干净了便可以喂她服下。”

丫鬟接过对方手里的药方,有些犹豫的看着云姝,“公孙小姐,我家老爷还在宫内,若他见小姐迟迟没有回去,只怕……”

“我明白的,等傅小姐吃了药之后再告知傅大人。”

“奴婢这就去抓药……”丫鬟回过头去担忧的看着那五根正滴着血的手指,随后便很快消失在云姝的视线之内。

云姝缓缓坐到一旁,看着地上那溅开的黑血,随后目光落在茶杯里的鲜花之上。短短的功夫,这朵紫红色的花已经彻底的变成了黑色,云姝眼中一闪,这下她终于肯定,并不是花中带毒,而是……有人在花上涂了毒。

若花本身就带有剧毒,不会像这样改变原本花瓣的颜色,它就好像傅小姐一样,会随着毒素扩散而枯萎致死。而花又与人的身体有着很大的不同,所以就会有不同的表现。

不知过了多久,云姝注意到傅雅的脸色由原本的青紫变得惨白,凤凌已经命人将地上的黑血清理干净,门微微打开,“公孙小姐,药来了……”

傅雅的身上还扎着针,在丫鬟的配合下,云姝强行将药汁灌入,随后包扎好她手上的伤口,静等着是否会有反应出现。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云姝打开屋门,蓝芸和凤凌依旧在外头等候着。

“傅御医如今还在四殿下的行宫之中,想必不会这么早就离宫。”蓝芸开了口,然而他们三人却是知道,此事不可能瞒得住傅御医。

皇甫霄的事情,莲国皇已经交给了凤凌处理,如今还未给出一个最好的交代,不想四殿下又出了事情。而他们都与上官梦有着特别的关系,完全可以想象,只怕傅雅就是知道了些重要的信息,才会招来杀身之祸。

“上官梦此人,留不得。”凤凌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论对方是不是皇后的人,她如此将莲国皇族玩弄于股掌之中,已经不能再纵容她伤及无辜的人。

“殿下切勿轻举妄动,或许他们等的就是我们忍耐不住。”蓝芸深吸了口气,虽然心中也有立刻将上官梦抓过来问个清楚的冲动,可是他明白,她的身上牵扯了太多的势力,如今与这些势力正面冲突,对大殿下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而且……因为云姝的事情,大殿下与大国士的关系十分僵持,他完全能够明白近来殿下行事低调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留给国士任何的把柄。虽然是自己的亲外祖父,可是大国士最希望的便是凤凌可以报仇雪恨,可是如今因为云姝的事情,就算关键时刻要大国士出手相助,他也会以此相要挟。

这时,屋子里传来一声惊呼,“小姐,你醒了?!”

醒了?

“我先进去看看。”云姝立刻提起裙摆跨进屋内,此时身上还扎着银针的傅雅已经睁开眼来,原本涣散呆愣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她的眼中些许闪动,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脸……脸……”

“傅小姐?傅小姐可是醒了?”云姝伸出手去在傅雅的面前晃了晃,对方幽幽的转过目光,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那张清雅的面容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傅小姐可认得我是谁?”

“……”傅雅眉头微微一蹙,好像努力的回忆着,脑中似乎有千万片段涌出,占据了她所有的神经,“公、公孙……小……”

云姝面上一喜,轻声在她耳边说着,“傅小姐不要着急,慢慢想。身上可还有哪里疼痛?”

她的指头动了动,“疼……疼……脸……融化……血……”

什么?云姝没有听清楚对方话中的意思,她俯下身来仔细的倾听着。

“上官……她的……脸……融化……有毒,四殿下中毒……”

她说的可是上官梦?脸融化是什么意思?

云姝立刻伸出手去从袖中拿出了一颗清心丸小心翼翼的喂她服下,旁边的丫鬟立刻倒了杯清水来。榻上的女子慢慢坐起,轻轻急促的喘息着,只是那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模样。

歇息了片刻,傅雅转而看向云姝,“上官梦……她……有问题……我看见她的脸……融化……方才,方才……”

云姝立刻拿起了那浸泡着毒花的茶杯放在傅雅的面前,“傅小姐,这花是从何而来?”

傅雅立刻想起了些许片段,情绪略显激动,“上官梦……她的宫中……她让我去……”

果然是她!云姝的眼中一沉,这种毒非同小可,若依照蓝芸所说,傅雅从上官梦的宫中出来以后,便中毒昏迷,醒后就变成了方才那种模样。而在辰国,据说柳云清是服用了一段时间的药物才变成柳云华的傀儡,那时候她也查出来,柳云华与莲国伍家有关联。

这两种毒药想必有着千丝万缕的练习,伍家如此擅长操纵旁人,那这宫中又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傀儡。

从屋里出来,云姝的手中依旧端着那杯茶水,蓝芸与凤凌立刻迎了上去,“傅小姐醒了?”

云姝轻轻点了点头,“她已经有了意识,我放了她大半的毒血,并用银针封了她的穴道,只有用药物慢慢清理,才能彻底痊愈,只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蓝芸终于松了口气,而凤凌却是注意到云姝的脸色,“姝儿可是发现了什么?”

“……有谁知道,上官梦的身份?她是伍家内族的人吗?”

凤凌沉吟片刻,“上官梦是某一日皇后带来的,说是她的远方侄女,只是我命人去查过,却是根本没有上官梦的半点消息,她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也不是伍家内族。所以我们猜测,她应该只是皇后的一颗棋子,兴许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而皇后的背后是伍家内族的势力,上官梦擅长使毒,应该都是内族之人所授。”

“殿下还记得,昌荣侯府的柳云华吗?”

凤凌眼中一闪,记忆力那张面容却是记得不太清楚。不过他知道,柳云华是昌荣侯的嫡女,性情十分阴险,“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他记得那时候,昌荣侯发生了变故,虽然没有对外宣称,但多少都有一些传闻。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嫡姐曾经用一种药物控制了五姐,从方才傅小姐的情况来看,有许多相似的地方。而那种控制人心的药,必定与伍家有所关系,我怀疑……当初,嫡姐是不是和上官梦有所联系。”

“你的意思是,柳云华的药,很可能是上官梦给的?”

第六百四十章 傅雅清醒

蓝芸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可他却是听出了一些端倪。

“末将依稀记得,在大殿下回国后不久,才出现的上官梦这个人。”他的意思是在凤凌出现以前,他从来不曾听说过伍家内族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云姝和凤凌立刻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此时云姝却是想起了她第一次看见上官梦的场景,对方那个仇恨的眼神仿佛在哪里见过……

“不可能吧……”云姝回头看了紧闭的屋门一眼,脑海中居然闪过一个十分可笑的念头。

“姝儿可是想到什么?”

云姝并不打算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知眼前的两人,想要证实自己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也并不是不可能。

傍晚时分。

众位御医一脸犹豫的从四殿下的行宫之中出来,傅御医紧皱着眉头,他们如今已经能肯定四殿下是中了毒!只是究竟是什么毒,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今夜,老夫会翻阅一下禁术录,几位大人辛苦了。”

突然,傅御医的一句话让众人变了脸色,禁术?其实方才他们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一直无人敢说出来而已。

身为莲国的御医,很少有什么疑难杂症能够难得倒他们,可是近日来宫里头发生的事情,先是在皇后的生日眼上妃子暴毙,而后是五殿下皇甫霄中毒疯癫,现在又轮到四殿下皇甫毅怪症缠身,他们不得不将两位皇子的病情联系到一起。

之前傅小姐一语道破,五殿下中的是媚毒,也属于禁术之一,他们不曾接触过,而如今四殿下身上各种奇怪的反应,他们也是毫无下手之地,心中虽然挫败,可是他们对于自己的医术有一定的信心,唯一能够解释这种情况的,就是殿下所中之毒是他们无法接触的禁术!

这时,一名御医从御医院的方向前来,如今四殿下的情况必须有人全天照顾着,而白日与夜间照顾的御医则不一样。

“各位大人,殿下的病情如何了?”

几人微微摇了摇头,那人便轻叹了口气,随后看向傅御医的方向,“老师,还以为您已经和傅小姐一同回去了。”

“四殿下的病情,老夫放心不下,所以就留了下来。几位大人,我们明日再做商议。”

“是,傅大人。”

然而,刚刚走出院落不久,就有一名等候中的侍卫走上前来,“傅大人,大殿下有请。”

大殿下?傅御医眉头一皱,他与大殿下不曾往来,这些年自己离开御医院,就鲜少插手朝中之事,这一次若非几位御医再三恳求,他也不想过问这后宫的诸事。儿关于大殿下,傅御医也仅仅见过几面,但是他却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对大殿下的心思。

莫非,与雅儿有关?想到这,傅御医便微微点了点头,跟着那名侍卫走上前去。

夕阳的余光落在这片宁静的宫殿里,一跨进来,傅御医便深深的感觉到了不同。宫中的其他皇子,行宫之中都有不下百人宫女公公伺候着,可是大殿下的行宫怎的这般清幽?偶尔看见两三名宫女打扫院落,而最多的,就是那些守护在各个拱门处的侍卫。

他立刻想起傅雅有一次评论大殿下,说他是唯一一个不像皇子的皇子。当然,这其中尽是欣赏褒义。

当时傅御医只是浅笑了下,他对于凤凌的印象,就是那张与皇后相似的貌美面容。这样的男子,又怎么会不像皇子呢?而如今,他算是明白了傅雅话中的意思。

大厅里,三人久久的等候在那儿。

当傅御医出现的时候,大厅之中的氛围便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的感觉。

“参见大殿下。”傅御医正要行礼,却被凤凌伸手拦住。“傅御医不要多礼,快快请起。”

傅御医抬起眼来,此时蓝芸和云姝已经迎了上去。

“不知大殿下唤老夫来,可是有何吩咐?”

“傅大人……还请傅大人,移驾后院。”凤凌的表情,让傅御医心中更加不安,见大殿下的模样似乎有难言之隐,再看看其他的两人,其中一人他知道,是蓝老将军的独子,也是国师的大弟子,而另一位姑娘,他却是没有见过。

无声的跟着凤凌来到了一间院子,云姝已经走到了前方,轻轻的推开了门,傅御医一眼就看见了此时坐在桌边脸色苍白的女子,当下心头一跳,“雅儿?!”

傅雅正喝着丫鬟熬的药,缓缓抬起头来低声唤了一句,“父亲……”

从她的反应来看,云姝却是放心了许多,随着时间的推移,傅雅的情况明显比之前有了好转,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鲜活了起来,只是依旧十分虚弱。

“雅儿,你这是……”傅御医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好像逆流,目光落在傅雅那包扎着的五指上,一时间便有些头晕目眩。

傅雅本想站起身来,可是浑身无力让她很快又跌坐回去,旁边的丫鬟赶紧扶住了她,“小姐,还是坐着吧。”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蓝芸已经及时拉住了这受到莫大惊吓的老御医,“傅御医,实不相瞒,傅小姐今日发生了一点意外……幸好公孙小姐处理得及时,目前已经无大碍了。”

“意外?”傅御医下意识的看向云姝,公孙小姐?难道……她就是公孙将军近来寻回的女儿?

云姝对着傅御医微微行了一礼,“傅小姐中了毒,臣女已经替她清了体内的毒素,只是失血过多,傅小姐一时间无法完全恢复。”

“怎么会中毒?雅儿,你……”傅御医深吸了口凉气,“快,父亲替你号下脉……”

老御医也顾不得其他,自己的女儿性命要紧。

然而,当他的手指落在傅雅的脉搏之上,脸色瞬时一变。他难以置信的抬眼看了云姝一下,“公孙小姐……她,她这是……”

看他的模样,云姝便知道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御医已经探出了什么,当下也没有说话,对方立刻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仰头饮下,好像正努力的消化着这个事实。

“父亲……雅儿、雅儿无事……”虽然还不能流利的开口说话,当傅雅的意识已经恢复,努力的想要让自己惊吓过度的父亲安下心来。

傅御医看着自己的女儿那清明的双眼,从方才她的脉搏上看,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多年以前,自己遇见的几例症状。那时候前皇后还在宫中,正是莲国宫中最紧张的时刻,傅御医甚至不愿意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可是如今,怎么会发生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雅儿,你接触过内族的人?”

凤凌和蓝芸对视了一眼,看来,傅御医确实对伍家内族了解不少。

傅雅微微低下头来,在大殿下的面前,她并不想提起上官梦这个人。“公孙……小姐已经、已经帮了女儿,父亲……我们回,回府……”

傅御医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女儿的个性,想必她有什么不愿意在旁人面前提起的话来。“好,好,回府!父亲有办法医你……”随后看向一旁的云姝,他确实听闻公孙小姐懂得医术,但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连伍家内族的禁术都能治。此时犹豫了片刻便开了口,“不知公孙小姐……是用何等方法,替小姐清的毒素?”

“傅小姐的身体有一定的抗毒性,若非如此,只怕臣女也无法让她这么快清醒。所以先用银针封住了她的各大穴道,制止毒血运行,而后挑破她的五指,让中了毒的手臂放出毒血,再借用药物进一步解毒,如今虽无大碍,但傅小姐失血过多,后面还需要傅御医费心。”

挑破五指放血?!傅御医立刻看向那包扎好的指头,原来如此,可是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方法。若是以伍家的解毒之法,只能用药物来抵消,更多情况是需要以毒攻毒的,而这种方法,会让中毒者受非常之多的苦楚。而如今,幸好傅雅体内的毒被清走了大半,他可以改用烘烤之法,将毒素用高温逼出来渗到肌肤之外。

“多谢公孙小姐,多谢……”傅御医立刻站起身来,“不知公孙小姐师承何人?”若有机会,自己真的想要与对方见上一面,共同探讨关于伍家内族禁术的解毒之法。

傅御医对医术的狂热,是旁人无法想象的,他没有想到云姝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能耐,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云姝微微笑了笑,傅雅无奈的开了口,“父亲……”

傅御医这才回过神来,他知道公孙小姐之前的遭遇,想必谁也不想提起自己离开生父在外漂泊的那般日子,是他莽撞了。“老夫失礼,失礼了……”

“傅御医不必客气,还是尽快让傅小姐回府休息,过几日,臣女会过府探望。”

“好好好,欢迎至极,欢迎至极。”

傅雅也对着云姝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自己,真是欠了公孙小姐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也坚定了傅雅的心,她方才已经听说了,公孙小姐发现是那朵花中被做了手脚,没有想到上官梦的心思居然如此之深。

“傅小姐。”傅雅正要离开,云姝却是来到她的身边低声道,“这段日子,还请傅小姐留在府内,切勿再进宫,暴露于人前。”

一旦上官梦知晓了傅雅并未如她所愿,只怕会想出更恶毒的法子。

傅雅立刻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自己也懂得量力而行,当下便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跟着傅御医在凤凌安排的侍卫护送下,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第六百四十一章 宴会相邀

当傅御医离开不久,一道魁梧的身影却是怒气匆匆的赶来。

公孙将军一脸怒容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眼便看见了此刻站在门边的女子。“姝儿!你没事吧?”

“父亲?”

公孙将军近日来不在府中,不想今日却是回来了。

只见那魁梧的男子大手一挥,“把人带上来!”

什么?三人讶异的看着那随后被五花大绑抗上来的黑衣男子,凤凌眉头一蹙,陌生的面孔,此人,并不是他宫中的侍卫。

“公孙将军,这是……”

“大殿下有所不知,本将军回府之后,听说姝儿进了宫,便寻思着驾车来等候她一起回府,哪知道方才看见傅御医与傅小姐从大殿下的行宫出来,后头还跟着这鬼鬼祟祟的男子,便命人将他活着掳来。此人不知是在监视着那傅御医,还是在监视着大殿下的行宫,想想就可气!”

原来如此。三人的心中划过一抹了然,只能怪这个人倒霉,居然遇见了公孙将军。

“呜呜……呜呜……”

一抹鲜血从那人嘴上的碎布之中溢出,公孙将军冷哼一声,“本将军已经命人割掉了他的舌头,方才,他还打算咬破口中的毒囊自尽!”

居然还是名死士?

凤凌一个眼神,立刻有两名暗影出现,将那人带了下去。皇族之中不缺死士,对于这种一旦被抓住就必须立刻自尽的事情再平常不过,所以便也有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以求从死士的口中套出想要的消息。

公孙将军的眼中毫无温度,谁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来监视他心疼的女儿,真是死有余辜。

“方才末将见那傅小姐的脸色极其难看,可是发生了何事?”

原本的氛围已然被火爆的公孙将军打乱,云姝无奈的笑了笑,“父亲,此事说来话长,不如回府之后,女儿再与您慢慢说起。”

云姝的语气轻柔,一下子便让公孙将军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慈爱的笑了笑,“好,好,姝儿也累了吧?随父亲一同回府……”

蓝芸看着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公孙将军,完全可以想象公孙小姐在将军府过的是怎样舒坦的日子。大殿下也确实懂得安排,居然给公孙小姐找了如此一个爱女狂魔,其实这两名男子半斤八两,若以后公孙将军真的成了大殿下的岳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而另一头。

上官梦等了许久,依旧没有等来自己派出去的那人回来。

傅雅居然被那蓝芸送去了大殿下的行宫?真是气人,平时怎么不见那个蓝芸如此多管闲事?看来,自己果真是与他八字不合。

不过不要紧,除非是伍家内族之人,否则无人可以解傅雅身上的毒,就算让大殿下知道了又如何,他也不能断定是自己所为。只是她还不知道傅雅如今的状况,自己又能够控制她到何种地步?上官梦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看来需要找个机会,让傅雅在众人面前大出洋相,彻底的毁掉她的声誉,这样才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马车之内,公孙将军担忧的看着身旁的女子,“姝儿,父亲不在府中的这几日,你过得如何?”

“父亲不必担心,有管家的照顾,府中应有尽有,只怕没有人过得比姝儿舒坦了。”云姝浅笑着,语气之中却是带着几分感激。在将军府的每一日,她都能感受到公孙将军对她的疼爱,倒是自己,给公孙将军添了不少麻烦。

这时,云姝的目光落在对方衣袖上的一点红渍,语气瞬时一变,“父亲,您受伤了?”

公孙将军低头一看,随后笑了笑,“哦,不是,是那些杀手的血。”他无所谓的拍了拍,“这几次替大殿下离京办事,还好都很顺利。”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是云姝却觉得并没有公孙将军说的那般简单。

随后轻叹了口气,“女儿有一事相求……”

“哦?你我父女二人之间不必这么客气,不论何事,父亲都会答应你的!”公孙将军的眼中带着笑,这还是云姝第一次有求于他,他一直觉得自己无法为云姝做些什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还能不答应吗?

“女儿想在府中,设宴一次,可否请父亲发帖一份,就说是为了庆祝你我父女团聚。”

“哈哈哈哈……为父早就这么想了!好好好,将军府里也许久没有热闹了,什么时候?你想邀请那些人?那些欺负你的可以不必理会他们!”公孙将军笑得开怀,然而他越是这样,云姝的心中就越是愧疚。

自己居然要利用他对自己的关爱之情,对于公孙将军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邀请所有的千金小姐,至于大臣……但凭父亲喜好。”

“好,听你的!”

……

三日之后,将军府要设宴款待各位大臣与小姐的事情传遍京都。

当各府收到请柬的时候,所有人都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公孙将军居然会请他们到府中做客?奇闻!奇闻啊!都说是为了给将军府添喜,而众人知道,公孙将军是想为他失而复得的女儿接风洗尘。所有人已经开始精心的准备,不知有多少人,是第一次跨入公孙将军府,又岂能两手空空?

而上官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收到云姝的请帖。她完全不用考虑,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对云姝下手,这一次对方自己送上门来,她怎么可以不欣然接受?只是……为何会选在这一日?也罢,看来是天意如此。

将军府中一派紧张忙碌的场景,公孙将军带着几名嬷嬷朝着云姝的屋子走去。

“春香,小姐呢?”整齐的屋子里空无一人,而春香正在外头摆弄着云姝种的花草。

“将军,小姐在膳房呢。”

哦?膳房?看来,姝儿极其在意今夜的宴会。“告诉小姐,今晚就穿这两三套衣裳吧。”

三套?!春香看着将军身后那满脸笑意的嬷嬷,对方立刻热情的开了口,“这些都是我们锦绣庄特地为公孙小姐量身定做的,选的都是上好的面料,还望小姐能够喜欢!”

春晓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奴婢会转告小姐的。”公孙将军这么大的阵仗,是想让自家小姐一晚上换三套?

而且,看这华丽的面料,就知道不是小姐喜欢的款式。

膳房里,云姝看着眼前忙碌的众人,走到一旁的大厨面前,“今夜的菜都备好了吗?”

“是的小姐,都依照小姐的吩咐,准备了那些特定的菜色。”

“好,一定要做得地道。”

大厨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随后小心翼翼的开了口,“不知小姐可是有辰国的友人要来?这些辰国的菜,想必鲜少人平时能够吃到。”他担心的是莲国的口味与辰国不同,是否会让宾客们失去胃口。

云姝微微笑了笑,“若总是做得和别人一样,又怎么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小姐说得是,小姐说得是。”原来,小姐是希望今夜的菜色能够给人深刻的印象,那么自己必须要好好的做完才成!

云姝看着眼前满桌的食材,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

能不能证明自己的想法,今晚就能见分晓。

从膳房回来,春香立刻迎了上去,“小姐,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顾寻芳和灵儿送出府外暂住一夜。另外将军还命人送来了三套衣裳,让小姐换着穿。”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带着笑意。

依照自家小姐的脾气,定会说选一套淡雅点儿的便好,不想云姝却是望向里头,“我看看。”

春香顿时一愣,难道小姐真的会对那些衣裳有兴趣?

只见榻上摆着三套颜色艳丽的绣花衣裙,云姝一眼便看见了那套玫红色的金丝荷叶裙,想也没想便伸出手去,“就这套吧。”

“……”这……这个颜色,小姐平日里可是从来都不穿的,看起来……更像是喜服呀!

云姝的心思春香猜不透,但她知道,自家小姐做事定有她的想法,当下便拿起那套衣裙,小心翼翼的帮云姝换上。

镜子里原本清雅的女子瞬时变得俏丽鲜活,让春香也不由得眼前一亮,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家的小姐换上这身衣服,真的比新娘子还要漂亮!“小姐,今夜你就可以出嫁了呢!”

云姝的脸上带着浅笑,看着镜中判若两人的自己,却是意味深长,“越喜气越好,再替我挽一个发髻,配上适合的发饰,不要太过简单。”

“是,小姐今夜一定会明艳全场的!”

傍晚时分,将军府外已经车水马龙。

“公孙将军,有礼了,这是下官一点小小的心意,赠予公孙小姐……”

“多谢,里面请!”公孙将军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让原本紧张不已的众位大臣们也渐渐放下心来。今日是云姝做主设宴款待,他又怎么能不给自己女儿面子?当然要做到热情好客,不能让云姝丢了脸面。

不少千金小姐们也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后院,这时,一辆朴实低调的马车出现在将军府门口,那一身清雅却不失庄重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一时间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六百四十二章 逐一试探

上官小姐?居然连她也来了……

“奇怪,之前上官小姐不是得罪了公孙将军吗,怎么还会给她发帖?”

“你不知道吧,小姐们的请帖都是公孙小姐发的,看来,公孙小姐也是想给上官小姐几分颜面。”

“你们看,今日的上官小姐有些不太一样。”此话一出,众人这才细细的观察起上官梦。确实,明明是一样的脸,可是她的妆容却淡了许多,还有身上的衣裳,一件藕粉偏白的长裙,发间也没有过多的装饰,这实在与她平日里盛装打扮的模样大不相同。

上官梦无视着周围的目光朝着门口走去,她分明注意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犀利视线。心中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反正她有请帖在手,并不是不请自来。

“上官小姐且慢!”果真,公孙将军在上官梦靠近的时候冷冷的开了口。

她怎么来了?这个女子之前还诽谤过他的姝儿,怎么能邀请这种人?

上官梦立刻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公孙将军有礼了,梦儿受了公孙小姐的邀约特地前来,将军不会不欢迎吧?”她果真从袖中拿出了那封请柬,公孙将军的脸色瞬时一凛,还真的是……

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在提醒自己不要坏了云姝的脸面,当下便生硬的看向旁边的一名家丁,“来人,送上官小姐去内院!”

“是,将军。”

上官梦笑了笑,便径直从公孙将军的身边越过,她也一秒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呆。然而一进公孙将军府,这女子的脸色便不太好看。

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整个将军府都挂上了红灯笼?

还有院子里摆满了盛开喜气的鲜花,那一张张笑脸落在上官梦的眼中,竟是觉得刺目不已。

“看!是上官小姐!”不远处,那一群莺莺燕燕立刻注意到了这抹淡淡的身影,众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不自然。

上官梦闻声望去,只是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后目光落在几名平日里喜欢巴结奉承她的小姐身上,当下带着得意的笑容靠了过去。

“你们今日怎么早就来了?”

那两名小姐脸上的笑容瞬时一僵,分明感觉到四周突然投射过来的异样眼光,当下尴尬的看向上官梦,“是,是呀……没想到梦姐姐也来了……”

这干涩的语气,让上官梦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你们怎么了,不想和我说话?!”

“不,不是的,怎么会呢……”两名小姐尴尬的笑着,其实他们谁都知道上官梦和公孙小姐有过节,而且之前她还被公孙将军暴打了一顿,如今这儿可是将军府,她们能收到公孙小姐的邀贴已经十分惊诧,怀着可以巴结奉承的心态过来,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遇见上官梦。

方才还和她们有说有笑的小姐们瞬时散开了去,这样的态度让这两位小姐有些无奈。

“那就是,有了新的高枝?”上官梦的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之意,想想也就明白了,这两个贱人想要巴结所谓的公孙小姐,好把自己给蹬了!

“不是不是,梦姐姐千万别误会……”她们见上官梦生气了,赶紧将她拉到一旁解释着,“梦姐姐,你怎么能过来呢?万一公孙将军又对你做出什么粗暴的事情那可如何是好?这是公孙将军府,没有人会帮我们的!”

她们一副好像为上官梦着想的模样,其实是怕她连累了自己。

“哼,你们怕,本小姐可不怕。若她公孙姝如此对待宾客,传扬出去对将军府也是没有半点的好处吧?”这句话被路过的几名侍卫听见,当下横了一眼过来,吓得那两位小姐赶紧住了嘴。还是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为好,否则还不知道上官梦会做出什么刺激将军府的举动来。

华灯初上,整个将军府在夜色的笼罩之下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还有京都里最有名的戏台搭建在后院里,更是增添了几分热闹。

这时,有人惊呼一声,“看,是公孙小姐!”

众人立刻抬头望去,只见一抹玫红色的娇俏身影,从阁楼之上缓缓走了下来。那精心打扮的妆容,让原本清雅的面容增添了七分妩媚,她的脸上带着尊贵非凡的笑容,不知为何,众人突然觉得这根本不是公孙将军府的小姐,而是哪国的公主。看那一身名贵的玉器,搭配讲究的饰品,云姝的身上散发着叫她们望尘莫及的尊贵气场。

上官梦的眼中一沉,这个贱人,莫非今日吃错药了?!居然打扮成这副模样。可是耳边的赞叹声不绝于耳,让上官梦的心中很不是滋味。眼前的场景如此熟悉,在多年前,她也是这般被众星捧月,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而这个贱人,那时候还在乡野里吃着糟糠之食!可是此去经年,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而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上官梦的表情难以抑制的狰狞,旁边的两位小姐回过神来,立刻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梦姐姐的模样太可怕了!

而阁楼之上的云姝自然注意到了那从众人之中射过来的仇恨不光,她十分坦然的回望了过去,仔细的看着那对眼眸,随后回以淡然一笑。

咔嚓咔嚓,上官梦紧紧握着的拳头发出一阵轻响,随后将目光撇开来,明明是想要给她一个笑容,让她知道自己没有丝毫畏惧,可是看着云姝此刻的模样,她又觉得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情。这个贱人,怎么配站在那等万众瞩目的地方,享受着众人的夸赞?这些原本都应该是属于自己的!

是她,是她从自己的手中将一切都夺走了!

很快,数名小姐已经围了上去。

“公孙小姐太美了!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小姐身上的衣服可真漂亮,将小姐所有的气质都烘托出来了!”

“小姐天生丽质,实在是仙女下凡明珠转世呀!”

此刻的上官梦差点没大笑三声,这些人的眼睛莫非都是白长的不成,就云姝那容貌,就说她是仙女转世?!恶心!真真是恶心!

不等上官梦回过神来,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知何时,云姝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

“上官小姐大驾光临,真是使我公孙将军府蓬荜生辉。”云姝看了一眼四周奢华的景象,而上官梦的表情有了一丝明显的僵硬。

不是吧?公孙小姐怎么会主动与上官小姐攀谈?难道她不知道,上官小姐总是私底下说她是在乡野里长大的丫头,登不上大雅之堂吗?众人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云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今日的上官梦,真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这时,春香已经带着一队婢女们进来,她们的手中提着一个个精致小巧的篮子,里面装着各色斑斓的香囊。

“这是姝儿闲暇无聊之时做的香囊,里面混着各种干花香料,若是几位小姐们不嫌弃,还请收下。”云姝无视着上官梦那吃人的眼神,春香已经带着这些婢女们逐一派发了过去,立刻引来一阵阵的赞叹声。

“好巧的手艺啊!”

“是呀,你闻闻我这个紫色的,有薰衣草的味道!”

“多谢公孙小姐!我们很喜欢!”

上官梦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嘲讽,“没想到,公孙小姐如今也懂得了这些收买人心的招数了,真是令梦儿佩服,佩服。”而周边的吵闹声已经掩埋了她讽刺的声音,耳边传来两声特别兴奋的欢呼,“我这个粉色的真是漂亮!”

“还是我这个金色的好看,好特别的香气啊!”

上官梦不悦的回过头去,竟是那两位与自己交好的小姐,当下冷喝一声,“你们没有见过世面吗?区区一个香囊,就能让你们高兴成这样!”

两位小姐瞬时一愣,看着对方那张愤怒的表情,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香囊放到身后,生怕上官梦会叫她们丢掉。

这时候,春香已经得了云姝的脸色,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了特制的那个香囊来到上官梦的身前,“上官小姐,这是我家小姐特地为您准备的。”

那香气扑鼻而来,上官梦突然眉头一皱,厌恶的将春香的手拿开,“什么味道?!难道你不知道本小姐最讨厌雏菊了吗?!”

香囊瞬时落地,春香面露惊讶,随后满脸歉意的行了一礼,“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这里有玫瑰花味的,还请小姐收下……”

“不要不要,烦人!”

上官梦气得起伏着胸膛,而她这副反应落在旁人的眼里,更加觉得她无理取闹。公孙小姐好心好意的,虽然她们之间有瓜葛,也没有落了她那一份,为何要这样作践人家的心意!

而云姝已经淡淡的捡起了地上那个雏菊香味的香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般,放入了春香的篮子里。而她眼角的余光,则是泛起了一丝清明的涟漪。

很快,宾客们陆续入了席,一时间,众人便被眼前这特殊的菜色所吸引。此时的上官梦已经被众人所畏惧排斥,她的身边,只坐着那两名不情愿的小姐。

第六百四十三章 真相渐浮

四周时不时投来各种异样的眼神,那两位小姐浑身僵硬不已,而在她们的身边还有两个空位,正考虑要不要挪过去时,上官梦已经投来了一道犀利的目光,瞬时让两人心头一惊,不敢再有其他的念头。

今日的梦小姐是怎么了,脾气居然这么火爆?

众位小姐时不时拿起自己身上的香囊闻了闻,脸上皆是露出了欢喜的表情,“公孙小姐真是巧夺天工,这香囊的味道实在是令人舒心。”

云姝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目光一瞥那一脸不悦的上官梦,“几位小姐们喜欢就好。”

“这些菜色真是特别,我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呢,这莲藕,怎么能和荷花瓣一起煮?颜色娇媚亮白,又有一种鲜嫩多汁的模样,看起来像是甜品呀?”

“这是将军府里头的大厨自创的菜肴,味道十分鲜美,小姐们不妨尝一尝。”云姝十分平静的开了口,而那上官梦突然冷笑一声,“自创?公孙小姐莫不是想要炫耀府中的大厨有多么厉害,这分明是辰国的一道特色菜肴,是想欺负我们没见过世面么?”

上官梦这话,几乎是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一边讽刺云姝虚荣说谎,一边嘲弄小姐们没有见过世面,另外,还彰显了自己有多么的见多识广。

果真,几位小姐的脸色不太好看了,纷纷有些尴尬的看向云姝,不想,今日妩媚温婉的女子却是深深一笑,“辰国?上官小姐莫非去过辰国,否则怎么知道这是一道特色菜肴?”

“我……”上官梦正要开口,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收敛了表情,眼中带着些许闪烁,“……早年的时候去辰国游玩,就品尝过这道菜……再一看,这桌上所有的菜肴都是辰国的地道菜,莫非……府中的大厨是从辰国来的?”

“非也,非也。”这时,一位小姐开了口,“上官小姐说这是辰国的地道菜?清莲觉得并非如此。”

上官梦冷眼一瞪,她算哪根葱,居然敢说并非如此?

“清莲也去过辰国几日,吃过他们那儿的地道菜,虽然看起来像,但也有不同的地方,怎么称得上地道呢?”

这些菜,都是府中的大厨按照云姝的吩咐做的,虽然是辰国菜,但毕竟是出自莲国人之手,多多少少都会带着莲国的味道,自然没办法做出完美的地道菜。不过云姝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想要借用一桌地道的辰国菜来炫耀什么,当下只是淡笑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争论起来。

“没想到清莲小姐如此见多识广,梦儿真是佩服了!”上官梦说这话的时候,那阴阳怪气的语气毫不遮掩,这模样立刻招惹了几位小姐心中的不舒服。

“上官小姐若是不喜欢,大可以喝茶消火,今日公孙小姐好心好意邀请我们过府玩耍,何必在这一桌的美味之前挑刺呢?”

“我尝着这莲藕荷花就不错,清热养颜,公孙小姐,我们可否动筷了?”

众人纷纷附和着,竟是一副要将上官梦摒除在外的架势,上官梦暗骂这群攀附权贵的贱人,负气迟迟不肯动作。

云姝这才开了口,“既然上官小姐不喜欢这莲藕荷花,来人,给小姐换几盘过去。”

众人只见云姝不但不恼怒,反而还处处迁就上官梦,心中更加厌恶这个所谓的梦小姐那娇气的脾气。立刻有几名丫鬟上前,将桌上的菜肴挪了位置,上官梦看着自己眼前辣气扑鼻的菜肴,忍不住皱了眉头。

公孙小姐真是深明大义,明明是上官梦无理取闹,她还能以礼相待。众人对云姝的好感又加了几分,桌上的氛围渐渐有了好转。

云姝一边应对着各位小姐,一边注意着对面的上官梦。

见众人已经纷纷动筷,她才不情不愿的拿起身前的筷子,伸出手去越过那些辣气扑鼻的菜肴,径直夹起了一点素菜放进了自己的碗中。正如云姝所料,但凡是红色的菜她一点都没有碰触。

上官梦旁边的两位小姐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其中一位小姐犹豫了片刻,便夹了一块辣椒炒鱼片放到了她的碗中,不想上官梦却是尖叫一声,“你做什么?!”

“……”这声音吓了那小姐一跳,“我,我,我觉得这鱼片好吃……”

“那你就自己使劲的吃!难道不知道我不能吃辣吗?”

看着这张指责的面孔,那位小姐委屈得眼眶一红,立刻引来众人的窃窃私语。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同一个想法,今日上官梦若是没有来的话,那就是最完美的了。

“原来上官小姐不能吃辣,是姝儿的疏忽了,来人,再换菜。”云姝立刻开了口,很快,上官梦身前的菜色又换了一遍。

不少人心中唾弃,那么多人,就这个上官小姐事情多!也亏得公孙小姐有这样的耐心,若换成是她们,才不会理会她呢!

“公孙小姐今日的衣裳真是漂亮,太衬小姐的肤色了,从前见着公孙小姐,觉得淡雅别致,今日一见,又觉得公孙小姐妩媚多情,千变万化却不离一个美字,真是叫人心中羡慕。”

“是呀,往后若是谁娶了公孙小姐,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面对众人的夸赞,云姝只是微微笑了笑,“其实姝儿更喜欢清淡的穿着,只是今天却是个好日子,让姝人忍不住想要盛装打扮。”

“哦?什么好日子?”众人立刻提起了兴趣。

只见那张妩媚的面容带着深刻的笑意,目光轻轻一瞥那脸色有些难看的上官梦,“今日,是姝儿故人的忌日。”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瞬时一变,上官梦更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下意识的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向云姝。

忌日?!好日子?这……这是什么意思……

“众位小姐们也知道,从前姝儿是在乡野被一对农人收养长大,这期间迁过不少村子,而有那么一个人,姝儿一直记得。她诡计多端心肠狠毒,几次迫害姝儿不成,还害了数名无辜之人的性命,不过后来,似乎是上天责罚,让她生了一场重病。”云姝风轻云淡的吐出了这么一段往事,众人立刻瞪大了双眼,居然……有这种事情。原来公孙小姐口中所说的好日子是这个意思!

“这就叫天理循环,善恶总有报,不是不报时间未到,居然想要伤害公孙小姐,老天真是开眼了!”

“就是,这样的人死不足惜,老天自会收了她,而且,还会落入十八层地狱饱受折磨!”

众人一副替云姝义愤填膺的模样,唯独一个人,脸色苍白无比。

“上官小姐,可是觉得身子不适?”云姝的目光落在上官梦那僵硬的表情上,再看看今日她一身素雅的穿着,原来,她也没有忘记呢。

而旁人不知道,以为上官梦是被吓住了,也是,就她这样的脾气和性子,指不定死了以后也是下地狱呢?说出来吓吓她也好,让她往后学会如何做人。

“既然如此,那不如,放几把鞭炮庆祝一下?庆祝上天又收了一名恶人?”

“呵呵呵,有道理,确实应该庆祝一下。”

上官梦突然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说这话的小姐,那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恐怖怪异,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强烈的阴森气场,一时间竟是让几人安静了下来,下意识的避过目光。怎么,她们没说错话吧?这上官小姐又在发什么疯。

这时,公孙将军却是带着数名大臣朝着她们的方向靠了过来。

“姝儿,这是李大人,他不论如何都说要敬你一杯!”公孙将军的脸上带着少有的笑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一眼就知道他在前厅与几位大人对饮得开怀了。

云姝立刻站起身来,对着那位李大人行了一礼,对方赶紧伸手制止。“不敢当不敢当!如今公孙小姐可是我们莲国的名人了,能与公孙将军一家团聚,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李大人笑着端起了酒杯,云姝回以谦虚一笑,“还是姝儿以茶代酒,敬李大人一杯。”

“先干为敬!先干为敬啊!”

眨眼的功夫,云姝已经被众人众星捧月,而众位小姐们则在一旁交流着她们自己的话题,仿佛方才的一切全部没有发生过一般,可是对于上官梦来说,方才的事情对于她就是一种深深的耻辱!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真的很想要立刻毒死眼前的这些人,等等?!毒死……

上官梦的眼中划过一抹恶毒的光,那一张张开怀的笑脸深深的映入了她的脑海里,笑吧,就尽情的笑吧,很快,就送你们一起下地狱!而到时候,公孙将军府就会因为这一条条人命而背上无法推卸的责任!

想到这,上官梦的指甲已经深深的扎破了自己的指尖,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菜肴上,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此刻的神色,在那一片和乐融融的场景之中,她缓缓的伸出手去……

第六百四十四章 果然是她

这时,一双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上官梦一惊,抬起头来却对上那清明透彻的眸子,眉头不由得一蹙。

不知何时,云姝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臂,那力道叫她一时间挣脱不开,脸色一沉,“公孙小姐……”

然而身前的女子没有说话,只是这么定定的看着她,四周的小姐们也心中一惊,这是怎么了?难道公孙小姐终于受不了上官梦,要反击了?

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透过这张陌生美艳的脸皮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上官梦不知为何,竟是被云姝的眼神看得心慌乱跳,总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会现形一般,然而她的个性却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退缩,脸上泛起了一丝僵硬的笑容,“公孙小姐有何吩咐?抓得梦儿好疼啊。”

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修长的手指,心中划过一抹厌恶,再看看此刻不说话的云姝,那个眼神好像在说,有什么招就尽管使出来。

云姝这时候却荡开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手中的茶杯端来,“姝儿只是被上官小姐的美貌震慑得失了魂,失礼了。姝儿在此敬上官小姐一杯,还望小姐海涵。”

被自己的美貌震慑?!呵呵,这个公孙姝在玩什么把戏。敬酒么?难道自己还怕了她不成。

云姝的手终于放开,上官梦这才拿起自己身前的茶杯站起身来,冷笑着看向对方,两名女子之间的眼神带着旁人看不懂的深沉,白玉瓷杯轻轻碰撞,随后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上官小姐,以后要常来公孙府玩耍,可好?”

哼,居然在自己的面前玩起这种表面功夫,上官梦心中冷笑,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丢给了云姝一个冷漠的反应便坐了下来,这时,云姝给了春香一个深深的眼神,聪明的春香立刻带着其他几名丫鬟上前,“几位小姐,奴婢给您添茶。”

随后趁着上官梦没有注意,偷偷换下了她方才用过的白玉茶杯。

而不知何时,四周的走廊上已经站着十几名侍卫,众人只顾饮酒品茶,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变化,唯独一个人。

上官梦眼中一闪,这是怎么回事?方才好像没有这么多的侍卫。她恨恨的看了云姝一眼,该死,没事找自己敬什么茶,居然让她错过了如此一个绝佳的下毒机会!而云姝已经走到了那群大臣之中应酬着,对于上官梦来说,要云姝的命比起要这些小姐们的命来的重要,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冲动,在没看见云姝断气的那一天,自己就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看着那一张张笑脸,上官梦觉得心中厌恶不已,当下拿起自己的筷子随手夹了一道菜放入了自己的碗中,不想下一秒就吐了出来,辣!好辣!“做的什么破菜!可恶!”

这恶狠狠的语气让四周的小姐们变了脸色,已经有几位小姐忍受不住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窃窃私语起来,她们可不想再与上官梦同席而坐了。

那些厌恶的眼神,让上官梦心中冷哼一声,她完全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她,她只知道这个世间不变的只有权势!等她真的成了大皇妃,完成了皇后娘娘给的任务,到时候这些人还不哭着求着来巴结她?

眼前的耻辱算得了什么?总有一日,她会加倍的讨回来!

一辆马车幽幽的停在公孙将军府门口,那俊美儒雅的男子下了地,正好经过门口的管家顿时一惊,南公子?!糟了,他怎么来了!

“哈哈哈,喝!喝!”此时的公孙将军心情愉悦,老管家却是匆匆的来到他的身边。“将军,不好了!”

公孙将军横了他一眼,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什么不好了。“没看见本将军在与几位大人喝酒吗?有事情过会儿再禀报。”

“可是……”老管家的脸上尽显焦急。

“呵呵呵,将军若是有急事,我们过会儿再来敬将军一杯。”大人们眼力极好,当下便纷纷退散开来,公孙将军不悦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何事?坏了本将军的雅兴!”

“将军,是,是南公子来了……”

什么?!南芳菲!

老管家面露尴尬,看着公孙将军那当场愣住的表情,“将军,咱们好像没有给南家发请柬啊……”

是,是啊。他还真的忘记了给南家发请柬!但其实,公孙将军潜意识里是想要尽量避开南芳菲与云姝见面,所以才忽略了这一份请柬,“南公子现在何处?”

“已经进来了……”

公孙将军顿时觉得头疼,这个世侄,未免太积极主动了些。这该如何是好?!“走走走,去前厅!”

此时南芳菲已经在前厅坐下,风中传来那热闹的喧哗声,可是这俊雅的男子脸上却始终带着淡淡的浅笑,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

“哎呀,贤侄!贤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公孙将军迈着大步跨了进来,南芳菲立刻站起身,“公孙将军。”

“哎呀,贤侄,真是失礼,失礼啊!我,我……”

南芳菲微微一笑,“家父知道公孙将军一定是因为忙碌所以忘记了,这才让芳菲带着礼物前来,不知公孙小姐可在后院?”

“……”南芳菲此话一出,公孙将军便觉得十分窘迫,他完全可以想象南老爷和南芳菲说这句话时脸上那刻意的表情,这两父子明明心知肚明,却偏偏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但越是如此,他心中的愧疚感就越是强烈。

“这……姝儿在后院里陪着几位小姐。”他这意思是后院有太多的小姐,只怕南芳菲不便前往。

哪知道,眼前儒雅的男子却是微微一笑,“那,芳菲先去和公孙小姐打个招呼。”

什么?!“贤侄,贤侄你……”

不等公孙将军阻止,南芳菲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春香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上官梦的举动,心中却是有些同情这名女子。看着其他的小姐们避之如蛇蝎,不知此刻上官梦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是个什么样的感觉。而且春香隐约察觉到了云姝的目的,这个上官小姐的行为举止让她的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似的。而且自家小姐处处试探,让春香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上官小姐一定是自己认识的人,难道,是易容?

云姝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那孤独的女子身上,一边应酬着各位大臣们。她已经命人将这里严加看管起来,上官蓉若是聪明,就不会轻举妄动。

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吸引了云姝的注意。那热情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云姝抬眼望去就看见了南芳菲那靠近的身影。

南公子?他怎么来了,父亲似乎并没有给南家送请柬去。

云姝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位南公子,她的心中略显无奈,明明已经十分清楚的和他表明了心意,不想他依旧这般执着。可是眼下,并不是应付南芳菲的最佳时机。云姝看了看上官梦,立刻拉过旁边的丫鬟低头轻轻吩咐着。

正当南芳菲要下台阶的时候,立刻被那名丫鬟拦住了。

“南公子请留步。”

南芳菲眼中一闪,那丫鬟已然开了口,“我家小姐肯请南公子到旁边的荷花亭稍等片刻。”

立刻有人发现了这位年轻出众的公子,顿时传来一阵热烈的讨论声。

“看!那不是南家的公子吗?!”

“是呀,没想到他也来了,南家的人可是很难邀请的呢!”

“南公子是来找谁?公孙将军不是不在这里吗?”

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起来。

南芳菲看着女眷那一方,随后停下了脚步,微微思索了片刻便对着眼前的丫鬟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咦,怎么走了?”

“是呀,怎么走了呢?”

这时,一队身穿粉衣的舞姬从另一旁款款而来,眨眼的功夫已然到达众人的席位之间,优雅的乐曲声顿时响起,那飞舞的彩袖一下子遮住了众人的视线,这下将注意力转回来,惊叹的看着这些居然在她们身边飞舞起来的女子。

如此独特的想法是谁的主意?居然让舞姬在席位之间舞蹈,一时间气氛变得热闹不已。突然有人惊呼一声,那小姐惊喜的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鲜花,那舞姬方才的手明明是空的,怎么能变出一朵鲜花来。

舞姬们的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那惊呼声此起彼伏。

“让我看看你们的手,怎么可以凭空变出东西来的?”原来,这不仅仅是一只单纯的舞队,还夹杂着众人从未见过的杂技。

一名舞姬笑着,手中的彩带一挥,掌心里又出现了一盘精致的糕点,轻轻的放在了几位小姐面前。

“是真的!真的是桂花糕!”

那惊呼声让上官梦烦躁的瞪了她们一眼,不过就是杂耍而已,没见过世面吗?在这眼花缭乱的人群中寻找着云姝的身影,不想却是再也看不到她。难道,是方才趁乱的时候离开了?

上官梦一咬牙,该死的障眼法,她去哪里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上官受伤

荷花亭里,那儒雅的男子负手而立,张望着来时的路,直到那抹俏丽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南芳菲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当下便撩开衣摆迎了上去。

“公孙小姐,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眼前这张带着精致妆容的脸,给南芳菲眼前一新的感觉,原来她并不止是适合清雅,也适合这种华丽的打扮。要知道若是从前,他必定会讨厌女子如此浓墨重彩的装点自己,可是公孙小姐却不一样,好像不论她变成什么模样都是理所当然的。

“多谢南公子关心,姝儿一切都好。”

南芳菲见对方的态度略显疏离,当下便忐忑的问了句,“公孙小姐可是在责怪芳菲不请自来?”

“南公子误会了,今日的宴会是姝儿向父亲提议,邀请朝中大臣与小姐来府中做客。听闻南公子不喜交际,所以姝儿就未让父亲给公子送请柬,还请公子见谅。”

明知道对方说的是客套话,可南芳菲一点都不介意,“其实芳菲今日来,是因为家父说想要见见公孙小姐,不知小姐可愿意?”

云姝眼中一闪,见她?作为长辈,若说自己不见,那显得十分无礼。但若是见了,又好像自己默认了这桩婚约。东方旭的事情让云姝明白了一个道理,感情的事情拖得越久,结果就越糟糕。南芳菲如今对于自己是因为指腹为婚的责任感,早点让他明白二人之间是不可能有任何的未来。

见云姝不说话,南芳菲显得有些忐忑,难道是自己操之过急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大殿下和云姝在一起时的模样,他曾经犹豫过,可是又觉得,既然她是自己指腹为婚的妻子,经历了重重困难终于回到自己的身边,这难道不是上天的安排吗?况且,大殿下至今都没有任何的表态,众人都以为上官梦才是未来的大皇妃,南芳菲替云姝觉得不值,正因为如此,他觉得自己更加能够给云姝幸福。

“公孙小姐可是不愿意?”

云姝抬起头来,看着南芳菲那小心翼翼的神色,“父亲常说想要邀请南老爷到府中一叙,到时候姝儿再亲自向南老爷赔罪。”

公孙小姐的意思是……

南芳菲眉头微微一蹙,犹豫了片刻才开了口,“公孙小姐从小在京都之外成长,可能并不明白宫中的尔虞我诈,这也是我们南家不愿意与朝中之人往来的原因之一,宫中的生活不比宫外,除了有诸多宫规,还有许多防不胜防的阴谋诡计,芳菲并不是自私,而是想希望公孙小姐能够幸福。”

他为何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云姝隐隐约约察觉到他在暗示什么,然而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后宫之中究竟是怎样的一番景象,然而面对南芳菲,她觉得自己不必多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多谢南公子提醒。”

“……”她的语气依旧是那般的疏离,南芳菲觉得心中难受极了,“公孙小姐,是不相信芳菲吗?”

而另一头。

上官梦独自一人在花园里寻觅着,究竟那个贱人去了哪里?!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阁楼,眼中划过一抹流光,便四下张望了片刻提起裙摆上了楼梯。

这座阁楼离方才的花园不远,她觉得在高处应该可以看见云姝的身影。

果真,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看见了云姝和南芳菲的身影,上官梦心中一惊,“她怎么会和南家的公子在一起?”他们在做什么呢?

只见亭中的男女正彼此对视着,上官梦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她的目光落在前方的一座架桥上,或许到了那儿可以听见什么。

宴会之上,春香一眨眼便看不见上官梦的踪影,她的心中咯噔一声,糟了,小姐让自己看着上官梦,如今人不见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不行,得赶快通知小姐!

很快,春香的身影出现在亭外不远处,云姝一眼就看见了她脸上焦急的表情。

“南公子,请稍等片刻。”云姝收敛了神色,那名丫鬟眨眼间就来到了她的身边,“小姐,上官梦不见了!”

云姝眼中一沉,不见了?这时,不远处那不起眼的高架桥上,一张张望的面孔让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她立刻背过身去,侧着头和春香吩咐着什么,那丫鬟的脸上闪过几分惊讶,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上官梦弯着身子,努力将自己遮掩在栏杆之后,此时的春香已经离开,云姝和南芳菲面对而坐,脸上皆是带着友好的笑容。

她一步步的朝着亭子的方向靠近,隐约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当下心中一喜,好啊,没想到这个贱人居然还引诱南公子,既然让自己发现了,一定要她名声扫地!

“公孙小姐,可是发生了何事?”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大胆的女子居然一步步的朝着他们的方向靠了过来,虽然她隐藏在栏杆之后不会被轻易发现,不过这样的举动,真是叫人哭笑不得。“没什么,只是府中丢了只小花猫而已。”

“原来如此……”只是南芳菲看着云姝的眼色,觉得事情只怕不是如此。不知何时,她才能不与自己这般见外?

上官梦暗自咬牙,她的目光落在南芳菲那亲和的脸上,心中更是对云姝恨之入骨。真不明白这世间的男子是怎么了,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根本不值得旁人看上一眼。自己只要和她坐在一起,就心情糟糕吃不下饭菜!

该死?怎么不说话了?

此时的春香已经带着三名小姐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忽然她惊呼一声,“咦?上官小姐怎么也在这里?”

那三位小姐立刻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高架木桥上蹲着那小心翼翼的女子,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知道在张望着什么。

噗嗤一声,三人齐齐笑了出来,没想到平日里高傲的上官梦,居然会有这般小贼才有的模样,真是叫人难以形容自己此刻心中的感觉。

上官梦听得入神,完全没有察觉到那几人的靠近,她微微往前探出身子,只听咻的一声,突然腰间传来一阵刺痛,似乎有人射了她一箭,那鬼鬼祟祟的女子当下毫无预警的尖叫一声,整个人作势朝着一旁的楼梯扑倒而去,咕噜几声,狼狈的女子沿着台阶一路向下,“啊——”

这边的动静惊扰了亭中的南芳菲,他立刻站起身来,“发生了何事?”

云姝却是微微一笑,“应该是找到那花猫了。”

“哎呦……谁?!谁推我?!”上官梦挣扎的从地上坐起,一手抚着此刻还剧痛的腰间,可是高桥之前却是空无一人。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嘲讽,“上官小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要从桥上跳下来?”

什么?!上官梦回头一看,不知何时,眼前已经站着三名女子,以及站在旁边带着诡异笑容的春香。

此时云姝已经款款而来,目光落在上官蓉的脸上不由得疑惑的蹙了眉头,“上官小姐,可是发生了何事?”

“你、你们将军府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方才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下!”

众人抬头望去,桥上却是空无一人。

那三位小姐却是不以为然,“上官小姐想多了,我们方才都看见分明是小姐你自己从桥上跳下来的。”

“你说什么?本小姐为何要跳桥?分明是有人暗算我!”上官梦被气得不轻,这些人莫非是脑子不好使了?居然说她自己跳桥。

暗算?真是笑话,她们三对眼睛都看见了,上官梦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从桥上滚了下来,“上官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什么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公孙小姐好心好意请你到府中玩耍,你却要这般冤枉将军府。”

“就是,方才我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上官小姐就不要狡辩了。”

“你们!你们分明是拿了公孙姝的好处冤枉我!”上官梦指着那三人恨恨的骂道,这边的动静立刻吸引了不少人靠近。

云姝已经站到了上官梦的面前,“上官小姐受伤了?来人,给上官小姐查看下伤势。”

“不需要!方才分明是有人暗算我!公孙小姐,若是不希望梦儿来,直说便好,也不必假惺惺的发什么请柬,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这就走,我要向皇后娘娘禀明一切,让你们全部吃不得兜着走!”

提起皇后,几位小姐果真变了脸色,不想上官梦一动,腰间瞬时传来锥心的刺痛,“我、我的腰……你,一定是你,你方才做了什么?”她竟是指着云姝的鼻子谩骂开来,上官梦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特别是云姝此刻的眼神,仿佛带着隐隐的嘲弄。

“上官小姐的腰受伤了?来人,将小姐扶进屋内。”

那目睹了一切的三位小姐对视了一眼,立刻跟上前去。

屋子里,上官梦脸色惨白的躺在榻上,不知这个贱人耍了什么手段,此刻她的腰部好像正被人使劲的戳着,疼得她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然而,云姝微微撩开她的衣裳,白皙的腰间并没有任何的伤口,站在旁边的三位小姐终于忍不住了,“上官小姐为何不自己看看?真的是好大的伤口啊!”

什么?上官梦伸手一抹,那湿润的触感让她眉头一蹙,看,果真流血了吧?

然而低下眼来看着自己的掌心,却只有一片湿润的水渍,上官梦微微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回小姐的话,桥上什么暗器都没有。”几名侍卫回来禀报,上官梦紧紧皱着眉头,她分明注意到屋子里那些冷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好像想要看她出糗的模样。

第六百四十六章 探知真相

此时,春香已经拿着一面铜镜来到上官梦的身前,铜镜里面的肌肤一片白皙,若非那持续着的刺痛让上官梦分外清醒,她都要觉得方才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那三名小姐眼中毫不掩饰的鄙夷,让上官梦立刻恼羞成怒的瞪着云姝,“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云姝的表情淡淡的,面对榻上女子的指控没有丝毫的心虚之意,“姝儿不明白上官小姐的意思。”

“一定是你,否则……我,我怎么会突然从桥上落下来……”

其中一名小姐立刻面露疑惑的开了口,“是呀,上官小姐好端端的为何要到桥上去?莫非……是在偷听公孙小姐与贵客之间的谈话?”

什么?上官梦眼前一闪,那三名小姐无所畏惧的迎上了她的目光,“上官小姐此举,只怕不太好吧?南公子可是公孙小姐的贵客,不知上官小姐有着怎样的好奇心,为何要躲在桥上偷听呢?自己不小心落下来也就罢了,偏要倒打一耙,传扬出去,只怕皇后娘娘也不会高兴的吧?”

“是呀,皇后娘娘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我们三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再说了,上官小姐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伤痕,再这般惺惺作态,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上官小姐的用心了!”

“你们!”上官梦被气得直起了身子,这一动,腰间立刻传来电流一般的剧痛,她立刻痛苦的狰狞了表情,这副模样落入众人的眼中,更加轻蔑的笑了笑,这个上官梦,还真是会演戏呢?到现在都要表现出一副受了伤的模样。

云姝淡淡的开了口,“既然上官小姐觉得身子不适,那姝儿还是派人将小姐送回去,再命人好生照顾着可好?”

三位小姐不由得皱了眉头,公孙小姐真是太好说话了,也就因为如此,上官梦才会咄咄逼人的!

“是啊,与其留在这里觉得哪儿都疼,上官小姐不如回去好生休养,莫要再随便出来受伤了。”这位小姐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讽刺之意,上官梦此时却是疼得说不出话来,该死,怎么会这样?!明明没有伤口……

此时的上官梦已经没有心情留在这里为难云姝了,她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要赶紧回去,让长老为她看看,她心中相信一定是云姝动了什么手脚,若让她发现,一定要云姝吃不了兜着走!

将军府立刻命人将上官梦送回了轿子里,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一行人,云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冷的笑容。上官梦身上的伤并不是假的,她在桥上偷听的时候,春香命人在暗处,用早已经准备好的冰箭,射中了上官梦腰间的大穴。那冰箭是顾寻芳近来最新研发出来的,一旦没入人的肌肤,很快便会化成水渍,而伤口却会因为那极低的温度瞬时愈合,只留下一点凝固的小红点,而云姝则在那冰箭上涂抹了药物,可以将伤口完全的隐蔽起来,连红点都不会出现。

所以上官梦当然找不到伤口以及任何的暗器,那冰箭已经扎入了她腰中大穴,混合着云姝自己调配的药,够折磨她好几日的时间。而在场有那三位小姐作证,没有人会说他们将军府失礼于人,上官梦就算告到皇后那儿去,又有何用处?

“公孙小姐……”南芳菲担忧的来到将军府门口,方才的事情让他顿感自己行为有失得当,看来自己一日不公开他和公孙小姐之间的关系,每次出现在人前,必定会给公孙小姐招惹口舌是非。“是芳菲给小姐惹麻烦了。”

云姝微微讶异,随后轻轻摇了摇头,“南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眼前的男子好像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却是轻叹了口气,“芳菲先行回府,今日所说的事情,改日,芳菲再上门商议。”

留下这么一句话,男子对着云姝轻点了下头,不等她说些什么,就朝着南家的马车走去。

云姝忽然觉得,关于与南家的婚约,看来自己要和公孙将军一同出面,向南老爷赔罪才是,否则以南家注重承诺遵从信誉来看,南芳菲不会这般轻易放弃。

自从上官梦走后,各位小姐的心情渐渐畅快起来,在公孙府热情的招待之中,每个人都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时光。而方才上官梦可耻的行径,也在小姐们之中传扬开来。

屋子里,春香从外头进来,而那清雅的女子已经褪去了一身华服浓妆,犹如清莲一般安静的坐在窗边,看着手中那染了一抹黑血的白玉茶杯。

“小姐,所有的客人已经送走了,将军喝多了,如今也回房休息了。”

云姝淡淡的应了一声,却是看着手中的茶杯发呆。

“春香,你觉得上官梦可是像一个人?”

春香的脸色一变,她下意识的将屋门关上,小心翼翼的来到云姝的身边,“小姐,奴婢说这话,也觉得而有些荒唐,可是这上官小姐的行为举止,以及口味习惯,都像极了……二小姐。”

对,像极了柳云华。春香回忆着那时候,上官梦推开的雏菊香囊,以及她不喜吃辣,还有她对辰国菜色的了解,每一样都和柳云华如此契合。而有一点,让春香特别的在意,今日……是大夫人雷氏的忌日!所以上官梦才会一改往日娇俏的模样,在今日打扮得如此素雅。世间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可是春香却觉得心中泛着淡淡的寒意,因为……柳云华明明很久之前,就已经被自己毒死在昌荣侯府了!

云姝的目光久久的盯着那一抹黑血,思索着那时候,上官梦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她下意识的明白,上官梦那个举动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才出手制止,并且在与上官梦对饮的食盒,注意到了她手指上那一抹鲜红。

只是没有想到,这血抹在了茶杯上,过了这么久却变成了黑色。

今日,云姝故意穿上鲜艳的衣裳,让整个将军府挂上红灯笼,就是为了刺激上官梦。她知道柳云华的性子一定安奈不住,虽然时至今日变成了上官梦,但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那般容易改变的。哪怕……她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也会保留着些许当年的习惯,所以云姝一试再试。

“小姐莫非也觉得,上官梦很像二小姐?”

“不是像,应该就是她了。”

什么?!春香心头一惊,“可是不会吧……二小姐明明已经……”而且,长得也不一样。

云姝没有说话,她自然不会告诉春香,傅雅所说的那个诡异画面。会融化的脸?在云家秘术之中,云姝记得,确实有那么一种秘术,可以让人脱胎换骨,所以她才敢大胆假设。

当时柳云华作茧自缚中了自己下的毒,昌荣侯命人用破草席将她丢到外头的乱葬岗,可是谁也没有看见她的尸身最后怎么样了。而且那时候,柳云华控制柳云清所用的毒,也是伍家的秘术。威远将军老夫人身为她的外祖母,与莲国伍家有着说不清的关系,那么如今柳云华会变成上官梦,出现在莲国之中,也是极其可能的事情!

并且,依照蓝芸所说,上官梦出现的时间,也可以与柳云华死后相吻合。这才能解释,为何自己第一次见到上官梦的时候,她会对自己露出那种恨之入骨的眼神。

这茶杯之上的血,究竟有着什么秘密?云姝的眼中不由得沉了几分,如今她已经知道,上官梦此人留不得,那么她就必须弄清楚,她的敌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

傅府之内。

湖边立着一道淡淡的身影,傅雅安静的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任由清风吹拂着她的面庞。

这几日每日服药,身子渐渐有了好转,可是偶尔她还是会忍不住出神,再回神时却忘记了自己方才在做些什么。这种感觉让傅雅心中十分不喜,就好像这副身子随时会被别人拿走一般。

父亲每日来为她把脉开药,这复杂的病情虽然得以控制,可是父亲的脸上却有着难以言喻的严肃。傅雅知道,自己所中的毒,只怕非同小可。

她微微一动,腰间的玉佩落在了脚边的草地上,傅雅不由得眉头一皱,然而想要弯下腰去,却觉得身子僵硬不已。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傅雅倔强的皱了眉头,动作缓慢艰难。

忽然眼前一黑,仿佛有个无底的黑洞要将她的意识吸附进去,这种糟糕的感觉再一次侵蚀着傅雅的神经,让湖边的女子身形一晃,作势就要朝着湖面栽倒而去。

“傅小姐!”耳边传来那焦急的声音,眨眼的功夫,身子便落入了一片温暖的怀抱。

再睁眼时,眼前是蓝芸那张担忧的面容,“傅小姐怎么出来了,不在屋子里歇息?”方才的惊险一幕,若非自己来得及时,只怕傅雅此刻已经落入水里了!

“你是……”

什么?!“傅小姐不认得我?”蓝芸惊讶的眨了下眼睛,傅雅眉头一蹙,细想了片刻便露出了歉意的笑容,“蓝、蓝将军……”

这几日也是如此,一不留神,就可以忘记身边的人。

蓝芸轻叹了口气,这时,两人的表情同时一变,他们此刻还保持着相拥的姿势。

第六百四十七章 夜半生鬼

近在咫尺的面庞,两个人同时从对方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忽的一声,蓝芸立刻松开了自己的手,两人瞬时弹开了距离,四周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氛围。

傅雅从未与男子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过,此刻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粉,而对面的男子也是窘迫得紧,自己好像对傅小姐做了无礼的事情。

“你……”

“你……”

两人同时一愣,傅雅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微微低下头来似乎不敢去看蓝芸的眼睛,“蓝将军怎么来了?”

蓝芸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无奈,“过去了几日,大殿下担心傅小姐的身子,便让末将来看看。”

原来,是大殿下。傅雅的心中总算有些坦然,蓝芸深吸了口气,自己不过是救人而已,身为男子若也这般尴尬,又要傅小姐怎么办呢?想到这,男子当即往前站了一步,语气里尽是真诚的关心,仿佛方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傅小姐可觉得好些了?方才……是不是又发作了?”

傅雅微微点了点头,“时不时会忘记一些事情,不过,体力却是恢复了不少。近来宫中……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蓝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昨日,公孙小姐邀约大臣以及几位千金前往将军府,上官梦也在内。而后,她却是单独一人被送了回去。”

上官梦?!提起这个人,傅雅便忍不住浑身僵硬。

“她怎么会……”依照上官梦的个性,既然她对公孙小姐有敌意,就绝对不会应邀前往才是。

“公孙小姐托末将传达一句话,她需要几日的时间,或许可以配出一副适合傅小姐的药方,还望小姐再忍耐几日,不要随意出府。”

公孙小姐对于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傅雅心中感激,可是却为自己给公孙小姐添了麻烦而感到自责,“让公孙小姐费心了……”

看着她这副表情,蓝芸微微一笑,“傅小姐不必自责,这段日子,傅小姐也帮了大殿下许多,如今且暂在府中养病,放心把一切交给殿下和公孙小姐吧。”

傅雅惊讶的抬起头来,她不想眼前的这名男子居然能如此细心,察觉到自己心中所想。原本觉得骄傲的蓝将军,如此在傅雅的心中,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

……

是夜。

四殿下皇甫毅的行宫,燃起了一丝细微的火光。

阁楼的楼梯之下,那小公公蹲在火盆旁烧着纸钱,时不时害怕的四下张望着。

阴风阵阵,偶尔传来的些许动静都能吓得他浑身哆嗦,“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一切都是四殿下指使的,不要来找我……给你们烧钱了,下了阴曹地府你们就不要再上来了……”

天知道小公公的心中有多么害怕,连续几日的夜里,他总是梦见那时候在楼梯处看见的那名女鬼。

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容分外清晰,半夜里被惊醒数次,已经折磨得这小公公憔悴不已,他相信自己一定是撞鬼了!入宫的这些年,自己跟在四皇子的身边,没有少帮皇子做那些亏心事,光是行宫之中偏院里的古井,就已经不止那么几条人命了!

如今四殿下会生出这样的怪症,小公公觉得更多的是那些冤魂来报仇了!

“不要缠着我,求求你们不要缠着我,我也是受人指使……人在宫中身不由己,你们也明白的吧?求求你们不要来缠着我……我给你们多烧一点……”

噼里啪啦,火焰跳跃着,一阵阴风拂过,月色之下,小公公分明看见自己的后方站着一个人。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已经给你们烧纸钱了!就放了我吧放了我吧!”那小公公疯了一般四下乱窜着,不想,一双手却是紧紧的扣住了他的肩膀,让他疼得动弹不得。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帮四殿下杀人了,我知道错了,你们就饶了我吧……呜呜呜……”小公公吓得双腿一软,脚边已经漫开了一滩水渍……

一声冷哼从后方传来,小公公颤巍巍的转过头去,却看见一张冷峻的面容,正用讽刺的笑容看着自己。

“……三、三殿下……”

三皇子皇甫临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小公公瞬时跌坐在地,不、不是鬼啊……心中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皇甫临自然将方才小公公做贼心虚的模样看在眼里,当然,这宫中又有多少人手上没沾了那么点血腥。目光缓缓落到不远处的火盆,“你在这里做什么?”

“三、三殿下……”小公公的语气依旧止不住的颤抖着,他也想知道,三殿下这么晚了,怎么会到这里来。“奴才……奴才就是……祭拜一下……”

“祭拜什么?”

“……”小公公咽了下口水,“奴才这是……在为四殿下祈福!求四殿下早日苏醒……”

“你倒是忠心。”皇甫临的声音带着一点浅笑,小公公尴尬的点着头,不想,头顶上却是传来一声冷喝,“你可知道,在宫中祭拜鬼神,是不合宫规的?!”

啊?!小公公浑身一震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皇甫临那对冰冷的眼眸。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不是……”

“不是?方才本皇子已经听见了,还是,你想要到皇上那里去解释?”

“不不不……殿下开恩,殿下开恩啊……”小公公立刻惊恐的磕着头,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万一被查出来,肯定也是死路一条!如今四殿下又昏迷不醒,要想弄死他这么一个小公公,那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要本殿开恩,也可以。”皇甫临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深意,小公公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不知三殿下有何吩咐?小的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惜!”

面对这看似忠诚的奴才,皇甫临并没有太多的信任,“本殿路经宫门,就看见了这么一点火光,没想到是你这个奴才在此,看来,关于四皇弟的病,你是知道点什么?”

难道,三殿下是特地来打听四殿下病情的?小公公的眼中瞬时划过几分犹豫。

“怎么,还是你想要到皇上面前去……”

“不不不不,求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小的,小的不敢说啊……”玉贵妃吩咐过了,此事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的。

“不敢说?所以才给你一次机会,到皇上面前去说……”

小公公绝望的磕着头,“求三殿下高抬贵手,奴才,奴才……”

这时,一把匕首出现在皇甫临的手中,“若你不说,本殿现在就让你血溅当场,就算你想去皇上那儿说明一切,也没有机会了。”

什么?!此时的小公公无比后悔自己轻率的举动,要不是真的被梦魇缠得失了心,他也不想这么晚出现在这种地方。如今被三皇子抓了个正着,真的是活该他倒霉!小公公顿时一咬牙,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字,三殿下向来内敛,应该知轻重不会轻易说出去的吧?

想到这,小公公立刻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御医们说,四殿下是中了毒,所以……”

“四皇弟为何会中毒,那一日,他和谁在一起?”

沉默了片刻,“四殿下那一日……和上官小姐在一起……”小公公的声音越说越小声。

上官梦?!皇甫临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但是转瞬即逝,“你的意思是,四殿下早就已经和上官梦有关系了?”

“四殿下只是近日来……频繁幽会上官小姐……可是不想那一日,奴才赶回来的时候,殿下就已经昏倒了,却不见了上官小姐的身影。”

皇甫临微微转过头去,难怪了,皇甫毅生病的这几日,玉贵妃会如此安静,只是一直更换着御医治疗皇甫毅,要知道,以玉贵妃的性子,如此大的事情她早就闹到了父皇那里,求着父皇要给她们母子二人住持公道了!想必,玉贵妃也是知道了皇甫毅的荒唐举动,这才不敢将事情闹大的吧?

上官梦?这个皇甫毅,居然连未来的大皇妃都敢动。当然,皇甫临也不由得多想了几分,上官梦是皇后的人,这点人尽皆知,而大皇子至今没有接受上官梦,只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上官梦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和四殿下暗度陈仓?莫非,是皇后受益?

皇甫临的心中不安,他绝对这段日子以来,宫中暗流涌动,先是五皇弟,后是四皇弟。而二皇兄近日来也频繁拒绝自己的邀约,皇甫临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就快要发生了。

“此事,还有何人知道?”

“只、只有玉妃娘娘知道……肯请三殿下千万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否则……否则……”他知道以自己区区一名小公公的身份,有什么资格要求皇子为他保守秘密,“此事关乎上官小姐,若让大殿下知道了,只怕会招惹来许多麻烦……”这话中的意思是,若皇甫临传出去,说不定他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

眼前的男子微微一笑,“本殿,还需要你教?”

“不不不,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求三殿下饶命,饶命啊……”小公公不断的磕着头,然而过了许久之后,眼前却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他疑惑的安静下来,小心翼翼的抬眼,方才皇甫临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不知何人,三殿下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

似有一缕魂魄被吓得飞出体外,小公公一边捂着自己的心口,一边喘着气。

一下很少过问宫中之事的三殿下怎么会突然想起四皇子来,要知道他们平日里也素无瓜葛。而且今日,三殿下的话明显比平时多……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些皇子一个个的,都如此古怪……

第六百四十八章 流言传开

屋子里,上官梦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腰,那种冰凉刺痛的感觉从未有过,就好像从某一点慢慢扩散至全身,叫她时不时痉挛抽搐,如坠冰窖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了?那个贱人,究竟给自己做了什么手脚?!上官梦挣扎的坐起身来,慢慢挪到铜镜之前,她怎么都无法相信这一切会是自己的幻觉,慢慢转过身去撩开自己的上衣,原本光洁纤细的腰肢,此刻居然出现了大片的淤青,那深紫色的血丝犹如绽放的鲜花一般,布满了她娇嫩的肌肤。

上官梦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春香那个丫头给自己看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这会儿却……

“啊——”又一阵剧痛传来,上官梦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大片的汗渍,她一抬眼看着镜中自己痛苦扭曲的面容,一双薄唇泛着骇人的紫色,模样看起来与中了剧毒无异。

剧毒?她如今已经是一个毒物了,还能再次中毒不成?

“长老……长老……”

上官梦微微一动,却浑身一抽搐跌到在地,求助的看向那打开的门口,外头的丫鬟听见了动静立刻小跑而来,“呀!上官小姐……”

“快……快点帮我去找长老……”

“是,是是是……”

很快,那一脸阴沉的黑袍男子便出现在门口。

地上的上官梦犹如被水泼了一般,浑身湿透得犹如刚刚从湖底捞出来。黑袍男子眉头一蹙,“丫头,你这是……”

“长老,不知道公孙姝那个贱人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腰……我的腰……”

男子的目光落在上官梦的腰上,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找到任何的伤痕,可是这朵深紫色的图案,却是让他陷入了一片沉思当中。

要知道,上官梦是他造出来的毒物,一般的毒若是进入她的体内,只会被她的毒血吞噬化解,又岂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难道说……男子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当下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朝着上官梦的腰间割了下去。

“啊——”凄厉的尖叫声瞬时从女子口中传来,而黑袍男子却是不为所动,那涌出的黑血落在他黝黑的肌肤之上,顿时有种冰凉的感觉。

“你去了公孙府,居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回来?”

男子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笑,难道他真的看错了人,这个丫头蠢到这样的地步,以她如今的身子,要想杀人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却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上官梦剧烈的喘着气,“是她……是她……她不知道对我做了什么……那个贱人……”

黑袍男子冷哼一声,从一旁捡起一块帕子随意的捂住了她腰间的伤口,心中已经细细的思索了起来。上官梦如今的体质,鲜血应该是灼热的,居然流出了冰冷的血液……“你是说,在公孙府的时候被人暗算了?”

“是,是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可能,是冰针。”也只有这种解释的理由了,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冰针,看上官梦这个模样,想必是被人涂了什么解毒的药物所致,并且这解毒之药还非常厉害,和上官梦体内的血液产生了强烈的对抗,才会让她有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公孙家的小姐?看来,老夫是时候会一会她了。”

上官梦恨恨的一咬牙,“不,长老……我,我要亲自……亲自杀了她,让她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黑袍男子冷笑一声,“就凭你?你若是杀得了她,还会等到现在?老夫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了老夫的禁术。”

“不过就是个乡野来的丫头……运气好而已……”

“不,我倒是觉得,此人,不是与伍家有关,就是与云家有关。”他不是上官梦这个蠢货,纵观全局,这个公孙姝还是柳云姝,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并且,皇后也已经对她动了杀心,只是大皇子保护得太好,目前还没有想到完全的法子。

如今正是局势紧张的时候,若要死,也要让这个女子死得有价值,但若她和伍家或者云家有关系,那么自己倒要小心一点了,可不能节外生枝才好。

若是伍家,还要考虑到她的身后究竟是哪一方的实力,若是云家,这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伍家向来不愿与云家接触,否则,那就是给自己招惹一个天大的麻烦。

“长老……梦儿好痛……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办法……”

“痛?这点痛你就怕了?”男子的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在他看来,上官梦并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完完全全成了一件毫无价值的物品而已,痛就让她痛,只要还活着便好。

上官梦不敢说话,哪怕自己经历过那么多痛不欲生的日子,可是她依旧能感受到这些挣扎绝望,而此时她最怕的,就是长老的嫌弃和厌恶。她不能再输了,不能再失去长老的支持,否则就凭她一人,要怎么和柳云姝对抗?

“啊——”

突然,身旁的男子蹲下身来,竟是快速割破了上官梦的十指。黑血瞬时涌出,那男子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接着她流出来的黑血。

“长、长老?”

“哼,你的血如今是老夫最好的药引,放心吧,老夫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

药引?!上官梦一边感受着剧痛,一边又觉得无限的悲哀。是啊,她怎么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颗棋子,一颗只要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被抛弃的棋子。而这一切,都是拜柳云姝所赐!

就算变成一滩烂泥,她也要活着!能看见柳云姝生不如死,已经成为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

“殿下。”

从傅府回来,凤凌一抬眼,便看见了蓝芸那带着些许异样的表情,“傅小姐的身子如何了?”

蓝芸的脑海中总是时不时浮现出今日那尴尬的画面,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傅御医正极力医治,应该并无大碍。”

“如此甚好。”凤凌低下头来,那副模样,让蓝芸立刻猜到了什么。“可是皇后又有所动作?”

公孙小姐看似安全,可是这段日子,皇后背地里的小动作越发的频繁,特别是在公孙府外,每日都会有各种可疑人物出现,看模样,似乎是在试探他们。

“姝儿发现了被囚禁的梅公主,我已经让公孙将军前去打听此事,兴许,皇后已经有所警觉,这才三番两次试探于我。”

“梅公主……她会不会……”

他们都猜测,皇后之所以将梅妃囚禁起来,只怕就是为了前皇后的下落。而对于梅妃这个人,他们并不了解,为了活命,她是不是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但若是如此,她们又为何要对外求助?莫非是怕皇后杀人灭口?

“母后曾经有恩于梅妃,之前外祖父让我前去辰国宫中营救,也是为了母后的下落。只是……对于梅妃这个人,我并不信任。”

他迟迟没有动作,就是觉得,皇后很可能会利用梅妃引他上当,凤凌还未将此事告知莲国皇,就是因为外祖父的态度。他猜测着,父皇这些年来或许并没有放弃过寻找母后,而外祖父自然也没有,然而莲国皇族与外祖父早已经撕破了脸面,外祖父虽然将自己置于父皇的庇护之下,但他并不相信父皇。

凤凌有着自己的打算,两边给的线索,他都不会放弃。

只是心中却有着千丝万缕的矛盾,若母后还在世,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正在千方百计的找她?若知道,为何她不肯出现?因为父皇?还是因为外祖父?

要不要救梅妃,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绝对不能轻易下决定。

这时,一名公公从外头进来,“大殿下……”

凤凌微微收敛了神色,“何事?”

“殿下……奴才今日,听见了一个消息,不知该讲不该讲。”

两名男子对视了一眼,“说。”

那小公公立刻往前进了一步,“殿下,今日不知怎么的,宫人们都传开了,说四殿下这一病,和上官小姐有关系!”

什么?“是谁传的,可知道?”

小公公立刻摇了摇头,“此事,只怕也传到皇后娘娘和陛下的耳中了。”

凤凌不由得眉头一蹙,皇甫毅的事情和上官梦有关,他们早就知道,一直没有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就是因为其中牵扯得太多。而他们相信,皇甫毅一党的人若是知情,一定会千方百计的藏着掖着,绝对没有那个胆子敢宣扬出去。

“殿下,看来,这幕后之人想要一箭三雕啊。”蓝芸的脸色尽是阴沉。

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首当其冲的就是身为大皇子的凤凌。然而,最倒霉的就是四皇子以及玉贵妃一党,再细细深想下去,便会将上官梦背后的皇后牵扯进其中,这三方势力必然会有一番争斗,那么传扬这件事情的人,最想看见的就是这三方势力斗得你死我活。

“会是谁……”

第六百四十九章 阴谋瞬起

另一头。

荒芜的宫殿里,传来一阵隐忍的低吼声,“啊——啊——”

梅妃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臂,体内的剧毒再一次发作,每一次都好像要生生的捏碎她的心脏,额头上汗如雨下,一张脸苍白得可怕。

“梅妃娘娘!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去求求他们……”

“不……别,别去……”她已经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来,“就让本宫死了,死了……就好了……”然而,眼角依旧有泪划过……为何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孩子还在人世,若没有牵挂,她一定不会苟活至今,最后的牵绊就是想要再见见他,见见睿儿,告诉他母妃错了,母妃不怪他一走了之,只求他能原谅自己的过错。

吴慧芸摇着头,这段日子她想尽办法通知外头的人,可是总找不到机会。院子里加派的人手渐渐多了,唯一的希望,便是那一日自己抛出去的小石头,难道没有人被捡到吗?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她们?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吴慧芸心中一喜,难道有人送解药来了?

哪知道一转身,却是看见了一名面容绝美雍容华贵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那一身红袍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让吴慧芸立刻明白了什么,眼前的女子,难道就是莲国的皇后?!居然……这么年轻……

皇后只是轻轻的扫了吴慧芸一眼,“这位,想必就是梅公主的儿媳了吧?啧啧啧,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儿,怎么落得这副模样。”

她指的,是吴慧芸那未施粉黛的面容,还有那一身尼姑道袍。

“贫尼法号忘尘……”

“闭嘴,本宫没有和你说话!在这个地方,本宫不想听见什么法号。”皇后突然恼怒的态度,让吴慧芸眼神一闪,只见这尊贵的女子一脸嫌弃的从她身边越过,站在了梅妃的跟前,“梅公主,很疼吧?本宫真是想不明白,只要梅公公乖乖说了,本宫肯定会让人救你,你难道不想见自己的皇子了吗?”

睿儿?梅妃的手苍白的抓着身下的椅子,却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本宫真是不明白,前皇后真有那么好,让梅公主不惜自己孩子的性命,都要保她的行踪安全?”皇后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被用完了,以梅公主在辰国的所作所为,她并不是那种正义之人,为何会死活不肯将前皇后留给她的线索告知自己?

“……皇、皇嫂已经、已经死了……为何你、你还不肯……放过她……”

“死了?!若真那么容易就死了,太上皇也不会……”皇后眼中一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下收敛了神色仿佛没有看见梅公主诧异的眼神,“父皇……父皇没有死吗?你、你告诉我……”

梅妃突然激动的挣扎了起来,皇后立刻往后退了几步,“梅公主说什么呢,本宫听不清楚。本宫还是好心劝公主一句,早日将前皇后留给你的东西交出来,否则……你的皇子,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皇后便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父皇……父皇还未驾崩吗?太上皇……梅妃震惊于这个消息,自从她被带回了莲国,却自始至终没有人告诉过她,她的父皇至今如何了,她一直以为,父皇兴许已经年迈驾崩,所以才没有命人去辰国救她,可是如今……梅妃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父皇还在世,那为何,为何违背了他当初对自己的诺言?明明说过,一旦失败就会将自己从辰国接回来的……

父皇还是那般的厌恶皇嫂吗?所以才……

梅妃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然而一阵阵的剧痛再一次袭来,让她痛苦得挣扎起来。

“梅妃娘娘……”吴慧芸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这阵子她总是这样束手无策的看着眼前的妇人饱受非人的折磨,心中对于梅妃的惧怕渐渐变成了同情,明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却要受到这样的待遇,她开始对这个莲国有了新的认识,它可能比辰国更加强大,但一定比辰国更加的残忍。

“睿儿……”梅妃的脸上此时却是泛起了一丝浅笑,皇后的出现反而让她松了口气,这段日子以来皇后一直没有动作,她生怕东方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而今日,皇后会这般威胁于她,就说明睿儿现在是安全的,看来他已经躲到了一个皇后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样便好,这样便好……

院外,皇后深吸了口气,为自己方才的失言而觉得后悔。不过也罢,就算梅妃知道了又能如何?反正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在走出这里一步,“来人,梅公主毒发了,让人吊着她的这口气,若是死了,为你们是问!”

“奴才遵命!”

这时,一名老公公来到皇后的身边,在她耳畔说着什么,皇后的脸色一变,“皇上可是知道了?”

“此事已经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想必陛下也已经知道了。”

“那上官梦呢?”皇后的眼中一沉,没想到几日没有理会那个丫头,她却闯下了这么大的祸,招惹四皇子?怎么没干脆把人弄死了,如今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上官小姐似乎在长老那儿。”

“把她给本宫押过来!”

“是!”

皇后宫中,宫外加派了些许守卫。一名女子被人从密道里押了出来,只听一声闷哼,上官梦被人狠狠的推到了地上,除掉了遮在她双眼上的黑布。

她害怕的抬起头来,落入眼中的便是皇后那张冰冷的面容,“皇、皇后娘娘……”

“你倒是挺有能耐啊,敢在几位皇子之中周旋!”

上官梦心中一惊,“不,不是的……”

“不是?你要做,就不能做得赶紧一点?四皇子如今昏迷不醒,你为何不干脆将他弄得和五皇子一样,万一有一日他醒了指认于你,你是想要牵累本宫?”

“不不不,梦儿不敢!梦儿不敢!是、是四皇子他……这一切都是误会,误会啊!”

皇后冷笑一声,一个眼神,身后的嬷嬷立刻走上前来,手中的盘子里放着三样东西,一把匕首,一瓶毒药,和三尺白绫。

什么?!上官梦使劲的摇着头,“不,不……皇后娘娘,梦儿有要事禀明!”

这个贱丫头,事到如今还希望自己饶她一命?只要她畏罪自尽,那么四皇子那儿自然就不会再有人过问。

“梦小姐还是识趣一点,自己选一样吧。”那嬷嬷冷酷的开了口,上官梦吓得连连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其实梦儿一直都想将此事禀明娘娘,公孙姝……她、她是辰国昌荣侯府的小姐!如今辰国的太子在找她,羿国的萧皇也在找她,梦儿已经和萧皇取得了联系,只要皇后娘娘愿意,便可以取得辰国和羿国的帮助,到时候娘娘想做什么都行啊!”

皇后眼中一闪,公孙姝是辰国的人?“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梦儿这里还有与萧皇来往的书信,娘娘若是不相信,梦儿可以命人去取来!”

皇后思量片刻,“你怎么不早点说?”

“梦儿、梦儿是想要替娘娘分忧,先除去公孙姝再向皇后娘娘禀明的……”若非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告诉皇后这件事情,因为她知道,一旦皇后明白了云姝如今的利用价值,短时间内就不会让她死。

没想到,大皇子还当真带了这么一个棘手的人回国,皇后的目光落在地上那狼狈女子的脸上,其实她知道,这个丫头是长老从辰国带回来的,她的话想必不会有假。不过自己倒是要看看,那个公孙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来头。

“皇、皇后娘娘!梦儿还发现,公孙姝和南家的公子南芳菲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可告人的关系?”

“是,是的,梦儿撞见她们在花园里私会,结果被公孙姝察觉,这一次,梦儿还被她暗算了!”

皇后立刻想起之前,自己想要给南芳菲送去个美人却被他拒绝了,他说已经有了心上之人,该不会,也是这个公孙姝吧?只是他知道公孙姝的真实身份吗?以南家的性子,断不会让南家的人和辰国有任何的关系才是。南家虽然富可敌国,但是他们讨厌牵扯进朝政之事,若公孙姝的身份真的如此重要,那么以南家多年来的行事风格已经给会避之不及,以免牵扯进麻烦才是。

“过会儿,本宫要看羿国萧皇给你的信。”

“是,是,梦儿立刻命人去取。”

看来,这个丫头还算有点用处。皇后此刻已经改变了主意,“本宫这一次就饶了你,但若你再敢不经本宫的同意,与哪位皇子纠缠不清,本宫立刻就将你大卸八块,永除后患!”

“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

皇后一个手势,没有再施舍给上官梦任何一个眼神,将目光投向了他处。

辰国、羿国?看来这个公孙姝,会带给自己无尽的惊喜。呵呵,她一定会让大皇子明白,什么叫棋错一招满盘皆输。

第六百五十章 蠢蠢欲动

御书房里。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莲国皇正一个人坐在棋盘之前,眼中只是划过一抹幽光,“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那尊贵的女子便缓缓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盈盈行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皇后今日来,所为何事?”

皇后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莲国皇一眼,仿佛想要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

“启禀陛下,臣妾听闻宫中的传言,觉得甚是气恼,还望殿下为臣妾做主。”

“什么传言?”莲国皇手中拿着棋子,却久久没有落下,仿佛只是心不在焉的回了她一句。

“宫中竟是传闻,说四殿下的病情,和梦儿有关,这简直就是在坏梦儿的声誉和大殿下的声誉!臣妾不想让人说,臣妾是包庇梦儿,还请陛下彻查此事,还梦儿一个公道!”皇后的语气里尽是恳切,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来,莲国皇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后宫之事,向来由你决定,若有人造谣生事,抓起来便是了。”

莲国皇依旧如以往的态度,这让皇后心中冷笑不已,看来之前都是自己多心了,还以为一旦与大殿下有关的事情,皇上就会逐渐收权,他如今的态度,就算听说了这件事情也不为所动,如此甚好。

皇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多谢陛下的信任。”

“平身吧。”

“谢陛下。”皇后缓缓站起身来,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陛下,臣妾还听说了一件事情。”

莲国皇没有说话,皇后继续开了口,“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说公孙小姐并非公孙将军所生,而且辰国的一位小姐顶替而来,当然这样的传闻,臣妾是不敢相信的,公孙将军总不会认错自己的女儿……”

“嗯,皇后所言极是。”

莲国皇终于动了动,轻轻的落下一颗白子。

皇后的目光落在那棋盘之上,随后慢慢靠了过去,“臣妾与殿下,也有许久没有对弈过了。不如……”她伸出手去,正要触碰那黑子,不想一双手却是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这个力道让皇后吓了一跳。

尊贵的男子慢慢抬起眼来,眼中却是没有太多的温度,“皇后整日处理后宫事务,想必也累了吧?”

“……”他的身上充满了浓浓的排斥之意,皇后的表情有些尴尬,直到莲国皇慢慢放开了自己的手,她才有些不自然的行了一礼,“多谢陛下关心,臣妾告退……”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莲国皇的眼中瞬时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意,她不过是来试探自己的态度,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查到了公孙姝的事情。这一回,凌儿又会怎么做呢?如今,皇后还没有那个能耐敢动公孙将军,但是她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嗒的一声,莲国皇执起一颗黑子,重重落下。

御书房外,皇后只觉得手腕上还残留着那炙热的温度,微微撩开袖子一看,上面赫然一片鲜红的印子。

脑海中,男子那冰冷的眼神挥之不去,皇后的心中划过一抹伤痛,忍不住回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午日,在湖畔边上,那俊美绝伦的男子立在春风之中翘首远望的模样,也仅仅是那一眼,彻底的改变了自己这一生的轨迹。

哪怕他恨她,哪怕他永远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她都觉得,一定要不惜任何的代价,留在他的生命之中,哪怕……是一个永远都不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位置。

自己不幸福,起码,她也不想看见他幸福。

他的幸福,只能由自己来给!

想到这,皇后的脸上再一次恢复那毫无温度的笑意,渐渐的消失在长长的走廊之中。

“娘娘,既然皇上让娘娘处理此事,为何我们不趁此机会,将玉贵妃一党连根拔除呢?”身旁的嬷嬷忍不住提醒道。

“皇上只是说,要本宫将造谣生事之人抓起来,并没有要本宫处置玉贵妃。”皇后自然听得出皇上的意思,再说了,玉贵妃一党,她根本就不看在眼里,虽然见不惯那些贱人整日在后宫之中转悠,但是皇后更加明白,少了一个玉贵妃,就会有新的人顶上。如今的皇上来者不拒,与其让自己见着那些新鲜美貌的面孔,不如留着这些逐渐步入衰老的女子,也不会迷了皇上的心眼。

当务之急,还是要快些找出前皇后的下落,否则自己这个皇后也坐得不安稳。她倒是要看看,他还能守到何时。

而另一头,二皇子的行宫之中。

“什么?!两边的人还没有消息?”二皇子皇甫玉一脸不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你不是说,只要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必定会看见他们狗咬狗吗?!”

“殿下息怒,皇后心思缜密,就算有所动作,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皇甫临卑微的低着头,在外人看来,他是三皇子,但在皇甫玉的面前,他不过是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而已。

“哼!还以为你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消息,结果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却没有任何的动作!”皇甫玉觉得自己满心的期待落空,本想作壁上观看一场好戏,没想到,太让人失望了!

“皇弟只是没有想到,大皇子居然如此沉得住气。”虽然,他们都看得出来,大皇子对上官梦没有任何的意思,但整个宫中的人都已经默认了,上官梦是未来的大皇妃,如今大皇妃与四皇子有染,对于大皇子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侮辱,他不该如此沉静才是!

并且,玉贵妃若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会觉得上官梦是受人指使,不论她怀疑的是大殿下还是皇后,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整个后宫之中无人敢惹皇后?不,只是皇后还没有碰触到他们的底线而已。皇后膝下无子,不论是谁在将来做了莲国皇,对于她来说没有一点好处。而她至今的态度一直不明朗,而各位皇子背后的势力虽然蠢蠢欲动,但依旧没有一个正当的导火索。

皇甫临虽然身为三皇子,但是他的势力却是最薄弱的。他的母妃岚贵妃在他年幼的时候便身故于事故之中,岚贵妃背后的家族也因此沉淀了下来。所以他为了在宫中苟延残喘,就必须选择一人依附。观察了许久,他终究还是选择了二皇子。

五皇子和八皇子如今已经没有了依靠,皇甫临全然不看在眼里,而这个皇甫毅,有着玉贵妃做靠山,还能算得上是他的对手。

二皇子皇甫玉本是太子人选,他的母妃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但其母妃曾经救驾有功,况且其娘家是莲国相府,权倾朝野,因此他依旧是作为最有实力登上皇位之人。

其实每个皇子心中的敌对首选,就是大皇子皇甫凌。没有一个人能服气他,却没有一个人真的能动得了他。

皇甫凌的背后,是那归隐许久的大国士一族,因为前皇后的事情,大国士一族已经不过问朝政多年,与其说是不过问,不如说是彻底与莲国皇族决裂了,这让朝中不少人觉得,皇甫凌的突然出现是别有居心。

可是他身为皇族血统,又是不可改变的事情。众人只希望着通过暗杀,或者让他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来让莲国皇彻底的抛弃他。

“或许,是我们太不了解大皇子了。”皇甫临的眼中一沉,没想到事关男子的面子,大皇子依旧不为所动,但至少,玉贵妃要有所动作才是。

自己的儿子因为上官梦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不信,就算心中如何害怕,玉贵妃这口气还是咽不下的。

这时,一道目光让皇甫临抬起头来,只见皇甫玉正深深的看着他。

“二皇兄?”

“既然他们不动作,那么,我们就逼着他们!上官梦不是时常会在宫中吗?今日,你就去看看她。”

皇甫临的眼中一闪,对方立刻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怎么,不愿意?!上官梦怎么说也是个美人儿,难不成你还怕了她?”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皇甫临袖中的手紧紧握起,随后微微低下头来,“皇弟明白了。”

“记住,若她愿意为我们所用便好,若不愿意,不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激她狗急跳墙!”

……

冰冷的行宫之外,站着那俊逸清秀的男子。

皇甫临抬头看着那毫无生气的匾额,不得不说,每次看见上官梦,他的心中都有一种隐隐的排斥之意,总觉得对方是一个十分不干净的东西。如今皇甫毅沾染上怪病,就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

二皇子让他想办法激怒上官梦?说得倒是轻巧。这个女子完全不把皇子放在眼里,敢那么对皇甫毅,自己前来岂不是暴露于危险之中。

皇甫临看了看那灰色的宫瓦,随后眼中划过了一抹流光。

……

一道黑影快速的在屋顶上穿梭着,一丝细微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皇甫临眼中一闪,立刻落在了某个屋顶上。

第六百五十一章 主动出击

“咳咳……”屋子里,上官梦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嘴角挂着一丝青色的污血。

旁边站着那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丫鬟,端正的捧着一盆水,水中的毛巾早已经被染成了青色,看得屋顶上的皇甫临不由得眉头一蹙,总觉得有那么几分诡异。这座宫殿除了门口的两名侍卫便空无一人,看来,对方是觉得有皇后娘娘在后面撑腰,无人敢随意闯入了吧?又或者说,这座宫殿里面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守护的东西。

皇甫临觉得这一路畅通无阻,本以为会无功而返,不想却是看见上官梦在这里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下去吧。”

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那宫女眼皮眨也没眨一下,就安静的退了下去。

上官梦的表情冰冷却又显得几分狰狞,她恨恨的一捶桌面,自己和羿国萧皇之间的信件都交给了皇后,只怕皇后不会再让自己插手公孙姝的事情。不过……若自己决意要她死,大可以有千百种机会,到时候只要和皇后说一句失手,又或者是无法避免的意外,相信也不会引火烧身。

“嗯……”又是一声闷哼,上官梦的脸色一变,自从公孙府回来之后,她的身体状况就变得十分奇怪,时而觉得仿佛如坠冰窖,时而又灼热得好像身处岩浆,这样冷热交替折磨得她快要失去自己的感知,唯有那复仇的意识支撑着她,让她每每从昏迷之中惊醒过来。

皇甫临的心中再一次浮现出那厌恶之感,如果可以,他当真不想和这个上官梦接触。

目光落在那缓缓离开的丫鬟身上,一个转身,男子便消失在屋顶之上。

拐角处,一双手快速的捂住了那丫鬟的口鼻,将她拖入了黑暗之中。然而皇甫临却是疑惑不已,这丫鬟未免太老实了,居然连挣扎都不挣扎。而她的身子僵硬无比,一点都不像是常人那般灵活。

将她拖到无人的院子里,狠狠的将她抵在墙壁之上,冰冷的匕首放在她的脖颈之前,皇甫临终于看清楚了这丫鬟的容貌,平淡无奇的五官没有丝毫的惧怕之意,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

皇甫临皱着眉头,慢慢放开了自己捂着对方的手,果真,这丫鬟连呼救都不曾有过。

整个宫殿都充满了阴森之意,就连同这唯一的丫鬟都是这副德行。皇甫临不由得多了个心眼,拉着那丫鬟转过身去,一个手刀将她劈昏扛了起来。

目光落在院子里的那口枯井,扑通一声,他毫不犹豫的将这丫鬟丢了进去,俯瞰着那黑兮兮的井底,那丫鬟连挣扎都没有,只是激起了一阵水花便缓缓的沉了下去。

行尸走肉?这让皇甫临不由得想起了伍家的禁术,这种类似死士一般的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知,恐惧害怕,爱恨息怒全部都失去了,彻底的沦为了主人的工具。

皇甫临伸出手去,从腰间摸出了那早已经准备好的腰牌,丢在了进边,随后便化成了一道清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翠荷,给我拿个暖炉来。”

上官梦只觉得一丝丝寒意从脚底升起,她这一呼唤,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眼中瞬时划过一抹狐疑,翠荷是不可能违抗自己的命令,难道说……她当下隐忍着身子的不适走出屋外,“翠荷?翠荷?”

偌大的院子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的回应。

上官梦早已经习惯了黑暗,她特地命人灭了宫中的廊灯,就是不喜欢看见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觉得那般陌生,令她自己厌恶。而如今,她竟是觉得这漆黑的院子里透着一种古怪。“翠荷?!谁,谁在那里?!”

悄悄的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上官梦一眼就看见了落在拐角处的那双浅粉色的宫鞋。翠荷?

难道……出事了?翠荷服了自己的药,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反抗,上官梦立刻提高了警惕,“谁在那里!出来!”

居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难道,是皇后娘娘?!她最后还是决定不放过自己吗?

上官梦的目光落在院中的那口井上,翠荷的另一双鞋子就在旁边。

她慢慢的靠了过去,冷风拂来,四周传来树叶摇晃的沙沙声,上官梦犹豫的站在那口井旁,随后微微俯下身子张望进去。

这时,只听咻的一声,竟是有颗石子打中了她的小腿,上官梦瞬时惊呼一声,还好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旁边的岩石,否则差一点自己也要掉进去了!只是她身子这一倾斜,立刻看见了井水之中漂浮着的半个身子,翠荷?!

她的眼睛就那么张着,可是苍白的脸色告诉上官梦,她已经死了!

“啊——”

上官梦一声惊呼,立刻跌坐在地,然而她很快便回过神来,自己见过的死人难道还少吗?只是,是谁将翠荷丢进去的?她警惕的四下张望着,最后,发现了那落在井旁的一块令牌。

“玉景宫?”玉贵妃宫里的人?难道……

都说玉贵妃这个人小肚鸡肠,难道她也听说了什么,这才叫人来自己的行宫里作怪,打算警告自己吗?上官梦的眼中一沉,将那块令牌紧紧的握在了掌心里。哼,就算她怀疑自己又怎么样,有什么证据吗?若是有证据,想必她也不敢说些什么。

难道,她还想要得罪皇后娘娘?上官梦知道,玉贵妃兴许是咽不下这口气,才用这种法子来威胁自己。她可不怕!如今的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皇甫毅那是该死!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惹出来那么多的麻烦,更不会让傅雅撞破自己当时可怕的状态。皇甫毅还没死,算是他运气好。最好今后的每一日,都让他承受自己所受过的痛苦!

不过,既然玉贵妃都已经动了手,自己没有理由忍着,她倒是想看看,对方能够把自己怎么样!

“啊——”

“啊?!四殿下醒了!四殿下醒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伴随着皇甫毅的尖叫声,惊醒了外头守护着的公公。“快,快宣御医!”

玉贵妃闻讯赶来,连妆容都没有整理,披着一件外衫便冲了进去,“毅儿?!毅儿醒了!”

然而,榻上的男子此时此刻却被五花大绑着,狰狞着满是疮痍的面容,双手犹如鹰爪一般弓着,那仿佛野兽一般的表情正大吼大叫着,吓得玉贵妃脸色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娘娘,殿下今晨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方才还咬伤了几位奴才……”那小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自己的手,玉贵妃分明看见他的手背上赫然一个血红色的压印,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御医呢?!”

“御医已经赶过来了!”

她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袖子,于心不忍的撇开头去,没有想到自己心疼的儿子居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还做出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下官,参见玉妃娘娘。”这时,两名御医匆忙赶来。

“快!看看毅儿究竟怎么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不是已经治了好些天了嘛,怎么他还是如此神志不清?!”玉贵妃呵斥着,两名御医为难的对视了一眼,“娘娘恕罪。”

“啊——啊——”

榻上的皇甫毅怒吼着,然而他被紧紧地捆住,只能不断的挣扎扭动着。

“这……这……”他们明明给殿下身上的伤口抹了药,怎么这会儿越发的严重了?!好几处的肌肤被他这么一挣扎,竟是脱下了一层皮来,隐隐有粘稠的血液溢出来,看起来分外骇人。

这真的是……

“傅御医呢?前几日不是由他诊治毅儿的吗?”

“回玉妃娘娘的话,傅大人回府研究解药去了,而这几日……”他们却也没有了胡御医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他也在医治着傅雅。

“大胆!毅儿的病还没好,他怎么能擅离职守?!快,让人把他给本宫带进宫来!”

这时候,有名小公公慌慌张张的来到玉贵妃面前,“启禀娘娘,上官姑娘求见。”

什么?!上官梦!

玉贵妃脸色一变,她来做什么?难道她不知道如今整个皇宫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她和毅儿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吗?把毅儿害成了如今的模样,她居然还敢来。

“不见,就说本宫身子不适。”

“可是娘娘,上官小姐说是来探望四殿下的!”

探望?!玉贵妃眉头一皱,丝毫猜不到上官梦此举是什么意思。她犹豫了片刻,再看看此刻榻上的皇甫毅,不如,去试探一下,她是不是有办法可以救毅儿?

“上官姑娘,这边请。”

上官梦微微笑着,如今四殿下的行宫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目光所及之处,少数的宫人脸上带着谨慎的表情,仿佛神经都被紧紧的绷着。

不远处,一名御医慌慌张张的离开了,上官梦微微挑了挑眉,看来,皇甫毅的情况并不好。

也是,当初自己也是因为有长老的药才能支撑到此,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又要怎么熬过那非人的折磨?想到这,上官梦便觉得心情好了许多,既然玉贵妃想要找自己算账,那么就给她一个机会。自己倒是要看看,玉贵妃能有什么能耐,救得了自己的儿子!

第六百五十二章 利用玉妃

“殿下近日来病情如何了?”上官梦对着旁边的宫女缓缓的开了口,那宫女眼神一闪,却是歉意的笑了笑,“殿下的病情……已经好多了呢。”她当然没有那个胆子说皇甫毅的病情十分严重,万一传到玉妃娘娘那里,自己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上官梦微微挑了挑眉,“哦?是嘛。”宫女没有注意到,上官梦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哎呀……”忽然,她惊呼一声,身子一倒作势就朝着那宫女的身上靠了过去,对方立刻扶住了她的手腕,“上官小姐,您没事吧?”

“疼,我的脚好疼呀,好像扭伤了……”

宫女见上官梦一脸痛苦的神色,当下紧张的低下头来,“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奴婢这就为上官小姐去寻位御医来!”

“不不不,不必麻烦了,你,你就扶我到那间屋子里歇息片刻便好。麻烦你了……”她的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宫女不由得眼神一闪,这位上官小姐与自己印象之中大不相同,人人都说她仗着有皇后娘娘撑腰,为人十分嚣张,没有想到却是如此亲和的一个人。

宫女瞬时对上官梦好感倍增,也降低了防备,“好的,那上官小姐忍忍,奴婢替您揉揉吧?”

“多谢了。”

扶着上官梦小心翼翼的进了那间屋子,然而不一会儿,便听见一声急促的惊叫,里头瞬时恢复了安静。

门吱呀一下缓缓打开,那名宫女一脸麻木呆愣的走了出来,上官梦的嘴角挂着一丝别有深意的冷笑,便安静的走在了那宫女的身后,“带我去玉贵妃那儿吧。”

“是,主人。”

此时此刻,玉贵妃的心中却是矛盾不已。

明知道上官梦是将毅儿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自己却拿她无可奈何。明明心中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待会儿却还要对她笑脸相迎!玉贵妃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憋屈过,但如果毅儿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上官梦付出代价,到时候就算是皇后,玉贵妃也不会再忍气吞声!

“启禀娘娘,上官小姐带到。”

玉贵妃收回了思绪,理了理自己的发丝站了起来,她只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当下便深深的吸了口气,清了清嗓子。

那俏丽的女子缓缓出现在玉贵妃的面前,她的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只狐狸精引诱的她家毅儿!

“梦儿,参见玉贵妃。”

“上官小姐何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玉贵妃自己没有察觉到,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隐隐的颤抖。

上官梦的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在玉贵妃的指引下坐到一旁。

“梦儿此次来,是想探望一下四殿下,不知四殿下如今可有好转?”

好转?她是来看看毅儿死了没有吧?玉贵妃的嘴角抽动着,“多谢上官小姐担心,毅儿已经歇息了,御医嘱咐说近日来还是不要让人探望为好,以免过了病气。”

上官梦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梦儿之前受了四殿下不少照顾,所以一直放心不下。还想着说之前听闻公孙小姐医术了得,连五殿下的病都能治,想说告知玉贵妃,若能请到公孙小姐为四殿下医治,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公孙小姐……她,真的会医?!”玉贵妃忍不住开了口,她也听说过,当时皇甫霄的情况危急,也是公孙小姐出手才得到了稳定,虽然后面,皇甫霄还是疯了,可是能保住这条命已经算是万幸。

“是呀,而且之前,淑妃娘娘的事情,也是公孙小姐出手,才还了苏大人一个公道。毕竟公孙小姐从小不在莲国之中长大,见识得自然就多了。”

玉贵妃陷入了一片沉思,好像在靠了着上官梦此言的可行性。只是,她会有这么好心吗?但是玉贵妃却知道,上官梦和公孙姝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她不可能联合公孙小姐来害自己的毅儿。此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只怕……公孙将军不会答应的。”

上官梦微微挑了挑眉,“公孙将军?难道玉贵妃没有听说吗?”

“什么?”

“梦儿听说了一个奇怪的传闻,说公孙小姐并非公孙将军所生……”

玉贵妃瞬时大惊,“这怎么可能?!”公孙将军莫非还会认错了自己的女儿不成?

上官梦没有说话,只是收敛了神色,“梦儿也觉得不可能,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听说了这个消息,便随口一说罢了。四殿下毕竟是皇子,若玉贵妃肯请陛下,让陛下来开这个口,说不定公孙将军就会心软答应了呢。”

这个上官梦真是奇怪,无缘无故和自己说这种流言做什么?然而,她心中更加不相信,对方是真心的想要帮助自己的毅儿。

上官梦见对方那不由得陷入沉思的表情,立刻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其实有些误会……梦儿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但是皇后娘娘曾经说过,她十分赏识四殿下,若四殿下往后能够荣登大宝,皇后娘娘一定会鼎力支持的。”

什么?皇后她……玉贵妃的眼前一亮,其实后宫之中的人都知道,皇后至今无所出,往后只怕也不会有机会诞下皇子了,她要想保持自己的地位,就必须在几位皇子之中挑选一名来扶持,难道她看中了毅儿?这也不是不可能,能与二皇子势力相抗衡的,也就是他们了,皇后若真的愿意支持毅儿,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所以……皇后才让上官梦来……

其实玉贵妃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贪恋美色,像上官梦这样的美人,说不定真的是他主动的,只是他没有想清楚,这上官梦是皇后的人,能简单吗?她的背后是伍家内族!身上带个什么毒也是极有可能的!毅儿不小心染上了这种毒,皇后才想说要拉他一把?让上官梦将功补过?

“多谢上官小姐提醒,本宫会试试的。”

上官梦好似舒了口气般,“希望四殿下能早日康复,梦儿才好向殿下赔罪呢。”

还是不要了吧?若毅儿康复了,自己一定要劝他,离上官梦远远的!

离开大厅,上官梦的脸上恢复了那清冷的神色。她知道玉贵妃这个人,绝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所以她才故意在玉贵妃的面前说云姝并不是公孙将军所出,相信很快,这个传闻就会闹的莲国皇宫上下人尽皆知。而她提醒玉贵妃,让云姝来给皇甫毅看病,难道真的是想让皇甫毅醒来?

玉贵妃真是太天真了,她有胆子让人偷袭自己的行宫,就要因此付出代价!

上官梦看着身边这个已经完全成为自己傀儡的宫女,有这么一颗棋子放在玉贵妃身边,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皇甫毅,自己一定会让他死得无比凄惨,但是他的命,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让云姝来给他治病!到时候,皇甫毅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也脱不了干系!而到了那个时候,才是自己真正的机会!

……

一辆马车缓缓的出现在傅府的后门口,那清雅的女子在家丁的带领下,无比低调的迈入了那安静的院子。

“小姐,公孙小姐来访!”

傅雅缓缓抬起头来,她的反应相较之前有了些许好转,然而动作依旧有些僵硬,“快快请进。”

云姝身着一身素雅的淡蓝色长裙,未施粉黛的面容带着疲倦,傅雅当即站起身来,“公孙小姐,怎么……”

“傅小姐可觉得好些了?”

傅雅微微点了点头,云姝已然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

“这是以上官梦的血为药引做出来的解药,相信,对傅小姐的病会有帮助。”

上官梦的血?她怎么……对了,听说上官梦在公孙府闹得不欢而散,难道就是那个时候……看着云姝那清瘦的面庞,傅雅的心中满是感激,“辛苦公孙小姐了……”

云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这里还有一副药方,要想彻底根除傅小姐体内的毒素,需要长时间的调理。”

傅雅接过来一看,她发现和自己的父亲所开的药方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云姝给的更加详尽,多了几味少见的药材。“公孙小姐……”她的语气里带着赞叹,都是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云姝医术的深浅。

“有件事情,可能要委屈傅小姐了。”

“公孙小姐是傅雅的恩人,但说无妨。”

云姝沉吟了片刻,“上官梦还不知道,傅小姐并未受到她的控制,倘若傅小姐往后遇见了她,切记,配合着她的举动,不要让她起疑便好,如此一来傅小姐就能安全许多。”

只怕上官梦至今还觉得,傅雅已经变成了她的傀儡,只等着再见面时给她下达命令,就能为自己所用。云姝当然希望,傅雅能至此之后在府中修养,但她总有离开府邸的时候,以防万一,自己还是提醒她一句。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雅儿,听说公孙小姐来访?”傅御医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那清雅的女子微微行了一礼,“傅御医。”

“公孙小姐快快请起,这是……”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桌上的小瓷瓶,难道说……

“父亲,公孙小姐给女儿送解药来了。”

啊?!解药……自己研究了这么久,都没能完全的制出解药,公孙小姐居然……“对了,公孙小姐,老夫方才从宫内回来,四殿下的病情加重,玉贵妃似乎有意向皇上请旨,让公孙小姐为四殿下医治啊!”

什么……

第六百五十三章 悬丝诊脉

傅雅立刻担忧的望了云姝一眼,她突然觉得,自从五殿下皇甫霄出事之后,公孙小姐就好像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之中,怎么宫中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都会牵扯上她?这真是一个不好的开始。

云姝收敛了神色,仿佛陷入了一片沉思当中。

傅御医考虑得极其周全,“公孙小姐放心,四殿下的病情向来是由老夫负责的,这一次,老夫会向陛下禀明,四殿下的病并不适合公孙小姐来诊治。”

傅雅立刻听出了什么,她之前曾经听父亲说过,四殿下的病情像极了纵欲过度造成的,这种病又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来诊断,那不是坏了公孙小姐的名节吗?!可是傅雅却知道,玉贵妃的行事风格向来霸道,又怎么会理会那么多?“此事,公孙将军也不会答应的。”

话虽这么说,云姝却是有了自己的主意。“不知傅御医可否与姝儿说说,四殿下的病症究竟表现在哪些地方?”

“公孙小姐,该不会你……”傅雅不由得一惊,听着云姝的意思,难道她真的愿意替四殿下医治?“公孙小姐可要考虑清楚,替四殿下医治,免不了肢体上的碰触,实在有些不适宜呀。”而且若真的是那种花柳病,对公孙小姐自身来说也是非常不利的。

“傅小姐不必担心,姝儿自有办法。”既然四殿下是因为上官梦而病的,那么直接接触四殿下的病情,能够帮助她更加确定柳云华究竟是怎么变成如今的模样,既然事关伍家秘术,那么自己就不得不弄个清楚明白!

毕竟,云家对上伍家,那就只有一种选择,就是斗出一个高下,最好,是能彻底的将伍家秘术消灭,不能再让他们牵扯进更多无辜的人。

公孙府中。

大公公一脸无奈的站在大厅之中,四周的氛围诡异而严肃,仿佛是暴风雨之前的寂静。

“什么?!居然要我的姝儿去给四殿下治病?!岂有此理!”

大公公心头一惊,“这……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呀……”

“本将军倒是要去问问陛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公孙将军满身的怒气,他也听说了关于皇甫毅身上的怪病,居然想让他纯洁的女儿去碰触那等龌蹉之病,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向陛下讨个说法才是!

“将军息怒,玉贵妃今日可是在御书房外站了一天了,所以陛下才不得已答应……”

“站一天算什么?!就算她是跪了三天,本将军也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情!”公孙将军谁的面子都不给,但凡是会伤害到云姝的可能性,他都要亲手扼杀!

大公公满头大汗,心中无奈着为何是自己来做这等苦差事,刚要开口,公孙将军立刻一个眼刀飞了过来,“大公公请回吧!我公孙府要闭门十日,慢走,不送!”

这……自己这是被赶出去了?!

“将军……将军啊……”

这时,身后传来了那疑惑的声音,“父亲?”

大公公面上一喜,公孙小姐回来了?!他正要开口,只觉得一阵冷风拂过,公孙将军已经来到了云姝的面前拦住了他的视线,“姝儿,回房歇息吧……”

“别别别,公孙小姐,且听奴才一言……”

“没什么好说的!大公公请回吧,若不认识路,就让本将军府中的武将送你一程!”

大公公的心中咯噔一声,糟了,公孙将军这是打算动武了?果真,大公公还真的动都不敢动一下。

“父亲,姝儿知道大公公今日来的目的,四殿下的病,我治。”

什么?!公孙将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姝儿,你可知道那四皇子是个何等龌龊之人?不行,父亲不能让你去见他……”

龌龊?大公公欲哭无泪,能不能别在他的面前如此光明正大毫不避讳的讽刺当今的皇子啊?他还想多活几年呢!谁都知道公孙将军有时候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区区一名皇子呢?

“哎呦,公孙小姐真是通情达理,难怪陛下总是在奴才的面前夸奖小姐呢!”大公公立刻奉承的迎了上来,立刻遭到了公孙将军的一个白眼。

云姝知道,他是生怕自己反悔了,当下微微一笑,“公公稍等片刻,姝儿拿些东西,就与公公进宫去。”

“姝儿!”公孙将军心中一急,云姝却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父亲,女儿自有主张。”她默默的将公孙将军拉到一旁,轻声在对方的耳边说道,“或许,女儿可以从四殿下的身上,找出上官梦的秘密,从未帮到大殿下。”

原来……是为了大皇子啊!可是,公孙将军的心中尽是心疼,既然姝儿都这么说了,自己似乎没有理由再阻止她。毕竟为了大殿下,就算是自己,也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的。

正在一旁等候的大公公只觉得锋芒在背,不用想,就知道此刻的公孙将军正用一种杀人的眼神盯着自己,还是不要转身为好,否则他担心自己一时坚持不住,临阵退缩了!

“让大公公久等了。”

“公孙小姐,千万别这么客气!”大公公党纪回过身来,就见云姝的身边站着那魁梧的公孙将军,脸上的笑容瞬时有些不自然。

云姝无奈的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父亲放心,姝儿去去就回。”

“不!父亲陪你去!”

啊?大公公忍不住为难的张了张嘴,立刻被公孙将军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父亲就在旁边看着,谁也别想欺负你!”

“……”不敢不敢!谁还敢欺负公孙小姐呀,自从上一次上官梦被公孙将军惩罚了之后,再也没有人怀疑将军对公孙小姐的疼爱了!

此时此刻,玉贵妃正在大厅里煎熬的等候着。

她终于征得了陛下的同意,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康复,她也顾不得那些面子上的问题。

“怎么这么久?!”

“娘娘别心急,陛下不是已经派了大公公去公孙将军府请人了吗?应该很快就会到了。”身旁的小公公安慰着。

“本宫是担心公孙将军……”万一那个倔强的大将军不答应,此事立刻就会有变化!她知道连陛下也奈何不了他!

这时,外头传来了那惊喜的声音,“来了!来了!公孙小姐来了!”

真的?!“快,快快有请!”

然而下一秒,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公孙将军那张难看之极的脸,玉贵妃脸上的笑容瞬时一僵,竟是忘记了自己该说些什么,倒是对方冷冷的先开了口,“娘娘,别来无恙啊!”

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满,让玉贵妃竟是没有那个勇气与他对视。

“将、将军有礼了……”

公孙小姐呢?该不会真的事出有变吧?

随后,那清雅的女子缓缓的出现在玉贵妃的面前,“臣女,参见玉贵妃。”

“不不不,公孙小姐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啊!”

“嗯哼。”公孙将军冷冷一哼,玉贵妃伸出去的手立刻又缩了回来,她分明可以感觉出对方此刻身上那浓浓的不悦,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暴打自己一顿。

云姝对于公孙将军如此过度的呵护,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事不宜迟,臣女已经带了药箱过来,不知四殿下身在何处?”

“对对对,事不宜迟!事不宜迟!公孙小姐随本宫来……”

很快,公孙小姐进宫为四殿下医治的事情便传遍了宫中上下。

上官梦的面上一喜,她居然这么快就进宫了?本来担心事情会有什么变化,这个玉贵妃还真是有些本事,能说动陛下下令,让那个贱人进宫。

想到这,上官梦已经整了整衣衫,“走,随我去一起看看好戏。”

她的身边,已经换了另外一名宫女,只是对方的脸上依旧是那盲目呆愣的表情,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对于上官梦来说,死了一个行尸走肉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再换一个而已。

此时此刻,玉贵妃已经领着云姝到了皇甫毅的门口,不想,身后那清雅的女子却是停下了脚步。

“公孙小姐?”玉贵妃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而云姝已经走到一旁的石桌,将自己携带的药包取了出来一一摆开。

“回娘娘的话,臣女就在此处医治。”

什么?!“这……这是什么意思?”不用见着真人?那要怎么医治?玉贵妃觉得,云姝该不会是以这种方式来拒绝替自己的儿子看病吧?表面上是碍于皇命不得不从,所以她就来了,而这样医治,和不治又有什么差别?

屋子里的御医们已经退了出来,却见眼前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云姝只是微微笑了笑,从药包之中取出了一团银丝,“可否烦请几位大人,替臣女将这丝线的一头系于四殿下的手腕之上?”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公孙将军已经冷眼瞪了他们一下,御医们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有人小步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银丝,随后没入了屋门。

“娘娘,四殿下毕竟是男儿之身,臣女多有不便,所以用这种方法替殿下诊脉,还请娘娘见谅。”

随后,那名御医便退了出来,将那银丝从屋子里拉了出来,交回了云姝的手中。忽然有名御医变了脸色,“公孙小姐,这莫非是失传已久的,悬丝诊脉?!”

第六百五十四章 皇子毒发

悬丝诊脉?!几名御医立刻惊讶了表情,“这……下官只在书上见过,据说已经失传已久,下官的恩师曾经苦学多年,依旧无法掌握其窍门,这需要极其静谧的感官才能完成,公孙小姐,这……”

他们的意思是,公孙小姐年纪轻轻,真的已经掌握了悬丝诊脉这一高难度的技巧了吗?不论她医术如何精湛,总觉得以她如今的年纪,未免有些过于夸大了。

然而,云姝却是淡淡的笑了笑,她的三根手指已经搭在了丝线之上,微微垂下眼来。时间仿佛就此静止,那唯美的女子安静的如同肖像画一般,那个表情仿佛不论发生什么,都无法给她一丝一毫的触动。

几名御医面面相窥,也纷纷安静了下来,不敢有所打扰。

玉贵妃的表情却有几分僵硬,她可没听说过什么悬丝诊脉,目光落在那条细细的银丝线上,总觉得这种离奇的诊脉方法实在太过荒谬,又怎么能准确的诊断出毅儿的病情?这个公孙小姐,实在是太会糊弄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的过去,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有一道阴影快速闪过。

门口处。

“来者何人?!”

上官梦的去路被眼前的两名武将拦住,她的表情不由得一变,目光落在对方铠甲之上的标记,居然是公孙府的人?“两位将军,想必不是玉贵妃宫里的侍卫吧?梦儿来探望四殿下,两位将军可否通融一下?”

她的意思是,自己是玉贵妃的客人,他们作为公孙府的人凭什么拦着她?

哪知道对方根本没有和她讲道理的心情,“公孙将军正在宫中作客,上官小姐改日再来!”

什么?!这是什么道理,上官梦明明知道今日是个什么情况,公孙将军居然如此霸道?“梦儿昨日就与娘娘约好了,不如,请两位通传一声?”不论如何,她都要进去,否则又怎么能亲眼看着好戏上演呢?

然而,那两名武将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他们可是公孙府的人,凭什么要让上官梦差遣?

这副模样,让上官梦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往前站了一步,无视着架在面前的两把长剑朝着里头观望着。这时,一名宫女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上官梦心中一喜,便留给那两名武将一个得意的眼神退到了一边。

直到这名女子离开之后,两名武将才冷哼一声。

不一会儿,却是有名宫女从里头出来,手中提着一个篮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无人的林子里,上官梦看着眼前这名表情僵硬的宫女,“一会儿,寻个机会把这颗药丸让四殿下服用,等到他毒发,你便在玉贵妃的面前说出,是公孙姝让你这么做的,听见了吗?”

那名宫女微微点了点头,上官梦还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公孙姝现在在四殿下身边吗?”

对方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任何的言语。

上官梦深吸了口气,虽然已经成为自己的傀儡,可是这种秘术到底还是不够完美的,无法让傀儡有自己的思想,只能听从她的命令行事。没有想到那个公孙将军会来这么一招,不让人进去?只怕是想要尽可能的减少流言蜚语吧?自己不在现场,无法让这名宫女见机行事。

不过也罢,只要能成功下了毒,毒发之后再赖到公孙姝的身上,怎么说这盆脏水她都逃脱不了。况且,这一次,皇甫毅的命自己要定了!他一死,玉贵妃肯定饶不了公孙姝,自己只要作壁上观,看着玉贵妃因为丧子之痛对公孙姝恨之入骨,想必会有许多的好戏。

“记住,一定要说是公孙姝指使你这么做的,然后你便咬舌自尽,明白了吗?”

宫女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点点头,随后接过了上官梦手中的药丸,“退下吧。”

而另一头。

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是没动静?!玉贵妃有些耐不住了,“公孙小姐……”

几名御医的脸上也带着几分狐疑,这时候,那清雅的女子终于抬起头来,“四殿下体内的毒,已经深入骨髓。”

啊?“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小姐,我等这几日想尽办法为殿下驱毒,虽然不见较大的起效,但起码……病情还是稳住了啊!”几名御医只觉得云姝好像在说他们无所作为,当下便忍不住开了口。然而真的是稳住了吗?若不是因为皇甫毅又有了新的症状,他们又怎么会被唤进宫中,玉贵妃也不会病急乱投医,非要让云姝来给他治病了。

玉贵妃只觉得有些不悦,光凭这什么悬丝诊脉,就说她皇儿的毒深入骨髓?她不信!

“公孙小姐,这区区一根银丝,就能诊断出这么多吗?”

云姝听得出她话中的怀疑,还未开口,旁边的公孙将军已经冷哼一声,“不信?姝儿,我们回府去!”他作势就要拉起云姝,玉贵妃脸色一变,急得脱口而出,“不是本宫不信,只是这悬丝诊脉,本宫从未见过,光明这样就能诊断出病情,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服啊!”

云姝轻轻拉住了公孙将军的手腕,随后淡淡的开了口,“四殿下的身上想必已经有多处腐烂的地方,并且会伴随着歇斯底里的痛苦尖叫,四肢控制不住的抽搐,并且已经昏迷多日,偶尔清醒过来也是发狂一般的吼叫,不知臣女说得可对?”

众人立刻脸色一变,对!都对!这些事情他们全部没有对外公布,公孙小姐怎么知道的?

“从四殿下的脉搏上看,几位大人虽然连日来不断的施药清毒,奈何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病症,相信几位大人也明白。这毒已经深入了四殿下的骨髓,几位大人开的药方,只能清除他的毒血,可是病灶已经埋藏在骨头之中,要想彻底清除,并非容易的事情。”

玉贵妃被云姝说得心惊肉跳,再看看几位御医的脸色,难道……她说的是真的?毅儿的情况居然这么糟?不过,公孙小姐后面的话,莫非是她有办法?

“从脉象上看,想必四殿下已经多日未进食了吧?殿下如今的身体十分虚弱,相信过不了多久,任何的药物都他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这不就是说,毅儿已经……已经……”再拖下去,就没救了?玉贵妃立刻拉住了云姝,“公孙小姐可是有办法救救本宫的皇儿?一定要救他,一定啊!”

此时,大公公已经跟了进来,一下子便听说四殿下的病情居然如此严重,心中便不由得一跳。要不要……先回去禀明陛下?

这时,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众人立刻脸色一变,“殿下?!殿下!”

那根丝线被一股猛力扯了进去,众人当即追入屋内,只见原本躺在榻上的男子突然清醒了过来,双目充血看起来十分可怕,那虚弱的身子在地上猛烈的翻滚扭动着,最后,竟是从口中喷出了几口白沫,伴随着深青色的污血。

“糟了!殿下!殿下!”然而众人一靠近,立刻被云姝喝止住,“不要过去!四殿下的血如今也是带毒的!”

什么?此话一出,果然前面的御医已经退后了几步,吓得脸色惨白。

“毅儿!毅儿!”玉贵妃已经吓得泪流满面,然而她也是没有那个空气靠近,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怪味。

“姝儿……”公孙将军皱着眉头,对他来说,四皇子是死是活他都不在意,唯独不想让云姝遇见什么麻烦。看四殿下这副模样,想必也是没救了吧,不如早些离开为好。

云姝自然听出了公孙将军语气中的离开之意,但是她已经从四殿下身上的病症,探出了上官梦的秘密,虽然还不是十分肯定。

“跪下!”

方才已经有侍卫冲进来,将屋子里的那名宫女牵制住,此刻将她狠狠的按倒在玉贵妃的面前,“启禀娘娘,方才这名宫女就站在殿下的身边!”

“你……说,你对毅儿做了什么?!”他们方才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名宫女进了屋子,玉贵妃气得浑身发抖。

只见那名宫女脸上没有任何的惧意,只是僵硬的抬起头来,“是公孙小姐指使奴婢给四殿下下毒的。”

什么?!

“你,你说什么?!”众人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孙将军更是微微一愣,他没听错吧?

“是公孙小姐指使奴婢下毒的。”那宫女又重复了一句,只听一声暴喝,公孙将军已然冲了出来,“血口喷人,你个贱婢,胡言乱语些什么?!”不等他的拳头扬起,那宫女已经表情一变,一抹鲜血从她的口中溢出。

“啊——”

侍卫们当即松开手来,其中一人探了下她脖劲处的动脉,“娘娘,她已经死了。”

居然咬舌自尽了!众人的脸色十分难看,下意识的看向站在后方的云姝,这是怎么回事?这宫女为何说是公孙小姐指使的?

连玉贵妃也不知道作何反应,事情发生得太快,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又是一声惨叫,唤回了众人的魂魄,皇甫毅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脸上和身上尽是他喷出来的污血。

“毅儿!”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与毒对决

眼前的景象叫人不忍直视,玉贵妃只觉得一颗心跌到了寒冰池中,当下惊恐的看向云姝,“公孙小姐,救救我的毅儿啊!”她那副表情,好像赖定了云姝一般。

不过确实如此,玉贵妃的潜意识里已经将方才那名宫女的话记了下来,只是正好趁着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必须让云姝先将皇甫毅救活了,于情于理,她都有着逃不掉的责任。

公孙将军脸色一沉,玉贵妃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冤枉他的姝儿?!就知道和四皇子扯上关系就没什么好事,明明是她自己要求让姝儿进宫为皇甫毅医治的,如今又以怨报德闹了这么一出。他袖中的手已经紧紧的握了起来,正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拉着云姝到莲国皇面前讨个说法,不想身边的女子却是开了口。

“立刻将四殿下扶正了,否则他可能会被自己吐出的污血堵塞咽喉窒息而死!”

云姝话音刚落,玉贵妃立刻冷喝一声,“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将四殿下扶起来!”

侍卫立刻戴上了手套,从身后将皇甫毅抱了起来,他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虚弱得任人摆布。

所有的御医都换上了手套,纷纷上前为皇甫毅把探脉搏,这一下,众人当即变了脸色,“四殿下,又中毒了!”

玉贵妃只觉得自己一阵头昏眼花,她正要转过身去问责云姝,不想眼前却是出现了那高大的男子,“贵妃娘娘该不会是真的相信了这名贱婢的话吧?”

“……”公孙将军的身上散发着犀利的怒意,竟是让玉贵妃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可、可是……”

“哼!若真的是姝儿指使的,她又何必让这个贱婢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殿下下毒,后又不给任何说法就咬舌自尽,这么明显的脏水,难道贵妃娘娘看不出来吗?!”

话虽如此,可是为何这名宫女要冤枉公孙小姐呢?众人只觉得事情矛盾丛丛,然而公孙小姐身上的嫌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洗清的。

玉贵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公孙将军已经不打算帮助这群蠢货了,“姝儿,我们走!既然娘娘认定是你指使的,你也没有必要救殿下了!”

什么?!公孙将军未免太大胆了,居然打算见死不救?

云姝其实也是这个想法,若玉贵妃也认为自己有这个嫌疑,那么她救了,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想到这,清雅的女子便微微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只是不忘提醒一句,“四殿下体内的毒,再耽搁的话,只怕谁都救不了了。”

随后,便跟着的公孙将军转身离去。

“且慢!且慢!公孙小姐,本宫并未怀疑公孙小姐,真的!这个贱婢肯定是做贼心虚冤枉公孙小姐,才咬舌自尽的!本宫绝对相信小姐是清白的,请公孙小姐赶紧救救毅儿吧!本宫感激不尽!”玉贵妃从未觉得这般憋屈过,奈何公孙将军如此强势,她不赶紧讨好,万一因此害了毅儿,他日自己要去向皇上讨说法,反而会被说是自己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

“哼!娘娘不是相信这个贱婢的话吗?若姝儿真的要四殿下的命,娘娘这么做,岂不是亲手将四殿下送入了鬼门关?”

公孙将军的话让玉贵妃心头一跳,他说得确实有道理,公孙小姐若要毅儿的命,自己又给了她机会医治毅儿,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她可以有很多的借口推卸责任……

看着玉贵妃的表情,云姝就知道眼下是无法完全打消玉贵妃心中的怀疑,然而她看向地上那已然断了气的宫女,对方那呆若木鸡的表情,让云姝立刻想起了一个人。

“快,用行针之法替殿下将毒驱出来!”几名御医已经手忙脚乱的开始尝试各种办法,云姝却是眉头一蹙,“殿下的身子很虚弱,只怕承受不住……”

话未说完,皇甫毅再一次吐出了一口污血,情况十分危急。

“啊?!这……”

一颗药丸出现在云姝的掌心之中,“贵妃娘娘若是信得过臣女,就将这颗药丸喂殿下服下。”

玉贵妃眼中一闪,她还不能完全相信云姝,可是……若再不有所动作,只怕毅儿真的会……想到这,玉贵妃一咬牙,立刻抓起云姝手中的药丸,“快,快让毅儿服下!”

御医立刻将药丸送入皇甫毅口中,强行替他灌了下去,不一会儿,这男子果真停止了咳血,正当众人要松口气的时候,云姝平静的开了口,“这颗药丸,只是暂时压制毒性发作而已,这幕后之人似乎已经下了决心要殿下的命,如今殿下的体内有两种毒,必须同时清除,才能保住殿下的命。”

同时……第一种毒已经让他们束手无策了,殿下的身子既然经不起针灸,服药的效果又等同于零,这该如何是好?

“公、公孙小姐是不是已经有了办法?”玉贵妃绝望的将所有的希冀寄托在云姝的身上,她只有这么一位皇子,自己多年来的心血都倾注在他的身上,若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不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还能仰仗谁?

云姝的目光落在皇甫毅的身上,随后慎重的看向玉贵妃,“贵妃娘娘,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能就殿下,但是,这就要看娘娘如何选择了。”

“什么选择?!只要能救毅儿,本宫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要将毒素在短时间内全部排出是不可能的,只能将它们逼到一个地方,再慢慢清理。然而这个慢慢清理的过程,将是十分的漫长,很可能会造成这个部位的完全损害。比如说,臣女将所有的毒驱赶至殿下的大腿慢慢医治,时间一长,这条腿可能就废了。”她话中的意思,便是必须舍弃皇甫毅身体的一部分,来保存他的性命。

废、废了……

玉贵妃知道皇甫毅是个十分高傲之人,让他缺胳膊断腿……

“臣女有个办法,能将伤害减到最低。如今殿下的肌肤已经多处溃烂,正好是一个绝佳排毒的地方,若臣女将所有的毒驱赶至殿下全身的肌肤,再通过各种方法,将这些毒素从殿下溃烂的伤口处逼出来,倘若时间太长,殿下损失的,可能就是一身完好的肌肤而已。”

她的意思是,毅儿会变丑?!玉贵妃的目光落在皇甫毅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有什么情况会比现在更惨的吗?!比起缺胳膊少腿,让他再也无法自如的生活,不如就丢掉这一身皮囊,起码他还是堂堂的皇子,就算变得多么丑陋,他尊贵的身份摆在那里,影响又能有多少?

想到这,玉贵妃重重的点了点头,“此事就拜托公孙小姐了!就用这个办法,只要能保住毅儿的性命!”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走到一旁提起桌上的笔,写下了一副药方。

“准备一口大锅,将这些药材尽数倒入锅中煮沸,再准备一张大网。”

这……这是什么医治的方法?几名御医闻所未闻,然而此时的他们已经束手无策,只能听从云姝的吩咐。

“姝儿,何必帮他们!”公孙将军觉得十分不快,若依照他的性子,不但不会帮,还要去陛下的面前告一状!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父亲,若四殿下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姝儿也逃脱不了干系。若救活了他,道理便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而对于云姝来说,这是一场伍家与云家的对决,身为云家长女,若在面对这种伍家秘术,自己却置之不理,实在有愧于自己这一身的医术,以及云家的教诲。

云姝已然走到那几名面有挫败的御医面前,“几位大人,臣女有一事相求。”

“啊……公孙小姐不必如此多礼,若有什么我等帮得上忙的,请公孙小姐尽管开口。”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她看了看地上的宫女,“毕竟臣女如今还算嫌疑之身,为殿下驱毒的时候不便亲自接触,就请几位大人按照臣女的方法去做,并且男女有别,臣女也不便在场。臣女会在另一个院子里等候,若有任何的意外,请几位大人及时告知臣女。”

公孙小姐此话有理,几名御医对视了一眼,便慎重的点了点头。他们也很想看看,这位年轻的女子究竟能用什么办法,解决他们多日来都无法摆脱的困难。

傅御医已经从宫外匆匆赶了进来,他生怕云姝会遇见什么麻烦事,便想着进宫帮一把手,不想一进院子,便看见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只见院中正烧着一口大锅,而一张大网展开在锅面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伴随着那蒸蒸的水汽。

已经有人将皇甫毅从屋子里扛了出来,除去了他身上所有的衣衫,将他那满目疮痍的肌肤呈现在阳光之下,随后放在了大网之上,任由那灼热的水汽蒸着他的肌肤。

而这火候的力道要掌握得十分精准,在不伤害殿下性命的前提下,用药气逼出他深入骨髓之毒。

“蒸疗法?!”傅御医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这种书上记载过的古老方法!

第六百五十六章 化险为夷

众人立刻发现了突然出现的傅御医,当下迎了上去,“傅御医,您终于来了!四殿下又中毒了!”

傅御医这才回过神来,眉头不由得一皱,随后一脸期待的看向他们,“这个蒸疗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几名御医对视了一眼,“是……公孙小姐。”

啊?居然是公孙小姐!傅御医没有想到,公孙小姐年纪轻轻,居然已经学会了这么深奥的医术。其实自己早就想要尝试一下,可是这种蒸疗法,虽然效果显著,但也有一定的危害性,若是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直接将病人给蒸熟了!到时候不但病没治好,反而酿成了惨案!

“这汤锅之中可是放了药材?”

立刻有人将那副药方交给了傅御医,其实他们谁都没有把握,只是玉贵妃都说了,让公孙小姐来医治四殿下,他们也只好照办,只是这份药方,他们却看得不够明白。

“妙!妙!妙啊!”傅御医忍不住脱口而出,“老夫怎么没想到呢?!”

“傅御医,这是……”这副药方真的有那么神奇,能让傅御医赞不绝口?

“老夫一直想不通要如何解决这水温的问题,没有想到公孙小姐,居然想得到如此巧妙的方法!你们看这副药方,里面加了几味极其难熬的药材,大大降低了水汽的温度,让那一锅汤水保持在一个恒定的温度,这才能保证四殿下不被烫伤!”

什么?是这样吗……几名御医立刻重新研究起这份药方来,他们所知道的不及傅御医来得渊博,此刻被这么一提点,才恍然大悟。

“男女有别,公孙小姐正在隔壁的院子里等候。”

傅御医微微点了点头,他慢慢的靠近那一锅药汤,再看看躺在大网之上的男子。只见他原本的肌肤渐渐被熏出了青紫色,溃烂的伤口也不断的有青汁渗出来,这蒸疗之法如此神奇,这么快就有效果了!

傅御医头疼了多日的病情,没有想到公孙小姐一下子便有了解决的方法!究竟……她是何方神圣呢?

“傅御医,您终于来了!快,快点看看本宫的皇儿啊!”玉贵妃听说傅御医赶进了宫,当下便从另一边迎了出来。那是她的儿子,就算不避嫌也没有人会说些什么。玉贵妃的心中到底还是不太相信云姝,傅御医来了便好,她的毅儿有救了!

哪知道,傅御医却只是微微行了一礼,便捋了捋胡须,“既然公孙小姐出手,这里,就没有老夫什么事儿了。”

公孙小姐给傅雅的药,也是让傅御医刮目相看的原因之一,他觉得这位公孙小姐实在是太过神奇,雅儿吃了她给的药,便陷入了深深的沉睡当中,傅御医在期间为她把了脉,发现脉象居然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若说那颗药丸是仙丹,他也信了!

什么?什么叫没他什么事儿了?“傅御医,毅儿今日又中毒了,本宫实在是没有办法……”

“娘娘不必担心,老夫相信公孙小姐的能力!”傅御医一句话,立刻将玉贵妃堵得哑口无言,“可是……可是……”可是,有宫女指认就是她下的毒啊!

其中一名御医见玉贵妃欲言又止的模样,当下靠了过来,在傅御医的耳边说着什么。

这老御医当即眼神一变,没有想到公孙小姐居然牵扯进了这么大的麻烦之中,难怪玉贵妃非要自己给四殿下把脉!看来,是已经怀疑了公孙小姐。

“公孙将军也在一旁等着呢,傅御医待会儿……说话的时候可能要避着点儿。”这御医好心的提醒了一句,生怕傅御医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什么话得罪了公孙将军,那将军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傅御医深吸了口气,若换成自己是公孙将军,非得气得吐血才是!自己的女儿好心进宫来给皇子医治,还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换成谁不气?再说了,今日可是玉贵妃求着让陛下下旨,公孙小姐才进宫来的,她有什么理由在今日叫那宫女下毒呢?这不是分明要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吗?!

可是,这背后之人就是利用了玉贵妃关心则乱这个关键。若四殿下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玉贵妃一定会想要立刻找个人出来宣泄自己的情绪,那么被冤枉的公孙小姐就首当其冲。

“呀!毅儿!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时,玉贵妃突然语气一变,众人这才发现,那张大网之上的男子,浑身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溃烂着,立刻有人匆忙跑进了另一个院子,“公孙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很快,那名御医又折了回来,玉贵妃立刻望向他的身后,怎么,事到如今,公孙小姐居然不出来?!

只见那名御医带着几人,将那张大网之上的皇甫毅放了下来,用干净的布条轻轻的擦去了他伤口处溢出的浓汁。随后,又有人拿了一大碗的药泥出来,慢慢的涂抹在皇甫毅的全身,这时,原本昏迷不醒的男子居然有了一丝反应。

“嘶——疼、疼……”

“毅儿?!”玉贵妃难以置信的惊呼一声,立刻靠了过来,“毅儿,你醒了?!”

然而,皇甫毅却只是朦胧之中说了几个字,便再一次陷入沉睡当中。

傅御医已经戴上了手套,将手放在皇甫毅的脉搏之上,众人立刻屏住了呼吸,随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这蒸疗法,实在是太神奇了!”

“怎么?毅儿身上的毒已经解开了?!”玉贵妃的眼中尽是期待。

“不,毒还在殿下的体内,只是殿下的脉搏明显比之前跳跃有力,说明这蒸疗法大有成效啊!”

还未解毒?玉贵妃失落的低下头来,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快!快让公孙小姐进来……”

“娘娘且慢,容我等为四殿下包扎伤口,更衣过后再唤公孙小姐也不迟。”他们可一直知道男女有别的礼数,玉贵妃为了自己皇儿的性命,旁人的声誉都不在乎了。

玉贵妃眉头一蹙,有些不悦的看向方才开口的那名御医,可是如今毅儿还需要他们的照顾,自己在此刻翻脸,总是不太适合的。

替皇甫毅穿戴整齐,云姝才从一边的院子里进来。

“我等已经依照公孙小姐的吩咐,为四殿下涂抹了药泥。”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看着那一地被丢弃的布条,上面全部都是皇甫毅身上流出来的毒汁。

“公孙小姐,毅儿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如今已经证实皇甫毅并不是得了花柳病,而是中毒。所以云姝戴上了手套,也大大方方的触碰了他的手腕,四周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这清雅的女子便抬起头来,“四殿下骨髓之中的剧毒,已经被药气蒸出,如今全部聚集在殿下全身的肌肤上。从现在开始,殿下的身上会不断的出现溃烂,而毒汁就会从溃烂的伤口里流出,所以,每日都要勤换药泥,再者,每日蒸上一个时辰的,可以让毒素更快清除。”

“这么说,毅儿有救了?!”玉贵妃的脸上尽是惊喜,云姝微微点了点头,“只是……殿下的容貌可能就……”

众人的目光看落在皇甫毅那捆满绷带的面容,如今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毁了容貌又能算得了什么。

“哎呀!这……这是……”大公公刚从莲国皇那边回来,正想看看四殿下的情况怎么样了,不想却见院子里满满的人,还有那一口奇怪的锅和大网,已经被包成了粽子的四殿下。

“公公,四殿下有救了!这一次,真是多亏了公孙小姐!”几位御医心悦诚服,他们看向云姝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那清雅的女子只是微微笑了笑,不骄不躁。

大公公面上一喜,“这是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奴才这就回去向陛下禀报!”他转身之际,还深深的看了云姝一眼,这样的眼神,让她微微讶异。

皇甫毅被众人小心翼翼的抬了进去,云姝又写下了几幅药方,“这几日,要想办法让四殿下进食,否则他身子过于虚弱,会减少药效的。”

“是,是!”

“既然四殿下的病情已经稳定,姝儿,和为父去陛下那儿交差吧!”公孙将军的语气里尽是迫不及待,他也冷冷的瞪了那终于心满意足的玉贵妃,这个眼神好像在说,他们之间的账还没有算清楚!

玉贵妃的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她当然明白公孙将军话中的意思。可是,委屈的人应该是自己好吗?!要担心受怕的让公孙小姐医治毅儿,他可怜的皇儿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

那名咬舌自尽的宫女已经被带了下去,等到公孙将军和云姝离开之后,玉贵妃才变换了表情,“来人,加派人手保护四殿下!没有本宫的允许,除了几位御医之外,任何人等不能出入此院子!”

“是!”

一直在外头等候的上官梦,见大公公一脸喜色的从里头出来,心中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又让那个贱丫头逃过一劫?

第六百五十七章 妙手仙蕙

果真不一会儿,那清雅的女子便协同公孙将军一起出现在上官梦的视线之中,门口的两名侍卫立刻跟着上了他们。

上官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玉贵妃是怎么回事,居然让公孙姝就这么离开了?!不,这不可能……难道说,四殿下还没有死?!上官梦眼睁睁的看着云姝和公孙将军离开了她的视线,这才紧张的迎了上去。

此事,门口已经换上了两名侍卫。

“来者何人?!”

上官梦的表情极其古怪,“不知……贵妃娘娘可在?”

“娘娘吩咐,这几日谢绝见客!”

什么?上官梦心中暗道不好,难道事情并没有朝着她预计的方向发展?这怎么可能,那名宫女若是下毒失败,一定会回来向自己禀报的,可是到现在她都还没出来……究竟里头发生了何事?

另一头,御花园里。

“启禀陛下,四殿下的病情已经有了转机。”大公公的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莲国皇微微挑了挑眉,“哦?”没想到,那公孙小姐居然有这能耐,连御医几日来解决不了的问题,她进宫一日,就妙手回春了?

“奴才听说,公孙小姐用的是失传已久的悬丝诊脉,还有蒸疗法,几位御医都赞不绝口呢!”

大公公说得眉飞色舞,好像他当时就在现场一般。

这时,不远处已经出现了那一脸怒意的魁梧将军,以及身后那清雅安静的女子。

莲国皇一眼就察觉到了公孙将军身上那毫不掩饰的怒意,这是怎么回事?又有谁招惹他了?莲国皇轻轻咳嗽了两声,这难缠的将军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问他为何要答应玉贵妃,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进宫替毅儿治病的吧?

公孙将军一来到莲国皇的面前,立刻简单的行了一礼,“末将,参见陛下!”

“臣女,参见陛下……”

“公孙将军快快……”不等莲国皇把话说完,公孙将军已经冷哼一声,“肯请陛下,给末将一个公道!”

什么?莲国皇疑惑的看了旁边的大公公一眼,对方也是一头雾水。公孙小姐不是已经有办法治好四殿下了吗,公孙将军这是怎么了?

“将军,可是发生了何事?”

公孙将军其实知道,那玉贵妃虽然眼下不敢提那名宫女的事情,但等到皇甫毅清醒的时候,她必定会想起那名宫女的话,这些后宫中的女人最是信不过,如果自己不先下手为强,到时候吃亏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陛下可是答应了贵妃娘娘,让小女进宫,为四殿下医治的?”

公孙将军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莲国皇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笑,然而他并不恼怒。他了解公孙将军,表面上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武夫,但他知道,当道理站在公孙将军那边时,他才会如此理直气壮。虽然脾气火爆,但是他的性子绝对的豪爽正直。

“这确实是朕的意思。”

“那为何,小女进宫为四殿下医治,还要遭受冤枉?!”

“冤枉?”莲国皇眉头一蹙,“此话,从何说起?”

公孙将军深吸了口气,“方才小女正在为四殿下医治,突然有名宫女给殿下下了毒,却说是小女指使的,还在众人面前咬舌自尽死无对证!这要是传扬出去,小女该如何自处?!”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情?”莲国皇仿佛意识到什么,他就觉得奇怪,这个玉贵妃平日里与公孙将军并无交情,为何会突然跑来请求自己下旨,让公孙小姐进宫。这其中,只怕玉贵妃被什么人操纵了。

莲国皇立刻想到,此人针对的确实是公孙小姐。并且,是打算借着玉贵妃的手,和他皇儿的命来除掉她。

对皇子下毒?下场已经可想而知。

“公孙将军放心,朕绝对相信公孙小姐是无辜的。”

“哼,只有陛下一人相信,也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原来,公孙将军就是想要讨一个保证和安心,让自己出面,确保公孙小姐日后不会被人诟病。莲国皇当下看向那一直安静的女子,“朕有几句话,想要与公孙小姐谈谈,不知公孙将军可放心,将爱女交给朕?”

身为帝王,他说话却是极尽柔和,没有丝毫架子。公孙将军看着对方那诚恳的眼神,当下微微点了点头,便看向云姝,“姝儿,为父在外头等你。”

云姝颔首示意,她发现,莲国皇与公孙将军之间的关心,并不似普通的君臣那么简单,他们之间有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就好像从前的萧亦琛,在未登基之前为了取得众位朝臣的支持,也极力的放低姿态,但若有心人还是可以发现他行为举止之中的种种傲然。可是在莲国皇的身上,云姝却无法发现任何的违和感。

在她的眼中,莲国对于有实力的武将文臣,只怕是用了心来培养支持的。所以身为帝王,他才能如此纵容公孙将军的率直。

“公孙小姐,可是觉得委屈?”莲国皇的语气之中尽显笑意。

云姝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臣女相信,这一切陛下定是早有用意。”

“哈哈哈,这你都知道?难道你不觉得,朕是在为难你?”莲国皇发现自己十分喜欢和云姝说话,总觉得这名女子就好像自己肚子里的虫儿一样,随随便便就看出了他真正的心思。

“若陛下想要为难臣女,就不会让大公公一路上如此照顾了。”

大公公笑了笑,并不言语。

“呵呵,若凌儿也有你这般凌珑心思,朕也就不会那么累了。”想起自己那个高冷的儿子,莲国皇有些叹息,为何他与自己就不能像真正的父子那样敞开心胸相互对待呢?明明自己想要给他的,却要如此大费周章,只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苦心才好。“其实,这一次只是想借由毅儿的事情,给你一次出彩的机会。”

出彩的机会?云姝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朕知道,你和凌儿早已经互许终身。他肯将你带来莲国,就说明了他的决心。虽然你如今是公孙家的小姐,但毕竟有一段旁人不为所知的过去,想要让你成为大皇妃,也需要费一点心思。好在,你确实是一名奇女子,朕相信你有足够的实力可以站在凌儿的身边。这一次治好了毅儿,整个御医院都会对你刮目相看。而在我们莲国,御医院是最具有说服力的地方,只要众位御医说你一句好,就抵得过旁人的十句。”

莲国的强大,在于它背后伍家的强大。除了它深不可测的兵力之外,其实莲国和羿国一样,都是由深厚的医术底蕴支撑着。

“相信你也看见了,公孙将军绝对不会让你受一点点的委屈。那些小伎俩,伤不到你,而这背后之人反而有可能引火上身。这一次,你若治好了毅儿,朕就赐你一块妙手仙蕙。”莲国皇的手中出现了一块莲花金牌,上面刻着四个清清楚楚的大字,妙手仙蕙。“这块令牌之前的所有人,就是开创御医院的伍家长老。”

开创御医院的伍家长老?这件这块令牌代表的意义,不仅仅是荣耀那么简单。

“只是,朕有一句话希望公孙小姐能给朕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的语气骤然变得严肃,云姝抬眼坦然的与他对视着。

“公孙小姐,你可做好了准备,要做我凌儿的大皇妃?”他这话中的意思,带着无尽的深意,仿佛想要告诉云姝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但云姝却知道,这其中饱含着一点点威胁,一点点风险。

云姝没有说话,对方又补充了一句,“是否,愿意承担随时可能失去性命的危险,留在凌儿的身边?”

作为大皇妃,居然有这么大的风险?云姝想的却是身为大皇子的凤凌,只怕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莲国皇为何要这么说,是在提醒她什么吗?

这短短的几秒钟,让云姝意识到,这个莲国只怕还有更大的秘密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是什么让莲国皇如此忌惮,让他如此担心自己的皇子?真的仅仅是皇后吗?或者是那几位皇子背后的势力?

“永伴君侧,生死与共。”

简单的八个字,已经让莲国皇明白了一切。他当下舒心的笑了笑,“哈哈哈,朕会永远记得这句话,也希望公孙小姐能够记住今日对朕的承诺。”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知为何,云姝却在他此刻的眼神之中,看见了那么一丝决绝,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然而,待云姝离开之后,皇后的身影却出现在御花园中。

“臣妾,参见陛下。”

莲国皇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淡然,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皇后今日来,所为何事?”

皇后微微笑了笑,“臣妾之前听闻了一个消息,几番思量之中,还是决定启禀陛下。”她微微顿了顿,“陛下可是打算将妙手仙蕙赐予公孙小姐?臣妾看,此事万万不可。”

第六百五十八章 滴血验亲

莲国皇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子,皇后不由得心中一惊,不知为何,总觉得皇上的眼神带着几分深沉。

“皇后真是神通广大,居然知道朕打算将妙手仙蕙赐给公孙小姐。”

他的话中带着几分讽刺,皇后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赶紧笑着解释道,“臣妾只是听闻皇上命人将妙手仙蕙的金牌取了出来,再加上方才公孙小姐进了宫,所以便大胆猜测,还请陛下见谅。”

莲国皇并没有兴趣拆穿皇后的谎言,只是淡淡的开了口,“这一次,公孙小姐若治好了四皇儿,如此大功,朕自然要赏个体面给她。”

“皇上的心意,臣妾明白,只是臣妾只怕,这块代表着莲国医界大权的妙手仙蕙落入了身份不明的人之手中,会酿成可怕的后果。”皇后的语气透着一丝危险,莲国皇微微挑了挑眉,“身份不明?”

皇后沉吟了片刻,“陛下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位公孙小姐的真实身份吗?”

她就不信,皇上不知道公孙小姐是大皇子带来的人,而大皇子说她就是公孙将军失踪多年的独女,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就怕皇上是因为对大皇子的宠爱,就任由他胡作非为了。

这时,莲国皇却是笑了笑,“连公孙将军都不曾怀疑过,皇后有何理由怀疑呢?”

他的意思是,身为父亲的公孙将军都不介意,皇后这是操的哪门子心。

“皇上!臣妾是担心公孙将军思女心切,遭有心之人利用罢了!其实臣妾听说了一件事情,这位公孙小姐,很可能与羿国萧皇以及辰国的太子有所关联。皇上也知道,我莲国地大物博,多年来不曾与外界有所联系,而他们的野心却从未停止过,若非我们莲国地理位置神秘,只怕早已经成为几个大国窥觊的对象了!“

皇后一副为了莲国着想的模样,继续开了口,“若这位公孙小姐,是羿国和辰国派来的奸细,那可不得了。说不定她就是窥觊了我们莲国伍家的秘术才以公孙小姐的身份潜入的。有这块妙手仙蕙,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入御医院的天医阁,里面有那么多的秘术,万一流出去被有心之人利用,对于我们莲国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对方的说辞如此冠冕堂皇,叫人想要置之不理都不行了。“那么,皇上打算怎么做?”

皇后微微笑了笑,“臣妾有一办法,可以让公孙小姐现出原形。只要在文武百官面前,让公孙小姐与公孙将军滴血验亲,那么疑虑自然就会消除。”

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云姝不可能是公孙将军的亲生女儿,而这一次,皇后已经铁了心要捅破这层纸,不让凤凌得逞。

见莲国皇突然沉默不语,皇后乘胜追击,“臣妾知道陛下定是担心若公孙小姐不是将军所出,会让将军空欢喜一场,但事关我莲国安危,臣妾以为不得不这么做。”她微微侧过身去,“此事,臣妾会禀明太上皇,若得太上皇的允许,臣妾定会还公孙将军一个真相,臣妾告退。”

留下这么一句话,那尊贵的女子便缓缓远去,没有再给莲国皇开口的机会。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叩在石桌之上,莲国皇的眼中带着不明深意的光。滴血认亲?以他对皇后的了解,对方一定会采取行动,哪怕她知道公孙小姐不可能是公孙将军的亲生骨肉,也不会允许任何的意外发生。

该怎么办呢?自己要不要帮他们一把?

不……若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考验都过不去,那么她也无法站在凌儿的身边。他们要对付的,并不只是皇后一个人,莲国皇只是想要让那名年轻的女子早一点知道,决定留在凌儿的身边,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

此时,南家庄内。

那俊美的男子从远处而来,一眼便望见了亭子里的南老爷。“父亲,您唤我?”

南老爷缓缓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一封信件,“芳菲,宫里头传来了一个消息,只是为父不知道,该不该让你看。”

南芳菲见对方一副严肃的表情,当下收敛了神色,“父亲,是何事情?”

“皇后身边的人说,公孙小姐并不是公孙将军的亲生骨肉,因此皇后打算在文武百官面前,做一场滴血认亲。”

什么?!南芳菲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不是公孙将军所生?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自己父亲的表情,他便明白南老爷是相信了这个传言,“父亲,宫中的流言蜚语,不信也罢。”

“为父本来也不相信,可是回想起公孙兄的反应,为父突然觉得,这个消息兴许是真的。”以他多年来对公孙将军的了解,对方并不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之前他们都以为公孙小姐已死,将军担心会耽误芳菲的终身大事,才提出了退婚。可是芳菲坚持到如今,直到公孙小姐回府,按理来说,公孙兄应该会极其积极的促成这场婚事,不想他却是百般推脱,如此亦来,南老爷觉得,公孙将军可能知道,公孙小姐并不是他亲生骨肉。

如此一来,这一切才算合理。

“父亲,公孙将军总不会错认自己的女儿吧。”

这也是南老爷不明白的原因之一,以公孙将军的性子,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从外面找一个女儿回来,若他想要儿女绕膝,多年前就该这么做。“这位公孙小姐,或许有什么来历也说不定。芳菲,你这几次出入公孙府,就没有什么发现吗?”

南老爷的话立刻让南芳菲想起了之前在宫内看见的一幕,公孙小姐与大皇子之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心中,难道和这一次……不,他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父亲可打算将此事告知公孙将军?”

“为父想看看你的意思。”

南芳菲思索了片刻,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云姝那张清雅冷淡的面容,难道她若不是公孙将军所生,自己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陷入困境?若是如此,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父亲,芳菲今日便去一趟将军府。”

留下这么一句话,那年轻的男子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决断的决定,南老爷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他想的却是,若公孙小姐真的不是公孙将军所出,那便好了。如今宫中这么多的事情,似乎已经有人盯上了公孙小姐,倘若芳菲执意要与她完婚,南家必定也会卷进一场麻烦之中。这实在与南家一贯的风格有背。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事到如今,南老爷也只能将一切都交给南芳菲去处理。

那个孩子,向来是以大局为重的。

公孙将军府内。

“皇上打算将妙手仙蕙赐给你?姝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皇上在给你铺路呢!”公孙将军心中的那一口怨气顿时消失,看来皇上也不是碌碌无为嘛,他本来就气恼皇上这些年来对后宫之事听之任之,如今总算做了一件明白事!

这时候,老管家却是匆匆赶来,“老爷,小姐,南公子求见!”

南公子?!公孙将军不由得眉头一蹙,他怎么又来了。当下歉意的看向云姝,都怪他还没想出办法解决这件事情,让云姝陷入为难的境地了。

“我去看看……”

“公孙将军……”不等公孙将军迈出步伐,南芳菲已经不顾众人的阻拦跨了进来,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大厅之中清雅的女子,随后冲着将军行了一礼,“芳菲这一次来,是有要事相告!”

对方并不是一个不懂礼数之人,公孙将军立刻明白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贤侄请说!”

“父亲收到宫中的来信,说皇后有意在文武百官面前办一场滴血验亲,想要证明公孙小姐是否是公孙将军所出!”

“什么?!”公孙将军浑身一震,下意识的看向那安静的女子,皇后,她……

云姝的心中一动,南芳菲继续说道,“皇后似乎是听说了什么,认定公孙小姐并不是将军的骨肉,因此才有此举动。”

“……真是、真是胡言乱语!皇后莫非是闲的慌,管起我公孙家的闲事了?!”公孙将军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然而他的心中却是焦急,在文武百官面前滴血认亲,万一验出个什么,他相信皇后一定会趁机给云姝治罪的!

云姝的脸上没有太大讶异的表情,她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比她想象之中来得还晚了一些。上官梦,哦不,其实是柳云华,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现在才和皇后说起。

“姝儿放心,为父一定会替你住持公道!这是我公孙府的家事,还轮不到旁人来管!”说罢,这激动的男子作势就要冲出大厅,云姝却是及时制止住了他,“父亲,稍安勿躁。”

第六百五十九章 无法融合

看着公孙将军的表现,原本南芳菲的心中划过一抹狐疑,难道真的如父亲所说,公孙小姐真的非将军所生?可是看着云姝那张坦然的表情,南芳菲实在有些捉摸不透。

云姝看着眼前俊美若有所思的男子,微微笑了笑,“多谢南公子提醒。”

对方迟疑了片刻,“公孙小姐,芳菲觉得此次皇后娘娘是有备而来,还望小姐多加小心。”他的后半句话带着几分深意,连南芳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提醒她什么。

公孙将军对外宣称,公孙姝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文武百官满朝皆知。但万一,她真的不是……那么皇后将会有十足的理由来说她来历不明心怀叵测,不论怎么解释都难以堵住悠悠之口,说不定还会落一个严重的欺君之罪。

公孙将军知道,云姝只怕有话要和他说,当下看向南芳菲,“让贤侄见笑了,本将军只是气不过。”

“芳菲明白的。”

“这一次,还是要多谢贤侄提醒,另外也请贤侄转告南兄,叫他放心,姝儿就是本将军的女儿,这一点不会有假!管家,送南公子回去!”

“将军不必多礼了,芳菲这就回去,那一日,芳菲也会前往皇宫,若有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南芳菲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深深的看了云姝一眼,转身在老管家的护送下离开了二人的视线。

公孙将军再一次露出了恼怒的神情,这个皇后,当真是想要逼自己生气是不是?才不会管她是皇后还是什么人,只要想伤害他的姝儿,谁都不能原谅!

这时,云姝却是走到一旁,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往里头倒了一杯水,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根银针。

“姝儿,你这是……”

只见她毫不犹豫的扎破了自己的无名指,立刻有一抹鲜红涌了出来,鲜血轻轻的落入了那一杯清水之中,随后淡笑的看向那一脸错愕的公孙将军。“父亲觉得滴血验亲这种事情,可有道理?”

“……”这是……什么意思?他曾经也听过,但却不曾做过。只是从未有人质疑过这种方法,姝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那清雅的女子,将手中的银针递了过来,公孙将军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扎破了自己粗糙的手指挤出一滴血,落入了方才的茶杯之中。

两抹鲜红瞬时散开,不一会儿居然真的融合在一起,这样的情景让公孙将军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云姝不可能是他的女儿,可是两个人的血又怎么能相融呢?

“滴血验亲已经是许多年前古老的方法,姝儿曾经好奇研究过,其实,这种方法并不准确。即使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但凡血液有较强的融合能力,都可以汇集在一起。而真的是至亲之人,反而有可能无法融合,都是依个人情况而定。”

而云姝自从用了这副身子,便从未停止过调理,如今的她鲜少感染风寒亦或者别的病痛,就是因为身子调理得日益强健,她不过是试一试,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好,真的可以与公孙将军的血相融合。

公孙将军立刻明白了什么,“哈哈哈哈……如此一来,皇后的如意算盘不就打不成了吗?!”

云姝笑了笑,“只怕,皇后定会在水中动手脚,所以那一日,姝儿与父亲的血必定无法融合。”

是啊,依照皇后的性子,她心中有着不确定,又绝对不肯让任何的意外发生,定会有所行动。“那我们就事先做好准备,既然是芳菲来通风报信,就说明皇后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晓此事,到时候杀她个措手不及,看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父女二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

此时,莲国宫中。

“启禀皇后娘娘,长老求见。”

皇后微微挑了挑眉,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哦?莫非是为了上官那个丫头,让他进来吧。”

眨眼的功夫,那一身黑袍的男子便出现在皇后的面前,他身上传来一阵阴森古怪的笑,“老夫,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吧,今日是什么风,居然把长老给吹来了。”

“呵呵呵,皇后娘娘见笑了,其实老夫今日来,是给皇后娘娘带了一份礼物。”

礼物?皇后来了兴致,她知道长老出手必定非同凡响,只见一名女子从远处缓缓而来,她的眼中带着几分闪烁的害怕,怯怯的四下张望着。那张面容好生熟悉,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

“皇后娘娘,可是觉得眼熟?”

长老的话,让皇姐立刻明白了什么。

“媛儿,还不快参见皇后娘娘!”

那叫媛儿的女子浑身一抖,害怕的走了过来,慌张笨拙的行了一礼,“媛儿,参见皇后……娘娘……”

“这是老夫无意间发现的,不知娘娘觉得,像不像?”

这一句话,让皇后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清丽的面容,随后眼前一亮,“呵呵呵,长老,这份礼物,真是让本宫愉悦不已啊。”

“娘娘过奖了,媛儿,还不快过去,从今以后,娘娘会好生照顾你的。”

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随后慢慢的看向不远处一朵娇艳的牡丹,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次日,朝堂之上。

当那尊贵的女子出现在众位大臣面前时,底下立刻传来了一阵惊讶的切切私语声。今日,怎么连皇后娘娘都出席早朝了?

圣国皇的目光懒懒的从皇后的身上收回来,随后轻轻的瞥了公孙将军一眼,那威武的男子眼中一片寒色,仿佛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各位大人,近日来本宫听闻了一个消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与各位商讨一番。”

公孙将军冷哼一声,皇后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本宫掌管后宫事宜,不想却听闻宫中有这么一个传言,说公孙小姐并非公孙将军所出,而是辰国的女子。众所周知,我莲国与辰国多年前便不再往来,这个消息让本宫夜不能寐,生怕是有心之人造谣,但倘若所言真实,那只怕是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阴谋。”

什么?辰国的女子……一时间,四周无数的目光落在了公孙将军的身上。但是他们并未从他脸上看出震惊的神情,那双犀利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愤怒,一时间,众人立刻将目光收了回来。

“陛下与本宫心系莲国安危,最终决定,在满朝文武面前,为公孙将军和公孙小姐滴血验亲,以堵住悠悠之口,也还我朝臣一个安心。公孙将军战功赫赫,本宫不忍他被有心之人利用,更不愿破坏他与爱女重逢的喜悦,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两全其美。”

公孙将军袖中的手紧紧握起,若非云姝已经想出了办法,否则他真的想要冲上前去将皇后拽下来。

“传,公孙小姐。”

大典之上传来了大公公的声音,不一会儿,众人便见那清雅的女子缓缓走上大典,穿过众人的视线在莲国皇的面前行了一礼,“臣女公孙姝,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公孙小姐免礼。”莲国皇率先开了口,他的语气让几名敏锐的大臣察觉到,皇上似乎是站在公孙小姐这一边的。如此一来,他们过会儿做事说话,就要谨慎一点了。

皇后微微笑了笑,随后一脸柔和的看着云姝,“今日让公孙小姐来,是为了证实一件事情,还望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云姝抬起眼来,脸上没有太多的慌张,有的只是一片从容的风轻云淡。

只见两名公公搬上来一块桌子,上面放着一碗清水,和两把匕首。

皇后一个眼神示意,立刻有公公上前,“公孙小姐,请吧。”

不等云姝自己撩开袖子,其中一名公公已经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拿起匕首在她的食指上一划,将鲜血滴落在清水之中,见那血液遇水即化,这时,众人立刻看向旁边的公孙将军。

“将军,您……”

公孙将军突然一把甩开眼前小公公的手站了出来,“启禀皇后娘娘,姝儿是末将的女儿,这一点末将从未怀疑过。此次滴血认亲,末将只怕不能配合!”

皇后微微挑了挑眉,她方才还在疑惑,以公孙将军的脾气不该如此配合才对,难道他们知道了些什么?如今,她倒是放下心来。

“本宫知道委屈公孙小姐了,可是这也是为了公孙小姐的声誉,这样的流言早晚会对公孙府产生危害。”

“末将从来不怕什么危害,若有任何的后果,末将一律承担!”

皇后当即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本宫知道,公孙将军爱女心切,将军放心,今日过后,若证实公孙小姐真的是将军所出,那么本宫一定严惩宫中那些散播流言之人!”

“父亲,娘娘也是为了女儿好。”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女子开了口,公孙将军看了云姝一眼,便陷入了一阵沉默。

旁边的两名小公公见势,立刻上前讨好的笑了笑,“将军,请……”

“哼!”三秒钟的迟疑之后,公孙将军迈开了步伐走到桌前,拿起匕首一划,鲜红的血液便落入了那碗清水之中。

立刻有几名大臣靠了过来,只见两抹血液缓缓的沉淀进水中,竟是结成了血块,这个意思是……无法融合?!

“将军,这、这是……”

皇后随即冷笑的看向那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的云姝,“看来,此事真的需要好好的查一查了!”

第六百六十章 真假对峙

“怎么会这样……公孙小姐,居然,居然是冒牌的?!”

满朝文武纷纷交头接耳,这时候,南芳菲与南老爷已经默默的从外头进来,站在的大殿的最角落。南家就是有这种特权,他们的手中掌握着莲国的经济命脉,与宫中关系紧密,就算参与朝政也不会有任何人反对。而他们父子今日来的目的,却只有一个。

南芳菲担忧的看向最中央的女子,他已经听见了几位大人的话,无法融合?

“芳菲,稍安勿躁。”南老爷显得沉稳许多,他立刻拉住了那蠢蠢欲动的年轻男子,生怕自己的儿子会一时冲动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公孙将军不必伤心,本宫早就知道此人居心叵测,居然冒认将军之女,来人,将这奸细拖下去,严刑逼供!”皇后冰冷的声音响彻大殿,莲国皇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公孙姝啊公孙姝,事到如今,她可有办法?

“慢!”这时,傅御医却是高抬起了手臂缓缓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傅爱卿,但说无妨。”

皇后的眉头一蹙,这个傅御医,既然年事已高,还来上什么早朝?

“启禀皇上,臣等相信,公孙小姐并非居心叵测之人,此事必定另有内情。”

“傅御医年事已高,相信很多事情还弄不清楚。”皇后幽幽的开了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隐隐的威胁。其实谁都知道,傅御医为何要离开朝堂,就是不愿意再插手后宫之中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也知道太多的秘密,万一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在颐养天年的最后几年丢了老命。

不过这一次,他却无法坐视不理。是云姝救了傅雅的命,光凭这一点,他就觉得自己一定要知恩图报。

立刻有名年轻的御医端了一碗清水上来,皇后眼中一闪,“傅御医这是何意?”

傅御医毫不惧怕的抬起头来,“微臣只是觉得,再试一次也无妨。”

再试一次?他的意思就是怀疑自己在水中动手脚了?!皇后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她是做了手脚,那又怎么样?图个是安心而已。反正她已经知道公孙姝就是个冒牌货,不论他们试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公孙将军一副好像早已经和对方约好的模样站了过来,划破了自己的手指,而一直安静的云姝也动了动,两人的血液很快便在清水之中融合。“看来,有些事情真的要多试几次,才能还原根本。”

“啊?这、这是……”

皇后眼中一闪,“不,这不可能!”

“皇后怎知不可能?”旁边的莲国皇懒懒的开了口,皇后脸色一变,“皇上,傅御医一定在那水中动了手脚!”

“是吗?傅御医动了手脚,那皇后呢?”莲国皇的笑容带着几分深意,不知不觉,所有的御医都站了出来,一番检验过后,“启禀皇上,先前皇后娘娘命人端来的清水之中加了白矾,任何人的血液都无法相融。而傅御医端来的这碗清水,并未有任何不妥。”

什么?皇后惊讶的不是他们查出白矾的事情,而是他们说傅御医的那碗水没有问题?“呵,都是御医院的人……”

“不如,让南某试试?”那清明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南芳菲惊讶的转过头去,“父亲?!”

“南兄……”公孙将军显然有些吃惊,南老爷已经走上前来,身后跟着一名家丁,手中捧着一碗清水,“南某绝对不会在水中做手脚,肯请陛下放心!”

“呵呵呵,真是少见,南老爷居然会出席早朝。”莲国皇轻轻笑着,而旁边的皇后已经收敛了神色,也是,只怕南老爷也想要知道,这个公孙姝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吧?

“姝儿,真是委屈你了。”公孙将军的眼中尽是疼惜,好好的一个姑娘家,非要被割这么多次的手指。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眼睛眨也不眨,看着手中的鲜血滴落。

南老爷的眼中尽是认真,随后似乎松心的笑了笑,“哈哈哈……看来,是一场误会啊!公孙兄。”

“当然,姝儿就是本将军的女儿,不会有错!”

这……众位大臣们面面相窥,他们当然相信南老爷绝对是公正的,那么……娘娘为何要在水中做手脚?!

“不知皇后,可还有话要说?”莲国皇的语气里已经带着几分不悦,他果真了解这个女人,她真的在水中做了手脚,只是没有想到,公孙姝的血居然真的能和公孙将军相融合。这大大出乎了莲国皇的意料,因为他知道南家老爷完全没有理由包庇公孙姝。

公孙将军的眼中带着傲然,然而他却没有从皇后脸上看出丝毫慌张的神色。

“皇上,臣妾当然有话要说。”皇后深吸了口气,目光坦然的看向云姝,“臣妾之所以这么做,是本想看看那些有心之人露出马脚之后的慌张,不想,此人比本宫想象的还要狡猾。本宫这里有个人,希望众位大人能看看。”

她一个眼神,门口的侍卫立刻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有一名女子被带了上来。

那犹如芙蓉一般的面容,带着几分怯弱,而她落入公孙将军的第一眼时,那威武的中年男子当即浑身一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云姝敏锐的察觉到了公孙将军的反应,莫非,父亲认识这名年轻的女子?

“父亲!父亲!”突然,那女子惊呼一声,竟是梨花带雨的冲了过来,不顾众人的阻拦跪倒在公孙将军的脚边,“父亲,媛儿终于见到你了!父亲……呜呜呜……”

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

南老爷疑惑的看着地上的女子,这怎么可能,这名女子,居然长得和公孙将军已逝的夫人如此相像,就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父亲!媛儿盼了这么多年,终于见到您了!呜呜呜……”

公孙将军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你,你是谁……”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父亲,我是您的女儿,是您的女儿啊!”

“不,你不是!你……”可是,这张脸又该怎么解释。像,真的太像了!太像他的夫人!

皇后轻叹了口气,“真是悲哀,公孙将军的亲生女儿就在眼前,却不肯相信,偏偏要相信那等居心叵测之人。启禀皇上,这位小姐,是臣妾命人去边境的小山村里寻来的,正如公孙将军所说,将军的女儿并未夭折,而是被一对农人收养了,只是公孙小姐过得并不好。那对农人从小便苛待她,臣妾派出去的人寻到公孙小姐的时候,她正被那对农人吊起来责打。”

公孙将军眼中一闪,目光落在那名女子露出的手腕上,果真有一条条的鞭痕。

“臣妾不知,眼前的这位公孙小姐是怎么被找到了,但如今众位大人眼中的这位,才是真真正正的公孙小姐,看看那张脸,与公孙将军夫人如此相像。”

立刻有名嬷嬷上前,割破了那名女子的手指,鲜血落入清水之中,很快便融入了公孙将军的血液。

“啊,又融合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名女子扬着楚楚可怜的小脸,“父亲,这些年来,媛儿做梦的时候都会梦见您,梦见您抱着母亲流着泪,说后悔保护不了我们母女二人,父亲的脸在梦中是如此清晰,所以,所以女儿一眼就能认出来!父亲,我真的是您的女儿啊……”随后,她用一种悲愤的目光看向云姝,“你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我?我才是真正的公孙小姐!我是公孙媛!”

“够了!”

公孙将军袖中的手剧烈的颤抖着,云姝分明看见他眼角隐忍的泪花,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不少人纷纷为云姝捏了一把冷汗,在场但凡见过公孙将军夫人的人,无一不惊诧,世间真的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吗?除了母女,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小。

他们几乎都要相信,这位才是真正的公孙小姐。

公孙将军却是僵硬的拨开了那名女子的手,“不,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休想骗本将军!”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番话。往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去,好像不想再看见那张脸,“陛下,末将知道谁才是我真正的女儿!这名女子……一定是认错人了!”

“父亲,为何您不肯认媛儿,媛儿真的是您的女儿!不信,您看!”只听撕拉一声,那名女子撕破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那光洁的手臂,上面清清楚楚留着一道胎印记。“这块胎记,父亲不会不记得吧?”

而后,她又撩开了自己的衣领,锁骨下方赫然一道伤疤,“这道伤疤,就是媛儿还在襁褓之时,被敌军一箭射中的!女儿没有死,女儿回来了!父亲!父亲!”

公孙将军的身子僵硬无比,箭伤……箭伤……

云姝看着对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莫非,这名叫媛儿的女子,真的是公孙将军的女儿?

第六百六十一章 自讨没趣

皇后的眼中满满的笑意,看着公孙将军此刻难看的表情,她觉得心中愉悦极了,说不定此生,自己再也看不到傲慢的公孙将军会有如此矛盾犹豫的时候。

“父亲,您为何不肯认媛儿?可是媛儿做错了什么?媛儿一直都渴望着见您,难道您不是这么希望的吗?”

那女子凄凉的哭声,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不是滋味,然而疑惑的是如今有两位公孙小姐,而且滴血验亲都能融合,难道当年将军夫人诞下的是两位千金?会是这种情况吗?众人不由得猜测纷纭。

公孙将军没有回过头去,云姝看见了他眼底那闪烁的复杂光芒,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不……姝儿才是我的女儿,姝儿才是!”

那高大的男子咬着牙,依旧坚持着方才的话语,满朝文武也陷入了一片疑惑当中,这可怎么办,两名公孙小姐僵持不下,毕竟天底下不会有认错自己女儿的父亲,但那另一人长得又如此像公孙将军夫人,实在是令人纠结。

皇后微微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一旁的云姝身上,公孙将军依旧这般执着,看来只有从这名女子入手了。

“不知……公孙姝小姐可有何话说?”

云姝当下抬起头来迎向皇后的目光,她知道,对方这是打算看见自己手足无措的模样。

正要开口,不想身边的男子却是伸出手去将她护住,那颤抖的大掌蕴含着无限的坚强与信念,“皇后娘娘,末将说了,知道谁才是末将的女儿!”

他这般坚持,倒是让皇后有些难办。她的脑中瞬时浮现出一个想法,当下微微笑了笑,“本宫知道,将军一时间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而本宫也希望能看见将军父女二人团聚的那一日,既然如此,公孙媛也回来了,就住进将军府中,才能和将军好好的培养培养感情,到时候,这个误会说不定就解开了。”

是啊,此话有理!他们也觉得公孙将军可能是因为先入为主,所以才认定了公孙姝,只要让公孙媛入住将军府,时间一久,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不……”

“父亲!皇后娘娘的提议确有道理,姝儿也很想知道,这位突然出现的姐姐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云姝立刻出声阻止了公孙将军,别有深意的看向那一脸愤然的女子。倘若她是皇后安插的棋子,那最好不过,但如果她真的是公孙将军之女,那么自己实在没有必要生生拆散这对失散多年的父女。

她明白公孙将军的隐忍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是真心的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女儿,就因为这样,云姝才不希望自己对他有所歉疚,该还的总是要还的。

“公孙姝小姐真是深明大义,那么就这样决定了,皇上意下如何?”

皇后笑着看向一旁沉默的莲国皇,对方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满朝文武纷纷点头赞同,地上的公孙媛面容一喜,“父亲,媛儿会让您知道,谁才是您真正的女儿!”

“……”

马车早已经在宫外等候着,公孙将军似乎刻意避着那公孙媛,“姝儿,大殿下如今不在宫中,放心,父亲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大殿下如今频繁外出,可见眼下的局势十分紧迫,他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的意外。

“父亲,倘若她真的是您的女儿……”

“姝儿,别担心,父亲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公孙将军的脸上露出了一脸的严肃之色,身后立刻响起了那高兴的声音。

“父亲!父亲!等等媛儿啊!”

男子立刻加快了脚步,“姝儿,我们走吧。”他仿佛没有听见身后的呼唤,眨眼的功夫便扶着云姝上了马车。

“父亲!”公孙媛的脸上满是焦急,不是说好要带自己回府的吗?为何就这么走了……

“公孙……小姐,若不嫌弃,就用我们南家的马车吧。”身旁传来了一个温雅的声音,公孙媛回头一看,一张俊美的面容瞬时映入眼帘。南芳菲难以形容自己此刻心中的感觉,父亲说,眼前的这名女子和当年的将军夫人长得一模一样,她会是真正的公孙小姐吗?

可是……

面对如此优秀的男子,公孙媛也不免心头一阵乱撞,“我……可以吗?”

南芳菲微微点了点头,南老爷从身后过来,“公孙小姐放心吧,我们会将你平安的送达将军府。”

“多谢,多谢公子和南老爷……”

家丁小心翼翼的上前,将公孙媛扶进了马车之内,南芳菲缓缓开了口,“父亲可是更愿意相信,眼前的这名女子才是真正的公孙小姐?”

南老爷沉吟片刻,“世间……要找出如此相像之人谈何容易,不过为父也不好说,芳菲……”他伸出手去,轻轻的拍了拍南芳菲的肩膀,好像想要传达什么深沉的信息。

此时心中纠结的不仅仅是公孙将军,对于南芳菲来说,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该站在哪一方。对于他来说,这关乎着自己未婚妻子的公平,一旦站错了队,对于真正的公孙小姐都是一道深深的伤害。

南老爷轻叹了口气,如今的局面,不知道公孙兄打算怎么办呢?

……

马车缓缓的停在公孙将军府,老管家立刻迎了出来。“老爷,小姐,回来了?”

然而,那魁梧的男子一下马车,身上便带着不同以往的气息,老管家心中一颤,这是发生了何事?

“姝儿,我们进去吧。”公孙将军站在门内回过头来,而云姝却是原地不动的望着那缓缓靠近的马车。她知道有些话公孙将军不愿说,但是却也逃避不了。

“管家,准备一间上房,府中来客人了。”

公孙将军眉头一蹙,却是没有说话,这样的态度,其实他也是默认了。

客人?老管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而云姝已经理了理衣衫跨进了府内。她知道眼下,自己并不是和公孙媛接触的时候。

南家的马车紧随其后停在门口,公孙媛下了地,抬头看着那恢弘的匾额,眼中泛着兴奋的光芒。这就是将军府,真的不是那些偏远山村所能比拟的,如此的金碧辉煌真是叫人期待。

南芳菲来到那名错愕的老管家面前,“管家,这位是……公孙媛小姐。”

公孙……媛……“夫、夫人……”是他眼花了吗?这名年轻的女子,怎么和已过世的将军夫人如此相像?!然而很快,管家便回过神来,想起方才将军的神色,看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府中可有厢房?”

“有的!有的!方才小姐吩咐了,已经命人准备了上房。”

南芳菲的眼中一闪,公孙小姐吩咐的?面对如今的情况,公孙小姐还能如此通情达理……

公孙媛站在那威武的石狮子面前,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这副模样俨然是一名未见过世面初入繁华的女子。

“……小、小姐,里边请。”老管家难以从对方的脸上收回目光,又不知该如何称呼,一时间显得尴尬不已。

“叫我媛儿就好了!”公孙媛立刻露出了笑容,随后提起裙摆便跨进了将军府中。

南芳菲觉得眼下的将军府不适合再接待客人,他也需要一点点时间捋清自己的思绪,“管家,这位公孙小姐……就拜托你照顾了。”

“啊?这……是,是。”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南芳菲便回到了马车之人,幽幽的消失在老管家的视线之中。

不知为何,老管家却觉得有种不安的氛围在心中蔓延开来,好像很快,府中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哇,好漂亮的花园!”公孙媛的模样,好像是真的回到了自己的府中,完全没有陌生和怯弱的模样,似乎她本应该是这里的主人。

不远处,云姝看着那女子转入了早已经备好的院子,身旁的春香疑惑的走上前来,“小姐,那位小姐是……”

“可能,是真的公孙小姐回来了。”她要让春香心中有个准备。

什么?!真的公孙小姐!

晚膳时间,公孙将军的表情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看着桌上那多出来的碗筷,本想叫人撤下,抬起的手却僵在半空中。

“去,让小姐出来用膳了。”

“是,将军。”

很快,那清丽的女子便出现在大厅之内,而紧随其后的,便是公孙媛。

她眼前一亮,作势就想坐到公孙将军的身边,不想对方先开了口,“姝儿,坐在父亲这边来。”

云姝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公孙媛脸上的僵硬,心中轻叹了口气便坐了过去,而那女子微微抿了抿嘴角,眼眶一红,便在离公孙将军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只是那副模样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身后的春香见眼前的场景,更加摸不着头脑。将军怎么好像十分讨厌这位新来的小姐?

“姝儿,吃菜。”公孙将军依照往常,为云姝夹了筷菜肴。

公孙媛深吸了口气,擦去了眼角的泪花,眼中带着坚定的光芒拿起了筷子,“父亲,媛儿给您……”

啪的一声,公孙将军突然重重的拍下了手中的筷子,“我公孙府,只有一位小姐!”这震怒的声音,吓得大厅之中的下人们浑身一僵。

第六百六十二章 博取同情

众人当即低下头来不敢去看公孙将军那暴怒的表情,公孙媛的动作就僵在那儿,豆大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父亲……媛儿只是想给您夹道菜……”

那张如此熟悉的面容,让公孙将军眉头紧锁,他生硬的将目光撇开,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排斥之意,“不必了!本将军吃饱了!”

他站了起来,歉意的看了云姝一眼便转身大步离去。

圆桌之上眨眼间就只剩下云姝和公孙媛,对面的女子轻咬着下唇,倔强的擦去脸上的泪渍抬起眼来,“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父亲也不会不认我,你这个冒牌货!”

身后的春香不由得眉头一蹙,然而自家的小姐却没有开口反驳,只是慢慢站起身来。

公孙媛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云姝的手腕,“你别走,你说清楚,为何要冒充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小姐,请放开我家小姐……”

春香赶紧上前阻止,生怕公孙媛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伤害了云姝。

“你家小姐?你是府中的丫鬟吗?我才是将军府的小姐!”公孙媛那愤怒的表情不是装的,她的话让春香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果她真的是将军府的小姐,那么理亏的确实在她们这边,可是,就算如此也容不得她欺凌自家的小姐。

“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冒充我是在计划什么阴谋吗?!”

她的力气不似一般的千金小姐,毕竟是从小在山野中做活长大的,手劲自然不小。云姝轻轻皱了眉头,“公孙小姐还是冷静一些为好。”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我好不容易回到父亲的身边,你这个冒牌货却死赖着不走!不行,你今日一定要给我说清楚!”

“哎呀呀,两位小姐好生商量,不要动手呀!”老管家从一旁进来,立刻看见了眼前争吵的画面,吓得上前拉住二人。

“都是你害的!你快点离开将军府!”公孙媛激动得大喊大叫,云姝不想与她争论,便撇开头去慢慢的离开了大厅,只留下身后那毫不消停的谩骂声。

春香替云姝觉得难受,“小姐,这可怎么办呀?”她安静的跟在云姝身后,直到两人来到公孙将军的书房之中,一名路过的家丁恭敬的行了一礼,“小姐,将军已经出府了。”

出府了?云姝轻叹了口气,她本想问问公孙将军对这位公孙小姐的想法,只担心他会因为顾虑自己的感受而拒绝与自己的亲生女儿相认,若真是如此,那么就算凤凌反对,自己也应该成全了这对失散多年的父女。

只怕现在,将军的心中也十分烦闷吧。

春香见云姝若有所思的模样,当下转移了话题,“小姐,今日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进宫看看四殿下的情况吗?”

确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怕那些有心人就是想要看见自己手忙脚乱的模样吧?从皇甫毅的身上,她已经想到了柳云华变成如今模样的原因,伍家确实是个可怕的对手,能将一个人改头换面,难怪柳云话作为如今的上官梦变化如此之多,她的心思也比以前更加深沉和毒辣,相比这段日子吃了不少的苦。

有挫折才会有成长,而她的成长只会让自己过得越发痛苦。云姝并不打算心软,如今上官梦是个危险的存在,她的身后又有皇后撑腰,要想动她又要让皇后抓不到把柄,自己需要好好的思量一下才行。

次日。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春香的手里捧着洗漱的毛巾和水跨了进去。一眼便看见了刚从榻上起来,脸色有些疲惫的女子。

“小姐,可是昨夜睡得不安稳?”自家小姐鲜少睡到这个时辰,往日自己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好坐在梳妆镜前了。难道,是因为公孙小姐的事情烦心?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她研究了一夜柳云华身上的禁术,包括如今她血液之中的毒,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复杂。她如今的面容想必就是以禁术为支撑,要想解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要如何才能让她再也无法作恶,并且永远杜绝伍家再利用这种毒术控制任何人。

“将军还未回府?”

春香迟疑了片刻,“是啊,听府中的下人说,将军昨夜也未回来。”如今将军府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春香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更衣吧,今日进宫看看四殿下的情况。”

……

一辆马车幽幽的在将军府外停了下来,南芳菲撩开帘子,抬头看着将军府的匾额。他想了一夜,觉得不论谁才是真正的公孙小姐,他都要出面帮她们一把。

“南公子,我家将军今日不在府中。”老管家听说了,便迎了出来。

“无碍,我只是担心两位小姐的情况。”

老管家尴尬的笑了笑,“小姐……小姐已经进宫了。”

他指的应该是公孙姝,南芳菲一下子便听明白了,迟疑了片刻,“那另一位小姐呢?”

“在,在府中的。”

其实老管家知道,云姝确实不是将军之女,他心中几乎相信了公孙媛,也明白自家将军犹豫的是什么。姝小姐是大殿下带来的人,殿下对将军有恩,可是老管家也不忍心看着将军忍受思女之痛,他只希望如今能够有人出面劝劝将军,虽然有两位小姐,但总能找到一个周全的法子。

院子里,公孙媛独坐在桌前,看着眼前几盘精致的糕点,眼角似乎还有未抹去的眼泪。她的脸色也十分的苍白,此刻安静着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茶水凉了,奴婢为您再换一杯。”

身旁的丫鬟忍不住开了口,她的语气轻柔,好像生怕打搅了公孙媛似的。

只是一夜的功夫,几乎全府的人都听说了公孙媛的遭遇,心中又是犹豫又是同情。见过将军夫人的人都觉得眼前的小姐简直和当年的夫人一模一样,她的身上也有胎记,还有当年留下来的箭伤,怎么想都觉得她应该是真正的小姐。可是将军的态度又让人琢磨不清,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能听从主子的安排,只是私底下都已经决定对这位小姐好一点。

“谢谢你。”公孙媛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感激,那丫鬟的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小姐吃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回来了,将军又不肯与她相认,实在是太惨了!而且昨日虽然小姐大喊大叫的模样甚是吓人,可是今日一看,不是很温婉很惹人怜爱吗?

“以前,我根本就喝不上这么好的茶。”公孙媛又开始回忆从前的事情。

不远处,南芳菲将那名女子孤单的身影尽收眼底,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安静的靠了过去,公孙媛好像听见了那轻柔的脚步声,面上一喜突然转过身来,“父亲……”

在看见眼前那俊美的容颜时,她脸上惊喜的神色瞬时划过一抹羞涩,尴尬的低下头来,“是,是南公子啊……”

“可是吓着公孙小姐了?”南芳菲的语气里尽显歉意。

“不,不是的。”他的语气轻柔,让公孙媛察觉到了他的关怀。

四周陷入一阵沉默,南芳菲缓缓开了口,“公孙小姐从前,在山村之中过得如何?听说吃了不少的苦。”

提起从前的事情,公孙媛的眼眶不由得一红,“从我懂事时起,就要负责养父母的起居,清晨早起洗衣做饭,还要独自一人到溪边打水,有时候起来晚了,养母就会对我又打又骂。”

“居然……有这等事情……”

公孙媛点点头,“他们不让我读书识字,还让我下地帮忙做活,除了帮养母织布喂养家禽,还要替养父插秧收割。”她伸出手来,露出了那因冻疮而留下伤疤的双手,粗糙得叫人不忍直视。

别的小姐从小养尊处优,而她却真的沦为了平常百姓,在没有任何关爱的情况下成长。南芳菲的心中充满了浓浓的同情和歉意,“若有什么芳菲帮得上忙的,小姐尽管说。”

“那,公子能说服父亲,让他不要讨厌我吗?”

“……”

“父亲为何不相信我?明明我和母亲长得那么相像,他却要相信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媛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南芳菲轻叹了口气,随后察觉到了什么,“公孙小姐怎知道自己长得和将军夫人相像?”据说,公孙小姐还在襁褓中时,将军夫人就不幸去世了。

公孙媛眼中一闪,这样的慌乱只是眨眼即逝,“府中的人都这么说,并且皇后娘娘派出去的人也是因为这点才发现了媛儿。”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那一日,媛儿不小心放跑了一头猪,养父大发雷霆正用藤条抽打媛儿,幸好娘娘派出去的人发现了,才将媛儿救了出来,否则很可能,那一日媛儿就要命丧黄泉了。”

她的遭遇让南芳菲不忍心再追问什么,觉得这么做自己好像在伤害一名可怜女子,与那凶狠的养父母无异。

这时,公孙媛突然伤心得落了泪,“南公子是不是也不相信媛儿?!”

第六百六十三章 他的犹豫

公孙媛失落的低下头来,“媛儿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让南公子为难了,若公子不相信媛儿,媛儿也不会怪你的……”

“不,公孙小姐不要胡思乱想,只是芳菲觉得,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他始终觉得云姝并不是那等居心叵测之人,公孙将军并不愚蠢,若公孙小姐真的别有用心,那么将军也不会这样护着她。

或许两人都有什么难言之隐……

“媛儿不知道有什么误会,只知道如今的媛儿让父亲讨厌了,他不希望媛儿回府,早知如此,媛儿还不如就让养父打死好了,呜呜呜……”这女子伤心的依靠在栏杆上落着泪,看得一旁的丫鬟心中也不是滋味,当下走上前去,“小姐,别难过,南公子一定会帮助小姐的。”

她拿出了袖中的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公孙媛擦拭着,求助的看向南芳菲,对方沉吟了片刻随后开了口,“公孙将军不知何时才会回府?”

“老爷昨日就出去了,一直未回来。”

他考虑了一会儿,“既然如此,芳菲就现在府中打搅了。”

丫鬟的面上一喜,若南公子肯出面,那最好不过了!看来南公子的面子上,将军怎么说也会改变对小姐的态度吧?

皇甫毅的病情已经稳定,按照云姝的方法,他的状态相较之前好了许多。

从宫中回来,正好遇见了原路返回的南家马车,她微微挑了挑眉,既然遇见了出于礼貌也应该停下来打个招呼,不想春香从外头进来,“小姐,南公子好像留在将军府了。”

留下来了?不用想就知道是所为何事。

“小姐,春香觉得那公孙小姐好生奇怪,之前大殿下明明说过,公孙小姐确实年幼的时候就夭折了,怎么这会儿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和将军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春香更加愿意相信,这也是一个冒牌货。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世间的事情,又有多少说得清楚。”她倒是希望,这公孙媛真的是公孙将军的女儿,将军爱女如命,如今他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疼爱,不正是因为对自己亲生女儿的亏欠吗?云姝觉得若真如此,自己万不该阻挡这对父女相认才是。

只是直觉告诉她,这公孙小姐并不简单,因为她出现的时机太过敏感了。

下了马车,一进将军府,云姝就敏锐的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不善目光,那些路过的家丁丫鬟,纷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仿佛她是一名光明正大入室的贼。仅仅一夜的功夫,府中的气氛居然就变化了这么多。

“也不知道她和父亲说了什么,居然让父亲相信了她!这些年来,媛儿日日夜夜都会梦见父亲的模样,能见到父亲,这是媛儿一直以来活下去的希望所在……呜呜呜……”

“小姐别伤心了,我们都相信小姐!”

“是呀,将军总有一日会明白的!”

后院里,公孙媛的身边围满了同情她的家丁和丫鬟,众人纷纷开口劝慰她,直到那抹清雅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

“小姐,原来是她……”春香一下子便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个公孙小姐,未免太懂得博取众人的同情了,一定是她添油加醋,将自家的小姐说成是居心不良的小人了!

云姝只是给了春香一个坦然的眼神,便大大方方的接受着众人的目光,缓缓的穿过长廊。

“只希望,那些假冒我的人可以发发善心离开这座将军府,将父亲还给我!”公孙媛故意提高了嗓门想要让云姝听见,看向那仿佛若无其事的背影,眼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敌意。

“小姐!小姐!”老管家从另一头出来,他也察觉到了府中的变化,当下脸上带着歉意,“这……大伙儿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请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管家放心,姝儿明白的。”

眼前的女子通情达理的模样,让老管家觉得,媛小姐实在不该这样散播流言,虽然她也是受害者,可是姝小姐绝非什么居心叵测之人,再这样闹下去,只怕会两败俱伤。

“对了小姐,南公子如今住在了偏院里。”老管家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方才南芳菲和公孙媛接触过,也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只希望不要连南公子也误会云姝就好了。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便带着春香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哎,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几名好事的家丁凑了过来,“管家!”

“怎么,不去干活儿,在这里偷懒吗?”老管家眼神一横,那几名家丁笑了笑,别有深意的看了云姝的背影一眼,“管家,您难道相信这位姝小姐?其实我们都奇怪呢,姝小姐长得既不像将军也不像夫人,倒是这位媛小姐,大伙儿都说她像极了夫人!”

“那又如何,这不是你们该过问的事情。”这帮下人,连主子的事情都敢指手画脚了!

“老管家别生气,只是我们听说了媛小姐的遭遇,实在是太可怜了!姝小姐如今霸占了将军的疼爱,还有南公子……对了,不是说南公子与小姐是指腹为婚的吗?不知道南公子打算娶哪位小姐呢?”

“去去去,再敢多嘴多舌,小心老夫叫侍卫抓你们去打板子!”老管家生怕这些家丁再胡言乱语,立刻吹胡子瞪眼睛的赶走了他们,却不想,不远处公孙媛正一脸惊讶的站在那里。

“……媛小姐?”糟了,难道她听见什么了!

指腹为婚?!原来,这就是南公子如此关心她的原因啊!

公孙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转身离开。老管家不由得眼皮一跳,糟了,好像惹出麻烦了!

回到自己的屋中,丫鬟立刻迎了出来,看着公孙媛的表情满是关怀,“小姐,奴婢去膳房里给小姐取来了燕窝糖水,小姐不如尝尝吧?”她听公孙媛说,从小吃的就是野菜或者是家犬吃剩下的东西,真是可怜,所以她才如此积极的想要去拿些好东西来,让公孙媛也享一享清福。

“真是谢谢你了,对了,也给南公子送去一份吧。”

“……是。”丫鬟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正要离开,却被公孙媛拉住了,“对了,翠燕,你对南家的公子了解多少?”

“这……不知小姐说的是哪方面?”

公孙媛面上一红,“就是,他喜欢吃些什么,喜欢什么东西这一类的。”

对方的表情,让丫鬟立刻明白了什么,也是,像南公子如此出众的男子,对小姐又这般体贴,小姐会倾心也是正常。“南家毕竟是莲国首富,什么宝贝没有见过,南公子却不像其他的纨绔子弟那样着实难得,据说他鲜少参加什么风雅会,不过会命人去搜罗名家字画,还有各类书籍。比起贵公子,奴婢觉得南公子更像是出身书香世家。”

书香世家……公孙媛低下头来,“可是……我不识字。”

丫鬟瞬时明白公孙媛这是自卑了,“小姐放心,南公子才不是那等肤浅之人呢。奴婢听说南公子和小姐是指腹为婚的,将军一直以为小姐年幼夭折了,早些年就去南家退婚,不想是南公子一直坚持到了今日,像这样的男子又怎么会嫌弃小姐呢?!”

本来管家已经交代过府中的众人,不可以提起南家与将军府之间的婚约,更不可以让府外的人知晓。但是众人已经将公孙媛当成他们的小姐,因此也没有忌口。

“可是……南公子还不相信我,说不定他喜欢的是那个冒牌货呢……”

“才不会呢!南公子和姝小姐平日里鲜少接触,姝小姐的性子极其冷淡,对南公子也是敬而远之的,如今想来,可能她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是假的,所以才疏远南公子的吧!”丫鬟顿了顿,为了让公孙媛放心又开了口,“况且,如今小姐回来了,南公子知道小姐才是他的婚约者,一定会支持小姐的!”

“真的吗?”公孙媛又燃起了希望,然而回想起南芳菲对她的关心,她觉得丫鬟说的话有道理。

“是呀,不如,奴婢再去膳房拿一盅燕窝糖水,小姐亲自给南公子送去如何?”

“这……这怎么好意思。”

见对方那一脸犹豫又羞涩的模样,丫鬟觉得这样的公孙媛又怎么会是骗子呢?“为何不好意思,小姐就说感谢南公子的担心,在明月当空的时候谈谈心,不是很好吗?”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暧昧,已经迫不及待的将公孙媛推了出去。

“那、那你可不要告诉任何人呀!”

“奴婢一定会替小姐保密的!”

而另一头。

那俊美的男子却徘徊在云姝的院子外,他的心中有一种冲动,想要亲自问问云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南芳菲的心中又犹豫,如果她说自己才是真正的公孙小姐,他会相信吗?如果她有那么一丝迟疑,是不是代表这一切果真是场误会,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份?而到时候,他难道要以公孙小姐未婚夫的身份质问她吗?

想到这,南芳菲居然觉得自己有那么一丝不忍。

第六百六十四章 履行婚约

“南公子?”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南芳菲回过身去,就看见春香的手中捧着一盅药汤,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他微微一愣,春香见他方才徘徊的模样,“公子可是有事找我家小姐?”

那俊美的男子眼中一闪,“公孙小姐可是身子不适?”

春香微微开了口,可是想起云姝的叮嘱,她便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小姐身子乏了,奴婢便去膳房拿了盅补汤回来。”她不敢说,因为近日来持续的研究四殿下身上的毒,再加上莲国的气候潮湿冰冷,云姝确实有了几分不适的症状,小姐不像她,还有武功傍身,不过春香也觉得自从来了莲国,她的四肢关节每逢深夜至寒之时都会觉得酸冷,更何况是小姐了。幸好小姐每日都会浸泡药浴,否则也难以抵挡这阴冷的气候。

可是对方那微变的表情没有逃过南芳菲的眼睛,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担忧。

“在下……确实有些事情想要和公孙小姐商量。”

他的表情让春香立刻猜到,想必也是为了媛小姐的事情。本想找个理由推脱,不想再让云姝因为公孙媛的事情烦心,可是转念一想,若让小姐知道了,只怕会怪罪自己的吧?而且也说不准,南公子是来帮助小姐的呢?

“公子请在亭中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告知小姐。”

“有劳了。”

南芳菲安静的立在亭中,看着春香迈入屋内,他的心立刻有了几分紧张。哪怕是在公孙媛面前,都不曾有过如此忐忑的感觉。兴许,是姝小姐更让人捉摸不透吧,公孙媛好像完全将自己的过去和想法摊开在他的面前,而姝小姐,自己对她的了解就如同凤毛菱角一般。

南芳菲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的云姝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南公子?”

南芳菲立刻回过神来,转身一看,云姝那清雅的面容带着几分令人心疼的苍白,他立刻想起了春香端进去的药汤,“芳菲打搅公孙小姐休息了,小姐喝完药了吗?”

“多谢南公子关心,不知公子今日来所为何事?”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南芳菲觉得对方的身上依旧带着距离感,这样的想法让他心中升起几分淡淡的失落。

他沉默了片刻,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僵硬和生疏,“不知……公孙小姐对于那位媛小姐的事情,怎么看?”话音刚落,南芳菲便觉得后悔了,自己这么问好像是在试探她,实在不够坦白磊落,若他是公孙小姐,只怕会觉得自己不信任她吧。

云姝没有说话,南芳菲只觉得那对清明的眸子正落在自己的脸上,而他却不敢与她对视,生怕看见云姝眼中的责怪。

她安静的走到一旁,伸出手去轻碰着那绿色的叶,“那南公子是怎么看的呢?”

云姝平静的将这个问题丢了回去,南芳菲只觉得喉间一哽,为何她不像公孙媛那样为自己争取支持?她如此沉默的态度,实在容易叫人怀疑。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开始为云姝的处境担忧。

“听说,那位媛小姐身上有当年留下来的箭伤……”

“那又如何?”

“而且,她长得和已故的将军夫人一模一样。”

“是啊。”

她的态度,就好像默认了这一切,让南芳菲心中不是滋味。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希望她才是真正的公孙小姐。不是因为两人的交情有多深,而是他觉得,云姝并不是那等居心不良的女子。

“若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芳菲一定会选择站在公孙小姐这边的。”

云姝回过头来,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他,那样的眼神让南芳菲心头一颤,难道自己说错话了?还是,她不相信自己?

“南公子的意思是,不论姝儿说什么,你都信?”

“……是,只要你说,我就信。”他不知道自己这信心是从何而来,仿佛想要像云姝证明他并不是在说谎,往前站了一步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眼前的女子笑了笑,其实她知道,若南芳菲真的信自己,又怎么会在院子里徘徊许久,直到春香发现他才露面。他就是心中不确定,想要试探自己的态度,是否能和公孙媛一样拿出那么多的证据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公孙小姐,他担心自己站错了队,伤害了他真正的婚约者。

云姝并不是责怪南芳菲,他没有错,并且他眼中的关心并不是假的。对于这点她倒是十分感激,只可惜关于此事,她只能无可奉告。

“其实,我比谁都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云姝的话中带着深意,南芳菲似懂非懂,这时,不远处那躲起来的身影吸引了云姝的注意,她立刻收敛了表情,“南公子,有人来寻你了。”

什么?不等南芳菲反应过来,云姝已经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安静的回到了屋子里。

这时,他终于注意到了那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的女子。媛小姐?难道,她一直在那儿偷听?不知为何,这却是南芳菲的第一感觉,若换成了公孙姝,想必不会做出这种让人误会的事情来。

公孙媛见云姝回到的屋子,当下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站了出来,她的脸上带着羞涩,南芳菲迎面走来,她轻柔的开了口,“南公子,媛儿让人送了一盅燕窝糖水到公子的院子里,没想到公子在这个地方。”

方才他和公孙姝之间奇怪的氛围,连公孙媛都察觉到了,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她的心中却十分不是滋味。难道南公子比较喜欢那个冒牌货?

“正好有事和姝小姐商量。”

南芳菲避重就轻,让公孙媛更加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他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的事情。不过,不可以让南公子觉得自己疑心太重,否则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原来如此,正好媛儿也有话想要和公子说说……”

她微微低下头来,面上浮现两片红晕。这副模样让南芳菲心中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嘴角微微僵硬,许久之后才应了一声,“好。”

回到他暂住的院子,公孙媛忽然惊呼一声,“这……这院子实在有些简陋,真是太委屈南公子了,都是媛儿的错,没有事先前来看看,媛儿这就去和管家说一声,为公子换一座漂亮的院子。”

“不,不必麻烦了,这是芳菲一直以来住的院子,还是清幽点好。”

“可是,南公子如此尊贵之人,将军府万万不能怠慢的。”那管家也真是的,明知道南公子是未来的少姑爷,居然如此怠慢!

尊贵?南芳菲从来不曾觉得自己是什么尊贵之人,也不喜欢别人总是唤他南家的公子,好像除了这个身份,他就什么都不是了。“不知媛小姐,想要和芳菲说什么?”

公孙媛这才反应过来,当下进了屋子,亲自倒了一碗糖水出来,“公子一定口渴了吧?先喝一口。”她努力表现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希望南芳菲能对她多几分好感。

见对方如此积极的模样,南芳菲显得有些尴尬,对方怎么说也是将军府的小姐,实在不必如此讨好自己。可是公孙媛已经将那碗糖水递了过来,他只好伸出手去接过,这一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手指,公孙媛触电一般缩了回去,把头埋得更低了。

不过南芳菲却未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微微抿了一口。

“听说……南公子是媛儿指腹为婚的夫婿,并且等了媛儿多年。这份情谊实在是令媛儿感动,不知南公子何时会上门提亲?”公孙媛知道,要趁着事情没有发生变化的时候赶紧定下,特别是在看见了方才那一幕,她觉得若自己不主动一点,南芳菲很可能被那个冒牌货抢走了。

“咳咳……咳咳咳咳……”南芳菲却是被她如此直言不讳的冲动惊得呛了一口糖水,公孙媛赶紧拿出袖中的帕子替他擦去溅在身上的汤汁,“不不不,不必劳烦媛小姐了。”

“岂可弄脏了南公子的衣襟,都是媛儿的错。”

南芳菲突然站起身来避开了公孙媛伸过来的手,对方一愣,眼中立刻泛起了一丝委屈的红,“南公子可是讨厌媛儿?”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可是他又不想伤害了对方,“不,媛小姐多虑了,就算在南府,这种小事芳菲也都是自己动手的。”

原来如此,公孙媛立刻伸出手去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中更加觉得南芳菲是个不可多得的贵公子,完全没有任何的架子,明明富可敌国,他的身份又和当今的太子有何异呢?

她深深吸了口气,公孙媛娇羞的撇开目光,“媛儿在第一次看见公子的时候,就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般亲切,直到听说我们……是指腹为婚,终于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了,难道不是上天的安排吗?”

第六百六十五章 布匹纠纷

南芳菲的脸上划过一抹尴尬,而公孙媛好像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难以自拔,“从小,媛儿就一直渴望能得到温柔的关爱,甚至常常在深夜的时候望月落泪,难道这个世间没有一个人在等待媛儿吗?媛儿真的是这般的孤独吗?直到被皇后娘娘派出去的人发现,媛儿才知道,原来父亲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媛儿,还有南公子……”

她猛地一回头,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眨眼间出现在南芳菲面前,男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公孙媛面上一红,微微低下头来用手抚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原来南公子也一直在等着媛儿回来,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实在是,辛苦南公子了……”听说南府之中居然没有任何的侍妾通房,像南芳菲如此尊贵的男子身边应该是不缺女子的,可是他却如此专一至致,公孙媛简直心花怒放,这样少有的男子她怎么能够松手?

南芳菲也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若她真的是公孙小姐,那么履行婚约确实是自己的职责,可是她言语之中尽是对自己的感激和倾慕,让南芳菲觉得受之有愧。当初他不过是以此为借口拒绝媒人介绍的婚事,并非一心一意的等着公孙小姐,而且他也觉得自己并非公孙媛口中说的那般好,只怕日后,她也会觉得失望,因为他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够用真心来回应她。

南芳菲很清楚,自己目前对于公孙媛,更多的是同情和矛盾。

正想找个借口离开,而那名女子却已经陷入了自己的规划当中,“哎呀,那日见到南老爷……媛儿也没有和南老爷道谢,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找个时日,媛儿一定要亲自上门拜访问候南老爷,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上门拜访?南芳菲觉得有些疑惑,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第一次自己与云姝见面时的情景,当她知道两个人是指腹为婚,直到现在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他知道这都是情理之中,在过去十几年的生命之中自己不曾在她的生活里留下半分的痕迹,正常的情况下任何一名女子都会显得手足无措吧?要与一名素不相识或者完全不了解的男子度过余生。而眼前的公孙媛,难道没有这样的恐惧吗?她就这么相信自己可以给她幸福?

“公子?公子?”公孙媛见南芳菲一副出神的模样,突然觉得莫非是自己太过主动,吓到他了?南公子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很随便的女子?“其实……媛儿只是心怀感激,南公子如此关心媛儿,媛儿真的想要报答公子。”

南芳菲沉吟了片刻,“公孙小姐实在不必如此客气,这一切都是芳菲应该做的。家父和公孙将军是多年挚友,不论发生何事,我南家都不会袖手旁观。时候也不早了,公孙小姐还是早点休息。”

“那……媛儿何时可以上门拜访南老爷?”她还是不忘要抓紧时间将事情定下来。

南芳菲眼中一闪,“等将军回来之后,再做商议吧。”

“父亲?”提起公孙将军,公孙媛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几分失落,“如今父亲不相信媛儿,又怎么会答应让媛儿去南府……只有南公子和南老爷可以帮助媛儿了……”她的表情,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这副模样竟是让南芳菲不忍再多说什么。

其实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要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考虑别的事情。公孙媛究竟是不是将军府的小姐,公孙将军最有说服力了,身为姑娘家如此主动,他不忍心直白的拒绝,只是没有想到她已然把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好像不帮她,她就真的走投无路了一般。

要把身世如此可怜的女子逼得走投无路,他也是做不出来的。

想到这,南芳菲的语气便小心翼翼的柔和了起来,“其实将军只是一时间难以适应,公孙小姐不妨再给他一点时间。”

“不!父亲完全是被那个冒牌货骗了,也不知道她给父亲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父亲如此狠心的对待媛儿,不过不要紧,皇后娘娘一定会替媛儿做主的!南公子千万不要听信那个冒牌货的花言巧语,她一定十分懂得装柔弱扮可怜,这样的人口蜜腹剑最是可怕,南公子要小心啊!”

公孙媛的表情写满了对南芳菲的担忧,好像真的怕他被有心之人害了。只是她完全没有察觉到了,南芳菲的心中升起的那一丝排斥和反感。

不过转念一想,公孙媛说自己不识字,不曾上过学堂,所以她的言语确实显得激烈难听了一点,还是不要太往心里去。

“芳菲明白的,想必公孙小姐今日也累了,不妨回去歇息吧。”

“媛儿不累的,媛儿还想和南公子多说说话……”女子的面上一红,竟是完全听不出南芳菲的话外之意。

这时,老管家却是从另一头的走廊而来,“媛小姐,媛小姐?”

公孙媛眉头一蹙,这个老管家,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没看见自己正和南公子相处吗?“发生了何事?在南公子的院子里怎可如此聒噪?”

她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斥责,让老管家微微一愣,公孙媛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府中的小姐,对于这位管家没有半分的敬意。

“……是宫里头来了人,皇后娘娘的赏赐下来了。”

赏赐?!公孙媛面上一喜,当下转过身去对着南芳菲笑了笑,“南公子,皇后娘娘对媛儿真的很好,没想到出了宫也这么惦记着媛儿,那公子先行歇息吧,媛儿一会儿再回来!”

南芳菲表情有些尴尬,便微微点了点头。

前院里摆着一个红色精致的木箱,公孙媛雀跃的跟着老管家,心中带着几分得意,逢人便说皇后娘娘给她的赏赐下来了,是为了安慰她鼓励她,话外之意就是提醒众人她才是真正的公孙小姐,是得了皇后娘娘支持的。

只见红色的木箱之中摆满了精致华贵的布匹,公孙媛眼前一亮,“哇,好漂亮的布匹!”

她小心的伸出手去触摸着那光滑的面料,爱不释手。这副模样落在身旁的老管家眼中,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怪不得她,毕竟公孙媛是真的过了十几年的苦日子。

“哎呀,轻一点,都轻一点啊!这些可是将军为小姐购来的上等布匹,轻点儿搬啊!”一名身穿紫衣的嬷嬷扭着老腰跨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院中的老管家,“哎呦管家大人,我们锦绣庄可是如约送来了布匹,不知将军可在府中,这一次可是挑了今年最新的面料,比上一次的那些还要好,包将军满意呢!”

“是徐嬷嬷呀,将军今日不在府中。”

“那没关系,奴家就先将这些布匹放下了……”

公孙媛抬眼望去,只觉得眼前一晃。那层层叠叠的布匹在阳光之下泛着琉璃一般的光泽,犹如湖中荡开的涟漪,特别是最上头的冰蓝色面料,细腻优雅的水纹图案,让公孙媛一下子挪不开眼。

她竟是没忍住靠了过去,正要伸手一摸,立刻被徐嬷嬷呵斥住,“啧,这丫头怎么回事?这面料可是将军特地为公孙小姐选的,摸不得,万一脏了,你定会被将军打死不成!”

什么?!丫头?公孙媛当即一怒,“你说什么?我就是公孙小姐,为何摸不得!”

“啊?”徐嬷嬷疑惑的瞪大了眼睛,“你、你是……”

“徐嬷嬷先行回去吧,我会和老爷说锦绣庄的货已经送达了。”老管家赶紧站出来将徐嬷嬷推到一边,从袖中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入对方的手中,“余下的银两,过会儿我便让账房的人送过去,有劳嬷嬷了。”

“呵呵呵,晚一点儿也没事!那奴家就先走了……对了,公孙小姐若是喜欢的话,记得和奴家说一声,下一次有了新货再送过来!”

“好好好,多谢嬷嬷了!”

公孙媛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此时她已经忘记了皇后赐的那些布匹,转而站在这冰蓝色的水纹面料旁不肯离开。

“管家,你看看,这颜色是不是很适合媛儿?快,拿去让人做几身衣裳,等父亲回府后就能看见了!”公孙媛拿着那布料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老管家尴尬的顿了顿,“小、小姐……这布匹……是将军替姝小姐选的……”

公孙媛脸色瞬时耷拉下来,“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动作僵在了那儿。

“这是前几日,老爷命人定的布匹,是给姝小姐的……”

“你的意思是,要把这么好的面料给那个冒牌货?!”公孙媛的嗓音瞬时提高了不少,“这怎么可以?!”

“……”糟了,老管家见对方拿着面料不肯放手,就知道情况不妙,“若媛小姐喜欢,等将军回来之后……”

公孙媛正要发作,她的目光落在另外一箱布匹,脑筋转了转,“那就拿皇后娘娘这箱和她换!”

第六百六十六章 豁达相让

什么?老管家还没反应过来,公孙媛已经拿着那面料高兴的在自己的脸蛋上蹭着。

“这、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媛小姐,这皇后娘娘的赏赐怎么能拿来和别人换呢?”老管家没有想到公孙媛居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万一传到皇后娘娘的耳中,只怕还会拖累将军府啊!

“可是我就是喜欢这些布匹,绝对不会让给那个冒牌货的!”

公孙媛一把将布匹抱入怀中,好像生怕管家抢走似的。

老管家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薄汗,“若、若是小姐喜欢,老夫再让锦绣庄的人送来便好了……”虽然要事先和将军通报,这事他可做不了主儿。

“不行,你没听那嬷嬷说吗,这批是最新最漂亮的,再送来能保证比它们好吗?”

老管家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媛小姐的过去虽然叫人同情,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每个人都要迁就她呀……虽然这种话,他身为一个下人是不能说的。毕竟也是情有可原,正如媛小姐所说,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会事事以自己为中心也是情理之中。

“媛小姐……”

公孙媛立刻变了脸色,这位管家怎么这么没规矩,难道她身为将军府的小姐,连选择自己喜欢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老管家当然察觉到对方身上那不悦的气息,当下正了正神色,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没有错,“若小姐喜欢,老身等将军回来之后再向将军禀明,只要将军同意了,小姐喜欢哪一匹,老夫便让下人们送过去。”

话音刚落,公孙媛立刻安静了下来,她就那么盯着老管家看着,眼神之中充满了愤然。随后眼眶一红,再一次露出了那种无助委屈可怜的表情,“我知道,你和父亲一样,都喜欢那个冒牌货,不喜欢我!罢了!不给就不给,不过就是几匹破布,我还有皇后娘娘赏赐的呢!”

她恨恨的将手中的布匹丢到了地上,老管家一惊,只能无奈的看着公孙媛叫上了几名搬运的家丁跟着她离开。

长长的一声叹息,老管家弯下腰将地上的布匹捡起来,伸出手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云姝的院子里。

“小姐,将军这一次命人送来的布匹可真漂亮!”春香从外头进来,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而云姝却是安静的坐在桌前,调配着手中的药材。“小姐出去看看吧,真的很漂亮呢!”

她心疼云姝总是坐在屋子里盯着乏味的药材研究,对眼睛也不好呀!

云姝轻叹了口气,抬起眼来望向窗外的绿色,春香面上一喜便迎了上去,“将军真的很疼爱小姐呢,春香过会儿便让人将布匹带下去做衣服。”

然而,那清雅的女子只是笑了笑,只是公孙将军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她总觉得有些担心。

“小姐你看,是不是很漂亮?这个颜色也很适合小姐呢!”春香拿起那冰蓝色的水纹布匹放在云姝的身上一比,而她却是看向一旁的老管家,“将军还未回府?不知管家知道他去了哪儿。”

“小姐不必担心,将军很快就会回府的。”

“呀!这布匹怎么是脏的。”春香突然惊呼一声,云姝低下头来一看,她手指的方向有一块明显的脚印。

老管家脸色一变,这、这是什么时候踩上去的……难道说,是那时候媛小姐……

“老夫立刻命人将这布匹拿去处理一下,小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都是老夫疏忽!”他一个劲的赔不是,可是云姝却是从他方才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管家,可是发生了何事?”

老管家的心中咯噔一声,抬起头来便对上了云姝那清晰的眼眸,下意识的将目光挪开,奇怪,姝小姐怎么好像猜到了什么,那眼神太敏锐了!

“没,没什么,只是老夫不小心把小姐的布匹掉到了地上,还请小姐原谅!”

他的眼神闪烁,云姝便知道只怕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过既然对方不愿意说,自己也不能强求。

“无碍的,过会儿让春香带下去打理一下便好。”

“不不不,还是让老夫来吧!”老管家歉意的接过了春香手中的布匹,一边哈着腰退了下去。

春香见老管家那副紧张的模样,总觉得有事情发生,她只是回过头来看了云姝一眼,便小心的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春香便一脸气恼的折了回来,“小姐猜猜,奴婢方才都听见了些什么?!”

她这副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慨,而云姝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莫非和媛小姐有关?”

“呀,小姐怎么知道?!”

方才那布匹上面的脚印属于女子的,再看看老管家隐瞒的神色所以云姝便猜到了几分。

“这个媛小姐实在是欺人太甚,她在背后说小姐坏话也就算了,人前扮可怜人后使绊子,方才皇后娘娘命人送了布匹给她还不知足,如今到处和人说是小姐沾了她的光,这些布匹本应该是将军给她选的!哼,小姐什么宝贝没见过,那媛小姐也真是可笑!”

一向沉稳内敛的春香一想起方才那些下人们说的话,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了。自家小姐什么都不说,但不代表小姐是怕了她们!

不过,云姝的反应却不像春香如此激动,她只是淡淡的瞥了那些布匹一眼,“既然媛小姐喜欢,就给她送去吧。”

什么?!“小姐,这是何必呢?那媛小姐肯定会说小姐是心虚才这么做的!”

见她如此反对的模样,云姝只是笑了笑,“每个人在意的东西都不一样,若是非我莫属的东西,我绝对不会让。何必为了这些我们并不看重的身外之物而遭人记恨,增添麻烦?”

春香瞬时恍然大悟,她因为讨厌公孙媛的所作所为,因此便一心的不希望随了公孙媛的愿。可是如今云姝一说,她也就明白了。

“是春香想得太狭隘了,可是,这些毕竟是公孙将军的心意……”

云姝沉吟了片刻,“那便选两匹最好的送去吧,其他的就拿去做衣裳。”

春香立刻露出了几分笑意,“是,小姐。”

而另一头。

“小姐!小姐,那头来人了,说是给小姐送了两匹布料。”

公孙媛只觉得一口怨气没能完全释放,这会儿又听那丫鬟这么一说,“什么?那个冒牌货送布匹来了?”

“是呀,估计是觉得对不住小姐,所以便想要用两匹布讨好小姐呢!”

“哼,我已经有了皇后娘娘的赏赐,才不稀罕她施舍的东西!管家都说了,那是父亲给她挑的,就算我喜欢也不能动一分!”她这话中带着对管家浓浓的怨怼之意,丫鬟自然是听出来了,却只能尴尬的笑着,“那……小姐真的不要吗?”

“不要不要,送回去!让人告诉那个冒牌货,真的觉得对不住我,就赶紧离开将军府,不要再欺骗将军和南公子了!”

“是是是,小姐别生气,奴婢这就退回去……”

“等等!”公孙媛突然喊住了她,那丫鬟疑惑的转过身来,只见对方的眼中带着几分挣扎,“没什么,去吧……”一想起那些漂亮的布匹,她真的很喜欢,可是又觉得这是云姝的施舍,咽不下这口气。

看着眼前两匹上等的布料,丫鬟心中可惜,然而转念一想,这两匹布的颜色很适合小姐,就算自己留下来小姐也不会知道的吧?姝小姐那儿已经有许多美丽的衣裳了,而小姐这儿却是没有几件登得上大雅之堂的,虽然皇后娘娘赏赐了,可是却比不上老爷让人寻来的这些。这一次不如就拿去做两身漂亮的衣裳,相信小姐会喜欢的!

这时,宫里头又来了人。

“什么,娘娘明日邀请我和那个冒牌货以及众位小姐进宫游园?”公孙媛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娘娘为何要邀请那个冒牌货呢?只邀请自己的话,众位小姐不就知道娘娘支持的人是谁了吗?

那公公见公孙媛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当下别有用心的笑了笑,“小姐别急呀,皇后娘娘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用意,小姐只要好好的打扮盛装出席就好了,一定要从气势上压倒那位姝小姐。”

公孙媛眉头一蹙,一副仿佛还在思索的模样。

“杂家的话也已经带到了,那么明日,小姐可要好好表现。”

待大公公离开之后,公孙媛突然惊呼一声,吓得旁边的丫鬟变了脸色。

“糟了,怎么办,明日要见那么多的大臣小姐,可是我又没有像样的衣裳……对了,今日娘娘赏赐的那些布匹,快,快拿出去做衣裳呀!”

原来是这件事情,丫鬟当即笑了笑,“小姐放心,方才奴婢已经拿去吩咐了,过会儿再去催一催,宴会不是午时过后吗?来得及的。”

公孙媛立刻松了口气,“你可真聪明,要是离开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感激的伸出手去拉住了那丫鬟的手背,对方心头一暖,媛儿小姐真是个好人呀。其实这些都是自己分内的事情,实在无需道谢的。

“小姐放心,奴婢有信心,小姐和夫人长得这般相像,稍加妆点,一定会压过那位姝小姐,到时候就让众人见见小姐的风采,给那姝小姐一个下马威!”

公孙媛的眼前一亮,仿佛已经看见了云姝出糗的模样。

第六百六十七章 拉帮结派

次日。

春香略显着急的从外头进来,“小姐,今日就穿这身衣裳赴宴吧?”

只见她的手中拿着那身刚刚做好的衣裙跨了进来,作势就要替云姝换上,而那清雅的女子已经简单的梳洗完毕,轻轻的看了一眼那华贵的面料,淡淡的笑了笑,“就穿平时的衣裳就好。”

“那怎么行,春香方才从外头进来的时候看见媛小姐了,她用咱们送过去的布匹做了新衣,小姐可不能输了呀。”一想起公孙媛身边围绕着的那些下人,众人一口一句美丽漂亮,让春香瞬时有种紧张感。她当然知道对方今日盛装打扮意欲何为,毕竟这新来的公孙小姐若是在气势上就胜人一筹,旁人见了指不定会怎么想自家小姐,还以为将军已经相信了公孙媛因此苛待了云姝。

见对方如此紧张的模样,云姝只是坦然的笑了笑,“今日媛小姐才是主角,我又何必与她争辉?这样的热闹在旁人的眼中看来,也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她与公孙媛争个你死我活又如何,只会变成别人眼中的趣事。而且今日皇后明显是居心不良,云姝只想在这一场斗争之中全身而退,她不愿意再给公孙将军带来什么伤害,倘若那真的是他的女儿,自己就算遭人漠视又如何?这段日子以来,公孙将军对自己的疼爱,云姝是从心底里感激的,那样毫无道理的保护,哪怕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办不到。

云姝是真的感动,那种感觉就好像不论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身为父亲的公孙将军都会毫无保留的支持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拥有过这样的疼爱,云姝便觉得一切都不是什么委屈了。

春香立刻听出了云姝话中的意思,“那……不如小姐今日称病不入宫可好?”她知道公孙媛是皇后娘娘找回来的人,而且这几次小姐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与皇后不无关系,她怕的是今日进宫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若是不去,反而会落人话柄。而且,难道你还不了解我?”云姝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深意,春香从她的眼眸之中看见了泰然与从容,是啊,小姐这一路走来经过了多少风风雨雨,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弱小得任由雷氏宰割的庶女,从辰国到羿国再到如今的莲国,春香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境。每次自己替小姐提心吊胆的时候,小姐又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或许像小姐这样的好人,上天都会垂怜她,让她逢凶化吉吧。

云姝看着春香那担忧的眼神,伸出手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

将军府门口。

公孙媛小心翼翼的提着自己的裙摆,她从未穿过如此奢华的衣裙,长长的拖地荷叶裙摆,让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好像金枝玉叶一般。

“马车呢?再不快一点儿,可会让皇后娘娘等急了的!”

将军府的马车缓缓的停了过来,公孙媛正要靠近,身后却是响起了一个声音。

“媛小姐请留步!”

公孙媛回过头去,就看见老管家匆忙的小跑进来,他的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媛小姐,轿子已经替小姐准备好了。”

“轿子?这里不是有马车吗?”

“这……这马车是为姝小姐准备的。”

什么?!公孙媛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我的马车呢?”

“府中只有两辆马车,一辆已经载着将军出府了,这一辆一直以来都是为姝小姐出行准备的。”这句话立刻惹火了公孙媛,“什么叫做为她准备的?她区区一个冒牌货你们还这样供着她吗?不行,今日这辆马车,我一定要用!”

公孙媛一口一个冒牌货,让老管家听着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她长得和将军夫人一模一样,可是这身上的气质和谈吐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老夫为小姐准备的马车里头也放了软垫子,小姐若是坐起来定会觉得舒适……”他企图劝服公孙媛不要那般较真,可是那名女子却好像是吃了枪药一般,“你是觉得媛儿配不上将军府的马车对吗?凭什么她就能坐马车我就要坐轿子呢?!”

“这、小姐是说到哪去了,只是这马车是将军特地为姝小姐购置来的……”

又是这样!“父亲只是一时间被那个冒牌货蒙蔽了,这些本该是属于我东西!”

这边的吵闹声让那从远处而来的云姝抬起眼来,春香不由得眉头一蹙,这个媛小姐又在闹什么别扭?

公孙媛也注意到了云姝的身影,她当下改变了神色一副坚决不退让的模样,“今日我就要坐这辆马车!不然你就让府中的侍卫把我拽下来!”丢下这么一句话,公孙媛当即提起裙摆走向那辆马车,“燕红,还不快扶我上去!”

“啊?这……”那名叫燕红的丫鬟是老管家特地为公孙媛挑选的,对于宫中的规矩比较熟悉。

“还愣着做什么,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奴婢、奴婢这就来……”

燕红无奈的看了管家一眼,随后低着头小步上前,将公孙媛扶进了马车之内。

“哎,这真是……”老管家皱着眉头,看来,只好和姝小姐商量一下了。

“管家,发生了何事?”

“呀!”管家心中一惊回过身来,就看见了那一脸疑惑的清雅女子,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实在是对不住小姐,府中的马车让媛小姐坐了……”

什么?!春香不悦的看向马车的方向,此时的公孙媛正好撩开帘子挑衅的往她们的方向看着,轻哼一声撇开眼去。

“没关系。”云姝仿佛没有看见公孙媛的眼神,可是春香却是急了,“小姐,没有马车,我们可怎么进宫呢?”

老管家立刻弯腰致歉,“老夫另外准备了轿子,里头也放了软垫,小姐坐着不会觉得不适的……”

“那就乘坐轿子吧,时间还早。”云姝笑了笑,如此大方体贴的模样,让老管家心中一阵愧疚,春香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仿佛能预见今日进宫后会发生的事情了。还好自己执意跟来,若那公孙媛做出什么实在过分的举动,到时候她可不会让自家小姐忍气吞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等云姝上了轿子之后,前方的马车才缓缓前进。

“哼,还不是输给我了!那个冒牌货,从今以后别想再用我的东西!”公孙媛的脸上写满了得意,可是一旁的燕红却是有些担忧,“小姐,管家那儿……万一告诉将军那可怎么办呀?”

虽然眼前的公孙媛更像是真正的公孙小姐,可是之前将军对于姝小姐疼爱的那种程度,燕红难以想象今日姝小姐受到这样的待遇,将军那边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公孙媛一想起公孙将军的态度,也忍不住心中一颤,不过嘴上依旧不肯让步,“父亲只是一时间被蒙蔽了,相信他很快就能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到时候一定会将那个冒牌货赶出府的!不对,她一定是别国来的奸细,可不能轻易饶了她!”

见对方这么说,燕红只好噤了声,只觉得眼前的小姐和之前的感觉不太一样,之前自己同情她的过去和遭遇,如今却有些害怕了她。

当将军府的马车缓缓的停靠在宫门口,公孙媛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数道目光,这样的关注让她的心中一喜,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

身旁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那一身拖地长裙分外惹人注意,几名同时抵达的小姐们忍不住张望过去,公孙媛仿佛成了众人的焦点。

此时的公孙媛真的有一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是如此受人关注的。这些年来没有享过的福,她一定要加倍的讨回来才行!

御花园里,已经有几名小姐聚在一起,谈论着方才宫外那着装夸张奢华的女子。

“怎么另一位公孙小姐还未来?难道……真的如传闻所说,这位才是真的?”

“可是我看,那位公孙小姐人挺好的,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时,那抹奢华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几位小姐立刻安静了下来,公孙媛面上一喜,她知道进了宫,一定要和众位大臣小姐攀好关系,取得更多的支持才行。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正要迎上前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公孙小姐?”

公孙媛立刻转过头去,就看见了那迎面而来的美丽女子,面上有些疑惑。

上官梦一改往日清高的模样,笑着来到她的面前,“公孙小姐刚刚回府,想必还不认识梦儿。梦儿也是从皇后娘娘那儿听说了公孙小姐的遭遇,真是太让人感叹了!不过幸好上天有眼,让公孙小姐回来了,才不会让那些有心人捡了便宜!”

燕红压低了声音在公孙媛的身边解释着,“小姐,这位是皇后娘娘的侄女。”

侄女?那身份岂不是极其尊贵!想到这,公孙媛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好好的讨好这位上官小姐,听她的语气,应该也是支持自己的!

第六百六十八章 遭受排斥

知晓了上官梦的身份,公孙媛脸上的表情立刻不一样了。那眼神之中带着感激和谄媚,“上官小姐原来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呀,娘娘是媛儿的恩人,那么上官小姐也就是媛儿的恩人!”

什么?不远处的几位小姐不由得一愣,这公孙小姐未免也太势力了吧?知道上官梦的身份之后那语气都不一样了,而且就算如此,她也没必要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吧?这样听来,她看重的不过就是上官梦的身份而已。而如今,上官梦在众位大臣的小姐当中算是声名狼藉的,原本和她交好的那两位小姐也在私底下默默的和她断了联系,公孙媛只怕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巴结奉承,将会让她失去其他小姐的支持,因为谁也不想再和上官梦扯上任何的关系。

“公孙小姐言重了!这些年小姐吃了这么多的苦,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定要夺回原本属于小姐的一切啊!”

“这是当然了!上官小姐和媛儿想的一样,不能再让那个冒牌货逍遥快活了!这几日,媛儿可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呢!”

“哦?说来听听,让梦儿也高兴一下。”这个公孙媛毕竟是乡野里来的丫头,想必行事风格一定十分野蛮,那个贱人肯定吃了不少苦吧?想到这,上官梦就觉得浑身的畅快。

公孙媛已然和上官梦并肩而行,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些异样的目光。而众位小姐也越发看清楚了上官梦的嘴脸,之前她还说公孙姝是从乡野里来的,行为举止一定登不上大雅之堂。如今,却和同样是乡野来的公孙媛打得这般火热,其实她讨厌的只是姝小姐吧?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众人不由得将公孙媛想成了和上官梦一样的人,本还想着与她交谈了解一下,如今半点的想法都没有了。

“父亲被这个冒牌货蒙蔽了,居然还叫锦绣庄的人送来了上好的料子,昨日我就狠狠的将那料子踩了一脚,那个冒牌货要是看见了,指不定脸色多难看呢!”公孙媛好像在邀功一般,而上官梦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就这样吗?”

“还有,如今整个将军府的下人们都支持我,背地里说那个冒牌货是奸细呢!让父亲承认我,将她赶出府只是早晚的事情!”

“如此甚好。”可是上官梦的心中却是有些失落,仅仅是这样?那么那贱人过得也不是不好嘛。从乡野里来的丫头就是没手段,她要的可不是这种嘴皮子上的小伎俩,而是要真真正正可以让那个贱人痛苦的方法!

上官梦打量着眼前这精心打扮的女子,可是这样奢华的裙子穿在对上的身上却是一点气质都没有,她的言谈举止也是粗俗得很。虽然极力的想要装出谈吐大方的样子,可是时不时会冒出那种俗气的字眼,难掩乡土味。

这样的人,或许很好利用。

“媛小姐还是太善良了,像那种卑鄙无耻的奸细,就不该有好下场!”

“是呀,那个冒牌货一定是奸细!可是没办法,媛儿就是心太软了,况且父亲现在还不相信我……”提起公孙将军,公孙媛的心中就不免一阵害怕,特别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厌恶。这是为什么?她不是和将军夫人长得一模一样吗?

这时,上官梦神秘的拉着公孙媛走到一旁,然后深深的看了她身后的燕红一眼。

燕红也是个精明的丫头,立刻退到一边去。

上官梦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公孙小姐,这样的奸细绝对不能放虎归山,她冒充你留在将军府一定是别有用心,将军如今受了蒙蔽,小姐更应该帮他一把。”

“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梦的眼中闪着令人发寒的精亮,“只要往那个奸细的膳食中加上一点点,从今往后她就不会在再打扰公孙小姐的生活了。”

“啊?这,这里面是毒药吗?”

“怎么,公孙小姐不是讨厌她吗?”这个乡野来的丫头该不会是怕了吧?

公孙媛的眼中浮现出惊恐,低着头看着上官梦手里的小瓷瓶,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这、媛儿是讨厌她,可是……”

“难道公孙小姐不担心,这种奸细最是心狠手辣,你若不先下手为强,难保她已经对你动了杀心!”

啊,会是这样吗?!公孙媛脸色一变,脑海中浮现出云姝那张清雅的面容。不会吧,那个冒牌货虽然可恶,但是自己这几次的示威,她都没有什么回应呀。

上官梦一咬牙,“公孙小姐可要想清楚了,谁都知道公孙将军对这个奸细十分疼爱,万一他就是不相信你,难道小姐还想要回到那户农家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吗?”

“不,我不回去……可是……”可是她也没杀过人啊!

见她如此软弱的样子,上官梦疑惑极了,皇后找来这么一个无用的人做什么?

“公孙小姐可不要后悔啊,时间拖得越久,可能就会给那个奸细翻身的机会!到时候就算梦儿想帮,也帮不了你了。”

公孙媛的脸上写满了犹豫,她只是想要将那个冒牌货赶出去而已,可没有想过要亲手杀人!“我……我……”

这时,一阵欢笑声从远处而来,上官梦立刻收敛了神色,将那瓷瓶藏了起来。几名小姐正好路过这座院子,一看见上官梦和公孙媛站在一起,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那微变的脸色,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似的。

公孙媛此时也有些害怕上官梦,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媛儿先去找其他人,梦小姐……失陪了。”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女子,上官梦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讽刺的笑意,真是没用的东西。

“嘶……”上官梦突然眉头一蹙,“该死!”

云姝在她体内留下的病灶还未清除,连伍家的长老都还想不出办法,每日上官梦都要承受着突如其来的剧痛,可是这些她都能忍着,只要还留着一口气,她就绝对不会放弃让云姝生不如死的念头。

公孙媛一边离开一边回头看着,她没有想到上官小姐居然会叫她这么做。还好自己离开得快,不然还真怕拒绝的话会得罪了对方。

“你这裙子可真好看。”

“哪里比得上妹妹发间的那东海珠钗,实在是太美了!”

不远处的几名小姐谈得欢快,气氛轻松愉悦,公孙媛立刻整了整衣衫靠了过去,“几位小姐不知在聊什么呢?”

她一出现,那几人瞬时就收敛了笑容。

“没、没什么……”

“呀,这条粉色的裙子真的很好看呢,我身上这条裙子,是用皇后娘娘赏赐的布匹做的,昨日娘娘送了一整箱到将军府,对媛儿实在是太好了!”公孙媛一边笑着,一边原地转了个圈。

那粉裙的小姐眼中划过一抹不悦,她这是在讽刺自己的裙子没有她身上的珍贵?

“公孙小姐真厉害,我们也没有谁得过皇后娘娘的赏赐呢。”

公孙媛心中骄傲,“皇后娘娘是媛儿的恩人,对媛儿可好了!”她一点都没有听出那位小姐话中的深意,如此迟钝的模样,让几位小姐瞬时觉得无趣。

真是怪了,那位公孙姝不也是将军从乡野里接回来的吗?人家生的那般灵敏清透,怎么眼前的这位却好像缺了一根筋似的。

“我们走吧,离游园还有一会儿的时间,我们先去荷花园赏花。”

“是呀,媛儿还没有见过真正的荷花……”公孙媛作势就要跟上去,不想前方的几位小姐冷冷的回过头来,“公孙小姐不去陪上官小姐吗?这荷花也没什么稀奇的,有皇后娘娘的照拂,公孙小姐以后什么宝贝见不着呀!”

“是呀,而且公孙小姐的裙子这般长,也不方便走那么远的路呢,姐姐们,咱们走吧。”

说罢,她们便留下那一脸呆愣的公孙媛缓缓离去。

“呀,小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燕红眨眼的功夫就找不到公孙媛,吓得她四处寻找。

公孙媛的脸上带着几分失落,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呀,自己身为将军府的小姐,应该很受欢迎的才是,怎么会……

“小姐,怎么了?”

“我觉得,她们好像不喜欢我。”公孙媛直言不讳,燕红尴尬的笑了笑,“怎么会呢,可能是小姐今日穿得太美了,她们心中羡慕又嫉妒,怕和小姐站在一起会抢了她们的风头。”

原来如此!公孙媛瞬时觉得有道理,除了这个理由她可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那些小姐。

“小姐,奴婢方才看见姝小姐了。”

那个冒牌货这么快就进宫了?!公孙媛眉头一蹙,不行,可不能让她看见自己只身一人在这儿,她肯定会觉得自己不受人待见!“走,去找那几位小姐!”

哪知道,当公孙媛跟去荷花园的时候,云姝已经在那儿了,身边还有几位小姐,正与她说笑着。

她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既然众人都知道那个冒牌货是假的,为什么不排斥她唾弃她?看那模样,竟好像比自己还要热络一般。

几名小姐望了过来,那戏谑的眼神毫不遮掩。确实,不论哪位小姐是真是假,起码如今公孙姝还在将军府,就说明她还未失去将军的支持,而且论性格,她们也比较喜欢这位举止典雅又不浮夸的姝小姐。但凡和上官梦扯上关系的人,她们觉得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第六百六十九章 无人相助

“姝小姐,方才我们看见,上官小姐和那位媛小姐在一起了。”有一位特别讨厌上官梦的小姐忍不住开了口,她们不会傻到去问云姝,公孙媛到底是不是将军的女儿,只能用这样旁敲侧击的方法,最好看见她们自己内斗起来,这样不论发生什么,也不关旁人的事情。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既然公孙媛是皇后找来的人,那么她若与上官梦交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只是这几日她住在将军府的所作所为,让云姝觉得其实她和上官梦并不是一类人,那些行为并不聪明,若和上官梦在一起,她也只能是上官梦利用的棋子,只是却会是一颗有些笨拙的棋子。而云姝几乎能断定上官梦此人,一旦成为她的棋子,下场都不会好。

看来要想个法子早点试探出公孙媛的真实身份,若她真的是将军的女儿,自己就要将她从泥澡之中拉出来,毕竟皇后也不是好相与的人。

公孙媛迎面而来,竟是生生插入了方才那名粉裙女子的身边,“小姐走得这么快,媛儿都跟不上了!咱们方才还没说完呢?小姐这身裙子的做工可真好……”她刻意提高了嗓音,那语气仿佛已经与众位小姐打得火热了。

云姝自然没有错过几位小姐脸上僵硬的表情,甚至有人已经目露嫌恶,朝着她的方向靠了过来。

就一会儿的功夫,公孙媛就得罪了这么多人吗?想起了方才那位小姐的话语,云姝立刻明白了什么。

“公孙小姐,那边的花开得正艳,不如我们过去那边看看吧。”身边的小姐从公孙媛的身上收回了目光,一脸友善的看着云姝,不想却有一道嘹亮的声音传来,“好啊!媛儿方才就想去那边看看呢!”

她以为别人口中的公孙小姐指的是她,脸上带着高兴的笑容转过头来,却见那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是说姝小姐。”那位李小姐皱着眉头,似乎连误会的机会都不给公孙媛,“姝小姐,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什么?公孙媛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她身边的小姐们也散开,朝着云姝的身边靠了过去,一时间那儿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又是完完全全的被排斥孤立。

怎么会这样,难道她们相信那个冒牌货?难道她们要和皇后娘娘作对不成?

“小姐,还是跟过去吧。”身旁的燕红忍不住开了口,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把气氛闹僵才是。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家的小姐怎么会变成孤身一人,兴许是其他的小姐们还不相信自家小姐的身份吧。毕竟,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感觉。

公孙媛委屈的低下头来,她觉得自己非常没有面子。目光落在这一身华美的衣裙,公孙媛眼中划过一抹光,她记得幼年时自己不小心踩了隔壁女孩的裙子,那女孩到养母那儿告状,自己便被养母狠狠的抽打了一顿。这个回忆给了公孙媛启发,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窃笑,便快步跟了上去。

“姝小姐今日应该好好打扮才是的。”方才那位小姐看着云姝这一身素雅的衣裙,若有所指的开了口,不想公孙媛又突然追了上来站在她和云姝之间阻隔了她的视线,脸上带着亲昵的笑容,“姐姐说什么呢?”

“……媛小姐怎知我比你年长呢?”还姐姐的叫着,自己好像和她并不怎么熟悉吧?

“因为……因为姐姐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公孙媛其实是想说,从对方的皮肤上看出来的,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说不太适合,便换了一个自以为婉转的理由。

“什么,你……”

“算了,李姐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前面的小姐们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劝说着,那位李小姐当即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大步的走上前去好像不想和公孙媛站在一起。

看着前方离去的小姐们,公孙媛并不在意,她只是一直走在云姝的面前,那长长的拖地裙摆有意无意的伸到云姝的脚边,巴不得对方赶紧在皇后娘娘赐的布料上踩上一脚。

春香见自家小姐眨眼间就和众人拉开了距离,而这个公孙媛却一直挡在她们的前面,“小姐,不如我们从另一边绕过去吧。”

李小姐回过头来,见云姝没跟上,当下挥了挥手,“姝小姐,这边。”

公孙媛眼中一闪,一个转身又挡在了云姝的面前。

春香眉头一蹙,当下看向落在后方的燕红,“燕红,还不快帮媛小姐提着裙摆,这样可是容易受伤的。”她差点就撞上自家小姐了!

“啊?好,好……”

“不用不用,这种拖地长裙呀,就要这样放着才好看,不是很像高贵的孔雀吗?”公孙媛的脸上带着令人厌恶的笑容,一手提着裙摆在云姝的面前甩弄着,这时,有名迟来的小姐正好从云姝的身边擦肩而过,被公孙媛的裙摆一扇,她突然尖叫一声,整个人瞬时重心不稳朝着荷花湖面摔去。

“啊——”她本能的伸出手去抓住公孙媛的袖子,只听哗啦一声,两个人齐齐倒入湖中,激起了一阵水花。

这边的动静让不远处的众位小姐惊呼一声,“发生了何事?!”

春香紧张的来到云姝的身边打量着,一边用帕子擦拭着溅在她身上的水渍,“小姐可有受伤?”

“我无碍。”云姝抹去了额头上的一片湿润,而荷花湖里的两名女子已经挣扎的浮出水面。

“咳咳……救,救命啊!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公孙媛拼命的挣扎着,她那身华贵的衣裙全部湿透更显沉重,只觉得好像有股力量正拖着她往下拽似的。

而那名带着她下水的小姐咳嗽了两声,一阵惊恐之后却发现这水十分的浅显,此刻已经站起来了。

“救命……谁来救救我啊……”

公孙媛溅起的水花尽数喷在了旁边的女子身上,她一边抹去脸上的水渍,一边尴尬的开了口,“小姐……这水很浅的,你站起来试试?”

噗嗤……

岸上的数名小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场面未免太过滑稽,仔细一看,这水不过才到她们的腰际,那公孙媛居然吓得站不起来了!

“小姐!小姐快站起来呀!”岸上的燕红急得跪下了身子伸出手去拉住了公孙媛胡乱挥舞着的手臂,她还真的怕自家小姐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给淹死了。

四周传来的嘲笑声这才让公孙媛渐渐恢复了理智,什么?水浅?

她的双腿瞬时一蹬,还真的找到了落脚的地方,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来,与身旁那一身狼狈的女子对视着。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呀?快点下水将两位小姐扶起来呀!”一名大公公闻声赶来便看见了这么一副画面,赶紧让身旁的小公公下水捞人。

公孙媛此刻只觉得面上无光,因为岸上的其他小姐正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她,还时不时的传来一阵窃笑声。

“怎么回事,两位小姐怎么落水了?!”

那名浑身湿透的小姐惊魂未定,她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被人轻轻推了一下,随后下意识的伸手一抓,不知道怎么的,身边的这位小姐就跟着自己一起落湖了。

“哎呦,公孙小姐,您没受伤吧?”大公公见公孙媛那极其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开了口,而另一名小姐瞬时心中一惊,公孙小姐?难道就是皇后娘娘找回来的那位……糟了……

公孙媛一眼就认出眼前的公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当下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是她!是她把我推下水的!”

“不不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位小姐紧张得连连挥手,话一出口才发现公孙媛指的人是云姝而不是她,当下心虚的闭了嘴退到一边。

“媛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春香忍不住开了口,“明明是小姐再摆弄裙摆的时候冲突了这位小姐,结果两个人混乱之中便一同落了湖!”

“苏小姐,是这样吗?”大公公当下用一种狐疑的眼神看向那浑身湿透的小姐,对方身子一僵,“不、不是……”

“哼,你当然帮着自己的主子了!明明是这个冒牌货故意踩我的裙子,并且将我推下湖的,那位小姐不过是受了连累罢了!”事已至此,公孙媛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云姝安生。

春香一急,“媛小姐可不能信口雌黄,这儿这么多人看见了!”

她当下求助的看向岸边的几位小姐,大公公却是阴阳怪气的开了口,“哦?是吗?谁看见了方才发生了何事?是你吗?李小姐,还是说林小姐?”

“……”几位小姐当即收敛了神色,大公公那眼神分明是在警告她们,“没,没看见……”

“是呀,我们方才隔得远,没看见发生了何事。”

什么?春香惊诧的看着那些纷纷避开目光的小姐们,怎么能这样,这儿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肯站出来替自家小姐作证的吗?

第六百七十章 孰是孰非

春香替云姝觉得委屈,方才那几位小姐看起来不是和自家小姐很亲近吗?怎么这会儿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姐被冤枉。

公孙媛仿佛抓到了云姝的把柄一般,死咬着不放口。

“她就是嫉妒皇后娘娘赏赐了我布匹,才使出这种见不得光的伎俩!故意走在我身后踩我的裙摆,这个人实在是太阴险了!”公孙媛一副愤然的表情,可是她却无法从云姝的脸上看见丝毫的慌张。

大公公的脸上带着深意,“姝小姐可有话说?”

云姝却是微微福了福身,“既然媛小姐如此坚持,不如就到皇后娘娘那儿说个清楚明白,也好还媛小姐一个清楚明白。”

“好啊!皇后娘娘一定会为我做主的,这一次你可要倒大霉了!居然敢弄脏娘娘赐的衣裳!”公孙媛仿佛来了力气,当下便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瞪了云姝一眼。她觉得皇后娘娘一定是站在她这边的,这个冒牌货居然还有胆子提出到娘娘那儿,简直是自寻死路!众位小姐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小姐……”春香疑惑的压低了声音,小姐明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思,为何要羊入虎口。

然而,那清雅的女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从容的表情犹如一阵清风拂过了春香的内心,她居然真的渐渐平静了下来。是啊,小姐不做无把握的事情,她一定是有办法全身而退了!

此时的皇后已经听说了方才的事情,这个公孙媛的方法虽然拙劣,但自己也有能力以此好好的修理那个公孙姝。不一会儿,那一行人便从远处而来。

“参见皇后娘娘。”众位小姐们乖巧的俯身行礼,这时候,却有一个聒噪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要为媛儿做主啊!这个冒牌货欺人太甚,她嫉妒娘娘赏赐给媛儿漂亮的布匹,故意踩媛儿的裙摆还推媛儿下水,娘娘千万不能饶了她啊!”

公孙媛一把扑了过来,那浑身湿漉漉的模样看起来分外狼狈,而让人觉得可笑的并不是她此刻的样子,而是那浮夸的表情,好像有莫大的冤屈一般。众位小姐想笑却不敢笑,只能低着头生怕自己微微颤抖的嘴角会被人发现。

皇后微微挑了挑眉,而她身后的嬷嬷却忍不住皱了眉头,好吵闹的一个人,如此粗俗的举止就不怕冲撞了娘娘吗?

“姝小姐可是对本宫有何意见?”皇后那冰冷的声音传来,云姝慢慢的站了出来,“臣女不敢,只是臣女有几句话想要问问媛小姐。”

“哼,你这个冒牌货还想要狡辩?那么多人看见你推我下了湖,你就乖乖认罪吧!”公孙媛的声音尖锐无比,此时众人的心中却有同一个想法,这位媛小姐未免太无耻了,她们方才只是说没有看见是苏小姐推媛小姐下湖的,可不曾说过她们能够证实姝小姐才是罪魁祸首。

云姝转而看向公孙媛,“媛小姐,在皇后娘娘的面前岂容你放肆?”

“什么?你……”公孙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不想这一眼,就对上了云姝那清冷冰凉的眸子。从未见过的严厉表情从这位清雅的女子身上出现,竟是让公孙媛心中一虚,好像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在她的眼中暴露无遗,下意识的将目光挪开,公孙媛发现自己的掌心居然湿了。

奇怪,她这是在害怕什么?明明皇后娘娘可以替自己撑腰的。

“皇后娘娘端庄雍容,媛小姐一句一个冒牌货,就不怕扰了娘娘清净?在这神圣的后宫之中,媛小姐难道不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后宫嫔妃公主众多,媛小姐如此不自重,旁人看见该作何感想?”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她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自己身为后宫之主,却纵容公孙媛口出粗鄙之言,给后宫的嫔妃公主树立了一个坏榜样,有失职之嫌。

“哼,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公孙媛听不太懂云姝话中的意思,只觉得她不过是在狡辩而已。

“媛小姐。”这时候,皇后淡淡的开了口,“后宫重地,这里不同于乡野,注意你的言辞。”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连怪罪都谈不上,但也算是给了云姝一个交代。

公孙媛当即噤了声,只是不甘心的瞥了云姝一眼。

本以为云姝的说辞也就这么多了,不想她走到公孙媛的身边,“媛小姐说,我是因为嫉妒媛小姐身上的衣服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所以才暗中下手推小姐落湖的吗?”

“肯定是如此,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皇后娘娘将我寻来了拆穿了你的阴谋,对娘娘怀恨在心所以这么做的呢?”

众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这位媛小姐真的很敢说,众人忍不住抬眼看着皇后娘娘的脸色,只见那雍容的女子却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大公公忍不住替公孙媛开了口,“既然是娘娘赏赐的东西,也算是御赐之物,故意损毁御赐之物可是重罪。”

“对对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公孙媛连连点头,这副模样让大公公忍不住心中叹息。

此时,春香总算明白为何自家小姐会如此从容了,公孙媛可是犯了一个大错。

“损坏御赐之物,如此大罪,臣女却是不敢当的。”云姝转过身来对着皇后微微福了福身,“启禀皇后娘娘,想必媛小姐是误会了,她身上的这身衣服并不是娘娘赏赐之物,更何来说臣女有冒犯之心。只是臣女有所疑惑,媛小姐错将这身锦绣庄的衣裙当成是娘娘赏赐,未免对于娘娘赏赐之物不够重视,更有甚者,想要借由娘娘赏赐之物来污蔑臣女,对于娘娘的心意也是一种亵渎。”

“你、你说什么?!你不要狡辩了,娘娘赏赐的布匹难道我还能认错吗?!这么漂亮的衣裙,难道你不是因为嫉妒吗?”

“媛小姐,姝儿倒是有句话想要问问你,昨日娘娘赏赐了那么多的布匹,为何你却要挑锦绣庄送来的布匹制成衣裳,是觉得娘娘赏赐不得你心吗?”虽然不清楚为何公孙媛会认错,但在她的反应看来,她确实不知道身上的这身衣裙是用昨日自己让春香送去的布匹做的,所以云姝并不担心,皇后会因为自己损坏了她的赏赐之物而责怪于自己。

公孙媛被云姝说得一头雾水,连皇后也忍不住皱了眉头。

“姝小姐,你怎知媛小姐身上的衣裙不是本宫赏赐的?”

“启禀皇后娘娘,昨日锦绣庄送了一批布匹到将军府,正好连同皇后娘娘的赏赐一起到了。姝儿见媛小姐十分喜欢锦绣庄的布匹,便让婢女送了两匹过去,今日便看她穿在身上了。若娘娘不信,可以命人检查一番,锦绣庄的料子都会有他们的印记。”

什么?公孙媛立刻想起昨日丫鬟说,这个冒牌货叫人送了两匹布来讨好,可是……自己不是叫她拿去丢掉了吗?

皇后一个眼神,身后的嬷嬷立刻上前,走到公孙媛的身边伸手一摸,“启禀娘娘,这确实是锦绣庄的料子。”

“……”众位小姐们心中大骇,这个公孙媛真是太大胆了!居然看不上娘娘赏赐的布匹,还将锦绣庄的料子说成是御赐之物,这岂不是对娘娘的冒犯?

“怎么,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我明明让人把你送来的布匹丢了!”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这一切的阴差阳错是怎么发生的,她并不在意,总之公孙媛口中对自己的指认已经毫无依据了,既然不是皇后赏赐的,自己就算对皇后娘娘有什么不满,也不会用锦绣庄的料子来泄恨。

“姝儿确实不明白,媛小姐之前不是说想要用娘娘赏赐的布匹和我换锦绣庄的布匹么?可是这御赐之物,姝儿没有那个福分,当真不敢有妄想之心,可是见着媛小姐喜欢,我才让人送了两匹过去,媛小姐又为何会丢掉?”

天啊!这难道是真的吗?这个公孙媛莫非是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用娘娘赏赐的东西和别人做交换?如今还说什么把姝小姐送过去的布匹丢了,这样的话谁还相信?而且她今日还一直夸奖自己身上的这身衣裙漂亮,原来她真的嫌弃皇后娘娘的赏赐啊!

每个人都听出了云姝话中的意思,而公孙媛着实被气得不轻。

“你、你胡说,我明明是跟管家换的,又没找你换!”公孙媛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此话一出,皇后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春香心中忍着笑意,这公孙媛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下可好,反而惹怒了皇后娘娘。

这时,云姝却是行了一礼,“皇后娘娘息怒,媛小姐毕竟刚刚回京不久,并不懂得这宫中的规矩。她一时错认了娘娘赏赐之物,臣女觉得定是无心之失。虽然媛小姐说是臣女故意推她下湖,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好在,媛小姐今日并未穿着娘娘赏赐的衣裙,否则这损毁了御赐之物才是不可饶恕的大罪!”谁也没有想到,公孙媛一心想让云姝受到惩罚,可是她却以德报怨替对方求情,这一对比,谁是谁非,就清楚明白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众人讽刺

“胡言乱语,你就是因为嫉妒我,所以才推我下湖的!”公孙媛的不依不饶,彻底的显露出了她的无知和心胸狭隘。众人心中鄙夷,亏人家姝小姐还在皇后娘娘的面前替她求情,这份心意真是喂了白眼狼了!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带着几分古怪,公孙媛疑惑的看了看皇后,奇怪为何她还不治这个冒牌货的罪,就算自己认错了衣裳,但那个冒牌货推自己下水就没有错了吗?她完全没有想过,除去了这损坏御赐之物,那么她们之间发生的纠纷就变成了将军府里的家事,皇后不会为了区区这么一点小事就兴师动众,而且她知道,这样也无法让云姝接受什么残酷的惩罚。

“时间也不早了,差点就错过了游园的好时辰,本宫在百花园里设了宴,各位小姐们移驾吧。”皇后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此刻已经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没有再看公孙媛一眼。

什么?“娘娘……”公孙媛没有想到皇后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云姝,当下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可是众人好像已经完全无视了她,跟着皇后朝着百花园的方向前进。

地上那狼狈的女子还想说些什么,大公公却是及时拦住了她,生怕这个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小姐再打扰了皇后的兴致。

“公孙小姐,凡事适可而止,这一次可怪不得娘娘,娘娘没有开口责怪,难道公孙小姐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大公公的语气带着几分阴沉,那冷厉的眼色让公孙媛吓得脖颈一缩,“我……我……”

而大公公却没有那个耐心听她解释些什么,只是一甩拂尘便跟了上去,“公孙小姐再不快一点,可就要被落在后头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可是微微一动,身上湿漉漉的衣裳贴着肌肤,时不时传来一阵轻痒,让公孙媛难受极了,可是怎么办呢?好像没有人愿意理会她了。

方才与她一同落湖的苏小姐早已经趁着无人注意,离开换衣裳了,连她也将公孙媛视为瘟神,如今她已经想起来了,那时候公孙媛在显摆自己的裙子,她就是不小心被那拖地长裙甩进了湖中,所以这并不是她的错,而是这个公孙媛自作自受!可是如今,连累了自己得罪了姝小姐,连同其它的小姐们也难免对自己有了想法,真是让她里外不是人。

“小姐,小姐!奴婢找宫中的姐姐借了一套干净的衣裙,小姐快些换上吧,别着凉了!”

公孙媛看着那迟迟归来的燕红,想起自己方才的委屈,忍不住破口大骂,“为何让我今日穿这身衣裳进宫?!皇后娘娘赏赐的那些布匹呢?!”

燕红一愣,啊?娘娘赏赐的……这,她也不知道呀,她又不是媛小姐屋子里的丫鬟。

公孙媛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衣裙,“这身什么破布?!你就要我穿这一身去见人吗?”她手中的,已然是宫女的服饰。

“可是小姐,宫中只有这样的衣裳呀……”难不成要她去妃子或者公主那里借吗,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可恶!那个冒牌货居然让我这么丢脸!我和她没完!”

百花园里,皇后雍容的入了座,看着姗姗来迟依旧一身狼狈的公孙媛,眼中闪过几分不悦。

若非这个愚蠢的丫头还有些用途,自己怎么会容忍她的行为。确实,那些布匹不过是她让嬷嬷随便挑选的次货,这样的丫头又怎么值得自己用心对待?只是就算是次货,自己赏给她的,她也应该诚心诚意的供起来!如果真如公孙姝所说,她还想拿自己的赏赐和别人交换,那简直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众人已然入座,只留下最角落的两个空置的席位,公孙媛的脸色十分尴尬,她觉得今日的游园,应该是皇后娘娘特地为自己准备的吧?怎么如今反而将她推到了这么远的位置?

此时她的心中有种强烈的落差感,本以为今日自己应该是被众星捧月着的,可是那些小姐们是怎么回事?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落得如此狼狈的模样。

这时,一道美丽的身影飘然而至,四周突然鸦雀无声。

“梦儿,怎的这么晚才来?让众位小姐们等候可是很失礼的事情。”皇后的话语好像在责怪,可是语气里却带着几分刻意的宠溺。

上官梦甜甜的笑着,“路上有些事情耽误了,娘娘息怒呀。呀!正好可以坐在公孙小姐身边。”

她提起裙摆坐下,好像没有看见公孙媛浑身湿透的模样。

方才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对于这种蠢货已经无需太多的言语,皇后娘娘如今应该知道,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委以重任的吧?比起公孙媛,上官梦觉得自己还是聪明多了。

公孙媛如坐针毡,怎么会和上官小姐坐在一起?忍不住想起方才的事情,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去,不想正好对上了上官梦那别有深意的眼神。

“……”默默的咽了下唾沫,她心虚的低下头来不敢与对方对视。

“来人,奏乐。”皇后慵懒的开了口,优雅的乐曲声响起,这时,几名粉衣宫女飘然而至,手中端着散发着淡淡玫瑰花香的清酒,和各色花瓣制成的糕点,卖相十分可口斑斓。

看着这些精致的糕点,众位小姐们很快便将方才的闹剧忘得一干二净,只有公孙媛觉得孤单落寞。

耳边回荡着欢笑声和攀谈声,这时,远在角落里的上官梦突然清晰的开了口。“皇后娘娘,听说边境如今出现了许多身份不明的入侵者,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神出鬼没,听起来甚是骇人。”

什么?众位小姐立刻安静了下来,有这等事情?要知道他们莲国可是很少与他国往来的,在她们看来,入侵莲国?那完全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皇后沉吟了片刻,“我莲国虽然繁华强大,但别的国家正处于动荡内乱之期。那些来历不明的入侵者,似乎是来自羿国和辰国,本宫听闻,他们在找的是一个人。”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瞥了一眼云姝的方向。

然而那清雅的女子只是将眼中的寒光隐藏了起来,低着头品着手中晃荡着花瓣的淡淡美酒。

“呀!难道就是那个辰国的女太医?”上官梦故作惊讶,皇后微微笑了笑,“哦?梦儿也听说过此人?”

众人好像在听故事一般,露出了认真的神情。

“是呀,这女太医早已经声名远播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从区区的侯府庶女爬到了女太医的位置,这期间利用了多少男子,啧啧啧,光是想想梦儿就觉得骇然。”

从庶女变成女太医?要知道在他们莲国,也没有一名女子能坐上御医的位置。看来,那庶女真的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知道的还挺多呀。”皇后笑着,好像在示意她说下去。

“梦儿只是觉得世间居然还有这样放浪形骸的女子,便忍不住打听了一番。”上官梦的嘴角微微勾着,“这位女太医可不得了,也不知怎的说服了辰国皇,派她作为使者跟着公主前往羿国和亲,这可倒好,据说那公主最后被遣了回来,而羿国皇则迷上了这位女太医。”

“天啊!”忍不住有小姐惊呼一声,这话听来,好像是那女太医引诱了羿国皇,导致和亲公主的悲惨回国。居然身为臣子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位女太医也未免太不守妇道了!

“而且,梦儿还听说,这位女太医和辰国的太子关系也不一般呢!对她念念不忘也就算了,还生生把辰国皇后给气得病倒了,如今辰国内乱,也都是因为红颜祸水呀!”上官梦的表情好像煞有其事,众位小姐纷纷露出了惊叹和厌恶的神情。

这种祸水红颜最是要不得,世上有多少帝王就是因为美色而误了江山呢!

“这么说,那位女太医岂不是手段了得,居然周旋于两大国的帝王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人间绝色,有这等魅人的功夫。”一位小姐窃笑了起来,已然将那位女太医说成了妖孽女子。

上官梦摇着头,“据说,只是一名姿色平平的女子,而且还是从乡野里被接回来的,就和姝小姐一样。”

乡野?公孙媛忍不住身子一僵,还好上官小姐指的是那个冒牌货而不是自己!对,自己怎么的也不是姿色平平啊。

立刻有人反应过来,当下无人再开口接话。上官梦的意思不就连姝小姐一起讽刺了吗?

云姝身后的春香却是努力的隐藏着自己愤怒的心情,她们居然联合起来,将自家小姐说成是那般不堪的女子!整个辰国百姓都知道,小姐有着怎样的能耐,为辰国做了多少贡献,怎么到了她们的口中,就变成了放浪形骸?不过春香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异样,否则会给自家小姐招致天大的麻烦。忍!只能忍着!

第六百七十二章 刺客入侵

上官梦看着云姝那没有丝毫反应的模样,心中更加鄙夷。果真是个贱人,已经被侮辱到了这样的地步,居然还能面无表情,在这一点上面自己真是不得不佩服她。

“说来也怪了,这外头的男子都怎么了,那样一个残花败柳,姿色拙劣的女子也能让他们如此勾心斗角费尽心机,要是放在我们莲国呀,给各位小姐端洗脚水都不够资格!”

众人只当这是笑料来听,只能说外头的男子没有见过她们莲国的女子,否则也不会闹出这样的糗事了。

皇后笑了笑,似乎很赞同上官梦的说法,“本宫也觉得惊诧,本听说那羿国萧皇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没有想到也不过尔尔。还有那位辰国太子,据说也是人中之龙,不知怎么的眼睛却这么不好使,被区区一名登不上台面的庶女耍弄在掌心之中,本宫真是痛心疾首。”

“最怕啊,是有别国的奸细混入了我们莲国,否则边境之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安宁的事情。”上官梦微微挑了挑眉看向云姝,“姝小姐不知怎么看呢?”

众人这下听出来了,上官梦又在暗地里讽刺姝小姐,一时间四周又噤了声,谁也不想掺合进去。

然而,云姝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只是低着头品着茶,没有任何回答。

上官梦眼神一冷,她以为故作冷静就会没事了吗?

这时,皇后也淡淡的开了口,“是啊,本宫也想听听姝小姐的看法。”上官梦的话她可以不回答,皇后的话,难道她有那个胆子无视?

众人的目光落在那清雅女子的身上,只见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玉杯抬眼看向皇后,“臣女区区一介女流,岂敢过问朝政,再多的是是非非,于我们来说也不过是过耳的消遣,笑笑也就罢了。”

她的第一句话,便让皇后的嘴角有些僵硬。她是在告诫自己,后宫不得参与朝政么?好一个过耳的消遣!

“本宫身为后宫之主,不但要维持这后宫之中的规矩,但凡能够为陛下分忧的,本宫都会不惜余力。虽然身为女子,可是莲国的安危难道与我们没有关系?姝小姐此言未免有些自私了!”皇后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众人心中一惊,娘娘这是恼怒了?!其实她们也觉得,姝小姐的话有道理呀。身为闺中女子,那些是是非非实在太遥远了,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些什么?她们可不是皇后娘娘,有着统领六宫的权力,对于小人物来说,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根本。

云姝微微低了下头,“娘娘教训得极是,只是臣女知道,莲国的强大不是他国所能比拟,那些身份不明的入侵者若是有能耐,早就闯进来了,如今我们还能在这里听来消遣,正是因为莲国的强大是我们强有力的后盾壁垒,臣女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皇后从未觉得如此不爽快,这个丫头的伶牙俐齿她算是见识了,若自己再责难于她,岂不是怀疑莲国的强大?身为皇后,她可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

云姝的这一番话也让不少小姐们安了心,方才皇后娘娘的话让她们忍不住担心起来,难道莲国要发生什么大事了?才会让娘娘如此看重,可是现在想来,这些年莲国从未有过外来侵入的情况发生,国家的强大让她们这些深闺小姐得以悠闲生活,难道就那么一点点小事,她们就要怀疑自己国家的实力?正因为相信,才能汇聚成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

“没有想到,姝小姐看得这么透彻,倒是本宫庸人自扰了。”皇后这话虽然带着嘲讽,可是已经有了几分隐隐的警告之意,从来没有人能够让她无言以对,不过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公孙姝还能嚣张到何时。

云姝假装没有听懂皇后话中的意思,“娘娘忧国忧民,实在是莲国百姓之福。”

呵,皇后不屑的笑了笑,随后端起了自己手边的金杯,眼底划过一抹流光。

就在这时现象突生。

“啊——”

“谁?!”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随后众人只听见兵器相接的声音,竟是有几名黑衣人从对面的长廊上追了过来。

“啊——”哗啦几声,场面瞬时混乱,小姐们吓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慌乱之中打翻了桌面上的瓷碟,四周的侍卫立刻围了上来,“护驾!保护皇后娘娘!”

这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春香立刻将云姝护在身后,“小姐小心!”

然而,云姝却是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看见了人群里上官梦那脸上诡异的笑容,心中瞬时一沉。

“居然有刺客?!”皇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她被众人围绕在中间,一道阴影闪过,竟是落在了春香身后,云姝眼疾手快拉着她的手臂往后一拖,那银光险险的擦着她的脖颈而过,冰凉的剑气竟是让她肌肤一疼,露出了一条红色的印记。

春香忍不住心中大骇,差一点她就身首异处了!“小姐快逃……”

然而,那名黑衣人好像一开始就瞄准了云姝,一脚踹开春香,这丫鬟倒地的那一刹那伸出手去将云姝推开。

“啊——”耳边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这时,突然出现了两名黑衣人挡在了云姝身前阻拦了那名刺客前进的步伐,皇后眼中一闪,暗影?这个丫头的身边居然还带着暗影?

不,不是她的!

“姝儿!”

不远处,出现了那抹俊美绝伦的身影,凤凌手中的长剑染着鲜红,那犀利的目光笔直的落在云姝的身上。灼灼的眼眸犹如天上的星辰,凌厉的冷风在他四周回转,墨发轻扬,犹如上天派来拯救众生的天神一般,一时间竟是让恐慌之中的小姐们失了神。

大皇子?!他今日回宫了,居然这么巧?

这时,屋顶之上又出现了三名黑衣人,急速的朝着云姝靠近,而保护她的暗影已经被两名高手缠住了,那清雅的身影瞬时躲入了假山之后。皇后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现在才想着要逃?已经来不及了,正好让大皇子看看,他尽心保护着的女子是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的!

哪知道,一阵痛苦的哀嚎声从假山之后传来,其中一名黑衣刺客居然飞了出来,他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支短箭。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腐臭味,当凤凌赶到的时候,云姝一脸凝重的从假山之后走了出来,此时其余的杀手已经被凤凌带来的人治服了,众人团团将那假山包围了起来。

“姝儿……”紧张的上下打量了云姝一眼,见她并未受伤,凤凌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慢慢的朝着假山之后靠近,却见那两名黑衣人早已经倒在地上,暴露在空气中的半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着,他们挣扎的扭动着身子,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立刻有人上前擒住了这两个人,所有的暗影围绕上来,“殿下,这是一群死士,已经全部咬舌自尽了。”

“不,还有两个人。”凤凌的目光落在地上这两名杀手身上,默契的与云姝对视了一眼。

众位小姐惊魂未定,而皇后的脸色却是极其难看。到底假山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相信,伍家的人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被一名女子打败了!

“将他们带下去!”

“且慢!”皇后严肃的从众人身后走出来,“大殿下,这是在后宫之中发生的事情,自然要交给本宫处理,本宫才好给陛下一个交代。”

“姝儿?!姝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那魁梧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公孙将军的身上带着令人难以直视的煞气,一边拨开了身前的宫人快步靠近。

“姝儿,你没受伤吧?!”他一个健步冲到云姝面前,担心的打量着他,目光完全没有在角落里的公孙媛身上多停留一分。

“将军,还有两名杀手,已经失去了自尽的能力。”凤凌无视皇后淡淡的开了口,将军当即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子,哪来的刺客居然敢袭击后宫,带回去,本将军要亲自拷问!”

公孙将军一开口,皇后就知道这两个人自己是讨不回来了。不是说将军离府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个公孙姝的运气未免太好。

凤凌见皇后不说话,这才平静的开了口,“那就辛苦皇后娘娘,好好的追查一下这批杀手的来历,相信这些尸体上会有线索的,公孙将军也会好好的协助娘娘,娘娘不必担心。”

他的意思是,让皇后去收拾这些死了的杀手,因为他知道,这些人绝对不会在身上留下任何的线索,他只要那两个活口就好了,自然有千百种方法可以从他们的身上查出信息。

看着毫发无伤的云姝,皇后的脸上泛起了笑容,眼中却是带着几分森冷,“不知方才,姝小姐做了什么?难道,姝小姐也懂得武功?”

哪知道,云姝现在才露出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臣女……什么也没做呀。”

第六百七十三章 无耻面目

皇后一开口,众位小姐们才从惊慌之中回过神来,是呀,假山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姝小姐平安无事,那三名杀手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然而,云姝的眼神尽显无辜,完全无法将她和习武之人联系在一起,这副模样只会让人觉得,如此弱女子能险象环生,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

“一定是上天垂怜!姝儿心地善良,不应该死于非命的!”公孙将军爱女如命,众人是见识过的。而此刻几位小姐们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公孙姝和公孙媛之间的差别,好像从方才开始,将军就没有正眼看公孙媛一眼吧?

皇后不过是想要知道这个公孙姝有什么法宝,没想到对方却把自己当成了傻子,什么也没做?看着那两名杀手,明明是中了剧毒!皇后袖中的手慢慢握起,她精心策划的这么一场刺杀,居然因为一时疏忽让公孙姝逃走了!自己真是小看了她,差点忘了,她的真实身份可是辰国的御太医啊!

其实方才,皇后与上官梦合演了一场戏,她们故意提起边境出现身份不明的入侵者,那么今日的刺杀,众人自然而然就会将两件事情联想在一起。其实从一开始,今日的游园就是为云姝准备的,将这名女子收押起来,供伍家内族之人好好的严刑逼供,只要还留着一口气,她都可以拿来和羿国辰国做交易,而大皇子无疑将完完全全的受制于自己,只要他还在乎着这名女子。

只是皇后没有想到,云姝的运气真的太好了,居然让大皇子和公孙将军同时前来营救。

其实皇后不知道的是,早在云姝收到请柬的时候,府中的管家就已经修书一封给离府的公孙将军,而大皇子时刻关注着宫中的一举一动,所以不论他身在何处,在办什么事情,只要和云姝有关的,他就算是连夜都会赶回来,这一切并不是巧合。

而这一批死士是伍家内族选出来训练的,若有什么意外,他们将集体咬舌自尽或者服毒自尽,皇后最想知道的,是云姝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连擅长用毒的伍家内族都会栽在她的手上,而且连自尽都办不到。

百花园已经被全面戒严起来,众位小姐们聚集在一起,静等着皇后安排,将她们逐一送出宫外。

上官梦的脸色极其难看,她没有想到,皇后都已经亲自出手了,还是让那个贱人逃脱。为何总是有那么多人在保护着她?为何总是没有办法抓到她的把柄!上官梦觉得天意弄人,叫她如何能够甘心?

这时,公孙媛突然惊呼一声,“呀,我,我受伤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对方的手臂上,衣袖被划开了一道口气,显出了那一道淡淡的红痕。

而公孙将军只是抬眼平静的看了她一下,居然没有任何反应,而是转过头去继续和云姝交谈着,这样的态度,让众人立刻明白了什么,原来公孙将军根本就没有承认这个公孙媛,看来,这位突然出现的公孙小姐,只怕并不是真的。

想起今日她一口一个冒牌货侮辱着姝小姐,如今公孙将军的百般呵护,就好像狠狠的扇了公孙媛一巴掌,让人觉得她无耻极了。

更让人惊讶的是,姝小姐居然和大皇子如此熟悉。

要知道在众位小姐的眼中,大皇子是犹如天神一样的存在,那张无人能及的面容,比莲国之中的任何男子都要出众。若用冰池之中的莲花来形容他的气质最贴切不过,可是他的身上却又带着生人勿进的气息,神秘的身份和过去,让众人更加不敢与之接近,总有一种好像多看上一眼,就是对他的亵渎。

可是今日,那个在她们眼中犹如天神一般的男子,却露出一脸柔和的微笑站在另一名女子的身边,本以为她们应该嫉妒,可是此时却只剩下满满的羡慕。

冰莲一样的男子,清莲一样的女子,两个人身上散发着同样的气场,好像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站在一起居然没有半分的违和感,让人觉得居然那般的相配。

虽然众人还不清楚凤凌和云姝之间的关系,可是在她们的眼中看来,好像这两个人本应该就是一对。

而众位小姐也深深的体会到,云姝身份的与众不同。她已经不是公孙媛可以比拟的了,有公孙将军的疼爱,还有大皇子与众不同的相待,众人心中升起同一个想法,那就是幸好今日,她们没有为了公孙媛而得罪了姝小姐,否则真是得不偿失。

公孙媛委屈得眼泪直打转,她一直盯着公孙将军的方向,可是对方却没有丝毫打算理会她的意思。

云姝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抬眼望去,公孙媛已经换上了一副愤恨的表情。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云姝造成的,明明受伤的是自己,为何父亲只站在她的那边?这样让自己在众位小姐面前多么没面子!

见有数道幸灾乐祸的目光射了过来,公孙媛委屈的低下头来,“父亲被那个冒牌货蒙蔽了!她怎么能如此不知廉耻,居然在父亲面前装可怜……明明受伤的人是我呀……”

自然有人听见了她的抱怨,可是心中却是更加鄙夷,她真的当公孙将军是傻子不成?能被如此年轻的女子蒙蔽,或许这个公孙媛仅仅是长得和将军夫人相像而已,但是世间或许就有这种巧合的事情呢?

“哼。”公孙将军冷哼了一声,一名侍卫上前,“将军,已将那两名杀手押往刑牢!”

“嗯,姝儿,今日你也累了吧,和父亲一起回府休息。”

看着公孙将军的表情,云姝就知道他似乎有话要与自己说。

“姝儿,放心的跟将军回去,这里交给我。”凤凌低头微笑着,那眼神仿佛要将云姝融到眸子里。他庆幸自己回来得及时,否则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皇后当真敢对她下手,看来是在逼迫自己了。唯独云姝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忍。

想到这,凤凌抬眼望向那正听着侍卫禀报的皇后,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用眼角轻轻一瞥,便转过头去。她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看见凤凌那张得意的脸会忍不住露出狰狞的表情。从来没有想到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自己居然三番两次失手。为何,前皇后这对母子总是不断的让自己前进的道路受阻。失踪的人都能占据着陛下的心,而她的儿子还要来给自己添堵!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这时她的目光却落在凤凌的手掌之上,竟是有一滴鲜红从他的指尖滑落。对方低头一看,当下不自然的将手收到背后,“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真的只是一点小伤?云姝心中不是滋味,她发现自从来了莲国,似乎凤凌有许多的事情瞒着自己。而且两个人见面的时间也越发稀少。她知道他的身上肩负着重任,她也不会去阻止他,但是起码……起码要保护好自己的身子。

云姝不希望自己坚强的活下来,却看见他伤痕累累的模样。

袖中的手不由得一紧,低下头来没有再看他,“没事就好。”

这一点点小小的改变,让凤凌立刻眉头一蹙,她好像……恼怒了?看着那清雅的女子缓缓的跟随公孙将军离开,凤凌轻叹了一口气,自己只是不希望她担心自责,起码活着回来见到她了。可是他却忽略了,云姝是这么一个心思剔透的女子,仅仅一眼就知道他在隐瞒什么。

“媛小姐,公孙将军都已经和姝小姐离开了,你难道不回府吗?”有人嘲笑的开了口,公孙媛面色一僵,随后尴尬的回了一句,“父亲只是……只是忘记了……”

“噢?连自己的女儿都忘记了?”几位小姐掩着唇,看着公孙媛那副表情,实在是难以遮掩嘲弄她的心情。

那狼狈不堪的女子抿着唇,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提起裙摆急忙朝着公孙将军离去的方向追去,不想却失足踩到了自己的裙边,惊呼一声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呀!小姐!”燕红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公孙媛正要破口大骂,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穿这么长的裙子,也不知道是想膈应谁,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苏小姐?!”已然换好衣裳的苏小姐从不远处而来,她也听说了方才发生的惊险之事,好在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衣裳耽误了,让她阴差阳错躲过了这场刺杀。“苏小姐落湖的时候可有受伤?”

如今皇后和大公公不在,几位小姐们也敢开口询问当时真实的情况。

她微微摇了摇头,却是看向地上略显心虚的公孙媛,“媛小姐难道没有话和我说吗?用裙摆将我甩进湖中,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她们只看见苏小姐和公孙媛一起落了湖,具体的细节却是不知道,如今一听,原来这一切,竟是公孙媛自作自受!

“你、你不也把我拖下去了吗……”这声音越说越小。

好啊,她果真承认了!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几位小姐此时连笑都笑不出来,对视了一眼便纷纷散开,好像连多看公孙媛一下,都会影响了她们的心情。

第六百七十四章 将军之痛

苏小姐就这么冷冷俯瞰着地上狼狈心虚的女子,此时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如果自己和她计较,岂不是显得小肚鸡肠,有谁会和野人一般见识?

“那么,我们也算是扯平互不相欠了吧?不会向皇后娘娘告状了吧?”她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之意。

不等公孙媛辩解什么,苏小姐已经丢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跟着那群小姐们一起离开了她的视线。

“可恶!可恶……”公孙媛从未觉得这般耻辱过,这和她原本设想的完全不一样!等着瞧吧,等父亲承认她了,今日这些欺负自己的人一定回来巴结她的,到时候,她一定会将自己的羞辱加倍的奉还给她们!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我扶起来!难道连你也敢瞧不起我?!”

公孙媛的嘶吼惊醒了呆愣中的燕红,她心中一哽。其实公孙媛说对了一半,她后悔极了,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居然被管家派来伺候这位媛小姐,从方才将军的反应上看,他根本不在乎媛小姐,就算府中的下人们有多么支持又能怎样,只要将军不承认,她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公孙小姐,如今因为她,几乎全府上下都误会了姝小姐,万一有朝一日她被赶走了,不就等于众人都得罪了姝小姐吗?以将军的性子,他们还怎么在府中呆下去?

看来自己要赶紧回去告诉他们,不要再做傻事,若被将军府赶出来,还有哪户人家敢收留他们?

公孙媛的空中骂骂咧咧,完全没有注意到燕红的想法。当她徒步走到宫门前,便看见公孙将军和云姝一起上了马车。“不,父亲,那是媛儿的马车啊!”

这是这声音却消失在一片沙尘之中,她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一切,身边的燕红许久之后才开口提醒,“小姐,应该还要一顶轿子才是……”

公孙媛立刻瞪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要我坐那个冒牌货不要的轿子?!”

“……”难道小姐打算走回去?

“一定是那个冒牌货还记仇,怂恿父亲这么做的!可恶……”她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仿佛想要把云姝捏碎一般。

马车里,云姝撩开帘子看着远处那渐渐变小的身影,随后放下了手臂。“父亲,媛小姐还未离宫。”

“不用提她,倒是姝儿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两名杀手连自尽的能力都失去的?”公孙将军好像已经完全不在意公孙媛那个人了,此时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云姝立刻明白,想必将军离开的这几日间发生了什么,让他扫清了心中的疑虑。

“在假山之后,他们吸入了我洒出的毒粉麻痹了神经,所以连舌头也无法动弹。”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姝儿真是厉害!”难怪每一次,大殿下都会说其实姝儿才是最厉害的那个人,连伍家的人都是她的手下败将,足以说明一切了。

云姝谦虚的笑着,“是他们一时大意,姝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不不不,这不仅仅靠运气,实力也是很关键的!”

两人有说有笑,仿佛方才什么也不曾发生过,眨眼的功夫已经回到了将军府。

老管家早已经等候在门口,一看见马车,心中便疑惑着难道将军带着两位小姐一起回府了?因为这马车是媛小姐乘坐出去的,而将军也不可能对姝小姐坐视不理,只是……光是想想,就觉得马车之内的场景应该十分古怪吧?

哪知道马车刚刚靠近,就听见了公孙将军那爽朗的声音,老管家微微讶异,这……不论怎么想,都不可能会出现如此和乐的画面才是呀!

可是当车帘撩起的时候,里面却只有将军和云姝以及春香的身影,唯独不见了公孙媛和燕红。

“将军,小姐,你们回来了……”老管家的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最希望看见的画面就是眼前的这副模样。

当公孙将军和姝小姐一起回来的消息传遍了将军府,众人的表情都带着震惊,那媛小姐呢,媛小姐为何没有一起回来?而此时不少人也都慌了神,万一姝小姐和将军说起这几日来他们对她的恶劣态度,那么迎接他们的不知道是怎样悲惨的下场。

很快,这种恐慌的气氛便在将军府中蔓延,每个人都心惊胆战的做着手中的活,无比后悔掺合进两位真假小姐之间的事情。他们也都想得清楚明白,谁是真正的小姐与他们有何关系,公孙媛过去的遭遇有多么悲惨与他们有何关系,倘若被赶出将军府,他们的下场肯定比公孙媛的过去好不到哪里去。

今日的将军府格外的安静,书房里,那高大的男子站在一副画像前出着神。那女子犹如水中的皎月般娴静,看着她那美好的笑容,公孙将军便忍不住想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他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再看见那张脸,那张他深爱却亏欠的脸。

“将军,姝小姐到了。”

“嗯,让姝儿进来吧。”

将军那略显低沉的声音,让云姝明白他似乎有什么话要与自己说。难道,他已经查出了公孙媛的真实身份?倘若她真的是将军的女儿,那么自己绝对要把这个位置还给她,让他们父女破镜重圆。

慢慢跨入屋内,云姝一眼便看见了墙壁上的画像。

“父亲。”

一声轻轻的叹息传来,云姝眉头一蹙,从那悲伤的背影看见了一丝男子极力掩藏着的湿润,公孙将军……哭了?

男子似乎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便慢慢的转过身来,哪怕他极力掩藏,可是云姝已经在他的眼眶看见了那抹不去的微红。

“父亲……”

“姝儿,这几日,那个丫头是不是惹你生气了?”那个丫头,指的是公孙媛。

不等云姝说些什么,公孙将军继续开了口,“让你受委屈了,也谢谢你,这般为父亲着想。明日为父便派人,将她遣出府去。”

“父亲的意思是……她不是……”

公孙将军的嘴角带着几分苦笑,他也明白,云姝就是因为替他着想,才默默的忍受着公孙媛的步步相逼。“我的亲生女儿,是真的已经死了,这一点不会有错。”

他的话让云姝丝毫没有察觉到心中有任何喜悦的感觉,也并不高兴自己可以继续名正言顺的留在将军府了,其实她更希望,公孙媛真的是公孙将军的女儿。

“我只是……”他缓缓转过身去,用一种怀念的目光看着那副画像,“只是想要再见见她而已,差点都要忘记从前的事情了,可是自从这个丫头的出现,我发现自己居然一点点的想起了与夫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好像,夫人又回到我身边了。”

云姝明白这种感觉,明明刻意被自己埋藏在心中的回忆,却因为一样熟悉的事物重新翻开,那就会像潮水一般汹涌,难以抑制。

“这几日我离府,就是为了打探夫人的娘家可还有什么亲眷在,否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不过这一番打探,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丫头。”倘若她是将军夫人的亲眷,那么将军自然愿意收留她,但公孙媛什么也不是。

“难道,是巧合?”

公孙将军再一次叹了口气,“也许,是皇后的阴谋。”没有想到,她居然利用了自己的夫人,真是不可原谅!

云姝立刻想起了上官梦那张脸,可是她知道那是伍家的秘术,若随随便便就能用在一个人的身上,那莲国早已经一统天下了。

“所以这个丫头,是不能再留了。今日皇后将你们邀进宫内,难保那个丫头也知情故意引你去的。为父不能一直留着这个念想而害了你,即使长得再像,终究不是她。而且,这个丫头和我的夫人也是天差地别。或许将她当成夫人的替身,对夫人来说是极其不尊重的。姝儿,你不会觉得为父很荒唐吧?”

他转过头来看着云姝,思念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清明几分认真。

在他的身上,云姝看见的并不是一个企图寻找替代品的可恶之人,而是一个因为思念亡故的夫人,努力想要抓住回忆稻草的痴情男子。

她微微摇了摇头,“相信将军夫人九泉之下,会觉得欣慰以及心疼的。”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公孙将军袖中的手一僵,夫人真的不会怪他吗?自己居然如此可笑的将一个黄毛丫头当成她的银子。但是他再也看不下去了,那张和他妻子一模一样的面容,却露出了那等委屈无耻的表情。

从宫里头回来的轿子终于停在了将军府门口,公孙媛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她不知道踏入将军府的那一刻自己会看见怎样的画面,所以用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正要下轿,身旁的燕红好似想起了什么惊呼一声,“呀,小姐!”

“……你吓死我了!什么事情一惊一乍的?”公孙媛当下瞪着愤怒的双眼,这副狰狞的表情与平日里总是带着委屈的模样判若两人。

“奴婢,奴婢突然想起来了,在离宫的时候,上官小姐托人带了这样东西给小姐……”

她的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小瓷瓶。

第六百七十五章 正面冲突

公孙媛的瞳仁一缩,竟是下意识的捂住了她的掌心,“你、你疯啦?!”

什么?燕红以为她是说自己私自拿了上官小姐的东西而责怪,吓得连连解释,“不不不,不是的,是上官小姐拖人拿来的,不是奴婢……”

此时的公孙媛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原本渐渐平静下来的心被这个小瓷瓶搅得天翻地覆。她当然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也知道上官梦的意思。其实今日,云姝没有被那些黑衣人抓走,甚至毫发无伤,让公孙媛觉得很可惜,可是真让自己亲自动手,她还没那个胆量。

“小姐?小姐?”燕红见对方竟是空洞着眼神没有丝毫反应,心中越发觉得古怪,总觉得自己好像拿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若小姐不要,那……奴婢拿去丢了好了……”

“不!”身体却比思想更快做出了反应,公孙媛突然一把伸出手去夺过那个小瓷瓶,燕红吓了一跳,而对面的女子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那个表情极其恐怖。

许久之后,公孙媛抬起头来,郑重其事的开了口,“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否则,我就和上官小姐说,她可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如果你还想要这条小命的话!”

燕红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摇着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公孙媛微微挑了挑眉,“走吧。”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袖中的手正微微颤抖着,好像那个小瓷瓶在散发出令人恐惧的气息。

然而一进将军府大门,连公孙媛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一般。

凡是路过的下人都会朝着她张望一眼,随后好像躲避瘟神一般快步离开。竟是没有一个人上前与她打招呼,这让公孙媛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该不会自己晚回来了这么一会儿,就发生什么事情了?

燕红也趁着机会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老管家只让她照顾媛小姐进宫,可没有说回到了府中还要照顾,她当然不想摊上这种麻烦事情。

那孤零零的女子在走廊上小心翼翼的前进着,拐角处正好遇见了一名丫鬟,对方眼神一闪正想避开,却被公孙媛一下子拉住了,“呀,今日……”

“小姐回来了!奴婢要去做活了!”那丫鬟匆忙行着礼,便快步的与她擦肩而过,不给她将整句话说完的机会。

女子的表情当即僵在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每个人都躲着她。

低下头来看着自己一身狼狈的衣衫,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加快了脚步回到自己的院子,果真便看见了那独自打扫着庭院的丫鬟。

公孙媛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丫鬟听见了脚步声回过头来,还未开口说些什么,公孙媛竟是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你是那个冒牌货派来的奸细吧?!居然敢陷害我!”

那丫鬟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扑倒在地,她惊恐的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抬起头来,“小姐……这,奴婢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你说,我这身衣裳是用皇后娘娘赏赐的布匹制的吗?!居然还敢狡辩!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小姐了?!”公孙媛已然将自己从前弱势者的姿态忘得一干二净,她只想惩罚眼前这个吃里扒外的丫鬟。

丫鬟的目光落在公孙媛那一身脏乱半湿的衣裙,“这……奴婢也是看这块料子的颜色适合小姐……”

“我让你把那个冒牌货送来的布匹丢了,你居然敢自作主张?你可知道,你把我害得好惨!”公孙媛仿佛疯了一般将所有的过错怪罪到这名丫鬟的身上,已然忘记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自己的照顾。猛地伸出手去使劲的摇晃着她的双臂,这副模样好像随时都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一般。

丫鬟自然不明白,自己好心好意的怎么就变成把对方害惨了,“小姐,小姐……”

“都是因为你,害得我在皇后娘娘以及众人面前丢脸!让那个冒牌货看我的笑话,我、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她竟是冲到一把捡起了地上的笤帚狠狠的朝着那名丫鬟砸了过去,瞬时传来一阵哀嚎声。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附近的下人,众人一看赶紧冲进去将公孙媛拦住。“媛小姐,冷静!冷静一点呀!”

“别拦我,我要打死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

那名丫鬟委屈的落得泪捂着被公孙媛砸伤的手臂,眼前的那名女子哪里是她认识的小姐,只是去了一日回来居然变成了如此狰狞的模样。

“快走快走!”家丁们用眼神示意着,几人扶着那丫鬟便退了出去,老管家闻讯赶来,看着眼前的模样脸上露出了几分凝重。

他小心翼翼的来到那竟是因为愤怒而开始哭泣的女子身边,“媛小姐……”

公孙媛抬起头来,剧烈起伏的胸膛看得出她的情绪还未平静。老管家刻意等了一会儿,直到她自己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才缓缓开了口,“将军吩咐了,明日就会派人护送小姐出府,小姐可认识回那农户家的路?”

她的心中咯噔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老管家抖了抖衣袖,他已经听将军说了,眼前的女子确实不是公孙小姐,真的仅仅是长得想象而已。老管家心中虽然可惜,但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的心情,“将军说,要送小姐回原来的地方。”

“不,我不回去!父亲为何还是不肯相信我?!”

老管家啧了一声,“媛小姐,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不是的,我要见父亲,我要告诉他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带我去见父亲,快!”她激动的抓着老管家的手臂,这副模样让众人顿时觉得头疼,将军的命令可是没有人敢违背的,而且经过了方才的事情,每个人心中都有着同一个念头,就是希望公孙媛赶紧出府。

这名女子苦苦纠缠,老管家挣脱不开,她本身力气就大,手中的指甲竟是将老管家手臂的肌肤抓出了几条血痕。

几名家丁对视了一眼,立刻上前拉扯着她,可是这女子胡搅蛮缠的模样让院中瞬时乱成了一团。

“发生了何事?!”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四周瞬时安静下来。

那身上带着冷意的男子大步跨了进来,公孙媛的表情当即愣在那儿,在看见公孙将军面容的那一刹那,她还是忍不住身子一僵,完全被震慑住的模样。

“父、父亲……”

公孙将军在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眉头一蹙,“你认错人了,本将军不是你的父亲!”

“不,不是的……父亲……”公孙媛缓缓放开了管家的手臂,略显僵硬的朝着公孙将军靠了过去,“父亲只是被那个冒牌货骗了,不是的……”

冒牌货?众人分明感觉到公孙将军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心中同时升起一个想法,公孙媛要倒霉了!

本想一巴掌将眼前这名厚颜无耻的女子拍飞,可是看着那张与自己所爱之人一模一样的面容,他依旧下不了这个手,心中更加的气愤皇后居然利用了他的思念,送了这么一名奸细过来!

“本将军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长得与我夫人一模一样,但是你心知肚明,本将军不想与你动手,你最好识相一点,否认,本将军不敢保证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轰的一声,他一拳砸向身边的柱子,那粗壮的红色木柱立刻碎出了一个大窟窿,“你好好想想回去的路,明日本将军会派人护送你,但如果你依旧记不起来,那么本将军只好将你随便找个地方丢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那名果决的男子便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公孙媛终于再也支持不住瘫软在地,身边的家丁们也散开来,生怕谁倒霉又被她抓住。将军都已经开口了,说她不是真的公孙小姐,那就算长得与夫人再像也无济于事。

庭院里一下子只剩下她一个人,公孙媛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不认她,为什么她们母女长得这么像父亲都不承认!究竟那个冒牌货给父亲吃了什么迷魂汤?!

那个冒牌货……

公孙媛僵硬的低下头来,从袖中掏出了那个小瓷瓶,绝望的眸子里划过一抹阴沉的光。

是不是只要那个冒牌货死了,父亲就能清醒,就肯与自己相认了?若是这样……

她这不是在杀人,这是在替天行道而已。不能让那个冒牌货得逞,这里是她的府邸,她绝对不要回到那个地狱一般的农户家里!她再也不要过从前那样的生活了……

想到这,公孙媛慢慢的站了起来,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朝着膳房的方向靠了过去。

“听见了吗?方才媛小姐的院子里闹起来了!”

“是呀,太可怕了,原来她平时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都是装的,看把院子里的丫鬟打成什么样子了!”

里头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窗外,那纤细的身影正慢慢靠近。

第六百七十六章 下毒不成

“不过你们说,她怎么会和夫人长得那么像呢?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不是夫人的亲生骨肉,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是呀,总觉得看见了她就好像看见夫人回来了,只是……她们的气质实在是相差太多。”

“那么将军的意思就是姝小姐才是真正的……呀!”这名厨娘回过身来,就看见公孙媛一脸阴沉的表情站在门口盯着她们,她吓得差点没打翻手中的菜肴。“这……媛、媛小姐……”

她在哪里站了多久,该不会全部都听见了吧?

“我饿了,我要用膳。”

那低沉的声音从她口中传来,此时此刻公孙媛脸上的表情让厨娘们不敢言语,只能这样看着她进来,不想那女子却是转了一圈,“是不是要给姝小姐送膳食去了?”

“……是、是啊……过会儿春香、春香会过来拿的……”

“我端去吧,正好,我也有些话要和姝小姐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众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袖子里,总觉得里头有些什么,该不会是匕首吧?!糟了,她们可惹不起眼前的这个人啊,都说方才公孙媛的院子里闹得可厉害了!

“怎么不说话?”公孙媛幽幽的环顾下四周,其中一名厨娘使了个眼色,另一人立刻将角落里的食盒推了出来,“这、这就是了……”

那女子笔直的走过来提起食盒,没有再看她们一眼便消失在门口。

等她真的走远了,厨娘立刻开了口,“快!快通知管家!”

而另一头。

“小姐,听说方才媛小姐的院子里不太平。”春香看着那若有所思的云姝,忍不住开了口。

然而清雅的女子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云姝依旧想要知道,公孙媛的脸究竟是真的,还是伍家的药物所致?一想想,若伍家能够随随便便的模仿一个人的脸,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因为这样,信任就要变得小心翼翼,谁知道身边会不会突然被人安插了奸细。

让公孙媛就这么离开?云姝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小姐,春香去拿晚膳了。”

刚刚跨出屋门一步,春香立刻停下了脚步,只见不远处,公孙媛正慢慢的朝着她们的方向靠近。

“小姐。”

云姝抬起眼来,只见春香投过来一个谨慎的眼神,不一会儿,就听见了那缓慢的脚步声。

“媛小姐可是有何事情?”

公孙媛没有理会春香,站在门口目光笔直的落在云姝的身上。“姝小姐还未用膳吧?媛儿也没有,不如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

云姝和春香立刻对视了一眼,可是人已经来了,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见她们不说话,公孙媛微微低下头来,“媛儿明日就要离开了,这段日子以来和姝小姐有些误会,所以媛儿想要与姝小姐一同用膳,以弥补这几日对姝小姐的伤害。”

弥补?春香不由得提高了警惕,方才对方的院子里还在闹,这会儿态度便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叫人怎么能够相信?

“姝小姐莫非不相信媛儿?媛儿都要走了……”她露出了一副委屈的神情。

云姝渐渐收敛了神色,随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跟了出去。

厅中,公孙媛将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直到云姝入了座,她才跟着坐下。

“这是媛儿在将军府吃的最后一顿饭菜了。”

她身上散发着压抑的气息,春香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了起来,事到如今,她才想着要来讨好求饶吗?可是既然不是公孙小姐,那自然没有理由留在将军府。

“姝小姐,可否原谅媛儿这几日的过错?”可是公孙媛看着云姝那张平静的面容,心中却是恨得牙痒痒的,不过过一会儿就好了,她只是在向一个将死之人低头而已。

云姝沉吟片刻,仿佛在思索着对方此举的目的。她不觉得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公孙媛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媛小姐不必如此,姝儿并未放在心里。”

哼,她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装出这么一副慈悲为怀善解人意的模样吗?父亲也是被她这个样子欺骗了吗?

“那媛儿敬姝小姐一杯。”她拿起眼前的茶杯,静等着云姝的动作,“明日一别,媛儿就再也见不到姝小姐了。”其实她的意思是,过会儿云姝就谁也见不到了。

见对方如此有礼的模样,云姝便也拿起了茶杯,两人一饮而尽,尴尬的气氛似乎有了些许缓和。

“这些菜色想必都是姝小姐喜欢吃的吧?”公孙媛看着这一桌丰盛的菜肴,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对面的女子淡淡的笑了笑。她心中一沉,还真是如此!这个冒牌货在将军府里过得可真舒坦,父亲呵护着,众人捧着,她还如此理所当然的享用着自己的一切!

春香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若公孙媛想要一同享用这顿晚膳,那就赶快完成她这个心愿好了!当下走上前去,主动为云姝布菜。

此时公孙媛也已经拿起了手中的筷子,挑了清淡的炖豆腐尝了起来。看这副模样,有种她们好像多心了的感觉。

云姝跟着有了动作,公孙媛这时却是抬起眼来,“姝小姐,那清炒肉好吃吗?媛儿怕辣。”她的意思是想让云姝先尝一尝。

对方果真顺着她的意思夹了块清炒肉,公孙媛便停下了动作静等着云姝的最后一步。不想,对面的女子却是动作一顿,当下放了手中的筷子看向对面的女子。

“怎、怎么?”

云姝微微一笑,“是辣的。”

“那姝小姐不吃吗?”

春香立刻替自家的小姐开了口,“小姐这两日嗓子不好,也不吃辣。”

“……”居然有这种事情!真是自己失策了!公孙媛嘴角有些僵硬,好在她不仅仅在那一盘清炒肉里下了药。“那油菇萝卜呢?”

“媛小姐,那盘菜是不会有辣的。”春香觉得眼前的公孙媛古怪极了,她好像在试探着什么一般。

“我只是觉得,那盘可能十分美味,想让姝小姐先尝一尝。”

云姝微微垂下眼来沉默了片刻,“姝儿突然觉得有些乏了,媛小姐用膳过后便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些启程。”

“什么?你不吃了!”公孙媛突然反应激烈的抬起头来,云姝微微颔首,“其实方才,姝儿已经用过点心了,不知怎的现在就没有了胃口。”

“……”她莫非是在耍弄自己?!“还是说姝小姐是不愿意与媛儿同席用膳?既然如此,媛儿还是离开不打搅姝小姐,这些菜那么丰盛,可不能浪费了呀!”

可是那名女子似乎已经铁了心不打算如她的意思,只是那么安静的看着她。

“你……你……”这时,公孙媛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你少得意忘形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似乎没有让厅里的两名女子感到惊讶。云姝微微挑了挑眉,“媛小姐想说什么就说吧,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公孙媛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好啊,我就想问问你,究竟给父亲喝了什么迷魂汤?!他如今要赶我出府!你可知道我有多么不容易才回到将军府的!”

云姝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这兴师问罪的女子。

这时,门口却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公孙媛心中一惊,糟了,来人了!她慌乱之中,竟是朝着云姝冲了过去,春香分明注意到她正打算从袖中拿出什么东西。

“小姐小心!”

当公孙将军赶到的时候,只见春香一掌拍在了公孙媛的心口上,这一力道完全没有控制,那女子当下飞身而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额头撞在了桌角,公孙媛浑身一震竟是昏了过去。

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滚落到公孙将军的脚边,他弯下腰来捡起,再看看地上昏迷的公孙媛,“姝儿,没受伤吧?”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接过将军手中的瓷瓶打开一闻,果真与那清炒肉上面的味道一模一样。

“小姐,这瓶子里的是……”

“这一次,她倒是聪明了。这毒居然有甜味儿,只怕不谨慎的人会以为那清炒肉里放了糖误食,会发生什么便可想而知了。”其实方才云姝之所以放下筷子,就是因为闻到了这股奇怪的甜味。她不喜食甜,因此将军府膳房从来不会在菜肴之中放糖。所以这一闻,她就知道里头被人做了手脚。

“什么,毒?!”公孙将军立刻用一种十分恐怖的目光看向地上的公孙媛,袖中的手咯咯作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

“父亲,且慢!”云姝却是伸手制止了他,“这毒药,只怕是别人给她的。”

她的意思是……“皇后?!”

云姝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去伸手触摸了下公孙媛的脸庞,略显粗糙的肌肤让她明白,公孙媛的过去确实清苦,并且,这张脸是真的。

这下,她终于放下心来,幸好伍家的禁药还没有到滥用的地步,公孙媛与将军夫人想得相像,看来只是巧合了。

公孙将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若就这么放她离开,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来人,将她关起来!本将军要亲自审问。”

第六百七十七章 事实真相

疼,好疼……

“贱丫头,让你跑!让你跑!看你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母亲!求求你饶了我吧,不要再打媛儿了……”

那挥舞的麻鞭毫不留情的甩在她的身上,皮肤绽裂出一条条鲜红的口子,那火辣的疼痛感让她生不如死。

“贱丫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让你喂喂鸭子,你居然还丢了两只!说,是不是你自己嘴馋偷吃了?!”妇人狰狞的表情分外清晰。

“不是的,不是的,媛儿不敢啊……”

“不敢?不是你是谁?!贱丫头!”

这时,一名黝黑的男子从外头进来,“怎么又打上了?不是说这几日就别打她了吗?打坏了怎么卖钱啊!”

“哼!还不是这个贱丫头自己找死,丢了两只肥鸭!拿到集市上卖得多少银子啊!”妇人又狠狠的在她的身上踹了一脚。

“县里的那杀猪的说了,明日送一头母猪来算是聘礼,咱们以后就可以养猪了!”男子毫不心疼的从地上的少女身边越过,“这丫头真是随了我,脸蛋还行,就是瘦了一点。”

妇人冷哼一声,“就你那丑样,这丫头的脸当然是随我了!就是笨手笨脚的真叫人糟心!还好,这下咱们有银子给山儿娶媳妇了!”

“母亲,呀!怎么又打妹妹了,打坏了怎么和那杀猪的成亲啊?”一名青年从外头进来,他衣衫干净与地上狼狈的少女截然不同。

座上的一对夫妇立刻笑着站了起来,“山儿回来了?怎么样,和那小丫头处的不错吧?母亲可是听说,她娘家有好几亩田地呢!”

“嗯,我打听清楚了,红儿要是嫁过来,陪嫁的东西也不少呢!”

“呵呵呵好好好,你的婚事总算有着落了!这个贱丫头丢了两只肥鸭,真是气死我了!”妇人看着地上的少女,犹如看着毫无用处的废物一般,谁都无法想象,这少女真的是她的女儿。

泪水打湿了脸庞,那被锁起来的女子呜呜的哭着。断断续续的回忆慢慢涌上脑海,突然闪过了一张阴森无比的脸。

“嘿嘿嘿,想不想活?”

“想……我想……”

“那就跟老夫走吧。”这个声音带着无尽的蛊惑,随后,她被带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做梦都不敢想象,这个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奢华的人间仙境,她真的走出了那个残忍无情的家了吗?

“将军,她好像醒了。”外头传来了一个声音。

谁?是谁在说话?!

门吱呀一声打开,公孙将军大步跨了进来,看着地上那仿佛陷入无尽噩梦之中的女子,如此熟悉却有陌生的面容,让他心中一痛,不断的告诉自己,眼前不过是与自己的夫人长得相像的女子,没有半分的关系,千万不要心软!

哗啦一声,一盆水泼在了公孙媛的脸上,那女子突然睁开眼来惊醒,剧烈起伏着胸膛仿佛刚刚从噩梦之中拔身而出。

“我,我这是在哪里……”

眼前出现了一双黑靴,那冷冽的气势从头顶上散发出来,公孙媛僵硬的抬起头,便看见了一张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容。

“说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公孙媛的脑中瞬时一片空白,那零星的片段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之中,“我、我是谁……这里是哪儿?你……你……啊——疼,好疼啊——”她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太阳穴,那表情看起来并不是装出来的。

“本将军也想知道你是谁。”

将军?!将军……

“父、父亲……”

“谁是你父亲!”公孙将军不由得愤怒了声音,对于他来说,那个早逝的女儿是他心中深沉的痛,最不希望一次次的被人戳中他的伤口。

公孙媛茫然的抬起头来,“我、我……”

公孙将军微微挑了挑眉,那满是煞气的眼神让地上的女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我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云姝从外头进来,便看见了这么一副画面。公孙媛缩着身子,眼中一片浑浊,她好像正被什么回忆折磨一般,大量的画面充斥在脑海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

云姝疑惑的看向公孙将军,对方皱着眉头,“她语无伦次,难道是疯了?”

公孙媛的额头上还渗着血迹,方才那一撞可是伤得不轻。云姝简单的为她查看了下伤口,随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在公孙媛的额头上撒了一点儿,瞬时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

而让众人惊讶的是,地上的女子居然如此听话的任由云姝摆布,直到她停下了动作,认真的看着公孙媛开了口,“媛小姐,你可记得发生了什么?”

“……我,我丢了两只鸭子……”

什么?

公孙媛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我丢了两只鸭子……母亲打我……呜呜呜……他们要把我卖了……”

这下,公孙将军和云姝终于回过神来,难道这名女子此时说的是她过去的事情?

“那你怎么会到将军府里来?”

“我?将军府……”公孙媛眨了眨眼睛,云姝的面容渐渐清晰,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你……”

“媛小姐,你叫什么名字?”云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问着,她的声音好像有股魔力,让公孙媛渐渐平复了下来。“张、张媛……”

“你家住何方?”

家?公孙媛的双唇有些苍白,“田荷村……”

“是谁把你带来京都的?”云姝努力的替公孙媛理清思绪,与此同时也将手指放在了对方的脉搏之上。

“一个男人……他长得好可怕!”想到这,公孙媛的瞳仁一缩,“可是,可是他救了我……”

男人?

“可是穿着黑衣?”云姝试探了问了一句。

“对,黑衣……他穿着黑衣……”

“那你为何自称是公孙小姐?!”公孙将军忍不住插了嘴,公孙媛眸中一闪,“我是啊,我是公孙小姐……我……我是张媛……”

她的精神看起来十分混乱,前后矛盾叫人理不清头绪。

“那是谁让你来毒害姝儿?是皇后吗?”

皇后?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雍容冰冷的面容,“皇后?她是好人啊……她说,她要让媛儿过上好日子……媛儿不想回去!母亲要卖了媛儿……呜呜呜……皇后说要帮我的……”

“是皇后让你来毒害媛儿吗?”公孙将军又重复了一遍,“是谁给你的毒药?!”

“是、是上官小姐……她给我的……可是她好可怕……她要媛儿杀人,媛儿不想杀人……可是……”公孙媛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云姝,“你为什么不让我留下来?媛儿不想回去,回去会被打死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所以,所以还是你死吧,你死吧……”

公孙将军深吸了口气,看着她如此疯癫的模样,一时间也不想与她计较。

云姝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她那了然的表情,公孙将军便靠了过去,“姝儿可是知道了什么?”

“她服用了一种药物,让她产生了记忆上的错觉,然后又被人灌输了某种思想。这几日住在将军府,想必是停用药物之后,又在方才那一撞击下回忆起了从前。”云姝见对方的模样,似乎是被人篡改了记忆,所以她觉得自己就是公孙小姐,其实也是对过往的一种逃避。

“哼,上官梦和皇后就是一伙的!这一场刺杀也是……”公孙将军本想说,这一场刺杀可能目标就是云姝,可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不想给云姝带来太大的压力。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不要,我不要回去,回去会被母亲打死的……”公孙媛抱着自己的头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看着她这副模样,云姝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跟着公孙将军退了出去。

“父亲打算如何处置她?”

公孙将军思索了片刻,“自然不能让她回到皇后那边,姝儿可是有了想法?”

“姝儿觉得,她只是被人利用了,加上药物的控制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情。不如,给她寻一个清净的地方疗养,还她一个自由,今后的路就由她自己去走了。”云姝见公孙媛也是个可怜人,或许被那黑衣人所救,就是她生命之中的转折点。既然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又何必再为难她呢。

“姝儿真是太善良了,好吧,就依你的意思。反正皇后应该也不需要这颗棋子了,今日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

最后,公孙媛还是被默默的送出了将军府,看似一切好像恢复了平静,可是也有那么些人,总是放不下心中的不安。

院子里。

“小姐,外头有几名丫鬟家丁求见。”春香从外头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浅笑。

云姝不用想,就知道他们来做什么的。“让他们回去吧。”

“可是……他们说一定要请求小姐的宽恕才肯走。”原来这些人,就是之前在背地里说云姝坏话的下人,如今公孙媛被送走了,他们担心云姝记恨,若让将军知道,他们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让他们回去吧。”云姝淡淡的笑了笑,春香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颔首退了出去。

这时,院中的树下出现了一抹白衣。云姝眼中一闪,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第六百七十八章 皇子苏醒

春香自然注意到了那突然出现的男子,深情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屋子里那清雅的面容。春香浅浅一笑,便安静的退了出去,将这一片小小的天地留给了这两个久别重逢之人。

云姝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出屋外,树下,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带着几分歉意,几分小心翼翼。

“我……可是打搅你了?”凤凌看见,她方才手中正捧着一本书籍。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伤势可好些了?”

“嗯,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他犹如一个犯错的小孩,眼神之中也带着几分请求。

云姝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来,看着自己微微飘扬的衣角。

“将你独自一人留在京中,是我不好。最近,我找到我母后的下落了。”

前皇后?云姝立刻抬起头来,凤凌却是伸出手去,毫无预警的将她揽入了怀中。熟悉又温暖的怀抱瞬时将她包围,鼻间那是令人安心的淡淡清香,带着无限的柔情。

“姝儿,我母后还活着。”他的语气里带着隐忍的喜悦,可是云姝也听出来了那么一丝哀伤。

“见到她了吗?”

凤凌轻轻揉着她背后的发丝,嗅着她发间那令人舒适的草药香味。“她不肯见我,而且,好多人不肯让我见她。”

云姝只觉得,男子身上的无助让她心疼。当下伸出手去回抱住他,“我想,前皇后一定是有苦衷的。”

“姝儿,等我将母后找回来,我就带你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云姝微微张了张口,却是没有回答。

这样的反应,让凤凌的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安。“怎么不说话,你……不愿意吗?”

怀中的女子许久之后,才轻轻的推开他。她的眼中犹如月色之下的湖泊,泛着淋漓的光,“你放得下这一切吗?”云姝始终觉得,像凤凌这样的男子,若随着自己隐居山林,实在是一大损失。他本该是天上的龙,有着傲视天下的资本。特别,他是强大莲国的大皇子。

她不知道,眼前的这名男子究竟有没有野心,毕竟,天下间但凡有能力的男子,都会有那么几分雄途壮志。其实她明白,只要凤凌肯,他一定可以做到最好。

“这一切本就不属于我,何谈放下?”

“姝儿,我是凤家的三少爷,一直都是。”他虽然出生在这一片土地,可是他的心却在那个给予他温暖的侯府之中。他来,不过是想要寻求身份的真相,想要见一见他的生父和生母。救他们于水火,这是自己的责任,一旦完成之后,就没有什么可以再束缚他。他想要的东西,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也决定用一生来守候。

“外祖父肯定与你说了什么,不过,那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上一代的恩怨,我并不想要继承。父皇和母后,他们有自己选择的道路,而我自然也有这个权利。父皇就是因为太多的无可奈何,才不得不放弃与母亲长相厮守的机会,如今他的后悔,我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我绝对不要走他的老路。”凤凌伸出手去,轻轻的摩擦着云姝的脸蛋,“姝儿,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你知道吗?”

他的话,犹如深山缓缓流下来的温泉,让这一夜的月色是那般的美好。云姝的脸上渐渐泛起了一丝笑容,随后握住了他的手掌,“我知道。”

两人相视而笑,而凤凌却说了一句话,深深的落入了云姝的心中。

“姝儿,我不会再让你入那冰冷的后宫,不会再让你孤独的守着夜晚,也不会让你整日为我的安危担忧。相信我,这一切过后,我们就可以重归自由。到时候你织布养花,我种田打猎,好不好?”

云姝仿佛已经看见了青山夕阳云雾,小桥流水茅屋,相互依偎的两个人在星空之下静静的享受着拥有彼此的生活。

轻柔的声音从贝齿中传来,“好。”

云姝也相信,这不再是一个望不到尽头的美梦,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可以陪自己相守到老。

……

宫中。

“今日四殿下如何了?”玉贵妃的脸色憔悴了许多,哪怕她抹上了精致的妆容,都难以掩去那凹陷的眼眶。

“回娘娘的话,四殿下今日醒来了两次,只是很快就又睡着了。”

醒了?!这可比之前的情况好了许多。可是,榻上的男子那呈现青色的肌肤十分骇人,公孙小姐说必须要舍弃一样,如今舍弃了自己皇儿俊美的外貌,现在想来,玉贵妃还是觉得心中一阵抽痛。

外面的热锅已经烧开了,御医们小心翼翼的褪去了皇甫毅的外衫,那一身青色的肌肤再一次触痛了他们的眼睛。本以为会习以为常,可是每每看见,还是让人忍不住心中一颤。

“动作轻点儿。”玉贵妃心疼不已,这时,一名公公出现在她的身边。

“娘娘,皇后举办的游园遭到了刺客入侵。”

“什么?!那公孙小姐可有受伤?”如今玉贵妃最关心的就是云姝的安危,因为她的生死关乎着自己皇儿的健全,对于云姝的医术,如今连玉贵妃也不得不心服口服,她觉得只要云姝还活着,或许自己的皇儿有朝一日能恢复成为正常人。

“有惊无险。”那大公公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玉贵妃便知道他有话说,当下便领着这位公公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说吧,可是有何异样?”

“回贵妃娘娘的话,今日公孙小姐差一点就被那些黑衣人抓走了,幸好大皇子和公孙将军来得及时。”

差一点就被抓走了?!“为何要抓她?!”

大公公微低着头,“原本被擒住的刺客全部自尽而亡,唯独两名不知发生了何事,被公孙将军生擒住,如今带回去拷问了。其余的尸身,大皇子便交给了皇后娘娘处理。”他没有正面回答玉贵妃的话,然而她却听出了些端倪。

游园会是皇后娘娘组织的,而这戒备森严的后宫中居然混入了刺客,并且公孙小姐有惊无险,难道……这一场刺杀是皇后娘娘安排的,针对公孙小姐?

是啊,想一下近来发生的事情,皇后的计划不是三番两次被公孙小姐破坏了吗?而且这一次毅儿……上官梦是皇后的侄女,她将皇甫毅害成如今的模样,玉贵妃自然把这笔账算到了皇后的头上!如今她想抓公孙小姐……哼!简直就是不管自己皇儿的死活!好在公孙小姐确实运气不错,居然从皇后的魔爪之中逃脱了。

“公孙小姐回府了?”

“是的,已经让公孙将军护送回去了。”

而另一头。

巨网之上的男子口中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嘶鸣,而守护着的御医们早已经习惯了,看着他略微挣扎,而那些饱含着毒汁的液体慢慢的从肌肤之中渗出来,滴在地上还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众人隐忍着胃中的翻滚,“快,柴火烧光了!”

立刻有小公公上前,手忙脚乱的添着柴火,谁也不想靠皇甫毅这么近,因为每每这个时候,皇子殿下身上的臭味就越发的浓郁。

突然,巨网之上的男子惊呼一声,“啊——”

“啊?殿下!殿下!快,快上去拉住他!”

皇甫毅剧烈的挣扎了起来,那张大网摇摇欲坠,而他的身下是那烧开了的沸水。

“快快快!”

哗啦一声,有名小公公机灵的将那锅水推翻,立刻激起了一阵白色的烟雾,而皇甫毅刚好从巨网之上滚了下来,未着寸缕的身子摔在沸水之中,也烫得他面目狰狞,“啊——”

“快拿衣裳来!”

御医们纷纷围了上去,而皇甫毅仿佛失去了理智,竟是一把轰开了四周的宫人,他狰狞挥舞着双臂,一下子便有不少公公宫女被他打伤在地。

“怎么回事?!”玉贵妃闻声赶来,不想却看见了眼前狼藉的模样,“毅儿?!来人,快点制止四殿下!”

立刻有侍卫上前,用孔武有力的双臂紧紧的从背后抱住了他,可是那名男子依旧使劲全力挣扎着,直到完全被围上来的侍卫压住无法动弹,皇甫毅才只剩下口中剧烈的喘息。

“毅儿,毅儿,你认得我吗?我是母妃啊!”玉贵妃本想上前,却被御医拦住了,“娘娘小心,如今四殿下的身子还带着毒呀!

这句话果真让那妇人停下了脚步,她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来,看着那被死死压住的男子,“毅儿,你看看母妃,母妃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母妃……”皇甫毅那布满血丝的双眸划过了几分理智,“疼……孩儿好疼……”

玉贵妃的眼眶瞬时红了,“疼就对了,疼的话,你的身子才能恢复啊!毅儿,别挣扎,让御医们帮你看看。”

她的话好像起了作用,皇甫毅真的安静了下来,御医们见状赶紧上前为他把脉,没有想到多日来温水煮青蛙般的效果,今日完全显现出来了!“娘娘,皇子殿下的脉象强劲了许多!看来体内的毒素被逼得差不多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上官倒霉

“真的?!”玉贵妃的眼中瞬时散发出光亮,“毅儿听见了吗?御医说你就快康复了!放心吧,母妃一定会让你痊愈的!”

小心翼翼的为皇甫毅穿好了衣衫,那名男子方才的挣扎失控似乎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犹如破败的娃娃任由旁人操控着。

“快,快请公孙小姐进宫!”

“这……娘娘,昨日宫中才出了事情,今日将军府已经紧闭大门,看起来……”看起来是不希望再被人打搅。

“那也要试试!就和公孙小姐说,四殿下醒了!”玉贵妃觉得,既然皇甫毅的病情已经交给了云姝,那么他能完全康复也应该是云姝的愿望才对。

“是是,奴才这就去。”

玉贵妃紧张的心口终于有了一丝缓和,她的脸上带着心疼的笑,“毅儿,饿了吗?母妃让人给你准备清粥。”

皇甫毅那青紫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他只是慢慢抬起眼来,“母妃,孩儿……怎么会……怎么会……”他似乎忘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何自己浑身上下这般疼痛。

“毅儿,你中了毒!”

中毒?!

玉贵妃紧皱着眉头,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是谁害你中毒的,你记得吗?”

皇甫毅眉头一蹙,是谁让他中毒的?他,他那时候在做什么?!

脑海中似乎有无数零星的片段汹涌而来,脑袋瞬时一阵生疼,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正在融化的面容,“鬼……鬼……”

鬼?!这……

“母妃,我当时……和谁在一起?”他只觉得脑袋里似乎有一团云雾,但凭自己怎么努力都回想不起来。

见此时皇甫毅已经显得正常了许多,玉贵妃收敛了神色,“你们先下去吧,为殿下开几幅药方等待公孙小姐进宫,本宫有些话要和殿下说。”

“是。”所有的人立刻退了出去。

玉贵妃这才开了口,“毅儿,你那时候和上官梦在阁楼里做什么事情了?她怎么给你下毒的?”

上官梦?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精致妩媚的面容,是啊,当时他正在享用那个大美人,突然……突然她转过脸来……“啊——”

皇甫毅惊呼一声,“鬼!她是鬼!”

“毅儿!你冷静点!是不是上官梦给你下毒的?母妃听说你和她在一起后就中了毒,是她做的对不对?”

皇甫毅的思绪渐渐清晰,当时他还看见了一脸惊恐的傅雅,随后上官梦回过头来,自己就被那张恐怖的面容吓得说不出话,而后就好像失去了意识一般。“她对孩儿……下毒了?”

“哼,除了她还会有谁!毅儿,你真是糊涂,上官梦可是皇后的人,你怎么也敢碰呢?!”

“还不是因为那个贱人和五皇弟在一起!”

什么?“你是说,五皇子的事情和上官梦也有关系?”玉贵妃惊诧了表情。

皇甫哼着气,“五皇弟落得如今的下场,还不是拜那个贱人所赐。孩儿看皇后有意将她许配给大皇兄,就想着……”

他不用把话说得那么清楚,玉贵妃就明白了自己皇儿的心思。就想着占有上官梦,以此来侮辱大皇子的尊严!以后上官梦真的做了大皇妃,这顶绿帽子将成为大皇子一辈子也洗不掉的污点!

“她给你吃了什么东西吗?你知道自己身上中的是什么毒吗?”

“她是给了孩儿一包药粉,不过本打算用在傅雅身上的,后来傅雅离开,我就让上官梦自己喝下了……”皇甫毅回忆着当时发生的事情,而玉贵妃却是越听越心惊,原来那个小公公说的都是真的,不过这一切,也是上官梦怂恿的!

见皇甫毅有些疲惫的模样,玉贵妃便不忍再让他回想。反正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娘娘,这是膳房煮的清粥。”

一名御医出现在门口,玉贵妃立刻伸出手去,“快拿进来!”

“毅儿,你多日没有进食了,先吃点吧,待会儿公孙小姐进来,母妃一定让她治好你。”

皇甫毅低下头来,正准备伸出手去,不想他突然瞪大了双眼,“这是什么……”他一时间没有反应到这两双青紫色的爪子居然是自己的手,当下僵在那儿。

“这……没什么的,只是中毒的症状。”

然而这丝毫安慰不了皇甫毅,他立刻撩开自己的袖子,发现整条手臂都是青紫色的,原本自己光滑白皙的肌肤不见了!“不,不,这不可能……”

哗啦一声,皇甫毅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打翻了那碗清粥冲到了铜镜之前,“毅儿!”玉贵妃一声惊呼,四周立刻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

“这,这是我的脸?!”皇甫毅看着镜子里那犹如怪物一般的面容,难以置信的伸出手去,不!丑陋的手!丑陋的脸!这不是他,这不是他!

他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立刻将镜桌前所有的东西扫翻在地,“怎么会这样?!母妃,你告诉我这不是我……”

“殿下,殿下千万不要激动,否则容易让毒气再一次回流啊!”御医们连忙劝着,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皇甫毅对自己的外观非常的看重,但凡不衬托他肤色的华服他一律不穿,身上的配件也十分的讲究,而且每日沐浴过后,他都要用牛奶敷脸,在他看来,自己的五官虽然比不上大皇子,但是自己的皮肤绝对与对方有得一拼!

可是今日,他居然看见自己真爱的肌肤变成犹如野兽一般的青紫色,这叫他怎么能够接受!

“母妃,我的脸……我的手……会好吗?”玉贵妃已经看见了皇甫毅眼中的绝望。

“会会会,会好的。毅儿不担心,你可是皇子,哪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母妃还是会给你娶来最美的女子,你尊贵的地位不会改变的!毅儿,毅儿……”

皇甫毅摇着头一步一步往后退着,“你骗我,我的脸不会好了是不是?从今往后,我就要顶着这么一副丑陋无比的面容在宫中生活?!让人笑话?不,是让人恐惧让人厌恶!”

“别这样,毅儿,这也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啊!”

“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男子激烈的嘶吼着,他的目光落在墙壁上挂着的宝剑,眼中泛起了一丝狠厉。

“毅儿,你要做什么?!”玉贵妃惊呼一声,皇甫毅已经撞开了身前的人冲到那把长剑前取了下来,“我去杀了那个贱人!杀了她!”

是她把自己害成这副模样的,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快拦住他!”

……

一道青色的身影突然在后宫之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一片惊恐的尖叫声。

“啊——那是什么?!”

“天啊!有妖怪!有妖怪啊!”

“那是人吗?好恶心啊!快来人啊!”

耳边充斥着那些惊恐的声音,皇甫毅觉得自己已经在疯狂的边缘上,理智被愤怒所占据,此时此刻一心只想杀了上官梦,让她对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让开!统统让开!”皇甫毅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的身后,玉贵妃带着一干侍卫宫人追了上来,“毅儿,快回来!”

什么?那、那是四殿下?!

不是说四殿下病重吗,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难道是中了邪?!一时间,一种恐怖的氛围迅速蔓延开来,四皇子成了妖魔的流言很快传遍了宫中上下。

四周投来无数惊恐的目光,然而不远处的宫人为了见见这个传说中的怪物,忍着害怕之心也靠了过来,只是选择站在安全的地方看着。

“皇后娘娘,不好了!听说四殿下醒了!”嬷嬷焦急的来到皇后的身边。

“醒了就醒了吧。”皇后此时烦心着,哪里顾得上那个去了半条命的皇甫毅。

“可是奴婢方才看见了,太可怕了,四殿下浑身的肌肤都变成青紫色的,犹如妖怪一般。他手中还拿着长剑,口里念着要去上官梦那儿报仇呢!”

上官梦?皇后微微挑了挑眉,“由她去吧,本宫已经给了她足够的自由和权利,如果连一个疯了的皇甫毅都对付不了,那么她早点死了也罢,给本宫的后宫腾出一个地方来。”

此时的上官梦显然不知道自己已经置身于危险之中。

她皱着眉头,等待着自己派出去的人带回来消息。

一阵清风拂过,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上官梦立刻站了起来,“怎么样,将军府里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自己给上官梦的毒药,不知道她用了没有。那可是自己找长老讨来的,那个丫头的医术不容小觑,所以,长老便给了她一份甜味的毒汁,放入饭菜里头很难会让人起疑。

“将军府的大门紧闭,并且有侍卫严格把守着,没有任何的动静。”

大门紧闭?若依照公孙将军的性子,那个贱人要是出了事情,只怕整个莲国的人都知道了!难道说,公孙媛那个没有用的东西还未动手?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惊恐的呼声,“啊——有妖怪!”

第六百八十章 后宫混乱

一名宫女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紧紧的贴着墙壁不敢动弹。

天啊,她看见什么了?这个人怎么浑身上下都是青紫色的,而且那通红的双眸,好像随时可能要冲上前来将自己撕成八瓣一般!

皇甫毅紧紧的提着手中明晃晃的长剑,“上官梦呢,是不是在里面?”

宫女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是惊恐着表情看着他。那副眼神刺痛了皇甫毅的心,他冷哼一声,“留你无用!”随后手中长剑一挥,那名宫女只觉得脖颈一凉,眼前一黑便应声倒地。

这样的贱婢死不足惜,皇甫毅犹如困了许久的猛兽出笼,一心只想寻找他的猎物。看着这座皇后为上官梦安排的行宫,他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得罪了皇后又如何?上官梦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将自己害成如今的模样!一定要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一声声惨叫由远及近,上官梦眉头一蹙,“发生了何事?”

带着那名黑衣人男子跨出屋门,不想这一眼,连她也忍不住露出了惊恐的眼神。

“那、那是什么东西……”

“上官梦,拿命来!”

这个声音……上官梦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皇甫毅?他,他醒过来了?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快……本以为哪怕那个贱人能够救他,皇甫毅也一定会变成个活死人,哪知道此刻他却是俨然一副野兽的模样脚下生风一身杀气的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去,拦住他!”

身旁的黑衣男子纵身一跃落在皇甫毅的面前,上官梦吓得拔腿就跑,她一点都不想和那个怪物有任何的牵连!自己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你是什么东西?”黑衣男子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完全没有将皇甫毅当成是一个人。

“滚开!上官梦那个贱人在哪里?”

黑衣男子没有理会他,已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在空气中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此时的皇甫毅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是完全无视了那把刺过来的软剑,轻轻一个侧身,手臂上立刻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乌色的血液渐出,喷在红色的柱子上竟是发出滋滋滋的腐烂声。

那名黑衣男子眼神一闪,他的血居然有毒?

火光电石之间,皇甫毅竟是甩臂一挥,毒血瞬时朝着黑衣人的脸上喷去,只听一声哀嚎,那名黑衣人男子立刻纵身一跃落到了草地上,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双眼,“啊——我的眼睛……”

毒血溅到了他的眼球上,瞬时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皇甫毅看着那名在草丛之中打滚的男子,只是冷哼一声便朝着上官梦方才离开的方向追去。

那个贱人,事到如今还想逃到哪里?!

宫中出现了一名怪物,很快便有侍卫开始寻找着皇甫毅的踪迹,所到之处留下一片打斗的痕迹,玉贵妃见事情越发不受控制,她吓得脸色苍白,“快,快去禀告陛下,就说四殿下有难啊!”

千万不能让宫中的侍卫错将自己的皇儿当成了怪物伤了他,此时也只有陛下能够救他了。

“上官梦,你给本殿站住!”

“啊——有怪物啊!”

“那、那不是上官小姐吗?”

上官梦所到之处,众人立刻四下散开,眼睁睁的看着身后那浑身青紫的男子狰狞的追着她。

拐角处,那狼狈的女子不小心撞上一名宫女,对方打翻了手中的酒盏,吓得连连弯腰赔罪,“奴婢该死,奴婢该……”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上官梦居然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衣襟,将她整个人往后面拖。

只听一声闷哼,一把长剑竟是贯穿了那名宫女的腹部,她难以置信的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鲜血溢出,随后抬眼,那已经逃走的纤细背影渐渐模糊。

“哼,卑鄙!”皇甫毅眼见着自己就要追上上官梦了,不想她却抓了这么一个替死鬼。

厌恶的拔出手中的长剑,径直从那名宫女的尸体上跨了过去。

怎么这么执着?!上官梦的脸色苍白,她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可是依旧感觉到后面那浓浓的杀意。

拐过一座花园,不远处的亭子里出现了两名男子,上官梦一眼就认出了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当下心中一喜。她知道皇甫毅是畏惧着二殿下的,有他在的话,说不定会收敛如此疯狂的举动!

“二殿下!二殿下!”

皇甫玉抬眼一看,只见那狼狈的女子正冲着自己奔了过来。他当下眼色一沉,立刻有两名暗影出现拦在了上官梦身前。

砰地一声,她一把撞上两人阻挡她的剑鞘,脸上写满了焦急和哀求,“二殿下救救梦儿啊,四殿下他,他疯了!”

皇甫玉眼中一闪,方才听汇报的人说,皇甫毅已经醒了,只是不知发生了何事,玉贵妃居然带着她宫中的侍卫四处寻找着他。难道……四皇弟真的疯了,居然在宫中追杀上官梦?

尊贵俊美的男子微微挑了挑眉,“上官小姐何出此言?我四皇弟为何要杀你?”

“二殿下,四殿下他疯了,这一路上杀了好多人!”

“上官梦,我知道你在里面,不要再躲了,本殿已经看见你了!”此时,外头果真传来了叫嚣的声音。

“二殿下,救救梦儿啊……”上官梦那我见犹怜的模样,白皙的肌肤透着出汗过后的薄红,竟是别有风情,只怕大多数的男子见了都会忍不住心中一荡。

不过皇甫玉却是淡淡的笑了笑,“上官小姐和四皇弟之间的恩怨,本殿也不方便介入。”

“不不不,只要殿下肯救梦儿,梦儿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这样的话不由得叫人浮想联翩,皇甫玉的眼中立刻划过几分流光,见他这副表情,上官梦以为自己得救了。

那尊贵的男子慢慢跨下阶梯,身后的三皇子皇甫临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二皇兄对上官梦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看来是又生出了戏弄之心。

果真,皇甫玉竟是伸出手去,手指轻轻的在上官梦的脸蛋上滑着,“好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

这时,皇甫毅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不远处。他也看见了皇甫玉,似乎有所犹豫一般停下了脚步,好像在考虑这下一步再怎么做。

上官梦的心情越发的紧张,“殿下,梦儿什么都听你的……”

“是吗?”两根修长的手指突然捏住了上官梦的下巴,“只可惜,我对你这样的女人并不感兴趣!你让本皇子觉得……脏!”

此话一出,上官梦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难看,见她这副模样,皇甫玉心情十分愉悦的大笑了起来,“四皇弟怎么不过来?这个美人儿,皇兄还给你!”

什么?!“不!不!殿下救救梦儿,梦儿可以和你做交易的!”

皇甫毅听了那句话欣喜若狂的追上前来,手中的长剑作势就要劈向上官梦的头颅,不想皇甫玉眼神一变,两名暗影立刻替她挡下了这一剑。

“皇兄,你不是说要把这个贱人给我的吗?!”皇甫毅拔不出长剑,气恼的看着拦在他身前的两名黑衣人。

看着对方那恶心的青紫色肌肤,皇甫玉忍不住皱了眉头,“你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皇甫毅心中咯噔一声,从未有过的羞辱感油然而生,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地上的上官梦,“都是这个贱人害的!她害了五皇弟还不够,现在又来害我!皇兄,这件事情还希望你不要插手!”

“二殿下……”上官梦知道,眼下能救自己的只有皇甫玉了,皇甫毅起码还给他几分薄面。

五皇弟?难道,皇弟的事情也与上官梦有关?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让本殿出手救你?”皇甫玉知道,上官梦和谁有过节他都无所谓,他要的,就是一个有价值的东西。

“皇兄,你……”皇甫毅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出尔反尔,可是眼前的这两名侍卫他不是对手,而且二皇兄也确实是惹不起的人。

上官梦以最短的时间权衡着,“梦儿知道大皇子的秘密,可以与二殿下做交换!”

大皇兄的秘密?这倒是一个让他十分感兴趣的筹码。

“把她带下去。”

上官梦面上一喜,可是身后的皇甫毅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二皇兄,你不能帮这个贱人!她把我害成这样,我今日非杀了她扒她的皮不可!”

皇甫临只觉得五皇子的模样十分狼狈,居然被区区一名女子弄成了如今的惨状。上官梦这个女人果真是只毒蝎,二皇兄要与她做交易?皇甫临有种预感,与上官梦合作,只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上官小姐,里面请。”

上官梦心有余悸的捂着心口不敢回过头去,生怕看见皇甫毅那骇人的眼神,“多,多谢三殿下。”

见眼前这怪物一般的男子紧紧的盯着上官梦离去的方向,皇甫玉往前跨了一步,“四皇弟,与其有时间找一名女子报仇,不如快些回宫想想办法,如何掩去现在的模样,啧啧啧,连皇兄见了也不免一阵恶心,四皇弟就不怕吓着宫里的其他人?”

第六百八十一章 两人交易

“我……皇兄,你若和这个贱人扯上关系,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不如把她交给皇弟,皇弟一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再也无法在我们兄弟之间胡作非为!”皇甫毅的意识渐渐清晰,他认定了上官梦此人留不得。

“哈哈哈,皇弟最好还是担心一下自己。若皇弟早点明白这个道理,或者今日就不是这副模样了。”皇甫玉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之意,皇甫毅心头一噎,是啊,自己明白这个道理太晚了,当初就应该直接将这个贱人交给父皇!都怪自己色迷心窍,这个贱人实在是太狠毒了!

“四殿下!四殿下!”玉贵妃带着众人终于找到了这儿,她看着亭子里的皇甫玉已经被两名黑衣人男子拦住的皇甫毅,心头不由得咯噔一声,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牵扯上了二皇子?

“皇弟,玉贵妃来寻你了。”

皇甫玉微微挑了挑眉,意思就是自己母妃都追来了,他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

“毅儿!快,和母妃回宫去!”玉贵妃已然来到他的身边拉着皇甫毅的手臂,使着暗劲提醒着他,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特别还是二皇子也在场,千万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要知道与上官梦之间不寻常的关系,都有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皇甫毅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冒起,这一身和怪物相差无几的肌肤,再加上此时狰狞隐忍的表情,还真的让皇甫玉的心中升起一阵敬畏。不过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不用想就知道皇甫毅是中了上官梦的美人计,品位如此之差,难怪要被区区一个女人玩弄于掌心之中了。如今弄得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怕皇弟的心中悔得都要流出泪了吧?

而另一头,上官梦惊魂未定的坐在一间空的屋子里,手中捧着温茶,时不时地抿上一口。

没有想到四皇子居然如此命大,中了两次毒都要不了他的命!只是那一身肌肤,也太可怕了,若自己变成那副模样,还不如死了算了,他怎么还有脸在后宫之中众目睽睽之下追杀自己!丢了他的脸面也丢了自己的脸面。

“上官小姐。”

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上官梦抬起头,便看见了皇甫临那张白皙俊美的面容。“三殿下……”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微微提起裙摆站起身来,正要行礼,皇甫临已经平静的开了口,“上官小姐不必多礼,只是本皇子十分想要知道,四皇弟究竟是如何变成如今模样的?”

皇甫临觉得,皇甫毅平日里看起来不务正业沉迷于美色嘴巴还不饶人,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傻子,怎么会把自己弄得如今的德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上官梦尴尬的笑了笑,“这……可能是四殿下重病的这段时间,公孙小姐进宫医治不当吧。”她下意识的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云姝的身上,不忘随时随地的泼一盆脏水。

若是因为公孙小姐,那么四皇弟怎么不追杀她,反而将上官梦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果然这个女人,不论何时都不肯说实话。

皇甫临觉得,既然如此,那么过会儿皇甫玉亲自前来,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吧?这个女人实在狡猾得很。

果真不一会儿,皇甫玉的身影便出现在上官梦的面前。

“二殿下,梦儿真的好害怕……”上官梦一下子便站了起来,扑进了皇甫玉的怀中,将自己的脸蛋轻轻的枕在他的胸膛之上,“还好遇见了二殿下,否则梦儿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二殿下是梦儿的救命恩人,只要是殿下想要的,梦儿都给你……”

上官梦越发觉得如今的后宫让她难以立足,就在方才短暂的休息时间内,她就想清楚了,只要自己再寻一个靠山,往日的风光会回来的。而皇甫玉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人人都觉得她是内定的大皇妃,所以,大皇妃这个身份,也会让上官梦变得极其有利用价值。

皇甫玉面无表情的接受着这女子的投怀送抱,上官梦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反应。

不一会儿,这男子便缓缓的将她推开,“上官小姐身上用的是什么香料?”

“……是玫瑰和栀子花的混合香料。”

“原来如此,难怪闻着这么难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青楼女子用的劣质货。”

“……”上官梦不由得表情一僵,二皇子毫不掩饰的讽刺,让她尴尬的低下头来。而眼前的男子却是伸出手去,轻轻的弹了弹方才被她碰过的衣襟,仿佛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这样的反应,更是让她觉得丢脸极了。

见这女子一副别扭的模样,皇甫玉笑了笑,“本殿说过,对你没有兴趣,所以你那些伎俩就不要再拿出来班门弄斧了。本殿可不是四皇弟和五皇弟那样的庸人。”他一直知道,知道自己登上王位,天下间的女子他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去碰这些身上带着毒的蛇蝎女子。

“本皇子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上官小姐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何?”上官梦深深的感觉到,这位二皇子难对付之处,既然他不受用美人计,那自己该怎么办,才能取得他的信任和支持。

“本皇子本打算和二皇弟在亭中喝杯春酿酒,不想派出去的宫女却是没有回来。方才一打听,才知道,她被你上官小姐用来当做挡箭牌,已经死了。”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拐角处的那一幕,原来,是那名宫女!

“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呀!梦儿怎么会那么做呢……”

见对方极力隐藏心虚的眼神,皇甫玉嘴角微微一勾,“人死了是不要紧,可是本殿要的春酿,也撒了一地,如今再让人去取,却说已经没有了。上官小姐认为,要如何赔偿本皇子呢?”

原来,让他不愉快的并不是那名宫女的死,而是撒了他要喝的美酒。

上官梦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脸上再也露不出任何的笑容。

“怎么,难道上官小姐方才说,知道大皇兄的秘密,也是假的?”皇甫玉的语气里已经透出了几分危险。

“不不不,梦儿绝对不敢有任何的欺瞒。”上官梦在心中快速的盘算着,“不知二殿下可知道,大殿下的心仪之人,究竟是谁吗?”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不想皇甫玉却是开玩笑的开了口,“不就是上官小姐吗?虽然,上官小姐的心仪之人,不知道是四皇弟还是五皇弟,哈哈哈……”

居然想要引自己上钩?那么就再羞辱她一番!

此话一出,上官梦立刻听见了其中浓浓的讽刺之意。“这,这真是冤枉啊!四殿下真是太疯狂了!没有想到病重了这么些日子,情况飞非但没好反而更严重了,梦儿根本没有什么心仪之人,当然,其实梦儿一直以来,都很仰慕二殿下的。”这种时候,她也不忘讨好一番。

哼,皇甫玉冷哼一声,方才他已经警告过了,若她再敢玩什么花样,自己可是没有那么多耐心的。大皇子的心仪之人?那个冰块,也会有喜欢的女子?虽然昨日,他是听见了一个有趣的传闻。

“其实……大殿下钟意的那名女子,就是公孙小姐。而此人阴险狡猾诡计多端,十分擅长利用男子,倘若她真的和大殿下在一起,那么对于二皇子来说,可是个不小的威胁。”

公孙小姐?那岂不是和昨日的传闻一样。大皇子突然赶来,从刺客的手中将公孙小姐救了出来,皇甫玉明白,这并不是大皇子的行事风格。

“你从何得知这个消息?”

皇甫玉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上官梦心中一喜,事情正一步步的朝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着。

“实不相瞒,梦儿已经注意这位公孙小姐许久了。之前她邀约所有的大臣小姐前往公孙府做客,却处处针对梦儿,那时候梦儿就心有怀疑,毕竟我与她没有任何的瓜葛仇怨,后来几经周折打听,才知道她事先引诱大殿下,妄想坐上大皇妃的位置!”上官梦一边说着,一边侧过身去好像在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皇甫玉对于两名女子争风吃醋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他不由得想了许多。公孙将军在朝中的地位,多少人想要与他巴结攀关系,就算是自己,也拖了送了几次礼物过去,只是公孙将军一直保持着那种傲然的性子,谁也奈何不了他。如果上官梦说的是真的,那么大皇子岂不是可以得到公孙将军的支持?那可就不好办了。

“殿下,这位公孙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连皇后娘娘都已经找到证据证明她是假的,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让公孙将军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相认,可见此人阴险至极!万一她真的当了大皇妃,想必大殿下也会被她所控制,梦儿担心,会威胁到二殿下……”

“你的意思是,本殿还比不过区区一名女子?”皇甫玉算是听出来了,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危险。

第六百八十二章 过河拆桥

上官梦见对方的表情有了几分恼怒连忙解释着,“梦儿不是那个意思,而是在替二殿下担心呀!那个公孙姝的背后好像有什么邪恶的势力支持着她,万一让她得偿所愿,想必她定会利用这股势力帮助大殿下,到时候对二殿下自然是不利的!”

邪恶的势力?皇甫玉慢慢转过身去,好像在思索上官梦话中的真假。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云姝那张清雅冷淡的面容,这么一名女子,身后会有什么强大的势力?

上官梦并不打算告诉他云姝的真实身份,毕竟皇后娘娘想要利用她牵制辰国和羿国的势力,若是皇甫玉知道了,想必娘娘定会责怪自己。上官梦想要的就是一个借刀杀人,就在方才她已经有了新的主意,皇后娘娘如今想要留云姝一条性命,自己又必须复仇要她生不如死,若能利用一个人杀了她,那么娘娘也不会怪到自己的头上。

“你是说,如今大殿下已经和公孙姝走得近亲了?”

“是啊,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大殿下。”上官梦的心中一喜,她知道皇甫玉和凤凌水火不容,若让他知道云姝和凤凌走得近亲,说不定会连带着她一起恨了,将麻烦转移到她的身上,这是上官梦喜闻乐见的事情。

一直沉默的皇甫临别有深意的看了上官梦一眼,这个女人,又在打什么主意。果真和她扯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五皇弟也是,四皇弟也是,二皇兄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明知道这个女人不可信。

“你还知道大皇子的什么秘密?”

上官梦微微收敛了神色,“这……梦儿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二殿下也明白,大殿下的心中根本没有梦儿,如今他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冒牌的公孙姝。”

话虽这么说,可是她的表情,却好像有所隐瞒一般。这是上官梦的打算,她就是要让二殿下怀疑自己是否还掌握着凤凌的其他秘密,故意吊着胃口,为下一次的交易做铺垫。

皇甫玉轻轻一瞥那心怀鬼胎的女子,随后转过身去负手而立,“四皇弟只怕还在外头守着,若上官小姐要离开,只怕要选偏门了。”

上官梦本以为对方会继续追问,没有想到如此轻易就打算放自己离开,她的心中微微有些失落,随后干涩的笑了笑,“梦儿多谢二殿下今日救命之恩,若有机会,梦儿定会加倍报答殿下。”

皇甫玉没有应她,直到上官梦离开之后,便有一名小公公进来。

“去,告诉四皇弟,说上官梦离开了。”

皇甫临眼中一闪,看着那名小公公离去的背影,立刻明白了皇甫玉的用意。二皇兄就是这么一个现实的人,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从他这里占得一点便宜。“皇兄,为何不继续套出上官梦口中的信息?”

哪知道,皇甫玉却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眼神,“你以为,她那里还会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一个皇甫凌不要的女人,能掌握到他的什么秘密?连我费尽心机都无法取得的消息,上官梦有何能耐?她无非就是想要从我这儿得到更多的支持,这点小伎俩难道还能骗得过我?”

皇甫临微微讶异,二皇兄说得有道理,看来他比自己想象中有着更深沉的心机。

“哼,不过本皇子要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和本皇子谈条件的!”皇甫玉的嘴角已然扬起了一丝玩味的笑。

“那么皇兄打算怎么对付公孙姝?她可是很得公孙将军心意的。”

“本皇子说过要对付她了么?”皇甫玉别有深意的开了口,上官梦无非是想要利用自己去对付公孙姝,她们女子之间的斗争自己可是没有半点兴趣,他要的就是绝对的利用价值。既然公孙姝与大皇子走得亲近,那么她应该知道更多有用的信息,而且,公孙将军的势力是皇甫玉十分渴望的东西,若能得到公孙将军的支持,那么皇位离自己还远吗?

若皇兄不打算对付公孙姝,那么他……皇甫临很快便猜到了对方的想法,突然又有些同情起上官梦,居然敢与虎谋皮,二皇兄也不是她惹得起的人物。

特别是经过了五皇弟和四皇弟的事情过后,他们的心中对于上官梦更加厌恶,又岂会轻易的被她所用。

……

另一头。

上官梦若有所思的在长廊上缓缓移动着,她听说过二皇子的行事风格十分狠辣,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那个贱人呢?

不远处,出现了一抹快速追来了青色身影。

上官梦顿时觉得气氛有些诡异,抬起头来便看见了皇甫毅那张可怖的面容,她脸色不由得一变,四殿下?他怎么会在这里。

“哼,看这一次你还能往哪里逃?!”

“你……”

皇甫毅的手中提着长剑,“你以为巴结了二皇兄就能平安无事了吗?贱人!乖乖拿命来吧!”

“啊——”上官梦瞬时发出一声尖叫,拼了命的往后逃着,怎么会这样,没有人知道自己离开的方向才是!

“贱人,站住!”

眨眼的功夫,皇甫毅已经追到了上官梦的身后,那女子的手已然伸入袖中,此时偏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眼中划过一抹冷光,立刻躲到柱子后面,“四殿下饶了梦儿吧,梦儿知道错了!”

“贱人,事到如今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本皇子一定要将你大卸八块!”他一剑毫不留情的刺了过去,却是砍中了那红柱,就在这时,上官梦突然从袖中抛出了一样什么东西砸在了皇甫毅的手臂上,鲜红四溅,立刻传来一股浓郁的腐臭味和滋滋声。

“啊——你,你……”皇甫毅看着自己快速腐烂的肌肤,这是……毒血?!

上官梦用瓶子装了自己的毒血,以备不时之需。趁着这个空档,那狡猾的女子已经逃一般的消失在皇甫毅的视线之中。

“毅儿!”玉贵妃带着一干众人赶来,方才有名小公公来通知他们,说上官梦从偏院逃走了,皇甫毅不顾众人的阻拦追来,没有想到还是让她逃脱了。

“毅儿,你这是……”玉贵妃看着皇甫毅那颤抖发黑的手背,只见这脸色可怖的男子狰狞着表情,“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啊……”

“快,快传御医!传御医!”

四皇子在后宫之中追杀上官梦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然而皇上与皇后却好像在静等着事态的发展,谁也没有先开口过问这件事情。玉贵妃利用自己的权势极力下压,对外宣称四皇子大病初愈,精神恍惚因此才做出了奇怪过激的举动,她不愿意让旁人知道皇甫毅和上官梦之间不可告人的事情,而她也相信,上官梦不会蠢到将自己与四殿下有染的事情公之于众。

“你是说,是二皇子派人告诉四皇子我从偏门离开的?”上官梦的脸色铁青,眼前的黑衣男子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二皇子他居然……

想起自己被他几番戏弄,上官梦立刻相信了这个事实,好一个过河拆桥!皇甫玉,这笔账她记下了,最好不要被自己抓到他的把柄,有朝一日一定会加倍奉还!

“公孙府那里有动静吗?”如今上官梦唯一的寄托,就是皇甫玉不要让自己失望,若他真的能替自己收拾了公孙姝那个贱人,自己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今日,二殿下似乎让人送了几箱东西过去。”

什么?“什么东西?”

“似乎是什么珠宝首饰之类的。”

这是什么意思,皇甫玉让人送珠宝去将军府做什么?他不是要对付公孙姝吗?不知为何,上官梦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另一头,公孙将军府中。

“这些是二殿下命人送来的?”公孙将军疑惑的看着眼前两个做工精良的红木箱,二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回将军的话,信中确实是这么写的,这些是二殿下送给姝小姐的礼物,并且还相约小姐明日御花园赏花。”

明日姝儿要进宫为四殿下诊治,这倒是不好推脱了。公孙将军不明白,二殿下这是打着什么算盘,毕竟自己与他平日里素无瓜葛。

“退回去!”

老管家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将军一贯的作风就是如此,但凡有人平白无故送礼过来,都会被原封不动的退还回去,就算对方是皇子也不例外。

只是公孙将军的心中却是有些担忧,这个二皇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怎么会将目光投到姝儿的身上,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将军。”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公孙将军回过身去,不知何时,南芳菲已经站在了那儿。

看着对方的表情,公孙将军便明白对方来此处的目的,想必是为了公孙媛的身份吧?自己让那个女子安静的离开,没有惊动任何的人,不过自己却要给芳菲一个交代。

南芳菲的目光从那两个红木箱上收回来,方才管家的话他已经听见了,二殿下送给姝小姐的礼物?

“芳菲,来得正好,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看着公孙将军的脸色,南芳菲微微一敛便跟了上去。

第六百八十三章 未雨绸缪

安静的书房里,那儒雅的男子沉静的站在公孙将军的身后,目光忍不住投在墙壁上将军夫人的画像之上。

公孙将军仿佛也陷入了回忆当中,“贤侄,你应该发现,那名女子如今不在府中了吧?”

南芳菲立刻明白公孙将军指的是媛小姐,关于宫中的事情他也已经听说了,正巧那日自己回南府处理事情,待他回来之后便不见了公孙媛的身影。府中的下人们似乎也不愿意再提起此人,他每每问起,众人都三缄其口,只探得从宫中回来之后,公孙媛好像又在府中闹了一场。

“媛小姐她,如今身在何处?”

公孙将军轻叹了口气,“去她应该去的地方了,贤侄,她并不是我的女儿。虽然和我夫人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我清楚,她不过是皇后安排的一颗棋子,用来扰乱我的心绪。这段日子以来,也让贤侄见笑了。”

“将军确定媛小姐不是真正的公孙小姐吗?”那么姝小姐才是……南芳菲立刻显得有些忐忑,自己之前还怀疑过她,实在是太失礼了!

公孙将军轻轻一笑,“这段日子以来,让贤侄担心了,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贤侄也应该回府好生休息,再让南兄寻几位适合的小姐完婚了。”

南芳菲微微一愣,“将军……”

“我知道贤侄想说什么,事到如今,就算南兄说我言而无信,也只能改日登门负荆请罪了。天意难测,贤侄苦等这么多年实在不容易,绝对不能再耽误你的时间了。”

“将军,可是芳菲哪里做得不够好?”他始终不明白,为何公孙小姐回来了,可是公孙将军却不肯履行婚约,他并不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

“不不不,贤侄不要误会。”哪怕南芳菲胡思乱想,公孙将军都知道自己不能再优柔寡断了,否则日后可能会酿成大错。

南芳菲收敛了神色,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某个画面,他沉声之后开了口,“将军,恕芳菲直言,可是与大殿下有关?”

公孙将军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起凤凌,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看着他的表情,南芳菲便猜到了什么。

“芳菲想起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不等公孙将军开口,这儒雅的男子已经转身离去。

“贤侄,等等,你……”糟了,自己怎么忘记了解释?芳菲如此聪明,想必是猜到什么了吧?公孙将军转念一想,南芳菲也不是鲁莽的人,就算他觉得此事和大殿下有关,也不会随意行事。想到这,公孙将军便叹了口气,或许贤侄已经认为自己想要攀龙附凤,让姝儿当上大皇妃而嫌弃了他?如此一来,自己当真无颜面对南兄了。

公孙将军始终不愿意将云姝的身份告诉南芳菲,他知道此事越少人知道越不会有麻烦,宁可自己被人误会,也不希望出现那么一个万一。

不一会儿,老管家担忧的从外头进来,“将军,南家少爷这是……”然而看着将军的脸色,老管家便安静了下来,看来方才自家将军和南公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从未见过那儒雅的男子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看起来让人慎得慌。

从将军府里出来,南芳菲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公孙将军果真是因为大皇子所以才拒绝这门亲事的,他当然知道大皇子背景不凡,然而那名男子虽然神秘又优秀,可是南芳菲却发现,他的身边总是环绕着阴谋,难道公孙将军不知道吗?若公孙小姐真的与大皇子在一起,那么无疑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将军怎么能如此糊涂?

街道上人来人往,男子突然伫立了脚步,不行,他不能坐视不理,一定要好生的劝劝公孙小姐才行。就算她不愿意履行婚约也没有关系,只要她能平安就好。

南芳菲立刻记起,明日似乎是云姝进宫为四殿下复查的日子,不如趁此机会进宫等候,再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好生谈谈。那儒雅的男子仿佛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便慢慢的没入了人群之中。

……

次日。

将军府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宫门口,不等云姝落地,玉贵妃派来的人已经迎了上去。

“公孙小姐,您总算来了,我家娘娘已经等不及了。”看着那小公公的脸色,云姝微微挑了挑眉,“殿下不是已经醒了吗?何事这般慌张?”

其实她已经听说,皇甫毅在宫中追杀上官梦的事情,虽然被玉贵妃极力压下了舆论,但是她总有办法知道。

“您去看看便知道了。”小公公不方便多说什么,云姝与春香对视一眼,便缓缓跟了上去。

寝殿之中,玉贵妃听着榻上男子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声,一颗心焦急不已。

“公孙小姐到——”

来了?!她眼前一亮,转过身去便看见了那张清雅的面容。

云姝正要行礼,却被玉贵妃拉住了手臂,“公孙小姐不必多礼,快来看看,毅儿他的情况不太好。”

玉贵妃早已经恨透了上官梦,皇甫毅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又中了她的毒!究竟她与自己的毅儿有何深仇大恨,为何要三番两次下毒手?!若非碍于皇后娘娘在背后给她撑腰,玉贵妃恨不得立刻就让杀手结果了上官梦替皇甫毅报仇!

云姝一眼便看见了他那透着黑血的手背,当下眉头一蹙,“殿下又中毒了?”

“是啊,御医们已经用公孙小姐的法子,昨日又蒸了一次,逼出了部分的毒血,公孙小姐快看看,毅儿的情况究竟如何了?”玉贵妃对于云姝的态度已然改变了不少,若从前对于这名年轻的女子是不屑,那么如今就只剩下寄托了。

云姝只是一眼,便猜到这毒与上官梦有关。轻轻一探脉搏,她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

不知该说皇甫毅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他居然又中了上官梦的血毒,看来是沾在了手背上,若换成是旁人,早已经和傅雅一样被她所控制。而皇甫毅如今全身的毒素都集中在他的肌肤之上,正好与上官梦的毒相克相争,加上御医们果断的蒸毒疗法,情况并不是太坏。

“如何?”

“几位大人做得好,殿下这新毒还只是沉积在皮肤表面,并不会伤及性命。”

云姝话音刚落,玉贵妃立刻长叹了口气。突然,榻上的男子朦胧之中竟是一把抓住了云姝的手腕,“救、救我……”

春香立刻上前,想要拉开皇甫毅的手,玉贵妃急忙拦上前去,“公孙小姐,毅儿现在还虚弱,有些糊涂,还请公孙小姐见谅!”她怕极了云姝会因此有所恼怒,赶紧解释赔罪着。

“救我……”皇甫毅慢慢睁开双眸,“我、我不想这样……救我……”

玉贵妃的眼中有泪,“公孙小姐可有办法,能让毅儿恢复从前的容貌?现在的模样,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只见那清雅的女子将自己的手腕从皇甫毅的束缚中挣脱出来,“贵妃娘娘,当初已经让娘娘选择舍去殿下的一部分,如今想要改变主意也并非不可以,若殿下愿意失去一条腿或者一条胳膊,臣女也有办法将毒素全部逼到那个部位。”

“这、这……就没有两全的法子吗?”

云姝就那么淡淡的看着玉贵妃的脸,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公孙小姐,那毅儿以后……就要以这副面目示人了吗?”看着皇甫毅发疯的模样,玉贵妃心中的担忧久久难以消散。

“与其担心四殿下的容貌,不如担心他中的这新毒,虽然两毒相克相争,但总有一较高下的时候,殿下所中的也是剧毒,倘若毒发,殿下将会以如今的模样身亡。”云姝的意思是皇甫毅中的这血毒若不解开,更有可能危及到他的生命,到时候是美是丑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玉贵妃脸色一变,“公孙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毅儿啊!”

然而,云姝却是缓缓站了起来,“这种毒,恕臣女无能为力。”

“什么?若连公孙小姐都没有办法,那、那毅儿不就没救了?”玉贵妃的脸瞬时变得惨白。

只见那清雅的女子沉吟了片刻,“办法不是没有,臣女知道,有一个人能够救四殿下。”

“谁?!”

“只怕……贵妃娘娘不愿意。”

“不不不,本宫愿意!只要能救毅儿,不论是谁,本宫都会将他请过来!”

云姝微微垂了眼,“能解四殿下之毒的,是大殿下。”

什么?!玉贵妃微微一愣,仿佛不相信自己亲耳听见的,“你是说,大殿下有办法……”

云姝颔首,“据臣女所知,殿下的手中正好有解这种毒的解药,倘若他愿意出手相助,相信四殿下会有救的。”

大殿下……这……

“公孙小姐当真没有办法了吗?”若是可以,玉贵妃真的不愿意与大殿下有任何的瓜葛,毕竟……那是皇后娘娘想要除掉的人。

“臣女自是不敢欺瞒娘娘,此毒非同小可,若娘娘犹豫,只怕殿下撑不过三日。”

三日?玉贵妃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随后缓缓的看向榻上那朦胧的男子,事到如今,只能请求大殿下的帮助了吗?

第六百八十四章 皇子刁难

玉贵妃的脸色十分难看,不忍的看向榻上痛苦的男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殿下……会帮助毅儿吗?”玉贵妃心中的担忧难以消散,她喃喃自语着,毕竟皇子们个个避之不及,毅儿平日里在背后没有少散播大皇子的谣言,万一他知道,更加不可能帮助毅儿了。

旁边的云姝自然听见了玉贵妃的轻声自语,“如今能救四殿下的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贵妃娘娘若是考虑太多,只怕会错过治疗的最佳时机。臣女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殿下的皮肤虽然治不好,但每日坚持用蒸疗法,相信过个三年五载,肌肤的颜色可能会渐渐淡化。只是……殿下这刚中的新毒,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公孙小姐……”

云姝微微行了一礼,“臣女告退了,还望娘娘为四殿下考虑,早生决定。”

留下这么一句话以及玉贵妃那犹豫的眼神,云姝便带着春香安静的退了出去。

又是一声**,玉贵妃紧张的转过身去,“毅儿,你、你坚持一会儿……母妃会想办法的……”

出了玉贵妃行宫,春香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小姐,大殿下真的有办法救四殿下吗?”

云姝微微一笑,“其实你想问为何要将四殿下的事情推给大殿下吧?”

小姐真是了解她,春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云姝回头望了一眼,“四殿下中的,是上官梦的血毒,与傅雅一样。”

“那小姐……”小姐不是已经有了应对的药方吗?

“我就是要玉贵妃去求大殿下。”云姝的话别有深意,看着皇甫毅如今的模样,想必玉贵妃定是十分着急。而她也看出了这宫中的形势,凤凌看起来似乎是在孤军奋战。二皇子的身边有三皇子,其他的皇子们不敢招惹他,可是凤凌却无人想要接近他。

如今五殿下已经失去了竞争的能力,八殿下年幼,而四殿下有心想要讨好二殿下,云姝转念一想,不如帮凤凌拉一位盟友,玉贵妃能在后宫之中立足多年,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如今玉贵妃有求于凤凌,就不得不以他马首是瞻。况且,自己的药方需要多日的调理才能清除上官梦的血毒,这一段时间,足够玉贵妃替凤凌做很多事情了。就算不能为他所用,起码玉贵妃一党是不敢再做怪了。

上官梦算是彻底的得罪了玉贵妃,或许能够借用她的手除掉这个人。

春香很快便明白了云姝的意思,她忍不住心中感叹,自家小姐这心思……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神不知鬼不觉就替大殿下卖了个人情给玉贵妃,明明她自己动动手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这时,前方有位小公公疾步而来,“公孙小姐!公孙小姐!”

云姝停下步伐,那小公公已然凑到她跟前,“小姐总算是来了,我家殿下已经等候了许久。”

那清雅的女子眉头微微一蹙,“请问,是哪位殿下?”

“当然是二殿下了!殿下今早就一直在等候公孙小姐呢,难道……小姐没有收到二殿下的邀约?”

二殿下?云姝与春香疑惑的对视了一眼,春香立刻开了口,“小公公,我家小姐并没有收到什么邀约呀,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事情?”

“这……不会吧,我家殿下昨日送了些礼物去将军府,还邀小姐今日进宫呢。二殿下知道小姐要替四殿下治疗,所以便等到了这个时辰。”其实昨日,公孙将军命人将那些珠宝送还回去,皇甫玉着实被气得不轻,然而这并不能让他放弃,礼物不收?可以,但是人照样要进宫!他就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就当云姝已经答应了他,难道她还能硬生生的闯出去?

礼物?春香好似想到了什么,当下压低了声音在云姝的耳边说道,“小姐,昨日确实有人送了礼物来府中,不过听说被将军退回去了,没有想到是二殿下送来的。”

云姝很快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想必将军是替自己拒绝了邀约,担心她多想便没有将此事告知自己,只是没有想到,二殿下却如此不依不饶。

“这位小公公,此事我当真不清楚,况且父亲已经安排了事宜,让我尽快回府,不如等我回去问个清楚,再来向二殿下赔罪。”

见云姝要走,那小公公作势拦了过去,“这可使不得呀,我家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若是小姐不去,小的可不好交代啊。”

“你这小公公好生无礼,我家小姐这么做可是情理之中,将军并未告诉小姐二殿下邀约的事情,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欺骗我们有什么企图,所以回府问个清楚明白才能安心!到时候自会向二殿下赔罪的!”春香挡在了云姝身前不让那个小公公靠近,她的力气比一般的女子大,那小公公怎么也推攘不过。

“这……可是二殿下约的就是今日,小姐若这般回去,小的、小的一定会被打死的!”

“小公公不必着急,二殿下岂会是如此蛮不讲理之人,只要小公公好生解释,等回府之后,我自会让父亲书信一封给二殿下解释清楚。”

让公孙将军书信一封?那么二殿下肯定会打死他的,小公公心中着急,万一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成,二殿下又怎么会留他在身边?情急之下,小公公居然伸出手去穿过春香想要去抓云姝的手腕拖延时间,“你做什么?!”

只听一声怒喝,春香使足了力气将这无礼的小公公推开,那瘦小的人儿立刻身形不稳跌落在地,这一摔,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大胆!居然敢对我家小姐动手?”春香横眉瞪着地上的人,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疑惑的声音,“发生了何事?”

小公公抬起头来,当下露出了慌张的神情,“殿、殿下……”

皇甫玉身后带着两名宫女,脸上泛着浅笑来到云姝的身边,“公孙小姐怎么在这儿?本殿已经等候许久了。”随后,他冷眼瞪向地上的小公公,“可是这个狗奴才得罪了小姐?来人,将他拖下去砍了。”

什么?!小公公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冲撞了公孙小姐,还想活命?”皇甫玉微微挑了挑眉,那危险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可是云姝却知道,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忤逆他的人就只有死一个下场。

“殿下,这位小公公也是无心之失,罪不至死。”云姝没有那种动不动就要人命的嗜好,反正皇甫玉是有备而来,只怕他方才已经将一切尽收眼底了吧?

云姝一开口,皇甫玉立刻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公孙小姐真是有肚量,好吧,既然小姐开口替这个狗奴才求情,本殿就饶他一次,不过也要杖责二十,下去吧!”

“谢殿下不杀之恩,谢公孙小姐不杀之恩!”那小公公颤巍巍的退了下去,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过路的宫人频频观望。

“本殿一直很欣赏公孙小姐的才华,这一次冒昧相邀,公孙小姐能够大驾光临,本殿真的很高兴。”他一句话,就堵住了云姝的退路,心想着这名女子总不会不知好歹忤逆自己吧?

春香看着不远处几名宫人窃窃私语,心中暗道不好。万一小姐真的应了二皇子的邀约,马上就会有损害小姐声誉的流言传出,这可万万不行。

“小姐,将军孩子府中等着我们呢。”

只听啪的一声,这响亮的巴掌瞬时将春香打翻在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皇甫玉已经往前站了一步,“大胆婢女,本殿在与你家主子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来插嘴?!公孙小姐,如此无礼的婢女,可不能纵容啊!否则旁人会说将军府没有规矩,连区区一个下人都敢爬到主子的头上!”

话音刚落,皇甫玉抬起眼来,却对上了云姝那冰冷的眸子,他不由得一惊,只见眼前的女子脸上泛着他从未见过的寒意,那个眼神,居然让自己下意识的避开不敢与之对视,浓浓的愤怒之意迎面而来,皇甫玉显然不明白,云姝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变化,难道只是为了那个婢女?

“二殿下说得对,将军府是个注重规矩的地方,婢女确实有失礼之处,让殿下见笑了。”云姝忽然荡开了一个深沉的笑意,二殿下心头仿佛松了口气,可是转念之间却觉得有那么几分不对劲。

“今日府中有贵客来访,父亲要臣女为四殿下诊治过后立刻回府,倘若有半分的延迟,想必会惹贵客不快,相信殿下也不忍臣女遭受父亲的责怪吧?”云姝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楚,其中的拒绝之意毫不掩饰,二殿下没有想到她居然丝毫不肯妥协,“可是,是本殿与你有约在先……”

“臣女并不知道二殿下昨日送来的好意,想必是父亲退还回去了吧?倘若臣女不顾父亲的意思应了殿下的邀约,旁人定会说臣女不懂孝道,不知礼数,殿下定不愿意臣女遭受这样的非议吧?”云姝的眼中泛着精光,居然让皇甫玉无从反驳,自己方才还说将军府是注重礼数,没想到她立刻拿原话堵了自己的嘴。

第六百八十五章 流言传开

皇甫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云姝的话竟是没有给他留半分的情面,说公孙将军已经将那些退还回来,不是明摆着嘲笑自己故作不知?区区一个婢女而已,需要这般大动肝火吗?

不过,他皇甫玉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拦!

“已经退还回来了?本殿居然毫不知情!看来这些狗奴才又偷懒了,回去的话本殿一定会彻查清楚。其实本殿一直都很敬重公孙将军,将军对公孙小姐的疼爱众人皆知,想必他绝对不会这么苛待小姐,这么一点小事本殿会书信一封向他解释,公孙小姐不必担心。今日难得天气明媚,本殿还特地命人运送了些珍奇花草进宫,若公孙小姐喜欢,还可以命人送到府上……”

自己贵为皇子,已经将身份降低到如此程度,这名女子再怎么不知好歹,也应该适当服软了吧?

哪知道,云姝却丝毫不肯让步,“臣女已经向父亲承诺今日会早些回府,诚信是作为人的根本,若是食言的话想必会伤害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皇子殿下的美意臣女心领了,那等珍贵的花草若是挪到将军府,臣女不懂照顾只怕会糟蹋了殿下的一片心意。”

什么?!皇甫玉再也笑不出来了,从未有过一个人敢如此三番两次的忤逆他,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耽误公孙小姐一点时间,既然鲜花已经运来了,若美人不肯欣赏,岂不是太浪费那一席春光?”皇甫玉往前站了一步,身上已经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担忧的轻唤,“公孙小姐?”

走廊上的三人抬起头来,便看见那儒雅的男子正快速的朝着这个方向靠近。

居然是南家的公子?皇甫玉眼中一闪,眨眼的功夫南芳菲已经来到他们面前。他只是轻轻瞥了皇甫玉一眼,便站在了云姝的身边为垂下眼睑,“公孙小姐今日有些迟了,可是遇见了什么事情?”

这句话,分明是说给皇甫玉听的。

“南公子一直在等候?”

南芳菲的目光落在已然从地上站起来的春香身上,这婢女的脸颊上有个深深的掌印,再想起云姝与皇甫玉之间古怪的氛围,当下便猜到了几分。

“嗯,知道公孙小姐今日进宫,便特地在宫外等了许久。”

这熟络的语气,让皇甫玉的心中划过几分不好的预感,他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莫非公孙小姐说的贵客,就是南家公子?”

不等云姝开口,南芳菲已经抬起头来,这会儿才正眼看了他一下,“正是,今日本打算前去拜访公孙将军,就听闻公孙小姐进宫为四殿下诊治,所以便折了回来在宫外等候,不想公孙小姐却是在这儿耽误了。”

这语气中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责怪之意,皇甫玉有怒不敢言,莲国的南家,就连皇族都要礼让三分,若他得罪了眼前这位未来南府的当家,只怕会发生许多麻烦。可是眼前的这两人居然联合起来对自己无礼,皇甫玉又无法说服自己咽下这口气,当下便脱口而出,“南公子这般关心公孙小姐,真是少有啊,莫非两位的关系非同一般?”

身后的春香一惊,眼前的这位二殿下是铁了心要给自家小姐制造麻烦了?她挨打不要紧,只要能让云姝摆脱纠缠,这下可好,二殿下似乎有意要将南公子牵扯进来,坏小姐的名声。

这是什么意思?南芳菲露出了少有恼怒的神情,方才一见云姝被皇甫玉缠上,心中便有一股无名火燃烧起来,如今听他如此毫不掩饰的试探,莫非他对公孙小姐有所企图?

只见这儒雅的男子微微一笑,原本的怒意仿佛一下子消失殆尽,“二殿下说得对,南家与公孙家很久以前便有婚约,而公孙小姐更是我南芳菲未过门的夫人,也就是未来南家的嫡母,不知二殿下可有何意见?”

什么?婚约……

皇甫玉的眼中闪过几分错愕,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看着南芳菲如此认真的表情并不像是信口雌黄,回想起来,这位南公子早已经过了适婚的年纪却连一房侍妾都没有,众人纷纷猜测究竟其中有何缘由,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与公孙将军府有婚约,莫非这些年,他都在等待公孙小姐的归来?有这种可能吗……

“南公子……”云姝没有想到南芳菲居然如此不计后果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顿时觉得有些头疼。虽然明白他是在替自己解围,可是如此一来,事情传开的话反而会有更多的麻烦。

南芳菲话刚说出口便察觉到了云姝的眼色,有那么一刹那后悔自己的冲动。然而这种感觉转眼即逝,这样也好,将两个人的关系坦白,自己的心中也不会那般压抑,再者,也可以断了那些对公孙小姐有企图之人的心思。话已经说出去了,自己定会负责到底。总之,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公孙小姐。

许久之后,皇甫玉才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连语气也客气了许多,“原来如此,公孙小姐名花有主,真是可喜可贺。”

没有想到南家和公孙府居然有这样的渊源,那么这位公孙小姐更是碰不得了。皇甫玉觉得碰了一鼻子灰,貌似连同这位南家的少主也给得罪了。“其实,本殿也是觉得公孙小姐替四皇弟诊治十分辛苦,所以才打算好好的感谢一番。不过今日……既然南公子已经前来迎接公孙小姐,本殿也不好耽误二位了,来人,好生的护送两位离宫,不得怠慢!”

“不必了,二殿下的好意,芳菲就替公孙小姐心领了。时间也不早,就不打搅二殿下,公孙小姐,我们回去吧。”

南芳菲俨然不给皇甫玉恕罪的机会,仿佛在告诉他,这梁子就这么结下了!用身子隔开了他与云姝之间的距离,带着那两名女子缓缓的离开了皇甫玉的视线之内。

“没有想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皇甫玉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没有想到向来孤傲的公孙将军,居然与南家有着这么一层关系!都怪自己大意没有打听好一切,可是谁知道呢,两家从来不曾把这关系公之于众,只怕自己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吧?

该死,莫非自己被上官梦那个贱人戏耍了?她说什么公孙小姐想要攀附大皇子?在皇甫玉看来,成为南家的嫡母不是更好吗,既然与南公子有婚约在身,那等尊贵的身份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了,又怎么需要费尽心机接近大殿下成为大皇妃呢?

想到这,皇甫玉的表情变得阴沉可怕,莫非上官梦早就知道了公孙姝和南芳菲之间的关系,她和公孙姝的私人恩怨想要利用自己借刀杀人,然后……让自己把南府一并得罪了!好狠毒的贱人!这笔账,他可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的!

而另一头,四周时不时投来异样的目光,云姝知道,这个消息在南芳菲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上下。她的眼中尽显无奈,而身旁的男子观察了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公孙小姐,可是……芳菲多言了?”

春香轻叹了口气,“这下,我家小姐可算是成了莲国的名人了。”

南芳菲歉意的看着云姝,“都怪芳菲一时冲动,实在见不得二殿下的纠缠。”这就是他们南家不愿意与皇族接近的原因之一,他们自以为血统高贵就不把普通的平常百姓放在眼里,为所欲为极尽霸道之所能,所以方才南芳菲才忍不住甩了脸色,想让皇甫玉知道,哪怕他是皇子,都有他不能肖想之人。

事情已经发生了,云姝知道如今责怪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毕竟南芳菲是出于好意,“多谢南公子出手相助,若姝儿能早点摆脱二皇子,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虽然两人都明白,南芳菲此举,还带着一点点逼迫云姝的意思,只是谁都没有点破。只要将二人的婚约公之于众,云姝想要悔婚也不会那么容易,虽然这个想法只是转瞬即逝,但他到底还是有了这样的念头。

在他的潜意识里,云姝是他的婚约者,自然就是他的人。任何一名男子从心底都不希望自己的人离开或者背叛。虽然他们之间的感情淡薄,但男子的独占欲还是真实的存在在那儿。

不过,南芳菲此时的心情也不太好受,看着云姝那张淡然的面容,一股浅浅的内疚蔓延开来,自己果真还是太自私了。

两人上了马车,南芳菲的表情带着几分犹豫,云姝一眼便知道他有话说。

这名男子出现在宫中并不是什么巧合,“不知南公子今日,可是有要事要告知姝儿?”

对方的脸上划过几分讶异,随后尴尬的笑了笑,“其实,芳菲今日来,真的是有些话不得不劝劝公孙小姐。”

劝?云姝收敛表情,静等着他说下去。

“想必公孙小姐方才也看见了,皇族之人,几乎都是同一个模样。”

第六百八十六章 达成协议

同一个模样?云姝知道南芳菲意有所指,只是微微垂下眼来并不说话。

南芳菲思索了片刻,生怕云姝会执迷不语,最后还是决定直接的开了口。“芳菲偶然看见公孙小姐与大皇子在一起,虽然并不否认出于私心,但更多的是为公孙小姐的安全考虑,大皇子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人物,若与他有所关系,难免会被牵累的。并且宫中有许多关于大皇子的传言,不是芳菲夸大,他的身份只怕不是这么简单。且不说几位皇子之间的争夺,看看皇后娘娘,想必公孙小姐也知道,她正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大皇子,若公孙小姐真的与他有所瓜葛,肯定会被牵连的。”

他的语气诚恳,云姝终于抬起眼来,看着对方眸子里那毫不掩饰的担心。

“多谢南公子提醒,姝儿明白的。”

什么?她的意思是……

“芳菲冒昧,希望公孙小姐可以答应我,不要再和大皇子往来了。”必须得到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否则自己不会安心。

可是,云姝却是微微叹了口气,“抱歉,这件事,姝儿不能答应。”

“你……公孙小姐莫不是因为芳菲是在开玩笑?”自己已经将其中的厉害告知于她,为何她还是不肯听劝?

“南公子说的这些,姝儿都明白。”

“既然明白,公孙小姐为何要将自己置身险境当中?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公孙将军也应该好好的生活下去。将军好不容易才寻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你总不忍心让他再一次饱受念女之苦?”南芳菲的声音已经有些急了,可是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如今他算是尝到了劝阻无效的苦果,自己何尝不是一个固执之人。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就是为了要好好的生活,所以才不能轻易让自己放弃。”凤凌是那个让她重新燃起生活希望之人,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温暖她早已经冰冷的心。自从遇见了他,一点点的渗透,她才慢慢找回了作为一个人的所有感觉。萧亦琛从她这里夺走的一切,凤凌加倍还给了她,这样的幸福和感激,并不是那些困难可以打倒的。

再多的艰险她都已经走过来了,就如凤凌所说,最坏的结果莫过于两个人同生共死,但只要彼此相伴,就没有什么事情好怕的。

看着云姝的表情,南芳菲的心中升起一片失落,他的语气略显低沉,“他……就那么重要吗?”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公孙小姐与大皇子的关系已经如此深刻无法自拔了呢?明明……自己才是她的婚约者啊。

“很重要。”或许,比她的命还要重要。当然如今的云姝不会再说出这种话来,上一世的教训告诉她,在感情之中绝对不能迷失自己,丢了性命,幸福又能保存多久?而且对方也会因此而不幸,所以她再也不会如此幼稚的承认自己的性命轻薄,就算为了他,也要努力活下来。

南芳菲袖中的手慢慢握紧,又缓缓松开,见他这副模样,云姝思量片刻,“姝儿很感激南公子的关心,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解释清楚的,南公子是个优秀的男子,一定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美好女子,当然,姝儿绝对不会是那个人。你我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但愿这份友情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被破坏。”

云姝知道自己会伤了眼前的这名男子,成为朋友,起码不会伤了南家与公孙家之间的关系。倘若日后南芳菲有困难,自己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他。唯独在感情方面,绝对不能拖拖拉拉。

友情?南芳菲不由得苦笑一声,被拒绝得如此彻底,自己若是纠缠不清,不就显得太过狭隘拿得起放不下吗?可是……“今日,是芳菲冲动了。”

只怕整个莲国很快就会知道南家与公孙家之间的婚约,南芳菲后悔极了,竟是给别人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

“不,是姝儿过意不去,事已至此只好静观其变。”

……

而另一头。

“啊——”榻上的皇甫毅突然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尖叫,随后这声音嘎然即止。

“毅儿?!毅儿?!”玉贵妃吓得魂飞魄散,“快,快来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两名御医立刻上前,不一会儿,其中一人惨白了脸色转过身来,“娘娘,四殿下的情况不妙啊!”

玉贵妃双腿一软,她的眼中闪烁无比,最后一咬牙,“快!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大殿下的行宫……记住,此事不要声张。”

凤凌的宫中,那名男子刚刚从外头回来,蓝芸便带着一张薄纸来到他的面前,“殿下,这是方才公孙小姐命人送来的东西。”

俊美绝伦的男子眼中微微一闪,他知道今日云姝要进宫为皇甫毅诊治,这会儿送了信函来,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接过来一看,他的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殿下,这是什么?”

“是一副药方。”

“药方?”蓝芸的语气里尽是惊奇,“殿下身子不适?”他立刻上下打量着凤凌,最近大殿下确实清瘦了许多,陛下安排的事情越来越困难复杂,仿佛不打算给凤凌休息的时间,这样的状态让蓝芸担忧不已。

“不,不是我。”只是,姝儿为何会让人送来一副药方呢?

这时,外头却有一名公公弯着腰跨了进来,“启禀大殿下,有贵客求见。”

贵客?!要知道他的行宫,平日里可是没有人会来拜访的,看着这位公公的脸色,凤凌便明白来人的背景特殊。

一名身穿头蓬的女子安静的站在大厅之中,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玉贵妃面上一喜立刻转过身来,“大殿下!”

玉贵妃?凤凌微微讶异,不等他开口,玉贵妃已经焦急的迎了上来,“肯请殿下救救四皇子啊!”

她的眼眶微红,显然方才已经流过泪。“贵妃娘娘,发生了何事?”

玉贵妃微微咬了咬唇,“四殿下中了上官梦的毒,殿下这儿不是有解药吗?”

凤凌微微一愣,解药?他这里怎么会……等等,想起方才云姝命人送来的药方,莫非……

见对方不说话,玉贵妃生怕他会拒绝。“本宫知道,毅儿平日行事作风放荡不羁,但他都是无心的!求殿下宽宏大量,若他从前犯了什么过错惹怒了殿下,看在他也是你皇弟的份上,就救他这一回吧,倘若殿下有何条件要求,本宫全部答应!日后,本宫也会不遗余力的帮助殿下!”

角落里的蓝芸一听,很快便明白了什么。方才公孙小姐命人送来的,想必就是解药吧?居然能让骄傲狡猾的玉贵妃亲自上门求情,这位公孙小姐真是有些能耐,居然为殿下寻了一个盟友。

“贵妃娘娘不要着急,发生了何事,可否与本殿细细说来?”

玉贵妃一想起上官梦,脸上便不由得露出了愤恨的神情,其实她也知道,大殿下对于那个女子并没有任何的兴趣,更不如说防备着她。毕竟是皇后身边的人,玉贵妃思量了片刻,“四殿下掌握了上官梦陷害五殿下的证据,那狠毒的女子知道以后,竟是使计让四殿下中毒,如今好不容易醒来,那上官梦居然还不死心,又给四殿下下了新的毒,旧毒还未清除如今又中了她的诡计,御医说再不救,就来不及了……而且,而且公孙小姐说大殿下这儿有解药,所以本宫才冒昧来访。殿下,一定要救救四殿下啊!”

“哼,上官梦那样的女子,四殿下怎么敢接近?”角落里的蓝芸语气里浓浓的不悦,其实他也猜到了,估计四殿下是中了上官梦的美人计吧?

玉贵妃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知道自己的皇子平日里风评就不好,与上官梦扯上关系,旁人自然会往别处想。

“上官梦此人确实阴险,四皇弟想必是一时糊涂了吧?”

没有想到大殿下居然没有责怪四皇子,玉贵妃眼前一亮,“是是是,四殿下不懂事,大殿下千万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上官梦这名女子居心叵测,还妄想坐上大皇妃的位置,与五殿下纠缠不清,大殿下绝对不能纵容这样的人啊!”

“贵妃娘娘此话有理,四皇弟的情况,本殿会让蓝芸去看看,若真的有办法相助,本殿一定会救他!至于上官梦此人,是不能再留了,万一她又想方设法要置四皇弟于死地,只怕事情会更加麻烦。”

“大殿下说得对,若有什么本宫做得到的事情,请殿下尽管吩咐!”

“此事,还真的非贵妃娘娘不可了,等本殿安排好一切,再通知娘娘。”凤凌转过身去,深深的看了蓝芸一眼,对方立刻走上前来,“贵妃娘娘先行回去,过会儿末将准备好一切,便过去拜访。”

“多谢大殿下!多谢蓝将军!本宫这就回去命人准备,绝对不会让旁人发现的!”他们之间的往来肯定不能宣扬,玉贵妃明白凤凌的意思,当下便匆匆的退了出去。<

第六百八十七章 合谋设计

大厅之中只剩下蓝芸与凤凌两人,那俊朗的武将望着离去的背影,最后露出了一丝浅笑,“殿下,你向来不屑于耍弄计谋,原来是因为如此啊。”

凤凌微微挑了挑眉,“因为如此?”

蓝芸的笑容中尽是深意,“殿下的背后,不是有位女军师在替你出谋划策吗?”

只见那俊美绝伦的男子轻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还不快换衣裳。”随后便撩开衣摆大步跨了出去。只是蓝芸却从他的侧脸看见了难以掩饰的愉悦和得意,心中真是羡慕不已。不得不说,那名女子的心思真是玲珑,居然来了一招借花献佛就替殿下招揽了一个实力强大的盟友,要知道玉贵妃可不是那么好收拢的。

此时,皇甫毅还在榻上痛苦**着,玉贵妃回宫之后连衣裙都来不及换,“毅儿,再忍忍,很快大殿下就会来救你了!”

玉贵妃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大殿下说了那么多的话,总觉得他并不似平日里看起来那般冰冷高傲,今日过后,她甚至觉得大殿下比二殿下好相处。兴许是因为他肯不计前嫌帮助皇甫毅,救了自己唯一的皇子,这份恩情不论如何都要还的。

毕竟在这后宫之中,要想取得旁人的帮助谈何容易。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皇甫毅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大殿下的援手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不一会儿,就有小公公来到玉贵妃的身边,“娘娘,有贵客到。”

“快!快请进!”

蓝芸穿着一身素衣出现在她的面前,玉贵妃的脸上立刻荡开了笑容,“蓝将军快快请进,招待不周敬请见谅啊!”

没有想到他居然能看见一向毒舌骄傲的玉贵妃如此谄媚的模样,真是多亏了公孙小姐的福。蓝芸心中笑着,脸上却是带着平静严肃的表情来到了榻旁,看着皇甫毅那一身青紫色的肌肤,连见过大世面的蓝芸也忍不住心中一阵恶寒,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被上官梦陷害得如此凄惨吗?那个女人果真是狠毒至极。

“蓝将军?”

“嗯,大殿下让属下来看看四殿下的情况,果真如此。这里有一副药方,先让四殿下服用四日,四日之后,大殿下会再命人送来第二副药方,这毒可是非同小可,不经过长时间的调理只怕很难恢复。”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份凤凌手抄的药方,云姝给的那贴分为三副,想必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玉贵妃更好的为他们所用。

玉贵妃诚惶诚恐的将那份药方收下,“快,快让人依照这药方去煎药!”

“贵妃娘娘,四殿下怎会被上官梦陷害成这副模样?”

提起上官梦,玉贵妃的表情便难以控制的露出一丝狠厉,“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手段自然了得,毅儿就是太单纯了,才会上了上官梦的当!”

单纯?是色迷心窍吧。当然这句话蓝芸不会说出口,在他看来,皇甫毅不过是自作自受而已。被整成了这副模样,难怪他要在后宫之中疯了一般追杀上官梦,只可惜,没能将那个狠毒的女人就地正法。

“其实大殿下早就看穿了上官梦的真面目,这一次四殿下的遭遇实在是令人愤慨,区区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居然将皇子耍得团团转,简直就是莲国皇室的耻辱!”

玉贵妃立刻正了正神色,“莫非大殿下已经想到办法了?”

蓝芸微微点了点头,“只是此事,还需要娘娘的鼎力相助。”

虽然玉贵妃对上官梦恨之入骨,但她到底都是皇后的人,“那皇后那边……”

“娘娘,这后宫之中的事宜虽然归皇后娘娘所管,倘若上官梦犯的是弑妃之罪呢?”弑妃之罪,就不得不通报皇上了。

一时间,玉贵妃似乎明白了什么。要想让上官梦永无翻身之日,就必须给她定一个无法逃脱的大罪。“大殿下有何吩咐,本宫一定全力相助!”

……

一道鬼祟的身影在玉贵妃的行宫之外徘徊着,随后,一顶轿子缓缓而来。

“公孙小姐,我家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一位小公公迎面而来,恭敬的对着云姝行了一礼。

那清雅的女子微微一笑,“四殿下的病情如何了?”

那小公公当下皱了眉头,“哎,四殿下吃了小姐给的药方,不但不见起色,反而有加重的迹象。”

“怎么会如此?快,带我去看看。”

不远处,那鬼祟的宫女微微讶异,四殿下的情况不好?

“公孙小姐来了。”玉贵妃一见云姝立刻站起身来,随后一名黑衣男子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启禀娘娘,那位宫女还在外头。”

“知道了,最好让她靠近一点,撤掉门口的侍卫。”

“是。”

宫女立刻捧来了热茶,玉贵妃与云姝对视了一眼,眼中是旁人看不见的默契。

那宫女等候了片刻,立刻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喧哗声。

“公孙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毅儿本来好端端的,吃了你的药后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听说皇上还打算把妙手仙蕙赐给你,本宫看,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玉贵妃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那宫女立刻瞪大了双眼,怎么汇市?方才不还好好的吗?

“娘娘此言差矣,四殿下本身的病情就不稳定,吃了药后有不良的反应实属正常,娘娘怎能责怪臣女?”

“不是你说你有办法医治四殿下的吗?本宫才听了你的话,否则早就让宫中的御医为四殿下诊治了!不行,若你不能治好四殿下,本宫为你试问!”

随后,里头竟是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居然有这种事情?那宫女知道自己听见了一场好戏,当下靠得更近了,而且奇怪的是四周的侍卫全部不见了,那宫女心中一喜,看来自己可以向上官小姐交代了!

“贵妃娘娘不要激动,臣女会有办法的。”

“说,你还有什么办法?本宫可不能再轻易的相信你了!”

“只要让殿下继续服用那药方……”

不等她把话说完,玉贵妃立刻大吼,“什么,难道你真的想要害死我的皇儿?走!本宫这儿不欢迎你,听上官小姐说你是别国来的奸细,看来果然如此,你一定是来陷害皇子的!”

随后,宫内竟是走出来了几人,那宫女当即转身就走,她已经听见了十分有用的消息。

黑衣男子再一次出现在行宫之中,而那两名女子却是无比悠闲的坐在一起,脸上带着笑意,没有丝毫的火药味。原来方才不过是她们一起演的好戏,为的就是让那名宫女早些回去向上官梦禀报。

“娘娘,这一次真是多谢您了。”

玉贵妃笑了笑,“不,是本宫要谢谢公孙小姐以及大殿下,上官梦这个人,不能再纵容她了!如今,本宫只要在宫里头等着就好了。”

……

“你说的是真的?”上官梦激动的站起身来,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听见的。”

“是呀,奴婢听得千真万确,玉贵妃真的和公孙小姐吵架了,而且闹得很凶,已经叫人把公孙小姐赶出来了,而且娘娘还提到了小姐,相信小姐说公孙小姐是别国奸细这个事情!”

上官梦微微一笑,看来是真的了。皇甫毅的毒没被治好,所以玉贵妃迁怒于那个贱人,那是自己最希望发生的事情。

看来,自己出手的时机到了。

次日。

玉贵妃的行宫之中来了一名稀客,门口的侍卫一见是上官梦,立刻派人进去禀报。

她身后的宫女带着几件礼物,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却有几分忐忑。玉贵妃会见自己吗?上官梦今日来,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而已。

不想一会儿,那侍卫立刻出来,“上官小姐有请。”

上官梦面上一喜,听说现在四殿下还在昏迷,不会再一次发生那日被追杀的事情。她理了理衣衫便跨了进去。

大厅之中,玉贵妃早已经等候在那儿,她的脸色平静,云姝交代过,不可以表现得太过热情,否则会让上官梦怀疑。

那妩媚的女子一进来,玉贵妃立刻想起她对自己的皇子所做的一切,心中恨不得立刻将她掐死,不过脑海中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参见贵妃娘娘。”

“上官小姐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上官梦恭敬的行了一礼,“梦儿今日前来,其实是想向娘娘解释一下,其实四殿下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场误会,殿下病情如此反复,梦儿觉得这完全都是别国奸细的阴谋。”

“奸细?”

“是呀,娘娘不知道吗?公孙姝根本不是真正的公孙小姐,而是别国的奸细,她绝对是来扰乱后宫的!”

上官梦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着玉贵妃的态度。

那尊贵的女子沉吟了片刻,随后缓缓开了口,“哼,本宫早就怀疑她是奸细!把四殿下害成如今的模样,至今都还未醒来!”<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大鱼上钩

“还未醒来?那之前殿下……”

玉贵妃立刻寻一个很好的理由,“本宫觉得前两日四殿下醒来之后的行为举止十分反常,上官小姐一定是受了惊吓吧?也不知道那个公孙姝给殿下服用了什么药,醒来以后就疯疯癫癫喊打喊杀,本宫带了那么多人都制伏不了他,哎……”她好似十分头疼的抚着自己的额头,不愿意回想一切的模样。

上官梦的心防渐渐放了下来,玉贵妃以为那一日皇甫毅要杀自己,是因为吃了那个贱人的药发疯了?如此正好,自己还犹豫着没有一个完美的借口解释那一切,“此人真是太阴险了!若梦儿那一日死在了殿下的剑下,就没有人能够揭发她的罪行了!”

玉贵妃轻轻点了点头,上官梦趁热打铁,如今皇后娘娘已经对自己失望,若不能做出一番作为,只怕往后很难再得到她的支持,若能替皇后娘娘拉拢一位盟友,想必娘娘一定会非常高兴!玉贵妃是个不错的人选,如今皇甫毅这副模样,她也担心自己日后在宫中的地位动摇吧?能借由自己攀上皇后娘娘这高枝,任何人都不会犹豫的吧?

“贵妃娘娘,不能再纵容这个奸细了,这一次四殿下大难不死,说不定她还会有所动作,还是将四殿下交给御医吧,否则真的因为吃了什么药方有了意外,她可以有很多的借口推脱,可是对于贵妃娘娘来说,皇子只有一位啊!这个风险冒不得。”

“你说的,本宫也想过了。哼,近日看她的态度,已经在推卸责任了!之前御医们给四殿下调理得好好的,就她一接手,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许多,如今她居然说是因为药量不够,要给四殿下加大药量,明摆着要我皇儿的性命!可是……”

上官梦有些急迫,“可是什么?”玉贵妃此人十分谨慎狡猾,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出手。

“可是你不也说,她是别国来的奸细吗?这背后到底有些什么人,本宫不得而知,万一惹出了麻烦,本宫可不想再发生什么意外。”

原来她是担心受到打击报复,哼,真是做不得大事的人,难怪只能在后宫之中做个嫔妃,这样的人怎么比得过皇后。“贵妃娘娘放心,其实皇后娘娘早就有意除掉这个奸细了,之前娘娘寻来了真正的公孙小姐,就是为了威慑她,没有想到这个奸细狠毒无比,如今已经将公孙将军完全迷惑了,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相认,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贵妃娘娘肯相助,皇后娘娘一定会十分高兴,等四殿下醒来,还可以得到皇后娘娘的支持,说不定……这储君之位指日可待呢?”

玉贵妃的眼中渐渐放出光芒,“储君之位?”

“对!皇后娘娘膝下无子,肯定要选一名合适的皇子栽培,贵妃娘娘若是愿意与皇后娘娘联手,难道他日还会亏待了四殿下?”宫中的哪一位皇子不想登上王位,他们背地里用了多少手段争取各种支持,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玉贵妃的面前,她能不心动么?上官梦觉得自己抓住了玉贵妃的心,她一定肯乖乖合作的。

玉贵妃假意思索了许久,“本宫……只是想要替四殿下出口气而已……”

“是是是,梦儿知道贵妃娘娘是爱子心切,这储君之位,也是梦儿猜测的而已,娘娘实在不必往心里去。”上官梦觉得,玉贵妃是不愿意承认心中的野心,便给她寻了一个台阶下。

“此事,若皇后娘娘需要本宫的支持,本宫愿意一试。”

上官梦立刻站了起来,“贵妃娘娘英明!那么梦儿这就去向皇后娘娘禀明此事,必须早日将这个奸细就地正法才行,梦儿先行告退了。”

看着那迫不及待离开的女子,玉贵妃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冷笑,这个上官梦真是自作聪明,真的把自己当成傻子了?想要害她的皇儿,却还敢来利用自己。皇后真是养了一只蠢狗!她可不会再忍了,毅儿可是她的命,皇后如此狠毒,纵容上官梦做出这种事情,她已经忍了这么多年,这一次,无需再忍!

皇后宫中。

“启禀皇后娘娘,上官小姐求见。”

上官梦?皇后微微挑了挑眉,这上官梦知道自己闯了祸,已经许久没有来她这宫里头报道了,莫非有什么好事来将功赎罪?“让她进来吧。”

“上官小姐,皇后娘娘有请。”

那嬷嬷冷着表情,身后还跟着数名宫女。上官梦分明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浓浓的排斥之意,心中也明白自己在皇后的心中地位一落千丈,待遇也不同了。她当下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这可是她翻身的机会,必须小心谨慎才行。

雍容的女子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手边放着一个散发奇异香气的香囊,那浅蓝色的烟雾缭绕在她的四周,看起来十分舒适的模样。

“启禀皇后娘娘,上官小姐带到。”

那戴着护甲的手微微一拨,嬷嬷便退到了身后。

“参见皇后娘娘。”

“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语气里带着调笑之意,可是上官梦依旧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启禀娘娘,梦儿今日来是有好事相告。”

“哦?你还能给本宫带来好事?”

“……”上官梦惶恐的跪着往前挪了一步,“梦儿知道闯了祸,肯请娘娘恕罪。若非今日有要事,梦儿就是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来叨扰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睁开眼来,冷笑着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娘娘,梦儿已经取得了玉贵妃的支持,如今她一心认为害了四殿下的人是公孙姝,想要除掉她,但是玉贵妃又担心会惹祸上身,所以梦儿便给了她一颗定心丸,让她知道皇后娘娘也十分支持此事。只要娘娘点头,玉贵妃立刻就能为我们所用。”

“有这等事情?”皇后并不是很相信,玉贵妃那个人的作风她了解,欺软怕硬,却也是有个心机的主儿,心肠和她的嘴巴一样,她说的话能信吗?

“千真万确,梦儿命人监视着四殿下那儿的一举一动,不久前公孙姝进宫,让玉贵妃大发雷霆,两人如今已经撕破了脸面。玉贵妃不知道四殿下身上的毒是梦儿所为,还以为是公孙姝治理不当。梦儿又在她耳边说了公孙姝是奸细,特地来莲国陷害皇子的事情,如今玉贵妃深信不疑,只想着快点除掉公孙姝。”

皇后眉头微微一蹙,好像在思索着她话中的真假。

上官梦生怕她不相信,“娘娘,之前四殿下追杀梦儿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若玉贵妃不相信梦儿,又怎么会让梦儿再一次进她的行宫?”

嗯,确实如此。依照玉贵妃的性子,上官梦害了她的皇子,应该在没有踏入她行宫之前,就叫人把上官梦的双腿打断了,又怎么忍得下这口气。“这就是之前,你极力推荐公孙姝给四殿下治病的原因?”

上官梦的脸上露出了冰冷的笑意,“对,梦儿知道四殿下身上的毒厉害,那个贱人不可能有那样的能耐,只要四殿下一出事,那个贱人等同于得罪了玉贵妃,一切如梦儿所料。”

这个上官梦,周旋于几位皇子之间,确实有胆识。看着五皇子和四皇子落得如今的下场,其实,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不中用,虽然,她惹的麻烦也不少。

“好吧,本宫可以支持,不过,本宫不希望牵扯进内。你就借用玉贵妃的手,除掉公孙姝吧,适当的时候,本宫会出面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不愿意直接参与此事?!上官梦有些为难,这可怎么办?

“怎么,不愿意?还是怕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不不不,只是玉贵妃那儿……”

“若你能连玉贵妃一并除掉,本宫或许能够重新正视你。”

什么?!上官梦吃惊的抬起头来,皇后突然给她加大了难题,除掉玉贵妃?这是要自己一箭双雕?

“下去吧,本宫很期待你的表现,不要再让本宫失望了。”

皇后开了口,上官梦只觉得双腿发软,可是她知道自己此事绝对不能忤逆皇后,只好深吸了口气气馁的退了下去。

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皇后要利用自己除掉玉贵妃,这可如何是好?若想不出一个万全的法子,只怕不但除不掉那个贱人,连自己都会失去皇后的支持。早知如此,她就先将事情办了,成功之后再来向皇后邀功。

事已至此,她烦恼也没有任何作用了。或许今日,已经到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时候了。

公孙姝,柳云姝,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

一只白色的信鸽落在了云姝的窗台前,那清雅的女子拆开它送来的纸条。

皇后几日后举办后宫嫔妃小聚,玉贵妃让自己进宫为她们制造机会,上官梦这条大鱼已经上钩,是时候收获她们合作的成果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 好戏上演

这一日,莲国的后宫之中可谓是五彩纷呈春色满园,塞过仙女的嫔妃们犹如绽放的繁花一般,连上带着洋溢的笑容,偶尔的小聚使得原本枯燥的后宫生活多了几分乐趣。众人可以堂而皇之的聚在一起,谈谈最近发生的趣事。

“奇怪,今日玉贵妃怎么没有来呢?”

“哎呀,淑妹妹忘记了吗,四殿下的病还未痊愈,贵妃娘娘又怎么会有闲心来小聚呢?”

“我这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日子过得太清闲,都不懂得什么叫烦恼。四殿下的事情真是叫人可惜啊!”

众人口中虽然说着感慨的话,可是心中无一不是在嘲笑玉贵妃。她平日里行事嚣张,特别是那张嘴最为讨厌,但凡宫中谁有个小病小灾,从玉贵妃的口中说出来就是另一番滋味。如今她的皇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众人逮到了机会肯定要好好的发挥。

“只能说要想过得平稳安逸,还是要多积点口德行善事才行,这样病痛灾难就会自然而来的躲着离开,要知道老天爷可是有眼的,谁心肠不好,倒霉的事情很可能随时都会跟来。”

“谁心肠不好了?”这时,一道不悦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众位嫔妃抬起眼便看见了盛装打扮的玉贵妃款款而来。那凤眸轻轻一扫方才说这话的妃子,可是对方却没有丝毫的惧意。谁都知道四殿下病的不轻,玉贵妃很可能就此失去了唯一的皇子,还有什么好嚣张的呢?

“哎呦,贵妃姐姐怎么来了,我们还想着今日怎么没见到你呢,姐妹们好生担心。”妃子的脸上堆着笑,毫无惧意的抬起眼对上玉贵妃的目光,眨眼间对方已经来到了面前,轻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妹妹今日这身衣裳,好像前两日穿过吧?”

“……”妃子脸色一变,玉贵妃用袖子捂着笑容,“其实前几日姐姐早就想和妹妹说了,这身衣裙的颜色实在不适合妹妹,显得妹妹原本娇嫩的肌肤变黑了许多,改日呀还是让姐姐选几匹上好的布料送过去吧。”

什么?她是说自己这身衣裙的布料登不上大雅之堂?哼,自己的皇子都命在旦夕了,她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挖苦别人。

“多谢姐姐美意了,只是如今四殿下还需要人照顾,妹妹不想让姐姐分心。”

玉贵妃的眼中一沉,她这是在诅咒毅儿?

“对了,方才妹妹好像看见了公孙将军府的轿子,可是公孙小姐又进宫为四殿下诊治了?”一位嫔妃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玉贵妃已经入了座,微微挑了挑眉好似没有听见那妃子的话。

不远处,上官梦紧紧的关注着这里的一举一动,提起公孙姝,玉贵妃的脸色就不太好,上官梦微微一笑,带着两名宫女缓缓上前。

“参见贵妃娘娘。”她越过了众人来到玉贵妃的身前,众人惊讶的看着那妩媚的女子,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四殿下满后宫追杀上官小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怎么还敢如此坦然的出现在玉贵妃的面前,不怕被撕成碎片吗?

“上官小姐来了。”玉贵妃露出了几分笑容,那客气的语气让众人没有反应过来,这这这,不会吧?玉贵妃怎么可能饶过上官梦,如今还……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贵妃娘娘,梦儿可以坐娘娘身边吗?”四周的窃窃私语没有逃过上官梦的耳朵,她盈盈一笑,对方点了点头,“坐吧。”

上官梦优雅大方的在玉贵妃身边的席位上落座,无视着众人震惊的眼神,骄傲的微扬着下巴,仿佛想要告诉众人,如今她与玉贵妃已经是同一战线上的人,而她的身后又有皇后娘娘的支持,之前的风言风语又算得了什么,往后想要背地里议论她,也要掂量掂量其中的厉害。

众位嫔妃们私下交流着眼神,该不会,玉贵妃因为四殿下的事情而投靠皇后了?她真的愿意这么做?不过想来,没有了皇子,玉贵妃的地位必然不如从前,她选择依附皇后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这对她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贵妃娘娘,梦儿方才见公孙府的轿子在宫外,可是公孙小姐又入宫了?”

“嗯。”玉贵妃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上官梦对她露出了一个深深的眼神,“难得今日几位娘娘们小聚,不如也邀请公孙小姐前来吧,她替四殿下诊治也辛苦了多日,皇后娘娘一直念叨着,要好好的犒赏她呢。”

上官梦的声音刚好让众人听见,她似乎是皇后的发言人,嫔妃小聚还邀请公孙小姐?于理来说并不适合,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犒劳她医治四殿下的功劳,可是身在后宫之中,众人分明闻到了那么一丝好戏的味道。

“犒赏?”玉贵妃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意味深长的模样让众人感觉她十分不情愿,看来因为四殿下病情未愈,与公孙小姐的关系闹得并不愉快。

“是呀,公孙小姐确实辛苦,倘若她知道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对她的期待,说不定又能重拾动力了呢。”

玉贵妃犹豫的望了下前方,好像在思索着上官梦的提议,而四周已经响起了附和的声音,“贵妃娘娘,上官小姐说得有理啊,怎么说公孙小姐医治四殿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邀请她同席而坐,公孙小姐心中感恩也会更加尽心尽力。”

“哼,尽心尽力?”玉贵妃知道身边的上官梦一直在暗地里观察她,努力的表现出一副十分厌恶云姝的模样。“罢了,既然几位姐妹们这么说,来人,去公孙小姐那儿,邀请她一同参加这次的聚会。”

“是。”身后的宫女行了一礼,便缓缓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上官梦微微靠了过来,“娘娘,我们的机会来了。正好今日所有的嫔妃都到场,让那个冒牌货无处可逃!”

玉贵妃微微点了点头,“只是……皇后娘娘怎么不在。”

“这点小事,皇后娘娘已经交给梦儿了。只要过会儿贵妃娘娘和梦儿配合,关键时刻,皇后娘娘会出面为我们做主的,到时候那个冒牌货就算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上官梦说着,却在座位底下偷偷的塞给了玉贵妃一包提前准备好的粉末。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各自转过头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玉贵妃的眼中却是划过一抹冷意,是的,今日就是让这个贱人永远消失的最佳机会,并且……让皇后娘娘无从袒护她!

上官梦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耳边环绕着妃子们的笑声,她的心情变得愉悦不已。回想这段日子以来自己所受的苦楚,一切都是为了今日!她要让那个贱人永无翻身之日,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么多人可以为她作证,她就不信,这个贱人能有通天的本领再一次逃掉!

她因为兴奋,双手微微颤抖着。拿起身前的茶水,嘴角抑制不住的笑着。这样的反应落在玉贵妃的眼中,心中不由得疑惑,上官梦和公孙姝之间有何深仇大恨,为何这名女子好像很期待的样子。这一切都是公孙小姐的主意,为何她能那么肯定,上官梦一定会上这个当?不过罢了,她就是为了自己的皇儿,并且给上官梦一个颜色看看,居然敢将脑筋动到自己的身上,很快她就会明白这宫中的水有多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不见那道清雅的身影,上官梦有些等不及了,“娘娘,该不会那个奸细不敢来吧?”

“可能真的是怕了,做贼心虚。”

“要不娘娘再让人过去催催?”上官梦可不希望精心策划的这么一个机会就白白的浪费了。她已经准备了好几种毒药打算让柳云姝试试,只要留着一口气用来交易就好了。

“奇怪,公孙小姐怎么还不来?”

“是呀,看来,她和玉贵妃之间的关系真的不太好。”

众位妃子们也不由得猜测起来,甚至觉得有些失望,本想看一场好戏的,万一人没到齐,那就不好玩了。

这时,上官梦的眼前一亮,只见那道淡淡的身影在一名宫女的催促下缓缓而来,不少妃子变了变脸色,努力让自己保持着笑容,目光却忍不住在云姝和玉贵妃之间徘徊着,好像想要看出些什么。

玉贵妃冷哼一声,却有人在她的另一边安置了空的席位。

“公孙小姐,这边请。”

云姝的目光落在玉贵妃身边的席位上,刻意停下了脚步。这样的举动让众人心中更加肯定,她们好像闻到了空气里那股淡淡的火药味。

“没有别的位置了吗?”

“这……其他的位置已经坐满了,公孙小姐,请吧。”

云姝露出了一副无奈的神情缓缓上前,经过玉贵妃面前时还是停下了脚步,微微行了一礼。

“哼。”

骄傲的妃子扬起下巴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上官梦的脸上带着笑意,语气里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公孙小姐可让人好等呀,还以为不肯领贵妃娘娘这份情呢。”<

第六百九十章 剧情起伏

云姝淡淡的看看了她一眼,好像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讽刺之意,“有事在身所以耽误了,况且也怕扰了几位娘娘的雅兴。”

“哦?是么,梦儿差点以为,公孙小姐是因为心虚所以不敢来了,枉费了贵妃娘娘一番好意呢。”上官梦掩嘴笑着,玉贵妃冷冷的开了口,“来了就好,公孙小姐请坐吧。”

那清雅的女子缓缓入座,只是身子有意无意的与玉贵妃保持着一点距离,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排斥的气场,各自没有眼神的交流。

“公孙小姐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

“可不是吗,看玉贵妃那张冰冷的表情,若要邀请别人,怎么的也该露个笑脸才是。”众位嫔妃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不过心中却觉得因为那两个人之间的战争使得这一次小聚更加有了趣味。

一排宫女缓缓的由远处而来,手中捧着一叠叠特色精美的糕点和美酒,一名嬷嬷出现在众位妃的眼前,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皇后娘娘有要事在身,过会儿便会前来与各位娘娘共享欢乐,这里是皇后娘娘的一点心意,从雪域送来的雪莲冰糕,希望各位娘娘能够喜欢。”

雪莲冰糕?!几位娘娘的脸上露出了惊奇的表情,“听说这雪莲不是百年才开一次花吗?”

“丽妃娘娘说的是,这雪莲冰糕,皇后娘娘已经珍藏了多日,就等着今日可以与各位娘娘共享。”嬷嬷微微福了福身,便在一片浅笑声中缓缓离去。

没有想到,今年的嫔妃小聚,皇后娘娘居然如此大手笔,其中众人心中都清楚,这嫔妃小聚无非是走个形式罢了,往年皇后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只是稍微露个脸面就离开,没有想到今年居然给了她们这样的惊喜。

这么好的东西既然拿出来了,虽然她们对皇后有些成见,不过也不影响她们的胃口。

那白色的糕点散发着袅袅的轻烟,伴随着一股冰凉的莲花香气,不少妃子露出了陶醉的神情。这时,玉贵妃却是开了口,“公孙小姐怎么不吃呢?难道皇后娘娘精心准备的雪莲冰糕不合你的口味?”

什么?众人立刻抬起头来看向云姝的方向,只见她果真挺直着身板没有去碰那冰糕的意思。

清雅的女子微微笑了笑,“臣女喜欢把最好的东西留在后头慢慢品尝。”

“本宫觉得,这味道公孙小姐应该不会喜欢的。不如,就把公孙小姐的那一块送给本宫吧?”玉贵妃微微挑了挑眉,眼中带着浓浓的挑衅。

几位妃子露出惊讶的表情,公孙小姐都说了喜欢把最好的留在后头,这玉贵妃莫非是想要仗着自己的身份夺人所爱?这冰糕就小小的一块,可见十分珍贵,真没想到她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哦不,玉贵妃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云姝微微皱了眉头,那表情看起来十分不情愿。

“怎么,公孙小姐不愿意吗?本宫的四殿下因为公孙小姐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如今本宫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就这么一点小事,公孙小姐都办不到吗?”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斥责之意,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公孙小姐不情愿,也不能违抗吧?

“还是说,公孙小姐舍不得这么一块糕点?”

众人心中了然,看吧,她们就知道若公孙小姐拒绝,一定会被玉贵妃说成是小气之人。

“哎呀,本宫忘记了,公孙小姐自小在乡野中长大,不久前才回来的,肯定没有见过这么珍贵的东西。也罢,公孙小姐就好好的品茶,以后是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玉贵妃毫不掩饰语气之中的鄙夷,这不是在笑话公孙小姐是乡野里长大的孩子没有见过大场面吗?

几位嫔妃微微正了正神色,忍不住四下观望起来,生怕公孙将军会突然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她们还记得上一次上官梦不知怎么的冲撞了公孙小姐,结果被公孙将军毫不留情暴打一顿的事情。虽然心中害怕,其实她们真的希望公孙将军能够突然出现听见玉贵妃这么一番言论,会发生什么事情已经可想而知了。

众人只见那清雅的女子微微低垂着眼,那双小手放在膝盖上紧紧的握着,安静的模样好像在隐忍着什么。公孙小姐的心情她们大多数人都是明白的,这后宫之中又有几位嫔妃没有被玉贵妃讽刺挖苦过,她仗着自己的品级高欺软怕硬,众人有苦也只能往心里头咽。

玉贵妃笑了笑,拿起身前的白玉杯,“给本宫倒杯清酒。”

身后的宫女缓缓上前,玉贵妃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宫女的裙摆,她似乎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竟是伸出脚去一绊,那宫女惊呼一声便朝着云姝的方向倒去,哗啦一声,手中的酒壶落地碎成了数片,酒水也撒了云姝一身。

“呀!”

那清雅的女子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身边却是传来一声冷漠的笑,“公孙小姐怎的这么不小心,居然踩了那宫女的裙摆,啧啧啧,这么素雅的裙子这下不就脏了吗?”

不少人分明看见这一切都是玉贵妃做的,她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公孙小姐,也是让不少人心中惊讶。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公孙小姐息怒!公孙小姐息怒啊!”

宫女吓得脸色惨白,立刻跪在云姝的身前磕着头,那清雅的女子变了变表情,众人竟是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公孙小姐能不能忍下这口气呢?

“公孙小姐这是什么表情,莫非是在责怪贵妃娘娘?”上官梦忍不住笑着开了口,云姝深吸了口气,“上官小姐此言差矣,臣女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什么不代表没有这么想,好在这宫女是将酒水撒在了公孙小姐身上,万一脏了贵妃娘娘华贵的衣裙那可怎么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公孙小姐因为方才的事情故意而为之呢。若换成是梦儿,一定会感恩戴德的将这冰糕献给贵妃娘娘,毕竟如此珍贵的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上官梦逮到机会就忍不住讽刺挖苦,在她看来,很少能看见云姝如此出糗的模样,如今玉贵妃站在自己的身边同仇敌忾,一定要给这个贱人一点颜色看看,然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果真,众人分明看见那张清雅的小脸露出了些许隐怒的表情,她深吸着气坐了下来,无视了玉贵妃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上官小姐,有些话可别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呀,怎么的都应该留点余地才行。身份低贱之人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可以品尝美味,总应该好好把握才是。”

身份低贱?众人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天啊,这玉贵妃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万一传到了公孙将军的耳中,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看来她真的是因为四殿下的病久治不愈而彻底恼怒了公孙小姐。

砰地一声,突然传来脆响,众人抬头望去,云姝手边的茶杯不知怎的摔在了地上,那女子微微低垂着眼,而玉贵妃紧接着惊呼一声,“哎呀,吓死本宫了!公孙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是对本宫有何不满吗?”

“是啊,公孙小姐为何要故意将茶杯摔碎吓唬贵妃娘娘?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放肆了!”上官梦瞪着对面的女子,云姝却是冷冽的抬起眼来,“这里似乎不关上官小姐的事情吧?”

“笑话!胆敢对贵妃娘娘无礼,你还有理了吗?”

“臣女不过是手滑不小心摔了茶杯而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上官小姐的心思还是不要如此复杂为好。”

“你说我心思复杂?你才是别有居心!”上官梦的声音带着恼怒,玉贵妃受了惊吓般拍着自己的胸膛,随后伸出手去拿起了身前的酒杯,这一刻她深深的看了上官梦一眼,对方立刻明白过来,机会来了!

玉贵妃仰头一口饮下杯中的美酒,“上官小姐,罢了,本宫才不会和身份低贱之人斤斤计较呢。”

“贵妃娘娘说的是,否则气坏了身子,反而便宜了那等低贱之人。”上官梦觉得心情愉悦极了,能如此羞辱云姝,是她在梦里都在想的事情。

“就是,本宫……”

玉贵妃突然脸色一变,上官梦的反应比谁都迅速,“呀,贵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啊——”

一声痛苦的尖叫从玉贵妃的口中传来,众人只见那尊贵的妇人突然一把扫翻了桌上所有的东西,传来一阵杂乱声,“啊——疼,好疼啊——”

“贵妃娘娘?!快,快传御医啊!”

“好疼啊,本宫、本宫……这酒水……”玉贵妃那狰狞的表情吓了众位妃子一跳,此刻众人纷纷围了上来,“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本宫、本宫……”

“不好了!贵妃娘娘中毒了!”上官梦惊呼一声,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第六百九十一章 众矢之的

“贵妃娘娘,这是怎么回事?”众位妃子吓得脸色惨白,怎么好端端的玉贵妃就中毒了呢?

云姝正要上前,立刻被上官梦制止了,“站住!你还想做什么?梦儿绝对不会让你伤害贵妃娘娘的!你这个辰国奸细!”

“上官小姐此话何意?”云姝立刻冷下了眼色,上官梦轻蔑的笑了笑,“你是不是心怀不满就对贵妃娘娘下毒了?好狠毒的心肠,你害了四殿下还不够,如今又要来谋害贵妃娘娘吗?说,是不是辰国的太子派你来惑乱莲国后宫的?”

上官梦指着那张清雅的面容,句句铿锵有力,而地上那尊贵的女子不断的挣扎尖叫着。这边的动静立刻唤来了几名御医,众人纷纷退散开来,“疼——好疼啊——”

“几位大人快看看,贵妃娘娘中的是什么毒?”

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皇后娘娘到——”

众人抬头望去,那雍容的女子在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而来,她的脸上带着冷厉的颜色,目光落在她们的方向。

“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的目光径直越过云姝,微微扬着下巴蹙起眉头,“发生了何事?”

上官梦立刻跪了下来,她的脸色尽显紧张和愤慨,“启禀皇后娘娘,此事真是太叫人寒心了!方才公孙小姐与贵妃娘娘有了几分冲突,没有想到公孙小姐居然狠下心来对贵妃娘娘下毒,如此心肠歹毒的女子,请皇后娘娘一定要严惩啊!”

云姝也站了出来行了一礼,“皇后娘娘明鉴,臣女并没有与贵妃娘娘有所冲突……”

“哼,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还想狡辩?”上官梦看着众位妃子,“贵妃娘娘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公孙小姐就当真了,还故意踩宫女的裙摆制造事端,以下犯上罪无可赦,皇后娘娘,地上的那些碎片就是证据!”

只见云姝方才的席位前,地上果真落着茶杯碎片,看起来一片狼藉。

“你们……也都看见了么?”皇后缓缓开了口,众位妃子们立刻低下头来,原来这一场好戏,竟是专门为公孙小姐所备的,只是没有想到居然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情。对贵妃下毒?不用说就知道是杀头的死罪啊!

“臣妾们……”

“丽妃,你说吧。”皇后指名道姓,丽妃浑身一僵,这不是要自己得罪公孙小姐和公孙将军么?可是皇后都开了口,她肯定是要帮上官梦的,这……丽妃犹豫了片刻,“臣妾,臣妾确实看见……公孙小姐和玉贵妃之间有所冲突……”

这样的回答皇后会满意的吧?就算公孙将军找上门来,自己说的也算实话,方才她们确实有些争吵。

上官梦的嘴角冷冷一勾,这一次可是有妃子作证,皇后撑腰,任由这个贱人如何伶牙俐齿也逃不过了吧?

“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确实中毒了!”玉贵妃的哀嚎声渐渐消失,那妇人惨白着脸色被扶了起来。众位妃子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不会吧?真的是公孙小姐下毒了?一时间四周传来一片窃窃私语声。

“大胆公孙姝,还不跪下!”这雷霆般的声音吓得众位妃子们纷纷跪下身子,唯独那清雅的女子依旧站着,“启禀皇后娘娘,不知臣女所犯何罪?”

这样的反应并不让皇后惊讶,她早就知道眼前这年轻的女子颇有几分胆识,要想吓住她并非容易的事情。

“人证物证俱在,你毒害贵妃,莫非仗着自己是将军之女,本宫就不敢把你办了?”

“不知皇后娘娘可否准许臣女问问几位御医大人?”

怎么,事到如今她还不死心?皇后轻蔑的笑了笑,云姝转而看向那几位御医。“不知几位大人所看,贵妃娘娘所中的是什么毒?”

“这……是与四殿下所中之毒一样的症状。”

什么?!上官梦眉头一蹙,心中浓浓的疑惑,她知道玉贵妃不过是在演戏而已,难道事先已经与御医串通好了?“好啊,公孙姝你好狠的心肠,毒害了四殿下之后如今又来毒害贵妃娘娘!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快,搜她的身,她身上一定还有别的证据!”

皇后一个眼神,身后的宫女立刻上前,“公孙小姐得罪了。”

那清雅的女子往后退了一步,“且慢,臣女没有做过的事情绝对不会承认,上官小姐这样的脏水,但凭任何人都不能接受。若让我父亲知道臣女在宫中被搜了身,只怕会招惹更多的麻烦。”

“怎么,你这是在拿公孙将军威胁皇后娘娘?”上官梦已然站起身来走到皇后的身边,“娘娘,这个辰国奸细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以为有公孙将军撑腰,就等于拿着一张免死金牌吗?”

“公孙小姐若不是做贼心虚,怎么还怕搜身?给本宫搜!若公孙将军怪罪下来,本宫自会给他一个交代!”

得了皇后的命令,嬷嬷大胆上前,在云姝的身上摸索起来,上官梦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那包粉末,玉贵妃应该已经藏在她身上了吧?到时候看这个贱人还能怎么狡辩!

哪知道,几名嬷嬷摸索了片刻,疑惑的退到了皇后身前,“启禀娘娘,这……什么也没有呀!”

什么?!这怎么可能!

上官梦难以置信的看向地上的玉贵妃,难道贵妃失手了?还是说被这个狡猾的贱人发现了?

“贵妃娘娘,您觉得怎么样了?放心吧,皇后娘娘一定会替你做主的!”上官梦使着眼色,既然知道玉贵妃是在演戏,那么一定有力气可以说些什么。

地上的妇人突然露出了悲愤的表情紧紧的盯着上官梦,“上官小姐,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下毒毒害本宫?!”

“贵、贵妃娘娘,你这是在说什么?毒害你的人是公孙姝啊!”上官梦瞬时大惊,贵妃该不会是糊涂了吧?

一时间四周爆发出一阵惊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贵妃会指认上官小姐?

连皇后也微微蹙了眉头,这时,突然有大批的侍卫从四面八方而来,脚步声整齐而威慑,人群之中有人惊呼一声,“呀,是公孙将军!”

公孙将军?!上官梦惊恐的回过头去,将军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皇后意识到事情不妙,再一看云姝,那清雅的女子竟是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心中瞬时浮现出一丝不安。

“皇上驾到——”

皇上?!

众人只见那明黄色的男子由远处而来,一时间气氛变得紧张严肃,妃子们齐齐跪下身来不敢抬头去看,眨眼的功夫,莲国皇已经来到皇后的身前停下了脚步,“玉贵妃,身子如何了?”

“陛下,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玉贵妃的脸上尽显委屈,莲国皇微微点了点头,再看向那面无表情的雍容女子,“皇后辛苦了,这后宫如此不太平,还要皇后多多费心。”

“陛、陛下,这一切都是臣妾分内之事。今日陛下怎么来了?”皇后分明看见莲国皇眼中的那一抹笑意。

“朕听说有人大胆毒杀朕的妃子,所以不得不来看看,一定要叫此人千刀万剐!”

话音刚落,上官梦不由得抖了抖身子,惊慌的眼神落在玉贵妃的脸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臣妾与上官小姐无冤无仇,不知她为何要对臣妾下毒,求皇上为臣妾做主啊!”玉贵妃挪着身子,一脸哀求的看着坐上的男子,莲国皇露出了疼惜的表情,“爱妃放心,此事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两名武将突然上前牵制住了上官梦的身子,“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陛下,冤枉啊!梦儿是冤枉的!是公孙姝,是这个辰国奸细下的毒!”

啪的一声!一道厉风拂来狠狠的扇在了上官梦的脸上,那张妩媚的小脸瞬时高高肿起呈现出了一个清晰的掌印,“混账!我女儿怎么会是辰国奸细,休要信口雌黄!”浓烈的杀气从公孙将军的身上散发出来,他一个眼神,那两名武将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拿出了一把匕首划伤了上官梦的手指,略显黑色的血液瞬时滴落在事先备好的清水之中。

众人分明看见血液遇水即化,竟是变成了灰色!

“天啊!这血怎么会是灰色的……”

“是啊,这也太可怕了吧?这是什么怪物?”

上官梦一咬牙,惊慌的看着众人的反应,“不、不是的……”

“几位大人看看,贵妃娘娘所中之毒,与这碗毒水相符吗?”云姝无视着上官梦那愤怒恶毒的眼神站了出来,几名御医围上前来,“啊?!这、这毒……当真和四殿下所中之毒一模一样啊!”

玉贵妃一想起皇甫毅如今的状况,忍不住落下眼泪,“果然是你……陛下,四殿下如今这副模样,都是拜上官梦所赐,之前四殿下已经上了她的当,好在有公孙小姐相助才能平安醒过来,可是臣妾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再一次对四殿下下毒手!今日若非陛下来得及时,只怕连臣妾也难逃一死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 上官失败

“是真的,陛下。四殿下就是因为掌握了上官小姐毒害五殿下的证据所以引祸上身,四殿下清醒过后立刻去找她理论,不想这狠毒的女子再一次下了杀手。若非公孙小姐鼎力相助,四殿下如今已经……”玉贵妃哽咽着,众人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这种事情。

“贵妃娘娘,你……”上官梦看玉贵妃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玉贵妃会倒打一耙。

“贵妃既然知道,为何等到现在才说。”皇后已经明白了一切,这个玉贵妃在最紧要的关头反咬一口,上官梦显然是上了她的当。这个女人果真狡猾,在最后关头引自己出面,还将皇上与公孙将军一并叫了过来替她撑腰。

“陛下,玉贵妃说的不是真的,梦儿哪里敢做这种事情……”

见皇后开了口,上官梦急忙替自己求情。

玉贵妃冷冷的笑了笑,“臣妾本想等到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再禀明皇上,谁都知道上官小姐的身份尊贵,又怎么敢随意冒犯?若非今日上官小姐对臣妾下此毒手,臣妾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出面指证了,如今四殿下病情未愈,臣妾实在害怕,若连臣妾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谁还能够照顾四殿下,将真相公之于众?”

身份尊贵?!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皇后的身上,玉贵妃的意思是是上官梦的身后有皇后撑腰,谁敢轻举妄动。若非最后关头,她也不会冒死指认了。而在皇后听来,玉贵妃这是在向自己下战书,以死夺取陛下的同情!呵呵,她居然有这个胆子,难道她不知道,不论上官梦做了什么,自己顶多只会挨陛下一顿责难并不会真的动摇她皇后的地位,玉贵妃却是因为这件事情彻底的得罪了自己,往后这后宫之中,她打算如何立足?真是一个蠢货。

等等。皇后心中闪过几分怪异,依照玉贵妃的性子,她应该没有这个胆子才对,这个后宫之中敢挑衅自己的人从未出现过,玉贵妃怎么可能会是第一人呢?她如此看重荣华富贵,怎么会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和自己作对?而且今日这一场戏……

皇后瞬时抬眼看向那一直安静的清雅女子,今日这一场戏,分明是她和公孙姝合演给自己看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相信她们之间的战争,引自己站出来帮上官梦一把,而且皇上和公孙将军的出现也并非偶然,她们……她们早就串通一气了!

皇后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这么说,玉贵妃和公孙姝是联起手来给自己设了一个陷阱,等着利用上官梦引自己跳进去,让她在后宫嫔妃的面前犯下一个纵容上官梦恶行的大错,从而给陛下惩罚自己制造了一个机会!

“陛下,上官梦仗着自己的身份,接连毒害两位皇子罪无可赦!”公孙将军双手抱拳,“幸得贵妃娘娘福大命大没有被上官梦所害,否则还有谁能够指认她的罪行!”

“不!梦儿是冤枉的!梦儿没有给贵妃娘娘下毒啊!”上官梦惊慌的解释着,却被公孙将军狠狠的瞪了一眼,“不是你,贵妃怎么会中和四殿下一样的毒?”

御医们看着那碗毒血,心有余悸的开了口,“陛下,若上官小姐的血中带毒,那么她要毒害一个人,简直就是可以动手于无形啊!”

众人听见上官梦的血中带毒,要想杀一个人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行,心想着自己之前与她有所接触,当下担忧得掌心直冒汗,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无形之中被牵累呢?

“不,不!陛下,梦儿若真的想要毒害贵妃娘娘,为何她现在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梦儿是被冤枉的!”上官梦知道自己毒血的厉害,贵妃不过是演了一场戏要冤枉自己,若她真的中毒了,不可能现在还能如此中气十足的指认自己。

“因为你想要利用本宫陷害公孙小姐!陛下,今日本是嫔妃小聚,可是上官小姐却极力的建议臣妾唤公孙小姐一起过来,不想就发生了方才那样的事情,现在想来原来上官小姐一开始就打算用臣妾的性命冤枉公孙小姐,实在是太狠毒了!若非本宫深知公孙小姐是四殿下的救命恩人,若想毒害本宫大可以不必等到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否则本宫都要被你骗了去……”

“贵妃娘娘,你……你之前明明对公孙姝恨之入骨的……”想起那宫女的话,绝对不会有错,玉贵妃在宫中和公孙姝大吵了一架关系闹得十分不愉快,怎么这会儿却说她是四殿下的救命恩人。

“上官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公孙小姐对四殿下有恩,本宫感激还来不及呢!”玉贵妃的眼中充满了浓浓的嘲笑之意,皇后已然将目光撇开,上官梦这个蠢货,果然上了她们的当!

上官梦身形一晃,这是怎么回事……不,这不是真的。

云姝缓缓站了出来,她的语气冰冷,一字一句敲进了上官梦的心中,“启禀陛下,上官小姐的血中带毒,这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有人培育而成。这样的体质若不加以管制,只怕会成为莲国的一大祸根。事到如今已经有两位皇子被其所累,若不将其制伏关押起来,研制出相应的解药,四殿下的病情也难以痊愈。”

什么?!她这是要把自己关起来做研究?

莲国皇沉吟了片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皇后有何打算?”他将这个问题抛给了皇后,上官梦求饶的看着那雍容的女子,“皇后娘娘,救救梦儿……”

可是,对方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皇后觉得公孙将军没有一剑杀了这个蠢货真是便宜她了,“臣妾管教不严,上官梦犯此大错,若不处以极刑,只怕不能服众。”

极刑?!“不,皇后娘娘,救救梦儿!梦儿是被冤枉的啊!”

哼,自作自受。皇后知道,云姝要将上官梦囚禁起来,只怕还有别的什么目的。她可是伍家长老造出来的毒物,若牵扯到了自己背后的伍家,那可就麻烦了。一个上官梦死不足惜,她可不能再落下把柄。

“启禀陛下,若将上官小姐处以极刑,那四殿下身上的毒怎么办?”玉贵妃已然猜到皇后的用途,这个大好的机会可以将皇后拉下水,可不能轻易错过!说不定上官梦还掌握着皇后的什么秘密呢。

“陛下,上官梦毒害皇子弑杀妃子,只有死路一条才能维持宫规啊!”

上官梦的双腿一软,她明白自己已经成为了皇后的弃子。死?“哈哈,哈哈哈哈……”

这女子突然笑了起来,众人心中一惊,两名武将牢牢的牵制住了她,“哈哈哈……贱人!你以为你赢了吗?就算是死,我也要……”咔嚓!只见她的话还未说完,公孙将军突然伸出手去运用内力,生生的掰断了她的下巴,那女子痛苦的哀嚎出声,可是整个下巴和舌头已经完全不听她的使唤,只能痛苦的挣扎着四肢露出了狰狞的表情,眼泪已然疼得滑了下来,“唔——”

“将她捆起来!”公孙将军以防上官梦会咬舌自尽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先下手为强。

方才那骨头拗断的声音让众位妃子们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公孙将军出手当真是毫不留情。

“来人,将上官梦就地正法!”皇后一声令下,身后的莲国皇冷喝一声,“慢着!皇后,朕还没有说将她交给你处置吧?”

“陛下,上官梦穷凶极恶,怎么能够饶她性命?”

“穷凶极恶?若非她是皇后的侄女,又怎么有这样的胆子呢?”莲国皇幽幽的笑了笑,皇后收敛了神色低下头来,“是臣妾的过错,就让臣妾当场处死她……”

“不必了,连同上一次刺杀的事情,此事还是交给公孙将军。毅儿的毒还未解,朕要让上官梦活着,直到公孙小姐研制出解药。公孙将军,上官梦就交给你了,是死是活,你说的算。”莲国皇已然站起了起来,公孙将军行了一礼,“末将遵命!”

“呜呜——”上官梦挣扎着,那两名武将孔武有力,很快便将她带了下去。

原本妩媚的面容因为脱臼的下巴变得恐怖无比,她那仿佛恶毒得要杀人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云姝,似乎想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模样。众人眼见着那挣扎的女子被带了下去,四周的氛围变得阴森诡异。

眼前出现了一抹雍容的身影,云姝抬起头来迎上了皇后那冰冷深沉的目光。

“公孙小姐,做得好。”

清雅的女子自然听得出她话中的威胁之意,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不过……此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皇后便带着身后的宫女冷冽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四周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压抑气息。

一双黑暗阴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个方向,云姝敏锐的望向不远处的花园,似有一道黑影快速闪过。<

第六百九十三章 上官之死

地牢之中传来挣扎的谩骂,“放开我!放开我,贱人!贱人你给我出来!柳云姝!柳云姝——”

上官梦披头散发的被架在了木架之上,原本妩媚的面容早已经花了妆,对于地牢她已经十分熟悉,可是那种恐惧仿佛已经实体化了,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只能用尖叫谩骂来掩盖自己的慌张。

不会就这么结束的!不会的,她怎么会输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她会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于梦境之中。柳云姝,那个狡猾的贱人!

“抬出去吧,已经断气了。”一名侍卫指着另一边架子上的两人,上官梦立刻安静了下来,看着那两名黑衣男子被放下抬了出去。

那、那不是之前在御花园里皇后安排的刺客吗?居然……撑到了现在?

偌大的地牢之中只剩下上官梦一个活人,所有的侍卫带着那两具尸体退了出去,她的目光落在潮湿的地面上,暗黄色的烛光下斑驳的血迹呈现紫色一般绽放。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她那恶毒的目光射去,嘴角勾起了阴冷的笑意,“你终于敢来见我了。”

云姝的表情冷淡,缓缓靠近那被铁链束缚住的女子,“嫡姐,别来无恙。”

上官梦收敛了表情,眼神之中的闪烁带着几分震惊,对面清雅的女子却是伸出手来轻轻的划着她的脸蛋,“嫡姐这副模样,确实比从前美多了。”

“哈哈哈……柳云姝,你是不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再看见我?”话音刚落,她立刻记起之前云姝邀请各位小姐到她府上,还特地做了辰国地道的小菜,莫非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试探自己?

“庶妹从来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从来没有在乎过。”她的意思,是自己从来不曾把上官梦,亦或者是柳云华看在眼里。

“你胡说!贱人,为何我走到哪里都会看见你!该死的贱人,为何你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死?!”上官梦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本以为自己改头换面来到莲国,哪怕心中怀着恨,她依旧有那么一丝希望,可以在莲国扎根重新开始,荣华富贵抛去过去。没有想到在莲国可以遇见辰国凤家的三少爷,而他居然是莲国的大皇子!这不是上天给她的第二次机会吗?

她重新了有尊贵的身份,皇后的侄女,集多少光环于一身!哪怕受尽千番折磨万般痛苦她也都忍了,就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圆过去的自己一个梦!她一直相信这一切本该属于她的,在辰国,被柳云姝这个贱人毁去了一切,可是在莲国她可以重新夺回来!莲国比辰国更加强大,这里才是她施展的天地!

可是为何,这个贱人总是阴魂不散!既然她送上门来给自己报仇的机会,没有理由就这样错过!

“这句话,也是庶妹想要问嫡姐的。为何你还活着?”

“哈哈哈,失望了吗?我应该死在昌荣侯府里的是吧?可是上天眷顾我,让我活了下来,就是为了看着你生不如死!”上官梦的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全然没有阶下囚的模样。

云姝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实在可怜,眸中忍不住流露出同情的目光,上官梦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你看什么?!”这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若你想看着我生不如死,只怕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上官梦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就这么输了。“哼,不要以为你赢了我,我会出去的,我一定会出去的,然后将这一切加倍的偿还给你们!”

这被束缚住的女子全然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情,她从没有想到自己害死了那么多条性命会遭到天谴。

云姝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冰凉的匕首,上官梦眼中一沉,“你要杀我?”

“你觉得你还能逃出去?”云姝知道,对于眼前的女子不需要心慈手软,一道银光闪过,那冰凉的匕首准确的划破了上官梦脸颊上的肌肤,那黑色的血液瞬时滑了下来。

“啊——你,你居然敢——”她疼得挣扎着,身上的铁链发出叮当的声音。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而后手中一动,快速割断了上官梦左手的经脉,黑色的鲜血滴落,上官梦尖叫着,却是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等我出去,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千刀万剐!啊——”

云姝没有理会这女子的尖叫声,而是拿出了一个瓶子,装着上官梦不断涌出的黑血。

“若你能说出伍家一族的秘密,或许,我能够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哈哈哈哈……什么伍家的秘密,我不知道,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伍家的禁术之一,可以让你改头换面,至于你的毒血,又是服用了另一种禁药吧?柳云华,为何要把你自己弄成如今的模样,当初若是就那么死了,不就少受了许多苦楚?”看着这张冒着黑血的脸,云姝可以想象这段日子以来,上官梦过着地狱般的生活,她能够忍受至今,想必求生的意志十分顽强。只可惜,为了让自己活下来,害了那么多的性命,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割断了上官梦右手的经脉。

那张狼狈的面容渐渐变得惨白,口中传来凄惨可怖的笑声,“哈哈哈,你打算放干我的血吗?!”

“你如今已经成了彻底的毒物,你的血,可以让我收集起来,或许他日能够破解伍家的秘术,如此珍贵,在你死之前自然要多存一点。”

“杀了我!你杀了我!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看我生不如死的模样,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哈哈哈……我一定会留着最后一口气,看看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得罪了皇后,你以为你能活多久?还有……哈哈哈……柳云姝,我指天发誓,你的下场绝对不会比我好,绝对不会!”

“姝儿。”一道担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凤凌缓缓走下阶梯,方才上官梦的诅咒自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那张绝美的面容渐渐出现在两名女子的面前,上官梦的眼神带着些许闪烁,随后涌现出一丝不甘。当初这个贱人之所以会被接回府,就是为了顶替自己嫁给凤家那个病怏怏的三少爷,倘若自己事先见过他的容颜,倘若自己知道他是如此尊贵的身份,就没有以后的事情了。

她的人生应该是前途似锦的,就是上天的捉弄,让她阴差阳错的走了岔路!

“柳云姝,你只赢在运气比我好了那么一点……”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凤凌的目光只是厌恶的从上官梦的脸上划过,不想那女子讽刺的笑了笑,“大殿下,不,三少爷,你真是没有眼光,这样下贱的人,也配站在你身边吗?皇后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我,就算化成厉鬼,我也会来找你们一起下地狱!”

那绝美的男子眉头微微一蹙,“像你如此恶毒之人,只怕地狱也不会收你。”

“哈哈哈哈,我恶毒?那这个贱人呢?她杀的人比我少吗?我真是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的,为何你们都护着她!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迷惑了太子和羿国萧皇,三少爷,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啊!”

凤凌心中不悦,“姝儿,不如直接结果了她?”他不希望听见上官梦对云姝的侮辱,这样的人活着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

“她活不了多久的,伍家秘术需要解药来支撑,将她关几日,后面自然会毒发身亡。”

“你……”上官梦眼中一闪,她居然打算让自己被活活折磨死?“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这个贱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乡野里长大的臭丫头,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你、你到底是谁……”待上官梦回过神来,自己居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蠢话。其实早在她还是柳云华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她到底是谁,真的是被昌荣侯府寄样在乡野的丫头吗?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上官梦。

“你……”眼泪莫名的落了下来,划过脸颊的伤口激起一阵刺痛,上官梦不由得皱了眉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不准哭!不准哭!没有什么委屈,只有浓浓的不甘!<

第六百九十四章 死状凄惨

“没有与我争?你这个贱人,若不是因为你,祖母和父亲怎么会与我离了心,母亲的下场又怎么会那么惨,她辛辛苦苦操持侯府多年,父亲怎么可能不念旧情,都是因为你!自从你来了侯府,一切都变了!你这个贱人,究竟用了什么蛊术,让所有人都向着你!我才是昌荣侯府的嫡女!我才是啊!”

上官梦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此时她已经无法再保持自己的骄傲,有的只有沦陷之后的落魄与疯狂。

凤凌的眼中尽是冷淡之色,他觉得上官梦可怜,一生都在追逐名利,她并不是输给了云姝,而是输给了她的**和野心。而这个世间,像上官梦一样的人数不胜数,又有多少人能够真真正正的站在顶峰?并没有那么多的凤凰,她看见的,只有别人的胜利,而没有别人为之付出的努力和牺牲。

“你如今,什么也不是了。”云姝淡淡的开了口,上官梦癫狂的笑着,“你在嘲笑我吗?哈哈哈,柳云姝,我就告诉你吧,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她的眼中泛着恶毒的光,凤凌眉头一蹙,“你知道皇后的计划?”面对上官梦的威胁,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她背后的皇后。

上官梦轻哼一声,用一种无比轻蔑的眼神看着凤凌,“大殿下,和这个贱人扯上关系,是没什么好下场的。若你早一点选择了我,我还能够帮你对付皇后,只可惜……”

哪知道,这绝美的男子却是薄唇一勾,他的声音犹如钉子一般敲进了上官梦的心中,“哪怕是死,本殿也不会选你。”

什么?“你,好!很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大皇子要如何在莲国立足!皇后不会让你好过,太上皇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太上皇?云姝敏锐的抓住了对方的话语,莲国的太上皇……她猛然想起,凤凌的生母与莲国的太上皇关系并不好,莫非就是因为如此……

她只觉得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她们,那深邃的空洞渐渐侵蚀着云姝的心。脑海中有无数条线索连接在一起,为何皇后作恶,皇上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何前皇后失踪,皇上要瞒着众人偷偷的私下追寻。为何皇上故作昏庸多年,直到最近才有了动作。

难道……皇上还有他忌惮的人存在?而这个人……

上官梦的脸上始终带着讽刺的笑,口中不断的谩骂着,仿佛这样才能宣泄她心中的不甘和惊慌。

“姝儿,我们走吧,就让她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

“不!不许走!贱人,放开我,有本事放开我,我一定要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味道!”铁索碰撞发出刺耳的闹声,云姝眉头一蹙,却是没有理会她缓缓转身。

上官梦的眼中划过一抹惊恐,“不许走!不许走!”

“上官梦,你一生都在追逐旁人的关注,之前,你是死在昌荣侯府的后院里,被一张草席寥寥送去了乱葬岗,而这一次,你将一个人死在这个冰冷的地牢里,很快便不会有人再记得你了。”就算死,也不会让她死得轰动。

“你……你!回来!贱人!我会出去的,我一定会出去的,到时候就是你的死期!贱人!玉贵妃……玉贵妃,你给我出来!玉贵妃……你怎么能骗我?!玉贵妃……啊——”

这疯狂的尖叫声很快便隔绝在厚重的铁门之后,云姝的手中揣着装满毒血的瓷瓶,或许,上官梦最后的价值,就是帮助自己研制伍家秘术的解药。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掌握其中的厉害了。

“增派人手,不得任何人靠近地牢。”

云姝深深的看着门口的侍卫一眼,凤凌立刻察觉到了什么。“姝儿,你觉得会有人来救她?”

对于皇后来说,上官梦已经是一颗弃子了,难道还会冒险来救她出去不成?而且依照皇后的性子,上官梦的手中绝对不会有关于她任何重要的秘密,所以一开始,凤凌也没有打算严刑拷问她。

“上官梦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只怕倾注了某些人不少的心血。”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手中的瓷瓶,要想制成一个毒物,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云姝已经探出,上官梦的血里混合着多种秘毒,她能活下来可以说是一个奇迹。而这样的奇迹,对于伍家的某些人来说,无疑是非常尊贵的。

多少人只尝过一种毒就会殒命,而上官梦却活了下来。就好像自己要取她的血做药引,伍家的人也会如此。所以,那个人不会轻易就让上官梦死掉。

而这也是云姝留她到现在的原因,利用上官梦引出那个人。云姝相信,此人一定就是当初把柳云华带到莲国的人,而这个人,云姝相信绝非是巧合路过,只怕和威武将军老夫人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若能活捉此人,相信可以解开不少的秘密。

“增派人手,不得任何人靠近地牢。”

云姝深深的看着门口的侍卫一眼,凤凌立刻察觉到了什么。“姝儿,你觉得会有人来救她?”

对于皇后来说,上官梦已经是一颗弃子了,难道还会冒险来救她出去不成?而且依照皇后的性子,上官梦的手中绝对不会有关于她任何重要的秘密,所以一开始,凤凌也没有打算严刑拷问她。

“上官梦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只怕倾注了某些人不少的心血。”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手中的瓷瓶,要想制成一个毒物,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云姝已经探出,上官梦的血里混合着多种秘毒,她能活下来可以说是一个奇迹。而这样的奇迹,对于伍家的某些人来说,无疑是非常尊贵的。

多少人只尝过一种毒就会殒命,而上官梦却活了下来。就好像自己要取她的血做药引,伍家的人也会如此。所以,那个人不会轻易就让上官梦死掉。

而这也是云姝留她到现在的原因,利用上官梦引出那个人。云姝相信,此人一定就是当初把柳云华带到莲国的人,而这个人,云姝相信绝非是巧合路过,只怕和威武将军老夫人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若能活捉此人,相信可以解开不少的秘密。<

第六百九十五章 天理报应

公孙将军立刻站起了身子,“这,这怎么可能?她是自尽了吗?”

云姝眉头一蹙,“不,她不会自尽,她一心想着要出去。”从上官梦方才的表现,除非被人杀死,否则她还想着可以逃出去找自己报仇。

公孙将军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加派人手彻查府中,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

上官梦若不是自尽,那么定是被人杀了。没有想到他的将军府里居然也混进了别的势力!这是公孙将军万万想不到的事情。

当众人赶到的时候,地牢之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每名侍卫都退了出来一脸凝重的站成了一排,一名副将正在盘问他们。

“怎么回事?”

“将军,您……进去看看吧。里头的一切没有让任何人碰过。”

云姝第一个跨了进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当即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阴暗的地牢里仿佛有股森冷的风在流动着。

凤凌和公孙将军紧跟在后护着她,他们担心的,便是下手之人还藏在什么地方等着伺机而动。毕竟时间太短了,他们还以为就算要救上官梦,也会等夜黑风高守备薄弱的时候。最生气的当属公孙将军,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将军府在旁人的眼中居然如此轻薄,有一种被轻视的耻辱感。

三人的脚步声在这封闭的地牢里显得分外诡异,晃荡的烛光更透着几分压抑的气息。

当他们看见木架之上的身子,不由得皱了眉头,凤凌更是忍不住拉住了云姝的手臂,想要用自己的身子去阻拦她的视线。毕竟眼前的场景并不适宜一名女子观看,哪怕是久经沙场的公孙将军,也不由得啧了一声。

越是靠近,他们越觉得压抑,因为那断裂的脖颈切口如此平整,可见下手之人快准狠,功力又十分深厚。

黑色的鲜血还未干涸,可是已经糊成了一片,那股臭味越发的浓郁,让公孙将军恨不得立刻将这可怕的身子处理了。

单薄瘦弱的身子就那么架着,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染得辨别不出原本的颜色,让人觉得晦气极了。而凤凌此刻居然不愿意再让云姝靠近,总觉得那下手之人如此心狠手辣,明明可以把人带走,却偏偏只带走了一颗头,分明……是在威胁警告他们,或者说是恐吓。

云姝的表情看得出并不愉悦,凤凌觉得,她不该是同情了自己的嫡姐才对。那清雅的女子脸上一片肃杀,看着断裂的脖颈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官梦对伍家还有利用价值,没有想到,却是死后的价值。他们要她的脑袋做什么?但凡和伍家牵扯上关系,云姝就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她甚至开始想象,伍家该不会利用上官梦的脑袋又造出什么怪物吧?如此滥用禁术,连云姝也不由得忌惮起来。

这时,公孙将军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他蹲下身来,伸出手去触碰着地面,凤凌注意到他这个动作,便拿起一旁的烛台靠了过来。

只见地上,有两三个隐隐的脚印,似乎是在取上官梦头颅的时候踩到了血液留下来的。

“每一个脚印的深浅一致,确实是个高手。”他皱着眉头,能在他的将军府里来去无踪,公孙将军心中大骇,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着云姝。他第一次有这样的危机感,本以为自己绝对能够保护她,不曾想过,人家轻轻松松就带走了被看守森严的上官梦,提着她的脑袋那么醒目,都能让人逃了。

倘若这一次那人的目标是云姝,公孙将军已经没有把握,自己的将军府是不是最安全的地方。

“公孙将军不必担忧,姝儿的身边,本殿早已经安排了人,若有动静他们会察觉的。”莲国大殿下的暗影可不是吃素的,凤凌交代过了,情况危急方可现身。这是在上一次皇后安排的刺杀之后他做的决定,这些暗影,是莲国皇给他的,而凤凌也知道其中的厉害。

他原本已经有了一批暗影,可是近日来莲国皇又重新给了他一批,可见,事情似乎正在往紧张的局势发展。

云姝却是站在那具无头尸身前,目光落在被自己割断的左右手筋,凤凌缓缓靠近她,却听见这清雅的女子淡淡的开了口,“这一次,她是真的不会再活过来了。”

上官梦,也就是柳云华的事情告诉了她,日后若是要除掉一个人,必须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死透了,否则若干年后再站在自己的面前,换了一副面孔,那真是叫人心情难以愉悦。

“将军,已经问过了,可是无人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被杀的。”

副将从外头进来,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这些人……干净么?”公孙将军第一次怀疑自己府中的侍卫,要知道想要做他的侍卫,祖祖辈辈都要被调查得清清楚楚。

这时,上头传来一声焦急的禀报,“启禀将军,假山后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

众人立刻跟了出去,那具尸体已经被抬了过来,公孙将军揭开上面的白布,只见一名身材壮实的侍卫面容青紫表情惊恐,七窍流血的躺在那儿。

“是他?!”几名侍卫瞬时大惊,副将立刻明白了什么示意他们说下去。

“张硕……方才就是他从地牢里出来的……”怎么这会儿人就死了?

云姝看着此人较为魁梧的身材,瞬时明白了上官梦的头颅是怎么被带出去的。想必,是有人杀了这名侍卫,然后以他的身份,将上官梦的头塞进了铠甲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了地牢。

“那他是怎么进去吧?本将军不是吩咐过,除了小姐以及本将军,任何人不得进入吗?!”

几名侍卫面面相窥,他们紧皱着眉头,“启禀将军,我们……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从里头出来了……”

什么叫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公孙将军的眉宇之间立刻浮上了戾气,“莫非你们是撞了邪了?!”

几名侍卫立刻跪了下来,“属下知罪!”

“知罪有什么用,人都死了!”公孙将军的怒气难以遏制,在他看来,自己着实让大殿下和云姝失望了。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没有想到这会儿就被打了脸。

“父亲。”云姝站了出来,轻轻拉住了公孙将军的手腕,“看这侍卫的死状定是中了毒,杀了上官梦取走人头的,应该就是那个将她变成这副模样的幕后之人。此人擅长用毒,或许在不知不觉间他们也被下了毒,蒙蔽过去。此事并非他们的过错,是对方太厉害了。”

世界上有蒙汗药,自然也有**药,云姝相信伍家的人想要进入地牢并不是难事。况且已经易了容,这些侍卫会降低警惕心也是正常的。如今上官梦已经遭了报应,虽然并没有朝着云姝希望的方向发展,事情已经发生,他们能做的就是收拾好局面,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上官梦的死。

众人回到了大厅之中,凤凌见云姝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开了口。

“姝儿可是担心,皇后接下来会有所动作?”

那清雅的女子抬起眼来,眸子里透着几分清亮。这一次上官梦栽在他们手里,顺带泼了皇后一身的脏水,无疑是一巴掌打在了皇后的脸上,她又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况且想起了上官梦之前的话,皇后似乎已经在盘算着什么对付自己。

“你觉得,皇后对于你的身份知道多少?”

如今莲国的大殿下,从前可是辰国的三皇子,而上官梦柳云华,对这一切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凤凌的脸上带着几分笑容,“就算她全部知道,我也不怕。”

看着对方如此自信的模样,云姝却是沉默了下来,一见她的表情,凤凌便知道这心思通透的小女子在想些什么。当下轻叹了口气,“姝儿,你觉得究竟是谁给皇后的权力?”

云姝眼中一闪,“太上皇?”

与莲国皇的接触当中,云姝知道,如今的皇后并不得莲国皇的心,那么又是谁拉她上位的?比莲国皇更加有权势,那就只有一人了。如今的皇后是太上皇选的,自然是为太上皇办事,那么皇后处处针对凤凌,想来,都是太上皇的意思了。

他不喜欢前皇后,自然也就不喜欢凤凌,见不得莲国皇将权力交给他,所以千方百计的要除掉这一位皇孙。

皇家无情,这是云姝早已经知道的事情,可是看着凤凌那风轻云淡的模样,被自己的祖父这般厌恶,他的心中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不过……好在他自幼在辰国长大,心中却依然将辰国昌定侯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太上皇对他的厌恶,兴许对于凤凌来说,只是一名普通的敌人罢了,只不过这一位敌人权力大过天。

毕竟,当年也是太上皇逼走了前皇后,这些烂账算下来,也不必指望凤凌对于这位祖父有什么样的感情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回忆当年

凤凌和公孙将军紧跟在后护着她,他们担心的,便是下手之人还藏在什么地方等着伺机而动。毕竟时间太短了,他们还以为就算要救上官梦,也会等夜黑风高守备薄弱的时候。最生气的当属公孙将军,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将军府在旁人的眼中居然如此轻薄,有一种被轻视的耻辱感。

三人的脚步声在这封闭的地牢里显得分外诡异,晃荡的烛光更透着几分压抑的气息。

当他们看见木架之上的身子,不由得皱了眉头,凤凌更是忍不住拉住了云姝的手臂,想要用自己的身子去阻拦她的视线。毕竟眼前的场景并不适宜一名女子观看,哪怕是久经沙场的公孙将军,也不由得啧了一声。

越是靠近,他们越觉得压抑,因为那断裂的脖颈切口如此平整,可见下手之人快准狠,功力又十分深厚。

黑色的鲜血还未干涸,可是已经糊成了一片,那股臭味越发的浓郁,让公孙将军恨不得立刻将这可怕的身子处理了。

单薄瘦弱的身子就那么架着,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染得辨别不出原本的颜色,让人觉得晦气极了。而凤凌此刻居然不愿意再让云姝靠近,总觉得那下手之人如此心狠手辣,明明可以把人带走,却偏偏只带走了一颗头,分明……是在威胁警告他们,或者说是恐吓。

云姝的表情看得出并不愉悦,凤凌觉得,她不该是同情了自己的嫡姐才对。那清雅的女子脸上一片肃杀,看着断裂的脖颈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官梦对伍家还有利用价值,没有想到,却是死后的价值。他们要她的脑袋做什么?但凡和伍家牵扯上关系,云姝就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她甚至开始想象,伍家该不会利用上官梦的脑袋又造出什么怪物吧?如此滥用禁术,连云姝也不由得忌惮起来。

这时,公孙将军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他蹲下身来,伸出手去触碰着地面,凤凌注意到他这个动作,便拿起一旁的烛台靠了过来。

只见地上,有两三个隐隐的脚印,似乎是在取上官梦头颅的时候踩到了血液留下来的。

“每一个脚印的深浅一致,确实是个高手。”他皱着眉头,能在他的将军府里来去无踪,公孙将军心中大骇,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着云姝。他第一次有这样的危机感,本以为自己绝对能够保护她,不曾想过,人家轻轻松松就带走了被看守森严的上官梦,提着她的脑袋那么醒目,都能让人逃了。

倘若这一次那人的目标是云姝,公孙将军已经没有把握,自己的将军府是不是最安全的地方。

“公孙将军不必担忧,姝儿的身边,本殿早已经安排了人,若有动静他们会察觉的。”莲国大殿下的暗影可不是吃素的,凤凌交代过了,情况危急方可现身。这是在上一次皇后安排的刺杀之后他做的决定,这些暗影,是莲国皇给他的,而凤凌也知道其中的厉害。

他原本已经有了一批暗影,可是近日来莲国皇又重新给了他一批,可见,事情似乎正在往紧张的局势发展。

云姝却是站在那具无头尸身前,目光落在被自己割断的左右手筋,凤凌缓缓靠近她,却听见这清雅的女子淡淡的开了口,“这一次,她是真的不会再活过来了。”

上官梦,也就是柳云华的事情告诉了她,日后若是要除掉一个人,必须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死透了,否则若干年后再站在自己的面前,换了一副面孔,那真是叫人心情难以愉悦。

“将军,已经问过了,可是无人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被杀的。”

副将从外头进来,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这些人……干净么?”公孙将军第一次怀疑自己府中的侍卫,要知道想要做他的侍卫,祖祖辈辈都要被调查得清清楚楚。

这时,上头传来一声焦急的禀报,“启禀将军,假山后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

众人立刻跟了出去,那具尸体已经被抬了过来,公孙将军揭开上面的白布,只见一名身材壮实的侍卫面容青紫表情惊恐,七窍流血的躺在那儿。

“是他?!”几名侍卫瞬时大惊,副将立刻明白了什么示意他们说下去。

“张硕……方才就是他从地牢里出来的……”怎么这会儿人就死了?

云姝看着此人较为魁梧的身材,瞬时明白了上官梦的头颅是怎么被带出去的。想必,是有人杀了这名侍卫,然后以他的身份,将上官梦的头塞进了铠甲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了地牢。

“那他是怎么进去吧?本将军不是吩咐过,除了小姐以及本将军,任何人不得进入吗?!”

几名侍卫面面相窥,他们紧皱着眉头,“启禀将军,我们……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从里头出来了……”

什么叫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公孙将军的眉宇之间立刻浮上了戾气,“莫非你们是撞了邪了?!”

几名侍卫立刻跪了下来,“属下知罪!”

“知罪有什么用,人都死了!”公孙将军的怒气难以遏制,在他看来,自己着实让大殿下和云姝失望了。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没有想到这会儿就被打了脸。

“父亲。”云姝站了出来,轻轻拉住了公孙将军的手腕,“看这侍卫的死状定是中了毒,杀了上官梦取走人头的,应该就是那个将她变成这副模样的幕后之人。此人擅长用毒,或许在不知不觉间他们也被下了毒,蒙蔽过去。此事并非他们的过错,是对方太厉害了。”

世界上有蒙汗药,自然也有**药,云姝相信伍家的人想要进入地牢并不是难事。况且已经易了容,这些侍卫会降低警惕心也是正常的。如今上官梦已经遭了报应,虽然并没有朝着云姝希望的方向发展,事情已经发生,他们能做的就是收拾好局面,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上官梦的死。

众人回到了大厅之中,凤凌见云姝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开了口。

“姝儿可是担心,皇后接下来会有所动作?”

那清雅的女子抬起眼来,眸子里透着几分清亮。这一次上官梦栽在他们手里,顺带泼了皇后一身的脏水,无疑是一巴掌打在了皇后的脸上,她又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况且想起了上官梦之前的话,皇后似乎已经在盘算着什么对付自己。

“你觉得,皇后对于你的身份知道多少?”

如今莲国的大殿下,从前可是辰国的三皇子,而上官梦柳云华,对这一切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凤凌的脸上带着几分笑容,“就算她全部知道,我也不怕。”

看着对方如此自信的模样,云姝却是沉默了下来,一见她的表情,凤凌便知道这心思通透的小女子在想些什么。当下轻叹了口气,“姝儿,你觉得究竟是谁给皇后的权力?”

云姝眼中一闪,“太上皇?”

与莲国皇的接触当中,云姝知道,如今的皇后并不得莲国皇的心,那么又是谁拉她上位的?比莲国皇更加有权势,那就只有一人了。如今的皇后是太上皇选的,自然是为太上皇办事,那么皇后处处针对凤凌,想来,都是太上皇的意思了。

他不喜欢前皇后,自然也就不喜欢凤凌,见不得莲国皇将权力交给他,所以千方百计的要除掉这一位皇孙。

皇家无情,这是云姝早已经知道的事情,可是看着凤凌那风轻云淡的模样,被自己的祖父这般厌恶,他的心中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不过……好在他自幼在辰国长大,心中却依然将辰国昌定侯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太上皇对他的厌恶,兴许对于凤凌来说,只是一名普通的敌人罢了,只不过这一位敌人权力大过天。

毕竟,当年也是太上皇逼走了前皇后,这些烂账算下来,也不必指望凤凌对于这位祖父有什么样的感情了。

提起太上皇,公孙将军的表情就透着一股隐忍,他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可是云姝看向他时,他又沉默着不说话,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位太上皇。

很少看见公孙将军这副模样,云姝便能肯定他知道些什么。

这时,一名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大厅之中,连公孙将军也忍不住吓了一跳。凭着他的武功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莫非这就是皇上赐给大殿下的暗影?果真,这么多年的养精蓄锐终于派上用场了。

只见这名男子将一封信件交到了凤凌的手中,那绝美的男子拆开一看,随后眼神微动,“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来人就在外头。”

凤凌收敛了神色,随后转过身去看向云姝,“姝儿,稍等我片刻。”他撩开衣摆跨了出去,而云姝的目光却是收了回来落在了公孙将军的脸上,“父亲,女儿想知道,这位太上皇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云姝不希望明知道敌人是谁,却对他的任何事情一无所知。

公孙将军眉头一蹙,若是可以他真的很不愿意再提起这个人。可是自己的女儿请求,他又怎么忍心拒绝。

“太上皇在位的时候,父亲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不过当时在军营之中,已经无人敌得过我。”公孙将军顿了顿,“将军之位本应该非我莫属,就因为我顶撞了当时的太上皇一句,他便压了我多年。”

云姝可以想象,原来公孙将军这性子,从年轻时起就是这般了。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如今的莲国皇一样忍让他,更何况是一国的帝王了。

“当时太上皇极尽专横霸道,他认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改变。而身为太子,自然以他的指令马首是瞻,不过父亲为人正直,太子还是偷偷的与我交好了。”所以表面上看公孙将军与如今的莲国皇似乎有许多不敬之处,但他们却是多年的好友,彼此知道对方的脾气。在外人看来,可能是莲国皇忌惮着公孙将军手中的权力,如今听来,都是基于看重与信任了。

“除了太子还有几位皇子,朝中不免分成几派。可是不论如何斗争,太上皇始终不曾听进去旁人的劝阻,甚至不惜杀了其中几位皇子以儆效尤,还有不少重臣,于是太子就顺利登基,而太上皇则退守幕后,不过……一切还都掌握在太上皇的手中。”

“若是如此,太上皇为何不多座那宝座几年?”让自己的儿子做个傀儡皇帝有何意义?

公孙将军讽刺的笑了笑,“或许是为了敲打太子吧,让他知道,哪怕皇位给了他,这个江山依旧是太上皇的。”

云姝似乎能感觉到太上皇这个人的性子,手握生杀予夺之大权,不容任何人反抗。而她又觉得,如今的莲国皇之所以能得到皇位,或许就是因为他的顺从。

“你是不是觉得,当今圣上太过软弱了?”公孙将军一眼就看出了云姝心中所想,“父亲也怎么认为,而皇上开始反抗太上皇,是从选后开始的。”<

第六百九十七章 太子剧变

公孙将军顿了顿,似乎不愿意回想起那段日子,“登基之前,太上皇已经将剩余的皇子封了王派去了封地,而他看中的也只有皇上一人,他本已经物色好了人选作为莲国皇后,不想皇上却执意要立国士大人之长女为后,当时腥风血雨了一阵,不过突然某一日,太上皇居然答应了。”

虽然是答应了,只怕后面还是波折不断。云姝能够理解太上皇的手腕,先稳住皇上,后面的慢慢计较也不迟。

“不过父亲知道太平的日子不会太久,果真,当皇后诞下大皇子不久,就莫名失踪了,连带着小皇子一起。皇上找了许久依旧一无所获,国士愤而离位隐居山林,而太上皇几乎也是那时候便选了个清幽之所颐养天年,不过父亲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再后来就有了如今的皇后,皇上因为前皇后与小皇子的失踪受打击不小,将后宫权力尽数交给了皇后,自己颓废了数年,朝中一切全部由重臣心腹打理,看起来好像一蹶不振的样子,其实,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前皇后和皇子。

“那么前皇后失踪之后,这后宫里的嫔妃突然就多了?”

公孙将军点点头,“从那时候起,皇上看起来就好像忌惮着什么,朝中大臣说纳妃,他就纳妃,说要增添皇家子嗣,就多了几位皇子公主。”

可是云姝却能明白皇上如此的用意,想必前皇后的事情已经让他明白了,要想与太上皇为敌,就必须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而当时的他还太过单薄,所以便卧薪尝胆处处忍让,只为了将来的某一日。

想起那张透着沧桑却依旧俊逸挺拔的面容,想起他对自己说过的话,若害怕危险,就不要再留在凤凌的身边。原来是这个意思……

见云姝一副思索的模样,公孙将军担忧的提醒,“所以,皇上尚且如此,姝儿,你也千万不要主动去招惹太上皇。”他的意思是,莲国皇隐忍了这么多年依旧不敢轻举妄动,云姝一名弱女子更不必说了。

那清雅的女子微微笑了笑,“姝儿明白的,父亲,再与我多讲讲关于太上皇的事情,比如说当年他器重的大臣,如今可还留在宫中。”

大厅之中,云姝正听着公孙将军缓缓道来,不知过了多久,凤凌才从外头进来,只是脸色相较于之前有了些许不同。

两人当即站起身来,同时开了口,“可是发生了何事?”

只见他的手中紧紧的拽着方才那封信,无奈的笑了下,“看来,这一次我必须回辰国一趟了。”

云姝眼中一闪,凤凌立刻明白她想说些什么,“姝儿,你如今的身份必须留下来,这是父亲的来信。”

父亲?云姝立刻明白他说的是昌定侯爷。

“看来皇后确实知道了我曾经在昌定侯府呆过,父亲在信中说道如今京都多了许多可疑人物,时常往来于昌定侯府附近。好在他们碍于太子布下的眼线没能寻到下手的机会,否则,难保昌定侯府里的人受到牵连。”他担心的是凤宇他们,可能会被自己的身份所累。

“那些人是去找什么吗?”如今人已经在莲国了,皇后派人去那里,云姝觉得可能与前皇后有关。

凤凌没有说话,从他的眼神云姝就知道了答案。

“另外,父亲在信中还提到,如今辰国的太子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辰国的宫中众人,只怕不是很好过。”

这是……什么意思?!

凤凌又补充了一句,“包括年轻的季丞相,日子也不太好。”

……

此时此刻,辰国宫中一派异样宁静的景象。

秋日的萧瑟在今年显得特别凄凉,所有的宫人都秉着一口气小步疾走不敢四处观望,一顶轿子缓缓的穿过宽阔的石阶路,径直朝着太子宫的方向靠近。然而众人并不好奇这轿子里头的是什么人,因为他们已经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了。

“这都第三十二个了。”

“嘘,小声一点,被人听见传到殿下的耳中,是要杀头的!”

两名小公公耳语了一阵,还是低下头来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我听说,前几日有人被裹了草席送出来了。”

“这宫里头死的人还少吗?也不差那一个,哎,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窃窃私语声渐行渐远,冷风拂过,仿佛带走了人心的暖意。

“母妃,念儿又看见一顶轿子经过了!”东方念如今已经长高了不少,口齿也清晰,模样越发像东方旭,隐隐看见了俊美的气度。

杜远秀看着自己心疼的孩子,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是吗?”

“殿下,先生很快便要来了,还是赶紧背书去吧。”身后的宫女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生怕侧妃娘娘听了要糟心,立刻转移了东方念的注意。

可是这孩子却敏锐得很,“母妃不开心吗?”他觉得,自己母妃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

“只要念儿乖乖的,母妃就开心了。”这已经成了杜远秀最后的奢望,突然,一名公公快步来到院子里,“不好了!不好了,侧妃娘娘,快去看看吧,皇后娘娘呕血了!”

什么?!

当众人赶到的时候,却听皇后宫中传来一阵打砸声。

“让太子过来见本宫!”紧接着便是急促的咳嗽。

“娘娘,还是让御医跟您看看吧!”

“本宫要见太子!”杜远秀拉着东方念急忙进去,只见榻上那面容苍白如纸的妇人强撑着身子,落魄的模样哪里像一国之母。

太子早已经与皇后离了心,已经许久不曾来看望她了,哪怕她如今已经病入膏肓,也不曾见过太子的影子。他仿佛不愿意踏入这座行宫半步,怕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远秀,你来得好,去,把太子给本宫叫来!若他不肯来,我们的母子情分也就尽了!”只有皇后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头有多么疼痛。

“祖母……祖母别生气……念儿以后会乖乖的……”东方念被皇后这副模样吓得眼泪直打转,榻上的妇人心头一酸,看着眼前的孩子就想起了东方旭聪明伶俐的小时候,可是如今,人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只是为了区区一名女子,一名相识没有多久的女子,就连自己的母后都不要了!

杜远秀看着皇后的脸色十分不好,一个眼神便让跪在一旁的两名御医退了出去。

“侧妃娘娘,皇后娘娘只怕……只怕熬不过今日了。”御医们实话实说,杜远秀倒吸了口凉气,虽然她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近日来皇后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那时候御医就说过,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了,可是如今,这阎王令一下来,杜远秀还是难以抑制的心头一颤。

“所以……娘娘若是有什么愿望,还是满足了她吧。”他们不敢说让太子殿下赶紧来看看皇后,只好这么委婉。

“本宫明白了,你们……尽力拖延时间。”能让皇后撑得久一点,因为杜远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把东方旭请过来。

那个人……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

“念儿,在这里好好的陪皇祖母,知道吗?”杜远秀伸出手去,轻轻的抚着东方念的额头,只希望这个孩子能给皇后力量,让她撑下去。

那顶轿子缓缓的在宫道上行进着,一双素手撩开帘子,看着这金碧辉煌的皇宫,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轿子旁的大公公看了这女子一眼,不由得心头一惊,像,真是像啊!就这张脸,已经有**分像那个人了!看来这一次的新宠又要换人了。

路过一座崭新的行宫,那女子不由得眼前一亮,“公公,这里可是太子的行宫?”她觉得这座行宫与别的有所不同,那发光的金漆几乎要闪瞎眼,而宫门上的两个大红灯笼,给人一种宫外大户人家的感觉,自成一派。

“回姑娘的话,这里是念姝宫,不是太子的行宫。”

“里头住着哪位娘娘?”

公公的脸上带着笑意,“里头不住人。”

不住人?这么好的宫殿就空着,未免太浪费了。听说之前进宫的姑娘,有的得了太子的宠爱,还被赐了单独的行宫,若自己也可以……不知道能不能住进这念姝宫呢?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抚着自己的脸蛋。她觉得自己明明只是中等之姿,为何会被人看中选进宫来,不过那人说,太子殿下就喜欢自己这样的,倘若真的可以,她是不是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可是她依旧难以抑制这膨胀的虚荣之心。

一见她这副表情,公公见着人多了也就明白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这宫里头犯了禁忌死的人还少吗?为了减少一分罪孽,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姑娘,在殿下的面前千万不要提入住念姝宫的事情,这样的殊荣不是姑娘能消受得起的,一不小心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这女子的心中咯噔一声,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居然被看出来,当下有些惶恐。目光再落到已经在后方的奢华宫殿。“这念姝宫,难道是为了……”

“姑娘,在这宫里头若想活得久一点,又要荣华富贵的话,就得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奴才也只能提醒姑娘到这儿了,绝对不能提到念姝宫的事情。”公公严肃了表情,他觉得自己已经尽了义务,说多了那就是自己的错了。

见这公公面露不悦,女子当即闭了嘴。心中的恐慌又深了一分,方才还面带微笑的公公这会儿怎么说翻脸就翻脸,难道宫里头的人都是这样的吗?一颗心戚戚然,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已经停下来了。

“姑娘,该下轿了。”

不一会儿,这女子便小心翼翼的迈出了轿子,她一身浅蓝色的朴素长裙,发间只有一颗珍珠点缀没有多余的装饰,这样的打扮显然是有人精心提点的,与那个人的喜好一模一样。

原本的心情被方才公公的一席话打乱,这女子袖中的手掌心已经渗出了一点薄汗,当下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跨了进去。

“甘草,亦名蜜甘、蜜草、美草、草、灵通、国老。伤寒咽痛(少阴症)。用甘草二两,蜜水灸过,加水二升,煮成一升半。每服五合……”这淡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女子的眉头一蹙,这……是有人生病了吗?

然而待她走近,这女子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只见不远处立着五名女子,看见她们,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只是每个人的五官都略有不同。清一色淡雅的服饰,如出一撤淡漠的表情,每个人都正襟危坐着,而一名华服男子背对着她,隐约可见手中拿着一本书。

“还有呢?”阴沉的声音响起,方才说话的女子眼中一闪,“一天服两次。此方名‘甘草汤’。”

“三天,只背了这么一点?”东方旭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那名女子当即跪了下来颤抖着身子,不想男子的愤怒更甚,“本殿说了,在本殿的面前,不得表现这般谦卑!宠辱不惊,宠辱不惊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臣妾该死!臣妾该死!”

啪的一声,东方旭摔掉了手中的医书,“屡教不改,你们都下去吧!”<

第六百九十八章 太子绝情

那就是太子殿下吗?女子还未反应过来,前面的公公已经回过头,“姑娘,怎么不走了?”对方前面的场景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后面的人没跟来,他立刻提醒了一句。

“啊?来了……”糟了,这下子更紧张了。

“殿下,柳姑娘带到。”

东方旭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这女子身上,原本犀利的眼神瞬时一变,竟是泛起了几分柔和。

“把头抬起来。”

女子慢慢抬起头,只觉得眼前的男子正盯着自己看,过了许久却是不说话,她鼓起勇气抬起眼,正好对上了东方旭的目光,心中一抖。

“你叫什么名字。”

“柳……柳香……”

也姓柳?东方旭的眼神柔和了几分,“你懂得医术吗?”

医术?女子害怕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入宫还需要懂得医术的,自己会不会被打出去?

只是……太子殿下果真如传闻所说,长得十分俊美,只是身上的气息让人莫名的感到害怕。

只见东方旭轻叹了口气,一个眼神,身边的公公立刻走过去将地上的医书捡起来,交到了柳香的手中。

“从今日开始,每天都要背上三页,本殿会来检查的。”

背书?!柳香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识字?”若不识字的话,那可就难办了。

“不,柳香读过几年书的。”她觉得若说自己不识字,那根本不配出现在太子的面前。

“那就好,每日三页不算难,若读得好,本殿重重有赏。”

柳香只是疑惑,自己进宫来,不是为了伺候殿下的吗,怎么还要背书?她的目光微微垂下,看着自己手中厚重的医书,原来方才那几名女子,是在背书啊。真是太奇怪了……

不想,一双冰凉的手突然伸了过来,竟是这样挑起了她的下巴,柳香身子一僵,配合着男子的动作迎上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心神一晃,方才还严肃的男子居然流露出温柔的眼神。

像,就方才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竟是让东方旭觉得她回来了。难以控制的伸出手去看着这张脸,眼中尽是动容。

“殿下呢?”

“娘娘,您不能进去啊!”

不远处,侍卫的阻拦声传入耳中,东方旭转过头去,就看见杜远秀闯了进来,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

眨眼的功夫,那女子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此时东方旭还保持着动作,柳香见有人来了,却一动都不敢动。

杜远秀设想过千百种自己进来时会看见的画面,眼前这暧昧的姿势落入眸子里,心中的疼痛只是一闪而逝。眼下没有什么事情比皇后更重要的了,“殿下……”

“本殿记得传令过,这座行宫不得随意进入。”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责怪之意。

杜远秀却是一下子跪下身来,“殿下,皇后娘娘病危,请殿下前去看看吧,御医说情况不妙啊!”

东方旭收回了手,柳香立刻退了三步,一颗心跳得老快,低下头来,眼角的余光却是打量着杜远秀,这一身华服的美丽女子。

“既然情况不妙,你就该在旁边候着!”

“殿下!”

“不必说了,本殿自有分寸,你下去吧,若再有下次违抗本殿的命令,宫刑伺候!”东方旭的眼中没有怜悯,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

杜远秀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殿下,皇后她……真的要不行了啊!”

东方旭的眼中一沉,浑身瞬时弥漫开一股肃杀之气,“那你还不回去?!”

柳香越听越心惊,这是怎么回事,皇后不是殿下的生母吗,为何他……

柳香猛然想起进宫之中母亲说过的一句话,自从永宁公主从羿国回来之后,这个辰国就变得十分古怪。

柳香的母亲只是一位普通的乡野农妇,她不知道朝堂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只是敏锐的感觉到日子变得古怪了许多,作为一名母亲,对于这种天降横福她本能的没有太多的喜悦,可是又不忍女儿在穷乡僻廊里过一辈子,不如去那金碧辉煌的京都看看,在柳香临走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表示出了她心中所有的担忧。

如今柳香却是明白了,古怪的不是辰国,而是太子。

扑通一声,杜远秀竟然跪了下来,“殿下若是不肯前去探望,臣妾就在这里一直跪着!”

东方旭的眼神变得可怕无比,“你以为这样,本殿就会听你的安排?”随后他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轻蔑讽刺的笑意,在他看来,杜远秀简直是自不量力,就凭她的身份也想逼迫自己!“你想跪,就跪个高兴好了!”

“殿下,侧妃娘娘身子不好,地上凉……”大公公心头一惊,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却收到了东方旭那冰冷的眼神,“那你就和侧妃一起跪,不就暖和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东方旭竟是一甩衣袖大步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只留下那一脸绝望的杜远秀以及惶恐的大公公,“奴才……遵旨。”

双膝一抖,大公公便跪在了杜远秀的身边。

“殿下……殿下……”看着那决然而去的男子,杜远秀一颗心沉到了湖底,为何殿下会狠心至此,难道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吗?

“娘娘,您还是快起来吧,这里奴才跪着,您快到皇后那边去吧。”大公公提醒着,皇后娘娘那儿总不能没有一个照看的人。

“殿下好像不相信我说的话,快,快让御医去和殿下禀报!一定要让他去看看皇后娘娘啊!”

杜远秀的眼泪早已经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她狼狈的站起身来提起裙摆冲撞出去,柳香看着那一身雍容的女子如今的模样,眉头不由得一蹙,侧妃娘娘?身为太子侧妃居然遭到这样的冷遇,这后宫中的女子到底有没有幸福的?她开始怀疑自己进入这座金碧辉煌的笼子,究竟是对是错。

冷风刮过那张冷峻的面容,东方旭的眼中是旁人看不见的肃杀。杜远秀的声音犹在耳旁,母后快不行了?心中压抑得可怕,可是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因为每每看见她,就会想起她对云姝做的一切。

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心爱的女子,她却为了一己之私动了杀机。云姝究竟有什么错,为辰国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在回国的最后一刻却被背叛了。

东方旭无法原谅皇后的所作所为,他也明白了许多,在母后的心中,自己并不是最重要的,这个江山才是她最看重的东西。既然她当初命人追杀云姝的时候不顾母子情分,现在有什么理由来怪他?

而且,东方旭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倘若去了,她会说些什么。

如今自己的行为真的荒唐吗?他不过是想要让自己好受一点,想要找些让自己活下去的动力,仅此而已。说他枉杀忠臣,那些他杀掉的人,当初齐心要他的姝儿死,他们怎么没有想过云姝也是无辜的!东方旭不想再听任何教训他的话,他没有做错,他比谁都清楚。

“殿下……”书房之外,已经候着三名御医。

“怎么?”

御医们战战兢兢,“殿下,皇后娘娘的时辰不多了,请殿下去看看吧。”

东方旭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就连你们都想来命令本殿?!”

御医们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殿下,微臣不敢,可是皇后娘娘只怕熬不过今日了!请殿下念及母子之……”

“够了!再敢多说一个字,本殿就摘了你们的脑袋!“

御医们慌张的低下头来,他们能做的都做了,只是皇后那儿……众人的心中不太好受,一想起皇后娘娘这些日子以来所受过的苦,每个人都不忍心。

东方旭冷哼一声,他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书房之外瞬时一片安静,门砰地一声关上,他满身怒气的坐在位置上,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像。

没有人能理解他,没有人……哪怕心中无比的痛,可是他依旧不想踏入皇后的宫中半步。

”太子呢?太子怎么还没有来!”皇后宫中传来一阵打砸声,宫人们战战兢兢的伺候着,气氛十分压抑。

当杜远秀一个人出现在宫门口的时候,皇后的脸色瞬时变得惨白,她仿佛知道了什么,浑身颤抖无比,“他,他还是不肯来吗?”

“母妃……”东方念小小的身子瑟缩在角落里,他不敢靠近皇后,总觉得今日的皇祖母与平时大不一样。

杜远秀安静的跨了进来,眼角还挂着泪,“母后,殿下他有要事在身,一会儿就会过来了。”如今,能拖一点时间都好。

哪知道,皇后的脸上却是荡开了一个苍白的笑,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传季大人!”

众人眼神一闪,皇后娘娘要传季丞相来?如今,每个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与丞相的关系不好,若让殿下知道了,只怕……

“还不快去!连你们也不听本宫的命令了吗?”

一名公公赶紧退了下去,杜远秀双腿打颤跨了进来,看着榻上的皇后,心中从未有过的恐惧。<

第六百九十九章 辰皇后殁

哪怕太子的变化有多么巨大,杜远秀依旧觉得他并非冷酷无情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连皇后病危他都不肯回头看望一眼。杜远秀不是为自己感到害怕,而是为了东方旭。

一个人若是六亲不认了,那么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况且,那是一个即将成为帝王的人。

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放大,杜远秀始终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的,殿下在最后的关头一定会出现!他绝对不会忍心看着他的母后凄惨离世,不论如何,那都是生他养他的血亲!忍不住抬头望向宫门口,多么希望下一秒就能看见那回头是岸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却有一名青衫男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年轻的丞相在公公的带领下迈着急促的步伐跨入宫内,杜远秀的眼中难以抑制的划过一抹失望,殿下他……当真绝情至此?

“娘娘,丞相大人来了……”

此时的皇后仿佛憋着一口气抬起眼来,“季大人……”

季锦撩开衣摆跪下身来,“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然而他的心中却是咯噔一声,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看见过皇后了,如今一眼竟是觉得判若两人,从前那位雍容华贵,辰国最高贵的妇人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薄得犹如一张纸,仿佛风轻轻一吹都会散了。

“娘娘还是歇着,莫要起身了。”

见皇后要坐起身来,他急忙迎了上去,不想却被那妇人一把抓住,她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季锦的手臂里,“丞相,救太子!一定要救太子啊!”

救?谁都明白皇后这话中的意思,季锦那张俊美的面容之上流露出几分惋惜,“娘娘,此事,臣只怕无能为力。”

“不,只有你能劝他!你是先皇封的丞相,身负重任,如今只有你能劝他!”皇后似乎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知道季锦和太子的关系并非君臣那么简单,而且纵观朝中,也只有他有这个能耐,可以想到办法将太子拉出那个泥潭。

季锦却是苦笑一声,“娘娘,如今微臣也是自身难保。”

皇后难道不知道,如今太子在朝中处处打压自己,先前被他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员都被以各种理由罢免了,太子宁可让其官位空置,也不肯用自己选中的人,如今朝中已经无人敢再随意谏言,气氛十分紧张压抑。

原本还有几名德高望重的老臣,就因为在早朝之上与太子的意见发生了冲突,就被太子除去官职允他们提前告老还乡,丝毫没有给先皇面子。

**霸道,如今已经成为辰国朝堂的主基调,没有任何言论自由的权利。

“不,本宫知道你的能耐,当初先皇就曾经在本宫面前提起,倘若有一日辰国陷入了困境,可以仰仗季丞相!你是辰国历代最年轻的丞相,没有人能达到你这样的高度,而且你与太子同龄,他总会听你的劝……还有,去,去找凤家的大少爷,还有那柳云峰,他们都是太子最好的朋友,一定可以劝阻他的!本宫不能,不能看着辰国的基业就这么白白的毁在一名女子的身上啊!”

一抹浊泪划过眼角,皇后捶胸顿足,“都是本宫的错,当初就不应该留那柳云姝的性命,倘若早一点杀了她,也就不会有如今的事情了!”

季锦心中一动,却是垂下眼来没有说话。

皇后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绝对不能让那个妖女回来!不能让太子见到她!丞相,答应本宫,找到那个妖女,然后杀了她!杀了她!”皇后的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悔恨,杜远秀紧皱着眉头,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其实她知道,这与御太医又有何过错呢?是太子陷得太深了,错得太多了。

见季锦不说话,辰皇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她缓缓放开了对方的手,“你……你是不是也……不,你比太子更理智,本宫相信你一定会以大局为重的!这是本宫最后一次请求你,季大人!”

身为一国之母,她如此谦卑的与一名臣子说话,实在是走投无路的最后希望。而更让季锦动容的,是她作为一名母亲的无奈与失望。可是这个请求,他却是无法答应。

“皇后娘娘,请恕微臣无法答应。”季锦的脸上泛起一丝愧疚的苦笑,“微臣无法蒙蔽自己的心,若真的要取御太医的性命,微臣也是办不到。况且如今御太医下落不明,微臣没有那个能耐寻到她。”

“季大人!”身后的杜远秀紧张的开了口,她那眼神仿佛在说,此时此刻,骗骗皇后娘娘也好啊!

然而季锦却是知道,这样的谎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其实皇后娘娘更想要托付的,是太子。季锦知道一旦答应了,不但要用尽一切办法让太子回头是岸,还要辅佐他,维持辰国的繁荣。这样的重任,已经是他担当不了的。

若太子有心回头,绝对不会做到如今的地步。当一个人为情走火入魔,那就只有两条路,一是上天怜悯他,让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二是跌进万丈深渊万劫不复,很明显,太子如今是属于第二条路。

季锦甚至觉得,就算云姝回来了,也无法再将太子变回从前那个通情达理仁义忠信的人了。因为有的人,一旦觉得自己被所有人背叛了,他就会用更激烈的方式去报复。就好比朝中那些被杀掉的人,或者如今凄凉的躺在偌大冰冷宫中的皇后。

皇后微微一愣,季锦似乎看见她眼中有种别样的东西在闪动,可是他却不愿意去深究,生怕自己会心软。

心软?呵呵,不知何时自己的变化也如此之大,倘若是从前的他,一定会如侧妃所希望的那样,用谎言换得皇后的安然离去,然后再依照自己以往的做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如今的自己,居然变得这般淡然,从前看重的东西现在已然犹如手中的浮云,不愿意去紧握,哪怕自己分明看见它们正慢慢的散开。

对于太子东方旭,季锦更多的是感慨。只怕谁都不曾想到,从前那般优秀出众的太子会变成这副模样,暴戾自私,越发的有萧皇的影子。他甚至不由得去想,倘若云姝知道太子的变化,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辰皇后的手微微颤抖着,眼角竟是浮现了一片泪花,“若、若连你都没有办法……本宫和太子……还能仰仗谁……”

季锦微微低下头来,“是微臣有负先皇众望。”

身后的杜远秀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她知道季丞相绝非不负责任之人,只能说他是真的对朝廷,不,对太子殿下失望了。朝中的事情她不是没有听说,倘若连这样的人才都被逼走,杜远秀不敢往下想象,未来的辰国会变成什么样。

要如何才能挽回如今的局面?杜远秀从未觉得自己这般无能。身为太子侧妃,她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做念儿的母妃,她简直是一无是处!

袖中的手慢慢握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迅速的发芽,蔓延,逐渐爬满了她整个脑海。

“你该不会……也想休致辞官吧?”哪怕深处后宫之中,皇后还是有些许眼线在朝中,但她之前觉得,只要有季丞相在,总能撑起一片天的。如今……皇后不敢往下想,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黑,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娘娘!”

众人大惊围了上去,只见那块惨白的锦帕上赫然一片鲜红。

一口气提在嗓子眼,她的脸色变得青紫,杜远秀也顾不得其他,拉着东方念便靠了上去,“母后,您要坚持住啊!殿下过会儿就会来的!”

“呵呵。”皇后的脸上带着一丝惨淡的笑,“不,他不会来了。”自己的儿子她怎么会不了解,只是没有想到,她与太子之间居然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噩梦,谁来告诉她这不过是一场噩梦?!

“母后,臣妾这就去请太子,您一定要……”杜远秀正要转身,却被皇后拉住了袖子,“远秀,过来,母后有些话要与你说。”

季锦已经安静的退到了一旁,将剩余的时间留给她们。

“母后……”

“皇祖母……”东方念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小小的脸蛋涨得通红,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拉住了皇后的一根手指头。

“乖,念儿乖。”她慈爱的抚着这孩子的发丝,回忆仿佛飘到了很远。“远秀,千万不要走母后的老路,一定要教好念儿,他是辰国唯一的希望了……母后会拟一道旨意,在关键的时候你再拿出来。千万要教他,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咳咳……”

这剧烈的咳嗽声在偌大的寝宫中回荡着,皇后的双眼突然一直,这副模样吓得杜远秀心头一惊,“母后?”

“皇上……您来接臣妾了?”皇后突然望着半空,脸上居然露出了几分笑意,“真的吗?真的要和臣妾一起走吗?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她的手在虚无的空中抓着,这副模样吓得东方念往杜远秀的怀里一缩,“母妃,皇祖母好可怕啊……”

杜远秀早已经泪流满面,她也知道时候到了。“念儿,不要放开皇祖母的手,拉着她。”

“念儿?”皇后好像回过神来,目光游离过后落在东方念的小脸上,“太子!我的太子!都是母后的错,母后的错,母后不该……不该逼得你这样……”<

第七百章 逢场作戏

东方念想要躲避那双颤抖的手,却被杜远秀紧紧的按住了。

“旭儿……母亲知道错了,你回来吧,回来吧……”

她的眼泪落在东方念的肌肤上,突然深吸了口气,身子抽搐了一下便僵在了那儿。

“母后?母后?”杜远秀心头一提唤了两声,只见榻上的妇人眼神涣散没了焦距,身子缓缓的朝着一侧倒下,直到最后一口气咽下去,双眼都紧紧的盯着前方,再也没有了动静。

“母妃,皇祖母怎么了?”东方念依旧被皇后抓着,可是他觉得那表情好奇怪。杜远秀立刻伸出手去捂住了他的眼睛,将他带到了自己的怀中,“你皇祖母她……睡着了,念儿,不要吵醒皇祖母,知道吗?你以后……要乖乖的。”

“念儿知道了,母妃也不要吵醒皇祖母。”

站在角落里的公公抹了一把眼泪,随后站到了宫门口,“皇后娘娘……殁了。”这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久久没有消散。

咔哒一声,东方旭手中的毛笔突然落下,染黑了方才写下的尊字。他抬起头来看着窗外,那飘零的枯叶,那声音似乎传入了他的心里。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皇后宫中的公公俯着身跨了进来,“殿下……皇后娘娘,殁了。”

殁了。

心中顿时一窒,地上的公公忍不住抬起头来,作为奴才他能说什么?殿下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与皇后娘娘的感情一直都是那般的好,可是如今……如今……

“传令下去,明日,文武百官素服行奉慰礼,摘除冠上的红缨,三日而止。举国上下,禁屠宰三日,停音乐三日。后入葬皇陵,于先皇身侧。”东方旭的声音坚定有力,然而他在ui后几句话时却不由得一抖。

他知道,自己的母后一声都钟情于父皇,他甚至有那么一刹那的念头,让人在皇陵另修葺一墓下葬。既然她不让自己与姝儿在一起,自己也让她尝尝思而不得的痛苦。可是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到底,他还是无法做到如此决绝。

后悔吗?他不想去问自己这个问题,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不会踏入皇后宫中半步。

地上的公公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听到皇后的死讯,太子居然连眼泪都不曾涌现过,表现得这般平静。他甚至想过,太子是否会用大发雷霆来掩饰自己的悲伤和后悔。可是都没有,一切随着他最后的话语落幕,只见太子将桌上的宣纸揉皱了丢到地上,又拾起毛笔重新书写,再也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

公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退出书房的,他看着此时四周已经开始挂白绫忙碌的宫人,一口气堵在喉咙吐不出来。

究竟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先皇走了,皇后也去了,如今再也没有人能够牵制太子殿下。谁还敢说他一个错字?公公的眼底一片灰色,他老了,他真的老了。

……

皇后宫中,所有宫人跪在地上,一片戚戚的哭声。

杜远秀已经换上了一席白衣,连同着东方念一起跪在寝殿之外,那张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季锦也换上了白衣跪在众人之中,他抬眼看着前方孤零零的两个人,却是不见太子的影子。

“太子哥哥呢?”

一个声音从后方响起,不少人回头一看,只见那泪眼朦胧的小女子脸上带着怒气,“太子哥哥呢?!”

永宁公主?她的出现让众人立刻安静下来,身边的宫人也无一敢上前回答她的话。

那小女子慢慢的朝着寝殿的方向走着,原本稚嫩的面庞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成内敛与稳重。确实,人都是会变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天真浪漫的永宁公主也有长大的一日。

跪在最前方的杜远秀抬起眼来,看着那靠近的小女子微微开了口,“永宁公主。”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静,仿佛蕴含了无尽的心思,连同表情都让人看得不真切。

永宁总觉得今日的皇嫂有些不太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再看看她身边年幼的东方念,那张脸与太子何其相似,让永宁不由得想起自己孩提时让太子哥哥捧在手心里宠着的那段日子。可惜回忆终究只是回忆,若非她还清醒,否则都要觉得曾经那个通情达理温文尔雅的太子不过是她的一场梦境。

“公主,您……”大公公正想指引永宁跪在那几位公主的身边,哪知道她却是毫不避讳的开了口,“听说太子哥哥不肯来,是真的吗?!”

这责怪的声音毫不遮掩,大公公心中一惊,“公主,您别问了,就让皇后娘娘安心的去吧。”他这都是为了永宁好,虽然她曾经是太子殿下最疼爱的妹妹,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连皇后娘娘都落得如此凄凉的收场,若永宁公主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只怕又要被关一次禁闭了!

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最前方的杜远秀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她缓缓转过身来,这一眼,就好像隔了一世那么长。

一身白色孝服,衣角飘然,那如墨深邃的眼眸望着寝殿的方向,仿佛哀伤,又仿佛带着别的什么。他无视着众人的目光,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原本无比熟悉的宫殿,他却觉得这般陌生。自己有多久没有踏入这儿一步了?他也记不清楚,如今整个宫殿白绫高挂,众人一律的白色更添几分压抑悲伤的氛围。

年幼的东方念正要开口唤一声,突然想起了皇后生前最后的样子,竟是害怕的瑟缩进了杜远秀的怀中,这妇人没有理会他,只是用一种安静深沉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曾经人人敬仰崇拜的太子殿下,如今竟是变成了这副模样。看着众人的眼神,哪里有一点当初的影子。

杜远秀只觉得这一场梦是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那颀长的身影缓缓的走廊上行进着,不知为何却好像十分的漫长。东方旭缓缓的站在紧闭的寝殿门口停住了脚步,身旁的公公小心翼翼的靠上前来,“殿下啊,里头都已经收拾好了。”

男子安静了片刻,仿佛鼓起了勇气伸出手去推开厚重的门,一股别样的空气迎面扑来。从前浓郁的药味仿佛还飘散在空气之中,此刻带着刻意处理过的淡淡脂粉香。

他提起衣摆跨了进去,偌大的寝殿整齐如旧,而榻上突然一片亮丽,辰国最尊贵的妇人一身的金色华服安静的躺在那里,脸上是宫人们精心为其打扮的妆容,看不见丝毫病弱的神色。

那红润的面庞,仿佛只是暂时香睡过去,场面果然被收拾得很体面。

东方旭的目光忍不住落在皇后的双腿上,那里比一般人还要瘦弱。伸出手去轻轻一摸,细碎的手感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殿下,娘娘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忍受着双腿的疼痛。”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角的泪,皇后娘娘这些日子以来受了多少苦,他比谁都清楚。

东方旭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母后临终前,可说了什么?”

公公立刻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他张了张口,却觉得那些话不应该从自己一个奴才的嘴里说出来,“娘娘就是说……她想见殿下。”

这时,一名小公公从外头进来,在东方旭的耳边私语了片刻,男子微微点头,突然撩开衣摆跪了下来,原本冷淡的表情居然浮现出一丝悲痛,“母后,孩儿来晚了!”

这……公公微微一愣,殿下怎么突然变了?

外头却是响起了一个声音,“铁真王子到,铁真公主到——”

那一身黑衣的男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铁真云维紧皱着眉头,“你们殿下呢?”

“殿下在里头呢,奴才带您过去。”

在铁真,若有丧失皆是穿黑衣。铁真紫维也摘去了所有的首饰,素面朝天尽显庄重。跟着那小公公来到寝殿之外,站在敞开的门口就看见了跪在里头的东方旭。

铁真紫维轻叹了口气,“殿下一定很难过。”

这样的话落在不远处跪在地上的杜远秀耳中,眼里微微一闪。

铁真的这对兄妹在辰国宫中居住了不少日子,之前明明说过要回铁真去了,马车都已经备好,不知怎的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又留了下来。铁真紫维依旧时不时找机会想要与太子单独相处,可是得到的永远都是冷淡礼貌的敬而远之。这宫中的变化众人看在眼里,铁真紫维当然也听说了些许,不过她并不在意太子的心中是不是装着别的女子,因为在她看来,男子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有那么一两个情有独钟也是她能够允许的。

好不容易有了中意的男子,她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

“王子殿下,公主。”东方旭已经从里面出来,表情难掩悲伤的神色,这与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杜远秀看着前方三人,不知为何却是响起了四个字,逢场作戏。<

第七百零一章 以人换人

此时的东方旭让杜远秀觉得如此陌生,从前那个令她倾慕的真挚男子究竟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可是这一份感情她早已经刻入了骨髓,难以自拔。哪怕知道如今的他冷酷无情,自己都要将能做的事情为他做完。

“太子殿下,请节哀。”

东方旭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铁真紫维,“公主殿下,本殿已经传令下去,三日之内禁止娱乐,所以泛舟……”

“紫维明白的,还是皇后娘娘的后事要紧。若有什么我们兄妹帮得上忙的,还请殿下尽管开口。”

铁真云维看了只见的妹妹一眼,只能在心中轻叹一口气,过了这么久,紫维怎么还是没有看清楚。难道她不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宫的那些轿子吗?难道她不知道念姝宫是为谁而建的吗?难道她不知道要想打动辰国太子的心有多么不容易吗?

王妹何必如此,将心思放在一个根本不喜欢她的人身上。如今的铁真云维心中对东方旭是失望的,从前他是听说辰国太子重情重义,再加上父王有心与辰国结盟,自己才作为使者过来想要与之结交一番,哪知道却听说太子因为一名女子而性情大变。

不论他的遭遇是否令人同情,如此纵容自己,怎么说都叫人难以体谅他。

见眼前铁真的两兄妹还站着,王子的表情好像有话要说,“此处……”东方旭抬眼看了下四周,太多的人看着他们的方向,还有场地也不合适,“王子公主,不如到御花园一叙。”

看着那缓缓离开的身影,永宁不由得皱了眉头,太子哥哥才刚来就要走了?那母后怎么办?虽然母后相较于父王清冷一点,可是永宁依旧同情皇后如今的遭遇,她觉得太子千不该万不该做得如此绝情。可是方才铁真王子公主在场,永宁明白并不是自己闹事的时候。

“公公,永宁想进去看看。”

“哎,公主,请进吧。”

御花园里,三人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铁真云维终于开了口,“太子殿下,我们兄妹打搅多日,对于辰国的风土人情也熟悉了不少,是时候向殿下告别了。两国结盟乃是一大喜事,父王择日会送来薄礼,还请殿下笑纳。”

从前说会送来铁真的宝贝作为结盟的诚意,可是铁真云维已经改变主意了,虽然他如今并不太看好由太子把持的辰国,可是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他们花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反悔似乎没有多大的意义。

东方旭正要拱手,铁真紫维却抢先一步,“王兄先回去吧,紫维想要留下来,或许可以帮到太子殿下。”王兄居然没有与自己商量就自作主张?她可不走。

“紫维,你……”

“王子殿下说得对,况且将公主一人留下来,殿下也不会放心的。”东方旭明摆着不领铁真紫维的情,便顺着铁真云维接了话。

“紫维从小便很独立,太子殿下放心,既然紫维已经离开了铁真,就没有回去的道理,否则会叫人笑话的。况且如今后宫多事,紫维也算有些经验,一定可以替殿下分忧。”她的目光灼灼,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替东方旭分忧后宫之事?明摆着就是要入住后宫,成为他的妃子这才名正言顺。

东方旭微微收敛了表情,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铁真云维心中着急,可是自己的妹妹固执至此,他总不能当着太子的面与她吵翻了吧?不过太子的态度他看在眼里,之前他不愿意接紫维入后宫,如今也是一样的吧?自己的妹妹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

只见那身穿白衣的男子深吸了口气,“既然如此,本殿接受公主殿下的美意。”

什么?!

铁真云维微微一愣,太子殿下这是答应了?!不等他说些什么,铁真紫维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她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殿下回心转意了!

“不过……”东方旭话音一转,兄妹二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公主的心意,本殿领了,既然云维王子不日之后就要离开,之前本殿承诺过的将一名公主许配给王子殿下,就请殿下再选一名公主,与殿下一同回铁真吧。”东方旭心中不是不清楚,铁真云维对自己已经有了些许看法,就因为永薇的事情让辰国丢尽了脸面,所以他才必须再选一名公主前往和亲,绝对不能让辰国背负失信的名声。况且一人换一人,很公平。

铁真云维正要回绝,身边的女子却是替他欣然的受下了。“多谢殿下,如此一来定能成就一段佳话!”

紫维……看着那张迫不及待的面容,铁真云维只能在心中叹口气。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丽的面容,对于辰国的公主没有了任何的念想,心中已经装了一个人,又如何能够随意选一个来替代?

“殿下的美意,云维真的心领了,只怕公主跟了云维会得不到幸福。”

“怎么会得不到幸福?王子殿下这么说真是谦让了,况且本殿实在找不到一个理由,让殿下两个人来,一个人回去。”他的意思是若铁真云维不接受,那么铁真紫维也不能留下来!

“王兄!殿下一番好意,父王也早已经在催促王兄的婚事了,辰国公主金枝玉叶,王妹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的待她!殿下莫要生气,王兄只是生怕耽误了公主的幸福,不过紫维向殿下保证,嫁到我们铁真来公主一定会快乐的!”铁真紫维生怕自己的王兄拒绝,赶紧拉着他退到一旁,“殿下一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暂且不打扰了,王兄,我们走吧!”

她连拖带拽的不给铁真云维开口的机会,看着那挣扎着离去的两人,东方旭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如今自己的后宫中可不缺女子,多一个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是她一心想要留下来,自己可不曾承诺过什么。

如今的东方旭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东西,而旁人附送的,他想过了,自己的后宫如此之大,实在不吝啬给对方一个位置。只要他记得,自己心中唯一的那个人是谁。

很快,太子即将在几位公主中选出一人和亲铁真的时候,不少人心中感叹。皇后娘娘才刚刚过世,没想到这后宫又要再少一人了。只是会是哪位公主呢?永宁公主已经是不可能了,那么只有永乐公主,永平公主和永佳公主。

“什么?这怎么可能!”

永乐忍不住惊叫一声,忽然意识到灵堂里的人都在看她,当下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的小声问着前来禀报的宫女,“你说的是真的,太子要在我们三人之中选一个和铁真王子一起回去?”

“奴婢方才从外头回来,如今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呢!”她压低了声音,然而永乐却是注意到对面的永平也是露出了一脸惊恐的表情,同时望向自己的方向。看来她也得到消息了,怎么办,自己可不想去铁真那种地方,据说都是蛮人,而且气候干燥,自己这么细腻的肌肤若是到了那儿,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虽说那铁真王子长得挺俊美,可是谁都知道他之前中意的是永薇皇姐,如今皇姐不在,她再跟过去的话那算什么?!可是永乐与永平的心中一样纠结,她们不是永宁,之前因为永薇皇姐的事情已经得罪了太子殿下,这一次是铁真,下一次又会是什么落后的地方?错过了此时,说不定等待她们的是更惨淡的未来。

但是心中又有几分希望,谁知道下一次和亲的国家会是什么样子的,指不定国土富饶呢?

同时,灵堂之中的杜远秀也听说了铁真公主要留下来的事情,她的心中没有太多的波澜,哪怕这后宫再多几名女子,谁也替代不了殿下心中的御太医。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分量,这种与她无关的飞醋,是不会在杜远秀的心中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殿下之前不同意纳铁真公主为妃,如今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再想想那些陆续被接进宫来,与御太医长得那般相像的女子,杜远秀突然觉得十分讽刺,她不嫉妒铁真公主,反而同情。这后宫之中,又要多一名永远只有奢望,却得不到殿下的女子了。

胆小的永佳公主收到这个消息,心中的害怕只存在了一会儿,看看两位皇姐那暗流涌动的眼神,渐渐放下心来。她较年幼,就算要和亲,也应该轮到两位皇姐了才是,况且自己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铁真王子是不会喜欢的。只是……目光落在永宁那看不清情绪的小脸上,永佳竟是有些羡慕她,从羿国回来之后,这等糟心的事情再也轮不到她了,哪怕名声不好,可是那又算得了什么,太子的皇妹不愁嫁,不用和亲,往后说不定还能寻门好亲事。想到这,永佳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偌大的灵堂里,却是心思各异,永乐与永平已经在脑海中盘算了起来,该如何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别人。<

第七百零二章 哭笑不得

另一头。

“紫维,你让王兄如何说你是好?!辰国的太子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王兄觉得他突然改变主意答应留你,绝非出于真心!”临时的行宫内,铁真云维苦口婆心的劝着,可是那女子却坐在镜子前精心的打扮着那张纯情的面容。

“王兄,你说紫维与那座宫殿里的女子相比,是不是更美丽?”她口中指的那座宫殿,铁真云维当然知道是什么。这段日子以来被送进宫的女子,哪怕宫人们不敢与他们细说,隐隐约约也猜得到。没有想到辰国太子居然有这种癖好,召集一些长相模样相似的女子圈养,只是他们也没有进入过那座宫殿。

“紫维!你怎么……辰国太子除了那副皮囊究竟有什么好的,难道你是看中他的身份吗?你难道没有听说,辰皇后去世前他的作为?”

铁真紫维终于变了脸色,“王兄,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王妹的夫君了,紫维希望你不要在我面前说他的不是。”

“……”男子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不知如何发泄。可是他知道自己的王妹一旦决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改变。“还有,我根本无心辰国的公主,你为何替王兄答应了?”

铁真紫维抬起眼来,语气里是他从未听过的责怪,“王兄这是在怪紫维吗?究竟是怎么了,你从前不也很欣赏辰国太子的吗?太子也是一番好意,紫维留下来,再让王兄选一位公主离开,这不是很公平的事情吗?”

说到底,她就是想要留下来。“为何王兄如此拘泥于辰国公主一事?之前那位永薇公主,只能说她不识抬举,偏生看中了一名侍卫,不论她现在是死是活,在宫外总是过不好的,也算是上天给她的惩罚了!王兄就忘了她吧,这个世界上的好女子多的是,这一次再慎重重新选一个,就算不行,带回铁真好生供着就是了,咱们铁真还养得起一名公主,男子三妻四妾也都正常,许她一个正妃之位,后面多少女子王兄不能拥有?”

铁真云维眉头一蹙,他从来不曾想过让永薇公主过得不好,他觉得,她并非是那种出了金丝笼就活不下去的雀儿。他宁可相信,如今的永薇正在某一处好山好水的地方过着幸福的生活,他也相信,那禁军统领一定不会辜负她。

轻叹了一口气,铁真云维收回了目光缓缓退了出去,在关上门的一刹那看着镜子前正画着眉的女子。不知王妹究竟知不知道,那些被送进宫来的女子,对于辰国太子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起码他是看清楚了,辰国太子的心中有一个任何人都不能亵渎的女子,只是那名女子如今身在何处?虽然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过问的,可是铁真云维真的很好奇,身为辰国的太子,也有得不到的女子吗?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让他痴狂如此?

从行宫中出来,铁真云维分明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几道紧紧追随的视线。他刻意放缓了脚步,眼角的余光瞥见,居然是宫女?

看来,辰国太子让自己另选公主的事情已经传开了。铁真云维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苦笑,慢慢的沿着宫道上走着。

“公主,王子殿下很快就要去明华园了!”

永乐紧紧拽着手中的信件,随后郑重的交到了那宫女的手中,“好,记住,一定要说这是永佳公主写给他的,知道吗?!”

而另一头。

一封信件交到了宫女的手中,永平思索了片刻,“你就说,你是永佳公主宫里头的,仰慕王子许久,记住了吗?”

宫女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点点头,“奴婢记住了,奴婢是永佳公主宫里的,特地奉命前来给王子殿下送书信!”

永平满意的笑了笑,一挥手,眼前的宫女便退了下去。她觉得自己这一招实在是妙,与其被动的等铁真王子来挑选,不如主动出击!她觉得自己的气质最佳,最有可能被选中,而永佳胆子小,口齿又不清楚,就算被误会了也解释不了什么。等到时候铁真王子知道真相,说不定永佳人已经在去铁真的路上了!

原本麻烦的困难居然被自己巧妙的化解了,她的心情愉悦极了,便轻哼着歌朝着另一处花园走去,静等着过会儿宫女回来禀报。

然而拐角处,却差点撞上了来人。

“啧,皇妹的心情怎么好?母后才刚刚过世,这会儿就在这里哼歌了么?”永乐眉头一蹙,看着对方瞬时变化的脸色。

“皇姐听错了,永平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

永乐当然不会相信对方的话,只是见她身后空荡荡的回廊,出行居然不带宫女?这个永平在玩什么花样。不过罢了,自己的心情好,懒得和她较真!本想将送信之人栽赃成永平,可是转念一想,这丫头哪里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主儿,指不定会将事情闹大,到时候被查出来是自己做的手脚,让太子殿下知道了,自己的下场肯定不会好。若换成是永佳……呵呵,那个傻丫头只会手足无措,哪里会想到那封信其实是自己写给铁真王子的。

永乐觉得自己的姿色比起这两个皇妹都出色,永薇皇姐如今已经不在了,自己被选中的机会最大,所以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皇妹走路可要悠着点了,万一撞了别人那可不太好。”留下这么一句话,永乐便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没有再多留一个眼神。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永平轻哼了一声。送走了永佳,以后就剩她和永乐一较高下了,虽然她是皇姐,可是在婚姻大事上面,自己可不会轻易妥协!不过下一次,她倒是希望有个小国前来和亲,到时候将皇姐送过去,最好是送到一个比铁真更加落小的地方,到时候让皇姐哭都哭不出来!

“皇姐。”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永平猛地回过神来,“呀,皇、皇妹怎么在这里……”她心虚的看着永佳那张平淡无奇的面容,下意识的将目光挪开来。

永佳怯怯的望了永平方才看的方向,那不是永乐皇姐吗?她们又吵架了?

见对方不说话,永平往后跨了一步,“看,看什么?”

永佳瑟缩了下眼神,“没……”

她知道永平皇姐和永乐皇姐向来关系不和,自己还是不要多嘴多舌,免得惹麻烦上身。

看对方那害怕的眼神,永平瞬时有了底气,看吧,就算永佳亲眼看见自己把信给了铁真王子,她也不会想到是自己要栽赃她。这样的蠢货,还是早点送出去为好。她之前不是还说羿国萧皇英俊么?这个铁真王子长得也不错,不算亏待了她。

“如今母后才刚去世,皇妹就不要随意走动了,免得落人口实。”留下这么一句话,永平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离开了永佳的视线。

……

明华园里,铁真云维只觉得有些烦心。前方出现了那泛着涟漪的湖泊,有那么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那儿,他面上一喜,正要开口,才发现那抹色彩并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人。

身穿白色素衣?又是名女子,看来,是辰国的公主了。

想起公主,铁真云维便轻叹了口气,罢了,自己还是不要再多惹事端。本想走到这片园子里回忆一下当初和永薇公主初遇的场景,如今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转身就要离开,却有一名宫女迎了上来。“奴婢,参见王子殿下。”

一封信件出现在她手中,铁真云维下意识的伸手去接,“这是……”

“这是永佳公主命奴婢送给殿下的信件,请殿下过目,奴婢告退了。”不等铁真云维反应过来,那宫女已经退了下去。

信封上清秀的字迹写着自己的名字,永佳公主?疑惑的拆开一看,铁真云维云里雾里的读完了信中的内容,什么?对自己一见倾心?想要跟随自己去铁真?永佳公主……永佳……脑海中不断的寻找着这永佳公主的面容,却是没有丝毫的印象。

“奴婢,参见王子殿下。”

不一会儿,又一名宫女出现在他面前行了一礼。

“奴婢是永佳公主宫里的,奉公主之命,前来送封信件给殿下。”

“……”铁真云维奇怪的看着眼前的宫女,迟迟没有动作。

宫女疑惑的抬起眼来,“王子殿下?”他怎么不收呢,这可如何是好?

“你是永佳公主宫里的?”这声音带着浓浓的怀疑。

“是呀,奴婢是公主身边的宫女。”她知道,宫中婢女如此之多,王子不可能认得的。

铁真云维迟疑了片刻,这才伸出手去接过了对方手中的信件,“本殿收到了,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看着手中的信件,全然不一样的笔迹跃然眼前。铁真云维忍不住笑了笑,永佳公主?这是在演的哪出戏,倾心于他,又命人送两封信过来,还是不一样的笔迹。

玩味的打开一看,信中也是一样的内容,虽然换了个说法,也是表明想要与自己一同去铁真。

不知道哪一封信是真的,哪一封信是假的,又或者两封都是假的。<

第七百零三章 永佳和亲

铁真云维琢磨着这件事情,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湖边,这时,却见湖边的那名素衣女子还在,只是踌躇的徘徊着,时不时朝着水中观望,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她怎么还在?将手中的信封收入怀中,铁真云维本想离开,看着那女子笨拙的动作却是有些不忍心,兴许是遇见什么麻烦了呢?

“不知有何能帮得上忙的?”

永佳没有抬头,只是眼角瞥见了那蓝色的身影,还以为是宫里头的小公公,“我,我的簪子掉了……”那是母妃留给她的,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戴在身上。今日心情不太好,她就想来湖边走走,哪知道风一吹,发间的素簪就落进了水里,她怕水,又不敢唤人来,担心别人说她在母后丧期间随意走动落了口实,一下子便不知该如何是好。

簪子?铁真云维在清澈的湖水里扫了一遍,就见不远处的石头夹缝中那银色的光。

一阵清风拂过,身旁的男子犹如轻燕一般飞起,蜻蜓点水眨眼间就将那簪子拽到了手中回到了岸上。

这不过是一只普通得有些发旧的簪子,她居然这么珍惜?

“我的簪子!”永佳高兴的用双手去抓住,“真是太谢……呀!”她抬起眼来,这才看清楚了铁真云维的容貌,哪里是宫里头的小公公,这是铁真王子啊!

永佳吓得脸色惨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她的模样和穿戴,果真是辰国的公主。只是……居然对这么一支普通的簪子如此看重?

铁真云维轻轻笑了笑,哪知道这表情一变,永佳又后退了两步一副十分害怕他的样子。

“公主!公主!”身后一名宫女追了过来,“奴婢可算找到您了,公主,大公公那边传话来了!”

永佳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冲着铁真云维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的拉着那宫女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模样,铁真云维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难道自己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吗?怎么把这位公主吓成这副样子。无奈的笑了笑,再看看这涟漪阵阵的湖面,没想到总是在这里发生趣事。

“殿下,方才有两名宫女,去给铁真王子送了信。”

此事的东方旭,一个人在书房里抄写着经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只是想要亲手抄上一份,然后拿到灵堂里烧了。

“什么信?”

那黑衣男子将两封烧了一半的信件呈上,原来方才,铁真云维回到自己的行宫,为了避免麻烦便将这两封信给烧了,离开之后,一直监视着他行动的黑衣人立刻出现,将两封信给取了回来。

信中的内容被烧了一半,可是依旧能看出个大概。而两封信上的字迹却是让东方旭眉头一蹙,“胡闹!”

这两位皇妹真是永远都学不乖,之前永薇的事情还没有让她们得到教训吗?居然以永佳的名义写了这么两封信给铁真云维,简直是丢进了皇家的脸面!当人家王子是傻子不成?

东方旭的脸色阴沉无比,他完全可以想象,铁真云维看见这么两封信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这样的内容居然是出自辰国的两位公主之手,让东方旭头疼的是,永乐和永平,是万万不能再送去铁真了,否则到了那儿,也只会成为辰国的笑话。而且铁真云维只怕也对她们存了不好的印象,如今,人选就只有……

当众人回到灵堂之中,永乐与永平就发现多了两张桌子,而桌子上堆着一叠高高的经文。

“两位公主,太子殿下交代下来,让两位公主三日之内抄写经文百遍为皇后娘娘祈福,不得找人代笔,一旦发现严刑伺候。”公公的话让她们立刻变了脸色,这、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只有她们要抄经文?

“公公,三日之内怎么可能抄得了百遍?”

公公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深沉,“殿下说了,若有心,自然可以办到。两位公主如此聪明,一定明白若完成不了,将会有什么事情等待着两位。”

虽然对方的脸上带着笑容,可是永乐和永平却不自觉的感到寒冷,若完成不了,太子殿下会……惩罚她们吗?

“呵呵,两位公主可要抓紧时间了,如今都已经过了半日,三日之后,奴才可是要来拿经文交差的。”留下这么一句话,公公便理了理衣袖退了下去。

永乐和永平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快快快,磨墨!快点给本公主磨墨啊!”

两人手忙脚乱的坐下,额头上早已经渗出了大片的冷汗。

百遍、百遍经文啊!她们提着毛笔的手忍不住颤抖着,也顾不得周遭疑惑的眼神,快速的抄了起来。

永佳晚一步回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副场景。她疑惑的退到一边原本的位置跪了下来,显然不知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一无所知的女子一出现,永乐和永平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为何只有她们两个要抄经文,永佳呢?!还是说就因为她们早一步回来,所以被公公逮到了?

“快,拿一半去永佳那儿……”

永佳公主立刻抬起头来,什么?她、她的位置上没有桌子啊,那要怎么抄写?

一道素色的身影出现在永乐面前,平静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冷静,“永乐公主,太子殿下只让你二人抄写。”

永乐抬起头来,就看见了杜远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色,不等她反应过来,杜远秀再一次开了口,“时间不多,公主还是快些抄写吧。”她侧过身去,用眼角的余光警告了永乐一眼,便在那惊恐的目光中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是她的错觉吗?为何觉得太子侧妃好像变了许多,一句话竟是让自己回答不上来。永乐只听见沙沙沙的摩擦声,转头一看,永平已经抄满了一张,就在自己方才与侧妃说话的空档!

糟了,糟了!她真的要来不及了!

两位公主哪里顾得自己的字迹工不工整,她们再也不敢想那些花花肠子,一双手忙碌得没有停歇的空档。

杜远秀看着那无比狼狈的两人,她方才并不是多管闲事,公公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太子就是要她们两人抄写,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针对她们,抄写经文百遍,这已经是一种惩罚,若真的完成了,她们那支手想必也不能用了吧?倘若完成不了……这宫里头糟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不希望再看见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夜幕深沉,灵堂里头透着一股阴沉的气息,唯有两道剧烈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快点,要再快一点……

永乐和永平只觉得这两只手都不是自己的了,豆大的汗水不断的滑落脸颊,她们只觉得自己手中的字在眼前晃荡着,好像随时都会从纸上飞走似的。

“水,快,给本公主喝口水。”

“给本公主擦擦汗,快……”

这声音让睡得昏沉的东方念朦胧的睁开眼来,“母妃……”

杜远秀伸出手去轻抚着他的脑袋,东方念还年幼,他就算睡着了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而其他的人则要睁开双眼清醒的守着。

几道身影从门口晃过,杜远秀抬起眼来,方才那些人好像在往这边张望着。

“念儿乖,母妃去给你拿件袄子。”

安顿好东方念,杜远秀慢慢的退了出去,在门口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那两名满头大汗的女子,轻叹了口气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快点,动作快一点。”

黑暗之中,几名小公公正忙碌着什么,一见不远处出现在走廊里的女子,立刻迎了上去。“奴才参见侧妃娘娘,这儿风大,娘娘怎么出来了?”

杜远秀只是望了他身后一眼,“本宫来给小皇子拿件袄子。你们这是……”

“奴才在准备公主的嫁妆呢。”公公的脸上带着笑,杜远秀微微挑了挑眉,“嫁妆?”

“是呀,铁真王子即将回国,殿下让我们准备公主的和亲嫁妆。可是打扰到侧妃娘娘了?奴才这就让他们搬得远一些。”

正要离开,杜远秀却是喊住了他,“不知殿下打算让哪位公主前去和亲?”

想起还在抄经书的那两位,只怕希望不大,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小公公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便退了下去。

看着那些忙碌的身影,杜远秀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座皇宫越来越冷清了,似乎没有了当年自己进宫时的模样。可是她却再也离不开这个地方,因为她已经在这儿扎了根,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消耗着自己的岁月。

天蒙蒙亮,当众人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大公公带着几名宫女出现在灵堂之内。

永乐和永平猛然抬起头来,不是说三日的期限吗?公公这会儿怎么又来了?她们的手剧烈的颤抖着,一张脸惨白如纸。

不想,那大公公只是笑着瞥了她们一眼,随后开了口,“永佳公主,这边请。”
第七百零四章 奢华嫁妆

怯怯的站了出来,永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弱弱的问了一句,“是、是有什么事情吗?”难道是因为在湖边遇见了铁真王子,太子殿下要怪罪了?

回想起来,自己就那样逃掉确实十分无礼,会不会是王子到太子那儿去告状,所以这才叫自己过去准备惩罚?

永佳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而一旁疲惫不已的永乐和永平只是心中幸灾乐祸的狂笑着,她们要抄经文,这会儿永佳被单独叫了过去,说不定是更加严酷的惩罚吧?就是,怎么能够只让她们两个人受罚呢,那也太不公平了!

“公主去了就知道了。”公公一甩拂尘,便走在了前头,三两步停下来好像等着永佳跟上前。

那胆小的女子不敢反抗,只好深吸了口气跟上前去。

前方的公公不说话,永佳只能安静的尾随着,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的侧脸,仿佛想要猜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呀!”她只顾着前方的公公,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路,一不小心踩上了裙摆,竟是整个人摔了出去,幸好及时抓住了前方公公的衣襟,后怕的抚着自己的胸口。这样摔下去一定很疼吧?

然而等她反应过来,才触电一般缩回了手,“我……我……”

公公眯着眼睛笑了笑,“公主小心脚下。”

“……嗯。”

一行人来到司织房,永佳一跨进去就看见了一排绣娘整齐的站在那儿。

立刻有人上前来抬起了她的手臂放平,众人围住她,开始为她测量着尺寸。

“这是……”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专心的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情。一系列繁杂的手续过后,为首的绣娘对着大公公行了一礼,众人又退了回去。

“永佳公主辛苦了,现在便可以回宫休息。”

休息?“我、我还要去母后的灵堂那儿……”

“太子殿下恩赦,永佳公主可以不必守灵,回宫休息吧。”原本看起来厉害深沉的大公公,此刻居然对她露出了和蔼的笑容,这让永佳心中微微一喜,然而很快便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太子殿下为何要对自己那么好,这是要做新衣裳吗?可是如今还在守孝期间,自己为何要穿新衣裳?

“公公!”永佳下意识的唤出声来,正要离开的公公立刻回过头去,“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可,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永佳要做新衣裳?”

“公主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来人,送公主殿下回宫。”大公公没有正面回答永宁的话,这样的态度让她更加的不安,新衣裳?新衣裳?还想追问,却已经有两名宫女拦住了她的去路,“公主殿下,请回宫歇息。”

“你们告诉我,为何要给我做新衣裳?”

永宁的声音难以抑制的颤抖着,可是这两名宫女只是安静的低垂着眼没有回答,“公主,该回宫歇息了。”

……

很快,永佳公主被带去了司织房的事情不胫而走,连同正在抄写经文的永乐与永平都听说了这件事情。她去司织房做什么?做新衣裳吗?等等,该不会是……

一种可能性从心中冒出来,永乐与永平竟是十分默契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难道太子殿下已经决定,让永佳去铁真和亲,所以带她去量尺寸制喜服了?!

突然觉得自己抄经文也不是什么残酷的事情,起码,她们心中所想实现了!

这对永平与永乐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定是她们给铁真王子的爱慕信奏效了,所以王子殿下亲自开口想太子求亲!

一时间,两名公主突然有了动力,原本颤抖的手好像也不酸了,落笔的速度越发的快。只要不用和亲,就算再让她们抄上两百遍的经文都可以!

铁真临时的行宫之中。

那男子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本打算亲自去太子住所道别,却有一名公公从外头迎了出来。

“王子殿下,太子命奴才来,送上公主的随嫁礼单,请殿下过目。”

随嫁礼单?铁真云维不由得觉得有些头疼,太子已经有了人选?

公公笑着,“殿下知道铁真并没有合八字的传统,不过依照辰国的风俗,还是送来了公主的八字。另外,请王子体谅,公主需守灵三日方可离国,太子殿下已经为王子离宫准备妥当,两日后便可以携公主前往铁真。”

“不知是哪位公主?”铁真紫维从外头进来,便听闻了这个消息。

“回公主的话,是我国的永佳公主。”

永佳?铁真云维微微一愣,怎么真的是她?其实,铁真云维已经私下命人去对比了那两封信的笔迹,竟是出自辰国的两名公主之手。她们以永佳公主的名义写信给自己,用心可想而知。这样的女子他实在没有好感,既然处心积虑不愿追随自己,他铁真云维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没有想到太子居然选了永佳公主。

公公笑着退了下去,铁真紫维看着自家王兄的脸色,“王兄莫非见过这位永佳公主了?”

只见对方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人是没有见过,信倒是见了两封。”

“永佳公主给你写信了?难道……”紫维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暧昧的笑容,不等铁真云维说些什么,她却是拿起了一旁的礼单浏览起来。“辰国不愧是个大国,这随嫁如此奢华,王兄好福气啊!”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王妹的心思,当下也不反驳。这样的和亲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无奈了,嫁妆再丰盛也无法改善他的心情。紫维想得太天真了,这些嫁妆无非是太子给公主做的面子,也是给他们铁真的威慑,娶个辰国的公主回去就要像尊大佛一样供着,紫维算是真的把他这个王兄给卖了。

“王妹,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公主踏出这座宫门,到时候王兄也……”

“王兄就安心的带着辰国的公主回去吧,正要也了却了父王的一桩心愿。”铁真紫维的心情很好,她仿佛能看见自己他日站在辰国太子身边的风光场景。凭借着她的本事,要想取得太子的宠爱只是时间的问题。她并不是那种空有美貌的草包美人,铁真宝贝不是浪则虚名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铁真紫维便自信满满的踏了出去,等王兄带着辰国公主回国之后,也应该挑选自己封妃的日子了吧?如今的自己只需要等待,两日的时间很快便会过去的。

……

“母妃,皇姑姑为什么哭了?”

东方念看着边写字边流泪的永乐,忍不住抬头问着杜远秀。

“念儿乖,不要吵你皇姑姑。”

永平听见这句话,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她当然知道永乐为什么哭,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结果她才抄了二十几遍,就算把这条命拿出去,也完成不了百遍的经文!如今眼花头昏,一颗心还跳得老快,永平觉得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

只听呀的一声,她立刻抬起头来,对面的永乐一边流着泪,一边用左手抓着自己颤抖不已的右手,表情惊恐无比。

她写不下去了,一个字都写不了了!

看着她们这副可怜的模样,杜远秀忍不住皱了眉头,抬头看着已经明亮的天空,今日母后就要被送去皇陵了。三日之内完成百遍经文,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杜远秀可以想象,太子这么做是要折了她们半条命之后再加以惩罚。不知道她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让太子如此针对她们。

这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众人抬起头,只见大公公一脸正色的跨了进来,而他的身后,是一身黑衣,而黑一下又裹着红色长裙的永佳。

“永佳公主今日即将前往铁真,特来向皇后娘娘告别。”

永佳低垂着头,那张精心打扮过的面容却依旧带着怯弱的神色。

今日是她前去和亲的日子,一身红色华服,又披了件黑衣,在踏出宫门的那一步时才能脱下,代表对皇后的尊重。

她缓缓走上前来,对着灵柩跪了下来,叩拜三礼。在站起身来的时候,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永平和永乐一眼。她实在不明白为何是自己被选中,她不想离开辰国,可是……

“公主,别伤心了,皇后娘娘在天之灵,会替您感到高兴的。”大公公走上前来,“太子殿下疼爱公主,还让公主带了那么多的嫁妆,高高兴兴的去吧。”他的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两边的永平和永乐听见。

嫁妆?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的目光落在永佳那华贵的红色裙摆上,上面镶嵌着闪闪的金丝。而一向相貌最为平凡的永佳,这么一打扮之后居然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柔弱之美。看得她们呆了呆,心中忍不住羡慕又嫉妒。

“两位公主,不为永佳公主送行吗?”大公公开了口,永平和永乐这才回过神来,“永佳公主今日前往和亲,也是拖两位公主的福气啊!”

一句话如雷轰顶,永平和永乐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自己手边的经文,再看了看红衣的永佳,难道说……太子殿下知道她们做的事情了?虽然,永平和永乐彼此不知道对方的事情,可是这一下,已经心虚的闪烁了目光。

“公主姐妹情深,是该送行了!”大公公重复了一遍,太子殿下特地交代过,要让这两位公主,看看永佳那奢华无比的嫁妆。<

第七百零五章 坏事连连

永平与永乐慢吞吞的站了起来,只听哎呦一声,永平一时身形不稳再次跌坐了回去。她们为了完成东方旭交代的事情,三日之内几乎都盘腿坐在那儿抄写经文,如今这剧烈一动,才感觉到双腿麻木不已,如今伴随着阵阵的刺痛传来,疼得她们扭曲了表情。

“来人,还不快扶两位公主起来!”

“是!”

宫女们上前将她们扶起,几乎是架着走出了灵堂。大公公跟随着永佳行在最前头,众人似乎没有把她们当成伤患,顾不得她们双腿的不便,一路毫不停歇的朝着主宫道行进着。永平和永乐一路上被架着,引起不少异样的目光,然而她们毫无反抗能力,模样甚是狼狈。

主宫道上,一排浩荡的队伍甚是壮观。那一排排红色的雕花木箱整齐的摆放在那儿。

当众人抵达的时候,永平和永乐只觉得眼前一花,这排场竟是叫她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简直可以与永宁和亲的那会儿相比了!不过是去区区一个铁真,怎么给了永佳如此奢华的待遇?!

“珍珠玛瑙,翡翠黄金,锦缎绣布,侍从百人,这些从今往后都是永佳公主的了。”公公笑着,这声音犹如巴掌一般响亮的扇在永平和永乐的脸上!她们心中都闪过头一个念头,早知道有如此奢华的嫁妆,不论那个国家有多么弱小,她们也心甘情愿的嫁了!

要知道辰国的宫规十分严谨,就算是公主,平日里也无法声张浪费。况且永平和永乐的母妃也不受宠,她们又不得先皇疼爱,自然见不得这么多的珍宝。带着如此奢华的嫁妆和亲,对方怎么的就要把人好好的供起来!她们不得不想象到以后永佳过着的将是怎样荣华富贵的生活!

一股浓浓的嫉妒之火油然而生,可更多的是无尽的懊悔,为何和亲的公主不是她们!早知道……

永佳站在最前头,却只有那瘦小的背影看不清楚表情。

“公主,该上轿了。”公公满意的看见了永平和永乐的眼神,知道殿下的目的达到了,当下轻声催促着。

“……好。”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慢慢的朝着那顶奢华红色的轿撵走去,只是动作无比僵硬。

她就要离开这儿,离开这座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宫殿了!未来茫茫她看不见希望,要嫁给一个陌生的男子,她的境遇又会是如何?想到这,永佳的双手颤抖冰凉无比。

不远处,刚刚抵达的铁真云维与铁真紫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王兄,那就是未来的王嫂吗?看起来挺柔美的。”

是她?那一日在湖边遇见的女子!事情居然如此之巧,她就是永佳公主。

突然,这小女子竟是一脚踩上了自家厚重的裙摆,只听哎呦一声,她整个人朝前摔去,无比狼狈的扑在了地上,四周一片鸦雀无声。

永平和永乐眼前一亮,这个蠢货!活该她丢人,看,铁真的王子和公主也来了,一定看见了她此时的蠢样!

“还不快把公主扶起来!”大公公最先反应过来,不想下一秒,一名男子却是出现在永佳的面前,略显关怀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公主,没受伤吧?”

永佳抬起头来,便看见了那张具有异国风情俊美的面容,一想起以后这就是自己的夫君,她的眼神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再一次低下头来不敢看他。

只听噗嗤一声,铁真云维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永佳更是害怕得轻轻颤抖,觉得自己好像被王子耻笑了一般。她早知道会是如此,从小自己就比较笨,她永远也无法变成永宁那样漂亮又聪明又讨人喜欢的女子。

“公主可是属兔子的?”

兔子?疑惑的抬起眼来,却是对上了铁真云维那好笑的眼神。不知为何,对方那深邃的眸子带着光亮,一时间竟是让永佳反应不来。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兔子?是啊,她在湖边落荒而逃胆小害怕的样子,让铁真云维想起了自己儿时养过的小兔子,忍不住生出一股怜爱之心。

他慢慢弯下腰来,将地上的永宁小心翼翼的扶起,这样的举动让众人惊讶了表情。

永平和永乐更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铁真王子怎么会对永佳这么温柔,他之前喜欢的不是永薇皇姐吗?!然而,这两人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铁真云维拉着永佳的手上了轿子,不知过了多久,这浩荡的队伍已经缓缓移动了起来,身旁才响起了一个满意的声音。

“永佳公主好福气啊,两位公主说对不对?”

“……”永乐与永平看不见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难看,只有天知道,她们悔得肠子都青了!

“两位公主,不知经文抄完了吗?”

什么?这个声音犹如雷霆一般,轰得两人动弹不了。

这时,已经有宫人手中捧着两叠经文出现在大公公的面前,他略微的翻了几下,微微挑了挑眉,“两位公主,这些经文不够百遍吧?”

“……三、三日的时间太短了,我们根本来不及……”

大公公立刻拉下了脸,阴沉着表情开了口,“殿下交代了,若完成不了百遍经文,视为两位公主对皇后娘娘不孝,只当加以惩戒。从即日起削减两位公主宫中开支,并且禁足一月以思己过。”

什么?不孝……

不等她们说些什么,公公已经瞥了身旁的宫女一眼,“将两位公主送回宫吧。”

“是。”

“不、不……求太子殿下宽恕啊!”

……

很快,两位公主被罚的消息传遍皇宫,众人唏嘘不已。永平公主与永乐公主原本就不招人喜欢,如今更是没有人同情她们,只是让众人惊讶的是,运气最好的居然是那个胆小懦弱的永佳公主,果真是人命不同,世事无常。

这一边,永佳公主的队伍已经离开了皇宫,而皇后的金棺木已经在运送去皇陵的路上。

“母妃,以后念儿是不是再也看不到皇祖母了?”

年幼的东方念脸色有些惨白,杜远秀的眼中一酸,是啊,以后再也见不到母后了。虽然她知道,母后的心中最在乎的是太子殿下,可是这些年,她对自己的疼爱是真心的,只怪自己太过没用。可是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有任何依仗了。

想想这些年来,除了自怨自艾她还做了什么,永远都是听着母后的安慰给予自己希望。可是今后的道路上,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皇祖母去了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以后都可以快乐的生活,念儿喜不喜欢看见皇祖母笑呢?”

东方念呆了呆,随后扬起了笑脸,“念儿想看皇祖母笑!皇祖母以后会经常笑的吧?!”

“……嗯。”轻轻抚着孩子的发丝,杜远秀想起了皇后的话,要记住她的教训,好好的管教东方念。对于这个孩子,太子并没有花太多的心思,所以自己作为母亲,能给他的就全部都给他,为了他,自己也要好好的撑下去。

……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缓缓的驶入了皇宫。

“启禀侧妃娘娘,凤夫人到。”

杜远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便见杜远芳从门外跨了进来,“姐姐。”

“远芳,你来了。”她缓缓站起身,杜远芳的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朵白色的小花,再看看那张清瘦疲惫的面容,不由得心中一酸。

对方的表情立刻让杜远秀明白了什么,她苦笑了一声,“放心,我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杜远芳知道,皇后的离开对自己的姐姐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已经从凤宇那里听说了,如今的太子所作所为确实叫人寒心,本以为自己的姐姐嫁给所爱之人会过得很幸福,一直相信她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哪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过得这般孤独。

“都是……远芳的错。”

“怎么会是你的错,你刚出月子不久,就不要劳累了。”

杜远芳前两个月,为凤家添了一名男丁。看着自己的妹妹那红润的面庞,杜远秀一边为她感到高兴,一边又觉得自己无能。

杜远秀一个眼神,身后的宫女便将门带上,杜远芳的眼眶一红,“远芳总觉得,姐姐如今受的苦,都是因为我……”当初本应该进宫的是她,可是她太自私了,姐姐如今这副模样,她又怎么能够只顾自己幸福的生活。

“别说这种傻话,嫁给殿下,是我心甘情愿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姐姐……无法得到他的心罢了。”若让她重新再选一次,她也会进宫的,杜远秀不曾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

“姐姐,你以后可怎么办?”

“如今,念儿是我唯一的希望。他不得太子的心,所以我更要坚强,否则他日后要依靠谁呢?”

杜远芳忍着自己的情绪,生怕会影响到杜远秀,“对了,母亲让远芳带了点东西给姐姐,忘记让丫鬟拿进来了。”

提起昌庆侯夫人,杜远秀眉头一皱,“母亲的身子如何了?”

最近入秋,昌庆侯夫人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府中托人送来了信,虽然言语中尽是叫她不要担心,可是杜远秀哪里会不知道,侯爷夫人是生怕扰了她的心绪,毕竟这段时日,皇后的身子也不好,她不希望杜远秀随意出宫。

这时,外头却是传来一针哭声,“呀!小皇子怎么了!”

念儿?屋内的两人瞬时一惊,不一会儿,宫女便扶着那哭泣不止的东方念进来,众人早已经乱成一片。

只见那张粉雕玉砌的小脸通红,额头上一片青紫十分骇人。

“念儿,发生了何事?摔着了吗?”杜远秀抬起头来看着一直照顾东方念的奶娘,对方也是急得掉眼泪,“方才奴婢一眨眼,小皇子就不见了,后来便听见小皇子被人撞倒了,赶过去的时候那人逃了,奴婢只看见背影,是名年轻的女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啊!”

“快命御医来!这额头上的伤可不小啊。”杜远芳看着那青紫中泛着些许血丝的样子,只怕这么漂亮的脸蛋会留下疤的吧?

不一会儿,凤府的婢女也跟了进来,她的神色十分慌张,“夫人……夫人……”

“怎么了?”杜远芳眉头一蹙,难道又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不见了……盒子、盒子不见了!”

“什么盒子?”

“就是……就是夫人那个牡丹绿叶盒子,奴婢折回马车去拿的时候明明看见了,可是方才不知怎么的,再清点的时候就少了那个盒子!”

杜远芳一下子记起来了,“糟了,那是母亲的随嫁之物,快,快点命人去找。”

“等等,来人……跟凤家的人去方才来时的路寻找,若有侍卫问起,就说是凤夫人丢了十分重要的东西。”如今的皇宫不能出乱子,杜远秀生怕此事被有心之人利用,还是先让宫里头的人跟着为好。<

第七百零六章 美人纠纷

“念儿别哭,告诉母妃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吗?”她轻声哄着东方念,“小男子汉,要勇敢一点,母妃帮你揉揉就不疼了……”

这一阵轻哄,东方念渐渐安静下来,“有,有人撞了念儿。”

“在哪里被撞的?”

“在、在锦绣园……”

“呀!奴婢也是在锦绣园外的宫道上发现盒子不见的!”宫女的一句话,让众人脑中冷光一现。

杜远秀意识到什么,当即蹲下身来,“念儿看见是什么人撞了你吗?”

东方念哽咽了片刻,“是、是一位大姐姐……”

奶娘好像想起了什么,“启禀侧妃娘娘,奴婢看见那人的背影,并不是宫中的宫女。”

不是宫女?难道是外来的人。难道要让她命人去查今日有些什么人进宫了?不行,不能为了这件事情引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人。”

几名侍卫立刻出现在杜远秀面前,“去查查,方才有谁去了锦绣园。”

“是!”

“居然在宫中行窃……”杜远芳捂着心口,这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事情。

杜远秀冷了表情,偷的还是母亲的随嫁之物,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再看看自己受了伤的孩子,心头的怒火更是慢慢蔓延开来。

很快,侍卫便带着一件东西出现在杜远秀的面前,“启禀娘娘,在锦绣园角落里的灌木丛中发现了这个。”

他的掌心出现了一块被扯破的蓝色碎布,杜远秀接过来一看,旁边的奶娘立刻开了口,“这不是这一次,新送入宫的蜀缎吗?”

这蜀缎并不是上好的料子,向来都是给阶位较低的妃子制衣,而杜远秀记得,这一批蜀缎,好像被送入了……

“呀,这些不是被送进那宫……”娘娘的话渐渐没了声音,有些担忧的看向杜远秀。她记得没错,那时候听说,曾经的御太医经常穿蜀缎做的衣裳,所以太子便将这一次送入宫的蜀缎给了那些姝女子……

现在整个宫中的人,都将那些隔三差五被送入宫的,与御太医长相相似的女子成为姝女子,但是当着主子的面是绝对不敢这么说的。

杜远芳疑惑的看着杜远秀的脸色,不知为何,她觉得此时的人儿不像是她的姐姐,因为那双眸子里有太多太多看不清楚的东西。这座后宫表面上看似金碧辉煌,又有谁能够真正体会,它是个吃人的金色牢笼。

几名御医闻讯赶到,查看了东方念的伤口之后,为他开了几幅药方,还敷了药。

“启禀侧妃娘娘,小皇子的伤口经过处理,再多加调理的话应该不会留下伤口。只是皇子殿下受到惊吓,微臣已经开了压惊药和消炎药,每日一帖便好。”

“有劳几位大人了。”

看着榻上那额头已经被扎了绷带的东方念,杜远秀的一颗心才渐渐放下。只是她眼中的冷色依旧没有消退,“念儿觉得还疼吗?”

东方念伸出手去抚着自己头上的绷带,眨了眨眼睛。

“念儿跟母妃玩个游戏好不好?”

游戏?东方念眼前一亮,而一旁的杜远芳却是意识到,姐姐可能要做些什么了。

……

“来者何人?”

宫殿门口,两名侍卫拦住了这一行人的去路。

杜远秀已然不是平时那柔弱的模样,眼睛里喷着火焰,竟是那让两名侍卫不由得为之一愣。今日侧妃娘娘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火气。

“本宫怀疑这宫中有行窃之人,速速退开,本宫要进去彻查一番。”

“不知侧妃娘娘可告知过太子殿下?”

“若太子殿下责怪下来,本宫只会承担!还不快退下,若让贼人逃走,你们该当何罪!”

杜远秀身上气势逼人,身后的杜远芳不由得一惊,她从未见过姐姐这副模样。再看看她拉着的东方念,一时间就都明白了。年幼的小皇子平白遭受了这样的罪,作为母亲她又怎么能忍得?若那犯人真的在这座宫中,杜远芳觉得她就要倒霉了。

带着一干侍卫冲入宫殿,一时间便引发了惊慌。

“参见侧妃娘娘。”

一名嬷嬷迎上前来行了一礼,杜远秀冷眼瞥了她一下,“让所有的姑娘出来,本宫要一一盘问。”

盘问?这……难道侧妃娘娘终于忍不住,来找麻烦了吗?

“这事儿……奴婢做不了主儿啊!求娘娘饶恕!”她立刻跪了下来,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还不扒了自己的一层皮!

“这宫中有人冲撞了小皇子,本宫不会平白冤枉好人,让所有的人出来,若她们是清白的,本宫自然不会为难她们!”

冲撞了小皇子?嬷嬷看着东方念头上的绷带,还透着一片黑色的药膏,看起来伤得不轻啊!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嬷嬷当下站起身来,“娘娘这边请……”然而她一个眼神,角落里已经有名小公公快速消失。杜远秀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道离开的身影,便知道他是去通风报信了,当下也不阻拦,太子虽然脾气大变,可是杜远秀相信,任凭他也无法容忍自己圈养一名窃贼!更何况还伤了他唯一的孩子逃走了!

而另一头。

“听说了,侧妃带着一大群人来闹事了!”

什么?!众位女子脸色一变,“那、那我们怎么办?”

每个人都心虚不已,她们当然明白自己在后宫之中是个什么身份,连侍妾都算不上,而且她们当中也没有谁真正得到过太子殿下的疼爱。虽然殿下每日都会来,可只是检查她们的功课,听她们背诵医书。倘若侧妃娘娘真是来闹事的,还有谁可以为她们撑腰呢?

角落里,柳香却是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抬起眼,侧妃娘娘?她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那一日泪流满面的狼狈女子,总觉得并不是那种会闹事的人。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柳香!柳香!”

一声轻微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柳香转过头去,只见一名女子的脸上带着哀求之色,“我,我肚子疼,待会就不过去了,让我去你屋子里躺会儿吧!”

见对方痛苦的捂着腹部的模样,柳香心中一软也不做他想,“那你好好休息啊……”

“若侧妃问起,你就当没有我这个人好了!不说了我要去躺会了,记住啊,就当没有我这个人啊!”那人逃一般的消失在柳香的面前,这单纯的女子只是觉得奇怪,不是身子不适吗,怎么跑的那么快。

“几位小姐,侧妃娘娘有请。”这时候,嬷嬷已经来到了众人的面前,女子们面色惶恐的站成了一排,朝着前厅走去。

杜远秀端坐在主位之上,举止从容庄严,而一旁的东方念却是有些拘谨的被杜远芳拉着。母妃不是说要做游戏吗?可是眼前母妃怎么觉得让人有些害怕。

“启禀娘娘,所有人都到齐了。”

一排女子往那儿一站,清一色淡雅的长裙,简单的发饰,眉眼之间尽是御太医的影子。杜远芳心头一跳,她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可是今日亲眼所见,居然让她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太子究竟是去哪里搜罗来这么多长得和御太医相像的女子?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一样。

杜远秀微微颔首,目光在这些女子的脸上扫了一遍,仿佛想要从她们的眸子里看见心虚的眼神。只是每个人的眼中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分躲闪,但是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只见主位上的女子从袖中缓缓抽出了一块蓝色的碎布交到身边嬷嬷的手中,“这块衣料,是何人的?”

嬷嬷伸手接过来,细细端详了片刻,这不是最近才让姑娘们制衣裳的蜀缎吗?

“这……回娘娘的话,这样的衣料,每位姑娘都有的。”

“那嬷嬷记得今日是谁穿了这蓝色的衣裙吗?还是有谁……衣角缺了一块。”杜远秀的目光落在这些女子的衣角和裙摆上,众人也纷纷低下头来检查着。

虽然都是蜀缎,但颜色或多或少都有些差别。嬷嬷拿着那块衣料在几名女子的身上对比着,直到来到柳香的面前,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个细微的动静却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她们转过去一看,嬷嬷手里的布料,与柳香身上的一模一样!

杜远秀当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再看着柳香的那张脸,这不是那一日……站在殿下身边的女子吗?

“柳香姑娘,你的衣服可是撕破了?”嬷嬷开口问了一句,柳香低下头来查看了片刻,便摇了摇头。

“方才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可否和本宫说说?”杜远秀没有因为这样就立刻断定那人是柳香。

为首的女子站了出来,“回娘娘的话,民女……今日一直在花园里背诵医书,有几位姐妹们可以作证的。”

立刻有几名女子站了出来,“回娘娘的话,民女也是和姐姐们一起背诵医书。”

她们对于医书并没有兴趣,可是那是太子殿下的要求,她们只好寻个法子,众人聚在一起背,也比较有趣些。

“对了,我们今日好像没有看见柳香!”

有人突然这么一说,众人纷纷附和起来,“是呀,今日大家都在花园里背书,唯独没有看见她!”

柳香是最后才进宫的,与几名女子并没有太深的感情。而她们也只是实话实说,想要快点把事情解决,倒没有要落井下石的意思。

“我、我一直在屋子里背书呀。”她总觉得好像融不入她们的圈子,而且第一日进宫已经受到了些许惊吓,还没有缓过神来。

“有人可以证明吗?”

“……这、这……”

柳香有些慌乱的四下张望着,而其他的姑娘们却用一种好像在看犯人的眼光看着她。

难道是柳香犯了事,侧妃娘娘来抓人了?一定是的,难怪她总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看来是在谋划什么不好的事情!都说太子殿下更喜欢她,指不定她入宫也是有别的企图!各种猜测越来越多,最后,女子们下意识的推开来,将她完全的暴露在杜远秀的视线之中。

“侧妃娘娘,民女真的没有撒谎,民女一整日都在屋子里,还在屋子里用了饭。”柳香解释着,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片冷汗。

杜远秀一个眼神,她身后的宫女立刻上前,对着柳香微微行了一礼,“请姑娘配合。”随后,便两个人一起,在她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这是……在找东西?

宫女们一无所获,杜远秀深吸了口气,“来人,一起去柳姑娘的屋子里看看。”

众人立刻跟了上去,此时的柳香也觉得十分茫然委屈。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柳香的院子靠近,一开门,便有股冷风迎面拂来。

奇怪,方才云霖不是说要在自己的屋子里歇息吗?柳香这才想起来,可是此时的屋子却是空无一人,连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唯有那打开的窗户,冷风瑟瑟。<

第七百零七章 虚情假意

这是一间简单却也应有尽有的屋子,桌面上堆着一叠的书籍。

杜远秀走在最前头,目光落在那摊开还做了记号的医书上,“柳姑娘说今日一直在屋子里背书,不知背到第几页了?”一旦她说谎,必定会露出马脚。

柳香在众人的目光中站了出来,“民女背到第九页,**草那儿。”

背到第九页了?不少女子变了脸色,她进宫不才三四日的时间,已经能背到第九页,当初她们可是叫苦不迭,根本没有办法记下那么多的内容!一时间,不少女子对于柳香又生出了几分嫉妒之心。

杜远秀打开一看,果真,**草那儿还留下了笔迹。

看着对方坦然的眼神并不像是在撒谎,而她的衣物也完好无损。环顾下四周,似乎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等等,那是什么?杜远秀看着叠得整齐的被褥,目光被露出来的衣角吸引了过去。

她慢慢靠近,随后伸出手去,从被子里拿出了一个长形小盒子。

杜远芳脸色一变,那是母亲的盒子!没有想到,这位柳香姑娘看起来娴静温婉,居然是个贼儿!连撒谎都不眨眼睛的!

“不知柳姑娘,这是什么?”

杜远秀拿着手中的牡丹绿叶盒,眼神已经有了几分冰冷。她本想相信这年轻的女子是无辜的,可是这又算什么呢?

柳香也不知道为何这东西会在自己的榻上,“可能……是太子殿下赏赐的……”这声音也带着几分不确定。

“呵呵,你说,这是太子殿下赏赐的?”杜远秀的语气里已经透出了几分怒意。

其实,这宫殿之中常常会有人送些布匹首饰进来,但都是一些清雅之物,并不金贵。柳香以为那个盒子可能是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有人送来的吧,哪里能理解杜远秀的怒意。

不少女子分明可以感觉到,柳香要倒霉了!还有那个盒子,是太子殿下赏赐的吗?为何只赏赐给她一个人?这个宫里头的东西,不都是大家平分的吗?多拿一件都不行!

“那柳姑娘可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杜远秀有了动作,她缓缓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支十分奢华美丽的宝石簪子!这簪子她认得,每每昌庆侯府有大场面的时候,母亲都会佩戴的,听说是她的随嫁之物。而今日,母亲却让远芳将她的随嫁之物带进宫来,杜远秀心中一痛,仿佛意识到昌庆侯夫人的身子非常不好,把这些东西分给她们姐妹,就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而如今,这个年轻的女子居然敢偷她母亲的东西!还在这儿睁着眼睛说瞎话,叫杜远秀怎么能不气。

柳香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讶异,那簪子她从未见过。

“柳姑娘,这是我母亲的簪子,你说,是太子殿下赏赐的?”杜远芳也忍不住开了口,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那柳香怎么说这簪子是太子赏赐的呢?

“不知柳姑娘是否在傍晚的时候去了锦绣园,见着了凤家的马车,偷走了这珍贵的簪子?”杜远秀一字一句十分清晰,众人立刻大骇,天啊,原来柳香犯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居然敢偷凤家的东西,还藏到这儿来了!

不少人对着柳香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居然还拖累她们被怀疑!

“不,我、我没有,民女真的一整日都在屋子里,不曾去过什么锦绣园啊!”柳香拼命解释着,可是却没有人再相信她。

杜远秀微微挑了挑眉,似乎并不同情这看起来好似无辜的女子,“人证你没有,物证本宫手里却是有一件,你还要狡辩吗?只要你承认错误,本宫可以大事化小。”

柳香的眼眶已经泛着泪水,“真的不是我偷的,我根本没有出去的,不是我偷的!”

“这里是你的屋子,东西又在你这儿被发现,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杜远秀的话带着无尽的冷意,屋子里立刻安静了下来,连嬷嬷都没有见过侧妃娘娘发这么大的火。不过这个柳香真是活该,谁让她居然胆大包天,去偷昌庆侯夫人的簪子呢!

柳香努力的回想着,她忽然抬起头来,“云霖,云霖说她要来我的屋子里歇息一会儿,就方才……可是……可是……”可是如今人却是不见了!

云霖?嬷嬷眉头一蹙,立刻在几名女子当中搜索了起来,她差点就忘记了那个叫云霖的女子了!因为这女子相较其他人略显顽劣,平日里也不好好背书,按理说这样不守规矩的女子应该被太子遣送出宫的,可偏偏太子却将她留了下来,这会儿还真的不见了人影。

看着嬷嬷这个反应,杜远秀开了口,“云霖是何人?”

“回侧妃娘娘的话,云姑娘不在这儿。”

“不在?本宫不是让你把所有人召集到此处吗?”

嬷嬷也慌张了起来,“这……奴婢该死,奴婢忘了这云霖姑娘了!奴婢这就去寻!快,快去找找,看云霖现在在何处,把她带来啊!”

她领着几名宫女推了出去,柳香仿佛看见了一线希望,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

不一会儿,一名女子便被带了进来,只是她的身上穿着粉色的衣裙。

“民女,参见侧妃娘娘。”

柳香看着地上的云霖,总觉得和方才见着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却是说不出来。

“云姑娘不是在柳姑娘的屋子里休息么?”

云霖疑惑的抬起眼来,“这……民女一直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啊。”

什么?柳香微微一愣,“你、你不是……”

然而地上的女子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云霖,你不是说你不舒服,要在我屋子里歇会吗?”

“哪有这种事情,我怎么不回自己的屋子,柳香,你这是什么意思?”云霖皱着眉头,一时间,众人皆用一种敌视的目光看着柳香,证据确凿她还想抵赖?

柳香已经急红了眼,“方才嬷嬷来寻人的时候,你分明说要去我的屋子里歇息,还不让我在众人面前提起你!你,你为何要在侧妃娘娘面前撒谎?”

“撒谎的人是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是一直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呢,方才不小心睡着了没有听见动静,你怎么能赖在我身上呢?”

“你、你……侧妃娘娘,您要相信民女,民女没有撒谎啊!”柳香做梦也没有想到,云霖居然会欺骗她!她还记得自己刚入宫时,所有人都没有理会她,唯独云霖,第一个从人群中站出来对自己示好,可是事到如今……

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毫不退让,这时,杜远秀一个眼神,身旁的嬷嬷立刻冷哼了一声,“侧妃娘娘在此,如此喧哗还懂不懂得规矩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果然安静了下来。

杜远秀这才转过头去,“念儿,过来。”

东方念靠了过去,杜远秀的语气轻柔,“念儿,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两位姐姐?”

念儿?云霖看向那孩童,发现对方的头上竟是缠着绷带,当下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立刻低下头来。

这样的动作吸引了杜远秀的注意,她花怒汉放开自己的手,东方念走到柳香的身前抬头打量着她。

“念儿,是这位姐姐撞了你吗?”

东方念回过头来,“不是的,不是她。”

众人显然不明白杜远秀这么做的用意,然而当东方念走到云霖面前时,她倒是不肯抬头了。

“云姑娘?云姑娘?”

“咳咳、咳咳咳……”她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民女感染了风寒,怕冲撞了娘娘。”

哪知道,东方念突然蹲下身来抬头对上了云霖那心虚的眼神,呀的一声,“是她,是她!是她撞了念儿!”

什么?峰回路转,众人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化。

“云姑娘不是说一直在自己的屋子里吗?怎么会去了锦绣园呢?”杜远秀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让人猜不透她的情绪。

“民女……民女没有去锦绣园啊!”

“云姑娘这身粉色的衣裙可真是漂亮,很衬姑娘的肤色,只是搭配了这么一双蓝色的绣花鞋,好像不是很合适吧?”杜远秀的话让众人立刻转移了视线,是啊,怎么会有人穿着粉色的衣裙,却配蓝色的鞋呢?

杜远芳立刻想起了什么,对了,那块被撕扯下来的布料,不正好是蓝色的吗?地上的云霖顿时变得无比可疑。

云霖哪里知道,自己当时慌忙逃走的时候撞上的孩子,居然是侧妃娘娘的小皇子!而如今,侧妃带着小皇子来认人了!而自己原本以为躲在柳香的屋子里就没事了,却听见了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当下选择从窗户逃出去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把衣服换了下来,却忘记了换一双鞋子!侧妃娘娘未免太细心了。

不一会儿,已经有侍卫从外头进来,“启禀娘娘,在屋子里搜出了这个。”

只见一套皱了的蓝色衣裙出现在侍卫的手中,云霖的心中咯噔一声,脸色瞬时变得惨白。早在方才杜远秀注意到她鞋子的时候,就已经用眼神命令侍卫去搜她的屋子了。

翻了翻手中的衣裙,果真看见了那被撕扯掉的缺口,杜远秀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来人,将这个满嘴谎话的贼人拿下!”<

第七百零八章 以儆效尤

“侧妃娘娘,民女,民女冤枉啊!”立刻有两名小公公上前,将挣扎的云霖押下。可是她依旧不断的狡辩着,“这身衣服不是臣女的,不是臣女的啊!”

嬷嬷好不容易从这个事实当中回过神来,便注意到了杜远秀的眼神,“啊,启禀侧妃娘娘,奴婢想起来了,云霖确实穿过这身衣裳,是她的,没错。”

“……”那女子立刻安静了下来,然而转念一想,“侧妃娘娘,那是民女在花园里走动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撤下的布料,所以民女才回去换了身衣裳。”只要自己死咬着不承认去过锦绣园,她们又有什么证据能说东西是她偷的呢?

可是,如今众人已经不再相信她的话,真的把她们当成了傻子不成?

“对了,今日我们也没有看见云霖!”

“是呀,在花园的时候也没有看见她!”

云霖的性子就是如此,别人在辛苦背书的时候她却不知道逃到哪儿偷懒去了,而太子殿下却也没有因此真的责难于她,久而久之,众人便将她遗忘。而柳香是最近才进宫的,自然得到了更多的关注,所以她没有出现,众人便发现了。

“你们……”

杜远秀缓缓拿起那个牡丹绿叶盒,再看了看地上死不承认的女子。如今她能够确定,云霖一定与这件事情有关,只是……转而看向那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柳香,杜远秀怀疑,会不会她也是同党?否则一开始的时候,她怎么会说云霖在她的屋子里。

一阵冷风拂来,杜远秀好像想起了什么,她转头看向那打开的窗户,方才她们进来的时候,这窗户就是开的。

“去看看。”她一个眼神,一名侍卫立刻走到窗边,经验丰富的查看了起来。

“启禀娘娘,窗后有脚印。”

脚印?!众人瞬时明白了,原来柳香说的都是真的,云霖真的进了她的屋子,然后在她们到来之前从窗户那边逃走了!那么侧妃娘娘手里的盒子,是云霖藏在柳香锦被之中的!

“还不坦白从宽!”

“不,这、这都是假的,民女要见殿下!民女要见殿下啊!”

杜远秀眼神一冷,“来人,将此贼人拖到外头,杖责二十!本宫要让她知道,这后宫里头的规矩!”

众位女子立刻变了脸色,她们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自从进宫以来,她们只知道背诵医书,其他的太子殿下什么都没有让她们做。原本以为宫中的生活也不过如此,虽然枯燥但好歹安稳,可是经过的今日一事,让她们意识到其实这后宫之中随处都有危险。

云霖一边尖叫着,一边让人给拖了下来,放在了长凳之上。

这第一板子打下去,已经让她的尖叫声划破天空,当下就变了脸色。

“你不能打我!我可是太子殿下的人,要罚也应该是太子殿下罚我才是!啊——”

天啊,好大的胆子!

众位女子忍不住看向杜远秀的脸色,却发现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表情,让人看得不真切。

可是她好像没有听见云霖的话,那厚重的板子陆续砸了下来,“打到她承认了为止!”

“啊——”

哪怕云霖不承认,众人也已经看出来了。她们没有想到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云霖居然是这种人,做贼?她们的背景确实不好,但是也没有胆大到敢在宫里头行窃。况且,在这座行宫里她们应有尽有,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何要去偷别人的东西?

这时,又有几名侍卫回来,带了一个小巧的珠宝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满满的一整盒珠宝!

“那、那不是太子殿下赏赐的东西吗?”嬷嬷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怎么和她们拿到手的不太一样?

众位女子瞪大了双眼,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是啊,怎么和她们拿到手的不一样,这些珠宝,明显比她们手里的好!

一时间,众人立刻明白了!难怪平日里云霖总是那么积极,一旦有好东西被送来这座行宫,她总是第一个出现,然后替她们把东西分配好再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上,哄得众人开心不已,原来,她竟是第一个将最好的东西挑走了!好一个虚伪小人!

“放了我!啊——你,你没有资格打我!我要见殿下,要见殿下啊!”

“来人,给本宫掌她的嘴!”

“是!”

身后的两名宫女站了出来,要知道这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事情了,宫女们多多少少都有经验,这一声声脆响瞬时就在云霖的脸上炸开,打得她头昏脑涨,而一边又要承受身后砸下来的板子,原本的叫嚣此时已经焉了下去。

杜远芳早已经拉着年幼的东方念避到了一旁,不让他去看这血腥的画面。远远地望着杜远秀的方向,杜远芳轻叹了口气,然而心中却是有几分明白,姐姐这是想要改变些什么了,只怕这是她第一次,以侧妃的身份对旁人加以刑罚。她不想要再做从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太子侧妃了,只是这样究竟是不是好事,杜远芳不清楚。

不远处,一道快速靠近的身影吸引了杜远芳的注意,太子?!他终究还是赶来了。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东方旭停下了脚步,看着杜远芳以及她身边的东方念,眼中不由得一闪,这孩子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自己居然没有注意。

“凤夫人快快请起。”

然而,她身边的孩子却是有些害怕的抓住了杜远芳的手,对于他来说,眼前的这位父亲是陌生的,见面的时候难免有些胆怯。

东方旭微微张了张口,本想伸出去的手却是停在了半空中。孩子好像很怕他,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并不是不喜欢东方念,也是因为怕。每次看见他,除了愧疚就再无其他,可是要他去做一名平常的父亲,自己也办不到。与其这样不如不见,可是心中的愧疚却渐渐加深,到了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孩子。

或许等他长大以后,会变得与自己形同陌路。

不远处传来了那板子的声音,让东方旭回过神来,当下撩开衣摆跨了过去。

“太子殿下到——”

一句话让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杜远秀也已经站起身迎了上去,“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发生了何事?本殿记得说过,任何人不得进入这座行宫。”

杜远秀听出了东方旭语气之中的危险,然而她却是十分坦然的抬起眼来迎上了他的目光。

“殿下恕罪,臣妾今日,是为了捉拿扰乱后宫的贼人,不得已出此下策。”

“贼人?”

长凳上的云霖好像看见了希望,她憋足了一口气泪眼朦胧的开了口,“殿下,救救民女,民女是冤枉的啊!”

是她?东方旭眉头一蹙,“她犯了什么事情?”

杜远秀从袖中拿出了那个牡丹绿叶盒,“这是凤家今日丢的东西,臣妾已经查出,是被这位云姑娘偷的,她谎话连篇被戳穿还不思悔改,臣妾不得已才教训她一下,否则他日,这后宫之中的众人又怎么会正其身。”

东方旭沉默了片刻,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女子。

他虽然不喜欢杜远秀,但是也知道她并非一个胡作非为之人。会如此大动干戈想必是证据确凿。

“殿下,民女是冤枉的!民女没有偷东西啊!”

“云姑娘偷了东西之后,撞伤了小皇子,已经被小皇子认出来了。”

关于东方念的伤,东方旭已经听说了,方才看见他额头上的绷带心中忍不住咯噔了一下,此时一听说,眼中也浮起了几分怒火。

“不是民女,是侧妃冤枉民女啊!”

众位女子纷纷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她还敢胡言乱语?真的把旁人当成了傻子不成?

“既然如此,就交由你来处置吧。”东方旭一句话,让云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怎么会这样?殿下对于她来说不是十分宽容的吗?别人都需要背书,就自己可以惬意的做着想做的事情,她以为殿下这一次还是会救她的,哪知道……

其实东方旭之所以对于云霖宽容,是因为在她的身上看见了不同的云姝。那张与云姝相识的面容,时不时会露出一些搞怪的表情,这让东方旭觉得新鲜,因为这样的表情,在云姝身上是看不见的,所以他才留着这么一个人,想象着若她真的是云姝,这样与自己撒娇的样子。

可是到底,她不是她,无法让东方旭升起一丝怜悯之情,更何况,她还胆大包天的在后宫之中行窃,并且伤了皇子。

东方旭冷冷的瞥了一眼凳子上楚楚可怜的女子,随后一甩衣摆冷酷的转身离去。

“殿下……”

众人心中也寒了一截,她们也以为云霖对于殿下来说是特别的,毕竟她这段日子以来的行径都与殿下的要求相悖,可是时至今日,众位女子突然怀疑,殿下对于她们究竟会不会怜香惜玉,好像一场镜花水月,让她们看不真切。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杜远秀许久之后才收回了目光。

“宫中规矩严明,此人犯了宫规,杖责之后送出宫外,其余人等切记今日之教训,不得再犯!”

第七百零九章 事情败露

云霖杖责二十之后,被血粼粼的送出了宫外,这座装满了姝女子的行宫气氛变得气场诡异,每个人的脑海中总是时不时的浮现出云霖重伤的模样,已经太子那冷漠的表情。这好像一记警钟,敲醒了众人的美梦,原来在宫中生活并非想象中的那般美好,一有行差踏错,指不定下一个被惩罚的就是她们了。

而柳香也越发的被排挤,众人觉得云霖落得如此下场,与她不无关系,丝毫没有想过她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反而将她当成瘟神一般避着。

回到自己的行宫之中,杜远秀沉默的模样让杜远芳十分担心。

“姐姐,你……”

“是不是觉得今日,姐姐做得过分了?”杜远秀接了对方的话,脑海中浮现出云霖那愤恨的眼神,再想起她的伤口,总觉得自己的双手好像染了血一般。或许这就是生活在后宫之中的女子,不得不面对的东西。

被人怨恨,被人忌惮。然而一旦失去的权利,就被会被踩在脚下。这后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不,远芳只是担心姐姐……”杜远芳生怕杜远秀会胡思乱想,伸出手去安慰着她。

那张僵硬的表情才不自然的笑了笑,“好在,东西都已经找到了,母亲她……”

“父亲会照顾好她的,姐姐就先处理宫中的事情,等平息过后再出宫探望母亲也不迟。”杜远芳虽然这么说,可是心中却也明白,母亲想必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才会将她的嫁妆分给她们这些子女。

杜远秀微微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你也赶紧回去,否则凤大少爷会担心的。”

对于杜远芳,她能有的只是羡慕和欣慰,好在,妹妹过得比自己好。路是她选的,哪怕充满了荆棘,她也不会后悔。

……

马车缓缓的驶出了皇宫,夜幕渐沉,杜远芳终于回到了昌定侯府之内。

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晚归的女子,凤卓的眸中一亮,大嫂这么晚才回来?听说她今日进了宫,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嘿嘿,又有银子可以拿了!

凤卓高兴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哪知道一眼,便看见原本漆黑的屋子居然亮了,他的心当下咯噔一声,“谁?!”

一把推开屋门,里头的凤翼却是惊讶的转过身来,“五哥,你这是把六弟当成贼人了?”

“原来是你啊……”凤卓松了口气,“今日怎么有空来我的院子。”他坐到了一旁,随意的倒了杯茶仰头饮下。

“五哥,你墙上这副画不错啊,不如送给六弟吧?”凤翼指着墙上一副山水画,眼中泛着光。

“你知道那画多少银子吗?去去去,回你屋子里去。”

对方突然安静了下来,凤卓好像意识到什么,立刻改了口,“你怎么还不回去,万一让祖母知道了,指不定又说我们两个人不务正业,你可不要连累我啊!”

“五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凤翼眯了眯眼睛,紧紧的盯着凤卓那不自然的脸色。

“你,你瞎说什么呢?赶紧走,这么晚了,我可是要休息了!”

对方不由分说就拉着他朝着屋外推去,凤翼突然紧紧的抓住了门框,“五哥难道忘记了,以前你我兄弟二人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如今五哥飞黄腾达了,就打算甩开六弟了?”

“飞黄腾达?六弟莫非是做梦了?你五哥我到现在都还是泯然一身,想帮也帮不了你啊!”

凤翼冷冷的笑了笑,“是吗,那五哥是哪里来的银子买墙上那副名家字画的?该不会是祖母或者父亲给你的吧?既然这样,六弟就只要去问一问,为何对五哥如此偏心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凤翼作势就要转身离开,立刻被凤卓拉住了袖子。

“六弟,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进来!”

凤翼一副得逞了的表情,当下撩开衣摆坐了下来,脸上带着笑意,“五哥是不是找到了好差事?这一身行头都不一样了!”

凤卓突然想起了之前凤祺的一句话,这些人的眼睛怎么都这么尖,要知道他如今行事可是十分小心,在府外可以穿得衣冠楚楚,回府之前就会换上普通的衣衫,不过手头一旦有了银子,凤卓比谁都懂得享受,这看似普通的面料,其实上绣着暗纹,价钱自然也不一样。

他知道凤翼的脾气,一定会打破砂锅追究到底,当下便决定摊牌了。

“你可知道,五哥如今可是提着脑袋和你说话的!”

什么?!凤翼表情一僵,这是什么意思……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凤卓似乎在做着什么危险的事情。

……

“什么?太子殿下命你监视侯府?”凤翼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难怪最近五哥总是鬼鬼祟祟的,原来府中一有动静,他就会偷偷前去向太子殿下汇报,而每一次,都能得到不少的赏赐!“要是让父亲和大哥知道了,五哥你……”

“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啊!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你也明白,伴君如伴虎,要是让太子殿下不高兴,你五哥我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挂在城门口了!”

凤翼默默的咽了口唾沫,先不说太子知道了会怎么样,要是让父亲和大哥知道了,五哥的脑袋应该会被挂在侯府门口吧?可是转念一想,能替太子做事,他日,不就可以直接成为朝堂上的一员吗?伴君伴虎是没错,可是多少人就这样平步青云了呢?

他们身为昌定侯府的庶子,本来就不被看重,能出人头地的机会不大,如今五哥跟了太子殿下,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啊!

“不行,五哥,你得将六弟推荐给殿下!”

“……这监视只要一个人就好了,两个人未免有些碍手碍脚?”

凤翼当下挑了挑眉,“五哥这是嫌弃六弟?”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太子殿下会这么认为,到时候要是将六弟置于危险之中那可如何是好?要知道,殿下身边的那些暗影可是凶残得很,第一次就将我给摔伤了!”

凤翼想了想,觉得有理。如今的太子殿下,那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琢磨的,原本大哥与太子殿下的关系那般好,如今不也陷入了尴尬的局面。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让五哥一个人去做好了,不过……“六弟也只是想替五哥分忧,若有什么六弟帮的上忙的,五哥尽管开口,不过……六弟最近手头有些紧,还望五哥能够支持支持。”

果然是要银子!凤卓心中不悦,可是如今把柄已经在他的手中,不给又不行。他当下从怀中抽出了一百两的银票,“你要小心点花,四哥的眼神尖锐着呢!上一次就差点被他发现了!”

“哈哈哈,五哥出手果真阔绰,不过这一百两,花着花着很快就会没的,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哈哈哈时候不早,五哥早点休息。”

留下这么一句话,凤翼高兴的揣着银票退了出去。

门一带上,凤卓便冷哼一声,“一百两还嫌少?这个臭小子……”看来很快又会来找自己讨银子了,真是倒霉。

两日过后。

凤卓一回到侯府,便察觉到府中的气氛有些古怪。老管家迎了上来,“五少爷,侯爷请您过去一趟。”

父亲?看着老管家的脸色,不知为何,凤卓只觉得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渐渐放大。会是什么事情呢?他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今日这一身普通的布衣,应该不会被发现才是。

然而一脚跨进大厅,凤卓的心中便咯噔一声。

只见昌定侯老夫人,已经侯爷,凤宇都在,而凤翼则颤抖的跪在地上。

糟了,该不会是……

“孩儿,见过祖母,父亲,大哥。”

昌定侯爷的脸色瞬时变得阴沉无比,“卓儿,知道今日来,为父是想要问你什么事情吗?”机会只给一次,看他要不要把握。

咦?这不像是父亲的风格,若他知道点什么,应该会立刻上来将自己踹翻才是。

当下偷偷的看向地上的凤翼,对方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怯怯的抬起头来,只是那闪烁的眼神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是六弟犯了什么事情?孩儿一定会好好的说他,请父亲莫要生气。”

犯事?“呵呵,为父从来不知道,卓儿居然这么聪明。”这笑声之中带着无尽的危险,不等凤卓反应过来,只听昌定侯老夫人一声冷哼,“孽障!”

随后,一副字画被狠狠的砸在了凤卓的额头上,“哎呀……祖母……”

“这是什么,你看看。”

捡起地上散落的字画,凤卓吃痛的看了一眼,“这只是普通的画呀。”

“这字画,是你六弟花了七十两买回来的!”

七十两?!这个臭小子疯了吗,自己才给了他一百两,眨眼间他就买了一副破画!是想快点把银子花完再找自己讨要吗?

凤卓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心口,想呕也呕不出来。

“至于这七十两,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老夫人的眼神犹如刀子一般,锋利的割在了凤卓的身上。

第七百一十章 兄弟情裂

“这……”凤卓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可是他还是不敢承认,当下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只是口舌有些蠢顿,“这银子,是孩儿借给六弟的。”

“哦?那你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是……是孩儿,去赌场赢回来的。”话音刚落,只听砰地一声,昌定侯爷居然一把扫落了手边的花瓶,落在地上碎成了数片,吓得凤卓苍白了脸色,“你还敢欺瞒!”

“父亲!父亲息怒啊!”凤卓立刻跪了下来,“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

可是到底他们知道了多少?凤翼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全部都说了?凤卓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如今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知错?你知什么错了,说来听听!”

昌定侯爷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天知道他需要多强的自控力,才能保证自己不一剑杀了这个孽子!

“孩儿,孩儿不该去赌场……”

什么?“好!好得很!真当这个侯府的人都是傻子不成?来人,家法伺候!”老夫人一声令下,立刻有几名魁梧的家丁进来,一下子便将凤卓架住,搬了一条长凳进来。

“祖母,祖母……孙儿知错了!孙儿知错了!”

“打!给我狠狠的打,打完再听他说!”昌定侯老夫人正在气头上,机会已经给过了,他还是谎话连篇,那也怪不了任何人了。

厚重的板子毫不留情的砸了下来,凤卓痛得惨叫连连,眨眼的功夫,衣襟上已经染红了大片的血液。

侯府里的板子可是用最沉的木做的,打起来非同小可,哪怕凤卓是习武之身,都不一定受得了。

“哎呦……孩儿知错了!孩儿说,什么都说了……”

凤宇紧皱着眉头,“祖母,父亲,先留着他一口气,等他说完了再打也不迟。”

“停手!”

家丁立刻停下了动作,凤卓哎呦一声掉到了地上,却是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浑身散架,这双腿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孩儿做错了,是,是太子殿下逼孩儿这么做的啊!若孩儿不从,他就要杀了孩儿!”

大厅之中的三人对视了一眼,仿佛对这个答案没有太大的惊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从四哥回国后不久,太子殿下想要知道,四哥是不是和御太医有联系,哎呦,疼啊……”凤卓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如今他也没有胆子再说什么假话了。

太子果真已经不信任他们,凤宇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他抬眼看向昌定侯爷,想起了不久前父亲与自己说的话,之前他还不肯相信,如今……

难怪最近,殿下都不怎么找他,要是换了之前,定会每隔几日前来试探自己,没有想到,他已经在昌定侯府安插了眼线,时刻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看着地上哀声连连的男子,昌定侯爷思索了片刻,“请大夫来,为五少爷诊治!”

“老爷?”老夫人疑惑的看着昌定侯爷,他想饶过这个孽子?

“母亲,太子殿下肯定还会来找卓儿,若让他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了卓儿的身份,不仅他会有危险,只怕殿下还会再寻其他的人来监视,不如将计就计。”

众人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反间计。只是……以凤卓的资质,能骗得过聪慧的太子殿下吗?

“卓儿,为父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不想活?”

“想!想!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啊!”凤卓哪里还敢有什么花花肠子,他吃痛的保持着一个姿势,模样甚是狼狈。

“从今往后,你还是继续向太子殿下汇报……”

“不不不,孩儿不敢,孩儿再也不敢了!”

“为父说的是,向太子殿下汇报假消息,不论府中发生了什么,你就说府中一切正常!或者是一些无关痛痒,太子本身就知道的事情,这样他才不会起疑,另外,太子殿下问了你什么,你都要回来向为父禀明,明白了吗?”如此一来,他们反而能够掌握太子最近的动作。

凤卓想了想,终于明白了昌定侯爷话中的意思,“孩儿明白了,明白了。”

那魁梧的男子往前跨了一步,“卓儿,你记住了,若我们昌定侯府倒了,太子是绝对不会留你。你的价值,就是因为你是昌定侯府的少爷,不要想着踩着侯府以后平步青云,太子殿下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监视侯府的傀儡而已,一旦侯府不在了,你对于他来说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个儿子不思进取,必须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侯、侯府会倒?”凤卓下意识的问了出来,众人的脸色齐齐一变,他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孩儿错了,孩儿错了……”

昌定侯爷只是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凤卓便被人扶了下去,至于凤翼,已经被昌定侯爷下令三个月不准出府,避人耳目。

“来人,监视着五少爷,若他有什么举动,立刻向本侯禀报!”

屋子里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是!”随后化成了一道清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次日,朝堂之上。

“什么?夏旱秋涝的问题还没解决?季丞相,本殿记得此事你已经处理的半年,为何到现在都还要灾情的奏折上书?!”东方旭冷眼看着那一脸平静的男子,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回,在文武百官面前训斥季锦了。

每位大臣都十分同情这位年轻的丞相,自从先皇驾崩之后,太子处处针对于他,大事小事全部交给他一个人处理,仿佛一名丞相就包揽了众人手中所有的活儿,他们这些大臣是闲了,就看着丞相一个人忙活。这段日子下来,他们分明发现季丞相已经瘦了一圈。

若换成是他们,只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是微臣疏忽。”

“作为丞相,若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辰国要你还有何用?”

“微臣知罪。”

大臣们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每一次,他们都要替丞相提心吊胆,可是如今每个人都是自身难保,除了私底下劝慰,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凤宇担忧的看着那名年轻的男子,他一直都知道,是太子做得太过分了,难道要将一名能干的大臣逼走吗?究竟太子在想什么?还是就因为之前,丞相曾经向先皇肯请为他与御太医赐婚,就这件事情让太子耿耿于怀?如今人都不见了,何必如此。

“凤宇,来本殿的书房,退朝。”

待那明黄色的身影消失之后,众位大人才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季锦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个人在宫道上前进着。一抹目光让他转过头去,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柳云峰。

那年轻的男子迎了上来在季锦身边站定,“丞相大人,多多保重。”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意思,季锦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便微微颔首,两个人没有太多的交流便各自离去。

御书房里,“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请进。”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凤宇一脚跨入,便看见桌案前的男子正俯首书写着什么。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如今,曾经情同手足的两人,彼此之间已经带着君臣无法跨越的沟壑,再也不像从前那般亲昵。

“最近京都出现了不少可疑人物,你们昌定侯府怎么看?”

可疑人物?殿下果然还在监视着他们,父亲之前也私下与自己说过,他经常一踏出侯府,就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这些人时常在侯府四周转悠,却什么动作都没有,不知是何目的。

“若殿下吩咐,微臣定派人去查。”

“不必了,本殿只是担心这些人会对你们侯府不利。”

凤宇假装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只是微微低垂着头。东方旭轻轻一瞥他的脸色,“对了,听说最近贵府的六少爷突然被侯爷的人当街抓了回去,可是有什么趣事?

明知这是太子的试探,凤宇却不敢有其他的表现,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微臣庶弟顽劣,偷了府中账房的银两被发现,已经让父亲看管起来,让殿下见笑了。”

“原来如此。”东方旭微微挑了挑眉,昌定侯府的两个庶子都不怎么样,只要不是凤卓暴露了便好。

“关于那些可疑人物,若你们有何线索,记得告知本殿。新儿可爱吧?早些回去抱抱他。”

提起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凤宇的眼神微微闪动,“微臣告退。”然而他一转身,却好像想到了什么,“殿下,丞相他……”

“怎么?”

“没,没什么,丞相辛苦,还望殿下多多包涵。”他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如今的太子,是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的决定。

“本殿知道,下去吧。”这语气生硬,凤宇心中轻叹了口气便退了下去。

京都之中,最有名的酒楼关门大吉,众人聚在旁边的茶馆中讨论着此事。

“好端端的,怎么就关张了呢?”

“你不知道吧,这酒楼的幕后老板是朝中大臣,据说不久前被太子殿下除官了,如今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酒楼当然也要关张。”

“哎,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听见这些个糟心的事情。”

“你不知道……”那人压低了声音,“据说,太子是因为一名女子性情大变,宫里头谁不知道啊!”

“该不会是,那个……”

“嘘!”

隔壁桌,一名身穿布衣,带着斗笠的男子动作微微一顿,好像在听着四周的谈论。

第七百一十一章 死而复生

“你不知道吧?这可是宫里头的秘密,如今这后宫里的女人,都长着一张脸,嘿嘿……”

“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最近突然有了那种癖好,但凡长得相像的女子都会被送入宫中。我那二舅子的远方表妹有个侄女,就因为长得像,所以被引荐进去了!”

“小二,结账。”这带着古怪口音的声音响起,那布艺男子立刻抬眼扫了窗边那桌,只见三名男子放了银子便起身离开,腰间配着与他们的穿着不符的宝剑。

这布衣男子立刻从袖中拿出银子放下,跟了出去。

只见那三名男子,居然径直跟到了昌定侯府外的一条小路上,鬼鬼祟祟的盯着门口的举动,却是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布衣男子立刻寻了不远处的一处摊贩坐下,“来一份豆花。”

这些人,真是有意思,每日都要来这里盯上几个时辰,究竟昌定侯府是做了什么事情惹上了莲国的人?他们什么时候才要回去?

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侯府门口,凤宇下了地,那几名男子立刻警惕了起来,而让人在意的是,他们好像也在防备着什么人,时不时四下张望着,偶尔有人离开,但很快又会折回来。

依照往常,寻了一处屋顶歇着,那三名男子还在巷弄之中。布衣男子轻轻打了个哈欠,可是眨眼间,那三名男子居然不见了踪影。

“什么?该死!”真是让人一刻都歇不得!顾不上其他,男子便追了上去。

昌定侯府之中。

书房里,一道陌生的影子立在那儿,“有劳了。”

一阵清风拂过,桌上的烛台闪了闪,那人立刻又消失不见。

昌定侯回到座位上,阅读着手中的书信,这时,屋顶之上传来一阵声响,“谁?!”

屋子里的男子立刻将书信藏了起来追了出去,不一会儿,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刀光剑影的打斗声。

只见两名黑衣男子正在院子里与围上来的侍卫打得如火如荼,那冷冽的剑法,毫无漏洞的招式,两人对多人居然不见丝毫下风,凤宇闻声赶来,正要加入战局,却见屋顶上有道黑影快速闪过。

“还有人在上面!”

上面?昌定侯爷浑身一震。“糟了,调虎离山!”只怕这两个人是为了把他们引开,真正的目标应该在别处!

“快搜!不能放过一个人!”

侯府中剩余的侍卫立刻分头搜索,这时,一处屋顶上传来一阵刀剑声,凤宇一个跃身而上,便见昌定侯爷书房之上,两道人影打得不可开交。

书房?父亲可是有许多机密信函在里头!

凤宇立刻追上去,那黑衣男子一掌拍开另外一个人,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之中。

布衣男子正要追上,后面便传来一阵杀气,“想走?!”

只听嗡的一声,对方抽出手中的长剑准确的一挡,凤宇那愤怒的声音立刻传来,“你们是谁派来的?日夜监视我侯府有何目的?”

布衣男子眼神一闪,本想说自己与那些人不是一伙儿的,可是凤宇已然招招相逼。

对方穿成这副模样,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身份实在容易让人怀疑。

两道身影立刻在屋顶之上争斗起来,武功竟是不相上下。凤宇似乎认定了对方是刺客,出手毫不相让,而他的咄咄逼人似乎也激怒了对方,原本只守不攻,如今两人的身上都已经受了些许轻伤。

一阵冷风拂过,凤宇手中的长剑冷冽的迎面刺来,布衣男子一个弯身躲过,不想对方立刻反手一转,假动作骗过了他,咻的一声,只手抽掉了他脸上蒙着的黑布,那张俊朗的面容瞬时呈现在眼前。

凤宇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当下停住了动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怎么可能?“二、二殿下?!”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是的,当初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断了气的。可是如今居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还是说……只是长相相似?

东方睿伸出手去,抚着自己有些生疼的脸颊,随后笑了笑,“凤将军好武功。”

这个声音,没有错的!是二殿下。

“宇儿?”

屋顶下方,昌定侯爷已经赶了过来,东方睿眼中一闪,他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还活着的事情,当即一个跃身,没入了昌定侯爷的书房之中。

很快,那两人齐齐追了上来,砰地一声将屋门关得严实。

“二殿下,真的是……二殿下吗?”

东方睿已然坐到了一旁,面对两人震惊的表情,只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侯爷,凤将军,好久不见了。”

“二殿下,你不是已经……”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太子当初还将二殿下安葬了的!

“本来,我是不会再回来的,不过这一次……”东方睿深吸了口气,“侯爷不看看,府中丢了什么东西吗?”

昌定侯好像想到了什么,已然走到一旁的桌案前,伸手一摸,“信?!”他方才藏起来的信件不见了!

“信?侯爷怎么会和莲国有所关系?”

“莲国?二殿下的意思是,那些是莲国的人?”

东方睿眼中一闪,他不知道吗?“不知侯爷丢的信件,可是什么重要之物?”

“父亲,孩儿派人去追。”

“不,不必了。”昌定侯心有余悸,看来,对方是见府中来了陌生的人送信,蛰伏了多日这才有所动作。不过很可惜,他们偷走的信件,不过是多年前辞官的老友送来的。那人不喜欢高调,两人之间的联系也十分隐秘,这一次反而引那些人上当了!

“二殿下怎知那些是莲国人?”昌定侯爷反问,莫非二殿下死而复生,与莲国有关?

当初梅妃事情败露,在大殿之上不知被何人救走,如今想来,这莲国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让已经入葬的人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东方睿收敛了表情,他的目光瞥向窗外,两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殿下放心,如今本侯已经加派了人手。”

东方睿沉吟了片刻,“当初死了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将随身携带之物放在了那人身上。这些年来,我已经走遍了名江大川,如今,我也不是什么二殿下了,二位实在不必如此多礼。只是最近,莲国的人常常追杀于我……”

他思索了片刻,决定梅妃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为好,“我想去莲国,可是又不想被他们擒住,所以才反过来跟踪莲国的人。近日发现他们竟是潜入了辰国,并且在你们昌定侯府四周徘徊监视,今日才有所动作。”

两人立刻想起了梅妃,二殿下是梅妃之子,莲国的人要追杀他,莫非是因为……

昌定侯爷脸色微微一变,这样细微的变化落在东方睿的眼里,当下挑了挑眉,“不知贵府的三少爷,如今人在何处?”

提起凤凌,凤宇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其实他知道,三弟如今人在莲国,难道这些莲国人,是为了三弟的事情来的?

“宇儿,你出去吧,看看府中还有没有其他可疑人物。”

“……是。”

支开了凤宇,昌定侯爷才打开天窗说亮话,“想必,二殿下已经知道凌儿的身份了吧?”

“被追杀了这么久,想不知道都难吧?侯爷的手中,可是有那些人想要掌握的消息?”莲国行事向来隐秘,如今如此冠冕堂皇的入府偷窃,想必这件东西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

自己的母妃如今在莲国皇后手中,而莲国皇后又派人前来昌定侯府,肯定与大皇子有关!

这段日子以来,东方睿也暗中追查了不少,他甚至猜到,莲国皇后派人来追捕自己,是为了威胁母妃。母妃的手里肯定有她想要的东西,东方睿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东西,说不定就是大皇子的弱点。

看着昌定侯爷的脸色,便知道他也有不想说的事情。

“听说,皇兄他……近来变了许多?”

“二殿下都知道了?”

如今关于太子的传闻,街头巷尾比比皆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皇后娘娘,不提前殁了。”

东方睿眼中一闪,心情瞬间低落,“嗯,我也去送了。”

他乔装成宫人的模样,一路护送皇后去的皇陵,并且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磕了三个响头。他不想去听皇后究竟是怎么死的,也不想听那一日太子与皇后之间发生了什么。东方睿只是感到悲伤,多年的养育之情,他却无法现身去见皇后最后一面,谁让他自己,也是死人的身份。

“皇兄他……凤将军劝说过了吗?”东方睿一直觉得,东方旭比他更适合皇位,这才是他当初选择退出的主要原因。他更希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皇兄宅心仁厚,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可是哪里想到,自己再一次回到辰国,会听见那样的传闻。

昌定侯爷没有回答他的话,“二殿下真的想去莲国?”

“侯爷莫非是有办法?”

“办法是有,不过……殿下需要冒险。”

冒险?他最不怕的就是冒险了!东方睿思索了片刻,“在此之前,我想入宫。”他想看看,如今的皇兄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第七百一十二章 亲眼见证

行宫之内,经过了云霖一事,嬷嬷们对于这些姝女子的管教更加严格,每个人都不允许踏出宫门半步。

亭子里,那列冷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一个字都没有背下来吗?”

“民女该死,民女该死!”一名女子颤抖的跪了下来,那一日云霖被抬出宫外的场景,仿佛噩梦一样缠着她,每日都疑神疑鬼,总觉得云霖的鬼魂好像回来了,要找她们报仇一般,哪里还有心情背书。

这唯唯诺诺求饶的模样,让东方旭一阵心烦,“本殿说过,不喜欢看你们如此卑贱的模样!来人,把她送出宫外!”

地上的女子流着泪抬起头来,要,要把她送走?!

“殿下,殿下……民女会好好背书的,求殿下饶恕!民女不能回去啊,否则会被父亲打死的……”

父亲把她送入宫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让她乌鸦变凤凰,要是自己再回去,父亲一定会打断她的腿,说她不中用的!

看着那张哭哭啼啼的小脸,东方旭便觉得十分心烦,“拖下去!”

“不,不——”

男子瞬时深吸了口气,“下一个。”

本以为来到这儿,可以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可是这些女子,为何总是要惹怒自己?其实他早就知道,天底下像云姝那样的女子,是独一无二的,哪怕自己多么努力的寻找她的身影,都无法再造就一个奇迹出来。

四周瞬时鸦雀无声,没有人敢上前一步。女子们纷纷低下头来,生怕东方旭下一个点到的名字是她们。

这时,一道清雅的身影站了出来,柳香就那么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样的眼神,让东方旭的心情有了些许缓和。“本殿交代的,你都完成了?”

柳香微微点了点头,不等东方旭开口,那平缓的声音已经传来,细细的背着这几日她记下的药材。

她的眼神不再像刚入宫时的那般怯弱,柳香知道,其实自己和这些女子一样,一旦被送入了宫,再出宫的话就是死路一条。而她绝对不会因为进入了这金色的牢笼,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娇贵的金丝雀。在宫外,她也要辛苦支撑,而在宫里,只是背背书,就可以平安的活下来。

柳香仿佛发现了什么,想起云霖的死,她觉得这座宫殿里,最危险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野心和私欲。倘若不是云霖见财心起偷盗,又怎么会惹怒了侧妃娘娘。

要想锦衣玉食,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付出,天底下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她可以一边识字一边背书,或许这后半生,就能够这样糊涂的过去了。

柳香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女子们悄悄变了脸色。难怪她们总是没有看见柳香的身影,原来她真的一个人躲在屋子里背书!短短的几日,居然就已经记下了这么多?

众人看着东方旭的表情,心中对于柳香又升起了几分嫉妒之心。

当那平缓的声音结束,东方旭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一勾,“好,如此勤奋,值得嘉奖。”

“民女不敢。”

“云霖冤枉你的事情,本殿知道了。记住,以后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

殿下这是在……安慰她吗?

一名小公公来到东方旭的身边,恭敬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男子的脸色瞬时一变,当下冷哼一声。

“明日,我会再来检查。”留下这么一句话,男子便一甩衣袖大步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身后立刻射来几道不善的目光,然而柳香却好像没有看见似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回了院子,只留下那些窃窃私语,满嘴责怪的女子。

御书房里。

“好啊,想走是吗?本殿允了,传令下去,许纯良三代不许再入仕!他不是清高吗?本殿就真的让他们举家种田!”

哗啦一声,东方旭将桌案上的奏折尽数扫落在地,并且将那请辞书狠狠的砸到了文官的脑门上,吓得对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

“滚!都滚!我辰国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最好你们都滚!”

这声音传到了书房之外,宫人们的脸色纷纷一变。殿下今日的心情又不好了,谁都不要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中,否则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发生了何事?”花园里的杜远秀看着那些匆忙来回的宫人,疑惑的挑了挑眉。

“回娘娘的话,听说太子殿下又发怒了。”

“所为何事?”

那宫女四下张望了片刻,随后压低了声音,“听说,又有一位大人请辞。”

杜远秀心头一窒,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段日子以来,请辞的官员络绎不绝,朝中已经有不少位置闲置,还是没能找到适合的人选,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受不了太子这段时间来的作为,才不得不放弃多年来自己奋斗的成果。

杜远秀不愿意承认,可是她仿佛已经看见了,强大的辰国已经渐渐的走向衰败,若不采取措施,只怕……

可是如今的自己又能做什么呢?以死明鉴?只怕自己这条命,在太子殿下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文。

“去打听打听,一会儿再向本宫禀报。”

“是。”

静华园的湖面凉亭里,东方旭大口大口的灌着酒,看着桌面上的棋局,顿时一阵孤独之感油然而生。

从前还有个二皇弟陪他,如今,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哈哈哈哈,走都吧,你都走吧!”都留下他一个人吧,姝儿也走了,皇弟也走了,母后也走了,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为何,为何要他一个人来支撑这个辰国?有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他想到的,根本不是这些,根本不是!

“既然你们都那么自私,为何我就不行?你们逼走了我心爱的女子,却还指望我来满足你们的愿望?哈哈哈,笑话,笑话……”

“殿下。”

一道担忧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那片蓝色的裙摆落入眼帘,东方旭脑中轰的一声,竟是下意识的抓住了那人的手,“姝儿,姝儿你回来了?”

然而他抬起头来,却看见了杜远秀那张忧郁的脸色,当即厌恶的放开自己的手,“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杜远秀看着脚边那一坛坛空罐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殿下,夜里风大,在这儿喝酒伤身。”

“本殿何时需要你来指手画脚?怎么,连你也觉得本殿错了?”

“臣妾不敢。”

“不敢?虚伪!”一句话,好像刀子一般刺入了杜远秀的心间。是啊,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如此虚伪,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始终无法得到殿下的心。

“若是姝儿,她一定会不留情面的责怪我。”东方旭想起从前,自己与云姝说不愿意做太子的时候,他分明记得云姝的表情。或许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肯如此真心实意的对待自己了。他们都忌惮自己的身份,担心被自己处罚,还有这些女子,都怕得罪自己而失去荣华富贵的生活……

杜远秀微微张了张口,随后心中苦笑。

原来如此,御太医会那么做啊。可是,自己只怕永远都没有这样的勇气,责怪太子殿下,自己怎么忍心?而且杜远秀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御太医,如今,肯责怪太子的人不都被下放到偏远地区了吗?

杜远秀黯然的看着男子的背影,对方已经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

手上还残留着方才的温度,可是一切就好像幻觉一般,慢慢的被清风抽走。

“母后……那日,与你说了什么?”

杜远秀眼中一闪,随后垂下眼来,“母后让臣妾,好好的照顾念儿。”不要让他变得和太子一样。

东方旭深吸了口气,“下去吧,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再来烦我。”

“臣妾告退。”

太子永远都是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方才在远处,看着那孤单落寞的身影,杜远秀不知不觉已经靠了过来。她总觉得放任太子一个人在那里不好,总觉得自己应该守着他。起码,让他训斥几句也好。或许就是如此优柔寡断的自己,才永远都无法入太子的眼。

东方旭拿起酒壶一道,顿时冷喝一声,“酒呢?怎么没酒了?来人!”

哗啦一声,他竟是烦躁的将手中的酒壶摔到了地上,引起一阵巨响。刚走不远的杜远秀回过头来看着那暴怒的男子,眼中一片忧愁冷色。

宫人们知道太子心情不好,能躲的都躲得远远的了,偌大的院子里竟是不见任何人影。东方旭突然笑了出来,连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笑。

堂堂太子,做成如今的模样,难道不可笑吗?难怪宫里的人都怕他,就连他自己,也不断的厌恶着自己。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冷风拂来,竟是有东西狠狠的砸在了东方旭的额头上。

“什么人?!刺客!来……”他警惕的四下张望着,却见自己的脚边,躺着一块还流着墨汁的砚台。

伸出手去一抚自己的额头,满手的墨汁!

好啊,居然有人敢拿砚台丢自己!“究竟是谁……”可是四周,分明一个人影都没有!等等,那不是……

东方旭弯下腰来捡起,这块砚台,他记得是当初二皇弟云游回来的时候带给自己的礼物,怎么会在这里?“谁在那里?出来!出来!”

这声音带着几分愤怒,几分着急,连东方旭也不明白自己这种复杂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有谁会拿这块砚台来砸自己?是谁呢?

第七百一十三章 唯不负她

“哼,砸的就是你!”暗处,东方睿冷眼挑着眉,若非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所尊敬的皇兄会变成这副模样。但是他也不奢望,自己这一砚台就能将他砸醒。

远来市井上的传闻都是真的,那个宫里头的女子他也见过了,当真和御太医有几分相似。

皇兄真是太糊涂了!怎么能为了一名女子堕落到如此地步,天知道东方睿方才是怎么忍住冲出去暴打对方一顿的,可是如今的他又能做什么?眼下是皇兄喝醉了,倘若他还清醒,看见自己又回来了,只怕这一次就没那么好脱身。

“二殿下,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恨恨的收回了目光,东方睿轻叹一口气,眨眼间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次日。

早朝之上,东方旭的额头扎着绷带,满朝文武皆是震惊了表情。

然而,那明黄色身影的男子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表情带着几分古怪。

“启禀殿下,秋涝的赈灾粮食已经送往灾区,请殿下过目。”

“让丞相过目便好。”

“启禀殿下,这是这一次提拔上来的人员名单,请殿下过目。”

“之前已经看过一次,就这么决定吧。”

奇怪,今日的殿下怎么与平时有所不同,要知道选拔官员这种事情,他总是会亲自挑选好好几次。众人皆觉得,这样的变化似乎与殿下额头上的伤口有关。

“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今日就先行退朝吧。”

无视着众人疑惑的眼神,东方旭只将背影留给了他们。走廊之上,他伸出手去抚了抚现在还略微疼痛的额头,昨夜酒喝多了,只是依稀记得一点,但再仔细回想,还是不记得当时有没有别的人在场。

“小皇子,慢一点儿啊!”

不远处,那小小的身影欢乐的撞进了东方旭的视线之中。

东方念高兴的笑着,只是额头上扎着的绷带甚是滑稽。东方旭微微一愣,这简直与今日自己晨起时照镜子的模样如出一辙,父子两人都受了伤,还伤在同一个地方!这么想着,他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呀,太子殿下!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奶娘最先发现了走廊之中的东方旭,现在不是早朝时间吗,为何太子殿下会在这里。

东方念一听见这个声音,脸上的笑容瞬时消失,当下又跑回了奶娘的身后躲起来。

“……”这孩子,真的有这么害怕自己吗?

东方旭不知怎的缓缓靠近,“不必多礼了。”然而他的目光,却是落在那小小的身躯之上。

奶娘察觉到他的目光,当下拉了拉东方念的小手,“小皇子,快,快唤殿下呀……”

可是,东方念却委屈的看了她一眼,还是不肯开口。

东方旭无奈,弯下腰来伸出手去,“念儿,过来。”

奶娘心中惊讶,这还是殿下第一次肯与小皇子亲近!可是,东方念却只是紧紧的抓着奶娘的袖子不肯放手,仿佛对面是什么可怕的猛兽一般。这样的表现吓得奶娘脸色苍白,万一太子恼怒,那可就不好办了。

“小皇子,乖,到殿下身边去……殿下,小皇子只是有些怕生……”糟了,自己这句话好像也不太对劲。

怕生?东方旭表情微微一愣,是啊,自己从来不曾过问这孩子的事情,又怎么能指望他与自己亲近。

“小皇子的伤势如何了?”

“回殿下的话,御医说了,小皇子的伤只要好生照顾,就不会留下疤痕的。”

东方旭轻轻应了一声,再看看那一脸胆怯看着自己的小人儿,当下轻叹了口气,“罢了,好生照顾他。”

“恭送殿下……”

……

“什么?殿下真的这么说了?”

杜远秀惊讶了表情,要知道这些年来,东方旭对于这唯一的皇子,都是采取无视的态度,怎么今日突然却……

“念儿,没有喊你父皇吗?”

东方念摇了摇头,生怕杜远秀会生气一般依偎了过来,“念儿怕……”

“别怕,那是你父皇。念儿乖,以后见了父皇一定要喊他,他才会疼你,知道吗?”

今日的事情让杜远秀升起了一丝希望,或者太子并非真正的冷血无情,怎么说,东方念都是他的骨肉。看着这么惹人怜爱的小人儿,或许东方念会是化解太子冷漠的良药呢?

东方旭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那个装满她影子的宫殿。回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一切,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呼吸口新鲜的空气。

长长清幽的回廊之上,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药香。东方旭幻想着这里是她居住的行宫,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她的风格来办。

不远处,一抹清雅的倩影从窗边晃过,让东方旭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无比熟悉的背影立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本医书,令他魂牵梦绕的侧脸专注着阅读着书上的字迹。东方旭有了那么一刹那的晃神,若非该死的理智清清楚楚的告诉他,那并不是云姝,东方旭差一点都要飞奔而去,将那背影牢牢的困在怀里。

“呀,参见太……”

东方旭一个眼神,遇上的嬷嬷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缓缓靠近,却是在远处站定,靠在柱子上安静的欣赏着那副画卷。若这是身在梦中那该多好,她就是她,而不是什么替身。

柳香好像遇见了什么难题,眉头紧紧的蹙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点在某一行字上,“明、明……”

“明玦草。”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柳香吓得浑身一抖,转过头来便看见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东方旭。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对方额头的伤势上,一时间竟是忘了行礼。

“不认识的字,可以圈点起来选一日问别人,这样比较快。”

他的语气轻柔,没有丝毫鄙夷她的意思。柳香狂跳的心这才渐渐安静下来,“臣女参见殿下。”

“不必行礼了,就当你我是多年的好友相处,明白吗。”

话虽这么说,可是谁能够真正忘记他的身份,好友?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本殿心情不好,一起来亭子里喝杯茶吧。”

柳香的容貌与感觉,与云姝最为相似。东方旭觉得看见了她,心情便好转了许多。

那小女子犹豫了片刻,当下还是拿着医书跟了上去。

园子里已经被把守了起来,东方旭不希望自己在休息的时候有人打搅。

清风微拂,对面的女子身上传来淡淡的草药香。整个行宫里的姝女子所佩戴的香囊,都是依照以前云姝身上的味道而制。当初云姝为了做人情,送给宫里头不少人她亲手做的药囊,如今再拿去配置,虽然不能完全一样,起码东方旭闻起来,有种旧人在眼前的感觉。

柳香不敢说话,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花茶。她所接触的东西都是以前不知道的,一直很好奇,那个让太子如此痴迷的女子是个什么模样,如今自己正慢慢的学习着,才发现原来她们之间的差距好比天与地,自己正在背诵的医书,想必那位御太医已经熟记于心。

“你想问什么?”

东方旭突然开了口,让柳香瞬时手足无措起来。“民女,民女……”她的想法有那么明显吗?

“你在宫外,可有喜欢的人?”

柳香没有想到东方旭居然会这么问,当下摇了摇头。不过她却是听出来了,难道自己回答说有,太子就会让自己离宫?

“殿下……”这弱弱的声音传来,东方旭没有抬眼,“今日本殿不会生气,说吧。”

或许,这段日子以来的脾气,都被昨日那个砚台给砸没了。

“殿下,民女斗胆,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殿下不与自己喜欢的女子在一起?”

男子突然沉默下来,柳香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衣袖,糟了,该不会真的惹恼殿下了吧?

“本殿也时常,问自己这个问题。”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便意识到自己无法拥有云姝的?事到如今的苦苦挣扎,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惩罚。他要怪的人,如今都已经不在了,剩余的时间他还要如何用怨恨来支撑自己?

“找不到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柳香眼神一闪,对了,听说御太医在回国的途中便下落不明,很多人都传她如今已经不在人世。

“不会的,殿下,民女相信,她一定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真的?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真挚的和自己说云姝会回来的。

那些人,都在劝他放手。

“民女觉得,老天爷一定会怜惜御太医,一定会被殿下的真情感动,会让殿下与御太医重逢的。”这是她的心里话。

对面的男子没有说话,柳香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大言不惭的话,当下低下头来,“民女多嘴了。”

“不,借你吉言。”东方旭站了起来,不知为何,眼前这名女子的话好像又重新带给了他力量。是啊,云姝会回来的,总有一日,她会回到自己身边的。“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嬷嬷去办。”

轻轻的看了柳香一眼,俊美的男子嘴角竟是忍不住扬起了一丝笑意,这副画面晃了柳香的眼睛。她从未见过太子露出笑容,哪怕有,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叫人觉得春华无限。她突然十分羡慕那位御太医,有这样的男子为她痴情。不论殿下对旁人如何苛刻,但他始终对一名女子好,这难道不叫人羡慕吗?

如果自己是御太医,一定会十分幸福的。等等,她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样的福分,可不是自己能肖想的!可是,柳香却不由得想起了前日在一本书上看见的一句话,宁可辜负天下人,唯独不负她。或许,这就是太子的想法。

……

凤宇从早朝上回来,想起今日太子额头上的伤口,听说昨日夜里太子被袭击了,可是刺客是何人他却不清楚。众人不敢多问什么,只觉得殿下额头上的伤口十分蹊跷。

“什么?是被二殿下砸的?”听昌定侯爷说起,凤宇惊讶的站起身来,“那……二殿下呢?”

第七百一十四章 天福寺变

昌定侯爷有些头疼的抚着额头,还好二殿下没有一时冲动再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昨夜太子喝醉了,估计也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万一真的追究起来,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用了一直藏在宫中的眼线,将东方睿乔装成侍卫模样混进去。他本来只是说要亲眼见见太子如今的样子,哪知道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为父打算将他送去辰国,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去一个地方,见一位故人。”

已经是深秋,这一日突然刮起了大风,温度骤降。

天还未亮,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的离开了昌定侯府,而不一会儿,又一辆马车从后门离开,成功引开了之前所有的眼线。

天福寺位居深山,此时寺中的僧人已经换上了厚的袄子。山路结了一层白色的霜。

秋日的深山空气中带着几分冰凉的香气,山路上人烟稀少。几名男子步行到了寺庙内,立刻有僧人迎了上来。

“施主,主持已经等候多时。”

昌定侯爷脱下了自己的披风,“有劳小师傅带路。”他的脸色透着一股沉重,便跟着那僧人朝着后院走去。

主持的屋子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沉静的香气,老者轻闭着眼,手中捏着珠串,默念着经文。

“主持,施主带到了。”

“请进。”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股暖气迎面扑来,“主持!”

“侯爷,多年不见,您还好吗?”主持慈眉善目的笑着,可是他的脸色却带着几分虚弱。

“本侯一切都好,只是主持你……”

“时候到了,万物都有归去的时辰。”主持早已经看破红尘,因果循环轮回再生,都是世间不变的规律法则。“侯爷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一样的神风硬朗。”

昌定侯爷心中惆怅,“不,本侯也已经老了。”

两人寒暄了片刻,便走到一旁坐下。

“这是……主持这么多年,还是只有这一个爱好?”他记得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也与对方下了整夜的祺。

主持笑了笑,“下棋可以修身养性,不过也容易让人痴迷。只是已经许久没有人与老衲下棋了,自从三少爷离开之后。”

提起凤凌,昌定侯爷便收敛了神色,“主持说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本侯,不知是否是皇后……”

对面的僧人点了点头,“老衲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现这样东西。当初皇后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诗,老衲不曾在意过,直到前阵子在后面的大树上发现了那么一行字,细细琢磨才悟出了其中的道理,那位施主真是用心良苦啊。”

昌定侯爷没有说话,只是浓郁的眉头轻轻蹙着。

他之所以会与天福寺的方丈结识,皆是因为莲国的前皇后。前皇后于他有恩,还记得那时候也是深秋,一位僧人突然出现在昌定侯府后门口,怀中抱着一位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他说,这是前皇后嘱托给自己的,希望能抚养这孩子长大,保他平安,并且还带来了信物,就是之前凤凌在密室里发现的书信和一缕发丝。

那位僧人,便是天福寺的主持。如今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如此说来,皇后她还活着?”

“贫僧不知那位施主是未卜先知,还是为了留下些许念想。”他顿了顿,“近日来,侯爷没少烦恼吧?”

连主持都察觉到了,京都之中出现了许多不该有的面孔。他细细一琢磨,便觉得与莲国有关。而不久前发现了这样东西,他就知道必须快点将东西送还到三少爷手中,否则可能会引起大麻烦。

昌定侯爷轻叹了口气,“本侯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莲国明明已经沉浸了多年,为何突然有了这么多的动作,从梅妃还未死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着一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哪里有什么烦恼,反而更加担心远在莲国的凤凌,那个孩子过得肯定更加艰辛。

“本想与侯爷切磋几局,不过时间总是不由人。”方丈走到一旁的榻上,轻轻按了某处,枕头旁边竟是出现了一个暗格。从里头取出一块黄色的布料包裹着的盒子回到昌定侯爷的面前,“这是依照那句诗,在后院里发现的,还望侯爷转交到三少爷的手中。本应该由老衲亲自转交,可是老衲担心,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他的嘴角带着几分安然的笑意,昌定侯爷轻叹一声,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些许尘土从黄布之中落了下来,可见是不久前才从土里挖出来的。

“主持放心,本侯会好生保管。”

“侯爷早些归去吧,若有缘分,下一次,老衲再好正招待侯爷。”这东西,早一点送到凤凌的手中要紧。

昌定侯爷微微点了点头,“主持保重!”

“侯爷保重。”

将那东西小心翼翼的收入了怀中,昌定侯爷再一次戴上披风退了出去。

而外头,一名男子立在树下,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某一片树干上,疑惑的靠了过去。

这树干怎么被人铲掉了一层皮呢?真是奇怪。东方睿伸出手去轻轻摸着那受伤了的树干,身后传来了声音,“是时候离开了。”

东方睿转过头去,便看见昌定侯爷迎面而来。这么快?

侯爷的眼神只在那树皮之上停留了一秒,“殿下,我们离开吧。”

“侯爷的事情办好了?”

对方点了点头,一名僧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两位施主,主持让贫僧给两位带路。”

“有劳小师傅。”

小僧人选了一处小路下山,来时的路与离开的路不一样,可见这位主持办事之心细。东方睿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山上偏冷,让人觉得有些萧索,而且总觉得心头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消失一般的感觉。

“等等。”

身后的昌定侯爷突然开了口,前方的两人疑惑的停下了脚步。

“你们可听见什么声音了?”

东方睿与那小僧人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昌定侯爷紧皱着眉头,他回头望着下来的路,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挥散不开。对了!鸟鸣声,原本断断续续的鸟鸣声居然全部不见了,安静得未免有些古怪?

“走,我们回去看看!”

……

“几位施主,屋顶上凉,不妨进屋喝杯热茶,听老衲解说禅语如何?”

砰地一声,立刻有数名黑衣男子从窗外,屋顶上,门口跃了进来,齐齐将蒲团之上的老主持包围。

众人的眼中带着警惕,“把皇后留下的东西交出来!”

“几位施主话中何意,老衲不甚明白。”

为首的黑衣男子冷冷一笑,“若你不想看见我们血洗天福寺,立刻就将东西交出来,少说废话!”

主持沉默了片刻,随后深深的吸了口气。“没有想到,时隔数年,老衲要再一次破戒了。”

什么?

榻上的僧人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只听轰的一声,他一掌拍向身边的棋盘,无数的棋子犹如利刃一般飞向那几名黑衣男子。一阵旋转翻身险险避过,纷纷亮出了手中的武器,“找死!”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来了天福寺内其他的僧人,当众人赶到的时候,几名黑衣男子已经摔了出来。

“来者何人?休得在佛门清净之地放肆!”

然而,这些莲国的杀手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只见一阵青烟飘来,主持瞬时大惊,“小心,有毒!”

“啊——”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前方的几名僧人立刻七窍流血倒地哀嚎,不一会儿便断了气。其余的僧人赶紧撕破衣裳捂住口鼻,此时,黑衣人已经大举杀了过来。

主持原本就有病在身,强行运功已经让他精疲力尽,支持了许久终于寡不敌众,胸前被猛击一掌,当下吐出一口鲜血往后退了数步。

“主持!”

数名僧人冲上前来扶住他,“不,你们快走……快走……”

“哼?想走?杀,一个不留!掘地三尺再把东西找出来!”为首的黑衣男子一声令下,瞬时杀气漫天。

忽然,寒风呼啸,又一批黑衣人杀入重围,瞬时刀光剑影血气飞扬。

“主持?!”

这个声音是……地上的主持睁眼一看,“啊,三、三少爷……”

凤凌摘下了蒙住半张脸的黑巾来到主持身边,看着他已经被染红的袈裟,“主持,我来晚了……”

“三少爷,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啊!大殿下?”为首的男子立刻发现了凤凌的身影,全体黑衣人阵型一变,既然大殿下来了,那么他们就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杀了他,更可以和皇后娘娘交差!

“咳咳……”主持再一次咳出血来,凤凌一探他的气息十分微弱。那张绝美的面容冰若寒霜,眼神之中尽显冷色,“杀无赦。”

“是!”

两批人马迅速交战在一起,而凤凌这一边却被巧妙的保护了起来。

“主持,你坚持住……”正要运功为他疗伤,主持却是虚弱的笑了笑,“三少爷,不必费心了,老衲本就是将去之人。只是遗憾,没能再与三少爷下一盘棋……“

凤凌紧紧的握着他那双渐渐冰冷又干枯的手,喉间一涩,“不,主持会没事的,我们还能下一整夜的棋!”

“东西、东西老衲已经交给了侯爷……三少爷去,去找他……刚走不久……”

“凌儿?!”这震惊的声音从混乱之中传来,当昌定侯爷与东方睿赶回来的时候,竟是看见了这么一副画面,“主持?!”<

第七百一十五章 启程回国

这些黑衣人……东方睿看着对方的招式,立刻明白是莲国派来的杀手,与当初追杀自己的那伙人招式如出一辙!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然而,他也看见主持身边的凤凌,那不是……他与凤凌并不熟悉,然而却知道,两人是真真正正的表兄弟。

凤凌的暗影非同一般,很快便让对方一群人落于下风。

黑衣人见势不妙,正要逃走,暗影们迅速摆开阵型布下天罗地网,眨眼的功夫便将剩余的几人困在了阵法之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散开,最后一口气咽下,杀手们全军覆没也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主持……”

昌定侯爷来到主持的身边,眼中不由得一痛。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侯爷,老衲,老衲怕是没有机会……再招待侯爷了。”

“主持!”所有的僧人立刻靠了过来,主持的眼中尽是怀念和慈爱。这些僧人,有多少都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这份感情成为他割舍不下的一切。然而天意难违,他看向身边的一位僧人,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悟法,以后天福寺,就交给你了。”

“主持!”

主持虚弱的看向凤凌,“老衲最后的使命,算是完成了……三少爷,下一次……记得,再让老衲三子……”

无力的手停在半空中,随后那慈祥的眼眸缓缓合上。凤凌心中一窒,众位僧人抹着眼泪,“主持……圆寂了。”

“若我,早一些赶到便好了……”

凤凌的手微微颤抖着,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之中,无尽的懊悔涌上心头,若是早一些赶到便好了……

“凌儿,生死有命,主持也说过,大限的时候到了。”昌定侯爷伸出手去,轻轻搭在凤凌的肩膀上。

“若非因为我,主持可以安详的离去,怎么会……”

天福寺主持的离世确实令人惋惜,但是昌定侯爷明白,眼下并非就留的时候。这些人,说不定是跟着他们过来的,指不定还有一批。

“凌儿,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不要再给天福寺徒增杀戮了。为父会命人重新修建天福寺,为主持处理后事的。”

“施主,主持前几日说过,若他圆寂,让我们都不要悲伤,他将化成天福寺里的一草一木,依旧与我们生活在一起。请施主速速离开,主持就交给贫僧们吧。”那位叫悟法的僧人将主持扶了过来,他担心就如昌定侯爷所说,要是又有一批杀手出现,伤害了几位施主,那主持不就白白牺牲了吗?

凤凌轻闭上眼,任由清风拂过他绝美的面庞,随后深吸了口气,“有劳几位师傅了。”留恋的看了那主持慈祥的面庞,凤凌站起身来,“父亲,我们走吧。”

昌定侯爷点点头,便带着他从方才他们离开的小路前去。

一路上,凤凌那严肃的表情,仿佛还在对方才的事情耿耿于怀。暗影们再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昌定侯爷依旧不时的会感觉到身后传来高手的气息,他们一直跟在四周保护着凤凌。

“三少爷。”

一直隐忍着的东方睿终于开了口,凤凌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昌定侯爷身边的男子。

东方睿已经易了容,方便他的行动,此时凤凌根本不认得他。

“凌儿,忘记和你说了,这位是二殿下。”

话音刚落,两个人却没有从凤凌的眼中看见丝毫的惊讶。他只是目露深沉的打量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男子。

“二殿下易了容,为父想要将他送去莲国。”

“你要去见梅妃?”

东方睿眼中一闪,“我母妃果然还活着?!”他立刻靠了过去,这个消息却是让一旁的昌定侯爷惊讶了表情。梅妃还活着?果真如此,当初梅妃突然在大殿之上消失,虽然她中了毒。倘若真的被莲国的人救走了,说不定那点毒根本不算什么。

“还有二皇妃。”

“……”东方睿的脸上闪过些许异样,因为他知道,吴慧芸也被莲国皇后抓走了,为了引自己出来,她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一行人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凤凌才仔细道来,“为了梅妃与二皇妃的安全,奉劝二殿下还是不要去莲国为好。”

他们都知道莲国皇后的目的,就是想要抓住东方睿来要挟梅妃。一旦事情成了,梅妃和东方睿都不可能活下来。倘若东方睿一直不出现,梅妃就不会妥协,这样对于皇后来说得不到的东西才具有价值,梅妃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折磨致死。”

凤凌没有说话,东方睿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本以为逃得远远的,自己就能忘了这消失了十几年的母妃。可是再一次听见她的消息,东方睿知道自己还是无法完全的割舍下。当初不告而别,是自己对不起她。如今母妃有难,他又怎么能一个人逍遥在外?

况且,还把那个女人牵扯进来。

对于吴慧芸,东方睿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可能有几分愧疚,也可能是因为那一份男子的骄傲,容不得别人欺负他的女人,哪怕是曾经的女人。

凤凌也只能劝说这么几句,因为那一份孝心,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既然如此,凌儿,二殿下就交给你了。”昌定侯爷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那绝美的男子微微颔首,随后从马车之内取出了一个盒子,“这是孩儿带给祖母与母亲的,记得让她们多加调理身子。”

欣慰的接过他手里的锦盒,昌定侯爷眼中一柔,想起自己的夫人还时常念叨着,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凤凌,可是眼下,若他出现在昌定侯府,反而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的。”

“孩儿不能在身边伺候,是孩儿不孝。”他也很想念昌荣侯府的每一个人,一草一木,只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去那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昌定侯爷眼眶一酸,自己养大的孩子,他也舍不得。可是明知道凤凌身份之尊贵,他又不能阻拦这个孩子去完成他的使命,只希望老天爷能保佑他平平安安。

到了三岔口,昌定侯府的马车已经侯在了那儿。

临走的时候,侯爷说了句,“二殿下保重。”便带着凤凌的心意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马车之内,东方睿好似想起了什么,“不知三少爷与御太医可有联系?我记得你们好像很是熟悉。”

对方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只是让凤凌轻轻看了他一眼。自己可没有忘记之前二皇子对云姝无礼的事情,当下也不回答,只是安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啧,看来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得罪了这位表哥了!再看看凤凌那张无懈可击的面容,确实,天生就是莲国的人。只可惜,自己怎么没有传承到母妃的美色,否则与这位表哥同车而坐,也不会显得普通了那么一点。好吧,不止一点。

马车幽幽的在无名的小路上行进着,一路的颠簸对于两名有武功在身的男子来说并不算什么。

东方睿的人皮面具下,一张脸已经长出了胡渣。马车停在溪流边,他看着水中的倒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再看看坐在不远处依旧恍若天人的男子,突然觉得老天爷确实是偏心的。同样是风尘仆仆,为何人家就能那般潇洒俊逸,自己却是这么一副落魄的样子!

想到这,他立刻打着冰冷的溪水洗了把脸。这时,水中的倒影竟是出现了一道黑影。

“谁?!”

东方睿立刻浑身一震转过身去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四周瞬时陷入一阵沉默。

那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立在凤凌的面前,两人疑惑的看着那满脸戒备的男子。

“……”这个暗影,神出鬼没的是想吓死谁啊?!东方睿被追杀了多次,对于这种突然出现的人十分反感。他略显尴尬的将剑收了起来,“阁下好轻功!”

黑衣男子恭敬的点了点头,立刻明白对方是把自己当成刺客了。

“启禀殿下,附近发现了可疑的人马。”

这里已经接近莲国边境,可疑人马?他立刻想起之前皇后说的话,边境时常出现各方势力。

“是哪一国的?”

“属下观察过,似乎是羿国人马。另外,还有一批人马正在靠近,看方向是要与羿国人马汇合。”

萧皇的人居然真的找到了这儿!凤凌的脸色带着几分冰冷,“事不宜迟,我们早些回去。”

“等等,另一方人马,是不是辰国的?”东方睿想起之前听凤宇说,皇兄似乎打算与羿国萧皇合作寻找御太医,如今羿国的人莫名出现在这里,那么另一方人马很可能是皇兄派来的。

“属下还不能肯定。”

“二殿下可是听说了什么?”凤凌微微挑了挑眉,他觉得东方睿好像知道点什么的样子。

只见对方沉吟了片刻,“我皇兄相思病重已经走火入魔了!若真的是辰国的人,那么这两方人马,可能是想去莲国寻御太医的,大殿下打算怎么办?”

东方睿刻意将相思病咬重了几分,就是想看看凤凌的反应。他并不是责怪云姝红颜祸水,而是觉得皇兄太不应该,但是他又想知道,同样的一名女子,这位表哥又是如何对待的。

第七百一十六章 迷魂幻影

“莲国没有御太医,二殿下要紧记这一点。”凤凌仿佛没有听出对方语气中那淡淡的挑衅,而东方睿却是一愣,没有御太医?这不可能吧。自己猜测,御太医应该就在莲国才对!否则怎么连羿国的萧皇,与皇兄至今都没有查出御太医的下落。

当初,御太医是在回国的时候遭遇的埋伏,按时间来算,他肯定是凤凌将人藏去了莲国。

“我相信可不管用,要萧皇和我皇兄相信才行。若他们联手,对大殿下来说可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威胁啊。”

东方睿将自己的后脑枕在双臂上,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立刻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若靠近入口,马上用迷魂阵引开!”

“是!”

莲国的入口十分隐秘,按理来说羿国的人不可能找得到,但倘若莲国之中有内应的话,可就另当别论了。

上官梦之前的威胁,凤凌已经猜到皇后的动作,若她真的和羿国萧皇有所联系……

不,就算他们合作,想必皇后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将入口告诉萧皇。这可是莲国机密,不论她替谁办事,那个人都不会允许!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萧皇坐不住了,打算自己试一试!

凤凌的表情瞬时陷入一片沉思当中,不知为何,旁边的东方睿竟是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总觉得那对深邃的眸子带着无尽的智谋,好像很快就有人要倒霉了一般。

……

几匹骏马疲惫的在草地上休憩着,一抹锐利的目光射来,冷酷的声音响起,“怎么停下了?朕不是说过,在找到入口之前任何人不得松懈吗?”

那俊美锐利的男子从树林之中驾着快马出现,看见眼前这一副场景,脸上写满了浓浓的不悦。

数名男子立刻上前,“陛下,这些汗血宝马已经连续跑了八日,有些受不住了。”况且,他们进入这片林子之后就一直在原地打转,如今不仅马儿累了,连他们也有些吃不消。

说来真是奇怪,他们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可偏偏入了这片林子,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在他们心头,摧残磨损着他们的意志和体力,连感官也变得迟钝起来。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方才那说话的男子突然闷哼一声,难以置信的栽倒下去,四周瞬时陷入一阵静谧。

“朕不留无用之人,还有谁要休息的?”萧亦琛收回了长剑,上面竟是没有留下半分的血迹。他的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浅笑,话中的意思是还有谁要休息,就让他永远休息好了。

“属下这就分头打探!”杀鸡儆猴很有效果,眨眼的功夫,方才还萎靡的众人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谁也不愿意死得像方才那个人一样。

萧亦琛微眯着双眸看着这片偌大的林子,这里无一处不透着古怪。

他心情阴郁无比,明明知道入口就在这片区域,可偏偏怎么也找不到方向。就好像东西即将被他抓在手里,却有一片迷雾挡在他面前,让人那般不快。

“殿下。”一名男子从后方跟上来,手中抓着一只信鸽,上面还绑着一张纸条。

“京都来消息了?”

萧亦琛微微收敛了神色接过那张纸条打开一看,眉头不由得一蹙,“四日前传来的?”

那人眼中讶异,口中不由得嘀咕着,“难道……这鸽子也迷了方向?”都已经过了四日,不论信中是什么消息,他们也无力阻止了吧?如今羿国正值敏感时期,云家的突然消失使得全国上下人心惶惶,并且怪症不断,伴随着姝皇后已死的消息传开,悲愤震惊的情绪恐慌着百姓,如今有不少势力纷纷趁机崛起,更有甚者公然挑衅萧皇朝廷,各地陆续有动乱发生。

可是陛下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京都,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心有疑惑,却不敢开口。

“哼,就让他们闹吧。”萧亦琛忽然将纸条捏进了掌心里,再摊开时已经化成了一堆粉末随风散开。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拦他如今要做的,失去了之后他才越发的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从前的他已经错过了一次,浪费了三年的时间,如今既然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必定要将那个女子带回来,永远永远栓在自己的身边!

哪怕她恨自己也好,不对,是越恨自己越好!

萧亦琛只知道自己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云姝,不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萧亦琛必定亲手将你抓回来!倘若你背叛了我,我萧亦琛必定让那个人生不如死,也让你后悔所做过的一切!

胸膛似有一团熊熊的怒火燃烧着,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如今羿国的混乱不过是暂时的,只要将她带回去,一切又将恢复原样。三年,三年又算得了什么?既然她选择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说明,自己是她心中永远也忘不掉的那个人!

“谁?!”

萧亦琛的眼中杀机一现,敏锐的目光射向暗处的某个方向。“追!”

身旁的男子们瞬时化成一阵厉风追上前去,萧亦琛嘴角微微一勾,他正愁无从突破,没想到这会儿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都说莲国极其神秘,他觉得在入口处必定有专门的人把守着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显露了行踪。

一道阴影快速的在林中穿梭着,并且与萧亦琛一行人保持着稳定的距离,只是隐隐约约看见他逃走的方向。

林中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萧亦琛突然停下了步伐举起手来,众人立刻按兵不动的守在他身边。

仔细一听,方才仅仅只有一个方向的动静,如今居然变成了三个方向!

“哼,雕虫小技。”障眼法,以为这样就能摆脱自己了吗?

萧亦琛一个眼神,身后的众人立刻兵分三路追了出去,只留下两名贴身暗影保护。他行事向来小心谨慎,很快便决定留在原地等待属下的回报,以免对方是有备而来想要引他上当。

林子突然陷入一阵安静,连原本的鸟鸣声都不见了踪影。林中的男子眼神微微一动,再望向四周时,原本的风景居然蒙上了一片白雾!

雾?

萧亦琛下意识便察觉到这雾气的古怪之处,当下伸出手去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保护陛下!”

两名暗影左右两边靠了过来,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沙沙沙……左边传来一阵诡异的声响,“谁?!”暗影下意识的看向脚下,只觉得背后似乎有人碰触,当下转过身去长剑一划,“陛下?!”然而让他震惊的是,这一转身,萧亦琛居然不见了踪影!

“朕在这里。”

不知何时,四周的大雾已经浓郁得连近在咫尺的三人都看不见彼此,只能从他的声音辨别出来。

“谁?!”

“啊!你……”

暗影顿时大惊,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带着一点血迹的长剑,方才又有人碰触到他,长剑一划却好像伤了自己的同伴!

“发生了何事?”

“陛下小心!属下怕伤了陛下!”暗影顿觉有些后怕,看不见的敌人最是危险,方才自己这一剑若是伤了陛下,那么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

只听咻的一声,两人立刻听见有物体落地的声音。

“静夜,月夜?”

“属下在!”

然而,只有一个人回答他!萧亦琛和静夜立刻意识到,方才那声响,只怕是另外一名暗影……有埋伏!

萧亦琛已经明白过来,或许自己留在原地,才是真正的着了对方的道儿!但兵分三路离开的人马,却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境地。如今的白雾是他们最大的敌人,若连对手在哪里都不知道,要想自保并非易事!

这时,一阵杀气从四面八方而来,冷峻的男子立刻纵身一跃,竟是险险的躲过了从角落里射出来的冷箭,锵的一声,陌生的长剑从某个方向刺来,萧亦琛瞬时用剑抵住,抬脚用力一踢,正中那人下怀,他当机立断长剑追去,立刻传来了兵器入体的声音。

“啊,陛、陛下……”

什么?!萧亦琛抬起眼来,近在咫尺的男子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那名叫静夜的暗影腹部已然正中他的长剑,鲜血顺着贯穿的银色滴落。

萧亦琛眼中一沉,这就是敌人要的结果吗?让他们自相残杀。

冷冷的拔出手中的长剑,暗影顿时倒地**,气息越发的微弱。

不过是死了两名手下而已,他一点都不会心疼!只是这大雾让他十分不快,灵机一动脱下自己的外衫,运起内力从中央向四周扩散一扇,顿时热风四起,十米之内浓雾散开,萧亦琛已然看见了倒在不远处的另一名暗影月夜,他的胸膛之上赫然插着一支银箭。

“还不死么?”

这时,一阵轻笑从角落里传来,萧亦琛瞳仁一缩,这个声音……

他立刻转过身去,只见那朦胧的雾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若隐若现,那妩媚无比的面容带着无尽的嘲笑之意,就那么阴阴的看着他。

云姝?!

“陛下,是在找我吗?”又一个声音从另一边传来,萧亦琛瞬时望去,却见那清雅的女子立在那儿,只是俨然换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两张脸,两个人。

不,她们不是真的!

第七百一十七章 内心阴暗

“陛下可是不记得臣妾了?”那妩媚的女子掩着唇笑着,可是萧亦琛分明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讽刺。

臣妾?呵呵。

俊美的男子嘴角微微一勾,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声音,唯独那神态,是她不曾有过的。姝皇后不论在人前还是人后,永远都是那般的雍容端庄,何时对自己露出过娇嗔的模样。萧亦琛觉得有意思极了,没有想到这幻影,居然让自己看见了令人心情愉悦的东西。

他索性放松了自己,带着笑意看着眼前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萧皇陛下可是在找臣女?”

另一张清雅的面容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那眸光好像随时都能钻出一条毒蛇来要了自己的性命。萧亦琛微微挑了挑眉,这才是如今真实的她,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敬畏着眼前的云姝,却怀念着从前的云姝,这份复杂矛盾的感情,让他差点忘记自己身处于危险之中。

“陛下,究竟是臣妾美,还是臣妾的胞妹美?”她抚着自己妩媚的面容,眼中带着几分恨意。

对,该恨。这幻影真是叫人乐在其中,他想看见的就是这样的表情。

“陛下,臣女此生绝对不会做你的妃子,请陛下自重。”

那清雅的女子表情中带着一点鄙夷,萧亦琛不由得眉头一蹙,竟是忍不住出了声,“朕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

“陛下难道已经不爱臣妾了?对,你爱的是臣妾的胞妹。”

那妩媚的女子忽然失落的低下头来,萧亦琛正想说些什么,只见对方猛地抬头,原本美丽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可怕,眼角流着刺目的鲜血,眸中布满了鲜艳的血丝,“为什么?!我助你登上皇位,你竟然待我如此残忍?萧亦琛,你这个薄情寡义之徒!哈哈哈,失望了吗?哈哈哈,最后你还不是一样抛弃了云媚!众叛亲离的感觉怎么样?哈哈哈……”

“他根本不值得被爱,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对,看看现在还有谁在他身边?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如今报应才刚刚开始!”

“住嘴!”萧亦琛袖中的手紧紧的握起,原本愉悦的心情变得十分不快。

“他已经失败了,他是一个失败者。”

“他一定会尝到一无所有的滋味。”然而两名女子并没有收敛的意思,“他是一个自卑的人,从以前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是,他嫉妒别人有权势过天的母妃,而他的母妃却不受宠。”

“所以他才让其他的皇子死得那般的惨,就是因为他的自卑心在作祟。他道貌岸然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伪君子!”

“伪君子!你不得好死!”

“住嘴!朕还轮不到你们两个东西来指手画脚!”萧亦琛再也忍不住了,他不想听见从那个人嘴里说出这种话来,而萧亦琛绝对不会承认,这些言语是被他牢牢的掩藏在心底的,他自卑?那是上天对他的不公平,凭什么那些人一生下来就比自己高贵?同样是皇子,凭什么他们就有强大的母妃撑腰?自己的才华绝对在他们之上!皇位非自己莫属!说他残害兄弟?那些人何时把自己当成兄弟?

“他们活该!他们才是该死的人!”萧亦琛看向云姝,“你也看见了吧,这三年来羿国比从前更加强大,还有谁敢质疑朕?若是让皇兄登基,羿国早就落没了!”再看向他美丽的皇后,“你没有选错人,只有我才有资格登上皇位,那些人也是死得其所,你为百姓们选择了一个好皇帝!”

萧亦琛的眼中带着无尽的光芒,他走到一旁捡起方才散落在地的弓箭,随后缓缓的瞄准了那妩媚的女子。

对方眼神一变,“陛下要杀臣妾?”

“不,他不会杀你的,他怎么会让自己再后悔一次?”

不知何时,清雅的女子竟是站在了萧亦琛的身后,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

冷箭瞄准了前面的女子,萧亦琛的动作却是顿在了那儿。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的手,怎么也无法放开弓弦。那张脸,那张他一直深藏在心中的面容,哪怕这一切都是幻影,可是她真真切切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爱?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爱过她。娶她不过是因为云家在羿国的影响力,得到她就可以得到云家的支持!对于自己来说,她不过是一块踏脚石而已。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又怎么会一心向着一名女子?可是这三年来,没有她的滋味只有自己才知道。哪怕有了对自己千依百顺的云媚又怎么样,她的音容笑貌总是出现在梦境之中。

他是爱她的吧?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爱上了自己的棋子。然而当他发现的时候,他实在无法容忍自己存在这样的心思。愚蠢之极!所以,他纵容云媚杀了她!后悔吗?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后悔过。

不过那又怎么样?老天不还是将她送回来了!

“不,他一直都在嫉妒我。”那妩媚的女子表情一变,竟是从害怕转成了得意。“整个羿国的人谁不说萧皇能有今日,都是靠云家长女的支持。他在前面接受万人膜拜,我在身后为他出谋划策,他就是自卑。从前觉得自己比不过其他的皇子,而后又觉得智谋不如我,所以他才要杀我!失败的人注定永远失败!”

“你……”这句话成功激怒了萧亦琛,“云姝,朕早就知道你是个自大的女子,你就没有想过为何自己会死得那么惨?身为女子就应该以夫为天,你永远都是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还想要得到朕的疼爱?云媚在这一点上比你强太多了,女人蠢点又怎么样,男子征服天下,女子征服男子,想必你直到死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吧?没关系,这一次,朕就让你明白。”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闪过,冷箭瞬时飞射而出正中那道人影,眨眼间女子化成了烟雾消失。

萧亦琛的脸上带着讽刺的光,不过是个幻影而已,他本来就不会心慈手软。哼,不自量力,区区一道烟雾也想羞辱自己?慢慢转过身去挑衅的看着剩余的女子,然而对方的脸上却是一片冷漠。

“萧皇陛下果真是冷血无情,对于自己的发妻都能如此。”

“发妻?呵呵。”萧亦琛已经明白,自己想必是陷入了什么阵法之中,这两名女子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东西,她们说的话做的事情,都是从他的内心之中深挖出来的。这确实让人很不愉快,就好像自己的内心被人偷窥了一般。

“陛下方才射箭出去的那一刻,难道心中不是颤抖着吗?却要表现得这般洒脱,真是可怜。”

萧亦琛脸上的笑容一凛,眼神已经变得有些危险。

那清雅的女子侧过身去慢慢移动着步伐,“陛下永远都是这般口是心非,然而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陛下爱的人只有自己,因为得不到所以非夺不可,真是可悲。”

萧亦琛倒吸了口凉气,他左右观望了一眼,究竟有没有人在暗处操纵着这一切?区区一个假象居然敢这般嚣张?说自己可怜可悲?

“怎么?陛下生气了?是不是也想杀了我?”那清雅的女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这笑声在萧亦琛听来十分刺耳。

然而对方的声音一变,从戏谑变得阴冷无情,“我这一次回来,就是要看你怎么从高处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我能够助你登上皇位,自然可以夺走你的一切!萧亦琛,你如今的成果都是云家人给你的!没有了云家,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

话还未说话,长剑冷光一闪,男子已经挥手将这团烟雾斩成了两半,化成了清风消散而去。

“哈哈哈……萧亦琛,你注定是个失败者。”

“萧亦琛,你注定孤独一生。”

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张俊美的面容变得阴郁无比,“够了,闭嘴!都给我闭嘴!”

他不承认心中的害怕,他不承认自从确定云姝真的他的皇后之后,心中那莫名的恐慌。

死而复生?明知道她是来复仇的,心中怎么可能会没有不安。他苦心经营了三年,羿国的强大就在她出现之后变得如此脆弱不堪。她还带走了整个云家!

萧亦琛曾经自负的以为就算没有云家,他也能够撑起整片羿国的天空。可是这段日子以来的动荡,渐渐的消磨着他的自信心,在人前他总是装成一副成足在胸的模样,甚至选择这个阶段离开羿国寻找云姝的身影。难道他会告诉别人,这是他潜意识之中的逃避?又或者说,他相信解决如今的困境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找回来,把云家找回来!

他当然不能把这些告诉旁人,他是羿国的萧皇,战无不胜的萧皇!又怎么能让别人察觉到他的无能为力?

萧亦琛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力挽狂澜,然而这一切,要以姝皇后在身边为前提,哪怕那个皇后是假的!

云姝确实给他奠定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基础,哪怕这三年,他努力的要将她的势力转成自己的势力,哪怕革除了那些官员,如今姝皇后已死的消息传开,那些人又好像火烧燎原之后的青草,陆续冒了出来,将反抗激发大有要推翻他统治的架势!

“我一定会把你找出来,一定会的!”萧亦琛的眼中一片阴霾。

第七百一十八章 大难不死

萧亦琛缓缓闭上双眼,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过是两个幻影而已,他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被影响走火入魔呢?只要稳住心神,就不会再有那些讨厌的声音出现!

这样的阵法他从前不是没有遇见过,但凡入阵之人很可能会被心魔所控,经常会发生自相残杀最后存活的那个人以自尽告终。但是,这样的阵法对于他萧亦琛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他是一个自制力十分强悍的人。只是被影响了心情而已,难道想要如此简单就要了自己的性命?简直是笑话!

果真,不一会儿,那声音便消失在风中。“就这样了吗?”他对着空气笑了笑,可是萧亦琛没有看见,自己此刻的笑容有多么难看。

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剑,依照他的经验,幻觉没有起到效果,对方一定会使用机关暗器,眼下可不是松懈的时候。

男子就那么安静的立在中间,静等着四周的动静,以备做出最快的反应。

哪知道周围的一切安静得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萧亦琛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既然对方迟迟不肯动手,不如先发制人!

男子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内力由丹田汹涌而出传上掌心,只听一声暴喝,他猛然一掌拍向地面,瞬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低鸣,随后四周猛烈爆炸开来,轰轰轰……沙土漫天飞扬,黄色的泥沙犹如雨点般落下,很快便冲散了那浓郁的烟雾。

四周的景物渐渐清晰,只留下一股浓郁的泥土味。萧亦琛站起身来,嘴角微微一勾,看来是自己高估对手了。本以为这一动作会触发什么机关,哪知道却是风平浪静。

他看着不远处两具已经凉透了的尸身,顿时觉得这样的废物留在自己身边也没有什么用途。没了他们的保护,自己不也活得好好的,看来回去的时候要培养新的有能力的暗影了。

想到这,他正要收起长剑迈开脚步,脸色忽然一变。

原本充满全身的内力在一刹那的功夫涣散开来,双腿一软,男子毫无预警的摊到在地,险险用剑鞘撑住身子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怎么回事?他的内力好像突然之间全部消失一般,心跳也变得虚弱起来。

随后,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从丹田之处传来,萧亦琛瞬时意识到什么,中毒?!是什么时候……

脑海中灵光一现,从方才到现在,他一直在和幻觉交流,根本不曾接触过什么东西,唯一接触过的就是那些浓雾!难道说……那是无色无味的毒?自己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就吸入了相应的毒雾,所以……

当萧亦琛意识到自己大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竟是无法再支撑自己的身体,耳边传来一阵沙沙声,似乎有人在快速靠近。

不行,现在不能倒下,若是敌人自己必死无疑。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强烈的不甘心充斥着他全身,支撑着不让身子倒下,直到不远处出现了那熟悉的黑衣,眨眼的功夫人已经来到他的身边。

“陛下……”

这个声音,终于让萧亦琛闭上了双眼,整个人向前栽倒。

“陛下!”

……

“殿下。”黑衣男子出现在凤凌的身前,看着他空手而归的模样,已然猜到了什么,语气里带着几分可惜,“失败了?”

“萧皇中了毒,属下本想立刻结果了他,可是对方的暗影已经赶到。”

他并不是担心自己敌不过对方,只是他们身为莲国中人,必须保证入口的安全。他不能确定萧皇有多少救兵靠近,一旦自己暴露,对方立刻就会猜到入口就在附近,到时候必然会引起难以收拾的局面。

莲国的强大,使得多少野心勃勃的势力虎视眈眈,一旦有人听说了莲国的入口,必定会有各方势力涌入,这样的后果不是任何人担当得起的。

“我明白,你下去吧。”

“是。”

凤凌不会为难这名暗影,他知道身为莲国人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除非能够保证让对方全军覆没,莲国的秘密不会泄露出去,否则就算是凤凌在场,他也不会主动现身。

“看来,莲国的阵法也不过尔尔。”旁边的东方睿忍不住笑了一声,然而这样的话语并没有激怒凤凌。其实他们都知道,要是萧皇这么容易就被杀了,羿国也不会强大至今。那个男人,还是有些势力的。

“启程。”

……

天蒙蒙亮,梦境之中耳边传来话语,惊醒了榻上的男子。

“谁?!”

萧亦琛猛然坐起身来,浑身杀气迸发警惕的看向四周,然而落入眼帘的却是一片陌生简陋的屋子。

狭小的空间却是应有尽有,有些破败的茶具,茶壶嘴还冒着一点白烟,自己坐在一张简单的炕上,身上还披着一件旧衣服。

“嘶——”方才这一动,竟是让他腹内一阵酸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萧亦琛深吸了口气,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看样子,自己并不像是落在了对方手中。

他小心翼翼的下了地,走到窗边透过那微微打开的窗户看向外头。栅栏之内,一名女子正在角落里纺着线,纤细的背影忙碌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醒过来。

那白皙修长的脖颈,竟是让萧亦琛想起了那个人。不知怎的,那女子转过脸来露出了一张红润的侧脸,萧亦琛好像看见了她。

简单的小屋,还有些许家禽在一旁啄米,山中清新的空气涌入,萧亦琛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身处于另一个梦境之中。

“秀儿,那位公子醒了吗?”

这时,一名粗壮的男子从外头进来,手中拎着两只野兔,一副猎人的打扮。

“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那女子停下了动作,略显欣喜的迎了上去,男子十分熟络的将手中的猎物交给她,哈哈一笑,“收了人家那么多银子,总该好好照顾才是,我去看看人醒了没有。”

门吱呀一声推开,猎人一眼便看见空了的炕,忽然一把长剑抵在了他的脖劲处,男子大惊,“公子?!”

“呀!”

他身后的妇人看见,吓得脸色苍白惊掉了手中的野兔,“来,来人……”可是她忘记了,这里是深山,猎户之间又不相邻,哪里有人能听见她的求助。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好像不懂武功,难道只是普通的猎人?

“公子放心,是、是几位公子带您过来的,说是让您歇息一晚,还给了我们银子……”

“主子!”这时,外头出现了数名布衣男子,正一脸谨慎的看着这一幕迎了上来。

暗影们换了衣裳才不会被人怀疑,这副模样看起来好像只是普通的护卫仆人。

萧亦琛缓缓放开了身边的猎人,那男子立刻退到一旁,将妇人护在怀中,轻声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然而他的脸色却是出卖了自己真实的想法,着实被那把长剑吓得不轻。

一名暗影走去安慰着那对夫妇,萧亦琛转过身去,身后的人已经将门带上。

“陛下中毒昏迷不醒,属下便寻了这么一处猎户让陛下休息。请陛下放心,他们只是普通人。”

第七百一十九章 隐居深山

“这里是何处?”

几名暗影对视了一眼,“陛下,我们原本来时的路……已经不见了,属下好不容易才寻到这深山猎户。”

这莲国果然十分诡异,他们跟随陛下到达这所谓的入口,不想进来容易出去难,他们昨日本想立刻将萧皇带离这危险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每个人都发现了,这片山林好像被人布了阵,俨然一个难以摆脱的迷宫。而萧亦琛情况紧急,他们生怕耽误了主子,所以才当机立断选择了这么一个地方,等待萧亦琛醒过来。

“有何发现?”那男子坐在简陋的桌边,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掌。若非他有深厚的内力护体,加上从前云姝帮他培养了抵抗毒素的体质,只怕普通人已经废去了半条性命。

“属下以为入口定在附近,否则万不会有人在这深山之中布下重重迷雾,属下已经向方圆十里内的猎户都打听了,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就身处于莲国附近。”这里的猎户几十年来都生活在山林之中,对于他们来说山中的猎物以及自给自足的谷物足以让他们维持生计,而暗影还打听到,这些猎户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这儿的,他们不过是些旅人进入了这片山林之中就出不去,久而久之就干脆立足于此,而这山林之中的猎户不少,他们的儿女也就平安长稳的在这儿繁衍后代。

居然几十年都不曾出去过?难怪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那般陈旧。

萧亦琛紧皱着眉头,然而毒素还在他的体内没有驱散,此刻已经有些昏沉。

“下去吧,继续探路。”

“是。”

所有的暗影齐齐退下,萧亦琛独自一人坐在桌旁,看着那茶壶,慢慢的给自己倒了杯粗茶。

苦涩的茶水入口,让他不由得啧了一声。这些年养尊处优,他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本想嫌弃的将粗茶推开,可是转念一想,又轻轻抿了一口。

整个口腔都充满了浓郁的苦味,明明是叫人难以下咽的东西,却让萧亦琛想起了多年以前。大皇兄为了羞辱他,特地命人送了百斤的苦茶,让他每日饮用。而那时候,她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两人月夜对饮,生生的把苦茶喝成了美酒,谈天说地情到浓时。

她是云家捧在掌心里的长女,却能谈笑风生的饮了百日的苦茶。萧亦琛的表情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为何那个时候自己没有发现呢?她陪自己苦难隐忍多年,在最荣华富贵的时候,自己却抛弃了她。原本被他藏在心中的美好回忆被一点点的挖了出来,或许当时,他觉得她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可是如今想来,却觉得自己口中的苦茶也显得弥足珍贵。

眼眶忽然一湿,男子微微顿了顿。

“呵呵。”讽刺的笑了笑,这是什么意思?那些不过是回忆而已,是他最不愿意想起的耻辱往事!

可是,可是她从来不觉得与自己站在一起是耻辱。如今自己身在高处,一国之主,天下间的女子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当初自己落魄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时,她们在哪里?!萧亦琛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珍惜,因为从来没有人珍惜过他,他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夺得一切!难道这也要怪他吗?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怎么去爱。而她,曾经用一切来证明她对自己的爱,可是当时的自己究竟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萧亦琛仰头又饮下一杯苦茶,它好像烈酒一般麻醉着他的心,却也更加的清楚了他的痛。

她不爱他了,如今的她不知道正在哪个男子的怀中。她一定很后悔吧?后悔那一生为自己的付出,后悔与自己在一起过的点点滴滴。而如今怀念从前的自己岂不是显得十分愚蠢?可是萧亦琛发现,自己控制不了那些回忆。它们好像湖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要让自己窒息。

曾经的他想要的东西,如今都已经得到了。可是萧亦琛知道,人心总是贪得无厌的。他觉得不够,远远不够。明明江山就在脚下,大权就在手中,可是为何他还是觉得空虚?

后宫的女子那么多,为何就没有一个人能住进他的心里?还是说,他的心早就已经给了一个人,却带着同等重量的恨,将她牢牢的关在心中的牢里。不让她出来,也不让自己去看她。

他不过是讨厌她的珍贵而已。她灿烂明亮得像天上的月亮绝无仅有,每每自己看见,心底总是升起一份难以抹去的自卑。是的,那两个幻觉说的是真的。当初他苦苦追求她的时候,哪怕表面上是多么的自信满满意气风发,可是心底依旧担心她看不上自己。

他极尽所能去讨好她,花的心思比在朝廷上花的心思更多。而得到了她,自己的虚荣心和自尊心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个时候,那些皇兄看自己的眼神,谁不是充满了羡慕和嫉妒。云家的长女,有足够的分量,给自己添分不少。

可是偶尔萧亦琛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又会觉得云姝并非传闻的那般蕙质兰心,否则怎么会糊涂到看上自己这么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这样的错误若是放在自己的身上绝对不会犯,而自己之所以如此勤快的讨好她,也是因为她能带给自己最大的利益。

萧亦琛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多么想亲耳听见如今的她说有多么的憎恨自己,恨不得他死!起码这样说明,当初自己真的伤害了她,而爱得越深,受的伤越深。

可是想起她回到那个熟悉的皇后,她所表现出冷漠的一切,让萧亦琛竟是觉得有些害怕了。她已经不在乎自己了吗?不,这不可能,否则她为何要回来。可是她怎么能投入另外一名男子的怀抱?她不是要报仇吗,那就专心致志的来找自己报仇啊!还谈情说爱算什么?

让萧亦琛不能接受的并不是云姝的报仇,而是云姝的移情别恋。他希望生生世世,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能够记着自己,恨着自己,爱着自己。哪怕当初最先背叛的那个人是他,那又怎么样?他也是被逼的啊。

如今的萧亦琛难道天生就是如此的吗?是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逼的!

她还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吗?只要她还恨着他,萧亦琛相信就有办法可以让她回来。当初他可以让羿国最珍贵的女子站在他的身边,那么如今也可以!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精美绝伦的面容,那个男子……

咔嚓一声,手中的茶杯尽碎,碎片扎破了他的手掌而不自知,鲜血已然滴了下来。

外头的猎人听见了声音,立刻紧张的站在门口,“公子,您没事吧?”

说实话,方才的事情确实让猎户有些忌惮,不过另外几名公子说一切都是误会,让他不要在意,好生的伺候着就行。

许久之后,屋内才传来了声音,“还有茶水吗?”

“有有有,公子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那农妇送来了清粥和一些野菜。她的表情有些谨慎,“公子,我们这深山野林的没什么好东西,况且公子好像很虚弱,先吃点地瓜清粥暖暖胃吧。”

萧亦琛见她的眼神躲闪,显然是十分害怕自己。目光落在对方长着茧子的双手,便可以知道她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可是这名妇人的脸色却十分的红润,看起来并非清苦的模样。而且从方才他们夫妇二人的反应来看,两人的感情十分要好。

过着清贫的日子,还能维持感情吗?萧亦琛怎么也觉得难以置信。

他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我给你一锭银子,让你离开你夫君可好?”

农妇一愣,随后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俨然觉得萧亦琛是在开玩笑,“公子说笑了,银子对于我们这些猎户来说,并没有多大用处的。”

他们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座深山,平日里猎户之间的往来也只是交换猎物作物,银子只是摆设而已。

萧亦琛眼中一闪,暗影们应该打点过的,既然银子对他们来说没有用处,那为何……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妇人发间的一支珠钗上。

原来如此,自己的手下确实聪明。想必他们给的并非全是银子,还有一些首饰吧?否则深山之中的农妇又怎么会有那样的珠钗。不过转念一想,萧亦琛却知道,那猎人十分疼爱自己的妻子。

“倘若有一日你能离开这里,你愿意吗?”

“离开这里?”妇人的眼中放着精光,这样的表情让萧亦琛心中愉悦,看吧,谁也不愿意守着一个人过清贫的日子。

“虽然我已经没有了亲人,不过是还是想回家乡看看,再去看看夫君的家乡,不过……”妇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其实她觉得,连萧亦琛一行人都走不出去的。她原本也是富家小姐,一次举家探亲的途中遭遇了山贼,只有年幼的她幸运活了下来闯进了这片林子,不想那些山贼居然没有追进来。而后她一个人在林中游荡多日,年幼的她幸运的遇上了夫君,才知道他也是几年前进入这片山林,再也没有出去过。

农妇见萧亦琛在看她,以为是同情她的遭遇,当下坦然的笑了笑。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若没有那些山贼,我也不会遇见夫君。他对我真的很好,而且如今的生活也不错,我也习惯了这里,公子别看,这山林里可是应有尽有,另一个山头还有一位老大夫,这样我就能够和夫君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看着眼前的妇人,萧亦琛觉得她应该是在说谎,谁会愿意一辈子呆在这种地方。可是对方眼中的光芒,脸上幸福的笑容却不是假的。

见对面俊美的男子不说话,毕竟男女有别,农妇就安静的退了下去。

萧亦琛一个人望着桌上的清粥野菜,忽然想起了云姝从前的话。那时候她说,等一切安定了,与她一同游山玩水不要理会世间纷争,过那简单粗茶淡饭的生活可好。那时候自己只是随口应和,怎么可能呢,等他坐拥江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怎么可能会放弃?

这种生活,不适合他。他天生就该位居王者之位,要他和那名猎人一样?那一定是上天才会开的玩笑。而且云姝,她也不是这名农妇能比的,她天生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没有人能够顶替。

在萧亦琛看来,寄情山水无非就是那些纨绔子弟突然的异想天开而已,过不了几日又回回去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她,向来喜欢做一些旁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桌边的男子轻叹了一口气,身处于安静简陋的屋子,实在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外头传来一阵轻笑声,让萧亦琛停下了动作,他慢慢的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一对正在说笑的夫妇,不知为何觉得刺眼极了。

第七百二十章 以怨报德

“累吗?”猎人十分温柔的替农妇擦拭着额头上的薄汗,对方微微垂下眼笑着,看起来十分甜蜜。

“夫君,方才里面的公子说了,如果有机会让我们出去,夫君想去哪里呢?”农妇想起了方才萧亦琛的话,忍不住开了口。

这山中的生活虽然惬意简单,但难免会有几分遐想。她也想去看看热闹的集市,繁华的城镇,去见见更多的人。

猎人微微一愣,竟是抬头看向远方。

出去?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留在这个地方。

“夫君是不是想回家乡看看?”

见对方好像陷入了一片回忆当中,农妇轻轻依偎在他怀中。

猎人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揉着她柔软的发丝,不知是在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其实,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呵。”听到这里,萧亦琛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的好吗?同样是男子,他分明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不甘心。这里的一切哪里比得上繁华的城镇,他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不愿意出人头地的男子。是的,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若非情非得已,又怎么甘愿守在一人身边,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

萧亦琛好像想到了什么,看着那对恩爱的福气,眼中划过一抹戏谑。

夜色渐沉,出去打探的暗影终于回来了。

“陛下,属下等已经找到了出路!”

桌边的男子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的毒素让他显得十分没有精神,并且乏力得很。

“山林之中有条河流,我们身处于上游,兄弟们今日沿着河流一路向下,遇见了许多岔口,做了不少标记之后找到了出路,只是天色原因,我等还不能完全确定。”

河流?萧亦琛微微点了点头,他相信自己手下的能力,顺着河流应该就能走出这片迷阵,只是心中依旧有些不甘。奈何他清楚自己的身体,这样的状态进了莲国反而更加的危险。

“准备一下,找到出路之后立刻离开。”

“是!”

几名暗影纷纷退了下去,从那打开的屋门,萧亦琛看见了不远处的猎人,当下微微挑了挑眉。

那人正朝着屋子眺望,他似乎对上了萧亦琛的眼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点头问好。

正要离开,却听见屋子里传来了声音。

“兄台可是有事?”

猎人停下了脚步,目光有些犹豫。可是萧亦琛一眼就猜到他在想些什么,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那猎人踌躇了片刻便跨了进去。

“兄台是不是想要问,关于出路的事情?”

萧亦琛一开口,就满意的看到了猎人眼中的惊讶。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握了握拳头,目光闪烁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其实他并不是在外头偷听他们谈话的内容,而是正好外出收拾,看见一群人从萧亦琛的屋子里出来,表情相比白天轻松了不少,便猜测着可能是找到了出路。

这些人好似十分害怕屋子里的公子,所以猎人觉得,萧亦琛的身份应该十分尊贵。

“可是……找到了?”

萧亦琛微微挑了挑眉,竟是直言不讳,“对,已经找到了。”

“真的?”猎人的眼中瞬时散发出光芒,其实刚入山林的那些年,他并没有放弃过寻找出路,只是实在势单力薄。原本山中的猎人对于他这个想法居然觉得好笑,因为他们也是尝试过无数次失败了,才想着要随遇而安,并且已经觉得这辈子就是出不去了。遇见了妻子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了离开的想法,可是今日……突然有人告诉他找到出口了,这叫人怎么能不激动。

萧亦琛笑了笑,静等着对方开口。是不是想说,让自己带他一同离开?

猎人握了握自己的手,好像在想些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萧亦琛,微微张了张口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那……恭喜公子了,时候不早,就不打扰公子休息。”

什么?他就要这样离开?既然对方不敢开口,自己不如就帮他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不如,我带你一同离开。”

猎人愣住了表情,“这……”

“你于我也算有恩,既然找到了出路,我们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你若愿意随我离开,可以在我收下给你安排一份活干,总比在这深山之中一辈子打猎为生好。”

屋子里突然陷入一阵安静,猎人似乎想象到离开这片山林以后的事情。他望了望这间简陋的屋子,随后还是苦笑了一下,“多谢公子美意,我与夫人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还是不敢遵从自己的真实想法吗?萧亦琛笑得更深了些,“若你愿意离开,本公子可以许你荣华富贵,并且还能妻妾成群,怎么样?”

“公子……”猎人显然没有想到眼前的男子会说出这种话,他是那般的自信,好像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荣华富贵妻妾成群?果然这位公子非富即贵。

“多谢公子美意,在下无功不受禄。况且,在下已经有夫人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妻妾成群,夫人对他这般好,两人同甘共苦多年,可以说是彼此的唯一,相濡以沫生死相依的感情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那又如何?天下间的男子谁人不是三妻四妾,本公子也是念你我有缘,若你愿意出去,本公子可以送你几名美人,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萧亦琛好像想要证明什么,不断的抛出诱饵希望眼前的猎人能够改变初衷。

对方微微皱了眉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最后还是无奈的笑了笑,“在下……没有那个福分。天色不早,在下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他好像害怕自己会反悔,话音刚落就要转身离开。

“你真的不考虑?本公子平时可不会随便发善心的。”萧亦琛的话清晰有力,猎人的动作一顿,还是回过神来对着他福了福身子,“还是谢谢公子。”随后走到了门边,没有再看萧亦琛一眼轻轻将门带上。

门合上的那一刹那,萧亦琛的眼中瞬时蒙上一层霜。

居然有人拒绝荣华富贵妻妾成群?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没有想到这猎人更是不知好歹虚伪之极。他才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种人,甘于平淡,甘于厌倦。

是的,他和他的妻子都已经相处多年,肯定没有他们表现的那般感情深厚。男子天性就是喜新厌旧,没有一个人例外。就算夫妻恩爱又怎么样,总有一日会被柴米油盐的日子磨光,所谓的恩爱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而已。

萧亦琛不得不承认,这名猎人敢拒绝他的好意,实在是令人不快,整个人顿时烦躁起来。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是的,天底下不会有这样的人,绝对不会。

次日。

暗影们果真带来了好消息,萧亦琛一早便收拾好一切准备离开。

门口,妇人用一种别样的眼神看着屋内的一切。

他们要离开了?昨夜夫君回来之后便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和那位公子说了些什么。

一名暗影来到萧亦琛身边,“主子,可是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萧亦琛淡淡的看了一眼门口的妇人,只是微微开了口,“再等等。”

这是最后的机会,他相信,那名猎人会再出现的。

果真,不一会儿那猎人就捧着一包东西进来。“公子,这里是一些干粮,也不知道出去的路途有多远,我们这小户人家也就这点东西了,公子带上吧。”

猎人的脸上带着坦然的笑容,仿佛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你真的不跟我们离开?”

猎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若公子愿意,可否将出路告知在下,或许等我们夫妇二人商量好了,真会离开这里也说不定。”他腼腆的笑着,昨晚才刚刚拒绝人家公子的好意,这会儿就向人家讨出去的方法,实在是有些烦人。

这时,萧亦琛轻轻笑了笑,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暗影,他们立刻心领神会。

几名男子立刻走到那名猎人身边,也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便带着那猎人一同离开。

踏出这间屋子,萧亦琛的表情变得冰冷无比,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错的。天下间居然有男子放弃大好的前途,甘愿守着一名女子在这种地方。哼,若是有,那也该死!

猎户以为他们是打算告诉自己出去的方法,哪知道走到树下,一把冰冷的长剑竟是贯穿了他的身子,“啊,你……”

他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男子,身子沉重缓缓下坠着。

“夫君?”不远处的妇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仔细一看,她的夫君竟然倒在了地上,“啊——夫君……发生了什……”

只听咔嚓一声,不知何时,一名男子站在了她的身后,只是手掌微微用劲,她脖颈一痛便永远失去了知觉。

暗影们对于地上的两具尸体没有任何的想法,瞬时化成一道清风跟随着萧亦琛离去。

第七百二十一章 杀人灭口

“陛下,已经处理完毕。”

暗影们回到了萧亦琛的身边,那俊美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脸上依旧带着几分危险的神色。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一点都不会同情这样的人。居然在他面前假装清高,对,一定是假装的。

萧亦琛总觉得那副恩爱的画面挥之不去,他不相信有人真的能做到抛弃荣华富贵只为陪着糟糠之妻,这就好像在说从前都是他错了,都是他自私一般。他觉得天下间的人都应该和他一样,那么他才不会有那么多的后悔。

粗茶淡饭田园人家?呵呵,愚蠢!那是没有能力的人迫不得已选择的生活。

萧亦琛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中还抓着方才那猎人给他的干粮,眼中一暗,毫不怜惜的丢到了一旁的草地上。“记下这条路。”等他回去把毒拔除,再回来与这莲国的迷阵一较高下!

……

莲国宫中。

安静的宫殿里无声的出现了一名黑袍男子,皇后慵懒的瞥了他一眼,却是没有说话,这样的态度足以说明了她的不悦。

“老夫参见皇后娘娘,这是这一次的血膏,效果比之前更好,能保娘娘肌肤胜过少女。”

一个精美的小盒子出现在长老的手中,他轻轻打开,里面鲜红如荔枝又晶莹的膏体呈现在面前。皇后微微挑了挑眉,“这是用什么做的?”

长老抬起眼来,浑浊却精明的眸子划过一抹亮光,皇后立刻猜到了什么。

“那个丫头,最后还算有点用处。”

身后的嬷嬷立刻上前接过那血膏,皇后的食指轻轻一点,慢慢的涂抹在自己的手背上,冰凉得让人觉得有些刺骨。

上官梦的血不但能用来制毒,还能用来做成美容护肤的圣品,效果奇佳。长老知道之前上官梦惹怒了皇后娘娘,让皇后对他心存不满,这会儿才拿这么一件骇人却宝贝的东西来讨好皇后,两人心知肚明。

“公孙府守备森严,没想到你却能来去自如。”

长老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老夫的心血,可不能白白的送给别人。”

皇后的脸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本宫倒是要看看,公孙将军这一次要如何交代。”

公孙将军府中,上官梦的身体已经被很好的保存了起来,只是公孙将军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整个府中戒备更加森严,当时守备上官梦的侍卫也受到了严格的惩罚。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御书房里,莲国皇幽幽的抬起眼来,皇后?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

不一会儿,那尊贵的女子便恭敬的跨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悲伤的表情,“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这一次来,莫非是为了上官梦的事情。”来为上官梦求情?她应该知道自己金口一出就不会收回,既然已经交给了公孙府,她就别想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启禀陛下,臣妾昨夜做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噩梦,梦见梦儿来找臣妾,说她是冤枉的,要臣妾为她做主。”

“哦?只是做梦而已,皇后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了。”

皇后低垂着眼,语气哀伤,“可是臣妾心中总是觉得不安,肯请陛下让臣妾见梦儿一面,这孩子身子弱,怎么经得起那阴冷的地牢。若是公孙将军不愿意,也可以请将军在一旁守着,臣妾只要确保梦儿平安便好。”

莲国皇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女子,对方言辞恳切要求合理,自己似乎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莫非公孙将军那儿出事了?谁都知道上官梦不过是皇后的棋子,她怎么可能会突然这么关心对方的死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上官梦想必已经凶多吉少。

若连公孙将军府都不安全,那么皇后确实有些本事。

“皇上放心,此事交给公孙将军调查,臣妾也没有异议,只是这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的,或许臣妾在身边,梦儿也能说实话坦白交代。难道陛下不想早日知道真相吗?还是说……陛下也怀疑公孙将军的办事能力?”皇后的意思是莫非莲国皇在包庇公孙将军。

“若连公孙将军都不能相信,那么我莲国也无人能够相信了。皇后且回去等待,朕过会儿便命人宣他进宫。”

回去等待?陛下这是想要拖延时间吧。也罢,反正人已经死了,她就不信公孙将军还能变出一个上官梦来给自己交代不成。“臣妾告退。”

而另一头。

“姝儿?”

外头传来了公孙将军的声音,云姝轻轻一应,门吱呀一声打开,他一眼便看见了桌面上的瓶瓶罐罐。

“姝儿,你这是……”

“上官梦的血样,或许可以探得伍家的秘密。”

公孙将军一听见上官梦的名字,眉头不由得一蹙,随后轻叹了口气。云姝一眼便猜到他在想些什么,“此事不怪父亲,伍家本身行事风格就隐秘毒辣,想必那伍家长老也是因为忌惮父亲的实力,所以才出其不意,若非将军府戒备森严,只怕死的就不仅仅是一名侍卫了。”

云姝的意思是,以伍家的风格,如果他们不把将军府放在眼里,早就死了成批的人,又怎么会来去如此迅速。

“姝儿这是在安慰父亲。”公孙将军嘴上这么说,可是心中已经不再那般纠结,还是自己的女儿会说话,要知道公孙将军对自己属下的能力可是十分有信心的,这一次的失败好像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让他在大殿下和云姝面前都没有了面子。

“不过,上官梦的事情,想必皇后不会善罢甘休。如今人已死,我们就算明知道是皇后指使也已经死无对证,看来是时候想个办法了。”云姝觉得,人是死在将军府里,责任无法推卸,皇后若是要借题发挥那当真无法避免,应该想个法子善始善终。

“哼,人都被灭口了,她还敢……”

这时候,老管家却是一脸紧张的从外头进来,“老爷,小姐,宫里头来人了。”

只见不一会儿,皇上跟前的大公公便带着口谕出现在他们面前。“公孙将军,皇上有旨,宣将军与上官小姐一同入宫,陛下和皇后娘娘要亲自审问。”

公然如此!公孙将军下意识的看向云姝,自己的女儿果真料事如神,可是皇后当真这般可耻,把人杀了如今还有脸来向他们将军府要人!

公孙将军眉头一蹙,当下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知道眼下绝对不会告知公公上官梦已死的消息,可是人都死了,难道要他带一具无头尸体进宫不成?

“劳烦公公回个话,上官小姐如今昏迷不醒,等她醒来之后,我们必定会带她入宫,有劳公公费心了。“这时,那清雅的女子站了出来,面容坦荡,好像上官梦真的是昏迷了一般。

其实云姝已经听出了公公话中的意思,是陛下宣他们进宫,但没有说今日,想必是想给他们安排的时间,找一个可以推脱的理由便好。人都已经昏迷了,带进宫内也无法审问出什么,自然要等到人醒了才能面圣。

公公果真笑了笑,“既然如此,杂家这就回去面圣,还请将军和小姐早些带上官梦进宫。”

“恭送公公。”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公孙将军这才松了口气,“姝儿,人都死了,我们要带谁进宫?”

云姝想了想,“若是他杀,我们将军府自然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倘若是自杀……”

公孙将军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世界上自杀的法子千千万,若上官梦一心寻死,哪里有人能够阻止。

“为父这就去找一具和她神似的尸体来……”这种事情难不倒公孙将军,找一具和上官梦年龄相符的身子,再毁去容貌取而代之,他们有千百种法子可以偷梁换柱让人找不到半点错漏。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况且她手中还有上官梦的血样,想要制造假象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皇后想要以此为难他们,肯定不止这一招。

不过,云姝早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方法,可以让皇后措手不及。

“不知父亲可否找来上官梦的笔墨?”柳云华以上官梦的身份生活在莲国,不知她有没有改变自己当初的笔迹。<

第七百二十二章 微微试水

公孙将军眉头一蹙,当下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知道眼下绝对不会告知公公上官梦已死的消息,可是人都死了,难道要他带一具无头尸体进宫不成?

“劳烦公公回个话,上官小姐如今昏迷不醒,等她醒来之后,我们必定会带她入宫,有劳公公费心了。“这时,那清雅的女子站了出来,面容坦荡,好像上官梦真的是昏迷了一般。

其实云姝已经听出了公公话中的意思,是陛下宣他们进宫,但没有说今日,想必是想给他们安排的时间,找一个可以推脱的理由便好。人都已经昏迷了,带进宫内也无法审问出什么,自然要等到人醒了才能面圣。

公公果真笑了笑,“既然如此,杂家这就回去面圣,还请将军和小姐早些带上官梦进宫。”

“恭送公公。”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公孙将军这才松了口气,“姝儿,人都死了,我们要带谁进宫?”

云姝想了想,“若是他杀,我们将军府自然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倘若是自杀……”

公孙将军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世界上自杀的法子千千万,若上官梦一心寻死,哪里有人能够阻止。

“为父这就去找一具和她神似的尸体来……”这种事情难不倒公孙将军,找一具和上官梦年龄相符的身子,再毁去容貌取而代之,他们有千百种法子可以偷梁换柱让人找不到半点错漏。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况且她手中还有上官梦的血样,想要制造假象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皇后想要以此为难他们,肯定不止这一招。

不过,云姝早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方法,可以让皇后措手不及。

“不知父亲可否找来上官梦的笔墨?”柳云华以上官梦的身份生活在莲国,不知她有没有改变自己当初的笔迹。

“这事儿简单,为父这就命人去搜来。”

次日清晨,公孙府中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上官梦自尽了……”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已经在宫中等候的皇后脸上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容。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使出了这么愚蠢的法子,想必是找了具替身吧?自己真是高估了他们,上官梦乃长老一手培养起来的毒物,想要随便找个人取而代之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个公孙将军实在是太自大了,一旦他带着冒牌货进宫,那就等于是犯了欺君之罪。也罢,送上门来的猎物,自己哪里有不收的道理。

皇后仿佛遇见了公孙将军府即将大祸临头,心情格外愉悦。

一辆马车幽幽的驶入了皇宫,暗处,数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辆马车,很快便有人消失在阴影当中。

那清雅的女子落了地,立刻转过头去看向某个方向。

“姝儿,怎么了?”公孙将军注意到云姝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有一片宫墙。

“没什么,兴许是我多心了。”云姝的目光幽幽的在那片宫墙上徘徊,是她的错觉吗?为何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有人在暗处观察着她。

这时,一名小公公小布靠了过来,在公孙将军的身边耳语着,那高大魁梧的男子当下眉头一蹙,“姝儿,你到前方等父亲,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皇上那儿。”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便看着公孙将军带着一丝淡淡的怒气随着那小公公离去。

一双阴冷危险的眼眸紧紧的盯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灰白的唇扬起了一丝冷酷的笑意。区区一个黄毛丫头,居然三番两次坏自己的好事,他倒是要好好的看看,这个辰国的女子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一阵冷风拂过,暗处便再也没有了那道黑色的身影。

云姝正淡淡的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她注意到不远处有名宫女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公孙小姐。”

那宫女的手中捧着一件信封,恭敬的在云姝的面前站定,“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奉娘娘之命,来给公孙小姐送信。”

信?云姝的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信件,却是迟迟没有动作。

那宫女已然将手伸出,静等着云姝接过去,哪知道眼前这清雅的女子却是淡淡的笑了笑,“臣女一会儿就要去皇上和皇后娘娘那儿。”

宫女眼中一闪,“可……这是娘娘让奴婢给小姐送的,兴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请小姐过目。”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伸出手去正要碰触那信封,却停在半空中没有动作。宫女的眼中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流光,然而这样的神采没有错过云姝的眼眸,她伸出去的手忽然转变了方向,微微捋了捋额头上的发丝,没有说话。

“公孙小姐?”

“臣女的父亲有事情耽误了片刻,烦请稍等。”

“可是,这是皇后娘娘给小姐的信件。”

宫女轻皱着眉头,抬起眼来却发现云姝正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着她。她眼中微微一闪,“公孙小姐,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呢。”

“姝儿,怎么了?”

公孙将军远远的便看见了不远处僵持着的两人,他迎面而来,那宫女仿佛看见了救星,“启禀将军,这是皇后娘娘给二位的信件,请将军收下。”

“信件?一会儿我们就要去面圣了,皇后娘娘有什么话不能说,非要让你传信?”公孙将军直言不讳,目光警惕的看着那封信,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这个皇后,又在玩什么把戏。公孙将军眉头一蹙,正要伸出手去,不想却被云姝拦住,“既然父亲回来了,不如我们直接去皇后娘娘那儿吧。”

她笑着,已然拉着公孙将军打算从那名宫女的身边离开。

“将军,小姐,这……”那宫女一急,竟是打算强行将信封塞到云姝手里,公孙将军分明感觉到云姝手劲一紧,一下子便避开了对方的动作。

云姝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漠,“既然是皇后娘娘给的信件,应当好生保管才是,这信封想必是沾了什么秽物,不如这位姐姐回去换个信封再来?”

信封?公孙将军觉得云姝似乎十分警惕那封信,经过她这么一提醒,立刻注意到这封信封有些古怪。

那宫女表情一僵,下意识的收回手避开了公孙将军打量的目光,待她反应过来时,云姝已经带着身边的人离开了几步。

“想必皇上要等急了,父亲,我们先行过去吧。”

公孙将军应了一声,眼中带着一丝危险回过头去看着那站在原地没有追上来的宫女,“姝儿,那是……”

“是不是皇后宫中的宫女并不重要,那封信是不是皇后送过来的才重要。”云姝的语气平缓,可是公孙将军还是从她的眼中看见的几分深沉。

云姝敏锐的察觉到那封信的边缘泛着一丝黑色,这让她不得不有所戒备。况且今日本来就是因为皇后的要求他们才要进宫,突然来了这么一封信,难免会叫人怀疑。万一真的应了她的猜测,到时候皇后矢口否认,自己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只是,此事会是皇后的意思吗?云姝不清楚,但是她却是察觉到,想必自己已经成为了某些人的目标。

“是父亲大意了。”想起自己方才差点就要碰触那信封,公孙将军已经明白了什么,姝儿觉得那封信上被人做了手脚。

“不,或许是女儿多心呢。”云姝笑了笑,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之中。

“长老。”

暗处,宫女恭敬的立在那黑袍男子的面前。

“哼,果真是个狡猾的丫头。”长老幽幽的接过那封信,那黑色的指甲显得分外骇人。究竟那丫头是怎么知道这封信被做了手脚,自己的毒可是无色无味的。只能说,她观察力确实敏锐。

一个手势,眼前的宫女便退了下去。长老微微一动作,手中的信封瞬时燃烧了起来,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而另一头,莲国皇与皇后已经在御书房中等候。
第七百二十三章 层层设套

“那梦儿呢?”

一旁的皇后微微挑眉率先开了口,公公垂下头来,“奴才……没有看见上官小姐。”

“陛下!梦儿果真出事了!亏陛下这般相信公孙将军,没有想到……”

“皇后稍安勿躁,先听听将军如何解释再下论断也不迟。”莲国皇并没有耐心看皇后演戏,他只是相信,公孙将军绝对不会做让自己吃亏的事情,已经提点过他们了,相信会有所准备才是。

不一会儿,两道人影便出现在御书房中。

“末将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臣女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了。”莲国皇微微注意了下两人的神色,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看着他们那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的表情,看来已经成竹在胸。

这时,公孙将军却是抬起眼来,“不知皇后娘娘可是命宫女送了一封信来?”

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疑惑,“本宫何时命人送信……”

公孙将军表情瞬时一沉,“方才一名宫女自称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婢女,送了一封奇怪的信件给小女,看来是恶作剧了。”这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那满是戾气的表情毫不掩饰。

皇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公孙将军这副模样,似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送信?是谁以自己的名义送信给公孙小姐……

等等,现在可不是被转移注意的时候,皇后正了正神色,“公孙将军,不知本宫的侄女如今人在何处?”

公孙将军没有看皇后一眼,而是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交到了莲国皇手中。

“末将有要事启奏,请陛下过目。”

莲国皇看着手中陌生的字迹,皇后的目光立刻挪了过来,他们这是在玩什么花样?

只见案前的帝王缓缓拆开那封信件,随后眉头一皱,声音严肃不已,“这是上官梦所留?”

公孙将军挺直了腰板,目光转而看向一旁的皇后。“是。”

“陛下,这是……”

莲国皇抬起眼来,幽幽的目光落在皇后的脸上,随后将手里的东西推了出去,“皇后还是自己看看吧。”

她疑惑的接过那信纸一看,脸色瞬时大变,“陛下,这信是假的!”随后恨恨的看向公孙将军的方向,“这是什么意思,公孙将军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冤枉本宫!”

然而,男子根本没有理会她。

“启禀陛下,上官梦已经畏罪自杀,这是她死前的亲笔信,末将绝无虚言!”

“你胡说!梦儿怎么可能会自杀?你们公孙府办事不利,如今还敢冤枉本宫?”笑话,拿着这么一张破纸就想冤枉自己,这种信,她要伪造多少都可以!

“皇后娘娘,这确实是上官梦的笔迹,若娘娘不信,可以命人来检验一番。”

皇后的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本宫正有此意!来人……”

很快,一名文官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宫人将上官梦之前的笔迹呈上,“烦请李大人看看这两份字迹,可是出于同一个人。”

但凡是模仿总会留下破绽痕迹,李大人是这方面的高手,皇后认定了这封信是伪造的,丝毫不惧怕公孙将军的指认。

只见那位大人细细琢磨了片刻,“启禀陛下,这两份笔迹,确实是出自一人之手。”

什么?“不,这不可能!”皇后一把夺过两份字迹对比了起来,那个丫头,怎么可能会写出这种东西?信中的内容句句指向皇后,说上官梦是受她威胁才对玉贵妃和皇子下毒,奈何知道皇后行事作风一定会杀人灭口,上官梦为了一个痛快便自尽身亡。

这脏水,泼得皇后手足无措。

她当即看向一旁那安静的女子,皇后知道上官梦之前与云姝有所瓜葛,而这份亲笔信,她绝对不会相信是上官梦所写,那个丫头就算借给她十个胆子,也绝对不敢留下这样一份把柄。要知道救不救她,也就自己的一个命令而已。所以这一份必定是有人临摹的,难道就是眼前的这个丫头?

“皇后,如此一来该如何解释呢?”

莲国皇的声音带着几分阴沉,皇后轻皱着眉头,她知道李大人没有那个胆子撒谎,只能说这个丫头确实有些本事,能够以假乱真。

“本宫绝对不会相信梦儿会留下这么一封信函,本宫要看看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她是自尽?本宫看并非如此吧。”皇后微微挑眉,公孙将军与云姝对视了一眼,他们早就知道皇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启禀陛下,上官梦死状凄惨,末将唯恐冲撞圣颜,已经让人将她送到了偏殿好生的看管起来。”

皇后注意着公孙将军的脸色,她知道,上官梦的头颅已经在长老的手中,难道他们要拿一具无头尸来,说上官梦是自杀的?这样的笑话真是不得不让人拭目以待。

偏殿之外果真有数名侍卫严密把守着,一行人出现在大殿之中,只见阴冷的空气扑鼻而来,带着一丝沉闷的气息。

那具身子用白色的布覆盖着,隐约能看见人形。

“陛下,上官梦就在此。”

一大公公来到那具尸身旁,小心翼翼的揭开一角,脸色瞬时一变。“陛下,这……”真的要打开吗?

皇后眼中精光一现,难道他们在尸体上做了手脚,拿了另一个人来顶替?哼,自己可是有千百种方法可以戳穿他们的谎言!

莲国皇微微颔首,大公公便轻轻将那块白布接下,只见一名面目全非的女子安静的躺在那儿,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公孙将军莫非是想欺君?说梦儿是自杀的,这副模样会是自杀?分明是受尽折磨致死!”

这具身子是公孙将军命人寻找到的,而后面的事情全部交由云姝处理,他相信云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果真,面度是皇后的质疑,云姝缓缓站了出来,“启禀皇后娘娘,臣女发现,上官小姐浑身携带剧毒,当她咬舌自尽之后,毒血顺着口腔流入体内,从内脏开始腐烂,而后便表现在皮肤之上。皇后娘娘能够看见,她浑身的皮肤已经溃烂不堪,却是因为毒血所致,若娘娘不相信,可以命御医前来查看,这症状与四皇子无异。”

见皇后不说话,莲国皇已经率先开了口,“传御医!”

不一会儿,就有两名御医前来围在尸体旁边,一番检查之后,“启禀陛下,这女子身上所中之毒,确实与四殿下一样,并且浑身毒血已经凝固,这身体**的程度会更加迅速,只怕会有害圣体。”御医的意思是这里不宜久留,尸体产生的气体恐怕带有毒素。<

第七百二十四章 莲皇愤怒

“大人可是确定?”皇后往前跨了一步,她实在不相信云姝真的能够以假乱真,上官梦的体质已经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皇后担心的是,云姝能模仿伍家长老再造出一个毒物,那么这个年轻的女子,当真是非同小可。

御医微微一笑,“皇后娘娘,微臣为四殿下已经诊治过一段日子,殿下身上的情况与这名女子十分相似,但她又更加严重一些,微臣不会看错的。”

皇后的眼中泛着精光,好像想要从这名御医的眼里看见谎言。然而对方的表现却是十分坦然,丝毫不害怕她的打量。

“皇后这下,还有什么疑问?”莲国皇微微挑了挑眉,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居然很好,很少有人能够让皇后吃亏,真希望能一直在她的脸上看见这样阴影恼怒的表情。

皇后眉头一蹙,眼下若不能证明这具身子不是上官梦,只怕那封信自己也解释不清楚,更重要的是皇上不会相信!皇后很清楚,莲国皇偏向的是公孙将军,他一直在找机会让自己露出破绽。

思索片刻,“陛下,臣妾想让一人来确定这名女子的身份,他与梦儿十分熟悉,是真是假一看便明白了。”

云姝眼中一闪,她敏锐的察觉到皇后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谁。想必,就是当初将一命呜呼的柳云华拉回来的幕后之人。这名伍家的长老,自己倒真的要见上一见。

莲国皇眼中的光芒隐晦不明,皇后见他没有回答,以为是默认了,当下看向身后的嬷嬷,一个眼神,那名嬷嬷便退了出去。

“梦儿死得不明不白,臣妾实在不忍心看见她死后还要被人如此利用。今日必须给梦儿一个交代,还她一个清白。”皇后句句肺腑感人,好像她平日有多么疼爱上官梦一般。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云姝收敛了神色慢慢回过头去,很快,一名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那儿,那阴沉的目光轻轻的迎了上来,很快便避开了云姝的打量,朝着皇后靠近。

“小人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先生不必多礼,梦儿是由先生亲手带大的,一定能验明真伪,看看地上的这名女子,究竟是不是梦儿。”

云姝的目光不曾从这名男子的身上收回来,哪怕对方极力掩饰,她都从那平淡无奇的表面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那张脸总让人觉得有那么几分不自然,不像普通人一般鲜活,反而给人一种好像画上去的错觉。

大概四五十岁的模样,可是他举手投足之间又有中说不出来的老道,而让云姝在意的是他的眼神。他看一切事物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着一片死物,没有任何的感情,有的只是深藏在其中的算计。

那名男子撩开衣摆半蹲下来,一伸出手去,就引起了云姝的注意。

一个人的外表不论怎么改变,他的习惯总是很难变化的。

那个手势,根本不是常人所为,而更像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医者。一下手就碰触了那名女子的关键穴位,查看了最有可能暴露她真实身份的五官和四肢。

但是云姝并不担心,这名女子的脸已经经过的特殊的处理,就算他执意说不是上官梦,自己也有千百种理由可以敷衍。除非他能拿出最有利的证据,否则谁还能让一名死人开口说话呢?

皇后等候了许久,她相信长老一定会有办法,却不知道一旁的莲国皇正用一种危险的眼神看着她。

不一会儿,男子终于站了起来,皇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怎么样,她不是梦儿吧?”

“回皇后娘娘的话,不论从年纪还是体型上看,以及种种迹象,她好像就是梦儿。”

什么?!皇后脸色一变,“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两个人都明白这个人不可能是上官梦,可是长老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不是让自己洗脱不了嫌疑吗?这是什么意思……

“回皇后娘娘的话,小人只是说好像,并不能肯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云姝发现他正好快速的看了自己一眼。

嘴角微微一勾,想必这位伍家人已经知道,自己是无法拿出证据了。

“她怎么可能会是梦儿,梦儿不是已经……”皇后一时情急,这才发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不过莲国皇却是没有给她后悔的机会,“皇后这话,莫非是知道上官梦出了事情?那么朕也想听听,为何皇后会这般肯定,此人不是上官梦?莫非,人是你杀的,所以你确定?”

莲国皇这句话带着半开玩笑的意味,可是皇后的心中已经咯噔一声。她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得如此直白,好像一开始就设了个陷阱让自己跳进去一般。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臣妾……臣妾只是觉得,梦儿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不可能这般轻易就畏罪自尽的,可是臣妾相信她的清白,很有可能是某些人屈打成招……”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本将军从来不会冤枉好人,但是对于恶人,本将军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若上官小姐是无辜的,皇后娘娘实在不必担心她会受到什么委屈。不过眼下,人已经死了,还留下了证据,若皇后娘娘执意想要黑白颠倒,那么末将也无话可说,只等着陛下安排了!”

公孙将军的语气丝毫不客气,那锐利的目光狠狠的割在皇后的脸上,没有给她半分的颜面。

皇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这个公孙将军,居然敢在陛下的面前对自己甩脸子,可是让皇后恼火的是,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那名男子站在原处不在说话,只是心中的震撼和玩味只有自己知道。

居然能将一个人变化成如此模样,他实在不知道这段日子自己为了制造这么一个毒物所花的精力究竟有何价值。人家随随便便就能模仿出来一个,还让他无从辨别,究竟是谁做的,不,是怎么做到的?

体型年龄可以模仿,但是身子里的毒血呢?而让人窝火的是,云姝好像就利用了人死后的症状来掩盖她可能暴露的错落,当一名毒物死后,会有许多可能发生的情况。上官梦的头自己是拿走了,可是身子还在他们手中,尸变以后的模样自己看不见,而眼下,这具女尸**的程度,让他只能用毒血这一个方法来验明她的身份。

能将一个人凝固的血液全部换了,也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要不然,就是这个年轻的丫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制造了另一个毒物。

男子知道自己在此处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心中又觉得十分丢脸,看云姝都觉得她的眼中充满了戏谑,好像就等着自己出糗一般。

一时间浑身戾气倾泻,可是莲国皇还在这里,当下只能深吸了口气,“小人告退。”

留下这么一句话,便俯身退了下去,留下一脸难以置信的皇后。

一道阴沉的声音响起,“皇后,朕记得说过,不准你再与伍家内族有所往来,怎么,你是想要抗旨不尊吗?!”

莲国皇突然变化的情绪,让皇后吓了一跳,“不,臣妾不是……”

“你当朕是傻子不成,方才那个人是什么身份,你比朕更清楚!”莲国皇一甩衣袖,皇后竟是觉得下一秒他的巴掌就要落下来。

然而男子就那么看着她,那种眼神,居然让皇后不敢与他对视。

没有人知道,莲国皇恨透了伍家内族,虽然知道他们真正的主人是谁,可是当年,就是他们不断的陷害他的皇后!这些年来又在皇宫背后胡作非为,他怎么会不知道,如今还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怎么换了一副皮囊就觉得自己认不出来了?

伍家内族手中沾的鲜血,让莲国皇觉得恶心和憎恨!

一时间,大厅之中的氛围冰冷无比,皇后的眼神闪烁,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正要开口,莲国皇已经冷声喝道,“不用解释了!上官梦死前已经说得很清楚,皇后,你太让朕失望了!”这句话犹如重击一般狠狠的敲进了皇后的心中,她只觉得浑身一颤,莲国皇的眼神冰冷无比,好像无数的冷箭射进了她的心中。

哪怕皇上没有说出要如何惩罚她,但是皇后知道,以后的日子想必不太好过了。

自己的身份,皇上目前还不会动她,可是她也明白,皇上会用其他的方法来惩罚她。<

第七百二十五章 故人重逢

不等云姝说些什么,公孙将军已经拆开了信件,这一看,原本严肃的表情瞬时精彩纷呈,东方睿分明看见了对方微微抽动的嘴角。

这人是谁?居然那么亲昵的称御太医为姝儿。而下一秒,一道掌风迎面而来,东方睿本能躲避开来,这样的身手立刻让公孙将军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这个可疑的小公公,居然还懂武功?!

东方睿微微一笑,可是心中却忍不住震撼,这名武将好强的内力,方才自己若没有躲过,只怕这会儿已经受了重伤。可是云姝还在一旁看着,他可不想丢脸,当下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只不过是一封信件而已,将军何必动怒。”

“大胆!哪来的狂徒?本将军今日就……”

“哎呦,哎呦!”这时,不远处一名公公焦急的奔了上来,“这是怎么了,公孙将军息怒啊!”

那不是大殿下带进宫里来的人吗,怎么专眼间就得罪了公孙将军?

公孙将军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大殿下宫里的,当下横眉冷对,“来得正好,这个登徒子可是你的手下?本将军今日就要扒他一层皮,相信大殿下会同意的。”

“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公公哈着腰来到东方睿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四下观望着,随后轻声在公孙将军耳边回着话,“这是大殿下从宫外带来的,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将军见谅!”

殿下从宫外带来的?这都是什么人!

公孙将军一把将那封信件捏皱在掌心之中,这笔账牢牢的记在心里,待会儿就要去大殿下面前,让他亲手把这个登徒子办了!

一旁的云姝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那名陌生的公公,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十分熟悉,似乎他们是认识的人。可是这张脸,云姝却是没有半分的印象。

“你还看!”公孙将军捏紧的拳头,当下往前跨一步阻拦在东方睿的面前。殿下怎么会带如此无礼之人入宫,过会儿一定不能放过他!

面对公孙将军的愤怒,东方睿只是微微的耸了耸肩,一旁的公公无奈的笑着,“将军,殿下还等着呢,这边请。”

这公公特地拉上了东方睿,生怕这人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有意无意的与公孙将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哼,姝儿别担心。”

云姝微微一笑,其实她并不担心,因为从那名陌生的小公公身上,自己并没有感觉到敌意,虽然这样的玩笑真的叫人啼笑皆非。

“殿下,公孙将军带到。”

凤凌早已经等候在大厅之中,他抬起眼来,便看见了那小公公身边的东方睿,以及他那一脸吊儿郎当的表情。

“你犯了什么事儿?”绝美的男子微微挑了挑眉,东方睿却是轻吹一声口哨,“殿下这是何意,在下可是正经八百的好男儿,不会轻易犯事儿。”

“殿下!请允许将这个登徒子交给本将军,本将军要将他大卸八块!”东方睿话音刚落,公孙将军已经一脸愤怒的从外头跨了进来,那清雅的女子紧随其后。

凤凌面上一喜,这时却是意识到什么,登徒子?他当下狐疑的看向旁边的东方睿,对方下意识的将目光避开,公孙将军啪的一声便将手中的信件拍到了凤凌手边的桌面上。

“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东方睿嘴角一勾,凤凌已经伸出手去打开了那封信件,绝美的面容划过几分寒意,“还有心情吟诗作对,看来,还是将你送回去为好。”

此时大厅之中只剩下他们几人,凤凌早已经屏退了众人,东方睿当即放松的往旁边坐下,“表兄何必如此认真,只是我与御太医久别重逢,不得不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庆祝一下。”

御太医?

表兄?

云姝与公孙将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而对方丝毫不忌讳他们的目光。

“二殿下?”云姝率先开了口,眼前的男子叫凤凌表兄,而从方才他们的对话,眼前的这个人与自己认识,那么就只有东方睿这个可能性了。

位置上的男子面上一喜,“御太医还记得本殿,真是可喜可贺。”

“嗯哼!”公孙将军不悦的冷哼一声,他才不管眼前这名男子是二殿下还是三殿下,谁要是敢欺负他的女儿,谁就……

“表兄,从方才到现在,这位大叔总是一副想要把我吃了的模样,真是让表弟无比惊恐。只是不知道,他是御太医的哪位远房亲戚呢?”东方睿已经猜到,要将云姝送入莲国,必须要给她一个全新的身份,那么应该就是眼前的这名男子了。

“休要胡言乱语!殿下,这等身份不明之人,还是交给末将严刑拷打为好!”

凤凌有些头疼的抚着额头,他深吸了口气耐住了性子,“这位是公孙将军,这位是公孙小姐,这里没有什么御太医,表弟可要记清楚了。”

公孙小姐?难道这位暴躁的大叔,是如今御太医名义上的父亲?呵呵,看着他方才如今紧张的模样,不知道的人真的会以为是爱女心切呢。

“二殿下这一次,是为了梅妃以及二皇妃而来?”那清雅的女子终于开了口,东方睿这才收敛了神色。

原来,是梅妃的儿子!公孙将军立刻明白过来,眼前的男子是辰国的二殿下,难怪他会唤大殿下为表兄了。

“你见过他们了?”

关于梅妃以及吴慧云,凤凌还没有详细的与东方睿说起,提起正事,他也收起了之前轻佻的态度。

“殿下,你真的要……”公孙将军眉头一蹙,殿下带这位二皇子来莲国,这样铤而走险的方式,说明殿下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救出梅妃。可是此事非同小可,殿下这么做等于是正面与那位幕后之人作对,将会给他自己带来许多麻烦。

“如今梅妃与二皇妃被囚禁在一座冷宫之中,被皇后严密看管,就算是我的人也无法进去。”

东方睿眼中一沉,“表兄束手无策,不代表我也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的男子从袖中拿出了一团白色,众人仔细一看,竟是一只体型娇小的信鸽。

“不,这信鸽一旦出现,立刻就会被皇后的人截获……”

东方睿却是轻轻笑了笑,“这可不是一般的信鸽,表兄就等着看吧。”他的眼神自信满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第七百二十六章 通风报信

而另一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伴随着一阵阵咳嗽声。

“娘娘,喝杯水吧。”

梅妃慢慢睁开眼来,看着眼前这张担忧的面容。原本绝美的脸庞此刻只剩下清瘦与苍白,连气息也游离不定。

“慧云,歇着吧,你也给本宫捏了一整个早上的腿了。”

如今吴慧云不会再强调自己的法号了,梅妃也总是唤着她的名字,对于眼前这明明血统尊贵,却受尽了折磨的女子,吴慧云心中更多的是同情与怜悯。

自己送出去的消息究竟有没有人收到?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救她们。

“娘娘,时辰到了。”

门口响起了那冷酷的声音,吴慧云浑身一僵,忍不住开了口,“娘娘今日的身子真的不行,能否过几日再……”

“少说废话!皇后娘娘请梅妃过去喝茶,这可是天赐的恩惠!”

什么喝茶,这几日,这些人越发的变本加厉,每日的这个时候总会把梅妃带出去,究竟是做什么事情吴慧云不得而知,梅妃回来之后也不与她说起,可是她却偷偷的看见了梅妃衣服下肌肤的伤痕,还有那越发憔悴虚弱的脸色。

那些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折磨着梅妃,明明她都已经如此虚弱了,居然还下得了手!

铁索的声音传来,还是那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不由分说便将梅妃架了出去,动作一点都不小心。

“娘娘……”

梅妃转过头来,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仿佛已经接受了命运一般,带着坦然的神色消失在吴慧云的视线之内。

“阿弥陀佛……”她的心狂跳着,时不时朝着窗外观望,只希望梅妃不要受太多的苦楚。

摊开一本经书,手中转着念珠默念着上头的经文,希望上天能够怜悯那名可怜的女子,吴慧云觉得倘若自己是梅妃,一定更愿意死得痛快一点。可是那名女子却一直坚持到现在,吴慧云有些看不懂她,不明白让梅妃一直支撑到现在的信念是什么。这段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处,她发现梅妃的身上竟是有许多常人所没有的品质。吴慧云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时间就在心中的煎熬下一分一秒的过去,黄昏日下,夕阳那毫无温度的光落在这片萧瑟的庭院里,吴慧云抬起头来,这个时辰应该回来了吧?

然而她张望了许久,却是不见梅妃的影子。

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今日梅妃的肌肤冰冷许多,咳嗽也比往日厉害了,还有她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从前那般底气。那些人可会手下留情?万一……

不,不会的,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梅妃不会让自己就这样死去,她还有没有完成的心愿不是吗?

终于,几道身影出现在拐角处,吴慧云面上一喜,可是下一秒,眼中只剩下震惊。

“娘娘!”

砰砰砰,她紧张的拍打着屋门,“娘娘?娘娘!”

门锁震动发出一阵吵闹声,外头立刻传来侍卫的呵斥声,“安静!”

不一会儿,梅妃已经被架到了门口,门一打开,吴慧云只觉得眼前一黑,梅妃竟是被他们毫不留情的丢了进来,幸好她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娘娘,你……”

这纤瘦的身子仿佛随时可能在自己的怀中消逝,梅妃苍白着一张脸已经不省人事,吴慧云不敢去碰她的双腿,只能托着她的手臂将她艰难的抗到了榻上。

“娘娘醒醒?醒醒呀……”

她一边呼唤着,一边试图给梅妃喂水。可是水渍顺着她的嘴角滑落,这副模样让吴慧云的心瞬时沉到了谷底。

“娘娘……”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女子才扑闪着睫毛缓缓睁开眼来,深深的吸了口气。

“娘娘!你醒了?”

视线渐渐清晰,耳边传来一阵呼唤声,梅妃转过视线,落入眼帘的便是吴慧云那略微红了的眼眶。

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浅笑,“哭什么,本宫……还没死呢。”

吴慧云眼中一闪,垂下头来不去让梅妃看清楚她此刻的表情。“眼里进沙子了……娘娘,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喝杯茶而已……”这声音气若游离,梅妃缓缓转过头看着头顶上素色的帷幔,今日的皇后下手特别的狠,看得出她心情十分不好,因此才撒气在自己的身上。不过梅妃已经无所谓了,她这副残破的身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接我……”

什么?吴慧云没有听清楚梅妃的话,“娘娘可是要喝水?”

对方虚弱的摆了摆手,眼中有着吴慧云看不懂的寂寞和思念。那个男人,会在阴曹地府里等着她吗?或许这一切都是报应吧。最近真是奇怪,总是想起以前在辰国的那段日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其实一开始,自己并没有那么在意的。因为她觉得以自己的能耐,那一切都是应得的,有他的庇护,两人可以说是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他的柔情和宠爱时刻相伴,那个时候的自己是真的幸福。

梅妃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一生过得真是不值得,为了莲国,她背叛了那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到头来还要背叛自己的心。可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父皇的遗弃,落得如今的下场,或许就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

见榻上的女子目光涣散,吴慧云顿感不妙,她伸出手去在梅妃的眼前晃着,“娘娘?娘娘?”可是,对方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娘娘!”

有一种生命即将消逝的危机感,这时,一抹白色闯入了这间悲伤的屋子,吴慧云定睛一皱,怎么会有只小鸽子在这里……

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梅妃的视线,她幽幽的转过头去,看着那只小步朝着自己靠过来的信鸽,浑浊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芒。这副表情落在吴慧云的眼中,她没有开口,因为外头还有人在看守着他们。心领神会的将那只信鸽抓住,它的爪子上果真绑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吴慧云轻轻接下,在梅妃的注视中缓缓打开,熟悉的字迹落入眼帘,让两人的心默契的咯噔一声。

是二殿下的信?!这,这怎么可能。

梅妃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夺过吴慧云手中的纸条。颤抖着双手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竟是让原本苍白的脸色蒙上了一层红润,他来了,他来了,睿儿,她的儿子来了……

吴慧云感觉到了梅妃的心情,然而欣喜之余她又浮现几分担心,如果说二殿下就在莲国宫中的话,那岂不是随时都有危险?

第七百二十七章 深夜追踪

一道黑影快速的在墙角处穿梭着,东方睿一身黑衣,面巾遮住了他半张脸,屏住呼吸倾听着四周的动静。棉花糖

那熟悉的咳嗽声,让他眼前一亮,总算找到了。

虽然信鸽沒有带回來任何的消息,但是东方睿相信它已经找到了梅妃的所在之处,那么就算沒有回信,自己只要再让信鸽跑一次,不就自然找到了目的地吗。

这座冷宫带着熟悉的气息,或许是母子连心,东方睿一下子便肯定梅妃一定被藏在了这里。

这座宫殿与辰国梅妃之前所在的冷宫何其相似,一样的萧瑟顾忌,四周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死气,心情也忍不住压抑起來。

东方睿深吸了口气,一个跃身,便无声的落在了屋顶上匍匐着,那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这座陌生庭院,果真在角落里,看见了几名把守的侍卫。

肯定不止这么几个人。东方睿不敢轻举妄动,他只是不断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梅妃究竟会被藏在哪里呢。

这时,一抹光亮吸引了东方睿的注意,是啊,他怎么沒有想到,既然是座冷宫,直到现在还点燃着烛火的屋子,一定就是母妃所在的地方。

想到这,东方睿立刻挪动了步伐,快速的顺着屋顶朝着那抹光亮的方向靠近。

经常遭遇刺杀,已经让东方睿的神经变得十分敏锐,他突然停下了动作蹲在远处,越靠近那件屋子,高手的气息越多。看來,有些人已经在暗处埋伏,静等着什么人送上门來。

东方睿希望,自己并不是那只猎物。

要不要继续前进。东方睿忍不住犹豫起來。那些高手的气息若有若无,可是他对于危险十分明锐,一旦走错一步,很有可能就落入了敌人的包围。

该怎么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东方睿的脑中灵光一现,当下便顺着來时的路折返回去。

冷宫之中再一次恢复了平静,然而不知过了多久,那抹黑衣又出现在墙角,只是他的背上多了一个隆起的麻袋。

麻袋之中传來滋滋滋的声响,东方睿嘴角一勾,选择了一处绝佳的地点,将麻袋打开。

一时间,无数的黑团四下涌开,犹如黑色的波涛一般扩散,原本安静的宫殿顺时传來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躁动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

“什么人。。”

数名高手的气息立刻显现,他们从四面八方集结而來,本以为有闯入者,不想一眼便看见了在花园里四下乱串的黑色圆点,有的眨眼间便沒入了草丛之中,有的则在走廊之上横冲直撞。

“这是什么,老鼠。。”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老鼠。”每名高手都察觉到了事情的异样,“小心有诈。”

这些老鼠说不定被人动了手脚,皇后娘娘交代过,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來,更何况是这么多的老鼠。几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当下闪身四下散开,各处捕捉这些狡猾的小东西。

东方睿见事情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嘴角当即扬起了得意的笑容,随后趁乱混入其中,快速的朝着那亮着烛光的屋子靠近。

外头为何这么吵。

吴慧云看着睡得不安稳的梅妃,忍不住向外头张望。这可不太寻常,要知道平日里这个时候,冷宫安静得像幽湖一般,透着一股子凄凉。

“睿儿。”

这时,榻上的梅妃突然坐起,紧张的向外头张望着。

“娘娘。”

“是睿儿,睿儿來了。”真是母子连心,她居然一下子便感受到了外头的不寻常,当下忍着剧痛挪动着身子,“不,不能让他出现……”

这怎么可能。吴慧云不相信,难道二殿下真的会如此光明正大的闯进來吗。要知道外头不知有多少人把守着,这也太危险了。想到这,吴慧云再也忍不住走到窗边,一把打开了窗户,只听两声闷哼,原本站在那里的守卫应声倒下,随后她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下一秒,一名男子便站在了她的面前,两人毫无准备的四目相接,时间仿佛就此停止一般,吴慧云甚至忘记了呼吸。

一名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而那身黑衣也和这些守备全然不一样。她本该大声尖叫呼救,可是不知怎么的,却觉得这名男子的眼神是那般的熟悉,好像……

“二殿下。”

东方睿眼中一闪,眼前这名身穿素衣的女子,不是吴慧云又是谁,只是她与从前大不相同,未施粉黛的面容带着几分苍白清瘦,目光之中一片清明坦然,此刻也带着几分担心。

他嘴角一勾,“你居然认得出我。”这句话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吴慧云的心中咯噔一声,往事一幕幕瞬时犹如海水一般涌了上來,她下示意的回避着东方睿的目光,好像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贫尼法号……”

“快走。时间紧迫。”不等她说完,东方睿正要跳入窗台,一支利箭咻的一声钉在了他身边的木板上。

他眼神一冷回望过去,不知何时,数名黑衣人已经朝着他迅速靠了过來。

梅妃终于从惊喜之中回过神來,“睿儿,快走。”她声嘶力竭的喊着,立刻数支利箭射了进來,东方睿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将窗门关上,及时替吴慧云挡了几箭。

那女子心有余悸的背靠着窗边,捂着自己狂跳的心这才反应过來,方才自己差一点就要被射成马蜂窝了。

很快,外头传來了兵器交接的声音,梅妃挣扎着从榻上摔了下來,“娘娘。别……”

吴慧云正要上前去扶她,却有人砰地一声踹开了屋门,强而有力的手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肩膀,四周的景物瞬时一花,眨眼的功夫她就被带到了屋外,一把长剑冷冷的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哼,这等调虎离山的雕虫小技,你以为我们会上当。”身后的男子传來一声鄙夷,看着前方正在与其他的黑衣人缠斗的男子,“是谁派你來的。还不乖乖就范,否则,我就杀了她。”

手中一用力,那刺骨的长剑已经划破了她脖颈处细腻的肌肤,一抹鲜红立刻滑了下來。

清瘦的面容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那正在纠缠中的男子动作一顿,黑衣人趁着这个空档狠狠的踢了东方睿一脚。

“嗯哼……”他连连后退了几步,对着吴慧云身后的男子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识相的,就放下手中的武器,否则……”这话语充满了浓浓的威胁之意,胆敢闯入他们的地盘,自然要承担后果。

所有的黑衣人已然团团将东方睿围住,大有让他插翅难飞的架势。

“不,不要管我……”吴慧云一开口,立刻吃痛的变了脸色,身后的男子恶狠狠的凶了她一句,“闭嘴。”扣着她肩膀的手一用力,习武之人,这弱女子哪里能受得了。

看着她这般痛苦的模样,东方睿眼中更沉了一分,本想冲上前去,包围他的黑衣男子们顿时涌现出无尽的杀意。

“再敢轻举妄动一分,休怪我不客气了。”

吴慧云的小命就在他的手中,相信此人一定不敢让她有丝毫的损伤。只是……居然单枪匹马闯冷宫,黑衣人觉得,会不会又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一个眼神,立刻有黑衣人会意进去屋子里查看梅妃是否还在那儿。

“你敢动他试试。”连东方睿也沒有想到,看见吴慧云受伤,自己的心中居然这般恼火。

那女子眼中微微一闪,她从來不曾认为,自己的性命可以牵制二殿下的行为,毕竟,从前他折磨自己的时候,眼睛都不曾眨过。他真的是二殿下吗。

“哼,你很快就知道我敢不敢了。”他手中一动,吴慧云立刻惨叫一声,她再也站不稳,身形一晃就要跪下來。

“你……”

“放下手中的剑。”黑衣人大声喝道,东方睿一咬牙,犹豫了片刻便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长剑慢慢蹲下,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二殿下……这、他真的要束手就擒吗。吴慧云难以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

进去屋子里的黑衣人又折了回來,“里头的人还在。”

吴慧云身后的男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在这一秒钟的松懈,东方睿快速从袖中拿出了一颗小黑球狠狠的掷在了地上,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四周瞬时弥漫开一股浓雾扰乱了众人的视线。那道黑影瞬时跃上了宫墙,消失在混乱之中。

“该死的,追。”

吴慧云被狠狠的推到了地上,黑衣人们不再看管她,齐齐追上那逃跑的男子。

“慧云,睿儿,睿儿呢。”梅妃挣扎的爬到了门口,她已然听见了方才所有的动静,“睿儿他逃走了吗。”

“娘娘……二殿下他,他会沒事的……”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二殿下沒有真的束手就擒,否则自己的心怎么过意得去。这才是他不是吗。他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自己沦为阶下囚呢。

可是……方才他眼中的担心不是假的,他也会担心自己吗。吴慧云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來。

而另一头。

东方睿受了伤,动作自然沒有那些黑衣人迅速。

该死,怎么甩都甩不掉。宫中还有其他的侍卫,他自然不能走宫道否则会被当成刺客引來其他的人,走小道那些人又穷追不舍。真是卑鄙的家伙,居然胁迫弱女子。

可是自己又是怎么了,照理说吴慧云就算死在自己的眼前,他都不该心疼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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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八章 入将军府

一双手突然从黑暗之中伸出手,牢牢的捂住了东方睿的嘴将他往暗处一带,“是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身后传來凤凌的声音,东方睿眼中惊讶,这高冷的表哥居然來救他了。

“人呢。分头去找。”

几名黑衣人眼见着前方的男子突然不见了踪影,当下四下散开各自狂追而去。

凤凌身前的男子这才松了口气,正要转过头去调侃一番,手臂突然一疼,“表哥,疼疼疼,快放手……”

反抗无效,凤凌已经毫不留情的抓着他的手臂炒着深处退出。

砰地一声,那受了重伤的男子被狠狠的丢到了凳子上,疼得东方睿龇牙咧嘴的。“表哥这是做什么。落井下石么。”

“表哥。现在才想起來我是你表哥。”凤凌阴沉着一张俊脸,看着眼前这胡作非为的男子,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才好。

东方睿微微挑了挑眉,一边抚着自己剧痛的胸口,一边装成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

“你可知道,今日你这么一闹,他日要救出梅皇姑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打草惊蛇,想必今日过后,那座冷宫会加派人手,又或者皇后会干脆再换一个安全的地方继续囚禁梅妃。

东方睿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今日就凭我一人之力就能闹得他们方寸大乱,他日若有表哥的相助,要救出我母妃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这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丝毫不觉得今日的所作所为有何鲁莽之处。

凤凌突然笑了出來,幸好他之前吩咐过暗影,要注意东方睿的行动,沒有想到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位表弟的本领,让他躲过了暗影的眼睛做出了如此冲动的事情。不过自己发现得及时,“若我沒有及时赶到,你确定自己有办法全身而退。”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狼狈的男子,最后目光定格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前。

哪知道,东方睿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表哥不是已经赶到了吗。这说明了你我兄弟二人之间与生俱來的默契。”他佯装什么事情也沒有,吊儿郎当的将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凤凌微微挑了挑眉,“表弟好像受伤了,这段时间还是好生修养为好。(好看的”

东方睿沒有听出凤凌话中的意思,“正好我也累了,不知大殿下行宫的客房如何。想必一定十分舒坦。”他的意思,倒是想要直接在凤凌的身边住下。

一阵黑影闪过,东方睿抬起眼來,身后突然出现的暗影突然用帕子捂住了他的口鼻。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看着对面淡笑着的凤凌,一股浓郁的药味呛入鼻腔,随后两眼一黑,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一句谩骂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看着那很快被迷昏的男子,凤凌轻叹了口气,“将他送去公孙将军府,将军知道该怎么办的。”

“是。”

如今有能力困住东方睿的只有公孙将军了,况且姝儿也在那里,凤凌也能安心许多。只是东方睿捅的这个篓子,还需要花点心思去弥补。

……

天蒙蒙亮,一阵悦耳的鸟鸣声传入耳中,让原本意识昏沉的东方睿有了几分苏醒。

身子懒洋洋的,睫毛微闪,他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境之中自己被人追赶,可是后來发生了什么,他却是记不清了。

慢慢睁开眼來,视线渐渐清晰,头顶上是一片陌生的帷幔。东方睿的脑海空白了许久,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飘飘然的。他这是……在哪里。

深深吸了口气,东方睿觉得自己疲惫极了,艰难的撑起身子,他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再低头看看自己,居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伸出手去扯开自己的衣襟一看,原本受伤的胸口已经被包扎完毕,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为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一点都记不得了。

一张绝美绝伦的面容闪过脑海,东方睿想起自己似乎正在与凤凌说话,可是后來……

呵呵,他这是被迷昏了。

东方睿对于这种事情颇有经验,一下子便理清了头绪。看这间屋子不像是在皇宫之内,难道……表哥担心自己闯祸,已经将他挪到了别的地方。只是……他觉得有什么地方困得住自己。只要想入宫,不过是麻烦一点,他还是办得到的。

想到这,东方睿撑着身子落了地,动作小心的來到门口。

吱呀一声,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來,而下一秒,两把大刀横在他的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看着那两张黑面神一般的面容,对方却是沒有回答他。东方睿眉头一蹙,难道表哥将自己囚禁起來了。再一看,门口守卫的两名侍卫穿着一身的铠甲,放眼望去,走廊之上也有数名士兵把守着。

“东方公子醒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來,东方睿抬头望去,就看见了一张清秀却利落的面容,“你……”这女子长得有些熟悉。

“我家小姐估摸着公子这个时辰就要醒來,特地让奴婢送來良药一碗,请公子服下。”

“你是……”东方睿很快便想起來了,这不是御太医身边的那名婢女吗。

春香的脸上带着笑意,无视东方睿恍然大悟的表情,捧着药碗跨了进去。“这药是刚刚煎好的,请公子趁热服下。”

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药汤,东方睿只觉得,莫非是云姝在捉弄他。“你家小姐呢。”

“小姐正在梳洗。”

看來,这里就是将军府了。御太医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來着。对了,好像是公孙将军的小姐。

居然派了这么多人來看守自己,表哥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懒懒的走到一旁坐下,东方睿的食指有意无意的在桌面上轻扣着,好像在思考着出去的办法。

“公子,我家小姐说了,若公子想要出去是不可能的。”

春香笑着,东方睿眼中一闪,随后露出了一抹玩味,“哦。你家小姐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春香笑而不语,可是东方睿却觉得,她方才的那句话好像胸有成竹,并且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这里是将军府吧。不带我四处逛逛。”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公孙将军有什么能耐,真的能困住自己。

“奴婢只负责给公子送药來,若公子想要离开,奴婢先回去禀报小姐。”

春香不会轻易上当,她从前就听说二殿下行事作风古怪,如今小姐交代了要好生的看着他,自然沒有那么容易将他带离这个屋子。

“怎么。难道这就是公孙将军府的待客之道。”

“东方公子受了重伤,不在榻上休息,怎么在这里研究起府中的待客之道了。”外头传來了那清雅的声音,春香立刻退到一旁,不知何时,云姝已经站在了那里,一脸淡笑的看着桌边的男子。

“咳咳。”东方睿似乎有些心虚的将目光挪开,他知道云姝医术厉害,自然看出自己身上的伤势严重,此刻还在隐隐作痛着。而这女子的心思太过厉害,好像早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念头。“我是说,來了将军府不但有床睡还有药喝,这待客之道真是无可挑剔。”

云姝自然沒有错过他眼中划过的那一抹狡黠,当下坦然的笑了笑,“东方公子过奖了,在公子伤势未愈之前,可以一直在这屋子里躺着,沒有任何人会來打扰公子。”

“……”

哼,好一个御太医,不但要囚禁他,还要看他的笑话。东方睿微微抿了抿唇,“公孙小姐难道不觉得,病患应该多出去走走,才有利于伤势痊愈吗。在下可不愿意长久的做一个吃软饭的人,早点痊愈,公孙小姐也好交差不是么,”

云姝见东方睿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就知道他还未死心。既然如此,不妨给他一次机会,若真的能从公孙将军府逃出去,那么他们如此看着也是徒劳。

“既然如此,春香,你就带着东方公子四下转转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云姝便淡淡的退了出去。

东方睿心中一喜,他就不相信这个公孙府是个天网不成,居然只叫这么一个小丫鬟跟着自己,未免有些太看不起他了。且看他如何逃跑,让御太医追悔莫及去。

走廊之上,那名男子慵懒的闪着腰,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丝毫不把自己当成客人。

他摸了摸手边的红柱子,“嗯,还算结实。”

再看了看那美丽的花园,“嗯,也算有点品位。”

身后的春香忍俊不禁,这真的是辰国的二殿下吗,怎么身上有种流里流气的气质。

脑海中划过这么一个想法,突然一阵冷风拂过,前头的男子一个跃身竟是朝着屋顶飞去,春香眼中一闪,却是沒有露出丝毫慌张的神色。

看吧,这么容易就让自己逃了,这个将军府也不过尔尔。

东方睿的眼神尽显得意,稳稳的落到了屋顶上嘲笑的看着还站在走廊里沒有反应过來的春香,大声的笑着,“代我向公孙小姐道谢,顺便道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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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逗小女孩

哼,好一个御太医,不但要囚禁他,还要看他的笑话!东方睿微微抿了抿唇,“公孙小姐难道不觉得,病患应该多出去走走,才有利于伤势痊愈吗?在下可不愿意长久的做一个吃软饭的人,早点痊愈,公孙小姐也好交差不是么?”

云姝见东方睿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就知道他还未死心。既然如此,不妨给他一次机会,若真的能从公孙将军府逃出去,那么他们如此看着也是徒劳。

“既然如此,春香,你就带着东方公子四下转转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云姝便淡淡的退了出去。

东方睿心中一喜,他就不相信这个公孙府是个天网不成,居然只叫这么一个小丫鬟跟着自己,未免有些太看不起他了!且看他如何逃跑,让御太医追悔莫及去!

走廊之上,那名男子慵懒的闪着腰,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丝毫不把自己当成客人。

他摸了摸手边的红柱子,“嗯,还算结实。”

再看了看那美丽的花园,“嗯,也算有点品位。”

身后的春香忍俊不禁,这真的是辰国的二殿下吗?怎么身上有种流里流气的气质。

脑海中划过这么一个想法,突然一阵冷风拂过,前头的男子一个跃身竟是朝着屋顶飞去,春香眼中一闪,却是没有露出丝毫慌张的神色。

看吧,这么容易就让自己逃了,这个将军府也不过尔尔!

东方睿的眼神尽显得意,稳稳的落到了屋顶上嘲笑的看着还站在走廊里没有反应过来的春香,大声的笑着,“代我向公孙小姐道谢,顺便道个别!”

东方睿深深的吸了口气,得意的四下张望了片刻,随后轻哼一声正要转身,这时他眉头一蹙,分明感觉到一股杀意从后方传来。

“什么?”

猛地一转身,只听咻的一声,一道黑影如闪电一般朝着他飞了过来,四肢突然被束缚住,他还未反应过来便整个人重心不稳朝着屋顶下滚去。

“嗯哼……”一声闷哼,这一撞让东方睿胸口的伤猛烈一震,差一点没呕出一口血来。他吃痛的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被一张网牢牢的束缚住,手脚都不能动弹!

很快,便有侍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犹如被捕捉的小鸟一般蜷缩在地上的男子。

“哎呀,东方公子这是怎么了,迫不及待要将将军府的风景一览眼底么?”头顶上传来春香那好笑的声音,“可是这屋顶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像公子这样被擒住,那可不太好。”

“你……放开我!”

东方睿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奈何不论他怎么挣扎,身上的网只会越收越紧。

春香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东方公子的运气算是好的,若爬上了隔壁院子的屋顶,只怕就不只是困在网中,很可能会被射成马蜂窝呢!”

什么?!敢情这个公孙将军府是想要自己的性命,玩真的了?呵呵,当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呢!

网中的男子渐渐冷静了下来,脸上也恢复了之前的笑容。

“在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将军府果真是名不虚传,呵呵。这下,该把我放出来了吧?”

二殿下身在辰国,又怎么会听说过公孙将军府。春香知道见好就收,自然不会拆穿他,当下一个眼神,身边的侍卫立刻有人上前,替他解开了身上的铁网。

身子一下子放松了不少,东方睿佯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旁边的春香好心的问了句,“公子,方才没有伤到吧?”

“……呵呵,一点小伤,不足挂齿。”他耸了耸肩膀,转过身去遮掩住了难看的脸色。

“飞得好高啊!咯咯咯……”

“灵儿,这边,这边可以放得更远一些。”

“大姐姐快看,这风筝飞得好高啊!”

一阵银铃一般可爱的笑声从某个院子里传来,东方睿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便看见了蔚蓝的天空中飞荡的那只蝴蝶风筝,当下便微微挑了挑眉。

将军府里其他的女眷么?本大爷方才栽了跟头,她们却在这里快活着!东方睿的心情非常不好,然而脸上却浮起一丝阴沉的笑容,慢慢的朝着笑声的来源处靠近。

春香注意到他的动作,却是不知道这名男子又在打着什么算盘,只是安静的跟在后头。

“灵儿真厉害,飞得这么高,看,会不会就这样飞到月宫去呢?”

旁边的几名丫鬟亲切的笑着,那可爱的小女孩一脸的幸福。

东方睿在拱门处站住了脚步,一眼就看见了里头那快乐的小小身影。纯净的笑容没有半分的杂质,那单纯明亮的大眼睛唯有孩童才可能拥有。区区一只风筝就能让人露出那样由衷的笑容,一时间,东方睿方才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就那么安静的看着。

那小女孩穿着件单薄的袄子,如瓷娃娃一般的肌肤透着红,犹如还未成熟的小苹果,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犹如月牙一般,还露出了那两排整齐白净的牙齿,仔细一看,还有一颗缺了口,却丝毫不损她稚嫩可爱的面容。

东方睿突然想起了他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若那个孩子还活着,自己也能看见如此可爱的笑容吧?只可惜……袖中的手不由得握起,东方睿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忘记那段不愉快的回忆,这个小姑娘长得真是可爱,不如去逗逗她。再说了,她是将军府里头的,欺负一下正好给自己报仇。

二殿下在看什么呢?春香见东方睿久久没有动作,当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灵儿?

“呀!春香姐姐!”苏灵儿正好看了过来,一下子便找到了拱门处的春香,高兴的挥舞着手臂。

突然,手中的风筝线啪的一声断了,高空之中的蝴蝶风筝立刻晃悠悠的落了下来,“我的风筝!”

苏灵儿一急,小小的身子立刻追了上去,好像想要自己去接住那落下来的风筝。

春香眼中一沉,有些不悦的看着身前的东方睿,方才这名男子的动作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做什么要欺负一个小孩子?居然用石子割断了那风筝线!

“灵儿小心,别摔了!”旁边的丫鬟紧张的唤着,可是苏灵儿只顾着仰着头预测着那风筝落下的方向。

这时,一抹身影忽的一下从苏灵儿的头顶掠过,在半空中接住了那落下来的风筝,一个闪身便站在了院子里的大树上。“咦,哪来的风筝?”

东方睿故作惊讶,苏灵儿面上一喜便追了过去,“大哥哥,那是灵儿的风筝!”

树上的男子低下头来看着地上那张期待的小脸,却是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这是你的风筝?你有什么证据么?”

啊?证据?

几名丫鬟面面相窥,这名男子她们从未见过,是怎么进来的?

苏灵儿有些急了,“这,这个风筝是灵儿和大姐姐们一起做的。”

“哦?我又没有看见,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东方睿微微挑了挑眉,把玩着手中的风筝,那力道,好像想要把风筝折碎了一般。

苏灵儿的眼眶当下就红了,“我、我……灵儿才不会撒谎,是真的,那风筝真的是灵儿做的,方才不小心断了的……”这声音到后来已经有些急了。

“喂喂喂,别哭,别人还以为大哥哥欺负你呢。笑一个来看看!”

几名丫鬟心中鄙夷,这就是在欺负!她们担心会不会是府中来的客人,不好责问什么。

苏灵儿害怕对方不把风筝还她,当下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不想树上的男子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笑得比哭还难看。”

“……”

难看?苏灵儿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大哥哥这是在说她长得丑吗?这张小脸一下子便乌云密布,忍不住开始哽咽,“风筝,灵儿要风筝……”

春香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冲上前去将苏灵儿抱了起来,“灵儿乖,风筝我们不要了,春香姐姐再给你做一个就是。”

“再做一个多麻烦,不如这样吧。小丫头,你给大哥哥我唱首曲子,大哥哥高兴了,这风筝就还给你。”东方睿晃悠着手里的东西,看着春香怀中的小女孩一直盯着风筝看,模样滑稽极了。

“东方公子的伤势还未好,站在树上会有危险的。”春香觉得应该快点制止这名闹事的男子,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为难灵儿。

各种眼神聚集在东方睿的身上,可是他却是一脸任性的笑容,心中却是觉得有这么一个小娃娃也不错。该死,怎么又想起从前的事情。

“就唱首曲子,小丫头,你不是喜欢这风筝吗?”

苏灵儿吸着鼻子,好像在犹豫着要不要唱曲子,春香已经在她耳边轻声说着,“灵儿,别理他。”

“可是,灵儿喜欢那风筝……”

“是啊,喜欢这风筝就唱首曲子来给大哥哥听听。”东方睿循循善诱,他好像十分喜欢看苏灵儿纠结的表情。

丫鬟们脸色各异,这树上的男子好生轻浮,怎么欺负一个小女孩?

东方睿就那么笑着,突然眼中划过一抹精光。一道冷意从对面的走廊射来,他本能的弯下腰来险险避开,那暗器就那么擦着他胸前的衣裳而过,肌肤瞬时传来一阵刺痛。这一看,衣裳已经被划破了一道口气,渗出了一点点血迹。

“什么人?!”

该死,这个将军府的人真的要置他于死地吗?居然还用暗器,怎么,欺负一个小女孩都不行了?

“哼,居然射偏了。”一道恨恨的声音传来,东方睿闻声望去,不知何时,对面居然站着一名男子,那熟悉的面容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寻芳刚从外头办事完回来,不想却看见了被欺负的苏灵儿,树上的男子真是自寻死路,正好试试他最新打造出来的武器。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未上手,就这么射偏了,他瞄准的可是对方的心脏!

东方睿当然没有错过顾寻芳眼中的可惜之意,他手中拿着一件奇怪的武器,再一次瞄准自己。

“顾公子,手下留情!”春香吓了一跳,她丝毫不怀疑顾寻芳会要了东方睿的性命。要知道他打造出来的武器杀伤力可是极强的,暗器不长眼。

顾寻芳不悦的瞥了她一眼,春香这丫头,是在替那个无赖求情?

此时东方睿已经一个跃身下来,用手指轻轻擦去胸膛之上的血迹,阴沉的看着对面而来的男子。等等,此人确实眼熟。

“春香,别拦着我,让我一箭射死他!”

这个声音……东方睿猛然想起,“你不是金……”

“东方公子!出来这么久也累了吧,奴婢还是送您回去休息,否则耽误了,小姐会怪罪的。”春香知道东方睿已经认出了顾寻芳,生怕他一下子脱口而出便急忙打断。

怎么,居然认得他?顾寻芳眉头一蹙,再仔细一看,眼前的男子也确实有几分熟悉,莫非又是辰国的人?

第七百三十章 神秘女子

此时的东方睿早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毕竟他是戴着人皮面具去营救梅妃的,那些黑衣人见过了他的面容,所以这一次回到将军府,云姝便摘掉了他脸上的面具。[超多好]

顾寻芳眯着眼睛,好像努力的回想着眼前的男子。虽然一时间记不起对方的身份,可是顾寻芳却觉得,能让自己留有印象的一定非富即贵,在辰国他贵为金牌工匠,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所以眼前的这个人一定身份非凡。

只是不论他是皇子还是什么大臣,居然敢欺负灵儿,哼,只是受一点轻伤算是便宜他了。

“春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些身份不明的人都随便往将军府里带呢。”顾寻芳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敌意,东方睿却是笑了。身份不明。难道这个金牌工匠就不是么。五十步笑百步。

春香尴尬的笑着,“这位公子是小姐的贵客,顾公子还是带着灵儿到别处玩耍吧。”

对了,顾寻芳立刻想起,方才春香唤眼前的男子为东方公子。

东方……莫非,他是辰国皇子。。

顾寻芳脑中灵光一现,有意思,怎么莲国混进來这么多辰国的人。

“灵儿,过來。”

苏灵儿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來到顾寻芳的身边,“大哥哥,灵儿的风筝……”

“哼,回头给你做十个更大更好看的,某些人喜欢小女孩的东西,就让他留着吧。”顾寻芳话中充满了讽刺之意,东方睿撇撇嘴,便看着那名男子带着小女孩缓缓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哎哟……”突然,东方睿眉头一蹙,一副吃痛的模样捂着自己的胸口,春香立刻疑惑的望了过去,“东方公子。”

只见这名男子愤愤的念叨着,“那是什么武器,怎么这么疼……”底下头开一看,原本应该干涸的伤口,此刻居然又开始淌着鲜血,并且疼痛还带着几分刺骨的寒冷。要知道一般情况下这种小擦伤很快就不会有任何感觉,可是这一次,居然叫他疼痛难忍。

天知道要是顾寻芳继续留下來与他拌嘴,他会忍不住露出糗态。

“丫头,快,过來扶我回去休息,再让你家小姐來给我看看,开个十副八副金疮药最好……”见对方一下子被挫了锐气,春香隐忍着笑意,一个眼神,原本围绕着的丫鬟们纷纷散开。[超多好]

“哎呀,你这丫头就不能轻一点吗。”春香搀扶着东方睿,却扯痛了他的伤口,男子痛得连连惊呼。

“是奴婢的错。”

另一头。

“哈哈哈哈,居然敢小看我将军府。”公孙将军听说了东方睿身上发生的趣事,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继续看着他,大殿下交代了,在事情还未安排完全之前,不能让他闹事。”

“是。”

……

热闹的茶馆内,安静的顶层厢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旁边便是喧闹的街道,可是这间厢房却非一般的安静。

屋子里立着几名素衣女子,面容清秀出水芙蓉,而桌边坐着一名白衣的女子,用朦胧的面纱遮着半张脸,唯一露出那犹如云雾一般的眼眸,却一眼便能让人沉沦进去。

“姑娘,宫内还未有來信。”

那名女子的眼中沒有丝毫的波动,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沒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先回去。”随后缓缓站起身來,婀娜梦幻的身段仿佛踏着云雾一般,带着数名女子缓缓的消失在厢房之中。

街道上人來人往,耳边充斥着喧闹声。

几名女子却是选了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路前行,显然是不愿意太过招摇。

“哎呦。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突然,一名小乞丐从旁边串了出來,一下子便撞上了最中间的白衣女子。

不等旁人说些什么,那小乞丐一边哈腰赔罪着,一边快速的冲了出去。

“姑娘,沒事吧。”

戴着面纱的女子微微蹙了眉头,只是伸出手去拍了拍方才被那小乞丐弄脏了的衣摆,她的动作一顿,旁边的女子立刻反应过來,“难道是个小贼。”

面纱女子好似想起了什么,“追。”

“嘿嘿,这一次可真是偷到了好东西。”角落里,小乞丐得意的蹲着,看着手中做工无比精致的袋子,里面好像有银子呢。

“这是什么。”然而打开一看,里面却只有一块浅绿色的石头,还泛着一股幽香。怎么不是银子。小乞丐目露可惜,但转念一想,这么一块破石头,沒有必要如此小心的装在这么好的袋子里才是,说不定,是什么他沒有见过的珠宝呢。要不拿去当铺里问个价钱。

正要站起身來,前方立刻出现了那几名女子的身影。

他的眼中贼遛一转,如泥鳅一般转身快速滑走。不过是几名弱智女流,就算被抓到了他也不怕。再说了自己的脚程快,那些千金小姐怎么可能追的上。

思及此处,眼前却是一闪,他重重的撞上了什么东西,狠狠的往后退了几步跌到在地。

“把东西交出來。”

头顶上传來那冰冷的声音,小乞丐抬头一看,方才还在后头老远的几名女子,此刻居然齐齐站在他的面前排成一线,沒有丝毫逃跑的空间。

这怎么可能。。难道她们是飞的不成。

“什、什么东西……”

眼前出现了一抹纯洁的白色,一双素手落入他的眼帘,不等小乞丐反应过來,只听轰的一声,那脏兮兮的小脸表情瞬时僵硬,而下一秒,瘦小的身躯已经倒在了地上,只是眼睛依旧直直的看着前方。

蒙面女子蹲下身來,从他的怀中拿出了她的袋子。随后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双手,她最讨厌污秽的东西,这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发生了何事。”不远处,几名路过的男子朝着这边张望着,原本站在那儿的女子突然间消失不见,只留下地上一动不动的小乞丐。

“怎么,你看在什么呢。”旁边的男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对方疑惑的挠了挠后脑,“沒,沒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就是,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凭空消失呢,可能真的是自己眼花。

“喂,小乞丐,怎么躺路中间……”几名男子往前走去,而地上的小人儿却是沒有任何反应,其中一人不悦的踢了他一脚。

“啊。死、死人了。”

……

清幽的林子里,方才那几名素衣女子安静的等候在那儿。

为首的白衣女子美眸轻轻一瞥自己身处的**阵,细细思索片刻便想到了其中的奥妙之处。

“什么人。。”

几名女子排开阵型,警惕的看向某个方向。这时,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

那名面容儒雅的男子微微行了一礼,身后便传來了轻轻的呵斥声,“休得无礼。”

女子们瞬时让开了一条道,那名白衣女子缓缓站了出來。

白先生恭敬的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自从云姝离开之后,白先生虽然得到了惩罚,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身份地位。一切仿佛沒有发生过,连他也难以相信,国士大人居然就这么原谅了他。

身后众名女子跟着,方才白先生轻轻打量了那名白衣女子一眼,对方虽然用面纱遮住了一半的容貌,可是但凭那一身的气度,以及那一对眼眸,就可以确定眼前的女子倾城国色,非一般美人能比。

国士大人只让自己來为一名贵客带路,一定要礼数周全,可是白先生已经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

不知为何,他觉得身上笼罩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可是心中也忍不住为那名清雅的女子担心。

不过白先生却是明白,自己身后的这名女子,并非能够任人摆布之人,国士大人的意思不代表是她的意思,若她不愿意,这件事情就不会成。但是谁知道这位姑娘是什么心思呢。两族向來來往甚少,只有在这些年才又有了联系,不知道对方的族长又是怎么看待国士大人的提议。

只是这位尊贵的姑娘都亲自前來了,对方族长的意思,白先生已经明白了几分。

而且白先生注意到,这群女子沒有丝毫的脚步声,可见个个都是高手,若非她们沒有隐藏自己的气息,只怕白先生会觉得身后并沒有任何人跟过來。

穿过浓浓的云雾,前方出现了那清幽的小筑。

“国师大人,贵客已到。”

门口,白先生停止了步伐,随后里头传來那稳重沉缓的声音,“请进。”

白先生往后退了一步,其他的女子已经站成了一排等候在外头,唯有那名白衣女子,缓缓而安静的跨了进去。

国士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白先生不能再久留于此,虽然他也很想知道里头的谈话,可是如今,国士大人对他却是有几分防范。

不远处出现了一抹青色的身影,白先生注意到对方警告的目光,当下收敛了表情跨出步伐。

拐角处,青衫男子拉住了他带到一边,两人谨慎的來到暗处,对方不悦的开了口,“哥哥该不会是想偷听大人的谈话吧。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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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一章 麻烦将来

第七百三十章神秘女子

清幽的林子里,方才那几名素衣女子安静的等候在那儿。

为首的白衣女子美眸轻轻一瞥自己身处的迷魂阵,细细思索片刻便想到了其中的奥妙之处。

“什么人?!”

几名女子排开阵型,警惕的看向某个方向。这时,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

那名面容儒雅的男子微微行了一礼,身后便传来了轻轻的呵斥声,“休得无礼。”

女子们瞬时让开了一条道,那名白衣女子缓缓站了出来。

白先生恭敬的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自从云姝离开之后,白先生虽然得到了惩罚,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身份地位。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连他也难以相信,国士大人居然就这么原谅了他。

身后众名女子跟着,方才白先生轻轻打量了那名白衣女子一眼,对方虽然用面纱遮住了一半的容貌,可是但凭那一身的气度,以及那一对眼眸,就可以确定眼前的女子倾城国色,非一般美人能比。

国士大人只让自己来为一名贵客带路,一定要礼数周全,可是白先生已经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

不知为何,他觉得身上笼罩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可是心中也忍不住为那名清雅的女子担心。

不过白先生却是明白,自己身后的这名女子,并非能够任人摆布之人,国士大人的意思不代表是她的意思,若她不愿意,这件事情就不会成。但是谁知道这位姑娘是什么心思呢?两族向来来往甚少,只有在这些年才又有了联系,不知道对方的族长又是怎么看待国士大人的提议。

只是这位尊贵的姑娘都亲自前来了,对方族长的意思,白先生已经明白了几分。

而且白先生注意到,这群女子没有丝毫的脚步声,可见个个都是高手,若非她们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只怕白先生会觉得身后并没有任何人跟过来。

穿过浓浓的云雾,前方出现了那清幽的小筑。

“国师大人,贵客已到。”

门口,白先生停止了步伐,随后里头传来那稳重沉缓的声音,“请进。”

白先生往后退了一步,其他的女子已经站成了一排等候在外头,唯有那名白衣女子,缓缓而安静的跨了进去。

国士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白先生不能再久留于此,虽然他也很想知道里头的谈话,可是如今,国士大人对他却是有几分防范。

不远处出现了一抹青色的身影,白先生注意到对方警告的目光,当下收敛了表情跨出步伐。

拐角处,青衫男子拉住了他带到一边,两人谨慎的来到暗处,对方不悦的开了口,“哥哥该不会是想偷听大人的谈话吧?为了她?”

白先生眉头一蹙,“你说什么?不要胡思乱想。”

“自从遇见了那个女人,哥哥就与从前不一样了,这一次大人好不容易原谅哥哥,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好吗?”

白先生知道自己的弟弟误会太多,只能轻叹一口气,“不要冤枉了好人,再者,公子绝对不会放弃姝小姐的。”他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便从一旁擦肩而过。

屋子里。

四周很快安静了下来,两人之间的热茶冒着袅袅青烟,那安静的白须老者才缓缓开了口,“芙姬姑娘,族长别来无恙吧?”

对面的女子终于有了些许动作,她轻轻抬起手,将自己的面纱除去,露出了一张惊为天人的绝色容颜。然而国士大人只是满意的笑了笑,倘若换成了旁人,只怕会失神一阵子。

不愧是怀王一族的后代,这出众的容貌,就算在莲国也没有多少人能够与之媲美。

“祖父的身子一直很好,时常念叨着希望还有机会能够与国士大人切磋切磋。”这声音犹如来自天外的铃铛声,空灵清脆,只可惜,有种远在深山盛放冰莲的冷意。那种遥遥相望的距离感无法逾越,好像人就在面前,灵魂却在远方。

“哈哈哈,嗯,往事仿佛就在昨日发生一般,不过那时候,你和凌儿都还未出生。”国士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地观察了下对面女子的表情。

然而,对方的脸就好像是冰雕的一般,没有任何的感情。

“听族长说,全族对芙姬姑娘的婚事十分看重,已经有不少优秀的男子有意提亲。不过,本国士看,这世间的男子只怕没有一个能配得上芙姬姑娘的。”

对方终于开了口,“芙姬确实对于那些凡夫俗子没有丝毫的兴趣,一切都是祖父和各位长老的意思。”

凡夫俗子?呵呵,这口气……不过确实,当年怀王若没有一时心软,这么多代算下来,芙姬今日也是贵为公主,高贵的血统,更何况还有着这样天仙的容貌。就算再狂的人,国士也见过,此刻当然不会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不知凌少主可在小筑之内,芙姬想要见上一面。”

国士的眼中闪过几分惊讶,对方居然如此坦白主动?也是,看她的模样,并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只是国士却也听出来了,倘若他的凌儿也是凡夫俗子,那么对方也不会因为凌儿的身份而委曲求全。

“凌儿如今还在宫中。”

芙姬微微抬起眼来,“莫非还是为了姝皇后的事情?”她以为,国士一族早已经与莲国皇室撕破了脸面,那凌少主又怎么会再回去那个地方,一定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姝皇后。

国士没有回答,而沉默已经代表了答案。

“不知可有何事是芙姬帮得上忙的?”

如此高高在上的女子,居然会开口主动要求帮忙?国士觉得怀王一族的族长也真算诚恳,想必芙姬来之前,对方已经做足了说服的工作。

国士微微笑了笑,“一点小事,怎能麻烦贵客。芙姬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在小筑之内住下,老夫立刻书信一封让凌儿回来。”

“凌少主有要事在身,芙姬不敢耽误。芙姬答应过祖父一切定要等到见了凌少主再做决定,如今少主既然在京都,芙姬去见他便是了。”她的意思是,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见凤凌一面,哪怕要她麻烦一点也没有关系。“两族的关系向来要好,若有芙姬能帮的上忙的,芙姬一定会代劳,只是国士大人能否说明,可有什么不能动之人?”

国士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知道怀王一族的本事比起国士一族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有芙姬的帮忙,事情可能会更加顺利。而对方的意思,像是谁要是敢拦在他们面前,就要夺走他性命的架势。所以芙姬才会问一句可有不能杀之人,以免到时候失了手,两族的人会闹不痛快。

国士想了想,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凌儿这个孩子向来顾全大局,只是有一点不好,就是太过心软。其实,关于老夫女儿的线索,如今宫中有一人知晓。只是已经落入了皇后之手,要想将她救出来并非易事。”

“那就先取得姝皇后的消息,再斩草除根以免夜长梦多。”这冷酷无情的话从那张绝色的面容底下脱口女出,实在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好像人命在她眼里,犹如草芥一般低廉。

“芙姬姑娘想的与老夫一样!”

国士的眼中放着光亮,这小女孩真是聪明,居然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个念头,他一直没有告诉凤凌,梅妃至今还活着,就是因为她知道姝皇后下落的线索,如今人在皇后手中,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并非好事,因为不知何时她就会出卖姝皇后,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杀了她。

当然是在套出线索的时候再取她性命。只是国士知道,凤凌不会下这个杀手,他就是太心慈手软,皇姑姑又怎么样,只要是莲国皇室的人都该死!

不过如今,芙姬的话倒是提点了他。这个女孩要去见凤凌,若能得知梅妃的消息,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到时候凤凌下不了手,她代劳便可以了。杀一个人对芙姬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芙姬明白了。”不用国士多说,这名女子已经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又能卖个人情给国士一族,有何不可。

国士赞赏的点了点头,“芙姬姑娘行了这么多路途,想必也累了,今日便在小筑之内歇息吧。”

“芙姬不久前送了一封信件入宫,可是没有消息回复。”

不想,对面的女子突然开了口。国士眉头微微一挑,送了封信入宫?

“既然国士大人说凌少主就在宫中,可是没有回信,莫非凌少主对此事一无所知?又或者他有别的想法?”

没有想到,这名女子隐忍了这么久才告诉自己这个问题!难道她已经事先联系了凌儿,只是凌儿没有理会她?而自己方才又说凌儿如今人在宫中,现在想要找个借口敷衍都不成了!

果然聪明,先是应允了一个人情,随后又抛出这么一个问题让自己为难。

“如今宫中正是关键时期,凌儿这孩子行事向来小心,等姑娘到了宫中,老夫定会让凌儿向芙姬姑娘赔罪。”

第七百三十二章 神秘贵客

国士沒有正面回答芙姬的话,并且他也不打算告诉她关于云姝的事情。

姜还是老的辣,仅仅一面他就知道芙姬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身份尊贵因而心高气傲,而国士也相信,自己的外孙并非什么凡夫俗子,若连凌儿她都看不上,那么芙姬还是孤独终身为好。他相信一旦两人见面,事情就会水到渠成,而以芙姬的性子,知道自己的对手居然是那么平凡的一名女子,一定会心有不甘。要知道女子的嫉妒心和手段是最为可怕的,到时候不用自己出手,芙姬就会亲自对付那名女子。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张清雅冷静的面容,国士的嘴角带着几分冰冷的笑意。他想做的事情,从來沒有做不到的。不论凌儿如何反抗,一旦大势所趋,他也只能妥协,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国士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什么错,他相信凤凌以后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苦心,这一条路才是对的,眼前的这名女子才是他最佳的伴侣。

得到了国士的承诺,可是芙姬的脸上却是沒有丝毫愉悦的表情。她缓缓动了动,从袖中拿出了那静美的锦袋递了出去,“这是当年大人给祖父的信物,请大人过目。”这也是代表她尊贵身份的东西。

国士笑了笑,“芙姬姑娘客气了,很快就是一家人,信物也只是当年的承诺,姑娘好生收着,进宫之后凭着此物便可与凌儿相认。”

而另一头。

一道黑影快速的从凤凌的书房消失,屋内的男子冷峻着面容,手中拿着一封信件放到了一旁的柱台上,毫无温度的眼眸静静的看着那张薄薄的信纸燃烧殆尽。

“什么人?”

凤凌突然抬起眼來,很快,一抹蓝衣便出现在门口。

蓝芸双手环胸看着桌前的男子,再看看桌上那些剩余的灰烬,“大殿下莫非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凤凌眉头一蹙,那副表情显然是沒有心情与对方开玩笑。“你怎么來了。”

“听说殿下宫里來了贵客,我这不是來认识认识吗?”

凤凌一下子便明白他说的是谁,也不回答,只是低下头來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看來东方睿一闹冷宫的事情,皇后已经有所动作了,否则蓝芸怎么会知道这个消息。

“看來我们的殿下最近遇见了不少麻烦事呀。”蓝芸凑了过來,他总觉得凤凌的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事情,以他对凤凌的了解,越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就越要弄个明白。

“师兄最近不是很忙吗?傅小姐的身子如何了?”

“……”蓝芸最近时常去傅府探望傅雅,原本是自己交代他的,可是次数一多,凤凌就嗅到了那么几分不一样的味道。果真,眼前俊朗的男子表情划过几分窘迫,“我可是在替殿下还人情呢。”

“嗯,本殿十分感谢,不过到底还是男女有别,不如让蓝翎去探望如何?”

蓝芸当即咳嗽了几声,“那个丫头,做事莽撞,要是冲撞了人家傅小姐那可就失礼了。”

“怎么会呢,这些日子以來令妹也沒有惹出什么麻烦,想必她会十分愿意领这份差事的。”凤凌十分喜欢看蓝芸那尴尬窘迫的模样,果真如自己所料。

凤凌的眼眸中闪烁着流光,蓝芸下意识的避开,可是这一个举动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说來也奇怪,在探望傅雅的过程之中,他发现这名女子的身上有许多过人之处,不论是才华还是气度,丝毫不输男子。他知道傅雅以前对凤凌的心思,可是凤凌如今已经有了云姝,所以他一有机会就安慰傅雅。这一來二去,连蓝芸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傅雅有了别样的好感。

两人接触的次数渐渐多了,蓝芸越发的欣赏她,只是他一直沒有把握,自己在傅雅的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

“若有什么事情是末将帮得上忙的,还请大殿下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末将也在所不辞!”蓝芸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的模样,连称谓都变了,俨然有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悲伤之感。

凤凌总算满意的笑了笑,随后收敛了表情。

“我这里有位贵客,可能要先让你代为招待了。”

贵客?看着凤凌的表情,蓝芸突然后悔自己方才如此轻率的承诺。“不会……是国士大人那边的……”

凤凌抬起眼來,蓝芸的心中咯噔一声。糟了,还真的是……若是国士大人那里來的贵客,那绝非一般人能招待的,方才自己为何要自寻死路呢?

“什么时候抵达?”国士的人可不好伺候,看來自己要先做准备了。

“可能已经抵达了。”

什么?蓝芸还未反应过來,那俊美的男子却已经低下头不再开口,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名客人,好像凤凌并不欢迎。

而另一头,公孙将军府。

“将军,有密信。”

书房里,一名侍卫恭敬的将那封牛皮信送上,公孙将军眼中一闪,上面的字迹让他立刻收敛了神色。

打开一看,那张刚毅的面容有了几分疑惑。

国士大人说,不日便会有贵客到访,要自己好生招待。

什么样的贵客,居然要国士大人亲笔书信,公孙将军轻皱着眉头。可是再一看这信上的日期,什么,居然是五日前发出的。要知道国士大人的信一般都是次日就能收到,这是怎么回事?

“国士大人五日前写的信,怎么现在才到。”他抬起头來责问眼前的侍卫。

“启禀将军,这信是国士大人昨日寄出的。”

这是何意?五日前写的信,昨日才寄出?

“将军!”外头传來了老管家的声音,公孙将军抬起头來,“进來。”

管家恭敬的推门而入,來到公孙将军的耳边轻语着。

“人呢?!”他惊诧的抬起头,老管家的表情有些僵硬,“已经安排在偏院了。”

“快,立刻让人把芙蓉院收拾出來,这位可是贵客!”公孙将军还未理清思绪,老管家便说有顶轿子停在了将军府的后门,人已经进來了,并且带了重要的口信。

迟來的密信,抵达的贵客,公孙将军觉得一切都还未准备就绪,只希望不要怠慢了这位客人才好。

“快快快,动作快一点。”

一抹清雅的身影缓缓的在走廊上移动着,不远处忙碌的下人们吸引了云姝注意。

老管家一脸的严肃,这样的表情是云姝从來沒有见过的。

“芙蓉院?”

“小姐,听说是府中用來找到尊贵客人的院落,只是春香听说,很少有人入住呢。”春香顺着云姝的目光看去,便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解释着。“看來将军府有贵客到了。”

云姝沒有多想,毕竟如今的将军府已经不是从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公孙将军与朝中大臣们的关系也有了十分的缓和,有贵客來访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正要从一旁的小道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抹雪白的身影,让云姝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自己看见了仙女。那名女子蒙着面纱,可是浑身却好像散着仙雾一般。此刻管家正恭敬的在她面前哈着腰说着什么。

对方似乎察觉到云姝的目光,淡然的眸子瞥了过來,然而很快便挪开了,似乎不想在她的身上浪费太多的眼神。

那名女子的身后,跟着数名素衣婢女,真的恍若仙女一般飘然离开。

那位姑娘就是这一次的贵客?云姝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那对悠然的墨色眸子,仅仅露出半张脸,就让自己印象深刻了,这莲国果真是人外有人。想必,又是个绝色的美人吧。(庶女惊华:一品毒医../10/10840/)--

( 庶女惊华:一品毒医 )

第七百三十三章 剧烈冲突

此时的芙姬已经沐浴完毕,那一头长湿润的披在肩上,身后的婢女们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胜雪的肌肤带着一层薄薄的水珠,整个人犹如水中的精灵,光彩照人美轮美奂。?? 八一§№卍◎小說§?網`、`.`

雪白霓裳加身,身后美艳婢女环绕,不远处的苏灵儿抬起头来,透过打开的窗台看见了这唯美的一幕。

“仙女姐姐……”

“什么人?!”芙姬脸色一冷,犀利的目光瞬时射向窗外,立刻捕捉到了那小女孩的身影。

门吱呀一声打开,立刻有数名女子从屋内出来,那气势终于将失魂的苏灵儿吓得清醒了几分。她瑟缩了下眼神,“我,我……”

“哪来的野丫头,居然敢打搅我家姑娘沐浴!”

原本恍若仙女的女子突然用如此凶恶的语气与她说话,苏灵儿惊得脸色有些惨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时,一名婢女上前,竟是毫不客气的伸出手去,将眼前看起来傻乎乎的小女孩重重一推,“还不快滚。”

“呀!”

小小的身子瞬时后退了几步狼狈的跌坐在地,草球也滚落到了另外一名女子的脚边。

哪知道,那女子居然抬起脚来重重一踩,小草球瞬时碎在了那儿,苏灵儿的脑中一片空白,可是下一秒,凄厉的哭声便响彻云霄。

“你、你、灵儿的草球……”

几名女子冷哼一声,看苏灵儿的模样,也不像是将军府的小姐,指不定是买来的小丫头。居然敢冲撞她们姑娘,这点教训已经是便宜她了。

“生了何事?!”一道愤怒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几名女子抬眼望去,便看见一名面容清秀但是气质非凡的男子站在那儿。卍 §卐§ 八一?中文网 ◎ `、-.、8`1`

她们眼神一闪,立刻挺身而出站成一排堵住了门口,生怕那名男子会看见自家姑娘的真容。

“大胆狂徒,怎可擅闯女眷重地?!”

女眷重地?呵呵,他来到将军府这么久,还不知道这里有个什么女眷重地。

顾寻芳不悦的冲上前去,将地上的苏灵儿扶了起来,“灵儿,没事吧?”

“呜呜呜,草球……灵儿的草球……”

顾寻芳立刻注意到地上那被踩扁了的草球,脸色瞬时一沉,“你们是什么意思,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女孩?”

“胡言乱语,这丫头冲撞了我家姑娘!”

“冲撞?笑话,你家姑娘人在哪里?”顾寻芳知道,苏灵儿十分乖巧,怎么可能会冲撞别人,哼,又是一个霸道的主儿!

然而,几名女子并不觉得她们是小题大做,毫无表情的回了句,“幸好没有见过我家姑娘的真容,否认她的双眼就留不得!”

呵呵,她这意思是,若灵儿见了她那高贵的小姐,就要挖了灵儿的双眼?

顾寻芳已经懒得与她们废话,这样的人若不给她们一点教训,他简直就是妄姓顾!男子当即一动,伸出手去扣住了自己手腕上的暗器,可是几名女子却好像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似得,立刻变化了队形化成一团团影子,只听咻咻咻几声,一排银针钉在了对面的门板上,而那几名女子早已经挪了地方。

“放肆!居然敢暗器伤人!”

“哼,跑什么跑,你们就应该站在原地让我射几针,才能以表你们对自家姑娘的忠心!”

顾寻芳理直气壮的回答让几名女子脸色一变,好蛮横无理的人!既然对方动手在先,就别怪她们不客气了!

这时,屋内却是传来了那冰冷的声音,“住手!”

一阵清风拂过,几名女子眨眼间又立在屋门口,整齐划一的架势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顾寻芳的幻觉。八一中№?◎◎文网?¤? 、-`.、8、1、

“将军府重地,不要太过失礼。”这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语却叫人十分不悦。明明放肆的是她们,如今听来却好像在说他顾寻芳不知礼数一样!

这口气,顾寻芳怎么咽得下去。

“好一个做贼喊抓贼,知道这里是将军府,还纵容自家的狗乱咬人?”

居然说她们是狗?!几名婢女脸色越阴沉,可是没有自家姑娘的命令,她们不敢轻易动手。

顾寻芳最擅长说膈应人的话,不仅讽刺了这几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婢女,还重重的一掌扇在了芙姬的脸上。

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她本想要息事宁人,不想对方却是咄咄逼人,这样就怪不得她了。芙姬并不觉得自己的婢女做错了什么,初来乍到她本想饶对方一次,要知道顾寻芳这样的行为,若在外头,自己已经让他死了一千次。

“好一个强词夺理的卑贱下人,拔了他的舌头。”

卑贱?!顾寻芳一愣,而那几名素衣女子得了命令,嘴角纷纷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意,居然敢得罪她们尊贵的小姐,眼前的这名男子,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哼,想拔你祖爷爷的舌头,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顾寻芳这回是真的怒了,若不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自己妄为辰国的金牌工匠,“灵儿,躲起来!”

苏灵儿一看顾寻芳的表情,就知道大哥哥生气了,当下便寻了一处红柱躲在了后头。

几名女子瞬间就将顾寻芳包围起来,她们脚下生风变换队形,一人换作多道影子,顾寻凤眼中一闪,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团迷雾笼罩,伸出手去一抓,却只能抓住那些虚无的幻想。

“哼,雕虫小技!”男子不屑的猝了一口,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什么东西往前抛去。

只听咻的一声,那黑色的铁球在半空中突然弹开,变成了一张巨大的铁网眨眼间便网住了三名正在移动的婢女,她们尖叫一声纷纷摔倒在地,狼狈的扭动了片刻,本想挣脱却现这网越收越紧。

“呵呵,三条小鱼上钩了!”

“你……”其余的几名女子没有想到这男子的身上居然还藏着这样的东西,他真的是将军府的下人吗?

“啊——”网中的女子突然吃痛的收回了手,顾寻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劝你们还是放弃为好,本大爷这天罗地网可是经过改良的,若不想你们娇嫩的脸蛋和双手毁了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铁网上被装了倒刺,在一定的条件下便会弹开。方才那名女子的掌心已经被够破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还不快把人放了!”其余的女子怒不可遏,这样的表情却让顾寻芳觉得大快人心。

“你们不是有本事吗?有本事就自己去破本大爷的天罗地网!不过那时候,你们的同伴可能已经变成了马蜂窝了,哈哈。”顾寻芳笑得那叫一个猖狂,他本来不想对这几名弱女子下这样的狠手,是她们的主子欺人太甚了!

“找死!”

其余的婢女齐齐朝着男子攻了过去,顾寻芳眼中精光一现,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定要她们全军覆没!

掌心之中出现了一颗银色小球,男子只是轻轻一碰开关,小球瞬时出一阵尖锐的声音,当下绽放成一朵莲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几名女子只觉得眼睛一痛,小小的一朵银色莲花居然将阳光反射成数倍,刺得她们睁不开眼来,与此同时,无数的银针从莲花之中射出,如雨点一般朝着她们飞去,一阵惨叫声传来,几名女子瞬时被撞了出去,狼狈的四下散开倒在地上,她们的脸和手背,扎着几根银针,很快肌肤便呈现青紫色,针上竟是被人抹了毒!

此时,门砰地一声打开,顾寻芳只觉得一阵轻香迎面扑来。心中正是得意,里头那尊贵的小姐怕是坐不住了吧?正好出来给她这几条狗收尸!

哪知道一阵掌风袭来,顾寻芳还未看清楚来人,胸前便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被撞飞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

“噗——”口中涌出一口鲜血,眼前出现了一抹纯洁的白色身影,那女子蒙着面纱,可是一对美眸透着淡淡的杀意,仿佛看着死人一般,盯着脚下的男子。

“小姐……”地上的婢女们自觉惭愧,而芙姬自然没有看她们一眼。

顾寻芳只觉得口中一阵翻滚,这疼痛有些古怪,他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痛苦的表情,僵硬的笑了笑,“有本事就杀了本大爷,你这几条狗也活不成!”

“成全你。”芙姬并不打算与顾寻芳商量,更不惧怕他的威胁,一阵银铃传来,一条白绫从她袖中飞出,对准了顾寻芳的眉心射去。

“住手!”

一声轻喝从角落里传来,一阵黑影落在顾寻芳身前,银色长剑抵挡了那攻来的铃铛,嗡的一声,白绫被斩成两段,铃铛应声落下。

云姝看着院落里凌乱的一切,以及地上受了重伤的顾寻芳,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再者,她也被那名女子身上的煞气所震撼,没有想到对方年纪轻轻,身手却是如此了得。

“姑娘,手下留情。”

云姝缓缓来到芙姬面前,而那名暗影已经退到了她的身边。

在将军府中还有暗影保护,眼前这名女子想必不是普通人。芙姬收回了攻势,上下打量着这突然出现的女子。

第七百三十四章 怀王一族

云姝缓缓来到芙姬面前,而那名暗影已经退到了她的身边。

在将军府中还有暗影保护,眼前这名女子想必不是普通人。芙姬收回了攻势,上下打量着这突然出现的女子。

一身湖蓝色长裙,配着洁白小袄,那张清秀的面容虽然谈不上给人惊艳之感,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雍容坦然。那一对幽潭似的双眸透着隐隐的睿智,明明是十分容易给人好感的女子,不知为何,芙姬却本能的有些警惕她。

世界上有一种人,容不得旁人比自己更加聪慧,芙姬很明显是这一类人,而她也敏锐的察觉到,云姝似乎不是一般的女子。

云姝来到顾寻芳的身边,而那名男子却是嘴上不服输,“哼,她才杀不了我!”

“是吗?”芙姬的语气冰冷,正要往前跨一步,云姝已经提前开了口。

“两位都是将军府的贵客,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大动干戈呢?”

云姝回过头去深深的看了顾寻芳一眼,那名男子眸中一闪,讪讪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听说公孙将军有一名女儿,看来就是眼前的女子了。不知为何,芙姬的心中升起一丝不悦,“将军府中怎可随意收留身份不明之人,如今世道混乱,万一混入了奸细,那可有损公孙府的声名。”

看起来冷冰冰的一名女子,不想说出来的话更加刺耳。

身份不明?说他顾寻芳有损将军府的名声?哼,要知道好男不与女斗,能让他这么恼火的女子,眼前这个人算是第一个!

云姝笑了笑,“多谢姑娘提醒,日后我们将军府会更加小心的。”

“现如今小人狡猾,若公孙小姐忙不过来,芙姬可以代劳的。”芙姬往前跨了一步,云姝眼中一闪,听对方言外之意,是还不打算放过顾寻芳?她一个眼神,身旁的暗影立刻来到顾寻芳的身边,若是有个万一才好出手相助。

“不知姑娘要如何才肯消气呢?”公孙将军请来的贵客,若非万不得已,云姝不希望得罪。

芙姬微微挑了挑眉,听见对方的妥协心情这才有了些许好转。她的目光落在顾寻芳那张固执倔强令人讨厌的面容,缓缓的转到一旁害怕胆小的苏灵儿身上,“我要……她的眼睛。”

什么?众人微微一愣,云姝却是立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芙姬的表情可不像开玩笑的,“不知这小姑娘做了什么错事,姑娘要她的双眼?”

“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自然要挖她的双眼。”

芙姬这语气,如此残忍的事情于她就好像踩死一只蚂蚁那般平常。

云姝眉头不由得一蹙,这名姑娘年纪轻轻,怎的性子如此冷淡?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可是在她这儿却无法得到尊重。

“小姑娘不懂事,芙姬小姐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她记住了方才对方的话,芙姬,多美的名字,只可惜却只存在于表面。

“若不从小让她得到教训,长大以后岂不是会闯更大的祸事?”芙姬一副好似为苏灵儿着想的模样,只是惩戒一下不听话的小孩子,没什么大不了。

见对方如此孜孜不倦的咬牙不放,云姝的眼神也不再像方才那般柔和。“姑娘说得对,是该从小惩戒。来人,将灵儿姑娘带回去好生教导,此事日后不得再犯。”

芙姬抬起眼来,目光直射向对面清雅的女子,对方这是打算拂了自己的面子?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云姝并没有回避对方不悦的目光,两名女子就那么心知肚明的对视着,谁也不肯让步。

“发生了何事?”

拱门处,闻讯赶来的公孙将军一眼便看出了气氛的不寻常,姝儿怎么和她对上了?他大步来到云姝的身边,再看了一眼顾寻芳,又是这年轻人闯祸了?

没有人回答公孙将军的话,芙姬只是淡淡的将目光撇开,可是她的表情足以说明了一切。

讨好这种事情,公孙将军向来不懂得怎么做,但起码要问个清楚,“姝儿,发生了何事?”

云姝抬起眼来轻轻一笑,“父亲放心,只是一场误会罢了。幸好芙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会与我们计较的。”那清澈的眼眸透着精光,已经给了芙姬台阶下,若她还是纠缠不休,云姝还是会站在道理这一边。

芙姬轻轻瞥了她一眼,却是没有说话。只是那一眼,充满了不屑和轻视。

公孙将军怎么会没有看出对方的情绪,然而他也知道眼前的女子身份非常,否则他怎么能容忍旁人对云姝这样的态度。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国士大人嘱托给他的贵客,不能怠慢,况且姝儿已经如此懂事替她挡下了,自己的暴脾气可不能将事情大。

“一场误会便好,姝儿,随父亲来,不要打扰了芙姬姑娘休息。”公孙将军故意没有提顾寻芳,仿佛身边并没有这个人,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公孙将军差人将顾寻芳和苏灵儿送了出去,之前考虑到云姝的声誉,他便命人在府外租了一间小别院给他们暂住,如今想来真是明智之举,那冲动的年轻人太容易惹事了,如今的公孙府住的人太杂,他实在不愿意招惹更多的麻烦。

书房里。

云姝歉意的站在公孙将军身后,“父亲……”

“姝儿,别说了,父亲没有怪你。”公孙将军知道她要为方才的事情道歉,转过身来轻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她也注意到公孙将军出事与平日不一样,似乎忌惮着那位芙姬小姐。

“为父还来不及与你说起,那芙姬姑娘,是国士大人嘱托父亲照顾的贵客,只是在府中暂住几日,宫里很快便会有人来接她。”

既然是暂住几日,就无需招惹麻烦。

“女儿明白。”

“姝儿日后不要与她有所接触,否则会吃亏的。”

“解药一会儿女儿会去找顾寻芳讨来,父亲不必担心,命人送去就好。”方才顾寻芳使了暗器伤了那几名婢女,解药也应该送过去才是。

公孙将军却是摇了摇头,“那么一点毒,是难不倒她们的,姝儿就不要理会了。”

云姝眼中一闪,原来如此,难怪方才芙姬下手那么重,真的要取顾寻芳的性命,原来并不是不在意她那几名婢女的性命,而是她看不上顾寻芳的那些毒。

“父亲,这位芙姬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公孙将军沉吟了片刻,他觉得这件事情,还是知会云姝一声为好。

“姝儿可曾听说过,怀王一族?”

怀王一族?“难道,是莲国的异姓王?”这只是她的猜测。

公孙将军微微摇了摇头,“怀王一族与国士一族历史悠久,国士一族为莲国皇族效力,而怀王一族,可以说与莲国皇族是对立的。”

云姝立刻嗅到了这句话中的不寻常,方才公孙将军说,这位芙姬小姐是国士大人嘱托他照顾的,是不是可以代表,如今国士一族已经与怀王一族结盟了?而他们要对付的,很有可能便是……

“其实,怀王一族与莲国一族本就是一脉,相传百年之前,莲国有一位战无不胜的战王,就是怀王,是那时候最有实力继承王位的人选,可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怀王放弃了这个机会,带着他的亲信消失在朝堂之上,而莲国的皇位就给了他的兄弟。这些年来,怀王一族消声觅迹,可是莲国皇族还是忌惮着他们的实力,毕竟那个时候的怀王太过强大,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回来。”

第七百三十五章 行为轻浮

云姝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对于莲国一族来说,若怀王一族卷土重来,对于他们便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若他们要回来讨回皇位,这其中的道理谁也说不清楚。而按照公孙将军所说,那位芙姬小姐,实则是一名公主了?难怪她的身上有一种掩饰不了的贵气和傲气。

而国士一族自古以来便是为莲国皇族效力的,因为姝皇后的事情让他们离了心,又或者说,姝皇后的事情只是一条导火索,如今国士一族与怀王一族有了联系,是不是代表,国士一族有示忠心令觅高枝的意思?若真是如此,那么……莲国很可能就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云姝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因为国士一族真有这样的心,那么凤凌架在中间,绝对无法轻易脱身。

怀着心思从书房出来,春香手中揣着一封信迎了上去。

“小姐,这是顾寻芳给您的。”

云姝微微讶异,接过这封信打开一看,里头简单的写了方才那件事情的经过,虽然没有直白的道歉,但是云姝却是感觉到顾寻芳心中的不安,只怕他也担心会给她惹来麻烦,因此才解释了一番。

清雅的女子会心一笑,这实在不像顾寻芳的行事风格,不过心中也划过一抹暖意,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明白顾寻芳其实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过从这件事上看,错的并不全是顾寻芳,他真心的疼爱着灵儿,不愿意旁人欺负她,这份心意是可贵的。

只是云姝也明白,方才的事情,自己算是得罪了芙姬,若那名女子心胸豁达可能此事就此结束,不过云姝却知道,自己日后该多几分思量和小心了。

“无事了吧?”芙姬冷淡的看着眼前几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婢女,她们惭愧的行了一礼,“多谢小姐相救。”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吱呀一下打开,老管家一脸赔笑的站在那儿。

“小姐,这是我家小姐命小的送来,几位姑娘的解药。”他看了那一排婢女一眼,看这模样好似已经不需要了。

芙姬一个眼神,门口的婢女便接过老管家手中的瓷瓶,冷淡的声音传来,“有劳了。”只是语气里头并没有太多的谢意。

“小的告退。”

门缓缓合上,婢女将那小瓷瓶递了过来,芙姬却看也没看一眼,目光转向窗外老管家离去的方向,“丢了吧。”

现在才送解药来,是想要与她握手言和吗?天底下岂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况且这么一点小毒,根本难不倒她。

“公孙将军……何时有了一位小姐?”

芙姬虽然鲜少来京都,但是关于公孙将军的事情却略有耳闻。他是莲国的一名悍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也算是轰动一时。公孙将军的妻女被敌军杀害,照理说已经膝下无女,怎么这会儿却凭空冒出来一位公孙小姐。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云姝那宠辱不惊的表情,对方的眼神让她有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是遇见了强劲的对手一般。

想到这,芙姬不由得轻蔑的笑了笑,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奇怪的念头,对方不过是区区一名将军之女,比起高贵的自己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把她看成对手?何必自贬成这样。

“回小姐的话,奴婢已经打听过了,这位公孙小姐是不久前才被将军寻回来的,听说本事不小。”芙姬身边的婢女自然不一般,来到将军府就以最快的时间打听到所有有用的一切。

“本事不小?”芙姬的嘴角微微一勾,绝美的面容让鲜花也羞得无地自容。“都有些什么本事。”

“听说这位公孙小姐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身的医术,连宫中的御医都自愧不如。之前有皇子染了怪症,也是她治好的。”

芙姬微微挑了挑眉,随后轻蔑一笑,“不过是一些浮夸的谣言而已,我看她也没那么大本事,顶多就是一张嘴厉害,懂得招摇撞骗。”

几名婢女听了芙姬的话,深深的感觉到自家小姐似乎十分厌恶那公孙小姐。不过她们了解自己主人的性子,很少有人能得她的喜欢,但第一次见面就让她如此讨厌的情况也十分稀少,可能那公孙小姐真的不符芙姬的眼缘。

“才被寻回没有多久?那方才那名嚣张的男子呢?”

芙姬好像想到了什么,眼中透着几分深沉。

“奴婢打听不到那名男子的身份,只知道也是不久之前公孙小姐带回来的客人,还有那个小女孩。”

才回府不久就带了一名男子回来,这个公孙小姐未免行为太轻浮了。只是……为何自己的心中总是有几分古怪,公孙将军私下与国士一族有来往,更是与大殿下关系甚密,而这名公孙小姐……

芙姬难以形容自己心中的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索性不再去想,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在无所谓的人身上浪费精神,绝对不能忘记自己这一次来京都的目的。

次日。

街道之上,一抹清丽的身影低调的穿梭在人群之中,随后跨入了一家打铁铺。

蓝色的帘子撩开,那面容清秀的男子便出现在眼前,他一个眼神,云姝便默契的跟了进去。

“这就是这几日本大人的成果,怎么样,是不是十分敬佩?”顾寻芳得意的向眼前的两名女子展示他最新设计的武器,仔细的看着她们的表情,好像想要从她们身上看见惊喜和震撼。

桌面上摆放着几种奇怪的武器,与之前顾寻芳在辰国的发明有几分相似,不过在杀伤力和运用的方便度上又增强了几分。

“这些武器小巧轻盈,使用起来又方便,确实适合运用于战场之上。”云姝随手捡起一件武器,在手中掂量着。

原来,云姝让顾寻芳住到将军府外也有别的用意。她已经买下了这家打铁铺,作为顾寻芳平日里研究武器的地方。她知道如今凤凌处境艰难,必须有更多的人才相助,而顾寻芳显然是十分适合的人选。倘若东方旭真的与萧亦琛联合,那么提高凤凌所掌大军的实力便变得至关重要。

她突然有些庆幸,顾寻芳此时人在莲国,否则他若还在为东方旭办事,对于凤凌来说可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莲国要打仗了?”顾寻芳敏锐的捕捉到了云姝话中的字眼,那女子动作一顿,只是轻轻笑了笑,“希望不会。”

顾寻芳好似明白了什么,他四下打量着,难怪她突然给了自己这么一间打铁铺,就是为了能够方便他更好的替那名男子研制武器啊。打仗?不知是和谁打呢?如果是和羿国,那么自己更要尽全力才行。

“对了,你们将军府那个臭婆娘,什么时候离开?灵儿还想去你们府中玩耍呢!”

顾寻芳口中的臭婆娘,云姝和春香当然知道说的是谁。她们也清楚,顾寻芳此人十分记仇。

“她是我父亲的贵客。”云姝的意思是,希望顾寻芳能够顾全大局。

“我知道她是将军的客人,否则那一日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客气?客气就能用暗器毒倒那些婢女,要是不客气的话会怎么样?云姝和春香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不过芙姬若还在将军府,确实不能再让他们两个人遇见了。

“嚣张的婆娘我见得多了,这么嚣张的还是第一次见。”顾寻芳想起昨日的情景,他的胸口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居然想要他的性命,最好以后在街上不要遇见她,否则自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对了,他得赶紧研制更厉害的暗器才行,保证一瞬间就能要了那婆娘的性命!

云姝好像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那位姑娘身份特殊,若你日后遇见了,就当没有发生过昨日的事情。”

“那怎么可以,我顾寻芳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身份特殊?哼,他还是金牌工匠呢!

“顾大人,这里不比辰国,倘若让莲国的人知道了顾大人的身份,小姐可是会很麻烦的。”春香忍不住开了口,顾寻芳有些不服气的撇撇嘴,却也没说什么。

“……顶多,打到她爹妈都不认识了,不取她性命,也算是本大人仁至义尽了!”嘴上虽然依旧狠毒,不过云姝却是笑了笑,她知道顾寻芳答应了。

而另一头。

“小姐,这是族长的信件。”

酒楼的厢房之内,一名黑衣男子恭敬的将一封信交到了芙姬的手中。

绝美的女子打开一看,眉头不由得一蹙。自己前脚才刚刚跨入京都,祖父就立刻来信问自己考虑得如何了。那国士一族的少主自己都还没有见过,怎么知道如何?

再者,那少主实在太过高傲,自己送去宫中的信件一封都没有回,这是什么意思。若不是祖父这里逼得紧,她早就已经回去了。

不过,她也十分好奇这少主是什么样的人,从来没有一名男子,会如此让祖父赞不绝口。听说,他们也只见过一次面。

从小自己都是怀王一族的掌上明珠,想做的事情没有人会拦她,不想做的事情也没有人能逼她,可是这一次,祖父一改往日的风格,就是打算让她与国士一族联婚,这可是关系着她的终身大事,怎能如此轻易就答应?

真是顺心的事情一件都没有!芙姬心情烦闷的将那封信丢到一旁,而黑衣男子还在一旁等候着。

许久之后,绝美的女子才冷冷的开了口,“回去向祖父复命,说我还未见过那少主,一切等见面之后再谈。”

“属下遵命。”

芙姬只觉得心中压抑不已,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让新鲜的空气来冷静她的头脑。

目光眺望向街头,忽然眼中一闪,人群之中,那抹清雅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她?还有她身边跟着的那名男子。

芙姬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什么客人,看两人的关系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这公孙小姐将来历不明的男子带在身边,行为如此轻浮不知检点,真是替公孙将军感到可惜。

“让开!快让开!”

“啊——”

街道的另一头传来一阵骚动,一匹快马不知怎么的发起狂来,竟是从街头一路横冲直撞狂奔而来。

阁楼之上的芙姬看得清清楚楚,再看看全然不知情的三人,嘴角微微一勾。

“快让开!疯马,疯马快停下,停下啊!”

马车后头传来阵阵惊呼,这边的动静终于吸引了春香的注意力。

“呀!小姐小心!”

春香正要带着云姝她们躲闪到另一边,不知怎么的,那匹疯马突然调转了方向,竟然朝着她们笔直的冲了过来,街道两旁的小摊贩被撞翻了不少,一时间满地狼藉。

第七百三十六章 路见不平

“啊——”

很快,街道上不少人纷纷倒在地上哀嚎,而那匹疯马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云姝等人的面前。

顾寻芳当机立断,手扣腕上的暗器,只听咻的几声,无数的银光飞出,伴随着一阵马匹痛苦的嘶鸣。

那匹疯马冲到他们面前,突然前蹄一跪,马身子瞬时倾斜,马头扑倒向地面。就在这个时候,不少壮年男子一起冲上前来按住了马脖子,防止这匹疯马又站起来伤人。

“小姐,没事吧?”

角落里,春香将云姝扶了起来,赶紧上下打量着对方有没有受伤。

那清雅的女子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蹙着柳眉看向马车后,她方才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小姐,别过去。”

云姝拉住了春香的手臂,“马车里好像有人。”

什么?有人听见了云姝的话,立刻上前撩开了帘子,那人立刻惊呼一声,“真的有人!”

不少人围了上去,一名妇人目露惊恐,“血,好多的血!她死了!”

春香拨开众人,云姝来到马车前,只见凌乱的车厢内倒着一名妇人,那妇人隆起的腹部让人心中咯噔一声,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更叫人不安的是她的身下赫然一片鲜红的血迹!

方才这匹疯马横冲直撞的,里面的孕妇哪里受得了。不少人觉得这妇人想必是凶多吉少,却见云姝跨了进去,里头传来严肃的声音,“还有救!”

她轻轻一探对方的脉搏,发现只是昏过去了,再一看对方已经湿透的衣裙,“羊水破了,必须快点接生!”

“稳婆?这里有稳婆吗?!”

春香冲着四周大喊,立刻有人回应,“前方不远处有!我带你们去!”

毕竟男女有别,况且这妇人还有身孕,哪怕那些男子们热心,也不敢上前搭手。

好在春香有武功傍身,力气也比一般的女子大,二话不说便进了车厢,帮云姝将妇人抱了出来。

“哎呦——哎呦——”

耳边陆续传来哀嚎声,云姝回头望去,才发现一整条街道上倒的全部都是伤患,其中还有不少老人小孩,都是被方才的疯马冲撞的。

“寻芳,立刻带他们去最近的医馆!”

顾寻芳微微点头,也有不少热心人一起将这些伤患纷纷送往就近的医馆。

阁楼上,那抹白衣眨眼间消失不见,云姝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去,那打开的窗户却是不见任何的人影。不知为何,方才她觉得好像一直有人在盯着这里。

敏锐的回头望去,那匹疯马还在地上,已经被众人用粗绳捆住,云姝好像注意到什么缓缓靠近。

“小姐?”前方的春香见云姝没有跟过来,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只见那清雅的女子在疯马身边站定,伸出手去触摸着马的肌肤。

“这就过来。”云姝的目光落在那两道浅浅的白色印子,眼中划过一抹精光。“这马好像被暗器伤过。”

“是吗?我来看看!”一名男子好像听见了云姝的轻语,立刻上前查看。

眼下救人要紧,云姝收回了目光立刻跟上了春香的脚步。

“这是怎么了?”另一头,一名中年妇人看着那被春香带进来的孕妇,“呀,这,你们把死人带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春香眉头一蹙,这稳婆怎的这般说话,“稳婆,这位夫人要生了,您给看看吧,多少银子我们给!”

什么,原来还没死啊。稳婆这才松了口气,“快快快,放下来让我刘妈妈看看。这方圆百里,没有人比我刘妈妈厉害了,你们算是来对了地方!夫人,夫人醒醒呀?”

刘妈妈见那妇人没有反应,伸出手去拍着对方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还带着慎人的冷汗,刘妈妈不由得啧了一声,再低下头来检查着。

“哎呀!不行不行,你们快点把人带走!”

“怎么?”

“快把人带走,多少银子我都不要,可不能让她砸了我刘妈妈的招牌!”这夫人哪里能生啊,自己都只剩下一口气了!她刘妈妈可是出了名的稳婆,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日后还有谁敢雇她接生。

“你这是要见死不救?”春香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刘妈妈却是恼怒了,“人是你们带来的,又不是我求你们带来的!快走快走,别耽误了我做生意!”

“这可是两条性命,你怎能如此狠心?!”

刘妈立刻瞪大了双眼,“你个丫头,带个快死的人来给我刘妈,明摆着是要砸我招牌,我做什么要接这么一个晦气活儿,快给我走,别废话!”她作势就要去推春香,见这丫头看起来斯斯文文,不想力气还挺大,索性转向那名妇人,打算将她搬开。

突然,原本双眸紧闭的妇人猛地睁开眼来,吓得刘妈妈往后连退三步。

她猛地提起一口气,春香立刻上前扶住了她,“夫人?夫人?”

“啊——”然而接下来,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准备热水!”云姝拉住了对方的手臂,再耽误就来不及了!

“你们要做什么?不行,把她带走,快点带走!”

那清雅的女子抬起眼来,冰冷的目光迎上刘妈妈的眼神,竟是让她僵在那儿,脚底升起一阵寒意,身子哆哆嗦嗦的。怎么回事,这姑娘年纪轻轻的,眼神这么吓人。

“可、可是真的不……”

“我们只借用你的地方,若有什么意外,此事全由我负责!”

一听见对方要负责,刘妈妈一下子有了底气,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呀,你个小丫头片子,人死了的话你要怎么负责,最后还不是要砸我的招牌?”

春香气恼极了眼前这人,“我们是公孙将军府的,这是我家小姐,你休得无礼!”

公、公孙将军府……

听到这儿,刘妈妈一下子瘫软在地,公孙将军那可是个招惹不得的人物啊,如果她们真的是将军府的人,那这妇人……刘妈妈一时间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云姝不理会对方,“赶紧准备,她要生了!春香,去抓药!”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这片院落靠近,“在哪里?三姨娘在哪里?”

“老爷,小的明明听他们说,三姨娘被送到刘妈妈这边来了。”身边的家丁焦急的回应着。

院落的门砰地一声打开,刘妈妈正好满手是血的从屋子里出来,“呀,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来了?!”

“大胆!见到太傅大人还不跪下!”

太傅?!刘妈妈一时间愣在了那儿,孙太傅哪里顾得着这些礼数,“是不是有名妇人被送到你这儿来了?”

“……是、是啊……”

孙太傅发白的头发晃了刘妈妈的眼,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眼前这老头子真的是太傅?

“人呢?”

“在、在里头生产呢……”

孙太傅眉头一蹙,“你是稳婆?”

对方点了点头,只听孙太傅一声大喝,“混账!那你走出来做什么,若我三姨娘和她腹中的孩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你……”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啊!”

“不关奴婢的事情啊!是,是公孙小姐在里头接生呢,奴婢只是帮手而已,不关奴婢的事情啊!”刘妈妈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下便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公孙小姐?孙太傅一愣,他没有听错吧,公孙小姐在给他的三姨娘接生?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一般,孙太傅一时间竟是没有了任何反应。

“啊——”屋子里头传来一阵尖叫,终于让孙太傅回过神来。

“三、三姨娘……”

“老爷,您不能进去啊!”身旁的家丁立刻拦住了他,随后恶狠狠的瞪向那刘妈妈,“还不快进去,若三姨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蹲牢狱吧!”

刘妈妈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心中早已经老泪纵横,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呀!

孙太傅虽然已经年过六十,没有想到这三姨娘却是去年的时候传来了喜讯,老来得子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孙太傅自然十分看中她肚子里的孩儿,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三姨娘的年纪也不小了,本想去庙里求签让她平安诞下孩子,哪知道在回府的途中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然而刘妈妈进去不久又折了回来,手中端着一盆血水,看得孙太傅心中咯噔一声。“发生了何事?他们母子呢?”

“大人饶命,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是、是公孙小姐让奴婢先出来准备东西,她,她要……”

“她要做什么?”

刘妈妈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嗡嗡作响,里头又传来了三姨娘的声音,吓得她也顾不得解释什么,从一旁钻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就拿来了云姝要的东西,孙太傅和几名家人望了进去,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这、生孩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孙太傅白着一张脸,他也没有听说过给人接生需要那些东西,不过……之前公孙小姐不是给皇子治病吗?连御医们也赞不绝口,不会有问题的,他的三姨娘以及腹中的孩子一定会平安的……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那清丽的面容带着严肃,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泛着一层薄汗,“热毛巾。”

春香快速的地上一条拧好的毛巾,云姝熟练的擦去妇人腹部上不断涌出的鲜血。两人身上早已经留下了刺目的血迹,这样的场面让经验丰富的刘妈妈也不敢轻易动弹。

“再来一条,浸上药汁。”

“刘妈妈,再来一条热毛巾。”春香正忙着手中的事情,可是不远处的刘妈妈却是连走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开膛破肚,这种事情怎么眼前这两名年轻的女子可以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但凡是个人都不敢面对如此血腥的画面吧?

“刘妈妈?!”这边的春香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哪里能允许刘妈妈就那么呆在那儿无所事事。她一声冷喝,对方终于回过神来,“热毛巾?”

“对,用方才我熬好的药汤拧一把拿过来,快!”

药汤……药汤……

六神无主的刘妈妈终于在桌上发现了那还冒着热气的黑色药汤,当下便用毛巾拧了一把递了过去。云姝没有抬头,“敷在伤口处。”

伤口?刘妈妈下意识的低下头去,不想这一眼便让她胃中一阵翻滚,然而还来不及躲避开来,昏迷的妇人突然睁开眼惊呼一声,一双手猛地抓住了刘妈妈的手臂,“救、救我的孩子……”

“啊——救命啊!救命啊!”刘妈妈吓得老泪纵横,云姝立刻伸出手去抓住了三姨娘的手回应着,“放心吧,孩子没事的,孩子很快就会出来的!”

“救我的孩子……”三姨娘满脸汗水,此时的眼中只剩下祈求。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只觉得身上难受极了,仿佛有一口气堵在胃部难以消散。她的身上盖着一块白布,上面染红了鲜血,并且觉得腹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

云姝将那浸泡了药汁的毛巾敷在三姨娘腹部的切口上,立刻传来一阵温暖的酥麻感,渐渐的那种奇怪的不适感慢慢消失,待三姨娘回过神来,才发现那种要她窒息的疼痛不见了,只有些许麻木。

刘妈妈觉得今日过后,自己一定会短命十年。她已经不敢回过头去,只是口中不停的念着经文,希望这一切不过是场噩梦罢了。

“怎么还没有出来!”外头孙太傅急得来回踱步,时不时朝着屋内张望,原本寒冷的气候,他的身上却早已经灼热出了一层汗水。

这时,一阵清脆的啼哭声从屋内传来,孙太傅面上一喜,“生了?!生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 轰动京都

[棉花糖](好看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那清丽的面容带着严肃,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泛着一层薄汗,“热毛巾,”

春香快速的地上一条拧好的毛巾,云姝熟练的擦去妇人腹部上不断涌出的鲜血,两人身上早已经留下了刺目的血迹,这样的场面让经验丰富的刘妈妈也不敢轻易动弹,

“再來一条,浸上药汁,”

“刘妈妈,再來一条热毛巾,”春香正忙着手中的事情,可是不远处的刘妈妈却是连走上前的勇气都沒有,

开膛破肚,这种事情怎么眼前这两名年轻的女子可以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但凡是个人都不敢面对如此血腥的画面吧,

“刘妈妈,,”这边的春香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哪里能允许刘妈妈就那么呆在那儿无所事事,她一声冷喝,对方终于回过神來,“热毛巾,”

“对,用方才我熬好的药汤拧一把拿过來,快,”

药汤……药汤……

六神无主的刘妈妈终于在桌上发现了那还冒着热气的黑色药汤,当下便用毛巾拧了一把递了过去,云姝沒有抬头,“敷在伤口处,”

伤口,刘妈妈下意识的低下头去,不想这一眼便让她胃中一阵翻滚,然而还來不及躲避开來,昏迷的妇人突然睁开眼惊呼一声,一双手猛地抓住了刘妈妈的手臂,“救、救我的孩子……”

“啊,,救命啊,救命啊,”刘妈妈吓得老泪纵横,云姝立刻伸出手去抓住了三姨娘的手回应着,“放心吧,孩子沒事的,孩子很快就会出來的,”

“救我的孩子……”三姨娘满脸汗水,此时的眼中只剩下祈求,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只觉得身上难受极了,仿佛有一口气堵在胃部难以消散,她的身上盖着一块白布,上面染红了鲜血,并且觉得腹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

云姝将那浸泡了药汁的毛巾敷在三姨娘腹部的切口上,立刻传來一阵温暖的酥麻感,渐渐的那种奇怪的不适感慢慢消失,待三姨娘回过神來,才发现那种要她窒息的疼痛不见了,只有些许麻木,

刘妈妈觉得今日过后,自己一定会短命十年,她已经不敢回过头去,只是口中不停的念着经文,希望这一切不过是场噩梦罢了,

“怎么还沒有出來,”外头孙太傅急得來回踱步,时不时朝着屋内张望,原本寒冷的气候,他的身上却早已经灼热出了一层汗水,

这时,一阵清脆的啼哭声从屋内传來,孙太傅面上一喜,“生了,,生了,”

屋子里刘妈妈愣愣的抱着怀中的孩子,她仿佛难以相信这一切,孩子居然这样被扯出來了,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而且此刻还活生生的在自己的怀中,模样比起从前自己接生的那些孩子更加好看,

小心翼翼的喂了些温水,刘妈妈忍不住回过头去,此时三姨娘的模样昏沉沉的,云姝用羊肠线缝好了伤口,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小姐,喝口水吧,”春香心疼的递过來一杯茶水,云姝一饮而尽,欣慰的看着那呼吸平缓的妇人,

三姨娘的年纪比较大,况且方才马匹发狂,她在马车内已经动了胎气,用一般的法子,只怕会闹得一尸两命,这剖腹生子之法自己也不是沒用过,这双手还不算生疏,

“公孙小姐……老夫的孩子如何了,”外头传來了孙太傅焦急的声音,他明明已经听见了啼哭声,怎么不把孩子抱出來看看,难道出现了什么意外,

门吱呀一声打开,孙太傅立刻冲了进來,他一下子便看见了刘妈妈怀中的襁褓,面上一喜迎了上去,

“恭喜孙大人,是位小公子,如今母子平安,”

“公子,真的是名公子,”孙太傅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老來得子老來得子,这简直是他们孙府的一大喜事啊,“多谢公孙小姐,这一次真是多亏了小姐,否则,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云姝轻笑了下,“三姨娘一会儿恢复了体力就能醒來,只是在此,姝儿要向孙大人以及三姨娘陪个不是,”

“怎么,公孙小姐何必如此客气,你可是老夫的大恩人啊,”孙太傅此时的脸上写满了骄傲和喜悦,心中觉得云姝实在是太谦虚了,

“情况紧急,姝儿不得不在三姨娘的腹部开了道口子,只怕日后会留下些许疤痕,还请孙大人见谅,”

一旁的刘妈妈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哪里有公孙小姐说得那般风轻云淡,不知道孙太傅在场的话,会不会吓得当场昏过去,

开了道口子,这是什么意思,孙太傅沒有多想,如今母子平安,别说疤痕了,不论什么事情他都愿意啊,“呵呵小事,小事,公孙小姐真是这孩子的贵人啊,老夫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公孙小姐才好,”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云姝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公孙小姐,有话不妨直说,”孙太傅收敛了神色,静等着云姝开口,

“这一次三姨娘所乘坐的马车突然发狂,伤了路上不少百姓,”

孙太傅恍然大悟,“此事,老夫一定会命人好生处理,所有受伤百姓,老夫一定会妥善安置,”

云姝点点头,“另外,姝儿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请公孙大人命人彻查一番,”

“你是说……”孙太傅立刻明白了云姝的意思,看來这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人为的,哼,居然有人敢对他的老來子不利,此事一定要彻查清楚,

之后,云姝交代了三姨娘接下來该注意的事情,便离开了院子,朝着附近的医馆而去,

由于伤患太多,附近的医馆早已经人满为患,街道上时不时能听见些许哀嚎声,还有一些伤势较轻的百姓被亲人扶回去的身影,

医馆内,老大夫忙得满头大汗,奈何伤者实在太多了,医馆里的人手又不够,不少伤者被送去别的医馆,不然已经在门口坐成了一排,

“救命啊……我这胳膊要废了,救命啊……”

“大爷,放轻松,让我看看,”头顶上传來一阵如清风般的声音,老大爷抬起头來,云姝伸出手去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碰,对方这才反应过來吃痛的嘶了一声,

“脱臼了,先吃点止痛药,再开一副药方小心处理,不会有大碍的,”

老大爷张大了嘴巴,这年轻的姑娘懂得医术吗,怎么这么快就有了结论……

旁边的几名伤者一见,立刻围了上來,“姑娘,给我看看吧,我腰部疼得厉害……”

眨眼的功夫,云姝的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医馆内的大夫抬头一看,愣了神,这是怎么回事,人呢,,

“神医,神医啊,”

“多谢姑娘,这真的不怎么疼了……”

循着这个声音,老大夫疑惑的跨了出去,便见角落里那被团团包围起來的女子,正一个个的给伤者们把脉探伤,年纪轻轻的手法和言语却很老道,看來真的是熟识医术之人,

这时,一批侍卫迈着整齐稳重的脚步來到医馆,众人立刻让开了一条道理,人群之中传來一阵窃窃私语,

“这不是公孙将军府的侍卫吗,”

只见他们來到云姝的面前,“小姐,将军担心小姐的安危,派属下來接您回府,”

什么,小姐,四周的百姓议论声此起彼伏,

“女神医是公孙小姐,”

“对啊,听说公孙小姐是懂医术的,”

连医馆里的老大夫就惊呆了表情,这位年轻的姑娘身份居然如此尊贵,而方才看她一视同仁的对这些伤者沒有丝毫的架子,实在难得,

云姝看了下四周,再抬头看向那名大夫,对方立刻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当下走上前去行了一礼,“多谢公孙小姐,小姐请放心,其余的伤者就交给老夫吧,多亏小姐的帮助,否则他们就要受苦了,”

“大夫若有需要,立刻命人去将军府禀报,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相助,”

“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而另一头,

“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位公孙小姐可不是凡人,我见那孙府的三姨娘是不行了,一大一小绝对保不住,哪知道这公孙小姐本事了得,破腹生子你们听说过吗,听说过吗,”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摇头,刘妈妈越说越激动,

“我刘妈妈也是第一次见啊,看她那刀子利索的,一下子便割开了三姨娘的肚皮,把孩子取出來了,”

四周立刻发出一阵惊呼,“那小的保住了,大的岂不是……”

“我也是那么想的,可是你们知道吗,不一会儿三姨娘就醒了,那公孙小姐又把伤口缝上了,奇迹,简直就是奇迹啊,”刘妈妈说得眉飞色舞,一双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别提有多么兴奋,

“刘妈妈,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开膛破肚还能不死人,”立刻有人提出了质疑,

刘妈妈啧了一声,立刻给了他一个沒有见过世面的鄙夷眼神,“要是我刘妈妈骗你,日后我就再也不给人接生了,我屋子里还有血呢,去看看,你跟我进去看看,”

那人赶紧摆手,刘妈妈立刻哼了一声,“总之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这公孙小姐真不是一般人,”

“听说这位公孙小姐医术了得,还为皇子治病呢,看來都是真的,”

“可不是嘛,方才我从隔壁的那街回來,就听说公孙小姐菩萨心肠,这一次疯马伤了很多人,她在那儿替人家看伤呢,”

“好人,真是好人啊,”

很快,公孙姝的名字便在街头巷尾名声大噪,仅仅一日的功夫,沒有人不知道公孙府出了一名女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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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八章 先斩后奏

屋子里刘妈妈愣愣的抱着怀中的孩子,她仿佛难以相信这一切。孩子居然这样被扯出来了?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而且此刻还活生生的在自己的怀中,模样比起从前自己接生的那些孩子更加好看!

小心翼翼的喂了些温水,刘妈妈忍不住回过头去,此时三姨娘的模样昏沉沉的,云姝用羊肠线缝好了伤口,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小姐,喝口水吧。”春香心疼的递过来一杯茶水,云姝一饮而尽,欣慰的看着那呼吸平缓的妇人。

三姨娘的年纪比较大,况且方才马匹发狂,她在马车内已经动了胎气,用一般的法子,只怕会闹得一尸两命。这剖腹生子之法自己也不是没用过,这双手还不算生疏。

“公孙小姐……老夫的孩子如何了?”外头传来了孙太傅焦急的声音,他明明已经听见了啼哭声,怎么不把孩子抱出来看看,难道出现了什么意外?

门吱呀一声打开,孙太傅立刻冲了进来,他一下子便看见了刘妈妈怀中的襁褓,面上一喜迎了上去。

“恭喜孙大人,是位小公子,如今母子平安。”

“公子?真的是名公子?”孙太傅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老来得子老来得子,这简直是他们孙府的一大喜事啊!“多谢公孙小姐!这一次真是多亏了小姐,否则,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云姝轻笑了下,“三姨娘一会儿恢复了体力就能醒来,只是在此,姝儿要向孙大人以及三姨娘陪个不是。”

“怎么?公孙小姐何必如此客气,你可是老夫的大恩人啊!”孙太傅此时的脸上写满了骄傲和喜悦,心中觉得云姝实在是太谦虚了。

“情况紧急,姝儿不得不在三姨娘的腹部开了道口子,只怕日后会留下些许疤痕,还请孙大人见谅。”

一旁的刘妈妈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哪里有公孙小姐说得那般风轻云淡,不知道孙太傅在场的话,会不会吓得当场昏过去?

开了道口子?这是什么意思?孙太傅没有多想,如今母子平安,别说疤痕了,不论什么事情他都愿意啊!“呵呵小事!小事!公孙小姐真是这孩子的贵人啊!老夫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公孙小姐才好!”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云姝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公孙小姐,有话不妨直说。”孙太傅收敛了神色,静等着云姝开口。

“这一次三姨娘所乘坐的马车突然发狂,伤了路上不少百姓。”

孙太傅恍然大悟,“此事,老夫一定会命人好生处理,所有受伤百姓,老夫一定会妥善安置!”

云姝点点头,“另外,姝儿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请公孙大人命人彻查一番。”

“你是说……”孙太傅立刻明白了云姝的意思,看来这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人为的。哼,居然有人敢对他的老来子不利!此事一定要彻查清楚!

之后,云姝交代了三姨娘接下来该注意的事情,便离开了院子,朝着附近的医馆而去。

由于伤患太多,附近的医馆早已经人满为患,街道上时不时能听见些许哀嚎声,还有一些伤势较轻的百姓被亲人扶回去的身影。

医馆内,老大夫忙得满头大汗,奈何伤者实在太多了,医馆里的人手又不够,不少伤者被送去别的医馆,不然已经在门口坐成了一排。

“救命啊……我这胳膊要废了,救命啊……”

“大爷,放轻松,让我看看。”头顶上传来一阵如清风般的声音,老大爷抬起头来,云姝伸出手去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碰,对方这才反应过来吃痛的嘶了一声。

“脱臼了,先吃点止痛药,再开一副药方小心处理,不会有大碍的。”

老大爷张大了嘴巴,这年轻的姑娘懂得医术吗?怎么这么快就有了结论……

旁边的几名伤者一见,立刻围了上来,“姑娘,给我看看吧,我腰部疼得厉害……”

眨眼的功夫,云姝的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医馆内的大夫抬头一看,愣了神,这是怎么回事,人呢?!

“神医!神医啊!”

“多谢姑娘,这真的不怎么疼了……”

循着这个声音,老大夫疑惑的跨了出去,便见角落里那被团团包围起来的女子,正一个个的给伤者们把脉探伤,年纪轻轻的手法和言语却很老道,看来真的是熟识医术之人。

这时,一批侍卫迈着整齐稳重的脚步来到医馆,众人立刻让开了一条道理,人群之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这不是公孙将军府的侍卫吗?”

只见他们来到云姝的面前,“小姐,将军担心小姐的安危,派属下来接您回府。”

什么?小姐!四周的百姓议论声此起彼伏。

“女神医是公孙小姐?”

“对啊!听说公孙小姐是懂医术的!”

连医馆里的老大夫就惊呆了表情,这位年轻的姑娘身份居然如此尊贵,而方才看她一视同仁的对这些伤者没有丝毫的架子,实在难得。

云姝看了下四周,再抬头看向那名大夫,对方立刻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当下走上前去行了一礼,“多谢公孙小姐,小姐请放心,其余的伤者就交给老夫吧。多亏小姐的帮助,否则他们就要受苦了。”

“大夫若有需要,立刻命人去将军府禀报,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相助。”

“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而另一头。

“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位公孙小姐可不是凡人,我见那孙府的三姨娘是不行了,一大一小绝对保不住,哪知道这公孙小姐本事了得!破腹生子你们听说过吗?听说过吗?”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摇头,刘妈妈越说越激动。

“我刘妈妈也是第一次见啊!看她那刀子利索的,一下子便割开了三姨娘的肚皮,把孩子取出来了!”

四周立刻发出一阵惊呼,“那小的保住了,大的岂不是……”

“我也是那么想的,可是你们知道吗?不一会儿三姨娘就醒了!那公孙小姐又把伤口缝上了,奇迹,简直就是奇迹啊!”刘妈妈说得眉飞色舞,一双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别提有多么兴奋。

“刘妈妈,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开膛破肚还能不死人?”立刻有人提出了质疑。

刘妈妈啧了一声,立刻给了他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鄙夷眼神,“要是我刘妈妈骗你,日后我就再也不给人接生了!我屋子里还有血呢,去看看,你跟我进去看看!”

那人赶紧摆手,刘妈妈立刻哼了一声,“总之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这公孙小姐真不是一般人。”

“听说这位公孙小姐医术了得,还为皇子治病呢,看来都是真的!”

“可不是嘛,方才我从隔壁的那街回来,就听说公孙小姐菩萨心肠,这一次疯马伤了很多人,她在那儿替人家看伤呢!”

“好人,真是好人啊!”

很快,公孙姝的名字便在街头巷尾名声大噪,仅仅一日的功夫,没有人不知道公孙府出了一名女神医。

“女神医?”屋子里,那绝美的女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自己当真是小看了她。破腹之法?这是什么邪魔歪道,芙蓉对于这种以讹传讹的流言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只能说她的运气太好了,自己让那匹疯马改变方向,就是指望着那畜生能够踩死那公孙姝,这样的意外没有人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就算不死,能踩出一个重伤也算是给她的惩罚,哪知道不但没有,反而还让公孙姝出了名气。

芙姬只觉得心中一口闷气堵着,从小到大,她很少遇见不顺心的事情,要想惩戒一个人更是犹如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命硬的。不过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的运气是不是一直都会那么好。

而另一头。

“姝儿,你没事吧?”公孙将军紧张的迎了上来,“父亲听说今日街道上发生了混乱,你伤到了吗?”

云姝轻笑着摇了摇头,可是她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却让公孙将军心中不安,“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若是受伤了可不要瞒着父亲!”

“只是有些累了。”

这时,外头老管家却是急忙奔了过来,“将军!孙太傅命人送来了谢礼,都堆在院子里呢!”

什么,孙太傅?那个满口之乎者也的老顽固?公孙将军一脸的茫然,要知道他和孙太傅可是没有什么交情,平日里在朝堂上遇见,连招呼都懒得打。

像公孙将军这样以野蛮出名的,孙太傅是怎么也看不对眼。他德高望重,时常在莲国皇面前谏言,当然也说了公孙将军不少坏话,可是见莲国皇丝毫没有要惩罚公孙将军的意思,最后也只好作罢,所以今日,可以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情。

“那老头子送什么谢礼?丢回去!”

“那……将军,孙太傅派来的人说是感谢小姐救了他三姨娘以及腹中孩子……”老管家看了云姝一眼,公孙将军瞬时一愣,“什么,姝儿你……”

云姝耐心的解释着,“今日街道上有匹发狂的马儿伤了不少百姓,顾寻芳及时制止了那匹疯马,却发现孙太傅的三姨娘在马车内奄奄一息,所以女儿便出手救了。”

原来如此!自己的女儿倒成了那老顽固的大恩人了!公孙将军心情不错,老管家这才敢继续说道,“那人还说了,孙太傅现在正忙着处理伤者的事情,一旦处理完毕一定亲自登门拜访,还说……”

“还说什么?”公孙将军骄傲的挺起了胸膛,他最喜欢听别人夸奖他的女儿。

“还说将军生了个好女儿,难得……”

“哈哈哈,那是当然,本将军的女儿……”等等,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些奇怪?不过公孙将军是直脑筋,很快便将这个疑惑排除在外,只是旁人却窃窃偷笑着。

老管家看着云姝的眼前充满了敬佩,“外头传说小姐乃是菩萨心肠神医在世,还有不少百姓送来了他们自己种的蔬菜瓜果要感谢小姐呢!”

云姝眉头一蹙,“万万使不得,好声劝他们回去,不要拿百姓的钱财。”

“小的明白的。”

公孙将军心中欣慰,只觉得云姝实在是太出色了,“哈哈哈哈,走走走,去看看那老顽固送了什么好东西来,本将军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三姨娘?那不就他那老来子吗?之前在朝中就忍不住向我们炫耀他得了个老来子,如今还不是要靠我的姝儿,如果谢礼太寒惨,进宫之后本将军可要好好的笑话他!”

而宫中。

“什么?今日京都街道上发生了混乱,公孙小姐也在其中?”听见这个消息,刚回来的凤凌手中一颤,紧张的扣住了那名侍卫的肩膀,“她受伤了吗?伤得严重不严重?是什么人做的?不行,我要去看看……”

“殿下!”侍卫赶紧拉住了这名男子,语气略显无奈,“公孙小姐没有受伤,相反还做了很多好事。不但救了孙太傅的姨娘,还有那些伤者也受了她的恩惠,如今公孙小姐的名字已经在京都之中传开了,说她是女神医妙手回春。”

凤凌一愣,“你说的是真的?她没受伤?”

“属下不敢欺瞒!”

俊美绝伦的男子终于松了口气,只要是关于云姝的事情,他就会紧张得有失分寸。

“公孙小姐是没有受伤,不过公孙小姐的大麻烦倒是来了!”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严肃的声音,凤凌转过身去,便看见了蓝芸一脸慎重的站在那儿。

第七百三十九章 信件调换

“你说大麻烦?”

蓝芸一个眼神,那名侍卫便退了下去。

凤凌轻蹙着眉头,“姝儿怎么了?”

“你果然不知道!”蓝芸的眼中带着惊讶,当然也带着几分了然。“我就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赶紧想办法还有心思离宫。”

俊朗的男子缓缓来到一旁坐下,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凤凌,“你知道现在谁住在公孙将军府吗?”

此话一出,凤凌立刻有种不安的预感,他没有说话,可是却隐隐猜到了什么。

“你说,若公孙小姐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看你?”

该不会……“她在将军府?!”

“是叫芙姬吧,国士大人给你安排的未婚妻子。”凤凌让蓝芸要时刻关注将军府,一有不利的消息立刻要禀报他。昨日凤凌不在宫中,所以蓝芸知道芙姬住进了将军府也无法第一时间通知他。

“她不是。”凤凌微微挑了挑眉,这种强塞给他的未婚妻子,他绝对不会承认。外祖父还是没有死心,居然把人都送来了,而且还安排去了将军府并且没有事先知会自己一声,明摆着是要挑拨他和云姝之间的关系。

“看来,国士大人是想等到麻烦出现,逼得你不得不去见那芙姬,所以才没有派人告诉你。”为了让凤凌妥协,国士大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估计你之前没有回人家信件,国士大人不高兴了。”

不想见?有的是办法让他见!送到云姝的身边,让那两名女子面对面,凤凌能不紧张?那肯定要第一时间将两人分开,而芙姬的身份特殊,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接进宫来好生的保护着,这就是国士的念头。

“可有发生什么事情?”凤凌并不关心芙姬的想法,他担心的是云姝是不是会因为这件事情与他心生芥蒂。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凤凌从来没有与他细说这名女子的事情,可是如今外祖父居然这么做,他担心云姝就会有了想法。

“你觉得会没有吗?”蓝芸微微挑了挑眉,他派回来的人禀报,蓝芸对于这位身份尊贵的芙姬立刻有了几分看法,果然身份特别,脾气也特别,看来凤凌真的招惹了一个大麻烦。“这位大小姐可是难伺候得很,第一天到将军府就要教训府里的人,下手那可不是一般的狠,不过幸好,那顾寻芳不是省油的灯……”

蓝芸话没说完,凤凌便猜到了大概,看来是顾寻芳和芙姬有了冲突。

其实凤凌大致能感受到芙姬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之前送来的信都是亲笔,字里行间虽然不失礼数,可是他却分明能感觉到这名女子身上的傲气,信中强调她会尊重怀王一族族长的意愿,但是也暗示了他,自己要让她满意,她才会答应这门亲事。

来了几次信件,凤凌就是不回,他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让芙姬知难而退。自己的心意明摆在那儿,不论写出什么样的回信都是错。以芙姬骄傲的性子,自己送出去的信件没有回应,说不定会负气离开,直接回绝了祖父。然而白先生也私下偷偷送来了信件,凤凌的猜测果真没错,芙姬真的去了小筑,只是说了什么白先生也不清楚。万万没有想到,祖父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逼迫自己,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撕破两族的脸面,凤凌明白,祖父早已经抓住了他的弱点,就是太心软。

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系着国士一族。得罪了怀王一族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凤凌一直以来都选择用较为柔和的方式拒绝芙姬。最好就是两人永远不要见面,那么自己的态度不就十分清楚了。

“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凤凌思索了片刻,“我想先见姝儿。”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云姝误会,只要她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凤凌觉得一定能有办法应付芙姬。而凤凌也相信,国士还未将云姝的身份告诉芙姬,因为这么做,对于芙姬来说是一种侮辱,况且外祖父还打算用云姝来威胁自己,所以他不会让芙姬知道云姝才是自己的心上之人。

“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师兄一定在所不辞!”蓝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自称师兄,看着凤凌陷入感情的困境,他不得不摆摆架子,希望对方来恳求自己的帮助。“毕竟哄女孩子,师兄可能比你擅长一些。”

凤凌没有错过他语气中的调笑,轻轻瞥了一眼,“你就是这么哄傅小姐的?”

“……”算了,自己如今有把柄在他手中,还是尽量不要招惹他为好。蓝芸立刻收敛了轻佻的笑容,“看来大殿下还有要事在身,末将先行告退,告退了!”说罢,便灰溜溜的消失在凤凌的视线之中。

顾寻芳气喘吁吁的来到公孙将军府,在经过芙姬的芙蓉院时,刻意厌恶的啐了一口,若不是有事情要来告诉云姝,他才不想靠近那晦气的地方!

一跨入云姝的院子,他便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那金贵的客人,什么时候走?本大爷可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见她!”

桌旁的云姝抬起眼来便看见了顾寻芳不悦的脸色,“那些伤者如何了?”

顾寻芳拍了拍衣袖,“你不问问我累死了没有?亏我把你当朋友,居然将本大爷一个人丢在那儿……”顾寻芳满嘴牢骚,已经自顾自的坐到一旁喝起水来。

“这个孙太傅还算有良心,那些伤者赔了银子,也没多大麻烦。不过……本大爷倒是听说了一个有用的消息,有些在意便特地来告诉你。”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可是那匹马被人动了手脚?”

顾寻芳立刻瞪大了双眼,“你怎么知道?!已经派人去查过了?”

云姝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匹马身上的痕迹,明显是有人用石子之类的东西打的,云姝一直觉得此事有古怪的地方,这细细想来,那匹疯马本来并不是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突然间却改变了奔跑的方向,好像有人故意要将它引过来似的。

“会不会,是你得罪了什么人?”顾寻芳对于这种阴险之事十分敏感,而这一次云姝因为救了三姨娘以及那些伤者而名声大噪,顾寻芳才难以避免的将她联系在一起。

“或许只是凑巧,小姐平日里也很少与人接触,不会得罪什么人的。”一旁的春香忍不住开了口,可是心中却也隐隐不安。那时候她拉着云姝躲到一旁,看着那匹疯马就要拐进另一条街道,突然变嘶鸣一声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如今顾寻芳一提醒,真是越来越古怪。

“罢了,反正没有出什么大事。”云姝没有再细细追究,毕竟当时街道混乱人群众多,要搜集证据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就算能证明那匹马被人做了手脚,但要如何抓出幕后之人?

顾寻芳笑了笑,“确实没出什么大事,不过公孙小姐倒是出名了!”他懒散的枕着自己的手臂,“只怕如今,本大爷只要说自己是公孙小姐的朋友,走到哪里都有人请客吃饭吧?哈哈。”

“顾公子可不要坏了我家小姐的名声!”春香立刻严厉的看着他,别人不敢说,顾寻芳还真的是敢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

“你这丫头,本大爷可是给你家小姐长脸呢!”

“灵儿一个人在屋子里应该很害怕,顾公子还是赶紧回去陪陪她!”春香说着,已经一副要赶人的模样。

顾寻芳骂骂咧咧的退了出去,门砰地一声被春香关上,随后轻叹了口气恢复了脸色,“小姐觉得此事,会是巧合吗?”

她关心的是云姝的安危,如今人在他乡,做事难免要小心一些。

云姝沉吟了片刻,“胡思乱想也没有任何用处,倘若对方真的是冲着我来的,一计不成定会有下一计,安心等着便是。”

……

“将军。”一名侍卫出现在公孙将军的书房之内。

“何事?”

“属下在府中,发现了些许可疑的人。”

公孙将军眼神立刻变得冷冽,“还不速速抓来?!”

“只是……属下发现,这些可疑人物,似乎是芙蓉院里那位主儿的。”

公孙将军眼中一闪,他的意思是,芙姬命人潜伏在自己的将军府里作为眼线保护她的安全?这是不相信他们将军府吗,还是有别的打算,要监视他们将军府?若换成是其他人,公孙将军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芙姬的身份特殊,她有这样的顾虑似乎也是常情。

可是公孙将军的心中难免不太高兴,他当即冷哼一声。国士大人不是说很快就会有人来将芙姬送走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半点风声。如此金贵的主儿,他们将军府也不愿意招待。

而另一头。

“小姐,府中的侍卫发现我们的人了。”

一名黑衣男子出现在芙姬面前,绝美的女子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静等着他说下去。

作为怀王一族的掌上明珠,芙姬的安全自然是十分看重的。除了她身边这几名身怀武艺的婢女,还有平时绝不轻易露面的暗卫保护。

“为了避免引起冲突,属下已经表明了身份。”

“嗯,可以。”芙姬没有太多的言语,她并不怕得罪公孙将军,在她看来,派人监视将军府是否有人会对自己不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己的人事先跟他们打声招呼,已经十分给他们颜面了。

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的来到将军府后门,一名身材娇小的男子落了地,十分熟练的敲了门跨了进去,直奔云姝所在的院落。

一阵冷风拂过,男子警惕的停下了脚步四下张望着,一名婢女迎面而来,“这不是柴公公吗?”

那小公公收敛了神色,轻轻笑了下,不等那名婢女说些什么,立刻做了一揖,“杂家还有要事要办,先行一步了。”随后便退了三步转身离开。

一阵阴影快速掠过,身后的婢女眨了眨眼睛,是她的错觉吗?方才好像看见柴公公的身后有人,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或许,真的是自己眼花了吧。

“小姐,宫里来信了。”春香的脸上带着浅笑,果真看见了云姝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喜悦。

柴公公早已经等候在那儿,每一次大殿下都是派他来送信。

“杂家见过公孙小姐,这是殿下给您的信。”他从腰间摸出了那封信件,交到了云姝的手中。

“有劳公公了。”

柴公公微微行了一礼,按照往常交代了任务很快便离开了,没有多余的话语。

云姝回到屋子里低头一看,却是有些疑惑的皱了眉头。信封是空白的,上面没有半点字迹。为何送个空白的信封来?这是何意?

与此同时。

“小姐,属下发现将军府里来了一名可疑之人。”

另一名黑衣男子出现在芙姬面前,手中恭敬的捧着一封信件。

芙姬微微挑眉,她知道自己的暗卫不会平白无故送来这么一样东西。果真,对方解释着,“似乎是宫里头来的人,这好像是给公孙小姐的信。”

给她的?芙姬果真来了兴趣,这公孙小姐还与宫里头的人有所来往?想到这,她立刻伸手去接那信件,信封之上俊逸的字迹跃入眼帘,潇洒的笔墨让芙姬眼前一亮,她很快便明白,这是男子的字迹。

不知为何,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缓缓打开一看,绝美的面容闪过几分深沉的笑意。

酉时,望月桥。

宫中有男子约公孙小姐见面?有意思。

本想将手中的信封烧毁,芙姬的动作顿了顿,转而将它收好放在一旁。酉时么?

第七百四十章 相遇邂逅

夜幕渐沉,皎洁的月光洒在这片繁荣的京都街道上,明亮的灯笼相互辉映,街道上人群晃动,伴随着高涨的吆喝声。

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穿过这繁华的京都,五彩斑斓的光倒影在水面上,来往的人群出现在水中的幻影,很快又换了一批。风中带着河水淡淡的咸味,还有划桨的声音,小舟从高拱桥下穿过,载着悠闲欣赏夜景之人。

不远处的酒楼,三层的雅间里,一扇打开的窗户正对着望月桥。

一盏清茶泛着芳香,那对媚人的眼眸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芙姬只留着一名婢女在身边伺候着,其余的人都守在了暗处。她静静地望着这一片夜景,原本怀着看热闹的心情前来,而此时,却被这美丽的景象所感染,心情渐渐有了几分色彩。

脑海中浮现出云姝那高洁的眼神,现在想来真是讽刺。堂堂将军府的小姐,居然与宫中的男子有暧昧的往来,传扬出去的话真是叫人笑话。

她忍不住想要知道,当公孙小姐明白自己已经知道她的秘密,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连芙姬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云姝有如此大的敌意,论容貌和身份,对方没有一样比得上自己的。像这样的女子,芙蓉向来不会放在眼里,更不会有那样的心思去计较。可是偏偏,那名女子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让人打心底敬畏着。

芙姬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向来都是旁人敬重她害怕她,她的身份和地位是无可动摇的。或许,她如此较真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心安,让她知道一切不过是那名女子虚张声势而已,对方不过就是一名武将之女,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望着喧闹的街头,看着高挂的明月,芙姬突然觉得兴趣乏乏。自己的行为说来真是可笑,怎么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实在有失自己的身份。可是如今人已经坐在了这儿,离酉时还有片刻功夫,就当看场笑话也好。

思及此处,芙姬低下头来,这时一抹月牙白衣却是闯入了她的视线之中,让她不知不觉停下了动作。

对面的桥上,一抹颀长的身影缓缓由对岸而来,足以明月争辉的双眸一下子吸引了芙姬的视线。那名男子身材挺拔俊逸,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度,而他搜索的眼神四下打量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人。

是他吗?

芙姬屏住了呼吸观察着,明明这样的距离对方不可能发现自己,可是她依旧这么做了。

那人有着一对极好看的眼睛,可是其他的却显得平淡无奇。一张脸唯有那对眸子叫人印象深刻,但也算不上俊美,却不知不觉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视。不过芙姬却是个中高手,她一下子便看出来,那名男子易了容。哪怕如此,也无法掩盖他如波澜一般的眼眸。

男子似乎没有看见约定的人,便立在桥边眺望着远处的夜景。他的影子投在河面上,清风微拂衣角轻扬,如梦如幻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埋没在这一片斑斓之中。

雅间之内,一旁的婢女注意到芙姬的异样,小姐怎么看着窗外一动不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婢女便发现了桥上那一抹月牙色的身影,是名男子?

那名男子的眼睛极其好看,可是仅仅是这样的程度,不可能入得了小姐的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芙姬就那么安静的看着那名男子,麟麟的河水,惬意的氛围,挺拔的身影,恰恰融合成了一副别样的画面,让人看得心情愉悦舒适。

这一刻,芙姬好像什么都忘记了一般,任由手边的热茶凉了,桥上的行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而那名男子依旧那样等着,仿佛不论过去百年,他都会守在那里一般。

芙姬的嘴角一勾,应该就是他了。

这信如今在自己的手里,不论他等多久,也不会得偿所愿的。可是芙姬又忍不住想要看看,那名男子可以等多久。

等的时间越久,说明那女子在他的心中越重要。

想到这,芙姬袖中的手不由得一紧,心中那不悦的感觉慢慢蔓延开来。

凤凌看着由远处而来的小舟,还是没能看见云姝的身影。酉时已过,这不像云姝的风格,倘若她有要事在身不能赴约,定会命人通知自己一声才是。

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然而凤凌很快便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云姝并非那般柔弱之人,她的身边还有人暗中保护着。难道,这其中出现了什么错漏?

小柴子回来禀报,信确实已经送到云姝手中,那为何她没有来?还是说……她已经知道了芙姬的身份,心有愤然?

想到这,凤凌的心不由得咯噔一声,会是这样吗?可是他的姝儿,并非无理取闹之人,若她心中有疑惑一定会亲自来问个清楚。

芙蓉见那名男子有了些许动作,当下挑了挑眉,是意识到事情有古怪了吗?他要走了?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竟然不愿意让那名男子离开,当下站起身来眼中有着几分犹豫。

“小姐?”

芙姬不悦的看了那名婢女一眼,似乎不希望她来打扰自己的思绪。若那名男子离开了,自己还会再见到他吗?这一刹那,芙姬突然有了这么奇怪的想法。而且她越发的好奇,这名男子会是谁?

这时,一道黑影出现在那月牙白衣身旁,芙姬眼中一闪,心中立刻断定,这名男子的身份不一般,居然还带着暗影!

“这附近可有可疑人物?”

凤凌最先反应的,会不会是云姝真的出现了意外。

“回少主,并无可疑之人。”

“公孙将军府可有异常?”

那名侍卫露出了疑惑的眼神,若有异常的话,同伴应该早已经前来回报了。

凤凌无法再继续等待下去,当即撩开衣摆准备离开,这时,一阵清风拂过,前方出现了一抹洁白的身影,那人就立在道路中央,面纱遮住的半张脸透出隐隐的倾国之色,那对眼眸清冷犀利,好像要看透他一般。

暗影警惕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方才对方靠近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一股奇异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淌着,当芙姬站在凤凌的面前,一切的事情仿佛有无形的东西牵引着,瞬间串联起来。

为何国士大人要把自己送到公孙将军府,为何公孙将军多了一名女儿,为何那公孙小姐十分古怪,为何国士一族的少主没有回复自己的信件。还有眼前的这名男子,与公孙小姐之间的关系……

“你……是谁?”

芙姬终于开了口,凤凌却早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她怎么会在这里,那姝儿呢?难道说……

他的余光注意着四周,既然云姝没有出现,或许此时此刻,是自己与对方摊牌的最佳时机。

“国士一族的少主,大殿下,对不对?”芙姬好像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的眼神透着锐利的流光,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

凤凌心生一计,“你是……”这副模样,好像他什么也不知道似的。

果真,芙姬的面上有了几分愤怒,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将军府里等着他露面?这会儿却装成不认识的模样,简直就是对自己的羞辱!

“芙姬来京都时给殿下送了几封信件,殿下可是没有收到?”

“最近宫中事宜较多,本殿无心处理陌生来信,真是失礼了。”

因为忙所以忽略了她的来信?这种话芙姬一个字都不会信。她好似不死心,一定要凤凌承认什么,“不知大殿下今日离宫所为何事?也在处理事宜?”

她当然不会直接问他是不是约了公孙小姐,这样岂不是暴露了自己调换了他信件的事情。

凤凌敏锐的察觉到,这一次云姝没有赴约,只怕和眼前的芙姬有所关系,而对方试探自己,看来她已经怀疑他和云姝之间的关系。

快速的在脑海中思量,凤凌微微笑了笑,“嗯,正好出宫约见一位老朋友,不想在这儿遇见了芙姬姑娘。”

芙姬眼神一闪,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对面观察了他好一阵儿,约见老朋友?公孙小姐好像才回府不久吧?莫非他们以前就认识了。芙姬忍不住考虑很多,倘若他和公孙小姐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应该要隐瞒自己才是,对方如此大方的承认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不,不对,孤男寡女相约见面,肯定不只是老朋友这么简单。

芙姬没有察觉到,自己好像对于凤凌与云姝的事情特别执着。

“看来姑娘似乎也有要事在身,本殿就不打搅了!告辞。”

他好像一刻也不愿意和芙姬多待,不等对方说些什么,已经转身没入了人群之中。

那名女子回过神来,眼前哪还有凤凌的身影。面纱之下的绝美面容露出了一丝恼怒,看来这国士一族的少主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愿意与她多做接触吗?既然如此,自己何必热脸相迎呢!

这一秒,芙姬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转身要走,可是很快,她的脑海中立刻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其中,莫非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是说……她不由得伸出手去抚了抚自己脸上的面纱,从未被男子拒绝过的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会不会是因为他还未看过自己的真容,觉得她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是因为模样丑陋?

她相信天底下的男子都会被美色所惑,对方或许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还是说,他真的是因为那公孙小姐?

不,这不可能,那公孙小姐有何能耐,能够让国士一族的少主拒绝自己?在莲国,比公孙小姐更美更尊贵的人数不胜数,怎么可能会有男子为了她放弃绝色美人?

芙姬不容许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她的信心从来不曾动摇过。既然自己已经来到京都,也见到了那国士少主本人,对方的态度终究是要问个清楚明白。起码她要知道,自己究竟有哪里不好,让他如此避讳。

再者,她也要看看,这位大殿下有何过人之处,居然敢对自己那般骄傲。

芙姬被激发了好胜心,望着方才那名男子离去的方向,嘴角扬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公孙将军府中。

暗影回到了云姝面前,“启禀小姐,殿下眼下不在宫中。”

云姝的手中拿着那封空白的信件,心中有些不安。不在宫中?他为何要送一封空白的信件给自己,可是有什么用意?

这时,一道紧张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姝儿?”

两人抬头望去,那俊美的身影竟是出现在树梢之上,身上披着皎洁朦胧的月光。

暗影恭敬的行了一礼,眨眼间便消失在风中。

云姝站起身来,凤凌已经化作一阵清风来到她的面前,紧张的扣住了她的双肩,好似在确认她平安无事一般,长长的松了口气。

“可是发生了何事?”她觉得凤凌一身的风尘仆仆,好像是一路赶过来似的。

“你没有收到我的信件吗?”

“你是说这封空白信?”云姝将手里的信封递过去,凤凌一看,果然印证了他的想法。看来那芙姬调换了信件,就是为了见自己一面。

眼前的男子没有说话,好像在考虑着什么,云姝也安静了下来,她隐约觉得凤凌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俊美的男子深吸了口气,随后露出了柔和的笑意,“姝儿,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随我离开片刻可好?”

云姝微微颔首,凤凌仿佛对待珍宝一般将她揽入了怀中,月色之下,两道身影随风而去,消失在寂静的夜幕之中。

将军府外的林子里。

几名暗影已经等候在那儿,“殿下,那些人已经被属下引开,没有人知道殿下的行踪。”凤凌的暗影引开了芙姬安排在将军府里的那些眼线,确保他可以来去无踪。

“继续守着,不得让任何人靠近此处。”

“是!”

几名暗影瞬时化成清风消失不见,林子里安静的只剩下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

第七百四十一章 林中密谈

“姝儿……”朦胧的月色之下,凤凌深情的看着眼前这张清雅的面容,“听说京都中发生了混乱,你可有受伤?”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你要问的,应该不是这件事情吧?”

眼前俊美的男子态度犹豫,云姝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再细想片刻,“可是与芙姬姑娘有关?”

凤凌的眼中微微讶异,听她的语气,好像还不知道芙姬的身份。不过他的姝儿就是聪慧,一下子便探出了事情的关键。

“姝儿可知道芙姬的身份。”

“父亲与我说起过,她是怀王一族的后代,族长的孙女,也算是莲国的公主。”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云姝猛地抬起头来,迎上凤凌的目光,“难道……她就是……”

凤凌眉头一蹙,“姝儿,可是外祖父与你说起过什么?”

他差点忘记了,之前国士没有征求他的同意,私自将云姝带到了小筑里企图说服她离开自己,可能那个时候,国士已经透露了芙姬的身份。

“原来,她就是国士为你找的伴侣。”云姝的语气带着几分肯定,那时候,国士告诉她,自己已经为凤凌寻了一名身份相当的女子作为他的伴侣,要她知难而退。再想想那芙姬绝美的容貌以及尊贵的身份,云姝便猜到了几分。

“不,那只是外祖父一个人的想法,我从未这么打算。”凤凌仿佛想要表达自己的决心,紧紧的拉着云姝的手,“我一直不愿意见她,奈何她是怀王一族的掌上明珠,我不愿意因为个人私情导致两族决裂,可倘若你误会,我可以……”

云姝立刻用食指,轻轻的覆于凤凌的薄唇之上,随后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浅笑,眼中的戏谑和安心让凤凌立刻明白,方才她是在逗他的。

“凡事以大局为重,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她岂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子,与凤凌经历了风风雨雨,她早已经将信任交给了他。而且,就算凤凌真是顺从了国士的意思最后要自己离开,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因为他不欠她的,并没有义务为她做什么事情。云姝已经看得十分透彻,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少了一方都勉强不了。

云姝的身上有种特别的气场,让凤凌不安的心渐渐平缓下来。她的几句话,就能抚平他的情绪,也只有她才能够办到。

“她可有为难你?”

“不曾。”

想起今晚的事情,凤凌的语气里透着几分不悦,“我本约你今日在望月桥上相见,就是为了向你细说这件事情,不想信件却是被她调换了。结果赴约的人变成了她……而她更是在将军府里安插了眼线,姝儿,你还是不要与她接触为好,此事就交给我处理。”

凤凌觉得,那名女子不好对付,而且她的实力,若真的要对云姝做什么,眼下的情况对于云姝来说十分不利。

“怀王一族既然被莲国皇族所忌惮,那么,芙姬姑娘应该不敢闹出什么大事。”云姝的话提醒了凤凌,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

不用凤凌细说,云姝就知道国士掌握了凤凌的软肋,知道如今他一心想要寻找前皇后的下落,不得不借助国士一族的力量。二来怀王一族实力强大,倘若得罪了芙姬,等于得罪了怀王一族,那么两族关系破裂,这后果若要凤凌承担,只怕国士会斩断他所有的后路。

他就是知道,凤凌于心不忍。

二者,想必自己也成了他要挟凤凌的棋子之一。将芙姬送来将军府,云姝肯定凤凌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国士有可能是上一次下手失败,这一次打算借刀杀人呢?倘若让芙姬知晓了自己与凤凌之间的关系,以那名女子的性子,自己的日子不会好过。而凤凌若真的因为自己而得罪了芙姬,那么云姝自然也成了国士一族的罪人。两族说不定会派人对她不利,换句话说,国士不仅仅拿云姝的安危来威胁他,也威胁着云姝自己。

或许,国士大人就是要她好好的呆着,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桩好事促成。又要警告她,若敢有所动作,必定给她树立更多的敌人。

云姝的脑海中飞快的盘算出了这其中的厉害,国士想必也知道,她不愿意拖累凤凌,成为凤凌的累赘。不过国士却小看了一点,云姝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芙姬姑娘这一次前来京都,只有国士与你知道吧?”

凤凌好似明白了什么,看着云姝的眼眸闪闪发亮。

“与其说,国士想要以此要挟我们,不如说,他也亲手将把柄送上。”云姝的嘴角微微一勾,“国士一族与莲国皇族早已经决裂,皇族肯定派了不少人监视着国士一族的动静,倘若让他们知道国士已经联合的怀王一族,是不是会惹来许多麻烦?”

如果一切如同云姝猜测,国士真的想要借由联婚来促成两族结盟,那么他们要对付的,无疑就是莲国皇族了!

而怀王一族真的没有这样的心思吗?虽说很久以前怀王主动承让了皇位,可不代表他们的子孙也不计较名利。怀王一族的族长,只怕早已经有了要夺回江山的野心了吧?否则怎么会回应国士的建议呢?而骄傲的芙姬亲自前来京都与凤凌见面,可见怀王一族族长的态度。

芙姬之所以带了那么多人在身边保护,就是为了确保她的行踪不被发现,不会招来杀手。倘若她真的敢对云姝做出什么事情来,云姝可不会就此任人欺压。

凤凌已经明白了云姝的意思,他之前居然没有想过,要用这件事情反过来要挟外祖父!

没错,外祖父也一定不愿意让朝廷知道他们与怀王一族有所联系,否则这日子就不会太平了!

“只是……你是否也需要怀王一族的协助?”云姝担心的是这件事情对凤凌是否有利,倘若他也需要怀王一族相助,那么自己还是不要让他用这把柄要威胁芙姬或者国士。

“外祖父与皇族之间的恩怨,我不会插手,我只想快点找到母后。”

国士是否真的只是想要为自己的爱女报仇,这点凤凌有些怀疑。但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会动摇凤凌的态度。他绝对不会参与任何的争权夺利,他只是想要见见自己的生母,确保她还在这个世上的某个地方生活着。

“这一次你回辰国,可是有何发现?”

云姝听着凤凌的语气,便觉得他似乎找到了有利的线索。

凤凌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却有些惆怅,“天福寺方丈……还是被我拖累了。”

天福寺?云姝立刻想起了那好似很远之前的事情,她也是在天福寺与凤凌相遇的。

“方丈是我的恩师,教会了我许多事情,只可惜因为我,让他不能安生圆寂。”

“生死有命,你不要太自责了。”云姝反手覆住他的手背,她能感觉到身边的男子心中那浓浓的悲伤之情。

凤凌轻叹了口气,随后抬起眼来,“姝儿,我觉得我母后……她还活着……”凤凌从未像现在这般肯定过,母后一定藏在莲国的某个地方,当年她留下这么多的线索,一定是知道,有朝一日他们母子一定能够团聚。

而凤凌也深深的感觉到当年前皇后的苦衷,若非情况凶险,她何必布下那么多的迷雾,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她的下落。当年,到底有多少人想要对他们不利?

想到这,男子袖中的手紧紧的握起,轻轻颤抖着。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了,梅妃的手中可能握有至关重要的信息,可是……”

所以他才将东方睿带来莲国?云姝终于明白,凤凌为何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个大麻烦带入莲国,看来梅妃不得不救。

“另外,姝儿,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云姝眼中一闪,看着凤凌突然变得严肃的表情,他才从辰国回来,莫非辰国发生了什么事情。

“辰国太子,已经与羿国萧皇结盟,如今两股势力正在莲国的入口处集结。我们回来的时候遇见了萧皇的人,本想立刻结果了他,可是他却破解了迷阵出来了,不过他中了毒,短期内应该不会有所动作。”

“他想带我回去。”云姝知道,如今羿国可以说是一团糟,萧亦琛想必已经无法掌控局面了,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将自己带回去。可是,事情真的能如他所愿吗?

确实应该让萧亦琛尝尝事情脱离掌控的滋味,让他明白他并不是这个世间的神,他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然后,再看他多年打下的江山慢慢瓦解,失去一切。

“辰国的情况也非常糟糕,太子的行为已经让不少大臣心生怨怼,听说……太子已经与丞相离了心。”

季锦?!云姝立刻想到了什么,太子一定寻求过季锦的帮助,希望他能将自己找回去。而以季锦的性子,他想必知道,自己回去的话反而会让太子越陷越深,对于辰国没有一丝好处,那耿直的男子想必拒绝过多次了吧?

云姝不得不承认,东方旭如今的变化,真的是她一手造成的。倘若当初她能够快刀斩乱麻,狠下心肠打击那年轻的太子,或许今日,他就不会变得这般自负了。

他就好像是另一个萧亦琛,大权得来太过容易,没有尝过撕心裂肺的失败,很容易迷失真实的自己。

云姝知道犯下的错已经无法弥补,倘若东方旭真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与萧亦琛联手,那么辰国的未来,可就岌岌可危了。

看着凤凌的脸色,云姝想起了昌定侯府,“凤大少爷他……”

“放心吧,大哥做事向来有分寸,而且太子也会念着旧时的兄弟情义,不会为难他的。”凤凌没有告诉云姝,凤宇和柳云峰在朝事上也与东方旭有所争执,兄弟感情不似从前那般深厚,可是凤宇依旧没有放弃过要将东方旭拉回正途的想法,虽然,这个想法非常危险。

伴君如伴虎,如今是真正的应验在他们身上。

“不过如今,昌荣侯爷倒是很受太子的器重。”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那是他的选择,只希望昌荣侯能够自己考虑清楚,如今的东方旭,不是任何人能够掌控的。

“东方睿呢,这几日可有给你添什么麻烦?”

凤凌有些无奈,为何这些麻烦的人都被送到了将军府,实在是太委屈他的姝儿了。

提起东方睿,云姝忍不住笑了笑,“第一日来的时候他企图逃走,不过后来便学乖了。如今好好的在屋子里养伤,可能……打算伺机而动吧。”想起那一日东方睿的窘迫,云姝的眼中便有些许玩味,看着她这副表情,凤凌便知道发生了一些自己料想不到的有趣事情。

自己这个表弟,行为举止实在不像是一名皇子。不过他却在东方睿的身上看见了改变,还记得在辰国的马场之上,他为了逗弄云姝,不惜让她身处险境,那个时候自己恨不得一剑杀了他。或许是因为经历的梅妃叛变的事情,东方睿离开辰国感受到了自由,他的身上不再有那样的戾气,而与东方旭相比……

看来,皇宫确实是一座吃人的地方。

两人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凤凌和云姝同时发现,为何他们两人在一起时,讨论的大多都是这些糟心的事情?明明是极其难得的相处时间,却莫名被那些烦恼占据。

想到这,两声叹气默契的传来。

“……哈哈。”凤凌轻笑一声,他立刻明白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当下轻轻拉起了云姝的手,“姝儿,难得今日没有人打搅,你陪我在这林中走走可好?”

那清雅的女子面上浮现一片难以察觉的红晕,便安静的任由男子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她。

林中有一条溪流,发出潺潺的流水声,伴随着冬日草丛中的虫鸣,静谧得叫人心安。

两道轻盈的脚步声徘徊在林中,哪怕没有过多的言语,对于这两道相依偎的身影来说,也是幸福的。

第七百四十二章 山顶日出

看着凤凌的脸色,云姝想起了昌定侯府,“凤大少爷他……”

“放心吧,大哥做事向来有分寸,而且太子也会念着旧时的兄弟情义,不会为难他的。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凤凌没有告诉云姝,凤宇和柳云峰在朝事上也与东方旭有所争执,兄弟感情不似从前那般深厚,可是凤宇依旧没有放弃过要将东方旭拉回正途的想法,虽然,这个想法非常危险。

伴君如伴虎,如今是真正的应验在他们身上。

“不过如今,昌荣侯爷倒是很受太子的器重。”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那是他的选择,只希望昌荣侯能够自己考虑清楚,如今的东方旭,不是任何人能够掌控的。

“东方睿呢,这几日可有给你添什么麻烦?”

凤凌有些无奈,为何这些麻烦的人都被送到了将军府,实在是太委屈他的姝儿了。

提起东方睿,云姝忍不住笑了笑,“第一日来的时候他企图逃走,不过后来便学乖了。如今好好的在屋子里养伤,可能……打算伺机而动吧。”想起那一日东方睿的窘迫,云姝的眼中便有些许玩味,看着她这副表情,凤凌便知道发生了一些自己料想不到的有趣事情。

自己这个表弟,行为举止实在不像是一名皇子。不过他却在东方睿的身上看见了改变,还记得在辰国的马场之上,他为了逗弄云姝,不惜让她身处险境,那个时候自己恨不得一剑杀了他。或许是因为经历的梅妃叛变的事情,东方睿离开辰国感受到了自由,他的身上不再有那样的戾气,而与东方旭相比……

看来,皇宫确实是一座吃人的地方。

两人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凤凌和云姝同时发现,为何他们两人在一起时,讨论的大多都是这些糟心的事情?明明是极其难得的相处时间,却莫名被那些烦恼占据。

想到这,两声叹气默契的传来。

“……哈哈。”凤凌轻笑一声,他立刻明白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当下轻轻拉起了云姝的手,“姝儿,难得今日没有人打搅,你陪我在这林中走走可好?”

那清雅的女子面上浮现一片难以察觉的红晕,便安静的任由男子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她。

林中有一条溪流,发出潺潺的流水声,伴随着冬日草丛中的虫鸣,静谧得叫人心安。

两道轻盈的脚步声徘徊在林中,哪怕没有过多的言语,对于这两道相依偎的身影来说,也是幸福的。

凤凌十分珍惜这样的时光,那柔软的小手就在自己的掌心里,好像没有任何人能够分开他们。同时心中也升起一阵愧疚,自己将她带来莲国,却没有足够的时间陪伴,给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问题和麻烦。

可是哪怕这样,他都舍不得放开她的手。

越是困难的时候,他就希望她能陪伴自己,想想她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凤凌觉得不论发生什么,他都能坚持下去,就为了日后,有无数个夜晚可以与她如此平静的依偎相伴。

一阵清风拂来,带着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凤凌的手中一僵,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瞥向身边的女子。

此时此刻莫名的紧张起来,目光落在那白皙清瘦的侧脸,小巧微薄的唇仿佛有着别样的诱惑。

云姝察觉到身边男子的异样,当下停下了脚步,正想开口问一句,目光接触到对方的眼神时瞬时忘记了一切。

那璀璨的星眸流淌着柔情的光,此时眸子里只容纳着她一个人,仿佛要将她的身心全部吸附进去。温暖的大手轻轻扣住了她的肩膀,自然而然。

云姝的面上一热,微微低下头来避开了他炙热的目光,明明已经历经两世,可是她依旧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羞涩得恨不得转身逃走。

可是凤凌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俊美的面容慢慢靠近,温热的鼻息盆栽她的额头上,柔软的唇瓣轻轻的吻上她光洁的额头,云姝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在这一刻仿佛全部被抽离,幸好凤凌拉着她,没有给她丝毫逃避的空间。

细细的吻着她精巧的鼻梁,如捧着珍宝一般生怕扣疼了她的双肩,凤凌缓缓抚向她纤细的背,将她揽入了怀中。

那精巧的薄唇仿佛有种致命的吸引力,让凤凌的脑中早已经忘记了其他,微微垂下眼来,修长的睫毛遮住了他此刻能融化世间一切的眼神,犹如羽毛落地一般,覆上那两片柔软,轻轻啄着。

鼻间满是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云姝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可是他的动作又是那般的轻柔,好像把她当成了容易受惊的小兔子,小心翼翼的护着。

一颗心快要被他所融化,多日来的疲倦和烦恼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两人吻得越深,便觉得世间似乎只剩下彼此。

他怀抱着心爱的人儿,由轻柔变得些许霸道。好像想要将多日来的寂寞全部发泄而出,可是又怕吓着她。这样的隐忍让云姝心疼,女子缓缓抬起手来,抚向他结实的背给予回应。凤凌眼中一闪,好像得到了默许一般,忘情的霸占着她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连虫鸣的声音都消失了,月色之下这对相拥的男女四周早已经一片暧色。

温暖的掌心渐渐抚向她略显冰凉的脸蛋,额头抵着额头,分享着彼此的呼吸和轻喘,而后男子转而轻吻向那光洁的脖颈,云姝的动作一僵,这一细微的变化立刻让凤凌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犹如冷水一般从头淋下,清醒了他的头脑。

再一看,云姝正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他,那俊美绝伦的面容瞬时红成一片,猛地转过身去用手背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气氛变得灼热而尴尬,凤凌不敢回头去看云姝的表情,他心中郁闷着,兴许是太久没有见到她了,一时间竟然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吓着她了吗?

看着对方犹如大男孩般的羞涩,云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看着那僵硬别扭的背影,无奈而无声的笑着。

“如果……能够早点成亲就好了……”凤凌那轻轻的声音传来。

“什么?”

“没,没什么……”他轻咬了下自己的唇,上面还残留着云姝的温度。是啊,如果能够早点成亲就好了。血气方刚,心爱的女子就在怀中,他隐忍得很辛苦。

两人变得越发尴尬,他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回过头去,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姝儿,不如,我们去山上看日出吧?”

他极力的想要化解这样的氛围,可是又不想让云姝这么早便离开,看日出便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云姝淡淡的笑着,凤凌再一次鼓起勇气上前,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夜间的山路上撒着月光,并不阴暗。身边有这名男子的陪伴,他温暖的掌心时时刻刻拉着她,给人一种无以伦比的安全感。

漫长的山路为他们的相伴而变得短暂,在男子小心翼翼的呵护下,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已经站在了那高高的山头,整片京都跃入眼帘,点点星火汇成了一片璀璨的星空,俯瞰着大地有种说不出的畅快自由之感。

寻了一处树荫坐下,凤凌将自己身上的外衫给云姝披上,再将她揽入怀中,让女子轻轻枕在他的肩膀上,这种相互依偎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和幸福。

看着远处的风景,迷人的夜色似乎已经与大地连成了一片,他们顿感自身的渺小,紧紧的握着彼此的手,好像天地之间,只要他们能相依相伴,就没有任何可怕的东西。

“以后,我们常来看日出可好?”

“嗯。”云姝轻轻应着,任由他紧紧的牵着自己。

这份安心在上一世,她从未得到过。如今切切实实的握在手里,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浪费了多少的时间在争权夺利之上。

地位尊贵,大权在握又如何,有多少真心人能够陪在身边。宫闱华丽又如何,怎比得上眼前这和平美丽的夜景,哪怕那一片城土不是自己的,可是也化成了一片画卷收入了心中,没有半分的负担。

夜色渐沉,似乎连老天也不愿意打扰这对眷属,四周安静平和得只剩下他们相依的身影。

女子的呼吸均匀平缓,凤凌微微低下头来,看着不知何时已经进入梦乡的云姝,嘴角微微一勾,轻轻在她的额头上一吻,好像偷吃了蜜糖的孩子一般笑了,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着,“好梦。”

这一夜,对于云姝来说,只有无穷无尽的美梦。她不知自己有多久没有如此安然的入睡了。

一阵晨风拂来,让这清雅的女子睫毛扑闪,微微睁开了眼,眼前却是一片灰红相接的景象。

“醒了?”

头顶上传来那宠溺的声音,云姝抬起头,对上了凤凌那温柔的眼神。

“我……睡着了?”

“睡得刚刚好。”他伸出手去,轻轻刮了刮她的鼻间,随后指向前方,“看。”

广阔无际的地平线上,议论红日露着半张脸,染红了整片天空,带着些许白色缓缓涌入他们的眼帘。

有种恢弘的气势迎面扑来,凤凌拉着她的小手摸向前方,竟是有种很快就要将太阳抓在手中的感觉。然而十指相扣,不知是在向红日起誓,还是红日见证了他们之间的永恒决心,这一刻永远的刻在了他们的脑海中,心田里。

第七百四十三章 正面对上

清晨的山上格外的凉,从方才的美景之中回过神来,大地仿佛被朝阳唤醒,耳边传来了鸟鸣声。.

云姝看着这一片朦胧的山林,树梢上还挂着霜,在莲国有个奇特的现象,便是冬日,这里也不缺珍禽走兽。

凤凌不知从哪里寻来了野果子,清洗干净送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张满足的小脸,凤凌还是觉得而有些可惜,为何珍惜的时光总是那般的短暂,想起自己一整晚都看着她的睡颜,只怕自己今后的好一段时间都会梦见了吧?

“糟了。”

“姝儿?”

云姝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容,“离府到时候,我忘记和春香打个招呼了。”

“啊——小姐?!小姐呢?!”清早,依照往常,春香带着梳洗之物来到云姝的屋子里,却见床榻整整齐齐,也没有云姝的身影。自己昨日送来的糕点也没有动过,吓得她禁不住大声呼唤起来。

“将军,不好了!小姐不见了!”很快,便有人来到公孙将军屋前,门砰地一声打开,那冷冽的气势迎面扑来,“你说什么?姝儿不见了?!快,立刻带上府中侍卫,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小姐找回来!”

一行人火急火燎的集中起来,朝着门口奔去,拐角处,老管家却是一脸尴尬的迎了上来,“将军……”

“有事以后再说,你也快点带上一队人,去山里找找!”

公孙将军哪里有心情听他回报什么,居然有人敢掳走他的姝儿,“若让本将军抓到,一定要扒他一层皮下来!”

老管家心中一颤,赶紧拉住了他的手腕,“不,不是的将军,小姐回来了!”

“你说什么?”

云姝的院子里,气氛略显古怪,春香安静的立在一旁,目光在云姝以及那名男子的身上来回徘徊着。他们两人的身上好像还带着晨露,看起来一夜未归的模样,可是发生了什么……

“春香,还不去倒壶热茶来。”云姝似乎被春香的眼神盯得不自在,便开了口支开她。

“是。”

丫鬟转身离开,迎面便看见那魁梧的武将气势汹汹的大步靠近。

“将军……”春香还未行礼,公孙将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姝儿,一整晚你去了哪里?可是遇见了什么危险……”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屋子里一旁的凤凌,只是来到云姝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怎么身上这么凉?是谁把你带走的,怎么不和为父说一声,没有遇见什么危险吧?若有人欺负你,为父一定帮你……”

“嗯哼!”身后的老管家赶紧咳嗽了一声提醒着公孙将军,生怕他会一开口就要扒下人家的一层皮,那可不得了了。

“父亲……”云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目光却是看向别处。

公孙将军这才意识到屋子里好像还有其他人,转身一看,那俊美的男子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容看着自己。

“……”

“公孙将军,昨日……本殿有事来寻姝儿,忘记与将军打声招呼了。”

什么?!这么说,姝儿一整晚都和大殿下在一起?!公孙将军突然瞪大的双眼,让凤凌的笑容一僵。

对方的眼神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他,随后眉头一蹙,竟是用他魁梧的身躯挡住了云姝,“殿下,昨日姝儿可是一直与殿下在一起?”

这个语气……好像真的是在审问犯人一般。

凤凌笑了笑,表情略显尴尬,而他的眼中也确实有那么几分心虚。

“恕末将无礼,殿下与姝儿毕竟还未成婚,这样未免有失体统吧?对姝儿的名声可是大大不利啊!”公孙将军虽然知道凤凌与云姝是两情相悦,可他还是考虑到云姝的声誉,孤男寡女共处一夜,说什么也没发生?他可不信!毕竟自己也是过来人……

“将军误会了,我……”

“是吗?本将军真的误会了吗?”公孙将军往前跨了一步,那严厉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凤凌,大有要将他的谎言拆穿的架势。

云姝的面上滚烫不已,可是看着凤凌那被逼到绝境的表情,心中忍不住笑着,有种说不出的甜蜜在蔓延。

凤凌还真的无法理直气壮的回应他,毕竟……他真的动过那样的心思。作为男子,这也是难免。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殿下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在殿下还未向皇上禀明此事之前,本将军看,殿下还是先不要见姝儿为好。”公孙将军的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威胁,凤凌一愣,“这……”

“怎么,难道殿下打算不认账?!”

“……”这说的,好像他真的怎么样了似的。

“殿下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向陛下请旨赐婚呢?”公孙将军咄咄相逼,那架势,好像凤凌敢说一个不字,他真的会叫人把对方丢出去,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尽快。”

“什么?尽快?不是待会儿回宫马上请旨吗?!”

“……”

“父亲……”云姝终于开了口,生怕公孙将军再这么逼下去,自己都要无颜见人了。

果真,她一说话,公孙将军立刻紧张的回过神来,“姝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女儿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她一边抚着自己的额头,一边在公孙将军的后背挥着手,示意凤凌离开。

“头疼?!是不是伤寒了?哎呀,这么冷的天,殿下带你去了哪里?快,快点叫大夫来……咦?殿下呢?!”公孙将军一转身,那里哪还有凤凌的身影。

……

“你说什么?公孙姝一整晚不在府中,到了早上才回来?”另一头,芙姬也收到了消息,“那她去了哪里?”

“属下不知,属下今日只听见院中的丫鬟在喊,可是没一会儿,就听说公孙小姐回来了。”

芙姬忍不住想起昨晚的事情,难道她去见他了?不,不会的,信还在自己这里,如若不然,就是那国士少主去找的她。

只是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啪的一声,芙姬突然将手中的木梳摔到了地上,“不知廉耻!”

暗卫立刻僵住了身子,显然不知道芙姬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

“还有谁和她一起回来?”

“属下不知,公孙将军派人严密把守着公孙小姐的院子,不让我们靠近。”

芙姬不明白自己心中的愤怒是怎么回事,一想起云姝可能是和凤凌在一起,她便觉得心中疼痛接受不了。

天知道昨日,她一整晚都没有睡着,脑海中全部都是凤凌的声音。他居然对自己无动于衷,态度如此冷淡,还没有一名男子敢这么对待她!

芙姬从未被人如此冷待过,一时间咽不下这口气。

“去,帮我找出莲国大殿下的画像,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水汽,春香伺候着云姝沐浴,小心翼翼的帮她擦拭着背上的肌肤。

春香忍不住盯着那片光洁的肌肤,再想起今日清晨,云姝与凤凌一同跨进来的模样,小姐和大殿下之间,真的什么也没发生吗?不知为何,春香突然觉得有些可惜。

“怎么了?”

“小姐,昨夜……您究竟去了哪里?”春香知道云姝不会责怪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去山上看日出了。”

去山上看日出?!这是真的吗?春香立刻看向云姝的表情,见对方没有丝毫异样,难道真的仅仅是如此?想起小姐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青草与露水的味道,可能真的只是如此吧。

伺候沐浴过后,镜子前,春香慢慢帮云姝打理着长发,心想着自己陪伴在云姝身边的这段日子,主仆二人经历了多少事情,若小姐真的嫁人了,她的心中应该会惆怅吧?不过春香也明白,云姝会将她带在身边的。

这时,外头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小姐……”

“何事?”春香疑惑的开了口,要知道府中的下人,若没有必要的事情是不会来打搅云姝的,因为他们知道云姝的身边有春香这一名心腹丫鬟。

“小姐,芙姬小姐正在院子里等候。”

芙姬?云姝的眼神一变,想起了她居然调换了凤凌给自己的信,今日来莫非是打算兴师问罪的?

院子里,那抹洁白的身影立在那儿,犹如仙子一般不容亵渎。

那飘忽的眼神望向云姝屋子的方向,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前去禀报的丫鬟退了回来,本想开口让芙姬稍等片刻,可是眼前的女子却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丫鬟只好讪讪的退到一旁。

不一会儿,屋子里的女子缓缓的出现在芙姬的视线之中。

云姝来到她面前,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眼前的女子却是伸出手去,摘下了自己一直戴着的面纱,露出了那张美得叫人窒息的面容。

旁边的丫鬟仅仅一眼,便被迷得倒吸了口凉气,紧紧的盯着那张绝色容颜久久没有动弹,脑中一片空白。

而云姝的眼中同样划过一抹惊艳,但很快便平静下来。

芙姬微微挑了挑眉,她这么做,就是要先将优势摆出来,杀杀云姝的锐气。

“听说公孙小姐昨日没有回府,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说不定,芙姬有能力可以帮助公孙小姐。”

第七百四十四章 御赐殊荣

“殿下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向陛下请旨赐婚呢?”公孙将军咄咄相逼,那架势,好像凤凌敢说一个不字,他真的会叫人把对方丢出去,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尽快。”

“什么?尽快?不是待会儿回宫马上请旨吗?!”

“……”

“父亲……”云姝终于开了口,生怕公孙将军再这么逼下去,自己都要无颜见人了。

果真,她一说话,公孙将军立刻紧张的回过神来,“姝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女儿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她一边抚着自己的额头,一边在公孙将军的后背挥着手,示意凤凌离开。

“头疼?!是不是伤寒了?哎呀,这么冷的天,殿下带你去了哪里?快,快点叫大夫来……咦?殿下呢?!”公孙将军一转身,那里哪还有凤凌的身影。

……

“你说什么?公孙姝一整晚不在府中,到了早上才回来?”另一头,芙姬也收到了消息,“那她去了哪里?”

“属下不知,属下今日只听见院中的丫鬟在喊,可是没一会儿,就听说公孙小姐回来了。”

芙姬忍不住想起昨晚的事情,难道她去见他了?不,不会的,信还在自己这里,如若不然,就是那国士少主去找的她。

只是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啪的一声,芙姬突然将手中的木梳摔到了地上,“不知廉耻!”

暗卫立刻僵住了身子,显然不知道芙姬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

“还有谁和她一起回来?”

“属下不知,公孙将军派人严密把守着公孙小姐的院子,不让我们靠近。”

芙姬不明白自己心中的愤怒是怎么回事,一想起云姝可能是和凤凌在一起,她便觉得心中疼痛接受不了。

天知道昨日,她一整晚都没有睡着,脑海中全部都是凤凌的声音。他居然对自己无动于衷,态度如此冷淡,还没有一名男子敢这么对待她!

芙姬从未被人如此冷待过,一时间咽不下这口气。

“去,帮我找出莲国大殿下的画像,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水汽,春香伺候着云姝沐浴,小心翼翼的帮她擦拭着背上的肌肤。

春香忍不住盯着那片光洁的肌肤,再想起今日清晨,云姝与凤凌一同跨进来的模样,小姐和大殿下之间,真的什么也没发生吗?不知为何,春香突然觉得有些可惜。

“怎么了?”

“小姐,昨夜……您究竟去了哪里?”春香知道云姝不会责怪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去山上看日出了。”

去山上看日出?!这是真的吗?春香立刻看向云姝的表情,见对方没有丝毫异样,难道真的仅仅是如此?想起小姐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青草与露水的味道,可能真的只是如此吧。

伺候沐浴过后,镜子前,春香慢慢帮云姝打理着长发,心想着自己陪伴在云姝身边的这段日子,主仆二人经历了多少事情,若小姐真的嫁人了,她的心中应该会惆怅吧?不过春香也明白,云姝会将她带在身边的。

这时,外头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小姐……”

“何事?”春香疑惑的开了口,要知道府中的下人,若没有必要的事情是不会来打搅云姝的,因为他们知道云姝的身边有春香这一名心腹丫鬟。

“小姐,芙姬小姐正在院子里等候。”

芙姬?云姝的眼神一变,想起了她居然调换了凤凌给自己的信,今日来莫非是打算兴师问罪的?

院子里,那抹洁白的身影立在那儿,犹如仙子一般不容亵渎。

那飘忽的眼神望向云姝屋子的方向,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前去禀报的丫鬟退了回来,本想开口让芙姬稍等片刻,可是眼前的女子却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丫鬟只好讪讪的退到一旁。

不一会儿,屋子里的女子缓缓的出现在芙姬的视线之中。

云姝来到她面前,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眼前的女子却是伸出手去,摘下了自己一直戴着的面纱,露出了那张美得叫人窒息的面容。

旁边的丫鬟仅仅一眼,便被迷得倒吸了口凉气,紧紧的盯着那张绝色容颜久久没有动弹,脑中一片空白。

而云姝的眼中同样划过一抹惊艳,但很快便平静下来。

芙姬微微挑了挑眉,她这么做,就是要先将优势摆出来,杀杀云姝的锐气。

“听说公孙小姐昨日没有回府,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说不定,芙姬有能力可以帮助公孙小姐。”

云姝没有想到,芙姬居然亲自上门,就是为了“帮助”自己。

她感激的笑了笑,“多谢姑娘,昨日姝儿并未离府,姑娘想必是误会了。”

居然不承认?自己的暗卫怎么可能误报消息。

“今日清晨,不是听府中的丫鬟们寻不到公孙小姐吗?芙姬心中担忧,于是便过来看看。”她上下打量了云姝一眼,那眼神好像刀子一般,沐浴了?昨晚做了什么一早上回来就要沐浴?果真是不知廉耻!

“今日姝儿比起往常早起了些,所以丫鬟们没有寻到,倒是惹出了一场笑话,让芙姬姑娘担心了。”云姝的脸上不见丝毫的异样,好像一切如同她所说的一般。

芙姬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心中想的却是好狡猾的女子,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追问,否则就好像亲口承认自己命人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是吗?看来是芙姬多虑了,公孙小姐无事便好。”

芙姬微微笑了笑,哪怕是一个轻微的表情,都能让她演绎出无尽的风情。

见旁边的丫鬟早已经看呆了眼,芙姬好似想到了什么,轻轻用修长的手指将脸颊上的发丝撩到耳后,“公孙小姐觉得我美吗?”

“美,芙姬姑娘是姝儿见过最美的人。”云姝说得是实话,她也感受到了芙姬今日的不同之处。对方莫不是来试探自己的?昨日凤凌说了,他并没有与芙姬细说自己的事情。

“你觉得,这天底下的男子,会有人不喜欢芙姬的美貌吗?”

那柳眉微微一挑,明明是无比嚣张的言语,可是从她口中说出来,却显得那般理所当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倘若,要在公孙小姐与芙姬之间选一人,公孙小姐以为,这世间的男子会选谁呢?”

芙姬这样的问话,已经不仅仅是要炫耀自己的美貌。她是想听云姝亲口承认不如自己,打击对方的信心,满足她的虚荣。

哪知道,对方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恼怒之意,反而淡淡的笑了笑,“姝儿并非天下间的男子,又怎知天下间的男子会作何选择。”

什么?她这是不肯承认,自己比她更加有魅力?

“公孙小姐是不愿说,不是不知吧?”此时,芙姬的语气已经十分不客气。对于她来说,自己对付这么一个小小的武将之女,实在不必看重什么礼数。但凡是她厌恶之人,她从来不会考虑其他的事情,一定会叫对方难堪之极。

“公孙小姐和大殿下,究竟是和关系呢?”

对方终于开门见山不再拐弯抹角,云姝依旧回以坦然的笑容,却是不回答,好像是默认了芙姬的猜测。

同样是女子,芙姬觉得对方的笑容讽刺极了,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今日来的用意?虽然自己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答应这桩婚事,但凡是她的东西,或者即将成为她的东西,就不允许旁人惦记着!更何况,对于芙姬来说,如果是自己丢弃的东西,她也会弄坏了,不会便宜其他的人,因为她们不配!

“据我所知,公孙小姐是不久前才被带回莲国的吧?这之前,公孙小姐在何处呢?像公孙小姐这样来历不明之人,若是站在大殿下的身边,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芙姬绕着云姝的身边缓缓转了一圈,那高高在上的语气,仿佛命令一般。

“当然,芙姬这番劝说,也是为了公孙小姐着想。像公孙小姐这样的人,并不适合皇宫,更不适合大殿下。与其自取其辱,不如让公孙将军为你另选良婿,或许还能有一段美满姻缘。”

芙姬注意着云姝的脸色,好像想要从那张宠辱不惊的面容上看见丝毫不快的表情,哪知道自始至终,云姝就好像没有听见,又或者说没有听懂她的话一般。

“多谢芙姬姑娘关心,若姑娘没有别的事情要提点,姝儿就先回屋休息了。”

“站住!”芙姬的眼中泛着危险,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三名黑衣男子,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杀意。

这时,一阵清风拂来,云姝的身后同样出现了三名男子,毫不犹豫的挡在她面前,形成了一道强有力的屏障。

芙姬心中的不悦上升到了极点,小小的一名武将之女,居然也有暗影?而且……自己的暗卫之前怎么没有向她禀报,难道,不知道有这样的存在?!

云姝一个眼神,三名暗影再一次消失不见。空气中还存留着高手的气息,否则旁人都会觉得方才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清雅的女子只是淡淡的回头看了一眼,甚至连一句争执的话都没有,便缓缓的消失在芙姬的视线之中。

然而云姝这样的做法,在芙姬看来就好像在羞辱她一般。似乎从方才到现在,对方都在看猴耍一般的态度。不说话,不是自卑便是自大。而云姝的眼神并不像自卑,芙姬自然而然便觉得,云姝坚信斗得过自己,才会笑而不语。那是一种对自己的羞辱!

区区武将之女,自不量力!

芙姬觉得有必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就看在她的态度,以及那国士少主对自己的态度,作为怀王一族的掌上明珠,这是她不能容忍的事情!她一定要让云姝后悔,后悔对自己的轻视。

……

这一日。

公孙将军被召到了莲国皇面前,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哈……公孙将军,真是生了一名好女儿啊!你可知道今日,有谁来找过朕了?”

公孙将军骄傲的挺着胸膛,脑中只剩下莲国皇对云姝的赞美。

“孙太傅居然在朕的面前夸奖公孙小姐,你说,这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情?”要知道孙太傅这个人,一辈子就只夸过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从前夸他学术渊博,教过两代帝王,就连莲国的强大都与他有脱不了的干系!再者夸他知人善任,教导有方,膝下子嗣个个出色通情达理,乃国家栋梁。而后现在夸他身体健壮,老来得子。总之他的身上就没有一处不厉害的地方。

没有想到今日,莲国皇提及妙手仙蕙的事情,孙太傅一开口便夸起了云姝,说云姝妙手回春,并且心地善良深得民心,绝对有资格执掌妙手仙蕙这一殊荣。

“所以,皇上打算什么时候为大殿下赐婚?”

公孙将军一开口,莲国皇便呛了一口茶水,“咳咳,你说什么……”

对方还真的很老实的重复了一遍,“皇上打算什么时候为大殿下赐婚?”

“……”自己明明是想与他说说孙太傅,怎么扯到凌儿的婚事上了?“此事,朕自会考虑。”

“连孙太傅都夸末将的姝儿好,不知皇上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公孙将军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危险,莲国皇立刻浮上了一层尴尬的笑容,他哪里敢说云姝哪里不好,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若要此时立大皇妃,只怕宫中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嗯,公孙小姐确实是世间难得的女子,朕也很想早日喝上这杯媳妇茶,只不过……”

“若有人敢阻拦,末将可以帮皇上砍了他!”

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莲国皇无奈的叹了口气,如今他的压力越发沉重,若凌儿的动作不能再快一点,莲国皇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支持不住。不过眼下为了安抚公孙将军,莲国皇笑了笑,“朕想先将妙手仙蕙赐于公孙小姐,如今皇子的病情日益好转,皇后本分了许多,朕之前有诺在先,想必也没有多大的阻拦。公孙将军,这可是难得的殊荣,还不替你女儿收下!”

第七百四十五章 瘟疫爆发

妙手仙蕙,虽然这与自己近日进宫的目的有悖,但还是勉为其难收下好了,

“末将,领旨谢恩,”

很快,皇上将妙手仙蕙的殊荣赐于公孙小姐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云姝的名字再一次火热了一把,

莲国皇的赏赐足足跨越了一条街,金银珠宝那都是小事,而那块被供奉起來的金牌,才是百姓们热烈讨论的话題,

妙手仙蕙被迎到了公孙将军府,云姝领旨谢恩之后,公孙将军便命人将妙手仙蕙供到了主厅之内,

“姝儿放心,下一次的圣旨,就是给你和大殿下赐婚了,”公孙将军好像安慰一般拍了拍云姝的肩膀,此话一出,云姝身后的春香便忍不住笑了出來,看着自家小姐无奈的表情,只觉得公孙将军实在太过有趣,

这时,一阵焦急的声音从远处而來,“不好了……不好了……”

老管家一进來,公孙将军立刻冷下了表情,“今天这么好的日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出去,”

“不,不是的将军,是门口有名百姓闹事,说是要求小姐救命的,怎么轰都轰不走,”

救命,哼,笑话,当他这将军府是医馆不成,

“还有我公孙府轰不走的人,”

老管家无奈极了,当然要是用武力轰走绝对有办法,可是……“将军,今日是陛下赏赐妙手仙蕙给小姐的大好日子,要是有百姓求助不成将此事闹大,小的怕会影响小姐声誉啊,”

妙手仙蕙就等于是济世救人的荣誉和肯定,若在今日公孙将军府拒绝了这名百姓,不就等于打了莲国皇的脸,也对不起妙手仙蕙的殊荣吗,

公孙将军一想,觉得有理,当下便看向云姝,

清雅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救人要紧,”

“救命啊,,疼死我了,,公孙小姐不是菩萨转世吗,救命啊,怎么沒有人來救救我啊,,”一名男子吵闹的声音在门口徘徊,引來了不少百姓的围观,众人指指点点,而门口的侍卫却犹如门神一般雷打不动,

很快,门内便有人赶了过來,云姝一出现,立刻引起一阵轰动,

“公孙小姐,看,是公孙小姐啊,”

“好年轻,这么年轻就得了妙手仙蕙的名号,真是厉害,”

耳边传來阵阵的惊叹声,让公孙将军原本不悦的心情瞬时一扫而空,再看见地上那名打滚的男子,也沒有那么大的杀气了,“还愣着做什么,将人抗进府中,”

“哎呦,疼死我了……公孙小姐,一定要救救我啊,”

“放心吧,本将军的女儿一定会救你的,各位街坊也放心,我的姝儿医术高明,一定会让这个小伙子平安走出我将军府的,”公孙将军站在门口,仿佛在为云姝打亮名声一般吆喝着,丝毫沒有了平日里大将军的架子,

春香只觉得这名男子來得蹊跷,可是看着对方那满头大汗的模样,一双唇也咬出了血迹,看起來不像是装的,

云姝为他把了脉,立刻写下了药方让春香命人去抓药,再给这名男子吃下了一颗镇痛的药丸,男子的**声才慢慢减小,

“公孙小姐……我,我有救吗,”

“公子放心,只是感染了风寒加上肠胃不适,这几日吃些清粥小菜,按时服药的话便能痊愈,”

“我家中的妻儿全部和我一样的症状,不知可否用小姐的药呢,”

“一样的症状,不知公子家在何处,不如我亲自过去看看,”

那名男子目露欣喜,当下连声感谢着,“小姐果真是菩萨心肠啊,在下代表一家老小感谢小姐救命之恩,只是……在下家境平寒,只怕沒有银子付给小姐……”

云姝轻轻笑了笑,“不用公子的银子,能帮得上公子便好,”

这名男子服了药,休息了片刻便有了精神,很快,在府中侍卫的拥护下,百姓们只见方才那名痛苦不堪的男子好端端的从将军府里走了出來,公孙小姐还跟在他的身边一同上了马车,很快事情便传开了,说公孙小姐又救了一人的性命,还好心跟着那人去府邸诊治同样带病的妻儿,人人对于公孙小姐无不赞不绝口,

然而却在次日,事情发生了惊变,

“陈公子,上一次你不是说,有好油就要给你送來吗,这不,我扛了一些來,你……”卖油郎伸出手去,推开了那虚掩的木门,一阵刺鼻的腐臭味便迎面扑來,

什么味道,“陈公子,陈公子你在吗……”

简陋的院子里,比起从前更加萧索了几分,卖油郎疑惑的跨了进去,“陈公子,我送油來了,这一次的油便宜啊……”

他的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当下整个人重心不稳摔了下去,

“哎呦,疼死人了,什么东西……”他恨恨的一脚踹在那绊倒他的不明物体之上,哪知道盯紧一看,居然是一双人手,

卖油郎只觉得似有一盆冷水从头浇灌下來,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慢慢看了过去,那名男子居然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的瞪大了乌青的眼珠看着自己,模样恐怖骇人,

“啊,,死、死人啊,,”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街坊邻居,立刻有人赶了过來,“发生了何事,”

那名卖油郎连滚带爬的从里头出來,“死人了,死人了,陈公子一家、全,全死了啊,”

什么,,

众人纷纷冲了进去,那股浓郁的腐臭味让他们捂住了只见的口鼻,这一看,一家三口全死在地上,死状无比凄惨,

阅历丰富的老婆婆眯着眼睛,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仔细一看,“天啊,这、这不是瘟疫吗,,”

“什么,瘟疫,”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反身冲了出去,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衫晦气的丢到一旁,“徐妈,你可别吓人啊,大冬天的哪來的瘟疫啊,”

莲国已经有多年不曾爆发过瘟疫了,很快也有人反驳那名老婆婆,

“是真的,我年轻的时候到村子里去,就有人感染了这种瘟疫死了,后來村子被官兵封锁了,听说好像全村的人最后都死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

“对了,他之前,不是让公孙小姐治好了吗,怎么会……”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公孙将军府,

屋子里,云姝看着那脸色难看的春香,“你是说,前两日來府中看病的那名公子,一家三口全死了,”

“是啊小姐,外头都传疯了,他们说是吃了小姐的药,感染了瘟疫死了,真是岂有此理,小姐明明把他们治好了,怎么会感染瘟疫呢,”这些人就知道以讹传讹,小姐一片好心,最好却要被泼上这样的脏水么,

“不好了不好了,将军,外头,外头死了好多人啊,”

老管家冲到了公孙将军的书房里,将他今日在府外听见的一切赶紧回來禀报,

“死了很多人,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还记得前几日,有名公子在门口大喊大叫要小姐为他治病吗,不知道怎么的,今日被发现一家子死在院子里,说是得了瘟疫,而后……又有不少人突发症状,都死了,”

“瘟疫,”公孙将军显然沒有将此事与云姝联想到一起去,“那要立刻禀报朝廷,”说罢便站起身來,老管家却是拦住了他,“不能报朝廷,不能报朝廷啊,”

“瘟疫之事刻不容缓,”

“老爷,可是他们说,是吃了小姐的药才染了瘟疫死的啊,”

什么,,

此时此刻,那一片区域已经空无一人,自陈公子一家被发现之后,最先有了症状的便是那卖油郎,

而后,但凡进去过那间院子的人,全部发生了相同的反应,已经死了数名,一听说这件事情,所有的医馆全部闭门不接,那些人被害怕着恐惧着,街道上时不时传來痛苦的哀嚎声,竟是与当日那名男子在公孙将军府门口的表现一模一样,

很快便有人说,公孙小姐耽误了病情,误把瘟疫诊断成了伤寒,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造成如今瘟疫爆发,也有人说,就是因为吃了公孙小姐开的药方,才触发了这么一场瘟疫,死了这么多的人,

很快,公孙将军府门口有一群百姓围着,囔囔着要云姝出來给他们一个说法,

“什么妙手仙蕙,害人不浅啊,如今瘟疫爆发,京都要怎么呆下去啊,”

“什么菩萨转世,简直就是阎王转世啊,让公孙小姐出來,给我们一个交代,”

越來越难听的谩骂传來,将军府内的侍卫实在忍受不了,很快便有人出來用武力驱赶,

“杀人了,公孙将军府杀人了啊,”

“救命啊,妙手仙蕙害人不浅啊,”

“可恶,这些人,良心都被狗吃了吗,”砰地一声,公孙将军一掌拍碎了桌面,他已经派人出去打听过了,那陈公子一家果真是死了,而是死时的症状,真的与瘟疫相吻合,这件事情只怕隐瞒不了多久,很快就会传到皇上的耳中,

而且在京都之中爆发瘟疫,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若不加以控制,会引发一场大骚乱的,

那清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公孙将军抬起眼來,“姝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父亲,姝儿打算出去看看,”

“不行,太危险了,那些人现在都疯了,为父不能让你冒险,”之前得了云姝的恩惠,就赞不绝口阿谀奉承,如今出了一点事故,就把责任全部推卸在云姝的身上,公孙将军怎么都不愿意再救这群白眼狼,

“若真的是因女儿而起,女儿有责任去解决这件事情,”

“瘟疫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为父会立刻禀报皇上,让宫中派遣御医下來,姝儿,此事你就不要管了,來人,送小姐回房,”

“父亲……”不等云姝说些什么,公孙将军已经命人将她带了回去,

春香心中的不安越发扩散,她就觉得那一日的男子出现得太过蹊跷,沒有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何她会觉得,此事好像就要针对她家小姐的呢,好巧不巧,偏偏在妙手仙蕙被接进将军府的时候有人來求医,而那人吃了小姐的药明明好了,不久又得了瘟疫死了,这一切就好像有人在操控一般,目的就是为了抹黑她家小姐,污了妙手仙蕙的招牌,

云姝站在院落中,看着那几名侍卫离去,而她的表情,春香已经猜到了什么,“小姐真的要去吗,”

“此事蹊跷,”

云姝和春香想得一样,况且瘟疫,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一阵轻笑声从远处传來,两人抬起头,便看见了一抹绝美的身影犹如白云一般缓缓飘來,

“公孙小姐好像惹上了大麻烦,这可怎么办呢,”

芙姬脸上的笑容,让云姝心中划过一抹可能性,而对方却好像丝毫不避讳她的猜测,

“既然公孙小姐得了妙手仙蕙的殊荣,善始善终才对,只是,芙姬还是忍不住要提醒公孙小姐一句,自不量力,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春香倒吸了口凉气,此时她再也不觉得眼前这张脸有多美了,再美的面容,也足以被她方才这幸灾乐祸的言语击得粉碎,

“小姐……这芙姬小姐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沒有证据的事情,云姝不会乱加肯定,但倘若真的是瘟疫,自己就不得不出面解决了,

第七百四十六章事情真相

“小姐,春香陪你去……”

“不,你留下,”云姝整理着自己手中的药包,她的体质与春香的不一样,要感染瘟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春香眼眶一红,立刻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云姝见她这副样子,微微笑了笑安慰着,“那些百姓不会善罢甘休,很可能会在府外闹事,若有什么紧急情况,你也才能帮我处理,”

“可是小姐……”

“我和你去,”一道清秀的声音从门外传來,云姝惊讶的转过去,那一身月牙白长衫的男子一脸浅笑的站在那儿,

“大殿下,,”春香面上一喜,再看看自家小姐,这才放心的往后退了一步,有大殿下在身边,肯定比她这个小丫鬟在身边來得安全,这一点春香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第七百四十六章 事实真相

(好看的棉花糖[超多好]“小姐,春香陪你去……”

“不,你留下,”云姝整理着自己手中的药包,她的体质与春香的不一样,要感染瘟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春香眼眶一红,立刻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云姝见她这副样子,微微笑了笑安慰着,“那些百姓不会善罢甘休,很可能会在府外闹事,若有什么紧急情况,你也才能帮我处理,”

“可是小姐……”

“我和你去,”一道清秀的声音从门外传來,云姝惊讶的转过去,那一身月牙白长衫的男子一脸浅笑的站在那儿,

“大殿下,,”春香面上一喜,再看看自家小姐,这才放心的往后退了一步,有大殿下在身边,肯定比她这个小丫鬟在身边來得安全,这一点春香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怎么來了,”云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凤凌并沒有因为这次的事情露出太多担忧的表情,“我來看看,这一次是不是还能给你试药,”

之前江南一带的瘟疫,正是在凤凌的帮助下,云姝才成功研制出了解药,

可是想起那时候凶险的情况,云姝便忍不住冷下了眼色,“你还是回宫去吧,”

凤凌立刻拦在她的面前,察觉到云姝生气的原因,当下便缓和了语气,“我觉得这件事情,是有人针对于你,放心吧,为了你,我也不能轻易试药,”

“你在宫中,怎么会这么快收到消息,”

“当然,我可是时刻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凤凌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俯下身來,温热的鼻息扑在云姝的脸上,这样的动作在旁人看來,实在是羞涩得不忍直视,春香还是将头撇开,不过心中却是有个声音响起,自家小姐的好事近了,

然而在回过神來,屋子里哪还有他们的身影,春香忍不住抬头望向那一闪而逝的身影,大殿下的轻功真是了得,有他在小姐身边保护着,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題,

陈公子家所在的街道上空无人烟,透着一股萧瑟之感,这里仿佛禁区一样沒有人敢踏及,云姝从袖中拿出了一块撒了药粉的帕子让凤凌戴上,凭着记忆找到了那陈公子的府邸,

因为是瘟疫,沒有人敢处理他们的身子,云姝來到那三人身边,浓郁的腐臭味已经扑鼻而來,哪怕隔着帕子都能闻到,

蹲下身來查看着他们的症状,确实与瘟疫的症状极其相似,云姝从药包之中抽出了一根银针,在他们腹部上一试,银针慢慢的呈现是一片灰色,

“中毒,”凤凌立刻明白了云姝的用意,那清雅的女子抬起头來微微颔首,

确实的中毒,哪怕症状有多么像是瘟疫,可是这银针一探他们的胃部,立刻无所遁形,

只是那些被感染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听说,所有进了一片院子的人相继发生了症状,难道……是进了这座院子才中的毒,

云姝立刻四下搜索起來,从膳房,到大厅,陈公子确实是家境平寒,沒有过多的摆设,只有简陋的两间屋子和一座院落,云姝甚至查看了下院中那棵快要枯萎的大树,也沒有任何的发现,

凤凌护着她,两人缓缓的沿着街道寻找着线索,

这时候,一名乞丐从角落里冲了出來,一下子便倒在了云姝的面前,“救命……救命啊……咳咳……”

那人脏乱的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一双手僵硬的弓着,好像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云姝也顾不得其他,立刻上前为他一探脉搏,

灼热的肌肤,剧烈起伏的呼吸,混乱的脉搏,那渐渐充红的双眸,确实与瘟疫的症状十分相似,云姝立刻从袖中拿出了一颗解毒丸塞进了对方的嘴里,看着他艰难的咽下,静等着对方的反应,

不一会儿,这名乞丐便不再那般挣扎,呼吸也渐渐平稳下來,只是唇色依旧苍白,无礼的倒在地上**着,

果真是中毒了,否则她的解毒丸又怎么会起效果,

“你可曾去过那陈公子的院子,”云姝希望能从对方的口中探出消息,

凤凌伸出手去,快速的在对方的身上大穴一点,那人仿佛解脱了一般深深的吸了口气,“好痛苦……我、我以为要死了啊……”

“你可曾去过前面那间院子,”凤凌将地上的乞丐扶起來,指着前面陈公子的府邸,那人缓了口气,随后微微摇了摇头,

沒有经过那间院子,说明就算传染,也和那院子无关,

那么,这看起來好似瘟疫的毒,究竟是从哪里散发出來的,

云姝低下头來思索着,这时,她的目光落在那名乞丐腰间别着的酒葫芦上,“这里面装的是……”

凤凌替她解开那酒葫芦,打开倒了出來,“是水,”

水,云姝立刻用银针一试,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

水中有毒,

“这水,你是从哪里取來的,”

“井里啊……”乞丐伸手指向某个方向,凤凌和云姝立刻对视了一眼,安顿好此人之后便朝着那个方向快速靠近,

这片区域的百姓,几乎吃的都是这口井水,

凤凌打了一桶上來,云姝这么一验,果然查出了井水之中被人下了毒,这种毒并不高明,但是一旦发作,若沒有解药,便会出现如同瘟疫一般的症状毒发身亡,而且依照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体弱者毒发较快,身强者则发作得较晚,

而陈公子一家子,因为之前都感染的伤寒,哪怕吃了药,身子也沒有那么快全部康复,因此他们是最先毒发的一批人,

“这口井水,可有通往别的地方,”

凤凌一个眼神,身后立刻出现了数名男子,“去查,若井水通往别的地方,立刻回來禀报,”

井水之中有毒,他们必须快点通知这儿附近的百姓,并且还要让人去其他取水的地方检察是否也被下了毒,

走过几条街,路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一些**的百姓,

有人抬头认出了那名清雅的女子,挣扎的从地上爬起來,“就,就是你……害我们感染的瘟疫……你,你赔我们性命……”

“这位大伯,这不是瘟疫,你们是中毒了,”

“中毒,胡言乱语,都是你害的,什么妙手仙蕙,杀人要偿命,你要偿命的啊,”这些人只知道自己身子难受命不久矣,哪里有耐心肯听云姝的解释,

一时间,不少人纷纷从地上爬了起來,朝着云姝挣扎靠了过去,

“还我们命來,你这个害人精,”

“还我们命來……害人精……”

“你们听我说,真的是中毒了,很快就会有人给你们送來解药……”

“住口,我们不要听你这个害人精的话……”

云姝轻皱着眉头,凤凌牢牢的将她护在身后,立刻有暗影出现,拦住了这几名发狂的百姓,

“按住他们,”

云姝一声令下,这些本就虚弱的百姓一下子被按倒在地,

她不会因为别人的误会就方寸大乱,云姝知道,眼下救人要紧,

“你、你要做什么,杀人灭口吗……救命……救命啊……”

不顾这人的挣扎,云姝取出一颗解毒丸强行喂他服下,那人咳嗽了两声,还是将药丸吞了下去,一脸惊恐愤然的看着云姝,“你,你喂我吃了什么……咳咳……杀人了,杀人了……”

然而,陆续给几名百姓喂下解毒丸,耳边的谩骂声依旧沒有停止过,

凤凌的脸色并不好看,看着这群蛮不讲理之人,真是替云姝感觉到委屈,

“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云姝开了口,那几名百姓微微一愣,经她这么一提醒,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疼痛渐渐消失了,四肢也慢慢恢复了力气,好像沒有那么难受了,

“你、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你们中了毒,现在已经服了解药,回去好生休息,并且转告其他人,不要喝吉原街的那口井水,水中有毒,中毒者若沒有解药,是会毒发身亡的,”云姝的话让几人瞬时安静了下來,他们这是中毒,不是瘟疫吗,

“哼,你说是中毒就中毒,难道那毒是你下的不成,”

什么,,凤凌沒有想到,事到如今,这些人还是将云姝想成了十恶不赦之人,“此事朝廷一定会彻查清楚,当然,若有人胡言乱语造谣生事,朝廷也不会饶了他,”凤凌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严厉冷酷的眼神看着方才那名男子,

对方瑟缩了下眼神,下意识的将目光避开,凤凌便不再看他一眼,來到云姝的身边,“姝儿,我们走吧,”

“等等,我们,我们真的沒事了吗,”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若是不信,可以去医馆里看看,记住,不要再喝那井水了,”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男子,几名恢复了力气的百姓才对视了一眼,“快,快去通知其他的人,”

云姝将药方交给了凤凌,让他安排人去各大药铺抓药配置解毒丸,然而,将军府的门口依旧围着不少的百姓,“公孙小姐呢,让她出來给我们一个交代,”

“就是,死了这么多人,公孙小姐至今都不肯露面,她对得起陛下御赐的妙手仙蕙吗,,”

“啊,,”突然,人群之中有人尖叫一声,众人立刻退散开來,一名妇人挣扎的倒在地上,脸色青紫,双手胡乱抓着地面,

“糟了,是瘟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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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七章 重拾名声

“天啊!瘟疫都已经传染到这儿来了!我们完了,京都完了啊!”

人群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公孙将军府内传来一声暴喝,“住口!”

只见那魁梧的男子拨开众人,从大门之内跨了出来,浑身的力气震慑得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地上那名妇人挣扎的声音。(无弹窗广告)

看着那隆起的腹部,公孙将军不由得皱了眉头,“大夫,这里可有大夫?!”

然而,众人避之不及的散开老远,哪里有人肯上前查看那名妇人的情况。

公孙将军不做他想,上前将地上的妇人扶了起来,吓得身后的老管家脸色难看之极,“将军……”天啊,若将军感染了瘟疫那可怎么办?

“父亲?”

一道清雅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众人转身望去,那一身素衣的女子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公孙小姐!”

“公孙小姐,你终于肯出来了!这可怎么办?吃了你的药死了那么多人!你这是要害死我们整个京都啊!”

云姝好像没有听见众人谩骂的身影,径直来到那名孕妇身边,蹲下身来查看着。

“一尸两命,可怜,真是可怜啊!”

“就是!好端端的,怎么会爆发瘟疫呢,造孽啊!”

“住口!”一名男子跨了出来,“眼下救人要紧!”人还没死,他们居然说一尸两命。凤凌深深的感觉到,愚昧有多么可怕。

有人小声嘀咕着,“瘟疫也能治吗?凶多吉少啊。”

“就是,都是被她害的,什么妙手仙蕙。”

嗡的一声,一把冷剑架在其中一人的脖颈上,吓得他们尖叫一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黑衣人,怎能不叫人害怕。

凤凌没有让那几名暗影住手,有些时候,就是需要警示一下这些口没遮拦真正见死不救之人。

地上的妇人剧烈的挣扎着,云姝看着她那隆起的腹部,这样的情况并不适合用解毒丸。

“快,把她带进去!”

“啊——”

这时,妇人突然尖叫一声,她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腹部,裙下一片湿润。

“羊水破了,她要生了!”人群之中,有经验的老妇人一眼便看出情况不妙。然而语气中更多的是同情,真是可怜,只怕这个孩子还没出世就要夭折了。[棉花糖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魁梧有力的侍卫立刻上前,将这名妇人抱了起来,朝着将军府内跨去。看着云姝离去的背影,身后更多的是指责,唯有凤凌,眼神之中带着坚定的信念,他相信这件事情难不倒她。

“真是可怜,作孽太深啊!”

“死了这么多人,一定要他们将军府负责!”

“方才,这位夫人倒地的时候,你们其中可有人上前扶她一把?”一直沉默的男子缓缓开了口,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

凤凌缓缓走到将军府的阶梯之上,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眼神看着这些愚昧的人。

“第一个扶起那妇人的,是公孙将军。你们害怕被瘟疫传染,伤了自己的性命,就没有想过,公孙将军府里的人,命就不是命吗?”

“可是……都是因为公孙小姐,才会爆发瘟疫的!”

“就是!这是自作自受!”

凤凌微微眯了眼睛,他突然觉得无比的心寒。眼前的这些百姓,居然是他们莲国的人,天子脚下,竟然培养出了如此愚昧之人。

“不是瘟疫!不是瘟疫啊……”这时,一名乞丐从一旁走了出来,“咳咳……是公孙小姐救了我的命,不是瘟疫,大家都中毒了!”

“你这个臭乞丐,说什么呢!”

“中毒,中什么毒,你是不是收了将军府的好处?!”

那乞丐极力解释着,“是真的,吉原街的那口井里被人下了毒,但凡喝过井水的人,都中毒了!我也差点死了,幸好公孙小姐路过,这才出手救了我!公孙小姐是好人啊!”

“……”四周安静了片刻,却也有人提出了质疑,“公孙小姐至今没有露面,怎么会去吉原街。”

“是啊,我们可都在这里守着呢,没看见公孙小姐出来!”

“就算有,说不定这毒就是她下的呢!”

“胡言乱语!”一道愤怒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众人立刻回过头去,只见一名老者,手中捧着几包药走上前来。他在方才那名男子身旁站定,“啊,是你?之前公孙小姐救了你,你忘记了吗?!”

这不是前面医馆的老大夫吗?之前街道上疯马横冲直撞,大多数的伤患都送到了他的医馆。

老大夫一下子便认出了这名说话的男子,当下面露鄙夷,“那时候你的腿骨被那疯马踩伤了,还是公孙小姐替你治好的,怎么,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以怨报德吗?”

“……我、我这也是……担心大家……”那名男子面露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四下张望着。

“哼!以后别来老夫的医馆,老夫可不治你!”这位老大父往前跨了几步,竟是没有一人敢反驳他的话。他站在凤凌的身边,“作为医者,老夫绝对相信公孙小姐的医品和人品,那些说公孙小姐开错了药引发瘟疫的,简直就是狗屁不通!识字吗?读过书吗?瘟疫是这样爆发的吗?”

一想起这些传闻,老大夫就替云姝觉得不值,“你们这些人当中,有不少人也见过当时的场景,公孙小姐一名姑娘家,为那名多伤者看伤,如今你们居然冤枉好人……”

“不,不是我们说的……”

“是啊,是他们说的,他们都说是因为公孙小姐开的药……”

“他们说你们就信?!证据呢?!无凭无据,这可是陛下钦赐的妙手仙蕙,有什么话,就去陛下面前理论啊!”

众人一直知道这家医馆的大夫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哪里见过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间人人就如焉了的青菜一般,说不出半句话来。

“还有谁敢污蔑公孙小姐,我代表京都中所有医馆,以后不治!求我们也不治!”

“……”这,要是所有的医馆都不治,那生病了可怎么办?众人没有想到,一件事情居然得罪了京都之中所有的医馆,当下便禁了声。

老大夫一口气吐完了,觉得畅快许多,随后又恢复了那慈祥的模样,“公子,这是公孙小姐要的解药,老夫已经和几名大夫一起配好了,若是不够,老夫再回去配。”

“多谢大夫。”

“哪里哪里,老夫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公孙小姐好勇气啊,敢去那无人愿意去的地方。老夫惭愧,惭愧啊!”

解药?众人这下听清楚了,难道这一次真的不是瘟疫?

正要窃窃私语,老大夫再一次瞪向那些人,随后冷哼一声,众人不由得低下头来,生怕自己的脸被这名大夫记住,以后真的不给他们治病了怎么办。

待老大夫离开之后,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方才最嚣张的那名男子,此时讪讪的站了出来,“那个……这位公子说,吉原街的井水里被人下了毒,那其他的地方呢?”

凤凌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直到对方心虚的低下头来,才缓缓开了口,“其他的井,公孙小姐已经命人去检查,在此之前,各位还是要注意饮水,若有任何不适的症状,可以到公孙将军府来领解药。倘若还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方才那位老大夫的医馆领解药。”

去那位大夫的医馆?会不会直接被打出来。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想起他们方才的嚣张跋扈,就好像在自掘坟墓一般。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之中挤了进来。

“是不是有人要生孩子了?!”

这不是……刘妈妈吗?

“哎呦,我听说方才公孙将军府有人要生孩子,公孙小姐回来了吗?走走走,我刘妈妈可以帮把手的!你们可是不知道啊,当初公孙小姐用那剖腹之法给孙太傅的三姨娘接生,可是我刘妈妈帮忙的。人呢?我得去帮帮公孙小姐……”

门口的侍卫竟然也没有拦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那浑身干劲的刘妈妈走进了将军府内。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刘妈妈一进来,心中便咯噔一声,该不会今日用的还是剖腹之法吧?

然而走近一看,才发现并没有那么血腥的画面。

“刘妈妈?”

“哎呦公孙小姐!这里可有我帮得上忙的?”

“刘妈妈来得好,可能为这位夫人接生?她中了毒,我要先为她解毒。”

“好好好……这事儿我擅长呀!”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配合,门外,公孙将军紧张的来回踱步。

老管家打来了一盆热水,“将军,您……洗洗手吧?”他最怕的就是万一那名妇人真的染了瘟疫,会不会带给自家的将军。

“不必了!”公孙将军一挥手,却是烦躁的徘徊着。

看这模样,好像里头要出世的是他的孩子一般。

然而公孙将军却是明白,那么多人看着他们把这妇人带进了将军府,倘若不能一大一小平安出去,那么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春香从里头出来,公孙将军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姝儿有把握吗?”

“将军放心,小姐已经写出药方了,奴婢这就去熬药。”

这么说,那妇人有救了?公孙将军面上一喜,这就好,这就好。他还真的担心,这一次天降横祸,会彻底毁了云姝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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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八章 挽回声誉

那乞丐极力解释着,“是真的,吉原街的那口井里被人下了毒,但凡喝过井水的人,都中毒了!我也差点死了,幸好公孙小姐路过,这才出手救了我!公孙小姐是好人啊!”

“……”四周安静了片刻,却也有人提出了质疑,“公孙小姐至今没有露面,怎么会去吉原街。”

“是啊,我们可都在这里守着呢,没看见公孙小姐出来!”

“就算有,说不定这毒就是她下的呢!”

“胡言乱语!”一道愤怒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众人立刻回过头去,只见一名老者,手中捧着几包药走上前来。他在方才那名男子身旁站定,“啊,是你?之前公孙小姐救了你,你忘记了吗?!”

这不是前面医馆的老大夫吗?之前街道上疯马横冲直撞,大多数的伤患都送到了他的医馆。

老大夫一下子便认出了这名说话的男子,当下面露鄙夷,“那时候你的腿骨被那疯马踩伤了,还是公孙小姐替你治好的,怎么,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以怨报德吗?”

“……我、我这也是……担心大家……”那名男子面露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四下张望着。

“哼!以后别来老夫的医馆,老夫可不治你!”这位老大父往前跨了几步,竟是没有一人敢反驳他的话。他站在凤凌的身边,“作为医者,老夫绝对相信公孙小姐的医品和人品,那些说公孙小姐开错了药引发瘟疫的,简直就是狗屁不通!识字吗?读过书吗?瘟疫是这样爆发的吗?”

一想起这些传闻,老大夫就替云姝觉得不值,“你们这些人当中,有不少人也见过当时的场景,公孙小姐一名姑娘家,为那名多伤者看伤,如今你们居然冤枉好人……”

“不,不是我们说的……”

“是啊,是他们说的,他们都说是因为公孙小姐开的药……”

“他们说你们就信?!证据呢?!无凭无据,这可是陛下钦赐的妙手仙蕙,有什么话,就去陛下面前理论啊!”

众人一直知道这家医馆的大夫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哪里见过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间人人就如焉了的青菜一般,说不出半句话来。

“还有谁敢污蔑公孙小姐,我代表京都中所有医馆,以后不治!求我们也不治!”

“……”这,要是所有的医馆都不治,那生病了可怎么办?众人没有想到,一件事情居然得罪了京都之中所有的医馆,当下便禁了声。

老大夫一口气吐完了,觉得畅快许多,随后又恢复了那慈祥的模样,“公子,这是公孙小姐要的解药,老夫已经和几名大夫一起配好了,若是不够,老夫再回去配。”

“多谢大夫。”

“哪里哪里,老夫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公孙小姐好勇气啊,敢去那无人愿意去的地方。老夫惭愧,惭愧啊!”

解药?众人这下听清楚了,难道这一次真的不是瘟疫?

正要窃窃私语,老大夫再一次瞪向那些人,随后冷哼一声,众人不由得低下头来,生怕自己的脸被这名大夫记住,以后真的不给他们治病了怎么办。

待老大夫离开之后,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方才最嚣张的那名男子,此时讪讪的站了出来,“那个……这位公子说,吉原街的井水里被人下了毒,那其他的地方呢?”

凤凌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直到对方心虚的低下头来,才缓缓开了口,“其他的井,公孙小姐已经命人去检查,在此之前,各位还是要注意饮水,若有任何不适的症状,可以到公孙将军府来领解药。倘若还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方才那位老大夫的医馆领解药。”

去那位大夫的医馆?会不会直接被打出来。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想起他们方才的嚣张跋扈,就好像在自掘坟墓一般。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之中挤了进来。

“是不是有人要生孩子了?!”

这不是……刘妈妈吗?

“哎呦,我听说方才公孙将军府有人要生孩子,公孙小姐回来了吗?走走走,我刘妈妈可以帮把手的!你们可是不知道啊,当初公孙小姐用那剖腹之法给孙太傅的三姨娘接生,可是我刘妈妈帮忙的。人呢?我得去帮帮公孙小姐……”

门口的侍卫竟然也没有拦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那浑身干劲的刘妈妈走进了将军府内。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刘妈妈一进来,心中便咯噔一声,该不会今日用的还是剖腹之法吧?

然而走近一看,才发现并没有那么血腥的画面。

“刘妈妈?”

“哎呦公孙小姐!这里可有我帮得上忙的?”

“刘妈妈来得好,可能为这位夫人接生?她中了毒,我要先为她解毒。”

“好好好……这事儿我擅长呀!”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配合,门外,公孙将军紧张的来回踱步。

老管家打来了一盆热水,“将军,您……洗洗手吧?”他最怕的就是万一那名妇人真的染了瘟疫,会不会带给自家的将军。

“不必了!”公孙将军一挥手,却是烦躁的徘徊着。

看这模样,好像里头要出世的是他的孩子一般。

然而公孙将军却是明白,那么多人看着他们把这妇人带进了将军府,倘若不能一大一小平安出去,那么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春香从里头出来,公孙将军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姝儿有把握吗?”

“将军放心,小姐已经写出药方了,奴婢这就去熬药。”

这么说,那妇人有救了?公孙将军面上一喜,这就好,这就好。他还真的担心,这一次天降横祸,会彻底毁了云姝的名声。

“外头那些人呢?本将军要他们好好看看,姝儿是怎么妙手回春的!”

公孙将军一直在院子里,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情。

“将军,那些百姓已经不闹了,医馆里的老大夫站出来为小姐正名,还说谁再敢闹事,以后京都之中所有的医馆就不给人看病了!所以……”老管家的脸上尽是笑容,公孙将军眼前一亮,居然有这种事情?

奇闻啊,姝儿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这下可好了,看还有谁敢诋毁姝儿的声誉!

一声破空清脆的啼哭声从屋内传来,与此同时,那名妇人也清醒了许多。

“孩子,我的孩子……”

“哎呀,这小娃娃可真漂亮!”刘妈妈怀中抱着婴孩上前,“恭喜恭喜,是位小公子啊。”

“夫人,觉得身子如何?哪里还疼吗?”云姝的额头上渗着一层薄汗,春香心疼的为她轻轻擦拭着。

那妇人流着泪,在将军府门口的时候她几近昏厥,可是还依稀能感觉到四周发生的一切。

好像是公孙将军把她带进来的,若非将军府出手相助,只怕今日,她和孩子都要交代在那儿了!可是之前,自己居然还跟着旁人来将军府门口闹事。

“公孙小姐,我,我对不起你……”

“夫人何必这么说,若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尽管开口。”

妇人感激的抱着怀中的婴孩,很快,这里的消息便传到了府外。

方才那名发病的妇人被救活了,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一下子,云姝的声誉再一次蒙上了光环,没有人敢再提瘟疫二字,而是愤愤的开始寻找那下毒之人。

妇人被府中的侍卫搀扶着,门口,她的家人已经等候在那儿。

“夫人!”

“夫君!”

一家人相拥而泣的画面感动了不少人,原本让人害怕的公孙将军府,一时间也充满了人情味,众人想起那时候公孙将军不顾危险挺身而出将妇人扶起的画面,本对他充满了无尽的敬畏,而此刻,公孙将军的形象却是越发高大,百姓们更多的是敬佩与敬重。不过,却有一个更加离谱的传闻在民间散开来。

“什么?沾了妙手仙蕙的仙气,可以添丁生子?”芙姬被这样的传闻弄得哭笑不得,她突然将手边的茶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没有想到,这个公孙小姐居然能够力挽狂澜,这次的事情本该让她名誉扫地才是!结果居然这么快就让她挽回了名声,还多了这么一条让人啼笑皆非的“能耐”,不就是接生了两次,刚好生的都是男丁吗?

这莲国的百姓果真是愚昧之极!

“都处理干净了吧?”

“是。”

“听说,还在查下毒之人,你们自己小心一点,不要走漏了我们的行踪。”

“是。”

然而,那名黑衣人正要离开,却在门口处站定。

“怎么还不走。”

“小姐……”

芙姬这才意识到什么,当下抬头望去,院子里不知何时站着一名男子,此刻正用一种危险的眼神看着她。

是他?

凤凌的眼中毫无温度,屋子里的女子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表情,缓缓的跨了出来。

今日,她没有佩戴面纱,绝美的面容带着一丝深沉的笑意,却也美得叫人目眩。

轻笑声从那殷红的唇中传来,“殿下今日,不忙了吗?”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讽刺之意。<

第七百四十九章 误撞尴尬

凤凌那唯美的睫毛微垂,眼底的流光看不清楚。他隐约觉得,外祖父是有意这么做的。用自己来弥补当年的遗憾,利用他来达成当年未完成的协议。只是外祖父难道没有想过,怀王一族的后人并非像他想象的那般心胸豁达,他们可能一直都记着当年的事情,就像怀王一族的少主,不知道他是否对自己的独女说起过当年的事情,是如何排解当年的失意,是否暗中操纵着这一切,只为寻找一个适合的时机以报当年之仇。

或许一切都是他顾虑得太多,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且不论其他,就单凭两族之间有过这样的牵扯,凤凌就更加确定不能与芙姬过多接触。并且,不能再让她留在公孙将军府了。

不过凤凌明白,对方不会如此轻易就离开,但是要他妥协又是不可能的事情,看来如今不能再顾忌外祖父的颜面,既然芙姬不会乖乖就范,那么只好逼她离开。

……

而另一头。

屋子里,榻上的男子脸色苍白,表情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那轻柔的声音响起,“东方公子,该喝药了。”

东方睿微微直起身子,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来人,“哦?你家小姐不是惹来大麻烦了,居然还有时间理会我?”虽然他被看守在这间屋子里,可是外头的喧闹声却是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春香无视着对方语气之中的笑意,只顾着将药汁放到桌面上,“公子记得趁热喝了,身上的伤势才能早日痊愈。”

“痊愈了,你们就会让我离开?”这反问的语气,其实东方睿知道,只怕自己的去留,全在于那位表哥的一句话。

果真,春香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正要离开,东方睿又喊住了她,“你家小姐的医术好像越来越不奏效了,吃了这药,我怎的觉得身上总没有力气?你这丫头,还不过来喂我吃药!”

春香犹豫了片刻,随后还是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将汤汁端着来到东方睿的身边,她没有注意到男子眼底划过的一抹流光。

“哎呀……”突然,东方睿痛苦的闷哼一声,却是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了春香的手臂,手中的汤汁瞬时撒了一半,弄湿了被褥。

“这……东方公子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东方睿轻喘着气,随后放开了春香的手一副虚弱的模样躺了回去,“突然觉得头昏,我想需要休息片刻,你退下吧。”

“可是……”春香看着手中的汤汁,可是东方睿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憔悴,若他身子不适强行灌下这药汁也没有多大效果。思索了片刻,春香还是收起了药碗,安静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再一次只剩下榻上那名男子,原本轻闭的眼眸瞬时睁开,苍白的薄唇噙着一抹笑意,随后,被褥里的手缓缓伸了出来,拽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就在方才接触春香的那一刹那,东方睿真的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喝了云姝开的药,自己总是觉得昏沉沉难以提起力气,想必是拜这瓶子里的东西所赐。想要用软筋散让自己打消离开的念头?未免太小看人了。要是有这么容易就范,自己怎么可能会三番两次从那群杀手的包围之中逃出来。

东方睿利索的坐起身来,丝毫没有方才虚弱的模样。

他微微活动了下肩膀,目光落在窗边的花瓶之中。察觉到药汁里头可能被加了药,他便倒掉了几次,果然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坐以待毙实在不是自己的风格,不过为了等到这一次,也算是值得了。

满意的将小瓷瓶放入怀中,要想从云姝的手里骗到有用的药物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那么自己只能智取。而接下来,就是等到夜深人静,所有人的警惕心最薄弱的时候了。

月朗星稀,将军府中显得格外安静。

芙蓉院里,寂静得好像连风儿也静止了。一抹鬼祟的身影在屋顶上徘徊着,东方睿的手中紧紧的抓着稀释过的软筋散,悄无声息的观察着将军府中的情况。

他的目光落在那无人把守的院落,心中的狐疑也只是一闪而逝。

或许是平日里无人居住的院子,不派人看守巡逻也是正常。将军府中随处可见侍卫的身影,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东方睿觉得自己实在是幸运极了。

这一次,就不会有从天而降的大网了吧?

想到这,他收紧了自己的裤腰带快速的朝着边墙靠了过去。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那散发着昏黄烛光的屋子,这院子里居然还有人住?而且这个时辰还未歇息。

一名脚步轻盈的婢女从屋子里退了出来,东方睿微微挑了挑眉,看那步伐,那名婢女居然还懂武功?屋子里的人又是谁?

不远处传来一阵动静,东方睿警惕的屏住了呼吸,便听见自己住的院子里引起了骚动,呵,看来被他们发现了,还是先找一处地方躲起来为好!想到这,东方睿一个跃身,落入了这片院子的黑暗处。

“谁?!”

陌生的声音响起,东方睿几乎是出于本能,转过身去将手中的软筋散撒向对方,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居然站着一名黑衣男子,正好迎面对上他的软筋散,对方似乎也没有想到东方睿会突然有此动作,正面吸了一口那无味的粉末,瞬时一股酥麻从胃中四下扩散,浑身好像被电击一般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东方睿眼疾手快伸出手去点了对方的穴道,让他发不出任何求助的声音。

满意的看着对方无奈虚弱的模样,东方睿嘴角一勾,真不愧是御太医,居然配得出如此强劲的软筋散,为了留住自己,她还真是没少花心思。

“怎么办,人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晚膳的时候他还在屋子里呢!派人四处查看,绝对不会让他逃走的!”

东方睿的屋子外,几名侍卫闻讯赶来,据说东方睿凭空消失了,这在将军府中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快去禀报小姐。”

很快,云姝的身影便出现在院落之中。

“发生了何事?”云姝的目光落在一旁瘫倒在地的四名侍卫,眼中露出了些许疑惑。

“小姐,那位公子不见了,似乎是给看守的侍卫下了药后逃走的。”

下了药?云姝走上前去查看片刻,随后惊讶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后的春香。

春香似乎意识到什么,当下伸出手去捂住了自己的腰间,“糟了,小姐,奴婢身上的药不见了……”脑海中似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春香如五雷轰顶一般僵在了那儿,“一定是那个时候,他将奴婢腰间的药瓶偷走了!”

此时的春香追悔莫及,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就上当了呢?“小姐……”

“罢了,找人要紧!”

“属下已经命人四处寻找,将军府守备森严,想必人现在应该躲在某一处。”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一想起东方睿的事情就不由得有些头疼。

哼,想抓他?既然让自己逃出来了,就没有那么容易被找回去!那公孙将军不是很骄傲吗?一想起自己若站在宫内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知道对方的表情会是个什么样子。

角落里,东方睿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却是觉得这间院子安静极了,是个适合躲避的场所,或许他还可以在这里歇息上一晚,等那一边消停了,再找个机会逃出去。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水声,东方睿眉头一蹙,屋子里的人莫不是在沐浴?

正要站起身来回头探向窗边,一双手却是快速的抓住了他的脚踝。可是,东方睿脸上却没有露出惊恐的表情,反而十分冷漠的看向地上的男子。

原来他的脚边,正倒着两名黑衣人。

难怪这间院子没有侍卫把守,没想到居然已经藏着眼线了。他们个个都是高手,只是都十分倒霉的输给了他偷来的软禁散。只是屋子里的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被特殊对待,想必身份不简单吧?若能将此人挟为人质,就算被御太医他们找到了,也要乖乖的将自己放出去。

东方睿无声的靠向窗边,一个巧劲甩开了他脚踝上的手,温热的水汽从微微敞开的窗户涌出,带着一股令人舒适的清香。

随后,一头如墨如绸的发丝落入眼帘,白皙优美的后颈,纤瘦唯美的背部泛着晶莹的光,居然是名女子?

是御太医吗?东方睿下意识猜着,不对,御太医的院子应该不是这里才对,那里头的又是什么人?

东方睿正想换个角度看清楚对方的脸,不想这一动,他的气息有了些许波动,澡池之中的女子瞬时冷眸一射,“谁在那里?!”

东方睿立刻蹲下身来避开了对方的目光,该死,怎么被发现了?!

弓着腰快步朝着另一头退开,前方已经有一阵杀气迎面逼来。

“什么人,胆敢对我家小姐无礼?!”

一道整齐的声音传来,东方睿抬眼望去,居然有几名素衣女子列成一队站在那儿,个个冰霜着一张脸看着他。

这时,门砰的一声打开,东方睿只见那倩丽的身影已经穿戴整齐,还戴着朦胧的面纱走到了那群女婢的身后,唯美的眸子却带着无尽的冷酷之意看着他,增添了几分霜色,连问都不问一句,戾声开了口,“杀。”

杀?!

第七百五十章 各不相让

那名女子冰冷的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迫之意,身上散发的气场好像恨不得立刻让东方睿五马分尸一般。

芙姬从未觉得这般恼怒过,可是话音刚落,本该出现的暗卫居然迟迟没有现身,“怎么,人呢?”

这时,一阵清风拂过,两名黑衣男子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芙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难道自己的暗卫疏于职守了?

其中一名男子瞥了那浑身戒备的东方睿一眼,“我们的人,都不见了!”

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

“小姐!”

这时,后方有人惊呼一声,只见一名女子惊恐的指着角落的黑暗处,众人立刻围了上去。黑暗的灌木丛下倒着数名黑衣人,他们的嘴都被堵住了,此刻只能用一种羞愤又无力气的目光看着众人。

“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他们中了毒。”

东方睿的嘴角微微一勾,眼下只有四名素衣女子看着他,想要突出重围正是最佳机会。

“想走?!”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身后袭来,白色绸缎瞬时飞出,牢牢的困住了他的身子,一股猛力带着他朝着后方拖去。

东方睿闷哼一声,狼狈的摔到了地面上任由那四名女子将他毫无形象的带到了脚下,本想再给他一击,不想地上的男子突然一个转身,手中洒出了一片白色粉末,一股清香的药味随之扑面而来,四名女子没有想到会突然遭到偷袭,猛地吸入了一口粉末,瞬时有种酥麻感传遍全身,而下一秒,四人相继瘫软在地,浑身使不上力气。

撕拉一声,东方睿运起内力崩开了身上的白绫,不过他也身形一晃,这一用力扯痛了他的旧伤,可是眼下并不是让他迟疑的时候,当下忍着疼痛纵身一跃落到了屋顶上,不忘回头对着芙姬轻蔑一笑,“想要本大爷的命?下辈子吧!”

这时,只听咻的一声,一张大网从另一边飞来,准确无误的套住了他的全身,东方睿当下被这股猛力击倒在地,狼狈的翻了两个滚,随后暗骂一声,“又来这招!”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中了!他在芙蓉院里!”

外头瞬时灯火通明,很快,将军府里的侍卫便匆匆赶来,一下子便将东方睿围住。

“小姐,东方公子找到了!”春香很快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云姝,那清雅的女子抬起头来,还好没有让那个狡猾的男子逃走,“人在何处?”

“在芙蓉院里。”

“……”什么?他去哪里不好,偏偏去了芙蓉院!

东方睿愤愤的啐了一口,“你们将军府就这点能耐吗?不能换点新鲜的招数?”而且这一次还在那个嚣张的女人面前弄得这般狼狈,实在是令人大大不快。

将军府里的侍卫哪里会与他耍嘴皮子,作势就要将他扛起带走。

“且慢!”这时,一直沉默的芙姬开了口,“这个人,不能活着踏出这座院子。”

“这……”几名侍卫对视了一眼,东方睿笑着开了口。“哦?这可怎么办呢?真叫人为难呢。”他说的好像是别人的事情。

“发生了何事?”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外头响起,众人抬眼望去,那清雅的身影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云姝已经站在了院子外头,也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芙姬的那句话,目光落在那狼狈的男子身上,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以东方睿的性格,要想得罪芙姬实在是容易不过的事情。

芙姬一行人没有说话,只是皆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那绝美的女子蒙着面纱微微扬着下巴,“这个人的命,我要了。”

一条人命在她的口中听来,好像只是一件信手拈来的东西。

云姝微微皱了眉头,目光看向东方睿,好像想要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何芙姬要杀他。

天网之中的东方睿笑了笑,“本大爷可是什么都没有看见,谁知道那么晚了还有人在屋子里沐浴呢?呵呵。”

素衣女子们瞬时倒吸了口凉气,立刻有人拔出剑来想要一招结果了地上那口没遮拦的男子,而将军府的侍卫立刻站出来护在东方睿四周,不让任何人靠近。

沐浴?云姝的目光落在芙姬那单薄的衣衫上,再望向屋内,原来如此。

“莫非,公孙小姐要保此人的性命?”芙姬的语气里尽显威胁,云姝心中轻叹了口气,“此人乃是将军府的贵客,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小姐见谅。”她没有叫出芙姬的名字,是因为不想太多的人知道她的存在。

面纱之下传来轻蔑的笑容,“什么人都是将军府的贵客,不知将军府里可还有别人?”之前那个无礼的男子也是,如今这名嚣张的男子亦是,芙姬怎么会相信这种话。“还是说,这就是将军府的待客之道?”

她看着地上那名被天网罩住的男子,说他是贵客?怎么落得如此狼狈的模样。

“这位贵客比较特殊,相信他不是有意冒犯小姐的,这一次可否看在将军府的薄面上饶恕他一次,也显得小姐宽宏大量。”

怎么,若自己执意要这个人的命,就显得自己心胸狭窄吗?好一张令人不快的嘴!

“这个世界上凡是冒犯过我家小姐的人,都已经投胎转世了!”立刻有名素衣婢女开了口,这种粗活就让他们来做。

一时间,两方人马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让。

“发生了何事?”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迈着稳重的步伐,魁梧的公孙将军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那犀利的目光立刻瞥向地上的男子,他又给将军府惹麻烦了?!

天网之中的东方睿默默的将目光挪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若他们早早的让自己逃了,不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吗?再说了,谁知道院子里住着这么一个“金贵”的主儿!动不动就要别人的命。

不用众人说些什么,公孙将军也猜到了个大概。他当即看向芙姬,“若此人冒犯了小姐,本将军代他向小姐陪个不是,希望小姐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原谅了此人的鲁莽行为。”

公孙将军的眸中泛着精光,话中的意思是想告诉芙姬,她身份特殊,实在不宜将事情闹大,为了怀王一族,她也应该息事宁人才对。

可是,那绝美的女子此时的心情却说不出的不悦。要知道她想取谁的命,从来没有人能够阻止她。况且,这名男子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出去,否则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

芙姬沉默了片刻,就当公孙将军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那绝美的女子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不杀他也可以,留下一对眼珠,就当给我赔不是。”

“哈?眼珠?”王中的东方睿然不住惊呼一声,随后居然哈哈的大笑起来,这个疯女人,居然说要挖自己的眼睛!

公孙将军不由得皱了眉头,没有想到这名年轻的小姐居然这么难缠,若非她身份特殊,又是国士大人交代下来的贵客,他才不管什么怀王一族的后人呢,谁得罪他不把将军府放在眼里,就把对方扫地出门!

芙姬往前跨了一步,斜着眼睛侧着身子看向云姝,语气依旧平淡,“留下他的一对眼睛,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云姝从她的眼神当中感觉到了那毫不掩饰的敌意,此时竟是有种错觉,芙姬可是把对自己的怨恨发泄在了东方睿的身上。

“疯女人,想要本大爷的眼睛?下辈子吧!”网中的东方睿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这种问题可有经过他当事人的同意?这名疯女人羞辱人也羞辱够了,真当他已经死了?

“哼,闭嘴!”

立刻有暗卫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跨出身来,打算一招结果了东方睿,一阵厉风拂过,刷刷刷几声,立刻有数名侍卫挡在他的面前护着地上的男子。

芙姬的目光立刻射向公孙将军,似乎是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考虑清楚,是否要因为这名男子而得罪自己,得罪她们怀王一族。

月色之下,一道银光微闪吸引了云姝的注意力,从她的角度正好看见了一名素衣婢女与一名暗卫暗中流动的眼神。

“小心!”

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话音刚落,那道银光便从暗处射出,地上的男子立刻闷哼一声,东方睿的双眸忽然睁大,浑身抽搐一下便瘫软在地,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原本犀利清澈的双眸瞬时变得朦胧虚弱起来。

“姝儿?”

那清雅的女子在侍卫们的掩护下来到东方睿的身边蹲下身来一看,“他中毒了!”

中毒?公孙将军立刻意识到什么,当下看向芙姬的方向。

对面那女子蒙着面纱,可是眼中却流淌过一丝轻蔑的笑意,好像丝毫不惧怕事情被拆穿一般。毒就是她的人下的,那又怎么样?在众多将军府侍卫的保护下,她依旧能杀了自己想杀的人,这无疑是对将军府的无视和轻蔑。

第七百五十一章 天降巨石

芙姬轻哼一声,透过人群看向东方睿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具尸体。她对自己的属下暗杀的功夫可是十分信心,当下微微侧过身来打算得意的带着众人离开,却听见那一头传来声音。

“有救。”

什么,有救?

芙姬立刻停下了脚步望向对面,可是她的视线却被那群侍卫遮挡住,只能看见一角清雅的衣裙,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事情。

云姝一下子便找出了那根扎在东方睿手臂上的银针,上面果真被淬了剧毒。

快速拿出银针封住了东方睿全身的大穴阻拦毒血的流动,给他喂下一颗解毒丸,随后拔出了一旁侍卫腰间的长剑,毫不迟疑的在东方睿的手臂上一划,立刻有黑色的污血从伤口处涌出。

只听一声闷哼,东方睿皱着眉头,虽然浑身无力可是意识却很清楚。这个女人下手真是毫不留情,看她那拔剑的姿势,让东方睿有种错觉,云姝是不是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

芙姬看不清楚云姝的动作,心中却是觉得对方不可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救回一个身中剧毒之人。

可是很快,那群侍卫就有了动作,他们扛起了东方睿,无视一旁的芙姬等人快速的离开,让她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素衣婢女们最先反应过来,本想上前制止,可是见自己的主子没有开口,她们也不好自作主张。

等到那群人离开了她们的视线,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芙姬才微微挑了挑眉,“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

方才她不是没有阻拦的念头,可是自己的人已经用暗器偷袭了那嚣张的男子,倘若就因为公孙姝的一句话让她慌了手脚,未免显得自己不够沉稳。

她说能救就能救,天底下哪还有那么多的死于非命。

可是,心中依旧有些不放心。那名男子若是不死,芙姬实在不甘心。而另一方面,芙姬也将这一切不快的事情归咎于这个公孙将军府,自从她住到了这儿,糟心的事情接二连三,看来该想个法子,逼大殿下现身,将自己接进宫去,也好完成之前国士交代的事情。

屋子里,看着榻上呼吸渐渐平缓的男子,云姝这才松了口气。

取出放在一旁的白色帕子,里头安静的躺着那根淬了毒的银针,春香看着她出神的脸庞,“小姐,东方公子可是无事了?”

云姝为东方睿解了毒,那男子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云姝看着这根银针出神,却不由得联想到这一次京都之中莫名的瘟疫事件。

怀王一族究竟有什么本领,还是说,他们也善于用毒?

东方睿所中之毒,倘若不是遇上云姝,任何人都会在短短的一炷香内气绝身亡,可见这种毒性绝非一般,不是常人所能调配出来的。云姝立刻想到,当年的怀王是从莲国皇族中分离出去,是否他们也带走了一部分的伍家人为其效力?

这次京都的瘟疫事件,会不会和芙姬有关?

“看来,不能让他留在将军府了。”

云姝觉得,倘若芙姬知道东方睿平安无事,绝对不会这样善罢甘休。而以东方睿这样的性子,要他安安分分的留在将军府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凭这一次,他居然偷了春香身上的软筋散逃出去,还闹出这么大的麻烦,就足够让人不省心了。

“姝儿。”

外头传来了公孙将军的声音,门吱呀一声打开,那魁梧的男子跨了进来,只是冷淡的看了榻上的东方睿一眼,便无奈的转向云姝,“为父已经命人通知了大殿下,明日就会有人来将他接走。”

连公孙将军也明白,东方睿不可以继续留在将军府了。

另外,芙蓉院里的那名贵客,若有机会也要快些送走才是,这样金贵的菩萨,他们将军府可供不起。不知道为什么,公孙将军的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好像芙姬随时都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就好比这一次京都之中的瘟疫,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而且将军府中实在隐藏了太多的秘密,早晚有一日会被人挖出来。

如今的麻烦,只好一个一个慢慢解决。

清晨,莲国入口处的大片林子弥漫着一股仙气般的白雾,境内的药农依照往常,背着竹篓上山采摘成熟的药草。

只听轰的一声,地面突然一阵晃动,山路之上的药农们惊慌的四下张望着,“发生了何事?好大的声响!”

这时,不远处的天空卷起了一片浓烟,立刻有人反应过来,“糟了,是药田的方向!”

而当众人赶到的时候,眼前犹如黑碳一般的土地让不少人心中一惊,其中一名药农颤巍巍的走上前去蹲下身来,眼眶瞬时湿润,“我,我种了三月的药草啊……”他颤抖粗糙的大手捧起了地上还有些发烫的干草,这种草药最是难种,前前后后药肥就花费了他不少银两,眼见着收成的时候就要到了,结果居然被烧得面目全非。

如今这副模样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药用价值,他的心血付之一炬,还想着靠这些药草挣点银两,如今可好……

“我的草药也是,都被烧焦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们这儿可是有人看守的,怎么会好端端的起了大火?”

这时,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名穿着粗布衣的中年男子急忙赶了过来,众人一见立刻为上前去,“今日不是轮到你看守的吗?为何药田全部被烧光了?!”

“不关我的事儿啊,你们方才没有看见吗?突然有好大一个火球从天而降,应该就落在这个地方了!”那人四下张望着,立刻伸出手去指着某个方向,“看!就在那儿!”

从天而降的火球?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药田里有什么东西正冒着污烟,一股浓郁的烧焦味顺着他们靠近的步伐越发浓郁,再一看,地上被划出了好长一条摩擦的痕迹,所到之处一片焦炭模样。

“这是什么?”

众人围绕着浓雾,有人忍不住伸出手去,忽然触电一般收了回来,“好烫!”

一阵清风拂来,吹散了那污烟,一颗巨石若隐若现,众人等候了许久终于看清楚了眼前这样天外之物。

“怎么是颗石头?”

不少人抬头望向天空,天上怎么会掉下这么大一块石头?

“看,上面好像还有字啊!”

字?巨石表面覆盖着一层浓浓的黑灰,凹陷的地方形成几个模糊的字,众人小心翼翼的吹开表面的灰尘,那些字越发清晰。

“……怀现莲亡……这,这是什么意思?”

“怀现莲亡?莲亡?!天啊,不会是说咱们莲国要灭亡吧?这怎么可以!”一时间,一股惊慌的情绪在药农之中蔓延开来。

很快,山顶上出现了天石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

“你们知道吗?上天落了神谕了!天石上写着怀现莲亡,这可不得了!咱们莲国风平浪静了这么多年,难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茶馆酒楼之内,无一不在讨论着这件事情。

“只是怀现是什么意思?”

一名说书的老瞎子忽然动作一顿,“怀现?你是说石头上刻着怀现莲亡?”

“是啊,先生莫非知道这其中的寓意?”不少人张望了过去,看着那名说书的老瞎子,个个露出了紧张的神情。

对方啧了一声,“这个怀字,该不会是指怀王吧?”

“怀王?”

知道怀王的人并不少,可是一时间众人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毕竟怀王一族的事情可以说是莲国的禁忌话题,若有人提起,要是被朝廷的人听见,肯定会惹来大麻烦。

“当年怀王隐退让位,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一定在某个地方养精蓄锐,如今突然天降巨石,莫非是在暗示我们,莲国要变天了!”这说书人一言惊醒梦中人,众人如梦初醒皆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是啊,据说怀王当年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之人,为何他会突然将皇位拱手相让,说不定这其中另有隐情呢?”

“肯定是如此!都说当年怀王走得蹊跷,看来如今,是怀王的后人回来报仇了!”

“哎呀,你们是不知道啊,天降巨石乃是一个凶兆,据说山上被烧得寸草不生,看来咱们莲国的灾难到头了!”

灰色的氛围瞬时在街头巷尾弥漫开来,不论老人还是孩童,都说怀王一族回来了,要找莲国皇族报仇来了,这样的流言很快传到了宫中。

与此同时,又有另一种传闻扩散开来,“据说前不久有人在街道上看见了一行可疑人物,行踪飘忽不定,还杀了一名小乞丐!”

“哦?你说的可是一群女子?当时我就觉得自己没有眼花!看吧,说不定她们真的是怀王的后人呢?真是心狠手辣,连小乞丐都不放过。”

“这可不行,若让怀王一族的人得逞,往后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就是,他们一定会皇族恨之入骨,又怎么会管我们百姓的死活?”

“听说南方一代收成减少,一定是因为怀王一族回来报仇了!”

一时间,在莲国之中发生的各种天灾人祸,皆被百姓们归咎于怀王一族回来了,立刻有人自发开始寻找怀王后人的踪迹,若有发现可疑人物一律报官。

第七百五十二章 杀鸡儆猴

将军府中,芙蓉院里。

“启禀小姐,今日街道上不知怎么的,竟是传闻我们怀王一族已经来到了京都,准备谋朝篡位。”

什么?芙姬眉头一蹙,“是何人走漏的消息?”

“今日边境的山林中落下天石,上面刻着怀现莲亡的字样,便有了这样的传闻,还有人说之前在街道上见过小姐杀了一名小乞丐。”

芙姬沉思片刻,前阵子……她好像是杀了那么一个偷窃的小乞丐,天降巨石?怀现莲亡?这是谁耍的花招,她才不相信这种事情!

一名素衣婢女面上一喜,“小姐,莫非这是上天给我们的启示,族长的大计……”

“混账!胡说些什么!”芙姬立刻制止了这名婢女的话,别有深意的看向窗外,小心隔墙有耳。“这分明是有人从中使诈,想要左右我们的行踪!”怀王一族的愿望能不能达成,可不是上天说的算,她们筹划多年,本该属于她们的东西早晚都会取回来!

“现在市井之中情况如何?”

“不少百姓生怕真的会流离失所,已经自发开始寻找我们的踪迹,小姐,只怕日后我们要多加小心了。”

芙姬面若冰霜,若此事让祖父知道了,说不定会怪罪自己行动不谨慎。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是谁从中作梗?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会是他吗?

而另一头,莲国宫中。

“殿下,事情正按照我们预想的方向发展,百姓们已经相信了那块天石的寓意,正四下寻找怀王后人的踪迹。”

暗影回来复命,凤凌的脸上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一挥手,那名黑衣男子便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用不着他出手,逼芙姬一行人打道回府,这就是最好的方法,借用百姓的力量和流言的杀伤力,若她再敢有什么举动,必定会引起百姓们的注意,到时候,可不关他们国士一族的事情。

其实早在凌晨,凤凌的人便造了这么一块天石,选着药农上山的时候制造了这么一个神奇的指示,再命人扮成说书人,成功在市井之中散播流言,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至于外祖父会不会怪罪,他可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此事是自己一手策划。

也正好利用这件事情,给怀王一族的人敲响警钟,若他们真的有什么非分之想,百姓将成为他们的一道阻力。因为莲国的百姓已经安居乐业多年,没有人愿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若真的那样的念头,除非有能耐悄无生息的取莲国皇族而代之,否则,突然出现回来报仇的怀王一族便不能服众。

今日朝堂之上也显得别样紧张。

“启禀陛下,今晨边境的山林之中突降天石,百姓人心惶惶,肯定陛下立刻派人前去查看平复流言!”

龙椅之上的莲国皇一脸的严肃,“竟有这等事情?”

“皇上,据说那块天石之上刻着怀现莲亡的字样,对我朝统治实在大大不利。”又一名大臣站了出来。

“为何不利?”

“陛下,市井之中因为这块天石已经传扬开了,说怀王一族的后人回来向我皇族报仇,那块天石便是上天给我们的提醒,不得不引起我等高度重视!”

“是啊陛下,不知国师大人如今身在何处?此等大事,为何国师大人之前夜观星象没有事先探出端倪?若国师大人能够提醒一句,微臣便能集结众人之力提前阻止事态发展!”

众人的目光立刻投向前方那空闲的位置之上,国师大人最近时常不在宫中,不少人曾经就此事向莲国皇上过奏折,说国师擅离职守实在没有资格担当国师一职,望莲国皇能够另选能人。

可是,莲国皇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过任何的回复,那些奏折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如今立刻有大臣借由这一次天降巨石的事情大做文章。

“嗯。”高位之上的莲国皇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还是没有给出回答。

几名大臣对视了一眼,似乎不死心。“陛下,微臣以为此天石甚为蹊跷,不知国师大人对此刻可有何看法?如今百姓人心惶惶,皆以为大事将至,眼下必须请国师大人出面澄清安抚民心,证明我莲国一族统治依旧繁荣昌盛!”

莲国皇往后微微一坐,晲着双眸一副沉思的模样,而几名大臣挺直了腰杆,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

“几位爱卿觉得,我莲国的百姓如此愚昧,会相信这所谓的神谕之说?”

“……这……”

莲国皇的语气说不出的严肃,“还是说,身为莲国的朝廷要员,也觉得这天石能够对我莲国的百年基业造成威胁?”

四周立刻陷入一片沉默,因为谁要是应了,就说明在他的眼中,莲国的百年基业还比不上一块刻了字的石头。

“看来,我莲国真的是封闭了太久,以至于某些人都老糊涂了!”莲国皇重重的一声,让不少人心中一惊。

“我莲国的百姓难道如此愚昧,随随便便被人这么一挑唆,就觉得莲国要亡了?为了这么一块破石头,就要我莲国国师出面澄清,不就更说明朝廷认可了那块天石,也对怀王一族有所忌惮?连你们都没有信心,百姓要如何对朕的统治有信心?!”

啪的一声,他重重的拍在扶手上,大臣们立刻低头行了一礼,“陛下息怒!”

“魏大人,李大人!”

那两名大臣浑身一僵,便站了出来,“微臣在。”

“你们说,若国师不出面澄清,我莲国就会因为这么一块破石头亡国吗?”

“不不不,微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今日的莲国皇与往日大不相同,一时间竟是让众位大臣反应不过来,要知道之前,不论他们启奏什么,莲国皇一般都会准奏,唯独关于国师的事情,莲国皇总是避重就轻的闪过这个问题。可是今日,他竟是显得咄咄逼人,让大臣们觉得不论自己回答什么都是错。

“这……微臣,微臣只是……只是觉得国师大人似乎很久没有上早朝了……”

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大殿下凤凌就是被国师带回来的,这名饱受争议的皇子便给国师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可是自那之后,国师便很少出面,即便惹来众多势力的敌视,也找不到机会对国师下手。

如今借着这一次天降巨石,他们便可以将小事映射成大事,给国师扣上一顶擅离职守的帽子。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国师之位,可是一直以来,国师都是由莲国皇亲自任命,从国士一族挑选出来的优秀人才。只是国士一族如今已经隐退,各方势力自然心中不服。既然隐退了为何还要让他们的人插手朝廷之事。况且大皇子的生母是国士一族的人,这也让不少人心存芥蒂。

“国师大人身负重任,是朕给予他这个权利,不知两位爱卿有何意见?”

“……微臣不敢!”今日的陛下是怎么了,好像心情十分不好的模样。

“来人!”什么?!那两名大臣惊讶的抬起头来,立刻对上了莲国皇那严厉的眼神,“将他们拖下去,妖言惑众,身为朝廷命官居然相信民间的流言蜚语,扰乱我朝秩序,决不能姑息!”

立刻有数名侍卫上前,两名侍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架住。“陛、陛下……”

“还不拖下去!”

“陛下!微臣知罪,微臣知罪了!”朝堂之上回荡着那两名大臣的求饶声,高位之上的莲国皇却是冷漠的站了起来,众人立刻低下头来不敢与之对视,生怕倒霉的事情会轮到自己的头上。

一声冷哼,莲国皇一甩衣袖,“退朝!”便大步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众人面面相窥,谁也不知道就因为这种事情,两名要员就这样被带了下去,从今往后他们若是要弹劾国师,就要掂量一下自己会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回廊之中,原本脸色阴郁的莲国皇竟是换了一副表情,脚步也变得轻盈了起来。

一旁的大公公担心的开了口,“陛下切莫听信那两位大人的话,这块天石不过是……”

“呵呵……”不想,莲国皇口中却是传来一阵轻笑,大公公抬眼一看,便对上了莲国皇那愉悦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陛下看起来好像很愉快的样子。

“痛快!真是痛快!”

大公公瞬时恍然大悟,原来……原来陛下只是借由这次机会打击那两位大臣而已!并非自己想想的那般。

虽说怀王一事已经时隔多年,谁也不知道当年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凡皇族都会有这样的顾忌,大公公还以为莲国皇是因为这件事情心情抑郁,那两名大臣又正好撞到了枪口上,才会遭此飞来横祸。可是如今,大公公已然明白,说不定陛下早就想要收拾那两名大臣,不过是借由这件事情欲加之罪。只可怜那两位大人,本想拉国师下水,结果却自己遭了秧。

第七百五十三章 暗流涌动

而另一头,皇后宫中。

“启禀娘娘,魏大人和李大人在狱中传来信件,请娘娘过目。”

冷艳的皇后眼眸一扫,“狱中?”怎么自己不过歇息了几日,那两个人就耍到狱里头去了?皇后懒懒的伸出手去接过来一看,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

“两个蠢货。”居然就因为这种事情被陛下抓住了小辫子,自己如今的行动全掌握在陛下的控制之中,他们居然还奢求自己救他们。连她都不敢轻举妄动,在眼下的功夫,他们居然有那个胆子送上门来让陛下开刀,如此愚蠢,就算是丢了性命也不冤枉。

见皇后没有说话,前来禀报的小公公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了一丝精光,“娘娘,这两位大人,可是……”

“本宫知道了!”皇后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位大臣实则是太上皇安排用来左右朝中势力的棋子,可是人蠢她能怎么救?如今自己很少离宫走动,就是为了不被陛下抓住小辫子,上一次的事情,陛下已经警告过她了,并且还真的派了不少眼线盯着她这座行宫,这个节骨眼上这两个蠢货还敢向自己求助?岂不是要拉她下水!

说不定陛下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让自己出错,然后……

等等,她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为何会觉得陛下等待时机已经很久了?要知道这些年来,陛下几乎是不过问朝政的,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朝中大臣,可是这一次,居然因为两位大臣弹劾国师擅离职守而动了怒,其实这样的罪名根本无足轻重,可是说他们扰乱朝心,影响可大可小,就看陛下的心思了。

不过如今看来,陛下绝对不会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公公见皇后心情不好,当下便禁了声不再言语,可是皇后心中也明白,太上皇的人自己若是不保,以后也不好交代。

抬头看向窗外,略带深意的笑了笑,“嗯,今日倒有个好天气。”

旁边的公公立刻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当即谄媚的笑了起来,“奴才这就去安排!”

后宫之中,因为皇后鲜少踏出行宫,众位妃子便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花园里的笑声也多了不少。

“最近怎么没有看见贵妃娘娘?”几位妃子聚在一起闲聊,“还不是四殿下的病情还未康复,哪有闲工夫出来呢?”这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玉贵妃平日里得罪的人不少,而皇甫毅的人缘也不好,如今母子二人俨然成了后宫之中的笑话,还夹杂着不少流言蜚语。

“据说啊,四殿下就是因为和上官梦的关系不一般,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可不是吗,你们看皇后娘娘最近……肯定是陛下知道了上官梦和四殿下的事情,所以才迁怒于皇后……”众人皆以为莲国皇疼爱大殿下,而大皇妃人选居然与别的皇子有不一般的关系,作为皇后自然要承担一些责任。

今日虽冷,可难得的是阳光带着几分暖意,妃子们坐在亭子里,欣赏着那些盛放的冬日鲜花,时不时传来欢笑声。

不远处出现了一行人,可是亭子里的妃子们还未注意。

“你们说皇后这一次惹怒了陛下,咱们的清净日子是不是更多了?呵呵……”

“可不……呀!”突然,一名妃子惊呼一声,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真对上了皇后那犀利的眸子,当下心虚的纷纷避开目光站起身来,四周陷入一片安静。

那一行人缓缓靠近,皇后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却毫无温度。

“几位妹妹们在这里说什么开心的事情呢?不妨告诉本宫,让本宫也笑一笑。”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众位妃子立刻战战兢兢的行了一礼,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皇后慢慢收敛了笑容,“怎么,本宫一来,你们就不说话,未免显得太过吝啬了。丽嫔,你说说,方才都在说些什么好玩的事情呢?”

丽嫔瞬时身子一抖,目光闪烁的看向四周仿佛想要向谁求助,可是眼下哪里有人肯帮她说话,“臣妾……臣妾……”

“嗯?”

皇后此刻显得非常有耐心,方才那些笑容她都记住了,这些小贱人趁着自己不在就敢胡言乱语,真是不知死活。

“臣妾……臣妾等人是在说很久没见着玉贵妃了。”赶紧转移皇后娘娘的注意力,要知道这一次都是因为玉贵妃的事情,才让上官梦被公孙将军带走了,可以说玉贵妃从今往后就成了皇后的眼中钉。

“是么?玉妹妹很久没有出来了么?”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寒光,是啊,她怎么忘记了那个贱人呢?居然敢算计自己!这笔账,早晚有一日要讨回来!

“是、是啊,好像是四殿下的病情还未痊愈……”丽嫔的声音越来越小,心中却有些庆幸,看来皇后娘娘真的记起了和玉贵妃的恩怨,不会再为难她了吧?

“有什么好担心呢,有妙手仙蕙在,四殿下早晚都会痊愈的。”皇后还知道,陛下真的把妙手仙蕙赐给了云姝,那名年轻的女子已经成了皇后的心头大患,不得不除。可是眼下,她却没有想到一个万全的法子。

这一次本该让那公孙姝永无翻身之日,哪知道却赔了夫人又折兵。

皇后想起了之前的恩怨,眼中燃烧着无形的怒火望向前方,趁着这个机会,几名妃子们对视了一眼,纷纷开了口,“臣妾不敢打扰娘娘雅兴,先行告退。”

随后便逃一般的消失在花园里,而皇后似乎已经没有心情再与她们计较,可是却有一名妃子留了下来。

那人张望了一眼远去的一行人,随后小心翼翼的来到皇后面前,“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就在方才几名妃子没有注意的时候,皇后深深的看了这名妃子一眼,对方立刻明白了其中深意,便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退到了角落里。

“这几日,那些贱人们可是在看本宫笑话?”

“娘娘多心了,她们可没有那样的胆子。”这妃子的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可是皇后也知道她只是不敢说罢了。

言归正传,皇后可没有忘记自己这一次冒险出来为的是什么,“今日朝中可是发生了何事?”

“娘娘英明,今日魏大人和李大人激怒了陛下,降了责罚。”

“嗯,眼下,本宫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你好好替本宫办事,本宫不会亏待你的。”皇后的语气比起之前柔和了许多,虞妃立刻惶恐的行了一礼,“臣妾不敢,能为娘娘效力,是臣妾的福分。”

要知道在这后宫之中,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势力,要么自己有势力,要么就要攀附别的势力,而像虞妃这样没有什么身份背景的妃子,就是皇后最好操控的棋子。

皇后慢慢走上前去,暗处的人只见那两名女子靠的很近,却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

随后,虞妃恭敬的退了下去,皇后则悠闲的走到一旁坐下,望着花园里的美景若有所思。

走廊之中,虞妃迈着闲步,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而她的袖中却紧紧的抓着一样东西。

这是皇后给她的信,要她想办法送到狱中的魏大人和李大人手中。像虞妃这样的小人物最不会引人注意,反而能够更好的传递信息。

回到自己的行宫之中,虞妃唤来了之前皇后派给她的人,将信件成功的送了出去,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一阵声响。

虞妃的眼中一闪,她好似想起了什么,慌张的将门带上,随后钻入了后堂之中。

原本的墙壁上居然出现了一道石门,两名素衣婢女站在那儿。

虞妃的眼中划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随后缓缓跪了下来,语气无比虔诚,“族长……”

“虞姑娘辛苦了,这是族长给你的信。”

素衣婢女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件交到了虞妃的手中,这女子抬起头来,眼中居然泛着泪光。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真的要在这后宫之中守着任务孤独终老,可是如今,她却见着了自己的族人!族长没有忘记她!真的没有忘记她!说不定,离她回去的日子近了呢?

激动的打开那封信件一看,虞妃的表情却是一僵,“这,这真的好吗?”

小姐要入宫?以小姐的身份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况且宫外早已经流言满天飞,怀王一族回来报仇了,那么宫中肯定会十分警惕。

“虞姑娘,族长唯一能拜托的只有你了!”

原来,怀王一族从来都没有彻底消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王一族就会派人潜入后宫,作为莲国皇的妃子,时刻关注着皇族动态,到了虞妃这一代,不知度过了多少个春秋。后宫是个尔虞我诈的地方,多少族人死在了妃子之间的争斗中,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加上这一次,莲国的皇后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怀王一族的族长安排进来的人,如今只剩下了虞妃一人。

不过,她却很好的取得了皇后的信任,主动成为皇后的棋子。而实则,她是真正的为怀王一族办事的眼线。

虞妃深吸了口气,小姐要入宫了,他们怀王一族终于有了进一步的动作!一种从未有过的使命感油然而生,虞妃觉得这些年的苟延残喘在这一日终于显现出了价值!“好,让族长放心,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会保小姐的安全!”

第七百五十四章 不折手段

将军府中。

书房里,那魁梧的男子立在案前,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将军。”

老管家恭敬的立在公孙将军面前,对方这才缓缓抬起头来,“近日来京都之中流言蜚语颇多。命人去芙蓉院里传个口信,让那位小姐不要擅自离开将军府,多加小心。”

“是,小的这就去。”

然而不一会儿,外头却传来了那紧张的声音,“将军!将军!”

此时老管家也顾不得礼数,一下子冲了进来,“不好了将军,芙蓉院里……”

一行人迈着急促的步伐朝着芙蓉院的方向靠近,连公孙将军也注意到了,府中暗处的那些眼线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当众人抵达的时候,整个芙蓉院里安静得只剩下风的声音,每一间屋子都空荡荡的,仿佛不曾有人居住过。

“人呢?”

“将军,都不见了!”

不见了?公孙将军紧紧皱着眉头,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将军府中居然无人发现?而让公孙将军恼火的是,那金贵的客人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当他将军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父亲,发生了何事?”

外头传来了云姝的声音,她正好路过此处,听见了动静便过来看看。

“姝儿,芙姬一行人不见了。”

云姝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再望向那间屋子,“可是外出了?”

“行李都不见了。”

如今外头风声这么紧,那女子能去哪里?而且,芙姬的不告而别,不正说明了她对公孙将军府浓浓的不满之意吗?云姝跟着公孙将军回了书房,“父亲,国士那边可是不好交代?”

她知道公孙将军的难处,也明白他并不喜欢那芙姬,恨不得她早点离开为好,但绝对不是用这样的方式离开。

“哼,是她自己要走的,可不是为父逼她的。走了也好,最好不要再回来了!”如今外头的百姓都在寻找怀王后人的踪迹,若她擅自行动暴露了身份,也不关他将军府的事情!公孙将军虽这么想着,目光落在案上,最后撇撇嘴拿起了毛笔写了一封信件。

人是国士大人嘱托给他的,如今人不见了,自己也该回封信交代一番,把责任撇清才行。

而另一头,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的驶入了虞妃宫中。

虞妃以为皇后办事为名,得到了不少的便利,这一路上马车竟是无人阻拦。

当那名女子缓缓落了地,立刻有宫女前来,将一行人领到了大厅之中,虞妃立刻屏退了众人,屋子里只剩下芙姬以及几名素衣婢女。

虞妃恭敬的迎上前来,虔诚的跪了下来,“小的见过小姐。”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如今已经是妃子,就不必行此大礼了。”话虽这么说,可是芙姬却没有让对方起来的意思。她伸出手去摘下了自己的面纱,“这一次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虞妃诚惶诚恐,“能为小姐效力,是小的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慢慢抬起头来,那张绝色的面容落入眼帘,虞妃只觉得眼睛一晃,这一的美色震得她脑中一片空白,对上那深邃的眸子,灵魂仿佛瞬间被牵走了一般。

芙姬却是没有在虞妃的脸上多停留一分,而是走到一旁坐下,这抹倩影晃过,虞妃才回过神来。

她的心竟是跳得飞快,白皙的面庞浮上一片粉红。就连女子看见这张脸都觉得心动,只怕天底下没有一名男子能抵抗得了这样的美色吧?真不愧是他们一族的小姐,这美貌足以笼络天下。

“不知小姐入宫,小的能做些什么呢?”

芙姬想了想,“关于天落巨石,你可曾打听到什么?”

怀王一族的人必定十分注重这件事情,他们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行踪一直十分小心,突然一块石头便打草惊蛇,让莲国皇族处于警惕的状态,他们不得不追查此事的缘由。

“小的只听说,莲国皇似乎并不相信这块天石的神谕,也未下令彻查怀王一族的下落,倒是朝中官员颇为紧张。”

芙姬微微挑了挑眉,她早就听说现任的莲国皇无所作为,连如此重要的事情都可以无视,看来真的无需太过担心。

绝美的女子微微思索了片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皇后如今已经信任你了吧?”

“小的这些年替皇后办了不少事情,虽不能说十分信任,但对小的已经没有戒心。”

“既然如此,我要你将我引荐给莲国皇后,让她助我成为大皇妃。”

大皇妃?!虞妃惊讶的抬起头来,为何小姐要……等等,大皇子的生母可是国士一族的长女,难道……

一道犀利的目光射了过来,立刻让虞妃收回了思绪。仅仅一个眼神,她居然感觉到小姐方才对自己产生了杀意!是啊,她怎么忘记了,自己作为下人绝对不能知道太多,就算知道也要装糊涂,否则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既然小姐想要做大皇妃,自己只管助她一臂之力,其他的也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

“引荐一事应该并无困难,只是……”

“只是什么?”连芙姬也有些惊讶,自己居然真的说出了这样的话来。方才她不过是有了一丝灵感,既然那国士一族的少主不给自己颜面,自己自然也无需太过客气。而且她芙姬想要的东西,向来没有得不到的。

先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到时候愿不愿意结这门亲事,还是自己说的算。

她要的,就是要对方后悔当初对自己无礼!一定要他名誉扫地才行!

“只是,皇后此人心情多疑且霸道蛮横,若小姐想要得到皇后的帮助,就要对她马首是瞻。小的以为……”虞妃的话中有些顾虑。

“说。”

“小的以为,皇后向来将大皇子视为眼中钉,之前已经选了一名大皇妃的人选,不过大皇子却不肯听从。如今若要让皇后将小姐以皇妃身份许配给大殿下,小姐就要表现出愿意为皇后效命的模样,让皇后信任小姐,把小姐当成眼线棋子安插在大殿下身边。”虞妃以为,皇后自然不会有为大皇子撮合良缘这样的好心情,但如果是将自己人安插在他身边,皇后肯定比任何人都积极。

芙姬思索了片刻,这是要自己假装傀儡任人摆布吗?她的目光缓缓挪到一旁,似乎在思索着其中的可行性。

虞妃知道这对于尊贵的芙姬来说实在是太委屈了,“小姐放心,这就交给小的吧,只要小姐表现出乖巧的模样,小的有办法让皇后相信我们。”

对于芙姬的要求,虞妃刻不容缓的去了皇后宫中,一方面为了复命,一方面也为了她们的大事。

“信已经送出去了?”皇后慵懒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直以来,虞妃都在私底下替自己办事。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已经命人送信给狱中的两位大人,让他们耐心等待。”

皇后微微点了点头,她觉得皇上不会立刻杀了那两人,所以在时间方面,对于自己还是有利的。如今陛下还在恼火着上官梦的事情,时间一长,自己找个机会服个软,一切又会恢复到原本的轨道,毕竟皇上现在还没有能力废了自己的皇后之位。

“皇后娘娘。”

虞妃的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皇后见的人多了,自然知道这么对着自己笑的人,一定有求于她。

“什么事?”

“臣妾有一名远房表妹,是从乡下来的,可是长得十分水灵。若她能得到机会为皇后娘娘效力,那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这个意思,是虞妃也想要让自己的表妹飞上枝头变凤凰?

皇后思索了片刻,轻轻笑了笑爽快的答应了,对她来说,多一颗棋子不正是好事吗?

“娘娘,上官小姐如今已经无法为娘娘办事了,不如……”虞妃提起上官梦,皇后立刻明白,她是想让那个表妹顶替上官梦的位置,成为大皇妃?呵呵,区区一名山野村姑,野心倒是不小。

“上官梦虽然失败了,但好歹她聪明伶俐能得本宫的心,你那表妹……”皇后的意思是,太愚蠢的人她可不用,上官梦怎么说也有几分能耐。

“娘娘放心,臣妾的这名表妹聪慧乖巧得很,一定会听从皇后娘娘的安排,不会坏了娘娘好事的。”

皇后的手指慢慢的扣着扶手,好像在思索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过几日,就是陛下的生辰,你让她好生准备,这可是她的机会。”

“谢皇后娘娘!”

屋子里,身后的婢女安静的替芙姬打理着长发,不知过了多久,绝美的女子缓缓开了口。“你有话说?”

那婢女放下了手中的梳子,抬眼看着镜中那绝美的面庞,“奴婢不敢妄加评论,只是小姐,既然怀王一族的少主无心这门亲事,小姐为何要……”

“为何要如此不折手段?”

那婢女惶恐的低下头来,“奴婢并非此意,只是替小姐觉得不值。小姐金贵之躯。为了区区一名男子身陷险境之中,奴婢万事都以小姐的安危为重。”

第七百五十五章 睹物思人

“我知道。”芙姬收回了目光,这名婢女算是她的心腹,也是她唯一一个愿意说出自己心里话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做这种蠢事,不过,我却很想看看他那时候的表情。”那个高傲的国士一族少主,在宫中看见自己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特别是当他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他的大皇妃。

相信,那个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

次日,早朝之上。

“启奏陛下,这是十日后陛下生辰的进展事宜,请陛下过目。”

高位之上的莲国皇微微挑了挑眉,“生辰?”

礼官惊讶的抬起头来,“是的,时日之后陛下的生辰大典,不久前下官已经向陛下启奏过一次。”

莲国皇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生辰啊,呵呵。”最后一句笑声,总带着那么一股淡淡的轻视之意,瞬时便让礼官觉得尴尬不已。陛下生日可是一件大事,宫中各项事宜进展都十分顺利,怎么殿下自己倒忘记了?

礼官好似想到了什么,“启禀陛下,再过一月就是今年的选秀大典,下官拟好名单手册立刻让陛下过目。”

莲国皇生辰过后,便是新一轮的选秀大典,也是文武百官十分关注的一件大事。

“嗯,辛苦爱卿了。”

什么?礼官以为自己听错了,以往提起选秀,陛下绝对不会有如此柔和的态度,今日却这么好说话?“微臣职责所在。”

从早朝上下来,莲国皇显得十分安静。旁边的大公公略显担忧,因为他发现,陛下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哀伤,这种感觉,似乎是从那名礼官提起陛下十日之后的生辰开始的。

这时,莲国皇站定了脚步,阴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不必跟着朕,朕要去一个地方。”

不等大公公反应过来,莲国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要去一个地方?很快大公公便知道,莲国皇心情郁结的原因所在。

皇后宫中,一名黑衣人无声的出现在殿中。“启禀娘娘,陛下今日不在宫中。”

什么?雍容的皇后眼中划过一抹诧异,“不在宫中?去了哪里?”

“属下不知,只知下了早朝之后,属下等人守在宫中各处,都没有看见陛下的身影。”皇后在莲国皇的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时刻回报着莲国皇的大概行踪。而莲国皇的身边也有不少暗影,大家各自相互监督,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

皇后眉头紧紧蹙着,陛下可不是会随意出宫的人,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上头的那一位可是有嘱咐过,若莲国皇有何异常举动,一定要及时禀报。

可是如今皇后戴罪之身,实在不好有太多的动作。

“立刻让膳房准备一盅银耳莲子羹,本宫要去陛下那儿。”

皇后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莲国皇的书房而去,她并不担心陛下会怪罪她。自己可是十分关心陛下的身子,身为皇后让膳房准备一点甜品亲自送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虽然她的目的,只是想要一探究竟,看莲国皇是不是真的不在宫中。

“今日朝中发生了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礼官提醒了陛下一句,一个月后的选秀大典。”

选秀?皇后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是轻轻哼了一声。这个消息听得她刺耳得很,这些大臣们平日里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就关心这后宫纳妃之事,比陛下还要上心。

“皇后娘娘驾到……”书房之外传来了响亮奸细的声音。

而门口,大公公已经迎了上来,“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本宫来给陛下送盅银耳莲子汤。”

大公公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意,“启禀娘娘,陛下不在书房之中。”

“哦?这个时辰不在书房?”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之意。

“是呀,陛下下了早朝之后便不让奴才跟了。”大公公说的都是实话,就因为他如此毫不隐瞒的态度,皇后终于松了口气,陛下没有擅自离宫,看来是独自去了什么地方……可是,居然能躲过自己暗卫的眼睛,会是去了哪里……

皇后的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随后微微垂下眼来,是自己想的那样子吗?皇上难道去了那个地方。

皇宫之中,有一处除了莲国皇无人能够踏及的地方。

荒废的玫瑰园里,那孤单的身影独自坐在荒凉的秋千之上,望着中央那棵参天却早已经枯萎老死的大树,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悲凉之意。

若非今日礼官提醒,他都要忘记,自己又老了一岁。今年生辰,还是没有她的陪伴。莲国皇有种自己的生命即将逝去,却再也见不到心爱之人的悲伤之意。

为何她能如此忍心,抛下自己一去就是二十年。为何她如此狠心,让自己独自一人面对岁月的蹉跎。曾经说好的要天长地久呢?这玫瑰园,是当年两人第一次相遇时的地方,曾经是那般的美丽,满地的玫瑰花海,还有她倾城绝美的笑容,可是如今,就只剩下一地的枯草,还有那棵可笑的大树陪着自己。

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大胆,朕不是说过,任何人不能踏及此处?!”自从前皇后失踪,莲国皇便给这座花园下了禁令,任何人都不能踏入这里一步。

可是身后的人却是没有回答他,莲国皇微低着头,他知道胆敢忤逆他命令的,也只有那个难缠的儿子了。

凤凌安静的站在莲国皇的身边,轻轻伸出手去,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这一细微的动作,却是让莲国皇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她走了,可是她的儿子如今已经回来了。

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你是在担心父皇?”这个儿子,性格究竟像谁?明明担心自己却又不肯说。

凤凌抬头望向远处,“这片玫瑰池已经荒废多年了,不打算叫人修修?”

“爱它们的人已经不在了,修了又有谁来欣赏?”莲国皇这句话,带着浓浓的责怪之意。凤凌怎么会听不出来,父皇心中对母后的怨怼。

莲国皇深吸了口气,随后嘲弄的笑了笑,“可能她知道父皇又要纳妃,不高兴不肯回来吧。”

还能开玩笑,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对了,公孙将军前几日来问父皇,什么时候给你和公孙小姐赐婚。”

“……”凤凌的面上浮现出一片可疑的红晕,“他……没说别的什么吧?”最怕公孙将军将那一日云姝彻夜未归的事情告诉莲国皇。

知子莫若父,莲国皇察觉到其中的一丝异样,“该不会,你小子对公孙小姐做了什么吧?”

凤凌眼中一沉,那严肃的表情便知道莲国皇这个笑话有些过头了。

“咳咳……父皇只是想要提醒你,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旁的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在一起的每一日。傻小子,不要顾及太多了,不要犯和父皇一样的错误。”

话虽这么说,其实没有人比凤凌更加着急。他也想要早日与云姝共结连理,可是又担心那些人对云姝下手。这样的纠结,也只有当事人才能亲身体会了。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样信物。”

话音刚落,莲国皇便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是吗?只剩下最后一件了。

父子二人齐齐沉默下来,他们努力到今日,似乎就要看到希望,又觉得最后一道阻碍在他们之间的困难犹如高耸入云的山峰一般难以逾越。

莲国皇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了凤凌的手背,“会的,我们会找到她的。你母后留下来的难题,我们一定会解决的。”

皇后宫中。

“是吗?他真的在那儿?”皇后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一个手势,眼前的黑衣人立刻退下。

皇上居然真的在玫瑰园里!那个地方如今有高手把守不让任何人进入,皇后几乎都要忘记了宫中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只是猛然想起,没有想到,皇上还是如此念旧,去那里睹物思人了吗?

砰地一声,手边的茶杯不知怎么的落了地,碎成了数片。

立刻有宫女要上前收拾,皇后却冷冷的抬起手,不让她靠近。

前皇后真是了不起,这算什么?潇洒的离开之后,留下一具空壳在宫中。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让那个男人念念不忘。明明后宫之中有这么多的美人,明明自己一直都守在他的身边!可是为什么?她不服气!不服气那个抛弃了他的人,却依旧得到了他的心!

这不公平!明明自己才是付出了最多的那个人。

他等了她多久,自己就等了他多久。可是为何他偏偏如此讨厌自己?

皇后袖中的手慢慢握起,无限的嫉妒和仇恨在心中滋长蔓延。

“梅妃还是没有说吗?”

“回皇后娘娘的话,梅妃近日来的身体越来越差,只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不行!在她没有说出东西在哪里之前,不能让她死!给本宫用最名贵的药,也要吊着她那一条命!”皇后的眼中喷着怒火,她不明白,为何连梅妃这样的人都护着前皇后。人都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哪里有那么多的情谊在?

为何这宫中处处都透着前皇后的影子?难道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无法取代她吗?

皇后深吸了口气,随后好像溺水的人抓不到救命之物,慢慢任由自己沉入了仇恨的幽潭之中。

第七百五十六章 莲皇生辰

而另一头,虞妃宫中。

“小姐,皇后娘娘交代了,在陛下生辰那一日,让小姐好生表现。”

虞妃显得有些紧张,将皇后的话传达给了芙姬身边的婢女。这就代表小姐要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莲国皇族的面前,这无疑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虞姑娘有心了,奴婢这就回去汇报。”

奢华的屋子里应有尽有,面容姣好的婢女从外头进来,看着镜子前那绝美的女子,轻轻笑了笑,“这虞妃还算是尽心,把所有能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虞妃在后宫之中并不受宠,有皇后在背后撑腰才能存活至今,却能为芙姬准备这么周到的用品,可见她的衷心。

“小姐,奴婢已经寻了一名能歌善舞的族人,在莲国皇生辰那一日可以代替小姐出场。”像芙姬如此尊贵的身份,怎可轻易抛头露面,随便找一名替身就可以了。

哪知道,镜子前的女子却是缓缓开了口,“不必了,这一次我会亲自出场。”

什么?!婢女的脸上浮现几分慌张,“小姐,万万不可……”

芙姬转过身来,“你觉得歌舞我比不上别人么?”这语气里竟是有几分恼怒。

这名婢女立刻跪了下来,“不,小姐的舞姿一定是天下间最美的,可是连国皇族之人哪有资格欣赏小姐的美丽,奴婢是担心……”

那双优美的手缓缓伸出,轻轻把这名婢女从地上扶了起来,“我知道,只是这一次,我一定要做到最好。”

婢女不明白芙姬为何要如此屈尊执着,只有她自己知道,莲国皇生辰,那名男子一定也会出席,自己就是要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当然不担心凤凌会认出自己来,难道他还能立马戳穿自己的身份?

这就是芙姬的骄傲,她可以用替身,只要能让虞妃在皇后那里有个交代,让皇后支持自己便好。可是她却不愿意,这么看,自己也算是认真了。

婢女知道芙姬一旦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只好恭敬的站到一旁。“那请小姐一定要易容,此事若让族长发现,一定会动怒的。”婢女担心的是芙姬的美貌会引起轰动,到时候若得到有心人的关注,说不定会彻查她的身份。

“我明白,你辛苦了。”

婢女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一阵感动,要知道小姐可是很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

虞妃刚从皇后宫中回来,便听见自己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动听空灵的歌声,正疑惑着是哪名宫女有这样的歌喉,带着好奇的心情朝着后院走去,而拱门处就隐隐约约看见了那仙子一般的身影在高台上翩然起舞。

虞妃一下子站住了脚步,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芙姬犹如九天玄女一般,两条水袖仿佛带着云彩,一个转身旋转,好像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那绝美的面容带着冷艳的表情,却有着女子说不出的妩媚风情,但凡男子见了这一幕,一定会被她无与伦比的美勾走魂魄。

“什么人!”

这时,一把冰凉的长剑突然落在的虞妃的脖劲处,那暗卫一见是她,立刻收回了武器。

虞妃尴尬的笑了笑,“小的不知小姐在此处练舞。”

“是虞妃吗?过来吧。”里头传来了芙姬那有些疲惫的声音,虞妃缓缓上前,目光却是离不开芙姬那略带薄汗的绝美面庞。

“皇后那里可有动向?”

直到对方开了口,虞妃才回过神来。“小姐,您这是在为莲国皇生辰做准备?”她显然没有想到,芙姬会亲自出马。

对面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虞妃立刻露出了几分笑容,“以小姐这样的姿容,定能让皇后无可挑剔,可是……”见芙姬如此认真,她好像有些说不出口的样子。

“可是什么?”

“皇后说了,既然是为大殿下选妃,只要模样过得去便好。”皇后的意思是给大皇子做皇妃的不必太过优秀,普通的就可以,只要能够任由她掌控。皇后向来和大殿下水火不容,当然不会有那样的好心,将一名优秀的女子送到凤凌的身边,最好就是选一名蠢妇,只要过得去,皇后就能向皇上进言,作为后宫之主,想要给皇子塞个女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芙姬立刻明白了虞妃话中的意思,她是让自己不必太过认真,马马虎虎就好。

可是绝美的女子却是没有回应她,皇后是怎么想的,芙姬一点都不在意,她只在意自己能否给那名男子留下深刻的印象,最好,能一举拿下他的心。

对,她要凤凌从此捧着一颗心献给自己,要他知道,天底下没有人能够胜过自己。

“公孙府的小姐那一日会出席吗?”

芙姬冷不丁丢出来这么一句话,虞妃瞬时一愣,公孙府的小姐……

见对方一副疑惑的模样,芙姬便站起身来,“罢了,无事,你退下吧。”

“是,小的告退……”

虞妃缓缓退了下去,离开之前回头张望了一眼那又开始起舞的女子,小姐口中说的公孙府,该不会是指公孙将军的那位掌上明珠吧?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要知道公孙将军可是真的不好惹,可不要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子为好。

很快,十日的功夫眨眼间便过去了。

这一日,莲国宫中显得分外紧张热闹,莲国皇的生辰盛大繁华,一早便有官员的马车从宫外驶入。

将军府中。

春香捧着一件新衣从外头而来,“小姐,这是将军让春香带来的,小姐今日就穿这一件吧。”

云姝的目光落在那一身特别的云罗长裙,月牙流光的布料有种低调的奢华,在阳光下仿佛有无尽的光华在流淌。

“父亲特地吩咐?”

春香点了点头,便替云姝换上,稍微打扮之后连春香也忍不住惊艳了一把。公孙将军的眼光真的不是一般的好,知道什么最适合自家的小姐,这一身衣裙穿上,气质优雅雍容堪比公主,又尽显女子的婀娜典雅。

今日可是莲国皇的生辰,只有像公孙将军这样品级高的官员武将才能携带家眷。

马车早已经准备在府外,院子里,一阵稳重的脚步声传来,云姝抬起眼,正好听见后头的春香深深的吸了口气。

只见一身戎装的公孙将军从远处而来,他今日也是盛装勃发,特别的铠甲显得他挺拔威武,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气势。

“哈哈哈,姝儿今日真是貌若天仙,相信大殿下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突然提起凤凌,云姝的脸颊浮现一丝红晕,公孙将军的心意她领了,不过却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果真,“父亲已经向陛下提起过了,今日,陛下可能会为你和大殿下赐婚。”

什么?今日……

公孙将军是何时开的口,云姝心中十分无奈,可是却也知道,对方是一心一意的为自己着想。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浅笑,跟着公孙将军上了马车。

宫门口已经人山人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恭维的笑容。

当公孙将军府的马车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那一身戎装的男子落了地,立刻传来了爽朗的声音。

不少人心中感叹,自从公孙小姐回来之后,公孙将军便变得开朗随和许多,要是以前,哪里能听见这样的笑容。

立刻有不少官员上前招呼,“公孙将军今日真是威风凛凛啊!”

“是啊,精神得很,真是羡煞旁人!”

“哪里哪里,本将军今日也只是换件铠甲换个心情罢了,哈哈哈……”这副景象在莲国十分少见,从前公孙将军二十米的范围内是无人敢靠近的,如今他竟是随和了许多,但是众人知道,绝对不能碰触公孙将军的底线,那就是……

“呀,公孙小姐今日真是貌若天仙,无与伦比啊!”

“是啊,公孙将军有福气,有福气啊!”

云姝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立刻引来无数的称赞,那清雅的女子脸上带着笑容,虽知道这是奉承,可是一旁的公孙将军笑得比谁都开心。

这时,人群之中有人传来一阵惊呼,“是南家的马车!”

一道视线正好投射过来,云姝抬眼望去,正好看见那撩开帘子从车内出来的俊美男子。对方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直接,便尴尬的将目光挪开,而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自然的冲着云姝轻轻笑了笑。

自从那日一别,云姝想起似乎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南芳菲了,今日一见他竟是清瘦了不少。心中有些愧疚,可到底是萍水相逢,自己只能祝福他早日寻到自己的良缘。

而南芳菲似乎也担心给云姝惹麻烦,很快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入了宫门。

公孙将军看见那一行人只是微微顿了顿,很快便收敛了神色,“姝儿,我们走吧。”

莲国皇生辰,每位官员都要送上一点薄礼聊表心意,各家派了最信任的下人带着这一点心意前往某处宫殿,春香手捧着红色的锦盒,望着前方人山人海的场景,只好无奈的笑了笑。按照这个架势,什么时候能排得上自己。

拐角处,突然有一道蓝色的身影迎头撞上。

“哎呦……”瞬间两人怀中的东西同时落地,对方吓得连连赔不是,“哎呀,真是抱歉,我,我走路太急了,你没事儿吧?”

第七百五十七章 消息流露

立刻有不少官员上前招呼,“公孙将军今日真是威风凛凛啊!”

“是啊,精神得很,真是羡煞旁人!”

“哪里哪里,本将军今日也只是换件铠甲换个心情罢了,哈哈哈……”这副景象在莲国十分少见,从前公孙将军二十米的范围内是无人敢靠近的,如今他竟是随和了许多,但是众人知道,绝对不能碰触公孙将军的底线,那就是……

“呀,公孙小姐今日真是貌若天仙,无与伦比啊!”

“是啊,公孙将军有福气,有福气啊!”

云姝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立刻引来无数的称赞,那清雅的女子脸上带着笑容,虽知道这是奉承,可是一旁的公孙将军笑得比谁都开心。

这时,人群之中有人传来一阵惊呼,“是南家的马车!”

一道视线正好投射过来,云姝抬眼望去,正好看见那撩开帘子从车内出来的俊美男子。对方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直接,便尴尬的将目光挪开,而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自然的冲着云姝轻轻笑了笑。

自从那日一别,云姝想起似乎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南芳菲了,今日一见他竟是清瘦了不少。心中有些愧疚,可到底是萍水相逢,自己只能祝福他早日寻到自己的良缘。

而南芳菲似乎也担心给云姝惹麻烦,很快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入了宫门。

公孙将军看见那一行人只是微微顿了顿,很快便收敛了神色,“姝儿,我们走吧。”

莲国皇生辰,每位官员都要送上一点薄礼聊表心意,各家派了最信任的下人带着这一点心意前往某处宫殿,春香手捧着红色的锦盒,望着前方人山人海的场景,只好无奈的笑了笑。按照这个架势,什么时候能排得上自己。

拐角处,突然有一道蓝色的身影迎头撞上。

“哎呦……”瞬间两人怀中的东西同时落地,对方吓得连连赔不是,“哎呀,真是抱歉,我,我走路太急了,你没事儿吧?”

春香弯下腰来捡起地上的红色锦盒,小心翼翼的拍了拍上头的尘埃,见对方是名年轻的书童,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事,这里头也不是易碎的东西。”

书童本以为对方一定会破口大骂,没有想到这位姑娘居然这么好说话,“真是谢谢这位姐姐了,我方才迷了路,还怕赶不上所以一路小跑过来,姐姐哪家的呀?”

“我是公孙将军府的。”

哪知道,对方一听自己的公孙将军府的,立刻变了脸色。

“原来是将军府的,难怪了。”这阴阳怪气的语调,让春香有种自己得罪他了的错觉。

书童的眼中居然带着几分怒火,上下打量着春香,再看看对方手中的锦盒。“想必也不是什么十分贵重的东西,我们南家送的贺礼可是最好的,幸好没摔坏了。”

南家?整个莲国敢用如此口气说话的,也只有那第一大家南家了。

春香没有多想对方为何有如此转变,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正要离开,却被那名书童拦住了。

“你家小姐,最近歇息得好吧?”

“……”这是什么意思?提起云姝的事情,春香立刻停住了脚步。

书童轻轻哼了一声,“我家少爷最近休息得可不好,也不知道你家小姐是怎么想的,我家少爷等了她那么多年,现在说悔婚就悔婚!也只有我家少爷才这么好说话了,你家小姐真是没眼光。”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春香立刻明白了什么,当下谨慎的四下张望着,这种话可不能让旁人听见了,毕竟公孙小姐与南家少爷有婚约的事情,是极少人才知道的秘密。

其实南家的人都很自律,哪怕知道,依照南家的家风也没有胆子说出去。可是这书童偏偏是南芳菲身边跟着的,从小就与自家主子情同手足,前阵子南芳菲回了府,时常夜不能寐,平日里也总是走神,书童知道是公孙小姐的事情让自家少爷如此苦恼,心中便怨了云姝。

这一次居然撞上了公孙家的婢女,这口气便忍不住发泄了出来。

春香不想与他继续这个话题,而那家丁也只是逞一时口快,“哼,天底下谁不想嫁给我家少爷,你家小姐以后会后悔的!”留下这么一句话,那家丁便气呼呼的走了,只留下一脸无奈的春香。

暗处,却有一双耳朵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听了进去。

皇后宫中。

“启禀娘娘,虞妃那儿已经传来消息,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嬷嬷轻声在皇后耳边说着,这时,一名小公公从远处奔来,看着那焦急的身影,皇后便知道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了。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说吧,什么事情火急火燎的。”

小公公抬起头来,“娘娘,小的方才听见了不得了的事情呀!”

皇后微微挑了挑眉,今日宫中人多口杂,她倒是好奇是什么样不得了的事情。

“方才奴才撞见了公孙府和南府的下人,无意间听见他们的谈话,原来,公孙小姐和南家少爷是有婚约的!”

什么?婚约……皇后的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此话当真?”

“奴才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好像公孙小姐悔婚了,那书童可生气呢!好像南家少爷正因此事消沉着。”

皇后立刻想起了之前上官梦的话,自己居然没有往深处想,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难怪之前自己一直十分热情的想要将自己的人送给南家公子都被他回绝了。可是,明知这个公孙小姐是个冒牌货,怎么会有婚约呢?难道说……南家少爷是自小就与公孙家的小姐有婚约,所以到了适婚的年纪迟迟没有成亲!

如此一来……呵呵,如今的公孙小姐岂不是十分尴尬,顶着南家公子未婚妻的身份,却是大殿下的意中人。

有意思!皇后发现自己好像知道了十分有趣的事情,这么重要的消息今日才知道,真是太可惜了。若早一点流露出来,说不定能让自己好好的利用一番,不过现在也不迟。

第七百五十八章 惊艳开场

唯美白色的水袖在空中划出道道优美的弧度,一名女子踏着花瓣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墨发飞扬,婀娜多姿的身子居然在半空之中旋转了数圈,而让人惊奇的是,那旋转的姿势居然能那般的美,时间仿佛在她的身上缓缓流动,犹如九天玄女踏着花的云彩落入凡间。

众人立刻被那唯美的画面所吸引,心中无比期待着这名女子将是何等倾城的画面,恨不得自己伸出手去拨开那如丝绸一般的长发一睹真容。

连皇后也忍不住眼前一亮,如此特别又出彩的出场方式,她还是第一次见。

随后,不知从哪里出现一队粉衣舞姬,长袖抛向空中,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不少人伸长了脖子,却只能隐隐看见那张唯美的面庞。

白色的孔雀立于场中,花瓣落得满地,由动变静,那女子背对着众人,时间仿佛就定格在此处,不少人已经屏住了呼吸。

乐曲一转,犹如高水流水一旁缓缓倾泻而来,那女子微微一抬手臂,一个抬腿,以无比优雅的姿势慢慢的转过身来。

不少人已经把惊艳的表情挂在脸上,可是下一秒,当那张姿色只能算是中上的面容呈现在面前,众人立刻面露失望。

他们觉得方才的画面,这样的仙子,应该是一名绝色舞姬才是!如今这张脸已然形成了落差,美是美,就是不够她开场般的震撼。

连皇后在心中也轻叹了口气,也是,这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多九天玄女,这样的姿色也算不错了。

芙姬的眼中带着高傲的漠然,她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以自己的身份,他们根本不配一睹自己的真容。目光抬起看向远处那绝美的男子,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笑意。

哪怕不用绝色姿容,自己也可以用舞姿迷倒众人!这就是她的自信所在。

场中的女子一个旋转跳跃,花了众人的眼眸,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好像都能独立的抽出来形成一幅绝美的画卷,这样的功底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她的指尖好像能划入人的心田,她的步伐好像能走进人的灵魂,她的眼眸好像能勾走人的思绪。

一时间,众人突然觉得她的长相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就这样一名女子,他们愿意匍匐在她的脚下,也不会觉得丝毫委屈。

云姝正欣赏这着惊天动地的舞姿,来到莲国给了她太多的震撼,见了太多从前没有见过的事情。她发现不论是作为侯府的庶女,还是上一世作为羿国的皇后,似乎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物。也十分的感谢上苍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让她得以再用更加辽阔的眼界去看看这个世间。

没有想到一支舞就能给人如此多的震撼和感慨,当云姝回过神来时,竟发现那名舞姬也正好看着自己。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是从那名舞姬的眼中看见了几分鄙夷漠然。

云姝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那名舞姬的脸上荡起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一个转身再一次没入在漫天飞舞的水袖之中。

“嗯,这舞姬的功夫不错。”主位之上的莲国皇赞叹了一句,这样的赞美落在皇后的耳中,本来升起几分嫉妒,瞬时被脑海中浮现出的一个念头给压了下去。要知道宫中不缺歌姬舞姬,但很少有人能得到陛下的赞美,而这名女子真有此能耐。

皇后心中快速盘算了起来,目光落在一旁的虞妃身上。这个妃子没有多少本事,自己本来不想将她收在身边作为棋子,可是她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过人之处,这让皇后十分放心。而且在她看来,虞妃也没有多少野心,不必担心给了她太多的恩惠,会膨胀她那一点小心思。

只要能保她在后宫之中衣食无忧,这个虞妃什么事情都肯为自己办。而眼下,选秀在即,自己也要再物色几名人选巩固自己作为一宫之主的地位和权利,选个能让陛下看得上的人最好。

“这舞姬是宫中从哪里招来的?”四周传来阵阵惊呼,仅仅一支舞蹈便将场中的气氛推向了最高点,不少人已经开始打听着芙姬的身份背景。

莲国皇似乎是被众人的热情推动,忍不住问向身后的大公公。

皇后立刻转过头来轻笑着,“回陛下的话,这位姑娘是虞妃妹妹的远房表妹,不日前才入了宫想要谋份差事。”

皇后一接话,莲国皇便收敛了表情,也没有回答,只是轻点了下头表示他听见了。

虞妃的远房表妹?虞妃……是了,后宫之中似乎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皇后心中有些失落,今日的陛下是怎么了,为何好像处处疏远自己,有意要让自己难堪?平日里虽然不亲切,倒也不至于这般让人糟心。

这时,场中突然惊呼一声。

中央的那仙子一般的女子腾空而起,居然在半空之中旋转而上,好像要径直飞升一般,无数的粉色花瓣从她的水袖之中飞散而出,再一次落在众人的发间,桌上,酒盏中。

“呵呵,有意思,这舞姬真是有意思。”

二皇子忍不住笑着,眼中已经带着浓浓的兴趣。他低头抿了一口飘着花瓣的酒水,别有一番滋味。再看向那名舞姬,似乎有种势在必得的架势。

要知道在宫中,身为皇子想要得到一名女子并不困难,更何况是区区一名身份低下的舞姬呢。

凤凌的惊叹只是一闪而逝,因为他知道,在宫中越是锋芒毕露,越容易招惹来麻烦。又是一名想要飞上枝头的女子罢了,这样的把戏自己看得太多,索性低下头来不再分神,不想却发现自己的酒盏里也被落了花瓣,眉头轻轻一蹙。

他也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正要让人换一杯酒来,很快便意识到了异样。

这片宽大的花瓣上好像刻着字!凤凌用眼角的余光注意下四周,看有没有人和自己一样的情况,可是众人的心神已经全部被场中的舞姬吸引了过去,他微微一动,捻起酒中的花瓣,只是轻轻一眼,便让他心中大骇。

犀利的目光瞬时射向场中那高飞的女子,凤凌好像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对方嘴角噙着的得意笑意。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居然敢入宫还在众人面前抛头露脸,一点都不把怀王一族的安危放在眼里?

可是转念一想,凤凌原本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他也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之人。若她以为这样就能威胁自己,那想得实在是太天真了。

若她想要用怀王一族的安危和下落来开玩笑,凤凌绝对不会阻止她。而且,居然光明正大的给自己传递消息,分明就是在挑衅。想要告诉自己,既然不肯接触她,她自己也有本事混入宫来。

凤凌并不觉得对于自己的外祖父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地方,他自始至终都不同意两族结亲,倘若芙姬闹出什么麻烦,凤凌也不会拉她一把。他如今最关心的便是母后的下落,一旦找到母后,解决这二十年来的恩怨,凤凌便会离开这个地方,再多的争权夺利也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想到这,凤凌便轻松了不少。他坦然的抬起眼来看向场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恼怒,就看看对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了。

当众人还沉浸在这一场如梦一般的舞姿当中,粉色的花瓣漫天,那名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风中那令人陶醉的芬芳。

一曲终了,不少人才如梦初醒,当即四下张望着那舞姬的下落,可是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队金色华丽的舞娘迈着热闹的步伐而来,一切好像只是一场梦境。

见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虞妃总算是松了口气,虽然对芙姬的身份十分好奇,但也没有人心生怀疑。她当下看向皇后的表情,见对方的眼中尽是满意,看来小姐的愿望可以达成了。

终于有人想起了正经事,他们还未向陛下敬上贺词。

一阵无比浮夸的赞美与祝福之后,席位间,一名魁梧的男子站了起来,四周瞬时安静下来。

无数的目光集中在公孙将军的身上,大将军要向陛下敬酒了?

主位之上的莲国皇也饶有兴趣的举起酒杯,似乎很期待平日里喜欢与他抬杠的公孙将军在今日会说出什么话来。

“祝陛下万寿无疆,另外,在今天这样的大好日子,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各位大人呢?”

什么?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这贺词也太简短了吧?而且,陛下有什么消息要宣布吗?

云姝的眼中瞬时划过一抹无奈,立刻有道视线射了过来,她回望过去,与凤凌相视而笑,彼此都知道公孙将军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大麻烦,可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莲国皇忍不住大笑出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希望耿直要面子的公孙将军会说出什么阿谀奉承的话来,他能说一句万寿无疆就不错了,还不是为了他那宝贝女儿才肯开这个口的。莲国皇的心中却也十分同情凤凌,以后有个这么难缠的老丈人。不对,以后公孙将军不就与自己成为亲家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棒打鸳鸯

一想到这事,莲国皇就觉得有些头疼。当初凌儿怎么不给自己的意中人选个好说话的父亲呢?

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好戏就要上演了!这个公孙将军,今日自己就要让他下不了台!

莲国皇假意咳嗽了一句,“嗯,今日确实是个好日子。其实朕早就已经有这样的念头了,就趁着今日,给大殿下选一名皇妃吧!”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这样太突然了吧,陛下今日就要给大殿下赐婚?究竟是哪家的小姐呢!

而二皇子的脸色忍不住一变,父皇要选哪家小姐作为大皇妃?他那般疼爱皇兄,一定会选个身份背景雄厚之人。袖中的手不由得一握,二皇子心中的嫉妒之意更甚,若非这个来历不明的皇兄,该选皇妃的应该是自己才是!更没有人能动摇他储君的位置。可是如今……

三皇子皇甫临心中却是迅速盘算了起来,好像在掂量着什么讯息。

而暗处,刚刚退场不久的芙姬停住了脚步。她一直关注着场中的一举一动,如今莲国皇的话却是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

不是应该由皇后开口,选出大皇妃的吗?怎么今日莲国皇突然就要赐婚了?目光落在云姝身上,再看看那公孙将军。好啊,这父女二人早就等着今日的机会了吧?!芙姬的眼中尽是怒火,自己如此认真的献舞是为了什么?可是那个公孙小姐,什么都不做就要被选成大皇妃了?

莲国皇的话变得异常清晰,“公孙将军之女,妙手仙蕙德才兼备贤良淑德,颇受百姓爱戴,此番京都之中突生混乱得到很好的解决,更加凸显了公孙小姐的能力与德行。朕此前早有念头,今日便赐婚于大殿下皇甫凌,择一良辰吉日完婚!”

话音刚落,场中立刻传来一阵惊呼声和赞扬声。这一次京都突然发生诡异的瘟疫,确实是公孙小姐解决的,实在不辜负妙手仙蕙这四个字。可是赞同的人多,幸灾乐祸的人也不少,就连二皇子皇甫玉,心中都小小的窃喜了一把。

就公孙将军那种难缠的性子,做了大皇兄的老丈人,指不定会怎么被欺压呢。连父皇都要对他礼让三分,倘若公孙将军发起狂了,只怕大皇兄也只能任由其拳打脚踢不敢做任何反抗了。

没有人知道凤凌私底下和公孙将军的交情,只觉得他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已经有不少人朝着凤凌举起了祝贺的酒杯,那俊美无双的男子居然少有的露出了一丝浅笑。这样的笑容在旁人看来,却觉得他好像在强颜欢笑一般。毕竟以大殿下尊贵的身份,绝色的容貌,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不过一旦娶了公孙小姐,他日就算他要纳妃,也要进过公孙将军的同意。不过完全不需要想象,公孙将军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女儿受半点的委屈。那就等于说,大殿下要为了公孙小姐这么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了!

毕竟说句实在话,公孙小姐的紫色不过中等,可是他们莲国有大把绝色美人,大殿下确实可惜了。

但没有人知道,凤凌此刻内心之中的雀跃。他本不想这么早让云姝成为众人的焦点,可是公孙将军这么赶鸭子上架,也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算是解决了凤凌心中一道一直过不去又十分想要跨过去的坎儿。

若非眼下视线全部集中在他和云姝的身上,他真的很想要给云姝一个特别的眼神,让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欣喜和期待。

不过凤凌也觉得有些愧对于她,毕竟这一切都是在公孙将军的推波助澜下才发生的,不知道她心中可会对自己有所怨怼?呵呵,自己这是在想些什么,姝儿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怕她也担心公孙将军这一次让自己为难了。

两人忽然抬眼望去,正好视线交错,彼此之间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悸动和柔情,可是很快又错开来,生怕被旁人发现了其中的异样。

皇后偷偷的观察着凤凌,心中冷冷一笑,这个小子想必一定以为自己得偿所愿了吧?

“可是,陛下。”

这惊讶的声音从皇后口中传来,四周瞬时安静了下来。可是?难道其中有变……

莲国皇缓缓转过头去,他当然知道只要自己选的大皇妃不是皇后允许的人,她一定会有借口。不过如今公孙小姐在百姓之中的威望颇高,皇后不知能找出什么理由来呢?

“臣妾听说,公孙小姐已经有了婚约了。”皇后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带着笑看向云姝的方向。

公孙将军的眉头一皱,婚约,皇后说的该不会是……

“哦?有这等事情?”莲国皇有些惊讶,他下意识的以为是皇后信口开河,毕竟公孙将军从来没有与自己提起过。

贵宾席位上的南芳菲显得有些紧张,他发现公孙将军也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可是南芳菲可以对天发誓,他并没有把此事说给外人知道。

“是呀,而且公孙小姐的未婚夫,便是南家的少爷呀!”

什么?!四周瞬时哗然,公孙府和南府,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莲国皇瞬时禁了声,他知道事关南府,皇后不会随意胡说,当下看向公孙将军,发现那名魁梧的将军突然涨红了脸,“皇后莫要胡言,我们,我们……”他一时间竟是想不出要说些什么话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皇后瞬时笑了出来,此刻她一点都不会感到恼怒,看着公孙将军这样的表情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本宫怎么敢胡言呢,这可是确确实实的事情。公孙将军向来以正直不阿自称,该不会想要否认吧?那怎么对得起南家少爷呢?毕竟他都已经等了公孙小姐这么多年了。”

皇后略显同情的看向南芳菲,并且还带着几分歉意,“本宫不知道南家少爷与公孙小姐有婚约,之前还十分热心的想要为南家少爷寻觅一名门当户对的小姐,让南少爷为难了。”

然而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在场的不少大小姐们芳心碎了一地,如果公孙小姐真的与南家少爷有婚约,那她们岂不是没有任何机会了?

此时此刻,场上那些微变的脸色没有逃过皇后的眼睛。这将是她今日最高兴的时刻了,棒打鸳鸯,这不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吗?

莲国皇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不已,因为他看着南芳菲的脸色,便知道确有此事。

南芳菲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消息怎么会传到皇后的耳中?

他的目光紧张的看向对面的云姝,即使害怕又是迫切,害怕会在云姝的眼里看见责怪,让她以为自己是因为求而不得才使了坏心眼。又迫切的希望她能相信自己的无辜的,可是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

只有南芳菲身后的书童心中戚戚然,该不会是在方才在走廊里一时气急说了那些话,才被人听了去吧?少爷总是教导自己宫中人多口杂,没有想到……

可是转念一想,如今皇后如此光明正大的宣布了这个消息,公孙小姐非嫁自家少爷不可了吧?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一来能破了她飞上枝头的美梦,二来又能让自己开心。想到这,书童心中的愧疚感又减少了几分,这一切都是天意!

“皇后,看来今日,应该正式为南家少爷和公孙小姐赐婚才是,再另选一名大皇妃,可谓是双喜临门。”

这时,南芳菲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立刻吸引了无数目光。

“不知皇后娘娘从何处得知此事?在下实在疑惑,因为这婚约一说,在下也从未听过。”南芳菲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他不想害了公孙小姐,眼下唯有紧咬牙关不能承认。

皇后微微挑了挑眉,哦?南家少爷为何会不承认呢,难道说,他早就知道公孙小姐是个冒牌货,而且还和大殿下有私情,想要成全了他们?可没那么容易!

“难道是南老爷没有告知少爷,不会吧?这个消息可是从少爷身后的那名书童嘴里出来的。”

书童浑身一震,他分明注意到对面的公孙将军对着他投来了杀人的眼神,该不会今日自己别想活着走出皇宫吧?

“少爷,我……”不用去看书童的脸,南芳菲听见他声音里的颤抖就知道皇后所说不假。可是他是什么时候说出去的?

“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方才去送贺礼的时候撞见了那书童,是那个时候他说出来的,奴婢不小心,没有想到居然被人听了去。”春香满是自责,微微低下头来在云姝耳边耳语着。这样的场景落在南芳菲的眼里,立刻猜到了大概。

难怪书童方才回来的时候有些气呼呼的,还说了那些奇怪的话。

可是此刻不是责怪任何人的时候,“哦?是吗,文生,你说了这样的话?”南芳菲转过身去,对着书童微微使了个眼色。毕竟若他不承认,没有人能拿出证据。

“在陛下面前若敢胡言乱语,那可是欺君的死罪!本宫可以命人来,将当时的情景一字一句不漏的说出来与之对峙,并且当时还有其他府里的下人在,想必也有人能够作证。你这书童,想清楚了吗?欺君之罪可是诛九族的!”皇后的话让那书童双腿一软,是啊,以皇后的眼线怎么可能瞒得过去……

“少爷,我,我……”

气氛紧张而压抑,公孙将军此刻多想掀桌子冲到皇后的面前大喊一句,为何要坏自己女儿的好事!

第七百六十章 有失德行

此时此刻,就算给那书童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否认了,他求救的看向南芳菲,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皇后始终保持着微笑看着南芳菲,不过心中也有些庆幸,听说南老爷近来身子不适,今日才没有入宫祝贺,否则他在场的话,自己可能无法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为难南家少爷了。到底是太过年轻,南芳菲还未掌握到南家在莲国中的权利,不懂得加以利用予以还击。

“小小书童,本宫问你话,你敢不答!”皇后突然严厉了语气,吓得那书童当场腿软跪倒在地,“小的,小的……”

“看你这副样子,是承认自己说过了吧?不过南家少爷也是的,既然与公孙小姐有婚约,这样天大的好事怎么不早点告诉众人一起高兴高兴,也好趁着今日让陛下一同赐婚呀。”皇后主动接了那书童的话,丝毫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还是说……公孙小姐不愿意呢?”

皇后半开玩笑的话,却让公孙将军气得差点破口大骂,皇后这是打算坏姝儿的名声?

南芳菲显然也感觉到皇后这一次似乎是在针对公孙小姐,是自己的书童犯了大错,没有理由让公孙小姐来承担这个后果。南芳菲深吸了口,“皇后娘娘误会了,其实当初也只是父母的一句玩笑话,公孙将军随意应承了一番,芳菲从来没有想过要履行这婚约,毕竟这终身大事,我父亲还是觉得应该由我们小辈自己做主。”

既然已经不可能否认婚约的存在,那就模糊这个事实,难道皇后还能将当年他们立婚约的事情再搬出来验证一下?违背婚约这样的罪名,就由自己来承担吧。

“怎么,南少爷不愿意履行婚约,可是因为公孙小姐哪里不好?连陛下也说了,公孙小姐蕙质兰心,可是少有的女子。”南家少爷极力不肯承认,莫非是因为知道了公孙姝和大殿下之间的事情?皇后忽然想起,这样的耻辱可不是哪名男子可以轻易咽下的,指不定南家少爷心中已经厌恶极了公孙姝,恨极了大殿下呢?如此一来,自己是不是能够将他拉拢到自己同一战线上?

“皇后,你似乎过问太多了。”莲国皇不悦的开了口,就连公孙将军也站了出来,“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姝儿哪里不好了?!”她一定要这样污蔑自己的女儿不成?

“哎呀,公孙将军别急呀,本宫可是认定公孙小姐完美无瑕,所以才觉得南家少爷应该履行这婚约,成就一段天成良缘才是呀!”

南芳菲紧皱着眉头,他没有想到自己越是澄清,给公孙小姐带来的负面影响更多。他索性把心一横,“皇后娘娘误会了,是芳菲早已经有了意中人,所以不想耽误公孙小姐的大好年华,况且芳菲觉得,大殿下与公孙小姐才是天作之合天赐良缘,由衷的祝福他们。”

四周立刻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在他们听来,是南家少爷做了那背信弃义之徒。

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事到如今,他还想要护着公孙姝?是害怕大殿下?还是他真的不愿意娶这名女子?不过皇后不会轻易随了南芳菲的意思,“这就是南家少爷不对了,本宫说句公道话,既然两人已有婚约,怎可儿戏对待?若背信之风盛行,我莲国的民风岂不会受到大大的影响?作为南家的少爷,可知道这么做会带来的后果?”

皇后的意思是,南家在莲国的影响甚大,若南家少爷做了这样的事情,岂不是会有很多人效仿?那民风便会受到影响,百姓的德行也会有所偏颇。

南芳菲没有想到,皇后居然会将这件事情升华到民风德行的层面上,这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事情了,还会影响南家在百姓心目中的印象。

皇后看向席位间那一直安静的女子,“公孙小姐若有什么苦衷,可以跟本宫诉说,本宫一定会为公孙小姐做主的。”

经皇后这么一渲染,俨然将云姝变成了被始乱终弃的可怜女子。虽然她是受害者,可是这么听起来,名声已然不太好了。

“皇后究竟想要说什么?”公孙将军暴怒的声音在场上响起,空气中瞬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不少大臣心中咯噔一声,觉得好像很快就要有大事情发生了。

皇后此时却没有被公孙将军的气势压倒,她依旧一副雍容的模样。

“本宫只是想要为公孙小姐讨回一个公道,既然已有婚约在身,任何人都应该履行才是,这才能凸显我们莲国的醇正之风。本宫绝对不能容忍任何背信弃义的事情发生。”皇后打着正义的旗号,让人挑不出半点的错处。

南芳菲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做的事情,会大大的影响南家的声誉,可是再不采取措施,只怕自己真的会成为破坏公孙小姐与大殿下好事的罪魁祸首。

“正如皇后娘娘所说。”

南芳菲突然开了口,只是语气已然与方才大不一样,带着一点强硬的味道。“我南家确实是莲国第一大家,而芳菲作为南家的少爷,难道连选择自己心仪之人的权利都没有了?说芳菲背信弃义也好,放荡不羁也罢,芳菲还是祝福公孙小姐与大殿下,佳偶天成永结同心!而芳菲也要去寻自己的幸福,不会被区区一纸婚约束缚。”

众人没有想到,南家少爷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惊天动地的言论。他的意思就是南家有权有势,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就算不履行婚约又有人能拿他怎么办!

皇后显然没有想到南芳菲会如此坚决,“南少爷这么做,有失德行啊。”

“若不能随心所欲,芳菲做南家的少爷又有何用途?”南芳菲笑着,此刻俨然变成了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与平日里谦谦有礼的形象大相径庭。

怎么会有人如此抹黑自己?皇后皱着眉头,事情没有朝着她预计的方向发展,心情已经有些郁结。

莲国皇却是松了口气,好在这南家少爷的态度足够坚决,否则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南家的情绪。若是以往,他也会觉得南家少爷的行为荒唐,可是此刻,南芳菲自愿成全了凌儿和公孙小姐,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皇后,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南家与公孙家的事情,两家人都没有任何异议,你又何必执着呢?”莲国皇微微挑了挑眉,那个眼神好像在说,皇后再怎么闹也无济于事,还是安静的呆在一边吧。

“那么,还是那一句话,择日完婚。”

“慢!陛下,大殿下的婚事怎可如此轻易?大皇妃的人选必须家世清白,既然公孙小姐是有婚约的人,就不能成为大皇妃,否则岂不是会变成百信的笑话?”皇后紧咬着牙关,她绝对不能如此轻易就让大皇子得偿所愿。

“皇后娘娘这是在说我公孙府家世不清白?我公孙一族历代都是莲国的大将军,为莲国鞠躬尽瘁,怎么到了皇后口中就变成了不清白?”公孙将军的拳头已然握起,那突起的青筋让不少人捏了一把冷汗。皇后娘娘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这个公孙将军,难保他过会儿会冲上去袭击皇后呢!

若是公孙将军,这种事情还真是有可能发生。

“本宫的意思是,既然公孙小姐已有婚约,还是应该与婚约者成婚,这才符合德行!”

啪的一声,此时一直安静的大皇子那边传来了动静。他手边的白玉瓷杯不知怎的落到了地上,传来分外清晰的脆响。

“皇后娘娘处处维护莲国德行之风,实在让本殿钦佩信服。”凤凌的嘴角微微勾起,可是他的话,却也让不少人倒吸了口凉气。他没有称皇后为母后,这可是大不敬。

果真,皇后的脸色一变,脸上带着勉强尴尬的笑。

云姝抬起眼去,她总觉得凤凌脸上的笑有些不寻常,果真这一眼,她便看见了对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暴雨狂怒。

第七百六十一章 反攻完胜

不论皇后对他做什么,不到关键时刻,凤凌绝对会忍耐到底,可是这一次,皇后彻底的碰触了凤凌的底线。他无法容忍旁人这般诋毁他的姝儿,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不错,我莲国确实民风淳朴,身为民之榜样更应该遵守品德操守。皇后作为一国之母,也应该为之表率,不知本殿说得可对?”

皇后看着凤凌那张精美绝伦的面容,心中却有种不安的感觉在放大。“大殿下说的是,本宫作为一国之母,自然要以身作则。”

“既然如此,那就请皇后让出皇后之位吧。”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犹如巨石一般落在众人的心田,场中立刻炸开了锅。

大臣们震惊的议论了起来,谁也没有想到大殿下居然说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果真,皇后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悲愤的表情,“陛下!臣妾实在不明白,为何大殿下要处处针对臣妾。臣妾也是为了皇家之风,大殿下身份尊贵,皇妃人选怎可儿戏,臣妾知道殿下可能会怪臣妾,可是这也是为了我们皇家啊!臣妾实在委屈……”

皇后的心跳得飞快,显然是被凤凌气的。

公孙将军冷冷一哼,心中对于凤凌的言语拍案叫绝。就是要让皇后尝尝被人逼迫的滋味,真是大快人心。

莲国皇哪里会理会皇后的哭诉,不过凌儿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微微挑了挑眉,静等着自己的儿子继续。若他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只怕文武百官的口舌也饶不了他。

“皇后娘娘不是说要以身作则吗?怎么就委屈了?还是说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凤凌的嘴角噙着笑意,丝毫没有因为四周的混乱而扰乱了他的心绪。

二皇子和三皇子心中虽然震惊,这平日里少爷寡语的大皇兄今日居然如此直接的与皇后叫板,这当然是他们乐见其成的,闹得越僵越好。可是八皇子皇甫瑞却是担心不已,皇后娘娘可是惹不得的,大皇兄今日如此愤慨,一定是因为公孙小姐吧?

“大殿下这是何意?”皇后见莲国皇不肯开口帮她,只好冷着脸色瞪向凤凌,她才不会被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欺凌。

“本殿的意思是,希望皇后娘娘把后位让出来,还给前皇后!”

提起前皇后,四周的议论声嘎然即止。谁都知道前皇后是宫中禁忌,任何人都没有那个勇气开口提起,更别说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众人立刻看向莲国皇的方向,果真,那尊贵的帝王表情也有了一丝裂缝。

“你,你……”

前皇后?!居然敢在这里提起她!

“要说德行,皇后娘娘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当然,父皇的作为也有所不妥。前皇后作为父皇的发妻,且对莲国有诸多贡献。不论生死,他都不应该再另立新后,应该从一而终为百姓树立德行之榜样,必定会成为一段佳话。可是皇后娘娘明知道前皇后下落不明,还是坐上了皇后之位,岂不是有豪取强夺之嫌?如今还要与我们谈德行?那就请皇后娘娘先主动让出后位吧。”

皇后的表情已经有了几分扭曲,“陛下,您就这么任由大殿下如此诋毁您吗?”

莲国皇只是淡淡的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朕无话可说。”在他心里,莲国本来就只有一位皇后,所以并不觉得凤凌说的话有何过分之处。

“……”皇后的咽喉仿佛被人紧紧的掐住,她从未觉得这般难堪过。

“两事怎能相提并论?国不可一日无后!况且本宫,是太上皇选出来最适合皇后之位的人!”皇后此时已经有些口不择言,连太上皇都提起来了。果真话音刚落,又有不少人脸色大变。

谁都知道陛下当年因为另立新后的事情与太上皇闹得不可开交,皇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本殿看来,两件事情全然一样。本殿也是公孙将军选出来最适合的女婿人选,若公孙小姐因为有婚约一事就要从一而终,那么父皇也应该从一而终不可另立新后,否则就是皇后所说的德行不正。那么敢问皇后娘娘,在你心中父皇是否是德行不正之人?”

什么?皇后瞬时一愣,凤凌的话居然堵得她哑口无言。“这,这怎么能……”

“况且,公孙小姐这还只是存在了一句口头上的婚约,皇后娘娘就要如此苛待。那么前皇后与父皇可是名副其实的夫妻,皇后如今霸占着后位,岂不是破坏旁人夫妻关系,敢问德行何在?”

凤凌这么说,俨然把皇后比成了那些妄想被扶正的侧室小妾,一下子便显得十分不堪。

不少人心中震撼,一方面觉得大殿下说的话大逆不道,一方面又觉得有理。两件事情确实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而皇后娘娘也确实不应该如此严苛的对待公孙小姐。连南家少爷都说了,只是父辈之间口头上闲来的一句婚约而已,他心中早已经有了他人,可是皇后娘娘却执意要公孙小姐信守承诺嫁与南家少爷,不知她把公孙小姐置于何地呢?

“是啊,既然皇后娘娘如此通情达理,应该让出后位,相信此事一定会流传千古,娘娘的名字也会在千百年之后被人所歌颂。而本将军也会以皇后娘娘如此无私的情怀为表率,完成了这场婚约。不知娘娘意下如何呢?”公孙将军也开了口,皇后差点没被气出一口血来。

他的意思是只要皇后肯让出后位,他就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南家少爷!可是皇后怎么肯呢?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

“本宫……本宫的后位……是太上皇立的,怎可随意让出……”

“既然皇后娘娘这么说了,想必是认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而公孙将军如今想要本殿做他的女婿,不知皇后娘娘还有什么意见?我们大可以畅谈三天三夜,来好好的聊聊这个话题。”凤凌的话犹如淬了毒的银针,针针扎在皇后的心口上。

“皇后。”

这时,一直沉默的莲国皇终于开了口,皇后十分紧张的回过头去,她心中却是明白,陛下是不会帮她的。

“公孙将军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若皇后肯为之表率,他也会奉行德行之风。是要成就一段良缘,还是要成就一段历史佳话,就看皇后你自己了。”莲国皇的意思很明显,和公孙将军一样,要么同意这场婚事,要么就让出后位,成就一段历史佳话。

皇后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可是心中又十分不甘。明明应该借由这件事情狠狠的打击大殿下才是,如今却把自己逼到了如此难堪的境地。

若是改口,她往后还有何颜面立于众人?

憎恨的目光瞬时射向那一副风轻云淡的俊美男子身上,皇后紧咬着下唇,哪里还顾得上雍容华贵。自己几十年来所积累的端庄几乎要在这一刻全盘崩塌,差一点就要冲着凤凌破口大骂起来。

不少人在心中默默的擦着冷汗,这场戏未免太精彩了,他们内心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似乎在心里骂完了,才深深的吸了口气,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本宫也只是关心过甚,并无任何恶意。也罢,今日这样的大好日子,还是应该双喜临门成就一段天作之合才是。”天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皇后差点没有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

第七百六十二章 峰回路转

莲国皇看着皇后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这算是他今日心情最畅快的时候了。只是……

目光不由得看向那浅笑着的凤凌,心中想的却是,这个臭小子,为了自己的媳妇都敢这样坑父皇,都不怕揭他伤疤会影响他的心情?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这个臭小子是全忘了不成?!哎,套用民间的一句话,养了这么多年的猪会拱白菜了,谁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娶媳妇的儿子才真的胳膊肘往外拐。

莲国皇在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饱含深意的声音响起,“皇后如此明白事理,实在德行之表率,朕深感欣慰。”

不少人心中一惊,皇上这是在明里捅刀子呀!果真,皇后的脸色更难看了。

“既然如此,公孙将军好生准备,挑个黄道吉日,将大皇妃迎入宫中。”

话音刚落,尘埃落定。

场中的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眼,却好像等了多年一般。不知从何时开始,似有一条无形的红绳捆绕在他们之间,而此时此刻,他们更加觉得对面那人,便是陪伴自己一生一世的伴侣。

南芳菲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坐了下来,他也分明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目光。今日过后,他的名声也算是毁了吧?不过如此一来也好,只要能成全了公孙小姐与大殿下,自己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正好让那些想要踏破南家门槛的媒人望而却步,还自己一份清净。

“少爷……”文生红着眼眶,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还害得自家少爷落得这样的田地。

南芳菲回过头去,看着书童那张自责的表情。

“罢了,回府再说。”幸好没有出什么大事,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好在……南芳菲看向凤凌的方向,没有想到大殿下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一场危机,还让皇后这般难堪。他语言犀利与平时判若两人,想必,他心中一定很在乎公孙小姐吧?

南芳菲原本心中那淡淡的不甘,此刻也化成了羡慕。或许大皇子是个内敛的人,除了那副皮囊,还有令人望尘莫及的能耐呢。公孙小姐会心属于他,一定有旁人不知道的过人之处。

想到这,南芳菲失落的笑了笑,低下头来饮着杯中苦涩的美酒,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皇后此刻依旧觉得脸颊被气得火辣,特别是莲国皇最后补的那一刀,让皇后觉得莲国皇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是一个霸占着正妻之位的侍妾。在他的心里自己恐怕就是那么不堪吧?可是……大皇子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提起前皇后,还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真真可恨。这笔账,她一定不会轻易算了的。

“哈哈哈,看皇后那表情,该!”公孙将军畅快极了,连饮了好几杯美酒,此时已经有不少大臣们上前祝贺了。也有不少千金小姐们在经历了方才那一场激烈的好戏之后,对云姝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毕竟大皇子生得那般俊美,哪怕是看一眼都会叫人心跳加速。况且他又是陛下看重的皇子,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以后皇位非大皇子莫属,那么大皇妃自然就是皇后了!

这么一想,众位小姐恍然大悟,她们好像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会。方才为何皇后娘娘没有坚持到底呢?让一名有婚约的女子作为大皇妃确实不妥!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金口一言,谁也改变不了。

“小姐,恭喜。”春香俯下身来,由衷的祝贺着。

这清雅的女子微微垂着眼,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心中有种淡淡的甜蜜蔓延着。

她本想等到一切都解决了,再追随凤凌浪迹天涯,没有想到公孙将军这样的推波助澜,让这样惶恐的幸福来得早了一些。不过云姝并非怕事之人,既然她已经认定了他,早点成婚也不会让她有所退却。

心中万般感慨,云姝不再有上一世的阴影。因为凤凌给她的幸福,是充实又真切的,不会让人觉得身在梦境之中。他一直都在那里,一直。

这场生辰之宴,便在一片歌舞升平当中结束了。马车陆陆续续的从宫中出来,众人有序的退散着。

公孙将军不知正在与云姝说些什么,对面便有一行人迎了过来。

南芳菲的目光落在云姝的脸上,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眼神,便回望过去。可是南芳菲突然记起方才的事情,生怕这样的相遇又会留给有心人话柄,便匆匆将目光挪开,换上了一副冷漠的眼神从云姝的身边擦肩而过。

“多谢。”

这轻柔的声音在一片嘈杂声中响起,清清楚楚的落入了南芳菲的耳中。他的心中咯噔一声,眼中划过一抹旁人看不懂的复杂。

不,不要谢他。他发现自己承受不了她如此真挚的感谢,因为有那么一阵子,他的心中是十分后悔的,不由得会想到万一皇后赢了,她嫁不了大皇子,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了?这样的想法是卑劣了,南芳菲心中清楚,可还是忍不住动了这样的脑筋。

人就是这般的复杂,想要放手又是那么舍不得。所以,他不敢承受她的感谢,这样会让南芳菲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公孙将军察觉到那离开的一行人,当下安静了下来,轻轻搭在云姝的肩膀上。

“姝儿放心,改日,为父会亲自上南府答谢。”芳菲那孩子,真是委屈了。

而另一头。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冷若冰霜的氛围。

芙姬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拼尽全力之后,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小姐放心,皇后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表面上是屈从了,小的了解她,她一定会在背地里使坏破坏大皇子的。”虞妃在一旁安慰着,可是芙姬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缓和。

“要不,小的这就去打听打听,看皇后接下来有何打算。”

虞妃匆忙的前去了皇后宫中,她已经想好了说辞,便跟着那嬷嬷来到皇后的面前。

“娘娘难道真的打算让大殿下心满意足?”

皇后轻轻瞥了眼前的虞妃一眼,随后冷哼一声,“痴人说梦!”

简单的四个字,便让虞妃心中淡定了不少,果然如此。皇后本身就是卑鄙之人,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会想办法扳回一城,小姐还是有机会的。

“不知娘娘觉得,今日我那表妹表现得如何?”如今要保证的是,芙姬在皇后的心中,依旧是塞给大殿下最好的人选。

皇后立刻想起了那场倾城的舞蹈,随后深深的点了点头,“嗯,长得不怎么样,但舞姿却是独一无二的。”

虞妃脸上写满了谦虚,可是心中却在冷笑着,那是皇后没有看见,小姐的绝色容颜才是举世无双的!

“不过,本宫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什么?!虞妃吃惊的抬起头来,皇后深吸了口气,好似考虑了许久。

“皇上对她的舞姿赞不绝口,本宫打算,让你表妹入宫做个妃子,陪伴在你身边,从今往后你们姐妹二人就可以相互扶持,成为本宫的左右手。”

“……”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砸得虞妃表情僵硬不已。

这是什么意思?不让小姐做大皇妃,要做陛下的妃子?!这……

第七百六十三章 商量对策

见虞妃表情僵硬沉默不回,皇后当即拉下脸来,“怎么,不愿意?”

“不不不,臣妾只是担心表妹生性愚钝伺候不好陛下,给皇后娘娘招惹麻烦那就是罪大恶极了。”虞妃完全不敢想象,若是让小姐知道皇后居然有了这样的念头,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皇后嘴角微微一勾,“怎么会呢?像妹妹这样的人都能在陛下身边安然无恙多年,你那表妹也会吉人天相的。况且有本宫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皇后的意思是,像虞妃这样的人都能存活至今,只要有她撑腰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若你表妹有福气,还能为陛下诞下一儿半女,到时候母凭子贵,就更不必害怕什么了。”

诞下一儿半女?虞妃只觉得好像有一口鲜血卡在喉咙,让她的心不住的颤抖着。

“臣妾,不敢有所奢想……”她低下头来,却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要怎么样才能改变皇后的想法。

“妹妹不必担心,好生回去准备着,马上就要选秀,陛下对于你表妹的舞姿想必印象深刻,一定会留牌子的。本宫有些乏了,你就下去吧。”

虞妃只觉得脑中空荡荡的,连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后行宫的都不知道。

该怎么开口向小姐禀报此事,她不由得伸出手去捂住自己的脖颈,总感觉很快就要窒息一般。

“皇后娘娘,大殿下今日真是走运了。”嬷嬷看着皇后那紧锁的眉头,就知道她在烦心些什么。

天知道皇后的心中呕着一口气无处发泄,想起凤凌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羞辱自己,她就气得牙痒痒的。可是陛下好像也乐见其成,皇后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哼,他休想如愿以偿。就算本宫允许,太上皇也不会允许的!”

嬷嬷眼前一亮,“娘娘的意思是……”

“陛下不听从太上皇的安排,娶了那国士一族的长女,结果如何了呢?还不是妻离子散。大皇子想要步陛下的后尘?本宫自然要成全了他。”就让他先得意一阵子,相信很快,就会有无穷无尽的苦头。

从皇后的宫中回去,虞妃抬起眼来,便看见芙姬的婢女守在门口,她的心中咯噔一声,婢女已经迎上前来。

“虞妃娘娘怎么去了怎么久?小姐可是等急了。”

虞妃的脸上扯开了一个略显难看的笑容,“小姐在里头?”

婢女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在了前方。

虞妃硬着头皮,很久之后才跟上前去,心中不断的盘算着该如何开这个口。

那绝美的女子已经恢复了那张倾城国色的面容,端坐在窗边,手边的茶早已凉透。她就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莲国皇后可有什么办法,阻止大皇子与公孙小姐之间的婚事。

“小姐。”

婢女的话让芙姬抬起头来,目光笔直的落在虞妃的身上。

那妃子微微一顿,便跟了上去。

“如何了?”

虞妃抬起眼来,看着芙姬那闪着光芒的双眸,“小的已经与皇后提起此事……”

听着对方的语气,芙姬的语气一沉,“怎么,皇后也没办法?”

“不,皇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小的以为,这一次她应该会借助上头的力量。”其实伸入朝廷的人都知道,整个莲国真正的权力者在后头。表面上这个国家的帝王是莲国皇,可实际,却是那好似不谙世事的太上皇,就连同皇后,都是为太上皇办事的。

朝中有过半以上的官员,都是太上皇授意。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而莲国皇的势力也一直在暗中与太上皇的势力较劲着,只是其中的厉害,不是旁人说得清楚的。

芙姬一下子明白了虞妃话中的意思,“那么,关于我的事情,皇后怎么说?”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小姐果真提起此事了!

“皇后娘娘……没有说什么,只说要先阻止大殿下成婚,后面的才好安排。”在这个关键时刻,虞妃强烈的觉得自己不应该将事情告知芙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选秀毕竟还有一段时日,在这段时间里自己只要想办法改变皇后的想法就可以了。

芙蓉的眼神有些失望,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从虞妃的身上收回目光,“我累了,你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

虞妃微微低下头来,安静的退了出去,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掌心里满是薄汗。

待她退下之后,婢女略显深意的靠到芙姬的身边,“小姐,奴婢觉得虞妃好像有事情瞒着我们。”

芙姬淡淡的应了一声,心中也是这个想法。说不定事情有变,虞妃不敢告诉自己罢了,否则她就不会回答得如此模棱两可。果真,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还是要自己想办法才好。

谁做大皇妃都不可以,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

京都郊外的一片竹林里,清幽的小筑内,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哗啦一声,一阵打砸声打破了竹林的宁静。

婢女惊慌的从屋子里退了出来,衣裙上被药汁染黑了一片,“公子息怒,奴婢再去熬一碗药回来。”

她刚一转身,差点撞上来人,“呀!”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清雅的面容,以及俊美无双的男子。

凤凌眼中一沉,看着这婢女狼狈的模样便猜到了几分。“下去吧。”

“奴婢告退。”

云姝今日特地随风凌前来查看东方睿的伤势,果真和她想的一样,就算离开了公孙府,东方睿一样不消停。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滚!再送来的话本公子砸你脸上去!”

“你要砸谁脸上?”

这个声音让榻上的东方睿瞬时坐起身来,看见同时进来的凤凌和云姝,脸上便荡开了笑容,“还以为表哥为了筹备婚事,都没有心事理会表弟了呢。”这语气里满是挖苦之意,不过凤凌哪里理会他。

云姝则是走上前来,十分自然的打开了药包,不等东方睿说些什么,居然一下子便狠狠的拿起针往他肩膀上扎去。

“呀……你,你这是做什么?!”

东方睿措手不及,没有想到云姝居然会先动手,这清雅的女子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捏着银针的手指轻轻一旋转,东方睿瞬时感觉到一阵强大的酥麻感传遍整条手臂,居然连力气都使不上了。

“东方公子砸东西的样子好像有些无力,让我替你治治这手臂吧。”

“……”什么叫公报私仇!东方睿算是体会到了,“表嫂,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认真呢?”如今他的手臂动不得,还真是拿她没什么办法。

“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云姝站起身来,她的话却是让东方睿微微一愣,什么?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自己自从来了小筑,可是一碗药都没有喝过,她居然说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那一日就不必加派人手,让他单独救梅妃出来,相信可以以一敌百。”凤凌坐到一旁,无视东方睿那诧异的表情,优雅的饮起茶来。

“这……你们终于肯动手了?!”

东方睿很快反应过来,表情立刻浮现狂喜,他生怕凤凌忘记自己究竟为了什么才来莲国的,大好的机会都怕在他的养伤的期间溜走了。

凤凌轻轻瞥了一下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嗯,就你这模样,应该会全军覆没吧?”

“不不不,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以一敌十没问题!”

他本想挥舞一下手臂证明自己,不想却忘记了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云姝没有再理会他,走到凤凌身边,“他伤势还未痊愈,只怕会拖累我们,还是将计划延迟吧。”

“什么?拖累?你……”

“嗯,既然他不肯好好喝药,也只会成为我们的累赘,梅妃就暂且不救了吧,我可不想在大喜的日子里替人收尸。”

东方睿一下子听出了所以然,他当下陪着笑脸,“呵呵呵,只要你们肯帮我,多少药我都喝!什么时候动手?越快越好啊!”

云姝轻皱着眉头,“若你肯好好配合,眼下伤势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千错万错都在我,没关系的,这点伤不算什么,究竟何时动手?”

看着他这般心急的模样,凤凌与云姝对视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和姝儿商量过了,选在订婚大典当日。”

大皇子迎娶皇妃,要先有个订婚大典,由于聘礼昂贵众多,便要在大典之日运送聘礼,并且在圣坛之上将两人八字一合,定下黄道吉日方算礼成。等到吉日再以隆重之礼迎娶皇妃入宫,期间可以省去不少容易引起混乱的程序。

东方睿惊讶的看着云姝,她愿意在人生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帮助自己的母妃出逃?

“梅妃所在的冷宫,我已经命人找到,在此前先定下一个周全的计划,等到订婚大典,将梅妃放进聘礼之中一并送出宫来,才好掩人耳目。”这是凤凌与云姝一致商量过的结果,那一日整个皇宫将会十分忙碌,也是守备最容易出错的时候。而且当日,他们可以以种种事由牵绊皇后,转移皇后的注意力,胜算又多了几分。

第七百六十四章 意外发生

东方睿越听越兴奋,仿佛已经看见他们将梅妃救出来的场景。这件事情困扰了他多日让他寝食难安,一直以为自己信错了人,凤凌怎么会帮他呢?如今想来原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位表兄居然愿意在自己的大喜日子里为他冒险救人,东方睿心中说不出的感激。

“所以,这几日就请东方公子好好养伤,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云姝看着男子那感激的眼神,轻轻的笑了笑。

“好好好,就算让我每日喝十副药都可以!”

凤凌看着他那高兴的模样,却是深深的问了一句,“救出人后,你打算去哪里?”

东方睿微微一愣,他显然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天大地大,哪里不是容身之所?”

“梅皇姑的双腿不便,往后带上她,你可知道会有多辛苦?”凤凌说出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东方睿渐渐收敛了表情,那总归是他的母亲,他不想让自己有遗憾,就好像辰国皇后已经成为了他的遗憾。

“我会一直照顾她。”

“那二皇妃呢?”云姝已经知道,吴慧云就在梅妃的身边。

东方睿很快安静了下来,那名女子曾经是他的责任,不,其实一直都是他的责任。“若她愿意随我离开,我也会照顾她。”

听了这一番话,云姝便放心了许多。看来这段日子不见,东方睿遇见了许多事情,让他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从小筑内出来,凤凌见云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姝儿,这一次真是委屈你了。”其实他也不愿意在两个人如此重大事情上牵扯进这样的麻烦之中,本想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回忆,可是他们两人不论怎么想,都想不到一个能将梅妃救出来的最佳时机,心中对于云姝的豁达充满了感激,但更多的是愧疚。

云姝回过神来,立刻意识到凤凌话中的意思。

她笑了笑,“我只是在想,此次行动只可成功不可失败,所以要制定一个完善的计划,防范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

原来她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凤凌还以为云姝是有些不高兴了。

“你一点都不会觉得遗憾吗?”他轻轻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略显冰凉的小手。

云姝就这么望着他的眼睛,“我们不是说好了,等一切都解决,便寻一个好山好水的地方无忧无虑的生活吗?这就是我一直坚持的动力。”哪怕这个过程有多么的艰辛,她都有勇气坚持下去。

凤凌紧紧的包裹着她的小手,心间早已经被感动与温暖填满。

是啊,眼下所有的艰辛,都是为了往后两个人的天长地久。只要他们心中都有彼此,任何的事情都无法难住他们。

……

次日。

玉贵妃宫中,云姝从屋子里出来,那担忧的妃子立刻迎了上去。

“公孙小姐,毅儿如何了?”皇甫毅的皮肤一直是那般可怖,这让他自从上一次离宫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屋子里所有的镜子都被他砸了,脾气也越发的不好,甚至还有几次被人发现他恼火得用刀片去划自己的肌肤,这可把玉贵妃着实吓得不轻。

“殿下的毒素正在慢慢清除,只是肌肤的颜色不会有太大的改变。需要日积月累的调理,才能有所恢复。”云姝之前已经与玉贵妃说过了,皇甫毅想要恢复常人的模样,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毕竟只是用一副皮囊来换取一条性命,算是最划算的交易。

玉贵妃失望的叹了口气,她本来希望可以有奇迹发生。因为她发现,皇甫毅的性子变得越发奇怪,他厌恶极了自己的模样,也不与任何人交流,每日除了打砸,便是一个人躲在屋子里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这让玉贵妃每每在梦中惊醒,都会过来看看皇甫毅是不是还安然无恙。

“殿下已经无性命之忧,还望娘娘好生开导他。”

玉贵妃的眼眶有些湿润,“是啊,本宫只希望他好好活着。”

“不知娘娘近日来,可有遇到什么麻烦?”云姝意有所指,玉贵妃很快便明白,她问的是自己有没有受到皇后的刁难。

如今玉贵妃已经是凤凌这边的人,想必皇后早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报当初被蒙骗之仇,与玉贵妃的梁子就此结下。他们都知道,皇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上官梦事件的风头还未过去,皇后还没有机会下手。

等皇后重新得到自由,玉贵妃将是最危险的一个人。

“公孙小姐放心,本宫已经做好的完全的准备。”她本来不想与皇后硬碰硬,可是对方居然敢派上官梦那个狐狸精来加害自己的儿子。皇甫毅是她的命,若皇甫毅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玉贵妃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与皇后来个鱼死网破,所以她现在根本不怕皇后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最坏的结果她都料到了,不过如今,她的背后有大殿下支持,让玉贵妃的底气也更足了些。

“本宫命人护送公孙小姐回去。”

“不必了,今日我想在宫中走走。”

玉贵妃轻轻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么本宫派几名宫女跟着公孙小姐,有任何的吩咐都可以交代她们。”

“多谢娘娘。”

那清雅的女子穿梭于御花园中,每每有宫人路过,都要恭敬的唤一句公孙小姐。如今她已经是准大皇妃了,每个人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对待着。

可是另一头,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小姐,那公孙小姐入宫了,方才从玉贵妃的宫中出来。”

芙姬得到线报,当下眼中泛着一丝冷意。“人走了吗?”

黑衣人抬起眼来,“还未离开,属下有一事不明白。那公孙小姐绕着皇宫走了一圈,属下总觉得不简单。”

绕着皇宫走了一圈?这是什么意思。

芙姬眼神微微一眯,“好好盯着,看看她在打什么主意。”

“是!”黑衣人化成一道清风消失在芙姬的视线之中。

“公孙小姐好。”

迎面两名小公公走来,云姝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目光又投向左边的长廊。她在熟悉宫中的地形,并且打算从眼前所见得到一点灵感。

既然选择在订婚大典上将梅妃送出去,就要想到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云姝绕着宫中漫步,脑海中不断的织着一张巨大的网。如何将梅妃安全的送出去,避开所有可能的麻烦。她必须先熟悉宫中的情况。

所以云姝打算,这几日常常入宫,以为皇甫毅诊病为由,完善计划为实。

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一行人,为首的女子最先吸引了云姝的注意。

对方似乎也看见了她,面上立刻露出几分欣喜迎了上来。

“公孙小姐。”

“傅小姐,许久不见了。”云姝看着和傅雅那红润的面庞,虽然人清瘦了许多,可是如今看来已无大碍。

傅雅微微笑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恭喜公孙小姐,即将与大殿下共结连理。”

云姝感激的收下了对方的祝福,“本想寻个日子前去傅府探望,傅小姐怎的不多休息几日?”

这清丽的女子与之前不太一样,总觉得开朗了许多。她伸出手去撩开脸上的发丝,眼中居然闪过几分女子的娇媚。“傅雅耐不住性子,呆在府中久了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今日才入宫来御医院,寻几本书看,再请教几位御医关于药理方面的问题。公孙小姐这是在逛御花园?”

“方才从玉贵妃那儿出来,便想着走走。”

傅雅立刻知道,云姝这是为皇子诊病去了,心中越发的佩服云姝,“既然如此,不建议傅雅与公孙小姐同行吧?”

“求之不得。”云姝笑着,两名女子融洽的并肩而立,成了御花园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暗处。

芙姬还是等不及跟着出来了,她易了容,依旧是以虞妃表妹的身份,站在远处安静的观望着前面的一行人。

“那人是谁?”

很快,黑衣人便有了回报,“是傅御医的幺女,傅雅,常常入宫进御医院。”

看她们那相谈甚欢的模样,芙姬的眼中划过一抹阴沉,特别是云姝的笑容,让她觉得越发的刺目。

一个眼神,身边的黑衣人便靠了过来。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那黑衣人点了点头,便消失在暗处。

“小姐,小姐!府中来了贵客,老爷让小姐赶紧回去呢!”这时,一名婢女从后头追来,傅雅有些遗憾的看向云姝,“真是太可惜了,本想再与公孙小姐多聊几句。”

“傅小姐有事便先走吧,改日再登门拜访。”

“好,一言为定,那么傅雅先行离开了。”留下这么一句话,傅雅便带着身旁的婢女们缓缓离开了云姝的视线。

傅雅如今已经恢复如初,这让云姝心中的愧疚减轻了不少,毕竟是因为自己,才让她成为上官梦下手的对象。

“小姐,我们也回府吧。”

春香见时候不早,便在云姝的耳边轻声提醒着。

她微微颔首,便跟上了傅雅方才离开的方向。

然而路过明湖园的时候,前方传来噗通一声,这古怪的动静让云姝她们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观望过去,便见湖泊上泛着涟漪,有人在水中扑腾了两下便渐渐没了踪影。

云姝隐约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衣袖,立刻反应过来,“不好!快去看看!”

第七百六十五章 起死回生

春香的脚程更快,很快便奔到了湖边往里头张望着,她立刻回过头来惊呼一声,“不好,小姐,是傅小姐落湖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奇怪的是,这片园子里居然没有一名宫人,眼见着傅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水中,春香顾不得其他,立刻脱下自己的一件外衫跃入湖中。

云姝来到岸边紧张的观望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傅雅身边跟着几名婢女,如今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这时,后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发生了何事?嗯?这不是公孙小姐吗?”

云姝回头望去,只见一名陌生的妃子带着一行人迎面而来,看着湖面上荡起的涟漪,疑惑的皱着眉头。“有人落湖了?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下去捞!”

话音刚落,便有数名小公公跃入湖中,很快,这边的动静便吸引了不少围观的宫人。

湖中央,春香突然冒出头来深吸了口气,随后再一次消失在云姝的视线之中。

一种不安的预感慢慢浮上心头,已经过了这么久,春香还未打捞到人,傅小姐的身子还未痊愈,这哪里受得了。

“找到了!”

幸运的是,很快春香就浮上了水面,她使劲将傅雅托起,吃力的朝着岸边游来,立刻有宫人靠近搭了把手。

“这,这不是傅小姐吗?!”虞妃惊讶的看着被打捞出来的女子,众人小心翼翼的将她平放在地上,云姝立刻上前,一探脉搏居然已经失去了跳动。

一名宫女帮忙上前查看,惊恐的抬起头来,“娘娘,傅小姐没气儿了!”

“什么?这,这可如何是好?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湖了呢?公孙小姐,究竟发生了何事?”虞妃显得有些慌张,可是云姝眼下顾不得回她,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双手交叉放在傅雅胸前,使劲的按了起来。

“呀,公孙小姐这是做什么?傅小姐都断气了,怎么好对死者如此无礼?”

这奇怪的动作很快得到了虞妃的制止,春香立刻上前拦住了她,“娘娘放心,我家小姐自有主意。”

虞妃越过这名婢女看着云姝的动作,难道这妙手仙蕙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而下一秒,四周立刻传来一阵惊呼。

只见地上的女子居然俯下身来,口对口朝着傅雅的嘴里吹气,这样大胆的行为让不少宫女避开目光不敢再看,怎么样都觉得世风日下,公孙小姐究竟在做什么呢?怎么能对一名女子……

“这是怎么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众人抬眼望去。那抹明黄色高贵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陛下!”

虞妃带着众人迎了上去,“臣妾参见陛下。”

“发生了何事,你们怎么都在这里?”莲国皇就在不远处的花园里,有人在他耳边汇报说这儿出了事,便过来看看,没有想到竟是虞妃和公孙小姐在这儿。等等,地上那名女子是谁……

“启禀陛下,傅小姐落湖了,臣妾也才刚刚赶到。”

落湖?看来公孙小姐这是在施救了。

不等莲国皇开口询问,突然一名宫女跪下身来,“启禀陛下,娘娘,方才奴婢经过花园的时候听见了两位小姐的争吵声,本不以为意,可是很快便传来了落湖的声音,没有想到居然是……”

这宫女害怕的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立刻明白过来,他们赶来的时候湖边只有公孙小姐,傅小姐已经在水里头了,这么说,是公孙小姐与傅小姐起了争执,把人推进湖中的?

春香大惊,这是什么意思?“小姐,她们……”

眼下的云姝根本没有理会那些人,傅雅的情况十分危急,若不快点施救情况就不妙了。

“胡言乱语!”莲国皇却不是那么好蒙骗的人,虞妃立刻开了口,“不会吧?公孙小姐怎么可能会推傅小姐下湖呢?不过臣妾方才带着众人赶来的时候,确实只有公孙小姐一人……”

“奴婢听说,傅小姐心系大殿下,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所以上演了一场两女争风吃醋的戏码,可是傅小姐倒霉了一点,被人推进了水里。

一道犀利阴冷的目光射了过来,那宫女本能的抬起眼,便对上了莲国皇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心虚的低下头来不敢再看。

“是啊,奴才方才好像也见着公孙小姐和傅小姐在一起,不过是在后头的园子里。”

人群之中,有几名宫人附和着。

云姝方才与傅雅闲聊了一阵子,自然有不少经过的宫人可以作证。而这名宫女说两人在湖边起了争执,想来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陛下,傅小姐已经断气了,可是公孙小姐如此……对死者可是大不敬呢。”虞妃一边捂着心口,“臣妾方才劝说过了,可是公孙小姐执意如此,若让傅御医知道,他年事已高,只怕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呀。”

此时此刻,云姝依旧若无旁人的在那儿按压着傅雅的胸口,那力道,让人看了觉得她仿佛只是在折磨傅雅的身子而已。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陛下都来了,她还是不肯手下留情。

四周立刻传来一阵窃窃私语,虽然莲国皇一个字都不会信,可是那么多人作证,对云姝实在不利。

众人让开了一条道路,莲国皇小心的靠了过去,目光落在傅雅那湿润又苍白的面庞上,毫无血色的模样正如虞妃所说,已经香消玉殒了。

“公孙小姐?”这语气里带着几分提醒,不论发生了何事,她都应该先给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更容易引起旁人的误会。

春香再也忍不住了,她立刻走上前来跪下身子,“启禀陛下,小姐正在对傅小姐施救,情况紧急,请陛下饶恕。”

“施救,人都已经断气了……”

这在旁人听来的确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虞妃的语气带着几分严厉,“陛下在此,公孙小姐居然都不行礼,未免太目无法纪了。”

“娘娘,救人之际耽误不得,肯请陛下谅解。而且奴婢不得不为小姐说一句话,方才傅小姐确实与我家小姐在一起,可是她已经先行带着婢女离开了,奴婢见天色已晚便建议小姐回府,不想路过此处就听见了落湖的声响,并非旁人所说的起了争执,请陛下明鉴!”

“你说傅小姐带着婢女离开了?那婢女呢,本宫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春香紧皱着眉头,“奴婢也十分困惑,奴婢与小姐是第一个发现傅小姐落湖之人,之后娘娘就赶来了。陛下,我家小姐绝对是清白的,一切可以等傅小姐醒来之后便可真相大白。”

虞妃轻轻摇了摇头,“傅小姐都已经断气了,你们何必如此……”

不想这时,原本断气的女子突然身子一弓,从地上弹起,“咳咳……”已经面色如纸的傅雅猛地喷出一口湖水来,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剧烈的咳嗽着。

她伸出手去紧紧的抓着云姝的手臂,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四周瞬时炸开了锅。

“傅小姐活过来了!天啊,傅小姐活过来了!”

“太神奇了,起死回生啊!”

虞妃惊得瞪大了双眸,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她当下看向方才上前查看的宫女,那宫女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自己明明探过傅小姐的鼻息,她确实没有气儿了啊!

“快传御医!”云姝抬起眼来,她面前的小公公这才回过神来,“奴、奴才这就去……”

春香立刻将自己方才脱下的外衫给傅小姐披上,激动的看着云姝,“小姐,太好了……”若傅小姐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多对小姐不利的证人,真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此时的云姝额头上满是薄汗,她缓缓站起身来,在春香的搀扶下对着莲国皇行了一礼。

“臣女有失礼数,请陛下恕罪。”

“不必说了,朕明白,救人要紧!傅小姐现在如何了?”莲国皇一副信得过云姝的模样,这让一旁的虞妃暗道不好。

这人怎么说活就活过来了?莫非这公孙小姐使了什么邪术?

“傅小姐已经将积在胸腔的湖水吐出,无大碍了。”

众人这一回算是开了眼界,真不愧是妙手仙蕙,居然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究竟发生了何事?好端端的,傅小姐怎么会落湖呢?”

已经有数名御医赶来,为傅雅诊脉查看,又有人送上一碗姜茶,那虚弱的女子才缓和了一口气。

“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傅雅头疼的抚着自己的额头,眼中一片茫然。

“傅小姐,方才是何人将你推入湖中的?府上的婢女呢?”

婢女?傅雅疑惑的抬起眼来,目光落在云姝担忧的面容上,“我……我这是……”

“傅小姐可还记得,在湖边发生的事情?”云姝缓缓蹲下身来,轻轻的搭在傅雅的肩膀上让她安心。

那女子紧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对了,与公孙小姐道别之后,我们便顺着这个园子打算出宫回府,可是经过湖边的时候……”

“发生了何事?”虞妃往前一步,显得有些紧张,这样的反应落在云姝的眼中,不由得多留了一个心眼。

“燕红呢?公孙小姐可有看见我身边的那名婢女?”傅雅好像想起了什么,紧张的抓着云姝的手臂。

清雅的女子微微摇了摇头,“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只有傅小姐一人落了湖,再无其他人了。”

“这、怎么会……”

“这么说,傅小姐并不是因为与公孙小姐起了争执,才被推下湖的?”莲国皇的语气深沉,换来的是傅雅一脸的疑惑,“争执?傅雅并未与公孙小姐有所争执呀,这是……”

莲国皇犀利的目光立刻看向一旁的宫女,对方脖子微微往后一缩,“奴婢,奴婢……可能是奴婢听错了……”

“听错了?”莲国皇的声音带着几分危险。

“奴婢确实听见有人争吵,可能不是公孙小姐与傅小姐吧……奴婢跟着娘娘赶过来便看见公孙小姐与落了湖的傅小姐,所以就以为……”

“来人,将这个信口雌黄的狗奴才拖下去,杖毙!”莲国皇哪里会相信她如此拙劣的借口,立刻有侍卫上来,将那求饶的宫女带了下去。

“我想起来了!”傅雅的一句话,立刻让四周安静了下来,虞妃紧张的屏住了呼吸,“那时候,燕红和府中的其他人跟在我身后,不知怎的刮起一阵风,我一回头,她们就都不见了!”

这……这话听起来,怎么让人觉得慎得慌。

不少胆小的宫女当下四下张望着,该不会……是这湖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莫非是水鬼,来找替死鬼了?!

“然后好像有人推了我一把……”傅雅仿佛被自己的这段回忆所惊吓住,慎慎的抱着自己的双臂。

云姝轻声的安抚着她,“没事了,都过去了,傅小姐还是回府休息,这天气寒冷容易受凉。”

“燕红,我要找到她!”傅雅不肯离开,云姝当下望向莲国皇的方向。

“立刻命人搜查整个皇宫,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几名失踪的婢女找出来!傅小姐就先行回府等待消息,否则傅御医也会担心的。”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耍这种花招,而且很明显,对方似乎是冲着云姝来的。

莲国皇立刻想起了自己给凤凌赐婚,就引来了这样的风波。有人在挑战他的威严!

“公孙小姐也辛苦了,此事,朕会还你一个公道。另外若有人再传递不实的传闻,朕决不轻饶!”莲国皇这句话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看向虞妃的方向。

这妃子忍着心虚迎向对方的目光,生怕自己的表情会出卖心中的想法。

她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一脸风轻云淡的云姝,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越发觉得这公孙小姐诡异得很。明明只要傅雅一死,她就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怎知道人偏偏叫她救活了,反而让自己引起了陛下的怀疑。

虞妃瞬时觉得有些头疼,心中已经在盘算着,回去该如何向小姐交代。

第七百六十六章 找到婢女

“此事,和那虞妃脱不了干系。”云姝对于这名虞妃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今日是她第一个带着宫人赶来,可是一来,言语中字里行间都是要将责任推到自己的身上。再加上最后她那个眼神,云姝不会忘记。

可是自己与那虞妃素无瓜葛,她为何要陷害自己?还是说,背后有人操控。

“若宫中传来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傅雅身边的那些婢女是关键,找到了她们,说不定就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而另一头。

“小姐,是小的无能。”虞妃低垂着头,语气里尽是自责。

芙姬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妃子,不错,就是她命人将傅雅推下湖的,为的就是陷害公孙姝。她还另外找人引来莲国皇,因为芙姬知道,虞妃在后宫之中说不上半句话,必须有个权威在场,才能当场将公孙姝定罪。只是没有想到,那莲国皇居然这么相信她。

而让芙姬意想不到的是,公孙姝居然真的能把傅雅从鬼门关拉回来。她原本想着取了那傅雅的性命,再找几名证人,还有一个与公孙姝素无往来的妃子在场,没有人会觉得虞妃有什么动机去陷害公孙姝,到时候这因为争执而杀人的脏水往公孙姝身上一泼,任由她如何狡辩也无法洗清嫌疑。而作为大皇妃人选,她居然胆敢在宫中下手,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

傅雅的身份芙姬的人已经打探到了,若她有个三长两短,颇有威望的傅御医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大皇妃做不成,公孙姝很有可能被关起来,到时候自己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她以命抵命。

可是傅雅活过来了,打乱了芙姬所有的计划。

“罢了,本来你在宫中也没什么说话的地位。”芙姬这话,让虞妃的心中略有刺痛。小姐这是在责怪她,在宫中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说不上话的妃子。

虞妃微低着头,轻轻咬了下嘴角。

芙姬看她的眼神有些不耐烦,可是心想着以后还有用到对方的地方,当下便缓和了口气。“你在宫中也不容易,这一次算是那公孙姝运气好。成澜。”

立刻有名黑衣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回荡在耳边,虞妃心头一惊,抬眼看着那脸颊高高肿起的暗卫。

“没用,居然没让那傅雅死透!”

虞妃这才发现,这名黑衣人的身上是湿的。他就是那时候春香在水里遇见的人,这一次便成了领罪羊。

“属下知罪。”

“下去,若敢再犯,你就自尽吧。”

眨眼的功夫,那名黑衣人便消失在虞妃的视线之中。

虞妃心中戚戚然,芙姬好言了几句便让她退下。回想起方才那个巴掌声,虞妃总觉得是打在自己的脸上。这件事情有很大的责任在自己身上,可是小姐却怪罪于那名暗卫,虞妃并不觉得有何庆幸的,反而认为自己往后行事要更加小心,否则就可能落得和那侍卫一样的下场。

大皇**中,蓝芸的愤慨无人能够安抚。

“该死!为何每次都是傅小姐!”他才从傅府回来,看着傅雅那苍白的脸色,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疼。

凤凌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就知道云姝一旦成为大皇妃的人选,立刻就会有麻烦找上门来,只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那般狠毒,用人命来陷害云姝。

“这件事情真是蹊跷,傅小姐说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就在水里了,还说湖底好像有什么东西缠着她。”

凤凌身边的暗影小心翼翼的开了口,“陛下,如今宫中盛传,那湖水中有水鬼,宫人们都不敢靠近了。”

水鬼?是暗鬼吧。

“那名妃子,查过了吗?”凤凌与云姝想的一样,第一个便怀疑到虞妃的身上。

“属下已经查过,今日那名妃子并无异常举动,从自己的行宫中出来便在花园里散逛着,确实是碰巧路过那花园。”

“难道又是皇后?!”蓝芸的声音带着几分冲动,如今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最先都会想到是不是皇后在背后捣鬼。

“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凤凌担心的是,若这背后之人不是皇后,那就等于他又多了一个隐形的敌人,不找出来的话随时可能会对云姝不利。日后云姝入了宫,便增加了几分危险。“继续查,先找出傅府的那几名婢女。”

“是。”

夜幕深沉,幽深的湖泊上泛着冰凉的风。

几盏宫灯路过,立刻传来一阵害怕的私语声。

“快走快走,这花园阴森得很。”

“是不是傅小姐莫名落湖的事情?”

两名小公公挨得很紧,却依旧觉得背上凉飕飕的。

“可不是吗,那几名婢女就凭空消失了,我看啊,一定已经被水鬼抓走了!”

“别说了,怪吓人的!”

那小公公抖了抖身子,小步离开了那个地方。

宫中不少人依旧没有放弃寻找那几名婢女的身影,天蒙蒙亮,一名宫女拿着换洗的衣物来到洗衣院里,刚一揭开井盖,一股古怪的闷热感便扑鼻而来。

她俯下身来一看,凄厉的尖叫声瞬时响彻云霄。

“啊——”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侍卫的注意,立刻有大队人马赶了过来。

“发生了何事?”

那宫女吓得瑟缩在角落里,颤抖的指着那口井,“有,有鬼……”

有鬼?侍卫长疑惑的上前,低头一看,没有想到井里居然浮着几具尸体,模样甚是恐怖!

俊美无双的男子听说了这个消息立刻赶到,那几名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

“殿下,这几人身份已经确认了,就是傅府的那几名婢女。”

居然被丢在这个地方?凤凌看着那口井,心中莫名的阴沉。

“而且属下还发现,这几名婢女是被武功高强之人所杀,全部都是一招捏碎喉骨,随后才被丢到井里的。”

凤凌深吸了口气,如此一来,这件事情只怕就不是皇后所为了。以皇后以往的风格,她要杀人的话绝对不会暴露于人前,让尸体出现在后宫之中,众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到底是谁……

尸体被发现的事情很快传遍了皇宫。

“启禀皇后娘娘,虞妃带到。”

虞妃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行了一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一个手势,身边的宫女们全数退下,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妃子,“抬起头来。”这语气,不带一点温度。

那张略有姿色的面容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皇后微微挑了挑眉,“你就没有什么话对本宫说吗?”

虞妃心中猜想,皇后定是为了今日那几名婢女的事情才寻自己,可是现在,皇后这般试探,说不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臣妾……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好一个不明白。”皇后的眼神带着严厉,傅雅落湖的前因后果她都听说了,心中只是觉得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还是让她给侥幸逃脱了。可是今日就听说傅府的婢女死在了后宫之中,这不是在给自己抹黑吗?

她立刻想到那时候率先赶到现场的虞妃,为何会怀疑她?因为,这并不是虞妃的性子,以往遇见这种事情,虞妃一定会尽可能的减少存在感,何时轮到她出头?

“臣妾该死!臣妾该死!”虞妃立刻跪了下来,皇后见她紧咬着不肯说实话,便最先开了口,“说吧,傅小姐,是不是你命人推下湖的?”

虞妃知道,绝对不能告诉皇后,这一切是芙姬的主意。否则她定会觉得小姐不好控制,说不定就不再支持小姐了。“是,都是臣妾的错。”

“真的是你做的?”皇后显然有些不信。

“臣妾见那公孙小姐对皇后娘娘大不敬,早就想要寻个机会惩戒她。正好昨日看见傅小姐入宫与公孙小姐在一起,便临时想了这么一个主意,只是没有想到让她逃了……”

皇后渐渐沉默下来,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妃子,似乎是思索着其话中的真伪。

“你的手脚,未免太不干净了!”

虞妃立刻磕起头来,“臣妾知罪,臣妾知罪!”

“哼,早就说过你蠢,非要自作主张!那傅府的几名婢女,你就不能做得干净一点?万一皇上责问本宫,你要本宫如何自处?”

“臣妾……臣妾没有想得那般周全……”

“既然如此,你就老实的呆着!你要是有那个脑筋,早就可以坐上玉贵妃的位置了!”

“臣妾……知错了。”

皇后深吸了口气,平息着自己心中的怒火,“罢了,看在你是初犯,若再有下一次,你不禀报本宫就自作主张,本宫一定要了你的命!”

“臣妾再也不敢了!”

“下去吧!”

一挥手,虞妃便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皇后身后的嬷嬷走上前来,“娘娘,这虞妃何时变得这么大胆了,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哪知道,皇后却是冷冷的笑了笑,“你当真以为她有那个脑子?”

“这……娘娘觉得虞妃在说谎?”

第七百六十七章 生的希望

皇后虽然没有把握,但是心中却有一种感觉,这个虞妃确实在说谎。若事情是她做的,她万万不会蠢到第一个赶到现场,因为这样就容易引起大殿下的怀疑。一旦让公孙姝脱身,虞妃就会成为大殿下的眼中钉。

虞妃没有什么本事,但最擅长的便是独善其身。她如此出头,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幕后之人,她知道是谁!

皇后微微眯了下眼,难道,就是她那个远房表妹?似有一片阳光透过云彩照射入脑海,皇后突然想通了。也是,那个小丫头真是这般聪明,导了这么一出戏,或许是想要讨好自己?只可惜道行不够,让公孙姝逃了。虞妃知道后才第一时间赶去帮一把手,又怕自己会恼怒不再扶持她那表妹,便挺身背了这个黑锅。

这么一想,事情就合情合理了。

呵呵,有趣的小丫头。这丫头的胆子还真是不小,虞妃在宫中这么多年,都不敢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她不过来了短短几日,就敢拿傅小姐开刀。

说不定,真的是个扶得起的。看来找个机会,自己还要再见见那个小丫头了。

……

玉贵妃宫中。

“公孙小姐,本宫以为你不会再入宫了。”经过了昨日的事情,玉贵妃心中暗道不好,这宫中太多人针对公孙小姐,生怕她不肯再入宫诊治自己的儿子,此刻玉贵妃的脸上写满了感激。

云姝轻轻笑了笑,“昨日不过是一场意外,皇子殿下的情况如何了?”

云姝有不得不入宫的理由,不能因为有危险存在,她就躲着避着。反而,她要迎难而上,最好是找出那幕后之人才是最佳的解决措施。

“他还是不肯走出屋子,本宫实在没有办法,不知该如何开导他。”玉贵妃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她那日益憔悴的脸色,可见为了皇甫毅的病情她已经心力交瘁。

云姝其实并不同情皇甫毅,反而觉得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能因为他如今遭受的苦便忘记了他从前的恶,云姝相信死在皇甫毅手里的人不在少数。如今他能留下一条性命,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不知公孙小姐可有办法?再这样下去,本宫担心就算毅儿病好了,也永远无法跨出心里的这道坎。”

不得不说,经过了皇甫毅这件事情,玉贵妃的性子改变了不少,她不再有事没事和其他的妃子争风吃醋,反而一有空闲除了照顾皇甫毅,便是诵经念佛,希望能为自己的儿子积累一些福报。

看着眼前的妇人,云姝的心中划过一抹柔软。不论皇甫毅再怎么恶,玉贵妃对他的这份母子情还算是令人感慨的。

云姝向来不喜欢赶尽杀绝,但凡有一点可能,她都会为人留一条退路。

“娘娘,姝儿只能试试。”

“真的?真是……多谢公孙小姐了!”玉贵妃居然作势就要跪下,云姝赶紧扶住了她,“这都是姝儿应该做的。”

此时,玉贵妃更加坚信自己当初选择站在大殿下一线是绝对正确的,若她与皇后为伍,早就被拖出去当替死鬼了。只有成为有情有义之人的同伴,她才能得到帮助。

皇甫毅的屋外层层把守,自从上一次他跑遍了整个皇宫追杀上官梦之后,玉贵妃就从来不敢松懈。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屋子里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公孙小姐,毅儿就在里头。”玉贵妃轻点了下头,这段日子以来皇甫毅都是如此,性子阴晴不定,偶尔还会搭理旁人,不是大发雷霆就是冷漠以待。

云姝推开门,安静的跨了进去。

然而,飘满药味的屋子满地狼藉,却是不见了那名男子的身影。

“四殿下?”

突然,一股力道从旁边抓来,将云姝狠狠的推到了墙壁上,砰地一声震得窗户巨响。

一张犹如鬼魅的青紫色面容出现在眼前,皇甫毅居然躲在门口!玉贵妃立刻被他这个举动吓得尖叫一声,“毅儿,不,放了公孙小姐,快!”

公孙小姐……皇甫毅充血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立刻放开了手跪了下来,紧紧的抓着云姝的裙摆,“公孙小姐,救救我,我,我受不了了……与其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不如让我死了……”

皇甫毅颤抖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就算屋子里没有镜子,他都能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连他都无法接受自己,旁人肯定更加排斥害怕,像他这样的怪物,说不定那些人心中念着自己还是早点死了免得祸害苍生。

“四殿下想死吗?”

“我,我受不了了……”不仅仅是这副皮囊,他身上的毒素还未清除,偶尔毒发还会浑身剧痛,那种苦楚生不如死,好几次,若非有人拦着,他几乎都要咬舌自尽。

“既然如此,姝儿明日就不来了。”

什么?!玉贵妃吓了一跳,“公孙小姐,毅儿只是一时糊涂,请小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可是哪里受伤了?毅儿快,快向公孙小姐赔个不是……”

哪知道皇甫毅根本听不进玉贵妃的话,两行浊泪从他的眼中涌出,“公孙小姐,救救我……我不要用这副鬼样子度过下半生……好痛苦……”他紧紧的拽着云姝的衣裙不肯松手,突然惊恐的四下张望着,“她们来找我报仇了……来找我报仇了……”

谁也不知道皇甫毅看见了什么,他突然转而奔向玉贵妃,“母妃,我不要留在这里,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毅儿,毅儿……你别这样,公孙小姐会救你的……”

眼前这狼狈的男子哪里是那个骄傲的四皇子,他甚至连自己的尊严都丢弃了。

“四殿下真的不打算活了?”

“不活了,我不要这样活,我……”他说这话的时候,双手剧烈的颤抖着。

云姝分明从他那惊恐的眸子里看见了不甘心,他还有生的欲望。只是,活得没有希望罢了。

“本以为臣女这一次研制了新药有助于改善殿下的状况,看来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什么?!皇甫毅那浑浊的双眸居然有了一丝光亮,他慢慢挪了过来,“真、真的吗?”

云姝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只是,这药并非神药,需要日积月累才会起效。只可惜殿下总是不肯配合,就算有了新药,殿下也不愿意尝试吧。”

云姝能做的就这么多,所谓的新药,不过就是一份希望罢了。人活着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没有了希望,堕落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我……”皇甫毅慢慢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粗糙丑陋的双手,玉贵妃赶紧拉住他,“毅儿,还在等什么,快点谢谢公孙小姐啊!”

“我……真的……可以吗?”

眼前出现了一双素雅的绣花鞋,皇甫毅慢慢抬起头来,只听这个声音好像是从天边传来的,那张面容犹如仙女一般慈悲。“上天要给你一个重生的机会,你要不要。想活?还是打算就此了结,四殿下可想清楚了?”

“活……”这声音,是从他心底发出的,“想活……”

旁边的玉贵妃心中狂喜,然而她强忍着不能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虽然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新药,但只要皇甫毅能够振作起来便好了。

果真如云姝所说,皇甫毅一心觉得只要配合治疗,就能够让他的肌肤恢复如初。他安静得犹如十几岁的孩童一般,旁人让他做什么,他都照做。

“公孙小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云姝轻轻摇了摇头,她深深的望了一眼那微微敞开的屋门,“娘娘想必也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新药吧。”

“本宫明白的,公孙小姐只是想要鼓励四殿下。”

“不过娘娘在殿下面前,绝对不可以这么说,一定要告诉他配合治疗便能够恢复,不要把他仅剩的希望都磨灭。”

玉贵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感恩戴德的答应了。

这时,一名小公公匆匆来到玉贵妃身边,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云姝注意到对方的脸色微微一变。“公孙小姐,宫中来了贵客,小姐先在此处歇息片刻,本宫想来要失陪了。”

“娘娘有急事,姝儿便不打扰了。”

“不不不,公孙小姐歇息过后再走吧,实在抱歉。”

若有旁人在场,一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向来尖酸刻薄的玉贵妃何事变得这般恭敬有礼。皇甫毅的事情似乎磨平了她的棱角,眼下她只想安安静静的陪伴自己的皇儿,将他的病情治好。

“表哥在何处?带我去见见!”

一名紫色华服的公子在走廊上穿梭着,旁边紧紧跟着三名小公公,“陆少爷,您不能进去,奴才已经去通报娘娘了……”

“怎么不能进,如今表哥生病了,你们就不把我看在眼里了不成?今日我可是特地为了表哥才进宫的!”男子瞬时蒙上一脸薄怒,小公公赶紧解释着,“不不不,小的哪敢啊,只是眼下宫中有贵客,陆少爷不如在中厅里稍等片刻,娘娘过会儿就来了。”

第七百六十八章 纨绔子弟

“贵客?关我何事?我是来探望表哥的!”这口气,与当初的皇甫毅如出一辙。

陆升云狠狠的瞪了那小公公一眼,大有再敢拦着他,就要给他们好看的架势。

果真,这个眼神吓得那三名小公公不知如何是好,眨眼的功夫,陆升云已经走到了前方。

不远处,有一队宫女迎面而来,为首的两名宫女面容姣好,她们也发现了陆升云的身影,立刻想起他从前的劣迹。本想避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对方的脸上露出了轻佻的笑容。

“呦,两个美人好生俊俏,以前没有见过,新来的吗?”

陆升云走上前去,宫女们立刻低下头来齐齐行了一礼,“见过陆少爷。”

要知道陆升云与从前的皇妃毅可是臭气相同,宫中但凡稍有姿色的宫女们没少被他们骚扰过。这几名宫女都是玉贵妃身边的,平时听说他来都会躲着避着,陆升云当然没什么印象,只是没有想到许久不曾进宫的陆升云今日会突然出现,让她们躲避不及。

“哎,这么多礼,本少爷可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他立刻伸出手去,抓住了最有姿色的一名宫女,凑上脸将鼻息喷在她纷纷的脸蛋上,“你叫什么名字啊?”

“奴婢……奴婢……”那宫女的脸刷的一下便红了,下意识的躲闪着。

可是陆升云却丝毫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怎么?怕本少爷吗?放心吧,本少爷会很温柔的……”

“陆少爷饶命!陆少爷饶命啊!”宫女被吓得跪了下来,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夺出眼眶。

不远处坐在亭中休息的云姝看见了这一幕,清冷的目光射了过来,又是一名纨绔子弟。

“怎么,本少爷不过是问你的名字,这都不可以?好一个奴才,这么娇贵。”陆升云虽然是笑的,可是语气已经带着几分讽刺。“说啊,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初雪……”

“初雪?好名字,好名字!人如其名。”他笑着,伸出手去肆无忌惮的在那宫女的脸上摸了一把,瞬时有种战栗的感觉充斥全身,宫女连动都不敢动了,眼中满是慌张。

“跟我来吧。”

什么?!那宫女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陆升云一把抓起,朝着最近的屋子里拉去。

“哎呀,陆少爷!这,这……”身后的三名小公公吓了一跳,其中有个人使了眼色,“还不赶紧去告知娘娘!”

如今四殿下这副模样,娘娘怎么可能容忍陆少爷在她的行宫之中为非作歹。这陆少爷也真是的,不是来探望殿下的吗,居然立刻被美色所迷。

“陆少爷饶命啊,奴婢,奴婢不可以的……”那宫女弓着身子,可是哪里扭得过男子的力气。

啪的一声,前方的陆升云突然回过身来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不可以?本少爷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只要本少爷一句话,姨妈立刻就会将你送给我,知福吧你!”

这个声音传到云姝的耳中,姨妈?莫非,他是玉贵妃的外甥?

云姝缓缓站了起来,春香已经被方才的一幕气得不清。

“小姐,这是什么人?也太过分了。”不过春香知道,皇族子弟,多少人都是这副德行,宫中的所有奴才在他们看来,连猪狗都不如。特别是有些紫色的宫女,入了宫其实就等于是这些纨绔子弟的玩物。随说都是皇上的人,可是若被主子看上了,只要不把事情闹大,没有人会去过问。

云姝虽然同情那宫女,但这毕竟是玉贵妃的事情,作为外人她没有理由插手。“已经有人去禀报玉贵妃了,那宫女会没事的。”她显然注意到那名慌慌张张退开的小公公。

可是,亭子里这两道身影也吸引了陆升云的视线,那两人是谁?看那身姿好像也有几分姿色。

正好现在自己玩心大开,不妨再拉上一两名女子快活快活。

“小姐,那人朝着我们过来了!”春香皱着眉头,立刻站到了云姝跟前阻止那名男子的视线。

陆云升渐渐靠近,才发现这两名女子的穿着不似宫女,不过那又如何,宫中的公主他都认得,其他的身份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的姨妈是有权有势的玉贵妃,自己是她最疼爱的外甥,普通的官家小姐,陆升云不是信手拈来吗?正好今日心情好,不妨来桩美事。

“两个美人在此处做什么?不如与本少爷交个朋友可好?”

“小姐。”春香伸出手去,将云姝护在身后,“大胆,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何人?”

“呦,好泼辣的性子,我喜欢!”虽然这两名女子不是绝色,但一个泼辣,一个清雅,不同的风格一定有不同的滋味。

此时的陆升云已经被现在的心情冲昏了头脑,总想着再加上那柔柔弱弱的宫女,今天一定是他这段日子以来最开心的时刻了!

想到这,陆升云的胆子更大了,居然朝着春香的脸蛋伸出手去,不想眼前一晃,一股猛力将他的手拨开,随后迅速的扣住了他的肩膀,瞬时一阵天旋地转,他只觉得背上一痛,居然被狠狠的摔到了地面上。

“哎呦……你,你……贱人,还不快把本少爷放开,想死不成?”

春香却是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反转着不让他动弹,对于这种登徒子绝对不能手下留情。

“大胆,你可知道本少爷是谁?得罪了本少爷,姨妈一定会诛你九族的!”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诛九族可是陛下的权利,公子这么说,未免有乱政的嫌疑。”

什么?“你,你……大胆!放开我,不想死的就放开我……”陆升云只觉得手臂好像要脱臼了,这个狗奴才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发生了何事?”这时,玉贵妃已经从中厅回来了,她一看见不远处的画面,心中瞬时一沉。

自己这个外甥平日行为荒诞顽劣,怎么这么久没入宫,一来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公孙小姐也是他招惹得起的?不好好在中厅等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陆升云以为玉贵妃来了,有这两个丫头好看。当下忍着痛嚣张的笑着,“哈哈哈,两个贱人等死吧!现在若放了本少爷,本少爷还能让姨妈留你们一具全尸!”

不想,春香居然真的放开了手,此时玉贵妃已经来到她们面前。

陆升云得了自由,微微活动了下手臂的筋骨,脸上瞬时浮现狰狞的表情。他抬起手来作势就要给春香还一个巴掌,哪知道啪的一声,他的左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表情立刻一蒙,“姨妈?”

“混账东西,谁借给你的胆子,还不快跟公孙小姐赔不是!”

玉贵妃怒火中烧,陆升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要知道姨妈是最疼他的,以往自己就算犯了错,姨妈也会责怪别人,不忍心说他一句,今日这是怎么了?

见对方没有回答,玉贵妃焦急的看向云姝的方向,“公孙小姐,本宫这外甥天性顽劣,得罪了公孙小姐还望小姐大人大量,不要往心里去。本宫只是离开一会儿,没想到他就闯了这么大的祸。”

陆升云见玉贵妃居然对这姑娘毕恭毕敬的,当下疑惑的开了口,“姨妈,你贵为贵妃,怎么对一个小丫头这般恭敬?”

“混账,再胡说八道,本宫立刻命人缝了你的嘴!”

“姨妈……”

“既然生性顽劣,还是应该好好教导才是。”云姝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温度,玉贵妃心头一惊,立刻拉着陆升云上前,“还不快跪下!给公孙小姐赔不是!”

“姨妈,你,你让我跪她?”

啪的一声,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混账,今日姨妈若不替你父亲教导你,他日,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不快认错?!”

陆升云被打得头昏眼花,玉贵妃可是使足了劲儿一点都没手下留情。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罢了,贵妃娘娘有要事在身,姝儿就不打扰了,春香,我们回去。”

“公孙小姐,这……真是抱歉,本宫这外甥不争气总惹事,公孙小姐大人大量……公孙小姐能否不要与他一般见识……”玉贵妃生怕云姝心中恼怒,便一路跟着她朝着宫外走,不断的赔礼道歉替陆升云说好话。

那男子就那么跪在地上,惊讶的看着玉贵妃离开。

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让姨妈如此卑躬屈膝……

陆升云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心中的委屈无从发泄,他立刻想起了方才那名宫女,可是此刻,所有的宫人都跟着玉贵妃退开了,竟然无人留在他身边。

“该死的?人呢!”

花园里只剩下他那愤怒的声音,陆升云越想越气,索性朝着皇甫毅的屋子走。

门砰地一声被他狠狠推开,“表哥,真是太可恶了,那个丫头是谁……”

然而他一进来一抬眼,居然看见一名青紫色皮肤的男子坐在桌边,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妈呀,鬼啊——”他吓得跌倒在地,“你,你是什么怪物?来人啊,来人啊……”

第七百六十九章 各怀心思

皇甫毅眼中一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刚刚说什么丫头?”

这个声音……陆升云立刻想起,自己的表哥中了毒,难道说……“表、表哥,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仔细一看,还真的是他表哥的五官,只是这皮肤犹如毒物一般,让人看了胃中一阵翻滚。

皇甫毅心情抑郁,眼中已经酝酿着狂风暴雨。陆升云一看,就知道自己的表哥生气了。可是他的模样实在太过恐怖,让陆升云忍不住撇开目光转移话题,“就是……有两个丫头,我不过与她们开了个玩笑,姨妈就很生气的给了我两巴掌,还对那两丫头毕恭毕敬的。你说,姨妈向来疼我,居然为了两个丫头打我,表哥,你……”

突然,那双可怕的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你说什么,两个丫头?”

一股古怪的味道扑鼻而来,皇甫毅重重的将陆升云推到墙壁上。对方吓得有些结巴,“是,是啊,两个丫头……难道……是,是哪家的小姐……”

母妃对她们毕恭毕敬……皇甫毅立刻知道他口中说的丫头就是公孙小姐,当下气得双手紧紧的掐住了陆升云的脖颈,“混蛋,你居然敢对公孙小姐无礼,我杀了你!杀了你!”

“表、表哥……咳咳……”

陆升云哪里知道皇甫毅会突然这般激动,他的手牢牢的钳制着自己的脖颈,整张脸瞬时涨红,“救、救命……来人……”

眼前的男子疯狂得犹如一头猛兽,好像真的要取了陆升云的性命。

“哎呀!殿下!殿下手下留情啊!”听见动静的宫人闻声赶来,没有想到就看见了这么一副画面。

立刻上前拉住了愤怒的皇甫毅,“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贵妃娘娘已经将公孙小姐送出宫了,殿下息怒啊!”

皇甫毅被数名公公拉开,陆升云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连滚带爬的逃出了皇甫毅的屋子,大口大口的在外头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姨妈和表哥都疯了不成,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

陆升云带着满肚子的委屈,打算就此打道回府。可是一想起母亲说的,一定要将他们的关怀转达给姨妈,自己就这么走了,万一姨妈将今日的事情告诉母亲,自己还不被父亲和母亲打死。

想到这,陆升云只好忍着身上的疼痛,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丫头的身份就有那般尊贵?陆升云自认为是十分有眼力的人,看那丫头的穿着,定多是个普通的管家小姐,哪里会是什么尊贵之人,可是姨妈的态度实在让他看不明白。

“陆少爷呢?”送走了云姝,玉贵妃想起了那个不争气的外甥,语气里浓浓的不悦。

他可知道得罪了公孙小姐会有怎样的后果,要是让大殿下知道,自己和陆升云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娘娘,方才陆少爷去了殿下的屋子,不知怎的激怒了殿下,奴才们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分开。”

什么?玉贵妃皱着眉头,沉着一口气朝着后院走去。

很快,她便看见了独自一人靠在石栏上的陆升云,一副脸色难看的模样。

“姨妈……”

玉贵妃吸了口气,脸色说不出的严肃,“见过你表哥了?”

“……是,是。”

“跟本宫过来。”

陆升云分明能够感觉到玉贵妃身上的怒气,只好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去了中厅。

“你们都退下!”屏退了宫人,陆升云显得有些局促。

“姨妈……升云知道错了……”

“错在哪了?”这一次玉贵妃不像从前那般缓和语气,反而十分认真的质问他。

“升云不该惹姨妈生气。”

“混账!”玉贵妃突然一掌拍在桌面上,这暴怒的语气让陆升云不由得身子一抖,“你不好好在府中带着,入宫做什么?眼下还不够乱吗?居然还来给姨妈招惹麻烦!”

陆升云紧皱着眉头,“是,是母亲让升云来问候姨妈的……”

“你们的好意,姨妈就心领了,回去吧!不要再让姨妈看见你!”

陆升云此刻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玉贵妃动真格的了。要知道她可是他们陆家的依仗,若让父亲和母亲知道自己得罪了姨妈,回去一定会被打瘸腿的!

“姨妈,升云知道错了,求姨妈原谅升云啊!姨妈不要赶升云离开,升云再也不敢了。”

这男子立刻跪了下来挪到玉贵妃的身边,祈求的拉着她的裙摆。

玉贵妃的眼中划过一抹厌恶,要不是当年自己入宫,陆家也出了不少力气,她真的懒得和眼前的这个蠢货说话。

“你可知道,你今日得罪的人是谁?”

陆升云不敢说话,生怕又激怒了玉贵妃。

“公孙小姐!她可是未来的大皇妃!说不好,会是莲国未来的皇后!而你,你居然敢……此事若是传到大殿下或者陛下的耳中,你!你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啊?!大、大皇妃……就那个丫头……哦不不,大皇妃?看起来并不像啊……

陆升云哪里敢说出心里话,只是眼下他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这、这……升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管家小姐,入宫来巴结姨妈的,哪里知道是这么尊贵的身份……”

“就是文昌和慧儿平日里太惯着你了,才养成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陆升云想起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换成任何一名男子都无法容忍吧?何况是身份尊贵的大殿下。“姨妈,这可怎么办?万一让殿下知道了……”

“哼。”玉贵妃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方才你不是很有能耐吗?”

“姨妈,你要救救升云啊……陆家就升云这么一棵独苗……”

玉贵妃深吸着气,确实,陆家只有这么一棵独苗,可是现在看来,陆升云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拖累整个陆家。

“姨妈?姨妈?”

陆升云生怕玉贵妃真的就不再理会她了,说话都已经带着哭腔。

其实玉贵妃心中真的很不愿意插手此事,可是大殿下若是知道了,自己也推卸不了责任。心中更加恨极了陆升云的不争气,“罢了,你暂且在宫中住下,此事先不要告诉你父亲母亲,姨妈想个万全之法再说。”

玉贵妃不觉得此事瞒得住,毕竟大殿下在宫中也是眼线众多,指不定何时,就会带着人来兴师问罪了。

“好好好好,多谢姨妈,升云不敢再犯了!”

“还有!你表哥如今需要休息,你莫要再去打搅他。”

“升云知道了,升云会安分守己的。”他才不想再去见那个疯表哥呢!真是可怕,从前与自己的感情那般要好,有好事一定会带上自己,可是这一次,居然要杀他?还有那恐怖的模样,陆升云根本就不想回忆起来。

下一次若母亲再让自己入宫探望,他一定要找个借口避开,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

想到这,陆升云退下之后,立刻让人给他打了热水沐浴,总觉得方才被皇甫毅碰到的肌肤有种奇怪的灼热感。

客房之中,陆升云放松的躺在温水之中,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没有想到,那模样普通的女子居然会是未来的大皇妃,怎么说,大皇妃都应该是倾城国色的吧?要是她长得再有贵气一点,自己也不一定有那个胆子对她无礼。要怪只能怪她太过普通,无法让人将她往尊贵之人想去。

可是姨妈说会帮自己,看她那副模样,陆升云却是有些不放心。

今日的事情过后,他总觉得玉贵妃与自己的关系不复从前了。她真的会尽全力帮助自己摆脱麻烦吗?但是有一点陆升云知道,要是让母亲和父亲知晓此事,自己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而且陆升云也感觉到,玉贵妃不像从前那般风光了,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私谈,他曾经在屋外偷听过。他们说四殿下如今的情况很不好,都说母凭子贵,可见玉贵妃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说不定,姨妈现在就想着独善其身,又或者……

哗啦一声,陆升云突然坐起了身子,“该不会,姨妈打算将自己推出去顶下所有的罪责好从中脱身,不被大殿下责难?”

陆升云深深的怀疑起玉贵妃的动机,在他看来,哪怕是亲人都没有永恒的亲情,为了权益自然会出卖彼此。而姨妈在后宫中生活了这么久,更加懂得如何利用别人来保护自己。她将自己留在宫里,说不定就是为了等大殿下上门来兴师问罪的时候,把他推出去做顶罪羊!否则,姨妈怎么会不肯告诉他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对,一定是这样的!

陆升云深深的被自己的机智折服了!好啊,差一点就错信了姨妈,要是自己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了,实在是太冤枉了!

他的脑海里飞快的盘算了起来,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在大殿下发火之前,向公孙小姐赔不是!说不定……

陆升云很快又有了新的想法,姨妈之所以对公孙小姐如此毕恭毕敬,一定是想要攀高枝。如今表哥已经没有成为皇帝的可能了,而姨妈方才说了,公孙小姐很可能是未来的皇后!倘若姨妈失势,他们陆家也要找个新的靠山才行!

所以……姨妈想要自己傍上这个靠山,肯定不会与他说实话的!

陆升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姨妈一定早就想要踢开他们陆家了,所以对自己的态度才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第七百七十章 珠宝争执

哼,他们陆家才不会稀罕呢!必须要快点回去告诉父亲和母亲这个消息才行……

陆升云立刻站了起来,一脚跨了出去。

等等,不对,事情还没解决,自己贸然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找抽?陆升云当即坐了回去,自己要先向公孙小姐赔不是才行,等到她气消了,再好好的巴结一番。到时候回府便可以和父亲母亲说,自己为陆家寻了新的高枝,一定会得到他们的支持!

陆升云越想越激动,要知道讨好女子可是他最擅长的,就好像那些女子讨好自己一般,不过就是那么几个招数而已。

当夜,陆升云便唤来了自己跟随的心腹,这名侍卫立刻将公孙小姐的经历调查之后回来禀报。

没有想到,那名女子居然是公孙将军遗失多年的女儿!陆升云的额头上满是薄汗,难怪姨妈会那般紧张了,公孙将军,连他都知道是惹不起的人物,自己居然招惹了他的掌上明珠!

陆升云立刻觉得好像公孙将军的长剑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下一秒就要人头落地的危机感。

而且姨妈居然没有告诉他,那公孙小姐居然是这样的身份,哪里容得了自己还在宫中坐以待毙?

陆升云终于知道为何那模样普通的女子能成为大皇妃了,因为有个如此强悍的父亲!再想想那一日公孙小姐身边还有个会武艺的婢女,原来是公孙府的人。

那个时候,就算那婢女将自己打残了,只怕他也讨不回公道吧?现在想来陆升云终于有些后怕,自己居然还敢辱骂公孙小姐,要是让公孙将军知道了,自己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快,联系京都中最好的珠宝铺!”

……

热闹的街道上。

两名面容清秀的少年时不时传来兴奋的尖叫声。

“啊——公、公子,看,这风车好有趣啊!”

“还有这桂花糕,看起来不怎么样,闻着还挺香呢!”

“哇,公、公子快看,那是什么地方?有好多人,这么热闹……”

“咳咳,铃铛,你就不能矜持一点?”旁边的少年发现四周不断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当下收敛了自己的笑容,拉了拉身旁的抑制不住激动的书童。

对方一愣,随后委屈的撅起了小嘴,“是,奴、奴才知道了。”

“别忘了,今日我们可是偷溜出来的,不要引起太大的骚动!”少年严肃的弹了下这书童的鼻尖,对方立刻谨慎的频频点头。

少年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大大方方的走到前头,“啊——外头的空气就是新鲜,比宫、比府里热闹多了!”看着这么多张陌生的面孔从身边穿过,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公、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哼,看你那样子也不像是想回去,怎么,想要多在外头玩玩?”

书童连连摇头,可不敢说这样的话。“不不不,奴才只是担心公子的安全,虽然……咱们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出来的。”书童一边说着,一边款了款背上的包袱,生怕被人看见里头的东西。

“放心吧,一切本公子都已经安排好了,天黑之前回去,没有人会知道的!”自己计划这一次微服出巡已有半年,趁着最近宫中是最忙的时候,她终于找到机会出来了!让她马上回去?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难得没有侍卫跟在身边,又没有啰里啰嗦的嬷嬷,怎么的她都要大玩特玩。

“呀,公子,前方的珠宝铺好热闹呀!不如我们去看看?”

珠宝铺?那少年露出了些许鄙夷的神情,这宫外的东西比得上宫里的?不过,看那人山人海的模样,说不定会有什么新鲜的呢。

想到这,两名少年雀雀的朝着珠宝铺的方向靠了过去。

“呦,两位小公子,买首饰吗?”掌柜的一见其中一名少年唇红齿白的模样,那光滑的肌肤无比娇嫩,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主儿。再看那一身打扮,应该是个富贵的小公子哥了。

“你这里,最好的首饰拿出来看看!”

“呵呵,公子算是来对地方了!谁不知道我富贵珠宝行的首饰是京都里最好的,宫里头有好些娘娘,喜欢我这儿的首饰呢!”

呵呵,就吹吧!宫里头的娘娘身上戴的首饰,可是统一从司珍舍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哪里轮得到外头的珠宝铺。少年没有戳穿这掌柜的大话,只是挑着眉拭目以待。

立刻有小厮捧着一个精美的雕花盘子出来,上头整齐的摆放着八支珠钗。

“公子是送给心意的姑娘的吧?以公子的身份,自然是要最好的。看,这可是用深海东珠嵌的珠钗,公子您拿着,瞧这分量就不一般啊!”

“这种东珠,我的首饰盒里已经有三支了!”

首饰盒?掌柜的一愣,少年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是说,我母亲的首饰盒!”

原来如此。这东珠可是价值不菲啊,居然已经有三支了,看来这小公子确实富贵。

掌柜的使了个眼色,小厮立刻从后头拿出来更好的宝贝。

“那公子看看这一支,雪玉簪子。”

雪玉?少年轻轻一瞥,“啧,不过就是支普通的簪子,你不会是在唬我吧?”

“公子您仔细瞧瞧!”掌柜的将那簪子拿高放在少年的眼前,只见通体雪白的簪子上,居然有着淡淡的粉色纹路,这样的玉,她还真是没有见过。忍不住伸出手去碰触,那掌柜立刻收了回去。“公子可要小心,这簪子整个京都仅此一支,珍贵得很呢!”

少年立刻变了脸色,“怎么,你是怕本公子付不起银子吗?铃铛,拿银票来!”

“嗯!”书童立刻从袖中掏出了银票,砸在那掌柜的面前。

厚厚的一叠,看得那掌柜眼都直了。

“公子真是阔绰,好好好,公子好好看看,喜欢的话,小的可以以最优的价钱卖给公子,咱两有缘啊!”

掌柜小心翼翼的将簪子递了过去,少年在接过来的那一刹,突然收回了手,“呀,怎么这么冷?”

“嘿嘿,公子,这雪玉就是如此,通体冰凉,在夜间的时候,附和着月光,还能泛着幽光呢!”

这么神奇?她还真是没有见过发光的簪子。

“掌柜的!”

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掌柜的抬头一看,“呦,是陆少爷!”

“嗯,今早上吩咐过的,还不快拿来。”

“是是是,还不快去拿!”掌柜的立刻吩咐一旁的小厮,陆升云的目光落在柜前的两名少年身上,轻轻的哼了一声。年纪轻轻的,就知道买首饰哄姑娘家了!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陆少爷,这是您要的珠宝……”

陆升云的目光立刻集中在那几件首饰上,不想一眼便大发雷霆。

“这是什么东西?!本少爷不是说过要最好的吗?!”

掌柜的赶紧解释,“回路少爷的话,这些就是本店最好的首饰啊!”

“哼,你当本少爷是瞎子不成,就这种货色也好意思拿出手?”

一旁的少年轻轻瞄了一眼,只见那红盘子上放着几件首饰,乍一看确实是富丽堂皇,可是仔细一看,上头的宝石却是次品。这样的东西也只能骗骗外行人,对于她这种见惯了宝贝的人来说很快就会露出破绽。

掌柜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是有些发虚的。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拿出来的首饰并不是最好的。这陆家少爷不好对付,从前也来过几次,可是账都赊着,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清,这让他怎么敢再拿好东西出来。

见那掌柜的脸色尴尬,陆升云微微挑了挑眉,“怎么,是怕本少爷不给银子不成?”

“不不不,小的哪里有这样的心思。混账东西,不是让你拿最好的出来吗?还不快去!陆少爷息怒,这小子眼拙拿错了,这就让他回去挑……”

陆升云冷哼一声,一道轻微的嗤鼻让他敏感的皱了眉头。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笑他?

很快,他便将目标锁定在前方的那两名少年身上。

“喂!方才是不是你在嘲笑本大爷?”

他一脚粗鲁的踢在旁边的凳子上,那两名少年回过头来,“这位公子说什么呢,我们可听不懂。”

“听不懂?哼,方才就是你这个假娘们在嘲笑本少爷吧?”

假娘们?少年眉头一蹙,好没教养的男子!自己本来就是女子!不过方才,笑的人确实是她。要怪,只能怪这名男子太肤浅可笑罢了。

“说话!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是什么人?”

陆升云无法忍受旁人对他的无视,“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来买首饰莫非是要自己戴?果真是个假娘们!”

此话一出,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忍不住有人笑了出来。

“你……”

“大胆,你知不知道我家少爷是什么人,居然如此无礼!”那书童立刻站了出来,指着陆升云的鼻子斥责道。

“什么身份?还是赶紧回去哭鼻子吧!”陆升云傲慢的挑着下巴,丝毫不把这小小的书童放在眼里。

论无赖与野蛮,这两名少年哪里能比得过陆升云,少年不想再理会他,总觉得和这样的人站在一起就是一种侮辱,“掌柜的,就买这支了!”

“是是是。”

“等等!”陆升云这才注意到对方手中拿着的簪子。

“掌柜的,你这簪子不错,给本少爷包下吧。”

“这……”

少年当即目露愤怒,“你这人……这簪子是我先看上的!”

第七百七十一章 结下梁子

“那又如何?我陆升云想要的东西,还需要经过别人的同意吗?”

“你……不行,掌柜的,这簪子必须卖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也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呦呵,你这个臭小子,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陆升云作势就撩起自己的袖子,书童赶紧拉住了少年,“公、公子,还是不要喝他一般见识了,万一伤了公子的娇躯……”

“你别拉我,我就不信了,难道莲国就没有王法了吗?”

陆升云大笑三声,“王法?在这里你跟本少爷谈王法?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是多回去读两年书吧。不对,就算读更多的书,你也还是个臭小子!”

“你……”

掌柜的见这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把他店铺里头的客人都吓跑了,众人只顾着围观,哪里顾得上买他的首饰,心中愁苦不已。奈何这陆少爷确实是一个招惹不得的主儿,当下小心翼翼的来到少年身边,“这位小少爷,不如看看店里头其他的首饰,还有更好看的……”

“不行!我就要那簪子!”

“这……”掌柜的实在头疼,这公子年纪轻轻的,怎么这般倔强,怎么看这位小公子都不像是斗得过陆少爷的人。

呦呵,这个臭小子还真敢和自己杠上?陆升云很久没有遇见这么大胆不要命的人了,“掌柜的,你说吧,这簪子要卖给谁啊?”

“卖给陆少爷,呵呵……”

“什么?掌柜的,你考虑清楚了,若你这么做生意,我明日就叫人砸了你的招牌!”

“啊?!”掌柜脸色一变,这小公子好大的口气,可是自己居然觉得他真的有那个能耐,一时间紧张得结巴起来,“不不不,小、小少爷息怒,息怒……你看小的这小本生意,小本生意啊!要不卖给小少爷……”

“什么?掌柜说什么呢?本少爷听不太清楚。”陆升云的表情瞬时变得狠厉,那威胁的眼神犹如刀子一般狠狠的割在了掌柜脸上。

“我,我这是……”掌柜头疼欲裂,今日是怎么了,居然这般倒霉,遇上了两个煞神!小厮立刻上前扶住掌柜,只怕下一秒他就要被吓得吐血身亡。

年轻的小公子丝毫不畏惧陆升云的威胁,扬着下巴高声道,“铃铛,拿银票!”

铃铛当即从袖中抽出一叠银票甩在掌柜怀中,“这些够吗?不够的话,我们还有!”

这么多银票……掌柜看得眼睛都直了,可是这样的举动却彻底激怒了陆升云。

没想到这臭小子还真的这般富有,这是在羞辱自己,说他付不出银子吗?陆升云当即暴喝一声,“你敢收?敢收的话明日我就叫人打断你的腿!”

“啊——”掌柜吓得双手一抖,那叠银票尽数散落在地。

围观的百姓们惊呼连连。

“那么多银子啊!”

“这里头怎么说也有一万两吧?”

“这公子好大的来头……”一时间,众人对于那名少年充满了敬畏,不知道是哪来的富家少爷。

小公子听得得意,当下看向那陆升云,“你真这么有能耐,就拿出银票来,谁给的多,这簪子就是谁的!”论财富,只怕没有人敌得过自己,这点少年心中十分自信。

“我……”陆升云指着这少年说不出话来,要知道他从来都不曾带这么多银子出门,只要他一句话,谁敢跟他要钱。“哼,今儿个,这簪子本少爷是要定了,给我抢!”

话音刚落,陆升云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将那两名少年团团围住。

“你们做什么?明抢吗?光天化日你们胆敢对本公、本公子无礼!来人啊,将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拖下去!”

然而却是没有任何人挺身而出,她居然忘记了,自己今日是微服出宫,哪里有带什么侍卫在身边。

“哈哈哈哈……来人啊,本少爷怎么没有看见人啊?”陆升云笑得嚣张,那几名侍卫也跟着大笑,少年似乎是觉得没面子极了,整张脸涨得通红。

“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那书童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低着头不愿意露出太多的面容。

少年却是倔强的仰着头,陆升云拨开众人来到她面前,“臭小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说一句少爷我错了,本少爷就饶你一命!”

“休想!”

“呦呵,还嘴硬?!”陆升云的耐心用完了,他突然伸出手去,一把夺过了少年手里的簪子,尖锐的玉簪瞬时划破了少年的掌心,一阵尖叫声传来,“啊——”

“公、公子,你流血了!”书童瞬时吓得脸色惨白,那少年惊恐的看着自己淌着鲜血的手掌,豆大的眼泪瞬时就落了下来,“我,我的手……”

“哈哈哈哈……敢和本少爷争?来人,给我打……”

掌柜知道事情闹大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叠银票上,上面的红戳让他心头一跳,“这、这不是官票吗?”

掌柜的声音碰巧传入了陆升云的耳中,官票?

官票,是莲国各地上缴的税银,朝廷命官的俸禄都是以官票的形式发放,再到钱庄里头兑换。而很少人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官票,只有一种可能,官阶高俸禄多的朝廷重臣,每个月才会有富足的俸禄。

陆家也是官宦之家,陆升云怎么会不知道拥有这么多官票意味着什么。

“慢!”他立刻抬起手来制止了那几名侍卫,再看看不断尖叫着的少年。不会吧,这臭小子居然这么有来头?可是……自己从前怎么没有见过他……不对,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陆升云一下子没了主意,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这少年,可是他知道,事情绝对不能闹大,万一又招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可就倒霉了。

不过面子还是要顾全,他当下理了理衣衫,“本少爷大人有大量,今日就饶了你,我们走!”

他当即转过身去,用眼角的余光轻轻瞥了那掌柜一眼,“簪子本少爷拿走了,记账!”

“……”掌柜看着那少年流血的手掌,心中咯噔一声,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啊?

“公子……”书童吓得六神无主,小脸早已经被泪水花了。

掌柜立刻上前将她们扶了起来,“哎呀,小少爷,还是让小的带您去附近的医馆吧,这伤口可不浅啊!”此刻的掌柜只想弥补这个大错,拿着官票的公子在自己的铺子里受了伤,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只希望这小公子能记着,人不是自己伤的,要算账就找那陆少爷吧!

医馆内传来一阵哀嚎。

“哎呦,你,你轻一点儿啊!”

老大夫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公子怎的这般娇贵,不过是涂点药而已。

“我的手,不会就这么废了吧?”这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看这伤口深的,说不定会留下难看的疤。

“不会的,小公子放心吧,只是一点皮外伤,只是在伤口愈合之前,绝对不能沾水。”

“哎呀,疼疼疼,哎呀……”小公子疼得龇牙咧嘴,身后的书童一脸的担忧,好像有天大的事情要发生了似的。

“公子,奴、奴才可怎么办啊……如果让娘……让夫人知道,奴才的人头可就不保了……”

小公子咬着牙,谁说不是呢,要是让母妃知道自己偷跑出来,还受了伤,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她当下恶狠狠的看向那一脸纠结的掌柜,“你,过来!”

“是是是,小公子有何吩咐?”

“那个无赖……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这般横行霸道?”居然敢伤她?简直是不要命了,这笔账绝对不会轻易算了的。

掌柜恨不得将所有的责任推卸在陆升云的身上,“哎呦,小公子不知道吗?那陆少爷来头不小,陆家世代为官,陆夫人的姐姐是宫中的贵妃娘娘,权大势大呢!”

原来,是玉贵妃的外甥!呵呵,果真是臭味相投,难怪一身的霸道专横!不过那又怎么样,居然敢伤金枝玉叶……

可是让她委屈的是,自己这次是微服出宫,此事又不能张扬,她怎么敢让母妃知道。这口气该怎么发泄?

掌柜恨不得赶紧将这小债主送走,多留在此处一分,自己的麻烦就越多。

“小少爷不知府上在何处?小的命人送您回去……”

“不必了!”小公子的语气恶狠狠的,身后的书童赶紧上前扶住了她,两道身影略显狼狈的离开了医馆。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掌柜摇了摇头,一看就知道是瞒着府中的人出来的,哎,娇生惯养也不好好在自个府里带着,跑出来给旁人添乱做什么,哎……

而另一头。

“本少爷今日的模样,如何?”

身旁的侍卫立刻奉承着,“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少爷今日显得越发精神了!”

陆升云立刻笑出了声,“真的吗?本少爷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抬眼看了一下不远处公孙将军府的匾额,深吸了几口气便大步跨了过去。

第七百七十二章 登门谢罪

不愧是公孙将军府,这门面总透着一股子威严,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比别的大上许多。

门口,两名凶神恶煞的侍卫立在那儿,有种生人勿进的味道。

果真,当陆升云迈上台阶,眼前立刻出现了两把冰冷的长剑,“来者何人?!”

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脖颈,不对啊,今日自己是来赔礼道歉的!陆升云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在下陆升云,今日来,是为了拜访公孙小姐的,还带了一点点薄礼。”

身后的侍卫手里捧着锦盒,一副恭敬的模样。

两名守门人对视了一眼,“稍等,我等进去禀报。”

院子里,春香带着外头传来的消息来到云姝面前,“小姐,那个登徒子上门来了。”这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厌恶。

“登徒子?”

“就是在玉贵妃宫中,对小姐无礼的那人!”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是他?“所谓何事?”

“想必是赔礼道歉来了!哼,让奴婢把他打出去!”

云姝却是伸出手去制止了春香,把人打出去,此事传扬出去的话只怕旁人会说是公孙府的不是,“不必,来者皆是客,且看看他想说些什么。”

得了里头的允许,陆升云便被带入了将军府。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踏入将军府的大门。要知道从前,可没有多少人进的来。不过听说自从公孙小姐回来了,公孙将军也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不知为何,连这里的空气都和外头的不一样,陆升云原本紧张的心情有了些许缓和,既然公孙小姐愿意让他进来的话,就说明她可能已经不计较那日的事情了,自己只要好好的巴结一下,指不定能替陆府与公孙将军府打好关系。

很快,陆升云便被带到了前厅。

“公子请稍等片刻。”

“好。”

陆升云显得分外有礼,与平日里大不一样。他调整了下坐姿,打算今日改变公孙小姐对他的看法,逢场作戏可是他最擅长的了。

不一会儿,那轻柔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陆升云急忙喝了口茶抬眼望去,清雅的身边便出现在眼前。

他立刻站起身来,“公孙小姐,陆升云这下有礼了。”他学着那些文人墨客的模样,双手抬起作了一揖。

春香冷漠着表情跟在云姝的身后,看着男子装模作样,心中无比鄙夷。

“陆公子不必如此多礼。”

“其实今日来,陆某是想向公孙小姐赔个不是。那日也不知怎的好似撞了邪,喝了点酒便做了些糊涂事儿,冒犯小姐真是罪该万死!”陆升云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希望小姐大人大量不计前嫌,陆某才能心安啊。”

喝酒?这陆少爷平日里就劣迹斑斑,这会儿来装什么谦谦君子。春香可没有忘记当时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酒后失德。

“一切只是误会,陆少爷不必往心里去。”

云姝的一句话,立刻让陆云升眉开眼笑。“对对对,误会,误会!今日,陆某还带了些许赔罪之礼,还望小姐收下。来人……”

“不必了。”她打断了对方的热情,“陆少爷的心意心领了,这些礼物还请带回去吧。代姝儿向玉贵妃问声好,春香,送客。”

“是,小姐。”

“等等,公孙小姐……这些可是陆某特地带来赔罪的,不论如何小姐都要收下,陆某才能心安啊!先看看这些礼物,这可是从极南之海送来的血珊瑚,还有这个云纰绫罗,是少有的针织佳品。对了,还有这个,雪玉簪子,公孙小姐仔细看,上头还有粉色的纹路……”

春香却是拦在了陆升云的身前,“陆少爷请回吧。”

“这……还请收下礼物……”陆升云始终相信,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若礼物不收,实在很难打下一个良好的关系。

“小姐说心领了,陆少爷还是带着礼物回去吧。”

看着眼前的婢女,陆升云心中不悦,可是面上却只能带着笑,“这让陆某很为难啊,公孙小姐……”

清雅的女子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喝着茶,仿佛没有听见陆升云的话。

“陆少爷这般,我家小姐也很为难啊。”

“你这婢子……”差一点,陆升云就要原形毕露破口大骂,还好他忍住了及时换上了笑容,“这点薄礼实在不成敬意,公孙小姐千万不要有负担。”

负担?若不是春香不愿意给云姝惹事生非,她真的很想大笑三声,这人真不是一般的可笑。

“我家小姐还有要事在身,陆少爷请回吧。”

陆升云心中却是明白,今日若不能让云姝收下这些赔礼,就永远都无法往前跨一步。哪怕是死赖在地上,自己都不能这样离开。

“公孙小姐,陆某今日来不求别的,只求小姐能够收下陆某这份心意,否则陆某寝食难安啊!自从那日一别,陆某无时无刻不受着良心的谴责,心口像刀绞一般难受,甚至连饭都吃不下……”

陆升云越说越凄惨,春香忍不住回了一句,“陆少爷嘴角还有油渣。”

油渣?男子下意识的伸手去抹,春香立刻笑道,“陆少爷不是连饭都吃不下吗?”

“……”陆升云立刻明白自己被这个婢女戏耍了,当下气得伸出手去打算拨开春香,可是春香毕竟是习武之人,反手便将陆升云推了出去。

男子往后退了几步,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流光,突然跌倒在地。

“哎呦……疼死我了,你这婢子,怎么出手伤人啊?”

春香一惊,立刻看向自己的手。这不能吧,好端端的一名男子,怎么轻轻一推就能跌倒了?

“哎呦,陆某不过是想来赔礼道歉,怎知道会受到这样的待遇,真是太叫人心寒了哎呦……”

“小姐,不,不是的,奴婢没有使力呀!”春香生怕云姝误会,立刻转过身来向她解释着,那清雅的女子缓缓站起身来,陆升云的声音越发凄惨了,“哎呦,陆某的腰好像扭伤了,这可怎么办?”

“陆公子!”春香气不过,这无赖是打算污蔑自己不成?

“春香,不得无礼。”

云姝终于开了口,陆升云心中一喜,这一招果然有用。他索性躺在地上哀嚎着,“公孙小姐,陆某实在委屈啊,本想着只要小姐能够收下赔礼,陆某就能安心回去了,哪知道会遭受这样的待遇,这腰扭伤了可如何是好啊?要是陆某被抬出去让旁人见着了,指不定会说将军府打伤客人,陆某实在不愿意引发这样的误会啊!”

听起来好似十分善解人意,可是话中却含着一丝威胁。

要是陆升云躺着被送出公孙将军府,他一定会大肆宣扬,说将军府仗势欺人,把访客给打残了。

“陆少爷真是心地善良,是姝儿的婢女无礼了。”云姝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浅笑,春香眼中一闪,云姝却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春香向来张弛有度,云姝自然不相信她真的会对陆升云动手,这名男子的演技实在浮夸,让云姝忍不住想要配合一下,顺便……给他吃点苦头。

“陆少爷在将军府里受伤,怎么说都过意不去。好在姝儿略懂医术,一定将陆少爷的伤治好,再派人送陆少爷回去。”

什么?陆升云抬起眼来,他自然听说过公孙小姐得了妙手仙蕙的封号,自己这雕虫小技只怕会暴露吧?“不不不不必了,一点小伤就不必劳烦公孙小姐了!陆某只希望小姐能够收下赔礼,陆某就算瘸了一条腿都能痊愈啊!”

云姝自然知道陆升云在想些什么,这些赔礼不能收,否则这名男子日后便会有无数的理由找上门来攀亲带故,云姝必须让他知道,公孙将军府的大门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

“什么?陆少爷腿瘸了?可是方才摔伤了?放心交给姝儿吧。”她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根银针,陆升云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大腿传来一阵刺痛,很快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传遍整条腿,瞬时就不能动弹了啊。

“啊——我,我的腿怎么不能动了?”

“这么严重?陆少爷不必担心,婢女春香最擅长的便是接骨通络,春香……”

“是,小姐。”春香一下子便明白了云姝的意思,忍着笑意上前,陆升云哪里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见那婢女居然抓起了他的腿用力一掰,咔嚓咔嚓,他分明听见了自己的骨头传来的脆响,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

“啊——”

春香微微挑了挑眉,“陆少爷怎么叫得这般凄惨?莫非另一条腿也瘸了?奴婢这就替少爷接骨。”

“你你你……不,不必了。”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春香猛地拽过了陆升云的另一条腿,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席卷全身,男子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凄厉的尖叫声堵在喉间,表情狰狞痛苦不已。

云姝冷眼看着男子这般狼狈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旁边的侍卫们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地上的男子再也忍不住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救我……”

“啊?是,是……”

然而,云姝一个眼神,立刻有将军府的侍卫走上前去拦住了那几人。

第七百七十三章 狼狈回宫

负担?若不是春香不愿意给云姝惹事生非,她真的很想大笑三声,这人真不是一般的可笑。

“我家小姐还有要事在身,陆少爷请回吧。”

陆升云心中却是明白,今日若不能让云姝收下这些赔礼,就永远都无法往前跨一步。哪怕是死赖在地上,自己都不能这样离开。

“公孙小姐,陆某今日来不求别的,只求小姐能够收下陆某这份心意,否则陆某寝食难安啊!自从那日一别,陆某无时无刻不受着良心的谴责,心口像刀绞一般难受,甚至连饭都吃不下……”

陆升云越说越凄惨,春香忍不住回了一句,“陆少爷嘴角还有油渣。”

油渣?男子下意识的伸手去抹,春香立刻笑道,“陆少爷不是连饭都吃不下吗?”

“……”陆升云立刻明白自己被这个婢女戏耍了,当下气得伸出手去打算拨开春香,可是春香毕竟是习武之人,反手便将陆升云推了出去。

男子往后退了几步,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流光,突然跌倒在地。

“哎呦……疼死我了,你这婢子,怎么出手伤人啊?”

春香一惊,立刻看向自己的手。这不能吧,好端端的一名男子,怎么轻轻一推就能跌倒了?

“哎呦,陆某不过是想来赔礼道歉,怎知道会受到这样的待遇,真是太叫人心寒了哎呦……”

“小姐,不,不是的,奴婢没有使力呀!”春香生怕云姝误会,立刻转过身来向她解释着,那清雅的女子缓缓站起身来,陆升云的声音越发凄惨了,“哎呦,陆某的腰好像扭伤了,这可怎么办?”

“陆公子!”春香气不过,这无赖是打算污蔑自己不成?

“春香,不得无礼。”

云姝终于开了口,陆升云心中一喜,这一招果然有用。他索性躺在地上哀嚎着,“公孙小姐,陆某实在委屈啊,本想着只要小姐能够收下赔礼,陆某就能安心回去了,哪知道会遭受这样的待遇,这腰扭伤了可如何是好啊?要是陆某被抬出去让旁人见着了,指不定会说将军府打伤客人,陆某实在不愿意引发这样的误会啊!”

听起来好似十分善解人意,可是话中却含着一丝威胁。

要是陆升云躺着被送出公孙将军府,他一定会大肆宣扬,说将军府仗势欺人,把访客给打残了。

“陆少爷真是心地善良,是姝儿的婢女无礼了。”云姝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浅笑,春香眼中一闪,云姝却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春香向来张弛有度,云姝自然不相信她真的会对陆升云动手,这名男子的演技实在浮夸,让云姝忍不住想要配合一下,顺便……给他吃点苦头。

“陆少爷在将军府里受伤,怎么说都过意不去。好在姝儿略懂医术,一定将陆少爷的伤治好,再派人送陆少爷回去。”

什么?陆升云抬起眼来,他自然听说过公孙小姐得了妙手仙蕙的封号,自己这雕虫小技只怕会暴露吧?“不不不不必了,一点小伤就不必劳烦公孙小姐了!陆某只希望小姐能够收下赔礼,陆某就算瘸了一条腿都能痊愈啊!”

云姝自然知道陆升云在想些什么,这些赔礼不能收,否则这名男子日后便会有无数的理由找上门来攀亲带故,云姝必须让他知道,公孙将军府的大门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

“什么?陆少爷腿瘸了?可是方才摔伤了?放心交给姝儿吧。”她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根银针,陆升云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大腿传来一阵刺痛,很快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传遍整条腿,瞬时就不能动弹了啊。

“啊——我,我的腿怎么不能动了?”

“这么严重?陆少爷不必担心,婢女春香最擅长的便是接骨通络,春香……”

“是,小姐。”春香一下子便明白了云姝的意思,忍着笑意上前,陆升云哪里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见那婢女居然抓起了他的腿用力一掰,咔嚓咔嚓,他分明听见了自己的骨头传来的脆响,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

“啊——”

春香微微挑了挑眉,“陆少爷怎么叫得这般凄惨?莫非另一条腿也瘸了?奴婢这就替少爷接骨。”

“你你你……不,不必了。”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春香猛地拽过了陆升云的另一条腿,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席卷全身,男子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凄厉的尖叫声堵在喉间,表情狰狞痛苦不已。

云姝冷眼看着男子这般狼狈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旁边的侍卫们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地上的男子再也忍不住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救我……”

“啊?是,是……”

然而,云姝一个眼神,立刻有将军府的侍卫走上前去拦住了那几人。

“本小姐正在为你家少爷治病,任何人敢阻扰,后果自负。”这声音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仪,那几名侍卫当真不敢再轻易动弹。这里可是将军府啊,随便一个侍卫都是武功高强,他们哪里敢造次。

“对了,陆少爷的腰还未诊治,就让姝儿扎上几针,保证陆少爷能够生龙活虎的走出将军府。”

扎、扎针?!陆升云的眼中布满血丝,奈何他的两条腿都动弹不了,根本无从躲避。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自己的冲动,做什么要再来招惹公孙小姐受这个罪,她不收礼就不收礼吧,真是自作自受啊!

一根细长的银针出现在云姝的指中,在阳光下闪着光,却让陆升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完了完了,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公孙小姐饶命!公孙小姐饶命啊!陆某、陆某知道错了,公孙小姐就放过陆某吧……”

“陆少爷说什么呢?我们将军府不小心误伤了陆少爷,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坏了我们将军府的名声?”云姝立刻用陆升云方才的话顶了回去,陆升云终于明白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的眼角挂着泪,“不不不,是陆某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关将军府的事情。陆某绝对不会对外胡说的,公孙小姐行行好,陆某这两条腿要废了啊——”

见眼前的男子毫无防抗之力,眼泪鼻涕落得满脸都是,云姝与春香对视了一眼,便缓缓放开了他。

“少爷……”

几名侍卫立刻上前,咔嚓一声,陆升云立刻破口大骂起来,“混账东西,轻一点儿,本少爷要疼死了!”

“奴才知错,少爷小心啊……”

“混账,那里也疼!”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陆升云整个人扛了起来,那男子哀嚎着,便被匆忙的带出了云姝的视线。

春香终于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姐,这陆少爷真是活该!”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对付无赖之人,最好的方法便是给他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他日后再也不敢故技重施。

陆升云被无比狼狈的带出了将军府,不一会儿,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将军,您回来了?”老管家立刻迎了上去,公孙将军应了一声,再看看那些还未散去的百姓,“怎么,发生了何事?”

老管家隐忍着笑意,“方才府中来了客人,已经走了。”

客人?公孙将军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并没有多想,“小姐在府中吗?”

“是的。”

魁梧的男子跨进了前厅,目光却是落在那一个个红色的锦盒上。

“这是……”

糟了!那陆少爷忘记把东西带走了!小姐方才吩咐过,无需将今日的事情告知将军,“这……是那位客人带来的,不过小姐说不要了。”

公孙将军已经走到那一堆锦盒旁,随手挑起了一件打开一看,居然是支别致的簪子。

“这簪子不错啊!挺适合姝儿的,丢了怪可惜的,留下吧,回头让人给小姐送去!”

“是……”老管家小心翼翼的收好,公孙将军并未发现异样。

而另一头。

“哎呦……哎呦……”

玉贵妃宫中,某间屋子里传来一阵痛苦的**声。

“娘娘,陆少爷好像受了伤,奴才已经唤了御医来。”

玉贵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今日出去了?”

“是。”

这个不争气的小子,莫非去哪里闯了祸?“走,随本宫去看看。”

此时的陆升云笔直的躺在榻上,御医皱着眉头查看着那两条无法动弹的双腿,摸不着头绪。

“御,御医,我这腿是不是废了……”陆升云的声音沙哑,真是有苦说不出。

御医摸了把胡子,“陆少爷可有感觉到痛楚?”

“痛啊!轻轻一碰就痛得我死去活来的……”他这不是在说废话吗?难道自己方才是在演戏不成?

“嗯,这是好事。”

“我呸,你算什么御医,本少爷都伤成这样了,你居然说是好事?!”陆升云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这谩骂的声音正好传到外头的玉贵妃耳中,尊贵的妇人迈了进来,“发生了何事?”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御医免礼,升平,你又闯什么祸了?”

陆升平满脸的委屈,“姨妈,升平的腿废了……”

废了?!这是什么意思?

“回贵妃娘娘的话,陆少爷的双腿并无大碍,微臣已经查看过了,既然陆少爷感觉得到疼痛,就说明经脉并未受伤,至于为何会有痛感,看情况似乎是因为通络所致。”只是这个通络,一般情况下只有扭伤的人才需要,陆升平的双腿却无扭伤的症状。

所以御医才觉得奇怪,好端端的,陆升平去通络做什么?

“胡言乱语,我都已经疼成这样了,你居然说无大碍?姨妈,快点把这个庸医拖出去砍了!”

玉贵妃深吸了口气,狠狠的瞪了榻上的男子一眼,随后柔和的看向御医,“有劳御医了,来人,送御医离开。”

“微臣告退。”

“姨妈!”陆升平觉得委屈极了,为何姨妈不肯相信他?

待那名御医离开之后,玉贵妃缓缓来到榻边,那张带着泪水的面庞,怎么也让人同情不了。

“说吧,今日你去哪里了?”

陆升平微微一愣,却是不敢说半个字。

玉贵妃眯了下眼,看着对方那心虚的模样,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若不说,姨妈立刻命人将你送回陆府!”

“不不不,千万不要!”陆升平眼下可不敢回去,他知道自己又得罪了公孙小姐,眼下姨妈如此愤怒,指不定会怎么和母亲与父亲数落自己。可是……若不实话实说,此事传到姨妈耳中,说不定会有更糟糕的结果。

“姨妈……”这声音带着几分心虚。

玉贵妃沉着气,安静的听他开了口。

“升平……今日去了公孙将军府……”

“什么?!”话未说完,玉贵妃立刻暴跳如雷,那表情好像立刻就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陆升平赶紧解释着,“姨妈听我说!升平只是想要带着礼物去向公孙小姐赔不是,仅此而已啊!”

“好啊!叫你老实的呆在宫里,你居然又出去闯祸!说,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回来?是不是叫公孙府的人给打了?”不用想,玉贵妃已经猜到,这小子一定又做了无礼的事情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玉贵妃无比后悔,当初自己怎么会一时心软将他留了下来!

“不,不是的!只是……公孙小姐不肯收赔礼,升平没有办法,只好苦苦哀求,可是她身边的那个婢女实在太嚣张了,居然对升平动武!于是升平便受伤回来了……”

事情哪里有他说的那般简单,玉贵妃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公孙小姐是识大体的人,一定是这个小子无礼在先!

玉贵妃气得转过身去,生怕自己再看见他一眼,都会忍不住命人将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这可如何是好,之前的事情她还未解决,陆升平又给她惹了这么一个麻烦,真是叫人头痛!

“来人,好生看着陆少爷,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他踏出宫门一步!”

第七百七十四章 宫中相遇

次日清晨。

镜子前的女子已经梳洗完毕,云姝微微侧着头,伸出手去碰触到了发间那冰凉的发簪,“这是……”

身后的春香看了眼,便笑道,“这是将军为小姐准备的新簪子,奴婢见着颇适合小姐今日的衣裙。”别说,看着似乎不怎么起眼,可是往云姝发上一戴,便多了几分清丽脱俗的味道,也显得那一头秀发更加的乌黑亮丽。

公孙将军将云姝当成掌上明珠一般疼爱,新衣裳新首饰从来没有断过,因此这一次,她也没有多想。

马车早早的备好,这一次,宫里头还特地来了人。

“公孙小姐,贵妃娘娘命奴才来接您进宫。”小公公恭敬的笑着,这礼数比以往都要周全。

玉贵妃的心意,云姝已经领了,当下淡淡的笑了笑便上了马车。

而另一头,皇宫的某条宫道之上,一名身材瘦小的公公低着头快步走着,时不时传来一阵龇牙咧嘴的声音。

那小公公紧紧的捂着自己轻微颤抖着的右手,天知道皇甫霞昨日一整夜都无法入睡,伤口疼得她在榻上翻来覆去。

因为怕自己偷跑出宫的事情暴露,她连御医都不敢叫,只能随意擦了一些金疮药,可是那根本无济于事。今早,她便打算乔装打扮一下,自己去药房拿点伤药。

一辆马车快速的从皇甫霞的眼前掠过,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张望过去。看那马车速度如此之快,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似的。而它行驶的方向,从这条路直走下去,好像是大皇兄的宫殿!

关于大皇妃皇甫凌,皇甫霞充满了无限的好奇。他与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没有什么往来,形象十分神秘。作为九公主,皇甫霞每每都只能远远的观望一眼,除了那张无与伦比的容貌,她对这位大皇兄一点都不了解。

然而鬼使神差的,她居然小跑追了上去,跟在了那马车之后。

果不其然,马车拐入了大殿下的宫殿后门,皇甫霞躲在暗处紧紧的盯着。

大皇兄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大早就有人从宫外进来见他?

可是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马车旁。那名男子下了地,熟悉的侧脸落在了皇甫霞的视线之中。

大皇兄?!他的手臂怎么了?好像受伤了……

好啊,居然和自己一样偷跑出宫还落了伤回来!皇甫霞好像发现了十分有趣的事情,忍不住再往前靠了几步。

眨眼的功夫,大皇子已经没入了后门,一名武将紧跟在他身后。而这边鬼鬼祟祟的身影还在靠近,那名武将犀利的目光突然射了过来,“谁?!”

“呀!”皇甫霞吓得赶紧后退,一阵冷风拂过,后背撞上了一堵墙,她当即狼狈的跌落在第,一股猛力从后头将她提了起来,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居然飞上了半空中。

“啊——放,放我下来!”皇甫霞双腿在空中蹬着,而下一秒,那人就将她狠狠的丢在了草地上。

“殿下,这小子在外头偷偷摸摸的,好像在监视我们。”蓝芸的脾气可不怎么好,自从傅雅被人推下湖后,他对这座皇宫充满了警惕,现在又发现了这么一个可疑人物,自然饶不了她。

皇甫霞狼狈的跌坐在地,右手一撑,立刻扯痛了她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

眨眼的功夫,凤凌已经换上了平时的便服出现在皇甫霞的面前,用一种无比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说,是谁派你来的?”一把长剑瞬时架在了她脖颈上,吓得皇甫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平日里看见的大皇兄吗,此时此刻好像换了一个人,他的眼中倒影着自己狼狈的模样,还泛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大、大皇兄……”

这个声音……是名女子?

凤凌当即看向一旁提着剑的蓝芸,对方也是微微一愣,怎么,这小公公叫大殿下什么?

“大皇兄,你偷跑出宫!我要去告诉父皇!”

这座宫宫敢这么自称的只有皇子和公主了,而看这小公公细皮嫩肉嗓音尖细,难道是……

“你是何人?”凤凌还是认不出来,皇甫霞面上一红,有些愤怒的盯着眼前的男子。大皇兄居然不认得自己的皇妹?

蓝芸为了证实真伪,一剑砍掉了皇甫霞头上的帽子,那泼秀发立刻散落在肩头,果然是名女子!他努力回想了片刻,这张脸……“莫非是九公主?”

九公主?平日里他与几位皇妹全无接触,一时半会儿的确认不出来。

“你受伤了?”凤凌的语气立刻有些缓和,眼前这小女孩倔强的眼神,让他想起了昌定侯府的凤铃,他那个调皮的小妹妹。

“哼,不用你管!”皇甫霞居然拨开了凤凌伸过去的手,可是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宫中关于大皇兄的传闻太多,而大部分都是说他身份诡异穷凶极恶,看他方才盯着自己的眼神,皇甫霞就信了几分,眼下自己可是在他们手里,万一他一时恼火杀了自己怎么办?

凤凌立刻看见了她眸中的害怕,当下往后退了几步,淡淡的对蓝芸开了口,“让她走吧。”

“大殿下,可是……”

九公主居然鬼鬼祟祟的打扮成这副模样跟在他们后头,说不定真的是有人指使她呢?

凤凌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转身消失的走廊之上。

蓝芸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警惕的盯着地上的小女子。

皇甫霞轻哼一声将头撇开,这武将好生无礼,明明知道自己是金枝玉叶,也不搭把手扶自己起来,居然还敢拿剑对着她!

蓝芸的嘴角有些僵硬,得,这些皇族子弟都是惹不得的。

“末将命人送公主回宫。”

“不必了,本公主自己会走!”让他派人送自己回去那还得了,母妃知道自己和大皇兄有所牵连,一定会惊吓得昏过去的,到时候自己偷跑出宫的事情也瞒不了!

皇甫霞吃力的站起身来,捂着自己疼痛的手掌,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蓝芸的视线之中。

对于凤凌,皇甫霞心中的印象又恶劣了几分,都怪他,害得自己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本想着清晨宫里头出来行走的妃子少,自己趁着这个空档去药房抓药,哪里知道会遇见这种倒霉事情!

再说了,哪名皇子会清晨从宫外回来?只能说,大皇兄昨夜就出去了!身为皇子还不以身作则,若有机会,一定要告诉父皇才行!

不对,父皇对大皇兄那不是一般的疼爱,好像什么事情都护着他。凭什么啊?自己也是父皇的公主,平日里私底下连面都见不上,荣宠也完全比不上大皇兄,想到这,皇甫霞心中的不平更甚。

前方,又一辆马车从皇甫霞的眼前经过,她当下啧了一声,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么那么多人进宫?这一次又是哪位皇兄?

她只觉得眼下所有的马车都晦气得很,正想转身离开,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望了一眼。

从这个方向上看,这辆马车好像是要去玉贵妃宫里头的。

对了!听说四皇兄中了毒,模样变得十分可怕,以至于这段日子以来都足不出户。皇甫霞眼中闪过几分纠结,其实她一直都想看看,如今四皇兄变成什么模样了。从前在宫里头,他可没少挖苦自己,有好几次还把她气哭了!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活该!

一个念头立刻浮上脑海,不如偷偷去玉贵妃的宫里头看看,看四皇兄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了,是不是像那些宫人所说的,变成了怪物?

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掌,算了,反正都已经出来了,再耽误一点时间也无伤大雅!

皇甫霞做了决定,当下又急走跟上了那辆马车。

一行宫女从旁边经过,突然,中间传来一阵尖叫声,整支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发生了何事?呀,你,你怎么了?这……这可怎么办?”

只见一名宫女突然倒地抽搐起来,四周瞬时混乱,伴随着焦急的询问声。

经过的马车驶出不远便停了下来,皇甫霞疑惑的挑了挑眉,这是做什么?

只见一名清雅的女子从马车内出来,在一名婢女的搀扶下缓缓朝着那队宫女靠近。

“呀,是公孙小姐!”

“公孙小姐?有救了,这下有救了!”

公孙小姐?皇甫霞靠在宫墙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忽然想起,四皇兄的病情一直都是公孙小姐在诊治的,而且父皇在他生辰那日,还给大皇兄以及公孙小姐赐了婚!

从皇甫霞的角度,只能看见云姝那张清雅的侧脸。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淡然远泊的气质,让皇甫霞觉得,这样的女子和大皇兄站在一起,好像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很难想象不远的将来,她会是大皇妃。

她要做什么呢?皇甫霞伸长了脖颈,只见云姝来到那队宫女之中,蹲下身来查看着地上宫女的情况。

皇甫霞看不清楚她的动作,却听四周惊呼声此起彼伏。

什么事情让大家这么惊叹?皇甫霞忍不住靠了过去。

第七百七十五章 纷争再起

地上的宫女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难以松开。此时,她的袖子已经被撩起,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臂,上面扎着几根细细的银针。

那清雅的女子不知道给宫女喂了什么药,原本紧皱的眉头居然有了一丝舒展,苍白的脸色渐渐泛起了红润。

“她,她醒了!”有人惊呼一声,众人立刻看见那名宫女紧闭的眸子,睫毛扑闪。

云姝小心翼翼的撑着她的脖颈,细心的在她的后颈上扎针,宫女的口中传来一阵**声,随后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之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不愧是公孙小姐!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看起来似乎很严重的症状,居然在公孙小姐三两下银针当中便有了如此明显的好转,妙手仙蕙果真当之无愧!

连皇甫霞都被对方简单却有效的手法看得入了迷,关于公孙小姐的传闻多如牛毛,每每都将她吹捧得神乎其技,皇甫霞原本心中嗤鼻,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的神医,更何况还是一名女子。在她看来,女子做事通常情况下都比不上男子的!比如说功课,不论自己怎么努力,永远都赶不上几位皇兄。

可是咽下,连皇甫霞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也太厉害了吧?她方才一眼,都觉得那名宫女没救了。

“将她送去御医院吧。”轻柔的声音响起,犹如羽毛般划过众人的心湖。

不少人对着云姝露出了敬佩崇拜的目光,这时,皇甫霞的眼神一变,紧紧的盯着云姝发间那熟悉的簪子,瞬时有种冷水淋身的感觉。

这队宫人很快便朝着另一个方向移动,却有一名小公公,十分突兀的站在了原地,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云姝。

前头的春香敏锐的察觉到这视线,转过头来就看见了那名小公公。

“小姐,后头有名小公公好生奇怪啊。”

云姝也停下了脚步,这时,那小公公有了动作,她慢慢靠上前来,紧紧皱着眉头。云姝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头顶久久没有挪开。

“你发间的簪子,能不能给我看看?”

这个声音清脆,不像其他的小公公。而她的言语也让春香不由得皱了眉头,好生无礼的宫人!居然还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

云姝下意识的伸出手去,碰触到那支冰凉的发簪,他说的是这个?

缓缓拔出簪子,那小公公的眼神顺着她的动作落了下来,依旧没有挪开视线。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她也想要知道,这名公公的目的是什么,便把簪子递了过去。

小公公接过簪子一打量,脸色立刻变得难看无比,拿着簪子的手微微颤抖着。春香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将云姝护在了身后,警惕的看着那小公公的一举一动。

“你和陆家少爷,是什么关系?”

哪知道,对方冷不丁的开了口。

陆家少爷?这小公公怎么突然提起那个人。“这位公公是何意思?我家小姐不认识陆家少爷!”春香当然不愿意云姝和陆升云的名字被一起提到,省得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认识?”皇甫霞冷笑一声,“不认识的话他的簪子会在你这儿?!”

原本对云姝的惊叹瞬时被厌恶所取代,身为未来的大皇妃,生活居然如此不知检点,随意的收取其他男子的东西,说他们之间没有关系?打死皇甫霞都不会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仅仅一支发簪,立刻让皇甫霞对云姝彻底改观。

“这位公公话中何意?”

春香紧皱着眉头,那簪子可是将军命人送来的,与陆少爷有何干系。

那小公公面露鄙夷,“何意?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皇甫霞紧咬着牙关,她当然不能说这簪子就是自己与陆升云在珠宝铺里抢夺的那一支,这可是她的耻辱。

“我们当真不太清楚。”云姝的话彻底激怒了皇甫霞,她突然将手中的簪子抛了过来,丢了一句,“夺人所爱,非君子所为!”

哒的一声,雪玉簪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

“呀,你这……”春香被对方的无礼举动激怒,一旁的云姝却是拦住了她。

那小公公眼中一闪,居然转身拔腿就跑,很快便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之中。

“小姐,这小公公不会到处胡言乱语吧?”春香回想着方才那小公公的话,显然对方是误会了自家小姐与那无赖之间的关系,万一对方口没遮拦到处宣传,岂不是会坏了自家小姐的名声。

事已至此,担心也没有用。春香总觉得此事与那簪子脱不了干系,当下便捡起地上的断簪收了起来。

一直等候在不远处的马车旁站着玉贵妃身边的公公,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他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看那小公公落荒而逃的样子,该不会是对公孙小姐无礼了吧?

“公孙小姐,奴才这就去查那大胆的狗奴才是哪个宫里头的。”他走上前来,云姝却是露出了一丝淡笑,“让公公费心了,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这……那小姐,咱们还是上马车吧。”既然公孙小姐都这么说了,公公自然不会没事找事。

玉贵妃早已经在宫里头候着了,心中不断的盘算着一会儿公孙小姐进来,该从何说起较为妥当。

“启禀娘娘,公孙小姐到了。”

玉贵妃立刻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衫露出了她的招牌笑容,在看见那清雅的女子跨入的时候立刻迎了上去。

“公孙小姐,今日天寒,快,进来喝口热茶吧。”

今日的玉贵妃比往日更加热情,而相反的是,她没有一开口就询问皇甫毅的病情,今日她是特地邀请云姝入宫,替陆升云赔不是的。

她并不知道方才在宫外发生了什么,看着这清雅的女子,无奈的笑了笑,“公孙小姐,真是的,本宫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好,升平那孩子给小姐添了不少麻烦吧?本宫作为姨妈,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不过小姐放心,本宫已经狠狠的教训了他,往后他绝对不敢再给小姐惹是生非了!”

“娘娘哪里的话,姝儿并未放在心上。”

“哎呀,本宫知道公孙小姐向来贤良淑德,怎会与那臭小子一般计较。可是于情于理,本宫都过意不去。公孙小姐今日愿意入宫,本宫实在太高兴了,过会儿一定要在本宫这儿用膳,否则,这几日本宫怕是夜不能眠了。”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随后突然开了口,“陆少爷送了一支簪子给姝儿……”

什么?簪子……

后面的春香眼中一闪,心里觉得冤枉。小姐根本就没有收那陆少爷的赔礼,也不知怎么的,这簪子就被送来了,方才还惹出了那样的事情。

“是、是嘛……”玉贵妃心中却有种不好的感觉。

“姝儿很是喜欢,不知陆少爷是从哪家铺子购来的?”

春香立刻明白云姝提起那簪子的用意,想必是在意着方才那名小公公说的话吧?

“哎呦,既然公孙小姐喜欢,回头本宫便让升平再去为小姐添置一点……”

“娘娘的美意,姝儿心领了。本不该收陆少爷的赔礼,奈何陆少爷诚意灼灼,姝儿只好有愧受下。只是那簪子颇为雅致,姝儿想知道京都之中哪家铺子有这样的手艺……”

“原来如此,好好好,本宫过会儿就去问问升平,公孙小姐,喝茶……”

而另一头。

皇甫霞越想越气,自己的手现在还伤着呢,都怪那陆升平。没有想到他居然私底下与大皇妃有不可告人的关系,父皇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个品行败坏的女子作为大皇妃,简直就是丢他们皇家的脸面!

宫中对于公孙小姐的传闻未免太好了,空有医术没有德行那怎么可以?

皇甫霞骂骂咧咧,全然忘记了自己要去药房拿药的事情,竟然径直朝着自己的宫中走去。

她低着头快步急走着,不想迎面撞上了人,哎呦一声跌坐在地,再一次扯痛了掌心的伤口,“谁呀?走路不长眼睛,居然敢撞本公主……”

她抬起头来,表情瞬时僵在那儿。

“公、公主……”穿着皇甫霞衣裙的铃铛被两名公公擒住,脸颊红红的显然是挨了打。而皇甫霞撞上的那人,便是她的母妃贤妃。

大厅之中,气氛分外凝重。

皇甫霞跪在地上,脸上写满了委屈。

贤妃的表情严肃无比,而另一边,清脆的巴掌声还在继续。

皇甫霞偷偷看了一眼正在挨打的铃铛,紧皱着眉头一颗心跳个不停。

“怎么,还不肯说吗?”

“母、母妃,别打了……”看铃铛那张脸,都不成人样了。

“知道心疼你的婢女?”贤妃微微抬着头,上下打量着皇甫霞此刻的模样,“你倒是长能耐了,堂堂金枝玉叶,穿成这副样子清早偷溜出宫,做什么?!”

皇甫霞立刻低下头来,“没、没做什么……就、就是好玩……”

“是吗?好玩……”贤妃难道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她一个表情一个眼神,自己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继续打,不要停,直到打死了为止。”

第七百七十六章 事情败露

皇甫霞心头一惊,“母妃,别打了,都是霞儿不好……”她立刻跪着挪到贤妃身边伸手抓着她的衣裙,不想嘶的一声又收了回来。

“你的手怎么了?”

这小人儿当即将手背在身后,“没、没什么。”

贤妃哪里容得了她隐瞒,立刻伸出手去抓起了她的手臂,立刻引来一阵尖叫,“啊——母妃放手,疼,疼死霞儿了!”

那小小的手掌胡乱的缠着绷带,隐隐的鲜红透出来,贤妃大惊,“你受伤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甫霞轻咬着下唇躲闪着对方严厉的目光。

“不说是吧,来人啊,将九公主带进思过房,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准去探望!”

什么,思过房?!“不,母妃,霞儿知道错了,霞儿不要去思过房!”那又冷又黑的地方,谁受得了。

贤妃冷冷瞪着地上的人,对方犹豫了片刻,“霞儿……昨日出宫了……”

“什么?你……”贤妃惊得站起身来,皇甫霞立刻大叫一声解释着,“母妃听我说……霞儿只是想要出宫去看看,结果在一家珠宝铺里,被陆家的少爷伤了……”

陆家的少爷?“你说的是……”

“就是玉贵妃的外甥!那个臭名昭彰的陆升云!霞儿看中了一支发簪,想要买回来送给母妃做礼物的,哪知道那陆升云目无王法,当街抢夺霞儿的簪子,还把霞儿的掌心划伤了,到现在都还疼着……”

贤妃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场景,“他可有认出你来?”

“没、没有。”

堂堂金枝玉叶,居然在京都的街道上与男子起了争执,要是传扬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特别还是陆升云那种人,但凡和他扯上关系的女子,哪个有好下场的?

见贤妃不说话,皇甫霞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母妃,霞儿还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那陆升云和公孙小姐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住嘴!”贤妃心头一跳,公孙小姐的闲话,也是皇甫霞能说的,“胡说八道什么?你不想活了吗?”要是这话让公孙将军听到,连贤妃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皇甫霞没有料到贤妃居然会因为这件事情凶她,当下委屈得掉了眼泪,“是真的,霞儿方才看见公孙小姐去了玉贵妃那儿,头顶上就戴着那支簪子!一定是陆升云送给她的!你说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哪会随便收男子的礼物?一定是定情信物啊!”

贤妃皱着眉头,皇甫霞虽然顽劣,但不至于编出这样的谎话。依照她所说,陆升云私底下还真的跟公孙小姐有关系。

她当下收敛了表情,“此事,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为何不能说?那样的女子怎么配做大皇妃!”皇甫霞将对陆升云的愤怒转移到了云姝的身上,并且,她对凤凌也没有好感。

“这事轮得到你区区一名公主过问?回头母妃再收拾你!记住了吗,不准和任何人提起此事!”

“……霞儿……知道了……”

贤妃一个眼神,那两名公公立刻停止了对铃铛的掌掴。贤妃蹲下身来语气有了些许柔和,“手抬起来,让母妃看看。”

皇甫霞心头一喜,她就知道母妃总是会心软的。

小心翼翼的摊开手掌,贤妃轻轻的揭开那白纱,伤口不浅,此刻还带着一点污血。

“胡闹!伤成这样的,居然还瞒着母妃!来人,传御医!”

屋子里,皇甫霞已经换下了衣衫,此刻俨然一名娇贵的小公主模样。

御医皱着眉头,“这……公主的手可是被利器所伤?”

一旁的贤妃生怕皇甫霞说错了话,“公主不小心打碎了茶杯,被划伤的。”

原来如此,可是看这伤势,也不是新添的,娘娘怎么到现在才传唤御医呢?“公主自己擦了药?”

皇甫霞点了点头,便将自己涂的金疮药拿了出来。

御医当即叹了口气,“错了错了,公主涂的不是金疮药,难怪伤口恶化了。”

贤妃和皇甫霞一听,焦急的异口同声,“那可怎么办?”

贤妃当即瞪了那不懂事的公主一眼,现在知道着急了?!对方委屈的瑟缩了下脖子,“本公主的手,会不会就这么废了?”若真是如此,那她当真不要活了!

御医皱着眉头,“是还不至于,只是伤口会愈合得缓慢一点,公主也会多受点苦楚。不过,公主要有心理准备,可能会留下伤痕。”

什么?伤痕?“母妃……”皇甫霞才不想一辈子带着一条难看的疤痕,当下求助的看向贤妃。

对于莲国的女子来说,外貌最为重要,更何况是金枝玉叶。

“这么好看的一双手,若是留下伤痕那也太可惜了,御医就没有别的法子?”

“微臣医术浅薄,这伤口因为涂错了药已经有些感染,对了!公孙小姐,公孙小姐想必会有办法的!这点小伤,对于公孙小姐来说只怕不算什么。”御医提起云姝,眼中便是掩饰不住的敬佩。

贤妃表情微微一变,若她之前没有听说过皇甫霞的那一番话,此刻一定会立刻命人去请求公孙小姐的帮助。可是眼下……

“来人,送御医回去。”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贤妃和皇甫霞两人,“霞儿,公孙小姐知道你已经知晓她与陆升云的事情了吗?”

皇甫霞的眼中带着几分闪烁,贤妃当即怒从中来,“怎么,她知道了?!”

这个傻丫头,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霞儿方才……遇见公孙小姐,一时没忍住就开口问了……不过她却是极力否认!”

这不是废话吗?任何女子遇见这种事情,不论真假都要否认,否则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

贤妃转过身去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如此一来,就更不能去请公孙小姐了。

等等……

贤妃脑中灵光一现,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

霞儿知道了公孙小姐的秘密,且不说真假,她即将成为大皇妃,未来前途似锦,一定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乱子。那么……公孙小姐一定会担心霞儿将此事说出去!霞儿贵为公主,公孙小姐想必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如此一来,应该算是她有求于霞儿!

不如借此卖给人情给她,也让她知道,霞儿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贤妃立刻捕捉到这件事情之中的利弊,说不定自己还能借机牵上公孙小姐这条线。她守不守妇道,关旁人什么事情。贤妃要的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他日公孙小姐成了大皇妃,这利用价值已经无法衡量了。而她还有把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贤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随后转过身去,“母妃这就为你去请公孙小姐。”

“不,不要!母妃,她一定不会为霞儿诊治的!她会害死霞儿的!”

“傻丫头,难道你还不相信母妃吗?母妃不会让她伤害你的。相反,母妃还会让她尽力将你的手治好,不留一点伤痕!”

皇甫霞眼中一闪,看着贤妃的表情,有些犹豫的答应下来。

贤妃的人在玉贵妃宫外等了许久,直到午膳过后,那清雅的女子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名嬷嬷在云姝还未上马车之前便快步跟上,“公孙小姐,奴婢是贤妃娘娘宫里的人,奉娘娘之命,请公孙小姐入宫一叙。”

春香微微挑了挑眉,贤妃?最近找自家小姐的人还真是不少。

嬷嬷已经想好了下一套说辞,没有想到云姝居然十分爽快的答应了,这实在太出乎意料,身为公孙将军的掌上明珠,居然一点架子都没有。

贤妃已经等候多时,很快那抹清雅的身影便出现在不远处,她当即站起身来,脸上浮现出友好的笑容。

云姝跨入大厅之中,便见一名身穿绿色小袄的华贵妇人站在那里。

“公孙小姐,贸然请小姐入宫,真是失礼了。”

云姝微微福了福身,“见过贤妃娘娘。”

“哎呀,小姐何必如此多礼。实不相瞒,本宫既然你请小姐来,是因为九公主受了伤,御医束手无策,素闻公孙小姐妙手神医,才敢贸然相求。”贤妃十分注意自己的措辞,在说到九公主的时候,她特地注意了下云姝的脸色,发现对方并无异样。

“原来如此,不知公主身在何处。”

“真是太感谢公孙小姐了,这边请。”

贤妃的脑中却忍不住浮现出皇甫霞的那句话,这女子模样清秀典雅,想不到居然会与陆升云那样的人有关系,若非霞儿亲眼所见,贤妃只怕都不能相信。

目光落在云姝的发间,却没有看见什么簪子。难道……她知道霞儿认出来了,所以将簪子藏了起来?

跟着贤妃一路走来,云姝敏锐的发现,对方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自己,她立刻明白,只怕治病是假,另有所图是真。

云姝眼下并不会拒绝任何人的相邀,有凤凌的人暗中保护,她可以放心。就是不能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因为,当日害傅雅的人还没有被找出来。

跟着贤妃来到一间屋子,门缓缓推开,从云姝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一抹鹅黄色的裙摆。

然而当她靠近的时候,身后的春香的脚步一顿,这样的反应让云姝立刻将目光投在那名女子的脸上。

有那么一刹那的熟悉,等等,那不是今晨在宫道上遇见的小公公吗?原来……

第七百七十七章 贤妃心思

云姝面不改色,已然跟着贤妃来到榻前。

“霞儿,还不见过公孙小姐。”

皇甫霞十分别扭,她偷偷看了下云姝的脸色,觉得她好像没有认出自己来。当下别扭的点了点头。

“呵呵,九公主生性胆小,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公孙小姐见谅。”

云姝微微一笑,表现得落落大方。已经有人搬了张凳子过来,云姝便挨着坐下。

“可否让臣女查看公主的伤势?”

她真的没有认出自己来吗?皇甫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好像没有听见云姝的话。

身后的贤妃轻轻咳嗽一声提醒,榻上的小女子才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这伤,看样子是昨天所添。而且还涂错了药,云姝忍不住将此事和陆升云联系在一起。

“公孙小姐,你看这伤,可会留下伤痕?”

“虽然涂错了药,略显麻烦,好在九公主还年轻,身子恢复得快。”这话的意思便是,九公主的伤势能够痊愈。

贤妃终于放下心来,便安静的在一旁看着。

云姝的动作熟练轻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贤妃更是没有在她的脸上看见任何不情愿的神态。倒是榻上的皇甫霞,整个人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弹,云姝动作微微一变,她就下意识的收回手,总是难以信任对方。

掌中穿来一阵冰凉的感觉,那疼痛感也渐渐消失。云姝与贤妃交代了几句,还留下了一瓶药膏,便在一阵感谢声中退了出去。

皇甫霞看着自己包扎得完美的手掌,便落了地走到桌旁,拿起云姝留下的小瓷瓶打开一看,一股清香的气息扑鼻而来,然而惊艳眨眼即逝,她轻轻嘟囔了一句,“什么嘛,看起来挺简单的!那御医一定是偷懒!”

“辛苦公孙小姐了,来人,上茶点。”

贤妃将云姝带到了花园里,脸上保持着笑容,那清雅的女子便知道,接下来就是入正题的时候了。

“公孙小姐近日来清瘦了许多,经常都要为四殿下诊治吧?”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多余的话。

“听说,玉贵妃的外甥陆公子不久前入宫了,公孙小姐见过吗?”

“见过两次。”

贤妃微微挑了挑眉,只有两次?“本宫知道说这话并不太合适,可是如今公孙小姐是九公主的恩人,也就是本宫的恩人。公孙小姐即将与大殿下完婚,凡事都应该多留个心眼才是呀!”

云姝抬起眼来,看着贤妃眸子里的精光,随后坦然一笑,“多谢娘娘提点。”

“其实,本宫是听说了一个十分荒唐的传言,不知公孙小姐知道吗?”她微微顿了顿,“有人告诉本宫,公孙小姐与陆少爷私底下的关系不一般。哎呀,本宫自然是不会相信这种话的,可是实在担心公孙小姐会因此受到伤害,这才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公孙小姐不会怪本宫吧?”

不用说,也知道贤妃口中的那人是谁。

“居然有这等事情?不过相信以贤妃娘娘的机智,定不会相信如此毫无根据的传言的。”云姝淡笑着,低头品了一口茶,一副全然不担心的模样。

贤妃本想引云姝自己说出口,不想对方明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却如此坦然的矢口否认。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贤妃不想前功尽弃。

“实不相瞒,正是九公主告诉本宫的。九公主年少无知,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孙小姐见谅。”她说这话的意思,便是告诉云姝她相信九公主的话。

然而,云姝却是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模样,“九公主是从何处听到这种荒诞不羁的事情?想必公主是被有心人蒙蔽了吧。”

“……”明知道公主撞见了他们的事情,居然还表现得如此无辜。

贤妃渐渐收敛了表情,“公孙小姐,此事幸好只有九公主与本宫知晓,否则传扬出去,公孙小姐该如何向陛下交代,向大殿下交代?”

“臣女不明白,不成事实的传闻,臣女为何要有所交代。”

“九公主说,她亲眼看见公孙小姐佩戴了陆少爷送的簪子,不知此事公孙小姐作何解释呢?”贤妃不知怎的,居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本来的如意算盘是会看见云姝慌张的表情,而后自己再以大度的方式安抚她,告知她从今往后她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哪里知道云姝会这般嘴硬。

“簪子?什么簪子,臣女不明白娘娘话中的意思。”

“就是昨日,陆少爷在珠宝铺里为公孙小姐购置的簪子!”

云姝忽然笑了出来,“九公主不是在宫中吗,怎知陆少爷去了珠宝铺?”

一句话问得贤妃哑口无言,是啊,堂堂的金枝玉叶好好的在宫里头呆着,怎么知道宫外发生的事情。而贤妃此刻才意识到,眼前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软柿子。若说九公主偷跑出宫的话,岂不是双手将把柄送上?

贤妃不敢做这样的买卖,而云姝丝毫不肯松口的模样,看来对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呵呵呵,看来是本宫误会了,公孙小姐别往心里去。九公主时常会说一些胡话,本宫也是太过紧张了点。”

“娘娘哪里的话,臣女知道娘娘也是关心臣女才会误信了传闻。”

“公孙小姐真是善解人意啊!”然而贤妃心中想的却是,等她将此事调查清楚,搜集足够有利的证据,到时候看公孙小姐怎么否认。而那会儿,自己就不会像今日这般好说话了。

很快,玉贵妃那儿便传来了消息,云姝与春香离宫之后,便直奔昨日的那间珠宝铺。

“掌柜。”

“哎呦,这,这不是公孙小姐吗?!”如今云姝可是京都里头的名人,没有几个不认识她的。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身后的春香得了示意便缓缓上前,“掌柜,我家小姐有几句话想要问问你。”

“好好好,不知小姐想知道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寻一处安静的角落,春香便将袖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不知掌柜可认得这支簪子。”

小小的锦盒里,安静的躺着那支断簪,掌柜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这不是雪玉簪吗?”

“掌柜果然认得?”

“是呀,昨日被陆少爷取走了的,怎么会在小姐这儿……”掌柜抬起眼来,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下尴尬的笑了笑。

云姝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对方的目光,随后开口问道,“昨日这儿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关于这支簪子。”

经她这么一提,掌柜立刻面露难色,“这簪子,本来是被一名小公子看上的,可是后来被陆少爷抢了去。公孙小姐也知道,本店小本生意,哪里敢得罪陆少爷啊!倒是那小公子不慎划伤了手……”

原来如此,想必是九公主就像今日这样乔装打扮出了宫,在珠宝铺里与陆升云发生了争执,而她看见自己的发间戴着那发簪,就以为陆升云与自己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而贤妃知道这个消息,就像以此为筹码威胁自己,然而她又不愿意承认公主私自出宫的事情,才暂且缓和此事。

从珠宝铺里出来,春香自责的开了口,“小姐,都是奴婢的错,这簪子是奴婢给小姐戴上的。”

然而身边的女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那日陆升云被抗走,想必赔礼被留下了,估摸着是府中的人出了错,你不必自责。”

“可是那九公主以为小姐……”春香都不愿意将那句话说出口,总觉得坏云姝的名声。

“一场误会,不必在意。”莫须有的事情,哪怕传出去经过取证也会得以澄清,云姝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她反而有些失落,看来,贤妃真的只是为了拉拢自己才邀她过去的,还以为是与傅雅的事情有关。这幕后之人究竟要藏到什么时候,还真是有耐心。

自己已经多次在宫里头转悠,难道还没有给对方留下机会?

云姝这边想着,芙姬那里立刻得到了消息。

“今日公孙姝从玉贵妃宫里头出来,就被贤妃接过去了。”

那绝美的女子脸上浮现一丝讽刺的笑意,好吃香的贱人,到哪儿都是众人追捧的对象吗?“贤妃打算拉拢她?”

“属下在贤妃宫中守着,发现是九公主受了伤,让公孙姝过去诊治。”

说来说去,这妙手仙蕙不过就是个烂好人而已,任何人都可以挥之即来呼之即去。芙姬的心中好受多了,“九公主受了伤?”

“属下从御医院听来,似乎是手掌被划伤。”

御医院的人连小小的划伤都诊治不了?芙姬转念一想,看来伤势不轻。

“属下还发现,今日九公主乔装成小公公的模样,在公道上与公孙姝起了争执。”话音刚落,芙姬的眼前一亮,“她们说什么了?”

“属下当时身在暗处,无法听清楚她们谈话的内容,只看见九公主十分气恼的转身走了,还将公孙姝的东西砸在了地上。”

呵呵,什么事情闹得这般不愉快?

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九公主,九公主……

一个主意浮上脑海,芙姬嘴角微微一勾,上一次是与公孙姝交好的傅雅受了伤,那么这一次换金枝玉叶试试。况且两人还有争执在先,贤妃难道会坐视不理不成?

“知道怎么做了吗?”

“属下明白!”眨眼的功夫,那名黑衣人便化成一道清风消失不见。

第七百七十八章 公主中毒

入夜。

九公主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声,榻上的小女子额头上满是薄汗,辗转反侧,口中不断的呢喃着什么。

“公主?公主?”守夜的宫女察觉到一丝异样,便轻轻推开门跨了进去。昏暗的屋子里,那不安的女子蹬着被子,宫女小心翼翼的靠近,可是不论怎么呼唤,皇甫霞都没有醒过来。

贤妃披着一件外衫匆匆赶来,“发生了何事?”

“奴婢在公主屋外守着,听见了些许动静便进去查看,哪知道公主怎么唤都唤不醒。”

当贤妃赶来的时候,已经有两名宫女守在了皇甫霞的身边。

“霞儿?霞儿?”

那张娇俏的面容此刻只剩下苍白的虚弱和不安,好像陷入了噩梦之中无法自拔。

贤妃的手碰触到她的肌肤,瞬时眉头一皱,“怎么这般烫?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公主发烫了都不知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屋子里的人统统跪了下来,贤妃靠近皇甫霞,突然闻到一股怪味,她疑惑的揭开被褥,就见皇甫霞的右手以极其古怪的姿势握着。

“霞儿?”

她抓过对方的手臂一看,这一眼让她心头瞬时一惊,“怎、怎么会这样?”

御医被连夜招进宫内,当他揭开皇甫霞手掌上的纱布,贤妃立刻倒吸了口凉气。

“这、怎么会这样?”

御医也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今早上看的时候并没有这么严重啊!原本浅色的伤口此刻居然流出了刺鼻的脓液,深褐色溢满了整个掌心,御医翻过皇甫霞的手背一看,白皙的肌肤有一片骇人的青紫色。

“公主中毒了?!”

“中毒,怎么会呢?”贤妃脑中一片空白,御医抬起头来,“请问娘娘,公主可是擦了什么药?”

贤妃立刻想起,“今日公孙小姐来看过了,留下了一瓶药膏,已经给九公主涂上了!”

“可否让微臣看看那药膏。”

立刻有宫女将那小瓷瓶放入了御医的手中,他打开在鼻间轻轻一闻,瞬时大骇,“娘娘,这,这不是药膏,是剧毒啊!”

“什么?!”

……

深夜的将军府里来了一名匆忙的公公,公孙将军睡梦之中被吵醒,心情十分不悦。

他带着戾气前来大厅,看着那名公公立刻暴喝一声,“何事扰我将军府清梦?!”

公公心头吓了一跳,可是宫里头出了大事,他不来不行啊!“启禀将军,是,是贤妃娘娘让小的来请公孙小姐入宫一趟……”

“混账!这都什么时辰了,贤妃娘娘脑子不清楚了?居然在这个时候叫我的姝儿入宫!”

也只有公孙将军敢这么说话,那公公满脸的无奈,“宫里头出事儿,与公孙小姐有关,陛下也已经在贤妃娘娘那儿了,将军您别为难小的。”

出事儿了?“什么事?”

“这……小的不能说啊……”

“不说?来人,将他打出去!”

“哎呀呀,别别别,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小的是不敢说啊!”

“不说的话,就别想让我的姝儿进宫!”

公公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今日九公主受了伤,贤妃娘娘请公孙小姐前去诊治,结果半夜的时候,九公主就昏迷不醒了……”

“关我的姝儿什么事情?”

“将军,是公孙小姐诊治的九公主啊!”这公公算是明白了蛮不讲理是怎么一回事,总觉得和公孙将军说不通。

“九公主昏迷不醒就说明她身子弱,回去回去!”

公孙将军不愿意让云姝卷入麻烦之中,就打算用如此强硬的态度打发那公公离开。

一阵推攘之后,一道纤细的从远处而来,“父亲,可是宫中发生了何事?”

“姝儿,天色已晚,你回去歇息吧,什么事儿也没有!”

“哎呀,公孙小姐来得正好,快与杂家入宫一趟吧,贤妃娘娘和陛下正等着呢!”

“混账,本将军说过了,此事与姝儿无关!”

云姝眼中一沉,“可是九公主出了事情?”

“是呀,烦请公孙小姐入宫一趟,杂家好有个交代啊……”

公孙将军立刻到了云姝面前阻拦了那公公的视线。“姝儿,暂且不要入宫,大殿下若是知道,必会处理的。”

然而,云姝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今日女儿诊治过九公主,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女儿必须去一趟。”

“可是……”

“父亲,女儿是学医之人,不能见死不救。”云姝那清亮的眸子满是坦荡,公孙将军心知云姝的性子,当下叹了口气,“好,为父和你一起入宫,谁敢为难你,为父第一个不饶过他!”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瞪了那公公一眼。

对方心头满是愁苦,自己居然这样就得罪了公孙将军,他也是听命行事啊!往后在宫里头遇见,自己可要绕着走了。

……

“呜呜呜,陛下,您要为九公主做主啊!好生生的,这手怎么就废了呢?!”贤妃哭得梨花带雨,然而她是真的伤心。她万万没有想到,公孙小姐居然如此蛇蝎心肠,在给霞儿的药膏里下毒!如今御医说了,毒素入骨,若不快点解毒,恐有性命之忧。

莲国皇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盘问了那名御医,听说了今日事情的始末。

“启禀陛下,公孙小姐与公孙将军带到。”

公孙将军也跟来了?然而贤妃此刻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怕,公孙小姐胆敢毒害金枝玉叶,就算公孙将军再怎么蛮横,也得按照王法来办!

很快,那魁梧的将军与清雅的女子便齐齐站在了莲国皇的面前。

“末将,参见陛下。”

“臣女,参见陛下。”

“嗯,都起来吧。”莲国皇开了口,云姝分明注意到一道怨毒的目光朝着自己射来。

贤妃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公孙小姐有何冤仇,尽管冲着本宫来好了,为何要毒害九公主?!”

云姝眉头一蹙,却是看向莲国皇,如今贤妃情绪激动,她不好问出个所以然来。“请问陛下,九公主如今情况如何?”

莲国皇倒是看不出心绪,“御医说,九公主的手掌中了毒,如今毒素入骨,若没有解药,性命也保不住。”

“公孙小姐,还不快把解药拿出来!”

“贤妃娘娘,臣女对于此事全然不知情,一切请等臣女诊断过后再做商议。”

“一次不成,你还想来第二次吗?皇上,不可以再让这蛇蝎女子碰九公主一根头发啊!”贤妃的声音沙哑,公孙将军全然不理会她,“不给治?姝儿,我们走!”

什么?贤妃瞬时愣住,她没有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公孙将军还是这般的蛮横。

“陛下,您看看啊,公孙将军如此护短,九公主是无辜的,如此年幼却要遭受这样的飞来横祸,陛下一定要为她做主啊!”

“哼,贤妃娘娘,无凭无据的,居然冤枉姝儿毒害九公主,你说,她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公孙将军最见不惯这些妃子耍弄可怜的小伎俩,她们暗地里陷害人命的时候也没见眨过眼睛。

贤妃擦去脸上的泪水,犀利的目光看着云姝,“此事本来本宫不想说的,既然公孙将军问了,陛下,今日九公主告诉臣妾,说陆家的少爷陆升云与公孙小姐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也就因为如此,公孙小姐才对九公主下毒手,想要杀人灭口!”

“胡说八道!”公孙将军暴怒一喝,心中想说这妃子绝对是疯了,什么陆家少爷,一派胡言!

“陛下,公主虽然性子贪玩,但不会说谎的。前日她私自溜出宫外,就在珠宝铺里遇见了那陆少爷,他正在为公孙小姐买首饰!而昨晨,九公主就撞见了公孙小姐戴着那支簪子,那就是证据啊!”

“居然有这等事情?”莲国皇也皱了眉头,当下看向云姝,“公孙小姐作何解释?”

陆家的少爷,莲国皇当然知道是谁,那样一个人最好不要和他有任何的牵扯。

“陛下,公主的伤势要紧,请先让臣女查看一下公主的情况。”

“不,不行,本宫不会同意的!”

“娘娘宁可在这儿浪费时间,也不让公主接受治疗,本将军倒是想要问问娘娘,公主的性命在娘娘的心中究竟有几斤几两重?”公孙将军瞪着眼睛,觉得贤妃实在是无理取闹!自己的女儿都在鬼门关口了,她居然还在这儿兴师问罪。

“你……本宫,本宫是怕她再次下毒!”贤妃的手指不客气的指向云姝,语气咬牙切齿。

莲国皇不喜如此吵闹的环境,“贤妃,有朕在,你觉得公孙小姐找得到机会下毒吗?”

“……陛下……”

不等贤妃说些什么,莲国皇已经站起了身子,那毕竟是他的女儿,不能坐视不理。

有莲国皇在前方开路,没人敢拦云姝。

众人来到九公主的闺阁之内,那虚弱的女子就躺在榻上,还不断的呓语着。原本红润的小脸此刻泛着一丝黑气,连嘴唇也有些发灰。

云姝立刻查看了她的伤口,确实是中毒了!她立刻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这个动作让贤妃当即抓了狂,“你,你要做什么?!”

第七百七十九章 莲皇庇护

“贤妃,再吵闹的话就出去!”莲国皇的话让贤妃难以置信的停下了动作,陛下怎么能这样,公主也是他的骨肉啊,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公孙小姐下毒手不成?

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皇甫霞突然坐了起来,惊恐的睁大了双眼,空中发出无比尖锐的尖叫声。

“啊——”她好像承受了莫大的痛苦,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公孙将军生怕她会误伤了云姝,立刻上前去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按了回去。

然而下一秒,这女子犹如断气的娃娃一般,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安静了下来。

贤妃的表情僵硬在那儿,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霞、霞儿……”她的心仿佛随着那一生尖叫而停止了跳动,僵硬的往前跨了一步,“霞儿,你不要吓母妃啊……”

“娘娘放心,公主只是昏过去了。”

只是昏过去了?贤妃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云姝,这种话她怎么说得出来。“你,你还是不是人啊?”

“娘娘若再辱骂姝儿,本将军立刻带她回去!”公孙将军觉得贤妃愚蠢之极,明明姝儿正在努力的为公主施救,她却三番两次的从中阻扰,到底还顾不顾公主的性命了。

“你们,你们都是来取九公主性命的!本宫,本宫绝对不会轻饶你们!”贤妃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莲国皇一个眼神,立刻有两名侍卫上前钳制住了她,将着几近崩溃的妃子拖了出去。

“陛下!他们要害霞儿啊!霞儿也是您的公主,您怎么能见死不救啊陛下——”贤妃的谩骂被阻拦在屋门之外,莲国皇看着云姝,“九公主还有救吗?”

云姝无比感激莲国皇此时此刻还相信着她,“公主确实是中了毒,臣女方才在公主的伤口上撒了解毒散,再命人煎服一副药方,性命虽然无忧,可是这手……已经伤及筋骨。”

云姝的意思很明显,从今往后,九公主的右手只怕不能用了。

莲国皇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活下来,活下来便好了。”

为何他的孩子们,三番两次的发生这种事情。

“来人。”

等候在外头的御医,捧着一个小瓷瓶跨了进来,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云姝还能看见外头被困住的贤妃那针扎一般的眼神。

“这是公孙小姐留给九公主的药膏,御医在里头发现了剧毒。”

自己留的那瓶药膏?云姝在接过瓶子的那一刹那便皱了眉头,“启禀陛下,这并不是臣女留下的那一瓶。”她指着完好无损的瓶身,“臣女的那瓶药膏,瓶子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而这个瓶子上却没有。”

她再闻了闻里头的味道,确实是毒。

“你的意思是,有人偷梁换柱?”

云姝沉默了片刻,转过头去看着榻上脸色苍白的皇甫霞,显然,这又是一起借刀杀人。“陛下,臣女以为……九公主确实是因臣女所伤。”

“你是说,和傅小姐的事情一样?”莲国皇立刻听出了端倪。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这只是臣女的猜测。”

莲国皇沉默了片刻,确实,回想起来,两件事情似乎都是针对云姝,究竟是谁这般孜孜不倦,如今居然还惦记上了公主!究竟有没有把他这个皇上看在眼里?

眼下,云姝正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在旁人看来,一次意外是意外,那么两次呢?

傅雅的事情还未查个水落石出,九公主又发生了意外,皆是与云姝有关,哪怕她如何坦然,也难抵悠悠之口。

莲国皇明白,自己在宣布大皇子与公孙小姐的婚事开始,就已经给这对年轻人招惹来了麻烦。他又何尝不清楚,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有一种说法叫做狗急跳墙,与其等着暗箭偷袭,不如引得他们主动出击,只要能铲除其中一方的势力,就能换来一阵子的安稳。

他几乎有些等不及了,等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来个了断了。虽然,这一切对这对年轻来说残忍了一点。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谁也逃脱不了的战争。

“霞儿……霞儿……”贤妃蹲在地上,有些狼狈的呢喃着九公主的名字。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她立刻抬起头来,什么也顾不得便冲上前去跪倒在莲国皇的脚边,“陛下!您要替九公主报仇啊!九公主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啊……”

莲国皇看着这张哭得凄惨的面容,心中划过几分厌恶,这后宫的妃子,但凡遇上事情就只会用眼泪来解决吗?若眼泪能够解决一切的麻烦,那这天底下还会有烦恼吗?

“贤妃,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九公主正在里头歇息,这几日,你就不要来烦她了,朕会命御医好生照顾。”

这么说,九公主已经无大碍了?

贤妃的脸上浮现几分狂喜,“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公孙小姐呢?”

“为何要处置公孙小姐?凶手朕已经找到了。”

什么?

公孙将军带着云姝从屋子里头退了出来,贤妃的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这对父女的出现,让贤妃的笑容有了一丝破裂。这时候,两名侍卫押着一名鼻青脸肿的小公公上前来。

“就是这个狗奴才,在九公主的药里头下了毒,方才,他全部都已经招了。”

“这……”贤妃看向那全然忍不住容貌的小公公,真的是这样吗?可是……可是……她再看看云姝,对方那清冷的面容不知为何,居然让贤妃感觉到一丝害怕。不,一定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公孙小姐下的手!就因为九公主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

“贤妃,你累了,好生回去休息吧。”莲国皇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温度,贤妃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侍卫带了下去。

“不,陛下——您一定要彻查清楚,是公孙小姐下的手……是公孙小姐啊!”

那名妃子叫嚣着,很快便被拖进了拐角处。

莲国皇回过头来,对着云姝与公孙将军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大步离开。他的背影带着决绝与萧索,云姝知道,陛下的心情并不好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莲国皇命令过要将此事保密,只是对外宣称九公主病重,要好生调理身子,依旧有人嗅到了其中的端倪。各种流言蜚语抑制不住的在水下暗流涌动。

“没有想到,又让她逃过一劫。”芙姬心中虽然可惜,好在如今公孙姝的名声也深受影响。

有人说她是煞星,自从公孙小姐回到将军府后,宫中便接二连三的出事,说她不适合做大皇妃。也有人说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公孙小姐在背后操控,并且指向公孙将军是最大的幕后黑手。朝中文武百官生怕被牵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勤快的奔走将军府了,谁都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公孙小姐有皇上照应,若要动她,只怕还需等待时机。”虞妃恭敬的站在一旁,芙姬沉吟了片刻,“皇后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对方面上的表情有那么一刹那的不自然,微微低垂着头,“皇后近日来一举一动都颇受重视,此次公孙小姐的事情,也让不少人叫矛头指向皇后。”对于虞妃来说,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拖延时间。

不想,此时虞妃宫中却来了一人。

“启禀虞妃娘娘,皇后娘娘有命,虞妃娘娘与黄姑娘入宫一叙。”

虞妃的表情瞬时一僵,皇后娘娘命人相邀?该不会,是要说让小姐做陛下妃子的事情吧?

虞妃的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声音,绝对不能让小姐在这个时候见到皇后,否则……

“表姐。”

这时,芙姬突然出现在门口,虞妃抬起头来,没有想到对方已经易了容,变成了那个时候姿色一般的舞姬。

“黄小姐来得好,皇后娘娘已经设宴,邀请虞妃娘娘与黄小姐一同前往用膳。”

“有劳这位公公了,表姐,妹妹已经准备妥当。”

芙姬已然将虞妃逼到了悬崖,没有任何的退路。

她僵硬的笑了笑,“好、好……稍等片刻,本宫换件衣裳就去。”她的掌心已经渗出了薄汗,虞妃背过身去缓缓走入内厅,生怕芙姬会看见她此刻异样的神色。

然而,那不自然的背影却也没有逃过芙姬的视线。虞妃果真有事情瞒着她!

不过不要紧,眼下,就让她去会会这位莲国皇后。

皇后宫中,那雍容华贵的女子听着侍卫回报着这几日来宫中所发生的事情,微闭着眼,让人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情。

“启禀皇后娘娘,虞妃娘娘与黄姑娘带到。”

“让她们进来吧。”

皇后慵懒的睁开眼来,轻轻抖了抖衣袖端坐于石桌旁,身后数名宫女提着暖炉,让这凉亭之中充满了无限的暖意。

不远处,两名女子款款而来。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民女,参见皇后娘娘。”

芙姬只是微微福了福身,不像虞妃,那般恭敬的行礼。

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异样,虞妃抬起眼来这才想起了什么,“启禀娘娘,妹妹自小在乡野长大,不懂得宫中的规矩,请娘娘宽恕。”

在芙姬看来,除了她的父亲和母亲以及祖父,没有任何人能够让她卑躬屈膝,哪怕是莲国的皇后也一样。

第七百八十章 主仆离心

皇后微微挑了挑眉,“罢了,黄姑娘生性淳朴,本宫很是喜欢。”

虞妃心中松了口气,还好过关了,毕竟皇后的心思捉摸不定,她要是不喜欢一个人,横着竖着都能挑出毛病来。她要是想要包庇一个人,任由那人杀人放火,她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赐座。”

“谢皇后娘娘。”

芙姬轻轻坐了下来,挺直的腰板不见丝毫谦卑之意。皇后上下打量着眼前年轻的女子,姿容一般,但是这仪态,却是一等一的。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虞妃好像说过,她这表妹从小热爱歌舞,或许就是从小养成的气质吧。

一阵寒暄之后,皇后朱唇微微一动,虞妃立刻紧张的盯着她,天知道她有多么辛苦,才忍住不立刻逃跑的冲动。

不想,皇后还未说什么,芙姬反而率先开启了话题。

“姬儿一直在宫中等待娘娘的消息,夜不能寐,不知皇后娘娘能否给姬儿这个机会为娘娘效力?”

小姐?!她……她怎的这般沉不住气啊?虞妃吓得差点没惊呼出声。

皇后微微一顿,随后笑着看向一旁的虞妃,这个从乡下来的黄毛丫头,还真是有几分胆量。“黄姑娘冰雪聪明,日后,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在芙姬听来,皇后是答应了。可是知道真相的虞妃,却明白这是另一个意思。

“日后若大殿下有任何的消息,民女一定会如实汇报娘娘。”

大殿下?皇后的眼中带着几分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这……其实,臣妾还未与表妹说起此事……所以……”虞妃再也忍不住了,她最怕的是芙姬将她想要做大皇妃的事情说出来,会立刻激怒皇后。到时候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与其如此,不如先打断她们,给小姐一点提醒。

皇后看着对方闪烁的眼神,立刻明白其中有些许蹊跷。她笑了笑,“虞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此好消息,怎么还不告诉黄姑娘呢?”

芙姬立刻对着虞妃投去了一个旁人看不懂的眼神,皇后心中奇怪,这虞妃怎么好像很惧怕她这位表妹似的。

“这样吧,就由本宫来告诉黄姑娘这个好消息,虞妃先退下。”

“娘娘?”

“本宫有些话想要单独与黄姑娘商量。”皇后的眼中带着锐利的光以示警告,希望虞妃不要不知好歹。

虞妃立刻看向芙姬,她眼神之中的担忧毫不掩饰。而芙姬已经不再理会她,虞妃心中愁苦,只好行了一礼便安静的退了下去。很快,亭子里只剩下皇后与芙姬两人,面对而坐。

皇后微微笑道,“本宫喜欢你这性子,直言不讳。”不过,她也感觉到对面的丫头那深深藏着的野心。

“娘娘过奖了。”

皇后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眼前的茶杯上,“这一次公孙小姐的事情,真是可惜了呢。”言语中带着无尽的深意,而芙姬却是听出来了,皇后在试探自己。

芙姬此刻也不打算掩饰,“民女深知公孙姝是皇后娘娘与民女共同的敌人,没有经过娘娘同意便私自动手,请皇后娘娘恕罪。”

果然是她!皇后眼前一亮,没有想到这个丫头居然有此胆量,在自己的面前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雍容的皇后抿嘴一笑,却是没有说话。

芙姬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毫不躲避对方探究的眼神。

皇后似乎想要从芙姬的眼中看出些什么,不想,对面的女子又开了口,“民女只是想让娘娘知道,民女绝对有能力为娘娘办事。一旦民女成了大皇妃,便可以帮助娘娘监视大皇子的一举一动,若娘娘还有其他的吩咐,民女一定拼尽余力……”

等等,大皇妃?!

皇后终于明白了芙姬方才话中的意思,原来,这个野丫头想要做大皇妃!她看上皇甫凌那小子了?可是……又不像,因为她说要替自己监视皇甫凌。

皇后有些猜不透了,眼前的这女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然而她也只是笑而不语,没有去接芙姬的话。

“皇后娘娘?”

“嗯?怎么。”

“不知皇后娘娘可是怀疑民女的能力?”见对方不回答,芙姬以为皇后还有不满意的地方。

“怎么会呢,黄姑娘如此能干,确实是大皇妃的最佳人选!”不过皇后心中想的却是,更是妃子的最佳人选。想要成为什么人,也不是这个丫头说的算,不过,皇后并不打算现在立刻否决她。

芙姬的眼中浮现几分笑意,“多谢娘娘。”

“不过,如今陛下已经为大殿下赐了婚,事情会麻烦一点。本宫倒是有了主意,就是不知道黄姑娘敢不敢?”

“……”

外头等候着的虞妃焦急的徘徊着,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亭子里那对面而坐的两道身影,却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可是并未出现什么暴怒的画面,难道,皇后娘娘还没有和小姐说起那件事情?

当她回过神来,亭子里的人已经站了起来,虞妃心头一跳,小姐要出来了?!

她的视线紧紧的跟随着芙姬,直到她来到自己的面前,虞妃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心狂跳的声音。

“表妹,如、如何了?”

芙姬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虞妃想象中的愤怒神情。

“表姐,我们回宫再说。”

虞妃怀揣着不安的心情,跟着芙姬回到了宫中,然而奇怪的是,芙姬居然没有再提起此事,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并且吩咐了下人,让虞妃没事的话不要打搅她。

这真是一个煎熬的过程,究竟皇后与小姐说了什么?为何小姐的反应会这般的平静。

然而有一点虞妃却是感觉到了,小姐似乎已经不再信任她。

次日清晨。

虞妃早早的便起来了,看着外头蒙蒙亮的天空,一整夜辗转难眠,镜子里的女子眼眶发黑,模样疲惫不已。

“呀,娘娘!”

宫女没有想到虞妃这么早就起身了,本想着先打扫下庭院再来伺候,眼下慌忙行了一礼,“奴婢这就去打水。”

虞妃抬眼看向拱门处,只见几名熟悉的身影快速穿过。

“等等,今日黄姑娘那儿……可是发生了何事?”虞妃和下人们说,芙姬是她的表妹,口述一致。

“奴婢也不清楚,今日黄姑娘身边的人也很早便起身忙碌了。”

宫人们对于这位黄姑娘并不熟悉,平日里她身边的下人也不与其他的宫人往来,整个厢房院子安静无比,偶尔才会看见那么一两个人影。而今日居然这么早便有了动静,说来也是稀罕事。

虞妃忍住不让自己觉得和皇后有关,可是她难以平复自己心中的担忧。

梳洗完毕之后,她特地命人去御膳房拿了些糕点,前去芙姬的院子。

门口,两名侍卫却是拦住了她。

“小姐吩咐过,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虞妃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笑,在小姐的眼里自己已经变成了闲杂人吗?果真,小姐在怪她有所隐瞒。

每次来芙姬的院子,她的身边都没有携带任何的宫人。当下也无所避讳,“本宫命人做了些糕点给小姐尝尝……”

“东西放下吧。”侍卫依旧没有要让虞妃进去的意思。

这时,里头竟是传来了一阵乐曲声,虞妃眼中闪过几分疑惑,透过那两名寸步不让的侍卫朝着里头观望,隐隐约约见几名婢女拿着乐器站在那儿,乐曲声中伴随着芙姬严厉的声音,“这个姿势不够优雅,再换一个。”

小姐这是在……练舞?

虞妃心中的疑惑更甚,里头,芙姬身边的心腹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便安静的凑了过来。

“虞妃娘娘可是有事情要禀明小姐?”

“啊……没,没有……”虞妃总觉得,这名婢女的眼神带着一丝锐利,不再像从前那般柔和,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里作用。

“小姐吩咐过,虞妃娘娘若是没有要紧事的话莫来打搅,娘娘忘记了?”这话,好像是在对外人说的。而且虞妃还注意到,之前她们唤自己虞姑娘,现在却唤她娘娘,口中的生分之意明显。

虞妃微微低下头来,尴尬的笑了笑,“本宫只是带了些精美小点,想让小姐尝尝。”

那婢女看了一眼虞妃手中的东西,便安静的接了过去,“多谢娘娘美意,奴婢会转告小姐的。如今小姐有事在身,还望娘娘见谅。”

“……那、那本宫就不打搅了。”

虞妃慢慢转过身去,而身后的脚步声已经离开。那婢女几乎是一打发走她便折了进去,虞妃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此时的芙姬正反复的训练着一道舞姿,怎么也觉得不太满意。

看着那婢女回来,眼中划过一抹冷光,“走了吗?”

“是。”

绝美的面容浮现轻蔑的笑意,现在知道害怕了?之前居然还敢将如此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看来这些放养在外头多年的狗是不能信任的,最后还是要自己出马。

芙姬很快便将对虞妃的不满收了起来,一心投入了这段舞蹈当中。脑海中那精美绝伦的面容不断的浮现,自己这么努力,这次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第七百八十一章 请君入瓮

皇后宫中。

书房里,那雍容的女子立于案前,笔直的毛笔细细的在洁白的纸上描摹着她最熟悉的画卷。

画像上的男子目若朗星,玉发束官,一双深邃的眸子仿佛看着前方心爱的人儿。

此刻的皇后无比安静,她每一笔每一划都是那般的细致,从眉毛到衣领,每一笔都要描摹上几次。她的脑海中好像早已经刻下了所有的细节,他的音容笑貌,就算闭上眼睛都能完整的重绘出来。

外头的嬷嬷安静的守着,不让任何人打搅里头的皇后。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主子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去做她不愿意让别人看见的事情。

这时,大公公拿着几本册子来到书房门口,看着嬷嬷的脸色便轻声笑了笑。“奴才来给娘娘送这一次选秀的花名册了。”

嬷嬷眉头一皱,怎么这个时候送来?娘娘肯定会心情抑郁的。

“您就把册子放在奴婢这儿,一会儿便给娘娘送去。”

“嬷嬷可得赶紧的,这册子娘娘过目之后,就要颁发花名榜了。”将花名榜贴在宫外的告示栏的,举国适合的女子都要入宫选秀。

嬷嬷赶紧接过那些册子,语气有些焦虑,“公公您慢走!”

“嬷嬷……”大公公还想多嘱咐一句,书房内已经传来了皇后的声音。

“外头什么人?”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皇后的目光落在嬷嬷怀中的那一堆册子,表情微微一僵。

这册子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嘴角一勾,带着旁人难以察觉的苦涩。“这就是这一次选秀的名单吗?拿过来吧。”

“是,娘娘。”嬷嬷不敢去看皇后的表情,低垂着头恭敬的将花名册递了上去。

皇后对于莲国皇的情谊。嬷嬷怎么会不知道,本想开口安慰几句,不想皇后随意翻了翻。“嗯,这一次的人还真是不少。”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这里头有多少女子是被培养了许久就等着选秀送入宫来的。就算她不喜欢,也没有权利将名字划掉。

因为上头的人交代了,要莲国皇的身边越多的妃子越好,越多的子嗣越好。

可是偏偏,就她不能有子嗣!

“拿下去吧,就说本宫看过了。”

“娘娘,再缓两日也没关系……”

皇后轻轻看了这嬷嬷一眼,“拖得了一时,难道拖得了一世吗?这宫里的女人,再多个几百几千,也是一样。”

嬷嬷心中轻叹了口气,论姿色,娘娘绝对不比后宫佳丽们差,可是偏偏陛下对她的误解如此之深,两人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每每听闻皇上翻牌子,娘娘的心中该是多么的难受。

嬷嬷心疼着皇后,却也不敢说些什么,毕竟这一切都是上头那主子的意思。

“对了,虞妃宫中可有什么动静?”

嬷嬷摇摇头,知道皇后是在问那黄姑娘开始准备了没有,“要不,奴婢去催催?”

“不必,那丫头厉害得很,她一心想要做大皇妃,肯定会拼尽全力去准备。”

“娘娘……您为何要容忍那小丫头?”这嬷嬷是皇后的心腹,所有的秘密她都知道。那时候芙姬说起她要做大皇妃,嬷嬷便以为皇后会凤颜大怒。没有想到皇后居然笑脸相迎,还承诺会给她一次与大殿下单独相处的机会。

“皇上喜欢她的舞姿,与其让这些册子上的狐媚子得了皇上的欢心,不如让本宫的人占得荣宠。”

嬷嬷一愣,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然而她跟在皇后身边久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娘娘的意思是,还是要让那丫头做妃子?!”

此时,皇后深深的笑了笑。

不错,她是答应要助那丫头一臂之力,三日之后的莲花湖上,只要她再一次展现倾城之舞,必定能够得到她想要的。可是那又如何呢?只要陛下一句话,收了她做妃子,她敢说一个不字?

而皇后这时间选得恰到好处,四日之后便是选秀大典,而前一日的晚上,陛下若是宠幸了那丫头,正好第二日便可以封妃,省去了太多的工序。

一个乡下丫头,有机会让她伺候陛下,还有什么别的要求?皇后觉得自己是善心大发,丝毫没有因为欺骗了芙姬而有一丝一毫的罪恶感。

此时的芙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入皇后的算计之中。

“小姐,这莲仙之舞的衣裳,可是要用蚕丝绫罗?”

芙姬正在石凳上小憩,“不方便取是么?”

“不,奴婢可以命人去宫外……”

“不必了,眼下还是不要太过引人耳目,这宫中应该会有,让虞妃去取。”

“是。”

虞妃屋子里,“小姐要蚕丝绫罗?这……是要练舞吗?”

婢子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虞妃娘娘尽管去取,等小姐用完了定会完好归还。”

“不不不,本宫不是那个意思。既然小姐需要,本宫一定尽所能去借,只是……若小姐还有什么别的需要,本宫定全力支持。”

婢子微微行了一礼,“奴婢代小姐谢过虞妃娘娘,那么奴婢就先回去,等着娘娘的好消息了。”她一个字都不肯透露此刻芙姬在做的事情,如此生分,虞妃怎么会感觉不到。

蚕丝绫罗,这种舞衣可是十分珍贵,其布料薄如蚕丝,清风飞扬飘逸,且柔光四射,一般非大型的盛典,宫中司织舍都不舍得拿出来。虞妃确实有些为难,她要以什么理由去借呢?而且小姐究竟在为谁准备舞蹈?虞妃心中深深的担忧,因为她总觉得,和皇后过多接触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是眼下,小姐不可能再听她的劝诫了,这一切都怪她没能及时告诉小姐皇后的心思。

虞妃此刻处于两难的境地,借的话,她怕会着了皇后的道。可是不借的话,小姐必定会怀疑她的衷心。

虞妃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只能祈祷上天,让小姐平安的完成她的心愿。

“殿下,虞妃那头有动静了。”

近日来宫中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都是针对云姝的,凤凌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他命人去查虞妃的背景,却是一无所获,却意外的发现,这名妃子在后宫之中向来低调,也不结党营私,可是偏偏从未出过什么乱子,明哲保身平安的生活了多年。而上一次傅雅落湖,几乎是她这么多年来在后宫之中第一次抛头露脸。这会是凑巧吗?

那俊美的男子微微挑了挑眉,那人继续禀报,“虞妃今日去司织舍借了舞衣。”

“舞衣?”凤凌沉默了片刻,虞妃还有那闲情雅致?“没有其他的消息了?”

“属下会继续监视!”

“另外,有那舞姬的消息了吗?”自从凤凌收到了芙姬的纸条,他立刻命人去查她的藏身之所,不愧是怀王一族的后人,凡事做得干净利落,直到现在,凤凌还不能肯定芙姬是不是还藏在宫中的某个地方。

“还未有任何消息。”

凤凌的心中似乎覆盖着一层乌云。他无法确定芙姬的行踪,而近日来宫中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会是她捣的鬼吗?可是找不出人,他也难以防范,谁知道她下一步又要做些什么。

“殿下,陛下约了东林王后日入宫对弈。问殿下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

凤凌微微一愣,父王好似也十分清闲,只怕,是为了避人耳目吧?在某些人看来,莲国皇自然是越清闲越好,但是没有人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是怎么样的暗流涌动。

……

这一日。

莲国宫中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没有人发现,莲湖园里头的侍卫被巧妙的支开,有几名宫女正在湖边忙碌着。

华灯初上,宁静的湖边传来一阵虫鸣声,伴随着冰凉的风。

暗处,几道人影早早的便在那儿守着,只等着最后的时刻。

虞妃今日不知怎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她还是忍不住,带了糕点前往芙姬所在的院子。

门口,两名侍卫依旧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歇息了,娘娘改日再来。”

歇息?虞妃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高挂的圆月,这么早就歇息了?小姐该不会是不想见到她吧?奈何侍卫都这么说,她也不好硬闯,只好丧气的回了自己的行宫。

“怎么?东林王突然有事不能入宫?朕都已经摆好棋局了!”莲国皇失望的看着自己眼前的棋盘,罢了,这东林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这一次失约也算不了什么。“陛下,不如让大殿下来陪陛下下棋?”

大公公见莲国皇略显扫兴,便有了这么一个提议。

“他?罢了,朕怕赢多了,这臭小子会说朕欺负他!走吧,朕还是回御书房批阅奏折好了。”

大公公隐忍着笑,要知道上一次,陛下可是连输给大殿下一整个晚上,最后还以耍赖告终。

莲国皇站起了身子,正要离开,却有一名小公公迎了上来。

“启禀陛下,四重路的宫灯还未挂起,陛下请走莲湖路吧。”

莲国皇不疑有他,抬头看了下天色,“嗯,正好去看看湖景。”

而另一头。

“小姐,方才皇后来人了,说大殿下今日会提前来莲湖园,小姐可以准备了。”

第七百八十二章 瓮中美景

暗处,那张绝美的面容犹如夜空中的明月一般,哪怕是乌云都遮不住她的美好。今日,芙姬没有再遮掩自己的绝世容颜,她相信自己无人能及的舞姿以及倾城国色的美貌,定能够让那怀王少主再见倾心。

为了今晚,她苦练这支莲仙舞,已经赌上了她所有的骄傲。

“虞妃那边,无需让她知道。”

“奴婢明白。”

芙姬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在自己成功之后,用事实来给虞妃一个教训。身为怀王一族的棋子居然知情不报妄想隐瞒,芙姬就是要让她知道,哪怕没有她这颗棋子,自己也能够轻而易举的达成愿望。而到那个时候,虞妃就要明白自己其实就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只要失去的怀王一族的支持,随时都可以让她在莲国宫中自生自灭。

清风微拂,让芙姬眼中的光芒更甚,她缓缓站起身来,身后的婢女立刻为她除去了身上的狐裘,那蚕丝绫罗裳包裹着纤细而玲珑有致的身躯,梦幻得如同从月亮上翩然入凡尘的妃子。

“点灯。”

婢女抬眼望向湖岸边,话音刚落,朦胧柔和的银色水莲灯一盏一盏犹如繁星一般点亮,眨眼间便覆盖了整个湖面,原本黑暗的莲湖园瞬时便笼罩在一片银色的光晕之中,美不胜收。

芙姬光滑白皙的玉足轻轻一点,犹如飞仙一般轻盈的落向湖中心搭建好的竹台上,一个优雅的转身,身上的蚕丝绫罗裳便随着风荡成了一片片花瓣,在空中缓缓落下。

在场的婢女们无一不屏住了呼吸,就连她们都被此刻的意境惊艳得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湖中央的芙姬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凤凌惊艳的表情。她要以最美的模样,向凤凌展现出她无人能及的优势。

“皇后娘娘,这是您要的莲花酒。”

一名小公公捧着一盏用白玉壶装着的醇酒靠上前来,而前方尊贵的皇后却只是望着今日的夜空,没有回答。

“交给我吧。”嬷嬷小声接过那酒壶,安静的站在了皇后的身后,等着她吩咐。

良辰美景,美人相伴,陛下今夜会开心吗?会满意自己为他的安排吗?可是她多希望,能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啊。

“酒拿来了?”不知过了多久,皇后才回过神来,只是语气有些冰冷。

“是,娘娘。”

嬷嬷小心翼翼的靠近,皇后盯着那精美的酒盏,缓缓打开盖子,便闻到一股清新的酒香。

嘴角微微一勾,她从袖中拿出了一包粉末,缓慢的撒进了壶口中。

“送去吧,不要耽误了时辰。”这种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了,可是每一次,都好像她第一次杀人般那么的颤抖难受。本以为她早就该习惯了,可是皇后发现,把自己心爱的男子推到别的女人怀中,她有多么不甘心。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自制力,才能确保自己不将所有窥觊他的女子都杀了。

“是……娘娘,这儿冷,还是回殿里吧。”嬷嬷的语气满是心疼。

“不了,夜色这么美,独自一人在寝殿里,岂不是辜负了这么一番美景。”

嬷嬷微微垂了眼,假装没有听出皇后的落寞,安静的退了下去。

冷风拂过,空气里带着湖面上淡淡的咸味。

几名小公公紧跟在莲国皇身后,突然,前方明黄色的身影站住了脚步。

“陛下?”

“……朕,好像落了东西……”莲国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作势便要转身折回去,那几名小公公吓得当场拦住了他的去路,“陛下!奴才这就去为陛下取回来。”

莲国皇笑了笑,“哈哈,这东西,只有朕能找到!走吧……”

这可不行,前头只怕万事都已经准备好了,万一这会儿陛下回去,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过来,要是坏了娘娘的好事,他们几个人的项上人头不保啊!

“这么冷的天儿,奴才怕陛下受凉,不知陛下落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奴才这就去替陛下寻回来!”

莲国皇微微挑了挑眉,“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朕亲自去寻……”

“呀!”

这时,一名小公公惊呼一声,莲国皇立刻皱了眉头,“发生了何事?”

“陛下,这,这水里头有只纸船呀!”

小公公指着岸边,那里竟是有条点了蜡烛的纸船晃悠悠的靠着石头缝里,眨眼间水波就要将蜡烛浇灭。

莲国皇目露惊喜,抬眼望去,远处一片银色的光芒,也不知是点了什么宫灯。再看看那条纸船,莫非是这宫中的宫女心血来潮做的花样?

另一名小公公见莲国皇来了兴致,高兴得捅了捅身边的人,“还不快去为陛下取过来!”

“是是是!”小公公提着衣摆小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水中的纸船捞了起来呈到了莲国皇的面前。

这宫中向来规矩严明,居然能在这里看见这种纸船,也算是件新奇事情。

他取下上头的蜡烛,打开这纸船,发现里头居然还写着两行诗。

莲皇的脸色微变,原本正疑惑着这几名小公公异样举动的大公公立刻发现了端倪。他微微瞪了那几名小公公一眼,轻轻靠上前来,“陛下?”

四周的氛围一下子有了微妙的变化,莲国皇紧紧抓着这张折叠过的纸条,随后深吸了口气,“是她的诗。”

她?大公公眼角的余光一瞥,心中瞬时大骇。这不是前皇后作的诗吗?怎么被写在了纸船里头?莫非,是这宫中的宫女缅怀……不对,只怕现在宫中无人有这样的胆子,万一被皇后娘娘发现,不用想都知道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很快,大公公便以为这是宫中的那些妃子用来争宠的手段,只怕是为了吸引陛下的注意吧?真是一个大胆的举动。再看看莲国皇的反应,大公公却知道,这个办法还是挺奏效的。究竟是哪位娘娘有这样的胆量?

莲国皇细细的看着这上头熟悉的字迹,却有几分不同,可见对方是刻意模仿她。再回味着这首诗的意境,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多年前那模糊,又无比清晰的画面。

心头猛然跳动了两下,莲国皇的眼前一亮,慢慢将这张纸收入了袖中。

“去看看。”

简单的三个字,却带着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明明知道不可能会有奇迹,可是偏偏却被这首诗迷惑了理智。说不定,会是上天给他的惊喜呢?哪怕不是,他也想要看看,这个宫中除了自己,还有谁记得前皇后的诗。

一阵清风拂来,带着别样的清新味道。

莲国皇靠近的脚步渐渐停止,“这……是什么花香,如此特别。”

“陛下,前阵子送入宫来的冬莲盛开了,已经开满了一湖呢!”

“哦?这么说,朕来得正是时候?”

莲国皇似乎已经忘记了要回去寻他落下的东西,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身后的小公公不知从哪里捧出来一盏白玉酒壶,“陛下,这是刚刚酿制好的莲花酒,请陛下品尝。”

莲花酒?莲国皇见此刻微冷,眼前的小公公已经倒了杯温酒送到了他的面前,冒着袅袅轻烟。

他微微笑了笑,便伸出手去,将这杯酒水仰头一饮而尽。

有种从未体验过的花香在口中蔓延开来,随后一阵辛辣涌上喉间,让他畅快的眯了眯眼。浑身仿佛因为这一杯小小的美酒而温暖起来,这时,不远处居然传来一阵动听的乐曲声,莲国皇转身望去,不知何时,湖面上朦胧的银光更甚,带着几分神秘的味道。

他情不自禁的放下了酒杯缓缓靠了过去,旁边的大公公总觉得今日实在有些古怪,正要跟上去,不想却被身后的来人唤住。

“这是……”

“大公公,皇后娘娘有请。”

“……”

莲国皇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全数消失的脚步声,他一个人沿着湖岸,慢慢靠近。

“怎么是她?!”

暗处的婢女看见那陌生的面容,震惊的心头一颤。不是说大殿下会来吗?怎么是莲国皇?!糟了,小姐……

然而,众人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此刻的芙姬已经在了湖中心。

乐曲声没有停止,莲国皇终于注意到了那一抹仙姿绰约的舞动身影。

绝美的面容蒙着透明却朦胧的面纱,婀娜多姿的身子仿佛随风旋转。身上的蚕丝绫罗好像随时都会消散开来,衬托着这么多盏水莲灯,盛开了一朵巨大无比旋转着的花。

莲国皇沿着岸边慢慢靠近,此时的芙姬也注意到了那名男子。

他的身形和凤凌十分相似,从这个距离望去,两人几乎一样的神韵,让芙姬一时间没有认出对面的人来。

她的嘴角微微一勾,脚尖的舞步更加认真,每一个抬臂挥舞,都倾注了她所有的美。

莲国皇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于幻境之中,水中央那名起舞的女子犹如绝美的画卷,让他挪不开目光。胸口似乎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着,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看得更仔细一些。

第七百八十三章 恍然大悟

亭子里,那俊美绝伦的男子俯瞰着桌面上的黑白棋子,“陛下呢?”

“回大殿下的话,东林王临时有急事不能入宫赴约,因此陛下已经回去了。”大公公浅笑着,之前皇上已经命人来邀请大殿下一同赴约,可惜被殿下拒绝了。不想大殿下原来是口是心非,今日早早的结束了手头上的事情便安静前来,不想却扑了个空。

“回去了?”凤凌眉头微微一蹙,再看看棋盘上摆着的棋局,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莲国皇独自一人无聊得摆弄棋子的场景。

真是拿他没办法。

“殿下,既然东林王不能入宫,不如殿下陪皇上对弈几局如何?”大公公在一旁建议着,“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他总觉得,这对父子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凤凌没有说话,然而他转身离开的方向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大殿下,今日陛下走的是莲湖路。”

前方的男子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向莲湖路的方向。身后的大公公心照不宣,却是明白,其实大殿下的心中是很尊重皇上的,只是性子太过清冷,哦不,是表现得太过清冷。或许,这对父子还没有找到对彼此都适合的相处方式。

然而靠近莲湖园,凤凌却敏锐的嗅到了空气中那不同以往的气息。

“今日没有挂宫灯?”

大公公伸长了脖子张望过去,是呀,走廊上怎么黑漆漆的,这些宫人莫非偷懒了?

“父皇是走这条路回去的?”

“……是,是啊。”

凤凌只觉得有些古怪,当下便撩开衣摆跨上前去。

此时,莲国皇正慢慢的朝着湖中心靠去,那梦幻朦胧的乐曲声仿佛搭起了一座神秘的桥,吸引着他不断的探究着这如梦一般的场景。

而后方,凤凌很快便发现了这边的异样。

暗处有几道人影蠢蠢欲动,凤凌眼中一沉,从他的角度分明可以看见那些悄无声息朝着莲国皇靠近的影子。

暗处的婢女们心中大惊,眼下也顾不得其他,小姐今日可是以真面目示人,绝对不能让莲国皇看见!原本潜伏在黑暗之中的暗卫尽数出动,齐齐朝着那明黄色的身影靠近,不想几乎是同时,脖颈猛然一痛,下一秒他们便倒在地上,被人捂住了口鼻往后拖去。

“呀!”婢女们只来得及浅叫一声,就被同样的手法拖到了暗处。

“唔唔——”

这几人被拖到了隔壁那荒芜的院落里,被牢牢的捆绑了起来。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名面容阴沉俊美的男子,婢女眼前一闪,大殿下?!他怎么会在这里……

大公公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些陌生的面孔,焦急的来到凤凌身边。“殿下,陛下正在湖边欣赏舞曲呢。”

这些究竟是哪个宫的人?方才大殿下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命他在一旁关注着陛下的举动。大公公那时候才发现,湖中央居然有一名女子在跳舞!好在,陛下就只是远远的看着,没有其他的动作,他这才放下心赶了过来。

总觉得又是哪个宫的娘娘在争宠了!可是这一次又与以往的那些手法不太一样。

然而,凤凌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名婢女,不用想,他就知道湖中心的那名女子是谁!好大的胆子,芙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殿下,这……”

“你回去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本殿。”

“……是。”既然凤凌开了口,大公公也只能遵从他的命令。转身之际,忍不住看了地上那些奇怪的人一眼。

那名公公离开之后,暗影立刻扯掉了其中一名婢女口中堵着的碎布。

“大殿下,快,快去阻止小姐……她以为是殿下您要过来,哪里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凤凌的语气里尽是冷漠,以为自己要过去?

婢女面上涨得通红,心中焦急不已。可是眼下若不告知大殿下实情,小姐那边出事的话可就不妙了!

“莲国皇后答应要帮助小姐成为大皇妃,说今日会引大殿下来莲湖园,只要小姐好好表现……不想来的却是莲国皇……”

简单的一句话,凤凌已经猜到了全部。这个芙姬真不是一般的大胆,居然敢和皇后合作……

“皇后知道芙姬的身份?”

那名婢女摇摇头,“殿下快去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哪知道,眼前的男子身形纹丝不动,他微微挑了挑眉,”本殿为何要去?”他的人已经在暗处监视着,芙姬绝对伤不了父皇!

“殿下?!小姐,小姐这么做都是为了殿下啊!”

为了他?凤凌冷冷的笑了笑,敢与皇后合作,真不知道她是自大还是愚蠢。皇后的手段向来肮脏,且不说芙姬之前想要算计的人是自己,结果阴差阳错变成了父皇,凤凌可没有那么大的善心出手相助。

况且,这其中说不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猫腻。

总之一句话,他要让芙姬自食其果!

“殿下!殿下……唔——”

凤凌一个眼神,身后的暗影立刻上前再一次堵住了那婢女的嘴。他可不想再听这些废话,只是……父皇那边还是让他放心不下。

此时此刻,莲国皇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够如此安静的欣赏着那湖中的舞姿。他只觉得胸口一片炙热,而对面那女子妖娆的身段,已经深深的刻入了他的双眸之中。

哪怕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他都丝毫不怀疑这女子的倾城之色。

而芙姬犹如水莲盛放一般慢慢的旋转着,注视着岸边那看自己看得入迷的身影,嘴角已经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

任由这国士少主如何自负,今日不还是一样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他应该知道,自己的美是无人能及的了吧?应该后悔当初有眼无珠接近那公孙小姐吧?自己的身份如此尊贵,岂是区区一名将军之女可以比拟的。

纤细的手臂一抛,瞬时有无数粉色的花瓣满天落下,她的水袖如漩涡一般在空中飞扬着,打在水面上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那溅起的水珠似乎随着风落到了莲国皇的脸上,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女子香气。

他的俊脸微红,脸上情不自禁的浮现了一丝笑意。是那杯莲花酒吧?居然一杯就已经让他有了微醺的感觉。

岸边,一朵盛开的水莲应景。莲国皇慢慢跨了过去,俯下身来随手一摘。

这洁白的莲花落在他的眸子里,脑海中却是浮现出多年前那张倾城的容貌。明明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梦,他却不愿意醒来。宁可相信,亭子里那名为自己翩翩起舞的女子,是不是她派来的影子?知道自己在思念她,她也同样在思念自己呢?

莲国皇的身影有了微微的摇晃,他居然慢慢的转过身去,这个举动让芙姬眼中闪过几分惊讶。

他要走?!

这时,唯美的曲子恰到好处的停止了。湖中央的女子莲足一点,犹如月亮上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在湖面上轻盈而过,水袖在风中划出了一道梦幻的弧度,如蚕翼一般。

然而她一落地,便几步跟上了前方男子的步伐,刚要开口,她只觉得眼前一晃,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突然转了过来,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腰。

紧紧相贴的两人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正好,那宽大的水袖遮住了彼此的视线,芙姬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转过身来抱住她,一时间忘了反应。

“是你吗?”这个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令人难以抵挡的磁性,饱含着一种令她心颤的情绪。

清风微拂,阻隔在两人之间的水袖慢慢落下,那张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面容终于呈现在她的面前。

芙姬的眸子猛地一缩,怎么、怎么是他……

莲国皇的眼底似乎已经没有了理智,满满的都是朦胧的情思。他看着这张遮着半张脸的容颜,那眉眼,意外的美。

“是你吗?”他又重复了一句,另一只手还轻轻的握着那朵摘下来的莲花。

芙姬的心跳得很快,有一种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感觉。她浑身僵硬得不敢动弹,而莲国皇的力气又大得惊人,好像他一放手,就会丢掉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这张经过岁月磨砺的俊容,比凤凌的精美更刚毅了几分。

他慢慢靠近,似乎已经透过她,看向了另一个人。

“不……”

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而芙姬的理智已经唤回了她的思绪,正要用手推开,突然一阵暖流从丹田浮现向四肢散开,随后便是一阵难以抵挡的酥麻,居然让她的内力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原本应该重重一掌拍在莲国皇的胸前,不想却变成了轻抚般的欲拒还迎。而下一秒,她只觉得背上一痛,两个人居然齐齐倒入了花丛之中,而自己,被身上的男子死死地压着。

他的气息带着一点酒香,这让芙姬想起之前,皇后命人送来的一口酒水!

就在这一秒,芙姬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那酒水里被人做了手脚,而精通药理的她,居然没有发现!可见皇后心思之狠毒,一定是命高手下了她不知道的毒!

而这种毒,让此刻的芙姬终于感觉到了害怕。

……

第七百八十四章 作茧自缚

只听撕拉一声,腰间的绸带被一把撕裂,最让芙姬难以忍受的,是自己此刻无比狼狈却无法反抗。从小到大从未遭受过的屈辱,让她眼眶一红。

“放了我……”这命令的口吻早已经没有了底气,莲国皇已然将她当成了别人,眼中满满的情愫。

暗处,凤凌淡淡的看着那一对纠缠不清的男女,却是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可是他对莲国皇的心情也有了一丝的改变,父皇不是说过,他的心中唯一挚爱只有母后一人吗?可是这份爱,却抵不过美色?那么从前他在自己面前所演出的情深意重,越发的显得自己太过愚蠢,居然觉得他过得也不容易。

芙姬记得,自己的袖子里藏着一把短匕,就是为了应对这种难以预料的状况。可是让她接受不了的是此刻自己的双手居然毫无反抗之力,抵在莲国皇胸前颤抖不已。

那男子温热的鼻息扑在她的脖颈上,芙姬的眼中满是羞愤和杀意。

“来人,来人……”连她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不已,在旁人听来,反而会有种别样的诱惑感。

人呢?她的婢女和暗卫呢?居然发生这种情况他们还不能及时出现阻拦,要这群废物有何用?!

“琴儿,你终于回来了……”

琴儿?他喊的,应该是前皇后的闺名吧?

“陛下,我,我不是……你认错人了!”芙姬恨恨的咬牙着,可是莲国皇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那被束缚住的女子没有放弃挣扎,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莲国皇身后,那个角落里一名男子安安静静的站着,正看向他们这一边。

那个身影,芙姬怎么会认不出来!国士少主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难道……是他让莲国皇来的?

这是为什么……不,不会的,他怎么能如此狠心……自己可是为了他才冒险入宫的,结果他居然这样对自己?!

芙姬的手朝着凤凌的方向抓去,好像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而让她越发恐惧的却是,从她的角度分明无法看清楚那名男子的容貌,可是眼前,凤凌那张冰冷毫无情绪的表情越来越清晰。

他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此刻狼狈的她,让她无所遁形。眸子里的冷光好像在嘲讽着她,说她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不,不可以……”

她不能让自己就毁在这么一个小小的花圃之中,她不能让自己在他的面前尊严尽失!

无限的仇恨从心中蔓延开来,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芙姬终于在混乱之中抓住了藏在袖中的匕首,颤抖的拔出来,慢慢的朝着莲国皇的后心靠近。

奇迹就在这时候发生了,身上的男子突然没有了动作,连呼吸也好像停止了一般。

芙姬眉头一蹙,终于敢将目光落在莲国皇的脸上。

他却是侧着头,出神的盯着一旁的草地。芙姬急促的呼吸着,小心翼翼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他的手边,一张纸条落在草地上,清秀的字迹工整无比,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可是芙姬现在哪有心情去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见莲国皇似乎已经恢复了些理智,“陛下,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名女子啊……”

莲国皇轻皱了眉头,他没有去看芙姬的脸,而是停顿了许久,时间仿佛就此静止,安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只有芙姬知道,此刻对于她来说真是度日如年。该死的,她的力气还是没有恢复!皇后究竟给她下了什么药?是她故意引莲国皇来的吗?

这时,身上的男子终于动了动,他安静的伸出手去,轻轻捡起地上的纸条,随后站起身来。

芙姬只觉得新鲜的空气瞬时扑面而来,头顶上的星空是那般的清晰,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没事了,没事了,他走了吗?

地上的女子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坐起身来,然而四周哪里还有莲国皇的身影,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芙姬根本不知道,她深深吸了口气,“红梅绿柳?!人呢?人呢?!”她几乎抓狂一般叫着,可是回应她的只有那安静的月光。

这时,连风也静止,四周的氛围瞬时有了明显的变化。

一道高高的人影立在她的身后,遮住了她的影子。

芙姬不用转头,就知道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她下意识的拉拢着自己的衣衫,方才自己如此糗态,他就那么静静地观赏,不肯出手相救?呵呵,他一定在看自己的笑话吧?

从未有过的委屈涌上心头,这还是她第一次为了一名男子如此努力。这几日来自己的付出历历在目,却如刀子一般割在她的心口,真是人生的一大耻辱。

“闹够了,就早点回去。”

毫无情绪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凤凌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蹲坐着的女子,没有丝毫的同情。

“呵呵,你这是在命令我,叫我滚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凤凌抬头望向方才莲国皇离开的方向,还好,父皇没有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否则真的是叫人啼笑皆非了。

感觉到身后的人要走,芙姬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厉声喝道,“是你做的吧?!”

凤凌停下了脚步,却是没有回答她。

那名女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男子满是屈辱,“你明知道我在这里等你,你却,你却……你一定要这般羞辱于我?”

眼前俊美的男子忽然笑了,这样的笑容在芙姬看来,已经读懂了他的嘲弄。

“说话?你怎么不说话?这是默认吗?”

女子歇斯底里的声音,没能影响凤凌的情绪。

“随便你怎么认为,现在应该知道,莲国皇宫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芙姬紧紧的咬着牙,却是不肯低头,“哦?是吗?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莲国皇宫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她丝毫不怕此刻的自己被旁人看见,大不了拖这位尊贵的大殿下下水,看他要怎么解释!

“所以今晚,也是你的兴余节目?”

“……”凤凌的话再一次刺痛了芙姬的心,她的嘴角僵硬无比。这个屈辱永远也无法抹去,自己差一点就和莲国皇……而且,她居然显得如此无能,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本来以为莲国皇对前皇后一片痴心,看来也不过尔尔嘛。”

从国士大人那里听说了,大殿下留在宫中,就是为了寻找前皇后。她知道前皇后对于凤凌意义非凡,因此便想从这件事上惹恼他。

可惜,凤凌却是察觉到她的意图。

“芙姬小姐有着无人能及的美貌,本殿本以为天底下的男子没有几个能够抵挡,看来也不过尔尔。”

“你……”芙姬恨恨的咬牙,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芙姬小姐不觉得,站在这里就是一个笑话?”凤凌很少会说话如此刻薄,但是对于眼前的这名女子,他实在没有什么好感。最好让她越讨厌自己越好,这样,她就会离自己远远的。

芙姬倒吸了口凉气,然而眼眶却是不争气的红了。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流出泪来,从小到大,她想做的事情无人能够阻拦,族中上下无一不对她毕恭毕敬,但凡触怒她的人已经不在人世,可是偏偏,眼前的这名男子三番两次的羞辱于他。

“为何……她就那么好……”芙姬低下头来,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输给那公孙姝了!是容貌?还是才华?还是身份背景?不,她不可能会输!

凤凌立刻知道对方口中的她是谁,轻轻笑了笑,“芙姬小姐莫要庸人自扰了,你我连朋友也算不上,就更没有必要谈心了。”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云姝的好,更何况是眼前的人。

这样的回答,让芙姬的脑中瞬间空白。

连朋友也算不上……呵呵,自己果真是可笑。

可是,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凤凌没有再理会她,已经走到前头。“对了,把你的人带走,若下一次让本殿在宫里看见了你,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前方的男子便消失在这梦幻一般的湖岸边。

对于芙姬来说,若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那该有多好。

“什么?陛下离开莲湖园了?!”皇后收到这个消息,脸上写满了震惊,“她失败了?”

“奴婢也不知道,守在莲湖园外的奴才说,看见大殿下也进去了,后来皇上自己离开,殿下还在里面……”

皇后紧皱着眉头,转念一想,这么说,陛下和那个丫头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居然松了口气,是啊,陛下并非那种见色心起之人。

等等!

“陛下喝了酒吗?”

身后的嬷嬷点了点头,皇后立刻站了起来,不好!那酒里自己下的可是最强劲的药,若陛下没有碰那丫头,天亮之前必会大伤元气,严重的还会有性命之忧!

“陛下去了哪里?”

“娘娘?娘娘,您这是……”嬷嬷看着那话还未说完便小跑而出的身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第七百八十五章 爱之深沉

任由皇后娘娘如何忍耐,就在这种关键时刻,她对陛下的感情就难以掩藏。

嬷嬷心中感叹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追了出去,“娘娘,您不能去啊,您要是去了……”然而,留给她的只有那消失在拐角处的裙摆,“……要是去了,陛下不就知道此事与您有关吗……”

“皇上,您这是……”

一抹踉跄的身影闯入了宫人的视线,立刻有公公迎了上来赶紧扶住了莲国皇,无意间碰触到他的手背吓得瞬时大惊,“陛下,您的手怎么这么烫呀?来人,快传御医……”

莲国皇却是伸出手去制止了他的惊呼,苍白的唇轻轻动了动,“朕没事,命人……备水沐浴……”

“陛下……”

看着那奇怪的背影,大公公眉头一蹙,“还愣着做什么,给点为陛下备水沐浴!”

莲国皇只觉得自己的脚步沉重,他的手中紧紧地抓着那张纸条,就好像在抓着什么重要的信念一般。

他拖着疲惫燥热的身躯慢慢坐到榻旁,颤抖的展开那张纸条,看着上面令人怀念的诗句。

“琴儿,今日,又有人利用了朕对你的感情呢……”

莲国皇的目光深邃却带着几分伤感,是啊,为何人人都知道他忘不了她,唯独她……却狠心抛下了自己这么多年。难道她就能心安理得的藏在这个天底下的某个角落里,看不见就等于不知道自己还在等着她吗?

可是今日,自己差一点也犯了错。

他不屑去碰别的女子,因为哪怕是靠近,都会让他想起她的那张绝世容颜。

若说身为帝王为了权衡朝中上下各方势力不得不选妃纳妾,可是今日他早已经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她的一个笑容。

“你在怪朕,是吗?”

当初自己承诺过,要保她周全,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可是后来呢,自己还是输给了父皇。所以她才要离开自己的,对吗?

“你怎么……这么狠心……生朕的气,你可以说啊,你可以闹啊,为何……不告而别……”

莲国皇对着这张纸条,颤抖的声音回荡在这偌大的宫殿之中。

“朕不恨你,朕真的不恨你,朕爱着你啊,所以……能不能不要再躲了,你出来……”

这尊贵的帝王,眼角已经涌出了一片蒙雾,他紧紧的抓住那张纸条,深深的抵在自己的额头上,仿佛在隐忍着莫大的悲伤。

体内的燥热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越发的强烈,喉咙中竟是涌出一片腥甜,让他生生忍住咽了回去。

莲国皇仿佛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受到怎样的折磨,再深的痛,也比不过心里的痛。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当初就应该丢下这王位跟着她一起浪迹天涯,可是后悔又能如何呢?她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他……

不知为何,莲国皇突然想到了生离死别这个词。说不定直到自己老死,她都不会再出现了呢?

不!不!这样的日子简直就如人间炼狱一般!

哗啦一声,莲国皇突然一把扫掉了桌上所有的东西,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外头守着的大公公,他立刻奔了进来,却看见那名男子犹如猛兽一般的表情,吓得不敢靠近。

“快点,热水还未备好吗?!”或许现在,要让陛下沐浴清醒为好。

“回公公的话,刚备好了。”

大公公松了口气,这才凑上前去,“陛下,热水已经备好,奴才扶您……”

“不必……”

莲国皇撑着膝盖站起身来,然而每一步,都让大公公觉得不安极了。今日陛下究竟是怎么了,这副模样实在下人。

屏风之后冒着袅袅白烟,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明黄色的衣衫一件件剥落,随后传来了一阵阵水声。

大公公不敢离开,只能在外头守着,然而他也注意着里头的动静,万一没了声音,他必须要冲进去查看确保陛下安全才行。

莲国皇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而身子的燥热愈演愈烈。他紧紧的拽着拳头咬着牙,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理智。

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呢?这种伎俩,他见得多了,才不会输给这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可是,这药性来得猛烈,他不断的用水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每一次都好像用尽了全力,才能让他保持理智不露出糗态。

“陛下,您,您没事吧?”

这声音响亮,吓坏了外头的公公,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父皇可在里面?”

“啊?大殿下,您来得正好……陛下正在沐浴,不让奴才们伺候,可是奴才担心……”大公公神色古怪,因为方才莲国皇面色潮红,他又不好说得太多。

凤凌亲眼所见的一切,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他一个眼神留给了公公,便大步跨了进去。

门吱呀一声打开,凤凌皱着眉头,看着散落在地的衣物,透过屏风,那朦胧的背影靠在大理石岸上,模样十分疲惫。

“你怎么来了?”

莲国皇的声音有些沙哑,凤凌慢慢靠了上去,目光落在他鼻间两行已经被模糊了的血液,“父皇,你中毒了!”

水中的男子随意的用手一抹,“父皇无碍,你下去吧。”自己还轮不到这个臭小子担心,不过就是一点点媚毒而已。

“儿臣这就去唤一名妃子来……”

“不必了!朕不想看见她们。”

若真的需要女子,方才他也就不会收手了。他只是不希望,让她看见自己着了别人道儿的模样。莲国皇的目光落在被他放在角落里的那张纸条上。虽说,自己本身就是被这首诗引过去的,可是后来,也是它让自己清醒了。

凤凌知道莲国皇不愿意自己看见他现在的模样,可是离开自己又不放心。他安静的退到角落里靠在墙壁上,轻轻闭着眼双手环胸站在那儿,犹如侍卫一般守着,而莲国皇也不再看他,而是默默咬着牙,忍着体内一波一波袭来的强烈热意。

水温渐渐降下,可是莲国皇的身子依旧通红无比。

“来人,备冷水!”

这声音带着几分怒意,外头的公公一惊,冷水?!“奴才,奴才这就去……”

凤凌轻皱着眉头,看着莲国皇那紧绷着的背,他知道父皇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啊!皇后娘娘……”

一抹出人意料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之上,快步朝着莲国皇的寝殿靠近。

“娘娘,陛下此刻正在沐浴,容奴才通报一声……”

“走开!”哪知道,皇后没有了平日里雍容华贵的模样,居然一手拨开了挡在她身前的小公公。

前方便是那紧闭的门,阻隔着她的视线。

大公公惊讶的抬头望去,“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您……”

“陛下在里面吗?”皇后一副好像要冲进去的模样,吓得大公公赶紧拦住了她,“娘娘,陛下正在沐浴呢……”

皇后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有妃子在里头?”

妃子?大公公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赶紧摇了摇头。

没有妃子……皇后莫名的松了口气,随后拨开他的身子,“陛下,陛下……”

里头的莲国皇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此刻的他并不打算回答。

“娘娘您不能进去呀……万一陛下怪罪下来那可怎么办……”

“陛下,臣妾为您宣太医吧……”

凤凌冰冷的目光落在门外那晃动的影子,皇后居然敢这个时候出现,宣太医?她毫不掩饰自己做过的事情么……

“你来做什么?出去!”

愤怒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皇后哪里顾得了那么多,“陛下,您的身子要紧,臣妾唤一名妃子来……”

“出去,朕没有宣见你,若你敢进来,朕就要了你的脑袋!”

莲国皇很少对皇后说出这样的重话,可是皇后却知道,陛下已经忍了她很久。眼下所有的委屈都不算什么,她知道若不找名女子来为陛下解毒,很可能……

“娘娘放心,大殿下在里面呢……”大公公在一旁提醒着,他知道皇后和大殿下水火不容,或许这样就能让皇后知难而退了吧?

大殿下?他在里面?莫非,今日就是他坏了事儿……

如果陛下今日宠幸了那个丫头,也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真是一个不孝子!

皇后不肯离去,她不明白莲国皇这般坚持是为了什么,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男子带着冰冷的气息跨了出来。

凤凌淡淡打开着眼前的人,“皇后娘娘请回吧,父皇……现在正在休息。”他的目光犹如刀子一般,在皇后的脸上审视着,而对方似乎也不害怕他的打量,“陛下情况如何了?”

“怎么?皇后娘娘此举,本殿真是看不太清楚。”明明罪魁祸首是她,现在却来探望父皇。“还是说,皇后娘娘想以自身做解药?”这话语之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你……”

“让她走!朕不想再看见她!”

什么?!皇后的表情一僵,脚步立刻钉在了那儿。

脑中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就因为莲国皇的一句话,让皇后渐渐冷静。是啊,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愚蠢!陛下向来都不需要她的好心,何必来此自取其辱呢?

可是心中的感受,只有皇后一个人清楚。

第七百八十六章 发现秘密

皇后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平静的冷意。“是臣妾无礼了,既然大殿下在里面,想必可以照顾皇上,臣妾先行告退。”留下这么一句话,她慢慢转过身去,挺起胸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宫殿。

一声闷哼从水中的男子口里传来,凤凌这才将注意力从皇后身上收回来。

“父皇,您没事吧?”

只见莲国皇紧紧皱着眉头,双手的指甲几乎要嵌入小臂的肌肤之中,他闭着眼好似十分痛苦的模样。“无碍,你……你可以先退下……”

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看见此刻这般的窘态,心中却恨不得立刻杀了皇后。她还有脸来见自己?

凤凌不再说话,他明白自己的父皇此刻需要的尊严,只好站回了原地,此时外头的奴才已经捧进来几桶冰水。

“放那里吧。”

“是。”

凤凌已然明白莲国皇想要做什么,他径直走过去提起那桶冰水,“父皇,若要改变主意现在还来得及。“

水中的男子嘴角微微一勾,“给你一个向父皇报仇的机会,不好吗?“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他是想让自己不要担心?凤凌没有再说些什么,只听哗啦一声,伴随着大片升起的白烟,凤凌将冷水尽数泼在了莲国皇的身上,那名男子闭着眼瞬时倒吸了口凉气。

外头的公公听见这动静,整个人紧张无比,可是没有皇上的吩咐他又不敢进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整个夜晚,莲国皇的行宫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不知送了多少桶冷水进去,不断的传来一阵隐忍的低吟声,直到天边吐白,里面才传来了凤凌的声音。

“来人!“

大公公立刻弯着腰跨了进去,就见凤凌扛着那脸色青紫发丝湿润的莲国皇,“快,命人去公孙将军府!“

众人小心翼翼的将莲国皇放上了龙榻,凤凌守在一旁,看着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容。

一整夜,他都靠着冷水来降低体温保持理智,直到终于承受不了昏厥过去,凤凌今日算是彻底对莲国皇改观了。

如此坚强隐忍,实在不像平日里凡事都表现得毫无所谓的父皇,一边担心一边又佩服这他,凤凌完全可以想象,倘若今日莲国皇真的失足着了皇后的道,或许他再也不会坚持寻找母后了。

因为,这样的父皇值得母后回来相伴一生吗?好在,莲国皇并没有让他失望。

马车快速的驶入宫中,云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皇上宫中的公公来寻她,表情十分严肃紧张,说是大殿下派人来接她入宫,似乎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当云姝靠近莲国皇的行宫,却发现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云姝抬眼望去,那人却也毫不回避,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子,没有与她对视。

那不是皇后身边的嬷嬷么?

“公孙小姐,殿下还在等着您呢。”

云姝轻轻应了一声,目光从那嬷嬷身上收了回来提着裙摆继续前进。

寝殿之中安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凤凌就那么无声的守在莲国皇的身边,直到外头哦传来一阵动静。

“公孙小姐,这边请。”

那清雅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凤凌立刻放下了自己的手迎了上去,“你们都退下吧!”

屏退了所有的宫人,云姝的目光落在龙榻之上,“这是……“

“姝儿,父皇的情况不太好。“

云姝立刻明白了什么,“放心吧,交给我。“

然而靠近之后,云姝却是被莲国皇那异常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脸颊青紫眼眶发黑,“陛下这是在哪里受的冻?“

凤凌没用回答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一切的疑云都在云姝的手指探上莲国皇脉搏的时候揭开,她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向凤凌,“陛下中了媚毒?!“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媚毒。

看来,陛下是用冷水强行压制着体内的药性,才会将自己弄成这幅模样的。

“真是太乱来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云姝没有再说下去,她相信凤凌是有分寸的人,只怕是莲国皇坚持如此吧。

不过,以莲国皇的情况,能撑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了,为何要冒这样的风险,直接找一名妃子不就可以免于伤害龙体了吗。

当然云姝也明白,这其中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先用针灸帮莲国皇调理了下气息,又写下一份药方,“天寒,陛下受不了这样的寒气,每幅药都要加上生姜熬煮浓稠。“

云姝谨慎的吩咐着,她忽然一顿,凤凌发现了异样便轻轻开了口,“姝儿,怎么了?“

“此事,莫非与皇后娘娘有关?“她想起了那名监视她的嬷嬷。

提起皇后,凤凌的眼神便沉了几分。“父皇的病情,无需透露给旁人,昨夜……“

他避重就轻的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云姝,这样的荒唐事听得云姝也忍不住惊讶了表情。

没有想到,芙姬居然和皇后有所关系,这未免太过大胆了!难道皇后是打算将她作为礼物献给皇上?不过……云姝却是断定,想必皇后并不知道芙姬的身份。

凤凌本不愿意说太多,但是他觉得云姝聪颖,很快便会察觉到其中的蹊跷。

“这药……本来是为我准备的。”

什么?云姝眼中一闪,凤凌沉了声,“想必皇后是骗了芙姬,芙姬以为那人是我……”

原来如此!好一个乌龙,这样就能解释为何芙姬那样骄傲的人会和皇后联手了!确实,她的身份想要在宫中安排这么一出戏也算困难,只有取得皇后的协助才能完成,不想,她却是被皇后摆了一道。

只是……凤凌还说,昨夜皇后也来了,像她心思那般缜密之人,怎么会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出现,不是容易引人怀疑她和那件事情有关吗?

“选秀在即,皇后怕是想要在父皇身边塞一个自己人。“这是凤凌想到最有可能的事情。

从莲国皇的寝宫出来,云姝不断的回想着凤凌的话,只怕经过这一次教训,芙姬的自尊心已经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但是对于一名骄傲的女子来说,此事绝对不会就此作罢。云姝的第六感告诉她,芙姬或许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报复凤凌。

“公孙小姐请留步。“

这时,身后却是有人拦住了她。

云姝回过头去,那嬷嬷已经小跑追了上来。

“公孙小姐,皇后娘娘有请。“

云姝有些出乎意料,就好像昨晚一般,今日皇后似乎也不掩饰派了人监视自己。云姝没有反抗,她也想要知道皇后的意图是什么。

那尊贵的女子已经在湖边的亭子上等候着,见云姝出现,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露出惯有的笑容,而是表情带着几分凝重。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公孙小姐免礼。”皇后的声音有些低沉,云姝一眼便注意到她的眼眶有些灰色,看来昨晚,皇后也没有休息好。

“公孙小姐从陛下那儿回来,不知陛下的情况如何了?”

皇后丝毫不拐弯抹角,既然做都做了,她也不在遮遮掩掩。如今的陛下还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况且不过是询问一下陛下的情况,也无伤大雅。

云姝的脑中灵光一现,“陛下受了严重的风寒,现在还未醒来。”

风寒?!皇后立刻想起听人汇报说昨夜陛下用冷水淋身之事。这么冷的天,陛下此举未免太鲁莽了?他就那么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吗?

皇后心中浮现怒意,陛下宁可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也不肯召一名妃子来解燃眉之急,不用说就知道是为了谁。

嫉妒之意再一次在胸口燃烧,皇后想起昨夜陛下对她的冷言冷语,明明心想着就让他自食其果,他不是想要表示对前皇后的深情吗?不如干脆一死殉情!可是心中这么想,皇后依旧忍不住命人注视着莲皇宫中的一举一动。

而云姝的出现,更让她忍不住想要知道,皇上是不是平安无恙。

皇后的神情尽数落在云姝的眼里,她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公孙小姐可有办法?陛下乃是我莲国之尊,不可有一日松懈。”媚毒未解,又用冷水强行压制,可见陛下的身子伤得不轻。

“臣女也没有把握,所谓病来如山倒,这次风寒来得猛烈,臣女已经开了药方,只能慢慢调理了。“

慢慢调理?皇后觉得云姝这么说,反而更加说明了陛下情况不妙。

“公孙小姐不是妙手仙蕙吗?连瘟疫都能治,怎么区区一个风寒反倒没有了把握?”皇后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焦急。

云姝微微垂了眼,“伤寒入骨,臣女只能尽力而为。”

“不行,你必须要治好陛下!”皇后哪里顾得了其他,她只知道,她不愿意看见莲国皇有那么一丝的意外。

连皇后身后的嬷嬷也被她的厉声吓了一跳,“娘娘,您应该是昨夜未休息好,公孙小姐一定会尽力医治陛下的!”皇后娘娘一时情急,可是万一有把柄传入了上头那人耳中,免不了会节外生枝。

嬷嬷的话让皇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这才发现,云姝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她,心中不由得一惊,好像自己的秘密被她窥探了一般。

第七百八十七章 阴谋暗起

皇后立刻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已然想到以云姝和凤凌之间的关系,她必定不敢随意糊弄。

“想必公孙小姐还有要事在身,本宫就不再耽误了。”她将目光收了回来,低垂着眼慢慢的品着茶,送客的意味毫不掩饰。

“臣女告退。”

云姝微微行了一礼,便默默的退了下去。想必皇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生怕两人继续交流会暴露更多她内心的想法,不过云姝心中已经肯定了几分。

然而刚走不远,凤凌却是带着几名宫人大步而来,他一看见云姝便加快了速度,“姝儿……”而眸中的冷光已经射向了那名将云姝送出来的公公身上。

对方尴尬的笑了笑,“奴才告退,告退。”

“皇后可是为难你了?”他方才听说云姝被皇后身边的嬷嬷带走,立刻便追了出来,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云姝微微笑了笑,一个眼神示意,凤凌便明白了什么,两人随即来到一处无人的院子。

“皇后娘娘只是向我询问了陛下的病情,看似非常关心。”

此话一出,凤凌却是冷漠的应了一声。

“皇后不是太上皇的人吗?不过看来,她似乎对陛下有情。”

凤凌的眼中没有太大的惊讶,其实早在之前,皇后的些许行为便透露了她的心思,可是就算她钟情于父皇那又如何,她可是以奸细的身份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光是从立场上讲,父皇就不可能接纳她。

况且,她在后宫之中的所作所为,父皇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女子更加不值得男子去正视她的感情。凤凌一点都不同情皇后,莲国皇也不会给她任何的怜惜。

云姝看着凤凌的表情,便猜到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这么多年,皇后草菅人命,陛下却还是没有动她,这是为何?”

“皇后行事向来缜密,没有足够的证据要撼动一国之母谈何容易。而且父皇这些年养精蓄锐,也不愿意去与……那个人正面作对。”凤凌口中的那个人,便是幕后的太上皇。

“那如今呢?”

云姝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这样的神态落在凤凌的眼中,语气瞬时一变,“姝儿有了主意?”

如今,莲国皇不再是从前的提线木偶,从这几次暗中换掉朝中大臣便可以看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与太上皇一较高下。

“皇后做事向来力求滴水不漏,可是这一次却因为皇上的事情慌了手脚。或许,我们可以借用皇后的感情,让她犯下不可饶恕之错,而这个错,必须让那一位也无法再保全她……”

凤凌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什么样的过错,可以让太上皇放弃这颗培养了多年的棋子?其实他和莲国皇早就想要除去这颗深深扎在后宫多年的钉子,只可惜皇后杀人向来喜欢借刀,多少人做了她的替死鬼。而皇后娘家势力庞大,皆为太上皇所用,倘若真能动她的根本,还能在皇后一族与太上皇之间制造裂缝。凤凌实在好奇,云姝要如何让皇后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选秀在即,皇后既然想要往陛下的身边安排自己人,为何我们不可以?”

“姝儿的意思是……”

“陛下这些年鲜少宠爱妃子吧?”这也是为何以皇后那般狭隘的心胸,可以忍受这些三宫六院,因为她知道皇上心底的那个人是谁,而后宫中没有一名妃子可以得他的心,这也让皇后好受了许多。

凤凌还是无法猜透云姝的心思,眼前的女子却也不打算明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这后宫之中,也是该换些新鲜血液了。”

……

“娘娘。”嬷嬷的眼神之中满是担忧,“这两次,娘娘都太过冲动了。”

皇后微微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娘娘对陛下的感情,奴婢向来看在眼里,可是此事若传到那位的耳中,对娘娘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皇后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本宫不过是生怕陛下龙体有恙,身为皇后岂能对陛下的病情坐视不理?”

其实没有人知道,当初太上皇选择皇后人选的时候便加了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能对莲国皇有情。女子一旦动情就容易鲁莽冲动破坏大事,而皇后早在年轻时便对莲国皇情有独钟,她为了能够坐上皇后之位,在太上皇的面前表现得对莲国皇毫无兴趣,以她的能力终于取得了太上皇的肯定,才有了如今。一旦让太上皇知道原来皇后早已经动情,只怕她的处境就会十分危险。

嬷嬷见皇后眼下还是口是心非,便轻叹了口气,“娘娘,奴婢受夫人之命定要护娘娘周全,实在无法看着您一错再错……”

“不准告诉我母亲!”皇后突然厉声喝道,她回过神来才缓和了语气,“放心吧,本宫做事自有分寸,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娘娘,奴婢也是为了您好,这一次那丫头娘娘怕是不能再用了。”

对于皇后来说,芙姬已经在莲国皇面前暴露了身份,若是再用她,皇后选秀之时也不会把她留在身边,这颗棋子如今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哼,这一次算是她倒霉,居然被大皇子破坏了好事。”

……

另一头。

虞妃总觉得今日自己的行宫中有种古怪的氛围,她特意在芙姬的院子外徘徊了几次,却是没有看见任何的人影。

眼下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芙姬会敏感的怀疑她的忠诚。

此刻,那女子却是面容苍白的独自坐在屋中,看着虚无缥缈的前方,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凤凌那嘲讽的眼神,紧握着的手背上早已经青筋冒起。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几名婢女和暗卫拖着虚弱的身子跨了进来,“小、小姐……”

芙姬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的目光慢慢的挪向那几人,阴沉的声音响起,“知道回来了?”

噗通几声,几人齐齐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属下该死!”

昨夜芙姬并没有去寻自己的手下,而是独自一人回到了虞妃的行宫之中,满心满肚的后悔与愤恨。她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为了一名男子受这样的折辱,恨得整夜都没有合眼。

“奴婢等人被大殿下的人囚禁了一夜……”

“怎么还没死呢?”芙姬微微挑了挑眉,语气冰冷异常。

地上的几人立刻低下头来,突然,桌边的女子抓起手边的茶壶一把丢向地上的那几人,正中其中一名婢女的额头,鲜血瞬时冒了出来,茶壶碎了一地发出巨响。

“没用的东西,都是因为你们,让我留下了奇耻大辱!现在居然还有脸回来见我?!”

“奴婢该死!”“属下该死!”

那国士少主居然还把他们放回来了,想要以此显示他的能力还是他的大度呢?可是芙姬觉得,对方这么做更是在羞辱自己!好像在炫耀,自己的手下要他施恩才能活着回来!

嗒嗒嗒,那名婢女的鲜血落在地上分外骇人,可是她却只能咬着牙低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屋子里传来接二连三的打砸声,终于让外头的虞妃听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小姐动怒了?其实虞妃还听说,昨夜莲湖园有些奇怪的动静,好像有哪个宫的妃子争宠,在莲湖园里做了手脚想要引得陛下的宠幸,结果陛下突然离开丢下那名妃子一个人,最后不知怎的还和大殿下扯上了关系。宫中早已经传开了,纷纷猜测着究竟是哪位妃子。

该不会,和这个传闻有关吧?不,怎么可能的,小姐怎么会和陛下扯上关系……等等!

虞妃的心中一惊,不,不对,难道是皇后……她忍不住用手捂着心口,难道小姐真的被皇后算计了,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知道昨夜,小姐的院子里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加上前些日子让自己去借的蚕丝绫罗裳……

一种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不会吧,不会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屋子里渐渐安静了下来,随后,数名黑衣人以及婢女被赶了出来,虞妃看得心惊肉跳,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有一名满脸是血的婢女从屋内走了出来。

“虞妃娘娘,小姐有请。”

“你……”虞妃看着这名婢女苍白的脸色,以及脸上的鲜血,这是被小姐责罚了?

婢女低垂着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娘娘里边请。”

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虞妃小心翼翼的跟了进去。果真,屋子里满地狼藉,而那名绝美的女子,只着单薄的白衣坐在桌旁,脸上是叫人不敢直视的冷峻。

“……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芙姬却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空气面无表情。

皇甫凌,不要怪她不仁不义!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不知过了多久,芙姬终于开了口,“虞妃,你对我怀王一族可是忠心?”

虞妃深深吸了口气,随后缓缓跪了下来,“誓死效忠小姐。”

“好,很好。”

芙姬的嘴角扯开了一个深深的笑容,虞妃慢慢抬起头来,那名满脸是血的婢女站在芙姬的身后,而这名绝美的女子,脸上的笑容叫人不寒而栗。这样的画面落在虞妃的眼中,竟是让她觉得好似有一条毒蛇正慢慢的缠绕着她的心,如此不祥。

第七百八十八章 勇闯陷阱

轰隆隆……

雷电交加,阴沉森冷的天空时不时划过一道道冷冽的银光,冰彻的雨点猛烈的砸向大地,砰地一声,屋内的窗户被猛然吹开,原本就睡得不安稳的女子一下子惊醒坐了起来。

虞妃只觉得自己的背上都是冷汗,方才的噩梦如此清晰的印在脑海之中,梦境里,芙姬那绝美的面容分外骇人,她一句一句的重复着,为了证明她的忠心,就为怀王一族献出这条命吧。

虞妃并不是怕死,只是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占据着她的心。慢慢看向那被吹开的窗户,外面的树木猛烈的摇摆着,雨点飘洒了进来,似乎吹到了她的脸上,一种透心的凉意席卷全身。这冬雨下得厉害,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阴沉森冷的氛围当中。

虞妃紧皱着眉头,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扩大,究竟小姐想要她做什么?难道,她真的和莲湖园的那件事情有关?

……

此时,芙姬依旧冷着面容坐在烛台旁,冷黄色的烛光射在她的脸上,绝美的面容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她细想了许久,觉得自己是被皇后算计了。她假意答应要帮助自己,引得大皇子前来,不想却是换了莲国皇!选秀在即,想必皇后是想将自己作为礼物送给莲国皇,并且任由她摆布。之前她无意间有提起过,说莲国皇赞美自己的舞姿绝色,或许就是那个时候皇后就动了心思。

不论是皇后还是大皇子,这笔账她绝对不会轻易作罢!

不过首先,她一定要让那名男子知道,和她们怀王一族作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想要迎娶美娇娘?她一定要他连订婚大典都过不去!

都说莲国皇疼爱这位大皇子,芙姬嘴角微微一勾,眼中满满的算计。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那名婢女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此刻小心翼翼的跨了进来。

芙姬没有看她,婢女低垂着头轻声来到面前,“小姐还未休息,可是有吩咐?”她经过芙姬屋子的时候发现烛光还亮着,便进来请示。

然而这绝美的女子却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才平静的开了口,“你说,莲国皇是不是会无条件的包庇自己的皇子?会不会……闹出一场天大的笑话?”她慢慢转过头来,脸上浮起了一丝深沉的笑意。

婢女屏住了呼吸,“小姐可是打算利用虞妃?”

芙姬慢慢转过脸来,对着她微微挑了挑眉,“我要好好的想个法子,一定会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婢女不敢说话,她只觉得眼前的芙姬好像变了一个人。从前小姐的情绪都不会表露在外,可是这一次,她却深深的感觉到芙姬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以至于……变得这般阴沉。

“小姐,莲国皇后那边……恐难作罢,为了小姐的安全,不如还是早些离宫……”

“你是要本小姐忍气吞声?!”芙姬厉声看向那名婢女,表情变得狰狞无比。“居然连命令都不听了?!”

那婢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废物,要你们有何用?!”

哗啦一声,她一把将桌上的茶杯尽数扫落在地,“报仇,我一定要报仇!我要让他尝到后悔的滋味……”芙姬的目光闪烁,自言自语中充满了无尽的执着和疯狂。

……

然而忐忑了两日,虞妃却再也没有得到芙姬的指示,而那个院子也安静了许多。皇后那边居然也没有了动静,就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这样的宁静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叫人难以放下心来。

“命人送些糕点去,若有任何异常,立刻禀报。”虞妃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她觉得与其这般煎熬,不如去试探一下,便唤来了宫女。

不想这时,门外却是响起了一个声音。

“虞妃娘娘。”

虞妃眼前一亮,立刻打开门跨了出去,果真是芙姬身边的那名婢女。可是下一秒,她的眼神瞬时一变,那名宫女的身后,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高挑的身材,半遮掩的容貌,还有那不可一世的高傲眼神。

“小姐今日……怎的出了院子。”

寝殿之中,虞妃恭敬的立在一旁,她没有想到芙姬居然会亲自过来这边找她。

那绝美的女子仿佛回到了当初虞妃见她时候的样子,一身洁白的长裙恍若仙子,素手轻轻的沿着杯沿缓缓的划着。

“虞妃,今日,可就拜托你了。”

什么?虞妃抬起头来眼中尽是疑惑,然而不等她开口,芙姬已经微微笑了笑,“过一会儿,宫里就会来一位贵客,我要你替我好好的招待他!”

这是什么意思……过一会儿会有贵客到?可是眼下天都要黑了……

芙姬已经站了起来,在虞妃不明所以的目光之中退了出去,那名婢女留了下来缓缓走到虞妃跟前,“虞妃娘娘,这一次就委屈您了。”

几名暗卫从外头进来,顷刻间将虞妃包围,她的表情微微一僵,“不知小姐……要我做什么……”

“娘娘,得罪了!”

男子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只听撕拉一声,虞妃脖颈一凉,那几名暗卫不由分说竟是伸出手去,撕破了她的衣裳。

还来不及尖叫,虞妃的嘴便被身后的人牢牢的捂住,她瞪大了通红的双眼,从来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随后屋子里,传来了一阵挣扎和打砸的声音,很快便没了动静……

此时此刻,大殿下的书房之中。

“殿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一名宫人立在凤凌的面前,那俊美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切记,行事隐秘。”

“属下明白。”

选秀之后便是订婚大典,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经过了周密的部署,剩下的日子更是容不得半点闪失。

窗外闪过一道人影,那名宫人脸色一变,“殿下……”

“谁在那里?!”

凤凌转过身去,正好捕捉到了那最后的影子,他立刻冲出屋外,那人已经越过了高墙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所有人,分头去追!”

“是!”

居然有人能闯入他的行宫,这人不仅胆子不小,本事也了得!他方才可是在谈将梅妃偷运出宫的事情,该不会是皇后派来的人吧?

只听咻的一声,一道银光从身后袭来,凤凌察觉到了那一丝杀气立刻微微侧身,险险的躲过了这次偷袭。他转过身去,不知何时一名黑衣人立在对面的屋顶之上,见凤凌发现了他立刻转身一跃。

那俊美的男子撩开衣摆追了上去,莫非方才那人就是为了引开自己的暗影?居然还有人埋伏在这里。

然而这不会是普通的刺杀,没有人会傻到在宫中行刺他!凤凌本能的觉得对方是冲着他另有所图,当下紧紧的跟在那名男子的身后,却发现,他居然往虞妃的宫中去了。而且此人对于皇宫似乎十分熟悉,这条路线巧妙的避开了宫中巡逻的侍卫。

凤凌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止住了步伐,看来有人想要引他去一个地方。这个方法未免太过拙劣了些,倘若他不配合呢?

又是一道冷风袭来,凤凌敏锐的抓住了从一侧飞来的不明物体,居然是一颗用丝帕包裹着的石头。

等等,这块帕子是……姝儿?!

凤凌眼中一冷,当下便再也没有顾忌追了上去。他们好像料到了自己不会乖乖配合,莫非想要用姝儿威胁自己?凤凌虽然明白,姝儿在将军府中十分安全,可是想起上一次,上官梦被毫无痕迹的杀人灭口,可见将军府也会有万一。

只要是关乎云姝的安全,凤凌就不能容忍这个万一。

那名黑衣人闯入了虞妃的行宫之中,凤凌的脑中灵光一现。

这个芙姬果然与虞妃有关系,上一次属下汇报虞妃借了一套蚕丝云罗裳,而那一日芙姬身上穿着,不就是吗?难道她躲在虞妃宫中,这会儿想要引自己过来?她想做什么?凤凌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论她想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他都不会惧怕。

凤凌立刻放慢了脚步,看着那道影子闯入了一间屋子。

这时,一声惊叫划破天空,凤凌下意识的心头一跳,难道是姝儿?芙姬这几次的举动都太过疯狂,他丝毫不怀疑对方会耍些什么阴谋手段将姝儿掳来……想到这,凤凌再一次闪身追上前去,一把推开了那扇雕花木门。

阴暗的宫殿里冰一般的彻骨,高挂着的紫色帷幔轻轻飞舞着,缭乱了他的视线。

“姝儿?”

凤凌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长剑上,“姝儿,是你吗?”

“呜呜呜……”

一声女子的抽泣从角落里传来,凤凌长剑一挥,割断了阻拦他视线的帷幔,紫色的薄纱帷幔飘落在地,一名女子的背影出现在墙角,衣衫不整半露香肩,肌肤上还有着一道道骇人的青紫,头发散乱不堪甚是狼狈。

然而仅仅一眼,凤凌就知道不是云姝。

那女子抽泣着,慢慢转过头来,那张面容带着累累伤痕,正用一种无比惊恐的目光看着他。

“虞妃?”

第七百八十九章 闹剧一场

“啊——别过来,别过来!”

凤凌往前跨了一步,虞妃立刻激动得连连后退尖叫不断,“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这狼狈的女子流着泪,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她目光闪烁混沌不定,这模样在凤凌看来确实不是装的。并且她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难以计数,看来似乎是遭到了狠毒的殴打。

凤凌当下观望了四周,偌大的寝殿早已经凌乱不堪,随地散落着的衣物和瓷器,看来方才这里遭受了一场浩劫。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妃子?

不对,那些人把自己引来这儿,就是想要让他看这么一出戏?

“虞妃,这些是谁做的?”

地上的女子努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她浑身发抖的抬眼看向凤凌,已经撕裂了血唇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她忽然一本严肃的四下观望着,似乎在暗处还躲着什么人正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凤凌微微眯了眼,难道这里还有外人?

“大、大殿下……您过来……”

她微微摆了摆手,似乎打算将藏在心中的秘密和盘托出。凤凌犹豫了片刻,虞妃忽然浑身一抖,“呜呜呜……他们打我……好可怕,他们要杀了我……”

“谁?他们是谁?是芙……”

“大殿下!嘘!不要,不要说那个人的名字,否则殿下会很危险的!”

此时的虞妃紧张兮兮的模样好像疯癫了一般,“小姐,小姐她对我说……要,要对陛下……”

虞妃的样子看似正努力回想着什么,“筹划大事!怀王一族……筹划大事……大殿下,我能信任你吗?过来,大殿下,我偷偷告诉你……”

怀王一族筹划大事?凤凌警惕着四周的动静,小心翼翼的靠上前去。

“大殿下会救我吗?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是芙姬的人将你弄成了这副模样?”难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虞妃并不是芙姬的人。

“呜呜呜……小姐要杀我,小姐要杀我……我,我知道了她的秘密……”

芙姬的秘密?凤凌撩开衣摆半蹲下来,朝着那名害怕的妃子伸出手去,“虞妃娘娘放心,本殿会命人保护你,来吧,先带娘娘去看伤……”

虞妃犹豫的看着凤凌伸出手去的手掌,这好像是她要做出的重大决定。

“本殿不会再让她伤害娘娘。”凤凌想要消除虞妃的疑虑,这名妃子看似受到了巨大的打击难以相信任何人,然而她说知道芙姬的秘密,说不定怀王一族也是不安好心,正好趁此探听一些有用的消息。

“我,我,我害怕……”然而虞妃迟迟不肯配合,一会儿撇开头去一会儿又摇着手。

凤凌见耽误得太久,干脆伸出手去,打算将地上的虞妃扶起来。

这时,虞妃突然一通歇斯底里的尖叫。

“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大殿下,求求您不要再打我了——我什么都做,我什么都愿意做——”

“虞妃,你这是做什么?本殿是要帮你啊!”凤凌皱着眉头,看着那女子如此强烈的反抗,这时外头亮起了一片宫灯,似乎有许多人正望着他们的方向靠近。

角落里的虞妃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凤凌的小腿,“大殿下,求求您不要再打臣妾了!臣妾再也不敢反抗了,臣妾保证,绝对不会和任何人说起此事的!求殿下饶了臣妾一命吧!”

“虞妃,你……”

“不会和任何人说起什么事情?嗯?”一道熟悉严厉的声音从外头而来,那一身华衣的皇后居然带着一群宫人站在门外,她的脸色严肃无比。有人往里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呼道,“娘娘,你看,那不是虞妃娘娘吗……”

众人只见虞妃衣衫不整的抱着大皇子的腿,那张脸浊泪未干,还有骇人的淤青,看起来似乎遭受过暴力**。

凤凌立刻意识到不对,想要挣脱开虞妃的手,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

“殿下,您饶了臣妾吧,臣妾不敢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发生了何事?大殿下,你对虞妃做了什么?”此时的寝殿已经被灯火照得通明,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这满地狼藉,到处都是被撕烂了的女子衣物。这副画面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孤男寡女,虞妃又是这般模样,怎么看都是大殿下对她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的是,大殿下居然夜闯妃子的行宫,对妃子意图不轨!这简直就是有辱皇族颜面,有悖伦理!

凤凌收敛了神色,原来方才,虞妃是为了拖延时间……而眼前,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想要解释也没有人会相信吧?

烛光之下,皇后的脸上毫不掩饰泛起了冷冷的笑意,那个眼神好像在说,事已至此还不乖乖就范,看他要往哪里逃。

“皇后娘娘误会了,今夜有人闯入本殿行宫,本殿追着那人便来到了虞妃的宫中,看见了和皇后娘娘一样的事情。”凤凌不紧不慢的解释着,这平静的语气不见丝毫的慌张。

“哦?是吗?本宫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虞妃,事情真如大殿下所说?”

众人立刻看向地上的女子,只见她楚楚可怜的抬起头来,这一看,额头还流着血。

“娘娘,臣妾,臣妾真是不想活了……”

“放心,本宫会替你做主的。”

有了这句话,虞妃缓缓放开了自己的手,拉拢了下自己被撕成了布条的衣裳,立刻有宫人上前为她披了件外衫将她扶了起来。

“真是一个噩梦……臣妾睡梦之中感觉有人闯进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大殿下……他对臣妾拳脚相向,然后,然后就……”这个然后,不用多说众人都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众人再看向凤凌的眼神,已经带着各种的不可思议。

“大殿下说,若臣妾敢告诉任何人,就,就要了臣妾的命……”虞妃朝着皇后跪了下来,“娘娘,臣妾是不受宠,哪里敢反抗大殿下,可是如今……如今,臣妾真的是不能再苟且偷生了!”

“呀!娘娘!”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虞妃突然挣脱开身边的宫人,朝着一旁的红柱撞了过去,只听砰地一声重响,虞妃已经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喘着轻气。

“来人,快!传御医!”

皇后立刻命人将地上的虞妃扶起,随后厉声看向凤凌,“将大殿下拿下!”

这时,几名黑衣人破窗而入,齐齐围在了凤凌的身边。

“殿下,属下来晚了!那人将属下引到了宫外的林子里就不见了踪影!”

凤凌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此事的架势容不得任何人靠近他。

皇后瞪大了双眼,浑身气势陡然一变,“这是要造反吗?!来人,给本宫拿下!”

立刻有大队的侍卫冲入宫中将凤凌以及他的暗影团团围住,恶战一触即发。

“身为大殿下,居然敢对后宫的妃子意图不轨,已是死罪!如今,殿下还想对本宫不敬吗?!”皇后仗着此刻有把柄在手,气焰嚣张不已。“今日,本宫定要正一正这皇族之风!”

一时间,两方人马立刻冲突在一起,耳边传来一阵兵戎相接的声音。

“护驾!护驾!”

皇后被众人保护在后,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巨响,然而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一队侍卫居然被齐齐打飞出去,撞碎了屋门窗户,这边的动静已经震动了整个皇宫,无数的人朝着虞妃的宫中靠近。

“皇上驾到——”

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披着龙袍的莲国皇大步而来,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龙体尚未痊愈。

皇后已然在众人的保护之中退了出来,“臣妾参见陛下!陛下来得正好,臣妾正想向陛下回报大殿下的恶行。”

莲国皇看着几乎要被拆了的宫殿,再看看那一脸平静的俊美男子。

“大晚上的,这是要叫朕不清净啊。”这语气说不出的无奈,但在皇后的耳中听来,又是另一番滋味。

“陛下,今日臣妾实在是无奈之举。请陛下看看虞妃,臣妾听见了动静带着一群宫人赶到,正好看见大殿下正在对虞妃行凶!这身上的伤和血,可都不是假的!”皇后一边说着,旁边的宫人已经将昏过去的虞妃扛了出来。

莲国皇眉头一蹙,“这是什么回事?”

“陛下,臣妾等人都看见了,大殿下夜闯虞妃宫中,对虞妃肆意**!如今恶行暴露不但不肯就范,还打伤了一干侍卫,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我皇族必定颜面尽失朝纲混乱啊!”

皇后说得有理有据铿锵有力,而虞妃那一身的伤也不是假的。他当即看向凤凌,“大皇子可有话要说?”

凤凌缓缓跨了过来,微微行了一礼,“儿臣参见父皇,皇后娘娘所说,并非实情。”

“皇上!虞妃方才已经羞愤自尽,等她醒来,陛下自然可以亲自审问,就知道臣妾说的是真是假!”

凤凌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皇后一眼,“皇后娘娘以为,本殿看得上虞妃的姿容?”这语气,好像玩笑一般丝毫不把皇后的指控看在眼里。

“大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本宫不得而知,可是本宫和这么多人亲眼所见,大殿下越是狡辩,越是居心叵测!”这小子如今说什么,都无法堵住悠悠之口,皇后心中得意不已。

“皇后看见的,不过是虞妃抱着本殿的腿不肯松开,本殿也可以说,是虞妃看中本殿的美色,对本殿意图不轨。”

“……”什么?这,这是什么话?!

第七百九十章 虞妃验伤

此话一出,连莲国皇都微微一愣,然而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儿子说话可真是损啊,这意思是自己后宫的妃子美貌不及他?

“大殿下……此话未免太过荒唐了?”凤凌的回答让皇后措手不及,这实在不像是他平日的作风。

然而那让众人瞠目结舌的男子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难道皇后娘娘觉得,虞妃的容貌比得上本殿?需要本殿冒险屈尊讨她的便宜?”

四周的宫人神色各异的低下头来,不得不说,大殿下的容貌在莲国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就算是莲国的第一美男都当之无愧,再说那虞妃……在后宫中本就姿色平平,究竟有什么地方能够如此吸引大殿下,若非亲眼所见,他们也觉得匪夷所思。

“呵呵,大殿下莫非仗着自己容貌出众,就可以强词夺理了?兴许大殿下是在外头饮了酒一时兴起做了糊涂事,只要大殿下承认,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相信陛下一定会网开一面。倘若大殿下执迷不悟不肯认错,那么陛下肯定会从重处罚!”皇后这话中的意思就是要凤凌举手投降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然而这样的威胁凤凌根本不看在眼里,“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本殿没有做过的事情绝对不会承认。倒是这虞妃,窥觊本殿的美色多时,今日讨好不成反而诬陷本殿,皇后如此包庇她,未免有失偏颇?”

莲国皇不知用了多少的定力,才让自己不当场笑出声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在众人面前说出如此自恋的话来,出人意料的反驳反而让一向伶牙俐齿的皇后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

“那、那大殿下倒是说说,虞妃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凤凌无视着皇后那震惊的眼神,表现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本殿也很是疑惑苦恼,现在想来,那名黑衣人恐怕是虞妃派来引本殿前来她的宫中,想要用苦肉计令本殿对她心生怜惜。只可惜本殿苦苦劝阻,她依旧不肯放弃,不想却被皇后娘娘撞见了糗态,因此生恨,便在皇后的面前污蔑本殿。以娘娘的聪明才智,怎么会看不出虞妃这么点小伎俩?”

凤凌话中的意思是皇后明知是虞妃污蔑他,却打算将计就计,私心昭然若揭。

“陛下!不仅臣妾看见了,在场所有的人都看见了。不论大殿下如何巧舌如簧也无法掩盖他的罪行。虞妃可是陛下的妃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陛下颜面何存?!大殿下一定要重重处罚!不,以他这样败坏的德行,根本不配做大殿下!”

“父皇,此事真的是儿臣错了。”

什么?莲国皇有些惊讶,方才这小子还铿锵有力,这会儿怎么服软了?“你……错在哪里了?”

“儿臣错就错在,长得太过英俊,以至于父皇的妃子都对儿臣心生念想,这确实是大不敬。”凤凌开了口,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皇后差点没有被气昏过去,正常男子都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莲国皇伸出手去,用袖子微微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差一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子是故意的吧?这种话不气死皇后才怪。

“嗯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忘了,你这皮囊也是朕给的,你若是错了,朕岂不是大错特错?”

“……皇、皇上!”皇后只觉得自己的嘴角有些僵硬,这对父子真是够了!

凤凌微微挑了挑眉,他将皇后恨极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却是轻哼一声。这个世上可不只有女子才懂得演戏,只是没有想到父皇也会在这种时刻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原本应该十分严肃的场面突然变得几分诙谐,皇后好不容易导的一出好戏,却要用如此玩笑的理由化解,怎么想她都难以解恨。

“皇上,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不惩戒大殿下的话一定难以服众,后宫之风岌岌可危啊!”皇后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陛下包庇自己的皇子,未免做得太过分了?

莲国皇觉得有些厌烦,皇后为何如此孜孜不倦。

“嗯,虽然朕也相信,大殿下的眼光不会这般随便,不过就如皇后所说,此事也应该仔细调查才能堵住悠悠之口。”这话中充满了浓浓的敷衍之意,皇后立刻明白,皇上又要用什么理由随意糊弄了结,当下开了口,“臣妾以为,应当命太医来为虞妃诊治伤势,待她醒后与大殿下对峙!皇上意下如何?”

她说这话的时候,挑衅的看向凤凌,“是不是苦肉计,相信经过太医一番诊治定能有个结果。当然,若大殿下真的侵犯了虞妃,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

“只当……秉公处理。”

“好!陛下果真公正严明。来人,传御医!”皇后胸有成竹,似乎早就猜到了结局是什么。此刻心中才有些痛快,论证据,她手头上的证据才是最能服众的,等御医们诊断过后,就算大皇子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原本宁静的夜就因为虞妃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宫灯尽数亮起照耀着半边天空,几辆马车匆匆从宫外赶来,前往虞妃行宫。

“哎呀,怎么,怎么会这样……”屋子里,当几名御医看见虞妃伤痕累累的手臂,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据说,这都是大殿下做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可是,怎么想他们都觉得不太可能。这下手可不是一般的狠啊,完全可以想象虞妃究竟受了怎样的折磨。

“是否,如实禀报陛下?”几名御医面面相窥,因为从虞妃的伤势来看,大殿下的罪名应该是成立的。

这时,门外出现了一道清雅的身影,众人回过头去,“公孙小姐?!”

云姝微微行了一礼,“几位大人,此事还有一关键所在,只是虞妃娘娘贵为后宫妃子,到底还是男女有别,若几位大人信得过姝儿,就让姝儿来为娘娘诊断吧。”

“好好好,如此甚好!”有一名女大夫在最好不过了,否则他们也不敢随意的碰触虞妃的身子。

“且慢!”

一道犀利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一名身材魁梧的老嬷嬷跨了进来,她不善的瞥了云姝一眼,“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替虞妃娘娘查看身子。呦,这不是公孙小姐吗?皇后娘娘好像没有请您入宫吧?”

云姝微微笑了笑,“臣女是奉陛下之命,入宫为虞妃娘娘检查身子的。”

“原来如此,陛下没有与皇后娘娘提起,所以奴婢也不知情。不过现在好了,奴婢有经验,这里就无需劳烦公孙小姐了。”

几名御医退到一旁,这女人之间的战争,可不是他们能掺合的。

“陛下九五之尊,凡事也无需与皇后娘娘细说。嬷嬷确实有经验,不过,嬷嬷懂得医术吗?”云姝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天真无邪的光芒。这让人明明想要呵斥她大逆不道,可是看着她一副好像童言无忌的模样,反而有些骂不出口。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她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皇上做决定,还要处处向皇后汇报?而且,这嬷嬷是真的不懂医术。

“不过这女子之事,奴婢肯定比公孙小姐一位未出嫁的姑娘更通透,奴婢也是为了小姐的声誉着想。”总之皇后娘娘吩咐了,要她一定给虞妃检查身子!而且一定要检查出一个所以然来!

“臣女受皇上之命,也无法抗旨。既然如此,就劳烦嬷嬷与臣女一同检查了,只是虞妃娘娘身上的伤势恐怕不轻,臣女要仔细诊断,还望嬷嬷立于一旁莫要打扰。”

嬷嬷一想,反正皇后娘娘那边得了消息绝对有把握,只要自己在旁边督促着,不要让公孙小姐做什么幺蛾子不就成了,自己也好向皇后娘娘复命。

“既然如此,公孙小姐请吧。”

一场战争就此和解,也是几名御医喜闻乐见的事情。他们立刻退了出去守在屋外,只等着公孙小姐为虞妃诊治。

嬷嬷冷着眼,看着这年轻的女子细细的检查着虞妃的伤口,再慢慢为其包扎。满是淤青的手臂瞬时缠上了厚厚的绷带,看起来比之前更加严重的模样。

“哎,惨,真是惨啊!”嬷嬷为虞妃穿戴整齐,“大殿下衣冠楚楚,没想到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此话怎讲?”

“公孙小姐没看见吗?虞妃娘娘都伤成这样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毕竟谁都知道,云姝是未来的大皇妃,嬷嬷就想着能给她添堵。

然而,这清雅的女子却是淡淡的笑了笑,不见丝毫的恼意,只是专注着自己手中的动作,为虞妃涂抹药膏。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的人终于退了出来。

“嗯,虞妃情况如何了?”莲国皇此时坐于大厅之中,看着眼前的几人。

凤凌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云姝那张白净的面庞,只是对方却是没有看他,心中有了几分担忧。姝儿这是……生气了?她应该知道此事不可能是自己所为。

“回陛下的话,虞妃娘娘伤势多为外伤,臣等诊断过后,一致认为是被习武之人所伤。”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还有呢?”眼角的余光瞥向那名嬷嬷。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虞妃娘娘实在是太可怜了,奴婢已经检查过了,虞妃娘娘确实受辱了!”

第七百九十一章 峰回路转

“此话当真?”皇后微微挑了挑眉,语气里已经有了些许兴奋。

“奴婢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陛下与娘娘啊!而且那伤势,让奴婢都不忍直视啊!”嬷嬷磕着头,一副诚心诚意的样子。

皇后立刻深吸了口气转而看向身旁的莲国皇,“陛下,证据确凿,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此等恶行陛下绝对不能轻饶啊!”

莲国皇对于这个汇报没有太大的惊讶,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只是虞妃为何会一口咬定是凌儿所为?除非,她早就被人买通了!莲国皇沉吟片刻,随后看向那一直沉默的清雅女子,“公孙小姐,虞妃伤势如何了?”

云姝缓缓站了起来,皇后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嘲讽。自己的未婚夫君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想必心中不好受吧?而且还是由她亲自验得伤,如此甚好,还挑拨了大皇子和公孙将军府之间的关系。

“回陛下的话,虞妃所受的皮外伤,臣女已经包扎妥当,额头上的撞击较为严重,若要娘娘醒来约莫需一两日。只是有一事,臣女心中疑惑。”

“哦?何事?”眼下的证据对凌儿不利,但倘若公孙小姐发现了有利的证据,说不定能够扳回一城。

“嬷嬷所说,虞妃娘娘受辱,可是臣女却不这么认为。”

“你,你说什么?伤势你自己也看了,还想否认!”嬷嬷瞪着眼睛气势汹汹,没有想到这公孙小姐年纪轻轻,却敢在陛下面前隐瞒实情,待会儿娘娘定会叫其他的嬷嬷去检查,她的谎话立马就能揭穿。

云姝面不改色,语气平静得好像在阐述一个事实。

“臣女为虞妃娘娘检查了身子,除了外伤并未发现任何受辱的痕迹。嬷嬷兴许比臣女有经验,不过臣女的医术更胜一筹,只怕嬷嬷是误认了外伤。”云姝微垂着眼,一字一句不紧不慢,有的只是医者的精通与专业。

“胡说!奴婢还能认错?经过奴婢之手的宫女千千万,就从来不曾验错一个人!公孙小姐莫要唬奴婢!”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抬起头来目光坦荡,“若陛下与娘娘有所疑惑,可以命其他的嬷嬷再做检查。臣女身为医者,自然不敢打诳语,事关重大,还望陛下明鉴。”

皇后看了地上的嬷嬷一眼,她经验老道丰富,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丫头做手脚,“既然如此,就再请两名嬷嬷前去检查。只是……”皇后顿了顿,不论公孙姝是想要糊弄还是想要拖延时间,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公孙小姐贵为妙手仙蕙,倘若这么一点小伤都能验错,传出去的话难免沦为笑话,实在是有失声誉。”

“皇后娘娘说得极是,只是臣女相信自己的医术,虞妃娘娘并未受辱,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若臣女验错了,臣女肯请陛下收回妙手仙蕙的圣誉,臣女当之有愧。”云姝不怕皇后的威胁,而她如此肯定的态度,反而让皇后心中生了几分狐疑。

这丫头难道肯眼睁睁的将妙手仙蕙归还?莫非,虞妃那儿真的出了差错……不,她应该相信自己身边的这嬷嬷才是。公孙小姐到底还是太过年轻,怎么懂得这些女子之事。想到这,皇后也就安心了许多。

莲国皇当然知道皇后的心思,只是他也相信云姝,相信这名年轻的女子有自己的打算。

一炷香后,两名嬷嬷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奴婢、奴婢已经为虞妃娘娘验完身子了。”两名嬷嬷低着头,语气有些古怪。皇后抢先开了口,“结果如何?虞妃确实受辱了?”

“这……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为娘娘验伤,只是……只是……并未发现受辱的伤痕……”

什么?!这怎么可能?方才那名嬷嬷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你们检查仔细咯?明明有那么多的挫伤……”

“检查了好几回了,娘娘除了身上的皮外伤,确实没有其他啊……”两名嬷嬷口风一致,她们都是皇后的人,可是替虞妃查看身子过后就觉得事情不妙,在里头耽误了一炷香,还是没有发现伤口。

“不!这不可能!我还能看错吗?”嬷嬷死咬着不肯松手,另外两名嬷嬷对着使着眼色,“真看错了,看错了!”

“不可能……”嬷嬷有些慌了,当下抬头看向脸色阴沉的皇后,“娘娘,请准许奴婢再去查看一次……”

凤凌看着云姝的脸色,再看看那名狡辩着的嬷嬷,心中便有了几分了然。此事他本想自己解决,没想到还是给云姝添了麻烦。

莲国皇皱着眉头,看着那名不死心的嬷嬷,显然有些不耐烦。

“够了!虞妃好歹还是宫中的娘娘,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打算验多少回?!”

嬷嬷的脸上满是委屈,她低下头来嘟囔着,“不能呀,这明明……”随后,她转头看向云姝,心中怀疑是不是这公孙小姐使了什么巫术,否则怎么可能眨眼的功夫就……

皇后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莲国皇一副事情了然的表情,“看来,这虞妃真的是看上了凌儿的美色,想要用苦肉计迷惑他了……”

“陛下!”

“皇后,事已至此,足以证明凌儿并未对虞妃行凶。”

皇后哪里肯就此作罢,“陛下,此事还需等虞妃醒来之后再做盘问,区区片面之词,陛下就相信了大殿下,否则如何能给虞妃妹妹一个交代?这叫她日后如何抬头做人?“

莲国皇看着皇后这一副愤慨的模样,眼中划过一抹幽光,“朕从来不知道,皇后居然如此为他人着想,甚好,甚好。”

这句话中饱含深意,皇后的表情一僵,却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又怎么会听不出皇上这话中的讽刺之意。没错,她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那又如何,这一次一定要将大殿下的名声毁个彻底!否则就对不起这么大好的机会了!

天蒙蒙亮,虞妃的屋子外有人把守着,此事暂且搁下只等着虞妃醒来后再做定夺。

“什么?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这样都无法治他的罪?”芙姬没有想到,她用如此狠毒的计划,都不能给凤凌一个教训。

芙姬等人早已经转移了阵地,选了一处荒废的冷宫作为暂时的落脚点。有几名暗卫打点,这里也显得安全许多。

“小姐,属下确实是依照小姐的吩咐,可是那几名嬷嬷检查过后,都说虞妃只是受了皮外伤,属下实在不得而知。”

芙姬的心够狠,她命几名侍卫殴打侮辱了虞妃,就是为了将这盆脏水泼在凤凌的身上,哪知道那几名嬷嬷却是检查不出什么,芙姬心中恨得牙痒痒,而眼下虞妃还未清醒,事情就只能这么耽搁着。

“小姐放心,只要虞妃那儿死咬着大殿下不放,事情也不会如此简单就了结的。”身旁的婢女开口道,虽然同情虞妃,可是她能为小姐出一份力,也算是她的荣幸。

芙姬的眼中满满的冷意,这样的结果还是无法叫她满意。

“公孙姝呢?”

“如今还与几名御医守着虞妃。”

……

屋子里,榻上的女子只觉得额头一片疼痛,她幽幽转醒,陌生的帷幔出现在头顶,虞妃好想想到了什么,突然坐起不想却扯痛了身上的伤口,让她吃痛得倒吸了口凉气。

自己的双手缠满了绷带,虞妃微微一愣,那可怕的画面如海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身子瞬时僵硬无比,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芙姬居然是这样用她的。努力不让自己去回想那噩梦一般的场景,可是眼角的泪水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不能哭,不能伤心,能为小姐办事就是她活着的意义,哪怕受尽**又算得了什么。

门吱呀一声打开,虞妃抬起头来,就看见云姝的手中捧着一盅药罐跨了进来。

公孙小姐?!虞妃立刻提高了警惕,对方只是淡淡的望了她一眼,“娘娘醒了?臣女已经熬好了良药,请娘娘服用。”

“……本宫……昏睡了多久?”

“也就半日,娘娘的情况比臣女想象的好,相信很快就能行动自如。”云姝的语气平静,丝毫不像是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婿犯下弥天大祸的模样。

虞妃慢慢抱紧自己的双臂一副十分害怕的表情,“大、大殿下呢?他对本宫……本宫不想活了,为何你还要救本宫……”

云姝停住了动作,那深邃的眸子投向榻上看似痛不欲生的虞妃,声音却犹如寒冰之中传来的冷风,“娘娘之言,臣女不甚明白。几位嬷嬷已经替娘娘查看了身子,只是受了些许皮外伤,养好之后娘娘还是可以继续做人的。”

什么?虞妃表情微微一变,她不知道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公孙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没有治大皇子的罪?

“本宫……已经被玷污了,无颜再做陛下的妃子……”

“娘娘说笑了,兴许是娘娘方才做了噩梦吧?陛下已经吩咐,让娘娘好生休息,下了早朝就会来探望娘娘。”

不对,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虞妃立刻看向那脸上带笑的女子,而对方那清冷的目光,好像透过自己探究着背后的真相,虞妃不由得一瑟缩,心中有些发虚。

第七百九十二章 渐得真相

“娘娘的底子好,臣女已经为娘娘调配了药方,只需服用半月,相信娘娘就能恢复。若娘娘没有其他的吩咐,臣女先行告退。”

“等等!”虞妃突然叫住了云姝,她总觉得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试探的看着眼前清雅的女子,“如今宫中,关于大殿下与本宫的传闻,是不是已经沸沸扬扬?”她做出了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眼角的余光却是注意着云姝的变化。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娘娘宽心,此等流言蜚语陛下是不会相信的。至于伤害娘娘的凶手,陛下已经命人全力彻查了。”

什么?陛下不相信?虞妃难以置信,“难道陛下不处罚大殿下吗?明明是他对本宫不敬……”

“娘娘的意思臣女不太明白,难道不是有人夜袭了娘娘,最后被大殿下发现而逃脱了吗?”

“不,当然不是!是大殿下羞辱于本宫……”虞妃有些慌了,她不能接受自己已经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还是不能帮小姐除掉大殿下。而让她更害怕的是,倘若此次不成功,小姐是不是会采取更加凶狠的手段……她的眼前几乎都要浮现出芙姬暴怒的表情,以及对自己浓浓的失望以及杀意。

“臣女以为,娘娘定是有所误会,相信很快,陛下便会给娘娘一个满意的交代,臣女告退。”云姝微微福了福身,微垂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便慢慢的退了出去。

虞妃立刻揭开被褥,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种不对劲的感觉。这不可能,难道是证据不够?虞妃只觉得脑中十分混乱,她慢慢低下头来,皱着眉头慢慢抓向自己的衬裙……

而另一头。

嬷嬷一脸自责的立在一旁,身前尊贵的皇后修长的护甲慢慢的划着红木扶手,表情清冷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娘,奴婢……”

“不必说了,本宫知道。”皇后抬起手来制止了她的话,嬷嬷吓得跪下身来,“奴婢知错!都是奴婢粗心大意,可是……可是奴婢真的替虞妃查看了身子……”嬷嬷怎么也想不通,那些伤口明明就在那儿,说没就没了……

皇后的嘴角微微一勾,“这不是你的错,是本宫大意了。”妙手仙蕙可不是省油的灯,皇后思索了许久,终于明白云姝为何会突然入宫替虞妃包扎伤口,想必就是那时候她替虞妃检查身子时做了手脚,兴许是擦了什么灵丹妙i药,让虞妃的伤可以快速恢复。

自己的嬷嬷自然不会说谎,只能说那个丫头太过狡猾。

然而让皇后愤怒的是,这么多年来,她擅长利用别人,没想到这一次却被人利用了!

“有人想要一箭双雕,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皇后的话带着几分深意,嬷嬷疑惑的抬起头来,“娘娘?”

只是皇后想不明白的是,虞妃为何会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她当然不觉得虞妃是因为想要替自己除掉大殿下才除此下策。这一次皇后正巧带人前来并非巧合,那是因为她在宫中收到了一封密函,说昨夜大殿下会前去虞妃行宫,让自己立刻前往欣赏好戏。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人一定与大殿下有着深仇大恨,才能让虞妃用自己的清白陷害他。不过为何偏偏要她来主持大局?直接将陛下引来不是更好?如今陛下偏袒大皇子,一旦判定大皇子是被冤枉的,那么首当其冲的人就是自己!皇上必定会对自己越发不满,而且大皇子也会认为是自己指使虞妃这么做的!

究竟是谁,想要连她一同算计?

只是,虞妃的背后真的有人吗?还是说她也只是被利用的?若说被人下了药,以至于大殿下赶到的时候她正好醒来,就误以为真的是大殿下做的手脚也不无可能。皇后难以相信,自己这条忠心了多年的狗会是旁人的棋子。所以她更加愿意相信,愚蠢的虞妃也是被人利用的。

“公孙小姐,可否借一处说话?”屋外,蓝芸从角落里出现拦在了云姝的面前。

那清雅的女子一看见他却是问道,“最近蓝将军可有去傅府看望傅小姐?不知她身子如何了?”

提起傅雅,蓝芸的眼中一闪,“冬日落湖,傅小姐旧伤未愈难免有些影响。好在傅御医懂得如何调理,如今正慢慢恢复。之前傅小姐还说担心公孙小姐的情况,待她恢复之后想与公孙小姐见上一面。”

“如今姝儿乃是是非之人,实在是对不住傅小姐了,请蓝将军好生劝着,傅小姐的心意姝儿领了,只是避免万一,还是不要再见为好。”

蓝芸立刻明白了云姝的意思,“公孙小姐切莫如此自责,这一切都只是意外而已。”

云姝轻叹了口气,毕竟傅雅只有一条命,不可能每一次都如此幸运,她还是不要再连累无辜之人了。

蓝芸忽然想起了什么,当下笑了笑,“公孙小姐,再不去的话某个人就要急得上房揭瓦了。”

此时,俊美绝伦的男子就等候在一间无人的屋子里。

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立刻站直了身子有些紧张的看向那两道缓缓靠近的影子。

门吱呀一声推了进来,那清雅的女子一出现,身后的蓝芸就替他们关上了屋门守候在外。

“姝儿……”凤凌立刻迎了上去,云姝却是走到一边坐下,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随手拿出来的针袋,并未理会他。

“……”她果然生气了!可是,她应该不会相信那虞妃的胡言乱语才是。“姝儿,你知道我是冤枉的。”

云姝垂着眼,“虞妃确实受到了粗暴的对待,我在为她检查伤口的时候已经做了处理。若非暗影及时通知于我带我入宫,那些嬷嬷检查过后,你该如何辩解?”哪怕莲国皇偏袒,他还是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父皇自然不会相信她们的一派胡言。”凤凌似乎还未明白云姝恼怒的是什么。

“倘若等着你的,不是虞妃,而是一群高手死士呢?为何你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虞妃宫中,大殿下未免太过自负了。”

“姝儿……”这还是云姝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凤凌此刻当然不敢说什么以为她有危险才只身前往,若让云姝听见,只怕会气得转身就走吧?

屋子里的气氛瞬时变得有些紧张,凤凌一边看着云姝面无表情的面容,一边努力的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对方消气。

“倘若,我真的成了众人口中违背伦理**妃子的大恶人,姝儿还敢嫁我么?”

什么?云姝抬起眼来,不知何时凤凌已经弯下腰来,用手撑着她身边的木椅扶手,一张俊脸与她近在咫尺,而且还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清雅的女子眼中一沉,凤凌还未反应过来,手背上瞬时传来一阵刺痛。

“……姝儿……”他委屈的看着自己手背上赫然扎着的银针,没有想到她当真下得了手。

“殿下近日来肝火太旺,需要扎针调和,臣女义不容辞了。”

无奈的将手背上的银针取下,脸上却还要赔着笑,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未来的皇妃消气来得重要了。“只要姝儿能原谅我,再扎几针都可以。”

看着那张讨好可怜的俊脸,云姝心中的恼怒早已经消失殆尽,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让凤凌明白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他能否平平安安。

“这一次他们陷害不了你,肯定还会有下一招,或许,虞妃的处境会很危险。”

危险?或许之前凤凌还会怀疑自己的猜测,如今想来,虞妃当时为了拖延时间,才与自己说她知道怀王一族的秘密,只等着皇后带人前来她立刻改口说是自己对她痛下狠手。想必这一切,都是芙姬示意的。

她因为记恨自己在那夜没有出手相救,因此才导演了这么一出戏,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对虞妃那般残忍,只为了陷害他。

“虞妃可是皇后的人?”云姝以为,虞妃是为皇后效力。

凤凌摇了摇头,“如今已经可以肯定,虞妃是芙姬的人。因为她记恨着父皇那件事情,因此打算用虞妃来陷害我,并且……再将皇后拉下水。”

芙姬想要制造他们和皇后之间的冲突,最好能坐收渔翁之利,可见她此人有仇必报的阴险之心。

云姝立刻明白了凤凌话中的意思,“这一次虞妃陷害你不成,芙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不知道她还会做些什么……”

“我已经书信一封回外祖父那儿,想必他也不愿意让芙姬就这么留在宫中,只怕有一天,会连累我们国士一族。”这女子做事不计后果,凤凌不用想象就知道她根本不会在意国士一族的利益,胆大妄为。

凤凌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姝儿,上一次你说的事情,我已经寻到一名最适合的人选。只是,仅用一人就能够扳倒皇后?”

云姝微微笑了笑,“此事,还需要陛下协助。”

或许只有女子才最懂得女子的心思,凤凌知道,皇后此人非除不可,或许姝儿的这个方法可行。

第七百九十三章 邓氏入宫

屋子里,虞妃一脸凝重的穿戴好自己的衣裳,她对自己的身子最清楚不过,身上除了包扎好的伤口已无异样,想必如今宫中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用清白冤枉了大殿下吧?否则怎么可能检查不出受辱的痕迹。

眼眶微红,虞妃强忍着心中的委屈。没有想到已经做到如此地步,最后还是败在了自己的手上。不但她白白受了苦,如今还有可能会连累小姐暴露行踪。大殿下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只怕他正在收集证据,或者等待时机将小姐找出来吧。

自己醒来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是公孙小姐,回想起她那深不可测的眼神,虞妃已经知道,只怕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公孙小姐处理过她的身子了,否则怎么可能会毫无痕迹。她如此自信说是自己误会了大殿下,其他人也就可想而知。

虞妃知道,自己作为怀王一族多年的棋子,或许今日过后便再无了用途。一旦声誉受损,她不可能再作为妃子留在宫中了,那么,等待她的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等等,死?!虞妃的眼中划过一抹灰暗的光,她抬头慢慢看向那高处的横梁,袖中的手已然握起。

“这两日时刻监视虞妃,若有任何人进去探望,立刻向本殿禀报。”凤凌听了云姝的话,觉得芙姬必定会想办法寻到虞妃,问清楚事情为何会失败,那么这就是他将她擒下的最佳时机。到时候是要押去父皇那儿,还是要送出宫去,再做商议。

侍卫恭敬的行了一礼,“是!”

不想这时,外头蓝芸匆匆赶来。

“殿下,不好了,虞妃她……”

此时此刻,虞妃所在的屋子挤满了人,悬梁之上一缕白绫凄楚的挂在那儿。

“虞妃娘娘含愤自尽了!”

“是啊!陛下都不相信虞妃娘娘的话,换成谁也得一死了之已证清白啊!”外头不少宫人窃窃私语着,原本他们抱着一副开笑话的心情,此刻全部转成了对虞妃的同情,越发的觉得大殿下可能真的做了什么,否则好端端的为何要死呢?再有人说,此次为虞妃娘娘检查身子的是公孙小姐,而公孙小姐是未来的大皇妃,为了给大殿下遮羞因此做了什么手脚,如今逼得虞妃要悬梁自尽,实在是令人唏嘘。

莲国皇听闻了这个消息,已经匆匆赶来,正巧碰上了皇后。

云姝坐在榻旁,一手搭在虞妃的脉搏之上,那虚弱的女子苍白着一张脸闭着眼,似乎只剩下半口气。

“虞妃如何了?”皇后的语气清冷,然而眼中却有着旁人看不懂的笑意。

虞妃这次死得好,哪怕大殿下有再多的证据,也难以敌得过一名女子的贞烈。

云姝缓缓站了起来,冲着莲皇和皇后行了一礼,“幸好宫女发现得及时,虞妃娘娘已无大碍。”

莲皇松了口气,幸好,否则沾上了一条性命对凌儿总归是不好的。

“哼,公孙小姐这是什么话,虞妃差点就死了,想必这是公孙小姐最想要看见的事情吧?”皇后的话中满是尖酸之意,云姝抬起眼来,坦荡的看着她,“臣女不明白娘娘的意思,身为医者自当救死扶伤,臣女尽力而为。”

“好一个救死扶伤……”

“好了,皇后!虞妃只是自己想不开何必为难公孙小姐?人没事就好了。”莲皇不希望皇后借此大做文章,立刻打断了她。

“陛下!蝼蚁尚且偷生,若非有天大的冤屈,虞妃妹妹怎么会如此想不开?臣妾心痛,不像某些人只会说风凉话。”皇后深深的看了云姝一眼,其中的深意毫不掩饰。

莲皇不语,屋子里陷入一阵古怪的氛围当中。

皇后生怕如此好的机会就让莲皇糊弄过去,“陛下,虞妃妹妹以死明鉴,倘若陛下继续偏袒大皇子,恐怕难以服众!是,虞妃妹妹确实没什么背景,传扬出去,只怕百姓们会说我们皇族欺压良民,徇私枉法啊!”

皇后这么多的罪责压下来,却是让莲皇面上一怒。

“倘若朕办事都像皇后这般意气用事,毫不顾忌证据,这天下岂不是大乱?!”

“陛、陛下……”

莲皇微微笑了笑,“幸好,幸好皇后并非父母官,否则要出多少的冤案?”此话一出,皇后立刻变了脸色。因为不久之前她才收到消息,娘家的表弟身为八府巡抚,近日被告到了陛下这儿。就因为一名心腹官员擅用职权强占了几处庄园,并且命人暗杀了那富商府中上下百余人,没想到却有漏网之鱼。那家的幸存者告到了八府巡抚那儿,却被抓起来入了狱。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陛下在民间早已经布下了眼线,这事还是捅了出来。如今皇后的表弟已经被革职查办,但是此事牵连甚广,皇后的娘家人虽然着急也无人敢出手相助,生怕会招惹麻烦。而陛下此刻,说的不就是这件事情吗?

皇后尴尬的笑了下,“臣妾只是心疼虞妃妹妹,当然陛下英明,绝对不会让无辜之人受冤枉的。”

“这是当然,倘若却有此事,朕不会徇私枉法。倘若是有人以死相逼,朕也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之意!皇后说虞妃这是以死明鉴,朕说她是畏罪自尽,不罚已经是朕仁至义尽了,皇后怎么看?”莲皇将手背在身后不再看皇后一眼,话中的意思毫不掩饰。

事情就这么结了,如果虞妃还要死,那就让她死,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大殿下真的侮辱了她,不论是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严惩不贷!

皇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陛下……英明。”她哪里敢再说些什么,陛下明摆着拿她表弟的事情相威胁,皇后怎么会听不出来,哪怕有再多的怨气和不甘心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皇宫的某个院落里。

“小姐,虞妃已经被看管了起来,莲皇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芙姬冷冷一笑,“算她还有自知之明,知道无脸来见我,若真死了也算是一个解脱。只可惜,没能让他尝到厉害!”

“小姐,如今宫中的人对大殿下的所作所为已经有不少流言,还有那公孙小姐,不少人看见她都要绕着走,就像看到煞星似的。”

宫中接二连三的出事,都是在大殿下被赐婚之后,但凡敏感一点的人都觉得和公孙小姐脱不了关系,虽然不能真的让他们吃苦头,但麻烦的事情也不会少。

芙姬好像想到了什么,“虞妃那儿,就暂且不必理会了。”反正这颗棋子,以后也没有多大用途。

“是,小姐。”

“这几日若没有重要的事情莫要来打扰我。”她需要冷静几日,好好的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静待机会。

……

玉贵妃宫中今日来了贵客。

“哎呦,姐姐!姐姐!”一名身穿紫色华服绫罗裙的妇人满身的珠宝金钗,一看见玉贵妃便热情的迎了上来。“姐姐,好久不见,妹妹好生想念!”

“妹妹今日,怎么有空入宫?”要知道陆家离京都还有一段路程,玉贵妃抬眼看向门口那一箱箱的礼物,心中却没多大喜悦。

来的人是陆大人的夫人邓氏,玉贵妃的亲妹。

“妹妹早就想要入宫探望姐姐了!只可惜升云那孩子不争气,给姐姐惹了麻烦,妹妹回去已经好好的教训了他一顿。这不,前阵子还被他父亲打折了腿,只要乖乖在府中养伤呢!等伤好了,妹妹一定让他来向姐姐赔不是!”

“不必了,既然伤了腿就让他好好的养伤吧。”玉贵妃的语气中不乏嫌弃之意,才送走那小子不久,宫中又出了事情,这段时间不论是谁都要安分一些才好。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旦入宫定是有事相求。

邓氏笑着,已然在一旁坐了下来吃着小果,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姐姐别生气,今日妹妹不是来道歉了吗?姐姐也知道升云是妹妹的独子,从小是娇惯了些,但他最听妹妹的话了,往后一定不敢再给姐姐惹麻烦。对了,这一次妹妹还带了只雪山灵芝来,有清热解毒美容养颜之功效,对姐姐或者是殿下都很好的,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玉贵妃微微挑了挑眉,雪山灵芝?确实是好东西,这个妹妹出手这般阔绰,肯定有备而来。

“说罢,这一次又要本宫帮你办什么事情?”

“哎呦,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妹妹是真的想念姐姐了,今日公孙小姐可有入宫替殿下诊治?妹妹听说了不少关于公孙小姐的事情,一直都想见见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妙手仙蕙呢!升云之前得罪了她,妹妹也想亲自向她陪个不是。”

提起云姝,玉贵妃立刻眼色一沉,“公孙小姐贵人事多,妹妹还是回去吧,雪山灵芝留着自己服用,或者送去给母亲也好。”这便是要赶人了。

邓氏好不容易入宫一趟,怎么可能人没见着就离开?这一次陆升云带伤回陆府,确实引得陆老爷勃然大怒,打伤了他两条腿后哭着喊着向邓氏诉苦,邓氏觉得自己的儿子虽然做事有失分寸,但好歹是为陆府着想。若能巴结公孙小姐,和公孙府攀上关系,往后陆府的权势不就更加稳固了?

第七百九十四章 邓氏纠缠

“姐姐今日来多有烦闷,妹妹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在京中的宅院打算小住几日,会经常入宫陪姐姐解闷谈心,若姐姐有什么要妹妹从外头带的,千万不要客气。”

“什么?你还要住在京都?”玉贵妃只觉得有些头疼,她怎么忘记了,自己这个妹妹向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想必是知道公孙小姐隔三差五就要入宫为毅儿诊治,所以打算留在京都里寻个机会见上一面。

玉贵妃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奈何眼前的这人是自己的妹妹,打不得骂不得,而且倘若自己想办法拦着,说不定她会想出其他的办法去接近公孙小姐,到时候闹出什么麻烦的话,还是要自己去收拾烂摊子。

邓氏看着玉贵妃那一脸无奈又不情愿的表情,心中窃笑。姐姐向来拿她没有办法,陆家和玉贵妃是一条船上的人,她也不好与他们闹得太僵。虽说不会帮自己,但各凭本事,只要自己人在京都,就不信遇不上公孙小姐。

“妹妹可要小心点才好,上一次升云私自去将军府,让人给扛了出来。想必妹妹也听过公孙将军的事迹吧?他可不会理会你是不是什么陆夫人。”玉贵妃的语气里带着警告和威胁,邓氏笑了笑,“姐姐放心,妹妹只想和公孙小姐交个朋友,别无他意。”

那公孙将军是招惹不得,但听说这公孙小姐平易近人。男女有别,公孙小姐有顾忌不愿意与陆升云牵扯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邓氏觉得如此年轻的女子,给一点恩惠就能轻松笼络。未来的大皇妃想必也希望背后能多一点支持,就不信她看不上陆府这一条船。

玉贵妃只觉得烦闷之极,如今宫中是非如此之多,怎么这些个人还是学不会消停。而且她总觉得,眼下和公孙小姐走得太过亲近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她即将成为大皇妃,这段时间多少双眼睛盯着,虽说她已经是大殿下这方的人,但能明哲保身的话,玉贵妃觉得还是应该沉默一阵子。自己这个妹妹想要攀亲带故,选的真不是时机。

“姐姐先把话说前头了,眼下不是与公孙小姐交好的时候,宫中这么多事,若让人利用了去……”

“姐姐放心,妹妹是那么鲁莽的人吗?”邓氏觉得自己算是得到了玉贵妃的默许,当下站了起来,“妹妹先回宅院收拾些细软,明日再来陪姐姐。”

这面带微笑的妇人转身离开了玉贵妃的视线,一声轻叹在大厅中响起。不知为何,她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走廊之上,邓氏心情显得愉悦了许多,转过头去对着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去,打听打听公孙小姐喜欢些什么东西,回头汇报给本夫人。”

“是。”

前方,一行人的出现吸引了邓氏的注意力,她微微眯了眼睛看清楚来人之后,脸色瞬时一变。

那不是贤妃吗?多日不见居然清瘦了这么多?

贤妃这几日被莲国皇下了禁足令,今日得以出宫便立刻奔往莲皇的御书房,请求让她见九公主一面。只可惜,莲皇依旧以九公主养伤为由拒绝了她的请求,贤妃见皇上如此坚决,她的身子又不好只能暂且回去另想他法。

“糟了,我们绕另一条路去。”

真是冤家路窄,邓氏从陆升云那里听说了之前在珠宝铺的事情,可以说九公主这一次的意外与她的儿子不无关系,眼下贤妃正是郁闷憋气的时候,自己若是撞上枪口,难免会引起一场争执。邓氏立刻选择回避,自然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这快速转身的动作却恰巧落在了不远处贤妃的眼中,那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

贤妃立刻想起,之前在宫道上看见的马车,是陆府的……而那个方向,不是玉贵妃的行宫吗?

“陆夫人!陆夫人!”

邓氏的心中咯噔一声,居然被贤妃发现了?她立刻低下头来假装没有听见,带着身后的宫女快速离开,只希望贤妃会觉得是自己认错了人。

贤妃立刻加快了脚步,哪知道前方那人好像心虚一般提起裙摆小跑起来,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拱门处。

那人经过的地方,一块帕子随风落到了走廊旁的灌木丛中。

“哼,逃得真快。”贤妃皱着眉头咳嗽了起来。

“娘娘,您的身子虚弱,还是先回宫吧。”

回宫?贤妃的面容憔悴不已,她不知道九公主如今情况如何,自己又怎么能安心回宫休养。“不,本宫要去一趟九公主的院子。”

待这一行人离开之后,一抹黑影快速闪过,捡起了灌木丛中的帕子,很快便消失不见。

九公主的院落外有众多侍卫把守,没有莲国皇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探望。

“娘娘请留步!”

“你们这是做什么?本宫要进去探望九公主。”

“回娘娘的话,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贤妃的脸上写满了严肃,“本宫已经向陛下请示了,你们还不快让开!”

然而,那两名侍卫依旧面不改色,“属下并未收到皇上的口谕,娘娘请回吧!”

“什么?你们这是不相信本宫的话?”

两把长剑依旧拦在贤妃的身前,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这时,不远处一名捧着药碗的宫女缓缓靠近,“奴婢为九公主送药来了。”

侍卫看了一眼这宫女,正打算放行,却被贤妃拦住了。

“这是什么药?谁开的药?!”她紧紧的抓着宫女的手臂,吓得她浑身一抖,“娘娘……这、这是公孙小姐为九公主开的药……”

公孙小姐开的药……贤妃死死的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汁,那眼神好像看着一条毒蛇一般。

只听哗啦一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居然一把将那药碗打翻在地,汤汁洒得满地都是。

“呀,娘娘!这,这可如何是好……”宫女立刻蹲下身子收拾着地上的碎片,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哼!你们这是要害死九公主啊!公孙小姐开的药也能吃吗?她要九公主的命啊……”贤妃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眼神已然有些癫狂,“霞儿……霞儿你在里面吗?不要怕,母妃来救你了,母妃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贤妃突然疯了一般,作势要往院子里头闯,立刻被侍卫拦住了。

“娘娘!娘娘请留步,否则属下就要冒犯了!”

“让本宫进去!大胆,来人,将这几名不长眼的奴才拖下去砍了!”

只是,这里根本没有人听从她的命令,立刻有数名侍卫上前,将贤妃团团困住,其中一人趁乱离开向莲国皇禀报。

……

“昨日,贤妃大闹九公主的院落?”

“小姐,奴婢打听到贤妃打翻了九公主的汤药,囔囔着小姐要害公主。”春香跟在云姝的身边,将方才听见的事情如实禀报。

这清雅的女子脸色未变,眼底没有丝毫的波澜。贤妃对自己的成见已深,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主仆二人在宫女的带路下来到玉贵妃的行宫,那妇人早已经等候在大厅之中。

“公孙小姐,万分抱歉,今日本宫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将诊治的时间提前了两个小时,实在是麻烦公孙小姐了。”玉贵妃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要让邓氏见到云姝,这才改变了云姝为皇甫毅诊治的时间,希望能错开邓氏。

云姝微微一笑,不疑有他。

然而她刚入皇甫毅的屋门不久,便有宫人匆匆来报,“娘娘,陆夫人正在大厅中等候,这会儿已经朝着这儿来了!”

什么?她怎么来得这般早?!玉贵妃没有想到,邓氏居然会选择在清晨入宫。

“不行,拦住她!”

“哎呦,姐姐这是在等公孙小姐出来吗?呵呵妹妹和公孙小姐真是有缘啊,今日正好命人采了些福山上的露水趁早给姐姐送来,不想今日公孙小姐这么早就入了宫。”邓氏的脸上绽放着光芒,好像没有看见玉贵妃眼底的不悦似的。

两人姐妹多年,其实邓氏十分了解玉贵妃,便琢磨着以玉贵妃的性子,必定会错开自己和公孙小姐入宫的时间,所以早早的便打算清晨入宫来个守株待兔。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第一日就能遇见公孙小姐。

玉贵妃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妹妹有这番心意,姐姐实在是太感动了。”

“都是自家姐妹,姐姐说得什么客套话呀。来人,将这露水带下去沏茶,一会儿正好邀请公孙小姐一同品茶。”

在玉贵妃的宫中,正是与公孙小姐套近乎的最佳地点。有玉贵妃在,公孙小姐也会给她几分薄面,这就是邓氏打的如意算盘。只是她命人去打听了公孙小姐的喜好,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想要拿出一份入得了眼的见面礼怕是不行了。

邓氏只觉得美中不足,难得上天给了她这么好的运气,看来只能凭借着自己这一条三寸不烂之舌来讨公孙小姐的好感。

第七百九十五章 云姝受伤

邓氏的目光时不时看向皇甫毅那紧闭的屋门,“哎呦,姐姐,怎么不开开窗户?公孙小姐在里头该有多闷呀。好歹来者皆是客,可别怪妹妹多嘴啊!”

玉贵妃的嘴角有些僵硬,她早该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一旦让邓氏见到了公孙小姐,她对自己都不会那么恭敬了。或许还恨不得将自己一脚踢开,自己与公孙府打好关系。

“皇子的病情不宜见光。”

“那多委屈公孙小姐呀!还是快些命人备上精美的糕点……对了,姐姐,妹妹记得之前有拿过一支西海夜明珠钗给姐姐,也从来不见姐姐戴过,想必是不怎么合心意吧?不如这样,姐姐先将那钗子拿出来,妹妹改日再命人送一支更好的入宫,也省得占了姐姐首饰盒里的一处角落。”

什么?那西海夜明珠钗可是之前陆府托自己办事的时候,邓氏四处搜罗而来的,这会儿是要拿回去给公孙小姐做人情了?!未免太过分……

见玉贵妃不说话,邓氏立刻凑了过来,“姐姐别生气,妹妹今日不是正巧赶上了嘛,改日一定送支更好的来,姐姐就帮妹妹这一次吧,这么多年,妹妹有好东西不都给姐姐送来了,姐姐,姐姐……”她撒娇的扯着玉贵妃的袖子,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玉贵妃只觉得烦躁得很,哪里有心情再去与邓氏讨价还价,她心中瞬时有一个想法,这么想与公孙府攀关系,不如就随了她的意思,到时候邓氏要是惹出什么麻烦,自己绝对不会出手相助!就让她自食其果,省得眼下再来纠缠自己。

“来人,去本宫的寝宫里将那支西海夜明珠钗拿过来!”

“哎呦,姐姐的大恩大德,妹妹没齿难忘!这一次妹妹可是欠了姐姐一大人情呀!”

玉贵妃没有再去看这势利的邓氏,但她还是忍不住要叮嘱一句,“公孙小姐性子清冷,你莫要太过纠缠,否则……”

此时的邓氏仿佛已经飞上了枝头,“哪里会呢,妹妹自有分寸的!”

两人耐心的在外头等候,直到那紧闭的屋门一打开,邓氏已经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公孙小姐真是辛苦了,哎这屋子里闷,小姐快到这儿来,风一吹还能闻到花香,保证公孙小姐所有的劳累一扫而空,坐坐坐……”

眼前这热情如火的妇人让云姝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当下看向一旁脸色有些尴尬的玉贵妃,对方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公孙小姐,这是陆夫人,本宫的亲妹。”

陆夫人,那不就是陆升云的母亲?

邓氏哪里顾得上此刻玉贵妃的心情,她立刻掏出了自己的帕子亲手替云姝擦拭着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薄汗,“公孙小姐如此年轻就能得了妙手仙蕙的圣誉,民妇早就想要一睹芳容,今日一见,公孙小姐真是天女下凡美妙绝伦呀!这一回头,得有多少男子拜倒在公孙小姐的石榴裙下!”

一顶顶的高帽让云姝戴着,这清雅的女子却只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明白。

玉贵妃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就邓氏这样吹捧巴结的模样,只要和她站在一起就觉得羞愧难当,不知道公孙小姐往后会如何看待自己。

选了一处凉亭坐下,邓氏紧紧的挨着云姝,开始夸她肤如初雪,芊芊素手,一旁的玉贵妃好几次在石桌下踢她以示警告,希望她能收敛一点,可是邓氏的嘴却滔滔不绝难以阻拦。玉贵妃心中焦急,只怪自己这妹妹做事太急不懂得循循渐进,公孙小姐心中怕是会有所防范。

不远处,一名宫人从玉贵妃的寝宫回来,邓氏突然站起了身子朝着那宫女走去。趁着这个空档,玉贵妃赶紧对云姝笑着解释,“让公孙小姐见笑了,我这妹妹就是这点不好,性子浮夸,但人确实热情好客,想必也是对公孙小姐一见如故所以才这般纠缠。”

“娘娘哪里的话,陆夫人热情友善十分近人,姝儿也很羡慕她这样的性子。”云姝本身就不是会溜须拍马之人,心中对于邓氏这种敢说敢吹的作风也有几分欣赏,毕竟这样的人,容易成事。

邓氏迫不及待的接过那宫女手中已经装好的钗子折了回来,“公孙小姐和姐姐在说什么呢?”她再一次拉近了与云姝之间的距离,一边握着她的小手,一边将手中的锦盒推了出去。

“不知有多少年,民妇都未曾见过如此讨人喜欢的女子了。公孙小姐,这支西海夜明珠钗十分配合小姐的气质,看这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公孙小姐平日里一定十分注重打理吧?正好配上这钗子,一定让公孙小姐光彩照人锦上添花呀!”

她打开那红色的锦盒,月牙色的夜明珠圆润光泽,精湛的雕工让人叹为观止及,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陆夫人客气了,臣女平日鲜少戴这些首饰的。”

邓氏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这公孙小姐虽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依旧一副干净清爽的模样,一头乌丝也仅仅用一根玉簪别住,不做其他的修饰。再对比一下这西海夜明珠钗,若戴在公孙小姐的头上确实浓重了点。

“像公孙小姐这样尊贵的身份,经常要入宫面圣的,这钗子再搭上华丽的长裙,一定让公孙小姐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呀!”

云姝笑了笑,“陆夫人的好意臣女心领了,如此贵重之物臣女是万万不能收的。”

“哎呀,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正巧是民妇路过珠宝铺时瞧上的,公孙小姐为殿下诊治如此辛苦,民妇身为殿下的姨妈,怎么说也该好好的感谢公孙小姐,民妇这就为公孙小姐戴上……”

她作势拿起珠钗站起身来,云姝快她一步退开,“陆夫人,万万使不得……”

“公孙小姐,很快就戴好了,这钗子真是很衬小姐的肤色……”

云姝一边躲闪,邓氏一边紧追不舍,玉贵妃想要拦根本拦不住她。哪知道这时,险象突生,邓氏不慎踩上了自己的裙摆,整个人惊叫一声往前栽倒而去,正好她手中拿着那珠钗,却生生的往云姝的手背上一划,而她也一头重重的撞在了石凳上。

“天啊!公孙小姐,你,你流血了……”玉贵妃吓得脸色苍白,云姝手背上的伤口长长的一条十分骇人,皮肉翻了出来鲜血淌了一地,而邓氏这一撞也头昏目眩,一时间站不起来。

“来人,快来人,传御医……”玉贵妃哪里顾得上地上的邓氏,赶紧上前将云姝扶住,“这可如何是好?伤口这么深……公孙小姐,疼吗?”

云姝的唇色微微苍白,她已然拿出袖中的瓷瓶,玉贵妃帮着她将里头的药粉撒在手背上。“无碍,一点小伤。陆夫人?陆夫人可是撞得重了?”

邓氏抚着自己的额头撑着身子,意识还有些清醒,“不,不怎么严重……”她抬起眼来,立刻被云姝那一手的鲜血吓得说不出话来,“这、这……”

玉贵妃已经冷下了脸色,“看你干的好事!这下可好,伤了公孙小姐你要怎么办?!”

“我……”

一股温热从额头上冒了出来,邓氏下意识的伸手一摸,“血……我……”

“陆夫人的伤口也不浅,还是先让御医为陆夫人包扎吧。”云姝知道自己手背未伤及筋骨,只需要稍作处理便可。玉贵妃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早知道邓氏一定会惹祸,哪里知道居然这么快?!要是公孙将军见公孙小姐从宫里头受了伤回去,还不立刻带兵杀到她的面前兴师问罪?想到这,玉贵妃眼前便有些发黑。

很快,御医便匆匆赶到。

云姝的手被包扎得厚厚一层,而邓氏的额头上也涂了一层厚厚的药膏,模样甚是狼狈。

“还好伤得不深,否则公孙小姐的手若有个意外,日后怕十分不便啊!”御医心中说着,玉贵妃的心中咯噔一声,是啊,公孙小姐身为妙手仙蕙,这手要是伤了,恐怕陛下第一个不会饶了自己。她当下恨恨的看向一旁有些懵的邓氏,“看你做的好事!”

玉贵妃从未对邓氏发过这么大的火,她也知道自己这一次闯了祸,当下乞求的看向云姝,“民妇愚蠢,让公孙小姐受了伤,民妇罪该万死……”

“只是一场意外,陆夫人不必往心里去,还是早些回球休养,这几日莫要沾水,否则脸上可能会留下疤痕。”云姝依旧耐心的叮嘱着,玉贵妃的心中满是歉意,云姝似乎知道她们担心的是什么,“今日是臣女不小心打破了花盆伤了手,给贵妃娘娘添麻烦了。”

玉贵妃和邓氏同时一惊,公孙小姐这是……要替她们隐瞒?

“这、公孙小姐……”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真的只是意外,娘娘与陆夫人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玉贵妃心中满是感激,难得公孙小姐不与她们计较。而眼下,她好像生怕云姝会反悔似的,“公孙小姐真是通情达理,天色不早,本宫立刻命人送小姐回去,回头再送些雪肤膏去将军府,公孙小姐一定要好生休息啊。”

那清雅的女子被送走之后,大厅之中只剩下玉贵妃与邓氏两人,气氛瞬时一变。

“姐、姐姐……”

第七百九十六章 收到家书

玉贵妃微微挑了挑眉,可是那眼神却让邓氏不寒而栗,一时间觉得自己的额头更疼了。

“妹妹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邓氏眉头一跳,“这、这里是皇宫啊……”

“妹妹可知道,公孙小姐入宫是为了什么?”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让邓氏越发不安,她颤抖的站了起来,不知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抑制自己逃跑的冲动,“是,是为了诊治殿下……”

一声轻笑从玉贵妃的口中传来,“倘若公孙将军知道,公孙小姐入宫为本宫的皇儿诊治,却负了伤回府,你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该不会,姐姐想要让自己独自担下这祸事吧?之前姐姐不也警告过自己了,万一出事她可不会再帮衬……邓氏心中咯噔一声,忽然哎呀叫了出来,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姐姐,妹妹这伤好疼啊……来人,来人……”

一直在外头守候的陆府家丁立刻冲了进来,将她紧紧扶住。

“好疼啊,快,快扶我回府休息……姐姐,改日妹妹再来赔罪,哎呦,好疼啊……”她不敢再去看玉贵妃的脸,带着几名家丁落荒而逃。

这俨然是不打算去公孙府负荆请罪了,玉贵妃只觉得头疼得很,她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一旦出了事,最后还是要自己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而另一头。

“小姐,您回府了?”

马车停在了将军府门口,老管家立刻迎了上来。

云姝轻轻落了地,便发现前方停着公孙将军的马车,便开了口,“将军今日回府了?”

“是呀,小姐怎么受伤了?”老管家的目光立刻落在云姝那缠着绷带的手背,这才发现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云姝微微摆了摆手,“一点小伤,不要与将军说起。”

“小姐,将军似乎有事寻您,这会儿正在书房里等候呢。”

公孙将军近日来时常离府,似乎十分忙碌,这会儿莫非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她?云姝当即用袖子将自己的手背遮住,“我这就过去。”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公孙将军一抬眼,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姝儿回来了?”

“父亲。”

那清雅的女子恭敬的福了福身,公孙将军一靠近,顿时皱了眉头,“怎么,你受伤了?”

“父亲何出此言?”

“你身上这么浓的药味,哪里受伤了?让为父看看!”公孙将军是驰聘沙场之人,负伤擦药那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因此他对药味也十分敏感。

云姝立刻躲过了他的手,“只是一点小伤,不知父亲有何事要告知姝儿?”

“是不是玉贵妃为难你了?好啊,辛辛苦苦入宫去替皇子诊治,却还敢让你负伤回来,看为父这就进宫说理去!”公孙将军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作势便要冲出门外,云姝赶紧拦住了他,“是姝儿自己不慎摔破了花瓶,父亲莫要为难姝儿了。”

“摔破了花瓶?那也是玉贵妃的错,没事摆什么花瓶!”

云姝注意着公孙将军的脸色,忽然深深的开了口,“父亲是不是,有难以启齿之事?”

此话一出,公孙将军立刻愣了愣,这样的神色落在云姝的眼里,立刻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而公孙将军也觉得邪乎了,姝儿怎么会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其实回府之后,他也没有考虑清楚便告诉管家说有事与云姝商量,可是自己在书房里琢磨了许久,还是决定暂且不要告诉她,正要去通知管家无需再与云姝提起此事,她便回来了。

这会儿想要反悔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公孙将军尴尬的笑了笑,“也,也没什么,就是想与你商量订婚大典的准备……”

“父亲。”云姝微微正了正表情,那眼神落在公孙将军的脸上,其中的深意这父女二人立刻就能明白。

公孙将军轻叹了口气,只怪自己太过耿直不懂得遮遮掩掩,“其实……为父一直犹豫着该不该给你。”

他慢慢转过身去,在书桌旁的一叠书籍中抽出了一封信件。

云姝靠了过去,目光落在信封之上的字迹,眼底瞬时划过一抹光。

“应该是……云夫人的来信吧?”公孙将军注意着云姝的表情,心中也有几分酸意。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几分私心,毕竟是真的把云姝当成了亲生女儿,而云夫人的来信便让他有种危机感,就好像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女儿又要离开自己了一般。

可是大殿下说了,交给云姝让她决定,公孙将军也觉得云姝应该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消息。

“嗯。”

云姝的声音有了几分改变,她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封信件缓缓拆开,那珍惜的表情,让公孙将军微微抿了抿唇,下意识将目光挪开,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便偷看打听。

信中无非是一些问候思念忏悔的内容,除此之外,云夫人还告知了云姝如今她们身处于何处。

而展开第二张信纸时,云姝的眼中一闪,刚劲有力的字迹跃入眼帘,然而却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吾儿安好?”

这是……父亲给她的?

自那一别,云姝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便再也没有见过云夫人和云穆,甚至她都没能和自己的父亲好好的说上一句话。直至今日,她对云穆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怨怼。时间的流逝总是容易冲淡一个人的怨恨,况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的至亲之人。

或许站在云穆的立场上,自己也会那么选择吧?哪怕是错的,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在外经历了这些风风雨雨,云姝还是觉得,若能重新选择,她依旧愿意做云府里那有亲人陪伴在旁的云家长女,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比喝上一杯府中的清茶来得幸福。

那杯茶,是一种归属,一封责任和安心。

而云姝如今也开始感激从前云穆对她所做的一切,若非父亲从小便严厉的教导她这一身的本事,若非父亲最后选择了云家的利益而抛弃了她,她也不会有机会获得如今新的生活,遇见新的人。

或许这一切原本就是命中注定,那又何须去责怪自己爱的人与深爱自己的人。

吾儿安好?这四个字,难道不是父亲对过去的种种所表达的歉意吗?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回去做他的女儿。

“另外,还有一面镜子,也是云夫人给你的。”

公孙将军好像想到了什么,便从腰间拿出了一片小铜镜。

镜子?云姝捧着那镜子,很快便明白了其中深意。她不言语,公孙将军显得有些紧张,“姝儿,大殿下吩咐过,若你想要见他们……”

“不,眼下还不行。”云姝回答得十分肯定,这镜子不就代表着破镜重圆吗?云夫人和云穆希望能一家团聚,又觉得亏欠她太多,不敢说出这种话,便用这么一块镜子来表明他们的心意。

云姝虽然想念他们,可是也明白,倘若见了面,很多事情就会悄然发生改变,或许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眼下她不能离开凤凌,因为他正是最需要她的时候。

公孙将军心中松了口气,可是表面上还是要展现几分惋惜,“是吗?反正一切姝儿做决定。对了,明日父亲为你寻了一名绣娘前来为你量体裁衣,订婚大典就要到了,父亲要替你做一身最华丽的红服……”

接下来公孙将军说了什么,云姝只是淡淡的应着,可是心绪却已然不同。

……

这一日,玉贵妃的宫中却是来了一位稀客。

一名面容清瘦却不怒而威的男子端坐于一旁,邓氏安分的站在他身边,额头上的伤痕还在,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

“今儿个是什么风,居然把陆大人也吹来了?”

玉贵妃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陆大人立刻站了起来,来人的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却不是从前那般亲和。仅仅一眼,陆大人便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决定是正确的,玉贵妃心中已经对他们陆府十分不满,若真如邓氏所说先缓着,只怕与玉贵妃的关系便再也不能修复了。

陆大人毕竟身兼要职,按理说不能常常入宫,否则落人把柄容易招惹麻烦。若非之前邓氏闯祸之后立刻休书一封给他,他也不会亲自前来向玉贵妃赔罪。

“微臣,参见娘娘。”

“起来吧,不必多礼。”玉贵妃不像从前那样热络了,陆大人早有准备,便直起了身子语气谦卑。“娘娘,微臣此次入宫,是替内人以及那不孝子向娘娘赔不是的,还望娘娘海涵。”

邓氏抿着唇,偷偷瞥了玉贵妃一眼,正好发现对方也正看着她,当下身子一僵,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微臣惭愧,教导无方。这一次给娘娘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实在是过意不去。微臣已经打算带着内人以及犬子前往公孙将军府亲自赔不是,万不敢让娘娘操心。”

陆大人如此谦卑有礼,玉贵妃的表情虽然没有缓和,但起码心情好受了些。总算是个有担当的,不会像邓氏这样闯了祸就逃走。只要能让自己撇清关系,不要被公孙将军记恨上,万事都好说。

“公孙将军的脾气想必陆大人清楚,这一次去,陆大人有把握吗?”

第七百九十七章 公主出逃

“哪怕公孙将军撵人,微臣也必须亲自前往负荆请罪,大不了,便让犬子以命相抵,这一次犬子伤势未好,微臣也把他带来了。”

陆大人的一句话让玉贵妃立刻皱起了眉头,眼下她当真不愿意再去看那爱闯祸的惹事精。“那……升云呢?”她看了看门外,却是不见陆升云的影子。

“微臣惭愧,犬子自知罪过,本想前来向娘娘赔罪,但又怕娘娘不愿见他,这会儿就在宫外候着呢。”陆大人不愧是纵横官场多年的老手,玉贵妃一听就知道他是想听自己亲口说出原谅陆升云的话,倘若自己不肯,岂不是显得十分没有肚量,与区区一孩子斤斤计较。

玉贵妃当即笑了笑,“升云还年轻,做事有欠考虑,本宫也是不希望他日后筑下大错才对他严厉了点。”

“是是是,娘娘良苦用心,微臣十分感激。这逆子平日里就知道交一些狐朋狗友,才养成了这么一个性子,微臣已经决定此事过后将他禁足一年,磨一下他的棱角。”

玉贵妃垂着眼,用杯盖慢慢的刮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外头也怪冷的,升云伤还没好,让他进来歇息吧。”

有了这句话,陆大人与邓氏心中一松,“来人,快点让少爷进来向贵妃娘娘请罪!”

然而很快,一名家丁却是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人,夫人,少爷他……”

玉贵妃手中的动作一顿,心中却是冷笑一声,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陆升云想必是一入宫又闯了什么祸吧?这样也好,就让他们看看,是个人都没有那个耐心替他们的儿子收拾烂摊子。

“少爷怎么了?”

“少爷……被,被陛下传唤过去了,说是要下棋……”

“什么?!”

……

亭子里,莲国皇落下了最后一颗棋子,满盘白子被杀个片甲不留。

“陛下的棋艺真是出神入化,最后这一子下得妙啊,小民甘拜下风!”陆升云丝毫没有察觉到莲国皇表情的微妙,只顾着一个劲儿的奉承巴结。天知道今日他走了什么好运,居然能与皇上对弈!回去可以与他那些狐朋狗友好好的炫耀一番了!

莲国皇笑了笑,心中却是有些失落。他是听说这陆家少爷棋艺精湛,正好今日自己的棋瘾犯了,才唤他过来比试比试。哪知道,对方根本谈不上什么棋艺,走法凌乱毫无章法,短短一炷香就连输给自己三局!没意思,真是没意思。

其实方才,陆升云只是在宫外与自己带着的家丁炫耀之前胜了某家少爷十盘棋局,正巧被路过的大公公听见了。又见莲国皇正在犯棋瘾,就随口那么一提,陆升云就有了这等荣幸面圣。莲国皇哪里知道,那某家少爷是因为有求于陆家,才故意输给陆升云,花了不少银两,而这位陆大少爷则以为自己是棋神附体,逢人便要自夸一番。

见莲皇不说话,陆升云积极的摆起棋盘来,“陛下,我们再来一局吧。”

“额,朕突然想起还有奏折未批阅……”

身旁的大公公立刻明白了莲皇的心思,当下答应道,“是呀陛下,奏折已经堆放在御书房了,是否现在起驾?”

“嗯,就不要耽搁了。”莲皇站了起来,陆升云赶紧跪下,“恭送陛下,小民今日有幸与陛下对弈,实在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莲皇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转身消失在花园之中。

“少爷,皇上走了。”

身后的家丁开了口,地上的陆升云这才起身。随后脸上还带着兴奋的表情,“看见了吗?陛下找本少爷下棋!本少爷和陛下下棋了!连父亲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是呀,少爷真是太厉害了!在陛下面前表现得这般大方得体,他日少爷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家丁连连附和着,陆升云仿佛看见自己平步青云的未来,“哈哈哈,走,去告诉父亲和母亲这个好消息!”

而另一头。

屋子里,地上的宫女被扒了衣服,皇甫霞快速换上了宫装。这阵子在自己的屋子里养伤,她都快要疯了。那一日听见母妃在外头却被拦着的声音,天知道她有多么想要冲出去,只可惜那些侍卫拦着,她还是没能看见母亲的面儿。

这一次,她趁着送饭宫女不注意,用花瓶砸昏了她。今日一定要去见见母妃,告诉她这段日子以来自己的委屈。

皇甫霞拿着食盒低着头,怀着紧张的心情穿过了那几名侍卫的视线,竟是没人认出她来。

进了林子,她一把丢掉了手中的食盒,自己的右手依旧使不上力气,此刻已经有了些许颤抖。

“该死!”时至今日,她真是恨极了那个公孙姝!父皇未免太过偏心了,公孙姝如此心狠手辣害得自己废了右手,父皇还偏袒她,不就是因为她是未来的大皇妃吗?自己可是公主啊!是父皇的亲生骨肉!

皇甫霞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提起裙摆快速的朝着贤妃所在的院子奔去。

行宫之中有侍卫把守,她只能绕着宫外的林子抄小道,再翻宫墙进入,这种事情她从前常做,已经轻车熟路。

“哈哈哈,你说,父亲会怎么奖赏我?”陆升云难以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这时,身旁的家丁突然站住了脚步,“少爷,您看……”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林子,有一道鬼祟的身影穿梭着。

陆升云抬眼望去,“那宫女……这是在做什么?”

“是这儿吗?”皇甫霞抬头看着宫墙,她记得母妃的院子大概就在这片方向。寻了一颗临近的大树,艰难的爬了上去。

“小贼,想偷东西?!”树下传来一声大喝,皇甫霞心中咯噔一声,不会吧,这里平时很少人经过的,低头一看,她立刻瞪大了双眼,那不是……

陆升云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撞见这种事情,这宫女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要翻墙,不是小贼是什么?好啊,等他抓了这小贼再到姨娘那儿领功,这见义勇为的事情传到陛下的耳中,自己又加分不少!

皇甫霞一咬牙,眼见自己就要成功了,居然又杀出这个纨绔浪子,究竟两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立刻从树上跳了下来,不顾形象的拔腿就跑。

“好啊,果然是贼,站住!给本少爷站住!”陆升云立刻追了上去。那宫女个子小小,跑得倒是挺快,而且她似乎对宫中的地形很是熟悉,眨眼间人影都快要消失在林中小道上。

皇甫霞一路狂奔,发现右手边是一座荒芜的院子,而身后的陆升云还未追上,她立刻推开满是灰尘的红门躲了进去。暗处,几双眼睛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小姐,有名宫女闯进来了。”

芙姬的眼中划过一抹危险,身旁的婢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四周是清冷的庭院,可是意外的,走廊十分干净。

“这里真的没有人住吗?”

她四下张望着,突然脖颈传来一阵冰凉,一把长剑悄无声息的架在她肩膀上。

“什么人!我,我是九公主,还不快把剑放下!”

九公主?身后的黑衣人一个眼色,立刻有人去禀报芙姬。

“人呢?怎么不见了!”陆升云和家丁已经在林子里迷了路,“该死,居然让那小贼跑了!”

“少爷,不如我们回去吧,这宫中人多口杂,眼下还是不要惹事为好。”家丁小心翼翼的建议着,陆升云有些不甘心,也罢,先去向姨妈说起此事,让她派人去找这小贼,自己也算有点功劳。

两道人影很快消失在林中,一道黑影闪过,没入了那荒芜的宫殿里。

“小姐,陆家少爷已经走了。”

芙姬微微点了点头,她的身后,皇甫霞看着那绝美的背影,早已经失了神。

“九公主怎么会在此处?”芙姬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小女子。

皇甫霞是被几名婢女带到这院子里来的,没有想到这冷宫之中觉得还住着这么美丽的妃子,比父皇的其他妃子都要美!

“本、本公主……”她的眼神有些闪烁,总不能说自己是偷跑出宫要去找母妃的吧?“你是什么人?还不快把本公主放了!”哪知道她这一动,不小心扯痛了右手的伤口,当下嘶的一声缩了回来。

芙姬的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微微挑了挑眉。

“我和九公主一样,都是恨着公孙姝的人。”

公孙姝?!“你,你是什么意思……”

“宫中上下谁人不知,善良的九公主被公孙姝下了毒,废了右手。可是陛下却有心包庇她,反而将九公主监禁起来,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芙姬的话让皇甫霞表情一变,原来……原来大家都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可是偏偏父皇……皇甫霞此刻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悲惨遭遇之中,早已忘记了询问芙姬的身份。

“方才外头的男子,就是陆家的少爷吧?他好像与公孙姝走得很是亲近。”

“哼,那对狗男女!公孙姝不知羞耻,都要成为大皇妃了却和那陆升云私下勾搭,我已经和母妃说了,父皇却不信我们!”

第七百九十八章 风雨欲来

“真是委屈公主了,那公孙姝私下作风不检点,我也是早有耳闻。大殿下和皇上都被蒙蔽了,就因为九公主知道那公孙姝的真面目,因此她才会对公主下手。”芙姬言辞恳切,皇甫霞憋屈了这么多日,突然有种遇见知音的感觉。

是啊,没有人理解她帮助她,而如今,终于有人肯相信她了。皇甫霞眼眶一红,“可是,本公主又能怎么办?如今母妃也是自身难保,我们要怎样才能让那公孙姝露出狐狸尾巴?”

芙姬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公主,有一句话叫斩草必除根,那公孙姝心狠手辣,这一次只是废了公主的手,那么下一次,很可能就是公主的命了!”

皇甫霞只觉得一阵阴风从脚底窜起,脑海中浮现出云姝的那张脸,却觉得如蛇蝎一般。

“我,我该怎么做……”

“与其任人宰割担心受怕,不如我们主动出击,九公主以为如何?”

皇甫霞缓缓抬起眼来,看着芙姬那双深不可测的美眸,灵魂仿佛要被吸附进去一般,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芙姬满意的笑了笑,随后,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公主请看,这是什么?”

一根细小的银针出现在芙姬的手中,皇甫霞眉头一皱,“是……要给公孙姝下毒?”但她身为妙手仙蕙,要下毒只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这是公孙姝所用的银针,不过很快,这会成为她的索命针。”

“……”

玉贵妃宫中。

“姨妈,是真的,在那片林子里有个小贼,升云本来要抓到她的,结果她太过狡猾跑了!”

陆升云来到玉贵妃的面前,立刻将方才所见的一幕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一旁的陆大人气得恨不得当场再把陆升云的腿打瘸一次!叫他来赔罪的,说些什么无厘头的话?

“那宫女偷了东西?”玉贵妃微微挑了挑眉,语气里有着旁人难以听出来的戏谑。

“是呀!背着好大一包准备翻墙出去呢!姨妈还是快些命人去寻,否则损失惨重啊!”

玉贵妃微微点了点头,却是垂下眼来慢慢的品着茶。旁边的邓氏赶紧上前拉住了还想说什么的陆升云,“你小子,宫里头的事儿也是你能管的?居然敢教你姨妈怎么做事情!”

啊?是,是这样吗?

陆升云不明白宫中的生存法则,那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丢的又不是自个儿宫里头的东西,后宫之主的皇后都不操心,他操哪门子的心,居然还叫玉贵妃去做这出头鸟,就算抓住了那小贼,对玉贵妃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好处,万一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只怕还会给她定个越矩的罪名。

“逆子!还不快给娘娘跪下认错!”

陆大人一声怒喝,陆升云吓得本能的跪下身来,“姨妈,升云知错了!升云再也不敢了!”

玉贵妃笑了笑,语重心长道,“陆大人何必动怒,不过是个小孩子家不懂事,看,这不差点抓住了宫中的小贼么?”

陆大人哪里听不出来,玉贵妃是在说陆升云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这边才刚刚和她保证过这孩子不会再惹事,那头就差点又惹出了麻烦。

“娘娘息怒,微臣教子无方,这个逆子但凭娘娘处置!”

陆升云的眼中满是疑惑,好端端的,怎么自己好像又惹姨妈恼火了?

“不必了,陆大人还是回去吧,本宫也确实有些乏了,再说了那小贼没抓住,本宫也不放心。”说罢,玉贵妃已经站了起来,“来人,送客。”

不等陆大人和邓氏说些什么,玉贵妃已经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大厅。

陆升云见人一走,立刻站了起来,哪知道陆大人突然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后脑上,“逆子!”

“呀!疼疼疼,父亲,您,您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向姨妈赔罪了吗?况且还把这么个消息告诉姨妈,她不是说要去抓那小贼吗?”

陆大人差点没被陆升云的天真愚蠢气出一口老血来,“娘娘是要去抓贼吗?你,你,还不给我滚回去!”玉贵妃那么说,无非就是带着嘲弄的心情让他们回去。陆升云一日是这副模样,她就一日不敢再与陆府打交道了。

“老爷息怒,还是等过些时候,妾身再入宫好好的向姐姐赔罪。”

……

“小姐,已经受到消息,莲皇定下七日之后便是大皇子的订婚大典。”

咔嚓一声,芙姬手中拿着的剪刀,一下子便裁掉了身前盆栽上的茂密枝叶。“七日之后?嗯,确实是个好日子。”

绝美的女子脸上荡起了一丝笑意,身旁的黑衣男子静等着她开口吩咐。

“他们还真是风雨无阻。”这段日子以来闹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宫中已经有不少人在传那公孙姝是灾星,没有想到丝毫没有动摇莲皇的决定。“看来,是时候来一场暴风雨了。”

她倒是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

这一日,云姝早早的便入了宫,今日是为九公主换药方的日子。

“回公孙小姐的话,九公主说不想见小姐。”宫内出来的宫女小心翼翼的看着云姝的脸色,生怕她会迁怒于自己。

云姝抬眼看了下那紧闭的屋门,随后里头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响,隐隐听见九公主谩骂的声音。

“也罢,随我去药房抓几副新药给九公主带回来吧。”云姝看向身边的春香,那宫女却是站了出来,“还是奴婢随小姐去抓药吧。”

那宫女恭敬的跟在云姝身后,三人缓缓朝着药房的方向靠近。

今日的御药房显得十分安静,一跨进去却是不见半个人影,连平日里会留守在此处抓药的御医都不在。

“呀,奴婢忘记把宫牌带来了,没有宫牌,御医们是不会给奴婢药的。”宫女好像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

“有我家小姐在,不必那么麻烦的。”春香立刻开了口,要知道云姝可是这御药房的常客,与几位御医已经十分熟络。

“奴婢不敢,一直以来奴婢都是按照规矩办事的,要是传扬出去,奴婢可担当不起啊。”

春香刚要说些什么,云姝已经拦住了她。

“按规矩办事好。”

这宫女说得对,平日里是御医们给云姝薄面,不需要她出示什么宫牌,可是此事传扬出去,想必这些宫人也不好做,按规矩办的话就不会落人口实。

“那奴婢这就回去拿,就是……奴婢还正好要搬一些东西来这儿,可是奴婢一个人恐怕不太方便,能否……”她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看着春香,对方立刻明白了什么。

“春香,你也随她去吧。”

“小姐……”

春香有些担心,云姝却是淡淡的笑了笑,“无碍,我正好等几位御医回来。”

“那奴婢很快就回来。”

偌大的御药房只剩下云姝一人,她环顾下四周,目光落在一旁堆放着的杂药上,想必方才的人正在这儿分门别类,当下便走了过去挽起袖子,认真的分辨归类,举手之劳。

“不知要搬的是什么,若是重物最好再唤几名公公来。”

春香说着,可是身前的宫女却是不答应她,脚下的步伐似乎有些急促。

“这位姐姐,不知要搬的是什么物品?”

她伸出手去搭在那宫女的肩膀上,对方有些惊吓的转过头来,“过、过会儿就知道了。”

春香的眉头一蹙,目光落在这宫女冒着薄汗的额头上,“姐姐可是身子不适?”

“没,没有,多谢关心。”

不知为何,春香的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然而来到拐角处,突然有道黑影闪过,春香是习武之人比常人敏感,“谁?谁在那里!”

然而下一秒,一股异香扑面而来,春香心中暗道不好,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眩晕的感觉瞬时侵蚀她的意识,眼前一黑脚步虚浮,她立刻伸出手去扶住了一旁的窗台,后颈突然一痛,便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居然还能抵抗他们的**,这奴婢还真是不简单。

“是、是要杀了她吗?”宫女害怕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诺诺的开了口。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难免担惊受怕。

“留着她还有用。”

而另一头。

“姐姐今日容光焕发,莫非是有喜事?”邓氏缠着玉贵妃,自打她一入宫,便不停地夸赞奉承着。

“本宫能有什么喜事。”

玉贵妃是有些烦了,前几日刚刚打发了他们,怎么今日又来了。

“升云那孩子啊,一直惦记着要孝敬姐姐,特地命人从普山带来了燕脂膏。据说这东西是用燕子的巢磨成粉,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序制作而成,对女子的皮肤有着改头换面的功效,姐姐的肤质已经这么好了,再用上这燕脂膏,一定能艳压群芳!”

玉贵妃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东西,便多看了几眼。邓氏心中窃喜,“升云虽然不懂事,可是他一直念叨着姐姐对他的好。这阵子常常夜不能眠,说一定要得到姐姐的原谅,妹妹看这孩子是真的懂事了。”

“哦?是吗。”玉贵妃显然不太相信。

“是呀是呀,今日我本不想让他来,他哭着喊着让我一定带着他。可是妹妹哪里敢惹姐姐不高兴,就让他在宫门外头候着,省得给姐姐添堵。”

这么说,那惹事精又来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 死于湖中

提起陆升云,玉贵妃便显得乏力许多,真是想要清净几日都不行。

“本宫突然有些乏了,妹妹不如改日再来。”

邓氏赶紧笑着拦住了她,“别呀姐姐,不如……咱们先去花园里散散步,正好老爷命人从江南一带运送了几盆上好的茶花,看姐姐想放在哪里……”眼下,邓氏只想拖延时间慢慢说服玉贵妃,因为只要一次被打发走,下一次她们在想见到她就难了。

此时此刻,陆升云正在宫外候着。

“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他有些不耐的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可是宫门口只有两名面无表情的侍卫守着。

其实他今日并不想入宫的,因为那一次回去之后,他又被父亲狠狠的教训了一番。真是不明白,姨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伺候了,自己究竟错做了什么?不是还替姨妈发现了一名小贼吗?如此见义勇为都要被责罚,陆升云实在想不通了。

“少爷,夫人让咱们在外头等着,一有消息再进去。”

“知道,本少爷当然知道!”陆升云挥了挥袖子叹了口气,“算了,本少爷先去那头走走,你在这里等着,有消息立刻来禀报!”

“少爷,这……”不等那家丁说完,陆升云已经大步离开,消失在拐角处。

御花园里一派四季如春的景象,陆升云看见迎面而来一群面容美艳的宫女,心情立刻好了许多。他正想上前拦住这些美人,脑海中立刻想起了父亲的警告声,这段日子切勿再闯祸,否则就真的要打断他的腿!

陆升云啧了一声,眼见着那群美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陆少爷。”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陆升云回过头去,只见一名气质不俗的宫女迎面而来。

“这位美人可是在唤本少爷?”他立刻眼前一亮,伸出手去理了理自己的发丝,整了下衣襟。

宫女微微一笑,让陆升云心头跟着一颤。哪个宫的宫女生得这般好,之前怎么没留意过呢?

“陆少爷,贵妃娘娘有请。”

哦?姨妈宫中的?

“好好好,有劳这位美人了。”陆升云紧跟着她,一阵清风拂来,那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若有若无,缠绕在他鼻间,心中立刻浮现一个念头,等姨妈原谅了他,一定求她将这美人赏赐给自己!

好主意!陆升云一下子来了干劲,然而一抬眼却是发现了古怪,“这……不是去姨妈宫中的路呀。”

前方的宫女心中对于这名男子轻佻的语气十分反感,却要耐着性子,“贵妃娘娘正在暗湖园,请陆少爷前往一叙。”

暗湖园?陆升云来宫中这么久,还从未去过那个地方。

“不对,方才我可在外头一直候着,也没见姨妈出来。等等,你真的是姨妈宫里头的吗?”陆升云终于起疑惑,“你想把本少爷带到什么地方?!”

前方的宫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从袖中拿出了一块帕子。“陆夫人正陪着贵妃娘娘,这是夫人赏给奴婢的帕子。”

陆升云接过来一看,还确实是他母亲经常会携带的手帕。如此一来,倒是自己多心了。

“原来如此……”或许是从宫后门离开的也不无可能,陆升云当即笑了笑,“是升云多心了,有劳这位美人带路。”

宫女转身的那一刹那,眼中划过一抹幽光。幸亏小姐猜到这陆升云可能没那么好骗,便将之前邓氏落下的手帕交给自己以备消除对方的疑心。那时邓氏在走廊上因为撞见了贤妃落荒而逃,不慎丢了帕子,就被芙姬的人拾了回去,这会儿便派上了用场。

来到一处便宜的园林,宫女便站住了脚步,“陆少爷里面请。”

“……这里?”陆升云往里头张望了片刻,这园子好生安静,而且附近居然也没有把守的侍卫。

宫女微微点了点头,便穿过那红色的拱门。

园中有片不大不小的幽湖,湖岸旁长满了绿绿的水草,还有十分茂密的灌木丛,整片林子给人感觉有些阴沉。亭子里已经备了酒菜,两副华丽的盘具和酒杯,那宫女已经为陆升云倒了一杯。

“多谢这位美人……”不等宫女开口,他倒先伸出手去,趁机摸了宫女的手背一把。滑腻的触感让陆升云的脸上荡起了笑,不错不错,这样看来,这里还真是一个幽会的好地方。

宫女的眼底闪过几分厌恶,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安静的退到一旁。

“美人不如一起来坐?”陆升云没有放弃撩拨她的机会,拿着对面的酒杯也给她倒了一点。

“奴婢不敢,这酒是特地为了陆少爷准备的。”这话中饱含深意,陆升云却没有听出来。

“如此美酒,当然要和美人一起饮用才够味道……”

不得不说,这酒香还真是闻所未闻,原来姨妈还有这么好的东西。这一杯下肚,就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不知不觉,陆升云已经自己连饮了三杯,瞬时觉得胃中一片火辣,视线有些模糊,一股莫名的燥热从身下传来。“美人……美人……”

他此刻除了美色就再也没有别的想法,作势一把抱住了身旁的宫女,迫不及待的去撕扯她的衣服。

只听啪的一声,隐忍了许久的宫女终于出了手,一巴掌扇在了陆升云的脸上,这男子立刻摔了出去。然而奇怪的是,陆升云却丝毫没有恼怒之意,反而一脸的尽情,“美人,来,亲一个……”

这时,一名黑衣男子出现在她身旁,“住手,万一伤了他可就不好交代了!”

宫女恨恨的收回了目光退到一旁,黑衣人便把肩膀上的麻袋翻了下来,丢到了陆升云身边,居然是一名昏迷了的宫女。

这宫女就好像沙漠之中的清泉,一下子便让陆升云失去了理智。黑衣人立刻带着宫女离开,只留下那早已经忘情了的男子。

“都准备好了?”

屋子里,芙姬看着前来汇报的宫女,对方恭敬的低垂着眼。

时间也差不多了,要让药效发挥得淋漓尽致,被发现的时候才能给众人带来足够的震撼。

暗湖园里一阵令人面红心跳的动静,地上的男子尽情的发泄着,口中时不时传来野兽般的吼叫。见时机差不多了,黑衣人再次出现,只是手中多了一支银针。他伸出手去将陆升云的身子搬过来,一针便扎进了他的心口。

那面色涨红的男子原本还是满脸的享受浪笑,这一扎,便让他闷声一哼栽倒了过去。

扑通一声,黑衣人将陆升云扛了起来毫不犹豫的丢进了湖中,随后便带着地上还未清醒的宫女消失在亭子里。

另一头,玉贵妃已经被邓氏烦得不行了,“罢了罢了,让他进来吧!”

邓氏面上一喜,“姐姐真是大人有大量,来人,还不快把少爷带进来向娘娘赔罪!”

然而进来的却只有家丁一人,脸上带着慌张的神情,“夫、夫人……少爷他……不见了!”

“什么?!”

陆升云离开了许久,家丁忍不住跟上前去找他,可是寻了许多园子都没有看见,问了宫人也无人知道他的去向。

这个臭小子,不是让他好好的在外头等着吗?人呢!

玉贵妃微微挑了挑眉,终于寻到了一个打发人的好理由。

“看来,升云是觉得累了回去了吧?妹妹不如回府看看。”

“不,不会的,升云说今日一定要得到姐姐的原谅才肯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姐姐先歇息片刻,妹妹这就派人去寻。”邓氏有些慌张的离开,心中早已经将陆升云骂了个千遍万遍。

玉贵妃看着那离去的一行人,脸上浮起了几分冷笑。瞧瞧,自己说得没错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陆升云的性子就是如此,不给他一点教训是不会悔改的。

然而事情却超乎了玉贵妃的想象,深夜,邓氏带着几名家丁哭着喊着入了宫求见。

“发生了何事?”睡梦之中的玉贵妃被惊醒,只着薄衣还未穿戴整齐,邓氏已经从寝殿外闯了进来。

“姐姐!姐姐!升云出事了,升云出事了啊!”

邓氏的模样吓了玉贵妃一跳,平日里最注重打扮的她此刻居然披头散发,双眼通红布满血丝。

“出什么事了?”

“升云不见了!妹妹命人找了许久,也没有回别庄,问了宫门口的侍卫他们都说没看见升云出宫!”邓氏了解自己的儿子,哪怕他再胡闹,也绝对不敢夜不归宿的,一定是出事了!

玉贵妃头疼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兴许,是闯了祸不敢回去吧。”

“不,不会的,妹妹今日离开的时候在宫中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人,宫外也没有,总不会就这么平白无故消失了吧?姐姐一定要帮妹妹啊!升云是陆家的独苗,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妹妹可要怎么办啊!”邓氏虽然是玉贵妃的妹妹,但到底不是宫中的妃子,定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到处寻人,走投无路只好来求玉贵妃的帮忙。

玉贵妃深吸了口,这麻烦的事情怎么接二连三的找到她的头上来?

“再回去等等,说不定天亮人就会回府了!”

第八百章 嫌疑人物

“姐姐……”

玉贵妃见邓氏纠缠,立刻冷下了脸色,“三更半夜,你要本宫派人出寻,岂不是扰人清梦?万一明日升云就回去了,你要本宫如何向陛下交代?!”

“这……”玉贵妃说得也有道理,虽然自己着急,但失了分寸的话可能会惹来更大的麻烦。邓氏当场安静了下来,“那……妹妹先回去继续寻找,倘若明日还是不见人,还请姐姐……”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一刻也不让本宫消停!”

……

与此同时。

将军府内,睡梦中的春香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湿。

回想着昨日发生的怪事,她犹豫了片刻便下了榻,换上了衣衫朝着云姝的院子走去。

深夜,云姝的屋子里还亮着烛光。

“小姐,您歇息了吗?”

“春香?”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春香的手中端着一壶热茶跨了进来,云姝还坐在桌旁,手边摆着一本书籍。

“你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云姝一下子便察觉到春香脸色的异样,这丫鬟缓缓来到她身边。“小姐,奴婢实在觉得怪……”

“你是说,今日在宫中的事情?”

昨日云姝独自留在御医院,帮忙整理完一堆的药草之后便有御医归来了,她等了许久春香才迟迟出现,脸色也有些古怪。

“奴婢见小姐还要为九公主抓药,便没有提及,可是方才……奴婢做了个噩梦,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春香顿了顿,开始回想昨日发生的事情,“奴婢随那宫女回九公主的住所,可是后来醒来,就发现自己坐在一间屋子里。”

后来醒来?云姝微微蹙了眉头,“你昏迷了?”

春香摇了摇头,那一段时间的空白让她浑浑噩噩,“那宫女不是说要搬运物件吗?奴婢醒来时她说奴婢是睡着了,她自己搬好了东西才来唤醒奴婢,可是奴婢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奴婢也不知道。”

云姝思索了片刻,“可是这段日子你累着了?”她觉得,春香有可能是因为太过乏力才会在不知不觉间昏睡过去。

春香摇了摇头,“奴婢是习武之人,哪有那么容易就困顿,奴婢只是不安心,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的睡在一间屋子里没有任何记忆,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下了药一样。”

被人下了药?云姝没有说话,只是眼底闪着旁人看不清的暗光。

“小姐……奴婢可是做错了?若是早点告诉小姐的话……”那时候春香醒来只觉得有些昏沉,思绪还不清晰,回到云姝身边再给九公主抓了药后就回府了,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岂不是自己害了小姐?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安慰着眼前不安的婢女,“不要多想,若真的有什么事情早该发生了,我们静观其变,或许真的是你太累了。”

春香微低着头,总觉得是自己的疏忽不够谨慎,如今反而要小姐来安慰自己。究竟自己昏睡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希望真的只是自己胡思乱想。

……

天蒙蒙亮,宫人们早已经起身做活。

暗湖园外,两名小公公依照往常要去自己的主子那儿请安,只听哗啦一声,他们的脚步惊飞了几只乌鸦,吓得他们浑身一缩。

“什么啊,原来是乌鸦……”整了整帽子,两人相视而笑。

“等等,咱们宫中怎么会有乌鸦?”那种晦气的鸟儿,是不可能出现在皇宫之中的。

两名小公公朝着那拱门里头望去,心想着这园子似乎好些时候没人打扫,可能堆了什么脏东西。好新奇驱使着他们跨了进去,不一会儿,又有几只乌鸦飞了回来,集中在湖边的某个角落里,正在啄着什么东西。

“真晦气,还是把它们赶走吧,省得惊扰了宫中的娘娘。”

“去去去,快走快走!”那小公公一靠近,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干嘛呀吓死人了!”他不悦的回过头去,只见身后那人瞪大了眼睛颤抖的指向前方,“湖、湖里好像有人啊……”

有人?小公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湖边上的浅水堆里,水草丛生,一块蓝色的布料浮在那儿,仔细一看,竟是有个趴在水里头的男子背对着他们,随着湖面的涟漪微微晃动着。

“这、这可怎么办?!”

“当然是先捞起来看看人死了没有!”

两人合力将水中的男子拉起来,当那张惨白的面容呈现在他们面前,“啊?是,是陆少爷?!”

此时的玉贵妃刚刚梳妆打扮整齐,外头一名小公公已经慌忙来报。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玉贵妃不悦的看向来人,“又怎么了!”昨夜她托邓氏的福没有休息好,怎么一大早就听见了这种晦气话。

“娘娘……陆,陆少爷找到了!”

当玉贵妃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围在暗湖园,那两名小公公紧张的立在一旁。

“升云,真的是升云吗?!”玉贵妃难以置信的靠了过去,可是地上那早已经断了气的男子不是陆升云是谁?他衣衫不整皮肤苍白,从水肿的状态来看已经泡了一宿。玉贵妃只觉得似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掐住了她的脖颈,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来人,传御医!”

很快,便有一名御医匆匆赶到。

粗略的检查了一遍之后,那御医眉头一蹙。

“怎么样,升云为何会死在湖中?”

“这……容微臣再仔细检查一遍。”这御医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慢慢的在陆升云的身上摸索起来,脸色越发难看,最后他发现了一样东西。

只见陆升云的胸前,扎着一根银针!

“娘娘……”

“如何了?”玉贵妃只觉得心中一团乱麻,不愿意去想邓氏过会儿入宫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御医抬起头来,眼神有些闪烁的看着四周围观的众人。

玉贵妃立刻明白了什么,“你们都退下,本宫有话要单独与御医说。”

“是!”

很快,宫人们便被遣散了出去,玉贵妃的身边只留下一名心腹,“说吧,究竟发生了何事?”

“回娘娘的话!微臣方才为陆少爷检查了身子,发现……陆少爷死前似乎服用了强力的媚药,是经过鱼水之欢不自致而导致……”玉贵妃立刻伸出手去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她不想玷污自己的耳朵,难怪御医会要求旁人回避,这么说,陆升云这是中马上风了?!可笑,居然在皇宫之中做这种事情,死得这般狼狈传扬出去的话,不止陆府颜面无光,就连自己都会被宫中众人耻笑!

“这只是微臣的初步判断,而这支银针……微臣以为,有必要向皇上汇报。”

然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玉贵妃这儿正在调查,陆府已经收到了消息。

当陆大人和邓氏赶到的时候,陆升云已经被移到了别的地方。

“娘娘!娘娘啊!”邓氏满脸泪痕,而陆大人也是一脸的凝重。

“陆夫人稍安勿躁,娘娘正与陛下在屋子里头调查此事,稍后便会召见两位的。”公公拦住了他们,邓氏的声音沙哑悲痛,“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好端端的,升云怎么会死呢?不会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陆大人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哪怕陆升云再不济,也是他们陆家的独苗,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算他纵横官场多年,这一日也显得老了许多。

屋子里,莲皇一脸的严肃。

“陛下,在陆少爷的身上发现了这根银针。”

御医小心翼翼的将银针呈上,玉贵妃安静的立在一旁,不敢去看莲皇的脸色。

毕竟是自己的侄儿,闹出了这样的丑闻,她也不知该如何交代。

“这么说,陆少爷是遭人暗算了?”

御医有些尴尬,“微臣以为,也不算暗算……这银针是正迎着陆少爷的心口扎下去的,可见当时此人正在陆少爷面前……而陆少爷身中媚药……”御医的话再明显不过,扎这一针的人很可能就是那名女子。

“来人,立刻命人去查!”陆大人怎么说也是朝中的一品大员,死的是他的独子,也该给他一个交代。

“陛下……”御医的脸色十分难看,“这……真的要查?”

“御医这是什么话?”玉贵妃不由得皱了眉头,从方才开始,这御医便吞吞吐吐的。如今出了人命,总要找出凶手吧?

御医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陛下,这银针……”

“怎么,你知道这银针所属何人?”

御医觉得,若陛下查下去早晚也会知道的,而自己知情不报说不定还会牵扯上此事。他当下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来到莲皇身边,“陛下,这银针,是公孙小姐随身携带的……”

什么?!这么说,这银针是……

莲皇立刻变了脸色,“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暴怒的声音吓得御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微臣不敢打诳语,陛下请仔细看,这银针尾端有纹路,确实是公孙小姐所用啊……”

此话一出,连玉贵妃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第八百零一章 莲皇试探

御医恨不得赏自己一个耳光,自己何必掺合这趟浑水呢?陛下只要查下去就能知道这银针的主人是谁,自己真是多嘴多舌。

莲皇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慢慢抬起头来看向玉贵妃,眼神之中竟有着不加掩饰的厌恶之意,这让玉贵妃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这陆升云本来就名声在外,陛下想必会觉得是自己招惹这个惹事精入宫的,如今出了事情,自然会迁怒到她的身上!

玉贵妃虽然对陆升云的死也很难过,可是此时更多的是气恼。若是他杀,事情可能还没这么麻烦,结果偏偏是这样的死法,还牵扯上公孙小姐!

万一……万一公孙小姐就是那名女子……玉贵妃的脑中忽然浮现出大殿下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完了完了,这一回她真的完了!

“外头何人喧哗?这般吵闹。”莲国皇只觉得烦躁不已,外头的公公立刻推门进来,玉贵妃立刻从那缝隙中看见了邓氏仿佛要哭昏的身影。

“回陛下的话,陆大人和陆夫人入宫了,说是……想要见见陆少爷。”

不是想见陆少爷,是来讨说法的!

莲皇紧皱着眉头,让那大公公把门带上,随后一脸严肃的看向身旁的玉贵妃,“此事切勿张扬!外头的人你先安抚着,再传公孙小姐入宫!”

玉贵妃连忙行了一礼,“臣妾明白。”

看来,陛下是打算传唤公孙小姐问个清楚,事情还未定论,传扬出去的话必定损害公孙小姐的声誉,若有可能,陛下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真能如此容易便好了。

将军府内。

“将军不在府中?”前来传召的公公忍不住松了口气,要是公孙将军在只怕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老管家立刻将他带到了云姝的院子,一看见那清雅的女子,那公公便焦急的迎了上去,“公孙小姐,陛下有急事传召,请小姐速速入宫。”

看着对方的脸色,云姝谨慎的开了口,“可是宫中出了事情?”

春香浑身一僵靠了上去,难道自己的预感灵验了?“小姐,奴婢跟您一起进宫!”

马车快速的驶入宫中,当云姝来到莲国皇的面前时,四周的氛围让她立刻意识到,想必宫中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臣女参见陛下。”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那安静的呼吸声。

云姝低垂着头,依旧能够感受到头顶上那审视的目光,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一个声音,“免礼吧。”

这清雅的女子缓缓直起身来,莲国皇皱着眉头,一边饮着茶,却难掩他严肃沉默的眼神。

莫非,宫中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有关?因为云姝分明从莲国皇的身上察觉到了那么一丝不信任的感觉。

“公孙小姐……可认识陆府的少爷?”

“臣女认识。”陛下为何那么问?这话中又好像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莲皇的语气深沉,“今日……陆府的少爷被发现死于宫中。”

什么?!陆升云死了?云姝的眼中一闪,慢慢抬起眼来看着莲皇。

“朕命你入宫,是想让你检查一下陆少爷的身子,可有什么可疑之处。宫中的御医只说是溺毙,但朕总不能用这种理由搪塞陆大人,所以这一次就麻烦公孙小姐了。”

莲国皇说话十分客气,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他要自己检查陆升云的尸体?莫非其中有什么深意。

见云姝没有回答,“莫非公孙小姐是觉得不方便?但死者为大,相信公孙小姐也不愿意看那陆少爷死得不明不白。”

云姝知道就算自己不愿意,莲皇也会想办法说服她,当下便点了点头,“臣女遵命。”

然而云姝刚离开不久,就有一名男子焦急的出现在莲国皇的面前。

“父皇,听说您传姝儿入宫了?”

莲皇没有去看凤凌的表情,“朕传她入宫,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凤凌立刻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父皇说话不似从前那般直接,就说明他怀疑姝儿了!“父皇,姝儿不会杀人的。”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云姝面露冷意的模样,杀人这种事情……其实她是会的。“父皇难道怀疑,是姝儿杀了陆升云?”

莲国皇转移的目光,“大皇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关于那根银针的事情,莲国皇已经命人瞒了下来,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必须在此事发展成无可挽回的地步时查出真相。

凤凌微微抿了抿唇,父皇这是在怪他太护短?“只要是姝儿的事情,儿臣不得不管。”

这小子,说话倒是直接!“那你就那么信她?”

“儿臣信!”凤凌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这个答案,他好像已经练过了千回万回,眼中满满的坚定。

看着他这副模样,莲国皇忍不住叹了口气,“傻孩子,有些时候不能固执。女子的心思最是难懂,你信她,不代表她就真的没有事情瞒着你!”莲皇已经猜到,凤凌还不知道云姝可能就是与陆升云有染的那名女子。不,有可能并不是自愿的。

但是事关名节,不论是自愿还是被迫,身为一名女子最有可能做的就是隐瞒。

倘若云姝真的被玷污了,莲皇就不得不重新考虑她与凤凌的婚事……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当然想要选一个最好的儿媳。

“父皇不是她,又怎知她会瞒着我。”

“你……罢了罢了,既然你这么信她,就让父皇试一试,若你不敢,就说明你也没有多大的信心。”

莲皇这一招激将法用得妙,凤凌正是因为相信云姝,这一次才做了退步。因为他知道不论父皇怎么试探,云姝一定会是清白的。

安静阴沉的屋子里,那被打捞上来的男子了无生气的躺在中央的桌子上。

溺毙?

云姝简单的查看了下陆升云的肌肤,从水肿的程度上看确实在水里浸泡了数个时辰。用手轻轻的按压下腹部与肺部的位置,那触感正回应着云姝的猜想。

陆升云衣衫不整,毕竟死得蹊跷,宫人们也不敢随意的碰触他,此刻还保留着被打捞上来的模样。

手掌上有轻微的擦伤,看起来并不像是与人争执留下的伤口。

那敞开的衣襟露出大片青紫色的肌肤,这时,一个小红点吸引了云姝的注意力。

她的手慢慢挪到陆升云胸口的一块区域,细细的打量着那个细小的红点,若不仔细看的话真的很难发现。

被针扎过?但……这并不是致命伤,这一针甚至是无关痛痒,只是一看便知道不是行医之人扎的。若有许多针孔,倒可以说明陆升云死前可能进行过针灸,但只有这么一针,就不得不惹人怀疑了。

而另一头。

玉贵妃头疼的抚着自己的太阳穴,虽说皇上让她安抚邓氏,可是邓氏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哭哭啼啼,让玉贵妃很是烦躁。突然有种感觉,不知情的人真是幸福,倘若邓氏知道陆升云可能冒犯了公孙小姐,不知道还流不流的出眼泪。

“启禀娘娘,公孙小姐被陛下传唤入宫,眼下已经被带去了静安院。”一名小公公前来汇报。

静安院?陆升云不是被送到那里去了吗?难道……陛下怀疑公孙小姐?!

玉贵妃的心跳得飞快,“那大殿下呢?可有看见他?”

“奴才听说,大殿下已经去皇上那儿了。”

完了……这下,自己相瞒也瞒不住了,大殿下一定会怪罪她的!

“娘娘,陆夫人还在外头哭呢,娘娘可是要……”

玉贵妃有气无力的开了口,“就让她哭吧,本宫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了……”

等候了许久的莲皇终于看见了那归来的身影,凤凌担忧的立在他的身后,目光紧紧的追随着由远及近的云姝。

“公孙小姐,可检查好了?不知对于陆少爷的死,公孙小姐有何看法?”

云姝微微行了一礼,然而方才她就发现,有几名御医安静的跪在一旁,看来,他们也检查过陆升云的身子。“回陛下的话,陆少爷确实是溺毙而亡。”

此话一出,分明可以感觉到那几名御医松了口气。

“继续说。”

“陆少爷的肺部有积水,从肌肤溃烂的程度来看,大约是昨日申时。而臣女还发现一出古怪,陆少爷的胸前,有被细针扎过的痕迹。”这么一听,几名御医心中惊叹,没有想到公孙小姐连失望的时间都推算得出来。

然而,莲皇似乎对别的事情更感兴趣,“被细针扎过?”他的眼神笔直的落在云姝的脸上,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

“是,应该针灸用的西针。”

她如此坦荡的说出来,莫非真的与她没有关系?

“只是,从针孔的深浅大小来看,并不是行医之人所扎,又或者说,并不是为了扎针而扎针。”云姝的意思是,这针可能是被人随手扎上去的,没有任何的医疗用途。

莲国皇微微侧着头,目光看向那最早发现银针的御医,见他也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许久之后,才缓缓开了口,“昨日申时,公孙小姐人在何处?”

第八百零二章 目击证人

云姝似乎捕捉到了一丝端倪,“回陛下的话,臣女当时正在御医院。”

“哦?那个时辰你在御医院做什么?”

“昨日是臣女入宫为九公主换药方的日子,便去了御医院,正巧院中堆放着一些杂乱的药材,臣女便信手整理了一番,直至御医回来。”

御医回来?!莲国皇立刻看向那几名御医,“怎么,你们还让公孙小姐做这种粗活?”

御医们赶紧摇了摇头,“陛下,臣等哪敢啊……”

其中一名御医站了出来,“陛下,微臣是酉时在御医院见到公孙小姐的,可是……并没有什么杂乱的药材啊。”

“是啊是啊,御医院的东西向来都是分门别类整理好的,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底下立刻传来一片附和声。

云姝微微皱了眉头,那名御医不等她说话就先开了口,“公孙小姐,臣等平日里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但凡整理好手边的活儿才会离开,不会出现什么未整理的药材,公孙小姐一定是记错了。”

“臣女是未时左右进的御医院,见院中无人,又有一堆未整理的药材,心想着要等大人们回来便顺手整理了一番。”云姝缓缓道来,丝毫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此话一出,几名御医们纷纷变了脸色,“公孙小姐一定是记错了,每日御医院都会有两名御医当值,就算其中一人离开,也会有另一个人留下来,绝对不会出现无人的情况!”

“是啊,万一哪个宫中需要药材,院中无人那哪成啊!”

四周一片嘈杂声,莲皇听着这两方全然不同的回答,缓缓开了口,“公孙小姐的意思是,从未时开始到申时,御医院都是无人的?”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耳边传来一片这不可能的声音。

要知道若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他们御医擅离职守!这可是大罪啊,他们担当不起。

“那么,昨日未时到申时,是哪位御医当值?”

“是胡御医!”立刻有人开了口。

“不对,胡御医不是家中有事,昨日歇息了吗?”

“那就是许御医!”

“不不不,我是今日当值啊!”

几名御医面面相窥,一时间居然找不出当值的人。

莲皇看着他们这般混乱的模样,已经略有不满,“怎么,你们连谁当值都不知道?这宫中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陛下恕罪!微臣等人都是依照当值册来规范自己的言行的,每一日的当值人员都记在册子里,只要翻看便能一目了然!”

很快,御医院的当值册便被送了过来,莲国皇接过来慢慢翻阅,几名御医总算安下心来,他们都是按照册子里的安排来轮值的,没有错,绝对没有错。

然而不一会儿,莲国皇却是皱了眉头,“这上头,怎么没有从未时到申时的当值人员?”

什么?!几名御医下意识的抬起头来,“这、这怎么可能?”

啪的一声,莲皇一下子将册子丢到了他们面前,“自己看看,糊涂!”

几名御医立刻围了上来,这么一番,说来真是奇怪,他们每个人都有当值的时辰,偏偏漏了从未时到申时的!不对,因为胡御医请假歇息了两日,所以就漏掉了这么两个时辰……

“哎呀,这,这……臣等糊涂,臣等糊涂啊!”没有想到真的是他们御医院排值的时候出现了纰漏!可是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并且是怎么发生的,他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忽然有人想起了什么,“林御医,你是午时当值的,莫非没有整理药材便回去了?”

一名面容清瘦的御医抬起头来,“啊?不,不是……那些药材……对了!那些药材,我是整理好了,可是药柜里头暂且无空位才放在桌上的,可是早已经分门别类,公孙小姐,你,你再想清楚呀!”他不想被自己的同僚认为是偷懒懈怠之人,毕竟这一份职务他向来很用心。

这就奇怪了,那些药材确实十分凌乱不像是整理过的,可是云姝接触过林御医此人,觉得他做事认真谨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对,可是自己说的也是实话。

见云姝不回答,林御医已经慌了,正要继续解释着什么,那清雅的女子便开了口,“臣女进御医院的时候,门是敞开的,兴许是刮了大风吹乱了药材也不无可能。”

原来如此,这倒是有几分道理了!

林御医终于放下心来,可是回想一下,自己每一份药材都是打包好的,就算风如何之大,也不会连药包一起吹散了才是。可是公孙小姐已经这么说了,自己再添乱,那么此事就没办法就此了结。当下,林御医便决定不再说话。

而另一头。

“审了这么久?”一直在等待好消息的芙姬显然没有了耐心。

“回小姐的话,莲皇让公孙姝独自前往检查陆升云的尸体,看样子有意要包庇。”探子如实回报。

包庇?正在一旁的九公主情绪激动,“果然如此!芙姐姐,我早就知道父皇会包庇那个贱人!这一次肯定又要找出一个替死鬼来替公孙姝洗清嫌疑!”皇甫霞的语气恶狠狠的,显然是对云姝恨之入骨。

芙姬眼中流光一转,随后看向那愤然的小女子,“这一次,就要让九公主出马了。”

玉贵妃的宫中传来凄惨的哭声,“这不可能,一定是我在做梦,升云……升云还在府中,你们都在骗我……”

邓氏一张精致的面容早已经哭花了,说话语无伦次,已经昏厥了两次都被人救起。玉贵妃劝说无果,眼下头疼的躲在大厅之中不想去看邓氏那凄惨的模样。

陆大人胸口烦闷不已,他思前想后,升云再怎么不争气,也不该在宫中胡来才是,为何会有那么多奇怪的传闻!虽然皇上还未将升云真正的死因公之于众,但已经有许多的流言蜚语,压得陆大人喘不过气来。

他独自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浑身凝重的气场令人不敢靠近。

这时,两名公公抓着一名宫女出现在众人面前,径直进了大厅。

“娘娘,抓到了这宫女,在外头散播陆少爷的谣言!”

外头的邓氏隐隐约约听见了这小公公的话,突然发疯一般冲了进去,一巴掌便扇在了那宫女的脸上,全然失去了理智,“混账!我们升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死他?!”

那宫女一下子摔了出去,嘴角溢着血一脸的惊恐,“不,不是奴婢害死陆少爷的,是,是公孙小姐啊……”

什么?!玉贵妃的心中咯噔一声立刻站了起来,“休得胡言乱语!”

宫女流着泪,“是真的,奴婢看见了,真的是公孙小姐……”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邓氏突然靠了过来,那神情叫人慎得慌。

“妹妹,不要听这宫女胡言乱语!”

奇怪的是,这宫女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奴婢看见公孙小姐和陆少爷进了园子,后来陆少爷就死了……”她说得如此仔细,连玉贵妃也忍不住犹豫了一下,难道……真的是公孙小姐?

“公孙小姐?我,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明白!”不等玉贵妃阻拦,邓氏一下子便冲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拦住夫人!”外头的陆大人也听见了里头的动静,正思索着那宫女话中的真伪,自家的夫人已经毫无理智的小跑出来,他知道眼下邓氏要是找到了公孙小姐那儿,一定会闯下大祸!

那狂奔的身影,凌乱的面容吓坏了不少人,这一路上居然无人敢上前拦她。

拱门处,两名侍卫严格把守着,邓氏发狂似的打算硬闯,“公孙小姐!公孙小姐,我们升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公孙小姐……”

这一边莲国皇以及众人听见了动静,“何人在外喧哗?”

大公公伸长了脖颈一看,“陛下,是陆夫人。”

莲皇眉头一蹙,这个节骨眼上,这陆夫人居然如此沉不住气?奈何她丧子之痛,莲皇也不会怪罪她失礼鲁莽。

不想,那妇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冲破了侍卫的阻碍一路狂奔至云姝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公孙小姐,昨日你是不是见过升云?为何他会突然死了?公孙小姐你说句话啊!”

“陆夫人请节哀,昨日臣女并未见过陆少爷。”云姝耐心的解释着。

“不,不可能,有宫女看见你和升云进了园子的!”

什么?众人不由得为之一愣,公孙小姐方才不是说一直都在御医院里吗?怎么还有人看见她和陆少爷在一起。

“是何人看见了?”莲皇立刻开了口。

“是一名宫女,她口口声声说看见公孙小姐和升云在一起的!”邓氏说话十分急促,恨不得立刻查出事情的真相。

莲皇沉吟了片刻,一个眼神示意,方才那名宫女便被带了出来。

“奴婢叩见皇上。”

“你说你看见公孙小姐了?确有此事?”莲皇微微俯下身来,那宫女战战兢兢的抬起了还印着巴掌红印的小脸,“奴婢,奴婢看见了……”

第八百零三章 证人改口

莲皇暗道事情不妙,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倒不得不将事情追查下去。可是万一有个什么纰漏,到时候想要补救不知还能不能避开这些口舌之争。

“说,你看见了什么?”

“奴婢看见公孙小姐和陆少爷进了园子。”婢女跪好,仿佛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莲国皇微微挑了挑眉,随后看向一旁的云姝,“你说的公孙小姐,可是这一位?”

“是呀,就是这位公孙小姐!”宫女一口咬定,让邓氏的情绪越发的激动,“我的升云,我的升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她的身子一晃,最近的御医赶紧上前扶住了她,“陆夫人,请节哀啊!”

“不!不!大人们救救他,升云一定还没死的……”

莲国皇一个眼神,御医们便打算将邓氏带到远一点儿的地方避免影响到陛下,可是这妇人死活不让,“公孙小姐,公孙小姐……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走,我不走!”哭着喊着,邓氏居然一把抱住了旁边的柱子,如今在莲国皇的面前她都已经失去了理智,可见心中之痛已经让她濒临崩溃。

“陛下,陆大人到。”大公公在莲国皇身边耳语,原来在这边邓氏吵闹,众人全然没有发现陆大人已经站在拱门之外朝里头张望着。

莲皇一个眼神,外头的侍卫便将陆大人放了进来。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陆大人一出现,厉声喝道,邓氏当即安静了下来,眼角还挂着委屈的泪水,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陆大人已然撩开衣摆冲着莲皇跪了下来,“内人不知礼数叨扰陛下,请陛下赐罪!”

陆大人身为朝中一品大员,此番独子丧命于宫中,莲皇又怎么会怪罪邓氏因为丧子之痛而表现出来的急切慌张。“陆大人请起吧。”

“陛下,奴婢真的看见了!”这时,那宫女跪着往前挪了一步,成功吸引了陆大人的注意。

“混账!陛下还未开口问你,哪里轮得到你说话?!”大公公冷眼一喝,那宫女瑟缩了下脖颈低下头去。

然而这宫女的举动,倒是引起了莲国皇的注意。

陆大人屏住呼吸退到一旁,大有静等着莲皇将事情问个清楚的样子。

许久之后,莲皇还是没有开口,那宫女偷偷抬起眼来,心想着陛下为何还不询问自己,这个眼神正巧被莲皇捕捉到。好一个小心翼翼迫不及待!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说吧,你都看见了什么。”

“奴婢看见公孙小姐和陆少爷一起进了暗湖园,神色还很小心,所以奴婢便多看了几眼,一定不会看错的。”

此话一出,莲皇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陆大人的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神色。

“只有公孙小姐和陆少爷两人?可有随从?”

宫女摇了摇头,“奴婢没有看见任何随从。”

孤男寡女一起进了园子,没有带随从,不用想就知道这两人关系不一般!但是公孙小姐身为未来的大皇妃,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是哪个宫的?暗湖园地处偏僻,你去哪里做什么?”

然而这宫女好像早已经想好了说辞,“奴婢是贤妃娘娘宫里头的,近日来娘娘精神不济,特地命奴婢去竹林院里采些竹叶泡水饮用,奴婢每日都是那个时候去采摘的。”而要去竹林院,也有可能会经过暗湖园。

宫女回答后,仿佛已经卸下了心中一大要事便偷偷松了口气,哪知道莲皇突然冷下声来,“可是公孙小姐当时正在御医院,你是怎么看见她的?!大胆!居然敢在朕面前胡言乱语,来人,拖出去砍了!”

什么?!那宫女显然没有想到莲皇居然这样否定了她的话,“不,不,陛下,奴婢没有说谎!奴婢真的看见了!”

死到临头,宫女依旧死咬着不肯承认自己说谎,众人只觉得一头雾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微臣有一事不明,希望公孙小姐能替微臣解答。”这时,一直安静的陆大人开了口,莲皇看向那一脸严肃的男子,“陆大人有何问题?”

“公孙小姐身在御医院可是与几位御医在一起?若是的话,那便是这名宫女欺君,罪当凌迟处死!”陆大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那名宫女,对方只觉得脖颈一凉,分明感觉到了陆大人浓浓的威胁之意。但只有莲皇听得出来,陆大人要的便是一个人证!需要有人证明当时的云姝究竟在何处!

几名御医面面相窥,因为方才他们已经证实了,御医院无人,公孙小姐独自在院中直到当值的御医前来!

“不知哪位大人与公孙小姐同在御医院?”陆大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云姝沉默了片刻,“臣女是独自一人等候在御医院,直至申时徐御医前来。”

提到徐御医,只见他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微臣可以证明,申时公孙小姐就在御医院。”

“那么徐大人可能证明申时之前公孙小姐也在御医院里?”

徐御医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一道犀利的目光立刻射向他,徐御医分明感觉到莲皇浑身的气息陡然一变,迫于压力让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这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微臣与公孙小姐等了一会儿,便有将军府的婢女前来,随同公孙小姐一起离开了。”他的意思是,有将军府的婢女可以证明。

大公公是个会做事的人,很快便把一直守在外头的春香带了进来。

“奴婢叩见陛下。”她恭敬的行了一礼,身为婢女有这样的大方举止,可见平日里受到了十分好的教养。

“起身说话。”

春香站直了身子,担忧的目光投向一旁的云姝,她在外头急坏了,然而公公说陛下只召见小姐一人不让她进去,这会儿终于见到人了,可是四周的氛围却是有些古怪压抑。

“你与你家小姐,昨日入宫做了什么?朕要听详细的。”

“昨日小姐入宫为九公主换药方,可是九公主不肯相见,小姐便带着奴婢前往御医院抓药,大概是未时。”春香说话极有条理,让人听得清楚。

“这么说,你能证明从未时到申时都与你家小姐留在御医院里等候?”

陆大人突然插了口,“陛下,身为将军府的人,只怕不能成为证人吧?”

莲皇没有想到陆大人居然会这么说,虽然他说得有道理,身为仆人怎么敢忤逆主子的话。可是谁都知道莲皇还是倾向于公孙小姐的,就算心里觉得春香不能成为证人嘴上也不敢这么说,可是眼下陆大人却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究竟发生了何事?证人?莫非陛下这是在审问小姐?春香心中越发的着急,她们从宫外一路进来没有接触过其他人,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小姐会被当成了犯人?

一旁的大公公见莲国皇脸色不悦,立刻冲着陆大人使了个眼色,“陆大人,陛下自有主张。”

陆大人深吸了口气行了一礼,“是微臣莽撞了。”

春香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便将昨日的事情仔细道来,“奴婢随小姐入了御医院,院中无人,而九公主的宫女说要搬运重物,小姐便让奴婢一同前去搭手帮忙,随后才回御医院同小姐一起离开。”

陆大人敏感的抓住了一个不寻常之处,“这么说,在此之前公孙小姐都是一个人?”众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无人可以证明申时之前云姝身处何处,就连随身的婢女都在途中被差遣离开。

身为嫌疑之人,公孙小姐虽然未时入的御医院,可是到申时之前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让她自由活动,倘若那名宫女说的是真的,公孙小姐还真的有可能在这段时间内与陆少爷见面!至于发生了什么,众人完全不敢再想下去。

如今种种的证词都对云姝不利,莲皇忽然觉得似有一张大网正慢慢的收紧,连他也难以断定事情的真相是如何。

“我、我可怜的孩子……陛下要为升云做主啊!”邓氏再也忍不住哭喊了出来,陆大人立刻喝道,“住嘴!陛下自有定夺!”然而这好似无比信任的语气,也给了莲皇一个压力,若不能好好处理,恐怕会君臣离心。

春香意识到众人脸色的不寻常,莫非自己说错了什么害了小姐?“陛下,九公主身边的宫女可以证明奴婢说的千真万确!”

莲皇一个眼神,旁边的大公公便退了下去,很快,九公主宫中的婢女带到。

“昨日公孙小姐可是入宫为九公主换药方了?为何公主不肯相见?”

可是众人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宫女一脸的茫然,“这……公主从未说过不肯见公孙小姐呀!”

什么?!春香脸色一变,云姝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昨日我家小姐求见九公主,你不是说公主不想见我家小姐吗?所以小姐便自行去了御药房为公主抓药。”

宫女当即露出了一脸冤枉的表情,“怎么会呢,公主殿下可是一直都在等公孙小姐入宫呢,这位姐姐莫非是听错了?况且昨日,是公孙小姐一直坚持要去药房抓药的。“

第八百零四章 众矢之的

宫女生怕众人不相信她,“九公主一直念叨着要当面感谢公孙小姐为了公主的手伤尽心尽力,昨日公孙小姐入了宫,奴婢本来要为公孙小姐带路,哪知道公孙小姐突然改口说要去御药房直接为九公主开药再回来,奴婢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

这话在众人听来,又有了另一番感觉。

不用查看公主的伤势就开药?公孙小姐这么做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可是这宫女的话是真的吗?御医们与云姝时常接触,觉得她并不是这么随便之人,相反,他们认为这位妙手仙蕙名副其实,做事谨慎认真。

“休要胡言乱语,你这是在欺君!”春香没有想到此人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更是替云姝打抱不平。

那宫女的脸一下子便涨得通红,“就算奴婢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陛下,九公主又怎么会将公孙小姐拒之门外?难道公主不希望自己的右手痊愈吗?之前公主已经受了不少委屈,陛下千万不要再因此误会了公主啊!”

莲国皇似乎不愿意旁人提起皇甫霞右手废了的事情,当即转移了话题,“那么你可有让公孙小姐身边的婢子帮你搬抬重物?”

“回陛下的话,毕竟这位姐姐是将军府的人,奴婢哪里敢让这位姐姐帮忙,是公孙小姐命她与奴婢一同离开御医院的,后来这位姐姐便在角落里歇息了,奴婢做活之后就回了九公主那儿,直到酉时公孙小姐才将药方送来。”

这么说来,众人便觉得公孙小姐是特意屏退了自己身边的婢女,如此一来从未时到申时,无人可以证明公孙小姐所在何处,而如今又有人能够证明当时公孙小姐与陆少爷去了暗湖园……实在令人震惊不已。

春香气得浑身发抖,水灵的大眼睛仿佛要喷出火焰来,“我家小姐好心好意让我去帮你,结果你居然这般污蔑抵赖?!”

宫女丝毫不领情,“奴婢哪有那个身份要求公孙小姐帮忙,再说了,姐姐你不是睡了许久吗?”

“你……”

众人心中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区区一名宫女哪有那个胆子要求将军府的人帮她干活,而公孙小姐身边的那名婢女气势汹汹的,泼辣得很,也不像乐于助人之人。当下又信了这宫女几分,越发觉得云姝可疑,与陆少爷的死脱不了干系。

真相几乎就要浮出水面,四面八方的视线射来,莲皇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孙小姐,之前是犬子得罪了小姐,微臣在此替犬子向公孙小姐赔罪了!”陆大人微微闭上了眼,他仿佛已经认定云姝就是凶手,而他的话也点醒了众人,原来之前陆少爷就与公孙小姐有过节,她完全有杀人的动机。

“陆大人不必如此,不过是误会一场,臣女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云姝自然不能受他这一礼,但是她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

“既然公孙小姐不曾放在心上,又为何要对犬子狠下杀手?!”话及此处,陆大人已经改变了口气,他如今对云姝已经没有了敬畏,有的只是怨恨!

一直沉默隐忍的凤凌眼见着事态发展至此,方才那宫女的话在他听来,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而陆大人居然如此轻易就信了片面之词,实在是愚蠢之极!“陆大人为官多年,没有想到也会有被私情蒙蔽的一日!”

什么?!众人没有想到大皇子在听闻了这一切之后,依然选择站在公孙小姐的身边。但凡一名男子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子居然私下与别的男子幽会,最后还残忍行凶,只怕都会庆幸还未将人迎娶过门吧?

此时的陆大人心中已经决定绝对不会放过云姝,哪里会畏惧凤凌,“在微臣看来,大殿下才是被私情蒙蔽了双眼!陛下,大皇妃必须是贤良淑德之人,微臣以为公孙小姐根本不配为大皇妃!不配为妙手仙蕙!请陛下明鉴,还我儿一个公道!”

四周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似乎有一根绳子悬在众人的心中,不知何时就会崩断。

那绝美的男子忽然笑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显得十分突兀。凤凌微微挑了挑眉,“陆大人也知道公孙小姐是未来的大皇妃,那么就应该知道,若要杀人,完全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但凡欺负她污蔑她的人,本殿只会解决,又何必绕如此大的弯子杀了陆少爷还抛尸宫中,真是多此一举!”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倒吸了口凉气!大殿下这是要护短啊,他的意思是要杀陆升云的话根本不需要公孙小姐动手,他会帮她铲除!而且还能不留痕迹!狠,说出这么狠的话任谁都接受不了!

果真,陆大人激动的晃了晃身子,“陛下,您都听见了吧?犬子死得冤枉啊!”

莲皇暗自瞪了凤凌一眼,这小子真不懂得审时度势,不想办法好好的安抚陆大人,居然还说这种话来!还嫌宫中关于他的闲言碎语不够多吗?

凤凌仿佛没有看见众人的眼神,犀利的目光射向地上那名宫女,“你说你是九公主身边的?看你这般伶牙俐齿,记性好像也不差吧?”

宫女心中一颤,大殿下这话中怎么还带着刺?“奴婢不敢。”

“不敢?信不信本殿立刻让你成为第二个在暗湖园里溺毙的人?”凤凌的嘴角微微一勾,话语中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众人简直被他的猖狂惊得说不出话来,陆大人捂着自己的心口,“陛下,大殿下这是在威胁人证啊!莲国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在大皇兄的眼中怎么会有王法?”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众人闻声望去,不知何时九公主居然就站在一旁的灌木丛中,身上还挂着些许树枝落叶。

“九公主?!”

皇甫霞踏着风一般来到莲国皇的面前,“父皇,陆少爷就是公孙小姐杀的!儿臣亲眼看见了!”

众人低呼一声,九公主说她亲眼看见公孙小姐杀人了?

“九皇妹说什么?”凤凌微微蹙了眉头,皇甫霞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然而很快反应过来,不能怕,难道大皇兄还能现在将她丢到湖里不成?“就算大皇兄生气,霞儿也要说!霞儿看见了,公孙小姐就是杀害陆少爷的凶手!她生怕陆少爷将他们之间的龌龊事情说出去,因此动了杀心!”

“霞儿怎么会在暗湖园?”莲皇总觉得这一次的证人太多了,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情?杀个人都能被这么多人指认,公孙小姐未免太倒霉了些。

皇甫霞似乎早就知道莲皇会这么问她,“霞儿……是偷跑出来的。”

莲国皇已经下了命令,让人好生看守着九公主,否则也不会连贤妃也不让她见,所以皇甫霞说亲眼看见云姝杀人,莲皇觉得十分牵强。

偷跑?确实,九公主常常做这种事情,都敢逃出宫去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那你去暗湖园做什么?”

“儿臣是听宫女说公孙小姐去了御医院,所以迫不及待的跟过去看看,哪知道正巧遇见公孙小姐从里头出来,神神秘秘的朝着暗湖园的方向去了,儿臣一路尾随,就发现陆少爷早已经在那里等候着,儿臣觉得奇怪便跟了进去,后来……”皇甫霞用一种厌恶的目光看了云姝一眼,“后来居然看见公孙小姐与陆少爷在光天化日之下行那苟且之事!儿臣吓得躲在一旁,就见公孙小姐突然行凶,将陆少爷杀了推进湖中!”

众人早已经被震得魂飞天外,公孙小姐居然和陆少爷……连陆大人和邓氏都显得难以置信。

这些话简直不堪入耳,众人怎么也想不到公孙小姐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莲皇此刻的语气已经变了,“这么说,霞儿和你,都看见公孙小姐与陆少爷进了暗湖园?那为何你没有看见九公主呢?”他这话,是问贤妃的那名宫女。

“父皇,儿臣生怕被公孙小姐发现,所以一直躲着,她当然也没有发现儿臣!”不等那宫女开口,皇甫霞已经抢先回了话。

一听说自己的儿子居然和未来的大皇妃有这样的关系,陆大人分明感觉到陆府即将迎来最可怕的危机,“陛下!犬子虽然没有出息,但绝对不敢做出这种事情的,况且还是在宫中……”

“可能此事不能怪陆少爷吧?本公主看见公孙小姐好像喂陆少爷吃了什么东西,他突然就变得急不可耐,现在一想,公孙小姐可能是让陆少爷吃了媚药之类的东西……”皇甫霞俨然将云姝说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浪**子,居然亲手给男子下那种药?简直是不知廉耻!

“九皇妹知道何谓媚药?”凤凌的语气里尽是危险。

皇甫霞理直气壮的回道,“当然知道,不就是春楼里头那些低贱的女子给客人准备的东西?!”她这话,生生要将云姝贬低到底。

凤凌轻笑了一声,可是却让众人感觉到那种彻骨的寒意,“九皇妹真是见多识广,连春楼里的女子会用的手段都知道。”

此话一出,皇甫霞的脸瞬时一阵青一阵红,大皇兄这是在侮辱她?!

第八百零五章 步步反击

“就算大皇兄气恼也无济于事,与其责怪霞儿荒诞不羁,不如好好的看清楚自己选的大皇妃,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配做我们莲国的大皇妃吗?!”皇甫霞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她从来不曾忘记自己的手是因为谁才废了的。

这小女子占着理儿越发的盛气凌人,“御医不是也给陆少爷检查过了吗?说陆少爷是中了媚药,随后中马上风溺毙而亡,这足以证明霞儿所言非虚!”

见九公主提起自己,那御医浑身一抖,无数的目光射了过来,他慌乱之中只好应了一句,“是,是啊……”

皇甫霞慢慢的走到云姝的身边,“若公孙小姐不是心虚,为何方才父皇问你的时候,你只说陆少爷是溺毙而亡?身为妙手仙蕙,你连陆少爷死前中了媚药都检查不出来,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

众人此刻对皇甫霞彻底改观,他们从来不知道,那个顽皮好事的九公主居然是这般的伶牙俐齿,居然让公孙小姐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一个弱弱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其中一名平日里受了云姝照顾的御医开了口,“公孙小姐身为女子,又怎么会像我等那般检查陆少爷的身子,况且陆少爷也确实是溺毙而亡,这点无可厚非,虽然是因中马上风落湖的……”

此话一出,众人觉得有理,而皇甫霞恶狠狠的瞪了那多嘴的御医一眼,对方吓得赶紧低下头来。

“公孙小姐,你为何要那般害我的升云?之前升云亲自登门谢罪被你打残了腿送出来这还不够吗?为何一定要取他性命!”邓氏再也忍不住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死得这般惨,还是被公孙小姐一手设计的!眼下哪里顾得了其他,作势就要冲上前去,幸好被侍卫拦住了。

“父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此蛇蝎心肠的女子若是做了我们莲国的大皇妃,后果不堪设想啊!求父皇还陆家一个公道,让她一命偿一命!”皇甫霞朝着莲国皇跪了下来,大有要逼他立刻下一道处决令的意思。

如今这么多的证据和证人摆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了,可是莲国皇分明感觉到自己身边的皇子浑身气势陡然一变,生怕过一会儿局势就再也无法挽回,正犹豫着该如何处理此事,那一直沉默的清雅女子慢慢站了出来。

似有一道清风拂来,伴随着那毫不慌张慢条斯理的声音,“启禀陛下,臣女实在有诸多不明之处。”

皇甫霞低垂着头,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的笑,都在这个节骨眼上了,她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说吧。”莲国皇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云姝转过身去,看向贤妃的那名宫女,脸上居然带着柔和的笑,“这位姐姐说看见姝儿与陆少爷一同入了暗湖园,那不知姐姐可知道昨日姝儿穿的是什么衣裳?”

“啊?”那宫女下意识的一愣,四周的气氛突然一变安静了下来。“这……”

而另一名宫女立刻转过头去,这个动作落在春香的眼中,她往前站了一步堵住了那宫女的视线,让她耍不出任何的花招。

“是绿色的对吗?”云姝诱导的开了口,那宫女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是是是,是绿色!是绿色!”

皇甫霞心中大骂一声蠢货,公孙姝说是绿色就是绿色吗?哪有人那么蠢的!

“那么九公主可知道昨日臣女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

“……”那小女子不甘心的撇撇嘴,偷偷望向自己的那名宫女,春香再一次挪动了脚步阻隔了她们的视线。

“哼!天色那么暗,本公主哪里看得清楚!”

天色暗?众人心中顿时有种奇怪的感觉。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却是没有当众拆穿皇甫霞的谎话,反而替她圆了一句,“昨日可是阳光明媚,或许九公主真的没有看清楚吧。”只是众人却也明白其中的深意,那清雅的女子便微微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臣女昨日穿的是鹅黄色的长裙,与绿色实在相差甚远,这位姐姐既然连臣女神色紧张都看得那么清楚,臣女实在不明白为何会不知臣女昨日穿的衣裳?”

此时宫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即改了口,“是鹅黄色,是鹅黄色,奴婢记错了!当时实在太紧张了,奴婢真的记错了!”

“哦?真的是鹅黄色吗?”云姝再一次改了口。

那婢女惊讶的张了张嘴,脑中一片空白。

“其实臣女昨日穿的是水红色的。”

“……”

见对方哑口无言,云姝脸上笑容未改。她方才之所以沉默并不是因为被这么多的证人吓得手足无措,而是在脑中慢慢的理清思绪,好一一破解。

“而公主殿下,臣女不得不相信公主殿下是真的一路尾随臣女去了暗湖园目睹了这一切,毕竟方才公主躲在角落里这么久都无人发现,可见公主的偷跑技术无人能及,甚至能够躲过侍卫的眼睛,实在令人佩服。”

云姝的话立刻提醒了凤凌,没错,以皇甫霞的能力绝对没有办法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毕竟父皇为了息事宁人已经命侍卫看守在拱门处不让任何人进来。皇甫霞能出现在这儿,就说明有人在暗中帮她!而这人本事了得,有能耐躲过这些侍卫的眼睛!

“哈哈,你也承认自己杀人了吧?”皇甫霞哪里听得出云姝想要透露的信息,以为对方是要举双手投降了。

“臣女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何要承认?”云姝一脸的不明白。

皇甫霞脸色一变,“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

“既然九公主说亲眼看见臣女杀人了,能否请九公主重复一下当时的场景,臣女是怎么杀人的?”

“不知廉耻!既然你不要脸面,本公主也无需再顾忌什么!父皇,当时他们二人正在行那苟且之事,公孙小姐突然拿针扎了陆少爷一下,对方便惊叫一声落入了湖中!”皇甫霞有备而来,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楚。

“既然如此,公主当时为何不救人?为何等到现在才说出事实真相?”

皇甫霞分明感觉到陆大人和邓氏同时望向她的方向,自己也显然没有料到云姝会这么问她。“本公主太害怕了!而且……大皇兄这般护短,万一本公主说了立刻被杀人灭口那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好像说得不够妥当,当下又补了一句,“况且你这般蛇蝎心肠,在湖边等了许久终于见陆少爷不再挣扎浮出水面,就算本公主相救也回天乏术了!”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九公主还是有点小聪明的。而且事到如今,她也明白,其实皇甫霞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么陆升云胸前的那一个针孔便有了它存在的意义了。

“九公主说臣女拿出针扎了陆少爷,不知是扎在什么地方?”

“……”皇甫霞突然词穷,“你,你莫要再混淆视听了!当时本公主那般害怕,怎么看得清楚你扎在哪里?!”

云姝立刻作出一脸的疑惑样,“九公主连臣女拿出的是针都看得清楚,为何不知道臣女扎在哪里?”

要想不被公孙小姐发现,九公主一定不会躲在近处。照理说那么细的针不应该看见才是,可是九公主却说得如此详细,仿佛就在眼前一般。公孙小姐说得有道理,九公主不应该没看见她这一针扎在哪儿才是!

而云姝自然也猜到为何莲皇会怀疑自己,只怕就是因为那个针孔吧?宫中会携带那种细针的只有行医之人,而自己的针有独特的标致,倘若陆升云被捞起来的时候胸前就是扎着自己的针,任由谁都会觉得自己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但是,她一直为皇子和公主诊治,有心人要想得到她用的针实在是太容易了。

见四周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皇甫霞到底年幼,不由得有些慌了,当下便开了口,“应该是扎在手臂上!”

其实早在一开始,芙姬就在暗处埋藏了眼线,用来监听莲国皇审问云姝的过程,因此皇甫霞才会抓住云姝仅仅说陆升云是溺毙这一点,为了让众人相信她是因为心虚才隐瞒。可是这一切本就是他们编织的谎言,皇甫霞哪里会知道那一针扎在何处!

“错了,这一针是扎在了陆少爷的心口上!那么臣女再问九公主一句,陆少爷昨日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还是说九公主也看不清楚,只记得臣女用针杀人这件事情了?!”云姝突然改变了脸色,一脸严厉的逼了过来,皇甫霞显然被她这样的转变吓了一跳。

这女子向来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如此这神态,这眼神,居然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皇甫霞当下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不少人纷纷对她露出了一丝怀疑的神色,这小女子已经紧张得掌心冒汗。她哪里知道云姝会逼问她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可是偏偏,这种问题却是回避不了的!说不知道?那么一切都太牵强了!

“父皇!儿臣真的看见了啊!儿臣实在太害怕了,昨夜整夜都噩梦缠身,总看见陆少爷对儿臣说他死得冤枉,要儿臣说出事情的真相还他一个公道!父皇千万不要被公孙姝这种小伎俩给蒙骗了啊!”

地上的小女子转而扑向莲国皇的脚边,俨然没有了方才的气势。

第八百零六章 反败为胜

这小女子一下子变成了受害者的模样想要取得众人的同情,可是一想起她若真的见了公孙小姐当场杀人却见死不救,就让人怎么也同情不来。

云姝伸出手去,轻轻理了理自己的发丝,又恢复了那副风轻云淡的清雅模样,仿佛方才那气势冷冽的女子并不是她。

“虽然有这么多的人证明臣女去了暗湖园,但臣女可以自己证明,自己一直都在御医院的药房之内。”

什么?云姝的话让不少人惊讶不已,要如何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轻轻吸了口气,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好像在回想着什么。

“马兰,天字甲格。毛姜,天字乙格。艾叶,天字丙格。生军,天字丁格。玄参,天字戊格。白苏,天字己格。灯草,天字庚格。芒硝,天字辛格。沉香,天字壬格。侧柏,天字癸格……”

众人显然不明白,云姝为何要背出这么一堆药名出来,这时,林御医的表情变得无比夸张,“这、这……”

“林大人怎么了?”

云姝缓缓睁开眼来,随后浅笑的看着那几名御医。

林御医实在难以置信,“这些药材,就是昨日我整理的那一堆……”

“哼,装神弄鬼,这些又能证明什么?!”皇甫霞很快便反应过来,一脸的不屑。

云姝只是轻轻看了她一眼,随后不紧不慢的回答着,“臣女说过,昨日从未时到申时一直在御医院里等候,并且在这段时间整理了桌面上散乱的药材,分类放入了药柜之中。”

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纷纷露出了震惊无比的表情。没有想到公孙小姐居然都记得!就连林御医也是难以置信。一方面,公孙小姐若不是整理过,是不可能背出这么多的药材名的,而且也不会知道它们摆放的位置!可是一方面他又觉得奇怪,自己离开的时候分明把药材都放好了,怎么会出现公孙小姐所说的那种凌乱?

“林爱卿确定这是昨日的药材?”莲皇挑了挑眉,眼中放出了些许光亮,因为他已经看见了转机。

林御医行了一礼点了点头,“微臣确认无疑,这些是昨日刚刚送入宫来的上等药材,只是微臣离开时确实将它们打包放好,可是……公孙小姐若非整理过,也不能如此准确的说出来。”虽然矛盾,但他还是要将实情禀明。

皇甫霞恨恨的咬牙,“说不定她早有准备将那些药材记下了呢?从暗湖园回去御医院,她有足够的时间啊!”

可是几名御医却是同时摇了摇头,“公孙小姐还准确的背出了我们所摆放的药柜,因为春季将至,微臣等人便将季度所剩的药材全部清除重新摆放了一遍,每个格子几乎都换上了不同的药材,昨日清晨的时候才全部更换完毕,公孙小姐在此之前并不知情的!”

“那么多的药材,要整理归类,一会儿的功夫肯定不够!”

“是啊是啊!微臣酉时回去的时候一切都是原样,可见公孙小姐整理了许久啊!”

“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已经整理好的药材会变得凌乱?这其中一定是出现了什么纰漏!”

当御医们的话再一次将局势拉了回来,皇甫霞差点没被气昏过去!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这个公孙姝究竟是什么怪物?记性怎么能如此之好?

回想起方才宫女和九公主的证词,众人开始动摇了先前的想法,公孙小姐看来真的是被冤枉的!因为他们实在找不出理由说公孙小姐昨日不是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来整理御药房里头的药材。

“父皇,九公主年幼,容易遭人利用。而公孙小姐时常出入皇宫,要得到她的银针实在不是什么难事。这有心之人布下了天罗地网,不惜赔上人命都要污蔑公孙小姐,可见其心之狠毒,我们更加不能上了对方的当。”

“不,不是这样的,大皇兄你不能再包庇她了!”皇甫霞冲着凤凌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换来的却是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幽幽一沉,“那九皇妹倒是告诉皇兄,为何你们连昨日公孙小姐与陆少爷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都不知道,却能口口声声的说她杀人,这要我们如何能相信?”

“我、我都说了,当时太害怕了所以没有注意……”

“那或许是皇妹当时太害怕了,因此认错了人呢?!”凤凌薄唇微微一勾,却是毫无温度。

“不,就是她,就是她!”

不少人在心中摇了摇头,九公主的话实在太牵强了,他们也不敢相信。与其听这些含糊其辞的证词,不如相信平日里常常与他们接触的公孙小姐,根本就不是会滥杀无辜之人!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受过公孙小姐的帮助,这样一个落落大方医术高明又从来不狂妄自大的女子,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来。羞愧!实在是羞愧!方才他们居然差点相信了九公主的话!

见这小女子还不死心,云姝往前跨了一步,“大人们检查过陆少爷的身子,确实他是中马上风?”就如御医们所说,云姝身为女子不会像他们那样检查,可是眼下,她却是能抓住这一点让皇甫霞彻底的意识到自己不论如何都无法冤枉她。

御医们脸色古怪的点了点头,毕竟这种事传扬出去有碍风化。

“那么陛下,可否请一位嬷嬷来?”

莲皇不知道云姝要做些什么,然而他此刻已经全然相信了这女子,立刻唤了一名老嬷嬷。

云姝带着那名嬷嬷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走到角落里,不一会儿,嬷嬷便折了回来走到莲皇的身边耳语着什么。

“嗯,原来如此。”

皇甫霞紧张不已,嬷嬷究竟和父皇说了什么?!

一道严厉的目光射向皇甫霞,眼中带着浓浓的失望,那小女子微微一愣,心中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父皇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此事,朕已经有了论断。来人,全力追查杀害陆少爷的凶手,朕一定要把这背后之人捉出来!胆敢冤枉大皇妃,乱我皇族之风,其罪当诛!”这声音久久的回荡在院子里,却已经告诉了众人,公孙小姐就是无辜的!

皇甫霞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般辛苦居然还是无法治了云姝的罪!“父皇,您怎么能这样……”

此刻的莲皇一个字都不想听她说,“将她带下去,严加看管,从今日起,不准她踏出屋门一步!”

“不,父皇,是公孙姝杀了陆升云啊!是她——”皇甫霞挣扎着,已然被几名侍卫带了下去,“放开,你们放开本公主!父皇被骗了!公孙姝杀了人,让她以命抵命啊!”

“公主,比说了!老身也是为了公主好!”那嬷嬷跟了上来,帮着拉住皇甫霞的袖子。

“你到底收了公孙姝什么好处?!和父皇说了什么?让他居然相信了那个贱人……”

啧,身为金枝玉叶说话居然如此粗鄙,嬷嬷不由得皱了眉头,转念一想,今日过后九公主就无再翻身的可能了,她算是彻底的失去了陛下的宠爱,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对她如此客气了。

“九公主,老身劝您,究竟是谁想要陷害公孙小姐的,还是坦白招出来吧,否则这一辈子九公主都别想踏出房门一步了!公孙小姐那是什么人,也是你们得罪得起的?连公主也说了,陆少爷那是中马上风!可是人家公孙小姐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守宫砂都还在呢!可见那时候,与陆少爷在一起的女子并不是她!”

守宫砂?皇甫霞的眼神闪了闪,她本以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哪里知道居然会输给了这么一些无关痛痒的错漏。到底还是他们太自大了,以为有几名目击证人就可以将公孙姝置于死地……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啊!

而另一头,芙姬很快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啪的一声,她一巴掌扇在来人的身上。“我叫你拖延公孙姝在御医院里的时间,你居然给我留下了这么一个漏洞!”什么?公孙姝居然背出了那些药材和药柜的顺序,证明了她确实人在御医院!芙姬忽然笑了,可是笑过之后便是狰狞的暴风雨。

“好大的本事!好大的本事啊!”这是过目不忘?自己的人特地将那些药材倒出来造成一片狼藉的模样,就是料想着公孙姝会装成烂好人替他们收拾,再让九公主的宫女将那个婢女春香引开,让公孙姝失去所有的证人,这一切本该天衣无缝的,哪知道这就成了她失败的重要一环!

黑衣人站稳了身子,脸颊上已经红肿一片。“属下知错。”

哗啦几下,芙姬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她难以抑制自己暴怒的情绪,本以为这一次要彻底毁掉公孙姝,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是如今,就好像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一般,让芙姬难以接受。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一把长剑穿透了那名黑衣人的腹部,耳边传来冰冷至极的声音,“我说过,绝对不留无用之人,让你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你!”

“小、小姐……”

芙姬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她利落的拔出了染血的长剑,仿佛只有鲜红才能平复她内心的怒火。

公孙姝,总有一日,自己一定会将她千刀万剐!

第八百零七章 开始行动

静安院里传来一阵悲恸的哭声,邓氏扑在陆升云的身上,这声音沙哑凄凉,“升云,你醒过来啊,母亲来看你了升云……”

陆大人紧抿着唇,只是安静的立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唯独袖中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任由旁人怎么劝,邓氏始终不肯从陆升云的身上起来,旁边的大公公实在不忍再看,便走到陆大人身边劝说着,“大人,逝者已去,还是快些将陆少爷带回府中准备后事吧?”

陆大人缓缓转过头来,只是那僵硬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内心。本想靠近自己的独子,他却发现自己连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一次尝到这种锥心的痛苦,连陆大人都难以抑制。他只怪自己从前没有好好的教导陆升云,让他到处惹是生非,如今真的栽了,自己已经追悔莫及。

“哎呦,陆大人小心啊!”

陆大人猛地一拔腿差点栽倒在地,幸好旁边的大公公及时扶住才制止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丑态。

“无碍,我自己过去便好。”陆大人此话一出,大公公吓了一跳,这声音低沉得好像都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

而另一头,御书房里。

“启禀陛下,陆大人已经将陆少爷带回府了。”

莲国皇微微点了点头,“让人好生伺候着,若陆府有任何需要一定满足他们。”

“是。”

这小公公退了出去,御书房内只剩下云姝和凤凌以及莲皇三人。

这一次的事情充分得到了他们的重视,计划之周密,牵连之广已经不能草草了事来结束了。

“朕没有想到,连霞儿都会被人利用,莫非是贤妃?”

莲国皇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贤妃,她有充分的理由对云姝恨之入骨,因此便让自己的宫女以及九公主导了这么一出戏,还用朝廷重臣之子的性命,逼得莲皇不得不严惩云姝,手段毒辣残忍实在令人发指!

“不无可能。”凤凌的脸色凝重,这一次差点让云姝身陷险境,已经不能再相信什么清者自清这种话了,能够摆脱嫌疑纯粹是云姝自己的本事,虽然当时,凤凌大有要以硬碰硬的架势,就算云姝杀了人又如何,他一定会护她到底。

“此事朕会追查到底,只是这一次委屈公孙小姐了。”

云姝和凤凌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毕竟莲国皇当时也是动摇的其中一人。他到底不是凤凌,没有办法做到心无旁骛的相信云姝,因为他更加担心的是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也怕这疼爱的皇子选错了妻子看错了人。

“陛下秉公办事,臣女并无委屈之处。”

莲皇笑了笑,幸好这女子通情达理,知道身处于自己这个位置上就会有许多的迫不得已和各种想法,自然要以大局为重。“订婚大典转眼即到,朕会传令下去让宫中加强守卫,不会再让任何人钻空子阻碍你们的婚事。”

云姝与凤凌对视了一眼,那俊美的男子便往后退了一步,“在此之前,儿臣想让父皇见一个人。”

什么?莲国皇有些疑惑,等了一会儿,凤凌走到御书房门口,伸出手去缓缓打开,一道清丽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民女叩见陛下。”

只见一名姿容英气的女子落落大方的站在了莲国皇面前行了一礼,浑身的气质让莲皇眼前一亮。她不似那些柔情如水的美人,笔直个性的长眉颇有几分利索的味道,立体的五官让人过目不忘,身材高挑出落,这样的美人站在人群之中都能夺人眼球。

“起来吧。”莲皇当即看向凤凌,那俊美的男子微微一笑,“这是儿臣送给父皇的礼物。”

什么?!莲皇眉头一皱,这个臭小子在玩什么花样,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打算往自己的后宫塞这些个女子?

“父皇,英姿可是我们扳倒皇后的关键。”

“……”

皇后宫中。

“娘娘,出大事儿了!”嬷嬷迫不及待的来到皇后身边,那雍容的女子却是连眼皮也没有睁开,“何事慌慌张张的。”

“陆大人的独子,那个臭名昭彰的陆升云,死在了宫中!”

莲皇后微微一顿,“那又如何?”

“娘娘您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九公主出面指认是公孙姝杀了陆升云,还说,公孙姝和陆升云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此话一出,莲皇后立刻睁开了眼,然而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再瞥了这嬷嬷一眼,“结果呢,公孙姝被处死了没有?”

“这……”

“不必说了,还是让她逃了吧?”莲皇后好像已经预料到结果,倘若公孙姝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栽了,嬷嬷又怎么会吞吞吐吐。

果真,嬷嬷尴尬的笑了笑,“奴婢也觉得奇怪啊,据说那时候陛下都打算处置公孙姝了,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就见陆大人和陆夫人一脸失落了从御花园里出来,接着便将陆少爷带走了,而公孙姝则是安然无恙的随大殿下去了陛下的御书房。”

“那个丫头,向来有这种本事。”

嬷嬷注意着莲皇后的脸色,“娘娘,您怎么有气无力的?要不奴婢命御医来为娘娘看看?”

“不必了,只是心烦而已。”

嬷嬷好像想到了什么,娘娘确实心烦,因为大殿下订婚大典在即,而在此之前的一日,便是陛下的选秀之日,将会有大批的美人送入宫来,成为皇后的眼中沙子。

“娘娘别忘心里去,这些年来,陛下不是从来没有翻过牌子吗?后宫中那么多女子,其实都只是摆设而已。”

是啊,都是摆设,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娘娘,大殿下订婚大典在即了啊!”嬷嬷弯下腰来,语气里尽是深沉,好像想要提醒皇后什么。

要知道,他们最不希望的就是公孙小姐成为大皇妃,若不快点想出法子,到后来就麻烦了!

莲皇后轻轻哼了一声,“这宫中有多少人把公孙姝当成眼中钉,本宫是不知道,不过她的能耐确实不容小觑,这一次次的都被她化解了。”

“可是娘娘,有些东西却不是人为可以操控的。”嬷嬷想到了一个关键点,“订婚大典,可是要合八字啊!”

八字?皇后眼神微微一变,当下抬起头来露出了些许兴奋的笑容,近日来,关于公孙姝与皇宫八字不合的流言从来没有消退过,而这一次可是真真正正的搭上了人命!

这时,一名小公公焦急的从外头而来,“奴才求见皇后娘娘!”

大殿之内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便唤来了这小公公。

“启禀娘娘,奴才方才听闻了一件事情。”

“说。”

“陛下……带了一名女子入宫。”

一名女子?皇后起先没有反应过来,可是看着这小公公的脸色,“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奴才听说,那名女子被带入了清荷殿。”

清荷殿,那可是宫中的一块风水宝地,以往都是有孕的妃子才会暂时搬入那里,待生产之后再回到自己的行宫之中。如今陛下居然让一名宫外女子入住……皇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是下一秒却是变了脸色,“胡言乱语!这不可能!”

皇后知道这些年来莲国皇对前皇后念念不忘,若不是太上皇所逼,他根本不会去碰后宫中的那些妃子,而眼下莲国皇已经有意与太上皇作对,他有多久没有翻过牌子了,怎么可能与宫外的女子……

“等等,这名女子是谁?”不会吧?难道……真的让他找到了?

“奴才听说,是个身材高挑的美人儿。”

这么说不是前皇后?也是,若真的找到了人,陛下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带回宫中,太上皇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不行,本宫这就去看看。”

身旁的嬷嬷吓了一跳,“娘娘,万万不可啊!这名女子想必身份特别,娘娘若是插手想必会惹恼陛下的!”

“本宫是这后宫之主,清荷院那种地方,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入住的吗?这也是本宫的权限!”皇后哪里听得进嬷嬷对话,从前她还能有所欣慰,毕竟这后宫中饱受寂寞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可是如今,居然被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占了荣宠,这是她绝对不能允许的事情!

还未选秀,陛下就提前带了女子入宫,真的有这么迫不及待吗?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很快,皇后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清荷院的方向去了,果真在那清幽的宫门口,十几名宫人正忙碌的搬运着东西。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啊?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公公们赶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皇后犀利的目光落在那些红色的箱子上,“这是什么东西?”

小公公全然不掩饰,“回娘娘的话,这些是陛下赏给宫里头那位姑娘的。”

“什么姑娘?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皇后一听,只觉得一股怒火冲上脑海。她一甩衣袖大步的朝着那恢弘的宫门走去,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大胆,你们居然敢阻拦本宫!”

两名侍卫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吓倒,“皇后娘娘可有皇上口谕?”

第八百零八章 抛砖引玉

“大胆,这后宫之中还有本宫无法踏足之地?!”居然还要皇上口谕?简直是笑话!

两名侍卫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皇后娘娘,这是清荷院多年以来的规矩,没有皇上口谕,任何人都不能入内!”

清荷院本来就是为妃子们安胎所设,众所周知,皇族子嗣最难生存,有多少还没有出生便已经夭折,因此莲国先祖便设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并且由皇威庇护,就算是皇后都不能随意入内打扰里面养胎的妃子。

莲皇后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些扭曲,“怎么,难道现在来历不明的人都可以入住清荷院,你们倒是拦起本宫来了!”

“属下也是奉皇上之命,若娘娘执意如此,就恕属下无礼了!”嗡的一声,两人同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这个架势吓得一旁的嬷嬷赶紧将皇后拉了回来。若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伤了娘娘的贵体那实在是太不值得了,“娘娘稍安勿躁啊!”

莲皇后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的目光落向里头一片青葱的草地,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被陛下这般保护着?她此刻已经丧失了理智,当下拨开嬷嬷的手转身就走,身后的宫人赶紧跟上。

嬷嬷心中松了口气,然而看见皇后离去的方向,“糟了!”难道娘娘这是去找陛下了?

果真,皇后一路直奔御书房的方向。

“奴才参见娘……呀,娘娘!”守在御书房外的大公公正要行礼,哪知道皇后居然径直越过了他一把推开御书房的门跨了进去,可是空荡荡的屋子里哪里有莲国皇的影子。

“娘娘,您不能进去啊!”

莲皇后转过身来,阴沉的目光落在大公公的脸上,“陛下呢?”

“陛下……方才去了清荷院了……”大公公本不想说的,可是莲皇后的表情十分骇人,好像下一秒眼里就要喷出火来。

什么?自己方才从哪儿回来,难道陛下就在里头?

“清荷院里的女子是什么人?”皇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十分焦躁。

“这……”大公公为难的笑了笑,“奴才不知啊。”

“大胆,你居然敢欺瞒本宫!”

啪的一声,皇后突然一巴掌扇在了大公公的脸上,这样的举动吓了众人一跳,不少人倒吸了口凉气。大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只怕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吧?皇后娘娘居然丝毫不顾忌陛下的颜面。

大公公显然也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愤怒,他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脸颊,而后收敛了表情低着头,“奴才确实不知啊。”

“哼,就算你们不说,本宫也有办法查出来!”

……

“启禀殿下,方才皇后大闹了御书房,据说大公公挨了打。”

花园里,凤凌和云姝立刻收到了这个消息。两人显然有些惊讶,皇后这一次的反应超乎了他们的预料,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沉不住气。

凤凌显然十分惊喜,云姝的主意居然达到了这样的效果。他可从来没有见过皇后如此丧失理智的样子,事情视乎越来越有希望了。

一道素雅的身影远远地在拱门之外徘徊着,很快便引起了凤凌的注意,他一个眼神,一道黑影瞬时划过。

玉贵妃知道云姝和大殿下就在里头,可是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开口,此刻犹豫着该不该进去求见。

这时,一名男子突然立在她的面前,着实把玉贵妃吓了一跳。

她当即回过头来,便看见凤凌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玉贵妃尴尬的理了下发丝,深吸了口气迈了进去。

“见过贵妃娘娘。”云姝还是礼貌的福了福身,玉贵妃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公孙小姐万万不可!哎呀,这一次,本宫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娘娘可是为了陆少爷的事情而来?请节哀。”

自己可是来向大殿下和公孙小姐赔罪的,哪里还敢让公孙小姐来安慰自己。玉贵妃脸上赔着笑,“本宫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一次升云闯了这么大的祸连累了公孙小姐,本宫真的是无颜见殿下了!”

“娘娘莫要这般自责,陆少爷的事情臣女十分遗憾,只可惜没能抓到真凶,还陆少爷一个公道。”

玉贵妃本以为凤凌和云姝会迁怒于她,如今看他们这般心平气和的模样,当下便松了口气,“是升云命该如此,若非他平日里太过招摇,也不至于招惹到这样的祸事。本宫的妹妹……真是给公孙小姐添麻烦了……”

当时邓氏不管不顾冲到莲皇面前,将矛头指向了云姝,玉贵妃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陆夫人丧子心痛,臣女能理解的。”

玉贵妃勉强的笑了笑,随后便转移了话题,“如今订婚大典将至,希望不要再有什么事端才好,本宫在此先恭喜殿下和公孙小姐了。”

“多谢娘娘。”

玉贵妃好似想起了什么,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凤凌一眼,“殿下,有句话,本宫不知该不该问。”

“娘娘但说无妨。”不过凤凌已经猜到她想问的是什么。

“本宫听说,陛下让人接了一位姑娘入住清荷院?”

凤凌笑了笑,此事已经犹如一颗巨石让本就不平静的皇宫掀起了惊涛骇浪,继陆升云之后俨然成为整个宫中的话题,不仅仅是玉贵妃在猜想,所有的妃子无一不想知道那名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往后,还请贵妃娘娘多加照拂。”

此话一出,玉贵妃眼中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当下了然的笑了笑,“本宫明白的。”

选秀之日就在订婚大典的前一天,而这个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名女子,众人丝毫不怀疑这就是陛下中意之人。这么多年来陛下的身边都没有一个贴心人,或许这名女子将扭转后宫中的局势。玉贵妃早就已经看清楚了,自己不论如何都无法取代前皇后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不,应该说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所以她便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到自己的皇子身上。如今皇甫毅又是这副模样,她已经没有了心思去争些什么,只想着好好的依附大殿下这高枝,换来自己的平安日子。

入夜,莲国皇无视众多眼线带着宫人去了清荷院,无疑又给了众人重重一击。

将所有的宫人屏退在外,莲皇一个人跨入了清荷院的水榭之中。

这水,是引宫中的温泉之水,所以冬日温暖舒适。

水榭之中早已经备好了清茶,只是菜色却是普通的家常菜肴。两人面对而坐,没有什么浓情蜜意,有的只是恭敬与随和。

“只吃这些,能够养好身子吗?”莲皇看着桌上的粗茶淡饭,疑惑的开了口。

英姿微微笑了笑,“这些虽不及宫中的山珍海味,但搭配却十分精细,粗粮细粮应有尽有,吃着也不会腻味。”

这让莲国皇想起了多年以前,前皇后还怀着大皇子时候的情景。她也喜欢吃这些朴素的东西,当时自己还很是担心,不过如今看着凤凌那无人能及的外貌和体格,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的。

“朕会命人严格把守清荷宫,你就安心养胎。”

英姿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民女与夫君受殿下太多恩惠,如今能为殿下尽绵薄之力,也是民女与这腹中孩儿的福气。”

莲皇看着英姿的眼神,忽然有些羡慕。“可要朕命人将你夫君一同接入宫中?”

“夫君他……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莲国皇并不知情,而英姿很快便从失落中回过神来,“能保住这个孩子,殿下已经拼尽了全力,民女心满意足。如今民女能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么一点,替夫君偿还大殿下的恩情。”

莲国皇觉得自己真是问了不该问的事情,可是看着对方的脸色,却是洋溢着无尽的幸福。看来,他们有着一段哪怕是死亡都无法破坏的美好回忆。

男子不再说话,而是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点最不起眼的青菜。

他十分怀念这种感觉,若是不抬眼去看,他都要以为坐在自己对面的,就是他心爱的女子。

多年以前他们也是坐在这儿,满怀着对即将出世的孩子无限的期待,哪怕是吃着粗茶淡饭也觉得满足无比。对于前皇后的思念,便在这一杯苦茶中慢慢蔓延开来。

哗啦一声,皇后寝宫之中传来一声巨响。

“他居然在清荷宫里留宿了?”这还是这些年来的第一次!要知道这种事情自发生在前皇后身上!他,他怎么能如此……

“娘娘,您千万要沉住气啊!陛下兴许只是一时兴起……”就连嬷嬷也不得不相信,莲国皇与那名女子之间不一样的关系,但这是男子的天性,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只是皇后娘娘自己没有想通而已。

“呵呵,他不是对前皇后至死不渝吗?如今倒全忘了?那为何就本宫不可以!”

“哎呀,娘娘,这话万万不能说啊!”嬷嬷紧张的抬眼望向窗外,“要是让太上皇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啊!”

莲皇后抬起头来,早已经溃堤的泪水吓了嬷嬷一跳。

“本宫恨啊!为何他就是不接受我?明明我……我是这样的爱他……”

“娘娘别着急啊,这后宫中的女子哪几个会有好下场?就算前皇后得到了陛下的心,如今不也是生死未卜吗?只是多了一个人罢了,难道娘娘还怕了她?怀了龙子又如何,咱们照样能够……”嬷嬷的眼中闪着毒辣的光。

第八百零九章 英姿贵妃

安静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和腐臭味,素净的女子专心的在榻旁伺候着,为梅妃擦拭着身上的薄汗。

原本绝美的梅妃,早已经瘦得只剩下一身的皮包骨,那张憔悴的面容仿佛只剩下一口气,吴慧芸轻轻叹息,目光缓缓落下梅妃的双腿。

她知道,梅妃的情况越发不乐观了。这阵子,梅妃常常在睡梦之中被剧痛惊醒,这是之前所没有过的。这么多年来,梅妃一直饱受双腿折磨,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痛楚,可是自从被皇后用各种手段拷问,她的伤势更加严重了,严重到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巨大的勇气支撑才能让她活下去。

吴慧芸深深的同情着梅妃,但更多的是敬佩。身为一名女子居然能够忍受这种炼狱般的痛苦,换成是自己的话早就咬舌自尽了。

她知道,梅妃又燃起了希望,在那一日看见东方睿之后。

一个细微的声响,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显得十分突兀。她本能的看向窗边,果真,角落里躺着一颗滚落的石子,上面依照往常绑着一张纸条。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惊喜的看向榻上的妇人,可是眼下却不忍心唤醒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莲国大皇子将在两日后的订婚大典上将她们救出去!被关在这里的几个月来,吴慧芸几乎都要绝望了,她已经打算若梅妃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会随她而去,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然而吴慧芸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二皇子东方睿的功劳,他真的来救她们了!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一夜东方睿的眼神,复杂得让吴慧芸立刻摇了摇头,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这种复杂的感情,让她不敢正面。

自己已经是红尘之外的人了,何必再为了这些世俗扰了自己的清修呢?如今只希望,她们真的能够离开这里,而梅妃,也能与自己的儿子团聚,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慧芸?”

吴慧芸正想得出神,全然不知梅妃已经醒了过来。

“娘娘,可是哪里不适?”

梅妃的唇色苍白无比,看着吴慧芸紧张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滑稽。每一次她都这么问,要知道自己的身上就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

不过很快,梅妃便注意到了对方手中拽着的东西,“这是……”梅妃的眼中瞬时放出光亮。

吴慧芸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坐到旁边用手覆着梅妃的耳朵,“两日之后,二殿下就会来救我们了。”

睿儿?!梅妃这一次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张,因为前阵子,她的皇侄儿命人送来了消息。凤凌寻到了她们的藏身之所,便命人混入了皇后的死士当中,所以才能给她们送信。有了凤凌的相助,梅妃再也不认为东方睿的行为是死路一条了。她知道,自己这个皇侄儿的能耐。

“我,我的荷包呢?”

梅妃忽然想起了什么,吴慧芸立刻伸手向塌下的软垫,“娘娘找的是这个?”

梅妃当即一把抓了过来牢牢的护在怀中,这可是皇后一直在找的东西,她藏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苦,就是为了还皇嫂当年的恩情。事到如今自己已经尽力了,只等着离开之后,将它交给凤凌。

其实,这段日子以来梅妃不是没有想过妥协,可是她偏偏狠不下这个心来。说来也怪,像她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想要报恩?这是因为自己还仅存着一点人性吗?梅妃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蛇蝎心肠是什么羞辱的事情,因为人本来就是自私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论在哪儿都一样,特别是她们皇族中人。

可是皇嫂……她就是有这么一种能力,让身边的人由衷的喜欢她,想要保护她,为她做一点事情,连梅妃也不例外。

梅妃觉得自己可以负了天下人,而偏偏,不想负了自己的皇嫂。

吴慧芸好奇的看着梅妃手中的东西,这段日子她总是十分神秘的保管着,每一次被皇后的人带出去,就要自己藏在被褥下方。不过,吴慧芸从未打开看过,那么小小的一件东西,值得莲皇后这番大费周章不折手段吗?究竟是什么……

这两日,将成为莲国近年来最盛大的庆典。

皇宫之外早已经排起了长龙,无数的美女云集于此,从今日开始,她们将步入到一个全新的人生当中,多少人怀着满心的期待,多少人又是满腹的委屈,在旁人看来,却只能融成眼前这一片盛大的景象,仅此而已。

但凡今日,男子们都能够一饱眼福,这里环肥燕瘦应有尽有,没有最美的,只有更美的。只可惜,这些都将是皇帝的人。

大殿之上,莲皇端坐于高位,看着陆续走进来的绝色美人,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皇后今日也是迟了些,当她出现在大殿之中,目光立刻落在了莲皇的身上,只是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委屈埋怨。

莲皇却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一句话也没有与她说起,这让皇后的心中越发难受了,以至于眼前发生了什么,都无法入了她的心。

随意的点了几名女子封妃,一批又一批的新人被带了下去,众人完全不用想,就可以知道日后这后宫将是何等的热闹非凡,又将有多少的阴谋诡计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一名身材高挑穿着素雅的女子,缓缓的出现在人群之中,一眼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众人第一个反应是,这名女子好生出众,长得虽不小巧,那一身的气度却是出类拔萃,而更让人在意的是,所有选秀的女子都没有携带婢女,就她的身边,有一名宫女小心翼翼的搀扶伺候着。

皇后的心瞬时一沉,女子的直觉最是敏锐,是她?那个在清荷宫里头的人!

“你怎么出来了,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高位之上的莲皇突然开了口,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反应过来,原来眼前这名女子,就是前两日被陛下接入宫中,入住清荷宫的那位娘娘啊!再看看陛下这紧张的模样,还有那名搀扶着的宫女,莫非,这位娘娘真的怀了龙子?!

“臣妾不敢。”这声音清透悦耳,那一低眉顺目,落落大方。

“圣旨一会儿朕会让人送去,你还是好生歇着。”莲皇何时对一名女子如此体贴过?继前皇后之后就无人了吧?

一旁的皇后袖中的手早已经紧紧的握了起来,脑海中即将崩溃的理智不断的提醒着她,忍!千万要忍!

“陛下,这位是……”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却不知道有多难看。

哪知道,莲国皇却是没有理会她。旁边的大公公笑着,“陛下,既然娘娘都来了,不如当众宣旨吧?”

“嗯。”

得了莲皇的许可,大公公便清了清嗓音,“陈氏女英姿,贤良淑德才华出众深得人心……特封为英贵妃,暂赐清荷宫,钦此。”

皇后之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根本不知道大公公念了什么,只有最后一句听得清楚明白。

英贵妃?!这宫中的第二位贵妃?而且还将清荷宫赐给了她!

“陛下!”

皇后突然开了口,那愤怒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她的目光难以从陈英姿的脸上收回来,心中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还以为是什么倾城绝色的女子,陛下怎么会喜欢这种类型的?一点都没有娇小风情,浑身上下散发着随意和男儿气!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哪里讨人喜欢的?当然皇后却不会这么说出来,她发现众人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当下便压住了怒火,“陛下,这位妹妹是何许人也,臣妾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莲皇的态度依旧是爱理不理,言语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莲国之大,皇后觉得一切都应该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不少人吃惊的看向那好似无心的莲国皇,这句话听来怎么有种奇怪的味道。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像玉贵妃妹妹,其父是朝中功臣,不论是家世背景还是才华技艺,都是一等一的,所以臣妾就想着这位妹妹可能也有什么过人之处,好奇得很。”皇后的意思是,她眼下是看不出陈英姿有何过人之处。

“一定要身世显赫之人才能入宫为妃?不是朕喜欢的女子就可以了么。”莲国皇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目空一切丝毫不把皇后放在眼里。那一句朕喜欢的女子,已经将皇后戳得千疮百孔。

他说喜欢她?!皇后觉得实在可笑,可是眼角的温热是怎么回事?不,自己不能承认,不能认输!

“可是皇上,清荷宫乃是历代妃子养胎佳所,虽说如今宫中还未有妃子有孕,但眼下将清荷宫赐给旁人,只怕不妥吧?”皇后想要知道的是,陈英姿是不是真的怀了龙种。

不过莲国皇并不打算让她知道些什么,“先住着再说,朕也觉得那里环境舒适,常去的话朕也觉得轻松。”他的意思是这不仅仅是为了陈英姿,更是为了自己日后常去那儿可以过得舒适一点。

什么?他,他还要常去留宿?皇后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众人分明嗅到空气中那浓浓的火药味即将爆炸开来。

第八百一十章 丧失理智

众人的目光一直在莲皇后和莲皇身上徘徊,这样压抑的氛围让她们有种想要落跑的冲动,而旁边那些选秀的女子们,也开始用好奇敬畏的目光打量着陈英姿,直到那英气的女子微微行了一礼,“臣妾,谢主荣恩。”

这声音打破了僵硬的局面,莲皇懒散的回过神来,随后眼神又变得柔和体贴,“嗯,快些回去,别着凉了。”

“臣妾明白的。”陈英姿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便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莲皇后恨不得在她的身上扎出几个窟窿,居然在自己的面前如此狂妄,连向自己这皇后行礼告辞都不用?果真仗着有陛下的疼爱就开始目中无人了!若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自己往后要如何在宫中立足。

“如今宫中人多,朕不希望后宫之中再有什么纷争,特别是英贵妃,任何人不得去打搅她!”莲皇这话,保护意味浓厚,他的意思是谁都不准去招惹英贵妃,更别想找她的麻烦!

众人心中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羡慕。没有人知道陈英姿究竟是什么来头,只是她无疑成了这一次选秀中最成功的人,获得了最高的封号。而且众人还知道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她是皇上喜欢的女子!

很快,这个消息传遍了宫中上下,原本正因为自己被封了妃而高兴的女子们这下子由天堂跌入了地狱。其实她们各自心中都有数,都是凭借着自己父亲的官爵来定的,可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什么英贵妃,听都没有听说过,居然被这种来历不明默默无闻的人将她们的风头全部抢去,谁都没办法平复自己的心情。

虽说莲皇下了命人,任何人不得去叨扰英贵妃,可是此刻清荷宫外已经门庭罗雀,众人带上了贺礼纷纷等候在外,不论陈英姿是什么人,如今她已经身为贵妃,日后在宫中抬头不见低头见,讨好奉承一下总是没错。

然而,各种流言也是纷纷四起。就像玉贵妃,当年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妃子,是在诞下皇子之后封了贵妃,而如今这个陈英姿一下子便位居高位,并且众人都听说了,今日在大殿之上,陛下没有给皇后任何的好脸子,或许这后位也岌岌可危了。

流言越穿越过分,而此刻皇后宫中已经炸开了锅。

“出去,统统给本宫出去!谁敢进来,本宫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皇后几乎要疯了,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人,更多的是,莲国皇居然亲口承认喜欢那女子!这算什么?他不是对前皇后一心一意吗?怎么,之前一个生死不明的前皇后自己都赢不了,如今又多了一个住在清荷宫里头的陈英姿,皇后怎么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皇后皇后,做这个皇后有什么意思!

“娘娘……”

那嬷嬷从外头进来,立刻迎面飞来一个大花瓶,差点砸中她的脑袋,“哎呦!”

“出去!”

嬷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着此刻皇后疯魔的样子心中无比疼惜。“娘娘,奴婢是听说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啊!”

皇后的胸前剧烈的起伏着,她的眼神闪烁,听见这话之后本想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却是身形一晃,那嬷嬷赶紧上前来扶住了她,“娘娘,气坏了身子那可如何是好?娘娘千万不要中计啊!”

中计?“你,你说什么?”

“奴婢方才打听到了,这陈英姿果真不是一般人,她是大殿下送给皇上的礼物!”

“什么,礼物?大殿下送的……”

嬷嬷点了点头,“是呀,奴婢以为这一定是大殿下的诡计!他想在陛下的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人,说不定就等着时机,好篡位呢!”嬷嬷完全觉得自己的想法一定是正确的,毕竟皇后之前想到的办法,别人也想得到。

“就他?想要坐上皇位,还要看太上皇答不答应!”

太上皇厌极了前皇后,自然连大皇子都视为眼中钉,怎么可能把皇位交给他?之前若不是陛下阻拦,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早就已经死了,如今是陛下和太上皇之间的较量,根本轮不到他!

“那女子如此普通,怎么能取得陛下的欢心?”因为莲国皇在皇后面前,对陈英姿表现出来的柔情并不像是装的,皇后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眼神,心中不由得一痛。

“奴婢觉得,陛下是因为对前皇后念念不忘,寻了多年未果便打算找个临时的替代品以解相思之苦。陛下对宫中的娘娘们都有戒心,所以大殿下才从外头找来了一名女子,陛下自然便将这么多年的孤独寂寞排解在那陈英姿身上了。”

嬷嬷说得有道理,这宫中的哪位妃子是陛下自愿封的?那都是出于平衡朝中势力的考虑,如今有个让他全无压力的陈英姿出现,自然容易取得他的欢心。

“而且奴婢觉得,这陈英姿身上可能有前皇后的影子,所以陛下才……”

“不可能!前皇后可是绝色美人,不是她能够比的!”皇后一口否决,虽然她也不想承认,前皇后的美貌是无人能及的,可是自己输给她,总比输给那个姿色平平的陈英姿来得好,她不会承认自己取代不了前皇后,而陈英姿可以。

“如今好多人排着队在清荷宫外等着见那陈英姿一面,哼,这些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不过娘娘千万不要着急,咱们要收拾她,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不,皇后一点也不想再等,因为她不愿意看见莲国皇和别的女子在她面前卿卿我我的样子,她完全没有把握那个时候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去,命人备一份甜汤,这一次本宫在陛下面前失礼了,应该去御书房赔罪。”

嬷嬷心中大喜,这就对了!皇后娘娘就应该暂时忍辱负重,她总算恢复了理智。嬷嬷都不敢想象,要是让太上皇知道皇后娘娘因为嫉妒而失去了常态会发生什么事情,很可能这些年来的付出都会付之东流。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外头传来了大公公的声音,哪知道许久之后,里头才慵懒了回了一句话。“不见。”

皇后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异样,大公公满脸的尴尬,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皇后娘娘,陛下正忙于批阅奏折,若娘娘没有要紧事的话,不如改日再来?”

“本宫只是给皇上送份甜汤来,并不会打扰太久。”她的语气已经恢复了从前雍容大方的模样,与那时候歇斯底里的女子判若两人。而皇后对大公公的态度也谦和了许多,两人十分默契的选择假装没有发生过那等不愉快的事情。

不等大公公说些什么,皇后已经伸出手去推开了屋门,里头的男子似乎没有太大的惊讶,因为皇后违抗他的命令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门缓缓被带上,大公公守在外头,却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陛下,臣妾请陛下降罪。”

皇后将那碗甜汤放下,居然跪了下来。

莲国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地上的女子皱了眉头,“皇后这是何意?”

“今日,臣妾在诸位大臣面前有失得体,是臣妾的错。”

“罢了,朕不在意。”因为从来不曾把她放在心上,所以对于她的言行毫不上心,莲皇就是这个意思。

皇后的眼神微微一闪,“可是陛下,臣妾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您啊!”

“哦?为了朕?”

莲皇收回了目光,他就知道皇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次来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招。

“臣妾听闻宫中流言四起,陛下,清荷宫乃是宫中福地,还是不要让来历不明之人随意入住才是,否则坏了风水,日后有孕的妃子们该如何是好?陛下仁慈,可是有些居心叵测之人就利用了这一点,想方设法往陛下的身边塞些别有用心的女子,臣妾实在是万分担心。就算陛下气恼,臣妾也不能看着陛下中了奸人之计啊!”

皇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说的是陈英姿是大殿下安插在莲皇身边的奸细,目的不纯。

桌案前的帝王当即合上了奏折,笑着抬起眼来。

“想往朕的身边塞来历不明的女子,此人不正是皇后你吗?”

什么?皇后心头一颤,抬起眼来正好对上莲皇含笑的目光,她立刻知道他说的是上一次,自己将虞妃的表妹推给陛下的事情。可是结果,却闹出了那么大的麻烦,还差点伤了陛下的龙体。

可是眼下,皇后怎么敢承认?

“陛下一定是有所误会了,臣妾对陛下一心一意,凡事都是以陛下为重。那陈英姿,臣妾已经派人查过了,居然查不出任何的身份背景,如此一人怎么能够留在陛下身边,那实在太危险了!说不定她是谁派来的杀手呢?”

莲皇觉得可笑,这皇后近日来的表现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她不是为太上皇办事的吗?自己广纳妃子,不是太上皇最希望的事情吗?她怎么因为这事多番找上门来,实在不像她从前的作风。

“就算她是杀手,只要朕喜欢就行了。”

第八百一十一章 撕破脸面

“陛下……喜欢她?”皇后经营许久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莲皇仿佛没有看见她的情绪波动似的。

“怎么,难道你不觉得英姿十分特别吗?朕看腻了那些柔情似水身材娇小的女子,在她的身上,朕看见了一般女子所不会有的大气,这点,和前皇后十分相似。”莲国皇这句话倒是有几分真心,可是皇后已经全然不能接受。

“区区一个陈英姿,怎么能与前皇后相提并论!”

皇后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陛下将此等来历不知之人放在身边,可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若陛下出了什么意外,莲国的未来将如何是好?”

这还是皇后第一次,亲口提起前皇后。

以往不论自己如何旁敲侧击,她始终会把话题转移开来,哪里像这一次。

莲皇突然觉得事情似乎有了突破口,他渐渐明白,云姝那句话的意思。可以借助陈英姿铲除皇后……

“朕若是出了事情,还有大皇子在,朕十分放心。”

“就为了区区一名女子,陛下就要弃莲国江山不顾?陛下怎能如此草率?!”皇后难以理解,陛下确实是至真至情之人,可是但凡一名男子爱上了前皇后都有可能这么做,可是区区一个陈英姿算得了什么,她值得陛下如此吗?!

皇后此刻的心情有些熟悉,就好像当初,她知道皇上不惜与太上皇作对,执意要立国士一族的长女为皇后。当时自己心中也是千百个不甘心不愿意,可是……那名女子却是站在顶端之人啊,那美貌,足以让任何一名男子为她出生入死。

而如今,皇后只觉得莲国皇是被蒙蔽了双眼失去了理智,为了那么一个无名小卒就要弃江山于不顾,这是在成心给自己难堪吗?

“就算是区区一名女子,只要朕喜欢,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莲皇的话犹如刀子一般,再一次扎入了皇后的心中。

“陛下,你会后悔的!”

看着眼前激动不已的女子,莲皇微微挑了挑眉,语气已经有些危险,“皇后这是在威胁朕吗?”

“陛下若是喜欢美人,臣妾可以命人搜罗来献给皇上,唯独陈英姿不行!”皇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与谁较劲,可是此刻她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了自己的嘴。

“朕不需要那么多美人,只要陈英姿一人便可!”

这句话,如重雷一般狠狠的敲击在皇后的脑海之中,如今她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为何陛下要这么残忍的对待她?然而她的嘴却是无比诚实的说了出来,“为何陛下要对臣妾如此残忍……”

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连莲国皇都微微一愣,御书房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氛围之中。

这些年来,莲国皇从未正视过皇后的感情,他只把她当成太上皇派来的奸细,能做的只有多加防范。哪怕她何时表现出了一丝情不自禁,莲皇都会觉得那是她的计谋,对于这名女子,他只有厌恶与堤防。而今日,莲皇才肯定了云姝的猜想,或许皇后真的对自己有那么一丝非分之想。

不过这种感情在莲皇看来十分可笑滑稽,因为自己的心中不可能容纳下第二个人,特别是她!

“皇后可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他想说的是,不要痴心妄想。

“陛下,臣妾记得,臣妾是陛下的皇后啊……”

莲皇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讽刺的笑,“朕的皇后只有一人,而且永远都只有一人。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都没有你的位置!”他不需要皇后的感情,更不会对她有一点半点的怜惜,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彻底的激怒她,让她暴露本性。

他说……这辈子或者下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位置?!

皇后仿佛听见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全然忘记了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更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得到莲皇的心。“陛下,你一定会后悔的。”

“哦?朕后悔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差再多一件。”

眼前的女子身形一晃,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她没有勇气继续站在莲皇的面前,觉得再多一秒,自己都会羞愤得吐血而亡。

皇后踉跄的转过身去夺门而出,御书房里只留下那脸色渐渐冰冷的男子。

莲国皇慢慢收回了目光,回想着自己方才说的话,突然觉得自己与凌儿相处久了,居然也学会了他毒舌的功夫,看方才把皇后气得如此狼狈,实在是大快人心!这会儿他倒是要看看,皇后会如何让自己后悔!就怕,她做得不够狠不够绝。

……

当皇后从御书房里奔出来的时候,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那狼狈的女子是雍容华贵的皇后吗?究竟他们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怎么好端端的生出这样的变故。连随行的嬷嬷都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娘娘不是说只是来向陛下赔罪的吗?

“娘娘,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您就这样离开了……”

嬷嬷心惊胆战的追上她,一个眼神示意,让四周随行的宫人将皇后护在中央,避免让人看见她此刻情绪不稳的样子。

回到宫中,一直以来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的女子居然放声大哭,吓得嬷嬷手足无措。

“娘娘,您可别吓奴婢啊,皇上究竟说了什么,您怎会……”

此刻的皇后犹如伤心的孩子一般,根本不向嬷嬷解释什么。她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却在今日被莲皇第一句话彻底否决。自己原来从来不曾在他的心中留下任何痕迹,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

嬷嬷已经屏退了众人,如今偌大的宫殿里只有情绪失控的皇后与她。从小看着皇后长大,从府中出来住进了宫中,这孩子是如何隐忍的,嬷嬷都看在眼里。旁人会觉得皇后蛇蝎心肠手段狠辣,可是在她看来,始终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她不心疼谁心疼?

“娘娘,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奴婢一直都在您身边呢。”

不知过了多久,这哭声渐渐停止,正当嬷嬷以为皇后睡着的时候,这女子慢慢直起了身子、

“娘娘?”

皇后低垂着眼,伸出手去抹掉了脸上早已经干涸的泪水,而后慢慢的坐到镜子前一言不发。

嬷嬷胆战心惊的立在她身后,比起如此安静的皇后,她更加愿意对方将所有的委屈发泄出来,毕竟人都是肉长的,没有人能一辈子坚强到底,在自己的面前她可以做个孩子,但是在旁人的面前,她一定要保持皇后的理智与决绝。

“真丑。”

突然,皇后的一句话让嬷嬷浑身一僵,只见这名女子的脸上写满了冷漠,看着镜子里模样狼狈的自己,慢慢伸出手去拿起了一旁的木梳,开始缓缓的整理起来。

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境,皇后的眼里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酷平静。

嬷嬷屏住呼吸,只见镜子前的皇后开始慢条斯理的描着自己的眉,将已经花了的妆一点点的补回去,这个过程安静而诡异。

“娘娘……您,别吓奴婢啊。”

啪的一声,皇后将胭脂盒扣在了桌面上,最后转过身来,“让嬷嬷担心了,本宫已经无碍了。”

这是真的吗?可是此刻的皇后冷静得反而更叫人害怕。

她轻轻一笑,“本宫也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如此痛快的哭过了。可是现在看来,实在是难看得很。”泪水洗过的心比从前更加清明,再回想起莲国皇的那些话,也不觉得那么痛了。

他不是说过,不在乎多一件后悔的事情吗?居然如此小看自己,皇后突然觉得莲皇也是一个可怜人,就如自己饱受相思之苦多年,他又何尝不是呢?

可是皇后觉得,自己比莲皇更加成功,因为起码,她能够守在自己所爱之人身边,可是他呢,寻寻觅觅多年,又有什么结果?

“他没有资格嘲笑本宫,嬷嬷你说对吗?”

皇后的眼中泛着精光,她好像一下子想开了,又恢复到从前那般自信。

果然,将积压多年的情绪宣泄之后,她总算恢复了理智。“娘娘说得对!只要娘娘能替太上皇办好大事,日后恢复自由之身,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

“不,本宫就要他。”

什么?!嬷嬷微微一愣,娘娘不是已经想清楚了吗?

皇后嘴角微微一勾,“他这般看不不起本宫,本宫若不加把劲儿,怎么对得起自己?他的心,若是不给,那本宫就用抢的!不论杀多少人,用多少手段,就算捆都要将他捆在本宫的身边!想要找到前皇后?就让他找到下辈子吧!”

“……”看着皇后眼中散发的怨恨,比之前更甚。嬷嬷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刚要劝说什么,身后突然无声的出现了一人,“谁?!”

回头一看,只见一名黑衣人男子安静的立在那儿,将手中的信件奉上。

嬷嬷无比庆幸,方才皇后的模样没有被他看见!这可是从太上皇那儿来的人。

皇后也收敛了神色,接过那封信件打开一看,眼底划过一抹流光,“本宫明白了。”

咻的一声,那名黑衣男子再一次消失不见,不留任何痕迹。

第八百一十二章 订婚大典

两名身穿红色官服的男子手里捧着两个红信封,在一堆宫人的簇拥下缓缓的朝着礼司的方向靠近。

信封之内装的是大皇子与公孙小姐各自的生辰八字,按照莲国惯例,皇子成婚,必须把双方八字拿到圣坛的祭祀炉里摆放三天三夜,而今日便是取出来送到礼司官那儿,由礼司官给两人合八字,挑选良辰吉日数个,明日由莲皇在圣坛之上定下大婚之日,礼成。

两人的八字极其重要,两名礼官十分慎重。红色的礼司殿充满了喜庆的氛围,选秀过后,仅仅一日的时间,整个皇宫已经笼罩在一片红色的灯笼与彩绸之中。

礼司官早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三位大人互相行了一礼,交接了八字之后,那厚重的红色木门便缓缓关上,由数名侍卫看守,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搅。

合八字是一道重要的工序,但凡皇族之人都十分看重,更是生怕其中出现纰漏,守备必然森严。

星空之下,清湖之上,两名礼司官对面而坐,打开各自的八字细细的换算书写起来。

两个时辰过后,挑选出了适合的吉日写入金色册子,密封摆放。

其中一名礼司官长长的叹了口气,两人相视而笑一脸的轻松。还好,合出来的结果十分圆满,要知道从曾经出现过合出来的结果是多灾多难妻离子散,根本没有任何的吉日可以挑选,这种情况十分尴尬,以至于后来女子一方全族尽数入宫向他们礼司讨要说法。所以,他们更希望从自己手中合出来的八字是天作之合。

“哈哈哈,程大人,总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是啊是啊,幸福美满,幸福美满!”

“那么……不如我们去福满楼喝杯小酒庆祝一下?”

“嗯,正有此意!”

两人为大皇子合八字,可谓是压力颇大。先前莲国皇便私下召见过他们,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大皇子是朕最为看重的皇子,公孙小姐是朕最为中意的儿媳,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其中还饱含着浓浓的威胁之意。两人慎慎的从莲皇那儿出来,又遇见了公孙将军,好像早就在等着他们似的。

“姝儿是本将军的掌上明珠,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拿来给她,谁敢欺负她让她不好受,本将军就让他全家都不好受!”

呵呵,这已经连场面话都不需要了,还真的是公孙将军的作风。

两位大人回想起来,后背还是渗出了一片薄汗。

卸下压力的两人渐渐消失在礼司宫里,那锦盒安静的躺在圆桌之上,清风微拂,一道黑影无声的出现在桌旁,快速的拆开锦盒,将里头原本合好的八字拿了出来,从自己的怀中抽出了另一个信封装了进去。

此人十分熟练的将锦盒重新密封好,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不一会儿,又有一名黑衣男子出现。和方才那人一样打开锦盒,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信封放了进去。

“豺狼虎豹,国破家亡?”凤凌看着暗影从礼司宫里取回来的东西,嘴角微微一勾。

敢写出这八个字,那两名礼司官是不想活了吧?当然,他并不认为他们有这个胆量。果真如他所料,这是已经被人做了手脚的结果。虽然自己根本不在意合出来的是什么,但明日众目睽睽之下,谁都想要让结局皆大欢喜。

“殿下,梅妃那儿已经准备妥当。”

凤凌微微点了点头,终于到了这一日了,再不行动,他都要被东方睿那个急躁的人所影响了。

……

次日。

京都的街道之上洋溢着一股喜庆的氛围,今日是大皇子的订婚大典,莲国皇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皇宫门口就如昨日一样热闹,只是这一次,都是一顶顶奢华的轿撵。

文武百官身穿华服,井然有序的前入宫中。

将军府内。

公孙将军容光焕发,一清早上空便回荡着他爽朗的声音。

另一头。

墨发轻挽,云鬓妆梳,一身红色华服的女子去了平日里清雅的模样,朱红的唇更添妖娆,绫罗束腰婀娜多姿,看得一旁的春香赞叹不已。

“小姐今日实在太美了,大殿下一定会为小姐所痴迷的。”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本以为在这样的日子里自己会平静无比,可是心中却有种隐隐的喜悦弥漫着。在危险之中求安逸,在阴谋之中尝幸福,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云姝也深切的感受到,今日过后,她与凤凌将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一个彼此相依的阶段,

当云姝出现在公孙将军面前时,那魁梧的男子微微一愣,很快便露出了惊艳的神情。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除此之外好像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赞美之情。

今日管家特地备了一辆奢华的马车,从今日过后,他们将军府也是皇亲国戚了,不能给将军以及小姐丢脸。

鎏金的马车缓缓的朝着宫门的方向前进,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的目光。街道两旁的百姓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将军府的轿子,而里头的人正是帮他们做了不少事情的公孙小姐,众人面带笑容朝着车内高喊祝福着,有这样一位大皇妃,简直就是他们的福气。

云姝在民间的声望还是很高的,对于宫中近来发生的事情百姓们毫不知情,这样的拥护与宫中的流言蜚语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然而百姓们的支持,也成了云姝背后强力有力的盾牌。

圣坛之外,文武百官立在两旁,很快那高大魁梧的武将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

“公孙将军,恭喜恭喜!”

“是啊,恭喜公孙将军!”

“好说,好说!哈哈……”

而另一边的偏殿里,宫人们正在为云姝整理的着装,一会儿她要与凤凌在圣坛之上点三支香,随后接下订婚圣旨,她便算是完成了今日自己的任务。不过接下来,才是她们准备了多日的重头戏。

“小姐,奴婢有些紧张。”

一旁的春香捂着自己的心口,云姝抬起眼来,发现她的眼眶湿润微红。

和云姝经历了风风雨雨,春香看着今日的云姝,心中百感交集。小姐历经磨难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只要今日一切顺利,小姐日后便可以与大殿下双数双飞,也不枉费从前受了那么多的苦。

“傻丫头,跟在我身边真是委屈你了。”

“不,能跟在小姐身边,是春香的福气!”从昌荣侯府走出来,到羿国而后到莲国,春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能过得这般惊险又潇洒。她本该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小婢女,可是在云姝的身边,她看见了从前自己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云姝是她的一个梦,应该说是所有女子的梦。云姝的名字在辰国已经无人不晓,走出辰国来到羿国,春香完全不会怀疑,她将创造另外一个神话,在这个陌生又神秘的国度之内。

“公孙小姐,吉时已到!”外头,大公公已经带着一干众人前来迎接。

那美丽雍容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就连大公公也不由得眼前为之一亮。这真的是平日里素雅的公孙小姐吗?这么一打扮,真是有未来一国之母的风范啊!

厚重的红色木门在一片庄严声中缓缓打开,圣坛之上,莲皇与皇后立在洁白的大理石台阶之上,文武百官端正了言行,整齐划一的跪下身来,“吾皇万岁。”

莲国皇一挥手,众人缓缓站起身来。

隆重的宫乐响起,漫天飘起了红色的彩屑,俊美绝伦的男子一身红色华服,玉冠束发神采飞扬。而另一头,迎面而来的是被众人簇拥的美丽女子,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之中缓缓靠近,望着彼此浅笑的面容,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在流淌。

“姝儿。”

凤凌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心爱之人,缓缓伸出了手。

云姝突然觉得这一刻十分神圣,那温暖的大手就在自己的面前,仿佛有种难以抵挡的力量,推动着自己将今后的一切都交给他。

温润白皙的手缓缓放入对方的掌心之中,这对金童玉女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朝着圣坛走进。

莲国皇的眼底一片慈祥,那朝着自己走来的年轻男子,正是他与心爱之人的儿子。没有想到一眨眼都已经成人了,还记得他在襁褓之中的样子。若……她也能看见便好了。

一旁的皇后注意到莲皇的脸色,随后将目光挪到了凤凌的脸上,眼底划过一抹阴霾。

那一对红色新人缓缓靠近,浓厚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凌儿,上香吧。”

巨大的金鼎立于圣坛中央,凤凌和云姝接过了礼官递过来的三支金色长香,点燃,缓缓的插入金鼎之中。

莲皇微微点了点头,这时,数名礼官已经将那锦盒和礼司宫里取了出来,呈到莲皇面前。

“拆封。”

凤凌注意到,皇后的眼神微微闪动带着几分期待,他心下了然。

此刻莲皇已经取出了里面的红色宣纸,脸上的笑容在拆开的那一刹那,忽然有了变化。他疑惑而又犀利的目光射向一旁的两名礼官,好像在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这是礼官合出来的八字?文武百官们都等着结果呢。”皇后含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第八百一十三章 太上皇旨

莲皇的眼中浮现一抹冰霜,旁边的礼官一脸的茫然,他们对视了一眼走上前来,往前凑上一看,“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圣坛之上的情况让底下的文武百官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莫非是合出来的八字不好?

公孙将军皱着眉头,他冷哼一声,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收敛了神色,他们差点忘记了,公孙将军还在一旁,千万不要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说出什么晦气话来。

只见红色的宣纸之上,写的居然是灾难两全,子息凋零八个字。晦气!真真是晦气啊!灾难两全,不就是说大皇子与公孙小姐一旦成婚,就会多灾多难永无宁日吗?而子息凋零更是皇族的一大忌讳!谁都知道皇族的子息那是十分可贵的。

“陛下,这……昨日臣等合出来的并不是……”

“两位大人,这可是从密封的锦盒里拿出来的,难道不是由你们礼司宫妥善保管的吗?”皇后淡淡的开了口,可是言语之中却饱含着浓浓的责怪之意。

两名礼官立刻跪了下来,正要领罪,皇后却是笑了笑,“还是说,本来的结果就是如此?礼司宫从来不会合出假八字,两位大人若是怕陛下责罚大可放心,陛下向来秉公办事,这大殿下成婚可是莲国的一大喜事,但倘若八字不合触了忌讳,也不是你们的错。”

皇后的声音隐隐传来,众人心中一惊,还真的是合出了不好的结果!

公孙将军浑身气势陡然一变。那两个礼官究竟在闹什么幺蛾子,自己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凤凌盯着莲皇手里的红色宣纸,“父皇,这可是礼官的笔迹?”

昨日,自己的人明明已经将结果调了回来,没有想到居然有人黄雀在后,这是他的疏忽,没有多一重谨慎。

凤凌当即看向皇后,发现她也正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自己。

礼官立刻抬起头来,可是他们吃惊的发现,这笔迹与他们的居然一模一样!怪!怪啊!

“昨日,你们合出来的八字结果究竟是如何?”莲皇微微挑了挑眉,冷眼看着地上的两名男子。

“启禀陛下,微臣昨日合出来的结果,是幸福美满,子孙满堂啊!”

“那两位大人,这一次的结果又作何解释呢?”皇后沉下了声音,“皇子大婚如此重要之事,八字合出来便放在你们那儿严格把守着,结果还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叫本宫如何相信?”

两名礼官慌了神,“微臣二人都可以作证,昨日的结果确实是……”

突然,这说话的礼官脸色一变,突然露出了痛苦之色捂着自己的脖颈,“唔……”

“啊?程大人?程大人你怎么了?!”

一时间,圣坛之上混乱起来。

发生了何事?文武百官伸长了脖子,谁也没有想到今日居然会生出这样的变故。

云姝拨开众人来到程大人身边,这礼官已经蜷缩在地上痛苦的闭着眼,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她的手刚刚搭在他的脉搏之上,程大人突然凄厉的惊呼一声,双目眦裂血丝遍布,口鼻皆流出了黑色的污血,很快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看着地上死状恐怖的男子,诡异的氛围瞬时弥漫开来。

“程大人……这是……”

云姝的脸色凝重,“他中毒了。”

中毒?!另一名礼官只觉得双腿一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夜还好好地与自己对饮的男子,此刻已经躺在了地上。

“陛下!这可是不祥之兆啊!”皇后的声音清晰的回响在圣坛之上,她暗暗瞥了云姝一眼,“昨日程大人,算的是谁的八字?”

那礼官愣愣的抬起眼来,“微臣,微臣算的是大殿下的八字,程大人算的是公孙小姐的……”

众人立刻感觉到其中的不妙之处,之前宫中就有流传公孙小姐八字与皇宫相克的传闻,而如今在这样的日子了,算过公孙小姐八字的礼官程大人突然暴毙而亡,总感觉是上天给的警告,告诉众人她确实不能入皇家门。

“陛下!此事兹事体大绝对不能忽视,八字又合出了这样的结果,公孙小姐确实不能成为大皇妃,否则日后宫中不知要有多少的灾难!”皇后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她好像在散播着一种危机感,企图将云姝完全的孤立起来。

已经有人心中担忧,公孙小姐的八字这么厉害,连礼官都被她给克死了!日后若是成了大皇妃,和宫中的人接触多了,不知道还要克多少人!

“皇后的意思是,这一切是因公孙小姐而起?”莲皇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悦,而皇后却好像听不出来。

“臣妾以为,此事与公孙小姐脱不了干系。”

其实皇后心中也有些奇怪,自己昨日命人调换的,分明是豺狼虎豹,国破家亡这四个字,怎么这会儿就变了样。不过不要紧,可见有人和自己的目的一样,就是要破坏这一次的订婚大典。

一时间场面变得十分尴尬,皇后看着底下一片猜疑,语气愈发的严厉清晰,“陛下,仔细想来,自从公孙小姐入了宫,宫中发生了诸多不祥之事,可见一切的恶源并非空穴来风,我们皇家向来注重血统,岂能纵容不祥之人运用肮脏的手段混入,国之安泰家之兴盛,必定会为其所破坏,如今还未酿成大错,请陛下三思!”

皇后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圣坛上空,文武百官居然真的感觉到一丝不祥的乌云笼罩在他们头顶之上,一种危机感挥之不去,立刻有声音响起,“请皇上三思!”

莲国皇看着跪在地上恳求的文臣武将,再看看皇后那略显得意的面容,立刻明白这一场戏是早已经安排好了,只等着这一刻向他施压。他的目光落在盒子的底部,随后幽幽的开了口,“倘若合出来的八字如此凶险,那么朕倒是要看看,两位爱卿挑选了怎样的良辰吉日!”

他的手作势就要朝着红册子伸去,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既然已经合出了这样的八字,难道陛下想要逆天而行?”皇后知道,只要让莲皇展开这红册子,就还会有无数个借口进行下一步,最好的方法就是斩断他的退路。

“逆天而行?朕只是好奇,什么样的日子可以冲冲这煞气。”

“臣妾看来已经没有翻看吉日的必要了,如今程大人中毒身亡,人命关天,恐怕这就是上天对于我们无视天意所降下的惩罚警示啊!”皇后说得煞有其事,手掌用力的压着根本不让莲皇有进一步的动作。

凤凌的眼底一片冰霜,再看向身旁的云姝,却发现她正低着头看着地上断气的程大人,眉眼之中泛着哀伤。凤凌心中一惊,他已经知道了云姝此刻的心情。

又一个无辜之人因她而死。

冰凉的手掌传来一丝温度,云姝惊讶的抬起头来,凤凌默默的握紧了她袖中的手,那坚定不移的力量好像想要安慰她支持她。

“本殿都不怕遭天谴,皇后何必操这个心呢?”

什么?!

这个冷静的声音响起,文武百官立刻抬起头来。那俊美绝伦的男子居然笑了,与皇后冷眼相对。“且不论这结果是真是假,本殿已经决定此生非她不娶!多灾多难又如何?本殿向来喜欢披荆斩棘,子息凋零又如何,只要我们过得好,照样可以逍遥人间!这个莲国还不差本殿的一子半女来支撑,皇后就不必操这个心了!”

“你……”皇后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她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身为莲国皇子,居然连一点责任与担当都没有!若每位皇子都像你这样,日后莲国还有何希望?”

不少人倒吸了口凉气,皇后与大殿下又开始针锋相对了!

“呵,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这才叫没有担当责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反对,本殿,娶定了她!”

这个声音犹如洪钟一般敲响在众人的耳边,不少人心中感叹,被大殿下的痴情打动,也有不少人百思不得其解,为了区区一名女子要冒天下之大不为,值得吗?

皇后微微眯了眼,“只要你身为大皇子一日,就不能娶她!”倘若他肯放弃皇子之位,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他舍得吗?

“本殿不知道,这莲国什么时候由皇后做主了!”

皇后自知说不过凤凌,当即转过头去,“陛下!难道真的要等酿成无可挽回的大错才后悔吗?”

这时,圣坛底下传来一阵惊呼声。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而来,带着一队年过半百的公公迈着轻盈又稳重的步伐由远及近,众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那不是伺候在太上皇身边的参公公吗!这是多年来不曾出现在宫中的身影了。

连皇后也难掩惊讶,莲皇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那白发公公已经来到了圣坛之上,银丝轻扬,眼中尽是历经沧桑的锐利沉淀,“杂家奉太上皇之命,送来亲笔旨意,希望……”他的目光落在云姝的身上,带着几分不屑。“希望,还未太迟。”

第八百一十四章 正面冲突

参公公来到莲皇的面前,白色的眉毛仿佛也带着笑,“奴才向陛下与皇后娘娘请安,陛下,多年不见您还是如此精神。”

不愧是太上皇身边的人,说话的气势与神态全然不一样,全然不像是一名公公,更像是隐士的高人,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莲国皇自从这群人一出现,脸色就变得异常的可怕,仿佛对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而参公公仿佛没有看见他眼中跳跃的火焰,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陛下的脸色不太好,看来最近宫中发生了许多烦心事。太上皇一心为陛下着想,这一次特地命奴才从九仙山出发,为陛下排忧解难来了。”

排忧解难?莲皇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旁边的云姝多了几分谨慎,这与她所见过的莲皇全然不同,从未见过那一向风轻云淡谈笑风生的莲皇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云姝几乎要看见他全身都已经紧绷的神经,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来。

“太上皇真是料事如神,知道今日朕会有烦忧。”

莲皇的一句话提醒了凤凌和云姝,难道这就是有备而来?凤凌的目光落在那个锦盒上,莫非太上皇就是最后的那只黄雀?他此刻清清楚楚的明白为了父皇要隐忍这么多年,因为太上皇真的是个可怕的对手,自己手中的那张八字结果看来是皇后所为,而太上皇料定了自己会阻止皇后的阴谋,因此在他的属下行动之后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结果换回来。

是自己不够谨慎,没有再最后关头确认一次,到底还是太过年轻自负了。

“太上皇最了解陛下,自然知道陛下何时会有烦恼。”参公公笑着,丝毫不介意莲皇语气之中浓浓的不悦。而只有莲皇才听得出来,太上皇让参公公传达的这句话已经带着警告。

他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这一次,他打算给自己一个惩戒!莲皇心中的弦更紧绷了几分,皇后顿时觉得心情大好,事情已成定局,如今太上皇出手,皇上就算再怎么想要纳公孙小姐为自己的儿媳妇也无能为力。

“参公公,众人正等着呢。”皇后微微挑了挑眉使了个眼色,参公公笑了笑,便往前跨了一步,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莲国之常盛,始于礼数教训,后代子孙谨记祖训。皇族血统之纯正乃吾辈繁荣之本,后代子孙必履之职责,切勿一意孤行。天道使然莫违抗,若有妖孽作祟必当诛之,吾辈谨记以身作则,否则将大乱天下,国之将亡,必为己责。”

又是祖训!又是皇族职责!他已经听腻了!莲皇深吸了口气,“太上皇言论如此繁琐,朕听不懂!”

参公公别有深意的看了莲皇一眼,此时皇后站了出来,“陛下,太上皇明鉴,心知我莲国宫中有妖孽作祟,要扰乱我莲国血统,必定不能姑息!”

“妖孽?不是已经存在于很久了吗?”莲皇幽幽一笑,可是皇后的心情十分的好,已经丝毫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她的目光笔直的落在云姝的脸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丫头还有什么本事可以逢凶化吉吗?太上皇都出手了,这一次谁还敢阻拦他们的大业,那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生不如死!

“陛下,太上皇可是为了莲国的霸业,还请陛下三思。”参公公靠了过来,他的眼中放着精光,里头只有莲皇才能读懂的信息。只是,他的话随风飘入了云姝的耳中,霸业?莲国这个神秘又强大的国家,一直以来隐居于此从不与其他国家来往,还能计划什么霸业呢?

“三思?朕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莲皇的声音无比清晰,他的手慢慢的伸向那本红册子,皇后心头一惊,“陛下,您要违抗太上皇的意思?!”皇后没有想到,参公公都已经出面了,莲皇还是如此固执,若这一次他忤逆太上皇,不知道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皇后,谁才是莲国的帝王,这一点你可要想清楚了!太上皇早已经退位,如今也仅仅是建议而已,朕有权利可以做主!”莲皇的话让众人心头一惊,其实谁都知道,这莲国最后做主的还是太上皇,这朝中有多少人是太上皇提拔的,他们都是听从于太上皇的命令,如今皇上这么说,完全是打算和太上皇针锋相对啊!

皇后立刻看向参公公,希望他能多说几句话阻止莲皇的疯狂举动。

果真,这白发的公公笑了笑,“还记得当年,在陛下的订婚大典上也有过类似的场景,杂家还以为那是一个梦呢。”

参公公一句话,让莲皇的眼中闪了闪。

因为当初,国士一族的长女与莲皇的八字合出来,也是十分可怕的结果,那时候莲皇就已经不顾祖训和太上皇的阻拦执意完婚,参公公想提醒他的是,不论他如何反抗,太上皇的意思没有人能够违背,哪怕能得到一时间的痛快,换来的只会是永生永世的痛苦,就好像如今,与前皇后生离死别。参公公想告诉太上皇的是,若这一次他依旧执意,那么云姝和凤凌就会步上他们的后尘。

“朕也以为是个梦,但若再重来一次,朕还是会那么选择!请参公公回去告诉太上皇,这杯孙媳妇茶,他是喝定了!”

莲皇重重的将皇后的手拨开,而后打开那本红册子。

一阵爽朗的笑声掩盖了方才的阴霾,“哈哈哈,朕说什么了?如此可怕的煞气,不也有这么多好日子可以化解吗?”他的目光浏览了一遍,“嗯。七日之后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日子,就这一天吧!参公公可要留下来,替朕将这杯孙媳妇茶送回去给太上皇呢?”

参公公微微福了福身,“杂家奉太上皇之命而来,如今话已经传到,杂家要回太上皇身边伺候了。”

“参公公……”皇后想要出言制止,她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放大,因为她难以想象,参公公回去之后,太上皇知道皇上在这么多人面前忤逆他的命令,是否会让那一位动了杀心?

是的,杀心。在皇后的印象之中,太上皇就是一个为了莲国霸业,不惜铲除一切绊脚石的冷酷之人,哪怕是他的儿子……

当年的储君并非如今的皇上,太上皇在众多的皇子当中就是因为看中了莲皇的听话,并且也富有才能,才重新选择了储君人选。与太上皇作对的皇子,如今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剩下的都是因为才能不够入不了太上皇的眼,被封了王爷赐了番地,只是在于不能掌握朝中大权,去过那闲散王爷的日子了。

皇后虽然为太上皇做事,但她并不希望莲皇因为自己的固执而卷入危险之中。她知道,只要太上皇肯,他可以走出九仙山重新坐到莲国的朝堂之上,并且无人敢反对他。

皇上这一次,真是太急了!

参公公只是淡淡的看了皇后一眼,好像没有看出她眼中的意思。

那白须飘飘的公公便在众人恭敬的目光中缓缓离开了圣坛,大局已定,可是众人依旧难以挥开心中的不安,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皇后的心重重的沉了下来,她转头看向那一直安静的云姝,眼神仿佛针一样锐利冰冷。她将这一切的过错归咎在了云姝的身上,若不是这个丫头,皇上也不会与太上皇正面冲突,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这个丫头死不足惜,但是皇上……会被她拖累的啊!

“大殿下与公孙小姐定于三月初八,举行成婚大典,礼成!”

莲皇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圣坛上空,而众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心情。参公公的出现无疑搅乱了众人的心湖,久久难以平静。

而另一头。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外头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梅妃立刻抬起头来,“是他们来了吗?!”

吴慧芸伸长了脖子观望了一会儿,便摇了摇头。

都这个时辰了,为何还没有人来接应她们?难道说出什么事情了?

梅妃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若再不来人,订婚大典都要结束了!

这时,一道黑影从外头闪过,“什么人?!”外头的侍卫突然冷喝一声,屋子里两名女子立刻紧绷了神经,随后两声闷哼传来,门吱呀一声打开,“娘娘,属下来迟了!请娘娘速速换衣!”

那人丢了一个包袱进来,梅妃的眼中放着光亮,很快屋子里的两人换上了小公公的蓝衣。

“睿儿呢?他可有跟你们一起来?”

黑衣人将梅妃带出了屋子,走廊上横七竖八的倒着皇后的人。

“娘娘,事情紧急,先离宫再说!”

梅妃四下张望了一会儿,随后应了一声,前方的男子好似无意间传来一句,“不知娘娘把东西带上了吗?可不要落下了。”

“带了!”梅妃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片无人的林子。

“为了娘娘的安全,请将东西交给属下,过会儿会有人来接应我们,以防皇后的人追上来!”

第八百一十五章 逃出生天

话及此处,吴慧芸深深的看了那背着梅妃的黑衣男子,“大殿下不是说会带我们从暗道离开吗?你的声音和之前不太一样,真的是大殿下的人吗?”

“……”梅妃心中一惊,立刻看向吴慧芸,方才这名黑衣人的话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本想再周旋一番一探虚实,没有想到吴慧芸居然说了出来,一下子让两人陷入了危险之中,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那人已经在暗道处等着娘娘,大殿下交代过,要先将东西取得再送梅妃离宫,属下也是听命办事。”黑衣人临危不乱,这么一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梅妃刻意笑了笑,“原来如此,大殿下向来深思熟虑,也是,离宫之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本宫这就将东西给你,你一定要亲手交给他。”她作势便摸向自己的袖子,吴慧芸皱着眉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本想出声劝阻,梅妃突然惊呼一声,“糟了!东西怎么不见了……”

“娘娘,您没有带出来?!”黑衣人的语气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梅妃立刻露出了懊悔不已的表情,“可能是落在屋子里了,这可怎么办,再回去拿的话只怕会遇上皇后的人……”

“属下可以带娘娘回去找。”

“不,我们离开太久了,皇后的人肯定发现了,回去的话本宫只有死路一条,不,本宫绝对不能死!”梅妃紧紧的扣住了这名男子的肩膀,她当下严肃了表情看着吴慧芸,“慧芸,你记得本宫藏在哪里的,快回去拿,本宫在这里等你!”

“娘娘……”

“怎么,你不听本宫的命令吗?!”梅妃的眼中一片寒意,仿佛真的只是把吴慧芸当成自己的婢女,呼之即来。“放心吧,本宫一定会在这里等你,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现在回去拿还来得及。”

吴慧芸分明看见了梅妃眼中的深意,她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娘娘这么做,是要将生路留给自己啊!梅妃早在离开之前,就将真的信物交给了她,说是为了安全起见,如今她让自己离开,分明是怀疑了这名黑衣男子的身份!她……要留作人质!可是吴慧芸也知道,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两个人都在这里,拖延下去只怕也只有死路一条,只有自己先离开,看看能不能搬来救兵,再回来将娘娘救出去!

“我,我这就回去拿!娘娘……您一定要在这里等我啊!”一定要活着,要活着啊!

看着那转身小跑而去的女子,梅妃心中松了口气,这孩子总算聪明了一回,不枉费自己将所有的生机赌在她的身上。

身下的黑衣人轻轻笑了笑,“娘娘就不担心,这姑娘去了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吗?”

梅妃只是幽幽的望着吴慧芸离去的方向,“不过是颗棋子而已,就算被杀了也不可惜。”然而她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留下来牵制这名男子,吴慧芸反而会有更多的机会可以逃走,倘若运气好一点遇见了大殿下的人,那么自己也能有一线生机。

小道之上传来一阵轻轻的喘息声,吴慧芸提着裙摆快速的朝着隐蔽的地方逃去,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去,皇后的人说不定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如今只能快点找到大殿下的人。

前方一队宫人路过,吓得吴慧芸立刻躲进了阴影处。

“真是太可怕了,你看见公孙将军的那张脸了吗?吓得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人头落地了!”

“可不是吗,现在谁遇见将军谁倒霉!大好的日子居然合出了那样的八字,不过真是邪门,你不觉得自从公孙小姐出现,咱们宫中真的发生了很多不祥的事情?”

“嘘,小声一点!”

“我只是怕呀,太上皇明明都已经出面制止这一次订婚大典了,哪知道陛下一意孤行,总觉得这个宫中呆得叫人慎得慌!”

订婚大典出了事情?吴慧芸听着那些宫人的对话,难怪大殿下的人迟迟没有出现,看来真的是发生了意外。那么那名黑衣人是……

吴慧芸的后背渗出了汗,那人要拿梅妃的东西,看来是有人算准了今日大殿下会有所行动,才命人假扮了接应之人,完全不用想象,若她们没有丝毫的戒备之心,梅妃娘娘拿出了信物之后她们二人必定会被杀人灭口!

可是这里是莲国皇宫,人生地不熟的,她要是贸然行动,运气不好被皇后的人发现,自己和梅妃都会没命。吴慧芸只觉得自己的脖颈上悬着一根草绳,而绳子的另一头拽在别人的手中,只要轻轻一拉,自己就会窒息而亡。

该怎么办呢?吴慧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事到如今,自己只能小心翼翼的回去等着,大殿下若打算改变计划也会命人通知她们。皇宫如此之大,要想找到大殿下的人可谓是大海捞针,吴慧芸决定赌一把!

她深吸了口气,等那群宫人路过之后再一次没入了小路之中。

……

茂密的灌木丛中,那身穿蓝衣的女子安静的趴着身子,听着院落里头的动静。

皇后的人果真出现了!原本地上的尸体居然全部活了过来,此刻正在搜着她们的屋子。

“找到了吗?”

“看来已经被她们带走了,等消息吧!”

吴慧芸紧皱着眉头,透过叶子努力的在那群侍卫当中寻找那熟悉的身影。大殿下的人若发现她们不见了一定会采取行动,只是……梅妃娘娘那里处境危险,自己若太久没有回去,恐怕那名黑衣人就会发现端倪。

这时,一双大手突然捂住了吴慧芸的嘴,她吓得伸出手去掐住了那人的手臂,一道热气瞬时扑在她的脸颊上。

戏谑的目光落下,吴慧芸身子一僵,这双眼睛恍若隔世,她都要忘记对方身上的味道了。二殿下东方睿……

两人趴在灌木丛中,只用眼神交流着。

吴慧芸渐渐放松下来,东方睿这才松开了自己的大掌,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女子微红的脸颊,他抬眼望向里面那些来往的侍卫。

他们在原本计划好的地方等待接应,结果迟迟没有人出现,后来才知道在订婚大殿上出了状况推迟了计划,东方睿生怕事情有变,便亲自赶来却发现梅妃她们已经被带走了,这些侍卫正在搜查她们的屋子。

幸运的是,东方睿居然在草丛之中看见了这鬼祟的身影,她独自一个人回来了?!

一阵清风拂过,两人当即消失在灌木丛中。

“二殿下,快,娘娘还在他们手中!”

无人的林子里,吴慧芸紧张得额头上一片薄汗,“他们冒充大殿下的人将我们带出来,想要拿娘娘手里的东西,可是这件东西一直都在我身上,娘娘为了保全我,独自留在那里做人质了!”

“拿着这块腰牌,沿着这条路直走便能看见庆元路,就说你是大殿下宫中的人,负责盘点聘礼,在那里等着我!”

留下这么一句话,东方睿瞬时消失不见。

手中的腰牌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吴慧芸在这一刻猛然发现,自己对于这名男子,居然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惧怕。而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了那种蛮横霸道的感觉,仿佛两个人只是相识多年的朋友。而自己,正隐隐的为他担心起来。

另一头。

怎么去了这么久?黑衣男子的耐心显然用完了,而他背上的梅妃,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支簪子。

“你怎么还在这里?!”身后响起了一个冷冽的声音,黑衣人男子惊讶的回过身来,对方的目光立刻落在梅妃身上。“另一个人呢?”

“回去取信物了。”

“回去了?”对方眉头一蹙,这时,男子立刻反应过来,若吴慧芸真的回去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难道说,自己被她们耍了?!

就在这时,背上的梅妃突然有了动作,她猛然拔出了袖中的簪子,狠狠的扎在了这名男子的脖颈上。

一阵闷哼传来,黑衣人瞬时将梅妃甩了出去,这虚弱的妇人当下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她仿佛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双腿的剧痛差一点疼昏了她。

“该死!看来已经逃了!”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追!”

“那她呢?”

两名黑衣人对视了一眼,已然想到吴慧芸肯定是带着东西逃了,“这里交给你了,处理干净一点。”

脖颈上流着鲜血的黑衣人眼中一片阴霾,他伸出手去染了满手血腥,浑身杀气陡然一现。

此刻的梅妃已经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那清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告诉皇后,她永远都得不到那样东西!”与其死在这些人手里,不如她自己了断!

正要咬下自己的舌头,梅妃的眼神忽然一变。

对面靠近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在他看来,梅妃不过是在做无谓的挣扎,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而已。

哪知道下一秒,利器穿透了他的胸膛,黑衣人惊讶的低下头来,再转身时,便看见了一名陌生的男子,正冲着他轻蔑的笑着。

“睿儿……”

第八百一十六章 最后线索

东方睿缓缓靠近,一把抽出了黑衣人身体里的长剑,眼中充满了冷漠,“是你的自负害了你。”

“你……”

“睿儿……”梅妃的眼中满是惊喜,东方睿立刻踢开了倒在一旁碍事的男子,将她从地上扛了起来,“母妃,此地不宜久留!”

而另一头,院子里吴慧芸正焦急的等待着两人的归来。早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该不会二殿下和娘娘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你怎么还在这里?”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吴慧芸回过头来,就见一名陌生的男子匆匆而来,“送聘礼的队伍都快出发了,你怎么还不准备?”

“我……可是娘娘她们还未回来……”

蓝芸紧皱着眉头,“再耽误下去,只怕连你也无法离开皇宫。还是先送你出去,实在不行便想其他的方法……”

吴慧芸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若娘娘和二殿下不走,我也不走!”她紧紧的抓着手中的东西,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坚持。明明这一切本不关她的事情,都是因为东方睿和梅妃她才被牵扯其中,如今可以逃出生天应该抓紧机会才是。

蓝芸微微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吴慧芸一眼,目光落在她那未施粉黛的清秀面容上。关于这名女子他从凤凌那儿听说过一些,身为二皇妃卷入夺位纷争当中,成为了皇族的牺牲品最后不得不遁入空门,事到如今她应该要想快点逃离这一切才对。“皇妃娘娘莫非是舍不得二殿下?”

“你……不要胡说,我只是……”吴慧芸忽然急了,这副模样丝毫不像是吃斋念佛的人会出现的。连她也不明白为何东方睿出现之后,自己的心情会这么的乱,明明在庵中她已经看破了一切,吴慧芸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只是一直不想去正视这一切。

“蓝将军有心情在这里戏弄旁人,想必已经安排好一切了吧?”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吴慧芸惊喜的回望过去,只见东方睿背着梅妃站在不远处,“二殿下……”然而下一秒,她的脸色浮现一丝窘迫,难道方才他们的对话已经让二殿下听了去?

蓝芸耸了耸肩膀,“末将只是在与二皇妃谈心,让她不要担心罢了。”

“我……贫尼不是二皇妃……”吴慧芸正打算澄清什么,东方睿已经靠了过来,冷眼看着那吊儿郎当的蓝芸,“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她!”

欺负?!吴慧芸心中一跳,不敢去深想,或许二殿下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嗯哼,二殿下的家事,末将可不敢掺合,可是时辰不早,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蓝芸立刻打开一旁的红色箱子,里面堆着满满的华丽衣裙。

一阵痛苦的**声传来,东方睿眉头一蹙,“母妃,你怎么样了?”

梅妃的脸色异常的苍白,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无碍,母妃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方才那黑衣人一摔,着实疼惨了她,可是一看见东方睿,喜悦便掩盖了那样的痛苦,如今一心只想着快些离开这里,结束这漫长的噩梦。

蓝芸看着梅妃的双腿,他早就听说过这位第一美人的处境,如今看着那早已经变了形状的腿,心中不免一阵叹息。“殿下已经考虑到娘娘的情况,这里放置了防撞的软垫,只能让娘娘独自委屈一下了。”

东方睿看着那红色箱子里垫着的厚厚软垫,微微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梅妃放了进去。

“等等。”梅妃好似想到了什么,她深深的看了吴慧芸一眼,对方立刻反应过来,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素色的香囊。“劳烦将军将这件东西交给大殿下,倘若我们不能顺利出宫,东西也不会落在皇后的手里。”

蓝芸的目光落在那袋子上,这就是皇后心心念念要找到前皇后信物?也是大殿下如今缺的最后一样东西。

“好,末将一定会亲手交给大殿下,娘娘放心。”

梅妃重重的点了点头,看着那落在蓝芸手里的袋子,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放了下来。这一份恩情,她总算是还给皇嫂了,不枉费从前皇嫂对她的厚待。

“三位还是抓紧时间吧,要是皇后找到了这儿那可就麻烦了!”蓝芸一提醒,小心翼翼的将梅妃藏好,而东方睿已经跳入了其中一个箱子里。

吴慧芸迟疑的站在那儿,蓝芸疑惑的望了过去,“二皇妃可是有什么麻烦?”

“不,不是的……”她看着东方睿的那个红色箱子,难道自己要和他单独……

蓝芸算是领会到什么,“确实委屈二位了,这两个箱子是特制的,只有特殊的钥匙才能打开,而钥匙在公孙小姐手中,就算守卫要查看也无从下手。”

东方睿微微一笑,“放心吧,本殿不担心拥挤的。”这语气带着几分玩笑,吴慧芸微微抿了抿唇,分明是自己比较不自在,虽然从前两人是夫妻,可是……如今要单独呆在一个狭小的箱子里,让她怎么能够放松?

时间紧迫,在蓝芸的三番催促下,吴慧芸还是跨入了箱子里。头顶上被一片衣物覆盖,视线一黑,箱子已经从外头关上。

不一会儿,箱子一阵晃动,吴慧芸低呼一声,身子撞到了身旁那温暖的胸膛之上,“小心!”

东方睿顺势揽住了她的肩膀,“坐低一点,待会儿有的颠簸呢。”

那温热的鼻息扑在自己的脸颊上,好在这里黑暗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吴慧芸只觉得浑身僵硬,淡淡的应了一声。

无数的金银财宝排成了一支浩荡的队伍,在宫道上形成了一片壮观的场景。

蓝芸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眼见着前方就是宫门,这最后的一百米将是关键,只要离开了这儿,梅妃她们就彻底的自由了。

这时,一队侍卫匆匆的赶到了前方的宫门,与守卫说了些什么,蓝芸的眼睛一眯,莫非皇后已经有所行动?

果真,队伍被守卫拦了下来。

“大胆!这些可是御赐的聘礼,要送到公孙将军府的,要是耽误了吉时你们担当得起吗?!”马背之上的蓝芸狠狠的喝道。

方才赶来的侍卫行了一礼,“蓝将军,宫中出现了意外情况,若要出宫必须经过排查!”

“今日可是大殿下的订婚大典,什么情况都不得耽误!”

“皇后娘娘的宫中发现了刺客,属下已经命人全面搜查,最怕刺客会混入队伍之中出宫,请将军见谅!”

刺客?皇后的目的不过是想要检查他们随带的聘礼而已,蓝芸怎么会不知道。

“这些聘礼别说是你们,就算是本将军都碰不得!”

侍卫们对视了一眼,“属下有皇后娘娘的口谕,冒犯了!”他们作势就要走上前去检查,身后立刻传来一阵兵器的声音,所有的侍卫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局势十分紧张。

蓝芸嘴角微微一勾,“要检查这些聘礼可以,拿陛下的口谕来!否则陛下怪罪,本将军也只有掉脑袋的份!”

那些侍卫看着这些身穿红衣铠甲的队伍,从他们的眼神和动作可以看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精兵,看来是陛下分拨的,要强行突破是不可能了。侍卫长一个眼神,立刻有人小跑离开准备去请示皇后。

蓝芸一下子察觉到对方的意图,他一下子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指向那名侍卫长,“再不让开,本将军就不客气了!”

“是什么人,居然敢拦住送聘的队伍?!”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公孙将军气势汹汹的带着大队人马前来。“哦?这是怎么回事?吉时都快过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将军恕罪!皇后娘娘的宫里出了刺客,他们打算检查这些聘礼。”

“哈哈哈,笑话,今日这样的大喜日子,本将军会听这些废话吗?!”公孙将军立刻瞪向那名侍卫长,对方浑身一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公孙将军的眼神实在是太恐怖了!好像下一秒自己就要人头落地一般。

“将、将军……”侍卫长的手有些颤抖,偏偏在这个时候遇见了难缠的公孙将军,“皇后娘娘有命……”

“滚开!”哪知道,公孙将军走了过来,一下子踹在了这名侍卫的身上,这一脚可落得不轻,那侍卫当场便溢出一口血来。“唔……”

嗡的一声,公孙将军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谁再啰嗦,先问过本将军的剑再说!”

“哼!”身后大队的人马往前跨了一步,鼻子里喷出野蛮的气息,众人只觉得地面随之一震,有种就在战场上的错觉。

就在这时,蓝芸趁机一个眼神,队伍立刻迈开了步伐,大摇大摆的从那些目瞪口呆的侍卫面前经过。

“不,这……皇后娘娘……”

砰地一声,那侍卫头顶一震,下一秒他的偷窥便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两半。“……”

公孙将军利索的收回了自己的长剑,“嗯,太久没活动筋骨,都失手了。”

失、失手……

那侍卫呆呆的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公孙将军那杀气腾腾的目光落在他的脖颈上,瞬时脊背一阵发凉。

第八百一十七章 越发热闹

送聘的队伍行进之快,让宫外那些不明所以的看客一阵奇怪,他们仿佛看见了一阵风从自己面前刮过,还留下了一道道身影。

“什么?拦不住?不惜任何代价,都要给本宫拦下来!她们一定都在里面!”皇后宫中传来一阵怒喝声,可是前来禀报的侍卫却是满脸的为难,“可是娘娘,公孙将军带着一大队人马在那里守着,属下们不敢……”

“不敢?他有人马难道你们没有?哼,本宫养你们有何用?”

侍卫浑身一抖,心想绝对不能嘴上承认他们怕了公孙将军,“属下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捉拿刺客,可是公孙将军说必须要有陛下的口谕才能搜查,属下也是万分为难啊!”与其让皇后娘娘觉得他们没用,不如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公孙将军的身上,这些大人物之间的纷争就轮不到自己来背了。

“哼,还真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再带两队人马,就算硬碰硬都要替本宫把队伍拦下来,陛下若是怪罪,自有本宫担着!”

然而,地上的侍卫只是僵直了身子迟迟不肯动弹,皇后心头一怒,立刻冲上前去一把拔出了对方腰间的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上,“你是想要血溅当场,还是去替本宫办事?”

“皇后娘娘饶命!属下,属下这就去!”

可是待皇后的人赶来之时,就只能看见这只浩大队伍的尾巴,公孙将军早已经等在那儿,他的人马站成了一排将他们拦在宫内,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队伍消失在前方的尽头。

浩荡的队伍引得京都百姓的围观,那丰富的聘礼令人叹为观止。将军府门口早已经人山人海,看着那一排排的红色箱子被扛了进去。

“这里。”

两个箱子被扛进了云姝的屋子。

两人略显狼狈的从箱子里头站了出来,吴慧芸身形一晃,立刻被东方睿扶住了,“没事吧?”方才一路颠簸,就算是东方睿都有些难受,更何况是柔弱的女子,他的手扶着吴慧芸的手臂,对方本能的缩了回来,表情尴尬,“无、无碍。”

此刻云姝已经打开了另一个箱子,她的脸色瞬时一变,“娘娘?!”

这一声唤回了那两人的注意,他们靠了过来,只见梅妃安静的躺在箱子里不见丝毫的反应,面色惨白如纸。

“母妃!”东方睿心中一惊,立刻将她从箱子里抱了出来,云姝将她引到榻上,一把脉,眼中划过一抹暗光。

“娘娘的身子近日来越发虚弱,每日都要被皇后的人折磨……”吴慧芸满是担忧,而两人已经听出来了,梅妃本来的状况就十分的不好。这一把脉,云姝知道梅妃能撑到今日已经是个奇迹了。

东方睿心知不乐观,立刻撩开衣摆跪了下来,“公孙小姐,请你一定要救我母妃!”

“二殿下快快请起!”云姝立刻拦住了他,谁也没有想到高傲的东方睿居然会有此举动。

然而只有他知道,之前自己独自逃离辰国,是背叛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一次他回来就是为了赎罪的。若梅妃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他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当中。

“娘娘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也只能尽力一试。”

“睿、睿儿……”

榻上的女子传来一声微乎其微的呼唤,东方睿立刻紧张的靠了过去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母妃,孩儿在这里!”

那女子艰难的睁开自己的眼睛,面容消瘦仿佛是将死之人。

可是,那对眼睛却异常的美丽,绽放着令人心动的光芒。云姝忽然感觉到,梅妃能撑到今日,或许就是为了见东方睿最后一面,这一丝的希望支撑着她,而现在,愿望达成了,她反而没有了那么强烈的意志力来忍受这种非人的痛苦。

“母妃……好想你……”

东方睿心中一窒,直到这一刻,他才深深的感受到了那牵连着两人无法斩断的血脉之情。之前的梅妃对于他只有利用,东方睿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只是一名普通的母亲,对于自己再也没有虚假。“母妃,是孩儿对不起你!”

“不……母妃,对不起你……”

吴慧芸将头撇到一旁,不忍去看这生离死别的画面。和梅妃相处的这段日子,总是会听她说起东方睿小时候的事情,然而讲的全部都是二殿下还在襁褓之中的趣事。她说她最遗憾的,就是不能亲眼看着二殿下长大。她有多么后悔,当初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自己的野心之上,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或许上天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东方睿摇着头,抓着梅妃的手不放,仿佛自己一松开,她就是随风而去。

“娘娘,您一定要坚持下去,日后您将会有无尽的时间,与二殿下共享天伦之乐,绝对不要在这里就放弃!”云姝知道不论自己的医术有多么高明,都需要患者有足够的求生意志才行,而这就是梅妃此时最需要的。

“母妃,孩儿要带你去北漠看看,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和绵羊,相信母妃会喜欢的!”

梅妃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慈爱的笑容,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了那惬意的画面,“好,好……”可是她的手却没有了任何力气,眼睛慢慢闭上。

“不!公孙小姐,快!”

……

无数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公孙将军府的一举一动。

“什么人?!”

只听一声闷哼,一名黑衣男子从屋顶之上摔了下来,数名侍卫立刻上前,很快便将这名黑衣人擒住。

数个院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公孙将军已经赶了回来,果真如大殿下所料,一旦送聘的队伍抵达将军府,皇后一定会狗急跳墙不惜任何代价寻人,这是最后的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大胆狂徒,居然敢来将军府行窃?来人,活捉他们!”

两名黑衣人闯入了云姝的院子,而这里早已经有重兵把守,很快便陷入了一片激战当中。

吴慧芸担忧的靠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再回过头来看着此时正在专心为梅妃诊治的云姝,只希望时间能够快些过去。心中不断的念着平安经,这也是她唯一能够为梅妃做的事情了。

外头是一片热闹的鞭炮声,围观的百姓们根本不知道此刻将军府内多个院子正在大打出手,场面十分激烈凶险。

“哼,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将军府的厉害!”公孙将军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很快便加入了战局。

此刻将军府全然不掩藏实力,很快局面呈现一边倒的架势,一番搏斗之后,黑衣人被尽数制伏,眨眼的功夫,将军府内横七竖八的倒着数十具黑色的尸体。

看着满地的狼关里拉了回来,但要恢复身子需要一段十分漫长的时间,而那段时间,就不是自己所能做的了。“父亲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人?”

公孙将军微微挑了挑眉,“皇后居然敢动将军府,为父不会让她好过的!来人,叫来几辆马车,将这些尸体运进宫中!”

看着那气势汹汹离开的魁梧男子,云姝立刻在公孙将军的耳边轻语了什么,那男子眼前一亮,“好!好主意,这一次定叫皇后后悔!”

将军府门口还沉浸在一片热闹的氛围当中,没有人注意到有两辆马车从后门离开,驶向皇宫的方向。

很快,凤凌便收到了将军府传来的消息。

“殿下真的不拦着?”一旁的蓝芸脸上带着笑,总觉得像今天这样的日子,皇宫未免太过热闹了。

“只要公孙将军喜欢,就随他怎么做吧。”反正难受的又不是他们。

“啧啧啧,这么快就开始奉承老丈人了,不行,我也要去凑凑热闹!”

书房之内,大公公焦急的迈了进去。

“陛下,不好了!公孙将军闹到宫里头来了!”

莲皇微微挑了挑眉,“哦,发生了何事?”

“陛下还是快些去看看吧,这会儿只怕已经到皇后娘娘宫里头了!”

果真,那两辆马车已经停在了皇后的宫门口,一排侍卫拦在那儿,“将军有何贵干?可有皇后娘娘口谕?”

公孙将军冷冷一笑,“去禀明娘娘,就说本将军来送回礼了!”

此刻的皇后正烦躁的在宫内来回踱步着,“什么?公孙将军在外头?”

前来汇报的侍卫脸色铁青,“公孙将军硬要闯进来,属下等人拦不住了。”

如今的皇后也正在气头上,自己派出去的人没有任何回应,眼下看来是完全失败了!而公孙将军找上门来,难道以为自己会承认不成?

第八百一十八章 皇后难堪

“报——启禀皇后娘娘,公孙将军在宫门口,把,把他们……挂起来了……”

一名侍卫从外头匆匆赶了进来,皇后眉头一蹙,“这是什么意思?”

那侍卫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公孙将军把那些人,一个个挂在了宫门口,说,说是给娘娘的礼物……”

什么?!皇后立刻明白了过来,那个蛮横的公孙将军把自己派出去的那些死士挂在自己的宫门口示众了!“胡闹!简直是胡闹!他把皇宫当成什么了?”皇后再也忍不住了,她作势就要离开寝殿,立刻被身后的嬷嬷拦住了,“娘娘,万万不可啊!这会儿若是出去,那公孙将军指不定会怎么撒泼耍横呢?还是交给侍卫去处理,免得伤了娘娘的身子啊!”

宫人对于公孙将军有的只是敬畏,他连陛下都不怕,更何况是皇后呢?这将军一旦不讲理的话,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笑话,本宫可是堂堂莲国的皇后,他敢对本宫无礼?”

皇后知道这一次自己绝对不能退让,公孙将军这么做无疑是踩在了她的脸面上,若忍气吞声的话往后自己还有何颜面在莲国宫中立足?而且皇后知道,如今太上皇已经出手了,就代表日后宫中不会再风平浪静,有太上皇撑腰,她不信还治不了区区一名将军!

“将军,您不能这样……”

公孙将军一把推开了前来阻拦的侍卫,“皇后娘娘都没说不,你有资格命令本将军?!”

“这……”

身后将军府的侍卫依旧毫不停歇的将那一具具尸体捆绑起来挂上横梁,这里的动静早已经引得半个皇宫的宫人都在此处张望。

“住手!”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宫内传来,众人抬头望去,皇后带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出现在宫门口。她愤怒的目光看向头顶上那几具尸体,还有那些围观的宫人,顿时怒上心头。

“公孙将军这是何意?居然敢扰乱后宫,该当何罪!”

“快快快,还不快把这些晦气的东西放下来!”身后的公公赶紧吩咐着身边的宫人,公孙将军却是大手一挥,侍卫们瞬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挑衅的看向眼前的皇后,一个眼神,正要上前的小公公们吓得不敢动弹。

“你们连本宫的命令都不听了?”皇后愤怒的眼神仿佛要喷出火焰,众人陷入一片惊恐与为难之中。

公孙将军忽然笑了出来,“莫非皇后娘娘不喜欢本将军的这份礼物?”

“礼物?公孙将军莫要欺人太甚了!”

皇后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在她的宫中撒野。

“谁都知道本将军向来是个讲道理的人,实在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这些人,难道娘娘不认识吗?”公孙将军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自己讲道理,立刻有不少宫人撇开了目光,生怕露出一丝半点异样的表情让将军看见。

皇后的眼中微微一动,“本宫怎么会认识这些人,公孙将军,这里是皇宫容不得你胡闹!”

“皇上驾到——”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只见那明黄色龙袍的尊贵男子在两队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臣妾参见陛下。”

“末将参见陛下。”

莲国皇沉吟了片刻,看着高挂在梁上的几具尸体眉头不由得一蹙,公孙将军这一次未免玩得太厉害了些。“都起来吧,你们这是……”

“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公孙将军欺人太甚,带着一群死人找上臣妾,臣妾怎么说都是莲国的皇后,这些年操持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公孙将军这般羞辱臣妾,请陛下一定要从严处罚!”皇后一副十分委屈悲愤的表情,莲皇立刻看向一旁毫无悔意的公孙将军,“朕以为公孙将军向来有分寸,此事恐怕有什么误会吧?”

分寸?陛下居然说那蛮横无理的公孙将军有分寸!不少宫人心中苦笑,只觉得马上又要上演一场好戏了,更是不肯离开。

“陛下英明!这些人都是娘娘认识的人,末将自然要物归原主了!”

“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怎么会认识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皇后知道公孙将军想必是要趁机向陛下告状,说自己的人闯入将军府抢人的事情。不过如今死无对证,他口说无凭陛下不敢给自己定罪的。

此话一出,四周却陷入一片突然的沉默当中。

皇后疑惑的抬起头来,却对上了莲国皇那深沉的目光,心中不由得一虚,脸上还是要强装出一副坚定的模样。

“不过朕听说,今日皇后的人前去拦截送聘的队伍,不知能否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皇后丝毫不惊讶莲皇知道这件事情,她也想到了,如果那时候公孙将军没有及时赶到,陛下的人也会出现,就因为送聘的队伍已经离开了皇宫,陛下那儿才会这么安静。

公孙将军立刻跨了出来,“启禀陛下,今日皇后娘娘宫中出现了刺客,因此才怀疑刺客混入了送聘的队伍,不过在末将看来,此事属实!”

什么?皇后惊讶的望了那名魁梧的男子一眼,对方却是幽幽的笑了笑,“送聘的队伍抵达将军府后,就突然出现了这些黑衣男子,他们要么是盯上了这些丰厚的皇家聘礼,不知哪里来的盗贼,要么就是皇后娘娘口中所说的刺客,末将看他们武功高强颇有伎俩,因此断定皇后娘娘要找寻的刺客就是他们!”

“原来如此,所以公孙将军才说这是送给皇后娘娘的礼物啊。”莲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语气里居然还带着几分赞赏。

皇后不由得心口一堵,“这……就算他们是刺客,公孙将军也不该把他们带到宫中来才是!”他分明是想要让自己难堪!

“皇后娘娘,末将可是为了您着想啊!今日这样盛大的庆典都出现了刺客,可见皇后娘娘的处境有多么危险,这一次他们失手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下一次,末将为了娘娘的安全考虑,才想着将他们吊尸示众!最好挂上个把月,看那些刺客还敢不敢来娘娘的宫中行凶!”

莲皇的嘴角微微抽搐着,他好不容易才隐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这公孙将军还真是敢做啊,居然想出这么一个恶整皇后的主意!

“你……”

“娘娘,您是不知道,末将活捉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口口声声说是奉皇后之命办事的,还是说……娘娘看中了哪件聘礼,实在忍不住才叫人前来偷……”

“荒唐!本宫还在乎那些东西吗?!”皇后立刻变了脸色,这公孙将军还想往自己的身上泼脏水!

“替皇后办事的?”莲皇突然沉下了声音,皇后心中一惊赶紧解释着,“陛下,都是一些大胆狂徒,说的话岂能相信?”

公孙将军看着皇后那难以掩饰的慌乱,眼中满是戏谑。“末将也不信,所以便将他们送来以儆效尤,倘若日后还有谁敢冤枉娘娘,冲撞将军府,那么下场就只能像他们这样!”

他的话充满了浓浓的警告声,皇后低垂着眼却能感觉到公孙将军那锐利的视线,他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朕没有想到,公孙将军居然如此替皇后着想,朕深感欣慰,既然如此,那就挂着吧。”

“什么?陛下……”皇后立刻抬起头来,“这,这成何体统?”

皇后的宫门口要挂上这些尸体?怎么想怎么让人慎得慌!而且公孙将军这一句以儆效尤,分明是在警告皇后,让她明白妄想动将军府的话,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这一场闹剧皇后不论如何都不想让公孙将军得逞。

而围观的众人听见了这句话脸色各异,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如此诡异的一副画面,往后还有谁敢经过皇后的行宫?

“娘娘,末将和陛下都以为这是必要的,可以震慑那些想要对娘娘不利之人。”公孙将军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得意之色,皇后在心中恨得牙痒痒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她只知道这尸体一旦挂上去,日后她就成为了整个莲国的笑柄!

“陛下,今天这样的大喜日子实在不宜出现如此晦气的画面,既然刺客已经被将军降服了,就让人处理掉以免脏了陛下的眼睛。”皇后强忍着心中的不悦看向公孙将军,“原来将军都是为了本宫着想,先前不过是一场误会,将军也不希望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让喜庆的皇宫蒙上一片阴云吧?”

她的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强硬,自己已经退了一步,公孙将军应该有所收敛了吧?

“末将职责所在,皇后娘娘何必道谢呢?”

“是啊,公孙将军做得好,皇后,还不快向公孙将军道谢。”莲皇微微挑了挑眉,不断的往公孙将军的头顶上戴着高帽,“日后,我们莲国的安危还是要仰仗公孙将军以及朝中所有的武将文臣啊,有你们在,朕就可以放心了!”

“真的不必道谢,都是末将应该做的!”公孙将军嘴上这么说,却是挺起了胸膛往皇后面前跨了一步,大有等着她屈尊开口的意思。

众人只见那雍容的皇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的精彩。然而他们也见识了公孙将军刁难人的手段,往皇后的行宫里挂死尸,最后还要皇后亲口向他道谢,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憋屈的事情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 逃离的爱

见皇后一副始终不肯开口的模样,公孙将军轻叹了口气,“陛下,看来皇后娘娘是在怪末将不够诚意,还是先将这些尸体挂上去示众为好。”他作势转过身去正要吩咐自己手下的侍卫,皇后脸色一变立刻开了口,“公孙将军!”

这魁梧的男子随口应了一声,没有人知道皇后此刻袖中的手正微微颤抖着,“这一次……将军劳苦功高,本宫……万分感激……还望将军继续为我莲国效力,定是百姓的一大福分……”

皇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将目光撇开不愿意去看公孙将军那得意的表情,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露出任何不悦的痕迹让他抓住把柄生事。“今日可是大殿下与公孙小姐的订婚庆典,实在不宜去碰这些晦气的事情,公孙将军还是早些回府清点聘礼,替公孙小姐分心劳神。”

如此温和的语气,排除掉那张略显不情愿的表情,已经是叫人挑不出毛病了。

“看来皇后宫中也应该加强戒备了,好在这一次公孙将军擒获了所有刺客,相信那些有心之人不敢再轻举妄动。”这话分明是说给皇后听的,莲皇深深的看了公孙将军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见好就收,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纠缠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

“嗯,陛下所言极是。皇后娘娘放心,日后若发生这种事情,本将军一定会率领大队人马来保护娘娘安全,谁再敢动一丝一毫的心思,本将军一定让她曝尸荒野!”这话中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皇后又怎么会听不懂,然而她脸上还必须赔着笑,仿佛满心的感激着他。

“这些刺客就交由娘娘处理了,末将先行告退!”留下这么一句话,这风风火火的公孙将军便在众人无比敬畏的目光中绝尘而去。经过这么一件事情,众人更加坚信,整个莲国惹谁都不能惹公孙将军,连皇后都要吃如此大的闷亏,只怕已经没有人能够威慑这位蛮不讲理的武将了!

莲皇的目光从皇后那难看的脸色上收了回来,正要离开,却被一阵紧张的声音喊住,“陛下,您要回去了?”是不是要去清荷宫陪那位新晋的贵妃了?

可是这尊贵的男子却再也没有给她任何一个眼神,“想来皇后还有诸多事情要处理,朕也不便打扰了。”如此客气的语气,却好像利刃一样狠狠的扎在了皇后的心口上,她分明感觉到莲皇是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愿意和她说。

“摆驾回宫。”

“……恭送陛下。”

所有围观的宫人几乎在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不愿意去招惹此时的皇后,生怕下一个倒霉的人就是自己。

“皇后娘娘,可还要派人……”一名侍卫小心翼翼的来到皇后身边问道,哪知道啪的一声,对方毫无预警的扇来一掌,“没用的东西!那老匹夫进宫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想必这会儿人已经被送走了!本宫养你们何用!”

留下这么一句话,皇后一甩衣袖大步离开,只留下那无比愤怒的背影。

……

安静的院子里,一名清瘦的女子小心翼翼的在拱门处张望着,寻找着那抹清雅的身影。

“二皇妃可是有事寻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吴慧芸心头一跳,回过身去,云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手里提着一个篮子。

她的表情窘迫尴尬,只好左顾而言他,“御太医……这是在为娘娘抓药?”

“这里已经没有御太医了。”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吴慧芸恍然大悟一脸的抱歉,“贫尼……只是习惯了。”

贫尼?云姝微微挑了挑眉,她倒是不怎么习惯吴慧芸如此称呼自己。如今再一看,眼前的女子一身素衣未施粉黛,早已经褪去了当初那一身的傲骨,有的只是满心的愁云与思绪。

“如今梅妃娘娘的情况还无法长途跋涉,父亲已经为你们寻了一处安全的别庄,小住几日再将你们送出莲国。”

“御……公孙小姐,不知可否将贫尼送回辰国?”

云姝的眼中一闪,看着吴慧芸那摇摆不定的眼神。“你要回去?”

“贫尼本就是辰国之人,天下之大,也没有贫尼的容身之所。”

没有人注意到,一道黑影快速闪过,无声的背对着拱门,认真的听着里头的谈话。

“回去的话,二皇妃也只能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这真的是你心所求?”况且云姝知道,吴慧芸是被人从辰国掳来的,一旦回去,东方旭立刻就会追查此事,到时候将会牵扯出无数的麻烦,不论如何,吴慧芸都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而经过这次的事情,她分明发现了东方睿与吴慧芸之间那细微的变化,或许他们之间是有着命运的转折呢?

吴慧芸微微低下头来,离开了这么久,她觉得辰国恐怕已经因为自己的失踪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一旦回去,可能再也不会有从前的清净日子。可是留在这里,她又要以何种身份继续生活呢?

吴慧芸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起东方睿的事情,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未来应该与那名男子毫无关系,可是心中又是那么的乱。

“难道二皇妃没有发现,二殿下已经有所改变了吗?”

“……”吴慧芸眼中一闪,“二、二殿下就算改变,也与贫尼没有任何关系了……”

外头的男子眼底一片幽深,只是安静的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姝微微沉默了片刻,“恐怕,是真的无法送二皇妃回辰国了。抱歉,确实是臣女自私,倘若二皇妃回去,必定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那、那就让我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只要……只要能离开这里!”吴慧芸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态度有多么的急切,好像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逃离她所害怕的东西。

“你就这么想走?!”一道隐怒的声音从外有传来,两名女子立刻回望过去,只见东方睿已经站在了拱门处,眼底一片阴霾。

吴慧芸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这样的东方睿让她想起了从前那些不堪的往事。

“不,公孙小姐你别走……”吴慧芸一把拉住了旁边的云姝,生怕她会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面对东方睿。

“公孙小姐,我有些话想要单独与她谈谈。”

东方睿似乎察觉到吴慧芸对自己的排斥之意,当下深深看了云姝一眼。

可是,手臂上的手颤抖而有力,云姝抬起眼来,就对上了吴慧芸那哀求的眼神,“不,别走……”

云姝深吸了口气,轻轻的将对方的手挪开,“臣女就在屋子里,待会儿若发生什么事情,二皇妃可以随时唤我。”

东方睿感激的看了云姝一眼,然而下一秒,吴慧芸居然打算拔腿逃走,他立刻察觉到了对方的动机,下一秒就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云姝轻轻把门带上,自然看见了这一幕,只希望这名男子不要太过冲动,失去这最后一次机会才好。

“你要去哪里?!”

“你……你放开我……”

东方睿无视着吴慧芸的挣扎,就那么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等母妃身子好些了,你就与我们一起去北漠。”

什么?!“我……”

“你以为,辰国你还回得去吗?”

吴慧芸紧皱着眉头,她思索了片刻,“就算回去了,我也能向二殿下保证,绝对不透露你们的行踪。”

哪知道此话一出,眼前的男子却是轻蔑的笑了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吴慧芸轻喘着气,她低下头来不敢再与东方睿对视,生怕对方看见了自己的窘迫和慌张,“我会恳求公孙小姐,把我送去一个无人认识我的地方,一定不会给二殿下惹来麻烦的。”

“你不是了解我吗?应该知道我不希望超脱掌控的东西,要想确保你不将我们的事情说出去,就必须将你捆在身边!”连东方睿都不明白,自己方才明明想要好好和她谈谈,可是这名女子如此态度,却让自己不得不用命令的口吻强迫她。虽然他知道,她会更加害怕。

“我……我只会成为二殿下和娘娘的累赘……”

“谁说你是累赘!”东方睿一急,然而下一秒却有些后悔,因为他分明看见了吴慧芸眼中的惊讶。“本殿是说……母妃身边还需要人照顾,你们同为女子,更加方便些。”该死,又说错话了,自己明明不止是想让她当个丫鬟的!

东方睿也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再看见她时,居然升起了一丝愧疚之意,回想过去的种种,眼前的这名女子何尝不是无辜之人?大好的年华就这么毁在他手里了,可是他现在想要补偿,不行吗?

吴慧芸突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她不想喝他一起离开!

“你,你放手……”

“不放!”

男子一狠心,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带,吴慧芸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有此举动,撞上他胸膛的那一刹那,一股怒火突然涌上心头,啪的一声,手掌已经狠狠的朝着他的脸上甩去,“你……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我……”

第八百二十章 心烦意乱

话音刚落,吴慧芸的心瞬时一窒,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十分的伤人,只是……眼前的这名男子难道还会在乎自己说些什么吗?他本来就是残酷之人,听见了自己的真心话后,只怕他会越发厉害的折磨自己吧?

吴慧芸下意识的将目光挪开,生怕看见东方睿那暴怒的眼神,她甚至做好了准备,下一秒可能就要忍受他的拳脚相向,就像从前那样。那挥之不去的噩梦即将再一次到来。

然而,院子里陷入一片安静,身前的男子久久没有动作。

东方睿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听了她这一席话后,自己居然会是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块巨石牢牢在压在他的心口。

“原来……你,是怎么看我的。”

是她的错觉吗?为何觉得这话中带着浓浓的失落?

吴慧芸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二殿下怎么可能会失落呢,像自己这样无关痛痒的人,是不可能掀起他心中的一丝波澜。

抓着自己手臂的大掌渐渐松开,吴慧芸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氛围,正要转身逃走,没有想到东方睿突然又抓紧了她。

“对!当初你以为本殿已死,可是现在本殿回来了!你生是本殿的人,死是本殿的鬼!不要忘了,本殿可是明媒正娶把你娶进宫里来的,就算你再怎么不愿意,你也是本殿的皇妃!”东方睿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得吴慧芸的表情僵在那儿,眼角挂着一滴清泪。

这怒吼声让屋子里的云姝皱了眉头,她慢慢靠到门旁,看着外头若隐若现的两道人影,这二殿下是怎么回事,如此凶悍的态度任何人都接收不了的,况且他对二皇妃造成的伤害太深,若想要弥补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循序渐进是不行的,可是他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

云姝知道,夫妻之间的事情轮不到她这样的外人插手,只能安静的在屋子里等着。

“我……”吴慧芸的呼吸有些急促,东方睿发现她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仿佛一只受了惊吓手足无措的小猫。

他……怎么会这样沉不住气!东方睿心中懊恼,因为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她害怕他,自己应该慢慢的改变在她心目中的模样,可是……看她这般挣扎的想要逃脱自己,东方睿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时间忍不住脾气就……

“抱歉,是我说得太重了。”

他的语气瞬时柔和下来,“可有抓疼了你?”慢慢放开了这名女子纤细的手臂,东方睿尴尬了片刻,“母妃已经和我说了,在宫中的这段时间,都是你不辞辛劳的照顾她,若非有你在,只怕她坚持不到现在,日后就要亡命天涯,而她是真的很需要你……”

吴慧芸的耳边渐渐清晰,二殿下原来真的只是要自己照顾梅妃而已。

“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呢?”

这一句话,让吴慧芸原本渐渐平静的心湖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她难以置信的抬起眼来,东方睿的眼中有的只是真诚和担忧,竟是没有半分玩笑的影子。

脸颊难以抑制的涌现一片火热,吴慧芸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努力不去胡思乱想。二殿下这句话一定没有其他的意思,这怎么可能呢?是的,绝对不可能!

“你……”东方睿往前跨了一步,这一时候,吴慧芸终于忍受不了转身逃开,只留下那满脸纠结的男子。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云姝安静的走了出来。

“二殿下,操之过急了。”

东方睿轻叹了口气,“我只是看不惯她这般躲着我。”明明是自己的皇妃,却要把他当成怪物一般防备着。是,从前自己逃离辰国,独自将她留在那里。然而再见到她时,东方睿却忍不住想起了过往。

若说亏欠,真的是有一点吧。东方睿苦笑一声,“她恨我是应该的。”他没有忘记自己从前是如何的虐待那名女子,而且,还害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二皇妃对于殿下,可能并不只有恨。”、

这句话让东方睿的眼中一闪,云姝只是淡淡的望着前方,“起码,在二皇妃的眼里,云姝并没有看见任何的恨意,有的只是无尽的犹豫和害怕。或许,她只是害怕自己会再一次陷入那样惶恐的生活罢了。倘若二殿下是真心想要挽回,说不定有可能呢?”

东方睿看着自己粗糙的大掌,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化解吴慧芸心中的结。

屋子里,正在休息的梅妃听见了一丝动静,她微微睁开眼来,就看见吴慧芸一脸苍白的靠在门边,精神恍惚的模样。

“睿儿呢?他不是出去找你了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吴慧芸一跳,她抬起眼来就看见榻上那正用一种幽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梅妃。

“二、二殿下?不,我没看见他……”

那闪烁的眼神已经出卖了这年轻的女子,梅妃心中了然,却是轻轻的飘来一句,“哦?是吗,本宫看他那般着急,还以为是去找你了呢……”

二殿下他着急吗?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东方睿那句话,重新开始?不,她不敢想。这不可能的,他们怎么样才能忘记从前发生的一切,原本两个人都是在不情愿中走到一起的,如今处境坎坷艰难,更加不可能……

“本宫有些渴了……”

吴慧芸终于回过神来,立刻倒了杯温茶给梅妃递了过去。

这虚弱的妇人艰难的坐起身子,慢慢的饮了一口,“再过两日,本宫应该就有力气离开这儿了,只是这双腿,日后还需要你的照顾了。”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她一直跟着?

吴慧芸面露难色,“娘娘……慧芸想……”

“回辰国?你回得去吗?”梅妃的话中带着深意,她微微侧着头,看着吴慧芸那纠结不已的表情。“天下之大,你又能去哪里?而且,若没有你,本宫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不!娘娘会长命百岁的!”她突然抓住了梅妃的手,就是不希望从这妇人的嘴里听见如此悲伤的话。这段时间的相处,但凡是谁都能产生一丝惺惺相惜,吴慧芸又何尝不同情梅妃,而且她觉得,那么多苦难都过来了,梅妃日后应该可以享福的。

清瘦的妇人微微笑了笑,“就本宫这双腿,还能长命百岁?本宫不怕死,真的,只怕日后睿儿要孤孤单单的,真是舍不得呢。”

又是二殿下!提起东方睿,吴慧芸的手便微微一紧。

“本宫看得出来,睿儿还是很紧张你的。”

“不,不是的。”吴慧芸微微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否定梅妃。

“你是本宫为他挑选的皇妃,这就说明你们有缘。当你坐上花轿进入皇宫的那一日起,你就是除了本宫之外,与睿儿最为亲密之人。他是年少不懂事,可是你也应该发现,现在的睿儿与以前大不相同了,若你能够再重新给他一次机会,相信你们会白头偕老,而本宫也能安心的去了。”梅妃的言语慈祥,此刻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吴慧芸的婆婆,如此语重心长的给她指明了一条路。

吴慧芸紧皱着眉头,却是没有说话,可是那紧紧握起的双手已经出卖了她此刻的无比混乱的内心。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于东方睿到底还有着怎样的感情。

“二殿下他……只怕看不上慧芸。”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给梅妃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哦?真是如此,不如本宫找他来问个清楚,若他不愿意你留在身边,本宫也不会勉强,倘若他愿意,你是否就能听本宫一次?”

“我……”吴慧芸抬起头来,“不,这……”经过了方才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东方睿,原本清冷的心早已经有了动摇。

梅妃看着对方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了然。她慢慢伸出手去轻轻拍着吴慧芸的手背,而后缓缓躺下,安详的睡了去。

……

两日后。

“娘娘基本恢复了体力,莲国也不是久留之地,今日便会送你们离开辰国。”

“有劳公孙小姐了。”梅妃笑了笑,随后安静的看着眼前这清雅的女子。

云姝疑惑的回望过去,梅妃却是飘来一句,“倘若……皇嫂会喜欢你的。”

皇嫂?她说得是前皇后?云姝还未想清楚这话中的意思,吴慧芸已经从外头进来,“娘娘,行囊已经收拾好了。”她的手里只带着一个包袱,梅妃皱了下眉头,“那你呢?”

“我……”

这犹豫的模样,显然还是没有考虑清楚。

“公孙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无人的走廊之中,吴慧芸在前头缓慢的移动着,云姝紧跟在后,前面的女子却是没有任何的言语。

“二皇妃可是想问我,该不该和二殿下他们一同离开?”

云姝率先开了口,吴慧芸终于停下了脚步,她慢慢转过身来,那眼中是对未来无尽的迷茫和恐惧。“虽然……公孙小姐不一定愿意帮慧芸,可是慧芸还是想问问公孙小姐的想法。”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压得快喘不过气来,而这两日,东方睿总在自己的屋子外守着,让吴慧云退无可退。

第八百二十一章 破镜重圆

她就像是一个站在三岔路口的路人,迷茫着自己该往哪条道路前进,而每一条道路对于她来说,都是令人胆颤害怕的。

“在云姝看来,二皇妃今日会来找我,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动摇吧?”

云姝话音刚落,吴慧芸立刻抬起眼来,“我……”

是的,她确实动摇了,而且因为自己的动摇而觉得羞耻。在吴慧芸看来,自己已经是佛门中人,就不应该再与世俗有所牵绊,可是东方睿的出现却打乱了这一切,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明明当初,他是那个将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之人。

云姝感觉到吴慧芸的尴尬所在,当下便走到一边的盆栽旁,好似漫不经心的抚着上面翠绿的叶子希望能给她一点轻松的氛围,“云姝以为,二殿下与二皇妃之间,不论发生过什么都是有夫妻情分的,而当二皇妃以为二殿下不在人世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再嫁,而是选择遁入空门,在云姝看来这就是所谓的人情味,比那些见风使舵的人高尚得太多了。”

吴慧芸原本徘徊的眼神渐渐有了几分光亮,云姝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其实她无非就是想从自己这儿得到勇气,并且想要试探一下旁人对此事的看法。想必她心中多半是想要和东方睿一起离开的吧,只是从前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害怕自己这么做了,旁人会觉得她没有骨气,严重的来说旁人可能会觉得她卑贱,当然这是吴慧芸心中的自尊心在作祟。

“自古就有皇妃削发为尼后又被帝王接出庵堂的例子,这并不稀奇,也很少人会去诟病。反而若两人在一起琴瑟和谐可以天长地久,想必佛祖也是会祝福的,所以二皇妃不要拘泥于此。”

云姝每一个字都好像敲进了吴慧芸的心坎里,渐渐拨开她心头的浓雾。

“并且,云姝以为这对于二皇妃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机会?!”吴慧芸忍不住开了口,然后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云姝淡淡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要取消她的意思。“先前二皇子对二皇妃的所作所为,令他心中有愧,而这一次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二皇妃被无辜的牵连进来,但却将梅妃照顾得很好,这一点二皇子心中是十分感激的,也越发让他后悔从前那般对待自己的皇妃。”

吴慧芸的表情有了那么一丝动容,云姝接着开口,“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犯下的过错,二皇子今后一定会厚待于你,夫妻之情可以重筑,而女子从一而终更是女德之重,与其常伴青灯古佛,为何不与自己心爱的男子游历人间创造一段佳话呢?”

云姝为吴慧芸描述了一段太过美好的未来,就算旁人听了都会心动不已。

“我们……真的可以吗?”

“难道二皇妃没有听过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皇妃,你的福气到了。”云姝伸出手去,轻轻的握住了吴慧芸的手腕。仿佛有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正传递进她的心里,吴慧芸慢慢低下头来,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二皇子性子不羁,难免有些急躁,夫妻之间的相处还是要循序渐进,倘若他犯了什么错或者冲动了些,二皇妃体谅一下便也过去了。日后你们将相互扶持,共同走过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可是现在二皇妃若是退出的话,那就只有一个结局了。”

这样的话回荡在吴慧芸的脑海之中久久难以褪去,不知何时,云姝已经离开了那儿,只留下那名女子独自思考。

安静的屋子里。

东方睿看着吴慧芸丝毫没有收拾的包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怒火。他正打算冲出去寻找那个不知好歹的女子,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倘若,她是真的不愿意和自己离开,那为何要逼迫她呢?当初自己在辰国诈死,她就已经算是自由了,说不定心中比谁都高兴呢?而这会儿见到自己,就好像见了鬼一般,又怎么可能会和他们一起离开,恨都恨极了吧?

“可恶!”东方睿难以抑制自己心中的烦躁,一脚踢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一道清雅的声音从外头响起,“二殿下,若是再这般粗暴,恐怕会吓跑二皇妃的。”

“二皇妃,什么二皇妃!人家根本不稀罕!”

东方睿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而这浓浓的愤怒之意,倒让云姝心中轻松了不少。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只是这名男子,还看不清楚他真正的心思。

“二殿下为何不帮二皇妃收拾一下包袱呢?”云姝走到一旁,指着榻上摆放着的衣物。

东方睿冷哼一声,自己嘟囔着,“收什么收。”

看着男子如此别扭的模样,云姝突然觉得有意思极了,这一对被乱点的鸳鸯,是真的有可能走到一起的,或许这就是天注定的缘分。

“这衣服,应该是二皇妃自己叠好放在这儿吧,有这么几套路上应该也够用了。”云姝别有深意的丢了这么一句,东方睿突然紧张的站了起来,“路上?她要去哪里?她真的要回辰国吗?!该死的!辰国还回得去吗,她真的不想活了吗?!”

无视着云姝略带玩笑的目光,东方睿无比紧张的来回踱步着,口中碎碎念不知在骂些什么。

“二殿下真的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

此刻的东方睿哪里听得进云姝的话,满脑子都是吴慧芸要离开的事情。“本殿对她不好吗?冒死入宫去救她,没想到她还是……”

“二殿下日后若还是不肯听旁人的话,那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了。”云姝突然觉得有些头疼,这性子未免也太急躁了些。看来东方睿对于儿女之事还是十分懵懂冲动,以至于不懂得多几根筋去绕绕弯子。

“御太医的意思是,要帮我?!”东方睿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然而看着云姝的表情,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你,你的意思是……”

云姝轻轻叹了口气,“二殿下,日后可要对二皇妃好一点,但凡女子都受不了温柔攻势的,只要够体贴,从前有过怎样的冲突都不算什么。”

“她、她……”

“二皇妃如今还有些动摇,但这一切都要看二殿下怎么做了。切记,凡事不要操之过急,可以从小事着手。但倘若让二皇妃看见方才那一幕。”云姝看了看那被踢翻在地的椅子,东方睿的脸上闪过几分窘迫。“想必谁都会被吓住吧?二殿下日后可要注意了。”

东方睿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我只是太急了,有些生气罢了。”他很快回过神来,“她真的愿意和我走?”

“当初抛下她一个人的是你,如今你回来了,其实她并没有义务一定要跟着你。”云姝突然冷下了语气,东方睿微微一愣,觉得对面的女子好像变了一个人。

“你有信心可以给她幸福吗?有的话就带她走,没有的话,我会命人送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我……我也不知该如何说,但……我会尽力一试。”

从前的东方睿绝对不会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如今有他的承诺,云姝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容。这男子,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挺喜欢吴慧芸的。当初不过是因为那是梅妃强塞给她的女子,才会如此排斥吧?如今过了这么久,他总算看清楚了吴慧芸身上的优点和可爱之处。

“还不快收拾包袱!”云姝见对方愣着没有动静,立刻提醒了一句,东方睿恍然大悟,赶紧手忙脚乱的收拾起吴慧芸的衣服。

当那女子从走廊之上回来的时候,跨入自己的屋门,一眼就看见了里面刚刚收拾好包袱的男子。她下意识的想要转身逃走,可是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云姝的话,便克制住了自己的恐惧。

“你,你回来了。”

东方睿听见这动静转过身来,便看见那站在门边的吴慧芸。他手里抓着包袱,随后露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走吧,母妃还等着我们呢!”

吴慧芸喉咙一涩,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那男子已经走到了她身边,“这包袱重,我帮你拿着就好了!”

二殿下要帮她拿包袱……“不,还是我拿吧……”

不过,东方睿已经侧过身子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走吧。”

那男子大步跨向前方,在阳光下回过头来,冲着屋子里还未反应过来的女子微微一笑,“以后的重物,都由我帮你拿吧!”那皓齿晃了吴慧芸的眼睛,这一幕好像在梦中见过,似有一股暖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她紧了紧自己的手,便安静的跟了出去。

只有东方睿知道,自己方才有多么怕她会突然反悔,才冲到前方去的。

院子里,梅妃早已经等候在那儿。这清瘦的妇人抬起头来望着今日格外湛蓝的天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充斥着全身,突然觉得,这才叫活着。

“母妃,可以启程了!”

身后传来那爽朗开怀的声音,梅妃回过头去,仿佛看见了自己心爱的男子,在向她走来,而下一秒已经清醒,脸上露出了无比慈爱的笑容,目光落在吴慧芸的身上,“好。”

第八百二十二章 朴实云家

青葱的草地,幽静的林间,四周飘荡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恍若仙境的小村庄里一派祥和的景象。

“驾——”

车轮声打破了这宁静的清晨,依山而建的小筑里立刻出现了一抹清淡的身影,一手扶着竹子张望着从对面的山坡而来的马车。

“夫人?”

一名身材高大的布衣男子紧随其后,看着那妇人提着裙摆迎了上去,在小筑之外的草药坛边张望着来人。

这几日,一旦有所动静,她都是第一个从里屋出来的,就是为了等待爱女的消息。

可是,那辆马车却渐渐离开了妇人的视线,原本充满期望的眸子渐渐蒙上一层失落,一声叹息隐隐传来。

肩膀上出现了温暖的大掌,云穆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夫人,可能姝儿还没收到我们的信。”他只能这么安慰着,可是目光却忍不住追随着那辆马车而去,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担心呢?

他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和自己的女儿解释,可是又害怕,因为那些解释连他自己都难以接受,又怎么能指望聪慧的女儿去体谅他,体谅他如何抛弃了自己珍爱的亲生骨肉和夫人。他是对得起云家,可是却对不起他最亲近之人。

可是,云穆又觉得自己十分卑鄙,卑鄙得想要得到女儿的原谅,让自己有生之年可以再享天伦之乐。他又无比感谢上苍,给了他女儿重新来过的机会。如今他能够做的,就是祈祷他的爱女,在那个险恶的莲国宫中不要遭受磨难,可以平安的回来。

如果那时候,她还愿意见自己的话。

“是啊,是我操之过急了。”云夫人微微一笑,这时峰回路转,原本离开的马车又折了回来,那名男子一甩缰绳翻身下马,“云夫人,云大人,我家主子有信件要交给两位。”

云夫人面上一喜,迫切的接过了对方手里的薄信封,却觉得有千斤重,让她激动得拿不稳当。

“另外,还有一样东西。”这名男子回了马车,从车上取出了一个红色的狭长锦盒,交到了云穆的手里。

“有劳了。”云穆对着这名男子点了点头,便温和的看向自己的夫人,“夫人,咱们回屋看吧。”

云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她都要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看看云姝到底回了些什么。

屋子里,云夫人认真的读着信上那些清秀的字迹,不肯错过任何一个字,随后心满意足的放下,望着窗外一片青葱,心情说不出的明朗。

“夫人,姝儿说什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云穆才从外头进来,只是手中却多了一盆平安竹。

“她说,莲国此时的气候寒冷,好在公孙将军照顾得周道,盆炉不曾断过。还说这里的花草十分顽强,哪怕是冬日都能绽放,另外她养了一只鸟儿,每日清晨都会为她歌唱。”云夫人说着,珍惜的将这封信件捧在怀中,好像这就是她心爱的女儿。

“是吗。”云穆看着自家夫人如此满足的表情,心情也变得温暖起来。

虽然信中的内容平淡无奇,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日常,可是他们都知道,如今莲国宫中局势紧张,而且已经有人盯上了云姝,所以他们之间的通信需要十分小心,可是最了解子女的莫过于父母,云穆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云姝肯愿意说这么多,何尝不是在透露从前的一切已经过去了,丝毫不影响她现在的生活,换句话说,她应该已经不怪他们了吧?

云夫人抬起眼来,“夫君,这平安竹是……”

“这个是方才盒子里的东西,我打算好好的养着。”

云姝不但送来了信,还送来了一截平安竹,这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她是希望他们不要担心,她能够在那儿过得很好。云穆的目光落在这翠绿的竹子上,露出了一丝希冀,“希望这棵竹子长大之日,就是我们一家团圆之时。

“怪,真是怪啊。”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云穆当即和云夫人分开,抬头望向外头。

只见表老爷一身粗布麻衣,手上还带着一捆麻绳,脸上写满了疑惑。

“表弟,你这是去了哪里?”

如今的云家人仿佛只是普通的山野村夫,褪去了从前光鲜亮丽的浮华,连当初那追逐名利荣耀的表老爷,也变成了这么一副踏踏实实的模样。

“昨日傍晚村子里的小伙子们说要去打猎,我就跟着去了,哪知道回来的时候迷了路和其他人走散,可是明明是走过无数次的山路,我居然绕不回来……”表老爷说着,还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挂着的荆棘,这一看,他身上的衣物还多了些许破损的痕迹。

“年纪一大把了,还打猎?”云穆微微挑了挑眉,可是语气中不免担心。表老爷尴尬的笑了笑,“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况且听说山上住着灵狐,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抓一只回来,给嫂夫人做件狐裘。”

虽说日子平淡朴实,可是众人分明感觉到,整个云家的聚合力比从前更加牢固了,原本只有利益牵绊的兄弟们重新找回了那一份真挚的手足之情,这让云穆越发的后悔,当初被荣耀蒙蔽了眼睛,以至于丢掉了最可贵的东西。

“灵狐?”云夫人好奇的开了口,表老爷的眼里放着光亮,“是啊!这里的村民说山上常常发生怪事,也有人说看见通体雪白的狐狸出没,所以觉得肯定住着灵狐,偶尔下山来捣乱露了痕迹,不过我觉得说不定这是真的,否则我怎么会迷路呢!”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若有灵狐,它还真不应该放你回来。”

“……大哥,我可没有吃软饭哦!起码还打了两只兔子回来!”表老爷说着,微微侧了侧身子,果真他的腰后挂着两只野兔。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后头传来,几名老爷相伴出现,“这么说,午膳可以吃红烧兔肉了?”

“这可是表弟抓了一个晚上的兔子,咱们可要慢慢享用才是,哈哈……”

云夫人看着这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微笑着退了出去。她小心翼翼的将信件藏好,换了衣衫背上竹篓,像往常一样上山采药。

莲国真的是物资丰富,这山林之中有许多从前只在医书上见过的药草,这让云夫人在闲暇的日常有了许多可以做的事情。

“真是奇怪,昨日那条路明明不是这样的。”

“是啊,难道又是灵狐作祟?”

旁边经过了三名农夫,讨论着方才云夫人从表老爷那儿听见的事情。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继续朝着林中深处走去。

前方有片浓雾,空气十分湿润。在这种地方最容易发现珍贵的药材。

头顶上是一片鸟鸣声,阳光透过浓雾洒在林间,有种人间仙境的感觉,与世无争。

妇人弯着腰,在地上慢慢的搜寻起来,这时前方的草地里传来一片动静,她抬起眼来,分明看见一抹银白快速闪过。

灵狐?这是云夫人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字眼。

她想了片刻,便跟着那抹银白的方向慢慢前进,又一道银色闪过,云夫人眼前一亮,难道自己的运气真的这般好,居然发现了村民们口中那神秘的狐狸。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传来了一阵水流声。

林中的山泉最是清甜,云夫人当下觉得有些疲惫,顺着水流声朝着前方行进,果真看见了一条清澈悦耳的溪泉。

甘甜清透的泉水入喉,让云夫人觉得整个人清爽了不少,这时目光落在一旁的泉石上,一片蜿蜒的绿色让云夫人挪不开眼来。

这是什么?她伸出手去搬开那些圆润的泉石,一片片缠绕在一起的绿色植物呈现在眼前。

它们和其他的水草有着几分不同,若没有仔细看,真的会忽略这隐藏在水中的植物。云夫人深通药理,她拔出了这长在水泥之中的绿草细细的端详了起来。摘下其中一片,正要放入口中,突然一双白皙温暖的手伸了过来制止了她的动作。

“这草有毒,吃不得。”

这声音仿佛从泉水之中传来,带着无尽的清透力。云夫人转过头去,这一眼让她眼前犹如万花落下,无尽光华。

好美,好美的人。

此刻她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念头,而很快便回过神来,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绿草。

“这草需要经过暴晒,才能去除其毒性,刚从水中拔出的话毒性是最强烈的,重者可以致命。”这女子耐心的解释着,沉稳的声音带着几分睿智,云夫人心有余悸的将草药放下,“多谢姑娘。”

姑娘?女子微微讶异,随后脸上露出了几分云夫人看不懂的笑容。

这时,一抹银白快速窜了过来,吓得云夫人差点惊呼出声,而下一秒,那通体银白的小狐狸便亲昵的绕着这名绝美女子的身边撒娇磨蹭。

“灵狐……”

“灵狐?这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罢了。”女子笑了笑,伸出手去逗弄着小狐狸,“它常常偷吃我的药草,所以长得和其他的狐狸不太一样。”

第八百二十三章 毫无头绪

这女子温柔的抚着小狐狸柔顺的皮毛,眼中无尽的柔和。金色的阳光洒在这一人一狐身上,仿佛聚集成了七彩的流光,形成一幅唯美无比的画卷,看得云夫人不由得失了神,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这位夫人是从何处而来,口音并不像是村子里的人。”其实她想说的是,口音并不像莲国人,而且从这妇人的打扮来看,也与莲国女子有些不同。

云夫人这才清醒过来,伸出手去将脸颊上的发丝捋到耳后,目光挪向他处,“嗯,我们是才搬来不久的,姑娘住在这山上?”她看眼前的女子一副超然脱俗的模样,总觉得不像是在村子里织布的普通女子。

眼前的女子笑了笑,目光落在云夫人身后的背篓上,“夫人也懂得药理?”

“夫家世代行医,耳濡目染也就懂了些。”云夫人没有注意到女子刻意避开了她的问题,“这一次真的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了,否则误食了这毒草,独自在林中深处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云夫人环顾四周挥之不去的浓雾,这才有些后怕,倘若她方才中毒昏迷在此处,只怕没有人找得到她,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夫人应该谢谢这只小狐狸的母亲,我就是在这溪边救的它,它当时吃了这幽溪草命在旦夕,好在我运气好配出了解药,才将它救了回来,也就有了两只可爱的小狐狸。”这女子说话的声音犹如银铃一般,让人赏心悦目,不由得对这心地善良又绝美之人生出了无限的好感。

“没有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医术居然如此高明。”让云夫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女子微微摇了摇头,“哪里谈得上什么医术,只是这林中的日子太过闲散,就私下读了几年医书罢了。”

两人初次见面,却谈得忘了时间,皆被彼此温文有礼的谈吐所吸引,忍不住交了朋友。

“姑娘在林中独居?这……不太安全吧?”稍微了解了眼前的女子,云夫人担忧的提醒了一句,而对方却习以为常,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在这林中才是最安全的。”

她的一颦一笑,都犹如画卷一般美好,让云夫人在心中不止一次的赞叹着。

“对了,这村子里关于灵狐的流言颇多,小女子不喜被村民打扰,可否请夫人替小女子保密,只做彼此的友人?”她的意思是希望云夫人能够保守秘密,不要告诉旁人今日见过了她。

云夫人很快明白了过来,再看看这只娇气的小狐狸,忍不住想起了表老爷说的那一句,要为自己打一件狐裘来。只怕村子里的人都想要这么一件狐裘吧?到时候定会给这位姑娘带来麻烦,也给这么可爱的小狐狸带来危险。

“姑娘放心,今日之事只有你我知道。”

两人相视而笑,竟是有着不言而喻的默契。

云夫人还发现,这名年轻的女子好像无所不知,她听见了自己从前从不知道的事情,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以至于过了晌午,她才回过神来自己耽误了太多的时间。

“姑娘,不知今日要如何寻你?再不回去的吧,只怕我夫君要担心了。”

女子的眼中划过一抹羡慕和向往,随后抱起小狐狸站起身来,“夫人可是住在山下的小筑?小女子日后一定会经常打搅,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姑娘一定要经常拜访,我还有好多的问题想要了解。”

两人一阵简单的寒暄之后,云夫人便走上了对方所指的出路,然而穿过了那一片白雾,云夫人这才想起了,那姑娘到最后都没有告诉自己她住在哪儿,真是好神秘的一个人。不过她并不觉得反感,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愿意被旁人碰触,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倘若,她知道自己还是被追杀之身,说不定就不愿意与自己做朋友了,云夫人竟是忍不住担心起来,因为她看得出来,那位姑娘是十分厌恶麻烦之人。

“夫人!你去了哪儿,怎么现在才回来?”当云夫人出现在小筑之外的山路上,立刻遇见了正打算出来寻找的云穆。

“我……方才在林子里迷了路。”

迷路?不,这可不像是夫人的性子,说表老爷会迷路他还相信,可是这采药的山路,云夫人已经走过不下几十次了。

敏锐的男子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便带着云夫人进了小筑。而云穆更加确定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是因为看见了云夫人带出去的竹篓,里面并没有装满药材。

“夫人,可是发生了何事?”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云穆忍不住开了口。

只见这好似心情愉悦的妇人从竹篓里拿出了一卷弯曲的水草,“夫君可知道这是什么?”

云穆走近一看,竟是和云夫人做出了一样的动作,伸出手去摘了一片作势就要往自己的口中放。

“等等,夫君,这草有毒!”

“有毒?”云穆眉头一蹙,看着自己手心里嫩绿的水草,与他所知道的毒物并不相同。所有带毒的草药都有一定的特性,万变不离其宗,哪怕是没有见过的植物,云穆只要辨认一下外形就能确定其基本属性,误食了最多也只会身子不舒服而已。

云夫人看着云穆那疑惑的表情,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笑意,要知道云家的医术除了云姝,没有人比得上云穆,如今自己知道了他所不知道的药草,心中难免一阵欢喜。“这草需要经过暴晒,才能去除其毒性,性凉清热,对于伤寒内热等病一株见效。”

“……”听着云夫人愉快的解释,云穆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药草,“是哪位高人说的?”这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试探之意。

果真,最了解她的莫过于夫君。云夫人思索了片刻,“是一位朋友说的,她在山中住了许久。”

“所以回来晚了?”

云夫人不置可否,只是转过身去不再解释,“若有机会,希望她可以和夫君见上一面,相信夫君也会被她渊博的见识所折服。”

渊博的见识?这还是云穆第一次从自己夫人的口中听见这样的话,究竟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能耐,居然短短一个早晨的时间就让自己的夫人对他如此敬佩,难道……是一位男子?云穆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异样,再看看云夫人那飞着两片云霞的面庞,心中有种淡淡的酸意。

……

莲国境内。

“大殿下呢?”蓝芸的手中拿着一把宝剑,看着那守在屋外的侍卫。

“殿下正在书房里。”

书房?他本以为今日自己又要扑个空了,毕竟已经找到了最后一份线索,大殿下居然还有闲工夫留在皇宫之中?

“蓝将军,您不能进去……”那侍卫还来不及阻拦,蓝芸已经一脚踢开了屋门,“殿下,你怎么还在宫……”这是什么情况?!蓝芸将脱口而出的话收了回去,只见偌大的书房里,原本应该无比整洁的地面居然散落着无数揉皱了的宣纸和各类书籍,而那名绝美的男子,一脸的颓败坐在案前,顶着一对青紫色的眼窝浑身气势低沉,让人忍不住心里咯噔一声。

跟在蓝芸身后的侍卫当即倒吸了口凉气,默默的退了出去,还十分好心的把门带上。

“额……我带了一把好剑来,你可要看看?”蓝芸分明感觉到自己说话都没有了底气。眼前的男子还是他所认识的大殿下吗?

凤凌连眼皮都没有抬,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坐在那儿。

“怎么,难道线索有问题?”这是蓝芸想到的唯一可能性,他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目光落在了凤凌手中捧着的东西上,“这是什么……”下意识的伸出手去,这时男子终于有了反应,忽的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一脸警惕的看着蓝芸,好像对方是哪里来的劫匪一般。

“……”

蓝芸的脸上划过一抹尴尬,什么时候大殿下连自己都要防备了。

凤凌好像才看清楚来人,当下轻叹了口气,“抱歉,我没注意是你。”

“……”这是什么话,难道方才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没有入他的耳朵?“然后呢,你发现什么了吗?就……这一株破草。”

没错,凤凌手里的东西就是一株干瘪发黄的小草。

“没有想到,皇后不折手段要得到的东西,居然是这个……”凤凌的声音也有些挫败,他以为集齐了所有的线索就能知道母后身在何处,哪知道把所有的东西摆在自己面前,却是一点思绪都没有,总感觉,这些东西根本是母妃随手从地上捡来的,说不定一开始她就不想让他们找到她,只是为了混淆视听而已。

蓝芸居然在凤凌的眼中看见了一丝愤怒,当下便收敛了自己吊儿郎当的态度,“大殿下,凡事不要操之过急。陛下都已经寻了皇后那么多年,你也只是寻了两年而已,会遇见麻烦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知道,我都知道。”然而,他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心中的落败感,因为身为母后唯一的孩子,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母后想要透露的是什么,他觉得……自己十分对不起她,以至于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第八百二十四章 村子怪病

蓝芸知道自己无法体会凤凌的心情,他慢慢走到案前,伸出手去搭在了凤凌的肩膀上,此时已然放下了君臣关系,用一副前辈的口吻开了口,“再过一阵子就是与公孙小姐的大婚之日,为何不先享受这幸福的时刻呢?一切可以等师傅回来之后再做商议。”

大婚?是啊,他和姝儿就要成亲了。可是在成亲之前,他更想要找到自己的母后,然后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去见她,告诉她孩儿一切都好。可是如今……

等等!凤凌眉头一蹙,这副表情落在蓝芸的眼中,“怎么?”

“这草……”俊美绝伦的男子猛地抬起头来,“说不定姝儿认识这是什么草!”

还未解释清楚,凤凌立刻将手里的干草收好站起身来绝尘而去,只留下那一只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的蓝芸,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做师兄的说什么都没有用,提起公孙小姐,他就忘记了一切来了精神!哼,没良心的师弟!

将军府内,屋子里。

“已经将他们送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今后的路,就要由他们自己去走了。”公孙将军脱下了自己厚重的铠甲,端起云姝为他沏的茶。

“父亲辛苦了。”

云姝微微一笑,心中却是十分肯定,度过了如今的难关,东方睿和吴慧芸以后会幸福的,而梅妃,也能真正的享受天伦之乐了。由此可以知道,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并不能真正给人带来快乐,只有与自己所爱之人同心同力,才能长长久久,梅妃到现在了解了这个事实还不算晚。

这时,门外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将军,小姐,有贵客到!”

话音刚落,外头便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身穿灰色斗篷的男子便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大殿下?”公孙将军立刻站了起来,连云姝也有些惊讶,因为先前将军告诉过他,这几日凤凌应该会十分忙碌。

已经找到了皇后当年留下的所有信物,他应该开始着手寻找皇后的去向才是。

“姝儿,有件东西我想让你帮忙查看。”凤凌甚至来不及多说什么,已经从袖中拿出了个精致的袋子,小心翼翼的递到了云姝的手中。

公孙将军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寻找前皇后这事出现了难题。

只见一株干草静静的躺在袋子里,云姝细细的端详着,凤凌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认真的看着她的神情,好像想要从中得到一丝希望。

“这是草药?那姝儿一定认得!”公孙将军自信满满,可是不一会儿,云姝却微微摇了摇头,“这种草药,我从未在医书上见过,它集合了多种草药的特点,但并不是它们,不知这是从何而来?”

凤凌知道云姝的真实身份,连云家长女都认不得的草药,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帮助他呢?

“会不会是普通的野草?”见云姝和凤凌都沉默下来,公孙将军随即闭了嘴,他只是一介武夫,对于草药这种东西完全不了解,当下也不敢再影响两个人的心情。

凤凌的眼中带着几分失落,“这是梅皇姑让蓝芸转交给我的,当年母后特地留给她,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才是。”

云姝立刻明白了凤凌的意思,若能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草,说不定能找到前皇后的下落。

“皇后娘娘留下了几样东西?说不定要放在一起才能参透其中深意?”

凤凌细想了片刻,“母后留下了一把扇子,一块玉佩,如今都在父皇那儿,或许只有他才能明白。而我这儿有一封信,一缕发丝,一幅画以及这一株干草。”他袖中的手慢慢握起,自己活出性命寻回来的这些东西,倘若无法猜透其中深意,那等于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东流,没有了任何意义。

让人最难以忍受的是,明明答案已经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却没有那个能力去解决。

公孙将军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安静的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凤凌与云姝两人。

“关于前皇后的行踪,你心里可有个数?”其实云姝知道,凤凌一直以来都不愿意让自己掺合进这件事里,怕是担心会有危险,如今若不是棋差一招,他是万万不会来寻求自己的帮助。

凤凌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告诉云姝,他抬起眼来,看着眼前这张静美的面庞,深邃的眸子里毫不掩饰的担心。是啊,眼前这名女子即将成为他这一生的结发妻子,有什么好隐瞒的呢?自己也想快点让她见见母后不是吗?凤凌当下微微张了张口,“扇子和玉佩,都是当年父皇母后的定情之物,上面的字句也处处隐藏着他们那时候的约定,父皇与我讨论过后,觉得母后如今一定还活着,而且……就在民间。”

若不是活着,前皇后不会如此费尽心机的留下这么多东西和线索,而且只有莲国皇才明白其中的意思,她或许就是想要告诉他,她一直都相信有朝一日他们一家可以团聚,而这一天是早是晚,全看莲皇何时有那个能力保他们一家安全,也就是这一日,能彻底对抗太上皇的时候。

“皇祖父的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母后,就连现在皇后,也以铲除母后为首要任务,这些东西来之不易,父皇依着母后的性子,觉得她极有可能藏在边境,隐居在某个不知名的村子里。”而且还会是一个没有任何特色的村子,不会有吸引人群前去探宝的资源,在那儿她可以得到绝对的自由不被任何人打搅。

可是,在莲国这样的村子太多了。

云姝也知道,莲国国土之大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除了繁荣的城镇村落,还有一些没有百姓居住的山林荒漠,这些都有可能是前皇后的藏身之所,但是云姝却觉得,倘若自己是前皇后,也不会去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因为她们都是向往着普通百姓的生活,定会选择一个远离纷争的地方再融入那儿的百姓,独自一人等待着亲人团聚的那一日。

她手里轻轻的捧着那株干草,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当下抬起眼来看向那略显失落的男子,“给我两日时间。”

“姝儿有办法?”凤凌的眼前一亮,在望向云姝的那一刹那便收敛了表情,自己不能给她太大的压力,在莲国的这段日子,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她身处险境,已经亏欠了她太多太多。凤凌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当下轻叹一口气,“我……只是想让她能亲眼看见我们成亲的那一日。”

云姝微微一笑,“我明白的。”因为她也想要见见这一位德才兼备的国士长女,云姝觉得,她们一定能谈得来,交上朋友。想到这,云姝微微蹙了眉头,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她可是凤凌的生母,自己未来的母亲。

或许是因为她们之间的遭遇,让云姝觉得惺惺相惜,一时间便忘记了两个人的身份。也正因为她们的经历相似,云姝才会觉得,自己可能明白前皇后的心思。

凤凌缓缓靠了过来,伸出手去轻轻抚着云姝的面庞,而后慢慢靠近,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如鹅毛一般落下一吻,“对不起,又要让你辛苦了。”

这声音饱含着无限的愧疚和爱慕之情,云姝心头一暖,却也心疼着他身上背负着这么多,却不肯开口让自己替他多分担一点。

“我很高兴。”

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身下的女子犹如小猫一般依偎在他的怀中,“能为你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我存在的意义了。”

“姝儿……”

两道身影相互依偎,身旁传来的温暖带着彼此间培养已久的默契,也算是在这艰难的环境中难得的温馨画面。

……

而另一头。

“表弟,你这是要去哪里?”走廊之上,云穆发现了那鬼鬼祟祟的表老爷,对方的手里紧紧的拽着一样东西,他身子一僵,慢慢转过头来,“大、大哥……”

云穆看着那白色的针包,眉头不由得一皱,“你这是打算替谁治病?”

云家如今都是逃难之身,平时在村民面前从不显露医术,生怕露出线索留下麻烦,如今看见表老爷这副鬼祟的模样,云穆忍不住狐疑起来。

“不不不,只是打算拿这针出来晒晒,都快发霉了,呵呵……”表老爷尴尬的笑着,然而那转动的眼珠子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云穆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他,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

表老爷心中哀嚎一声,自己真的是太倒霉了,居然遇见了敏感的大哥!“好吧,其实……是村子里出现了怪病,所以……”

“那也轮不到你插手,这村子里不是有个老大夫吗?”

“可是已经死了四个人了!那老大夫不过是个庸医,平时连个伤寒都治不好!”作为医者,表老爷实在看不下去了,而且闲暇得太久,他这双手确实有些痒得慌。“大哥,咱们已经来这里这么久了,也没有人追查到,偶尔一次半次也……”

“不可!”

第八百二十五章 灵狐作祟

云穆一脸的严肃,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表老爷的表情瞬时一焉,好吧,大哥一旦决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改变,本来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前去看看,再给病者扎扎针过过手瘾,并没有考虑得那么长远,如今大哥如此反对,表老爷只能作罢,而且他也没有那个勇气去承担那万一的后果。

“回去吧,记住了,如今咱们只是云家而已。”

只是云家而已,不能再去想着什么荣耀。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伤感,表老爷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嫂夫人呢?今日又上山采药了?”

云穆回过神来,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最近云夫人采药的时间变长了,想必与她最近结实的新朋友不无关系,每每回来之后,云穆总会发现自己的夫人心情愉悦,她说已经有许多年没有遇见如此谈得来的人了,说得连云穆也十分想要见见这位学识渊博之人。

“可要让嫂夫人小心一些才是,最近山上总是发生怪事。”表老爷嘟囔了一句,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迷路的事情。

云穆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言语,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

“最近村子里总是发生怪事,不知苏姑娘可知道其中端倪?”山坡上清风徐徐,云夫人谈笑过后缓缓开了口,目光却是落在那绝美女子身边的银色小狐狸身上。

对方微微挑了挑,“夫人说的可是关于村中失窃之事?”她伸出手去,温柔的捋着狐狸身上柔顺的皮毛。“它确实贪吃了些,也时常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下到田地里捣坏瓜果,于是我便用自己做的物什去做了补偿。”当然是在夜深人静无人知道之时,所以村民们口中的其中一件怪事,就是自家田地遭受损失之后,次日家中总会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些药材或者碎银。

“其实,村子里近来发生了一种怪病,已经死了几个人,而村民们觉得……”云夫人的口中带着几分暗示,女子立刻明白了过来,“他们莫非觉得是狐仙所为?”

村民们把狐狸妖魔化了,以至于发生什么事情都牵连到灵狐或者狐仙身上。

云夫人无奈的笑了笑,她答应过苏姑娘,不会将她们的事情说出去,所以哪怕知道根本没有什么灵狐也无法向村民们解释,只是近来流言越发厉害,云夫人担心苏姑娘会有麻烦。“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有个问题一直无法开口,这山林之中的浓雾,可是苏姑娘所为?”

云夫人已经把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子当成了忘年之交,并且对方的谈吐十分成熟稳重,一点都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云夫人也就不再以长辈的口吻自称。

那犹如云雾一般的眼眸望向前方,沉默了片刻之后,“我只是不希望旁人打扰。”这么回答,算是默认了。

云夫人心中的猜想证实之后,难以掩饰惊讶,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造出这么多的浓雾。之前有村民们迷了路,也是因为大雾遮住了山路,兜兜转转许久才出的去。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苏姑娘难道懂得奇门遁甲之道?”

云夫人虽然精通医理,但天下之大,她各种类型的书多少都看一点,再想想这林间繁琐的地形,便联想到有些奇人异士懂得阴阳八卦五行之术,用来制造迷惑人心的地形以保护珍贵之物。

绝美的女子垂下眼来,嘴角微微一勾,这几日来的相处,她觉得云夫人是个值得信赖之人,“实不相瞒,这山林,我确实布了阵。”

此话一出,云夫人的眼中不由得放出光亮。年纪轻轻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夫人上一次误闯入阵,是因为我正在修补其中的错漏,或许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让你我二人相识。”她一点都没有后悔结交云夫人这位朋友,相反的,她从云夫人的身上学到了许多医理之精华,这是她从医书上学不到的。

云夫人也有些感慨,“想不到苏姑娘还有这样的本事,只是难免会引起村民们的误会罢了。”这里民风淳朴,别说是五行八卦了,连这里的大夫都只会最简单的配药与把脉,如此高深之术村民们肯定会觉得恐惧,于是流言愈演愈烈。

“家父精通五行八卦布阵之术,从小耳濡目染也就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谈起父亲的事情,云夫人觉得万分荣幸,几日来的接触,这位神秘的女子终于肯对自己敞开心扉了,也正说明她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可苏姑娘也精通医理……”云夫人觉得眼前的女子实在太厉害了,对方赶紧摇了摇头,“其实我也是半路出家,搬来这里以后无事可做,便寻了些古老的医书阅读打发时间,绝对谈不上精通,比起夫人实在差远了。”

“苏姑娘实在太谦虚了!”云夫人笑着,抬起眼来看着高挂在空中的日头,“糟了,又忘了时辰,夫君该担心了。”她作势站起身来,那绝美的女子眼中划过一抹羡慕,这样的神情落在云夫人的眼中,本想开口问问她可有心上之人,可是又觉得这么问太唐突,毕竟那对美丽的眸子里,还有着自己看不见的伤痛。

“明日再来与苏姑娘谈天。”道别之后,那温润的妇人便渐渐消失在浓雾之中。

绝美的女子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这时身边的小狐狸一阵叫唤,她底下头来,“这不是云夫人的药包吗?”

话音刚落,小狐狸好像知道自己的主人在想些什么,立刻叼起了药包追了上去。

蜿蜒的小路上,云夫人十分自如的走出了大雾,回过头去再一看,又与来时不一样的风景,心中对于这五行八卦之阵又敬畏了几分。

“来人啊!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林中深处传来一阵呼救声,云夫人抬眼望去,不远处的树林里一名村妇正绝望的呼喊着。

“发生了何事?”

只见一名七八岁的孩童倒在地上,脸色青紫翻着眼皮,蜷缩成一团微微发抖着。

村妇一边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边哭着向云夫人求助,“这位大嫂,快救救这孩子吧,他父亲前两日突然就死了丢下我们娘俩,没想到今天他也……”

云夫人立刻想起了村子里近日来发生的怪病,当下蹲下身仔细的查看起这孩童的情况。

“他中毒了!”

“啊?中毒?”村妇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会中毒,“好端端的,怎么会……”

云夫人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摸向自己的袖中,那里有她随身携带的细针包,可是脑海中却想到云穆说过,要在村子里生活就必须隐藏她们的医术,否则可能会暴露行踪。

“大嫂,求求你快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快不行了!”村妇苦苦哀求着,云夫人看着这突然发作的幼小孩童,让她见死不救,这怎么能够做到?

“放心吧,情况还不算严重!”她当下将所有的叮嘱抛之脑后,取出银针当机立断落在孩童的身上。

地上的男孩呼吸渐渐平稳,村妇大喜过望,云夫人的目光落在她那张同样有些乌色的面庞上,立刻搭手一探她的脉搏。“这位妇人,你也中毒了!”

“什么?这、这怎么会……难道……是孩子他父亲传染的?!”村妇惊恐之下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你们中的是慢性之毒,这孩子体弱所以先发作了,放心,并不严重,我这里开一份药方,你们回去三餐煎服,相信一月左右就能彻底清除。”

“多谢女神医!多谢女神医啊!”村妇感激涕零的磕着头,云夫人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孩子还在昏睡,带回去好生照顾吧……”

这时,不远处有几名猎人循着声音靠了过来,“那不是王嫂子吗?这是发生了何事?”

村妇抬起眼来,脸颊上还挂着泪水,“女神医救了东儿,她能救咱们的村子了!”

一时间,云夫人意识到有些不妙。

“女神医?这是真的吗?这……呀!狐、狐狸!”其中一名猎人话音一转,惊恐的看着云夫人的身后。

众人只见一抹银白突然串了出来,在云夫人的身后趴住了身子,嘴里还叼着什么东西。

“灵狐!是灵狐!天啊,真的有灵狐!”

“快,快捉住它!”

云夫人心头一惊,苏姑娘的狐狸,怎么会……它口中不是自己的药包吗?

小狐狸见那么多人气势汹汹的朝着它靠了过来,黝黑的眼珠子满是警惕,挣扎了片刻便本能的转身逃走,没入了灌木丛中。

“追!快追!拔了它的皮毛……”

“等等各位,你们……”云夫人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这些猎人大步如风的追上前去。

一阵惊恐的声音传来,“是狐仙!我们的怪病都是因为狐仙!”

什么?!云夫人疑惑的转过头来,地上的妇人此时已经变了神情,“一定是狐仙作祟,我们才会中毒的!”

“不,这位大嫂先冷静一下,并不是这样的……”

“一定是狐仙,一定是狐仙……”妇人好像疯了魔似的,抱起地上的孩童口中喃喃自语着,“杀了狐仙,杀了狐仙……还我夫君……”

第八百二十六章 平息躁动

只见那妇人踉跄的抱起地上的孩童,竟是打算跟着那些猎人一同前往。云夫人赶紧拦住了她,“大嫂,你的身子不能再如此折腾,还是赶紧回去为孩子煎药,你们一同服用,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啊!”

可是这妇人此刻只想着复仇,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身子,她将怀里的孩子塞到云夫人的怀中,“求神医救救我的孩子,我,我要去为夫君报仇……”

“不可!哎呀大嫂,你们是中毒了,与那狐狸无关啊……”

然而众人根本听不进云夫人的解释,气势汹汹的朝着方才小狐狸离开的方向追去。

小筑之外,几位老爷张望着不远处的动静,“发生了何事,怎的这般吵闹?”

“嫂夫人回来了吗?”

云穆大步跨了出来,担忧的望着云夫人离开时的小路。

这时,表老爷惊呼一声,“呀!那不是嫂夫人吗?”

只见一道慌张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小路上,手中还抱着一名陌生的孩童。众人立刻围绕上去,“嫂夫人,发生了何事?这是谁家的孩子?”

“快,先照顾他!”云夫人皱着眉头看向云穆,神秘的将他拉到一旁,“夫君,我……我可能连累苏姑娘了!”

苏姑娘?莫非,这几日夫人口中所说的那人是位年轻的姑娘?“发生了何事,夫人慢慢说。”

“这难道是村子里发生的怪病?嫂夫人在哪里捡到的孩子?”表老爷猜到了些许端倪,转过头去却看见云夫人和云穆正神秘的说着什么。

“这孩子是我在回来的路上遇见的,看模样似乎是中了慢性之毒,如今村民们都以为村子里的怪病是狐仙作祟,便追着苏姑娘养的那只小狐狸去了,我,我担心苏姑娘有危险……”况且苏姑娘懂得五行八卦之术,只怕村子里的百姓们更加会视她如妖魔,万一真的被他们找到了人,恐怕会有危险的。

然而,云穆却只是沉默了片刻,“这件事情,我们无法插手。”

“夫君……”

不是他冷血无情,而是如今整个云家都是逃难之身,要知道他们能生活在这个平静的村子里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万一因为此事太过招摇,让全族人陷入困境之中,云穆难以想象那个后果。

“嫂夫人,这孩子是中了毒啊!”几位老爷一看,当下抬起头来望向云夫人的方向,哪知道这一眼便对上了云穆那冷冽的目光,当下纷纷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有说过。

严厉的男子大步跨了过来,目光轻轻一瞥地上的男童。“这孩子是谁家的?让人送回去!任何人不得插手此事!”

“夫君,我……”

“夫人,你不是说过那位姑娘不愿意让人知道她的住所吗?相信那些村民没那么容易找得到的。”云穆看得通透,村子里有这么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物,不可能没人认识,再加上之前听云夫人的描述,这位姑娘定非等闲之辈,她能安然无恙的住在山中这么久,就说明她有着不小的本事,那些时常上山打猎的村民,也没那么容易找到她。

听云穆这么一提醒,云夫人渐渐冷静了下来,是啊,何况林子里已经被苏姑娘布下了疑阵,那些村民很难踏入。自己差点因为冲动而至全族于危险之中,云夫人开始反省自己,她担忧的抬头望向远方,眼下自己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若因为着急而乱了方寸,说不定反而会给苏姑娘惹麻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妇人担忧的立在小筑门口注意着林中的动静。

她忍不住往前了一段路,身后表老爷安静的守着,大哥吩咐了要照看好嫂夫人,可不能让她掺合进村民的事情。

傍晚时分,林中的小路上终于有了动静。

数名猎人灰头土脸的相互搀扶着下来,口中哀声不断。

“你们别走啊!狐仙就在里面,难道不为你们的妻儿报仇了吗?”

“别走啊,我夫君不能白死啊,再这样下去,咱们村子就完了啊!”云夫人注意到,自己今日救助的那名村妇一直在猎人们的身边哀求着,可是每个人的眼中只有无奈。

“王嫂子,你别说了,你都看见了咱们根本饶不进去啊!这林子一定被人施了妖法,否则咱们也不会摔的摔伤的伤啊!”

听到这里,云夫人心中松了口气,看来他们真的没有找到苏姑娘。

村妇却是不依不饶,“你们要放弃吗?不,我不走!我要为夫君报仇!”她站住了脚步,眼中一片决绝。

“王嫂子,咱们还是先回去商量对策,要是你也出事了,东儿可怎么办?”

“对了,东儿呢?”

“东儿?我,我的东儿……”村妇这才想起来,可是她全然忘记了自己将孩子交给了云夫人的事情,当下惊呼一声,“东儿!我的东儿被狐仙抓走了!”

什么?!众人脸色一变,那妇人越发激动,大喊大叫的模样让猎人们越发惊恐,这狐仙难道要开始吃小孩了?

村妇越来越激动,她用一种无比恐惧的目光望着身后的路,“狐仙抓了我的东儿,害死了我夫君,很快她就会害死我们全村!不行,我们烧了这片山吧!烧死她!烧死这个害人精!”

烧山?这……

众人面面相窥,这时候有人应和了一声,“是啊,若再纵容狐仙,她真的会害死咱们全村的!烧山说不定是个好主意,再不行也能把她赶出村子啊!”

“那就烧山!对!”

什么?这……事情居然演变成这样,云夫人再也按耐不住,正要迎上前去解释,那群人中突然一阵骚乱。

“呀,王嫂子,你醒醒!醒醒啊!糟了,该不会又被狐仙施了法吧?”

只见那村妇青紫着面容倒在猎人之中,全身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着。

“不!她是毒发了!”一道清澈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众人抬眼一看,“是神医!”好在,他们当中有人认出了云夫人,众人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

云夫人来到这村妇的身边,拿出银针迅速在她身上落下。

不远处的表老爷见势不妙,立刻唤来了云穆。

看着人群之中的云夫人,云穆眼中尽是无奈。“大哥,就让嫂夫人治吧,说不定治好了,这些村民们就不再闹了。”要真让他们烧山这还得了,这村子他们云家也没法住了!

魁梧的男子没有再说些什么,事已至此,要云夫人就此停手已经是不可能了,况且人命关天,摆在他们面前,身为云家人也没有不治的道理。

地上的妇人终于悠悠转醒,众人口中一片赞叹声。

“各位村民听我解释,东儿已经被安全的送回村子里去了,他和王嫂都是中了慢性之毒,并非什么狐仙作祟。”

“中毒?这,这怎么会呢?村子里死了好几个人了,难道都是中毒吗?”立刻有人提出了质疑,毕竟他们平日里吃的都是自己种的东西,怎么会中毒呢。

“请各位相信我,我能够治好王嫂,日后若还有同样的症状出现,各位可以尽管来此处,我定会为各位诊治。”

云夫人已经夸下海口,众人才渐渐安静下来。

“可是,说不定只是王嫂中了毒,和村子里死的那些人不一样呢?”他们还是相信狐仙作祟,不太认同集体中毒这种事情。

“各位可以给我们几日时间,定能找出这毒从何而来。”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众人转身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男子大步而来。云夫人眼前一亮,夫君……

云穆只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片山林是村子里的物资所在,烧了的话损失太大,日后要上哪儿打猎挖野菜?实在是得不偿失。”

“说得有道理啊!”

“是啊!烧了的话,野兽们都要逃走了!”

云穆来到云夫人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我夫人略懂医理,相信可以治好这位大嫂身上的毒,到时候再寻出根源,才能真正保村民们安全。”

原来是神医的夫君,众人看云穆的眼神立刻多了几分敬畏,况且此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凡的气质,与他们大不相同,他说的话也让人觉得有信服力。

“既然如此,有劳神医了!”

几名猎人商量了片刻,便将王嫂留给了云夫人,各自散开。

云夫人感激的看向自己身边的男子,正要开口,云穆却是握住了她的手,“我只是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夫人被人质疑而已。”这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多,也将云夫人的感谢之词推了回去。

王嫂很快清醒的过来,表老爷将她送了回去,她抱着自己的孩子哭了很久,表老爷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

入夜,一道淡淡的身影出现在小筑之外。

表老爷略显疲惫的回来,一抬眼便看见一道银光快速从脚边闪过,而不远处的竹子旁,立着一抹白色的身影。

“鬼、鬼啊——”

他吓得双腿一软,这动静让小筑之内的云夫人追了出来,“表老爷,你这是……”

“云夫人。”

熟悉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云夫人一转眼,便看见了夜色之下,那张无与伦比的貌美面容,“苏姑娘……”

第八百二十七章 以假乱真

苏姑娘?表老爷眉头一蹙,这才看清楚竹子旁的那道人影,是名女子。

他尴尬的笑了笑,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从地上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开个玩笑罢了,嫂夫人千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啊!”心虚是从前亏心事做得多了,以至于让他误以为自己看见了鬼,况且,那女子身上的气息太清冷了……

想到这,表老爷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立刻让他失了魂。

云夫人丝毫不惊讶表老爷此刻露出的惊艳神情,径直从那目瞪口呆的男子身前经过,“苏姑娘,快到屋子里来。”

待那两人消失在眼前许久,表老爷才回过神来。方才莫不是他眼花?仙女……这世间真的有仙女啊!

屋子里,那只小狐狸早已经在凳子旁等着,云夫人一眼便看见了它口中叼着的药包,也明白今日苏姑娘前来的用意,“这一次,真是太对不起苏姑娘了。”

“云夫人何出此言?”

“若非因为我,也不会让这小家伙暴露在人前。”云夫人满满的歉意。

绝美的女子却是轻轻笑了笑,“此事与云夫人无关,这小家伙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村子里了,相反,我还要谢谢云夫人这一次出面解围。”山中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也知道云夫人为了帮她,承诺几日内会找出村中的怪病之源。

云夫人摇了摇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苏姑娘可有受伤?那些村民上山寻找灵狐的时候我实在担忧,生怕他们会误以为苏姑娘就是狐仙,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实在不敢想象。”

“让夫人担心了,我布下的迷阵要想闯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倒是云夫人这一次出面,可会有所影响?”

影响?云夫人看着这名女子那深深的眼神,当下收敛了神色。

苏姑娘果真聪明,知道若非迫不得已,自己不会贸然出手的。确实,身怀高超医术为何要隐居于此?说明她们也有难言之隐,想必苏姑娘早就知道了吧?也正因为两人的境遇相似,她们才能如此谈得来。

“苏姑娘千万不要如此说,此次村民们陆续中毒,我也不会坐视不理,明日就打算进村查看线索,只要找出这中毒之源,就可以平息这一次的流言。”云夫人也已经和云穆商量过了,集体中毒绝非偶然,他们若想长久的在这个村子里住下去,帮助村民们找出中毒根源是必要的,因此云穆也很赞成,打算明日一起入村搜寻线索。

这绝美的女子想了想,“明日,我与云夫人一同前往。”

“这……”

只见对方微微笑了笑,轻轻一伸出手,聪明的小狐狸一下子便窜到了她的腿上撒起娇来。“若不解决此事,日后这小家伙就不能痛快的玩耍了。”

其实云夫人知道,苏姑娘是想出一份力,不想给云家添太多的麻烦。细细思索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次日。

两道淡雅的身影出现在村子门口,云夫人一出现,立刻有不少村民围了过来。

“神医来了!是神医啊!神医来救我们了!”

此时的苏姑娘脸上戴着朦胧的面纱,遮住了那张绝美的面容,可是浑身超然脱俗的气质却是掩盖不住,不少村民纷纷露出了惊艳的目光,猜测着这名女子与神医的关系。

“这是我的妹妹,近日来各位的情况她很是担心,便一同前来追查线索。”云夫人简单的介绍了一番,却赢得了村民们无限的感激,“神医真是菩萨心肠啊,我们有救了!有救了啊!”

村民们领着两人来到王嫂子的住所,那男孩已经精神了许多,此刻正乖巧的守在药罐子旁边,见一群人朝着他们的房子过来立刻站起身。

“身子可好些了?”云夫人上前查看着他的情况,之前冰凉的小手如今已经有了几分温暖。

东儿甜甜的笑了笑,“母亲正在里屋歇息,神医大人稍等……”

“不必了,就让你母亲好好的休息一下,我们四下看看就好。”

院子里栽种着许多盆栽,云夫人环顾四周,想看看是否因为误栽了有毒的花草,可是这一圈下来并无发现。而一旁安静的女子却在外头的膳房里搜索着什么。

“这是……”

苏姑娘从菜篮子里抓起了一把墨绿色的野菜,转过头去看向那乖巧的男孩。

身后立刻有村民回道,“这是杂菜,只有对面的山头才有的野菜,可好吃了!”

“苏姑娘,可是有问题?”云夫人靠了过来,目光落在这一堆已经枯萎了的野菜上,这种杂菜她也吃过,并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出现。在这纯天然淳朴的深山里,野菜是村民们不可缺少的粮食之一,而这杂菜口感甘甜,更是村民们最喜爱的食物,以至于他们不惜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去对面山头的村子里购买交换。

“这不是杂菜。”

不是杂菜?云夫人眉头一蹙,可是怎么看都没有发现任何古怪之处。

苏姑娘转头看向一旁围观的村民们,“近日来身得怪病的几户人家,可有这种杂菜?”

“有的有的!可是近日来杂菜稀少,对面的村子也不卖了,这些可是来之不易啊。”一名丧偶的老妇人也从自家拿过来剩下的野菜,那戴着面纱的女子一看,眼神已经有了几分变化。

很快,便有村民陆续带来了自家剩下的杂菜,只见她手里捧着两堆放在了云夫人的面前,“夫人请看,这两种菜有何不同。”

两种都是杂菜,她却说有所不同。云夫人立刻意识到,问题可能就出在这上面,当下细细的端详起来。

“这根……好像不太一样。”

其中一边的杂菜根须稀疏,而另一边的杂菜根须卷曲杂乱,这样对比一下,还真的不甚相同。

“根须稀疏的才是杂菜,而这一堆,是毒野菜,长得和杂菜十分相似,唯有从根部才能辨别。”

什么?“毒、毒野菜!”不少村民纷纷变了脸色,很快,众人便确定了,村子里死了的那几人,家中的杂菜都是这位姑娘口中所说的毒野菜,其他安然无恙的村民则是幸运的吃了无毒的杂菜。

“居然有这种事情,真是太可恶了!”丧偶的老妇人气得浑身发抖,“这菜是我找对面那村子的刘胖子买的,我家那口子就爱吃,可是这季节杂菜太少,我就花了两匹羊毛换了这些,没想到……那刘胖子……还我夫君命来!”

“祥婶,您要注意身体啊!”立刻有人上前拦住了那激动的老妇人。

村民们纷纷摇头唏嘘,也有的村民暗自庆幸,他们当中有的人还没舍得吃那些毒杂菜,没想到倒是捡了一条性命。

“这毒野菜毒性不强,可是大量食用或者长期食用就会有性命危险,中毒者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毒发身亡。”苏姑娘话音刚落,那男孩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今日他还打算用这杂菜熬点粥做午饭呢!

“神医救救我们!我们昨日……昨日就吃了这些毒菜……”不少村民们冲了上来,纷纷跪在了云夫人的眼前,场面略显混乱。

“各位别着急,苏姑娘已经说了,要长期或者大量服用才会有性命危险,放心,我一定会为各位配好药方,这菜以后就不要再吃了。”云夫人安慰着激动的众人,很快便为他们一一号脉,而那绝美的女子却是立在一旁,看着地上的杂菜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阵忙碌过后,村民们的情绪才渐渐稳定。

云夫人略显疲惫的从屋子里出来,便看见苏姑娘正拿着一堆毒野菜,脸色深沉。

“这一次真是多亏了苏姑娘。”云夫人无比感激,倘若自己与夫君一同前来,可能也无法发现这细微的线索。毕竟他们从前锦衣玉食,哪里懂得这山中的野菜,就算一把毒杂菜放在他们眼前,可能也会与这些村民一样,直到中了毒才发现,堂堂云家也如此,传出去的话真的会贻笑大方。

“这毒野菜,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找到的。”苏姑娘幽幽的飘来一句话,云夫人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修长的手指指向那些蜿蜒的根部,“云夫人不觉得,这根部与幽溪草十分相像吗?这是一种长在水边的野菜,具有毒性,其貌与杂菜相似,并且不会大片量生长,要想找到也要费点功夫。或许是有人贪图钱财,特地挖的这毒菜冒充,又或许……”

若只是为了钱财,就要害人性命,那也是天理不容的事情。而云夫人也明白苏姑娘想说的是什么,或许,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呢?

“看来有必要,去找这个刘胖子问个清楚了。”

隔壁的山头。

“村长,这是刚挖的野菜,您看看?”

一名面容奸诈的肥硕男子笑着,身后装着满满的三篮野菜,地上满是水渍。

“这几日,他们可有来换杂菜?”

“有有有,谁都不知道这是假的,再吃上个把月,肯定能死更多的人!”

年迈的村长幽幽的笑了笑,“这天越来越冷了,山里的野兽都跑到那边去了,真是叫人烦心。”

“村长英明啊!从今往后就没有人跟咱们抢猎物了!”

第八百二十八章 找到凶手

村长一副隐忍不笑的样子,“事情做得干净吗?可别被村子里头的人知道了。”

刘胖子谄媚的靠了过来,“就算让村民们知道了,也只会感谢村长的,要知道咱们可是忍了隔壁村许多年,明明相差不远,可是因为两座山的地形不同气候不同,导致咱们村子里的人只能种田吃素,而隔壁村子不但田地肥沃,连林子里的野兽都比咱们多。”

村长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恼火的表情,“哼,可不是嘛,他们打到一只野兔,就可以换走咱们一筐蔬菜,凭什么!”

刘胖子立刻附和着,“想必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区区的杂菜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他一边笑着,一手摸向自己的腰间,村长了然的挑了挑眉,“只要你安安心心的赚你的银子不要告诉第三个人,日后合并了隔壁村子,你绝对功不可没!”

“多谢村子提携!”

“好了,你也别赚太多银子了,适当便宜一点多卖些毒菜给他们,早点完成两村的合并。”村长一挥手,刘胖子便谄媚的退了下去。

村子口。

“这些是新鲜的杂菜?来两捆吧!”角落里的菜摊旁,各种蔬菜琳琅满目。

刘胖子默默的将三个篮子拉了回来,语气冷漠,“这些不卖,你们看看其他的。”

“哼,什么嘛,为何只卖隔壁村子的人,这刘胖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两名村妇抱怨着离开,这样的对话正好落入了村口云夫人和苏姑娘的耳中。

提起刘胖子,几名村民立刻目露凶光,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把那个卖他们毒菜的人抓出来暴打一顿以命抵命。

云夫人立刻拦住了他们,“各位稍安勿躁,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好不容易稳住了几人的情绪,这一群来自隔壁村子的访客便迈入了这热闹的集市当中。

几道熟悉的身影让刘胖子眼前一亮,他一把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人,静等着那几名村民靠过来。

“陈大哥,今日又来买杂菜了?别说,你们的运气可真好,这里有我挖来的新鲜杂菜,给你们来几捆?”热情的男子立刻将方才被他拉到身后的三个篮子推了出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几名村民异样的脸色。

其中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缓缓站了出来,刘胖子立刻被那对美丽的眼眸吸引了过去,连语气都变得柔软暧昧,“这位妹子,从前怎么没见过你呀?”

“这些是杂菜?”苏姑娘好像没有听出这其中的轻佻之意,目光落在那些绿油油的新鲜蔬菜上。

“是是是……”刘胖子下意识的回答,他紧紧的盯着眼前这张脸,不用想就知道面纱之下是怎样的俊俏面容,当下又有些舍不得让这样的漂亮妹子吃这些毒菜,“这里还有别的蔬菜,妹子你看看?”

苏姑娘弯下腰来随手挑起了一把毒菜,刘胖子立刻有些紧张,“大哥这里有水灵的萝卜,对妹子娇嫩的皮肤有好处,还是看看这些吧……”

“怎么,刘胖子今日不做生意了?”身后,一名男子冷冷的开了口,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可恶的凶手还想玩什么花样。

“不不不,怎么会呢?陈大哥今日要多少杂菜?可要抓紧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挖到的,就这天气,可能过阵子就没有了,还不赶紧买一些屯着。徐大哥前几日买的杂菜吃完了吗?也赶紧补一些回去吧!”刘胖子显然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更是没有察觉到徐大哥的拳头已经紧紧的握起。

“哼,吃完了,全部都吃完了……”他的母亲就是因为吃了这些毒菜才死的!原本母亲就已经年迈,所剩日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他为了孝敬,才买了母亲最爱吃的杂菜回去,哪知道这就成了母亲的催命符!这么说来,是自己亲手将母亲送去鬼门关的!想到这儿,男子懊悔不已。

“那正好,今日可以算你们便宜一点,过几日可以再来看看,说不定运气好又能让我挖到新鲜的杂菜呢!”刘胖子以为这生意做成了,当下热情的打包着篮子里的青菜。

这时,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出现在他的面前,刘胖子只闻到一阵轻香扑鼻,他抬起眼来便看见了那一头如墨的长发。

“这好像不是杂菜吧。”苏姑娘的一句话,让刘胖子微微一晃神,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怎、怎么会呢?这就是杂菜啊!”

“既然是杂菜,为何不卖给自己村子里的人?”云夫人的眼中透着一股清明,刘胖子的表情已经有了些许变化,“呵呵,这……如今杂菜稀少,而陈大哥和徐大哥又是老主顾,怎么的也要照顾一些。再说了,他们想吃的话可以自己去挖呀!”

“我看这杂菜不太新鲜,不如你尝一口给我们看看。”苏姑娘摘下了其中一片叶子递到了刘胖子的面前,对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这……怎么会不新鲜,看这叶子,多绿呀,上头还有一层水珠呢!”

突然,一双大手从前方伸了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让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男子的眼中冒着火,那眼神好像要将刘胖子吃了一般。

“陈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我好心好意的将杂菜留给你们……”刘胖子心中的不安越发放大,该不会他们发现了什么吧?不,不会的,就算是本地的村民都不一定能察觉这毒菜与杂菜的区别,更何况是身在另一座山头的他们。

另一名男子根本不想再听他狡辩,立刻摘了几把叶子塞进了刘胖子的嘴巴里,对方吓得大呼一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便挣脱开来,“呸呸呸……呸呸……”

这边的动静早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众人已经忍住这几人是隔壁村子的,立刻有路见不平的村民站了出来,“你们这是做什么?上我们这儿来欺负人了?”

“就是!别以为你们是隔壁村子的,我们就不敢说些什么!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面对众人的指责,两名男子却是毫不畏惧,“你们自己问问他做了什么!还是说,你们也是罪魁祸首!”

“胡说八道什么呢?不准在我们村子里闹事,这里不欢迎你们,快走!”

“闹事?我们村子死了好几个人,就是因为吃了他卖的毒菜!”

什么?!隔壁村子的人早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如今这几个人找上门来算账,难道确有此事?

刘胖子趁乱蹲在地上,企图从人群中默默的逃走,眼前却是出现了一双绣花鞋,头顶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想走可以,先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众人立刻退散开来,将那趴在地上的男子暴露在几人的视线之中。

“我、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我母亲因你而死,今日就要你以命抵命!”徐大哥的拳头当即落下,砸得那肥硕的男子哀嚎连连,“饶命啊!徐大哥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见他事已至此还在狡辩,陈大哥立刻抓起地上的毒菜一把塞进了他的嘴里,“吃!既然你不知道,吃了也不会死人!快点吃!”

“不……呜呜……饶命啊……我,我说,我说……真的不关我的事情啊……”

围观的村民们见事情发展成这副模样,没想到刘胖子真的卖了毒菜给隔壁村子的人,如今闹了人命,他们也没有理由袒护了。

云夫人一个眼神,两名愤怒的男子立刻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

她缓缓站了出来,“你知道这是毒菜,还敢拿来谋财害命,说!可是有人指使你?”

此时的刘胖子已经满脸的青紫,他丝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隐瞒的话,会被他们当街打死。

“呜呜呜……是,是村长……”

此时村长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正兴奋的划着地图,想象着两个村子合并之后,自己该如何掌控。

“父亲!”门砰地一声被打开,村长吓了一跳转过身去,“翠儿,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一名年轻的女子满脸震惊的看着他,“父亲,外头的人说你指使刘胖子卖毒菜给隔壁村的人,这是真的吗?”

村长心头一震,“胡言乱语,这,这是谁告诉你的?!”

“隔壁村的人已经找上门来了,这会儿正带着刘胖子往咱们这儿……呀,父亲,你这是要去哪儿?!”

只见村长吓得一把撞倒了身后的木椅,他慌张的踉跄了几步,“翠儿,若他们来了就说父亲出了远门,将他们糊弄离开听见了吗!”还来不及和自己的女儿解释什么,村长作势就要夺门而出,不想院子里已经出现了那几道身影。

“村、村长……”刘胖子欲哭无泪的看着那神色慌张的村长,身后,两名男子脸色冷峻,还有两名不曾见过的女子。

村长见大事不妙,竟是打算从一旁逃走,这时苏姑娘的手微微一动,不远处的村长突然惊呼一声栽倒在地,“啊——我,我的脚——”

第八百二十九章 齐心协力

村长痛苦的在地上打滚着,只见他的棉裤破了一个洞,正有血潺潺的从里头渗出来。

“父亲!”翠儿惊呼一声冲上前去扶住他,“父亲你怎么了?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何要伤害我父亲?”

“做什么?哼,我们村子哪里得罪你们了,为何要指使刘胖子卖毒菜给我们?!”陈大哥义愤填膺,丝毫不同情那倒在地上的奸诈老者。

村长疼得满头大汗,他微微睁开眼来狡辩着,“你们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不懂?那就是这刘胖子骗我们,现在就让你以命抵命!”陈大哥随手抄起放在门边的镰刀,作势就要朝着那鼻青脸肿的刘胖子砍去,对方连连求饶,“陈大哥饶命啊!真的是村长让我这么做的!为了两村的合并,不关我的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刘胖子!你胡说什么!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

“村村村村长,这会儿你可不能抵赖啊,若没有你的允许我怎么敢这么做?你不是说最讨厌隔壁村子的猎物比我们多,换的肉也比我们贵,所以才要卖毒菜给他们完成两村合并吗?我可可可可都是依照你的吩咐啊!”刘胖子哪里会在乎什么情义,在他的心里只有利益和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父亲,你,你该不会……”翠儿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村长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臂,“翠儿,你要相信父亲,父亲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陈大哥冷哼一声,“少说废话,跟我们走一趟,给我们村民一个交代!”他大步往前一步,这时,地上的村长突然一把将自己的女儿推了过来,狠狠的撞进了陈大哥的怀里。

“呀!父亲……”

趁着这个空档,狡猾的村长忍着腿伤没入了一旁的灌木丛中。

刘胖子顿时慌张的尖叫道,“村长,别丢下我啊——”他挣扎着,立刻被身后的徐大哥狠狠的按到了地上。

翠儿做梦也没有想到平日里疼爱她的父亲会拿自己做挡箭牌,这会儿脑中已经一片空白。

“追!别让他跑了!”

很快,这个消息传遍了全村上下,然而更多的人选择相信他们平日里尽心尽力的村长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情,纷纷开始自发的寻找起来,打算一起向隔壁的村子做个解释。

“大哥,你们放了我吧!我也是受命行事啊……”然而却是没有人理会他,刘胖子一路被五花大绑拖着,跟着众人在林中寻找着那逃跑的村长。

夜幕渐沉,整座山林却是燃起了点点星火。

“村长——”这声音此起彼伏在山中回荡着。

角落里,一道鬼祟的黑影趴在地上,抬头看着那出现在四面八方的火把,心中暗恨这些村民的愚蠢。本来自己还有机会逃掉,如今那么多人来堵自己的去路,把原本漆黑的林子照亮,这要他往哪里跑?

村长抬头看着前方,那是一条平日里没有人会走的小路,想到这儿,他从袖中抽出了一小根火舌子点亮,忍受着膝盖的疼痛爬上了小道。

“该死的,不会真的让他逃走了吧?”陈大哥不甘心的谩骂道,若不讨个说法回来,村子里无辜的村民不就白死了?而且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们欺负老实人!到时候两个村子将会彻底决裂,永无宁日了。

“陈大哥,你,你放了我吧,我可以帮你们找村长……”刘胖子被捆得浑身难受,生怕要是村长逃走了,就只留下自己一个人来背黑锅,说不定到时候会被浸猪笼的。

“住嘴!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云夫人借着火光,蹲下身来发现了地上的一点点血迹,“他走不了多远。”这时云夫人好像想到什么,抬起眼来看着那已经帮了她们一日的绝美女子,“苏姑娘,天色不早,这里就交给我们好了。”

铃铃铃……

就在这时,那戴着面纱的女子身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铃铛声,她眉头一蹙低下头来,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铃铛,明明无风,它却能够独自发出声音。

“有人闯入了我的迷阵。”她压低了声音,只有云夫人一人才听得见。

“这……”

苏姑娘的眼中有光微微流淌,这儿离迷阵的后方不远,该不会是……

“村长可能就在那里。”她知道,自从自己设了迷阵之后,就鲜少有村民会选择走那条路,正因如此,村长可能觉得从那儿才能逃脱。

几人对视了一眼,立刻跟上了苏姑娘的脚步。

这、这是哪里?!

“嗷呜——”

“啊!什么人?快,快出来!”老村长点着火舌子,在这气氛阴森的林子里转着,他已经原地徘徊了许久,可是饶了一圈之后,发现自己又走到了这棵树下。这是怎么回事?就算这的林子再怎么大,一直往前走总能看见出路才是。

这时,一道银光快速闪过,吓得村长手中的火舌子一掉,便发出了滋滋滋的声音……

只见一只狐狸警惕的从草丛中探出一个头来,漆黑之中两个眼珠子发出金黄色的幽光,村长屏住了呼吸往后退了一步,落在地上的火舌子冒出了一缕刺鼻的青烟,然而诡异的是,眨眼的功夫,这缕青烟居然变成了火焰瞬时弥漫开来。

“啊——着火了!着火了!”

山中气候干燥,这火焰更是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村长拖着流着血的膝盖立刻往另一边逃去,当他花尽了浑身的力气,却发现自己又折回在这火海之中。

“有人触动了机关。”苏姑娘眼神凝重,突然紧跟在后的村民一声惊呼,“着火了!前方着火了!”

什么?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漆黑的夜空却有一股浓郁的青烟直冲而上,看着架势火势不小。

“快,快灭火!不然山会被烧光的!”身后的村民一阵混乱。

村子里响起了敲锣声,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提上了自家的水桶朝着山林冲去。这座山可以说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若是发生大火,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火势越发凶猛,眨眼的功夫已经横跨了两座山头。

一道银光闪过,一只体型较大的狐狸出现在云夫人的身边,苏姑娘也注意到了夜色之中的那抹银白。

“他在那里。”

数人跟着苏姑娘朝着那条神秘的小道走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烧焦味,前方已经是一片火海。

“别过去,危险!”

火势凶猛,哪怕所有的村民都奋力救火,也好像毫无用处,四周的温度越发灼热起来。

“啊——”

那熟悉的声音从火海之中传来,有人惊呼一声,“啊!是村长!村长在里头呢!”

众人立刻仔细的在火海之中寻找起来,果真看见一道全身着火的人影在火中乱窜着。“救命!快,救我出去啊——”

身在迷阵之中,村长根本不知道出路在哪儿,而相反外头的村民们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哼,好狠的心肠!明知跑不了,就打算防火烧了整座山头吗?究竟我们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陈大哥的一句话,让众人以为这火就是村长放的,也是,所有上山的人都十分注意火种,他们还没找到这儿来,就起了大火,而村长就在里头,不是他放的那是谁?不少人已经改变了想法,说不定真的是村长指使刘胖子去毒害隔壁村子的人,如今事情败露他又逃不掉,一时气恼便防火打算来个同归于尽,可是这样一来,他们的村子也会受牵连!

当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时,村民们早已经忘记了村长从前为他们所做的一切,纷纷开始指责起来。

“救火!快救火——”

“是隔壁的村民!”

只见对面的山头,一对对火把由远处而来,那些熟悉的身影们提着水桶赶了过来。

“是苏大哥,你们怎么也来了?”

“看见山里头着火了,村子里的人都来了,还是快些救火吧!”

此时此刻,两个村子之间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嫌隙,不分你我纷纷开始提水扑火,而火海之中那哀嚎着的人影却渐渐没有了声音。

山林如此之大,哪怕村民们如何齐心协力,也抵不过这大火的迅猛攻势。

苏姑娘在云夫人的耳边说着什么,很快便消失在一片嘈杂声中。

“呀!有水!好多的水啊!”

不知何人突然惊呼一声,只见从无数的水流从山顶上滑落而下,湿润了大地,四周不断的发出滋滋滋的声音,火势渐渐减小,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原本已经照亮了半边天的大火渐渐消失在这神秘的水流之中。

一道道人影立在黑暗之中,抬头看着头顶上渐渐消失的青烟,有人喃喃的念了一句,“菩萨显灵了……”

两名村民缓缓上前,在一具烧焦了的尸体旁停了下来,这火是灭了,可是村长,却是无力回天了。

两个村子的从村民聚集在一起,刘胖子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然而罪魁祸首村长已经自食其果,两村冰释前嫌,决定重新开始忘记这一段不愉快的回忆。

“苏姑娘,多亏了你的机关,才得以扑灭大火。”小筑之内,两名女子对面而坐,浅谈着这一次的事情。“可是迷阵已经被破坏了,苏姑娘可有打算,换个地方?”

那绝美的女子微垂着眼,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不,我会继续守在这里。”

旁边,正在戏耍的两只狐狸纷纷抬起头来,安静的看着它们的主人。

第八百三十章 找出线索

云夫人再一次从苏姑娘的眼中看见了那种等待期盼的神情,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苏姑娘,有些话算我多嘴,早在之前便想问问你了。以苏姑娘这样的姿容,为何屈居在这小村子里,如此年轻的姑娘家,独自住在山上到底来说都是不安全的。”

两只小狐狸居然十分有灵性的立起了身子,好像要告诉云夫人在山中有它们保护自己的主人。

眼前的女子自然知道云夫人是出于内心的关心,只是微微笑了笑,“我等人。”

等人?既然苏姑娘没有多说,云夫人便知道自己要点到即止,只是心中越发的好奇眼前这名女子的身份,从她的谈吐和气度来看,完全不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可是这些已经不是自己所能过问的了。

“如今山上被大火烧过之后破坏了苏姑娘不少机关,如果苏姑娘不嫌弃的话,不如先住在我们这儿,等事情平息之后再慢慢打理,如此一来也不会错过姑娘所等之人。”

眼前的女子细想了片刻,却是没有回答,云夫人生怕对方会担心给她们增添麻烦,便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就这么定了吧,等苏姑娘修复好迷阵之后再回去也不迟,若是有缘,说不定苏姑娘还能见到小女。”

女子眼前一亮,“云夫人的千金?”

云夫人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是呀,苏姑娘看起来只比小女多上些年,相信见过之后,一定谈得来的。小女也精通医术,到时候还请苏姑娘不吝赐教。”

……

而另一头。

一辆马车缓缓的驶入皇宫,在大殿下的行宫之外落了地。

“公孙小姐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通传。”宫中的小公公恭敬的上了茶和糕点,云姝刚刚脱下披风,“大殿下不在宫中?”

“殿下在陛下那儿,早已经交代过若公孙小姐入宫,立刻前去通传。”

云姝明白,这两日,凤凌怕是已经等急了。

果真,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俊美绝伦的男子已经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当他的目光落在桌边那清雅的身影身上,立刻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姝儿,可是知道那株干草的意思了?”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陛下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云姝方才分明从凤凌的眼中看见了疲惫。

只见他轻叹了口气,“也是因为母后的事情。”

父子二人都是一样的心急,莲国皇本以为集齐了所有的线索就可以找到如今前皇后的藏身之处,哪知道连他也无法参透其中深意,比起凤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身为枕边人居然无法了解自己所爱之人的想法,莲皇这几日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宫中的人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今日只好求风凌过去,安抚一下莲皇暴怒的情绪。

云姝一个眼神,凤凌立刻病退了众人,只见她从身后拿出了一本草药经摊开其中某一页。

“这几日我翻了几本书,发现这种草并没有被记载,看来还未被广泛使用。”

没被记载?凤凌的眼中难以掩饰的失落,云姝自然看见了他那一闪而逝的希望,当下指向其中的两行字。“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草,但我却发现,它与诸多的水生植物有着相似之处,叶片宽大略显透明,根部蜿蜒曲折,而晒干之后,叶片呈现青黑色,可见其具有毒性。”

话音刚落,屋子里却是陷入一片沉默,凤凌疑惑的看着云姝,“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信息,可还是无法确定母后在哪里。”

云姝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了几分光,“你可能取得莲国的地图?只要知道其地形气候,或许我们可以将前皇后所可能处于的范围画出来。”

“姝儿,这是何意?”

云姝从袖中拿出了凤凌给她的那株干草,“你看看,这草有何特点?”

特点?凤凌的目光落在那株寄托着他所有希望的干草上,细细的观察起来,云姝的手微微转动着,让他看得更仔细些,这名男子终于发现了端倪,“这草一边的叶子宽大,一边的叶子细小。”然而他不明白的是怎么会长成这副模样。

云姝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草,是正好长在两种不同气候的地形当中。”

“不同气候?这怎么可能?”

云姝的手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高一低的弧度,“倘若,它是长在两座山峰中间呢?”

凤凌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么一种可能性,两座高度不同的山峰,确实有可能在山风的作用下形成两种差异的气候,而这时候长在这种地形中间的植物,收到的阳光也不尽相同,因此两边的叶子就会不一样。

俊美绝伦的男子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缓和,他似乎能够捕捉到云姝想要传达给他的信息。

“所以,这株草便是长在两座山峰中间的溪泉里,按这个去划分范围,找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姝儿,你真是我的福星!”此刻凤凌已经高兴得安奈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抱住云姝在她的额头上重重一吻,仿佛是个孩子一般。“我这就命人去找,有村落有山有溪水的地方!”

男子也顾不得其他,转身要走,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而父皇手中的那些东西……”

“其他的信息,就要由陛下自己去参透了。”

“好,我这就去告诉父皇!”凤凌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如今有无数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倘若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怕皇后一行人就会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前皇后的下落,到时候反而会对他们造成阻碍。

云姝立刻提醒了一句,“这几日陛下是如何过的,让他务必保持,如此还能混淆视听。”

凤凌轻点了下头,“来人,送公孙小姐回府。”

看着那抱着满心期待离去的男子,云姝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有了缓和,卸下了身上的重任,她觉得自己能帮上凤凌的忙这便是最幸福的事情,两日来的不眠不休也是值得的。

而另一头,皇后宫中。

“娘娘,公孙小姐从大殿下的行宫里出来了。”

嬷嬷在皇后的耳边轻声说道,然而这雍容的女子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魂飞天外。

“娘娘?娘娘?”

唤了几声,皇后才回过神来,“谁?”

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嬷嬷轻叹了一声,“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梅妃被救走,太上皇已经勃然大怒了,而这几日监视大殿下也没有任何的结果,您可要振作一些啊!”

然而,嬷嬷再怎么着急,皇后也只是一副掩盖不住忧愁的模样。“陛下昨日,又去英姿贵妃那儿了。”

“哎呀娘娘,你怎么还在说这件事儿啊!如今最紧要的是赶紧找到前皇后,好平息太上皇的愤怒,不然就是要阻止大殿下与公孙小姐成婚,否则太上皇那儿,真不知要如何交代了!”

皇后微微垂下眼来,一副好像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嬷嬷心中着急,当下沉了声音,“娘娘,您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忘记自己的责任啊!太上皇那儿近日来已经对娘娘有所不满,再不打起精神,奴婢真的怕太上皇会处罚娘娘!”

皇后顿了顿,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苦笑,“处罚?还有什么会比现在更糟的吗?”

“这……”

忽然,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阴霾,“不行,我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什么?!嬷嬷心中一跳,赶紧拉住了那突然站起身的皇后,“娘娘,您该不会……是想要动贵妃肚子里的龙种吧?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要是让太上皇知道了,那娘娘您可怎么办啊!”

如今贵妃肚子里的龙种已经成为了整个后宫的重点,连太上皇那儿都有了几分关注,这是万万动不得的,可是如今皇后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居然想去碰那最碰不得的,嬷嬷心里哪能不着急。

“那孩子在一日,我就没法思考,更别想着找什么前皇后了!陛下的魂都被勾走了,哪里记得什么前皇后!”皇后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讽刺之意,不知是在怨莲国皇,还是在怨自己。

嬷嬷知道皇后心中的苦,可是明明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她实在不愿意看着皇后走上一条不归路。

“娘娘一定要清楚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啊!现在只有一个贵妃,万一让陛下将前皇后找回来,到时候这后宫中就没有娘娘的容身之所了!”

“容身之所?”皇后突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嬷嬷,“连你也在笑本宫吗?”

嬷嬷心中咯噔一声,“娘娘,您这是什么话……”

只见对方轻笑了一声,“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却连个孩子都不能有,除了这凤冠,本宫还有什么?谈什么容身之所?陛下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我!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我这个皇后……做与不做有何区别!”

这一声怒火,几乎要将她心中所有的委屈宣泄出来。嬷嬷大惊失色,她本以为皇后已经想清楚了,哪知道今日突然就……

第八百三十一章 有惊无险

皇后望着那清荷宫的方向,眼神无比阴沉。

“你说得对,在这个节骨眼上,本宫一定要振作起来,订婚大典上都说那公孙姝是灾星,没有人相信,那么掉一个龙胎就足以说明了吧?”那金色的护甲划在桌面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嬷嬷心中一沉,“娘娘的意思是……”

“太上皇不愿意让那公孙姝做大皇妃,本宫也是如此。倘若那公孙姝克死了龙胎,你说太上皇会饶了她吗?陛下会饶了她吗?朝中大臣会饶了她吗?”皇后的嘴角微微一勾,嬷嬷便知道她已经决定了,而且心中只怕有了计划。

嬷嬷无法劝说皇后放弃动英姿贵妃的念头,但是转念一想,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此事推到公孙小姐的身上,何尝不是一箭双雕呢?目前先平息太上皇对皇后的不满要紧,至于梅妃……救都救走了,只能怪那大殿下太过狡猾。

“去,将本宫安插在清荷宫的宫女叫来。”

很快,一名宫女便出现在皇后的面前,“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这几日,贵妃可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的话,贵妃娘娘近日来总会去梅林赏梅。”

“赏梅?她倒是有兴致。可有什么人去拜访她?”皇后微垂着眼,好似在欣赏着自己的纯金护甲。如今后宫之中的妃子已经有不少人的等着看她的笑话,在这个节骨眼上,定有许多人去巴结身怀龙种的贵妃,皇后已经暗自决定,将这些人记在心里,日后再慢慢收拾她们。

“回娘娘的话,陛下有令不准任何人打搅贵妃娘娘,因此平日里娘娘总是我行我素十分自由。”

不准任何人打搅?这是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吧,生怕那些有心人寻到机会下手。

这龙种不仅仅是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凡宫中没有子嗣的妃子,有多少人都巴不得贵妃出事。皇后微微挑了挑眉,随后缓缓开了口,“看来,就连本宫都无法随意的见见这位娇贵的贵妃,把她平日里会经过的园子都写下来,还有去梅林的时辰,本宫要最详细的。”

“是。”

而另一头。

“殿下怎么知道,皇后会在清荷宫安插眼线?”蓝芸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他在宫中并不是无所事事,先前凤凌就有交代他时刻监视着皇后宫中的一举一动,今日就发现清荷宫的宫女鬼鬼祟祟的去了皇后那儿。

凤凌低着头研究着手中的地图,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姝儿提醒的。”简单的几个字,他的嘴角却是不自觉的上扬,透露出了一丝骄傲之意。

“哦?公孙小姐还真是了解这后宫女人的想法。”蓝芸枕着自己的手臂,心中对于云姝的敬佩又多了几分,总觉得有许多的事情好像都在公孙小姐的掌控之中。

凤凌的眼中微微一动,很快掩去了这一丝异样。他绝对不会让她成为这后宫中无数女子的其中一名,她的从前是那般的凄凉,而这一世,他一定要给她无尽的安定和幸福,然而这一切很快就会到来。

……

春日回暖,明媚的阳光洒在这片金碧辉煌的宫殿里。

“娘娘,您今日也要去梅林吗?”宫女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好似随意的询问一句。

那素雅的女子依靠在红栏旁,感受着肌肤上的丝丝暖意。“再过几日,只怕所有的梅花都要谢了。”这语气带着无尽的惆怅之意,此时宫女已经从里屋拿出了一件狐裘为她披上,似乎在为出行做准备。

英姿拉拢好衣襟,伸出手去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在这宫中闷得慌,出去走走吧。”

“是。”原本见对方没有反应,宫女还有些担心,此时已经松了口气,若贵妃今日不去梅林,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向皇后交代。

此时此刻,梅林旁的亭子里,皇后早已经侯在了那儿。

嬷嬷小跑着来到她的身边耳语着,皇后的眼中划过了一抹流光,随后伸出手去饮了一口热茶,总觉得今日的梅林特别的美。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台阶上,嘴角扬起了一丝神秘的笑意。

“娘娘小心。”宫女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身边的女子,英姿一边提着裙摆,一边抬头看着这一片雪白的梅花。一行人从远处缓缓而来,落入了亭中皇后的眼里。她只觉得自己的掌心渗出了一丝薄汗,恨不得立刻看见接下来会发生的画面。

“再过几日就看不见这些梅花了,真是可惜。”英姿的眼中尽是惋惜,身边的宫女抬起手来指着前方,“娘娘您看,那边的梅花开得特别美,不如去那儿看看。”

“也好。”

没有人注意到,一双期待的眼眸正紧紧的盯着她们的动向,越来越靠近那个地方,皇后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英姿身边的宫女已经看见了远处亭子里的华贵身影,她当下放开了身旁女子的手,“奴婢这就去为娘娘折一枝梅花来。”说罢,便朝着前方走去。

只见那宫女立在一棵梅树之下,转过身来看向英姿,“娘娘您看,这一枝可好?”

英姿抬起眼来,此刻已经站在了那台阶之下。

只有那宫女知道,此时自己袖中的手掌已经渗出了冷汗,“娘娘,您过来看一看。”然而她的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英姿的脚下。

为首的女子缓缓抬起脚来,皇后的眼睛微微一眯,直直的盯着英姿的脚下。

吱呀……

时间仿佛就此停止了,英姿的身后,一名宫女微微一动,悄无声息的踩住了她身后的裙摆。

只听一声惊呼,那女子身形一晃,作势就要栽倒在地,然而她反应十分灵敏的用手一撑,护住自己的腹部没有撞上坚硬的台阶,有惊无险的躲过了狠狠一摔。

“呀,娘娘!”

身后立刻有宫人上前扶住了她,短短的几秒钟,对于皇后来说却犹如一世那么漫长。

“这是怎么回事?!”

她恨恨的回过头来瞪着身后的嬷嬷,那个木质台阶,明明已经命人做了手脚,只要对方一脚踩上去,就会立刻断裂,而从那个角度摔下去,腹中的孩子便很可能不保!可是……那台阶并没有断裂。

“奴婢明明已经命人锯断了那木头,怎么会……”连嬷嬷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娘娘,您可有哪里受伤?”英姿贵妃这一动静,吓坏了所有人吗,宫人们团团将她围了起来,这女子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多亏有你们扶着本宫,否则本宫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快,还是快唤御医来为娘娘把脉!”

众人将她从台阶上扶了起来,这时,被众人簇拥着的女子却是抬起眼来,望向皇后的方向。

“娘娘,贵妃好像发现我们了!”

只见对方在宫人耳边说了什么,立刻有人小跑的朝着皇后的方向奔来。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心中无比愤恨,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发生了何事,怎么这般吵闹,你们主子没有教你们不准在梅林里喧哗吗?!”她随意找了个理由便教训开来,那小公公一边陪着不是,一边说明自己的来意,“奴才该死,贵妃娘娘方才受了惊吓,见皇后娘娘在此饮茶,肯请娘娘允许贵妃前来喝杯茶压压惊。”

什么?!皇后眼中一冷,“这是贵妃说的?”

“是。”

呵呵,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向自己讨茶喝!那陈英姿真把自己当成宝了!皇后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抬起头来却发现对面的一行人已经朝着她们的方向靠了过来。

陈英姿在众人的搀扶下,来到皇后面前微微行了一礼,“多谢娘娘赐茶。”

皇后还没答应,陈英姿已经先行谢恩,这下让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堂堂皇后若连一杯茶都不舍得给,传出去的话那就是她一百个不是了,况且,陈英姿方才还出现了状况。

皇后强忍着不悦,嘴角僵硬的扯了扯,“妹妹可有受伤?方才真是有惊无险啊。”

“幸好有皇后娘娘在此,臣妾一定是托了娘娘的福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皇后微微挑了挑眉,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不屑。她一个眼神,身后的嬷嬷便亲自倒了一杯茶,不情不愿的递到了陈英姿的面前。“贵妃请喝茶。”

“有劳嬷嬷了。”

皇后的眼神仿佛毒蛇一般,狠狠的咬在陈英姿的脸上,然而对面的女子却一无所觉的饮下了整杯茶,轻轻叹了口气,“臣妾觉得好些了,就不在此打扰皇后娘娘的雅兴,臣妾告退。”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一行人,皇后的手慢慢握了起来,任由护甲扎入她的掌心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看看!”她倒是想知道,这陈英姿的运气为何会那般好!

嬷嬷立刻跑到了那台阶旁蹲下身来仔细的查看着,很快便一脸疑惑的折了回来。

“启禀娘娘,这……真是怪啊,那台阶确实已经被做了手脚,方才也看见她踩上去了,怎么就没断呢?”

第八百三十二章 贵妃小产

皇后眼神微微一冷,当下看向那一脸疑惑的嬷嬷,“那宫女,可靠吗?”她的第一反应便是那宫女出卖了她们,兴许对方早就被那陈英姿收买了,事先将自己的计划透露出去,而今日就是来打脸的。

在这后宫中尔虞我诈多年,皇后的心中已经升起了无数个可能性,越来越觉得那宫女已经是陈英姿的人。

也是,突然就被接入宫中成了贵妃,怎么也不会是个简单角色,想必有着什么过人的手段,绝对不能用一般的眼光看待那陈英姿。

嬷嬷细想了片刻,“那燕玲应该没有胆子出卖娘娘,这其中只怕有什么端倪,奴婢过会儿就让她过来给娘娘一个交代。”

清荷宫内。

陈英姿的目光落在一名略显忐忑的宫女身上,“燕玲,你可是身子不适?”

“啊?奴婢,奴婢没有……”

“哦,是吗,本以为你要是身子不适,就下去不必在本宫身边伺候了,这儿人已经很多了,不差你一个。”话及此处,那宫女立刻跪了下来,“奴婢,奴婢腹痛难忍,请娘娘宽恕。”

陈英姿微微笑了笑,“在本宫这儿,有哪里不适就直接说了,下去吧好生休息。”

“多谢娘娘!”

看着那宫女略显慌张的背影,陈英姿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你们都下去吧。”

“是。”

屏退了众人,这女子缓缓站了起来走向屏风之后,在后头的水榭中,已经有人在那儿等着。

“大殿下,燕玲已经借故离开了。”

俊美绝伦的男子伸出手去为陈英姿倒了杯茶,“皇后肯定会有所疑惑,唤她去问个清楚,真是委屈你了。”

对面的女子坐了下来,微微摇了摇头,“能为殿下做这点事情,英姿不敢说委屈,只希望这一次真的能让皇后永不翻身。”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凤凌立刻明白她想起了自己已故的夫君。

“只可惜不能手刃皇后,为俊峰报仇,但是相信本殿,皇后的下场绝对不会好。“

“英姿相信因果循环,善恶终有报,皇后的手上沾了太多的鲜血,会有老天来收她。”

“你放心,本殿答应过俊峰会好好照顾你们,此事过后,本殿会命人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保你们衣食无忧。”

对面的女子眼眶一红,微微低下头来抚着自己的腹部,“多谢殿下,夫君曾经对英姿说过,他这辈子能跟在殿下的身边办事从来没有后悔,殿下从前对夫君的照顾,英姿感恩于心。”

凤凌轻叹了口气,“失去俊峰,真的是本殿的损失,倘若当时能再多一个心眼,俊峰也就不会被皇后的人所害……”

“不,是皇后太过心狠手辣……”说到此处,陈英姿的语气已经有了几分哽咽,凤凌不想再让她去想那伤心的过往,“一会儿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深吸了口气,“英姿明白的。”

……

而另一头。

皇后宫中,那宫女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她分明感觉到两道冷冽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说!你收了陈英姿什么好处,居然帮着她来戏弄本宫!”皇后大怒,宫女立刻害怕的磕着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那你说,怎么陈英姿没有摔掉龙种?若不是你事先告诉她台阶做了手脚,又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嬷嬷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恨不得立刻将这名宫女生吞活剥了一般。

宫女流着泪不断的求饶,“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就算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背叛娘娘,贵妃可能真的是运气好没有踩中,奴婢对娘娘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哼,看来不用刑的话,你是一个字都不会说了……”嬷嬷走上前去,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绣花针狠狠的扎在了那宫女的手臂上,瞬时传来一阵尖叫声。“啊——嬷嬷饶命!嬷嬷饶命啊——”

“你还不肯从实招来!”

手臂接连受了几针,宫女疼得眼泪直流,“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告诉……任何人……”

皇后皱着眉头一摆手,嬷嬷终于停下了动作。“谅你也没有那个胆子,看来,她的运气真的不错。”

“娘娘英明,娘娘英明……”宫女惨白着一张小脸,模样十分可怜。

“下去吧,这一次算她运气好,但倘若下一次还让她逃走了,本宫唯你是问!下去吧。”

“谢娘娘饶命……”

宫女捂着自己一条手臂赶紧退了下去,生怕皇后会突然改变主意要了她的性命,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嬷嬷退到皇后身边,“娘娘,这燕玲应该没有说谎。

“本宫知道。”只是心中依旧有些不甘,可是眼下,也只好再想别的法子了。

然而,那宫女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却没想到回到清荷宫,刚刚踏入自己的屋门却被两名早已经等候在那儿的侍卫捂住了嘴巴五花大绑的送到了陈英姿面前。

她被狠狠的丢到了地上,吃痛一声抬起头来,便发现那平日里清雅的女子坐在椅子上,而两边立着面无表情的宫人和侍卫。

“娘,娘娘?”

陈英姿微微挑了挑眉,却是没有回答。

“奴婢……不知奴婢所犯何罪?”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宫女甚至不敢去看陈英姿的眼睛。

“说,你方才去了哪里?”

“……奴婢,奴婢身子不适,就,就去,去……”她一时间想不出好的借口,“就去抓药了。”

“抓药?去哪里抓药?可有人看见你?”

宫女的眼神闪烁,“没,没……奴婢去的时候没有人……”

陈英姿立刻沉了声音,“这么说,你是去药房偷东西了!”

“不不不,奴婢没有!”

“那你去哪里抓药?”陈英姿咄咄逼人,那宫女已经有些结巴。“奴婢……奴婢是拖人从宫外买药回来的,所以没有人见过奴婢……”

只听一声怒哼,“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骗主子!来人,用刑!”

什么?!宫女惊恐的抬起头来,这时候已经有两名侍卫上前,将她牢牢的压在地上,身后立刻传来一阵剧痛,两大板子无情的落了下来。

“啊——”

“还不说吗?你是如何受皇后指使,想要迫害本宫的孩儿?”

宫女的嘴角溢着血,方才那两板子已经让她承受不住,“奴婢……”

大厅的门窗立刻被关上,陈英姿缓缓站起身来,“打,打到她招了为止,迫害皇嗣本来就是死路一条。”

死?!宫女现在已经明白,贵妃原来早就知道,难怪今日没有如皇后所料,眼下不说一定会被打死……“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啊!奴婢的母亲被嬷嬷抓住了,她威胁奴婢要替皇后娘娘办事,奴婢不忍母亲受苦,所以……求娘娘饶命……”

“既然如此,之后在陛下面前怎么说,知道了吧?”

宫女立刻抬起眼来,“可是奴婢的母亲……”

“放心,只要你能指认皇后,本宫只有办法会替你将母亲救出来。”陈英姿缓缓蹲下身来,郑重的承诺着。

……

御书房里。

“陛下,陛下——”外头传来了大公公焦急的声音。“陛下,贵妃娘娘突然小产了……”

桌前的男子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贵妃娘娘小产了……”

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皇后耳中,她的眼中泛着兴奋的光,“你说的可是真的?”

“娘娘,千真万确啊,陛下现在已经去了清荷宫,宫中传得沸沸扬扬了。”

皇后大喜过望,然而下一秒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怎么突然就小产了?”

嬷嬷笑着,“兴许,是今日真的摔着了,只是回去才发作呢?奴婢就说嘛,哪里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如此自然是好,可是皇后总觉得有几分不安。

“罢了,本宫过去看看,贵妃小产可不是什么小事,本宫也应该过去慰问一下才是。”

清荷宫外早已经聚集了多人,当皇后一行人出现,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

看着众人那一张张凝重的脸,皇后反而放心了许多,看来陈英姿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没有保住。

然而当皇后跨入清荷宫的时候,四周纷纷投来异样的眼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凝重的氛围。

“皇后娘娘驾到——”

奸细的声音打破了这一份凝重,偌大的寝宫外,一排宫人齐齐跪在那儿。

“陛下,听说英姿妹妹出了意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的身影还未出现,她那无比紧张又关心的声音已经传来。皇后脸上要表现出一副十分惋惜的模样,可是一颗心却是兴奋得不行,她大步跨了进来,一眼便看见了那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今日不是还好好的吗?”皇后来到陈英姿榻前,莲国皇坐在一旁,一张脸冷峻无比。

众人屏住了呼吸,只有皇后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

“皇后,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这时,莲国皇阴沉的开了口。

第八百三十三章 皇后失败

第八百三十三章皇后失败

皇后完全沉浸在自己卓越的演技当中没丝毫没有听出莲国皇语气中的阴沉之意,她愤怒的看向立在一旁的几名御医,“你们都是怎么照顾贵妃的,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该当何罪?!”

“微臣知罪。”御医们纷纷跪下身来,一副惶恐的模样。

皇后冷哼一声,当下义正言辞的看向莲皇,“陛下,御医院疏忽职守,犯下如此大的疏忽定当重罚不饶,才对得起英姿妹妹。”她早就想要找个机会惩戒御医院里的人,他们与公孙姝走得那般亲近,以至于难以掌控,就应该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后宫的主人。

“皇后,你说完了吗?”偌大的寝殿就看着皇后一人在那儿耀武扬威,莲国皇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是臣妾疏忽,妹妹还在休息,臣妾万不该如此动怒。”皇后当下收敛了自己的声音,无比恳切的坐到了榻旁拉住了陈英姿的小手,“妹妹受苦了,姐姐一定会替你做主,虽然孩子没了,好在人没事,妹妹就不要伤心了,陛下这么宠爱你日后一定还会怀上的。”

原本轻闭着眼的陈英姿突然反手抓住了皇后,那对眼眸带着无尽的冷意,指甲几乎要嵌入皇后的肌肤之中,这样的反应吓了对方一跳,皇后吃痛的皱起了眉头,“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抓疼姐姐了……”

然而陈英姿眼中的仇恨是那般的真实,这声音好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皇后娘娘,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什么?皇后微微一愣,最后嘴角僵硬的扯了扯,“妹妹,你,你说什么呢?”

“为何要害我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皇后要是对妹妹有什么意见直说便好,为何要用如此狠毒的手段?”陈英姿死死地抓着皇后的手臂,对方挣脱不开,她立刻求助的看向一旁的莲国皇,“陛下,妹妹可是神志不清了?怎么胡言乱语的……”

皇后心中觉得陈英姿不应该知道那台阶是自己命人做的手脚,她到底是回宫之后才滑了胎,也没有会联想到今日那有惊无险的一摔。

莲国皇缓缓站起身来,语气中尽是冷意。“皇后,你当真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此时此刻,皇后终于意识到不对,她狠狠的甩开了陈英姿的手往后退了两步,“陛下……莫不是妹妹说了些什么?臣妾什么也没做呀,方才听见妹妹滑胎的消息这才赶来的,也不知妹妹为何会这么说。”

皇后心中有些不安,想着该不会是陈英姿没了孩子就想要找个替死鬼,让自己背这个黑锅吧?但她又有什么证据呢。

“今日皇后可是去了梅林?”

梅林?皇后心中咯噔一声,脸上故作镇静。“是、是啊,再过几日梅花都要凋谢了,臣妾觉得可惜今日便去了,还摘了几枝梅花打算命人给陛下送去。”

莲国皇自然不会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蒙蔽,他的思路无比清晰,“英姿说她在梅林是不慎倒,而后你赐了一杯茶给她,回来之后就滑了胎。”

“什么?这……陛下是怀疑臣妾在那茶水里下了毒?”

莲国皇负手而立,目光已然从皇后脸上挪开,“朕可没有那么说,是皇后自己招了。”

皇后心头一颤,“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怎么可能在茶水里下毒,那些茶臣妾也喝了不少,并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当下狐疑的看向榻上的女子,该不会……陈英姿根本没有落胎,只是想要冤枉自己吧?

皇后知道茶水中没毒,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妹妹,你为何要冤枉本宫?”

陈英姿的脸上带着决绝,她想起自己被害死的夫君,眼神犹如利刃一般割在皇后的脸上,“妹妹本以为皇后好心,哪知道喝了那茶后,妹妹的孩子就没有了,那是我的孩子啊……我怎么会拿他来冤枉皇后?”

皇后已然不相信陈英姿,当下严厉的看向一旁的御医。“你们说!贵妃的孩子是怎么没的,真的没有了吗?”

“荒唐!皇后,你这是什么话!”

莲国皇立刻出声制止了她,皇后哪里顾得了那么多,“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敢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在茶水里下毒,陛下一定要明鉴啊!”

这时,外头传来了禀报的声音,“启禀陛下,公孙小姐带到。”

“请她进来。”

那清雅的女子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皇后立刻看向云姝,“公孙小姐来得正好,快帮贵妃看看她是不是中毒了。”她只想快点撇清自己的嫌疑,哪里会去想着与云姝之间是否有什么新仇旧恨。

云姝微微行了一礼,便来到陈英姿的身旁为她号了脉。

“启禀陛下,娘娘确实是中毒了。”

“你……好啊,本宫差点忘记了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皇后愤怒的指着云姝,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掉进了一个她们亲手设计的陷阱当中,“陛下万不可听信她们的谗言,几位大人,你们为贵妃把过脉,她究竟为何会落胎?”

御医们面面相窥,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启禀娘娘的话,臣等一致认为,贵妃娘娘是吃了落胎药才导致小产的。”

又是中毒又是落胎药,不论怎么说都与皇后给的那杯茶脱不了干系了。“你们……陛下,臣妾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况且那时候,是她自己来向臣妾讨要茶水的,臣妾又怎么能未卜先知在茶水中下药?这一切都是他们在冤枉臣妾啊!”

莲国皇冷冷一笑,“这么多人,就冤枉皇后你一个人了?”

陛下这是不相信她?!皇后往后退了一步,袖中的手紧紧握起,这还是她第一次尝到被这么多人冤枉的滋味,就好像退无可退。

“陛下,臣妾还有一人可以作证。”榻上的陈英姿悲愤的开了口,很快,那名叫燕玲的宫女就被带了上来,那一瞬间,皇后只觉得有些眩晕。而一直在皇后身后,早已经被局势吓得满头大汗的嬷嬷,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就好像有一张早已经编制好的大网,就等着她们亲自跳进来。

侍卫将那宫女带到了莲皇面前,对方战战兢兢的跪下身来,“奴婢叩见皇上。”

威严无比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朕饶你不死。”

皇后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地上的那宫女,可是对方根本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奴婢是皇后娘娘安插在清荷宫的,负责记下贵妃娘娘平日的行程以及见过什么人,昨日皇后娘娘召见奴婢,奴婢便说了今日贵妃娘娘会去梅林赏花,于是皇后便命人在台阶上做了手脚,贵妃娘娘后来便在台阶上摔倒了。”

众人这么一听,纷纷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有想到还捅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情。

“皇后娘娘早就在梅林里等着,可是贵妃娘娘摔倒之后没有当场见红,随后皇后便赐了一杯茶水说是给贵妃娘娘压压惊……”

“你,你胡言乱语!”皇后气得作势就要冲上前去,立刻被侍卫拦住了,身后的嬷嬷也顾不得其他护到了皇后身边,“大胆,居然敢以下犯上?!娘娘,娘娘您没事吧?”皇后被嬷嬷拖着,愤怒的看向莲国皇,“陛下,这贱婢一定是被她们收买了!臣妾是冤枉的啊!”

宫女生怕众人不相信她,“奴婢也是迫不得已,皇后的人抓了奴婢的母亲做要挟,若陛下不信,可以命人去梅林里查看,那台阶可不会骗人!”

皇后心中一震,糟了,她确实忘记命人将那台阶修补好。

莲国皇一个手势,立刻有侍卫前去梅林。宫女僵硬的直着身子,分明可以感受到背后那火辣的视线。

不一会儿,前去查看的侍卫便回来了,“启禀陛下,梅林之中确实有一处台阶被人做了手脚。”

话音刚落,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皇后居然犯下如此大罪,伤害皇嗣,那可是要杀头的啊!

“皇后,你还有何话要说?”莲国皇的眼中毫无温度,皇后双腿一软,嬷嬷强忍着心中的害怕,“陛下,您不能光听她们的片面之词啊……”

这老嬷嬷一开口,莲国皇眼神一冷,立刻有侍卫上前架起了她。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朕不知道,什么时候连个狗奴才都能随意开口打断朕了,皇后,你养了一条好狗啊!”紧接着,响亮的巴掌声传来,那老嬷嬷眨眼间就被打得脸颊高肿,嘴角溢出了一抹鲜血。

皇后的眼神蒙上了一层灰白,她第一次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这些年来,皇后在后宫之中的所作所为,朕不是不知道!”他一字一句,说得那么清楚,重重的敲打在皇后的心中。“朕如今,是忍无可忍了!”

“……陛、陛下……”皇后的眼前一花,所有人的脸在她的面前来回转着,最后定格在云姝那冷淡无比的眸子里,皇后好像看见了无比狼狈的自己,还有对方那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莲国皇再也没有看她一眼,“来人,传令下去,皇后心肠歹毒谋害皇嗣,现押入大牢,听后处置!”

“不!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啊……”然而,这凄厉的声音渐行渐远,只留下众人心中一片震撼的苍白。

第八百三十四章 墙倒众推

“放开本宫,大胆,你们居然敢以下犯上,来人啊!砍了他们的脑袋!”皇后一路怒斥着这些侍卫,这里的动静几乎引来了整个皇宫的人,人心瞬时动荡。

后宫之中,众位嫔妃得到了消息早已经炸开了锅。

走廊之上,玉贵妃带着一行宫人朝着清荷宫的方向靠去。

“贵妃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呀?”拐角处,三名妃子相伴而来,一下子便拦住了玉贵妃的去路。

她们一直在等待有人去一探虚实,不知皇后即将被废的消息准不准确。然而却无人有这个胆子做这第一人,万一消息是假的,皇后之后第一个就会来收拾她。

玉贵妃一眼就知道这些妃子心中在想些什么,“妹妹们这些年来受皇后压迫难道还不够么?这一次皇后犯下滔天大罪,想要让她永无翻身之日就看这一举了,本宫就是要趁着现在去向陛下揭露皇后所犯过的罪行,几位妹妹可不要拦着本宫。”

留下这么一句话,玉贵妃根本没有等这些妃子们开口,便带着身后的宫人大步离去。

阳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灿烂,听了玉贵妃的话,几名女子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

“贵妃姐姐说得对,咱们这些年没少担惊受怕,每每夜里都会惊醒。”

其中一人已经开始抹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真是老天有眼,终于能够收了皇后,只是,就贵妃姐姐一人能够让陛下了解皇后的心狠手辣吗?”她偷偷看着身边人的眼色,“不如,咱们一起去细数这些年来皇后的恶行,让陛下看清楚皇后的真面目!”

“说得有理,就如贵妃姐姐所说,这一次一定要皇后永无翻身之日,姐妹们,咱们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清荷宫而去,很快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皇宫,眨眼的功夫,清荷宫外已经无比热闹,每个人都义愤填膺,纷纷开始回忆自己从前的悲惨回忆,说得最多的便是自己受到了皇后的迫害却敢怒而不敢言,这种种恶行简直就是人神共愤。

只见一群人进去后,又换了另一批人,场面直教人叹为观止。

“既然皇后犯下如此恶行,为何当初你却指证是刘贵人作为?”大厅之中,莲国皇脸色阴沉,虽然这一次皇后无处可逃,可是在这种时候才有那么多站出来见义勇为之人,更让他看见了这个皇宫的虚伪和落井下石。

苏常在战战兢兢,“陛下,臣妾的小手指就是皇后指使人废了的啊!若不配合她,臣妾早已经下黄泉与刘贵人作伴了……”女子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现在还心有余悸。

莲国皇抚着额头,其实他何尝不是在责怪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保这些无辜女子的周全。这个后宫俨然成了皇后的屠宰场,她想杀谁就杀谁,可是这些年来,自己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一名昏君,助涨了皇后的嚣张气焰,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

“下去吧。”

“臣妾告退。”

大公公一脸担忧的靠了上来,“陛下,可是先屏退外头的人?”连他也吓了一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莲国皇没有说话,可是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疲惫。大公公心中明白,便安静的退了出去。

而另一头。

“果真如大殿下所料,臣妾一说要做这领头羊,整个后宫便纷纷前来给皇后捅刀子了。数年前的冤案都被揭发出来,这一次就算太上皇如何包庇,皇后也逃不过了。”玉贵妃的眼中闪烁着光,她终于可以为自己的皇子报仇了。

“皇后这是罪有应得,墙倒众人推,只怕这后宫之中不会有人站出来替她说一句话。”原本应该躺在榻上的陈英姿,此刻却是坐在桌边悠闲的品着茶,眼神之中说不出的愉悦。为了这一场戏,凤凌和云姝联合了宫中各方势力布了许久的局,终于等到她上钩了。其实陈英姿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他们早已经联合了御医院的人,在皇后的面前做了假证,再加上那名宫女有力的证词,让皇后乱了阵脚。

然而,凤凌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轻松之色,要知道太上皇在皇后身上投入了太多,这一次动了她,莲国再也不会太平,只怕很快就会有所动作,而到时候游戏才是真正开始。

玉贵妃抬眼看向角落里一直安静着的云姝,“这一次公孙小姐可是立了大功。”

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在那清雅的女子身上,而她却只是淡淡的转过头来,“皇后不能杀。”

什么?!众人的表情一变,玉贵妃的笑容有些僵硬,“公孙小姐……这是什么意思?皇后不杀?那风险太大了!”她们好不容易才将皇后赶去那个阴暗的牢房,难道这个时候才要发慈悲吗?

然而最懂云姝的就是凤凌,“姝儿的意思是,要从皇后的口中探出太上皇有多少底牌?”

众人立刻恍然大悟,原来公孙小姐的意思是皇后还有利用价值。

云姝沉默了片刻,“皇后并非不能为我们所用。”

“……”这,众人只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要是出卖了太上皇,皇后只怕也自身难保,而她还活着,太上皇就有可能会命人去救她,可以说是她唯一的希望。

那俊美绝伦的男子缓缓站了起来,“或许,我们真的可以试试。”

……

“放本宫出去!”阴森的地牢里,皇后早已经被脱去了凤冠霞帔,披散着头发只着白色薄衣双手抓着木栏撕心裂肺的喊着,然而这偌大的地牢仿佛就只为她一个人而设,安静的只有她自己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了一阵铁链声。

“进去!”

“娘娘!”只见嬷嬷双手戴着镣铐,同样一副十分狼狈的模样被推了进来,押入了旁边的牢房里。

皇后表情一僵,“你、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去求助太上皇了吗?”

嬷嬷的眼角挂着泪,她确实第一时间去找了,可是……她实在不敢告诉皇后实情,因为太上皇根本没有说要救她,看使者的态度,似乎是还在考虑当中,可见太上皇已经动了要丢弃这枚棋子的意思,就因为这段日子以来皇后让他太过失望。

“怎么回事?”皇后靠了过来,眼神已经有了几分慌乱。

嬷嬷的脸上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告知了太上皇,太上皇说会安排,让娘娘安心在这里等着。”

“是吗?哈哈哈,想要扳倒本宫,哪有那么容易!区区一名贱种而已……”皇后指的是陈英姿肚子里的孩子。原本有些绝望的表情终于鲜活了起来,她好像看见了自己出去以后的场景,“本宫绝对不会放过她们!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然而此时,太上皇传达了一份口谕。

御书房里,凤凌被单独唤了过去。

“凌儿,你的婚期,只怕要延后了。”话音刚落,凤凌眼中一沉,“可是那个人有动作了?”

莲国皇深吸了口气,“皇嗣夭折,宫中近日不宜操办喜事,这是莲国一直以来的规矩。”虽然他们都知道,陈英姿肚子里的不是龙种,而且也活得好好的。皇后这一次虽然葬送了自己,但好歹为太上皇拖延了凤凌与云姝的婚期。

凤凌收敛了神色,眼中显然有些不甘,虽然早在之前,他们就猜到了这个可能性。可是比起婚期,能早日将皇后拉下来才是最关键的。

“父皇,或许你该去见一见皇后。”

“见?”莲国皇立刻皱了眉头,他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再多看皇后一眼,特别是今日听了那么多的丑事,看见皇后,就会想起她手上沾着的鲜血,已经这后宫之中太多太多的冤魂。

凤凌知道莲国皇在想些什么,“皇祖父已经隐居多年,但势力依旧遍布朝野,只怕父皇也不知道他的真正实力。”

这就是太上皇的可怕之处,明明已经退位,手中却握着足以动摇江山的力量,处处牵制着莲国皇,让他不得不做了这么多年的傀儡,妻离子散。

“你觉得,皇后会说吗?”莲国皇微微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满的不信。

“儿臣觉得,有可能。”他的眼神,让莲国皇立刻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当下果断拒绝,“不!父皇不想再见到她!”更别说,去利用她那令人不屑一顾的感情。

“皇后这一次之所以会落入我们的陷阱,就是因为她对父皇的爱慕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其实想要从她的口中探出皇祖父手中的牌并不难。”凤凌想要劝说莲国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意气用事,而眼前尊贵的男子却是站起身来,“你以为,这些年来父皇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吗?”

他慢慢走到一旁,伸出手去触动了那烛台,御书房中立刻传来一阵响动,那一堵石墙缓缓动了起来,背后竟是挂着一幅画像。

凤凌眼前一亮,那画像上的女子,该不会是……

第八百三十五章 致胜武器

莲国皇站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看着凤凌的脸微微一笑,“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画像上女子的脸,与凤凌有着八分相似。然而光是画像就已经透露出了一种无人能及的气韵,每一眼都是不同的风情,再一看竟是已经忍不住沉沦。

莲国皇十分珍惜的伸出手去,轻轻抚着画像,就好像心爱的女子就在面前一般,“这画,是父皇在想念你母后的无数个夜晚,将脑海中她的模样刻画出来的,你出众的容貌除了传承自父皇,大多数都是传承自你的母后,是不是很像?”

他这话,连自己都夸奖了进去,仿佛想要活跃一下眼前的气氛。

这还是凤凌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看自己母后的样子,与从前得到的画像全然不同。上面的每一笔,都好像描绘了许多次,生怕无法将她所有的美好表达出来,而且竟给人一种错觉,似乎一不小心,她就会从画像中走出来一般。

一双手重重的搭在凤凌的肩膀上,“放心吧,很快就会见到她了,父皇相信很快就能见到她。”他这话带着笃定,不仅仅是在给凤凌鼓励,也是在给自己鼓励。

墙的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凤凌没有想到原来御书房里别有洞天。

这里的设置十分精妙,越往下走越是明亮,而本应该是密封的墙壁,却有无数的小孔让阳光照射进来。两人的脚步声十分清晰,直到底部,便有一间宽阔的屋子,里头的陈列十分整齐,堆着满满的册子。而中央,一件闪烁着流光的铠甲立在那儿,顿时气氛肃穆无比。

“看看这个。”

莲国皇走到一边,抽出了一张羊皮地图递到凤凌的手边。

那俊美的男子眼中为之一震,“这是……”

“这是莲国最精准的地图。”

这辽阔的疆土,比凤凌手中现有的地图大了不止一倍,上头几乎将所有的地形都标注得十分清楚,有一半的山林资源,城镇集中于平原,河流高山用绿色与蓝色代表。

凤凌从未见过彩色的地图,他的目光落在那一片绿色的山林之中,“这些红点是……”

“这些红点,将是你最大的武器。”莲国皇的眼中闪烁着光,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些年来,父王之所以不过问朝政,一来是要让你皇祖父放松警惕,而来就是为了这批军队。”

军队?!凤凌看着上面密布的红点,莫非这是父皇暗中培养的精兵,埋藏在山林之中训练多年的力量。

“那么这些黑点是……”

“你皇祖父的势力。”莲国皇为了摸清太上皇手中兵力的分部据点,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这是他尽了最大努力得到的结果。“其中每一支军队,都被安排了伍家人培养。”

凤凌立刻抬起头来,莲国皇冷冷一笑,“没错,伍家负责培养用毒的死士,所以每一支军队的势力都不容小觑。甚至,你皇祖父还命他们培育出了一种剧毒,可以融化兵甲渗透皮肤。”

凤凌立刻为之一震,这么说来,光是要对付那些用毒的死士就需要付出十分的代价了!

“就为此,父皇的计划一直停滞不前,这一次若要反击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父皇手中的人终于发现了,有种墨铁可以抵御这种剧毒。”他立刻看向中央的那件铠甲。

凤凌缓缓走了过去,轻轻伸出手,然而一碰触到那铠甲,他立刻收了回来眉头一蹙。

“是不是冰凉彻骨?”

莲国皇轻叹了口气,“这温度,穿久了就会四肢麻木,而且墨铁十分厚重,穿上它只怕连行动都困难。”他的表情十分惋惜,“倘若能够改良这种铠甲,对付那些毒死士就易如反掌了。”

“如今皇祖父很快便会有所动作,父皇可是有了办法?”

只见对方抬起眼来,“只有一个办法,训练一支死士精兵,让他们去分散那些毒死士的注意,而其他人就与你皇祖父的军队决一死战。”他的意思便是打算舍弃一部分的人去送死,为其他军队的胜利争取时间。

“不,这行不通。”凤凌立刻出声反对,他知道莲国皇是求胜心切,可是这个办法根本不可能长久。莲国的死士最是忠心,就算最后他们真的取得了胜利,这批死士依旧会继续杀人,只要太上皇的势力没有全灭,他们完全可能翻盘。“这批死士一定要死!”

“父皇何尝不知道,可是……他们几乎是无敌的,除非可以研制出解药,但……这种毒一沾毙命,就算有解药也来不及服下。”

凤凌的眼神深沉,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他的目光慢慢挪向那件铠甲,“父皇,这铠甲先放儿臣这儿,这几日切勿轻举妄动。”

……

京都的某间宅子里。

屋子里传来一阵叮当声,门砰地一声被打开,顾寻芳吓得惊呼一声,“灵儿,不是说过不准进这个屋子吗!”

只见原本宽敞的屋子里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兵器,屋顶上吊着各种各样的奇怪武器,在莲国的这段日子,顾寻芳更加疯狂的设计打造奇怪的武器,很快便填满了这间屋子,只要一跨进去难免会有所碰撞。

“顾公子。”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顾寻芳回过头来,还未见来人只听砰地一声,地面竟是被砸出了一个坑,随后那俊美的男子一身简单的布衣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武器,来砸场子的吗?”顾寻芳看着地上的碎石头,一脸的不高兴。

凤凌嘴角微微一勾,“顾大人难道不想看看这是什么?”只见他一手掀开了身边的黑布,眼前瞬时一晃,只见一套闪着流光的铠甲立在那儿,似乎有股冷冽的杀气在空气中缓缓的流淌着。

顾寻芳是个识货人,他的眼前不由得一亮,放开了怀中的小女孩缓缓靠了上去,“这是……这是什么铁?”

只见对面的男子随后抛过来一件物品,顾寻芳下意识接住,不想手中突然传来的力度让他身形一晃往后退了几步,当下谩骂出声,“你这是打算暗算我吗?什么东西……”低下头来一看,一块黑色泛着光泽的铁块躺在怀中,比普通的铁块重上不止五倍。

“本殿心知顾大人的本事,整个莲国也只有顾大人能够完成这个任务了。”

“任务?什么,等等,你说清楚……”

凤凌已经开始悠闲的在这间屋子里转悠起来,看着那一件件刚刚打造出来的武器,声音淡淡的飘来。“这是一种稀有的铁块,请顾大人以最短的时间用它制出轻便易于作战的铠甲。”

“呵呵,你在开玩笑吧?这么重的铁怎么能用来制作铠甲?”顾寻芳一副是不是在逗他的表情。

凤凌一副惊讶的模样转过身来,“本殿以为,顾大人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顾寻芳轻轻咳嗽了一声,“嗯哼,或许别人没有那个本事,我顾寻芳可不一定……”他低下头来,心中却是把风凌骂了个千遍万遍,这是不打算给自己台阶下吗?要是说不行,岂不是会砸了他辰国第一金牌工匠的名号?

“殿下回去吧,本大人要好好的想想怎么造出刀枪不入的铠甲!”

凤凌本想说无需刀枪不入,只要能抵挡住毒液的侵蚀就好了,可是转念一想,若能刀枪不入,那也是十分不错的。

“这最后一战,就看顾大人的了。”

最后一战?顾寻芳渐渐收敛了表情,他的意思是……莲国要打仗了?难怪最近那柳云姝都没空理会自己打造出来的新武器,或许,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就要到了。

……

几日过后,整个宫中弥漫着的凝重氛围依旧没有消退。皇后被押入大牢之后,大殿下的婚事也因此推迟,莲皇便再也没有提起此事,但敏锐之人却能感觉到风雨欲来。

夜深人静之时。

地牢之中的皇后一脸颓败的坐在墙角,另一间的嬷嬷担忧的开了那沙哑的嗓子,“娘娘,天色不早,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本宫,睡不着啊。”

本以为太上皇会以最快的速度命人来救她,哪知道这几日全无动静,这地牢又黑又冷,连饭菜都透着一股馊味,让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皇后连看都觉得恶心,短短的时间,人已经瘦了一圈,眼神之中都透着绝望。

“娘娘,一定是……陛下的守备太严实了。”嬷嬷出言安慰着,可是心中也沉了几分,难道太上皇真的要放弃娘娘了?

对方轻轻笑了笑,“只要太上皇愿意,再严的守备又如何?这莲国本来就是他的。”

“娘娘……再等等吧,说不定太上皇正在计划着什么。”

这时,外头传来了一丝轻微的动静,角落里的两人立刻凑了过去紧张的张望着,这几日除了送饭的根本没有人来过,这个时候……皇后的眼睛已经有了几分光亮。

果真,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阶梯之上,嬷嬷兴奋的喊了一声,“使者……”

第八百三十六章 皇后之哀

那黑衣人眨眼间便来到地牢前,用钥匙开了铁索。

“使者,可是太上皇让你来救本宫了?”

然而,黑衣人却是没有说话,快速将两个人拉了出来上了阶梯,冲出牢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冷风迎面扑来,从衣襟外钻了进去,让皇后不由得肌肤一疼。然而这几日来心中的折磨身子的虚弱,不一会儿便让皇后昏沉过去,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

“来人啊……”这声音沙哑颤抖,皇后在黑暗之中摸索着,“来人,来人……嬷嬷?你在哪里?”

她的心中涌现出几分恐惧,难道……这不是来救她的,而是来杀人灭口的吗?!不,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

“还不快出来!大胆,居然敢对本宫无礼!出来,本宫饶你不死!”这虚张声势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着,终于,黑暗之中透出了一缕月光,几乎是同时,四周忽然明亮起来,烛光之下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皇后的眼前。

男子伟岸的腰杆英气十足,两鬓留着一抹银白,一身深紫色的华服透着尊贵之气,却也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那严厉的声音让皇后的眼眸闪了闪,“为父交给你的东西,全忘了吗?”

“父、父亲……”皇后的身子不由得僵硬,往事历历在目。不错,眼前的这名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皇后的生父,太上皇的心腹大臣。“为何父亲会在这里……”

太上皇隐居于林,也带走了一批老臣,皇后的生父便是其中一人。然而他们的隐居只是一种迷雾,朝中大多都是他们的亲信,听着他们的差遣,而皇后的生父更是势力庞大,是太上皇的左右手。

“看来,父亲交给你的东西,都忘了……”这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失望。

皇后心中一紧,害得得绷着身子,“不,不是的,女儿……女儿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父亲……”然而,她却心虚得不敢去看这名男子的眼睛,知女莫若父,屋子里瞬时陷入一阵沉默当中。

皇后从小便是作为人选之一,被悉心栽培教导着。她在见到莲国皇之前,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快乐,作为重臣之女,她拥有的便是每日无休无止的学习。宫廷礼仪,琴棋书画,兵**策,充斥着她的每一日。并且,从小就没有任何的玩伴,正如他的父亲所说,感情是根本不需要存在的东西,朋友更是随时随地都会变成敌人的存在,她只需要记得自己将成为最尊贵的皇后,手掌后宫大权,绝对不能有妇人之仁。

她的目标就是,嫁给即将成为帝王的那个素未蒙面的皇子。

皇后一直被灌输着高人一等的思想,更从不曾念过男女之情,她甚至觉得自己毫无弱点,直到第一次见到他,见到那儒雅俊美的皇子,皇后的脑海便被思念所占满,她觉得天底下只有自己才配得上他。

皇后强忍着自己的情绪,脸上艰难的流露出平日里高冷的表情,生怕父亲觉得她是一名失败者,“父亲可是……来救女儿出去的?这一次,是女儿失策了。”

眼前的男子手中出现了两颗硕大的黑玉珠,缓慢的在掌心里旋转起来。

“还记得,在你入宫的那一日,父亲和你说了什么吗?”

皇后深吸了口气,心中微微一颤,“女儿记得,父亲说……但凡阻拦女儿的蝼蚁,都无需存仁义之心……”

“你就只记得这个?”

男子眼角的余光犹如刀子一般割在皇后的脸上,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儿时,一只幼鸟从树上摔了下来,那时还天真的她高兴的带回了自己的屋子,可是后来被父亲发现了,他让自己亲手将这只幼鸟捏死,最后幼鸟死了,而她也被关了紧闭。弱肉强食,妇人之仁必定引火上身,这样的教导贯彻着她整个成长的童年。

皇后低下头来努力的回想着那一日的场景,她穿着无比尊贵的凤冠霞帔,坐上了那鎏金顶的凤撵,怀着满心的悸动只想快点去那男子的身边,父亲说了什么?到底还说了些什么……

“你太让为父失望了!”这声音犹如雷霆一般,敲打在皇后的头顶之上。

“父亲……”

那男子步步逼近,眼神好像早已经将她看透,“为父还警告过你,帝王之家最是无情,切莫在冰冷的后宫之中迷失自己,只有权利和地位才是你的立足根本,看来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皇后摇着头,然而眼中布着的血丝已经出卖了她的心,“不,父亲,女儿,女儿没有……”

“没有?你忘记当初为何会让太上皇看中,如何得到皇后之位的吗?就因为你够狠够绝,做事毫不拖泥带水的行事风格得到了太上皇的赏识,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是副什么模样?你和后宫之中的那些妃子有何区别?”

她、她和那些妃子有何区别?

听见这句话,眼泪居然毫无预警的落了下来,这副模样立刻让男子眼中一沉。

“她们……有孩子……”而她没有,这是区别。她们可以尽情的向陛下献殷勤讨欢心,而她不行,这是区别。她们可以偶尔沾得雨露一夜恩宠,而她没有,这是区别……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让皇后身形一晃倒在一边,毫不留情的力道已经让嘴角溢出了鲜血。

“所以,你就敢动皇嗣?!”

皇后只觉得脑中一片白茫,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女儿……又不是没有杀过……”这句话,就好像杀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那是从前!如今太上皇已经动了换人的念头,而后宫却没有合适的人选,重新培养一个傀儡需要时间,而你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皇族血脉!”这意思如此明显,太上皇已经打算重新培养接班人,要从皇嗣里头挑选,而莲国皇的后宫已经有许久没有传来喜讯,这也是为何陈英姿肚子里的孩子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一双粗糙大手狠狠地捏住了皇后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说,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爱?!皇后的瞳仁一缩,本能的想要否定,可是她发现在父亲的火眼金睛下,自己连说谎的勇气都没有。

眼前的男子冷酷的笑了笑,“你这副样子,要是在太上皇的面前,当场就会被杀了。”连自己都骗不了,又怎么骗得了精明的太上皇。狠狠的甩开自己的手,男子深吸了口气,看着皇后犹如看着一颗已经无用的棋子,只是难掩可惜。

这就是他花了半生的心血培养的女儿,可是如今,却成了太上皇眼中的沙子。

自己的地位绝对不能动摇,不能留下任何的把柄。

“过会儿,为父会命人送你回去。”

什么?!皇后抬起灰败的眼,父亲这是打算抛弃她了?自己可是他的女儿啊……

“父亲没有想到,你居然会犯下这种愚蠢的错误。这或许是为父最后给你上的一堂课,让你知道,皇家究竟是多么的无情,你爱的那个男人,杀你的时候是否会眨一下眼睛。”

留下这么一句话,男子便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屋子再一次陷入一片黑暗。

他的声音不断的在皇后的耳边徘徊,而第一次,皇后尝到了被遗弃的滋味,就犹如雪地里的一滴血,那般冰冷凄凉。

“呵呵。”苍白的笑声响起,随后变成了放肆的大笑。

是啊,父亲向来就是如此冷血无情之人,自己是他的女儿又如何,其实任何人在他的心里,都只是一颗棋子罢了。他不是教过自己的吗,没有用的棋子,就要毫不犹豫的丢弃,否则会带来无尽的麻烦。父亲的一生毫无破绽,他又怎么能允许自己在他的丰功伟业上留下污点?

可是如今,皇后突然觉得有些轻松。

为了这个皇后之位,她一直不敢承认自己对莲国皇的感情,可是事到如今,她可以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心情了。再多的荣耀和权势,也比不过他对自己的一个笑容,可是,她从未得到过。皇后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自己从前学过的东西了,满脑子都剩下入宫的这些年来,思念莲国皇的日日夜夜。

问她后悔吗?若真的像父亲那样,做一个冷血无情的棋子,是否会更加幸福?

屋子里的笑声渐渐消失,那女子隐没在黑暗之中,仿佛陷入了沉思。

……

“娘娘?!”

地牢之中,那名女子被带了回来,嬷嬷的眼中满是震惊,“娘娘,怎么……”难道,太上皇不是派人来救她们的吗?

皇后犹如一个破败的娃娃,被再一次丢入了冰冷的牢房中。她却变得无比安静,不吵不闹的坐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双臂。

“娘娘,您别吓奴婢啊!太上皇究竟说了什么,什么时候救咱们出去?”

沉默的女子,让嬷嬷的眼中蒙上了无比的心疼,“娘娘,您倒是说句话啊,不论发生了什么,奴婢都会守在娘娘身边的……”

许久之后,皇后幽幽的开了口,“嬷嬷,你说,如果本宫不再是皇后,皇上会愿意爱本宫吗?”

第八百三十七章 怀王少主

嬷嬷的眼中满是惊恐,“皇后娘娘,您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别吓奴婢啊!要是让太上皇的人听见那可不得了啊!”

“太上皇?他早就知道了吧……”皇后淡淡的传来一句,立刻让嬷嬷脸色大变,“这、这是真的吗?娘娘,您已经和太上皇说了?怎么、怎么能……”

就算以前不知道,皇后相信今日过后,太上皇就会清楚自己一直以来都骗了他。以父亲的作风,定会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情况汇报给他,因为早晚太上皇都会看出端倪,不如大义灭亲,更能表现父亲对太上皇的忠心,而自己,下场已经不言而喻。

皇后眼角的余光慢慢挪向隔壁的嬷嬷,“是本宫拖累你了。”

“不,娘娘您这是说什么话,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分,娘娘您一定要活下去!就算拿奴婢的命去换都值得啊!”嬷嬷的眼角挂着老泪,“不如通知大人,让大人派杀手来劫狱……”

只听皇后轻笑一声,侧脸枕着自己的手臂,眼中无比清明,“本宫只是父亲的工具而已,再换一个不是更容易。”

“娘娘……”

……

而另一头,某个小镇的客栈之内。

“什么?又让他们逃了,养你们有何用!”哗啦一声,那绝美的女子一把将桌面上的茶壶茶杯扫落在地,这里头的动静惊来外头的店家,“客官?客官?发生了何事?”

婢女立刻出了声,“无事,不小心打翻了茶壶,我们会赔偿给店家的。”此话一出外头立刻没了声音。

桌边的女子那绝美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这一看竟是没了当初的冷艳灵气。

“本小姐就不信,他们能够逃到天涯海角,逃出我怀王一族的手掌心!”

“小姐,您为了区区一个梅妃离开京都,这么做太不值得了。”婢女不由得出声劝阻,立刻受到了芙姬的冷眼,“闭嘴,本小姐还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婢女立刻跪下身来,“奴婢该死。”

砰地一声,她恨恨的一拳砸在桌面上,难道她想要离开京都吗?要不是答应了国士要杀了梅妃取得她手中关于前皇后的线索,结果人跑了,她才不得不一路追来。本想用此事来和国士一族讲条件,如今她根本没有颜面去见他,更是丢了怀王一族的脸。

而且她还得到了消息,大殿下和公孙小姐的婚事被拖延,对于芙姬来说无疑不是天大的好事,所以,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梅妃的头带回去。

“加派人手,哪怕是一根手指头,都给本小姐带回来!”

“是!”

一群黑衣人快速的在林间移动着,“他们往前面的山头去了!追!”

顺着地上的各种痕迹,杀手们终于发现了林中深处的河流旁,那几道可疑的身影。

“什么人!”

一声冷喝从河边传来,火光电石之间,杀手们从暗处冲了出去,很快与这一行人厮杀起来。

“保护主子!”

夜色之中,只见刀光重影,冷风萧瑟逼人。

几招过后,立刻有人察觉到不对劲。纷纷退散开来手持武器对峙着,“你们是什么人?”他们的攻击方式居然如出一辙。

河边,一名被团团围住的男子一抬手,身边的黑衣人们便退散开来。

杀手这才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一身紫色华服,墨发高竖,颀长的身材华贵的衣摆在随风微微飘荡,浑身气势冷冽逼人。而那张难以形容的俊美面庞,透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之意,仿佛一个眼神,就能杀人于无形。

“你们……是芙姬身边的?”这声音犹如从深海之中传来,带着透心的冷意。

杀手们眼中闪过几分惊讶,这时,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啪的一声,居然一掌狠狠的甩在对方的脸上,“大胆,见到少族长还不速速跪下!”

少族长?!这……

在怀王一族之中,除了族长时常露面,很少人见过少族长的真面目。他是芙姬的生父,常年游历在外鲜少出现在族人之中,而芙姬身边的护卫都是他手下之人培养的,从那些招式便能得知。

众位杀手齐齐跪了下来,“属下该死!”

皇甫辰的目光落在这一群杀手身上,“你们为何出现在此处,不保护小姐?”

为首的杀手抬起头来,在皇甫辰的面前他不敢撒谎,“属下奉小姐之命,追杀莲国公主梅妃。”

梅妃?难道是那个远嫁辰国的公主。皇甫辰眼眸一眯,“小姐为何会与梅妃扯上关系?带她过来见我。”

很快,这群杀手们顺着原路快速折了回去,而芙姬还在客栈里面等着他们的消息。

镜子前的女子夜不能寐,望着镜中绝美的面容,却觉得心中一阵烦躁。

她的肌肤,好像没有从前那般完美了。本是无可挑剔的五官,如今在芙姬的眼里却总能寻出毛病来,若她真的是完美无瑕,为何那名男子却从不睁眼看待自己?这样的屈辱要她如何能够容忍。

手中的木梳一落下,芙姬立刻皱了眉头。

一团发丝刺目的留在木梳齿上,啪的一声,她恨恨的将梳子拍在桌上。

“小姐,他们回来了。”

屋外传来了婢女的声音,芙姬立刻转过身子,“进来。”

一名杀手立刻恭敬的跨进屋内,芙姬看着他空荡荡的双手,“人头呢?”

“小姐,少族长要见您。”

芙姬一时间没有听清楚对方的话,以为对方词不达意,“怎么,又让她们逃了?你怎么还有脸回来见我!”

杀手抬起头来一脸的尴尬,“回小姐的话,在追杀梅妃的途中,我们遇见了少族长,他说要见您。”

什么少族长?父亲?“胡言乱语,这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吗?我已经有多年没有见过父亲了,你随随便便一出去就能见到他?愚蠢!肯定是人假冒的!”

“可是,小姐……”

“滚!在没有取回梅妃人头之前,就不要回来见我了!”芙姬随手抓起那木梳朝着杀手丢了过去,对方不敢躲闪,生生挨了这么一撞,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很快那名杀手无奈的退了出去,芙姬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她从来不曾知道自己的手下居然如此无能,心中已经决定回去之后,定要让祖父为她换一批护卫,再杀了这些没用的东西。

芙姬独自坐在窗边,看着对面破旧的屋顶,脑海中满满的都是凤凌那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眼神,她从未这般难受过,已经有许多个夜晚难以入眠。

天蒙蒙亮,屋顶上行传来一阵动静,芙姬敏锐的转过身来,“什么人?”

不知何时,她的身后居然已经站着两名陌生的黑衣男子,他们面无表情的开了口,“小姐,少族长要见您。”

她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手默默的伸入袖中,“少族长?你们以为骗得了我……”

一阵冷风拂来,芙姬只觉得后颈一痛,“小姐,得罪了!”

女子身子一倒,身后的男子立刻将她扛了起来,眨眼间便消失在屋子里。

方才的河边上停着一辆马车,几名黑衣人出现在车外。

“少族长,小姐已经带到了。”

许久之后,里头幽幽的传来一个声音,“让她等着。”

几人安静的守在外头,而那被平放在地上的女子过了许久,睫毛微微扑闪幽幽转醒。

“你们是什么人,若敢伤本小姐一根寒毛,定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芙姬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陌生的林子里,身旁尽是黑衣男子,当下大声喝道,然而却是没有任何人理会她。

女子正要从地上站起身来,却被身后的两名男子押住,“请小姐安静,少族长正在歇息。”

“什么少族长!让你们主子出来见本小姐,莫要畏畏缩缩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吵闹的声音,终于让马车里头的人有了动静。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冷漠的眼神落在那狼狈的女子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声音?芙姬抬起眼来,其实连她也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而那眼神立刻唤起了她从前的回忆,有这样冷酷的气质无人能及的容貌以及迫人的压力,不是她的父亲那会是谁?身子不由得一僵,“父、父亲……真的是……”

“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皇甫辰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震惊,然而更多的是不满和失望。

芙姬摇着头,“不,父亲,我……”她低头看了下自己,原本洁白的长裙早已经沾上了许多泥浆,这副模样出现在父亲的面前真是失礼。然而她不明白皇甫辰话中的意思,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真正丢掉的东西。

“无需解释,回去!”

芙姬自然知道皇甫辰要她回到怀王族长身边,她立刻解释着,“不,父亲,女儿现在还不能回去……”

皇甫辰眼神一沉,芙姬瞬时感觉到一阵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立刻低下头来不敢与之对视,“女儿……答应了国士,要带梅妃的人头回去,倘若失信,怀王一族的名声定会遭受损失……”

“你觉得自己如今的模样,难道不是怀王一族的损失吗?”

“父、父亲……”她下意识的抚向自己的脸,在皇甫辰的眼中竟是看见了厌恶……

第八百三十八章 神秘男子

芙姬还想解释着什么,可是此刻她居然没有了勇气。

皇甫辰冷冷一笑,“没有想到,为父回来之后,居然看见你变成了这副模样。你可还记得自己高贵的血统?可是忘记了公主的身份?”

“不,女儿没有……女儿一直都记得……”

“那么如今为何成了一名失败者?”皇甫辰看得通透,仅仅一眼就看出了芙姬丢了什么。在他看来,怀王一族的子嗣就算失败,都要败得有骨气,而不是像她现在这样失去了自我。

失败?芙姬顿时怒上心头,“谁说女儿失败了?是那国士少主鬼迷心窍,女儿看得上他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为了那么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子不惜与我怀王一族作对,女儿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的声音尖锐,俨然忘记了要保持高傲的姿态,皇甫辰立刻听出了端倪,“为了另一名女子?你打算怎么做?”

只见芙姬的眼中闪着恶毒的光,“国士已经承诺了女儿,只要女儿将梅妃的人头以及她手上的东西带回去,就能答应女儿的所有要求。女儿已经决定了,绝对不会让那国士少主如愿以偿,一定要叫他付出代价!”

“哦?你想要怎么做?”

芙姬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国士绝对是信守承诺之人,女儿要那公孙姝生不如死!”

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芙姬疑惑的抬起眼来,却从自己的父亲眼里看见了更多的失望,她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正想开口询问,皇甫辰已经转身不再看她一眼。

“父、父亲……”

“回去吧,为父不想再听你任何一句话。”

芙姬心中咯噔一声,“这是为何?难道父亲不希望看见女儿报仇吗?!”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有仇必报,这也是从前父亲教她的。

只听一声轻哼,皇甫辰用眼角的余光轻轻瞥了她一眼,“为父在这片区域有事要办,若你敢再胡作非为,立刻将你送回去。”

“父亲!梅妃她们逃不了多远,女儿一定要……”

“住口!”

皇甫辰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轻蔑之意,“想要的东西就自己去夺!想杀的人自己去杀!若没有那个能力,不是你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什么?芙姬脸色一变,她从来不曾见过父亲如此震怒的模样。

“你可知道为父最厌恶的是什么人?就是那些只知道耍弄手段,去威胁或讨好他人以达到自己目的的卑鄙小人!没有想到,我的女儿也变成了这样的人!”皇甫辰深深的闭上眼,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随后一抹冰冷浮上眼眸,“我怀王一族不需要无能之人,为父不想再说第二句,回去!”

“……”无能……父亲居然说自己无能?芙姬慢慢低下头来,没有什么能比被自己的父亲否定更加伤她自尊的事情,她一直以怀王一族的骄傲为目标成长着,可是父亲居然……

“堂堂国士居然想要利用我的女儿为他卖命?哼,他还是老样子。”

皇甫辰身上传来了淡淡的一句话,芙姬疑惑的抬起头来,却是看不清楚自己父亲的表情。

身后两名黑衣人将芙姬扶了起来,“小姐,属下送您回去。”

“我……”

“还不明白吗?为父要让你知道,若你真的是最好的,天底下的男子都会为你所倾倒,就算你强迫他留在你身边,总有一日他也会离你而去。”他说这具话的时候,目光望向前方,眼中是芙姬看不懂的深沉。

很快,黑衣人便将芙姬带了下去,皇甫辰抬头望着今日皎洁的月色,语气有些惆怅。

“为何连你的儿子,都看不上我怀王一族?”

……

夜幕深沉。

“啊——”一声惊呼惊动了小筑之内的人,云穆与云夫人疑惑的出现在庭院里,只见表老爷慌慌张张的从林中出来,“表弟,你这是怎么了?”

“大大大大哥、有、有狐仙!真的有狐仙!”

狐仙?!云夫人眼中一闪,立刻笑着迎了上去,“表老爷莫非是饮了酒眼花了?这么晚了哪来的狐仙。”

“是真的,好美,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除了狐仙还能有谁……”表老爷一副十分紧张的模样,作势就要拉着云穆一起去找,然而对方却是冷哼一声,“看来表弟是又想纳妾了。”显然,云穆也不相信他的话。

表老爷尴尬的笑了笑,“这……大哥怎么也……”

“天色这么暗,表老爷肯定是看错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别着凉了。”云夫人推攮着他,表老爷三步一回头往后看着,好像想要再捕捉到那绝美的身影,头顶上立刻传来云穆不悦的声音,“若再有下一次半夜扰人清梦,就不再让你借宿了。”

“……”表老爷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不少,当下整了整衣衫向云穆赔了个不是,“打扰大哥和嫂夫人休息了,真是多喝了几杯,呵呵,告辞,告辞。”

他不敢去看云穆的眼神,当下挠着头快步离开,云夫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却发现夫君正用一种深沉的目光看着她。

“天色已晚,夫君先回去休息吧。”她微微一笑,也不解释什么便转身离去。

其实不用云夫人说,云穆也猜到了那所谓的狐仙与这几日住在小筑里的苏姑娘有关。那女子日日戴着面纱,可是从那一身的气度不难看出并非凡人。况且,云穆也在小筑之内见过一两次狐狸的身影,膳房之中偶尔有丢失食物的现象。夫人对此闭口不谈,想必是不想让任何人去打搅那苏姑娘。

只是……云家的现状,其实并不适合跟过多的人有所往来,之前山中大火一事已经渐渐平息,或许应该找个机会和自家的夫人谈谈,让那苏姑娘回到她原本的住处。

天蒙蒙亮。

山中的小路上,几道鬼祟的身影埋伏在松树后方,静等着上山途径此处的农夫农妇。

一道嬉戏的声音传来,只见一名妇人背着竹篓,身后跟着一名孩童慢慢靠近。

“老大,有人来了!”几人屏住了呼吸,关注着那两道身影的一举一动。

“燕儿,别闹,早点采了野菜回去给你父亲做午膳……”

妇人见身后的女童没有跟上来,便停下了脚步呼唤着。突然,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冷,有人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臂,“啊——”

“闭嘴!不想死的话就安静一点!”

这……这是遇见山贼了?怎么会……这山中从来不曾出现过,妇人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山贼恶狠狠的吼道,不远处的小女孩见突然出现在自己母亲身边的四名男子,吓得连连尖叫,“母亲!母亲!坏人,有坏人——”

另外两名山贼阴冷的笑着,朝着那小女童逼近。

“不,别伤害我女儿,你们想要什么东西,我给你们就是了……”

然而一旁早有人夺过了她背上的竹篓,里头只有一点点野菜。“哼,就这点东西?!”山贼立刻在妇人的身上搜索起来,很快便在她的腰间搜出了钱袋子,里头也只有几个铜板。

妇人紧咬着下唇忍受着这样的屈辱,“燕儿快逃——”

然而不等她喊完,眨眼的功夫女童已经被抓住带到了她身边来。

“就这么点铜板还不够完美塞牙缝的!”山贼啐了一口,没有想到刚来这片山头,就只得了这么点东西!“咦,这娘们长得不错呀,带回去让爷几个乐呵乐呵……”

“你、你们……”一句话便让妇人吓得说不出话来,那粗糙的大掌已经迫不及待的伸过去抚着她的面庞。

“啊——混蛋,居然敢咬本大爷!”一名山贼突然惊呼一声,一把将怀中的女童狠狠的摔了出去。

“呀。”

瘦小的身边当下摔到一旁的草地上,疼得睁不开眼,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着,“母、母亲……”

“燕儿……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连孩子都不放过!燕儿……”

“哼!”无情的山贼满心的怒火,他甩了甩被咬出了印子的手掌,抽出了腰间已经生了锈的匕首朝着小女童走了过去,“吵死了,去死吧!”

“燕儿!”

咻的一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名山贼突然尖叫一声保住了自己的膝盖在地上打起滚来,“我的腿!我的腿啊——”

“什、什么人?!”其他的山贼大惊失色,只见不远处,一名紫衣华服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那儿,一脸冰冷的看着他们。

“哪来的混蛋,居然敢多管闲事!”仔细一看,眼前的男子哪里像是村子里的人,看那一身的打扮非富即贵。山贼们对视了一眼,正要转移目标不想下一秒,一抹黑影冲到他们的面前,手中的长剑已经贯穿了他们的身子。

“山子!你,你们是什么人……”妇人身后的山贼双腿一软,没有想到居然会遇见比他们还要心狠手辣之人。见那黑衣人慢慢逼近,自己的同伴又倒地不起,他一咬牙便将身前的妇人推了出去拔腿就跑。

哪知道眼前一晃,那黑衣人居然出现在前方,让他无路可逃。

“不,别,别杀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山贼求饶当下,两道声音从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别杀我夫君!”“别杀我父亲!”

没有想到在那块巨石后方,居然藏着一名妇人和男童。

“求求你们别杀我,我也是走投无路啊!女人和孩子都要吃的,我们的村子又得了瘟疫,实在是……”话还没说完,他的脖颈一凉已然失去了知觉。

第八百三十九章 近在咫尺

“啊——”不远处的妇人和男童显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眨眼的功夫,黑衣人已经将他们带到了男子的面前。

方才被救下的农妇和小女童看着地上的鲜血,瑟瑟发抖的抱在了一起。

男子慢慢靠了过来,用眼角的余光轻轻看了她们一眼,“放心,无人会伤害你们。”

“求、求求两位爷,不要,不要杀我们……”形势急转直下,原本半路打劫的山贼已经尽数断气,只留下这么一对母子,再一看那男童面黄肌瘦的模样,看来确实有许久不曾进食了。

“方才,她们也是这样求饶的。”男子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情绪,妇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真的没有办法才会想出这么一条路,求两位大爷行行好不要杀我们……”

妇人苦苦央求着,让方才的受害者心有不忍,正要开口替她们求情,脸颊突然传来几点温热,划破那妇人脖颈的长剑溅开了几滴鲜血喷在她的脸上,旁边的男童吓得说不出话来,而下一秒,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已经回荡在山间。

“母亲!母亲!母……”下一秒,这瘦小的身子便倒在了他母亲身旁。

“你、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方才救了她们母女二人的恩公,这会儿就好像方才的山贼一样可怕?

男子眉头一蹙,看着妇人眼中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怎么,你们就不怕她们回去找人来向你们报仇?”

报仇?妇人哪里会去思索这么多,她只知道那孩子十分可怜,全然忘记了方才自己是如何身陷险境的。

男子一个眼神,身边的黑衣人便从袖中拿出了一袋银钱递给了那名妇人。

啪的一声,谁也没有想到,那妇人居然一把打掉了对方手中的银袋,仿佛看着恶魔一般看着他们。“你们……不该杀人的……不该杀那个可怜的孩子……”妇人紧皱着眉头,哪怕心中无比害怕,也难以抑制愤怒之情。她同样身为母亲,怎么也难以理解对方的行为。

“燕儿,我们走!”

妇人立刻抱起早已经忘记了反应的女童朝着山下逃去,黑衣人正要追上,立刻被身后的男子唤住。

“罢了,随她去,妇人之仁。”

对于自己主子的判断,黑衣人不敢有所质疑。那男子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朝着山顶的方向走去。而山路旁还倒着几具尸体,他们并没有要收拾的意思。

很快,山中出现了山贼的消息传遍了村庄,村民们一打听,才知道百里之外的村落出现了瘟疫,想必是那儿的难民逃到了村子里。立刻有人自发的寻找剩下的企图伤害村民们的人,这时候有一名妇人冲了出来。

“别,别去,还有一个更危险的人在那里……”妇人的眼中满是惊慌之色,满脑子都是那名杀人不眨眼的男子。

“你说什么,难道那些山贼很厉害?”

妇人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童,“不,那人的模样不像是山贼,还带着一名很厉害的仆人,可是……可是他杀了无辜的人……”

四周立刻沉默了下来,很快便有人开了口,“既然如此,我们就将他一并找出来赶出村子!”

“对!赶出村子!”

自从上一次发现隔壁村长的阴谋之后,这个村落的村民更加团结,此刻已经不少人回自家拿上工具,准备上山去寻找那些威胁村民们的山贼。

而此时小筑之内。

庭院里,那超凡脱俗的身影正俯着身子观察着云夫人种的药草,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苏姑娘。”陌生的男子声音传来,那女子淡淡的转过身去,只见云穆一脸严肃的立在那儿。

他的目光转而看向女子脚边的药草,立刻想起云夫人所说,她对药物十分有研究。

“这是紫苏草,内人年前栽种的,只可惜长得一直不太好。”

眼前的女子戴着面纱,那双通透的眼眸带着盈盈的流光,哪怕看不清楚,也知道面纱之下的容颜在微笑着,“这山中气候寒冷干燥,并不适合紫苏生长。”

“哦?苏姑娘确实了解药草,内人也想过要将河边的湿土挪到院中以供种植紫苏,可到底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它只有在自己的地方才能完好生长,苏姑娘以为如何呢?”这话中带着深意,女子一听便明白了过来。

“确实如此,或许它能让云夫人照顾如此之久,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缘分。”

云穆虽然知道眼前的女子如今的处境有困难,但他依旧不能对云家的安危不管不顾,心中有所愧疚,“这紫苏草在内人手中无法茁壮成长,也是一种遗憾,改日在下会劝说夫人,让她种上适合山中气候的草药,到时候让她为苏姑娘送去一些。”

“有劳云先生了,如今事情已经平息,小女子也不便在此处久留,这段日子以来多谢云先生的照顾。”

“苏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内人难得能寻到像姑娘这样的知己好友,只是我们也是落难之身,生怕给苏姑娘招致灾祸。”云穆实话实说,他不希望对方留在这里,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不,云先生客气了,是小女子为云夫人添麻烦了。”

云穆好像想起了什么,“苏姑娘还是在府中多住几日吧,今日听说山中出现了凶恶的山贼,村民们已经自发上山寻找,恐怕会给苏姑娘带来困扰。”

山贼?“多谢云先生提醒,小女子先回去准备。”

对着男子礼貌的点了点头,那脱俗的身影便缓缓的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云穆望着女子那离去的背影,只能轻叹一口气。

拐角处,迎面而来的云夫人面上一喜,“苏姑娘这是要回屋?”

女子的目光落在云夫人手中的篮子上,对方笑了笑,“我方才从膳房回来,为苏姑娘带了点东西。”

门一推开,立刻有抹银光快速闪过,随后便出现在女子的脚边。两只狐狸亲昵的绕着她的裙摆转着,而后好像闻到了什么,分外兴奋的看着云夫人手中的东西。

“这两只小家伙为云夫人添麻烦了。”昨夜,是两只狐狸安奈不住嘴馋去了膳房偷吃东西,苏姑娘去寻它们才无意间被晚归的表老爷看见的。

小筑之内的饮食清淡,对于两只小狐狸来说可谓是一种折磨,它们便时常去膳房转悠是不是有肉可以吃,今日云夫人便特地命人去村子里买了一只烧鸡回来,让它们解解馋。

小家伙们吃得正欢,苏姑娘便开了口,“在此处打扰了多时,也是时候向云夫人道别了。”

什么?云夫人微微一愣,看着对方那清明的双眼,“苏姑娘,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可是发生了何事?”

苏姑娘摇了摇头,“如今村民们不再惦记着猎狐,山中的草木也有了复苏,长时间在此处打搅实在多有不便。”

云夫人以为她说的昨夜的事情,当下歉意的开了口,“是我考虑不周了,想必苏姑娘一定十分为难,但苏姑娘一定要相信,我们并不是什么恶人,昨日只是表老爷他喝多了酒,若有冒犯之处请苏姑娘谅解。”

“云夫人误会了,昨夜是我考虑欠周,应该吓到那位老爷了。只是这两只小家伙在山中生活了多年,如今实在有些不适应,云夫人还是可以像以往一样,经常上山我们一起谈天说地,并无不妥。”她的理由让人找不出半点错漏,云夫人的目光落在那两只浑然忘我的狐狸身上,也是,住的这段时间,它们瘦了一圈,想必苏姑娘十分心疼吧?

那脱俗的女子轻轻伸出手去抚摸着柔顺的银色皮毛,小狐狸高兴的抬起头来叫唤了一声。

云夫人知道,这两只狐狸对于苏姑娘来说就像亲人一样,想必她真的于心不忍。“可是,山中的迷阵不是还未布好,苏姑娘还是等一切准备妥当再回去,我也能安心一些。”

对方发自内心的关怀,让苏姑娘十分感激。她微微笑了笑,“我也确有此意,这两日将阵法修补完毕之后我再带它们回去。”

云夫人好像想到了什么,往前进了一步,“苏姑娘之前不是说,愿意教我五行八卦布阵之术吗?不知此话当真?”

这女子眼中微微讶异,很快便收敛了光芒,“若云夫人当真有兴趣,随时欢迎。”

云夫人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既然如此,那还请苏姑娘多多赐教了。”

……

山林之中,那紫衣华服的男子看着眼前狼狈的景象,眉头微微一蹙,看样子这里不久之前发生过一场山林大火,看那些被烧焦的树木还有着明显的痕迹。

“少族长,有线索!”

身后传来了黑衣人的声音,只见对方手指着地面,皇甫辰缓缓靠了过去,这一眼便让他瞳仁一缩。

这是……

地上有着几块不同寻常的石头,摆着别样的图形。

“少族长,在东南方属下也发现了这样的石头!”

脑海中似乎有回忆被唤醒,男子震惊的回头看向这片山林,山风呼啸带着几分熟悉的味道,男子袖中的手紧紧的握起,心跳渐渐加快。真的有人在此布阵!而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懂得五行八卦布阵之术的人?莫非……自己寻找了多年,她真的在这里?!

第八百四十章 认错佳人

皇甫辰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抬眼看向山坡的方向,眼中满是怀念,仿佛那道历经悠久却无比熟悉的身影就立在那儿,衣裙飘飘恍若隔世。

黑衣人见自己的主子陷入沉默当中,当下也不敢作声,只是安静的立在一旁。

他慢慢捡起地上的手头,紧紧的拽在掌心里,“去,再查看附近可有布阵的痕迹,若有发现立刻回来禀报。”

“是!”

一阵清风拂过,身后再也没有那名黑衣男子的身影。

然而,莫名癫狂的笑居然从那男子的身上传来,他笑着笑着,捂住了自己的双眼。“苏琴,苏琴,寻寻觅觅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你了,你可会后悔当年的决定?这一次你可会跟我一起离开?苏琴……”

山路上,两名女子结伴而行,时不时有愉悦的笑声传来。

云夫人一脸的惊讶,“这么说,苏姑娘从小便精通五行之术?实在是太厉害了!”她不由得想起那些茅山道士,再看看眼前这对绝美的眸子,怎么也难以联想到一块。

身边的女子笑着摇了摇头,“厉害不敢说,我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家父的布阵之术可以说是天下无敌的,这也是他的骄傲。”

相处了这段日子,云夫人渐渐感觉到对方慢慢的向自己敞开心扉,让自己去接触她背后的那些秘密,这样的信任让云夫人十分感激。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疑惑的开了口,“苏姑娘曾经说深居山林之中是为了等什么人,可是我有一事不解,姑娘在山中布下那么多的迷阵,倘若姑娘要等之人出现却错过了,那可如何是好?”云夫人记得对方曾经说过,哪怕来人也懂得五行布阵之术,无法破解她的阵法也是进不来的,而苏姑娘出身于五行之家,除非内行的高手否认不会那般轻易便破解。

对方的睫毛微微扑闪着,每每提起她所等的那个人总会出现这样的眼神,看得云夫人不由得一阵心疼。

“若是错过了,那也是命。”

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也包含了许多的希望,但云夫人却听出来了,其中有更多的信任。

“恕我冒昧,苏姑娘等的可是心仪之人?”云夫人觉得自己作为过来人,或许可以劝劝这年轻的女子。毕竟大好的年华就在这山中消逝,未免有些太可惜了。他们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误会才导致有情人分隔两地,但人生苦短,有什么误会需要耗费两人的生命来等待呢?

苏姑娘垂下眼来,云夫人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是不想说,刚要转移话题,对方就淡淡的开了口,“他是我夫君。”

夫君?!从对方的眼神,云夫人分明能够感受到那浓浓的爱慕之情,看来一定是有天大的困难,她才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夫君隐藏在此处。云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拉拢了下对方的手,“希望苏姑娘可以早日与郎君重逢。”

苏姑娘的眼中划过一抹柔光,“多谢云夫人,实在很羡慕夫人呢。”

羡慕?云夫人立刻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伸出手去微微理了理自己耳边的发丝,“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才发现原来平平淡淡就是幸福,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团聚更重要的事情了。”

“云夫人说得对。”女子抬头望向广阔的天空,仿佛在思索着自己何时才能够一家团聚。

……

四周的风景十分清新,这条路之前因为有迷阵保护,云夫人从未踏及过此处。

两只狐狸今日显得格外兴奋,高兴的在苏姑娘的四周跑跳嬉闹着。

前方一棵大树下出现了一座简单的小屋,屋顶已经被大火烧掉了大半,而后方一片宽阔的园地里,只剩下早已经被烧成灰烬的干草。

云夫人可惜的望着这一片栅栏,看来苏姑娘在这儿养了许多的花草,想必是花费了不少精力,只可惜就这么被烧光了。

破旧的木门被轻轻推开,那女子站在门外望了许久,云夫人靠了过来,只是一眼便轻叹了口气,“看来这里还是要好好整理一番,不然就要另建一座小屋。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留在屋子里了?”

苏姑娘微微摇了摇头,她两袖清风,重要的信物平时都佩戴在身上,就是怕有会这样的意外发生。

“不知苏姑娘的机关设在何处?先将迷阵重新修补好,我回去便让夫君召集几人为苏姑娘一同搭建小屋。”

云夫人如此热心,让眼前的女子微微笑了笑,她知道自己早些离开才不会给云家带来麻烦,当下也没有拒绝。

苏姑娘的机关设在八个方向,大火烧了半个山头,几乎也毁掉了她所有的布置。

角落里,那女子蹲着身子摆弄着什么,云夫人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直到对方回过头来,“云夫人先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这超然脱俗的身影很快便隐入林中,一阵阵清风拂来令人神清气爽。

云夫人慢慢来到方才苏姑娘站过的位置,只见地上摆弄着几块石头,看起来平淡无奇,可是先前苏姑娘已经借过她一本奇门遁甲之书,云夫人端详了片刻便察觉到这石头的摆放有其规律。

苏姑娘曾经说过,其实布阵之法就是利用大自然本身的力量,其深奥令云夫人入迷不已,看着地上的石头久久不能自拔。

“少族长,属下已经打听到,这山中不久前的大火,是因两村争执而起,而先前,这里还流传过关于狐仙的传说。”黑衣人已经回到了男子身边,而对方却是望着前方的山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

“狐仙?”

“是的,听村民们说起村中时常发生怪事,已经持续了数年之久,而有人在山中见过灵狐的身影,且时常迷路不归,因此便传山中有灵狐作祟。”

灵狐?愚蠢。

男子一撩衣摆跨上了石阶,他已经确认过了,这山林中被人布了阵,而这一片区域就是阻拦村民们进入的地方。不知里面住着什么人,或者有着什么特别的东西?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

风中时不时传来悦耳的鸟鸣声,男子越发觉得,这里实在符合她的选择。她就是那么一个亲自于自然之人,离开了那冰冷的皇宫,当然会选择这样无拘无束的地方。可是山中的风景虽好,却是孤独。连灵狐的传说都出现了,可见她若真的独居于此处该是多么的不安,因为随时都会有愚蠢的村民上山来打搅她。

所以,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人就是自己。

“少族长,前方有人!”身后的黑衣人敏锐的察觉到前方的细微动静,男子眼神一闪,立刻伸手制止了后方的黑衣人。“在此处等我。”

“是。”

越往里靠近,远处那一抹淡淡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

男子屏住了呼吸,心跳已经不自觉的跳得飞快。脑海中那张绝色倾城的容貌越发清晰,是她吗?是她吗?她真的在这里……

云夫人蹲着身子,还在研究着这石头的精妙之处,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后人靠近。

这背影略显陌生,可是身形却有有些熟悉。时隔多年,连自己都变了,她就算有所改变也是正常。再看看对方那优雅的发髻,这惯有的素雅着装也是她的风格。而此刻,这名女子正在地上摆弄着那些机关。

“琴儿,是你吗?”男子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云夫人眉头一蹙,后头有人?!

男子分明感觉到那女子身子一僵,心中顿时浮上狂喜!“琴儿,是我,皇甫辰。”

皇甫……这,不是莲国皇室的姓氏吗?而他口中的琴儿,难道是苏姑娘。

云夫人没有轻易动作,心中开始飞快的盘算起来,莫非这名男子就是苏姑娘等的那个人?要不要告诉他苏姑娘的去向,可是万一……

“琴儿,终于让我找到你了,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男子伸出手去,轻轻拉住了云夫人的手腕,这一碰触,居然让她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衣袖那里钻进来,这男子……好冷!

妇人终于慢慢的转过头来,然而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你,你是何人!”

皇甫辰不可抑制的愤怒,手中顿时一用力,云夫人隐忍着疼痛看着眼前这张俊美风逸的面容,这男子虽然容貌出众,但两鬓有那么一丝银白可见并不年轻。云夫人立刻否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这位大人可否放手?”

“说!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琴儿呢?!”

皇甫辰的愤怒来自于那巨大的失落,他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儿,可是现在……命运却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让他不由得迁怒于眼前的妇人,好像就是她欺骗了自己。

“大人请自重!民妇不知大人所说的是何人!”云夫人厉声喝道,方才那神态痴情的男子此刻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眼中的狂暴之气毫不掩饰,云夫人立刻觉得,他绝对不会是苏姑娘所等的那个人。

“你……”皇甫辰微微起伏着胸膛,“那你为何会机关之术?说,苏琴在哪里!”

“放开我!这位大人还请冷静一点,这里并没有大人口中的那位苏琴!”云夫人刻意抬高了嗓音,就是怕苏姑娘会突然出现,以此警告她不要露面。

果真,这边的动静让正在不远处的女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云夫人?莫非发生了何事?

第八百四十一章 两方冲突

“不,这不可能,她一定就在此处!说,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此刻的皇甫辰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紧紧的抓着云夫人的手不肯放开。一阵清风拂过,身后的黑衣人听见了动静立刻赶了过来,看见眼前的场景之后心中一震,“少族长!”

这一声呼唤,让皇甫辰眼中一闪,似乎有了几分理智撤了回来。

他仔细的看着眼前这不似一般乡野村妇的女子,从对方的谈吐和身上的气度,都不像是住在这里的人。皇甫辰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努力的遏制着自己的狂怒,不,他要相信自己的直觉,苏琴一定就在这里!只是躲起来了!

“这位夫人,可知道一名叫苏琴的女子?”

云夫人心中微微一动,然而她却觉得,不应该透露任何的消息给眼前的这名男子。“苏琴?民妇方才已经说了,这里没有大人要找的人。”

“那夫人为何独自一人在山中?这些机关又是怎么回事?”这质朴的乡野间,他可不相信会有什么懂得机关布阵之术的高人。

云夫人看了一眼地上的石头,对方居然能认出这些是布阵所用的机关,看来他真的和苏姑娘有些关系。

“民妇是听闻山中有狐仙作祟,所以才上来看看的,见这些石头有些特别便驻留了一阵,大人说这是机关?什么机关?”云夫人立刻将问题抛了回去,因为她料定了对方不会告诉自己。

果真,皇甫辰微微挑了挑眉,眼中闪烁着光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没什么,在下以为这是捕兽用的机关罢了。”皇甫辰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云夫人的表情,一个人是否撒谎从眼神便能看出。

云夫人毕竟是有经历的人,听这是捕兽用的机关,故意做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放开神医!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只见四五名村名拿着锄头铲子从对面追了上来,气势汹汹的样子,很快他们便警惕的围到了面前,“你们打算对神医做什么,快放手!”

神医?!皇甫辰眯了眯眼睛,这些村民口中的神医,难道是这名妇人?

“和你说话呢!听见了没有,还不快放手,实在太无礼了!”

几名村民纷纷怒斥,皇甫辰这才缓缓放开了自己的手,很快云夫人便被这些村民护在了身后。他们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立刻响起了之前村妇的话,“就是你们在山路那里杀了人?!”

杀人?云夫人有些惊讶,当下看向那名脸色冷漠的男子。

对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的脸上,这会儿才不屑的挪向那些村民。“那些是山贼,在下替你们除掉了山贼,难道不是应该感激在下吗?”

好狂妄的口气!

村民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满腔怒火,“那无辜的妇人和孩子呢?她们也是山贼吗?”

回想起方才他们看见的那画面,果真如妇人所说还有无辜的死者。就算她们是山贼的妻儿,可好歹也是手无寸铁的妇孺,怎么能下如此狠手!

“难道你们就不怕,她们回去找帮手来报仇?斩草不除根,在下也是为你们好。”皇甫辰的语气满满的高傲,“我们可是救了你们村里人的命,这就是你们答谢在下的方式?”

“这……可是你也不能乱杀人啊!”

村民们确实听那妇人说了经过,他们也不能恩将仇报。

“那你为何为难我们的神医?莫非你是别的村子派来的,想要拐走我们的神医?!”

如今,云夫人与村民们的关系不错,有什么疑难杂症,他们都会请求她的帮助。然而这样的结果是云穆早已经料到的,他们没有办法,只能让云夫人小心的保持着与村民们之间的联系。

皇甫辰只觉得有些可笑,和这些愚蠢的村民根本不需要多费唇舌。他只是淡淡的将手负到身后,一副不打算理会他们的意思。

众人几乎要被他这高傲的态度所激怒,纷纷举着手中的锄头,“走!离开我们的村子!这里不欢迎你们,走!”

这声音回荡在山间,皇甫辰身后的黑衣人再也按捺不住站了出来挡在自家主子的面前,“休得无礼!”

“杀人了!他们要杀人了!”村民们纷纷后退开来,一脸警惕的盯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罢了,我们走。”

皇甫辰的心情阴郁,没有多余的心思和这些村民周旋,他最后深深的看了云夫人一眼,便转身在黑衣人的护送下缓缓离开。

“快走!不要再回来了!”

“神医可有被那人伤了?若神医少了一根头发,我们这些人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云夫人面对众人的关怀,感激的笑了笑,“多谢各位,我没有受伤。”

“那就好了,有村子遭受了瘟疫,想必是难民逃到了咱们村,神医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了,等我们将所有的山贼赶走才算安全。”

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前方的灌木丛中一道银光快速闪过,云夫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在几名村民的护送之下往山下走去。

而另一头。

皇甫辰始终觉得有些地方古怪,他回过身去看着这片山林,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心急了?明明好像触手可及,为何现在又让自己觉得遥不可及?究竟是什么拦在他的前方,阻碍着他前进,皇甫辰只觉得心湖搅乱不已。

“少族长,马车已经在山脚下等着了,这些村民太过愚蠢,望少族长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皇甫辰忽然站住了脚步,心中说不出的压抑。自己寻找了这么多年,无数次在天涯海角的某个角落都以为即将见到她的身影,可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失落过。命运为何总要捉弄他,给了他希望又将他狠狠的抛下云端。

他等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少族长?”

“不能走。”

什么?黑衣人没有听清楚,只见眼前的男子慢慢抬起头来,“去,找到方才那位夫人,监视看她可有可疑的举动。”既然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般不甘心,那就干脆调查个清楚明白,看这村子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奇人异事,还是一切只是被云雾遮住了真相。

黑衣人不敢有所质疑,当下恭敬的行了一礼,“是。”

“夫人,外头发生了何事?”当云穆看见云夫人被几名村民送回来的时候,心中十分担忧。

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随后转身向着窗外张望,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轻声在云穆耳边问道,“苏姑娘可曾回来过?”

云穆疑惑的皱了眉头,“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这话的意思,便是他也没有见过苏姑娘的影子。

难道方才那名男子,真的是来找苏姑娘的?苏琴……然而云夫人却能断定,苏姑娘并不想见那名男子,否则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却未曾露面。云夫人淡淡的笑了笑,“兴许是苏姑娘临时有事,夫君不必担心。”

然而云穆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夫人,在山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不想说,云穆也不会勉强,只怕事情与那苏姑娘有关。

“表老爷可在屋内?我想拜托他做一件事情。”

……

傍晚时分,表老爷从外头进来,“嫂夫人,方才我已经去外头确认过了,那名男子如今不在村子里,想必是离开了吧。”

云夫人放心不下苏姑娘,便让表老爷去外头打听皇甫辰的去向,确认他是否真的已经离开了。

“是吗?真是麻烦表老爷了。”云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表老爷想起方才自己在村子里听说的事情,“哼,若让我见着他,一定要让他尝尝咱们云家的厉害,居然敢得罪嫂夫人!”

“他只是认错了人罢了。”

“那可不管,总之要是遇上他,我可没那么容易就放他走!”

小筑之内传来一声浅笑,没有人发现一抹阴影快速闪过,隐藏在小筑后方的竹林里。

没有想到这简朴的村子居然有这么一处清幽的小筑,而小筑之内的人与村民也大不相同,不论是谈吐还是气度,看似不是寻常百姓。而这四周居然种着各种各样的草药,莫非这是村里头的大夫?

少族长要他打听清楚那位夫人的来历,黑衣人分明能够感受到这小筑之内有数名高手,他屏住了呼吸沉住气,想要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嘶——”黑衣人抬手拨开遮住他视线的竹叶,不想掌心一痛,只见一滴鲜红从粗糙的皮肤渗了出来。仔细一看,自己身边的竹子居然缠绕着一种类似藤蔓的植物,就是上面的利刺伤了自己。

毫不在意的用手抹去那点鲜红,可是很快,掌心便传来一阵灼热,视线居然有些昏花。

黑衣人当即意识到不妙,莫非那刺上有毒?

身形不由得一晃,正好从里屋出来的云穆立刻察觉到了那动乱的气息,“什么人?!”

竹林之中传来一阵响动,当云穆追上去的时候,只剩下几块脚印,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居然……有人在监视他们?云穆不由得担忧起来,因为来者不知是冲着云家,还是冲着那位苏姑娘。

第八百四十二章 地牢探望

村子外一处荒废的茅屋里,刚刚打扫干净的桌旁坐着那紫衣华服的男子。

“少族长,小姐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一名黑衣人恭敬的回着,皇甫辰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这时,外头传来一丝动静,黑衣人立刻神色一变靠到门边,小心翼翼的往外张望着。

“这……少族长!”

门边的男子惊呼一声瞬时打开了屋门,只见外面的地上倒着他的同伴,皇甫辰眼中划过一抹冷光,很快那人便被带了进来。

“少族长,齐毅好像中毒了!”

男子将那名黑衣人的手转了过来,只见掌心一片青紫俨然是中毒的模样。

自己让他去监视那名妇人,居然中了毒?这其中必有蹊跷。皇甫辰立刻开了口,“救活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皇甫辰如今已经决定暂时不离开这里,不论是因为心中那挥之不去的预感,还是为了这么一个足以让他留下来的理由。

次日。

云夫人的脸色有些疲惫,昨夜因为白日的事情让她思绪万千难以入眠,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有了睡意。

“大哥,怎么种了这么多毒草?”院子里传来表老爷的声音。

云夫人慢慢靠了过去,只见那两名男子正在竹林边捣鼓着什么,他们察觉到对面那靠近的身影,云穆只是沉默了一阵,便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夫君,这是……”

那魁梧的男子只是拍了拍身边的竹子,“眼下的时节,过冬的动物怕是要出来,种这些毒草也好防范它们入院。”

原来如此,云夫人没有多想,而旁边的表老爷却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哈哈哈原来如此,还以为大哥是在防贼呢!”

云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云穆立刻瞪了表老爷一眼,对方赶紧闭了嘴,只是心中奇怪,开个玩笑而已大哥怎么就这么认真了。

“天凉,夫人还是回屋歇息吧。”

云穆上前轻轻搭住了云夫人的肩膀,转身之际给了表老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留下来继续做活。

将云夫人带回屋内,云穆又折了出来,表老爷已然收起了方才吊儿郎当的表情,“大哥,你可是有事瞒着嫂夫人?”

云穆微微沉吟了片刻,随后转身望向屋内,“昨日,有人在竹林里监视我们。”

什么?!表老爷大惊失色,“难道……是萧皇的人?这可怎么办?大哥,不如我们换一处地方吧!”他就知道逃不出萧皇的手掌心,就算来到莲国又如何,萧皇又怎么会那么轻易让云家人脱身。

“不,还不确定。倘若连莲国都不安全,那么普天之下或许就没有我们云家的立足之地了。”

云穆的一句话,让表老爷渐渐失落,是啊,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被找到,哪怕换一处云家也永无宁日了。

“况且此事,兴许与我们云家无关,无需太过慌张。不过,你让几位老爷近日来行事多加小心,若有可疑人物绝对不能放过,我们……不能离开这里。”云穆从公孙将军的人那儿听说了,如今大殿下正处于关键时期,绝对不能因为他们的事情给大殿下带来麻烦,否则云姝的处境也会被牵连。

云穆觉得女儿已经为他们付出了太多,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枝节。云家并不是纸糊的,只是遇到一点困难便寻求旁人的帮助,那真是的愧对云家的列祖列宗。

表老爷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哥放心,这几日我们会多加留意。”

……

莲国宫中,阴暗的地牢之内,原本尊贵的皇后安静的坐在墙角,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

这里没有日月交替,没有阳光月色,有的只是无尽空虚的时光,不知外头风景,不知岁月几何。明明只是过了几日,对于皇后来说,却好像有一辈子那么漫长。而让人几近崩溃的,是她将如此度过余生,没有半分的希望。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隔壁的嬷嬷立刻来了精神期盼的看着来人,然而依旧是那名面无表情的狱卒带来了冰冷无味的饭菜,没有多说一句话。

“放我们出去!大胆,你们居然敢这样对待皇后娘娘,说话!说话啊!”

嬷嬷年事已高,似乎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没有希望的活着,就好像一只被圈养着的老鼠。

狱卒依旧没有理会她,放下饭菜便转身离开。

嬷嬷的声音撒呀无比,这段日子她尝试过所有的方法,不论是假装突然病重还是歇斯底里的大闹,都没有人来施舍她们一个眼神。“娘娘……奴婢,奴婢受不了了啊……”

她双手抓着木栏,眼神浑浊模样狼狈,仅仅几日,便让她好像多老了十岁。

“他在惩罚我。”

皇后直说冷冷的丢了这么一句话,目光慢慢挪向那泣不成声的老嬷嬷,“他就是要我这样活着,老老实实的做一个阶下囚。”

异常冷静的态度,让嬷嬷心中突然一震,她慢慢抬起头来,这会儿终于看清楚了皇后那无比苍白的唇色,“娘娘,您,您这是……”

皇后几乎要干裂的唇微微一勾,随后慢慢看向自己的左手,只见发黄的衣袖被一片紫红色晕染,嬷嬷瞬时一惊,“娘娘,您受伤了!这,这怎么会……来人!来人啊!皇后娘娘受伤了!快来人啊!”

这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地牢之内,可是外头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娘娘,您坚持住!奴婢这就叫人来替您包扎伤口……来人啊!有没有人听见啊!”

没有想到,外头的门终于打开了,一缕阳光落了进来,皇后只是低垂着眼,没有半分慌张的模样,倒是旁边的嬷嬷惊呼一声,“陛下!是、是陛下!娘娘您看,陛下来救我们出去了!”

这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娘娘您快看,真的是陛下!”

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缓缓来到皇后的面前,地上的女子眼神微微一动,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那张熟悉又好像梦境一般的俊美面容。

“骗我,这是在骗我吧?”皇后的语气里带着无尽的自嘲,甚至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在梦境之中。是啊,他怎么会愿意再见自己呢?这肯定是将死之前的幻觉吧。

莲皇一个眼神,身后的狱卒立刻打开了铁索,他就那么淡淡的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女子。

“想出去吗?”

出去?!嬷嬷立刻挪到皇后身边隔着木栏呼唤着,“娘娘,您快说句话,告诉陛下让您出去!”她好像想到了什么,“陛下,娘娘受伤了!快传御医为娘娘诊治吧!”

受伤?莲国皇疑惑的看向身边的狱卒,他并没有下令让皇后遭受刑罚。

对方也是一脸的疑惑,他立刻上前蹲下身来,只见皇后的袖子沾染着大片血色,当下便隔着帕子撩开皇后的衣袖,纤细白皙的手腕上赫然无数个齿印,鲜血几乎都要凝固了。这副景象让莲国皇立刻蹙了眉头,“你想死?”

连嬷嬷也吓了一跳,那伤口……居然是皇后娘娘自己咬出来的!娘娘这是要自尽吗?!“娘娘,您这是何苦呢!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不活了啊!”

手臂的动作扯痛了伤口,让皇后的眼中终于浮上几片清明。

她这不是在做梦?他终于肯来见自己了?

“皇、皇上……”皇后轻笑一声,“你终于……肯来见臣妾了……”

那狱卒只是随意的用干净的布条帮皇后包扎了一番,便退到了莲皇的身边。

“去唤名御医。”

“是,陛下。”

嬷嬷的眼中浮现出几分希望,只要皇后娘娘把握机会,或许今日她们就可以离开这座死气沉沉的地牢了!

地牢之中瞬时一片沉默,只能听见嬷嬷那紧张粗重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尊贵的男子缓缓开了口,“你可知道,没有人会来救你们了。”

然而,皇后却只是那么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好像想要将对方深深的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对于眼前的女子,莲国皇没有半分的怜悯,若非他细想了多日,觉得凤凌的话有道理,皇后说不定能知道太上皇些许有用的消息,否则他当真不愿意再多看这个女人一眼。而他此番来,并不是想要与皇后互诉衷肠的。

“你跟随太上皇多年,想必你手中,有朕想要的东西。”

隔壁的嬷嬷一听,原来陛下是来打探消息的!可是……若让太上皇知道皇后背叛了她,就算出去也是死路一条!她当下努力对着皇后使眼色,希望对方不要冲昏了头脑告诉莲国皇任何事情,可是对面的女子却好像着了魔一般,只是望着前方那张自己心心念念的面容。

“……陛下今日来见臣妾,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莲皇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怎么,皇后以为呢?”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对皇后的厌恶之心,慢慢将目光挪开,心中不断的提醒自己今日来的目的,“若在这里住得不习惯,只要你告诉朕关于太上皇的所有消息,朕不但可以饶你不死,还能送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度过你的下半辈子。”

在这地牢之中呆的久了,不代表皇后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淡淡的笑了笑,“只是换个地方软禁而已,陛下真的这么恨臣妾吗?”

第八百四十三章 皇后之死

此话一出,隔壁的嬷嬷吓得说不出话来,皇后娘娘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与陛下顶嘴呢?只要能离开这座地牢,还愁找不到机会逃出去吗?

果真,莲国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也是,皇后害的人多了,自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别人。”

皇后的眼神一闪,莲国皇的讽刺让她心中一痛,陛下这是在说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皇后莫非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倘若要杀你,朕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或许这就是皇后从前一贯的作风,言而无信过河拆桥,不过朕,与你不一样。”

不一样?他是说与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些明明都不是自己想要听的,明明有很多话想要与他说,明明……想要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爱他!可是为何,到头来还是这样的结果。

“陛下……”皇后微微张了口,眼中闪着哀求的光,“不要再与太上皇作对了,陛下斗不过他的……”

莲国皇眉头一蹙,旁边的嬷嬷分明感受到他气息一变。有时候真不理解皇后娘娘,眼下最好的选择不是随便丢出一个无关痛痒的信息换得她们的自由吗?为何还要劝阻陛下触怒龙颜,难道娘娘还没有认清现实吗?真心实意的为陛下着想,根本换不回什么。

“难道陛下还不明白,这些年来陛下养精蓄锐太上皇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

“只是他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是吗?”莲国皇说出了皇后还未说完的话,对方微微一愣,“既然陛下知道,为何还要……”

眼前的男子缓缓转过身去,没有人能看见此刻他眼中的固执。他当然知道太上皇的强大与冷酷,然而这不代表自己就要为此放弃所有,哪怕真的一败涂地,他也不想再过这种分离的日子。

但一切并非绝对,任何人都有他的弱点,就算是那个人也一样。

“无需废话,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朕可以让你摆脱作为棋子的命运。”他今日来不是为了听皇后的劝阻,既然已经决定豁出性命,哪怕是断掉太上皇的一只臂膀,也是值得的。

“既然陛下都知道臣妾只是一颗棋子,太上皇又怎么会让臣妾知道太多的事情,陛下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只要帮助太上皇完成大业,陛下很快便是这个江山的主人……”

眼前的男子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着空荡荡的掌心,随后轻轻一笑,“无法做自己的主人,谈何做这个江山的主人?不要把朕与你们相提并论,朕想要什么,比你们都清楚。”他已经厌倦了什么莲国的霸业,他从来都不屑于此。

皇后袖中的手慢慢握起,“她就那么好,让你不惜与太上皇作对,不惜放弃整个江山?”

“娘娘……”话及此处,嬷嬷再也忍不住了,眼下怎么能与陛下谈起前皇后的事情?

可是皇后的嫉妒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她的泪夺眶而出,“为何陛下就看不见身边人,看不见臣妾对陛下的爱……”说出来了,她终于说出来了!皇后盈盈的泪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再也不要压抑自己的感情,她要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爱绝对比前皇后来得深沉!

然而,莲皇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耐心,看来皇后是真的不知道任何有用的消息。

他跨出了地牢,冷淡的声音传来,“朕不会杀你,你好自为之。”

“陛下!陛下!为何你看不见臣妾对你的真心,前皇后有什么好,她还不是畏惧太上皇一走了之,如果她真的爱你,就不会抛下陛下这么多年不闻不问,陛下与太上皇作对值得吗?说不定她早已经另嫁他人妇……”

“住口!”莲国皇转过身来,然而再看向皇后的时候,眼中的愤怒已经一闪而逝。确实,他曾经恨过她为何一走了之,难道她不相信自己愿意为了她舍弃皇位?只要能与她在一起,就算丢了这条性命又如何?然而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也让莲国皇越发明白,该恨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他怎么会不了解她,若非万不得已,她就算死也不会离开自己。要怪,就怪他太过软弱无力,没有办法与太上皇相抗衡,导致自己心爱的女子不得不远走他乡抛夫弃子。所以,他不容许任何人诋毁她,诋毁他们之间的爱。

“你和他一样,一样的自以为是,其实你们的心中只有自己,不要再用任何名义去美化你们的自私,若你愿意帮朕,朕还会对你心存感激,只可惜……”只可惜她与太上皇一样,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人却觉得这样的行为是爱。只留下这么一句话,莲皇再也没有多看牢中的女子一眼便大步离去,皇后激动的挪着膝盖,“陛下!陛下!”

铁索再一次被栓上,阻拦了皇后前进的步伐,她就那么难以置信的看着远去的男子。

他说自己自私?她只是不想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去送死罢了!她只是……只是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和他在一起,想要让他接受自己的爱,这样也错了吗?

“他说我自私,他居然说我自私……呵呵,呵呵呵……”

“娘娘,您别吓奴婢啊!娘娘……”

御书房外,外头传来了大公公的声音,“陛下,大殿下求见。”

淡淡的应了一声,那俊美的男子便跨了进去,书案前,尊贵的帝王只是一脸平静的翻看着手中的奏折,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父皇。”

莲国皇抬起眼来,“你来了。”

凤凌微微挑了挑眉,他听说莲国皇今日去了地牢,便过来看看可有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如今一看似乎没有收获。

“父皇打算如何处置她。”莲国皇自然知道凤凌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奏折,“朕不打算杀她。”或许对于皇后来说,在地牢里了此残生,想明白这辈子究竟害了多少人做错了多少事情,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这时,一道慌慌张张的脚步从外头赶来,“陛下,不好了,这……”

这是御医的声音?

很快,那名御医便在侍卫的带领下进了御书房,“陛下,微臣方才奉命去地牢里为皇后娘娘治伤,没想到……”

当御医奉莲皇之命前去为皇后诊治伤口的时候,一进地牢却只看见了两具尸体。皇后服毒自尽,而老嬷嬷则选择了撞柱殉主。或许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花剩下的光阴去回想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又或许她只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来证明她对莲皇的爱。

“朕知道了,下去吧。”

“微臣……告退。”

御书房里陷入一片沉默,凤凌最先开了口,“父皇可打算昭告天下,皇后病逝。”

对方思索了片刻,“父皇说过,这个莲国只有一位皇后。命人打造一块无名碑,立在妃陵里。”他没有随意的处置皇后的尸体,而是让她以一名妃子的身份入葬妃陵,或许皇后这一死,终究还是换来了莲国皇的一丝怜悯。

然而这父子二人却也明白,皇后的死并不会给眼下的局势造成太大的影响,依照他们与太上皇交手的这几次,就知道她已经成了一枚弃子,如今只需要对外宣称皇后病重,久而久之,百姓们也会忘记这位皇后的存在。

“儿臣已经命人搜查了皇后行宫,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而追随皇后的伍家势力也是人去楼空。”

“太上皇已经不打算用她了,自然不会再借给她任何的力量。”而眼下,战争才刚刚开始。怎么说皇后都是太上皇用了多年的棋子,这一次被他们除去,相信很快就会迎来风雨,只是不知,太上皇会用什么方法来敲打他们。

……

轰隆隆……

莲国大地迎来了春日的第一场雨,巨大的雨帘悬挂在皇宫上空,气氛压抑而凝重。

莲国皇对外宣称皇后病重,然而这后宫之中,心灵剔透之人不在少数,想必那位曾经手握大权的皇后如今已经香消玉殒,有拍案叫绝之人,也有心事惶惶之人,每个人都感觉到这宫中的巨湖已经不再平静,似乎有狂风暴雨即将随着这场春雨而来。

“启禀三殿下,二殿下今日不在宫中,请殿下改日再来。”

皇甫临撑着伞站在皇甫玉的行宫之外等候了许久,衣摆早已经被雨水打湿,却被里头出来的公公以这么一个理由打发,他眉头微微一蹙,却是没有离开。“公公方才怎么没说二皇兄不在宫内?”

那公公无奈的笑着,“奴才也是进宫寻了许久才知道的,这雨这么大,二殿下请回吧,若是淋坏了身子奴才可担当不起啊。”他赔着不是,随后便转身没入了雨林之中。

而此时此刻,皇甫玉却在大厅里,“他走了吗?”

“回殿下的话,已经回去了。”

皇甫玉的脸上浮现一丝轻蔑的笑,随后转过身来,恭敬的对眼前的人行了一礼,“参公公,眼下已经无人能够打搅我们了,不知皇祖父有何吩咐?”他微微低着头,眼中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第八百四十四章 有所动作

只见那满头银白的老公公眉眼之中带着笑,却是大大方方的受下了皇子的礼,“二殿下不必如此客气,还记得当年杂家见到殿下的时候,还只是一名青涩的孩童,如今都已经长得这般出类拔萃,杂家真是为殿下感到高兴。”

皇甫玉琢磨着参公公今日来此的用意,绝对不是闲话家常那么简单。谁都知道如今宫中发生了剧变,父皇与皇祖父的势力争端不止,眼下参公公的到来想必是要传达皇祖父的意旨。这位千百年难得一遇的贵客,皇甫玉当然要放下身为皇子的架子好生招待着。

“本殿也甚是想念皇祖父,还请参公公代玉儿向皇祖父问个好。”

参公公笑了笑,“难得二殿下有此孝心,也不枉费太上皇心心念念着殿下,说殿下是众位皇孙当中最出类拔萃的。”

皇甫玉眼前一亮,早已经心花怒放。要知道他甚至连太上皇的容貌都记不住,如今上天眷顾,居然让皇祖父记起了他,这是不是代表,皇祖父如今要站在自己这边了?

“玉儿受宠若惊,只怕要让皇祖父失望了。”

“二殿下这从何说起,难道殿下不相信太上皇的眼光?”参公公说着,一边往上看,好像太上皇就在那里掌控着整个皇宫的一举一动。

皇甫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惭愧的表情,“玉儿空有一身才华,却得不到父皇的赏识,或许真的是因为能力不够。”

参公公的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心想着这二殿下真是太过心急了,这么快就想要从自己这儿打探太上皇对他的态度。不过正如太上皇所料,这位二殿下的性子确实很好掌控。参公公轻叹了口气,“陛下只是一时间被蒙蔽了双眼,二殿下可千万不要泄气。”

“如今连母后都病重了,玉儿真是不知该仰仗何人。”他的意思是,愿意投靠太上皇,为太上皇所用。

“杂家也真是为二殿下感到不值啊,若非那来历不明的皇子,二殿下定是未来的储君无疑。”

此刻,皇甫玉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据说当年太上皇就极力反对父皇册封国士长女为后,如今当然也不能容许前皇后之子为储君,否则不就等于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承认当年错了吗?而眼下父皇与太上皇闹得不可开交,太上皇一定想要重新扶持一位皇子继承大统,如今,那个天赐的机会来了!

皇甫玉自信不已,他也相信自己就是那个最佳的人选。三皇弟不过是自己身边的一条狗,四皇弟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五皇弟已死,而年幼的八皇弟根本不足为据。至于大皇兄,呵呵,他就不相信但凡与皇祖父作对的人会有什么好下场!而父皇……皇甫玉更多的只有恨和不满,他的眼里只有前皇后的皇子,根本没有把他们这些皇子放在眼里!

“大皇兄一定用什么巫术蒙蔽了父皇,不过玉儿相信,皇祖父一定会为玉儿做主的!”

参公公一甩拂尘,“二殿下是太上皇最看重的皇孙,但是这江山之重任,太上皇也不能轻易许诺,二殿下可有觉悟了?”

皇甫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这么说来,皇祖父真的有打算扶自己继承大统?

“玉儿知道皇祖父慧眼识珠,倘若真的能继承大统,玉儿一定好好孝敬皇祖父,听皇祖父差遣!”他不介意像自己的父皇一样做一名有名无实的帝王,其实转念一想,所有的国家大事都让太上皇一个人去操心,自己只管寻欢作乐就好了,如此轻松的帝王为何不做呢?!

况且,皇祖父年事已高,他还能管多久的江山,早晚还不是要将一切交到自己的手中,父皇太不会想了!

参公公笑得深沉,“二殿下的孝心,太上皇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这江山之重,二殿下若不在太上皇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只怕也不会那么顺利。”

表现?!皇甫玉立刻明白了什么,“不知皇祖父有何吩咐?玉儿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呵呵呵,不知二殿下可知道,太上皇对陛下的不满之处?”参公公刻意压低了声音,他这番言语若是传出去,那可是大逆不道,要杀头的!可是以他在太上皇身边的地位,没有人敢这么说罢了。因为……那一定是太上皇授意的。

皇甫玉眉头一皱,不满之处?细想了片刻,皇甫玉觉得自己身为皇子,还是要注意一下言辞分寸,“玉儿以为,应该是父皇……自作主张,不听劝阻?”就好像不顾太上皇反对册封了前皇后,还有不顾朝中大臣反对,立了大皇兄。

参公公微微点了点头,“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陛下太过妇人之仁。”

皇甫玉恍然大悟,确实,父皇身为莲国的帝王,还不够狠不够绝!若他有皇祖父那样的手段,也不至于如今处处被人牵制了。当然这种话,他在参公公面前是不敢说的。

“身为帝王,为了江山社稷有时候连手足之情都要割舍。不知二殿下可有这等觉悟?”

手足之情?皇甫玉不明白参公公话中的意思,最放慢慢转过身去好像若有所思,“听说前阵子,四殿下在宫中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太上皇听闻了此事觉得甚是有辱皇族尊严。而如今,四殿下身中奇毒身居行宫之中苟且偷生,也是皇族的一大耻辱。”

四皇弟?!莫非皇祖父的意思是……

皇甫玉心中一颤,然而很快便平静下来。他可不是父皇,从来不会什么妇人之仁。再说了,四皇弟居然敢惹皇祖父生气,真是罪该万死!

“参公公说得对,若换成是玉儿,给皇族蒙上如此大的耻辱就不敢苟活于世。”

“正是如此。”

参公公转过身来笑了笑,那眼神之中的深意,只有他们二人才看得清楚。

……

从皇甫玉的行宫出来,参公公作为太上皇身边的人,自然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偏门处,一顶低调的轿子缓缓出现,慢慢的在宫道上行进着。

轿子突然一阵颠簸停了下来,里头的参公公不悦的开了口,“怎么回事?”他伸出手去撩开帘子,却见轿夫们面面相窥,而前方的油纸伞下,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在看见参公公后,恭敬的迎上前来,“临儿,见过参公公。”

眼前这张脸有些陌生,参公公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然而再看此人的穿着以及顶上的玉冠,难道是哪一位皇子?他立刻在脑海中飞快的搜索起来,当即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来是三殿下。”

皇甫临自然没有错过参公公眼中方才的疑惑,像自己这样名不见经传的皇子,只怕无法在对方的脑海中留下印象吧?而他居然这么快就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不愧是跟在皇祖父身边多年之人。

皇甫临笑了的笑,“临儿方才求见二皇兄未果,想来是宫中来了贵客,没有想到是参公公。”

参公公自然知道那时候皇甫临就在外头等候,可明明二殿下已经命人去打发了他,没有想到对方没有走,反而在偏门处等了这么久。三皇子……因为没权没势,所以总要依附他人而活,而此刻参公公却不由得对他另眼看待。

“三殿下误会了,杂家只是偶然来宫中办事,并无其他。”他没有承认自己就是二殿下宫中的贵客,其实也是想要警告皇甫临,不要讲此事宣扬出去。

对方立刻露出了几分歉意,“原来如此,是临儿鲁莽了。”他并不愚蠢,虽然亲眼看见参公公从皇甫玉的行宫偏门出来,此刻也没有据理力争。因为他只想要弄明白,参公公来此处的目的,并且……让自己给他留点印象。

而参公公否认去见过二殿下,皇甫临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轿子里的人满意的开了口,“杂家还有要事要办,雨天路滑,三殿下还是早些回去,改日杂家再登门拜访。”

“那么临儿就恭候参公公大驾。”虽然知道对方只是随口一说,但皇甫临依旧希望会有这么一日。

轿子再一次远去,皇甫临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如今宫中局势,参公公出现在二皇兄的宫中并不是什么好事,难道皇祖父想要扶持二皇兄?

袖中的手慢慢握起,皇甫临眼中的不甘,很快便埋没在雨帘之中。

三皇子?参公公低着头轻轻抚着自己的指甲,确实是个心思深沉的主儿,只可惜没有什么背景。不过,这样的人甘愿在二殿下身边俯首称臣,想必也是清楚自己的斤两。而他还有那个胆子来拦自己的轿子,参公公知道,皇甫临希望自己能替他在太上皇面前美言几句,那双隐忍的眸子里野心隐藏不住,只是这件事情,参公公并不像如皇甫临的愿。

太上皇其实真正需要的,是一颗听话的棋子,而不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才。像莲国皇这样的皇子一个也就够了,或许再让太上皇重新选择,他便不会再被莲国皇年轻时那温文尔雅的模样所蒙蔽,而是会选择一位真正愚蠢的皇子来继承皇位。

只是参公公却也觉得,皇甫临并非没有机会。因为太上皇总有老的一日,而那时候,才会真正的考虑适合皇位之人。

第八百四十五章 明哲保身

玉贵妃宫中。

安静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外头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禀报,“殿下,奴才来给您送药了。”

慢慢推开屋门,便有一股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宫人忍受着这挥之不去的药味跨了进去,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那坐在榻边的男子,“殿下,该喝药了。”

皇甫毅披散着头发,露出来的肌肤依旧是那般的青紫骇人,这副模样犹如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一般,叫人吓得不敢直视靠近。

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到那汤汁前,缓缓伸出手去。

宫人提着心立在一旁,这一阵子,四殿下的情绪已经平稳多了,不再像之前那般火爆易怒,也让这些伺候的宫人们松了口气。只是依旧没有人敢多看他一眼,生怕吓了自己,也怕触怒敏感的四皇子。

突然,只听哗啦一声,皇甫毅一把将那碗刚熬好的药汁泼在了那宫人的脸上,瓷碗摔了一地。屋子里立刻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啊——眼睛,眼睛——”

滚烫的药汁溅入眼球,烫得宫人痛苦的在地上打起滚来。

这边的动静立刻惊来了隔壁的玉贵妃,那焦急的妇人带着一干人等追了过来。

“毅儿!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平静了一段时间吗,怎么突然又不肯配合吃药了?

那宫人被扛了出去,皇甫毅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站着,“母妃,公孙小姐骗了你,也骗了我……”

“怎、怎么会呢?来人,还不快为四殿下重新熬一碗药来!”

“不!根本没有效果!公孙小姐骗了我,我的脸根本好不了!”他每日都幻想着自己恢复正常,可是每日看着镜子里罗刹一般的脸,皇甫毅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他连去外头直面阳光的勇气都没有了。

公孙小姐其实是在骗他的吧?这样的想法日积月累,在今日终于爆发出来了。

他歇斯底里的大叫着,随手抄起身边的东西狠狠的砸在地上。玉贵妃生怕他伤了自己,赶紧冲上前去抱住他,“不!毅儿,咱们再等等看!公孙小姐不会骗你的,一定可以恢复的……快,还不快去请公孙小姐!”

玉贵妃是真的拿皇甫毅没有办法,此刻的她只剩下无尽的心疼,哪里还有力气去思考。

“不会好的,不会好的,与其这样活着,不如……不如……”

皇甫毅紧闭着眼抬起头来,泪水划过他的肌肤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感,这时候玉贵妃突然惊呼一声,“毅儿,你,你……毅儿,你有救了!有救了啊!”她使劲的摇晃着皇甫毅的身子,对方却是一副绝望的表情,“母妃,你不要再骗我了……”

“是真的!毅儿,你的脖颈……”连玉贵妃也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颤抖的伸出手去,抚着皇甫毅下巴处脖颈的位置,那里青紫色的肌肤赫然有一块白皙的新肉,玉贵妃记得,这里之前溃烂后结了茧,想必茧子落了,这会儿长出了正常的肌肤!

玉贵妃立刻命人拿来了铜镜,“毅儿你看,快看啊!”

皇甫毅皱着眉头,一开始排斥得不愿意去碰触那铜镜,可是玉贵妃兴奋的语气,却又让他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希望,慢慢的将目光挪向镜面。

“看这里……”玉贵妃手指着那块肌肤,皇甫毅垂着眼,终于看见了那被青紫所包围的一小片白皙。“这、这是……”这是真的吗?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着那片光滑的肌肤,总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

玉贵妃却已经激动的流了泪,“公孙小姐没有骗我们,毅儿,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相信母妃,一定不要放弃,很快你就能恢复了,太好了……”她紧紧的抱着皇甫毅感动得不能自已,那男子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抬起手回抱住她,“母妃,我真的……可以恢复吗?”

“是真的是真的!太好了,母妃这就去请公孙小姐来,看她还有没有方子可以快些让你恢复!”玉贵妃高兴得将皇甫毅推开,“对了,先把今日的药喝了,毅儿听话,千万不要再公孙小姐面前抱怨,知道了吗?”

皇甫毅呆呆的点了点头,直到那高兴的妇人夺门而出,他才缓缓拿着铜镜,仔细的看着那片正常的肌肤,这对于如今的皇甫毅来说,简直是无价之宝。

……

屋子里,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照了进来,飘散了屋子里大部分的药味。

那浑身青紫的男子一脸期待的看着眼前清雅的面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

云姝慢慢收回了手,而后检查了一番脖劲处的肌肤,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一直守候在旁的玉贵妃忍不住开了口,“公孙小姐,毅儿是不是很快就能恢复了?”

“贵妃娘娘诚心感动上天,四殿下的病情比我想象中恢复得快了许多。”连云姝也有些惊讶,这毒素居然透过溃烂的茧子排出,如此一来皇甫毅倒真的有了几分希望。

玉贵妃在亲耳听见云姝的话后终于展露了笑容,“谢天谢地,真是佛祖保佑!”

“只是,四殿下还需要积极治疗,若是半途而废的话,就算是大罗神仙也……”

“对对对,公孙小姐放心,毅儿他一定不会放弃的!”

一直坐在对面安静的男子,许久之后才开了口,只是语气之中依旧带着几分不确定,“公孙小姐,我……真的能……”

“哎呀,毅儿说什么傻话呢!公孙小姐说能恢复,就一定可以!来人,快点准备好菜,公孙小姐,今日不论如何一定要留在宫中用膳!本宫简直不知该如何感谢公孙小姐才好……”

“实在不必劳娘娘费心……”

玉贵妃热情的云姝带了出去,只留下那还未回过神来的皇甫毅。

他的手时不时的抚向自己的脖颈处,随后缓缓闭上了双眼,嘴角微微一勾。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好像劫后重生一般。这段日子以来,他仿佛是活在人间炼狱一般痛苦得难以解脱,他几乎要忘记自己从前的模样。而每每都会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惊醒,只因为梦见了那黑暗无比的未来。

多少次他都在想,若是可以,他一定不要像从前那样过活。若是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和上官梦扯上关系。若是可以重来,他一定会珍惜每一日的时光,只要上天能将原来的他还回来。

皇甫毅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身前的白玉茶杯,眼角居然涌现出一抹湿润。此时此刻,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大树下,一抹阴影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花园中的亭子里,玉贵妃抑制不住的欣喜。

“今日本宫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想上天佑我毅儿,这一切真是托了公孙小姐的福了!”她眉飞色舞的模样,看得旁人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是娘娘积累的福报。”如今玉贵妃俨然换了一个人,不再像从前那般专横了,可见皇甫毅的事情让她明白做人还是应该多行善事,否则就算不报应在自己身上,也会报应在子孙身上。

“另外还有一事,其实本宫早就想要听听公孙小姐的意思。”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见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贵妃娘娘但说无妨。”

“本宫想了许久,只是不知陛下会不会答应……本宫知道如今宫中局势紧张,而如今只怕本宫也没有能力再为大殿下办事了,不知公孙小姐以为……让本宫带着毅儿离开宫中,可好?”其实玉贵妃担心的是,如今连太上皇都出面了,可见这宫中已经不太平,不知何时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好比皇后,曾经权倾后宫,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玉贵妃实在担心自己与皇甫毅也会成为这场斗争之中的牺牲品。

而且她也想明白了,不论最后是哪一方赢了,这宫中也不会有她们的立足之地。若是陛下胜了那还好,自己顶多还是在后宫中做个不受宠的贵妃,但倘若是太上皇胜了,到时候陛下与大殿下都难以自保,更何况是她们。

她想要的不多,就是想要明哲保身而已。只要能离开这座皇宫远离纷争,凭着她娘家的势力,不愁在莲国找不到栖身之所。

云姝立刻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玉贵妃想要从这场斗争中脱身,只怕是皇后的下场让她有所忌惮,生怕会步上后尘。想要明哲保身乃是人之常情,云姝自然不会责怪她,想必她是不敢向凤凌开口,才寻求自己的帮助。

“娘娘放心,臣女会向殿下提及此事,相信殿下会体谅娘娘,还娘娘自由以谢娘娘这几次的大力支持。”

“这、这真是太好了……”玉贵妃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她原本还准备了许多说辞。“本宫真是感激不尽,还请公孙小姐放心,他日若大殿下有何需要,本宫及其族人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助殿下,而这莲国他日必定会是殿下的江山,相信会越发强盛。”

这时,一直伺候在皇甫毅身边的宫人迎了上来,“启禀贵妃娘娘,四殿下的药已经送过去了。”

“知道了,好生伺候着殿下,退下吧。”

想到很快便能恢复自由,脱离这宫中的束缚,玉贵妃忍不住心情愉悦,又与云姝谈了许久,而方才的宫人已经折了回去。

“殿下,奴才来取药碗。”然而屋子里却许久没有动静,宫人疑惑的抬起眼来,难道殿下喝了药之后便休息了?他当下小心翼翼的开了口,“殿下,奴才要进来了……”

第八百四十六章 皇子之死

门无声的缓缓打开,这小公公小心的探进头去,只觉得屋子里静谧得有些古怪。越往里走,才看见了那安静的躺在榻上的男子,而药碗却倒在地上,溅出了几滴药汁。

本以为皇甫毅只是用了药后便歇息了,正打算安静的将地上的药碗拾起来,可是下一眼小公公便察觉到了异样。他的心中涌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慢慢抬起头来一看,只见那张可怖的青紫色面庞上一抹溢出来的污血分外刺目。

“这……殿、殿下?”

小公公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唤了两声依旧得不到任何的回应,犹豫了片刻往前跨了一步,无比缓慢的朝着皇甫毅的鼻间伸出手去,然而很快,一声抽吸阻碍了他即将尖叫出来的惊恐声,“不、不好了……快、快来人啊——”

宫门口处,玉贵妃亲自将云姝送到了马车旁,“还望公孙小姐在大殿下以及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本宫感激不尽……”

“贵妃娘娘放心,臣女……”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公孙小姐……”这时,两名宫人惊恐的从后方追来,一下子便拦住了即将离开的马车,“不好了,贵妃娘娘,殿下出事了啊!”

什么?!

当玉贵妃赶到的时候,皇甫毅的屋门外已经有几名侍卫把守着,方才送药过去的小公公被押在了外头,一见来人便挣扎着要冲上前去,“娘娘,奴才是冤枉的,真的不关奴才的事情啊!”

玉贵妃哪里顾得上他,脸色苍白的冲进屋内,只见两名御医早已经侯在了那儿,满脸难看的转过身来,“贵妃娘娘,四殿下他……”

只见榻上,那名男子早已经没有了气息,嘴角还挂着一抹污血毫无生气的躺在那儿。

玉贵妃双腿一软根本无法前进,“这、这是怎么回事……”

云姝跟在她身后,仅仅一眼便看出,皇甫毅这是中了毒。

“贵妃娘娘,殿下中毒……身亡了……”

“身亡?不。你们骗本宫,方才还好好的,毅儿怎么会……”玉贵妃眼神中带着慌乱和不敢置信,求助的看向云姝,“公孙小姐,他们是骗本宫的对不对?明明方才,毅儿还答应本宫要好好的吃药……”

云姝皱着眉头,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她当下一个眼神示意让旁人的宫女将玉贵妃扶着,便靠到了榻旁伸出手去。玉贵妃静静地盯着她的动作仿佛寄托着一线希望,“公孙小姐,毅儿他怎么样了?只是睡着了吧?”

那祈求的眼神毫不掩饰,云姝歉意的看了她一眼。人确实是中毒,连她也回天乏术。云姝知道自己如今能做的,就是查出皇甫毅毒发的真正原因。

外头那小公公很快被押了进来,他一下子便跪倒在玉贵妃的面前,“娘娘,奴才是冤枉的,奴才来的时候,四殿下就已经断气了!药碗还倒在了地上,殿下是喝了药才中毒的……”

“混账!胡言乱语的狗东西,居然敢诅咒四殿下,来人,给本宫把这晦气的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玉贵妃几乎要失去理智,她不容许任何人说自己的皇儿死了!她不信,她一个字都不信!

“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云姝立刻站了起来,“娘娘请冷静一下,臣女有话要问他!”这宫人兴许是最后一个见到皇甫毅的人,只能从他身上搜集线索。

“公孙小姐不要听他妖言惑众,毅儿不会死的,毅儿怎么会死呢?”玉贵妃的眼神夹杂着痛苦,侍卫赶紧将她扶到一旁的凳子上,听着她神志不清的喃喃自语。

小公公赶紧挪到云姝的脚边,“公孙小姐,奴才真的是冤枉的啊!”

“你来的时候,可有见屋子里有其他的人?”

小公公仔细回想着,立刻摇了摇头,“奴才进来的时候殿下已经躺着了,没有看见其他人。奴才没有对殿下下毒啊!这段日子以来都是奴才伺候的殿下,奴才就算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求公孙小姐替奴才做主,替奴才做主啊!”

云姝紧皱着眉头,“四殿下的药呢?”

身边的御医立刻将方才检查的药碗呈了上来,上面还留着些许药汁残渣。

而药房那头,也将剩下的药汁送了过来,云姝一检查,这药汁没有问题,可是药碗中的残渣真的有残留的毒。所有经手的宫人齐齐跪在外头,嘴里都喊着冤枉,没有人承认动过手脚,可是人真真正正是死了。

一直沉默的御医忍不住开了口,“公孙小姐,微臣等人在四殿下的手中发现了这样东西。”

他将手中一小片纸包递了过来,上面还残留着一丝白色的药粉,“这毒粉,好像是四殿下自己放进药汁里头的。”御医的声音越说越小,然而云姝却是听出来了,他们都怀疑皇甫毅是自己给自己下毒,自尽的。

“不!不可能!毅儿怎么会给自己下毒,你们,你们休要糊弄本宫!”玉贵妃突然激动的冲了过来,一下子便挣脱了侍卫的阻拦扑倒在皇甫毅的身上,什么服毒自尽,笑话!毅儿才知道自己可以恢复如初,又有了重新生活的希望和勇气,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尽!“毅儿,你醒醒啊!母妃来了,母妃会为你做主的,你醒醒啊,是谁害的你……”

她的声音沙哑凄凉,早已经不复贵妃雍容华贵的模样。

很快,四殿下宫中的消息传到了莲国皇的耳里,当他和凤凌赶到的时候,玉贵妃已经哭昏了过去,由宫人守护在寝殿之内。

看着那具尸身,莲国皇的眼中一片冰冷。他的脸色异常的难看,而御医以及宫人齐齐跪在屋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凤凌的目光久久的落在皇甫毅的身上,云姝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屋内的众人被屏退。

许久之后,莲国皇才开了口,“公孙小姐……可有线索?”他的声音带着隐忍的颤抖,指甲紧紧的扣在扶手上,掐出了一道痕迹。“御医说,毅儿是服毒自尽的?”

他并不是冷血之人,不论皇甫毅过去的品行是如何不堪,那都是他的骨肉。对于这些皇子公主,莲国皇是有愧疚的,他不爱他们的母妃,却不得不听从太上皇的安排,为皇室开枝散叶,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之中他都是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其实莲国皇想过,或许他们之所以会有种种劣行,都是因为自己。若他能够从儿时给予他们严厉的教导,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可是当他开始后悔从前沉溺于仇恨的自己,却已经来不及了。从一开始,这一切就只能是悲剧。只是让莲皇难以接受的是,他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这些皇室的牺牲品,何尝不是那个人的子孙,可是为何……

是的,那个人在惩罚自己,哪怕杀了皇孙,都要让自己知道与他作对的下场。莲国皇突然觉得,若要在冷酷无情上打败太上皇,只怕自己永远都办不到。

“从表面上看,四殿下确实是喝了有毒的汤药自尽而亡,可是臣女发现,殿下的脖劲处有两道并不明显的淤痕,而且舌间有咬伤的痕迹。”云姝顿了顿,同情的望向榻上那冷冰冰的尸身,“臣女以为,四殿下是被人灌下了毒药。”

若说从前,皇甫毅可能会因为对未来毫无希望产生轻生的念头,可是现在,云姝也不会相信。

“贵妃宫中把守森严,怎么会有人闯进来对皇子下毒手?”莲国的表情冷冽,然而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宫中谁有那么大的本事。他只是想要发泄心中的恨意,想要隐藏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凤凌知道莲皇的心中难受,他们已经猜到是谁会去杀已经这副模样的皇甫毅。那个人的每一次警告敲打,都是用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而这一次是皇甫毅,下一次又会是谁呢?凤凌正打算说些什么,莲皇却是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你们下去吧,朕要静静。”

凤凌和云姝对视了一眼,便安静的退了下去。只留下莲皇以及榻上的那具尸身,眼角瞥见那抹颀长的身影,凤凌突然觉得,此刻的莲皇好似老了许多。

“姝儿,你觉得他为何要对四皇弟下手?”凤凌觉得,皇甫毅对于太上皇来说没有任何的威胁,就算要杀,也应该冲着自己来才是。

云姝思索了片刻,“或许,他是想要警告你身边的人。”

一句话让凤凌明白了什么,“玉贵妃。”

这一次皇后之所以会被他们抓住把柄,就是因为有玉贵妃的帮助。太上皇查到了他这一队列的玉贵妃,就打算杀鸡儆猴,让宫中再无人敢帮他。凤凌很快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背后的那些大臣近日来多加小心,因为太上皇很快要对付的很可能便是他们。

“殿下,二殿下带了人来,就在外头。”蓝芸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带着两名侍卫出现在凤凌和云姝面前。

此时此刻,玉贵妃的行宫灯火通明。

皇甫玉带着众人跪在地上,声音铿锵有力,“请父皇立刻下令,捉拿公孙姝!”

第八百四十七章 挑拨离间

只见偌大的庭院里,花岗石上跪着两名皇子,为首的皇甫玉一脸的悲愤,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洪亮得里面的莲国皇听得清清楚楚。

“肯请父皇下令,捉拿公孙姝!”

凤凌和云姝从一旁靠近,就看见这么大的阵仗。门口守着的大公公一脸的为难,再看见凤凌的那一刹那脸色一变,“大殿下……”

皇甫玉连头也没有回,眼底划过一抹暗光,直到凤凌和云姝走近,他才斜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

“父皇,四皇弟死得这般冤枉,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姑息这个灾星了!”

灾星?凤凌眉头一蹙,“二皇弟这是何意?”

皇甫玉抬起头来,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大皇兄难道不清楚,四皇弟就是吃了公孙姝开的药方才毒发身亡的!如此蛇蝎女子,大皇兄莫要再被蒙蔽,连手足之情都不顾了!”

手足之情?凤凌从来不知道皇甫玉也是在乎手足的人,实在有些突然。

“从来没有任何人说四皇弟是因为吃了姝儿开的药才中毒的,不知二皇弟从何得知?”凤凌的眼中透着一丝精光,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只有两位御医知道,此刻两人还在玉贵妃的宫中,若说是贵妃自己出去张扬那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而皇甫玉居然第一时间就出现在这儿,未免有些突兀了。这般着急,倒生出几分可疑之处。

皇甫玉的不自然只是一闪而逝,他当下反唇相讥,“就算大皇兄想要包庇,可是这宫中从来没有秘密,四皇弟是如何惨死的,难道大皇兄一点都没有愧疚之心?当时占星司已经合出了公孙姝的八字,会给宫中带来源源不断的灾难,若非大皇兄执意如此,四皇弟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了!”

此刻,凤凌和云姝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忽略了什么,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不仅用皇甫毅的命打击了玉贵妃,还能以此无赖到云姝的身上,正好应验了订婚大殿上合出来的八字!

“父皇,灾星一日不除,我莲国皇室永无宁日!先前是英姿贵妃落了胎,而后皇后病逝,如今又是四皇弟,谁知道接下来会是谁?父皇绝对不能再让悲剧发生了!”皇甫玉说得煞有其事,其实除了云姝等人知道陈英姿腹中的胎儿无恙,一切只是为了定皇后的死罪,可是宫中的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已经营造出了一种紧张恐怖的氛围,如今二殿下联系起来,众人一听倒真是那么一回事。好像自从订婚大典,陛下和大殿下无视天机执意要立公孙小姐为大皇妃后,这宫中的灾难就越来越厉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不定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呢。

皇甫玉的目光落在云姝的脸上,而那女子好像置身事外一般没有半分着急的模样,他心中不屑,别以为仗着有大皇兄撑腰就能安然无恙,这世上还没有皇祖父动不了的人。

云姝自然也注意到了皇甫毅那轻蔑的眼神,心中回忆着自己是否得罪过这位二殿下,否则他为何会突然站出来指责自己?

要知道这宫中只怕无人不知莲国皇和凤凌在背后支持着自己,经过订婚大典一事更是应该明白,若要与自己为敌,那就是与莲皇和大殿下为敌。眼下二皇子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这其中莫非是有人授意?又是谁在背后支持着他?

皇后如今已经不再人世,二皇子莫非拉到了强劲的盟友?

云姝注意到,一直安静的跪在皇甫玉身后的三皇子,神态似乎并不在其中。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打量。更时不时的冲着自己身前的皇甫玉流露出一丝深沉的眼神。

皇甫临怎么会不了解皇甫玉的心思,之前他虽然对大皇兄有怨,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正面挑衅。谁都知道公孙小姐是动不得的人,而四皇弟突然暴毙,他为何要生生的牵扯到公孙小姐的身上?这不是二皇兄该有的心思。

而且……今日他早早的便唤自己入了宫,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般。方才便突然带着一行人冲到了玉贵妃的宫中,跪在庭院里恳求父皇赐罪公孙小姐,这一切好像早已经安排好了一样。

他为何会知道今日四皇弟会出事?皇甫临的心中说不出的古怪。难道,真的是因为参公公?而四皇弟这一次的事情,莫非是皇祖父的意思?

这个念头让皇甫临浑身一震,这才回过神来,便注意到有对清明的眸子正注视着他,回望过去就对上了云姝的模样。他当下避开眼神低下头,一切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二皇弟与四皇弟感情如此之深,本殿甚是感动。”

凤凌幽幽的开了口,不知为何,云姝当下投去讶异的眼神,因为她分明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隐隐怒意。

“皇弟与四皇弟从小便交好,大皇兄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皇甫玉的意思是,他和皇甫毅是从小培养的手足之情,与近年来才突然出现的凤凌不一样,言外之意更是讽刺凤凌没有手足情谊。

“既然如此,这两日便由二皇弟留在此处守着四皇弟,悼念手足之情。”

什么?!皇甫玉微微一愣,要他留下来守殡?

看着对方的脸色,凤凌的眼中尽是冰冷,“二皇弟不愿意?”

“这、皇弟自然愿意,但是大皇兄可别想着包庇公孙姝,父皇,若不将公孙姝拿下,四皇弟泉下有知是不会瞑目的啊!”

紧闭的屋门突然打开,里头居然飞出来一个茶壶,差一点就砸在了皇甫玉的身上。

“住口!人都已经去了,难道不知道消停吗?!”

莲皇大怒的声音,瞬时让外头的所有人跪下身来。“陛下息怒。”

“父、父皇!”皇甫玉本能的声音一抖,对于莲国皇他还是惧怕的。“父皇,为了祭四皇弟在天之灵,更应该……”

“朕让你住口!”

什么?皇甫玉没有想到,莲国皇居然只训斥他一个人。地上的男子当下不甘心的低下头来,袖中的手紧紧的握起,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觉得丢脸极了,而心中更加对莲皇的偏心不满。父皇为何要处处袒护大皇兄,难道自己就不是他的皇儿吗?难道他说得不对?自从公孙姝出现,这宫中何时宁静过,倘若不是她,四皇弟也不会死,她确实就是个灾星!还是说,父皇对四皇弟的死也不上心!他们这些皇子,根本比不上大皇兄的一根手指头!

无尽的恨意从心中蔓延开来,皇甫玉的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

“退下,朕不想再看见你!”

屋内传来了命令,皇甫玉抬起头来,满腔的怒火差一点就要喷涌而出,身后的皇甫临立刻拦住了他,“二皇兄,冷静!眼下父皇正在气头上。”

大公公也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立刻上前劝了几句,“二殿下还是回去吧,陛下正在伤心呢,就让四殿下安安静静的去吧。还愣着做什么,快不将二殿下扶起来!”他当下命令着四周的侍卫,皇甫玉被不情不愿的拉了起来,一行人慢慢的退了出去,庭院里再一次回归宁静。

“无事吧?”

云姝缓缓来到凤凌的身边,这男子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皇甫玉说得对,他确实不是与他们一同长大的,可是那血浓于水的手足情却是改变不了。四皇子刚刚西去,二皇子便急于利用这件事情来打击他们,凤凌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薄凉的手足之情了。

他开始庆幸,自己是在昌定侯府长大的,否则在这样的深宫之中,自己是否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冷漠无情。

“可是想念四少爷他们了?”

凤凌睁开眼来,再看向云姝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清明。没有想到她居然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内心,是啊,他确实想念大哥他们了。而看着自己的亲生手足这般,随时抓到机会都想捅他一刀,怎能不心凉。

“姝儿,我没事。”他当下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抬眼看向皇甫毅的屋门,眼底却有着几分自责。

自己作为他的大皇兄,也没能为他做些什么,其实想来,自己又何尝不令人心寒呢?或许如今,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真凶。

屋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两人立刻跟了进去,“父皇……”

莲国皇撑着身子坐在皇甫毅的身边,一摆手,“父皇无碍,只是被玉儿气的,你们,都看明白了吗?”

云姝和凤凌惊讶的对视了一眼,却是沉默了下来。

莲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没有想到,太上皇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看见皇甫玉,他便想起了自己从前的那些兄弟。太上皇令他厌恶的重要一点,便是擅长挑拨利用他人的关系。

自己本是他最看不上的皇子,每一位皇兄都是十分优秀,太上皇本来要从中选出最果决冷酷之人,可是到头来,几位皇兄膨胀的野心却让他们自相残杀。或许到后来,太上皇便明白了,他最需要的还是一个能够掌控的傀儡,而优秀的皇兄们,就成了这一场选储游戏的牺牲品。

而如今,那个人却将手伸向了自己的皇子。

第八百四十八章 手足之情

“虽然朕也不愿意相信,不过……玉儿那边,凌儿派人监视着。“

莲皇的一句话让凤凌和云姝明白,他怀疑四皇子的死和二皇子有关。

他慢慢转过头去看着躺在自己身后的男子,那一身青紫色的肌肤无比骇人。莲皇忽然发现,自己的记忆中居然搜索不到关于皇甫毅儿时的模样,他确实没有在这些皇子的身上花费精力,以至于父子之间有太多太多的空白。

对于从前的皇甫毅他也是听之任之,如今,这孩子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的身后,莲皇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

“你说毅儿,是被人强灌入毒药的?”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身份尊贵的皇子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令人唏嘘。

“毅儿屋外不是没有侍卫把守,却无人察觉到异样。”莲皇的意思是,下手之人只怕十分熟悉这个皇宫,矛头越发的指向皇甫玉。

凤凌慢慢的靠了过去,伸出手轻轻的搭在莲皇的肩上,“父皇不要多想了,此事儿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四皇弟死得不明不白。”

云姝安静的走到一旁,为莲皇开了一副安神的药。近日来宫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看着莲皇疲惫的模样,可见已经有许久没有好好的休息,再这样下去不等事情了解,他的身子最先受不了。

“这里就交给儿臣和姝儿,父皇可要回去歇息?”

“让父皇好好想想。”莲皇轻叹了口气,眼神之中尽是疲倦。

而另一头,二皇子的行宫之中。

众人刚一跨入大厅,皇甫玉立刻冷声喝道,“统统给本皇子下去!”

宫人们惶恐的退下,前方的男子突然转过身来狠狠的一掌扇在皇甫临的脸上,响声异常清亮。“你哑巴了?!是不是看着皇兄被父皇训斥,你很得意?你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看本殿的笑话?!”

皇甫临被这突然的一掌扇得后退了两步,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袖中的手慢慢握紧,理智不断的警告他千万要忍住,如今的自己根本无法与皇甫玉相比,这点屈辱不算什么。反复的在脑海中说了几遍,皇甫临终于冷静下来,“皇弟只是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没能及时为皇兄做点什么,是皇弟的不是。”

“哼,没用的东西!不然你以为本殿为何要带你一起去?早知如此,还不如带一条狗,起码还能叫唤几声!”此时的皇甫玉完全将自己的愤怒发现在了皇甫临身上,他实在气不过今日莲皇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训斥他。“该死的皇甫凌!仗着有父皇撑腰就有恃无恐,这笔账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算了的!”

他一下子坐了回去,大口大口的灌着茶水。皇甫临谨慎的瞄了他一眼,低着头疑惑的开了口,“皇兄莫非早就知道四皇弟会出事情?否则……怎么会早早的就在等待时机了?”

咚的一声,皇甫玉重重的将茶杯放到桌上,斜着眼睛瞪了皇甫临一眼,“本皇兄做事情还需要让你明白吗?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下去吧!”

他一挥手,真的将皇甫临当成了狗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而对方只是微微站定了片刻,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此事实在有古怪,皇甫临了解皇甫玉这个人,他突然这般盛气凌人,一定是背后有什么在支撑着他。只是真的会是自己所猜想的那样吗?虽然他不曾把这些皇弟们放在眼里,但眼下的时机,为何要突然对皇甫毅动手?

带着这些问题,皇甫临慢慢的朝着自己的行宫靠近。

拐角处,突然有道小小的人影撞了过来。

“哎呦……”

对方低呼一声往后摔去,皇甫临回过神来,只见地上的少年正收拾着手边的白色花朵。“八皇弟,你这是做什么?”

皇甫瑞以最快的速度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素色花朵,一看来人便松了口气,“是三皇兄,瑞儿,只是想去看看四皇兄而已。”

他手上的花,应该是从御花园里摘的吧?这是打算去见皇甫毅的最后一面?皇甫临不由得皱了眉头,久久的看着眼前这脸色略显苍白的少年。

自从瑜妃出了事情,他似乎就没见过这位可怜的八皇弟了。如今这么一看,对方似乎长高了不少,而且也有了明显的改变,不再那般唯唯诺诺的样子。也是,若说在这个宫中处境比自己更加艰难的,非皇甫瑞莫属了,在这样的环境下人怎么能不改变为求自保,想必他也不例外吧?

“四皇弟,从前不是常欺负你么?”皇甫临的意思是,既然如此,皇甫瑞应该为他的死感到高兴才是。

眼前的少年抬起头来,然而眼中却没有他预想中那种幸灾乐祸的眼神,反而流露出几分悲伤。“四皇兄受了那么多的苦……”

皇甫临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躁动着,“难道你忘记他从前是如何取笑你的吗?”

从前的皇甫毅并不是什么好人,嘴巴刁钻不说,也常常欺负这些弱势的皇子。其实在皇甫临看来,这不过是恶有恶报而已,像皇甫瑞这样的善良在宫中是完全不需要的。

“从前的事情瑞儿已经忘记了,只知道他是瑞儿的皇兄。三皇兄可是从四皇兄那儿回来?”他的眼中闪着真诚,不知为何却是让皇甫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嗯。”

他拽紧了手中的花,随后退了两步,“那瑞儿过去了。”

皇甫临没有再说些什么,直到那少年离开,这名男子才慢慢的消失在拐角处。

“公孙小姐,您快去看看娘娘吧。”

玉贵妃身边的宫女慌慌张张的来到云姝身边,当她赶去的时候,那妇人眼神空洞的坐在一旁,身边围着几名宫人,而她却全然没有理会他们。

“娘娘,您喝口茶吧……”

那清雅的女子一出现,便缓缓靠了过去。玉贵妃那没有任何焦点的眼神才有了改变。

“公孙小姐……”玉贵妃慢慢站了起来,只是那神态俨然不太正常,“公孙小姐和陛下说了吗?本宫要带着毅儿离开皇宫,毅儿的病刚有些起色,本宫觉得最好赶紧和他一起离开,公孙小姐一定要帮帮本宫……”

云姝当下看向一旁的宫女,对方满脸的尴尬,玉贵妃已经被几人扶住,那宫女小声的在云姝的耳边说着,“娘娘方才醒来以后也不知怎么的,好像忘记了四殿下已经去了的事情。”

皇甫毅的死给玉贵妃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云姝心中轻叹了口气,为玉贵妃把了脉,发现对方的脉搏十分虚弱无力,立刻吩咐了宫人去熬了一副药来。

“公孙小姐一定要帮帮本宫,离宫之后本宫会买一处庄子让毅儿调理身子,我们母子二人就能过上平静的生活了,公孙小姐,毅儿醒了吗?不知道他吃药了没有,本宫要去看看……”

“贵妃娘娘!”云姝立刻拉住了那脸色异常的妇人,对方迷惑的转过头来,这副模样却是叫人不忍心再提起那残酷的事实。“四殿下已经睡了,娘娘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为好。”

玉贵妃愣了片刻,随后恍然大悟,“是啊,睡了的话本宫就不叫醒他了,让他好好的歇息……”

不远处,立在院子里的两道身影吸引了云姝的注意,她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宫女好好照顾玉贵妃,便安静的退了出去。

“最近可有好好用膳?”

凤凌关怀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自从五皇子和瑜妃相继出事,皇甫瑞几乎就成了无人在意的存在,是凤凌命人好生关照着才不至于被那些势力的宫人欺负,吃穿用度什么的甚至比从前更优异了。

大皇兄也在这儿,让皇甫瑞安心不少。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便开了口,“大皇兄,我……可以见见四皇兄吗?”

凤凌的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一束花上,立刻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他只是伸出手去接了过来,“皇兄会帮你转交给他,你能有这份心意,皇兄很是欣慰。”在这个节骨眼上,凤凌不希望将皇甫瑞牵扯进来,皇甫毅的事情说不定只是个开始。

皇甫瑞低垂下头,语气有些失落,“为何连四皇兄也……”他好像想起了五皇子皇甫霄,不明白为何宫中会有这么多不幸的事情。

“明日,皇兄命人送些书籍过去,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宫中研读,找个时间皇兄可要考考你。”

皇甫瑞惊讶的抬起头来,不知有多久没有人关心过他的课业了。而大皇兄居然……心中升起一丝暖意,皇甫瑞腼腆的笑了笑,“瑞儿会好好读的。”

凤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容,让皇甫瑞不由得看呆了眼。平日里若是见到大皇兄,他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明明长得这般出众,要是脸上多些笑容就好了。

眼前的少年望着自己出神,凤凌伸出手去,轻轻的抚了下他的头顶,“近日来宫中多事,若有任何需要,命人来告诉皇兄,好好的在行宫中读书,明白了吗?”

“瑞儿明白了。”

一名侍卫来到凤凌的身边,“将八殿下送回去。”

“是。”

望着那被带下去的少年,凤凌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花,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八殿下本性纯良,人也聪明。”清雅的声音从身旁响起,凤凌抬起头来,便对上了云姝那淡笑的眼眸。

“……嗯,是啊。”倘若,能好好的栽培他,说不定……

第八百四十九章 贵妃离宫

轰隆隆……

天突然阴沉了下来,一辆马车匆匆的赶入了皇宫之中。

玉贵妃的行宫已经挂起了白绫,更给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宫蒙上了一层肃杀的气息。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玉贵妃的宫外,一名中年男子落了地,抬起头看着那高挂着的白绫,忍不住轻叹了口气。若是可以,他真的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入宫,如今宫中事非太多,实在是一个不祥的地方。

“苏大人。”迎面而来的宫人们纷纷向来人行礼,而对方的脸色十分严肃,一步不停的朝着那最拥挤的地方走去。

“贵妃娘娘人在何处?”

苏大人来到大厅之中,一下子便抓住了一名宫女开口问道。

“娘娘人在寝宫里。”

话音刚落,那男子已经不见了身影。

玉贵妃的宫外有数名宫人守着,公孙小姐交代过要好生伺候着,若有任何异常要及时禀报。

“参见苏大人。”

“退下吧,本大人有话要与贵妃娘娘说。”苏大人是玉贵妃的父亲,这一次入宫来也是迫不得已。莲皇已经对外宣称四皇子皇甫毅病逝,所以苏大人的到来,众人以为只是为了吊丧。

宫人们不疑有他,便退散开来,门缓缓打开,苏大人一跨入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贵妃娘娘。”这声音在偌大的寝宫中响起,却显得分外突兀。

“父亲。”只见那脸色苍白的妇人从榻上坐起,而苏大人意外的没有看见她的眼泪。本以为一见到玉贵妃,定会看见一名丧子痛苦不已的妇人,而她这般平静真是出乎意料。

“别起来了,歇着吧。”苏大人靠了过去,一下子便拦住了玉贵妃,他回头望了一眼窗外,便压低了声音,“父亲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话不太好,事情是这样的……”

哪知道苏大人还未说完,玉贵妃已经紧张的抓住了他的袖子,“父亲,快,快些为我准备一座宅子,我要带着毅儿离宫。”

什么?!苏大人还未反应过来玉贵妃话中的意思,只见这名妇人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几分希冀,“公孙小姐答应女儿,要向陛下说情让女儿离宫,最近宫中多事,女儿怕再待下去会有麻烦,父亲快些为女儿准备,女儿要带毅儿离宫养伤。”

“四殿下不是已经……”

然而玉贵妃好像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真是太好了,毅儿的病情好转了,相信离宫以后,他一定可以恢复如初的,到时候父亲就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

此时此刻,看着玉贵妃那异常的神态,苏大人终于感觉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贵妃娘娘,四皇子已经死了。”

“父亲真是爱开玩笑,方才女儿还见过他呢!他的脖颈处有一片肌肤恢复了!公孙小姐说很快就能好转的。”

苏大人张了张口,觉得玉贵妃该不会是疯魔了吧,他立刻想起了这一次自己入宫的目的,“贵妃娘娘,苏堂犯了事儿,事情已经抖到巡抚那里了,相信很快陛下就会知道,你快些命人去拦着那巡抚不要将奏折送到御书房,现在行动还来得及。”

此话一出,玉贵妃突然激动的抬起头来,“什么?!他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事?女儿之前已经警告过他一次,就算滥用职权也要掂量着点,如今陛下还没答应让女儿和毅儿离宫,万一陛下知道了,女儿怎么可能脱身?”

苏大人不想在皇甫毅的事情上与玉贵妃较真,“是啊,所以你才要赶紧命人去办啊!”

玉贵妃的眼中带着几分闪烁,她突然拉开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不!本宫现在就要去向陛下求饶,明日就要出宫!”

“什么,你,你这是不打算救你弟弟了?!”苏大人一下子拉住了玉贵妃,生怕此刻神志不清的她会在莲皇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他活该!尽是给女儿惹麻烦,这都多少次了!女儿如今已经不管这些事情,只求毅儿能够平平安安的!父亲,毅儿也是您的孙儿,您不要再包庇苏堂了!”

苏大人瞬时怒上心头,他使劲的抓住了玉贵妃的手臂,“你醒醒吧!毅儿已经死了!不要再犯糊涂,快点命人去救你弟弟!”

死了?!玉贵妃被这么一晃,脸上立刻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不,父亲怎么能如此诅咒自己的外孙?毅儿明明还好好的……”

“你这是发什么疯呢?如今毅儿不在了,很快你就会失宠,到时候说不定还会丢了贵妃的头衔,谁还能保我们苏家!只有保住苏堂,我们苏家才有希望!”

“不!我不听!我不听!”玉贵妃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叫着,这边的动静立刻引来了外头的宫人,众人当即冲了进来,看着那被苏大人拉扯着的妇人吓得纷纷围了上来,“贵妃娘娘!您冷静冷静,快,快去告知公孙小姐啊!”

如今这么多人在场,苏大人不好再说关于苏堂的事情,很快那清雅的女子便被众人领了进来。

“贵妃娘娘……”云姝皱着眉头,方才情况不是还算稳定吗,怎么突然她就面临崩溃的边缘。云姝的目光落在一旁脸色难看的苏大人身上,对方有些心虚的将头撇开,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

“公孙小姐来的正好,毅儿没有死对不对!公孙小姐方才还为毅儿诊治了呢,说毅儿很快便会恢复对不对?!”玉贵妃激动的抓着云姝的手臂,她披散着头发模样甚是疯癫。

“贵妃娘娘请冷静一下,四皇子还在休息,娘娘这样会吵醒四殿下的!”

云姝耐心的哄着,玉贵妃终于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毅儿在歇息,对,本宫不能吵醒他……不能……”云姝一个眼神示意,立刻有宫人将刚熬好的安神药送了上来,在众人连哄带骗之下玉贵妃饮下药,便安静的趟回榻上。

“贵妃娘娘……”苏大人忍不住开口,却被玉贵妃拦住,“父亲,毅儿没有死!”

她的眼中仿佛喷着火焰,竟是让苏大人吓了一跳,当下连自己想说的事情都忘记了。

“苏大人,贵妃娘娘如今的情况很不妙,还望大人不要刺激她。”云姝来到苏大人的身边提醒着,这男子望了一眼玉贵妃疯疯癫癫的模样,心中焦急却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请离开吧,等贵妃娘娘情况稳定的时候再来探望。”

眼下这么多人在玉贵妃的身边守着,苏大人实在无法开口,当下叹了口气便拂袖离去。

听说了玉贵妃的情况,莲皇本打算将皇甫毅风光大葬,可是眼下却不得不低调行事。为了不节外生枝,次日,皇甫毅的身子便被送去了皇陵,甚至连出殡的队伍都十分低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只是寻常人家的公子早逝,而玉贵妃只能在宫中被众人哄着,没有去送皇甫毅最后一程。

御书房里。

莲皇的手边已经拿到了巡抚的那份奏折,而云姝与凤凌则站在面前。

“朕明白了,就让玉贵妃出宫吧。”

这宫中并不缺少疯癫的妃子,念在她之前有助于凌儿,莲皇便决定还她一个自由,在宫外安排一处清幽的庄子让玉贵妃度过下半生。而苏家,这会儿却是要办了。“公孙小姐,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从今以后宫中再无玉贵妃。”

很快,玉贵妃的行宫一片冷清。

一辆朴素的马车在后门等待着,那一身素衣的妇人被搀扶着出来。

“公孙小姐,那毅儿你?本宫要等他一起……”玉贵妃早已经褪去了华丽的妆容,此刻白净的面庞显得几分沧桑。

“四殿下已经先行出宫了,陛下为四殿下安排了一处适合养身子的庄园,贵妃娘娘请放心。”她知道,或许玉贵妃一辈子都活在谎言之中,对于她来说才是一种仁慈。

玉贵妃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真是多谢公孙小姐了,本宫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她抬头看着那一片辉煌的宫瓦,一群鸟儿从头顶的天空飞过,飞向那更加广阔的地方。

马车缓缓的朝着宫外的方向行驶,马车内,一双手挑开了帘子,往外张望着那住了多年的行宫,玉贵妃的眼中有着旁人看不懂的深沉,两行清泪却是从眼角落了下来。

她终于,离开这个地方了……

然而玉贵妃疯魔的事情很快传遍了皇宫,甚至连行宫都人去楼空,没有人敢去打听玉贵妃去了哪儿,只觉得这宫中越发的压抑。后宫中的嫔妃们更是唏嘘不已,众人安分了不少,在玉贵妃的身上她们更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善恶终有报,从前那刁钻跋扈的玉贵妃和四皇子也落得如今的下场,就连权遮半边天的苏家,也被莲皇抓住了把柄削去了大部分的权力,一时间宫中显得冷清不少,众人只能将恐惧压在心里,慢慢的将自己原本的那些小心思吞了回去。

有人安分,也有人开始躁动。

“参公公,父皇实在是太偏心了!”皇甫玉愤愤的向眼前的白发公公发泄着情绪。

第八百五十章 替罪羔羊

“二殿下不必气恼,陛下对诸位皇子的不公之处,太上皇是看在眼里的,国士一族的血脉可不是那么好对付。”参公公悠闲的喝着茶,皇甫玉终于缓和了脸色靠了过来,“这一次没能让父皇将公孙姝拿下,不知皇祖父可有怪罪玉儿?”

他这讨好的声音,分明是想从参公公这儿探出太上皇对自己此事的态度。

参公公只是深深的笑了笑,“二殿下放心,太上皇并没有责怪殿下的意思,陛下本就不喜欢四殿下,如今人没了,他也不会因为此事就处罚公孙姝造成与大殿下之间的嫌隙。”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太上皇本来担心,二殿下会心存妇人之仁不愿对四殿下下手,如今也算是圆满了。”

参公公的意思是,皇祖父怕自己不够狠绝担当不了大任?皇甫玉立刻深吸了口气,“四皇弟平日里不学无术,根本不配为皇子,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玉儿本就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他的死玉儿根本不可惜。早知道皇祖父会有此担心的话,玉儿就亲自动手了。”怕他不忍杀皇甫毅?实在是笑话,就算皇甫毅在自己的面前死个千遍万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皇甫玉对自己的果决很是自豪,此刻更是相信自己才是这个莲国江山真正的接班人。

“呵呵,二殿下能这么想,杂家也就放心了。不过有一点殿下也要记住,但凡能够假借他人之手的,还是不要脏了殿下自己的手为好。何谓借刀杀人,相信殿下以后会受益无穷的。”

皇甫玉立刻恭敬的俯了俯身,“参公公教诲,玉儿谨记于心。不知皇祖父可还有别的任务要交给玉儿去办?这一次玉儿一定会妥善处理。”

“二殿下果真有孝心,不枉费太上皇对殿下如此看重。”

此话一出,皇甫玉的眼中不由得一亮,皇祖父看重他?!这真是太好了。

“实际上,一直有件事情困扰着太上皇,不知二殿下能否为太上皇解忧?”参公公的手指慢慢的划着杯沿,好像只是随口这么一提,可是皇甫玉却是听了进去,十分激动的靠了过来,“什么事情让皇祖父烦恼?只要玉儿办得到,一定效犬马之力!”

参公公抬起头来,看着皇甫玉这般上心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相信二殿下一定知道,陛下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前皇后。”

什么?皇甫玉一时间没忍住诧异的眼神,父皇还在找前皇后?可是前皇后不是已经死了吗……“父皇真是糊涂,为何还要浪费时间在寻找一个死人……”

“前皇后应该还没有死。”

参公公慢慢站了起来,他用眼角的余光轻轻瞥了皇甫玉一眼,对方赶紧附和,“是是是,玉儿的意思是,前皇后违背太上皇的意愿本来就该死,父皇为何还要找她……”他不想让参公公觉得自己是没有脑子的人,虽然他还是第一次从旁人的口中真正的听见前皇后还未死的这个消息。

毕竟,当年宣布前皇后死了的人正是太上皇。

“所以太上皇对陛下才会如此失望,国士一族早就对皇室心存叛意,当初前皇后也是有所图谋才接近陛下的,是陛下太过纯良被美色蒙蔽了双眼,太上皇早已经识破了前皇后的野心,才利用计谋迫使她离开。可是陛下却因此对太上皇心生嫌隙,这些年四处寻找当年前皇后留下的线索。”

“线索?”原来还有这种事情,可是在皇甫玉的印象之中,这些年父皇一直都不过问朝政,没想到竟是将心思花在了寻找前皇后这件事上。

“前皇后虽然被迫离宫,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回来的念头,因此当年才会留下线索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卷土重来,而眼下,这些线索都被找到了。”

皇甫玉眉头一皱,这么说前皇后很快就要回宫了?那到时候,这宫中还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说不定前皇后回宫当日,就是皇甫凌被选为储君之时!“不,不可以,参公公,我们要怎么阻止前皇后回来?”

参公公没有注意到皇甫玉方才的心思,“二殿下别急,可喜的是陛下还未参透那些线索的含义,因此如今也没有前皇后的确切消息。只要我们抢先一步找到前皇后将其诛杀,就算陛下寻到了,也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皇甫玉面上一喜,作势就要拉着参公公往外头走,“真是太好了,参公公,我们现在就命人去追杀前皇后吧!”

“慢!”参公公哪里知道这个二皇子居然如此沉不住气,连自己的话都还未听完就急着行动,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殿下,太上皇所知如今前皇后留下的线索都在陛下的御书房里,希望二殿下能够寻到机会将线索带回来,如此一来咱们才好以此去寻找前皇后。”

原来是要自己去御书房里偷东西!皇甫玉终于听清楚了参公公的话,不过如此一来好像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比起寻找前皇后,想要从父皇的御书房里拿走几样东西那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玉儿明白了!既然如此,玉儿一定会尽快将东西取回来,请参公公回去等待玉儿的好消息。”

看着对方胸有成竹的模样,参公公生怕皇甫玉会打草惊蛇,“二殿下可要多加注意,相信这些线索一定被陛下藏起来了,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参公公放心,御书房就那么大,玉儿一定会仔细的找。”

参公公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保持沉默。倘若连这点事情皇甫玉都能搞砸的话,说明他确实是个扶不起的人,也不值得太上皇费心栽培了,只是希望他不要令自己和太上皇失望才好。

……

皇甫玉知道,御书房不比宫中的其他地方,那里有最好的侍卫守着,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他又想起了参公公的话,很多事情不必自己亲力亲为,还是先寻一只替罪羊较为妥当。

御花园里,皇甫玉终于在某个亭子里看见了那少年的身影,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便安静的靠了过去。

“兵家用计……八皇弟还看这个?”

头顶上传来那惊讶带着戏谑的声音,皇甫瑞立刻回过头来,便见不知何时二皇子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二、二皇兄……”

皇甫玉的目光落在石桌上摊开的兵书,再看一看眼前这弱不禁风的少年,还记得当初御医们已经说过八皇子大限已到,没想到今时今日,他却还有命在这里悠哉的看书,真是世事难料。

“这么巧在这里遇见八皇弟,正好皇兄要去御书房向父皇请安,一起去吗?”

皇甫瑞立刻流露出一丝吃惊的神色,要知道从前鲜少能遇见二皇兄,就算遇见了,对方也只会留给自己一个冰冷的下巴,今日居然主动邀约,皇甫瑞的心中难掩的惊喜。

见对方不说话,皇甫玉心中不屑,这孩子应该很好骗的才对,自己能与他说话已经是他莫大的荣幸了,区区一个没有了母妃撑腰的皇子还有那么大的架子?“怎么,不愿意?”

“不,只是瑞儿已经许久没有去向父皇请安了……”

“那就更应该去了,别忘了,你还是父皇的皇子。”

皇甫玉一副好像为他着想的语气,这副模样让皇甫瑞想起了自己的胞兄,五皇子皇甫霄,心中顿时有种熟悉的感动之情涌了上来。

“是,瑞儿不敢忘。”他立刻将手边的书籍收入了怀中,而皇甫玉已经走在了前头,只是后方的少年没有看见此刻他脸上不屑的表情,“还不快走。”

长长的走廊之上,这两道身影却是相间着一定的距离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进着。

皇甫瑞按捺着心中的些许雀跃,毕竟对于他来说,二皇兄肯与自己攀谈说不定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呢?鲜少与其他的皇子接触的皇甫瑞,觉得没有什么比手足相伴更令人满足的事情了,这好像能填补他长久以来心中的空虚。

只是……

皇甫瑞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回过头去望着方才自己坐的那个亭子,这里……好像并不是去御书房的必经之路,可以说绕得更远了,皇兄应该不是正好路过吧?

“还不快一点。”前方的皇甫玉见后面的少年还未跟上,已经有些不耐烦。

“……瑞儿走神了,这就来。”少年回过神来,便小跑的跟了上去。

前方就是御书房,皇甫玉忽然停下了脚步,“皇兄突然想起还有事情,八皇弟你先进去吧。”

什么?皇甫临疑惑的抬起头来,只见皇甫玉对着他露出了一丝笑容,“皇兄一会儿就来,皇弟正好可以和父皇讨论方才阅读的兵书,相信父皇一定会十分欣慰。”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轻轻的推了皇甫瑞一下转身离去。

这……

少年看着那远去的身影,随后轻叹了口气,朝着御书房大步离去。他自然没有注意到,皇甫玉正在不远处的假山后看着他,直到消失在拐角处,脸上才露出了几分轻蔑的笑容。

第八百五十一章 印章失窃

走廊之上,那少年的步伐越发缓慢,他紧紧的怀抱着衣襟中的兵书,这是大皇兄借给他读的。若不是这一次二皇兄相邀,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向父皇请安了。

因为他自幼体弱的关系,甚至鲜少踏出过行宫,所以从来不会有人在意他是否遵守了这些宫廷礼仪。然而对皇甫瑞来说,这却是一种珍贵的经历。

在知道自己的母妃做出了那样过分的事情,皇甫瑞并没有打算心怀怨恨,而对于莲皇,他更多了一种希冀,好像希望能从父皇的身上得到他一直以来所缺少的东西,关爱。虽然皇甫瑞也知道,自己在众位皇子当中显得多么渺小,渺小到父皇可能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可是他仍然有这样的希望。

少年慢慢站住了脚步,他低下头来看了看今日自己的仪容,还算得体。若自己向父皇提及近日来在读的兵书,不知道父皇会不会觉得只是小家子气,不愿意与他多谈呢?皇甫瑞多害怕许久没见莲皇,父子二人会尴尬得没有任何的话题。

不,不会的。父皇那般疼爱大皇兄,大皇兄喜欢看的书,父皇一定也有兴趣的。想到这,皇甫瑞紧了紧怀中的兵书,再一次迈开了脚步。

御书房外的公公只见那少见的身影缓缓靠近,当下有些惊讶,“八殿下?”

“福公公,我来向父皇请安的。”

皇甫瑞那略显苍白的面容露出了一丝腼腆的笑,而公公却有些可惜,“皇上今日要会见要臣,只怕傍晚时分才会回来,殿下不知道吗?”

每月都有那么一日,朝中要臣在早朝之后入宫单独向莲皇汇报政事,而深居简出的八皇子自然不会知道。

“是,是吗?我……那我等等吧。”

等?公公眼中有些惊讶,看着这少年作势就依靠到旁边的栏杆上,而且奇怪的是,八殿下的身边怎么没有跟着宫女呢?“八殿下,陛下最早也要傍晚才回来,不如殿下先行回去,明日再来请安也不迟的。”

这时,有名小公公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在福公公的耳边说了什么。

“哎呦!你这个糊涂虫,怎么犯这种错误!快,快带杂家去……”

两人似乎忘记了一旁的皇甫瑞,拉拉扯扯的便消失在拐角处。

御书房外格外的安静,皇甫瑞看着外头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冷酷面容,不知为何却也觉得亲切。要知道他的行宫之中,可没有这么多侍卫把守着,冷清得很。而人多的地方,除了会让皇甫瑞觉得不好意思之外,却多了一种温暖之意,就好像那种被抛弃的感觉渐渐离他远去。

御书房内传来一阵声响,皇甫瑞立刻站起身来。公公不是说父皇不在里头吗?怎么会有动静……

他慢慢靠了过去,再看一眼守在不远处的侍卫,似乎没有人注意他,而里头又传来声响,他便轻轻推开门跨了进去。

“喵……”

只见一只花猫竟是落在了书案上,而窗边倒着一只花瓶。

“去,去……”皇甫瑞生怕这花猫会坏了莲皇重要的奏折,便走过去轻声赶了起来。

那调皮的小猫立刻从打开的窗户串了出去,皇甫瑞轻叹了口气将窗门关上,把弄乱的东西放回原处,便安静的退了出去。而这时,福公公也折了回来,正好撞见从门内出来的少年,“呀,八殿下,您怎么进去了……”

要知道御书房,闲杂人等可不能随意入内的,虽然他是皇子,可毕竟没什么权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没有人能替他担着,最后连累的也只能是他们这些奴才。

“里头闯入了一只花猫,我担心它捣乱,所以便进去赶它走了……”皇甫瑞解释着,一副无辜清白的模样。

看着这张单薄的小脸,并不像撒谎的样子,福公公才轻叹了口气,“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八殿下来做呢?”福公公抬头看了一下不远处把守的侍卫,有他们在,八殿下应该也不敢做什么的才是。“殿下还是回去吧,要不等陛下回来了,奴才再去告知八殿下?”

见福公公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皇甫瑞便乖巧的点了点头,“有劳公公了。”

……

而另一头。

御书房隔壁的花园里,皇甫玉依靠在阴影处,只见一队侍卫整齐的朝着御书房的方向靠近。

他的眼中划过一抹光亮,便从一旁走了出来迎面朝着那队侍卫靠去。

为首的侍卫在与皇甫玉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快速的往他手中塞了一张纸条,而后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带着身后的侍卫消失在花园里。

这就是参公公所说的信息?皇甫玉选了一出偏僻的地方打开纸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预定的时辰。参公公说,其实这宫中到处都是太上皇的人,一直在暗中为太上皇办事。而这一次,把守御书房的侍卫当中换了交接的自己人,可以为皇甫玉做掩护。

果真,当皇甫玉站在御书房门口时,就看见了方才给自己递纸条的那名侍卫站在不远处。众人仿佛没有看见他似的,皇甫玉知道时间有限,便快速没入了御书房之中。

线索?线索?他根本不知道前皇后留下的线索长什么样子,据参公公所说,很可能是一幅画或者一首诗什么的。但凡被莲国皇藏在暗处的东西都有可能是他们要找的线索。

皇甫玉立刻在御书房中搜索起来,书案的抽屉夹缝,书架的书籍木盒,他全部没有放过,可是依旧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难道这一次自己要空手而归?这时,皇甫玉的目光落在了砚台旁边的毛笔架上。

这是什么?他突然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毛笔架的下方可能有他要找的东西,慢慢伸出手去一碰,皇甫玉的眼中立刻闪现出光亮。这架子下方,居然是个空的盒座!打开一看,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块鹅暖黄的印章。

这是……父皇的一枚私章!皇甫玉自然知道这种私章的用途,但凡要办什么不能见光的事情,见私章如见人。有了这枚东西,就可以以莲皇的名义办许多他做不到的事情!

“可有何人来过?”外头传来了福公公的声音,皇甫玉想也没想便将那枚私章收入了袖中。

门吱呀一声打开,福公公惊讶的看着从里头出来的男子,“二殿下?!”

“福公公可有见过八皇弟?”皇甫玉面不改色,福公公立刻回道,“八殿下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哦?是吗,这小子居然没有知会本殿。本殿本来是与他一起前来向父皇请安的,中途有事离开了这会儿才来寻他。既然他回去了,本殿也回去了。”皇甫玉一甩衣袖,便若无其事的大步离开,留下那还未反应过来的福公公。

不一会儿福公公总算是理清了头绪,原来二殿下是来寻八殿下的呀。只是……奇了怪了,连二殿下也忘记今日陛下要会见大臣了吗?

……

次日。

亭子里,凤凌看着眼前的少年,露出了几分欣赏的眼神。

皇甫瑞有些怯怯的抬起头来,“大皇兄,瑞儿说错了吗?”

只见这俊美绝伦的男子却是微微笑了笑,“不,你说得很好,有自己的见地。”皇甫瑞能有这样的见解,已经让凤凌十分惊讶了。本以为常年卧病在床的他,能理解这些兵法的奇妙已经不容易,只是没想到他还能融入自己的想法。

皇甫瑞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真的?”他还怕自己信口雌黄会让大皇兄笑话,今日皇兄来检查他的课业,皇甫瑞可不想让凤凌失望。

凤凌此刻越发的坚定自己的想法,眼前的少年若是精心栽培,或许真的能有一番作为。

“最近的身子可好些了?明日让公孙小姐为你把把脉。”

“不敢劳烦公孙小姐,瑞儿已经好多了……”他现在吃的药,都是公孙小姐那时候留下来的,连皇甫瑞也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了很大的起色,御医们再也不提他会早年夭折的事情了。

凤凌微微点了点头,再看看那单薄的身板,“皇兄会替你物色适合的师傅,你也该习武强身才是。”

习武?!他也可以吗?皇甫瑞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正要说些什么,不远处福公公却是带着大队的人马出现在凤凌的视线之中。

“八殿下,麻烦随奴才走一趟。”

今日的福公公与昨日大不相同,脸色严肃了许多。

皇甫瑞微微一愣,却有两名侍卫走上前来拉住了他。

“发生了何事?”凤凌站起身来,福公公的脸色才有了些许缓和,只是谨慎的走上前来恭敬的回道,“大殿下,陛下宣见八殿下。”

宣见?带着这么多人。凤凌一个眼神,福公公自知瞒不住,便轻声在他耳边说道,“陛下丢了重要的东西,可能与八殿下有关。”

什么?!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再看看那一脸茫然的少年,“本殿也一起去。”

此时此刻,御书房里已经跪着几名侍卫,当皇甫瑞被带进来的时候,莲皇才一个手势让他们退到一旁。

“儿臣……参见父皇。”皇甫瑞那年幼的声音响起。

莲皇看着进来的少年,还有他身后跟着的凤凌,却是避开了对方询问的目光,“起来吧,瑞儿昨日,可是来过御书房?”

第八百五十二章 他的坚持

皇甫瑞做梦也没有想到,许久没有与父皇攀谈过,再见面却是在这样的场面之下。哪怕他年幼,都分明可以感受到御书房里那不一样的气息。

望着那张令人尊敬的面庞,皇甫瑞心中忐忑,但表现依旧得体,“回父皇的话,是……”

“那么,你可有拿过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皇甫瑞突然身子一僵,莲皇的心中一动,难道真的是他?

“八皇弟,父皇问的是,你可有从御书房里拿走什么东西。”凤凌来到皇甫瑞身边俯下身来又重复了一次,对方这下终于听明白了,立刻摇了摇头,“儿臣没有。”

莲皇眉头一蹙,这小子莫非是在袒护瑞儿?这不是诚心为难自己么,要是真是瑞儿拿的,怎么样都要秉公处理。

皇甫瑞从怀中拿出了那本兵书,“昨日,瑞儿是想来向父皇请安的,再与父皇探讨一下这本兵书……”

原来是兵书……莲皇心中轻叹了口气,这个孩子也到了会研究兵法的年纪了吗?不对,那兵书不是……莲皇抬起头来,看着站在皇甫瑞身边的凤凌,那个眼神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二殿下到——”外头传来了通报声,那挺拔的男子被带了进来,“儿臣参见父皇。”

皇甫玉环顾下四周,努力的忍着心中的动摇,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莲皇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昨日,朕的御书房失窃,不知你们可有话要与朕交代?”

两人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皇甫玉却是第一时间看向了皇甫瑞,那眼神好像在告诉众人皇甫瑞才是犯人。“父皇,这是真的吗?可是御书房外不是有侍卫把守,怎么会失窃呢?”

莲皇看向那情绪略显愤慨的皇甫玉,“根据侍卫禀报,昨日只有你们二人来过御书房。”

“什么?这么说……八皇弟,为何你要这么做!”皇甫玉一脸难以置信,而对面的少年吃惊的转过头来,“不,不是瑞儿……”

然而皇甫玉并不打算给对方解释的机会,“难怪昨日你会突然来找我,说要一起去向父皇请安,没想到你居然安的是这样的心思!”

“这……不是皇兄你……”皇甫瑞没有想到二皇兄居然会这么说,下意识的开口,却惹来了对方轻蔑的笑容,“怎么,莫非你想说是皇兄去寻的你?你以为父皇会相信你如此拙劣的谎言吗?要知道皇兄不可能忘记昨日父皇有重要会面的!明明是你说看见父皇回来了,皇兄才错信了你。再说了,皇兄来御书房的时候你已经离开,这分明是戏耍皇兄!”

一旁的福公公总算听出了端倪,原来是八殿下撒了谎,难怪昨日二殿下会出现,这样看来,八皇子是早有预谋了。

“不,瑞儿没有……”

然而,此时的皇甫玉俨然用一种看贼的眼神看着这少年,而只有皇甫瑞才能从中发现那无比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种威胁,他曾经无数次的在自己的母妃眼中看见过。要知道五皇子皇甫霄并不是没有犯过错,一旦让皇甫瑞知道,又有人怀疑到皇甫霄头上,瑜妃一定会用这种眼神来警告他不许胡乱说话,而有时候还要让皇甫瑞自己担下过错。只因为他是年幼体弱的皇子,所以旁人自然而来就少了许多责难,毕竟谁会与一名将死之人计较?

“八皇弟,你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皇兄还以为没有了瑜妃的影响你就不会再走那些歪门邪道,没想到事到如今,你居然敢偷御书房里的东西!”皇甫玉生生将瑜妃拉了出来,好像在提醒众人瑜妃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就会生出这样的皇子。

那瘦弱的少年慢慢低下头来,袖中的手紧紧握着,微微颤抖。他的心不停的抽痛,不仅仅是因为一直藏着的伤疤再一次被揭开,更是因为他的手足之梦又破碎了。

二皇兄为何要冤枉自己?明明昨日是他说要一起去向父皇请安的。皇甫瑞并不笨,他已经明白这件事与皇甫玉脱不了干系。可是他还能说什么呢,二皇兄是那般优秀,而自己……是个有罪在身的皇子。

凤凌已然看见了那少年的隐忍,若真的被降罪,只怕皇甫瑞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便会瞬时土崩瓦解。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不想皇甫玉却是抢先了话。

“父皇,虽然八皇弟犯了错,但毕竟年幼,稍作惩罚再命他把东西交出来,相信日后他不敢再犯。”皇甫玉觉得在这个时候还是应该做一回好人,虽然东西根本不在皇甫瑞手上,他交不出来的话等于是知错不改罪加一等,想必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可是这能怪谁呢?要怪就怪他自己蠢。

眼前的一切让莲皇看在眼里,那趾高气昂的皇子居高临下的立在皇甫瑞的身边,好像已经定论对方就是犯人。这种先声夺人的虚张声势,其实早已明白。

“玉儿,朕何时说过东西是你们偷的了?”

什么?众人同时惊讶的看向案前的帝王,皇甫玉也十分吃惊,他迎上莲皇的眼眸,却发现对方的眸子里泛着清明,还有一丝严厉。

“侍卫禀报说你们二人来过御书房,所以父皇便想问问你们可有见过什么可疑人物。”

仅仅是这样?皇甫玉的脸上有些尴尬,他早就做好准备,一旦父皇这边有所动静就要将一切都推到皇甫瑞的身上,可是……父皇难道不怀疑他们?

“瑞儿,你可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物?”其实这话中听出来,却有另一层意识,莲皇好像想要给八殿下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是这少年突然变得无比沉默,竟是连方才的否认都没有。他只是低垂着头,好像丢了重要的东西一般失落。“儿臣……什么也没有看见。”不知为何,他已经有种默认的态度,反而让旁人觉得更加有嫌疑。

皇甫玉见莲皇一副不打算处罚皇甫瑞的模样,心中疑惑得很,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先让他招供再逼问出东西的下落吗?父皇不可能会放弃追查的!不,绝对不能让皇甫瑞这样逃掉,必须要快点让他做这个替死鬼,否则后面父皇再做追查,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自己。

“父皇,儿臣觉得此事与八皇弟脱不了干系。宫中应该无人不知道昨日父皇有政事在身,而八皇弟却偏偏选在昨日向父皇请安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而且儿臣有理由相信,八皇弟将儿臣牵扯其中,就是为了让儿臣替他顶下罪名!倘若此事传扬出去,一定会引起更多的不正之风,而身为皇子居然明知故犯更是挑战父皇的龙威,请父皇绝对不能姑息!”

皇甫玉不能否认的是,他之所以这般针对皇甫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此刻站在皇甫瑞身边的大皇子。

看那模样,大皇子与八皇弟好像处得十分不错,他要袒护的人,皇甫玉就越想要摧毁。

莲皇微微垂了眼,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态。而皇甫玉却是挺直了腰板,大有要声张正义的架势。

“原来在这里。”

什么……

众人只见莲皇弯下腰来,好似从地上捡起了什么,嗒的一声放到了桌面上,“原来落在了桌角处,真是闹出了一场笑话。”他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一个眼神便让所有的侍卫退了出去。

“罢了,只是丢了一支狼嚎笔,不想竟是父皇自己糊涂,你们也下去吧。”

方才明明还严肃无比,这会儿却说只是丢了一支毛笔?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而让皇甫玉不明白的是,丢的明明是十分重要的私章,为何父皇……还是说,父皇现在还没有发现私章不见了?

皇甫玉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然而更是有一股不安在跳动着,他甚至觉得今日父皇是有意让他们过来的,只是现在哪句真哪句假,他根本辨别不出。万一明日父皇发现私章不见了,还会相信自己的话吗?

见众人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莲皇微微挑了挑眉,“怎么,朕失而复得,你们不高兴?”

“……不,不是……”

“好了,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瞥了凤凌一眼。

皇甫玉有些不甘,然而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儿臣告退。”而皇甫瑞也微微动了动,心情一样不轻松。

走廊之上,凤凌看了一眼那与自己保持着一定距离的皇甫瑞,“瑞儿,方才你好像有话要说。”他想知道的是,为何皇甫瑞不大声的告诉众人事情的真相,他一定隐瞒了什么。皇甫玉说不定就是认准了他不会说,或是不敢说,才如此义正言辞的指责他。

少年缓缓停下了脚步,不确定的声音传来,“大皇兄……相信瑞儿吗?”方才大皇兄可有那么一刻怀疑过自己?是否和别人一样,觉得是自己偷了父皇的东西。

皇甫瑞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这么问,此刻已经有些后悔了。因为他也害怕听见凤凌的回答,生怕自己喜欢的大皇兄会说出那样的想法。

这些皇兄当中,只有大皇兄用正常的眼光看待自己,他真的不希望让大皇兄失望。而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第八百五十三章 收买人心

凤凌似乎察觉到这少年敏感的内心,对方甚至连抬眼看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倘若是别人见了他这副样子,只怕真的会以为是心虚的表现。无奈的笑了笑,轻轻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头顶,“回去吧,明日皇兄会继续检查你的课业。”

皇甫瑞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然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凤凌已经转身朝着御书房的方向折了回去。

头顶上的发丝好似还残留着大皇兄掌心的温度,皇甫瑞呆呆的望着那颀长的背影,这个意思是……他是相信自己的?

御书房里,莲皇依旧等在那儿,直到那俊美的男子出现,才缓缓抬起头来。“凌儿,那本兵书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凌儿刚来莲国的时候,自己给他的那一册么?里面记载的都是些实际兵法布阵上常用的,与市面上那些虚有其表华而不实的兵法可完全不一样,而他居然转赠给了瑞儿?

“只是一本兵书而已,父皇的书阁里不是还有很多吗?”然而凤凌却只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莲皇当即咳嗽了一声,“你知道父皇的意思。”

这混小子,居然在自己的面前耍花样,他那点心思怎么瞒得过。自己之所以将这些珍藏的书册交给他阅读就是为了培养他成为合格的君王,而如今……他莫非是想要栽培瑞儿,然后将这个江山的责任推到别人的肩膀上?

居然没有与自己商量就自作主张了,倘若他说不想呆在这个宫中,莫非自己还能拦着他……想到此处,莲皇却是有些心虚,他之前确实想过找到前皇后之后便将这个江山甩手给凤凌,自己与心爱的女子双宿双飞,可是如今发现凤凌也有这样的打算,心中便有了些许无奈。毕竟他的众多皇子当中,没有一个能让他放心托付的。

至于瑞儿,到底年纪还小,以后心性会变成何等模样还不得而知。

“父皇难道不是因为相信八皇弟,因此才大事化小的吗?”既然相信皇甫瑞的品行,何必在意自己是不是打算栽培他,凤凌便是这个意思。

说到失窃一事,莲皇渐渐收敛了神色,“父皇只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多年来一直在暗处扫除太上皇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可是这件事却暴露了许多痕迹,比如说自己身边的侍卫。

御书房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如今连区区一个失了权势的八皇子都可以随意进入,可见还是自己小看了太上皇。

“父皇放在暗格里的私章不见了,好在,那私章只是备用的,丢了的话用新章便可以取而代之,偷盗之人就算得到手也毫无用处。”莲皇轻轻一瞥自己手边的毛笔架,瑞儿年幼,还未接触过朝政,又怎么会知道那枚私章的价值。

作为一名失宠的皇子,莲皇相信就算是瑜妃也不会教给皇甫瑞这么多东西,这御书房里有许多看起来他更需要的,为何偏偏丢了一枚私章?再想起皇甫玉的话,莲皇便明白了许多。

继皇甫毅后,玉儿又将手伸向了别的兄弟吗?莫非这也是太上皇的意思?

这么说来,父皇觉得此事与二皇弟有关了?关于皇甫玉,凤凌并不想多做评价。平时鲜少与皇甫玉接触,可是凤凌依旧能够从他的言行看出此人确实是十分的厌恶自己,然而凤凌觉得并没有那个必要去讨好他人,道不同不相为谋。然而作为手足,凤凌也不希望他越走越远。

“只是不知他打算如何用朕的私章。”太上皇固然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蠢事,可见若真的是皇甫玉,那就是他自己贪婪权势,不过莲皇知道,自己不会让他如愿的,到手的私章也仅仅能变成摆设而已,或许……能成为一次很好的教训。

……

瑜妃原本的行宫之中,如今只剩下皇甫瑞一位皇子,当初皇后已经命人撤去了这里的大部分宫女,仅剩几名照顾着皇甫瑞,冷清的程度与其他的宫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踏进来就觉得连风也冰凉了不少。

那少年独自一人坐在亭子里翻看着手中的书籍,感受着温暖的阳光落在四周的感觉。皇甫瑞渐渐的不愿意长留于屋子里,不知是因为那些灰色的回忆,还是想要变成一个全新的自己。明亮的眸子里青涩中带着坚强,若有心人观察,便会发现这少年似乎正慢慢的走出过去的阴影。

“参见三殿下。”

不远处传来了声音,皇甫瑞眼神一动便抬起头来,看着那渐渐朝着他而来的男子,心中有些惊讶。

“三皇兄……”

“怎么在这里看书?风大容易着凉。”皇甫临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关怀,竟是伸出手去拉起了皇甫瑞冰凉的小手,“看,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身边怎么也没个伺候的人,真是太不像话了!来人!这些奴才是怎么照顾八殿下的……”

皇甫临严厉的看向站在远处的宫女,吓得她们赶紧跟了上来,皇甫瑞立刻制止了他,“不,是瑞儿让她们去做自己的事情……”有人在旁边看着,他反而读不进去。

“皇弟,对于这些宫人不可以如此退让,否则她们就会忘记自己的身份。还不快为八殿下添一壶热茶来,若八殿下的身子有个什么闪失唯你们是问!”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

几名宫女慌慌张张的退了下去,皇甫临轻叹了口气,“皇弟就是太好说话了,实在容易被人欺负。”

这……是他的三皇兄吗?怎么与之前的感觉相差太多。在皇甫瑞的印象之中,三皇子并不是这般关心自己的人。

“与她们无关,是瑞儿自己想在这里安静的看一会儿书。”皇甫瑞为那些宫女们解释着,皇甫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八皇弟如此上进,父皇定是十分欣慰,昨日,让皇弟受委屈了吧?”

昨日?

皇甫临顺势坐了下来,“皇兄听说,御书房里失窃,父皇将皇弟与二皇兄都唤了去,是不是被父皇责难了?”

皇甫瑞隐约察觉到什么,可是看着眼前这张充满关爱的表情,便放下了戒心微微摇了摇头,“父皇没有责怪瑞儿。”

“为难你了,二皇兄是什么样的人,三皇兄比你清楚。”昨日两位皇子被唤进御书房的事情不胫而走,虽然最后不了了知,但皇甫临却是察觉到了端倪。父皇说是丢了支毛笔,这可能吗,至于将两位皇子唤进去审问?然而皇甫临知道,自己是无法从皇甫玉身上得到什么消息的。

他当然不相信皇甫瑞有那个胆子去偷,就算有,他也没有那个能耐进入御书房,这一切只能说是皇甫玉自己安排的,想要用替死鬼来掩盖他的罪行。只是皇甫临十分想要知道,究竟莲皇丢的是什么东西,二皇兄拿了那件东西有何用途,难道是皇祖父授意的?

“皇弟,其实那一日,是二皇兄约你一同去向父皇请安的吧,难道皇弟就没有怀疑?”

提起那一日的事情,皇甫瑞却是慢慢低下头来,“……过去的事情,瑞儿已经不记得了……”

见他这副模样,皇甫临不由得眉头一皱,八皇弟居然软弱至此?亏自己今日特地扮演了一位体贴入微的皇兄,就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些讯息。“皇弟就不觉得委屈?二皇兄分明是在栽赃你。”

话及此处,皇甫瑞的头埋得更低了,却是沉默下来。

“皇弟可知道,父皇丢的究竟是何物?”

“……父皇说,是支珍贵的毛笔……”

“你信吗?皇兄是不信,一支毛笔值得二皇兄冒那么大的风险吗?”皇甫临总觉得对方是在欺瞒自己,莫非他是畏惧了皇甫玉的权势,担心受到报复?“皇弟,若你知道父皇丢的是何等重要的物件,就应该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只要你好好解释,父皇会相信你的,另外大皇兄也会支持你。”

他想说的是,不要害怕皇甫玉,谁都知道大皇子对这位八皇弟似乎很照顾,倘若有个意外,大皇子会为他撑腰的。

“怎么……好劳烦大皇兄,这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八皇弟。”皇甫临微微低下头来看着他的脸色,“三皇兄是想帮你,如今五皇弟不在身边,皇兄只是想为你做些事情。”

皇甫临知道此刻的皇甫瑞最需要的是什么,那就是依靠依仗。想要在这个宫中生存下去,就必须找到一处高枝好好的傍着,就像自己一样。只要对这柔弱的少年表现出兄长般的关爱,应该很容易掌控才是。大皇兄不正是如此吗?

皇甫临觉得,凤凌对于皇甫瑞也只是利用的关系罢了,否则以他的身份,为何要去操心一个失宠皇子的事情,他想要利用皇甫瑞替他办事,又或者是收集情报。倘若能将皇甫瑞收为己用,也等于在大皇兄的身边安插了一枚棋子。

在收买人心这一块,皇甫临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第八百五十四章 手足情薄

皇甫临仔细的观察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他的双手置放在膝盖上,眼神失落的望着地面,看起来对自己还是有些防备的。然而皇甫临并不打算放弃,在攻克人心的方面,他从未失手过。

人人都觉得他是一个毫无权势的皇子,只能依仗二皇子存活在这宫中,沦为他的走狗。然而皇甫临并没有屈服于命运,他在替皇甫玉办事收买人心的时候,早已经拉拢了一些朝臣。或是承诺给予他们皇甫玉不可能给予的需要,或是利用皇甫玉的恶行让他们假意追随,实则是为自己办事,而少数人则可以获取他们的欣赏,毕竟皇甫临觉得自己的才华不输给任何皇子。

不得不说,为皇甫玉办事,也替他为自己增势提供了不少的便利。所以他觉得,要收买皇甫瑞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多花一点时间。

“其实皇兄觉得,父皇只是想要袒护你而已。”

什么?皇甫瑞惊讶的抬起头来,皇甫临轻叹了口气,“二皇兄手段了得,虽然皇兄知道此事一定与你无关,但父皇可能不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又念在你年幼不想处罚于你,才说丢的只是区区一支毛笔。”

是,是这样吗?!皇甫瑞心中一颤,原来父皇并不相信自己。

“或许父皇是想要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是八皇弟,倘若丢失的是重要的东西,落入了二皇兄的手中,那对父皇可是大大不利啊!”

“不利?”

皇甫临环顾下四周,随后压低了声音,“二皇兄对于父皇一直有所不满,这一次他使计陷害你偷了父皇的东西,一定是要拿去谋划什么大事。父皇如今说丢了毛笔,或许是想让你私下将东西交出来,但倘若发生了大事,到时候八皇弟还说得清楚吗?而且说不定还会危害莲国的整个江山!所以八皇弟,若你知道什么的话,就告诉三皇兄吧,三皇兄可以帮你想办法将东西从二皇兄那里夺过来交给父皇,为了父皇为了莲国的江山,皇弟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否则你帮二皇兄隐瞒,就等于害了父皇。”

听皇甫临这么一说,皇甫瑞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动摇。父皇真的认定是自己偷的吗?可是他并没有,又能拿什么东西出来归还父皇?而二皇兄……他拿父皇的东西要做什么事情……

“可是,瑞儿真的不知道二皇兄拿了什么……”

看着他这般紧张的模样,皇甫临不由得皱了眉头,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微微思索了片刻,皇甫临严肃了语气,“皇弟,事到如今,为了洗清皇弟的嫌疑,就必须由皇弟亲自将二皇兄捉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皇甫瑞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倘若他真的打算让皇甫玉现形的话,当初就会据理力争。事到如今,皇甫瑞依旧不愿意做到这个地步。

而皇甫临还没有察觉到皇甫玉的神色,慢慢地诉说着自己的计划,“眼下这个局面,最能找出父皇失物的只有皇弟了。皇弟可以先去向二皇兄讨饶,借机在他身边寻找机会找到东西。又或者去质问二皇兄,激怒他从而让他自己说出真相,三皇兄了解他,只有面对皇弟,才会让他无所顾忌。”

皇甫临的意思是,骄傲自大的皇甫玉会觉得哪怕让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子知道了丢失之物也毫无用途,他不担心皇甫瑞会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在那种场面下最容易自己说出来,而皇甫瑞如今的尴尬局面,更是会让皇甫玉放松警惕。

“瑞儿……去劝二皇兄,让他把东西拿出来……”

什么?皇甫临微微一愣,觉得对方好像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可不是来劝说皇甫瑞去做什么好人的。最好就是闹到父皇那儿,将皇甫玉狠狠的揪出来,让父皇对他彻底失望!而皇甫临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要让太上皇知道,皇甫玉根本就成不了大器,从这件事情影响皇甫玉在太上皇心中的印象,那么自己就有机会了。

也罢,就让他去试试,看皇甫玉到底拿了什么东西。“瑞儿,三皇兄都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不要在二皇兄的面前提起三皇兄对你说的话。”

“瑞儿明白的,三皇兄也有自己的难处。”皇甫瑞一副好似理解皇甫临的模样,让人甚是满意。然而皇甫临不知道的是,这少年已经隐隐察觉了他的意图,但是并不想要深究。他怕的就是如皇甫临所说,二皇子会拿着那东西去做什么伤害莲皇的事情,所以自己必须在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时劝说二皇兄,让他不要再继续错下去。而自己,就算被人误会又如何。

稍微收拾了东西,离开皇甫瑞的行宫,宫道之上响起了皇甫临担忧的声音,“八皇弟小心,倘若二皇兄不听劝,三皇兄还是希望你能替父皇着想,在父皇面前指认二皇兄。”他站住了脚步,并不打算亲自陪皇甫瑞一同前往。毕竟他现在还是皇甫玉的人,让二皇子知道的话肯定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隐忍屈就了这么多年,皇甫临可不希望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暴露了自己。

皇甫瑞微微点了点头,“瑞儿一定会尽力劝说皇兄的。”留下这么一句话,少年便慢慢的朝着二皇子的行宫走去。

书房里,皇甫玉正一脸满足的观察着手中的私章,一颗心雀跃不已。该如何好好使用这个小东西呢?交给皇祖父?不,他可不能让皇祖父知道,这一次算是上天给他的意外之喜,有了这东西,日后办事情就方便多了。

“启禀二殿下,八殿下求见。”外头传来了通传的声音。

什么,他来这里做什么?皇甫玉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屑的表情,莫非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区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居然有这胆量,“让他进来吧。”

皇甫临可不害怕,他倒是想要听听皇甫瑞会怎么说。看着旁人失败而愤怒的模样,别有一番趣味。

很快,那孤单的少年便被带了上来。皇甫临一个眼神,宫人们便纷纷退下。

“怎么,是来指责皇兄的吗?要知道,没有人肯相信皇弟你,这可不能怪皇兄。”皇甫玉的语气里满是戏谑,他的意思是皇甫瑞之所以有今日,全因为没有人支持他,是他自己无权无势怪不了旁人。

“瑞儿没有怪皇兄,只是希望皇兄若是拿了父皇的东西,还是还回去吧。”

皇甫玉微微挑了挑眉,随后笑了笑,“什么时候,皇兄还需要你来教?再说了,东西不是你偷的吗,居然敢赖到皇兄的头上。”

皇甫瑞袖中的手慢慢握起,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让二皇兄继续错下去了。“瑞儿知道……二皇兄讨厌瑞儿,这都不要紧,只希望皇兄不要再一错再错。倘若皇兄不愿意让父皇知道,瑞儿可以答应皇兄绝对不说出去。只要皇兄将东西交给瑞儿,瑞儿就去父皇那儿自首,绝对不会牵连皇兄。”

什么,把东西交给他?皇甫玉的眼中多了几分警惕,莫非这小子知道自己拿走了私章,这会儿扮好人打算从自己手中将私章取走?他到底想做什么,以为自己那么好骗吗?

“皇兄凭什么相信你?自己蠢,还希望别人和你一样蠢?笑话!”

“皇兄!父皇是那般信任疼爱皇兄,希望皇兄不要做出让父皇伤心的事情……”

“住口!你以为你是谁,敢来对本殿指手画脚!觉得冤枉?那就去和父皇说啊,说是皇兄骗了你,看父皇肯不肯相信你!就这点能耐,还想来这儿班门弄斧,告诉你,留着你这条性命,已经是本殿的仁慈了,知道的话还不快滚出去!”什么信任什么疼爱?他是来讽刺自己的吗,谁都知道父皇疼爱的只有大皇子一个人!这小子一副好像好心好意的模样,还不是想拿走私章据为己有,没有人比他更加迫切的想要改变现状了吧?有了私章,这小子指不定能翻身!皇甫玉觉得自己绝对不会上他的当。

皇甫瑞的眼中浮现一丝难过,“瑞儿只是不想再失去你们……失去任何一位皇兄了……”这少年慢慢低下头来,身上散发的伤感情绪让人觉得并不是装出来的。

然而倘若皇甫玉有心,说不定真的会被感动,只可惜他只是轻轻瞥了对方一眼,“是谁让你来的?居然在本殿面前扮演什么手足情深,真是叫人恶心。”这点小伎俩就能骗得过他?手足?这些皇弟们哪一个不是逮到机会就想将彼此置于死地的,从小皇甫玉就明白这个道理。“哦?难道是大皇兄?那么你回去告诉他,本殿可是无辜的,若有证据的话就去父皇那儿告发本殿,让你来演戏真是他最大的失误。”

“不,不是大皇兄,瑞儿……”

这时,已经有侍卫跨了进来,皇甫玉一个眼神,那少年便被架了出去,“八殿下,请吧。”

“皇兄……”这声音渐行渐远。

“启禀二殿下,三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

此时,皇甫临一脸疑惑的站在了皇甫玉面前,“皇兄,方才那是……八皇弟的声音?”其实方才,屋子里的所有谈话皇甫临已经知道,在皇甫玉面前演戏而已。

“哼,蠢货一个,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第八百五十五章 有所动作

不知为何,虽然皇甫临明白皇甫玉口中的蠢货并不是自己,但依旧听着觉得刺耳。他对待手足都像是对待奴才一般,皇甫临觉得自己应该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酷才是。

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那宠辱不惊的模样,“那曹大人并不买我们的账,送出去的礼物被如数退了回来。”

皇甫玉的脸色一变,“怎么,你没有和他说是本殿的意思?”

“都说了,还说皇兄知道曹大人最爱品茶,特地送去了几斤上好的贡茶,还暗示他日后若有需要必定有求必应,可是他却推脱无福消受给退了回来。”这曹大人是今年新上任的盐运使,之前连任三年的许大人被冠上了滥用职权之罪除去了职位,多少人虎视眈眈这个头衔,却被一直以来默默无闻的曹新取代,谁都不知道这位曹大人的背后究竟是哪方势力在控制,已经有不少人采用各种手段奉承巴结过他,都是无功而返,并且这位曹大人作风清廉公正,以至于到现在都查不出半分的线索。

但是他手中掌握着各大盐商的关系,范围涉及之广让不少人无法放弃这头肥羊,想要巴结他的人依旧前仆后继,皇甫玉便在其一。

皇甫玉总觉得迫在眉睫,他不得不快速的扩张自己的势力。而盐运作为莲国最大的税收来源,若能控制在他手上,就等于说控制了莲国的经济命脉,而朝中的各大势力便会渐渐的以他马首是瞻。而且,一旦能收买这位曹大人,他就有足够的资本向皇祖父炫耀自己的能力。

“难道,他是父皇的人?”皇甫玉只觉得有些头疼,这些年来莲皇不过问朝政,导致朝中形成了几方势力,他认为莲皇就算突然想要把持朝政也要有那个时间去挑选控制才是,所以这位曹大人也不一定是莲皇的心腹。

皇甫玉并不知道,这朝中的某些势力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受控于隐居的太上皇,看起来似乎是敌对,但实际却只是用来迷惑他人的罢了。而莲皇表面上是不过问朝政,实际也暗中培养了不少人,如今已经与太上皇撕破脸面,这些隐藏着的人脉才渐渐的浮出水面,开始朝中要臣的大换血。

想起自己手中的私章,或许是时候见识一下它的权力了。

皇甫玉转过身去,拿出了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信,避开了皇甫临那观察的视线在最后方盖上了私章,“送到曹新那里,若他有什么反应和行动立刻回来汇报。”

“是。”

离开那间屋子,皇甫临看着手中的信封,之前送了那么多东西过去,曹新都不领情,这会儿就算二皇兄亲笔书信又有什么效果?这个曹新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是少数皇甫临失败的收买对象之一,他自认为十分善于看人脸色,为了替皇甫玉拿下这个人,他算是使尽了各种办法,可还是无法摸清对方的背后势力。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曹新那一张笑脸,不论任何话题都无法让他露出破绽,皇甫临甚至想过皇甫玉不曾考虑到的问题,这个曹新会不会是大皇兄的人。

然而,每每自己提及大皇兄,曹新就表现出一副不屑轻蔑的模样,他似乎与朝中许多反对大皇子的人一样,对于这位突然出现在莲国的皇子十分不屑敌视。难道他真的是父皇的人,那么皇兄写这么一封信又有何用途?

皇甫临回到自己的行宫内,拿起这封信端详了许久。空白的信封下,黑色的墨迹若隐若现,他拿起信封放在阳光下,却幸运的看见了那透出来的两个字,眼中不由得一闪。

这字迹……并不是皇甫玉的。皇甫临立刻想到了什么,该不会皇甫玉模仿父皇的笔迹,给曹大人写了一封信吧?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要是让曹大人知道再告知父皇,岂不是惹祸上身?不对,皇甫玉可不会这么愚蠢,还是说……

皇甫临瞬时倒吸了口气,这封信可是自己经手的,到时候若是败露,皇甫玉又可以来那一招顺水推舟,将责任推卸到自己身上!于是继皇甫瑞之后,自己也变成了一只替罪羊!

好一个过河拆桥,果然是皇甫玉的作风。

皇甫临冷哼一声,自己可不像皇甫瑞那样可以任由他揉捏,会找替罪羊的可不只有他一个人。

……

两日后,凤凌的行宫之中,很快却收到了另一个好消息。

根据云姝提供的线索,他的人已经寻到了几处地形相似并且存在村落的区域,然而他们不敢打草惊蛇先行回来汇报,凤凌恨不得立刻脱身亲自前去查看,可是如今宫中人多眼杂,一旦他离开,太上皇的人很可能便会察觉到端倪。

俊美绝伦的男子原本狂喜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阴沉,一旁的蓝芸立刻猜到他在想些什么,“殿下,不如由我亲自前去一探虚实吧。”眼下凤凌最缺的便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代替他去寻找前皇后的下落。

“可是,这件事很危险。”太上皇的人依旧虎视眈眈,倘若被发现的话,丝毫不用怀疑对方会使出各种杀招。

蓝芸轻轻笑了笑,“我可不是一两次与那些人交手了,正好闲得慌,遇上了就当练练手。”

凤凌思索了片刻,然而他也明白,事情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转身从暗格之中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这里面,装着她的一缕发丝,倘若你看见可能之人,便给她看看。”这是当初凤凌在昌定侯爷的密室里找到的那捋发丝,若是前皇后,一定认得出来。

蓝芸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收好,“事不宜迟,我就先走一步,希望很快就会有好消息告诉你!”

留下这么一句哈,那俊朗的男子便带着笑声离开凤凌的视线,这时,只听咻的一声,一道银光破窗而入,凤凌身后的红柱上出现了一直飞镖,上面扎着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来人,备衣。”

亥时,京都的街道上,唯有那一条灯火通明的花街依旧热闹。

粉灯罗帐,胭脂花香,阁楼上站着数名花枝招展的女子,而一张张笑脸相迎,富贵子弟把酒风流,没有人注意到几道身影快速的没入了花楼后方。

优雅的琴声传来,雅间之内隔着一段屏风,屏风之后几名女子正演奏着醉人的曲目。

当那戴着披风的男子出现,沿着桌边坐下,“倒酒。”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便有另一名男子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曹新恭敬的对着来人行了一礼,便沿着一旁坐下,“公子,今日小的收到了一样东西。”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交到了凤凌的手中,“不知这信,可是出自公子之手?”

凤凌打开一看,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然而看到最后的私章,嘴角却是微微一勾,摇了摇头。

曹新终于松了口气,虽然近期朝中局势动乱,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幸好自己多留了一个心眼,懂得事先请示。

“近来丢了些东西,也没来得及告诉你。”凤凌的手指轻轻的划过那私章,曹新便明白了什么,“那这信……”

“就按上面说的做,若有别的安排再来向我请示。”

什么?曹新惊讶的看着眼前年轻的男子,但疑惑只是转眼即逝,陛下吩咐过日后要全听大皇子的命令,就算有所疑惑也不能违背。“小的明白了。”

“令弟可好?”

“舍弟忙于公事,无法来向公子请安,小的代他多谢公子的问候。”

谁也不知道,曹新有位胞弟,长得与他几乎一样,就是他此刻在明城以曹大人的名义处理事务,而曹新则留在京都静候安排。前两日皇甫玉送去的信件,就是到了曹新胞弟的手中,他又立刻命人送来京都,由曹新向凤凌确认。皇甫玉先前便是想着天高皇帝远,就算曹新有所怀疑,也没办法立刻确认,又怕耽误了命令定要立刻为他执行。不想这曹新竟是有分身术,令人始料不及。

“辛苦了。”

男子缓缓站了起来,在曹新的目送下重新戴上披风转身离去。

……

御书房里依旧亮着烛光。

“外面的侍卫换了?”

凤凌从暗道里出来,却惊讶的发现云姝也在这儿,她坐在莲皇对面,两人之间隔着棋盘。

莲皇避开了凤凌略显愤怒的目光幽幽笑了笑,经历了那件事情,他当然立刻将外头的侍卫调离,换了自己的心腹把守。如今莲皇已经命人暗中将暗道与凤凌的行宫打通,父子二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见面,避开太上皇的耳目。

“夜深人静扰人清梦,父皇莫非是太闲了?”这语气里满是责怪,莲皇却是耸了耸肩膀,“怎么,父皇想与儿媳下盘棋,都要经过你的指示?心疼了?罢了罢了,过会儿就把她还你可好?”

云姝听着这父子二人的对话,脸上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其实她知道,莲皇只是心中太过压抑,想要借由下棋发泄罢了。

凤凌无视着莲皇的调侃,径直来到云姝面前,心疼的看着这张清雅的小脸,“下一次若他让你进宫陪他下棋,不听便好。”

第八百五十六章 京中怪事

听了这话,莲皇只觉得十分没面子,心中谩骂着这小子的性子究竟是随了谁,想当年自己也是谦谦君子温文尔雅,而琴儿更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惠,怎的生出了这么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小子,看来除了这副皮囊,他是没有继承一点半点儿优点了。

“说得好像是父皇欺负了她似的,你这媳妇,棋艺可是不输于你。”下了一整晚的棋,云姝可谓是毫不相让,莲皇冥思苦想也只平了一局输了两局,而最后一局也在生死悬崖边上。他心中讶异,这么年轻的女子怎的有如此深沉的心思,阴谋阳谋都给自己用上了,比凤凌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着这酸溜溜的语气,凤凌便明白云姝真的没有给莲皇好果子吃,嘴角当即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他们这才叫做天生一对,连作风都如此相像。

“父皇以后还是唤福公公来下棋比较妥当,否则受了气可没有人能负责。”

“……”若不是有云姝在场,莲皇真的很想当场把这毒舌的男子轰出去。他清了清嗓子稳住脾气,“莫非这么晚来就是为了接媳妇的?说吧,什么事儿。”

凤凌笑了笑,便从袖中拿出了那封信,莲皇打开一看,熟悉的笔迹让他微微惊讶,然而很快却也发现了其破绽之处。

“他要改盐运官道?”信中写道,据探子回报有人盯上了春季即将运送往各地的官盐,特地让曹新改变盐运官道,并指定了其中一条路让曹新尽快执行。另外还要求曹新回信一封上报现有的所有盐库,以莲皇的名义要进行排查。

“曹新说过,之前二皇弟已经多次示好,并且不断的试探他究竟是哪方的人,这一次得了私章,便用来试探曹新是不是父皇的人。”凤凌猜测着皇甫玉的意图,“所以皇儿已经让曹新按照二皇弟的吩咐去办了。”

这不就是打算向玉儿透露曹新是自己的人吗?莲皇沉吟了片刻,“凌儿打算怎么做?”

“儿臣只想知道,二皇弟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还有父皇……打算怎么做?”凤凌将问题抛给了莲皇,其实这件事的选择权完全在皇甫玉的手上,他若知道曹新是莲皇的人,是会选择继续用私章为自己办事,还是就此收手。而凤凌想问的便是,倘若皇甫玉并不打算罢手,莲皇的底线在哪里。既然他们都知道,很可能皇甫玉已经归顺了太上皇,那么莲皇是否已经决定要给皇甫玉怎样的下场。

莲皇深吸了口气,慢慢的走到书案前,“父皇只希望,他是被人利用,一时间鬼迷心窍。”其实他也明白皇甫玉心中的不忿,他本来是最有希望的储君人选,可是……倘若就因为个人私欲而置手足于死地,莲皇绝不答应。

凤凌也猜到了莲皇的想法,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去动自己的手足兄弟。

“这一次给曹新送信的,是一位地方小官,这倒不像是二皇弟的行事风格。”凤凌的一句话提醒了莲皇,要知道这种信件,最好便是派暗卫前去当面传递,而派一名地方小官未免太过多此一举,而且容易节外生枝。

莲皇眉头微微一蹙,“玉儿连地方小官都收买了?”毕竟这种信定要让心腹或者亲信经手,谁也不敢随意的将信件交给手下之人,而皇甫玉四处收买人心莲皇并不是不知道,可他怎么看得上地方小官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权势?

“或许,是为了找一个替死鬼呢?”那淡淡的声音响起,屋内的两名男子同时抬头看向云姝。替死鬼?

只见眼前的女子眼中带着几分深思,“二殿下若是要试探盐运使是否为陛下所用,他必定要铺好退路,万一盐运使是别方势力之人,收到信件之后很可能会将此事传到陛下的耳中,到时候追究起来,有个替死鬼不就可以避免引火上身。”

原来如此,两名男子恍然大悟,觉得云姝说得有道理。

“若是事情败露,作为棋子的地方小官弃之也不可惜,只是……此事古怪之处在于,事情败露之后,谁也不会相信这地方小官会有那样的胆量假传圣意,到时候陛下还是会追究的,二殿下可会犯这样的错误?”云姝觉得,这错漏实在不符合常理,毕竟区区一介小官,想要改盐运官道对他有什么好处?可见背后还是有人,既然要找替死鬼,皇甫玉就不该做得这么不干净。云姝不忘提醒了一句,“二殿下想要打探盐库所在,陛下可要多留个心眼。”

盐乃百姓生存之本,皇甫玉打探盐库,目的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莲皇微微点了点头,“朕明白,这官盐若出了问题,影响之广很可能动摇民心,凌儿,命人去查那小官的背后之人,或许会有别的发现。”他已经从云姝的话中听出来了,此事的处理方式确实不像玉儿的风格,那么很可能是玉儿吩咐了某个人去办,而此人担心做了替死鬼便再脱手他人,而这小官想必是忠心耿耿不会出卖此人,只要顺着他去查,或许还能有意外收获。

然而下一秒,莲皇却是用一种深沉的目光看了云姝一眼,随后笑了笑,“公孙小姐懂得还挺多,不知道的人只怕会觉得公孙小姐是混迹朝廷之人。”

她曾经是羿国的皇后,了解的不一定比莲皇少。然而面对这样的夸奖,云姝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可是凤凌却听出了莲皇的另一层意识。云姝懂得多,以后作为莲国的皇后就可以扶持他了。莲皇的小算盘凤凌怎么会不清楚,只怕从皇甫瑞的那本兵书开始,莲皇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

暗道之中,凤凌紧紧拉着云姝的手慢慢的朝着宫外的方向走去。

男子的步伐很慢,这条暗道慢慢显得狭长。他似乎很珍惜两人少有的独处时光,起码这一次,公孙将军要将这笔账算到莲皇的头上。他可没有忘记之前与云姝独处一夜之后,公孙将军那逼人的气势。

“陛下好像很希望你能留在他身边。”云姝最先打破了这沉静的氛围,前方的男子回过头来,迎上了云姝那明亮的眸子,“若是为了我,你大可以不必……”云姝生怕凤凌是因为自己曾经表态不入宫为妃,因此才放弃了这大好江山,以及与莲皇皇后团聚的天伦之乐。

“无需在意父皇的话,他只想快点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我,自己好跟母后游山玩水。”俊美的男子轻轻伸出手去,十分珍惜的抚着她那冰凉柔嫩的脸庞,“我与姝儿一样,不喜欢被束缚,还是说姝儿忍心看着我独自一人留在宫中过着尔虞我诈的日子?”

这略显委屈的语气,让平日里总是一副冷淡模样的凤凌俨然换了一个人,也只有在面对云姝的时候,他才会变成一个爱撒娇的孩子。

云姝无奈的笑了笑,然而心中却是泛起一阵甜蜜。突然,两瓣柔软的唇覆上,云姝的心漏跳了几拍,眼前的男子仿佛偷吃了蜂蜜的孩童,露出了狡黠的笑,“你说,今夜若是不让你回去,公孙将军可会杀入宫中找父皇算账?”

阴暗的地道里,女子的脸颊浮现了两片红霞,而前方的男子眸中温柔得仿佛流淌着银光,他略显可惜的撇过头去,语气再一次浮上失落,“真不该将婚期延后的……”方才的一吻,算是补偿自己。

然而凤凌虽然有些不甘,却也替云姝感到高兴。毕竟一旦成为了大皇妃,就等于将云姝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宫中不比公孙将军府安全,现在虽然饱受煎熬和相思,一旦找到了前皇后,他便可以毫无顾忌的与云姝在一起,天涯海角哪里不是他们的情定之所。

为了日后安稳的幸福,凤凌觉得自己的等待也是值得。

……

“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幽闭的屋子里传来一阵狂笑声,门砰的一下重重打开,从里头冲出来一名蓬头垢脸的男子,手中抓着一只袖套激动的挥舞着双臂,“金牌工匠可不是浪则虚名的,哈哈哈……”

似乎是听见了院子里头的动静,一名小女孩高兴的从另一边小跑了过来,“大哥哥!”

苏灵儿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到顾寻芳了,虽然有下人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但每日都要来顾寻芳的密室外等上许久,直到累了困了才回去。

“灵儿!大哥哥成功了,走,今日带你出去庆贺庆贺!”

从一旁跟过来的婢女瞬时吓了一跳,眼前这满脸黑灰发丝凌乱的男子是谁?怎么顾公子每每闭关之后出来就成了这副鬼样子。“顾公子,奴婢还是先为您准备热水沐浴吧。”

“去吧,今夜让膳房不必准备晚膳了。”他随手将那袖套一穿,抱着苏灵儿高兴是往自己的屋子里走。

拐角处,几名下人正在诉说着近日来京都之中发生的怪事。

“你们听说了吗?隔壁那条街又有孩子丢了!”

“怎么,你也知道?”

“最近真是怪啊,想想,这都丢了五个孩童了!”

第八百五十七章 遭遇意外

这边的谈话吸引了顾寻芳的注意,他拉着苏灵儿靠了过去,“怎么,京都之中有孩童失窃?”

“啊,公子……是,是啊,丢了三名男童两名女童,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呢。”几人一见顾寻芳便站起身来恭敬的回道,却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他身边的苏灵儿,想起了那些丢失的孩童。

“嗯哼,灵儿,出去以后要一直跟着大哥哥,不要接触其他的陌生人知道了吗?”顾寻芳没有多大在意这个消息,只是传言而已是真是假也不得而知,他不可能仅仅因为这些莫须有的流言便将苏灵儿关在宅子里。

沐浴过后,许久不曾出门的顾寻芳大大方方的站在了莲国京都热闹的街道上。

“桂花糕,好吃的桂花糕。”街道两旁,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令人应接不暇。

“灵儿,你不是喜欢吃桂花糕吗?”

苏灵儿开心的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摊子旁的蒸笼冒着热气,松软白乎的桂花糕让那小女孩嘴馋得挪不开眼来。“呦,公子买桂花糕吗?”

“来一盒。”

“好咧!”

顾寻芳掏出了一锭碎银,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家打铁铺的招牌上。

天下第一铺……呵呵,好狂的口气。再看着里头赤着胳膊的打铁匠,火星跳跃汗流浃背,还真有那几分架势。他忍不住靠了过去。“天下第一铺?”

“公子好眼光,我们铺子里打出来的兵器是最坚固的,不信您瞧瞧。”对方将一把明亮锋利的匕首递到了顾寻芳面前,对方接过来,掂量了下分量,脸上却只是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公子别急,这里还有更好的……”

而另一边,苏灵儿舔了舔嘴角残留的桂花糕,伸手一抓,“大哥哥,你也吃一块……”不想,身边的男子却是疑惑的低下头来,“小妹妹,你认错人了。”

咦?苏灵儿抬起头来,一张陌生的面容映入眼帘,不知何时身边竟是站着一名陌生人,而她的大哥哥不知道去了哪里。

“呀,大哥哥呢?”苏灵儿捧着那袋桂花糕四下张望着,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了那移动着的青衫男子,当下便拔起腿追了过去。“大哥哥,等等灵儿……”

前方那青衫男子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眨眼的功夫便拐入了巷弄之中。小女孩没有多想便跟了进去,四周的人群渐渐变得稀少,越往里走,慢慢的就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大哥哥,大哥哥你在哪里?”

小女孩轻喘着气,终于在前方看见了那慢慢停下脚步的男子。她高兴的飞奔过去,不想还未抓住对方的手,那男子已经转了过来,脸上带着淫邪的笑,“小妹妹,你唤我?”

这名男子满脸的麻子,除了身材和衣着和顾寻芳十分相像,其他的全然不同。苏灵儿吓得后退一步,那男子笑得更加放肆。

“小妹妹追了我一整条街,是不是想和大哥哥一起玩耍?”小巷子里四下无人,这男子的眼珠子转了转,便搓着手慢慢的朝着苏灵儿靠了过去,这副模样让那小姑娘觉得心中极不舒服。

“你,你是谁?我认错人了……”苏灵儿的脑海中忽然想起顾寻芳的一句话,不要接触陌生人。

“呵呵,认错人不要紧,我们玩耍一会儿就认识了,我也可以做你的大哥哥呀!”他的目光在苏灵儿那白皙水嫩的脸蛋上来回的转着,这小丫头还真是个美人胚子,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一种浓浓的恐惧涌上心头,苏灵儿往后退着,忽然灵机一动。“别过来,我大哥哥可是捕快,他会来抓你的!”

捕快?!这……这可就不好办了。男子不希望和衙门的人扯上关系,再一看眼前突然变得气势汹汹的小丫头,看起来不像是骗人的。

该死!还以为天上掉馅饼让自己遇上好事儿了,不想却是空欢喜一场。

男子掂量了片刻,便啐了一口狠狠的瞪了苏灵儿一眼,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小姑娘生怕暴露了自己的心虚,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那名男子是否真的已经离去,直到那人消失在拐角处,苏灵儿才松了口气,正打算转身跑开,却听见一阵沙哑古怪的笑声传来。

“呵呵呵,好机灵的丫头。”

一阵阴风拂过,苏灵儿只觉得一股腥臭味迎面扑来,她当即皱了眉头,原本空无一人的墙角不知何时依靠着一名老者,浑身黑色的长衫,干枯的五指留着长长的黑色指甲,看起来甚是骇人。

“这么聪明的小丫头,相信血也美味。”

浑浊的眼珠子咕噜一转,落在了苏灵儿的身上,对方立刻打了一个寒颤。这老爷爷比方才那名大哥哥更加可怕,苏灵儿吓得竟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打铁铺内,几名铁匠阴沉着脸,顾寻芳所说的那些兵器他们可是闻所未闻。

“走走走,不买兵器就离开这儿,别废话!”他们终于忍不住了,一个劲的挥手赶顾寻芳离开。

“哼,连这些都不知道,还敢说天下第一!无趣,灵儿,我们走……灵儿?”顾寻芳这才发现,苏灵儿根本没有跟在他的身边。糟了!桂花糕!

摊主看着眼前一亮焦急的男子,“那小姑娘,不是跟着公子离开了吗?”

这……

“灵儿!灵儿!”

一名男子正好唤住了顾寻芳,“这位公子可是在找一个粉衣小女孩?她方才认错了人,往那边走了。”

顾寻芳立刻抬起头来看向那条巷弄,“多谢!”丢下这两个字便迫不及待的没入了巷弄之中。

一路狂奔的男子终于看见了不远处浑身僵立的小女孩,“灵儿!”

这个声音!苏灵儿心中在大喊,可是身体却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

什么?来了个碍事的?黑袍男子的眼中划过一抹危险的光,手已经伸向了袖子。

“你是什么人,要对灵儿做什么!”顾寻芳很快便发现了那身形诡异的男子,快速的冲到苏灵儿的身边将她拉了过来。

对方沙哑的嗓子令听者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一般,“呵呵,这丫头已经被选中了,老夫要用她来炼药。”

“炼药?!疯子!”顾寻芳立刻破口大骂,然而直觉告诉他这名男子十分危险,果不其然,对方稍微一动,顾寻芳本能的拉着苏灵儿往后跳开了一大步。

滋滋滋……

对方泼出的液体溅在地面上,竟是发出一阵烧焦的味道,冒着白色泡沫的水滩让顾寻芳瞳仁一缩,有毒?!而下一秒,对方将那毒液迎面泼了过来,顾寻芳抬起手臂一挡,袖子立刻被腐蚀了大片,露出了今日他穿戴在身上的护甲。

黑袍老者原本得意的眼神幽幽一变,紧紧的盯着顾寻芳的手臂。对方轻呼了口气,还好戴了它,否则今日自己这条手臂就要废了。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胡思乱想,伸手一扣袖中的机关,咻咻咻几声,无数的银针朝着那名黑袍男子飞了过去。

长袍一扬,男子在半空中纵身一跃,袍子甩掉了所有飞来的暗器,当他稳稳落地的一刹那,前方已经不见了那名年轻男子和小丫头的身影。

逃了?男子的眼中散发着危险无比的光,若自己没有看错的话,那护腕不是……

顾寻芳喘着大气,一路飞奔回自己的宅院,他手中紧紧的抱着苏灵儿,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刻才浑身瘫软坐了下来。他顾寻芳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人,可是方才那名男子,却叫他不敢再以硬碰硬。对方身上那浓浓的血腥味,让顾寻芳此刻的胃中还是一阵翻滚。

等等,他说,要拿灵儿去炼药?顾寻芳立刻想起下人们说的,京都之中丢失孩子的事情,说不定就与方才那名男子有关!

……

深夜。

大厅之中,云姝与凤凌隔桌而坐,今日顾寻芳突然命人去请他们过来,似乎是有要事要告知。

那青衫男子一脸凝重的出现,两人当即站起身来,“顾大人可是已经有了解决之法?”凤凌的眼中放着光亮,之前顾寻芳说过,若找到了墨铁的正确使用方法便会命人通知他。

那男子当即丢了一样东西过来,凤凌眼疾手快的接住,竟是一只护腕。等等,这是……他惊喜的抬起头来,“怎会这般轻便?”难以置信的翻腾着手中的护腕,这确实是用墨铁打造的。不对,外面是墨铁,而里面却是普通的冷铁。

“只要能御毒不就成了,今日我已经试过了。”顾寻芳的脸色不太好看,听着他的话,云姝便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寻芳若是无事不会轻易唤自己离开将军府来他这儿,只见对方凝重的抬起眼来,“灵儿今日受了惊吓,我要等她入睡了才能出来。京都之中发生了大事儿,不知大殿下可知道?”

他说着,便向凤凌投去了审视的目光。

凤凌看了一眼手上的护腕,再看了看对方,“与这墨铁有关?”

“我遇见了一个人,今日这护腕,算是救了我一命。”

第八百五十八章 云姝陷险

顾寻芳回想起来,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紧,随后他从一旁拿出了今日穿过的那件衣裳丢到了凤凌的面前,那被腐蚀了一半的袖子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臭味。

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这种场景他再熟悉不过。

“那人看见这护腕脸色不太对,所以我才不得不提醒大殿下。现在想起那人身上的血腥味,胃中还难受着。”顾寻芳一边说着,一边抚着自己的胸膛。

血腥味?云姝与凤凌立刻对视了一眼,他们同时想起了一个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京都街道上……”没有想到顾寻芳居然会遇见伍家内族之人,而且让他发现了顾寻芳打造的这护腕,相信回去之后必定会与太上皇禀报。莲国皇后的死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的线索,之前她差遣的伍家长老也不知去向,相信已经回到了太上皇的身边。只是伍家内族之人行事诡秘,更不会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此人居然当街使毒,如此张扬毫不避讳,莫非是得了什么命令。

“我闭关的这几日,京都之中丢了几个孩童,而今日遇见的那人,还口口声声说要拿灵儿来炼药。”

炼药?云姝眼中一闪,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我的感觉不太好,不知公孙小姐可有什么想法?”顾寻芳这一次意外的敏感,或许事关苏灵儿的性命,他总觉得那名男子不会那般轻易就放手,如此危险之人还是尽快解决了为好。

云姝思索了片刻,她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然而心中又不十分肯定。“顾大人可有暴露自己的行踪?”

顾寻芳微微摇了摇头,“这里应该还算安全,与其躲躲闪闪,不如大殿下赶紧命人将此人捉拿以绝后患。”

……

安静的院子里,云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吸引了凤凌的注意。

“我已经命人监视京都之中所有的拐带案,姝儿可是有头绪?”

云姝微微张了张口,接过了凤凌手中的那个护腕。“这护腕能御毒?”

“伍家内族研制出了一种可以腐蚀所有东西的毒液,而这墨铁是父皇寻觅了许久找到的稀有铁矿,它刀枪不入而且可以抵御那种剧毒,只可惜太重,若是制成铠甲只会妨碍士兵的行动能力。顾寻芳确实有本事,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利用的办法。”他将墨铁打成薄片牢牢的贴于铠甲之上,极大的减轻了其重量,而且还能有效的抵挡敌人的毒液,凤凌已经命人去大量按照顾寻芳的方法制作铠甲。

原来如此,而顾寻芳今日拿出来那件被腐蚀的衣物,看来对方是遇上了伍家内族之人。“伍家若是不除,他日说不定会研制出更加恶毒的毒液。顾寻芳所说的用孩童炼药实在令人难以释怀,从云家秘术当中确实有其类似的方法。”

“云家秘术?”

若是可以,云姝也不愿意提起,这毕竟是云家代代相传的秘密。“当初控制了云媚的那个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云家的秘术。其中有一种秘术记载,用童男童女的鲜血炼药,可以永葆青春,百年前曾有宫中贵人服用,以保容颜不衰。然而后来因为其制作的方法太过残忍,云家祖先便纷纷停止了这种秘术,只是不知道如今伍氏一族如何运用,又是要给谁永葆容颜?”

凤凌紧皱着眉头,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个人。可是,对方真的会将尽力放在这种方面之上?毕竟对于男子来说,自身的容貌并不像女子那般在乎,他们更愿意去追逐权势地位。可是凤凌也想到了另一件事,“需要多少童男童女?”

“最少一百。”

一百?而京都之中丢失了五名孩童,凤凌以为只怕在别的地方也正上演着惨剧,对方从莲国各地搜罗童男童女,拐带案件若是集中在一个地方反而会引人怀疑。

凤凌觉得绝对不可坐视不理,皇族有义务保护百姓的安全。而不论这背后之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居然不惜用那么多无辜的性命来达成自己的私欲,实在是不可原谅。

“姝儿,蓝芸已经出发,去寻找我母后了。”

“找到前皇后的下落了?”云姝的语气带着几分惊喜,凤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有些线索,只希望不会是空欢喜一场。”

这时,云姝的手中出现了一只紫色精美的香囊,凤凌微微讶异,“这是……”

“这是我调配的香囊,你近日来似乎精神欠佳。”其实云姝明白,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凤凌的压力不是旁人所能想象的,越到紧要关头做每一件事情越要小心,云姝明白自己锁能帮他的有限,只希望这入了各种药材的香囊能够缓和凤凌紧张的神经。

凤凌将香囊递到鼻间,一股清新提神的淡淡香气传来,他当即露出了绝美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挂在了腰间,“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见对方如此喜欢的模样,云姝的心中划过一抹暖意。

……

然而次日。

“小姐,丢失的孩子大都六七岁,看着那些妇人的模样,真是可怜。”春香紧紧的跟在云姝的身边,想起方才那一张张绝望的面容,心中同情不已。

“选得都是些平民百姓,看来对方也想避开麻烦。”若丢的是达官贵人的孩童,只怕事情早已经闹大了。云姝今日一早便带着春香低调的离开了将军府,四处打探关于丢失案的消息。她没有事先与凤凌商量,就是知道对方一定不愿意自己插手此事,可是有些事情她还是想要亲自证实。

前方的河岸边上,聚集了许多人。

“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一阵凄惨的哭声传来,围观的百姓纷纷摇头叹息。“惨,真是惨啊。”

云姝带着春香立刻靠了过去,只听四周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前几日丢了,今日不想却在河边被找到,这孩子到底还是没了。”

“就是,看,手臂都被河里的的鱼咬断了……”

只见地上躺着一名面色青紫的男童,左手臂缺了一截,此刻正被一名妇人牢牢的抱在怀里。

春香立刻上前安抚着这名妇人,对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两名衣着光鲜的年轻女子,只是不停的流着泪。然而云姝只是稍微一检查这名男童的尸身,疑惑的开了口,”是在河边发现的吗?这孩子不是淹死的。”

“啊?我,我的儿……”妇人的脸上一片茫然绝望,“不是淹死的,那……”

左手臂上的伤口,更不像是鱼群撕咬,而是被利器斩下的。而云姝也发现,这名男童脸上淤血肿胀发绀,眼白有小出血点,她当即开口问道,“这孩子,可是有病在身?”

妇人抽泣着,“我儿有哮喘症,前些天将他留在院子里去医馆抓药,哪知道回来就不见了,是谁,是谁这么狠心……”

妇人的回答,让云姝立刻想起了一件事情,她当下给了春香一个眼神。

“夫人请节哀,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还是尽快将孩子入葬吧。”春香从袖中拿出了钱袋子塞到了那妇人的怀中,四周立刻有人认出云姝,“这是公孙小姐呀!”

云姝让几名好心人将这妇人送了回去,河岸边上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小姐,奴婢看那孩子死得玄乎,那手臂是被人砍下的。”方才妇人在场,春香发现了古怪也没有开口,此时私下向云姝说起。

“只怕,这孩子是被丢弃了。”方才那妇人说,这男童有哮喘。秘术之中记载,有病在身的孩童无法作为药引,相信对方就是因为发现了这点才杀人丢尸。至于为何要砍下一整条手臂,或许是用来试验的。

春香刚想说些什么,她的眼神忽然一变。“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府吧。”她伸出手去,有意的在云姝的手腕上轻捏了一把。

这样的暗示让云姝提高了几分警惕,两名女子当即朝着人多的街道走去。

春香努力保持着脚步速度,却丝毫没有松懈。可是依旧有股危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们,武人的直觉告诉她必须赶紧回去。就在这时,云姝却是停下了脚步。

“小姐?”春香疑惑的抬起眼来,却见云姝一脸冰冷的望着前方。

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立着一名黑袍男子,戴着斗笠显得格外突兀。他露出的那一对眼睛带着几分戏谑,无视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

“嘿嘿……”

沙哑的声音分外刺耳,他就立在街道重要,阻拦着云姝前进的道路。

“丫头,知道的还挺多,不如随老夫回去一同探讨可好?”

春香倒吸了口凉气,当即站了出来护在云姝身前,“小姐小心。”这名男子莫非就是方才从河岸旁就一直跟着她们的人?

“你们究竟有何目的?”云姝的脸上不见丝毫恐惧的神色,反而冷静的开口问道。

“老夫从前就对你十分在意,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医术的最高境界?”

从前……云姝的脑中有一道闪电划过,莫非他就是……

第八百五十九章 神秘药丸

“医术的最高境界?”云姝仿佛在这名男子身上,看见了死去的云媚和柳云华,她们就是因为和这样的人合作,才被榨干了所有的利用价值,最后凄惨收场。虽然云姝并不能确定这就是在背后控制云媚的那个人,但是她却明白,整个伍家内族都是阻碍她前进的敌人。

眼前的黑袍男子发出了一阵怪笑声,随后伸出干枯的手指向天上,“对,最高境界,老夫以为,柳小姐应该会十分感兴趣。”

柳小姐?!此人知道自家小姐的真实身份!春香护着云姝往后退了几步,不断的在脑海中搜索着是否在辰国的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冷光,然而却是淡淡的笑了笑,“小女子不才,不曾想过如此深奥的问题。”

“哈哈哈,随老夫走一趟,你就明白了!”对方毫不介意这里是街道之上,当下伸出手去,云姝瞳仁一缩,立刻厉声对着四周喝道,“这里危险,各位快走!”

什么?来往的百姓们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对面的黑袍男子立刻出手,一股灰白的粉末抛洒过来,春香立刻拉着云姝往后跳开,那些毒粉正好落在了一名中年男子身上,对方微微一愣,随后自己的身上竟是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腐臭味,暴露在外的肌肤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啊——”

凄厉的声音响彻街道上空,男子痛不欲生的倒在地上挣扎翻滚着,这里的异状终于让四周的百姓尖叫着逃散开来。

“杀人了!杀人了啊!”

居然……如此践踏无辜人的性命!可是云姝也明白对方是动了真格,那毒粉若是沾上肌肤,就算吃了解毒丸也必定会损伤严重。

她立刻扯下一旁小摊贩的布匹披在自己和春香的身上,两名女子趁乱朝着公孙将军府的方向逃去。

“呵,想走?”

黑袍男子的眼中尽是戏谑,他纵身一跃便落在了云姝她们身前,干枯的手指抓向云姝的肩膀,只听撕拉一声,袖子被扯破了一个口子,圆润的肌肤立刻呈现出三道指甲的抓痕,泛着青黑色。

这名男子的指甲中也尽是剧毒,对方有些惊讶,要知道自己抓破了她的肌肤,照理来说应该会立刻溃烂才是,可是那模样居然只是轻微。

“小姐!”春香大吃一惊,一手扣向腕间的暗器,数道银光朝着那名黑袍男子射去。

在这段时间内,云姝已经咽下了解毒丸,黑袍男子稳稳的躲过了飞来的暗器,本以为云姝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不想下一秒,几名黑衣男子从天而降,徒手接下了他伸过来的毒爪。

嗡的一声,暗影的袖子被抓破,露出了里面的钢铁护腕。

“公孙小姐,您先走!”

几名暗影立刻与黑袍男子交战起来,这时,云姝的目光落在滚落在一旁的黑色瓶子,她立刻俯下身来快速捡起,带着春香离开了那混乱的战场。

“啊!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公孙将军府外,门口的老管家被云姝肩膀上的伤口惊得慌张不已,立刻将两名女子扶了进去。

春香看着云姝的肩膀,眼泪已经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语气中满满的自责,“小姐,都是奴婢没用,让小姐受伤了……”若是可以,她多希望是自己代云姝受罪。

那脸色略显苍白的女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只是一点小伤,若不是你在,只怕我已经被他带走了。”春香是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反应也十分机敏,确实帮了云姝不少忙,还拖延了十分关键的时间。自己没有武功傍身若是单独对抗那黑袍男子,对方武功高强自己就算用毒粉也会两败俱伤,如今云姝已经有了珍惜之人,更不会轻易的豁出自己的性命。

不过这一次的受伤,还算是有点价值。云姝从袖中拿出了方才趁乱带走的药瓶,这是从那男子身上掉下来的。打开一看,从里头倒出来一粒红色的药丸,云姝任由身后的春香替她包扎着伤口涂抹着药泥,拿着这颗药丸放到鼻间轻轻一闻,当即厌恶的拿开。

“姝儿!姝儿你受伤了?!”屋外传来了公孙将军那焦急愤怒的声音,院子里头有数名侍卫把守着。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春香只见迎面而来两名男子皆是一脸的冷色。

云姝脱下的血衣披在一旁,此刻已经穿戴整齐,只是脸色略显疲惫。

外头立着几名暗影,凤凌担忧的扶着她的双肩,“哪里受伤了?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他们居然敢如此胡来!”

“已经无碍了,他是毒不死我的。”云姝笑着,一旁的公孙将军却是气得直跳脚,“是谁敢伤本将军的女儿?活得不耐烦了!姝儿放心,父亲已经命人在京都里搜索犯人,不能再让他们如此无法无天!”

“公孙将军尽管放手去查,若有什么后果我一律承担。”此时的凤凌也不怕什么打草惊蛇了,就算惊动了太上皇又怎么样,他们要触及他的底线,就别怪他不折手段反击回去。

云姝轻叹了口气,她轻轻将那颗红色的药丸放在桌面上,“那人似乎想要我配合他们,只怕与京都中丢失的孩子有关。这颗药丸……是用人血制成的。”

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在那颗小小的药丸之上,鲜红的颜色令人不寒而栗。

凤凌紧皱着眉头,“如姝儿所料,我已经命人去彻查此事,发现除了京都之外,不少城镇近日来发生了许多孩童失踪案,已经有一百多例了。”如此说来,这些孩子只怕已经成了药引被制成了药丸,如此残忍真是令人发指!

公孙将军屏住了呼吸,关于这件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默当中,因为他们知道,伍家的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凶,背后一定是有人撑腰,而这个人,很可能便是这个江山的主人,太上皇。

将毒手伸向自己的百姓,公孙将军除了压抑和愤怒再无其他。

云姝最先打破了这静默的气氛,“从这药丸的成分上看,他们确实是动了秘术,只是里头还加了些许诡异的药引,不知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药……莫非是太上皇命他们制的?公孙将军捏起这一颗药丸端详着,“它能有什么功效?”

“延缓衰老,保养容颜。”

“……”太上皇如今年事已高,还需要延缓衰老保养容颜吗?众人的心中倒是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必须尽快制止他们,这种药效无人能肯定,所以他们必定会不断的试验,如此一来受害者就会不断增加。”所以那人才想要将自己带回去,配合他们研制这种药丸。

云姝提出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凤凌与公孙将军立刻深吸了口气,此事若是不解决,影响将会继续扩大。

云姝看着凤凌沉思的面庞,“你先回去想个对策,务必要斩断伍家的这个念头,我的伤势无碍,这几日也需要一点时间试探这药究竟有何功效。”

凤凌知道,这莲国只怕无人的医术能够比得上云姝,就算自己担心也无法帮助她的伤势,而她的话确有道理,如今对方更是把心思打到她的头上,不加以应对不知下一次运气是否还会这么好。

“劳烦公孙将军近来好生照看着姝儿,这一次让那人逃了,对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大殿下放心,姝儿是我的女儿,本将军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

“呜呜……”膳房之外传来一阵生命垂危的咽呜声,春香的目光落在那只年迈的老狗身上,“孙伯,那只狗可是生病了?”

主厨孙伯回过头来,“春香姑娘可是来给小姐拿药膳的?已经准备好了。那只狗呀,老了,这几日痛苦得很,我又下不了手帮它解脱。”

春香望着那只趴在地上哀呼的老狗,看起来甚是可怜。忽然黑狗一阵挣扎,四脚朝天腹腔剧烈的起伏着,身后传来孙伯的声音,“看来,时候到了……”

“小姐!小姐!”

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云姝抬头望去,只见春香的怀中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黑狗奔来。

“你这是……”

“小姐不是愁于找不到人试药吗?”春香小心翼翼的将这只只剩下一口气的老狗放到了地上,“奴婢不知道它能不能试一试……”

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光亮,这种药会有何种副作用她不得而知,因此不可能拿活人来试药,如今这只垂危的黑狗或许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春香端了一碗水来,云姝将红色的药丸放入水中,慢慢的喂黑狗服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名女子就这么守着,可是黑狗的情况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难道……只能用人来试药?”可是药丸只有一颗,正当春香自责自己出了一个馊主意时,奇迹却是发生了。只见原本只剩下一口气的黑狗突然剧烈的喘息起来,而后一个翻身站起身来,冲着眼前的两人摇着尾巴。

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

第八百六十章 神奇功效

“这,这是……”春香的脸上写满了震惊,连同云姝也是惊讶不已,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件事,起死回生!

然而此刻春香却是懊悔不已,如此神药她居然建议自家小姐给一只黑狗用下了!要知道这种药普天之下有谁不想得到?“小姐,都是奴婢的错,这药应该用在更需要的地方才是。”

那只黑狗仿佛重获了新生一般,高兴的摇着尾巴在两人之间转悠。原本浑浊无神的眼珠也变得明亮了许多,偶尔叫唤两声,丝毫没有了方才奄奄一息的模样。可是云姝却只是安静的盯着眼前如此诡异的画面,那微微蹙着的眉头显得几分凝重。

医术的最高境界?莫非伍家的人正在尝试锤炼长生不老之药?此刻云姝总算说明白那黑袍男子话中的意思,只是……这可能吗?

……

“真是太神奇了,小姐究竟是用什么法子,让这狗儿又活过来的?”膳房的孙伯难以置信的看着围绕在自己脚边蹦蹦跳跳的老狗,明明已经到了时候,怎么还能从鬼门关拉回来呢?

云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可否将它留在我屋子里观察几日?”

孙伯还以为是云姝给黑狗用了什么药,需要观察稳定病情,当下便恭敬的笑着,“小姐是它的救命恩人,这老狗儿有福气了!”

云姝但笑不语,关于这长生不老之药,她已经叮嘱过春香不能与府中的任何一人说起,否则很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她也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她还需要从这只狗的身上观察日常变化,或许将会成为她一次十分珍贵的研究经历。

长生不老之药,光是听着便叫所有人欲罢不能。

“小姐,这黑狗的胃口可真好。”院子里,春香看着那正津津有味的吃着肉的老狗儿,昨日它那副模样仿佛只是自己的梦境。

坐在窗边的云姝抬起头来看着这一幕,而手边正拿着自己记下的药方。

除了多人的鲜血为药引,那红色药丸里头还加了许多的东西。其中有一半与云家秘术中所记载的药材一样,而另一半,想必就是伍家内族之人自己研制出来的。加了这些诡异的东西,就能让原本永葆青春的秘药变成长生不老之药?这人世间生老病死的不变法则真的这么容易被打破吗?

“呀,小姐,不知是不是奴婢的错觉,总觉得这狗儿好像胖了?”昨日还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今日一摸,手感便变得丰腴了。

春香这么一提醒,云姝立刻多看了几眼,心中顿时划过一丝猜测。当即提起笔在纸上记下了这变化,提神生肌?这药效居然如此之快。

而两日过后,凤凌带了另外一个消息前来将军府。

院子里头传来一阵轻快的狗叫声,那俊美无双的男子眼中划过一抹讶异,“姝儿何时养了一条小狗?”

清雅的女子从屋内出来,那只黑狗便兴匆匆的冲到了云姝的身边,十分乖巧的任由她抱了起来。

“小狗?这狗已经活了十二年了。”

十二年?凤凌眉头微微一簇,从这狗的毛色和肌肤来看,好似刚刚成年一般,怎的已经活了十二年了吗?

“看起来很年轻是不是?”云姝笑了笑,一眼便猜到了凤凌心中所想。

然而,对方并未听出云姝话中的深意,“姝儿,我派出去的人得到了另一个消息,这京都之中近日来发生的失踪案,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除了丢失孩童之外,从二十至七十之间共失踪了二十余人。”

“都是这段时间失踪的?”云姝看着对方的表情,便觉得凤凌以为这些失踪案都是伍家所为。

“令人在意的是,其中有十人为男子,十人为女子,都是同一年龄层。你说,若是要炼药,除了童男童女他们还需要这些人吗?”凤凌记得云姝说过,对方需要用一百名童男童女的鲜血作为药引。

云姝轻轻抚着怀中的小狗,若有所思的开了口,“或许,是为了观察药效呢。”

药效?!凤凌注意到云姝的语气有了些许不同,眼前的女子似乎很注意怀中的小狗,他又想起方才云姝的话,“姝儿莫非发现了什么?”

“小姐。”春香从外头回来,手中拿着小狗的食盆。用膳时间到了,这狗儿似乎闻到了饭香,当下挣扎着从云姝的怀里跳了出来,高兴的奔向春香的方向,那活泼的模样俨然一只健康体壮的壮年小狗。

望着那黑色的身影,云姝缓缓开了口。“这只狗前几日,已经去阎王殿里转了一圈。”

凤凌不明白为何云姝如此关注那只小狗,耐心的听着。

“于是我便将得到的那颗药丸让它服下。”

此话一出,凤凌的眼中立刻划过一抹光亮,他仿佛猜到了云姝接下来要说什么。

“前几日还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它以惊人的速度变得年轻壮硕,毛发也越发光泽,就好像重获新生一般。”

重获新生?凤凌立刻想起了那些失踪的人,不同的年龄……

云姝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花盆里那一朵粉色的花骨朵。“一朵即将枯萎的鲜花,让它重新绽放之后又会有怎样的结果?这一次,连我也猜不到。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药效定是还未完整,否则他们无需抓那么多人回去试药。之所以要不同的年龄层,或许就是想要知道这药对什么样的人有效,而效果,可以持续多久。”

返老还童?云姝这几日紧紧的观察着那只黑狗,不知道事态发展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然而她却明白,伍家正在做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若不成功的话,他们牺牲了太多无辜之人的性命。但要是成功,这个世间将不再太平,会有更多的人死在这种药的致命吸引力上。

长生不老,自古以来有多少人都做着这样的美梦,一旦伍家成功了,各国的帝王将会为此引发战争,到时候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夺药争斗。而人的私心将不会允许这种药的广泛问世,倘若天下间人人都长生不老,那将是怎样荒唐可怕的一个画面。

身为医者,虽然她也被这种长生不老药深深的吸引着,可是作为云家的人,她也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而凤凌却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伍家的所有行动都是遵循太上皇的旨意,这么说来,他还想要长生不老?凤凌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此刻他才深深的感觉到了太上皇的可怕之处,他不仅要与自己的皇子们斗,与各国斗,与天下苍生斗,如今,他还要和老天爷斗!

是什么让他如此执着?凤凌知道,太上皇已经年过七十,他迟迟不肯交出手中的实权,在背后依旧控制着整个莲国究竟打算做什么?

“莲国之中,有什么地方产龙须草的?”

“龙须草?”凤凌回过神来,那副疑惑的模样显然没有听说过这种草药。

“那颗药丸之中有一味十分珍贵的龙须草,这种草鲜少被入药,因为它在摘下之后的半刻钟内必须被捣碎入药才有效果,所以只要找到这龙须草的所在之处,方圆几里之内必定会有伍家人的身影。”云姝的意思是,他们用这种草,就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赶回去捣碎入药,那么只有一种选择,就是在附近找一处地方炼药。

凤凌的眼中放出一丝光亮,正苦于寻不到伍家人的身影,云姝就给出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信息。

“好,我立刻命人去找,姝儿,这几日你要多加小心,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留下这么一句话,男子便化成一道清风消失在云姝的视线之中。

而那清雅的女子则是将目光落在了那十分精神的小狗身上,一直蹲在旁边观察的春香忍不住开了口,“奇怪,今日怎的吃得这么少。”

只见食盆之中剩下了一半还多,之前这只黑狗总是吃光了再来向她讨食的。

“兴许,是不舒服吧。”云姝缓缓靠了过去,那黑狗不再像之前那般兴奋了,而是趴在一旁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不舒服?春香疑惑的看了云姝一眼,再看看那只健硕的黑狗,只是不明所以的笑了笑。

然而第二日,膳房之中却是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啊——我的手,我的手——”

这边的动静惊来了外头巡逻的侍卫,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只见孙伯满手鲜血的坐在一旁,地上满是四溅的鲜红,而一只发了狂的黑狗正不停的在膳房之中奔跑冲撞撕咬,模样甚是吓人。

“小姐,膳房里的孙伯被疯狗咬伤了!好似就是您养的那只。”

侍卫立刻来到云姝的院子里禀报,一旁的春香与她惊讶的对视了一眼,她们都知道那黑狗是孙伯养的,并且之前的感情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咬自己的主人呢?

膳房之内一片混乱,因为是小姐养的狗,所以侍卫们不敢把它打死,只能将它围在膳房之内不让其逃出去。

黑狗一改往日活泼友善的模样,对着所有人张着獠牙,模样甚是凶残,而它的嘴边还沾着一片鲜血。

第八百六十一章 长生阴谋

膳房之外,孙伯已经被侍卫救了出来,他的脸苍白无比,半个手掌鲜血淋漓的挂着,无人敢轻易碰他。

“小姐!小姐来了!”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此刻四周已经围满了下人,众人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

孙伯痛苦的睁开眼来,看着那名年轻的女子朝他靠近,虚弱的张了张口,“小姐,它……”

云姝看着那严重的伤势,立刻让一旁的春香拿出纱布来替他捂着,缓缓将断了一半的手掌接了回去,这一碰触立刻让孙伯差点痛昏过去。

“准备一间屋子,这断掌要立刻为他接上。”

“是,小姐。”这样的情况春香并不是没有遇见过,需要什么东西她都明白,当下便催促着丫鬟四下去准备。

这时,膳房之内传来一阵惊呼,云姝立刻冲到了门口却被侍卫拦着,“小姐,不能进去,那狗太危险了!”

透过众人,云姝一眼便看见了那四下乱串的黑色身影,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原本明亮的眼珠此刻变得狂暴通红,撕咬四周杂物的同时腹腔剧烈的欺负着,而云姝却敏锐的察觉到那狗的毛色开始发生改变,连同原本丰腴的肌肉也慢慢的干瘪消瘦下去,无人敢靠近那诡异的黑狗,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黑色的身影慢慢安静下来。

云姝小心的往前跨了一步,那黑狗已经趴在了地上,模样竟是恢复成原本的老态龙钟,不见了丝毫生气。

它似乎预示到自己即将迎来的结局,痛苦的朝着云姝哀嚎了一声,那个眼神,不知为何竟是让众人心中一动,说不出的感觉慢慢蔓延开来。

“没事了,很快就会过去的。”云姝缓缓蹲下身来,身后的侍卫正打算惊呼一声让她小心,可是这女子已经伸出手去,将黑狗抱了起来,让它安静的趴在自己的腿上。

肌肤灼热,心跳迅速,四肢僵硬,而身体好像被风干了一般只剩下一层皮囊。云姝知道,这只狗最终还是大限到了。

“嗷呜……”果真,不一会儿,黑狗的口中发出了最后一声咽呜,缓缓闭上了眼睛,心跳已然消失。

众人面面相窥,他们都知道这条狗是几日前小姐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的,说不定这一次还会活过来呢?

那女子微垂着眼睑,无人看得清她的表情,而后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平静的取了一碗黑狗的鲜血,将这慢慢冰冷的身子交给了一旁的侍卫,“找个地方让它安息吧。”

“……是,小姐。”这么说,是没得救了?

而另一头,孙伯已经躺在了春香安排的屋子里,那清雅的女子从外头进来,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孙伯手掌的伤口,鲜血呈红色,并没有中毒的症状。

……

“今日的将军府不太一样?”当那俊美无双的男子出现在公孙将军府时,云姝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一见对方身上的血迹,凤凌的眼中没有太大的惊讶,他方才已经听说了,府中有人被狗咬伤,云姝正在里头诊治。

女子的脸上没有多少疲惫之色,凤凌已经迎面而上,“姝儿辛苦了,可要歇歇?”他伸出手去,轻轻的擦掉了云姝额头上的薄汗。

轻轻摇了摇头,云姝明白每一次凤凌出现想必是有什么消息带到,如今他百事缠身,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将军府的。“可是发生了何事?”

“京都之外几里地,发生了几起命案。”

命案?看来其中有所蹊跷,否则怎么会引起凤凌的注意。

“死了几户人家,都是被一名六十出头的男子所杀,而那名男子,正是前几日我与你说的,失踪的其中一人。”

云姝立刻明白了什么,“那人死状可是有古怪?”

凤凌微微点了点头,“浑身只剩下皮包骨,好似被饿了数月一般,而他的样子,倒像是九十岁。”暗影告知那名男子的亲眷来认领,对方几乎都认不出来了,谁也不知道失踪的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让一个人苍老得这么快,更有甚者已经传出,那名男子是被妖怪吸取了精血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只是没有人知道为何他要杀人,或许是受了伍家的命令。”凤凌相信云姝的判断,这些失踪的人想必是真的被抓去试药了,或许吃了药之后他们就会变成伍家的傀儡,听命于他们。

“是那药的副作用。”云姝的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凤凌有些讶异。“今日,那只狗也西去了,还伤了养了它多年的主人,想必这就是那长生不老药的副作用,因为药效未完整,所以一开始给人枯木逢春的效果,而到后来,生命力透支到了极致,便侵蚀了他们原本的意志,让他们做出各种伤人的举动。”

原来今日将军府发生的恶犬伤人事件,就是之前自己在云姝的院子里见过的那条狗……

“想必伍家人是故意让那人离开的吧,所以一解脱便直奔京都想要见自己的家人,不想还未抵达,就已经有了副作用。”这就能说明为何那名男子要杀了几乎素未谋面无冤无仇的人家了,可怜又出现了无辜的牺牲者。

“若是如此,这些试药者岂不是很危险?”他们甚至会六亲不认,酿成更多的惨案。

云姝点了点头,“想必伍家不会放弃试药,除非能研制出真正的长生不老之药。所以在此之前,他们会不断的带走试验品。”

凤凌的脸色渐渐冰冷,居然拿自己的百姓做试验品,太上皇根本就不配为一国之君,难以想象若真的让他得了长生不老之药,莲国会变成什么样子。“姝儿可能研制出解药?”起码,可以先救这些可怜人。

云姝轻叹了口气,“我已经取了一碗狗血,但只能加深对这种长生不老之药的了解。每一次失败,伍家人想必会继续改良,所以就算我研制出了解药,也赶不上他们的速度,况且,那长生不老之药并不是毒,要想彻底粉碎他们的计划,就必须从根本上让他们放弃。”

凤凌明白云姝话中的意思,想要彻底让他们放弃,就只能让太上皇放弃长生不老的念头,可是那可能吗?原本这就是一个荒诞不羁的想法,可是他偏偏命伍家之人违背天理人伦去研制长生不老之药,在某种程度上,太上皇已经是疯了。

然而,云姝却是陷入了沉思,不知为何,凤凌看着她这副模样,总觉得她在想着什么危险的事情。

“姝儿,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我去办,你切勿轻举妄动。”

云姝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个眼神让凤凌心中一颤,他立刻摇了摇头,“你不要冒险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相信我。”

“我有义务要去做。”

“怎么会……”

“伍家先祖本就是云家的叛徒,他们心心念念想要得到云家的秘术,这长生不老之药想必也是他们告诉太上皇的。我有一种感觉,或许他们这个计划已经进行了多年,否则一向不与各国往来的莲国,为何会让伍家人去与云媚合作?他们要的就是秘术,或许已经得到了一部分,所以他们的长生不老之药才出现类似的功效。”

凤凌轻皱了眉头,“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就算要扫清叛徒也无需落在你的肩上。你不是没见识过他们的手段,他们从未把人命放在眼里,我……不能失去你。”他知道云姝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可是他依旧希望,云姝可以为了他们两个人考虑。

男子眼中的担忧带着祈求,云姝心中一暖,可是也带着无尽的歉意,“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身为云家人,当初祖母将秘术交给我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我不可推卸的责任。伍家一日不除,这长生不老药就会继续引起无尽的血案,你忍心看着自己的百姓陷入水火之中吗?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且不说长生不老之药的真假,各国的君主都会认定它是真的,到时候战争四起,就不是你我能够阻拦的了。”

凤凌的薄唇有些颤抖,他明白,云姝的道理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她有着自己都无法比拟的胸襟,她睿智又心系百姓,这才是传说中曾经的羿国姝皇后。凤凌突然觉得十分惭愧,在云姝的面前,自己始终无法保持冷静。

“……我明白了,伍家,我会帮你除去。”与太上皇一战不可避免,而伍家又是太上皇手中的致命武器,云姝的目的其实与他们一样,想要战胜太上皇就必须先摧毁他手中的武器。

云姝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我知道,你会与我并肩作战的。”他们之间的默契,哪怕有过那么一丝冲突,也能很快的恢复如初。“我要让他们知道,就算得到了云家秘术,也永远无法研制出长生不老之药。毕竟我们只是医者,而不是神,永远都无法与生老病死的天理相违抗。而在我看来,伍家之所以与太上皇提起此事,就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地位,让太上皇无法丢弃他们。”

凤凌浑身一震,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莫非伍家想要控制太上皇,从而控制……

第八百六十二章 似曾相识

凤凌忽然觉得阴风阵阵,伍家拥有绝对的毒术,这让他们难以避免的心高气傲,而如此狠毒之人会没有野心吗?他们甘愿成为莲国皇族的棋子任人摆布吗?虽然几百年来皆是如此,但就如太上皇担心国士一族会功高盖主一样,难道他不曾怀疑过伍家的野心?

虽然这一切只是凤凌的猜测,他更加觉得伍家留不得。太上皇固然有他的野心所在,倘若伍家看中了这一点,要利用他手中作为一国之主的权势为非作歹,那么等到时机成熟,他们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只是,国士一族手掌国脉的秘密,太上皇都雷厉风行的打算除掉他们,为何会留着伍家至今?或许姝儿说得对,就因为太上皇有个长生不老之梦,所以才会纵容伍家在莲国的土地上为非作歹。

“姝儿,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知道你打算将计就计随那名男子前去炼药的地方,但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将一切安排妥当。”

看着男子那带着请求的眼眸,云姝微微点了点头。她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因此也不会草率行事。如今有了珍惜之人,她又怎么会轻易搭上自己的性命。

……

这一日,山林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雾气。云夫人站在竹廊上望着白茫茫的竹林深处,好像随时就会有一名女子从里头出来一般。

自从那一日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苏姑娘,好像这个人就此从人间消失了一般。若不是小筑之内还有一些苏姑娘留下来的物件,她甚至会以为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境。心中担忧着对方的安危,然而云夫人却也明白,苏姑娘定是有苦衷才不告而别。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一道黑影快速没入林中,云夫人回过神来,那不是常常给他们送信的暗影吗?莫非有了姝儿的消息?

妇人当即提起裙摆大步的朝着客厅而去,正好看见了云穆若有所思的背影。

“夫君,可是姝儿来了消息?”

云穆当即收起了手中的信件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丝坦然的笑容,“不,是大殿下的来信,向我们问好。”

“是,是吗?”云夫人有些失望,然而很快便恢复如初。这莲国的大皇子对姝儿真是情深意重,常常命人带些珍贵的补品送来,时不时的嘘寒问暖,好像要代替他们的女儿尽孝道一般。

“真是个细心的人。”他为云家找到了这么一处栖身之所实属不容易,而礼数如此周到细致,在回想一下那俊美无双的面容……等等,云夫人的脑海中有个奇怪的想法涌上心头,她眼中一闪,从前就觉得苏姑娘长得似曾相识,如今……如今想来,她和大殿下还真是相像呢。想到这,云夫人心中忍俊不禁,或许长得美的人都有共同点吧,这世间毕竟有太多的缘分巧合。

云穆应了一声,“夫人,明日我要出去一趟,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你要去哪儿?”云夫人有些惊讶,听着云穆的口气好像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大殿下遇到了一点困难,我们云家受他这么久的照顾,知恩当图报。放心吧,我会万事小心。”云穆伸出手去,轻轻的扶住了云夫人的肩膀,“趁着这个机会,还可以去看看我们的女儿。”

云夫人的眼中立刻闪着过,云穆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夫人,现在还不是时候,况且姝儿愿不愿意见我,还是个未知数。”

他心中一直不说的愧疚,云夫人都明白。而她也知道夫君明白她的思女之情,若是可以不会不带上自己的,心许真的是有要事要办。

“那……夫君见到姝儿的时候好好说,不要提起从前的事情……她如今已经不是从前的姝儿了,我相信她一定会体谅你的。”云穆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云夫人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为夫明白的,此事不要与任何人说起,包括几位表弟,告诉他们我只是有要事在身离开几日,很快就会回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

几日过后。

“殿下,京都之外又发生了几起血案。”暗影来报,那俊美的男子立刻回过头来,“还是一样的情况?”

“是,杀人者的亲属已经前去认领,现场似乎是失控杀人。”

近几日又发生了四起血案,和上一次一样,杀人者就是不久前失踪的其中四人,他们皆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倒在血泊之中,还有数名无辜百姓陪葬。这种药的副作用如此残忍,那些伍家之人居然还没有放弃研制!

砰地一声,凤凌一手拍在石桌上,石桌立刻碎了一角。

“加快速度,一定要找到他们炼药的地方!不能再出现更多的牺牲品了。”

“属下遵命!”

而很快,另一名暗影出现在凤凌的面前,“信已经送到云老爷手中了吗?”

暗影没有回答,而是支支吾吾的抬起头来,凤凌眉头一蹙,“发生了何事?”

“殿下,这……有位客人想要见您……”

凤凌眼中一闪,心中立刻浮现了预感。此时此刻,一名男子正在宫外的别庄里等着他。

大厅之中,那身材高大的男子负手而立,浑身散发着一股威严谨慎的气场,肩膀上似乎还落着一层风尘。

“云老爷?!”当凤凌跨入客厅的时候,立刻让所有人退到外头把守,听见了声音云穆缓缓回过身来,对着眼前年轻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

凤凌严厉的瞪了那领他进来的暗影一眼,云穆便开了口,“无需责难他,是我非要入京见大殿下一面的。”

这名暗影快速赶回京的途中,却发现云穆居然追了上来,几番劝阻,他还是坚持一定要见凤凌一面。暗影知道云穆的身份,因此也不敢强行将他捆回去,只好硬着头皮把他安排在这间安全的别庄里。

凤凌轻叹了一口气,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暗影便退了出去。

“云老爷可是为了姝儿而来?”

“信我已经收到了,姝儿的做法我认可,身为云家人,就有义务阻止伍家如此疯狂的行为。”

“……”凤凌收敛了神色,他书信一封将云姝的决定告知了云穆,毕竟云家人将云姝交给他照顾,如今她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自己有义务告知云老爷。但其实还有一点私心,是希望对方能够给他一点理由,让他下定决心去阻止云姝以身犯险。没有想到,这父女二人的想法居然一模一样。

“伍家与我们云家势不两立,这其中的恩恩怨怨,想必大殿下还不清楚。姝儿……我也理解她,此番前来我便不打算回去了,光靠姝儿一个人的力量并不足够,我会等到彻底毁灭伍家的阴谋之后才回去。伍家本就是我们云家的叛徒一族,我们自然要为天下苍生除害。”云穆挺着胸膛,眼中散发着无法反抗的刚毅之力,“只是希望,大殿下不要向姝儿透露我的身份,我怕……她会不答应,或许也不肯见我。”

“云老爷……”

云穆立刻伸手打断了凤凌的话,“就说我是大殿下是一名心腹,负责保护她的安危。”

凤凌并不清楚云穆与云姝之间的尴尬纠葛,然而他分明能够感受到这位父亲矛盾又迫切的心理。但不得不说,有云穆在的话,凤凌对云姝的安全便放心了许多,相信他一定会比任何人更加尽力的保护云姝。

“既然云老爷已经决定了,晚辈会立刻命人安排妥当,一定会保云老爷与云姝的安全。”

很快,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公孙将军府的门口。

“姝儿,先喝碗燕窝汤吧,这些事情过会儿再做。”屋子里传来了公孙将军担忧的声音。这几日,云姝总是在屋子里捣鼓着什么,时常忘记了吃饭,这样的情况传到公孙将军的耳中,这名慈祥的父亲便再也坐不住了,今日特地命人准备了许多滋补汤亲自端了过来。

“父亲,您怎么来了……”

凤凌一跨入院子,便听见了这样的对话。然而他分明感觉到身后之人身子明显一僵,气氛略显尴尬。

“老爷,大殿下来了……”老管家站在门口,很快,里面的两人便纷纷跨了出来。

云姝扶着门框,却是感觉到一股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疑惑的抬眼望去,却只见凤凌的身后立着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对方眼中的异样一闪而过,方才好像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殿下来得正好,快劝劝姝儿,她都要将自己的身子折磨跨了!”公孙将军的语气里尽是无奈,也只有在这儿才能看见这向来不苟言笑的将军露出这样的表情。

凤凌身后的男子忍不住上下打量着眼前魁梧的将军,他就是大殿下给姝儿安排的“父亲”?

“父亲别担心,女儿过会儿就歇息。”云姝无奈的笑着,然而她又感觉到了那视线,这一次终于捕捉到了凤凌身后那名男子的眼神。

“对了,姝儿,这是穆伯,他是伍家外族的一员,不过却是我的心腹,这几日他会留在你身边,等到安排妥当,便让你们一起行动。”凤凌往前站了一步,恰到好处的阻拦了云姝探究的目光,他明白她的一句父亲,触动了身后男子的内心。

第八百六十三章 蛛丝马迹

云穆的面具之下,刚毅的面容露出了一丝伤感又愤怒的表情,那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可是他又明白,世事无常,是自己亲手将女儿推了出去,如今又能够怪谁阻挡在他们父女之间。

再看着那张陌生的面容,她的眼神她的笑容,都有着过去的影子,只是却多了几分自己不曾见过的轻松。回想起来,以前在云家,他们父女二人见面聊的最多的就是云家的医术,自己总是督促她要好好钻研,莫要花多余的心思在别的地方。而她确实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听从自己的安排,成为云家医术的第一人,完全朝着自己所期望的道路走去。可是后来,结果却是那般的凄惨。

再看看这位公孙将军,不得不说,云穆的心中有了一丝自责。他虽然疼爱姝儿,却很少给她那般温暖的笑容。他一直以为要保持父亲和云家当家的威严才能更好的领导这些子孙,维持云家的荣耀,可是如今,他却发现他从未有过像寻常人家那样的天伦之乐。父女二人从未有过无话不谈的时候,事到如今自己后悔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份寻常幸福的画面摆在自己的面前。

云姝往前站了一步,对着云穆露出了友善的笑容。“还请穆伯多多关照。”

穆伯……云穆的身子有些僵硬,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凤凌看出了云穆心中的愁苦,当下开口缓和了下气氛,“穆伯向来少言寡语,但做事极为细致,姝儿可以放心的信任他。”

云姝知道有些人的性子确实冷淡孤僻一点,她只是对着云穆微微点了点头,不想,那一直僵立的中年男子却是开了口。“公孙小姐若是有何烦心事,可以与……穆伯说说,只要穆伯帮得上忙的,一定会替你分忧。”

不是少言寡语吗?云姝的心中闪过一丝惊讶,不知为何却觉得这名男子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凤凌知道云姝的敏锐,当即岔开了话题,“公孙将军可否命人安排一间屋子?”

“好,殿下放心。姝儿,记得喝那些补汤,千万不要累了自己!”

“穆伯,这几日你就留在将军府,若有任何安排我会命人通知你们。”凤凌给了云穆一个眼神,伸出手去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希望他能冷静下来。

云穆慢慢回过身来,在云姝看不到的地方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点了点头,让凤凌安心离开。

偌大的将军府里,那魁梧的男子独自一人跟着前方的管家慢慢的朝着自己所在的院子走去,干净的走廊,简单又不失大方的摆设,以及所有家丁丫鬟严谨的模样,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从前的云家。只是,这将军府中的气氛却显得轻快自由了不少,难怪姝儿方才总是不经意间的流露出了笑容。

关于这位公孙将军,云穆听见了许多的传闻。都说他在朝中的人缘十分的糟糕,每个人都惧怕他,觉得他是个蛮不讲理的武夫,不过从方才的场景来看,云穆总算明白什么叫人有两面。有的人虽然不好相处,但是他对自己的族人十分义气可靠,再看看这个将军府,虽然每个人都怕他,但都是打心底的尊敬他。

在公孙将军的身上,云穆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但是却也明白自己在某些方面比不上他。

“这是膳房,若穆伯深夜起来,可以到这里寻些吃食。”老管家热心的告知云穆,正巧里头传来了声音。

“快点,这是将军交代的,马上给小姐送去。”

“这不是千年人参吗?可值好几千两银子呢!”那家丁的语气里尽是羡慕。

云穆这时站住了脚步,在膳房的门口往里头张望,目光正好落在那一株昂贵的千年人参上。“姝儿不能吃人参,否则她夜里会难以入眠的。”

“……是,是吗?”几人面面相窥,拿着手中的人参不知如何是好,然而待他们回过神来时,门口已经不见了那名陌生男子的身影。“方才那人……是谁?”怎么会知道小姐的情况?

老管家走在云穆的身前笑了笑,“穆伯怎的这般了解我家小姐?”而且他方才没听错的话,对方好像唤自家小姐姝儿?未免有些太过亲近了。

云穆眼中一闪,“听大殿下说起的。”

原来如此,老管家了然的点了点头。

……

窗边,那清雅的女子正研究着手中的药方,洁白的纸上有一堆红色的粉末,就是当时她取了那一碗黑狗血晒干而成的。

她自然不会去研制什么解药,毕竟永远都赶不上伍家改进药方的速度,她要做的,就是如何让伍家人相信自己可以帮助他们,从而从内部粉碎他们的计划。从这药方中不难看出,伍家与云家之间的紧密联系,那种永葆青春的秘药,他们只得了其中一半的药方,而另一半则完全是加入了他们自己的毒术配方,因此才做成了那种长生不老假象之药。

“这不是……”这时窗口传来一点声响,云姝抬起头来正好与云穆四目相对。

“是穆伯,这……是前几日得来的药方。”她太过专注了,居然没有注意到窗前还站了一个人。

云穆微微点了点头,“可否让我看一眼?”伸出手掌,云姝的目光落在那长满了茧子的大手上,不知为何却是微微迟疑了片刻。然而她很快便回过神来,将手里的药方交了出去。

云穆侧过身子,看着上面的几味药材,眉头渐渐锁起。“公孙小姐在研制这种药?”这药方似曾相识,过世的母亲曾经研制过,不过后来却是失败了,好像是云家秘术之上的其中一种。云穆没有资格阅读云家秘术,只能从过世的母亲那里得知一二。

“不,相信大殿下已经与你说起过了,京都之外近日来发生的惨案,凶手就是吃了这药才酿成的悲剧。”

“哼,这里头加了蛊毒!”

云穆轻轻一哼,云姝的眼中放出了一丝光亮。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伍家最擅长的不就是毒术了吗?除了毒术还有就是蛊毒邪术。就好像之前,柳云华用来控制别人成为她傀儡的那种蛊术。

“穆伯对这种蛊毒了解多少?”云姝伸出手去,紧张的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然而云穆却是没有躲闪,若是平常人,只怕会尴尬的躲开,毕竟男女有别,而且他们才见了一次面。可是他却好像十分习惯一般,“从前,伍家的女子为了保持容颜,便研制出一种蛊术,不过却是落在自己的身上。确实可以保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青春,不过代价却是消耗她们的生命精力,到最后就会化成一堆白骨痛苦而死。”

这不是与这种长生不老之药的副作用一样吗?消耗生命力,死状痛苦。

“穆伯可有办法,将这种药效延长至更久?”云姝突然有了一个法子,她观察过,那只黑狗服下药后,药效持续了七天。若是能够让药效持续更长,让伍家人看见了成功的希望,在此之前不要暴露,那么这段时间内就是他们最佳的行动机会。

“应该有办法,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云姝从袖中拿出了另一份药方,“这药方我思量了许久,穆伯可能看看?”

对方接过去一看,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确实有几分样子,不过还差了一点,待我回去研究一番。”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还记得自己从前专研医术的时候,每每拿着药方前去请教父亲,他也总说这么一句话……云姝的脸上很快露出了笑容,“有劳穆伯了。”

窗前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缓缓的消失在了云姝的视线之中。

手中还残留着方才男子手臂的温度,云姝想起了那双大手,表情渐渐收敛,仿佛陷入了沉思当中。

夜幕降临,京都之中突然刮起了大风。

“小姐,今日就早些歇息吧,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瘦了一圈。”春香心疼的看着坐在榻边的女子,已然将被子拉开,为她铺好。

云姝略显疲惫的点了点头,春香转身将窗户关上,便安静的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只听砰地一声,窗户不知怎的突然被吹开,几乎要进入梦乡的云姝突然惊醒,无奈之下只好落了地朝着窗边走去。

“这是……”云姝眼中划过一抹疑惑,只见窗台之上,居然摆着一盅汤药,伸出手去居然还是烫的。她当下四下观望了片刻,却是不见任何人的身影。是谁送来的?将药盅端进去,那清瘦的身影便消失在窗边。

这不是姜茶吗?而且……还放入了各种花草。云姝眉头一蹙,迟疑了片刻便喝了几口,熟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窗外,一名男子久久的看着那亮着的屋子,直到烛光熄灭之后才缓缓离去。

第八百六十四章 不速之客

次日清晨,当春香经过云姝屋子的时候,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张望了一会儿。那禁闭的窗户看不见里头的女子,平日里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能从窗边看见那张静美认真的面庞才是,今日小姐睡得这般好吗?

春香笑了笑,当下便缓缓离开,并不打算打搅里面的云姝。

膳房之内,两位厨子正在准备着将军与小姐的早膳,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不是穆伯吗?早膳还未备好,还请等待片刻。”

只见那名男子跨了进来,却是撩起了自己的袖子。“今日小姐的早膳由我准备。”

“这……万万不可,您是客人,这可不符合礼数呀!”两位厨子面面相窥,这种事情还真是从未遇见过。对方可是大殿下请来的贵客,将军交代过要好生招待,怎么能让他做这种粗活。

“小姐这几日睡眠不足,早膳至关重要。我懂得调理药膳,大殿下交代过,放心交给我吧。”云穆已经来到他们中间,有模有样的握起了菜刀,随之而来便是快速而有节奏的剁菜声。

身为云家当家,从前云穆不曾拿过菜刀,而后隐居山林,为了照顾云夫人的身子他便时常亲自下厨,这个认真的男子极有天赋,很快便练就了一手好的刀法,看得两名厨子不由得对这魁梧的男子刮目相看。

待他们还没想要推辞时,汤锅已经热好,云穆俨然将切好的菜丁丢了进去,很快便传来了一阵奇异的香气。

云穆的目光落在一旁厨子们准备的早膳上,“早膳无需做得如此丰盛,只需要一碗蔬菜杂烩药膳汤便够了。”

“原……原来如此……”大殿下说过这位是伍家外族之人,想必在养生之道比他们更加精通。“既然如此,也给老爷送去一碗吧……”

“我只做了小姐一人份,你们就按照之前的给将军送去便好。”留下这么一句话,这名男子已经大步离开了膳房,只留下那目瞪口呆的两名厨子。

云穆明白,自己这么做并不能补偿从前的过失,但他只是想要为女儿做一点事情,哪怕微不足道,也好像能够填补他内心的愧疚。

锦被之中的女子眉头从未有过的舒展,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境里她和妹妹云媚一同坐在书桌间,由父亲亲自教导她们。然而这个梦境中已然没有了姐妹之间的隔阂,也没有父女之间的距离,不远处疼爱她们的母亲还端着新鲜的水果走来,脸上尽是慈爱的笑容。

“姝儿,别睡了,起来背一下杂草纲。”父亲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年幼的她一个惊醒,本以为父亲会责怪她在席间偷懒,不想那张严厉的面容不一会儿却露出了一丝无奈的浅笑,“昨夜没睡好吧?睡前记得喝一碗百花姜茶。”

百花姜茶……被褥之中的云姝幽幽转醒,屋子里已经明亮。方才她是在做梦吗?怎么会想起儿时的事情。

目光落在桌前那一碗空了的药盅上,眼底划过一片深沉。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清醒的空气迎面扑来。不得不说,昨晚的那一盅姜茶十分有效,她已经有许久没有睡得这般安稳了。

“小姐,您起来了?”春香的脸上带着笑容,手中端着从膳房里拿来的早膳。

清爽的香气伴随着袅袅的热烟,翡翠色的汤汁令人分外有胃口。云姝轻轻抿了一口,眼前顿时一亮,“今日这汤做得真是爽口。”

“真的吗?奴婢还觉得简单了些呢,没想到穆伯有这么好的手艺。”

云姝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这是穆伯做的?”

“是呀,厨子说穆伯特地为小姐做了一盅,连将军的份都没有呢!大殿下可真是细心。”春香以为云穆这般贴心都是因为凤凌的嘱托,然而云姝却是安静了下来。她看着这翡翠色的汤汁,细细的品尝了起来。

另一头。

“啊——”屋子里传来了苏灵儿惊恐的叫声,门砰地一声被打开,顾寻芳立刻冲了进来,那小女孩满头大汗的撩开锦被扑进了他的怀中,“大哥哥,好可怕,好可怕……”

“又做噩梦了?”该死,自从遇见那名男子,灵儿就每夜被噩梦纠缠!顾寻芳恨得牙痒痒,心疼的擦去了苏灵儿额头上的冷汗,公孙小姐交代过,她开了一些安神药有助于替苏灵儿排除惊吓,可她到底年纪小,若能不用药的话就尽量不要。

“大哥哥去帮灵儿拿点吃的来,马上就回来……”

“大哥哥别走,灵儿害怕……”苏灵儿水汪汪的大眼睛噙满泪水,拉扯着顾寻芳的袖子不松开。

他耐心的哄了许久,“来人,还不快给小姐端早膳过来!然后……再熬一副药。”很快便有侍女进来,听了嘱咐之后便退了下去。“灵儿不怕,有大哥哥在这里保护你,不会让坏人欺负你。”

自己如今脑海中都时常浮现出那名男子阴冷的模样,更何况是见过他杀人的灵儿,这心中的恐惧不知何时才能消去。

这间别院已经安排了几名暗影在暗中保护着,就怕那名男子会再一次出现。可是顾寻芳心中的不安却从来没有消失过,总觉得背后好像有一对眼睛正盯着他们。

一阵敲门声传来,那侍女已经熬好药带了过来。不想正要推开门去,却传来一声闷哼。

“发生了何事?!”顾寻芳敏锐的转过头来盯着门外,那侍女再也没有了声音,而微微敞开的门缝处一双白皙的手倒在地上。

“灵儿!快,躲起来!”顾寻芳立刻压低了声音,将苏灵儿放入了床底下,“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苏灵儿咬着下唇摇了摇头,而顾寻芳已经顾不得其他,“乖,大哥哥很快就回来。”松开她的小手,他一撩衣摆便冲了出去。打开屋门,那名婢女七窍流血的倒在地上,模样甚是恐怖。

“谁?!有本事就出来,别藏着掖着!”

几道黑影立刻出现在院落中,暗影们惊讶的看着地上的婢女,“顾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暗影们面面相窥,他们躲在暗处,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这是怎么回事?

“呀——”

屋子里响起苏灵儿的声音,顾寻芳暗道不妙立刻折了回去,只见一名黑袍男子立在榻旁,肩膀上扛着那已然昏迷过去的苏灵儿,沙哑得意的笑声传来,“老夫思来想去,这么聪明的丫头实在是入药的最佳人选。”

“你!混账,还不快把灵儿还回来!”

暗影们立刻拉住了冲动的顾寻芳将他护到身后,几人立刻围了上去。

黑袍男子全然不怕,他的一只手已经掐在了苏灵儿的脖颈上,“只要老夫轻轻一动,这丫头的脑袋就会立刻落下,你们若再前进一步,老夫这手可就不听使唤了。”

“住手!”顾寻芳恨恨吼道,“都别过去,你到底想怎么样?”

黑袍男子早已经料到顾寻芳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得意的轻哼一声,“这位公子让老夫挺敢兴趣,若你能让公孙家的小姐过来一趟,或许老夫可以考虑放了这丫头。”

什么?他要公孙小姐!

“痴心妄想!”

“哦?看来这丫头与老夫是真的有缘分了,呵呵……”黑袍男子的手微微一动,顾寻芳立刻吼道,“不准碰她!你,你……”

暗影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已经退了下去。

黑袍男子自然知道那暗影去通风报信了,当下转过身去,“老夫的耐心有限,先去公孙府候着了!”

一阵阴风拂过,眼前再也没有了那名黑袍男子的身影。

云姝的院子里,云穆正与她研究着手中的药方。

“若加入这几味药,应该可以延长一段时间的药效。不过,若能加上一味珍珠草,效果应该能够成倍。”只是珍珠草极其难寻,一时半会儿是得不到的。云穆话音刚落,他忽然眼神一冷将云姝拉到了身后,“什么人!”

“哈哈哈……公孙小姐别来无恙啊。”

那沙哑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前方传来,院中的大树后走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一时间,所有的侍卫立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围了上去,警惕着这名男子的一举一动。

云姝已经注意到了他肩膀上的苏灵儿,一个手势制止侍卫不要轻举妄动。她往前跨了一步,“这位前辈有何贵干?”

“呵呵,老夫这一次,可是十分有诚意来邀请公孙小姐的加入,怎么样,考虑得如何了?”他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去抚摸着苏灵儿的发丝。云姝立刻明白,他是在拿苏灵儿的性命威胁自己。

“大胆,将军府岂能任由你放肆!”为首的侍卫长大声喝道,黑袍男子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手轻轻一挥,微风带着那灰色的粉末迅速扩散开来。

“有毒!各位小心!”云姝立刻出声提醒道,然而前方的几名侍卫已经有人吸入毒粉倒地抽搐,哀嚎了两声便没有了动静。其他人捂住口鼻纷纷后退,很快戴着铁面罩的弓箭手冲上前来立成一排,瞄准了中间的黑袍男子。

“放箭啊!正好帮老夫放了这丫头身上的血,还省了一番功夫。”他抓起背上的苏灵儿挡在自己身前,笑得嚣张无比。

第八百六十五章 地狱之穴

“不得伤人!”云姝一个手势,所有的弓箭手只能按兵不动,但他们无人敢退下,若真要做个选择,他们只能保护自家的小姐,那个小姑娘就怪她命不好了。

老管家心中焦急,将军正巧今日不在府中,那名黑袍男子看起来十分危险,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箭下留人!”走廊之上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唤声,顾寻芳涨红着一张脸一路狂奔而来,看着还在院子里的黑袍男子心中庆幸没有来晚一步。

“哈哈哈,来得正好,看来这位公子和公孙小姐交情匪浅啊,居然能够自由出入将军府。”黑袍男子的语气中尽是肯定,他好像早已经猜到了顾寻芳和云姝之间的关系。然而,他自然也能猜到顾寻芳与凤凌之间的联系。

顾寻芳哪里有心情和他闲话家常,他一甩手恶狠狠的开了口,“把灵儿放了,否则今日你别想走出将军府!”

黑袍男子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看来你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如今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是老夫!公孙小姐,老夫的耐心有限,究竟是要老夫先放了这丫头的血再亲自动手带你回去,还是你乖乖的随老夫离开,救这丫头一命。”

“休要糊弄我们,若你带走了人,又杀了那女童怎么说?”云穆可不相信对方会言而有信,言听计从只会助长对方的嚣张气焰。

“哼,老夫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丫头的血也不是非要不可,定是没有公孙小姐的才能来得珍贵。”黑袍男子望向云姝的目光泛着精光,“公孙小姐大可以放心,像小姐这样的人才,老夫也绝对不会亏待的。”

顾寻芳眼见着对方为了拐带云姝信口雌黄,气愤得拉了云姝一下,“你别听他胡言乱语!这不关你的事情,灵儿由我来救!”

这时,他只觉得云姝往他的手中塞了样东西,巧妙的避开了那黑袍男子的视线往前一站,“跟着前辈离开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哦?公孙小姐如此识大体,有何要求只要老夫办得到,一定会答应你。”

顾寻芳正要阻拦,身后却是有人拉住了他。云穆给了他一个眼神,紧紧的跟在了云姝的身后。

“前辈不可以再偷走无辜的孩童,先前带走的人也要放他们离开。”

此话一出,黑袍男子却是眼神一暗。“公孙小姐莫不是在开玩笑?他们可是老夫珍贵的药引,若是没有了他们,又如何能够炼药?既然公孙小姐这么没有诚意,老夫就不客气了!“他作势抬起手来,黝黑的指甲瞄准了苏灵儿的脖颈,云姝立刻出声制止,“且慢!”

她快速思索了片刻,“想必前辈已经凑足了百名童男童女,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份药方,相信前辈会十分感兴趣,只要前辈答应不可以再带走任何一名孩童,我们便可以考虑合作一事。”云姝想的是,先避免出现更多的受害者,而后再想办法救出男子手中的那些孩童。

黑袍男子想了想,随后笑着应了下来。“公孙小姐真是善良,也罢,反正那些孩子的血也够用了。”

如此轻易就答应,云姝明白对方不过是随意应承自己,“倘若再有孩童失踪,那么我便毁掉这药方,相信前辈到时候想要补救也来不及。”

这个丫头,居然敢威胁自己!黑袍男子向来喜欢掌控局势,绝对无法容忍别人的忤逆,只是……这公孙姝确实有些利用价值,她和云家的关系也是让黑袍男子无法放手的原因。“好,老夫一言既出就不会反悔!”

“小姐,万万不可啊!”老管家总算听明白了他们的对话,小姐这是要跟那危险的男子离开?要是让将军知道的话,那可不得了啊!

“管家放心,有穆伯在,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老管家看着云姝身后的高大男子,想起他是大殿下派来保护云姝的,或许这一切是大殿下的安排呢。

“等等,老夫可没有说要带其他人离开。”黑袍男子的目光落在云穆的身上,眼中划过一抹危险。

云姝却是轻轻笑了笑,“前辈本事了得,莫非还怕我身边区区一名随从?他可是我不可缺少的助手,有他在,前辈想要的东西也能事半功倍。”

黑袍男子思索了片刻,量他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两人缓缓的朝着他靠了过去,云姝伸出手接过了对方肩膀上的苏灵儿,不想一双干枯的手立刻抓上了她和云穆的肩膀,“走!”运起内力纵身一跃,便消失在屋顶处。

“呀!”那小女孩顿时被抛飞出去,幸好顾寻芳及时上前接住。“快,还不快追!”

……

耳边是呼啸的寒风,脚底是京都那一片片灰色的屋顶。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出了城,来到北郊的一片树林里,那里早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候。

两名黑衣男子立刻围了上来,十分利索的替云姝和云穆用黑布遮住了双眼。

“公孙小姐,请上车歇息吧,到了以后老夫会告知两位的,嘿嘿……”这阴森的笑容带着几分得意,云姝与云穆没有说些什么便进了马车。他们知道,伍家绝对不会让他们记下前去炼药之地的路径,虽然这一去,他们根本没有打算放她们回来。

车厢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云姝虽然遮着双眼,依旧能够感觉到那名黑袍男子坐在对面,仿佛有道令人不悦的目光时不时的投来她的方向。

而相反,自己身边却有一道温暖的肩膀紧紧的挨着,好像想要告诉自己他一直都在。而且他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令人安心不少。

黑袍男子看着云姝那张晶莹剔透的皮囊,努力的想要在脖劲处找到什么破绽。会不会她和柳云华一样,是披着面具的某人?自己关注了她许久,越发觉得此人身份一定不简单。真的会是侯府的小小庶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马车快速的在林中移动着,而另一头,公孙将军府已经炸开了锅。

“什么,姝儿被带走了?你们,你们……”公孙将军一回来就看见那些负荆请罪的侍卫和弓箭手,气得差点拔剑出来乱砍一通。

凤凌收到消息之后立刻赶来,而那时候云姝已经不见了踪影。此刻他的手中拿着顾寻芳给他的香囊,说这是云姝特地留下来的。可是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块花蜜,究竟有何寓意?还未想好对策,那名黑袍男子就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凤凌也难以控制自己心中的担忧,云穆也跟去了,他居然没有阻拦云姝的决定,这对父女真是如出一辙。

“殿下,奴婢想起来了!”春香努力的在脑海中回忆着这几日云姝的点点滴滴,随后那块花蜜总算点醒了她,“小姐在湖边林子里养了一窝蜜蜂,那时候告诉奴婢有特殊的功效,不知是否和这块花蜜有关。”

蜜蜂?!

当众人赶去湖边林子的时候,果真在其中一颗高大的树上看见了蜂窝,还有两三只蜜蜂盘旋着。

凤凌一伸手便抓住了其中一只,在掌心展开来。乍一眼心虚会觉得这蜜蜂平淡无奇,然而仔细一看,却会发现它们的翅膀上隐隐约约刻了字。再捉几只仔细检查,有几只蜂蜜身上刻的字不一样。“香……寻……人……闻香寻人!”

凤凌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他明白了,想必云姝身上就带着这种花蜜,若要找她,只要用这群蜜蜂……

……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耳边传来了长老沙哑的笑声,“公孙小姐,我们到了。”

撩开车帘,新鲜的空气迎面扑来,已然有人取下了他们脸上的黑布,此刻外头已经是夜幕。

“姝……小姐小心。”云穆见云姝的脸色有些苍白,立刻扶着她落了地。这两日,他们只吃了干瘪的馒头充饥,对方根本不打算善待客人,倒是时刻防着他们逃走。

呜哇——呜哇——头顶上,一群乌鸦飞过落在了树枝上,这阴森布布的林子里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死气。

“哼。”

一声不屑的轻哼传来,云姝注意到,有名黑衣人正用一种危险的目光打量着她。

“血鸢,带两位贵客参观一下我们的成果,嘿嘿。”

“是,师傅。”

居然是名女子?云姝有些惊讶,而后那名女子厌恶的瞪了她一眼便走上前去。

“她身上的血腥味也不逊于她师傅。”云穆的声音在云姝耳边响起,“我们小心一点。”

清雅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默默的记下了她们着陆的地点和前进的方向。

只见林中深处,居然有座恢弘的别院,杂草丛生的围墙给人一种窒息之感,随后,一阵尖叫声从里头传来。

她们被领着来到一间密闭的石门之外,黑袍男子已经在那里等候着,“公孙小姐大驾光临,真是令老夫这炼药室蓬荜生辉。”他的手轻轻一动,身后的石门缓缓打开,而后一股灼热的风迎面扑来,夹杂着那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云姝深吸了口气,大步的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地下密室,长长的地道被红色的火光照亮,而到达底部,温度灼热得令人汗流浃背。而这一抬眼,却是让云姝想起了地狱之穴这个词。

第八百六十六章 予以反击

宽敞的炼药室里格局分明,在一边的架子上整齐的堆满了骇人的骸骨,有一名黑衣人正将一具血淋淋的人骨摆上,他们仿佛是以此为乐般的炫耀着战果,而另一边挂着各种炼药的器具。一排排罐子散发着黑暗的味道,时不时有蜈蚣或者毒蛇露出脑袋,完全不用想象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潮湿粘稠的地面令人作呕,而另一边传来那阵阵战战兢兢的抽泣哽咽声。

困兽的铁笼里,两名男童瑟缩在一起,他们身着白色里衣,干净的面庞与这地狱一般的巢穴格格不入,只有那惊恐的眼神才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们置身其中。

“救……救我……”铁架之上,一名女童奄奄一息的捆绑在上面,她低垂着头看不清楚痛楚的表情,而她手脚上那些牢牢栓着的铁链让云姝不由得眉头一蹙。纤细的手腕上遍布着刺目的血痕,不知道在这年幼的躯体上划了多少刀,血似乎流干了,无法再落下一滴半点,干涸的血液浸透了她的衣衫,紫黑色的血块粘结着她的肌肤。

另一名黑衣人走上前去,毫不怜惜的扯开了女童手脚上的铁链,竟是将她拖往那堆骸骨的方向。

“住手,她还活着!”

然而云姝一开口,那名黑衣人竟是冲着她露出了嘲弄的眼神,而后手中出现了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快速的朝着女童的脖颈一划,只听一声闷哼,那无辜的脑袋便耷拉了下来。“现在不就死了。”

“你……”云姝袖中的手紧紧的握起,她认出了这名黑衣人的声音,就是方才马车外对自己抱着敌意的那名女子,好像是叫血鸢。

面对云姝的愤怒,血鸢却是冷笑了下,将手中的女童交给了另一个人,便径直走向困兽笼。

“不,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两名男童惊恐的往后退着,夹在角落里挥舞着手臂挣扎着那双伸过来的死神之手。云姝正要上前,却被黑袍男子拦住了去路。“公孙小姐,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点开始吧?这血就是要取新鲜的,老夫已经答应过公孙小姐不再抓捕孩童,那么剩下的这些血就十分珍贵了。”

他的眼中放着阴毒的光亮,分明是在威胁云姝若她再插手这些事情,那么自己就要言而无信去抓更多的孩童回来。

云姝深吸了口气,努力将目光从那两名男童身上挪回来。

血鸢好像故意要激怒她似的,粗鲁的将男童绑在了铁架之上,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划破了他的手臂,男童立刻惨叫一声,哭得无比凄凉痛苦。

“血鸢,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要吵到我们的贵客。”长老斥责了一声,随后笑着对云姝伸出了手,“公孙小姐,药方呢?”

“姝儿相信长老的诚意,这药方就带在身上,以便我等随时改进。”云姝回以一笑,可是眼中却是没有太多的温度。她亲眼看见了如此残忍的画面,实在难以平复自己的情绪,必须赶紧救下这些无辜的孩子。

那女子径直走到了炼药炉旁,云穆的目光落在上面诡异的纹路,“这是十八玄鼎?”

“哦?还真是有眼力。不知这位是何许高人?”长老捋着自己的胡须,别有深意的看着眼前面容俊朗的男子。

云穆并不打算理会他,而是走到云姝身边,“这里有十八味药引,三十六味主药,七十二味辅药。”他的手指落在桌前满满的黑色铁罐上,不出所料里面装的都是要放入炼药炉里的各类药材。

云姝也听过十八玄鼎的名字,只是书上记载,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像这样的顶级炼药炉,只有用来炼制世间少有的神药才用得上,当然若是落入伍家人手里,就是用来炼制至毒的蛊药了。

“救我……救……”铁架之上的男童垂死挣扎,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从手腕上一点一点的流失。

“住嘴!”血鸢恶狠狠的喝道,竟是伸出手去捏住了男童的脸颊,随手拿起一只铁钳生生的将他的舌头拔了出来,鲜血溅到了云姝的背上。

“唔唔——”男童痛苦的挣扎着,可是只能发出令人难受的咽呜声。

云姝的手颤抖着慢慢握起,身后响起了血鸢那毫无诚意的道歉声,“不小心弄脏了姑娘的衣裙,实在是抱歉了。下一次,血鸢会小心一点的。”她随后笑了下,随手将那条舌头往地上一丢。

还有下一次?!

“姝儿,忍耐!”云穆知道云姝已经在隐忍的边缘,他更是明白,那名叫血鸢的女子是故意激怒她的。一旦撕破脸面,他们不但救不了这里的任何人,那黑袍男子还有机会食言,抓更多的孩童回来。

咕噜噜……

一个红色瓷瓶落在了地上,滚到了血鸢的脚边。

云姝慢慢转过身来,“劳烦这位血鸢姑娘捡起来可好?”

“你自己没有手吗?”血鸢没有想到云姝居然还有胆子差遣她,旁边的长老立刻喝了一声,“血鸢,不得无礼!还不快为公孙小姐捡起来。”

“……是,师傅。”

这女子不情不愿的蹲下身来,捡起瓷瓶的那一刹那,又听云姝恍然大悟的惊呼一声,“糟了,忘记告诉姑娘,这瓶子上有毒,不能徒手去捡。”

什么?!

血鸢一把将那瓷瓶甩开,摊开自己的手掌,白皙的皮肤上赫然一片青紫。

“你!把解药交出来!”她的眼中仿佛要喷出火焰,居然敢在师傅的面前暗算她!

“血鸢姑娘何必紧张,这毒若是有解药,我会带在身上吗?”

“什么,你,找死!”

血鸢正要抬起手来,却发现双手火烧一般的灼热,她吃痛的收了回去紧紧的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心中觉得不能让云姝如愿以偿看见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可是双手却忍不住的颤抖着。“师、师傅……这个贱人……”

“还不快住口!血鸢,若公孙小姐要你性命,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长老一眼就看出,云姝所下之毒并不会致命,她只是要给血鸢一点教训。“公孙小姐,血鸢年幼不懂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小姐见谅。”

年幼不懂事?小小年纪就如此蛇蝎心肠,往后那还得了?云姝早已经对血鸢动了杀机,不过不是在这里。她脸上立刻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长老客气了,只是一场误会而已。那毒不过是用来惩戒小偷小摸之人,只会烧上几个时辰,疼上几个时辰,再痒上几个时辰,毒素自然会褪开。是姝儿疏忽忘记了那瓶子有毒,让血鸢姑娘白白受苦了。”

云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之意,她是想告诉血鸢,这痛楚是要她白白受下的!她的师傅不会替她出头,而自己,就是在针对她,又能如何呢?

果真,云姝的一席话让血鸢恨得咬牙切齿,然而长老却是给了她一个眼神,只好怀着对云姝满腔的愤怒慢慢的退了出去。

“是老夫管教无方,事不宜迟,就先让公孙小姐看看老夫这一次的成果。”

黑袍男子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铁盒,长长的指甲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颗血红色的药丸。云姝接过去往鼻间一闻,与上一次自己所得的红色药丸相差无几,却多了几味药。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前的这些黑色药罐上,看来多的就是那几味了。

“如今药效可以持续多久?”

黑袍长老眼中一闪,他自然不知道自己之前丢失的那一颗药丸是被云姝捡走了。“公孙小姐怎知……”

“近日来京都之外,不是出现了前辈的实验品吗?从他们失踪的日子来看,先前前辈的药,效果只能持续七八日吧。”

“哈哈哈……公孙小姐果然聪颖,知道那些人是老夫的实验品。老夫果真没有看走眼!这一次,老夫已经将药效增加至半月了,然而这远远不够,或许公孙小姐能够帮助老夫。”

“前辈所追求的医术最高境界,想必是要返老还童,长生不老吧?身为医者,虽然前辈与姝儿道不同,但对于医术的境界追求却是一样的。”云姝知道对方还没有消除对自己的戒心,她的手慢慢抬起,十分熟练的抓起了这些铁罐中的药材,分别丢入了十八玄鼎,“先将这些药材炼制十二个时辰,在这段时间内,请前辈替姝儿带来这几味药。”

云姝一个眼神,云穆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张药方。

长老微微浏览了片刻,发现这丫头确实不是在敷衍自己。她方才放入的药材确实是主药,而却抛弃了自己选择的那些辅药。毕竟两人的医术之道截然相反,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丫头选择的这些药材,是否会比自己的更有效果。

“前辈所选的辅药多半用在蛊药与毒药的提炼之上,姝儿选择的,则是滋阴补阳强身健体之药,药效究竟如何,请前辈拭目以待。”要取得对方的信任,就要让他看见自己的利用价值。如今她要做的,就是在这个伍家人的面前,展现云家秘术的博大精深。

第八百六十七章 莲国风雨

“可恶!可恶!”屋子里传来一阵愤怒的打砸声,血鸢一把将桌面上所有的瓷器尽数扫落在地,“那个贱人,居然让我在师傅面前丢这么大的丑!我一定要……一定要挖了她的心肝!啊……”

她的手灼热难忍,随着时间的流逝,仿佛有种在油锅里煎炸的感觉。那个贱人居然还说要烧几个时辰疼几个时辰,敢这么折磨她!

想起云姝那张嘲弄的面庞,血鸢一咬牙便破门而出,径直的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血鸢师姐……”

“让开!”

那愤怒的女子一把冲破牢门,她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一阵惊恐的尖叫。

所有的孩童尽数瑟缩在一起,而另一间关押着的大人们,个个低垂着头安静得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生的希望。

“可恶!可恶!”血鸢一把拿起炭炉之中正在灼烧着的铁钳,随手从孩童堆里抓出了一人丢在地上,狠狠的用铁钳烙在那年幼的身子上,立刻传来一股刺鼻的烧焦味以及痛苦不已的哀鸣声。

“不许哭!不许叫!可恶,可恶的贱人!”她一边感受着双手的灼热,一边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仿佛已经将地上的孩子当成了云姝,时不时踢上几脚。

“不要,不要杀我……”地上的孩童脸上的不知是血还是泪,可是越是求饶,血鸢便越狠的折磨他。肮脏的衣服被烧破了好几道口子,那一块块烧焦的皮肤让血鸢看得十分兴奋解气。也只有这样转移注意力,她才好像不会那般痛苦。

“血鸢师姐,师傅唤你过去!”

外头传来了师弟的声音,谁也不会去阻止血鸢这种疯狂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地牢里的那些人早晚都是要死的。

师傅?血鸢喘着气,随后将手中的铁钳丢掉。“收拾一下!”她捂着自己的手掌努力的平复着情绪,待走出地牢时,仿佛已经摆脱了方才那种疯魔的状态。

阴森冰冷的屋子里,血鸢满腹委屈的跪在地上。“师傅,徒儿……”

一个白色的药瓶被丢到了她的面前,“拿去服下,可以缓解你的疼痛。”他不知道云姝给血鸢下的是什么毒,伍家本来就是以毒著称,就算配置万能的解毒丹药,也只会留给核心人物自保用,像血鸢这样的人只配服用下等的止疼药丸。

“是,师傅!”血鸢迫不及待的咽下了解药,然而只能稍微减轻她双手的疼痛感。“师傅,那个贱人明明是针对徒儿,她完全没有将师傅放在眼里啊!”

“嘿嘿嘿,为师的眼睛可没瞎,莫要再耍弄这些小花招了。为师花了多少心力才将公孙姝带来,就算你是为师的得意门生,也不可任性胡来。”

公孙姝又是公孙姝!那个公孙姝有什么本事,能让师傅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她?自己自幼便跟在师傅身边学习毒术蛊术,可是自从那个什么公孙姝引起师傅的兴趣之后,他对自己便不再那般看重了!“师傅,那公孙姝怎么看都是江湖骗子,师傅怎么能让她插手如此重要的炼药之事?她肯定是想来破坏师傅的心血,师傅千万要小心啊!还是让徒儿杀了她为好!”

长老的眼中立刻迸发出一阵冷冽的光,“你这是在质疑为师的决定?”

血鸢浑身一抖,当下敬畏的俯下身来,“不,徒儿不敢……”

“那公孙姝有几分本事,为师比你清楚。血鸢,为师看在你天资聪颖才收你为徒,你若再惹是生非,为师不会再饶你。”

“徒儿知错!徒儿只是担心师傅……”该死的公孙姝,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惹师傅恼怒?

长老渐渐收敛了神色,他将那张药方丢到了血鸢的手边,“选两个人,去将这些药材带回来。那公孙姝的小心思为师自然明白,就看看她这一次,能给为师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惊喜?血鸢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只要让师傅知道,那公孙姝完全帮不了他,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到时候师傅就会知道他被戏弄了,自己不就可以一剑杀了她吗?不,杀了她那简直太便宜了那个贱人,一定要慢慢的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徒儿这就去办。”

……

然而京都之中,关于公孙小姐被不明男子掳走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每每有人从将军府外经过,都感觉到一股无比压抑的氛围向四周扩散。

却是有这么一群曾经受过公孙小姐恩惠的百姓,开始自发的集结在一起四处寻找她的下落,大街小巷除了时不时巡逻的士兵,还有就是青壮年男子搜寻的背影。

朝廷之中,也因为这一次妙手仙蕙的失踪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充满正义感的新晋官员响起了讨伐伍家内族的声音,“启禀陛下,这一次身为妙手仙蕙的公孙小姐被伍家长老掳走一案,兹事体大,民间人心惶惶难以平复,还请陛下下令捉拿伍家长老,让伍家内族将妙手仙蕙平安无事的还回来!”

“苏大人此言差矣,伍家内族与公孙小姐无冤无仇为何要掳走她?此事一定是民间谣传!”然而太上皇一党的大臣立刻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整个将军府的人都能作证,公孙小姐是被伍家长老掳走,现场更是有伍家长老留下的毒粉,人证物证俱在!”

公孙将军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突然从前方冲了出来,一下子紧紧的抓住了陈大人的衣襟,“陈大人这是何意?本将军的姝儿已经不见了,你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如果你不认为是伍家长老所为,那么现在就给本将军把这包毒粉吞下!”

他作势从腰间拿出了那包作为证据的毒粉,吓得陈大人当场就结巴了,“不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公孙将军饶命啊!陛下,陛下!”

“公孙将军稍安勿躁,朕已经书信一封于太上皇,势必让伍家内族长老给公孙将军一个交代。妙手仙蕙是我们莲国的荣耀,朕绝对不会让她遭受不明的灾难。”莲皇的语气从未有过的震慑,他那一向风轻云淡的表情也格外的冷峻。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尽数安静了下来,公孙将军冷哼一声放开了陈大人,“若我姝儿掉了一根寒毛,就算踏平整个伍家内院,本将军也要铲除伍家这颗毒瘤!”

公孙将军的声音响彻大殿,众人感受到他前所未有的震怒,仿佛汹涌的潮水即将把莲国皇宫搅个天翻地覆。

御书房中。

“凌儿,可有公孙小姐的消息?”

凤凌紧皱着眉头,“姝儿走之前留下了线索,可是我已经试过了,那群蜜蜂只围绕着将军府盘旋,想必姝儿身上带着她特地酿的花蜜,可是现在却未拿出来,是想告诉我们还不到时候。”他们认为自己猜测的没错,那些蜜蜂可以根据花蜜的香气找到她,但是之前云姝说过要给她一点时间,虽然凤凌心中着急,觉得度日如年,但云姝若迟迟不肯将花蜜拿出来,那些蜜蜂也无法找到她。

“本将军后悔了,就不该让姝儿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公孙将军的着急不亚于凤凌,先前大殿下说过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再让云姝潜入伍家内部,没有想到一切都被打乱了,现在云姝生死未卜,他根本无法平静半刻。

“好了,这个时候若我们再自乱阵脚,才是真正的将公孙小姐至于险境。”莲皇立刻出声平复这两人的情绪,“太上皇那边还没有消息,朕会全力向他施压,但倘若公孙小姐对于伍家内族之人还有利用价值的话,她就不会有所危险。朕也相信,公孙小姐有能力自保的。”

凤凌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莲皇的话有道理,而且姝儿的能耐只怕比他了解的更加神通广大,她会没事的,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

深山之中,某座清幽典雅的小筑之内,安静得可以听见虫鸣鸟语的声音。

一尘不染的走道之上,整齐的立着几名婢女,她们笔直的站着,眼观鼻鼻观心。

宽阔舒适的内厅之内,空气中飘散着竹叶的香气和龙涎香,偶尔传来茶杯碰撞的声音,以江山为图的屏风阻隔了那道平淡如云的身影。

无声的脚步缓缓靠近,参公公的声音在走廊之外响起,“启禀太上皇,人已经带到了。”

眨眼间,不知何时那名黑袍男子已经匐身出现在内厅之中。

“参见太上皇。”

他特地沐浴过后才来面见这位至高无上之人,可是依旧遭到了斥责。

“平日里少杀一些人,你身上的味道,朕不喜。”

“老夫知罪。”此时此刻的长老犹如换了一个人,谦卑恭敬至极。

屏风之后的男子微微一动,长老分明听见了他缓缓品茶的声音。“人已经带走了?”

“是。”

“若是无用,便杀了吧。”他的目光落在手边的信件上,区区一个丫头,居然让他亲手扶上去的皇子说出如此威逼之言,只能说,他们越是珍惜此人,自己就越要摧毁。

第八百六十八章 枯木逢春

“太上皇息怒,老夫观察了许久,此女身份虽然可疑但在医术方面的造诣兴许能够助您早日登仙。”

长生不老已经是突破了生命之道,与成仙无异。

屏风之后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量着其中利弊。“也罢,待她无用之时,此女的性命,朕不想留。”他从不认为此女是无辜之人,就因为她的出现,这个莲国之中出现了许多的变数。特别是在订婚大典之上,莲皇毫不掩饰的漠视自己的威严,而后自己还损失了培养多年的皇后,种种事情都没有让此女活下去的理由。

他要让她知道,莲国皇室中事并不是任何一名外人可以插手的,一旦介入定是万劫不复。

“老夫遵命。”

“另外,军中所用之毒可有改进?”自己手中的武器,定要确保万无一失。他要让莲皇等人知道,自己的地位是绝对无人可以撼动的。

“太上皇放心,老夫携各位长老所制之毒天衣无缝毫无破绽,服药之后的士兵将能以一敌百势如破竹,这世间已无敌手。”

屏风之后再也没有了声音,对方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长老恭敬的行了一礼,“老夫告退。”

没有人注意到,这名男子离开小筑之后,脸色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阴森得意。他并没有告诉太上皇关于顾寻芳那日所戴的护腕之事,自然是有自己的主意。如今他打算将全部的精力放在研制长生不老药之上,倘若让太上皇知道莲皇等人已经找出了对抗他至毒大军的方法,立刻便会差所有伍家长老回来重新改良毒药,自己又怎么能浪费时间在这方面上?

不论太上皇与莲皇之间的斗争是谁输谁赢,最后的胜者一定是他。伍家服侍莲国皇族已经久到看不见未来,而以后的路会怎么样,都在他一个人的手上。

……

次日,当云姝再一次跨入炼药室内,黑袍男子以及血鸢已经在里面等候着。

“公孙小姐要的东西全部都在这儿了,事不宜迟,就让老夫一堵公孙小姐的成果吧。”长老的眼中放着光亮,这药能不能练成,中间的炼药过程便能看出个七八分,倘若这公孙姝只是在糊弄自己,那么今日,他就要亲手把她丢入炼药炉里一起搅烂了。

血鸢不再像之前那般对着云姝张牙舞爪,而是十分平静的转过身去,取了一碗刚刚汇聚而成的幼童之血。然而她敏锐的闻到了一丝药味,当下伸出手去撬开了男童的嘴巴,“呵呵,公孙小姐真是有善心啊。”

居然偷偷给这男童的断舌擦了药!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真是多此一举,早晚都是死尸一具。不过也罢,反正今日师傅没有看见她的真本事,她也看不见明日的太阳。

云姝仿佛没有听懂对方的话,而是和云穆径直走到了炼药炉旁。果真如黑袍男子所言,她所要的稀有药材都摆在桌面上。

炼药炉中已经传来了初步的药香,云姝随手捡起了眼前的一株珍珠草,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这珍珠草还未成熟,药性只能发挥到三层,可惜了。”

什么?!血鸢眉头一蹙,而后云姝又开了口,“这凤尾根怕是从湿地采摘回来的吧?只有气候干燥的地方它才能充分生长,药效也无法完全发挥。”

“你……这是鸡蛋里挑骨头吗?要知道能全部找回来已经是不容易了!”血鸢忍不住顶了几句,本想着很快对方就会成为死人一个,心中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要与她计较,可是这些药材是师傅吩咐她让人去搜罗的,如今,她却在师傅的面前挑三拣四,摆明了是想污蔑自己办事不利!

“姝儿以为,伍家神通广大,定是没有办不到的事情,没想到只是找几样药材都这么不容易了。”云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竟是露出了几分体谅的眼神。可是这样的表现比冷嘲热讽更加能羞辱伍家,血鸢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若是可以她想立刻就掐断对方的脖颈!

“让公孙小姐失望了,无碍,今日过后,老夫会命人再去采摘更合适的回来,哪怕药效有点影响,也不会让公孙小姐炼制出来的丹药完全失败吧?”姜还是老的辣,黑袍男子一下子便察觉到了云姝的意图,但是她若想将失败全部归咎于这些药材,自己也是不允许的。

长老明白,这些药材多一分少一两,都关系着成功与否,炼制丹药的条件就是这么苛刻。只要云姝能让他看见一点成效,再命人重新去找又有何妨。

而云姝身后的云穆却是有些惊讶,这与他印象之中的姝儿全然不同,从前的她是温和豁达的,鲜少会看见任何愤怒的情绪,是从何时开始,她也变得这般刁钻锐利了?但是不得不说,却是大快人心。

自己对于伍家这帮人早已经深恶痛绝,只是他没有办法像姝儿这样,仅仅三言两语就能撩拨他们的情绪。

云姝微微笑了笑,“丹药的制作过程太过漫长,而这一次由于这些药材不尽人意,定是无法炼制出长老想要的丹药,姝儿就缩短时间,炼制成初步的长生不老之药供长老讨教。”她明白伍家长老等不及了,若说今日就能练成长生不老之药那是无人会信的鬼话,自己要做的便是拖延时间。

身后的云穆微微一动,熟练的捡起各种草药放入炼药炉内,而他似乎有意无意的用自己的身躯挡住长老的视线,就是为了不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动作。这些内行人,只要一眼便能知道一手抓了几两的药材。倘若全部让他们掌握了,或许对方就会立刻改变心意置他们于死地。就如姝儿所说,保持神秘才是最佳的自保方式。

果真,黑袍男子的眼中划过一抹失望和不悦,没有想到他们防得这么深。

此时炼药炉内发出一阵强光,黑袍长老和血鸢立刻后退了几步,“发生了何事?!”

然而炉边的两人却是回过头来,平静的笑了笑,“几种药材加在一起,难免会发生一些神奇的现象,况且这是长生不老之药,怎么,前辈没有见过?”

“……老夫,当然见过了,只是一时间以为公孙小姐失败了而已……”他在无数次的试验当中,发生过最多的便是炉内爆炸,这是失败的表现。而今日这样的强光却是闻所未闻的。他不愿意在云姝的面前承认自己失败的过程,只能勉强撑住自己的面子。

确实,长生不老之药本就是一个神奇的存在,炼制的过程中就是要这般难以理解才是正常。

炉内传来一阵香气,云姝一个眼神,云穆再一次有了动作。他成倍的加入了剩下的药材,这一次发出了另一种颜色的强光。

长老和血鸢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们仿佛要用自己的双眼来见证奇迹。

炼药室里的温度不断的上升,那张清雅的面容已经汗如雨下。然而。坚定有神的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十八玄鼎,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一道工序,云穆亲手端起了那碗男童鲜血,他知道云姝不愿意碰这东西。

一阵滚烫的白烟从炉顶升起,黑袍长老眼前一亮,这就练成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云姝能够带给他怎样的惊喜。

一颗黑色的药丸冒着袅袅热气被捧了过来,云穆当着众人的面,将那碗鲜血淋在了药丸之上。

“由于缩短了时间,就无需加入鲜血药引炼制了,这样也能呈现相似的药效。”长老只是紧紧的盯着那颗药丸看,完全没有注意到云姝在说些什么。只见黑色的药丸趁着灼热的高温迅速的吸收了鲜血,变成了血红色还泛着光泽。

“带个人进来。”既然要试药,就需要试验品。血鸢正要离开,云姝却是开口制止了她,“不必了,试验品已经带来了。”

只见一名黑衣男子从外头进来,手中捧着一株即将枯萎的盆栽。

“这……”用植物来证明药效?长老的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想必前辈还不知道,这天地万物之中但凡有生命的,都能享受长生不老的神奇吧?其实就好比肥料能让庄稼长得更好,即将枯萎的植物也能因为长生之药而翠绿永筑。”云姝的话让黑袍男子恍然大悟,确实有道理。

一旁的血鸢却是轻哼了一声,真是妖言惑众,只怕是她不想要用活人来试药吧?别以为这样就能救得了那些人,待会儿回去,自己就杀几个给她看看!

云穆将方才的药丸绞碎,融入温水之中,慢慢的淋在了这株植物上。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不会儿的功夫,原本弯下的茎杆慢慢直挺起来,泛着黑色的树叶褪去了毫无光泽的表面,变得翠绿欲滴,眨眼的功夫,本是要枯萎的盆栽重新焕发了生机,在高温的炼药室内,绿叶结出了水珠,模样生机勃勃。

“枯木逢春!枯木逢春!”黑袍男子如获至宝般慢慢的抚着那鲜嫩的绿叶,看向云姝的眼神也变了。真是出乎他的意料,连植物都能有如此神奇之处,若是用在人的身上,效果不言而喻。

第八百六十九章 心狠手辣

“该死的!一定是那盆栽上做了手脚!说,为什么替那贱人办事,你是不是收了她什么好处?”炼药室外的院子里,血鸢愤怒的抓起那名黑衣男子的衣襟,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师姐息怒,是师傅交代过让师弟照顾公孙小姐……”见血鸢立刻瞪了他一眼,黑衣男子马上改口,“是师傅吩咐师弟要照顾那贱人的饮食起居,今日她只说选盆快要枯萎的盆栽过去,哪里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可恶!以后你不准替她办事,否则我一掌劈了你!”本以为今日就可以提走公孙姝的项上人头,哪知道师傅却对她更加信任了。区区一株盆栽回春算得了什么,下一回,她一定要抓个俘虏去试药,实在不行就在俘虏身上做点手脚。

见血鸢一副愤怒难平的模样,黑衣男子忍不住开了口,“师姐为何要如此在意那个公孙……额,那个贱人?师姐可是阴历阴时出生的至阴之体,师傅都说师姐是学毒的好材料,众位师兄妹无人能及得上师姐的地位,终有一日定是师姐继承师傅的所有学问。”

“哼,你懂什么!”师傅的心思最是难猜,难保他会看中那个贱人的医术造诣萌生出别的什么想法,总之不能再让那个贱人如愿了!

这时,那清雅的女子已然出现在炼药室的石门口,她那平静的目光淡淡的朝着那两人飘来,血鸢正想回瞪过去,就见长老捧着那株盆栽心情愉悦的跨了出来。“老夫十分期待会有个好结果,公孙小姐放心,那些药材老夫定会让小姐满意,而那会儿就是我们真正完成长生不老之药的时候。”

听见这话,血鸢立刻迎了上去。“师傅,还不知道她炼出来的药有什么副作用,就这么轻易相信她只怕会中了她的阴谋!”血鸢总觉得云姝用植物来试药就是为了避免让人看出药的副作用,之前那些人死的死疯的疯,植物难道还能疯魔不成?

“血鸢,为师教过你的莫非都忘记了?何时你能有公孙小姐一半的稳重,何时你才能成器!”

“……师傅……”居然当着这个贱人的面训斥自己?血鸢脸上满是委屈,心中对云姝的恨又多了几分。

长老自然不会去在意血鸢的小心思,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手中的盆栽又恢复了当初即将枯萎的模样,这反而让长老放心了不少。若说副作用仅仅是回到当初的模样,那么公孙小姐的这份配方可以说比自己与几位长老所研制的配方更胜一筹,起码不会因为疯魔或者被吸干了生命而死。他相信只要加以改进,延长药效甚至长生不老将不再是梦。

这时,一名黑衣人出现在长老的身边,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带公孙小姐回屋休息,血鸢,你随师父去前院。”

……

前厅之内,两道黑色的身影安静的坐于桌旁,斗篷遮住了他们的半张面容,却掩盖不了他们身上同样浓郁的血腥味。

当长老出现在大厅门口,那两名男子才幽幽转过头来。

“师兄。”

长老一个眼神,血鸢便谨慎的把门带上,独自守在大厅之外。

“两位师弟怎么来了?”

长老面不改色,然而心中却已经猜到了这两位长老前来的目的。果真当他一坐下,其中一人便开了口,“这几次师兄独自留在这儿炼药,师弟着实不放心。太上皇特地命我等二人前来助师兄一臂之力。”

长老的喉间发出沙哑的笑,“两位师弟事务繁多,何必特地前来。先前我等研究的配方如今正在改进当中,若有何突破一定会告知师弟。”

两名黑袍男子对视了一眼,“听说这一次师兄掳走了妙手仙蕙,朝中上下动荡不已,想必这位公孙小姐如今还在师兄这儿做客吧?不知对我等的药方可有何建议?”

“区区一个丫头,能有什么见地!师兄只是抱着侥幸之心试试而已。”

“试试?这么说就是无用了?以师兄的性子怎么会留她存活于世?还是说师兄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如此,就由师弟亲手替师兄除去这个无用之人如何?”黑袍男子作势一动,不想立刻被拦住了去路。

“师弟何必如此心急,这炼药之事本就不是三五日能达成的,这个丫头留着还有用。”

此话一出,两名黑衣男子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哼,师兄三番两次阻拦,莫非这药方已经有所突破,师兄难不成想要独自领功?!”

“师弟可不能答应,这是我们几位长老共同研制的药方,怎能让师兄一个人在太上皇面前领功?师兄这么做未免太不厚道!”

两名男子义愤填膺,心中已经认定长老是想要吃独食。

眼见着对方是打算纠缠不休了,长老早就知道会有今日,如今成果近在眼前,他也不打算再周旋。“真丢人。”

什么?!两名男子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长老会这么说。“师兄,你……”

“身为伍家长老,你们的眼中就只有权利和地位?眼界这么低,活该一辈子都只能是别人的棋子。”长老的声音透着一股危险,他的话彻底的激怒面前的两人,“师兄这是何意?”

“师兄居然说出如此以下犯上之话,作为师弟我们也不能包庇你!还请师兄亲自到太上皇面前领罪吧!”

长老缓缓往后退了一步,“本还想留你们一条性命,如今,也没那个必要了……”

眨眼间,大厅之中迸发出一股杀气,两名男子立刻反应过来,当下大喝一声防备的后跨一步,正要使出自己的独门绝技,两人却齐齐变了脸色。

“怎么,怎么不能动了……”

“师兄,你,你居然……”

长老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阴森的得意之色,“是你们逼老夫动手的,那杯茶还好喝吗?”倘若他们能够蠢顿一点,敷衍回去了事,自己也不必亲自下杀手,怪就怪他们太过贪心。

“你……下毒……”

两人只觉得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掐住了他们的咽喉,随后灼热的温度在口中蔓延开来。双双凄厉的哀嚎一声,长老袖中微微一动,两泼黑色的液体撒在他们身上,立刻发出一阵滋滋滋的烧焦声。不一会儿的功夫,活生生的两个人便慢慢融化成一滩血水,冒着血腥的热气。

门吱呀一声打开,黑袍男子已经跨了出去,轻轻的瞥了门边的血鸢一眼,“处理得干净一点。”

处理?把守在门外的血鸢自然不敢偷听几位长老的谈话,当她往里望去,看见地上的两摊污血时瞳仁不由得一缩,这,师傅居然杀了两位长老?!

“若再有人来,就说他们已经回去了,明白吗?”

“……是,徒儿明白。”

血鸢只觉得紧张不已,要知道长老在伍家内族之中的地位,师傅为何要这么做?不对,她听说这一次两位长老似乎也是为了公孙姝而来,莫非师傅为了那个贱人就对两位长老动了杀机?万一此事传扬出去的话,只怕师傅在伍家内族之中的长老之位便不保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置,岂能因为那个贱人而前途尽毁!血鸢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

“师姐。”

走廊之上,一名男子被拦住了去路。

血鸢伸出手去一把将他抓到了无人的角落里,“让你找的药材,都齐全了?”

“是呀,这一次动用了好多人才找回来,相信师傅会满意的。”

哪知道血鸢突然一把夺过了他怀里的包袱,摊开在地上搜罗起来。

“呀,师姐可要小心啊,找到这些药材不容易!”

然而地上的女子却是完全不理会他,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细细的在这些药材中翻找起来。

“师姐……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这些药材出了错?”

此时血鸢已经站起身来,将包袱再一次塞回了他的怀中,“没什么,师傅十分看重此事,我怕你处理不好,这会儿检查妥当,可以给那个贱人送过去了。”

“……”见对方神色如常,男子便应了一声,“那师弟先行告辞了。”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血鸢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冷笑。她方才在那些药材之上做了些手脚,撒上了一种能破坏药性的粉末,这一次看那个公孙姝还能不能带给师傅惊喜。一旦炼药失败,她一定要建议师傅将两位长老之死推到那个贱人的身上!一来可以保住师傅的地位,而来可以泄自己的心头之恨。谋杀伍家长老,她完全可以想象公孙姝的下场将是多么的凄惨。

炼药炉内,所有人已经齐聚在一起。

“公孙小姐,这一次的药材已经准备齐全,相信不会再有任何的错漏。”长老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兴奋,一想到这将开启他的成功之门,心情便控制不住的愉悦。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她走上前去查看着摆在桌面上的药材,随意的捡起其中一枝放在眼前端详了许久,却是没有说话。

长老身后的血鸢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心不由得揪了一下,该不会被她看出什么端倪了吧?不,这种药粉无色无味可是她的得意之作,甚至没有告诉师傅,这个公孙姝肯定猜不到其功效。

然而,那清雅的女子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药材,却是别有深意的看了血鸢一眼,对方身子一僵,却听云姝淡淡的开了口,“辛苦长老了,这些药材正合适。”

第八百七十章 冷酷无情

此话一出,血鸢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不想那道视线又飘了过来。好像自己心中所想都被对方掌控了一般,血鸢立刻挪开了目光,心中觉得真是邪乎,那股隐隐的不安难以抹去,她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只等着云姝一步步的跨入自己设计的圈套之中。

炼药炉的火焰已然燃起,室内的温度再一次升高。云穆熟练的将各类药材丢入十八玄鼎当中,身后传来了血鸢的声音。

“还没死?反正血也不多了,再换一个。”她看着铁架之上奄奄一息的男童,刻意提高了嗓门似乎是要说给云姝听的,手中顿时出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不过这一次她并不打算给男童一个痛快。

血鸢不屑于云姝的同情心,她越是不希望杀人,自己反而要在她的面前更加残忍的折磨这孩子,只要能看见她表情的一丝变化,血鸢便觉得心中痛快。

“且慢。”

“怎么?如今可是炼药的关键时刻,公孙小姐还有心情管别人的死活?可别辜负了我师父对你的期望。”血鸢挑了挑眉,可是面对她的挑衅,云姝却显得平静无比。

她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不知为何让血鸢心中的那股不安越发放大。

“前辈至今,已经用了多少孩童的鲜血了?”云姝越过血鸢看向那专注于云穆动作的男子,长老回过神来,似乎颇为得意般笑了笑,“嘿嘿,长生不老之术旨在淬炼鲜活的生命,以一百名童男童女之血做药引,嗯……就沉在那炉子底了。再加上炼药的最后一道工序,也有几十名了吧。”

已经杀了一百多人!这十八玄鼎之内炼的不是药,而是一百名孩童的性命!而他口中所说的最后一道工序便是在药即将炼成之际加入一碗新取的鲜血。他们视人命如草芥,放任这些孩童在铁架之上流干鲜血而亡,或许在他们还未断气之前便换上新的一人。

云姝袖中的手慢慢握起,随后竟是扯开了一个笑容,“不知前辈可听过至阴之体?”

“自然听过。”

话及此处,血鸢的眉头不由得一蹙。

“姝儿研究过,这古术上记载,用百名童男童女的纯真之血为药引,开启长生之术,倘若能取得至阴之血为引路灯,将会有以一抵百的功效。杀了这么多孩子,却达不到期待的效果,实在是太过浪费精力了。”

这是……什么意思?以至阴之血为引路灯……血鸢还未明白过来这话中的深意,黑袍男子已经幽幽的挑了挑眉,“不知公孙小姐看的是什么古术?老夫从未听过。”

“前辈想必知道,这天地万物讲究一个阴阳调和,这长生不老之药的所有成分加起来,无疑是至阳至热,姝儿思量过先前几次失败的主要原因,前辈炼出来的药到最后,人体会不堪至阳药效的煎熬发疯猝死,若要解决这一问题,就必须融入主极寒的至阴之血调和药效,以温补为主循循渐进,才能达到延长寿命永葆青春的目的。”

长老一边听着,一边靠向那一桌的药材。确实如云姝所说,他之所以抓来那么多不同年龄层的人来试药,就是因为这药效太过猛烈,不知何种人才能承受得住。倘若加入至阴之血缓解其热性,以温补之法滋养生命,或许真的能够如她所说获取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可是姝儿虽然有此想法,但是在阴历阴月阴时出生之人,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的,只怕离长生不老之药的最终成功还需等上一段时日了。”云姝轻叹了口气,一副十分可惜的模样。

炉边的云穆疑惑着云姝的这一番言论,之前为何没有与他提起过?而且什么至阴之论其实根本不可能是真的,不论加上何等珍贵的药材,这世间根本不会有长生不老之药,姝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老夫一刻也不能等了!”黑袍男子瞬时一甩衣袖,冰冷的眼神射向身后的血鸢。

只听哐当一声,意识到不妙的女子手中的匕首瞬时掉落在地。“不,不是的,师傅不要听她信口雌黄!这、这怎么可能……”那个贱人,居然,居然想要取自己的鲜血来炼药?!竟然想出这么狠毒的计谋来报复自己!

“血鸢,这么多年来师傅待你不薄,这一次,是时候让你报答为师了!”

“师傅饶命!师傅饶命啊!她一定是针对徒儿,我们,我们都已经抓了那么多的孩子,他们的血足够了……”

云姝看着这一幕,其实深邃的眸子里有的只是冷漠,面上却是故作惊讶,“前辈这是何意?莫非血鸢姑娘就是那至阴之体?”

“哈哈哈,公孙小姐说得没错,看来是老夫的运气到了!血鸢,当年在荒野中拾到你,或许就是上天的安排,为了这一刻成就师傅的理想,你也该替师傅高兴才是。”黑袍男子慢慢朝着那慌张的血鸢靠近,尖锐黑色的指甲犹如利刃一般令人不寒而栗,似乎下一秒就是要嵌入血鸢的咽喉。

“血鸢姑娘可是从小学习毒术?那真是如虎添翼了!想必血鸢姑娘体内的鲜血定能有十倍的功效!”云姝的话更是让长老兴奋不已,要知道自己收血鸢为徒,可是从小就让她浸泡毒药浴,这身子甚至比男子还要强健。

“不!师傅,师傅饶命啊!师傅不是最疼爱徒儿了吗?徒儿今后一定会更加努力,日后继承师傅衣钵将伍家毒术发扬光大啊……”血鸢发现自己退无可退,死亡的恐惧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此刻哪里还有平日高傲的模样。

长老的身后,那清雅的女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在炉光的照射下,却比鬼魅还要骇人。血鸢终于见识到了云姝的可怕之处,她居然三言两语,就能让师傅在一瞬间抛弃自己栽培了多年的徒儿,这般冷酷无情!

云穆收敛了表情,再看向那名走投无路的女子,原来这就是姝儿的目的。她要为那些无辜惨死的孩童报仇……

这就应验了那句话,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对于血鸢这样手染无数鲜血的人,并不需要任何的同情。

哐当一阵脆响,云姝已经将铁架之上的男童放了下来,她的声音平静无比,“事不宜迟,血鸢姑娘请上架吧。”

“你……”

胸前一痛,血鸢正要破口大骂,长老已经快速伸出手去点住了她胸前的大穴,将这浑身僵硬的女子捆上了铁架。冰冷的铁索犹如毒蛇一般缠绕着她的四肢,背后的冰冷让血鸢从未有过的恐惧,这是她无比熟悉的工序,只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却变成了那任人宰割的物件。

“师傅……饶命……”

眼泪居然不受控制的从眼角落了下来,不仅仅是因为恐惧,更多的是被抛弃的绝望,还有对自己彻底失败的不甘心。

她本是要算计那个贱人的,没有想到反而被算计了!

等等……

“师傅!那些,那些药材不能用!不能用啊!”事到如今她只能拖延时间,说不定师傅最后会改变主意。

长老眼中一沉,他了解自己的徒儿,莫非……“此话怎讲?”

血鸢一咬牙,“……是,师弟他讨厌公孙姝,在那些药材上做了手脚,所以根本不能用。”

“啊?师姐,你,你说什么!”一旁的黑衣男子还未从这惊天的变数中回过神来,居然被血鸢拉下水中。“师傅,徒儿没有啊!”

“还敢说没有,明明是你说绝对不能让公孙姝成功,否则师傅便再也不会信任我们,所以就在药材中动了手脚打算破坏这一次的炼药!师傅请给徒儿一点时间,徒儿一定会亲自去帮师傅把所有药材带回来的!”对,争取时间!血鸢明白这里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只要师傅能让她离开,她就可以逃出去了,逃到一个师傅找不到的地方!

黑衣男子的脸上满是震惊,“师姐为何要冤枉我?!我从未说过这些话,反而是师姐你……”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那名黑衣男子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脖颈一凉,僵硬的身子便笔直的倒下,不一会儿七窍流血断气而亡。

“让公孙小姐见笑了,师门不幸,这些废物留在世上也无用。”黑袍男子收回了手,云姝却是注意到,对方的袖中里藏着淬了毒的暗器。

铁架之上的血鸢此刻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们这些从小跟着师傅的弟子,居然被如此无情的除去了。她不是同情地上的男子,本来就是要拉他做替死鬼的,只是血鸢心中对于长老还会不会对她抱有怜惜之情感到了深深的怀疑。“师傅,都是徒儿的错,如此重要的事情真不该假以他人之手,请让徒儿将功补过,重新寻找药……”

然而话还未说完,左手腕便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沙哑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不枉费为师这般器重你,将功补过,此事……也非你不可。”

滴答,暗红色的血珠落在地上,血鸢的瞳仁瞬时放大,话语哽在喉咙,被恐惧堵在了心口。

第八百七十一章 计划开始

滴答,滴答……

安静的炼药室内,幽深得可以听见左腕上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先前那些被挂在这里的孩童,哪怕炼药炉已经停止无需再取他们的鲜血,血鸢也不曾为他们的伤口处理过,任由时间消耗着他们的生命,没有想到如今轮到自己了。

师傅似乎是为了处罚她,割断她的手筋之后便离开了,如今与她作伴的,只有旁边那一堆堆的骸骨,仿佛在嘲笑她也有今日。

长长的阶梯上传来了脚步声,血鸢的眼中立刻迸发出无限的恨意。这里但凡伍家的弟子个个都是高手,会露出这样的动静,除了那个贱人还能有谁,她是来折磨自己的吗?

“在这里可还习惯?”淡淡的声音传来,铁架之上的女子立刻淬了一口,“贱人!你少得意,等我出去之后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面对对方的威胁,云姝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她缓缓来到血鸢面前保持了一段距离,“出去?上过这铁架的人,可曾活着出去过?不是都在那儿了吗?”云姝的目光望向那堆骸骨,似乎想要告诉血鸢,她的下场就在那里。

“哦对了,也是有的。之前的那男童,我已经救活了。”那个被血鸢发泄生生拔断舌头的孩子,被血鸢顶替之后便被云姝带回屋里疗伤了。没有人阻止她,而这里的弟子们知道血鸢出事之后更是无人敢得罪云姝。连师父最疼爱的弟子都因为这名女子而丢了性命,着实是惹不得的。

“你……”

云姝轻轻笑了笑,“血鸢姑娘应该高兴才是,能亲自为你所认为的那些废物做如此有意义的事情,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血鸢常常和其他的弟子说,那些被抓回来的人都是废物,无需在乎他们的生死。

“死?谁说我会死,你别得意得太早了!师傅一定会回心转意让我出去的,天底下至阴之体那么多,师傅一定舍不得我!”血鸢一挣扎,仿佛要冲破铁血的束缚,立刻传来一阵叮当乱响。

“嘘,小声一点,可别吵醒了他们。”云姝别有深意的将食指放在唇上,眼角的余光看向那堆骸骨。

他们?“你,你在说什么?”

“就是……那些被你杀死的人,这偌大的炼药室只剩下血鸢姑娘一个人,难道冤魂不会出来索命吗?”

冤魂?“哈哈哈哈……”血鸢突然狂笑了出来,“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唬我?我血鸢杀的不下千人,更不曾见过什么索命冤魂,要我的命?活得时候都要任我折磨,更何况死了!还有你,很快你也会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我发誓!就算死也要拉上你!”

“是吗?我会好好等着。”云姝渐渐收敛了脸上的淡笑缓缓转过身去,一股奇异的香气从她身上传来,血鸢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有种巨大的眩晕感扑面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难受的摇了摇头,然而再睁眼时,云姝还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贱人,还不快放我出去,我还能饶你一个全尸!”

然而,眼前的女子却是动也不动。

“贱人,听见没有快放我出去,我……啊——”铁架之上的血鸢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只见眼前那缓缓转过头来的女子,居然变成了一副七窍流血的模样,而且那张脸她认得!在云姝来之前,有名被她们抓回来的孕妇,正巧要在地牢里临盆,她苦苦哀求自己放了她的孩子,可是最后呢……最后她的孩子被生生挖了出来,因为师傅说这种即将出世的婴孩最是滋补。

她到现在都还能记得那名妇人临死前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怨气和愤怒。当时血鸢觉得这种眼神真令人畅快,可是如今居然让她全身寒毛竖起,有种从未有过的战栗感。

“我的孩子……在哪里?”那张流着血的面容无比哀伤,随后又癫狂的笑了起来,“我的孩子……找到了,在这里呢!”

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个陶瓷罐子,捧在怀中当宝贝一样抚摸着,血鸢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用来装那个还未出世的婴孩所用的罐子!孩子……已经被她做成药酒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爬上心头,眼前的画面无比诡异,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就要停止跳动。

“把我的孩子保护得这么好,该怎么谢谢你……怎么谢谢你!”这时,那张流着血的面容变得狂暴不已,放大的面孔在血月的咫尺间散发着骇人的寒意。

“啊——”

炼药室内再一次传来了惊恐无比的惨叫声,已经在阶梯之上的云姝微微顿了顿,便迈开了步伐站在了阳光之下。

自己所制的至幻香已经到达了真假难辨的地步,会根据中毒者的记忆产生幻觉。而血鸢手染鲜血无数,今夜将会是她终生最难忘的一夜。

“来人啊……救我……”肩膀上传来锥心的疼痛,无数的冤魂趴在血鸢的身上,啃咬着她的血肉,此时此刻血鸢的眼中是一片炼狱般的景象,无数血淋淋的冤魂从地上冒出头来,干枯带血的白骨在向她招手。“不,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炼药室外巡逻的弟子心有余悸的对视了一眼,“血鸢师姐……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吧?”隔着厚重的石门居然都能听见她的惨叫声。

“里头只有她一个人在,会发生什么事情?血鸢师姐向来狡猾,师傅说过任何人不得进去探望她,你我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两人商量了片刻,便加快了脚步离开了那诡异的地方。

屋子里,榻上的男童睡得极不安稳,好像梦境之中都在被饱受折磨一般。

“穆伯,孩子如何了?”云姝推开门慢慢跨了进来,云穆已经为孩童擦干了身子。“情况已经稳定了,只是太过虚弱,需要好生调理。那断了的舌头,是接不回去了。”

云姝来到榻边,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是不容易,身上的血几乎都要流干了,还能活着也算是他的造化。

这女子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云穆立刻皱了眉头,“公孙小姐又去炼药室了?”

“嗯,去看望老朋友。”

她指的便是血鸢,云穆立刻收敛了神色,他并没有责怪云姝未经过商量便给那残暴的女弟子设下圈套,确实,那样的人就算死一百次他也不会眨下眼睛。就为了一个可笑的长生不老之药,害死了那么多年幼的生命,云穆忽然想起云姝从前……有过一个孩子。或许这也就是为何她会这般执着的原因,她不容许任何轻蔑年幼生命的行为,那是她心中的一块疤。

此时此刻,只怕那个血鸢不好过吧?云穆完全不用想便知道方才云姝去做了什么,由她去吧,知道她心中压抑,若是折磨血鸢能够让她发泄一下情绪也是好的。让那个女弟子如此轻易死了也太便宜她。

“今日,我在后面的林子里发现了两样东西。”

云穆开了口唤回了云姝的思绪,“穆伯有何发现?”

“有一名弟子鬼鬼祟祟的抱着一个包袱去了林子,我便跟去了,后来他把那包袱埋了,里面,是两件被血粘成一团的袍子。”云穆顿了顿,“这应该是伍家毒术之中的化骨血毒,而从两件袍子来看,死的应该是伍家中地位颇高之人。”

“他们已经开始内斗了吗?”云姝微微挑了挑眉,其实她早就想过,一旦长生不老之药炼成以后,不仅天下不会太平,最先动荡的便是伍家。是问天下间何人不想长生不老,而最先得到神药之人,真的会那么大方的炼成更多的药分给旁人共享长生之乐吗?显然,那位长老不是。

云姝最为厌恶的便是那个伍家长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早已经抛弃了作为人的所有感情。她就是知道对方绝对不会吝啬一名弟子,才用这样的方法处罚血鸢。

“伍家内族关系错综复杂,或许身边就会有各方势力的眼线,死的这两人哪怕埋了,只怕也瞒不了多久,到时候将会有更多伍家内族的核心人物前来。”云穆想说的是,他们要抓紧时间了,等伍家长老齐聚一堂,要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云姝伸出手去,为这孩童掖了掖被子,“先救他们出去。”她的手在枕头下摸索了片刻,便拿出了一个香囊别在了腰间,一股淡淡的花蜜香传来,云姝抬起头,“这几日,还请穆伯做好准备,特别是地牢之外的那些守卫,控制他们。”

在凤凌的人赶来之前,他们要为解救这些人质做好充分的准备,尽量避免一场厮杀。

云穆眼中微微一闪,却是没有说什么。

“公孙小姐,自己多加小心。一旦长生不老药炼成之后,那长老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他们都明白,就好比建造皇陵的工匠必须陪葬一般,药炼成之后,伍家长老最先要确保的就是炼药之法不外泄,杀了云姝和云穆封口。

那清雅的女子露出了一丝淡笑,“要杀我们,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之前在大街之上,云姝不能用毒,因为会牵扯进太多的无辜之人,如今她和穆伯联手,区区一个伍家长老只怕奈何不了他们。

第八百七十二章 为药疯魔

云姝独自留在屋子里照顾那个昏睡的男童,长长的走廊之上,那高大的男子依靠在墙边抬头望着依旧明亮的圆月,回想着方才和云姝的谈话,她为何如此笃定自己可以控制那些守卫?

确实,只要下点迷魂香,便可以让他们犹如木偶一般,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难道,她已经猜到了?

云穆并不打算捅破那层纸,如果这样来说对他们父女二人的相处更加自然,那么他宁可一直顶着这张面具。只是……事情会如他们所想的那般顺利吗?

……

次日。

天才蒙蒙亮,公孙将军府内,林子里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响动声。

“将军又出府了?”花园中的石路上,两名快步行进的家丁神色紧张。

“可不是嘛,近日来将军总是起早贪黑,可是还没有小姐的消息,这可怎么办?”没有了云姝的将军府里比从前更加的压抑紧张,每个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了霉头引火上身。

“小心点做活,别被抓了小辫子,否则被赶出府都说不准!”

“将军现在哪里有这心思,你……哎呦!”啪的一声,只见其中一名家丁吃痛的拍向自己的脸颊,龇牙咧嘴的模样让另一人疑惑的站住了脚步,“怎么了?”

“疼疼疼,好像被什么叮了……”家丁缓缓放下自己的手,这一眼让两人齐齐惊呼一声。

只见掌心内赫然躺着一只蜜蜂,而被叮咬过的脸颊瞬时红肿了起来。

“春香姑娘!”云姝的院子外头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唤声,春香刚刚打扫好云姝的屋子便跨了出来,只见一名家丁被扶着进来,那高肿的半边脸吓了她一跳,“这……发生了何事?”

“春香姑娘,小五被小姐养的那些蜜蜂蛰了脸,好像有毒,不知小姐屋子里有没有解药?”

什么?被蜜蜂蜇了?春香心中一动,紧张的迎上前去,“在哪里被蛰的?放心,小姐有留下一些清热解毒的药粉。”

“在花园里呀,走着走着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最近的倒霉事可不是一般的多。

“带我去看看!”

果真,当春香来到花园的时候,果真看见无数的蜜蜂围绕着蜂巢四下飞舞着,花园到处都可以看见蜜蜂的身影。正当所有人惊呼得四下逃窜的时候,春香却是兴奋的抓住了身边的一名侍卫,“快,快去通知大殿下!”

几日来,春香唯一的任务便是守着那群蜜蜂,看看它们可有躁动的迹象。而今早还没有来得及去查看,就听见了这样的好消息。要知道这几日,那些蜜蜂好像全部消失了一般,躲在蜂巢里面不出来,若不是偶尔会在蜂巢外看见一两只爬行的蜜蜂,她甚至要以为它们全部搬家了。

小姐已经失踪了这么多日,春香无数次的在后悔自己当初为何没有跟着去,如今小姐生死未卜,多少个夜晚她都梦见自家小姐血淋淋的样子。

终于等到小姐传来的消息了!春香满眼期待的看着那些飞舞的蜜蜂,希望它们能够将小姐平安的带回来。

……

京都之外的林子里,数道黑影快速的穿梭在树林之中。

一个黑色身影纵身一跃,手往空中一抓,准确无误的握住了那只飞舞的蜜蜂,“这边!”

其中一名男子立在高高的树梢之上,看着那些在林中飞跃的身影,绝美的眼中带着无尽的果决。他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姝儿,等着他!

此时此刻,炼药炉内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黑袍男子相较之前沉默了许多,一双眼睛带着威胁之意紧紧的盯着云穆的动作。他已经等不及了,怎么能浪费这么多日的时间。偌大灼热的炼药室内只能听见十八玄鼎发出来的轰隆声,以及偶尔来回的脚步声。

“还需要多久?”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开口这么问了。

“前辈稍安勿躁,这一次的药材得来不易,每一种都要好好提炼,长生不老之药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炼成的。”

这一次他们已经动了真格,万事俱备只欠时间的锤炼。

“三日的药引,三日的主药,三日的辅药,以及最后的成形,每一道工序都含糊不得,否则这些日子以来的等待都会白费。”

按常理来说,这种神药没有个一年半载是根本不可能会炼成的,然而云姝就是用了这种速成的言语撩拨伍家长老的心。人一旦明白胜利就在眼前,哪怕一日都不愿意多等的,这种即将成功的心情让他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究竟花了多少年在长生不老之药的研究之上。

没错,这里的每一种药材都不是那么简单寻常的。每一味都是经过伍家上下众多人花了心血去锤炼培养的,除了时间还有精力,汇聚成如今桌面上摆着那些药罐子。倘若真的要用时间去计算,那么这些药材就已经花了百年的时间。

而且之前云姝的方子已经给伍家长老初步形态的药效,如今集结了这么多珍贵难寻的药材,让伍家长老立刻有种这次必定会成功的错觉。他失败了太多次失望了太多次,如今是上天给了他这次机会。

这时,石阶之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师傅……”一名黑衣弟子面有凝色的站在眼前,伍家长老立刻明白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一个眼神示意那名弟子留下来监督云姝云穆,自己撩开衣摆跨了出去。

炉边的两人立刻对视了一眼,在如此紧要的关头,那伍家长老居然敢离开?可见外面的事情耽误不得,会是什么呢?

铁架之上原本闭着眼睛的血鸢身子微微一动,她抬起眼来看向那名黑衣弟子,“快放开我!师傅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她已经猜到,只怕又有别的伍家长老循着蛛丝马迹追过来了,难免又是一场生死较量。当然,她的师傅在众位长老之中是实力最强的,其实根本不需要她的协助。但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长生不老之药炼成之日,就是她生命耗尽之时。

所以趁着现在师傅不在,哄骗师弟把她放了!

“师姐,师傅交代过任何人不得私自放走师姐。”

“混账,你以为我要逃走吗?我只是要去外头帮助师傅而已!”血鸢被人捅破了心思立刻恼羞成怒,见她这副样子,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血鸢姑娘不必担心,又不是有敌人来犯,不需要血鸢姑娘伸出援手的。”

“闭嘴!贱人,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血鸢恶狠狠的瞪向云姝,随后歇斯底里的大叫了起来,“快放开我,要是师傅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吗?!”

然而那黑衣弟子却是不为所动,血鸢情急之下已经忘记了分寸,“这一次肯定不止两位长老,师傅一个人寡不敌众,你还不快放了我!”

长老?云姝和云穆立刻对视了一眼,她们当即想起之前被埋的那两件袍子,果然是属于伍家两位长老的。这么说来,此时此刻他们就在外头内斗了?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看见这样的好戏,在长生不老之药未炼成之际,不论是谁赢,她们都是安全的。

“难道你不顾师傅的死活了吗?快放我出去!”

“呵呵,为师从来不知道,徒儿你这么懂得替为师着想。”外头传来了长老那沙哑的笑声,血鸢表情一僵,眼中瞬时流露出惊恐。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之前对付那两位长老都花了一点时间呢,这一次怎么都要拖延一阵才是!

然而血鸢猜对了一半,这一次来了三位长老,比之前的两位更加难以对付,不过黑袍男子一心惦记着炼药室里的事情不愿意耽误半分,所以四人一见面他立刻动了手,没有半句废话。并且用了看家本领杀得对方始料不及,如今人站在这里就知道是哪一方赢了。

他不会让任何人阻碍他的成功之路,他已经等了那么久,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来坏他的好事。

但是,以三敌一,他终究还是讨不了好。此刻原本就苍白的面容多了一道乌色的血痕,云姝看着那几乎要凝固的黑色污血,心中闪过几分厌恶。

“可有打扰公孙小姐?”长老一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笑眯眯的盯着十八玄鼎。其实就是想要提醒云姝,不需要因为别的事情分心,这里才是她唯一的任务。

“方才为血鸢姑娘的护主之心所感动,有些分神罢了。”云姝回以淡淡的一笑,然而眼神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什么,你……”

血鸢还未破口大骂,只觉一阵血腥的掌风迎面而来,啪的一声,无比响亮的巴掌深深的印在了她那张姣好的面容上,立刻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掌印,火辣辣的疼着。

血鸢最看重自己的容貌,从前每日都会私下取一碗幼童的血来敷面,如今师傅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她明白日后定是会留下伤痕了,心中对云姝恨之入骨,可是很快却被恐惧代替。她发现,长老正用一种万分恐怖的目光看着她。

“公孙小姐是为师的贵客,若你再无礼,为师便将你榨成血浆!”那双充血的眼珠近在眼前,血鸢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刹那间停止般,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师傅这副模样,就好像……已经疯魔了。

第八百七十三章 一场恶战

云姝和云穆分明感觉到这伍家长老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平常心,而此刻,从那黑袍之下滴出来的污血更是吸引了云姝的注意。

“咳咳……该死!”黑袍男子走到角落里撑着石壁,没有让云姝她们看见他此刻的表情。方才和三位长老争斗以及暴怒的情绪,让他的身子出现了崩溃的征兆,时间不多了。

缓缓擦去嘴角的污血,长老挺直了腰板折了回来,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他的眼神比先前更加的执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头早已经降临了夜幕。

站了一整日,云姝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苍白疲惫之色,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这伍家长老一般有如此执着的心可以支撑。

“姝……”见云姝的脚步晃了晃,云穆立刻走上前去及时扶住了她,“公孙小姐,可是乏了?”他当下不悦的看向一旁的伍家长老,这炼药室内温度如此之高,云姝不像他们,身为男子又有武功傍身,这么久已经是支持不住了。

接收到他的眼神讯息,不想长老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不容许一丝的疏忽。”

“公孙小姐若是累倒了,也无人能够为你炼药!如今只是第一道工序,需要足足炼上三日,一般人根本受不了这般耗着!”云穆声音冷冽,可是对方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威胁之意。

云姝忽然身子一软,作势就要昏倒在地,云穆赶紧将她打横抱起,“公孙小姐!长老就是这般对待贵客的?既然如此,我们不炼了!”

一直守在旁边的黑衣弟子立刻往前跨了一步,伍家长老伸手制止了他,随后幽幽的看了云姝一眼。“也罢,天色已晚,就带公孙小姐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再过来。”他也明白,炼药当中只要控制火候,其他的根本无需再做些什么,那两个人根本不是诚心为自己炼药,一切还是由他亲自动手更为妥当。

人若累死,那便得不偿失了。

云穆冷哼一声,不再看长老一眼便转身朝着阶梯走去。直到出了石门,新鲜冰凉的空气迎面拂来,顿时给人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怀中的云姝立刻睁开眼来,这副表情根本不像方才那般虚弱。云穆有些惊讶,其实他是真的被方才的情形惊吓住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如此苦楚,他怎么能不心疼。只是没有想到,一切居然只是云姝的苦肉计。

回到屋子里,两人各自洗了把脸面便聚在了桌边。“穆伯,关于那伍家长老,你怎么看?”

云穆沉吟了片刻,“看样子,撑不了多久。”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和她的想法一样。其实在炼药室内,她根本没有在意那十八玄鼎,而是默默的观察着伍家长老的一举一动。云姝终于想明白了,为何他会这般急功急利,他脸上的伤口颇深,却没有多少血液,身形相较自己来到这别院的时候更加清瘦,平日里有袍子遮挡着,今日在高温之中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犹如骷髅一般枯瘦。

这伍家长老想必是修炼了太多的毒术,以身为毒慢慢的耗损着自己的生命,干柴总有被燃烧殆尽的时候,他的情况本是不能再行动自如,想必是用药物强行吊着吧?所以,他才会如此渴望长生不老之药,而云姝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

不是忠于太上皇,而是想要……自己成仙。

想到此处,云姝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突然,云穆脸色一变,迅速拉起云姝靠在墙壁边上,压低了声音提醒着,“有人!”

果真,外头立刻传来了几声闷哼,院子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漆黑的屋顶上,一抹犹如蜘蛛般匍匐移动的黑影紧紧的盯着那亮着烛火的屋子,屋顶之下,倒着几名原本守卫着的黑衣弟子。

“哈哈,原来老头把人藏在这儿了……”

这个声音雌雄莫辩,又带着令人厌恶的语调,屋子里的二人立刻确定来者不善。

那人犹如发现了猎物的野兽,居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声,随后快速的移动着四肢朝着对面的屋顶靠近,卷起了脚下的片片黑瓦。

云姝和云穆已经同时伸向袖中,这是他们遇到危险时做出的第一反应,姿势眼神如出一辙。

这时,几道银光闪过,钉在了那人前进的脚边。

“哼,妖邪,老夫可不记得请你来做客!”炼药室内的长老得到通传立刻赶了过来,没有想到这个妖邪阴险狡诈,居然独自一个人潜伏在别院里,直接朝着公孙姝这儿过来了。

“哈哈,老头子别来无恙啊,那三个蠢货死得好,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你不去炼你的长生不老药在这里浪费什么精力呢?我只要人就好了。”他翘着兰花指,阴阳怪气的模样令人十分不舒服。

黑袍长老看了那屋子一眼,再看看屋顶上那有些棘手的男子,这个妖邪不知自创了什么毒术,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他到底有多少实力自己并不清楚,可是看他年纪尚轻却已经坐到了长老的位置,只怕有些本事。“这里不欢迎你,识相的快些离开,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哈哈哈老头子,半只脚都跨进棺材里了,还想跟我斗?”

一阵狂风拂过,黑袍男子瞬时抓起身边的弟子往自己身前一挡,随后毫不怜惜的丢掉了这身中暗器的挡箭牌。只见地上抽搐着的弟子胸前深深的扎着两块瓦片,好强的内力!

屋顶上的男子不屑的轻哼一声,“教那么多徒弟,原来是这用途。”他一个飞身而下,随后伸手撕开了自己身上的斗篷,长老瞬时眉头一蹙,这是什么怪术,干瘦的面容之下,是一具异常强壮的身躯,黑袍长老的目光落在那冒着青筋的肌肉上,看来,这妖邪是服用了可以令自己的体能发挥十倍的蛊药。

“这伍家,当真什么人都有。”屋子里的两人透过那微微打开的窗户观察外面的情景,云穆的语气里满是不屑。果真伍家的毒术蛊术碰不得,太容易让人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模样,只怕能坐上长老之位的没一个正常人。

黑袍长老眼中泛着浓浓的危险之意,他一个手势,身边的所有弟子一拥而上,团团将妖邪围在了中间。

“哼,就算你们一起上,本长老也不怕。”妖邪得意的勾了勾手指,弟子们谨慎的互相使了个眼神,而后齐齐跃身上前,眨眼间便将妖邪埋没在人海之中,久久没有动静。

然而长老却没有因此而得意,他不过是在试探妖邪的实力而已。

果然,很快里面便传来了嘲弄声,“哈哈哈,像疯狗一样,你们就只有这点能耐?”

“啊——”

一阵怪力爆发开来,十几名黑衣弟子就这么被生生的震开,中间的妖邪却是毫无损伤,他的身上冒着淡淡的热气,而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弟子们个个面色青紫很快便有人口吐污血而亡。

中间狂傲的男子对着眼前的长老微微挑了挑眉,眼神之中尽显挑衅。

看来若用一般手段对付此人是不行了,“老夫本不想这么快便让世人知道,不过对手是你,也算值得了。”黑袍长老唇角微微一勾,手中出现了一把黑色的竖笛,蛇头的笛口分外诡异,屋子里的云穆眼神一闪,“难道是……”

蛇阵?那是什么东西?妖邪以为长老不过是在吓唬他,自己的身子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一般的武器就是想伤他也难,而他的肌肤也能抵御剧毒的侵蚀,倒是要看看这个老家伙有什么本事。

一阵诡异的笛音传来,充满了浓郁的异国色彩,沙沙沙……院子里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立刻让妖邪警惕了几分。想用毒蛇来攻击自己?区区毒牙根本奈何不了他。

然而下一秒,院中竟是出现了成千上万如蚯蚓一般的小蛇,五颜六色呈潮水之势朝着中间的男子游去。

云姝和云穆同时心中一震,这么多蛇,平日里究竟藏在哪里?难道这几日她们就住在这蛇窟之中吗?

就算是妖邪也没有见过这么多毒蛇聚集在一起,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然而蛇群就在四周,他当即运起内力脚下一躲,只听轰的一声,大量的毒蛇从四面八方被震飞了出去。

然而它们却好像只认准了妖邪这一目标,顺着笛声不断的朝着中间的男子游去。

笛声骤然一变,所有的蛇忽然立起身来,在妖邪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如闪电一般齐齐飞身而上,眨眼间便缠住了中间的男子。

妖邪手忙脚乱的扯开这些纠缠不休的毒蛇,想要运功将它们震开已经来不及了,无数的毒蛇竟是从他的耳鼻口钻入了体内,开始在他的耳道食道鼻道中撕咬起来。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方才还得意洋洋的男子此刻已经埋没在蛇海之中,在地上挣扎翻滚起来。

“嘿嘿,若你能将内脏也炼成铜墙铁壁,老夫一定敬佩你,只可惜……”

第八百七十四章 援军已到

当笛音一停止,这些毒蛇好像恢复了原本的野性,开始不断的啃食妖邪身上的肌肉,原本挣扎着的男子很快便不再动弹,院子里一副极其血腥残忍的画面。

“这些小宝贝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你也来得恰到好处,算是给它们的奖励吧。”

长老一边笑着,一边看向那微微打开的窗户,他自然知道屋子里的两人已经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这也好,威慑过后也好消除他们打算逃跑的心思。这蛇阵可是他花了半辈子的时间训练而成的,从西域得来的几条小毒蛇,慢慢的培育成如今的规模。每日喂以毒草,它们的毒齿可不是一般的毒蛇所能比拟的,更重要的是,自己手中的这把蛇笛就能控制它们。

再一次吹响手中的蛇笛,那些正专注于美味的毒蛇立刻抬起头来气势整齐无比,而后慢悠悠的钻回了草地之中,只留下地上那千疮百孔还不断抽搐着的身子,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可怕的梦境。

长老慢慢的朝着中间的妖邪走去,看着他那奄奄一息的样子,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正要转身离开,哪知道身后的男子原本翻白的眼珠咕噜一转,竟是从口中喷出了一大滩污血溅在了长老的背上,瞬间传来一阵刺鼻的焦味以及滋滋滋的声音。

“该死!”长老立刻抛开自己身上的黑袍,转身挥出一掌,凌厉的掌风立刻将地上的男子人头分离彻底断了气!然而,这最后一口血聚集了妖邪身上的最毒之物,长老身形一晃单膝跪了下来,脸色瞬时变得青紫无比。

没有想到死的时候还会有此等陷阱!果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这么让他死了真是太便宜了他!

“师傅!”

身后赶来的黑衣弟子立刻迎了上去将他扶起,渐渐消失在云姝她们的视线之中,而地上的那具尸体也很快被人带了下去。

“方才那一口毒血,效果兴许会给我们惊喜。”云姝知道,最后一口毒血绝对不简单,本来那长老就已经是油尽灯枯,他若想解毒活下去,只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然而,云穆却是陷入一片凝重的沉思当中。

“穆伯可是在想那毒蛇阵?”

云穆回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若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西域的毒蛇阵,威力无穷,没有想到这伍家长老居然能培育出如此规模的蛇群,若是与之对上只怕我们也很难全身而退。”他担心的不是自己,云姝不懂武功,若真的对上那群无孔不入的毒蛇,真担心她会受到伤害。

“凡事都会有解决之法,我们该庆幸的是最先知道了伍家还有这样的武器,没有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倘若连她们都无可奈何的话,这伍家长老岂不是可以用这毒蛇阵为所欲为?所以在他开始运用之前就要先行扼杀。

云穆没有想到云姝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当下心中升起一阵惭愧,自己只顾眼前的得失,还没有她想得长远。

……

次日,天才蒙蒙亮,屋外已经传来了一名男子的声音。

“公孙小姐,师傅有请。”

黑衣弟子正要转身前往云穆的屋子,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气息,他正要去抽自己的武器,一阵古怪的香气扑鼻而来,还未来得及思考便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一片空白。

哒的一声,云穆打了个响指,黑衣弟子眼神一变,又恢复了之前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本质上已经完全不同。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云姝跨了出来便看见了门口的两人。

黑衣弟子无声的退到一旁,云姝看着对方略显僵硬的行动,云穆已经平静的开了口,“如今这个院子已经安全了。”他的意思是,看守院子的黑衣弟子,已经被他下药控制了。

短短两日的时间,云穆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长老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傀儡,只等着必要的时候用他们。

云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而后靠近那名黑衣弟子,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公孙小姐这是……”

“让他准备一点东西。”云姝笑了笑,便缓缓走上前去,朝着炼药室的方向靠近。

果真如以往,黑袍长老早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云姝和云穆却是有些惊讶,经过昨天的一场恶战,伍家长老应该已经身受重伤才是,今日居然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未免有些神奇。

云穆抱着满腹的疑思,像之前一样开始动手往十八玄鼎里添加药材,依旧可以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背后的灼灼视线。

铁架之上的血鸢脸色苍白,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总是怨恨无比的瞪着云姝,今日的炼药室安静得有些不太寻常。

而另一头。

几道黑影埋伏在别庄之外,看着那些蜜蜂盘旋在前方,心中便多了几分肯定。

云姝院子的角落中,一双手快速的捂住了其中一名黑衣弟子的口鼻将他拖入暗处,哪知道此人居然毫不反抗,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说,公孙小姐如今人在何处?”

黑衣弟子抬起手来,毫不犹豫的指向方才的院落。

“……”暗影眉头一蹙,事情居然这般顺利?“脱衣服!”

……

而炼药室内,“只需像昨日一样小心控制着火候,我等先行告辞了。”云穆放下了最后一缕药材转过身去看着那被黑袍遮住了半张脸的男子,对方迟疑了片刻,便伸出手去挥了挥,云姝和云穆当即对视了一眼,便若有所思的退了出去。

“昨日那一战,他果然受不了了。”云姝和云穆十分默契,已经猜到方才炼药室里的男子并不是黑袍长老,而是他找来用来监督她们的替身。

云穆点了点头,“只是不知到了何种程度。”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云穆抬起眼来,却见一名黑衣弟子背对着他们立在中央,对方立刻回过头来,眼中带着几分惊喜。

“公孙小姐!”

云姝很快便认出了这是从前凤凌派来保护她的暗影之一,他们来得正是时候!

“什么?这院子里的人都已经……”没有想到,这院子里所有的守卫都已经成了傀儡,想起方才自己杀掉的那名伍家弟子,难怪行为举止那般古怪,自己岂不是多此一举了?“公孙小姐,事不宜迟我们离开这里,殿下很担心你。”

然而云姝却是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不,先把所有人质救出去!我自有办法脱身。”她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白纸,“这上面画着这座别院的主要路线,另外准备大量的雄黄防身。”

雄黄?云穆眼前一亮,莫非,姝儿打算用雄黄对付那毒蛇阵?自己怎么没有想到,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蛇怕雄黄那是天性,就算喂了再多的毒也改变不了,只要能充分发挥雄黄的功效,那毒蛇阵自然就会不攻自破!

此时此刻,别院的某一处阴森的院子里,屋子里传来一阵闷哼声。

那身形干枯的老者吐出了一口鲜血,眼中满是狂风暴雨。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中了这么深的毒,真是失策!

“师傅。”

门缓缓打开,一名弟子恭敬的来到长老的面前,“师傅吩咐的东西已经准备齐全。”

“好,今日可有异常情况?”

“回师傅的话,并无异常。”

长老一个手势,那名弟子便安静的退了出去。很快,很快就可以得到长生不老之药了,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自己时日不多,相信老天一定不会辜负他这些年来所耗费的心血。

“哈哈,哈哈哈……”不知为何,榻上的男子居然放声大笑起来,这几日他总算尝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一股熊熊燃烧的野心迅速膨胀起来。一旦他得以长生不老,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还有谁可以与他为敌?不枉费他舍弃了作为人的一切,这么多年来所受的苦楚也都值得了!

想着想着,男子觉得自己的身子又重新充满了生命力,连同中毒之后的痛楚也减轻了不少。

快一点,让时间过得再快一点,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

然而煎熬的不仅仅是伍家长老一人。

别庄之外不远处的林子里,简陋的茅屋中,又三名孩童被带了进来。

桌边坐着一名烦忧的俊美男子,一见来人便站起身来,“可见到她了?”那一日自己也潜入了那座别庄,只可惜走错了方向失去了与云姝见面的机会,而后属下便回报,将云姝的计划通知了他。

明明自己比任何人都危险,她却执意要先救出那些人质,并且还交代过,不许自己贸然行动。

救出来的人越多,看着他们伤痕累累的模样,凤凌便越是忧心。那些伍家内族人手段如此凶残,可曾让姝儿受过苦?

天知道凤凌多想立刻派兵将那别院夷为平地,只可惜他明白云姝的行事风格,她一定有着重要的事情还未办完。

“公孙小姐说明日便是药成之日,让殿下好生等待。”

等待,等待,这几日自己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凤凌转过身去努力抑制着自己迫切的情绪,他生怕自己冲动会坏了云姝的好事,说来倒也可笑,每当自己深陷险境的时候,也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紧张过。

不过既然姝儿已经付出了这么多,自己便要全力支持她。“确保所有人质被安全送回京都,援军可到了?”

“回殿下的话,今日傍晚,援军便可完成埋伏。”

凤凌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一次,一定要将那毒窟连根拔起!

第八百七十五章 你死我活

这一日的天空显得格外阴沉,所有的暗影分批完美的隐藏在别庄之外,静等着时机成熟。

然而不远处已经开始了残酷的争斗。

“啊——”又是一声惨叫传来,手中的剑沾满了鲜血,凤凌没有想到,今日居然会陆续遇见伍家的高手,不论他们前去别庄的目的是什么,都别想从他们的防线跨过去一步,“杀!”

而此时此刻,云姝和云穆已经站在了炼药室内,伍家长老的眼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炙热迫切,他是不是搓着手绕着十八玄鼎转着,时不时看向云姝那张淡雅的面容,“公孙小姐,长生不老之药即将炼成,你就不兴奋吗?”

“前辈心知肚明,就算练成了,也与晚辈没有任何的缘分。”云姝的脸上不见丝毫心虚之色,她明白对方是在试探她。

“嘿嘿嘿,那可不一定。”

此话一出,身旁的云穆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个伍家长老又想玩什么花招?

轰的一声,十八玄鼎之内传来那令人雀跃无比的声音。

“炼成了!炼成了!终于炼成了!”黑袍男子的双手兴奋的颤抖着,“对了!还有最后一步……”他幽幽的转过头来,那如野兽一般的目光落在铁架之上的血鸢脸上。

虚弱的女子恐惧的抬起眼来,气若游离的摇着头,“师……傅……”

然而,血鸢好像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去思考,她这几日犹如身在地狱一般,饱受冤魂的折磨,本以为不如死了算了,可是依旧有那么一丝求生的欲望支持着她,虽然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的可能了。

“好徒儿,很快,很快为师就会让你解脱的……”那干枯的手慢慢抚向血鸢苍白的面庞,只听滋的一声,一道银光闪过快速的割破了她的喉咙,黑色的鲜血瞬时喷如泉涌。

“嘿嘿嘿……公孙小姐可知道,这咽喉处的鲜血最是浓稠呢……”黑袍男子挑了挑眉,眼中是旁人难以理解的癫狂。

铁架之上的女子无力的耷拉着脑袋,任由最后的生命流出她的身躯,临死前的一刻,居然没有任何的回忆,她甚至思考不出,自己这一辈子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杀了那么多人,如今,终于轮到自己了……

一阵灼热的气体喷出炉顶,云穆当即将云姝护在了身后,生怕这无人可以忍受的高温伤害到她。

耳边冲出着黑袍男子那难以抑制的狂笑,“成了!成了!哈哈哈……”

干枯的手掌迫不及待的伸入炉内,他已经忘却了高温会带来的痛苦,将那一个灼热的铁盒捧在了掌心里,任由掌心的肌肤烧焦发出刺鼻的味道,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痛楚一把打开铁盒。

一股奇异的味道迎面扑来,黑袍长老似乎不愿意浪费这些充满无限力量的轻烟,一边用手轻轻的扇向自己的鼻息,无比陶醉的闻了许久,这副模样落在云姝与云穆的眼中,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真的是很好的演绎着一名堕入邪魔歪道的医者,让云姝和云穆觉得可悲,又觉得可耻。

小心翼翼的端起一旁浓稠的黑血,犹如完成最伟大的创作一般淋在这些药泥上,背对着云姝,将药泥轻轻捏成了两颗药丸。

男子微微撇过头来,幽幽的看了云姝一眼,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云穆下意识的将云姝拉到身后,手已经伸向了袖中,准备应对随时会到来的突发情况。

“嘿嘿,公孙小姐,这是你我二人的成就……”

黑袍长老缓缓转过身来,手中已经出现了两颗泛着幽红色的药丸,“老夫愿意,与公孙小姐分享这长生不老之乐。”

这是……要姝儿服下?!

云穆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他立刻往前跨了一步,作势就要去夺那药丸,而对方早有准备般缩了回去。

“这长生不老之药,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福气享用的。公孙小姐可要好好的教训这个狗奴才,不懂规矩的东西!”

云姝分明感觉到云穆身上的气势一变,她立刻伸出手去别有用劲的捏了下云穆的掌心,“穆伯,放心吧。”

她让自己放心?自己怎么可能放心!那长生不老之药吃下去究竟会怎么样,他们根本不得而知!

云姝感觉到那粗糙的大掌剧烈的颤抖着,当即抬起头来,对着云穆露出了一个十分熟悉的笑容,“穆伯也希望,姝儿能长生不老,不是吗?”

“……”云穆陷入了无比挣扎的斗争当中,他不敢相信云姝会有所准备,可是那个胸有成竹的眼神……

“长老的美意,姝儿感恩戴德的收下了。”其实摆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个你死我活的选择题。这伍家长老到底还是无法完全相信自己,所以第一个拿她来试药。清雅的女子无比坦然的笑了笑,而后伸出手去挑起其中一颗,正要放入口中又被对方夺了过去,“公孙小姐还是服用这颗吧。”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看着男子换走了她手中的药丸,对方紧紧的盯着她的动作,直到她微微一闭眼,将那颗药丸咽了下去。

此时此刻i,紧张的不仅仅是伍家长老,云穆的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滑落下来,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又要失去爱女了。

“哈哈哈……好!好!哈哈哈……”

“姝儿,我们走!”云穆意识到危险来临,当机立断拉着云姝往阶梯的方向逃去。

看着那两道离去的背影,黑袍男子的眼中迸发出无限的杀意。

吃了长生不老之药又怎么样,想杀她,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果真,当她们逃出炼药室时,外头已经围满了黑衣弟子,一个个眼神冰冷的盯着她们。

原来早有准备!

“公孙小姐应该明白,这长生不老之药的珍贵,之前的配方,老夫已经全部记下了,你们……就安心的去吧。”一阵阴风拂过,黑袍长老已经落在了对面的屋顶上,他一个手势,所有的黑衣弟子当即扑上前去。

“哼。”

云穆冷哼一声,一个响指传来,其中半数的黑衣弟子突然齐齐调转了方向,与自己的师兄弟们厮杀起来。

什么?!长老显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着自己的弟子们厮杀成一片,而那两个人却安然无恙的立在中间,当场便笑了,只是带着几分薄怒,“老夫真是小看了你们……那试试这个呢?”

他立刻从身后抽出了那把蛇笛,丝毫不在意自己脚下数十名弟子的性命,诡异紧凑的笛声传来,很快便有无数的花蛇从四面八方游走而来。

“啊——”

“师傅,师傅救命啊——”

最外围的黑衣弟子们很快被花蛇缠上,痛苦的在地上扭作一团,眨眼间死伤无数。

不一会儿的功夫,所有的黑衣弟子全数中毒倒地挣扎,奇怪的却是中央的两人,那些毒蛇似乎对她们没有兴趣,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愿意靠近。

“这是怎么回事?!”长老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当下不死心的加快了吹奏,这时,两名身负重伤的男子出现在他的身后。

“哼,老五,你在玩什么花样?!”其中一人看着底下一片密密麻麻的毒蛇,眼中满是震惊,“这就是你的蛇阵?怎么,只咬自己人吗?”

长老不悦的转过头来,“闭嘴!现在没空与你们周旋,识相的快些离开!”

什么?两人齐齐一愣,随后无尽的愤怒倾泻而出,“混账!你在外头设下那么多埋伏,究竟是何居心?难怪之前来的几人都没有回去,原来都是你捣的鬼!”

他们误以为攻击他们的是那黑袍男子安排的人,毕竟对方身上穿着奇怪的铠甲,居然不怕他们手里的剧毒,若是老五手下的人,有这样的能耐也不足为奇!

此时黑袍长老满心疑惑为何自己的蛇群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身后的两人立刻抓住了破绽,在他的背上重重拍下一掌。

“噗——”黑袍长老摔落在地,吐出了一口污血,这时,竟是有数十名黑衣男子从天而降落在云姝四周,将那两人护在中间。

救兵?!哪怕再不甘心,黑袍长老也知道保命要紧,他立刻握紧手中的蛇笛快速的消失在院子里。

“往哪里逃!”另外两名长老立刻跟了上去。

“姝儿!”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云姝一转身,就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强而有力的双臂,差点让云姝喘不过气来,“咳,再不放手,我本险中逃生,死在你手里也太冤枉了……”

“姝儿,你没事!你没事!”凤凌欣喜若狂,他已经忘记了一切只想牢牢的将云姝锁在怀里。

云穆虽然十分不愿意打搅他们,可是眼下还有正经事要办。“殿下,不要让这些伍家内族人逃了!”

凤凌终于回过神来,而他手下的暗影已经四下追了出去。

云穆突然抓起云姝的手腕,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之上,这样的动作让凤凌心中一紧,“发生了何事?!”

第八百七十六章 逃出升天

“姝儿,可有觉得身子不适?”云穆可没有忘记,云姝吃下了那颗长生不老之药。可是他这一把脉,却是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只是脉搏比之前活跃了许多。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其实她早就猜到那伍家长老会有这么一招,所以便提前吃了解药。自己药方中的草药并没有毒性,云姝之所以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一来是为了等待凤凌的援军出现,将人质救出去,二来就是要针对伍家长老的那些配方以及毒血药引研制出相应的解药,以防万一,她还为云穆准备了一颗。

“我事先已经吃下解药,所以并无大碍。”

地上的蛇群因为伍家长老的离去已经慢慢散开,留下一地骇人的尸骨。

“这里就交给我们,此地不宜久留,穆伯先带姝儿离开,外头有我们的人接应。”

……

走廊之上,那狼狈的男子紧紧的捂着怀中的铁盒快速的朝着地牢的方向逃去。他要立刻吸食幼童的鲜血,以最快的速度补充体力。

怀中的这颗长生不老药,他要找个地方慢慢品尝,若在这种地方服下,只怕日后会忘记了它的味道。

随处可见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黑袍男子径直闯入了地牢之中,哪知道里头居然空荡荡的,所有人质已经不见了踪影!

“该死!”

“老五,你还想往哪里逃?乖乖跟我们回去受罚!”

身后那两名长老已经追了上来堵住了出口,黑袍男子冷哼一声,“真是阴魂不散。”事到如今,他只能立刻服下怀中的神药了。

只见对方的手伸向怀中,两名长老立刻警惕的后退了两步,以为他要拿出什么阴险的毒药,不想出现在对方手中的却是一个铁盒。那铁盒他们认得,是用来炼药的八方铁盒。

取出里面的药丸一把放入口中,一股难以形容的药香瞬时溢满唇间。黑袍男子忍不住露出了享受的神情,他仿佛感觉到有无尽的生命力正在慢慢的填充他枯竭的丹田,原本无力的双脚也变得扎实起来,这个味道,他一定要永远的记住!

“啊,那,那难道是……”两名长老显然没有想到会看见这么一幕,“你,你炼成长生不老之药了?!”

“哈哈哈……那又怎么样?”黑袍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他欣赏着自己慢慢变得有光泽的黑色指甲,这药效来得之快,根本不是之前那些失败品所能比拟!

“可恶!你居然敢这么做!”他们震惊着对方的举动,心中更多的是不甘,“趁现在还未消化,剖开他的肚子取出来!”

“对,取出来!”

两人作势冲上前去,黑袍男子却是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就凭你们?”

他一个跃身,吸附在地牢顶上,诡异的笛声再一次传来,门口立刻出现了蛇群的影子,犹潮水一般涌向那两名长老。

“混账!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一把磷粉洒出,前方的蛇群立刻燃烧了起来,然而越来越多的蛇群出现让这势单力薄的两人有些招架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袍男子跃身出去。

外头是一片混乱无比的战场,伍家内族有不少人闻讯赶来,“五长老,可有见过四长老和七长老?”

“抓住他!他是叛徒!”地牢之中传来四长老的身后,眼前的两名伍家弟子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咔嚓一声,两人的脖颈已经被黑袍男子生生掐断。

长生不老之药已经服下,他也无需在这里浪费精力。眨眼的功夫,黑袍男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混乱之中。

……

“剩下的人质已经全部送回,少数伍家内族之人逃走,最可惜的就是让这一次的罪魁祸首也逃了。”

一辆马车快速的朝着京都的方向行进。

凤凌的心中有些担忧,那伍家长老逃走之后,不知还会不会来威胁姝儿。

“无碍,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终有一日也会得到报应的。”云姝倒是没有多大的担忧,那伍家长老自以为可以长生不老,然而结局却已经早已注定。

一旁的云穆看着云姝那如珍珠一般的肌肤,心想的却是她方才那番话的真假,是否真的已经服用了解药?他了解自己的女儿,若真的深陷危险,只怕她多半都会选择隐瞒而后自己一个人担下所有的后果,看来自己还需要留在京都几日观察一下她的情况,才能安心离开。

公孙将军得到了凤凌传来的消息,很早便在府外等候着。

那辆马车进入视线,那魁梧的男子立刻紧张的握紧了拳头,是姝儿回来了吗?

当那清雅的女子撩开帘子,公孙将军已经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姝儿,快快快,快让父亲看看可有哪里受伤?要是掉了一根头发,为父立刻入宫找陛下算账!”

也只有公孙将军敢如此随意的迁怒于莲国皇,他认为云姝被伍家人所掳走是太上皇的旨意,而太上皇与莲皇敌对,多多少少都有要借着掳走云姝来打压莲皇的意思,不论怎么想,他的姝儿都是受害者。

“公孙小姐回来了!”

“是真的,是真的!公孙小姐平安回来了!”

此时此刻将军府外已经围满了百姓,众人一听说公孙小姐平安归来,纷纷前来探望,更有甚者还带了自家最好的补品过来,而一队队的侍卫立在门口,场面颇为壮观。

“父亲放心,女儿没有受伤,只是有些乏了。”

“还是先让大夫来给你看看,父亲已经命人去准备补汤了,看你瘦了一圈,那伍家内族真是该死,等父亲领兵把他们所有窝点踏平为你报仇!”此刻的公孙将军哪怕义愤填膺,看起来都比之前愉悦了不少,连声音都高亢了许多。

凤凌却是无法在将军府内停留太久,安顿好云姝之后他便入了宫直奔御书房,回报这一次的战况。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

深山之中的小筑之内,两名婢女正安静的清理着地上的血迹。

“请太上皇立刻下令,捉拿五长老!”

无比狼狈的男子匐身于屏风之前,随后陷入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屏风之后传来一阵玉珠碰撞的声音。

一身洁白长衫的白发老者微闭着眼,慢条斯理的滚动着掌中的玉珠,无人敢再出声打搅他。

“这么说,长生不老药已经炼成?”许久之后,太上皇才幽幽的开了口。

“……是,可是……被五长老带走了……”

啪。

手中的玉珠停止,白衣老者缓缓睁开眼深吸了口气,小筑之内的气氛瞬时变得紧张压抑起来。

“那么,你为何活着回来了?”

四长老浑身一僵,“太上皇饶命!我们几位长老就是听闻了五长老的阴谋才特地前去捉拿他,没想到他早有准备,在别庄之外设下埋伏,我等族人损失惨重啊!五长老一定是蓄谋已久,才会有如此周全的准备。”

“那公孙之女呢?”

“被、被救走了……”四长老心虚的飘来这么一句话。

屏风之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好,很好,真是太好了。”

要知道侍奉在太上皇身边多年,四长老从未听见他笑过,如今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立刻明白自己处境危险,当即重重的磕着头,“太上皇饶命啊!我等一定会命人全力捉拿四长老,再,再把公孙姝捉回来……”

蠢货,人既然已经被救走了,还会有第二次机会让她回来?只是太上皇想不明白,以五长老的性格,长生不老药炼成之后,为何没有杀公孙姝?

“不必,你等无需插手公孙姝的事情,伍家内族出了叛徒,若再有下一次,你可知道怎么办?”

四长老当即劫后重生般感恩戴德,“多谢太上皇不杀之恩,往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而我等也会将五长老以及长生不老药带回来!”

带回来?嗯,或许可以考虑把那个叛徒煮了,吃了他的肉是否也有长生之功效?太上皇冷哼一声,四长老赶紧起身,“小的告退,小的告退……”

外头守着的参公公,没有想到居然发生了如此大事,待四长老走后,里头传来了一阵声响,他赶紧提起衣摆追了进去,只见两颗玉珠滚落在地,他当即小心翼翼的捡了起来。

不用想就知道此刻的太上皇是什么样的心情,是希望落空之后的失望,是威严被践踏之后的愤怒,这些年来,为了长生不老之药,太上皇已经给了伍家太多的东西,本以为成仙之路就在眼前,没想到那五长老阴险狡诈居然将神药据为己有,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容忍。

而太上皇只怕会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真是笑话,一向只有他利用别人,何时自己也会被人算计。参公公可以感觉到,太上皇一定认为自己被伍家戏耍了这么多年!伍家本是他手中最厉害的武器,可是如今,这武器不但被折了,而且还让他蒙受了莫大的羞辱!

屏风之后的呼吸渐渐恢复了平缓均匀,参公公得了意思便走上前去,“太上皇有何吩咐?”

“去,把公孙姝传唤过来。”

什么?!参公公眼中一闪,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只怕,陛下不会答应的……”

“就说,朕要见一见未来的皇孙媳妇。”

……

第八百七十七章 天降恩宠

莲国宫中,御书房内。

“公孙小姐平安归来,这一次又立了大功。”多日来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释放,莲皇的脸上也展露了许久不曾有的笑容。

然而凤凌的脸上却是没有多少轻松之色,“这一次伍家元气大伤,相信很快皇祖父就会有所行动。”

提起太上皇,莲皇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次,他算是龙颜尽失了!自己亲手养的狗居然反咬了他一口,朕都可以想象到他的表情,不知何等精彩!”话说回来,若不是他与伍家内族势不两立,还真的应该好好的奖赏那位长老,毕竟,莲皇还从未见过太上皇吃这么大的亏。

凤凌的目光落在莲皇手边的私函上,上面的字迹让他眼中一闪,“盐运使那边……可是发生了何事?”

提起这件事,莲皇收敛了原本愉悦的表情,他冷哼了一声,“你走的这些天,玉儿也没闲着。”

先前凤凌将计就计,让盐运使送了一份假的盐仓位置给皇甫玉,前阵子,这些盐仓居然十分巧合的发生了大火,好在里头只是堆放着少量用来施障眼法的盐袋,其余全部都是杂草。大火过后便烧得一片涂炭什么也没剩下来,很快各地便掀起了官盐匮乏的传闻,闹得百姓惶恐了几日。

而后有几个地方出现了高价贩卖私盐的活动,幸好莲皇及时调动了官盐平息谣言,才不至于被那些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谋取大量金银。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情,莲皇派人去查了这些私盐贩,最后发现他们的背后都是同一个主子,皇甫玉。

“二皇弟……莫非劫了盐运官道?”

“劫了,不过只是劫走了大量的杂草而已。”连莲皇也没有想到,皇甫玉居然有胆子指使手下的人假扮山贼打劫官道上的盐运队伍,他果然想要动国之根本!高价贩盐聚拢金银,不用想就知道他的目的。“他想要坐这个位置,还早了几年。”

凤凌没有说话,他不想去插嘴手足的事情。皇甫玉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其实全部在于他自己的作为。只是凤凌明白,莲皇不会考虑传位于如此手段不正之人。

从御书房里出来,凤凌径直朝着八皇子的行宫走去。

“这几日,怎么不见大皇兄来寻你?”花园里,皇甫临好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正在练字的皇甫瑞当即抬起头来,“大皇兄事务繁忙,不过这几日应该会来询问瑞儿的功课。”

“呵呵,真是羡慕八皇弟可以与大皇兄的关系如此之好。”皇甫临居然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他的话让皇甫瑞手中一顿,“三皇兄觉得,瑞儿与大皇兄的关系好?”

见对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皇甫临微微摇了摇头,“难道你见过哪位皇子与大皇兄多说过几句话?”

确实没有,而且就算是过去,连五皇兄也从来不会过问自己的功课。

皇甫瑞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欣喜,脸上更是难以控制的流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这几日不曾在宫中看见大皇兄的身影,本想从皇甫瑞这儿打探消息,没想到他知道的比自己还要少。皇甫临瞬时觉得有些无趣,便站起身来,“皇兄就不打搅八皇弟练字了,改日再带些你爱吃的芙蓉糕过来。”

“真的?不知为何,三皇兄带来的芙蓉糕,比御膳房送来的好吃多了。”

看着那张天真的笑容,皇甫临却是有些同情他。这是自然,不受宠的皇子,得到的东西自然比较差。倘若大皇兄送桂花糕来,他一定会发现比自己给他的更加美味可口。

正要迈开步伐离开,皇甫瑞忽然唤住了他,“三皇兄……多谢,多谢三皇兄。”

皇甫临看着那张有些羞涩的面庞,片刻之后便淡淡的应了一声。

“那不是三殿下吗?”

凤凌身后的小公公忍不住惊讶的开了口,抬眼望去,果真看见皇甫临从那宫门口出来。

他没有注意到凤凌就在远处,而是站在宫门口望了一会儿,才挥袖离去。

凤凌思索了片刻,待那名男子彻底消失之后才跨入了皇甫瑞的行宫之中。

此时此刻,亭子里的皇甫瑞已经写好了整页的字,正要轻拿开,一阵风拂过吹走了他手中的字帖,“哎……”

字帖落在了来人的脚边,皇甫瑞表情一僵,“大皇兄……”他正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凤凌已然弯下腰来捡起,这么轻轻一眼,对面的少年便窘迫的大叫起来,“大皇兄别看!那,那是瑞儿闲来无聊,随便写的几笔……”

那么丑的字,怎么好入大皇兄的眼,一定会被耻笑的吧?

“娟秀工整,柔中带刚,假以时日定是一手好字。”

什么?皇甫瑞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如此稚嫩的字迹居然会被凤凌夸奖,还未回过神来,凤凌已经走到亭子里,随手捡起那摊开在一旁的兵书。

瑞儿在练字,那么看书之人一定不是他。

“八皇弟何时,与三皇弟走得那般亲近了?”

皇甫瑞还沉浸在被表扬的喜悦当中,这才回过神来,“三皇兄?这几日他常常来陪瑞儿谈天,下一次,大皇兄可能一起来?”然而下一秒,皇甫瑞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不错,还是懂的察言观色的。凤凌微微一笑,皇甫瑞秉性纯良,但并非那般愚蠢,知道自己与皇甫临之间的关系非一般手足那般。

“皇兄可是……觉得瑞儿做错了?”他记得从前,自己每每与其他的皇兄接触,都会受到五皇兄皇甫霄的训斥。

“瑞儿做错什么了?”凤凌反问了一句,皇甫瑞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俊美的男子轻笑了下,“瑞儿已经长大了,知道要和谁做朋友。”他不会去阻止,因为往后,识人用人将是皇甫瑞最需要去学的,哪怕在成长的过程中遭受欺骗和利用,也将为他将来积累难得的经验教训。

这时,外头那名小公公焦急的追了进来,在凤凌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的脸色瞬时一变,“瑞儿,今日就不考你功课了,大皇兄有事在身先走一步。”

皇甫瑞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慢慢拿起方才被凤凌夸奖过的字帖,再一次充满了干劲。

……

少有的一队人,出现在公孙将军府内。

那一脸慈祥的参公公笑着立于大厅之中,不一会儿,公孙将军便一身煞气的出现在门口。

老管家从未见过参公公本人,不知道他是太上皇身边的红人。只是方才一顶轿撵停在将军府外,而后走出来一名公公说要见小姐,老管家立刻便去通知了将军,把人请入府中。

然而公孙将军一见到人,却是恶狠狠的开了口,“管家,以后不准放来历不明之人入府!”

来历不明……这位难道不是从宫里头出来的吗?

参公公也不见恼怒,他知道这位公孙将军是出了名的蛮不讲理,当下呵呵的笑了笑,“将军不认识杂家也是正常,杂家奉太上皇口谕,前来请公孙小姐……”

话还未说完,公孙将军已经瞪大了双眼,“小姐不在!”

“不在?”

“我家姝儿被伍家长老掳走了,怎么,参公公不是太上皇身边的人吗,这都不知道?”

参公公微微挑了挑眉,假装没有听出对方话中的意思,“杂家听说,公孙小姐已经平安归来了。”

“听谁说的?谁在那里胡说八道!”公孙将军一挥手,一副完全不打算认账的模样。

参公公已经有许久没有受过这等闲气,他耐下心来笑着,“公孙将军,太上皇是想要见见未来的皇孙媳妇,这可是天降的恩宠啊。”谁都知道太上皇反对这门亲事,如今都这么说了,说明他已经改变了心意,能得到太上皇的认可不是恩宠是什么?

“再大的恩宠,也要我姝儿回来了才能领!”

听见太上皇的名号,眼前的武将没有丝毫的松口,参公公知道他手握大军,却没想到居然会狂傲到如此地步。“公孙将军莫要逞一时之快,日后公孙小姐成为皇妃,与太上皇那就是一家人,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伤了和气。”

“和气?哈哈哈哈……”公孙将军好像听见了莫大的笑话一般,一点都不给参公公留情面。“来人,给本将军把参公公和气的送出去!”

“公孙将军……”参公公一愣,已经有几名侍卫出现在他的面前。“不必请了,杂家自己会走,只是希望,到时候公孙将军不要后悔。”

魁梧的男子立刻瞪了回去,“再不走,后悔的不知道是谁了!”

参公公的眼中划过一抹冷光,而后轻笑了下,便一甩拂尘大步离去。本想在莲皇知道之前直接从将军府把人接走,哪知道这公孙将军居然这么不知好歹!若让太上皇知道了,日后有他的好果子吃!

“人走了吗?”

老管家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走了,走了。”那人居然是参公公,他可是听说过的,整个朝中只怕没几个人敢得罪这位老公公。

公孙将军深吸了口气,当即收敛了神色朝云姝的院子走去。

“太上皇派人来接你,已经被为父赶走了!方才飞鸽传书通知大殿下,相信很快他就会想出办法。”公孙将军明白其中利弊,但他绝对不能让云姝被人从将军府接走。只是没有想到,太上皇居然会光明正大的来抢人。

“或许这一次,他是有求于小姐。”门口出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云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儿,他的话让公孙将军眉头一蹙,“这是什么意思?”

第八百七十八章 将计就计

云穆继续留在将军府,他不开口,云姝也不曾提起过。方才他正打算过来替云姝把脉,便注意到了那队奇怪的人马,于是立在大厅之外听得清清楚楚。

那一句皇孙媳妇,让云穆猜到了太上皇的用意。

“那伍家长老携药私逃了,如今他还剩下一个希望。”云穆别有深意的看着云姝,她立刻明白,太上皇只怕是想让自己交出药方,他还是没有打算放弃长生不老药。

公孙将军当即冷哼一声,“他想收买姝儿?哼,我们还不稀罕呢!”

云穆看了公孙将军一眼,这武将想得有些简单,并非避着就能躲开所有麻烦。莲国皇室之间的斗争,不会因为长生不老药而停止,不论如何,太上皇与莲皇之间的矛盾永远都存在。

哪怕云姝真的将药方拿出来,太上皇依旧可以随时翻脸。可是,一旦这种对长生的贪欲永不泯灭,就依旧会有无辜的牺牲者出现。

“伍家内族并非全军覆没,只要他不肯放弃,便可以让幸存的伍家长老继续那叛徒的药方重新开始,那么先前的无辜孩童,便都白死了。”云穆的脸色异常沉重,“这一次只怕他会变本加厉,人一旦在自以为成功之前遭受了失败,很可能便会失去理智。”

云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想必太上皇等着长生不老之药并不是一日两日,如今药炼成了却遭到如此背叛,他为了一口气兴许会用更加狠毒的手段去争取。

“哼,本将军才不管,只要姝儿平安无事!”然而公孙将军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有多少底气,他虽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受到伤害,也不愿意看见更多的**离子散。“干脆,本将军领兵踏平伍家内族的老巢,让太上皇绝了这个念头!”

“将军不可冲动!”云穆立刻出声制止了公孙将军的念头,“这天底下可不仅仅只有伍家才懂得炼药之术,就算你杀了全部的伍家人,太上皇也可以召集天下能人异士江湖术士只为修得长生不老之药,而到时候情况就并非我们所能控制的了。”

“怎么,你的意思难道是要姝儿去自投罗网?”公孙将军总算是听出来了,这个穆伯好像在拐弯抹角的劝说自己的女儿去见太上皇一面!“不是自己的女儿自然不会心疼!”

他一甩衣袖负手而立,若非此人是大殿下交代过要好生接待的,他已经叫人把这个穆伯打出去了!

云穆的眼中一闪,下意识的看向云姝,发现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这才慢慢放下心来。他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女儿,但是身为云家人,就有责任去阻止这一场荒唐的灾难!

“不如……让云家当家出面……”

什么?云姝回过神来,惊诧的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云穆的神色无比坦然,“伍家几百年前本就是云家的旁支,他们走的歪门邪道都是从云家的医术中变换而去,若让如今的云家当家去劝说太上皇,说不定能让他冷静下来。”

不一定要云姝出面,他自己也可以!虽然,这个方法更加的危险,但若能用自己一人的性命换得女儿的平安,未尝不值得,他欠她的。

“这主意好啊!不过这云家当家如今在何处?对了,他们不是在羿国吗……”公孙将军并不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当下大喜过望,可是一旁安静的女子突然决绝的回了一句,“不可!”

姝儿?两名男子齐齐一愣,云姝从云穆的身上收回了目光,“云家……是天底下所有医者的领导,云家当家更是身负重任,若是落到太上皇的手上,整个云家都会牵扯在内,他们又何尝不无辜?”

云姝从来不喜这种以命换命的做法,哪怕换了一副身躯,那些人……依旧是她的至亲。而且……

“此事先暂且搁议,姝儿不要轻举妄动,待为父想出一个更好的法子!”他恳切的看着云姝,随后轻叹了口气大步的朝着屋外走去,想必是要去请示凤凌的意见。

待公孙将军走后,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云穆没有去看云姝的表情,而是拿起了一旁的药箱,“公孙小姐,还是……先来把脉吧。”

“……嗯。”

……

“哼,他在打什么主意,居然明目张胆让参公公去带人!”御书房内传来莲皇震惊的声音。

凤凌浑身气势冷冽,他一收到公孙将军的消息就立刻命人去跟踪那参公公,对方居然在京都里住下了,可见还未死心。

“儿臣已经命人严格暗中把守将军府,倘若他敢动姝儿一根寒毛,儿臣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莲皇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云姝是凤凌的命,若她有个什么损伤,这孩子只怕会立刻带兵杀去太上皇的面前。“放心,这一次父皇也绝对不会让步!”

“殿下!殿下!”

“公孙将军,您不能进去!”外头传来了一阵吵闹声,随后那阻拦去路的大公公居然被公孙将军一把丢到了老远,吓得四周的侍卫不敢做声。门砰地一声打开,那火烧火燎的将军已经大步来到凤凌面前,“大殿下快去劝劝姝儿,她打算见太上皇!”

什么?!

凤凌立刻与莲皇对视了一眼,“可是参公公说了什么?”

“倒不是参公公说什么,而是那穆伯!居然说若太上皇见不到姝儿,就会走其他的歪魔邪道害更多的无辜之人,可是本将军不管!没有人比姝儿更重要,大不了咱们带兵杀过去!”公孙将军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凤凌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是云穆说的?

凤凌的表情渐渐收敛,云穆岂会害自己的女儿,想必他们是考虑到了更深沉的问题。

“哎,本将军只能暂且稳住姝儿,可是若她决定了,也只有大殿下才能劝她!太上皇不安好心,这一次若是去了肯定回不来啊!”

“公孙将军稍安勿躁,慢慢说,到底参公公去说了什么?”莲皇觉得云姝并非鲁莽之人,这女子有着令人佩服的魄力和眼光,若非必要,她也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公孙将军深吸了口气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而后缓缓道来。

御书房里,两名男子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居然是为了长生不老之药?那么……云姝的处境只怕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了。她对太上皇有如此重要的利用价值,眼下没人会比太上皇更想保护她,所以才会如此慎重的让参公公亲自去迎接。

“那穆伯是何人?说得确有几分道理。”莲皇并不知道云穆的真实身份,凤凌只是撇开了他疑惑的目光看向公孙将军,“太上皇若想带走云姝,也需经过我们的许可,绝对不会让他胡来!但若这是姝儿的决定……”

“什么?殿下可不能心软啊,姝儿太过善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可是本将军不能失去女儿啊!”

莲皇沉思了片刻,“倘若,朕发兵……”

此话一出,御书房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发兵?

“公孙小姐的担忧确有道理,朕要保护自己的子民不再为太上皇的天方夜谭所牺牲,若公孙小姐可以说服太上皇,就可以救活许多人。倘若朕派一万精兵,让公孙小姐以朕的名义作为使者前去探望太上皇,并且昭告天下,那么这份面子,他还是要为朕留的!”

凤凌和公孙将军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好。皇上愿意为保云姝安全做得如此兴师动众,他们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倘若太上皇敢在天下百姓面前对云姝不利,那就等于亲手撕开了自己退政的伪装,失去的不仅仅是民心。

很快,参公公求见的消息传来,他折回了京都之中的住所左思右想,太上皇要求的事情不能拖延,便快马驶入了宫中,打算打一场持久战。

御书房内,参公公小心翼翼的看着莲皇的脸色,本以为对方会满脸不悦,哪知道对方却是风轻云淡的笑着,率先开了口,“不知太上皇近来身子如何?朕甚是想念。”

“托皇上洪福,太上皇的身子硬朗,也十分思念陛下。”

“朕已经定下日子,让妙手仙蕙作为使臣前去探望太上皇,以表朕的一番心意,请参公公回去禀报,好生准备切勿怠慢。”

什么?!参公公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本想寻个漂亮的理由转达太上皇的旨意,没想到莲皇突然有此一说,当下惶恐的行了一礼,“陛下心意,奴才一定如实禀报,正好太上皇也想见见这位未来的大皇妃,陛下果真与太上皇心意相通,奴才在此谢恩了!”

莲皇淡淡的应了一声,“朕会派一万精兵护送使臣前往,并且昭告天下。太上皇隐居多年与世无争,实乃百姓之福,今由妙手仙蕙三日后前往拜见,将会成为一段佳话。”

参公公低着头,眼珠一转,便明白了莲皇此举的用意。声势如此浩大,这妙手仙蕙的身份非一般的尊贵,太上皇想动的话也要掂量几分了。不过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心计,他能如此顺利完成任务,已经谢天谢地了。“奴才,领旨。”

第八百七十九章 途中遇袭

小筑之内,参公公如实将莲皇的话转达给了太上皇,只见屏风之后陷入一阵沉默,随后一声轻笑。“朕这儿,已经许久没有来客人了,这一次如此声势浩荡,倒让朕不得不周全利益,好生准备,一定让公孙小姐满意。”

参公公心领神会的应了一声,便安静的退了出去。

清幽的小筑内出现了几道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两名男子已经匍匐在屏风之前。

“太上皇,这一次,可是要将公孙小姐囚禁起来,逼她交出药方?”四长老的语气带着几分兴奋,如此一来便能减轻他们的过错,重新继续长生不老药的炼制。

然而却是传来一声训斥,“哼,身为伍家长老,居然寄希望于一名丫头,你们可真是让朕失望!”

四长老心中一惊,难道太上皇不是这么想的吗?“老夫该死!老夫以为,此次机不可失,公孙小姐都已经送上门来了,白白放走岂不可惜?”

一声浓重的呼吸,太上皇幽幽笑了笑,“朕要她心甘情愿的为朕办事,这一次,朕不想再等那么久了!”收买人心,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只是一个年轻的丫头,她想要什么,自己给她便是,又不是无欲无求之人,太上皇觉得,让云姝点头只是时间的问题,倘若用其他的手段逼迫她,倒可能会激怒莲皇和他的皇孙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你们一起留下,好生礼待公孙小姐。”

“……是。”

……

这一日,声势浩荡的黄色队伍穿过京都,朝着太上皇所在的方向行进。

前方,那俊美非凡的男子立于马背,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看!是大皇子……”百姓之中,却是有人认出了凤凌,一时间街道之上别样的热闹。他们是来目送妙手仙蕙离京的,没想到由大皇子亲自护送,可真是体贴入微。再一看那丰神俊朗仪表非凡的模样,众人口中赞叹不已,再一次提起了大皇子与妙手仙蕙之间的各种佳话。

凤凌时不时回头望了一眼那辆被众侍卫团团护住的马车,他坚决要由自己护送云姝,以确保这一路上的安全。对于太上皇,就算对方有所承诺,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一旦抵达目的地,太上皇有所动作的话,作为大皇子他便要亲自下令发兵,不论造成何种结果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队伍快速行进,以这样的速度明日清晨便可以抵达山脚下。

茂密的树林之中,溪水边上众人整装休憩。

一道阴影快速掠过,那带着危险的眼眸紧紧的盯着马车的方向。

“小姐,水已经喝完了,奴婢去溪泉边打一壶回来。”春香拿起了那空的水壶,撩开帘子朝着溪水的方向走去。

“穆伯在想些什么?”

凤凌不想在少有的休息时间里打搅云姝,便守在一旁,来到云穆的身边。

他担心自己的女儿,便也一起跟来了,打算若有突然情况便亲自出面,这样云姝的危险就少了几分。

“那伍家长老……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云穆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伍家长老如今得到了假药,不知会有怎样的功效,他与云姝共同研究的配方,确实可以延长很长一段时间的药效,那么再见面时,可会认不出那伍家长老?之前他已经打算对云姝下杀手,如今身为莲国的一等通缉犯,他是否会再一次露面?

“穆伯放心,我会保护好姝儿。”凤凌立刻明白云穆的担忧,那自以为得到长生不老之药的长老肯定恨不得云姝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如此一来这世间就只有他手上的那颗药丸,只有他才能独享长生。

云穆好像想到了什么,拿出了一个香囊交给了凤凌,“请殿下戴上。”

“这是……”手上的香囊传来一股淡淡的雄黄味,云穆微微点了点头,“这香囊能驱蚊避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担心的是那长老会卷土重来,然而并非什么人都能抵挡那毒蛇阵法。凤凌是他未来的女婿,为了女儿的幸福,就要多几分小心。

春香已经从溪边回来,“小姐……”她将手中的水壶递了过去,而那轻闭着眼的女子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睡着了?春香当即禁了声,安静的退了出来。

今晨一早便出发,一路的颠簸现在才能休息片刻,想必小姐是真的累了。

“渴死了,去溪边打点水喝!”一旁,几名士兵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正要离开,春香望了望自己手中的水壶,心想着这些士兵也不容易,长途跋涉护送自家小姐,而她跟着小姐坐在马车里,肯定没有他们辛苦,当下便缓缓走了过去,“几位小哥若是不介意的话,这些水就先给你们饮用,奴婢再去打些便是。”

“不不不,这怎么可以……”

“几位小哥着实辛苦,这一路上还要劳烦你们保护我家小姐,请不要推脱了。”春香十分懂得做人做事,这几名士兵立刻对眼前的丫鬟多了几分好感,便笑着感谢了几句,解开自己腰间的水壶伸手去接。

清水顺着壶口慢慢灌入,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一旁正在查看地形的云穆注意,他的目光落在春香的身上,听说这丫鬟跟了姝儿许久,看她做事的模样,确实是个伶俐人。等等……

云穆眉头一蹙,其中一名士兵已经拿起水壶打算仰头畅饮,不想一双手却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臂,“且慢!”

“穆伯?”春香一见来人,疑惑的开了口。

云穆的目光紧紧的落在草地上,他制止了那士兵的动作,俯下身来看着那变得黝黑无比的青草,“这水有毒!”

“啊!有毒……”哗啦一声,士兵吓得惊掉了自己手中的水壶,溪水当即撒了一地,果真沾湿了的草地也变成了一片黝黑色。

春香大惊失色,“这,奴婢没有下毒!”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凤凌已然靠了过来,“这水是从何而来?”他的心中划过一抹震惊,春香是云姝的丫头,这水……只怕先前是要用来伺候云姝的吧?

春香的脸色十分难看,“在溪边……有名士兵帮奴婢打的,那士兵……”

“可在此处?!”

春香当即四下张望了许久,却不见了那张陌生的面容。

云穆和凤凌同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们对视了一眼,这时林子里突然变得安静无比,队伍之中的不少高手纷纷站起身来,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听,鸟鸣声消失了……”

“春香,回马车里去。”凤凌谨慎的交代了一句,“千万不要让姝儿出来!”

“奴婢明白了!”

云穆和凤凌齐齐退到马车边上,队伍陷入警惕的氛围之中。

沙沙沙……

草丛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这时,前方的队伍有人惊呼一声,“蛇!有蛇!”

蛇?然而很快,一声声惨叫陆续传来,云穆暗道不妙,“不好,是毒蛇阵!看来那伍家长老就在附近!不对,很可能就在我们当中!”想必,就是那伍家长老乔装成士兵的模样,给春香打了有毒的饮水,目标就是云姝的命!

凤凌眼神一冷,当即口哨响起,数名暗影高手落在他的四周,牢牢的马车保护了起来。

“蛇啊——好多蛇!”

前方传来惊恐的叫声,只见大片五颜六色的花毒蛇犹如潮水一般从草地中钻了出来,以迅猛之势攻击了前方的数名士兵,然而只是眨眼的功夫,蛇群过处只留下一具具血淋淋的骇然白骨。

“保护殿下!保护公孙小姐!”

士兵快速后腿,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马车护在中央。

“小姐,您不能出去!”外头的动静早已经惊醒了马车之中的女子,云姝撩开帘子,“是毒蛇阵?!”她们有雄黄护身,可是这些士兵并没有!在那群毒蛇面前只有白白送死的份!

“姝儿,别出来,外面危险!”云穆高喊一声,已然忘记称呼她为公孙小姐。

云姝的脑海中迅速思索出各种应对的方法,眼下从马车之内都能看见那些密密麻麻迅速包围而来的蛇群。

短短几日的功夫,那伍家长老已经将毒蛇阵发展成如此规模?!

“用磷粉!”云姝立刻开了口,“蛇怕雄黄,也怕火!”

火?!

云穆立刻从袖中拿出了一颗弹丸往蛇群的方向一抛,只听轰的一声,立刻炸开一朵火花,那片区域的毒蛇瞬时四下拥挤逃窜。

有效果!众人显然看见了希望,哪怕是经验丰富的士兵,面对如此浩荡的蛇群也忍不住慌了手脚。当下众人纷纷点燃了火舌子,用火把驱赶着前方的蛇群。

千万毒蛇扬着脑袋吐着信子,似乎真的忌惮着火焰,僵持着寻找缝隙打算趁虚而入。

云穆往前跨了一步,朝着前方洒出了一泼磷粉,而后拿起火把含了口烈酒顺风一喷,立刻喷出了一大片的火海,无数毒蛇挣扎扭动着身躯,在火焰的烘烤下焦了身躯,传来一阵阵浓郁的腥臭焦味。

四周的士兵有样学样,很快便为队伍烧出了一片安全领地。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那诡异的笛声,蛇群更加疯狂的躁动起来。

“找出吹笛之人!”凤凌迎风一喊,便有几名暗影四下飞散,朝着笛声的方向寻去。

第八百八十章 执迷不悟

“他在这里!”

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喝,只见银光闪过,数名暗影提着长剑追逐而去。

然而这一头,大片的毒蛇前仆后继,而云穆手中的磷粉也已经不多了。“该死,怎么烧都烧不完!”

陆续有士兵牺牲,队伍被这群毒蛇围剿无法挪动半分。众人心中响起一个声音,难道今日他们就要全军覆没,葬送在蛇口之下了吗?

“姝儿,你做好准备,一会儿便带你出去!”凤凌退到云姝身边,他手臂上的一抹黑血让云姝语气一沉,“你中毒了?!”

“一点小伤,方才穆伯已经让我吃了解药。”这些毒蛇杀伤力非凡,哪怕是像凤凌这样的高手都难免会有所损伤,况且他身上还佩戴了云穆给他的雄黄散,而其他毫无准备的士兵可谓是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

想要保全所有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要最先保护云姝的安全。“春香,一会儿我会命人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去,照顾好你家小姐。”

云姝立刻听出了端倪,“那你呢?”

这俊美的男子只是微微笑了笑,“只要你平安无事便好,我留下来。”他看着四周为他们拼尽全力的士兵,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抛下他们自己逃命。

“不!”云姝的脸色说不出的严肃,“我有办法!谁也不用牺牲!”

危急之下能够激起无数的潜能,就在方才,云姝已然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只见她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凤凌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已经迅速划伤了自己的手掌。

“姝儿!你这是……”

鲜红的血液低落在地,看得凤凌心中一阵抽疼,而云姝已经拿出了一块手帕若无其事的擦拭起来,“比起他们受的伤,这算不了什么。”

她缓缓走向前去,将手中染了猩红的手帕往蛇群中一丢,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蛇群突然争先恐后的抢夺那条手帕,并且越来越多的毒蛇转移了注意力,抵挡的士兵们渐渐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它们在做什么?”有人疑惑的开了口,因为他们发现,居然有些毒蛇已经开始自相残杀起来,互相撕咬着自己的同伴。

“姝……公孙小姐,方才你可是动了什么手脚?”云穆知道,云姝一定做了什么事情。

这清雅的女子满意的看着蛇群的反应,果真如她所料。“我在那块手帕上撒了至幻粉和毒粉,染了血腥自然能吸引这些毒蛇,吃了帕子的毒蛇会产生幻觉,因而蚕食自己的同类,而它们中了我的毒,被它们咬了的毒蛇也很快会陷入幻觉而后毒发身亡。”

云穆立刻明白过来,此法真是妙哉!这些毒蛇数之不尽,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一传十。中毒而死的蛇被同类蚕食,便可以快速的将剧毒染至整个蛇群,只要有一条中了毒的蛇逃回蛇窝,那么很快伍家长老精心培养的毒蛇阵便会不攻自破。

而另一头正在躲避暗影追击的男子疑惑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蛇笛,奇怪,蛇群怎么不受他控制了?!想起之前他的毒蛇阵也对付不了那个弱女子,心中当即升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发生了何事?”

士兵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大片死亡的毒蛇,方才还凶猛无比,这会儿一条条僵硬的躺在地上,有的还垂死挣扎着,大量的毒蛇死尸铺在地上,场景分外吓人。

“趁现在,离开这里!”凤凌一声令下唤回了众人的思绪,这时候,一道危险又熟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怒传来,“你们……对老夫的毒蛇做了什么?!”

“什么人?!”

众人很快发现,一名穿着士兵铠甲的男子立在其中一棵大树之上,眼神中尽是狂风暴雨。

老夫?!云穆立刻往前一步拦在云姝的面前,“是他。”

短短几日不见,没有想到对方全然换了一副模样。面容约莫四十,而那个眼神却不是时间可以改变的。整体确实年轻了不少,只是浑身的气质却没有多大的变化。

看着地上已然全军覆没的毒蛇,长老气得差点没有大吼出声。嗜血的眼眸穿过人群落在云姝的身上,“臭丫头,你居然敢坏老夫的好事!”这毒蛇阵,他花了多少心血,没有想到今日居然……

“老夫要你的命!”男子仿佛失去了理智,一下子从树梢之上跃下,朝着云姝攻了过去。

“保护公孙小姐!”

一时间,几位暗影拥上前去,很快便和那名男子厮杀起来。

“看来,他已经吃下长生不老之药了。”云穆紧紧的盯着那名男子敏捷的动作,还在别庄的时候他明明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何时有了这样的底气。那假的长生不老之药真是给人一种别样的错觉,好像他们真的已经打破了生老病死的法则一般。

“穆伯,姝儿就交给你了。”凤凌握住了手中的长剑,但凡想要危害云姝性命之人,他绝对不能饶恕!这俊美的男子带着怒意,一个跃身便加入了战局。

年轻了几十年的伍家长老感觉到似曾相识的生命力源源不断的从丹田处涌出,这就是年轻的力量,这就是长生不老之药的神奇之处!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他是无敌的!“哼,无知小儿,乖乖将公孙姝交出来,老夫可以饶你们不死!”

“伍家叛徒!为何总是缠着姝儿不放?”凤凌招招下了杀手毫不留情,而眼前模样无比诡异的男子却是轻松的抵挡着。

“老夫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与老夫并肩站在生命的顶峰!所以,她必须死!”

果然如此,此人卑鄙自私,不会容许任何人追随他的脚步走上长生之路。只可惜,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在做梦罢了。

“这世间根本没有长生不老之药,你醒悟吧!”云穆的声音透过内力传来,那打得如火如荼的男子却是笑得癫狂,“哈哈哈,事到如今才想要诓骗老夫?老夫如今已经是长生不死之身!没有人会是老夫的对手!”

“真可惜,我们给你的药是假的。”

假的?长老眼中一闪,很快便被狂笑所取代,“你们以为老夫会信你们?”他轻盈的点尖落在树梢之上,锐利的目光射向云姝,“看看老夫的样子,一日比一日年轻,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们也想要长生不老?不过可惜了,老夫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的!”

他伸出手去指着人群之中的云姝,“公孙小姐,若你不想看见更多的人因你而死的话,就乖乖的跟老夫走!老夫保证,让你死个痛快!”

“口出狂言!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树下已经团团被凤凌的暗影包围,可是那伍家长老却丝毫没有慌张的模样,“哈哈哈,我们伍家世世代代被你们皇室打压,如今,老夫有了长生不老之术,很快便会有无数的追随者,到时候,区区一个莲国算得了什么!在场的每一个人,只要你们愿意,老夫可以收你们作为部下,为老夫打江山,只要老夫高兴,便可以让你们分一杯羹。”

“少说废话,纳命来!”

云姝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动容,她明白,眼前的返老还童不过是枯木逢春的假象,伍家长老在迅速的透支他的生命力而已。然而自己也绝对不会同情他,被野心和欲望所支配而丧失了作为人最基本的良知,不论他的下场有多么惨,云姝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若论武功,伍家长老根本无法抵御这么多高手暗影的攻击,他自知抵挡不了太久,当下抛出了一个烟雾弹,带着浓郁的刺鼻腥味。

“小心有毒!”

一阵阴风拂过,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朝着云姝的方向攻去,从怀中抽出淬了毒的暗器射向那名女子的心脏。不想火光电石之间,一名男子阻隔在前方,手中的长剑嗡的一声,挡住了暗器,运起内力以迅雷之势弹了回去。伍家长老没有料到,此刻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依旧被自己发出的暗器伤了肩膀。

眼见大势已去,伍家长老暗自咬牙,带着伤快速的没入林中。

“追!格杀勿论!”

“姝儿可有受伤?”凤凌早就料到伍家长老阴险狡猾,事先退出了战局在一旁静观其变,当那男子抛出烟雾弹的那一刹那,凤凌便已经退到了云姝的前方,果真抓到了伍家长老的一丝错漏。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尽快抓住他,不能让他伤更多的人。”

然而很快,那些暗影却是回来了。

“启禀殿下,那叛徒受了重伤,可是属下疏忽,让他跳入瀑布之中逃走了……”

真是可惜,凤凌轻叹了口气,“罢了,你们已经尽力,只希望老天有眼,能够收了这心肠歹毒之人。所有人整军出发,此地不宜久留!”

……

“启禀太上皇,公孙小姐的队伍在途中被那伍家叛徒袭击……”

屏风之后的男子眉头一蹙,语气带着几分不悦和紧张,“人呢?可有受伤?”眼下,那丫头还不能死。

“回太上皇的话,那名叛徒已经逃走了,奴才正要向太上皇汇报,队伍已经来到山脚下……”

隐约能见屏风之后的身子微微挺了挺腰板仿佛来了精神,“立刻派人下山迎接!朕,要立刻见她!”

第八百八十一章 正面交锋

仙气弥漫的青葱山林,浩荡的队伍已经停在了山脚处。

只见参公公带着几名婢女早已经在那儿等候着。他仿佛没有看见队伍之中受伤的士兵,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迎了上来。

“公孙小姐远道而来,太上皇甚感欣喜,不过……这山林清静,这么多人若是一同上山只怕有所不妥,还请公孙小姐见谅。”参公公的意思,竟是要让云姝独自一人上山,让队伍在山脚下候着。

队伍之中,为首的俊美男子一个眼神,便有二十名高手站上前来排成一列,显然要护送云姝上山的意思。他并非是对太上皇的指令屈从,而是打算让剩下的队伍在山脚下四面把守,确保太上皇不会私下将云姝带到别的地方去。

参公公只是幽幽的笑了笑,并未对凤凌行礼,而是别有深意的开了口,“大殿下想得可真周到,事不宜迟,公孙小姐请吧。”

云姝回头与凤凌对视了一眼,彼此默契的点了点头,便跟着参公公榻上了石阶。

春香与云穆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山路上布满青葱的小草,两边高耸茂密的树林遮挡着烈日阳光,耳边环绕着清脆的鸟鸣声,抬头望去,这条长长的山中阶梯望不到顶端,给人一种仿佛直入云霄的错觉。

头顶上有白色的烟雾缭绕,伸出手去还以为真的可以碰触到云朵。连空气都带着一股自然的清香,众人心中皆有同样的想法,好一处人间仙境,难怪太上皇会选择此处颐养天年。

寻常之人兴许会以为这里只是一处清净的深山,然而像凤凌以及那二十名高手,分明可以感受到一路上那些警惕的视线。这里到处埋伏着高手,到处透着太上皇的威慑。

前方领路的参公公时不时回过头来打量着自己身后的年轻女子,心想着她模样并不出众,只能算是中等姿色,究竟有何本事能让莲皇与大皇子如此看重。而市井之间的传闻又不能全信,京都之中的百姓对于这位妙手仙蕙的赞美之词,参公公只觉得莞尔,他没有见识过云姝真正的医术,自然觉得流言夸大其词,然而转念一想,这样的弱女子能从伍家长老的手中逃脱,应该真的有些能耐。

云姝虽然注意到参公公打量的目光,却是没有放在心上。她注意着这片山林,慢慢的体会着太上皇此人的习惯与性子。

表面上,这不过是一处得天独厚的清幽深山,可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其中少不了许多人工的痕迹。就比如,这一路上所见的野花并不多,反而那些珍贵的牡丹等少见的鲜花绿植随处可现。再有,这里的树木仿佛也是经过精心的修剪,与其说这里是深山老林,不如说这里是太上皇一人的后花园。这其中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可想而知,云姝已经猜到,太上皇并不是一个随和好说话的人。

而且他的戒心不是一般的强,这里虽然有着优美的环境,可是气氛却是异常的严肃凝重。暗中的那些人身上杀气太重,已经破坏了大自然所有的自由与清新。凡事并非如同眼前所见,就像太上皇这个人,他说的话做的事,都会有所目的。

前方出现了那翠绿的小筑,然而越往上,众人便越发清楚的看见了那栋恢弘的建筑。

与其说是小筑,不如说是竹子建成的宫殿,占地面积之大,内置摆设之讲究奢华,处处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公孙小姐,请随奴才这边请。”参公公回过头来微微行了一礼,一个眼神,便有两名侍卫拦住了凤凌等人的去路,连身为婢女的春香都被阻隔在外,显然到了这里,太上皇便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凤凌依旧不放心,正想上前一步,云姝好似猜到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放心,太上皇身份尊贵心怀宽广,不会与我一名小女子计较的,我去去就回。”

她这句话,好像是说给参公公听,又好像是说给暗处的那些人听。

呵呵,挺机灵的一个丫头。参公公心里想着,微微顿了顿脚步静等着云姝跟上前来。

那清雅的女子渐渐消失在走廊之上,凤凌这才收回了目光,挺拔的立在一旁,而一手则握着腰间的剑鞘,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春香心中着急,但是她明白这里不是她区区一名婢女可以胡闹的地方,只能安静的呆在云穆的身边,望着云姝离去的方向。

“公孙小姐稍等片刻。”云姝被带到了一处宽敞的大厅之中,只有中央一张矮竹桌,很快便有婢女端上来一壶热茶,在云姝的面前放下。

这间客厅两面透光,那落地竹窗可以看见外面青葱的竹林。阳光洒在这翠绿的地面上,泛着柔和的光辉,而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鸟鸣声,不知何时参公公和那名婢女都退了下去,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坐在桌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是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云姝只是轻闭着眼,一边闻着清茶袅袅的香气,一边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没有丝毫的焦躁慌乱。

“太上皇,人还在客厅里等着。”

暗处,参公公时不时观察着那等候中的女子,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会看见对方坐立不安的模样,哪知道这小女子年纪轻轻,心性却挺高,那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确实不是一个黄毛丫头该有的。

屏风之后,那男子只是悠然的品着茶,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要前往的意思。

在那样的环境之中,遥遥无期的等待能磨损一个人的意志力。特别是在这种形势不利的情况之下,最容易打击一个人的精神力。太上皇就想借由此次先敲击一下那个丫头,让她知道是谁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然后见面之时,万事都好谈了。

“怎么还不出来?”外头,春香已经等不急了,只见太阳落下,余晖撒在他们脚边,可是前方依旧没有那归来的身影。求助的看向凤凌,可是那俊美的男子却只是轻闭着眼,不知是在休息还是在思索。

一直沉默的云穆见着婢女沉不住气,便轻轻开了口,“静观其变。”他相信云姝的能力,若真的有所危险,现在应该会有动静才是,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夜幕渐沉,一道轻柔的脚步缓缓靠近,原本坐在桌前闭着眼的女子立刻睁开了清凉的眸子。

参公公有些惊讶,他本以为云姝是累得睡着了,没有想到她居然是醒着,又或者说,是太机警了。“公孙小姐,太上皇有请。”

无需解释为何让她等待这么久,这就是身为权重者的绝对实力。云姝也不会开口,她知道对方早已经有千百种理由在等着她,问也毫无意义。

这一次,她则是被带到了更里面的别院里。

这里伺候的婢女显然多了不少,那一张张恭敬无比的面容让云姝知道,这一次就是见到太上皇庐山真面目的时候了。

前方,参公公站定了脚步,他弯下腰来伸出手去,“公孙小姐里边请。”

这间屋子里亮着烛光,巧妙的与银色的月光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安详宁静的氛围。四周安静得可以听见云姝的脚步声,她慢慢跨了进去,只见中央立着一道屏风,屏风之后,坐着一道朦胧的身影。

她缓缓坐下身来行了一礼,“臣女,参见太上皇。”

“抬起头来。”屏风之后,传来那绵长的声音,云姝慢慢直起身子,平静的望着前方。

不骄不躁,姿色平平可是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而那从容不迫的气质倒是让太上皇有些惊讶。

“朕,一直想见见公孙小姐,今日得偿所愿,确实没有让朕失望。”

“臣女不敢当。”

“不过,朕本以为,公孙小姐不敢来。可否回答朕,你为何要来?为何而来?朕要听实话。”在看见这名女子的那一刹那,太上皇已然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有的打算,他想要知道,这名女子是否真的如表面上那般谨慎平静。

云姝微微垂下眼来,太上皇的话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没有客套话单刀直入。

“为太上皇之天威,为莲国百姓而来。”前者回答第一个问题,后者回答第二个问题。

哦?她的意思是,因为是自己的命令,所以她不得不来。然而,她是因为心系莲国百姓,为百姓排忧解难而来。太上皇的嘴角微微一勾,第一句或许是实话,那么第二句呢?她何德何能能为百姓排忧解难?

“莲国百姓安居乐业,朕以为,并不需要公孙小姐去做什么。”

“只要长生不老之梦一日不破,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宁。”

什么?“大胆!”

屏风之后传来一声冷喝,气氛瞬时如同紧绷的琴弦一般。

云姝并没有退怯,“启禀太上皇,这一次臣女前来,就是为了向太上皇禀明一个事实。这世间根本没有长生不老之药,沉迷于炼药之术,只是徒增冤魂与杀孽,便再无其他。其破坏力堪比战争,影响的不仅仅是莲国。”

莲皇深吸了口气,“朕听说,途中公孙小姐遭遇袭击,而那伍家的叛徒,模样年轻了三十左右,确有此事?”

第八百八十二章 威逼利诱

太上皇丝毫不隐瞒他命人监视云姝的事实,这句话仿佛是在告诉她,想要蒙骗他的眼睛并没有那么容易。

云姝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很快,他便会恢复二十岁左右的青春容貌,身体也会越发的强壮,然而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哦?据朕所知,那叛徒原本时日无多,在公孙小姐的帮助下得以返老还童永葆青春,这还不算长生不老?那么朕要求的也不多,只要能永寿不死,便好。”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谦和,好像只是在提一个十分容易便办到的要求。哪怕是保持着如今的容貌,对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他要的,是永生不死的寿命。

“臣女可以帮助太上皇恢复青春容貌,却不能永生。伍家长老不过是在额外透支自己的生命力而已,他本就油尽灯枯,臣女做到的,不过是将回光返照的现象延长了一段时间,一旦时候到了,他将会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尘归尘土归土。”

这平静坦然的语气,让太上皇的心中升起浓浓的不悦。当一个人彻底被否定了梦想,更多则是会恼羞成怒。他无法接受的是,连区区一名叛徒都能得到的长生,作为一国之主,他为何不能?而眼前这小女子明知无法抵抗自己,却依旧要负隅顽抗,挑战他的底线。

不过,太上皇有他自己独有的涵养。

“朕原本为大皇子物色了一名与之般配的出众女子,奈何子孙不由朕。大皇子与公孙小姐应该经历了旁人所意想不到的磨难,但这世人并不在乎,他们在乎的不过是门当户对而已。”太上皇话锋一转,仿佛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而他也想告诉云姝,她配不上凤凌。

“只要朕不同意,就能有千百种方法,阻止你与大皇子的婚事,不过,朕已经改变主意了,像公孙小姐这样的女子,或许能够为我莲国皇室带来荣耀。”

云姝没有说话,她明白,有一种做法叫先礼后兵。

“并且,公孙小姐是这些年来,第一位得到妙手仙蕙荣耀的女大夫,所以朕决定,封你为御皇医,统领御医院,地位相当于伍家内族长老。”

如此无上的荣耀,已经超出了云姝的意料范围。然而她很快便想到,御皇医,便是要遵从皇族的指令,太上皇终究还是不肯放弃长生不老之药。

“臣女才疏学浅,妙手仙蕙不过是陛下抬爱,只怕无能统领御医院,太上皇隆恩浩荡,臣女惶恐。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态,就算是臣女也无能打破这世间不变的法则,人的寿命与天意和福报息息相关,太上皇福泽深厚,自会长命百岁。”然而,若为了一己之私而不断犯下杀孽,自有天收。

屏风阻隔着云姝的视线,让她看不到后方男子的表情。

许久之后,那沉稳的声音才缓缓传来,“你还是第一个,敢拒绝朕封赏之人。”这话中,一半是欣赏,一半则是愠怒。而云姝却也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不知好歹。

“臣女罪该万死。”

死?现在还不是时候。太上皇深吸了口气,“今日与公孙小姐一叙,朕甚感欣慰。陛下还念及与朕的血脉之情,朕的小筑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云姝的眼中一闪,然而却还没来得及抓住太上皇话中的深意,对方已经开了口,“朕给的封赏从不会收回,而朕也等着,公孙小姐回心转意的那一日。”

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当那清雅的女子从小筑之内出来,凤凌他们已经迎上前去。

“小姐……”

云姝回以一个深沉的眼神,旁边的参公公满脸堆笑,“恭喜公孙小姐,荣升御皇医之位。时辰不早,奴才已经命人准备了上等的厢房,请各位在小筑之内休憩一晚,再做回京打算。”

御皇医?!那是什么……居然还给了姝儿封赏,留他们做客?莫非太上皇已经改变心意了?云穆思索着其中的厉害,而凤凌却明白,他们之间谈得并不愉快。以他对太上皇行事风格的了解,此人给的东西,绝对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这世上有种人的封赏绝对不能拿,一旦接了,那就是万劫不复没有回头的余地。而太上皇会如此大方,说明他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旦得到了,或许他的做法会比那伍家长老更加的狠辣。

不过既然要住下,凤凌倒是安心不少。明日回京之后,再与父皇商议应对之法。

……

边境的某一处,一名男子脚步踉跄的靠在树旁粗喘着气。

该死!那些暗影真是不好对付,有许久不曾受过如此严重的伤了……掌心一片猩红,长老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丹田软绵无力。

兴许是药的副作用,短短几日时间他便恢复了年轻时的容貌,会有不适的症状出现也是正常。

前方,那星星点点的烛火让长老的脸上浮现阴险的笑,他也需要补充一下体力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年轻身子,不好好照顾岂不是对不起长生之药。

“姑娘,这是今日夫君打回来的野味,若小姐不嫌弃的话就尝尝吧。”好心的妇人端进来一份香喷喷的兔肉,一旁的婢女便上前接了过来,“多谢大婶。”

“乡野人家,也没什么好招待姑娘的,实在对不住了。”妇人满脸歉意,可是桌边那绝美的女子依旧面无表情,唯有她身边的婢女感激的行了一礼。“那,那我便出去了,不打搅姑娘休息。”

妇人尴尬的退了出去,不过转念一想,那样仙女般的容貌,肯定是无比尊贵的身份,能借住在自己这小小的院子里已经是一种福气了,多看一眼都好像亵渎神灵。可是,她活了大半辈子,真没见过那么美的,忍不住便想带点东西来招待。

“孩子他娘,看见五儿了吗?”

猎人从里屋出来,妇人微微一愣,“不是让他回屋了吗?怎么……”

刷的一声,暗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机警的猎人当即一把将妇人护在身后,“小心,可能有野兽!”

这时,几名黑衣男子出现在猎人与农妇面前。其中一人回过头来叮嘱了一句,“两位请留在院中,外面交给我们。”咻的一声,几名男子瞬时消失不见。

他们是内院那位小姐的护卫,妇人与猎人对视了一眼,莫非真的有危险的野兽出没?

风中传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方才他们在暗处守卫,便察觉到那一抹危险的气息。少主交代过要将小姐平安送回族长身边,途中绝对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

林中深处,月色之下照印出一道凶残的身影,那啃食血肉的声音令人作呕。

树梢之上,几名男子皱着眉头,他们无法确认黑暗的角落里,那血腥的一幕是怎么回事。

一道银光闪过,那黑影身子一僵,“什么人?!居然敢暗算老夫!”

居然……是人?!方才他们还以为是黑熊等野兽在夜间出来觅食!

眨眼的功夫,几名护卫已经纵身一跃,和那名浑身是血的男子打斗起来。而角落里,倒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幼童身躯。

这几人身手非凡,而且个个都是用毒的行家。伍家长老恨恨咬牙,他不过是来村子里吸食年幼孩童的血肉补充精力,没想到居然遇上了棘手的人物!

“该死,若非老夫身受重伤,就你们几个小儿根本奈何不了老夫!”

男子叫嚣着,可是护卫们依旧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林中一片刀光剑影,战况十分激烈。

“他们怎么去了那么久?”芙姬的语气中尽显不悦,方才外头那古怪的气息她也察觉到了,只是什么人,居然能让她的护卫纠缠如此之久。

“啊——五儿!我的五儿——”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那名妇人匍匐在地,而一旁的猎人,则是脸色煞白的立在一旁,一副深受打击悲愤欲绝的模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地上,安静的躺着那具血淋淋的尸身,缺手断脚的模样分外骇人。

“是,是什么野兽……吃了我儿?”猎人浑身颤抖的看向那将尸体带回来的男子。

男子看了芙姬一眼,眼中微闪,“黑熊。”

“我的五儿——你不能死啊,是为娘不好,为娘替你去死啊——”

芙姬皱着眉头,她轻轻瞥了一眼地上那悲愤欲绝的妇人,便不耐烦的转身进了屋子。

“说吧,发生了何事。”若是棕熊,根本不需要她的护卫花这么长的时间。

“回小姐的话,我们抓到了一人,自称是伍家的长老。那孩子,就是被他啃食而亡。”

什么?伍家长老……芙姬的眼中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她当然知道伍家,什么时候,这些伍家的长老也开始学起邪魔外道了?生吃孩童,若非练了什么邪术怎会做出这种事情。

“人呢?”

“静等小姐发落。”

婢女心中惋惜,那叫五儿的男童她接触过,机灵活泼,没有想到年纪尚幼就遭到了这样的厄运。她当下看向自家的小姐,像那等邪魔之人,就该千刀万剐而死!

“杀了吧……等等!”芙姬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伍家长老?那么此人,岂不是和莲国皇族有关!

第八百八十三章 父女反目

林子里,树下的男子不断传来谩骂声,身为伍家长老他从来没有这般屈辱过,居然被几个黄毛小儿捉住!

“若非老夫身受重伤,你们根本连一根寒毛都伤不到老夫!不想死的就立刻放开老夫,老夫大发慈悲可以饶你们一条狗命!”心脏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他分明可以听见那剧烈的收缩声,喉咙当即被堵住,好像有双无形的大手生生掐着他,令人喘不过气来。该死!难道是药的副作用?!

守在他身边的两名护卫只觉得这名被束缚住的男子有些奇怪,再看看他那痛苦的模样,当下警惕的退了两步。

“这就是那伍家长老?”

绝美的女子缓缓来到树下,望着那名男子的眼神带着几分疑惑。“年纪轻轻,怎么会是伍家的长老,想必是招摇撞骗的吧?”芙姬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悦,也是,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怎么会那么巧让她们遇见了伍家的人,本想着借由这名男子拖延自己回去的时间,如今看来只是白高兴一场。

“小姐,这名男子有些奇怪,方才我们捉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吸食孩童的血肉,而这会儿……长得不太一样了。”

长得不太一样?“这是何意?”

两名护卫犹豫着该不该说,可是这画面实在有些诡异,“就好像……年轻了几岁。”两人同时看向树下的那名男子,只见他轻喘着气,饱含着嗜血之意的眸子缓缓抬起来,在看见那名绝美女子时,眼中也不由得划过一抹惊艳,不过心中想的却是,这名女子如此貌美,那么鲜血也应该无比美味才是。

都说伍家内族擅长各种邪魔外道之法,芙姬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的血衣,难道他是练了什么邪术,需要食人肉来保持青春?

如此危险的人物,倒真的给了她留下来的理由!

“你当真是伍家的长老?那么你侍奉的是莲皇,还是哪位皇子?”

“嘿嘿,区区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质问老夫?”

“大胆!”护卫立刻靠上前去,一脚踢在长老的肩膀上,这名男子当即狠狠的撞向树干,却是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就这点能耐?老夫可是一点都不疼呢。”

他觉得丹田之中又开始慢慢聚气,鲜活的生命力不断的涌向四肢,这种感觉何其美妙。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掌,手背的肌肤变得光滑白皙,就连指甲也透着年轻的粉嫩,看来,这是药效发挥到极致的时候了。

芙姬看着树下那一脸诡异笑容的男子,不知为何心中有种十分排斥的感觉。

“把他带去父亲那里,说不定,莲国皇室正在酝酿什么阴谋。”

“小姐,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难道你们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只要把他送到父亲那里,我立刻便会回去!”芙姬冷喝一声,随后深深的看了那伍家长老一眼,甩袖离开。

……

几日过后,山林之中的一处农家里。

“少族长,今日并没有搜集到有用的消息。”暗卫恭敬的立在男子面前。

皇甫辰紧锁着眉头,透过窗外看向那漫天的繁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片深山有种说不出的魔力,让他始终不甘就这么离开。明明等候了多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心中的那一种预感,可是每每希望过后便是无尽的失望。

苏琴,难道她真的不在此处吗?

“关于那名妇人……”

“回少族长的话,村子里的人对于那名妇人了解得并不多,只说她是神医,医术高明,而那小筑之内的人平日里行事低调,属下四下打听,都问不出他们的来历。”

之前自己的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下了毒,皇甫辰便知道那小筑之内住着绝非寻常人家,而他们与苏琴又有什么关系?

皇甫辰从未有过如此执着的感觉,以往寻找她的身影,一旦没有线索便会立刻离开。他倒是觉得这是上天的旨意,要他在此处多留几日。

外头传来一阵动静,皇甫辰立刻收敛了神色,屋内的暗卫瞬时消失,然而很快,外面便传来了芙姬的声音,“父亲。”

桌边的男子转过头来,只见那绝美的女子缓缓推开门,一脸坦然的跨了进来。

“为何回来?”皇甫辰的语气里透着不悦,冷冽的目光射向芙姬身后的几名暗卫,居然连他的命令都不听了。

“父亲,这一次女儿回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明父亲,还不把人带进来!”

随后,一名暗卫肩膀上扛着一个麻袋出现在皇甫辰的眼前,他随手将麻袋往地上一丢,扯开麻绳,里面居然是一名年轻男子,正用警惕愠怒的眼神看着自己。

伍家长老眼前一闪,屋内的这名男子气质非凡,他阅人无数,一眼便知道此人身份尊贵。而且四周还埋伏着不少高手的气息,自己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逃走。

皇甫辰不悦的看向芙姬,突然带一名陌生的男子前来,难道她不知道身为怀王一族的人,行事要低调谨慎吗?

“父亲,此人自称是伍家长老,服侍莲国皇族,而且,他正在修炼一种邪术,前几日刚刚捉到他时,是三十岁左右的容貌,而今日,竟是年轻了不少。”

居然有这种事情?!皇甫辰微微挑了挑眉,麻袋之中的男子却是笑了笑,“呵呵,井底之蛙!”居然说他练的是邪术,他根本不屑像他们解释什么。

芙姬瞪了那无礼的男子一眼,随后靠上前去,“父亲,说不定莲国皇族正在计划着什么阴谋,所以女儿便将此人带来,静候父亲发落。”

然而,皇甫辰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用他那无比清明的眸子看着芙姬的脸庞。

屋子里陷入一阵古怪的安静,芙姬疑惑的抬起头来,这一眼便让她心中一颤。

“看来,你真是越来越不把为父放在眼里了。”

“父亲?”

“不要以为父亲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借由这名男子你好留在此处?为了谁?为了那国士少主吗?”

国士少主?!伍家长老眼前一亮,他们在说的……难道是大皇子?!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女儿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女儿只是担心父亲的安危,生怕莲国皇室在研究什么邪术对付我们……”芙姬赶紧解释着,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一下子便猜出了她的心思。

“怕?什么邪术能伤得了我们怀王一族,无需多言,为父不喜你这般不折手段!将此人处理了,就算有什么阴谋,这等大事也轮不到你来操心。”皇甫辰既然知道了她的小心思,就绝对不会心慈手软顺了她的意思,他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越陷越深,到最后连一丝尊严都丢弃了。

芙姬慢慢低下头来,她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却是纹丝不动。

“怎么,你没有听见为父的话?”

“那么父亲为何还在此处?”芙姬的声音透着几分倔强,她猛然抬起头来,“父亲不也是为了一名女子吗?当年抛下母亲和我就不知所踪,连族里的事务都不曾理会,现在父亲又有何资格来教训我?!”

此话一出,身后的暗卫和婢女齐齐倒吸了口凉气低下头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小姐居然会和少族长正面冲突!

而少族长过去的事情……更是没有人敢拿来面上提起。

果真,皇甫辰的眼眸眯了眯,透着一股危险。

“父亲口口声声说要维持怀王后人的尊严,可是父亲呢?这么多年来不也没有放下吗?父亲如此执着,女儿就不可以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芙姬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甚至把藏在心中多年的话都吐了出来。从前,她曾听祖父说过,父亲就是因为一名女子而误了终身,当年他娶母亲,也是迫于祖父的命令,却不曾在母亲的身上花过半分的心思。

母亲明明那般深爱着父亲,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正眼看待过,以至于后来得了心病郁郁而终。

所以,芙姬从小便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绝对不能步向母亲的后尘。她有着无人能及的美貌,光凭这张脸,她就没有得不到的男子!

皇甫辰没有说话,可是从他的表情,却能看出他此刻犹如狂风暴雨一般的心情。

他绝对不能容忍旁人将这件事情亲口说出来,就算所有族人都知道,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那个人,但说出来,便是在揭开他多年前的伤口,提醒着他这一生最大的失败。

皇甫辰没有再看芙姬一眼,“将小姐带回去,这一次若再回来,你们便提头来见!”

“父亲!”

他一个眼神,便有两名护卫上前来挡住了芙姬的视线,“小姐,得罪了!”

“你们敢!”

“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小姐带回去!”就算伤了她,也无罪。

“是!”

“这不公平!父亲,父亲!”

芙姬被拖了出去,而麻袋里那被眼前的消息所震惊的男子,也跟着被带离了屋子。

怀王一族?!他没有听错吧,他们不是已经消失了百年吗,怎么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么多自称是怀王后人的人?而那个丫头,好像与大皇子的关系还不一般。

第八百八十四章 时运不济

“放开我!胆敢对本小姐无礼,回去之后就要你们的命!”芙姬从未这般窘迫过,她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婢女,对方立刻冷喝一声,“放肆,不得对小姐无礼!”

护卫们眉头一皱面露难色,芙姬深吸了口气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本小姐会自己走!”

迟疑片刻,他们才缓缓放开了手。芙姬冷哼一声,身旁的婢女立刻上前扶住了她,这时响起了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

“哈哈哈……好一出父女反目的大戏。”

那名被束缚住的男子被带了出来,一脸嘲弄的看着芙姬。“没有想到除了公孙姝,大皇子还有这样的红颜知己。”

公孙姝?!芙姬眼神一冷,“你认识那个贱人?”

长老微微挑了挑眉,果然不出他所料。“当然认识,若非拜她所赐,老夫也不会受此重伤。啧啧啧,大皇子真是没眼光,放着如此倾城的美人儿不管,偏偏护着那姿色平平的公孙姝。姑娘还不知道吧?他们很快就要成亲了!”

芙姬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紧,两名护卫已然将长老架了起来,往林中深处走去。

“老夫为姑娘可惜啊!本想恢复之后再去找那公孙姝报仇,不想却是遇上了你们,真是时运不济。”

“少说废话!”护卫冷漠的喝了一声,狠狠将这名男子摔到树下,慢慢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慢!我还有话要问他!”芙姬已然跟了上来,护卫面有难色,“小姐不要为难属下,少族长交代,此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不能让他活着!”

芙姬的心中快速闪过一个想法,她高傲的扬着下巴,“本小姐有说不让你们杀他吗?将死之人,不差这么一会儿工夫。”

长老的嘴角微微一勾,抬头看着这绝美的女子,“公孙姝如今身在何处?”

“咳咳咳……”这名男子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想知道?她如今人在……”后半句话却是消失在风中。

芙姬紧皱着柳眉弯下腰去,“她在哪里?!”

这时风云突变,树下的男子居然一把弹开了束缚着他双手的麻绳,火光电石之间紧紧的扣住了芙姬的喉咙将她挡至身前。

“小姐!”护卫们脸色一变,那名婢女正要有所动作,哪知道狡猾的男子竟是从口中喷出一口污血,渐在了那婢女的脸上,瞬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婢女痛苦的在地上挣扎起来,姣好的肌肤被腐蚀出多道口子,那血中竟然有毒!

芙姬心中骇然,没想到此人受了重伤,居然还能使出如此狠辣的毒招!

“别动!老夫可不是会怜香惜玉之人,你也不想自己美丽的脸蛋变成和她一个模样吧?”这句话果真有效,身前的女子立刻安分了不少,她轻喘着气,“你敢伤我?我怀王一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呵呵呵,老夫的敌人够多了,如今只想平安离开这里。还不快退下,否则老夫就要了她的命!”

指甲深深的扣住芙姬的咽喉,那女子已经面露痛苦之色。

护卫们警惕的守在那里,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发生了何事?!”收到消息的皇甫辰立刻赶来,看着此刻被挟持的芙姬,脸色说不出的冰冷。

“嘿嘿,想要老夫的命?你们还早了一百年!走!”

一阵阴风拂过,那名男子纵身一跃,带着人质快速没入林中。

“追!”

狂风呼啸,身边的景色迅速后退着。身后的男子那浓郁的血腥之味让芙姬胃中一阵翻滚,此刻她更是恨透了云姝,若非因为那个贱人,自己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这名男子心狠手辣,就算是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这里应该就找不到了吧?”长老终于停了下来,他有伤在身,已经是强撑着身子运起内力逃了这么远。

芙姬分明感觉到男子身体的疲惫之意,“放了本小姐!受了这么重的伤,带上我只会拖累你的速度!”

“呵呵,方才老夫怎么不知道小姐这般善解人意,只是……你以为老夫像你一样蠢吗?”

什么?!他竟然敢……

“哈哈哈,空有一副好皮囊,难怪大皇子看不上你。”长老的话语犹如利箭一般刺入芙姬心中,可是对方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公孙姝可比你聪明多了,居然毁了老夫的毒蛇阵,这笔账,老夫一定要好好算算!”

“那你去找她报仇,还不快把我放了!”

“放了?啧啧啧,那真是太可惜了。”他一只手轻轻抚向芙姬的脸蛋,趁着这个空隙,怀中的女子突然一动,手肘用尽了全力捅在男子的腹部,那人立刻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看来他的伤势不轻!芙姬一把抽出自己藏在腰间的软剑,警惕的盯着男子的一举一动慢慢往后退着。

“该死的丫头……”长老捂着身上的伤,“果真女人都是不能相信的!老夫本想好好的疼爱你一番,看来……只能将你做成人偶了!”

男子身上瞬时迸发出危险的气息,芙姬屏住了呼吸,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这时,暗处传来一阵声响,长老眼神一沉,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陛下,这里果然有出路!”

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很快,眼前出现了四名身手不凡的男子,他们一见眼前的场景立刻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有人!”

一双大手拨开了眼前的灌木,萧亦琛抬起眼来,那张绝美的面容竟是让他心神一晃,然而诡异的气息很快让他回过神来。

该死!这四个人可非等闲之辈,怎么偏偏让自己遇上了!

长老明白方才逃脱已经用尽了他的气力,眼下要对付这几人恐怕有些吃力。

萧亦琛眼中一沉,这是怎么回事?然而身为男子,总有一种英雄救美的情怀,更何况就算是他,也没有见过这等倾城美貌,当下便生出了怜惜之心。

“杀了那人。”

“是!”

“哪路英雄好汉?这可不关你们的事情!”长老后退了一步,他不甘心的看了芙姬一眼,随后笑了笑,“这美人,你们想要拿走便是了,老夫绝对不会阻拦。”话音刚落,不想他突然从袖中抛出了一包粉末,而后转身一跃乘风逃去。

前方的四名男子立刻捂住了口鼻,“小心有毒!找死!”

暗影当即追上前去,只留下两人护在萧亦琛身后。

“咳咳……”芙姬身形一晃,警惕的看向这几名可疑人物。她的每一个表情,竟然都别有风情。萧亦琛心神一荡,笑着靠上前来,“姑娘可是受伤了?”

眼前的这名男子面容俊朗刚毅,气度非凡,并且身边还带着这么多高手,而且竟然从那种地方出现。芙姬心想他的身份绝对不一般,当下便提高了警惕往后退了两步,“无事。”

居然连声道谢都没有?萧亦琛微微挑了挑眉,好一个高傲的女子。不过,她确实有这个资本。

那白皙优美的脖颈,赫然两道青紫色。那名男子的指甲中有毒!芙姬立刻盘腿坐下,服下了一颗解毒丸开始运功逼毒。而萧亦琛倒真如谦谦君子般守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这名女子的美色。

没有想到他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寻到了一条入口,一踏入莲国境内就遇见了这样的美人。

都说莲国美女无数,如今他是真的信了。

而另一头。

“哪里逃!”

身后的高手紧追不舍,长老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而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开始感觉到四肢乏力。

该死!又是药的副作用!

耳边响起了云姝说的那句话,这天下间没有长生不老之药,自己吃下的更加不是!长老恨恨一咬牙,不,一定是她为了扰乱自己的欺骗之词!如此神药肯定要有一段时间的适应,只要熬过去了,他就能长生不老!

男子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很快,身后的高手便追了上去,一个跃身落在了他的前方。

长老剧烈的喘着气,而几名暗影也心中惊讶,此人年纪轻轻,居然有这样的功力!

“速战速决!”其中一人开了口,长老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既然你们这么想着去投胎,老夫便成全你们!”

老夫?!这人真是古怪,不过不要紧,很快他便是死人一个人!

阵阵狂风四起,这几人很快缠斗在一起。方才那一包毒粉,让暗影们知道此人擅长用毒,当下放弃了近身攻击,各种暗器从四面八方飞来,伍家长老的抵挡越发吃力。而这几人训练有素,眨眼便处于上风。

“噗——”一口污血喷出,长老的胸口中了一掌,他暗道不妙连连后退,可是身后竟然是一条布满荆棘的死路!

“老夫……绝对不会死在这里!”他的声音沙哑无比,带着无尽的不甘。伸出手去正要有所动作,几名暗影当即后退一步用袖子掩住了口鼻,没有想到刹那间,那名男子竟然转身一跃,跳入了漆黑的陡坡之中,很快便滚入了深处不见了踪影。

“被他骗了!”

“也罢,我的暗器上淬了毒,他活不了多久,回去陛下身边要紧!”

第八百八十五章 声名大噪

那盘腿而坐的女子轻闭着眼,浓密的睫毛覆盖在如雪的肌肤之上,萧亦琛从未觉得观察旁人犹如酣睡一般的模样竟是这样的享受。

“陛下,属下不慎,让那人逃了,不过他身中剧毒,应该活不了。”

暗影回到了萧亦琛身边,低下头来在他耳边汇报着。男子缓缓从芙姬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也罢,初来乍到他也不想这么快在莲国的地盘上闹事。

这时,那白衣女子已经深吐了一口气收了功,慢慢睁开美眸。

“姑娘,可觉得好些了?”萧亦琛分明注意到芙姬脖颈上的那一片青紫已经淡去,这女子果然不简单。

芙姬没有回答,方才那暗影的话她都听见了,陛下?哪国的陛下?还有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莲国边境可是设下了重重迷阵,如今突然进来了这么一个棘手的人物,看来应该快些回去通知父亲。“方才那人呢?杀了没有。”

这语气,让几名暗影眉头一蹙。不但连感谢之词都没有,还一副命令的口吻。

不过萧亦琛竟是没有在意,就冲着那副皮囊,便有了让人轻易可以原谅包容她的资本。“他逃了,不过活不了多久。”

逃了?芙姬毫不客气的冲着那几名暗影投去了鄙夷的目光,那眼神好像在说他们为何如此没用。几名男子心中有气,这高傲的女子是怎么回事,若不是他们,她早就被那人给杀了!“敢问姑娘,这里是何处?”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从哪来回哪去。”

此话一出,一名暗影身子一动,立刻被旁边的人拦住了。陛下都还没有开口,就无需与这名女子计较。

萧亦琛明白,莲国人只怕不欢迎他们。不过那又如何,他向来不会在意旁人的想法,莲国大门紧闭,他还不是想来就闯进来了。

“不知姑娘家在何处?我们可以送姑娘一程。”萧亦琛觉得芙姬就算是冷若冰霜的表情也很美,只是单纯的想要多欣赏片刻。

那女子淡淡的皱了眉头,“不必,还是就此别过。”

转身离开,萧亦琛的脸上带着深沉的笑,却是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前方的芙姬察觉到他的意图,停下了脚步不悦的回过头来,而那名男子却是耸了耸肩笑了笑,“在下只是正巧和姑娘同路,仅此而已。”

同路?芙姬自然不会相信萧亦琛的话,但是此刻她还有伤在身,想要摆脱他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见那女子不说话,萧亦琛安静的紧跟在后,他十分好奇,前面的女子会把他们带到何处?这里应该是莲国边境,可会有繁华的城镇?他需要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落脚准备,待他的兵马前来之前。

此时天色已晚,深蓝色的夜空繁星点点。

前方出现了一条河流,大片深邃的草地上,似有许多萤火虫栖息在其中,一听见动静便四下飞散开来,在四周盘旋发光,就好像星星落在了身边一般,景色说不出的美。

“敢问姑娘芳名?”

芙姬看了萧亦琛一眼,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不由得想起了凤凌,但凡是男子见到她,都会主动亲近,就好像眼前这容貌出众的男子一般,不也窥觊着她的美色,为何那人偏偏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芙姬心中冷笑,越发觉得凤凌是不识抬举。

那绝美的女子好像想起了什么,眼中一片冰霜。萧亦琛当即挑了挑眉,自己果真是自讨没趣,为何总是会被这种性子冷淡毫无情趣的女子所吸引?明明只要一挥手,就会有无数美人环绕,触手可及,可他偏偏为了一名变了心的女子不远万里追到莲国,甚至抛下了此刻还处在混乱之中的羿国。

没错,他就是疯了,他就是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跟了别的男子。

从前的姝皇后可以帮他平天下揽民心,如今只要让她回心转意,自然可以再一次将羿国扶上正轨。

他不是逃避,萧亦琛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只要他肯,用强硬的手段就不信那些反抗他的人不会乖乖臣服,可是时间越长,他明白自己和她的距离就会越远。

云姝,她可知道自己为了她,付出了多少?

“陛下,前方有动静!”几名暗影立刻将萧亦琛护在中间,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警惕的看着前方的灌木丛。

“嗷呜——”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一动,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原来只是一头野兽,当众人松懈下来,萧亦琛却发现,那名绝美的女子不见了踪影。

而另一头。

“父亲。”芙姬微低着头站在皇甫辰面前,“让那人逃了……”

本以为对方会说出什么责怪的话语,不想开口却是,“受伤了?”

芙姬略显虚弱的抓了下自己的手臂,淡淡的应了一声,“父亲,有几名可疑的男子闯入了莲国,其中一人被他们称之为陛下。”

“你可有暴露身份?”

“女儿不敢。”

皇甫辰沉吟了片刻,“此地不宜久留,其他的事情无需再过问,就算是可疑之人,也是交给莲国皇室去处理。”

“……女儿明白。”她才闯下祸事,此刻并不是和父亲讨价还价的时候,父亲没有责难她已经是出乎意料。她的心中升起一丝暖意,父亲应该是担心她的吧?

而另一头。

天已经蒙蒙亮,林中深处的灌木丛中,一名受了伤的男子被耳边的鸟鸣声吵醒,他缓缓睁开眼,头顶上是一片陌生的天空。

这里……是哪儿?男子微微一动,立刻扯痛了身上的伤口,他暗骂一声,艰难的坐起身来,被暗器所伤的手臂流出黑色的血液已经干涸。

区区一点小毒,还要不了他的命。

从腰间摸索出一颗药丸仰头服下,长老回忆起昨晚的那些暗影,等等,他们的主子为何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从服了长生不老之药,他发现自己时常会忘记重要的事情,明明就好像已经提上喉咙,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该死的副作用!虽然比起那些疯了的人,他的症状已经十分轻微了。

慢慢站起身来,他只觉得世界一片天旋地转,而下一秒,双腿无力整个人栽倒而去,再一次陷入了昏迷当中。

……

“启禀太上皇,天还没亮,大殿下已经率领队伍返回京都了。”

屏风之后的男子淡淡的应了一声,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云姝那张笃定的面容,她居然说天底下没有长生不老之药?封她为御皇医只是一个开始,他要让她知道,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阻止。

“那些人如何了?”

“据探子回报,萧皇的人马已经顺利进入了莲国境内,此刻寻了一处小镇落脚。”

萧皇一直没有放弃进入莲国的念头,这阵子他养好了身子,便开始在莲国境外徘徊。而这一次他能突破迷阵并非巧合,而是太上皇有意而为之。

“命人书信一封,稍微向他透露一点消息,再引他闹出些动静。朕的皇儿清闲了太久,是该找点事情让他去烦心了。”男子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参公公恭敬的应了一声,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很快,妙手仙蕙被太上皇封为御皇医的事情不胫而走,归来的队伍在京都之内收到了百姓的热烈迎接,场面甚是浩大。

“小姐,街道上的百姓都在谈论小姐被太上皇封为皇御医的事情,春香觉得奇怪,咱们还未回来,怎么好像整个莲国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马车之内,春香看着外头那一张张热情无比的面容,疑惑的放下了帘子。

一旁清雅的女子缓缓睁开眼来,是啊,这消息传播的速度未免有些太快,就好像……是在强迫她接受这一份殊荣。

云姝明白,太上皇并不相信她的话,而他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回应自己,不过是先给一点甜头再给一巴掌的伎俩,只是不知之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消息。

队伍平安抵达皇宫,莲皇立刻便将凤凌与云姝传唤入宫。

“发生了何事?太上皇怎会将整个御医院交由公孙小姐?”莲皇实在猜不透太上皇此举的目的,并且他还得到消息,太上皇同意了这门亲事,并且整个宫中都已经开始筹备,一切进行得如此自然,顺利得让人不安。

“姝儿声名大噪,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凤凌也嗅到了空气中那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莲皇沉思了片刻,“也罢,起码可以确定短时间内,太上皇不会做出出尔反尔的举动,正好趁此机会,替你们将婚事办了,了却一桩心愿。”

凤凌与云姝立刻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有担忧,也有欣喜,只是这种幸福中夹杂着未知的不安,他们都不知道结局会是如何。

“听说了吗?公孙小姐被封为御皇医,择日就要与大殿下成婚了!”

“拖了这么久,也该有消息了!这些皇族的事儿可真多,距离订婚大典都有一段距离了。”

茶馆之内,随处可以听见谈论此事的声音。

隔壁桌,一名男子的动作一顿,公孙小姐?御皇医?为何心中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

第八百八十六章 身体有恙

“公孙小姐?不知这位公孙小姐闺名?还有她与大皇子又是如何认识的呢?”

邻桌走来一名气质非凡的男子,桌上的两人齐齐一愣,随后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着此人,“公子怎么连公孙小姐都不认识?难道不是莲国中人?”这语气半开玩笑,却立刻引来了无数人的注意,其中有不少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萧亦琛暗道不好,他差点忘记莲国是不与任何国家往来特立独行的大国,只怕从未出现过他国前来的人,或许连商旅都没有。

他故作镇定的笑了笑,“在下乃一山野村夫,第一次来到县城,还真有许多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山野村夫?如今从乡下来的人穿着这么体面吗?

萧亦琛见他们已经起疑,当下便结了账离开了茶馆。

“此地不宜久留,立刻寻下一座城镇歇脚。”没有想到连莲国的百姓警惕性都这么高,一不小心就会暴露了身份,看来自己要更加谨慎才行。

夜深之时,外出的暗影已经归来。

“启禀陛下,打听到了,这位公孙小姐是当今公孙将军的独女,不过听说年幼的时候失踪,不久之前才被找回来。而此女医术高明,是多年来被莲皇赐予妙手仙蕙头衔的第一人,已经与大皇子定下婚约,可是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完婚。而这一次又被莲国太上皇封为御皇医,传闻宫中已经开始筹备婚事。”

不久之前才被寻回来的失女?萧亦琛一听,竟是觉得时间与云姝失踪的那段相吻合,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而且医术高明……

“派两人去莲国京都一探究竟,切记,不可以让任何人发现你们的身份!”

“是!”

“启禀陛下,援兵已经集结在莲国边境之外的深山里,静等着陛下下令。”

萧亦琛渐渐收敛了神色,一旦确定了云姝就在莲国,他会立刻以羿国皇的身份书信一封给莲皇,莲国向来闭门锁国,而自己又知晓了其中一条可以进入的道路,想必他一定会有所忌惮。毕竟若自己将莲国入口公之于众,各国便会立刻有所动作,到时候莲国就无法一直保持清净了。

而他的条件很简单,只要求他们将羿国的皇后还回来,物归原主这样便足够了。

不过莲国究竟有多少实力,萧亦琛还不清楚,这块肥肉他可不会轻易放过。一旦将云姝带回去,待羿国休养生息,择机便可以慢慢的享受这块丰美的肥肉。他可不信一个常年不与他国互通有无的国家会有着如何通天的势力,所有的传闻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到时候他可以联合各国,齐齐瓜分,这样建立起来的邦交可是他最擅长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当前一定要将云姝带回去,羿国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该死!他才是羿国的皇,为何失去了皇后,那些百姓会这般暴动,到底他们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能力!

若那公孙小姐真的是云姝,萧亦琛已经等不及要看她见到自己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了。想要另嫁他人?不,自己一定会让她明白,她云姝生是他的人,死了,也只能是他的鬼!

……

“启禀太上皇,萧皇的人在县城惊动了百姓,此刻已经挪了地方,有人回报,其中一人确定是萧皇无疑。”

哦?太上皇微微挑了挑眉,这年轻的帝王竟让如此冲动,居然敢只身闯入莲国的地盘,当真是狂妄自大。不过这也说明,他对那名女子势在必得的决心。

“只是区区一名女子,就能让一国的皇失去理智,朕不明白。”

他知道公孙姝有着高明的医术,但不认为这就足以让羿国皇如此不计代价的争夺,究竟她的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适当的透露一点消息给他,最好,能让他赏脸来参加朕皇孙的大婚之典。”

参公公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微微笑了笑,“奴才明白。”

而另一头,莲国宫中。

“蓝将军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启禀殿下,蓝将军他……”凤凌脸上微微一凛,“他怎么了?”

侍卫的脸上尽显严肃,“蓝将军途中遭遇了埋伏,至今生死未卜。”

“什么?!”凤凌当即站起身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现在才回报!”

侍卫当即跪下身来,“属下先前一直联系不到蓝将军,是昨日派去的人发现了幸存的随从,才知道……将军他遭遇了埋伏!”

凤凌袖中的手紧紧握起,蓝芸……千万要活下去啊!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公孙将军府内,院子里摆满了红色的箱子。

“哈哈哈哈,好,好!都贴上!好好布置!”走廊之上回响着公孙将军开怀无比的笑容,这可是他将军府第一次操办喜事,嫁的又是自己的爱女,一定要好生准备!

老管家笑着迎面而来,“将军,宫中送来了喜服,先前小姐已经量过尺寸,这会儿让小姐试试,若有不妥的地方立刻送回去修改。”

“哦?喜服!”公孙将军眼前一亮,“在哪里,本将军要亲自送去给姝儿!”

金丝绣的裙摆编织成一条长长的凤尾,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金凤展翅一般闪闪发光,若隐若现的牡丹暗纹象征着国色天香,宽大的袖子在风中微微飘荡,春香含着笑小心翼翼的替云姝披上,立刻衬托得那名女子肌肤胜雪,看得四周的人不由得惊呼一声。

众人心中同时想起一个念头,自家的小姐真是有皇后的风范,这么一穿好像摇身一变成为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之母。当然这话他们是不敢说的,如今虽然是大皇妃,可是众人都知道莲皇对大殿下的宠爱,这王位传给大皇子是迟早的事情,而到时候他们的小姐自然就是皇后,从这件象征着凤仪天下的喜服便已经透露出了一二。

“小姐,还有这凤冠。”春香捧着那金光闪闪的头冠,众人的眼前一亮,你一言我一语的催促着她快给小姐戴上。

云姝有那么一刹那的晃神,如此熟悉的场景,那种隔世之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她几乎都要忘记上一世自己出嫁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从来不曾想过,这一世自己对于云家长女的记忆竟然也会变得模糊,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真正的成为了柳云姝,而现在是将军府的公孙姝。她好像不再是她,她的生命里早已经不以复仇为唯一目的。

自从那名男子悄悄的走进她的心中,她就已经不能自已,而如今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心思。

她不再彷徨,不再保留,而这一世她相信,自己不会后悔。

“姝儿……”公孙将军的声音竟是有些惆怅和感慨,他突然将云姝揽入怀中,肩膀微微颤抖着。

“将军……”老管家看在眼里,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湿润,他知道自家将军是舍不得爱女了。

“父亲。”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欣慰,而不远处的角落里,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云穆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看着他的亲生女儿如今与一名陌生的男子天伦之乐融融无限,不由得五味杂陈。上一世的他目送着自己的女儿出嫁,而这一世……不知他还有没有这个机会?而云穆很快便从这样的惆怅中回过神来,微微低下头深深的思索着。

不知道姝儿,有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将军!”

突然,一名侍卫紧张的来到公孙将军的身边,气氛一变,那魁梧的男子慢慢放开了怀中的人儿,“好生照顾小姐,若有不适合的地方告诉管家,再送回宫去改改。”

“是。”

云姝看着那名侍卫的脸色,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军,方才守卫来报,有两名陌生男子在暗中监视将军府,不过方才已经离开了。”

“为何现在才来报?”公孙将军眉头一蹙,本以为可以高兴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就不太平了,难道是太上皇的人?

“属下不知他们的目的,发现之后本想活捉,却被他们逃走了。”

“这几日加大守卫,定要确保小姐大婚可以顺利进行!”

“是!”

热闹之后,云姝略显疲惫的回到了屋内,她的手轻轻的揉着额头,近日来她好像特别容易觉得累,而且……这双手会时不时难以控制的颤抖着。

门口无声的站着一名男子,云姝却是许久也没有察觉。

云穆的眼中满是担忧,他慢慢跨了进去,而云姝好像睡着了一般轻闭着眼,呼吸略显不安。

小心翼翼的为她披上了一件外衫,那熟悉的味道进入了云姝的梦境之中,“父亲……”

云穆身子一僵,本打算离开的脚步立刻停住。

在,他在。她已经感觉到了吗?

“穆伯?”

不知何时云姝已经醒来,抬起头便看见那若有所思的男子。云穆的眼底划过一抹幽光,他微微张了张口,却好像有所忌惮一般将本要说出的话收了回去。

“公孙小姐,身子还好吗?”

第八百八十七章 命运交集

云姝眼中一闪,看着云穆那张担忧的面容,慢慢低下头来望着窗台上的小盆栽,那小小的花骨朵迟迟不开,如今已经有了些许枯萎的迹象。

“兴许是近来睡眠不好,只是有些劳累罢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让云穆沉吟了片刻。

“公孙小姐,这并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他的语气一变,难道她不知道有很多人在乎她,一旦她有个意外发生,将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云穆伸出手去抓起了云姝的手臂,对方无奈的抬起头来,男子的眼中透着严厉,“公孙小姐的脉搏近来强劲了不少,可是绝非正常之事。那长生不老之药到底还是有了副作用,你当真吃了解药?!”

身为医者,云姝十分擅长自我调理。她的脉搏向来平缓,犹如绵延的流水一般,可是云姝自己也发现了,近日来她的脉搏跳动得比过去急促了许多,而且有越来越快的迹象。按照这个趋势,她的身体可能会因为负担不起如此急促的心跳,而陷入全线的崩溃。

长生不老之药是让年迈者恢复年轻,而后急速耗尽生命力而殆息。可是像云姝这样的年轻女子,就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穆伯不必担心,只是一段时间会出现这样的反应而已。”

“不担心?我怎么能够不担心,你……”云穆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她的意思是她的死活不需要自己来操心吗?早知道她会如此胡来,当初自己就代替她吃下那颗药丸了!

云姝轻叹了口气,她确实是吃了解药的,可是那解药究竟有没有效果,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还请穆伯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只需要再调理几日,很快便可以恢复如初的。”

云穆深吸了口气,这孩子当真不把自己的身子放在眼里?“公孙小姐大婚在即,可不要忘记,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慢慢转过身去,“我会继续想办法,倘若情况不乐观,我……一定会告诉大殿下。”

云姝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那名男子已经大步离去,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

若让凤凌知道此事,他肯定会陷入无尽的自责与慌乱之中,眼下正是寻找前皇后的关键时刻,她怎么能够成为他的负担?而且,这长生不老之药的药力究竟有没有被解开还是个未知数,她的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差。

……

莲国边境,这一日清晨,山林之中弥漫着浓郁的白雾。

一道银光快速的从草地上穿过,风中传来那好奇的鸣叫声。

一名女子背着竹篓站起身来,方才还呆在身边的小狐狸,此刻又不见了踪影。

“嗷呜。”这时,前边露出了那毛茸茸的小爪子,那戴着面纱的女子微微一笑,原来在那里。正要走上前去,那小狐狸叫了两声又转身跑走。这……又是要去哪儿?

只见前方奔跑着的小狐狸好像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东西,不断的催促着后方跟来的女子。

“你这孩子,又调皮了吗?”

苏琴终于抓住了那不安分的小东西,只见它不断的冲着前方鸣叫着,女子这才注意到,脚边的草地上居然有着点点的紫红色。

血?

女子眉头一蹙抬起头来,大雾之下,那隐隐约约的人影映入眼帘,溪边似乎倒着一个人。

她缓缓靠了过去,那背对着她趴在溪边的男子,肩膀上插着一把箭,血已经染了整个背,紫黑色的血块触目惊心。苏琴蹲下身来,伸出手去轻轻一碰他的颈脉,虚弱的跳动着。

这箭上有毒,而他居然还活着?真是命大。

小心的转过此人的身子,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容映入眼帘,苍白的嘴角留着干涸了的血迹。

他身上的衣衫有多处破损,浑身大大小小的箭伤可见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苏琴犹豫了片刻,身边的小狐狸用爪子不断的扒着男子的袖子,口中嗷嗷的叫着。

苏琴无奈的笑了笑,“小东西,你想救他?”

这小狐狸颇有灵性,若是它不喜欢的人,看都不会看一眼,看来这年轻人运气不错。

为了避开皇甫辰的寻找,苏琴不告而别之后一直住在山的另一头。她不能离开这儿,但也不愿意被那些人找到,索性依靠饲养的小狐狸出去打探消息。它们有着灵敏的嗅觉,可以让苏琴与皇甫辰的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疼,浑身都疼。

榻上的男子睡得极其不安稳,那紧锁的眉头不曾解开,平放在身边的手时不时的握起,好像在睡梦之中都被人追杀一般。

脸颊上传来一阵温暖的湿润,偶尔还有冰凉的触觉。蓝芸只觉得好像有人用羽毛不厌其烦的轻扫他的鼻间一般,伸出手去一拨,“翎儿,别闹……”

“嗷呜……”

“大哥很累,再睡一会儿……”

“嗷呜……”

阳光洒在男子浓密的睫毛之上,脸颊上不断传来湿热,他终于忍耐不住,慢慢睁开了眼眸。

一对圆溜溜的眼珠子正盯着他,那放大了的触须和黑色湿润的鼻头近在眼前,粉色的舌头一舔他的脸颊,蓝芸身子一僵,狐,狐狸?!

“嗷呜!”

男子一把将身上的小狐狸丢开,那毛茸茸的小东西当即摔在了地上,不满的冲着他嚎叫着。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缓缓进来,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公子醒了?”

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蓝芸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简单陌生的屋子里。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时间想不起之前的事情,苏琴轻轻将汤药放在一旁,“公子受了伤,在溪边昏倒了,是这小家伙发现你的。”

那只狐狸?

白色的小狐狸再一次跳到榻上,蓝芸紧张的往后一缩,苏琴笑了笑,“它不吃人的。”

“……”他也没有说自己怕啊,只是……一时间适应不了而已。

对了,他记起来了。自己带着人马遇见了埋伏,没有想到太上皇的人居然也追踪到了这儿,这更加说明前皇后很可能就在这片区域之中!只是太上皇手下的人太过心狠手辣,个个都是用毒的高手,自己一时疏忽便中了招,在部下的掩护之下逃了出来,可是……却在这片林子里迷了路。

“糟了,锦囊!我的锦囊呢!”蓝芸想起了什么,紧张的往怀中一摸索,这一动立刻扯痛了身上的伤口,当下痛呼一声。

“公子别动,否则伤口裂开的话,可不会那么快痊愈的。”

蓝芸记起自己肩膀上受的箭伤,他回过头去,已经包扎好了的肩头这才感觉到一阵酥麻冷痛。

“嘶……”

这时,一对放大的尖牙让男子惊呼一声,“蛇!”

眼前的女子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条正吐着信子的花蛇在他面前招摇,蓝芸的嘴角有些僵硬,“姑娘,你,你这是……”

“公子肩膀上的箭可是淬了剧毒的,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可是毒已经深入血液,如今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方法。这两日,这条小蛇发挥了不小的功效。”

以毒攻毒?!蓝芸的脸色十分不好看,眼前这女子虽然蒙着脸,可是看起来十分年轻的模样,这种方法靠谱吗?

苏琴似乎察觉到了男子的想法,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放心,若要毒死的话,前两日早就死了。”

“……”这个说法一点都不能安慰人。罢了,自己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区区一条毒蛇而已。不过,蓝芸虽然这么想着,却已经把头瞥向了另一边不想去看。

肩膀上立刻传来一阵刺痛,他完全不用想象,就知道自己此刻是个什么狼狈模样。

“姑娘可有看见,我身上带着一个锦囊?”

“未曾见过。”

糟了,那可是大殿下给他的信物,里面有着前皇后的东西,如今丢了的话,他要怎么和前皇后相认?而且万一落在那些人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你要去哪里?”

苏琴惊讶的看着那挣扎着落了地的男子,对方已经拿起了叠在一旁的衣物,“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

蓝芸只觉得双腿一软,竟是跌坐了回去,一股强烈的麻痹感从脚底窜起,让他觉得这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我的腿……”

“是这花蛇的毒起了作用,会这样的。很快就会褪去,公子不必担心。”

该死,他昏迷几日了?大殿下那边若是收不到自己的消息,不知道会采取什么措施。

“不知姑娘这里可有笔墨纸砚?”

苏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抱歉,这里不允许任何书信往来。”

什么?蓝芸不由得一愣,那女子抬起头来语气不容置疑,“等公子伤好了,再作联系吧。”

“那,那我还是现在就走吧……”

“那么很可能公子跨出这个屋门不出几步就会毒发身亡了。”苏琴淡淡的传来这么一句话,蓝芸表情一僵,竟是无言以对。

手边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触感,那小狐狸不断的用自己的脑袋蹭着蓝芸的手掌,这可爱的模样十分讨喜。

蓝芸轻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来那名女子已经离开了屋子。在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女子只身住在这儿,还养了这种宠物。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落得如此狼狈,这笔账,他一定要好好的和他们算算!

第八百八十八章 命悬一线

次日清晨,天还未明亮,屋内的男子已经被肩膀上的伤口疼醒,蓝芸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那一片褐色的木屋顶,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在梦境之中。

手边传来那平稳的呼吸声,他慢慢挪过目光,银色的小狐狸十分舒适的躺在他的身边,毛茸茸的缩成一团,看上去十分暖和。他犹豫了片刻,便伸出手去,轻轻的抓了下它的耳朵,这手感有种说不出的特别。

外头传来了一丝动静,蓝芸明锐的听觉,可以辨出是一名女子的脚步。

那位神秘的姑娘,居然这么早就起了?

外头,苏琴正在准备竹篓,一道银光便从外头串了进来,她的眼前一亮,那只体型丰腴的大狐狸已经缓缓来到她脚边。

那人已经离开了?守在山脚下这么多日,终于还是放弃了吗?苏琴松了口气,这才发现狐狸的口中叼着一个金色的锦囊。

“这是什么?”她伸出手去取下,脑海中想起昨日蓝芸十分紧张的询问自己可曾见过他的东西。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榻上的男子立刻抬起头来。

“公子醒了?”

蓝芸正要开口回答,却是注意到了对方手中的东西,当下高兴得坐起身来,“我的锦囊!”不过这一动,立刻扯痛了身上的伤口,让这喜出望外的男子一阵龇牙咧嘴。

苏琴将那好似空荡荡的锦囊交到了蓝芸的手中,随后交代了一句,“公子运气好,是这狐狸从外头捡回来的。好生休息,我去山中一趟很快便回来替公子换药。”

蓝芸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根本来不及回应什么,已经迫不及待的拆开了锦囊,看着里头完好无损的一缕发丝,十分安心的放入怀中捂着,长长的松了口气。

此刻门已经被轻轻带上,男子这才回过神来,糟了,忘记了向那位姑娘道谢,真是太失礼了!

屋子里又出现了另一头狐狸,蓝芸微微一愣,发现那只体型庞大的狐狸正紧紧的盯着自己看,他不由得绷直了身子,身边的小狐狸嗷嗷叫了两声,母狐狸似乎有所体会,便瞥开头去走到一旁盘旋起身子,眯着眼睛休息起来。

好奇怪的一名女子,独自一人居住在山中,身边还养着这么特别的宠物。

蓝芸不做他想,慢慢躺了回去思索着自己该如何继续寻找前皇后。

林中,那戴着面纱的女子正在丛中寻找着草药,她抬起头来望着对面的天空,心想皇甫辰既然已经走了,说明他并没有为难云夫人,如此一来自己便放心了。当初不告而别实在有些对不起这位知己,如今麻烦已除,她也是时候回去,向云夫人赔个不是。

林中原本的鸟鸣声突然消失,苏琴眼神一变,提起地上的竹篓转身就走。

而此时,屋子里的两只狐狸齐齐伸长了脖子往外望去,口中不断的发出咕咕咕的警告声。

蓝芸立刻坐起身来,“怎么?”

不等他反应过来,母狐狸已经率先冲出了屋子,而身边的小狐狸则是张牙舞爪的在他身边不安的躁动着,而后十分有灵性的咬住了他的袖子往外拖着,好像想要让他去什么地方似的。

“姑娘可曾见过一名受了伤的男子?”

几名黑衣人将那白衣女子围在中央,风中传来那淡淡的血腥味。

“不曾。”苏琴挺直着腰板,不见任何的犹豫。

其中一人的目光落在她的竹篓上,“姑娘所采的,似乎是驱毒的野药。”

被发现了?苏琴分明察觉到几名男子的眼神一变,她立刻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了草丛之中的石子上。

“啊!”一声惊呼传来,原本站在树下的一名黑衣男子突然腾空而起,猝不及防的落入了草网当中挣扎了起来。

居然有埋伏?!几名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待回过神来,那名女子已经转身逃到了数米之外。

“追!”

又是一声惊呼,一名黑衣人的双手被机关困住,整个人栽倒在地无法动弹。身边的伙伴立刻上前想要替他除去束缚,不想这绳子极其难解,用利剑割了许多刀都不见断裂,耽误了不少时间。

“小心,这里有许多机关!”那女子果然不简单,“活捉此人!”

黑衣人运起内力加快追上,这一次他们不走平地,而是跳上树梢,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并不能替他们免去机关的威胁,依旧有两人中了埋伏落在地上无法动弹。

前皇后是国士一族长女,擅长机关之术!为首的黑衣人浑身一震,“她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

什么?众人一听,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已经有人跃身上前落在了苏琴前方,团团将那女子包围了起来。

一道银光闪过,众人还来不及看清楚发生了何事,那名黑衣人竟是倒在地上挣扎了起来,只见一头通体银白的狐狸无比凶狠的咬住了他的咽喉,嗷呜一声,竟是生生的撕下了他的喉管!地上的黑衣人挣扎了两下,便再也没有动弹。那狐狸动作极快,如闪电一般没入丛中,又对下一名男子进行攻击,它的獠牙十分锋利,每击必中。

这是怎么回事?!为首的黑衣人一咬牙,“不能让她逃了!”

“姑娘!”

这时,在小狐狸的引路之下,蓝芸很快便发现了前方迎面而来的女子。

“走!”苏琴眼中一沉,蓝芸立刻发现了那几道熟悉的身影,是他们?!

“姑娘你快走,他们交给我!”

他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那黑衣人冷笑一声,“蓝将军真是阴魂不散,居然这样都不死!”

“哼,这句话应该我说才是!”蓝芸握紧手中长剑,很快便与这群人厮杀在一起。

将军?前方的苏琴回过头来,惊讶的看着那陷入苦战的男子。没有想到,这男子年纪轻轻,居然是位将军?而且,他是朝中之人!

待苏琴回过神来,其中一名黑衣人已经一剑划破了蓝芸胸前的衣襟,那金色的锦囊带着鲜血瞬时飞出,落在了苏琴不远处的草地上。

蓝芸眼中一闪,正要过去将锦囊取回来,却被那几名黑衣人缠上。

有人发现了那个锦囊,正要趁乱捡回来,不想一道银光闪过,那只狐狸居然抢先一步将锦囊叼在嘴里,奔到了苏琴的身边。

“该死!”

“先解决他!”为首的黑衣人立刻下令,只要蓝芸一丝,那名女子难道还不好对付吗?

“就凭你们?!”蓝芸冷笑一声,对面却是轻蔑的回了一句,“绰绰有余!”

然而,蓝芸有伤在身,而这些黑衣人的武器全部淬了毒,战况激烈很快便落于下风。

一道银光闪过,一支短箭从树林之中射了出来,正中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心脏。而后陆续有人倒下身来,为首的黑衣人抬眼望去,只见大树之后,那名女子手中举着弓弩,正瞄准着他们的方向。

“看哪里呢!”

蓝芸冷喝一声,在这破绽之时准确的给了那人一剑,不想对方阴险之极,从袖中飞出一把暗器射在了蓝芸的肩膀之上,立刻传来一阵麻痹的感觉。

又是毒!可恶。

正当黑衣人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四周却是响起了一阵阵狐嚎声。

林子里,竟是出现了数头狐狸,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他的目光落在苏琴身边的狐狸身上,居然……叫来了同伴!这种情况就算他也从来没有遇见过。

这些狐狸好像受到了命令一般,前仆后继朝着那些黑衣人攻去,任由他们的毒再厉害也无用,比不上这些尖牙利爪的速度,它们无孔不入,一头倒下很快会有另一头扑来,眨眼的功夫,就连那为首的黑衣人的身受重伤。

这个时候,苏琴已经趁乱将蓝芸拖了回来,这名男子唇色苍白,意识已然涣散。

他又中了剧毒!而这一次,苏琴发现仅凭自己皮毛的医术,根本无法救活他!

……

林中小筑内,云夫人站在栅栏边上,身边的表老爷担忧的望着前方。

“奇怪,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野兽的叫声?嫂夫人还是快些进屋,大白日的,可能有野兽出来觅食。”

这时,旁边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沙沙声,表老爷一惊,立刻将云夫人护到身后,不会吧?说来就来了!

“夫人!”

这个声音?!云夫人眼前一亮,她立刻拉住了身前的表老爷,只见一名女子拨开了那片灌木丛,而她的身边,扶着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

“苏姑娘?!这是……”

“快,请夫人救救他,这孩子中了剧毒!”

孩子?表老爷一愣,这年轻的姑娘,居然称呼那名男子为孩子……咳咳,好像有些不恰当吧?

“快扶他进去!”

屋子里,那染血的纱布落在一旁堆了起来,几位云家的老爷齐齐聚集在一起,竭尽全力的救治着陷入深度昏迷当中的男子,而苏琴则立在窗边,安静的守着,可是她的手中却紧紧的抓着那个锦囊,里头,装着她的一缕秀发。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结果了吗?那孩子,千万要活下去!

第八百八十九章 世间奇事

庭院之中,苏琴看着掌心里那一缕熟悉的发丝,各种回忆涌上心头。

当年,她抱着还在襁褓之中的新生儿远赴辰国,交给了旧友抚养。而当时她留下的,便是这一缕剪下的发丝,为的就是在这孩子长大之后,可以明白自己并非愿意舍下他。

当初的莲国已经不适合他,自己都朝不保夕,唯有将他送出国去才能保他平安。而后每一天逃亡的日子,她都不曾忘记了那双小手的温度。时隔这么多年,这缕头发辗转回到了自己的手中,而那个孩子如今又身在何处?

长高了吧?可是像他父皇一样文雅俊秀?他可曾怪过自己当初将他独自一人留在他乡?

苏琴陷入了深深的思绪当中,以至于全然不知道身后缓缓靠近的云夫人。

“苏姑娘?苏姑娘?”云夫人唤了两声,石桌旁的女子这才回过神来,“夫人,那孩子可是醒了?”

云夫人微微讶异,随后摇了摇头,“还在昏迷当中,新毒旧毒,处理起来麻烦一点。”

苏琴紧皱着眉头,云夫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苏姑娘这几日去了哪儿?那名男子……可有来找姑娘的麻烦?”

她没有怪自己不告而别?苏琴歉意的抬起眼来,“那一日走得匆忙,没能向云夫人道歉,都是因为我才至云夫人被那男子所扰。”

云夫人微微摇了摇头,“我明白苏姑娘定是有苦衷的。”这是一个身上有故事的女子,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苏姑娘不会是坏人。

苏琴欣慰的笑了笑,云夫人回头看了下屋里,“苏姑娘可是认识里面的那位男子?”

云夫人在见到蓝芸的那一刹那吓了一跳,她来莲国的时候,就曾见到过这位将军,听说他是大殿下的师兄,与大殿下情同手足出生入死,如今却受了重伤出现在这儿,她开始担心是不是大殿下那里出了什么情况。

苏琴慢慢垂下眼来,她不知道要如何与云夫人说起自己的身份,毕竟这件事情云夫人若是知道,只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见对方不回答,云夫人也不再追问,她并非那种追根究底之人,不论事实怎样,蓝将军都必须救活。

“怎么不见云老爷?”苏琴这才想起,来到小筑这么久,却是没有看见云穆的身影。

云夫人的眼中带着几分担忧,“夫君离开村子外出办事,有一段时日了。”云穆离开的这几日,除了一开始会有书信往来,而后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消息,云夫人明白若云穆没有来信,说明他正在处理非常重要的事情不方便透露,而且既然是去了京都,相信大殿下定会照顾好他。

或许没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原来如此,苏琴微微点了点头,看着云夫人那张温柔的面庞,心想着要从哪里开口,“请云夫人势必,要救活那个孩子。”

“苏姑娘放心,蓝将军会没事的。”

蓝将军?苏琴眼中划过一抹疑惑,“云夫人怎知他姓蓝?”

“……”一不小心便说了出来,云夫人微微张了张嘴,倘若蓝将军醒了,苏姑娘自然会知道其实云家的人都认识这位蓝将军,自己眼下似乎也没有必要隐瞒。“其实,蓝将军与我们云家颇有渊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他们……与朝廷的人有所关联?苏琴想起了之前云夫人透露,她们因为奸人所害,不得不隐居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而今她们又认识蓝将军,说不定……“云夫人可曾见过,莲皇?”

苏琴忍不住想要打听此人,想知道他如今的情况。村中的村民淳朴,从不讨论朝中之事,这也是当初苏琴选择留在这里的原因,因为她生怕自己一旦听说他过得不好,就会不顾一切的回去。与其如此,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将一切交给上天,倘若有缘,他们定会有重逢的那一日。

云夫人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我们不过是一介草民,又怎么有机会见到莲皇。”想必,苏姑娘以为他们云家是什么达官显赫了吧?

苏琴的眼中带着几分失望,随后目光落在云夫人身后那紧闭的屋门上,许久之后才缓缓开了口,“我的孩子,也有他那么大了呢。”

孩子?什么!云夫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苏姑娘,你……”

她一直以为苏姑娘年纪轻轻,只是迫于某种原因不得不与爱人分开,却不曾想过她有自己的孩子,而且……像蓝将军那个年纪……“苏姑娘,恕我冒昧,你今年……”怎么看都像二十七八的模样。

苏琴有些羞涩的伸出手去,将脸颊上的发丝捋到耳后,“其实,我与云夫人年纪相仿。”

“……”若非了解苏姑娘,云夫人几乎要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与自己年纪相仿?这……她实在难以相信。可是回想起来,这苏姑娘的言谈举止,确实不像年轻的女子,反而有种历经世事的沉稳内敛。

“云夫人可是不信?”

云夫人这才回过神来,“不,只是……羡慕苏姑娘有这等美貌。”都说莲国的女子美若天仙,原来不仅如此,她们保养得也超乎了岁月的流逝。

苏琴笑了笑,“云夫人过奖了,山中养人而已。”

这也太谦虚了!云夫人还处于震撼之中,久久无法思考。然而很快,她便想起,这么说来,苏姑娘是与自己的夫君孩子分散了多年?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若非万不得已,没有一名女子愿意离开自己的亲生骨肉。

“嫂夫人!”屋内传来了一个声音,云夫人和苏琴立刻站起身来,蓝将军醒了?!

两人同时跨入了屋内,几位老爷已经退散开来,榻上的男子轻喘着气,意识还有些朦胧。

“蓝将军感觉如何了?”

“嫂夫人,已经替他清除了体内的毒素,这些伤势倒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好。”

“有劳几位老爷了。”

“这……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蓝芸这才看清楚了身边的这几人。那不是云夫人吗?

“蓝将军先躺着,身上还有伤。是苏姑娘将你带来的,多亏了她,你的伤势才不至于被耽误。”

苏姑娘?蓝芸看向榻边那戴着面纱的女子,这才想起了之前发生了什么。“那些杀手……”

“已经处理了,将军不要担心。”苏琴回想起那些杀手善于用毒,当下涌出一个想法,难道,是伍家的人?

蓝芸松了口气,一旁的表老爷立刻开了口,“蓝将军,大哥还未回来,可是京都之中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很自然的以为云穆也遭到了麻烦,所以日夜不眠都要将这名男子救醒问个究竟。

“不,云老爷安然无恙,现在住在将军府里。”

“那为何将军会独自回来?”

“我……”蓝芸下意识的伸手摸向怀中,“我的锦囊呢!”

锦囊?苏琴努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将手中的锦囊递了过去,“将军说的可是这个?”

“对!太好了,若是弄丢的话,真不知道要如何与大殿下交代。”

大殿下?苏琴的身子一僵,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人注意到这名女子的异样。

“多谢云夫人和几位老爷,此事我只是受殿下之命出来办事,只怕不能在此处停留。”

云夫人立刻拦住了他,“将军的伤势可不轻,还是先养好了伤再办事也不迟,若殿下在此处,定不会让蓝将军如此的。”

果真这一动,立刻扯痛了蓝芸身上的伤口。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竟然落得如此田地,差一点就要命丧黄泉了!太上皇的人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万一让他们先找到了前皇后,那自己怎有脸面回去见殿下?

“可是,若让伍家人寻到此处,只怕会给云夫人带来麻烦。”

伍家人?几位老爷面露凝重,不过很快,他们默契的笑了笑,“真遇上了,还不知道是谁的麻烦。”

身为云家人,他们早就想要会会这些所谓的伍家用毒高手,看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不过,他们可不觉得自己会输,云家世代传承下来的,可不是几百年前的叛徒所能比拟的。

一道身影淡淡的退出了屋子,云夫人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却是没有多想。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风中,那绝美的女子独自一人站在林中,肩膀微微颤抖着。

等了这么多年,她的孩子……来找她了。

他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做梦都盼着的这一日,如今反而让她觉得不太真实。

她在这座山林里度过这么多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经深深的刻入了她的脑海中。当初留下那些线索,他们父子二人竟然真的能猜中其中谜底,苏琴觉得说不出的幸福满足。

而这一次,就算太上皇再使出什么手段,她都不会再退让了!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她没有什么好顾忌的,这条命,他若能拿走,就让他拿!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也是时候了结了!

第八百九十章 失忆少年

朦胧的月光洒在这片安静的林子里,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睡梦之中,榻上的男子只觉得似有一道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而身上的伤口不断的传来碰触的痛感,睡得极其不安稳。

苏琴看着这张俊朗的面容,年轻的模样让她不由得联想自己的孩子是否也成长得这般优秀。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他,想要知道这些年来他过得好不好?

“谁?!”

那双手轻轻的擦拭着他额头上的冷汗,蓝芸猛然惊醒,一把抓住了苏琴的手臂,明亮的眸子一闪,“姑娘,怎么是你……”

他讪讪的放开了自己的手,“这一次,真是多亏姑娘相救,连累姑娘了。”若非那两只狐狸,自己只怕难逃一死。

苏琴没有说话,而是慢慢伸出手去,摘掉了自己脸上的面纱。

银色的月光照亮了这片屋子,那张如梦如幻的面容渐渐清晰,蓝芸有那么刹那间的晃神,难道自己还没有醒吗?

这是怎样的一种美貌,仿佛经过了上天精雕细琢一般,挑不出半点不足。淡淡的柳眉,幽湖一般妩媚的眸子,笔挺的鼻梁,那张小嘴仿佛有种无尽的魔力,让人不由得看呆了眼。

她每一眨眼,都好像有不同的感觉,蓝芸自认为见过的美女无数,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在这名女子面前,那些所谓的美女就显得淡然无味了。

“你……”

等等,蓝芸这才反应过来,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为何有这种熟悉之感……

“蓝将军,我儿如今,过得好吗?”

什么?蓝芸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苏琴淡淡的笑了笑,袖中的手却是轻轻握起,带着几分紧张。

她的眉眼,像极了一个人……蓝芸的心中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你,你是谁……”

“蓝将军难道不是在找我吗?”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蓝芸此刻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该不会……对了,这张脸!这张亮分明和大殿下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男子不由得睁大了双眸,生怕这一切只是自己在做梦。“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听人这么唤过我了。”这个声音带着无尽的回忆,苏琴的脑海中浮现出与莲皇朝夕相处恩爱有加的那段日子。

“可、可是……”他知道前皇后空前绝后的美貌,可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眼前的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年纪的人,就算说她是少女也不过分!蓝芸当即收敛了情绪,“你有何证据?”

说不定,她是太上皇派来的,冒充前皇后想要骗取自己的信任。

“蓝将军锦囊中装着的,是当年我放在凌儿襁褓中的发丝,交给辰国的昌定侯爷。”女子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楚,“蓝将军应该是遵循我留下来的线索,找到这儿来的吧?苏琴已经在这里等了二十年,就是为了今日。”

蓝芸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没有想到殿下和陛下苦苦寻找的女子,此刻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面前!

“我,我还是难以相信……”其实,没有人确切的知道前皇后是不是真的还活着,他也明白,对于前皇后,陛下与殿下都寄予了无限的希望,他们无法再次承受失去的滋味。所以,自己绝对不能有半分的纰漏!

苏琴笑了笑,“身为国士一族长女,最擅长的便是机关布阵,这点,蓝将军应该领教过了吧?”

他想起自己与那些杀手缠斗的时候,随地触发的那些机关!绝对没错!她,她真的是……

蓝芸立刻从榻上跃下身来跪在地上,“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蓝将军快快请起!我只是想知道,凌儿他如今过得怎样?已经回到莲国了是吗?回到他父皇身边了?”

蓝芸难以抑制自己狂喜的情绪,“殿下很好!已经成为一名十分优秀的男子,而且继承了皇后娘娘的美貌,一表人才器宇轩昂!他和陛下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皇后娘娘,就等着一家团聚的那一日!而且……而且殿下就快成亲了!”

成亲?“凌儿他……找到自己心仪的女子了?”

蓝芸重重的点了点头,“还是一名了不得的奇女子!很快皇后娘娘就能见到她了!末将要赶紧通知大殿下,让他命人来接娘娘回宫!”

“不!此事不急。”

蓝芸微微一顿,苏琴已经想得非常长远。“追杀你的那些人,想必是太上皇派来的吧?看来,太上皇还是没有放弃,要我的性命。”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并不知道太上皇与莲皇之间的各种关系变得如何,倘若他还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与太上皇作对,那么自己回宫便要从长计议,不能贸然行事。

“不如,先通知国士大人,有国士一族的保护,太上皇也无法轻易伤害娘娘。”

苏琴却是苦笑了下,“这些年,我不但要躲避太上皇的追踪,也不想让父亲发现我的踪迹。”

什么?蓝芸很快便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他听殿下说过,当年,国士大人也十分反对皇后娘娘与陛下成婚,而后来皇后娘娘失踪,国士大人深深的觉得自己的女儿被辜负了,对整个莲国皇族都心存恨意。

如果让国士大人找到皇后,说不定,反而会把她藏起来!

“是末将鲁莽!”

“蓝将军且养好伤势,我也准备几日,再将这个消息送回京都。”

“末将遵命!”

……

而另一头,清幽的厢房之内,俊美的男子面若寒霜。

“确认无疑?”

“属下亲眼说见,那公孙小姐确实是御太医!而且如今莲国皇宫,已经在筹备大皇子的婚事。”黑衣人如实回报。

萧亦琛忽然深深的笑了笑,“没有想到,朕的运气这么好,居然能赶上她的大婚。”他深吸了口气,而后脸上浮现出阴冷的表情,“看来,是时候了。”

没有想到离开他的这段时间,她的日子居然过得那般逍遥,成婚?她还真的敢嫁别人!而那大皇子,该不会是……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萧亦琛当时一眼就觉得这名男子不简单,只怕,他就是莲国的皇子吧?

“立刻集结所有兵马,在入口处扎营!朕,要送一份贺礼给莲国的大皇子!”

很快,深山的小筑里,太上皇也收到了消息。

“启禀太上皇,这是刚刚拦截到的信件。”

一名黑衣人恭敬的将手中的纸条呈上,一旁的参公公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交给了屏风之后的男子。

“萧皇终于按捺不住了吗?嗯,让这信平安的送出莲国,这一次,朕就助他一臂之力。”

而这时,风中传来一阵血腥味,屏风之后的男子眉头一蹙,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黑衣人离开之后,伍家的几位长老便匍匐在中央。

“启禀太上皇,我等已经找到了那叛徒的踪迹。”

“朕,要活的。”

“遵命。”

莲国边境的某座山林里,几道黑影紧紧的追着一名少年。只听扑通一声,前方的少年一下子跃入河中,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该死!又让他逃走了!”

“反正他受了伤,逃不了多远,这一次一定不会让他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在河边徘徊了片刻,黑衣人们便四下撤走,许久之后,原本应该消失了的少年突然从水中一跃而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咳咳……”

他吐出了几口河水,仰面躺在草地上望着头顶的天空。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为何总有人在追杀他?还有……他是谁?叛徒?他不记得,真的不记得了。

少年稚嫩的面庞带着无尽的疑惑,一对眼眸因为多日来的逃亡而留下了一片乌青色,看起来疲惫不已。

他缓缓抬起自己有些颤抖的手,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明明不认识那些人,可是他们的招式,就好像早已经刻入自己的脑海中,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零星的记忆怎么也拼凑不起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许多重要的事情。

“啊——”

一声痛苦的哀嚎从风中传来,他立刻警惕的坐起身子,细细一听,却是女子的声音。

灌木丛中,一名妇人倒在地上,身子不住的抽搐着,而她手边的果篮已经散了一地,“来人啊,有没有人在?啊——”

一阵脚步声传来,汗水模糊了这妇人的视线,她心中一喜立刻望向来人的方向,“救我,救我……”

“你这是怎么了?”少年的目光落在妇人的裙下,竟是染红了一片血迹!

“我,我要生了……啊——”妇人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裤脚,“求你,求你救我……快,快去叫人来……”

少年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一探她的脉搏,随后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忍着!”

什么?

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了几根银针,无比熟练的扎在了妇人身上,那种难以忍受的疼痛感瞬时减轻了不少。

“来不及回去喊人了,情况不妙,再迟一点,你和孩子的性命都保不了!”

不,她的孩子……“这可怎么办?”

一旁的少年却是蹲下身来,伸手去解妇人的衣裙,对方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接生!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死在腹中吧?”

“可、可是……你,你懂医术吗?”妇人从来不曾想过由男子来接生,况且,对方还只是一个孩子!

少年眼中一闪,动作却是停了下来。他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会想给这妇人接生?可是为她把脉的那一刹那,她所有的情况就好像写在纸上一般跃入脑海。

“我……可能懂吧。”

“……”

第八百九十一章 恶中有善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破空而来,那妇人满身是汗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可是此时此刻听见这清脆的声音,她觉得再多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是个男孩。”

少年的双手染满了鲜血,小心翼翼的将那软软的新生儿报了过来,皱巴巴的小脸,纤细的四肢,少年竟是觉得自己的双手有些颤抖,这浓郁的血腥味,竟是让他觉得欢喜无比,目光紧紧的盯着婴孩的脖颈,血液之中似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催促着他快些去品尝这个新鲜的小生命。

“公子?公子?”妇人察觉到这少年的异样,对方迟迟没有将孩子递过来,这个声音终于唤回了少年的思绪,他顿时心中一惊,赶紧将手中的孩子还给了那妇人。

真是奇怪,为何自己会有那种念头……为何,他会想要品尝这婴孩新生的血液?这个想法实在太可怕了!少年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甚至不敢去看妇人的眼睛,生怕自己这种肮脏的思想会让她看出来。

“这一次,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公子。”妇人流着泪,她难以想象在这深山之中,若没有遇上这位少年,自己会不会和还未出世的孩子共赴黄泉。

少年尴尬的笑了笑,此刻天色已晚,寒风呼啸温度骤降,那婴孩的啼哭声越发凄惨。他犹豫了片刻,便将自己一件干净的里衣脱下,小心翼翼的帮那婴孩包裹上。

妇人尚还虚弱,此刻也无法挪动半步,山林之中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

“这里夜间有野兽出没,这可如何是好?”妇人心中满是担忧,这么浓的血腥味,定会引来那些饥饿的猛兽。

少年忽然抬起手来,示意妇人不要出声,四周果真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风中隐隐传来了呼喊声。

“夫人……夫人……”

这个声音?!妇人眼前一亮,“夫君!夫君他找过来了!”

只见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了点点星火,一名男子迎风呼喊着,他的身后跟着几位村民。

“我、我在这里……”这妇人的声音不大,可是怀中的婴孩啼哭却是无比响亮。

“你们听见了吗?有孩子的哭声!”

村民们突然停下了脚步,警惕的四下观望着。这林子里怎么会有婴孩呢?难道……是什么妖魔鬼怪?

冷风阵阵,吓得这些村民不敢轻易动弹。“曹大哥,这,这林子会不会有什么鬼怪啊?”

“鬼怪?你们平日里上山打猎可曾遇见过?”

“啊——”这时,他身后的村民们面露惊恐,齐齐瞪大了眼睛看向他的方向。

曹大哥微微一愣随后笑了出来,“你们……越来越会演戏了啊!”

嗒的一声,一双血淋漓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之上,男子身子瞬时一僵,眼角的余光偏见那一片鲜红,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高大的男子身后,出现了一名浑身是血的少年,那人的脸上带着无辜的表情,“那个……曹夫人就在那边……”

曹夫人?村民们紧紧的盯着少年,拿着火把的手有些颤抖。对方不好意思的抖了抖衣袖,“曹夫人刚刚临盆,剩下了一名男孩。”

原来……那些是曹夫人的血啊!还有方才婴孩的哭声……

“哈哈,曹大哥,你不是不怕鬼怪吗?”

地上的曹大哥这才反应过来,“我,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夫人!夫人在那里吗?”

少年领着众人来到一片灌木丛中,拨开埋过腰间的杂草,就看见那虚弱得躺在地上的妇人,以及她怀中抱着的婴孩。

“啊!夫人,你,你……”曹大哥的面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第一时间便冲了过去,那妇人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夫君,这孩子福大命大,幸好遇见了这位小公子,如果不是他,我和孩子可能就已经……”

众人立刻看向那位年轻的少年,口中慢慢的赞美。

“恩公,走走走,上我家小住几日!救妻之恩无以为报,求恩公受我一拜……”曹大哥作势就要对着少年跪下身来,对方赶紧拉住了他,“不不不,举手之劳而已。”

看着他们一家和睦的模样,少年面上高兴,可是心中却有几分失落。

他的家人呢?他有家人吗?而他们如今身在何处,有没有像这位曹大哥一样如此紧张的寻找着自己?

……

简朴的农家里,清早便传来一阵欢笑声。

“来,笑一个!福宝,笑一个!”

院子里,那正晒着太阳的妇人身上盖着毯子,高大的男子立在她身边,怀中小心翼翼的抱着襁褓中的婴孩,时不时用手指头逗弄着。

“夫人,他在看我!他在看我!”男子的脸上带着与他这个年纪不符的笑容,犹如孩子一般天真。

“夫君真是的!”妇人掩着唇幸福的笑着,而一旁,有位老妇人紧张的跨了出来,“媳妇儿,月子里不好吹风,快些回屋吧!”

“是!母亲!”

“啊?恩公醒了?”这时,男子注意到了那站在窗边的少年,立刻抱着婴孩靠了过来。“呵呵,粗野人家,没什么好招待的,我老母亲已经为恩公准备了早饭,不嫌弃的话请恩公放心大胆的吃!”

少年这才回过神来,他微微笑了笑,“嗯。”

“恩公的模样真是斯文,不知是从外地来探亲的吗?可是在这片林子里迷了路?”

木桌上摆满了各种野菜,还有热乎乎的大馒头。

少年只觉得这种感觉甚是奇妙,明明应该是十分简单的一顿早饭,却充满了温馨的味道,他慢慢的抓起一个结实的馒头,甜甜的味道从口中蔓延开来。

迷路?“我……迷路了。”他还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曹公子目露担忧,随后哈哈笑了笑,“公子放心,这片山林我数,这几日公子安心住着,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到时候我会与几位村民带路,让公子安全的离开!”

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少年埋头吃着,忽然曹大哥笑着开了口,“公子,福宝在看着你呢!”

他抓着婴孩的小手,朝着少年挥了挥。明亮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一手抓着馒头的少年,不一会儿竟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曹大哥哈哈一笑,“福宝认得吗?这是救了福宝的大哥哥!公子可愿意抱抱他?”

少年微微一愣,随后放下了手中的馒头,曹大哥已然将婴孩递了过来。

软软的身子躺在他的怀中,少年的表情有些呆愣,而这小婴儿却是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一缕发丝,开心的玩了起来,一点都不怕人。

“公子家中可是有弟妹?看这手势好像十分熟练啊!”

弟妹?少年疑惑自己抱起婴孩来为何会如此熟稔,难得真的如他所说,自己的家中也有年幼的弟弟妹妹?

天真白皙的面庞,单纯可爱的表情,少年看在眼里,那张苍白的脸色也慢慢露出了一丝喜悦。这种感觉好像十分陌生,但是他并不讨厌,甚至有些憧憬,自己是否有机会,可以与家人团聚?

“孩子他娘,我这就上山打猎了!得多打几只野味来为夫人补补身子!”

“夫君,早去早回。”

少年坐在一旁,手中的婴孩似乎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老妇人本想抱抱自己的孙儿,哪知道一碰到他便不情不愿的哭啼了起来,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呵呵,福宝懂得认恩人呢,公子昨夜睡得可好?”妇人的眼中满是关心,少年抬起头来轻轻颔首,回想起昨夜,他总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睡过如此安稳的一觉,一夜无梦,自从他在林子里醒来之后便不断的遭到追杀,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安逸。

“那我就放心了,还担心公子睡得不习惯,毕竟是乡野人家,榻子硬。不知公子是何许人也?”她看这位少年身上穿着的布料不俗,应该是个家境殷实的公子。

少年脸上的表情一僵,“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妇人当即皱了眉头,难道这位小公子是失忆了?“没关系,公子对我们母子二人有着救命之恩,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公子可以尽情的住下,等到想起了一切,要走的时候再走。”

“可以吗?”他总觉得,这样的简朴好像做梦一般,他也能过上如此平静的生活吗?

妇人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当然可以……”

这时,有几名村民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曹大哥受伤了!曹大嫂快逃,快逃啊!啊——”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那几名村民突然身子一僵往前栽去,而他们的背后插着几根暗器,黑色的血液瞬时蔓延开来。

一阵尖叫传来,随后,风中带着那沙哑无比的嗜血笑声,少年一下子便听出了这些声音。

“快,快带孩子进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两名黑衣人出现在院子里,他们的眼中放着精光,“五长老,终于找到你了,可真是会躲啊!”

“公子,公子快一起逃啊!”妇人脸色惨白,而少年却是往前跨了一步,“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

第八百九十二章 烟消云散

两位长老对视了一眼,随后笑得无比张狂。

“老五,到现在还想耍什么花招?若你乖乖的将长生不老的药方交出来,说不定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长生不老?“你们在说什么?我到底是谁?”

二长老微微挑了挑眉,难道……他真的失忆了?试探的往前跨了一步,“你是伍家内族的五长老,偷了长生不老药后躲到此处,现在可想起来了?”

“什么长生不老药,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世间,根本没有长生不老之药。脑海中竟是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不断的在少年的脑海中徘徊着,挥之不去。

一阵剧痛传来,少年突然痛苦的尖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太阳穴面目狰狞,“是谁?!是谁?!啊——”

两位长老当即警惕的后退了两步,生怕对方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公子,你,你没事吧?”妇人紧张的从一旁过来扶住那已经跪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少年,对方突然一把将她推开,“走!快走!”

他的瞳仁瞬时一缩,竟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满是猩红,血?好多血……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屋内传来,里头的老妇人赶紧捂住了怀中婴儿的嘴,“福宝,别哭!别哭了!”

只听轰的一声,窗户被巨大的内力震开,一股强劲的吸力竟是将老妇人怀中的婴孩收了过去。“啊——福宝!”

二长老手里抓着那不安分的男婴,随后笑了笑,“怎么,老五留着这么美味的孩子,是打算练功的时候再吃吗?”

吃?!

一旁的妇人脸色一变,看向少年的表情满是难以置信。

“你,你胡说!”然而,少年的心中却是涌现出无限的恐惧,自己在接生这婴孩的时候,脑海中却是浮现出类似的画面,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自己真的曾经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二长老眉头一皱,“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莫非,这就是那长生不老之药的副作用,让人失去从前的记忆?

“哼,不论他是不是真的失忆,他杀了我们那么多长老,就不能让他这般好过!”

手上的婴儿啼哭得更加厉害,二长老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吵死了!”随后高高的举起襁褓,作势就要往地上丢去。

“不要啊!”妇人想也没想便冲上前去,正好敢在了那婴儿被摔在地上之时,稳稳的扑上前以自己为盾接住了婴孩,而她也重重的摔倒在地。

什么?“无知妇孺,居然敢坏我等好事!”

二长老心中升起一团火焰,从来没有他杀不了的人,这妇人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满是剧毒的手呈爪状攻向地上的妇人,不想清风一拂,那少年及时的挡住了对方的攻击拦在妇人身前,“快逃!”

“老五?你,哈哈哈,真是笑话,什么时候老五也有了善心?怎么,你这是要改邪归正?”

少年恨恨的抬起头来,“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不准杀她!

身体很自然而然便动了,哪怕从前那些嗜血的回忆正零星的浮上脑海,可是少年的心中却无限恐惧。他不希望自己的从前真的那般残忍,他喜欢现在的自己,这样……无拘无束的自己!

那种诡异的寂寞居然这般熟悉,而在这简朴的农家里,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安心,这一种安心好像是他憧憬了许久的。

“哼,既然你这么拼命,我们……就越要杀!”二长老一个眼神,身后的黑衣男子立刻跃身上前,毒爪拍向那抱着婴孩往外头逃去的妇人后背。

“不!媳妇儿……”

一名老妇人却从旁边冲了出来,刚好拦在了那妇人身前,只听一声惨叫,老妇的身子生生受了那一掌,整个人顿时飞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她噗的一声喷出一口污血来,而后瞪大了双眼就那么望着黑衣人的放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婆婆!婆婆!”

“你们……你们……”少年本想说,为何你们要滥杀无辜,可是他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口。这种杀戮他居然如此熟悉,杀人对于他来说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地上那老妇人,方才还十分友善的与他谈笑,而这会儿已经变成了冰冷的死尸一具,一切就好像做梦一般。“快逃!还站着做什么?!”

妇人满脸泪水,而少年已经飞身而来,一脚踢在了那黑衣男子的身上。

“真是越老越有意思了,老五,你真是让我们刮目相看啊!”

咔嚓咔嚓,两名男子的手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都这把年纪了,还在玩什么善良的把戏,真是让人不喜!”火光电石之间,两名黑衣男子已经朝着那少年攻了过去。

“公子,小心啊!”

夫人站在栅栏之外,不放心的回头张望着,这么一喊让少年一个分心,胸前立刻中了一掌。

“快走,还愣着做什么?!”

“哼,自身难保还逞什么英雄!”两位长老丝毫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对方可是卑鄙阴险的五长老,一不小心就是他们遭殃。

少年本能的伸手向自己的袖子,这才发现袖中空空如也!他的衣服……先前的衣服里藏了许多剧毒,如今,身上的粗布衣不是他的!

“啊!”

又被毫不留情的拍了一掌,少年瞬时后退了数步,强劲的内力震开了他的发带,束在脑后的长发随风飞散开来。

二长老眼神一闪,“他的头发……”

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此刻居然出现了大片的银白。

“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也发现了自己身子的异样,原本饱含内力的丹田,此刻就像被戳破的油桶一般往外慢慢的渗漏着。一双手居然使不出力气来,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掌心,脑海中再一次响起了那个陌生女子的声音,这个世间根本没有长生不老之药。

“长生不老之药……”

“对!快点把药方交出来!”两位长老见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当下面露惊喜。

少年看着自己披散在肩头的银发,“没有长生之药,这世间,根本没有长生不老之药……”他口中喃喃自语,心里涌现出无限的悲凉,眼角居然滑下了两行血泪。

“这,我这是……”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少年突然狂笑了出来,有一种做了多年的美梦,在这一刻渐渐土崩瓦解的苍凉。

婴儿的啼哭声从风中传来,少年看向那位妇人逃走的方向,心中有种不曾的欣慰。

他……好像杀了很多很多人,而这一次……他好像是第一次救人。原来救人的感觉是这样的,明明脑中还没有任何想法,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动了。

那个男婴,是自己一手带到这个世间的……

“呵呵,呵呵呵……”少年的口中发出一阵喃喃的笑,其中一位长老啐了一口,正要去追那妇人,却被身旁的二长老拦住了,“现在不是理会闲杂人等的时候,他实在有些古怪。”

“会不会是装的?”

二长老微微摇了摇头,“我们追杀他的时候,你没有发现,他好像越来越年轻了?我一直在想,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看着如今那张稚嫩的面庞,却渐渐苍白的头发,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还是将他带回去,听由太上皇发落!”

两位长老分明感觉到,这可能是长生不老之药的副作用,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勇气将这个猜测告诉太上皇,毕竟,那位主子对于长生不老是这般的痴迷,若是否定他,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反正这叛徒最后也是死路一条,就让他亲口对太上皇说吧,就算太上皇发怒,他们也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

“走!”

一阵清风拂过,院子里再也没有了那三人的影子,只留下地上那一具凄凉的老妇身躯。

……

今日的小筑内,气氛显得格外的严肃。

“启禀太上皇,叛徒已经带到,他被我们废去了所有武功,如今已经是废人一个。”

一声闷哼传来,那虚弱的少年被无情的丢到了地上。

一头银丝散落在地,他狼狈的挣扎起身,那张年轻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屏风之后沉默了片刻,便传来了那深沉的声音。

“许久不见了,五长老。”

少年眉头微蹙,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般熟悉,可是却好像隔着一层纱,让他看不真切。他从前,来过这里吗?

见少年不回答,两位长老立刻开口解释,“启禀太上皇,五长老好像失忆了。”

“失忆?”

两人立刻跪下身来,“也有可能是五长老的阴谋,他执意不肯承认认识我们。”

一声轻笑从屏风之后传来,“既然他失忆了,正好,内族之中不是有许多的办法,可疑帮助恢复记忆吗?既然人已经带回来了,就让他,为朕写下长生不老的药方。“

“这世间……根本没有长生不老之药……”

少年虚弱的开了口,太上皇眉头一蹙,小筑之内的气氛陡然一变。

两位长老当即屏住了呼吸,静等着狂风暴雨的到来。

第八百九十三章 羿国来犯

许久之后,屏风之后竟是传来一声茶杯破碎的声音。

“太上皇息怒!”两位长老已经惊恐的跪在一旁,连同外面的参公公也跪了下来。

“你现在,是在跟朕说没有长成不老一事?那么当初,是谁说,云家有这等秘术的,而且流传了几百年?!”

地上的少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慢慢的流出,太上皇?屏风之后的人究竟是……

参公公看见了男子的眼神,当即便来到两位长老面前,“长老请外面等候。”

两位长老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间屋子,当下便快速的退了出去。

这时,参公公慢慢的推开了屏风,那一头银发的男子便出现在少年的面前,毫无遮拦。

本是古稀之年,可是那皮肤也算保养得宜。除了那光泽的银发与白眉,五官都颇为立体硬朗,一身银白色的长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那双眼眸,透着帝王才有的深沉与锐利,此刻正冷冷的盯着地上的少年。

然而,少年那浓密的银丝,却是让太上皇不由得眼神一凛。

“你竟是变成了这副样子……”难道,那长生不老之药也失败了吗?!可是,对方分明是一副少年的模样,连声音也变了,唯有那一头银发分外刺目。

少年慢慢低下头来,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无数的片段,顷刻间仿佛要挤爆他的头颅,当下痛苦的在地上挣扎起来,“啊——”

他的眸中浮现出一抹血色,突然惊恐的看向四周。

本是清幽的竹屋,此刻居然到处都是鲜血,他的手上,身上,沾染着紫黑色的血液,场面十分惊悚。耳边不断的环绕着婴儿的啼哭声,孩童的求饶声,他不断的往后退着,仿佛有无数干枯的手指从地下伸出,好像要抓他一同下地狱般。而身下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的骷髅,这些人他知道!都是他杀死的!

太上皇皱着眉,看着眼前那好像已经陷入恐怖幻觉中的少年,对方眼中布满的血丝并不像是装的。难道,这就是长生不老药的副作用,服用之后会像他这样陷入疯狂吗?

不过,那只是他。

五长老杀了太多的人,内心深处自然会有这种黑暗的回忆和恐惧。但是他不一样,他身为莲国的掌权者,心性都是无懈可击的,任何妖魔鬼怪都无法近他的真龙之身。因为他是天子,是上天选中的人。而且,也是天意让他开始追寻长生不老之路的。

“记起来了吗?记起你为了炼制长生不老之药,花费了多久的时间,杀了多少人吗?”

那些零星的记忆拼凑起来,少年哪怕不愿意相信,都不得不承认,从前的自己真的是那般残暴。

“哈哈哈……”他的口中发出了一阵癫狂的笑,若他从前真的那般冷血无情,为何要让他变成现在的模样?为何……他会感到害怕?

“公孙姝……”

太上皇眼中一闪,随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只要你将药方写下来,朕,可以让你死得舒坦一点。”

少年突然抬起头来,“让公孙姝来见我!让她……让她把我变回去……要不然,让她干脆毒死我……”

什么?!太上皇显然不明白对方的这些疯言疯语,唯有少年才知道,他宁可自己不曾想起过去的事情,宁可没有如今的情感,他害怕,他如此害怕过去的自己!若能够选择,他希望自己不要吃下长生不老之药,永远做那冷血无情的人。

突然少年眼神一变,凶狠的看向眼前的银发男子,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太上皇攻了过去。

火光电石之间,竟是有三名绝顶高手出现在屋子里,三把长剑准确的刺入了少年的身体,将他定格在太上皇三步之外。

嗒……嗒……

鲜血顺着他的布衣低落在地上,少年的表情僵硬,随后竟是露出了一丝难懂的笑意。

“太上皇?!”

外头的长老听见了动静立刻奔了进来,便看见了那还保持着攻击姿势的少年。

“老五,你真是不自量力!”难道他连太上皇的身边有无数高手死士都忘记了?居然胆敢在这里袭击太上皇!简直是自寻死路。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少年求的就是一死。

耳边茫茫一片,少年空虚的盯着头顶上绿色的屋顶,却好像有无数的手正拉着他往那深渊里扯去。他死后,应该是要下地狱的吧?

“哼,放干他的血,而后长生不老之药的完善,就交给你们了。”

两位长老立刻回过神来,太上皇没有怪罪他们?“是,遵命……”

……

莲国宫中,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的景象,连空气中都带着无尽的欢愉之气。

这些日子以来不断的发生不好的事情,如今能办一场奢华的喜事,也算缓解了众人心中的压抑。

“凌儿,即将是要成家的人了,感觉如何?”

亭子里,那俊美无双的男子却是挺直了腰板没有回答,可是嘴角那不自觉扬起的弧度,已经泄露了他的心思。

“什么时候,给父皇生个皇孙啊?这江山你若不要,父皇可就传给皇孙了!”

“父皇还是再让后宫的妃子们生几个皇弟比较实际。”凤凌轻轻飘来一句话,让莲皇当即笑容一僵。这小子,可真会埋汰自己。

突然,那高大的武将急匆匆的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莲皇第一个反应便是,“凌儿可是得罪了你未来的老丈人?”这个时候,公孙将军不是应该在将军府里头安排一切吗?最近他可是连早朝都懒得上,直接丢了一句筹备女儿的婚事就连人影都不曾见过了。

凤凌微微挑了挑眉,然而他看见公孙将军那严肃的脸色,心中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公孙将军很快来到莲皇面前,他深深的看了凤凌一眼,“启禀陛下,边境传来消息……羿国大军,正在莲国门口扎营!”

什么?!莲皇立刻站起身来,连凤凌也大吃一惊。

“即刻上朝!”

金色的大殿之内,气氛从未有过的严肃。文武百官似乎慌了阵脚,“怎会发生这种事情,边境的迷阵难道被破坏了?”

“就是,这些年来,从未有人闯入过莲国境内,难道我国出了叛徒?”

“那异国萧皇的目的是什么?听说他前些年来不断的扩张国土,已经灭了不少小国,实力不容小觑。”

“皇上驾到——”

尖细的声音响起,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那明黄色的男子大步跨上前来,大手一挥,“边境何等情况?”

立刻有一名大臣站了出来,“启禀陛下,羿国在我国境外集结兵马,而且,听说已经有一部分的人进来了。”

“怎会发生这种事情?可派人去查看了边境的迷阵?”

“据探子来报,不知为何,边境的迷阵被人破坏了,出现了一个缺口,而羿国的人正是从那缺口之中进来的。”

这时,一名士兵匆匆上殿,手中拿着一封信件。

“启禀陛下,羿国使臣送来了信函!”

信函?!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在那一封薄薄的信封上,大公公当即接过来呈上,莲皇打开一看,脸色瞬时阴沉下来。

文武百官纷纷猜测着信中的内容,莫非这是邀战信?

“哼,若他羿国敢来犯,本将军立刻领兵,出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公孙将军举起了硕大的拳头,浑身气势冷冽。此话一出,所有武将纷纷表态,势必要将羿国的人赶出莲国。

这时,殿外却是出现了一道不受欢迎的身影。

参公公领着几名大臣缓缓跨入大殿,这些陌生的面孔,鲜少人认得出来,然而朝中的老臣却个个变了脸色。

这些大臣,是当初跟随太上皇隐居脱帽的老功臣啊!如今居然一个个出现在这里……

“奴才,叩见陛下。”

莲皇微微挑了挑眉,语气满是不喜,“参公公今日来,有何贵干?”

参公公好像听不出对方言语中的不满,恭敬的笑了笑,“奴才奉太上皇之命,前来传太上皇口谕。”

口谕?

“今日羿国来犯,乃我莲国多年来不曾遇过的危机,朕命人前往打探,而羿国使臣表态,这次领兵扎营并非挑起战事,而是为了寻找羿国丢失之物。只需归还,羿国萧皇承诺择日退兵。朕忧思多日,望陛下彻查真相,将丢失之物尽快送离莲国,以免造成不可挽回之局面。”参公公话音刚落,文武百官纷纷猜测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羿国丢了东西,居然找到莲国来了!”

“可不是吗,谁知道他丢的是什么!”

台上的莲皇紧紧的盯着参公公的表情,羿国使臣的信件才刚刚送到,太上皇那边就知道了消息?而且……想必,他是知道萧皇要找的究竟是什么!莫非……

莫非,这就是太上皇将公孙姝平安送回来的原因?!

欲擒故纵。

他的目的,终究还是要逼迫公孙姝,若不乖乖就范,就要联合朝中的老臣,一致决定将她送去羿国!

太上皇胸有成竹,只是莲皇没有想到,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是不惜让莲国的安全陷入深深的隐患当中!羿国的萧皇,可非善类!

第八百九十四章 惊人消息

这一日,将军府中的氛围带着几分异样,下了朝的公孙将军一身冷冽的回来,看见那挂了一半的红绸立刻火冒三丈,“怎么都停下来了?小姐婚期将近,你们动作都快一点!”

老管家一脸担忧的靠了过来,“启禀将军,是今日京都街道上有了一个奇怪的流言,下人们听了十分不安。”

“小姐还不知道此事吧?”公孙将军立刻收敛了神色,老管家微微摇了摇头,他才松了口气,“传令下去,不得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惊扰小姐,让小姐安心休息待嫁!谁若敢透露一个字,便打发出将军府,其亲眷也永不再用!”

连纪律严明的将军府,都受了传闻的影响,就不必说其他的寻常百姓。

莲国多年来的闭门锁国,百姓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稳定平静,如今突然有羿国来犯的消息传开,多少人心中都无法平静下来。他们并不知道,其实莲国对于其他的国家来说神秘而强大,百姓们只是担心,这安居乐业的生活会离他们远去。

“春香姑娘,老爷交代了,这几日姑娘与小姐都不要随意出府。”

门口,正打算外出置办些物品的春香被老管家拦住了。她的眼中讶异一闪,“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管家笑了笑,“春香姑娘不必担心,只是近日来京都里不太平,将军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姐与大殿下婚期将至,万事都要小心些才好!”

也对,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若发生什么意外那就不好办了。“这些是小姐要的东西,劳烦管家命人去外头购置一些。”

“春香姑娘放心,一会儿便让下人给姑娘送去。”

走廊之上,正在悬挂红绸灯笼的家丁们一见春香,便立刻安静了下来默默的做着手中的活儿,这让那敏感心细的女子多留意了几分,今日的将军府有些奇怪呢。

“公孙小姐,今日觉得身子如何了?”

院子里传来了穆伯的声音,春香正要踏进去,便听见那担忧的声音响起,“公孙小姐的脉搏越发奇怪了,还是告诉大殿下为好。”

“不,不可告诉他。”

小姐?春香立刻停住了脚步,小姐难道生病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大殿下?

一阵清风拂过,云穆的眼中一闪,当下大步靠近云姝,朝着她脖颈处伸出手去。对方的眼神有些疑惑,却是没有躲闪,她好像相信眼前的这名男子并不会伤害她。

一缕银丝被云穆挑了出来,满头的黑发因为这一抹银白而显得分外诡异,两人同时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

春香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往里头张望着,正好看见了云穆的手,她立刻捂住了自己差点惊呼出声的嘴,一颗心微微颤抖着。

“长生不老之药会快速消耗生命力,公孙小姐,这已经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了!”

长生不老之药?小姐她们在说什么呢?

云姝深吸了口气,而后却是平静的将自己的发丝抽了回来,慢慢的塞进黑发之中遮掩住。“只是身子时常感觉乏累,便没有其他的症状了,说不定只是近些日子太过劳累,所以才多了几根银发。”

身旁的男子眼神已经有了些许怒火,云姝轻轻叹了口气,“身为医者,姝儿懂得照顾自己的身子,穆伯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这叫他如何不担心!

云穆慢慢垂下眼来,他了解自己的女儿,但此事绝对不能纵容她!

男子当即往后退了几步,痛心的看着眼前那倔强的女子。“……”他微微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待云姝回过神来,那男子已经转身大步离去,带着一身冷冽的气息。

云姝渐渐收敛了神色,她垂下眼来,挑开那一缕银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她并没有说谎,除了经常觉得乏累就再无其他不适的症状,这白发也是今日才发现的。这与之前他们所知道的副作用不尽相同,情况兴许不必想得那般糟糕。

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云姝立刻佯装无事回过身去,“春香,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春香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只是歉意的笑了笑,“管家让其他的家丁代奴婢出去购置了,方才顺路去了一趟膳房为小姐吩咐了一盅补汤来,小姐近日太过辛苦,可要好好休息啊。”

云姝微微笑了笑,轻点了下头。

此时此刻,一辆马车紧随而来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将军!那,那人又来了……”老管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公孙将军却是脸色一冷,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前来将军府,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真,院子里那一头银发的参公公满脸堆笑的站在那儿。

“杂家见过公孙将军。”

“参公公这么这般清闲?我将军府可不是什么花园,任人想来就来的。”公孙将军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参公公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从怀中抽出了一封信件,“太上皇分外想念公孙小姐,特地让杂家来给小姐送了一封慰问信件,不知公孙小姐可在府中?”

“姝儿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信件就交给本将军吧!”他绝对不会让云姝收到这封信。这魁梧的男子几乎是抢的一般,没等参公公说些什么,已然伸出手去一把夺过了信件,“今日府中忙碌,就不请参公公喝茶了,管家送客!”

参公公显然没有想到此人会如此无礼,张了张口却犹豫了片刻。罢了,这信有没有送到公孙小姐手中都不碍事,只需让他们知道,太上皇的耐心是有限的。“既然如此,杂家就告辞了。”

他挺直了腰板,随后瞥了公孙将军一眼,略带高傲的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什么东西……”公孙将军啐了一口,正想将信撕掉,随后转念一想,还是交给大殿下为好。

“小姐今日没有出府吧?”

“回将军的话,已经交代下去了,方才小的也没有让春香姑娘离府。”

公孙将军轻轻应了一声,便朝着云姝的院子大步走去,不想在拐角处,却是看见一名穿着斗篷的男子迎面而来,对方身后的暗影再熟悉不过。

“大殿下?!”

凤凌伸出手去接下了自己的斗篷露出了那张绝美的面容,“参公公来过?”他从后门进来,正巧看见了参公公路过的马车。

公孙将军谨慎的将那封信递了过去,“这是太上皇给姝儿的信,幸好被我及时拦了下来,可不能让姝儿知道这个消息。”

凤凌撕开信件一看,眼神中透着无尽的冷意。

“他是在威胁姝儿。”信中说道,如今莲国上下还不知道萧皇要寻找的到底是什么,为了莲国民心不受动摇,太上皇已经传令下去尽快制止谣言,可是他却说自己年迈力不从心,只怕谣言无法完全消除。这分明是暗示云姝,他只给她很短的时间考虑,如果不答应他的条件,就要让整个莲国知道,萧皇要找的就是她!而到时候迫于压力,莲国不把她交出去都不行。

“可恶,这是在涨他人志气吗?莲国可不怕他区区一个羿国!”公孙将军觉得自己腰间的长剑已经很久没有拿出来磨一磨了,如今别人已经欺负到头上,可没有忍气吞声的理由!

“公孙将军稍安勿躁,此事交由我与父皇去处理。只是姝儿这里,不可让她操心,特别是萧皇这个人,不可在她面前提起。”

公孙将军从未见过凤凌如此严肃的模样,他不知道云姝与萧亦琛之间牵扯两世的仇怨,此刻却也慎重的答应了。

“听说她最近身子不太好,我去看看。”留下这么一句话,那绝美的男子便带着身后的暗影朝着云姝的院子走去。

清幽的花园里,一名女子安静的站在走廊中,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好像正做着莫大的挣扎。

“春香。”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春香回过神来便看见不知何时,凤凌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大殿下!”

“怎么了?为何反应这般惊讶?”

春香的眼中闪烁,她立刻望了云姝的屋子一眼,再看看眼前这名男子,觉得他出现得及时,莫非这就是上天要她的选择。

“殿下,奴婢有些话,不得不告知大殿下。”

凤凌立刻收敛了神色。

安静的院子里,几名暗影把守在四周,俊美的男子带着柔和的神色,“春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哪知道,这名丫鬟突然跪了下来,“求殿下救救我家小姐!”

“快起来说话,姝儿发生了什么事?!”凤凌瞬时一惊,扶起地上的丫鬟不想却是看见了那张泪流满面的小脸。

“小姐她……她生病了……奴婢偷听了她与穆伯之间的谈话,说到什么长生不老药的副作用,消耗生命力什么的,奴婢还看见,小姐出现了很多白发……”

“你、你说什么?!”凤凌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一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时候从伍家长老救出云姝的时候,就听说她好像吃下了一颗长生不老之药,不过……她不是已经吃了解药吗?!

“该死!我居然这么大意!”她一定是怕他担心,所以才……

第八百九十五章 找到她了

“殿下,如今该怎么办?最近小姐时常让奴婢出府购置些物品,原来是为了支开奴婢让穆伯为她诊治……小姐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请殿下救救小姐啊!”春香无比责怪自己为何这般蠢顿,竟然没有察觉到云姝这些日子以来的异样。

凤凌紧皱着眉头,既然云穆知道这件事情,为何不告诉他?难道,就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和云家吗?!

不,对于凤凌来说,没有什么人比云姝更加重要!“穆伯如今人在何处?”

两人很快便来到云穆的屋子,然而奇怪的是,院子中安静得有些古怪。凤凌一把推开屋门,干净整洁的屋子空无一人,春香一下子便注意到了那空荡荡的衣柜,“穆伯的行李,怎么都不见了?”

她回过头来,只见凤凌站在桌边,手上拿着一封信件。

“他走了。”俊美的面容露出了一丝凝重,信上,云穆说他有要紧事要回云家一趟,希望这段时间凤凌可以好好的照顾云姝。

不用想都知道云穆回云家,是去寻找治疗云姝的办法!

“怎么,怎么能如此……”

“春香,不要让姝儿知道我们已经知晓了她的病情,穆伯是值得信任的人,他离开一定是为了帮助姝儿。”凤凌深吸了口气,“这几日还请你小心照顾着她,我会想办法,一定不会让她有意外发生。”

春香抹去了眼角的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

安静的院子里,清新的花园里,丛中花苞朵朵,清风微拂,亭中那淡绿色长裙的女子安静的靠在红柱上轻闭着眼,轻盈的发丝微微飘荡着,唯美恬静得犹如画卷一般。

凤凌的心轻轻颤抖着,他无声的靠了过去,生怕自己会打搅这副看似平静的画面,然而目光落在她那一头秀发上,想起春香说的话,便忍着心中的疼痛慢慢的寻找起来,终于在她的脖劲处看见了那一抹若隐若现的银色。

她处于这种境地究竟有多久了?都是因为他无用,没有办法保护她……可是事到如今,就算他以死谢罪也无法还她一副健康的身子。

凤凌哀伤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慢慢伸出手去轻拂着她的面庞。而她睡得那么沉,竟然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他后悔了,当初她说为了不再让更多的无辜人牺牲,自己就应该拦着她!以她一条命去换更多条命,在凤凌看来是不值得的。为何她要背负这么多,就因为她是云家的人,就应该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凤凌觉得,宁可做一个自私的人,也不愿意失去她。

白皙修长的手慢慢从她的脸颊挪到脖颈处,凤凌犹豫了片刻,正打算拨开那一团黑发,云姝猛然一个惊醒睁开眼来,便看见了自己眼前那双手。

“……你怎么来了?”她很快想到了什么避开,站起身来略显无奈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这一刹那,凤凌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千言万语汇集成三个字,“你瘦了……”

云姝微微笑了笑,“最近有些乏累,今日宫中无事吗?”

事到如今,她还担心着自己?凤凌努力隐去眼中的担忧,“婚期将至,这段日子一来冷落了你,姝儿可会怪我?”

冷落?她从来不觉得凤凌冷落了他,相反,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平静,没有得到任何他遭遇不测的消息对于云姝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和安心。她知道如今两人所面临的别离只是暂时的,会有天长地久的幸福在等着她。

“嗯,怪你。”

凤凌眼中一身,看着眼前那故作严肃的女子,这语气中却听不出半点的牢骚。

果真,云姝的脸上随即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所以成婚之后,不论多么凶险的事情,都要带着我。”

“那么,若是姝儿有什么麻烦,也要告诉我,可好?”

凤凌仔细的注意着云姝的表情,可是对方却没有丝毫的变化,“那么,我希望永远都不告诉你。”

“姝儿……”

“因为,我可不想遇见麻烦事。”云姝的脸上露出少有的俏皮,若非方才听见春香的一席话,凤凌几乎要被她的乐观所迷惑。此时此刻,男子紧紧握住了女子的手,这一份珍惜,好像生怕她随时都会从自己的世界消失。

男子忽然手臂微微用力,将女子揽入了怀中,云姝有些惊讶,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婚期将至,姝儿的心情如何?”

他的手指慢慢的绕着她背后的发丝,轻柔得挠着他的心。

心情?云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别样的笑意。她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成婚,心情居然异样的安稳。没有太多的兴奋,就好像一片漂泊了许久的落叶找到了一处可靠安稳的港湾,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然而她也知道,这其中的经历是多么的坎坷,这样的结果多么的珍贵。

怀中的女子没有回答,凤凌好像憧憬一般,自顾自的说起话来,“我们要生一对儿女,最好是兄妹,他们此生可以互相照顾而不孤单。我们一起抚养他们长大成人,看着他们娶妻生子,然后两人白发苍苍,开始每日在河边看日出日落,养家禽打理田地。高兴的时候就寻一处青山绿水与世隔绝,不高兴的时候我就任你欺负直到你绽放笑容,这样的日子……姝儿会不会觉得无无聊?”

无聊?云姝的眼眶已经湿润了,这样的日子,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选一人白首,择一处终老。没有什么比平平淡淡更幸福的事情,她要的,就是能紧紧的牵着所爱之人的手,不论风雨都永不分开。

为了这一日,她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

御书房内,莲皇正来回的踱步着。

卑鄙!真是卑鄙!没有想到太上皇居然无视莲国安危,为了他的一己之私将莲国大门向羿国萧皇敞开!而且莲皇还猜到了太上皇的意图,他想要坐山观虎斗!这个莲国表面上的主人还是自己,如今太上皇对自己颇为不满,早就想要找个更适合的傀儡取而代之。倘若最坏的结果是与羿国开战,一旦战败,太上皇就有了把柄可以逼他退位!

以莲国的实力,想要战胜羿国并非难事,只是太上皇在后面虎视眈眈,如今正是自己与他正面敌对的关键时期,若他和萧皇联合,那对自己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莲皇丝毫不怀疑,太上皇做得出这种事情!

他又要用同样的方法,来逼迫凌儿伤害公孙小姐了!这一次,又怎么能让他得偿所愿?!

“大殿下,陛下正在里头呢。”外面传来了大公公的声音,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一脸严肃的男子跨了进来。

“凌儿今日,怎么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莫非公孙小姐已经听说了?”

只见凤凌从怀中拿出了那封信件,“这是参公公送去给姝儿的。”

莲皇眉头一蹙,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气得将信摔在了桌面上,“他,他这分明是威胁!”居然还留了一手,如今羿国军队集结的消息传开,已经影响了民心,倘若让萧皇的目标是公孙小姐的事情公诸于众,难免会有百姓将责任全部推卸到公孙小姐身上!

“要不然……将婚期延后?先带公孙小姐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等父皇想到办法赶走萧皇之后,你们再……”

“不,立刻完婚。”

什么?!莲皇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今日的凤凌有些不太寻常,他沉吟了片刻,“是不是……公孙小姐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凤凌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他抬起眼来,目光坚定的望着莲皇,“三日之后完婚,我等不了那么久了。等姝儿成为大皇妃,她自然就是我们莲国的一份子,趁早断了萧皇的念头!”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莲皇转过身去,好像在思考着这个举动的可行性,他慢慢停下了踌躇的步伐,“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三日之后立刻举行成婚大典!就算萧皇带兵杀入宫中,父皇……也会保你们顺利成婚!”

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阵急叩门传来,莲皇微微挑了挑眉,“进来!”

只见一名士兵恭敬的迈入御书房中,那张面孔让凤凌眼前一亮。

“属下叩见陛下,大殿下。”

“莫非,是蓝芸来的消息?!”

“是,蓝将军有急件!”

蓝将军不是生死未卜吗?莲皇面上一喜,总算有个好消息传来了!

凤凌迫不及待的接过信件打开一看,他的表情瞬时僵立在那儿,随后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莲皇。

“怎么,他说什么了?情况不好?”

凤凌一个手势,那名士兵便退了下去,御书房中陷入一阵沉默当中。

“凌儿,到底什么消息,你还不快……”

“父皇……他,找到母后了……”

“……”

莲皇的表情一僵,薄唇微微颤抖着,“你,你说什么?”

“蓝芸他……找到母后了。”

第八百九十六章 世事之巧

莲皇愣了半响,随后冲了过来一把夺过了凤凌手中的信件,他一颗心狂跳不已,一字一句生怕错过了信中的内容,更重要的是,他怕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凤凌看错了。

“琴儿……她真的,真的……”

“母后还活着,而且一直都在等着我们。”凤凌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后,只能从莲皇的画像中来填补自己对于生母的记忆,然而他的心情又有些忐忑,见到母后的时候,她会对自己露出什么样的神情,会不会怪他们来晚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因为……前皇后是那么出众的一名女子,她一定希望自己会有一个同样或者更加出众的皇子。但是凤凌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

“立刻……”莲皇抬起手来,然后却僵在半空中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现在,就要将她接回来了吗?可是,这个宫中还没有准备好,他也还没有准备好。想起过去太上皇对她所做的种种,莲皇觉得自己再见她时一定会羞愧得无地自容。她是不是恨着自己?恨他没能履行当初的承诺保护她,以至于她为了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不得不与出世没多久的皇儿分离。

“父皇,我们都要冷静一点,是要将母后接回来,但肯定不是马上。就如母后所说,该来的总会来的,关键是我们一家人要如何齐心合力度过这个难关?毕竟,还有人在那儿虎视眈眈。”凤凌说着,抬眼看向窗外,仿佛太上皇就在那片山头,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

然而,御书房中却是陷入一片沉默,凤凌回过头来,只见莲皇拿着那张信纸陷入了无尽的回忆当中,许久之后才缓缓开了口,“凌儿,你先下去,父皇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就连自己都有些手足无措,更何况是他。凤凌收敛了神色,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将御书房的门带上,凤凌深深的吸着外头新鲜的空气,看着那蔚蓝的天空,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

“蓝将军今日觉得如何了?”

表老爷推开门进来,却发现苏姑娘竟然也在屋内,两人隔着桌子而坐,脸上还带着惬意的笑容,看起来相谈甚欢的样子。

“辛苦表老爷了,这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蓝芸动了动胳膊,表老爷这才回过神来,而苏琴已经缓缓站了起来,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不想妨碍蓝芸的疗伤时间。

看着那戴着面纱离去的女子,表老爷小心的靠了过来,“那个……蓝将军和苏姑娘……可是一对?”

“噗——咳咳,咳咳咳……”

蓝芸一口将茶水喷了出来,惊恐无比的咳嗽起来,这副紧张的模样让表老爷露出了一丝奸笑,“原来如此,就说苏姑娘怎么这么紧张蓝将军,呵呵呵。”

“不不不,万万不可这么说,我还想多活几年!表老爷,这玩笑开不得啊!”

蓝芸连忙摇着手,他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陛下砍的。而此刻脑海中莲皇那震怒的表情已经不断的徘徊着,挥之不去。

“可是,我看……”

对方还想说什么,蓝芸已经伸出手去紧紧的捂住了他的嘴巴。“嘘!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特别是在苏姑娘面前!表老爷就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千万不要把本将军往火坑里推啊!”

“呜呜……”表老爷挣扎着,可是蓝芸只顾陷入自己的恐慌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捂着的男子脸色涨得青紫。见他一副快要窒息的模样,蓝芸这才反应过来松开手,表老爷那微胖的身子立刻跌坐在椅子上喘不过气来。

“……呵呵,表老爷千万不可再说了啊!”

“咳咳,蓝将军这么紧张,莫非是单相思?”

蓝芸的额头上满是薄汗,“单单单单什么?!我可是有心上人的!方才,方才不过是在和苏姑娘谈论她的儿子……”

原来如此,等等,儿子?“姑娘她有儿子?”

“嗯,而且我也认识。”

表老爷一副震惊无比的模样,他总觉得那苏姑娘年纪轻轻,好像也没成婚的样子,怎么就有了儿子呢?

此刻,苏琴已经来到院子里与云夫人谈着关于蓝芸的伤势,她的目光落在云夫人今日佩戴的项链上,“夫人的链子,可是一朵兰花?”

云夫人低下头来,十分真爱的抚着这朵已经晒干了却依旧保存得十分美好的兰花,“这是,我女儿做的。”

“看来,云夫人的爱女也是蕙质兰心。”

然而苏琴也从云夫人这边听说了一二,他们也是因为不得已的事情与自己的女儿分隔两地,他们的遭遇却是有些相同。

这时,对面的夫人突然站起身来朝着小筑之外望去,只见对面的山坡上扬起了一丝风尘,一匹快马由远及近,而那熟悉的身影,让云夫人喜出望外,“他回来了?!”

苏琴只见这夫人提起裙摆小跑到了小筑之外,恳切的看着那个方向,不一会儿,连她也听见了马蹄声。

云穆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视线之中,那高大的男子下了马,云夫人便迎了上去,“夫君,你回来了。”

“夫人,几位表弟可都还在?我有要事要商量!”风尘仆仆的云穆根本来不及与云夫人解释什么,他的表情让她敏锐的察觉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姝儿出事了?!”

大厅之中,几位老爷齐聚一堂,而云夫人则紧张的站在男子的身边。

“各位表弟,我这里有一份药方。”云穆从怀中拿出了那份当初他和云姝共同研制的长生不老药方,几位老爷传阅了一阵,却是疑惑的皱了眉头。“这是……用来治疗何种症状的药方?”

云穆紧皱着眉头,“服用此药方的人,会返老还童。”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倒吸了口凉气,他们立刻意识到这药方的厉害,而且只怕……是云家秘术!他们没有资格碰触的。

“但这药效只是暂时的,关键是它有着难以想象的副作用,服用者在一段时间之后会快速出现衰老的症状,急速消耗他们的生命力,最后气竭而亡。我现在希望各位老爷能够齐心协力,研制出一份药方来抵消这药性,这段日子我研究了许久,思前想后,此事还需要我们云家人共同才能完成。”

云夫人听得心惊肉跳,“夫君,难道是姝儿……”

姝儿?几位老爷表情一僵,嫂夫人说的该不会是……

云穆立刻看了云夫人一眼,“公孙小姐,已经吃了这药方。”

云夫人身子一晃,几位表老爷更加疑惑。他们并不知道云姝的事情,对于这位公孙小姐倒是听说了不少,就是多亏了这位小姐的帮忙,他们才能得到莲国的帮助在这里隐姓埋名。

“既然是公孙小姐的忙,咱们一定要帮!”

“就是,没有我们云家人办不到的事情,大哥就放心吧!”

蓝芸听闻云穆回来了,便从屋子里出来,正巧看见迎面而来的苏琴。“皇后娘娘,可是云大人回来了?”

苏琴微微点了点头,“蓝将军眼下还是不要打搅他们为好,听说,云夫人的女儿好像生了重病,如今几位老爷正在商量对策。”

“什、什么?!公孙小姐生病了?!”

“蓝将军也认识……”

蓝芸这才想起了什么,当下面露慌张之色,“皇后娘娘,公孙小姐就是,就是大殿下心仪的女子,他们很快就要成婚了……不知公孙小姐得的是什么病?”居然连云大人都束手无策,看来十分严重!

苏琴也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你是说,云夫人的女儿是……”

“对,就是您未来的儿媳妇!”

这世间……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她与云夫人之间的缘分岂是用匪浅能够形容的。“暂且不要与云夫人说起我的身份,一切等尘埃落定之后,我自己会向她解释。”

“姝儿她,怎么能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云夫人捂着自己疼痛不已的心口,原来这些日子,云穆竟是带着云姝去了那等虎穴之地,如今女儿出来这样的事情……

云穆的脸上也满是自责,“确实是为夫大意了,可是若能重新选择一次,只怕也是这样的结果。”

云夫人抬起头来,眼眶中噙着泪水,“夫君,我不要再听什么为了天下苍生的大道理,我只要我的女儿,只要姝儿她平安无事!”

“夫人请冷静点,相信我,姝儿一定会平安度过难关的!眼下她的情况还算稳定,先前,她也自己研制过一颗解药。为夫相信整个云家,没有人的医术能比姝儿厉害,她先前吃的那颗解药药方我也带回来了,只要我们稍加改进,说不定……”

云夫人似乎不愿意再听云穆解释,掩着泪退了出去。

她的女儿能够重生一次已经是上天给的恩赐,而这一回若是……她也不想苟活于世了!

“云夫人……”前方传来一声担忧的呼唤,云夫人抬起眼,便看见了那戴着面纱的女子正望着自己。

她立刻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失礼了……”

“云夫人,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苏琴缓缓走上前去,紧紧的拉住了云夫人的双手,“这么多人齐心协力,令千金一定会化险为夷。”

第八百九十七章 大婚在即

深山的小筑之内,参公公带来了一个消息。

“启禀太上皇,方才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决定三日后举办大皇子的成婚大典。”

屏风之后一片安静,那银发男子无比缓慢的拿起茶杯饮了一口,眼底流淌着阴沉的光。事已至此,不给那个丫头一点颜色看看,她真以为自己不会动她。

安静的从屋子里出来,前方的走廊却是出现了两名长老。

“参公公。”两人虽为长老,但对于太上皇的心腹参公公也要毕恭毕敬。而对方却是愣愣的看着他们身后紧紧跟着的那名女子,“公孙小姐?!”

然而,一样是清丽的面庞,可是那对眼睛却好像被人勾去了魂魄,没有半分的生气。无神的望着前方,甚至没有在参公公的身上停留一刻,就好像……**控的人偶一般。

两位长老似乎看出了参公公的心思,只是对视了一眼诡异的笑了笑,便领着那名女子朝着前方走去。

“参见太上皇,您要的东西已经带来了。”

恭敬的跪在屏风之前,身后的女子得了命令,便缓缓的跨上前去,站到了太上皇的视线之内。

然而,屏风之后却许久没有声音,两位长老有些忐忑,难道太上皇不满意?可是……怎么看都和公孙姝一模一样啊!他要的不就是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吗?

“嗯,把她留下,长生不老药有何进展?”

两位长老顿时浑身一僵,他们最怕的就是太上皇提起这件事情,“这……启禀太上皇,老五的血……看不出那药方有何不妥,反而都是他从前所中的毒……”

“这么说,是没有进展了?”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呵呵,公孙姝不知好歹,而你们也一无是处!退下!”

里头传来了呵斥声,参公公眉头一蹙,近日来太上皇的脾气有些暴躁了,这实在不像他的风格,看来真的是因为公孙姝不肯配合而烦心了。真要惹怒了太上皇,只怕会有想不到的后果。

两位长老灰溜溜的退了出来,尴尬的对着参公公笑了笑,便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哗啦一声,里头传来一阵巨响,参公公心头一惊赶紧俯身跨了进去,然而他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女子,那一身淡绿色的长裙上沾染了大片的水渍,而地上则七零八落的散着茶杯碎片。

此刻的太上皇已经恢复了那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缓缓开了口,“命人,给萧皇领路。”

什么?参公公脸色一变,而那银发男子已经露出了一脸深沉的笑意,“皇孙儿大婚,朕总该送一份大礼才不至于落人口舌。而萧皇远道而来,若不有所表示旁人也会说我们莲国不懂得地主之谊。”

这句话让参公公若有所思的看向身旁的女子,只是,究竟这个傀儡会是给谁的礼物?

……

而另一头,夜色已深。

“打听到莲国京都怎么走了吗?”

厢房之内,萧亦琛的脸色说不出的阴沉,明明已经踏入了莲国境内,可是到现在,他连那个人的面都没有见到!眨眼的功夫她就要嫁给他人了,不,自己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启禀陛下,属下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莲国境内的地图。”

萧亦琛已经有所经验,不会再随意向路人打听关于莲国的种种,这里的百姓太过敏感,自己的口音已经有所不同,若连莲国的事情都不熟悉,很容易引起百姓的怀疑。而他们对外来人那深深的敌意,让萧亦琛理智的觉得自己应该隐藏踪迹。

这时,一道银光从窗外射了进来,那匕首穿过了暗影准备递给萧亦琛的地图,噔的一声扎入了柱子上。

“什么人?!”

只见一道黑影破窗而入,而屋顶被一股猛力砸开了大洞,暗影立刻将萧亦琛护在身后,眼前已经出现了三名绝顶高手,不由分说便与他们厮杀起来。

“陛下快走!”

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他了?!萧亦琛恨恨一咬牙,立刻跃窗逃走,快速的飞檐走壁朝着城镇之外的密林逃去。

很快,身后却是跟着数道黑影,他们似乎早已经在此处埋伏,静等着萧亦琛的暗影被分散之时。

刀光剑影杀气冷冽,这些人训练有素招招直逼要害!不一会儿,萧亦琛便落在了下风。

“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杀手冷哼一声,“取你性命之人!”

轰的一声,一颗硫弹炸开,那刺鼻的烟雾弥漫在四周,萧亦琛趁机没入黑暗的树林里,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然而这些人并不死心,运起内力朝着四面八方追上前去。

本以为已经甩开了这些杀手,一阵冷风拂过,前方居然已经有埋伏在等着他!

“该死!”居然如此阴魂不散!

正在思索脱身之计,不知怎的,前方竟是出现了另一批黑衣人,只听一声闷哼,其中一名杀手中了一掌狠狠的摔在地上,吐血毙命。

萧亦琛立刻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俯下身来,两方人马立刻激烈的厮杀起来,可是让他疑惑的是,那救他的人,并不是他的属下。

一双手突然抓住了萧亦琛的肩膀,他心中一颤,哪来的高手?居然连他靠近都完全没有察觉!

“走!”

身子瞬时一轻,那人牵制着自己跃上屋顶,朝着深处逃去。

“不能让他逃了!”身后传来杀手的声音,而萧亦琛被身边的黑衣人牵制着,竟是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无人的林中深处,黑衣人终于将手上的男子放了下来,而萧亦琛一落地,立刻从腰间抽出了那把软剑直刺向黑衣人的心脏,火光电石之间,对方竟是只用两根手指头便夹住了他刺过来的长剑,稳如泰山,让萧亦琛动弹不得。

“你……”

“萧皇陛下,若我要杀你,何必把你带到此处?”冷傲的声音响起,萧亦琛皱着眉头,看着对方的手指轻轻一动,自己的剑身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震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眼下身边没有暗影保护,若他要杀自己,那么必死无疑!

黑衣男子轻轻的笑了笑,“奉我家主子之命,来为萧皇陛下领路。”

领路?

对方从怀中抽出了一份地图交到了萧亦琛手中,这竟是前往京都的捷径路线!“你的主子是何人?”

“萧皇陛下无需知道,只需明白,在下对于萧皇陛下并无恶意。”

“那么你们的目的呢?”萧亦琛在莲国可没有什么朋友,眼前这可疑的男子居然送来了地图,怎么想都觉得有阴谋在其中。

“主子交代过,让萧皇陛下放心,为了一尽地主之谊,会给萧皇陛下准备一份礼物,可是这份礼物,却也要凭陛下自己的能耐去取。”

礼物?萧亦琛紧紧皱着眉头,眼中满是狐疑。

“大殿下成婚在即,萧皇陛下若是连夜赶路,正好可以赶上大典。”

“你们……”萧亦琛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一阵清风拂过,眼前已经没有了那名男子的身影。手中这份地图不像是假的,他们为何要让自己前去莲国京都?难道……他们的目的,就是让自己破坏大皇子的婚事?

不论他们想要什么,萧亦琛觉得这何乐而不为呢,自己要的只有一个人!

……

今日,公孙将军府来了一位客人。

“顾公子,好久不见!小姐正好就在府中。”

顾寻芳牵着身边的苏灵儿,而一手还捧着一个红色的锦盒,在老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云姝的院子。

那小女孩一看见门口的春香,立刻高兴的扑了上去,“春香姐姐!”

“灵儿?!你怎么来了……”

“哼,怎么,不欢迎吗?”顾寻芳不满的哼了一声,重重的将那个礼盒放到了石桌上,“快让你家小姐出来收礼!”

送礼还送得这般嚣张的,只怕他也是古今第一人了。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那清雅的女子已然跨了出来,顾寻芳微微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云姝,“几日不见,怎么变得这么丑了?”

“顾公子,你……”春香立刻皱了眉头,顾寻芳却是不以为意,“都要成婚的人了,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原来,他是说云姝清瘦了不少。

春香立刻明白过来,但总觉得这男子毒舌的性子依旧那般令人讨厌。小姐确实是生病了!还要被他这么数落。

云姝微微笑了笑,却是没有在意。她伸出手去轻轻捏了捏苏灵儿水嫩嫩的小脸蛋,“没想到,顾公子这般懂得照顾他人。”

“那是自然,没看我把灵儿养得白白胖胖的。”顾寻芳一脸的得意,“闲话不多说,这是给你的新婚贺礼,不必太感谢我。”他将那礼盒推了过来,却是紧紧的盯着云姝的动作,好像十分期待她能亲手拆开。

那期待的眼神太过炙热,云姝无奈的笑了笑,便缓缓打开,而这分量,却是让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里面……是何物?”怎么这么重。

“当然是好东西!就怕你还会向本公子讨!”顾寻芳的眼中放着光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第八百九十八章 痴情绝情

听了这句话,连春香也忍不住好奇靠了过来,究竟是什么东西让顾寻芳这般自鸣得意?

云姝缓缓拆开了礼盒,只见红色的丝光绸布中躺着满满的一堆黑色铁球,两名女子的眼中一闪,难怪这么重了!只是……这些是什么?

“呵呵,就知道你们不懂得这东西的神奇之处!”

顾寻芳伸出手去拿出其中一个小铁球,在院子里搜寻了起来,随后选中了一株盆栽,轻轻往前一丢。

只听轰的一声,那铁球准确的撞上盆栽,竟是喷出一团火焰,随后快速的燃烧了起来,吓得春香惊呼一声,“来人啊!灭火!快灭火!”

“哈哈,怎么样,厉害吧?别看这磷球个子小小,只要不是丢进水里,什么东西都能烧着!”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来了附近的家丁,用了好几盆水才将火势熄灭。春香气呼呼的来到顾寻芳身边,“顾公子这玩笑未免有些过头了!人家送的贺礼是字画,你却送这么危险的东西,是打算一把烧了将军府吗?!”

“啧,你这丫头,目光怎么如此短浅!难道不觉得这磷球比先前给你们做的暗器更有杀伤力吗?只要带上几颗,关键的时候可是会救你们一命的!”顾寻芳十分不满,要知道他对自己的这项创意可是十分满意,若这东西可以活用到战场之上一定所向披靡,只可惜,这火是不长眼的,烧到自己人身上都能!

云姝倒是饶有兴致的把玩着小小的黑球,春香紧张的凑了过来,“小姐可要小心啊,万一被伤着了那可如何是好?”

她当下瞪向那罪魁祸首,“万一不小心落在地上,岂不是连自己都烧了?!”

顾寻芳微微一愣,结巴了几句,“额,那,那你们不会小心一点啊?!”

“……”

“顾公子说得对,只要小心处理合理运用,关键时刻真能救我们一命。”云姝微微笑着,她一开口,春香这才安静下来。

顾寻芳当即得意的瞥了春香一眼,“这下,就算那萧皇真的有本事找上门来,你就把这磷球塞进他嘴里,把他烧个干干净净!”

春香瞬时瞪大了双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云姝果真投来了一个狐疑的目光,“萧皇?”

“怎么,你不知道吗?萧皇的兵马集结在莲国境外,来找你了……哎呀你这丫头,掐疼我了!”顾寻芳突然被春香一把拉到了后方,疼得张嘴就骂。云姝已然往前跨了一步,“春香,不得无礼。”

“……小姐……”春香无奈的放开了自己的手,她忘记叮嘱顾寻芳千万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云姝。

“怎么回事?今日街道上又传起来了,说萧皇来找他的妃子,想要让莲国物归原主。哼,什么妃子,做他的春秋大梦!”顾寻芳倒是替云姝打抱不平起来,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云姝则是深深的看了春香一眼,那丫鬟皱着眉头有些心虚的挪开了目光。

顾寻芳见她们这副模样,当下尴尬的开了口,“怎么,你真不知道啊?如今街上的百姓都在猜测谁是萧皇的妃子,怎么跑来莲国了,有的还说……会不会是羿国来的奸细。”

安静的大厅之内,气氛有些古怪。

春香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云姝此刻的表情,她家小姐很少会有恼怒的时候,可一旦生气,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眼神到气场全然不一样,冷漠中带着威慑,那气势足以压得她双腿发软。

而春香忽然想起从前在侯府的那个不受宠的庶女,这些年来跟在她的身边,在她身上已然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自己在敬爱她的同时,居然打心底畏惧着。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久之后,云姝终于开了口。

春香深吸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无法隐瞒了。“小姐……这是几日前的事情,萧皇的兵马驻扎在莲国境外,还送了一封书信到陛下手中,要求莲国归还羿国的失物。”

“失物?”云姝的嘴角微微一勾,萧亦琛?他还没死心吗,自己都差点要忘记了这个人。羿国的烂摊子居然没有让他学乖,看来,是逼着她不得不让他一无所有!

春香微微抿了抿唇,“小姐与殿下婚期将至,殿下也不愿此事影响小姐心情,奴婢相信,殿下和陛下会妥善处理此事,所以也没有告知小姐。”

云姝不再开口,春香浑身一僵继续埋头,静等着对方的责怪。

而一直坐在旁边的顾寻芳突然站了起来,“哎呀,我突然想到还有要事在身,灵儿,咱们回去了!”

春香当即投去了一道鄙夷的眼神,真是不仗义,若不是他,自己何必如此心虚的站在这里!罪魁祸首反而要逃了……

待顾寻芳走后,春香才缓缓上前,“小姐您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殿下说他会解决的。”

然而,云姝却是微微笑了笑,“区区一个萧皇,还不足以影响我的心情。”她缓缓站起身来,云姝从来不会去气恼别人的好意,倘若萧皇有进一步的动作,凤凌自然会告诉她。萧亦琛,她倒是要看看这个疯子还有什么手段,可以将她逼入绝境。

……

此刻,安逸的辰国看似平静,可是却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

“走!快走!”

午门外,几名死囚正缓缓的走向刑场,可是围观的百姓并不多,他们仿佛已经习惯每日都会有那么几个人在这里被砍下头颅。辰国这一年来,刑罚越发严峻,安分守己的百姓不会有所影响,但一些心存歹念之人却不再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宫中,两名嬷嬷带着一群宫女来到了念姝宫内,一碗浓郁的苦药端了上来,榻旁的女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两名有力的嬷嬷牵制住了手臂。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原本温柔可人的声音,此刻带着震怒的沙哑。

“姑娘做了什么,难道自己还不清楚?”

“我,我……大胆!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那张与云姝有着九分相似的面容此刻无比惊恐,泪水已经控制不住的滑了下来。

这时,那明黄色尊贵的男子已经出现在寝殿之内,只是眼中却是一片冰寒。

“陛下!陛下救救臣妾……”

今日的东方旭,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子,他有着身为帝王的杀伐决断,更多的,则是不容反抗的威慑。

冰冷的大手慢慢的挑起对方的下巴,可是眼底,却不再是从前那般的温和。

“朕何时说过,允许你来生朕的子嗣?”

女子的瞳仁瞬时一缩,心虚的咬着自己苍白的下唇。她知道自己并非唯一一个住进念姝宫的女子,前头那些人,总是莫名的消失,哪怕曾经集万千宠爱,最后都是连姓名都无法留下。她一度沉溺在陛下的柔情之中,她觉得自己就是陛下的心头挚爱,可是今日,看见了不一样的他,她终于开始怀疑,过去的甜蜜种种是不是她的梦境。

那些女子无法得到长久的宠爱,一定是因为没有陛下的子嗣!所以前些日子开始,她便偷偷的将清晨那一碗汤药倒掉,终于,她有了腹中的骨肉!

她不知道陛下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只是她怎么会知道,这宫中几乎是没有秘密的。

“可是……宫中只有太子……实在太孤单了……”她说的,是太子东方念。

东方旭眼中一沉,重重的甩开这张脸。

“在朕看来,宫中只有太子一人足矣!”

什么?女子微微一愣,而宫女已然上前,无视她的挣扎和哀求强行将那碗红花灌入女子的口中。

“不,不——陛下……咳咳,我们的,我们的孩子……”

“住口!你……不配生朕的皇子。”东方旭的手紧紧的握起,他的背影只有冷酷,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存。

这是为何?陛下难道不是爱她的吗?让她住进这么奢华的念姝宫,只专宠她一人,甚至不曾提起过这里之前的那些女子。她以为自己的温柔已经打动了陛下,可是如今腹中这难以忍受的痛苦,还有男子那毫不怜惜的眼神,她好像快要从这一场美梦之中惊醒。

“陛下,臣妾爱着你啊!臣妾想要永远,永远伺候陛下……”

东方旭微微转过头来,眼底尽是嫌弃与厌恶,“不要用那张脸,露出这种表情。”

“陛、陛下……”女子难以置信的伸出手去抚着自己的面旁,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她,她只是谁的替身?“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陛下也爱臣妾对吗?陛下……”她挣扎的朝着那名男子伸出手,希望他能像从前那样温柔的握住,不想,东方旭的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丝嘲讽的弧度。

“将她送出皇宫,朕,不想再看见她!”

“不,陛下,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请让妾身留在陛下身边,求您了,求您……”她在地上艰难的往前挪动着,可是那名男子已经拂袖离去,没有半分怜惜。

第八百九十九章 兄弟决裂

太子妃宫中,那一身素雅的女子正慢慢的修剪着手边的盆栽,她脸上的表情一片从容宁静,仿佛沉淀了许久的青山,宠辱不惊。

“母妃。”

杜远秀回过头来,看着那高兴的朝着自己小跑而来的男孩,脸上露出了慈母的柔笑。

“太子,忘记母妃的话了吗?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虽然是教导,可是这语气却满满的都是爱。

东方念可爱的吐了吐舌头,“今天太傅夸念儿了,说念儿会背诗,天赋异禀!”他骄傲的仰着头,杜远秀伸出手去,轻轻擦了擦他脸颊上的墨渍,“不可骄傲,太傅只是随口一夸而已。”

小人儿当下皱起了眉头,“母妃不相信?那念儿背给您看……”

这时,一名宫女匆匆从外头回来,“娘娘,陛下他……”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东方念,蹲下身来行了一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杜远秀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念儿,回屋做课业去。”

“可是,母妃……”东方念不满的撅起了小嘴,杜远秀笑了笑,“晚上母妃做了念儿最爱吃的糖糕哦?”

小人儿瞬时眼前一亮,“念儿明白了,这就回去做课业!”

看着那快乐离开的小人儿,杜远秀的表情慢慢收敛,旁边的宫女立刻上前,“今日陛下去了念姝宫,让嬷嬷给那美人送了一碗红花。”

“那美人不经陛下允许自作主张,也怪不得别人。”杜远秀虽然这么说,可是心中却不是滋味,陛下借由那些长得与御太医相像之人疗以相思,可她明白,她们从未得到过陛下一丁点爱,一旦忤逆他或者存有私心,定会遭到被驱逐出宫的下场。

杜远秀突然觉得,自己当初能够诞下东方念,真是的她运气好。倘若当时陛下和现在一样果决狠心,那么自己只怕也会落得驱逐出宫的下场。她现在已经明白了皇后娘娘当初的话,说御太医会害了皇上,原来指的便是这个……

身为帝王,太过痴情就会有两个极端,而东方旭最不幸的,便是走上了最坏的那一端。

杜远秀抬头看向那广阔的天空,如今陛下是这个样子,那么御太医呢?她人在何处,过得怎么样?可还记得,辰国有这么一个痴心的男子一直在等着她,等到发狂。

此时此刻,御书房里,东方旭已经满身冷冽等在那儿。

走廊之外,两名男子惊讶的看着彼此,“你怎么也……”

凤宇眉头一蹙,看着同样惊诧的柳云峰,“陛下传唤你我入宫,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事已至此,你我只好一同劝他。”

然而,那名男子负手而立,而他的身前,挂着那一副任何人都无法碰触的画像。画像之上的女子清新脱俗,虽不是什么绝色的美人,那空谷幽兰的气质却十分出众。东方旭看着她的眼睛,“姝儿,为何所有人,都阻止我去见你。”

身后传来那两道脚步声,东方旭却是没有回头。

“臣参见陛下。”

凤宇与柳云峰微低着头,而前方的男子许久之后才有所回应,“云峰,你可知道姝儿如今人在何处?”

柳云峰眉头一蹙,“回陛下的话,臣的属下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那如果找到了,你可会回来禀报朕?”

凤宇立刻看了柳云峰一眼,生怕他会一时冲动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不知从何时开始,陛下与他们已经渐行渐远,表面上以兄弟相称,可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默契与坦诚。他们之间有许多的事情相互隐瞒,猜忌,而正因为从前是他们是兄弟,导致现在,他们也不是纯粹的君臣。

果真,看柳云峰的神色似乎也正在隐忍着,“若能找到小妹,自然会禀明陛下。”

“那为何,萧皇的兵马去了莲国,你们二人却无一向朕禀报?!”

东方旭猛地回过身来,震怒的声音响彻御书房。而凤宇和柳云峰已经早有准备,从前那温文尔雅的太子,如今坐在龙椅之上受文武百官朝拜,俨然君王不可忤逆。

“启禀陛下,萧皇野心勃勃,此次冒犯莲国乃是他个人所为,臣并不觉得此事需要特别向陛下禀报。”凤宇坦然的开了口,他最反对的,就是东方旭与萧皇有所往来。萧皇是只老狐狸,从他身为皇子再做上羿国皇的位置,那心机和手段,还不是如今的东方旭所能比拟的。

“朕不信,你们没有猜到他去那里做什么。”东方旭看着眼前的两人,眼中满满的失望,“朕那么信你们,以为只有你们才懂得朕,没想到,朕的兄弟却和那些大臣一样,忍心朕和心爱的女子分离!”

心爱的女子?可是他不曾想过,云姝是否也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不知陛下是如何得知萧皇如今去了莲国?”朝中的消息,应该都被他们两个人截下了才是。

东方旭渐渐收敛了神色,“只要朕想知道,朕的身边就不会有秘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深深的看了凤宇一眼。

他对昌定侯府的监视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是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兄弟为何总是有事情瞒着他。

“陛下莫非,想要派兵前去一探究竟?”

“朕正有此意。”东方旭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凤宇立刻担忧的开了口,“请陛下三思,此事说不定就是萧皇的阴谋,莲国神秘而强大,如今羿国内乱,萧皇还去招惹莲国,若此刻陛下出兵,必定会让莲国以为辰国和羿国结盟,到时候必定会引起三国战乱。”

东方旭微微挑了挑眉,“你是对辰国没信心,还是对朕没信心?”

“臣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你不愿意,此事我会交给别的人去办。”东方旭已然低下头来,提笔开始在圣旨上书写,一直沉默的柳云峰在这时却是开了口,“既然陛下已经决定,臣等二人就先行告退。”

他拉着凤宇作势要走,东方旭却是出声制止了他,“你可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此话一出,东方旭的眼神闪了闪,他本不想用这样的语气和他的兄弟说话,可是一时间没有忍住,但是柳云峰万万不该挑战他的底线。

“臣当然知道。”

“云峰,你……”连凤宇也感觉到柳云峰毫不掩饰的怒气,这一点都不像他。

东方旭瞬时冷下眼来,而柳云峰也不再躲闪,就那么坦然的望着他。“陛下既然已经决定,就无需再与臣等商量,免得伤了君臣之间的和气。”

“站住!你可知道,就凭你这些话,朕就可以治你的罪!”

柳云峰瞬时挺起胸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东方旭啪的一声重重的将手中的毛笔掷在桌上,自从他做了辰国皇,就没有人敢用这样的态度与他说话,“你当真以为,朕不会办了你!”

柳云峰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意,“臣的官位是陛下给的,陛下什么时候想要拿走都可以。臣向来问心无愧,对陛下是,对自己也是。此次若陛下出兵莲国,不论什么后果臣等都会为陛下分忧,请陛下不必担心。”

东方旭倒吸了口凉气,双手已然握起仿佛隐忍着什么,“难道……你就不想找回姝儿?”

“她是臣的妹妹,臣当然想找回来。但比起妹妹,陛下更重要!”柳云峰的声音带着毫不犹豫的坚定,若让他在云姝与东方旭之间选,他都会选择东方旭。

“那你就帮朕!”啪的一声,东方旭一掌重重的拍在桌面上。说什么自己更重要,可是他们从来不尽心尽力替自己寻找云姝,甚至,还有重要的事情瞒着他!虽然自己现在还没有证据,可是过了这么久,总是有些痕迹他们藏不住。

面对东方旭的震怒,柳云峰没有丝毫的动摇,“臣等一直都在帮陛下!”当他们发现苦劝无用的时候,就只能自己采取行动了。

三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肯让步。

许久之后,东方旭才将目光挪开背过身去,“你我三人是兄弟,可是从今往后,朕不想再发生今日的事情,下去吧。”

“……臣等,告退。”

从御书房里出来,柳云峰身上的气息一直都很压抑,凤宇心中叹息,他忍了这么久,今日还是爆发出来了。

“云姝她,真的在莲国吗?”柳云峰忽然开了口,凤宇眼中一闪,却是看向别的地方。“萧皇那个疯子,能信吗?”

柳云峰慢慢停下了脚步,“若……太子殿下真的找回了云姝,我可能……会亲手杀了她。”

“……云峰,你……”凤宇面上一惊,却见柳云峰的脸上露出了痛心的神色。

“这一年来你也看见了,为了云姝,陛下变成了如今的模样。都说红颜祸水,倘若她真的会给辰国带来灾难,那么作为兄长,我也要狠心……下这个手。”他知道这对云姝不公平,可是柳云峰实在想不出别的方法。姝儿她……对陛下并无男女之意,若陛下强行将她禁锢在身边,事态将会越发严重,而他们二人同样都会痛苦。“我已经做好了,兄弟决裂的准备,哪怕陛下杀了我。”

啪的一声,凤宇重重的拍在他的肩膀上,“不,不会让陛下找到御太医,你所担心的那些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有三弟在,又怎么可能让陛下将云姝带回来。

第九百章 大婚当日

夜幕深沉,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三名男子的声音。

“如何?可有异样?”

俊美的男子担忧的望着榻上睡得格外深沉的女子,身边的两人毕恭毕敬,“回殿下的话,御皇医的脉搏并无异样,相较于常人更为活跃一点。”他们为云姝把脉,确实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那为何会突然长出这么多的白发?”

两名男子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便开了口,“兴许是劳累过度,出现了早衰的症状。”

“两位御医,你们的医术在御医院里面是最高的,本殿只能寄希望于二位,姝儿的身子,本殿真的很担心。”凤凌坐到了榻旁,紧紧的握住了那比自己还灼热的手掌。她的体温竟是比男子还高出一些。

“是微臣无能,可是御皇医的医术远远在我二人之上,倘若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子的异样,会不会真的是殿下关心则乱?”身为医者,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大殿下深更半夜命他们前来将军府为公孙小姐诊治,真是出乎意料。

凤凌紧皱着眉头,她确实比任何人清楚,可是她怕自己担心,一直伪装得很好。

两位御医轻叹了口气,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只能毫无建树的站在这儿,实在惭愧。

“辛苦两位御医了,过会儿命人送你们回府。”

“是微臣无能……”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那名男子,凤凌慢慢俯下身来,无比深情的在云姝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随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小瓷瓶,在云姝的鼻间绕了绕。

不知过了多久,当云姝微微转醒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榻旁坐着一个人,她惊讶的抬起头来,却是迎上了那对柔情无限的眸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凤凌笑了笑,“想你了,所以就夜探闺房了。”

云姝微微一愣,随后无奈的笑了笑,“可是,我怎么睡得这么沉。”她慢慢坐起身来,凤凌十分自然的为她拉拢了下锦被,“你太累了。”

不得不说,深夜醒来居然能看见他,云姝的心中也有几分喜悦。“你这样,可不符规矩。”

大婚在即,按照各地的风俗,新郎都不应该私下来见新娘子的。

“我的眼中只有你,没有规矩。”

云姝的面上一红,他今日是特地来逗弄自己的吗?

“姝儿。”凤凌忽然无比认真的开了口,云姝淡淡的应了一声,“你有话……要与我说?”

“蓝芸他,找到我母后了。”

什么?!云姝面上一惊,“找到前皇后了?!”

凤凌微微点了点头,“她一直生活在一个小村子里,就像姝儿所说,有山有水,还长着那种奇怪的草。”

云姝立刻握住了他的手腕,语气里满满的高兴,“真是太好了,很快我们便能一家团聚了!”

“姝儿,你刚刚说什么?”凤凌的眼前一亮,云姝顿了顿,“我说一家团聚。”

只见这俊美无双的男子伸出手来,轻轻的抚着她光滑的脸蛋,“你是说,我们一家团聚。”

很快,云姝便明白了男子话中的意思,她微微咬了咬下唇,“你今日若是专门来逗弄我的,还是回去吧。”说罢便放开了自己的手,凤凌笑了笑立刻将她拉了回来,“姝儿,我只是很高兴,你说得没错,我们就要一家团聚了,不过这一次,又要委屈姝儿了。”

委屈?

“想必姝儿已经知道,萧皇已经抵达莲国了吧?”

“……嗯。”提起那个人,云姝的语气难免有些冰冷。那是她最不愿意想起的人,因为她现在过得很好。

“他能顺利进入莲国,想必是皇祖父暗中操作的,这一次面对他的威胁我们无动于衷,所以才用这样的方法,逼你就范。我们觉得,萧皇会选择大婚当日采取行动,所以这一次,姝儿你可愿意随我一同去见母后?把这里的一切交给父皇和我去办。”

云姝能明白凤凌的心情,她并不怪他隐瞒了萧亦琛的事情,而如今找到了前皇后,他一定恨不得立刻去见自己的亲生母亲。

“好。”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反而让凤凌更加的愧疚。

“抱歉,欠了你这么多。”

“说什么傻话,是我欠了你的。”她微微低下头来,言语之中尽显幸福。

凤凌见她这副模样,心中难以言喻的复杂,更多的是无尽的自责。面对她的处境,自己居然无能为力,若是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云姝的平安无事。

“不必再理会萧皇的纠缠,终有一日他会自食其果。”

云姝轻轻闭上眼来,屋子里忽然陷入了一片安静。凤凌低下头,已然发现那枕着自己肩膀睡着了的女子,听春香说,这段时间一来,云姝犯困的时间越来越长,时常在两个人交谈之中莫名的便睡着了。

凤凌的眼眶慢慢湿润,他心中那片恐惧不断的放大,慢慢的将这女子揽入怀中。

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倘若老天无眼,那么他也会放弃一切随她而去。

“睡吧,安心的睡吧,明日醒来,你就是我最美的妻子。”

……

这一夜,莲国京都中出现了不少陌生的身影。那座皇宫成了所有人的目标,静等着明日最关键的时刻。

清晨,整个莲国已经蒙上了一层喜悦的气息,莲国皇宫沉浸在红色的海洋之中,漫天的花瓣飞舞,迎亲的队伍从宫中出发,浩浩荡荡占满了整条街,华丽的乐曲声响彻云霄,气势磅礴。

将军府中,那一身红衣喜服的女子被众人环绕着,金色的凤尾拖地,别致的金钗点缀,眉间一点朱砂,空谷幽兰的眼眸带着令人挪不开眼的流光。平日里淡雅宁静的女子,今日却美得这般倾城,看得不少人心中震撼。

那是一种严以言语的气质,可淡可浓,可深可浅,却震撼着每个人的心。

“小姐……”春香忍不住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恭喜小姐,恭喜小姐了……”这一路走来,春香希望从今日开始,云姝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姝儿!为父舍不得你啊!”公孙将军大步走来,一把将云姝揽入了怀中,吓得旁边的管家和嬷嬷连忙出声,“将军可要小心点啊,别花了大皇妃的妆呀!”

“啊?本将军忘记了,姝儿,若殿下敢欺负你,为父第一个不会饶了他!不论他在哪里,为父都会追上去让他尝尽苦头!还有……姝儿,你要照顾好自己。”公孙将军紧紧的握住了云姝的手,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云姝察觉到他可能也知道了些什么。

心中不由得一动,“多谢……父亲这些日子以来的照料,女儿不能在身边尽孝道……”

“别说这种话!为父只要看见你幸福,那就足够了!”

“哎呦,公孙将军,吉时就快到了,快为大皇妃准备吧!”一旁的嬷嬷催促着,“平安果如意锁都备好了吗,可不能丢了啊!”

四周一片手忙脚乱,云姝看着这样的场景,忽然觉得这一切该不会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吧?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涌上心头,不,若是梦境的话,她一定不要醒来,她心爱的男子还在等着她。

身上这红色的喜服如此熟悉,可是这一次,云姝绝对不会后悔,哪怕万劫不复,她也要追到凤凌的身边,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外头传来一阵震天的鞭炮声,绕了半个京都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四周的百姓热情高涨,到处是一片欢呼雀跃。

当那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将军府门口,四周立刻传来一阵震天的贺喜声,披着朦胧面纱的女子抬起头来,一眼便对上了马背之上,那俊美得犹如天神一般的男子炙热的目光。

两人隔着人山人海遥遥相望,却好像此刻只有彼此,没有距离。

“大皇妃,该上轿了。”

嬷嬷在一旁笑着催促着,云姝微微点了点头,便在春香的搀扶下上了那顶挂着红色纱幔的奢华轿撵。

“起轿——”

而此时,人海之中却有那么几道锐利的视线,紧紧的盯着那红色的轿撵,同样的,各方势力按兵不动,正等着最佳的机会。

“陛下,那些人跟在我们的队伍之后。”一名侍卫来到凤凌的马旁轻声说着。

“就让他们跟吧。”

凤凌知道,在抵达皇宫前,绝对不会出任何的意外。因为大皇妃要在圣坛祭天上香,太上皇为了不落人口实,必定会完成这一道程序。那么最危险的时候,便是从圣坛上下来,送去大皇**中那段时间。

而茶楼之上,一名俊美的男子紧紧的盯着那轿子中朦胧的身影,袖中的手早已经青筋暴起。

她还真的敢坐上别人的花轿!心情如何?可曾记起从前,她坐上自己花轿时的心情?

萧亦琛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身后的暗影提醒着,“主子请勿轻举妄动,这里有太多人的眼线,我们不好动手。”

男子轻哼了一声,他当然会忍,因为他知道最后一定会是他赢。

充满杀气的目光落在马背之上,那身穿喜服的男子。果然是他!居然妄想娶自己的皇后,若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吓得面色惨白?

他娶的,可是羿国死而复生的皇后啊!

第九百零一章 萧皇得手

今日的莲国皇宫格外的热闹,那喜庆的气氛完全超过了它暗藏着的阴谋与杀机。

圣坛之上,莲皇早已经与文武百官在那里等着。他浅笑着看向台下的心思各异的大臣们,而原本在将军府里目送云姝离开的公孙将军,此刻已经骑着快马赶了进来。他只是想要亲手将女儿送上花轿,而拜天地这样的大事自然也不会错过。

“怎么个个愁眉苦脸的,给本将军笑一笑!”公孙将军一跨进来,便瞪了几名大臣一眼,他们立刻挺起了腰板堆上笑容,“恭喜公孙将军!”

那魁梧的男子露出了一个这才差不多的表情,抬起眼来与莲皇对视了一眼,默契不言而喻。

红色的轿撵已经在圣坛之外停了下来,帘子前出现了一双白皙干净的大手,云姝的眼中一动,随后伸出手去,将自己交给了对方。

凤凌只觉得这双小手无比柔软,他紧紧的握住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

红色朦胧的头盖之下,那张他心爱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在凤凌的眼中看来,是最幸福的表情。

“放心,一切交给我。”他生怕云姝的会担心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在她耳边轻声开了口。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从未担心过,他的身上有种特别的魔力,能安抚她的心,觉得有这名男子在,发生什么她都不再害怕。

一对出众的新人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男子俊美得不似凡人,而那气质无比雍容出众的女子,更是让不少人眼前为之一亮。不知为何,有几名老臣竟是想起了当年,莲皇与皇后大婚的那一日。

如今那张无比相似的面容就在眼前,让不少人觉得好像自己身处于梦境之中。

莲皇的目光紧紧的落在凤凌的脸上,他也好像看见了当年那身披凤冠霞帔的倾城女子缓缓朝着自己走来。她笑颜如花,而自己更是在心中发誓定要护她一生。时过境迁,莲皇转身看向那空荡荡的后位,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若身为莲国的皇族定要有这般坎坷的姻缘,那么莲皇决定,自己势必要亲手推翻这不断流传下去的诅咒!

一阵热闹的鞭炮声传来,随后华丽的乐曲飘然而至。当这一对新人站在圣坛之上,不知为何众人竟有种天下尽匍匐在他们脚下的错觉。天生的尊贵之气在风中四散开来,当礼官的声音响起,众人立刻跪下身来,听着那威严无比的声音。

三柱长香稳稳的插入金鼎香炉之内,云姝的耳边却只弥留下风声,听不清礼官说了什么。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这一过程都由凤凌紧紧的牵着她,可是他依旧感觉到了风中那微微摇晃着的身子。

“姝儿?你还好吗?”凤凌忍不住担忧的开了口,而礼官的声音已经在耳旁响起,“夫妻对拜——”

这一拜过后,他们便永不分离。这一拜过后,她在这个世上就多了一位至亲至爱之人。

云姝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将那猛烈袭来的睡意强行压制了回去。他们经历了多少才走到如今这一步,她又怎么会输给长生不老之药那奇怪的药效?

一对新人在苍天的见证下,行了最后一礼。

“礼成——”

这声音传入云姝耳中,那弯着腰的女子却是许久没有动作。凤凌眼中一沉,立刻上前将她拉了过来揽入了怀中,而此刻文武百官们已经抬起头来,显然被圣坛之上的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殿下与大皇妃的感情,有这么深刻吗?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凤凌隔着头盖轻轻在云姝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姝儿,辛苦了。”

云姝很快回过神来,她无奈的对着眼前的男子笑了笑。他在想什么呢?这里这么多大臣看着。而且方才她只是突然被伤感与感激侵占了脑海,忘记站直了身子罢了。在那一刻她竟是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她无比感谢上天,让眼前这名男子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让她重拾作为一名普通女子所该有的感情。幸好,她没有彻底放弃去相信一个人,没有放弃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咳咳,凌儿。”身后的莲皇不由得提醒了一句,就算要你侬我侬也要等事情全部解决了才好,这小子就这么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么?

很快,喜婆已经在台下等候着,接过云姝的手便在一队宫女的跟随下朝着大皇子行宫的方向而去。

不远处的阁楼里,一道年轻的身影立在那儿,略显兴奋的望着那一抹红色。

“三皇兄,大皇嫂真美,对不对?”皇甫瑞忍不住开了口,而一旁的皇甫临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皇甫瑞拉过来,今日可不是属于他们这些皇子的日子,圣坛也只有在他们订婚与成婚之日才可进去,况且站在阁楼上,能看清楚什么?

“八皇弟也想娶妃了?”

皇甫瑞微微一愣,随后清秀的面容一红,“三皇兄在说什么呢,瑞儿只是……羡慕大皇兄而已。”

羡慕?大皇兄娶了那公孙小姐,已然是打算和皇祖父敌对到底,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和祝福的事情。不过那又如何?对于皇甫临自己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

“等三皇兄娶妃的那一日,瑞儿也会来这里看着三皇嫂的!”皇甫瑞转过头来,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无比纯洁的笑容。那一份友善和祝福并不是装出来的,皇甫临心头一动,却是有些尴尬的将目光挪开。这小子,竟是想些天真的事情。他要娶的皇妃必定要对自己有所帮助,完全不用考虑是否有真感情,有什么好祝福的?

皇甫临随后望向那渐渐远去的红色身影,公孙小姐……确实是个奇女子,想必,大皇兄对她是用了真心的吧?可是,他也打算步上父皇的后尘吗?皇甫临真的不能理解,区区一名女子抵得上这个莲国的江山?

这一路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小姐。”春香已经跟了上来,她从袖子里塞给了云姝一包东西。

今日大皇子的行宫把守分外森严,寝殿之外,喜婆让所有的宫女以及春香在外头守着,自己领着云姝进去,当屋门关上,喜婆已经亲手为她接去了红盖头。

“娘娘,殿下吩咐了,让娘娘在里头等着。”

喜婆来到一旁,碰触了下墙壁的字画,不想竟是出现了一道暗门。这时,一抹红色出现在云姝的视线之中,她转头望去,一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立在那儿,对着她恭敬的行了一礼。

替身?

“娘娘,事不宜迟。”喜婆在一旁提醒着,随后替云姝除去了身上繁琐的喜服,直到那清雅的女子没入暗门之内,才放心的把机关带上。

那位替身已经穿戴整齐,喜婆慎重的开了口,“姑娘保重,出了皇宫,会有人来接应姑娘。”

女子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喜婆笑了笑,“大殿下说,不会让任何人因为这一妆喜事而丧命,姑娘愿意冒险,殿下十分感激,等出宫之后自会有人救姑娘出去。”

“不,让殿下不必在意我的生死,我早已经准备好……”

“姑娘,殿下不是那种人。”喜婆打断了她的话,“正因为殿下不愿牺牲任何一个人,我们才心甘情愿的为他效命,不是吗?姑娘千万不要辜负殿下的一番苦心。”

是啊,她说得对,殿下就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女子感激的点了点头,随后披上了红盖头安静的坐在了榻上。

暗门之内,是一道长长的阶梯,云姝提着裙摆缓缓而下,没有想到莲国宫中也有这么长的暗道。她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前方有风吹进来,一道石门渐渐出现在面前。

重重的推开石门,一缕阳光射了进来,一双大手立刻出现在云姝的面前。

“娘娘,殿下命属下在此处接应您,请娘娘换上这身衣衫。”

……

夜幕渐沉,那正应酬着满朝文武的俊美男子,仰头饮着一杯接着一杯的美酒。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人群中快速闪过的身影,眼底划过一抹幽光。

“公孙将军,不出殿下所料,方才已经有一人被送出了宫外。”

“是太上皇还是……”暗处,原本在大厅中饮酒的男子不知何时却出现在此处,听着一名黑衣人的汇报。

“是萧皇的人,太上皇已经替我们准备了另一位替身。”

公孙将军笑了笑,这还真是省事不少。果真如大殿下所料,萧皇不过是太上皇用来威胁他们的棋子,怎么可能会帮他把姝儿送离莲国,无非是想要利用萧皇暗藏在宫中的人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们本是准备了两位替身,没想到还多此一举了。“紧盯着太上皇那头的举动,确保他们顺利把替身带走,拖延时间!”

“是!”

而另一头,皇宫之外。

一道黑影快速的没入林中,他的肩膀之上扛着一个麻袋。

林子里,一辆灰色的马车早已经在山坡之上等候着,萧亦琛紧张的望着那片繁华的夜景,直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陛下,人已经带出来了!”

第九百零二章 收网之时

萧亦琛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飞身过去接过了对方手里的麻袋轻轻放了下来。他深吸了口气,慢慢的解开麻袋,那张沉睡的熟悉容颜立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俊美的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深沉的笑意,兜兜转转,她不还是回到自己的身边。而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轻易放手。

“立刻回国!”

萧亦琛一把抱起地上的女子跃入马车,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紧紧的盯着那张脸。

这里可是莲国,真的那么容易就让自己得手吗?想到这,萧亦琛伸出手去,开始在女子的脖劲处摸索起来。没有人皮面具,没有乔装易容,这张脸就是她原本最初的模样。心中终于松了口气,邪魅的男子目光落在那一身刺目的红衣之上。

“想嫁别人?你居然真的敢嫁!”他突然一把牵制住的女子的下巴,霸道的覆上她的唇,仿佛想要惩罚她一般粗鲁蛮横,直到唇间溢出了一口鲜血才罢休。

萧亦琛直起身子,心满意足的看着女子那被自己咬破了的红唇,仿佛泄了多日来的怒火,轻轻用拇指擦去对方的血迹。他几乎想好了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禁锢她,让她后悔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而且他甚至觉得,让她深深的恨着自己,总比现在不痛不痒来得好。

一旦她重新成了自己的皇后,他就不信,那莲国的皇子真的丝毫不介意。

夜已深,当所有的宾客退去,那微醺的男子才睁开眼来,露出那无比清亮的眸子。

“殿下,人已经被带走了,皇妃暂时安顿在林子里。”

此刻凤凌已经脱下了自己一身的喜服,里面竟是穿着黑衣,“事不宜迟,立刻备马!切记,定要将她救出来。”

“属下明白!”

御书房里,窗前站着那负手而立的男子。莲皇望着今日皎洁的月色,脸色却是异于平常的冷峻。

大公公焦急的从外头进来,“启禀陛下,有要事禀报!”

“进来。”

“陛下,不好了,大皇妃不见了!”大公公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而莲皇却是没有太多的惊讶,他大手一挥,“传令下去,全城戒备!势必将大皇妃找回来!”

大公公得了命令匆忙离去,很快,整个皇宫陷入一片风声鹤唳之中。

莲国皇的嘴角忽然扬起一丝诡异的笑,不知太上皇发现那名女子不过是公孙姝的替身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

一辆马车快速的在林间行驶着,一名黑衣男子乘着马匹迅速追了上来。

那急促的马蹄声让云姝撩开车帘望了一眼,在看见那张俊美的面容之后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凤凌一个跃身落在马车之上,稳稳的坐到了云姝的身边,两个人相视而笑,默契不言而喻。

“那名女子……”

凤凌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了她的小手,“放心,她会没事的。”

而另一头,深山之中的小筑内,“启禀太上皇,人已经带回来了。”

只听一声闷哼,那身穿红衣的女子被无礼的丢到了地上,她警惕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屏风,那朦胧的身影看不清面容。这就是一直以来操控着整个莲国的太上皇?

“公孙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然而此刻,却是有两名黑袍男子出现在她的身后,眼中放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精光。

“朕本不想让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可是先前,朕已经给过公孙小姐两次机会,这一切,都是公孙小姐咎由自取。倘若现在回心转意,朕可以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送公孙小姐回去。”

只听一声轻哼,地上的女子却是露出了讽刺的笑容,身后的两名黑衣人当即怒喝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便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一个手刀劈昏了这名女子。

阴暗的地牢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腐臭味,还有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哗啦一声,一泼冷水尽数泼在了那被束缚在铁架之上的女子身上,她瞬时清醒了过来。

“醒了?公孙小姐想必还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吧?明明可以安心的做你的大皇妃,非要与太上皇作对,值得吗?”

长老阴测测的笑着,他的手上拿着几样拷打的工具,生怕女子没有看见。一根铁钳还在炉里焚烧,通红的冒着热气,那女子轻喘着气,却是咬着牙一个字也不肯说。

“只要公孙小姐现在将长生不老之药的药方说出来,再配合我们炼药,太上皇定会视公孙小姐为上宾,也不必再受这等皮肉之苦了。”

面对这样的处境,女子的眼中却丝毫没有惧意,这副模样终于惹恼了两位长老,“少和她废话,先让她吃点苦头,过会儿自然就乖了。”

话音刚落,那灼热的铁钳已然落在了女子的肩膀上,瞬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伴随着浓郁的烧焦味。

那被烫得焦黑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烧坏了的衣物还冒着火星,两位长老得意沙哑的笑着,“怎么样,丫头,你以为不说的话,还能活着出去?”

铁架上的女子剧烈的挣扎着,豆大的汗水从脸上滑落,她死咬着下唇忍受着这非人的痛苦。

没想到,这丫头还听有骨气!两位长老对视一眼,看来是还不够痛呢,没有人落到他们手里不乖乖就范的。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夹杂着长老的狂笑声。

“还不快说!趁着现在还有几分人样,可别到时候忍不了说了,已经变得惨不忍睹,连大皇子都认不出来了!”

“等等,不太对!”这时,其中一名长老发现了异样,他缓缓走上前去,一把撕破了女子的袖子,她的手臂主脉之上赫然一条醒目的红线。

“什么?!这,这是……”

“她是假的!”长老咬牙切齿,他们先前做出来的那个人偶已经送去了萧皇身边,没想到他们夺来的,竟是用同样的方法做出来的替身!懂得以假乱真易容之术的不仅仅只有伍家内族,他们这一次居然上当了!

“这可怎么办,若让太上皇知道,我们可就……”

“不,她是太上皇安排在宫里头的人带出来的,我们发现她是替身,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不必惊慌!”

很快,这个消息传到了太上皇耳中,当那虚弱的女子被重新摔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的低垂着眼,不敢去看屏风之后的男子。

假的?“谁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屏风之后,传来那无比危险的声音。

参公公心慌的跪了下来,他在太上皇身边伺候多年,自然知道此刻的他处于无尽的愤怒之中,一不留神,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掉脑袋。“启禀太上皇,这……不该吧?宫中的侍卫可是见着公孙小姐进了喜房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他们在宫中办事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

一旁的长老立刻急了,“参公公,我等是不会看错的,她不是公孙小姐,而是吃了易容丹的替身,她手臂上的纹路就是最好的证明!”

很快,两名黑衣人出现在屋内,“启禀太上皇,如今京都已经全城戒备,宫中传来消息,大皇妃失踪,全城的百姓都在寻找,外来人已经无法进入京都。”

看样子,公孙姝应该是真的不见了才对,否则怎么会如此兴师动众。

“大皇子如今人可在宫中?”

“……”黑衣人眼中一闪,只听砰地一声,屏风之后摔出来一个茶杯,众人立刻匍匐身子低下头来,静等着即将发生的狂风暴雨。

“他们在哪里?!”第一次,太上皇的语气里满是震怒。

众人立刻看向地上那带着伤的女子,不想她却是抬起眼来,轻轻的笑了一下。

“放肆!居然敢对太上皇无礼,信不信把你做成人彘?”

然而,屏风之后的男子却是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们,“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懂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这么容易就输了,不就说明当年是朕看走眼了吗?追,不论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把他们给朕抓回来!”

事到如今,若不让他们明白忤逆自己的代价,这莲国的江山只怕真的要易主了。不过,那也要自己同意才行。

“听说辰国的皇也在寻找一个人?立刻命人传信过去,说人已经到了萧皇手中。这么多年的部署,是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众人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两位长老拖着那倔强的女子,随手往一旁一丢,“怎么样,取了她的心肝入药?”

“两位长老,此女就交给属下处理,得罪了太上皇只有一个下场。”一名黑衣人出现在长老身旁,他们对视了一眼,当即无所谓的笑了笑,“有劳了,也不差这一个人的心肝。”

待那两人离开之后,那名黑衣人立刻对着地上的女子使了一个眼色,对方眼中一闪,莫非,这名男子就是大殿下安排的接应人?

无人的林子里,黑衣人塞了一个包袱给那女子,“保重!”

“且慢!殿下他们……已经安全离开京都了吗?”

黑衣人微微点了点头,女子的眼眶一湿润,“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她本想用性命来维护自己这一颗忠心,没想到,殿下真的不愿意放弃她们任何一个人。“一定要保护好殿下和大皇妃,一定。”

“放心,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一阵清风拂过,眼前再也没有了那名黑衣男子的身影。

第九百零三章 手足嫉妒

早朝之上,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无比压抑的氛围,众人万万没有想到,昨夜才喝完大皇子的喜酒,今日就听闻大皇妃失踪的消息。虽然其中,有不少人早已经心知肚明。

莲皇踏着震怒的步伐而来,众人当即跪下身来,不想头顶却是传来一阵当头棒喝。

“来人,将刘世钦和方中为除去官帽,押后听审!”

什么?!众人震惊的抬起头来,两位大人更是还未从这句话中反应过来,“陛、陛下?”

四名侍卫立刻上前架起了这两位大人,除去了他们头顶上的乌纱帽,众人这才意识到并不是开玩笑的。“陛下!请问微臣所犯何罪啊?”

莲皇脸上的冰冷果决与平日判若两人,他立刻将一叠奏折摔到了地上,“尔等在这三年来,滥用私权结党营私残害忠良,这里面都是弹劾你们的奏章,可要好好看看?”

其中一人挣脱开侍卫的束缚冲上前去捡起地上那一堆奏折一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陛、陛下……”

这里面有多少是从前的案底,居然在今日被陛下一律翻了出来!

“将他们拖下去!任何人若有疑虑,可以一同看看他们这三年来犯下的罪行!”

侍卫已经将那位大臣紧紧的压在了地上,他挣扎的看着高台之上的莲皇,瞬间明白了什么。陛下他这是要开始动作了!要一个个拔出他们这些由太上皇内定的大臣!

眨眼的功夫,两位大人便被带了下去,众人瞬间人心惶惶,已有些大臣心领神会,看来,莲国即将迎来一次狂风暴雨。

……

“大皇兄不在宫中吗?”

“八殿下请回吧,大殿下有事外出了。”大皇子的行宫还挂着满满的喜庆红绸,可是两位新人都不见了踪影,难免让人唏嘘不已。

皇甫瑞的眼中带着无尽的担忧和失落,他本想来问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好端端的大皇嫂会不见了踪影,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回,他连大皇兄的面都见不到。

“发生了何事?”

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皇甫瑞身子一僵,两名侍卫立刻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免礼吧,瑞儿,你来这儿做什么?”

莲皇微微挑了挑眉,在他的印象之中,皇甫瑞很少踏出自己的行宫。

那有些不自然的少年缓缓转过身来,“父、父皇……”这紧张的模样落在莲皇的眼中,他当即沉吟了片刻,“到父皇的书房里来。”

皇甫瑞眼中一闪,父皇难道是要责怪他不自量力?

揣着不安的心情,这少年慢悠悠的跟着前方那高大的身影跨入了御书房内,门一关上,皇甫瑞便低垂着头开了口,“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错?“你关心自己的皇兄,何错之有?”

什么?皇甫瑞惊讶的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了莲皇那带笑的眼眸。原来,父皇并不是在责怪他私自去大皇兄行宫。

不知有多久父子二人没有这般近距离的谈过话,皇甫瑞忽然想到,父皇十分疼爱大皇兄,说不定他知道皇兄去了哪儿。“父皇,大皇兄他……”

“凌儿总是说你天资聪颖,来和父皇说说,最近太傅都教了些什么?”

皇甫瑞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只是眼下,是父皇考核自己功课的时候吗?然而他的心中却也浮现出一丝欣喜,眼下的场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

“什么?八皇弟跟着父皇去了御书房!”皇甫玉的眼中一片阴霾,莫非是想要趁着这个节骨眼巴结父皇?那个没有丝毫背景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莫非还有什么不该有的野心?

这一次大皇妃失踪,想必是皇祖父的意思,他开始要收拾那个来历不明的皇甫凌了!之前因为那盐运使使计让自己遭到了父皇的惩罚,他分明感觉到父皇对他深深的不满,若不快点挽回这个局面,只怕还会影响自己在皇祖父心中的印象。

眼下便是自己翻身的最佳时机,定要想个办法重新获取父皇的信任,然后在关键时刻助皇祖父一臂之力,到时候皇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此时的御书房,莲皇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他抬眼看着那脸上泛着光彩的少年,没有想到背起书来,皇甫瑞竟是表现出了另一个决然不同的自己,就好像眼睛都鲜活了一般。面对自己各种突如其来的问题,他都能够对答如流,并且还有自己独有的见地。

“这些,都是你自己学的?”

皇甫瑞微微讶异,他低下头来弱弱的开了口,“是,是大皇兄教的。”

凌儿?那个臭小子可不会说出什么以民为本这种话来,因为他本就无心朝事,每每自己问他,他都会说这天下苍生交给父皇就好,他一颗心装不了那么多人。

小小年纪,倒懂得谦虚。

“嗯,那你可要继续向他请教,日后父皇还会再来考你。”

皇甫瑞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他没有听错吧?

“怎么,不愿意?”

“不不不,儿臣愿意!只怕叨扰父皇。”他怎么会不愿意呢?只是皇甫瑞一直以为,父皇是讨厌他的。

莲皇微微笑了笑,“下去吧,近日来宫中事多,就不要随意出宫了。”

“是,儿臣遵命。”

当皇甫瑞退出御书房的时候,那张小脸焕发出一阵少有的光芒,不想,远处一名男子却是满眼阴霾的看着那少年。

“瑞儿。”

皇甫玉不悦的开了口,皇甫瑞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恭敬的迎上前去,“二皇兄。”

这一幕,正好落在窗边莲皇的眼中。他没有错过皇甫玉眼底的那一片冷色,那两兄弟站在走廊上不知说了什么,皇甫瑞的小脸有了几分失落和歉意,便跟着皇甫玉离开了莲皇的视线。

“如今宫中事多,而你居然去打扰父皇,是何居心?!”角落里传来皇甫玉斥责的声音。

“二皇兄,是,是父皇在考瑞儿的功课……”

“笑话,不是你纠缠的话,父皇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么一点小事!凡事都要父皇亲力亲为的话,还需要太傅吗?”皇甫玉眼中却是划过一抹嫉妒,要知从前父皇也从未在乎过自己的课业,凭什么皇甫瑞就可以?

皇甫瑞微微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狡辩没有任何的意义,他怎么忘记了呢。果然自己真的是不自量力了呢,却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欢喜的自己更是有点狡猾。

看着对方那失去信心的模样,皇甫玉的嘴角微微上扬,“走吧,别再让皇兄看见你去打扰父皇,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没有被贬为庶人你就应该找个地方偷着乐了。”

皇甫瑞的瞳仁一缩,眼眶瞬时就红了。此时此刻他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然而,脑海中却是浮现出大皇兄与他说过的一句话,“你若没有做错,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天地,就无需向任何人低头。”

“别忘了你母妃犯下的大罪,还有你那沉迷女色而燃火**的皇兄,不要再让本殿看见你这副样子……”

“瑞儿……没做错。”

什么?皇甫玉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当即笑了出来,“你说什么,活得不耐烦了吗?!”

“瑞儿没有做错,瑞儿也没有偷父皇的东西,二皇兄是知道的!”眼前的少年忽然抬起头来,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辉,皇甫玉瞬时就恼火了,他居然还敢提上一次的事情。“怎么,莫非你想说是本殿偷的?是谁教你这么顶撞皇兄的,看来瑜妃真是教了两个有出息的儿子!”

提起瑜妃,皇甫瑞瞬时倒吸了口凉气,他微微咬住了下唇往后退了一步,“倘若二皇兄没有别的事情,瑞儿就先走一步了。”

“你敢!”

哪知道,那少年却是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皇甫玉火冒三丈的丢了一句,“站住!若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本殿定要你后悔……你……”

皇甫瑞只是微微一顿,却是再也没有听身后的男子说话消失在拱门处。

“哈。”皇甫玉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无权无势的皇弟居然会忤逆自己,“好,很好!”他的眼中满是危险,这一笔账绝对不会轻易算了,一定要叫那个不知好歹的皇甫瑞知道,这宫中到底是谁说的算!

……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莲皇听着暗影的回报,他一直知道皇甫玉在宫中行事霸道,却不想竟能对自己的手足说出如此冷酷的话语。贬为庶人?他的想法倒是挺多。

莲皇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缓缓闭上了双眼。莲皇明白,若是放任不管,当年的惨剧就会再次发生。皇甫玉的野心一日不除,到头来将会害人害己。

“这几日,在宫中散播一消息,就说朕十分欣赏八皇子,有意栽培于他。”

黑衣人眼中一闪,得了命令便无声的退下。

莲皇的心情十分沉重,他本不想对自己的皇子用计。倘若,皇甫玉真的因为嫉妒之心而有所动作,那么……

希望,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第九百零四章 他的动摇

次日,宫人们之间莫名的开始散开一个传闻。

“听说了吗,陛下昨日让八殿下进御书房详谈了许久!”

“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回事呀!”

“大殿下的行宫不是被层层看守了吗?有人说他是出宫寻找大皇妃了,陛下那般看重大殿下肯定得失望啊!”

“你的意思是……陛下想要……可是八殿下还年轻,无权无势的……”

“只要陛下认可,谁做储君都行啊!”

这个传闻很快落到了皇甫玉的耳中,宫里立刻传来一阵愤怒的打砸声,“笑话!真是笑话,这些狗奴才当真什么都敢说,皇甫瑞何德何能可以当储君?真以为我皇甫玉是死的吗?!”

一旁的皇甫临却是低垂着眼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可是这些传闻不会空穴来风,有人说,是从陛下身边的公公那儿听来的。”一旁的小元子眼中冒着精光,他一听见这个传闻就立刻来二皇子的行宫汇报,就是为了多得一些赏银。

“三皇弟,你以为呢?”皇甫玉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皇甫临一直保持着与皇甫瑞的往来,此刻想要听听他所获取的消息。

皇甫临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张天真无害的笑容,他缓缓抬起眼来,“八皇弟无权无势,又没有特别的本事,父皇想必看不上他才对。”

“哼,本殿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自从盐运使出卖了本殿,父皇就更加不把本殿放在眼里,如今宫中的皇子只剩下你我二人,再者就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八皇弟,难保父皇会想要立一个便于他操纵的皇子为储君。”皇甫玉想起了昨日,那少年忤逆自己的模样,就恨得咬牙切齿,“昨日他去了一次御书房,就已经趾高气扬了,这个小子,本殿平时真是小看了他!说不定他用了什么迷魂汤哄住了父皇。”

迷魂汤?皇甫临觉得这个词与那少年八竿子打不着,二皇兄只是太过心急了而已。

这时,皇甫玉突然用一种危险的目光看着他,“三皇弟,该不会你也有什么想法吧?”如今皇甫凌一走,他们三个皇子任何一人都有可能被父皇选中,但是皇甫玉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二皇兄多虑了,皇弟以为,只有皇兄才配做这个江山的主人。皇弟不求其他,只求日后能在朝中辅佐皇兄,这就心满意足了。”皇甫临露出了一副真诚无比的表情,略带奉承的语气让对方微微挑了挑眉。

“还是皇弟识时务,不像那个臭小子!”

只见一名小公公从外头进来,“殿下,奴才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这小公公,是皇甫玉昨日安排去监视皇甫瑞的眼线。

“今日,陛下命大公公传唤八殿下了,好像是关于立储之事……”

“什么?!”啪的一声,皇甫玉一掌拍在桌面上站了起来,“你没听错?大公公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啊!如若不是,皇上也没有必要让大公公亲自传唤。”

说得没错,皇甫玉觉得,想必昨日在御书房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一向软弱的皇甫瑞又怎么敢用那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莫非事先,父皇已经和他谈论过此事,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

皇甫玉的眼中浮现出危险的光,一旁的皇甫临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每每二皇兄露出这样的眼神,就代表有人要遭殃了。

“三皇弟近来,和八皇弟走得亲近吧?”

“……他只是个无知少年,没有多少能耐,二皇兄其实可以不必忌惮他。”连皇甫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替皇甫瑞说话。

忌惮?他不是忌惮,而是愤怒!从来不曾放在眼里的八皇弟有朝一日居然能给自己带来威胁,这是皇甫玉无法容忍的事情!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可不能在眼下被那无权无势的皇子给搅和了。这样的人,还是早点除掉他才会安心,“是该让他知道本殿的厉害,明日,你将他带来清净园,就说有要事相商。”

皇甫玉的手中出现了一包粉末,如今自己有皇祖父撑腰,再死一个兄弟,也不怕什么。“怎么,不愿意?莫非,你同情他?”

见对面的男子许久没有反应,皇甫玉的语气里已经有些不悦。

“怎么会呢,皇弟向来唯二皇兄马首是瞻。”对方终于抬起头来,略显僵硬的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皇甫临并非第一次帮他杀人,可是今日,却是觉得有些心悸。一想到那张纯真得犹如一张白纸的笑脸即将消失,久违的压抑之感涌上心头。

连皇甫临都觉得有些惊讶,他居然……会为了那个少年而担忧。真是笑话,莫非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真的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手足吗?这不像他。

“那就好,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他日等我荣登大宝,朝中必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对方如此风轻云淡的一句话,让皇甫临再一次怀疑,这样的承诺是否有实现的那一日。

对待自己的手足,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自然,没有半分的犹豫。跟在这样的人身边,自己难道不是如履薄冰?皇甫临见惯了皇族的冷暖无情,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尽心尽力为对方办事,他日就能出人头地。可是这一次,他居然动摇了。

“再安排个宫人畏罪自尽,就说当初被瑜妃虐待,这一次趁机想要除掉主子报仇。”这是皇甫玉惯用的伎俩,反正人已经死了,父皇就算怀疑,等风头一过也就平息了。到时候再让皇祖父稍加施压,父皇就算不愿意也得立自己为储君!

“皇弟明白。”皇甫临深吸了口气,随后转身大步的离开了那阴毒男子的视线。

……

从莲皇那儿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而今日的皇甫瑞还没有平息自己振奋的心情。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和父皇用膳!虽然不能像寻常百姓那样毫无隔阂,可是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上天给他的恩惠了。

前方,一道人影长长的拖在地上,皇甫瑞抬起眼来,就看见宫门边上那依着宫墙的男子。

“三皇兄?”

皇甫临今日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同,他自然看见了方才少年脸上的雀跃,“八皇弟,听说今日你与父皇一同用了午膳?”

皇甫瑞眼中一闪,也对,这宫里头几乎是没有什么秘密的,然而他还不知道宫人之间的那个传闻。“今日父皇考瑞儿功课,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过了晌午才用膳,便让瑞儿留下来了。”

他的语气里难以掩饰的欣喜,仿佛想要让皇甫临一同分享,不想对方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三皇兄,瑞儿是不是……不该和父皇用膳?”

不该!万万不该!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皇甫临深深的望了一眼他的身后,“八皇弟,进宫说话。”

安静的院子里,那少年显得有些忐忑,看着前方那颀长的身影微微抿了抿唇。

“八皇弟可知道,今日宫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传闻?”

“传闻?”皇甫瑞疑惑的抬起眼来,而皇甫临却是没有转过身,听他的语气,是不知道了?脑海中响起了二皇兄的警告声,那男子犹豫的握起了袖中的手。他好不容易才能争取到在皇甫玉身边办事的机会,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为何现在才有退缩的想法?

真是可笑,他和皇甫瑞又有多少手足之情。这孩子难道还不知道宫中险恶?自己难道有义务护他?不,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他已经发过誓了,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不再做那砧板上的鱼肉!

“没什么,皇兄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本来想和皇弟商量一件事情的,不如这样,明晚,到清净园里一叙如何?”

皇甫瑞只是微微犹豫了片刻,随后笑了笑,“既然三皇兄这么说,那么瑞儿明晚就到清净园等着皇兄。”

答应得这么爽快,该不会是在敷衍自己的吧?皇甫临习惯的怀疑了一下,望向对方那清澈的眸子,脑中却有刹那间的空白。

这样的表情,明晚过后就看不到了。

“皇弟,昨日……你可是顶撞二皇兄了?”此话一出,皇甫临立刻后悔自己的冲动,他这是怎么了?要是皇甫瑞怀疑,明晚不赴约自己该如何与二皇兄交代。

不想,那少年却是有些懊悔的叹了口气,“是瑞儿冲动了,确实不该冲撞二皇兄,可是瑞儿还是觉得没有做错什么需要让二皇兄责难的事情,大皇兄说过……”

“大皇兄?大皇兄有父皇撑腰,可是你呢?!”皇甫临突然严肃了语气,这副模样还是皇甫瑞第一次看见。

少年的脸上带着诧异,皇甫临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立刻收敛了情绪,“以后,注意自己的言行,你到底还是我们的皇弟,这基本的礼数不能忘。”

“瑞儿明白了。”

“明晚的事情很重要,不要告诉任何人,皇兄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我们的事情,这点皇弟可以做到吗?”如果是他,应该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吧。

“瑞儿明白,会替二皇兄保密的。”

果然如此,可是,皇甫临的心中却没有轻松多少,他此刻突然希望,这少年只是表面上装出来的天真,明日若不赴约,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

第九百零五章 皇子中毒

“启禀陛下,三皇子今日在八殿下宫中等了许久。”

探子来报,御书房里,莲皇的手微微一顿。“朕知道了,继续监视。”

眨眼的功夫,那名黑衣人便无声的消失在眼前。

案前的莲皇深深的吸了口气,临儿吗?果然,他一直都在为玉儿办事。现在想来,这个三子向来心思缜密,比起玉儿其实有更深的城府,但是他没有有权有势的母妃撑腰,从小在宫中的立场就十分艰难,成长成如今的模样也是形势所逼。身在皇家,要么成为掌权者,要么沦为掌权者的棋子,结党营私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难道这一次,自己要一连失去两位皇子?临儿他,是否也被太上皇收买了?

莲皇苦笑一声,其实这何尝不是自己自己种下的因果。这后宫之中,唯有那一人是他真心所爱,偏偏却因自己的父皇不得不与之分离。他堕落了那么久,甚至曾经想过就那么放弃吧,接纳太上皇安排的妃子,诞下莲国所谓的后继之人,可是做了傀儡之后,他才发现那浓浓的不甘一直都深埋在心底。

这些妃子,这些皇子,全部因为自己命运发生了改变,他何尝不是一个无情之人。

他无法平等的去爱他们,而事到如今却要求他们要如何通情达理正直不阿,自己也没有这样的资格。到头来,害了他们的终究还是自己。

莲皇觉得,其实这莲国的江山最适合的继承人还是凤凌。那个孩子不是在宫中长大,有着宫中所没有的洒脱和不受拘束,若让他做这个莲国的皇,相信这皇宫也不会变的这般冰冷。真心所爱一个就够了,共同诞下疼爱的孩子,这个后宫才会有温暖。

事到如今,想这么多也只能涂添烦恼,自己酿下的错,如今绝情决意也要去修正过来。

……

深夜,皇甫临的屋子里久久亮着烛光。

他翻着手中的书籍,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有多久没有这种心烦意乱的感觉了,他不得不承认对于皇甫瑞,真的有些下不了手,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

瑞儿确实是聪明,但这样就足以让父皇改变主意立他为储君吗?依照他对父皇的了解,应该不会轻易动摇立场才是,他对大皇兄的疼爱难道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改变?况且八皇弟还年幼……

皇甫临眼中一闪,莫非这个消息,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什么人?!”屋内的男子忽然望向窗外,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三殿下。”

皇甫临轻轻打开门来,一名黑衣人立在那儿。“属下来传达二殿下的话,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明晚,二殿下在事成之后会亲自前去清净园,祝三殿下马到成功。”

皇甫玉这么快就坐不住了吗?明晚还要亲自去给瑞儿收尸,看来,他真的是嫉妒到发狂了。

黑衣人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皇甫临轻轻把门带上,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深沉,随后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摊开的兵书。他已经做了皇甫玉这么久的走狗,或许这一次……

次日傍晚,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今日莲皇清晨又唤皇甫瑞去御书房考察功课,消息依旧以最快的速度传到皇甫玉的耳中。他心中有恨,可是想到晚上即将可以看见皇甫瑞的尸体,便觉得让这小子再得意半日又何妨?

“瑞儿,不如今晚留下来用膳?”

皇甫瑞眼中一闪,想起了皇甫临的话,看着眼前这张慈爱的面容,犹豫了片刻便开了口,“父皇公务缠身,儿臣不敢打扰,而且今日……瑞儿吃素!”

吃素?!莲皇差点没轻笑出声,这个孩子,当真不懂得撒谎呢,他似乎明白了为何凌儿会看中皇甫瑞,这一份天真,或许是这莲国宫中绝无仅有的。

“既然瑞儿吃素,那就改日吧。”他伸出手去,轻轻的揉了揉皇甫瑞的头顶。

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是让那少年愣了半响。发丝上似乎还残留着莲皇手掌的温度,这样的亲昵他幻想过无数次,却不曾想过自己真的能够得到,就好像平常人家的父子一样。

皇甫瑞心中有些可惜,他真的很想和莲皇一同用膳,不过答应了三皇兄在先,也一定会为其保密。

“儿臣告退。”

从御书房里出来,皇甫瑞抬起眼来看了看自己前额上的发丝,方才父皇的手就在这儿,要不今日……就不沐浴了?

大公公从外头进来,谨慎的来到莲皇的面前。“陛下,三殿下的宫里已经有动作了。”

就是今日吗?那个孩子……还替他们隐瞒自己,真是被卖了都不知道。莲皇轻叹了口气,这样一块璞玉,看来还是要经历一些吹打才能放在龙椅之上。

这时,大公公却是从一头而来,“皇上,奴才刚刚收到了一样东西。”他小心翼翼的呈上手中的纸条,莲皇接过来一看,眼底闪过一抹流光,“这是谁送来的?”

然而大公公也是疑惑的笑了笑,“这纸条,是有人丢到奴才脚边的,奴才还没来得及看见是谁……”

纸条上写着今夜清净园,是谁想引自己过去?

皎洁的月光洒在这片安静的花园里,那波光粼粼的小湖上倒映着一轮圆月。

当皇甫瑞站在走廊之上,看见对面的亭子里早已经坐着那久候中的男子,心想着是不是自己来晚了?“三皇兄……”

皇甫临抬起眼来,看着少年的眼神带着几分无奈,还真是守时,难道不知道是来赴死的吗?

“前些日子,看你在阅读兵书,正好皇兄这里有一本,不如送给你。”

一本厚重崭新的兵书被他推到了对面,皇甫瑞眼前一亮,“这、真的可以吗?”

皇甫临笑了笑,对面的屋顶一道黑影闪过,他当即收敛了神色,“皇兄特地准备了几样你喜欢吃的小菜,还有一壶清酒,今夜月色正好,不如与皇兄小酌几杯?”

“瑞儿不喝酒的……”此话一出,皇甫瑞立刻抬起头来歉意的看了对方一眼,三皇兄费心准备了,如果自己不喝,岂不是对不起皇兄的良苦用心。“那……瑞儿就喝几杯。”

这孩子,当真不懂得如何拒绝旁人。

屋顶上那道黑影不太安分,皇甫临眉头一皱,二皇兄居然这么沉不住气,已经在催促他了吗?实在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忌惮年幼的皇甫瑞,只怕,二皇兄是真的对他自己没信心吧?

在皇甫临看来,这是一种懦弱的表现。从不想着如何让自己更加坚强,反而通过打击消灭对手来稳固自己的地位,二皇兄没有想明白,这莲国主人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以他的能耐就算真的继承大统,又能带领莲国走多远呢?

皇甫临这么想着,一边提起酒壶缓缓的为对面的少年倒了一杯。

“三皇兄之前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有什么瑞儿帮得上忙的吗?”皇甫瑞看着那已经斟满了的酒杯,刚要伸出手,皇甫临便开了口,“是这样的,三皇兄想要找八皇弟借阅大皇兄之前给你的那些兵书。你也知道,三皇兄和大皇兄的关系并不融洽。”

皇甫瑞微微一愣,之前三皇兄不是不感兴趣吗?“原来是这点小事,明日瑞儿就给三皇兄送过去。”

他已然端起酒杯,其实每每看见其他几位皇兄饮酒,他也是心痒难耐想要试一试,可是之前身子病弱不能尝试,如今他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好了许多,偶尔一次应该无伤大雅。

正要接近酒杯,皇甫临眼中一闪,“八皇弟就不想打开看看,皇兄给你的那本兵书吗?”

皇甫瑞的动作立刻顿在半空中,随后微微一笑,“瑞儿差点忘记了,真是多谢三皇兄。”

他将酒杯放下,转而拿起那本崭新的兵书打开来,不想翻了一页之后,震惊的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男子,嘴唇有些颤抖。

“这兵书,或许比不上大皇兄的那些,但也是三皇兄的一点心意。”皇甫临紧紧的盯着对面的少年,眼中一片深意。

“……怎、怎么会呢,瑞儿……很喜欢。”

“喜欢就好,三皇兄平时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给你,好好收着。”

“……瑞儿会的。”他慢慢合上那本兵书,然而从皇甫临的角度,却能看见那忍不住颤抖的双手。

此刻亭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四周的虫鸣声分外清晰,少年不再像方才那般自在。

“八皇弟突然得父皇宠爱,三皇兄甚感欣慰,来,先敬你一杯。”

皇甫瑞身子一僵,难道……就是因为这两日父皇考核自己的课业?

“八皇弟,你怎么了?”皇甫临微微挑了挑眉,对面的少年这才反应过来,紧紧的盯着自己身前的酒杯,仿佛视死如归般端了起来,“瑞儿……谢过三皇兄。”

屋顶之上的黑衣人紧紧的盯着亭中的动静,只听哗啦一声,皇甫瑞手中的酒杯突然跌落在地,酒水溅在地上冒起了白色的泡沫,那痛苦的**声传来,少年剧烈的喘着气捂着自己的胸口随后趴在了桌面上,“三、三皇兄救我……”

第九百零六章 二皇子倒

“八皇弟。你怎么了?”皇甫临站起身来,语气中却没有多少紧张之意。

只见石桌上的少年好像十分痛苦,他紧紧的握着拳头,“三皇兄,你,你给瑞儿喝了什么……”

一阵清风拂过,屋顶上的黑衣人此刻已经落到了亭中。

“三殿下做得好,二殿下很快便会过来。”

皇甫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这点小事交给本殿就好,二皇兄这也太慎重了些,莫非是不相信本殿?”

“哈哈哈,自然不是,八殿下得罪了二殿下,二殿下当然想要亲自来送他最后一程。”黑衣人没有注意到,此刻皇甫瑞的手指微微一僵。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皇甫玉的眼中带着迫不及待的精光,在看见石桌之上不能动弹的少年时终于畅快的笑出声来,“哈哈哈,做得好!让这个小畜生知道我们的厉害!”

皇甫玉一跨入亭子,立刻抬起脚来狠狠的踹在了皇甫瑞的身上,那少年当即痛苦的摔在了地上,一旁的皇甫临眉头一蹙立刻拦住了兴奋的男子,“二皇兄,他已经要死了,无需多此一举吧?”

俯瞰着那张苍白的面容,皇甫玉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着,“小畜生,知道本殿的厉害了吗?好好的皇子你不做,偏偏想要自寻死路!父皇的书房也是你这种小畜生可以随便进去的吗?”

皇甫玉整个人神采飞扬,多日来的烦躁顿时一扫而空。他的笑容在皇甫瑞看来分外刺眼,从来没有想到,二皇兄居然想要他的性命!

“这清净园是个好地方,皇兄也算是对你不薄,选了一处舒适的地方来了结你,比起四皇弟,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提起皇甫毅,皇甫临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三皇兄,难道……四皇弟也是你……”

“怎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那怪物早就有寻死的心思,本殿不过是帮他一把,就他那副模样才是生不如死吧?”皇甫玉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愧疚,有的只是一副好像拯救苍生高高在上的姿态。

果然如此!四皇弟真的是被二皇兄杀的!此时此刻,皇甫临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皇甫玉丝毫不把手足放在眼里,什么时候轮到自己都不知道。

“殿下,他还有一口气,可是要……”一旁的黑衣人眼露杀机。

“将他丢进湖里,另外……替死鬼找了吗?”

“还要什么替死鬼?!”这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一个暴怒的声音,皇甫玉身子一僵,震惊的回过头去,不是吧,这个声音……

原本阴暗的院子突然变得明亮无比,一队侍卫点燃了火把从一旁冲了出来,眨眼间便将那手足无措的皇甫玉围在中间。

明黄色尊贵的男子浑身散发着无尽的寒意出现在皇甫玉的视线之中,对方双腿一软,“父、父皇……”

“好!好!真是太好了!朕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皇子!”若非今日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皇甫玉的品行居然败坏到这种地步!看来从前他的心软是错的,大错特错了!

那男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皇误会了!听儿臣解释,不是父皇想的那样……是,是三皇弟!是他想要毒害八皇弟,幸好儿臣及时赶到,父皇还是快些命太医为他解毒吧!”

皇甫临瞬时眼中一沉,他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将所有的罪责推卸到他的身上,也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安静的立在那儿。

“该死!三皇弟,还不快些跪下向父皇认错!”皇甫玉咬牙切齿,这个时候,皇甫临就应该主动替自己顶罪才是,他不就最擅长这个吗?而且自己留他在身边,就是为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皇甫临深吸了口气,随后撩开衣摆跪了下来,可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莲皇俯瞰着地上这两位皇子,最后目光定格在皇甫临的身上,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莫非那张纸条,就是这个三子传给自己的?

“三皇弟残害手足罪无可恕,请父皇降罪!”皇甫玉立刻撇得干干净净,只想快些洗清莲皇对他的嫌疑。

然而许久之后,头顶上却是传来那毫无温度的声音,“玉儿,朕的私章用得可还顺手?”

皇甫玉身子一僵,父皇又旧事重提!他明明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父皇还是不相信他?

“父皇,儿臣……”

“父皇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只是现在,父皇后悔了!”

此话一出,皇甫玉立刻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慌张,“父皇,儿臣可以解释的!三皇弟,你还不快些过来认罪!”他咬牙切齿的回过头去,皇甫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对着莲皇重重的磕了一响头,“请父皇赐罪。”

“父皇,三皇弟已经认罪了!”皇甫玉面上一喜,“儿臣平日里以为三皇弟处事严谨,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之前盐运使一事是儿臣的错,可是这一次真的不关儿臣的事情,请父皇明鉴啊!”

啪——

一声脆响,让清净园瞬时安静了下来。

皇甫玉的脸偏向一边,那鲜红的掌印分外清晰。众人心中震撼,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莲皇这副震怒的模样,还带着几分心寒。

“朕也没有想到,你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不,不是的……”

“方才,朕都听得一清二楚,看来,你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坐朕这个位置了,居然让权势和嫉妒蒙蔽了你的双眼,连手足都不放过!若再姑息于你,朕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皇甫玉心中的恐惧越发放大,他颤抖的伸出手去抓住了莲皇的衣摆,“父皇,不,儿臣,儿臣真的……”

“事到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来人,二皇子心肠歹毒残害手足,从今起废其皇子之位贬为庶人,发配边疆,永生之年不得踏入京都半步!”

“什么?父皇,您不能废了儿臣,听儿臣解释啊……”

“朕没有要了你的性命,好好找个清静的地方,自己想想这一生,你究竟做了什么。”莲皇不再看他一眼,一个手势,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将皇甫玉架了起来。

“不,父皇!儿臣不能走!儿臣明明是最优秀的,为何父皇你不肯多看儿臣一眼?你会后悔的!父皇,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挣扎着的男子很快被带了下去,而后,那名黑衣人也被牢牢的束缚住。

“把他带下去,让他把二皇子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是!”

莲皇收敛了神色,而方才还痛苦的倒在地上的皇甫瑞,此刻已经慢慢的站了起来。

是的,他没有中毒,因为皇甫临给他的那本兵书里写了一行字。酒中有毒,让他佯装中毒擦亮双眼。

“父皇……”

皇甫瑞的脸上尽显愧疚之色,若不是他,二皇兄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莲皇微微颔首,再看向那一直安静的皇甫临。

“为何这一次,你没有依照玉儿的吩咐去做?朕要听实话。”他想知道,这个三子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皇甫临深吸了口气,父皇已经猜到事情的大概了,他抬起眼来,“儿臣,不愿对八皇弟下手。”

“哦?”

“四皇弟之死,儿臣一直怀疑与二皇兄有关,只是苦无证据。而八皇弟年幼,儿臣以为他万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对于二皇兄的决定不敢苟同。儿臣一时糊涂,助涨了二皇兄的恶行,请父皇降罪。”

这个三子,果然如他所料心机深沉。莲皇正在思索着该给他何种惩罚,才能让皇甫临永远的记下,一旁的少年却是跪了下来。

“请父皇宽恕三皇兄,

第九百零七章 真真假假

这一夜的莲国宫中分外不太平,二皇子皇甫玉被连夜送出宫外令人始料不及,清净园中,身上还隐隐作痛的皇甫瑞总觉得方才发生的事情不太真实,凉风吹拂在他的脸上,以至于莲皇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二皇兄被贬为庶民了?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皇甫玉那日和自己说的话,皇甫瑞觉得,好像被贬为庶民的人应该是自己才是。

“三皇兄……这一切……都是瑞儿的错。”

“嗯,确实是你的错。”

地上的皇甫临已经站起身来,少年微微一愣,却发现对方的脸上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冷漠。“若不是你,二皇兄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皇甫瑞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我是真的想要救你吗?八皇弟不要再这么天真了。”皇甫临的脸上一片冷漠,这一切让皇甫瑞看得不太真切,可是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觉得好像这才是真正的三皇兄。

“三皇兄救了瑞儿……”

“我只是不满皇甫玉许久了,这一次利用你,来拉他下位而已。”

利用?皇甫临的话犹如利刺一般扎进皇甫瑞的心中,那少年的身子好像立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可是这些日子以来……”

“八皇弟,倘若你一直这般愚蠢,三皇兄可是会很苦恼的。就如二皇兄所说,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皇甫临转过身去,没有再看对方的表情。他的眼底是一片阴冷,袖中的手慢慢握起。

“生在皇族,还妄想有手足之情?看看五皇弟你就明白了,他也是从未将你放在眼里,一直以来都视你为他的耻辱。什么一母同胞,他从来都不曾看重过你。”皇甫临无情的点破着事实的真相,好像想要彻底的打击皇甫瑞的心。

“往后,不要再做这种替旁人求情的事情,就算没有八皇弟,三皇兄也有办法可以脱身。”他说的是实话,没有皇甫瑞,他也确信父皇不会真的罚他。

皇甫临往前跨了一步,“这种手足情深的戏码,我也不想再演下去了,八皇弟你好自为之,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就是竞争的关系,这莲国的江山只会有一个主人,你我各凭本事,只希望他日,八皇弟不会后悔今日的作为,后悔没有将三皇兄我也一起赶尽杀绝。”

话已经说到这样的地步,他,应该不会再缠着自己了吧?皇甫临觉得今日总算做了一回真正的自己,也要让那个小子知道,这世间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真情。

今日过后,他就不会再把自己当成他的皇兄了,这样也好,省得那些无关痛痒的手足之情扰乱自己的心。皇甫临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发过的毒誓,二皇兄一除,他的机会终于到了。

很快,清净园里只剩下皇甫瑞一人站在亭中,他的身子显得那般单薄,桌面上,还放着皇甫临给他的那本兵书。

为何三皇兄要说那些话,若他真的想要除去二皇兄,明明,将自己毒死也可以的。什么竞争的关系,自己死了,二皇兄再被贬到关外,三皇兄才会有最大的机会。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还是说,三皇兄真的厌烦了自己?

少年的心,在这一刻就犹如被寒风吹拂的湖面,荡起了不平静的涟漪……

而另一头。

“陛下,莲国的入口已经进不去了!”

羿国的马车此刻已经驶出了莲国境内,看向身后那迷蒙的群山,萧亦琛紧皱着眉头,看来他们是恨不得自己快些离开,难道说,当初能进入莲国并不是一个意外?

“也罢,能让朕进去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萧亦琛的眼中放着精光,莲国这块肥肉,他可没有打算放弃。待处理好国内的事情养精蓄锐,再想一个万全之策慢慢渗透这个神秘的大国。

这时,马车之内的女子手指微微一动,萧亦琛立刻回过神来,“醒了?”

他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这名女子醒来之后看见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只见那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女子猛然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眸。

“云姝,睁开眼睛看看朕是谁。”这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豪之意。

然而很快,萧亦琛的笑脸却是慢慢收敛。

眼前的女子确实醒了,然而她却用一种十分平静,可以说是无神的目光看着自己,没有丝毫的光芒闪烁。

“你怎么了?不认得朕是谁了?”萧亦琛从未想过,再见面时她会是这种模样,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似的。伸出手去摇了摇她的肩膀,那女子只是微微眨了下眼睛,便再无其他的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哪里受了伤?

“随行的军医呢,让他进来!”

马车之内传来萧亦琛不悦的声音,很快,一名男子便恭敬的出现在面前。

“看看她可是哪里受了伤?”这副样子,着实令他感到失望。那对眸子应该饱含震惊和愤怒才是,他真的很不畅快。

军医一探脉搏,却是疑惑的抬起头来,“启禀陛下,御太医的脉象平稳,并未发现有何异样。”

没有?萧亦琛皱了眉头,不知为何,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面容,心中却是有种不安的感觉越发放大。

一路上,马车之内的气氛十分压抑。萧亦琛紧紧的盯着对面无动于衷的女子,犹豫着这是不是她故意装出来的镇定。

“云姝,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不要想着逃走,朕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你有机可乘。”他的言语之中饱含威胁之意,可是对面的女子却是两眼空洞的望着前方,萧亦琛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快要被气炸了,他突然欺上身来,“你以为这副样子,就会让朕轻易放了你?”

话音刚落,他立刻霸道的覆上掠夺式的吻,怀中的女子却依旧像个木偶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撕拉一声,无限的暴躁让他的手中一用力,竟是生生的扯下了她的一只袖子,露出了那苍白纤细的手臂。霸道的男子瞬时欺上身去,企图用最原始的方式来逼她做出反应。

女子发丝凌乱,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正身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之中。

“够了!你真以为朕不敢动你?!”

萧亦琛却是停下了动作,他完完全全可以现在就要了她,可是,对方这副样子实在让他没有半分的兴趣。

任他宰割了?还是,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萧亦琛直起身子,看着怀中那依旧毫无反应的女子,他的眼中满是狂风暴雨。不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这个女子是真的惹恼了自己!

“你以为逃到了莲国,朕就找不到你?不是想要另嫁他人吗?那个莲国的大皇子,朕很快就会把他抓来见你,可能是一只手或者一条腿,又或者是一整颗头。还是说你喜欢他那张脸?呵呵,云姝,你何时也变成那样肤浅的女子了?”

萧亦琛不断的羞辱着她,言语越发激烈残忍,可是他依旧没能从女子的眼中看出半分的异样。他几乎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失去了听觉。

男子沉默了片刻,随后深吸了口气坐起了身子。

古怪!真是太古怪了,那躺着一动不动的女子好像完全没有了灵魂一般。

莲国不是有个神秘的伍家吗?他们的本事,萧亦琛是见识过的,莫非云姝被他们做了什么手脚,才变成了这副活死人的模样。

又或者……

萧亦琛眼中一闪,是啊,事情未免有些太过顺利了。那可是各个国家都忌惮的莲国,真的这么轻易就让自己把他们的皇妃带出来吗?

“停车!”

马车之内传来一声命令,队伍立刻缓缓停下。

“整队歇息,再命人……弄些辛辣的小菜过来。”

“是!”

萧亦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的怀疑不断的放大。他想起了从前云媚用的一种蛊术,控制旁人成为她的人偶,而眼前这名女子,感觉就和人偶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一个人不论怎么变,她的很多习惯都是旁人模仿不来的,只要多试几次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这里已经是羿国境内,侍卫从最近的村庄得来了几样辛辣的家常小菜。

“吃!”

萧亦琛夹起一筷麻辣土豆丝放到了女子的嘴边,而她好像得了命令一般,真的张嘴咀嚼了起来。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几乎是发泄一般,不断的将各类辛辣的食物塞到对方的嘴里,而后……

哗啦一声,他猛然将手中的碗筷丢到了外面,一手死死的捏住了对面女子的下巴。

“云姝,你忘记自己是从来都不吃这些东西的吗?!”

那女子空洞的眼神看着他,动作也停了下来。

无尽的怒火在心中燃烧着,萧亦琛怎么也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的猜测。难道,她是假的,她根本就不是云姝?

自己费尽千辛万苦,他绝对不能容忍最后竟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若你是冒牌货,你可知道,朕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吗?!”萧亦琛说这句话的时候,下唇几乎都要咬出血来。

第九百零八章 佳人归来

萧亦琛从未觉得这般憋屈过,他使劲的扣住了女子的双肩,“说话!朕命令你说话!”

然而,对方只是呆呆的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萧亦琛的双手顿时青筋暴起,天知道他有多么努力,才压制下心中那恨不得将对方立刻掐死的冲动。很好,他真的成功被惹火了。

男子烦躁的深吸着气,如何才能证明眼前的女子真的是云姝呢?等等……

萧亦琛好像想到了什么,“来人,取一份最轻微的毒药过来。”

很快,便有人从军医那儿取来了一颗药丸,“启禀陛下,军医大人说这颗药丸能够引起短暂的食物中毒症状,不会伤及性命。”

萧亦琛不由分说便拿过那颗药丸塞入了女子的口中,不一会儿,那女子的表情终于变了变,她剧烈的喘着气,肌肤之上渐渐呈现出一片过敏一般的红点,而后呕的一声,竟是将方才吃进去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萧亦琛撇开头去,然而他的眼底却是划过一抹幽光。

云姝身为云家长女,一直以来都会用药酒沐浴,她的身子也比一般人更具有抗毒性,这种程度的毒药不至于让她这么快就有了反应。模样可以变,但是这体质却是变不了的。就算云姝已经换了具身子,相信她泡药浴的习惯也不曾断过。

而如今眼前这名女子只是吃了一颗小药丸就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她果然是假的!

“可恶!莲国的入口已经封住了?”

“是的陛下,在我们离开后不久士兵就再也无法进入了。”

他们居然用一个冒牌货就把自己哄骗出来!萧亦琛深深的明白自己被他们小看了,可是既然如此,为何要大费周章的请自己进去?萧亦琛总觉得好像被人利用了,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这种感觉真是叫他非常的不畅快。

“报——”

这时,外头传来一声急报。只见一名探子从前方狂奔而来,“启禀陛下,有大批人马正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靠来,好像是辰国的兵马。”

“什么?大批的兵马你们居然现在才发现!”

“他们走的水路,地形险要难以被察觉,如今已经尽数登陆了。”

这是怎么回事,那东方旭在玩什么花招。

“可知来意?!”然而此话一出,萧亦琛突然看了一眼马车之内的那名女子,难道说东方旭已经知道自己找到了云姝,所以派兵来抢人了?若真是如此事情可就好办了,这个冒牌货总算还有点用处。眼下,他可没有心情和辰国的人周旋,必须快点想个办法折回去,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丝希望,他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

而另一头,辰国的大军正迅速的朝着萧亦琛的方向靠近。

“将军,此事会不会有诈?”说来也奇怪,他们从未这般轻易的就找到羿国的边境来,可是途中每每他们要失去方向的时候,总有些蛛丝马迹让他们发现,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暗中指引着他们一般。

就连同走水路,都是他们从前不曾想过的方式。

“陛下交代,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御太医抢回来,很快就会有援兵赶到,这一次萧皇亲自去莲国寻人,带的人应该不多。”

前方有士兵快速折了回来,“启禀将军,前方发现大量兵马的足迹。”

将军眼前一亮,总算是赶上了!他立刻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全军做好作战的准备,一旦遇见羿国大军,立刻开战!若有任何人等发现御太医,平安带回来立一等军功!”

大军全速朝着前方逼近,而地上果真有大批兵马经过的痕迹。

这时,为首的将军突然拉住了缰绳,疑惑的看着路中央那还在微微动弹着的麻袋。

“小心有埋伏!你,上前看看!”

莫非是羿国大军留下来的什么陷阱?在这么宽阔的道路上,那麻袋就显得异常突兀。

几名士兵立刻紧握着长剑谨慎的围了上去,只听麻袋里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将军,好像里面有人!”

人?将军眉头一蹙,那几名士兵已然拨开了麻袋,在看见里头的女子之后瞬时惊呼一声,“将军,是名女子!”

女子?羿国大军里头怎么会有女子……等等,该不会是……

将军立刻策马追上前来,那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将军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御太医?!”

真的会有如此幸运的事情吗,还未与羿国的大军展开厮杀,就让他找到了御太医!

“将军,她好像中了毒!”

那张清雅的面容泛着青紫,意识也有些混沌不清。将军立刻高声喝道,“快,请军医!全军撤退立刻回国!”或许真的是他们的运气来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能避免恶战又能完成任务,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林中的暗处,几双眼睛看着那名女子被辰国的大军带了回去,这才放心的消失在树林之中。

“已经领回去了?很好,也让辰国的新皇尝尝被人愚弄的滋味。”萧亦琛的嘴角一勾,心情总算舒坦了一些。可是如今云姝到底人在何处?

远在辰国京都的东方旭,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离开过御书房。

“陛下,张美人已经被送到念姝宫了。”大公公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这一次李大人带来的张美人颇具风情,与御太医也十分相像,可是大公公却难以再有其他的赞美之词,毕竟那么多模仿的痕迹,他也看得腻了。

谁知道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许只有如此,才能让陛下那颗烦躁的相思之心得到几分安慰吧。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东方旭略显疲惫的出现在大公公面前。“摆驾,念姝宫。”

那年轻的帝王踏上了这条熟悉的宫道,而脸上却没有多少柔和之色。

他已经走过无数次这些石路,每一次都不断的暗示着自己,他是要去见那最爱的女子。可是当一切都变得如此麻木之后,东方旭甚至不明白为何自己要这么做。

她们的身上都有着她的影子,对自己也是倾尽了爱慕之心。那些他曾经想要看见的神情,不用命令,她们也会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可是,东方旭却觉得永远都无法满足,她们始终都是替身,为了不让自己发疯而被打造出来的替身。

而真正的她如今到底在哪里?可曾记得辰国还有这么一个人在等着她?她知道他的心吗?知道他从未放弃过吗?

念姝宫门已经打开,一阵清风从里面吹来,让东方旭回过了神。

“陛下?”

男子轻轻瞥了一眼身旁的宫女,随后迈开了步伐。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本明亮透彻的眸子已经变成了一滩死水,没有什么事物能够再一次让它们绽放光彩。他几乎都要忘记,上一次真心的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水榭之中,那已经沐浴过后的女子穿着一袭淡蓝色的薄纱长裙,一头浓密的黑发慵懒的披在肩上,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嬷嬷们的教训。

御太医有着什么样的习惯,会说什么样的话,她都清清楚楚的记了下来。

而一会儿她即将见到辰国至高无上的皇,听说他对御太医一往情深,这就是她今日会站在这里的原因。所以,想要荣华富贵,就必须把握住陛下那颗挚爱之心,不要有其他的想法,认真的做好御太医的替身便好。

张美人觉得以自己的聪明,要将一名男子服侍得满意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或许有朝一日,她也能够取而代之,让这个念姝宫,彻底的变成她的美人宫呢?

“陛下驾到——”

尖细的声音传来,张美人美目一闪,立刻微微俯下身来低垂着眼,她记得嬷嬷说过,她的眉眼几乎与御太医一模一样。

眼前出现了一双华贵的黑靴,张美人的嘴角微微一扬,正要行礼,头顶上已经传来了那带着磁性的声音,只是有些疲惫。“抬起头来。”

张美人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心情,嬷嬷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持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这样才能得陛下的宠爱。她缓缓的抬起眼来,本想要露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可是眼中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妩媚之态却是掩藏不住。

“臣妾,参见陛下。”这声音柔软无比,张美人只是快速的看了一眼那张俊美的容颜便低下头来,与天子对视,那可不符合礼数。

不想,一双冰凉的手却是伸了过来,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

张美人有些惊讶,那深邃的眸子映入眼帘,男子那张俊美的容颜近在咫尺,她的心竟是忍不住漏跳了一拍。仔细一看,陛下真的是俊美非常,能伺候在陛下的身边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情,哪怕他此刻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在看着别人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

薄唇微启,鼻间传来男子身上那独有的气息。张美人面上一红,“臣妾……”

“报——陛下!陛下!”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慌张的声音,东方旭眉头一皱,他不喜欢自己在念姝宫的时候被人打搅,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难以保证自己会不会狠狠的责罚此人。

“陛下!属下有要事要报!”这士兵竟是一路奔了进来,不少人微微一愣竟是忘记了阻拦,而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跪在了东方旭的身前。“陛下,御太医,御太医回来了!”

什么?!四周瞬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连东方旭的表情都定格在这一秒,“你、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还不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消息。

“御太医回来了!将军来报,他们已经成功将御太医带回来了!”

东方旭只觉得周遭的一切瞬时恢复了色彩,连阳光都犹如仙境一般敞亮开来。她回来,她回来了!

明黄色尊贵的男子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水榭,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而张美人,则是久久的愣在那儿,表情说不出的惊恐。

第九百零九章 宫中动荡

“方才,我没有听错吧?他说谁回来了?”张美人不死心的看向身边的宫女,连她们也是一副震惊不已的模样。“御太医回来了……可是,御太医不是已经死了吗?”

当时皇后已经宣布御太医在永宁公主回来的时候就在途中遭遇埋伏不幸牺牲,可是这会儿怎么又说回来了?

这时,大公公出现在对面的竹桥上匆匆而来,“来人,立刻将张美人送出宫外!”

什么?!那女子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对方用一种复杂又带着几分轻视的眼神瞥了她一下,“御太医回来了,这个念姝宫,等来了她真正的主人!”

四周的宫女已经开始匆忙的收起张美人的各种东西,而那女子却是惨白着一张脸,“不,我不信,我……”她方才还在做着自己即将获得荣宠的美梦,可是才只见过陛下一面,就要把她送走了?她完全不能想象自己离开皇宫后会被送到什么地方去,等着她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难道这就是上天对她开的玩笑?她将成为第一个还未在念姝宫里住下来就被赶走的女子?!

“美人还是动作快一些,过会儿若让陛下看见你还在这儿,杂家可不知道陛下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大公公一个眼神,一旁的侍卫立刻上前,将那已经瘫坐在地的女子架了起来。

“不,我不信……我不信——”

……

宫门口出,尊贵的帝王从未像现在这般焦躁过。这不是他等了许久的消息吗,可是事到如今他居然也开始怀疑起来。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是被上天所抛弃的人,此时觉得莫非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一场长到让他快要磨灭所有意志的噩梦。

宫门口聚集了许多的人,御太医回来的消息顷刻间犹如海水一般在皇宫之中汹涌着。

“娘娘,御太医,御太医回来了!”

正在绣着帕子的杜远秀手中一抖,绣花针便扎破她的无名指刺痛了一下,她茫然的抬起头来全然没有注意到那涌出来的鲜红。“你说什么?”

宫女的脸色惨白,一副大白日活见鬼了的模样,“御太医回来了!念姝宫那里传来的消息,刚送入宫的张美人已经被送出去了!”

她回来了?这,这可能吗?杜远秀想要站起来,然而双腿却是莫名一软,立刻被身旁的宫女扶住,“娘娘,您没事吧?”

杜远秀摇了摇头,却发现自己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种心情难以形容,没有高兴,也没有愤怒,而是有一种隐隐的恐惧在蔓延。

“去,去宫门那儿……”

一辆马车在一队士兵的拥护下缓缓的出现在东方旭的视线之内,除了那阵阵的脚步声,四周的人群却是异常的安静。

东方旭屏住了呼吸,本想立刻冲上前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好像被牢牢的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哪怕他心中如何焦急,都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

马车缓缓的在前方停了下来,一名侍卫下了马,然而众人都知道御太医在东方旭心中的位置,无人敢轻易去碰触。

那明黄色身影却只是遥遥的与马车相望着,一动不动。

“陛下?陛下?”

身旁的大公公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相信众人心中跟东方旭一样,都无法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而那辆马车已经成了所有人视线之中的焦点。

“扶着朕……”东方旭终于有力气开了口,旁边的大公公瞬时明白了什么,立刻护住了他的手腕,朝着那辆马车缓缓走去。

清风微拂,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虚浮,若不是有身旁的人扶着,真不知道自己能够走多远。

一旁的侍卫轻轻挑开了那遮住视线的帘子,安静的睡颜渐渐呈现在东方旭的眼前。他的瞳仁瞬时一缩,这一刹那居然有种天荒地老的错觉。

“太好了,陛下,是御太医!真的是御太医回来了!”

“……姝儿?”东方旭几乎是从灵魂深处说出的这个名字,忽然有一股力道将他推了上去,东方旭的手已经握住了那冰凉的小手。“姝儿?姝儿?她怎么了?!”

将军已经从后方赶了上来,“启禀陛下,我等在羿国大军后方找到的御太医,兴许是途中出现了什么意外,导致御太医从马车上摔下来受了伤,而羿国大军并未察觉。”

从马车上摔下来?!东方旭此刻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已然打横抱起那昏迷中的女子,“传御医!”

远处,杜远秀将这一幕收入眼帘,那张熟悉的面容没有丝毫的改变,而东方旭的眼中,则绽放出了那久违的光彩。

念姝宫内,宽敞清雅的寝殿内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这间屋子,就算是之前的几位美人也从未踏入过,东方旭心中的这片圣地只属于云姝一个人。

榻边,那尊贵的帝王饱含浓情的守着,他紧紧的握着那双冰凉的手不愿放开。“她的伤势如何了?”

“回陛下的话,御太医所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兴许是从高处落下伤了头部,所以至今还未醒来。臣已经开了一副药方,相信多加休息几日,御太医便可以苏醒。”

“几日?不!朕要她马上醒过来!”东方旭心中的这一份焦灼是旁人所不能理解的,他心中的害怕挥之不去,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他心爱的女子,又怎么能够容忍再发生什么意外让他们分离?

“皇上还在念姝宫?”杜远秀宫中,那端庄的女子抬头望着天色,眼中带着几分深沉。

“回娘娘的话,陛下以及所有御医都在念姝宫里,据说御太医还未醒来,而陛下一整日都未用膳。”

杜远秀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苦涩的笑,“看见今日陛下的表情了吗?让本宫觉得,他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可是那样的表情,却只有一个人才能给他带来。杜远秀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心止如水,可是今日她才发现,原来那份感情只是被她刻意压在心中而已。

“不好了,娘娘!紫维公主现在在念姝宫外闹着呢!”这时,一名小公公匆匆赶来,杜远秀眼神一变,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怕没有人敢去打扰陛下,这个紫维公主难道还看不清楚形势吗?

自从铁真云维走了之后,紫维公主依旧在宫中住下,可是经过一年多来的努力,陛下却是连见都很少见她一面。铁真的公主如今在宫中就是个尴尬的存在,名不正言不顺,起初还是十分活跃的在后宫之中奔走,除去了从前那骄傲的姿态,多次来杜远秀的宫中做客打算讨好关系,但双方都明白,这其中没有多少的真心所在。

“本宫已经劝过了她了,没想到她还是不肯死心!”

此时此刻,念姝宫外僵持不下。

“公主还是请回吧,陛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

然而,原本娇俏的女子此刻亦是浓妆打扮,可是经过这么多的挫折打击,她的眼中已经不似当初那般自信。那个让陛下念念不忘的女子回来了,她只是想要见上一眼,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如此魅力!她堂堂铁真的公主在辰国努力了这么久,却依旧得不到半点的回报,好几次她都想要放弃了,可是想起当初王兄的话,她只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颜面可以回到铁真去。

铁真的百姓还以为她在辰国过着受尽宠爱的日子,哪里知道,她在辰国皇的眼中不过是个暂住的过客而已。

“本公主带来了铁真的圣药,说不定陛下会有需要的。”

“如今宫中所有的御医都在里头,确实不劳公主费心,请不要让属下难做,请回吧。”

“你……”

“紫维公主。”这时,身后传来了杜远秀的声音,紫维立刻回过头去,那端庄的女子已经带着一群宫女大步而来。

紫维眼前一亮,“娘娘来的正好,快些让这些侍卫退下,紫维要去见陛下。”

杜远秀看了那名侍卫一眼,对方倒是恭敬的退到一旁。不知为何,杜远秀不受陛下的宠爱,可是宫中每一个人在她面前都不敢造次,这种威严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况且她还是宫中唯一一位皇子的母妃。

然而,杜远秀却是露出了一脸严肃的表情,这副样子铁真紫维还是第一次见,“娘娘,你……”

“紫维公主还是暂且回宫,本宫也是为了公主着想。”

“为何?紫维只是想给陛下送圣药……”她觉得自己这样的理由不应该被怪罪,相反如果那女子真的醒来,陛下还会感谢她。

“公主在宫中这么长的时间,莫非还不了解陛下的脾性?”

此话一出,铁真紫维面上一僵。她本以为自己坚持不懈就能看到希望,可是东方旭他说一不二,只要他不想做的事情,不论旁人如何努力都得不到结果。

“我……”铁真紫维仿佛被人戳到了痛处,当下低下头来握起了粉拳,她眼中的不甘心没有逃过杜远秀的眼睛。

“本宫这一次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阻止公主做出傻事来,现在的陛下,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第九百一十章 潜入宫中

只怕御太医的归来,只有陛下一个人在高兴着,杜远秀却是明白,很快朝中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希望紫维公主听本宫一句话,御太医,不是公主能招惹的,连本宫也不能。”

紫维难以想象,居然连杜远秀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宫中的妃子换了那么多,唯独她的位置从未动摇过,况且母凭子贵,紫维相信杜远秀在东方旭的心中是有一定分量的。可是在那个无名无分的御太医面前,连她也妄自菲薄了……

“可是……”

见对方依旧一副不死心的模样,杜远秀一个眼神,“来人,将紫维公主送回宫去。”

“娘娘,你……”

“公主,本宫这是为了你好。”这念姝宫不是可以任由她胡来的地方,趁着陛下还未出来将她遣送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紫维被强行带了回去,杜远秀站在这陌生的念姝宫门口,她都要忘记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抬头望着那硕大的匾额,她只觉得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

虽然,她也很想见御太医一面,可是杜远秀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她记得御太医曾经对她说过,她是最适合陛下的人,可是这么久过去了,她知道自己在陛下的眼中永远都是可有可无之人。

杜远秀突然觉得羞愧极了,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然而次日,杜远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早朝之上,众人望着那空荡荡的龙椅,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听说,陛下一整夜都守在念姝宫里头,没有想到连早朝都不上了。”

“红颜祸水,真是红颜祸水啊!”

凤宇和柳云峰严肃的对视了一眼,他们昨日也听说了那个消息,可是怎么也不敢相信,但看今日这形势,不信似乎也不行了。

“奉陛下之命,今日早朝所有事宜,以奏折上报,退朝。”

大公公传来了东方旭的口谕,朝中一片唏嘘。

“云峰,不要冲动。”大臣们四下散去,而凤宇却察觉到了柳云峰的神色不太正常,他忽然想起之前的对话,生怕对方会做出什么鲁莽的举动来。

“没有想到,还是让陛下把姝儿找回来了。”

凤宇的眼中一闪,伸出手去搭在他的肩膀上。“此事……说不定另有蹊跷。”

“何以见得?陛下已经连早朝都不来了。”

凤宇自然不能告诉他,倘若御太医真的回来,三弟那边不可能没有消息。“陛下是有分寸的人,想必是脱不开身。”

然而,柳云峰却是紧紧的抿着唇,这段日子,朝中不少大臣对于东方旭的行为都有所不满,如今为了一名女子若是荒废朝政,不知辰国会走向一条什么样的路。他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妹妹被冠上红颜祸水的罪名,倘若真是如此……

“切莫胡思乱想,倘若御太医真的回来了,陛下也不会像先前那般疯狂,会把心思转在朝政之上的。”如今东方旭已经与他们离了心,凤宇实在不愿意再失去柳云峰这个好兄弟。

然而回到昌定侯府,早已经有人在那儿等着他。

“大哥,御太医真的回来了吗?那三哥呢!”凤祺在院子里等候了许久,一看见凤宇回来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

男子眼中一闪,立刻伸出手去扣住了凤祺的肩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示意,凤祺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应该在这个地方说起凤凌,当下便哈哈笑了笑,“如今京都中传得沸沸扬扬,说御太医回来了,我不信,所以就问问大哥见过人了没有。”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子里走。

关上屋门的那一刻,凤祺才收敛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大哥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凤宇沉默了片刻,“今日陛下没有上早朝。”

什么?!凤祺脸色大变,“难道真的是御太医?那三哥他怎么没有一起回来,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两兄弟只是半信半疑,毕竟昌定侯爷也没有带来任何凤凌的消息,若那人真的是御太医,又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平静。

“只可惜,如今念姝宫不让任何人进去,无人能够帮我们一探究竟。”凤宇皱着眉头,皇上把御太医保护得太好,他等了那么久如今的心情可想而知,要想见御太医一面只怕没那么容易。

“我们不行,不过有一个人肯定可以!”凤祺眼前一亮,对面的男子立刻猜到他说的人是谁。

……

“公主殿下,您不能进去。”

只见一名身材纤细高挑的女子被众人拦着,娇俏的面容带着几分成熟稳重,原本机灵的眸子闪着精光,她都要忘记自己上一次胡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如今再一次撒野,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怀念。

原本年幼娇小的公主如今已经出落了不少,俨然一名婷婷少女,那美丽的模样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青涩与刁蛮,取而代之的是她这个年纪所没有的睿智。

“为何不能进?你可知道姝姐姐与本公主是什么样的关系?”永宁微微挑了挑眉,理直气壮。

“这……”谁不知道永宁公主与御太医之间情同姐妹,可是陛下吩咐过,他们这些奴才也不敢自作主张。

“你信不信,姝姐姐醒过来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本公主?!与其等她醒来再花费力气找我,不如今日就让我进去,说不定姝姐姐一下子就会好转,你说对不对?”

永宁说得好像是那么一个理儿,看守的侍卫竟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待他反应过来,那女子已经越过了门槛朝着内厅走去。

“公主,请不要为难属下。”

这时,又是一拨侍卫拦在了永宁面前,这女子当即眉头一蹙往后望去,这一层层的看守要忽悠到什么时候?皇上真的打算金屋藏娇吗?

眼见着寸步难行的永宁立刻改变了主意,“本公主掐指一算,今日不适合登门拜访,算了,改日再来!”

留下这么一句话,方才还执意要闯进去的小女子扭头就走,身后一整列的侍卫表情严肃的目送她离开,生怕这难缠的公主会再耍什么花招。

“公主,每日这个时候就有几名御医交接。”

暗处,打听回来的宫女在永宁耳边小声汇报,那娇俏的女子嘴角微微一勾,这可是她的强项,只有永宁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区区一个念姝宫还难不倒她!就算凤祺没有拜托,永宁也想见一见念姝宫里的那名女子,她真的很想知道这段日子以来姝姐姐去了哪里,可有受什么苦难。

只有自己一个人平安从羿国回来,多少次永宁都会在梦中惊醒,她开始变得安静自责,回想过去的种种,这刁蛮的公主反省了不少,一直都是姝姐姐在保护她,如今,她也想要做些事情来回报。

安静的寝殿里,俊美的男子守在榻旁,看着那睡得极沉的女子。

她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可是御医们却说并无大伤,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东方旭不断的安慰自己,这么长的时间他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么几日,可是每每看见她熟睡的容颜,心中的狂躁就抑制不住。

“姝儿,你还是不肯醒来看我一眼吗?如今,我已经是辰国的皇了,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座宫殿是我命人特地为你建的……从今往后,没有人会来打搅我们……”

男子的声音喃喃在她耳边响起,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启禀陛下,柳将军有要事急报!”

“朕不是说过,任何事情不得打搅吗?”东方旭不悦的开了口,外头立刻陷入一阵惶恐的沉默。

东方旭深吸了口气,他看了一眼榻上的女子,随后站起身来,“一会儿让御医好生替御太医诊治,朕很快回来。”

“是。”

那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念姝宫外,正好这时交接的御医从另一头过来。一道身影不自然的弯下了腰,偷偷的望着那离去的背影。

永宁的心中升起一丝喜悦,自己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皇上不在,她倒可以自如的行事了。

“御太医还未醒来吗?”

“真是怪了,从脉象来看并无不妥,究竟是为何至今未醒。”

几名御医在寝宫之外揪心的讨论着,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人影快速的没入暗处。

寝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穿着小公公衣服的永宁安静的靠了过去,看着那张熟睡着的容颜,她的眼眶不由得一红,“姝姐姐,真的是你……我是永宁啊,永宁来看你了……”

她轻轻摇晃着榻上的女子,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姝姐姐……”永宁紧紧的握住了女子的手,然而她的动作一顿,低下头来看着这无力又白皙修长的手指。“这……”

在羿国的时候,永宁无数次的拂过这双手,可是却与现在的感觉大不一样。

她疑惑的摊开女子的手掌,很快发现了异样。

云姝的中指有一道很浅却长存的痕迹,那是长时间捏着银针留下的细痕,就好像习武之人手指会长厚茧一般,永宁对这道细痕印象很深,可是这双手却没有任何的痕迹,就像是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般细嫩。

一个可能性浮上心头,永宁立刻掀开被褥,仔仔细细的检查起来。在羿国两人几乎日日在一起,她还时常缠着云姝一同入眠,对于云姝的身子,她算是十分熟悉的。

“谁?!”这时,后头传来了一阵暴怒的声音。

第九百一十一章 麻木不仁

东方旭大步跨了进来,不想一下子便看见了榻旁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紧,还以为是什么可疑人物意图对云姝不轨。

永宁惊讶的回过头来,便迎上了东方旭诧异的眸子。

“永宁,你是怎么进来的?!”

“陛下来得正好,这个人不是姝姐姐!”永宁指着榻上昏睡的女子,不想此话一出,立刻惹来了东方旭的暴怒。

“朕说过任何人不得擅闯念姝宫,你到现在还是劣性不改?!”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永宁推开,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下榻上的女子,连看也没有再看永宁一眼,“还不快滚!”

“陛下,她不是姝姐姐!”永宁哪里肯死心,她也是为了云姝而来,如今却看见这么一个冒牌货站着云姝的位置,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东方旭阴沉着目光冷冷笑了笑,“这样的话,这几日来朕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那些人无非是想要分开他和姝儿,一个个居心叵测!

“陛下,在羿国的这段时间永宁与姝姐姐朝夕相处,又怎么会不清楚?这名女子只是和姝姐姐长得一模一样,说不定是戴了人皮面具!要是别国派来的奸细,陛下岂不是……”

“人皮面具?朕先前早已经检查过了,这些事情无需你来操心,退下,朕不想再说第三次!”东方旭觉得没有人比自己更加清楚云姝,这可是他心中唯一挚爱之人,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说这些话。

“可是陛下,姝姐姐的手指……”

“来人!将永宁公主带下去,倘若在再有人违抗命令擅闯念姝宫,你们就提头来见!”

很快,外头进来的侍卫已经牵制住了那气愤的小女子,“陛下你清醒一些,她真的不是姝姐姐,真的不是啊——”

永宁的声音渐渐消失,东方旭的眼底一片幽光。他柔情的抚着榻上女子的面庞,清醒?没有人比他更加清醒。如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内心所想,没有人逼得了他。这一次她回来了,没有人能够让他再次放手。

然而此时,榻上的女子睫毛微微颤动了下,东方旭敏锐的停下了动作,“……姝儿?”

难道是自己相思成疾有了幻觉?东方旭小心的替她掖好了锦被,那白皙的手放在外头,他轻轻一碰触只觉得有些灼热。方才永宁说她的手……

这时,那双小手在他的掌心里微微动了动,这一次东方旭能万分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的面上露出狂喜,“姝儿,你醒了?!来人!御医,快传御医!”

守在外头的御医很快听见了传唤跨了进来,东方旭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姝儿是不是醒了,你们过来看看!”

几位御医立刻上前为那女子把脉,原本平静的面容已经有了几分动静,东方旭再也等不及一把推开他们,“姝儿你醒醒,快点睁开眼来!”

也许是他这焦急的声音有了效果,榻上的女子微微蹙了眉头,这样一个动作让旁边的御医大喜,“御太医要醒了!陛下,可喜可贺啊!”

东方旭只觉得自己的掌心渗出了汗,他紧紧的握着女子的手,“姝儿……”

血液仿佛因此而沸腾,东方旭从未像现在这样狂喜过,这么久的等候他终于迎来了这一刻,很快没有人能够再分开他们!

女子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众人瞬时屏住了呼吸,东方旭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姝儿,要喝水吗?快点拿水来!”

一旁的御医赶紧去倒了一杯温水靠了过来,然而榻上的女子却只是睁开了双眼而已,没有了丝毫的动弹。

东方旭迫不及待的将水杯凑到女子的嘴边,“姝儿,快,喝口水吧。”

这女子好像得到了命令一般,缓缓的咽了下去。

“怎么样,可还觉得身子哪里不适?”

东方旭接连问了许多,可是那女子却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般。旁边的御医对视了一眼,“御太医刚刚醒来身子虚弱,陛下切莫着急。”

……

“放开我!她是假的,她不是姝姐姐!”

永宁被侍卫架了出去,她一路挣扎回头,可是却离念姝宫越来越远。为什么陛下不相信她的话,那真的只是一个冒牌货啊!

“醒了!御太医醒了!”

这时,里头传来了一阵躁动声,永宁身边的侍卫微微一愣,当下放开了那已然安静下来的女子。

“你们说什么,谁醒了?”永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当下对着门口的那些人大喊,只见几名御医慌张的从里头出来,永宁当即迎了上去。“御医,里头那人醒了是吗?!”

“回公主的话,御太医醒了!臣等现在要会御医院里头开药,公主切莫在这个时候打搅陛下!”

“等等!她醒来之后,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吗?你们也觉得她是姝姐姐?”永宁不相信这么多人,只有自己看出来了。

其中一名御医当即惶恐的压低了声音,“公主不要再说这等话了,陛下如今正是高兴的时候。”

高兴?!陛下根本就是被蒙蔽了!

看着那些匆忙离去的背影,永宁气得跺了跺脚,这可怎么办,想必念姝宫是再也进不去了,万一那冒牌货多陛下做出什么举动那可怎么办。

“公主,您不能进去!”

门口的侍卫见那小女子又折了回来,无奈的拦住了她。

“不,本公主不稀罕进去!只是你们这几日一定要小心,好好的保护陛下!里头的那人是假的,很可能是别国派来的奸细!”

侍卫们谨慎的对视了一眼,却是没有说话。而那女子也不再纠缠转身就走,众人也算是松了口气。

事到如今仅凭她一人之力没有办法让陛下清醒过来,永宁不断的在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她要先通知凤少爷,告诉她宫里头的那人是假的,或许凤将军和柳将军能够好好的劝陛下。

等等,还有一个人……

“启禀娘娘,永宁公主求见。”

杜远秀惊讶的看向来人,那娇俏的小女子顾不得行礼便迎了上来,“皇嫂,永宁方才见过那女子了,那根本不是御太医!”

此话一出,众人瞬时变了脸色,杜远秀更是一个眼神屏退了所有人。

“公主,此话不能乱说,若让陛下听见了必定会龙颜大怒的!”

“永宁已经见过陛下了,还被他赶了出来!陛下不相信永宁的话,但是皇嫂,永宁可以用人头担保,那真的不是姝姐姐!”永宁的话中带着决绝,这坚定的模样让杜远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公主能确信,那女子不是御太医?”

“皇嫂,永宁在羿国与姝姐姐朝夕相处,特别是她的手!姝姐姐的手指上有一道长期捏针的痕迹,而里面那冒牌货根本没有!”

这么说来……杜远秀就觉得奇怪,御太医失踪了这么久突然被找回来了,没想到其中真的有猫腻。

“皇嫂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要是她是此刻,那陛下不就危险了……”

杜远秀皱着眉头,“公主稍安勿躁,这里是辰国皇宫,想要对陛下不利也绝非易事,况且念姝宫里有那么多侍卫把守。假的真不了,相信很快就会露出马脚的。”

“可是她已经醒了!”

杜远秀看着眼前焦急的小女子,不由得欣慰的笑了笑,这个宫中还能为陛下这般担心的人已经不多了。只可惜,陛下不明白她们的心意。

“陛下身边有高手保护,公主放心,若她敢轻举妄动一定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眼下我们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

然而东方旭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很久。

“这是怎么回事?”

几名御医跪着身子,“启禀陛下,御太医的头部受了伤,兴许是留下了后遗之症,微臣已经为御太医把过脉并无不妥,相信只是一时的症状。”

一旁的桌边,坐着那目光空洞的女子。与云姝一模一样的面容,唯独少了那一份特有的灵气。

东方旭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好像坐着一个人偶,没有感情没有波澜。

“启禀陛下,御太医的药已经熬好了。”

“交给朕。”东方旭伸出手去接过了那碗药汁,他来到云姝的身边坐下,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姝儿,喝药吧?”

那女子却是呆呆的望着前方,没有丝毫的反应。

东方旭将汤匙凑到她的嘴边,“姝儿,喝药吧……”

众人一见这副模样,心中同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如今的御太医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莫非真的伤了脑子?

见她这副模样,东方旭无比心疼,他严厉的看向地上的几名御医。“朕给你们三日时间,一定要让姝儿康复!朕,要看见一个能说会笑的她!”

“……微臣,遵旨。”

东方旭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明明人已经醒了,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那女子口中的药汁溢了出来,东方旭立刻用袖子为她擦了擦。“姝儿放心,朕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

第九百一十二章 渐渐清醒

这一日,东方旭依旧没有上朝。

“听说御太医已经醒了,陛下彻夜未眠在她身边照顾着……”

“哎,这下辰国该何去何从?”

旁边的大臣立刻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的担忧,两位大人回过头来,便迎了上了柳云峰那阴沉的眸子,当下便加快了脚步转身离去。

一双手轻轻搭在柳云峰的肩膀上,“云峰,不要太过担心,过几日陛下就会恢复的。不是说奏折一份也没少都批下来了吗?”

然而,这男子的脸色却没有多大的缓和,让他最难以忍受的是自己的妹妹在众人的心中已经被认定为红颜祸水,就连京都之中的百姓提起云姝都是一副厌恶叹息的模样,他们早已经忘记了从前云姝所立下的功,只看见如今她给辰国的皇带来的灾难。

柳云峰只是皱着眉头应了一声,便没有了其他的反应。

傍晚时分,一名男子却是带着许多好酒来到了昌定侯府。老管家一见立刻到凤宇的院子里禀报,“大少爷,柳将军前来拜访。”

云峰?凤宇眼中惊讶,很快便跟着管家去了花园,只见亭子里那名蓝衫男子已经自顾自的饮起酒来。

“云峰,怎么没有事先知会一声,万一我不在府中。”

“哈哈哈,若你不在,这好酒只能我一个人享用了。”柳云峰换上了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这让凤宇微微一愣,早晨的时候还愁眉苦脸的,莫非是打算来他这儿借酒浇愁?

“这不是你珍藏多年的状元红吗?今日居然舍得拿出来了!”凤宇眼前一亮,已然坐在他身旁仰头饮了一杯,“还以为这辈子,我都喝不到了呢!”

柳云峰笑着,“怕什么,今日我带了许多,我们兄弟二人不醉不归!嫂夫人呢?”

提起杜远芳,凤宇的眼中一片柔色,“在屋里带孩子呢。”

对方一拳砸了过来,语气中满是羡慕,“你倒是好,很快就要儿女双全了吧?”

杜远芳近日来又有了好消息,也算是让紧张的昌定侯府多了几分喜庆。

凤宇幸福的笑了笑,说起来当初若不是御太医,他只怕会错过这一份幸福。“你呢,听说提亲的小姐都要踏破你们昌荣侯府了,没有中意的?”

“不说了,我可没有你这福气。”柳云峰说着,已然给凤宇满上了一杯美酒。

然而,凤宇却是察觉到这话中的几分凉意,“云峰,今日突然来找我喝酒,该不会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吧?”否则怎么会说出这种好似没有未来的话。

“哈哈哈,最近这么多不好的事情,你说的是哪一件?”

“御太医的事情,信我一句,真的无需操心。”

可是对面的男子却是拿起了一整壶酒仰头灌下,“不说这些了,今日来我可是寻开心的,你要是让我心烦,我可找别人喝去了!”

不想,一双手却是伸了过来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凤宇的眼中一片凝重,他最了解柳云峰这个人,遇到困难绝对不会回避。而方才他故意试探,对方却避开了这个话题,说明他正打算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不让自己知道!

“云峰,我不许你鲁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为何你就是不信我?”

柳云峰渐渐收敛了神色,他轻叹了口气,“看来,今日是不能好好的与你对酌了,浪费了这几坛好酒。”

凤宇想起了先前柳云峰说的话,他就那么看着对方故意避开的眼神,“你该不会是打算入宫,去见御太医吧?”

这是委婉的说法,柳云峰先前说过,为了不让自己的妹妹成为红颜祸水,他不得不对不起她。

“如今姝儿被陛下保护得那么好,又怎么可能让我见到。”

话虽这么说,可是凤宇已经明白,今日柳云峰来,是与他喝最后一杯的。他真的打算对宫里头的那人下手!而且不计生死。

“若你还当我是兄弟,就喝了这杯酒。”柳云峰端起酒杯送到凤宇的面前,然而对方却是久久没有动作。

袖中的手不由得握起,他本来不打算将真相告诉柳云峰的,可是事到如今为了避免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大错,凤宇不得不说了。

“宫里头的那人,是假的。”

柳云峰的手微微一顿,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所以你无需为了一个冒牌货让自己身陷险境。”

亭中陷入一片沉默当中,随后柳云峰却是笑了笑,“你何必说这种话来骗我。”陛下对云姝一往情深,难道还能认错人?想必凤宇是打算用这个借口让自己打消念头。

“我四弟先前联络过永宁公主,她已经确认过了,念姝宫里的那名女子并不是御太医。而陛下不肯相信,就把永宁撵出来了。”

柳云峰眼前一闪,他知道永宁公主与云姝关系非常,难道……“那你为何现在才说?!”

“陛下连永宁公主的话都不信,难道还会信你我?况且我以为,不如将计就计,让那女子替代御太医好了。”

凤宇这么做其实是有私心,只要陛下不再四处寻找御太医,那么三弟他们就能免去许多麻烦,说不定还能让陛下安下心来治理朝政。

“万一她是别国派来的奸细怎么办?你怎么能置陛下的安危于不顾?!”

凤宇却是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若她是奸细,只要让她伤害不了陛下,留在宫中又有何妨?”

“你……”

“我在御医院中已经安排了人,据说那女子如今行动不便,饮食起居都需要人照顾,只要……让她永远都是这副模样,以陛下的性子定会照顾她到终老,而那时候,陛下也就能收心做他的一国之君了。”

柳云峰只觉得头有些昏沉,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凤宇的话。

“就怕你这个傻瓜为了一个冒牌货而丢了性命,否则我也不会把计划告诉你了。毕竟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是陛下……”

“陛下他等了御太医这么久,绝对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空欢喜一场,不如就让他继续这个美梦,对你对我都好。”

……

此刻,念姝宫中异常的安静。

那刚刚沐浴过后的女子,由身边的宫女伺候着,外头传来了那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东方旭一身轻便的长衫跨了进来,目光落在镜子前那只着里衣的女子身上,湿润的发丝慵懒的束在脑后,那清雅的面容带着一丝粉红,犹如精致的娃娃一般安静无比。

他一个眼神,身边的宫女便退了下去。

“姝儿可认得,我是谁?”也只有在云姝的面前,他才会是从前的那个东方旭。

女子没有回应他,只是空洞的望着前方。

东方旭拿起一旁的木梳,慢慢的梳理着那一头湿润的黑发。“以后,我天天为你梳发画眉可好?”

“这段日子以来你去了哪里?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从未放弃过。”

“母后那般对待你……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你可曾怪我?”

“姝儿……”东方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的眼中浮上哀伤。“为何找到了你,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慢慢蹲下身来,看着这张毫无表情的面容,随后抬起了对方的下巴,无比心痛的覆上了一吻。

撬开她的贝齿,不知有多少次,他在梦中巡演着这样的画面,可是此时此刻,身体的本能却让他停下了动作,再睁开眼时,眼底却是一片疑惑与陌生。

为何眼前的这名女子,是她的模样,可是给自己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本以为与她亲近,自己应该会像从前那样心情紧张狂跳不已,可是这陌生的味道却让他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吻的是另一个人。甚至……还有一种淡淡的厌恶之感。

这种感觉只有在之前那些替身身上才会发生,他想她想得发狂,不得已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还未找到她前就崩溃而亡,可是现在……

脑海中响起了永宁的话,东方旭的手顿时一僵。

他慢慢的捂着自己平静又沉重的心口,再看看眼前犹如人偶一般的女子,一种不安的感觉开始蔓延。

东方旭瞳仁一缩,他缓缓站起身来,“来人,好好照顾她。”

……

御书房里。

“启禀陛下,萧皇已经回到羿国,并无派兵前来辰国的动作。”

探子回报,案前的男子负手而立,他望着墙壁上这副他看了千遍万遍的画像,竟是比方才站在那真人面前,更加让他心动。

这人,分明是萧皇从莲国带出来的,为何人已经丢了这么些日子他却毫无动作?这实在不像萧皇的风格。

之前东方旭已经细细的盘问了那名将军,他们是在追赶羿国军队的时候碰见了从马车上摔下来的御太医,可是换言之,说不定是萧皇故意而为之。

故意?为了摆脱自己的追兵,所以把云姝拱手相让吗?

东方旭渐渐清醒了过来,虽然他不愿意再去深想,可是心中那浓浓的愤怒与不甘,已经让他忍不住握起了袖中的拳头。

第九百一十三章 晴天霹雳

“公主,又是凤四少爷来信吗?”

花园里,那娇俏的女子在月色之下看着手中的信纸出神,时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不远处的宫女端着瓜果过来,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看见永宁露出这样的表情。

“呀,你偷看本公主!”

永宁吓了一跳,立刻不好意思的将信件收到了背后。

宫女见她这副害羞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公主与凤四少爷一直书信往来,奴婢见着也高兴呢。不如,干脆让皇上赐婚成全公主的心愿?”

“你说什么呢!我和四少爷不过是知己而已……”永宁虽然这么说着,可是一张小脸已经红得不行。

“真的是知己吗?或许四少爷并不这么想哦!”宫女的脸上浮现出坏笑,永宁微微一愣,竟是紧张的凑了过去,“你觉得凤四少爷不是这样的想法?何以认为?”

“在奴婢看来,若凤四少爷对公主没有好感的话,是万不可能保持这么久的书信往来。在公主回宫的那段时间……”提起这件事情,宫女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果真永宁变了变脸色。

她不愿意想起在羿国的那段日子,回国之后永宁并没有感觉到归属,反而自己身边的流言蜚语从未断过。她本以为自己回家了,不想,却是回到了一个处处针对自己的地方。

“凤四少爷一直都在默默的鼓励着公主不是吗?在奴婢看来,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见他对公主的疼惜之情。”

“那是因为……姝姐姐让四少爷好好照顾我……”

宫女眉头一蹙,自从公主回宫之后确实成熟了不少,可是却少了当初那一份无人能敌的自信。她为何就认为自己与凤四少爷之间没有可能性呢?

“公主若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会如何?”

试?永宁心头一颤,因为她说出了自己一直深藏在心中,却不敢去深想的念头。凤四少爷究竟对自己是何种态度?他的每一封信都饱含着关怀与温情,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妹妹吗?说不定,他介意着自己曾经是萧皇妃子的那件事情……自己又怎么配得上他。

这时,一名小公公从远处而来,“奴才参见永宁公主,陛下有请。”

永宁眼神一闪,却是想起东方旭把自己赶出念姝宫的事情。“陛下不是不想看见本公主吗?不去!”

那小公公无奈的抬起头来,“公主殿下息怒,陛下唤公主似乎是有要紧的事情。”

……

念姝宫中,那清雅的女子安静的坐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姝儿,说句话。”她的对面,一名男子略显颓败的望着这张心心念念许久的面容,身上带着一丝酒味。

“姝儿,你在生我的气是吗?所以才不肯与我说话?”

东方旭缓缓闭上眼来,那紧皱的眉头僵硬得难以舒展,他好像在隐忍着什么一般,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摔破了手中的酒壶,“若你真的是她,就说话!说话啊!”

面对这样的雷霆大怒,任何人的表情都会有所触动,然而这女子好像看不到听不到一般,只是空洞的望着前方,这副模样让东方旭竟是生出了一丝恨意。

“我不在乎这段日子你去了哪里,也不在乎你心中的那个人是谁!我只要你开口说一句话,这样也不行吗?”

“为何你总是看不到我对你的爱?为何你那么轻易就离开?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着你吗……”

他剧烈的起伏着胸膛,日积月累的等待与期待如今却变成了一个笑话,让东方旭一直掩藏在心中的那一丝怨愤终于爆发了出来。

“为何你不肯与我在一起?你让我做辰国的皇,我就做了。你让我做一个明君,如今百姓安居乐业。可是你,你却不肯回来!”

他突然伸出手去紧紧的扣着女子的双肩,好像要扎进她的血肉一般。“你这样对我,公平吗?公平吗!”

“启禀陛下,永宁公主带到。”

外头传来了禀报的声音,屋内的男子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这张不为所动的面容,忽然讽刺的笑了笑。

他真是一个傻瓜,不知有多少人在看他的笑话。

当永宁被带进来的时候,她便看见了满地的酒壶碎片。那尊贵的男子颓败的坐在一旁,眼底竟是一片让她心颤的冷意。

“永宁参见陛下。”

寝殿之中一片安静,男子并没有回应她。

屋子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永宁疑惑的抬起头来,她的眼中一闪,“陛下,你……没事吧?”

东方旭深吸了口气,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小女子,“永宁,众位皇妹之中,你应该知道,朕是最疼爱你的。”

“……嗯。”她淡淡的应了一声,过往的一切渐渐浮上脑海。

“那么,你不会对朕说谎的对吗?”

永宁袖中的手不由得一握,她不曾见过东方旭这副模样。此时,这男子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随时可能掉下去,只缺有人愿意伸出手去拉他一把。

“陛下想知道什么,永宁一定都告诉你。”本来对东方旭怀着满满的愤怒,可是看着他这副模样,永宁竟是开始同情他。从前那个让她骄傲的皇兄究竟去了哪里,为何消失得这般彻底。

“她是姝儿对吗?之前,是你在骗朕对吗?”

永宁皱着眉头,那对望着自己的眸子充满了渴望和幻想,可是方才她也说了,自己不会说谎。

“就算陛下责罚永宁,永宁也要告诉陛下,她不是姝姐姐,真的不是。”

东方旭的表情刹那间僵在那儿,他深深的望着眼前这名小女子,“为何这么肯定?”然而这话语中已经带着一丝颤抖。

“姝姐姐的手指上有一道细痕,而她没有。这两双手完全没有姝姐姐的影子,只是那张脸皮一样而已,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永宁一字一句说得如此清晰,仿佛生怕东方旭听不明白。“难道陛下没有感觉到吗?她是陛下深爱的那个姝姐姐吗?”

东方旭心中一痛,“你可知道欺君之罪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当然知道,但是永宁没有骗人,不论陛下问几次,都是一样的答案!”那小女子就这么挺着胸膛,目光坦荡。

东方旭双腿一软,再一次跌坐回去,他遥遥望着对面好像没有灵魂的女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屋子里安静得连一根细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永宁终于忍不住靠上前去,轻轻的握住了东方旭的手。曾经那温暖的大手此刻却是这般的苍白无力,永宁实在于心不忍,“陛下,姝姐姐会回来的,不要让这样的人偶玷污了她。”

“……退下吧。”

东方旭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力气,他缓缓闭上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永宁一边担忧的回头,一边退了出去。她知道现在东方旭需要一点冷静的时间,自己留在这儿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了一个谨慎的声音。“启禀陛下,属下已经找到那人了。”

东方旭的脑中渐渐冷却,他幽幽的睁开眼来,袖中的手缓缓握起。自己现在的样子,岂不是让萧亦琛得逞了吗?或许他正在羿国嘲笑着自己如此轻易就着了他的道!

林子里,一名黑袍男子早已经在那儿等候着。

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那人缓缓抬起眼来,最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陛下终于想到在下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旋与羿国与辰国之间的蓝相良。

他从未忘记过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在这段时间内不断的在羿国散播着谣言鼓动着暴民,而另一边,也在关注着东方旭在辰国的近况。

然而,当看清楚月色之下那辰国新皇的容貌时,连蓝相良也忍不住惊诧。

这段时间不见,当初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竟是变成了这般满眼沧桑的模样?他当然知道东方旭一直都在寻找云姝,性情也改变了不少,只是没想到再见面时却给他这样的感觉。

“你应该知道,朕找你所为何事。”

“其实,陛下不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吗?”蓝相良嘴角微微一勾,他已经感觉到了东方旭心中的不甘。

果真,对面的男子眼中一沉,“萧皇如今人在何处?”

“与陛下一样,在忙着四处寻找御太医。”不过,他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把那个女子绑在身边,更是为了用她来稳固羿国的朝纲。“如今羿国动荡,而萧皇时常不在宫中,陛下就没有什么想法?”

虽说萧亦琛在朝中有自己一支强大稳固的势力,但这段时间以来,他听着某个人的话逐步从底层瓦解着羿国的根基,如今朝中已经不是那些大臣能够稳定的了。

蓝相良虽然不知道是谁一直在暗中帮助自己,为何会对羿国的势力了如指掌。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收到神秘的消息,指引着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东方旭的身上突然散开一股狂暴的气息,一想起萧亦琛得意的表情,或许他正在什么地方监视着辰国监视着自己,并且洋洋自得着。

“朕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九百一十四章 意外走散

另一头,羿国宫中。

“启禀陛下,原本的入口已经被关闭,而我们的人马被阻隔在山林之外无法进去,似乎又重启了迷阵。”

探子来报,萧亦琛瞬时阴沉了脸色。

他还真的是被戏耍了个彻底!对方故意骗他将那木偶带出来而后再一次关闭莲国入口,萧亦琛始终想不明白其中的用意何在,但是很明显,对方利用了自己!然而他是什么人,早已经留了一手。

“里头的人,还是没有消息吗?”早在先前,萧亦琛就已经在莲国之内留下了自己的眼线方便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只是如今失去联络了而已。

“属下正在想方设法取得联系。”

萧亦琛深吸了口,看来果真是自己小看了莲国,他对自己属下的能力从未怀疑过,而至今都无法传出消息,可见当初自己能够意外寻到入口本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究竟引自己进入莲国有何用意?而对方针对的,难道也是云姝?

“辰国那边情况如何?”

“回陛下的话,辰国皇已经将那女子接入了宫中,据说已经几日未曾上过早朝。”

哦?萧亦琛微微挑了挑眉,总算有一件值得他高兴几日的事情了。东方旭到底还是太嫩了些,那个人偶就让他好好的供着吧,听说他的性子改变了不少,或许如今也该谢谢自己替他完成了心愿。

而且几日不上早朝?萧亦琛觉得自己果真是英明神武,若能让辰国新皇就此沉迷女色荒废朝政那最好不过,到时候自己整军进犯杀他个措手不及,也好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而且与自己作对之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如今云姝究竟在哪里,她可知道有多少人正为她绞尽脑汁……

一辆马车缓缓的在林中行驶着,那俊美的男子撩开帘子,对着外头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马车的速度便越发缓慢。

腿上那熟睡的面庞宁静得如同春日的阳光,白皙如陶瓷一般的肌肤带着一层淡淡的粉色,看得人心动不已。凤凌低垂着眼,眸子里是无限的柔情,他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抚着云姝的发丝,突然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男子,能够守在她的身边欣赏着她的睡颜。

几日的舟车劳顿,看着她疲惫的模样凤凌心疼不已,可是他又无法说服自己缓下速度,因为只有抓紧时间将云姝带到云家,才能让她的病情快些好起来。

这时,马车突然一阵颠簸,凤凌警惕的望向窗外,果真,前方的一名侍卫折了回来。

“发生了何事?”

“启禀殿下,只是碰见了一些山石。”

山石?本是极其平常的一件事情,凤凌却忽然眼神一闪想起了什么,他小心翼翼的将云姝挪到一旁的软垫上,而后跃身下了马车。

“什么样的山石?”

只见满是碎沙的小道上出现了几颗黑色的圆润石头,凤凌不由得蹙了眉头,他当下警惕的四下张望起来。

在国士一族呆得久了,凤凌自然知道这种石头是用来摆阵布局的机关记号,难道他们已经闯入了阵法之中?而这里是前去母后所在村子的必经之路……

凤凌的心中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外祖父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母后,可是很显然母后并不希望被他找到,而如今,这行踪似乎已经暴露了。

“传令下去,绕道而行!”

马车很快调转了方向,而外头的动静已经让车内的女子幽幽转醒。

“发生了何事?这里不是最快的捷径吗?”云姝疑惑的望着那进来的男子,凤凌的表情带着几分凝重。

“外祖父好像已经找到这儿来了,他们在这片山林设下了阵法,似乎不愿意让闲杂人等进去。”

云姝渐渐收敛了神色,她明白国士与前皇后之间的关系并不一般,这其中牵扯太多,在这个时候让国士找到确实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前皇后受了这么多的苦,在国士看来全部都是莲国皇族的过错,如今好不容易父女重逢,他又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再一次踏入那吃人的地方?

然而,凤凌此刻却是用一种担忧的目光看着云姝,若是可以,他也不愿意让云姝在这个时候与外祖父见面。

对面的女子似乎感觉到男子浓浓的担忧,她微微笑了笑,“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头好似静止一般没了任何声音。

一名侍卫警惕的退到马车旁,“殿下,好像有动静。”

凤凌当即将云姝护在怀里,“姝儿,你留在这里,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出来。”

外头的林子里异样的安静,侍卫们警惕的观察着四周,那绝美的男子出现在马车之外,四周的氛围瞬时一变,高手的直觉最是敏锐,“殿下,方才开始就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凤凌眼中一沉,他的手已然慢慢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来了。”

马车内的云姝分明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她担忧的撩开帘子望向前方,只见数名黑衣人竟是将凤凌团团包围起来,而其他的侍卫已经与这群杀手打得如火如荼。

那俊美的男子面对众人的围攻竟是丝毫不出于下风,然而云姝却是看出了异样。

那些杀手对凤凌并未痛下杀手,好像只是为了缠住他一般。难道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他?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冷风,云姝本能的躲过身子,一把鹰爪擦着她的肩膀扎入了身后的软垫之中。

一名黑衣人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对方显然没有想到云姝躲得过他的攻击,眼中微微讶异,然而这一刹那眼前的女子袖中竟是飞出了数道银光,黑衣人毫无预警的中了几针,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胸前扎着的银针,视线渐渐模糊。

这针有毒?!然而下一秒,他已经被云姝踹下了马车。

“姝儿!”

凤凌已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一开始这些人攻势猛烈,为了不误伤云姝因此他才将他们引到远处,不想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云姝!自己察觉过来已经来不及了,眼见着那名男子被丢下马车,凤凌不由得松了口气,可是想要折回去已经被缠得脱不开身。

“保护她!”

凤凌一声立下,四散的侍卫立刻跃身落到了马车四周,这时异象突变,一股浓郁的硫磺味弥漫开来。只听轰的一声,马车底部竟然爆炸开来,那车身瞬时四分五裂。

“姝儿!”

凤凌心中一震,他分明看见那女子从马车中被震了出来,重重的摔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云姝吃痛的直起身来,若非方才她闻到硫磺味立刻跳出马车,只怕自己已经身首异处。方才那是炸药的威力,在何时被放入马车底部的?

正当思索当即,眼见着打算围上来的黑衣人被侍卫拦住,云姝立刻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他们的目标!

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低下头来只见一条皮鞭已经牢牢的缠住了她的脚踝,那股猛力将她往林中深处拉去。

“姝儿,不——”

凤凌的身后从后方传来,然而灌木丛枝已经缭乱了云姝的视线,身子持续的下坠着,可是那股力道依旧没有打算松开的意思。

她立刻从袖中摸索出了一样东西,先前顾寻芳送的新婚贺礼!

一颗黑色的药丸呈现在手中,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随后准确的丢向那拖着自己不肯放开的下方,只听轰的一声传来巨响,皮鞭瞬时被炸断开来,紧接着一道痛苦的惨叫声传来,云姝摆脱了束缚身子瞬时轻松了不少,然而身上却已经带了不少皮外伤。

这里是……

四周是一片陌生的林子,她一路被拖到这儿来,却已然迷失了方向。

“她在那里!”

不远处几道黑影快速掠过,云姝眼中一沉当即朝着另一边逃去。

呼啸的寒风,紧追不舍的黑衣人,而云姝最担心的依旧是上方的凤凌。前方出现了一个被藤蔓缠住的洞口,云姝一个闪身便钻了进去,用这些茂密的枝条遮掩着自己的身影。

“人呢?走了不多远,追!”

云姝屏住了呼吸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然而那些脚步声渐渐远去,她依旧没有出来。果真过了一会儿,头顶上又响起了一个愤恨的声音,“她真的不在这,追,不能让她逃了!”

倘若方才云姝放松警惕走出洞外,只怕这会儿已经落在狡猾的黑衣人手中。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可是很快却察觉到了异样。

自己的双腿麻木得不能动弹,她低下头来一看,脚踝处的擦伤竟然浮现出了一圈乌青。那条皮鞭之上淬了毒!

当云姝意识过来之时,那种麻木感更甚,她渐渐站不住身子瘫软在地,耳边嗡嗡作响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

夜幕深沉,山林深处传来一阵野兽的嚎叫声。

白日里昏倒在洞中的女子幽幽转醒,然而一睁开眼来,四周却是一片漆黑。

模糊的记忆渐渐拼凑起来,她这是在哪里?等等,凤凌!

云姝瞬时浑身一震坐了起来,这猛烈的动作让她头部一疼,当下便涌现出一阵强烈的眩晕感。

“嗷——”

这嚎叫声如此之近,让云姝的神经瞬时紧绷。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正在洞外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九百一十五章 意外相遇

透过层层的藤蔓缝隙,夜幕之下那发亮的眼眸带着几分冷意,云姝不由得皱了眉头,洞外居然有只野兽在紧盯着她!

她秉着呼吸,手无比缓慢的伸向袖中。不想,外头却是传来一阵咕噜噜的警告声,好像只要她再动作,就要立刻冲进来撕咬她一般。

双腿已经麻木令她行动不便,而外头的野兽又虎视眈眈,让她无法立刻服下解毒丸,如今只能尽力一试了吗?

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那野兽居然也跟着安静了下来。一道清雅的声音从外头响起,“这回又发现了什么?”

是名女子?!云姝眼中一闪,又是一阵眩晕感汹涌而来,看来那些黑衣人并不想要她的命,这毒药只是会不断的麻痹她的神经,让她行动不便无力挣扎而已。

“什么人?!”苏琴听见了洞内的动静,而身旁的小狐狸则高兴的摇着尾巴,好像在炫耀自己又找到了新东西般。

看这小狐狸的表现,好像不是什么危险人物,若有杀气的话它就不是这么一副模样了。

苏琴缓缓伸出手去撩开那茂密的藤蔓,不想一名受了伤的年轻女子已经倒在了里面。“姑娘,你没事吧?”

然而,云姝已经无法再回应她,苏琴小心翼翼的将她带了出来,那手臂上奇怪的触感让苏琴微微挑了挑眉,月色之下,她撩开了云姝的袖子,只见那做工精良的暗器呈现在眼前。

原来,方才小狐狸就是在警告她吗?这暗器一旦发射,杀伤力可是不小啊。

年轻轻的姑娘,身上居然戴着这样的暗器?苏琴一番检查,很快便发现了云姝脚踝上的鞭伤,再看看这女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看来受尽了一番苦难。

……

天蒙蒙亮,耳边传来悦耳的鸟鸣声。

榻上的女子只觉得脸颊上一片湿润,还有毛茸茸的尾巴在她的鼻间扫弄着。云姝的睫毛微微扑闪,缓缓睁开了双眼。

只见一对黑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盯着她,粉色的舌头耷拉在嘴边,云姝当下瞳仁一缩坐了起来,那小狐狸蹦蹦跳跳的在她身边转悠着,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恶意。

她这是在哪里?云姝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简单的屋子里,而这小狐狸则十分友好的在她身边磨蹭着,时不时舔弄着自己的手背。

“姑娘可是醒了?”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只见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出现在面前。那人一身洁白的长裙,美丽的眸子好像一江春水,只是望上一眼就好像要叫人沉沦进去。

云姝的目光落在自己已经包扎好了的脚踝上,立刻明白眼前这名女子就是自己的恩人,她对着来人微微点头致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然而待苏琴走近,云姝看着她那与凤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眸,瞬时就晃了神停在那儿。

对方的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云姝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姑娘的眼睛,像极了我的一位朋友。”就好像穿了女装的凤凌站在眼前,云姝心中无奈极了,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苏琴当即笑了笑,“看来我们确实有缘。”若不是自己昨日回来这里拿些东西,否则小狐狸也不会在附近的林子里发现了云姝。

“能否冒昧问一句,姑娘为何被人追杀?”苏琴在意的是,她为云姝处理伤口的时候,发现这女子所中之毒竟然出自伍家之手!从前自己一直在躲避伍家的搜捕,对于他们所用之毒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然而话音刚落,云姝立刻抬起头来紧张的开了口,“姑娘可是发现了别的伤者?”凤凌呢,可有因为自己离开而得到了脱身的机会?这些人的目标既然是自己,就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才是。

“还有别的人与姑娘同行?”

“是……我的夫君。”云姝那苍白的面庞浮现一丝淡淡的红,她与凤凌已经在圣坛之上拜过天地,是名副其实的夫妇了。

不知为何,苏琴对于这位刚见面的年轻女子有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然而目光落在那一头散落的青丝,一缕突兀的银发让苏琴担忧的开了口,“姑娘似乎还中了其他的毒?可是我为姑娘把脉的时候,又没有发现特别的症状。”

云姝的眼底划过一抹幽光,她伸出手去将那缕银丝藏匿在黑发之中,淡淡的笑了笑,“有劳姑娘操心了,我还是先行离开,若留在此处只怕会给姑娘带来危险。”

她挣扎着落了地,苏琴立刻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云姝顿时将手挪开,“小心,这……”

等等,她手腕上的暗器呢?云姝疑惑的撩开自己的手臂,一旁的苏琴瞬时明白她心中所想,便走到一旁拿出了抽屉里的护腕,“姑娘在找的是这个?这暗器做工特别,杀伤力极大,我担心那小狐狸胡闹会伤了自己伤了姑娘,就拆下来了。”

拆?云姝眉头一蹙,顾寻芳设计的暗器,只有自己才知道正确的穿戴之法,而眼前这名女子居然能够自行替她拆除?一不小心反而会伤了自己。“姑娘可有受伤?”

苏琴微微摇了摇头,她小心翼翼的将护腕戴到云姝的手上,好像极其了解这暗器,熟练的手法令云姝惊讶不已。

从小就学习机关布阵的苏琴,只要稍加研究推理就知道顾寻芳这暗器的神奇所在,自然不会受伤。

“咕噜噜噜……”旁边的小狐狸突然发出一阵威胁的警告声,苏琴眼中一沉望向窗外,云姝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他们追来了?”

“姑娘在此处歇息,有人闯进了我的阵法之中。”

“不,怎可连累姑娘,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云姝立刻下了地,这份勇气和担当让一旁的苏琴不由得刮目相看。再看看对方那坚决的眼神,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的魄力,居然有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

她立刻伸出手去拉住了云姝,“姑娘放心,这阵法并非寻常人就可以破解的,或许是姑娘的夫君找来了,我们尚且过去看看。”

云姝一听觉得有理,她知道凤凌一定不会丢下自己,此刻只怕正在什么地方拼命的找寻她的踪迹,若如眼前这位姑娘所说,为了避免凤凌遭到不必要的伤害,还是两人一同前往为好。

“阵法被人破坏了,姑娘小心!”角落里,苏琴蹲着身子查看着地上的痕迹,看来并不是那女子的夫君,而是一群武功高强的杀手!只怕就是伍家的那些人……

苏琴思索了片刻,“姑娘,我们分头行事,我去这边,你……”

不想云姝的眼中却是划过一抹精光,“不是他,对吗?姑娘的好意云姝心领了,这份恩情若有机会,云姝定当涌泉相报!”她留下这么一句话,竟是朝着苏琴方才所指的反方向前去。

除了震撼,此刻苏琴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想法。

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她居然猜到了自己的意图!前面就是她所布下的阵法以及那些杀手所在的位置,为了不让云姝身陷险境,才让她分头行事,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对付那些杀手,没想到云姝居然如此聪明,还不想连累她!

待回过神来,苏琴已然跟了上去。

林子里,两方人马交战激烈。黑衣人们显然没有料到凤凌居然如此难缠,他们本来的目标就只有那公孙小姐一人,不想循着踪迹追到此处,又被大殿下的人缠上。

太上皇交代过,如遇大皇子,要以公孙小姐为首要目标,但倘若情况危急,就算要了大皇子的性命也要把公孙小姐带回去!

耳边不断的传来惨叫声,黑衣人死伤过半。

“殿下,这里有许多机关!”凤凌手下有不少是从国士一族带来的人,他们自然知道这林子里藏着什么。

凤凌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当下点头示意。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其中一名黑衣人肩膀上中了暗箭,瞬时黑血直流。不知什么时候,情况竟是朝着一边倒的架势。本是不相上下的两方人马,这些机关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只对付黑衣杀手!

“有人在用我的机关。”苏琴追上了云姝,却敏锐的察觉到事情的奇怪之处。

“啊——”

一道白色闪电袭来,一名黑衣人痛苦的倒在地上,脖颈处的伤口分外骇人,就好像被什么野兽撕咬了一般。

“什么东西?!”

那白色的闪电旋绕着这群黑衣人,为首的杀手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惊讶的低下头来看着自己那连衣带肉被撕下来的伤口,顿时惊呼一声,“啊——该死,是谁?!”

“殿下,这是……”

侍卫们纷纷将凤凌护在中央,那俊美无双的男子立刻注意到某个方向。只见一只通体银白的狐狸,嘴里叼着那块血肉杀气腾腾的望着黑衣人的方向。

“是他?!”

暗处的云姝一眼便看见了凤凌的身影,苏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一眼,便让她浑身一震,脑中一片空白。

那被众人围护着的男子,与自己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

第九百一十六章 母女团聚

苏琴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在梦境之中,她紧紧的盯着那处于混战之中的年轻男子,他的眉眼是那么的熟悉,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那一定是她最亲近之人,可是理智却一直提醒着她千万不要冲动。

一颗心狂跳不已,此时此刻,苏琴早已经忘记了这二十年来自己是如何度过的,脑海中被过去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所占据。

他的哭声,他柔弱的小指,他如阳光一般可爱的微笑。

那是他,一定是!时隔境迁,原本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已经成长成那般优秀的一名男子,他挺拔俊逸,身手矫健,眉眼之中尽是果决勇猛,与自己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小心!”一道冷箭射来,云姝发现一旁的女子尽是毫无反应,她立刻飞身上前将对方扑倒在一边,那冷箭擦着她头顶飞过,有惊无险。

苏琴终于回过神来,她对上了那担忧的眸子,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跟我来!”

“她在那里!”

这边快速闪过的两道身影很快吸引了那些黑衣人的注意,他们瞬时调转了攻击的方向朝着她们追了上去。

“姝儿!”凤凌眼神一冷,身旁的侍卫立刻飞身上前缠住那些黑衣人的脚步。

两名女子很快没入林中,这时,无数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却全部集中在黑衣人所在的那边区域。他们一边抵挡着攻击,一边四下分散开来。可是奇怪的是这些箭就好像长了眼睛,他们往哪,箭就集中射哪。

“殿下,有人在操控机关。”

侍卫望着这些箭飞来的方向,立刻集中到了某个高处,那里,一抹白衣隐匿在树叶之后,若不熟悉机关之人只怕很难发现她。

现在就是他们的好机会,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不留一个活口!”

这些人无疑就太上皇派来的,既然让他们发现了云姝的行踪,就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活着回去。

眼见着大势已去,剩余的黑衣人们知道自己任务失败就不能活着回去。他们的脸上划过一丝决然,随后竟是放弃了云姝的方向朝着后方的凤凌攻去。

箭雨的攻击在此刻突然猛烈了起来,似乎全力制止着他们的行动。

突然其中一人暴喝一声,只见轰的一下,那人竟是浑身爆炸开来,散成了一团血雾。

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凤凌身边的侍卫突然有人面色青紫倒地抽搐,众人瞬时脸色大变,“这些杀手的血中有毒!”

“今日,你们也别想活着回去!”为首的黑衣人早已经身受重伤,他一个飞身朝着凤凌跃去,众人立刻将那男子护在中央,那杀手还未接近目标就已经自爆身亡,血水带着碎肉从天而降。

“殿下小心!”侍卫立刻脱下了身上的外衫抛向空中,遮挡了大部分的毒血,而很快其他的黑衣人纷纷引爆自身,场面极其血腥混乱。

高处的苏琴和云姝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箭雨已经停止了攻击,而下方却笼罩在一团迷蒙的血雾之中。

这些毒血威力不容小觑,哪怕事先服用过抗毒之药的侍卫也纷纷出现了各种症状。

“凤凌!”

两名女子从远处而来,不想苏琴却最先拉住了那半跪在草地之上的男子,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脉搏之上。

这样的举动让云姝微微讶异,这戴着面纱的女子眼神无比紧张担忧,“都中毒了!”

“他们事先服用过解药,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抓紧时间解毒便好。”

从这里前去云家还有一段路程,苏琴转过头来,“去我那里!”

很快,负伤的侍卫们已经无力的坐在院落之中,云姝将刚刚捣好的药泥煮过分配给每一个人。她回过头去,看着屋内那正为凤凌包扎伤口的女子,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有劳姑娘,姝儿……”凤凌的反应不太自然,他时不时的望向外头,好像只有看见云姝才能让他安心一般。

清雅的女子很快进了屋,却被凤凌一把抓住了手腕,“昨夜你去了哪里?可有受伤?他们动你了吗?”一连串的问题让云姝无奈极了,不论怎么看现在伤势更严重的都是凤凌。

苏琴安静的退到一边,然而她的目光却无法从凤凌的脸上挪开。“这位公子,就是姑娘的夫君?”

她想起先前蓝芸说的话,她的孩子已经成亲了,而且就是云夫人的女儿,那么……

这清雅的女子面容并没有云夫人的影子,不过那一份气度与处事的感觉倒是如出一辙。

云姝的面上划过一抹红晕,她微微点了点头,“昨夜,是这位姑娘救了我。”

凤凌立刻看向苏琴,那眼神让对方不由得一颤,下意识的回避了他的目光。苏琴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遇见他,明明有许多的话想要说,但心中那一份不安却在慢慢放大。

若他现在就认出自己,那她该怎么做?他会不会恨她?恨她在如此年幼的时候就将他送去了异国他乡。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凤凌作势便要下地行礼,苏琴赶紧伸出手去拉制止了他,这样的动作让两人齐齐一愣。

从方才开始,这戴着面纱的女子就有些古怪,紧张得未免不太自然?

这时,凤凌的眼中一闪,他定定的看着苏琴那熟悉的眼眸,一时间便晃了神。

“……我去看看外头的侍卫可还有需要照顾的。”苏琴往后退了一步,她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口退了出去,仿佛在那个屋子里多呆一秒,自己就会忍不住冲口而出。

凤凌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却是沉默了片刻。

“可是觉得她与你十分相像?”耳边响起了云姝玩味的声音,凤凌惊讶的抬起头来,“像?”

“第一眼见到那位姑娘的时候,我以为你换了女装。”

“……”凤凌忍不住轻笑一声,“姝儿何时也懂得捉弄人了?”

他伸出手去将云姝带到了身边,目光落在那白皙手背上的一缕缕擦伤,心疼无比的开了口,“都是我不好,竟然再一次让你身陷险境。”

“你不是及时赶到了吗?所以我原谅你了。”

他的眼神,像他的父亲。窗外,苏琴忍不住往里头张望着,看着那对男女眼眸之中无法掩饰的深情,心中无比欣慰。

她的孩子找到了自己所属的另一半,就如同当初的自己一般。方才他不顾生死的朝着她们冲过来,苏琴分明能够感受到云姝在凤凌心中那无可取代的地位。

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珍惜之人,也懂得如何去保护自己所爱的女子。

苏琴的眼眶忽然红了,然而心中的酸楚再一次蔓延开来。她错过了太多太多的时光,却有无比感谢上苍。哪怕自己不能慢慢的教会他如何去爱人,他也得到了值得守护一生的女子。

而那位姑娘……苏琴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深度和稳重,实在太不容易。她的孩子,眼光确实很好。

“这里离云家所在的村子不远,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回去。”

当凤凌与云姝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苏琴的影子。

“你们可看见方才那位姑娘了?”

疲惫的侍卫们纷纷摇头,凤凌揽着云姝的肩膀,“放心吧,那位姑娘不是一般人,兴许是有急事离开了。我们不好留在此处,已经给她造成了不少麻烦。”

“可惜不能再向她好好道谢。”

凤凌笑了笑,然而脑海中却浮现出那对熟悉的眸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心口,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就好像……他与什么重要的东西擦肩而过一般。

此时此刻,小筑之内,云夫人小心翼翼的从屋内出来,几位老爷与云穆依旧在里面讨论着这一次改进的药方。

她若有所思的退了出来,不知道姝儿如今在莲国是个什么情况,为何到现在大殿下都还未送信过来,她实在担心,又不好在云穆的面前表现出来,生怕会打搅他们的进度。

“云夫人。”

一阵清风拂来,夹杂着那男子的声音,走廊之上的云夫人缓缓抬起头来,只见那两张熟悉的面容就在眼前。

妇人当即愣在那儿,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然而再睁眼时,云姝与凤凌却是真真实实的站在那儿。

“……姝、姝儿……”

云姝的脸上带着一丝怀念的笑,这么长的日子不见,她的母亲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竟是……与当初无异。

“我不是在做梦吧?姝儿,姝儿!真的是你吗?”云夫人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两人,不知他们会不会突然消失。然而手臂上传来如此真实的温度,云姝轻轻的扶住了她,久违的声音传来,“母亲。”

母亲,再一次听见这句话,已经恍若隔世。

云夫人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姝儿,姝儿回来了……”

她颤抖的抓着云姝的手,那力道好像自己一放开对方就会逃走一般。

“嗯,母亲,女儿回来了。”云姝微微低下头来,却也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多少次在梦境之中浮现出母女重逢的画面,如今,却不是她当初想象的模样。

第九百一十七章 母子重逢

云夫人好像想到了什么,她拉着云姝来到一旁上下打量着眼前疲惫的女子,“他们说你生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姝儿,母亲不能再失去你啊!”

云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一点小毛病,不碍事的。”

云夫人的声音竟是带着几分哽咽,她摸着这双小手,与从前全然不一样,可是这熟悉的感觉又没有变。回想之前在羿国她出现在云家,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都没有察觉。云夫人自责极了,“姝儿可是怪母亲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来?”

云姝哪里知道云夫人会这么想,她倒是无奈的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母亲难道不怕姝儿吗?”

“说的什么话,为何要怕你,母亲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回来,你可知道那几年,母亲做的梦都是你,梦见你回来了,他们都是在骗我……”云夫人眼角的泪水控制不住的落下,她现在都不愿意去回忆那一段痛苦的时光。“只要你回来,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母亲的姝儿。”

云姝一直悬在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她其实无比担心,云夫人会害怕她是一个怪物,借尸还魂这样的事情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奈何她的母亲,却是这般的叫人心暖。

“是女儿不好,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道。”

“不,是母亲不好,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没能帮助你,而且,而且……是母亲没有教好媚儿……”云夫人时常反省自己,或许就是自己做得不妥当,才会让媚儿萌生那种无穷无尽的欲望,让她连自己的亲姐都加害。

提起云媚,云姝微微垂下眼来,“母亲,媚儿她……”

“别说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如今母亲只希望你能平安。”云夫人似乎有所预感,她刻意回避了这个话题。不论云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善恶终有报,而她也会在余生诵经念佛,替云媚赎她所犯下的罪孽。

一道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云穆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便跨了出来,在看见前方那一对母女之时脸上带着无尽的深沉。

这视线很快吸引了云姝的注意,两人回过头来,云夫人微微张了张嘴,然而她知道有很多事情阻隔在这对父女之间,并不是自己一两句话就能开解的。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云姝一眼,实在担心会从对方的脸上看见一丝怨怼。可是让云夫人惊讶的是,云姝的表情居然异常的平静。

“回来了?”

云穆大步上前,低头看着这张略显苍白的面容,然而语气中却没有分隔多年的陌生。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这样的态度让云夫人放心了不少,然而又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身子好些了吗?一会儿让几位叔伯给你看看。”父女二人竟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而其中的默契为旁人所不知。他不提,她也不会问。

“大殿下也受伤了?”

云夫人这才注意到一旁那俊美无双的男子,灰白色的唇让她眉头一蹙,再一看云姝的模样,看来两人又经历了一番大风大浪。

“幸得一位养狐狸的姑娘救了我们。”

养狐狸的……云夫人眼中一闪,“姝儿,你们见过苏姑娘了?”

“母亲认识那位姑娘?可是她突然离开了,姝儿还来不及道谢。”

云夫人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她可是一位奇女子,这几日住在我们小筑,今日好像是要回去先前的地方拿点东西,晚些时候你们就能遇见了。苏姑娘真是我们的恩人,一会儿可要好好的谢谢她。”

云穆已经与凤凌来到一旁,两名男子的神色渐渐收敛。

“姝儿近日来发困的时间越来越长,我让几位御医看过,却都没有发现其他的症状。”

云穆沉吟了片刻,随后抬起眼来用一阵深沉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男子,“我最担心的便是这个,没有症状就无法对症下药,而长此以往,说不定姝儿就会永远陷入沉睡当中。”

“这是……什么意思?!”凤凌的脸色瞬时一变。

“这几日我们研究过,那长生不老之药会快速消耗人的生命力,而云姝先前自己做过一颗解药,却不知功效如何。看她如今的情况想必是身子做出了反应,既然要消耗生命力就会用睡眠来补充,消耗得越多,睡得便越久,直到以后……再也醒不过来。”

“不!一定要救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唯独不能失去她……”

云穆看着凤凌那恳切的神色,心中浮现几分欣慰。然而云姝如今的情况自己有着推卸不了的责任,“大殿下放心,姝儿也是我的女儿,就算付出一切,我们也会想办法救她。而如今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希望她不要再被卷入莲国皇族的争斗之中。”

凤凌的眼中划过几分自责,他慎重的点了点头,“凤凌明白。”

“还有……对于我夫人,希望大殿下暂且不要将姝儿的现状告诉她,我不希望她太过担心,相信姝儿也是这么想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云穆大步离开,与云夫人说了些什么便将一旁的云姝带回了屋子。屋内立刻传来一阵声响,众人似乎对于云姝的到来分外惊讶,然而很快,那动静便渐渐消失,小筑之内再一次回归了平静。

这时,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凤凌惊讶的回过头去,就看见蓝芸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蓝芸,你……”

“恭喜殿下了!终于如愿以偿!”

凤凌下意识的望向身后,在名义上,他与姝儿确实已经成亲了。

蓝芸靠了过来,伸出手去勾住了他的肩膀,“放心,有云家人在,御太医不会有事的。现在的心情如何?看见了皇后娘娘……”

凤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表情瞬时一僵,“你说什么?”

“方才御太医不是说,一位养狐狸的姑娘救了你们吗?怎么,难道这村子里不止皇后娘娘养狐狸?”蓝芸一脸莫名,凤凌当即愣在那儿。

“你,你是说……”

蓝芸的声音在脑海中盘旋着,养狐狸的姑娘是……

“怎么,你还不知道?那位姑娘……哦不,她就是皇后娘娘啊!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相认了呢……”

凤凌只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突然紧张的扣住了蓝芸的肩膀。“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位姑娘是……不,这怎么可能?她的年纪……”

“一开始我也吓了一跳,难道你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美人儿?保养得宜有什么好奇怪的,而且那张脸,不论怎么看都与你一模一样吧?”

难怪凤凌一开始看见那对眼睛居然觉得那般熟悉,还有姝儿曾经说过,看见那位姑娘就好像看见了女装的自己。

一阵狂风拂过,待蓝芸反应过来时,眼前哪里还有凤凌的身影。

母后,她就是母后!那时候她看自己的眼神,她紧张的动作,自己怎么没有早点认出来!可是为何她要突然离开,难道……她不愿意看见自己?

林子里,一道身影朝着某个方向狂奔着。

“殿下?”

“去!将方才那位姑娘找回来!”

凤凌一声令下,所有的侍卫得了命令便四下散开。

凤凌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躁动不已,自己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母子二人团聚的画面,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与母后就此擦肩而过。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在心里蔓延开来,莫非母后又离开了?她气恼自己没有立刻认出她来?还是说母后又遇见了什么危险……

为何她没有立刻与自己相认?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一直都在找她吗?

凤凌的脑中混乱不已,他已经来到了方才那间茅屋,一把推开屋门,然而里面却是空空如也,连那只狐狸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母后!母后!孩儿来找你了,你在哪里?!”

男子疯了一般四下寻找起来,林子里,河流旁,田地间,都没有那名女子的身影。

好不容易才等来了这一日,为何上天要这样与他开玩笑?凤凌的眼中尽是焦虑,恨不得一掌将自己打死,他的母后明明就在眼前,而他却……

“嗷呜——”这时,一声野兽的嚎叫吸引了凤凌的注意,他抬起眼来,只见对面的山坡上,一只通体银白的狐狸正望着他的方向,随后转身没入了树林之中。

那是……男子当下收敛了神色,一甩衣袖追了上去。

另一头。

正在屋子里休息的云姝同样听见了一丝动静,她缓缓打开屋门,前方的竹林里慢慢走出来一抹白色的身影。

云姝的瞳仁一缩,那张绝美的面容带着雍容的笑意,正远远的望着自己,而那张脸,云姝怎么会不认得,竟是与凤凌几乎一模一样。然而不同的是,她身上那超凡脱俗的气质,犹如竹林中的仙女一般,自然绘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

每一个眼波流转,都好像有无限风情。而那一对深邃的眸子似乎能容纳万物,这样的气魄,这样的绝色倾城,让云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而苏琴已经缓缓来到了她的面前,看着眼前这清雅的女子。

“一直在想,凌儿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今日总算是见了你。”

她轻轻笑着,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形成了一圈朦胧的光晕,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第九百一十八章 幸福一日

看着那张如此熟悉的面容,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她与凤凌长得如此相像,而口中的凌儿莫非就是……

“皇后娘娘……”

苏琴微微笑了笑,“我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皇后了,而是山野里一名普通的村妇。”

这女子缓缓走近,云姝却是注意到她换了一身衣衫。这身衣裙明显比之前的崭新不少,再看看她那整齐的发丝,莫非今日突然消失,就是为了回去整理自己?她早就认出凤凌了吧?

“云夫人经常与我提起你,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与你见面。”绝美的女子眼中带着慈爱,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锦盒,“这是见面礼,作为给儿媳的礼物,不能不收。”

“皇后娘娘……”云姝眼中一闪,苍白的面庞浮现出一片淡淡的红晕,而苏琴已经伸出手来轻轻的握住了云姝的手腕,“跟着凌儿,你受了不少苦。我从蓝将军那儿听说过了,多少次你们九死一生,作为母亲,我没能帮到他什么,真是多谢你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这是苏琴的心里话,云姝分明听见了她语气中浓浓的愧疚之意。

“不,是姝儿该谢谢皇后娘娘,让凤凌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是他救了我。”救了这一世的她,给了她新的希望,让她重新相信生活,相信爱。

“真是一个好姑娘,凌儿能遇见你,真是他的福分。”

“苏姑娘?”这时,一道惊讶的声音从一旁响起,云夫人出现在走廊之上,看着那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亲昵的两人眼中疑惑不已。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寂静,连风都好像静止了一般。竹林中央出现了那名带着无限期盼的男子,小狐狸一路奔到了云姝的身边撒着娇,对着苏琴领功似的叫唤了一声,便安心的匍匐在地上歇息起来。

苏琴的身子一僵,身后那视线难以忽视,云夫人来到云姝的身边,看着凤凌的表情,有太多的疑问说不出口。

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云姝已经拉起了她的手,“母亲,我们回屋吧。”

将这里留给她们母子二人,相信,凤凌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与前皇后说。

……

那女子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凤凌小心翼翼的靠近,生怕这一切只是他的梦境。

脚步声就在身后,苏琴忍不住握起了双手,她深吸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来,两张如此相似的面容迎上彼此的目光,似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碰撞开来。

男子微微张了张唇,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凤凌原本喧嚣的血液渐渐冷静下来。

阻隔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看不见的迷雾,明明近在迟尺,却各自小心翼翼好似对方是那遥不可及的梦境。

“你……过得还好吗?”

苏琴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只能化成笨拙的这么几个字。

凤凌轻轻呼吸着,好像十分艰难的点了下头。

有一种亲情是深深的刻进骨髓里的,她留下的每一样东西,凤凌都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深深的爱。早在昌定侯府的时候,他就不断的思考究竟那时候他的生母遇见了怎样的艰难才不得已将自己舍弃。而那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留下了那封信,还有一缕发丝,她应该心中也有期待,期待着他们会有重逢的那一日。

本以为对于自己的生母他应该十分陌生,可是回到莲国之后,听见她的种种,他发现自己早已经深陷于她从前的事迹不能自拔。心中原本模糊的形象渐渐清晰,他佩服她的敢爱敢恨,佩服她的果敢坚强,他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值得人尊敬的。

而如今,看着她纤细的身躯,凤凌的心慢慢揪起,他想知道这些年来,她在漫长无尽的等待之中都是怎么度过的。

“你可愿,随我去一个地方?”

苏琴小心翼翼的看了凤凌一眼,而后慢慢转过身去,她刻意放慢了脚步只等着那名男子跟上来。

清风微拂,带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凤凌有种错觉,自己好像在哪里闻过这个香味,脚步已经本能的跟了上去,他生怕自己会跟丢了前面的女子,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怕她觉得他不够稳重。

此刻的凤凌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居然像个孩子一样。

眼前出现了一片花海,广阔无边际。

凤凌眼中一闪,这片花海之前他见过,那时候还在惊叹,这山林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此刻两人站在高处将这里尽收眼底,耳边传来那无奈的声音。

“这些年来,每每想你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撒上一些种子种种花草,不知不觉,就已经有这么多了。”这里原本杂草丛生,在苏琴的双手下却变成了山林之中一块唯美的风景。

凤凌并不是一个容易感慨之人,可是此时心中的触动却是令人难以忽视。

“昌定侯爷……对你好吗?”

“父亲对我很好,母亲……也将我视如己出。”他说的是昌定侯夫人。

苏琴的眼中微微一闪,然而那种淡淡的酸意只是一闪而逝。“若有机会,真的要当面谢谢他们,把你养育成人,让你成为这般优秀的男子,昌定侯爷真是有心了。”

她果真没有看错人,昌定侯爷冒着风险替她养育孩子,这份恩情这辈子也还不完。

苏琴的手中出现了一对银铃,她怀念的看着它们,“这是你小时候戴的铃铛,在把你交给侯爷之后,我便留下来做个念想。”

银色的铃铛富有光泽,可见她保存得多么仔细。

“只是遗憾,不能亲手为你做小鞋子小衣服,那时候……情况紧急,容不得我带那么多物件。”

凤凌微微张了张口,他看着苏琴那微垂的眼眸,似乎有晶莹的流光在流淌。

“我不怪你。”

此话一出,苏琴猛地抬起头来,他好像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这不就是一直以来她最想听见的答案么?

“父皇已经与我说过了,当初的分离都是为了今日的重聚,我明白。”她在关键的时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凤凌相信,没有人会比她更痛。

苏琴微微抿了抿唇,她这是在做梦吗?那份愧疚之感缠绕在她心中多年,如今,他却是这般风轻云淡的说了出来,这一份救赎,自己真的能领过来吗?

女子慢慢抬起手来,她小心翼翼的朝着那张俊美的面容靠近。

凤凌没有躲闪,而是安静的站在那儿,任由那双冰冷的小手轻轻的拂过他的面庞。

“你的眼睛,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那时候你可爱哭了,没想到如今,你已经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儿,母后真的是……别无所求,就算现在老天爷将我的命拿走,那都……”

“不!没有人能拿走你的命!我答应过父皇,要把你带回去,我们一家人定能团聚!”

凤凌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苏琴的手腕,一股坚韧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传递给她。

苏琴的眼眶越发湿润,她避开了凤凌的目光生怕让他看见自己的窘迫,“你父皇他……还好吗?”

“没有母后的这些年,父皇从未开心过。”哪怕平日里如何与莲国皇斗嘴,此时此刻,凤凌都替他说出了心里话。

“是母后对不起他。”

“这句话,是父皇一直想说的。如今时机已到,只要母后愿意,等父皇的消息传来,我们立刻回京,与太上皇一决高下!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是时候做个了结了。”凤凌从未觉得这般自信过,他们一家人只要能在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在此之前,还是先将你与姝儿的婚事办了。”

凤凌眼中一闪,苏琴却是笑了笑,“那孩子,母后真心喜欢,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早在之前,母后就已经与云夫人成了知心好友,哪里想到她的女儿居然是我未来的儿媳妇。”

凤凌的俊脸露出了一丝柔色,这样的神态没有逃过苏琴的眼睛。而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父亲他……可见过姝儿了?”

提起国士,凤凌渐渐收敛了表情,这副模样已经让苏琴猜到了大概。

“想必他并不答应吧?”就如同当年,他反对自己与那个人一样。

“我从未将他的意见放在眼里。”

凤凌回答得倒是干脆,这让苏琴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些年,我也一直在等父亲回心转意,只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国士依旧没有任何的松口,他不断的派人寻找苏琴,而当年,她离开之时就已经给他留下了线索,只要他能真心的接受莲皇,自己一定会将心中告诉他。

可是……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不应该牵扯到下一代。放心,姝儿是母后认定了的儿媳妇,就算父亲再怎么反对,母后也会全力支持你。”

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之间的交谈已经捅破了那一层隔阂,清风中传来那怀念无限的声音,除却思念,两人竟然如同多年以后相聚的老友一般,彼此诉说着这些年来的经历,两颗心不自觉的靠得更近。

而另一头。

“什么?苏姑娘是前皇后,大殿下的……”云夫人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九百一十九章 父母心愿

蓝芸与云姝对视了一眼,他们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震惊的程度并不比云夫人少。

“确定是如此吗?可是苏姑娘……”云夫人觉得好像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如今再一看,苏姑娘和大皇子的面容是如此的相似,难怪之前自己一直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而且苏姑娘之前也说过,她一直留在这个小村子里就是为了等她的夫君和孩子,那照这么说,她等的就是莲国的皇以及大皇子……

“天啊,这实在是太失礼了!”云夫人突然不安的站了起来,“我还一直将她当成姑娘家,这,这可如何是好?!”

想来两个人的年纪居然相差无几,而之前自己还一直以长辈的态度与她说话!苏姑娘可是贵为皇后啊!云夫人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

蓝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之前,我也将皇后娘娘当成年轻的女子对待了,这不能怪云夫人。”

然而这样的安慰却没有多大的效果,云夫人抬头看看云姝,再想起这段日子以来的种种,好像在回忆自己还有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不行,找个机会得向苏姑娘,哦不,向皇后娘娘请罪!”

见云夫人这般认真的模样,云姝与蓝芸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日落西山,深红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的天空,山坡之上,那一对男女无比惬意的坐在一起,望着这美丽的风景,心情说不出的感动。

“听说姝儿生病了?这几日,云老爷一家人一直在研究药方,母后也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凤凌的眼中带着几分伤感,他转头看向眼前这张绝美的面容,似乎只有她才能让自己说出真实的想法。

“母后,我真是太对不起姝儿了。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倘若当初没有把她带来莲国,她就不会被伍家的人缠上,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意外。”

男子的脸上尽显忧伤,在云姝的面前极尽体贴,不敢让她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他的姝儿是那么的善良,又怎么会怪他。

可是越这样,心中这一份罪恶感就越深刻。他多希望云姝能够狠狠的责骂他,骂他为何没能保护好自己。无限的宽容反而让凤凌更加仇恨自己,这种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了,“我真的不能没有她,若是可以用这条命来换她的命……”

“傻孩子,说什么话。若让姝儿知道你这样的想法,她才会真的生气!”

“孩儿知道,只是……就是想与母后说说,看着她日益憔悴的模样,孩儿的心……”他的手慢慢抚向心口,但是凤凌知道,在这种时候他反而要越坚强。

原来有了珍惜之人,人会变得这般畏惧死亡。

从前他是孤家寡人,可是有了云姝,她就成了他的责任,成了他的欲望。他想要活下去,想要与她天长地久直到白发苍苍,都要依旧守在一起。

然而,许久之后凤凌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无事了,孩儿只是发泄一下,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孩儿都会守在姝儿身边。”

“凌儿,母后为你骄傲。”苏琴伸出手去,握住了凤凌的手背。她的孩子是这么有担当,重情重义之人,她相信上天自由安排,相信这对相爱的男女不会轻易被拆散。

……

“夫人,可有看见姝儿?”

夜幕深沉,当云穆回来的时候,屋子里,云夫人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只见那疲惫的年轻女子枕在她的腿上,睡得深沉。

云夫人看着这张熟睡的面容,疼爱的轻轻抚着她的面庞。哪怕换了一副身子,这份刻入灵魂的亲情依旧没变。

云穆大步而来,轻声开了口,“在这儿睡会着凉的了,姝儿现在身子弱。”他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将云姝抱了起来,将她平放在榻上。

这女子睡得特别深沉,与从前的敏锐大不一样。云穆担心的看着那张苍白的面容,大皇子说得对,姝儿的病情不能再放任不管了,她睡得毫无戒备心,且不说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倘若这段时间有心怀不轨之人靠近,姝儿等于是毫无防备之力!

从屋子里出来,云夫人担忧的看着云穆,“几位老爷可想出办法了?姝儿如今的情况。”

“大家为她把脉,发现并无奇怪的症状,只是体温相较常人高,而嗜睡的症状,我们打算试试几份提神的药方看看有无效果。如今只能针对每一个症状下药了,只是……我们这些人的医术,又怎及姝儿?”

他研究过姝儿之前那个解药的药方,比他们的都周到细致许多,可是依旧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这时,不远处一抹身影让两人安静了下来。

“苏姑娘……不,民妇参见皇后娘娘。”云夫人正要行礼,立刻被苏琴拦住,“云夫人,你我二人之间无需多礼,况且现在我也不是什么皇后,只是普通的一名山野村妇。”

云穆已经从蓝芸那里听说了苏琴的身份,然而却没有像云夫人这样介怀。他早就有所准备,这名女子的身份并不简单。

“其实这么晚来打搅,我是有事相求两位。”

安静的屋子里,这对夫妇与苏琴面对而坐。

绝美的女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先前就一直想见见云夫人的女儿,没有想到这世间的缘分如此奇妙。”

“是啊,听蓝将军说起皇后的身份,我也吓了一跳。”云夫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段时间多有得罪,还望娘娘见谅。”

“云夫人是我的知心好友,若再说这般生疏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苏琴难得开了一个玩笑,果真让云夫人放松了不少。对方毕竟是大殿下的母后,云夫人觉得他日云姝嫁给了他,这关系还是应该严谨点为好。

“其实今夜过来,我想与二位商量一下,凌儿和姝儿的婚事。”

婚事?云夫人与云穆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云姝与凤凌已经在京都之中行了大礼,如今整个莲国都知道,公孙小姐是大皇妃了。

“为人父母,想必二位也十分遗憾没能亲眼见证子女的成婚仪式吧?况且这一次,他们在京都完婚都是障眼法为了离开,若是这样草草了事,实在太对不起姝儿了。所以我想,在这里为他们操办一场婚事,为这段良缘画一个完美的开端。”

云夫人的眼中放着光亮,不得不说苏琴的建议让她十分心动。

姝儿在这一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真正值得托付终身之人,若因为种种阴谋不能给她一个美好的回忆,那实在太委屈了自己的女儿。

“娘娘说得对,如今大殿下与娘娘团聚,不如来个双喜临门,也成全我们为人父母的心愿。”

见两名妇人都在看他,云穆收敛了神色,其实他又何尝不遗憾,没能亲眼看着云姝出嫁拜堂呢?“嗯,我这就让人下去准备。”

“无需太过奢华,简单周全便好,相信两个孩子也不希望引人注目。”

……

次日清晨。

苏琴早早的便出现在云夫人的屋内,两名妇人隔桌而坐,而中间,隔着两件火红色的喜服。

“皇后真是深思熟虑,居然想到这个办法。”

苏琴笑了笑,对于云夫人的客气也不好说什么,“是我愧对凌儿,从未为他做过一件衣裳,如今他要成婚,我也想亲自做点什么,也算是完成我的一个心愿。”

她的手中捏着绣花针,而桌上,摆着一堆金丝彩线。

“既然不能奢华置办,我便去村子里买了两套简单的喜服,由我们当娘的为他们缝制比翼双飞龙凤呈祥,虽然……我的女红并不好。”

“只要是皇后的心意,大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而另一头。

“姝儿,今日感觉如何?”凤凌不知何时出现在云姝的屋门口,一看见那女子开门便迎了上去。

她微微一愣,不知这男子在外头站了多久。

“今日觉得精神了许多,兴许是昨晚吃了药的缘故。”云姝依旧笑得那般风轻云淡,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昨日,你与皇后娘娘如何了?”

凤凌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母后她……竟然让给我觉得如此熟悉,我们说了许多,等日后,再慢慢与你分享。”

“好。”云姝分明看见对方眼中的幸福之意,心里也忍不住为他高兴。

“快一点,动作快一点。”

这时,表老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两人齐齐回过头去,只见几位老爷正在捣鼓着什么。

“这是……”

凤凌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表老爷抬起头来当下便僵在了那儿。他一时间忘记大殿下的屋子就在这里,大哥说过要保密的,结果……

“我们这是……在搬东西!打搅大殿下了!”

说罢,几位老爷慌慌张张的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这般神秘的模样,让他们对视了一眼。

“姝儿,以前的云家,是这样的吗?”总觉得那几位老爷,好像太欢脱了些,一点都不像分家的几位老爷。

云姝忍不住笑了出来,“自然不是,这样的云家,我也是第一次见。”然而她不得不说,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从前,她总觉得云家好像少了点什么,可是如今再一看,少的不就是这一份最普通的快乐与亲情吗?然而,云姝不知道这几位老爷对她的身份了解多少,但现在这样刚好,让她以如今的身份面对他们,相处起来也轻松愉悦。

第九百二十章 大喜之日

“云夫人,你的绣功可真好,可是……”一整日的功夫,云夫人手中的袖子已经隐隐成形,栩栩如生的连理花盘在袖口,让原本单调的喜服多了一丝亮丽的美好。

而反观苏琴手中的喜服,本想绣金龙飞天,可紧紧是龙身就绣得极其不自然,她这会儿越看越觉得自己窘迫。

“皇后娘娘千万无需在意,女红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今时间紧迫。珍贵的就是娘娘这份心意,若娘娘实在不喜欢,不如放着,这两日我连夜赶工应该可以完成。”云夫人安慰着,而苏琴却是摇了摇头。

“不,这些年我没能为凌儿做些什么,不能如今连绣件喜服都假借他人之手。”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手中的针线,索性重新拆了。宁缺毋滥,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穿着一件不伦不类的龙凤褂出现在大好日子上。

“皇后娘娘这是……”

“能否耽误云夫人一点时间,似乎是我的针法不对。”

云夫人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微微笑了笑,“既然如此,我还是教您简单又实用的针法,如今时间紧迫,娘娘您看……”

屋子里,两名妇人靠得更近了些,云夫人手把手耐心的教着,而那绝美的女子越看越入神,这一幕落在门口那魁梧的男子眼里,眼中划过一抹无奈与笑意。

云穆转身离开,生怕打扰了这对积极的母亲。

看着自己的夫人那从心底散发的笑容,几日的愁眉不展总算让她宽了心,想来也是,他们二人何尝不是对云姝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如今能为她做点事情,夫人的心也能好受点。

云穆独自一人在长廊上走着,这几日云夫人总是追问他云姝的病情,生怕她担心所以只往好的方面说,可是他们到现在都还理不清头绪。是药三分毒,谁也不敢轻易尝试。几位老爷虽然没有追问云姝的真实身份,但是他们多多少少都能感觉到一点。

云穆只是和他们说,是他认的女儿。或许大多数人,会把云姝当成是云夫人为逝去女儿的替身。

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云穆无法承诺究竟能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他只想尽力的补偿云姝,起码满足她目前的需要。

“大殿下,能否耽误你一点时间?”

屋子里,凤凌正和蓝芸商量着莲国的事情,身后便传来了云穆的声音。

他回过头来,看着云穆那张认真的表情便缓缓站起身来,对着蓝芸使了个眼色。

男子识趣的退了出去,云穆轻轻将门带上,他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其实,我是有一事想与殿下商量。”

“云老爷不必客气,可是为了姝儿的事情?”

云穆很少打搅凤凌,若是有事也必定与云姝有关。

“殿下想必也知道姝儿如今的身子状况,虽然两人已经完婚,但……希望殿下能为姝儿的身子考虑,只怕她目前,不能为莲国皇室传宗接代了。”

凤凌微微一愣,他很快反应过来云穆话中的意思,俊美的面容瞬时一红,当即垂下眼来,“凤凌明白。”

大皇子正直血气方刚,云穆知道这是委屈了他,但为了爱女的身子着想,他不得不出面提点凤凌。

“既然如此,就不打搅殿下谈正经事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那魁梧的男子便缓缓离开,而门口的蓝芸很快跟了进来,神秘兮兮的对着凤凌笑了笑,“云老爷的表情好生严肃,莫非你欺负公孙小姐了?”

凤凌收敛了神色微微瞪了他一眼,然而他的心却因为云穆方才的一席话荡起了丝丝涟漪。

现在想来,他与云姝已经拜过天地,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夫妻……如今,她真的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妻子。这种感觉,让凤凌的心头蔓延开一阵暖意,世间又多了一名与他最亲近之人,又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殿下?殿下?”蓝芸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凤凌的眼前晃了晃,对方才回过神来,“嗯,没事,继续……”

……

夜幕深沉,而苏琴的屋子烛光依旧亮着。

云夫人提着灯笼从窗外经过,忍不住望向屋内。

只见桌旁,那绝美的女子认真的绣着手中的红色喜服,眼中除了针线再无其他。那美丽的面容犹如唯美的美人画一般,所有的时间似乎都在她的身边静止了。

再一次看,依旧让云夫人觉得惊心动魄。

而她的身上又笼罩着一种为人母的光环,更添几分韵味。苏琴全然没有察觉云夫人就站在窗外观察她,她一针一线绣得那般认真,凉风微拂,云夫人忍不住替她缓缓关上了窗户。

这一日清晨,当云姝醒来的时候,外头一片明媚,风中传来清新的竹叶味道,令人忍不住心情愉悦。

她缓缓坐起身来,目光望向窗外,今日的小筑安静得有些奇怪。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却见云夫人早已经站在那儿,手里捧着一块用红色帕子遮盖住的箱子。

“母亲?!”

“姝儿,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什么也别问,乖乖的让母亲做主。”

什么?云姝还未反应过来,云夫人已经将她推了进去,按在了梳妆镜前。

“母亲,这是……”

云夫人看着这张清雅的面容,眼眶不由得一湿,“这里是山野人家,母亲不能为你做得更好,只能亲自为你梳妆,帮你穿上嫁衣。”

“嫁衣?”云姝惊讶的抬起头来,云夫人幸福的笑着,“这是我们与皇后娘娘的意思,补给你一个完美的仪式,娘娘有这份心意,你也应该感激的收下,就当是……母亲们的任性吧。”

云姝很快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难怪近日来小筑内的几位老爷总是神神秘秘的,原来他们在筹划的就是这件事情。

一头青丝已经散下,云夫人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木梳,慢慢的打理着。

云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梳梳到尾,二梳我的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云夫人一字一句念着从村民那儿学来的祝福,云姝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妇人眼眶含泪的为她做着这一切,心头忍不住一阵暖流。

“姝儿,今日一定要美美的,母亲想要看着你幸福的出嫁。大殿下绝对是个好夫君,母亲相信,这一次我们都不会看错。”

“嗯,女儿明白。”

火红的嫁衣展开,那金色的凤凰栩栩如生,云姝忍不住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抚着上面的针线。她是如此的熟悉,这件喜服竟然是出自母亲之手!

“母亲,你受累了。”要完成这件喜服,可见云夫人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经历。她的目光落在云夫人那有些红肿的双手上,而对方却是含泪笑着,“说什么傻话,母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幸福过。”

这一针一线,都饱含着云夫人的爱女之心,哪怕没有昂贵的嫁妆奢华的排场,云夫人知道,云姝最在意的是什么,无非就是简单的一家人陪伴她,祝福她。

“我的女儿,不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这般美丽。”

云夫人满意的看着穿上喜服的云姝,忍不住惊为天人。“时间还有很多,母亲要为你画最美的妆。”

而另一头。

凤凌笔直的站着,任由身边的妇人替他穿衣梳发。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好像在梦中见过。凤凌难以形容自己的这种感觉,他何尝没有幻想过,自己大喜之日母后能够亲眼看见。

苏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俊美男子,随后眼眶一红,“母后以为,再也看不到这一天了。”

她伸出手去轻轻的抚着凤凌的面庞,“今日过后,你就是真正长大了,成为别人的夫君,要一生一世照顾人家姑娘,不可以欺负她,否则母后第一个不饶你。”

凤凌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向正经的面容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态,让一旁的蓝芸看呆了眼。

“皇后娘娘放心,若大殿下敢欺负皇妃,云家的人一人一包毒药都可以……哈哈。”蓝芸突然意识到,这大喜的日子不能喊打喊杀,当下便别有深意的笑了起来。

“说得对,到时候母后可不救你!”

蓝芸靠了过来,看着凤凌那无话可说的模样忍不住开了口,“大殿下好自为之啊,皇后娘娘等这一杯媳妇茶不知道等了多久,况且这里还是云家的地盘。”

凤凌听着他那幸灾乐祸的语气,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多事。”

“怎么说我也是这场盛典的证婚人,今日,可是以殿下师兄的身份出席的哦!”蓝芸挺了挺腰板,那表情好像在说,他可不怕。

“吉时到了,不知殿下准备好了吗?”

几位老爷在外头催促着,只见那俊朗无比的男子立刻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立刻惹来一阵惊呼声。

他们早就知道大殿下俊美非凡,可不知怎么的,今日那男子尤为与众不同,好像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一般。

“等等,凌儿,喜堂不在小筑内。”

苏琴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凤凌微微讶异,然而他很快注意到众人的表情各异,好像有什么惊喜在等待着他。

第九百二十一章 婚前考验

只见前方,那挺拔的男子带着严肃的表情缓缓上前,云穆的手中捧着一条红色的绸带站到了凤凌的面前,“今日,殿下非殿下,得罪了。”

凤凌的眼中一闪,云穆已经拿起绸带遮住了他的眼眸,耳边传来那似笑非笑的声音。

“我们云家的女儿,能不能娶回去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身后的蓝芸脸上写满了惊奇,他顿时明白了云穆话中的意思,当下哈哈一笑,“殿下,自求多福!自求多福啊!”

“凌儿,新娘子被我们藏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只要你能找到她,云老爷和云夫人就会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你了。”苏琴的语气中带着笑意,她轻轻一推,凤凌便往前跨了几步。

那被遮住的视线的男子忍不住笑了笑,这就是所谓的过五关斩六将吗?这点程度,还难不倒他。

四周突然一片安静,有一股力道轻轻的牵着他的袖子,指引着他往某个方向走去。

眼前是喜庆的红色一片,而他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敏锐起来。这轻柔的脚步应该是属于他母后的,母后这是要带他去哪里?

那牵引着自己的力道忽然消失,耳边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动静。凤凌慢慢除去了自己脸上的绸带,就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无人的幽林之中,而四周弥漫着浓郁的大雾。

迷阵?!凤凌无奈的苦笑一声,看来,自己的母后还参与其中呢,她当真想喝那杯媳妇茶吗?

“若殿下今日找不到新娘子那可如何是好?”角落里,蓝芸看着这一家人得逞的笑容,忍不住担心的开了口。

苏琴却是轻叹了一口气,“若是找不到,他当真不配为国士一族的传人了。”

“……”这,未免太严重了些?

“若是找不到,日后他如何能够保护姝儿?不娶也罢!”

“……”云老爷难道是认真的?蓝芸突然有些庆幸,还好自己看上的不是云家的姑娘,否则这最后一关只怕要空手而归了。

林子里,那身穿喜服的男子看着地上的阵法,“是东边吗?”

他沿着这些记号一路寻去,却发现自己半天之后又折回到了原地。

母后这是在考验他的机关阵法,没想到竟是一点错漏都不给他。指不定这会儿,他们就在暗处监视着自己。想到这,凤凌立刻收敛了神色,既然不是这条路,重来便是!

果真,山坡上一群人饶有兴致的看着林子里那不断摸索着的男子。

“不得不说,大殿下还真是执着。”

“有时候固执不是一种美德。”苏琴却是淡淡的开了口,蓝芸瞬时一惊,真不愧是皇后娘娘,当真没有把大殿下当成外人啊!看这严格的劲儿,非得要在今日拆台吗?

“其实,我觉得大殿下这叫耐心,有种坚持不懈的劲儿。”云夫人真是怎么看凤凌就怎么喜欢,这可是她的女婿呀!

“云夫人不要替凌儿解围了,他们成亲之后,以后的每一条路都要一起走,一旦走错了方向,最大的责任就在凌儿身上!”

“皇后娘娘放心,就算做错了决定,姝儿也会陪大殿下经历风雨,这才是夫妇之间该有的支持。”

“既然云夫人已经将姝儿交给他,他就有责任让姝儿一世无忧,我可不舍得自己的儿媳吃苦。”

这对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真是淋漓尽致的表现出了生母和岳母的区别。不过在蓝芸看来,好像云夫人才是大殿下的生母,而皇后娘娘,真是一副生怕自己的女儿吃苦的模样!

“等等,你们看!”

一直关注着凤凌的云穆突然开了口,众人只见原本还在错误方向徘徊的男子,突然改变了主意,朝着迷阵的出口前行。

“凌儿找到出路了?!”苏琴眼前一亮,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还以为今日,他真的无法娶得美娇娘了。

“哈哈哈,快,让人回去准备酒菜!今日终于可以喝到女婿茶了!”一直严肃的云穆突然放声大笑,身后的几位老爷赶紧回去准备。

前方,原本浓郁的大雾渐渐散开,那一条清晰的小道跃然眼前。

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了然,他认得这条路,前几日母后带他来过,而前方就是那片美丽的花海。

清风微拂,碧绿的草地上点缀着朵朵繁花,空气中带着那盛放的鲜花香味,风中似有片片的花瓣散落。

而繁花中央,立着那红衣长裙的女子。薄纱的袖摆迎风飘扬,一头乌黑的长发别有新意的束在脑后,金色的流苏修饰着那纤细优美的脖颈,深邃的双眸正望着天空,望着这一片仿佛梦境一般的美景。

她的身子修长纤弱,身上的喜服在阳光的照射下淌着金色的流光,原本苍白的面容此刻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妩媚,她才是这片花海中最迷人的景致,深深的缠绕在凤凌的心间。

身后传来了那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云姝才从中这片美景中回过神来,缓缓转身。

那俊美非常的男子在喜服的衬托下挺拔俊逸,此刻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还带着几分无奈。

云姝的嘴角微微一勾,“我以为,要傍晚的时候才能看见你,莫非是蓝芸做了手脚?”

在今天这样特别的日子里,连姝儿都喜欢为难他。

凤凌笑着低下头来,“透露信息给我的,可是姝儿你啊。”

什么?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疑惑,顺着凤凌的目光看去,只见几只蜜蜂,正绕着云姝的裙摆飞舞,仿佛她是可人的鲜花一般留恋得不肯离去。

云姝立刻明白了什么,她低下头来发现自己别在腰间的香囊,竟是之前自己调配的那一包。今日,是云夫人拿错了。

“不算,重来。”

女子俏皮的笑了笑,凤凌赶紧上前将她牢牢的揽入怀中,“姝儿,在今后的日子你,你想怎么欺负我都行,可是现在,让我好好的将你娶过门可好?”

“恭喜恭喜!吉时已到,还是快些拜天地,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蓝芸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他对着凤凌悄悄使了一个眼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片花海之中早已经备好了红烛喜字。

云夫人与云穆已然上坐,那清雅的妇人眼眶含着泪,看着那对相互搀扶而来的新人,心中说不出的感动。

“父亲、母亲在上,请受女儿,女婿一拜。”

接过两杯香茶,此刻的云穆又恢复了那一副严肃无比的模样。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凤凌,他相信这一次,自己不会再看错人,信错人。“姝儿交给你了,倘若日后你有负于她……“

身旁的云夫人赶紧打断了他,“凌儿快起来,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不论经历何种磨难,你们也是彼此最能依靠信任之人。”

蓝芸笑着,觉得凤凌能有云夫人这样的岳母真是福气,不论什么事情都帮着他。自己要是云老爷啊,一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数落数落殿下,他可不是公报私仇啊!绝对不是。

苏琴深吸了口气缓缓坐下,两名新人来到她的面前,这张年轻如少女的面容带着慈祥的笑,而心中对于凤凌又是满满的骄傲。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出她的迷阵,可见她的儿子确实天资聪颖。

“母亲在上,请受儿媳、孩儿一拜。”

“姝儿快快起来。”苏琴赶紧将云姝扶了起来,言语之中饱含愧疚之意,“这里是乡野人家,不能给你一个容重的典礼,但是母亲向你保证,他日凌儿若是欺负你,母亲有千百种方法让他找不到你!”

“……”

四周立刻传来一阵笑声,在这段过程中,凤凌始终紧紧的握着云姝的手,直到礼毕,他一直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了来。

“礼毕,送入洞房!”蓝芸很识时务的高声嚷道,而他自然也收到了凤凌那赞赏的目光,心中窃笑不已,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对了云老爷,待会儿是不是还有闹洞房什么的?”

一股寒意突然从脚底窜起,蓝芸身子一僵,只见凤凌的眼神幽幽的落在他的身上。

那俊美无比的男子靠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在蓝芸的身边开了口,“师兄,师弟十分期待你成亲的那一日,想必会相当精彩。”

“……哈哈哈,新娘子想必已经累了,还是快些回去歇息,歇息哈哈!”

夜幕渐沉。

小筑之内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风中带着那淡淡的酒香味。

这里没有奉承,没有应和,凤凌从未像今日这般高兴过,三杯美酒下肚,在云夫人的掩护下朝着那喜房走去。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凤凌却是久久的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从这个角度,他隐约能看见那红色的身影安静的坐在榻上,一颗心狂跳不已。

他知道,他的夫人正在里面等着他。可是双腿却好像被钉在地面上,怎么也抬不起来。

凤凌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有这么紧张的时候。他开始在脑中练习着待会儿站在云姝面前,第一句话该怎么说。

四周安静得好像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凤凌缓缓闭上了眼睛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随后撩开一般,无比小心的跨了进去。

第九百二十二章 狐狸受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凤凌秉着呼吸跨了进去,看见了那一抹喜庆的红裙,他的嘴角已经忍不住轻轻上扬,缓缓靠近。

“姝儿……”

轻柔的声音响起,然而,榻上的女子却是没有动静,当凤凌的目光落在那张精心打扮的面容,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无奈。

浓密的睫毛安静,此刻轻贴着那白皙的肌肤。在烛光的照射下,她犹如粉雕玉器的瓷娃娃,看起来那般美好。熟睡的面容带着几分疲惫,凤凌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心中的疼惜不断的放大。

他轻轻伸出手去,抚着那张熟睡的面庞。“姝儿,累了吗?”

女子自然没有听见,凤凌小心翼翼的揉着那对轻轻蹙起的柳眉,随后弯下腰来,无比疼惜的在云姝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为她除去厚重的喜服,将这小女子舒适的放在榻上,凤凌丝毫不觉得委屈,反而若能这样伺候云姝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将锦被为云姝拉拢了些,将这熟睡的小人儿揽入了怀中,烛光摇曳,映衬着云姝那张安静的面庞,低头看着怀中无比乖巧的女子,凤凌的嘴角微微一勾,他觉得自己真是世间最幸福的男子,能够这样拥着她入眠,肆无忌惮的拥有她,让他能够有机会用尽一切来保护她。

回想着两人认识以来发生的种种,若非怀中的温度如此真实,凤凌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幸运,是不是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境。

怀中的女子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安,睫毛微微颤抖,随后睁开了那朦胧的双眼。

鼻间充斥着那无比熟悉的香味,云姝抬起眼来,便对上了凤凌饱含深情的双眸。

“你……你回来了?”

男子早已经除去了喜服,此刻穿着洁白的里衣,一头乌丝束在脑后,慵懒却有带着几分邪魅之气,而眼下,自己正肆无忌惮的趴在他的胸前。

云姝的面容忍不住一红,从凤凌的角度,正好看见了粉色的肌肤。

“别起来,就让我安安静静的看着你睡着。”

这语气,在云姝听来实在有些窘迫。

新婚花烛之夜,等待新郎回屋却独自睡着的新娘,也没有别人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凤凌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她有些不安的小手,“不,累了就歇息,没有什么比你的身子更加重要。”

耳边传来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那温暖的大手紧紧的包裹着她,云姝的心中蔓延开来无尽的温暖,随后调整了下姿势,再一次回到了这令人心安的怀中。

两名相爱的人紧紧的拥在一起,眼底却不是眼前的景色,而是各自心中怀揣着的幸福与安逸。

凤凌的目光缓缓挪向云姝的发丝,那一缕银白散落在她的背后。轻轻伸出手去,将那银白握在手中,他的心忍不住漏跳了两拍。

“姝儿,我一定要让人治好你,一定。”

那女子的眼中尽显平静,嘴角微微一勾,“嗯,我信。”

哪怕没有更多的言语交流,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不是旁人所能理解的。这世间似乎也再也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隔阂他们的距离,不论是生离还是死别。

夜幕渐沉,小筑之内却有许多人闭不上眼睛。

一双素手轻轻的推开屋门,里头,魁梧的男子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目光定定的落在桌头的一叠药方。

他微微抬起眼来,便见了云夫人披着一件外衫靠了进来。

“夫君。”

“夫人,这么晚了为何还没有休息?”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丝酒味,其实早在酒桌上云夫人就察觉到了,今日的云穆带着几分惆怅,哪怕他在席间开怀畅饮,可是眉头那一缕忧愁始终没有下去过。

“夫君可是在担心姝儿?”

他的夫人或许是天底下最了解他的。云穆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大殿下有没有照顾好姝儿。”

云夫人笑了笑,这让她想起从前,云姝嫁入皇家的时候,那晚的场景似曾相识。

“我相信,这将是姝儿一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大殿下的人品我们看在眼里,他不会亏待了姝儿。”

是啊,他也相信,凤凌不会亏待姝儿,可是……

粗糙的大手伸向那一叠药方,云穆的心好像被一颗巨石紧紧的压着,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哦万全的药方应对云姝的情况。

“夫君,我明白你担心的,但是我也相信,老天爷一定不忍心那么残忍的对待姝儿。既然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又怎么会轻易的拿走?姝儿是有福气之人。”

“你说得对,姝儿是有福气之人。”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慢慢的握起了袖中的手,仿佛下定了决心。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这片小筑之内,湿润的空气带着清新的竹叶味道,令人神清气爽。

然而却有不少人,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那间喜房外走走。时不时朝着紧闭的窗门张望着。

榻上,俊美无双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然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低下头来看看自己怀中的女子睡得可还安稳。

一头发丝蓬松的落在身上,那洁白的里衣微微散开,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从凤凌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那初开的一片诱人景致,喉咙不由得一涩,想起了云穆的话,便无奈的伸出手去,轻轻的帮云姝将锦被拉拢。

相恋这么久,他从未有过出格的举动,可是如今两人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天知道他多么想要拥有她,可是比起自己的私欲,他更希望能够保护好云姝的身子。

谁也不知道外界的刺激会给云姝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所以凤凌明白,眼下最关键的事情就是治好云姝的毒。

女子犹如小猫一般,蜷缩在凤凌的怀中,一整夜几乎没有换过别的姿势。

手臂上传来一阵酥麻感,可是凤凌却只是满足的看着这张睡颜,无比珍惜这样的时光。

外头传来那清脆的鸟鸣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温馨的氛围。

怀中的小女子幽幽转醒,她昨日竟是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自己与他在夕阳下散步于山花烂漫的小路上,身边跟着一只可爱的幼犬,而他紧紧的牵着自己手,走着走着,两个人就已经白发苍苍。

真是一个令人舍不得醒来的美梦,云姝一睁眼,嘴角已经扬起了一丝幸福的微笑。

“姝儿,醒了?”头顶上传来那珍惜的声音,云姝抬起眼来,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妖媚,竟是看得云姝眼前一亮。

怎么有男子天生带着这种诱惑人的气息?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清晨,他白玉无瑕的锁骨尽数呈现在自己的面前,竟是比女子还要妩媚上几分。

他的眼眸温柔得好像能掐出水来,云姝不知道,凤凌究竟看了她多久。

“我……睡很久了?”

“不,天才刚亮,若你还想睡,我的肩膀依旧等着伺候你。”他的薄唇扬起了一丝弧度,云姝面上一红,突然想起昨晚自己似乎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睡姿,难道他也没有变过。

无奈的看着自己枕下的手臂,云姝缓缓坐起身来,“你怎么不叫醒我。”

果真,当凤凌起身的时候,云姝注意到他的眉头微微一簇,手臂的动作有些僵硬。

她当即伸出手去,轻轻的揉着凤凌的肌肉。眼底尽是无奈,又是掩藏不住的幸福感。

“我怎么敢叫醒夫人大人,要是让岳父岳母知道了,一眨眼把你藏到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那我就要捶胸顿足了。”

云姝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一下锤在他的胸口之上,“就你贫。”

“姝儿,可是醒了。”

哪知道,外头的人好像早已经等着里面传来动静,此刻响起了云穆的声音。

榻上的男子微微惊讶,很快,凤凌便别有深意的对着云姝笑了笑,“再不醒来,真怕岳父大人要进来抓人的。”

云姝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原本清雅的女子此刻居然少有的显出了几分娇态,看得凤凌不由得一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姝儿还有这么一面。

门外,云夫人一脸无奈的看着那隐忍不住的云穆,大清早的,为何要吵醒这对新婚夫妇呢?对大殿下来说实在是太失礼了!

这时,一旁的草丛中却是传来一阵沙沙声,云穆的眼中一沉,立刻冷下声来,“谁?!”

气氛陡然一变,连屋子里的凤凌也收敛了神色,快速的披上了外衫。

只见一声痛苦的哀嚎,那一抹银白带着刺目的鲜红,闯入了云穆的视线之中,他的瞳仁瞬时一缩,这不是……苏琴的狐狸吗?!

这狐狸瘸着腿,慢慢的挪到空地上,而它的后腿赫然扎着一支短箭!鲜血落了一地,而它好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当下趴在地上,剧烈的喘着气。

云穆立刻撩开衣摆追了过去,他查看了下伤口,“箭上有毒!”

看来,并不是中了猎人的陷阱。此刻门幽幽打开,从里头出来的凤凌与云姝立刻对视了一眼,心中有种不安的预感。

第九百二十三章 国士野心

而另一头,脚边的小狐狸不安的躁动着,苏琴疑惑的蹲下身来轻抚着它柔软的毛发,只见这小家伙好像受到了惊吓一般冲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在苏琴的眼前。

“小狐狸?!”

此刻的屋子里,云穆已经取出了狐狸腿上的那只短箭,灌下了解药的狐狸痛苦的睁开了眼眸,转过头来轻轻舔着云穆的手掌,好像在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嗷呜……”

门口传来了一阵咽呜声,只见小狐狸从外头窜了进来,一下子便跃到了桌上围在它的母亲身边,连它也感受到了自己母亲所受到的痛楚。

“这是发生了何事?”苏琴跟了过来,却发现屋子里围满了人。

“皇后娘娘,这只狐狸……似乎是被袭击了。”云夫人回过头来,只见苏琴的瞳仁一缩,她皱着眉头来到桌旁,看着虚弱的躺在上面的银色身子,目光落在那一处缠着绷带透着鲜红的伤口。

“苏皇后请看看这个。”

云穆将那支淬了毒的短箭包好,呈到了苏琴的面前。

倒钩箭头,箭身轻盈尖锐,可见发射速度极快。苏琴知道这银狐奔跑起来快如闪电,居然能射中它,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凤凌发现苏琴的神色有些异常,她端详了那支短箭许久,随后轻轻抚了下狐狸的脑袋安慰了片刻,便转身离去。

“母后,你要去哪里?”凤凌有些担心,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绝美的女子回过头来,只是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母后去去就回。”

迷阵之中,一名白衣男子踏着脚下的雾气,慢慢的摸索到了正确的山路。他回过头来看着身后那片完全被白雾所笼罩的山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预感。

那熟门熟路的身影尽数落在了角落中苏琴的眼底,她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却带着几分黯然。

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

前方,出现了一座简单的草屋,男子的目光落在那一片整洁的栅栏上,这里看起来似乎有人居住。

只是……在迷阵的中央,坐落着这么一处草屋,莫非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里面?!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男子小心的走上前去,伸出手,轻轻推开了屋门。

然而下一秒,他的动作却是顿在了那儿。

屋子里,一道唯美的背影坐在桌旁,手边有一壶刚刚烧热的清茶,还冒着袅袅白烟。

对方好像早已经在等着他似的,直到抬脚跨了进去,那女子也没有回过头来。

“姑娘,在下无意冒犯,这山林之中可是只有姑娘一人居住?”

这声音谦和有礼,带着几分试探之意。

“是你伤了我的狐狸?”

哪知道,对方一开口便让他微微一愣,狐狸?!男子恍然大悟,“那只狐狸……是姑娘的?”

今日自己闯进了那迷阵之中,正在破解机关,那只狐狸突然从暗处追了出来,他立刻用袖中的暗器将其射伤,否则自己的喉咙只怕不保。

眼前的女子没有说话,从男子的角度,只能看见那白皙的脸颊。此人的背影犹如画卷一般,谈吐与气质全然不同于普通的山野村妇,男子深吸了口气,“不知姑娘芳名?在下来此处,是为了寻一人。”

话音刚落,那女子终于动了动。她缓缓转过身来,而下一秒,男子只觉得天地万物好像就在此刻停止了转动,那张绝美的面容真实而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的面前,让他刹那间便忘记了呼吸。

临走前的一副画,里面的女子此刻居然活生生的坐在自己的面前,男子立刻反应了过来失声开了口,“皇后娘娘?!”

苏琴这一次没有否认,她知道自己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早晚有一日,父亲都能找到她。

“你是……父亲的弟子?”眼前的男子模样年轻,谦谦有礼还带着几分仙骨。

男子一面上一喜,当即撩开衣摆跪了下来,“是!皇后娘娘,国士大人已经寻了您多年,请您回去住持大局!”

绝美的女子微微笑了笑,“住持大局?族里有父亲一人就足够了。”

“不,皇后娘娘,国士大人已经年迈,往后国士一族还是要靠娘娘以及少主才能壮大!今次国士大人命我前来,请娘娘回去!”

苏琴就这么安静的望着他,“你能这么快破解我的迷阵,说明父亲真的传授于你真本事,莫非,你就是这一次的国师候选?”

白先生眼中一闪,抿了抿唇却是没有回答。

苏琴有些惊讶,她竟是从这名男子的眼中看见了犹豫和矛盾。

自己从前还在族里的时候,父亲就挑选了几名天资聪颖的男童收为门生,当时的国师已经离开了国士一族为莲国皇室效力,而这些男童则作为新的接班人培养。在那样的环境中,应该会练出一身的高冷傲骨,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也会出现例外。

“你回去吧,告诉父亲,我的心意不会改变。”

“皇后娘娘,如今的国士一族需要您!如今陛下已经与太上皇正面交锋,前几次有人袭击了我们所在的山林,破坏了我们的机关。虽然这一次能够成功抵御并且没有留活口。但长此以往,只怕国士一族的藏身之地就会泄露出去。”

苏琴就这么看着他,那对一无所知的眸子,让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作为父亲的弟子,你可知道些什么?”

男子的眼中划过一抹疑惑,显然不明白苏琴话中的意思,但是他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信息正要呼之欲出。

“既然你是国师的候选之人,应该知道国师的职责是什么吧?”

白先生重重的点了点头,“为莲国皇室效力。”

“那么,你可会背叛我的父亲?”

什么?!白先生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苏琴,随后俯下身来,“弟子不敢!”

“那么,你可会背叛莲国?”

“……”白先生看着地面,眉头紧紧蹙起,他的心有了那么一丝慌乱,皇后娘娘究竟想告诉他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去吗?因为我不想背叛父亲,但也不能背叛莲国。”

这个意思是……不,不会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忠于国士一族,或者忠于莲国皇室,你只有一条路可以选。”苏琴总觉得,自己若是挑破,只怕这年轻的男子也很难再回到父亲身边。她缓缓站起身来,“伤了狐狸一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你回去吧。是不是要告诉父亲我的下落,也由你决定,不过,我的心意不会改变。”

白先生直起身来,看着那已经走到门口的女子。

“桌上的茶水,喝一杯再走,长途跋涉也不容易。”她转过头来,目光落在白先生那一身褴褛的白衣上,可见一路上这名男子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皇后娘娘!”

白先生回过神来,而苏琴已经离开了屋子。他立刻起身追了上去,前方的女子不紧不慢的没入了山林之中,几乎也不介意他是不是在后面跟着。

方才娘娘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虽然太上皇对国士一族心有芥蒂,但是白先生一直认为全部是因为陛下与皇后娘娘之间的事情。

国士长久以来一直为莲国效力,不可能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那么皇后娘娘为何要这么说?

白先生满心的疑惑,紧紧的跟在苏琴的身后。

她没有阻止,苏琴知道,若这名男子有心,很快就会找到凤凌。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结果,而且这名男子,也已经有了一丝动摇。

前方出现了一片小筑,白先生惊讶的眨了下眼,没有想到这片山林之中还有这样的地方。

“母后……”凤凌担忧的在小筑门口等候着,很快他便注意到了苏琴身后的那名男子,“白先生?!”

“少主?!”白先生显然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个地方遇见凤凌,他立刻迎上前来行了一礼,而此刻,小筑之内走出来了几道身影,他的目光瞬时落在了那清雅的女子身上,瞳仁不由得一缩。

公孙小姐居然也在此处?而且……

那一头青丝,已经挽了发髻。白先生差点忘记了,不久前宫中已经举办了立妃典礼,如今公孙小姐是名副其实的大皇妃了。

只是他分明听说,大皇妃在成婚当晚不知所踪,没有想到她竟是与大殿下,和皇后娘娘在一起!

“是外祖父让你来的?”

白先生微微抿了抿唇,算是默认。

“白先生,别来无恙。”云姝缓缓来到凤凌身边,看着此刻白先生狼狈的模样,语气有些隐隐的担忧。

“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少主与公孙小姐。”

“凌儿,随我来。”这时,一旁的苏琴别有深意的开了口,她微微侧身,静等着凤凌跟上前来。

本以为母后是打算商量如何应对外祖父一事,哪知道一进屋子,眼前的女子便严肃的开了口。“凌儿,父亲可有与你说起什么?”

凤凌微微挑了挑眉,眼中却是有些疑惑。

苏琴轻叹了口气,“如今你已经成家,有些事情,母后是时候告诉你了。”

第九百二十四章 国师归来

苏琴的眼底带着几分沉重,“凌儿,你可知道为何莲国的皇室容不下我们国士一族?”

凤凌立刻收敛了表情,“我们国士一族历代效忠莲国,手掌国脉的秘密,又不断的向皇室推荐人才,然而国士一族的势力渐渐渗透了朝中,皇室自然有所忌惮。”

苏琴点了点头,“确实,自古功高盖主的臣子,都不会有任何的好下场。我们国士一族势力雄厚,虽然皇室有心忌惮,却无法从根本上清除我们的族人,你知道为何,国士一族突然就隐居了吗?”

这无疑是对莲国统治无声的控诉,而且还会给皇族带来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既然国士一族已经不为莲国效力了,那么他们的势力自然要被收回,若有一丝的反抗情绪,就可以给他们定下叛国之罪!

“因为太上皇对母后痛下杀手,外祖父定是不能再为皇室效力了。”

苏琴微微笑了笑,“母后一直觉得,自己在父亲的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的地位。”

凤凌眼中一闪,“母后……”

“为人父母,不是应该希望自己的子女幸福吗?母亲为了你父皇一事,三番两次违抗你外祖父的意思,这一份坚定的信念,这么多年来就算连顽石也应该被打动了,可是你外祖父,却依旧不肯答应,宁可让母亲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可是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寻你。”

“寻到我,也只会将我软禁起来。与我自己回去全然不一样,当初我说过,只要他不再对陛下抱有偏见,能够全力支持我们,母后就会自动现身。”

凤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外祖父从未与他说过这些,反而是一直让他寻找母后为父皇留下的那些线索。

苏琴的眼中带着几分痛意,“还未嫁与你父皇之前,你外祖父,本打算将我许配给怀王一族的少主。”

怀王一族?!他们的少主……不就是……

“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怀王一族虽然隐世,但对于莲国皇室来说,他们一直都是最具威胁力的对手。毕竟当年,怀王的先祖本该继承皇位的,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离开,否则如今的莲国只怕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父皇与母后还未成亲,说明那时候莲国皇室与国士一族并未闹翻,可是外祖父就打算与怀王一族联姻!这……先前,外祖父还想让他娶芙姬,本以为是打算联合怀王一族的力量与太上皇抗衡,可是现在听母后这么一说,莫非……

“传说之中,莲国皆因国脉而强大常盛,而我们国士一族又掌握着国脉的秘密,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有人动了私心。”

“母后的意思是……”

苏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或许,在你外祖父看来,国士一族的权势比自己的女儿更重要。不错,他想要将莲国收入囊中,让国士一族取代莲国皇室!”

凤凌的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然而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又觉得苏琴的猜测有迹可循。

“若真如母后所说,为何外祖父不直接找到国脉所在,以此为把柄威胁父皇呢?毕竟如今国士一族已经与皇室彻底撕破脸面了,他应该无所顾忌才是。”

“若真这么简单,父亲早就做了。据说国脉所在之隐蔽,就算掌握了其秘密,要找到也不容易。而且……还需要皇室之血,才能打开。”

苏琴看向凤凌的眼神,突然变得炙热无比。那流淌着的精光和暗示,让凤凌立刻想到了什么。

难道外祖父之前那般拼命的将他寻回来,不仅仅是为了寻找母后,更是为了……为了以后做准备?!

“母后不愿意回去,如今,他却让弟子寻来,分明是想要告诉母后,他完全有本事可以找到我。但这一次,我也依旧不会妥协。”苏琴的表情越发沉重,她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如今,你父皇与太上皇正在内斗,对于父亲来说无疑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母后,外祖父莫非打算用你来威胁父皇?”利用自己的女儿……

从屋子里出来,众人分明感觉到凤凌与苏琴身上的气息变得沉重了几分,那俊美的男子抬起眼来,深深的看着白先生,对方立刻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恭敬的立在那儿。

他一个眼神示意,白先生心领神会立刻跟了上去。

“少主,没有想到您也在这里,先前听说了公孙小姐的事情,我很担心。”

凤凌负手而立,好像在考虑什么一般变得安静无比。

清风微拂,四周的竹叶发出沙沙声,吹拂着男子的衣角。这样的静谧让白先生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少主莫不是……不希望自己的出现?

“你回去吧。”

许久之后,凤凌缓缓的开了口。

“少主!”白先生心中一惊,立刻迎了上去,“国士大人让我来寻找皇后娘娘……”

“我知道,但是你能否听我一句话,回去,然后告诉外祖父,你什么也没有找到。”凤凌转过头来,这副模样让白先生心中无比沉重。

一边是养育他教导他的国士大人,一边又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少主。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他日若能坐上国师之位,必定用毕生所学为莲国效力,还记得吗?”

“记得……”少主究竟想说什么?难道是皇后娘娘先前说的那些?白先生似乎不愿意多想,他抿了抿唇握起了双手。

“我知道,你对外祖父忠诚,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回去,日后为莲国效力。而是将母后的下落告诉外祖父,终生为外祖父效力。”凤凌的意思已经如此明显,白先生慢慢低下头来,那闪烁的目光出卖了他内心的挣扎。

他一直爱着这片土地,一直爱着莲国,从小的理想就是他日能够做莲国的国师。可是如今,少主与皇后娘娘的话回荡在耳边,他多么想要怀疑,却没有足够的理由。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凤凌看见那张清雅的面容立刻紧张的迎了上去,“姝儿,这里风大,还是回屋休息去吧。”

云姝笑着摇了摇头,却是看向白先生的方向,投以一个友善的眼神,“白先生,不进屋喝杯茶吗?”

“公孙小姐……”

云姝对着凤凌使了一个眼神,白先生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安静的屋子里,两杯清茶冒着袅袅白烟,白先生看着云姝那张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开了口,“公孙小姐可是身子不适,怎的脸色这般难看?”

“只是这几日有些乏了,白先生近日来过得如何?”

眼前的男子却是眼神一闪,然而很快就扬起了一丝笑容,“师傅已经原谅我了,还是多亏了公孙小姐。”

“若真如此,为何你会在这个地方?国士身边,应该有不少人选吧?”

哪知道云姝竟然一语点破了玄机,上一次因为白先生违背了国士的命令暗中帮助了自己,导致师徒离心,以云姝对国士的了解,他对白先生真有那么容易放下芥蒂吗?

白先生微微张了张嘴,看着云姝那对清明的眸子,忍不住笑了笑,“公孙小姐还是这般聪颖,什么都瞒不过你。”

确实,这一次可以说是他最后的机会。倘若师傅不是怀疑他,也不会派他来寻找前皇后,就是为了给他一次证明自己忠诚的机会。

他明白,国士在自己身上花费的心血,定是不舍得轻易放弃。可是事到如今,他却希望师傅放弃他,让别人来寻找皇后。

自己坚持了多年的信念,却在一日之内有了裂缝,只怕回去之后,他也难以用从前的心态面对师傅。

一边是自己誓死效忠的莲国,一边是对自己有恩的师傅,他真的难以抉择。

“倘若白先生回去,将皇后娘娘的下落回报国士大人,我们也不会怪你。”

“公孙小姐……”白先生抬起头来,他以为云姝是想劝他放弃的。

云姝微微笑了笑,“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白先生实在不必如此在意,什么时候要走就与姝儿说一声,姝儿需要在白先生的身上做些手脚。”若让他这样回去,肯定无法消除国士心中的怀疑,若让他以重伤之身出现在国士眼前,便可以给白先生留一条退路。

对面的男子眼中一闪,他已然听出了云姝话中的意思,没有想到对于自己这样的不速之客,公孙小姐居然还在为他着想。

白先生惭愧的低下头来,内心已经陷入了无尽的煎熬当中。

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别样的动静。

“哈哈哈哈……好徒儿,许久不见,都已经成家立室了啊!”

陌生的声音在风中回荡着,白先生忽然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去望向窗外。

这个声音他不会认错,难道是……

他立刻站起身来,打开屋门眼前瞬时一晃,只见对面的竹林之中,一抹白衣踏着清风而来,一头银发迎风微拂,那慈眉善目仙风道骨,好像从梦境之中朝他走来。

“国师大人……”

第九百二十五章 国脉所在

“师傅!”屋外的凤凌面上一喜,立刻迎了上去,国师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师收到你师兄的信,可惜人还在远方赶不回来喝你一杯喜酒,不怪为师吧?”

凤凌的心情激动不已,自从上次一别,他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国师。

“师傅,这段时间你究竟去了哪里?父皇也不肯告诉我,徒儿甚是担心……”

只见这白发老者豁达的笑了笑,“担心什么?这普天之下,只怕还没有人能够困得住你师傅我!”他挑了挑白眉,眼中尽是得意的自信。

身旁的目光很快让他回过神来,国师转过头去便看见了那扶住一旁屋门的男子,正用一种激动又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位是……”他那精明的眼神落在白先生身上,这年轻男子竟是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气息。

“国师大人……”

“师傅,他是白先生。”凤凌话音刚落,国师的眼前瞬时一亮,“小白?呵呵呵,都长这么大了!”

这一声令人哭笑不得的昵称,让白先生的回忆回到了很久以前。儿时第一次见面,那双放在自己头顶的大手温暖的轻拂,至今都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

“哎呀,都比老夫还高了,当初见你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不丁点儿……”头顶上再一次传来那轻柔的力道,白先生有些微愣,任由对方轻轻抚着他的头顶,而国士却依旧一副笑着的模样,“看来,是学业有成了?”

白先生立刻回过神来,赶紧撩开衣摆后退一步跪了下来,“见过国师大人!”

“呵呵呵,怎么还是这般拘谨?好不容易离开了那儿,就活得自在一点!”他的话仿佛带着深意,可是不知为何,却让白先生的心头一颤。

自在?为何国师一句话,却让他的内心深处被狠狠的敲击了一下。

“小白既然也在这,说明……”

“国师大人,许久不见。”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国师原本别有深意的眼神瞬时一变,他震惊的看着那从对面大方而来的女子,瞬间收敛了表情。

“皇后娘娘!”

国师很快迎了上去,他好像十分欣喜,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皇后娘娘真的在这里!老夫,老夫……愧对娘娘!”

他作势就要行礼,立刻被苏琴拦住了身子。

“国师大人何出此言,这么多年不见,您还是和以前一样精神。”

“不,老夫是真的老了,可是娘娘依旧如从前一样,受上天眷顾。”两人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随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回头望了白先生一眼。

那个眼神,竟然让白先生心虚的低下头来不敢与之对视。想必国师已经猜到,是国士大人命自己来寻皇后娘娘的吧?

“皇后娘娘,正好老夫有一个好消息想要与娘娘分享。小白,先在此处等老夫片刻,老夫想要好好的与你叙叙旧。”

叙旧?白先生受宠若惊的呆在那儿,他总觉得国师是那遥不可及的存在,心中只存着敬畏与向往。他从前在国士一族的手抄书籍,自己都能倒背如流,一直被他的才华以及实力所深深折服着。如今他说要与自己叙旧?这亲和的语气,好像他们真的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白先生回想起来,国师似乎从未回过国士一族,在国士大人口中也鲜少听闻他的事情,不知道他在职之间与国士大人可有保持联系?

云姝缓缓来到白先生身边,看着这出于挣扎与思索当中的男子,轻柔的开了口,“白先生若有任何疑惑,不妨过会儿亲自问问国师大人,或许他能够给你指出一条明路。”

安静的屋子里,苏琴看着国师眉眼之中的笑意,眼中带着几分好奇,没有想到多年不见,他给自己的感觉一如既往。

人人皆是敬畏这位天文地理无一不精的国师,却不想,他活生生一位老顽童,最爱吊人胃口以及捉弄旁人。但是该严肃的时候,他却比任何人都威严。

“没有想到,殿下真的寻到了您。”

“多谢国师对凌儿的照顾,倘若日后……琴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依旧希望国师能够不遗余力的帮助他。”

国师瞬时眉头一蹙,“老夫可不爱听娘娘说这种话,二十年前的坎坷都过来了,如今正是一家团聚之时,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你们。大殿下极其优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一点真是充分的继承了娘娘的才智。”

苏琴忍不住笑了笑,“你这么说,琴儿可是要骄傲的。言归正传,不知国师这些年来,可找到了我们要找的东西?”

“皇后娘娘的才智真是不输当年,居然知道老夫要说的是什么。不错,这一次老夫四处打探勘察地形,终于找到了最有可能是国脉的所在之地!”

苏琴的眼中立刻散发出光彩,“真的找到了?!”

国师笑着,“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那个地方若不是国脉,也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了。”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地图摊开在苏琴的面前,“这是老夫这些年来所画的莲国地图,应该算是最全面的。”

莲国因为地形原因以及地处的方位,国内似乎都没有完整的地图,国师这些年来除了替皇室效力,更多的时间在周游莲国各地,慢慢的补充着这副地图。

他的手指向这地图的最后,“这片区域是被群山环绕的盆地,座于莲国正后方,然而所有山脉以它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形成树枝繁盛之势,依山傍水了无人烟。并且那里的气候特殊形成天然的云雾屏障,好比一个巨大的迷阵。老夫在这儿迷失了一月,机缘巧合在一次雨后找到了入口。”

地图上标得十分清楚,苏琴看着这犹如万物之源一般的地形,越发觉得国师的猜测是正确的。

“倘若此处真的是国脉所在,那么我们手中就多了一张王牌……”

“皇后娘娘真的决定,与国士一较高下了?”

这样的话本不该从国师的口中说出来,不想他却是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意,若让旁人听见了只怕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父亲他所选择的,绝对不是令国士一族兴盛的长久之路,莲国皇室的血统不能换。”

“好了,皇后娘娘好好看看这份地图,老夫要出去与那个傻小子谈天说地了。”国师缓缓站了起来,很快便消失在门口。

而另一头的白先生依旧处于忐忑之中,他不敢肯定国师会与他说些什么,万一是让他隐瞒皇后娘娘的心中,自己该如何是好?

“小白,你平时也是这般拘谨?”

这时外头传来了那无奈的声音,白先生忽的一下便站了起来,“国师大人!”

“……”看着他这副模样,国师哑然失笑,“看见你,真像是看见了当初的老夫。”

什么?白先生显然没有想到国师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只见那满是仙风道骨的国师缓缓坐到了他的对面,“你还年轻,应该比老夫更加无谓天高地厚才对,看来国士大人的作风依旧和从前一样。”

这语气听来,国师与国士之间的关系并非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老夫也已经老了,以后你坐到这个位置上,才会明白很多事情,并非自己想象中那般困难。”

白先生觉得自己有满腹的话想要与对方说,也只有国师才能明白自己心中的矛盾所在,而且他也想知道,国师是怎么看待自己身上的职责和使命。

“徒儿觉得,配不上国师之位。”

“嗯?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身为国师的继承者不到学成之时是不能离开那个地方的,你能在这里,说明国士对你十分看重。”

白先生却是苦笑一声,“之前,徒儿违背了师傅的命令,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看着他这副愧疚自责的模样,国师微微挑了挑眉,“那有朝一日,国士与陛下的命令有所冲突,你会遵从谁?”

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直白的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矛盾所在,白先生浑身一僵,却是说不出来。

“不知国师能否为徒儿指点迷津?”

“其实,摆在你面前的就是两条路,情与义。”国师看得通透,“国士一族千百年来都是为了莲国皇族而效力,倘若国士与陛下的思想有所冲突,这算不算是……有忤逆之心?”

忤逆……白先生慢慢低下头来,皇后娘娘的暗示已经如此明显,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抛开你是国士一族的弟子不说,倘若你只是我的徒儿,与国士没有半点关系,你可还会如此犹豫?身为国师,就是要在陛下决断错误的时候勇于谏言,将国家引导至正确的道路,好比是一面镜子,这就是我们的权力和职责。”国师倒了两杯茶推到白先生的面前,“这两碗水,你不放下其中一碗,就永远无法尽自己的职责。”

一言惊醒梦中人,若他永远这般举棋不定,那么日后,他的手脚将被牢牢束缚住。

“而国家即将因为乱臣贼子而动荡,你会怎么选?”

乱臣贼子?!白先生的瞳仁一缩,心情说不出的沉痛。

第九百二十六章 旧人重逢

对面的男子身形僵硬,看着他那闪烁的眼神,国师却是了然的笑了笑。

“你还没有想清楚,自己为何要当国师吗?”

白先生抬起头来,“徒儿一直很崇拜国师大人,希望有朝一日,能像国师大人这样为国效力。”他说的是真心话,多少次深夜苦读,专研机关之术,研究星辰之法,再苦再累只要想起当年那亲切抚着自己头顶的高大男子,他就能忘记一切的辛苦,只为有朝一日能够站在他的身边,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你自己也说是为国效力,若只是为了国士效力,那又为何要做国师呢?继续留在那里不是更好。”

白先生的眼中一闪,却有几分失落与惭愧,“果然,徒儿还没有资格……”

“什么资格?你只是还没有找到那条底线而已,年轻人嘛,感情用事很正常,要知道从前老夫也是对师傅的话唯命是从,不过后来遇见的人发生的事情多了,就有了一份自己的原则。”国师笑着抚着白须,眼中没有丝毫的指责之意。

“那么,国师大人是忠于莲国……”

对面的老者突然伸出手来,重重的弹了白先生的脑门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死板呢?老夫记得当年看见你的时候,你可是个鬼灵精啊,国士是怎么把你教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真是暴殄天物!”

“……”白先生没有想到,堂堂国师居然会做出这种举动,然而却让他的心中感觉到无尽的温暖。

对面的白发老者缓缓站起身来,清风在他的身边环绕,衣袍飘飘。“老夫忠于自己,觉得什么是对的,老夫就不会轻易改变。什么人得老夫的心意,老夫就为他着想替他卖命,这么想来,老夫也算是有些任性,哈哈哈……”

这飘渺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空间传来,待白先生回过神,眼前哪还有国师的身影。

忠于……自己吗?

入夜,莲国边境的某处密林里。

“启禀少主,我们安插在那个村子的眼线有了消息。”一封秘信被呈到了皇甫辰的手中,他展开一看,突然激动的站起身来。

国士一族的人出现在那个村子,那么……

一种强烈的预感再一次涌现心中,这一回他越发坚信自己当初的想法。那个村子,一定有什么秘密瞒住了他!

“可有那个人的消息?”

“回少主的话,国士一族的男子进去村子后就没见出来,或许……”

或许,他已经找到那个人了!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启程!”

这时,一名绝美的女子出现在门口,芙姬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惊喜,她本就不想这么早回族里去,如今父亲又要回到那个村子?

不想,皇甫辰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将小姐送回去。”

“什么?父亲,不,女儿要和你一起去!”

“胡闹!如今莲国京都已经大乱,你立刻回族中,没有为父的命令不可以踏出半步!”

芙姬倔强的皱起了眉头,“父亲是要去找莲国的皇后是吗?”

“你……”皇甫辰没有想到芙姬竟然如此直接,他眼中一沉,“不要让为父说第二次!”

然而,绝美的女子却是冷冷的笑了笑,“女儿就是要看看,那莲国的皇后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能够让父亲这些年来难以忘怀,让母亲郁郁寡欢不得善终!女儿有资格知道!”

她下定了决心,此刻就算被皇甫辰亲手杀死,也绝对不这样狼狈的回去!凭什么父亲就能够追随自己的真爱,而她就要一辈子被族人束缚!

还记得母亲时常站在窗边,观望着远方的模样。那背影是如此孤单寂寞,她明明那般深爱着父亲,可是父亲,在自己出生之后便很少回来。在芙姬的心中,对于皇甫辰有敬畏,但更多的是怨恨。

母亲和自己,都没有得到过父亲多少的爱,这全部都是因为那个莲国的皇后!她总算打听清楚了,父亲从来都不与自己说起那段往事,原来,他和自己一样,那是一段被羞辱被抛弃,毫无尊严的过往!

他没有资格命令自己放弃,因为,他和自己一样,是个不甘心失败的人!

皇甫辰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再训斥芙姬,他一个眼神示意,立刻有暗影上前,将她拦在了门外,“小姐,请跟我们回去!”

“你们敢碰我?!”

“小姐,得罪了!”

芙姬被带了出去,然而她的眼底却是划过一抹精光。

一匹快马在林中义无反顾的穿梭着。

皇甫辰的眼中写满了坚定与执着,倘若国士的人找到了她,那么很快她就会被带回去。以她如今的身份,国士说不定会拿她来要挟莲皇,到时候对于自己的行动就会有所束缚。这一次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找到她!

那些机关,一定都是她做的!当初自己为何会有所犹豫呢?浪费了这么些时日,皇甫辰觉得真是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这个夜晚显得如此漫长,马背上的男子恨不得自己能长出翅膀,立刻飞到苏琴的身边。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这片温暖的小筑内。

山坡的草地上,却有名男子早早的就坐在了那儿,看着底下苏醒的一切。

从白先生的角度,正好能够看见小筑里的每一丝动静。他一夜未眠都是在思考昨日国师的话语,忠于自己,忠于自己,似乎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脑海中回荡,让他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慢慢朝着光明的方向前去。

“嫂夫人,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小筑的角落里,几道身影吸引了白先生的注意。那一张张笑脸,以及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的亲情和默契,这些都是在国士身边难以体会到的。

国师说,离开了族里见了许多人发生了许多事,才让他豁然开朗。白先生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当学习占据着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当国士的命令成为他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白先生似乎感觉不到自己是一个人,他的七情六欲永远都被理性克制着。

国师说他也是任性之人,说的就是这个吧?那么自己能否和他一样,做一次任性的人,听从自己心中真正的声音。

皇后娘娘,少主,公孙小姐,以及这小筑之中的所有人,他们无疑都是令人温暖的好人。倘若自己听从国士的命令,那么无非会破坏这和谐的画面,要他伤害这些温暖之人?白先生觉得,自己真的做不到。

此时此刻,他似乎已经找到了答案,忽的一声躺了下来,望着头顶上辽阔的天空。

原来下定决心之后,心情是这样的轻松自在。

他觉得对的事情,他的原则,哪怕最后死在国士的手里,他也心甘情愿。

白先生好像想到了什么,自己在临走前,起码要和少主喝一杯,也算是感谢他从前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白先生呢?”

“从昨晚开始就没看见他了。”表老爷疑惑的答道。

苏琴渐渐收敛了神色,莫非,他已经回去向父亲禀报了?

“母亲,或许是时候离开这个地方了。”凤凌从身后走来,听了昨日苏琴的一席话,他觉得眼下绝对不能让她回到国士的身边。

“姝儿的身子还未好转,离开这里只怕会耽误她的治疗。”苏琴有她自己的考虑,两人渐渐沉默了下来,随后,绝美的女子深吸了口气,“母后再去与他谈谈,说不定白先生会回心转意。”

小路之上,白先生提着从村子里买回来的酒,脸上竟是不由得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前方,一抹唯美的身影立在那儿,让他渐渐放慢了脚步。“皇后娘娘?”

苏琴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身上好像散发着一片豁然的气度,竟是与昨日矛盾挣扎的模样大不相同。而且他手中的,是酒?

白先生恭敬的迎上前来,“皇后娘娘,白某已经决定了,回去向师傅请罪,白某还是没能找到娘娘的行踪。”

他的回答,让苏琴眼中一闪,“你……”

只见这年轻的男子笑了笑,“临走前,白某想和少主好好谈谈,皇后娘娘放心,白某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娘娘可以安心的在这个村子里与少主生活,若白某还有机会能够见到娘娘与少主,一定……”

他的话让苏琴明白,对方已经有所觉悟了。或许是为了他们,又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心中对他充满了感激,然而更多的却是担忧。

“不如,你留下来……”这时,苏琴的表情突然一变,她震惊的看向白先生的身后,充满了难以置信。

“娘娘?”白先生疑惑的回过头来,只见不知何时,自己的身后竟然站着一名陌生的男子,正用一种含情脉脉,不,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皇后娘娘。

白先生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立刻将苏琴护到了身后,“娘娘小心。”

皇甫辰看着对面那绝美的女子,时光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这一份悸动和惊艳,居然一模一样。

“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九百二十七章 父女相残

皇甫辰设想过无数的可能,自己再一次见到她会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在心中汹涌澎湃,可是从嘴上说出来却是这般的笨拙。

那张脸,那张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绝美面容,此刻真真实实的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身上因为连夜赶路而显得有些狼狈,可是男子就好像没有发现一般,沉浸在眼前的现实当中。她居然与从前没有丝毫的变化,可是自己,却在一点点的变老。

“你还是找到这儿了。”

苏琴皱着眉头,语气很快恢复了平静。

白先生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在村子里的时候他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他,看来这名男子是跟着自己才找到了皇后娘娘!

“娘娘,恐怕是我……”

苏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不关你的事情,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语气居然没有喜悦,有的只是淡淡的无奈。皇甫辰心中一沉,她一点都不想看见自己。难道她没有感觉到,自己这一颗炙热的心正狂跳着,正因为与她重逢,灵魂又重新有了希望。

“苏琴,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

他一步一步靠近,却发现自己的脚步沉重。这双腿几乎都要不听使唤,还有丝丝的颤抖。

“那一日,你就在村子里对吗?所以你躲着我,藏了起来让我以为自己又找错了方向,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苏琴轻叹了口气,“皇甫辰,为何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想明白。”

皇甫辰?一旁的白先生微微一愣,这个姓氏……难道他是皇族的人?

“我不明白!不明白那个人这样对你,你还是不肯回心转意?当初我就说过,跟了他你不会幸福的,看看,你现在就要委曲求全住在这种偏僻的村子里!还要躲避追杀!这样你满足了吗?”

他句句控诉,控诉苏琴对他的不公平,控诉苏琴的固执不理性。

“能嫁给他,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她的眼神之中没有怀疑,没有后悔,这副模样立刻激起了皇甫辰的怒火。

“你可知道这些年来他都做了什么?!他纳了很多妃子,三宫六院好不快活!还生了许多皇子,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他没有痛苦没有后悔,你的等待根本就是不值得的!”

白先生立刻听出来这名男子口中的人是谁,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苏琴没有因为他这一番话而有任何的心情波动,她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的,我并不值得你等待。”

“你……不,这一次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跟我回去,我会好好的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半分的委屈!”皇甫辰激动的走上前来,这时,他的身后竟是传来一阵杀意。

只见一道银光迎面而来,白先生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将苏琴推到一边,“娘娘小心!”

那支冷箭擦着苏琴的发丝而过,差一点就射中了她的脖颈。

“什么人?!”皇甫辰哪里料想得到居然有这样的变故,立刻冷眼回头,只见不远处,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芙姬站在一棵树下,手中握着长弓,眼底是一片的冷意。

“哼,就差一点点。”

“你,你怎么在这里?!”皇甫辰一下子便认出了那人是谁,芙姬却不再惧怕他,她一步一步朝前走来,嘴角带着讽刺的笑意。“父亲打算把她带到哪里去?照顾她?不让她受委屈?父亲,你这么做,可曾想过对不对得起母亲!”

众人这才发现,这名女子的衣裙上竟是沾染着点点血迹。皇甫辰很快意思到,芙姬杀了随行的护卫,只怕是一路循着自己的踪迹跟来的!

父亲?苏琴和白先生眼中皆是诧异,只见一名绝美的年轻女子缓缓靠近,她的身上难掩尊贵之气,而眼中喷发着怒火,正紧紧的盯着苏琴的方向。

她是皇甫辰的女儿?

“你竟然敢对她下手?!”皇甫辰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可是芙姬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她的目光落在苏琴那张脸上,这让她想起了凤凌,那个将她的心践踏在脚底下的男子!

“真不愧是母子,骄傲得目中无人!父亲,你不是说不要忘记怀王一族的骄傲吗?那现在你又在做什么?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你还想带她离开?先前你还让女儿放弃皇甫凌,现在呢?你根本没有资格和我说那些话!”

她还曾经因为皇甫辰的训斥而感到惭愧,觉得自己真的丢了怀王一族的脸面,哪知道她的父亲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方才父亲在这莲国皇后面前是多么的不堪,简直就是个无赖!对方拒绝得如此彻底,他竟然还一厢情愿!想起自己母亲从前每日的期待,芙姬觉得真是太不值得了!

苏琴很快捕捉到了一个信息,这名女子,竟然和凌儿有瓜葛?

“娘娘,芙姬小姐就是国士大人给殿下物色的……”白先生压低了声音在苏琴耳边解释着,然而他也十分震惊,没想到眼前这名男子居然是怀王一族的少主!他立刻想起,从前听说过,当年国士大人也打算将皇后许配给怀王一族的少主。

时隔多年,没想到牵连这般深刻。

又是父亲!当年用在自己身上的招数,这一回就放在凌儿身上了吗?

“芙姬,你可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皇甫辰这一回真的动了怒,特别是在苏琴的面前,自己的女儿居然如此气焰嚣张,丝毫不把他这个父亲看在眼里,不知道苏琴会怎么想。

“父亲也记得自己的身份吗?”芙姬的眼中放着精光,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她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自己这般狼狈,都是因为父亲!就因为他和莲国的皇后有所纠缠,自己遇见了皇甫凌才会这般难以自控,原来这一切早在上一代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芙姬立刻看向一旁的苏琴,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张与凤凌十分相像的面庞。

“身为莲国的皇后,居然这般与别的男子纠缠不清,难道你不知道,他早已经有了家室?还是说这就是莲国皇后的作风,不知检点……”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扇在了芙姬的脸上,那绝美的面容印着一道清晰的鲜红。

皇甫辰的眼睛仿佛要杀人一般,他突然伸出手去紧紧的掐住了芙姬的脖颈,“是谁允许你侮辱她?!”

这浑身的杀气难以掩饰,芙姬的双脚渐渐离地。她的眼睛很快布上了一层血丝,然而面对这样的震怒,她的眼神却满是倔强与轻蔑。

“杀、杀了我……反正……从始至终,我们母女在你心里,就,就比不上那个女人……”

皇甫辰的手背青筋冒起,可见他是用了十足的力道。

“你的命,是为父给的,为父当然可以亲手拿走!任何人都不能侮辱她,你也不行!”

“杀了我,杀了我啊!”

这一场父女相残的场景,让苏琴深深的吸了口气,“够了,血浓于水,皇甫辰,难道你还不明白当年我为何拒绝你?”

此话一出,皇甫辰的眼中一闪,他缓缓放开了自己的手,虚脱无力的芙姬瞬时跌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脖颈咳嗽了起来。

“你我本就不是一类人,不论过去多少年,我永远也不可能站在你的身边。既然你已经有了妻儿,为何还要空作幻想?与这位姑娘回去吧。”

苏琴不气恼芙姬的羞辱,这年轻的女子对自己有怨也是应该的,她替母亲打抱不平,这并没有什么错。

“母后,发生了何事?”

这时,一名男子匆匆从后方赶来,在看见对面地上那狼狈的女子时眉头瞬时一蹙。

芙姬,她怎么会在此处?

凤凌警惕的看着那名陌生的男子,莫非此人是跟芙姬一起来的?

他竟然也在这里!地上的女子眼神一闪,下意识的躲避着他的视线。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么狼狈,掩饰一般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可是却没有注意到她白皙的脖颈有几道淤青的痕迹。

“你就是皇甫凌?”皇甫辰的眼神带着几分敌意,然而好在,那张脸与苏琴十分相似,而不是像那个人。

他回过头来看着地上的芙姬,原来自己女儿所中意的男子就是这般模样,难怪她会不能自拔了,光凭那张皮囊,就比平常的男子强了几倍。

“你继承了你母后的美貌,若你真的为她着想,就让你母后跟我走。”

什么?凤凌疑惑的看着对面那自说自话的男子,随后冷冷一笑,“痴人说梦,我不会让你接近母后半步!”

“少主,他就是怀王一族的少主,芙姬的父亲。”白先生在耳边提醒着,凤凌立刻明白了过来,只怕芙姬身上的伤,就是那个人造成的吧?竟然对自己的女儿下这样的狠手,这名男子只怕不是什么好人。

然而,一道清雅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云姝寻着凤凌而来,不想却看见了这么一副对峙的场景。

芙姬的瞳仁一缩,云姝的发髻让她浑身一震,他们竟然,竟然已经成婚了?!

“你居然……也在这里!”这声音,竟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杀意。

第九百二十八章 芙姬使计

芙姬的眼神好像想要将云姝生吞活剥了一般,那张绝美的面容竟然如此狠厉阴毒的表情,让一旁的苏琴心中惊讶,瞬时对这名年轻的女子好感全无。

“回去吧,倘若你再执意纠缠,就不要怪我不顾多年朋友的情面。”

“苏琴!”

皇甫辰往前跨了一步,身后立刻传来了芙姬嘲笑的声音,“父亲,这个女人和她儿子一样鼠目寸光,你又何必再执迷不悟呢!”

此时此刻,芙姬好像已经清醒。她看着凤凌的眼神充满了恨意,而且此时此刻自己的狼狈模样,所有的窘迫以及不甘的情绪集结在一起,让芙姬将一切的责任归结在了云姝和凤凌的身上。

这名男子从方才到现在,只丢给了她一个可有可无的眼神,他就那么宝贝那个相貌平平如此普通的女子?既然如此……

这时,云家的数人已经从小筑之内出来,他们看着眼前古怪的气氛瞬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发生了何事?”

皇甫辰见眨眼间眼前已经出现了这么多人,而身为怀王一族的少族,哪怕现在有多么希望将苏琴带走,都要考虑一下怀王一族的安全。

他们隐世这么多年,若在如今流露出行踪传扬出去,只怕父亲也不会原谅他的。

“苏琴,再让你考虑几日。”皇甫辰深吸了口气,然而让他现在放弃也是不可能的。他转过身去冷冷的看了一眼芙姬,而后毫不留情面的将她拖了起来。

这绝美的女子任由皇甫辰拉着朝着林中深处走去,她回过头来,阴冷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云姝的方向,这眼神之中的危险没有逃过众人的眼睛。

“那个女子,小小年纪,眼神怎么这般毒辣!”

“是啊,他们是什么人?大哥,我们可是要换个地方?”

几位老爷围在云穆身边,商量着方才发生的事情。而另一头,凤凌与苏琴在一起,两人的表情同样凝重。

“看来,还是先为姝儿以及云家人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凤凌不希望在如今关键的时刻,影响了云姝治病的进城。

苏琴紧皱着眉头,“只怕,怀王一族的人已经守在这片山林里了,皇甫辰的手段不容小觑,而且他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折手段,只怕他会趁机抓走云家人来威胁我们。”

凤凌眼中一闪,“这么说,我们只能在此处坐以待毙?”

苏琴摇了摇头,“我们这么多人,他也是有所忌惮的。况且如今他怀王一族的身份暴露,也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或许,在这几日我们可以想个完全之法,断了他的念头。”

凤凌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了云姝的手背,“姝儿……”

他担忧的看着身旁女子的表情,芙姬那个眼神,真的令所有人感到不快。

云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我会小心的。”

……

村外的某间茅屋里。

啪的一声,皇甫辰的手掌毫不留情的落在了芙姬的脸上,想起她方才对苏琴的侮辱,他就觉得难以忍受。

女子狼狈的摔在了地上,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然而,她却是倔强的仰着头,眼中充满了挑衅,“打死我啊!反正你从来都不把我当成你的女儿,抛妻弃子这种事情,想必你不会介意的吧?”

“你当真以为为父不会杀你!”

“女儿从来没有怀疑过父亲的心狠手辣,母亲说得对,在父亲的眼里,我们母女二人加起来也不及那个女人的一根发丝!”芙姬这样的态度,让皇甫辰的情绪爆发到了极点。

“滚!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滚出这里!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芙姬慢慢收敛了神色,而后不慌不忙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轻轻拍去自己衣摆上的灰尘。

“好,我走。反正这些年来,女儿也没有见过父亲几面。”她的意思是,这些年来他根本没有尽到过父亲的责任,如今他不认她,她也不会有丝毫的可惜。

“快滚!”

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芙姬身子一僵,一种被抛弃的感觉难以抑制的涌出心口。

这一切,都是那对母子害的!母亲的一生,她的一生,全部都是被他们害的!如今父亲不认她了也好,她再也不用束手束脚,事到如今,这一切都该了结了!

小筑内,一名小女孩高兴的接过了云姝手里的东西。

“多谢姝姐姐!”

“记住,这段时间只能让你弟弟吃些清粥,不要让他贪嘴了!”云姝伸出手去,轻轻的抚着女孩头顶上柔软的发丝。

那张可爱的小脸充满了天真无邪,重重的点了点头,便蹦蹦跳跳的消失在云姝的视线之中。

“是那对孤儿吗?弟弟生病了?”

凤凌来到云姝身边,看着她望着那女孩离去的背影出神。

“嗯,这女孩真是坚强,独自一人照顾她的弟弟。”

凤凌小心翼翼的将云姝圈在了怀中,温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以后,我们会也有这么坚强可爱的孩子。”

孩子?云姝的心头划过一抹温暖,是啊,她还会再有孩子的,与他的孩子。而这一次,自己也会好好的保护,只要上天肯再给她一次机会。

破旧的茅屋里,小女孩将刚熬好的药小心的端到了榻上,“弟弟,快起来喝药了。”

然而,榻上的小男孩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弟弟,起来喝药了,乖,这是姝姐姐给的药,很快你就会好的。”

小女孩伸出手去摇晃了下那具冰冷的身子,那温度让她微微一愣,“弟弟?别闹了,快起来。”

屋子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小女孩好像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回忆,突然紧张无比的搬过了男孩的身子,只见原本就虚弱的面庞此刻如纸一般苍白,这副模样让她想起了病逝的双亲,那时候,自己也是怎么叫也叫不醒他们。

“弟弟?弟弟?”

颤抖的小手慢慢的挪向男孩的鼻间,而下一秒,小女孩的表情已经僵在了那儿,“怎么,怎么会这样……不,不会的,弟弟你醒醒,不要再和姐姐闹了!姐姐已经抓药回来了!”

她猛烈的摇晃着这具毫无生机的身躯,声嘶力竭的叫着,屋子里回荡着那绝望的呼喊。

“他已经死了。”

身后,传来了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

“不过,我能够救活他。”

小女孩顿时止住了哭声,她带着眼泪的小脸转过来,只见不知何时,门口竟然站着一名绝美的仙女!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清风微拂着那从未见过的唯美衣裙,好像下一秒,仙女就要乘风而去。

“仙女姐姐……”小女孩呆呆的站了起来,慢慢挪到芙姬的身前,“仙女姐姐,救救我弟弟……”

“我会救他,不过,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

小筑外的花园里,轻闭着眼歇息的云姝被一阵脚步声吵醒。

“姝姐姐!”

“莺儿,你怎么在这里?”云姝睁开眼来,只见那小女孩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姝姐姐,弟弟他身体不舒服,姐姐能不能和莺儿去看看?求求姝姐姐了……”这张小脸瞬时蒙上了一层水雾,云姝心头一疼,任由她拉着往小路上去。

“别担心,走慢一点儿。”

这小女孩的父母都是病逝的,没有想到,她的弟弟也传承了那种家族性疾病,先前自己在村子里遇上这小女孩,就为她的弟弟把过脉,好在发现得及时,从小开始调理的话会慢慢康复的。

“你弟弟可是有了别的症状?”

小女孩只顾着闷头朝前奏去,“弟弟他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姝姐姐跟我去一个地方,弟弟他很快就会醒的。”

那双小手的力气出奇的大,云姝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去村子的路。

“莺儿,你的弟弟在哪里?我们不回村子吗?”

“弟弟在山坡上,姝姐姐我们快点!”

这小女孩的脚步匆忙,然而很快,云姝便看见了前方的断崖上,一棵古老的大树下坐着一名垂着脑袋的孩子。

“仙女姐姐,姝姐姐来了,可以救我弟弟了!”

仙女姐姐?

只见那棵大树之后,缓缓走出来一名女子。那张绝美的面容带着得逞的笑意,却是叫人不寒而栗。

“芙姬。”云姝眼中一沉,而小女孩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冲到了那男孩的身边。“仙女姐姐,快,快救我弟弟!”

云姝的目光落在男孩毫无血色的面庞上,还有那已然消瘦只剩下皮包骨的身子,立刻明白了什么。

“你骗她。”

芙姬得意的笑了笑,“你已经自身难保了,还管别人的事情?”

真是一个蠢货,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小女孩骗了。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值得他留恋的?

“仙女姐姐,你怎么还不救我弟弟?”小女孩无比焦急,显然不知道芙姬利用了她。

云姝来到男孩的身边,伸手往他的脉搏上一探,却是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好看的,要弄死这么一个小不点,简直是轻而易举。”芙姬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意,四周瞬时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

她回过神来,却是迎上了一对冰寒彻骨的眼眸,那两个孩子旁,云姝仿佛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威慑。

“你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手。”

这声音,好像从黑暗中传来的震怒,竟是让芙姬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第九百二十九章 芙姬之死

云姝仿佛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冷冽气息,以至于让芙姬的脑中一片空白,差点就要忘记她已经掉入了自己的陷阱当中。

“怎、怎么?区区一个小孩,就让你动怒了?”

芙姬很快收敛了情绪轻笑一声,“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在我面前假慈悲?莫非,他就是看上了你这种愚蠢的善良,才决定与你在一起的?笑话!别总是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等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想不想救其他的人!”

她从袖中拿出了那早已经准备好的毒粉,锐利阴毒的眼眸上下扫视着云姝,“你说,我要是先花了你那张脸,再砍去你的双手双脚,皇甫凌还会不会爱你?”

芙姬好像想到了什么令人畅快的画面,竟是忍不住狂笑了起来。

她这副疯狂的模样,让一旁的小女孩早已愣在当场。

这是仙女姐姐吗?那副模样,分明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而且她方才说……“是,仙女姐姐杀了我弟弟?”

芙姬的脸色瞬时划过一抹狠厉,“闭嘴!想活命的话就滚,别呆在这里碍事!”

“不,这不是真的,你说过会救我弟弟的!你不准骗人!”

小女孩倔强的朝着芙姬冲了过去,立刻被云姝拦住了去路。

“别过去,危险!”

“这不是真的,姝姐姐,我弟弟还能活过来的对吗?姝姐姐,我弟弟不能死……”小女孩的泪水早已决堤,这绝望的哭声回荡在云姝的耳边,让她的心情越发沉重。“对不起,是姝姐姐连累了你们。”

倘若不是芙姬为了针对她,也不会杀了这个无辜的孩子,此刻云姝充满了愧疚,她为何没有多几分小心,明明知道怀王一族的人就在村子里,她就应该与村民保持距离。

“弟弟,我弟弟不会死……呜呜呜……”

芙姬看着眼前着一幕,突然狂笑出声,“怎么,难道你不想与我一较高下吗?把那个碍事的小东西丢了,我们继续。”

云姝知道,今日芙姬是不打算罢手了,倘若小女孩留在这里,只怕最后会成为芙姬威胁自己的目标。

“乖,听姝姐姐的话,先回去。一会儿,姝姐姐会把你弟弟一同带回去。”

她蹲下身来,轻抚着女孩抽搐的肩膀,“可是,可是……”

一道杀气朝着她们飞了过来,云姝眼神立刻一冷,当即将小女孩抱起跃到一旁,只是分秒之间,她们原本站着的地方赫然一条深深的印记。

芙姬的手里拿着一条长鞭,眼神中尽显阴毒,“闪过去了?下一鞭,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快走!”

云姝轻轻将怀中的小女孩往外一推,立刻跑到一边生怕连累了她。

山坡之上冷风呼啸,她立刻注意到,芙姬选了一处绝地,她的身后是一片断崖,崖下怪石嶙峋,若是不小心掉下去必定凶多吉少粉身碎骨。

又是一阵鞭子呼啸而来,这一次竟是对准了云姝的脸面,芙姬的手风狠辣,大有要在云姝的脸上作画之势。

“这张脸就算花了也不可惜,反正本来看起来就足够令人作呕的了!”

她不断的讽刺激怒着云姝,然而对面的女子却只是躲闪并未还手。芙姬以为云姝的本事就这么一点儿,当下越发嚣张了。

“怎么,你不是很有本事吗?怎么现在就成了缩头乌龟?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你什么,等他看见你残缺不全的身子,真不知道会露出什么养的表情,哈哈哈……”

芙姬仿佛疯魔了一般,手中的鞭子不断的挥舞着,然而很快她却注意到异样。

云姝竟然能全部躲过,而且她手脚灵活看起来并没有耗费太多的体力。明明没有武功傍身,却能做到这个地步?

自己的手都已经酸了,而对方居然只是破了一点衣角。

芙姬越发愤怒,“不准躲!若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或许能够大发慈悲的考虑一下,留你一个全尸!”

这时,一阵冷光划过,芙姬瞬时一愣动作顿在那儿。脸颊上传来一阵冰凉,她伸出手去轻轻一拂,血?!

很快她意识到什么,声音中满带震怒,“你,你居然敢划伤我的脸!”

那张白玉无瑕的面容,此刻赫然一道粉红,传来一阵阵刺痛之感。

云姝轻喘着气,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芙姬手上的动作,而那小女孩已经害怕得离开了那儿,她终于能够无所顾忌,就在芙姬方才激怒她的空档,给了云姝一丝动作的机会,立刻扣下了手腕上的机关,挫了她的锐气。

然而很快,芙姬发现自己流出来的血居然带着一丝乌黑,这才意识到云姝的暗器里下了毒。

“你,竟然敢……”

对面清雅的女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对方动了杀机,自己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你才懂得在武器上淬毒。”

芙姬的心思何其毒辣,云姝被那鞭子震破的衣角带着一股烧焦味,想必她是在鞭子上涂了具有强烈腐蚀性的药物,分明是打了让自己不成人形的心思。完全不用想象就知道那鞭子若是落在自己的肌肤之上,会产生什么样可怕的伤口。

“你,你……你去死吧!”

芙姬抓狂了一般朝着云姝冲了过去,手中的鞭子胡乱的凌空飞舞着,瞬时四周扬起了阵阵尘沙,模糊了芙姬的视线以至于她全然没有发现云姝已经躲到了一棵大树之后。

“出来,你出来!”

这疯狂的声音在风中回荡着,云姝深吸着气,与芙姬的纠缠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此刻身子已经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眼前的视线也有了几分模糊。

云姝明白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以她如今的身子状况只怕不能持久战。

芙姬有武功在身,那么如今自己的武器就只有……

“出来!你不是要皇甫凌吗?只要你杀了我,皇甫凌就是你的!你不是爱他吗?为何如此贪生怕死,出来!出来!”

那鞭子狂乱的拍打在树上,原本粗壮的树干立刻落下了深深的无数道印记,这时,一抹身影从树干之后跃出,芙姬的眼前瞬时一亮,狂笑着朝着那道影子甩去无数道狠鞭。

“哈哈哈……叫你躲,去死吧!去死吧!”

这癫狂的女子哪还有从前那种骄傲冷艳的模样,此刻头发披散眼神涣散,口中还发出沙哑疯狂的笑声。

“看你还敢不敢和我争!皇甫凌是我的!是我的!哈哈哈……嗯?!”

后背突然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芙姬的身子僵在了那儿,她疑惑的回过头去,只见那名女子竟是安然无恙的站在那儿,手腕上的暗器对着自己,眼中一片清冷,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同情。

“怎,怎么可能?”她明明,明明在自己的鞭子底下才是!

芙姬僵硬的看向方才自己攻击的方向,尘沙过后,那一件支离破碎的衣裙安静的躺在那里,好像在嘲笑芙姬的无知与愚蠢。

“你,你竟然敢戏弄我……”

原来方才,云姝只是脱下了她的外衫丢出去,让芙姬以为是她便开始疯狂的攻击,趁着这个空档她绕到芙姬身后,射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箭。

淬了毒的短箭扎在她的后心,芙姬却不肯承认自己会这么轻易就失败了。她缓缓低下头来,口中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你……别太得意了!”

一声怒吼传来,女子竟是拖着中毒的身子朝着云姝冲了过来,手中拿着拿包毒粉作势朝着云姝撒去。

火光电石之间,云姝手中的机关一动,那冰冷的短箭准确无误的射中了芙姬手中的毒瓶,瓶身瞬时碎成了数片,一阵冷风拂过,那撒出来的毒粉朝着芙姬的脸上吹去,瞬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一股浓郁的青烟从芙姬的脸上传来,带着刺耳的滋滋滋声,那烧焦味隐隐飘来,云姝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眼前的女子痛苦的挣扎在地,翻滚着身子。

“我的脸,我的脸……”

一头青丝散乱,衣着凌乱不堪。那双乌黑的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脸庞,却依旧遮不住那烧焦了流出血水来的肌肤。

“呜呜——我的脸——”

芙姬挣扎的站起身来,她的视线已经被血水模糊,颤抖的放开自己的双手看着面目全非的掌心,无尽的恨意和不甘汹涌而来,“你,你……”

那清雅的女子安然无恙的立在自己的面前,不知为何,明明芙姬已经看不清楚任何的东西,可是云姝的眼神,却好像水洗过一般清晰。

带着怜悯,带着同情,带着可惜。

“不,不,我没有输,我不会输!就算我死,我也要拉上你一同陪葬!你,你……”

那张狰狞的面容令人骇然,而眼前的女子却被无尽的仇恨支撑着,虚弱的身子一步一步朝着云姝靠了过来。

没有想到,那天仙一般的人儿,竟然会被自己的嫉妒以及怨恨弄成如今的模样,云姝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倘若那时候她也任凭仇恨蒙蔽自己的双眼,是否下场也会和芙姬一样,变成这般行尸走肉的境地?

“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会帮你解脱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对芙姬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云姝缓缓抬起手来,轻轻的扣下了手腕上的机关,一道银光闪过,那支短箭穿透了芙姬的肩膀,那身子随着冲劲往后挪了几步,而脚下,已经是那一片空洞的悬崖……

第九百三十章 她要活着

那纤细的身子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起,冰冷的风卷起那飘渺空灵的衣裙,宛若一朵盛放的白玫瑰在顷刻间凋谢。

她拼尽了全力伸出手去在空中一抓,好像想要触碰最后一丝希望,可是毫无依托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下坠。悬崖边上,那张清冷的面容深深的刻入了芙姬的眼眸,她不甘心!她怎么会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她不能死!

满是鲜血的手疯狂的在风中乱抓着,可是被她捕捉到的却只有虚无。

往事一幕幕犹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穿梭,芙姬的眼角滑出了两行辛辣的泪水,她本以为自己不怕死,可是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强。

她要死了,她要这般狼狈的死了。

她最后还是没能争取到所爱之人,而那些她所恨的人,还好好的活着!

从小她就被教育自己是怀王一族的后人,身份无比尊贵,会有一个前程似锦的未来,会有无数人匍匐在她的脚下。她拥有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她的身边环绕着无数卑微的奴才,这些人敬畏她仰慕她,视她如女王!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高贵下去,直到遇见了一个人。

那男子有着能与自己匹敌的绝世容颜,在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芙姬已经不能否认,自己输了。她居然真的爱上了一名男子!

此时此刻,芙姬才明白,原来那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了他。

她明明是十分不屑的,这一场由祖父安排的联姻。怀王一族与国士一族,为了各自的利益,将她与一名从未见过面的男子绑在一起。那时候她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国士少主充满了排斥和厌恶,可是没有想到,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自己的心里竟然有些欣喜。

出乎意料的优秀,出乎意料的俊美,而他的眼神,竟然不像别的男子那般痴迷于自己!

这样的人,才配站在她的身边!

芙姬曾经以为,以自己的身份和容貌,就足以虏获天下间所有的男子,却不曾想过,她会这般败在他的手上!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从前过的是什么样养尊处优的日子,忘记了多少优秀的男子不计手段的接近她讨好她!可是唯独与他见面的寥寥数次,在她的记忆当中是这般的清晰,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虽然嘴上说着她不稀罕,可是不知什么时候的夜晚,那些甜美的梦境,关于他们的未来,已经出卖了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芙姬从未这般觉得自己糟贱过,明明,她才是那个应该被捧在手心里倾慕疼爱的人!

皇甫凌,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何在自己的面前要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明明他的眼光如此之差,居然选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子……

可是芙姬这一秒看着那站在悬崖边上,用一种矛盾又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云姝。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居然是这般嫉妒她!

明明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是,却能得到他的心。

有了他的心才等于拥有了全世界啊……自己这般美若天仙,却换不来他的一个凝视,若是可以,她愿意拿这张脸和云姝换!只为他的柔情一笑,为他的专一至致。

可是如今,自己连这张唯一能够让她骄傲的脸也失去了,父亲又打算放弃她这个女儿,没有了尊贵的身份,她还有什么可以获胜的资本?!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些蝼蚁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她才是天之骄女,可是上天却是这般爱开玩笑,这般轻易的就要取走她的性命。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芙姬,在你遇见真正所爱之人的那一日,才会明白什么是命。”母亲的话语在这一刻突然如此清晰的徘徊在耳边。

命?原来,自己和母亲一样,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只能孤独终老,只能在回忆中痛苦。

可是母亲认命了,自己却没有!所以上天才要惩罚她,让她连思念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她好羡慕那个普通的女子啊,他们会永生永世在一起吧?和那个她所深爱着的男子。

芙姬的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死灰,可是绝望之后,灵魂深处却是涌现出无尽的恨意,几乎是从喉咙中嘶吼出来,久久的回荡在悬崖空中,“皇甫凌,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永世不得安宁——”

这声音透过呼啸的寒风,传入了云姝的耳中。

那抹身影很快消失在底下灰色的树林之中,世界突然就此安静了。

云姝的心,却如同这陡峭的悬崖一般,在冷风之中突兀的立着,有种苍茫之感。

不知为何,芙姬的诅咒让她的心中蒙上了一层不安,她伸出手去,抽出了自己发丝中的那一缕银白。是啊,虽然如今这副身子不是她原本的,可是过去的种种,并不是一场梦境。

她替萧亦琛造了不少孽,死在她手里,或者死在她计谋之中的人不计其数,这一份报应,何时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一世的她这般的幸福,可是这一份幸福又能拥有几日?

她不曾怀疑过凤凌对她的爱,可是正因如此,他才是她最不愿意伤害之人。倘若这一次她斗不过自己所中的毒,留下他一个人……这一份不忍深深的折磨着云姝。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明明已经做出了解药,却偏偏这般让人束手无策。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姝儿……”

风中传来了那焦急无比的声音,只见一名男子快速的在山坡上移动着,在看见悬崖边上的云姝时立刻加快了速度。

看着那一副好像要天崩地裂一样的表情,凤凌眼中的惊恐深深的映入了云姝的灵魂深处。

倘若自己过不了这一关,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云姝真的不敢想象。

这对他无疑是最残忍的,云姝不舍得让他独自一人忍受那样的痛苦。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比云姝更想要活下去,任何的仇恨都不再重要,为了活下去,她什么都要做!

身子毫无意外的落入了那温暖的怀抱之中,凤凌的手臂是这般的有力,好像要将她搂进自己的灵魂之中。

“没事吧?芙姬她可有伤了你?”

云姝微微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芙姬最后的眼神在云姝的脑海中浮现,那强烈的恨意到现在都没有消散,犹如一股无形的压力围绕在她的周围。

这不像她的风格,怎么会因为一个将死之人的诅咒而有这样的担忧。可是云姝发现,自己竟然难以控制的担心起来,特别是他就在自己的身边,他的恐惧真真实实的包裹着自己。

“她……已经死了。”

云姝的声音在怀中响起,凤凌微微顿了顿,随后缓缓放开了口,柔和的擦去了不知何时,她眼角的一点湿润。

“人各有命,那是她自己选的路。”

“那么你呢,你选的路又是什么?”

凤凌的眼中一闪,随后皱起了眉头,“姝儿,你怎么了?”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此刻的云姝,让他这般的害怕。

害怕会失去她。

“我只是在想,倘若你不曾遇见我,或许你会有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凤凌的眼眸暗了暗,“若是没有遇见你,或许我已经死在了无数次的阴谋当中。姝儿,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唯独不允许你质疑我们的相遇,你不可以失去信心,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们一定可以手牵着手观赏每一次的日出日落。”

云姝就这么迎上了那坚定的眼神,随后缓缓伸出手去回抱住了他,带着依赖,带着恳求,“凤凌,我要活着。”

两颗跳动的心脏如此之近,生命里再也不允许分离,她和他,不论少了谁都不再完整。

“嗯,我会让你活着。”

一定,一定可以……

“小姐又不见了吗?”屋子里,男子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悦。

眼前的黑衣人低垂着头,“属下一路跟着小姐,发现她去了村子,可是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芙姬对他们的跟踪手法十分熟悉,要想挣脱监视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一定要将她找回来,不许她再生事!立刻把她送回去监禁起来……”

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动静,另外一名黑衣人脸色凝重的出现在皇甫辰的面前,“少主,小姐她……”

凌乱的林子里一派萧索,三名男子站在不远处,看着那被藤蔓荆棘环绕吊着的躯体,一张面容惨不忍睹,而毫无生气的双手在风中微微摇晃着,场面分外凄凉骇人。

“好像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而且……小姐还中了自己的毒。”

身旁传来了那心有余悸的声音,两名黑衣人注意着皇甫辰的反应,静等着雷霆之怒的到来。

只见这名男子却是缓缓的靠近,他的眼中犹如幽沉的湖泊一般,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把她放下来。”

“……是!”

芙姬的身子平躺在地上,若非这一身衣衫,也无人能够认出她来。

皇甫辰就这么安静的站在一旁,俯瞰着这已然断了气的女子,任由寒风吹拂着他的衣角,气压低得让两名黑衣人男子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

第九百三十一章 接二连三

皇甫辰安静得有些异常,身后的两名黑衣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以他们对主子的了解,芙姬就算再不得他的宠爱,也是怀王一族的小姐,死得这般凄惨简直就是怀王一族不可磨灭的耻辱。此事必定会引起族中上下的轩然大波,若不找出凶手将他碎尸万段,定不足以泄愤。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辰终于动了动。他缓缓的脱下自己的外衫,轻轻的罩在了芙姬血肉模糊的脸上。

“将她带回去。”

这声音出奇的平静,却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而另一头。

“已经将那小女孩送走了。”凤凌严肃着表情,那小女孩离开云姝之后就直奔小筑,将此事告知了凤凌。“我已经替她安葬了弟弟,并且为她在某个安全的镇子里选了一户人家收养,相信日后她会过得十分平静。”

苏琴看了看云姝苍白的面容,完全不能想象她到底在悬崖之上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恶斗。“这么说,怀王一族的公主已经死了?”

云姝轻轻点了点头,万丈深渊,摔下去的话必死无疑,更何况芙姬本来就受了那么重的伤。

“那女子的眼神不正,姝儿不必介怀,这是她咎由自取的下场。”

竟然杀了一个无辜的男童以此引云姝前往,真没有想到,怀王一族竟然培养出了这么一个冷心肠的公主。不过,还真是有她父亲的行事风格。

苏琴思索了片刻,随后看向凤凌,“皇甫辰对这个女儿的态度虽然不亲切,但此事若让他知道,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凌儿,找人将尸体收回来,我们低调处理了。”

凤凌微微颔首,随后便退了出去吩咐手下去办。

苏琴看着云姝望着某个方向出神,微微一笑伸出手去,让那清雅的女子回过神来。

“姝儿,谢谢你平安回来了。”

她一回想起那小女孩说云姝被一个长得漂亮的神仙姐姐骗走之后,凤凌的表情有多么恐怖。苏琴当时甚至有种错觉,自己似乎又要失去这好不容易才重逢的儿子。她不敢想象若芙姬得手之后,凤凌发狂的样子,只能祈祷上天能够眷顾她的儿媳,逃出那女子的陷阱。

不过她差点忘记了,云夫人的女儿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云家的人医术毒术若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云姝明白苏琴话中的意思,她满足的看向凤凌离开的方向,她也庆幸自己还活着。

“母亲,姝儿希望能够和凤凌永远在一起孝顺您。”

苏琴眼中一闪,心中无限感动。她紧紧的握住了云姝的手,“母亲相信,我们一家人定能和和美美的过往后的日子。”

可是,机智如苏琴,她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云姝身上的变化。对方的求生意志比之前越发强烈了,而且还有一股不安困扰着云姝。

云家的几位老爷,还是没能研究出有效的方子。

“母亲,到时辰了。”云姝缓缓站起身来,今日她比以往更加上心,每日的这个时候,她就要去云穆那边针灸。

苏琴点了点头,望着那离去的女子慢慢收敛了神色。

难道是芙姬的死给她带来了冲击?究竟发生了何事……然而苏琴也明白,眼下最应该解决的是皇甫辰的事情,只要他们怀王一族的人留在村子里一日,村民们就会陷入一种难以预计的危险当中,只是皇甫辰那个人的执着,真的很难对付,从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自己就能看的出来。

“查到了吗?”

屋子里,皇甫辰依旧坐在那儿等候,他似乎是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变动,一直在等待黑衣人带回来消息。

“少主,我们查到小姐之前去了村子里,带走了一个小女孩,而那个小女孩的弟弟刚刚病逝。”

“小女孩?人呢?”

黑衣人的脸色带着几分难看,“属下追查的时候,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屋子也全部空了。”

看来,是被人藏了起来。

皇甫辰的眼中一片阴霾,“去向村民打听,倘若谁包庇……我女儿的命,要他们一一偿回来!”

“是!”

……

“神医!救命啊!神医——”

小筑之外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哭喊,云夫人疑惑的走出门去,只见一名妇人泪流满面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一下子便跪倒在地紧紧的抓住了云夫人的裙摆。

“求求神医救救我夫君,我夫君他不知道怎么了……”

身后,云穆闻声站了出来,看着眼前的场景眉头不由得一蹙。

“刘嫂,你快起来,发生了何事?”

“夫君他回来之后突然就倒地不醒,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医大人快去看看吧,夫君他快不行了!”

云夫人回过头来,只是轻轻对着云穆点了点头,“我去去就回。”

“等等,云夫人,我陪你去。”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苏琴怎么也不会再让云夫人卷入危险之中。她明白村民有求于云夫人,人命关天以云家的性子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若其中又是皇甫辰闹得事情,自己出面也能替云夫人挡去危险。

此刻,刘嫂的屋子外已经聚集了许多的村民,他们帮忙照看着那倒地不起的男子,谁也不敢轻易的挪动一下。

“神医来了!”

众人立刻退散开一条道路,云姝带着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出现在视线之中,很快便来到男子的身边。

轻轻一探脉搏,云夫人眼中一沉,随后抬起男子向下的脸庞,青紫色的乌气聚集分外明显。

她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苏琴一眼,这个眼神好像要告诉对方,这名男子并非正常的疾病,可是如今四周村民太多,她不想引起任何的恐慌。

“将他抬到榻上。”

几名男子立刻上前帮了把手,刘嫂忍不住靠了过来,“神医大人,我夫君他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云夫人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刘嫂放心,兴许是刘大哥上山打猎被什么毒蛇咬了,等会我帮他驱毒再开几份药方,头三天一定要特别注意。”

交代了一阵,云夫人已经取出了银针慢慢的落在了男子的身上。

“云夫人看,他所中之毒可有异常?”

这村中民风质朴,鲜少会出现中毒等症状,自从上一次她们发现了隔壁村的阴谋过后就再也没有发生类似的事件。

云夫人沉吟了片刻,“这种毒并不多见,只是又不简单。具体的症状还要等过几日再看看方能确诊。”

两人刚刚回到小筑之内,云穆立刻迎了上来,云夫人担忧的开了口,“姝儿今日如何了?”

“针灸完后就由大殿下陪着回屋歇息了,村子里可有异样?”

话音刚落,一道慌张的身影出现在她们之后,“神医大人!不好了,我夫君他……”

什么?!苏琴和云夫人齐齐一愣,她们才刚离开村子,这会儿就又发生了意外!可是又不能坐视不理,云夫人回过头去,交代了云穆一阵,“我可能晚点回来。”

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村子里接二连三的出现了中毒之人,村民们渐渐不再相信他们都是因为上山打猎被毒蛇咬了之类的话语,人心惶惶的氛围开始不可抑制的蔓延开来。

到了夜晚时分,云夫人才和苏琴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筑。

“母亲,明日姝儿与你一同去村子里看看吧。”

云姝轻轻的捏着云夫人的肩膀,云穆和几位老爷为了她的病情忙里忙外,而村子发生的这几例事件全部交给了云夫人处理,眼下看来已经不是一个人能够承受的了。

云夫人轻抚着自己的额头,她好像在想些什么竟是没有将云姝的话听进去。

“母亲?”

“嗯?姝儿,你在和我说话?”云夫人这才回过神来,疑惑的抬起头就对上了云姝那担忧的眼神。

“母亲,可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以云夫人的医术,一般的中毒症状是难不倒她的。

云夫人沉吟了片刻,她忍不住望向窗外,确定没人之后才缓缓开了口,“村子里中毒的那几人,情况都不太妙,而且母亲发现,他们中的是同一种毒。这种毒与蛇毒很像,可是又有几分区别,一开始母亲当成蛇毒处理,可是后来发生的频率高了,世上总没有那么巧的事情,同一日村子里的人都被同一种毒蛇咬伤。”

“母亲的意思,怀疑是人为的?”

云夫人轻点了下头,“今日你婆婆在,我不敢告诉她。”

云姝很快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母亲怀疑,与怀王一族有关?”

“凤凌今日回来,不是说没有找到芙姬的尸身吗?说不定已经被怀王一族的少主带走了,事情因你而起,母亲担心的是他们会把仇恨集中在你身上,这一系列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是为了针对你……母亲担心后面还会有别的麻烦,姝儿,这几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千万不要离开小筑,离开凤凌,知道吗?”

这时,窗外却是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

“神医大人!神医大人……快,救救我夫君,我夫君他……”

云夫人当即与云姝对视一眼,心中的不安越发放大,这个声音,不是刘嫂吗?

第九百三十二章 事态扩大

这里的动静让小筑内本该休息的人都围了出来,刘嫂犹如疯了一般四下张望着,终于看见云夫人的时候迎了上去。

“神医大人,我夫君吃了你开的药之后晚上突然口吐白沫,您快去看看吧!我这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一变,这不应该啊,嫂夫人的医术在云家虽然不是最顶尖的,但不至于出现这种错误。

云夫人已经拉拢了衣衫严肃了表情,“好,我这就过去看看。”

而此时,凤凌已经为云姝披上了一件外衫跟了上来,他们自然不会让云夫人独自前往。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只怕云夫人在村民之中的信任会受到影响。

凤凌回过头去,与云穆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有他在,就可以让云家的人放心许多。

深夜的村子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听见了动静的村民已经围在了刘嫂家门口,只见一行人回来,他们纷纷猜测着刘大哥发生了何事,看刘嫂那个样子似乎颇为严重。

屋子里传来一阵不安的声音,榻上的男子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虚汗,双拳紧紧的握着似乎备受煎熬。

云夫人将手搭在男子的手腕上,随后眼中带着几分震惊,这副表情落在云姝的眼中,立刻划过一抹不安。

她轻轻呼唤着刘大哥的名字,发现他浑身上下滚烫无比,这并不是中毒之后的缓解现象,而是比之前更严重了,他的五脏开始衰竭,身体极度虚弱,再任由其发展下去恐怕不妙。

“母亲,今日是用何种方法替他驱毒的?”

“针灸驱毒,又开了几幅药方。”云夫人紧皱着眉头,按理来说不应该有这样的恶化才是。

刘嫂将那副药方拿了过来,云姝微微过目,她走到一旁查看了下男子的脉搏,以及如今他所面临的境况,心中立刻浮现几分猜测。

“今日刘大哥可有咳血?”

“有有有,我这就去拿!”只见刘嫂拿出了一件染了血的衣服紧张的交到了云姝的手里,云夫人的脸上满是自责,莫非真的是自己诊错了?

云姝给了凤凌一个眼神,他便将那妇人带了出去,并且安抚着外头的村民。

“母亲,我们中计了!”

什么?云夫人眼中一闪,“这是什么意思?”

“刘大哥所中的并不是普通的毒,如今毒素还在他的体内,并且已经攻入了五脏六腑。”云姝将方才那染了血的衣物用药粉浸泡了一下,颜色变成了深深的紫,果然与她猜想的一样。

“看来对方要针对的是我们,这种毒只能服解药,本来有七日的时间,倘若用其他的方法驱毒反而会促进毒素渗透内脏,最多只有三日。看来这下手之人是知道村子里的村民遇见了情况就会寻求母亲帮助,而如今母亲诊断之后病情加重,我们与村民的关系就不能想象会如何恶化了。”

“他、他这是要让我们在村子里呆不下去?!”云夫人立刻明白了云姝话中的意思,然而她也同时想到了这幕后之人是谁。

“没有想到,他们会用这种方式来报复。”

云姝见云夫人的表情凝重无比,她自责的看向榻上还昏迷着的男子,刘嫂的哭声萦绕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外面还有其他的村民,都会被她害了……

“母亲,这种毒并不多见,而且是伍家内族所制,你未读过云家秘术自然不清楚。”云姝安抚的扶着云夫人的肩膀,她知道,就算那时候是她诊断,也很有可能出现云夫人这样的错误。

谁会想到竟然会遇上这种越治越严重的毒,只能说对手的心太过阴毒。

“姝儿,我已经让人把村里所有中毒者送来,方便你们救治。”

凤凌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既然刘大哥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相信很快别的中毒者也会陆续恶化。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走到一旁快速的拿起笔沾了墨在纸上书写起来。

“如今还有一个办法能够救他们,趁现在身子还没有被毒折磨垮了,以最快的速度暴力清毒。”

暴力……这是什么意思?刘嫂接过了云姝递过来的药方,而如她所料,很快其他几名接受过云夫人治疗的人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眨眼的功夫,刘嫂的屋子里已经躺满了病人,院外搭起了一个小棚子,今日的村子注定不平静。

“呕——”

一阵剧烈的呕吐声传来,刚刚灌下一碗苦药的刘大哥已经趴在刘嫂的身上咳嗽着,那浓郁的药味带着腥味充斥着整间屋子。

“再喝一碗。”

刘嫂惊恐的看着云姝递过来的汤药,心疼的扶着自己的夫君,“这,这已经是第四碗了……”

再这么喝下去,真的会死人的吧?

外头也同样传来了不满的声音,“神医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要一直强灌他们汤药?喝下去又吐出来,根本没有效果,凭白折磨人啊!”

“就是啊,我夫君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神医大人,今日你不是说没什么大碍的吗,怎么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里头的那女子是神医大人的女儿吗?她真的懂医术吗,不要耽误了真正治疗的时机啊!”

“啊——”

这时候,刘大哥痛苦的摔下了床榻,在地上抽搐了起来,吓得刘嫂脸色苍白魂不附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你到底给我夫君吃了什么?他本来没这么严重的……你,你想害死我们啊?!”

这里的尖叫声惊动了外头的村民,他们纷纷探进头来,看着刘大哥这副模样,立刻想到了自家的人。

“不行,这药不能再喝了!”

“原来你根本不是什么神医,亏我们这么相信你!”

众人开始指着云夫人谩骂着,全然忘记了这段日子以来云家人对他们的照顾。赠医施药,从未要过他们半分的银两。

“走!我们走!不治了,她们想要我们的命啊!”

不少中毒者被扛了起来,村民们显然不相信云姝这种残忍的清毒方法,各种不堪入耳的谩骂声传入耳中。

“你们……不能走……”不想,云夫人却是拦在了门口。

这一切都是她的责任,不论村民如何误会她,她都不能再让任何一名牺牲者出现。

“让开!”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上前来,作势就要推开云夫人,不想一双白皙的手却是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腕,剧烈的疼痛传来,“你,你做什么?!”

他吃痛的抬起眼,便迎上了一对严肃冷冽的眼眸。

“母亲,没事吧?”凤凌回过头去看着身后的云夫人,善良的妇人微微摇了摇头,“他们也是关心则乱,不要为难他们。”

“让他们走吧!”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一愣,只见那年轻的女子身上散发着难以忽视的强烈气场,她的声音清晰无比的回荡在风中。

“既然你们不想救自己的家人,就带他们回去!你们可以忘记之前的种种,忘记我母亲救了你们多少人,可收过你们半点银钱?身为医者我们济世救人,但倘若得不到半分的尊重,还是请你们回去烧香念佛听天由命!”

云姝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冰冷之意,她并非只是单纯的想要斥责他们的愚昧,而是想救这些中毒之人。一旦回去,他们必死无疑。

她不怕村民的辱骂,就怕他们的一意孤行会让他们失去珍惜的家人。

村民们面面相窥,确实,神医大人一直以来对他们都是有求必应,受过恩惠之人不在少数,可是给予了太高的期望,反而容不得神医有半分的差池。一旦失误了,他们就难以抑制的愤怒,甚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被云姝这般训斥,有不少人清醒了过来。他们在做什么呢,怎么能对救命恩人这般无礼?

方才那名打算出手的男子也惭愧的低下头来,“神医大人,我……”

“不碍事,救人要紧!”

“姑娘,都是我的错……”刘嫂乞求的看着云姝,生怕她真的撒手不管,那自己的夫君不就凶多吉少了?

云姝缓和了脸色,随后将手中的药递了过去。

“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必须用药物稀释冲洗,能吐出来就是好事,速度要快。”

“好,好!”

然而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动静。

“神医大人,救命!救命啊……”

什么?众人惊讶的抬起头来,只见院外又出现了几名村民,他们肩上扛着昏迷不醒的几人,“我大哥他,也被毒蛇咬了!”

“夫人……”很快,云穆带着几位云家的老爷赶来,众人看见院子里的景象不由得惊呆了眼。

“见你们这么久没回来,我们担心,就过来看看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云夫人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欣慰,云姝与云穆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父亲,他们所中之毒必须服用解药,不可外力驱毒。有七日的时间,只要能够研制出解药,就能够解决这一次的困境。”

父亲?!云穆眼中一震,然而很快便反应过来,方才姝儿叫他……父亲……

云夫人面上一喜,女儿回来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开这个口,此时此刻,云夫人才觉得,他们一家人是真真正正的团聚了。

第九百三十三章 不择手段

“夫君,你还愣着做什么?”云夫人来到云穆的身边,忍不住用手推了推那还未反应过来的男子。

“啊?嗯,我,我这就来帮忙……”

云夫人哪里见过云穆这般失态的模样,当下忍住了笑意偷偷看向云姝的方向,只见这小女子低垂着眼看不清楚表情,可是那种感觉,她分明清楚自己方才唤了云穆什么。

父女二人之间的嫌隙终于解开了吗?云夫人惊喜之余,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难道夫君前阵子离开小筑,是去办了什么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她还以为云姝忘掉从前的不愉快,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角落里,那安静的女子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苏琴大概猜到了这其中的关系,往后退了几步似乎另有考虑。

这身影很快吸引了凤凌的注意,他当即一个跃身跟上前去,“母后,您怎么来了……”

“村子里突然这么多人中毒,除了他,不会有人这么心狠手辣。”

“所以母后要去找他?!”凤凌立刻沉下了语气,“不,这太危险了!”

明明知道那怀王少主对自己的母后意图不轨,凤凌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让她去见那个人。

苏琴看着对方这般紧张的模样,欣慰的笑了笑,“难道你不相信母后的能力?若轻易就被他带走,也不会等到这么多年了。若还是不放心,你就与母后一同前往如何?”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凤凌犹豫了片刻,再回头看看忙碌的云家人,或许直接找怀王少主讨要解药才是上策。如若不行,他不介意将这个人请来奉若上宾!

无人的林子里。

夜晚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意,皎洁的月光撒在这片静谧的风景之中,溪流边上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不一会儿,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

“启禀少主,小姐已经安葬完毕。”

清风吹拂着男子的衣角,皇甫辰没有说话,眨眼的功夫,身后已经没有了那黑衣人的身影。

“皇甫辰。”

这个声音,仿佛是月神送给男子的礼物一般,皇甫辰惊喜的转过身去,看着那绝美的仙子从黑暗之中缓缓走来。

“苏琴,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他正要上前,却有一道身影不悦的阻隔在他的前方。

凤凌的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长剑,只要皇甫辰再往前跨一步,他立刻就会让对方尝尝剑伤的滋味。

一看见眼前这张脸,皇甫辰原本对于芙姬的死一腔的愤怒竟是消去了大半。“你该感谢,自己继承了苏琴的容貌,否则很有可能此刻我已经一剑杀了你,为我的女儿报仇。”

“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芙姬的事情。”

苏琴看着皇甫辰的表情,显然他将芙姬的死怪罪到了凤凌的头上。

“苏琴,为了你,我甚至不打算让族人知道芙姬的事情,人已于今日安葬了,或许这就是她的命,爱上了你的儿子,就如同当年我爱上你一般,哪怕为了你而献出生命,我也无怨无悔。”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皇甫辰不希望因为芙姬的死,让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怀王族长对苏琴的印象更加恶劣。

这些年来自己放下族中的事务出来寻找苏琴,他的父亲已经十分不满了。

皇甫辰的眼眸是如此的深情,倘若对面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只怕会被这一片超越生死的爱慕所感动,然而苏琴却清清楚楚的看见,这背后藏着的是怎样一颗冷血的心。

“我本以为,你会比现在表现得更加愤怒一些。”

芙姬的死竟然只成为他对自己付出的其中一部分,苏琴真的不愿意再去评价眼前这名男子。

“那些村民是无辜的,为何你要对他们下手?”

“无辜?他们是杀害芙姬的帮凶,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我的原谅,苏琴,你明白的。”皇甫辰看了凤凌一眼,似乎在说若他不是苏琴的儿子,现在的下场只会和那些村民一样。

“帮凶?!”

“芙姬死前去寻了一名小女孩,这名女孩过后竟然离开了村子,我派人去打听,他们都说不知道这个女孩去了哪里。所以他们不是帮凶是什么?”皇甫辰以为,村民们刻意隐藏了小女孩的行踪,所以芙姬的死,必须有人陪葬。

苏琴不由得皱了眉头,“你竟然是为了这个原因……”

“能让你来见我,他们也算有些功劳。”

苏琴深深的吸了口气,越是与皇甫辰交谈,越是觉得他不能算是一个人。竟然如此草菅人命,这些年来,他的性子和观念居然没有丝毫的改变,反而变本加厉。

“芙姬打算以那个小女孩为人质,对我的儿媳不利。”

皇甫辰眼中一闪,“有这等事情?”

“那小女孩是被我们送走的,与村民无关,所以把解药给我。”

“这么说,她是被你的儿媳杀死的?”

凤凌立刻提高了警惕,注意着这名男子的眼神,他不希望在皇甫辰的眼中看见杀机,绝对不能让他对云姝不利。

“是芙姬技不如人,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什么?苏琴没有想到皇甫辰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然而她的错愕却是换来了男子眼中的狂热。

“她的性子像我,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拼尽全力争取回来,所以她会找你的儿媳并不在我意料之外。只是没有想到,你的儿媳竟然能打败我的芙姬。”皇甫辰淡淡的看了凤凌一眼,“看来,你确实选对了人。”

“……”凤凌对皇甫辰的厌恶更深一分,自己可不是为了这种理由才中意姝儿的!就算芙姬赢了,他们之间也绝对不可能!因为,根本不是同一类人。

此刻凤凌深深的感觉到为何自己的母后从来没有考虑过皇甫辰,他的那一份冷情与偏执,不论如何都是不能接受的。

苏琴分明感觉到凤凌身上的变化,只怕再谈下去,会引起一场不必要的恶战。

“你之所以造出这么大的动静,无非是想引我过来。如今我就在这里,把解药给我,你想说什么,我可以慢慢的听。”

皇甫辰之所以没有选择干净利落的杀了那些村民,就是为了算计云家人,他了解苏琴的性子,知道她重情重义一定会为了朋友来找他,所以便利用那些村民给云家招惹麻烦,苏琴就算不想见他,也会心甘情愿的出现。

“苏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变,这般善良,这般重义气。那些人与你非亲非故,你竟然愿意这么帮助他们。”皇甫辰的手已经从袖中拿出了那一瓶解药,随后抛给了一旁的凤凌。

苏琴给了他一个眼神,她知道皇甫辰眼下没有必要再耍什么心眼,解药应该是真的。

“这几日,你考虑得如何了?”

凤凌退到了苏琴的身边压低了声音,“母后,我们一起离开。”既然已经拿到了解药,皇甫辰也如愿以偿见到了人,就无需在此处与他浪费精力。

“我还有话与他说。”

苏琴轻声回道,随后抬眼看向前面的男子,“不论过多久,我的答案依旧不会改变。皇甫辰,你身为怀王一族的少主,从未想过替族人谋求出路?”

对面的男子本因为苏琴的回答而有些失落,见对方竟然如老朋友一般与他闲谈起来,心情渐渐有了好转。

“所以,我又有了一个必须与你在一起的理由。”

“难道你以为,我父亲是诚心与你们合作的?他无非是想要借由你们怀王一族的力量来打击皇族。”

凤凌没有想到苏琴居然如此直白,难道她打算把外祖父的野心都一并告诉对方?很快,他就明白了苏琴的意图。作为怀王一族的少主,倘若皇甫辰知道了国士的计划,说不定就会暂且放下儿女私情回去阻止族长与国士的合作,而后又能断了外祖父的念头,消减他的力量。不得不说,怀王一族是强有力的后盾,能够让莲国皇族忌惮。

“只要我们成为一家人,怀王一族可以任凭国士差遣。”皇甫辰张开了手臂,好像想要表现他的诚心一般,“而到时候,苏琴,你依旧是我的皇后。”

话及此处,凤凌忍不住冷笑出声,“呵,痴人说梦。”

皇甫辰眉头一蹙,“看在你母后的面子上,我不会杀你,但倘若你得寸进尺,只怕我也不会再有这个容人之度。”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凤凌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而皇甫辰的眼底也同样浮现了几分杀意。

苏琴立刻伸出手去制止了凤凌的冲动,这孩子到底还是年轻,没有看出皇甫辰那隐隐的激将之意,只怕此刻暗处就有他的人埋伏,敌在暗我在明,总是有点吃亏的。

“国士一族一直都是为皇族效力的,可是皇族内斗,父亲突然邀你们加入,你不觉得有些可疑?”

“我父亲本就有意回来收回皇位,国士不过是顺势而为。”他毫无顾忌的说出了怀王族长的计划,可见对此事信心十足。

凤凌不知道怀王一族的实力究竟有多么深不可测,但眼下是父皇与太上皇之间的较量,只怕这些人会坐收渔翁之利。

“难道你们就不曾怀疑过我父亲的真正意图?国士一族若真的甘心为莲国的守护者,又何须再换一个主人来效力?皇甫辰,你们应该不是没有想到吧?”若怀王族长有要称帝之心,那要说服他们就多了几分胜算。有谁愿意与虎谋皮,她必须打破怀王族长与父亲之间的信任。

“哈哈哈哈……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再次重逢之时竟然让我听见自己的女儿这般算计她的父亲,看来不是时机啊。”

这个声音,从林中深处传来,却是让苏琴与凤凌同时脸色大变!

第九百三十四章 夫妻密语

苏琴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个地方看见自己的父亲。

国士向来坚守一族的大本营,从未出现过离开的情况,而如今他却真真实实的从树林之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深沉的笑意。而他的身后,是一脸颓败的白先生,低垂着头似乎有愧对上苏琴与凤凌的视线。

“国士大人,多年不见,身体可还安好?”皇甫辰恭敬的迎了上去,他知道要得到苏琴,就必须要有国士的帮助。

“少主许久不见,我这个女儿,让你操心了。”

苏琴不由得皱了眉头,那一副为自己着想的语气依旧和从前一样,让人听起来觉得这般刺耳。

“国士大人言重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国士的目光缓缓转向一旁的凤凌,竟然露出了少有的几分柔和,“凌儿,既然已经寻到了你母后,为何不告知外祖父?莫非还在为了上一次公孙小姐的事情而介怀?”

凤凌没有说话,而苏琴已经听出了其中的玄机。

她将凤凌轻轻拉了回来,深吸了口气,既然在这里遇见了,就不可避免的要解决这么多年来他们父女之间的事情。

“父亲,这么多年你的行事风格还是没有改变,连自己的外孙都没有例外。”

“琴儿,父亲从小就教导你不要感情用事,倘若你听父亲的安排,如今也不是这样的境地了。”

事到如今,还是说着这种话。苏琴没有多大的意外,她觉得似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改变她的父亲。

“道不同不相为谋,父亲,如今我还是这句话。”

国士似乎早就料到苏琴依旧是这样的态度,他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下四周,“这里的环境不错,正好为父已经有多年没有踏出过族门一步了,趁此机会也享受一下天年。”

越是风轻云淡的语气,越让苏琴感觉到一丝沉重的味道。

本以为父亲会以最强硬的手段逼迫自己与他回去,如今看来,他似乎另有打算,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琴儿,不带为父去你的居所看看?”

国士好像没有看见苏琴与凤凌并不欢迎他的表情,那对母子只是对视了一眼,眼中充满了警惕。

“清林,莫非你没有与琴儿说为师要来的事情?”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在说他有意隐瞒苏琴等人。

白先生惊诧的抬起眼来,看着国士脸上带的笑意,再次低下头紧抿着苍白的唇没有回答。

“国士大人若不嫌弃,我立刻命人准备一处清幽的住所,也方便国士父女二人联络。”皇甫辰立刻靠了上来,俨然将国士当成未来的岳父对待。

此时国士的出现,让苏琴原本打算尽力说服皇甫辰的念头打消了,她知道在此处耗下去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没有好处,当下对着凤凌使了一个眼神,而国士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

“琴儿,这么久没见就急着离开,难道不打算与父亲说说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

他往前跨了一步,身边竟是出现了数名高手,有备而来。

“凌儿,你先回去……”苏琴本想留下来与国士周旋,不想凤凌却是从袖中拿出了一颗黑色的弹丸往前一丢,只听轰的一声,前方的草地上瞬时炸开一朵白色的蘑菇云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待烟雾散去之后,四周早已经不见了那两人的身影。

“那是什么东西?”烟雾弹?

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眨眼间,凤凌已经带着苏琴回到了村子里。

“还好之前姝儿给了我这个。”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没想到用起来还挺顺手,能从国士身边的高手眼下逃走,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然而很快,凤凌却注意到苏琴的表情凝重,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不像父亲的风格,他想要留在此处,说明……他在这里还有重要的事情。”苏琴不由得想起先前国师与她说过的话,莫非父亲也打听到了国脉所在,他这次来除了要带她回去,莫非也想找到国师?

苏琴知道,国师与国士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好,而国师的实力又不容小觑,那么国士若真的要动他,就必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母亲,此地不宜久留,我立刻命人将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想,苏琴却是伸出手去制止了他,“现在还不能走。”

她必须弄清楚国士的意图,若他真的是为了国师所说的事情而来,那么自己更加不能让国师一人留在危险之中。

得到解药的村民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直到清晨,云家一行人才从村子里回来。

“姝儿……”云夫人回过头来,却发现不知何时,疲惫的云姝已经在凤凌的怀中熟睡了,那男子轻柔的抱着她,生怕会吵醒怀中的人儿。

他与云夫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便将云姝抱回了他们的屋子。

凤凌紧皱着眉头,看着榻上这张清雅的面容,伸出手去捋着那一头柔软的发丝。自己真是对不起姝儿,在她最关键的时刻却不能让她安心养病,如今外祖父追了过来,难保会将云姝牵扯其中。

这时,本以为睡着了的女子却是抬起手来轻轻抓住了凤凌的袖子,那淡淡的眸子睁开,清明的看着眼前惊讶的绝世面容。

“可是,发生了何事?”

她的心思如此细腻,又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在她们为村民们解毒的时候,凤凌时不时与苏琴之间的眼神交流,还有刻意避开云家人时的窃窃私语。

云姝以为,在凤凌与苏琴离开的那段时间内一定发生了什么。

果真,榻旁的男子苦笑一声,“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换了一个姿势,斜靠在云姝的身边,用自己的臂膀让她当枕头,小心翼翼的将女子护在怀中。

“这些村民,是被皇甫辰的人下了毒,他是在替芙姬报仇。”

云姝眉头一蹙,安静的听他说着。

“他已经将芙姬安葬了,似乎并不打算让怀王一族的人知道,想要以此卖个人情给我母后。”其实都是为了他一个人的私心。

云姝本以为,若皇甫辰知道自己的女儿被她所杀,必定会想方设法来找她报仇,却没想到他竟然迁怒于无辜的村民,并且……比她想象中的平静许多。

她突然开始同情芙姬,从那日的情况来看,她并不得自己父亲的疼爱。

皇甫辰满腹心思都在前皇后的身后,可见这些年来,他真正的妻儿备受冷落。或许这就是为了芙姬的自尊心会出奇的强,因为她不容许自己输给任何人。

云姝突然想起了云媚,或许,她和芙姬就是同一种人。

超强的自尊以及傲气,确实能够吸引得旁人的注意。

“他知道村民们若是中了毒,就会找母亲医治,所以便下了这样的圈套,就是为了让母亲亲自去见他一面。”

“所以这解药,是他自愿给的?”

凤凌伸出手去,慢慢打理着她的头发,轻点了下头。

如此大费周章,居然只是为了见一个人。云姝不知该如何形容皇甫辰这个人,只觉得他为了达到目的,未免有些不惜血本。不,应该来说他从来不把那些村民的性命看在眼里,只把他们当成自己获胜的筹码。

难怪,他永远也得不到真心。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们要离开这儿了。”

云姝眼中一闪,然而诧异只是一闪而逝。确实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个村子已经不太平了,倘若他们继续留在此处,只会给这里平静的村民们带来更多不确定性的危险。

“什么时候动身?”

“母后说再过几日,她有事情要调查,因为……外祖父他已经找到这儿来了。”

国士?!云姝立刻严肃了表情,“他是来带走母亲的?”

“自然不会让他如愿以偿!不过母亲说,外祖父似乎还有别的打算,他已经在皇甫辰安排的地方住下了,我比较担心的是白先生。”

前两日白先生突然离开,却没有说去了哪里,如今被国士带到他们的面前似乎是有意而为之。他和苏琴都不觉得是白先生透露了他们的行踪,而相反,倘若外祖父知道白先生为了他们隐瞒了他,只怕下场不会好过。

“白先生也回来了?”

“我觉得,他有什么把柄在外祖父手中,若是可以,是时候让他选择自己未来的路了。”

师傅与他说过,白先生是个人才,只是太过耿直容易被感情左右。若他已经打算踏上国师这条路,就必须与外祖父断个清楚。

“应该是……清竹吧?”

云姝没有忘记,白先生的弟弟清竹。倘若国士真的是以清竹做要挟,那么白先生自然不能再反抗他。

凤凌眼前一亮,觉得云姝说的有理。“清竹的事情我自会为他解决,只是姝儿,还是委屈了你。”

他小心翼翼的想要护她,不想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颠簸的路。

“别放在心上,这几日经过父亲调理,我已经觉得好转了许多。只是,要带上整个云家只怕不容易。”

“我明白,如今莲国正值非常时期,本不应该将云家牵扯进来,我会让人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安顿几位老爷,至于岳父与岳母,相信他们不会愿意离开你的。”

好不容易才团聚的一家人,凤凌也明白此刻的云姝需要他们。

第九百三十五章 各有心机

“明日我会让蓝芸先行回京都,若父皇那儿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我们便动身回京。既然外祖父想要对抗太上皇,眼下说不定会转而协助父皇,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

怀中传来那均匀的呼吸声,凤凌渐渐安静下来,低着头看着那张不知何时已经熟睡了的面庞,无奈的笑了笑。

他无比珍惜的轻轻在云姝的额头上一吻,目光落在那微微敞开的领口上,眼神忽然一凝。

凤凌深深的看了云姝一眼,随后伸出手去,将那领口拨开,只见原本白皙光洁的脖颈处,竟然出现了一块分外刺眼的褶皱红斑,仔细一看竟然像老者的肌肤一般。凤凌的心有些颤抖,他微微抿着唇,尝试了那么多的药,却只能是这样的结果吗?

她应该发现了,却又不想让自己担心。

凤凌的手挑出了云姝黑发之中隐匿的银丝,倘若真如岳父所说,云姝之前吃下的解药只能缓解她老化的时间,那么能坚持多久?云家人没能给出任何的答案。他们只能争取在这段时间内慢慢的改善她的情况,寻找真正的解决之法。

小心翼翼的执起她的手,凤凌无比心疼。就算有一日云姝变成白发苍苍那又如何?只要她活着,能与自己看日出日落他就心满意足了。她的容貌从来就不是自己爱的理由,只要她的心在这儿,凤凌觉得就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分开他们。

对,只要她活着。

月色之下,窗外映出了一道魁梧的身影,凤凌回过神来,才安静的下了榻,为云姝掖好了锦被。

门外,云穆只是站着并未出声,生怕打搅了云姝歇息。不一会儿凤凌已经打开屋门出来,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便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姝儿的病况,想必你已经发现了吧?”

凤凌凝重的点了点头,“难道真的无药可解了?”

“不,每一种药理论上都能解,可是到底效果如何,我们却只能在看见答案的那一刻才知晓。”他们翻阅了所有相关的典籍,研制的每一份药方都是对症下药,可是为云姝号脉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多大的起色。

最坏的打算也许是某一日云姝真的如同那些快速衰竭者变得枯老致死,他们才会知道那些药方真的无效。当然,云穆希望云姝身上的长生不老之毒早已经解开,只是依旧有些副作用罢了。

这两种可能性并存,谁也不知道哪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没关系,不论她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守在她的身边。”

云穆欣慰的点了点头,“我相信,姝儿是有福之人,上天一定不忍心让她受到那样的伤害。容貌上有些许改变不要紧,人活着就有希望。”他相信凤凌并非那等肤浅的男子,倘若仅仅因为云姝的模样衰老了就抛弃了她,那这样的男子也配不上他的姝儿。

“姝儿的事情,就有劳岳父大人多上心,过几日我会安排把几位叔伯送走,只是恐怕要让岳父冒险留在姝儿身边替她治疗,小婿保证尽一切能力确保岳父岳母的安全。”

“送走?”云穆收敛了表情,再想起村子里发生的这些事情,立刻明白若非万不得已,凤凌不会轻易把云家人分开,只怕是遇上了什么麻烦,难道是那个怀王少主?“眼下想必是莲国的关键时期,我与其他几位老爷商量过,云家的力量,只要殿下需要,我们将不遗余力。”

凤凌眼中一闪,他明白如今云家的处境,最好就是永远隐世,倘若自己借用他们的力量必定会再一次将云家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之中,把他们带来莲国边境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与世无争的未来,若让他们出手,那与留在羿国有何差别。

看着对方的表情,云穆便猜到了凤凌在想些什么。

“我们云家不能凭白受人恩惠,况且,如今你已经是姝儿的夫婿,我们自然希望女儿跟了你能够安稳的过这一生,就当是为了姝儿,我们也必须让你们在这一场争斗中生存下来。再者,莲国太上皇背后的是伍家势力吧?他们将姝儿害得这般,这笔账我们云家也不能忘记!”

虽然他列举了这么多理由,但凤凌还是明白他的好心,当下会心一笑,目光望向屋子的方向。

“去吧,姝儿需要你。”

云穆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凤凌的肩膀,自然明白他是担心屋内的女子。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云穆轻叹了口气。真是上天垂怜,让他的女儿能够再一次遇见让她动心的男子。自己从前为何会被权势遮住了双眼,萧皇的野心其实身为男子他早该察觉到的,却完全忽略了越有野心之人,对待妻儿的感情就越是薄凉。

好在上天又给了姝儿一次机会,也给了自己一次机会。这一回,就算他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女儿的这一段感情和姻缘。

此时此刻,村外的某一处干净的院落里,寒风之中,一抹白衣安静的跪在门口,眼中一片死灰。

皇甫辰经过白先生的时候,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推开门跨了进去。

“国士大人,这山野之中也只能寻到这么一处偏僻院子,真是失礼了。”

桌旁,老者只是淡然的笑了笑,“老夫并没有这么多讲究,这一次少主能够与琴儿相遇,可谓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寻寻觅觅这么多年,或许是打动了上天,总之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国士轻叹了口气,“是小女不懂事,不知道谁才是真心为她,相信有朝一日她会被你的真心所打动,看清楚莲国皇室的嘴脸。”

“那个人让苏琴受了这么多的苦,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皇甫辰的表情带着几分狰狞,他连莲皇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这已经成为他毕生的禁忌,若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个人,皇甫辰只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杀了对方。

“现在还不是时机。”国士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皇甫辰立刻恭敬的收敛了神色,一副虚心讨教的模样。

“如今莲国内乱,看似平静,但两股势力早已经斗得不可开交。虽然老夫也很想要替自己的女儿报仇,但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隔山观虎斗,等他们其中一方获胜,相信也已经元气大伤,到时候我们国士一族与怀王一族再举兵而起就胜券在握了!”

皇甫辰点了点头,然而他细想了片刻,“国士大人与我父亲志同道合,只是现在,我只想陪在苏琴的身边,让她早日回心转意。我已经……浪费了太多太多的时间。”

眼前的男子早已经被儿女私情蒙蔽了双眼,对于什么宏图霸业并不上心,但国士觉得这便是最好的状态。

既然皇甫辰无心江山,那么他日,由国士一族来接管不就是顺应天意吗?怀王一族的族长就算再有本事也年事已高,而少主又痴迷于自己的女儿,一切似乎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时,一名黑衣男子出现在国士的面前。

“启禀族长,我们已经找到国师的踪迹,果真如族长所料,国师先前已经与皇后娘娘碰面了。”

国士的脸上立刻露出一片高深的笑容,他的目光缓缓看向门口,“让他进来。”

白先生安静的跪在屋内,眼中带着几分闪烁,许久之后才趴下身来,“清林不敢请师傅原谅,只求师傅救救清竹。”

“为师没有想到,区区一名见过几次面的女子,就能让为师器重的爱徒三番两次的背叛。”

白先生的薄唇一抿,早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真不知道,公孙姝给了你什么好处,竟是比为师许给你的国师之位更吸引人吗?”

“与公孙小姐并无关系!是,是徒儿辜负了师傅多年来的栽培……”白先生立刻抬起头来,竟是下意识的替云姝解释着,他不想因为自己再让云姝受到伤害。

不想,这样的举动却是让国士的怒火愈发旺盛。一个两个皆是如此,他的外孙,他的爱徒,竟然都为了一个小丫头忤逆自己!

“为师不想再听这种话,看在我们师徒多年的情分上,只要你将功补过,为师还能给你一次机会。”

将功补过?这一句话,白先生似乎已经听过了,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上一次来得惊喜。心中似乎早已经有一个决定深埋,只等着那最后的导火索燃起。

“你是不是已经见过国师了?他可有与你说过什么?”

白先生表情一僵,难道是因为自己所以暴露了国师大人的行踪?白先生不清楚国士到底知道多少,生怕自己会再节外生枝一时间便沉默了下来。

见他这副模样,国士的眼中划过一抹危险。

“你是清竹唯一的依靠……”

“……”白先生呼吸一滞。

“离开了国士一族,普天之下可还有你的容身之所?这一次你出卖了琴儿,他们还会再接纳你吗?还是你打算跟他们解释,并不是你透露消息给为师的?”这语气满满的威胁之意,他了解自己的徒儿,出于愧疚,白先生也不可能再回到凤凌的身边。

第九百三十六章 动了杀心

“徒儿自知无颜再面对少主……”

白先生的眼中带着痛苦的挣扎,他没有忘记凤凌那时候惊讶的眼神。国士带着自己出现,只怕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出卖了皇后娘娘。

国士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的男子渐渐失去希望的模样,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这个徒儿就是太容易被别人所影响,若非他真的是个人才,在所有弟子当中最得自己的心意,否则国士也不会如此费心的想要磨掉他所有其他的思想。这个孩子只怕已经动了离开自己的心思,那么他很有可能会到凌儿身边。

如今凌儿已经与琴儿重逢,他们恐难再遵从自己的话,一旦清林站在了他们那一边,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为师记得,国师当初夸你是个伶俐的孩子,该如何选择想必你已经清楚。他可有和你说,这一次出现在边境所为何事?”

白先生袖中的手慢慢握起,选择?他似乎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

从小就跟在师傅的身边学习,每日重复着繁重的课业,他把师傅的每一句话都当成是神旨,只想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来报答师傅的养育之恩。因为正是师傅给了他目标和理想,他的人生才得以完整。

白先生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违抗师傅的命令,就是独自前去营救公孙小姐。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儿是怎么了,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公孙小姐受伤,不能让少主所爱的女子有任何的闪失。那是他第一次的选择,却遭到了师傅的痛斥。

他惊讶自己后来的想法,让自己所敬重的师傅失望之后,他的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因为他潜意识里明白,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倘若重来一次,他依旧会走上那条让师傅失望的道路。

有选择的权利和机会,这种感觉白先生只怕此生不会忘记。而如今,自己人生的前方不再只有一条路。那隐隐的第二出口正在迷雾当中,只等着自己下定决心跨出第一步。

“徒儿……”

“嗯?他说了什么?”

白先生微微张了张嘴,随后眼神有了些许变化,“徒儿有一事还未查明,国师大人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请师傅再给徒儿最后一次机会,让徒儿前去查明。”

他想通了?国士的眼底带着几分欣慰,“清林,为师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只要你日后安心为师傅办事,你的前途将无可限量。”

这句话不知为何,在此刻的白先生听来却是这般刺痛人心。

他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随后转身离去,脚步中带着一阵决然的清风。

深夜,月光之下,一道人影立在凤凌与云姝的窗前,一阵轻微的叹息让榻上的男子瞬时睁开了眼眸。

他望向那道剪影,随后无声的退了出去。

庭院之中,那皎洁的身影孤单的立着,在看见凤凌的那一刹那,眼中满满的愧疚。

“少主。”

凤凌立刻迎了上去拉住了白先生的手臂,“你是怎么出来的,外祖父可有为难你?”

白先生眼神一闪,他以为自己前来最先看到的会是凤凌不信任的目光,哪里知道自己还能得到这样的关心。

“少主……”他的喉咙有些干涩,“少主没有怀疑我吗?”

看着对方眼中满满的负罪感,凤凌却是轻松的笑了笑。“若说是谁泄露了母后的行踪,但此人绝对不会是你。”

“……”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答案。白先生觉得此刻的自己好像被区区的一句话所救赎了,他需要的不正是这么一份不畏误会的信任吗?明明自己是最有可能向师傅回报皇后娘娘行踪之人,可是少主却能撇开所有的表象,相信不是他所为。

白先生慢慢低下头来,“清竹他……中毒了。”

凤凌眼中一沉,“离开他吧。”

什么?白先生猛然抬起眼来,凤凌坚定的重复了一句,“离开外祖父,清竹的话我会替你救出来。他的欲望太多,跟在他的身边你只会有无穷无尽的责任和义务,并且没有其他选择的机会。”

当初凤凌对于国士的话也是深信不疑,可是当国士开始动了伤害云姝的念头,凤凌就已经明白,他和自己的外祖父之间有道看不见的墙,阻隔在他们的世界里。

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他的行事风格与自己格格不入。并且凤凌是个是非分明之人,外祖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况且,还是他唯一的外孙所心爱的女子。

“人生除了成为国师,还有许多的可能性。只有你离开他再亲眼去看看这个世界,你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白先生的眼眶不知为何,竟是涌上了一片湿润。凤凌不知道,他此刻的话对于白先生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那是一种指引,一种支持,一种让他冲破束缚的力量。

“少主说的话,竟然和国师大人那般相像。”

“是吗?哈哈,虽然我与师傅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也只是个挂名的徒儿,但是倒学会了不少他洒脱多变的性子。总之,清竹的事情你放心,我定会让你们兄弟团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摆脱外祖父的牵制,你留在我们身边,他就动不了你。”

如今少主的身边已经有许多的麻烦事,他竟然还愿意将自己护在羽翼之下。白先生除了感动和感激,再无其他的情绪。

“清林还有别的事情未办完,多谢少主。清竹……是我连累了他,而他对师傅的忠诚更胜于我,这点是让清林更加担心的事情。”倘若日后自己不在了,白先生实在不愿意自己唯一的弟弟步上他的后尘。

不想,凤凌却是轻笑了一声,“你觉得师傅和哥哥,他会选择谁?”

一句话,竟是让白先生浑身一震。他看着凤凌那对明亮璀璨的眸子,犹如黑暗中的两盏明灯,为他点亮了前方的道路。

是啊,他的弟弟……似乎会选择他呢。

“少主,倘若再见到国师大人,叫他一定要小心国士。国士这一次留在村子里,似乎正是因为他。”

外祖父的目标除了母后,还有师傅?莫非,就与母后之前说的重要之事有关?

凤凌还未反应过来,白先生竟已经转身离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每一步都如此坚定,他从未这般清楚过自己的心意。

他想要为皇后娘娘和少主多办一些事情,趁着现在师傅还没有完全对他失去信任,尽可能多的留在师傅身边打探消息,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计划。一旦有所动静立刻禀报皇后娘娘与少主,这是白先生觉得自己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此时此刻,那间屋子里两名男子的对话显得格外清晰。

“另外还有一事,就是关于芙姬小姐,老夫还是觉得,芙姬小姐是最适合凌儿之人。等老夫安排妥当,就可以让这两个孩子完婚了。”

提起芙姬,皇甫辰却是收敛了神色,他的眼神让国士疑惑的开了口,“少主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皇甫辰思索了片刻,觉得此事让国士知道,反而能增加他对自己的愧疚之心,更加全力的支持他与苏琴在一起。

“实不相瞒,小女不日前,已经离世。”

“什么?!发生了何事,芙姬小姐怎么会……”

皇甫辰苦笑了一声,“我也没有想到,芙姬这孩子竟然动了真心。她独自使计与……国士少主的心意女子约战,结果败了。”

“这么说,是公孙姝杀了芙姬小姐?”国士哪里想到,云姝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杀得了怀王一族的小姐。她身边可是不缺高手护卫,而且本人也是用毒能手。

“是小女技不如人,从悬崖上掉下来,已经面目全非了。”

“这真是……令人痛心!少主放心,这个仇,老夫一定会给少主一个交代!”他本想借由联婚来巩固两族的合作关系,没有想到那个丫头竟然坏了他的好事。倘若此事让怀王族长知道了只怕会有损他们先前的计划。

本就觉得那个丫头留不得,现在就更有了杀她的理由。国士知道,凤凌与云姝已经成亲了,那就等于是他的外孙媳妇。倘若由他将那个丫头的首级送到怀王族长那儿赔罪,就能显示自己想要与之合作的诚心。毕竟那个丫头已经不算是外人,而算是他们国士一族之人。

此时此刻,屋外的白先生听得清清楚楚,不好,师傅对公孙小姐起了杀心!

“来人!”

一阵清风拂过,原本不知藏在何处的黑衣男子顿时打开屋门,出现在国士的面前,也因此暴露了屋外白先生的身影。

国士眉头一蹙,“清林,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先生佯装镇定的跟了进来,“徒儿才回来不久。”

身旁的黑衣人却是瞥了他一眼,白先生目不转睛没有露出心虚的神色。他确实只来了一会人,只是恰巧听见了师傅与怀王少主所有的对话而已。

国士沉吟了片刻,随后从白先生的身上收回了目光。

他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怎么做,你明白吧?”

黑衣人恭敬的上前接过,“是!”

白先生紧紧的盯着他们的动作,清楚的看见黑衣人将那样东西藏进了自己的怀中。国士扫射过来的视线让白先生立刻收回了目光,恭敬的低垂着眼佯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第九百三十七章 背道而驰

国士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待那名黑衣人出去之后便缓缓开了口,“这么快就回来了,打听到你想知道的事情了吗?”

白先生恭敬的上前,“是,弟子已经打听到了,国师此次出现在这里,似乎是因为陛下交代他处理一些特殊事宜,具体是何事,弟子还未有所头绪。”

这样的答案,就好像没有答案一样,模棱两可,却又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国士深深的看着眼前男子的双眼,好像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

“哦?难道国师没有与你提起任何有关的消息?”

“国师大人只是与弟子话家常,况且若真是那么重要的消息,以国师大人的性子想必不会告诉弟子,而且弟子已经打听到国师如今已经离开了村子,似乎是回去向陛下复命了。”若告诉师傅国师如今不在此处,说不定他就会打道回府。

国士微微挑了挑眉,随后缓缓开了口,“这几日,你切莫出现在凌儿面前。只怕他们已经把你当成叛徒,也只有在师傅这儿才能保你安全。另外,清竹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为师不希望你有所误解。为师离开之前已经命人为他治疗,你就不必担心了。”

白先生感激的行了一礼,“徒儿明白师傅苦心,日后不会再有所困惑,让师傅失望了。”

“你能明白就好,记住,你是为师最看重的弟子,他日国师之位必定属于你。时辰不早,早点休息吧。”

看着眼前的男子离去的背影,国师的眼中带着几分深沉。这个孩子,离开片刻之后整个人的感觉全然不同,说没发生什么他可不信。自己看着他从小长大,每一个眼神和表情都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只怕如今,他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的立场。

他还是不太懂得说谎,回来禀报那些可有可无的信息只怕是为了掩藏什么。也罢,再给他一次机会,希望他不要再令自己失望才好。

清晨,镜前的男子正细心的给云姝梳着妆发,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穿过那如丝绸一般的黑发,心灵手巧的模样不输任何一名丫鬟。

云姝看着镜中那张认真绝色的面容,嘴角微扬,“没有带春香出来,没想到多了一名倾城的男侍。”

凤凌忍不住轻笑出声,“那么姝儿,可愿意做我一辈子的女王?”

有种甜蜜皆是在一言一行之中,两人就如同新婚的夫妇般享受着美好一天的开始。

这时,有颗石子却是破窗而入,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凤凌眉头一蹙当下机警的望向窗外,随后捡起了那颗绑着纸条的石子打开一看,脸色陷入了凝重。

“发生了何事?”

俊美的男子俯身在云姝的耳边说着什么,她的眼中划过一抹了然,随后轻点了点头。

一阵敲门声传来,屋外响起了云夫人的声音。

“姝儿,该吃晨药了。”

“母亲。”

得了云姝的回应,云夫人这才缓缓推开屋门,一眼便看见了凤凌手中的梳子,以及云姝那一头整齐的发髻,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着女儿眉眼之中尽显幸福,云夫人的心里也说不出的满意。

“你父亲换了新药,应该比之前的更有效果。”

云姝的目光落在那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上,每日清晨云夫人都要早起亲自为她熬上一碗晨药,为了解她的毒,云家的所有人都出了一份力。虽然都是延续着她自己自己配的解药药方,但每一次都有改进,凝聚了所有人的心血。

“说这么多,药都快凉了。”云夫人小心的将药碗推了过来,云姝轻轻搅拌着药汁,淡淡的药香味迎面扑来,她的眼底划过一抹异样,可是当着云夫人的面却没有说什么。

“母亲,可有瓜果?”

云夫人眼前一亮,要知道最近云姝几乎都没有胃口,如今有了想吃的东西难道说真的好转了?“好好好,母亲这就去拿。”

支开了那名妇人,凤凌却是察觉到了云姝不一样的态度。

要知道他的姝儿最不会去麻烦别人,更不会使唤自己的母亲,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支开云夫人。

“姝儿,可是这药有问题?”

云姝抬起头来微微颔首,“这药有毒,只是……若真是国师所为,为何用这种容易被察觉的毒药?”

毒?!凤凌立刻想起了自己手中的纸条,确实,他的外祖父不像是这般粗心之人,“既然有毒还是小心为好,说不定又是外祖父的计谋。”

待云夫人回来之后,那药碗已经空空如也。

一道黑影快速的从林中掠过,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一对清明的眼眸早已经将他的行动尽收眼底。

不想很快,小筑之内却传来云姝身子不适的消息,暗处,白先生皱着眉头望着那紧闭的屋门,难道殿下没有看见他送出去的纸条?竟然真的让师傅得手了?

正当白先生疑惑之际,天空中传来一声信号,他眼中一闪立刻撩开衣摆追了上去。

屋子里,国士轻闭着眼,而他的身旁站着那名黑衣人。

“师傅,您唤弟子?”

白先生一进来,目光便快速的扫过那名黑衣人。莫非他得手之后就回来向师傅禀报了?心中的担忧越发扩大,难道自己真的晚了一步。

“清林,方才你去了哪儿?”

白先生心中一惊,却是恭敬的立在一旁,“徒儿在监视少主,打算若有发现任何异样立刻禀报师傅。”

指不定自己在监视黑衣人的同时,也被他注意着。白先生知道自己这样的回答不会有所错漏,眼中也是一片坦荡。

国士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欣慰的笑容。

“看来是为师多虑了,本以为你会去通风报信,不过如今公孙姝中了毒命在旦夕,好徒儿,你果真没有让师傅失望。”

公孙小姐命在旦夕……白先生袖中的手不由得一握,脸上却要故作镇定。原来师傅一开始就不信任自己,想要以此试探他?

“徒儿谨遵师傅教诲。”

“嗯,好,好。”国士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语气顿时一变,“真的是为师的好徒儿啊!”啪的一声,他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白先生顿时抬起眼来,立刻迎上对方犀利的目光。

“师傅?”

国士缓缓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公孙姝根本没有中毒。”

什么?白先生眉头一蹙,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国士淡淡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黑衣男子,“为师给他的,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毒药,以公孙姝的本事不可能会着了道儿,但是你!若非你通风报信,怎么会让他们心有机警立刻传来公孙姝中毒的消息,以为这样就能让为师放松警惕?”

白先生很快明白过来,原来一切不过是国士给他设下的圈套,方才他才是真真正正的试探自己是不是在说谎!而如今……

白衣男子微微垂下眼来,似乎对于国士的话没有任何反驳。

充满讽刺的笑意传来,“为师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就不要怪为师不念及我们多年的师徒情分!”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瓷瓶交到了一旁黑衣人手中,“这才是真正能够取公孙姝性命的剧毒!也多亏了你,让他们以为为师已经相信公孙姝中毒的事情不会再次下手,不过这回,她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师傅,公孙小姐是您的外孙媳啊!”

“为师不曾记得自己承认过这个外孙媳!看来,你是打算在凌儿的面前将功补过了?为了离开为师,去凌儿的身边,你也算是煞费苦心,只可惜今后的每一日,你都将在族中的地牢里度过!”

黑衣人接过了国士手中的毒药,转身大步朝着门口而去。

这时,白先生一直压抑在心中的各种情绪已经从汹涌澎湃的心湖中溢出,他的脸色瞬时一变。

“清林,你要做什么?!”国士最先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当即一吼,可是那名男子已经飞身而出追上了黑衣人,一掌拍在了他的后心将那瓶毒药抢入手中。

“师傅,我不会让你伤害公孙小姐与少主的!”

他的眼中满是决绝,纵身一跃便消失在国士的眼前。

“国士大人!”黑衣人的嘴角溢着一口血,方才那一掌可是用了白先生十成的掌力。

“去,将这个叛徒带回来!倘若他冥顽不灵,就地正法!”

“是!”

国士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他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的容忍自己徒儿的背叛,既然清林不想要光明前途,那么自己就要让他知道,天真与愚蠢所要付出的代价!

“这一次,不会再让你去通风报信的。”

黑衣人轻功了得,很快便抵挡在了白先生面前。“方才让你偷袭成功,这一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杀气冷冽的长剑出鞘,瞬时就划出一道厉风朝着白先生攻了过去,他身形一闪险险躲过,可是手臂上已然划出了一道血痕。

师傅身边带的都是族中一等一的高手,白先生自知不是对手,当下调转了方向,朝着山坡上的密林而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两道身影快速的在林中穿梭着,白先生的手中紧紧的抓着那个毒瓶,明明已经被师傅看穿了心思,他也明白师徒二人再也回不去从前,可是心情竟然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轻松。

仿佛那块压着他的巨石已然放下,白先生明白,自己终究还是选择了与师傅背道而驰。

第九百三十八章 重获新生

“愚蠢!逃到这条死路上,难不成你以为自己还有命活着回去?”黑衣人追着白先生来到悬崖边上,前方已经无路可走。

他鄙夷的笑了笑,国士大人还说白先生是他众多徒儿当中天资最为聪颖的,可是在黑衣人看来,竟然蠢到了极致。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自己逼到了死路,莫非还妄想能从他的手中逃脱?

悬崖边上,那白衣男子却是淡淡的笑了笑,清风微拂,他的眼中泛着几分豁达的流光。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活着出去。”

“哦?这么说,你是打算自尽了?这样也好,都是同族中人,我也不想沾染这个血腥。”黑衣人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好像不用自己动手杀了对方,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我也不打算自尽。”

白先生没有丝毫紧张和绝望的模样,黑衣人被他如此态度激怒,莫非对方是在戏耍自己?

“还是说,你打算乖乖跟我回去,向国士大人请罪?”若是如此,那真是一点也不有趣。

“师傅身边,我是回不去了,你也不能。”白先生手臂微微一动,黑衣人很快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只见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讽刺的笑意,“就凭你?”

不想,随着白先生的动作,四周竟是传来一阵诡异的声响,让敏锐的黑衣人眼神一变。

“你……”

他差点忘记,白先生的武功虽然不如自己,但他可是活用机关的高手!莫非自己已经掉入了他设的陷阱当中?

果真,一道银光闪过,黑衣人灵活一闪,轻松就躲过了从树林深处射出来的冰冷长箭。就这么轻易破解吗?他可不觉得!

回过神来之时,白先生的眼中越发的锐利,黑衣人从来没有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白先生居然也会露出这种杀机四现的眼神,让自己不得不开始警惕眼前的对手。

又是数道银光射来,黑衣人的身躯犹如蝙蝠一般腾空而起,与从四面八方射来的长箭擦身而过稳稳落地,只怕白先生只是在慢慢的试探自己的实力,真正的攻击恐怕在后头。

速战速决!这是黑衣人一向遵从的行事风格。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他差点忘记本来自己才是猎手!

白先生注意到了黑衣人的眼神变化,立刻猜到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只见对方往前一冲,原本平整的地面竟然如闪电一般升起了一块布满利器的壁垒,黑衣人出乎意料来不及躲闪,胸前立刻被刺出了几个血窟窿!

该死!自己竟然麻痹大意了!对方怎么会乖乖的站在那儿让自己捕获呢?肯定脚下还蕴藏着无数的机关。

然而黑衣人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国士交代的事情必须完成,要么将白先生带回去,要么把他的首级带回去!

“白先生何必苦苦挣扎,你也明白背叛国士大人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普天之下你又能逃到哪儿?不如乖乖跟我回去,国士大人看在你们师徒的情分上定会饶你一命。”

“为师傅做事这么久,你也应该知道对待敌人的时候劝降无用。”白先生的目光落在某个方向,只要自己脚下轻轻一动就能触动开关,而到时候,自己与黑衣人没有谁能够离开这儿。

他能做的仅有如此,虽然杀了眼前的人,师傅还会再吩咐其他的人去办,但起码可以给少主一个警示。既然公孙小姐并没有中毒,说明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了,自己这条命能够为他们争取一点时间也是值得。

可恶,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硬闯了!

黑衣人的眼神一变,运起内力朝着白先生攻了过去,与此同时,树林深处传来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氛围,只见无数道银光飞射而出,黑衣人锐利的眼眸一冷,手中的长剑快速挥舞起来形成一道无形的盾,只听锵锵锵几声,竟是将所有长箭抵挡在外,激出阵阵火光。

箭雨从天落下形成一张毫无缝隙的大网,身上传来避无可避的剧痛,黑衣人紧皱着眉头看着地上那些被自己抵挡开来的银色长箭,可是低下头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上扎满了黑色的箭羽。

白先生竟然为了消弱他的视力用了障眼法,让他只顾着躲避银色的长箭攻击!可是在这样的攻击之下,白先生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果真,悬崖边上那男子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这样同归于尽的方法确实毒辣。

黑衣人的身上插满了箭羽,哪怕轻轻一动,都会传来无尽的疼痛。嘴角已然涌出了鲜血,他就那么与白先生对视着,却又不甘心自己这族中的第一高手死在这种地方。

艰难的提起手中的长剑,他咬着牙一步一步朝着白先生靠了过去,而悬崖边上的男子也未躲闪,而是缓缓闭上了眼。

视死如归?黑衣人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缓缓举起长剑,不想下一秒,从地上钻出来的利器瞬时穿透了他的身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不断淌下的鲜血,视线渐渐模糊……

白先生看着眼前已然毫无生机的黑衣人,只是惋惜的叹了口气。

风中传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却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然而记忆却是那般的清楚。他知道是自己辜负了师傅的期望,但是就如同少主所说,这是他做的选择。

一种愉悦解脱之感从心底蔓延开来,白先生好像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或许这种同归于尽的做法就是傻,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只可惜,不能像国师大人说的那样,亲眼去看看这个世界了。

“啧,怎么把自己弄成这般狼狈的模样?傻孩子。”

在意识消失的那一刹那,他隐约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可是灵魂却好像已经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一阵悦耳的鸟鸣声传来,新鲜的空气不断的涌入胸腔。

眼前是一片广阔的青草地,柔和的阳光洒在这无人的区域当中,冰凉的清风渗透人心,耳边似乎传来了海涛的声音。

他缓缓走上前去,觉得自己的脚步轻浮,眨眼间就已经站在了波澜壮阔的海面之上。这种景色,他从前只在书上看过,那是不属于莲国的一种地理形态,在很遥远的地方。然而画面一转,自己的四周竟然长满了各色艳丽的小花,放眼望去竟是如彩虹一般的花海。

青山拔地而起,溪水从自己的脚下流过,蝴蝶在他的身边翻飞。

而后仙鹤排翅成行飞天,在云雾缭绕的山间自行一派飘渺的美景。

他这是来到仙境了吗?从未见过的景色跃入眼帘,他好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快乐得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下一秒,肩膀上却是传来一阵剧痛。

“小子,还不醒过来,我可一个人走了啊!”

“嘶——”榻上的男子猛然坐起身来,吃痛得一张脸惨白。旁边立刻传来了担忧的声音,“国师大人,这样会让他的伤口裂开的。”

国师?白先生眨了下眼睛,视线渐渐清晰,眼底之处是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身子。而旁边,坐着一道月牙色的身影。

“醒了?醒了就快些告诉公孙小姐,说你的伤势好了,可以跟老夫离开这儿了。”

国师捋着自己的白须笑道,白先生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躺在一间雅致的屋子里,而一旁,少主正淡笑的看着他,而公孙小姐的手边则放着一碗药汁。

“我,我这是……”

“傻小子,老夫让你想清楚自己要走的路,可不是叫你走上死路啊!你当真要老夫后继无人?”国师作势又要一掌拍下去,立刻被云姝拦住了。

“白先生身上有多处箭伤,眼下还不能随意动弹,国师手下留情。”

白先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在梦境之中,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没死……然而浑身上下的疼痛感突然汹涌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眉头。

“知道疼了?亏老夫之前还说你聪明伶俐,哪有设置陷阱还把自己搭上的?”国师句句是责怪,然而却难以掩饰的心疼与惋惜。他明白要是自己来晚了一步,白先生可真的要在悬崖边上失血而死,成为夜晚野兽的盘中美餐了。

“弟子……也是无计可施……”那黑衣人时常在林中走动,若自己设下机关定会被他察觉,所以才选了一处悬崖。

“罢了,能捡回一条命还是要谢谢公孙小姐。作为回报,你可要快些恢复,老夫还有事情要你来办。”

白先生疑惑的抬起眼来,却是对上了国师的笑眸。

“老夫发现了一处好地方,可惜路途有些遥远,需要一个伺候的小厮同行。嗯,你的资质不错,给老夫端茶递水伺候饮食起居想必没问题吧?”

一旁的凤凌无奈的抚了下额头,他的师傅也是个口硬心软之人。明明是打算带白先生一起走,却要这般戏弄他人。

兴许是有伤在身,让白先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国师大人的意思是……”

“哎,要是可以,老夫人也不想带这么笨的人上路啊!这可怎么办?凌儿,快,快制止为师!别让为师一时脑热做出了后悔终身的决定!”

凤凌却是闪过身去躲开了国师的碰触,他看着白先生的眼眸充满了柔和,“日后,我这不靠谱的师傅就拜托你了。”

第九百三十九章 偷梁换柱

白先生看着凤凌的表情,终于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国师大人是打算,收自己为徒,把他带在身边?!

“这……弟子何德何能……”白先生知道国师向来我行我素,如今竟然想要让自己跟在他的身边,简直就是做梦也不敢想象的事情。“哎……”他一激动,不小心扯痛了身上的伤口,国师当即拦住了他。

“好好养身子,本国师可是很忙碌的,没办法时刻照顾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病患!”

“是弟子大意……”白先生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然而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担忧的看向云姝的方向,“可是……师傅很快便会知道此事,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只怕还会对公孙小姐不利。”

凤凌与云姝对视了一眼,随后淡淡一笑,“我们很快便会离开这儿。”

离开?“师傅只怕已经命人将整个村子监视起来,若想离开并没有那么容易……”

国师已经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搭在了白先生的肩膀上,“好了,如今最需要担心的人是你自己,只给你三日时间,若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为师可就要自己一个人去游历了!”

那双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带着温暖,白先生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羞涩的笑意,是啊,倘若自己不能养好身子,就算到时候少主需要帮助,自己也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而另一头。

悬崖边上,地上的血迹已经风干,几名黑衣人顺着那时候留下来的痕迹搜索到了这儿,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启禀国士大人,并未找到白先生与秋阳的尸首。”

国士轻闭着双眼,听见了这个消息之后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手下的人汇报说,悬崖之上还有残留着的机关陷阱。看来,他们是经过了一场恶战,恐怕清林占了上风。

“小筑之内可有动静?”

“并无可疑事情发生。”如白先生所料,如今整个小筑都处在了国士的监视当中。

“不准让任何一个人离开村子,一有情况立刻回来向我禀报。”

“是!”

宁静的小筑与平日里并无两样,数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里头的一举一动。

这时,远处几名村民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哎呦……疼死了!疼死我了……神医,神医大人……”

这个呼唤声让小筑之内出现了那抹淡雅的身影,云夫人迎了出来,“刘嫂,王嫂,你们这是怎么了?”

只见数名妇人和男子一脸痛楚的围在了小筑外,“神医大人快帮我们看看,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这腹痛难耐,都快把我们疼死了!”

“先进屋看看……”

原来是村民来看病。暗处的几名黑衣人不疑有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几名村民进入了小筑之内。

安静的大厅之中,方才还一脸痛苦的几人已经恢复了常态。

“这一次真是多谢几位嫂子大哥了。”

云穆与云夫人感激的对着他们行了一礼,立刻被村民们拦住了。

“万万使不得啊!神医大人帮了我们这么多,之前我们还差点恩将仇报,如今能为几位大人做的事情也就这么多,就当是我们村民报恩了!”

原来,这几名村民是受人所托,特地前来小筑混淆那些黑衣人的视线。

一名男子从内堂走了出来,他的身上穿着低调的粗布麻衣,俊朗的面容也涂着一层薄薄的灰,看起来像是常年累岁在地里干活被晒伤的模样。

“嗯,这副模样颇适合师兄。”

身旁传来了凤凌调侃的声音,蓝芸却是笑了笑,“像我这么俊朗的猎人,只怕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他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行囊塞到了怀里,一副人到中年发福的自然模样,若非认识他,只怕真会以为是一名普通的村民。

两人轻笑了片刻,凤凌渐渐收敛了神色。“此番回京多加小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性命最重要。”

哪怕他平日里如何与蓝芸斗嘴,那一份兄弟情谊都不会改变。

蓝芸伸出手去,重重的拍了一下凤凌的手臂,“放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倒是你,要好好照顾公孙小姐与皇后娘娘,陛下正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呢!”

几名村民已经围了上来,往蓝芸身边一站,竟然毫无违和之感。

小筑之内传来了动静,暗处的黑衣人再一次提高了警惕。

只见先前进去的几名村民,满嘴感激的退了出来。“多谢神医大人,我们感觉好多了呀……”

“这是三日的药,早晚各一次煎服,若还有不适的症状尽管来这儿把脉领药。”

云夫人将手中的一叠纸包交到了刘嫂手中,然而里头却是一些金疮药,防范蓝芸在路上有所意外。

这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小筑,没有人注意到其中多了一个人,眨眼的功夫,蓝芸已经随着村民消失在了云夫人的视线之中。

“公孙小姐果然聪颖。”

屋子里,听说了此事的白先生由衷的感叹着。原来这个办法是云姝想出来的,能够天衣无缝的将任何一个人送出小筑而不被那些黑衣人发现。

凤凌的嘴角不由得一勾,那个表情好像在说,他的姝儿自然是冰雪聪明。

“嗯哼。”

门口传来了一阵声响,只见一名陌生的男子跨了进来,一身老农的打扮,手里还拎着一条鱼。他的眼中带着戏谑的光,站在屋内好一阵子,白先生与凤凌却是没有说话。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榻上的白先生忍不住看了凤凌一眼,好像在询问他该怎么回答眼前这名男子。

哪知道,凤凌却极其不给面子的丢了一句,“师傅,你的眉毛没染。”

国师的易容妆确实不错,然而他却忘记了那两条颇具特征性的白眉。明明是中年男子的面容却有一对白色的眉毛,只怕走出去立刻就会引起黑衣人的注意。

“咳咳,你这小子,就不知道佯装认不出为师来?”

国师好不容易有此闲情雅致,全部被不解风情的凤凌破坏了。他轻叹了一口气看向白先生,“清林,说实话方才你并没有认出老夫来吧?”

“……”既然是说实话,白先生倒是十分坦诚,“国师大人确实忘记了眉毛。”

“哎,我怎么收了这么三个没意思的徒儿!”他当即愤愤的将手中的鱼拍到桌面上,“给,今晚炖鱼汤,明日咱们就要出发了!”

这是国师大人特地为他抓来的河鱼?白先生的心中划过一抹温暖,不想耳旁却是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

“清林,用完晚膳之后试试你明日的装束。”

凤凌低垂着眼饮了一口茶,然而眼角的余光瞥见国师拿出来的那套衣衫,忍不住停下了动作。

一套妇人的长裙!凤凌当即十分同情的看向那表情僵住的白先生,不知道他是否会后悔答应与国师一同离开?

自己这个师傅,真要顽皮起来,可是会把人折腾得头疼的,所以一直以来凤凌与蓝芸的态度就是……无视他。

“国师大人,这,这是妇人穿的……”

“是呀,你的身形想必一站出去就会立刻被人认出来。为师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方法,把你扮成农家妇人,想必那些黑衣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你会这般机智!”国师的眼中泛着光,好像孩童看见了心仪的玩具一般。“快,快换上试试……”

凤凌已然站了起来,“嗯,我要回去照顾姝儿了。”他留给了白先生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退了出去。

“少主……”

门幽幽关上,凤凌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却是不由得一勾。

“国师看起来似乎十分愉悦的模样。”

耳旁传来了那轻笑的声音,凤凌抬起头来,便看见苏琴站在那儿,一脸的柔和笑意。

“嗯,看来师傅真的很中意白先生。”

安静的屋子里,凤凌缓缓开了口,“母后可是有话要与孩儿说?”

苏琴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却是不舍的望向窗外,凤凌能隐隐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哀伤。

确实,母后已经在这儿平静的生活了许多年,如今又要再一次奔入那水深火热的日子,凤凌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当初就不应该与她相认?

“凌儿,你说,你父皇可会怪我?”

凤凌眼中一闪,只见眼前绝美的女子苦笑一声,“独自在这世外桃源中隐居二十年,把一切都丢给了你的父皇,其实母后……很狡猾。”

这是苏琴一直以来的想法,当初她的离开也是自作主张,这些年她常常在想,说不定陛下恨透了她,恨她毁了当初生死相依的誓言。

明明谁都没有错,可是他们却生活在无尽的自责当中。凤凌看得清楚,其实父皇和母后都是一心一意为了对方着想,无所谓什么逃避与懦弱,只是在最适当的时候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苏琴知道说得再多,该面对的总是会到来。只是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很快就要见到那个人,便忍不住感慨了起来。

“国师今日告诉我一个消息,我觉得,最好不要让姝儿知道。”

凤凌微微挑了挑眉,莫非与姝儿有关?

“先前,太上皇做了一个姝儿的替身,用来挑拨羿国萧皇与辰国新皇的关系,如今两国正在开战。”

第九百四十章 新的征程

东方旭这一次是真的打算与萧亦琛一较高下,辰国的兵马大举进犯羿国边境,因为先前羿国内乱还未结束,如今军队气势低迷,辰国的军队又异常勇猛,导致羿国节节败退,如今已经失去了边境的两座城池。

“先前,姝儿似乎辅佐过辰国的太子吧?”苏琴的话让凤凌沉默了片刻,想必这一些也是师傅告诉她的。只怕连东方旭对云姝的心思,母后也已经知道了。

“那只是辰国新皇的一厢情愿,与姝儿无关。”

看着凤凌这般袒护云姝的模样,苏琴笑了笑,从国师那儿她听说了云姝从前的事情,知道这个孩子是从侯府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一步步登上那令所有女子望尘莫及的位置,在羿国和辰国,几乎无人不知道云姝的名字。

虽然苏琴不明白,为何一名庶女要费尽心机接近皇室中人,但是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云姝并不是一个贪慕权贵的女子,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避免再节外生枝。

两国帝王为了一名女子而开战,不用想象就知道如今羿国与辰国的百姓正陷于一种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而哪怕云姝从前的功绩有多么伟大,在这一刻都会烟消云散,背负上红颜祸水的罪名。

“眼下的时局,并非姝儿一人造成的。太上皇虽然有心挑拨,也要这两位帝王心甘情愿才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无疑就是想要将姝儿困在莲国境内,让你们无法逃出他的掌控。”苏琴看得通透,两国开战自然有人会坐收渔翁之利。而既然辰皇与羿国萧皇的目标都是云姝,那么只要云姝一离开莲国,太上皇就会立刻命人通知他们,到时候又将是一场恶战。

而已经被百姓视为红颜祸水的云姝,只怕会寸步难行,时刻陷于危险之中。

苏琴的话让凤凌明白,只有莲国才会是云姝的安身之所。而在此之前,他们就必须要打败处心积虑的太上皇,还莲国一片净土。

从苏琴的屋子里出来,凤凌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知道云姝一定不愿意辰国与羿国陷入这样的战乱之中,还是因她而起。

东方旭和萧亦琛……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凤凌都不会把云姝交给他们。

不折手段的想要将心爱之人困在身边,将所有的百姓置之度外,这样的人,凤凌觉得自己不会输给他们。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这个时辰,说不定云姝已经回屋休息了。

然而当他抬起眼来时,凤凌的身子却是一僵。

只见屋子里,站着一名白发妇人。

她回过头来,那熟悉的眼眸深深的敲入了凤凌的心中。原本乌黑的长发此刻竟然已经全白,那清雅的面容带着岁月留下来的无情痕迹,原本白皙的肌肤变得黯淡无光,苍老得仿佛时光长河中沉淀的砂石,凤凌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本以为要天长地久的走过这一世,在最后的时光与这样的她慢慢享受那宁静的日落光景,可是突然将这一幕挪到眼前,凤凌的心却忍不住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一般,连自己的灵魂都被带离。凤凌只觉得有些恍惚,身子晃了晃扶住一旁的桌沿,这俊美无双的男子眼眶一红,竟是有两滴晶莹的泪不自觉的滑落脸颊。

“凤凌……”

云姝心中一惊,她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分了,立刻走上前来愧疚的替男子抹去脸上的泪水。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方才替国师易了容,我突发奇想才将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没事,不是毒发,你……”她努力解释着,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将凤凌吓成这副模样。

他眼中的震撼与难过令云姝心疼不已,心中千万个后悔不该拿自己来开玩笑。明明知道他眼下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身子,还这般吓唬他。

不是……毒发?凤凌呼吸困难的轻喘着气,有那么一刹那他就要窒息。还以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还以为那最不敢想象的分离时刻就要到来。

他突然将云姝紧紧的搂进了怀中,“不,不要离开我……”

这声音颤抖中带着沙哑,是的,方才他以为自己就要失去她了。凤凌本以为自己会坚强,不想这一刻到来的时候,竟然比让他死掉更加的叫人绝望。

“不会的,不会离开你的。抱歉,是我做得过分了……”她怎么能够这样愚弄他的感情,云姝觉得自己罪恶极了,立刻伸出手去,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了那张清雅但透着苍白的面容。

“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无尽的愧疚涌上心头,凤凌再一次想起云姝都是因为自己才变成了这副模样,倘若当初他坚持不让她以身犯险,就不会发展成如今的境地。

他颤抖的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子,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灵魂当中。

云姝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看见凤凌的眼泪。那种绝望和痛苦,她怎么能够容忍发生在凤凌的身上。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本以为倘若上天要让她遭受报应,自己离开之后凤凌也会坚强的活下去,可是此时此刻,云姝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所以……不要难过不要自责,我们一定可以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这是她再一次向凤凌郑重的承诺,她再也不要去想什么只要他能幸福的活下去,自己变成如何都不要紧这种事情。不,绝对不是如此。他们不论缺少了谁,另一方都将永远在黑暗之中生活,再也谈不上什么快乐和幸福。

他们的幸福,只有彼此才能给予彼此。

凤凌深深的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从那种绝望的泥潭之中抽了回来。此时此刻他更加的感觉到两人的时间并不多了。云姝的毒好像埋藏在他们身边的暗器一般,随时可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十指交错,屋内的两人紧紧的回抱着彼此,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颗相近跳动的心。

……

“神医大人,救命,救救我们啊……”

几名村民再一次出现在小筑之内,暗处的黑衣人们疑惑的看着那一幕。最近村子是怎么了,接二连三成群结队的来小筑看病?

那一行人消失在黑衣人的视线之中,风中时不时传来**的声音。

“看来是村中的饮用水出现了问题,最近若还有腹泻疼痛的情况,定要叫他们来这儿诊断。”

云夫人在门**代着,那一行人感谢连连,相互扶持着离开了小筑。

而乔装易容好的国师与白先生,早已经混进了人群当中,果真没有引起黑衣人们的注意。

“两位顺着这条山路下去,就能够离开这儿了。”

好心的村民带着他们来到了一条国士他们并不知道的小路上,其中一人看见白先生那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担忧的开了口,“这位大嫂的脸色不太好,路上可要小心啊。”

大嫂?!白先生表情一变,淳朴的村民们哪里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易了容的。

只有国师十分自然的笑了笑,“哈哈哈,多谢嫂子关心!回去的时候也请小心,神医大人那儿还望继续照顾。”

“放心,如今神医大人有难,我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事不宜迟,两位赶紧离开吧,我们回去再好好想想下一次换谁去小筑看病。”

热情的村民们很快离开了那儿,国师与白先生对视了一眼,不再留恋顺着小路而去。

白先生别扭的将自己怀中的两条毛巾扯了出来,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打扮成妇人模样。清风微拂,眼前是一片绵延广阔的青山,而前方的那条小路望不到边际,此刻的白先生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已经找到了他的归属。

“师傅,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可是回京都?”

国师似乎很喜欢自己这副中年男子的模样,他笑了笑,“去国脉。”

国脉?白先生应了一声,然而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师傅,您,您是说……”

他当然知道国脉是什么,国士一族掌握着的不就是国脉的线索吗?可是他在国士身边学习这么多年,却从未听过关于国脉的任何一个消息。

“傻小子,不要以为那是什么好地方,兴许比你之前的处境更加凶险。或许在那儿,你将有机会用上毕生所学,现在要是后悔的话,为师还能够为你找一处安全的地方……”

“不!弟子愿意追随师傅!”白先生目光炯炯的回绝了国师的好意,用上毕生所学?他很快明白他们的目的地是怎样一个地方。既然是莲国的国脉,想必其中必定机关重重,正如国师所说是一条凶险无比的去路。

“走吧,不要辜负皇后娘娘的期望,这将是我们最后一张王牌。”

清风之下,白先生回过头去望着那条渐行渐远的山路,那儿,有对他们给予了无限希望的皇后与少主,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上背负着怎样的使命。再次想起凤凌的话,白先生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这就是他选择的路,他也终于确定,自己要忠于的人究竟是谁。是他的心,是他内心的原则底线,是身边所有对他信任的人。

白先生深吸了口气,他不会后悔,自己踏上这新的征程。

第九百四十一章 珍惜眼前

“还是没有找到清林?”屋子里,国士的声音带着几分隐怒。

几名黑衣男子对视了一眼,低沉着声音应了一句,“是。”

没有想到,他这个徒儿隐藏的功夫也是一流,只是这实在不符合清林的性格。若他还活着,想必会回到凌儿的身边,万不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才是。

“小筑那儿可有异样?”

“回大人的话,所有人都一如往常,只是村中来看病的人多了。”

那些山野村夫,自然麻烦的事情也多。国士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看见皇后了?”

“皇后娘娘依旧跟在那名夫人身边,并无特殊的举动。属下已经将大人的话转达给皇后娘娘,只是……”

看来,这个女儿还是没有想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若是这般僵持下去,她也只能永远呆在那个小筑之内。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

其实黑衣人们并没有说实话,皇后娘娘还让他们转达给国士大人,叫他早点死心,她绝对不会妥协这类话语。几人商量了许久,决定还是不要将皇后娘娘这些话告诉国士为好。

“就让他们耗下去,反正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是最有利的。”

如今莲皇正与太上皇激烈相斗,他就不相信苏琴和凤凌会不着急,会甘愿在这个偏院的村子里浪费光阴。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离开此处,不过,他自然不会让他们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此时此刻,小筑之内显得格外安静。

大厅之中,几位老爷面色凝重的坐着,看着云穆与云夫人从外头而来。

“大哥,嫂夫人。”

云穆轻轻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以来,辛苦你们了。”

“大哥,不要这么说,我们都是云家人,理应一条心。”最先开口的是表老爷,他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自私自利只想巩固自己在云家地位的卑鄙小人了。

云穆欣慰的笑了笑,这段日子以来,他终于看见了云家真正的希望。不是什么荣耀,也不是任何的权势,而是整个云家的向心力。只要他们团结一致,就没有云家人办不了的事情。

“所有的妻眷已经安排妥当了?”

“是,多亏了这些村民的帮忙,已经将她们平安的送出村外了。”

云夫人的善心带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喜,这些村民尽心尽力,几日来不断的有人来看病,离开,将云家各位老爷的妻眷分别送了出去,没有引起暗处那些人的怀疑和阻拦。

“那么是时候,在这里与几位兄弟分别了。”

什么?!几位老爷脸色一变,“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那一张张紧张的面容,云穆深吸了口气,“我与夫人打算跟着大殿下与姝儿前去京都,姝儿的毒要治,你们立刻前去妻儿所在的地方,在适当的时候,我会再命人与你们联系。”

“大哥莫不是要抛下我们独自犯险?!”几位老爷皆以为云穆是不想连累他们,这他们可不依。

“不,只是眼下是我们云家要养精蓄锐的时候。莲国皇室的内斗,终有一日需要我们云家人的力量,伍家作为云家的叛徒,就该由我们云家人来收拾,以免他们再想出什么邪术来祸害无辜之人。你们人数众多,若是集中在一起容易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所以暂时回避,在关键的时刻,我还需要你们的力量和支持。”

几位老爷面面相窥,绝对云穆说的话有理。他们若是一起跟去,只能给大殿下带来麻烦。不如各自寻个安全的地方等待大哥的吩咐,如今的云家哪怕分开,这一份心都是不会改变的。

“那么大哥大嫂,你们千万要多多保重,我们时刻等待吩咐!”

“大殿下对我们云家有再生之恩,我们几位老爷必定鞠躬尽瘁,只希望大哥到时候不要把我们撇开,相信凭我们众人之力,还收拾不了那些伍家的叛徒!”

云夫人与云穆对视了一眼,而衣袖之下,是他们紧紧相握的手。

另一头。

“殿下!”乔装成村民模样的暗卫已经聚集在了此处,云姝这个偷梁换柱的方法不但能够把小筑之内的人送出去,还能把外头的人带进来。

“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尽量争取时间,不要被他们发现。”

“是!”

一张张人皮面具摆放在桌面上,依照他们每个人的身形,选择了适合自己的身份。

“你们暂且避在小筑之内,不要打草惊蛇。”

门幽幽打开,苏琴跨了进来,她的目光落在这几名暗影的身上,他们立刻恭敬的行了一礼,“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有劳各位了。凌儿,我有事情要交代他们。”

凤凌点了点头,便将剩下的时间交给了苏琴,自己独自退了出去。

而另一边的屋子里,云姝正研究着手中的药方。

父亲与几位老爷研究出的最后一幅药方已经十分接近,为何却没有特殊的效果。她撩开自己的衣袖,看着手臂上赫然出现在一块老化肌肤,心中说不出的压抑。

在看见凤凌那时候绝望痛苦的模样,让云姝心中的责任感与求生欲越发的扩大,她绝对要让自己活下去!如今这副身子,除了缓慢出现的老化症状并无其他的异样,连脉搏都与常人无异,之前较高的体温也已经慢慢降下,按理来说自己身上的长生不老之毒应该已经解开了才是。

桌前认真的女子全然没有察觉到,凤凌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看着那张清雅的面容,凤凌明白那时候自己的失控,带给了云姝多大的压力。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失去她的恐惧会让他觉得自己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灰暗,连魂魄也被抽去了三分。他不该如此,不该让她有这样的精神负担。

“姝儿。”

头上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云姝这才回过神来。

“你回来了?”

“嗯,明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他伸出手去,将这名女子揽入了怀中。“别担心,我可以的。”

云姝明白,凤凌的意思是他可以努力去承受接下来两人可能要面对的一切。他想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要有所负担。

“凤凌,我从未这般想要活下去过。”

凤凌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下巴轻轻的抵在云姝的发丝之中。

“所以我们都不能放弃,相信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分开你我。”她的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仿佛有股力量源源不断的传来。

“姝儿,其实我无比感谢我们遭受的这些坎坷。正因为我们在一起的困难重重,才能让我们更加珍惜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因为幸福来得并不容易,我们才能拥有比旁人更多的满足与充实。能遇见你,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赐。”

他发自内心的感激着,也感谢上天,有这么一名女子能够让他担心,让他着急,让他体会什么叫绝望和痛苦。

人生仿佛因为这些遭遇而变得完整,凤凌曾经想过,倘若自己没有遇见云姝,只怕此生都不会像现在这般充满了那么多无法忘怀的回忆。正因为有经历,才有珍惜。

云姝回过头来,对上男子那柔情无限的眼眸,眼底的爱与感激已经随着温热溢了出来。

她轻轻的凑了上去,覆上那柔软灼热的唇,无比珍惜的细吻着。

若有来生,她希望自己还能遇见这个人,遇见这个无时无刻都能让自己挂心,给予她无尽希望的男子。

……

“这个村子莫非是疯魔了?!”

又有大批的村民前来治病,吵闹的人群已经将小筑围得水泄不通。

暗处的黑衣人紧紧的盯着那喧闹的场景,心想着该不会要爆发什么可怕的疾病吧?这些日子以来接二连三的怪症,连他们都有些毛骨悚然了。

“姝儿,准备好了吗?”

一名白发苍苍的男子出现在云姝的面前,凤凌的嘴角微微一勾,满意的看见了云姝眼中的惊诧。

“你……”

凤凌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胸前银白色的发丝,“我也想让姝儿看看我年迈的模样,这样才公平。”他笑着,星辰一般的眼眸泛着得意的光彩,明明是一副年过百岁的苍老面容,竟然有种别样的俊俏之感。

云姝哑然失笑,然而她也明白,凤凌努力的想要化解他们那时候留下来的阴影。一切是这般的自然,却也带着他们对未来的希望。

“那么,美丽的夫人,可愿意陪着我这糟老头子一起漫步田园,共赏日出?”他缓缓来到云姝的面前,伸出了那布满皱纹的手,却是一派翩翩君子的模样。

云姝优雅一笑,慎重的将自己的手交到了对方的掌心之中,“荣幸之极。”

两人相视一眼,流淌着令人羡慕的默契与幸福。

……

“今日,又有大批的村民前去小筑看病。”

皇甫辰皱着眉头,心中对于那些村民越发厌恶。若真有恶疾,他们三番两次前去打搅苏琴他们,只怕会把疾病也带去。

几日来的思念似乎有了借口,皇甫辰一甩衣袖,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今日的小筑显得有些凌乱,白日送走了那些村民,夜晚竟然显得异常的安静。

皇甫辰站在苏琴屋外的林子里,紧紧的盯着那亮着烛光的窗户。

虽然国士说过要让她考虑几日,可是皇甫辰到底还是敌不过自己内心的思念,他缓缓走上前去,对着窗户深情的唤了一声,“苏琴,你在吗?”

第九百四十二章 皇甫辰伤

安静的小筑内,这个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皇甫辰皱着眉头,“苏琴,我知道你在里面。这一次是我自己想来见你,与国士无关。”他以为苏琴会认为是国士叫他来劝说,所以才不肯打开门来见她。或许这样说,就能叫她放下戒心。

可是许久之后,屋内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皇甫辰的心中带着几分疑惑,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当即眼神一闪,撩开衣摆跃身落到了走廊之上,伸出手去敲了敲屋门。“苏琴,你在里面吗?”

随后,门砰地一声被他一脚踢开,焦急的跨入屋内,却发现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哪有苏琴的身影。

她去了哪里?男子来到梳妆镜前,目光落在那一把木梳之上,上面还留有两根秀发。

皇甫辰眼中一软,忍不住伸出手去,不想这时,身后忽然迸发出一阵杀气。镜子里一道身影快速掠过,皇甫辰敏锐的一闪,一把长剑瞬时就刺破了镜面。

“谁?!”

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奋力一挡,却看见了那张面无表情的绝美面容。

“苏琴?你,你这是做什么?”

眼前的女子没有丝毫的废话,一招一招毫不留情的向他攻了过来。皇甫辰哪里舍得反击,只能狼狈的躲闪着。

“苏琴,你听我说,我只是想与你说说话,与国士并无关系!”

砰地一声,身后的桌子被眼前的女子一剑劈开,皇甫辰这才意识到,对方是真的动了杀他的念头!

他当即纵身一跃破窗而出,而身后的女子也紧跟着追了上来。

“苏琴,住手!我不是来与你争斗的!我只是担心你……”

也许是关心则乱,皇甫辰并没有察觉到眼前的女子有何异样之处。他只是尽力的躲闪着女子的攻击,又不肯出手还以颜色,很快身上便出现了多道剑伤。

“苏琴,我知道你目前还不能接受我,但起码听我解释……”

耳边是呼啸冷冽的剑气,把皇甫辰的声音都埋没了。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林中暗卫的注意,几名黑衣人男子立刻出现在了皇甫辰的身边。

“少主,您受伤了!”

“我没事!你们不准伤她!”

然而话音刚落,那名女子却丝毫没有要住手的意思。她的武功十分高强,暗卫们得了皇甫辰的命令当然不敢伤害这名女子,只能奋力抵挡着。

不想这时,又一名男子出现在战局当中,两人攻势猛烈,很快便将皇甫辰一行人逼到了林中深处。

“凤凌?!住手!你这样会伤了你母后的!”皇甫辰对着那名男子怒喊着,可是依旧没能阻止他们的攻击。

暗卫们咬着牙,这种被动的局势实在令人难以招架。而且他们从来不知道,莲国皇后居然有这么高强的武功,而且她的招式狠辣,根本就像是受过严格的训练一样。

“少主,不太对劲!”

一名暗卫退到了皇甫辰的身边,他紧紧的盯着那两人的动静,“皇后怎么像是专业的杀手一般?会不会……”

冷冽的剑气迎面袭来,将暗卫的话攻了回去,他险险的带着皇甫辰躲闪而过,不知何时,其他的暗卫已经受了伤。

“苏琴,别这样,你听我说,我真的只是来看看你并无恶意!”

“少主,此地危险不宜久留,还是快些离开吧!”身旁的暗卫苦苦劝着,却生生挨了皇甫辰一掌。“走开!不要妨碍我,都是因为你们,她才会对我有所敌意!”

他将一切都归咎在了这几名保护他的暗卫身上,这时有人惊呼一声,“少主小心啊!”

只见一道银光劈来,皇甫辰本想躲闪开,却看见了那张他心爱的面容,当下居然站住了脚步,似乎不肯相信苏琴会真的伤他。

哪知道那穿透肩胛骨的声音如此清晰的传来,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血柱冲天,一条断臂被削上了空中落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啊——”

“少主!”几名暗卫纷纷一惊,这时又有数名黑衣人赶来,将受了重伤的皇甫辰护在了中央。

鲜血四溅,皇甫辰捂着自己被生生斩断的肩膀,难以置信的看着对面那一脸冷漠的女子,“苏琴,你、你竟然这般恨我?”

眼见着数名暗卫赶来护在了皇甫辰的身边,那绝美的女子当即收起了长剑,面对着男子痛心的质问,却只是泛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她与身边的人对视里一眼,当即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纵身一跃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主,您的手臂……”

皇甫辰惨白着脸,看着被捡回来的断臂,眼中还满是难以置信,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在梦境之中。

苏琴怎么会如此狠心,当真要他性命?自己对她的爱如此之深,换回来的却是无情的相杀吗?

正在屋里的国士只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动静,很快,一名黑衣人满脸凝重的跨了进来,“启禀国士大人,怀王的少主被皇后娘娘斩去了左臂。”

“什么?!”国士瞬时震惊了表情,他立刻站起身来打开屋门,只见不远处的地上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一路蔓延到皇甫辰的屋子。

他立刻撩开一般跟了上去,数名暗卫围在屋子里,那男子虚弱的躺在榻上,满地的鲜血粗目惊心,不用靠近就知道皇甫辰伤得很重。

“这是发生了何事?!”

国士一跨进来,屋内众人立刻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黑衣人们让开了一条道路,皇甫辰的呼吸声越发的急促。

“少主,真的是琴儿伤的你?”国士始终不能相信苏琴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虽然对皇甫辰没有好感,但万不会不顾全大局下这样的狠手。

皇甫辰艰难的睁开眼,却是苦笑了一声。“国士大人不要怪她,这……只是意外而已。”

然而他越是这般解释,越是说明了真相。

国士当即冷下了眼色,“来人,立刻将那小筑里的大夫全部抓来,让他们治好少主的手臂,否则,每人皆砍去左臂,老夫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只是……”一名黑衣人却是理智的开了口,“启禀国士大人,只怕就算把那些大夫都抓来,他们也不会真心替少主治疗,反而还会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此话说得有道理,说不定苏琴回去已经和他们串通好了,这村子里要找一个有本事的大夫谈何容易,她兴许料定了自己会对小筑里的人动手,杀皇甫辰一次不成,干脆假装被自己挟持来替他治疗,实则是要他性命!

国士沉吟了片刻,“传令下去,去临近的城镇把最好的大夫请来,要快!”

其实黑衣人们都知道,这条手臂断得彻底,再高明的医术也接不回去了,他们已经熟练的替皇甫辰包扎好了伤口,如今只能确保伤口不被感染扩散。

“岂有此理!琴儿真是太过分了,少主放心,老夫绝对不会包庇自己的女儿!”国士的脸色阴沉无比,他顿时想明白了,苏琴这么做是想向自己表明她要与国士一族决裂的决心!

一旦怀王少主断臂的事情传了出去,必定会导致怀王一族与国士一族合作的中断!真是好狠的心啊!

怀王一族的小姐死在公孙姝那个丫头的手上,如今少主被自己的女儿砍了手臂,这笔账,还不知道怀王族长要怎么算!

先前打算杀了公孙姝向怀王族长赔罪,可事到如今,却是越发难办了。

真是他的好女儿啊,竟然给自己留下了这么一个难题!

“不……”皇甫辰的脸上尽是薄汗,虽然苏琴这么对他,可他依旧无法对她产生任何的恨意。她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她在怪他,怪他的出现打搅了她平静了二十年的生活,怪他把国士带来,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是我……逼她逼得太紧了……”

国士看着皇甫辰至今还在为苏琴解释的模样,顿时安心了不少。好在,这名男子对他女儿的痴迷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只要皇甫辰不怨,就算回到怀王族长身边,相信也不会对国士一族存在太多的仇恨。

“少主放心,老夫一定会想个办法,让琴儿为她这一次的鲁莽和无理取闹付出代价。老夫会让她一辈子伺候在少主的身边,还少主的心愿!”

“若能与苏琴在一起,就算丢了一条手臂又何妨?”但愿,这一条手臂能够让她对自己心怀愧疚,回心转意。

从屋子里退出来,国士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

女儿已经正式向他宣战了,看来是真的不打算回头替国士一族效力。在皇甫辰的面前国士当然不会说,苏琴这一次是铁了心与他们作对。

不敢想象要是皇甫辰没能逃过这一劫,怀王一族将与国士一族结下怎样的深仇大恨。苏琴这一招,真是太过毒辣,简直是要将他这个父亲逼上绝路!

是在报复他对她的儿媳妇下手吗?区区一个丫头竟然比自己的父亲还要重要?

国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差点忘记了,从前,她也是为了一名男子而无视自己作为父亲的命令,看来到底还是自己小看了女儿。

第九百四十三章 后知后觉

但是,坐以待毙并不是国士的风格。他倒是要看看,苏琴会不会狠下心肠,也对他这个父亲下毒手!

“看来,是时候和琴儿摊牌了,我给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国士的脸上泛起一丝别有深意的笑,随后一个信号升向天空,很快,便有数名黑衣人出现在国士的面前。

这一次父女再见面,国士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结果似乎不用想象也能猜到,不过这一次,他可就没那么容易让她离开了。

本以为多年不见,女儿可以听他好好说话,可是事到如今,只能强行将她带回去!

国士有自己的打算,把苏琴带回国士一族,凤凌不可能对自己的母后不闻不问,到时候还是要听由自己差遣。倘若莲皇在与太上皇这一战之中取胜,最后自己的手中有苏琴这张王牌,莲皇也得乖乖束手就擒。

国士并不觉得自己自私亦或者卑鄙,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国士一族的未来,为了他们永远不再受制于人!

“是这条路吗?”

安静的林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夜中雾气,明明月光如此皎洁,却好像在他们的四周挥散不开,遮住了前方的道路。

“大人,就是这条路没错,可是今日不知怎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身旁的黑衣人不断的拨开身前的荆棘灌木,明明周遭的一切如此熟悉,可偏偏却叫他们行走了许久还未看见那座小筑。

这时,国士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很快便露出了一丝深沉的笑意。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的得意弟子,竟然到现在才发现这里布了迷阵!”

白清林果然没有死!国士看着四周俨然与竹林浑然一体的迷阵,清林的本事果真增涨了不少,差点连他这个做师傅的都忽略了端倪。

看来琴儿是有备而来了,否则怎么会砍下了皇甫辰的左臂之后立刻布下了这个迷阵,莫非是想争取时间?想必……她要有所动作了吧。

“虽然这个迷阵做得很不错,但到底……都是我的徒儿呢。”国士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高深的笑容。

今夜的小筑格外的安静,仿佛之前的一切全部没有发生过。夜间的虫鸣声分外清脆,伴随着清风拂来竹叶的声响,别有一种幽静的氛围。

几道身影出现在小筑之外,除了国士其余的人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火把的光亮一下子笼罩了整个小筑,国士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琴儿,为父来看你了,出来吧。”

这声音带着内力,回荡在整个小筑之上,随着风夹杂着回音。可是许久之后,小筑之内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国士冷冷的笑了笑,他本就在小筑四周安排了人手,心知他们绝对跑不掉,这会儿莫非又在耍什么花样苦苦挣扎?

“琴儿,为父只好不请自来,进去喝杯热茶了。”

他一个手势,身旁的黑衣人瞬时纵身一跃纷纷没入了小筑之中,这老者的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光,任由她们如何狡猾,都不可能逃得过自己的手掌心。

不一会儿,立刻有黑衣人归来。

“启禀国士大人,小筑之内有密道!”

什么?!国士眉头瞬时一蹙,跟着他们前去了内厅之中。

只见那木桌被挪到了一旁,底下赫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火把照亮了前方,那简单的阶梯瞬时出现在国士的眼前。

“人呢?全部逃了吗?!”

黑衣人们浑身一僵,纷纷低下头来。

国士哪里想到小筑之中居然还有密道,那么说苏琴是早有计划,砍伤了皇甫辰后再启动迷阵拖延他们赶来的时间,这会儿人都不知道已经跑到几里之外了!

“追!”

国士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黑衣人们当即跃下了密道。

老者烦闷的在大厅之中来回踱步,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自己这几日来所出的错漏。倘若真有密道,为何他们这么久了等到今日才离开?他的女儿他了解,小筑在监视之下应该没有一个人事先逃走才对,苏琴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人一同冒险。

越想,国士越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这时密道之内传来一阵惊呼,“国士大人,这条路是死的!”

什么?!

只听轰的一声,与此同时,小筑外头居然炸开了一阵通天的巨响,窗外的火光照亮了半边的天空,地面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发生了何事?!”

几名留下来的黑衣人立刻将国士护在了中央,可是耳边传来阵阵的轰鸣,头顶上已经掉下来不少的竹块。

“大人,这里要塌了!”

“走!”

然而不知何时,火势居然已经蔓延到了四周,横梁陆续带着火焰从头顶上落下,四周被浓郁的烟雾和尘埃所笼罩,弥漫着整个视线,脚下的断裂声此起彼伏,身旁已经传来了几名黑衣人的惊呼声。

他们居然被这气势汹汹的火势和爆炸所吞没,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坍塌的地面之中。

砰地一声,两名黑衣人合力撞开了墙壁,将国士带了出去,仅仅刹那间的功夫,整个小筑在冲天的火光之中轰然倒塌,卷起了层层的尘土。

国士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因为方才的巨响此刻脑中一片混乱。

“快,去找!他们既然没有逃出去,肯定还在这附近!”

好一个连环计谋!没有想到琴儿居然连自己都算计!设置一个假的密道让他以为小筑之内的众人都逃出去了,以此松懈下来,再在这个时候触动机关将整个小筑葬送在火海之中,她分明是……想着连自己也一起烧了!

“好!好!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国士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他看着那气势汹汹的火焰,苏琴布这个局不知道等了多久,自己差一点就死在女儿的手上了!

“大人,并未发现任何尸体和活人!”黑衣人的回报如此详细,意思就是整个小筑早已经人去楼空!

“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不是让你们日夜监视小筑吗?现在才说,人都不见了?!”国士的声音带着危险的笑意,黑衣人们同样疑惑的面面相窥。

“今日她们确实都还在的,而且之前,皇后娘娘袭击怀王少主的时候我们也在暗处,担心小筑之内的人逃脱所以才没有出手相助。”黑人们谨记自己的职责,怀王少主的身边不乏高手,而他们只需要监视好小筑内的一举一动就行。

“那么人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找!”

国士似乎不想要听这些废话,他要的就是一个结果!

然而不论黑衣人们搜索多少次,依旧没有看见云家的任何人。

“你们的意思是,那么多人,就在你们的眼皮底下插翅飞了?”国士从未像现在这般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养了一群废物!他们当真是国士一族当中的高手吗?若是传扬出去,只怕这将成为国士一族永远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黑衣人们也难以相信自己居然会犯下这样的错误,那些人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混淆了他们的视听逃出去的呢?

这时候有人惊呼一声,“那些村民!”

村民?!

“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些村民帮助皇后娘娘她们逃脱了!这几日,村民们不是经常成群结队的前来看病吗?”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国士突然想明白了,只怕小筑之内的人早已经混入了村民当中,在这段日子里分批离开了他们的监视范围!可是现在才想明白有何用处?他们不知道已经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琴儿呢?她能藏在哪里?”

黑衣人回想着今日苏琴与皇甫辰争斗的场景,“国士大人,只怕……皇后娘娘也早已经离开了!今日,属下发现娘娘的武功十分高强,并且神态也有些不太一样,看来,砍伤怀王少主的并不是皇后娘娘。”

国士的眼中散发着危险的光芒,他看着眼前分析得透彻的黑衣人,嘴角却是泛起了一丝冷意。

“既然你如此聪颖,为何现在才与老夫说起?!”

“大人饶命!属下知错!”

黑衣人当即跪了下来,他俨然察觉到了国士身上散发的杀意。若非如今的种种事情,他又怎么会想到皇后娘娘是假冒的!

国士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明白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该怎么和皇甫辰说苏琴已经逃出去了?而且伤他的另有其人。

身为父亲居然掉入了女儿设下的圈套,国士怎么能够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切记,不可跟怀王一族的人说起真相。就说我们来的时候小筑已经被一把大火烧光了,而皇后娘娘不知去向,生死不明。”

“是,属下明白!”

若说从那时候开始,小筑之内的人就不断的被运送出去,国士自己都不能肯定现在他们是不是已经回到了莲皇的身边,若真是如此,那么自己真的失去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就因为一时的心软,让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心血都白费了。

“琴儿,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出父亲的掌控吗?”国士抬头望着皎洁的月亮,眼中一片深沉。

第九百四十四章 羿国之声

夜幕深沉,而羿国边境的瞭城却灯火通明一派肃杀的氛围。

城墙之上,士兵们一丝不苟的来回巡视着,时不时张望对面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众人立刻就会提高警惕。

然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道黑影快速的没入了某个府邸之中。

“陛下,莲国的入口找到了!”

萧亦琛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地图,眼中带着惊喜,“真的?”

“属下发现的入口与上一次十分相似,只等着陛下命令,我等便能进去一探究竟!”黑黑衣人单膝跪地,汇报着这几日来的成果。

“好,今夜立刻前往,朕也和你们一起去!”

自从上一次将那冒牌货送给了东方旭,萧亦琛就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莲国新的入口。他每每想起如今云姝可能就在别人的怀里,心中的愤怒便难以抑制,恨不得立刻派兵铲平了那座山脉,将人给抢回来!

本以为骗过了东方旭,想看他闹出笑话,不想某一日,边境却传来辰国大举进犯的消息,当萧亦琛赶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两座城池沦陷!

京都之中那些老匹夫又在躁动,他们目光短浅只看得到眼前!政务有辅政大臣处理就足够了,只要他能将云姝带回去,国内的动荡还有什么扫不平的?萧亦琛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他知道此刻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

这座城池有他坐镇,军队士气高涨。这两日传来辰国大军朝着这个方向进发,萧亦琛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与他们一较高下。

然而这时却传来了入口的消息,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来人,备马!”

“什么,陛下要前去莲国边境?”守卫的张将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休得胡言,眼下这个关头,陛下怎么可能会冒险离开瞭城!”而且士兵们一旦知道陛下不在城中,士气必定会受到影响。

士兵的脸上却是带着真真实实的惊慌,“是真的啊!陛下已经去马厩那儿取马了,将军快去看看,阻止陛下!”

众人都知道瞭城的重要意义,边境已经失去了两座城池,若这里再失守,羿国腹地可就岌岌可危了!

“容本将军前去看看!”

此刻马厩里已经有不少士兵守在那儿,众人疑惑的看着正在配置马鞍的男子,他们不知道陛下要去哪里。

“陛下!陛下!”张将军率领士兵匆匆而来,一看见萧亦琛的架势不由得心里一沉。“陛下,如今局势危险,陛下还是不要随意出城为好。”

然而,萧亦琛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所有的事宜,就按照朕先前部署的那样,这里就交给你了,朕还有要事处理。”

“陛下!如今瞭城需要您啊,所有的士兵都需要陛下坐镇指挥,末将恐难担此大任!”

“朕不想说第二遍,让开!”他伸出手去,毫不留情的将张将军推到一旁,不想这名武将突然跪了下来言辞恳切,“末将知道陛下是要去莲国边境寻找入口,可是请陛下慎重,如今辰国的军队就在城外虎视眈眈,若让他们知道陛下在这个时候离开,肯定会有所动作!陛下的安危也会受到威胁……”

萧亦琛俯瞰着地上的武将,眼神中已经浮现出了危险,他最讨厌别人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就好像在挑战他的龙威一般。

“若东方旭有那个本事来取朕的头,就让他尽管放马过来!”

男子大步的从张将军的面前走过,不想前方竟是有数名士兵上前列成了一队跪了下来。

“请陛下三思!”

“张齐,没有想到你就是这么练兵的,难怪事到如今会如此左立难安了,军纪如此混乱,还希望能打胜仗?”萧亦琛何时被这么人多阻拦过,此刻声音之中已经带着满满的杀意。

地上的武将却是低下头来,“末将自知能力有限,但请陛下定要留在瞭城,等击退了敌军,末将愿意领罪!”

“若朕现在就要杀了你呢?”话音刚落,萧亦琛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张将军立刻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尊贵的帝王。

他常年驻扎在瞭城为羿国守着大门,从未有过异心,没有想到今日谏言却要遭受这样的轻视。

“末将死不足惜,但瞭城的士兵需要陛下,百姓也需要陛下!今日就算陛下将末将的头带走,末将也不会有半句的怨言!”

“将军!”不少士兵纷纷出言劝阻,然而众人更是蔓延殷切的看向萧亦琛,“请陛下三思!要杀,就杀我们吧!”

什么?!萧亦琛怒视着这些好像要造反的士兵,随后嘴角扬起了一丝冷酷的笑意。

“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了你们……”

他手中的剑高高举起,瞄准了张将军的脖颈,四周顿时传来阵阵惊呼,然而,萧亦琛却是停下了动作。他看着眼前跪在地上视死如归的武将,薄唇紧紧抿着。

张齐是他一手提拔的降临,有着十分卓越的领导力,更是整个瞭城大军的精神支柱,倘若他死在自己的手中,那当真就是给了东方旭一个绝佳的机会。

愤怒固然有之,但萧亦琛还没有完全的失去理智。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朕知道你忠心耿耿,所以才会亲自坐镇瞭城,就是因为相信你!张齐,你太让朕失望了。”

张将军睁开眼来,却是对着萧亦琛重重的磕了一头。

“末将自知愧对陛下信任,只要击退了敌军,末将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

萧亦琛眉头紧蹙,却也有了几分犹豫。可是转念一想,莲国的入口时常改变,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新的线索,若这一次错过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而那个时候,云姝早就和别的男子双宿双飞了!

他不知道莲国如今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只知道时间拖得越久,他与云姝之间的距离就越远。

“朕已经把所有的布署都安排好了,以你的能力,朕相信定能万无一失!”

陛下的意思是还要离开?!张齐的眼神瞬时一变,带着强硬的态度,“陛下,这已经不是安排布署的问题了。士兵们要的是陛下的心!只要陛下的心和士兵们在一起,他们就有取胜的勇气!”

倘若连一国之主都不看重这场战役,不看重瞭城,那么对于士兵和百姓来说将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先前失去了两座城池,羿国之中早已经人心涣散。众人都说陛下不要羿国了,打算把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辰国!末将实在不希望看见这样的局面,当年追随陛下,也是被陛下的魄力所打动,末将无怨无悔。可是今时今日,就算陛下不想听,末将提着脑袋也要说完!”

张齐竟是拆下了自己的头盔放到了一旁,这样的举动让在场所有的士兵纷纷跪下身来。

“陛下还记得当年和皇后娘娘暂住边境的场景吗?那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那场战役,只有陛下一个人说我们必定能赢。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末将相信若是陛下,必定能引领羿国走上富强之路!事实证明末将没有看错,世人皆说都是因为皇后娘娘,羿国才有今日,但末将却不这么认为。”

萧亦琛眼中一闪,张齐的话重重的敲击在他的心头。

若换成是旁人,说什么羿国没有云姝不行,萧亦琛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可是现在……他竟然听见了这样一番话。

“羿国没有陛下,更是没有今日!末将一直都是这么相信着。陛下难道还走不出皇后娘娘的阴影吗?这个羿国,是陛下的!就因为有那么多人的质疑,陛下才更应该做给他们看看,证明谁才是羿国的独掌者!”

场上一片安静,只有听见寒风呼啸的声音。

而张齐的话,却久久的回荡在萧亦琛的耳边。这么多年来,他等的不就是这一句吗?当年让云媚杀了云姝,不就是为了出这一口气吗?而如今,有这么一个人说相信他,说羿国不能没有他,可是他却在做什么呢?

萧亦琛慢慢看向四周,发现那一双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他,视线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让他心头一颤。

他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这种非他不可的感觉。或许今时今日,他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为,已经慢慢的渗透进他们的心里。他们不再只念着云姝的聪慧,也看见了自己的能力。

阴影吗?萧亦琛承认,自己确实输给了内心的不平衡。可是倘若这一次他依旧选择依靠云姝,那么这辈子,他将永远活在云姝的神话当中,无法改变任何的事实。

“就这一次。”

张齐震惊的看着男子那俊冷的面容,“陛下?”

“把头盔捡起来,若这一次战役输了,朕自然会将当年给你的东西,再收回来!”

陛下的意思是……

萧亦琛一个眼神,身后的黑衣人心领神会,便将刚刚才牵出来的战马给拉了回去。

此刻,场上响起了震天的声音,“陛下万岁!陛下万岁!羿国不败!羿国不败!”这声音久久的回荡在夜空之上,萧亦琛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某个方向。

云姝,你听见了吗?如今羿国之中,不再只有你的名字被提及,不再只有你才被依赖。

第九百四十五章 凤宇中计

夜幕深沉,几匹快马从缓缓打开的城门之内冲了出来,快速的没入了黑暗的林中。

他们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暗处不少人的注意,数道黑影快速的跟了上去,绝顶的轻功无声,只有寒风之中不断传来的树叶沙沙声。

这支队伍以一种特殊的形态保持着相应的速度移动着,左右两边各自三名护卫,前方后方则有两马护航,这样的阵型正好能够很好的保护中间的那人。所以,中间的快马立刻成为黑影们的目标。

马背上的男子穿着统一,显然是为了混淆视听。他们已经在瞭城之外等候了许久,就是为了这从天而降的大好机会。

“萧王果真离开了瞭城?!”

营帐之内,凤宇的眼中泛着精光,这一次攻打瞭城,显然与之前的两座城池大不相同。他已经打听到了瞭城的将领张齐十分不好对付,而这一次萧王亲自坐镇,整个瞭城的军队守备气势高涨,没有给他们任何的错漏机会。

就在之前,萧王手下的一名黑衣人从莲国边境赶回来,凤宇特地命人制造了假象,让那黑衣人顺利的混入瞭城之中给萧王通风报信,就是为了现在!

萧王的人马一直在莲国边境徘徊,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如今有了动静,萧王又怎么可能会错过。所以凤宇敢打赌,如今萧王就在那支队伍之中!

“本将军要亲自前往,立刻命人准备好伏击那支队伍,擒贼先擒王,这一次,我们要活捉羿国萧王!而到时候,瞭城自然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凤宇的身上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虽然之前,东方旭下令攻打羿国,他也是众多反对者之一,可是既然已经接下了这个任务,他就必须拼尽全力去完成!他这么做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辰国,为了东方旭!

既然改变不了陛下的主意,这一场战役不可避免,那就只能争取胜利回来,不让百姓陷入战乱的水深火热之中。

凤宇突然想明白了,要想得到和平的生活,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乱,而这一切也将建立在鲜血与阴谋当中,一切的黑暗都是为了即将迎来的黎明。

“凤宇!”一道身影从帐外传来,柳云峰身穿铠甲跨了进来。他看着眼前的男子,随后慎重的开了口,“万事小心!”

暗处,杂草丛生的林子里,数道身影蠢蠢欲动。

整个林子显得格外的安静,那快速行进的一队人马很快停了下来。“陛下小心,好像有埋伏!”

队伍立刻改变了阵型,将那男子护在中间。

这时,一颗信号弹升上天空,瑟瑟寒风传来一阵强烈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有埋伏!”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几乎同时,数道身影从草丛之中跃出,银色森冷的刀剑朝着那行人攻了过去。

银光阵阵,马匹嘶鸣。月色之下战影重重,两方势力势均力敌,这支队伍之顽强,竟然能与凤宇伏击的人马胶着,难分上下。

辰国的高手刺客不断的打乱阵型,掩护凤宇直入腹地,很快那名被拥护着的男子暴露在他的面前。

“萧王,许久不见,这一次就让我们分个高下!”

强劲的内力迸发,两人从马匹上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拳脚相加打得如火如荼。

不断的有辰国的刺客从四面八方而来加入战局,局势本应该呈现一边倒的架势,不想,羿国的这队人马却意外的顽强。

对方险险的躲过了凤宇的攻击,抓住时机还以颜色,很快两人都各自受了相同程度的伤。

风中回荡着战马的嘶鸣声和兵器穿透肉体的声音,羿国的这队人马十分擅长使毒,这为他们增加了数倍的战斗力,凤宇知道时间站在他们这一方,不论萧王如何的厉害,到最后定会寡不敌众,所以他不担心,活捉萧王只是时间的问题。

“若萧王陛下束手就擒,或许就不会得到最坏的结果。”

凤宇回到了马背之上,冲着那负了伤的男子微微勾了勾嘴角。夜色之中,那人戴着面巾看不清楚容貌,但是身形与萧皇十分相似。只听一声冷哼,对方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冷冽的弧度,瞬时又朝着凤宇攻了过来。

不愧是羿国萧皇,这身手简直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刺客,招招带着杀机直逼要害。然而凤宇已经有十分丰富的作战经验,或许武功不敌对方,但是论技巧和反应能力,绝对不会逊色半分。

本以为很快就能将这队人马拿下,哪知道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人越来越多,可是羿国萧皇的阵型却从未缩减过。他们好像形成了一道强有力的屏障,将凤宇他们的攻击阻隔在一定的区域之外,战斗越发的吃力僵持。

这时,一道突兀的身影快速的朝着凤宇赶来。

“将军!不好了!军营被偷袭了!”

什么?!凤宇眼中一惊,随后下意识的看向那被团团护住的男子。对方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只是回望了过来,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刺目的得意。

就算被偷袭,只要他们能够立刻拿下萧王,还怕赢不了这一次的战役吗?

“拼尽全力,杀!活捉萧王者,连晋三级!”

凤宇的声音在林中上空回荡着,身旁的属下士气越发高涨。

这时,对面中央的男子突然腾空而起,竟是朝着林中深处逃去。

“想走?!”凤宇眼神一冷立刻追了上去,他一个翻身落在了那名男子的前方,“萧王何必苦苦挣扎,我这支精兵,可是专门训练用来对付陛下您的!”

众人都知道萧王手段毒辣,训兵严格苛刻,所以凤宇就比他更加残酷的培养这一支杀手精兵,以硬碰硬,他觉得自己不一定会输。

那名男子落在了地上,竟然没有再作逃跑的意思。

就是现在!凤宇眼中精光一现,立刻握着长剑朝那名男子攻去,火光电石之间传来肉体穿透的声音,长剑径直没入了那人的胸膛。

凤宇狂喜之后却是有些疑惑,为何他不躲闪?

这时,近在咫尺的男子眼中居然流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狡猾。凤宇如闪电一般伸出手去快速抽掉了对方脸上的面巾,竟然露出了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容。

“你不是萧王?!”

话音刚落,凤宇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他想要拔出对方身体里的长剑却是无法动弹,好像有股不能抵挡的吸力将他和武器牢牢的固定在了那儿。

“将军小心!”

阵型之中传来一阵惊呼,凤宇眼中一闪,什么?!

只听轰的一声,那名被误认为萧王的男子,竟然浑身爆炸开来,那强劲的冲力瞬时把凤宇弹飞了出去。

轰轰轰……林子里陆续传来一阵阵震天的巨响,羿国的这支队伍居然齐齐自爆,原本围剿他们的辰国兵马措手不及顿时死伤惨重,硝烟弥漫之后,地上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声。

这支羿国的队伍全军覆没,尸骨无存,而最外头的刺杀队伍已经惊呆了表情。

“将军?!将军!”

这呼唤的声音在林间响起,众人四下寻找着方才被那假冒萧王之人正面炸飞的凤宇。

鼻间充斥着浓郁的硫磺味,血肉模糊的身体就在脚下,众人心中大骇。凤将军可是他们这一次领兵的主将,倘若他中了埋伏出了意外,那么辰国的军队将军心大动!

“将军在这里!”

一道声音响起,众人立刻朝着某个方向靠了过去。

只见一名男子浑身带着触目惊心的伤,倒在一棵大树之下。他身上的铠甲早已经面目全非,而脸部也是一片血肉模糊,唯有头盔上的一缕流苏能够辨别他的身份。

……

“哎……”昌定侯府之中,杜远芳看着自己被扎破了的手指,就在方才她的心莫名的一阵惊慌,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开来。

“大嫂!”

凤祺从远处而来,他的脸色让杜远芳柳眉一蹙。

“四弟,发生了何事?可是边境传来消息了?”

凤祺快速来到杜远芳的身边,“大嫂,大哥他……”

此刻的辰国宫中,大殿陷入一片沉默的氛围当中。

“启禀陛下,凤将军昏迷不醒,如今柳将军已经率领大军退至蝉城,而羿国大军就在蝉城之外,随时可能发动攻击!”边境传来战报,满朝文武的脸色都不好看。

两次的战役让整个辰国眉飞色舞,哪知道这一次,却犹如五雷轰顶般叫人难以接受。

本以为辰国有了战胜羿国的希望,不想仅仅失败了一次,就把先前所有所得连本带利的还了回去。

东方旭的脸色阴沉,满朝文武皆是用一种沉重的目光看着他。

“请陛下下令,让柳将军率军回国!”

数道声音齐齐响起,东方旭冷冷的挑了挑眉,“事到如今,你们还是如此贪生怕死?”

“陛下!我军伤亡惨重,实在不宜继续讨伐羿国!况且凤将军生死未卜,军心大动啊!”

昌定侯爷凝重的表情,而袖中紧紧握起的双手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东方旭慢慢低垂下眼,阴沉的声音响起,“还有柳将军在,朕,相信他……”

第九百四十六章 物是人非

昌定侯爷看着东方旭的脸色,就知道陛下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

他当下往前站了一步,“请陛下准许微臣领兵前往增援!”

前线传来的战报如此模糊,只说凤宇昏迷不醒,但昌定侯爷却觉得不妙,既然陛下执意不肯退兵,他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不加以援手。

东方旭沉吟了片刻,正要下令,又有一道紧急的声音传来。

“报——羿国大军惊现我国北方边境!边境刘将军请求救援!”

什么?!众人脸色大变,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一次陛下命人突袭羿国边境,如今萧皇亲临指挥前线,对辰国以牙还牙,一种浓浓的危机感在满朝文武之中蔓延。

要知道羿国萧皇的威名正在于他卓越的兵法布阵,羿国这几年来迅速扩张不是没有道理的,那冷酷的帝王作战经验丰富,曾击败了数个小国,以寡敌众的战役颇富盛名。而众人更加担心的是,他们的皇还年轻,虽然登基之后手段雷霆,但比起萧王来说,众人还是难以信任的。

东方旭心中的怒火更甚,萧亦琛这是在给他还以颜色!难道他以为这样,自己就怕了他?!

“昌定侯,朕命你立刻领兵前往北方边境,击退羿国来犯,让他们尝尝辰国的厉害!”

昌定侯爷立刻抬起眼来,他的眼神闪烁,然而王命难为,“臣,遵旨。”

为国效命,他们昌定侯府的每一个人早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

早朝之后,文武百官神色各异,而昌定侯爷已经深吸了口气准备回去收拾行囊领兵出发。这时,身后传来了昌荣侯的声音。

他的手轻轻的放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两位老友对视了一眼,“放心,云峰会经常传消息回来,有他在一定会尽力救出凤宇的。”

昌定侯爷听着对方安慰的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昌荣侯爷,陛下有请!”一名公公从旁边迎了上来。

御书房内的气息格外压抑,那明黄色的身影立于案前,面前摊开着那一份地图。

萧亦琛特地命人袭击北方边境,分明是想要疏散辰国攻打羿国的兵力。他这一次可是存了与羿国一较高下的心思,几乎所有的精兵都在羿国边境。萧亦琛以为如此,自己就会下令撤兵援助北边吗?

“启禀陛下,昌荣侯爷带到。”

“请进。”

如今的昌荣侯已然成为了东方旭的心腹,因为云姝的关系,东方旭对于昌荣侯府格外的关照。而朝中的许多事宜,东方旭都会私下与昌荣侯爷讨论。

“微臣,参见陛下。”

“侯爷快快请起!”东方旭的声音十分客气,对待昌荣侯就好像对待国丈一般。

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面庞,昌荣侯近日来越发的感慨。如今自己的地位,不正是一直以来他们昌荣侯府努力的方向吗?可是不知为何,侯爷的心情却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轻松。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关于云姝的事,侯爷已经知道了吧?”

昌荣侯爷很快便明白他口中的云姝指的是谁。宫里头的那个冒牌货一直都是痴痴傻傻的模样,可是东方旭竟然没有叫人处理了她。只是已经从念姝宫的正院移到了偏院,不论长得再怎么像,不是本尊就没有资格住那个院子。

可是,东方旭依旧需要那张脸来缓解他一直以来的相思苦闷。

昌荣侯爷没有说话,也代表默认了。宫中关于御太医回来的流言之多,他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心中却有一种感觉,宫里的那人,不见也罢。所以他一次也没有向东方旭请求要入宫见云姝一面。

不是因为不惦记自己的女儿,而是……他竟然和柳云峰一样,觉得云姝若是回不来,对于辰国来说才是一件好事。

“萧亦琛一直没有放弃潜入莲国,可见,云姝应该还在里面!”

昌荣侯爷似乎没有多大的意外,东方旭十次召见他,有八次必定会提及云姝的事情。他以为云姝与自己的父女情分,说不定这儿可以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然而可惜的是,昌荣侯爷知道,云姝哪怕已经离开了莲国,也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的瓜葛。

他亏欠这个女儿太多,自始至终,都是把她当成昌荣侯府的垫脚石。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昌荣侯府竟然变得那般的冷清。

这个庶女,一层一层的撕下昌荣侯府所有的黑暗面,留下了那些安分之人,排除了后院中的所有麻烦,如今的昌荣侯府,宁静得犹如春日的湖泊一般。

昌荣侯爷都快要忘记云姝长的模样了,唯独深刻的却是她那对冷静异乎常人的眼眸。

直到她离开之后,辰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昌荣侯爷才知道当初自己对云姝的忌惮是真实的。

他从未想过,这个不得自己宠爱的庶女会成为辰国一个如此大的变数。因为她,年轻的太子变成了这副模样,羿国与辰国也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其实大部分的事情,都按照他的意愿发展着。没有了后院的纷争,他的身边清净了许多。完全可以大胆的巩固昌荣侯府的地位,可是或许就因为侯府的空气太过干净了,竟然慢慢的磨耗了他原本的野心,心境也大不一样。

每每有人提起云姝的消息,昌荣侯爷还是会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的聆听着。

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那个了不起的女儿,究竟人在何处,在做着什么大事。

“对于这一次的战役,侯爷可有见解?”

昌荣侯爷回过神来,他思索了片刻。“边境的城池必须要守住,有昌定侯爷领兵前往,大可以信任。不过这样的事情,却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以羿国萧皇的行事作风,哪怕击退了北方的大军,他还会命人选择另一个方向进行攻击,不断的分散我们的精力,到时候辰国将陷入循环不止的护国战中。”

东方旭点了点头,“侯爷说得有理。”若多来几次声东击西,辰国也吃不消。

“如今萧王的意图就是逼陛下撤军,全心抵御边境羿国的进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东方旭的眼中放着光亮,“侯爷请说!”

“既然萧王与陛下都认定了云姝就在莲国境内,而有消息传来,萧王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莲国入口。倘若,我们假意传出消息,陛下派兵前往莲国打探入口……”

昌荣侯爷只是轻轻一点,东方旭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倘若让我们先找到莲国入口,萧亦琛还能按捺得住吗?!既然他想让朕应接不暇,朕倒是要看看,姝儿在他心里能有多重要!”

从御书房里出来,昌荣侯爷抬头看了看天空,长长叹了口气。

到头来,就算云姝离开了,自己依旧还是要利用她。俊朗的中年男子轻轻笑了笑,不知是在自嘲还是若有所思。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昌荣侯府,那高大魁梧的男子落了地,老管家立刻恭敬了迎了上来,“侯爷,您回来了。”

“嗯。”

昌荣侯爷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那恢弘的匾额高挂,今日却显出一种特别的压迫之感,带着物是人非的味道。

清风拂来,带着一丝孩童的笑声,昌荣侯爷循着声音来到了花园,只见一名美丽的妇人正被那调皮的孩子拖着,脸上的笑容犹如绽放的春花一般,给如今宁静的侯府添上了几分生机。

“侯爷!”

五姨娘注意到了这边的男子,立刻拉住了那不安分的小人儿,“十少爷,快看谁回来了?”

男童的眼睛金亮,看着昌荣侯的方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男子大步而来,轻轻一提就将男童抱入了怀中。

“这儿风大,带孩子回屋休息。”

昌荣侯爷的语气柔和,如今的他分外的珍惜这个十子,仿佛只有这小小的人儿才能再一次唤起他内心的喜悦。

十少爷被奶娘带走了,五姨娘缓缓收敛了神色,“侯爷,可有御太医的消息?”

昌荣侯爷摇了摇头,“近日来辰国多事,府中就由你来打点了。”

五姨娘立刻明白,侯爷只怕会有一段时间鲜少回府。如今的昌荣侯府,几乎都是由五姨娘来打点一切,而这温婉可人的妇人心思细腻,将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若没有她,昌荣侯府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如今的侯府人丁稀少,自从云姝离开之后就更加清冷了。侯爷再也没有提及过雷氏,对于侯府来说,那仿佛是一段十分遥远的事情。本以为很快就会有新的姨娘入府,五姨娘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想侯爷却迟迟没有动静,十分自然的与她处着,宠着十少爷。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让昌荣侯爷觉得身边无需再那么多人。况且,五姨娘温柔贤惠,她的体贴完全能够填补昌荣侯爷作为男子所需要的一切。

反倒是五姨娘,十分的想念云姝。

她一直记着,倘若没有云姝,如今的她还是一无所有,又怎么能重新得到侯爷的宠爱,又怎么能诞下那般活泼可爱的十少爷。

今日的一切,都是云姝给她的。这一份恩情,五姨娘不会忘也不敢忘,所以她更加尽力的打点着侯府的后院,只希望有朝一日云姝回来之后,能够有家的感觉。

第九百四十七章 凤汐归来

“侯爷,御太医什么时候能回来?”五姨娘的语气中满是期待,之前京都之中盛传云姝回宫的消息,她激动得夜不能寐,以为很快就能再次重逢,不想有一次侯爷却是说,宫里头的人并不是云姝,五姨娘才大失所望。

昌荣侯爷抬起头来,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你……很喜欢姝儿?”

说来也奇怪,要知道从前的侯府对于这个庶女并不友好,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连同下人也渐渐站到了云姝那边。她好像有种力量,能够让人不知不觉间追随。

五姨娘温柔的笑了笑,“妾身很想念御太医。”

“难道你不怕她?”昌荣侯爷很惊讶自己竟然会与五姨娘说这些话,或许,他想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是不是该关心自己女儿的理由。

“妾身不明白侯爷的意思。”为何要怕?御太医那般好相与,整个侯府中没有一个人说她不好的。

五姨娘也十分佩服云姝,她在侯府的那段日子,竟是没有给人落下任何的口舌,没有做出一件叫人诟病的事情。明明是那般清冷的人儿,行事做风却是叫人心服口服。

“如今……辰国的百姓已经视姝儿为红颜祸水,若是她回来了,恐怕辰国将会更加混乱。”这是昌荣侯爷的心里话,虽然他在东方旭的面前,依旧要表现得十分迫切的模样。

眼前的妇人突然安静了下来,昌荣侯疑惑的抬起眼,只见五姨娘的眼底满是悲凉。

“怎么,你觉得本侯爷说得不对?”

昌荣侯爷此刻竟然十分想听五姨娘的见解,整个侯府,也只有她能让自己安心。

看着这段日子以来侯府的变化,昌荣侯爷对五姨娘可谓是刮目相看。她在自己的面前柔情似水,处理起后院中事却颇有魄力。当初,府中也属她与姝儿走得最近,或许就是因为此才有所影响。

“侯爷也觉得,这是御太医的错吗?”五姨娘的话语有些失落,“自古红颜万般皆错,御太医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天下的事情,为何要将全部的罪责怪罪到她的身上。妾身不管旁人怎么想,妾身只知道御太医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她固有其狠的地方,但她从未害过无辜之人。”

五姨娘深吸了口气,“若让妾身用这条命来换御太医的平安,妾身也是愿意的。”

昌荣侯爷眼神一闪,姝儿明明与她毫无瓜葛,她却能如此推心置腹。在这一点上,昌荣侯爷觉得自己确实不如云姝。

他微微笑了笑,“若姝儿知道,辰国之中还有像你这样的人在,说不定她会回来的。”

昌荣侯想了很久,若他是云姝,也不会再回辰国了。因为陛下的偏执,已经让她彻底的成为了百姓心中的妖女,若是回来,辰国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以陛下的性子,应该会将她永远的留在宫中吧。可是昌荣侯却觉得,云姝不是宫中的那金丝雀,她属于更加广阔的天空,她也本该属于那里。

昌荣侯爷缓缓转过身去,别有深意的传来一句话,“若她愿意回来,希望我们昌荣侯府,能够给她一片清净之地。”

说来真是可笑,直到现在,昌荣侯爷才想到了弥补。如果云姝愿意回来,他可以试试,再去认真的做一名父亲。

……

“大嫂别担心,身子要紧,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如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昌定侯府中,所有人都集中在大厅里。

杜远芳惨白着一张脸,一颗心狂跳不已,那不安的感觉越发放大。

“远芳,宇儿不会愿意看见你这副模样,养好身子,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倒下去。”昌定侯夫人耐心的劝着,她又何尝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如今儿媳有孕在身,自己一定不能慌。

凤祺紧皱着眉头,他早就劝过大哥,如今的陛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与他们手足情深的太子了!为了所谓的兄弟情义做到这个份上,他真的替自己大哥觉得不值!

不要跟他谈什么为国效力,在他的心里只清楚,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

“夫人,侯爷回来了!”

老管家从外头进来,很快那魁梧的男子一出现,众人立刻迎了上去。

“侯爷,陛下那儿可有什么消息?是不是派兵增援?”昌定侯夫人仿佛看到了希望,可是在昌荣侯那严肃的表情上却只有越深的不祥之感。

“今日,本侯要出发前往北方边境。”

什么?北方……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那大哥呢,大哥不是在羿国边境吗?”凤祺忍不住开了口。

“萧王派兵攻打北方城池,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守住自家的大门。”昌定侯爷尚有理智,东方旭这个决定并没有什么错。

杜远芳身子一软,再一次坐回了椅子上,眼眶已经不自觉地红了。

“那大哥呢?陛下不管他的死活了吗?”凤祺的语气满是愤慨,他越发的肯定自己当初决定不为官不为将是正确的选择!

昌定侯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许久之后才说了一句,“有柳将军在。”

“柳将军只怕都自身难保!”边境的战况他也听说了,眼下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下令撤兵!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真的想要攻打羿国,养精蓄锐也不迟啊!

“这可怎么办?侯爷无法亲自出兵增援,难道,难道真的对宇儿不管不顾了吗?”昌定侯夫人再也忍耐不住,其实众人心中都清楚,整个辰国没有一个人愿意与羿国作对,没错,辰国是强大了许多,但比起羿国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两国本来有结盟协议,可是自从陛下登基之后就处处与羿国作对,如今毫无征兆攻打羿国,于道义来说是辰国不是。

如今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而陛下却刚愎自用,如此下去岂不是要辰国陷入无休无止的战争,永无宁日?

“我去。”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

众人惊讶的抬起头来,只见本应该正在某处游历的二少爷凤汐,风尘仆仆的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二哥?!”凤祺面上一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凤汐的肩膀上还带着包袱,显然是连夜赶路回来。他跨进大厅之中脸上写满了认真,“父亲,给我一小支精兵,我前去羿国边境打探清楚,支援大哥。”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中浮现出光亮,然而很快却被担忧所取代。

他们丝毫不怀疑凤汐的能力,他常年游历在外,见解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可是……谁也不敢保证那是不是一条不归之路,凤汐此行的凶险亦甚。

看着凤汐坚定的眼神,昌定侯爷深吸了口气,“你决定了吗?”

自己这个二子向来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任何人也改变不了。他不曾强迫过这几个儿子,他们走的路一直都由他们自己来选择。如今,凤汐千里迢迢赶回来,就是为了解救他的大哥,这一份兄弟情义,昌定侯爷觉得十分欣慰。

凤汐重重的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汐儿稍作休息便可出发,有任何的情况第一时间就会命人带消息回来。”他随后看向一旁小腹已经隆起的杜远芳,“大嫂放心,二弟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将大哥带回来!”

深夜,一支精兵队伍快速的离开了京都,朝着羿国边境的方向而去。

“二少爷,左边这条路是通往莲国与羿国的边境,虽然是捷径但地形不平,若要加快速度,最好是选右边这条路。”

林子的岔口处,有经验的士兵耐心的解释着,凤汐望着左边那崎岖的路面,脑海中飞快的转了起来。

“左边!”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若走这一条路,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与此同时。

辰国大军节节败退,柳云峰在前线奋力的指挥着作战,双方兵马胶着不已,一时间无法完全分出胜负。

“凤将军的损失,让辰国军心大动啊。”屋子里,萧亦琛听着前线来报,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当初在辰国,他就认定凤家的几位少爷他日都会是羿国强有力的对手,如今能够畅快淋漓的对付他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一名黑衣人出现在萧亦琛的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这是真的?!”

萧亦琛的眼中难掩的愤怒,东方旭竟然还有心思惦记莲国的事情!看来,他是盯着自己的人许久,这会儿竟然让他摸索到了莲国边境。“他们真的找到入口了?!”

“是,但与我们所找的入口并不一样。如今辰国的兵马在莲国边境安寨扎营,看来消息可靠。”

这个东方旭,当真是大胆得很,竟然与自己耍起心眼来了。不好好顾着两边的战役,莫非他和自己想的一样,只是借由战役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其最主要的目标,还是莲国之中的云姝!

“来人,备马!”

“陛下?”屋外的张齐听见了这个声音立刻赶了进来,然而萧亦琛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他的劝阻。

“如今朕已经让辰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接下来的摊子,相信你能够收拾。”此时的萧亦琛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似乎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第九百四十八章 鱼目混珠

见萧亦琛并没有打算给他时间劝阻,那焦急的男子已经大步从张齐的身边离开。

“将军,就让陛下这样离开真的好吗?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何不趁此机会一举将辰国大军赶出羿国,让他们永世不敢再犯。”身旁的副将提议道,然而张齐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或许,真的是我们太依赖陛下了。”

“将军!”

张齐给了他一个不要再说什么了的眼神,“事到如今胜负已定,就算没有陛下,我们也能够办到!辰国的那两位将军,少了一位,军队士气已经遭到严重的磨损,若如今的优势我们都不能取胜,也愧对陛下对我们的信任。”

副将听着觉得有理,但倘若由陛下亲临指挥,那才是如虎添翼胜券在握。

张齐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况且,辰国的大军又怎么知道陛下离开了呢?”

将军的意思是……

几匹快马迅速的离开了瞭城,如今辰国大军已经退至好几里地之外,萧亦琛的离开没有任何的阻拦。

“二少爷,估计再赶个一天一夜就能抵达大少爷所在的军营。”

树下,连夜赶路的几人寻了一处阴暗的地方歇息,就算他们再怎么着急,这几匹马也快要吃不消了。

凤汐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奔波,他的脸上没有多少的疲惫之色,这精神的模样让其他的士兵满心的敬佩。“二少爷不休息一下吗?”

“不,从前爬雪山的时候比现在艰苦得多,这点路程还是能适应的。”

爬雪山?!众人看着凤汐那精壮的身材,越发的觉得二少爷也是个当将军的好料子。

正当感叹之际,凤汐望着某个方向,突然抬起手来,“有声音!”

这时经验丰富的士兵立刻安静了下来,有人冲到了前方趴在地上,仔细的听着地面传来的震动。

“有一队人马在附近!”

这个时辰了,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定不是普通之人。

众人小心的冲上山坡寻了一处隐秘的地方趴着身子,专注着下方的动静。只见一队人马从远处而来,为首的男子一眼就被凤汐身边的士兵认出了身份。

他立刻压低了声音,“二少爷,萧王!”

众人哪里想到,居然在这个地方让他们遇见了萧王!可是奇怪的是,羿国萧王如今不是在正在羿国边境与他们辰国的大军对抗吗?居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凤汐立刻冷下了眼神,秉着呼吸关注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陛下,这里有队伍路过的痕迹!应该就是辰国的那些人。”

萧亦琛紧皱着眉头,眼神中带着几分锐利。绝对不能让东方旭的人抢了先机,他们若是进了莲国打草惊蛇,那么自己日后就更加不好行动了。莲国的百姓那般警惕,只希望东方旭不要拖自己的后腿才好。

“二少爷,他们发现了咱们辰国的队伍,难道是在找我们?”士兵之中有人懂得唇语,很快便看出了他们的对话。

凤汐紧皱着眉头,他们并没有从那边经过,那么萧王究竟在找什么人?

很快,下方的队伍调转了方向朝着前方奔驰而去,没有在凤汐的眼皮底下多做停留。

“二少爷,我们……”

“立刻前去大哥那儿。”凤汐没有其他的想法,他知道自己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既然萧王已经离开了羿国边境,那么他们就有反败为胜的可能!“飞鸽传书给父亲,等候他的安排!”

“是!”

而另一头。

最后一座得来的城池墙上,柳云峰紧紧的盯着对面羿国的大军。

“启禀将军,羿国百姓之中有人带头暴动,暂时已经镇压了他们。”边境城池的百姓听说他们的皇就在城门之外,准备带军攻进城来解救他们,纷纷拿起了自家的武器打算里应外合,如今辰国军队腹背受敌,情况不容乐观。

“报——将军!凤将军遭遇刺客,已经被我等拦下,是否转移疗伤之地?”

柳云峰眼神一闪,“另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加派人手定要保凤将军顺利疗伤!”

“是!”

那些人不知是如何得到凤宇藏身的地方,竟然选择这个时候刺杀,分明是打算让柳云峰应接不暇。

城墙之下传来一阵嚣张的呐喊,“辰国的将领听着,如今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开门投降,只要你们退军十里之外,我等承诺不会大开杀戒!”

柳云峰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嘲讽之意,承诺?兵不厌诈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一旦打开城门,不但他们辛苦攻下的城池被夺回去,这些羿国的大军立刻就会乘胜追击,他可不相信萧王会眼睁睁的看着辰国的兵马顺利撤退。

况且,临阵脱逃不是他们的风格!战死沙场,才是作为辰国将领的光荣!

柳云峰抬起手来,“弓箭手准备!”

城墙之上燃起了点点火把,瞬时照亮了整个天空。

张齐领兵站在最前方,而军队的中央,那无比醒目的轿子里坐着一道依稀的人影。柳云峰紧紧的盯着那顶轿子,萧王就在里面吧?竟然如此大张旗鼓的暴露他的位置,看来真的是小瞧了他们辰国!

“既然你们冥顽不灵,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张齐的声音在军队上方徘徊着,他一声令下,立刻有大批士兵拿着盾牌走上前前方,列下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阵型。

“放箭!”

带着火种的长箭从城墙之上落了下来,漫天的箭雨如一张大网扑面而来。

“杀——”

羿国大军顶着盾牌,朝着那紧闭的城门呐喊冲击而去。

黑压压的军队势如破竹,冒着箭雨很快便冲到了城墙之下。早已经准备好的云梯备上,夜色之下犹如昆虫一般的士兵快速的攀上云梯。

“把他们砸下去!”

耳边弥漫着杀声,还有巨石滚落传来的震动,柳云峰手中的长箭瞄准了队伍前方的张齐,准备殊死一搏。

“哼,黄口小儿,也太看不起本将军了!”

张齐的脸上露出了张狂的笑容,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只见那一道银光呈现破空之势朝着自己射了过来,他的眼底散发着精光,抬手一挥,竟然生生的弹开了柳云峰射过来的长箭。

如今,城池之内的辰国大军不足一万,而外头,是他们羿国的三万大军,胜负早已经分晓。

张齐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那顶轿子。正有了它的存在,羿国的士兵气势才如此高涨,心中早已经认定他们必胜无疑。

“将军,我们的弓箭不足了!”身旁的副将带着不利的消息而来,柳云峰的眼中忽明忽暗。“撑着,一定要等到援军的到来!”

他才不会死在这里,他也不会让凤宇白白牺牲。萧亦琛那个卑鄙之徒,这笔账,他一定要算个清楚明白!

这边震天的响声,已经让快速靠近的凤汐一行人变了脸色。

山坡之上,这支队伍看着前方交战的两方兵马,“二少爷,看!羿国大军正在攻城呢!”

凤汐的视力极好,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在羿国大军中央的轿子上,再看看为首的将领,心中闪现过一个可能性。

“羿国必胜!羿国必胜!”没有人注意到,一行人快速的朝着羿国军队后方靠近。

只听几声闷哼,最后的几名羿国士兵突遭袭击,被拖到了暗处。

“你,你们是什么人?!”

“轿子里的人可是萧王?”凤汐的嘴角一勾,冰冷的长剑抵在其中一名士兵的脖颈上。

“哼,休想我会告诉你们……”然而一阵冰凉传来,血柱涌出,凤汐眼疾手快的取了对方的性命,一个眼神示意,身旁的士兵立刻杀了手中的人质,快速的脱下他们的铠甲自己穿上。

凤汐看着那顶轿撵,看来羿国大军是隐瞒了萧皇已经离开的事实,打算以他来震慑辰国,提高羿国军队士气。这些士兵恐怕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皇早已经离开了边境前去莲国之外。否则,方才那士兵就应该一口否认才是。

此时此刻,凤汐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几名士兵换上了羿国的铠甲,凤汐戴上头盔遮住了半张脸。“你们几人负责破坏阵型制造恐慌,你们几人负责缠住羿国的将领,而我……去将轿子里的人抓出来!”

“是!”

“啊——什么人?!”

“你们做什么?混账,怎么打自己人?!”

“不是我!你,你怎么砍我?!”

后方的队伍陆续传来一阵阵惊呼,一名士兵快速来到张齐的身边。“将军,后方有几名小兵疯了!”

疯了?这是什么意思?张齐疑惑的抬起眼来,只见军队后方早已经乱成一团。

“发生了何事?!”

这时,一道银光闪过,前来禀报的士兵突然眼神一变,手中的长剑朝着张齐刺了过去。

“你不是我的士兵!”张齐险险的用剑抵挡住对方的攻击,震惊的大呼一声。“有人混进了军队!”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数名士兵朝着他快速靠近,眨眼的功夫便将他团团包围。张齐抬起眼来,一旁的副将也是同样的情况,此刻已经陷入了混战当中。可是他们穿的是羿国的铠甲,鱼目混珠,其他的士兵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已经有了自相残杀的画面出现。

第九百四十九章 自食其果

城墙之上,柳云峰与副将疑惑的看着前方混乱的军队。

“将军,这羿国大军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自相残杀起来。”这样的情况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稍安勿躁,或许是他们的诡计!”柳云峰紧皱着眉头,他的目光落在张齐的身上,发现这羿国的将领竟然被几名士兵团团围住,然而他们穿着铠甲戴着头盔,根本看不清楚容貌。

究竟在玩什么花样?萧王是特地做这么一出戏,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吗?

“放肆!不得无礼!”中央的轿撵旁,几名士兵注意到了那跃上轿撵的男子,立刻大喝一声。

一道银光闪过,血柱四溅,凤汐眼疾手快的割破了他们的脖颈大脉,寒风四起卷起轿帘,里头的男子有了一丝触动。

“羿国萧皇?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几分能耐!”撕拉一声,凤汐一剑劈开帘子,里头的男子与萧王身形虽像,可是面容全然不一样。

果真如他所料!竟然让人假扮萧王坐镇战场,只怕羿国这群狡猾的将领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让他事先撞破了他们的计谋!

轿内的男子见自己身份败露,立刻从座下抽出了一把长剑,“来者何人?!”

火光电石之间,凤汐抬起手中的长剑对准了对方的头颅往下一劈,只听锵的一声,男子稳稳的抵挡住了他落下的攻势,不想下一秒,凤汐抬脚准确无误的踹在了他的胸膛之上,用了十成的内力。

噗的一声,男子喷出了一口鲜血。

就在这刹那间的功夫,凤汐已经伸出手去点了对方身上的大穴,扯下帘子遮住了男子的半张脸将他从轿子里拖了出来。

轿外掩护他的几名士兵眼前一亮,二少爷得手了!

然而不明所以的羿国士兵纷纷大骇,“陛下!来人啊,有刺客!”

混乱之中,这声音犹如巨石一般激起了千层浪,羿国士兵们看着那从轿撵中被拖出来的男子已经被牢牢的控制住了,谁也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何事。

“他们是奸细!不是我们羿国的人!”

张齐一声大吼,奋力的挡开几人的攻击。凤汐却已然带着那名男子飞跃到了一旁的战车之上,“羿国的人听着,你们的萧皇如今就在我的手上,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我就让他人头落地!”

城墙之上的柳云峰等人见形势急转,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羿国萧皇就这样被掳了?!

“陛下!快,快救陛下!”

“到底发生了何事?住手!千万不能伤害我们的陛下!”

羿国士兵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手足无措,哪里还有心思攻打城门。连同云梯上的士兵,也僵在了那儿没有了动作。

张齐顿时明白了这些人的意图,莫非是辰国的将军使的计谋,打算擒住陛下以要挟他们不战而降?

“妖言惑众,众位士兵听本将军说,他们手里的人并不是陛下!陛下早已经安全离开了!”

此刻,张齐的身上已经有了几处外伤,他到底是羿国的猛将,凤汐带着的这些人无法彻底的压制他。不过,凤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哈哈哈哈,笑话,堂堂萧王竟然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还是说,你们连自己王的性命都不要了?!”

除了张齐和那名副将,没有人知道萧亦琛已经离开了的事实,众人只知道他们的王就在轿撵之中坐镇指挥,如今却落到了敌人的手中!

“相信本将军!那不是陛下!”张齐怒吼着,却发现士兵们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他的心中大惊,看向高处的那名男子,凤汐的眼底尽是戏谑。

现在才想要澄清,似乎太晚了些!三万大军又有谁敢冒这个风险,弃他们王的性命于不顾?

“真是笑话,堂堂羿国的将军,莫非敢叫人冒充萧王?量你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以下犯上的事情!怎么,你这是打算挟天子令诸侯吗?”凤汐的意思就是张齐这么做,大有要以假王来号令天下之势,就是有反叛之罪!

不少人纷纷看向张齐的方向,如果陛下真的是假的,那张将军这么做,简直是大逆不道啊!

兵不厌诈的计谋在此刻被凤汐这么一扭曲,竟然变成了他有谋反之心!张齐哪里知道自己竟然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确实,叫人冒充陛下是有不妥,但他也是为了能够让羿国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毫无私心!可是众多士兵却不一定会这么想,如今被那刺客一鼓动,倒显得他别有居心了!

凤汐看着张齐那垭口无言的模样,高声囔道,“若不想你们的王受到半点伤害,立刻放下武器后退!”

“将军,萧王真的被抓住了!”城墙之上,看着那些士兵震慑的模样,副将和柳云峰几乎可以排除这是羿国阴谋的可能性。

“我们的机会来了!就是现在!”他高举起手来,这时,震天的鼓声响起,原本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随后那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伴随着辰国军队汹涌而来,一时间杀得门外的羿国士兵措手不及。

羿国萧皇被俘,这对羿国大军士气的打击无可估量。原本势如破竹的大军顷刻间竟然被辰国压制,反之辰国士气大涨,以一敌三,局面瞬时扭转。

“不可慌!不可慌!那不是陛下!陛下已经平安离开了!”然而此时此刻,任由张齐解释些什么,也难以挽回如今的局面。他的话语被那杀声所掩盖,此刻又要一边抵挡凤汐手下的攻击,眨眼间自己身上又中了几剑。

“救陛下!救陛下!”

有士兵企图上前将假萧王从凤汐的手中营救出去,不想那男子手中的长剑一转,假萧王的脖劲处立刻涌现出了一道血痕,这样的场景让士兵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眨眼的功夫,原本围绕在城门口的羿国大军已经被冲击到了百米之外,节节败退。

“将军!情况不妙,我们还是快些撤退吧!”一旁同样被缠住的副将已经伤痕累累,他的喊声透过混乱的四周传到了张齐的耳中。

眼下局面已经难以挽回,可是张齐实在不甘心,胜利在握却被这支突然杀入的奸细所破坏!先前陛下所嘱托给他的一切,竟然就毁在了自己的手上!

“将军,快走!”

眨眼的功夫,张齐已经被辰国汹涌而来的大军包围住了。副将明白如果连主将都被辰国掳走,那么羿国就真的再无反败为胜的机会。他当下运起最后一层内力纵身一跃,落到了张齐的身边,“将军,您先走!”

他使出了前所未有的臂力,将那正要拒绝的张齐抛了出去。

“不,你……”可是下一秒,只听一声利器穿透身体的沉闷摩擦声,副将表情一变,看着那已然被他抛到羿国大军中央的张齐,嘴角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

“将军快走,别管我!”

一抹血柱冲天,而下一秒,那身负重伤的副将已经倒在了人群之中埋没了身影。

张齐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副将竟然为了救他……

“将军快走,不要让副将军白白牺牲啊!”

“掩护将军,撤退!撤退!”

数名士兵竟是纷纷将张齐拖住,朝着后方逃去。一场战役,竟是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当羿国的大军消失在那漫天的风沙之中,辰国的军队已经迎来的生的曙光。明明方才还是穷途末路准备殊死一搏,没有想到如今,他们却看见了不一样的希望。

凤汐脱下了头盔,露出了那张俊逸的面容,而主将柳云峰已经从城墙之上迎了下来。

“凤二少爷?!”他没有想到,这些穿着羿国铠甲的士兵竟然是昌定侯府的人,“是陛下派你们前来援助的吗?!”

柳云峰明明记得,当初东方旭邀凤汐入朝为将,却被他婉拒了。

不少士兵向凤汐投去了期待的目光,他们一直坚持着那一刻的到来,为了等来援军,才咬着牙拼了最后一丝力气撑到了现在。

然而,凤汐似乎明白自己的回答有多么重要,他只是将手中的傀儡一丢,“柳将军,里面说。”

那遮挡住半张面容的破布迎风而去,众人只见萧王竟然变成了一名陌生的男子,纷纷惊得说不出话来。

安静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榻上的男子昏迷不醒,原本俊美的面容已经烧伤了半边。

“大哥!”凤汐来到榻旁,心痛的看着毫无知觉的男子,“军医怎么说?”

“凤宇中了萧王的奸计,能保住这条命已经是奇迹。但军医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会醒来。”又或者说,他到底能不能醒来。

凤汐的手一抖,眼底蒙上了一层灰色。

“羿国大军突袭北边城池,陛下已经派我父亲前去救援。”

柳云峰眼神一闪,立刻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原来,他们苦苦等待的援军根本没有出现,而是去了相反方向的北边!倘若今日凤汐没有赶到,说不定这会儿,城池已经被攻破了,而到时候他和凤宇,以及这一万大军的下场,不知将会何等的悲凉。

第九百五十章 凤宇回国

凤汐轻轻为榻上的男子拉拢了被子,随后转过身来,“柳将军,凤汐有个不情之请。如今大哥这副模样,身边又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我想将他带回辰国,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这里的军医哪里比得上京都之中的大夫,况且如今的情况,将凤宇留下来反而会多几分危险。

凤汐的脸上写满了歉意,但是为了自己的大哥,他也不得不向柳云峰提出这样的请求。“我带来的这支精兵会留在城中助柳将军一臂之力,直到将大哥送回昌定侯府,凤汐保证会再次回来,但凭柳将军差遣!”

他确实是不肯入朝为将,但是这一次,他是为了自己的大哥。大哥与柳云峰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如今兄弟有难,凤汐想要为凤宇遵守兄弟之间的道义,不会弃柳云峰于不顾。

“不,二少爷立刻带凤宇回去,安心照顾他。这一次若非二少爷相助,云峰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挡得过这次的攻势。有愧于凤宇的人是我,边境凶险,二少爷莫要再来。”

当初他若能帮凤宇打听好一切,或者阻挠他袭击萧皇,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而且明明是他自荐领兵攻打羿国,本就不该拉凤宇下水,如今他变成这副模样,柳云峰实在是愧对昌定侯府的人。

假若凤宇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还有命回去的话,定会亲自上昌定侯府负荆请罪。

“柳将军千万不要这么说,凤汐知道大哥与柳将军之间的兄弟情谊,如今事关整个辰国,凤汐若能助柳将军一臂之力,也是报效国家。大哥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上天一定不会对他如此残忍。这次回京之后,我会尽力说服陛下,让他再次派兵增援,希望柳将军不要放弃!“

凤汐的话中带着另一层意思,不要放弃对陛下的希望,不要放弃自己当初的坚持。如今的东方旭,凤汐不予评价,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大哥和柳云峰都十分珍惜与陛下的情谊。而如今这场战役的致胜关键,就是柳云峰的信念。

柳云峰深吸了口气,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云峰会珍惜这一次二少爷带来的胜利成果,羿国大军也已经军心大动,正是我们反攻的大好机会!对了,二少爷怎知轿撵之中的人不是萧皇?”

“在经过莲国边境的时候,我们遇见了萧皇一行人。他们似乎是追着辰国的一队兵马到了那儿,想必又是关于御太医的事情。”

正在胶着战役的柳云峰还不知道,东方旭故意抛出了找到莲国出口的消息以引开萧亦琛的注意力。而此刻凤汐提到了云姝,柳云峰的表情又变了变。

哪怕离开了辰国,他的这位庶妹还依旧影响着两方大军。

“事不宜迟,凤宇的伤势不能再拖,那支精兵也请二少爷带回去,以免路途之中发生意外。”

……

很快,这次战役的胜利传到了辰国宫中,朝中再一次出现了两种声音。

“此次战役虽然保住,但我军伤亡惨重,粮草兵器补给不足,若羿国大军再犯,恐难保证会有怎样的结果。”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我军有伤亡,但羿国大军同样好不了!这一次已经重重的挫了他们的锐气,想必短期之内,他们不敢再犯!”

“但昌定侯爷还在北边抵御外侵,如今我国应该减少征战,否则百姓们也吃不消啊!”

“张大人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有让羿国彻底知道我们辰国并非可以随意欺辱的,否则他日他们必定会越发嚣张。”

“呵呵呵,刘大人,先前我国大军被困羿国城池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怎么,如今我军只是击退了羿国大军,就让你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

两位大人在朝堂之上吵得不可开交,直到一个不悦的声音响起。

“够了!”东方旭阴沉着脸,这些话他已经听了无数次,而他也发现,这个朝中的大多数大臣,并非与他一心。他们当中有多少人都是墙头草,没有半点主见,或许,这就是他们辰国停滞不前的主要原因。

这时,一名公公低头在东方旭的耳边说着什么。

他的眼神瞬时一闪,“先前派去边境的援军和粮草,今日必须出发!退朝。”

昌定侯府之内,众人已经收到了凤汐传来的消息。

“夫君回来了?”杜远芳那憔悴的面庞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就在柳云峰与羿国大军对抗的时候,昌定侯府中的大多数人亦是没有宁静的夜晚。

昌定侯夫人带着杜远芳等候在大门口,那支队伍由远及近,风尘仆仆的男子出现在她们面前,后面的马车已经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汐儿,你大哥怎么样了?”

凤汐从马背之上下来,他一个眼神示意,立刻有士兵撩开了马车的帘子。

“母亲,快,请大夫!”

当那毁了半张脸的男子被抬出来,杜远芳的双腿却是一软。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有想到如今看见凤宇这副模样,就好像有人生生的掐住了她的咽喉。

“夫君……”

“大嫂,先忍着,大哥如今浑身都是伤,不能轻易碰触。”

那伤心的女子立刻收回了手,浑身都是伤?!杜远芳不敢想象,那条单薄的被子下方,是怎样的一副身子。

众人合力将凤宇抬进了屋子里,很快便有大夫被带了进来。

当那条被子揭开,凤宇伤痕累累的伤口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立刻叫人倒吸了口凉气。

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说,大片包扎的绷带还透着发紫的血迹。

“远芳,你还是在外头等着吧?”昌定侯夫人忍着泪水,还是要顾忌自己的儿媳。自从收到了边境传来的消息,杜远芳便吃不下睡不着,明明有着身孕,却已经消瘦了一圈。

“不,母亲,远芳要看着他……”

杜远芳哪里肯再让凤宇离开她的视线,眼下就算赶她出去,她也不会挪动半步。

大夫查看了下凤宇的情况,皱着眉头脸色沉重。

“将军的五脏六腑全部受到了损害,而且身上多处骨头碎裂,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他的话,让四周的气氛瞬时一滞。

和军医说的话一样。凤汐严肃着表情,“大夫,不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救救他!”

那大夫别有深意的看了凤汐一眼,随后将他拉到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二少爷,将军的情况不容乐观,如今他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就怕用药,能不能咽下去也是个问题。而且就算将军醒过来了,以他的伤势,只怕这辈子……都得在榻上躺着!”

凤汐的手不由得一握,可是就算如此,也要保住大哥的命!只要他能活下来,日子总是会有希望的。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动静。

只见一身便衣的男子带着大队人马出现在院子里,御林军立刻分开守在屋外,众人一见男子的面容,立刻跪下身来,“参见陛下!”

“快快免礼!凤宇的情况如何了?”

东方旭大步来到榻旁,看着凤宇那张面容依旧忍不住心头一跳。

“御医!”一声令下,辰国所有御医全部集中到了屋内。

杜远芳的眼神之中尽是殷切,这些御医可以说是整个辰国之中医术最为高明的,说不定他们有办法可以让夫君醒来。

凤汐生怕这些御医在陛下面前不敢说谎,而凤宇真实的情况定会叫自己的母亲与大嫂承受不住。

“母亲,大嫂,我们在外头等候,让御医们安静的为大哥诊断。”

几人犹豫着退了下去,昌定侯夫人紧紧的扶着杜远芳的手腕,可是她的掌心里也满是薄汗。

“二哥!”凤祺听闻了这个消息,立刻从外头赶了回来。

“你们怎么在外面?大哥呢?”

“四弟,陛下带了御医前来为大哥诊断。”

“陛下?他怎么还能……”凤汐似乎察觉到凤祺要说些什么,立刻握住了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四弟!不可无礼。”

凤祺自然不服气,若不是陛下一意孤行,哪里会发生这种事情,如今他却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站在大哥面前,就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先不说陛下了,大哥伤势如何?”

凤汐深深的看了一眼杜远芳,随后压低了声音,“还要等御医们诊断过后才知晓。”

此话一出,凤祺心中一沉。二哥这么说,想必情况不好。

此时此刻,屋内的御医们个个面色凝重,他们商量过后,还是坦白的与东方旭交代了。

“陛下,凤将军能活着回来,真是一个奇迹啊。”

“奇迹?这是什么意思。”

几名御医面面相窥,“凤将军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五脏六腑俱损,若换成是旁人,早已经……”

“朕不是来听你们说这些话的,若救不了他,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众位御医心头一惊,谁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御太医在场的话,说不定凤将军还有救,可是他们医术有限,没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在陛下面前他们又不敢提起云姝,这会儿只能愁眉苦脸的围到一旁商量着对策。

第九百五十一章 一线希望

东方旭回到榻旁,看着那昏迷不醒的男子,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他缓缓抬起手去,还未碰触到凤宇的脸,就又收了回来。

“为何……你会这么不小心?因为太急了吗?”因为急于求成,所以才会如此轻易就中了萧皇的诡计。凤宇向来谨慎,可是这一次却却让东方旭大失所望。因为他的失误,给辰国大军带来了难以估计的损失,可是……

就算如此,东方旭还是把他当成了兄弟。“朕,一定会救醒你!难道你忘记了,该给朕一个交代了吗?”

昌定侯爷的书房里,凤祺站在案前,犹豫了许久才伸手翻向抽屉。

“四弟,你在这里做什么?!”方才,凤汐看见凤祺突然默默离开,这才跟过来看看,没有想到他竟然来了这儿。

“二哥,小声一点!”凤祺当即压低了声音,他冲到凤汐的身旁往他身后张望着,确定没人之后才将屋门关上。“陛下还未回宫,别让他听见我们说话!”

见他这副模样,凤汐的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大哥作为辰国的将领,早已经有了牺牲的准备,你不能怪任何人。”

然而,那男子却是回到了案前,开始翻找起来,似乎全然没有听进凤汐的话。“应该在这里,不然还能放哪儿?”

这时身后传来咔嚓一声,书房之内的两人齐齐安静了下来,只见那挂着壁画的石墙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缝。

两人立刻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个默契的声音响起,有密室!

凤祺看着自己方才所动过的一切,目光瞄准了那个烛台,正要有所动作却被凤汐按住了手,“四弟,只怕里头是父亲的机密,还是不要进去了。”

若是从前,凤祺一定不会如此鲁莽,但眼下关乎大哥的性命,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凤汐拉到了身边,压低了声音谨慎的开了口,“或许,我能够找到御太医,到时候大哥就有救了!”

什么?!这句话中带着满满的信息,凤汐的脑海中浮现出千万种可能性,难道父亲一直和御太医有所联系?

确实,方才他站在屋外,就看见了那几位御医为难的神色,若连他们对大哥的伤都束手无策,那真的是回天乏术了。只是倘若能够找到御太医,大哥就有一线生机。

凤汐明白自己听见了何等重要的事情,当下深深的看了凤祺一眼。

如今陛下还在宫中,确实不能让他知道此事。

“我在这里等着,你速去速回。”

凤祺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找到了机关触动,一个闪身便没入了密室之内。

外头的男子思绪万千,若连四弟都知道这件事情,那么大哥……而至今陛下都蒙在鼓里,可见其中的利害关系。为了寻找御太医,陛下动用了所有势力,若让他知道原来昌定侯府一直与御太医有所联系,只怕……会被冠上反叛之罪。

凤祺紧靠在窗边注意着外头的动静,他并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侯府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大哥与陛下的关系又是怎么变成如今的模样,但有一点能够肯定,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的发生着改变。

“找到了!”

凤祺惊喜的声音从里头传来,那男子的眼中充满了希望,把密室关上之后,从袖中拿出了一纸信封。

不一会儿,这两名男子若无其事的离开了书房,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屋子里。

“陛下,龙体要紧,这里有我们守着,实在不敢让陛下如此担心。”昌定侯夫人在东方旭的身边劝着,君是君臣是臣,昌定侯府万不敢做出如此越矩之事。

“不,今夜朕要守着他。”

东方旭的表情淡淡的,他觉得或许这就是唯一能为凤宇做的事情。又或许,是为了让自己那愧疚的心得到一丝缓解。

他转而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杜远芳,目光落在她那隆起的小腹,担忧的开了口,“嫂夫人还是回屋休息,这里有朕在。”

“臣妾不敢当,陛下龙体要紧。”

杜远芳又哪里肯离开凤宇半步,然而她看着眼前这名男子,不由得想起自己身在深宫之中的姐姐。陛下不像无情无义之人,为何偏偏对姐姐那般冷漠。这不是她所能干预的事情,只是杜远芳觉得,杜远秀和东方旭本应该有一段美好的姻缘才是。

究竟是上天牵错了他们的姻缘线,还是为了演绎人间百态才留下的一个玩笑。

“陛下,微臣等人研究出了一份最不会伤及凤将军五脏的药方,只是效果如何,还有待考究。”几位御医商量了许久,终于有了一份他们认为最为安全的药方。

“速速熬来!”

夜幕渐沉,正当屋内众人守着凤宇期待药效的时候,凤汐却独自前往了凤祺的院内。

“四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祺已经写好了书信,“一会儿我便叫人把这封信给父亲送去,只要他一答应……不,就算他不答应,我也必须这么做。”

“御太医……她如今真的在莲国吗?”

凤汐没有忘记,那一位淡然却足智多谋的女子。自从自己离开辰国之后,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身边的人议论辰国的御太医。以及,辰国的新皇是何等的痴情云云。明明是一名弱女子,她的名字却偏偏传遍了各国。

凤祺没有说话,已经是默认了。

“二哥对于三哥……知道多少?”凤祺低垂着眼,提起凤凌,他依旧是浓浓的想念。不知道他的三哥如今在做什么,可有遇到什么危险?与御太医在一起,他是不是十分幸福?

凤汐眼中一闪,其实对于这个三弟,凤汐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从小到大,父亲对于三弟都是十分的保护,而直到之前让他看出了端倪,凤汐才明白那一份特殊就是为了保护三弟,保护昌定侯府能够平安守住这一份秘密。

“莫非,三弟是莲国之人?”

聪明如二哥,凤祺只是轻轻一点,他就明白了什么。

“这么说,三弟是和御太医在一起了。”得到了这样的肯定,凤汐的心中倒是宽慰了不少。确实,也只有三弟那样的人,才能站在御太医的身边吧。

见他这副豁达的模样,凤祺反而有些疑惑,“二哥难道就不担心吗?”

“担心?”凤汐看着对方的脸色,那犹豫闪烁的目光,让凤汐察觉到了什么,他知道这个四弟从小就一直黏在三弟的身边,那一份手足之情还带着浓浓的仰慕之意。甚至有时候,他都会觉得凤祺在隐隐的模仿着凤凌的风格。

“不论三弟究竟是什么身份,他都是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这一点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改变。二哥对他有信心,也对我们有信心。”

凤汐何等敏锐,已经察觉到了凤祺心中的失落之意,当下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眼前的男子苦笑一声,“大哥以前,也是这么与我说的。”

看来,到底还是自己不够自信。其实他多么希望,三哥可以传回来消息,告诉自己他如今的情况如何。虽然凤祺知道,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只要能告诉三哥,相信他一定不会对大哥坐视不理,总之,是我不信任陛下。”

信件最终还是顺利送了出去,这一夜过得十分平静,然而凌晨之时,东方旭还是被手边的政务带回了皇宫。

御医们一天一夜的照顾,可是榻上的男子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直到两日后,一名陌生的男子前来拜访昌定侯府。

“凤将军身上多处骨骼已经碎裂,要重新补上需要许多的时间。”只见那名男子检查完凤宇的身子,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他不像其他诊断过后的人,总是一味的说无法治愈,或者日后凤宇将在榻上度过余生这种话来。越是轻描淡写,说明他对凤宇的伤势越有把握。

“先生有办法?不论多久我们都能等!”这几日来,杜远芳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表老爷看着眼前已经有了身孕的妇人,原本严肃的表情立刻柔和了不少。对于这样的弱女子,他实在难以表现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办法是有的,但不能保证一定有效果,日后这位夫人要多费心就是了。”

杜远芳与昌定侯夫人当即惊喜的对视了一眼,“太好了!多谢先生!只要能让他醒过来,什么苦我们都不怕。”

而一旁,凤汐却是有些狐疑。他来到凤祺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四弟,这人是三弟派来的吗?”

“……没有收到三哥的回信。”

什么?!凤汐瞬时大惊,“不确定他的身份,怎么就让他入了府?万一……”万一是萧王派来取大哥性命的那可怎么办?

表老爷开了一副药方之后,从袖中取出了一块干净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大大小小的银色细针,这样的阵仗让众人瞬时一惊。

不想,他却是抽出了最长最粗的那一根,作势就朝着凤宇身上扎了上去。

“且慢!”

第九百五十二章 几次试探

表老爷的这个阵仗吓坏了所有人,凤祺最先握住了他的手,表情那叫一个惊恐。

“这……先生,长途跋涉的恐怕累了吧?不如先到前厅吃口小点休息一下,以免过会儿手抖,扎错了穴道那就不好了。”

“不不不,四少爷放心,我拿针就跟拿筷子一样利索,不会扎错的。”

表老爷越是这么说,凤祺和凤汐就越是觉得他心怀叵测,当下连拖带拽的将他拉出了屋子。

两位少爷对视了一眼,本想问清楚对方的身份,又怕打草惊蛇。万一他真的是萧皇派来的,也不会跟他们说实话。大厅之中的气氛有些尴尬,表老爷不明白,为何他们要制止自己对大少爷的医治,等等……

“哎呀!疏忽疏忽!其实……在下是受人所托,特地前来为大少爷医治的。”

受人所托?!凤祺眼前一亮,终于能得到有用的信息了吗?

只见表老爷从鞋子里抽出了一张折叠的信纸,两位少爷脸色一变,他尴尬的笑了笑,当初就是担心昌定侯府的人会怀疑他的身份,所以才不得不将大殿下给他的信藏到鞋底的,以免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凤祺面色僵硬的接过对方手中的信纸,打开一看,那眼神之中分明写着狂喜二字!是三哥的笔迹……

“失礼了!失礼了!原来是朝叔。”

信中凤凌没有明说表老爷的身份,只让凤祺他们信任此人,放心让他医治凤宇的伤,倘若不见功效,会再派人前往。

如今云家的各位老爷及其家眷都被凤凌安排去了各个地方的安全之所,正巧,表老爷与他的妻眷在离辰国最近的地方。凤凌收到了以昌定侯的名义写来的飞鸽传书,不想里头却是凤祺的笔迹。

本不应该牵连云家的人,但凤凌实在无法坐视不理,便拜托云穆选出了合适的人选。

表老爷从前在羿国也十分低调,所以就算他前来辰国,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两位少爷有所担心也是正常,都怪我一时疏忽忘记表明身份。两位少爷放心,大少爷的伤我一定会竭尽所能!”虽然他的医术比不上云姝,但在辰国,随便挑一个御医来他都相信自己不会输。

很快,昌定侯府寻来了一位高人的消息传到了东方旭的耳中。

高人?东方旭的心中划过一抹异样,连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那位高人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治愈凤宇,难道说……

他还记得,那几位御医说过,普天之下或许只有御太医才有办法妙手回春,他之前一直怀疑凤宇与云姝有所联系,而现在凤宇有难,说不定云姝……

想到这,东方旭立刻站起身来,“摆驾,昌定侯府!”

凤祺和凤汐守在屋子里,安静的看着表老爷一针一针落在凤宇的身上。

“大少爷伤势不轻,除了食疗之法,还要配以针灸活血,再者用内力慢慢打通他被堵塞的各大穴位,耗费时间之长,需要持久的定力。”辰国宫中的御医之所以束手无策,是因为他们向来只专注于养生之术,对于这种武将所受到的重创并没有太多的经验。

而羿国以军事而闻名,他们的医术也注重疗伤之法,光是这一点,就不是羿国的御医所能比拟的了。

“这么说,凤宇有救了?”

这时,一道深沉的声音传来,凤祺和凤汐心中一惊,回过头来便看见东方旭立在了那儿。

“参见陛下!”

陛下?表老爷动作一顿,正要起身行礼,立刻被东方旭拦住了。

“大夫不必多礼,听说……大夫有办法可以治好凤宇?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东方旭一进来,就用一种别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他的到来凤祺和凤汐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不言而喻。

表老爷笑着,面对辰国年轻的皇,他当然要态度恭敬。

“只是不知大夫师从何人?我辰国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实在是令人惭愧。”

“在下只是一介游方医士,曾经受过昌定侯爷大恩,此刻听闻侯爷的长子遭此劫难,正巧在下又在辰国附近,就特地过来看看能否一尽绵薄之力。”

游方医士?看着对方那有些邋遢的打扮,还有微胖的身形,确实不像是什么身份尊贵之人。

他会和云姝有关系吗?

这时,凤汐突然惊呼一声,“朝叔,大哥他……”

只见榻上,一直以来没有半分反应的男子,居然皱了下眉头。他的眉毛微微抖动着,似乎极其不安稳的样子。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来了杜远芳,她激动的从外头小跑而来,依靠在凤宇的身边深情的呼唤着,“夫君?夫君!你醒醒啊,我是远芳啊!”

“嗯,看来针灸是有点效果的,能感觉到疼就有希望。”

表老爷满意的笑了笑,而一旁的东方旭却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屋子里的众人仿佛看到了希望,气氛比起之前轻松了不少。

夜幕深沉,当表老爷擦着额头上的薄汗从屋内退出来的时候,却有一名侍卫迎了上去,“大夫,陛下有请。”

他微微挑了挑眉,随后抖了抖衣袖颔首点头。

花园之中,凉亭里,那一身便衣的尊贵男子已经摆好了酒菜等候在那儿。当脚步声缓缓靠近之时,东方旭已然站了起来。

“朝大夫辛苦了,不知凤宇情况如何?”

他一整日都守在昌定侯府之内,只怕不仅仅是为了打探凤宇的伤势那么简单。表老爷早已经有了准备,只是坦然的笑了笑,“凤将军还未醒来,但目前已经有了些许反应,相信只要坚持治疗,醒来之时指日可待。”

“朝大夫医术如此高超,真是叫人佩服!请坐。”

“在下不敢。”

“哈哈哈哈,你是凤宇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朕的恩人,这里是昌定侯府不是宫中,朝大夫大可不必如此拘束。”

表老爷转念一想,之前大殿下在信中有提点过,说此行只怕会惊动辰国的新皇,想必他会有所动作,切勿透露出自己与云家有所关联的信息。他当下豁然的挥了挥衣袖坐了下来,“既然陛下如此不拘小节,那么在下也就不客气了!”

他这副模样,俨然与普通的村夫并无两样。

在那世外桃林呆的久了,表老爷已经十分清楚寻常人家是怎样的行为举止,他这副表现让东方旭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很快便收敛了神色。

“不知朝大夫可曾听说过辰国的御太医?”

“御太医?哦!就是那位传奇女子啊!听过,当然听过!”

东方旭笑着,心中对于表老爷的怀疑却没有打消。“方才看朝大夫行针的手法,与我国的御太医十分相像,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你们师从同一人。”

“行针手法?那怎么可能,每位医者的方式都有各自的特色,女子到底都是女子……呵呵,不蛮陛下,在下对于自己的医术还是有点信心的,若有可能,真想和那位御太医比试比试,我就不信了,区区一名女子能有多大的本事!”

他言语之中尽显对女子的肤浅见解,这样贬低怀疑云姝,让东方寻的心中有些不悦。

不知此人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如此自命清高。

“之前,朝大夫说自己是游方医士,不知至今去过哪里?”

“在下还有妻儿,自然不能去太远的地方。曾经去羿国见识过,但大多数时间,都在穷乡僻壤之中游荡!要说,越是贫困的地方怪病越多,在下的这一手医术,就是多年来替村民们医治锻炼而来的!”

眼前的这名男子滔滔不绝的讲着他的经历,可是东方旭却无法从中得到他想要的消息,渐渐便有些不耐烦了。

“陛下不知道啊,之前村子里爆发过一场瘟疫,在下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好了!”

东方旭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然而还是不肯就此放弃,“之前御太医也曾经压制过辰国爆发的瘟疫,不知朝大夫听说过没有?”

“听过!辰国的御太医名声如此之响,可是在下以为,如果那一次让在下去疫区,一定能比御太医更快的解决陛下的难题!”表老爷早就看出了东方旭已经没有了耐心,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好主意,“之前,昌定侯爷曾经邀请在下来京都行医,说以在下的本事,定能得到陛下的赏识。如今在下与陛下一见如故,当初拒绝了侯爷的提议,真是有些可惜啊!”

这话之中带着满满的暗示,大有希望东方旭提点他的意思。

如果他真的和姝儿有关,不应该主动提议要留在辰国才是。莫非,只是想要借由医治凤宇,来得到荣华富贵的机会?

“你当真想留在辰国?”

表老爷的表情无比的夸张,他激动得站了起来,“若能为陛下效力,那真是在下的福气啊!相信以在下的本事,定能赶超辰国的御太医,日后有何疑难杂症尽管吩咐在下!恕在下直言,不论医术如何高超,到底都是区区一名女子,实在难当大任,若换成在下……”

果真,表老爷成功的在东方旭的眼中看见了愤怒的神色。

第九百五十三章 吉人天相

东方旭看着眼前这人认真的眼眸,似乎想要确定他究竟是不是在演戏。可是倘若他真的与云姝相识,又怎么会言语之中处处诋毁她?

“如今凤将军还未醒来,有劳朝大夫辛苦了。”

他轻描淡写的避开了表老爷的话题,这个意思再明显不过。

若是就此打住,会不会显得太虚假了点?表老爷决定将贪恋名利之人的特点表现得更加具体一些,“等凤将军醒来,在下是否能有幸为陛下效力?”

“……”他就这么想要留在辰国?

东方旭心中的愤怒更甚,倒不是因为表老爷这一副追求名利的模样,而是因为自己的希望再一次落空了。

“朕想起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探望凤将军。至于朝大夫的提议,朕会考虑的。”

表老爷当即站起身来感恩戴德的行了一礼,“恭送陛下!”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表老爷笑着坐了回去。准备了这么一桌好菜,不吃也太可惜了!这辰国的皇虽然心思细腻,但到底还是太年轻了,面对他这样的老奸巨猾又怎么能轻易的套出消息。

直到表老爷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花园回到自己的院子,却发现自己的屋子里早已经有两名男子久久的等候在了那儿。

“朝大夫,陛下可有怀疑你?”凤祺当即迎了上去,当他们知道朝大夫一离开凤宇就被东方旭传唤之后,心中就一直有所担忧。

“自然有所怀疑,不过方才,我已经将他打发走了。”表老爷笑了笑,“我向你们的陛下表明,想要留在辰国为他效力,不过看来,在下的医术还入不了你们陛下的眼啊。”这玩笑的语气倒是让凤祺和凤汐放松了许多。

他们很快明白了表老爷话中的意思,真不愧是与御太医有关的人,这阅历也是十分丰富。

凤祺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开了口,“朝大夫,不知……我三哥他和御太医过得怎么样了?”

凤汐已经安静的退了出去,他知道目前还不能放松警惕,当下便在屋外守着,避免被任何人发现他们的异样。

表老爷张了张口,差点将大殿下的称呼脱口而出。他细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谨慎些好。“三少爷与御太医过得很好,四少爷不必担心。而且,他们已经成婚了。”

“真的?!”

凤祺面上一喜,然而又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这样大喜的日子,他却不能亲眼见证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三哥可有说过什么时候会回来?”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难以想象这辈子都见不到他最敬重的三哥。

“这……就未曾听三少爷说起过了。”表老爷可不敢随意回答,“不过,三少爷也是十分惦记昌定侯府的几位兄弟,否则也不会让我冒险出现了。”

凤祺缓缓低下头来,心中却是有几分无奈和歉意。

“我知道,又给三哥添麻烦了,在如今的关头还让他为大哥的事情费心。”他之前书信一封给远在北边的昌定侯爷,征求他的意见。但是意料之中,父亲并没有答应。

如果为了一名儿子而让另一名儿子深陷险境,似乎也是不理智的选择。凤祺已经做好了等侯爷回来之后,要被他责难的准备了。

这时,一阵慌张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朝大夫!朝大夫!”

“大嫂,你这是……”凤汐看着那狂奔而来的女子,担忧的迎了上去扶住了她。

杜远芳的眼神之中尽显惊恐,“夫君他,他……”

……

当众人赶到的时候,留守的几位御医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虽然已经被收拾了大半,但地上依旧留着一滩血迹。

“发生了何事?怎么会突然呕血?”

当表老爷一出现,几位御医立刻变了脸色。要知道陛下可是下达过命令,若救不醒凤将军,他们几个人也会人头落地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山野村夫这么一插手,凤将军的情况更恶劣了!

“朝大夫,你究竟给凤将军开了什么药?为何之前还好好的,这会儿却中了毒呢?”

中毒?表老爷的脸上尽显疑惑,“这怎么可能,那药方我可是检查了多次!”

他一把拨开拦在自己身前的御医来到榻旁,伸手一把凤宇的脉搏,眉头瞬时一蹙,情况确实危急!

“两位少爷,此人来历不明,说不定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为了谋害凤将军的啊!之前喝了我们几位御医开的药方,凤将军的脉象平稳,可是现在突显中毒的症状,分明是此人暗中做了手脚!”御医们愤愤不平的指责着表老爷,“两位少爷快些将此人拿下,否则凤将军性命堪忧啊!”

“胡言乱语,就你们开的那个破药方有什么用?”

榻旁的表老爷只觉得吵得很,毫不客气的顶了一句。

“你,你……”竟然说他们苦心研究出来的是破药方!“岂有此理,身为奸细这也太嚣张了些!来人啊,快将这奸细拿下!”

“住嘴!”表老爷冷喝一声,他再一次拿出了自己写的那份药方检查了一遍,“不可能会中毒的……你们的药方呢?!”

“哼!”几位御医不愿配合,可是凤祺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当下吩咐药房的人送来了御医们开的那一份。

“等等,这最后一味药材是什么时候加进去的?”

表老爷拿着两份药方这么一对比,立刻看出了端倪。

“什么意思?这就是原来的那药方!”御医们以为他要推卸责任,当下越发的愤怒。

而方才那送来药方的小厮好像想起了什么,“张御医,这最后一味药材,不是您后来加上去的吗?”

此话一出,张御医当即一愣,当下与几位御医对视了一眼。“这……这……”他们立刻想起来了,凤宇服用第三贴药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起色,于是他们几个人就商量了一下加了一味,而字确实是在表老爷过目之后才补上去的。

“难道……和最后一味药有关?”真有那么巧的事情吗?御医的语气已经有了几分发虚。

“那是当然,正好这最后一味药,与我的其中一味相克!”表老爷脸上写满了肃杀,“如今凤将军的身子如此虚弱,这相克之毒虽然不深,但他的五脏六腑根本承受不了,足以要了凤将军的性命!”

这……几位御医脸色一变,竟然因为这个疏忽而酿成了大错。不知道究竟是凤将军的命不好,还是他们几个人的命不好。

“事到如今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了,我立刻书信一封回去,让我夫人送药草过来。希望……还来得及。”云家在那个村长里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不是没有收获的,他们获得了一些羿国和辰国都没有的植物可以入药,而效果还出奇的好。

正要抵达宫中的东方旭一听闻这个消息,再一次折了回来。当他面色凝重的跨入屋内,就见几位御医犹如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立在旁边,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他冷冷的扫视了他们一眼,随后来到表老爷的身边,“他怎么样了?”

“能不能度过今晚,还是个未知数。”

“不!一定要救活他!凤宇,坚持住,朕命令你一定要坚持住!”

约莫两个时辰,一名打扮朴素风尘仆仆的妇人由外头而来出现在屋子里。“夫君,这是你要的草药。”

“辛苦夫人了。”

东方旭的目光落在这名陌生的妇人身上,然而他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妇人虽然穿着普通的布裙,可是那双手却分外的白皙,一点都不像是普通人家所该有的。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位朝大夫掩藏得太好,或许可以从他的夫人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

东方旭默默的退了出去,吩咐着自己的暗影,“跟着那妇人,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

“这是什么草药,从未见过。”几位御医小声的议论着,如今凤将军的情况如此危险,他们实在好奇,表老爷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你们当然没见过!否则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一旁的表老爷丝毫不客气,此话一出,御医们立刻变了脸色,讪讪的安静了下来。

短短的一夜时间,对于杜远芳以及昌定侯府的众人来说却是恍若一世。

天蒙蒙亮,榻上的男子手指微微动了动。那一丝轻微的细响,让守在榻旁的杜远芳本能的惊醒了过来。

“夫君?”

面色苍白的男子慢慢睁开了眼,头顶上是那片久违的帷幔,而他的手,被一双冰冷的小手紧紧的握着。

“朝大夫!夫君醒了!他醒了啊!”这一声惊喜的呼唤,惊动了整个昌定侯府。顷刻间,屋子里再一次聚满了人。

“吉人天相,吉人天相啊!没有想到经过昨夜一折腾,反而让凤将军提前清醒,可喜可贺啊!”表老爷疲惫的脸上写满了喜悦,而此时此刻,众位御医们才是真正的心服口服。

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那张清丽又憔悴的面容映入眼帘,凤宇还以为自己身在梦境之中。

“远芳……我这是……死了吗?”

第九百五十四章 因祸得福

杜远芳紧紧的抓着凤宇的手,那真实的温度传来,带着女子惊喜又感动的声音。“不,夫君,这里是昌定侯府,是二弟带你回来的!”

侯府?他……回来了吗?

“大哥!你终于醒了!”凤祺和凤汐围了上来,脸上的欣喜无以言表。

“快!快去通知陛下!”一旁的御医立刻紧张的退了出去。昨夜东方旭也宿在了昌定侯府,可见他对凤宇的看重。

凤宇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只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段十分漫长的梦境,梦境之中只有一片灰蒙蒙的景象,他就那么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还以为将永远的走下去。

看着头顶上的帷幔,他现在都还以为自己没有醒过来,难以相信此时此刻,他已经回到了昌定侯府。

“凤宇。”

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凤宇缓缓转过视线,只见那俊美的男子立在自己的榻旁,眼神之中满是担忧。

一时间,他竟是忘记了这个人是谁,只知道似乎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凤宇,看看朕!你可知道朕是谁?”

东方旭看着凤宇那有些混沌茫然的眼神,心中十分担忧。

“陛下,凤将军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暂时会变得迟钝也是正常。如今还是让他好像休息,不要太过操劳。”表老爷在一旁提醒着,人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就不要尽是出些难题困扰他。

东方旭立刻收敛了神色,随后柔声道,“你好生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理会。朕等着你康复的那一日!”

“……陛,陛下……”

凤宇的眼中闪着微光,似乎认出了东方旭的身份。

这俊美的男子笑了笑,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便将时间留给了昌定侯府的这些人。

“大哥,太好了,真是担心死我们了!”身后传来了那一阵阵欢欣雀跃的声音,东方旭跨出了屋门,一直压在心头的重石此刻终于卸了下来。凤宇可是他的左膀右臂,若是失去的话损失无可计量。况且,他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昌定侯府与他之间生了嫌隙。

无人的院子里,派出去的暗影终于回来了。

“启禀陛下,属下跟着那名妇人去了辰国边境的郊外,她们住在一个村子里,家中约莫十几口人,似乎以为村民看病为生。而且属下还打听到,他们是不久之前才来到村子里的,一家人几乎都懂得医术。”

都懂医术?这似乎已经不是一个寻常人家该有的现象了。不久前才在村子里定居下来,那么他们之前又住在哪里?会不会真的和云姝有关?“继续监视他们!若有任何可疑人物与他们往来,朕要更多有用的消息!”

“是!”

“凤将军能够醒来,确实是吉人天相,但目前不宜盲目乐观。毕竟凤将军身上的伤势太过严重,若要痊愈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并且,就算他日痊愈了,也会留下后遗症,只怕日后不能再上战场杀敌了。”正当众人完全沉浸在凤宇清醒的喜悦之中,理智的表老爷却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话。

“不能……上阵杀敌?”凤宇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觉得或许是更加严重的程度。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表老爷沉吟了片刻,“换句话说,只怕日后不能再习武了。”

“不能习武?那岂不是……”凤祺当下意思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将后半句咽了回去。岂不是成了废人?可是转念一想,只要大哥能活下来,那又怎么样呢?正好可以告别那种打打杀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凤将军全身的经脉大多数都被破坏了,他日若能下地走动已经需要花费十分艰辛的努力。可是想要重新拿剑,只怕大罗神仙也帮不了他。”表老爷说的是实话,就算让云姝亲自来,也是一样的结果。

或许断了的经脉可以重新接回去,但像凤宇这样浩大的工程,只怕要将全身的肌肉都割开……但,那并非是一个人所能承受的。

果真,听了这么一番话,凤宇的眼神暗了暗。

凤祺当下将表老爷拉到一旁,“朝树,在大哥面前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不,要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毕竟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能再替重物了,甚至要在榻上度过一年半载。”若本人没有一点自觉,到时候伤上加伤,表老爷可没有自信能够复原他,到头来还是自己辜负了大殿下的期望。

杜远芳感觉到凤宇的失落,当下将他长满了茧子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脸庞上。

“那么夫君日后,就有很多的时间可以陪远芳和肚子里的孩子了。我们一大家子可以永远在一起,不会再分离。”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的凤宇知道,自己已经让太多的人为他操心了。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才酿成大错,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如今的自己,又怎么能够再给他们增添负担?

他微微笑了笑,看着榻旁憔悴了许多的杜远芳,眼神之中满满的歉意。

“朝叔,你可是要回去了?”

凤汐跟着表老爷来到了屋外,他知道表老爷身份特殊,不宜在辰国停留太久,可是如今凤宇的情况又不能少了他。

表老爷倒是轻松的笑了笑,“等到凤将军情况稳定了,我就会将他交给御医去照顾。”

凤汐当即松了口气,这时他发现,远处阴暗的角落里,有一道身影隐蔽在树后,似乎看着他们的方向。他差点忘记了陛下如今还在昌定侯府之中,只怕还没有消除对表老爷的怀疑。

此时此刻,莲国边境之外,那一队人马似乎完全失去了方向。

“陛下,辰国的队伍又改变了方向!”

什么?萧亦琛的脸色阴沉,这几日来,他们居然被辰国那些人耍得团团转,追着他们留下来的痕迹,却始终晚了一步。而萧亦琛还发现,那些人似乎总是在一定的范围内转着圈!

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张齐那边情况如何了?”

“回陛下的话,还未有任何的消息传来。”

“只怕……他们是为了拖延时间,把朕引开!”萧亦琛低下头来,紧紧的握着自己袖中的手。若真是如此,那么张齐那边必然有凶险。

这时,一匹快马从远处而来,马背上的男子身上的铠甲,分明是他们羿国的。

“陛下!”

“可是张齐派你来的?”萧亦琛看着迎面而来的士兵,心中的不安更甚。

“陛下!副将军被敌军所害,而张将军也身受重伤!我军……退守瞭城。”

什么?!萧亦琛脸色大变,“退守瞭城?之前不是已经夺回了城池吗?莫非……朕离开之后,你们败了?”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胜券在握。

士兵惭愧的低下头来,“陛下离开之后,就有辰国的奸细混入了我军之中,在攻打辰国大军的时候中了他们的奸计……而如今,辰国的援军已到,可是我军损失惨重。”

萧亦琛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种种的迹象连接起来,萧亦琛已经明白自己中了东方旭的圈套!难怪他们的人会在莲国之外绕圈,原来就是为了拖延自己的时间,而为柳云峰那边的战役做准备!好啊,他当真是小瞧了辰国。

“好一个东方旭!好一个调虎离山!”萧亦琛的笑声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愤怒,他居然被当成了傻子!

还说什么对云姝一片痴情,竟然利用心爱的女子!萧亦琛冷冷的笑了笑,东方旭真是一个卑鄙的男人。

“立刻回城!把城池夺回来!”他的心中燃烧着汹汹的怒火,这一次定要让辰国再也翻不了身!

两日过后,凤宇只觉得自己的身上渐渐有了力气,只是依旧只能躺着,微微动动胳膊。

无人的时候,他挣扎着想要起来,一想起表老爷之前说的那些话,他便觉得似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来。他怎么能一辈子都在榻上度过,他要站起来!一定要站起来!

“凤宇,不要勉强自己。”

一双手推开屋门,却看见榻上的男子一副挣扎的模样。

“陛下……”

东方旭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榻边为他把被子拉拢好。“不要操之过急,有朕在,一定会让你康复的!”

“陛下……微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因自己的疏忽,造成了陛下心血的白费,凤宇实在无颜再见他。

“只是萧皇太过狡猾,你一心为了辰国打江山,无罪。”

“不,是微臣办事不利……”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云峰已经将被夺走的城池再一次拿下了,如今正在攻打瞭城。”

他的话让凤宇立刻抬起眼来,这么说,事情还没有酿成最坏的结果。云峰他……真是有本事。“陛下,这两日微臣想了许多。日后,只怕微臣不能再为陛下效力了,请陛下撤了微臣的将军之位,再……”

“将军之位,本就是方便你领兵支援云峰,如今你回来了,自然不用再做这个将军。而你,依旧是侯位,朕还打算赐你宅邸,就算不能为朕上阵杀敌,你还能为朕出谋划策。”

这已经不是惩罚,而是另一种方式的奖赏。

第九百五十五章 结盟风波

正在辰国与羿国交战的时候,莲国京都也不太平。

丞相府内,大厅之中坐着三位大人,手边的热茶已经换了一杯又一杯。

“丞相大人还未回来吗?”

“是啊,都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几位大人在京都之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等过这么久的时间。

管家立在一旁歉意的笑着,“大人外出处理事务,很快就回来了。”

几位大人面面相窥,他们前几次来全部无功而返,怎知会这么巧,每一次丞相都不在府里,好像事先知道他们会来拜访特意避开似的。已经有人萌生了退却之意,其中吏部尚书却是开了口。

“正好快到晌午时间了,难得几位同僚齐聚,不如就在相府之中等丞相大人回来,下官做东,一起去天福楼吃顿好的!”

他的意思十分明显,今日不能再让丞相逃了。

“尚书大人说得有理,既然各位同僚难得来了,丞相大人公务缠身,再多等片刻也无妨。”

随后几位大人定了心,又换上了几杯热茶,开始更加耐心的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一阵声音,他们抬眼望去终于看见了那名年轻的男子带着歉意的笑容跨了进来。

“哎呀,不知道几位大人今日要来,让各位久等了,失礼失礼!”司徒珍的脸上写满了歉意,方才还有所怨气的几位大人立刻赔笑起来,“哪里哪里,丞相大人辛苦,日理万机实在是百姓之福!”

司徒珍笑着,随后吩咐一旁的管家,“来人,备膳。”再让他们等下去,自己今日只怕也要面对,不如就且听听他们想说些什么。

“大人可知道,陛下罢免张大人的事情?”吏部尚书开门见山,直接透露了他们今日来的目的。

司徒珍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他们是想打探自己的态度?

“嗯,张大人的事情,只是运气而已。”

“那可不一定啊丞相大人,张大人与我们同僚多年,他的为人我们都清楚!这一次陛下借口圈地一事根本就是有心之人子虚乌有陷害张大人,如此下去,只怕朝中要大乱的啊!”

那年轻的男子缓缓饮着茶,脸上却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可是,陛下的手中若非证据充足,也不会下此命令。”

“证据,那是可以造假的啊!张大人为官清廉,为莲国办了多少事情,陛下也不知道受了哪个奸人蒙蔽竟然削去了张大人的职务,我等真是细思极恐。”

吏部尚书继而开了口,“陛下做此决定的时候,莫非丞相大人不知情?我们等以为,以丞相大人与张大人之间的交情,肯定会为他求情的!想必,陛下是瞒着丞相大人下的命令。”

司徒珍笑了笑,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正因为张大人与下官略有交情,所以陛下更不会与下官商量此事了。”

说是交情,不过是那张大人来府中拜访过他几次,暗示他某些事情被拒绝之后就再也没有更深入的交流。而听吏部尚书这一番话,分明是要挑拨他与莲皇之间的关系。

“陛下这么做,实在叫人寒心啊!丞相大人虽然年轻,但才华在莲国当中无人能及,但凡朝中事务都由丞相大人辅佐陛下。陛下如今擅做主张,只怕是对丞相大人生了嫌隙!”

“是啊,陛下近日来的动作颇多,丞相大人可要小心啊。如今的关头,我们更应该团结起来,不能让陛下一时任性耽误了莲国的未来。”

果然如他所料,近日来,他们是为了与他联盟。

司徒珍心如明镜,见他不说话,几位大人有些坐不住了。“丞相大人意下如何?”

“嗯,不错不错。”

众人面上一喜,若丞相大人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话,那么陛下就不能再一意孤行罢免他们的人了!

“那么,不知丞相大人有何良策?”

“陛下虽然多年未理朝事,但依旧对朝中事务了如指掌,眼下最主要的,就是做好我们的本分。口碑立起来,陛下就算有那个心思,也会三思而后行的。”

丞相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

几位大人有些着急,“丞相大人,如今陛下与太上皇之间的斗争,我等全然成为了牺牲品。为官多年,陛下丝毫不在意我等的付出,这实在叫人难以继续为陛下尽心办事啊!”

“不如我们一起联名上书,为张大人求情,丞相大人意下如何?”

那么多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司徒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也,也好,也好。”

“大人,您怎么了?!”

“哎……近日来天气多变,本官又得了失眠之症,所以……所以感染了风寒。”

什么?可是方才还好好的呀……

“大人,还是让大夫来看看吧?”

司徒珍摆了摆手,“让各位大人见笑了,咳咳……咳咳……哎,管家,带几位大人去用膳,本官,本官要回去吃贴药,咳咳……咳咳……”

说罢,就任由身旁的丫鬟扶着缓缓走进了内厅之中。

“这……那丞相大人明日,到底要不要和我们联名上书呢?”

内院的屋子里,老夫人躺在榻上,面色有些虚弱苍白。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方才还咳嗽不止的男子此刻又恢复了原样。他关上屋门,眼中一片清明。

“珍儿,听说今日,几位大人又来拜访了。”

老夫人心如明镜,自然知道如今的莲国朝堂并不太平。

“已经让人打发走了,母亲不必担心。”

他走到一旁亲自打了盆热水拧了毛巾,来到榻边轻轻的为自己的母亲擦拭着手背。

“张大人入狱了?可是来让你为他求情的?”

司徒珍笑了笑,“陛下决定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孩儿虽然年轻,但还不至于那么单纯,去做这只出头鸟。”

榻上的老夫人却是有些担心,“如今朝中风起云涌,只怕你也难以置身事外。况且,那位张大人,似乎是太上皇培养多年之人,只怕不会这般轻易就范。”

“儿臣明白。”

“母亲知道你已经有了几分主意,如今陛下羽翼已丰,你可想清楚了,要站在哪个队上?”

司徒珍作为莲国史上最年轻的丞相,除了他万众瞩目的才华以外,还有就是某些暗中操作的势力。虽然当初并非讲得那般明白,但司徒珍隐约明白,自己如今能坐上这个位置,只怕他日,会有还不完的情和办不完的事情,而这几次几位大人来访,已经隐隐透出了信息。

“陛下这些年来虽然对我予以重任,但如几位大人所说,这次罢免张大人并未与孩儿说起过,只怕他心中一直对孩儿有所怀疑。”

“这么说,你打算支持太上皇?”

司徒珍为老夫人拉拢了下被子,“看起来,陛下似乎还不够实力与太上皇抗衡,可是儿臣却以为,如今的莲国是该换换血液了。”

不错,一直以来莲国都是十分的强大,可是这些年来,司徒珍却发现莲国的强大已经止步于此,他看不见更加恢弘的未来。固步自封并不是什么好事,总有一日会被其他的国家超越,虽然那一日,他有生之年不一定能看见。

可是司徒珍能够稳坐丞相之位,也与他的作风有所关联。他不喜欢迂腐不化的东西,喜欢冒险和挑战。

“珍儿,你可还是在想着那位姑娘?”

司徒珍眼中一闪,随后笑了笑,“母亲,珍儿现在还不想成婚呢。”

“那么,太傅的孙女,你怎么不去看看?”

司徒珍是她的老来子,明明已经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却偏偏对什么女子都不上心。唯有那一次在庙中,碰见了那救了自己的女子,她才从自己的儿子身上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如今朝中动荡,孩儿自然没有那个心思。况且……那女子也不是孩儿能够肖想之人。”

老夫人因为身体原因,并没有机会参与宫中的盛宴,所以她还不知道,云姝已经成了大皇妃,只是失踪了而已。

司徒珍后来见过云姝几次,但他已经明白,那名女子站在与他十分遥远的位置,莲国之中让他忌惮的人并不多,但偏偏大皇子就是其中一个。而那名女子,却是大皇子的心上之人。

他虽然被事务缠身,但偶尔还是会想起那张清丽的面容,不过如今已然是另一种感觉。

或许是感慨,或许是好奇和探究。

如今她人在何处?可是与大皇子在一起躲避风头?确实,如今她已经成为了太上皇的目标,寻一处无人的地方躲起来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若这一场战役是陛下获胜,那么他日,登上皇位之人有极大的可能是大皇子,而她将成为莲国的皇后。

不知为何,司徒珍却觉得这样才是莲国最好的选择。那名睿智的女子来做莲国的皇后,必定不是今日这么一番景象。他甚至有些期待,他日大皇子登基为帝,与公孙小姐一起统治莲国,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或许就是因为有了这个想法,司徒珍的心中的那条路,已经渐渐明亮。

第九百五十六章 朝中动荡

次日,早朝之前,众位大人整齐的站成两列,可是气氛却不是以往那般轻松。

不少人频频望向丞相的位置,却发现今日的丞相居然来得比谁都晚,这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

正当众人心中猜测纷纭时,却有那么几位大人理解成了不一样的意思。

他们昨日前去丞相府中,已经告知今日会联名上书,请陛下还张大人一个公道。而昨日丞相大人的回答模棱两可,今日又迟迟未出现,说不定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所动作了,于是心中暗暗自喜。

“陛下驾到——”

尖细的声音响起,众人立刻收敛了神色站得笔直,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之上,整齐的声音才传来,“陛下万岁。”

“众位爱卿平身。”莲皇威严的扫视四周,如今的他已经与当初那不论何时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截然不同,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有着他的含义,渐渐开始让台下的文武百官用心揣测。

“近日来气候多变,连丞相也不幸感染风寒,各位爱卿各自保重。”

哪知道莲皇一开口,众人立刻恍然大悟,原来今日丞相没有出席早朝,竟然是因为感染了风寒!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

而几位大人已经露出了几分慌乱之色,他们今日的计划可是把丞相也算在内了,如今丞相居然称病不出现,那么他们少了一道强有力的支持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不过今日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吏部尚书缓缓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有要事要报。”

莲皇收敛了神色,嘴角却是勾起了一道意味深长的弧度,“爱卿何事要奏?”

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奏折,随后数名大人站了出来齐齐跪下,这一幕让莲皇微微挑了挑眉,“几位爱卿这是何意?”站出来的,可都是太上皇的人。

“关于张大人圈地被捕一事,请陛下明鉴,还张大人一个公道。”

提起张大人一事,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连呼吸也变得微弱无比。

太傅突然轻笑一声,严厉的眼神扫过那几位大人,“张大人的事情,证据还不够充分吗?几位大人何不再过目一遍,也好冷静冷静。”

“太傅大人此言差矣,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一些市井刁民的片面之词,不足以定罪!张大人为官清廉,这些年来为莲国做出了不少贡献,陛下定不要受奸人蒙蔽而冤枉了忠臣啊!”

又有一位大人站了出来,“片面之词?若真是如此,当初中原山庄的少主上京请奏的时候,为何张大人要从中阻拦,还派人掳走中原山庄少主的妻儿,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李大人此言更不能纳入考虑范围之内,中原山庄世代经商,正所谓十商九奸,商人的话又怎么能够相信?想必他们是收受了某些有心之人的指示就是为了上京冤枉张大人!”吏部尚书此言,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

“尚书此言,怕是传扬出去,整个莲国的商人都会为之愤慨!一个国家只所以常盛,与它的商业是否繁荣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尚书如此重农轻商,未免有些太过肤浅了!”

“不错!从商之人大多头脑灵活乃是我们莲国的人才,若是存在这样的歧义,可是会导致人才缺失的!”

几位大人见越来越多的反对声音,当下来了气势。

“今日我们所说的是张大人,李大人实在不必混淆视听!张大人的为人我们几位同僚都清楚,绝对不可能做出如此之事,全都是受了奸人的冤枉!请陛下明鉴,我等今日联名上书,就是希望陛下能够网开一面,还张大人一个清白!”

几位大人纷纷跪下,大有同心协力为同僚立正清白的架势。

他们没有注意到,此刻的太傅却是与莲皇别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眼。

“倘若陛下还是要罢免张大人,几位大人又要如何呢?”

吏部尚书立刻挺直了腰板抬起眼来,“我等自知能力有效,无法报效莲国为陛下分忧。倘若不能还张大人清白,我等为官还有何意义?”

这么说来,竟是以辞官作为要挟了!

他们大多职务重要,若是辞官定会引来不小的麻烦和不满,这是他们商量多时的决定,赌莲皇不敢冒这个风险!

龙椅之上的男子微垂着眼,仿佛陷入了一阵沉思当中。

以吏部尚书为首的几位大人屏住了呼吸,似乎在等待胜利那一刻的到来。

“你们说,张起程为官清廉?那不知,从他府中密室搜出来的黄金百两从何而来?”莲皇幽幽的开了口,此话一出,几位大人当即震惊的直起身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怎么不知道?

“就在昨夜,朕命人抄了张家,确实,朴素的张家小宅院看起来平淡无奇,连朕也没有想到,地下居然有那么大的密室,都可以与朕的后花园相媲美了!”

“……”昨夜?抄家?!陛下竟然来了这么一手,没有任何的皇榜批文……分明是要瞒过他们这些眼线!陛下这一招未免太狠了,很容易激起众怒的!

然而几位大人不知道,如今的辰皇就是要激起众怒,让更多隐藏在朝中的太上皇势力安奈不住纷纷浮出水面!否则,他怎么能那么容易就一网打尽呢?

“你们与他同僚多年,竟然也不知道?朕真是痛心疾首,朝中竟然有这么多的人,为他联名上书。”

“……”吏部尚书不由得身子一僵,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此刻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还记得二十年前,朕的皇后,就是在张起程的管辖地中失踪的。”

这时,莲皇的一句话犹如夜中惊雷,震醒了这些妄想通过辞官要做要挟的大人。他们开始意识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或许,陛下在意的不是那黄金百两,而是前皇后……他要开始算账了,而张大人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你们说,这算不算失职?当年,朕就可以办了他!可是量在他为莲国贡献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朕直到今日才秉公执法,不知几位爱卿还有何意见?”

莲皇的意思是,让张大人在朝中安然无恙多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就算传出去,也不会有人诟病。

“臣,臣……”若多年前的旧账陛下都要翻出来的话,那么他们……

要知道当年,他们也替太上皇暗中操作了不少的事情,没想到今日,他们居然一个个自己送上门来了!此时此刻,地上的几位大人把头埋得更低了。

太傅长长的叹了口气,“想必几位大人也是为了张大人之事烦忧许久。”他走到吏部尚书面前,竟是趁他没有反应过来,将那奏折一把夺过。

“既然已经联名上书,那么陛下就不得不重视了。”

“太傅,你……”这是要让他们没有退路吗?

然而来不及阻止,太傅已经亲自将那奏折呈上,交到了莲皇的手中。

“朕真是痛心疾首,既然几位爱卿愿意与张起程共患难,朕又怎么能辜负了你们的这一番心意。朕准许,你们提前告老还乡,每人各赏一座田园庄园,这些年来,辛苦几位爱卿了。”

什么?!竟然,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让他们辞官回去?

“陛下,臣手中还有许多陛下交代的事务未处理,辞官一事不急。”

“怎么能不急呢?奏折上写得清清楚楚,倘若张大人继续蒙受冤枉的话,你们明日就要收拾行囊了。尚书大人果真是满腔热血,此刻还不忘手中的事务。放心,这些事情陛下可以暂且交由别的大人,等丞相大人康复之后,也会另作安排的。”太傅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脸色苍白的大人,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氛围。

莲皇无比惋惜的站起身来,“今日,我莲国又损失了几位人才,看来是朕做得不够好啊。”

“不!陛下,臣等愿意追随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啊!”立刻有大人意识到事态严重,纷纷开口求情。

“已经呈上来的奏折,可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君无戏言,来人,除去他们的乌纱,送出宫外!”此刻的莲皇突然变了脸色,他丝毫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意,冷冽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那些坦荡的,心虚的,各种神色尽收眼底。

还有多少太上皇的人?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一一揪出来!

“陛下,陛下——”

这追悔莫及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莲皇似乎早有准备,御林军已经纷纷将他们拖了出去,消失在大理石的尽头。

“陛下,丞相今日未上早朝,不知可是与这次的事件有关。”

御书房内,太傅正与莲皇分析着今日的事情。

“他们几个昨日去了相府,倘若今日,司徒珍也加入其中,就没那么好处理了。”

“陛下,丞相莫非真的是太上皇的人?”

莲皇微微笑了笑,“当年他的试卷,朕也看过,确实是榜首第一,这些年来他的才华也是有目共睹的。可是若他真是太上皇的人,不可能会做一些违背太上皇旨意的事情。之前他替朕办的那些事务,全都处理得漂亮,此人年纪轻轻,城府倒是很深,朕不否认十分欣赏他。”若他能为凌儿所用,那最好不过了。

第九百五十七章 惊人身世

太傅微微收敛了神色,之前他一直怀疑这位年轻的丞相,实在是因为他的官途太过顺利,让人不得不怀疑背后是不是有一双推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司徒珍作为莲国史上最年轻的丞相,他的经历可谓是一帆风顺,中了科举之后就平步青云,步步高升。奇怪的是朝中居然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他一次次的立下大功,直到最后稳坐丞相的位置,似乎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太傅之前提醒过莲皇,不过那段时间,陛下因为皇后娘娘的事情颓废不已,对于朝中事务全然不顾,任由几位大臣掌握一切。而在这一段时间内,丞相司徒珍则表现出了他过人的才华,一切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可以说这些年来,莲皇不务朝政,莲国却依旧能够风调雨顺,大部分是丞相的功劳。

太傅派人暗中查过,司徒珍倒是没有留下太多的把柄。私相授受的事情几乎没有,那种小恩小惠可以忽略不计。他行事作风端正,也不曾见过拉帮结派,除了偶尔会有些怪脾气外,倒是叫人挑不出毛病。

但这样的人城府深,他的背后之人真是太上皇的话,那就等于是朝中的一大毒瘤。陛下想要在这一场无声的征战中获得胜利,就必须把毒瘤连根拔除。

虽然,可惜了一个人才。

“朕还打算委以重任,毕竟这些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朝中的事务了。”

“陛下这个决定,未免太过草率,虽然还未掌握丞相的把柄,但他背后必定有人啊!”

莲皇思索了片刻,“朕再给他一些时日,眼下,太上皇也应该有所动作了才是。”

丞相府中,茂密的大树下立着一名男子。他披着长衫立于微风之中,看着那透过树叶留下来的点点阳光,这还是这些年来第一次缺席早朝,他都不曾静下心来欣赏过相府清晨的美景。

“大人。”

身后无声的出现了一名黑衣人。

“朝中如何了?”

“以吏部尚书为首的几位大人,已经被革去官职。陛下赏了他们每人一座田园庄园,让他们告老还乡了。”

司徒珍微微挑了挑眉,果真不出他所料。

那些人,竟然以为辞官就能让陛下做出退让,简直就是自取灭亡。眼下的关头,难道陛下还会再向太上皇低头吗?这一场战役可没有那么快就结束。

而时候也差不多快到了吧?司徒珍一个手势,那名黑衣人便退了下去。

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掌,这些年来,他所完成的事情全部都靠自己的能力,可是这一双手,总有一日会有人来用。

那个在他的背后,不断的推进这一切的那个人。

一阵清风拂过,落下了无数的树叶。对面的走廊之上突然间出现了一道陌生的身影,司徒珍眼神一闪,刚想,他们就来了吗?

“大人,主子请您过去一趟。”

司徒珍缓缓将手收进了袖子里,能避开相府中的侍卫以及自己的贴身暗卫,这个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若本大人说不呢?”

“丞相最好不要自讨苦吃,我家主子已经在府内等候了。”

这说话的语气,还真是不太客气。司徒珍笑了笑,随后拉拢了下肩膀上的长衫,“稍等片刻,本大人先去为母亲泡壶茶。”

那人倒是没有阻止,只是眨眼间便消失在司徒珍的视线之中。

屋子里,榻上的老夫人呼吸微弱,她安详的闭着眼,直到男子来到她的身旁,才有所察觉般缓缓睁开。

“母亲,孩儿要离开一段时间,您好好照顾自己。”

老夫人何其敏锐,她的眼中划过一抹担忧,“珍儿,不要勉强自己。”

“母亲不要担心,孩儿会尽快回来。”他伸出手去,为老夫人拉拢了下被子。

从屋子里出来,司徒珍一转身,那名黑衣人便如鬼影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大人,请。”

这一副架势,大有要告诉他自己逃不过对方的手掌心似的。

司徒珍从容的笑了笑,便径直走到了前方。

相府的后门处,早已经有一辆马车在那儿等候着。街道上竟然离奇得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的安排实在太过妥当。

马车低调的离开了京都,一路上竟是这般的顺利。司徒珍撩开帘子望向两旁的街道,看似宁静的京都,想必很快就要风起云涌。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任何人为难司徒珍。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缓缓的停了下来。

“大人,请下车。”

外头传来了那冰冷却还算客气的声音,司徒珍扶着自己略酸的腰肢落了地,眼前是一片青葱的山林,弥漫着浓郁的雾气。

立刻有两名小公公迎了出来,“大人,这边请。”

司徒珍微微挑了挑眉,心中的猜测又确定了几分。

幽静的小筑之内,竹子做的走廊冰凉又干净。前方的两位小公公将他领到了一处门口,“大人,里边请。”

司徒珍缓缓跨了进去,目光落在中央那副巨大的屏风上,随后端正的坐了下来,从容不迫的打量着四周。

随后,他听见了一丝动静。

一道朦胧的身影出现在屏风之后,隐约可见银色的长发。

“丞相,许久不见了。”

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却给人一种深山中回响的洪钟一般**肃穆。

“微臣,参见太上皇。”他微微行了一礼。

“哦?你猜到朕的身份了。”屏风之后的男子嘴角微微一勾,要知道这些年来,他从未打搅过司徒珍,任由这年轻的男子发挥才华,为莲国效力。

“直到今日,微臣才能确定。”

“不愧是朕看中的人,确实聪明。不过朕倒是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猜到的。”

司徒珍微微垂下眼来,“微臣当年,并不打算考科举。莫非有人暗中指引,只怕今时今日,还只是区区一名乡野书生。在莲国谋得一官半职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这些年来顺风顺水,反而让微臣有些害怕。”

司徒珍知道,自己爬得越高,他日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多。可是在这些年来的努力之中,他却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因为他想知道,自己能力的尽头究竟在哪里。

“丞相自谦了,能有今日,全是丞相自己的能力,朕并没有做什么。”

这些年,倘若司徒珍有个行差踏错,他立刻就会换掉这颗棋子。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给了自己这么多的惊喜。

司徒珍没有说话,人人都说他是莲国史上最厉害的人才,但只有他才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险。

高处不胜寒,那迟迟不来的真相,让司徒珍明白自己其实是如履薄冰。而今时今日,刀口即将落下,他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其实,朕今日让人把丞相带过来,是想告诉丞相一个真相。”

真相?

司徒珍眉头微微一蹙,不想太上皇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他变了脸色。

“难道丞相从不曾打算探究自己的身世?”

司徒珍浑身一僵,一种不安的预感越发放大。他知道,自己并非母亲的亲生子,而是在年幼的时候,被母亲从路边捡来的孩子。所以相府的老夫人年纪不小,只有他一个儿子。

母亲出生于书香世家,许了婚配之后却迟迟没有为夫家延续香火。后来她的夫君也因病去世,母亲便一个人回到了家乡,正好在那里遇见了年幼的司徒珍。

母子二人从此相依为命,日子倒不清苦。司徒珍能有此才华,也与相府老夫人从小的栽培息息相关。

如今太上皇这么一说,司徒珍袖中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握起。

他曾经也疑惑过,但觉得那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直到位高权重之后,他有想过要利用手中的权势去查查自己的身世,可是想起母亲,他又觉得身世是怎样的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丞相应该听过,上官嵘这个名字吧?”

上官嵘……司徒珍眉头一蹙,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数年前,太尉上官嵘因为叛国之罪,被满门抄斩,可是,他却有一名庶子逃过一劫。”

司徒珍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慢慢低下头来不敢去多想。

“丞相可知道,那名庶子如今人在何处?”

“……”司徒珍的嘴角有些僵硬,他不能确信太上皇说的是真是假,但却本能的排斥去听这么一段话。

要知道,莲国朝中,有那么一两件事是旁人不愿提及的。而太尉上官嵘一案,就是其中一件。

“想必丞相也知道,在我儿不管朝政的这些年,莲国朝廷曾经陷入一段混乱时期,朝中大臣结党营私分派敌对,而上官嵘太尉为人正直,不与某些势力为伍,结果却被诬陷叛国。而那时候,我儿只看表面上的证据,便不再深究,下令将上官一家满门抄斩。”

太上皇的一席话,让司徒珍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当中。

冤案……

“不错,想必丞相已经猜到了,你就是上官嵘太尉的遗子。朕当年对于此案十分惋惜,就下令彻查此事,后来就找到了你。不过,你那时已经被人家收养,朕甚感欣慰。”

第九百五十八章 纸醉金迷

冷静!千万要冷静!司徒珍努力平复着情绪,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狼狈。冷静,一定要冷静!在如今关键的时刻,太上皇却旧事重提,分明是想要挑拨他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可是他也明白,这个案子若与自己无关,只要稍加追查就能弄个水落石出,太上皇完全没有必要捏造这么一个谎言。

上官嵘……脑海中那零星的灰色片段似乎呼之欲出,司徒珍紧皱着眉头不愿意去回想,可是心中却有一双无形的手,慢慢的将他推向那残酷的事实。

“丞相不必勉强自己,回去好生休息。想想看若莲国真的由我儿掌控,从今往后这样的事情必定还会发生。况且,丞相就算忘记了,那血浓于水的事实也是不能改变的。”太上皇的意思是,这灭族之仇,他当真能够不闻不问吗?

将那年轻的男子送出去后,参公公立在一旁,有些同情的望着那远去的背影。

太上皇选择给他一点时间,若是逼得太紧说不定反而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而在这段思索的时间里,对于丞相来说将是一个无比煎熬的过程。

“太上皇有何吩咐?”里头传来了些许动静,参公公立刻迎了进去。

“相府的老夫人病入膏肓了吧。”

参公公眼中一闪,立刻明白了太上皇话中的意思,“奴才这就去办。”

马车之内,司徒珍颓然的坐在角落里,他的脑中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各种嘈杂的声音进入他的耳里,却只化成令人烦闷的片花,浑浑噩噩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护送他回京的黑衣人撩开车帘,只见自己放在里头的干粮以及泉水纹丝未动,再看看那仿佛陷入无尽沉思当中的男子,他便安静的退了出去。

两三日的不吃不喝,若非马车之内还有呼吸声,黑衣人都要以为自己不过是在运送着一辆空车。

几日的路途,傍晚时分马车终于抵达了相府的后门口。

那消瘦颓败的男子落了地,却也不理会黑衣人,径直进入了府中,老管家听闻相爷回来了,立刻赶到了屋外,“大人,您回来了?”

里头隐约传来水声,听下人说,相爷回来之后就备水沐浴了,似乎十分疲惫的样子。

老管家当即安静的等候在外头,然而过了半个时辰,他还是按耐不住开了口,“大人,可是要让下人换热水?这样容易着凉的。”

可是过了一会儿,里头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正当管家要推门进去,却有一双手快他一步打开了屋门。消瘦的男子面容冷淡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老管家面上一喜,“大人,您总算回来了,这几日您没上早朝,陛下派人来问过,小的都说相爷有病在身不便探望……”

“嗯,这样便好。”司徒珍却是打断了他的话,老管家本想询问他明日可要上朝,眼前的男子却是开了口,“老夫人这两日情况如何?”

“老夫人的病情稳定,这几日倒也睡得安稳……”

“如此便好,府中就交给你了,朝中若再有人来,便说我出门办事。”留下这么一句话,司徒珍撩开衣摆跨了出去,老管家还未反应过来便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这意思是……这几日大人还是不上早朝?老管家的额头上顿时惊出了冷汗,不知怎的,他觉得今日的大人有些奇怪,以往办事回府第一件事必定会去看望老夫人,可是今日居然只是问了一下便离开了,莫非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热闹的街道之上,那面无表情的男子漫无目的的行走着,他不知道自己上一次单独出府是什么时候,没有轿子,没有护卫,只有他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几年来的忙忙碌碌勾心斗角,直到今日,他才觉得一切好像只是梦境之中。

“公子,一定要再来哦!”

风中传来那莺莺燕燕的声音,此刻华灯初上,金色红色的灯笼照应着整条热闹的花街。司徒珍抬眼望去,看着那一张张虚假奉承的笑脸,还有形形**男子的放荡表情,他眼中一闪,转过身迈了进去。

那不是丞相司徒珍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人群之中,一双锐利的眼睛很快便认出了前方的那人。一身蓝衣劲装的女子跟了上去,在看见司徒珍所前往的方向时表情瞬时一变。

听说丞相有病在身已经好几日不曾上早朝了,没有想到早朝上不了,倒有精神逛起花街来了!

蓝翎的眼中划过一抹鄙夷,正要离开,却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从前的司徒珍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可是今日他的背影,居然带着一层灰色的失落之感。眨眼的功夫,那名男子已经进了一间花楼,埋没在那群五颜六色的长裙之中。

上等的雅间之内,数名头等姑娘较笑着,柔弱无骨的身躯倒在那俊朗的男子身上,“公子生得这般俊朗非凡,喜欢您的姑娘一定能绕京都三圈吧?”

“就是!公子定是富贵之人,仪表堂堂器宇轩昂,看得姐妹们呀心中小鹿乱撞呢!”

她们不过是烟花女子,哪里知道此刻那淡笑着饮酒的男子,就是当今的丞相。

“你们几张小嘴,可真是会哄人呢,本公子高兴,拿去花吧!”他从袖中抽出了几张银票,身旁的姑娘们瞬时就疯狂了,“哎呀,多谢公子!公子真是太大方了,来,奴家敬公子一杯酒!”

这妖娆的女子顺势一倒,便坐到了司徒珍的腿上,贴着他的胸膛将美酒灌入了男子的口中。

耳边是喧闹的乐曲,鼻间那浓郁的胭脂水粉味。视线被一张张浓妆艳抹的面容所占据,他笑着,可是心中却有一片阴影挥之不去。而越是这样,他就越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让他也放纵一次,开心一次,好好的享受他人的奉承和服侍,好好的享受这纸醉金迷。

“公子,再来一杯嘛……”

“公子,奴家为您剥葡萄……”

“好,好,都很乖……赏你们的……”

“哎呀,多谢公子!”

夜幕深沉,这是这条花街依旧沉浸在浓郁的酒香味中。纤细的腰肢,白皙的手臂,滑腻的玉足,无一不是万众瞩目。那不断旋转着的舞姿缭乱了众人了眼,那发自灵魂深处最寂寞的笑声回荡在空中。

“好酒,好酒啊……”

“公子,下次一定要再来啊!奴家等着您啊!”

“公子,一定要记得奴家的名字哦!”

开怀的笑声伴随着轻浮的脚步,那面色潮红的男子衣冠微微不整,手中拿着酒壶不断的往自己的口中灌着,透明的酒水湿了他的衣衫却浑然不觉。轻松了,轻松中带着一点悲凉的味道。

“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拐角处传来一阵震惊的声音,司徒珍停下脚步,混沌的望向那名女子,熟悉的英气面容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表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谁。

蓝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外头等这么久,结果就看见一个醉鬼从里头出来了!她不断的劝说自己,不过是想要从司徒珍这儿打听到蓝芸的消息而已。大哥失踪了这么久,父亲可是很担心他的!

“你,你是谁?啧,莫非也是这花楼里的姑娘?爷今日玩够了,明日再点你……”

蓝翎顿时皱了眉头,二话不说伸出手去扯住了司徒珍的衣襟,“跟我走!”

“放,放手……你,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我是谁?!”

耳边是呼啸的寒风,蓝翎运起轻功将这浑身无力的男子带到了河边,竟是一脚将他踹了下去。冰冷的河水灌入口中,司徒珍猛地呛了几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你疯了吗?!”

蓝翎看着那满身泥泞湿透了的男子,居高临下的开了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疯的人不是你吗?”

深夜的林子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寒风微拂让他激起一身的寒毛,瞬时清醒了不少。

看着眼前这张英气的面容,司徒珍的眼神闪烁,“怎么是你……”

他缓缓低下头来,慢慢的往岸上走,“你走,本大人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本小姐也不想管,只是怕你被人认出来,他日丢尽脸面后悔也来不及!”

“丢的也是本大人的脸,多管闲事!”

蓝翎眼神一闪,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司徒珍的肩膀,“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前的男子微微一顿,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就拨开了肩膀上的手,身影渐渐没入阴影之中,清风传来了那冰冷的声音。“本大人好得很。”

好,从未像现在这般畅快过。明日他还要去,去做这些年来不曾想过的事情。

浑身狼狈的男子经过相府大门,迟疑了片刻还是拐进了巷弄里。哪知道,后门处居然有名女子早已经在那儿等着他。

“怎么又是你?”

蓝翎的肩膀上背着包袱,这样的架势让司徒珍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在没打听到我哥下落之前,本小姐就住在相府了!不谢。”

什么?!“站住,你……”

第九百五十九章 放心不下

蓝翎毫不客气一脚踹开了相府的后门,门栓哗啦一声掉落在地,身后的司徒珍震惊得表情凌乱。

这里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府中的家丁,“大胆女贼,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坏我相府的后门!”

英气的女子笑了笑,“本小姐可不是什么女贼,而是你们大人的朋友!既然这么久不开门,本小姐就只好亲自动手了!”她伸手指了指身后,那僵硬的男子很快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啊!大人,您回府了!”

家丁们瞬时换上了恭敬的态度,“大人的客人……可是要给她安排厢房?”

“不,把她赶出去!”所以他才不喜欢蓝家的人,一样的霸道蛮不讲理!

赶?蓝翎微微挑了挑眉,“难道丞相大人忘记本小姐将大人带回来的大恩大德了吗?一整个晚上都在烟花……”

“住口!你,你还不回去休息!”司徒珍脸色一变,家丁们疑惑的眼神投来,他尴尬的挥了挥手,“给蓝小姐收拾间厢房。”

“是。”

蓝翎得意的笑了笑,眼神之中带着无尽的威胁。看来司徒珍也不是打算全然堕落,否则怎么会在意自己是不是把他逛花楼的事情说出去。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招惹上了怎样的一个麻烦。然而司徒珍不明白的是,他和蓝芸向来水火不容,蓝芸的妹妹为何要这般多管闲事?既然被她发现了,与其住在相府威胁自己,不如直接四处宣扬,她好像……是在寻找蓝芸的下落吧?

屋子外,蓝翎没有想到司徒珍也跟了过来,他屏退了下人之后立刻开了口。

“我告诉你蓝芸的下落,一会儿立刻给本大人滚。”

“大哥失踪了这么久,你随便这么一说,觉得我会相信吗?”蓝翎知道世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想必司徒珍帮她是假,打算赶她走才是真。

蓝芸的妹妹,看起来也不是傻子。司徒珍微微挑了挑眉,“本大人帮你去查,找到之后立刻滚!”

该死,明明是在自己的府邸,为何还要与她谈条件?

司徒珍一挥衣袖转身离去,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衫,本打算买醉过后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管,却被那个小丫头坏了事情。

如今满脑子里都是太上皇的那一番话,若自己满门都是死在陛下手中,他当真能够忘记一切,继续安稳的做这个丞相为陛下效命吗?本来已经决定好的那条路此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司徒珍知道,自己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他真的做不到以德报怨。

那时候……就算那时候陛下无心朝政,自己的家人也不该沦为牺牲品。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那种血浓于水的感觉却怎么也抹杀不了。

“来人,拿几坛上好的女儿红。”

外头的家丁听见了吩咐,立刻退了下去。然而心中却是疑惑,若非府中来了贵客,相爷是从来不饮酒的。怎么今日回来就带了一位姑娘,这会儿又要几坛女儿红……

“咳咳,咳咳咳……”

老夫人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外头的丫鬟听见了立刻奔了进来。

“夫人,您醒了?”

“相爷回来了吗?”老夫人的声音有些虚弱,丫鬟轻轻点了点头,“今夜刚回来。”

只见她的脸上闪过几分惊讶,很快便平静了下来。以往,这孩子每次外出办事,回来必定会到屋子里看她。可是今日,她却特别的清楚司徒珍没有来过。

“兴许,是有什么烦心事了吧。”莲国正值多事之秋,作为丞相,那孩子的压力一定非比寻常。

丫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老夫人,相爷还带了一位姑娘回府。”

什么?姑娘!老夫人眼中一惊,“什么样的姑娘?”

“一位长得十分英气的姑娘,如今正住在客房里。”

老夫人的脸上划过一抹惊喜,然而转念一想,不对,这不是珍儿的作风。若是他的心意之人,应该会事先让自己过目才是,不可能不声不响的就带回来。

榻上的妇人思索了许久,却怎么也平静不了。她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可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个孩子,还有他的婚事。

“若能见见那位姑娘就好了……”虽然她只是这么说,心中却明白,可以见的时候司徒珍必定会带过来。自己如今的身子,又怎么好去让那位姑娘烦恼。

此时。

花园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味,司徒珍屏退了众人,酒不离手独自麻醉着紧绷的神经,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轻松的透口气。

司徒珍看着自己的手掌,慢慢握起,好像要捏碎什么东西一般。不如追随太上皇,莲国变得如何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只要报仇就好。

“你怎么又在喝酒?!”

一道嫌弃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顿时打断了司徒珍的思绪,他抬起眼便看见了那大步而来的女子。

半夜三更,她以为蓝芸的事情难以入眠,本想在相府之中随意走走,不想就被那浓郁的酒味给引了过来。

“你……”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蓝翎已经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酒坛,“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让堂堂丞相如此借酒浇愁?”

一看见他这副模样就来气!蓝翎一直记得,能够把自己的大哥气得直跳脚的那个高傲丞相,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人!

司徒珍作势就要去抢她手里的酒坛,然而人已经醉了哪有什么力气,一把就被蓝翎推开,狼狈无比的摔在了地上。

“还给我……不要你多管闲事……”

蓝翎微微挑了挑眉,“为情所困?还是有什么国仇家恨解决不了?要是让我哥看见你这副模样,铁定会笑掉大牙的!”

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蓝翎的话也在耳边嗡嗡作响,被她这么一推,胃中的温度瞬时升高,酒劲一下子便冒了出来。

她好像拎小鸡般将司徒珍提了起来,随后一把丢到了他屋内的榻上。

本打算长篇大论好好的骂醒眼前的男子,哪知道他一沾到被褥,就昏沉沉的闭了眼。

“你……真是……莫名其妙!”

蓝翎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退了出去吩咐了外头的家丁,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居然这般好心,从前大哥可没有少吃司徒珍的亏,明明是如此大好的机会可以替大哥一雪前耻,她居然就这样放弃了。

“好好照顾你们相爷。”留下这么一句话,那浑身怒气冲冲的女子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次日晌午时分,屋内的男子才顶着疼痛不已的额头幽幽转醒。

头顶是那片熟悉的帷幔,司徒珍难受的直起身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然忘记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怎么会在这里?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外头的花园里喝酒才对。

“来人……”

外头的管家立刻推门而入,“相爷,您醒来了!方才宫里头又来人了,小的按照相爷的吩咐,把他们打发回去了。”

如今,只要提起和莲皇有关的事情,司徒珍便一阵厌恶。

“不用理会他们。昨夜,是你们把我抬进来的?”

“这……是蓝姑娘把相爷送进屋的。”

蓝翎?!司徒珍忍不住皱了眉头,那个丫头究竟想做什么?他的心情越发烦躁,让人备水沐浴之后,已经有名黑衣人立在他的屋内。

“去查,蓝芸如今人在何处。”

“是。”

赶紧送走那个碍事的丫头,司徒珍眼下没有精力与她纠缠。

“老夫人昨日歇息得还好吗?”

“回相爷的话,昨日老夫人睡了一天,醒来之后有问相爷回来没有。”

司徒珍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屏退了眼前的人。

如今他不想出现在母亲的面前,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只要一个眼神,甚至是开口说话的语气,母亲都能猜到些什么。而以母亲的性子,想必会劝他吧。

不,他不想听任何人的劝。

男子眼神一变,随后推开屋门大步跨了出去。

老夫人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不好了!老夫人咳血了!来人啊,快传大夫啊!”

那惊慌的声音引来了府中不少人,蓝翎循着那些慌张的身影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外,只听里头传来一阵喧闹。

“相爷,相爷不在府中啊!”

“这可怎么办?快派人去找啊!”

蓝翎跨进这间屋子,只见榻旁围了许多的人,大夫束手无策的摇了摇头,以老夫人如今的身子,吃药反而是一种负担,只能听天由命了。

“大夫您看看,老夫人好像呼吸不过来了!”

“这……”

“让我看看!”这时,一道清晰的声音响起,众人只见一名英气的女子来到榻旁,她看着老夫人那憋青了的脸色,立刻伸出掌去,在对方的后背处轻轻推拿起来。

一股暖流顺着她的掌心,慢慢的向老夫人的身体各处蔓延,堵在咽喉处的那一口气也渐渐的化开。

老夫人的胸膛缓缓放松下来,呼吸渐渐平顺,她睁开眼睛看着这名陌生的女子,虚弱的开了口,“姑娘是……”

“老夫人,我是蓝芸将军的妹妹,蓝翎。”

第九百六十章 将错就错

蓝将军的妹妹?老夫人看着蓝翎那张英气的面容,没有那些大家闺秀的弱柳扶风,反而有种武将的飒爽英姿。看惯了娇滴滴的小姐,确实这样有韧劲的姑娘更加的叫人欢喜。

莫非,珍儿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愿意去见那些千金的?

老夫人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真是多谢蓝小姐了,珍儿平日里让蓝小姐操心了,那孩子就是如此,不懂风情,蓝小姐可要多多担待啊。”

此话一出,蓝翎立刻意识到不太对劲,莫非老夫人误会了?

“呀,这个……老夫人别误会,蓝翎和丞相之间没什么的……”

“明白,明白。”老夫人笑着,这副模样真是让蓝翎欲哭无泪,她根本不明白,还以为自己是害羞了呢!

正打算继续解释,一旁的老管家立刻拉住了她带到一旁,“蓝小姐,我家老夫人身子不好,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相爷能够早日完婚。小的知道是委屈蓝小姐了,如今老夫人一日不如一日,小的希望蓝小姐能够将错就错,起码……让老夫人心情愉悦些,等有所好转之后咱们再慢慢解释也不迟啊!”

“可是……”

老管家的脸上写满了请求,蓝翎却觉得这么做有所不妥。老夫人越是那般期待,就越不应该欺骗她才是,否则日后知道了,自己就彻底成为了罪人。

“老夫人!快,大夫快看看!”

这时,榻旁又乱成了一团,老管家作势就要对着蓝翎跪下来,“蓝小姐,如今老夫人受不得刺激,您的大恩大德,小的一定没齿难忘……”

蓝翎到底还是一个心软之人,相府的老夫人年纪比较大,让她想起了从小就十分疼爱她的祖母,如今老人家病重,她又怎么能够狠下心来拒绝。“我……不知道能不能瞒得过老夫人,只能尽力。”

管家面上一喜,“多谢蓝小姐!”

众人一番折腾之后,相府的老夫人才又恢复了平静。蓝翎来到她的身边,“老夫人,您可觉得好多了?可需要翎儿再替您运功?”

老夫人微微摇了摇头,“老毛病了,蓝小姐能在老妇身边,老妇已经觉得好多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蓝翎的手背,那眼神,好像真的是在看自己未来的儿媳一般。“珍儿整日忙于国事,老妇都担心他这辈子都没有心思成婚,如今看见了蓝小姐,老妇的一桩心事总算圆满了。”

她越是这么说,蓝翎心中的罪恶感就越深。

自己的母亲病重在床,那司徒珍现在却不知身在何处,不是说他是个大孝子吗?蓝翎心里早已经将那男子骂了个千遍万遍!难道他不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

蓝翎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忍不住眼眶一红,伸出手去回应着老夫人的心意。

她这副样子,让老夫人心中更添了几分好感。多么善良的姑娘,珍儿与蓝芸向来水火不容,可是她知道,那不过是两个刚烈的年轻人碰撞在一起发生的火花,并无任何的深仇大恨,而如今看蓝将军的妹妹,与珍儿确实相配。

或许这就是上天赐的缘分,不打不相识,就因为与蓝将军之间的冲突,才更加显示了丞相府与蓝府之间的牵绊。

“珍儿今日,可是有要事在身?”

蓝翎眼中一闪,却是尴尬的笑了笑,“是呀,丞相大人出去办事了,很快就会回来。老夫人先睡一会儿,翎儿陪着您。”

她命人打了一盆热水来,亲自拧了条毛巾,慢慢的擦拭着老夫人的手臂。这样的轻轻触碰居然别有效果,这几日来睡不安稳的老夫人竟是渐渐进入了梦乡。

“司徒珍呢?!”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蓝翎的身上满是怒火。

好一个司徒珍,放任自己生病了的老母亲不管,又去哪里了?如今就算手头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应该回来才是,否则他一定会后悔的!

“司徒珍,你给我滚出来!”她一脚踹开司徒珍的屋门,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心中瞬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难道……

此时此刻,花楼之中最好的厢房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气。地上散落着各色女子的衣物,夹杂着刺鼻的胭脂水粉味道,仿佛连空气都变成了醉人的粉色。

“公子,再喝一杯嘛。”

“好,好……”

一条条白皙的胳膊搭在司徒珍的肩膀上,一张张谄媚的笑脸恨不得贴上男子俊美的面庞。这些姑娘们只穿着各色的肚兜,场景十分香艳。而那俊美的男子恍若真的是常年流连花丛的风流公子,身上衣衫微乱,眼神迷离,却没有人读懂他的笑容之中带着多少的虚假与迷茫。

“姑娘,您不能进去!”

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只见轰的一下,紧闭的雕花木门居然被一脚踢开,那头发微微凌乱的女子带着满眼的怒火跨了进来,在看见此刻的司徒珍时,火焰如同滔滔江水般汹涌而来。

“司徒珍,你果然在这里!”

“呀!”这气势汹汹的女子吓得姑娘们花容失色,还以为是这位公子的夫人找上门来了。

蓝翎厌恶的瞥了这些女子一眼,“穿上衣服,给本小姐滚出去,不想死的话就继续呆着!”

姑娘们惊恐得纷纷退散开来,慌乱的捡起地上的衣物冲了出去。此刻厢房之外聚集了许多人,却没有任何的打手敢上前。

方才老鸨已经知道了这位闹事者的身份,蓝将军的妹妹啊,她们可招惹不起!

司徒珍却好像没有看见眼前的人,随手拿起一旁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口,眼中一片灰色的望向窗外。

一股猛力扯过了他胸前的衣襟,只听啪的一声,蓝翎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司徒珍的脸上。

这辛辣的疼痛让一向高傲的司徒珍也来了火气。“混账!你当真以为本大人不敢动你?!”

“混账的人是你!自己的母亲还重病在榻,你却在这里花天酒地!亏老夫人还一直惦记着你!”

什么?司徒珍眼神一闪,“母亲她怎么了?”

蓝翎轻蔑的瞥了他一眼,“现在才知道紧张?若非本小姐去得及时,只怕你回去之后,就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说清楚,母亲她怎么了?”

司徒珍的脸上带着几分慌乱,蓝翎在心中淬了一口,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不过看他这副样子,还不算无可救药。

“快回去吧,我能做的也就那些,老夫人到底……是年事已高了。”

男子当即站起身来,哪知道浑身的酒劲在这一刻突然散发出来,他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一双手却及时拉住了他。

“真没有想到,堂堂丞相也有今日。”

蓝翎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可惜,司徒珍一咬牙,是啊,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今日。

“抓紧了!”

什么?司徒珍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人拉住了他的腰带,突然身子一轻,她竟是带着他破窗而出,在街道上那一声声的惊呼中越过重重屋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相府的院子近在眼前,蓝翎顺手一丢,便将这碍事的男子摔在了地面上。

司徒珍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被区区一名女子如此粗暴蛮横的对待!奈何如今浑身无力,只能用一双愤怒的眼神抗议着。

“呀,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正好有路过的家丁看见了这一幕,司徒珍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两声,便被人扶了起来。

“老夫人如何了?”

“多亏了蓝小姐,老夫人已经睡着了。”

司徒珍异样的看了一旁的蓝翎一眼,看来发生了什么自己想象不到的事情。这笔账,就暂且搁置着。

“等等,你就要这副模样去见老夫人?”

蓝翎见司徒珍作势要走,立刻开口提醒了他一句。“浑身的酒味,你莫非希望老夫人的病情加重?”

男子微微一愣,随后有些窘迫的转过身去,“更衣。”

“我看,还是沐浴了再去吧。你身上除了酒味,还有胭脂……”

“……备水沐浴。”

一旁的家丁却有些疑惑,大人的身上有胭脂?

司徒珍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整理了自己,随后便赶到了老夫人的屋内。

看着榻上那睡得安稳的妇人,他的眼中满是自责。如今心烦意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让母亲失望了,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坚强。

“珍儿,你回来了?”

榻上的妇人缓缓睁开眼睛,司徒珍立刻靠了过去,“母亲,您觉得哪里不适?”

“好多了,多亏有了蓝小姐。你这孩子,怎么才带她来见母亲?”

“……”听这意思,母亲好像误会了什么。

本想开口解释,老夫人却是笑了笑,“我看蓝小姐确实不错,为人爽快又单纯,确实比那些大家闺秀要强。你的身边,也就缺这样的姑娘了。真是越看越喜欢,蓝芸将军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日后你们可要和平相处,不要再打打闹闹了,等做了亲家……”

“母亲……孩儿还没有考虑得那般长远。”他难道能说,是蓝翎死皮赖脸要住下来的?自己怎么可能看上那种粗暴的野丫头。

“那怎么可以?如今姑娘都住下了,你也应该担当起责任才是。母亲……只怕不能陪你很久了,有她在身边照顾你,母亲也就放心了。”

老夫人这么一说,司徒珍顿时深吸了口气,“不,母亲一定能长命百岁!”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第九百六十一章 渐渐改变

第九百六十章渐渐改变

老夫人的眼中带着几分湿润,她也想活,她还想看看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成家立室,可是自己的身子真是太不争气了。

“珍儿,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司徒珍的心中划过一抹酸楚,当一个人开始回忆起从前,就代表她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孩儿……记不太清楚了。”

老夫人好像陷入了十分令人怀念的回忆一般,“那个阴雨朦胧的傍晚,我终于还是回到了家乡。虽然从不说害怕,可是只有我知道从今往后将面对怎样的流言蜚语。就当隐忍着不安的时候,就看见了你,那个在河边的柳树下,冒着雨独自安静坐着的孩子。”

司徒珍的眼中一闪,记忆似乎就在老夫人的这轻声细语之中缓缓打开。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你却叫我母亲,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这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孩子,只是来得迟了些……也就是那一刻,让我有了独自生活下去的勇气。”老夫人紧紧的抓着司徒珍的手,她一直觉得,是这个孩子拯救了她的一生。

她把自己从父亲和夫君那儿学来的所有,都教给了他,看着他日日成长,越来越优异,就好像亲眼目睹自己种下的小苗渐渐变成了参天大树。

“不……是母亲救了孩儿……”

司徒珍缓缓低下头来,自己可是罪臣之子啊!母亲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究竟养了一个怎样的危险在身边。

“珍儿最近可是有了心事?”虽然他身上带着沐浴过后的清香,可是老夫人依旧闻到了空气中那难以掩饰的酒味。

他是一个十分自律的孩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喝酒的。

那些积压在心中的事情仿佛快要溢出,充斥着他的整个脑海叫人喘不过气来,司徒珍的唇微微颤抖着,“母亲……母亲知道我是谁吗……”

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许久之后,那温暖却粗糙的手缓缓的抚向司徒珍的头顶。

“你是母亲的珍儿啊……是我永远的孩子。”

司徒珍微微一僵,这双手的温度她记得,当自己还年少的时候,每每遭遇挫折,母亲都是这样安慰他,说着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她一定会陪着自己重新来过。

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拨开了他迷茫的眼,在他一直苦恼着自己身世的凄惨,命运的不公,竟是忘记了这个世上还有比他更悲惨的人,就好比母亲,因为膝下无子被夫家赶了出来,唯一疼爱她的夫君又先她离去,区区一名妇道人家却独自将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拉扯长大。

现在想来,他一直以来的自我优越感原来只是一个笑话,这些年来母亲所遇到的困难又怎么是他能够体会的。而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颓废堕落?

“母亲……如今的我,已经能够为你报当年被赶出夫家的仇了……”

“为何要报仇?”

榻上的妇人眼睛格外清亮,司徒珍表情一僵,“因为他们,母亲才吃了这么多苦。”

“若没有他们,母亲又怎么能遇见你?傻孩子,这世上的对与错并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原则和底线。母亲一直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虽然嘴巴不饶人,但从来没有做过过分的事情。难道就因为他们错了,你也要跟着打破自己的原则底线?那么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老夫人笑了笑,“我们现在,不是过得比他们更加幸福吗?”

此时此刻,司徒珍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竟然将母亲这些年来的教导忘得一干二净。她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这一点,自己不论如何都是比不上的。

其实司徒珍何尝不明白,太上皇直到今日才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他是意欲何为,倘若自己今时今日不是位居要职,只怕这辈子都无缘见上太上皇一面。就因为他有这个利用价值,太上皇才会翻出当年的事情来挑拨自己和陛下之间的关系。

当初莲国正处于动荡时期,大多数事务都是由朝中大臣掌管。而这些大臣,自然也是太上皇的人。

陛下沉浸于丧妻之痛对于国事不管不问,这才是司徒珍真正气恼的地方。倘若那时候陛下能够振作起来与太上皇抗衡,或许上官一族就不会成为权力相争的牺牲品。为何直到现在,陛下才有所觉悟?为何不能早一点,再早一点……

“孩儿不知自己能不能有那么豁达的胸襟,再给孩儿一点时间。”

“嗯,母亲知道,珍儿一定可以的。从小到大珍儿都是这么的有主见,但不论你如何决定,都要记着母亲永远和你在一起。”

不,被上天救赎的并不是自己是母亲,而是他。若不是遇见了母亲,今时今日,他还不知道会在哪个地方流浪,她才是上天给他的补偿。而这一份母子之情,才是最珍贵的。

次日清晨。

“司徒珍,你……”蓝翎一脚踹开了司徒珍的屋门,不想里面的男子刚刚起身,两名丫鬟正伺候着他更衣。

那男子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上衣还未穿上,精壮白皙的胸膛映入眼帘。蓝翎面上一红,一阵沉默之后却是虚张声势的开了口,“你你你你你怎么现在才起来?!”

女子别扭的退了出去,司徒珍面上一沉,呵呵,果真和那个蛮横的蓝芸一模一样,找个机会,要赶紧把她送出府去才行!

“这么早就来找本大人,不知道还以为蓝姑娘是投怀送抱来了。”

什么?!“混账!本小姐不过是来看看你是不是又去了烟花之地,怕你伤了老夫人的心!”

丫鬟立刻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司徒珍,男子眼中一沉,当下逼近蓝翎咬牙切齿,“不准在相府之内提起花楼的事情!”

该死,难道这就是自作自受的滋味?“很快就能查到蓝芸的下落,你赶紧收拾包袱,我相府可不是客栈任由你想来就来。”

“哼,本小姐才不稀罕!”

这时,老管家笑着从外头而来。他一看见蓝翎和司徒珍站在一块儿,眼中的惊讶瞬时转换成欣喜。

这么早两人就见面了,说不定老夫人的愿望真的能实现呢!

“蓝小姐早,正好,老夫人让小的去蓝小姐的屋内,请蓝小姐一起去前厅用膳呢。”

“母亲她……”司徒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今日母亲能够起身了?”

老管家笑而不语,“大人,早膳已经准备完毕,和蓝小姐一起去前厅用膳吧。”

司徒珍并没有思考那么多,要知道相府的老夫人已经许久没有踏出过屋子,如今居然能够出来用早膳,看来她的病情有希望了!

可是来到大厅之中,却是不见老夫人的身影。

“老夫人还在准备吗?”看着这桌丰盛的早饭,老管家笑了笑,“是老夫人吩咐小的,让大人与蓝小姐一起用膳。”

“……”这么说,母亲还在屋内……

司徒珍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一想到老夫人误会了他和蓝翎之间的关系,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不想,身边的女子倒是大大方方的坐了上去,无视司徒珍的目光品尝起桌上的美味。见她这副模样,司徒珍突然觉得自己身为男子,应该比女儿家更洒脱一点。毕竟此事吃亏的并不是自己,蓝翎都那般豁达了,自己又何必扭捏呢?

“老夫人,可惜您没去看看,大人和蓝小姐坐在一起,那真是般配啊!”

屋子里,老夫人听着管家眉飞色舞,心情也跟着大好了起来。她知道珍儿可是极少与女子共同用膳的,给他们创造一点机会,否则,那个孩子的死脑筋不知道何时才能开窍。

“呵呵呵呵,好,好。”

看着老夫人那好像红润了的面庞,老管家觉得欣慰极了,说不定这病很快就能好呢。

不一会儿,只见一名劲装女子出现在老夫人的屋门口,礼貌的声音响起,“老夫人,翎儿给您带了一些小菜。”

“蓝小姐……”

“听管家说老夫人没有胃口,翎儿就吩咐膳房做了点八宝粥,希望能帮老夫人开胃。”

“这……真是劳烦蓝小姐了。”老夫人越看蓝翎越是喜欢,要知道她这间屋子里满是药味,一般的千金小姐哪里愿意踏足。而看着她那真诚的笑容,老夫人知道这位年轻的姑娘是真的善良又有孝心。

“不麻烦的,以前翎儿没胃口的时候,母亲也总是做八宝粥,翎儿每次都能吃下一大碗。”

她没有那些闺秀的温婉谈吐,可是与她说话,却叫人十分舒服。

蓝翎十分贴心的替老夫人垫了枕头,“翎儿特地吩咐了膳房,这八宝粥温热不烫,正是适合。”

“嗯,好特别的粥!香甜可口!珍儿就喜欢吃甜的,以前他哭闹的时候,我就会去街上买点糖糕回来,那孩子从小就爱面子,我呀就偷偷的放在他的桌前转身离开,回来的时候,包裹得好好的,可是打开一看,里面已经少了几块。”

从小就爱面子?不知为何,蓝翎的脑海中竟是浮现出缩小版的司徒珍,再配上那高傲的表情,一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性子倔强,小时候被人欺负了也不说,有一次……”

窗外,那渐渐靠近的脚步突然停住,司徒珍的嘴角有些僵硬,母亲这是把蓝翎当成了未来儿媳?为何……把他小时候的糗事都翻出来了?那丫头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嘲笑自己。

“没有想到丞相从小就这么懂事,翎儿相信,他不说一定是因为怕老夫人担心。”

“……”司徒珍眼中划过一抹流光,若非亲耳所听,他难以相信那个丫头居然会为自己说话。

第九百六十二章 悲伤之夜

老夫人的眼中满是柔色,“可是他越是如此,我才是越担心的啊。”

外头的司徒珍身子一僵,静下心来听着屋内的对话。

“太过懂事并不是什么好事,其实我从未想过,珍儿有朝一日能够这般优秀。我只是将自己所学以及人生的种种全部教给了他,没有想到他天资聪颖,什么都好,就是太老成了。”

老成?蓝翎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司徒珍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个死人脸!长得明明还不错,却要摆出那种旁人欠了他好几千两银子的表情,哪怕是笑起来,都让觉得他好像在算计着什么。

大哥也说,丞相就是只老狐狸!

“该是玩耍的年纪,他却在书房里熟读四书五经,明明已经能够倒背如流,他却总说自己悟得还不够透彻。”所以,她一直觉得,珍儿一定是出生在书香世家,也不知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才流落街头。

那一股子书卷气,不是普通的孩子所能有的。

蓝翎忍不住想起自己小时候,一提起读书就各种不舒服,只有拿剑拿枪的时候才各种畅快。

“蓝小姐可知道,珍儿最近有何心事?”老夫人实在放心不下,但是她知道,司徒珍绝对不会和她提起的,正好从蓝翎这儿打听。

“这……朝中事务繁杂,多多少少总有些难以解决的问题。”她也想知道司徒珍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做丞相的这几年,只有别人吃亏的份,哪有人能够让他糟心。

老夫人轻叹了口气,“日后若我不在了,希望蓝小姐可以好好的陪在珍儿的身边。这个孩子不懂得甜言蜜语,或许也不怎么体贴姑娘家,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会付出他所能付出的一切。毕竟性子改不了,他也就这点不好了。”

“……”蓝翎竟是忍不住面上一红,明知道老夫人误会了她和司徒珍,这场戏还不得不继续演下去。可是光是想象和司徒珍在一起的日子,她就觉得后背一阵恶寒。

在老夫人看来,司徒珍除了不解风情和有些固执之外,就完美得无可挑剔了。

“和蓝小姐说了这么多,老妇觉得心情好多了。要是以后每一日,蓝小姐都能陪陪老妇,说不定这病很快就会好的。”

此话一出,蓝翎立刻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住了老夫人的手背,“老夫人的病一定会好的!日后要是司徒珍敢欺负我,老夫人才能替翎儿做主啊!”

话音刚落,蓝翎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只是希望老夫人能快快痊愈,见不得对方受苦才出言安慰。可不是因为对司徒珍有什么想法,绝对不是!

“好好好,有我在,珍儿不敢欺负你的……”

窗外,那名男子微微垂下眼来,随后安静的消失在风中。

老管家看着书房打开的窗门,里头的男子正坐在案前翻阅着书籍,这下总算安心的笑着离去。大人终于留在府中没有外出了,相信很快一切就能布上正轨。

傍晚时分。

“大人,老夫人说今日想和蓝小姐一起用晚膳。”

司徒珍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那个丫头,哄长辈的功夫可真是一流,居然让母亲连他都不管不顾了。想到这,司徒珍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一丝苦笑。不过只要母亲能够高兴就好,这样,让那个丫头多住几日也无妨。

几日的功夫,自己桌上的文案就堆积了这么多。为官几年来他从未像这般懈怠过,今日连续批阅了数个小时,真是尝到了自讨苦吃的滋味。

至于太上皇那边,司徒珍还未决定好。他最恨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是很明显,这些年来太上皇一直在审视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做他的棋子,如今,他的能力得到了肯定,太上皇该不会以为,自己会感激他吧?

走一步算一步,论打太极的功夫,自己也不比任何人差。

司徒珍没有想到,只是与母亲交代了一次,他的心情便豁然开朗,没有了之前那般焦躁与堕落,母亲不仅仅是他的恩人,还是他的导师。上天虽然夺走了他所有的亲人,却赐给了他一位无比伟大优异的母亲,这一点,是他的幸运。

许久不曾展露过笑容的男子,此刻嘴角已然微微扬起,他停住的笔,也继续动了起来。

窗外传来一片静谧的虫鸣声,蓝翎看着老夫人渐渐入睡的面庞,欣慰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替她拉拢了锦被。

奇怪的是,自己坐在榻旁一整天都不觉得累。和相府的老夫人聊了这么久,觉得她真是无所不知。明明是妇道人家,却懂得那么多,这样的人想不教出司徒珍那样的孩子只怕也是件难事。

而且,她还听了许多司徒珍小时候的糗事,想想就觉得开心。

慵懒无比的伸了个腰,蓝翎吹灭了烛火,安静的退了出去。

今日又掌握了许多司徒珍的把柄,要怎么好好利用才好?以后他要是敢再欺负大哥,就把他过去的糗事全部说出去,看他还敢不敢那般嚣张了!

这时,蓝翎好像想起了什么,“糟糕,忘了替老夫人把窗户带上!”

如今老夫人的身子可不好着凉,想到这儿,蓝翎立刻折了回去。

安静的屋内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蓝翎敏锐的眉头一蹙,而下一秒,她居然看见角落里倒着几名侍卫的尸身。

“什么人在屋里?!”她一把推开屋门,只见昏暗的榻旁立着一名男子。

“谁?!”

一道银光闪过,对方从袖中飞出了一把暗器射向蓝翎。她一个转身险险躲过,立刻高声大喊,“有刺客——”

“蓝姑娘?”这动静终于惊醒了榻上的老夫人,黑衣人男子立刻改变了目标,抽出长剑作势就要朝着榻上的妇人砍去。

“住手!”

顺手抄起一旁的木凳飞去,只听轰的一声,那男子武功高强竟是一脚踢碎,顿时木屑四散。本打算偷袭的蓝翎已经冲到了他面前,不想对方早已经料到了她的意图,运起内力重重的往蓝翎胸前一拍,一阵痛楚的闷哼传来,女子当即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到了地面上。

“蓝小姐,别管我,快走!”

脖颈瞬时传来一阵冰凉,黑衣人手中长剑落下,老夫人眼中一凝,蓝翎惊恐的望着那一幕,“不——你,你居然敢——”

榻上的妇人已然倒下,黑衣人见蓝翎居然挣扎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当下冷笑一声,“自不量力!”

老夫人……她没有保护好老夫人!蓝翎咬着牙忍着喉间的腥甜再一次朝着黑衣人攻去,她身受重伤此刻动作已经无比僵硬。

“你就跟这老太婆一起去死吧!”

长剑准确无误的刺向蓝翎的腹部,贯穿了她的身子,不想对方一个反手,居然扯下了他脸上的黑布,陌生的面孔立刻呈现在眼前。

院子里很快亮起了烛光,数名侍卫朝着这儿飞奔而来。

“不准……走!”

对方一把抽出了长剑,带着蓝翎的血肉。可是这名女子却无比顽强的抓住了他的脚踝,此刻侍卫已经冲到了屋门口。

黑衣人一咬牙,也顾不得与蓝翎纠缠,当下飞踢上她的面部,强大的冲击让这女子脑中一震,当即昏死过去。

黑影跃出屋外,司徒珍带着人马赶来,门口的侍卫尸身以及方才的声音让他的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追!”

“啊——老夫人!蓝小姐!”

屋内传来阵阵惊呼,司徒珍心中一沉跨了进去,此刻烛火已经照亮了整间屋子,地上和墙上那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老夫人半个身子挂在榻外,脖颈上赫然一道深深的血色伤口,而蓝翎已经彻底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母亲……”

尚存余温的身子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呼吸,司徒珍颤抖的将她紧紧环抱在怀中,撕心裂肺的痛堵在喉咙,他来晚了……是他大意了!他……

“大人,蓝小姐受了重伤,只怕……”

“不,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那个丫头为了救自己的母亲才遭此毒手,绝对不能让她因此丧命!

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妇人放回了榻上,司徒珍只觉得而一切好像就在梦境之中。他慢慢挪到已经被众人围绕的蓝翎身旁,俯瞰着那张沾染了血迹的小脸,心中顿时一痛。

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想起她让自己的母亲露出的笑颜。

司徒珍深吸了口气,蹲下身来将她打横抱起。

“把所有的御医都请过来!”

“是!”

今日的相府犹如炼狱一般压抑恐怖,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老夫人的屋子已经被众人守着,而一旁,不断有血水被端了出来。

“相爷,让那人跑了,不过属下找到了这样东西。”

前去追赶凶手的侍卫回来,带着一块腰牌。

金色的腰牌清清楚楚的刻着一个“御”字,好像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他是宫中的御林军。

司徒珍死死的盯着这块腰牌,将它紧紧的拽在掌心里。

这么说,是陛下要杀他的母亲?然而人逃走了,却十分大意的留下了这样的证据?

“呵呵,哈哈……”诡异的笑声,从男子的身上传来。

第九百六十三章 许下承诺

一夜的功夫,相府之中已经挂起了白绫。

榻旁,司徒珍安静的跪在地上,看着那张苍白的容颜。过去的点点滴滴浮上脑海,今日明明还听见母亲说说笑笑,可是这会儿,她却冰冷的躺在这里。

这一切莫不是在梦境之中?谁来告诉他,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母亲……”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几分痛心。不知何时,眼角的湿润落下,这还是司徒珍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眼泪。

他的手边放着那一块腰牌,男子的表情说不出的诡异。明明流着泪,可是他的眼底却是一片冰霜。

到底还是他连累了母亲,明明一切才刚刚看到希望,明明上一秒母亲还在催促他成家立业,可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分离,犹如一泼冷水浇灌了司徒珍的身心。

如今连他唯一的亲人都要夺去吗?当真是不折手段啊……

屋外传来一片哭声,府中上下所有人都跪在外头。相府的老夫人平日里十分和善,对待每个人都犹如亲人般温暖,她的离去让整个相府蒙上了悲恸的阴影。

榻旁的男子不知坐了多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母亲,您说的话,孩儿都记得。”

司徒珍缓缓吸了口气,随后站起身来,伸出手去将被子拉拢好。榻上的妇人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静静的看着这张容颜,司徒珍仿佛看见多年以前,那名在柳树下对自己伸出手来的妇人,满眼温柔的看着自己。

袖中的手慢慢握起,司徒珍闭上眼来,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再睁眼时,男子的眼底只有一片冷冽决绝,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去,屋外的众人突然止住了声音,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丞相大人,那种杀伐的气息只是一眼,便叫人不寒而栗。

另一边的屋子里,数名御医围绕在榻旁,个个面色凝重。

“丞相大人,蓝姑娘伤势过重,只怕熬不过今晚啊!”

司徒珍紧皱着眉头,看着榻上无辜受牵连的女子。为了自己的母亲,这个丫头居然做到了这个地步。看着那透着血迹的衣衫,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拽着他的心脏,透不过气来。

“各位大人,一定要救她!不能让她死,绝对不能!”

“微臣等人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蓝姑娘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好,但失血太多太过虚弱,如今只能用药吊着她的一口气儿,究竟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蓝姑娘的造化。”

“还需要什么东西?本大人立刻去取!”

“这……”几位御医面面相窥,相府遇袭的消息早已经传到宫中,说是在相府做客的蓝小姐身受重伤,却无人知道,相府的老夫人也是被刺客所杀。司徒珍只是对外透露,相府的老夫人是受了惊吓旧疾复发病逝的。

事实的真相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掀起更加猛烈的风浪。

“千年人参都已经用了,大人还是叫人今夜好好的守着蓝小姐,说不定奇迹会出现的。”

众人退散开来,司徒珍来到榻前,看着那呼吸微弱的女子,心情难以形容。

若非是因为自己,这个丫头又怎么会无端被卷入事非当中。他不但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母亲,还牵连了无辜的人。

“丫头,你一定要醒来,否则蓝芸回来后,一定会杀了我的。”

此时此刻,宫中的莲皇听着御医回来汇报。

“需要任何的药材,都从宫里送过去,一定要最好的!”

“微臣等人尽力。”

蓝将军的女儿怎么会在相府之中做客,以他所知,蓝芸和司徒珍向来合不来的。他当下看向一旁的侍卫,相府遇袭,丞相又是朝中的左膀右臂,他已经命宫中的侍卫前去增加守备。

“可命人通知了蓝将军?”

“回陛下的话,蓝将军已经在赶来京都的路上。”

“是什么人做的,查得到吗?”居然敢夜袭相府,不知为何,莲皇却是觉得相府老夫人并不是病逝的,只怕也与这名刺客有关。

“属下并未追查到。”

莲皇一个手势,侍卫当即退了下去。

司徒珍几日没有上早朝,不知可与这次的袭击有所关系?莲皇思索了片刻,“来人,摆驾丞相府!”

屋内,司徒珍守在蓝翎的身边,御医交代过,眼下他能做的就是用言语刺激蓝翎,说不定能够让她从睡梦之中醒来。

“丫头,你不是想找蓝芸吗?我已经命人寻到了他的下落,你不醒来,又怎么去找他?”

“本大人可不想欠蓝家这笔血债,你必须醒来!”

“当初就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为何要去花楼里找我?你这丫头就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吗?怎么不说话?起来打我啊,本大人一定站着不还手!”

这时,身穿白衣的管家从外头进来。

“大人,有贵客到。”这个表情这个声音,让司徒珍立刻猜到了什么。

“替我守着她,若有任何动静立马禀报。”

“是。”老管家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多好的姑娘呀,管家的心中有些自责,倘若当初他没有求蓝翎顺从老夫人的意思,说不定就不会有今日的悲剧。

“蓝小姐,是小的对不起你,你可一定要醒来啊!否则老夫人泉下有知,会不安稳的。”

花园之中,微服私访的莲皇被层层守卫守着。

要知道如今莲皇出宫,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

司徒珍迎了出来,立刻撩开衣摆正要跪下,莲皇当即伸出手去扶住了他,“丞相不必多礼!事情朕已经听说了,丞相节哀。”

“陛下何必亲自出宫,微臣不敢当。”

“朕颇为敬重相府的老夫人,只想来见见她最后一面。倒是丞相,身子可好些了?”要知道司徒珍可是称病了数日不上早朝,莲皇派来探望的人也从未见过他。

“陛下错爱,微臣代母亲谢陛下。微臣府中多事,还请陛下宽容几日。”

“上朝的事情不必着急,丞相就好好的处理老夫人的后事。至于蓝小姐,丞相放心,朕会好好的安抚蓝将军。”莲皇只觉得,今日的司徒珍有了些许改变,他的身上已经不见了平日里的随性之气,举手投足之间全然是警惕与严谨,看来老夫人的离世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司徒珍轻叹了口气,“蓝小姐一事,微臣会亲自向蓝将军解释。这一次是相府的疏忽才导致蓝小姐身受重伤,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微臣但凭蓝将军剐杀。”

“何必说得这般严重,蓝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司徒珍抬起眼来,看着莲皇那清澈的双眸,微微张了张口。然而话还未说出口,他已经是收敛了表情。

那块腰牌之事无需再问了,其实他的心中比谁都清楚。

“陛下。”

司徒珍突然收敛的语气,让莲皇微微挑了挑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请陛下恕罪。”

这……他的话语之中饱含深意,可是莲皇看着眼前的这名男子,分明感觉到他在暗示自己什么。回想司徒珍这段时间的异样举动,莲皇越发确定他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只怕与太上皇有关。

“朕明白了,朕恕你无罪!”

君臣二人久久对视,眼神之中尽是旁人看不见的默契。

“陛下,丞相大人,蓝将军已经赶到府中,如今正在蓝小姐身边。”

司徒珍眼神一闪,立刻对着莲皇行了一礼。“陛下,微臣……”

“不必说了,朕与你一起去!”

那风尘仆仆的老将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女儿,此刻居然这般凄惨的躺在榻上。

她说要去找芸儿,哪知道却在相府之中出了这样的事情。

“究竟是……谁来告诉本将军,发生了何事?!”老将军饱含内力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愤怒,吓得外头众人纷纷退下不敢靠近,只怕下一秒,他就会砸了整个相府。

“蓝将军。”

身后传来了司徒珍的声音,蓝将军回过头来,自然也看见了紧随而后的莲皇。可是他哪里顾得上行礼,“丞相可否给本将军一个解释?!”

司徒珍面上满是惭愧,一旁的老管家突然跪了下来,“将军息怒,将军杀了小的吧,是小的求蓝小姐留下来陪伴老夫人的。我家老夫人十分喜欢蓝小姐,小的以为只要蓝小姐在府中多住几日,老夫人的病就能痊愈,哪里知道……是小的害了蓝小姐!”

相府的老夫人?蓝将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蓝翎的性子,若她不愿意,谁强求都没有用。那丫头,是自愿留下来的。

“事已至此,司徒珍不敢乞求蓝将军原谅。相府一定竭尽全力救治蓝小姐,事后但凭蓝将军处置!”

蓝将军深吸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痛心。“御医说,翎儿就算能醒,只怕下辈子也只能在榻上度过。”

那一剑伤了蓝翎的脊椎,这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伤。

“蓝将军仿佛,倘若真是如此,司徒珍愿意照顾蓝小姐一生一世。”

身后的莲皇满是震惊,“丞相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身为男子说出这样的话,若不解释清楚,只怕旁人会误会。

司徒珍的表情却是无比的认真,“司徒珍,愿意娶蓝小姐为妻,只要她愿意。”

第九百六十四章 靠近京都

看着司徒珍认真的表情,蓝将军渐渐收敛了神色。

倘若蓝翎能够熬过这一关,又失去了行走的能力,那么作为父亲,他必须为女儿的未来考虑。

在陛下的面前丞相作此承诺,相信他日他必定不敢反悔。而且司徒珍确实有担当,这一次翎儿在相府中遭遇不测,蓝将军觉得相府也有责任。

“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本将军只希望翎儿能够醒来。”

看着蓝将军转过去的身影,莲皇来到司徒珍身旁,“丞相让蓝将军单独待一会儿吧,有父亲在身边,蓝小姐更有希望醒来。”

司徒珍微微点了点头,担忧的看了一眼榻上昏迷中的女子,便和莲皇安静的退了出去。

魁梧的男子从未觉得这般沉重压抑过,他坐到榻旁看着这张苍白的小脸心疼不已。

“翎儿,你一定要醒来,否则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你的……”

“陛下,相府不宜久留,请陛下速速回宫。”司徒珍很快冷静了下来,虽说如今的相府有重重把守,可是他不敢保证,对方的人是否会在暗处监视着他们。

莲皇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他总觉得司徒珍知道些什么,似乎有难言之隐不能与自己坦白。

他当下伸出手去,轻轻的拍了拍司徒珍的肩膀,“这些年来,丞相的功劳朕一直记着,朕也相信,丞相会有自己的判断。”

司徒珍微微张了张口,随后笑了笑,倘若因为莲皇从前那些年的不作为,伤害了许多无辜之人,但起码他现在已经想要去改正这一切。而某些人,一辈子都在操纵别人利用别人,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只会变本加厉。

究竟该站在哪一方,司徒珍心中已经十分清楚。

新仇旧恨,他统统不会忘记,然而谁才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他一定会彻查个清清楚楚!

蓝翎依旧还是没有醒来,但熬过了这一晚就有希望。蓝将军紧紧的守在一旁,倒是让司徒珍放心了不少。

一天一夜,相府沉浸在莫大的悲痛之中。

前来拜访的大臣络绎不绝,众人只见曾经那意气风发的男子面上一片冷冽沧桑之色,几日不见,丞相就好像彻底的变了一个人。众人除了安慰以及悼念,也做不了任何的事情。

相府的老夫人病逝,丧礼办得极其低调,司徒珍的脸上没有出现过其他的表情,当他看着那埋入土中的木棺,眼泪却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坚持了这么久,请允许他在这一刻目送母亲入土的时候,软弱一次。

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若有下辈子,他定还要做母亲的孩子。还有另一个声音响起,如今的他,是真的孑然一身,没有任何的亲人了。

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老天知道,他也知道。

相府沉浸在一片灰色的气氛当中,书房里,司徒珍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案,却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大人,今日蓝小姐还是未曾醒来,不过御医说,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她是个坚强的丫头,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认输的。我相信,早晚她都会醒来。”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蓝翎嚣张的笑脸,司徒珍的眼中划过一抹柔色,这时他眼神一变。“什么人?!”

老管家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只见一名黑衣男子,竟是从窗外跃了进来,轻盈的落到了他们的面前。

“丞相大人。”

这个声音……老管家正要喊人,司徒珍立刻出声制止,“不必惊慌!管家下去吧,好好照顾蓝小姐。”

莫非,大人认识此人?管家心思清明,便收敛了神色退下。

黑衣人恭敬的在司徒珍的面前行了一礼,“大人,小的奉太上皇之命,前来向大人表示最郑重的慰问,参公公已经在外头等候。”

终于有所动作了吗?司徒珍心中冷笑,然而表情却是没有任何的改变,他站起身来微微颔首,“下官惶恐。”

此时此刻,那白发的公公立在一间无人的厅中,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才缓缓转过身来。

“丞相大人。”他的脸上划过一抹痛色立刻迎了上来。

“参公公有礼了。”

“大人不必多礼,哎,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杂家甚感痛惜。太上皇听闻了此事立刻令杂家前来,不知丞相大人可有需要的地方,杂家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他的言辞恳切,不知道之人只怕会所有感动。堂堂太上皇身边的红人居然如此客气,不过是朝臣之母离世,太上皇还如此挂心。

“所有的仪式已经顺利结束,母亲泉下有知,感恩太上皇记挂。”司徒珍微微垂下眼来,参公公自然没有看见他眼底划过的那一丝恨意。

“丞相大人孝感动天,老夫人平日里行善积德,一定会得菩萨眷顾。”参公公从袖中拿出了一块手帕,擦着眼角那虚伪的眼泪。“不知丞相大人可抓到凶手了?究竟是谁这般心狠手辣,连老夫人都不放过。”

司徒珍身子一僵,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很好的掩藏心中的愤怒,可是从参公公的嘴里说出来,脑海中便不由得浮现出母亲那浑身是血的模样,以及现在蓝翎那个丫头还躺在屋内昏迷不醒!

好一个猫哭耗子,而且,自己对外宣称母亲是病逝的,参公公却知道母亲是被刺客所杀!

“下官无能,让那人逃走了!”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司徒珍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仿佛隐忍着莫大的情绪。

参公公轻叹了口气,好像一无所知般靠了上去。

“那么大人可有头绪,究竟是何人要对老夫人不利?杂家真的很担心丞相大人是否也会有同样的危险。太上皇已经下了命令,让人日夜守护相府,绝对不会再让任何可疑之人靠近!”

司徒珍眼中一闪,太上皇果真命人监视着他们!美名其曰守护,实则就是想要打探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伸出手去,从袖中拿出了那块金色的腰牌交到了参公公的手中。

“这……这不是御林军的腰牌吗?难道说那名刺客是御林军,也就是……”参公公一脸惊恐的表情,这浮夸的表情让司徒珍忍不住心中冷笑。

这白眉公公当即收敛了神色,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腰牌,“难道,陛下已经知道了丞相大人的身世?如此一来,大人的处境可是十分危险啊!”

司徒珍紧皱着眉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倘若真的是陛下……下官这些年来为莲国赴汤蹈火,没有想到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参公公观察着司徒珍的表情,发现他眼中的怒火并不是伪装的,看来真的因为此事对莲皇心生了戒备和不满。

“伴君如伴虎,大人放心,太上皇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司徒珍一副惶恐的模样,“让太上皇费心了,他日若有任何用得上下官的地方,请太上皇尽管吩咐。”

参公公总算达到了今日前来的目的,确定了司徒珍的心意之后他放心的开了口。“其实今日,太上皇还让杂家带来了一个消息。”

他回过头去张望了片刻,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

“大皇子带着皇妃回京了!倘若让他们与陛下汇合,那么他们的势力就越发的壮大,说不定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大人,让他们的心腹顶替大人的位置!”

回京了?!司徒珍没有想到今日自己还能得到这样的消息,这么说来,蓝芸也回来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心头,那名女子……看来是安然无恙了,否则太上皇又怎么会如此小心。

失去了这么久的消息,司徒珍还以为云姝与大皇子已经凶多吉少,看来苍天还是有眼的。

不过在参公公的面前,他一定要表现出与太上皇一心的架势。“那立刻命人封锁京都,哪怕是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

“大人说得对,太上皇已经暗中有所安排,只是其中还需要大人的协助。”

司徒珍立刻往后站了一步郑重的行了一礼,“下官遵命!”

……

京都之外的某一处密林里,草地之中,一名男子警惕的匍匐在黑暗的角落里,直到那隐隐的脚步声消失了许久,他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大殿下在他离开之前叮嘱过,只怕如今京都之中把守森严,他才多留了一份心眼。

今日抵达京都没有立刻进城,而是在城外观望,果真发现,有几名可疑人物在城门口徘徊,只怕就等着自己羊入虎口。

甩开了那一路尾随自己的杀手,蓝芸的脑海中飞快的盘算起如何安全进入京都告诉陛下皇后娘娘与大殿下的消息,若能联系上父亲,说不定能够联合他的力量避开这些眼线。

“蓝将军。”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蓝芸心中顿时一惊,他下意识的抬手一攻,立刻被对方抵挡住了攻势。

“蓝将军,属下是丞相大人派来的!”

蓝芸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身后何时有人靠近。司徒珍?倘若此人要对自己不利,只怕方才就是最好的机会。只是眼下,他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

第九百六十五章 一丝希望

“你说是司徒珍派来的?呵呵,看招!”蓝芸假意笑了笑,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攻上前去,对方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举动,立刻护住要害连连后退。

“蓝将军请听属下说……”

蓝芸招招狠辣,丝毫没有要好好听他解释的意思。谁知道是不是自己一掉以轻心,对方就会立刻反扑把他五花大绑送去太上皇那儿,再以此要挟大殿下。这一次他才不会轻易上当,自己已经栽过一次了。

到底是武将出身,几招下来,那名男子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然而他时刻记着司徒珍的话,若蓝芸动武的话一定不能还手,打到他累了为止……

果真,见这名男子始终不愿还手,蓝芸心中也有了几分动摇,难道是苦肉计?

想到此处,他立刻运起了十成的功力,一招朝着那名男子的肩头拍去。不想,对方突然站住了脚步,居然丝毫没有躲闪生生的收下了他这一掌,当下噗的一声喷出口血来。

“你……”

蓝芸分明感觉到对方的骨头已经被自己拍碎,若说是苦肉计,那当真是不要命了。

“蓝将军可愿意,愿意听属下解释?丞相大人说,一定要让将军打到相信为止……”

居然拿自己属下的性命开玩笑,这还真的是那只老狐狸的作风。

“司徒珍为何直到本将军在这里?”蓝芸微微挑了挑眉,莫非,司徒珍已经被太上皇收买了?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大。

眼前的男子捂着自己肩膀上的伤,深吸了口气调节了下呼吸,“此地不宜多说,将军请随属下来。”

他缓缓转过身去,将自己的后背全然展现在蓝芸的面前,要知道习武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后背,那里集结了各大要害绝对不能轻易毫无防范的暴露在敌人的面前。而对方这么做,就是想要蓝芸放心。

果真,身后的蓝芸眼中一闪,便大步跟了上去。

无人的角落里,这名男子终于开了口。

“丞相大人说,如今蓝将军能够信任的只有他。”

什么?那只老狐狸凭什么这么说,平日里两人见面就是剑拔弩张,居然还让自己相信他。

“京都之中已经布满了太上皇的眼线,也是太上皇通知丞相说将军已经抵达京都之外,让丞相协助追捕将军。”

话音刚落,蓝芸竟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不对,如果对方有所阴谋,怎么会如此大方就告诉自己丞相的计划。

“这么说,丞相是假意投诚太上皇了?本将军凭什么相信你们?”

那名男子似乎料到蓝芸会这么说,眼中微微有些凝重。“相府的老夫人,前几日被刺客所杀。”

“……”老夫人被杀?莫非,是太上皇所为……

蓝芸似乎能够明白司徒珍的想法,那个人睚眦必报,这等深仇肯定不会就此作罢。不过转念一想,若能得到那只老狐狸的协助,一切就容易多了。

“老狐狸……不,丞相打算怎么做?”

“如今朝中能信之人不多,大人已经联系了南家少主,这一次,由南家协助将军入京。”

居然动用了南家……要知道南家在朝中一直处于中立的位置,南老爷当真下定决心要与太上皇作对了吗?

不过,据蓝芸所知,南家少主与大皇妃关系匪浅,若有他相助,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不知大殿下会作何感想?

……

此时此刻,南家庄园之中。

书房之中,南老爷正叮嘱着管家。“明日起我要离开几日下江南一带处理商事,庄中的一切就交由你了。”

这时,那俊美的年轻男子却是从外头进来,“父亲明日要离开?”

“是呀,江南的一批货物出现了问题,必须由为父亲自出面解决,估计要一段时日。”

“既然如此,庄中的事宜就交给孩儿吧。”

什么?南老爷眼中一闪,“交给你?”他莫非是听错了,要知道这些年来,他也打算慢慢将南家的所有生意交给芳菲,可是这个孩子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也愁苦了南老爷。

南芳菲微微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孩儿已经想清楚了,先从山庄的事宜开始打点,孩儿也想为父亲分分忧。”

“哈哈哈,好好好!这一日终于来了,为父终于可以轻松一点了!若你能快点成家立室,那最好不过了哈哈哈!”借着这个机会,南老爷再一次提起了南芳菲的婚事。如今公孙小姐已经成了大皇妃,那么南芳菲就更因为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只可惜,南芳菲却一直没有这个心思。

从前他能够以自己有婚约在身作为借口拒绝那些喜欢他的小姐,如今倒是干脆,直接与那些小姐们说他并无意成家,言辞之冷漠直接,已经吓退了许多前来说媒的人。

和公孙小姐之间,是天定没有缘分,只是南老爷不曾想过,对南芳菲的影响会那么的深。

果真,提起成家立室,南芳菲的表情便有所收敛,一句话也没有给予南老爷回应。

“管家,庄园之中有何要处理的,这几日就麻烦多多指点我。”

“少爷客气了,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管家也是高兴,立刻乐呵呵的退了下去准备将东西整理齐全送去南芳菲的书房之中。

俊美的男子对着南老爷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自从上次一别,南芳菲就再也没有见过云姝,但是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他总会想起那名女子。

她如今已经是大皇妃,身份不可同日而语,而南芳菲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他与她之间再无可能。

可是不知为何,心中却好像有一团迷雾,久久无法挥散开来。

他知道,自己比起大皇子到底还是差了些距离。且不说身份容貌,就但凭执着,南芳菲知道自己就远远比不上大皇子。

她在成婚当日被掳走,南芳菲心中的担忧难以言喻。可是他很快打听到,大殿下随后也消失不见。

或许,他们是一同浪迹天涯了吧?想到这儿,南芳菲就好像心中的一角被人抽走了一般,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可是就在昨日,他居然收到了丞相的秘密来信!

他们并非浪迹天涯,而是真的遇到困难躲在了一处无人知道的地方,如今要回来了,可是京都之中等着他们的却是重重险境。

南芳菲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他想尽一份力,为了公孙小姐,也是为了自己。

他不甘心,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为云姝做过任何的事情,所以这一次他接管庄园,都是为了迎接他们做准备。

没有想到他如此幸运,思考了一个晚上不知该如何说服父亲,因为南家一直以来都秉承着中立的立场,不参与任何的朝廷势力,这也是南家能够壮大至今的主要原因。倘若让他知道自己打算协助大皇子,父亲一定会全力反对。

而现在,父亲要离开庄园一段时间,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最好的机会。

如今莲国正处于关键的紧张时期,若自己能够为他们出一份力,他一定在所不惜。若说为什么……就当,是为了他们之间曾经存在过的那一份婚约吧。

……

某一处小县城,客栈之内。

“姝儿还未醒来吗?”屋子里传来了妇人担忧的声音。

只见榻旁坐着一名男子,一身简单的布衣却难掩他高贵的气质,俊美无双的面容带着无限的柔情,缓缓的从榻上女子的面庞收回了手。

凤凌微微摇了摇头。

云夫人抿了抿唇,她知道眼前这名男子的心里也不好受,自己哪怕再难过也要忍着,不要再给旁人增添烦恼。

“这县城中的草药有限,只能去县城之外的林子里寻找了。”

“母亲不要太过担忧,想必姝儿只是这一路上劳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也无妨。”凤凌站起身来,走到桌旁为云夫人倒了杯茶水。

可是现在,她哪里喝得下。如今算来,云姝入睡已经有四天了,之前从未有过这么长的时间,可是奇怪的是,云穆为她把脉却没有任何的异样,脉象平稳有力,可是偏偏,不论他们怎么呼唤都不肯从梦中清醒过来。

妇人安静的来到榻旁,伸出手去理了理云姝的发丝。她的眼神忽然一闪,只见那一团黑色秀发的里头,居然又多了许多的白发。

“母亲?”

凤凌注意到云夫人的异样,疑惑的开了口。

“没,没什么。”她赶紧将白发遮住,生怕让凤凌看见了。可是说不定,他早已经知道了呢?

云姝的病情牵动着所有人的心,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们来说都十分的重要。

“凌儿,不知凤家大少爷的伤势如何了?”

“母亲放心,在表老爷的帮助下,大哥已经恢复了许多,虽然目前还无法下地走动,但各方面都很稳定。”若非云家人的帮忙,自己的大哥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醒来。“只是目前还未消除辰皇的疑心,只能委屈表老爷暂且忍耐,不要与我们有太多的联系。”

云夫人点了点头,“表老爷的医术可以放心,只要凤大少爷能够康复,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么多的困难都克服了,如今,她的女儿也一定要坚强,要醒过来呀。

云夫人望着榻上安静的女子,眼中有些酸涩。

第九百六十六章 皇后智谋

街道之上,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穿梭于各个药铺之中。

“姑娘,真是万分抱歉,咱们这种小镇,何首乌本来就少了,您还要千年何首乌……那只能去大城镇看看了。”

苏琴失落的从药铺里出来,她却不知道早已经有两双眼睛盯上了她。

街道之上,人烟稀少的巷弄之中,前方的女子突然间消失了。

“奇怪,人呢?方才明明进来了。”

“是啊,我也见她进来,再找找。”

两名男子四下张望着,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名女子安静的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两位小哥可是在找我?”这个声音突然响起,吓得两人回过头来,那戴着面纱的女子眼中带着笑意,有恃无恐的看着他们。

从他们跟上苏琴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察觉了。这两人跟踪的技术并不高明,苏琴时不时停下脚步,而他们居然不懂得掩饰,当真是小看了她。而看他们的穿着,倒像是街道之中的小痞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突然觉得眼前这名女子没有他们想象之中的那般好对付,当下笑了笑,用了他们一贯的伎俩。

“姑娘可是在找何首乌?”

“两位小哥怎么知道?”苏琴笑着,她的手已经慢慢的伸向了袖内,好似只是无意中在整理着衣物一般。不打自招,这不是一路都在尾随她么?

“这……我们只是看姑娘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要知道这种天气,患病的人越来越多了,那么昂贵的药材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苏琴听着他们的话,倒是来了兴致,要知道就是这种街头的小痞子才最是有消息门路之人。

两人见这姑娘安静的听着,以为是放下了警惕,当下就越发大胆的说了起来。

“我们就是在街头,看看有没有外乡的有钱人来购买药材,这不,就发现姑娘挨家的去问,所以才失礼跟了过来,姑娘千万不要误会,我们真的不是什么坏人。”两人说着,便朝着苏琴靠了过来。

见过世面,这两个人并没有高深的武功,苏琴决定暂且从他们这儿打探一下消息。

“我有朋友得了重病,急需千年何首乌,不知两位可知道县城之中谁人的手中有这何首乌,多少银两都没问题。”

“有有有!居然这么巧,我们的老板最近就新得了一只千年何首乌,正打算高价卖出去呢,说不定姑娘和他谈得拢呢!”两人见苏琴已经上钩了,当下笑得得意。“姑娘跟我们来吧,放心,我们老板也是个好人呢!”

看着这位姑娘白皙的肌肤,和县城里的女子全然不同,可见面纱之下究竟是怎样的美貌。

他们见的女子多了,更加肯定眼前的姑娘一定是个美人。况且又是外乡人,能有什么身份背景,顶多就是有点银两。而他们的背后之人权力雄厚,完全可以给他们撑腰。

“是吗?那么这位老板如今人在何处呢?”

“姑娘跟我们来,相信老板一定会很高兴见到姑娘的。”

苏琴笑了笑,便安静的跟了上去。

然而,跟着他们前去了一条非常热闹的街道,四周来来往往几乎全部都是男子,而当苏琴跨进来的时候,分明感觉到数道异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里不是……”终于,这名女子停下了脚步,身旁其中一名男子微微挑了挑眉,“姑娘别怕,我们老板平日里没有什么兴趣,就喜欢来这儿玩乐玩乐。前方的春花楼,我们老板可是那儿的常客,平日里谈生意,都会约客人一起在雅间之内喝喝小酒……”

他暧昧的上下打量着苏琴,要知道进了这条街,对他们就是最大的有利了。区区一名弱女子还想从他们的掌心中逃出去吗?只要轻轻一喊,他们的人就会从四面八方奔过来。

“呵呵不过姑娘不必担心,我们都是做正经生意的,只是第一次有像姑娘如此高贵之人要与我们老板谈生意。”他的意思是第一次有女子和他们做生意,所以地点临时也改变不了。

苏琴面不改色,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他们口中的老板是不是真的有何首乌。

她的好儿媳还在榻上躺着,这就是她目前能做到的事情。

“哎呦,这一次的货色……”然而到了春花楼后门,迎面就遇见了另外两名从里头进来的男子,其中一人一开口立刻被拦了下来。

“胡说什么呢?这位姑娘可是来和我们老板谈生意的,正经生意!”

他使劲的打着眼色,让对方不要再胡说八道吓着了他们好不容易引过来的大鱼。

“原来如此,呵呵呵对对对,谈生意就是应该来这种地方才谈得成啊!”那人贼溜溜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苏琴,好像想要从她的面纱后看出些什么。不过看这身段和气质,应该是数一数二的美女才是。

“姑娘,里边请。”

从后门进去,是一处干净的院落,几名丫鬟正在角落里打扫着。

领着她上了阁楼,推开了其中一间屋子,“姑娘请在这儿等候,我们这就请老板过来。”

说是屋子,更像是女子的粉色香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而地上,居然还有一件散落的肚兜。

苏琴微微皱了下眉头,而此刻身后的屋门已经被紧紧的关上,这间屋子,居然连窗户都没有……

心中难掩的失望,看来他们只是普通的人口贩子而已。

不一会儿,就有一阵厚重的脚步声传来。

门吱呀一声被重重推开,一名身材肥硕的男子跨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用金色丝绸布包裹着的包袱。

然而当他看见苏琴那戴着面纱的脸后,不悦的回过头去瞪了一眼身后的两名男子。

“不是说是个绝色美人吗?你们敢戏弄我?”

“不不不,老板,一定是个美人啊!”这两人再也没有掩饰自己浑身的猥琐之气,笑得十分奸诈。“您看那妖娆的身段,咱们县城里就算是头牌也没有她这样好的身子啊!”

是吗?男子眨了下眼睛,细细的在苏琴的身上打量起来,这么一看,还真是如此。

“好了,退下吧,不要来打搅爷的好事。”

“是是是,老板好生享用。”

门再一次被关上,只是多了一名庞大的男子,他慢慢靠近苏琴,脸上渐渐绽放出笑容。

“美人,是你先脱还是我先脱呢?”

苏琴笑了笑,看着这名男子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公子误会了,我只是来谈生意的而已。听说,公子有一只千年何首乌?”

“呦,这你都知道。”他伸出手去,拍了拍身旁的包袱,“爷确实高价购来了一只何首乌,打算拿它献给上头的人。”

“公子开价多少?”

什么?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被关进这间屋子还能如此淡定的与他谈条件之人。

“美人莫非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这时,苏琴微微动了动,她的手中出现了一锭金子。

“我是诚意来谈生意的,只要那只何首乌。”她的眼神已经变得冷静锐利,丝毫没有了方才玩笑的模样。

男子看见金子的那一刹那,眼睛都直了。没有想到这女子穿着普通,出手却这么大方。难道她的身份也不一样?

可是……

见色心起的男子从来没有打退堂鼓的经验,不如先让他好好的享受享受,一会儿再谈笔大生意也不迟,而且到时候……人他也要,银子也要!

“美人,站着不累吗?咱们到榻上慢慢的谈……”

男子呵呵的笑着,竟是开始宽衣解带起来。

苏琴的眼神一冷,既然好话他不听,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只见银光一闪,屋内瞬时传来一阵尖叫声。

外头守候着的两名男子惊讶的对视了一眼,里头居然这么激烈?可是从来没有过呢,呵呵呵,真不知道事后老板会怎么打赏他们!

砰砰砰,屋内传来一阵敲门声。

“老板,发生了何事?”

砰砰砰……没有任何回应,而敲门的声响却越发的剧烈。

不对劲!两人意思到不妙,立刻打开了屋门,不想下一秒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地上。

“啊——来人啊!不好了!不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春花楼内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当众人赶到的时候,门口倒着两名昏迷不醒的小痞子,而屋内,那肥硕的男子口吐白沫的坐在地上,手掌之中赫然插着一根暗器,哪里还有那名姑娘的身影。

……

“皇后娘娘,您去哪儿了?”

客栈之内,云夫人看着从外头回来的苏琴,这下终于放了心。

苏琴笑了笑,她的手中多了一个金色的包袱。

“云老爷不是说需要千年何首乌吗?今日运气好,让我给找到了。”她打开了包袱,里面赫然一株品相十分漂亮的何首乌。

云夫人眼前一亮,“不是说县城之中没有如此昂贵的药材吗?皇后娘娘从哪儿得来的?”

她没有读懂苏琴眼中划过的那一抹流光,对方只是轻轻笑了笑,“从一位朋友那儿拿来的,一个铜板都没有花。”

第九百六十七章 蓝芸来信

不一会儿,凤凌着急的从外头回来,当他一跨进屋门的时候就看见桌边对坐着的两名妇人,终于是松了口气。

“母后,方才我去街上寻您,他们说只见一位姑娘被两名人贩子带走了,您没事吧?”

一想到自己的母亲被人认为是姑娘,凤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人贩子?!皇后娘娘不是说见朋友了吗?”云夫人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居然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是见朋友了,凌儿误会而已。”苏琴笑着看向前方的凤凌,“还为姝儿拿了只千年何首乌回来,这几位老朋友实在太过热情,我也不好推辞。”

“……”朋友?凤凌想起自己赶去那春花楼的时候,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听说还丢了贵重的东西。

他顿时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原来如此,只可惜孩儿没能好好的谢谢那几位朋友。”

不过是把他们打到半年生活不能自理而已,早知道就不该手下留情。

苏琴一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下无奈的笑了笑,不过从今往后,只怕那些人不敢再随意犯事,今日的教训应该足够他们记上一辈子。

这时,榻上传来一丝细微的动静,屋内的三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齐齐望向云姝的方向。

只见她十分缓慢的动了动,略显吃力的从榻上坐起身来。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她重获新生,只是普通的一名乡野村妇,每日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淡日子。宽敞的庭院里养着一条小狗,夫君上山打猎回来,总是逗着那条小狗又对着他笑。

而他们已经养育了一双儿女,她亲自教他们读书识字,日子过得从未有过的幸福与安定。

而就是这样的梦,竟然让云姝觉得那般真实,温暖得叫她不愿意醒来。

“姝儿!”

耳边传来了凤凌紧张的声音,云姝微微揉了揉朦胧的双眼,视线终于渐渐清晰。

屋内的三人站在那儿,正用一种惊喜的目光看着她。

“母亲……我,睡了多久?”

云夫人和苏琴当即对视了一眼,只怕云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几日几夜不曾醒来。

“姝儿觉得还累吗?再睡一会儿吧。”凤凌努力抑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可是他很快决定不让云姝知道事实,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想出解决的办法,就不要再给如今的云姝增添任何的压力和负担。

他体贴的为云姝拉拢了下被褥,这清丽的女子眼中一晃,这副模样吓得凤凌动作一僵,“姝儿……怎么?”

难道是有后遗症了?凤凌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自己居然会如此草木皆兵。

“方才在梦里,你也是这般为我整理的。”

没有想到,云姝对于这个漫长的梦境居然记得那般清楚,让人几乎都要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看着她眼底那满满的幸福之意,凤凌无奈之中又十分庆幸。看来这段时间,梦里的自己有好好的在照顾她。

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理了理云姝微乱的发丝。

“饿了吗?”无比温柔的执起云姝消瘦白皙的手,那脆弱的手掌冰凉的放在自己的掌心,让凤凌的心还是抑制不住的微微一颤。

云夫人立刻靠了过来,“姝儿,母亲为你去准备一点清淡的小粥吧,以前你最喜欢吃的。”

如今的云姝刚刚醒来,饮食必须多加注意,云夫人说得自然,榻上的女子不疑有他浅浅的笑了笑。

“姝儿,可觉得哪里不适?”苏琴关心的靠了过来,面上的欣喜难以言喻。

“母亲……我可是睡了很久?”

“不久,不久,就两日而已,连夜赶路你也累了。”她抬起眼来含笑的看着一旁的凤凌,知道这个孩子一定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和云姝说,当下十分识趣的站了起来。“母亲去看看云夫人那儿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看着那退出去的妇人,云姝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可是自己的病情让众人太过担心了?

身旁的男子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那种感觉就好像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

“又让你操心了,一不小心就睡沉了。”

凤凌紧紧的抓着云姝的小手,“我不需要你道歉,只需要你好好的照顾自己。等蓝芸传来小心,我们就可以回宫安顿一切。”

男子的言语如此自然,几乎都要让云姝觉得自己真的只是睡了两日。

用过晚膳,云穆却是踏着焦急的步伐从外头而来,他一推开门就看见桌边的女子,甚至还来不及放下背后的草药。

“姝儿醒了?感觉如何?”

“父亲,姝儿只是睡了两日,并无大碍的。”凤凌立刻给了云穆一个眼神,生怕他一时情急透露了她如今的病情。

睡了两日?云穆很快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方才夫人还未说完的下半句话,只怕是为了不让姝儿感到压力吧。

“是啊,可是两日对于为父来说,却好像十分漫长。”

云穆轻轻的将背上的东西放下,一手已经探向了云姝的脉搏。还是像从前那样,明明与常人无异,为何却会有这种嗜睡之症?这一次睡了这么久才醒来,谁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醒过来。

这样的担忧只能往自己的心里咽,云穆收敛了表情,“姝儿觉得怎么样,现在可以用药吗?”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睡了这么久,倒是神清气爽,这都是父亲的功劳。”

云穆看着这张对自己十分信任的表情,心中却是一哽。不,他至今都不能确定自己配出的药方有没有效果,实在是愧对自己的女儿。身为云家当家,如果连女儿的病都治不好,那么他这一辈子的医术可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努力隐去自己的表情,“为父这就去熬药。”

镜子前,男子安静轻柔的为女子梳着长发,凤凌无比珍惜与云姝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因为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他们又要有一段很长时间的分离。

“姝儿,你做了什么样的梦?”

云姝抬起眼来着镜中那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子,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幸福之感,清丽的面容却是一红,一句话也没说。

看着她这副模样,凤凌突然觉得心中暖流阵阵,一定是关于他们的梦。

平静的生活,没有腥风血雨尔虞我诈,只有小桥流水的涓涓日常。她不说,他也能猜到。

可是如今,这对于凤凌来说居然也是一个不知能否实现的梦境。曾经的自信满满,在现实的打击下叫他迷茫。手中的动作不由得一顿,柔顺的发丝还在他的掌心之中,云姝察觉到男子的异样,对方好像陷入了什么挣扎一般,眼中蒙上了一层灰色。

“凤凌?”

担忧的声音很快唤回了凤凌的思绪,当他反应过来时,自己正紧紧的抓着云姝的发丝。

“……我出神了,姝儿可是觉得疼?”

他的不安,透过那微微颤抖的手传递到了云姝的心中,镜子前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你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云姝隐约觉得,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凤凌邪魅的笑了笑,“想对你说的话有许多,姝儿打算从哪里开始听呢?”这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暧昧,逗得云姝流露出了一丝无奈的浅笑。

“姝儿,药熬好了。”

此时,云穆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跨了进来,清风一拂,带着那浓郁的草药香。

“辛苦父亲了。”

云姝在凤凌的搀扶下来到桌旁,然而她伸出手去,用汤匙轻轻搅拌着黑色的药汁,一份药包浮出水面让她的眼底划过一抹暗光。

身旁两名男子紧紧的盯着她的动作,云姝很快将这抹异色隐去,低头饮了一口。

这药包她记得,在离开小筑的时候父亲说过,是他最新改进的药方,只是需要经过多日的暴晒才能完全发挥其功效。

可是他们方才却说,自己只睡了两日……

不,根本不是如此,他们对自己有所隐瞒。云姝的心中划过一抹凉意,她……到底睡了多久?

回想起方才自己醒来时,他们脸上浮现的惊喜,云姝知道,自己又让他们担心了。

虽然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可是云姝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一副从容淡然的模样。

看着她安安静静的将汤药尽数喝下,云穆这才放心了许多。

这时,却有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紧接着一名黑衣男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启禀殿下,蓝将军来信了!”

凤凌面上一喜,立刻接过了对方手中的信件。然而期待的眼神在这一刻微微变了变,云穆忍不住开了口,“可是能为姝儿安排一处休养的地方?”

云姝突然陷入多日的睡眠,只怕也与他们的不稳定有关。只要能够回到京都,在一个安定的环境下对于云姝的病情绝对有帮助。

“信中说道,如今京都已经被太上皇全面控制,只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不过……他已经为我们找到了暂时的立足之所。”凤凌深深的看了云姝一眼,“南家。”

第九百六十八章 南家小姐

南家?云姝有些惊讶,要知道以南家的地位和处境,断不愿意卷入这样的皇族纷争当中,不知蓝芸是如何说服南家老爷的。

凤凌与云穆在一旁商量着,若南家真的能够成为他们暂时的庇护之所,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撇开南芳菲与云姝之间的纠葛,凤凌觉得当务之急是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让云姝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

此刻,南家的庄园里。

“管家,已经收拾好了吗?”

书房之中,老管家恭敬的立在那儿,“回少爷的话,您要小的准备西院的厢房,已经全部打扫妥当,不知贵客何时抵达?”

何时?南芳菲紧皱着眉头,如今四处都有太上皇的眼线,他也担心不知云姝她们何时才能够抵达庄园。

“少爷,有贵客到。”

这时,外头的家丁赶来,南芳菲眼中一闪立刻起身跨了出去。

一辆马车幽幽的停在了南家庄园之外,那俊朗的男子跃身落了地,抬头看着这恢弘的大门,心中的震撼不言而喻。

这还是他第一次跨入南家的地盘,一直都知道他们是莲国首富,势力和财力无比雄厚,再看看眼前这占据了整个山头的庄园,恢弘得如同皇宫一般。到处都是坚固洁白的大理石,这守备的数量也是极其的可观。

若殿下他们能够暂住于此,相信会十分安全。

那俊美的男子从大门之内跨出来,面上的欣喜在看见蓝芸之后微微一变。

这失落的神色没有逃过蓝芸的眼睛,他无奈的笑了笑,“南家少主可是不欢迎在下?”

“不,只是……”他以为,是云姝他们抵达了。

蓝芸收敛了神色迎上前去,“多谢少主在危难时刻出手相助,此地不宜多说,可否进庄园内详谈?”

无人的书房里,南芳菲的表情凝重。

“既然处境如此凶险,为何还要回京?”听蓝芸述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南芳菲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原来不是浪迹天涯,而是局势所迫,太上皇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居然连皇孙和皇孙媳都不放过!

都说皇家无情,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南芳菲突然十分后悔,倘若自己当初没有胆怯,倘若他能够坚持,是否就不会让公孙小姐陷入这样的险境当中?虽然不能给她皇妃之位,但起码,如今的南家根基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轻易撼动的。

“陛下正是需要我们力量的时候,殿下和皇妃都明白,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你们为何……要牵连无辜之人?”南芳菲只觉得自己的懊悔与愤怒无处发泄,若换成是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陷入危险当中。

看着对方那隐忍的情绪,蓝芸立刻明白南芳菲话中的意思。

可是……虽说南家和公孙家有婚约,但真正的公孙小姐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了,南家少主还不知道这个真相,就把所有的感情寄托在了大皇妃的身上。蓝芸本想开口,可是转念一想,如今让南家少主知道大皇妃并非他的婚约之人,只怕他们就无法顺利的在南家的羽翼下得到庇护。

虽说这并非是唯一一条出路,但是蓝芸觉得,整个莲国只怕没有比南家更好的选择了。

况且这个真相,也轮不到他这个外人来插嘴。

书房之中陷入一阵沉默,蓝芸轻叹了口气。“少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面对路上的种种。”

南芳菲何尝不知道这是云姝自己的选择,可是他就是心疼……或许更多的是,是对自己当初退让的后悔与自责。

可能是他真的太过自私了,居然想着当初若坚持自己婚约者的身份,或许云姝如今就不必遭受这样的苦难。可是再重来一次,他就有勇气紧紧的抓住那名女子不放手吗?若真是如此,说不定现在自己就会痛苦,当初拆散了她和大皇子之间的姻缘。

就算和自己在一起,她也不会开心的吧?明明接触不深,可是南芳菲就是知道,云姝是那种一旦动了情下了决心,只怕此生都不会有所改变的人。

“大殿下和皇妃……如今身在何处?”提起皇妃二字,南芳菲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殿下他们如今在一处偏院的县城里休息,末将已经书信通知了他们,过两日就会在约定的地点汇合,不论如何,这一次真是多谢少主出手相助。不知南老爷可在府中?末将也想亲自向他道谢。”

“……”南芳菲的眼中划过一抹异色,随后缓和了表情。“家父外出处理商事,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蓝将军不必客气,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府中的下人。不过芳菲有一事相求。”

“南少爷请说。”蓝芸往后退了一步,言辞谦虚谨慎。

“南家多年来从不与朝中势力相联,因此府中众人暂且不知道蓝将军的身份,以及大殿下和皇妃,府中之人并不知其庐山真面目,希望将军不要透露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如此,蓝芸倒是可以理解。南家向来拒不与朝中大臣来往,所以不认识他也是正常。可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南芳菲似乎有事情瞒着他。

“末将紧记,多谢少主提醒。”

南芳菲笑了笑,“另外,芳菲有个不情之请,若蓝将军要与大殿下汇合,可否……带芳菲一起去?”

他实在担心云姝的现状,想要早点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这……”要知道,南家少主也算是大殿下的情敌了,既然他们已经成婚,似乎不应再让他抱有任何的幻想。

“芳菲只是担心,并无其他的意思,蓝将军大可放心,芳菲明白自己的身份。”

“既然如此……那末将会再做安排,只是此行可能会有危险。”他们每一次露面,都有可能引来太上皇的杀手追踪。

“芳菲不怕危险,并且府中的所有力量,都可以为蓝将军所用!”

……

“小姐,您怎么提前回府了?”

这时,一名娇俏的小女子在众人的拥护中跨入了南家大门。

一身的浅绿霓裳,荷叶宽袖,发间别着各种昂贵的宝石珠钗,腰间悬挂着上品璎珞,随着她每一步都发出叮当的脆响。那精致的妆容犹如春日的繁花,却有点高人一等的娇贵之感。

“江南一点也不好玩,过几日打算去水边,听说那里的刺绣不错,最近庄子里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她是南家老爷的掌上明珠,鬼灵精怪的性子十分得南老爷宠爱,也是南芳菲唯一的妹妹。

“好玩的事情……老爷外出处理商事了,小姐没能来得及遇上。”老管家笑着,南芳媛当即站住了脚步,“什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也想和父亲一起去见见世面!”

她早就和父亲说过,以后有什么商事要处理,一定要带着她,肯定比漫无目的的游玩有意义得多。别说什么女子不宜抛头露面,大哥对南家的生意不感兴趣,可是她有啊!

“哼,父亲就是偏心!”

“呵呵呵,小姐,如今庄子里的事情,已经全权交给少爷了。”

“什么?大哥他想通了?不行,这一点也不好玩,我还准备着日后大干一场,让父亲刮目相看呢!”童言无忌,这样的话若是从一般的大户小姐口中说出来,只怕会让人觉得这女子野心太大,不守妇德。可是整个南家都知道,南芳媛只是喜欢有趣的事情,越困难的挑战,就越能让她活力无限。

说不定到时候真让这位小公主接手了南家的生意,不出几日就她就会被繁琐无聊的事务缠得叫苦连连。

“大哥呢?我可是给他买了许多好东西。”

“呀,小姐,少爷有贵客在招待呢……”南芳媛丝毫没有将管家的话听进去,要知道整个南家庄园属她最大,贵客?贵客也比不上她给大哥买的礼物!

这小女子提起裙摆就跑,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老管家只顾着在身后捡她随身掉落的首饰,“呀,小姐,您的耳环掉了……”

眨眼的功夫,这小女子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不是说在书房吗?怎么不见人……”

南芳媛四下张望着,这时,她注意到一抹可疑的陌生身影在树上鬼鬼祟祟,当下眼中一闪。

有贼?!不会吧,南家的守备这般森严,什么小贼有这样的本事,居然能够混进来?

她蹑手蹑脚的来到拱门处往里头张望,只见树上的男子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小女子已经默默的拿出了藏在袖中的弹弓,金珠子瞄准了他的头……

只听咻的一声,那抹金光射来,蓝芸却是眼疾手快的用掌心接住,“什么人?!”

摊开掌心一看,金豆子?呵呵,真不愧是南家,连偷袭之人都这么大的手笔。

“这句话,应该是本小姐说才是。你是谁?为何在我们南家的大树上鬼鬼祟祟?!”

这时树下传来一声娇喝,蓝芸低下头去,就见那浑身穿金戴银的小女子双手叉腰,一脸警惕的瞪着自己。

第九百六十九章 他有隐疾

蓝芸看着这女子一身的首饰,几乎恨不得把所有的珠宝佩戴在身上,当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买。”

不买?这是什么意思。

南芳媛疑惑的皱了下柳眉,“胡言乱语些什么,本小姐在问你是何人?打算偷我们南家的宝贝吗?”

然而,树上的男子却是没有理会她,而是用一种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南方媛,这小女子气得直跳脚,“本小姐和你说话呢!”这一动,身上再一次传来了珠宝碰撞的声音。

等等……南芳菲好像想到了什么,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身上挂着的首饰,顿时明白了蓝芸话中的意思。

一张小脸忍不住一红,“你,你是在说本小姐是……”

“难道不是珠宝商吗?”蓝芸一个跃身落了下来,他的手中,却是抓着一只信鸽。

“混账,这里可是本小姐的地盘,容不得你嘴贫!这就是你偷的东西吗?还给我!”她一把抓向蓝芸手中的信鸽,不想这男子一脱手,原本温顺的信鸽顿时变得凶猛起来,绕着南芳媛飞了一圈,随后竟是开始啄她头顶上的首饰。

“呀!你这破鸟,快走开!走开啊!”

这小女子吓得连连躲闪,伸出手去挡着信鸽的攻击,顿时就有羽毛漫天飞舞。

蓝芸笑了笑,哪里来的小姑娘这般逗乐,他一声口哨响起,那信鸽却是十分听话的落到了他的肩膀之上,嘴里还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此刻,南芳媛的发间,身上还沾着信鸽的羽毛,她狼狈的站在那里,蓝芸脸上的笑让她顿时羞红了脸。

“你,你居然敢嘲笑本小姐?!”

“你不是说这信鸽是你们的吗?为何它不听你的话呢?还是说,但凡落在你们南家地上的鸟儿,都是你们的?”蓝芸还悠哉的伸出手去逗弄了下洁白的信鸽,这副模样气得南芳媛咬牙切齿。

“你,你,你……”

咕噜噜……

蓝芸一个手势,那只信鸽便拍打着翅膀飞上了天空,很快便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不准走!本小姐一定要把你打下来烤鸟肉!”

蓝芸已经猜到了这名女子的身份,打扮得这般富丽堂皇,脾气又这般娇贵,除了南家的小公主南芳媛还能有谁?

他轻轻摇了摇头,随后转身跨入了自己的屋内。

“喂!这里可是我们南家的庄子,你怎么能随意走动?回来,本小姐还没有把话说完呢!”

“哎呀,小姐,您怎么在这里呀……”

老管家听见了动静寻来,就看见南芳媛追在蓝芸的身后骂骂咧咧,吓得赶紧拉住了她,“小姐,这位客人可是大少爷请来的,您别让小的为难啊!”

“客人?”南芳媛不满的皱了下眉头,“我不管,他方才戏弄我!本小姐要你把他赶出去!”

“这……”

蓝芸站在门口回过头来,俊朗的面容不见丝毫的恼怒,只是看着那无理取闹的小女子笑了笑。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那笑容带着几分温暖。

这丫头是蛮横了点,不过和蓝翎有些相像,相信平日里南家少主也没有少受欺负。

“你,你笑什么笑?没听见本小姐要把你赶出去吗?如果你现在来和本小姐说三声对不起,说不定我还能胸怀大度的原谅你!”要知道他们南家财大气粗,什么样的贵客上门,还不都是有求于他们,有什么好顾忌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哪知道,门边的男子却是轻笑的吐出了这三声,南芳媛微微一愣,“你,你这么这么没骨气?!”

“在下已经道歉了,小姐不是说会原谅在下吗?”

蓝芸只觉得十分怀念这种斗嘴的场景,不知道蓝翎那个小丫头现在在做什么,是已经回蓝府了,还是继续留在公孙府里?

南芳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毫无抵抗就顺从了她的意思,一时间觉得真是无趣。

“哼,本小姐反悔了,管家,还是把他赶出去!”

“媛儿,不得无礼!”

这时,身后传来了那无奈的声音,众人回过头去,只见那俊美的男子缓缓而来,对着蓝芸微微点头示意。

“大哥!他,他欺负媛儿!”

南芳媛伸出手去指着无辜的蓝芸,声音理直气壮。

看着她这副模样,南芳菲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给蓝将军招惹了不少麻烦,当下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顶,“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欺负你?这位蓝兄可是大哥的好朋友,你休要再胡闹了。”

朋友?南芳媛疑惑的瞥了南芳菲一眼,口中嘟囔着,“大哥什么时候有好朋友了……”

此话一出,院中陷入一阵尴尬。

蓝芸隐忍着笑意,要知道这就是南家的特色,因为他们不需要去求任何人,交友只凭喜好。而大多数人接近南家都是别有目的,以至于南家老爷也没有多少朋友,那些人只能称得上是生意伙伴。

南芳菲轻轻咳嗽了一声,“管家,送小姐回房。”

“是,是。”

“大哥……”南芳媛不满的撅起了小嘴,随后回头瞪了蓝芸一眼,“哼。”

看着那被带下去的小女子,南芳菲无奈的抚了下额头,“蓝将军,抱歉,舍妹是被惯坏了。”

“哈哈哈,无碍,南小姐还是挺可爱的。”

然而拱门口,老管家紧张的守在南芳媛的身边,这小女子一迈出院子就躲在墙角偷听里头的对话,任由老管家如何拉扯都纹丝不动。

可爱?哼……别以为这样,本小姐就会原谅他了!

南芳媛虽然撅着小嘴,可是心情却是有了一丝的好转。算了,看在这男子有眼光的份上,今日就放过他。

“大哥?”

一颗小小的脑袋贼兮兮的探了出来,往南芳菲的屋内张望着。

桌旁的男子回过神来,无奈的笑了笑,“玩够了?”

“哼,明明是他先欺负我来着!还让鸽子啄媛儿的脑袋,他是坏蛋!”南芳媛蹦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卷画像。

“大哥猜猜,媛儿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回来?”

“不是字画,就是古玩。”

南芳媛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随后将手里的卷轴交了出去,“大哥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虽说这个妹妹从小顽劣,但本性却是十分善良,也十分依赖他。南芳菲接过她手中的卷轴打开一看,本想说出喜欢二字,可是当那女子的肖像映入眼帘,南芳菲的表情微微一敛,“这是何人?”

南芳媛有些可惜,要知道从前大哥还未拆开礼物前就会说十分喜欢,她等的就是这个答案,不想这一次,大哥居然如此警惕。

“这是媛儿在江南交的好朋友呀,贤良淑德端庄大方,长得也漂亮。大哥不喜欢这类型的?”

南芳菲好像猜到了对方的意图,当下把画像收了起来,“这就是你的礼物?”

“是呀,媛儿觉得如今大哥什么都不缺,就缺个美丽的媳妇儿了!这苏小姐真的不错,而且她也十分仰慕大哥,苏家在江南也是有头有脸,不用担心他们是窥觊我们南家的财势,媛儿的眼光大哥还不相信吗?”

没有想到,事到如今连这个小妹都过问起他的婚事来了。

“你这般悠闲,不如早点嫁出去为好。”

“媛儿也没说不嫁啊,可是大哥不娶,媛儿哪里有心思嫁呢?”南芳媛再一次将那画像打开,“大哥再仔细看看,这苏小姐可是难得的美人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谈吐优雅,对媛儿也很好呢!”

南芳菲没有再理会她,而是径直走到一旁坐下,安静的品起茶来。

不一会儿,这小女子却是安静了下来,用一种万分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桌旁的男子。许久之后闷闷的吐出一句,“大哥可是有什么隐疾?”

噗——

南芳菲忍不住喷出一口茶水来,“咳咳,丫头,胡说什么呢?”

“若不是有隐疾,难道……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媛儿听说,有些公子哥儿因为见多了美人,偶尔会换换长相清秀的男倌圈养,大哥该不会和他们一样吧?那可不行,媛儿不答应!南家还指望着大哥传宗接代呢!”

“……”这小丫头,说话当真是越来越无所顾忌了。“我只是没那个心思而已。”

“要不,媛儿还是找个名医来给大哥看看吧,要知道人家都已经纳了几房小妾,可是大哥至今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什么样的美人父亲没有替大哥寻来过,这实在是不太正常……”

居然被自己的亲妹妹用那种眼光看待,南芳菲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看来,江南一游让你长了不少见识,今后,还是少出庄园吧!”

说罢,男子站起身来,拎起了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女子丢到了外头,“不许和任何人说大哥有隐疾有癖好知道吗?否认饶不了你。”

南芳菲伸出手去,弹了下对方光洁的脑门,随后门砰地一声关上,连带着那肖像画一起被阻隔在屋外。

南芳媛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放大,大哥这般再三强调,难道真的被自己猜到了……

第九百七十章 不要缠他

南芳媛越想越心惊,她立刻想起了今日见到的那名男子。

要知道大哥从来没有带任何朋友来庄园里做客的,偏偏这一回父亲外出,那名男子就出现了!这难道只是巧合吗?还是说,他就是大哥心仪的……

长得是俊朗,可是却没有那些男倌该有的柔美,大哥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吗?

南芳媛立刻心急火燎的唤来了老管家。

“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立刻寻几名美人来庄子里!不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要一等一的,就今晚!”

看着对方那张好像天快塌下来的小脸,老管家疑惑的开了口,“美人?不知小姐……”

“什么也别问,本小姐可是在为我们南家的未来做打算!”

这样汹汹的架势,让老管家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小的这就去找。”

屋内的南芳菲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全然误会了他,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再见到她时该说些什么,南芳菲居然全然没有了主意。

而想必,大殿下会一直在她的身边吧?

此时此刻南芳菲也顾不得大殿下可是会误会,明明是对方没有照顾好公孙小姐,让她陷入了这样的险境当中,自己作为……作为朋友关心也是自然的。

如今他能做的事情不多,只是觉得凭借自己之力,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但是南芳菲觉得却十分矛盾,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割舍下这一份留恋的感情。一想到她是自己从小指腹为婚的婚约者,南芳菲就说不出的寂寞,有种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被人夺走了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啊……

夜幕渐沉,一辆马车缓缓的来到了庄园的后门。

“轻一点,各位姑娘小心。”

老管家督促着,马车之上走下来了一道道倩丽的身影。

这些姑娘都是依照南芳媛吩咐的,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花楼里身子干净卖艺不卖身的美人,因为那些但凡是正常人家的姑娘,都不可能答应单独前往旁人的府邸,而这些美人则是被告知,有大户人家要她们前去表演才艺。

好气派的庄园!美人们的心中浮现出同样的想法,如此神秘的方式,想必是她们平日里都无法见到的达官显赫吧?

众人心中雀跃,只想着一会儿定要大展自己的才华,要知道她们虽然是艺妓,但混得出名堂的,都能被有钱有势的贵人相中,做个小妾也总比一辈子卖艺来得好。

“小姐,您要的姑娘小的已经找来了。”

只见院子里,站着八名风格各异的美人。

妖娆的,妩媚的,温柔的,可爱的,应有尽有,每一个都十分出众。

南芳媛上下打量着这些女子,再看看她们的身材,嗯,若大哥是正常的男子,必定会有一种类型能得他欢心!今日,她必定要试出一个所以然来!

“大少爷,小姐唤您去花园里一叙。”

外头传来了家丁的声音,南芳菲放下了手中的书籍,那个丫头,又在玩什么花样?

今日庄园里的花园,挂上了朦胧的昏暗灯笼。月光照耀在这一片繁花盛放,夜色醉人的院子里,空气里飘荡着阵阵的花香。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蜿蜒,直至延伸到湖中央的水榭,南芳菲远远的看着,水榭之中亮着点点烛光,许久不曾放下来的帷幔在湖心处微微飘荡着,别有一番意境。

“少爷,小姐就在水榭之中。”

南芳菲轻叹了口气,这个丫头每一次的花样都层出不穷,今日这么大的阵仗,难道是有求于他?

那么……一定是非常困难之事。

南芳菲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当下撩开衣摆跨了上去。

“媛儿?”

伸出手去缓缓撩开帷幔,顿时有种胭脂水粉的味道扑面而来。

南芳菲眉头一皱,温婉如水的声音响起,“公子有礼了。”

“……”

这,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水榭之中,数名女子穿着薄纱长裙,半蹲在地上微低着头,一张张小脸在这朦胧的烛光之下犹如瓷娃娃般精致可人。

各色的裙摆散在地上,犹如绽放的鲜花一般,那精美的锁骨呈现在他的面前,好一个视觉的盛宴。

这时,优美的琴音传来,后方,有名白衣女子动作行云流水,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跳跃着,每隔一段音符,她便抬起眼来,对着南芳菲投去含情脉脉的目光。

众人难掩心中的激动,没有想到她们要伺候的,居然是如此年轻俊美的公子!

每个人的面颊之上都浮现出一层红色,各自暗中较劲起来。

悠扬的笛音缓缓而来,搭配着琵琶以及各种乐器,这些女子们好像十分默契,个个展开自己的浑身解数互不相让,眨眼间原本幽静的水榭就变成了华丽的乐场,唯有中间的那名男子出于一片云里雾里的迷糊状态。

“大哥,喜欢吗?”

身后终于响起了南芳媛的声音,她提着裙摆跨了进来,脸上一片得意之色。

“这可是方圆百里之内数一数二的美人,今日只要大哥愿意,就可以……”

“胡闹!”

哪知道,南芳菲突然冷喝一声,这声音和突变的脸色,让四周的曲子渐渐停止。

美人们不知道她们做错了什么,为何这名谦谦公子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这些人,你打来弄来的,全部再送回去!”

“大哥!难道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大哥喜欢的?也不是说一定要娶她们,做个通房的小妾也是可以呀!”南芳媛并不死心,她作为女子都要心动了,大哥怎么能够无动于衷。

南芳菲的嘴角有些僵硬,他头疼得厉害,忍不住扶住一旁的木梁,“不要让我说第三次,把她们全部送回去。”

“为什么呀?大哥总应该告诉媛儿,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媛儿才好让人出去寻找……”

面对这小女子的纠缠不休,南芳菲瞬时变了脸色。他不忍心责骂自己胡闹的妹妹,只是轻叹了口气,一拂衣袖转身离去,不顾身后那小丫头的大喊大叫。

“大哥!大哥!就算闭着眼睛你也随便挑一个啊!”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方才被支开的老管家,看着南芳菲阴沉着脸色迎面而来,他心头一惊,糟糕,没有想到这些姑娘,居然是小姐为大少爷找来的,这篓子可捅大了!

他不敢做声当即隐在了阴影处,生怕被南芳菲责问,要是让少爷知道自己也是帮凶,只怕会质疑他身为老管家多年的经验。

“小姐,那我们……”

姑娘们疑惑的围了上来,南芳媛心情浮躁得很,老管家已然从外头进来。

“哎呀,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少爷好像十分生气,这些姑娘,您,您没说是为了大少爷准备的呀!”

“本小姐哪里知道大哥居然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南芳媛委屈极了,她这般煞费苦心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大哥。“走走走,让她们统统都走!别站在这里让本小姐心烦!”

留下这么一句话,南芳媛跺着脚转身离去,只留下水榭中那些满脸疑惑面面相窥的美人们。

糟糕了,大哥真的有问题!

南芳媛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最敬重的大哥,怎么可以喜欢男子呢?不,这绝对不允许!

说不定……

南芳媛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蓝芸的院子,她立刻想起了自己的那个猜想。对,一定是此人纠缠大哥,否则大哥不会这样的!

想到这,南芳媛立刻变了脸色,气势汹汹的跨了进去。

砰砰砰!

外头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随后,一名男子疑惑的打开屋门,手中冰凉的长剑吓了南芳媛一跳。

“南小姐,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你你你,把剑放下!”

蓝芸低头一看,随后笑了笑走到一旁,将锋利的宝剑收回了剑鞘之中。

南芳媛这才松了口气,随后一副命令的口吻开了口,“你,明日就离开我们南家!不准再纠缠我大哥!”

“……这是南少爷的意思,还是小姐的意思?”

“本小姐命令你明天就走!否则,别怪本小姐不客气了!”这气焰嚣张蛮不讲理的模样,让蓝芸收敛了神色,“蓝某总该知道理由吧?”

南芳媛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脸说出他和自家大哥有私情这种话来,只是瞪着蓝芸。

“我大哥可是我们南家的希望,你不要再耽误他的婚姻大事,否则,我父亲第一个不会放过你!我们南家的势力遍布整个莲国,你绝对得罪不起,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把你抓回来,再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纠缠我大哥!”

“……”蓝芸越听越心惊,这样的桥段,像极了正房夫人要赶走小妾时所说的话。

“南小姐莫非误会了什么?”

“误会?你不要在本小姐面前装无辜了,如果不是你,大哥为何不喜欢那些美人?你,你一定给大哥灌了迷魂汤药!”

这下,蓝芸总算听明白了,俊朗的面容微微一顿,随后放肆的大笑声从屋内传来。

“哈哈哈哈……你,你这丫头真有意思!南家少爷有你这样的妹妹,绝了!绝了!哈哈哈哈……”

第九百七十一章 出发汇合

“你,你笑什么?不知廉耻!”

南芳媛以为蓝芸是在笑她幼稚,或者是根本就看不起她,当下怒从中来。

哪知道,那越是愤怒的小脸,在蓝芸看来就越有一种莫名的喜感。这笑声怎么也止不住,眼角都快挂着泪花。

“哈哈哈,你真的是……太可爱了!居然,居然说我和南家少主……哈哈哈哈……”

不知是否蓝芸的笑声太放肆,还是真的伤了南芳媛的自尊,这小女子居然委屈的吸了吸鼻子,眼泪已经在眼眶里头打转。“你,你不准再缠着我大哥了,不准,不准……”

“哎呦!我的小祖宗也,您怎么在这儿呀?”外头的老管家听见了这个动静赶紧奔了进来。

这三更半夜的,小姐怎么好闯入男子的厢房,而且方才才惹怒了大少爷,这会儿又来招惹贵客!

“别拉我!我要把他赶出庄园,看他还能不能纠缠大哥了!”

“小姐,您说什么呢?这位可是大少爷的贵客呀!”

“才不是呢!就是因为他,大哥才至今不娶的!我找来了那么多美人都没用,再这样下去,咱们南家要如何传宗接代?”

“……”老管家的面色有些僵硬,他忽然明白了南芳媛话中的意思,这,这实在太不像话了,小姐怎么能这般误会大少爷呢?他当下歉意的看着那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狂笑的男子,“蓝公子,真是抱歉,小的这就带小姐出去。”

说罢,也不顾南芳媛愿不愿意,老管家连拖带拽的把这胡闹的小女子带了出去。

“别拖我,管家你可是看着大哥从小长大的,怎么能眼睁睁的见他误入歧途?让我把这只男狐狸赶出去就好了……”

“小姐!哎,您误会了!大少爷可没有那种癖好啊!”

老管家真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想象力,大少爷那般玉树临风器宇轩昂,怎么可能会有断袖之癖?要是让老爷知道小姐这样胡思乱想,只怕会气得直跳脚吧?

南芳媛渐渐安静下来,“可是大哥对那些美人都没有意思,这不正常……”

“怎么会不正常,因为大少爷心有所属……”糟糕!他居然一不小心说了出来,要知道老爷可是交代过,任何人不能再提有关于公孙小姐的事情。

心有所属?南芳媛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老管家一副说漏嘴了的模样,“管家,你的意思是大哥有意中人了?”

看着那渐渐逼近的小女子,老管家忍不住连连后退。

“天,天色不早,小姐还是赶紧回屋歇息吧……”

“等等!你告诉我,大哥喜欢的是哪家女子?既然喜欢为何不上门提亲?还是说人家看不上大哥?不对,不可能有这种情况,还是说……大哥喜欢的是有夫之妇?!”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最后一句话却是让老管家脸色大变,他当即哀求的对着南芳媛行了一礼,“小姐行行好,放过小的吧,小的这就命人送您回去。来人!立刻将小姐送回屋内……”

“管家别走,回来……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谁呢……”

……

昨夜的那一场闹剧,被管家很好的掩藏了起来,勒令所有知道事情经过的家丁不得对外宣扬。

“什么?媛儿她……这真是太胡闹了!”南芳菲听说了后来发生的事情,俊美的面容带着几分青几分白,居然在蓝将军面前胡言乱语,他这个小妹看来真的是缺乏管教。

正打算站起身来前去向蓝将军赔礼道歉,南芳菲又觉得无奈至极,这都是什么事儿,居然被如此误会,蓝将军心中指不定怎么难堪。

“哎……”

“少爷不必为难,昨夜,小的看蓝公子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并没有任何恼怒。倒是小姐被气哭了……”

“她还敢哭?我都想哭了!”南芳菲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随后还是决定如此无礼的事情应该亲自向蓝将军致歉才行。

这时,那俊朗魁梧的男子却是出现在院外。

“大少爷,在下能进来吗?”

老管家当即恭敬的退了出去,南芳菲迎上前来,在看见蓝芸那含笑的眼睛时,原本要说出来的话却是咽了回去,不知要从何开始解释才好。

“已经与大殿下联系好碰面的地方了,之前少爷说过要一同前往,所以蓝某特地前来告知。”

南芳菲心中一颤,目光落在蓝芸手中的信件上。这么说……他们已经在前往的路上了?

“好,我这就准备一同前往。”

蓝芸微微点了点头,南芳菲略显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昨日……”

“昨日只是一场误会,令妹是蓝某见过最可爱的姑娘了,南少爷不必介怀。”他努力隐忍着不让自己狂笑出声,可是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肩膀微微颤抖着。

南芳菲十分尴尬,他无奈的笑了笑,“舍妹缺乏管教,芳菲一定会好好地教育她,不让她再去叨扰蓝将军。”

“无碍,我把她气哭了两次,想必已经十分讨厌蓝某了。”蓝芸的意思是,南芳媛说不定不愿意再见到他了。

“那个丫头……是咎由自取。事不宜迟,芳菲这就去收拾行囊。”

次日清晨,一辆马车早早的就在庄园之外等候。

一名身材娇小的家丁默默的跟上了队伍,略显黝黑的小脸低着,时不时朝着大门处张望。

“……大概两日日程。”

蓝芸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这名家丁立刻撇过头去,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背影,而这两名结伴而来的男子也未注意到这一丝异样,队伍缓缓出发。

拉开帘子,看着外头绵延的群山,南芳菲的心情忐忑又紧张。

许久不见,不知道她可还记得自己?真不知道他为何会想起这么幼稚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记得,公孙小姐……不,大皇妃她可是他见过最聪颖剔透的女子了。

一旁的蓝芸分明能够感觉到南芳菲那局促的心情,忍不住转头看着那别有所思的侧脸。

还未见到人就如此紧张,要是见到了……蓝芸忍不住担心起来,只怕之后还有这位年轻的少爷难受的时候。

“哎呀……”

这时,马车之后传来一阵惊呼声。

“呀,小姐?!小姐怎么会这里?”

小姐?南芳菲回过神来,当即探出身子往后张望着,只见队伍的后方聚集着几名家丁。

“发生了何事?”

“大少爷……小姐,小姐她跟来了……”

什么?那丫头……

南芳菲立刻下了马车赶到了队伍之后,方才摔了一跤的小女子委屈的站在那儿,扎起来的黑发已经散落在肩膀上,看着南芳菲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由得干干的笑了笑。

“大,大哥……”

“媛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南芳菲看着对方摔破了的膝盖,心中又疼又气。

南芳媛撅着小嘴,其实她偷听到今日大哥要离府去接贵客,所以才偷偷的跟来的。什么贵客还需要大哥亲自迎接?聪明的南芳媛忍不住联系到那一位神秘的意中人。

若自己要求跟着,大哥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才乔装成家丁的模样。

将这小女子带上了马车,南芳菲小心翼翼的替她包扎着擦伤的膝盖,却不知道该如何教训这小丫头。

南芳媛安静的坐在那儿,时不时看向对面的男子。

蓝芸将视线挪到了窗外,南芳媛还是闺中女子,这点礼数他还是懂的的。可是这般冷漠的态度,却让南芳媛觉得他是不是在气恼自己的冲动。

难道要她堂堂南家的小姐道歉不成?其实,自己也没什么错,只是太关心大哥了,而这名男子又形迹可疑,所以才误导了她。

“你这丫头,还敢不敢跟来了?”

南芳菲包扎好,忍不住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伤处。

小女子当即哎呦一声,委屈的撇撇嘴。“谁让大哥不肯告诉我喜欢的是哪家姑娘。”

此话一出,蓝芸忍不住看了南芳菲一眼,对方尴尬的眼神一闪,随后暗自瞪了南芳媛。

怎可在蓝将军面前提起这件事情,说不定他会误会自己对大皇妃还别有居心,而到时候在南家住下,定会给他们造成困扰的。

“大哥说过,这件事你不要再纠缠。”

“媛儿也是关心大哥……”

“你不要让大哥操心就好。若膝盖留下了伤伴随你一辈子,到时候可别嫌难看。”

方才那一摔可不是开玩笑的,膝盖都已经红肿流血了,南芳媛从小娇生惯养,平日里磕磕碰碰也是极少的,这一次倒真的是吃了苦头。

“大哥,我……腿疼……”

这一路跟来,她哪里有那些家丁的体力,为了自己尊敬的大哥也是付出了许多。

南芳菲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手去轻轻替她捏着小腿,“现在才知道疼?”

蓝芸看着这副兄妹情深的画面,再一次想起了蓝翎。那个丫头从小就十分黏他,虽然她的生父早亡,但自己一直都把她当成亲妹妹般宠着。这两个丫头要是凑在一起,说不定能有把天掀翻了的本事。

想到这,蓝芸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抹笑恰巧落在南芳媛的眼中,她当即指着蓝芸的鼻子,“你,你又笑我!”

“媛儿,不得无礼!”南芳菲立刻呵斥了她。

第九百七十二章 再次见面

南芳媛安静了下来,想起自己闯的祸闹出的乌龙,便弱弱的丢了一句,“我误会你一次,你笑我一次,扯平了。”

这……这对等吗?蓝芸忍不住开了口,“既然大小姐诚心诚意的道歉了,在下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

“你……”

“媛儿,不得胡闹!”南芳菲立刻知道这个小丫头又要发小姐脾气了,立刻出声制止。

“大哥!”

“这一次你跟来的账,还没有好好的算。”此话一出,南芳媛立刻安静了下来,随后挪到一旁的角落里,这副模样好像表示接下来的路程她一定会十分的听话。

可是,南芳菲却不想让她跟着。

“来人,送小姐回府。”

什么?!“大哥,都已经走了半日了,就让媛儿跟着吧。”

然而,她对上的却是南芳菲严肃的表情。以这个丫头的作风,南芳菲觉得她一定会再闯出什么祸事,如今大殿下和皇妃是来南家避难的,容不得这个丫头捣乱。

“就算快要抵达目的地,我也会让人把你送回去。”

“为什么呀?!”南芳媛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哥居然会如此狠心,为了见见他的意中人是何模样,自己都伤了膝盖,而且在外人的面前也不懂得给她一点颜面。

“今日要去接的是贵客,容不得你胡闹得罪。”

贵客?什么样的贵客,不就是意中人吗?当然这句话南芳媛却是不敢再说。

“媛儿保证一定不闹事!现在让媛儿回去,都得天黑了根本不安全!”

南芳菲皱着眉头,虽然她说的有理,可是对于这个小妹他实在不太放心。

“南少爷,南小姐说得对,况且她还受了伤,现在回去也不太方便。”蓝芸虽然也担心南芳媛会闹事,可是还是安全重要。

没有想到,这名男子居然会替自己说话,南芳媛立刻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随后将手举过头顶,“大哥,媛儿知错了!媛儿保证一定不会在贵客面前胡闹的,一定让他们知道我们南家是有礼数的大户人家,让他们住得开心住得放心!”

这俏皮的话语,却是无法让南芳菲露出半分缓和的神色,倒是蓝芸忍不住笑了笑。

“记住你的保证,倘若这一次你再胡闹,日后……再闯祸的话,大哥绝对不会帮你。”

南芳媛立刻露出了无比开心的笑容,正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不一会儿,马车之内就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

“姝儿觉得如何?可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一条溪流边上,凤凌守在云姝的身边,方才在马车里吃了药,岳父交代过可能会有点不适的感觉。

云姝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她分明注意到不远处云夫人向她投来了担忧的目光。

不由得想起之前,母亲也是抱着药罐子生活了几年,想必她一定担心自己也会步上当初的后尘。

“不知是否上一次睡了两日,以至于现在精神极佳,昨夜你一直陪着我说话也没休息,不累吗?”

“怎么会累呢,姝儿不睡,我也不睡。”凤凌笑着,随后他的掌心突然出现了一朵紫色的小花。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这俊美的男子无比温柔的开了口,“我帮你戴上。”

他小心翼翼的将这朵小花别到了云姝的发间,素雅的女子立刻多了几分俏皮的风情。

这一幕落在远处三人的眼中,说不出的温馨,却也带着几分酸涩。

“他们就好像普通的夫妇一样。”云夫人想起从前,云姝与她说过最向往的那种生活。

可是那时候,萧亦琛答应了她,却毁掉了所有的承诺。没有想到如今,却有这么一名男子,真正给了她想要的幸福。

云夫人的心情难以言喻,看着云姝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就会想起倘若她体内的毒已经被治愈了那该有多好?上天可是会这么残忍,让她好不容易才与自己的女儿重聚,又要这么快拆散她们吗?

“夫人。”云穆感觉到云夫人情绪的波动,立刻伸出手去揽住了她的肩膀安慰着。

“我真想……替姝儿受这个苦。”

他又何尝不是呢?原本俊朗的男子仿佛老了几岁,眼中尽是无奈的沧桑。

“两位不要太过悲观了,云老爷配的药方虽然还未看见成效,但也没有失败的迹象,说不定姝儿体内的毒早就已经解了,只是需要一个过程而已。”一旁的苏琴开口安慰着,然而她说的便是最好的一种情况。

这种未知的感觉,就好像被老天操作着命运一般,总有种不甘心的味道。

这时,对面的山路上一支队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凤凌当即站了起来,将云姝护到了身后。

这里是与蓝芸约定的地点,但却不能保证是否真的安全。

然而当那马车缓缓的停在他们的面前,那俊朗的男子落了地,凤凌终于露出了一丝放心的笑容。

“师兄。”

蓝芸高兴的大步而来,两名兄弟彼此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默契无边。

“大哥,你怎么还不下去?”

南芳媛坐在一旁,疑惑的看着自己身边的男子。南芳菲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坐在窗边,能够清楚的看见溪流边上的那名女子。

怎么……变得这般消瘦了?

“南家少爷也来了。”

凤凌眼中微微一闪,“怎可劳烦他本人?”

“南少爷放心不下,执意要跟来。”蓝芸解释着,而这话却好像是在说给云姝听。

终于,那名青衫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南芳菲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然而他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

“这位就是南家少主。”

蓝芸为了缓解尴尬,主动伸出手去向众人介绍这名男子。

“已经见过了,这一次多谢南家少爷出手相助。”凤凌知道南芳菲与云姝之间的联系,却是十分自然的开了口,没有丝毫的异样情绪。

看着这名俊美绝伦的男子,哪怕一身简单的布衣都难掩他身上的光华。

南芳菲的心中有些失落,自己站在大殿下的面前,之前所有的愤怒居然一扫而空,反而有种淡淡的自卑之感。

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让她倾心伫足吧?

“大哥!”

马车之内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及时唤回了南芳菲的思绪,待他回过神来时,云姝已经在凤凌的搀扶下缓缓靠近。

“南公子,许久不见。”

这声音犹如从梦中传来,若非这对眼睛还是那般的深邃幽深,南芳菲都觉得自己好像看见的是另一个人。

“你……”

“大哥!你怎么不应媛儿?”南芳媛瘸着腿来到男子的身边,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十分不满。

凤凌疑惑的看了蓝芸一眼,对方笑了笑,“这位是南家的小姐,因为一点事情……所以跟着来了。”

而此刻,南芳媛却不像之前在马车上承诺的那般,而是大胆的在这几人之中搜索了起来。哪名女子会是大哥的心仪之人?不想,在她的目光落在凤凌脸上时,顿时就露出了呆呆的表情。

这这这,这名男子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居然比自己的大哥还好看!

南芳媛的心忍不住漏跳了两拍,那放肆的模样让一旁的南芳菲有些无奈。

“舍妹无礼,还请皇……凤公子见谅。”蓝芸之前嘱托过,在外要称大殿下为凤公子。因为皇甫的姓氏只有皇族才能用,太过张扬。

凤凌笑了笑,这一笑,南芳媛的表情更呆了。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这名美得不像话的男子十分亲密的扶着另外一名女子。

那女子身形清瘦,面庞典雅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身子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莫非他们是一对?南芳媛有些失落,很快便将云姝的可能性排除,最后,目光落在那戴着面纱的苏琴身上。

那对眼睛十分漂亮,虽然看不清楚整张面容,可是朦胧的面纱却遮挡不住姣好的脸型,不用想象就知道面纱之下是怎样的一张倾城国色。

莫非,她就是大哥中意的女子?但是看这一身的气度,就不是自己找来的那些姑娘所能比拟的。

见自己身旁的小女子突然安静了下来,南芳菲总算是松了口气。一行人陆续上了马车,朝着下一个城镇进发。

从这里到南家庄园,又需要两日的时间。考虑到云姝的身子不宜长途跋涉,中途必须停下来歇息一晚。

南芳媛好像是冲出牢笼的小鸟一般,一路上始终不曾停过嘴。

客栈之内,这小女子刻意走在苏琴的身边,时不时打量着这张唯美得无可挑剔的侧脸,不知道为何自家大哥会那般矜持,难道是这位姑娘身上有些难题?

“南小姐可是受了伤?”

不等南芳媛开口,苏琴倒是最先注意到她那有些不太便利的腿。

“是呀!姑娘居然一看就知道我受伤了?”她的声音也是极其好听,南芳媛突然有些受宠若惊,如此温柔的女子,还真的能成为自己的大嫂那该多好。

“姑娘若是愿意,可以让我替你看看伤势。”

“好呀好呀,那……我就住你隔壁好了!”

如此积极的南芳媛,让不远处的南芳菲疑惑的皱了眉头,那个丫头,在和旁人唠叨什么呢?从方才开始,那小丫头就好像在算计着什么一般。

可是只要她不在公孙小姐的身边胡言乱语,南芳菲就觉得随她去吧。

安顿好一切之后,屋子里,南芳媛十分乖巧的坐在榻上,露出了那被包扎好的膝盖。

眼前的女子精致的双眸认真的检查着,她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南芳媛挑了个时机开了口,“不知姑娘……可有婚配?”

第九百七十三章 知晓真相

苏琴哪里知道,这年轻的女子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她当下笑了笑,却是没有回答。

“南小姐的膝盖只是擦伤,抹上药后两日不要沾水,等淤血化开便好,不会留下疤痕。”

“姑娘难道已经有了婚配?”南芳媛并不死心,她紧皱着眉头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

这时,外头传来了声音,“苏姑娘,用晚膳了。”

苏琴缓缓站起身来看向门口,轻轻回了一句,“稍等。”

“哎呀,等等,姑娘难道真的许配了人家?”

面对这小女子奇怪的纠缠,苏琴只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想,却看见了南芳媛无比失落的神色。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大哥看上的女子已经有了婚配,难怪他不敢上门提亲了!可是那又如何,以南家的势力,若真的中意这名女子,大可以用点手段,让对方退了这门亲事,她就不相信这世上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问题。

“不知姑娘许的是哪户人家?”

“媛儿,不得无礼!”门口,南芳菲一跨进来就听见了这十分无礼的问题,他当下歉意的看了苏琴一眼,这名戴着面纱的女子与大殿下他们同行,想必身份也是不同寻常。

那女子与南芳菲擦身而过,南芳媛却是急了。

“大哥,何不趁此机会问个清楚呢?”

问什么?南芳菲微微一愣,“你这丫头,又要闹事了吗?那么大哥立刻命人送你回去……”

糟糕!一时情急她居然忘记了自己的承诺。

南芳媛立刻扭捏着自己的袖子,“媛儿知错了!媛儿再也不敢了,该用晚膳了吧?大哥快走,别让客人们等急了!”这小丫头说着,一边拉着南芳菲往屋外带。

虽然凤凌和蓝芸主张低调,可是南芳菲依旧定了间最好的雅间,点了最贵的菜。他看着云姝那清瘦的面庞,实在是于心不忍。况且这里已经接近南家,附近的城镇也十分宁和应该不会有意外发生。

为了不让任何人感到尴尬,南芳菲坐在蓝芸和南芳媛身边,而斜对面,就坐着那清丽的女子。

这一顿饭吃得十分清净,唯有那小女子的目光,时不时在南芳菲和苏琴的身上转悠着。

自己的大哥为何不看那姑娘呢?难道真的已经死了心,还是不好意思?她没有注意到,南芳菲那时不时朝着云姝飘过去的视线,可是目光在接触到凤凌的时候,却带着几分失落。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南芳媛显然感觉到自己的大哥心事重重,也忍不住跟着难过了起来。

究竟有怎样的难言之隐,让她看着都如此焦急。大哥何必这般婆婆妈妈,对方答不答应也就一句话的事情,还没有他们南家解决不了的困难!

想到这,南芳媛已经暗自下了决心,今夜一定要替大哥争取一个答案!

夜幕渐沉,那小女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站在了苏琴的屋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可是许久之后里面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姑娘,可是歇息?”

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去,然而昏暗的屋内却没有半个人影。

这么晚了,那姑娘会去哪里?难道说……已经去见大哥了?南芳媛突然来了精神,开始在客栈之中四处寻找。

“姝儿歇息了吗?”

这时,角落里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南芳媛立刻靠了过去依靠在墙角,微微探出头来,果真看见了那名女子,以及那一位凤公子。

凤凌微微笑了笑,“已经歇息了,孩儿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孩儿?南芳媛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这两日,她似乎有所察觉始终不肯闭上眼睛入眠,姝儿何其聪明,只怕已经知道我们瞒着她病情的事情。”

听起来,那位长相清丽的女子好像病得很严重的样子。南芳媛继续屏住呼吸安静的听着,不想下一句,却让她的心中炸开了锅。

“母亲,京都之中如今戒备森严,只怕短时间内还无法安全进京。”

母亲?!她没有听错吧,那名男子居然唤那姑娘母亲……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论怎么看,那名姑娘都……

“要与那个人作对,就要做好长足的打算。不急,你且好生照顾姝儿,母亲不求别的,只求你们能安然共度一生。”

此时此刻,南芳媛终于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他们确实是一对母子!自己居然还以为……

一想起自己自己问的蠢话,以及那名姑娘诧异的眼眸,南芳媛羞得面上都快要滴出血来。

要是让大哥知道了,只怕又要气恼她……

这小女子无比失落的朝着自己的屋内走去,时不时叹着气。

“今日我发现,公孙小姐的发间多了许多白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隐隐的声音传来,南芳媛顿时停住了脚步。大哥?这么晚了,他在和谁说话?

无人的走廊之上,南芳菲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把蓝芸带了出来。

那俊朗的男子面上流露出几分为难,随后想想,既然要暂住南家山庄,大皇妃的病情也隐瞒不了多久。

“皇妃中毒了。”

皇妃?!南芳媛屏住了呼吸,眼中划过一抹诧异。他们口中所说的皇妃,难道就是那名清瘦的女子?

“中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有些时日了,云老爷正在想办法替她解毒,只是至今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难道,是太上皇下的手?”

皇妃,太上皇……大哥居然和皇族有了牵连!连南芳媛都知道如今莲国皇族正在内斗,南家一向秉承着中立的原则,不与任何达官贵人有所牵扯,可是大哥居然摊上了这么大的事情!

难怪他会主动在父亲出府的时候接管庄园,原来……

可是,大哥为何要招惹这样的麻烦,而他口中所说的大皇妃……

南芳媛的心中划过一抹可能性,种种不符合自家大哥行事风格的事情加起来,越来越指向一个真相。

大哥难道对那皇妃……

南芳媛好像想起了什么,对,听父亲说过,大哥从小就有一名指腹为婚的婚约者,好像是公孙将军府的小姐,而方才大哥唤那大皇妃为公孙小姐……

零星的记忆拼凑起来,南芳媛心中一震,原来如此……

没有想到,那女子居然是这样的人。明明已经和自己的大哥有了婚约,却嫁入了皇家!如今中了毒,还要他们南家出手相助,这倒底是什么事儿?

南芳媛只是替自己的大哥觉得不值,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她听着南芳菲那般关心的话语,越发的愤怒起来。

大哥就是心软,要换成是自己,遭遇了婚约者的背叛,如今看着对方受苦受难一定会大快人心的,怎么可能还会出手相助?

南芳媛紧皱着眉头,随后小心翼翼的退了回去。

躺在自己的屋内,这小女子望着头顶上的帷幔,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要是让父亲知道大哥自作主张招惹了皇家的人,还和有夫之妇牵扯不清,南家肯定要大乱的!

必须要想个办法,在父亲回来之前把他们赶出去。

这些皇族怎么样,与他们南家都没有任何的关系,而南芳媛却觉得,对于背叛者更不应该心存仁慈。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那清丽的女子看起来端庄大方,不想却是贪慕虚荣之人。嫁给皇族有什么好的?要是能做南家的少奶奶,肯定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在一阵愤怒的思绪当中,这小女子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决定。

……

当云姝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第二日的夜晚。

“姝儿再睡一会儿吧,很快就到南家山庄了。”

凤凌的眼中带着欣喜,哪怕极力掩饰,云姝依旧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看来,她又睡了许久。男子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他的掌心里全是冷汗,可想而知在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内,凤凌是有多么的紧张。

“这两日有些劳累,你不要担心。”

她伸出手去,轻轻抚着凤凌同样消瘦的面庞。这几日,他都是这样守在自己的身边,好像生怕下一秒两人就会就此分别一般。

情到深处,凤凌忍不住低下头来,在那冰凉的薄唇上轻轻一啄,随后笑了笑。

“姝儿睡觉的模样,简直就是天底下最美。”

云姝面上一红,被他吻过的唇瓣有些发烫,眼底划过一抹幸福的流光,“就你嘴贫。”

然而他越是这般表现得风轻云淡,云姝就越是内疚。在她醒来的空档,时常在脑中搜索着云家秘术,可是却依旧毫无头绪。

药方没有问题,可是偏偏治不了她的嗜睡之症。

身上除了那几片老化的肌肤倒没有其他恶化的现象,头发多了几缕银白,或许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一种最好的状态。

“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又老又丑……”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因为姝儿在我的心里,是最美的。”

这句话发自肺腑,没有任何的虚情假意。

有一种爱,不论是年少风华,还是白发苍苍,岁月永远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心意。这是一种融入骨血的感情,彼此都是对方身体的一部分,彼此都是对方最美的景色。

第九百七十四章 变本加厉

马车幽幽的停了下来,南家山庄就在眼前。

前面的马车,南芳媛落了地,便匆匆的跑到了众人前头,南芳菲见她这副奇怪的模样却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那虚弱的女子被扶下了马车,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南芳菲心中担忧极了,他不知道云姝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昨日竟是没有看见她的人,而蓝将军那边也没有提及,只是说皇妃身子不适在屋内休息。碍于身份,哪怕心中担忧他也不敢随意前去探望,今日看着云姝安然无恙,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云姝一行人被领到了西院,那里的屋子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膳房之中早已忙碌了起来。

“少爷说府中来了贵客,今日的晚膳必须要精细。”

南芳媛一靠近,就闻见了空气中那令人垂涎的香味,“咦,今日的菜色不太一样呀。”

娇俏的小女子站在膳房门口,众人当即行了一礼,“小姐。”

“忙你们的吧,本小姐就是路过进来看看。”

没有人注意到南芳媛眼中闪过的一丝精光,她慢慢跨了进来,好像真的只是随意走动般来回晃荡着。

“这道菜……江大厨难道忘记,本小姐是不吃青瓜的吗?”

眼前的厨子笑了笑,“小的今日是负责贵客膳食的,小姐的膳食由小五负责。”

居然……把府中最好的厨子给了那什么皇妃,大哥果真是冥顽不灵!人家都那般无情无义了,为何他还要做到这个地步!幸亏自己聪明,否则,又要让大哥做傻事了!

“哎呀,江大厨不知道吗?那几位贵客当中,有一人是吃素的,你这些肉呀汤呀,全部换了吧。”

“这……是,是吗?”江大厨哪里知道,他只听从少爷的吩咐,要求做一桌营养丰盛的菜肴,并且这几日,都要换着花样,大有要将贵客养得白白胖胖的架势。

“是呀,换了换了!”

“好,小的明白了。”

南芳媛满意的笑了笑,“记住了,今后的每一道菜都要以简单清淡为主,肉类一律不能上!”

既然那女子喜欢攀附权贵,就一定受不了粗茶淡饭。如此一来,她就能知道南家并不欢迎她,因此全身而退了吧?

脸皮真是厚的很,明明背叛了大哥,如今落难了却来寻求庇护。要是把麻烦招惹上门,拖累了南家那可怎么办?

南芳媛的脸上写满了得意,好在,大哥有她这个精明能干的妹妹,他犯下的错,她一定会全力的弥补回来!

“殿下,你们用过晚膳了吗?”

蓝芸从外头进来,正好碰见了桌旁的两人。“怎么这会儿才……咦,这,这是怎么回事?”

由于云姝她们的菜被临时撤换,因此拖到了现在才被送来。可是摆放在蓝芸面前的,却是什么清水煮菜,清蒸豆腐,清炒黄瓜,连烫都是一律的清淡,不见丝毫油腻。

光是看着,就叫人觉得没有胃口呢。而且,竟然与自己今日用过的菜全然不一样。

南家少爷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凤凌和云姝自然猜到了对方在想些什么,当下笑了笑,“南家少主心细,知道姝儿喜欢吃些清淡的,这些菜味道极好,师兄可要尝尝?”

“不不不,你们慢用,慢用!”要知道,他今晚吃的可是香烤全鸡,红烧猪肉,清蒸桂花鱼,已经是十分美味了。“南家的厨子确实不错。”

只可惜,再厉害的大厨,看见这么一桌菜也难以下咽吧?

屋子里时不时传来一阵欢笑声,没有人注意到,拱门之外蹲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有那么好笑吗?吃着粗茶淡饭也能那么开心?

南芳媛今日本来是要看热闹的,不想还未跨进去,就听见了里头传来开怀的笑声,心中不由得一阵失落。

还以为能够听见那名女子的抱怨,或者干脆愤然离开,这样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怎么会这样呢?看来,明日还是再狠一点为好。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头顶上传来一阵疑惑的声音,南芳媛心头一惊,抬起眼来就看见了蓝芸淡笑的表情。

不知道为何,南芳媛突然觉得这张笑脸十分刺眼,当下忽的一声站了起来。

“没事。”

“在数星星吗?”

“……”南芳媛本打算离开,却是站住了脚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

愤怒的小脸毫不掩饰,蓝芸微微一愣,自己又怎么得罪这丫头了?之前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此刻,南芳菲的书房里时不时传来一阵叹息。

那俊美的男子脸上带着苦笑,之前还未见到她的时候,就恨不得立刻去她身边,问问她的近况如何。可是现在人就在庄子里,他却不敢去见她,应该说是没有理由去见她。

今夜可有好好用膳?庄园里的大厨做的菜,她吃得还习惯吗?换了间屋子,会影响她休息吗?

这么多的话,他都想知道,可是南芳菲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只是这座庄园的主人而已。

嘘寒问暖这些事情,再也轮不到他来插手。她的身边,有出众的大殿下陪伴照料。

不得不说,南芳菲确实嫉妒了。

明明在她身边的人应该是自己才是,可是这两日的观察,他却发现换成自己,做得也不一定会比大殿下来得无微不至。

那尊贵的男子,看起来确实是对公孙小姐花了全部的心思。看她的眼神全是柔情,自己只是在旁边看着,都能感觉到他们无法割舍的牵绊。

“哎……”

又是一声叹息传来,窗边那失落的男子,尽数落在外头南芳媛的眼里。

意气风发的大哥,何时有过这样的模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名女子!南芳媛躲在暗处,看着自己的大哥觉得无比心疼,然而也更加坚定了要把云姝赶出去的心思。

她的大哥,绝对值得更好的人,但凡是阻碍她大哥幸福的,南芳媛觉得自己有义务和责任替自己的大哥统统扫清!

皇妃又怎么样?在她南芳媛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次日清晨。

“公子,小姐,请用膳。”

丫鬟端着今日的早膳过来,然而凤凌接过来一看,只有一碗十分稀薄的豆浆,和一块有些坚硬的馒头。

他微微愣了神,疑惑的看着这名丫鬟一眼,而对方只是行了一礼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凤凌?”

身后传来云姝疑惑的声音,她分明感觉到门口的那名男子背影有些僵硬。

“姝儿,用膳吧。”凤凌收敛了神色,露出了一丝坦然的笑容,随后端着早膳来到桌旁,“稍等我片刻。”

拿着那一块坚硬的馒头退了出去,云姝的目光落在那一碗看起来分外可怜的豆浆之上,很快便明白凤凌方才眼神的异样是怎么回事。

想起昨日的晚膳,再看看今日变本加厉的早膳,似乎是在向她透露着什么信息。

而不一会儿,凤凌已经从外头回来,“姝儿,吃吧。”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块热乎乎的馒头。而俊美的男子脸上,则带着犹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让人心田不由得一甜。

“我哪吃得了这么多。”云姝轻轻将那馒头掰成了两半递了过去,凤凌笑着摇了摇头,“方才出去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这谎言未免有些太过拙劣。

云姝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神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喝西北风?”

“……”凤凌知道瞒不过云姝,自己若是不肯动口,只怕她也不愿意独享早膳。当下便接过了对方手中的半个馒头,又掰了一半放了回去。

“这小馒头配上茶水,当真是人间一绝。”

“有种苦中作乐之感,是吗?”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满都是幸福。

“趁此机会,我们也好好感受一下平常百姓人家的早膳,姝儿不是一直向往吗?”凤凌突然想起从前自己遭遇埋伏,在一家农户里避过一晚,早上醒来时,好心的农妇已经为他准备了膳食。

就类似这样稀薄的豆浆和粗糙坚硬的馒头,可是那一刻,凤凌却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的美味。

不是因为它的味道,而是因为它的人情。

“是呀,吃惯了山珍海味,觉得这样朴实的东西也别具风味。应该说,这就是回归平凡的味道。”

或许很多人无法理解,平凡究竟有什么好。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只有云姝她们这样历经生死突破重重阴谋险阻的人才知道,平凡亦是非凡,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要放下权利欲望和野心谈何容易,要找到志同道合的相守之人谈何容易,要平平静静的归隐乡间一辈子谈何容易。

暗处,那小女子躲在阴影之中,看着窗内那两名面带笑容之人,气恼得咬牙切齿。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那种东西,她们怎么吃得下?自己屋子里养的小狗都不吃!

真是气人,看起来,她们是真的打算赖在南家不走了,这怎么行?

想到这,南芳媛一跺脚,愤然转身离去。

“怎么了?”云姝看着突然望向窗外的凤凌,眼前俊美的男子回过神来,“没什么。”

不一会儿,有名丫鬟站在屋门口。

“凤公子,最近庄子里天寒,少爷吩咐奴婢来为两位客人换上一褥床被。”

第九百七十五章 小恶作剧

凤凌微微一笑,“请进。”

他知道南芳菲对云姝的关心,对此他一点也不介意,反而十分感激。每个人都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有人肯对他的姝儿好,若是可以,日后定会找个机会报答。

那丫鬟跨了进来,为他们换上了新的被褥随后便退了出去。

“南家少主真是有心了。”

云姝的眼中带着几分歉意,“这一次真的是麻烦了南家,若是可以,我们便早一些离开吧?”

“姝儿,我知道你不愿意拖累他们。南家财大势大,连皇族也会给他们三分薄面,太上皇若有这个心思也会掂量掂量,否则也不会任由南家发展至今。况且,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儿,所以目前不会有危险。”

应该是在许久以前,南家与皇族的关系十分密切,有不少南家的女子入宫做了妃子荣宠一时,给南家带来了十分巨大的影响,促成了今日如此雄厚的资产与势力。直到之后,入宫的南家女子越来越少,到如今就变成了与皇族关系寡淡,保持中立的立场。

“姝儿,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去隔壁的花园走走?”

毕竟他们是来避难的,只能说在小范围之内活动。

许久不曾见过如此明媚的阳光,兴许因为南家的庄园坐落在深山,这里的空气也格外的清新。

两人散步在花园之中,男子俊美得让鲜花都失了颜色,而他看着身旁的女子时,眼眸之中满满都是爱意,只是望上一眼,都会让人沉浸在这无法掩饰的浓情之中。

而那名女子,面容清丽气质脱俗,虽然不是绝色的容貌,可是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般宁和如波,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之感。

云姝望向那片美丽的花海,阳光洒在这些鲜艳的色彩之上,犹如跳动的精灵一般美不胜收。清风微拂,带着芬芳的花香。实在难以想象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如此悠闲的漫步欣赏风景。

这是她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是如今,心情从未像现在这般平静过。

云姝突然觉得有些累了,那些恩恩怨怨,会遮住人们发现美好的眼睛。让他们只专注于这个世上最黑暗的部分。这将是多么可悲的人生,她差一点就要陷入那样的人生当中,没有希望没有幸福,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争斗。

现在回想起来,到最后,自己就算赢了这一场争斗,剩下的也只是无尽的空虚。若是没有遇见凤凌,她不会有如今的胸襟,只怕也不会原谅她父亲当初的选择,更无法与母亲重逢。

这一切,都是身边这名男子带给自己的。

想到这,云姝的眼眶有些湿润,不知不觉两行清泪突然滑了下来。

“姝儿,你怎么了?!”凤凌身子一僵,低下头来就看见了云姝湿润的面庞,吓得手足无措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肩膀,“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还是我们回屋休息吧?不,还是让岳父帮你把脉,需要用药的话我立刻去取……”

云姝却是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腕,流着泪的面庞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她看着眼前这个犯傻的优秀男子,“抱歉,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只是一时间有感而发,觉得你能在我身边,真好。”

凤凌眼中一闪,不知为何,这张清丽的面庞带着复杂的情感,用那明亮水润的眼眸看着自己,是倾城之姿,无可比拟的美好。

他不由得轻轻在她的额头上深深一吻,随后将这小女子揽入自己的怀中,“不,这句话应该我说,你能在我身边,真好。”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哼,大庭广众之下,真是不知检点!翠烟,你说是不是?”

暗处,一路尾随而来的南芳媛看着花丛中那对浓情蜜意的男女,忍不住开口骂道。

“呜呜……”不想,身旁却是传来一声抽泣,南芳媛疑惑的回过头去,就发现自己身边的丫鬟竟然用手帕抹着眼泪,跟着人家哭起来了!

“你,你哭什么?”

“小姐,奴婢只是,只是被这样美好的画面感动了。奴婢听说那位姑娘得了重病,那位公子守了她好几个月,照顾得无微不至。奴婢要是能有这样的夫君,就算只有三天,让奴婢去死都无怨无悔!”

府中关于这几位贵客,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传闻。然而南府的家风十分严谨,不论她们下人之间怎么传,都不会到山庄之外散播。

“就你这点出息!难道没有听说过虚情假意这个词吗?”

南芳媛只觉得这话十分刺耳,但凡和云姝有关的消息,都令她反感!

“小姐,是真的。您,您还是不要捉弄那位姑娘了吧?她真的好可怜……”

“混蛋!本小姐可是为了南家着想,你懂什么?大哥还不是被她害的,这叫恶有恶报,老天开眼!”病重?那是她活该!谁让她攀附权贵违背婚约,南芳媛一点也不想同情文婉。

她从后面拖出了一个大箱子,眼中泛着精光。

哼,看他们还敢不敢来南家谈情说爱了!喜欢看风景?那就让他们看个够!

云姝身旁的凤凌抬眼望向某个方向,伸出手去将身边的女子护到身后。“姝儿小心,有声音。”

声音?

两人立刻警惕,可是这里是南家,难道太上皇的人这么快就找到他们了?

吱吱吱,吱吱吱……

四周的花丛中,传来一阵微微的抖动,那奇怪的声音越来越近,凤凌眯着眼睛,直到看见那一只只黑色的老鼠大波大波的出现在前方的空地之上,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汹涌而来,立刻惊讶得微微张了张薄唇。

“竟然……有这么多老鼠?!”

吱吱吱……

不远处的南芳媛兴奋的看着花丛中的男女,只等着待会儿可以听见令人愉快的尖叫声,不想,那名女子手中微微一动,表情无比平静,好像往花丛之中撒了什么东西一般。

凤凌蹲下身来,看着已然被毒死的老鼠,这数量之庞大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可是群鼠出动,似乎不是正常的现象。

正当两人思索之际,一道娇俏的身影从对面而来,一下子就跃入了花丛之中。

南芳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还活蹦乱跳的老鼠,此刻居然成批的倒在花圃之中,时不时抽搐着手脚,而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的站在那儿,脸上没有丝毫惊吓的表情。

“你,你们……你们居然敢毒死本小姐的宠物!”

南芳媛双手叉腰,显然是被云姝气着了。一般的大家闺秀看见这样的场景,应该会吓得方寸大乱四下奔走才是,她等着看云姝的好戏,不想对方居然如此残忍,一挥手就杀死了所有老鼠!眼睛都没眨一下……

云姝看着那气势汹汹的小女子,再看看地上这些小动物,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原来,这是南小姐的宠物,既然如此,姝儿就把它们救回来好了。”

说罢,她竟是伸出手去抓起其中一只老鼠的尾巴,吓得南芳媛连连后退,“你你你你你说什么?救回来……”

“是呀,这些不是南小姐的宠物吗?姝儿可以保证让它们重新活蹦乱跳的。”

南芳媛看着满地黑压压的老鼠尸体,再让它们活过来……一种恶寒之感从内心汹涌而出,她简直不敢再继续想象,当下丢给了云姝一个无比嫌弃的眼神,惊叫一声转身小跑而去。

看着那莫名其妙消失的身影,凤凌无奈的来到云姝的身边,“这南小姐……”

“只是小女孩的恶作剧而已。”

恶作剧吗?可是看着这些老鼠的数量,总觉得并非能够轻易就搜集而来。这几日,他总觉得屋外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们,之前看见过一抹模糊的小小身影,如今看来,与这南小姐倒是十分相似。

平静的一日眨眼即逝,入夜,云姝梳洗过后安静的躺在榻上,凤凌小心翼翼的为她拉拢好被褥,看着这张清丽的面容带着幸福的浅笑,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姝儿先睡,我还有事情要与师兄商量。”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不想,眼前的俊美男子却是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委屈,“姝儿为何不与我撒娇,说让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撒娇?原来他在想的是这样的事情。

云姝忍不住笑出声来,要知道她可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不过既然他提了,不妨试试也好。

“夫君可能等我睡着了再走?”

轻柔的语气犹如羽毛一般,点在了凤凌的心湖之中。他竟是忍不住面上一红,觉得此刻的云姝实在可爱,于是低下头在她的唇上深深一吻,“好,为夫荣幸之极。”

“不是有要事要商量吗?”

“和你比起来,那些都不重要了。”这语气,倒像是他在撒娇。

云姝明白凤凌这是在逗她,当下伸出手去推开了对方放在锦被上的手,“去吧,早去早回。”

俊美的男子眼中划过一抹可惜,随后站起身来,恋恋不舍的退了出去。

第九百七十六章 蛇群入侵

看着那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背影,云姝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疲惫之色,她坚持到现在才能安然入眠,不过有一点却是新的发现。

自从那一次几日的长眠,云姝不曾再出现过类似的症状,而且身子明显觉得有气力了许多,原本空荡荡的丹田处总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而这种感觉,随着每日坚持服药,已经慢慢被一股绵绵温暖的气流填满。

她没有告诉凤凌,因为这仅仅是一个变化,不足以说明任何问题。若是给了他太多的希望,日后,云姝怕他难以承受急转直下的打击。

片刻的功夫,这疲惫的女子已经缓缓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

夜幕深沉,星空之下的院落显得格外的静谧。

灌木丛中传来一阵沙沙声,角落里蹲着两名女子,在那儿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你真的看清楚了?现在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南芳媛谨慎的盯着眼前的丫鬟,对方点了点头,却是担忧的开了口,“小姐,真的要这样做吗?今日……不是已经教训过那位姑娘了。”

“你没看见她诡异得很,那么多老鼠,她居然一点都不害怕,还说,还说要把它们再救活过来!”一想起那时候的场景,南芳媛便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是就这样罢手,她又实在不甘心。

“明明已经将她的膳食削减成如此寒惨的模样,结果她还是死皮赖脸的呆在我们南家,根本就是仗着大哥心地善良,打算把南家往火坑里推,这样恶毒的女子你居然还替她说话!”

南芳媛伸出手去,重重的敲了下丫鬟的脑门。

对方委屈的撅了撅小嘴,目光幽幽的落在自己身后的麻袋上。可是她总觉得,这一次小姐做得太过火了,说不定会闹出人命来的。

“小姐,这些蛇……会不会有毒啊?”

“放心吧,本小姐还不至于那么心狠手辣,只要把她吓走,让她再也无法在南家呆下去就好了!”南芳媛说罢,便四下张望了片刻,确定无人之后小心翼翼的跨了出去,弯着腰挪到了窗台之下。

她慢慢挺起身子往里头望去,只见榻上那名女子安安静静的躺着,显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娇俏的小女子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随后将那个麻袋推至窗台,一把抽开了上面的麻绳,整个人仿佛后头有什么妖魔鬼怪追赶一般快速逃走。

仔细一看,那麻袋竟是在缓缓蠕动。

一条条鲜红的信子吐出,那一颗颗五颜六色的尖脑袋爬上了窗沿。

嘶嘶嘶嘶——

那些缠绕在一起的小蛇得到了解放,一条接着一条涌出麻袋,朝着屋内爬行而去。

这一副画面,让外头的两名小女子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直到那鼓起的麻袋渐渐瘪下去,南芳媛才松了口气。

她隐忍着笑意张望着,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本以为不一会儿,屋内就会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哪知道过了许久却是这般的安静。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那些蛇都已经进了屋,她都要以为自己又失手了!

怎么回事?难道那名女子,连蛇也不怕吗?

南芳媛疑惑的靠了过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伸长了脖子往屋内望去,不想这一眼,吓得她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屋内的地面上爬行着颜色各异的小蛇,它们好像十分喜欢这里的环境,圈着身子抬着脖颈,对着空气吐着它们的信子。而榻上,那睡得安静的女子身上,居然也盘踞着几条小蛇,它们悠闲无比的在那女子的被褥上滑动,信子几乎都要吐在云姝的脸上。

“呀!小姐,这,该不会那位姑娘已经被咬死了吧?”正常人哪里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睡着,丫鬟见云姝一动不动的模样,脸色已经被吓得苍白。

“胡说什么?她,她只是睡得太沉,没有看见这些蛇而已!”可是,连南芳媛也不太相信自己此刻的话。

心虚的再一次望一眼云姝的方向,就算睡得再香,那些小蛇爬过她脸颊的时候也应该醒来才对!

此刻这胆大的女子也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面上却要强忍着坚强。“快,快去把那名男子引来,说不定……还有救!”

丫鬟立刻明白了南芳媛话中的意思,立刻转过身去小跑而去,朝着蓝芸所在的院子靠近。

南芳媛紧紧咬着下唇,心中不断的喃喃自语。

不要怪她,她不是有意的,她不过是想要将麻烦赶出南府而已,绝对没有打算杀人的!

她的目光落在窗台的麻袋上,立刻伸出手去一把撤下,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随后一个人躲到了角落的灌木丛中蹲着身子,双脚却是不住的瑟瑟发抖着。

此时此刻,凤凌正在蓝芸的屋子里商量着事情。

“什么人?!”屋内的两名男子齐齐脸色一变望向窗外,一道鬼祟的身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跳了出去,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凤凌当即撩开衣摆追了上去,蓝芸则守在原地,以防这是调虎离山之际。

月色之中,凤凌依稀看见前方逃窜的身影是名女子,他眉头微微一蹙,对方的手脚如此之慢,竟然不像是习武之人,而且看她这副样子,好像是想要把自己引到哪里去。

果真,那身影没入了云姝所在的院子,凤凌疑惑的出现在走廊之上,警惕的四下张望了片刻。这时,风中传来那奇怪的声音,他心中一惊立刻赶到屋前推门一看。

这一眼,就让他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满地的小蛇慵懒的在攀爬着,桌子上凳子上,随处可见那滑溜的身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腥味,而他的姝儿,正躺在榻上,身上还缠着几条肆无忌惮的小蛇!

此刻的凤凌哪里顾得了其他,他立刻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瞬时屋内银光闪闪,无数的断蛇从屋内飞了出来,角落里的南芳媛看得惊呆了眼,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血腥又恐怖,她似乎都能感觉到屋内的男子那散发出来的怒气以及杀气!

一路斩杀蛇群,凤凌眨眼间便来到榻前,看着云姝那平静的面容,以及微微起伏的胸膛,这才屏住了呼吸稳定了情绪。

她一旦入睡,就算是打雷下雨都无法惊动。此时此刻凤凌居然无比感谢云姝的嗜睡之症,否则他难以想象,这么多的蛇她一个人要如何对付?

用剑把快准狠的挑开了缠绕在锦被之上的蛇群,凤凌第一时间查看了云姝的脖劲处和胳膊,他的眼中瞬时一冷。

白皙纤细的手腕上,赫然一处被叮咬的痕迹,小小的齿印带着一点点血液,还好,是鲜红色的。

“发生了何事?”蓝芸见凤凌这么久没有折回去就赶过来看看,不想却是见着如此恐怖的画面。

走廊之上满是长短不一的蛇身,有的还在地上扭动挣扎着。零星的血液沾染得到处都是,而屋子里,那名男子紧紧的抱着昏睡的女子,眼中满是狂风暴雨。

“皇妃被毒蛇咬了?!”

蓝芸紧张的跃入屋内,一脚踢开了还在活动中的蛇群。

“好在……这些蛇没有毒。”凤凌紧皱着眉头,心情怎么也平复不了,他已经撕下了布条包扎了云姝受了伤的手腕,再看看这间屋子,只怕这样的场景已经不属于意外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蛇?虽说这里是山中,可是……也只有王妃这儿才有!”蓝芸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他看着凤凌沉默的表情,“殿下,这几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俊美的男子面色凝重,娓娓道来这两日的异常情况。

蓝芸瞬时大惊,“我就说南家怎么可能会准备那么寒惨的膳食!殿下为何现在才说?皇妃如今的身子,不好好调理可是不行的!”他和云家的老爷夫人,以及皇后娘娘的膳食都是十分的丰盛精细,没有理由偏偏撇开了大殿下和皇妃,这幕后之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这时,外头一阵脚步声急速离去,蓝芸眼中一闪,立刻撩开衣摆飞身而出追了过去。

“往哪里逃?!”

男子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肩膀,只听哎呦一声,南芳媛狼狈的摔倒在地,这个声音立刻让蓝芸惊讶了表情。

“南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方才在窗外偷听的人,莫非就是她?

南芳媛的眼神有些心虚,不过她知道眼下自己绝对不能承认。

“本小姐出来赏月,这里可是南家的庄园,哪里是本小姐不能去的地方?”

“南小姐鬼鬼祟祟,莫非知道方才的院子里,那些蛇群是怎么一回事?”蓝芸紧紧的盯着这小女子的每一个表情变化,果真,对方的身子一缩。“什么蛇群?本小姐可没有看见什么蛇群,你莫非是在做梦?再说了,这庄园是建在山中的,看见蛇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明知道她在撒谎,可是蓝芸明白,这个丫头有多么的倔强。

“南小姐为何要这么做?”

“你在胡说什么,又想冤枉本小姐?!”

第九百七十七章 心中有鬼

南方媛眼眸闪烁,心底的惧意明显,但在这种节骨眼上,她自然也是打死不能承认的,一咬牙,她也端起了大小姐的脾气,“本小姐就是出来看风景的,至于你说的那些,本小姐一概不知。”

“南小姐既然不知,为何要跑?”蓝芸凝眸看她。

“你……你突然追过来,本小姐自然要跑啊!”南方媛随即音调也跟着高了,“这……万一要是个刺客什么,莫不然还让本小姐站着等死吗?”

“南小姐你……”

“你什么你……看在今天月亮好的份上,本小姐就不计较你刚才的事了,让开,本小姐要回房了!”说着南方媛再次提起裙摆小跑着从蓝芸身边穿了过去,片刻都不敢多呆。

蓝芸眉头紧蹙的看着眼前逃似的女子,这番看来,此事定然与她脱不了干系,只是这南方媛毕竟是南府的大小姐,若真要深究,怕也是不妥,但此事定然不能就此算了!

定了定神,蓝芸转身回到房中。

此时,凤凌已为云姝清理完伤口,正在收拾残局,蓝芸进来后本想说些什么,但凤凌此时却没有提方才的事,蓝芸顿了顿,随即也帮着凤凌一起收拾屋子,直至将屋中所有的死蛇都清理干净。

“殿下可有打算?”蓝芸偷瞄了云姝的方向,心底有些担忧,之前倒是没听他们说过大皇妃的情况,不曾想竟是这样,莫说刚才那满屋子的蛇了,就现在她依然是丝毫未察觉屋子里有人。

凤凌眸色深沉的瞥了眼窗外,“此事,暂且不要告诉任何人。”

蓝芸应了一声,随后带着满心的担忧缓缓离去。

凤凌走到床榻边,俊美的五官翩然若水,眸底的那些情愫在翻涌,似怒,似恨。

回想刚才那一幕,他竟控制不住的微微轻颤了起来,他的姝儿……

若非自己保护不当,她又怎么会变成如今面对危险都毫无还手之力,若自己来得晚一些,若那些是毒蛇,是否又要再一次酿成大错。

片刻,他伸手解开了身上的外袍,拉过锦被将依旧睡得香甜的女子裹入怀中,轻叹了一声,亦是暗暗告诫自己,不可再大意疏忽。

次日,云姝终于从那沉睡中苏醒,一夜的好眠,让她并没有察觉到房中的异样,倒是此时拥着自己的男子,让她一瞬有些失神。

她素来知道他好看,但这一瞬,眼前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仙袛般的弧度,竟让她恍惚得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样的他,明明时常见到,可是每一次都让她生出不一样的动容,只是此时的他眉宇间的疲惫,让她心底有些泛疼。

这男子轻抿了下薄唇,云姝伸手温柔的将他脸颊上的碎发勾到耳后,氤氲的眸子里倒影着他此时的样子,兰芝玉树似的。指尖轻蹭过他的眉尾,她不由得轻声感叹,夫如是,此生何求……

倏而,腰间一紧,被凝视着的男子哑然出声,“姝儿何时醒的?”

云姝没有挣扎,但心底还是有些羞意,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才醒来。”

“昨夜睡得可好?”凤凌目色迷魅的盯着怀中的女子,俊美的五官浑然天成的傲气,却愿在这一瞬,成了绕指柔。

云姝浅浅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划过一抹暖意,轻应了声,转而将脸藏入他的怀中,“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凤凌在她柔软的发丝间,落下一吻,“夜里!”

顿了顿又接了句,“你那时候已经睡着了!”

云姝抓着他衣襟的手指稍稍收紧了一些,每当自己陷入嗜睡之中,似乎什么事情都难以惊醒她。

“时候也不早了,姝儿要起来吗?”凤凌自是感觉到了云姝的担忧,但他不希望她想太多,那些事情,由他来考虑就行了!

云姝闻言在凤凌怀里点点头,柔弱的模样,让凤凌眸色沉了沉,继而轻蹭着她的脸颊,寻上了她的唇。

云姝心头一跳,软绵绵的触感一下从唇畔上晕开,像踩在了云端一般……

这样的温柔,她真的很幸福!

凤凌亦是如此,只不过,此时他心底的思量更多,所以最后,他轻柔的放开了她,“我去帮你打水!”

他此时的气息滚烫,眼神分明是狂热的,却又迅速的变得澄清起来。不断的提醒自己,姝儿中了毒,自己绝对不能那般自私。

云姝眉眼弯了弯,“好!”

凤凌应了一声,却又不舍的抱了她许久,这才起来穿衣。

云姝看着他风采翩翩的背影,心底暖成一湖春水,片刻后,她也起身收拾,不想一瞬间却瞥见了角落里不明显的血迹。

她的房中,怎么会有血迹?

娟秀的眉头微微蹙起,昨夜发生什么了?

然而,不容云姝多想,凤凌已经端着水盆,推门走了进来,金色的光晕落在他的肩头,宛如画卷。

云姝抬眸看他,心底划过涟漪,转而走到他身边,却没有提及血迹的事情,只是自然而然的接过凤凌手中的帕子,然后安静的梳洗着。

两人异常的默契。

但不多时,云姝却发觉身上有些点点的刺痛感,起初她倒是不在意,但不经意间,她发现自己手腕上有两个红点,像是被什么咬过一般?

凤凌注意到了她此时脸上的疑惑,伸手将她的衣袖拉起盖住伤口,“昨夜蚊虫甚多,我已经给你上了药了,放心。”

云姝眸子微微一动,好像在思量着他这话的真假,但面上她倒是没说什么,稍稍颔首便没有再提及此事,不过一旁的凤凌却看得出,她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南府花园一侧的角落里。

南芳媛皱着小脸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面前的芍药花,不一会儿可怜的芍药已经秃得连叶子都没几片了。

远处,小丫鬟急急切切的朝她这边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小姐,小姐!”

南方媛随即转身,一把将小丫鬟拽到了一侧的大树后,语调严厉,“臭丫头,嚷嚷什么?”

小丫鬟缩了下脖子,气息不稳,“对不起小姐,我刚……刚有些急了!”

“行了!我让你去打探的消息呢?”南芳媛的脸上显见的着急,想起昨夜云姝的情况,更是让她昨儿一夜都没睡好,虽然她是真的讨厌云姝不假,但她可从未想过要她的命,于是一大早,她便心虚的派丫鬟前去打探,生怕那边真的传来死讯。

小丫鬟连忙做了两个深呼吸,“小姐,我适才去问清楚了,还亲自去看了的,那边的几人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而且那位姑娘,精神似乎还不错!”

南芳媛眉头一皱,昨晚这么大的动静,竟然只是这样?而且那个蓝芸还撞见了自己,她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准备面对今日的审问,不想却是如此风平浪静。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小丫鬟用力的点点头,“看清楚了小姐,而且府上上下都没提此事。”

南芳媛有些难以置信,而此时,小丫鬟依旧心有余悸,咽了口唾沫,犹豫的看向南芳媛说,“小姐,要不然……就别再捉弄那位小姐了吧,真的怪可怜的。”

这娇俏的小女子面色一沉,要说昨夜的事情,她是真的有些后悔,可是一想到自己大哥,她便忍不住怒火中烧,随即狠狠的瞪了一眼面前的丫鬟,“你懂什么?她哪里可怜?哼!本小姐非要把这个贪慕虚荣的女子给赶出去不可!”

“可是小姐……”

“闭嘴!没有什么可是,记住,千万不要走漏风声,特别是大哥那儿。”

一阵交代之后,南芳媛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从树荫后走了出来,但刚走几步竟然遇见了一身素色的苏琴。

绿荫下,苏琴并没有说话,脸上蒙着薄薄的面纱,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但她那双眼睛却生得极好,明眸浅辉,灵动万分,哪怕此时一言不发,却像是早已经表达的所有的想法,轻风微拂,清丽的身姿,优雅如兰。

南芳媛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她,顿时微微一愣,想起自己之前甚至还误会她和凤凌是一对,可结果她竟然是别人的母亲,一时间甚是窘迫。

倏地,她整个人又是一僵,凤凌是何身份她是知道的,若眼前的人是他母亲的话,那她难道是皇后?可是皇后已经失踪很多年了,难道是娘娘?

等等……

南方媛心底不由得又是一堵,脸色也跟着差到了极点,她是来多久了?方才自己和丫鬟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额……那个今天天气真是极好啊……”南方媛忍不住尴尬的笑了笑,“额……夫人,您也赏花吗?呵呵……好像那边的花也开了不少,我去那边瞧瞧……失陪了,失陪了!”

说着,南芳媛已经避开苏琴小跑着朝一侧躲闪而去。

苏琴缓缓的收回目光,清澈的眼底未见波澜,不过适才树荫下的对话她倒是听了一半,南家这大小姐,她倒是并不讨厌,只是听她刚才的意思……

苏琴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心,转而朝凤凌和云姝住的院子走去。

第九百七十八章 被中猫腻

花园角落里,南芳媛探头探脑的朝院子里瞧,在确定苏琴是真的已经离开后,这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说真的,就刚刚那一会儿的功夫,她真是后背都湿透了。

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唇,南芳媛心底又控制不住的思索起来,若是那些话这位娘娘都听见了,那她这会儿会不会到处宣扬?那昨夜的事情,若是大哥知道的话,自己岂不是糟糕了……

可是转念一想,南芳媛又觉得自己并无过错,横竖就是那个贪慕虚荣的女子不好,若不是她那般辜负大哥,自己又怎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没错,自己都是为了南家着想,就算父亲知道了,也不会责怪她的!

而就在南芳媛沉思之际,蓝芸在处理好凤凌交代的事宜后,回来时正巧碰见了在花园角落里鬼鬼祟祟的南芳媛,想起昨夜的事情,蓝芸心中亦是一沉,继而无声的来到她身后,“南小姐!”

南芳媛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回眸一看竟然是蓝芸,心底顿生逃意,可是蓝芸却快她一步挡住了她的路。

“南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南芳媛昨夜被蓝芸抓个现行,此时再见他,自然心虚没有底气,可是此时偏偏她又避不开,索性只得心一横,“你想说什么?本小姐没什么和你好说的。”

蓝芸微微一蹙眉头,却是开门见山,“南小姐可否告知蓝某,为何不喜欢……不喜欢屋子里的那位姑娘?”

在南府,他不能直白的称呼云姝为皇妃。

南芳媛闻言心头一跳,扬起脖子娇笑了声,“哈……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小姐才没空管别人的闲事!再则,本小姐喜欢谁不喜欢谁,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那既然如此,蓝某只得向南家少爷问问昨夜之事了,如此多的蛇,若是伤着庄里的其他人怕也是不妥!”蓝芸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故意放缓了脚步缓缓转身,便朝南芳菲书房的方向走去。

南芳媛见状顿时急红了脸,更是顾不得女子家的矜持,提着裙摆追了过去,“你站住!本小姐叫你站住,你听见了没有。”

蓝芸顿住脚步,斜眸看她,似是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南芳媛一个快步拦住了他的去路,娇俏的小脸通红,她抬起头,目光倔强的看着他,“横竖昨夜之事与本小姐没有干系,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但本小姐不许你去我大哥面前乱嚼舌根!”

蓝芸脸上的表情很是无奈,而这南家小姐的执拗着实让他有几分头疼,眼眸轻眯了下,“既然坚持昨夜之事与你无关,那又为何拦住蓝某?蓝某此番并无恶意,不过是想提醒南家少爷山庄中的安全事宜。若是日后,那些蛇伤着的是蓝小姐,那岂不是更糟?”

一番话说得南芳媛脸上红白交加,而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蓝芸这番话是何意?心中一瞬间怒火中烧,“为什么你们所有的人都觉得她好,她明明就是贪慕虚荣的女子,我哥那么喜欢她,她和我哥又是从小指腹为婚,怎么可以嫁给别人?这种不守妇道,背信弃义的人,你们到底觉得她哪里好?”

蓝芸大吃一惊,他并未料到这南家小姐竟然知道得这么多,虽然此事并非如此,但这其中也轮不到自己插手,该如何消除她对大皇妃的敌意?

轻叹了一声,蓝芸语重心长,“南小姐,世间常道,凡是讲求的都是个缘分,有些事是天注定的,若是有缘无分,亦是不可强求,至于南家少主的缘分,在下以为,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南小姐本无恶意,又何苦这般咄咄逼人?”

南芳媛不服气,也听不进去,小脸鼓鼓的,“本小姐何时咄咄逼人了?分明就是那公孙姝贪慕权贵,我南家有什么不好,还会亏待她?我哥才貌双绝玉树临风,绝对能够让她幸福,为何非要做皇妃?分明就是她不仁不义在先,与我有何干系?就算她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也是老天爷做的!老天爷不可能让这种背信弃义之人苟活于世!”

“南小姐,你真是误会皇妃了,其实……”

“其实什么?”南方媛看向蓝芸的目光一瞬间充满了失望,原本她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他却是个是非不分之人,“本小姐没有错!你若非要将此时闹到我哥那里,那你就去吧!横竖要怪,就怪她公孙姝命不好!”

南方媛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的这句话,随后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蓝芸心头一紧,本想追上去拦住她,并替云姝解释解释,但就在迈步的那一瞬间,突然惊觉自己好像不知要说什么,南家小姐说的那些也并非毫无道理,可皇妃并不是真正的公孙小姐,若真解释起来,怕是会适得其反。

看来,只能是自己多加注意了。

而此时云姝的屋子里,云穆正在给她把脉,只是此时他的神情并不轻松,眉头紧蹙,眸色凝重,指尖微微用力时,更是会露出几分不解甚至质疑,眨眼的功夫,这脉也把了许久。

“姝儿这两日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云姝整理袖口的手顿了顿,面色也有几分狐疑,“并未有不适之感,父亲此话何意?”

云穆蹙起的眉头更深了几分,“真是奇怪,若真如你所言并无不适的话,这脉象怎会反而比之前更虚弱了?”

云姝垂下眼眸,似是明白了云穆此话的深意,然而她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并没有解释。

恰巧此时,刚从花园回来的蓝芸听见了云穆的话,于是走了进来,“云大人有所不知,这几日皇妃吃的都是粗茶淡饭,身子自然养不起来。”

云穆眸子猛然一睁,十分惊讶,这粗茶淡饭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苏琴也是满眼的疑惑,此事怎么从未听凌儿说起过。回想这几日她们的膳食,都是十分的精细,难道姝儿的就不一样?

“姝儿,此话当真?”云穆着实费解,但细细一想,如若不是如此,这脉象又作何解释?

但相对云穆的忧虑,云姝倒是没放在心上,灵动的眸子望向身侧的凤凌,淡然一笑,却胜似千言万语。

这夫妇二人似乎不肯多说,默契得令旁人有些着急,难道这几日发生了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云穆心中更是担忧,“姝儿身上的毒素本就神秘莫测,如今又气血不足,我担心届时她的身子会吃不消。”

“父亲不必担心,姝儿会多加注意的。”云姝淡淡的回了句,见云穆还是愁容满面,便又宽慰着,“再则,姝儿身边还有凤凌和蓝将军照顾,父亲宽心便是。”

云穆见状只得长叹了一声,随后来到凤凌的身边,“想必你们夫妇二人有难言之隐,但眼下还是姝儿的身子要紧,千万不要逞强。”

“凌儿明白。”凤凌应承着,回过头去看着那张清瘦的侧脸,心底也早有打算。

而此时苏琴似是发现了云姝身上的异样,缓缓走近了些,“姝儿这脖颈处,为何有些痕迹?”

云姝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抬手抚向脖劲处的肌肤,居然真的有点点伤口,她能够确信,在未来到南家之前并没有这样的症状。

一旁的云穆闻言也上前查看,确实见着有些小红疙瘩,像是蚊虫叮咬又像是肌肤敏感。

只见众人再一次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草木皆兵,云姝却是笑了笑,“大概是有些水土不服,不用担心。”

话虽如此,可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她的每一丝变化可能都是至关重要的信息,云穆越发觉得心中压抑,看着女儿这不愿他们操心的样子,只好取了些药给她,并一再叮嘱她多注意休息。

可是这儿到底是南家的庄园,此事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到了南芳菲的耳中,原本就紧张云姝的病情,他也难以置信,自己之前分明好生交代过膳房,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疏忽?

他在书房之中徘徊了片刻,随后唤来了管家,“不是说这几位贵客的膳食一定要精细丰富吗?此事一定要追查清楚,不能让旁人说我们南家怠慢了客人!再者……立刻命人准备一些滋补圣品,给客厢的那位姑娘送去。”

“少爷不必担心,小的这就去准备。”

当夜,云姝与凤凌的膳食便改头换面,谁也不明白其中发生了何事,只是院落里依旧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小小的身影时常不经意间撞入两人的眼中,他们却要假装并未发现,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然而,云姝的症状并没有因此好转。

若说之前是因为膳食才导致气血亏损的话,那近几日又是作何解释?

“姝儿这几日可有受伤?”云穆最担心的,便是这样的症状,是慢慢毒发所致。

眼前这清丽的女子脸色确实不如从前,连她自己都察觉到了这异常的反应。莫非,这又是长生不老之毒的症状?

云穆实在费解,膳食没有问题,又没有受伤流血,为何这气血反而越补越弱了?莫不然是她的病情加重?若是可以,他们真的不愿意往最坏的方面去设想。

陪同的云夫人轻轻揽着云姝的肩头,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床榻上的被褥似是有一阵不经意的动静,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定神之后再看,那被子果真出现了几处起伏异常。

云夫人当下皱了眉头,“姝儿,你被中可是藏了什么东西?”

第九百七十九章 吸血被褥

众人闻声立刻回过头去,云夫人面露疑惑,恰巧此时那被褥又开始蠕动,惊得众人立刻围了上去。

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回想起这几日来的种种,心底带着几分猜忌,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随即上前将床铺上的被褥挑开。

然而,雪白的内里平整,并没有任何可疑的物品,干干净净得连根头发丝都未曾瞧见,这是怎么回事?

云姝此时也有些讶异,这几日在被褥中她并未觉得有何异常,可是莫非,会与自己如今的情况有所关系?她伸手想去碰触,只是刚有动作,却被凤凌拦了住,“姝儿别碰!”

屋子里陷入一阵紧张的氛围当中。

既然不是在榻上,那么……凤凌似乎想到什么,继而将那床被褥抱了出去,曝晒在阳光之下。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顺势一道凌厉的弧线劈开了那床内藏玄机的被褥,绢花的锦缎,应声而裂!

众人屏息,目光专注的盯着那裂口。

只见一只通体黑色的肥虫无比惬意悠闲的挪了出来,在阳光下甚至还泛着一丝血色,紧接着又是一只,数量惊人,眨眼的功夫竟已经是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锦被的表面。

那一条条怪异的虫子奋力的蠕动着,肥硕的身体就像春笋一般圆鼓鼓,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蓝芸上前抬起腿来一踩,血虫爆体而亡,溅出的鲜红宛如伤口处落下的血珠子一般,滚动着鲜红的光泽。

“这……竟然是吸血虫!”云穆很快认出了这些令人胃中翻滚的污秽之物,一时间,心中立刻明白了为何云姝的身子越发孱弱,正是被这吸血虫吸走了血液所致!

这些吸血虫,向来生长在阴暗潮湿的角落,以河边的草地,长着湿润青苔的墙角为主,为何会出现在被褥之中?若非人为,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太过分了!”蓝芸袖中双手一紧,他心中很清楚,这件事除了那南家大小姐,定不会再有其他人。这花样,当真是层出不穷!

此事传到南芳菲耳中,这俊美的男子瞬时大惊,为何公孙小姐那边会接二连三的发生意外?他再也按耐不住,一撩衣摆快速离开了书房。

刚踏进院门,南芳菲便被地上那触目惊心的血渍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这些是何物?”

“南少主,这些都是吸血虫,顾名思义,以皇妃的血为食,如今已经养得这般活泼了!”站在一旁的蓝芸一字一句说得极重,他虽然明白不妥,但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怒火。

南芳菲是个聪明人,哪会听不出蓝芸此时的意思,他歉意自责的看向云姝的方向,随后想起这背后之人,竟是存了如此歹毒的心思!

“来人!把这几日负责客厢的丫鬟家丁全数聚在此处!”

凤凌冷眸看着此时的南芳菲,他们暂住南家确实是给南家少主添了不少麻烦,但倘若因此而威胁到姝儿的安全,那么他宁可多几分风险,另寻一处落脚的地方。

不消半炷香的时间,负责伺候云姝的所有丫鬟全都急急忙忙的聚集在院中,各个脸色煞白的跪在那一滩滩的血渍面前。

女儿家哪里见过这样恐怖的画面,纷纷低着头不敢去看。

“说!这床被褥是谁带来的?”南芳菲怒喝一声,谁也不曾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大少爷居然会有如此震怒的时候。

“少爷……这……这事……奴婢不知啊!”其中一名较胆小的丫鬟,直接被吓哭了面容。

“不知?莫非你们忘记了南家的家规?若有下人心存歹念谋害主子,会是什么下场?”

提起家规,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少爷!奴婢真是不知啊!求少爷明察!”众丫鬟哀求的声音此起彼伏。

南芳菲注意着每一个人的表情,终于,看见了最左侧的粉衣丫鬟,她迎上那犀利的眸子,当下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自知此事无法再隐瞒,她手脚并用的爬了出来,然后冲着这愤怒的男子连连磕头,“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啊!那……那被褥是……是奴婢换的!可……可奴婢并不知那被褥中……少爷,求少爷开恩!求少爷开恩!”

“何人让你换的?”南芳菲冷凝的眸子里,火星四溅。

“是……是……”粉衣丫鬟战战兢兢抬了下头,面色惶恐,“是……是小姐吩咐奴婢换的!奴婢……奴婢只是按照吩咐做事,奴婢真的不知……少爷相信奴婢啊!”

南芳菲浑身一震,是媛儿……她,她何时有过如此歹毒的心肠?若非此刻亲耳听见,他又怎么相信自己一向宠爱的妹妹会做出这种事情!

而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人皆是震惊无比!怎么会是南家的大小姐?这……到底是为何让南家小姐这般针对云姝?

苏琴立刻想起了之前在角落里听见的对话,那年轻的姑娘……只是因为讨厌姝儿,就做出如此举动?

南芳菲脸色很是难看,尤其是看见此时面容苍白的云姝,心中羞愧无比。

之前所有的不甘心在此刻化成了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本以为南家可以成为她的庇护之所,可是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他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不但没能保护她,反而将她至于危险之中。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可以与大殿下一较高下?

说不定,没有选择自己,才是公孙小姐最明智的选择。

“殿下,皇妃,惊扰了!此事……怪南某管教无方!南某保证一定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舍妹年幼不懂事,还望殿下与皇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南某定会让她来,给二位陪个不是。”

南芳菲深深行了一礼,众人分明感觉到这名男子身上散发的沉重气息。

堂堂南家少主,居然行如此大礼。凤凌的脸色渐渐舒缓,却是有礼的上前,“南家少主不必介怀,只要误会解开,才是我们所希望的。”

南芳菲缓缓闭上了双眼,若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怕他无法像大殿下这般宽容理智。

自己到底,还是比不上他。

南芳菲又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南某定会给殿下和皇妃一个交代!”

……

书房之中,原本活泼娇俏的小女子,此刻安安静静的站在中央,而桌案前的男子却是负手而立,一句话也没有说。

南芳媛觉得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加令人压抑的了,她听说大哥在客厢那儿大发雷霆,可是不论她怎么打听,都没有人肯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媛儿。”

终于,南芳菲缓缓开了口。

“大哥……可是有事情找媛儿商量?”

南芳菲转过身来,今日的他却是没有了平日里柔和如风的模样,那平静的面庞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冷漠,手中还捧着一个小铁盒。

“大哥有一份礼物要送你。”

礼物?南芳媛不知为何,心中没有丝毫的愉悦之意,她尴尬的笑了笑,“大哥为何突然……”

“打开看看。”南芳菲却是打断了她的话,那副模样,让眼前的小女子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

真的要现在打开?南芳媛偷偷瞥了自己的大哥一眼,动作无比缓慢的轻扣开盒子,哪知道往里头一看,一声尖叫瞬时划破天际。

那惊恐的小女子一把将铁盒丢出老远,娇俏的面容铁青,“大哥,这,这是什么东西?!”

“你自己抓来的,现在却不认得?”

什么?南芳媛眼中一闪,随后记忆被唤起,难道……这盒子里肥硕的虫子,就是自己那时候命人搜集而来,嵌入被褥中送去客厢那儿的……

这小女子好像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大哥误会媛儿了,是不是他们在大哥面前说媛儿坏话?这、这是诬陷!”

事到如今,她居然还想抵赖。

一道无比失望的声音响起,“丫鬟已经招了,可要唤来与你对峙?大哥从来没有想到,你平日里刁钻任性也罢,心地总该是善良的,可是今日,大哥却发现,父亲与我都太宠你,宠得你变了一副蛇蝎心肠,害人性命!”

南芳媛对上那严厉的眸子,心头不由得一颤,“不,不是的,媛儿从来没有想到要害她性命,只是,只是想要小小的惩戒她一番,把她赶出南府罢了……”

“这是小小惩戒?媛儿,到今日你都不知悔改吗?”

她知道自己之前是过分了些,这几日,不就没有再捉弄那名女子了吗?如今却被自己的大哥这般训斥,南芳媛顿时委屈得哭了起来。

“媛儿这么做,都是为了大哥!她明明是大哥的婚约者,却贪慕虚荣嫁入了皇家,如今落难,凭什么还回来寻求大哥的帮助?媛儿不过是想让她尝尝厉害罢了……”

没有想到,她居然知道这件事情?可是南芳菲认为,这不足以构成她随意伤害无辜之人的理由。

男子的脸色没有丝毫的缓和,“这是大哥的私事,而不是你谋害人命的借口!”

第九百八十章 冰释前嫌

南芳媛微微怔愣的看了男子一眼,一瞬委屈更甚,语气也更急了,“媛儿本也没有害她性命啊,不过是想捉弄她,赶她出府罢了,媛儿没有错!”

南芳菲重重的叹了声,“看来平日大哥真是太宠你了,才让你变成了今日的模样,不知悔改,竟完全不把旁人的性命看在眼里。”

从小到大南芳媛从未被人这样训斥过,而今大哥竟然为了那个女子如此教训自己,她心中的委屈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哭了起来,“那就算此事是媛儿做错了,可是媛儿这么做也是为了南家,若是父亲回来了定然也绝不会允许皇族中人住在府中的。”

南芳菲定定的看着自己面前哭泣的妹妹,心头爬过几缕复杂的情愫,淡淡的声音传来,“此事无需你操心,但今日之事确实是你做得太过分了!现在立刻去向皇妃道歉!”

什么?竟然还要她道歉?

南芳媛红着眼眶抬头,一脸的倔强,“我不!凭什么要我道歉,分明就是那贪慕虚荣的女子不好!我没做错,我不道歉!”

“放肆!”南芳菲拍桌怒喝,“你现在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吗?”

南芳媛被面前男子突然的怒气惊得浑身一震,小巧的齿贝一下咬住了嫣红的唇畔,大哥这般坚决,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媛儿可以去道歉!”她抬起手来,她用力的将脸上的泪珠擦掉,语气依旧不甘心,“如若那些人肯离开南府,他们走的时候媛儿就道歉!”

南芳菲眉峰一瞬紧蹙,怒气更甚,“大哥说一不二,作为南家的子女必须有担当!”

可如此有情有义的话,在南芳媛听来却是让她难以置信的执迷不悟,这小女子捏紧了袖中的手大吼,“大哥就是这天下最傻的笨蛋!人家都已经成亲了,为何你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还要这般为她说话?而且是她出尔反尔在先,凭什么要你帮她?一定是那个女人花言巧语缠着你对不对?一定是她许了你什么,你才这样的对不对?”

“南芳媛!”南芳菲怒不可遏,“你看看你现在可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大哥!”这小女子不甘示弱,不想猛地一抬头,似有一股洪流冲入脑中,直觉天旋地转,她的视线忽然一黑,在南芳菲惊讶的目光中毫无预警的昏了过去。

“媛儿?你怎么了?”男子大惊,周身的怒气一瞬也是消失殆尽,当他瞧见此时南芳媛的痛苦表情时,立刻将她打横抱起,直奔云姝的屋子。

看着那火烧火燎又折回来的男子,众人皆是一脸的惊诧,他怀中抱着的女子不是南家小姐吗?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南家小姐脸色惨白还一直冒冷汗?

“媛儿突然昏过去了!皇妃可否帮南某看看?”南芳菲此时的焦急全都写在脸上。

云姝见状,立刻靠上前来伸手一碰那小女子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眉头一蹙。

“快将南小姐平放于榻上!”

南芳菲掌心微微汗湿,他本想站咋一旁等候,不想却对上云姝的眼神。南芳媛到底都是女孩子家,是应该有所避讳。

“南家少主请放心,相信姝儿。”凤凌开口安慰着,南芳菲收敛了神色,微微颔首随即跟着凤凌退了出去。

云姝细细的检查南芳媛的身子,浑身盗汗,双手冰冷,面色惨白……

她心底缓缓升起了一丝不安,转而将南芳媛身上的衣服一一褪下,随即在这小丫头的后背发现了一个个小小的脓疮!

这莫非是……

一盏茶的功夫,云姝面色凝重的从屋内走了出来。

“皇妃,舍妹情况如何?”南芳菲焦急上前。

云姝眉头蹙紧了几分,“南小姐的症状,怕是得了瘟疫!”

“什么?瘟疫?媛儿怎么会染上瘟疫?”南芳菲难以置信,瘟疫那可是不治之症啊!

“之前姝儿在辰国时,也遇上过一场瘟疫,而南小姐此时的状况与那瘟疫极其相似。”顿了顿,云姝抬头十分认真的看着南芳菲,“南少主可知南小姐这些时日去过何处?又与何人有过接触?”

南芳菲此时心神纷乱,“江南!媛儿近来才从江南游玩回来,但……此番一行多人,怎么偏偏得了瘟疫?”

“瘟疫有潜伏期,倒不是每个人患病后都会如此,想来今日南小姐定是情绪激动才导致体内的病症爆发出来。而这瘟疫很是危险,若不小心治疗定会危机性命。”云姝沉声解释,为了给南芳菲一个心理准备。

男子大惊,他自然是明白这瘟疫的厉害,而他更是读懂了云姝的话,立刻撩开衣摆作势向云姝行了大礼,“南某代舍妹恳求皇妃不计前嫌,望皇妃救救舍妹的性命!”

“南少主不必多礼!”云姝连忙伸手将他扶住,事实上她早已经原谅了南芳媛,亦或者说从未生气过,“姝儿定当全力以赴!”

转身,云姝走到书桌旁,即刻写下了药方,交给了眼前的男子。

南芳菲感激不已,七尺男儿,怕是都比不得此等心胸的女子……

没想到如今,却是南家给她添了麻烦。

“再让府中其他的人接受检查,南少爷……要快!”云姝脸色凝重,必须在事态没有失控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芳菲明白!”他犹豫的望了望屋内,再看看眼前这名可靠的女子,相信她!她一定能够救媛儿。

此时的南芳媛依旧昏迷不醒,长发也已经被汗水打湿,小脸带着满满的不安,似乎沉浸在噩梦之中。

“姝儿,南家小姐真的得了瘟疫?”凤凌随后进来,见云姝愁容满面,便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

云姝收回探脉的手,语气严肃,“这瘟疫不可能是一两个人会得的,只怕江南那边情况不妙!”

“姝儿的意思是……”

他们共同经历过那一场与死神之间的斗争,凤凌更是九死一生。若真的爆发如同在辰国时的那种瘟疫,那么将有多少百姓要遭受苦难!

凤凌随即沉眸,回头望向屋外,“师兄!”

那俊朗的男子当即跨了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劳烦师兄即刻出府查探,如今江南可有异样!”

“放心交给我吧!”蓝芸深深的望了一眼榻上的小女子,收敛了神色迅速离开。

……

而这一整夜,那清丽的女子一直守在南芳媛的身边,照顾得无微不至。

子时,云姝轻轻擦拭着这小女子额头上的薄汗,南芳媛嘤咛一声幽幽转醒,见着自己的身边居然坐着那贪慕虚荣的女子,惊得撑起身子就要走,不想这一用力,立刻让她头昏目眩再一次瘫软回去。

“南小姐不可起身……”

云姝劝着,正要去扶这小女子,南芳菲见状立刻伸出手去拨开了云姝的动作,“你走开!你这个坏女人,你一定早就知道是我在捉弄你对不对?所以……所以你给我下药,想要以牙还牙!”

眼前的小女子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之意,云姝却未往心里去,但倘若她不肯配合,只怕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南小姐可听说过瘟疫?”

此话一出,南芳菲果真变了脸色。

“你……你少吓唬我!我……我才不怕!”南芳媛嘴上这么说,但心底已经被瘟疫那两个字给唬住了。

可是,望着云姝那担忧的神色,抬起手来又发现自己手背上不知何时长出来的脓疮,南芳媛脸色大变,,“你……你一定是骗我的,我怎么会得瘟疫?没错,你骗我!若我有瘟疫你怎么还敢呆在这间屋子里?你难道就不怕被我传染吗?你,你一定是故意想要报复我,骗我大哥,你想借机医死我!”

面对南芳媛蛮不讲理的指控,云姝却是缓缓放下手里的东西,眉眼之中尽显怀念。“云姝明白,南小姐十分敬重南家少爷,这些日子也为了自己的大哥辛苦了不少,但云姝希望此事,南小姐能够抛开过去,安心的调理自己的身子。为了自己,也为了南家少爷。”

“你……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你背叛了我大哥……”

“南小姐这般替自己大哥着想,确实是个好孩子。我曾经也有一个妹妹,只可惜现在已经不在了,此刻想来,我倒有几分羡慕你们之间的兄妹情谊。倘若重来一次,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像你们这般相互信任依赖。”

她还有个妹妹?南芳媛渐渐安静了下来。自己这么对她,她居然还说自己是好孩子……

“南小姐不知道,方才南少爷有多么的紧张,你一定不希望看见他伤心吧?云姝想要南小姐明白,这世上缘分因果并无对错,很多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南小姐气恼云姝,也请让自己康复起来,才有机会把云姝赶出南府才是。”

“你……”

南芳媛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心中虽然十分委屈,眼泪更是强忍在眼眶不想落下来,她是真没料到云姝居然会不计前嫌的安慰她,甚至一点都没怪她的意思……

“对不起!”南芳媛咬着唇,虽是不甘心,还是将这三个字说出了口。

云姝浅浅的笑了下,倒是觉得此时的南芳媛甚是可爱。

“那……那我会死吗?”良久,南芳媛轻声又问。

“不会!”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充满了魔力,让南芳媛放下了心中所有的芥蒂,或许,她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堪呢?要不然,就相信她一次……

第九百八十一章 对抗疫情

次日清晨。

所有家丁丫鬟聚集在南家庄园广场之上,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南家山庄更是从没有过这种情况,一时间,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庄园里又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或者是……贵客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此时,三道别样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云穆稍稍和云夫人以及苏琴交代了几句,随即朝老管家点了点头。

老管家意会,便提高了嗓门严肃的开了口,“好了,大家都站好,近日来天气反复,少爷见府中多人头疼脑热,特地叫大家前来检查一下,避免一些人不知自己身体状况,而怠慢了府中的贵客。”

一席话瞬间打消了众人的疑虑,而老管家说完,便吩咐了两名心腹,安排着将广场上的男女分别带往云穆以及云夫人处检查。

检查的过程并不复杂,众人也是井然有序,但凡是出现了发热和脓疮症状的都被带到了另一边继续深入把脉。

而此时阁楼上,南芳菲和老管家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情却十分的沉重。

南芳菲单手负在身后,手指微微攥紧,他本想保护大殿下和皇妃,可是却没想到现在反过来让他们替南家度过难关,南芳菲甚至不敢想象,若是没有他们,这南府上下又会是如何的光景。

老管家将身侧男子的忧虑看在眼里,迟暮的面容带着几分无奈,“少爷,你放心,南家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儿,如今也不会有灾难发生的,老天爷是庇佑着南家的。”

老天爷?

南芳菲眼底划过一丝流光,或许这正是天意吧!

南家从不与皇族来往,但这一次却要欠皇族一个大人情……

南芳菲闭上眼睛,心思繁杂。

不多时,凤凌从别处赶到了广场,他从前和云姝一起对抗瘟疫,更是用自己的性命去试过药,所以对于瘟疫的症状也十分了解,若说昨日他还有些不确定,但当他看见其中几名家丁和丫鬟的症状后,心中顿时沉了几分。

确实如姝儿所言,是瘟疫无疑!

而让凤凌更加担忧的是,如今莲国正是内乱时期,江南又出现了瘟疫,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况且,江南太上皇的势利居多,不知道太上皇那会如何处理瘟疫群众。

思及此处,凤凌脸上的表情也是愈发的沉重起来。

巳时,一辆褐顶朴实的马车缓缓出现在庄园门口。

南老爷一身华服风尘仆仆的走下车,眉宇间尽显疲惫,带着几分凝重。

老管家得到通传后,立刻赶了过来,随即满心担忧迎了上去,“老爷,此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商事处理妥当了吗?”

南老爷挥袖叹了口气,“今年莲国不太平,江南又突然爆发瘟疫,别说生意了,若不及时回来,怕是连人都有危险!”

刚说到这里,南老爷似是注意到了老管家的脸色,以及此时庄园里不一样的气氛,“管家,这几日庄园之中可有事情?”

老管家微微张了张嘴,神色有些忽闪含糊了句,“这……”

南老爷随即顿住了脚步,环视了一下四周竟发现这走廊之上居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他沉默了片刻,犀利的目光落在身旁管家的身上。

“少爷和小姐呢?”南老爷的目光骤沉,带着几分锋锐复杂,说着更是快步朝庄园里面走去。

老管家随后快步跟上,迟疑了片刻后,脸色尴尬的回了句,“老爷,小姐病了!”

“什么?”南老爷心底的不安顿时扩大,“她可在自己的屋子里?大夫怎么说?”

老管家自然知道南老爷的心思,连忙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老爷,少爷有些话想要告诉您,老爷还是先去见见少爷吧!”

南老爷脸上的凝重只增不减,眼底压着几分火气,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连管家都对他有所隐瞒了!

“芳菲。”

书房里,南芳菲忧虑的抬起头来,父亲?他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身寒气的走进来,南芳菲当即站起了身子,袖中的手不由得一紧。

南老爷抿着嘴角,犀利的目光扫过儿子的表情,似是猜到了什么。

“父亲,您回来了?”

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严肃的开了口,“为父不在府中的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芳菲面色紧绷,随即沉声,“父亲不在的这几日,庄园里来了几位客人……媛儿生病了,那几位客人正在照顾她。”

“客人?”南老爷挑眉,对于儿子的这番说辞带着几分疑惑,“为父是怎么教你的,怎可劳烦贵客?这可不是南家的待客之道!还有,媛儿得的是何病?方才为父一路走来,却不见打扫的家丁丫鬟?”

南芳菲紧皱着眉头,他还未想好说辞,父亲就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他并不想失信于人,而更重要的是,此时南府的危机必须解除。

南老爷见南芳菲并不言语,眼底讳莫如深,想来这一定不会是什么普通客人,而此时他心底最担忧的还是南芳媛,“为父去看看媛儿,一会儿,你要给为父一个合理的解释!”

中年男子一甩衣袖,大步的朝着后院走去。

“媛儿……”然而刚推开门,南老爷扶着门框的手猛的一顿,身子瞬间便僵住了,回想起方才南芳菲的表情,莫非这就是他口中的客人?怎么……

“大皇妃!”南老爷毕竟是生意人,虽是讶异,但很快便收敛了震惊的神色。

云姝听见了声音,便放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

“南老爷,许久不见。”

“大皇妃使不得……”南老爷忙上前回了一礼,但话音刚落,便听见了床榻处传来的细碎**声。

此时的南芳媛,正饱受着瘟疫的折磨,原本娇俏的面容已经没有了那花一般的生机,满脸的薄汗,眼窝泛着一层青紫,脸颊四周也开始冒起了一个个黄色的脓包,而高热让她此时呓语不断。

南老爷心中一惊犹如刀绞,这……这模样不是和自己之前遇见的那些得了瘟疫之人症状相同吗?

“皇妃,难道……媛儿她这是……感染了瘟疫?”南老爷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云姝理解他心情,但事实如此。娟秀出尘的脸上露出几分歉意,随后点了点头。

南老爷脑中轰的一声,震得他身形晃了晃,瘟疫!竟然是瘟疫!“可……可还有救?”

云姝轻叹了声,“南老爷不必忧心,南小姐此时的情况并不算严重,姝儿定当尽力为南小姐医治,确保南府上下所有人的安全,现在府中的人都在接受检查,只待进一步的控制和治疗。”

闻言,南老爷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刚才一路上庄园里找不到下人的原因,居然是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有劳大皇妃了,南某感激不尽!”南老爷转身又是一礼,云姝立刻拦住了他,“南老爷千万不必客气,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控制疫情。只怕最近的时间,都无法让南家庄园里的人随意进出了。”

“南某明白……”他看了一眼榻上虚弱的小女子,心疼的皱着眉头。可是身为南家的当家,南老爷明白此事自己最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广场上,众多家丁和丫鬟认真的配合着检查,见着南老爷时纷纷行礼,恐慌的情绪并未出现。

南老爷面色凝重的走到了云穆身边,看着对方的动作,轻声开了口,“大夫!如今情况如何?”

他不曾见过云穆,自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以为是大皇妃身边带的大夫。

云穆抬起头来,一见此人衣着非凡气度不凡,再看看对方那历经沧桑的锋利面容,便猜到了几分,“眼下还有人未接受检查,有待进一步确认。”

南老爷眉头深锁,客气了句,“有劳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气息笼罩在这一片广场之上,南老爷的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天降灾祸,没想到南家也逃不了……

不多时,南芳菲也赶了来,但南老爷却只字没有责怪他,也没有提起云姝的事情,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一日的时间,经过云穆与云夫人的诊断,终于确定十七人感染瘟疫全部隔离,南家庄园戒备,进入这些年来最紧张的时刻。

入夜,南老爷守在南芳媛的屋子里,亲自给她端茶递水,看着她那备受折磨的模样,心痛难当,他是不是轻唤她的名字,心底只求老天能发发善心,他的女儿还年幼,不该遭此磨难。

早知如此,就不能允许她去江南游玩,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而另一边,云穆与云夫人依旧不停的为所有感染者查看情况,几间屋子里并排摆满床榻,而此时这些感染者开始接二连三出现了发热的现象,痛苦的**声不断的从房间各处传来,让人心底愈发的感到不安。

不多时,一道清雅的身影出现在屋门口,云姝亲自熬了几碗药送了过来,她和凤凌经历过辰国的那场瘟疫,体内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可云穆云夫人他们却有被感染的风险。

可是身为医者,必须将己身置之度外,作为云家人,更是有无法推卸的责任。早在庄园之中发生瘟疫的那一刻起,他们心中就已经有了觉悟。

第九百八十二章 病情好转

云穆刚刚给一人服药,从患者的症状来看,此药效果很是明显,“姝儿,你这药方是如何搭配出来的?这才没过多久,便将毒素从他们体内快速排出,已经有人身上长出了脓疮。”

云姝上前查看,果然如自己的父亲所说,便微微松了口气,“现在,只要将脓疮挑破撒上药粉,配以药方,高热症状消退之后就没有生命危险。”

云穆深吸了口气微微点头,神色欣慰,“是啊!总算是控制住了!”

云姝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正在忙碌中的男子,语调那般的温柔,眼神中也满是怀念,“父亲,其实这药方是那时候凤凌为了帮助我渡过难关,自己感染了瘟疫为我试药,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得来的。”

什么?这药方竟然……

云穆和云夫人大吃一惊,没想到大殿下为了他们的女儿竟做到如此地步。只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肯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只为帮她。

凤凌好像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转身看向云姝,俊美绝伦的面容浮现一丝温和的笑意,“这或许就是天意,若非那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只怕我穷极一生都无法拥有姝儿,而如今莲国的百姓也需要这一份药方,冥冥之中,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一席话,至真至切,让人无限的动容。

云姝心中满是暖意,苏琴心中更是十分感慨,儿子和儿媳年纪轻轻就经历这么多风风雨雨实属不易,世间只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像他们这样在历经无数坎坷后,依旧执子之手相携一生的走在一起……

而这一份守望相助的感情,或许就应了那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时候,老管家突然神色紧张跑了过来,“皇妃,有劳皇妃随小的过去看看。”

“发生了何事?”云姝将手里的药品递给一旁的人,继而跟着老管家离开了房间。

老管家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抬起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渍,“小姐一直昏迷不醒,老爷十分心急,所以让小的特地过来请皇妃移步。”

昏迷不醒?

云姝收敛了神色,随即加快了脚步。

“媛儿?媛儿……是父亲啊,媛儿?你可听见了?”还未进屋,云姝便听见了屋中南老爷那沉痛的呼唤。

“皇妃这边请。”老管家此时连忙推开房门,神色万分的焦急。

云姝微微颔首,迈步走了进去,而此时南老爷正紧紧的抓着南芳媛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

房中,南芳菲见到云姝走过来,跟着往前跨了一步,俊美的五官万分担忧,“皇妃,媛儿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到如今都未曾醒来?”

“南少爷不必担忧,且让姝儿查看。”云姝淡淡的回了句,脸上满是从容不迫的镇定。

南老爷随即松开女儿的手,急切的站在一旁。

云姝轻轻探了探脉象,再检查南芳媛的双眼,随后站起身,“南小姐是庄园里第一个感染瘟疫之人,但病发却在数日之后,体内毒素积累已久,是以,这一次爆发就如山洪一般不可收拾,甚至连药效也是微乎其微。”

“什么?怎么会这样?”旁边的两名男子浑身一震,面色凝重万分,目光在落在床榻上那张苍白的小脸,心中的不忍不言而喻。

“请皇妃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媛儿!”纵使南老爷叱咤商场,却也是受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遭受这般痛楚,此时的他,只是个父亲!

“皇妃……”南芳菲心底的难受不比任何人少,但还不等他说话,云姝已经绕过他径直走到了书桌旁,拿起笔墨纸砚重新开了一副药方,她将药方递给早已经候在门口的老管家。

“按照这上面的药材,重新抓一副来!”

老管家接过药方,立刻就奔了出去。

回到床榻旁,她检查了下南芳媛的身子,发现确实没有新的脓疮长出来,秀气的眉头微微紧蹙了几分,看样子,必须要用药物促进她的体内排毒,否则不妙。

而云姝也发现,南芳媛高烧不退,身上不断的冒出汗渍,想来是那些毒素从汗水中排出,所以要立刻擦干,不能让毒素再次渗回体内。

于是一整夜,云姝都在房中照顾南芳媛,几乎未合眼,而房中的几人,并未注意到她的脸色愈发苍白……

云姝抬手揉了揉有些犯疼的太阳穴,微微的闭了闭眼睛,来缓解逐渐变模糊的视线,可即便如此,那困意还是排山倒海的向她袭来,好几次,她都差点昏睡过去。

深吸了一口气,云姝走到一旁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而此时同样寸步不离的南芳菲终于注意到她的异样。

“皇妃可是觉得身子不适?”

云姝摇摇头,将手上的水珠擦干,“无碍,歇息一下便好。”

南芳菲心中很是愧疚,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心里更不是滋味,没有想到到头来倒是南家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皇妃不是也中了毒吗?她这般照顾自己的妹妹,那她的身子怎么办?看她的脸色,怕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啊!

南芳菲忙制止了云姝的动作,“大皇妃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芳菲便是!”

云姝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却是摇了摇头,“面对瘟疫南少爷没有经验,而且也容易受到感染,若是南少爷也倒下了,那就更糟了,还是让姝儿来吧!”

“可是皇妃现在……”

“无碍!”云姝态度坚决,让南芳菲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焦虑中的南老爷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心中叹了口气,缓步上前,他十分感激的看着云姝,“这一次真是多谢皇妃了!”

“南老爷客气了。”云姝笑了笑,仔细的为南芳媛擦拭着小脸。

南老爷看着床榻上模样依旧痛苦的女儿,藏在袖口里的手收紧了几分,斜眸睨了眼杵在原地没有动作的儿子,淡声,“芳菲,随为父出来!”

此时的南府庄园安静无比,月色茭白,月辉渺渺。

花园里此时并没有其他人,南老爷负手而立,略显凝重的声音响起,“在你心中,是不是皇妃比你妹妹更重要?”

南芳菲闻言有些怔愣,想来是适才的事让父亲误会了,“父亲有所不知,皇妃其实早已经中毒在身,身子本就虚弱,可是孩儿看得出,她是为了南家才坚持这么久的,不是孩儿认为谁重要,只是如今确实是我南家亏欠了她!”

南老爷的眼神带着些许动容,他并不知道皇妃的身体状况,若真是如此,那当真是他误会了。

沉默片刻,南老爷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轻叹一声,“即便如此,你也快些平静自己的心,你和皇妃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莫让为父失望。这一次确实是我南家欠了皇族的人情,但是等到府中的疫情稳定之后,为父还是要将他们送走的。南家绝对不能和皇族有牵连,否则定会被拖累。”

他好似没有看见南芳菲震惊的神色,继续开口,“现今太上皇和陛下又在内斗,我南家坚持了这么久中立的态度,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踏入泥潭。”

“父亲的意思,莫非是要过河拆桥?”南芳菲心头一惊,他断然没想到父亲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南老爷的面容带着几分难色与坚持,“此事就这么定了,况且当初你心中明明知晓厉害关系,却没有与我商量就把大皇子他们接了进来,你没有征求过为父的意见,现如今你也不必再多言劝阻为父,为父自有打算。”

南芳菲心知父亲在气恼他的隐瞒,当即沉默无言,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知如何说才能让父亲改变心意。

南老爷凝眸看着他,似是看出了儿子此事的心思,随即又是一叹,“这个人情为父心里比你清楚,他日我南家定会还以此情,但绝不是现在,你也尽快打消心中的念头,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不要再掺和了了!”

说罢,他拂袖离开,但在经过南芳菲身侧时,却又万分失望的看了他一眼,“我本以为你早已经做好了要接管南家的觉悟,没想到,到头来,你竟只是为了一名女子……”

南老爷的话,如同此时突然弊月的云,挡住了原本皎洁的光泽,留下一地的灰暗。

花园里,南芳菲静静的站在那里,袖中的手慢慢握起,却终是颓然的松开,风起,沙沙作响的树叶声,声声急促,而男子的背影也越发的寂寞……

而南老爷到底是生意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既然已经收留他们这么久,这一次让大皇妃帮南家度过困境,也算是收回了成本,但剩下的,他却是不可能再继续了。

半夜,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南芳媛终于渐渐的清醒了过来,虚弱的声音从榻上传来。

“水……水……我要喝水……”她艰难的从喉咙里断断续续的挤出一句话。

一双轻柔的手将茶杯递了过来,南芳媛意识模糊的接过,大口大口的灌了进去。

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她抬起头来,就发现守在自己身边的居然是云姝。

这清雅的女子正用无比柔和的目光看着自己,南芳媛喉间一涩,心情复杂而又感动,“皇妃……一直都在照顾媛儿吗?”

第九百八十三章 那该多好

云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南小姐觉得身子如何了?”

这小女子当即动了动自己的四肢,因为云姝的精心照顾,南芳媛觉得自己仿佛好了许多,就是这脸上……有些奇怪的异样之感?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指尖的触感让她一瞬皱起了眉头,这……这一片片坚硬的疤块是什么?

趁着云姝转身的功夫,她偷偷下地晃悠悠的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了上面的镜子,但只是那么一眼,她便惊恐的尖叫出声,手里的镜子直接摔了个粉碎。

天呐……刚才那个……那个满脸脓疮的……

云姝闻声赶来,瞧见此时的南芳媛以及那一地的碎片,脸上划过一抹无奈,十几岁的女子,又怎么会没有爱美之心,更可况像南芳媛这样的大小姐。

而此时南芳媛惊恐的看向云姝,“我,我的脸怎么会……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么丑?不,媛儿不要……”

云姝扶着她躺回床上,软声安慰着,“不会,这只是暂时性的,南小姐不必担心!”

南芳媛不信,紧紧的抓着云姝的手臂不肯放开,一想到刚刚的那个鬼样子,她简直都要疯了,平日里她的穿衣打扮就十分讲究,用的都是最精细最美的首饰,若是以后都要顶着这么一张脸,那还不如让她现在死了算了!

“你……呜呜……你骗我……你又骗我……我刚刚明明都看见了!”心底的那种惶恐,急得南芳媛忍不住的哽咽了起来。

云姝温柔的将她捂在脸上的手,轻轻拉了下来,“看见了那也不能代表什么,以前,大殿下在瘟疫区感染的时候,可比你这严重多了!”

南芳媛此刻哪里听得进去,顾自沉浸在那恐怖的想象中。

云姝见状拍了拍她的手背,清晰无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南小姐应当是见过大皇子吧?你觉得大殿下长得如何?”

这回南芳媛终于有了反应,思路渐渐跟了上来,不一会儿,面上突然一红,垂了垂眸子有些羞赧,“没……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皮肤也特别的好,比我的都还要好,像……像瓷娃娃一般!”

云姝轻轻一笑,“可是现在的大皇子,之前也是得过瘟疫的,那时他的脸可比南小姐……还要恐怖几分呢!”

“这……这怎么可能?”南芳媛不信,现在大殿下脸上连个印子都没有,很难想象那副画面,这怎么可能呢?

说起凤凌,云姝嘴角的笑意跟着深了几分,“只怕那个时候,是大殿下这辈子最丑的模样……”

却也是她最感动的时候……

云姝的心底,一瞬像被春风拂过的湖水,波光粼粼。

南芳媛偏头神思怔怔的看着此时的云姝,那表情……并不像在哄骗自己,可是……

南芳媛垂下眸子,似是在心底一遍遍的回想凤凌俊美绝伦的模样,许久,弱弱的问了一句,“那……是不是皇妃治好了大殿下,让他恢复俊容的?”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立刻从袖中拿出了一盒雪肤霜,打开一看立刻有股淡淡花香迎面扑来,气味甚是好闻,“涂了这种药,好生调理就不会留下疤痕的!所以南小姐眼下就不要担心,养好身子才是关键!”

南芳媛心里的担忧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想起大殿下现在还是那么玉树临风,对于云姝的话就更信了几分。

她小心翼翼的将云姝给的雪肤霜拽在手心里,仿佛这才是她的救命之药紧紧不肯松开,任由云姝为她探了下脉象,“今日是不是觉得气力恢复了许多?”

南芳媛眨了眨眼睛,似乎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的状况,随即抬了抬手臂,唔……好像是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

她感激的看向云姝,神色有些不好意思,“那……府中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他们好些了吗?”

云姝轻应了声,“南小姐不必担心,今日他们已经全部被隔离照顾了,病情很是稳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南芳媛闻言心头一缓,但想着府中上下这么多人都跟着自己受了苦,不由得自责起来,“都怪我,如若不是我非要去江南游玩的话也不会染上瘟疫,更不会害得大家都因我而痛苦……都是我害的……”

云姝抚着她头顶柔软的发丝,语气犹如羽毛一般轻柔,“此事都是天意,无心之失不为过!我相信,南小姐也一定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其实,你真的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懂得为别人着想,也明白是非道理!”

南芳媛突然被这么一夸,脸上浮现出两片红晕,尤其是想起自己之前那么捉弄云姝,而今她惹下的事情,还要由云姝来处理,心中越发惭愧!

“我……其实我不是个好孩子,之前你吃的那些饭菜其实……是我叫膳房换的,还有那些老鼠,那也是我命人抓来的,还有……”

咬了咬唇,南芳媛觉得难受极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要三番两次做出那么过分的举动。

云姝看着她那闪烁的双眼,随后伸出手去,拨开了对方细碎的刘海,“悄悄告诉南小姐,我的胆子可大着呢,一点都不怕那些东西!”

南芳媛鼻头一酸,心里划过一抹暖流,云姝的笑容让她觉得无比感动,“皇妃……”

“南小姐若是不嫌弃,可以唤我姝姐姐。”

“真的吗?姝、姝姐姐……”

而此时屋子里的氛围变得无比的轻松而温暖,原本隔在两人之间的那些阻碍,此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芳媛做梦都没想过,原来云姝是如此美好的一名女子,叫人忍不住喜欢她钦佩她,大哥确实有眼光,可是可惜了,如大哥所说,缘分无法强求。

不知不觉,这小女子再一次沉沉睡去,云姝缓缓的从里屋退了出去,还未坐下,便遇见正好前来探望的南芳菲。

“皇妃?”南芳菲看见云姝此时苍白的脸色,立刻快步上前,但才迈了两步,又觉得有些不妥,他不自然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客套着,“谢谢皇妃这些日子的照顾,南某实在是愧对于皇妃和殿下。”

“南少主不必在意……”云姝淡淡的回了一句,这时,眼前的视线一阵阵的模糊了起来,那种疲乏的感觉再一次涌上脑中,她轻轻抚着自己的额头,本想撑过这一阵子,可惜身子已经不听使唤的向后栽倒而去。

“皇妃?!”南芳菲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那清丽的身影,俊美的面容被此时突然昏迷的云姝吓得苍白一片,“来人!快,快来人啊!”

很快,云穆和凤凌匆匆赶到,他们的目光在接触到云姝憔悴的面容时立刻一沉。

云穆查看了云姝的情况后松了口气,“只是太过劳累,多歇息歇息便是,不用太担心!”

凤凌深邃的眸子落在此时闭目沉睡的女子脸上,缱绻心疼,他伸出手去帮云姝拉拢了下锦被,歉意的看着南芳菲,“姝儿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可否让她歇息几日?南小姐那儿……”

南芳菲是个明白人,立刻接过凤凌的话,“南某明白,媛儿那边我来照顾便是,请以大皇妃的身子为重!”

“多谢南少爷体谅!”

“明明是他们南家害得大皇妃如此,可是殿下却只字没有责怪,南芳菲突然觉得,自己是这般的自私。

另一边,南老爷也听说云姝昏倒的事情,表情异常凝重,他心底是清楚的,但……他只是轻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人各有命,他也不能逆天而行,等南家一切平复之后,他还是要让他们离开的。

次日清晨,南芳媛幽幽醒来,大病初愈的她看起来气色并不是很好,她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此时守着她的竟然不是云姝,而是自己的大哥。

“大哥?”她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立刻想起之前自己和他大吵的那一晚,脸上顿时紧张起来。

南芳菲倒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轻应了一声,温柔的将她从床榻上扶起,“醒了?可想吃点什么?”

南芳媛定定的看着身侧那么悉心照顾自己的男子,又想起昨夜的云姝,心中涌入一股暖流,嘴唇抿了抿缓缓开了口,“大哥……对不起!之前是媛儿太任性了,媛儿知道错了,媛儿以后再也不会做那种事情了,大哥……你能原谅媛儿吗?”

南芳菲一瞬被南芳媛逗笑,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顶,“傻丫头,该道歉的是大哥!是大哥太粗心了,竟然都没有察觉到你的情况,害得你吃了这么多苦头!”

“不……不……这事不怪大哥,是媛儿先做了错事,惹得大哥生气在先的!”南芳媛已经有些无语伦次。

南芳菲笑了笑,兄妹二人很快便重修旧好,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温馨的光景。

“大哥……姝姐姐呢?怎么姝姐姐不在?”

南芳菲颇为惊讶,“姝姐姐?”这称呼变化得未免有些快啊!

南芳媛抿唇腼腆的笑了笑,“是啊,昨晚媛儿都和姝姐姐说好了,以后啊,我不叫她大皇妃了,叫她姝姐姐!对了,大哥你还没告诉我呢,姝姐姐今日不来看媛儿了吗?”

听到妹妹这么一说,南芳菲心中欣慰无比,没有想到两人这么快冰释前嫌,但此刻提起云姝,他的脸上很快露出了难色,沉默了片刻,“你姝姐姐病了!”

“什么?姝姐姐病了?”南芳媛心猛的一提,紧张万分,立刻就要下床去看望云姝。

南芳菲忙拉住她,“你这是做什么?你这病都还没好,现在过去肯定是添乱,还是不要打搅皇妃,让她好生休息休息吧!”

“可是……”南芳媛心中担忧,但是她明白自己大哥的话不无道理,无奈下只好乖乖的坐回原位,“那如果姝姐姐好些了,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啊!”

南芳菲微微颔首,任由这小女子枕在自己的腿上。

朦胧之中,南芳媛竟是喃喃的丢了一句,“如果姝姐姐是媛儿的大嫂,那该多好?”

“……”男子身子一僵,眼底浮上一层黯然,是啊,那该多好。

第九百八十四章 江南疫情

不一会儿,那魁梧的男子出现在门口,担忧的望着屋内,“媛儿如何了?”

南芳菲连忙站了起来,“父亲!”

南老爷轻应了一声,见此时床榻上睡得香甜的小女儿,满脸的慈爱,这气色似乎好了许多,他转头看向已经照顾了一宿的南芳菲,看着他那疲惫的面容心有不忍。

“这里交给为父吧,去将府里的事情安排一下。”

南芳菲微微颔首,默默的看了眼床上的妹妹,这才安心离开。

不一会儿,老管家快步走了进来,“老爷!”

“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南老爷替南芳媛拉拢了下被褥轻声开了口。

“都办好了老爷!只要小姐的病情一稳定,即刻便可以安排那几位贵客上路了。”

南老爷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但这时,原本一直沉睡中的南芳媛突然醒来,她应该是听见了刚才的对话,张口焦急的问道,“父亲,为什么要让姝姐姐他们离开?”

南老爷眉头一蹙,姝姐姐?这丫头什么时候和大皇妃关系这么好了?

“父亲!到底为什么啊?”

南老爷轻叹了口气,面色严肃冷峻,“你个小丫头好好休息就是了,别的事情不用操心!”

“什么叫别的事情?姝姐姐的事情,媛儿可不能不管!”南芳媛不依,秀眉一皱越发着急,“父亲,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姝姐姐救了我还救了南家,是我们的恩人啊,你怎么能赶他们走呢?父亲!”

南老爷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仗义,甚至对不起他和公孙将军多年来的交情。但他是南家家主,必须为了所有人的未来负责任,他轻轻抚着南芳媛头顶的发丝,眸底划过一丝慈爱和无奈,“你还小,很多事情长大后你会就明白了,为父这般做,自然有为父的道理,嗯?”

“可是父亲……姝姐姐他们真的……”

“媛儿!”南老爷沉声打断了南芳媛还想求情的话,“现在你只管养好身子便是,其他的事情莫提了!”

南芳媛忍不住撅起了小嘴,不论是父亲还是大哥,总是把她当成小孩子,可是这些日子她也懂得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蛮不讲理了!

但此时南老爷的脸色,让她实在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心中只能默默的替云姝担忧着。

另一边,天刚蒙蒙亮时,云姝便悠悠转醒,慢慢睁开疲惫的双眼,视线渐渐清晰。

微微偏头,她便看见了趴在床榻边的凤凌,他还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身上的衣服也还是昨日的,看样子是守了自己一夜……

心底瞬时涌入一股暖流,云姝秀美的小脸上闪着动人的温情缱绻,不知何时,她竟是这般喜欢欣赏他守着自己的样子,他的眉眼,他的轮廓,他的呼吸……

片刻后,云姝似是注意到了四周的情况,她记得自己应该是在南芳媛的屋子里,怎么现在却是在这里?

她垂眸又细细的看了看身旁的男子,发现那张精美的睡颜带着疲惫,眉头紧锁着的,似乎有浓浓的担忧化不开。

难道,自己昨日又犯病了?

想到这里,云姝被握着的手微微动了下,原本陷入浅眠的凤凌随即便醒了过来。

“姝儿你醒了?可有哪里觉着不舒服?”他立刻紧张的站起身来,眸底的关切那么浓郁,看得云姝心头轻轻一颤。

榻上的女子缓缓起身,脸上微微一笑,“睡了一夜精神许多。”兴许是因为有他在身边,这一觉竟是十分安稳。

凤凌却皱着眉头拦住了她的动作,“姝儿别动,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再多休息一会儿!”

“不必担心。”云姝浅浅的露出一个让他心安的笑容,“南家小姐现在的病情还未稳定,不能疏忽,我过去看看!”

“南老爷和南家少爷在照顾她,应该不会有大碍,这里最需要照顾的人却是你,姝儿……”

云姝知道凤凌的心思,回想昨夜南芳媛的情况,也就没有再坚持,毕竟如他所言,自己这副身子是更多人担忧的关键。

凤凌见她不再坚持,终于松了口气,随即细心的给云姝掖了掖被角。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蓝芸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他在门口等了许久,听见里头的动静后才跨了进来。

“师兄回来了?”

蓝芸脸色凝重,深深的看了眼云姝和凤凌,“果真如大殿下所料,江南爆发了十分可怕的瘟疫,数万难民流离失所,但太上皇却下令封锁城门,不肯接受这些从偏远地区逃难来的难民,至于那些得了瘟疫的村庄和小城镇无人问津,死的死伤的伤,很多地方变成了死城!”

“什么?”凤凌闻言脸色大变,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太上皇没有派人去医治那些病患吗?”

蓝芸摇了摇头,“太上皇又怎么会在乎那些老百姓的死活,如今他要保的是那些住在繁华城镇里的大臣和富商,对于太上皇来说,区区草芥弃了便弃了!”

这句话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回想这些日子自己的亲眼所见,蓝芸越发感受到太上皇的冷酷无情。

凤凌眉头紧蹙,很快想起了什么,如果太上皇是这样的想法,那么很快,他就会派兵镇压难民,说不定更会以雷霆手段处理那些感染者,到那时候必定是百姓的灾难,如此无情的君王,只怕从未想过要拯救这些难民吧!

“父皇那边可有动静?”凤凌的声音越发的冷冽寒恻。

“我打听到陛下已经派了一队御医火速赶去灾区,不过现在还在路上,而如今这瘟疫爆发得十分迅猛,只怕不等御医赶到,便会引发动乱。”

而瘟疫带来的影响不止这么简单,很快便会出现饥荒,引发一连串的问题。

凤凌垂眸看着床榻上云姝的脸色,见她只是静静躺在那里,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他却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姝儿就不要多想了,先照顾好自己,否则你这样的身子又怎么能够前去灾区救百姓于水火?”

云姝闻言笑了笑,温婉的面容带着几分深意,“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次机会吗?”

机会?凤凌凝眸无言,榻上的女子已经深思熟虑。

“江南现在所有太上皇的眼线只怕都已经自顾不暇的避难去了,而那些无辜的百姓想必对于太上皇的行为也已经是怨声载道,所以如果这时候,我们出手相助,不但能提高陛下的呼声,还可以趁此机会用行动表明谁才能保护这莲国的百姓,谁才有这个资格做莲国的君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凤凌轻叹了口气,道理他自然是懂,只是……

“姝儿,比起父皇的江山,我更在意的是你,如今你的身子这么虚弱,你让我如何……”顿了顿,凤凌沉下了深邃的眼眸,目光中流淌着几分晦暗,“姝儿,这一次不管你怎么说,都要听我的!先好生调理身子,其他的事情我们日后再谈。”

云姝心底明白他的担心,但她同样也有自己的顾虑。

缓缓闭上眼睛,她决定好好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

从云姝屋内出来,蓝芸听说了南家小姐的事情,知道她现在已经有所好转,心底倒也松了一口气,转头见天色还早,便寻思着过去探望一下。

此时,那名男子正巧从屋内出来,

“南少爷!”

南芳菲抬起头来便看见迎面而来的俊朗男子,立刻面露微笑,“蓝将军回来了!”

蓝芸笑了笑,他的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似是想到了什么,“南少主可知江南的事情?”

江南?

南芳菲皱了皱眉,这几日他倒是差人打探了些,不过为了照顾南芳媛他也顾虑不了太多,“江南的瘟疫很严重?”

蓝芸点头,随后将江南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对方,包括太上皇见死不救以及莲皇派去御医的事情。

南芳菲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凝重了起来,“如果真是如此,江南的这些老百姓可真是不妙了!”

“如今的江南简直是人间炼狱,百姓几乎都无家可归,饿死街头的更是数不胜数,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只怕也希望渺茫,物资极度匮乏!哎……”

他说这话的时候,特地观察了下南芳菲的表情。

“若是如此,我南家愿意鼎力相助!”果不其然,蓝芸终于达到了他的目的。

“南少爷的意思是……”

“蓝将军放心,南某这就去说服父亲,让父亲命人送去赈灾粮,届时与陛下的人汇合,分派给百姓足以度过难关的食物和衣物,避免事态恶化。”

蓝芸心头大喜,他没想到南芳菲居然如此爽快!南家富可敌国,有他们的帮助,百姓们就多了几分希望!他当即弯腰行了一个大礼,“蓝芸代江南的百姓谢过南少爷的救命之恩。”

“蓝将军不可如此,快快起来!”

而这时候,屋内已经转醒的南芳媛听见了蓝芸和自家大哥的对话,想起自己之前的刁蛮无礼,再想想如今的江南,心中顿生愧疚。

“那个谁……回来了是吗?”南芳媛清了清嗓子,对着门外唤了一声。

蓝芸微微一愣,一旁的南芳菲不由得蹙了眉头,这丫头怎么还是如此无礼。

“蓝将军莫见怪,舍妹脾性如此,并不是故意冒犯将军。”

蓝芸笑了笑,反倒是安慰起南芳菲,“无碍!令妹性格直爽可爱,蓝某又岂会斤斤计较?”

他本就是来探望南芳媛的,当即转身,伸出手去轻轻推开了屋门。

第九百八十五章 她喜欢他

几日不见,南芳媛看起来确实清瘦了许多,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之前圆润娇俏的模样,不过就她适才说话语气来看,恢复得似是不错,中气十足。

只是蓝芸才刚走进来,南芳媛却忽然拉起被褥捂住自己的脸,然后低着头一副很害怕不安的样子。

这一举动,让蓝芸有些疑惑的出了眉头,自己又哪里招惹了这位大小姐?“南小姐莫非身子不适?”

南芳媛语速急促,从被中伸出手来挥舞着,“你……你别进来,我现在丑死了!你看见了会被吓死的!”

蓝芸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南小姐还真是有意思,不过这么精神看来皇妃的医术确实了得,已经无大碍了。

只是那爽朗的笑声反倒是让南芳媛撅起小嘴,这人莫非是没有良心?自己都这样了他竟然还笑话她?真是讨厌!

但……算了!她大人有大量才不和他一般见识呢!

“那个谁……我问你个事儿,我姝姐姐那儿怎么样了,听说昨日她忽然昏倒,我很担心!她今日可好些了?”

蓝芸堪堪收住了笑声,眼中划过一抹惊讶,没有想到短短几日功夫,她居然和大皇妃和好了,不过这似乎也说明,南芳媛的本性是不坏的。

这丫头只是玩心太重,还是懂得是非黑白,以大皇妃的人品只要将误会解释清楚,这不,关系立刻就有所改善了!

男子俊朗的面容露出了几分柔和,“南小姐放心,大皇妃已经醒来了,现在有大殿下照顾着,相信很快就能来看你了!”

“真的吗?”南芳媛随即放下了锦被露出了那张大花脸,竟是绽放了一阵真心开怀的笑容,“那……你可否帮我转告姝姐姐一声,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有大哥和父亲照顾我呢,所以你让姝姐姐千万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不必挂心于我!”

“好!”蓝芸心中欣慰,随即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这是……”

“蓝某偶然看见的,瞧着这荷包挺好,觉得很适合你就带了一个,算是给南小姐的礼物吧!”

南芳媛仔细一看,立刻高兴得眼睛金亮,小女孩最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了,但是等她将手里的荷包翻过来一瞧,顿时又气的脸色通红,“你……你什么意思啊!”

这荷包上居然绣着一只可爱的小猪!

太可恶了,这哪里是什么礼物啊?分明就是在取笑她!

蓝芸的脸上带着令南芳媛抓狂的笑容,显然是完全把面前的人儿当做小孩子般看待!

南芳媛当即耍起了性子,抓着那荷包作势就要砸回去,但是此时蓝芸突然开了口,“可惜啊,蓝某就要离开此处,怕是日后再也没办法逗南小姐开心了!”

他的眼中带着一抹柔色,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听着却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南芳媛立刻停下了动作手中一紧,表情微微变了变,“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

“蓝某要去一趟江南,现在江南局势紧张,有众多的百姓和南小姐一样感染了瘟疫,蓝某要前去支援陛下派来的御医,尽量为百姓们做点事情。”

“你也知道现在江南瘟疫横行,那不是很危险吗?”

蓝芸笑了笑,露出几分威风凛凛的模样,“没事!瘟疫怕什么?你蓝大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可能会怕这瘟疫?”

榻上的小女子突然安静了下来。

话虽这么说,但一想到他要走,南芳媛突然觉得心口非常的压抑,她紧紧拽着手里的荷包,这还是第一次有男子送她礼物,以前就她南家大小姐的身份,身边不乏那些公子哥儿围着她转,可是从来没有人能如此轻易挑起她的情绪,唯独这个人,唯独他……

南芳媛心头猛的一颤,难道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她居然喜欢上了这名无礼的男子,他明明总是欺负自己,明明先前那般讨厌他……

但是一听说他要走,心中这不舍的感觉抑制不住,眼眶已经有些湿润。

脑海里的想法让她心跳加速,南芳媛发现,自己居然有好多话想和蓝芸说,可是到了嘴边,她却突然不知道要如何说起了。

末了,这小女子低下头来咬了咬唇,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你能不能不走?”

蓝芸倒是没多想,以为她还在担忧瘟疫的事情,俊朗的面容依旧笑容满满,“好了,南小姐不必担心,蓝某有机会会回来看你的,你这性格倒是和蓝某的妹妹蓝翎十分相像,也有许久不曾见她了……正好这次去江南,蓝某也可以打听一下那丫头的近况,若是有机会,说不定那丫头可以和南小姐成为很好的闺中密友。”

“妹妹?”南芳媛小声呢喃了句,缓缓的收紧小手,“你觉得我像你妹妹……”

蓝芸点了点头,“是啊,很可爱的妹妹!”

南芳媛心中一痛,而眼前男子那认真的模样更是宛如临头给她倒了一盆冷水,喜欢你那几个字,一瞬如鲠在喉,不是她放不下身段,只是她真的没有勇气说出口,沉默了一会儿,她轻轻的问了句,“蓝将军有没有喜欢的女子?”

喜欢的女子?

蓝芸收敛了神色,思绪飘远,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怀念的味道。

他抬起头来,好像透过那堵墙看向某个方向。他想起了远在京都之中的傅雅,自己消失了这么久,那女子一定很担心吧?

“嗯。”蓝芸无比轻柔的应了一声,与平日里的他派若两人。

南芳媛立刻抬起头,可入眼的却是那爽朗男子无比思念的神情。

她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这种表情,原来……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蓝芸似乎没有察觉到此时面前女子的异样,反倒是尴尬的笑了声,“蓝某差点忘记南小姐需要休息了,呵……好好照顾自己,若蓝某从江南回来,一定会回来看你。”

留下这么一句话,那男子转身大步而去,轻轻带上了屋门。

屋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唯有榻上的小女子,肩膀微微颤抖着。

蓝芸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南芳媛眼眶里的泪珠已经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媛儿,方才可有吵闹蓝将军?”南芳菲从外头回来,就发现了榻上女子的异样,还以为她又是哪里不舒服,连忙快步走到面前拉住了她的小手,“媛儿?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大哥立刻让大夫过来看看。”

南芳媛闷着头,却是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了南芳菲的袖子。

“媛儿……你别吓大哥!”南芳菲紧紧皱着眉头,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妹妹这副模样,伸手便想将她从床榻上拉起来。“大哥带你去看大夫……”

而这时这伤心的小女子缓缓抬起了头,泪流满面的样子看着让人无比的心疼,“大哥……”

她轻轻的喊着身旁的人,这颤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难受,让南芳菲听得心头一紧,“大哥在,媛儿,到底怎么了?”

“大哥……”南芳媛用力的抽了抽鼻子,“媛儿好难过,从来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方才听见他说要走,媛儿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大哥从前是不是也如此这么心痛?”

南芳菲微微一愣,随后看向方才蓝芸离去的方向,心头瞬时一惊,“媛儿,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蓝将军?”

南芳媛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被褥当中,那一声声沉闷的抽泣,听得南芳菲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语重心长,“媛儿,别哭了,你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很多事情会慢慢淡去的,或许你现在觉得难过,觉得接受不了,但以后,这些都会成为最美好的回忆。”

这话不知是在说给南芳媛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其实这些道理谁都懂,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若是没有遇见他该多好……媛儿不想让他离开,可是……他说媛儿只是妹妹……”

南芳菲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他眼下能做的就是安静的陪着榻上的小女子,轻轻拍着她微微颤抖的背。

或许人生就是要经历这么多的悲欢离合才算完整,媛儿从小顺风顺水,如今这种求而不得的滋味,说不定会让这丫头……快些成长起来。

……

此时另一头的屋子里,榻上的女子悠悠转醒,紧闭的屋门让空气显得沉闷。

“姝儿?”

身旁的男子关切的抚了抚她的额头,仅仅一眼便猜到了云姝的心中所想。

凤凌轻轻笑了笑,“稍等片刻,为夫这就为你打些温水沐浴。”

云姝眼中微微一闪,自己还未开口他却已经明白,如此贴心的男子如何叫人不心中感动?

屋子里很快飘起了温暖的氤氲,男子十分自觉的退了出去。

一阵细细的水流声传来,清丽的女子安静的躺在温暖之中,疲惫的眉眼似乎有了一丝缓解。

屏风外,凤凌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进屋子,透过那朦胧的牡丹图,女子唯美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让这俊美的男子面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绯色。

成亲已经如此之久,可是他们却未曾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凤凌并不觉得委屈,只知道如今能够陪伴在她的身边,已经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第九百八十六章 温馨一刻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香气,男子的动作顿了顿。

深邃如墨的眸子缓缓的落在了那面秀美的屏风上,凤凌的眼中满是柔色,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竟然变得这般容易满足,哪怕是这样安静的看着她的背影都觉得弥足珍贵,因为……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

不由得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他居然就在屏风之外站了许久。

以至于最后回过神来之际,也忘记了方才要做的事情。

这时,凤凌眉头微微一蹙,似乎注意到了屋内的异样。好似从方才开始,屏风那边的女子就没有了任何动作,甚至连水声都没有传来,她身子本来就虚,莫非……

凤凌心头一沉,也顾不上那么多,便紧张的靠了过来,“姝儿!”

飘渺的水汽之中,那轻闭着眼的女子惊讶的回头望了过去,见此时的凤凌面露紧张之色,当即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只是想要闭眼歇息一会儿,吓着你了。”

凤凌这才惊觉自己紧张过度,那优美的锁骨映入眼帘,让他的瞳仁瞬时一缩,喉咙显得有些干涩,“不,是我大意了……”

话未说完,他瞥见了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洁白毛巾,随即弯腰捡起,深色的眸子敛着波光,低沉的声音从云姝头上传来,“姝儿,帮你擦背可好?”

这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丝毫不像是一对夫妇所该有的羞怯。

云姝沉默了片刻,随后垂下眼来淡淡的应了一声。微微动了动身子,轻轻靠在了壁上。

凤凌挽起袖口,俊美的五官仙袛一般,带着无比神圣的表情。手中柔软的毛巾轻柔的擦过她的肌肤,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对待瑰宝一般,眸底尽是无限的怜惜。

水中的女子低垂着眼,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丝幸福的笑意,默默的接受着他的温情,虽然已经成亲,可是她知道,是自己委屈了这名男子。他处处迁就,无微不至,两个人的心心早已经结合在一起,而他也是自己已经认定的男子,这样的亲密,也只会让她脸上浮现出一片粉霞。

薄薄的雾气不断的升起,烟雾缭绕中,女子的光洁的肌肤越发的朦胧美丽,优美纤细的后背,宛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晶莹的水珠顺着那圆润的肩头缓缓滚落,混着那暖暖的热气,透着淡淡粉红,流光溢彩。

倏而,女子轻轻动了一下,水波中荡起了圈圈涟漪发出一阵声响。

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肩甲,后背,颈项……

忽然,身后的男子深邃的眸中划过一抹惊讶,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住了,这脖颈处之前有几块老化的肌肤,但此时看来,居然已经淡化了许多。

“姝儿,你这几日可觉得身子好些了?”凤凌嗓音略微暗哑,却是透着几分欣喜。

云姝疑惑的抬起眼来,顺着凤凌的目光看去,就发现了那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年轻光泽的肌肤,这几日忙着照顾南芳媛,她也未曾注意自己的身体变化,秀眉轻抬了下,当即看向自己的小腿处,似乎在寻找不久之前出现的几处老化斑点,果不其然,如今已经找不到任何的痕迹。

“这……”

两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个想法,她的毒是不是已经……

不一会儿,听闻这个好消息的云穆立刻带着云夫人和苏琴赶了过来。

屋子里一瞬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让人控制不住的屏息期盼。

云穆在为云姝把脉之后,发现她现在的脉象只是有些虚弱,大概是这几日疲惫所致,却与之前没有多大差别,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几片老化的肌肤重新有了年轻的活力,难道真的如他们所想,云姝体内的毒潜移默化之中已经被解开?

“父亲,姝儿这毒可解了?”凤凌将云穆始终皱着眉头,连忙问了句。

云穆沉默,连他也不好给出确切的答案。

这时,苏琴好似想到了什么,她安静来到云姝身后并轻轻挑开她脖劲处的一缕发丝,那一片刺目的银发根部,已经长出了黑色的痕迹。

同在一旁的云夫人也发现了这样的变化,两名妇人相视而笑,“看来姝儿的毒,真的已经解了!”

云夫人的眼眶不由得一红,忍住才能不让自己流出泪来,真是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屋内的气氛立刻变得愉悦轻松,多日来压在众人心头的石头似乎已经放了下来。

云穆嘱咐着,“虽然现在这毒看似解开了,但我们还是不能大意!姝儿身子依旧虚弱,一定要好好调养才是,一会儿我便去看看,近日来的这些药方,怕是也要改改才行!”

那话语间的关切,让云姝心头满溢着一层层的暖意,“父亲母亲受累了!”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他们了!

随后又看向苏琴,“让母后操心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忙着照顾南家庄园里的病患,还经常来她这儿探望,其实比云姝更加的疲累。

三人闻声轻轻笑了,云穆看着一旁的凤凌,眼眸里全是赞许,“这里只怕最操心的是大殿下。”这名男子对于他们女儿的无微不至,云穆是看在眼底的,更加确信这一次他们没有看错人。

云姝的眸中划过一抹柔色,清瘦的脸颊浮现两片淡淡的粉。

凤凌嘴角轻勾,柔情的看着云姝,那明朗美好的未来已经再一次在向他招手,一想到姝儿的毒解开了,他就觉得这是老天又给了他一次赎罪的机会,让他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皇妃,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

与此同时,运气似乎也从这里开始改变,南家感染了瘟疫的家丁丫鬟有了明显的好转,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让人无比的欣慰。

这日,南芳媛出现在云姝屋门口,脸上的脓疮已经结了茧子开始脱落,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她趁着无人注意一路狂奔而来,只为探望几日未曾出现的云姝。

一进屋,她便冲到面前紧紧的拉住了云姝的手,语气无比关切,“姝姐姐,他们说你病了,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托南小姐的福,已经好多了!”

这几日,云姝确实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力气,入眠的时间也不再那么漫长,更不会轻易就觉得疲惫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沉沉睡去,她知道,是自己命不该绝。

南芳媛闻言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本来前几日我便想来看望姝姐姐的,但是大哥好烦啊,说什么都不准,哼,坏死了!”

那俏皮的模样一下子把云姝逗笑,这小丫头现在已经解开了心结,也越发的可爱,只是……

云姝的语气有些可惜和不舍。“这些日子幸得南家这般照顾,只不过,我们也是时候要启程了。”

话音刚落,就让原本高兴的南芳媛紧张了起来,“姝姐姐为何不多留几日?不是说……姝姐姐的身子也还未康复吗?”

这一刻,南芳媛甚至有些偏执的认为,肯定是姝姐姐知道父亲的想法,认为是父亲不欢迎他们留在南府,所以才决定要离开的。

“南小姐应该知道江南瘟疫之事吧?如今的江南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还有很多像南小姐这样需要帮助的人在等着我们,姝姐姐只希望能尽绵薄之力,让更多的人免于苦难。”

“可是……”南芳媛闻言更加担心了,这江南如今已经这么可怕,姝姐姐他们难道不怕危险吗?

她忍不住抓住云姝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请求,“姝姐姐能不能别去?媛儿都听说了,陛下已经派了御医前往,那里真的很危险!”

云姝轻柔的抚着她的发丝,看着南芳媛这般关心自己,心头满是暖意。她轻声叮嘱着,“南小姐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用那雪肤霜,相信不久之后一定会变回从前娇俏美丽的模样。”

“姝姐姐……媛儿知道了。”南芳媛吸了吸鼻子,瞬间被即将离别的伤感所淹没,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姝姐姐可知蓝芸人在何处?”

说罢,她好似觉着自己不该问,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云姝注意到了她的表情,莫不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蓝将军已经先行一步去江南打探情况,很快我们便会过去与他汇合。”

南芳媛心头一紧,虽然蓝芸之前已经说过,可她还是不肯死心,明明还有好多话想要和他说,可是现在……

那明媚的小脸一下子暗淡了许多,眼中露出了一丝化不开的哀伤。

云姝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南小姐可是有心事?若是有什么想要告诉蓝将军,届时姝姐姐会帮你转达。”

南芳媛眼神闪过几分犹豫,随后抬起头来看着云姝清丽的面容,“姝姐姐……”

那对清澈的眼眸好像给了她一丝开口的力量,南芳媛深吸了口气,“那……姝姐姐见到蓝芸,就替媛儿告诉他,说媛儿喜欢他,如果他回心转意,媛儿愿意在这里等着他!”

第九百八十七章 告知真相

云姝的眼中带着几分惊讶,看着面前小女子认真的表情,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而她真的没有想到,这南小姐居然对蓝芸……

不过,云姝一直都知道蓝芸和傅雅是两情相悦,如此说来,南芳媛也应该是知道了,不然又怎会说出回心转意这番话来。

这小丫头,倒是真的变得成熟了许多,勇敢了许多!

云姝浅浅的笑了笑,温柔的眸子里有着几分赞许,“好,姝姐姐会帮你转达的!”

“真的吗?”南芳媛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涩的喜悦,随后紧张的舒了口气,“其实……就算他不回心转意也没关系,大哥说过缘分不能强求,只要争取过就不会后悔,媛儿不想让自己后悔,媛儿也相信,日后定会遇见更好的男子,不过,却要在媛儿彻底死心之后……”

“媛小姐真的懂事了,姝姐姐相信,日后定会有一名男子真心实意的对你好,宠着你。”她的手轻柔的拂过南芳媛脸颊上的发丝,这小女子的面庞不由得一红。

“姝姐姐,今夜媛儿想和你好好说说话……”她回抱住这温柔的女子舍不得放手,或许日后,再也不会有人这般听自己说心事了……

几日的功夫,被隔离的感染者开始陆续好转,笼罩在南家天空上的阴云继而渐渐散开,人心也跟着明朗了起来。

书房里,老管家正在汇报着府中瘟疫的现状,语气藏不住的激动,“老爷,如今府中众人病情已经稳定,陆续被送出了院子,那几位贵客说已经不需要担心了。”

南老爷轻轻点头,沉冷的放下手里的账簿,神情似喜似叹,“看来是时候,寻个机会让贵客离开了!”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老管家颔首,正要退下时,门外却传来了云姝的声音。

“南老爷可在书房里?”

南老爷睁了下眸子,目光有些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给一旁的老管家做了个手势,沉声回道,“请进!”

那清雅的女子迈步走了进来,身似幽兰一般微微福了福身,“南老爷,云姝今日是来与南老爷告辞的,这几日多有打搅,云姝感谢南府在这最危急的时候出手相助,这份恩情来日若有机会必定相报!”

南老爷拧眉犹豫了片刻,莫非她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否则眼下,怎么会主动提议离开呢?

可是那又如何,这本就是自己的目的。

“大皇妃可想好了要去哪里?”南老爷定定的看着云姝,如今的他们应该是无路可去才对,莫非是京中发生了严峻的事情?

云姝微微一笑,眉眼间并没有太多的担忧,“现在南家庄园已经摆脱了危险,至于府上剩下的病患,南老爷可以放心的交于其他的大夫照料,想必并无大碍。江南的百姓此时依旧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大殿下无法坐视不理,我们明日便会启程。”

南老爷闻言,面色略有收敛,却并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他的眉眼之中尽显深沉。没想到大皇子居然如此心系百姓,他刚从江南那儿回来自然知道如今是怎样的局势,大殿下他们此行,怕是困难重重。

身为皇族中人,有这样的觉悟实属不易。

他缓缓从书桌后走了出来,“既然大皇妃去意已定,那南某便尊重大皇妃的意思,不过,大皇妃的身子还未康复,凡事不要太勉强才是,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南老爷好似想到了什么,当即折回桌前提起毛笔书写下一封信件,“此次江南之行,若殿下与皇妃有任何需要,南家一定义不容辞!此行路途艰险,南某即刻下令命人准备一些物资随皇妃一同送去江南,也算是南某的一番心意。日后再有其他的需求,皇妃尽管开口,南某定当以最快的速度派人送去!”

云姝的眼中满是感激的流光,“云姝代江南的百姓谢过南老爷慷慨。”

“皇妃此言真是折煞南某了,且不论这是莲国的事情人人有责,就凭南某与公孙将军的交情,也定要出一份力。”

而关键是,她自愿离开南家,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时,南芳菲和南芳媛闻讯赶来,他们知道云姝和南老爷此刻就在书房之中,生怕南老爷是打算直言不讳赶他们离开,两人看着那紧闭的屋门焦急不已。

直到那清雅的身影缓缓迈出了屋门,南芳菲立刻快步迎上前去,语气急促,“皇妃这是要离开?为何不多留几日?”

云姝还未回答,身后的南老爷已经跟着跨了出来,目色凌厉的瞪了南芳菲一眼,这小子!

南芳媛只想趁此机会,让自己的大哥劝劝云姝,“是啊,姝姐姐是南家的大恩人,怎么能现在就走呢?应该多住几日让南家报答才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刻意看向南老爷的方向,就是有意说给他听的。

南老爷闻言脸色难看了几分,但是南芳媛才不管他怎么想,自己的这一双儿女,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云姝明白他们的心意,嘴角的浅笑着,“谢谢南少主和南小姐的好意,不过江南一事拖不得,百姓等不得。”

“那……南某随你一同去可好?”南芳菲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南老爷顿时大惊,走上前去厉声道,“芳菲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南芳菲抿了抿唇,转而目光坚定的看着南老爷,“父亲,孩儿已经决定了,要同大皇子他们一同前去江南,为江南的百姓出一份力。”

“胡闹!”南老爷立刻开口训斥,“你堂堂南府少主,怎可如此意气用事,你可知现在江南是何情况,你以为你去了就能做什么?不许给大皇妃添乱!”

“父亲!孩儿心意已定!”南芳菲语气并重,眼中带着灼灼的光,并不打算让步。

“你!”南老爷气结,他就为了一名女子,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为父不准!”

此时云姝久久的看着南芳菲,面前的男子有情有义,这些时日真是多亏了他,但是这一份情,她却是万万不能再受下了。“南少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皇妃?”南老爷疑惑出声,不过云姝却是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皇妃是理性之人,说不定,芳菲这孩子真的会听她的劝阻呢?南老爷收敛了神色,只能在心中暗骂自己的儿子糊涂!

南芳菲袖中的手微微握起,心底划过一丝不安,但眼下并非逃避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便朝那清丽的身影跟了过去。

凉亭里微风徐徐,云姝静静的站在那里,裙摆翩翩,眉眼间那抹清灵的气质,世间无人能及。

“南少主……”

“大皇妃不必多言,芳菲已经决定了!”南芳菲语气依旧坚定,这一次的机会他要自己把握,他不希望日后,再后悔今日自己的无所作为。

云姝看着他,眼中透着一丝清亮,“南少主,云姝只是觉得有一事,是时候让南少主知道了。”

南芳菲眉头蹙起,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接下来她要说的内容自己可能不会想听,沉默片刻后缓缓开了口,“皇妃想说什么?若是江南的事情,芳菲认为,到时我们去江南的路上再慢慢商讨也不迟。”

这话,分明是在逃避,也让云姝坚定了心里的想法,“云姝很感激南少主一直以来的照顾,但,此事是云姝有愧于少主。”

“……”南芳菲心中一颤,这是他最不愿意听见的话语,世间情之一字,从来只有心甘情愿,没有谁愧对于谁一说。“皇妃何出此言?”

云姝缓缓抬起头来,眸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对于南芳菲来说却好像是从梦中飘来。

“小女本名柳云姝,乃辰国中人,并非公孙将军的亲生女儿,而是养女罢了!”

什么?养女?

南芳菲的脸色大变,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姝目色坦然的看着对方,清丽的小脸没有半分刻意,“云姝其实并非南少主的婚约之人,真正的公孙小姐,是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云姝当初与大殿下从辰国而来,为了方便行事便成为了公孙将军的养女,也因此成了众人眼中的公孙小姐,为了不引起莲国中人的怀疑,姝儿自是不能暴露身份,关于这一点,南少主若是不信,倒是可以直接询问公孙将军。”

“皇妃,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南芳菲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似乎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云姝垂眸,心底叹了一声,“南少主,公孙将军将我视如己出,云姝十分感激。而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考虑到云姝的安全避免引人怀疑,所以此事他并没有告诉南老爷,以为云姝与大殿下成亲之后,南少主便会明白这一切,殊不知却是酿成大错。倘若云姝能够早点将真相告知南少主,或许对于少主来说,心底才会好受一些。”

面对她的道歉,南芳菲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她……居然不是公孙小姐,不是自己的婚约者……那么……

第九百八十八章 放下执着

南芳菲心乱如麻,他看着云姝的眼神充满了犹豫不定,就好像自己坚持了许久的信念被一下子毁灭了一般。

云姝自然是明白的,“云姝明白南少主此时的心情,但也知道南少主的这份感情是寄于真正的公孙小姐,云姝从不是贪心之人,自然也不能占着这样的心意,占着南少主的未来,今日云姝选择说出真相,不论南家恨我也好,南少主怨我也罢,云姝都希望南少主不要将自己置身于江南的危险之中。”

云姝看了眼南芳菲此时的神情,对方仿佛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云姝知道,要对方一时间接受这样的事实有些为难。

“南少主是个好人,是时候放下过去,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了,而云姝也替真正的公孙小姐多谢南少主的这一份心意,祝愿南少主早日遇见真正的心仪之人。”

南芳菲霜白的薄唇有些颤抖,他缓缓低下头来,眼神隐晦不明,许久之后才开了口,“南某,并非因为你是公孙小姐……才倾心于你……”

是的,南芳菲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因为云姝的身份,因为这指腹为婚才对她念念不忘,他是从第一眼见到她起,冥冥中就被一种神奇的感觉所牵引。每每从旁人的口中听说她的事情,自己总会忍不住停驻脚步。她的淡然脱俗和聪明才智,让他不知不觉渐渐的失了心……

所为的婚约者不过是一个契机而已,冷静过后,南芳菲越发清楚,他坚信自己喜欢的是她这个人,而今在知道她的秘密之后,南芳菲心中并没有所谓的恼羞成怒,他喜欢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云姝,无关其他。

云姝的眼神微微一动,“南少主不是和南小姐说过,缘分天定,有些事情是无法强求的。”

南芳菲苦笑了一下,无法否认,“是啊,这个道理南某一直都明白,南某也明白皇妃刚才那番话的意思,南某只是有些可惜,为何不是我最早遇见你?”

这一刻的南芳菲内心是复杂的,面前的女子,不管她是柳云姝也好,是公孙云姝也好,在他的心中已经是无法取代的一个存在,那么清晰,那么刻骨铭心。

云姝轻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是放了对方一条生路。

“既然如此,云姝希望南少主能留下来,现在的南家需要你,不论如何,我和大殿下都不会允许南少主如此冒险跟来。”

“皇妃多虑了,芳菲不过是想为江南的百姓出一份力罢了。”南芳菲目色坚定,话语间似是从未因适才的那番话而动摇分毫。

“既然如此,云姝倒是希望南少主可以留在南府,时刻与我们保持联系,届时安排物资的运送,成为我们最有力的后盾,这样于我们,于江南的百姓都是好的,南少主还是不要让所有在意你的人为你担心才是。”

南芳菲心中了然,特别是云姝将这个秘密挑破之后,他知道他也就没有了任何理由可以跟在她的身边。

他淡淡的笑了笑,俊美的五官透着几分无奈,低头看了看此时微微摆动的袖口,心思繁复,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却又不愿让人看见他此时的无可奈何,半响,他突然抬起头,语气请求。

“皇妃……请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答应芳菲,不论如何都要活着回来,不论是在江南,还是在与太上皇的争斗当中,芳菲会尽全力接管南家,成为南家当家,到时候,芳菲愿意成为大殿下背后的力量,为大殿下鞠躬尽瘁!”

这,也算是对她的另一种守护。

南芳菲突然的承诺,让云姝很是意外,她面上也多了几分郑重,“云姝谢过南少主的深明大义。”

南芳菲继而也是一笑,并不在多言,有些话早已尽在不言中。

另一边,南老爷一直在书房里等候,他不知道云姝会跟南芳菲说些什么,但是他已经决定,就算是将南芳菲囚禁起来,也不会让他去江南。

直到院落中出现了那抹淡淡的身影,步履微微顿泊,魂不守舍,这副模样让南老爷心中猛的一揪。

“芳菲……你当真要去江南?”

南芳菲沉默着,许久之后才淡淡的回了一句,“孩儿不想做让皇妃为难的事情。”

南老爷闻言,当即松了口气,语调转而欣慰不少,“这就好,你也该想明白了,她如今是尊贵的大皇妃,与你再无半分关系,你早该想清楚了!你……”

“不,父亲,孩儿是想成为她背后的力量!”

南老爷脸上猛然一僵,“……这是什么意思?”

南芳菲深吸了一口,抬起头来,眼中带着坚定的光泽,“父亲,请把南家交给孩儿吧,孩儿已经做好觉悟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执迷于过去,但起码,孩儿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孩儿一定会让南家壮大,一会担负起所有的责任,父亲可否信孩儿一次?”

南老爷心中升起异样的情绪,他明白南芳菲想要做什么,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他,“菲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可知如今的形势……”

“孩儿明白!”南芳菲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言语中的肯定不容异议,但他还是希望父亲能理解自己,更在日后,不论自己做出什么选择,他都能信任自己!

这样的南芳菲,南老爷还是第一次看见。

他仿佛看见了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的样子,他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那般,这样的承诺带着力量,自己或许真的老了,不敢冒一丝丝的风险,可是日后,这南家终究都是要给他的,他看不到几十年后的南家,起码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把所有的经验交给这唯一的儿子,看来是时候放手了……

“好,希望你……不要让为父失望。”南老爷终是回以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

次日,所有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而庄园外,一辆结实的马车已经早早的等候在那。

云姝本想安安静静的离开,不想因为瘟疫之事,府中上下许多家丁丫鬟都前来送行。

他们很是感激云穆,云夫人和苏琴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不敢忘记自己的命,是这几位贵客不眠不休救回来的!

南芳媛拉着云姝更是念念不舍,“姝姐姐,真不能再多留几天吗?媛儿舍不得你走!”

云姝笑了笑,“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然而这话听在南芳媛的耳中,却更像是一种托词,也让她心中越发的责怪起南老爷,甚至觉得一定是自己父亲赶他们走,才如此的匆忙!

“姝姐姐……你就多留几日嘛……”南芳媛不肯放手,软着声不停的撒娇。

那模样看得云姝心头一暖,她轻轻拍了拍南芳媛的手,“南小姐日后要好好听南老爷和少爷的话知道吗?不可再任性调皮,让众人担心了!”

南芳媛擦了擦眼泪,她知道,云姝这次去江南是办大事的,虽然自己不舍得,最终她还是不愿意让云姝为难。

而今日南芳菲却还未出现,云姝环顾四周,没看见那名男子的身影,轻叹了口气,或许对于南少爷来说,不见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想心思刚落下,便一道匆匆的身影朝自己靠了过来,南芳菲轻喘着气,将手里的一样东西递了出来。

云姝有些不解,仔细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株千年何首乌,南芳菲不经意间听见了苏琴和云夫人聊天才知道,这东西似乎对皇妃很有帮助。

“南少主这是何意?如此贵重之物,云姝不能收。”

“南某别无他求,还请皇妃给南某一个机会,以朋友的身份,让南某为皇妃做点什么。”他语气真诚,似乎云姝一旦拒绝他,就会黯然神伤。

看着男子那期盼的眼眸,云姝只好回以一笑,“那……多谢南少爷心意。”

南芳菲似是松了口气,俊朗的五官神采奕奕,不管怎样起码现在她承认自己是朋友了,以后在她的身边,自己也算是有这么一个身份!

转而走向凤凌的方向,眼前气度非凡的俊美男子让他很是敬佩,直到现在,南芳菲才意识到自己和凤凌之间的差别。

“还望殿下好好照顾皇妃!”他又忍不住自嘲了句,“南某真的很羡慕殿下的运气,能最先遇见她!”

凤凌深邃的眸子一瞬落在那清丽如兰的女子身上,薄唇轻扬着,“我也这么觉得。”

两名男子相视而笑,这一份暗中流淌的深意,只有他们彼此间才清楚。

一行人上了马车,缓缓离开了这座恢弘豪华的庄园,而马车之后,南家上下众人的表情都写满了不舍。

这是在庄园里住得最久的客人了,也帮他们度过了一次最危急的难关。

南老爷走到南芳菲面前,看向远去的马车目光深沉,“既然你已经决定成为大殿下的力量,那就从江南这一次的事情开始,让为父看看你的本事。”

第九百八十九章 悲惨景象

南芳菲点点头,眼神也越发的深沉,“父亲放心,孩儿定不会让父亲失望,我们南家也应该为莲国做点事情了。”

……

马车逐渐朝着江南方向靠近,途中蓝芸来了书信,告诉他们已经选了一处安全的城镇落脚,等他们过去与他汇合。

马车里,云姝看着自己的手心,又慢慢握起,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脉象已经相较强劲了许多。

她这个小动作,凝聚了凤凌所有的目光,那双深邃温柔的眸子放着光亮,两个人好像又看见了光明的希望。

几日的赶路让人劳累,好在云姝身体并无大碍,他们望着窗外的灰色景致,路过的城镇一座比一座萧条,更是出现了不少死城,令人心颤不已。

众人的心情越发沉重,苏琴难以想象,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看见这样的莲国。

车行不远,经过了一条河流。

河岸旁似是难民扎营歇息的地方,远远的瞧见云姝一行人的马车,纷纷站起身来。

凤凌蹙眉,伸出手去握住了腰间的长剑高度警惕着,然而,当马车徐徐靠近时,却发现这些难民并非是想要趁火打劫,而是用害怕的眼神看着他们。

倏而,人群中突然传来了小孩的哭声,一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妇人轻声安慰着他,但那面黄肌瘦的孩子却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我饿……呜呜呜……”

妇人垂着头声音有些颤抖,瘦骨嶙峋的手摸着孩子的脸,“乖,再忍一忍……”

凤凌立刻下了马车,来到那名妇人面前,将一个馒头轻轻的放入了孩童的手中,此时的举动,瞬间让这些难民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不少,脸上渐渐露出了几分期许。

抱着孩子的妇人很快回过神来,竟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凤凌面前,“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快起来!”凤凌伸手将那妇人扶起,丝毫没有因为她身上的脏乱而露出一分的嫌色,“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们都聚集在此处?”

妇人护着身旁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面前貌若仙袛的俊美男子,又看了看那马车,“公子一行是从外地来的吧?还是赶紧往回走吧,前方是重灾疫区,留下的都是感染了瘟疫的人,且前些阵子,听说不远处的村庄被屠杀了,因此我们看见陌生的马车才会这般害怕。”

凤凌心头一震,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大嫂可知为何会被屠杀?是何人所为?”

“这……”妇人面上露出几分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而此时,一名胆大的中年男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话语里全是不满的怒火,“还能有谁,敢在莲国肆意妄为的,还不就是那些达官贵族,他们个个贪生怕死,怕瘟疫扩散被拖累,勾结了官府想要坑杀所有感染的老百姓!”

男子这话的意思,就是觉得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一定是莲皇下的命令!

此时,其他的难民也被勾起了怒火,议论声四起。

凤凌的脸色凝重,“陛下已经派了一队御医前来赈灾,此事在下认为并非是陛下的命令,大家可能误会了!”

那中年男子定定的看了凤凌一眼,冷笑出声,“公子怎么知道不是皇上下的命令?你说有御医前来,可到现在我们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大家谁不是有儿有女的,因为这一次瘟疫妻离子散,若皇上有所作为,我们能变成这样?”

残酷的现实,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凤凌知道再解释也无济于事,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份地图交给他们,“各位放心,御医已经在赶来江南的路上,包括需要的物资都会源源不断送过来,请各位去地图上标示的城镇安心等待便是!”

众人看着那份地图,疑惑的质问起来,“你们到底什么人,凭什么你让我们去,我们就要去?看你们衣饰华贵,怕是勾结了官府贵族故意诓骗我们的吧?”

面对他们的疑虑,凤凌语气真诚毫不恼怒,“既然已经无处可去,大家为何不试一试?”

一句话让这些难民面面相窥,半响后,他们又犹豫的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们为何要信你!”

凤凌随意寻了一个借口,“在下有远房亲戚是御医院的,如今确实有一队御医赶来,这座城镇将是御医们的落脚点,所以绝对不会拒绝难民进入,还请各位信在下一次。”

而事实上,这城镇才是真正归莲皇势力管辖,太上皇的手伸不到这里来,所以凤凌也才能保证这些难民的安全。

百姓们面面相窥,似乎还在考虑他话中的真假,这时,方才受了凤凌恩惠的那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第一个站了出去,“多谢这位公子,我们母子相信公子的话,即刻就会赶去。”

说罢,她看着众位乡亲,掷地有声,“各位听民妇一句,既然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为何不试试?呆在这里等着山穷水尽也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信这位公子一回,相信皇上他不会轻易放弃我们的。”

但那名中年男子依旧有些不服气,“那屠杀瘟疫区的村民又是怎么回事?总该有个说法吧?”

凤凌明白他们的疑虑,如墨的眸子微敛,“想必各位也听闻如今莲国皇族之中势力内斗,其中关系错综复杂,有些事情更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而陛下虽然有心,但却因为有某些势力的阻挠,才会让大家误会了陛下的用心,总之各位乡亲相信陛下,他绝对不会对自己百姓的安危坐视不理,那些屠杀村民的幕后黑手,一定会得到他应有的报应!而如今最重要的是保证大家的安全!”

这一席话,说得在情在理,村民们纷纷露出了犹豫的脸色,若是真的如同此人所言的话,那倒还真是不妨一试。

随即便有人靠上前来围住那名妇人,一起看着那幅地图研究起来。

“若是从现在开始走的话,三日应该就能到了!”其中一人,摸着下巴看了看四周,随后转身对其他人说道,“是啊,大家就试一试吧,相信这位公子的话如何?也好过现在等死啊!”

“那……那我们就走吧!”

“谢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而此马车上的众人看着河边的形势变化,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安顿好难民后,凤凌很快回到马车之上,适才难民的那些话让他心头不是滋味。

半响,他凝重的开了口,“百姓向来心思单纯,如今却这般疑虑重重,可见真的是遭遇了十分可怕的事情,或许我们要做好准备,前方的景象会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艰难。”

马车之内陷入一阵沉默,众人面色异常的沉重。

马车继续前行,靠坐在窗边的苏琴许久之后才从河边收回了视线,那些饥饿的孩子看得她心中十分压抑,她甚至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太上皇的作风还是如此,这般高高在上视人命为草芥!

一届帝王,若不能为百姓谋福祉,又为何偏要执迷于掌权,至百姓于水火之中。

苏琴心中悲痛不已,河岸边那些难民的身影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这一场战争她不会再逃避了,她一定要和陛下联手战胜太上皇,这样才对得起这些无辜的百姓,这样对得起自己!

而越往前走,眼前的景象便越发的糟糕,空气中四处弥散着腐败荒芜的气息,到处都横陈的尸体,饿死的,病死的,比比皆是。

放眼望去,甚至都鲜少见着活人走动!

场面异常的凄凉,萧瑟……

马车里的众人皆是无言,这样的悲惨现状,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让人此生都难以置信这里居然是属于强大的莲国之地。

前方的城镇上方挂着一面黑色的旗帜,似乎是在警告外乡人不要进入。

“这里大概就是瘟疫爆发的源头。”凤凌冷眸看着灰色的四周,面上一片寒色。

江南向来都是富庶之地,但如今却成了这般破败的模样。而他们面前的这座城镇,已经无法看见往日繁盛的光景,此时到处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抬头望去,就连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带着挥散不开的青烟,缠绕,盘旋……

走进城后,那突然被惊起的成群乌鸦,渲染着一种令人压抑发麻的氛围。

那些早已经死去的人,四肢被啃食,白骨森森,脓血,污渍,内脏,顺着那青砖的街面地缝流的到处都是,恶心的气息让人作呕,稍稍还有一口气的,也是浑身青紫,身上的脓疮肿胀,蛆虫奋力在各个地方蠕动,而最让人惊恐的是,有一具已经被啄得只剩下半张脸皮的‘尸体’突然朝他们伸出手来,嘴里喷出恶臭的黑血同时,咿咿啊啊的叫了起来……

若不是此行的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怕是会惊叫出声。

四周的那些**以及惨叫声也越发的清晰了起来。众人眉头深锁,正座城镇似乎只有他们还活着!

第九百九十章 瘟疫之源

眼前的景象竟是比当年辰国的瘟疫更加惨烈。

云姝深吸了口气,“父亲,这个城镇附近有条河流,我们兵分两路,先将城中的幸存者集中到一起,然后我与凤凌去河流附近查探,确保水源没有被感染。”

云穆觉得她的话有理,“不过姝儿,你们可要注意安全,如今这座城……”

云姝轻应了一声,她明白自己父亲话中的意思。每每天灾之后就会是人祸,谁也不知道是否会有人想要发灾难之财。

众人饮下了之前就调配好的汤药,以免自己也感染上瘟疫,便兵分两路,开始忙碌起来。

云姝表情凝重,沿途的景象让她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肯定,想必瘟疫已经感染了水源,否则又怎么会扩散如此之快,那么最坏的打算便是这条河流经过的村庄都无法幸免于难。

凤凌见云姝神思怔怔的模样,心头一沉,很显然他们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要知道将解毒粉大量撒入河流稀释病毒,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为今之势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随后云穆等人分别带上了几名南老爷特地分派给他们的家丁,都是之前已经被治好的感染者,身体早已经有了免疫,因此再面对瘟疫时危险就减少了不少。

众人挨家挨户的搜查,将城中的那些幸存者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并集中带到了一间无人的宅院中。

云夫人一一为他们把脉,苏琴在一旁打下手,但送来的这些人,大多数已经病入膏肓,只有少数一部分有生还的希望,让人看着实在是无比的惋惜。

这时,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突然出现在宅院之外,蹒跚的步履还未跨进院门便摔倒在地,云夫人快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发现对方怀里正抱着一名奄奄一息的女童。

“夫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求求夫人了……”妇人一把抓住了云夫人的手,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云夫人连忙出声安抚,“大嫂先别着急,让我看看孩子的情况。”

妇人连忙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云夫人,可是云夫人探上这孩子脉搏的那一瞬,却是心痛无比。

这女童只剩下一口气,浑身皮肤溃烂无一处完好,这样的身子就算用药也无济于事了。

妇人似是看出了此时云夫人眼中的无奈,一瞬痛哭失声,“求夫人您发发慈悲,一定救救她啊,她还是个孩子……夫人,求你了,一定救救她!”

云夫人面有难色,不是她不愿意,只是这孩子实在是……

若是可以,云夫人并不希望告诉这位母亲真相,可是她明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大嫂,我会尽力的,但这孩子的情况实在是……所以还请做好准备,陪她最后一段路。”

妇人闻言,顿时瘫倒在地,痛苦的声音在偌大的院子里不断的回响,声声凄切,让院子瞬时蒙上了一层沉重的灰色,众人心里压抑无比。

似乎在这样的天灾面前,更是显得世人是多么的渺小,无从抵抗。

另一边,云姝他们辗转来到林子里,很快找到了那条河流。

只是眼前的一切,却让人猝不及防。

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腐臭气息,刺鼻至极,河道里布满了褐色粘稠的油状物,而四周更是无比的阴沉,浓重的雾霭压抑的沉浮在那些已经只剩下枯枝的垂柳上,宛如一条恐怖的阴阳不归路。

就连脚下踩着的青草也早就失去了那生气勃勃的模样,暗绿色的叶面全都打起了卷儿,轻轻一碰,有些竟然如同灰烬一般碎了。

云姝走到了河道边,舀了点水轻轻一闻,原本还存在的几分疑虑,在这一刻完全断定。

河水已经被污染,即便此时的水看着依旧清澈,但干净的水应该是清甜的,这水中却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一旁的凤凌面色凝重,他仔细的查看四周,发现某个方向飘来的腐臭味十分浓郁。

“姝儿暂且在此处等候,我去去就来。”凤凌轻声道了一句,随后撩开衣摆朝那边快步靠近。

眼前的景象让凤凌脸色大变,居然有数头山猪的尸体横七竖八堆在河道旁,内脏头骨全都暴露在空气中,看样子已经腐烂了许久,苍蝇蛆虫完全将那些尸体覆盖,偶尔风吹过,嗡的一声飞起了一大片,黑压压的如同一朵阴霾的黑云。

云姝回头望去,便发现凤凌正看着某个方向出神,莫非是发生了什么?

她缓缓走上前去,此时那扑面而来的恶臭让两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心中隐隐浮现出几分不安。

只见那一堆尸体之中,竟然有一头刚死不久的成年山猪,浑身皮肤都是脓疮疱疹,腐烂的模样居然和感染瘟疫的人相差无几,而且口鼻还溢着脓水!

猪瘟!

云姝脑中灵光一现,或许这就是这一次瘟疫爆发的源头,林中山猪爆发了猪瘟死在了河边,尸体没有被及时处理,百姓喝了感染了病毒的河水,也受到了传染,变成了瘟疫。

“姝儿的意思是?”凤凌听完云姝的解释后立刻明白了什么,万万没想瘟疫竟然是因为这些山猪引起的。

云姝抬头看了看这树林的四周,心底盘算了一番,“看这样子猪瘟已经爆发无法抑制,一定要动用些人马杀了这山中所有感染的山猪,才有可能彻底控制住这场瘟疫,只是这山林中满是险阻,怕是有些难度。”

“确实如此,不过这附近应当还是有熟悉地形之人,若是我们能找到他们取得帮助,再配一些陷阱来捕捉那些感染的山猪,应该还是能办到的。”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如今看来,只有将这些染病的山猪全部宰杀烧毁,毁灭源头,才能防止瘟疫的进一步扩散和恶化。

两人竟是同时叹了口气,心中感慨,倘若百姓早点发现这些得了猪瘟的山猪及时清理,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大规模的灾难了,人和自然息息相关,若不互相扶持维护平衡,便一定会一损俱损。

怀着沉重的心情,云姝和凤凌顺着原路返回了城中,这一次的情况比辰国的时候更加严峻,如果处理不当,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那间聚集了幸存者的宅子前,还未走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了震天悲惨的哭声,让人心如刀割。

云姝快步迈了进去,便见院中一名妇人紧紧的将一名小女孩抱在怀中,悲痛欲绝。

无需问便知道发生了何事,这天人两隔的画面,任何人都无法不为之动容。

站在妇人身旁的云夫人神色哀伤,她真的很想救这个孩子,但自己到底还是无能为力……

那妇人眼中写满了绝望,枯槁的手不断的抚摸着孩子溃烂且沾满污渍的小脸,她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一遍遍的呢喃着她的名字,甚至一遍遍的亲吻着她的额头,试图唤醒她,可怀中孩子却再也无法回应,垂落的双手,宛如一个破碎的娃娃一般。

众人心酸,有些家丁更是不忍的落了泪,有人想要上前去安慰她,但一旁的云夫人却拦住了他们的动作。

她知道眼下让妇人宣泄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她需要时间。

而这一瞬,也让云夫人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得知云姝噩耗的时候,那种好像立于绝望悬崖边上的感觉,任何人的安慰都没有作用,身为一名母亲,她就如同眼前的妇人一般,只想要自己的女儿回来,那是一种心被掏空的感觉,一种未来没有了希望的恐惧。恨不得替自己的女儿去死……

眼前这名妇人的伤痛,云夫人最能明白,她抬眼看向已经回来的云姝和凤凌,眼泪早已经夺眶而出。

自己竟是这般的幸运,还能和自己的女儿团聚。

安顿好一切,众人聚集在另一间小屋子里。云姝将刚刚在河边的所见细细道来,众人皆是一愣。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云穆沉重着表情,紧紧的握着袖中的手。

云姝轻叹一声,“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处理那些山猪尸体,然后运送补助的物资,才能保证事态不继续恶化。“父亲这边可有何发现?”

“留在这座城镇的百姓都是病入膏肓之人,若是全力抢救的话或许会有一线生机,但……”云穆转而看了看门外,“可是留在这里只会耽误别处感染者的病情,我们必须立刻带上他们一起离开,去蓝将军所在的地方汇合才行!”

他们从未想过要放弃任何一人的性命,只要有希望,就必定要全力以赴。

云姝明白云穆的意思,“城镇之中已经感染死亡的百姓,必须要火葬,彻底的消灭这些瘟疫之源。”

众人脸上却都露出了几分难色,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靠他们这些人只怕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将这里全部处理妥当,届时怕反而会耽误更多的事情。

这时,门口的几名南家家丁立即站了出来,“皇妃放心,我们不怕瘟疫,如果彻夜不眠齐心合力,我们相信应该可以在几日之内将那些尸体全部安葬。”

这里的一切已经是深深的触动着每一个人的心,他们从前在南府过着安逸的日子,如今想来真是幸运,眼下,每一个人都想为这些可怜的百姓做一点事情。既然是天灾,就更需要齐心协力,希望必定不会离他们远去。

第九百九十一章 韵城闭门

这些南家的家丁非常可靠,他们的行动效率也十分迅速,在他们的协助之下,很快,这座死城之内燃起了火光,城中不少腐败的尸身被集中到了一起,因为时间有限只好当街将他们全数火葬。

因为尸体众多,也无法搭建像样的焚化台,形式之简单潦草,唯一能看见的便只有他们留下的那张死不瞑目,凄惨无比的面孔……

或许这些无辜的百姓死不瞑目,可是这样的恨最终却是那么的微弱,甚至连呐喊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这熊熊的大火给吞噬殆尽。

苏琴看着那跳跃的火光,心中悲痛无比,她没有想到再一次踏上回宫之路,却要看见如此残忍的一幕,这些可怜的百姓,都是被太上皇所抛弃的,如果这一场战争是他们输了,那将会有更多的人像这些百姓一样,尸骨无存!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从路边摘来的野花,它们微小得如同此时大火中的百姓,苏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郑重无比的将这愧疚的心意抛入了跳跃的火焰当中,作为莲国的皇后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民落得这样的下场!

此时的她,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

……

此时此刻,最近的繁华城镇韵城之外,一匹快马被阻拦在城门口。

城楼上的士兵怒喝一声,“来者何人?如今不许任何外来人口进入!”

马鞍上,蓝芸冷着脸色,随即出示自己的腰牌,“陛下派来的御医已经在赶来韵城的路上,速速开门等待队伍的到来。”

御医?

士兵面面相窥,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异色,“那你在此等候,我等这就前去禀报。”

片刻功夫,回来的士兵反倒露出一脸的不耐烦,“郡守下令,如今是特殊时期不论何人都不得进入韵城。”

“大胆!这可是陛下的口谕,郡守胆敢不从?”蓝芸闻言大怒,身下的马匹也长嘶出声。

士兵似是被蓝芸的怒气慑住,脸上露出难色,“将军这么说也无济于事,郡守大人说并未收到陛下的指令,所以,这位将军还是绕道吧,别难为属下了!”

蓝芸攥紧了手里的缰绳,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是这种情况。

而此刻城门之外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难民,他们个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可见这一路长途跋涉的艰辛是多么不容易,可此时城门紧闭却让他们不得进入。

“兵老爷,求求你们,让我们进去吧!求求你们了!”难民们哀求着跪倒在城门口,不断的磕头,生的渴望,让他们别无选择。

“走走走……不管你们谁来都是一样,任何人不得进入韵城!”城楼上的士兵一脸的不耐烦。

“兵老爷,你们就让我们进去吧!我们没有瘟疫,我们没有病……你们就让我们进去吧!不然我们都会死的!求你们了!”

“是啊兵老爷,我们都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若连这儿都不能收容我们,那我们……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难民的哀求声此起彼伏,场面之凄凉让城楼上的士兵心有动容。

但是,众人心知肚明,且不说外面是瘟疫,就算不是,郡守没有下令开门,他们有十颗脑袋也不敢违抗命令。

领头说话的士兵随即转身,似是不忍再看,“走吧!韵城收不了你们!”

“兵老爷……”顷刻间难民们所有的希望崩塌,能来到这儿已经是个奇迹,他们再也走不动了。

蓝芸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头紧皱,怎么可能没有得到陛下的命令?他与丞相司徒珍取得联系,司徒珍说早早就已经是用了快函送来韵城,让他只管来找郡守就对了,倘若御医们赶到之后却进不了城门,再遇见这些气愤的难民,恐怕会引发一场难以解释的误会。

这时,蓝芸注意到城墙上有一抹异样的视线,他抬头就看见一名士兵鬼鬼祟祟,直觉告诉他韵城之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夜幕深沉,一道黑影翻墙而入,虽然此时城门紧闭戒备森严,却是难不了他。

他一路飞檐走壁在屋顶上穿梭,身影迅敏,很快找到了郡守府。

而此刻郡守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坐立难安,不断的在房中来回踱步。

“大人,门口聚集了许多难民,迟迟不肯离开!”一名侍卫的声音急匆匆的从门外传来。

张郡守脚下的步子一瞬顿住,脸色难看至极,厉声瞪着面前的人,“一定要守住,不能让他们进来听见了没有?”

“是!属下明白!”

“等等,今日那名将军离开了吗?”

侍卫连忙回答,“已经不见了踪影,属下以为应该已经知难而退。”

张郡守皱着眉头满腹的心思,随后一挥手,那名侍卫得令立刻离开了书房。

蓝芸此时就站在书房的屋顶之上,里面的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原来这张郡守知道自己来了,莫非今日是故意打发他的?这小小的郡守居然敢抗旨不遵?

蓝芸的眼中浮现一抹冷意,屈膝,正要有所动作,却又见一名老管家慌慌张张的朝书房处奔来,嘴里还不断的叫嚷着,“不好了大人,少爷他,少爷他……”

“少爷他怎么了?”张郡守脸色一变,心中的不安越发放大。

“少爷他怕是……怕是不行了……”

“什么?”两人立刻匆匆离开书房朝着某个院落而去,还未跨进屋门,便听见屋子里传来妇人凄厉的哭声,哀痛万分。

此时床榻之上,一名男童虚弱的闭着眼,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呼吸急促面色通红,而那张小小的脸上,身上四肢和手臂竟是浮现出一个个拇指大的脓疮,成片成片宛如莲蓬一般,夹杂着黄白的脓水。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郡守看到眼前这一幕万分震惊,难以置信的看向榻边痛哭的妇人,“夫人,世杰这是怎么了?”

那妇人抬起头来,悲痛的神色之中难掩责怪,“老爷为何现在才回来?世杰他……”

“这几日公务缠身,你也知道如今的局势……哎,前两日不还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张郡守无奈的解释着,再看榻上的孩子,只觉得头晕目眩。

“今早世杰高烧不退,命人请了大夫来,可是大夫也诊断不出什么,傍晚的时候妾身就发现他身上长了许多脓疮,而且一碰他……老爷,您说会不会是……瘟疫?”

“胡说什么?怎么会是瘟疫!”张郡守立刻冷声,可是心中却一丝恐惧却不受控制的滋长着。“不,不会的,韵城还未有病例发生!也没有让任何难民进来,好端端的怎么会得瘟疫?”

“可是老爷……那世杰现在……”妇人心底怕极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叹,“这就是瘟疫无疑!”

“谁?”众人一惊回过头去,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

张郡守立即大喊,“来人,有刺客!来人!”

蓝芸轻眯了下眸子,抬手摘下自己脸上的蒙面黑布,露出了那张俊朗的面容,“张郡守莫非是认不得本将军了?”

张郡守微微一愣,“蓝、蓝将军?”

“原来张郡守还记得本将军!”蓝芸的语气之中难掩的危险之意。

闻言,张郡守的脸色微微一变,似是自言自语的喃了句,“蓝将军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何……”

蓝芸的目光缓缓移到此时床榻上那性命垂危的孩童身上,“本将军要是走了,谁来救张大人的独子?张郡守不必怀疑,令公子得的就是瘟疫!”

真的是……瘟疫?

床榻边的妇人脸色瞬时煞白,而此时屋内的丫鬟更是吓得连连后退,要知道瘟疫是会传染的!

张郡守不由得身形一晃往后退了一步,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冷笑了声,“蓝将军莫要说笑了,您又不是大夫怎么能随意说我儿得了瘟疫?我儿不可能会得瘟疫!”

蓝芸双手环胸一副笃定的模样,“本将军刚从疫区回来,还不知道感染者是什么样子吗?如果张郡守不信,那就等着令公子不治身亡的时候再来后悔吧!”

如此冷酷的话语让张郡守被噎得够呛,而郡守夫人却是立刻扑倒在蓝芸脚边,抓着他的裤腿,哭着哀求了起来,“求求将军救救妾身的儿子,将军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但此时蓝芸却只是讳莫如深的看了张郡守一眼,“今日大人把本将军赶走,恐怕是不欢迎我,蓝某只是担心张郡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现在看来大人既然安然无恙,那本将军就放心了,告辞!”

“蓝将军请留步!”张郡守立刻出声拦住了他,犹豫了片刻回头看看自己的独子,内心无比挣扎……

世杰,是张家的独苗啊。

妇人见张郡守一副犹豫不定的模样,立刻哭着喝道,“老爷!倘若世杰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妾身也不活了!”

张郡守用力的咬了咬牙,他深吸了口气抬起眼来,“蓝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蓝芸微微挑了挑眉,随即跟着张郡守进了书房,他倒是要看看对方有何说辞。

掩好门,张郡守小心翼翼的张望了下四周,随后长叹了一声,“蓝将军,下官这么做,是有苦衷的啊!”

第九百九十二章 难民暴动

看着对方谨慎的神色,蓝芸微微挑眉,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语气瞬时一沉,“是太上皇的命令?”

张郡守当即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沉默了片刻一咬牙,“下官有把柄在太上皇手中,太上皇既往不咎,只是他命令下官一定把守城门,不能让陛下派的御医进来,要陛下失信于百姓,下官也是不得已才听命行事,佯装没有收到丞相大人送来的信件!还望将军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迁怒其他人。”

蓝芸斜眸睨着他,深邃的眸中充满了鄙夷,“张郡守为了一己之私就不顾百姓安危?你可看见今日城外那些难民的惨状?你可知多少人因为你的失职而死?”

“下官惭愧,下官真的惭愧!”张郡守低垂着头十分愧疚,可如今他也是无计可施。

蓝芸轻哼一声,“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如今张郡守的独子也得了瘟疫,你又打算怎么办?”

张郡守闻言,立刻撩开衣摆跪了下来,慎重的磕了个响头,“蓝将军,下官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下官的儿子是无辜的,还望蓝将军能网开一面,救救我的儿子,救救他吧!”

“要我救也行!”蓝芸冷着脸盯着地上哀求的男子,“郡守现在就下令将城门打开,让外面的那些难民进来,再为御医的到来做足准备,亲自向大殿下赔罪!”

“大殿下?”跪在地上的张郡守惊讶的抬起头,“殿下不是失踪了吗?”

蓝芸目光如刃的看着他,“殿下只是在疫区与百姓并肩作战,他不会像太上皇那样抛弃自己的子民,而且,只有大皇妃才能救令公子!”

张郡守咬着牙,目光一瞬沉了下来,内心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挣扎之中,一边是太上皇,一边则是自己的儿子,然而世杰是他张家的独苗,如果他不在了,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就算保住这个官职也毫无意义!

张郡守似乎已经有了决定,他沉默片刻抬起头来,“下官可以开城门让难民进来,但是他们当中恐怕也有感染者,势必会威胁城中无辜的百姓,还望蓝将军三思!”

蓝芸眸子轻移,这张郡守纵使千错万错,此时这话倒是不错,他还惦记着自己城中的百姓,可见并非完全丧了良心。他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那就派人给城外的难民送这几日的水粮,让他们安心在城外等候御医到来,确诊身体无恙再进来,其余的人接受治疗,郡守以为如何?”

张郡守思索了片刻,如今的状况怕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好!下官这就下去安排!”

望着那男子决然离去的方向,蓝芸陷入了一阵沉思当中。张郡守只是其中一名**控之人,太上皇当真是想要逼死这些无辜的百姓吗?如此将莲国玩弄于鼓掌之中,倘若真的让他重新掌权,莲国的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

此刻城门外的百姓正饱受煎熬,饥寒交迫使得他们的情绪也越发的难以控制,不少人哭喊着,“让我们进去,快让我们进去啊!”

可是城门之上的侍卫却只是冷眼看着,纹丝不动。

不多时,又一批难民朝这边涌来,可是当他们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时,难民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发生了何事?不是说这儿可以收留我们吗?”

“哼,果然被那名男子骗了!”这时人群中愤怒的中年男子恨恨的回过头去大喊,“我们被骗了!那名男子分明是朝廷的走狗!他骗我们来这里,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会来屠杀我们!莲国皇族根本不可信!”

那抱着孩子的妇人闻声眉头一蹙,心中犹豫不定,可是她始终觉得那位公子是个好人,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一定是!

她立刻抱着孩子走上前去,轻声询问那些先到的难民,“大嫂,这里真的不能进去吗?”

一名老婆婆艰难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虚弱的声音传来,“我们已经等了许多日,可是他们却始终不开城门,他们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要饿死了,我们已经走投无路,走投无路了……”

这绝望的声音让妇人心头一惊,这……怎么会这样?

而这时,方才那愤怒的中年男子已经振臂高呼,“既然他们不开门,那我们就冲进去,反正退也是死,不如拼一拼,也好过这么白白的等死!大家跟我来!我们冲进去!”

一时间,原本还苦苦哀求着的难民都愤怒的应和了起来,他们仿佛要用尽最后的力气呐喊,“冲进去,冲进去!”

眨眼的功夫,难民群立刻引发暴动,大家争先恐后的往城门涌去,怒吼声震天回响,有的人试图徒手爬上那高耸坚固的城墙,场面混乱不堪,这一幕让城墙上原本的侍卫很快慌了神。

“快!快去禀报郡守,难民暴动了!”为首的侍卫大喊出声。

这时,一辆快马从城内奔来,是郡守身边的侍卫长,他快步走到城墙上,看着底下愤怒不已的难民,运起内力一吼,宛如暮鼓晨钟一般,“各位稍安勿躁!郡守大人已经下了命令,一会儿我们会送出这几日的米粮和被褥物资,请各位暂且在城门之外等候,很快御医队就会抵达,到时候请各位有序的接受检查,但凡身体无异样的人都可以进入本城,一旦发现感染者,就接受御医的治疗,请各位配合!”

难民们纷纷安静了下来,可连日来的情况让他们完全不敢相信对方的话。

“骗人,我们来了这么久,为何现在才说,你们根本就不在乎我们的生死,你们肯定又是来诓我们的!”

“对!他们只是为了安抚我们,一个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们都死了这么多人了,你们现在才说这些?分明就是假话!”

“对!大家不要相信他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个好人!”

方才有所平息的人群再一次躁动起来,甚至比方才越发的激动。

侍卫长见状连声解释,“各位安静,安静!事情不是大家想的那样,郡守之前接到了密函,说有奸细混入难民群中所以才不敢开城门,现在危险已经消除,郡守就立刻下令接纳各位入城,绝非无视各位生死!”

“胡言乱语,我们才不相信!你们这些人各个都巴不得我们死!”

遭受了巨大磨难的百姓,很难再轻易的相信朝廷的话。

不论侍卫长如何好言相劝,暴动的局面依旧持续发酵,一发不可收拾。

人群中,那抱着孩子的妇人望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想起了那位公子的话。她突然高声开了口,“我信!我相信兵老爷的话!好,民妇就在外头等着,请给我的孩子一碗饭吃!等多久民妇都愿意!”

一句话,宛如被丢入湖面的石块,掀起了轩然大波!

四周的百姓们全部疑惑的看向她,不少人纷纷安静下来,这女人是疯了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身旁的男子愤怒无比的推了她一把,双眼通红。

妇人紧紧的护着自己的孩子,她虽然心中惶恐,但却依旧坚持自己的直觉,“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难道我不想活下去吗?那位公子是个好人,就是他指引我们来这座城镇的,他说过陛下没有抛弃我们,他承诺过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求,我只求我的孩子能活下去,我愿意再相信一次!我相信这一次一定是真的。”

妇人推开身边的几人,就依着城墙坐了下来,那坚定的眼神很快便动摇了其他的难民,大家原本高举的拳头也纷纷放了下来,似是在考虑究竟该不该赌一把。

他们谁没有家人和孩子,谁不想活下去?硬闯城门只是无奈之举。但若真的有希望……

方才那愤怒的中年男子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皱着眉头有些犹豫,回想之前那名公子,确实不像普通人。只是如今的情况却与那公子所言大相径庭,这实在让他很难接受。

众人犹豫了片刻,陆续有人坐到了妇人的身边,事实上,无论他们采取怎样的行动,无非只是希望自己能活下去而已!

城墙之上的侍卫长一看,这就是一个机会!他当即下令,让人将米粮等物资搬了出来。

士兵背着米粮,挂上绳索从城墙之上滑落,井然有序的分配着这几日的粮食。

侍卫长为了以防万一,行动十分谨慎小心,而出乎意料的却是这些饿了许久的难民居然没有哄抢,而是安静且耐心的坐在原地,等待着他们的分配。

这样的态度让原本紧张万分的士兵们顿时放心了许多,这时,城门终于幽幽打开。

不多时,被褥、水、瓜果被陆续送了出来,难民们看着郡守的承诺了兑现,安心了不少,如今的他们虽然无法进城,但好歹温饱有了保障,所以再等一等又何妨?

一旁,那名中年男子越过几人走到了妇人身边坐下,似有所思的开了口,“大嫂为何那么相信那个陌生男子?怎知那人说的一定就是真的?”

他只是不明白,不明白这个妇人为何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是选择相信一个陌生人!

妇人轻抚着已经吃饱睡着的孩子,脸上的表情从未有过的满足,“那位公子给了我孩子第一口粮食吃,光凭这一点,我就愿意选择信他!”

第九百九十三章 苦难终过

“大嫂未免太容易相信他日了?不过一个馒头而已!谁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男子皱着眉头反驳,但此时那妇人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在如今瘟疫横行的时刻,还有谁会去在意旁人的生死?那位公子一定是个好人!”

中年男子闻言却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是啊,现在还有谁在意他们的生死?

他抬头看了看身后那高耸冰冷的城墙,随后大口大口的咬着手里刚刚分到的馒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

约莫过了一日半的时间,一队人马便风风火火的抵达了韵城,只是他们还未进城,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而坐在里面的御医们不由得疑惑的探出头来。发生了何事?

而这一眼瞬间让他们脸色一变,此时的城门之外四处都是难民,放眼望去,竟有一种乌云盖顶的感觉,让人震惊。

与此同时,突然出现的这队人马也吸引了难民们的注意,他们纷纷站了起来翘首打量,突然人群中,有人兴奋的高喊了句,“大家快看啊!御医来了!快看啊!御医真的来了!”

话音刚落,其他的难民几乎是蜂拥而上,眨眼的功夫便将御医队伍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马车上的御医们惊恐不已,无法断定此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这时紧闭多日的城门幽幽打开,一匹高壮的俊马从里头缓缓出来,难民们见状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四周瞬时安静下来分散的站在两边。

蓝芸来到马车前,声音带着欣喜,“几位大人,等候多时了!”

此时惊吓中的御医有人认出了面前的人,放下心道了句,“原来是蓝将军!”

蓝芸点头,看着四周难民那期翼目光,随即下了马,“还请几位大人先为这些难民诊断,但凡没有感染瘟疫之人,便可以放行让他们进入城中,事不宜迟,有劳几位大人了!”

御医们闻言也不敢耽搁,带着各自的物件纷纷下了马车。

难民们见状心中皆是激动万分,多日的等待,终于让他们见到了希望,此时此刻,他们才真的相信莲皇没有抛弃他们!

城门里出现了几位侍卫,为了维护秩序,侍卫们按照蓝芸的要求指挥着难民群,老弱妇孺者优先检查。

众人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焦躁,井然有序的摆好队伍,并自发的搀扶起那些羸弱之人,一步一步的往前,一个一个耐心等待着结果。

此时的他们,从未有的安定,也从未有的满足!

很快,便有难民一一进入城门,而张郡守派出来的人马也早早的候着了,将这些无家可归的难民安顿到事先安排好的地方,情况非常的顺利。

“蓝将军,能否请御医先为我儿诊治?”忽然,一道憔悴的声音焦急的传来。

蓝芸惊讶的看着不知何时走出城门的张郡守,此时的他早已经没了前几日的镇定,短短数日的功夫,竟然愁白了不少头发,发红的眼珠疲惫不堪,衣衫也有些凌乱,已经无心打理自己的容貌。

这几日,张郡守可谓是苦到了极点,为了照顾独子更是不眠不休,方才一听闻城外的情况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只想为自己的孩子争取一点时间。

蓝芸看着此时眼中满是期盼的张郡守,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即带着其中一名御医火速前往郡守府中,毕竟这是他们合作的条件,如今张郡守做得面面俱到,他也没道理失信于人。

然而,等到御医赶到时,屋子里的男童情况已经非常的不乐观,相较前几日,男童身上不仅长满了脓疮,更是浑身浮肿,看着就好像胖了一圈,而他依旧是高烧不断,嘴里不断的说着胡话,整个人就像是浸泡在水里一样。

此时的御医心中一惊,都无需检查,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端倪,“这,这是瘟疫啊!”

而一直守着孩子的夫人也开始咳嗽起来,那脸上的苍白和病态看得御医脸色大变,暗道不妙,这瘟疫可是会传染的!

“这位夫人,切不要再留屋内了,这瘟疫是会传染的!太危险了!”御医随即上前劝慰,然而煎熬了多日的郡守夫人闻言却只是拼命的摇头,明明已经到了极限,却还强撑着身子。

“夫人还是先去休息吧,令公子的病情这里交给下官便是!”

然而话还没说完,郡守夫人又猛的咳嗽了起来,脸上万分的痛苦,此时她似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把抓住了御医的手,惊恐又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人,眼中混沌一片,“大人,救救妾身的孩子,求求大人,一定要救救他……大人,快救救他……”

“好好好,下官一定尽力而为!”御医叹息了一声,随即为床榻上的男童把脉看诊。

“御医,世杰的病情……”一旁的张郡守心急如焚。

御医摇了摇头,语气沉痛,“令公子情况危机,这一次瘟疫来势汹汹,下官先为令公子开副药方,看看效果如何。”

话虽如此,但是他心中明白,按照这个情况估计不到四成的康复几率。

张郡守感恩戴德,转而将手里的药方递给身后的管家,“快!快去给公子抓药!”

“张郡守大人,你也知这瘟疫可是传染之病,府中上下切不可随意靠近了。”

“下官明白。”张郡守连连点头,目光一转又落在了此时还伤心哭着的妇人身上,“那……内子……”

御医没有说话,把脉过后却是脸色大变,“夫人已经受了感染!”

张郡守随即身形一晃,面色苍白差点站不住脚步,他没想连夫人都……真是报应!是老天爷对他的报应啊!

所幸的是,张郡守安然无恙,得知自己情况的郡守夫人依旧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哪怕此时也是万分的难受,无奈之下,张郡守只好在屋子里另外摆了一张榻子,方便她陪着孩子。

“大人怕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夫人的情况不算严重,但令公子却……”

张郡守心中颤抖不已,“御医大人不是开了药方吗?怎么……难道真的没救了?”

“药方是开了,可是下官以为……”御医话语里尽是无奈,“今次的瘟疫实在是太棘手了!”

张郡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悲痛的闭上眼睛,怎么会这样……

这时,安排好难民之事的蓝芸朝这边走了过来,习武之人耳力极好,他们的对话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大人不必绝望,这世上有一个人定能救你的孩子,也能救这些百姓!”这笃定的声音让张郡守和御医纷纷回头。

“蓝将军此话当真?那……那人是谁?何时能来?我儿如今……”

蓝芸眉眼镇定的看着他,“大人切莫着急,很快……”他望向某个方向,相信殿下他们很快便会赶来。

……

此时城门外的御医应接不暇,一是这些难民实在是人数众多,二是他们亲眼所见这场瘟疫的可怕,一番检查之后,确实在这些难民中发现了感染者,形势不容乐观,所有人的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叫人喘不过气来。

角落里,已经被诊断感染瘟疫的难民被暂时隔离,并由几名身强力壮的侍卫看着,防止他们接触其他的百姓。

远处,御医们聚集在一起私语不断。

一人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断的摇头,“我们带的这些药,恐怕不一定有效啊!毕竟莲国已经多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灾难了,就算是我们,应对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是啊!如果皇妃在就好了……我们都见识过皇妃的医术,若是她在的话,说不定这瘟疫就能迎刃而解了!只是……”

那人不由得又是一声轻叹,“可惜皇妃到现在还下落不明,不知她是否知晓莲国正遭此天灾!”

随着城门外的难民越来越少,被留下来的感染者们心情越发沉重,他们都是死里逃生而来,对于这瘟疫的厉害都是亲眼目睹,只是没有想到如今,他们的一只脚也跨入了黄泉之中,好不容易挨到了今天,又让他们如何甘心?

这群感染者中,竟然也有那名中年男子和那带着孩子的妇人。

男子此时坐在角落里,之前的气势早已经在确诊的那一瞬被抽离得干干净净,他越想越绝望,越想越觉得不公平,为何偏偏会是他?

男子抬起手,挥拳狠狠的砸在树上,言语之中尽是愤恨,“我不想就这样死了!”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却只能低下头来。他们又何尝不是,但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

突然,中年男子回头看着那妇人,以为她一定和自己一样,不想,对方却只是安静的抱着孩子,轻闭着眼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不害怕吗?”

妇人幽幽睁开眼来,却只是轻抚着孩子的面庞,“我不怕,只要我的孩子健康,无论怎么样我都不怕,我愿意把生还的机会留给他,只要他没事就好……”

男子一瞬无言,这位妇人确实让他刮目相看,然而……

“可是即便你这么想,若是你死了,你的孩子该怎么办?”

妇人笑着摇了摇头,“相信我们不会这般不幸,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上天让我遇见了那名好心的公子,虽然现在我得了瘟疫,可是我们不也已经看见希望了吗?我相信,这些苦难一定都会过去。”

第九百九十四章 最大诚意

两日的不眠不休,御医们已经精疲力尽,可是他们发现感染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迹象,事情越发棘手。

一旁的角落里,一名老者紧紧抓住御医的手,声音颤抖得如同落叶一般,“大人,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御医的额头上满是冷汗,紧皱着眉头安抚着,“不,不会的,下官会尽力的!”

只是这话听的时间久了,实在让人难以信服,那老者瞬间崩溃,“可是都已经几日了,为什么还不见好转?”

御医面露难色,他已经发现不少人朝着这个方向急切的望了过来。

而另一侧,一名年轻的男子,突然呕的一声将御医方才喂给他的药尽数吐了出来,他身上原本穿着华贵的长衫,但此刻已经不见了原本的颜色,此时的那面颊凹陷,多日来的病症将他折磨的体无完肤,身上肉眼能见的地方,已经全部溃烂长满脓疮。

他难受之极,眼珠子通红的瞪着御医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御医忙得焦头烂额,闻声一惊,赶紧走了过来,“公子别着急,这药确实苦了点,但良药苦口,下官再给公子倒一些来!”

这名男子是位落难公子,但还保持着原本心高气傲的性子。

他愤怒的挥开了御医端来的药碗,褐色的汤汁洒了一地,眼神中满是不甘“混账,你根本不是御医吧?本少爷本来就没有染上瘟疫,你偏说本少爷病了,不让本少爷进城!现在可好,我被他们传染了,你这分明是要害死本少爷!你这个冒牌货,你们都是冒牌货!如果是御医怎么可能这几天都治不好我们?你们是不是里头派来的假御医?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我们进城对不对?”

此话一出,四周的患者立刻坐不住了,不少人气愤的叫嚷了起来,“是啊,为何这么久了还不见好?御医就这么点本事吗?”

“对啊!难道他们真的是冒牌货?我们又被骗了吗?”

“太可恶了!真是太可恶了!我们要进城,我们要进城!”

随即数名患者愤然起身,似乎打算再闯城门。

御医们赶紧拦住他们,好言劝慰,“各位稍安勿躁,你们得的这是瘟疫,又不是普通的伤风感冒,我等正在尽力为各位治疗,各位都冷静些!眼下真的不能进城,否则会让疫情扩散的!”

那公子闻言立刻狰狞大吼,“扩散就扩散,大不了一起死,反正本少爷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你们都给本少爷让开,本少爷今日非要进城不可!”

“各位!不行啊!使不得啊!”

然而面对御医们的阻拦,被病症折磨的百姓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随即争先恐后的往城门口聚去,场面几度失控。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李御医!啊,这,这是……”

只见一名御医忽然身形一晃栽倒在地,其他御医闻声赶了过来,一摸他的肌肤发现竟然滚烫无比,再一把脉,众人立刻脸色一变,额头满是薄汗!

李御医竟然也受到了感染!

与此同时,四周的患者们神情更加激动,“看!连御医都被感染了,这不是笑话吗?自己都治不好,还治我们?我们被骗了!他们不是御医!不行,我要进城,我要进城!”

那名落难公子突然大吼一声冲了过去,竟是一拳砸在了一名御医的身上,“庸医!我打死你们!”

一句话,顿时勾起了众人多日来心中的恐慌和愤怒,可怜的御医们顷刻间全被按倒在地,哀声四起。

而此时,远处一辆马车急速朝着这边靠近,前方的躁动让凤凌缓缓停下了马车,众人探出头来,眼前混乱的景象让他们满脸疑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住手!”那男子立于马车之上,声音穿透了吵杂的人群。

眨眼间,马车已经来到人群之中,原本还在疯狂中的众人看着这辆陌生的马车,竟渐渐安静下来。

凤凌凌厉的目光落在此时那几名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御医身上,深邃的眸子划过一抹愠色,堂堂御医竟然遭此待遇,远赴千山万水为百姓医治,却得到了这样的下场?

“啊,殿……殿下?!”

“发生了何事?”这容貌俊美的男子浑身气势陡然一变,他撩开衣摆下了马车,这冷冽的声音让人心生敬意。

而方才那名公子见这男子外貌非凡,心头也是一颤,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男子非富即贵。

原本嚣张的气焰瞬时消了不少,可是面子上却是挂不住,“这些冒牌货胆敢冒充御医,他们想要害我们性命,欺骗我们的信任一直不让我们进城,这些骗子,分明是与里头的张郡守勾结了,所以才不顾我们的生死!”

凤凌目光一扫,凌厉的视线如刀刃一般落在那了公子的身上,“他们确实是宫中的御医。”

只是凤凌这一开口,却反而引发众人的质疑,“你是何人?你说是就是吗?难道,你也和他们是一伙的?”

“就是,如果是御医怎么也会感染瘟疫?笑话!”

“对!我们不相信!”

这时,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缓缓站了出来,她的眸中一片清明,目光落在那狼狈的御医身上,那如幽湖一般的眼眸划过一抹痛色,眼神瞬时一变。

“几位御医想来已经彻夜照顾了你们多时,若有御医感染了瘟疫,不正说明他们一心在为你们诊治,而忽略了自身的保护吗?御医也是普通人,也要经历生老病死,他们不是神,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旁人的付出?他们要冒着被感染的危险治疗,千山万水而来换来的却是野蛮的拳脚相加?”

女子此时的声音冷冽非常,竟是说得众人哑口无言。明明年纪轻轻,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威慑力。

而此时角落里,之前那位带着孩子的妇人一脸惊喜的站了起来,“是,是他们!就是他们指引我们来这座城镇的,他们是好人啊!”

“好人?本少爷看他们就是一伙儿的!”然而这会儿,那名公子却反唇相讥,他只觉得颜面无光,自己怎么能被区区一介女流训斥?

“你说他们是御医,你有什么证据?”

“对……对啊!你们有什么证据!”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竟跟着附和起来。

这时城墙之上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让所有人心头为之一震。

“殿下,皇妃!你们终于来了……”

什么?殿下和皇妃?众人脸色当即一变,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方才那名嚣张的男子微微一愣,但他很快提了口气,“吓唬谁呢?殿下和皇妃,不是应该在宫里头待着吗?再说了这里可是瘟疫之地,他们怎么可能会来?”

然而,即便那男子说得煞有其事,此时那几名狼狈的御医已经从地上挣扎起身,迎上前来,齐齐对着凤凌与云姝跪下,“参见殿下,皇妃!”

“御医们快快请起!”凤凌淡淡出声,身后马车上的众人纷纷落了地。

原本还喧闹的百姓们定神一看,都露出了几分怔愣的表情,面前的这些人个个仪表堂堂气质非凡,实在不像是普通人家,莫非真是殿下和皇妃?

此时城门幽幽打开,蓝芸骑着快马前来,眉宇间的欢喜显而易见,“大殿下!皇妃!末将等候多时了!”

众人面上满是难以置信,堂堂的皇子皇妃,居然真的出现在了疫区!

角落里的妇人薄唇有些颤抖,她从未想过那位公子居然是如此尊贵的身份……

云姝缓步走到那名昏倒的御医身边,蹲下身子亲自为他把探了脉搏。还好,情况并不严重。

“各位大人辛苦了,在为百姓们诊治的过程中,千万不要疏忽自己的身子,这瘟疫非同小可,倘若连大人们都病倒了,还有谁来拯救百姓?”

“皇妃……”御医们轻唤了一声,只觉得积压在心口多日的苦闷终于得到了释放,“皇妃娘娘来得正好,是我等无用!”

而面对众人的自责,云姝却是伸手拦住了他们的大礼,语气恳切,“不!云姝知道几位大人已经尽力了,接下来,我会与大人们共同努力,必定能战胜这一场天灾。”

她的话语好像有股道不明的魔力,让众人原本接近绝望的内心终于又看见了一丝希望,让人欢欣无比。

但此时四周却陷入一阵沉默之中,特别是方才闹事的百姓们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是好,这既然大皇子和皇妃,那适才他们那般无礼,只怕是难逃一死了!

难民们纷纷低下头来,特别是方才叫嚣得最大声的,恨不得立刻寻一个地洞钻进去!

蓝芸明白,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难以保持冷静,百姓们这几日受的苦难颇多,心中的压力自然难以排解。

他立刻轻轻笑了笑,“大殿下此番是微服出访体察民情,就因为知道大家有难才特地赶来,陛下并没有放弃我们!殿下会与皇妃一起,协助我们共同度过难关,请各位稍安勿躁!”

没有什么比实际行动更能说服众人,连娇贵的皇族都来与他们共患难,这样的诚意难道还需要怀疑吗?

第九百九十五章 力挽狂澜

不少感染者再一次回到了自己原本的榻位上,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只留下那闹事的公子,手足无措的立在那儿,他分明感觉到其他人向自己投来的敌视目光,分明是把这一场闹剧,归责在他的身上。

他咬紧了牙关,知道自己此时多说无用,也知道面前的人是他得罪不起的,但是心头始终还是不甘愿。

云姝注意到那名窘迫的公子,凝眸看了看他此时的神情,缓缓走到他面前,而随着她的移动,无数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

大家都在猜测这位公子的下场,适才他那般大不敬的话,在场所有人可都是听见了,这家伙一定会被惩罚的!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云姝却只是缓缓道,“这位公子,请不要辜负几位大人冒着生命危险为公子诊治的这一份付出,谁也不想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公子究竟愿不愿意让我们救?”

对面的男子晃着身体后退了一步,目光在对上云姝的眼神后,只觉得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她的面前,声音控制不住的哽咽了起来,“求……求皇妃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

方才的气焰此时已经全部消失不见,这年轻的公子,此刻与所有的人一样,只是一名希望活下去的普通人而已。

一时间,所有的感染者又恢复了之前井然有序的模样,没有人敢再任性闹事,也没有人再质疑御医,众人非常的配合,盼着自己能早点病好,和家人团聚。

另外张郡守听闻城门口发生的事情,立刻赶了出来。

此时的他比之前更加清瘦,模样也苍老了不少,为了不拖累更多的人,他屏退了府中大部分的家丁丫鬟,冒着被感染的风险,亲自照顾着妻儿的饮食起居,可是这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妻儿的病却始终没有什么大的气色,看着他们日日消瘦,他只觉得自己那般无能。

位高权重又如何?若是连自己妻儿都保护不了,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那他要这些来有何用?

如今的他,只想有人能治好他的妻儿,不论是谁都好,就算让他付出性命,他也心甘情愿。

张郡守赶到城外时,他一眼便看见了那辆马车,以及穿梭在患者之间的几名陌生身影。

他猛的睁大了眼睛,满怀期待的来到蓝芸面前,“蓝将军不是说有人可以治好下官的妻儿吗?那些人……”

张郡守从未近距离观察过凤凌,因此哪怕此时大殿下就站在他眼前,他也认不得那是谁。

蓝芸给了张郡守一个安心的眼神,立刻来到云姝身边,在她的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张郡守便见那名清秀的女子缓缓来到自己面前,“张郡守可否带姝儿过府看看夫人和令公子的情况?”

张郡守眼中泛着希望的光,激动不已的连连点头,“好好好!姑娘请随我来,请随我来!”

不多时,张郡守便带着云姝回到了郡守府,而一推开房门,迎面扑来一股浓郁的药味。

此时此刻,房中并排的两张榻上,张世杰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若不是那胸膛还有些起伏,怕是没人敢说他还活着,而另一张床榻上的郡守夫人也是浑浑噩噩,身上的脓疮已经遍布,但她还有些意识,能感觉有人进来了。

云姝眉头一蹙,尤其是看见张世杰此时的模样,脸上表情沉重,“怎么这般严重?”

“哎……这病拖了许久……下官实在是……”张郡守满脸愧疚,心酸的擦了擦眼角,他之前忙于处理事务,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感染了瘟疫,随后更生怕城中的百姓知道,他对外隐瞒了儿子的病情,不敢声张,这才导致其病症如此的严重。

“姑娘,我儿还有救吗?还请姑娘一定救救我儿啊!”

云姝仔细的观察着病榻上的两人,“张郡守放心,姝儿一定尽力而为,不要太过担心!”

憔悴的男子瞬时屈膝跪了下来,“救命之恩,下官愿意做牛做马肝脑涂地,一定会好生报答姑娘。”

云姝立即伸手将扶他起来,“张大人不必如此,对于姝儿来说救人是分内之事,不过,若是张大人能替我们保密行踪,让我们能安心为城中的百姓治疗的话,倒也算是大人为百姓做的贡献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下官一定会封锁消息,确保几位的安全。”张郡守连连点头,这几日他已经非常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如今他一定不会再让百姓们受苦了!

云姝浅浅的笑了下,清澈的眸子忽闪过一丝光泽,“不过还有一事,怕是要有劳大人安排下人马。”

“姑娘尽管说,下官绝不会推辞!”

“在来韵城的途中,我们发现了一座死城,城后面有一条被感染的河流,那里有大量腐烂变质的山猪尸体需要人去清理,越快越好!”

“姑娘的意思是……”张郡守为官多年,虽也是第一次遇见瘟疫,但似乎也听出了端倪。

云姝点了点头,“那便是瘟疫的源头,所以,还请张大人一定要尽快将那些尸体全部清理干净!”

张郡守闻言浑身一震,立刻应承,“下官这就命人去处理!”

说罢,又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妻儿,咬了咬转身退了出去。

蓝芸脸色凝重的开了口,“皇妃,现在还有什么是末将可以做的?还请皇妃吩咐。”

云姝目色专注,缓缓来到榻边为那男童把脉,“想必很快,太上皇就会打听到我们的下落,眼下,唯有在各处散布虚假的行踪混淆视听,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只要让太上皇无法确定我们的真实位置,对于我们来说就有利得多,另外,蓝将军可否集结一队精英人马?太上皇的人恐怕还在四处点火屠杀无辜的百姓。”

“他为何要这般做?”蓝芸的脸上满是震惊。

云姝冷冷的抬起眸子看窗外,“他这么做是想毁坏陛下的声誉,让百姓痛恨陛下的决策,所以我们必须阻止他!”

蓝芸立刻收敛了神色,“皇妃放心,此事我立刻就去办!”

“稍等片刻。”就在他转身之际,云姝想起了之前南芳媛说的话,“蓝将军,南小姐让我带个话儿。”

蓝芸侧过身,俊朗的五官露出几分疑惑的神情,那丫头能给自己带什么话?

“她说,不论何时她都等着你回去,希望你活着,这一份心意,蓝将军懂吗?”云姝说得隐晦,因为她知道蓝芸喜欢的是傅雅,但那小女孩的心意却叫人不得不认真对待。

果真眼前的男子微微一愣,随即便猜到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当下微微挑了挑眉,倒是真没想到那个小丫头,居然……

他坦然的笑了笑,深邃的眸子清澈无痕,“这南小姐还真是个可爱的姑娘,放心,蓝某一定会活着回来!”

云姝回以默契一笑,她明白在蓝芸的心里,南芳媛就是一个孩子,就算知道了她的心意,也不会觉得别扭。

坦荡的男子就是如此,不会给任何人无谓的瞎想,明白自己的立场保持适当的距离,若是傅雅知道了,一定会非常欣慰。

很快,整个城镇再次陷入了紧张的治疗当中,仅靠御医和那些侍卫,实在是有些应接不暇,而让所有人欣慰的是,城中的百姓也纷纷自告奋勇出手援助,有些主动收留健康的难民,有些将家中富足的物资送到城外,有些人更是不畏瘟疫的恐怖,自发的来到城外帮着御医们一起照顾那些瘟疫病患。

一时间,气氛空前的团结,整个韵城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力量,仿佛能战胜所有的困难。

“看,那就是大皇妃!”

“是真的吗?没有想到居然来我们镇上了!”

“堂堂殿下和皇妃居然愿意前来疫区,之前不是说,陛下已经打算放弃那些难民了吗?”

“肯定是谣言,我倒是听说,都是……那位下的命令,如今皇族不是在内斗吗?所以最后,苦的也只是我们而已!”

百姓们不敢提及太上皇的名号,只能如此隐晦的表达,但他们是真未想到,原来皇族之中还有如此为他们这些百姓着想的人在,尤其是在这场天灾面前,大多数人都会本能的以求自保。

众人已经明白,这一场战争之中他们到底应该站在哪一边。

于此同时,远在京都之中的丞相司徒珍也密切关注着江南的疫情。

皇宫之中,御书房里,莲皇坐在桌案前,司徒珍则恭敬的立在中央,对于江南之事,整个皇宫都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中。

莲皇看着手中的奏折,脸上尽是严肃,“丞相,一定要安排好这些难民的去处,此次天灾,莲国必须稳住。”

司徒珍慎重点头,“微臣明白,微臣定当将此事安排妥当。”

莲皇的表情越发的深沉,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别有深意的开了口。

“这段日子以来,爱卿辛苦,朝中事宜……朕会尽量都交给你。”

第九百九十六章 奇迹清醒

莲皇深深的看着眼前年轻的丞相,目色深沉,随后担忧的开了口,“朕知道这段时日,你要承受非常大的压力,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朕都相信你,这些百姓是无辜的,朕不能让太上皇肆意妄为,置百姓于水火之中!”

“微臣明白!”司徒珍脸色亦是郑重。

年轻的丞相随即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他知道莲皇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如今的立场,他不过是假意投靠太上皇,但实际上却还是为莲皇效力。

这一次江南的事情,太上皇的人马那般惨无人道的屠杀无辜百姓,也让司徒珍更加坚信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离开皇宫,马车早已经在宫外等候多时,司徒珍还未走近,迎面而来一名男子对着司徒珍使了个眼色,他眼底划过一抹流光,当即驾着马车去了先前约定的地点。

京城某处的破庙之中,一名黑衣人已经等候在那儿了。

司徒珍环顾四周快步上前,“不知太上皇有何吩咐?”

“属下奉太上皇之命,前来告知丞相,大皇子与皇妃出现在江南疫区,如今正在怂恿疫区的百姓与太上皇对抗。”

“竟有此事?”司徒珍心中震撼,似是没想到皇子他们竟然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

黑衣人的眼中带着几分危险,“正是,所以太上皇的意思是让丞相大人想个万全之策,最好是能活捉大皇子和皇妃。”

司徒珍凝眸沉思,倏而他想起皇妃擅长医术,此番定是不忍心百姓受苦所以亲自前往助力那些前去赈灾的御医,他心中涌现几分敬佩,但面上却毫无波澜的挑了挑眉,“使者放心,下官一定会尽力而为!”

“有丞相这片忠心,太上皇定非常欣慰,那么属下告辞了!”黑衣人抬手一礼,随即径直离开了破庙。

司徒珍眉头微微蹙起,似是陷入了一阵沉思当中。怕是近段时间太上皇会有更大的动作,先前便让他散播谣言,说莲皇已经放弃了江南,随后又让他派人去屠杀疫区的百姓,虽然自己假意应承了,而实际上只是派了一队人马出去四下转了一圈虚张声势应付了事。

至于真正惨遭屠杀的地域,他已经彻查出了其中牵扯的势力,而那些人也正是真正隐藏在朝廷内部为太上皇所用之人,只是这些人根基太深,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彻底铲除的,所以他将这些大臣暗自汇报给了莲皇,并提醒莲皇朝中谁才是不可用之人。

但他也很清楚,目前为了不让人起疑,他还不能帮助莲皇铲除这些势力,否则定会适得其反!

而如今得到太上皇的信任,他就能先一步知道对方的阴谋,并做出正确的判断,借此提醒莲皇做好应对的措施。

只是今日之事,太上皇也一定会另外派人追杀,若不想个万全之策,大殿下他们可就危险了。

司徒珍脑中灵光一现有了主意,若是自己能误导太上皇的视线,不就可以替大皇子他们分散一些危险吗?

声东击西这种伎俩,是他最擅长的了,他倒是要看看太上皇究竟有多少精力,可以盯着殿下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多时,司徒珍回到了相府。依照往常,他最先去了蓝翎的屋子,查看那到现今还昏迷不醒的女子。

软榻上,沉睡中的女子似是又消瘦了不少,之前眉宇间的英气如今已被虚弱所取代,让人不忍直视。

司徒珍取了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的面庞,眼底满是担忧和无奈。“丫头,为何你还不愿醒来?莫非真的打算让你大哥来找我算账?”

这几日他只要人在相府,都会陪在蓝翎的身边与她说话,哪怕蓝翎始终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而对于一般人来说,若是不知道他与蓝翎之间的情谊,只怕会以为这是一对感情深厚的伴侣,男子是这般痴情,重义的守着自己的爱人,如同白头翁鸟一般缱绻情深。

然而,所有的一切,司徒珍心里最清楚,他没有忘记蓝翎对自己母亲的恩情,虽然母亲最终还是被奸人所害,连累了这无辜的丫头,欠的这一份人情,他司徒珍这辈子都是要还的。

他向蓝将军承诺过,他愿意照顾蓝翎一生一世,也绝对不会反悔,只是,他多么希望床榻上的女子能醒来,恢复到从前那生机勃勃的样子,他希望她能幸福,却不是这样……

“丫头,你到底梦见了什么?梦里的东西就让你这么舍不得回来?”司徒珍轻叹的声音,满是无奈和心痛……

而这时,床榻上的女子似是微微动了动,但很快又趋于平静。

司徒珍眼中却是一亮,“蓝翎,你醒了?!”

可是床榻上的女子却丝毫没有反应,仿佛方才只不过是他的一场幻觉。

司徒珍沉默了片刻颓然的低下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怎么会觉得她好像真的已经醒了呢?

“水……水……”然而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榻上的女子传来一阵微乎其微的呓语。

司徒珍微微一愣,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这莫非又是幻觉?他屏住了呼吸,终于听清楚了那微弱的声音,“水……”

男子当即浑身一震,转身快步倒了一杯温茶来,然后一手将她扶起,小心翼翼的送到她嘴边,“水!你要喝水是吗?”

这声音,说不出的紧张。

蓝翎此时还太过虚弱,根本无法睁开眼来,只是轻微的抿了一口。

“蓝翎?”他忍不住轻唤着,似是还未从那份惊喜中回过神来,而此时榻上的女子虽然没有应声,却是轻轻皱了眉头。

司徒珍眼眶微热,急切的开了口,“来人!快,快叫大夫来!”

约莫片刻的功夫,管家便领着大夫匆匆赶了过来,片刻不敢耽搁,“相爷,这可真是奇迹啊!姑娘这伤能捡回这条命都已经是佛祖慈悲了,而如今她竟然醒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那大夫的意思是……”司徒珍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大夫笑了笑,很明确的告诉他蓝翎如今只需好生调养身子,补足之前气血亏损,便能健康如初时。

心中那一直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不过与此同时,他立即想到关于蓝翎醒来一事定要保密,否则太上皇的人若是知道她还活着,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怕是会再回来杀人灭口。

“立即传令下去,任何人都不能将蓝小姐醒来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定当严惩!”

一切安排妥当后,司徒珍便书信一封让人即刻送到了蓝将军府邸,告知这个好消息。

次日,那魁梧的男子即刻出现在相府之中,表情抑制不住的喜悦。

年轻的丞相带着一干众人亲自迎了出去。

蓝将军一身风尘仆仆,可脸上却未见丝毫的疲惫,“翎儿呢?翎儿真的醒了吗?”

“蓝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确实已经醒了!”

蓝将军进屋的时候,榻上的女子还处于迷糊状态,只是微微不安的呼吸却已经表明了一切。

那一瞬,蓝将军的眼眶有些湿润。他小心翼翼的坐在榻旁,目色慈爱看着这还闭着眼睛的年轻女子,轻轻唤了一句,“翎儿?翎儿?父亲来看你了!翎儿,你听见了吗?”

女子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是感应到了那熟悉的呼唤声,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双眼。

“翎儿!”蓝将军激动万分,“太好了,太好了!丞相看见了吗?她的手,她的手方才有反应了!”

“将军,蓝小姐如今虽然是醒了,但还需要多多休息!”司徒珍并不想打扰他们父女团聚,只是,蓝翎此时的身体状况,却并不允许太多的打扰。

“好好好!我明白!”蓝将军连忙从床榻旁站了起来,转身十分感激看着眼前的男子,“有劳相爷这段时间照顾翎儿,如今翎儿既已无碍,本将军打算把她接回去。”

司徒珍眼中微微一闪,却是郑重的开了口,“蓝将军,当初下官承诺会照顾她一生一世,就绝不会反悔!”

蓝将军转头看了看此时床榻上的蓝翎,微微笑了笑,“丞相不必如此,如今这丫头醒了,也是她的造化。可是醒来之后,只怕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微微顿了顿,其实当时,蓝将军要的也仅仅是一个说法,一个态度而已。

司徒珍这段时间的尽心尽力他是明白的,“正因如此,本将军才不想拖累相爷,而今翎儿已经清醒,还是由本将军接回去稳妥些。”

“蓝小姐对母亲有救命之恩,司徒珍心甘情愿没有半分委屈,只要蓝小姐愿意,司徒珍必定遵守承诺绝不反悔!还望蓝将军给下官一个机会。”

“这……”

而与此同时,他们似是没有注意到,床榻上的蓝翎手指微微一僵,眉头露出了狐疑之色。

虽然此时她的身子完全不听使唤,但这些话她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蓝翎完全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而那司徒珍……为何说要照顾自己一辈子?

第九百九十七章 疯狂杀戮

“蓝翎现在的身子不适合长途跋涉,就当是为了她好,蓝将军也应该让她留在相府继续治疗,还望将军慎重考虑才是!”司徒珍说的话确有道理,甚至让人无从辩驳。

蓝将军沉眸看着眼前的男子,又看看床榻上的女儿,思索了片刻,点头叹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再叨扰相爷一段时间了,不过……若是翎儿痊愈,本将军希望相爷届时莫再拦阻。”

司徒珍微微一笑点头颔首,蓝将军继而也不在多言,踱回床榻慈爱的看着蓝翎,“翎儿,莫辜负了相爷的一番心意,早些醒来吧!”

“蓝将军放心,下官一定会好好照顾蓝小姐!”

此时榻上的女子微微动了动手指,紧皱着的眉头,似是下一秒便要睁开双眼。

她刚才好像听见了父亲的声音,但奈何偏偏浑身动弹不得,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翎努力回想着,当初好像是老夫人遭遇了刺客,自己出手相救了,但最终还是让那刺客得了手,然后……

蓝翎不由得的心中一惊,这么说来,老夫人是不是已经……

她的心一瞬抽痛,她真是没用,没能救老夫人,最后还让自己落得这副模样!

榻上的女子不断的挣扎着,似乎想要冲破这无形的束缚,可是这副身子却好像不是她自己的,只剩下无尽的麻木之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安静得如同夜幕下的星空一般,让人有些无法辨识方向。

蓝翎依旧昏昏沉沉,可是倏而,她感觉到有人在帮她轻轻擦拭掌心,那动作甚是温柔,她疑惑的皱了皱眉,是父亲吗?但转瞬她心中又是一惊,难道是司徒珍?可那名男子,也会做这种事情吗?

蓝翎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她很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却始终无法动作。

而此时耳边却传来司徒珍的声音,轻缓而温柔,“丫头,既然已经醒了,就不要让我们失望,早点睁开眼睛,大家都盼着你早点醒来呢。”

蓝翎心尖跟着微微一颤,没有想到,司徒珍居然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而他就好像在照顾一个孩子一般,在她的耳边轻轻哄着,说着,那么的无微不至……

尤其是想起之前他在自己父亲面前的承诺,此时此刻的蓝翎,不……应该是但凡任何一名女子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蓝翎微微屏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在缓缓蔓延。

次日,蓝翎的屋子里,那男子早早的就在她身边照顾着。

一夜的功夫,虽然蓝翎依旧没有清醒过来,可是这气色却是好了不少,司徒珍的嘴角微微扬起,想着这丫头可能随时都会睁开眼睛,眸底藏不住的喜悦。

而这时屋内突然出现了一名黑衣人,“启禀丞相,好像发现了蓝将军的身影!”

司徒珍墨瞳一敛,放下手中的动作,此时床榻上的蓝翎也已经醒了,只是依旧闭着眼,而当她听见蓝将军三个字时,则一瞬用力的皱了下眉头。

“在哪里?”司徒珍的声音渗着几分冷酷。

“在江南附近的一座城镇里!”黑衣人沉声汇报。

司徒珍沉吟片刻,眉宇间若有所思,而这时,黑衣人又缓缓开了口,“丞相,是否派兵追杀?”

追杀?蓝翎吓了一跳,是她听错了吗?

榻上的女子心猛的提了起来,而此时司徒珍竟然声音冰冷的道了一句,“派五队人马过去,分五个不同方向,等找到了蓝将军,就……”

这一瞬,蓝翎只觉得脑中空白一片,她甚至没有听清楚司徒珍后面所说的话,因为此时的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但司徒珍的本意其实是想要派出五队人马,分散太上皇的注意力,让太上皇以为自己找到了大殿下他们的下落,如今相府之外满是太上皇的眼线,只有这样,才能混淆他们的视听,将他们的力量分成五份,等离开了京都这等太上皇势力的密布区,就可以一一将他们击破,造成是殿下他们反击的假象。

只听哗啦一声响,司徒珍话还未说完,眼前的黑衣人突然睁大双眼看着他身后。

榻上的女子居然坐起了身子,目光愤怒的看着距离自己几步之远的俊美男子,拿起手边的茶杯朝着他丢了过去!

“蓝翎?”司徒珍微微侧身,轻松的闪过了那丢过来的茶杯,片刻的怔愣,眸子里迸射出狂喜,“你……你醒了?”

然而,此时的蓝翎却是满脸的怒火,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他怎么能做错这种事情?他怎么可以……

“你,你居然敢追杀我大哥!司徒珍!你果然不是好人,是不是,是不是太上皇让你这么做的?”

蓝翎失望的大吼出声,若不是此时她的身体太虚弱,她恨不得亲手揭了他那张伪善的脸,而此时的司徒珍哪里顾得上解释,转身给了一个眼神让那黑衣人退下后,便走到了门口,“来人,传大夫!”

可还不等他靠近,榻上的女子却非常激动将所有伸手能及的东西全都抓起,朝他狠狠的砸了过来,那消瘦的面容,因气愤而绯红,双眸氤氲着雾气,“你别过来,我不要你假好心,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有想到你也是太上皇的走狗!司徒珍!我看错你了!”

可是,面对蓝翎的怒气和自责,司徒脸上居然还露出了开怀的笑容,仿佛完全没将蓝翎的气愤放在心上,“太好了,你这丫头终于醒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

蓝翎气急,胸口剧烈的起伏,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边追杀自己的大哥,一边还说担心自己!可恶的人,他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想到这里,蓝翎作势要下床打他,可正要动作,却发现自己的双腿麻木不听使唤,整个人不由得一僵,目光深处缓缓的透出难以置信的恐惧,“我的腿?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动不了了?”

司徒珍连忙解释,“你受了重伤,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奇迹,不要担心,既然能够醒来,你的腿也一定能好的!”

“你别碰我!”蓝翎愤怒的甩开司徒珍关切的手,并颤抖的指着他,“你,你为何要追杀我大哥?你说啊!”

司徒珍的手僵在半空中,许久才收了回来,沉默了片刻,他目色深沉的看着她,“蓝翎,你信我便是,如今你只管安心在这里养病,其他的事情都不要过问,若是你实在不愿意,大可等你伤势好了,亲手杀了我,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司徒珍的话说得很真,就连此时看着蓝翎的眼神让人寻不到一丝的虚情假意,可是适才他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你……你此话当真?”蓝翎渐渐冷静了下来,可是她依旧不能相信面前的人。

司徒珍点头,承诺了句,“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蓝翎咬了咬唇,一时无言,她定定的看着他,似是在找一个缺口,但转瞬一想,她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难道他有苦衷?

而另一头,茂密的林子里,刀光剑影,两方人马正在拼死厮杀。

身穿官服的士兵,宛如夜魅一般从天而降,冷兵器跟如同这林中的落叶一般数不胜数,蓝芸拔剑挡住一波暗器,脚下提气,纵身飞跃而上,挥剑的同时,径直将那几个藏于树干上的杀手,斩首击落,鲜血飞溅,但却没有沾染蓝芸衣摆分毫。

与此同时,一名死侍猛扑上前,手里的长剑宛如毒蛇一般朝蓝芸攻去,那男子足下轻旋,身手异常敏捷,墨瞳轻眯,一掌将试图近身的人震开数米之远,随即剑刃上挑,将他拿剑的手齐臂削掉!

片刻的功夫,现场血肉横飞,哀嚎声顿时四起,蓝芸神色冰冷,将长剑从对方的身体里抽出来,手腕微微一转,将剑刃上的血渍尽数抖落,饮过血的剑身寒恻慑人。

士兵即刻上前,“将军,所有刺客已经全部绞杀。”

“很好!”蓝芸冷冷的回了句,随即用脚将地面上的一人踢翻,露出他的正面。

此人被他一剑入心而死,照理说身上其他部位不应沾染血迹,即便有,也不应出现在腰腹,而且这血看起来好很新鲜,莫非……

蓝芸心中一瞬怒意更甚,想必这些杀手定是屠杀了无辜的百姓,随后才偶遇了他们,而这些人应当是认得自己才会突然伏击,而这一路上,居然发现了好几只这样的士兵,真是无法无天了!

这时有士兵上前禀报,“蓝将军,前方又发现了可疑踪迹!”

蓝芸脸色一冷,“追!”

山坳之中的一个村庄里,此时传来一阵阵的哀嚎声,村里的百姓被聚集在村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字排开的跪了一地,而在他们身后已经有不少的村民被斩首,很快就要轮到他们了。

“军爷,求军爷开恩啊,我们……我们真的都没有得瘟疫,求求军爷了,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啊!”百姓们纷纷磕头求饶,然而不管他们说什么,那些士兵从头到尾都只是用极其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们,随后更是手起刀落,让他们身首异处。

第九百九十八章 动乱民心

这些士兵模样的男子,面对如此惨状竟然还露出了森冷的笑意,眼中流淌着嗜血的光芒。

村民顿时失声痛哭,不少妇孺皆是晕倒在地,“军爷饶命,我们只是普通的百姓啊!我们没有得瘟疫,是真的!”

“闭嘴,得不得瘟疫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我们有可靠消息,你们村中有人散播瘟疫,现在陛下下令,必须斩杀所有的感染者!你们求我们也没有用,要怪就怪你们自己!”

百姓难以置信,但此时除了求饶,他们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不,我们没有感染瘟疫,所有感染的人已经送出村子去治疗了,我们真的是无辜的!真的啊……还望军爷禀报陛下,饶了我们的性命吧!”

士兵冷笑着晃动手中的刀,“饶了你们?那我们怎么办?皇命难违,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随即话音刚落,那刀已经直接将适才求饶的人,尽数斩杀在眼前。

一时间,剩下的人都是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而许多的老弱妇孺被毫不留情的杀害。几名妇人见状,趁乱抱着自己的孩子便往后山逃去,而此时的村庄已经是火光四起。

然而不幸的是,几名妇人刚跑入山林,便被一名士兵给追上了,妇人们走投无路,只得再次跪地求饶,“军爷,求求你了军爷,放我们走吧!我们真的是无辜的!放了我们吧军爷!上天有好生之德,军爷开恩啊!”

而此时让妇人们惊讶的是,这名士兵竟然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二话不说就拔刀相向,倒是语气软和了几分,可是眼中却流过一闪而逝的精光,“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这样吧……要我放你们也行,只要你们去和别的村民说是陛下下令屠村,要杀光所有瘟疫感染者,如何?”

妇人一瞬怔愣,竟不知如何是好,而还不等她们反应,那几名士兵便冷笑的转身离去,居然真的饶过了她们的性命。

这几名妇人面面相觑,适才杀戮的一幕依旧让她们心有余悸,随即也不敢多做思索,连忙带着小孩一路跌跌撞撞超前跑去。

刚跑出林子,对面的小路上出现了另一队人马,为首的男子快速逼来,马背之上的蓝芸一眼便发现了她们。

妇人们已经被吓破了胆,见到远处那些人腰间挂着的佩剑,掉头又往林子里逃去,蓝芸随即骑马追了上去,还不等他开口,几名妇人已经纷纷跪在了地面上,不断的磕头求饶,“军爷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啊!”

蓝芸眸色一冷,随即跳下马去伸手想将面前的几人扶起来,“大嫂放心,我们是陛下派来解救你们的,不会……”

然而话还没说完,妇人已经脸色大变,并不断的往后退去,“啊,陛下?陛下为何不放过我们?为何一定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是无辜的啊……”

眼前的一幕,让蓝芸顿生疑惑,这几人为何会是如此的反应?

顿了顿,他上前一步解释,“大嫂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又怎么会杀你们?”

“骗人!明明是陛下下令屠村的,我们的丈夫,都已经被你们杀了,难道你们还不满足吗?你们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蓝芸看着那张怨气的脸,心思无比沉重,他随即给了身后士兵一个眼神。

士兵快步上前递给了那妇人一点银子,“大嫂,你们拿着这些银子到韵城去吧,所有的难民都在那儿避难,你们也可以……”

然而此时妇人却直接把银子摔了,泪水与痛楚在眼中交织,她吼道,“我们不要你们这些杀人犯猫哭耗子,老天爷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众人沉默,纷纷咬紧了牙关,蓝芸身上的寒气一瞬也猛增,他知道如今解释再多也没用,只能用行动证明!

随即,蓝芸翻身上马,甩开缰绳朝着妇人讨来的方向奔去。

此时的村子里早已经火光四起,那些士兵还在挨家挨户的寻找目标屠杀,就连百姓家中的鸡犬都不放过,残忍得让人发指。

马背上,蓝芸的表情恐怖之极,眼前的火光印在他的眸中,如同他此刻的怒火,而那些士兵也注意到一队人马正在逼近,转而一声吆喝集结在了一起。

蓝芸策马的同时拔出腰间的长剑,口中只蹦出一个字,“杀!”

眨眼的功夫,两方人马厮杀在了一起,蓝芸手中的剑片刻没有停歇,虎口震得生疼,而那些士兵更是极力的反抗,一个个似乎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单手拍了下马鞍,蓝芸纵身从马上跃下,一个后空翻闪过一人凶猛的一击后,手中的剑直直的插在了那人的肩甲处,将他钉在地面上。

那人哀嚎了一声,想要起身,却被蓝芸一脚踩住了头。

四周燃烧的热浪,灌满了蓝芸的袖口,发丝飞散!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

士兵猛吐了一口鲜血,却是咬着牙说,“你们这些狂妄之徒,我等奉命前来消灭瘟疫之村,你们胆敢对我们不敬!”

蓝芸眯眸,笑得极冷,“奉命,奉谁的命?”

“我们自然是奉陛下的命!”

果然如此!

蓝芸不在多言,手起刀落毫不留情的将那人的头直接砍落,随后,他提剑将那些不断冲上来的士兵,杀了个片甲不留。

蓝芸站在原地,看着这满地的残肢尸骸,心头悲痛万分,也沉重万分,若是他们能早一步赶来,这些无辜的百姓也不至于如此!

“报将军,我们在村子的角落里发现了几名幸存者。”这时,侍从急急来报。

蓝芸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快步跟了过去,但那些幸存者却已经被之前的那批士兵吓得失去了理智,见蓝芸他们冲来,各个吓得缩成了一团,嘴里更是不断的喊着,求着……

蓝芸明白这种情况,便是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云淡风轻,他抬手一挥,屏退身后的士兵,也将手里的剑收起。

“大家不必惊慌!方才那支队伍并不是陛下命令的,那是当今太上皇派来的人,现在你们已经安全了,请你们放心,如今陛下正在全力与太上皇抗争,定当全力保证大家的安全!如今你们家园被毁,若是你们没地方可去的话,便去韵城吧,那边会收留你们的!”

蓝芸派了两名侍卫护送这些幸存者前往韵城,其他人则继续留在村中寻找其他幸免于难的村民。

这时风中传来孩子微弱的哭声,蓝芸屏息聆听,并顺着那哭声在一户人家的米缸里找到了一个被藏起来的孩子。

孩子看见蓝芸的脸,一瞬吓得嚎啕大哭了起来,“啊……不要……不要……”

那惊恐万分的模样,纵使蓝芸这样铮铮的将军,都为之动容,心头低咒了声,蓝芸连忙柔声安抚惊吓中的孩子,并将她抱了起来,笨拙的轻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坏人已经走了……乖……已经没事了!”

“你骗人,你骗人……”孩子不依的用手拍打蓝芸,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蓝芸叹了一声,正要再说什么,这时竟然有人在背后偷袭他,幸得他警觉性高,不然这飞镖定是直接射入他的头骨。

蓝芸一身寒气回头,就见一名黑衣人男子站在不远处,一手背在身手,一手拿着一把半月形的弯刀。

“你是什么人?”蓝芸单手抱着孩童,宛如青松一般站着。

黑衣人手里的弯刀稍稍比划了一下,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几分讽刺,“蓝将军,许久不见!”

蓝芸瞳孔微缩,这个声音他认得!当初前去寻找前皇后的途中,此人便是追杀他的其中一名杀手!这太上皇的人真是阴魂不散!

随即,他把小女孩推到一旁的稻草之中,拔剑径直杀了过去。

但面前的黑衣人亦是身手不凡,招招式式竟对应得得心应手,甚至就蓝芸的武功造诣,与他竟然不相上下。

而与此同时,从一侧突然涌现一队黑衣人,径直朝蓝芸带领的队伍突袭过去,两方人马顿时厮杀在了一起,刀剑声四起,异常尖锐刺耳。

蓝芸脚下步子不停,手中的长剑舞动宛如灵蛇一般,但那黑衣人手中的弯刀亦是出神入化,蓝芸脚下一缓被弯刀割破了手臂,他瞬时回击,两人竟是难分高下。

蓝芸堪堪挡住迎面而来的一刀,他渐渐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被慢慢的耗尽,这些人,分明是受到过严格的训练,招招杀手毫不留情。

这一路上他不断的杀敌救人,此刻已经处于了下风。

该死!照这个情况下去,恐怕自己会不是此人的对手,这可如何是好?

而这时被逼退的黑衣人看出了蓝芸的异样,随即讥笑着举起手中的弯刀对向面前吃力的男子,“若是蓝将军放弃抵抗,在下倒是可以念在将军一片赤胆忠心,给将军留个全尸,将军意下如何?”

蓝芸撩起身前的衣摆,嘴角亦是几分讽刺,“做梦!”

“那……就别怪我这弯刀无情了!”黑衣人怒喝了一声,手中的刀犹如带着旋风一般朝蓝芸飞了过来。

第九百九十九章 怀疑丞相

蓝芸纵身跃起闪过那锋利的刀刃,然而却忽略了弯刀的一个特殊的属性,它若是没有击中,便会借力返回,蓝芸不由得脸上大惊,但好在此时他手中的长剑够长,他用剑身为支点,借力再次飞了起来。

黑人没有得逞,脸上的神色虽然淡然,但眸子里却冒着火,而这时,又有一队人马朝着这边逼近。

还在相互厮杀中的两方人马立刻纷纷警惕了起来,直到杀手一方看清来人后,立刻面露欣喜,没错!这绝对是他们这一边的势力!

黑衣人一瞬大笑了起来,“蓝将军还不投降吗?你们已经没有胜算了!”

蓝芸此时也看清了来人,但却凝眸冷冷的回道,“胜算与否,现在还言之过早!”

“呵……蓝将军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而这时那队人马也已经来到众人面前,为首的黑衣男子也是一眼就认出了蓝芸,冷声,“你们找到蓝将军了?”

杀手冷冷一笑,“丞相大人动作果真是迅速,来得正好,我们一起杀了他,把蓝将军的首级献给太上皇!”

蓝芸心中一震,眸底惊现浓浓的疑惑,此人刚才说的是丞相?

黑衣杀手似乎看出他心思,转而笑道,“蠢货,难道你不知道,丞相已经为太上皇所用了吗?若不然你以为这些百姓都是谁杀的?”

蓝芸震惊不已,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和司徒珍保持联系,也一直按照他的计划行事,怎么会……

难道,自己被骗了?不……这不可能!

“是不是真的,司徒珍出卖了我们?”蓝芸此时的声音冷到了极致,那种愤怒的绝望,如同此时的手中的长剑,闪着冷恻的光。

为首的男子并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那么名杀手大笑出声,“看来蓝将军还不知道吧?蓝小姐已经死了,而且就死在丞相的府中!”

“什么?”蓝芸脸色大变,手中的剑微微颤了一下,手背凸起了青色的筋脉。

不可能,若是蓝翎真的死了,为何这段时间从未听司徒珍说起过?不!他不相信!

“休得胡言!”蓝芸随即冷喝一声,身上的杀气一瞬扑面而来。

但面对蓝芸的怒气,对方却冷笑不以,“没想到蓝将军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竟事到如今都不愿相信事实,那你来告诉我,若是丞相未投靠太上皇,那这些人又从何而来?”

蓝芸的脸随即紧绷,此时的他显然也有几分动摇,之前司徒珍与他说,是假意投诚太上皇,可是如今,蓝翎那丫头是真的……

“怎么?蓝将军现在是信了吗?”杀手此刻得意万分,不想正在这时,一道银光闪过,他连忙伸手捂住了脖子,并后退了好几步。

他难以置信的回头看着为首的男子,鲜血从他脖颈处不断的涌出,“你……你不是……”

男子幽幽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短刃藏于袖中,而他此时的这副表情杀手立刻明白了什么,杀手不甘心的睁大了眼睛,但下一秒便轰然倒在了地上。

顷刻的功夫,耳边相继传来了其他黑衣人落马惨叫的声音,仅仅只是一眨眼,所有的杀手全数歼灭!

蓝芸终于松了口气,但却第一时间冲到那名男子面前,目色焦急的看着他,“刚才那人说的是真的吗,翎儿那丫头已经……”

男子轻叹了口气,“丞相大人没有与将军提起此事,就是怕将军担心,蓝小姐并没有死,她为了救丞相府中的人以及老夫人,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不过蓝将军放心,丞相大人会尽全力救治蓝小姐,说不定很快就会传来好消息,还请将军千万体谅丞相大人,如今我们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不便耽搁,就此别过!”

蓝芸面露犹豫,看着已经急马行远的人马,心中更是放心不下蓝翎的情况,但转瞬一想,蓝芸又觉得,司徒珍不是一个会逃避责任之人,而如今若没有蓝翎的消息,那就说明她还活着,更何况,既然自己选择相信司徒珍,就要摒弃其他的想法!

“将军,现在如何?”身侧侍卫低声询问。

“把尸体都烧了,带着这些村民,我们即刻返回韵城!”

……

山中的小筑之内,袅袅青烟,花香阵阵,忽地风起,窗外翠竹晃曳宛如风铃一般清脆作响,让人心旷神怡!

一名黑衣人动作极轻的出现在屏风之前,“启禀太上皇,我们有几队人马都没有回复消息。”

屏风内异常安静,倏而响起一声茶盏相碰的清脆声,惊得黑衣人直接跪了下来,“属下该死,未能完成任务,请太上皇赐死。”

“没有回复消息是何意?”但此时屏风内却只是淡淡的传出一句疑问。

黑衣人不敢犹豫,连忙应声,“属下的意思是,几队人马估计已经全军覆没了!”

“找到大皇子的下落了?”半响,那冷冽的声音再次传来。

黑衣人面露难色,咬了咬牙后,如实禀报,“不知为何,我方人马传来的消息,显示大殿下出现在不同的城镇之中,其中最远的竟然相距几百里,属下虽已经派人前去,但收获甚微!”

相距几百里?

屏风内的男子挑眉,墨色的眸子闪着精光,一个人怎么会同时出现在那么多的地方,而且还相距几百里,莫非有分身术?

太上皇眼色一沉,立刻明白了什么,看来是这皇甫凌在耍花样,知道自己的人在追踪他,因此抛出了几个烟雾弹来迷惑自己手下之人,呵……还真是不知所谓!

皇甫凌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瞒得过自己的势力?

“秦奕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屏风内,太上皇的声音清浅至极,冰冷至极。

黑衣人忙将头低了一下,一旁候时许久的参公公快步迎上前来,“启禀太上皇,已经许久没有秦大人的消息了,奴才已经派人前去联系,但到现在都未找到秦大人!”

太上皇眉头一蹙,茶盏上微微滑动的食指一顿,嘴角微微绷紧,这倒是这么多年来从未出现过这个情况,莫非,他的身份被人发现了?如此一来,怕是要细细想想了。

而在另一头,翠绿茂密的林子里,苏琴正在采药,城内的病患实在太多,虽然物资补给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但不少药材已经出现了短缺的情况,为了不耽误治疗,苏琴便一人来到了此处。

好在此处,草木旺盛,一个时辰的功夫,她倒是找到了不少的药材。

突然,远远的传来了马蹄声,且越来越近,稍稍等了片刻,竟然真的有一匹马朝她的方向跑了过来,然而这马背上竟然没有人!

苏琴疑惑的仰头看了看马匹奔来的方向,皱了皱,将手里的东西收了收,便顺着路的方向寻去。

将行不远,她发现了一条小河,而此时的河岸边竟有一名倒地昏迷的中年男子,再近看时,苏琴发现他的脸上布满脓疮,且痛苦的**着,她心头一顿,看来这又是一个感染的瘟疫之人!

而与此同时的韵城之中,郡守府里榻上的男童幽幽转醒,声音干涸的喊着,“母亲……”

一旁的妇人立刻被男童的声音从梦中唤醒,看着男童虚弱的朝自己伸来小手,整个人猛的一颤,泪水狂涌,“世杰?你醒了吗?乖,乖,母亲在,母亲在!”

“母亲……”男童再次艰难的喊出声,重病多日的他,并不能表达太多,但那他还是在极力回应着自己的母亲。

郡守夫人握着男童的小手,惊喜万分,转而大声的朝门外高喊,“来人,快来人啊!快去把老爷请来!快去!”

而此时刚走到房门口的张郡守闻声,立刻飞奔了进来,“夫人,怎么了?”

“老爷!世杰醒了……”郡守夫人望着面前的男子,发红的眸子那般的欣喜。

张郡守的身形也是一晃,嘴巴张了张竟然一瞬发不出任何声音,疲惫的眸子紧紧的看着床榻上男童,激动的迎上前去,一把便将他抱进怀里,纵使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作为一个父亲,他却是哭得很大声,“太好了!太好了!世杰我儿……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郡守夫人这一刻亦是哭出了声,然这眼泪却是喜极的。

“父亲……母亲……”男童此刻也幽幽的唤着双亲,模样懵懂,却又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张郡守听见儿子的声音,更是高兴万分,连连应声的同时,更是仔细的查看儿子此时的情况,倏而,他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对身后同样是喜极而泣的老管家吩咐了句,“快,管家,立刻请大皇妃过来,快去!”

管家得命,连忙奔出房门,不多时,云姝便随着管家一同来到了房中。

“大皇妃,世杰……我儿醒了!”张郡守激动万分的看着眼前清丽的女子,眼底满满的感激和希望。

云姝浅笑着点点头,随后上前替孩子把脉,半响,她轻轻笑了笑,“世杰少爷有福气,没有想到这药方对他这般有效果,往后只要坚持服药,相信康复只是时间问题!”

“下官多谢大皇妃救命之恩,下官……”张郡守作势就冲云姝跪下,更是一遍遍的道着感谢。

第一千章 熟悉故人

云姝立刻扶起他,秀美的面庞带着谦和,“张大人不必行此大礼,是张大人这几日为老百姓做的事情,感动了上天,明明府中已经如此忙碌,却还经常去城门外亲力亲为照顾百姓,之前有所芥蒂的百姓也都敞开了心扉,韵城从未像现在这么团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云姝不过是略施药石罢了!”

一番话,让张郡守心头也是感触良多,他岂会不明白面前女子的弦外之音,然而他更明白,这一切诚然全依仗她。

张郡守很是惭愧,同时也对这清丽的女子佩服敬重不已。

这时,云夫人匆匆从外头寻来,快步走到了云姝的身边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姝儿,皇后娘娘带了个人回来。”

云姝渐渐收敛了表情,眸子有些狐疑的看着云夫人此时的脸色,似乎来人身份不一般?

“张郡守,那姝儿便先行一步了!”云姝落落一笑,转身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张郡守久久的望着门口,深深的叹了口气目送二人离开。

此时屋内,已经有人等候在那儿。

“凤凌?”云姝轻唤了一声,心中似乎有种别样的预感。

“姝儿……”而此时凤凌却并没有多解释,只是将手中拿着的一本册子交给了云姝,“姝儿看看,可认得这些人?”

云姝脸色严肃的看了眼手里的东西,随后缓缓翻开,然而才仅仅几页,云姝的眸子瞬时一冷,这些竟然是从前羿国的几名大臣的名单,而最后方,还有辰国的大臣名单,究竟是什么人,身上竟会带着此物?

“这名男子是……”云姝抬头看着凤凌,目光透着几分担忧。

这男子微微颔首,俊美的五官似乎有些凝重,“我们也在猜测他的身份,是母后在溪流边发现他的,但……已经昏迷不醒。”

云姝红唇轻抿,缓缓上前目光落在此时床榻上的男子那熟悉的面容,眼中不由得一闪,“是他?!秦策!”

“姝儿认识此人?”凤凌缓步走到她身边。

云姝点头轻应了声,此人是从前羿国萧皇身边的军师,在他的协助下,顺利灭了数个小国……

想到这里,云姝的眉头不由得轻轻一蹙,她记得,上一世自己被打入天牢之时,这个人也在队伍之中,但他怎么会出现在莲国,而且,他为何要拿着这些名单?这些人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云姝一瞬陷入沉思,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慢慢的向他们逼近。

“水……水……”这时榻上的男子突然喃喃自语了起来,看那迹象,似是要醒了。

云姝转身给他倒来了一杯温茶,而此时男子已经睁开了眼,随着视线的逐渐清晰,他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脸色瞬时一变,这是哪里,他为何会在此处?

身旁那陌生的女子走近之时,男子瞬时露出警惕的神情。

云姝目光依旧清浅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这位公子可是要喝水?”

男子有片刻的怔愣,随即接过云姝手中的水杯,“多谢姑娘……”

而伸手的那一瞬,男子却是惊得倒抽了一口气,手中的杯盏直接落在了地上,他有些颤抖的看着自己此时长满脓疮的手,“这……这……怎么会这样?”

云姝面色泰然的看了看男子,“这位公子得了瘟疫,适才昏倒在河边,若非发现得及时只怕凶多吉少。”

男子闻言心头一沉,思索了片刻,“可是姑娘救了在下?”

云姝笑了笑,反而问了句,“听公子的口音不像是莲国人?”

那名男子神色一顿,随即自报家门,“在下秦卿,确实是莲国中人,只是早年离开过莲国在外做生意罢了。”

云姝嘴角的笑意不减,眼中划过一抹流光,不叫秦策?只怕也不叫秦卿吧!如此特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看来,这名男子身份确实可疑!

而此时床榻上的男子似是想到什么,立刻在怀中摸索着,脸上露出了几分惊慌的神色,“请问姑娘,可曾见到在下的随身之物?”

云姝垂了下眉眼隐去了神色,轻声开了口,“公子身上并未戴任何东西,倒是那匹马上挂着一个包袱……”

话还未说完,床榻上的秦卿便紧张得下了榻,只是双脚刚沾地面,便觉得双腿一软,头昏眼花,浑身使不上力气。

云姝佯装担忧的叹了声,语调慎重重复了一次,“公子你这可是得的瘟疫,不是开玩笑的伤风感冒。”

秦卿用力的捏了下拳头,也连忙解释,“在下包袱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在下不能……还请姑娘带在下去取。”

但话音刚落,他心头又是一紧,始终面前的女子都是陌生人,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里面的册子,再则若是让她知道了是什么,怕也不是好事!

但云姝此时却是目光坦荡,“既然如此,那小女子为公子取来吧!”

“不不不,在下自己去,实在抱歉,那里头是在下的宝贝,只怕……”他露出为难的表情,甚至挣扎从地上站了起来。

云姝微微颔首,也不强求,“既然如此,就不勉强公子了,公子可要小心,那匹马在马厩之中,让下人带这位公子前去吧!”

“多谢姑娘!”秦卿连忙道谢。

一旁的下人随即上前,并将秦卿带到了马厩。

秦卿脚下步子不稳,但一路上却仔细观察着四周,并记下了路线,然后找到自己的马,把包袱藏如怀中用手摸了摸,随即松了口气。

册子还在!只是……

他无法相信方才的那名女子,环顾了一下四周,他的目光沉了几分,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个城镇,若不快点去太上皇那儿,只怕会耽误了正事,可是此时他实在难受得厉害,而现在胃中更是全是翻滚的感觉,身子一晃,他再一次体力不支的栽倒在地。

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可是他此时的眼皮却犹如千斤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终于再次幽幽醒来,而此时他也发现自己已经被抬到了树荫之下,四周许多陌生的面孔围着他。

他下意识的捂住自己怀里头的册子,并挣扎着想起来,但此时的众人却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甚至还有人上前扶住他,一言一语的关心着。

“公子?你还好吧?”

“是啊,公子,你好些了吗?”

秦卿点点头,可是浑身却始终无力,似乎还有再次晕厥的迹象,众人见状立即将他抬到了屋子里。

云姝此时还在屋中,见众人抬着那男子回来,便上前为他把脉,随后提醒他,“公子可要注意,你的病情很严重,要休息几日吃药等退了烧好转才能离开,而且瘟疫是会感染的,也希望你不要随意走动以免感染了其他的人。”

秦卿自然明白云姝话里的意思,只是如今的情况却不容他多做思索,他面露焦急,“有劳姑娘,在下已经无碍,在下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久留,就不打搅姑娘了。”

云姝沉声,语气严肃的开了口,“只怕公子如今这身子,还未出城门,就会再一次不省人事,到时候不是更加耽搁了要事,且还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上了。”

秦卿闻言,脸色越发凝重,她说得不错,回想刚才自己几番晕厥,其实心里也是明白自己此时的状况,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执意要走,届时东西未送到,若还叫旁人拿走了,岂不是更加功亏一篑?

他思索了片刻,看来为今之计只能先在这里接受治疗,随后再找机会通知太上皇。

“那……就劳烦姑娘照顾了!”

云姝浅浅一笑,“公子客气了。”

而此时,屋内的众人也看出了这名男子神色有异,越发猜想他的身份。

不多时,只留下一名丫鬟伺候着,众人纷纷退了出来。

一路上,凤凌注意着云姝的脸色,早已经看出了她的想法,深邃的眸底潋滟着光泽,“姝儿觉得这名男子有可疑?”

云姝颔首解释,“此人便是当初萧亦琛身边的军师!”

凤凌大惊,竟然还和萧皇有关系……

而此时云姝也想到一种可能性,此人当初为萧亦琛出谋划策,如今又刻意隐藏身份,他是萧亦琛派来的奸细,还是莲国安放在萧亦琛身边的奸细?最重要的是,若能知道他身上的要事是什么,或许就能知道太上皇那边的动作了!

夜深人静,屋子里的男子转醒,经过治疗,他身上瘟疫的病症已经稳定了不少,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并无动静,便从榻上翻身而起,脚步极轻的走出屋外寻了一个高处。

随后,一个口哨声响起,诡异的划破夜色的宁静。

他屏息等了一会儿,眨眼的功夫就有一只黑色玄鹰从天而降落在他肩膀上,他目露精光的摸了摸老鹰的头,并将已经写好的信交给那只老鹰,此时的他体力微微有些不支,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直到亲眼看着老鹰飞走这才放心回到屋子里昏沉沉继续睡觉。

……

然而,当男子再次醒来时,他却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于地牢之中。

昏暗的石室里,空气中散着浓重腐败气息,冰冷的寒意压抑着所有的感官,令人不寒而栗,而四周的陈列更是给人平添几分沉重且畏惧的感觉。

男子心中瞬时一颤,正要有所动作,只听双手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而不远处那名清雅的女子和一名中年男子立在火盆旁。

秦卿眉头一皱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四周,面露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在下这是……在哪里?”

第一千零一章 他的身份

云姝缓缓抬起眼来,眼神锐利,“秦策,莫非你真不认得我是谁了?”

秦策?!男子眼神一惊,她,她怎么知道自己当年在羿国时候的名字,“你,是谁?”

“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秦大人一点都没有变化,多亏了秦大人当年的计谋,才让萧亦琛灭了悠哈部落立下大功!”云姝字字清晰,火光下,那张清丽的面容越发的姣好,却也让人心颤不已。

男子双目大睁,亦是越来越心惊,他无法确定面前的人是谁,而他更不能承认,“姑娘只怕是认错人了,在下是秦卿,并不是姑娘口中的秦策!姑娘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然而这时,角落里一只老鹰拍打着受了伤的翅膀,这动静让男子心中宛如平地响起了惊雷一般,他回头一看,竟发现昨夜明明已经平安飞走的玄鹰居然在地上挣扎!

而那老鹰身上早已经空无一物,挣扎中翅羽纷纷掉落。

密函呢?他写给太上皇的密函呢?

男子一瞬捏紧了拳头,而此时那清雅的女子从袖中拿出了那张密函,上面的字迹已经清清楚楚,她浅笑出声,带着几分讽刺,“原来,秦大人在莲国是叫秦奕啊?”

“你,你怎么懂得……”他的密函是用特殊的药水写下的,若行外人得到,只会看见白纸一张,而这种药水要在火上烘烤一番才会显现,这女子竟然破了他的诀窍。

云姝微微笑了笑,“这药水是云姝所制,当然知道如何使用了,秦大人不必讶异。”

“什么?!”秦卿大惊,心头更是升起了无数的不可能,尤其是仔细的看着眼前这张陌生面容后,他更是不敢相信,这女子不可能……

“这药水明明是姝皇后……”

云姝缓缓来到他的面前,青葱般的手指轻轻将耳侧的碎发拨到耳后,将那张让他疑惑万分的面容由他看仔细,“秦大人是不是想说,姝皇后已经死了?”

而话音刚落,身后的云穆不由得身子一僵,虽然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这话,但他还是有些不太自然,即便她现在就站在自己眼前,还是让他心中泛起了一丝懊悔。

与此同时,那被铁链拴着的男子亦是难以置信,他挣扎着想要冲到云姝的面前,但因铁链的束缚却止步不前,只能睁大着双眼怒吼着,“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云穆身上,眼中的疑惑更甚,总觉得此人好像在哪里见过,而后脑子轰的一声想到了什么!

“你,你是云大人……”

对!没错!此人正是姝皇后的父亲,云穆!多年不见,他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的模样,现在听云姝提起从前才猛然记起,而这名女子,说自己叫云姝……

“你不要装神弄鬼了!姝皇后几年前就已经死了!”男子转而愤怒的盯着云姝,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能相信,那已经死了的女子会死而复生!

云姝眉眼清浅的笑了笑,“你说得没错,姝皇后是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秦大人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们,你到底是羿国人,还是莲国人?特别是当年出现在羿国帮助萧亦琛又是何目的?回到莲国作为太上皇的手下又有何目的?秦大人,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吧?”

男子抿唇不语,倔强的撇开头去避开了她的目光,他没料到自己的身份居然会暴露,但就算这样,他也不可能让他们知道这一切真相。

地牢里的两人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相视一笑。

“既然秦大人不肯说,看来,只能让大人尝尝,我们云家不为人知的手段了!”

云姝随后一个眼神,云穆已然上前,他的手中出现了三个小瓶子。

男子终于变了变脸色,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说,一旦说了,太上皇不会饶他,下场定会更惨,“你们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让你们知道任何事情的!”

云姝不言,朝父亲微微颔首,缓缓离开地牢,而外面,凤凌已经等着她了。

云姝看着面前韶华万千的男子,嘴角的笑意那般轻,却也万般柔情,“久等了!”

凤凌眸底漾动着波光,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余光瞥了眼她身后的地牢,话语中透着几分担忧,“他说了吗?”

而此时,里面传来了凄厉的男子尖叫,瞬时划破了宁静的天空。

云姝笑了笑,“没有人能够抵挡云家真正的拷问之术,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说,而且有父亲在,那名男子便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姝儿的意思是,此人可能本就是太上皇的手下,会出现在羿国,莫非是太上皇的意思?”

云姝点头,与他肩并肩的走着,眉眼间散着从容泰然的气息,“很有这个可能,他身上带着羿国大臣的名单,这些人说不定就是这些年来,太上皇在各位安排的势力。”

同时,云姝甚至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太上皇就打算帮助萧亦琛,让他成为羿国的皇,而强大的莲国在背后操纵着各个大国的帝王,利用他们去歼灭小国,而最后剩下那些强国,若是开战的话,莲国最能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云姝突然觉得太上皇这个人十分可怕,他好像早已经布下了一副蓝图,让莲国一举吞并各个国家的蓝图。

安静的屋子里,所有人都沉眸凝思着,而当苏琴跨进来时,就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不太一样,充斥着让人皱眉的压抑,桌旁的一对男女表情更是严肃,苏琴心里一沉。

“凌儿,姝儿,可是那名男子说出了什么情报?”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股血腥之气,苏琴回过头去就看见刚从地牢里出来的云穆,此时的他浑身血迹斑驳,也让人一眼便猜到秦卿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

“那男子招了吗?”

云穆深吸了口气,深深的看了云姝一眼,沉声,“他已经全说了。”

这话也让苏琴隐约能察觉到什么,“可是与太上皇有关?”

云穆点头,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莲国的太上皇居然如此阴险可怕,负在身后的手攥紧了几分。

“正如姝儿所料,那名男子正是莲国之人,这些年来游走于各国,就是替莲国布下势力,他辅佐萧皇,其实是因为太上皇看中了当时还是皇子的萧亦琛野心勃勃,所以命秦奕去羿国,以军师的身份替萧亦琛出谋划策,先攻打哪个小国部落,也是太上皇安排的,而这名男子的真名就叫秦奕!萧亦琛登上皇位之后,太上皇……”

云穆说到此处深深的看了云姝一眼,眼底的沉痛也多了几分,随后接道,“太上皇觉得姝皇后会阻碍萧皇扩张野心的道路,因为,当年的事情也有太上皇推波助澜的原因,所以他便千方百计……”

云姝立刻明白云穆话中的意思,目光虽然依旧清澈,可是却也掀起了几分波澜,随即轻笑了一声,“怕是太上皇万万没想到,羿国的姝皇后声望居然比萧皇来的响亮,所以有这样一名睿智的皇后在,只怕羿国难以朝着他预计的方向发展吧!”

云穆叹了一声,脑海里更是回想起了云姝在羿国时的那些日子,牙关一瞬也咬紧了几分,“正是!”

云姝眸子轻移几分,已经充分明白了,自己的存在已经影响了太上皇操控羿国的目的,所以……

而此时屋里的众人已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没有想到太上皇退居幕后,这双手已经伸到别的国家,尤其当众人想起辰国与羿国如今正在交战,这莫非也是太上皇一手安排的?

凤凌抬眸看着面前幽兰一般的女子,也明白了,此番太上皇是再一次利用了云姝,挑拨了那两个大国的关系,如此,无论其中哪一国先被毁灭,另一国也会元气大伤,而到时候就是莲国出手的最佳机会!

夜幕深沉,城墙之上,那女子迎风而立,翩飞的衣袂如那夜色中的一抹轻纱,清灵虚幻。

她静静的看着夜空,月色朦胧却不见了往日的清逸,薄薄的月辉渐渐的也阴沉了起来,今夜尤为静谧,宛如一个漆黑的密室,让人一瞬迷失,无法辨识。

骤然风起,树梢传来阵阵的沙沙声,惊起了一群飞鸟,但那女子却丝毫未闻,仿佛融入了这天地之间。

城门之下的瘟疫感染者大多熟睡,但几名御医还在连夜查看他们的状况,以防不测。

云姝平静的看着那星耀长空,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她想了许多,却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原来自己上一世的命运,也曾经被太上皇的手左右,而这一切,都让她觉得这般不真实,她有些怀疑了,怀疑现在,还有曾经……

“姝儿在想什么?”不知何时,凤凌缓缓出现在云姝身后,为她披了件外衫,深邃的眸底似是只容得下此女子,也只为她露出这般柔情。

云姝垂了下眸子,任由他搂住自己的肩膀,声音如同这夜色一般,清幽,“我只是在想,我们的敌人有多少底牌。”

凤凌抬手轻轻的为她理着那些纷乱的发丝,抚着她姣好的面容,“岳父还在继续拷问秦奕,这个人一定有许多有用的消息。”

云姝轻叹了声,往他的掌心靠了靠,“我知道。”

“方才收到蓝芸的信件,他们已经截杀了不少太上皇的杀手队伍,我们目前还很安全,京都之中有丞相司徒珍与我们里应外合,削弱太上皇的势力,这场战争我们一定能赢!”

第一千零二章 莲国内乱

城墙之上的两道身影唯美的相互依偎,男子的手轻轻的覆在云姝的手背之上,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再支撑着他们面对风云变化的一切。

此时此刻,山中的小筑之内,那宁静的屋子里,参公公正在仔仔细细的给太上皇梳着头发。

太上皇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头银发,垂着眼看不清楚神色,也参不透喜怒,他安然的坐在那里,犹如羽化了一般,却让人发肤生寒。

参公公脸色谨慎,动作越发的小心翼翼,然而不想手中的动作突然一僵,木梳之上居然挂着一整撮的银色长发,而他微变的眼神很快让太上皇发现了。

端坐着的男子稍稍将眼睑抬起了些,参公公立刻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求饶,“太上皇恕罪,太上皇恕罪。”

太上皇缓缓转过身子,表情高深莫测,目光却凌厉无比,当他看着对方手里的木梳以及上面的长发时,他眼底突然有了些波澜,缓缓抬起手,他看着自己不再光滑的皮肤,目色竟有几分怔然,“朕是不是老了许多?”

参公公身子一抖,“不,太上皇和年轻的时候一样俊美!”

太上皇缓缓闭上了双眼,将周身的气息一并藏起,“伍家那些人呢?”

说罢,他抬起手,参公公立刻上前扶住他,不想下一秒,太上皇身子一沉竟是毫无预警的昏倒在地。

“太上皇?快来人,传御医!”参公公面色大惊,忙不迭朝门外大声唤着。

片刻的功夫,屋子里便围了数名伍家内族御医,一一把脉后,众御医皆是眉头深蹙。

“参公公,太上皇……身体虚弱,只怕……”

参公公明白他的意思,太上皇再如何一手遮天,到底都是普通人,也会有老的这一日,但他跟随太上皇多年,岂会不知太上皇的雄图霸业?

“不论用什么药,一定要让太上皇好起来!”

“是!”

榻上的银发男子幽幽转醒,而伍家的几位长老已经聚集在此处。

他挣扎着起身,声音虚弱,“长生不老之药,炼得如何了?”

长老见状纷纷跪下,“回太上皇的话,先前留下的药方,我等已经研究多日,如今只差八百名童男童女的鲜血,便可有八成成功的机会!”

太上皇闻言深吸了口气,瞥了一眼自己的长发,“那,便去吧。”

他等不了了,这一副身子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但在还未完成自己一直以来心中的伟业之前,他不能死!

随即,太上皇微微动了动手指,一旁的参公公意会上前。

“去,集结军队,围剿江南,不论杀多少人,也要,也要把皇甫凌和公孙姝给朕……活着带过来!”

参公公点头,“是!”

莲国宫中,御书房里,莲皇眉头紧蹙的看着手里的奏章,眼下的局势实在紧迫,便是一旁的香炉里,青烟袅袅,却始终让他无法平心静气。

倏而,殿外匆匆进来一人,“报——启禀陛下,太上皇的兵马正在齐聚,前往江南的路上!”

什么?莲皇眉头一下蹙得更紧了,为何这般突然?而且正巧也是前往江南?太上皇……他不是一向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吗,莫非他知道凌儿他们如今正在江南?但他为何要先攻江南?

莲皇陷入沉思,睿智的目光扫过桌面上那层层叠叠的奏章,思路逐渐清晰。

如今江南瘟疫,百姓逃离四处,守备亦最是薄弱的,先攻江南确实是明智之举,最重要的是倘若失去江南,很快腹地就会受袭,届时……

莲皇立刻站起身来,身上的龙袍熠熠生辉,看来是时候一决高下了!

“传朕旨意,即刻备战江南!”

“臣领旨!”

骑兵军营里,战马嘶啸,健硕的体型犹如知道自己要远赴战场一般,不断的高高扬起,露出威武不凡的气势。

阵列在前的士兵,各个也都整装,精神抖擞,目色犀利,飒飒英姿让人热血沸腾!

莲皇站在高处,以王者之姿傲视天下,但看着那急速奔驰的战马也面露惊讶,“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马看起来与众不同,身形格外矫健?”

大将军随即来到莲皇身边,“启禀陛下,之前大殿下离宫之时,曾经交给属下一份药方,说是每日加入战马的粮草之中,便可提高战斗力。起初末将也是不信,不过如今看来,末将实在佩服!”

大将军转头也是十分吃惊的看着那战马,尤其是没想到这吃过药方的战马速度比普通马匹快了一倍,精力也十分旺盛,着实让他震惊不已。

而此时莲皇立刻便明白了,想必这定是云姝的功劳,那名女子,当真帮了凌儿许多。

随后,一队身穿黑色铠甲的军队上前,金色的阳光下铠甲散发着犀利的精光,每一个战士的脸上都是昂扬的斗志,每走一步,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然而此时,一名男子带着一个小女孩却站在操练场上,与此时的威武之景尤其的突兀。

莲皇眉头一蹙,厉声询问,“那是怎么回事?那名男子是谁?怎么还有一个小女孩在操练场上?”

大将军顺着莲皇的目光看去,随即笑了笑,“陛下,那位就是大皇妃推荐的顾大人,负责打造兵器和铠甲的!”

莲皇即刻收回了目光,神色也由疑惑变得澄明,原来是他!

而此时莲皇也立刻想起了这一次抵御剧毒的铠甲就是顾寻芳所铸,但是他意外的是此人居然是是如此年轻的男子,果真是少年才俊!

大将军眼中满是赞赏,尤其是看着自己士兵身上穿戴的铠甲以及兵器,更是佩服不已,“陛下有所不知,这位顾大人铸造的兵器十分厉害,真是闻所未闻,见所为见,若不是顾大人亲自于末将演示了一番,末将都不敢相信,普天下,竟然还有如此的人才,真是苍天佑我莲国啊。”

莲皇嘴角此时也扬起了几分,“确实,如今有此人相助,定能大大提高了我军士兵的气势!”

“陛下所言极是!末将以为,此处对抗太上皇的剧毒大军,我军必定能够取得胜利!”大将军看着眼前气势磅礴的场景,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相信过,这种感觉有如神助!

……

朝堂之上,金龙圆顶熠熠生辉,威严霸气的大殿**肃穆,只是相较以往,此时的大臣们却面面相觑,近日来莲国事事不断,众人脸上也皆是难色,甚至于谈起江南瘟疫一事,更是频频摇头,气氛异常的紧张,压抑。

不多时,莲皇出现在高台之上,目光犀利的看着底下众人。

大臣随即俯首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莲皇沉声,滚金的袖口金龙威武,“想必众爱卿已经听闻,太上皇的五万大军出现在江南一带,莲国百年来不曾发生过如此内乱,实乃乱我朝纲,漠视法纪之举,朕决定立刻派兵镇压!刘将军,朕命你即可前往江南,抵御犯军!”

那威严的声音在大殿里不断回响,十分的撼人,只是良久,那魁梧的将军却是微丝未动,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莲皇眯眸,随即震怒,“刘将军这是何意?为何不上前领旨?”

但那刘将军竟然依旧没有动作,莲皇和司徒珍对视了一眼,默契不言而喻,随后就在莲皇要再度开口时,刘将军终于站出来,只是这话却十分的不中听。

“启禀陛下,末将以为,太上皇派兵前往江南,实为镇压当地叛乱的百姓,江南疫情,动摇民心,百姓不但不感激朝廷的援助,反而怂恿无知之人反抗我莲国大统,太上皇是为了莲国安定,并非有意冒犯陛下。”

莲皇眼中迸射出危险,嘴角紧抿着,“这么说,你是要抗旨不遵?”

刘将军随即单膝跪下,声音十分的诚恳,“末将只是不希望太上皇与陛下父子相残,朝廷动乱而已!”

“放肆!”莲皇怒喝一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朕已经是莲国皇,太上皇退隐深山就不该手握兵权动我朝纲,此事无关父子之情,此乃江山社稷之大不为!”

刘将军眉头一瞬紧蹙,但是他抬起头来,语调认真的坚持,“末将以为太上皇只是想帮陛下平息内乱,还请陛下三思啊!”

莲皇眯眸,不由得冷笑了一下,目光里充满了失望,“没想到朕的命令,居然有人敢违抗!”

他随即一拍扶手,龙颜大怒!

众人纷纷跪下,“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来人!”莲皇大手一挥,目光如刃的看着殿中众人,“将刘将军拿下,除去将军之位,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刘将军浑身一震,转而也挺起腰杆,“陛下,末将可是有免死金牌的!陛下如此对待末将……”

莲皇轻轻一笑,眼底不屑,“这金牌,是当年太上皇所赐,而如今这个江山,已经是朕的!放心,刘将军战功赫赫,朕自然不会要你性命,但也不会让你妖言惑众乱我朝纲,拖下去!”

殿中众人随即大惊,皆不敢再出言相劝,甚至脸上都露出了十二分的疑惑,为何陛下今日居然如此强硬,这与平日里简直判若两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千零三章 肆意杀戮

刘将军紧紧握着袖中的拳头,他自知此刻无法辩驳,但心中猛然一顿,似是想起什么,于是目光灼灼立刻看向司徒珍的方向,“丞相大人,末将着实是为陛下着想,为我莲国基业着想啊!”

只见刘将军满怀着希望,可是那年轻的丞相却是不为所动,甚至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泛着精光。

刘将军不由得心头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不久前,他便已经收到太上皇的密函,说丞相如今是他们的人,为何此时此刻,他竟然一副袖手旁观的架势?

就他还在怔愣的片刻,殿前侍卫已经上前牵制住了他的动作,直接将这满心不服的武将拖了下去,朝堂之上一片压抑沉重的氛围。

同时,一旁的公孙将军冷哼一声往前跨一步,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末将请命,领兵前往江南镇压叛军!”

莲皇挑眉,脸色依旧紧绷,只是眼底却泛着几分欣慰之光,“好!朕允了!公孙将军定要让那些人知道,这个江山的主人究竟是谁!如今这大殿之上的君王,究竟是谁!”

这声音久久的回荡在众人的耳边,竟是让不少人心颤的低下头来。

那魁梧的将军抱拳一礼,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冽气势,“末将遵命!”

江南,太上皇的军队在急速搜寻着沿途的村庄,急促的马蹄不断的扬起飞沙,远远看去,那阵势犹如万马奔腾一般的呼啸,而沿途,更是草木皆残。

不多时,领兵的将士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村庄,随即拔剑一挥,“除了童男童女,鸡犬不留。”

“是!”身后众人,震声一呼,林中鸟兽,皆是四散而逃。

而与此同时,原本还在村口闲聊的几名百姓,也被那呼声引得纷纷回头。

“咦?那边是不是来了一支军队?”背着柴火的中年男子,眉头紧锁的不断朝声音的方向张望。

另一人也抖了抖手里的烟杆,看着那飞奔而来的骑兵,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不好,这……这怕是冲着咱们来的啊?”

而话音刚落,那飞驰的骏马已经到了眼前,马背上的士兵,目光冷凝毫无温度,手中的长剑无比刺目,狠狠一劈,竟直接将那还怔愣着的中年男子连头斩下,鲜血四溅,那头颅径直滚出数米之远。

他用力的拽住缰绳,快马长啸了一声,而随后赶到的人则直接冲了进去,刀剑入肉的声音,一瞬随着那尖叫,响彻天际。

原本宁静祥和的村庄,顿时四处都是惨绝人寰的哀嚎声,断头残肢随处可见,不少人纷纷跪地求饶,可是反倒那马蹄给活活踩踏而死。

众人见状只得连滚带爬的往自己家中藏去,数名村民动作稍稍迟缓,竟是被随后的步兵拽着头发毫不留情的拖了出来。

男子挣扎尖叫,全然不明白为何会遭此横祸,“兵老爷,不要杀我,饶命啊!饶……”

然而拽着他的士兵却直接将手里剑直接从他口中戳了进去,然后用力一拧,只听噗的一声,地上的男子已经双目大睁,没了气息!

“啊……啊……不要,不要杀我们!啊……夫君……”而与此同时,好不容易藏入屋中的妇人也被拽了出来。

但她并没有被马上杀死,只见士兵从屋中抓出两个男童后,其中一人冷声问她,“几个孩子?”

妇人吓得浑身颤抖不已,脸上更是血色全无,她只是不断的磕头,不断的求饶,“兵老爷你饶了我们吧?我们没犯错啊!兵老爷!饶了我们吧!”

士兵冷啧了一声,抬头看到此时从屋中奔出的同伴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确定屋内无人之后便一剑将那妇人削掉了半颗头颅,场面十分凶残血腥。

与此同时,其他逃入屋中的大人和孩子也被搜了出来。

“兵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何……为何要杀我们?”村民们已经吓破了胆,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家园如今血流成河的模样。

只是,他们显然不可能得到回答,还不等说出第二句话,就已经身首异处。

这时,靠村尾的一户人家趁机带着自己的孩子往村外的后山跑去,可是还未跑多远便被骑兵给追上了。

为首的士兵伸手抢过孩子,那中年男子见状立刻抱着孩子原地一滚,堪堪躲了过去,带着惊恐的表情跪地求饶,“兵老爷,求求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马骥上的士兵不言,掌心翻转,两枚银针直接射入了男子的眼窝处。

男子哀嚎了一声,随即松开了孩子,捂住自己的眼睛,而才眨眼的功夫,那眼眶犹如火山中的岩浆一般翻滚出无数的血水,甚至半张脸皮都直接腐蚀脱落了下来。

那银针之上竟是淬了剧毒!

“父亲……父亲……你怎么了父亲……”一旁的孩子泪流满面的抓着父亲的臂膀,可是此时地上的男子已经没有了声息。

一把将这男童抓上马背,士兵面无表情的一个手刀,劈昏了挣扎中的孩子。

眨眼的功夫,原本祥和的村庄已经是满目疮痍,这些凶残的士兵宛如那从地狱之门中涌出的恶鬼一般,还在四处搜寻,并将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啃食殆尽,鸡犬不留!

“禀报将军,一共有十名男童,二十名女童。”一番清点后,士兵上报了人数。

马背上的人,冷眸环顾四周,“点火!”

“是!”

顷刻间,火光四起,这支凶残的军队直接踏火而去,只留下身后那无比惨烈的一幕。他们不在乎鲜血,此时冷酷的双眸之中,只剩杀戮的本性和血腥的残忍!

那些被抓起的孩童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他们的脸上都沾染着血迹,那是至亲的血,这将是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多少人在这场人祸之中失去了所有,天空之中仿佛飘荡着一种绝望的哀哥,小小的身影在冷风之中颤抖着。

不少孩童痛苦的捂着自己被毒哑了的咽喉,眼中满是绝望。

蓝芸带兵赶到这个村子时,一切都晚了,整个村子已经被大火烧得只剩下残垣断瓦,土地也是焦黑一片,马蹄踩过处,似乎都都还能听见那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哀嚎声……

马背上的男子目眦欲裂,目光通红的看着眼前的惨状,心底的愤怒犹如翻滚的江海一般。

又是这样!那些人……难道不知道何为人性吗?

眼前是那一具具的焦尸,蓝芸的内心沉重到了极点。

“该死!”他低咒了一声,手里的缰绳几乎要被他捏个粉碎,“快,找找还有没有幸存者!”

身后的众士兵也全都看红了眼,那种愤怒已然到了一个极点。

许久之后,一名士兵满脸漆黑的跑了过来,“报将军,我们在一个地窖中找到了一名幸存者!”

“带路!”蓝芸随即跳下马背,跟着那名士兵飞快的跑了过去。

而此时那名男子已经是奄奄一息,纵使没有被屠杀,可是这大火也让他浑身是伤。

“这位公子……请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蓝芸目色沉痛的看着地上平躺着浑身是伤的男子,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男子大口大口的喘息,惊恐的目光在蓝芸还有周围的几名士兵身上徘徊,眼神之中写满了惊恐。“不,不要杀我……”

蓝芸随即拿出自己的信物,“不必惊慌,我们是来帮你们的。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人呢?”

男子仔细的看着蓝芸手中的东西,虽然他不明白那腰牌的意义,但是眼前的这将军模样的男子和刚才那些凶残的士兵眼神全然不一样,那些士兵是恶魔!是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深吸了一口气,男子艰难的开了口,“刚……刚有支军队屠杀我们村庄,他们……抢走了我们的孩子……”

“抢走了孩子?”蓝芸皱眉反问,这是何意?

“是……他们抢走了全部的孩子,而且都是六七岁的童男童女,其他的人……其他的人全都被杀死了!”男子一说完,竟是抑制不住的痛哭了起来,而他身上的伤势过重,不等蓝芸再问写什么,已然晕厥失去了所有意识。

蓝芸心中大惊,连忙叫人安顿这名伤者,脑中不由得陷入一片沉思。

太上皇为何要搜罗童男童女?莫非,这一次太上皇攻打江南,目标是大皇妃?他这是要重新炼制长生不老药?

“糟了!皇妃危险!”蓝芸暗叫一声不妙。

而此时此刻,韵城已经陷入一阵恐慌之中。

书房里,张郡守与云姝几人面色凝重,太上皇为何会突然攻打江南,众人心中皆是揣测不安。

一侧端坐着的清雅的女子柳眉轻蹙,太上皇此举为何意?在自己的国土上大肆杀戮,难道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如今江南瘟疫横行,百姓民不聊生,若是他真是做足了功夫的话,这无疑是最薄弱也是最容易攻陷的时候,只是一点云姝却是不明白,太上皇心思缜密,莫非是在打什么其他主意!

这时,凤凌从外头快步回来,并带来了蓝芸的飞鸽传书,俊美的五官凝着寒霜,“姝儿,太上皇的军队已经抵达江南,他们沿途正在屠村,还掳走了许多童男童女!”

话音刚落,云姝心头也是一沉,立刻明白了什么,看来这太上皇对长生不老之药还是不死心!竟然又准备开始重新炼制!

微微一顿,她似是明白了他为什么选择攻打江南,莫非真的是因为她?

凤凌看着云姝此时变幻的表情,眼眸瞬时一闪,想必姝儿也猜到了这其中的深意。

男子收敛了神色,他绝对不能让太上皇再碰云姝一根头发。“当务之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韵城退守北边,姝儿,时间耽搁不得了!”

那清丽的面容带着几分凝重,我不杀旁人,旁人却因我而死,这一种心情只怕没有人会明白。

第一千零四章 离开韵城

顷刻间,整个韵城都弥漫在恐慌的气氛当中,百姓们都还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随着城内士兵的不断催促,他们也是纷纷收拾细软,跟着人群离开韵城。

城墙之上,张郡守看着底下蜂拥而出的百姓,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他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莲国也会出于内乱的斗争当中,而最终受苦的也都是这些百姓,回想之前,他甚至还助纣为虐……

他真是不该!

“郡守大人也请速速退离韵城,此地不宜久留!”这时云姝来到了张郡守身后,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恳切,让那男子不由得心头一动。

“那皇妃和殿下呢?不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云姝目视远方,秀眉微微蹙起,“我们不能与这些百姓同行,否则会连累他们。”

“可是这样,皇妃和殿下岂不是也很危险?”张郡守面露担忧。

云姝收回视线,缓缓转身微微笑了笑,“张郡守不必劳心,如今当务之急便是照顾好这些百姓,药方姝儿已经写给了御医,接下来就请张郡守帮助这些他们,照顾感染的百姓,并确保这些百姓的性命安全!”

张郡守见状也不敢再多问,“下官明白,请皇妃和殿下放心,这些百姓便交由下官来保护!”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转而从水袖中拿出一份地图交给张郡守,“切记,一定要离京都越近才会越安全!”

“下官记住了!”张郡守接过地图,随即抱拳一礼,“皇妃,殿下多保重!”

此时,凤凌缓缓来到云姝身边,清风之下,男子依旧风华不减,纵使此时面色凝重也依旧让人移不开眼,“姝儿,父皇派的军队已经朝着江南这边集结,很快就会抵达了,到时候定能拦击太上皇的人马!而如今,也正是我们回京的最佳时机!”

莲国宫中,莲皇站在雕花窗前,目色期盼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倏而闭眸,他深吸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嘴角一瞬也松了些,他刚刚收到了信件,如今凤凌他们已经日夜兼程的朝着京都的方向赶来,一家人团聚的时刻终于要到了。

莲皇的严重闪烁着流光,天知道他隐忍得有多么辛苦,明知道他的皇后就在江南的某一处,却不得不继续等待下去。

苏琴,这一次,朕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攥紧,他的内心从未有的开心,犹如此时窗外那盛开的花海,姹紫嫣红……

夜幕深沉,某一处的大宅子里,书房内几名大臣正聚集在一起,他们此时皆穿着深色的衣服,说话的语调也非常的低沉。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吗?”

“是,宫中御林军也已经交换完毕,只等太上皇回复,我们便可立即动手。”

“很好,只要控制了陛下,就不愁大皇子和皇妃不出现。”

“几位大人所言极是,如今太上皇病情严重,只要我们能够抓住大皇妃,日后……”

话音刚落,此时的屋顶上突然爆炸开来,瓦砾纷纷坠落的同时数名黑衣人从天而降,直接将书房中的这几位大臣全部抓住。

“你们,你们是何人?!”几位大臣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吓得四下逃窜。

然而,黑衣人训练有素,直接便将他们的嘴个堵上了。

一时间大臣们纷纷惊出了一身汗,而等到宅院中的侍卫赶到时,书房中已经只剩下满地的狼藉,至于那几位大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阴暗的地牢中,空气异常的潮湿,墙面布满了青苔,到处的散着血腥和腐败的气息,而此时那抽打鞭挞的声音不绝于耳,刑具霹雳作响。

被行刑的几人人已经再次被打至晕厥,身上的衣衫早已经遍布血迹,露出的皮肉更是血肉模糊。

侍卫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而提来了一桶加了盐的冷水直接泼到了几人身上,一瞬间牢房中充斥着刺耳的哀嚎声。

“你们还是不肯说吗?”正中央坐着的那名俊美男子,淡然出声,声音宛如冬日里的海风一般,刺骨冷冽。

而那几名还在剧烈疼痛中颤抖的大臣,则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男子一脸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人,嘴角轻扯了一下,“看来,这刑还不够!”

那冰冷的语调,顿时让其中一人睁开了红肿的双眼,“没想到,是丞相大人出卖了我们……原来,你是假意投诚太上皇!”

司徒珍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走到那人面前,笑容讳莫如深,“若非如此,怎么能一举抓获你们这些隐藏在朝堂之中的奸细?”

“你……”那人一瞬气的口中直接溢出了鲜血。

司徒珍挑眉,“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将太上皇的情况说出来,便可保你们家人的性命,否则……”

“你,你卑鄙!”那位大人大吼出声,双目睁圆,嘴里的鲜血甚至飞溅到了司徒珍的衣衫上。

司徒珍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以为意的用手弹了一下,随后笑了笑,万分的讽刺,“难道这天底下,只有你们才有家眷?那些无辜的百姓呢?你们可曾想过他们的家眷?说本丞相卑鄙,那我也认了,但是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谋反之罪,可是株连九族的!”

那位大臣一瞬脸上血色全无,但他却还是死咬着牙关,似要顽抗到底!

司徒珍瞥了他一眼,嘴角扬了一下,“不过,陛下仁慈,他说了,只要你们老实交代,定不会迁怒雨你们的妻儿,但倘若你们不知好歹,那也就别怪本丞相……”

司徒珍故意拖长了语调,也让此时木架之上的几位大人纷纷面面相觑,这一瞬,他们心底再清楚不过了,他们是真的栽了,如果继续下去,不但自己饱受皮肉之苦,还连累妻儿家眷,实在是……

……

御书房里,莲皇的眼中泛着精光,他是真没想到,原来真相竟然如此。

“这么说,太上皇病危?所以才这般焦急的想要铤而走险,重新炼制长生不老药?”

司徒珍微微颔首,“陛下,微臣以为,这时候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稍稍顿了顿,他抬头看了此时的莲皇一眼,又接着说道,“虽然这么说,微臣知道大逆不道,但是……太上皇的所作所为,陛下是看在眼里的,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因为太上皇的野心而牺牲,或许,这就是上天给太上皇的惩罚。”

莲皇明白了司徒珍的意思,尤其是太上皇如今病危,那么就绝对不能再给他……翻身的机会!

漆黑的夜空宛如一张藏青色的帷幕,妆点着冷色的耀星,如同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夜明珠,倾泻出万千银灰,而群星中的那抹明月,犹如昙花披上了轻柔的白沙,冷艳又迷魅,忽然,天空一闪,划过一道明亮的光线,似是坠下一颗星星。

高处上,白发老者负手而立,夜风灌满了他身上白色的长袍,乎乎的作响,而他那充满智慧的目光也从此时的星象上慢慢的收回,眉头微微一蹙,叹了一声,看来,莲国已经无可避免一场混战。

而此时白先生从林中深处而来,“师傅,徒儿已经找到了出路,沿着上风向,兴许明日我们便能走出这片密林。”

国师轻应了一声,“好,不可再拖,必须快点结束这场战争!”

白先生随即也看向头顶上的那片夜空,心底跟着沉了一沉。

几个时辰后,天空逐渐拂晓,两人整理行装,便一路拨开灌木,穿梭在这片密林之中,此时四周的光线并不是很明亮,一路前行,也是一路惊险,倏而,在经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山洞。

不过与其说它是个山洞,它倒是更像这座山,突然裂出的一道缝,只是这道缝相对要大一些罢了,而这洞口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青苔,尤其是此时山林间的晨雾徐徐弥散,竟让人有种置身仙境的错觉!

突然,一阵清新的风从山洞里迎面拂来,还夹杂着一些碎石滚动的声音,仿佛里面有人在说话一般,让人觉得无限的神秘。

二人对视了一眼,心底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或许这里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不过在走到洞口时,国师却停下了脚步,那布满沟壑的手先是在那厚厚的青苔上摸了一下,随后又捡起地上的一颗碎石,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师父?”走在前面的白先生,一瞬也顿步回望。

国师回神,丢掉手里的碎石,随即跟上,“走吧!”

两人小心翼翼的进入山洞,发现这里虽然狭窄但却不潮湿,而最让意外的是,这山洞的石壁上居然有很多小块天然的宝石,玛瑙,翠玉,竟是应有尽有,而且就算是普通人,一眼也能看出其品质绝对上层。

二人此刻眼中皆是惊讶,而更让他们意外的是,这山洞,竟然越往里面走,便越是宽敞,且耳边的风声也越发的清晰响亮,如同一声声的呼唤,引人不断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在那片黑暗之后,前方终于逐渐出现了明亮的光线,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也将脚下的路照得越发的清晰了起来,终于当他们一起走出那个洞口时,眼前是一片湛蓝的天空,还有那宛如世外桃源般的风景……

第一千零五章 国脉所在

“这是……”白先生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色,这山洞后面,竟然如此别有洞天。

而此,空气中还传来水流的声音,以及那湿润的淡淡青草香,放眼望去,四周皆是五彩的花海,犹如坠落凡间的彩虹,让人道不尽的赞美,微风摇曳,吹起那五彩的花瓣,犹如一道五彩的风,编制了一张曼妙多彩的纱幔,不断的翩跹。

而那花丛中的蝴蝶,翩翩起舞,乘着那风随着那舞动的花瓣,在一道道金色的光束下追逐,嬉戏,忽而停下,忽而齐飞,不断的变化着队形,仿佛一个妙龄的少女,娇笑穿梭在那花海中,快乐,无忧无虑……

而远处有一片茂密繁盛的树林,树木非常高大,宛如云朵般的枝头不断的有鸟儿盘旋,叽叽喳喳的在那里说着什么,又像是惬意的享受。

树林边还有一道飞流直下的瀑布,白色的水花,滚起无数水珠,在阳光下,如同金子一般闪闪发亮,轰然落地的声响,简直像是敲击在心尖上一般,让人无不的振奋,且感叹它的波澜壮阔!

随后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坐落在中央,袅袅的水汽,缓缓升起,并朝四周散开,轻纱一般撩动这湖面的水纹,荡出无限的涟漪美好……

两人叹息不已,瞬时觉得自己来到了仙境,而此时国师的语气更是激动,花白的胡须颤抖着,“这,这就是国脉?!”

带着无比的惊艳和感慨,两人缓缓的朝这世外桃源里面走去,脚下青草异常的柔软,若是不是亲身感受,真是让人怀疑这是不是踩在了云朵之上,而当他们走到那五彩花海中间时,竟然突然一下如同卷起了旋风一般,将他们周身的花瓣全都卷了起来,直冲九云之霄……

这样的体验,前所未有,更是让人匪夷所思,而越是往里面探索,他们脸上的惊讶便越来越多,远远的,白先生好像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待他靠近时,发现了这里竟然有一个隐秘的石洞。

那石洞被藤蔓覆盖,藤蔓上布满了花草,如同一张天然的幕布,将其藏在其后,乍眼一看,根本无法发现,不过稍稍靠近时,你别会听见里面传来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清脆悦耳声,旋律悠扬,引人入胜。

“师傅,这里有个山洞!”白先生用手轻轻的拨开那些藤蔓,兴奋的唤着已经被这儿的景色完全迷住的国师。

而国师听见他的呼唤,也是立刻回过神来,如此神奇的地方,竟然还有一个山洞,这里面定然有着他们想要的东西!

“走,进去看看,说不定又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石洞的入口很窄,里面成葫形,空间不是特别大,但一走进去,就让人觉得这里似乎曾经有人居住过,尤其是右手边的那面墙壁,虽然此时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但却能看见明显的人为雕琢过的痕迹。

白先生上前,伸出手轻扫那面墙壁上的灰尘,仅仅只是一角,他脸上便露出震惊的表情,而当上面的灰尘被全部扫落时,竟然出现了一副壁画,而那轮廓和线条,看起来像是一张地图!而最让人惊奇的是,从这地图上来看,竟然与莲国的地形非常的相像!

“师父!你看!”白先生连忙转头看向身后的老者。

国师闻声回头,脸上亦是一惊,这……

他连忙拿出自己手里的莲国地图,然后仔细的与壁画上的地图对比了起来,半响他惊讶的发现,这墙壁上的地图甚至比他手中的更加完整!

莲国原本就有一半的国土没有居住,且全是地形险恶的深山断崖谷地,可是这墙壁上的地图却将这一切都完整的刻画了下来,这或许是真的是莲国的先人们留下的。

而当国师再细细的观察时,他便发现,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像是一个万物的源头。

这地图上,有一条河流竟然是贯穿了整个莲国地域,而此景也是让他们不由得想起饭菜看见的雄伟的瀑布,莫非这就是那条河流的最上游,但随即,国师眉头一蹙,好像又发现了什么。

这条河流的触手从源头开始四下蔓延,犹如树木的根基,呈伞形散开,而最中央的密集地区,似乎正是莲国京都。

一旁的白先生其实早就看出了端倪,但是如此完整的地图就连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而如此古老的壁画,也着实让他觉得从前的自己真是孤陋寡闻,随即他轻叹了声,看向身旁还在蹙眉研究的国师,“师父,看来这里真的是国脉所在!”

“不!这里并不是国脉!”不想,国师此时居然直接推翻了之前的言论,也让白先生面上一愣。

“可眼前这些,还有这地图,若不是国脉,又从何解释?”

国师目光笃定的看着那张古老的地图,沉声解释,“国脉,应该是物资最为丰富之地,可从地图上来看,这里却只是水流之源。”

所以,这里虽然风景绮丽,却定然不可能是是国脉。

白先生沉眸细细一想,似是也有几分道理,而这时,他亦是注意到了这石洞的另一处墙面,“师父,这边还有一副地图。”

国师闻言看了过去,而白先生也快步上前然后将上面的那些灰尘以及其他碎石清理干净。

随即,他们便看见那面墙壁上,竟是有一副巨大的雕刻图,上面仔细的记载了莲国皇宫的初建期,而让国师在意的是,从这地图上来看,莲国的响声竟然是在皇宫的下方建造了一个更大的宫殿,似乎是将他们所积累的宝藏都埋藏在了里面,这是这……入口……

国师焦急的上前,一遍遍的用手指擦拭着上面的痕迹,可是那副地图上的入口,已经早就风化得看不清楚了。

一瞬间,国师的眉头蹙紧了几分,但随即他心中闪过一个可能性。

既然莲国皇宫之下埋着巨大的宝藏,而且它又地处于物资最为丰富的地图中央,那……莫非他们心心念念一直在找寻的国脉,原来一直在他们脚下?

……

此时此刻,莲国的某个山村之内。

“国士大人,属下追踪国师到了一处山脉,结果……被阵法迷惑失去了他们的踪迹!”面前一黑衣人急急禀报。

国士的眼中瞬时一沉,露出了几分担忧的神色,“如今太上皇已经派兵攻打江南,想必,琴儿他们会立刻趁此机会逃回京都,派人追踪他们的下落,绝对不能让琴儿去见莲皇!”

“是,弟子遵命!”

林子里,漆黑的夜幕如同泼墨一般,寂静的夜空中,此时竟是连月儿都不见了踪影,而在那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队人马正在快速的穿梭,敏捷的身影,如同鸷伏在黑暗中的猛禽,忽闪而过,让人目不暇接。

而在他们身后,更是危机四伏,不断有暗器飞射而来,噗噗作响的击中那些树干,落叶断枝不断的落下,气氛逐渐白热化!

倏而前方的人马一个旋身停了下来,在落地的同时,拔剑挑起地面的碎石,以碎石为器朝那身后紧追不舍的杀手反杀了回去。

他们的速度快乎寻常,几个杀手反应稍稍顿了一瞬,便直接被击落在地,而与此同时,其他杀手则是招式凶险的朝来人飞扑而去,眨眼的功夫,漆黑的里林子里,便闪起了如同电火雷光的火星,以及那兵刃相接发出的声响。

马车之内,苏琴撩开帘子望向后方已经纠缠在一起的两方人马,身侧的拳攥紧,真不愧是太上皇,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行踪。

这时,天空上月亮突然从那黑云中露出了光芒,前方诡异的氛围渐渐清晰,苏琴脸上也是一变,“停下!前方有埋伏!”

马儿的嘶鸣顿时响彻四方,而当马车刹住的那一瞬,苏琴一眼就认出了前方布下的阵法。

她万万没想到,事到如今竟然连自己的父亲都出手了!

苏琴目光中的寒意逐渐浓重,随即指着另一个方向,低声轻喝,“往这边走!”

马车继而调转方向,继续一路狂奔,同时,苏琴也伸手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重掏出了一样物品抛向身后,那物品在滚落在后方的草地上后,立刻引发了连环的爆炸,响声震耳欲,惊得马儿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而此时,如此的动静也终于引来了国士派出来埋伏的人。

远处,凤凌领着侍卫趁着四起的硝烟快速的退出了战场,这时国士的人马直接正面与太上皇的追杀队伍相击,浓烟中,双方人马辨不清敌我,立刻厮杀在了一起,战斗声不绝于耳,也给凤凌他们争取了时间,更是眨眼就没入了那茂密的树林之中。

而随着他们距离京都越来越近,处境也越来越凶险,这样的追杀如同家常便饭,更是不能片刻掉以轻心,但越是这样,众人心中的信念也越是坚韧,他们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顺利抵达京都!

与此同时,莲国此时的朝堂之中,也是一片腥风血雨。越来越多太上皇麾下的大臣被揪了出来,越来越多的结党营私的证据被暴露在了众人面前,仅仅几日的时间,莲国朝中的污秽之气已经被清楚了大半,大有一举全胜之势。

这一日,莲皇决定进行祭天仪式,并正式向太上皇宣战,而这一举动,让举国为之震惊不已,明眼人都明白,莲国终于到了风起云涌的危机时刻!

京都城门口,那队人马在突破万千险阻后终于赶到了,城门口的士兵厉声询问,“来者何人!”

之间那俊美无双的男子缓缓的从马车之内走了出来,阳光下,云袖墨发,犹如神袛一般尊贵不凡。

城墙之上的司徒珍几乎是一眼便认出了眼前那透着王者之气的男子,“快!速开城门!”

第一千零六章 凤冠霞帔

紧闭的城门幽幽打开,带着一股严谨压抑的氛围。

司徒珍快步迎了出来,眼睛里透着几分激动和期待。

而这时,马车上的众人纷纷落了地,表情中透着一丝欣慰,司徒珍看着他们安然无恙的归来,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云姝身上时,这男子眼中一闪,一种久违的心情油然而生,对着那清雅的女子点头颔首示意。

皇妃的模样清瘦了许多,由此可见这段日子以来到底受了多少苦,再细看大殿下,风尘仆仆的衣衫带着数不清的细小伤口,可见这一路上要经历怎样的披荆斩棘才能平安归来,他从未这般敬佩过别人。

“殿下回来得正好,明日,陛下就要举办祭天大典,正式向太上皇宣战了!”

莲国和平了多少年,众人已经记不清了,如今要将战火燃烧到自己的国土之上,祭天只是为了请求先祖的原谅。

马车内的苏琴眼神微微一闪,撩开了帘子,看着这熟悉的城门,她才发现,竟然一晃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这里的景象却还是如此熟悉,甚至并未见时光荏苒的痕迹……

只是心境,却大不一样了。

凤凌回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氤氲的目光带着丝丝道不明的流光,许久,他缓缓的收回了视线,“有劳丞相大人了,我们回京一事,切勿声张,连父皇也暂时不要提醒,还有一事,希望丞相大人帮助。”

司徒珍眼中微微一闪,虽然不明白殿下为何要隐瞒陛下,但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随即也不多问,“下官遵命!”

司徒珍的宅院里,云姝正在为蓝翎诊治,而蓝翎看着云姝眉目清浅的模样,心底却十分紧张,“皇妃……我大哥他……”

这些时日,她虽然醒来了,却奈何双腿依旧没有知觉,加上对于司徒珍她始终有些不信任,因此也越发的担忧自家大哥的情况,而如今大殿下和大皇妃都已经回来了,却唯独蓝芸没有一起出现,也让她越发的担心和不安。

云姝抬起眼来,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神色,“你放心,蓝将军始终和我们保持着联系,如今也在赶往京都的路途中,只是时间的问题,很快你便能看到他了。”

蓝翎闻言,总算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云姝不会骗她,但随即又有些担忧,“那司徒珍是不是投奔太上皇了?”

这话,她问得很虚,或许打心底她也是不相信的,然而……

云姝能理解蓝翎此时的心思,浅浅的笑了笑,耐心的与她解释着,“丞相只是假意投诚,目的是为了给我们通风报信,他付出了很多,还望蓝小姐不要误会他,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连皇妃都这么说了,蓝翎终于放下心来,轻轻的叹了声,“原来如此……”

云姝笑了笑,倒是有几分有趣的看她,“难道蓝小姐不在乎自己的伤势?”

蓝翎被问得一愣,目光看向自己的双腿,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是习武之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只怕我这辈子都无法下地走动了吧!”

云姝静静的看着她,很少有人面对自己这样的境况却能如此坦然,蓝小姐果真非一般的女子。她轻声安慰,“倒也不尽然。”

不尽然?

一句话,顿时让蓝翎眼前一亮,转而有些激动的抓住了云姝的手,“这么说翎儿还有得救?”

云姝没有说话,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清澈的眼眸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蓝翎心底如同瞬间绽放了烟火一般的绚烂,她有些难以置信,一想到自己可能有机会站起来,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恐惧此刻化成了两行清泪从眼角落了下来。

云姝开了一副药方,安静的从屋子里退了出来,此时此刻,相府之中的众人已经忙碌起来。

另一间屋子里,一名绝美的女子立在中央,由几位丫鬟伺候着梳妆打扮。

苏琴一头长发披散着,如同上好的锦缎一般,而一旁丫鬟手里捧着的那套鲜红繁复的凤冠霞帔,让她不由得回想起很多年以前的自己,她缓缓的转头看着自己镜中的模样,思绪纷杂……

好似那一切都是昨日,一切不过都是梦境一场,可是再回眸时,自己脸上也已经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那是一种沉淀的睿智,褪去了原本的浮躁与青涩,仿佛看透了尘世,曾经的那些欢笑便这样一点点的藏匿在了眼底最深处。

忽然,一名嬷嬷不小心掉了手中的璎珞,惊吓之余跪倒在了地面上,不断的磕头求饶,“求娘娘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苏琴一瞬从回忆中回神,只是她却并没有说话,而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人,而屋中的众人眼前一闪,娘娘?是啊,她们怎么没有早点猜到,这个世上除了当今的皇后娘娘,还有谁能有资格佩戴这凤冠霞帔?

嬷嬷的话让众人恍然大悟,原来眼前的这名女子居然就是失踪多年的皇后!

一时间,纷纷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一道清雅的身影跨了进来,一双纤纤素手小心的捡起了那璎珞,淡淡的一声如同清泉,“让我来吧。”

小丫鬟们惊恐的看着苏琴,她们从未伺候过皇后动作已经有些颤抖,但是见苏琴并未有气恼的模样,便连忙道了声谢小心的退到了一旁不敢再轻易言语。

云姝见状淡淡一笑,看向一旁那些熟悉的凤冠首饰,眼底带着几分柔光。

这清雅的女子缓缓走到苏琴身边,慢慢为她更衣,一丝不苟的动作挑不出半点的错处。

凤裙极尽奢华,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凤凰的尾翼每一根上都妆点着一颗圆润盈亮的红宝石,而那宽大的袖口,更是缀满玛瑙小珠,衣服后面还坠着用宝石做成的流苏,稍稍一动,会发出清脆的声响,悦耳极了。

这女子动作慢条斯理,竟是能将繁复的凤裙妥帖为苏琴穿好,熟练无比的为她挽好了一头长发,随后将那凤冠缓缓的戴上。

那凤冠通体嵌各色珠宝点翠如意云片,冠前部近顶处饰九条金龙,其下为点翠八凤,后部另有一凤,龙、凤首均朝下,口衔珠滴。翠凤下缀有三排以红蓝宝石为中心的珠宝钿,其间缀以翠蓝花叶。

冠檐底部有翠口圈,上嵌宝石珠花,冠后下部挂六扇博鬓,左右每面各三扇,其上点翠,嵌金龙、珠花璎珞,金冠共镶大小红蓝宝石一百多粒,珍珠五千余粒。整个凤冠龙凤飞舞,珠翠缭绕,尽显皇家风范。

苏琴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似是被岁月所眷顾,雍容华贵之气遮掩不住。

众人的眼前不由得一亮,竟好像忘记了呼吸一般,这就是莲国的皇后。

镜中的女子仿佛看见了那一日,自己第一次穿上凤冠霞帔的样子,没有想到如今,居然还有着同样的心情。

平静了多年的心竟忍不住轻跳了起来,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莲皇年轻时候的模样。而现在,苏琴相信,哪怕远远的看他站在人群,自己也可以第一眼便认出他来。

她的眼中带着无尽的怀念,“姝儿,我怎么觉得这般不真切呢?”

这套衣服她是如此熟悉,可是今日再次穿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之感。

低着头看着这一身奢华的凤裙,上面的每一寸,都带着她满满的回忆。当初和他携手站在文武百官面前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云姝笑了笑,目光异常清澈的看着镜中苏琴,“皇后娘娘,陛下正在宫中等着您呢!”

是啊,那名男子还在等着她。苏琴缓缓低下头来,修长的手轻轻的拂过上面的每一针每一线,那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

那名男子此刻就在皇城之中,祭天坛上。他终于鼓起了勇气,与自己的父皇相抗争。

本是一场大逆不道的内乱,但他们都明白,这场战争绝对不能输。

否则,丢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命,更是这些无辜百姓的未来!

太上皇的野心根本就是一个无底之洞,若要完成他口中所说的宏图霸业,不知道要以多少人的鲜血为代价。

他们已经逃避了多年,如今,他们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成家立室,已经没有再需要他们顾忌的事情。

当年为了襁褓中的皇儿,她毅然离开了他的身边,而这一次,她就要为了他而回去。

苏琴深深的看向身旁的女子,那一对幽湖一般的眼眸透着睿智,她的皇儿选的人,绝非寻常女子。他们,还会有更加美好的以后。

“姝儿,日后,凌儿就交给你来照顾了。”

这一条路极其凶险,苏琴已经做好了与莲皇共生死的准备。她好像想要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云姝的身上,希望他们完成自己无法完成的梦想。

云姝眼中微微一动,似是感觉到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第一千零七章 皇后归来

这一日,莲国皇宫上空弥漫着一股压抑严肃的氛围。

似有一层推散不开的浓雾堆积在上空,每位大臣的脸色凝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而来,众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陛下!请您三思啊!自古以来皇族内斗,百姓皆会民不聊生,莲国国土之上百年未燃战火,请陛下停止祭天大典,撤回大军还国土清净啊!”

几位大人声音高亢的对着前方恢弘的圣坛哭喊着,立刻被侍卫们拦了下来。

“微臣今日冒死谏言,请陛下三思,为百姓着想为朝纲着想啊——”

然而,龙撵却是缓缓的经过这群被拦住的大臣,四周瞬时引发一阵动乱。

“陛下!陛下!今日就算陛下要除去下官的乌纱帽,下官也在所不惜,只求陛下为了莲国未来着想收回成命,切勿坏了陛下与太上皇之间的父子之情,乱了朝纲啊!”

“放肆!陛下面前休得胡言乱语!”

御林军长冷声喝道,这时,龙撵之上却是传来一句含笑的声音。

“让他说,说完之后,就去了他的乌纱帽。”

什么?那位大臣脸色一变,他当即使了一个眼神回过头去,数名大臣立刻跪下身来连连磕头,“陛下三思!微臣死不足惜,求陛下收回成命!”

“既然他们想死,就成全了他们!”莲皇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几位大臣纷纷一惊,立刻有侍卫上前除去了他们的官服和乌纱帽,那求饶声哀嚎声渐渐远去,很快,广场之上再一次陷入了严肃宁静的氛围之中。

一阵隆重**的号角声传来,黄色的帷幔之下,莲皇看着前方威严无比的圣坛,方才那几人,应该就是朝中最后的太上皇一党了吧?

若非如今关键时刻,只怕还真的抓不到他们的把柄。

当这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震天的声音传来,“吾皇万岁,万万岁……”

圣坛之上,那尊贵的帝**音无比清晰明亮。

“众位爱卿免礼!现今逢我莲国内乱,百姓民不聊生,思及这背后之人竟是我族之皇,朕深感痛心。江山面前无父子,太上皇执迷不悟乱我祥和,今日,朕在此祭祀列祖列宗,任何的罪过由朕一人担当!朕对得起天对得起地,身为莲国之主,必定要对得起百姓!”

莲皇深吸了口气,望着茫茫苍天。

“如今江南疫乱,太上皇将战火燃烧至无辜的国土之上,企图乱我江山和平,罔顾无辜性命,此举绝对不能再姑息!今日之后,战场之上不论皇族血脉之情,苍天见证,列祖列宗在上,朕势必平息这场战火,稳莲国百年基业!”

这声音久久的回荡在圣坛上空,然而众人的心却无法平静。

莲国安逸了太久,面对未知的征战,不少人的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坚定。

这时,前方厚重恢弘的石门处,竟是有大队人马踩着沉重的步伐**而来。

一顶凤撵缓缓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立刻惹来了无数的目光。

只有皇后才能乘坐的凤撵,为何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莲皇的瞳仁一缩,竟是下意识的往前跨了几步,他紧紧的盯着那熟悉的轿撵,一种前所未有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的嘴角居然慢慢勾起了一丝弧度,炙热的目光久久无法挪开,是她吗?是她回来了吗?除她之外,此时此刻还有谁会出现在这里?

莲皇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他望着那由远及近的轿撵,却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四周的窃窃私语声越发浓烈,这时,有人注意到了其中一名穿着铠甲的士兵。

他低调的立在马背之上,盔甲遮住了他俊美无双的容貌,立刻有人惊呼一声,“大皇子!是大皇子回来了!”

什么?

众人脸色大变,而莲皇此刻的手已经有了些许颤抖。

凌儿……是她吗?是她回来了吗?凌儿带着他的母后……回来了!

凤撵缓缓停在了这宽阔的宫道之上,众人分明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陡然一变,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人即将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般。

只见,一双素手缓缓的拨开了那朦胧的帷幔,高台之上的莲皇瞳仁一缩,竟是忍不住呼唤出声,“琴儿……”

琴儿?那,那不是前皇后的闺名吗?

众人脸色大变,纷纷震惊的望向轿撵的方向,只见那双素手缓缓拨开阻拦众人视线的帷幔,那张世间绝无仅有的倾城面容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四周瞬时陷入一阵骇然波涛声中,莲皇的表情从未像现在这般鲜活,他的眼眶竟是不由得一红,脸上荡起了痴狂的笑容。

那张面容,这么多年来日日徘徊在他的面前。那对眼睛,哪怕是在夜深人静之时都在梦境之中与他相望。

多少年了!多少年来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的琴儿,他的琴儿……

“皇后娘娘!天啊——这,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不是已经——”

“这不可能,皇后娘娘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怎么会……”

那雍容绝美的女子遥遥望着高台之上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清风吹拂在两人之间,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彼此的眼中却只剩下那抹熟悉的感觉。

没有想到多年之后再次重逢,居然没有半分的生疏之感,他还是那副模样,只是眉眼之中多了几分疲惫的成熟之色。

而她也还是那副模样,只是眼神之中已经带着淡然深沉的风霜平和。

两颗心在这一秒再次融合在一起,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有那无声的对望,仿佛在述说着这些年来他们对于彼此不曾变过的心意。

“殿下!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凌此刻已经摘下了自己的头盔,这副俊美无双的面容与一旁雍容的女子竟是那般的相像。众人的心颤抖不已,只见那年轻的男子紧紧的护着身旁消失多年之后又突然出现的皇后娘娘,缓缓走上了祭坛。

每一步,都饱含着苏琴所有的回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仿佛已经存在于她的心中好几个轮回。

而她深爱着的那位帝王,已经缓缓的走到了她的面前,眼眸之中的水光令人怀念心疼。

“苏琴,是、是你吗?”

莲皇远远的站住了自己的脚步,仿佛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盼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竟还以为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

“皇上,臣妾回来了。”

这熟悉的声音从风中传来,那绝美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莲皇的喉咙一涩,一旁的凤凌已经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明黄色的身影迈着沉重又激动的步伐缓缓上前,郑重的从凤凌的手中接过了那双熟悉的冰冷小手。

这样的重量放在他的掌心里,久违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

他慢慢的握紧,仿佛想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告诉她,从今往后自己绝对不会再放开!

“朕的皇后回来了!朕的皇后回来了——”

这声音久久的回荡在圣坛的上空,众人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竟是这么的不真实,那么这些年来,皇后娘娘究竟去了哪里?

“众位大人,久别重逢,本宫甚感欣慰。”这熟悉的声音传来,人群之中,有数名老臣惶恐的迈了出来。

“皇后娘娘,真的是皇后娘娘吗?”

那美丽的面容带着熟悉的笑意,几位老臣热泪盈眶。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娘,这些年来您去了哪里?臣以为,臣以为……”

皇后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沉重的回忆,“本宫当年诞下皇儿,太上皇便以皇儿性命相邀,逼迫本宫离开莲国。”

什么?!众人纷纷大惊,太上皇竟然……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大殿下可是莲国的血脉,是皇族的长孙啊!

“本宫迫于无奈,将皇儿带出了莲国,交给了多年好友抚养,让他得以平安长大成人。而后为了躲避追杀,本宫一直在边境在一处小村庄里生活,只等着有朝一日可以与皇儿团聚。”

“娘娘!娘娘受苦了!”

众位老臣热泪盈眶,不用想就知道这些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上皇虽然退隐山林,但却一直手握实权,他迫得朕妻离子散,如今又罔顾百姓性命,乱我莲国朝纲,如今,是时候做个了结了!众位爱卿听命,如今莲国正是需要爱卿齐心协力,正我朝廷风气,只有将太上皇的野心彻底击毁,才能匡扶我莲国百年基业!”

“吾皇万岁,万万岁……”

莲皇与皇后相视而笑,他们十指相扣,仿佛再也不愿意分开一般。

……

夜幕深沉。

“今日,已经处理了最后一批太上皇的人?”

云姝看着那略显疲惫的男子,凤凌微微笑了笑,“他们都已经招了,并且还提供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我这就拿去给父皇……”

不想,云姝却是伸出手去拦住了他,“明日再办也不迟,陛下与娘娘久别重逢,就不要去打搅他们。相信,他们有很多话要说。”

凤凌眼中一闪,看着眼前这张清雅的面容,无奈的笑了笑。

“我是莽撞了……”

是啊,此时此刻,就应该将时间留给他的父皇和母后,没有什么比现在这一刻更加重要。

第一千零八章 洞房花烛

夜风袭来,偌大的寝殿内,镜子前那清雅的女子脸上的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把檀木梳缓缓的打理着她身后的及腰长发。

那俊美绝伦的男子无比虔诚的划过她的每一寸发丝,好像这是什么重要的宝贝一般,动作轻柔一丝不苟。

云姝分明能够感觉到他温暖的大手穿透自己的发丝,心中早已经被这平淡的甜蜜所溢满。

这一刻,他们之间好像已经不存在任何的阴谋诡计,只有彼此安定的心跳声。

凤凌的目光落在之前那一缕刺目的白发上,可是这一刻,他的眼中却是泛着惊喜的光芒。发根处的发丝已然泛着勃勃生机的黑色,用不了多久,这一缕银发就将永远的消失在他的面前。

“姝儿,你身上的毒……”

“看来,已经解了。”云姝微垂着眼,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凤凌的表情微微一愣,眼中闪烁着旁人看不懂的流光,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受的苦楚,男子的眼眶居然有些微红。

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木梳,伸出手臂轻轻环绕住她消瘦的身子,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是真的吗……”

他不敢相信,这一道难关真的让他们跨过去了。有多少个夜晚,他都不敢闭上自己的双眼,生怕次日醒来之后,面前就再无她笑颜如花的模样。

云姝抬起手来,缓缓的覆住他温暖的大掌,“这一次,应该是真的。”

她已经许久没有过那般疲惫的感觉,虽然夜晚依旧睡得深沉,但是云姝相信,这一切都是因为凤凌守在她身边的缘故。

如今的她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不再是满心想要复仇,他给了她上一世渴望的一切,仿佛有他在,她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男子就这么紧紧的抱着她不肯放开,生怕她的话语只是从梦境中传来。

云姝的心忍不住为他轻轻抽痛着,“凤凌……谢谢你。”

这是她一直以来都想对他说的事情,谢他这段日子以来的小心翼翼,谢他不求回报的付出和隐忍,谢他,给了她这么多美好的回忆。

“我们还会有未来,我们还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等这一切结束之后,不论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已经不再执着是否留在宫内,凤凌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哪怕是在这座冰冷的皇宫之中,他就已经是她所有的天地。

凤凌眼中一闪,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云姝那张认真的小脸,轻轻伸出手去,抚着这张他心爱的面容。

“是我亏欠于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他不该自私的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倘若当初,在莲国之外选一处安全的地方把她藏起来好好保护,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凶险的事情。

“不,若是不曾经历过,日后又怎么会珍惜彼此?陛下和皇后……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我很羡慕他们,历经多年,心中依旧只有最爱,相信皇后娘娘也从未后悔过,让她再选一次的话,依旧会陪在陛下的身边。”

她说的话如此温暖人心,让凤凌心中除了感动再无其他。

缓缓抬起头来,轻轻的覆上了她柔软的唇瓣,眼眶早已经温热。

他无比珍惜的吻着她,仿佛她是娇弱的蝴蝶,一不小心就会乘风而去。他的动作无比的轻柔,温暖的大手抚着她柔软的面庞,轻轻替她将脸颊上的发丝拨到耳后,耳后缓缓划过她纤细的背,搂住如柳一般的腰肢。

两人之间的呼吸渐渐变得温热,那隐忍许久的感情慢慢溢了出来。

云姝看着男子那有些犹豫的神色,无奈的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还欠他一个洞房花烛夜。

“我……想要一个孩子。”

什么?凤凌眼中一闪,惊喜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清雅的女子,只见对方的脸颊上浮现出两片动人的粉色,就这么认真的与他四目相对。

“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生几个孩子,日后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他们可爱的笑声,一半长得像我,一半长得像你,这样可好?”

“姝儿……你……”凤凌的声音轻轻颤抖着,慢慢的吻上那令他如痴如醉的眼眸,为何她总能说出这般令人心动的话语,每一声都在撩拨着他紧绷的心神。

“这些话,应该是我说才是……”

云姝轻轻笑了笑,只要他们心意相通,这有何尴尬的地方?

“日后若是留在宫中,我可以教她们四书五经,你可以教他们防身之术。若是去相间,我可以教她们织布女红,你可以教他们种田打猎。”

凤凌的脑海中仿佛已经浮现出那一副幸福美满的画面,他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缓缓的将云姝揽入了怀中。

“别说了,在说的话,我只怕自己会不顾一切的把你带走,不再问这宫中的尔虞我诈,让父皇自己去想办法。”

她把未来说得太过美好,让凤凌简直难以自已。

怀中的女子发出一阵浅笑,凤凌忍不住低下头来,吻住了那令人着迷的唇,随后俯下身来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后方那宽敞的床榻走去。

无比轻柔的将她放下,女子的眼中含水,竟是主动的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

他们已经这般的熟悉,无需再用那些女子的矜持来舒服彼此的爱意。

可是,凤凌的眼中依旧有些犹豫,“真的可以吗?姝儿,我担心你的身子……”

“我会替自己的孩子着想。”她的意思是,倘若如今不适合,她也不会轻举妄动。就是因为确定自己身上的毒已无大碍,才敢这般向这隐忍的男子撒娇。

他的疼爱令人感激,云姝只想要回报他,成为他的人。不论是身,还是心。

那张精美绝伦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感动的笑意,随后大手一挥,朦胧的帷幔立刻降下,阻隔了这一室的温情。

……

次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这片安静温暖的寝殿之中,凤凌缓缓睁开眼来,只觉得怀中的女子嘤咛一声,往被褥之中靠了靠。

落入眼帘的是她那带着几分粉红的面庞,雪白的香肩让他瞳仁不由得一缩,喉间干涩,无奈的笑了笑,替她将被褥轻轻的拉上。

目光落在云姝脖颈间那淡淡的红痕之上,凤凌不由得眉头一蹙,难道自己昨夜还是伤了她?毕竟她如今的身子还不算稳定,是不是自己又操之过急了?

男子不由得陷入一阵后悔之中,担忧的看着怀中那睡得如同小猫一般安稳的女子。

缓缓伸出手去,抚着她滑腻纤细的脖颈,凤凌记得这里之前有两块老化了的肌肤,如今已经恢复了光泽不见了踪影,一颗心这才缓缓放了下来。

看着她光洁的额头,凤凌眼中一动,嘴角噙着笑意微微俯下头来轻轻一吻。

历经了这么多的事情,今日他觉得无比的幸福,只要她能够安然无恙,就算自己付出任何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那浓密的睫毛微微动了动,怀中的女子缓缓睁开眼来,凤凌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歉意。

“吵醒你了?”这声音轻柔无比,犹如羽毛一般拂过云姝的心湖。

她的手穿过他那一头浓密如丝绸般的长发,脸上竟是露出了几分俏皮的笑容。

“我的夫君……只怕是天底下最俊美的男子了。”

“……”凤凌看着她如此认真的夸奖自己,面上不由得一红,没有想到他的姝儿也会有这样挑动人心的时候。

“你可知道,面对这样的赞美,夫君可是容易把持不住的。”他的手已经覆上了她纤细的腰肢,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

仿佛惩罚的在她的唇上一啄,不过却是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昨夜辛苦你了,日后……我会小心的。”

他还是怕累了她,来日方长又何必急于一时?

云姝轻轻笑了笑,在他的怀中选了一处舒服的姿势,再一次幸福的闭上了眼眸。

“殿下可是起身了?”

这时,外头却是传来了一句通报声。

凤凌眉头不由得一蹙,云姝却已然睁开了眼来,对着他使了一个眼神。

眼前的男子有些无奈,他还想让自己的皇妃多休息片刻。

“何事?”

“陛下正在御书房里等着您。”

这……两人皆是惊讶,毕竟莲皇与皇后已经二十年不曾见面,本打算这几日都不再打搅他们,莫非……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好,一会儿本殿就过去。”

凤凌缓缓开了口,随后无奈的对着云姝笑了笑,“今日,可否让夫君为夫人更衣?”

看着他那期待的眼眸,云姝当即回以宠溺的微笑,“多谢夫君,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一刻,他们如同寻常的夫妇一般,享受着彼此给予的爱和温暖。

……

此时此刻,御书房里,今日的莲皇显得异常的精神。

他回过头来看着墙壁上的画像,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丝欣慰的浅笑。

“父皇。”外头传来了凤凌的声音,莲皇立刻收敛了神色,“进来吧。”

这语气,竟是带着几分严肃。

第一千零九章 手足情深

那俊美的男子出现在御书房中,莲皇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这张酷似前皇后的面容,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昨夜与他心爱的女子秉烛夜谈,紧紧的拉着彼此的手诉说着这些年来的种种,仿佛想要将自己空白的那一部分填补上。

哪怕之前有所怨怼,但早已经在昨日圣坛之上的四目相对之后,瞬间烟消云散。

莲皇心有愧疚,一方面觉得自己亏欠了苏琴太多,一方面,又觉得,幸好她当年选择离开了。

感谢上天待他心爱的女子不薄,虽然没能陪着她,起码,让她过了二十年的平稳日子。

苏琴与他说起了那个和平的乡村,她过着与普通人无异的生活,每日除了思念自己和皇儿,她的日子也还算充实。莲皇不恨也不怨了,毕竟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又怎么可能陪她去那等世外桃源。

说到底,亏欠她最多的就是自己。

昨夜他问过苏琴,后悔回来吗?没想到那名女子却说,只后悔当初不够强大,生生的让自己忍受了二十年来的孤独和压力。

她……竟一直在为自己考虑。

莲皇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念头,走得好,当年她走得好。起码,还了她一个做普通人的心愿。

可是莲皇已经有了决定,他不愿意在剩下的日子里,缺席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日后的生活。倘若,他们还能有一个平安的未来。

“从今日开始,父皇会逐渐将朝中的事务交给你,日后……这个莲国……”

然而不等他说完,凤凌却是淡淡的开了口,“父皇,儿臣从未答应过要接管莲国的江山。”

莲皇微微一愣,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父皇知道你会这么说,但这个世间又有谁能够随心所欲?看见你皇祖父了吗?可见一个明君对于百姓来说有多么重要。父皇已经老了,除了你,父皇不放心将百姓交给别的人……”

“不是还有八皇弟吗?”

提起皇甫瑞,莲皇不由得蹙了眉头,“瑞儿毕竟还小,又怎么能够担此重任?”

莲皇已经看出来了,八皇子皇甫瑞确实有大将之才,并且宅心仁厚心存仁慈,倘若他已经成大承认,确实不失为一个最佳的选择。只可惜,他年纪太小,经历得还不够多。

“父皇,儿臣之所以回莲国,并非为了继承大统,而是想要找回母后一家团聚。当初儿臣也与父皇说过,今生只有姝儿才是儿臣最珍视之人,儿臣已经亏欠了她太多,绝不可能让她的下半生被捆绑在这座牢笼之中。”

身为自己的儿子,这一点竟是与他一模一样,让莲皇说不出半点反驳的话来。当初凤凌确实说过,一旦找回了皇后,他就会离开莲国。当初莲皇只是想要将这个失而复得的皇儿留在身边,便应承了他,只是没有想到时至今日他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

“可是……你真的想要看见百姓置身于水火之中?”

凤凌紧紧的盯着莲皇的面容,“父皇,莫非是打算撒手不顾?”

听起来,他的父皇似乎也有私心,好像是想要此战之后便与母后远走高飞。但凤凌听出来了,莲皇还有另外一层担忧,只怕,他和母后已经做好了与太上皇一决生死的准备。

所以自己更加不能给他任何的承诺,就是要他放不下这个江山,放不下这些百姓,才能让他更加努力的赢得这场战争活到最后。

“你……父皇只是担心自己有个万一……”

“不会有这个万一,父皇和母后都会长命百岁,那等凶险的事情,就交给儿臣吧。”

什么?!莲皇眼中一闪,“凌儿此话何意?”

凤凌的眼中带着几分深意,“儿臣会亲自领兵作战,父皇只需在宫中,为儿臣部署安排援兵,就无需再为那等糟心的事情操劳。皇祖父的目标是姝儿,姝儿受了这么多的苦,这笔账,儿臣一定会好好的算个清楚!”

他的父皇和母后,这些年来已经受尽了磨难,凤凌觉得不该再把这样的重担丢给他们。这条命是他们给的,也只有这样的方式尽孝道,才不枉为人。

“父皇只管看着,这场战争,我们一定会赢。而到时候……父皇可以好好的陪着母后。”

凤凌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随后转身离去。

案前的莲皇缓缓站了起来,看着那道俊逸的背影,眼神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

就如苏琴所说的,他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了,长成了足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似乎……不再需要他们的操心。

可是,他们到底都是一家人,如今这最后的一层阻碍,不论发生怎样艰险的事情都应该一起面对。

从御书房里出来,凤凌抬头望着这一片广阔无际的天空,这段最灰暗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哪怕前头是刀山火海,他都不会退缩!

“大皇兄。”

这时,一道谨慎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凤凌回过头去,便看见了那青涩却已经有了几分稳重的少年。

“八皇弟。”

只见皇甫瑞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浅笑,深吸了口气朝着凤凌缓缓而来。

他的个子长高了不少,如今竟已经到了凤凌的脖劲处。那俊美的男子有了刹那间的晃神,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离开了这么长的时间。

“大皇兄……”皇甫瑞竟是有些紧张,知道昨日大皇兄回来之后,他本就打算立刻过来,却听说大皇嫂生病的消息。

他隐忍着自己的情绪直到今日,才出现在凤凌的面前。

凤凌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一摞书籍上,少年立在那儿,语气中带着几分虔诚,“大皇兄借给瑞儿的书,已经全部看完了。”

不知为何,皇甫瑞只觉得自己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太清楚,他明明想要问问皇兄,这段日子以来去了哪里,皇嫂的身子如何了?可是看着这张越发意气风发的面容,他只觉得大皇兄的形象无比的高大,仿佛已经到了一个自己遥不可及的地方。

他看了这么多的兵书,可以将里头的内容倒背如流,本以为可以离大皇兄更近一些,不想几日不见,此时此刻他已经失去了这样的信心。

凤凌看着这少年愣神的模样,当即伸出手去抚了抚皇甫瑞头顶的发丝。

“都已经长这么高了,大皇兄差一点就认不出来,瑞儿真的是长大了。”

他的语气带着身为兄长的宠溺,皇甫瑞只觉得他的手如此温暖,眼眶竟是不由得一红。这副模样落在凤凌的眼底,无奈的笑了笑,“八皇弟……男儿有泪不轻弹,莫非,是不想见到皇兄?”

这孩子的心思太过单纯,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想起日后要将这个重担推卸到他的身上,凤凌的心中升起几分愧疚。但他看得出来,皇甫瑞绝对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选。

莲国实力强大,哪怕是今次的内斗也不足以撼动它的根基。在这样的强大之下,可以支撑皇甫瑞的善良,只需要他为百姓着想,善用国策,莲国就不至于走上衰退之路。

而且,凤凌突然有了个想法,自己虽然不愿做这个莲国的皇,但他可以做皇甫瑞的导师,不论自己人在何处,都可以为他这个皇弟提供帮助,两全其美。

“不……瑞儿只是……一时间被风沙迷了眼睛。大皇兄之前的教导,瑞儿都记得……”

这时,不远处一道闪过的身影吸引了凤凌的注意,这俊美的男子眼中划过一抹流光。

“既然这些书都看完了,就到皇兄的书房里头再拿一些,这一次皇兄从宫外回来,也带了不少好书。”

皇甫瑞的眼前一亮,手中瞬时一空,凤凌已经接过了那一叠书籍,这对兄弟缓缓的消失在走廊之中,气氛和乐融融。

那阴沉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背影之上,皇甫临没有想到,八皇弟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

父皇与皇祖父之间的争斗,谁输谁赢,对于他们两个皇子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差别,毕竟这个莲国的江山不可能落在外人之手,储君不是大皇兄,就是他和八皇弟。

倘若父皇赢了这场战役,一定会将皇位传给皇兄,只是皇兄一直以来的态度,皇甫临某一次暗中打听过,他无心皇位,这么说来就必定会在自己和八皇弟之间选取。

只是皇甫瑞最大的缺点便是年幼,父皇能放心把江山传给他吗?

皇甫临自认为自己的能力高于那名少年,只是大皇兄对八皇弟的态度,却让他十分不安。

“瑞儿这段日子一来,可有与你三皇兄一起讨论功课?”凤凌记得他离开之前,皇甫临似乎有意接近于皇甫瑞,自己不在宫中的这段时间可是发生了什么。

此话一出,皇甫瑞的眼中划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他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却是抬起头来轻轻笑了笑,“三皇兄还是和以前一样,经常来瑞儿这儿考察功课。”

可是语气之中,却不像从前那般激动,看来他和皇甫临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第一千一十章 他的选择

“瑞儿……”凤凌的语气轻柔,皇甫瑞眼神一闪抬起头来,看着凤凌那好像洞穿一切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有些事情,想必你已经感觉到了。”

皇甫瑞再一次低下头来,呼吸越发的深沉。

“身在帝王家,就是有许多的无可奈何。要想得到像普通人家那样的手足之情,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皇甫瑞袖中的手不由的慢慢握起,他已经能体会凤凌话中的意思,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皇甫瑞亲眼看见自己的母妃如何的嫌弃他算计他,自己的胞兄如何的利用他,他已经明白,真挚的手足之情在帝王家有多么的难能可贵。

但眼前就有这么一个人,让他愿意这样的相信着。

皇甫瑞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凤凌这张俊美绝伦的面容,之前从皇兄那里听说了太多关于大皇兄的事情,皇甫瑞从来没有想到,别人口中冷酷无情的大皇兄居然会对着他伸出援助之手。

他并不像宫中的其他人,把自己当成将死之人,把自己当成累赘一般看待。

哪怕他不曾多说,但皇甫瑞依旧能感觉到,大皇兄是真的尊重着他,从来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

一双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之上,那友善的声音响起,“不过,若是你的话,皇兄相信日后,这一份手足之情在这座宫中,也会永远的存在。”

“……”这是,什么意思?

皇甫瑞疑惑的抬起头来,对上凤凌那含笑的眼眸,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敏锐的少年突然抓住了凤凌的袖子,“皇兄该不会……是要离开了吧?”

没有想到,他的直觉居然如此敏锐。

凤凌轻轻笑了笑,“瑞儿,皇兄看得出来,你喜欢研究治国之道,并且有容人之心。你的宽容和善良,能够帮助你在这条道路之上越行越远。日后,这个国家就交给你了,皇兄可以相信你吗?”

交给他?

皇甫瑞大惊失色,竟是往后退了一步,“不,皇兄,瑞儿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这、这怎么可能!”

听着皇兄的意思,居然是……

凤凌哈哈一笑,“没有这么想过?那你为何会如此喜欢研究兵法,探讨治国之道和民生之策?”

他早就已经看出来了,皇甫瑞虽然年幼,但也有一颗男子的理想和抱负。他有这个能力,自然会想着将其付之实践。有这样的野心是好事,只要他稍加利用,何尝不会成就一番霸业?

自己一直以来藏在心中的想法,没有想到居然被大皇兄看出来了。

皇甫瑞此刻无比的慌张,生怕大皇兄会觉得自己是在利用他,觉得自己是别有目的的接近他。

不,不是的,他是真的喜欢大皇兄,每次与大皇兄讨论课业,总能让他学到很多的东西。甚至是书上不曾有的,这让皇甫瑞觉得非常的开心。

他几乎没有出去看过外头的世界,皇甫瑞自己明白,大多数都是纸上谈兵,而大皇兄总能给他客观的评价,这也是让皇甫瑞越发沉迷于学习的其中一个理由。

就是因为有大皇兄在!

“皇兄,是,是瑞儿错了……”皇甫瑞低下头来,他不想失去皇兄,不想失去这么一个真心待他的人。

“哪里错了?瑞儿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既然你身为莲国的皇子,又有这个能力,皇兄又支持你,为何不试试?”

皇甫瑞的眼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因为他记得,从前母妃就说过,皇位应该是属于他的皇兄,而自己,只要安心的做这个八皇子就好了。

从来没有人在他的身上有过任何的期待,甚至都告诉他,不要有那样的想法,那是罪恶的,是不自量力的。

“可是……皇兄呢?皇兄难道……”难道不想做这个江山的主人?

在皇甫瑞看来,凤凌比他更有这个资格,况且,父皇一直以来都对大皇兄给予了无限的期望。

凤凌轻轻叹了口气,“你就当皇兄,想要把这一份责任推卸给你吧。只希望日后你不会怪皇兄才是。”

眼前的少年显得有些急促,他没有想到凤凌会突然与他说这么一番话,毫无准备的迎接这样一个惊喜。然而,他也犹豫的开了口。

“皇兄,瑞儿真的可以吗?但是父皇……”父皇也是这样想的吗?会不会,气恼他的异想天开?

一双大手轻轻的拂过他的头顶,“瑞儿,要记住,做一件事情之前,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倘若连你都没有这一份自信,又指望谁能信你?”

皇甫瑞最缺乏的就是自信,他从小就在无尽的非议和漠视之中长大,从来没有人夸奖过他,以至于埋没了他真正的才华。

这声音好像有一股魔力,不断的徘徊在皇甫瑞的耳旁。

“至于你三皇兄……瑞儿怎么看?”

凤凌突然严肃了语气,皇甫瑞这才回过神来,“三皇兄?”

“不要再骗大皇兄了,你和三皇弟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皇甫瑞微微张了张嘴,他还是不愿意说出皇甫临当时做过的那些事情。他一直觉得,皇甫临是个好人,并非想象中的那般险恶。

“倘若有一日,他想要那个皇位,你会怎么选?”

“那就……”

“让给他?”凤凌的眼中带着笑意,似乎早已经看透了皇甫瑞的想法。“瑞儿,有时候仁慈并不是一件好事。当你早已经清楚一个人秉性的时候,就不要指望有朝一日他能够回头是岸。很多时候这只是我们的一个美梦,但往往,那个人只会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一去不回。”

凤凌的话中带着深意,瞬间点醒了皇甫瑞。

就好像有那么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论如何掩藏,时间久了,自然又会回到当初的模样。

“大皇兄。”皇甫瑞的声音传来,他深吸了口气,“瑞儿知道,三皇兄并不是一个坏人。”

因为,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中,他分明从皇甫临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三皇兄的经历与自己如此相似,他一直依附在二皇兄的身边,听他差遣,不过也只是想要在宫中过得好一点。

“就如同大皇兄所说,男子若是有才,有野心也是理所应当。所以瑞儿觉得,三皇兄就算也想坐父皇的那个位置,瑞儿也想与他……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

凤凌深深的看着眼前这张认真的小脸,随后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好,既然如此,那么皇兄希望,你能以一颗平常心来看待此事。不要有妇人之仁,一个明君对于国家来说有多么重要,你一定明白!如果你有信心,能够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那么就不要轻易放弃,因为,可能没有人会做得比你好。”

皇甫瑞的眼中泛着光亮,只觉得凤凌的话正慢慢的填补着他内心缺失的信心。

“皇兄……要去哪里?”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舍。

凤凌笑了笑,“放心,这段时间还会留在宫中,只是日后,兴许会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与你皇嫂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不过,不论在哪里,皇兄都会看着你,看着你有没有让皇兄失望。”

这语气带着几分警告,但也是一种希望。

皇甫瑞从未觉得觉得像现在这般开心过,大皇兄的眼底是对自己的一种赞赏。他不再是这个宫中多余的人,他也有了被寄托的事情。

“瑞儿保证,日后一定……不会辜负皇兄的期许。”

……

此时此刻,皇甫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行宫之中。

他的心情异常的压抑,满脑子都是方才,凤凌与皇甫瑞在一起的身影。

大皇兄回来之后,他的情况就变得越发的不利。不用想,就知道大皇兄倘若在父皇的面前说几句话,可能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就会付之东流。

但是皇甫临明白,自己并不是大皇兄的对手。

这时,一名公公出现在皇甫临的面前。

“殿下!有贵客来访……”

这神秘的语气,让皇甫临眼前一亮,难道说……

果不其然,内院之中,参公公早已经等候在了那儿。

皇甫临当即收敛了神色,要知道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参公公了,在如此紧张的时局下,参公公出现在宫中,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

“三殿下,许久不见了。”

“参公公,可是皇祖父有何吩咐?”皇甫临觉得,或许上天给他的机会到了。虽说八皇弟有大皇兄的支持,但他这儿,还有皇祖父一张王牌!

参公公笑了笑,“三殿下果真机智,这一次确实是太上皇让杂家过来的。”

皇甫临屏住了呼吸,参公公回头望了一眼,随后意味深长的话语传来,“如今,大皇子和大皇妃已经回到宫中了,那么局势对于三皇子来说,就十分不利。正好眼下,太上皇有件事情想让让三殿下完成。”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包白色的粉末。

“这是……”皇甫临的心中涌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一千一十一章 他的痛苦

参公公的脸上带着深沉的笑,“三殿下,你的机会到了!”

什么?皇甫临抬眼对上了参公公泛着精光的眼眸,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公公的意思是……”

只听对方长长的叹了口气,“三殿下应该知道,如今太上皇正与陛下交恶,但这其中的根本原因,却在大皇妃的身上。太上皇只是想请大皇妃到小筑里头做客,哪知道却被误会成扰乱朝纲。所以眼下,只要三殿下能够将大皇妃带到太上皇的面前,不但可以免去了这一场内乱,还能……巩固殿下在太上皇心中的地位。”

皇甫临似乎明白了什么,虽然他不知道为何皇祖父要如此执迷见大皇嫂,但参公公的意思便是,只要将大皇嫂带去皇祖父面前,就等同于这场战争,是皇祖父赢了。

这年轻的男子陷入了一阵沉默,参公公深深的笑了笑,“三殿下一直以来不都是想要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吗?如今大殿下如此忤逆太上皇,而八皇子又年幼,这江山日后的主人会是谁,想必三殿下心中有数。”

参公公缓缓绕到了皇甫临的身后,“太上皇如今生了重病,只有大皇妃才有办法救他。倘若太上皇有个三长两短,依照陛下对大皇子的重视,只怕,三殿下永远都没有机会,坐上那张龙椅了!”

皇甫临的面前似乎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参公公几乎不给他丝毫的余地,已经将他前方其他的可能性全部扼杀。

“事不宜迟,希望三殿下能早日动手,太上皇的病可是拖不得。”

皇甫临只觉得自己手中的这包粉末无比沉重,望着那离去的背影,他的眉头紧锁。

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如今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只有皇甫临自己知道,他不愿意与大皇兄正面冲突。

没有理由,就是天生的畏惧。

大皇兄是唯一让他看不透彻之人,不论是从前的二皇兄,还是如今的八皇弟,皇甫临总能很好的拿捏他的心中所想,可是大皇兄却不一样,反而站在大皇兄的面前,自己的所有想法好像已经一览无遗的展露在了他的眼中。

而大皇嫂……

皇甫临从未像现在这般犹豫过,参公公说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倘若连这件事情都无法办到,就会彻底的失去皇祖父的支持……

夜幕深沉,无人的花园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香。

亭中的男子孤独的坐在桌旁,不知不觉间地上已经摆了许多的空酒瓶。

他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醉意,可是心中早已经冰冷无比。

看着空荡荡的石凳,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虫鸣,不知是不是烈酒的作用,竟是让他涌现出一丝久违的惆怅。

居然想起了从前,和几位皇兄皇弟把酒畅饮的画面。哪怕那时候大家都是心怀鬼胎,但起码,也没有如今这种难以忽视的寂寞之感。

呵呵,他居然会想念那几个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兄弟的人。

如今呢,他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可是皇甫临却慢慢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那么现在呢,自己得到一直想要的东西了吗?而什么时候,报应又会轮到自己的身上?

明明知道皇祖父只是在利用他,明明知道,哪怕能得到这个江山,他也只会像父亲一样,做一个傀儡,直到皇祖父真的撒手而去。

皇祖父毕竟老了,哪怕是傀儡最多也过不了几年。到时候,莲国就会是他真正的江山。可是为何,心中却是如此的空虚,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皇甫临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不自信过,他从前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可是在皇祖父的面前,在大皇兄的面前,皇甫临已经渐渐迷失了自己。

什么血脉亲情,生在帝王之家根本就不会存在。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此幼稚的问题,可是时至今日,他居然会想起皇甫瑞的脸。

手中不由得一抖,此刻,他居然想去看看那个孩子。

因为他们的身上,竟是有这么多的相似之处。同样是不受重视,同样是在成长的过程中饱受非议,甚至,他比自己过得更加的辛苦。

但是让皇甫临非常不痛快的是,为何他还能够如此开朗的面对他们这些皇兄?

明明每个人,都只是想要利用愚蠢的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他的心中难道不恨吗?难道他还相信帝王之家真的会有手足之情吗?

可是每每看见皇甫瑞那对自己无比期待的眼神,皇甫临便觉得莫名的难受。

心中不断的说着,不要用这样的目光,不要对自己抱有任何的期待,他和其他的皇兄没有什么差别,不会对他付出真心的。

可是从何时开始,他居然会认真的听这个八皇弟谈天说地,经常会不自觉的露出笑脸,偶尔看见了有趣的东西,还会想要给他也带一样。

明明是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皇甫临不想承认,自己真的很羡慕皇甫瑞。羡慕他可以如此豁达的接受从前所遭遇的不公,羡慕他成了上天的宠儿,得到了大皇兄的青睐,好运自来。

哗啦一声,皇甫临突然将袖中的酒壶丢到了一旁,瞬时碎了一地。

可是这样的宣泄,却让皇甫临心中对于自己的厌恶更深了几分。他,他也想要像八皇弟一样,像他一样找一个信任的兄弟……

“哈哈。”

一声悲凉的笑声从那孤独的男子口中传来,他果真是喝多了吗?明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忍辱偷生,靠着智慧游走在几位皇子之间,现在终于可以看到光明了,他却萌生了如此幼稚的想法?

皇甫临抬头看着那一轮高高在上的月亮,忽然觉得它像极了这个江山的帝王。

高处不胜寒,它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哪怕它的眼皮底下是整个江山,整个莲国,但是它开心吗?它可以将月光洒在整片的土地之上,但却显得这般的凄凉,可有人能够分享它的喜怒哀乐?

只怕最后得到的,也只会是虚假的奉承和别有用心的话语吧?

皇甫临轻皱着眉头,他的身子微微一晃,下一秒眼前一黑竟是醉倒了在冰冷的地上。

“三皇兄?三皇兄?”

耳边传来那熟悉的声音,皇甫临的意识渐渐清新,那张青涩的面容映入朦胧的眼帘,“八皇弟?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甫瑞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他刚从大皇兄那儿回来,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三皇兄的行宫之中,不想就看见了他昏倒在了地上。不对,应该说是醉倒。四周满满都是空的酒瓶,这副模样忍不住叫人担心。

“皇兄可是有心事?为何喝这么多的酒。”

心事?

皇甫临轻轻笑了笑,挣扎的坐起了身来,“你以为你这么问,别人就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你吗?”

他果然是可笑得很,如此轻易相信别人,如此轻易就把自己的同情心给予别人,最后,害死的只会是自己。

皇甫瑞微微一愣,沉吟了片刻,“不论皇兄说不说,瑞儿也会在这里听着。”

“你走开!”哪知道,地上的男子突然一把将这少年推开,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以为自己赢定了吗?告诉你,我的手中还有一张王牌!谁也不能和我抢,这么多年,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

花园之中陷入一阵安静,皇甫瑞就那么看着眼前脚步虚浮的男子。

“你怎么不说话?可是害怕了?若我坐上了那个位置,第一件事,就是,就是杀了你!”这句话,好似是故意要说给皇甫瑞听的,他希望能在这个少年的脸上看见愤怒的表情,让他讨厌自己害怕自己!不要再来多管闲事。

这样一来,或许自己就会狠心,跟他一较高下。

“皇兄,你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

“住嘴!你以为你很了解我?难道你不知道吗,接近你,只是想要从你的口中探得大皇兄的消息而已,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皇弟看待,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这个愚蠢的人,听清楚了吗?”

“瑞儿不清楚,瑞儿只知道三皇兄很痛苦。”

痛苦……他居然如此傲慢,自以为是,说自己痛苦?

不,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兴奋过,他即将完成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将所有人踩在脚下,让他们承认自己!没有人敢再欺辱他!

“八皇弟,没想到你也这么狡猾,你也懂得来攻陷人心了吗?只可惜你错了,痛苦?呵呵,我只是在同情可怜你罢了,毕竟你做了我的走狗这么久,这么说也有点感情的。”

是的,他就是把皇甫瑞当成了走狗,从他这儿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等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就一脚踢掉!就如同从前,自己做皇甫玉的走狗一般。

“瑞儿什么也没有听见,只听见了三皇兄说,对瑞儿有点感情。”

皇甫瑞定定的抬起头来,丝毫不被方才的话语所迷惑。

他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人心,竟是让皇甫临不由得一震。

第一千一十二章 已有决定

皇甫临的眼神渐渐冰冷,心中非常的不痛快。

为何听见了如此羞辱的话,他,他却笑得出来?这样的笑容落在皇甫临的眼中,觉得那般的刺目。

可是心中却难以抑制的涌现出无尽的嫉妒之意,八皇弟藏得真好!说不定此刻,他就如同从前的自己一般,早已经下定决心要在未来的某一刻将自己碎尸万段!

一双大手忽然深处,拉起了皇甫瑞的衣襟将他提到自己的面前,“说啊!说出你的心里话!其实你也恨着我对不对?我和其他的几位皇兄都一样,没有人看得起你!只把你当成狗一样使唤!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唤你过来,没有的时候就一脚踢掉!就这样,你还想说你感激我?还想说你念着手足之情?”

皇甫临好像崩溃了一般,疯狂的狮吼着,眼中已经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不想,手中的少年面上不见丝毫的愤怒之色,他的眼中竟然旋转着痛心的泪水。

“三皇兄……原来,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认为的吗?”

皇甫瑞没有想到,一向宠辱不惊的三皇兄,居然藏着如此大的委屈和不甘,他们真的太像了,可是皇甫瑞知道,自己遭遇的所有事情只怕根本比不上三皇兄,否则,他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恨意?

“什么?”皇甫临眼中一闪,手中的少年眼底的自己,已经让他也认不出来了。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身子一晃,皇甫临放开了自己的手,颓然的坐到了一旁。

“三皇兄为何不放下过去?像瑞儿一样,瑞儿已经不再记恨几位皇兄,也不记恨母妃了。活在过去太痛苦,其实三皇兄也想要好好的生活不是吗?”

“你……”皇甫临愤愤的抬起眼来,不想,却看见了少年此刻那难以抑制的泪水。

他居然……

“瑞儿能理解三皇兄的痛苦,真的,瑞儿都能理解。可是,瑞儿真的不希望再失去一位皇兄了……”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皇甫瑞定定的看着面前阴沉的男子,语气中带着万分的笃定。“皇兄不会。”

不会?皇甫临眼中一闪,他都不能肯定自己会不会下这个手,他居然如此肯定?“那么,死的那一日,你可不要怪皇兄。”

“皇兄一定不会!瑞儿知道,皇兄若是要杀瑞儿,很久以前就有机会。”

读了那么多的兵书,皇甫瑞如今的心思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单纯,他也渐渐懂得了思考。若如皇甫临所说,自己是他的竞争对手,那么当初他完全没有必要与自己正面冲突,反而应该在完全取得自己信任之后,寻一个合适的机会杀了他。

皇甫瑞明白,三皇兄就是因为下不了这个手,后来才会与自己说那一番狠话,就是为了让自己疏远他。

三皇兄心有不忍,他并非自己所说的那般绝情决意!他只是放不下心中的野心而已,因此才这般的折磨他自己。

“瑞儿知道三皇兄想要的,但瑞儿不会否认,自己也想要。”

什么?皇甫临惊讶的抬起眼来,他的意思是……他也想要那个皇位?

“但是瑞儿只想,与三皇兄堂堂正正的竞争,谁更适合这个江山,就应该是属于谁。这才是兄弟之间真正应该做的事情,但倘若为了那个位置,却要兄弟手足相残,那么瑞儿一定会放弃,若三皇兄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那么瑞儿宁可,永远做八皇子!”

看着这少年坚定的面庞,皇甫临的脸色渐渐收敛。

“天色不早,三皇兄好生休息,瑞儿今日说过的话不会改变,瑞儿只希望,能和三皇兄一起活下去!”

留下这么一句话,皇甫瑞已经往后退了一步,在对面男子惊讶的目光中转身大步离去。

许久之后,皇甫临才回过神来。

细细的回想着皇甫瑞的那一番话,心中却是没有多大的喜悦。没想到,那孩子如今也懂得用心计了。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服输的性子,居然做出一副要拱手相让的架势,可是皇甫临知道,自己的骄傲不允许接受这样的承让!他自认为能力在皇甫瑞之上,公平竞争?连他都有这样的信心,自己若还是走些旁门左道,岂不是证明自己没有半分的自信?

堂堂正正?皇甫临几乎都要忘记这个词真正的意思。

忘记过去吗?为何,八皇弟可以如此洒脱,但倘若他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做不到吗?

清风拂过,带着浓郁的酒香,只是皇甫临的心里已经清醒了几分。

大皇子的行宫之中。

“殿下,三殿下求见。”书房里,一名黑衣人无声的出现在凤凌的面前,桌前的男子面上一闪,随后一个眼神示意,不一会儿那戴着斗篷的皇甫临便出现在了凤凌的面前。

看着面前不请自来的男子,凤凌猜测着对方此行的用意。

皇甫临的表情深沉,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得不似人间男子的面容,有了那么刹那间的愣神。

光是站在大皇兄的面前,自己就已经有了一种压迫感。

“三皇弟今日前来,可是有事相商?”看着对方犹豫的神色,凤凌最先开了口。

只见面前的男子终于有了一丝动作,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递到了凤凌的手中,慎重的开了口,“这是皇祖父,为大皇嫂准备的。”

什么?

凤凌的眼中一闪,眉头轻轻蹙起看着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掌心之中的纸包。

“皇祖父,让你给姝儿下药?”

皇甫临分明能够感觉到面前的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之意,这一次,他却没有躲闪,“是。”

“为何要告诉我?”

这么说来,太上皇是想要让三皇弟给姝儿下药,想必,是想让他把姝儿带出宫去。

“先前,皇弟确实有此打算,但现在,皇弟已经改变主意了。”

连皇甫临也觉得,自己莫不是疯了,居然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情背叛了皇祖父,就等同于把自己最后一张王牌亲手烧了!可是昨夜,他已经想的非常的明白。

早在许久之前,皇甫临就知道,太上皇心狠手辣,根本不会顾及祖孙之情。

他和二皇兄一样,都是把自己当成了拥有利用价值的走狗!

昨夜皇甫瑞的话久久的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让皇甫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的,他不想再那样过了,他也想要像八皇弟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个位置,若是他想要,他自己会用这双手去取来!而且更关键的是,皇甫临没有把握自己可以战胜凤凌。

这是他改变主意的关键原因。倘若真的将大皇嫂送到太上皇的手中,大皇兄又怎么会善罢甘休?皇甫临觉得自己必定逃不过?还未坐上那个位置,说不定已经成了这场战役的牺牲品。

他不是一个感性之人,昨日八皇弟的一番话只是一个契机,让他瞬时清醒了不少。

跟在皇甫玉的身边久了,他已经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对待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的。

皇祖父的手中还握着那么多的势力,说明他从来没有打算放开这个江山!若自己能得他的心意最好,若最后,他又有了别的想法,皇甫临觉得到头来自己还是会变成一颗废弃的棋子。

与其如此,自己不如与大皇兄合作,如同八皇弟所说,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谁适合做这个江山的主人,就由谁来做!

他也想要,堂堂正正的来一次比试!

看着对方眼眸中坚毅的光芒,凤凌渐渐收敛了表情。

“大皇兄不必怀疑,皇弟只是不想要再替皇祖父办事了。并且,皇弟还听说了一个消息,皇祖父似乎得了重病,他如此焦急的想要见大皇嫂,只怕就是为了治他的病。这包粉末,皇弟就交给大皇兄了,至于如何处理,全凭大皇兄自己的意思。”

他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看了看凤凌审视的表情,随后笑了笑。

“其实,既然皇祖父想要人,大皇兄何不给他一个人?”

凤凌微微挑了挑眉,“三皇弟有何见解?”

“难道,大皇兄不希望这一场战役早日结束吗?”皇甫临的语气深沉,他的意思已经如此的明显。

太上皇一直在背后控制着整个莲国,他一日不倒,这座皇宫就一日不得自由。倘若日后,他真的能够坐上那个位置,那么太上皇就是皇甫临目前最大的敌人!

整个对手,早晚都是要想办法除掉的。但是皇甫临知道自己没有这个实力,不过……

“参公公已经定下了时日,究竟怎么做,皇弟静候大皇兄的吩咐。”

皇甫临最擅长的便是隔山观虎斗,借由大皇兄的手除掉皇祖父,日后,他就会高枕无忧。

想起之前太上皇的心狠手辣,皇甫临的心便越发的冷静。而且他也相信,大皇兄和父皇绝对不会放过这一次绝佳的机会。只要找一个人假扮成大皇嫂,就可以潜入皇祖父的身边,面对一个重病的老人,倘若什么也办不到,那么这场战役,他们也可能会有获胜的希望。

就让这一场硝烟,早日完结了吧。

第一千一十三章 长生不老

密闭的炼药室里,空气混浊不堪,浓重的血腥味儿让人仿佛置身在一个血池之中,就连肉眼可见的雾气,都泛着淡淡的粉红,而它的四面墙上各放置着一个火把,火光下,全是让人难以置信惨无人道的画面。

铁架上,数十个童男童女被捆绑倒吊着,他们都被扒光了衣服奄奄一息,小小的身躯上布满了刀口没有一块儿地方是完好的,新的旧的,比比皆是,而他们的正下方摆着一个巨大的水盆,用来接住他们伤口处流出来的鲜血,滴答滴答作响。

而密室中间有个三足的炼药炉,它的底部架着熊熊的炭火,极高的温度,让那炉子一直发出滋滋的声音,犹如一只**中的怪兽,鸷伏在这血腥的空间里,目光贪婪的盯着那铁架上的孩童,随时随地准备张开那血盆大口,将他们吞噬殆尽。

这时,一名伍家长老来到男童的面前,枯槁的手看似虚弱不堪,可是当他手里割破男童的脖颈时,力道却异常的惊人,一刀下去几乎都能看见那深深的白骨。

长老眉头一蹙,这如此深的伤口,竟然没有血?

他弯下腰,伸手探了下男童的鼻息,冷啧了一声,混浊的眸子满是轻蔑,“真不中用,这么快就死了!来人!”

一侧非常隐蔽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长老!”

“把这个丢出去,再带一个活的进来!”

“是!”

此时,另一边的地牢里,近百名孩童正瑟瑟发抖的躲在角落里,他们一个挨着一个的紧贴在一起,脸上布满了惊恐之色,不断的哽咽抽泣着,而在他们惊恐的眼睛里更多的是绝望。

他们来到这个陌生的地牢里已经许久,每天都不断有同伴被拖出去,而且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对于他们而言,能填饱肚子,或者睡个安慰觉都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这时,有伍家的弟子走了进来,并朝地牢里丢了一袋馒头进去。

孩子们见状立刻全都冲了过去哄抢起来,场面混乱不堪,甚至连馒头的影子都看不见,于是他们只好去抢别人手里的,然后几个,或者几十个孩童为了争抢一个馒头而扭打在了一起。

这时,一名伍家子弟走了进来打开了铁索。

原本还在争抢着馒头的孩子们,立刻疯了一般尖叫着朝地牢的角落里挤去,他们都知道如果被抓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尽管如此,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眨眼间那伍家弟子已经随手便抓住了一名男童,直接将他抗到肩膀上。

“不……不要!我不要出去!你放开我!”男童哭喊着,拼命的挣扎,但他的力道如同蚂蚁撼树一般,没有丝毫的作用,最终还是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被带了出去。

很快,被带到了炼药室,那铁架上十几个鲜血淋漓的小伙伴吓得他小脸一白,绝望的抠着那只抓住自己的大手,“不要,不要……我不要……求求你们了,不要把我吊起来……”

然而不管他如何求饶,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片刻的功夫,他便被扒光了衣服倒吊着挂在了那铁架上,晃动中,铁架上的其他孩子睁开了眼睛,被鲜血倒灌的眼珠,通红一片的看着他,仿佛在告诉他,没用的,没用的……

这时,炼药炉内突然发出一阵强光,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怔愣的盯着那冒着热气的炉子。

伍家长老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满是沟壑的面上一喜,这……莫非是……成功了?

“快!快把炉子打开!”长老欣喜若狂的喊着。

众人随即一拥而上,合力搬开那厚重的药炉,就在猩红色的热气褪去的瞬间,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无比的惊喜!

而此时此刻,清幽宁静的小筑之内,那虚弱的年迈老者正斜躺在那软塌上剧烈的咳嗽着,每一个动作都让他万分的痛苦,紧蹙的眉头仿佛在挣扎着什么,徘徊在生命的尽头。

短短几天的时间,太上皇已经消瘦得仿佛随时都可能西去,他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之中,不愿清醒,因为在这里,他看见了莲国一统天下的壮丽之景,而自己则坐在万人敬仰的宝座之上,四周皆是震耳欲聋的万岁声,让他无比的亢奋。

他终于做到了,终于完成了这雄图霸业,这天下,终于是他一个人的了!

可是忽然之间,一道银光闪过,耳边却传来那讽刺的笑意,“皇祖父,你大限已到!”

“什么?!”太上皇瞳仁一缩,身上的龙袍好像一瞬便失去了适才的万丈光芒,而同时他竟是看见凤凌带着一队兵马,冲上了他的宝殿,那长剑犹如一条巨大的蟒蛇朝他猛扑了过来,并张开了那獠牙锋利的大嘴,一口就将他吞了进去……

榻上的太上皇一瞬惊醒,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中带着难以褪去的心悸,耳边一片迷茫。

四周安静得只听得见他粗重的呼吸声,许久之后,他这才发现自己适才做的不过是一场梦,但同时另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惧正汹涌的向他袭来……

他大限已到了?不,不可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此时枯槁的手,随即将身侧摆放的茶盏扫落在地。

屋外候着的参公公听见了动静立即赶了进来,见太上皇挣扎的要起身,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太上皇,可是哪里不适了?奴才这就去唤伍家御医进来!”

“不!朕,朕要长生不老药!”太上皇愤怒的吼着,苍老消瘦的脸因为过分的恐惧,变得异常的恐怖。

此时,外头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启禀太上皇,长生不老之药已经炼成!”

“炼成了?!”太上皇面上一喜,不顾身体的不适坐了起来,虚弱的面容仿佛蒙上了一层光彩,声音中带着兴奋的颤抖,“快,快呈上来!”

“是!属下这就叫他们送来!”

不多时,两位伍家长老恭敬的出现在他面前,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铁盒,细腻且古怪的纹路让人觉得异常的神秘,而同时,还未等他们开口,一双干枯的手却是先他们一步夺走了铁盒。

太上皇的眼中带着旁人看不懂的光,他有些颤抖的拿出里面那颗通红的药丸,而那一瞬间,一股香甜的气息便散了开来,细细一闻仿佛里面充满了无限的生命力。

但此时站在一旁参公公却有些犹豫,甚至打断了太上皇正要吞咽的动作,“太上皇,这长生不老之药……真的有效吗?”

太上皇泛着精光的眸子微微闪动,随即沙哑的笑了起来,他紧紧的握住了这颗药丸,如同抓住了最后一个稻草!

不能死,无论如何朕绝对不能死!

随后他缓缓闭上了眼,并将这颗药丸咽了下去……

众人一瞬屏息,目光全都聚集在了面前满头白发的老者身上,尤其是伍家的长老,手心已经浮上了一层紧张的薄汗。

而当太上皇慢慢的睁开眼眸时,所有的人不由得都倒抽了一口气,“太……太上皇,您……您的头发……你的脸……”

太上皇感受着自己逐渐强劲的心跳,伸手将散落在脸侧的散发轻轻的拉至眼前,而那原本雪白的发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变黑,才几个呼吸的功夫他那满头的白发已经如同上好的绸缎一般,令人难以置信。

这真的是……他的头发?

而同时他也看见自己那双原本枯槁干皱的手竟然慢慢的变得细腻光滑起来,手背上原本随处可见的斑痕也渐渐消失,一双手犹如恢复到了二十岁时的饱满且活力。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榻上的男子抚向自己的脸,掌心下那饱满光滑的触感让他激动万分,随即一下就站了起来,而这一刻他发现原本无力的丹田也渐渐涌现出了年轻时的气力,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妙,以至于让他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紧紧的握起了袖中的双手。

他的力气,他被时间夺走的生机,此刻全都回来了……

众人震撼的看着面前的俊美无涛的男子,那无法隐藏的王者之气已经霸气降临,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兴奋无比。

这就是长生不老之药的威力……

而这时,太上皇慢慢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参公公,把镜子给朕!”

原本匍匐在地的参公公连忙爬了起来,随后恭敬的将铜镜呈上。

镜中,出现了多年以前那张俊美年轻的面容,眸底深处是藏不住的睿智,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朕,终于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恭喜太上皇,贺喜太上皇,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许久之后,这尊贵的男子渐渐收敛了神色,看着面前匍匐着的众人,漆黑的眸底全是无可阻挡的信念,以及让人恐惧的残忍……

第一千一十四章 开始行动

参公公看着眼前的男子,觉得好像回到了数十年前,那时候自己也还是宫中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公,得到身为皇子的太上皇赏识,如今想来已经伺候了太上皇数十年了。

他激动得迎上前去,苍老混浊的眼中充满了喜悦和感叹,“既然陛下已经恢复了青春,何须再执着于大皇妃,如今只要拿回这个江山,太上皇的宏图霸业定能实现!”

然而此时此刻,风华万千的绝色男子,却冷冷一笑,“不,朕要让那个丫头看看,没有她,朕也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原计划不变,让皇甫临把人给朕带回来,有公孙云姝在手,到时候皇甫凌也得乖乖就范!”

闻言,参公公心底不由得一叹,而这时,刚恢复往日英姿的太上皇却突然觉得眼前一昏,视线竟然模糊了起来,身子跟着晃了晃,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一旁的参公公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了他,“太上皇,您没事吧?”

太上皇紧紧的抓住参公公的手,犀利的眸子有一瞬的停顿,缓缓的抬起手,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居然出现了一丝幻觉,好像一眨眼又变成了之前干枯的模样,但又转瞬即逝……

伍家长老也注意到了太上皇的变化,立刻解释,“陛下,长生不老之药还未稳定,需要太上皇适应一段时日,配合上童男童女的鲜血,会有更好的效果!”

太上皇眉头深蹙,绝美的五官微微紧绷,五指随即合拢,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伍家长老抬头看了眼此时一言不发的太上皇,随即意会,立刻命人将一碗血端了上来。

“太上皇,请饮用!”

然而此时参公公在看见那瓷碗中鲜红的液体时眉头却是一蹙,居然让太上皇喝这种东西?不知所谓!

他冷着脸正要呵斥,却被太上皇拦了住,参公公脸上透着几分担忧,“陛下,这东西……”

“朕心里清楚!”太上皇轻眯了下眼眸,锋锐的光芒全落在了面前那碗鲜血上,他深吸了口气端起那碗血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的犹豫,对于他来说,只要能长生不老不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的落下,滴在那素色的长衫上,晕出一朵鲜红刺目的花朵。

半响,太上皇缓缓的睁开了眼,面色似是比刚才好了很多,他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碗,淡声,“国士一族最近可有动静?”

他怎么会忘记了自己的老对手,尤其是现在他现在已经恢复了青春。

话音刚落,立刻有黑衣人上前,“启禀太上皇,国士一族之前在寻找前皇后,如今皇后已经回到宫中,他们的人马转而开始四下搜寻,属下不知他们目的何在!”

太上皇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碗放下,随后扬眸看向窗外,目光深远讳莫如深,如今苏琴回到宫中又怎么样?当年没能杀了她,现在杀不杀没有任何意义。

“传令下去,密切追踪国士一族的人马,他们……可能是在寻找国脉所在。”他冷冷的下达命令。

黑衣人应了一声,随即离开小筑,而屋中的其他人,随后也纷纷退下。

太上皇从斜靠的软塌上缓缓坐起,负手走到窗边,眸底的心思异常缜密,国士那只老狐狸如今见自己的女儿回宫了,却不打算帮助莲皇,可见他想隔山观虎斗,所以这一次自己定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江山的主人,而且,他定要彻底铲除国士一族。

此时此刻,一队人马正在茂密的山林中寻找,繁茂的树木阻挡了他们的进度,而此时山林中的浓雾更是让他们处处受限,不但看不清四周的情况,更分不清东西南北,而等他们回神时,才惊觉自己已经被困在了迷阵之中,别说寻找了,如今他们就是想从这其中脱身都有困难。

国士一族的人都擅长机关术,因此他们心中更加能确定,就目前的形式来看,对方如此大费周章阻止他们前进,这前方一定有什么,说不定那白先生和国师来的就是此处。

一时间,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在继续搜寻的同时也分外的小心翼翼。

突然,其中一人触碰到了迷阵中的一处机关,众人心中猛然一惊,只觉身旁原本毫无异样的树木突然微微晃动了一下。

“不好!大家快趴下!”

只是这声提醒还是太慢了,那暗藏在迷雾中的冷兵器,已经从四面八方飞射了过来,眨眼的功夫,便将那些来不及躲闪的人扎成了马蜂窝,死状异常惨烈。

幸存的人脸色皆是惨白,只是机关实在是太快了,若是刚才他们停顿半秒,怕是同样躲不过,但与此同时,大家心中更是坚信这迷雾之后定暗藏玄机。

“所有人听好,不得触碰任何可疑之物,继续找,一定要找到出口!”为首的黑衣人在确定安全后,很快站了起来,目光坚定且谨慎的注视着四周的一草一木。

国士一族的机关术向来厉害,但他们不想这里布下的机关竟然巧妙得连他们都无法察觉,这无疑告诉他们,真相就在这迷雾之后。

这时,其他的人也纷纷起身,训练有素的再次展开了搜寻,只是在这迷雾之中,一切都变成了未知数,而那些机关都经过了人为的伪装,哪怕他们再小心谨慎依旧是防不胜防。

才行十步有余,其中一人便一脚踏空,直直坠入了一个深坑之中,甚至连呼救声都来不及,便命丧黄泉,而相距他几步的同伴迅速反应,正要上前拉住他,不想就在那头顶上方竟落下数十把钢刀,直接将他的手臂斩成了几段。

巨大的疼痛,让他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他用力的捏着手臂处的断口,面色扭曲痛苦,双腿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但就是这么已跪,那地表突然猛顶出了密密麻麻的钢柱,锋利尖锐的前端直接将人串在了上面,二十步以内的所有人,无一幸免。

血腥味儿顺着风向飘散开来,仅存是数十人皆是屏息,所有人都如同定格了一般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而此时这山林中的雾气似是比之前更加浓厚了,就像缥缈穿行着的妖兽,须弥着双目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众人心惊不已,但为今之计如果继续待在此处定然是必死无疑,他们只好咬着牙,继续往前走,而每多行一步,都会传来血肉被穿刺或者撕裂的恐怖声响,犹如身后步步紧跟着一个嗜血的炼狱修罗。

许久之后,他们终于从那迷雾中费劲周折的出来了,而他们也已经死伤过半,不少人还受了伤。

这机关阵法实在厉害!

而这时突然有人惊喜的大喊了一声,“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个山洞!”

众人闻声心中一喜,纷纷聚了过去,想必这就是国士一族费尽心思想要隐藏的东西了,会不会这里面就是国脉?

大家面面相觑,虽然心里依旧忌惮那机关术,可是对于他们而言,生死早已经在他们决定的那一刻就被置之度外了,如今的他们心里所想的便是找到国脉,助国士一族一臂之力。

于是所有人在稍稍整装后,便一个接着一个的进入了那山洞之中。

但诡异的是,直到他们全部都进入了那洞穴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机关迹象,莫非他们猜错了?还是说布置机关的人太过自信,料定不会有人能通过?

而就在众人疑惑猜测之际,突然漆黑的洞穴上方闪过一丝银光,正在小心翼翼往前行走的一人,只觉得太阳穴一麻,整个人便定格在了原地。

“你怎么停下来了?”他身后的人随即紧张的询问。

那人此时已经浑身僵硬,而当他缓缓的转过头的时候,借着微弱的光线,只见此人正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而他的头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然后嘭的一下炸了开。

**,鲜血顿时四溅开,糊住了四周所有人的双眼。

“不好!我们中埋伏了,快退出去!”前方的人立刻大喊了一声,然而此时一切都为时已晚,就在他们想要迅速退出去的时候,那些藏在暗处的机关一一被触发了。

四周到处都是不断飞闪的毒针,而刚才经过时,明明非常安全毫无异样的路面此时竟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猛然蹿起来的火舌直接将所有人都吞没其中,哀嚎声顿时不绝于耳,而最让恐惧的是,当他们因为烧伤而四处逃窜时,洞穴两端的入口竟然布满了锋利却细如蛛丝一般的钢丝,而他们在撞上去的同时,全都被**成了一块块的肉块……

也在这一刻,所有人才明白,原来不是他们猜错了,而是他们的所思所想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随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进入洞穴的十余人已经被火焰烧成了焦炭,而等到火势褪去后,洞穴里已经没有一个活物,整支队伍全军覆没。

第一千一十五章 怀王族长

很快,远在一方的国士收到了这个消息,他挑挑眉,眼底浮现几分赞许,真不愧是他的好徒儿,居然能让自己派出去的人全军覆没。

而此时他的眼前眼前立着一名黑衣人,国士轻抿着的嘴角微微扬起,缓缓开了口,“将清竹带来。”

他就不相信,自己那个重情重义的徒儿,会连亲弟弟的性命都不要了。

话音刚落,突然一人慌张进来,“启禀国士大人,清竹公子……被人救走了!”

“什么?”国士当即脸色大变,竟然有人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救走了人?

国士用力捏拳,怒喝了一声,“追!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给我抓回来!”

此时,方圆几里之外,一辆马车正在快速行驶着,马车里的男子脸色苍白,浓眉紧蹙着犹如生了一场大病一般,他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领口敞开了几分,露出凹凸明显的锁骨,十分的消瘦虚弱,而持续晃动的马车让他十分的不适。

他艰难的抬起眼皮,目光有些涣散的看着四周,浑身没有一丝的气力。

他这是……在哪里?又要被带到何处?

他很想搞清楚状况,可是马车突然一个剧烈的晃动,直接将座位上摔了下来,而他直觉眼前一黑,便再次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缓缓停下,外头那高大的黑衣人将处于半昏迷的清竹扶了下来。

眼前是一处简单的茅屋,早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他,待他将人扶进去后,一位大夫便为清竹诊断,不消一会儿,大夫脸上的紧张已经缓和,并轻声道,“不必担心,这位公子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外加几日未进食因此有些虚弱,其他并无大碍!”

黑衣人闻言心中也落下了一块石头,“多谢大夫!”

“我给他开两副补气恢复的药剂,稍稍调养两日便可。”大夫随即开出药方,并将它交给了面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轻应了声,随后送走了大夫,而当他再次回到茅屋时,床榻上的清竹也逐渐恢复了意识,见到来人,清竹缓缓开了口,“你,你是何人?”

“属下是大殿下派来,救清竹公子离开国士一族的。”黑衣人抱拳一礼,沉稳的回着。

什么?大殿下?

清竹闻言立刻挣扎下地,苍白的五官露出几分惶恐之色,“不,我不能走,哥哥他还没有回来……我得回去!”

他不能待在这里,师傅与他说,只要他安心留在国士一族,就会饶了哥哥的性命,如若不然……

黑衣人眉头一蹙,上前制止,“公子难道还不明白吗?国士大人只不过想以你为人质要挟白先生而已!”

“什么?”清竹脸色一白,眸底是浓浓的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是哥哥他犯了错,所以师傅连同我一起惩罚也是正常,怎么可能……”

清竹不相信,毕竟他们兄弟二人跟着师傅这么多年,绝对不会的……

黑衣人轻叹了神,面色略显同情,转而将清竹扶回床榻之上,淡声,“清竹公子安心养伤,大殿下已经答应了白先生会将你救出去,待白先生事成之后,他定会回来接公子回去。”

闻言,清竹心中的不安似是被平复了不少,但他还是担忧哥哥的处境,“哥哥他……如今人在何处?”

“白先生,已经拜了国师为师,如今正在完成他们的梦想。”

清竹微微一愣,“国师……”

没错,他当然记得哥哥对国师那一份憧憬之情,但此刻清竹的心情却是难以言喻的,因为他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自己连累了哥哥。

黑衣人看出了清竹的心思,随即安慰道,“公子何必自责,如今养好身子,等着白先生回来才是,你们兄弟二人日后定会过上安稳的生活。”

清竹不言,虚弱的闭上了眼睛,也将此时自己满腹的心思全都深藏了起来,他努力的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难道这就是哥哥想要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前段日子,哥哥闷闷不乐的原因,就是因为师傅的原因了。

而想到这里,清竹心里越发的难受了起来,原来是自己没能早日看出哥哥的想法,可是哥哥为何不与他明说呢?如果留在国士一族让哥哥这么不开心,他不论做什么决定,自己都是会支持他的。

片刻,他睁眸看向黑衣人,“哥哥他会回来吗?他在做危险的事情吗?”

黑衣人笑了笑,“大殿下又怎么会让白先生做危险之事?公子不妨担心一下自己,只怕国士的追兵还在后头……”

但此时清竹却微微摇了摇下头,目光坚韧,“我如何都不要紧,我只要哥哥平安便好!”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一间安静屋子里,一名断了手臂的男子正坐在一旁,随后,一名白发老者慢步走了进来,一身玄色的长衫,与雪白的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步履间的沉稳,无比的威严,白眉下的眸子虽有几分暗淡,眼神却异常的犀利,举手投足间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王者之气。

这就是怀王一族的族长,皇甫辰的父亲,而此时他正凝眸盯着面前的男子,不悦的开了口,“几日不见,你竟是弄成了这副模样?”

皇甫辰微垂着眼不说话,断臂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楚,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他。

白发老者见状愠怒,国士一族就是这样与我们怀王一族合作的?

他沉声询问,“芙姬呢?没想到你们父女竟是都中了他们国士一族的毒。你为了那苏琴,几十年来游荡在外,而她,为了国士一族的少主,连命都搭上了!”

说到此处白发老者冷哼一声,犀利的目光在冷冷的看了皇甫辰一眼转身要走。

“父亲,您要去哪里?”但刚转身便被皇甫辰唤住。

白发老者脚下的步子缓了几分,却目视前方头也不回的说道,“自然,是去找国士讨个说法!”

随后快步离开,玄色的长衫带着劲风,彰显着王者的霸气。

很快,神秘的马车来到一间茅屋前,刚挺稳,屋内的黑衣人便立刻上前,一手紧紧握着腰侧的兵刃,一边冷声询问,“来者何人!”

但他话音刚落,几名白衣侍卫同时出现在了茅屋前,甚至不由分说的拔剑相向,黑衣人随即挥剑应战,而静守在茅屋四周的几名黑衣人同时也迎了上来,兵刃相接的声音异常的激烈,但两方的人马势均力敌,几十个回合下来,竟然不分上下。

而此时屋外动静,惊动了屋中之人。

国士缓缓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在看清来人之后,他立刻眼神一变,“都放下手中的剑!”

闻声,黑衣人纷纷收手退到了一侧,但他们手里的剑依旧保持着随时出鞘的姿势。

很快,一名白发老者便出现在国士的面前,二人四目相对,带着旁人看不懂的深意,空气中那针锋相对的气息似乎又浓了几分。

安静的屋子里,此时的气氛异常严肃,偌大的空间里,竟如同凝固了一般,让人有种几近窒息的错觉,而此时端坐在圆桌旁的两个身份尊贵的男子皆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身上更散着生人勿近的冷冽。

国士深深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银发男子,随即淡然的放下手中的杯盏,怀王族长这个时候出现,只怕不简单。

“族长此番出谷,莫非,是打算出手干预莲皇与太上皇之间的内斗了?”国士目光试探的观察着面前男子的反应。

然而,怀王族长却是幽幽开了口,“我儿,断了一条手臂。”

国士眼神一闪,立刻明白对方来的目的,看来他是想兴师问罪!

国士立刻收敛了神色,并露出了几分歉意,“是我那不孝女,对不起怀王少主,所以本国士已经与她彻底决裂,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了,也算是没有辜负怀王族长的情谊。”

怀王族长闻言,反倒是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我儿愚蠢,这怪不得任何人,但本族长却听说一个消息,国士的得意弟子,似乎背叛了国士一族,跟了国师?”

国士脸色微微一变,眼底的从容有些松动,心中更不喜对方这嘲弄的语气,但转瞬他又恢复了正色,“本国士教导无妨,让族长见笑了。”

怀王族长不以为意的睨了他一样,亦是将他此时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在眼中,随后淡淡的回了句,“不过这是国士一族的私事,本族长本不该过问,但本族长又得到了一个消息,国士命人四处追捕国师,而且近来动作越发频繁,莫非,已经找到了国脉所在?”

国脉?他居然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

国士眸底闪过一抹短促的光芒,枯瘦的手慢慢抚着桌面,随后露出了一丝浅笑“本国士只是想要抓回那个叛徒而已,并非寻找国脉,倘若真有国脉消息,又怎么会不告知族长,族长多虑了。”

“既然国士这么说,本族长就放心了。”怀王族长挑了挑眉,脸上表情高深莫测,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国士的野心只怕并不仅仅是如此,最重要的是,若非他们掌握着国脉的秘密,他又怎么会答应与国士一族合作?

而这时,有名白衣侍卫紧张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怀王族长面色不悦,厉声呵斥,“岂有此理,居然敢打搅本族长和国士的谈话!”

那人连忙跪下身来,“族长,不好了,少主他……不见了!”

第一千一十六章 宫中大战

怀王族长闻言脸色一沉,睿智的双眸眯了下,冷哼一声,“随他去吧!这么多年来,他不都是这般我行我素吗?为了区区一名女子,他什么都可以放弃,本族长,也早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句话似乎就说给国士听,就好像责怪这一切都是苏琴的错一般,也让此时的国士面色无光。

而此时此刻,密林深处的小道上,一匹快马正在飞速的穿梭。

马背上,男子单手紧握着缰绳,呼啸的风吹动他身上的长袍,更灌满了他一侧空荡荡的衣袖,他的目光坚定无比,可是微微一呼吸,眸底那深藏的痛楚便呼之欲出,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面部线条愈发的紧绷,表情决然。

一想到苏琴如今已经回到了莲皇的身边,马背上的男子就控制不住的猛夹快马的腹部,不断的加速。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更无法再继续隐忍,天知道这几日,他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不让自己彻底疯狂,他要去找她,一定要亲手把她从莲皇身边夺来。

此刻莲皇宫中一处屋子里,凤凌看着眼前长得与云姝一模一样的女子,深邃的眼中满是感激。

“谢谢你愿意帮这个忙。”

女子恭敬的行了大礼,“殿下不必言谢,属下的命是殿下救回来的,只要能替殿下与皇妃分忧,属下这一生就值得了。”

那与云姝完全一样的眉眼,十分的平静,乍看之下竟真有她的几分风采。

凤凌注视着面前女子的一举一动,随后慎重的开了口,“本殿会派人接应你,此番刺杀,若能成功便好,若不能,本殿也希望你们能全身而退。”

“属下明白,定当不辱使命。”女子缓缓的抬起头,清雅的脸上有着十分的坚定。

凤凌点了点头,眸底漾动着浅浅的纹路,这就是他接受了皇甫临的提议之后,特地选来的云姝替身,但愿一切能够顺利进行。

这时外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大皇兄。”

话音落的同时,戴着斗篷的皇甫临便出现在了凤凌的面前,“大皇兄,可是准备妥当了?皇祖父那儿已经来了消息,说今夜就会派人入宫接应。”

凤凌轻嗯了一声,目光移到了屋中女子的身上。

皇甫临顺着凤凌的目光,看了眼女子的五官,像,非常的像!但随即他眼前一闪,还是很快就认出了此人并非云姝本人。

因为两者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眼神却不相同。

不过此时皇甫临却轻轻笑了笑,因为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是败者,倘若刺杀失败,皇祖父追究,也只会认为是大皇兄狡猾事先察觉到了他的阴谋,横竖怪罪不到自己的头上,而刺杀若是成功,自己便是功臣,而且还除去了未来的一个心腹大患。

而此时凤凌藏在袖中的手亦是攥紧,心底涌动几分热浪,今夜,就在后花园里,胜败或许就在此一举了。

漆黑的夜幕深沉寂静,月色下,原本金碧辉煌的城墙此时也披上了神秘的面纱,一草一木皆是有序的晃动着,一切都在凤凌掌握之中。

这时,突然有个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殿下,已经有人混入宫中。”

凤凌眼底划过一抹流光,抬头望向那深沉的夜色,仿佛间好似有人轻轻拨动了那幕布上的星辰,留一盘耐人寻味的棋局。

而此时皇宫里的一处花园,夜来香正弥散着浓郁的香气,银色的月辉倾泻在那花蕊之上,似是在等待一个仙子的降临,空气里透着一股美丽又满是阴谋的味道。

“大皇嫂……大皇嫂?”凉亭处,皇甫临假意在茶水中下了药,而此刻“云姝”已经闭上眼趴在了石桌上,正在上演着一出好戏。

为了效果逼真,皇甫临在环顾了一眼四周后,又轻唤女子好几声。

不一会儿,数名黑衣人出现便出现在了凉亭之中,其中一人淡声道了句,“三殿下辛苦了。”

皇甫临微微蹙眉故作紧张的吩咐了声,“动作快点,一会儿就会有侍卫出现了!”

“是!”几人立刻将“云姝”扛起,但这时,皇甫临却是注意到有几抹可疑的身影消失在另一处阴影中。

他立刻开口问道,“今夜还有别的人入宫?”

其中一人眼中泛着深意,朝皇甫临点了头道,“三殿下的任务已经完成,其余的事情不必多问。”

此刻另一边的花园里,万千的花束在一盏盏五彩的宫灯照映下变得格外的梦幻浪漫,花海的四周还摆着无数个巴掌大小的小灯笼,仿佛无数的萤火虫飞舞在花丛之中,而徐徐的轻烟从里面飘散出来,犹如四五月间幽谷里的晨雾,弥漫着淡雅又别致的风情。

而那片花海面前,此时正立着一对相拥的男女,男子高大挺拔繁复的衣衫精致又尊贵,俊朗无涛的面容在那闪闪的烛火下更加的夺目迷人,而那深邃多情的眸子里正倒影着一位绝色倾城的女子。

女子姣好的面容略施粉黛,精致的五官如同落入凡间的仙女一般,让人无限遐想,她轻轻的扬眸,目光里的深情比这花儿更醉人几分,嫣红的唇畔优雅的轻抿着,满是藏不住那浓情惬意……

莲皇含情脉脉的凝视着面前的女子,深邃的眸子仿佛一眨就将她关在了里面,“琴儿,这片花海,朕一直叫人细心的打理,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回来,还是从前的模样……”

这时候花园里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娇美的繁花一瞬暗淡,浪漫的宫灯依旧闪烁,却透着危险,花园四周看似没有变化,可那静谧中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的潜伏着,并刻意的隐藏……

苏琴和莲皇同时收敛了表情,对视一眼,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倏而,原本倾泻在四周的薄烟打了个漩,莲皇深邃的眸子轻眯了下,慢慢放开怀中女子,伸手摸向腰间的长剑,微微屏息时,暗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守在花园门口的侍卫被一刀割喉,轰然倒地,紧接着,四周骤然响起了此起彼伏利器穿体的声音。

“来人!”莲皇轻喝了一声,但这时唯美的花园里顿时出现了数名黑衣人,并将团团将他们包围。

苏琴清澈的美眸一动,袖中有什么东西升上天空,明艳的火光在空中闪耀,提醒着其他人此刻自己遇上的情况。

黑衣人心中一惊,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然而为时已晚,顷刻间花园四周的宫壁上出现了弓箭手,那泛着寒光的箭端已瞄准了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随后,数名暗影从天而降将莲皇苏琴护在中央,莲皇一手牵着苏琴,俊美的脸上是不容忽视的王者之气,他们怎么可能会毫无准备?

而苏琴也很清楚,今日是皇甫临约定的日子,所以她想起太上皇的行事风格,一定绝对不会放弃这次机会对付自己,果真,他们是打算将她一并也带出宫去。

黑衣人见状只得咬牙而上,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完成任务,随即,众人一拥而上,手里的长剑杀气腾腾,与此同时四周的弓箭手开始放箭,寒光奕奕的箭如同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例无虚发。

但那些黑衣人毕竟也是训练有素,虽有不少人中箭受伤,但很多人却非常的骁勇,不但抵挡住了箭雨了甚至逼近了莲皇和苏琴。

暗影们即刻拦住了黑衣人的攻势,并招式巧妙的化解了这些人不断从暗处丢出的暗器,那些暗器上都淬着剧毒,在落入花丛中后,花儿立刻全部黑化枯死。

看到这一幕,莲皇脸上布满了寒霜,而一旁的苏琴心中亦是震动万分,若不是事先察觉,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而此时双方人马依旧缠斗着,实力竟是不分上下,其中一个暗影在被击退至莲皇身边时,沉声说道,“陛下,这里交给我们,护驾,将陛下带离这片花园!”

话音落的同时,其他的暗影也都聚了过来。

莲皇垂眸看了眼身侧的苏琴,紧抿着的嘴角动了动,“我们走!”

苏琴轻应了声,握紧了他的手。

而那些不断追上前的杀手,全都被暗影阻止了前进的步伐,刀光剑影的剧烈交锋中,似是没有胜负,场面不断的升级。

顺着花园里的羊肠小径,莲皇和苏琴在暗影的全力保护中撤退到了另一处花园中,而就在他们经过一片壮观的假山石观时,那假山竟是打开了一条密道,随即数名伍家内族高手从里面冲了出来,瞬间就将紧紧牵着手的莲皇和皇后冲散了开。

莲皇面色一惊,伸出手的同时大喊了一声,“琴儿……”

苏琴此刻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只是还不等她回应,暗处,一双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并直接将苏琴拖入了人群中,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莲皇心中大骇,而面前护驾的暗影连忙劝阻,“陛下,前方危险!”

“给朕让开!”莲皇目光中的愤怒如火山一般爆发,视线直直的盯着苏琴消失的方向,最后直接推开面前的人,追了上去。

第一千一十七章 皇甫辰死

此时被带走的苏琴,在稍稍回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被眼前的人带入了一处密道之中,耳边的厮杀声此起彼伏,非常的清晰。

苏琴抬起头,想看清这时还拽着自己的人是谁,而那熟悉的背影让她眉头一蹙,皇甫辰?

“放手!”苏琴低喝了一声,然而前方的男子却是头也不回。

“苏琴,若你不想死在那些杀手手里,就跟我走!”

“放手!我不会离开陛下的!”苏琴冷着神色,但男子的力道也跟着不断的加强,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苏琴……”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皇甫辰闻声眯眸,紧咬着的牙关冷哼一声,脚下运起内力拉着苏琴加快步伐。

苏琴见状,一掌拍向前方男子,但却被他轻易的闪躲开。

这时,密道里居然传来一阵爆炸声,地面跟着剧烈颤抖了起来。

苏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一瞬褪去,陛下?!该不会……

而下一秒,那浓浓的沙尘便迎面飞了过来,犹如一张厚重的幕布,铺天盖地的将二人掩盖在其中,好半响,那沙尘终于散去了几分,苏琴紧张的朝后方看去,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她才松了口气。

皇甫辰看到这一幕眼神越发的冷冽起来,居然没有炸死他?当真福大命大!

而这时苏琴抓住机会,一把从皇甫辰的手里挣脱,眨眼间退到了莲皇的身边。

皇甫辰咬牙,目光无比的锋锐犀利,“莲皇,许久不见了。”

闻言,原本担忧对望的两人同时警惕的看着皇甫辰,那夫唱妇随的默契和深情让皇甫辰心中嫉妒,眼中跳跃着阴冷的火焰,恨不得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殆尽,“莲皇,是时候解决你我之间的恩怨了。”

此时的密道已经被堵住的退路,莲皇目光落在皇甫辰断了的手臂上,眸色渐浓,“皇甫辰,没想到时隔多年,你还是没有放弃。”

那独臂男子扯着嘴角,笑了笑,“今日来,我就是要带苏琴走的,不过……你来的正好!”

莲皇拧眉对于他此时的语调十分的不满,随后又看着他手中的剑,心里立刻明白了什么,而这时,苏琴也感觉到二人之间剑拔弩张,连忙出声阻止,“陛下,不要轻举妄动!”

如今的局势对她们很不利,她不希望他再以身犯险。

莲皇垂眸深深的看了身边女子一样,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他很满足,但今天身为男子,尤其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绝对不能退缩,他爱的女子,定要自己保护。

随即,他用力的捏了捏手中柔荑,目光缱绻,“琴儿,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苏琴心中涌着热流,她明白男子的意思,可是……

一旁皇甫辰看着莲皇眼里闪烁的坚韧,手中的长剑微微颤动了下,浓眉一挑,“这一次,我也不会让你逃避,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莲皇扬眸直视他,没有分毫的退让,“朕便依了你的心愿。”

皇甫辰咬牙,目光复杂的看了眼苏琴,转身朝密道的一端快步走了出去,“这条密道出去,就是皇宫之后的树林,我们到那里,解决这些年的恩恩怨怨。”

“好,朕奉陪到底!”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密道外面的那片树林里,银色的月辉下,所有的一切都染着耐人寻味的朦胧,骤然风起,枝头传来了沙沙的声响,片刻又归入宁静,让人神经紧绷。

那片空地上,两名男子之间弥漫着浓烈的杀意,双方手里的剑刃都已出鞘,却保持着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皇甫辰抿着唇,心里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可是当他再看看莲皇身边的女子时,眼底已是一片决然。

苏琴此时站在莲皇身后,月色下,她的美仿佛能慑人心魄一般,一举一动都让人屏息,而面对两人的针锋相对,她娟秀的柳眉轻轻的蹙起,一脸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但此时的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论发生什么,她都要和陛下在一起!

莲皇看着皇甫辰的断臂,也面色平静的将自己的左手负在身后,“你断了一臂,朕就一只手来应战!”

这一战,两名男子都赌上了尊严,莲皇不想赢得不光彩,他要让面前的人明白,苏琴只能是他的。

皇甫辰看着莲皇的举动,眸子轻眯,透着几分不悦,但他并没有说什么,随后在忽然风起的瞬间,一跃而上,手中的长剑如同夜魅手中的银蛇,咝咝的露出了獠牙。

莲皇即刻挥剑朝他快攻而去,他的招式非常准狠,但独臂战斗还是让他防御得非常吃力,皇甫辰发现了他的破绽,瞄准机会,猛刺着他左侧空位,角度十分刁钻,让人防不胜防。

险险躲过了他的猛攻,莲皇渐渐适应了独臂,并很快将手里的剑发挥到了最佳的水平。

此时两人的交锋,就如同雷雨夜的闪电一般,那一招一式在月色的映衬下格外的动人心魄。

苏琴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每一次的攻击都让她屏住了呼吸,心底的恐惧也在逐渐的攀升,但她相信那位深爱自己的男子。

一番较量之后,莲皇此时已经占了上风,在逼退皇甫辰一招杀气腾腾的飞刺后,他直接将手里的剑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夜幕下,两个人的身影同时定格了下来,皇甫辰嘴角缓缓的流下了鲜血,目光充满了不甘心……

“陛下!”苏琴精致的脸上一瞬露出欣慰的淡笑。

莲皇凝眸注视着面前的男子,捏剑的手微微用力,拔剑而出。

皇甫辰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猛退了几步,最后一手撑着剑身,单膝跪在了地面上,暗淡的眼眸中流淌着痛苦,而当他抬头时,面前二人含情脉脉的视线,让他的眼中一瞬灰白,他……输了……他竟然输了……

“苏……琴……”

“皇甫辰,你走吧。既然连上天都要你放弃,你就不要再有所执着了!”苏琴同情的看着那重伤的男子,但话语里十分的决绝,“多谢你这些年的感情,只可惜,我的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陛下一人。”

皇甫辰猛咳了一口血,随即紧咬着牙,此时此刻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静静看着她,沉下了漆黑的眼眸,萧冷的眼球中流淌着晦暗,忽然,他的眼神一变,竟是提着剑朝着苏琴冲了过去。

莲皇一瞬大惊,俊美的脸上布满了恐惧,随即大喊了一声,“住手!”

不想,皇甫辰此时却是一把将苏琴护在怀里,而一把长剑已经没入他的身体,而当他护着苏琴倒地时,莲皇才发现,不知何时苏琴的身后居然出现了一名黑衣人,而皇甫辰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人的攻击。

黑衣人此时也有几分怔愣,但他很快回神,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朝苏琴再次刺了去。

莲皇心中一紧,足下飞速移动,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苏琴身边,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那人的攻击,同时他反手也是猛的朝那黑人的面门打去一掌,巨大的力道,直接震碎了那人的面骨。

黑衣人闷声后退了几步,但此时莲皇手中的长剑已经直接割破了他的脖颈,鲜血四溢……

一旁苏琴惊讶震惊看着倒地的男子,眼眶缓缓的湿润了,“皇甫辰,你……”

皇甫辰嘴角溢着一口血,模样很是痛苦,但在看向苏琴时,他的脸上又露出了几分欢喜,“我说过,我对你的爱……绝对不会输给莲皇……”

话音未落,男子口中的鲜血又涌了出来。

“皇甫辰!”苏琴连忙伸手扶住了他,即便刚才莲皇那剑避开了他的要害,但此时的这把长剑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

濒死的感觉,就如同一场噩梦,让人控制不住的拼力挣脱,可每每又无计可施。

而此时的皇甫辰并不想如此死去,但心底深处那份执念又让他苦涩的笑了起来,“苏琴,或许我死了,你的心里就会一直记着我,不会只有莲皇一个人,我知道的,我了解你。”

苏琴无言,她摇了摇头想否认,可是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另一边,莲皇在确定四周安全后,缓缓来到他们面前,看着此时血泊中的皇甫辰,他的心中百感交集,他为了琴儿……甘愿为她而死,不管怎样,也不论曾经如何,这一刻莲皇是感激他的!

皇甫辰笑着看向莲皇,视线已经模糊,“这一次,是我保护了她。不过以后……倘若你让她受到半分伤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莲皇眸底漾动着几分波澜,许久,他回道,“朕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皇甫辰一下又笑了,可此时这一声笑,却是那般的痛苦和无奈,一瞬喉间的鲜血再也控制不住的喷了出来,飞溅在苏琴素色的衣衫上,还有他自己的视线中……

薄薄的月辉下,皇甫辰在苏琴的怀中,拼尽了全力看着那张绝美的面庞,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那时的她可真美,在那片花丛中,她宛如仙子一般让他看得失了神,他还记得那时她垂眸浅笑的模样,那一瞬百花都不及她的分毫……

他知道,从那一刻起,他的生命中就无法再缺少她,而现在,他总算能在她的心里留有一席之地了。

男子艰难的抬起手,试图再次触摸那近在咫尺的女子,可最终他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一千一十八章 他的疯狂

怀中的男子已然没有了半分的气息,看着这张含笑而去的面容,苏琴的心中万分的压抑。

眼角已然涌上了一片湿润,晶莹的泪落划过那张绝美的面容,落在了皇甫辰的脸上。

“琴儿……”

莲皇的心中也不是滋味,这名男子与他相争了一辈子,可是这一场战争,他却觉得没有输家。

皇甫辰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而付出了生命,不论他过去有什么错,在这一刻也已经烟消云散。莲皇感激他,感激他为了苏琴这辈子付出了如此之多,只可惜,原本在爱的道路上就容不下三个人。

他感激自己受上天的眷顾,能与苏琴相爱相守一生,但心中又有些后怕,倘若苏琴当年并没有选择他,自己是否会和皇甫辰一样陷入这样的挣扎当中无法自拔?

“陛下,臣妾想要好好的安葬他。”

“嗯,朕明白。”

苏琴顾虑着莲皇的心情,但她却不想让皇甫辰就这么草率的被处理,这名男子虽然做了许多的错事,但终归,还是自己害了他。

他本是怀王一族的少族,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却偏偏因为自己而走上了一条执拗的道路。苏琴知道,自己对不起皇甫辰,也对不起他的妻女,倘若时间可以重来,她真的希望当年,自己可以想一个完全之法彻底的斩断他的情思,或许就没有日后这么多牵扯不断的悲剧。

“陛下!”此时此刻,一队暗影已经赶来,在看见眼前的一幕时立刻收敛了神色。

莲皇深吸了口气,回想着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他想着皇甫辰最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愿。

“琴儿,朕知道有一个地方,应该能够让他安息。”

……

京都之外的一片密林里,山坡之上徐徐而来的清风拂过宁静的青葱草地。

一旁大片的芦苇随风而摆,漫天飞舞的蒲公英给这一片山坡蒙上了清灵平和的氛围。空气中带着大自然的清新香气,世间的一切喧嚣仿佛已经离这里而去。

一块无字碑立于山坡之上,一对相拥着的男女站在碑前,苏琴缓缓将手中刚刚采摘来的野花,放到了碑上。

莲皇深吸着气,这座山头可以将整个皇宫尽收眼底,皇甫辰生前最爱的苏琴,就让他在九泉之下,想念的时候看上一眼。也希望这里与世无争的环境,可以让他在黄泉路上走得安详。

“陛下。”

莲皇回过神来,对上了苏琴那认真的眼眸。

“陛下,臣妾想要早日结束这一切。”女子袖中的手慢慢握起,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无辜之人,因为太上皇的野心而失去生命,她真的无法再忍受这一切。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琴从未像现在这般,想要快点打倒那个野心勃勃的男子。

逆天改命,妄图站在无数的骸骨之上来完成他的野心霸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此时此刻,另一头。

宫外的密林里。

“失败了?”为首的男子一脸的不悦。

“让皇后逃了!有名男子坏了我们的好事!”太上皇吩咐过,倘若不能将皇后带出皇宫,那么就将她就地正法!结果,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该死!”男子暗骂一声,随后转过身来跳上了马车,撩开帘子看着里头还昏睡不醒的“云姝”,“也罢,起码我们将大皇妃带出来了,也算能够将功折罪。”

黑衣人一个眼神,顷刻间所有的人跃上了马匹,这支队伍快速的朝着林中深处驶入。

此刻幽静的小筑之内,两名伍家长老恭敬无比的跪在屋外,手中捧着一碗鲜红的血液。

参公公谨慎无比的端过瓷碗跨入屋内,屏风之后,那名面容年轻的男子轻闭着眼,仿佛陷入一片沉思当中。

“太上皇……”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思绪沉淀的清香。

太上皇缓缓睁开眼来,轻轻一瞥参公公手中的鲜血,迟疑片刻便伸出手去,仰头一饮而尽。

“太上皇今日觉得如何?”

伍家内族的长老说,这长生不老之药并不稳定,所以必须每日饮幼童之血,方可持续药效。

只见眼前的男子伸出手来,看着自己越发有力的大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错,朕觉得好似回到了几十年前。”就连眼前的视线也是无比的清明,似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丹田处涌出,让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勃勃生机。

“宫中,情况如何?”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那些人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不知道,能不能从他们的眼中看见绝望?

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自己驾鹤西去,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终于还是让他得到了长生不老之药。

有了这药,他想要活多久都可以,还有什么事情难得倒他?莲国,也将在他的手中日益强大,他计划了多年,部署了多年,是时候让那些忤逆自己之人,见证自己卓越的能力。

“回太上皇的话,他们已经在回来复命的路上,相信很快……就可以见到大皇妃了。”

参公公脸上笑着,可是心中却是带着几分不安。不知大皇妃能否判定太上皇如今的状态,参公公总觉得,这长生不老之药得来得太过容易了些。

不想这时,外头却是传来一阵禀报的声音。

“启禀太上皇,我们的人马已经抵达山下。”

这个声音传入太上皇的耳中,那名男子的眼神瞬时一亮,“这么说,那个丫头来了?”

他一个手势,参公公立刻迎上前来,“去,将那个丫头带来朕的面前。”

“奴才遵命。”

马车幽幽的停在山脚之下,一抹光亮进入了昏暗的马车之内。

只见一名黑衣人跃身而上,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在那女子的鼻间轻轻一滑,一股清香的气息让她幽幽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女子瞳仁一缩,几名黑衣人立刻露出了笑意。

“大皇妃,醒了?”

那张清雅的面容露出了几分疑惑,她知道,在这些人的面前要装成一副吃惊的模样,才不会露出马脚引人怀疑。

“大皇妃不必担心,太上皇只是请您回来做客几日,不会伤害皇妃的。”

这女子没有说话,而是一个侧身躲过了这名男子的碰触,立刻引来了一阵轻笑。

“皇妃,我们无心伤害于你,但倘若皇妃不肯合作,一会儿可别怪属下手中不留情。”

女子的眼中闪动着光,从一侧的马车而下,与这些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副模样,让众人以为她是心有戒备,当下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跟了上去。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每一步踩得都极其用力,在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而目光,已经幽幽的将四周的一切尽收眼底。

暗处,一阵冷风拂过,几道身影一闪而逝。

“大皇妃,里边请。”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参公公收敛了表情,眼见着那名清雅的女子被带了进来,一颗心总算有了几分安定。

女子的目光落在那一道屏风之上,朦胧的身影带着几分神秘。

太上皇……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眼底已然划过了一抹精光,手已经默默的伸入了袖中,只等着时机的到来。

“皇孙媳,许久不见了。”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女子的眼中带着几分诧异,这……这个声音,分明是一名年轻男子所有!难道他不是太上皇?

一声浅笑传来,“怎么,皇孙媳可是觉得惊讶?朕的声音,是不是年轻了许多?”

太上皇的话中带着无尽的得意之色,他已经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他已经成为史上第一个长生不老之人,只怕,也会是最后一个。

他一个眼神,立刻有人上来,将那道屏风挪到了角落之中。

一名尊贵的年轻男子,当即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张与莲皇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容,让眼前的女子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是……怎么回事?

太上皇似乎对她的表情十分满意,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深沉的笑意。

“皇孙媳觉得惊讶吗?就算你不肯将长生不老药的药方交出来,朕还是办到了。”

长生不老药?!那名女子的眼中满是震惊,她听见了什么?这个世间,真的有长生不老之药吗?可是……

她不相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可这又怎么解释?面前的这名男子,真的是太上皇吗?

看着眼前开始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的女子,太上皇笑了笑,“皇孙媳莫非是不相信,朕已经得到了长生不老之药?”

参公公的眼中划过一抹光亮,“陛下,不如让大皇妃为您把脉,好让她知道,这天底下没有您办不到的事情。”

他觉得,若直言自己对长生不老药的质疑,只怕太上皇会心有不悦。

没有人注意到面前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参公公居然如此轻易,就要让自己接近太上皇?这么说来,是否代表时机已经到了……

那尊贵的年轻男子微微挑了挑眉,随后伸出手去撩开了袖子,“皇孙媳,朕等着你。”

第一千一十九章 尘埃落定

没有人注意到,那名女子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

果真如大殿下所说,太上皇太过自负,如今居然如此轻易就让自己近他的身,莫非,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见眼前的女子没有动作,参公公一个眼神,立刻有人上前,将“云姝”拉起,推到了太上皇的面前。

“大皇妃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太上皇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参公公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那女子深深吸了口气,随后缓缓坐到了太上皇的面前,学着平日里那些大夫的模样,将冰冷的手指搭在了太上皇的脉搏之上。

她的眼中深沉,眼角的余光却是落在外头的那一片竹林里,似有几道黑影划过,这名女子的嘴角已然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

“大皇妃,如何呢?”

参公公见“云姝”久久没有动作,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不想这时,外头却是传来一阵惊呼声。

“有刺客!护驾——”

刺客?!

太上皇与大公公齐齐一惊,正要有所动作,不想眼前的女子眼神瞬时一变,火光电石之间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

“太上皇小心!”

身后的侍卫当即喊道,奈何这名女子离太上皇如此之近,她明白胜败在此一举,眼中散发着无尽的寒意,正要将手中的匕首送入了那微愣中的男子胸膛,不想,太上皇突然抓过身边的参公公往自己身前一挡,锋利的匕首穿透了他的胸膛,瞬时血柱四溅!

“你,你不是公孙姝?!”

太上皇的脸色无比阴沉,然而眼前这训练有素的女子已经一把抽出了参公公心口上的匕首,再一次朝着太上皇攻了过去。

外头响起了一阵连环爆炸,地面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只听撕拉一声,女子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划开了太上皇的袖子,鲜血染红了他华贵的衣袍,而下一秒,身后的侍卫已经涌上前来,迅速与这名女子缠斗在一起。

只听轰的一声,竟是有无数的黑衣人破门而入,耳边不断的传来哀嚎声和兵器的碰撞声,太上皇只觉得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灼热无比,豆大的汗水已经从额头上滑落,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数名伍家的高手从天而降落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拥护在身后。

“护驾——”

“想走?!”

没有人注意到,竹林之中,一支冰冷的长箭已经对准了屋内那被团团守护起来的男子。无尽的杀意全部汇集在这把淬了毒的箭头之上,紧绷的弓弦忽然一松。

只见一道银光破空而来,穿透了那纸窗,正中太上皇的后心!

“唔——”这男子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去看着此时此刻插在自己身上的冷箭,四周的伍家内族高手顿时大惊,“太上皇!”

此时此刻,整片小筑已经陷入了一场激烈的厮杀之中。

两名伍家长老突出重围来到太上皇的身边,从袖中掏出了一包粉末狠狠的往地上一砸,顷刻间浓郁的白烟四下飞散,迷离了众人的眼。

“追!”

这一队杀手紧紧的跟随着地上的鲜血,来到了竹林深处。

为首的女子身上负着伤,可是却不敢忘记今日自己肩负着的使命。

“太上皇受了一箭,一定走不了太远!分头追捕!”

“是!”

……

无边的剧痛从背后传来,榻上的男子幽幽转醒。

视线渐渐清晰,耳边立刻传来了惊喜的声音,“太上皇醒了!”

两名狼狈的伍家长老围了上来,榻上的男子缓缓转过头来,眉头却是一蹙,“刺客呢?”

“……”伍家长老对视了一眼,这副模样,让太上皇立刻回想起了一切。

头顶上是一片陌生的帷幔,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不想下一秒,却是满眼的骇然。

“这、这是……”

原本光滑有力的双手,此刻居然布上了些许的细纹,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原本的那双枯槁的手掌,震惊得坐起了身子。

“陛下小心!肩膀上还有伤……”

不想他这一动,一缕银白立刻让太上皇瞳仁一缩,他心底涌现出几分不好的预感,“镜子?朕要镜子!”

伍家长老的眼中满是犹豫,然而他们也明白,事情瞒不了多久。

一块模糊的铜镜递到了太上皇的手中吗,原本年轻的面容此刻居然已经浮上了岁月的沧桑,眼角的皱纹和暗淡的肌肤,原本一头的黑发此刻已经有半边的银白,苍老的容颜让太上皇以为自己仿佛身处于梦境之中。

两名伍家长老立刻跪了下来,“启禀太上皇,这长生不老之药还不稳定,如今太上皇受了重伤,因此才会消耗了部分的生命,相信养好了外伤之后再多加调理,一定可以恢复到当初的效果。”

然而,榻上的男子动作微微颤抖着,他的目光缓缓落在自己的手臂上,那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

在伍家长老惊恐的目光中,犹如疯了一般扯开了绷带,露出了那还未彻底止血的刀伤。

四周的皮肤早已经没有了年轻的活力,暗沉的肤色令人心惊的熟悉干涩,让太上皇的心中瞬间升起了无限的恐惧。

“长生不老药……不,不会的……孩子呢?朕,朕要血……”

伍家长老犹豫的抬起头来,“回太上皇的话,所有的男童……都被丢在了小筑之中,而此刻,小筑已经被那些人攻占了……”

什么?!

“参公公呢?”

“……参公公,为了保护太上皇……已经……”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是他亲手,把那个跟了自己一辈子的奴才推出去挡刀的……

榻上的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很快便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凤凌的圈套当中。

公孙姝是假的!他们将计就计,就是为了让死士一路跟着寻到自己的容身之所,这一步棋,是自己走错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榻上的男子竟是传来了一阵愤怒的笑声,他的眼中是无尽的冰冷,“传令下去,动用所有军队,朕,一定要叫他们付出代价!”

此时此刻,江南的战场之上。

“将军,这些伍家死士军队实在太过彪悍,虽然外面的铠甲能够抵御他们的毒粉,可是……”

大将军看着这名士兵伤痕累累的模样,眼神之中满是凝重。

望着前方战火弥漫的天空,陛下的这支精兵正在前方抵御太上皇的军队,那渐渐退后的防线,让大将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哪怕他们平日里如何训练,到底,莲国都已经平静了这么多年。

而太上皇的身后是整个伍家的支持,他们的士兵手段之狠辣,其中大多数人都是杀手出身,相比之下,他们的军队确实逊色许多。

若非顾公子设计的这些武器,只怕他们也无法坚持如此长的时间。

“一定要坚守这座城池,倘若连这里都被攻陷的话……”大将军回过头去,望着这一片早已经成为空城的区域,心情越发的凝重。

再往后方,便是莲国的腹地,遍布着所有莲国最为繁荣的城镇,难以想象,要是让战火烧至那片区域,莲国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姓们安逸得太久了,只怕,难以承受这样的改变和战火。

正当思索之际,只听一声惊天巨响,地面剧烈的晃动起来,大将军心中大惊,还以为是太上皇的军队偷袭,当即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冲了出去,不想,眼前的一切已经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城墙一旁的屋子,竟是被轰开了一个大洞,漫天飞舞的尘埃戏谑迷离了他的视线。

“咳咳……咳咳……”

底下,浓烟之中传来一名男子的咳嗽声,大将军震惊的回过头去,却见顾寻芳的手中拿着一根燃着火焰的木棍迎上前来,脸上写满了狂喜。“成功了!成功了!哈哈哈……”

“顾、顾公子?这是……”

这边的动静已经让所有的士兵纷纷探出头来,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硫磺味。

“将军!本公子成功了,这一场战役,我们一定能赢!”

看着对方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大将军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很快便从城墙之上迎了下来。

“顾公子莫非是制造出了厉害的武器?”

难道……那间坍塌的屋子,就是顾公子的杰作?

待浓烟散去之后,众人终于看清楚了角落里摆放的那一古怪的巨型铁筒,此刻还冒着滚滚浓烟。

“这、这是……”

大将军伸出手去,刚要碰触那比人还要高的炮台,一股灼热的高温立刻烫得他收回了手来。

“大将军,快,立刻聚集所有的铁匠,有了这炮弹,太上皇的军队来多少,我们就可以轰掉多少!”

顾寻芳的语气说不出的兴奋,他一直在研究这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之前,云姝的一纸药方就给了他这样的灵感,他加入硫磺等易燃的石矿,终于做成了这一点既爆的炮弹,只要在城墙之上装上这些炮弹,太上皇的军队根本别想踏入城门半步!

就算他们手中有多少的毒,也毫无用武之地!顾寻芳仿佛已经看见了,这一场战役尘埃落定……

第一千二十章 故地重游

冷冽的风,在耳边呼啸,满天都是厚厚的,暗黑色的浊云,骤然响起的雷声,宛如一双大手奋力捏紧了心脏,充斥让人无比窒息的狭促,而那似是要将天空撕裂般的闪电,在炸开的瞬间映出了林中一队快速穿梭的快马。

急速的马蹄声,隐匿在这片疯狂且冰冷的暴雨中。

倾盆而下的雨幕中,一人沉声禀报,“陛下,沿着这条路明早便能抵达下一个城镇,避开那支死士。”

另一只快马上,一男子目色凌厉的注视着前方,俊朗有型的五官哪怕是在这让人狼狈不堪的暴雨中,依旧透着无限的王者之气,微微曲着的后背,线条醒目。

倏而,他手中的缰绳一紧,身下狂奔中的马儿被拉停,嘶啸声与夜幕的闪电同时响起,在那片摇曳如魔的树林中映出一副惊世之画。

“陛下?”紧随其后的侍卫疑惑靠近。

萧亦琛凝眸看着前方的一条小路,如墨的星眸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

侍卫顺着他的注视的方向看了一眼,正要询问,萧亦琛淡淡的说了一句,“天色不早了,先在此处歇息一夜。”

闻言,侍卫们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他们已经赶了三天的路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而此时,萧亦琛却不等众人反应,捏在手中的缰绳猛然一拉,马儿已经朝着前方的那条小路急奔而去。

狭长的小路,在夜色和雨水中,越发的神秘,曲折中仿佛没有尽头,而路面因为雨水的冲刷遍布着碎石和泥土,积水深处,马儿都会稍稍迟疑,但此时马背上的男子,却神思怔怔,深邃的眸子讳莫如深的看着四周的一切,嘴角轻抿着。

他没想到,这里的一切居然和当年一模一样,那个人形的石头竟然依旧还在这路旁,还有那几个木桩,以及被这狂风暴雨吹得歪斜的稻草人……

太多太多熟悉的东西,让那些早已经沉寂如死灰一般的回忆涌入了心头,萧亦琛手里的缰绳不断的收紧,眼眸中映着复杂的情绪。

将行不远,一座茅屋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亦如他心中所想的那般,只是相距多年,这里倒是变了一些样子,屋子更大了,四周被围了起来,建成了一处院子。

萧亦琛缓步走了进去,暴雨中,院中一处被圈养的羊儿发出了不安的呼叫声,简单的陈设,朴实无华的屋子,这分明只是个普通的人家,却四处都透着让人心灵为之安静宁和的气息,哪怕是在这呼啸的风雨夜,依旧如斯。

萧亦琛紧抿着的嘴角微微松动了几分,凌厉的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那摇曳烛光的窗户上,竟有些出神。

而此时屋中的主人似是听见了外面的马匹声,缓缓的打开了门,翘首朝院中望了望。

萧亦琛凝神收了思绪,翻身下马,一旁的侍卫即刻上前为他撑伞,待他走近几步,门内的男子突然惊呼了一声,“是公子?!”

“什么?是公子来了吗?”屋内随即传来惊喜的声音。

门口的男子也是惊喜万分的朝里面招手,“翠儿,你快来,快看谁来了!”

眨眼的功夫,一对夫妇便打着伞疾步走了出来,在看见萧亦琛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他们有些激动。

“公子,这么多年不见,您竟是和从前没有多大改变!我方才在屋内一眼就认出您来了!”男子笑着,目光不断欢喜又急切的打量着面前气度不凡的男子。

萧亦琛轻轻颔首,面上竟是露出了几分柔和的神色,而此时对面的男子似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在前面带路,“瞧我,光顾着高兴,都给忘记了,公子进来坐!快点进来坐!”

萧亦琛不言,眸子轻移半分,紧随其后的那些侍卫便意会,迅速将马匹栓在了院子外,并安静的在外头等着。

男子见状微微有些停顿,不过也没多说什么,交代着身旁的妇人快去准备茶水。

萧亦琛随后跟着男子进了屋子,亦如他猜想的那般,屋中的一切都很简陋甚至粗糙,却到处都是温馨的痕迹。

“公子,别嫌弃,我这儿就是有点小。”男子腼腆的抓了抓头,随后拉开一条木凳,“公子一路奔波很辛苦吧?坐,坐,坐……”

萧亦琛轻嗯了一声,在那有些裂痕的木凳上坐下,目光淡淡的看着木桌上摆放着的那几个朴素的茶杯,而此时刚才去准备茶水的妇人也快步走了过来,并殷切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而萧亦琛此时也注意到妇人的背上正背着一个孩子,身旁还跟着两个小孩,孩子清澈的眸子此刻也正在打量着他,稍小的那一个有些胆小,还一下躲在了妇人身后。

妇人呵呵的笑了声,伸手温柔的在两个孩子头上揉了揉,“你们两个可真没礼貌,都不知道打招呼!”

话音刚落,她似乎也注意到萧亦琛一直出神的看着自己十岁大的儿子,连忙笑着说,“公子,他就是东儿,当年若不是公子和那位小姐救了民妇,只怕……他就看不到这个世界了!东儿,快叫叔叔!”

“叔叔!”东儿犹豫的看了一眼娘亲,还是乖乖的喊了一声。

恩公?萧亦琛沉冷的五官有些松动,记忆让他想起了当年,而这个地方就是他还身为皇子的时候,一次落难和云姝躲避的地方。

那时,这对夫妇好心收留了他们,可是在林中,这怀了身孕的妇人却被豺狼攻击,性命危在旦夕,而那时正是云姝赶跑了那豺狼,还为她疗伤,正巧又遇上妇人生产,最后也是云姝给她接生,护住了她们母子的性命……

萧亦琛心中有几分颤动,想起那时候,他们还在这里住了七天,而那时的云姝……

他默然轻叹了一声,心中百感交集,没想到如今偶遇,这里不仅房子变大了,孩子也多了,这对妇人的面容也有了些许改变,而自己……

“公子,那位小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妇人淡淡的询问声,打断了萧亦琛的思绪,俊美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并没有回答,不过在放下茶杯的那瞬,他抬手,“东儿,过来让叔叔看看!”

那少年突然被点名,有些胆怯,妇人见状拉着他走了过来。

萧亦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子透着几分感叹,当年还只是一个嗷嗷啼哭的婴孩,如今都已经长大了,长这么高了!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这十年来的事情更好像一场梦境,他仿佛又看见了云姝抱着这个刚刚生出来的孩子时脸上开怀的笑容,他还记得那时她对自己说……

突然,他眼神一变,想起了自己和云姝的孩子,那个还未出世,就死了的孩子……是他自己一手毁了这一切!

而这时,一旁的妇人忽然说道,“东儿,这位叔叔可是你的大恩人,没有他,可就没有你!来,给叔叔磕个头!”

萧亦琛眉峰轻蹙,立刻阻止,“不,嫂子,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妇人不由得一愣,不仅仅因为他此时话中带着的深意,还有身上的气息,让人不忍有些担心,“公子,那位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公子不要担心,那姑娘心地善良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当年,你们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这十年来我们也接待过不少客人,却没有一对像你们这般般配出众,公子放心,那姑娘一定会回来的!”

萧亦琛眼神一变,犹如幽潭一般的深眸,被搅起了波澜,“你怎么知道,她离开了……”

妇人无奈的笑了笑,目光中也有几分落寞,“因为公子脸上没有笑容,当年,公子看那姑娘的时候,可是满脸的光彩!可是现在……”

萧亦琛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脸,眸底的暗光深深浅浅的晃动,竟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从前的他……也会笑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嘴角轻抿,他脸上的苦涩又重了几分,他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真正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是对她心生了恨意,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了那样的想法,只要她不在了,这个国家的所有百姓都会歌颂自己的丰功伟业,可是今天他却要如此狼狈的把她找回来,而这种感觉就好像扇自己的巴掌,告诉他过去都是他做错了,但他却又十分的恐惧,明知道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而她甚至已经爱上了别的男子……

萧亦琛心底的弦在这一刻绷紧,那种深入血肉的尖锐痛楚,让他僵直了后背,眼神中竟是泛起了怒火!

屋子里的那对夫妇疑惑的对视了一眼,眉头也深深的蹙起。

屋外,暴雨依旧倾泻,雷鸣闪电还在持续,可是狭小的屋子却突然沉默的如同一滩死水一般,若不是妇人背后的孩子被那雷声惊得哭出声,怕是连萧亦琛都没有发现自己此刻的情愫,而当他看见这对夫妇的表情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第一千二十一章 隔世之梦

他垂着眸子,掩住眸底漾动的波横,指骨分明的手优雅的拿起手边的茶杯,再扬眸时,已经再次恢复到了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只是,此时面前的少年却依旧用一种十分恐惧的目光看着自己。

萧亦琛轻笑了一下,愈发的觉得自己如今的狼狈,从前的意气风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徒留的这些,竟是如此的可笑。

他看着自己另一只一直紧握住的手,心念才那么一晃,仿佛又陷入了那沉思当中……

这时,一双手突然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收紧的指尖传来几分厚重的温泽。

他墨色的瞳仁紧缩了一下,抬起头来,就看见了那名农夫腼腆的笑容,“公子不要着急,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只要诚心悔过,上天一定会网开一面!”

萧喉咙有些干涩,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问问,倘若他犯的是无可挽回的大错呢?也会被原谅吗?是不是真的只要他悔过了,一切就能重新开始了?

可是倒流的那些记忆,让他将这些到嘴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不……上天似乎不打算给他悔过的机会了,她如今已经在别的男子身边了,她……再也不是他的那个云姝,再也回不来了……

这时,外头传来了侍卫紧张的警告声,那声音,让沉溺在痛楚中的男子回过神,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变得冷冽了起来。

门外,侍卫快步冲了进来,单膝禀报,“公子,发现埋伏!”

“走!”萧亦琛冷眸起身,时间紧迫,他甚至都来不及和那对夫妇告别,便匆匆带着侍卫们逃离了此处。

而就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就有一队杀手破门而入,皆是一副来者不善凶神恶煞的模样。

妇人和农夫慌张的靠在一起,并紧紧的护住自己的几个孩子,“你……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杀手们此时已经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一个遍,原本温馨的小屋,此刻随处可见的狼藉不堪,为首的人踢开面前的木凳,冷声问道,“你们可有看见一队人马,或者可疑的人?”

妇人和农夫连忙摇头,“没有!这里一直只有我们一家人,并没有其他人!”

但这时,其中的一个杀手,却直接将两人身侧的一个孩童给拽了出来,然后捏着他的脖子和腿将人高高的举起,声音冷血的威胁着,“真的没有吗?”

“不……大人,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我们说的是真的啊,真的没有人来过,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妇人立刻跪倒在那杀手面前,不断的磕头哀求。

而此时被杀手高举着的孩子,也恐惧得大哭了起来,“母亲……”

“大人,请你们相信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农夫跟着跪了下来,脸色已经惨白一片。

只是面对两人的说辞和苦苦哀求,面前的杀手却冷漠异常的反问了一句,“没有人?那为什么你院中有马匹的脚印!”

“这……这……”

妇人磕头的动作随即僵住,垂着头不敢直视,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好,而一旁的农夫此刻也是无言,眼神恐惧的看着杀手此时依旧高举着的孩子,浑身血液凝结!

杀手冷笑了一声,危险气息随即在狭小的空间弥漫开来,一触即发!

而另一边,已经逃走的萧亦琛却突然拉停了缰绳,并回过头朝身后的方向望去……

倾泻中的雨水模糊了眼前的事物,而天空骤然亮起一道闪电,更将他的此时的身影无比清晰的映在这方土地之上,他犹豫了片刻,居然调转了马头。

“陛下!您不能回去!”紧随其后的侍卫惊觉,连忙也掉头追了过去,“陛下!我们现在不能回去!”

萧亦琛并不理会身后的呼喊,反倒更加用力的挥动马鞭,驱使马儿飞速的往回跑。

“陛下!”侍卫们见状只好都跟了过来,而此时萧亦琛也觉得自己很可笑,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像他的风格,可是唯独那对夫妇,他不想让他们死,因为他们见证了云姝还爱自己的那段日子。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他在杀手举剑要杀人的那一瞬及时赶到,在跳下马的那一瞬,他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并飞身将那杀手一箭穿心!

众人似是都没有料到他们会突然回来,就连此刻已经绝望的夫妇都震惊的瘫倒在了地面上。

与此同时,其他的杀手在片刻的怔愣后,纷纷拔剑冲了上来,暴雨下,兵刃相接的白光如同此时天空中还在闪动的电光,尽是让人惊恐到极致的光芒。

萧亦琛武功造诣不俗,手中的长剑行云流水般的转动,一招一式,狠,快,准……

血腥的气息刺激了他的感官,暴雨下,他踩踏过的地方已经布满积水,但他没有丝毫的停顿,旋身在踢飞身侧几个群起而攻之的杀手后,他手里的剑已经劈开了面前一人的肩甲,反手一挑又将另一个猛扑过来的人,直接从下颚穿刺至头顶。

招招毙命!

而此时有几名受了轻伤的杀手也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实力悬殊,转而竟朝此时已经躲在屋中的那对夫妇冲了过去。

该死!

萧亦琛低咒了一声,带着杀气的眸子冷冷一凝,手中的剑便朝那几名杀手飞刺了过去,其中一人躲闪不及直接被刺穿了喉咙,但剩下的几人见状更是直接朝那对夫妇挥剑杀了过去。

“不要……”农夫大叫了一声,并飞快将妇人和孩子护在自己的怀中。

索性的是,此时萧亦琛已经移身到了二人面前,他抬腿直接踢飞了一个,随后空手接住了另一人的刀刃。

鲜血顺着手腕滴落,然而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另一只手直接掐断了那人的喉咙!

“公子……”农夫惊恐的看着萧亦琛,而下一秒更让他恐惧的是,不知何时原本已经藏好的东儿竟然走了出来。

“不要过来……东儿!!!”

萧亦琛闻声转过头,但这一刻已经来不及,原本已经倒地垂死的杀手竟然拔出了一把匕首,并朝东儿刺了过去……

“不……”

就在所有人都绝望的那一瞬,萧亦琛竟用了十层的内力移到了东儿的面前,并将他护在了自己的怀里,而那把匕首则直直的刺入了他的后背……

“公子!”在屋外厮杀的侍卫随即赶到,在看见萧亦琛后背上的那把匕首时,众人的心皆是用力的一沉。

而此时那些杀手已经全部毙命!

萧亦琛垂眸看着安然无事的东儿,俊美无涛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很浅,却入了心,但转瞬,过度消耗内力加上身上的伤势,还是让他缓缓闭上了沉重的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之中,好似听见有人在呼唤他,可那种疲惫感又让他不愿睁开眼。

“殿下……”

这声音……

萧亦琛猛然一下睁开眼来,心脏犹如被人一把握在了手中一般,而面前竟真的是那清雅的女子。

“姝儿?”他有些难以置信,呼吸竟不顺了。

云姝嘴角轻扬了几分,盈盈的目光妆点着几分笑意,温柔无比看他,又唤一声,“殿下,你醒了?”

萧亦琛的瞳仁顿时缩成了一点,猛地坐起,伸出手想去触碰面前的绝美如画般的女子,可又握拳收了回来,希翼和惶恐在内心深处交织,让他痛苦不堪。

突然他扯动身上的伤,紧蹙的眉头透出几分难耐之色,云姝温柔上前扶住了他,“殿下小心。”

萧亦琛心头一颤,那温热的触感让他低头看了看那双扶住自己的小手,又看了看就在自己身边的女子,这一切竟然如此的真实,“我这是……在那里?”

他的暗哑的声音里满是让人无法相信的空洞。

云姝浅浅的笑了笑,弯弯的眉眼犹如一抹皎月,“陛下为了救那名妇人受了伤,怎么不记得了呢?”

妇人?萧亦琛转而抬头看了下四周,陌生又熟悉的简陋茅屋,让他回想起了一些,只是他有些不确定。

“那妇人……”

云姝扶着萧亦琛靠坐在床榻旁,温柔的帮他掖好被子,“殿下不必担心,姝儿已经为那位大嫂接生了,是个男孩。”

说罢,云姝出了屋子,不一会儿便孩子抱了过来。

“殿下,你看!这孩子是不是特别的可爱?”云姝自然的坐在他身边,并将孩子凑到他面前。

萧亦琛的目光缓缓的移动,落在了那襁褓中的孩子上,那粉雕玉琢般的孩子此时也正睁着眼看他,白白胖胖的小手不断的挥舞着,像是想要抓什么,嘟囔着小嘴,时不时的扭头,胖胖的小脸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气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而这一瞬,萧亦琛不由得倒抽了一口。

“殿下,姝儿觉得他好像很喜欢你呢,殿下要抱一抱吗?”一旁的云姝温柔的问着,并将孩子凑近了几分。

萧亦琛目光注视着那襁褓里稚嫩的面容,眼前一片茫然,他伸手从云姝怀里接过那孩子,那沉甸甸的感觉,再次让他恍惚了。

这是梦吗?为何如此真实?

第一千二十二章 噩梦缠身

云姝看着男子那有些痴傻的模样,忍不住打趣,“殿下这么抱他,一会儿他该哭了!”

“是吗?”萧亦琛抬头看云姝,依旧无法回神。

云姝见状不由得掩面轻笑,而这时,婴儿果真开始哭闹,小胖腿都将襁褓给踢开了。

“姝儿,这……”萧亦琛有些手足无措,连忙向云姝求助。

云姝笑容盈盈的把婴儿接过去,白玉般的小手轻拍着襁褓的被面,哄了几声,随后淡声道,“殿下好生休息,姝儿先去照顾那位大嫂。”

“不……”萧亦琛下意识的拉住了云姝的袖子,好像她一走,这个梦就会醒来。

云姝有些惊讶,“殿下,您怎么了?”

“朕……”

云姝眼神一闪,面色稍稍凝重了几分,“殿下,您说什么?这话日后可不能说,要是让陛下听见了……”

萧亦琛一瞬怔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低下头在看着自己一身普通的装扮,而这里是那时的农户……那时候,自己只是一个皇子,可是他分明……

他猛的攥紧了拳头,丝毫都不愿多去回想了,如果这是一个梦,他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分开了,梦见你恨着我……”萧亦琛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心底前所未有的满足。

云姝闻言笑了笑,柔声宽慰着,“殿下瞎想些什么呢?姝儿怎么会恨你呢?好生休息吧!姝儿先去忙一下。”

萧亦琛有些不舍,但还是松开了手,而那身影缓缓退出去,留下一室的馨香。

萧亦琛深吸着气,闭上了眼睛,那沁人心脾的香气让他仿佛忘却了一切的疲劳和伤痛,只是他的脑中却依旧空荡荡的,究竟他是处于梦中,还是过去发生的一切,才是一场梦?

睁开眼,他的心在几度挣扎后,起身缓缓的跟出去。

另一间屋子里,云姝正在照顾那妇人,清丽的背影犹如一道清泉般浸润着人心。

萧亦琛的眸底漾荡着浅浅的波纹,而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公子,您怎么醒了?”

萧亦琛回过头,看见了那男子年轻时候的模样,而对方感激不尽上前,“多谢公子救了内人,若不是公子,只怕内人和腹中的孩子都……”

男子说着顿了顿,目光里夹杂了太多了情绪,转而又微笑着看着他,“既然公子醒来,我这就是去做午膳。”

萧亦琛略略点了下头,男子随即笑着离开,而当他在抬起头来时,忙碌中的云姝也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正目光似水的看着他,那样的深情,让他的心狂喜不已。

不多时,饭菜便准备好了。

山野之中并没有什么珍馐,都是些家常小菜,但却异常丰盛,有鸡有鱼还有肉,可见男子还是费了一番心思。

屋子里,云姝和萧亦琛对面而坐,他认真的看着她绝美的面容,这个感觉,不是云媚,而是真正的云姝,而此时此刻她正在给自己盛饭,舀汤。

心念一动,萧亦琛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

“殿下?”云姝手里的碗轻颤了下,差点摔了。

而此时萧亦琛的手亦是有些颤抖,疲惫发红的眸子竟是湿润了。

云姝不由得大惊,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细细查看,“殿下,可是伤口犯疼了?”

萧亦琛俊美的脸上露出了翩然若水的笑容,他伸手将面前的女子纳入怀中,紧紧的拥住,如果这个梦可以继续,就算死……

心头猛的颤动,这一刻,萧亦琛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是深爱着她,可当初,为何会萌生出厌恶的想法?

他缓缓的放开怀中的女子,目光缱绻又带着几分痛楚的看着她,“姝儿,倘若有一日,我,我杀了你……”

云姝绝美的面容有些许波动,渐渐的收敛了神色,扬眸,那清澈的眼底那般坚定,“姝儿的命,殿下想要何时拿走,姝儿都不会有所怨言,因为殿下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姝儿相信殿下。”

萧亦琛身子一震,急忙垂下眸子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苦衷?不,他只是被私心蒙蔽了双眼,他哪里有什么苦衷,对不起她的信任。

萧亦琛的心疼痛难忍,此时的云姝,让他愧疚万分,转而起身走出去,可是就在那刹那,他居然看见云姝在打扫庭院。

此时的她好像一个普通的妇人,没有锦衣玉食,可是脸上却带着无比开心的笑,想起从前她说,想要去世外桃源,过平静的日子,而这一刻萧亦琛忽然明白,她想要的一直都是这么简单的生活。

画面突然一转,他又看着她怀抱着婴儿的模样,那低眉浅笑的模样,那般的慈爱温馨,仿佛那便是她的孩子……

萧亦琛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孩子……他们也有孩子啊,可是他们的孩子……

伟岸如山的男子整个人一晃,竟然有些站不稳了。

眼前的景象真的太过美好,让他不敢再继续看,可是他不敢转身,生怕自己一转身,就再也看不见她了,所以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不希望醒来,不希望再也见不到那个曾经爱着自己的云姝……

萧亦琛一瞬不转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那般的美好,他不忍上前,更不忍破坏了这温馨的画面,这一刻,他宁愿待在这梦境中直到天荒地老……

山林间青烟渺渺,树影摇曳着沙沙的声响,勾勒幻化成无数五彩的光景,而那片朦胧下,男子俊美无涛的五官,也成了一道让人心醉的风景。

日落西斜,萧亦琛眼眸看着那片逐渐橙黄的天空,心头闪过无数的画面,心中微微叹息,他缓步上前,“姝儿……”

“嗯?”云姝偏头看他,清澈的眸子里全是他一个人的身影,就如同他此时一般,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我们去看日落可好?”萧亦琛抬手拂落女子秀发上的枯叶,温柔缱绻的不可思议。

云姝绝美的面容上浮动着甜蜜的喜悦,放下手里的物件,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两人漫步在那柔美的景色中,四周是不断飞舞的落叶,青色的,枯色的,青黄不接的……不过是半炷香的时间,却像是经历了无数的春夏秋冬,如同这些年,她和他之间……

萧亦琛目光氤氲的看着身侧始终浅笑的女子,手心里她的手那般的柔软,他不断的回想,不断的祈祷,希望时间能再长一点……

眼前,逐渐豁然开朗,落入半山的夕阳映红了半边天,彩霞锦缎般缠绕在那山峦之巅上,犹如误入凡间的仙子,正翩翩起舞。而那片碧绿的草色中,云姝靠在他的怀里,如此的安逸。

萧亦琛沉醉的看着那美不胜收的景色,心中从未有的平静。

他居然无比喜欢这样的时刻,远离纷争,和心爱的女子享受着如水的日子,可从前的他从未觉得,这样宁静的风景有什么魅力可以让他驻足,更不认为这就是他想要的一切。

“姝儿,我们一辈子留在这儿可好?”他搂紧了身侧的女子,低沉的嗓音弥散着道不明的情愫,而这是他的真心话。

怀中的女子惊讶的抬起头来,“殿下不是想要做羿国的皇吗?难道不想要那万里河山了?”

萧亦琛苦涩的笑了笑,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嗯,我已经得到了,可是到最后却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这一刻他终于承认了,承认自己多年来的错误,也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敢将内心中一直隐瞒的想法说出来,有这万里河山又如何,倘若代价,是失去她……

“姝儿,我们就在此隐居,我耕地你织布,过那与世无争的日子,再生几个孩子,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可好?”

然而,听见他这番话,怀中的女子却不说话,绝美的脸庞那么宁静温柔的看着他,似是在思量他话里的真假,又像是被惊呆了,清风拂过,女子带着香气的发丝轻轻飘散,而她身后是夕阳的金红色,美得让人屏息……

萧亦琛的指尖轻蹭过她的脸颊,他爱极了她此时的模样,爱极了这所有的一切,而这一瞬,他好像已经看见了他们日后平淡却又充实的生活,日出而耕,日落而归,儿女成群,一片欢声笑语的嬉戏追逐……而她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也是他唯一的妻子。他要牵着她手走过今后的岁岁年年,他要与她恩爱如同比翼鸟。

他的云姝,他的姝儿……

他发誓再也不会放开她,再也不会让她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他要给她想要的生活,纵然颠倒阴阳……

不想,此时突然空气骤然一变,原本布满余晖的天空眨眼间乌云密布。

“要下雨了,姝儿,我们回去吧!”萧亦琛微微蹙眉,有些失望,但只要云姝在他身边,不管遇见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哪知道萧亦琛正要拉起她时,却发现这女子身上的气息已然完全不一样了。

“殿下居然……为了姐姐要放弃自己的一切?”

第一千二十三章 梦醒人心

这个声音!萧亦琛浑身一震,眼前的女子缓缓的抬起头来,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却已经是不同的味道,一个幽兰,一个却……

“云媚!你,你……”男子的瞳仁凝成了一点,心中剧痛。

但面前那女子却流露出无限的爱意,她抬手轻抚了下自己的脸庞,眉眼顾盼流飞的望着他,“殿下不是说讨厌姐姐自作聪明吗?不是说就喜欢云媚的乖巧顺从吗?殿下你看,姐姐做不到的,云媚可以!殿下,云媚可以帮助您做上羿国的皇……”

萧亦琛闻言猛然后退了几步,而此时那女子已经缓缓站起身来步步相逼,那张与云姝一模一样的面容,竟一瞬让他方寸大乱。

“姝儿?姝儿……”他慌张四处找寻适才那温柔清丽的女子,他不相信她会离开自己,只是空旷的四周,却没有人回应他的呼唤,山坡上只有他的声音在焦急的回荡。

云媚狂笑,绝美的面容那般的惹人怜惜,“殿下在说什么呢,姝儿是谁?一直以来陪在殿下身边的,都是媚儿啊!”

“不,你,你骗我!”萧亦琛发红的眸子,锋锐得如同刀刃,恨不得将面前的女子碎尸万段。

云媚痴痴的笑着,一道闪电突然划破天空,而那瞬间,她的身影竟然有些妖邪的扭动了起来,“殿下……媚儿对您一心一意,殿下……让我们一起坐拥这个江山……”

“你滚!姝儿,姝儿你在哪里?!”萧亦琛拂袖四处找寻,而脚下那原本郁郁葱葱的草地,竟刹那间枯黄,凋敝,如同瘟疫一般像四周蔓延,颓靡了所有的美好。

与此同时,眼前那绝色的女子眼中划过一抹精光,画风一转,绝美的面容此刻居然如同鬼魅,白皙光滑的肌肤如同一张古老的画,不断斑驳,最后露出了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眼球跟着爆出,滚落地面,留下两个黑乎乎的窟窿,右侧嘴角的伤口被猛然拉扯,牙齿和骨骼附着鲜红的肉片一点点的暴露在空气之中……

“陛下,我死得好惨啊……陛下好狠的心,居然忍心让媚儿被疯狗咬死!”女子妖魔般的走着,从她身上不断的有肉块和内脏落下,可她却丝毫不觉,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的重,将那龟裂的地面踩出一个个深深的坑洞。

萧亦琛紧盯着面前的几乎只剩下骨架的女子,心脏不断的收紧,而她的声音也越发的尖锐刺耳起来。

“陛下杀了姐姐还不够,还要杀媚儿,所以陛下,活该要孤独一世!所有爱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而你,也不会有!”

话音刚落,她那双只剩下白骨的手中赫然出现了匕首,并直直的朝着萧刺去,锋利的尖端,深深的扎入他的心脏,伴随着那巨大的疼痛,榻上的男子猛然惊醒。

四周的护卫立刻上前,面露担忧的询问,“陛下?!您醒了?”

梦?原来……原来真的是一场梦?

不……不……他的姝儿不会离开他的,这怎么可能会是梦呢?不可能,不可能……

隐约间,他好像又看见了云姝那清丽的身影,还有她温柔呼唤自己的声音。

“姝儿?姝儿?”榻上的男子立刻四下张望,掀开被褥直接跳下了床,可是眼前的一切却在眨眼间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哪里还有云姝,哪里还有那些温馨的画面……

所以,到底……他还是醒了,到最后,他都没能得到他想要的。难道错过一次,就真的无法挽回了吗?难道从今以后,他真的要日日夜夜用这样的梦来慰籍自己吗?

萧亦琛深邃的眸底刹那间布满了晦暗,身侧的拳头攥紧,手臂上暴起青筋。

“陛下,此地不宜久留,辰国的杀手很快会追过来的。”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话语焦急。

护卫闻声立刻收敛了神色,转头看向此时沉默着的萧亦琛,不知如何开口。

与此同时,屋外又传来了另一道声音,“请问,公子好些了吗?”

萧亦琛沉铸的身形动了动,淡声开口,“请进!”

随即屋外的妇人便带着少年走了进来,并跪在萧面前,“多谢公子,又救了我们一次!”

萧亦琛看着眼前的景象,再看看自己狼狈的模样,有些空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情,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明明知道眼下放弃会功亏一篑,可是此刻,他居然无比想要抛掉所有,然后告诉云姝,他真的错了!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想要回到过去,他的心就像被什么牵引着,想要做那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想要从这漆黑无边的漩涡里挣脱出来,想要守护住那份情真意切的感动。

他的云姝,曾经只属于他一个人,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她的存在就像另一个自己,赋予他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可是他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原本不该存在的遗憾,还有孽障,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是他放弃了她,是他把自己推入了不能回头的黑暗中,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强撑着的身体猛然一晃,男子重新跌坐在床榻之上,身子微微的颤抖,竟是有水珠落下,沾湿了他的衣衫,晕出一朵水做的花……

刹那的怔愣,萧亦琛的眸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但他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泪?可笑,他居然也会流泪?要知道在她死的那时候,这东西都不曾出现过,如今竟会……

难道方才那个梦,是毒吗?呵呵……看来自己只怕是中毒太深了!

这时,一双小手突然伸了过来,静候在一旁的侍卫立刻拔出长剑,带着杀气的银色剑身吓到了那名少年,脸色随即惨白一片。

而此刻的妇人不由得跟着一惊,忙出声制止,“东儿,回来!”

不想,那少年在片刻的犹豫后,竟然大胆的走了上去,他的目光清澈无垢,在他心中面前的这个叔叔是个好人,可是叔叔却哭了,叔叔怎么了?

他抬手轻轻的擦掉萧亦琛脸上的泪水,模样懵懂又乖巧的问他,“叔叔……疼吗?”

萧亦琛惊愕的抬头,完全没料到这孩子竟然会做出如此的举动,而让他更加吃惊的是,自己竟然在看着这张单纯的面容时,想起了他和云姝的孩子。

如果那个时候……说不定他们的孩子,也会这般乖巧懂事,而云姝一定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东儿眨着眼睛看着面前人,不明白萧亦琛眼中的那些复杂情愫,回头看了眼身后有些慌张的娘亲,又软软的说道,“谢谢叔叔救了东儿的命,东儿希望叔叔能快点好起来。”

这真切的话语,如同一股清泉润泽了萧亦琛的心,他深吸了一口气,冷漠发寒的面容居然笑了,那抹笑容犹如破冰的飞鱼,那般耀目,他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孩子的头顶,淡淡说道,“真的很疼,不过现在不疼了,谢谢东儿!”

东儿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可这一瞬,萧亦琛的心口却是真的疼入了骨髓……

还跪在地上的男子此时和自己的夫人对视了一眼,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担忧,而这时东儿也开心的回到了他们身边。

萧亦琛缓缓收回了注视的目光,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隐去,眸子里的晦暗依旧浓重,让人不敢直视。

侍卫们见状自然也不敢多言,直到床榻上的男子缓缓的闭上了眸子,抬手挥了下,这才领着一旁的一家人离开了房间。

又过了片刻,侍卫再次上前,“陛下,此地不宜久留,还望陛下以龙体为重。”

“朕明白。”萧亦琛深吸了口气,许久后缓缓睁开了眸子,深邃的眸底已经平静如初,纵然他不舍,可梦到底都是梦,他没有忘记,自己走到这一步,目的是什么。

但尽管如此,不论如何他都想要再见见那名女子,至于见到了……萧亦琛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或许那时候,一切都会得到答案。

不多时,众人已经收拾好一切,侍卫牵来了马匹,而此时萧亦琛正站在这院子出口处,高大的身形犹如神袛一般,他看着这宁静的一切,思绪飘远,光影下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屋子里,那妇人手中拿着她自己做的干粮,小跑着走到他面前,就像多年前那样送了过来,“若公子不嫌弃的话,就带着路上吃吧!”

萧亦琛回神,垂眸看着这对朴实的夫妇,半响接过了她手里的干粮,淡声道谢,“谢谢!”

“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昨日之事多亏了公子!”妇人身旁的男子亦是面露感激,回想昨夜的那一幕,心底还有些后怕。

萧亦琛转眸看向她身旁的男子,眼神一瞬暗遂,“我真的很羡慕你……”

男子闻言微微一愣,“公子……”

萧亦琛转瞬笑了笑,将所有的情绪藏在了眼底最深邃处,“羡慕你有这么美满的家人!”

面前的夫妇面面相觑,有些疑惑,而此时的萧亦琛在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已经翻身上了马,并缓缓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安静的院落里,竟弥散出一种伤感……

第一千二十四章 众人反对

辰国的朝堂上,因为陷入了长期与羿国开战的泥潭,所有的大臣们脸色十分凝重。

这时,那年轻的帝王出现在高台上,随着他的沉稳的步履,四周的朝臣皆是臣服在其面前,高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毕,东方旭沉冷的眸子扫过面前众人,王者之气尽显,“如今战事如何?”

话音刚落,一名大臣跨了出来,“昌定侯爷已经在边境死守城池,以防羿国打个回马枪,而我军陷入了与羿国大军的游击之中,胜负难平。”

东方旭脸色一沉,“胜负难平?如今羿国内乱,我辰国莫非真是这般无能,连根基已动的羿国都压制不住?”

“启禀陛下,因为长期战乱,国库耗损,之前增税的事情已经让百姓叫苦不迭,在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面前的大臣叹息着回话。

东方旭沉眸看着他,转而深吸了口气,“只要胜了这场仗,将羿国收入囊中,还怕得不到银子么?”

而这番话顿时引得四周大臣纷纷附和,有人道,“可是陛下,此战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年,萧皇太过狡猾,时而声东击西,我军也是伤亡惨重啊!”

另有人道,“是啊陛下,还望陛下以民生为重,三思啊!”

“够了!”东方旭冷冷开了口,“那你们的意思呢?”

随即另一名大臣站了出来,“臣等以为,如今给予羿国的警示已经足够,想必萧王不敢再轻易践踏我辰国国威,不如寻个机会,两国休战,到时候再商讨如何解决近年来发生的不快。”

“是啊是啊,李大人说得有道理!”一旁的朝臣纷纷点头。

“对,这个时候提议休战,萧王一定会同意的!”

“就是,羿国也不好受呢!我国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

才片刻的功夫,四周讨论声更甚,而此时,龙椅之上的男子却是重重一拍扶手,剧烈震动的声响,让众人皆倒抽了一口冷气。

东方旭眯眸看着众人,“这么说,各位爱卿的意思是,我国损耗的士兵将领,就白死了?”

众人浑身一震,分明感觉到东方旭的怒气,于是一直隐忍的大臣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陛下,我等如此建议,也是担心伤亡扩大,更是为了辰国根基着想!”

东方旭缓缓站了起来,面容威严冷峻,反问了句,“为辰国着想?只怕是你们贪生怕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

“陛下……这……”众大臣皆是无言以对,更多的是不敢再轻易谏言,免得又惹得龙颜大怒。

一瞬间,原本嘈杂的朝堂顿时鸦雀无声,东方旭紧抿着嘴角看向昌荣侯爷,发现今日的侯爷格外沉默,似是藏着什么心思。

眸色一冷,东方旭沉声道,“今日就此作罢,昌荣侯爷,来朕书房一趟,退朝!”

书房里,气氛异常压抑,东方旭端坐在龙椅之上,面色不悦的看着面前的人。

“侯爷可是有何建议?”

昌荣侯眉头微蹙,抬头看着眼前这名仿佛已经沉淀了不少的君王,却依旧沉默着。

东方旭拧眉,似乎明白什么,转而收起了冷硬的语调,“朕恕你无罪,说吧。”

昌荣侯闻言眼神一闪,终于开了口,“陛下,臣,与几位大臣意见一致。”

“什么?!侯爷莫不是,不想见御太医了?”东方旭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眸底的怒气顿时又有复燃的迹象,但他还是忍住了,“侯爷可是担心,御太医回国之后会遭人非议?朕保证,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

昌荣侯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就算皇上保证,柳云姝这个红颜祸水的名声,也是背定了,而昌荣侯府的名声早也不复从前,百姓都说,辰国会变成如此,都是昌荣侯府的庶女害的。

“陛下,臣虽然也想见到小女,但臣必须,以国为重!如今国库空虚,百姓赋税繁重,实在不利于打持久战,给羿国的教训也够多了,是时候收手,让辰国休养生息。”

东方旭眉头一蹙,站起身来,“那姝儿呢?昌荣侯的意思是,要让她继续在外头流离失所?”

昌荣侯见到如此的东方旭,心里非常的明白,当初自己为了巩固侯府的地位,利用皇上对云姝的感情,是大错特错了!这痴情的帝王已经越陷越深,以至于失去了最理智的判断。

“陛下,就算赢了羿国,小女就能回来吗?”昌荣侯沉声反问,话语间也隐忍着怒气。

东方旭抿唇,沉吟片刻又坐了下来,俊朗的面容依旧有些固执,“起码打败了萧王,就不会再有人打御太医的主意,也不会有人阻碍朕,将御太医接回来。”

他要争的就是一口气,他要让萧王知道,谁才是最有资格,拥有云姝的人。

然而闻言昌荣侯却是摇头,“陛下,赢了羿国,还有一个莲国啊!如今辰国元气大伤,如果小女真的在莲国,陛下莫非,连莲国也要……”

“那又如何?”东方旭的眼中一片冷意,莫非他还怕了那莲国不成?

昌荣侯眼神一闪,心头巨颤了一下,他的意思该不会真的……

“陛下,请三思!如今的辰国,真的无法再经历这样残酷的征战了!”

东方旭面露烦躁,哪怕再多大臣的反对,都不会让他动摇半分,可是昌荣侯……一开始支持自己的,不就是他吗?如今,居然连他都反对……

“退下吧,朕,要好好的想一想。”

昌荣侯蹙眉看着面前已经负手而立的男子,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也只能作罢。

待人走后,沉默中的帝王从书桌后走了出来,深邃的眸子看着墙壁上的画像,突然觉得疲惫,仿佛满身都布满了疮痍,“姝儿,朕做了这么多,你可看见了,可愿意回来?可是为何到现在,他们都要阻止朕?”

东方旭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无尽的疲惫之感涌上心头,画像之中那清雅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在东方旭看来,却是这么的不真实。

正要伸出手去轻抚着那逼真的画像,不想眼前一闪,视线竟是有了几分模糊。

画像上的女子竟是出现了数道影子,东方旭眉头一蹙,当即撑住了自己的身子靠在墙壁之上,一阵眩晕之感袭来,这年轻的男子眼前一黑,立刻栽倒在地……

太子宫中,富丽堂皇的殿内,一位端庄雍容的女子正在缝制孩童的衣裳,一针一线非常的认真。

她模样也算上乘,却不似其他女子妖魅,眉眼间透着贵气,发髻上装饰华美却并不繁复,仪态端庄,不苟言笑时,透着几分母仪天下的神色。

这时,一名宫女慌张而来,“不好了,娘娘。不好了,陛下昏倒了!”

“什么?!”杜远秀手中的绣花针一抖,扎入了自己的食指,血珠子一瞬在件浅黄的布料上晕开了一朵嫣红的花。

“呀!娘娘!您手受伤了!”宫女愈发的慌张起来,但这时杜远秀却是拧眉放下了针线,丝毫不觉痛楚的站了起来。

“无碍,陛下那儿……什么情况,为何突然昏倒?”她担忧的看着宫女,紧攥着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宫女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清楚,所有御医都赶过去了!”

所有御医?

杜远秀脸色一瞬苍白,明媚的眼底激起了千层浪,那种慌乱让原本沉稳的她,慌了手脚,这一刻她的心犹如那微风中摇摆着的风铃,发出了不知做错的声响。

这世上,只有东方旭,能让杜远秀再一次陷入手足无措之中,只有他,会让这个端庄秀丽的女子忘记了自己所有的一切。

不多时,杜远秀在宫女的陪同下赶到陛下寝宫,而此时御医们正在讨论着东方旭的病情。

“陛下情况如何?”杜远秀快步走了进来,语调焦急,光洁的额头冒着些许薄汗。

御医们闻声连忙回答,“陛下是太过劳累,才致气血淤积,筋脉不顺,最终晕倒,只要多多休养,便可。”

“只是这样?”杜远秀秀眉紧蹙,有些质疑。

“是的,还有就是,陛下真的不能再劳累了,正所谓凡是都有个度,陛下如今已经……”

杜远秀明白御医的意思,而她更清楚如今与羿国陷入苦战,东方旭的日子也不好过,时常在御书房之中熬到天明才就寝,怕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他突然晕倒。

御医们见杜远秀沉默不言,转而又道,“微臣会为陛下写好药方调理身子,可是陛下……万万不能再如此糟蹋自己的龙体了。”

杜远秀轻轻颔首,明白他们所指,东方旭虽然还年少,倘若如此不爱惜自己,只怕劳累的病也好不了。

御医们告退后,杜远秀深吸了一口气迈了进去。

榻上的男子正在熟睡,但紧蹙的眉头暴露了他此时的痛苦。他似是睡得并不安稳,不时的露出几分挣扎的神色,有些发白的嘴唇好像在呢喃着什么,这副模样,让榻前的女子的心忍不住抽痛着。

第一千二十五章 他的固执

杜远秀叹息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眼底是浓浓的眷恋,回想在不久之前那个意气风发,俊朗非凡的他,如今已经俨然一副帝王模样了,而时间在他的脸上,改变了不少的味道,但她明白,在他心里,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缓缓坐到榻旁,凝视的目光那么深情,神情却万分的挣扎,她伸手想要去碰他的脸,却在碰上的那一瞬缩了回来,那种心酸的害怕,让她浑身冰冷,她只有紧紧的捏住自己的手,才能将那份颤抖藏匿起来。

这么多年,除了那一夜让她怀上了皇子,他们夫妻就已经形容虚设,甚至连见面,都寥寥无几。

杜远秀知道东方旭恨她,恨她玷污了他与御太医之间忠贞的感情,杜远秀心有愧疚,可这一切也并非是她愿意的啊,假如那时候她有的选择,或许,她真的不会让自己在他的心中留下这般不堪的回忆。

对于杜远秀而言,只要能守着他,安安静静的守着他就好,她从未奢求过他会对自己如何,更从未想过要破坏什么,然而到头来,他们之间却成了如今的局面。

这样的冷漠,这样的疏离,或许是对她的一种惩罚,可是他们两个人的皇儿却是如此聪颖,每每见到那和他十分相似的小脸,她又觉得,这就是上天给她最珍贵的礼物,所以若真要把这份礼物收回去,她宁可用自己的命来换。

但始终这一切……

“陛下,你……一定很痛苦吧?”杜远秀的神情异常的苦涩,端庄秀美的脸上全是无奈的痛苦,眼底泛起薄薄的雾气,可纵使这样,她却依旧深爱着这个男人。

摇了摇头,杜远秀觉得自己真傻,东方旭为云姝的付出,她明明看在眼里,而自始至终他从未变过,哪怕,他之后确实搜罗来不少与御太医长得相似的女子以解相思之苦,但她明白那都是出于爱。

因为爱得太深,所以再回眸时已经变得疯狂,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代价,当初的自己又何尝不是?

但是说她不恨云姝,那一定是假的,就是那个女子占据了她所爱男人的心,就是那个孤傲清丽的女子摧毁了这原本触手可及的幸福,可是更多是,她是恨自己,恨自己没有本事,无法取代御太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恨这么多年,还是无法占据他心中一丝一毫的分量。

杜远秀轻叹了口气,心底五味陈杂,她多希望面前的男子能多看自己一眼,可这似乎只是一种奢望而已,无论她如何求也求不得……

床榻上,东方旭难受的轻哼出声,一旁的杜远秀连忙回神,也暗自抚平了自己心头那些翻涌的情愫,不管怎样,如今在他身边的始终是她。

她转身从一旁的铜盆中拿起一张温热的帕子,轻轻的帮他擦拭额头,动作小心翼翼,不敢多用力半分,而这一瞬间,她才发现自己好似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他了。

他依旧如记忆中那般英俊,但如今的他已经退却那份轻狂却越发的沉稳了,只是他紧蹙的眉头神情如此的疲惫……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抚着他的轮廓,她多想要将这张脸深深的刻进自己的心里,刹那间她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如果时间能就此静止该是多好?就让她这样安安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睡颜,就让曾经的一切都如梦境一般没入那片黑暗中。

如果真的可以如此,杜远秀觉得,就是用十年的寿命来换都值得……

但才几个呼吸的功夫,她又忍不住轻笑出声,不知何时,自己竟也变成了这样的小人!

或许正是如此,她突然理解了东方旭痴狂的心情,纵使百姓们谩骂这位年轻的帝王因为美色误国,但这一切就是陛下痴情的表现。

他已经爱到发狂,与她一般,只是他深爱的那个女子,不是她……

所以,她能理解的,真的,而有时候她甚至希望,御太医真的能回来拯救这名男子,不要再让他饱受精神的折磨了。虽然她知道,御太医回来之后,会有无尽的麻烦,可她只想再一次看见陛下发自内心的笑容,希望上天能够把那名爽朗的男子还回来……

这时候,榻上的东方旭幽幽醒来,漆黑眸底的那时混沌褪却后,他看清了榻边的女子。

俊美的五官刹时一冷,眼神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杜远秀慌忙回过神,紧张的将自己脸上眷恋藏了起来,有时候美梦总是这么快就清醒。

“说!谁让你过来的!”东方旭眸底的不悦随着杜远秀的动作越发的明显。

杜远秀手指有些冰冷,抿唇再与他对视一眼后,柔声解释着,“臣妾听闻陛下晕倒了,所以便过来,适才御医说,陛下是太过劳累所致……”

东方旭闻言冷哼一声,眼中带着淡淡的厌恶,随即翻身下榻,“朕无碍,你回去。”

杜远秀见男子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眉头一蹙,随后跟了上去,“陛下要去哪里?”

“朕去哪儿,还需要向你汇报?”那一如既往冰冷疏离的口吻,让人心生寒意,只是这一切杜远秀已经习惯了,就算心痛难受,她也能受住这一切。

而就在这时,东方旭的身子一晃,步伐也漂浮了起来,杜远秀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扶住他,但在碰触到的那瞬间,他冷漠的推开了她,“不准碰朕!”

杜远秀僵在了原地,犹如被人兜头倒了一盆冷水,但她还是坚持搀扶住了还在摇晃中的男子,“陛下,御医们说您要多休息,不能再操劳了!”

但东方旭显然并不领情,依旧是冰冷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朕自有分寸!”

这一次,杜远秀没有再坚持了,但她还是温柔的提醒道,“陛下!倘若辰国没有了您,那可……”

“闭嘴!”东方旭冷喝一声,那阴郁的语气,让此时的杜远秀浑身一震。

片刻,男子回过头来,目色清冷的看着那张端庄的面庞,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让整个大殿犹如刮起了料峭的寒风,而许久之后他才开了口,态度有些咄咄逼人,“朕的事情,无需你操心!”

杜远秀缓缓的垂下了眸子,默默的承受了他给与的一切,轻轻一礼,“臣妾明白了。”

明白,她一直都明白的……

看着那缓缓离开的背影,东方旭的眉头轻轻蹙起。

不论过去多久,他对这名女子始终没有任何的好感,哪怕,她已经为自己生下了一位皇儿。

但或许,东方旭明白,自己只是在看见杜远秀的那一刹那,就会想起自己毁了这名女子的一生。

从前的他只知道,这名女子是母后强加给他的,是她阻碍了自己与云姝,可是过了这些年,杜远秀的忍让和妥协,东方旭并不是没有看见。

越是如此,他越觉得自己有愧于她!却又不愿意承认这一份愧疚。

因为除了愧疚,他什么也给不了她。

宁可像今日这样,无情的勒令她离开,只希望她的心中能埋下对自己的恨,起码,也不会像自己这般痛苦了。

时间能够慢慢的转移一个人的心境,东方旭也是如此。

他知道自己爱云姝爱到发狂,也能明白了几分杜远秀的处境。

这也是他不愿意接触杜远秀的原因之一,因为东方旭明白,此刻的自己,会不会和云姝一样。

东方旭一直不愿意相信,云姝早已经有了心上人。以她的性子,怕是永远都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吧?就好像他,永远也无法接受杜远秀。

看见她,就让东方旭想起了自己,两人居然如此相似……

但东方旭明白,杜远秀或许比自己更加的痛苦。

失去云姝的这些年,东方旭还能够欺骗自己,她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回不来,但杜远秀呢,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了别的女子而疯狂。

这帝王缓缓闭上了眼睛,自己欠杜远秀的,永远也还不了。与其如此,就让她更加的憎恨自己吧,或许是为了让这一份不安的心,多一点踏实而已。

重重的宫墙之内,安静如初,巡防的侍卫不断的走动,面容异常严肃,骤然风起,惊起大片飞鸟,鸣叫声响彻宫闱之上。

而此时,东方旭正在书房里批阅奏折,他脸色苍白,额头密布着细碎的汗珠,嘴唇紧抿成了一条霜白的直线,而拿在他手中的毛笔正在轻微的晃动,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但相较他的虚弱,此时看着奏折的眼神却越发冷冽。

国库空虚,百姓缴税遇阻,前线士兵供给不足,多处百姓暴乱,辰国国内问题越发严峻,也迫使他不断的想着解决之策。

他心里很明白,如今的辰国存亡已经在了一线之间,但要他停止与羿国的对抗放弃寻找云姝,他做不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他不相信为今只有这么一条路,一定还有其他可以两全的办法。

第一千二十六章 糟践自己

只有东方旭自己知道,他要让自己再忙一点,这样才能制止那让他喘不过气的思念,才能让他暂时的跳出对云姝的疯狂,得以喘息。

但这已经完全透支的身体似是已经不受他控制了,心口痛苦的让他闷哼出声,呼吸也开始变得越发的不稳了,可他不愿停下,他一定要完成自己的心愿……

另一边,杜远秀刚刚回到宫中,便有宫女匆匆来报,“娘娘,陛下已经几天几夜都留在御书房里,连御医开的药都不喝,奴婢还听说,陛下现在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这可如何是好呀,娘娘?”

杜远秀蹙眉,端庄雍容的脸庞也露出了十分的担心,心底隐隐的抽疼着,为他心疼,也为自己疼着。

她有些不明白了,既然陛下这般爱慕那个女子,为何要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莫非他真的打算放弃这一切吗?如果真是这般,那辰国会如何?她们的孩儿又会如何?

不……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了辰国上下,她一定要让他振作起来。

杜远秀在殿中不断的踱步思索,突然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杜远芳,定下神再想了想,她觉得现在怕是只有昌定侯府的一家人才能劝陛下。

“吩咐下去,我要出宫。”杜远秀淡声说着,随即进了內殿换了一身衣服。

不多时,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昌定侯府门口,那打扮低调的妇人缓缓下了车,虽然模样与其他妇人没什么区别,可那举手投足间却是藏不住的贵气。

门口,杜远芳立刻迎了出来,正要行礼被此时刻意打扮的杜远秀拦住,“妹妹不必多礼!今日姐姐来,是有事要求妹妹。”

杜远芳秀眉轻拧,点了点头,“那姐姐随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花园,此时已过了花期,可这园中的花卉依旧不少,郁郁葱葱的景色别有风情。

杜远秀走在前面,褪下繁复的华贵衣饰,此时的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但骨子里的雍容,始终是改变不了的,而那端庄的面容上此时正带着几分凝重,眸底的担忧每走一步都会深上几分,让人忍不住叹息。

杜远芳大抵也猜出了姐姐的几分心思,只是具体是什么,她不敢断言,这些年,姐姐过得如何她是看在眼里的。

而相对杜远秀的清瘦还有眼底的疲惫,杜远芳那和她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上却红润客人,眼中更满是幸福。

片刻,二人来到了花园的一处假山旁,杜远秀顿住了脚步,转身叹了一声,“远芳,姐姐知道如今妹夫情况也不好,但能救陛下的,只有你们了……”

杜远芳心底一沉,面露吃惊,“姐姐,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杜远秀垂眸,眉眼间缠着愁云,淡声解释,“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更是几日几夜不曾休息……姐姐希望,妹妹能让妹夫去劝劝陛下,让他以身体为重!”

“这……为何陛下突然如此?”杜远芳心中不解,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妹妹有所不知,如今的辰国虽然打了胜仗,可民生艰难,陛下是为此才日夜操劳,但不久前陛下就因太过劳累而病倒,姐姐实在担心他……”杜远秀袖中的手不由得收紧,心底一片刺痛。

杜远芳看着杜远秀脸上的愁容,心底似是明白了什么,但她还是轻声问了句,“姐姐去劝了吗?”

毕竟姐姐和陛下是夫妻,如今又有孩子,不管以前如何,如今二人的关系也应该有所缓和才是。

杜远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那假山旁的常青树上,若自己有这个本事,又何苦费这番周折?

杜远芳轻叹了一声,犹豫了片刻,答应了杜远秀的要求并宽慰道,“姐姐不必如此忧心,妹妹自然会尽力帮姐姐的。”

杜远秀轻应了声,脸上露出了几分感激,随后二人稍稍叙了下旧,杜远秀便告别回了宫中。

送走了杜远秀,杜远芳便前去找凤宇,而此时此刻,凤宇正在院中练剑,但却有些力不从心。

他不断的再尝试,可是手里的剑却似重如千金一般,始终无法顺利的完成一个动作,而他身上那些受了伤的地方,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痛得催心刺骨。

勉强完成一个动作后,凤宇吃力的喘息起来,伤痛让他摇摇欲坠,可他的目光却一如既往的坚韧。

远处,杜远芳远远的看着他,心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而不断的揪紧,而这时稍稍缓过来的凤宇注意到了还站在远处的杜远芳,俊朗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浅笑,“夫人,可是发生了何事?为何不过来?”

杜远芳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走到了他身边,“夫君怎么又在练剑?大夫不是说了吗?让你多休息一阵。”

“无碍,多练练,日后也会好的快些。”凤宇凝眸看着面前的女子,心底浮动着层层的暖意,顿了顿他询问道,“你还未告诉为夫,适才发生了何事。”

杜远芳扶着凤宇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缓缓的开了口,“夫君,姐姐出了宫。”

“嗯?”凤宇挑眉,深邃的眸底露出几分疑惑。

杜远芳抿了抿唇,“姐姐是突然来的,所以我没来得及告诉夫君,不过这会儿已经回去了,所以我这就过来了。”

“皇后突然来找夫人,怕是有什么急事吧?”

杜远芳点了点头,“姐姐是为了陛下的事情来的,说是陛下已经几日几夜的批阅奏折不曾休息了,是以她想让夫君去劝劝陛下,不管怎样,还是应该以身体为重。”

凤宇闻言面色一瞬凝重,“我明白了,明日我便入宫!”

杜远芳看着凤宇的表情,心底不由得也是一叹。

次日一早,凤宇便整装入宫,刚到御书房门口,早早静候着的公公便激动得迎了上来,“凤侯爷,您可来了……”

“陛下还在里面?”凤宇蹙眉问了一声。

公公点了点头,面色无比的担忧,“凤侯爷,你可要好好劝劝陛下,在这样下去……”

凤宇叹了一声,拂袖让公公前去禀报。

而此时御书房里,东方旭的脸色已经没了血色,此时的他视线有些模糊,身体上的极度虚弱,让他不断的晃动,似是一瞬就会晕倒。

“启禀陛下,凤侯爷求见!”公公垂着头,快速走了进来。

书案后的男子浓眉紧蹙,手里的朱砂笔轻颤了一下,抬起了眸子,什么?凤宇他怎么……

犹豫了片刻,他放下了手里的笔,淡声,“有请!”

不一会儿,凤宇被人扶着进来,东方旭立刻迎上前去,“凤,你身子不好为何入宫?”

凤宇看着东方旭苍白的面容,不由得皱了眉头,“听说陛下不日前昏倒了,微臣特地来看看。”

东方旭闻言淡笑,“朕无碍,倒是你,行动如此不便,还特地过来。”

凤宇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眼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心底沉了又沉,“听闻陛下已经几天几夜不休不眠的在此处理国事了,微臣实在担心。”

东方旭重新回到书案前,眸底沉着几分苦涩,“凤多虑了,朕只不过是处理日常的事物而已,没什么大碍!”

“陛下,您不要骗微臣了。”凤宇叹息着,俊朗的面容上布着愁云,“若真是日常的事物,微臣又怎会跑这一趟?陛下,您乃国之根本,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辰国上下都靠陛下主持大局,若是陛下有个什么闪失,陛下可想过辰国上下该如何是好?”

“朕自有分寸!”东方旭拧眉,语调顿时也沉了几分,似是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了,

凤宇一瞬蹙眉,忽然明白,为何杜远秀会如此着急,顿了顿他再次开口,“陛下如今的身子状况真的令人十分担忧,微臣来时已经询问过御医,陛下,您真的该休息休息了!”

东方旭没有说话,苍白的五官透着几分不悦,重新拿起一本奏折细细的看了起来,“凤宇,你先在此处休息,一会儿朕批阅完这些奏折,便一起去御花园饮酒。”

凤宇听得出他此刻的语气,看来他是真的不愿意自己再多说了,罢了罢了……不如暂且等他忙完这一阵,饮酒的时候再劝他。

但这一等,却整整等了一个多时辰,东方旭面前的奏折仿佛永远看不完一般,而凤宇在一旁明显的看见他的动作慢了下来,脸色更是越来越差了。

凤宇几次出声想打断他,但东方旭却始终垂眸不理他,那苍白虚弱的模样,固执得让人心颤。

忽然,凤宇脸色大变,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陛下,你……”

东方旭依旧埋头疾书,闻声却并没有抬头,但转瞬一滴鲜红的血却直接滴落在面前奏本上,鲜红刺目。

东方旭怔愣的顿住了手里的笔,伸手一抹,随后目光有些空洞的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鲜血,一脸的讶异,而当他再抬头看向凤宇时,视线却是一花,恍惚之间竟是昏了过去。

“来人!来人!传御医!”凤宇脸色瞬时大变,此刻也顾不上其他,立刻来到东方旭的身边,将他瘫软的身体扶住。“御医——”

第一千二十七章 辰皇重病

片刻的功夫,数名御医们便聚集在寝殿内,他们迅速上前一一为床榻上的男子把脉,并不断的嘱咐身旁的奴婢准备一些必须的物品,但那羸弱的脉象,实在是让众人面露难色,各个紧蹙眉头,表情凝重万分。

不少人叹息的摇了摇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各位御医,陛下现在到底是何状况?”凤宇见状心头一沉,回想适才东方旭突然流血晕倒,神情也紧绷不已。

御医们闻言又是一叹,“陛下气虚血亏,原本就该好生调养的,不料……”

凤宇冷眸,转而看了眼床榻上的人,语气严肃道,“不管怎样,你们决不能让陛下有事。”

御医们心知肚明,但还是不安的回了句,“此事我等只当尽心竭力,只是陛下如果继续这样,纵使神医在世也难妙手回春,陛下这病必须得养,如若不然……”

后面的话,御医真的不敢说了。

凤宇自然明白御医们的意思,但此事确实相当的棘手。

而此时东方旭的情况也传到了杜远秀的耳朵里,本还在逗着孩子的杜远秀,一瞬如同掀起了千层浪一般,让她摇摇欲坠。

一旁的宫女连忙扶住她,“娘娘,你别着急,御医们都去了,而且凤侯爷也在。”

“御医可有说什么?”杜远秀神情恍惚的看着她,端庄秀雅的面容失魂落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御医们说陛下必须得静养,否则……”

宫女话还未说完,杜远秀已经快步朝东方旭的寝宫赶去。

一进去,杜远秀甚至顾不得询问情况,便焦急的走到了床榻旁,而此时床榻上的男子,相较几日前面色越发的苍白了,原本俊朗的五官瘦得凹陷了下去,眼窝四周更是遍布青黑之色,让人看着十分的心疼。

杜远秀一瞬红了眼眶,嘴唇轻轻的颤抖,半响说不出话,为什么他偏偏要这般折磨自己,折磨她呢?

此时,忙着商讨病情对策的御医们也回过了神,快步上前行礼,“微臣参见娘娘!”

杜远秀没有说话,心中的沉重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最后缓缓的坐在了东方旭的身边,手心一片刺痛,迫使自己保持理智。

御医们见状连忙沉声禀报,“娘娘,陛下如今的情况并不乐观,积郁不发,又疲劳过度,身子匮乏,方才为陛下熬的药,陛下全部吐出来了,没有任何的作用,微臣实在是……”

御医们面面相窥,皆是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

杜远秀心里明白,可是不管怎样,他怎么能这么伤害自己呢?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顾及辰国的黎明百姓,也不顾及……

倏而,她好像想到什么,连忙转头看向一旁的凤宇,声音微微颤抖着,“凤侯爷,之前不是有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在昌定侯府中为侯爷诊治吗?可否请他入宫……”

凤宇眼神一闪,俊朗的五官有些犹豫,但如今东方旭的情况,怕除了他寻遍辰国也不会有第二人了,只是……

“娘娘,陛下这乃是心病,宫中的御医足以。”思索片刻,凤宇还是拒绝了杜远秀。

闻言,杜远秀心中更是绞痛,“凤侯爷不是不知道陛下的心病是为什么,若是真的有办法,我也绝不会说出这番话。”

凤宇拧眉沉默了,对此他亦是心知肚明,而这时杜远秀又哀求的看着他,“凤侯爷,我相信你也不想看着陛下如此受苦,而我更不想,还请凤侯爷深明大义,权当是为了辰国百姓吧!”

一番话,让凤宇完全没了拒绝的理由,深色的眸子看了眼东方旭现在的模样,实在也不忍心让他继续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抿了抿唇,他拱手一礼,“臣尽力而为,娘娘,陛下这里就请娘娘多加照顾。”

杜远秀闻言心中大喜,立刻命人准备马车送凤宇回去。

不多时,马车幽幽停在昌定侯府门口,凤宇被搀扶着下了马车,面色焦急的找到了表老爷。

“凤侯爷?你怎么来了,快,快坐下,别站太久,会影响伤势恢复的。”表老爷此时正在研究医术,将到凤宇连忙上前迎他,并拉着凤宇坐下。

与此同时,表老爷也发现了凤宇脸上的凝重和担忧,于是便又询问,“看凤侯爷的神色,莫非出什么事了?”

凤宇轻叹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但如今陛下的性命危在旦夕,凤宇恳请表老爷入宫帮陛下诊治。”

表老爷面色一顿,露出几分诧异,“命在旦夕?为何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陛下抑郁成疾,加之操劳过度,现在身体极度匮乏,已经昏迷了,御医们想了不少方法,但是未见成效,凤宇只好来请您走一趟了。”凤宇简单的说明了下情况,可这一字一句中满满的都是担忧。

表老爷闻言犹豫片刻,他此次来辰国,全因大殿下所托,但倘若要牵扯到辰国皇,只怕……有些不妥。尤其是上一次辰国皇几番试探,自己好不容易才撇清了他的怀疑,此番再入宫的话,他只怕,会弄巧成拙。

凤宇看得出他的犹豫,深邃的眸子跟着沉了好几分,立刻恳切的劝道,“只要表老爷入宫为陛下诊治,再开几服药,一有好转,凤宇一定让娘娘允许表老爷出宫!绝对不会暴露表老爷的身份。”

看着男子如此诚恳的模样,表老爷只能轻叹了口气,身为医者,好像确实不能见死不救。

“好吧,那我就随侯爷入宫一趟吧。”

“凤宇代天下百姓,谢过表老爷。”凤宇感激不已,随即立刻吩咐屋外的人准备入宫。

而此时此刻杜远秀正在照顾东方旭,她不断更换着毛巾为他擦拭着额头的冷汗,一颗心担忧不已,七上八下,生怕面前的男子会这样一病不起,若是可以,她真的想要替他受这个苦。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丝动静,似是有人来了。

杜远秀回过头去,只见一名中年男子出现在眼前,而凤宇则紧跟在后,“启禀娘娘,这位就是朝叔!”

凤宇心里很清楚表老爷的身份不能泄露,因此在杜远秀的面前,也不敢有半分的疏忽。

表老爷随即也要行礼,但却杜远秀拦了住,她微红的眸子满是激动,语速也有些焦急,“朝大夫!有劳您费心诊治陛下,只要陛下能够醒来,本宫不论什么条件,都答应朝大夫!”

表老爷看着杜远秀端庄随和的模样,一时间生了几分好感,转而他微微点头,淡声回道,“娘娘放心,草民一定竭尽全力!”

“朝大夫,快请。”杜远秀连忙在前面引路,带着男子来到床榻前。

表老爷礼貌的行了一礼,随即跟上前,而在看见床榻上男子此番的模样时,他心底沉了几分,万万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也难怪凤宇会专程来请自己入宫了。

随即,他沉眸开始为东方旭诊脉,可指尖的脉象却虚弱的仿佛触及不到似的,让人唏嘘不已。

如此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将自己折腾到这副田地?

“朝大夫?陛下的情况如何?”一旁的杜远秀见其面色凝重,忍不住开了口。

表老爷没有立刻回答,指尖稍稍用力,随即叹了一声,“陛下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草民这里有一副药方,让陛下每日煎服三帖,试试能否有所起效。”

杜远秀闻言心头万分感激,接过药方,立刻吩咐人下去抓药,随后只见这大夫拿出了一个针包,开始在东方旭身上扎试起来,那熟练的手法令人心生安然。

床榻上的男子在银针的刺激下,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的平缓,紧蹙的眉头有了几分松缓,好似身上的痛楚在这一瞬消退了不少,整个人似乎陷入了安睡之中。

杜远秀见状松了口气,可是看着那银晃晃银针,她的眼前一闪,居然让她想起了御太医!

御太医从前也十分擅长行针之术,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面前此人,似乎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杜远秀当下深深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凤宇,好像要从他身上找出些许端倪,但对方却好像没有注意到这名妇人眼中的疑惑,只是目光认真的看着表老爷的动作。

杜远秀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名大夫的身上,眼神依旧疑惑,只是看着床榻上的男子此时已经渐渐的平稳下来,心底也便不愿再去深究什么了。

不论这个人是谁,只要他能治好陛下,这才是最重要的。

片刻后,杜远秀和凤宇安静的退出了寝殿。

杜远秀端庄的脸上满是感谢之意,“多谢凤侯爷鼎力相助,本宫感激不尽。”

凤宇抬头看了眼此时的寝殿,声音略有几分担忧,“娘娘可否答应微臣,在陛下好转之后不要强求朝叔留下来?”

杜远秀闻言,本想问些什么,但凤宇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她知道凤侯爷不会告诉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于是淡然一笑,“本宫答应你。”

“多谢娘娘!”

夜深人静时,表老爷终于收起了最后一根银针,而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第一千二十八章 她的消息

表老爷走到窗前,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到了他的手中,而信鸽的腿上面绑着一张纸条。

而这个时候,信鸽震翅的声音也让龙榻上的东方旭幽幽转醒,并一下子便发现了窗前的男子,那熟悉的背影,让他认出了这人就是当初他怀疑的那位朝叔。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他……居然用飞鸽传书?

东方眼神一闪,连忙屏住了呼吸将自己的气息藏匿了起来,目光专注的看着表老爷的神情,只见他放走了那只信鸽,将信件收入了袖中。

而当表老爷转过头来时,东方旭立刻闭眼,假装自己没有醒过。

表老爷并未注意到适才发生的一切,再上前查看了片刻后就退了出去。

而等到四周再次沉静下来后,东方旭缓缓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轻声开口,“来人!”

话音刚落,立刻有一名黑衣男子出现在面前,那是东方旭的暗影,此时正单膝跪在他面前。

“去,朕要知道,方才那位大夫信件里的内容。”东方旭此时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但是眸底的执着犹如窗外的月色一般清晰。

“是!”暗影应声,眨眼间消失不见。

走廊之上,表老爷在小公公的带领下前往杜远秀为他准备的暂住行宫,这时,迎面走来一队宫人,为首的公公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力道不是很大,却将他手中的医药箱给打翻在了地上。

公公见状立刻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顶撞了大夫……”

表老爷面上也是一愣,转而忙将地上跪着的公公扶了起来,“无碍,无碍,不过是几个瓶子,公公起来吧!”

“不……不……是奴才不长眼睛,奴才甘愿受罚……”公公害怕至极,面色惊恐发白,一双手牢牢的抓住表老爷的手,不敢起来。

而这时其他的公公也忙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然后拿到表老爷面前,让他查看。

表老爷大致看了一眼,除了一个跌打的药粉瓶子摔碎了,其他都还完好的,转而再次对地上瑟瑟发抖的公公说到,“你瞧,并没有摔坏什么,公公起来吧!”

地上的人闻言也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直到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后,才紧张的问,“真的……没有摔坏?”

表老爷点了点头,笑着将地上的人拉了起来,随后嘱咐了一句小心后,便随着领路的公公,继续往前走。

而待表老爷离开之后,那公公的眼底却划过一抹精光,藏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动,立刻赶去了东方旭的寝殿。

“陛下!”他单膝跪在东方旭面前,并将那纸条交到他面前。

东方旭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仔细一看,眼中顿时大喜,原本犹如枯井一般的内心顷刻间涌入了无线的甘泉。

果然!果然是他想的这样,那朝叔果真不简单!没想到隐藏得这么好,差点,他就要错过云姝的下落了!

“去,传那大夫过来见朕,告诉他朕醒了,要见他。”东方旭难掩激动的吩咐,将手里的纸条藏入了袖中。

……

另一边,表老爷刚刚换下自己的衣物,门外却传来敲门声,“朝大夫,快,陛下醒了!请朝大夫前往。”

表老爷眼底顿了顿,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涌现出一丝不安,“稍等片刻。”

寝宫中,东方旭面色虽然依旧不佳,但比起白日里的模样,已经缓解了不少,眉梢轻挑着藏着几分喜悦。

这时,表老爷已然出现在视线之中,见东方旭正坐在床榻上看着自己,立刻上前行礼,“草民见过皇上。”

榻上的男子浅笑,“朝叔不必多礼,赐坐!”

“谢陛下!”表老爷随即站了起来,谨慎的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目露几分探究的看着东方旭,“陛下现在感觉如何?”

东方旭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多谢朝叔,朕觉得好多了。”

表老爷闻言松了一口气,而这时,公公也端着刚刚煎好的药快步走了进来,“陛下,请用药!”

东方旭轻应了一声,伸手接过公公手中的药盏,仰头一口气尽数饮下,随后将拂袖擦了擦嘴角的药汁,示意面前的人离开。

而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眼下自己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恢复体力,因为,眼前这名男子已经决定三日后要离开辰国,前去与云姝他们汇合了!

一旁的表老爷见此,心中欣慰不少,随即上前为东方旭把了把脉,虽然脉象依旧很弱,但还是能感觉得到一丝好转。

这是个好兆头!想来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初了。

此刻,杜远秀正在东方旭寝宫外等着,她知道陛下不会想见她,只是想要在这里等表老爷出来,问问陛下的情况。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表老爷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那妇人立刻迎上前来,紧张的开了口,“朝大夫,陛下的情况如何了?”

表老爷挑眉看着面前面容焦急的女子,心底浮动几分无奈和赞许,“陛下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休养一阵子就会恢复,娘娘近来多注意下陛下的饮食起居,切记不可再让他劳累了。”

闻言,杜远秀终于放下了心来,“多谢朝大夫,若不是你,本宫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表老爷笑了笑,“娘娘不必多礼,倒是,娘娘为何不进去?”

杜远秀脸上划过一丝苦笑,那种苦涩一瞬蔓延开来,浓郁不已。

表老爷见状立刻明白了什么,看来,这位娘娘并不得辰皇欢心,可惜,真是可惜!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担忧着辰皇,可辰皇的情况分明是心病所致,而这心病还需心药医……

他能调理辰皇的身子,但难免,辰皇还是会陷入这样的泥潭当中。不过,这已经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了,他就要离开辰国,因为,莲国的伍家已经有所动作,他们云家,要彻底的与伍家来个了断!

寝殿内,安静异常,袅袅的沉木香弥散在空气中,犹如一张曼妙的帷幔,给人一种朦胧又缥缈的感觉。

床榻上,东方旭正在用内力调息着自己的身子,他知道不可再如此耗费自己的体力,但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片刻的功夫,一名黑衣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陛下!”

“准备一下,朕,三日后要离开辰国!”东方旭闭眸吩咐,内力正在丹田中聚集,并不断的朝全身游走。

暗影眼中一闪,显现几分担忧,然而他知道,自己对于东方旭的话要无条件服从。

“是!”

而此时的东方旭知道自己等不及了,他要离开这里,他要亲自去寻云姝回来!如今她在莲国,所以只要跟着那朝大夫,他相信,一定可以见到她!

这一次,不论多少人阻止他,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要将她带回来!

三日后,东方旭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表老爷辞行之后,便离开皇宫,在昌定侯府中向凤宇告别。

“朝大夫,代我,向三弟问好。”凤宇感激的看着他,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表老爷淡淡的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侯爷放心,相信不久之后,兄弟会有团聚的那一日。”

“恩!我也相信会有这么一天。”凤宇心中满是期盼。

而此时昌定侯府特地为表老爷准备的马车也来到门口,表老爷微微颔首示意,转身上了马车,凤宇目送着马车缓缓离开,忽然眼神一闪,警惕的看向巷弄中某个方向。

是他的错觉吗?为何觉得,好像有人在监视他们?

此时此刻,宫中的东方旭也收到了消息,早已准备好一切的男子毫不犹豫的将那一套龙袍摆在榻上,眼中满是冷漠。

他换了一身朴素的长衫,俊美的面容欣喜万分,他看了眼四周,袖中的手用力的攥紧几分,那种几乎跳出胸口的雀跃,让他亢奋,也冲破了一切的障碍。

如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姝儿,可一定要等着他……

“陛下,所有一切已经准备妥当!”身后的暗影恭敬的禀报。

东方旭深吸了口气,深邃的眸子跳跃着火焰,“出发!”

午膳时分,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了起来,漆黑的乌云眨眼的功夫便遮住了整片天,空气逐渐变得沉闷,似是马上要落下倾盆大雨。

熬了药的宫人依照往常,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来到东方旭的寝宫外,“陛下,请用药!”

但奇怪的是,他接连唤了好几声,却始终没有人应答,随即推门走了进去,然而偌大的宫殿中,竟然显得空旷无比,而那张繁复华美的龙榻上,那套尊贵无比的龙袍赫然呈现在眼前。

这……陛下人呢?

送药的宫人吓得手中一抖,只听哗啦一声,药碗摔得支离破碎褐色的药汁顿时撒了一地,与此同时,殿外突然响起巨大的雷声,当闪电亮起时,暴雨随即倾泻而下……

第一千二十九章 辰皇失踪

轰隆隆……

原本晴朗的天空眨眼间竟是布满了乌云,整个辰国笼罩了一层浓郁压抑的氛围。电闪雷鸣之间,豆大的雨点很快砸在了这一片片青色的屋瓦之上发出一阵阵脆响,这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狂风变成了瓢泼大雨,天地间挂起了一道巨大的雨帘。

此时此刻,杜远秀正打算前往东方旭的寝宫,询问一下那里的宫人今日的情况,不想一道慌慌张张的身影却是出现在宫门口。

“娘娘!不、不好了……”

杜远秀看着这冒着大雨而来的小公公,一眼就认出了人,“小林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在陛下的身边伺候?”

小林子的脸色惨白无比,他的眼神中写满了慌张,“娘娘,陛下、陛下不见了!”

什么?!杜远秀眉头一蹙,“你这是……什么意思?”

“奴才今日给陛下送药,一进寝殿就没有看见陛下的身影,只有……只有……”

他支支吾吾的,似乎犹豫着该不该开口。

“快说!”杜远秀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的预感,总觉得要发生大事了!

“只有一套龙袍,被陛下放在了榻上……”

这是……什么意思?

杜远秀身形一晃,她的目光落向对面阴沉的天空,淅淅沥沥的大雨带着无尽不祥的气息。

“带本宫去看看!若你有半句谎话,本宫,本宫绝不饶你!”这话语已经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杜远秀最怕的事情莫过于如此。

当那苍白的身影出现在空荡荡的宫殿之中,杜远秀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沉到了谷里。

那一套象征着所有的龙袍,被整整齐齐的叠在这儿,她仿佛看见了东方旭那时候的表情,决绝,冷漠,下定了一切决心。

她颤抖着手,缓缓的抚向上面的真龙,苍白的唇紧紧的抿着,眼眶不由得一红,突然有一种,自己彻底失去了东方旭的感觉。

应该是说,这个辰国,彻底的失去了东方旭。

陛下究竟,究竟去了哪里?难道……是朝中的事务逼得他太紧?让他决定放弃了吗?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夺走了他所有快乐的牢笼?

但是,他会去哪里?

不,陛下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倘若此事传扬出去,朝中必定大乱!民心必定动荡!

杜远秀完全不敢去想象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她已经能预见了灾难来临的那一幕。

辰国的皇逃了,百姓会作何感想?文武百官会作何感想?

而辰国的未来……要怎么办?

杜远秀深吸了口气,脑海中竟是浮现出了皇后那时候的话。她要自己,好好的守着陛下,好好的帮陛下,一起守着这个莲国的江山。

可是到最后,自己依旧没能做到!

杜远秀缓缓闭上了双眼,她的心狂跳不已,而脊背已经窜起了一阵寒意。

不!不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陛下,陛下一定走不了多远!快,本宫要出宫!”

杜远秀知道,此事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阻止,事态一定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寻找能够完全信任之人,她很快便想起了凤宇和柳云峰!

他们是陛下的好兄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只可惜,如今柳将军还在战场之上,若是可以,杜远秀真的不愿意再麻烦凤宇。

凤侯爷为了国家,已经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杜远秀的心中满是愧疚,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妹妹杜远芳。

可是事到如今……

一辆马车快速的停在了昌定侯府的门口,那急促的敲门声让里面的家丁疑惑的探出头来,“这么晚了,是谁……”

不想,落入眼帘的,却是那张冷峻的端庄面庞。

“本宫,要见凤侯爷!”

大厅之中的气氛异常的沉重,老管家不敢想象,三更半夜,为何娘娘会突然出现在侯府之中。

很快,凤宇被杜远芳小心翼翼的搀扶进来,再看见眼前的女子时正要行礼,却被她一把拦住。

“侯爷!事到如今,只有侯爷能够帮助本宫了!”

“娘娘,到底……发生了何事?”凤宇脸色一变,“莫非是陛下……”

杜远秀一个眼神,凤宇立刻明白了什么,“你们都下去了,本侯有要事要与娘娘商讨。”

“是!”

一时间,大厅之中只剩下三人,气氛异常的凝重。

杜远秀不知从何处说起才好,她紧皱着眉头,“侯爷,陛下他……他不见了!”

“不见了?”凤宇脸色大变,似乎明白了杜远秀话中的意思,“娘娘的意思是,陛下如今不在宫中?”

杜远秀重重的点了点头,她的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今日宫人送药去陛下的行宫,就已经找不到陛下,唯有那件龙袍被留了下来。本宫已经在宫中找遍了,陛下他……”

凤宇的脸色说不出的沉重,他当即与杜远芳对视了一眼,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本宫不知该找谁商量,此事万一传扬出去,不但陛下的声誉受损,整个辰国的天,只怕都要塌下来……”

凤宇的眼神闪烁,他隐约猜到了这其中的某种可能性。

表老爷刚走,陛下就不见了踪影,而正巧之前,表老爷入宫为陛下诊治过!

难道说……今日自己察觉到的那一丝异样,并不是他的错觉?莫非,陛下早已经怀疑了表老爷,今日就跟着表老爷一起离开了辰国?那这么说……他们一定是在去莲国的路上!

只可惜,他眼下根本没有办法与表老爷取得联系,陛下突然间消失,只怕并非心血来潮,能逃过宫中所有人的眼线,说明陛下已经做出了缜密的计划!

凤宇万万没有想到,东方旭居然会做到如此地步,他当真打算置天下百姓于不顾了吗?

“凤侯爷,本宫究竟该怎么做?本宫真的是……愧对当娘皇后娘娘的嘱托……”

“姐姐……”杜远芳心疼的拉住了杜远秀的手,“姐姐别担心,说不定,陛下只是有要事在身,明日就会回来呢?远芳相信,陛下不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的……”

可是,凤宇却不是这么觉得。

如今的陛下,只怕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他将龙袍置于宫中,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抛弃一切的准备。准备好要接受天下万人唾骂!

让凤宇越发担心的是,若不找到云姝,只怕,陛下这一次是真的不会再会回来了!

这座宫中,有那么多反对的声音,陛下早已经不堪其扰,他想要寻回御太医的心情如此急切,如今找到了表老爷这条线索,就立刻撇下了一切亲自跟出了宫外……

凤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陛下千不该万不该,但事已至此,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稳定朝纲。

“娘娘,此事没有与任何人说起吧?”

杜远秀凝重的摇了摇头,“只有几名宫人,本宫已经下令,任何人若是走漏了风声,格杀勿论!”

凤凌紧皱着眉头,“臣会立刻命人寻找陛下的下落,但这段时间,就要辛苦娘娘了……”

“侯爷的意思是……”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不在的这些日子,有劳娘娘代陛下批阅奏折,可以对外宣称陛下身染重病,早朝一事可以暂且搁置,只要能将国中事务处理妥当,想必不会有太过严重的事情发生。”

杜远秀面上一慌,立刻摇着头,“这,这怎么可能,后宫向来不得干政,本宫做不到……”

“娘娘!这件事情除了娘娘,谁都不能做!”

“本宫只是一介妇道人家,又怎么可以……”哪怕杜远秀如何的秀外慧中,到底,对于国家大事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只怕自己会亲手毁了这个辰国,凤宇的建议,她实在不敢采纳。

凤宇明白杜远秀心中的担忧,他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或许,有一个人能够帮助娘娘!”

“谁?”

“……季丞相!”

如今,季锦早已经成了辰国有名无实的丞相,东方旭对他心怀芥蒂,早已经架空了他所有的权力。本想另选人才,可是东方旭不愿意再像从前那般受到拘束,索性就空置了这个丞相之位,朝中的一切事物都由东方旭亲自处理,这也是朝中大臣对东方旭多有不满的原因之一。

季丞相这些年来对于辰国所付出的一切,文武百官都看在眼里,他们实在不能理解为何东方旭要这么做。

而近日来,有人特地去丞相府拜访,却没有人能见到季锦一面,有传闻说,季大人如今已经不在京都,究竟去了何处,也没有人知道。

“可是……”

杜远秀的眼中带着几分犹豫,哪怕身处于后宫之中,杜远秀都听说了东方旭与季丞相之间解不开的心结。她知道,从前季大人曾经向先皇请求,让先皇将御太医赐给他为夫人,可是后来……

杜远秀明白,陛下日后疏远季丞相,多半与这件事情有关。

并且当初,季丞相对于陛下的命令提出了许多的异议,这也加深了他们君臣之间的嫌隙。时至今日,没有人敢在朝中提起季丞相的名字,因为先前,就有大臣因为替季丞相好言相劝,而被东方旭罢免了官职的事情。

“娘娘不必担心,季大人并非小肚鸡肠之人,臣有办法可以找到他!季丞相对朝中事务娴熟,若有他的帮助,相信娘娘一定可以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

第一千三十章 请他出山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这片雨后宁静的大地。

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数条小船在远处缓缓漂浮,风中带着那清新悠闲的味道,而江边,一道闲散的身影坐在大石之上,眼底一片宁静。

吊钩微微一动,那俊美的男子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轻轻一收鱼竿,那条活蹦乱跳的鱼儿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季锦看着眼前的江面,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松与豁达。

或许,人人都为了季丞相被夺走的实权而感到惋惜,却不想,这名男子抛来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责任之后,却得到了另一种收获。

这些日子,季锦都住在坐落于山腰的别庄里,远离了世俗的纷争。或许这里,是唯一一处不受辰国与羿国征战干扰的净土了。

俊美的男子提着竹篓,里头是他今晨所得到的鲜美鱼儿。

季锦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普通的山野老翁一般,做这等如此需要耐心的事情。但是心情却从未有过的平静。辰国朝堂之上的所有事情已经离他远去,如今的他,无需再处处的考虑每一件事情可能带来的后果,无需要肩负起丞相的责任,他渐渐的找回了自己,只想,就这样度过自己的一生。

这又何尝不好?他已经过了那个满腔抱负的年纪,也明白了许多的道理。

这世间风云变化,谁也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只要做好自己,问心无愧,那么此生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纷争俗扰。

沿着这条长满了青草的小路,看着雨后的青山绿树,心情说不出的豁然。

前方,是那座简单的别庄,季锦的眼神忽然一变,看着泥泞的地面出现的一条马车痕迹,眉头不由得轻轻蹙起。

果不其然,抬起眼望去,一辆马车竟是停在了他的别庄门口,一名车夫正四下张望着。

“侯爷!是丞相大人!”

马车夫很快注意到了小路之下那伫立不前的男子,随后,一双大手撩开了帘子探出头来,季锦微微挑了挑眉,是他?

在马车夫的搀扶下,凤宇缓缓落了地,看着迎面而来的男子,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丞相大人,许久不见了。”

眼前这俊美的男子却是轻轻的笑了笑,“侯爷怎么还唤季某为丞相呢?季某如今,只不过是闲云野鹤一只罢了。”

他的声音轻松无比,与从前那阴冷谨慎的丞相判若两人。

凤宇上下打量着如今季锦一身简单的长衫,褪去了那种纵横官场多年的深藏不露之感,反而多了几分淡然的书卷气。

辰国明明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不想,季大人却能将自己养得如此风轻云淡的模样。看的出来,这名男子现在过得十分的舒适。

“来者都是客,侯爷,里边请。”

简单的大厅之中,这座别庄里的家丁和丫鬟只是寥寥几人,环境显得清幽不少。

空气有别于京都的繁华嘈杂,若是在这里小住上几日,只怕真的会忘记了世俗的纷争,和那些百姓水深火热的现状。

“季大人……”

“侯爷,今日我们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可好?”他缓缓的为凤宇倒了杯清茶,然而目光却是落在眼前这名男子略显清瘦的面容上,“听说,侯爷受了重伤,为何不在府中多休息几日?”

此话一出,凤宇的眼中却是划过一抹光亮。

“没想到季大人离开京都多日,却对京都之中的事情了如指掌。”这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凤宇的意思如此明显,倘若季锦不关心国事的话,又怎么会知道他从战场回来受了重伤。

季锦倒是大大方方的笑了笑,“季某如今的生活太过悠闲自在,也时常回京走动,自然听说了一些传闻。如今再看侯爷这般疲惫的模样,便大胆猜测了。”

“季大人,今日来,凤某有一事相求。”

“若是要季某去劝说陛下,那么侯爷还是请回吧,季某如今不过是普通的乡野村夫而已,陛下又怎么会听得进季某的劝说呢?”

凤宇忽然严肃了表情,空气中凝结着一种沉重的氛围。

季锦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当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丞相大人,如今,能救辰国的,只有大人您了!”

救?季锦不由得皱了眉头,他早就猜到凤宇来寻他的目的不简单,但季锦却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做不了什么事情。因为,陛下不会再见他。

不想,凤宇却是深深的吸了口气,“陛下如今,已经不在京都……凤某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想必,是亲自去追寻御太医的下落了。”

什么?!季锦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似乎没有想到东方旭居然会有此举动。

“陛下……不在京都?”

凤宇重重点了点头,“陛下似乎已经打算抛弃一切,带着他的暗影离开了京都,这两日,娘娘对外宣称陛下重病,暂时搁置了早朝,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居然发生了如此严峻的事情,连季锦的眸中也忍不住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凤某知道,季大人绝对不忍心看着辰国走向灭亡之路。陛下过去的行为确实有失妥当,而这一次,辰国已经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不论陛下会不会回来,倘若不立刻采取措施,只怕,辰国很快就要大乱了!”

只见季锦陷入了一片犹豫的神色,凤宇的眼神关切,可是片刻之后,眼前的男子竟是缓缓站起身来。

“抱歉,季某已经决定在此处度过余生不问朝堂之事,朝中还有许多值得信赖的同僚,凤侯爷还是去找他们吧。相信,每一个人都会比季某有用更加赤诚的一颗护国之心。”

什么?

凤宇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在朝堂之上意气风发的丞相,今日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大人,难道你打算与陛下一样,抛弃一切?”

抛弃?季锦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或许吧,今日的辰国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如今回想来,他竟是找不到一时半点当初那种志向远大满腔热情的感觉。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厌倦了那种无时无刻都在忙碌,都在算计,都在计划的日子。

也只有在这山中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才能让他早已经疲惫的心得到了一丝缓和和救赎。

“凤侯爷请回吧,季某隐居之心已定。”

不想,凤宇突然激动的大步而来,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能力有多大,责任都就多大!为何,为何连丞相都是如此?难道,难道你们真的要看着辰国布上灭亡之路吗?没有国就没有家,难道你们真的要连自己的家都抛弃吗?!”

这还是季锦第一次看见,凤宇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也有所犹豫,然而季锦却是明白,或许自己最大的弱点就是优柔寡断。早在他在陛下面前,将所有的公文交出去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就已经死了。没有太多的原因,纯粹就是如同凤宇所说,打算抛弃一切,或许是解放自己,又或许,只是在折磨自己。

凤宇紧咬着牙关。见眼前的男子那忽明忽暗的眼神,当下深深的吸了口气,“倘若季大人不答应,那么,凤某就要一直在府中打扰了!凤某倒是要睁大眼睛看看,季大人是否会心安理得的在这里,提前过那颐养天年的日子!”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当初寒窗苦读,一步步换来了如此荣耀,季锦可是辰国史上最年轻,最有作为的一名丞相,为何时至今日会变成这么一副模样?

是,陛下固然有错,但如今辰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危机当中,国之危难匹夫有责,他不信,季大人连这一点都不明白!

这时,一辆马车却是缓缓的停在了别庄之外。

那披着斗篷的女子焦急的落了地,门口的家丁一看,立刻转头进了屋子。

“公子,有客到。”

季锦微微挑了挑眉,疑惑的看向凤宇的方向,这一处别庄他没有与任何人说过,难道,凤侯爷还带了其他的大人前来?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不得不考虑换一处地方了!

不想,凤宇却是脸色大变,他来之前只告诉过一个人这一处庄园的位置,当即在侍卫的搀扶下跨出了大厅。

果不其然,庄园门口,杜远秀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之色。

“娘娘!”

“凤侯爷,季大人可是在此处,他答应回来了吗?”

“娘娘为何也离宫了?如今宫中无人主持大局,那可如何是好?”凤宇其实最担心的是杜远秀的安危,这一路跋山涉水要是有个什么意外,那小皇子该如何?

杜远秀的脸色带着几分疲惫的苍白,她无奈的笑了笑。“本宫实在放心不下,犹豫许久还是觉得亲自过来,请季大人回朝。”

凤宇的脸色有些犹豫,然而,看着杜远秀那坚定的眼神,当即让开了一条道路。

此时站在大厅之外的男子,只见凤宇领着一名妇人跨了进来,对方缓缓摘下斗篷,季锦微微一惊,立刻迎上前去。

“季某……参见娘娘。”

第一千三十一章 回心转意

“不!季大人快快请起!”杜远秀立刻将地上的男子扶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放心的笑容,“能再一次见到季大人,本宫真是欣慰,还怕季大人因为之前的种种误会不肯相见本宫。”

季锦和东方旭之间的事情,杜远秀一直都知道,然而她心中对于季锦也是万分的愧疚。

如此尽责的丞相,陛下居然那般对待他,她心中对于季锦又是敬佩又是愧对。

“娘娘言重了。”

“季大人,和本宫回去吧,京都的大人们也都在等着您。”

杜远秀伸出手去,不想季锦却是避开了她的碰触。

“娘娘请回吧,娘娘身份如此尊贵,不应留在这等乡野之间。”他的态度与方才一样,杜远秀一听便感觉到了什么,惊诧的看向身旁的凤宇。

难道说,丞相还记着之前的恩怨,不肯回去重新担任大责?

“季大人,真是岂有此理,娘娘都已经屈尊前来请你回去,一定要如此不知好歹?”此刻,凤宇惯有的好脾气居然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兴许是因为太过着急,让他恨不得立刻就把眼前的这名男子打昏了扛回去!

季锦缓缓收敛了神色,似乎凤宇的盛怒也无法打动他分毫。

杜远秀却是伸出手去,制止了这名男子。

“凤侯爷,是我们皇家对不起季大人在先。”

什么?!

季锦倒是有些惊讶,明明他与陛下之间的纠葛,与娘娘没有半点关系,可是如今,看着这名妇人愧疚的神色,季锦的眼中一闪,却是移开了目光,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不可动摇,既然已经决定了走上这一条道路,就不要因为其他……

“娘娘!”

不想,凤宇突然惊呼一声,季锦眉头一蹙,只见眼前的妇人居然毫无预警的冲着他跪了下来,“季大人,本宫恳求季大人的原谅!”

“娘娘!快快请起!”季锦大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杜远秀居然会做到如此地步。

堂堂后宫之中的娘娘,居然给臣子下跪。

然而,杜远秀的决心已定,任由两名男子如何拉扯,她却是坚定的趴着身子。

“辰国不能没有季大人!是本宫无能,倘若本宫有那个能力支撑起辰国的这片天,也不会让局面发展成如今的模样。季大人这么多年来为辰国鞠躬尽瘁,是陛下对不起大人,是本宫对不起大人!倘若当初,本宫能够劝说陛下,说不定……”

季锦不敢受此大礼,撩开衣摆跪在了杜远秀的面前,“娘娘快快请起,千万莫要折煞了季某!”

季锦又何尝不知道,杜远秀的处境不见得比自己好。他大可以放下一切一走了之,做他的闲云野鹤,但这深宫中的妃子难道也能逃离?谁都知道,杜远秀并不得东方旭的宠爱,这么多年来犹如守着冷宫一般,过着那清净平淡的生活,关于朝中的一切又怎么会是她能够开口的?

如今面对这样的变故,却要这名妇人从后宫之中走出来,独自挑起辰国的重任,不得不说,对于杜远秀来讲,这将是前所未有的考验,而且只怕她也明白,一旦失败,她将被整个辰国的百姓辱骂,毕竟后宫不得干政,她也是冒着大不违之罪,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季大人,除了您,本宫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全心全意的为陛下守护这片江山。本宫知道季大人这段日子以来受了许多的非议和委屈,本宫代陛下,请求您的宽恕。本宫不敢奢求什么,只求季大人能够在辰国这段最危急的时期,助本宫一臂之力!”

这妇人抬起头来,眼中满满都是真诚的请求。

“所有的非议本宫来承担!所有的责任本宫来承担!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由本宫独自承担!念儿还小,尚还不能担此重任,不论是为了辰国还是为了念儿,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本宫都不会退缩!季大人……”

她早已经做好的觉悟,杜远秀也明白,如今的她是打算以东方旭的名义处理政事,一旦被人发现,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说不定连这条命都会丢了。

但她无从选择,为了东方旭,为了东方念,她都要冒死一试!

此时此刻,季锦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区区妇人都有这样的觉悟,她那带着几分泪光的双眸,深深的触动了季锦的心。

四周的空气越发的紧张,似乎只等着季锦一句话。

忽然间,这名男子的脑海中竟是浮现出了云姝那张清雅的面容。

御太医……他听见过无数关于百姓对于御太医的评价,他们早已经不再念着这名女子当初对辰国所做的一切,只知道,那名女子是个祸水红颜,迷惑了辰国的皇,将辰国至于水深火热之中。

连她,也遭受着这样的非议。

季锦似乎是在给自己找一个重新走上那条道路的理由,他唯独不希望,那名女子背负上这样遗臭万年的骂名。

而杜远秀又何尝不是无辜的?

“季大人,就算是为了御太医……”

什么?凤宇和季锦同时一愣,没有想到杜远秀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眼前的妇人眼中划过一抹他们看不懂的矛盾和犹豫,杜远秀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苦笑,“本宫知道自己很卑鄙,明明御太医也是受害之人,事到如今,还是不得不搬出她的名字来恳求季大人回心转意……”

杜远秀早就已经承认了自己不知何时对云姝心生的怨恨,她当然也知道,如今市井之中是如何流传关于云姝的流言蜚语。

众人都说,是御太医让辰国步上了衰退之路,那是一只祸国的妖精。她迷惑了他们年轻的皇,让已经和平了多年的辰国转而走向了自取灭亡的道路。

杜远秀哪怕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却是无比痛快的。是啊,有人和她一样,恨着御太医呢。这让杜远秀觉得,起码自己并不是那么卑劣。

越是恨,越证明她的渺小。

杜远秀深深的吸了口气,回想起这些年来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再想起从前,云姝与她说的那一番话。

时至今日,原本已经渐渐模糊的云姝的脸,却越发变得那般清晰。

她说,自己是最适合陛下的那个人。只要坚持,相信陛下总有一日可以看见自己的好!

但杜远秀却觉得,自己被云姝深深的骗了!既然她觉得自己是最适合陛下的人,为何,她不消失得彻底一点?为何人在他乡,却还被陛下这般惦记着,以至于让自己没有任何的机会接近陛下。

杜远秀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卑劣。一边憎恨着云姝,一边羡慕着她,一边又憎恨自己的无能,可是,又感激着那名女子。

或许就是因为时常想起云姝的那一番话,才能让杜远秀怀揣着一丝丝的希望坚持到了现在。

“季大人,一定也不希望御太医继续被万人唾骂吧?这些年来,本宫也恨着她。”

此话一出,两名男子同时脸色一变。

“可是,本宫现在却又感激她,因为,能够用她的名字,来让季大人心生不忍……”一声无奈的苦笑,从杜远秀的身上传来,她竟是俯下身,虔诚无比的对着季锦叩下了头,“季大人,本宫请求您的原谅,只求季大人能够改变主意,仅此一次……”

两名男子都明白,杜远秀已经在他们的面前生生的撕下了藏在心中多年的伤疤,她仿佛已经站在了绝望的悬崖边上,究竟是要拉她一把,拉辰国一把,还是要将她彻底的推向灭亡的边缘,一切,都在季锦的一念之间。

“……”

院子里的气氛渐渐微妙,三个人一言不发,却是无比的紧张不安。

“娘娘。”许久之后,季锦终于缓缓的开了口。

杜远秀抬起眼来,对上了这名优秀男子沉稳的眼眸。

“季某不才,就如娘娘所说,季某确实不希望,御太医继续被万人唾骂。”

“季大人……”杜远秀和凤宇的眼眸一亮,只见这名男子伸出手去,将杜远秀从地上扶了起来。

“娘娘做的已经够好了,日后的路还很长,季某希望,今后,不会再看见娘娘今日的模样。”哪怕没有得到东方旭的承认,但季锦却觉得,杜远秀是真正名副其实的后宫之主,她有这样的胸襟和能力。

季锦轻叹了一口气,到最后,他还是改变了主意。

“陛下想必是亲自离宫去寻找御太医了,凤侯爷派人,前往莲国附近查看,说不定会有所收获。国不可一日无君,季某身份尴尬不宜对朝政多做插手,就有劳娘娘支持了。”

杜远秀和凤宇当即面上一喜,“季大人!真是,真不知道该如何……”

“不,这原本就是季锦的责任。其实季锦能够明白陛下的心思,只是,他抛弃得更加彻底。皇子年纪还小,但有些时候,却要让他提前成长,这个国家未来的希望,还是在小皇子的身上。”

凤宇好像想到了什么,“季大人,可是要娘娘以陛下的名义宣布停止对羿国的征战?”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此次战役本就是陛下最先挑起,要想收回,我们并不确定萧王是否能够接受。如今辰国与羿国的情况相似,百姓们对于两国之间的斗争早已经怨声载道,现在只缺一个契机。不过娘娘,可以先拟一份停战协议送去羿国,试试他们的态度。”

杜远秀重重的点了点头,凤宇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几分笑意,说不定,还能以此找到陛下的下落。

“多谢季大人,本宫真不知道……”

“客气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娘娘,如今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尽力而为,至于未来会如何,一切,还是要看天意……”

第一千三十二章 不人不鬼

这是一处简单的屋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味。

“太上皇……”伍家的长老小心翼翼的将温热的鲜血呈上,还未说完,却被男子一把夺走那装着鲜血的瓷碗,仰头大口大口饮下。

那一头夹杂着银白的发丝,此刻如同疯子一般披散在肩头,早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光泽与柔顺。

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却是覆上了大大小小的黑斑,竟是比之前年老的模样更恐怖上几分。

伍家长老低垂着头不敢再看,只听哗啦一声,太上皇一把将饮光的瓷碗摔碎在地,“去!再来一碗!不够,不够!”

这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疯狂,男子的眼中早已经没有任何的温度,他看着自己依旧布满皱纹的双手,突然一把抓起地上的伍家长老,瞪着可怕的眼眸看着他。

“为何,喝了这么多还是没能恢复之前的样貌?是不是长生不老药不够?再炼!不论杀多少人,再炼几颗出来!”

“陛下,可是……”

不想,伍家长老却是面露犹豫。

这段日子以来太上皇的变化他们都看在了眼里,终于明白,那长生不老之药终究还只是成功了一半,否则绝对不会让眼前的男子变成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看看他那一头黑白交错的发丝,这张说不出的诡异面容,还有不论如何调理,都无法痊愈的伤势。

到底……还是失败了……

“可是什么?朕命令你们,明日!明日朕就要长生不老药!”

明日?!

伍家长老还未反应过来,竟是被一把推开,对上太上皇那几乎疯狂的眼眸,“退下吧,倘若明日朕看不到长生不老之药,你……长老之位就不用做了!”

地上的男子身子一僵,随后缓缓的垂下头来,“属下……遵命。”

将目光从那伍家长老的身上收了回来,太上皇拿起了一旁的铜镜,看着镜中这张早已经辨别不出自己模样的面容,心情越发的阴沉。

只听哗啦一声,他再一次砸碎了手中的铜镜,“滚!统统都滚!朕不会输!朕不会死!朕一定要让他们看看,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朕!朕就是要逆天改命,朕……”

太上皇的身形一晃,眼前的视线瞬时模糊,当即扶住了一旁的木椅坐了下来。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他急促的呼吸声。

另一头昏暗的屋子里,仅剩的几名伍家长老围坐在一起,脸上同样写满了犹豫和不耐。

“短短一日之内,不可能炼出长生不老之药。”

“嗯,确实如此。”

一阵沉默传来,几位长老却已然感觉到了空气中那不一样的氛围。

“听说,最近太上皇的军队节节败退,似乎,他们打造出了一种十分厉害的武器,哪怕是我们的毒药都派不上用场。”

“这么说,太上皇……是要败了?”

此话一出,几名长老立刻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一股躁动的情绪在渐渐蔓延开来,彼此眼中的深意,似乎已经不必多言。

“如今,莲皇的暗杀部队在四处寻找太上皇的行踪,我们伍家也牺牲了不少人,才找到了这么一出安全的地方暂时躲避。”

“是,可是太上皇还大发雷霆,说这间宅院不够舒适,说是我们伍家懈怠了职责,丝毫没有考虑到如今的处境。”

“我们伍家,也效忠他多年,可是,太上皇丝毫没有把我们当成人看。”

“倘若真的能炼成长生不老之药,为何一定要给他?谁不想长生?”

“说得对,没有我们,太上皇早就被陛下的人带走了,而如今……”

几位长老已经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几人已然达成了共识。

他们缓缓站起了身子,眼底划过一抹流光。

“是时候,为我们伍家的未来考虑了。”

阴暗的屋子里,那哽咽的哭声此起彼伏。

一道光亮透过那微微打开的屋门照射进来,立刻引发了一阵尖叫声。

十几个孩童狼狈脏乱的挤在这间屋子里,他们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不断的尖叫哭泣着。

“把他们都带走!一个都不留下!”

“是!”

数名伍家弟子冲入屋内,顷刻间将所有的孩童带了出去。

夜深人静之时,却有数道黑影快速没入了林中,清风拂过,这处小院再一次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

此时此刻,远在莲国宫中的莲皇,已经收到了前线传来的捷报。他的军队大败太上皇的那队死士,顾寻芳打造出来的武器威力无穷,竟是让敌军寸步难行!

“好!很好!”

真是大快人心,莲皇的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用不了多久,太上皇的军队想必就要缴械投降!

桌案前的男子缓缓站起身来抬头看向外头的夜空,他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看着太上皇惨白的模样!

这时,外头却是传来了一阵禀报声。

“启禀殿下,丞相大人求见。”

“司徒珍?让他进来!”

那年轻的男子脚下踏着风跨入了御书房,他的手中拽着一封信件,“陛下!”

“司徒爱卿,这么着急,莫非有什么意外的消息?”

只见司徒珍的眼中跳跃着难以形容的兴奋之意,“陛下,微臣收到了一封密信。”

对方迫不及待将手中的密函交到了莲皇的手中,对方打开一看,眼底满满的吃惊,“这,这是真的吗?太上皇真的藏身于此处?”

“陛下,微臣还得到了可靠的消息,这封密函是伍家中人送来的,看来……”

莲皇立刻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司徒珍的意思是,伍家众人已经背叛了太上皇?

确实,时至今日,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太上皇已经毫无胜算,伍家人送来这封密函,是陷阱的可能性极小。想必,他们要脱离太上皇的掌控,就必须为他们自己争取时间,所以才会通风报喜,暴露太上皇此刻藏匿的地点!

为了借自己的手,铲除太上皇,让伍家彻底得到自由!

不过,何乐而不为呢?

只怕太上皇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已经众叛亲离!连效忠他多年的伍家内族,都舍他而去!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莲皇已经有了决定,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手软!

“此事,就交由司徒爱卿去处理!若能活捉太上皇最好,若不能……”

司徒珍的眼中闪过几分光亮,“臣,领旨!”

……

次日清晨,榻上的男子猛然惊醒,忽而坐起身来看着外头已然明亮的天空。

“来人!”

很快,一名侍卫出现在太上皇的面前。

“伍家长老呢?今日的血,怎么还没有送来。”

太上皇只觉得喉间干渴无比,只有每日饮下数碗幼童的鲜血,才能让他感觉舒适一点。而这个时辰,早就应该有人将血送来。

“属下这就去查看。”

太上皇的脸色阴沉,缓缓的走到一旁坐下,饮下的一口清茶却被他吐了出来。眼中满是烦躁之意,看着四周简单的桌椅,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这般落魄过。

不想,方才退出去的侍卫却是匆忙赶了回来。

“启禀太上皇,几位伍家长老……全都不见了!”

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充满了血腥味的屋子早已经一扫而空,数名侍卫脸色凝重的立在太上皇的身后,感受着这名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狂暴之气。

居然走得如此干净?所有的药材,药炉,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好,很好!好一个忘恩负义的伍家!”

几乎是从齿缝间溢出来的几个字,太上皇的眼神异常的冰冷,难道,他们以为自己是虎落平阳?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叛他!

只听砰地一声,太上皇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所有的侍卫当即跪下身来,“太上皇息怒!”

“找!去把这些叛徒找回来!朕一定要他们知道,背叛朕的下场!”

异想天开的一群人!以为他没有了伍家,就没办法东山再起吗?笑话……他还没有输!他也不会输!

这时,外头却是有一队侍卫慌张而来。

“不好了!陛下,在山脚下发现大批军队!我方的行踪暴露了!”

什么?

顷刻间,只听一声巨响传来,地面剧烈的颤动了起来。很快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厮杀声。

大批的杀手已经与太上皇的侍卫纠缠了起来,顷刻间刀光剑影,这一场突袭发生得太快令人始料不及,谁也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追兵找到了这儿!

“快!护驾!”

太上皇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数名侍卫护着他绕过屋子,从后方的小路撤退,不想,却早已经有人埋伏在了那儿。

无数的杀手从四面八方涌来,顷刻间将这行人团团包围。

混乱之中,太上皇只觉得心口一疼,他浑身一震往后跌去,只听脚下咔嚓一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覆盖着厚厚树叶忽然飞起,被藏在地中的大网毫无预警的将这些人束缚其中,高高的吊起。

“抓到了!”

四面八方传来欢呼的声音,眨眼间,所有的杀手已经聚集在大树之下,一道道银光闪过,与太上皇一起被困住的侍卫被乱剑刺死,而中间那名男子,痛楚的捂着自己的心口。

意识越发的模糊,眼前的一切景物变成了无数的重影,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不,不可能,他,他不会输……

第一千三十三章 太上皇败

眼前一片黑暗,鼻间传来那股熟悉的龙涎香。

莲皇站在榻旁,看着此时此刻,那昏迷不醒的男子,眼底一片冰冷。

究竟有多少年了,他们父子二人没有再见过一面。只是莲皇没有想到,再见面时,他竟是一点也没有认出自己的父皇来。

那一头干枯发白的长发,布满黑斑和皱纹的脸,眉眼之中早已经失去了当初的那种尊贵英气。

这就是他所说的长生不老药?把他变成了这副样子……

莲皇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倘若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是长生不老药造就的,那么,他宁可选择与自己心爱之人,慢慢的变老,顺应自然的规律一起走向人生的最后。

“父皇,许久不见了……”

这一道熟悉的声音,居然传入了榻上男子的耳中,他幽幽转醒,那毫无光亮的眼眸睁开,看着头顶上一片黄色的帷幔,熟悉的龙涎香让太上皇浑身一震,立刻坐起了身子,发现自己竟是处于一张奢华的榻上!

这张龙榻,与记忆之中一模一样,熟悉的触感从他的手下传来,太上皇竟是涌现出了几分怀念。

榻旁立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但太上皇却是没有抬起头来,昏迷之前的所有事情他已经想起,想必此刻,自己已经被莲皇幽闭在宫中了吧?

“朕,回来了……”

莲皇冷漠着神色,看着眼前好像陷入无尽回忆中的老人,只是安静的看着,没有开口。

“这张榻子,朕已经睡了几十年,如今,终于回来了……”

“若是父皇喜欢,今后,这张榻子可以留给您。”

莲皇幽幽开了口,太上皇却是浅浅的笑了下,“朕不止要这张榻子,朕还要这个江山,你可要还回来?”

那双无神的眼眸突然散发出精光,抬起头直接对视着这张令他厌恶的面庞,对于莲皇,太上皇早已经没有任何的父子之情。

“父皇,并非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想要坐拥这个江山。”

当年,他本就无心皇位,可是却被自己的父皇一手推上那个位置,成了他的傀儡。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哼,你还是这么一副清高的模样,你的那些皇兄,可比你识趣多了,只可惜,他们野心太大,也想要这个江山。”太上皇好像想到了什么,眼底一片冷漠之色。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杀了自己的皇子。”

“他们的命,本来就是朕给的。既然想要抢朕的东西,朕把他们的命收回来,有何不妥?你应该感谢,当初是朕手下留情,让你活到了现在。”

从前的记忆在此刻竟是那般的清晰,仿佛就是昨日的事情。

“不过,朕后悔了,当初,就不该留着你!”

这样无情的话语从太上皇的口中说出来,莲皇却是没有半分的触动。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父皇是那冷酷无情的帝王,在他的眼中只有江山,而没有骨肉亲情!所以,他也不曾留过念想。

“早知道你如此无用,居然会为了区区一名女子而违背朕的话,当初,不如朕一直坐着这个江山,杀了那些拿着祖训逼迫朕的大臣就好了!不过,他们此刻,也已经在黄泉后悔去了……朕,活得比他们还长!”

当年,就是因为莲国历代传承下来的祖训,让太上皇迫于压力,不得不退位给自己年轻的皇子,否则,以他的身子再做几年皇帝又如何?这些年来,他在幕后,不照样呼风唤雨?

那些大臣目光短浅,一味的遵循祖训,真是愚蠢之极!

“父皇,到现在都还做着长生不老的美梦吗?”

“闭嘴!你没有看见吗?朕已经成功了!等你死的那一日,朕还活得好好的……咳咳……”不想话音刚落,太上皇竟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口中涌现出一股腥甜,让他的瞳仁瞬时一缩,然而,却是生生的将那口血咽了回去。

莲皇将他此刻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心中居然感到了几分同情。

是的,他的父皇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个疯子,一个异想天开,妄想违背天道轮回的疯子。

“快……给朕,给朕取一碗血来……”

血?莲皇不由得皱了眉头,“什么血?”

“朕,朕要童男童女的血,给朕取一碗……”

莲皇沉默了片刻,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往后退了几步,难道说,眼前的这名男子一直在饮血自救?他……还算是一个人吗?

“父皇,朕突然十分庆幸,当初,能成为你的傀儡。”起码现在,让他有机会,能够把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扯下那个位置!

如此践踏百姓的性命,只为满足他的私心,这样的帝王,人人得而诛之!

“少说废话!朕要血!给朕……”

“够了!父皇,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样的长生不老,要来有何意义?既然父皇这么喜欢这座皇宫,那么,这个宫殿,儿臣就还给你,你想住多久都可以,长生不老,就让父皇在这座冰冷的宫殿里,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你,你这是要禁闭朕?”

太上皇瞪大了狠厉的双眼,“你以为,朕输了吗?朕还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可以踏平你的……”

“父皇。”

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太上皇对上莲皇那同情的眼眸,竟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结束,父皇,一切都结束的。父皇已经昏迷了四日,在这段时间内,朕的大军,已经将父皇的军队尽数击败,如今已经开始重新整顿莲国,父皇,你已经败了。”

四日?他,他昏迷了四日?!

“不,你骗朕!朕没有败!朕的大军擅长用毒,以一敌百,不可能会这么轻易……”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用毒又如何,再厉害,也抵不过朕的铁大炮!父皇,朕不会杀你,因为朕要你尝尝,所谓的长生不老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滋味。”

莲皇没有再看他一眼,只觉得心情早已经不似当初的模样。

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应该画下一个句号了。这,也是莲皇唯一能做的,对百姓的一个交代。

“回来!你……不,朕没有败!给朕取一碗血来,站住……”

这疯狂的声音久久的在宫殿之中回响,然而回应他的,便是外头那铁链上锁的声音。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再一次传来,这一次,太上皇的嘴角已经溢出了一口污血。

仿佛浑身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一般,他缓缓的倒下,看着头顶上这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帷幔。

他的军队……真的已经……

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迅速的流失,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比之前更甚。榻上的男子似乎想要抬起自己的手臂,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呵呵,长生不老之药,他明明已经得到了,可是为何,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太上皇……”

不知躺了多久,耳边传来了一道急切的声音。

太上皇缓缓看向榻旁,站着一名侍卫模样的男子。那是,他多年前安插在宫中的棋子。

可是此刻,对方的胸口却是弥漫开大片的血迹,仿佛是经历过一场恶斗。

“你……来了……”

这些棋子,是当初他为了以防万一留下的。太上皇心思缜密,早已经为自己布下了一条退路。

“属下来迟,请太上皇息怒!属下这就,将太上皇救出宫去!”

“不,不必了……”其实他自己知道,这具身子,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太上皇?”那侍卫十分惊讶,自己好不容易才突破重重的守备混入宫来,莫非自己的主子已经放弃了?

“朕的大军,真的……已经败了吗?”

此话一出,那名侍卫立刻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正如莲皇所说,这四日来,他们已经彻底的灭了太上皇的军队,那支由伍家操控的毒大军全军覆没,而其他的,也已经弃暗投明。

“大皇子,和大皇妃呢?”太上皇已经得到了答案,却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属下打听到,大皇子和皇妃,已经启程离开了宫中。”

“离开?”太上皇的眉头微微一蹙,“怎么,大皇子也不要这个江山?”

“陛下似乎打算另立储君,大皇子与皇妃,两日前就已经离开了京都,属下的人马已经打听到了他们的去处,似乎是打算离开莲国。”

是吗?又是为了女子吗?他的这个皇孙,真是跟他的皇儿一模一样。放着大好的江山不要啊……

“呵呵呵,朕,没有输……”

既然,他们都只爱美人不爱江山,那么……他不得善终,也不会让他们,活得快活!

“朕,要给羿国的萧皇,送一份大礼……”太上皇一个眼神,那名侍卫立刻上前,听着他最后的命令。

“去吧,然后,用最后的一支死士,我要……我要公孙姝的命……”

是的,要那个丫头的命,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皇孙痛不欲生,让他的皇子追悔莫及。

他们真的以为赢了吗?不,他就是要夺走他们最重视的东西!

而且……若非公孙姝,他又怎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就让,就让他这个皇孙媳,为他陪葬吧……

第一千三十四章 云姝有喜

山林间,花香幽幽,淡雅的香气如同醇香的美酒,让人心神沉迷,云卷云舒之间,虫鸣声不绝于耳,却叫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竹影轻晃,将那明亮的日光,摇曳成了无数细碎却五彩的斑斓,清幽的林中,一辆马车缓缓的行驶着,这里没有战火,没有喧嚣,宁静得犹如世外桃源一般,让人向往。

结束了这一场征战,凤凌终于与莲皇以及苏琴达成了协议,带着云姝一家人离开莲国,寻一处安稳的地方暂且落脚。

云姝疲惫的枕着凤凌的腿睡着,清丽的面容,犹如一朵沾着晨露的花蕾,安静的等待着绽放,只是随着马车轻微的晃动,那张绝美安静的睡颜会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不适。

一旁的男子,一直注视着女子脸上的每一丝表情,见她蹙眉,心尖轻颤了一下,大手温柔的轻抚着她的眉头,希望能抚平她所有的愁丝……

那双深邃如墨的眸子里,此时只倒映着她一人的模样,如今这般的安逸来得如此不易,恍惚间竟让他生出了几分感叹,回想那些纷杂的往事,似乎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的他只愿能这般静怡的陪在她身边,只要有她在,以后的路一定都会如今日这般平稳。

倏而,马车幽幽停止,外头传来云穆的声音,“前方有条溪流,不如在此处稍作歇息,我去抓几条鱼来,已经离约定的地点不远了。”

马车里,云夫人闻声倒是担忧的看了云姝一眼,这一路,虽然云姝一直很安静,可身为人母,她还是察觉到了几分异样,转而应了声好,舟车劳顿,也应该好生休息一下了。

凤凌抬手掀起车帘看了眼,眸底漾荡着醉人的波光,而此时感觉到马车停顿下来的云姝也幽幽转醒,清秀如幽兰面容带着几分淡淡的疑惑。

凤凌注意到了女子那朦胧的目色,目光灼灼的落在她的脸颊上那浅浅的绯色上,眼底划过一抹流光,轻抿着的嘴角随即轻扬浅笑,“姝儿,很快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他宠溺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以及缱绻的浓情,那绝美的模样,画卷一般的迷人。

云姝秀眉轻拧了一下,清澈的眸子里也闪过一瞬的感叹,微微点头,面露微笑的看着面前韶华万千的男子,淡声应着,“是啊,就快离开这里了,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

终于,还是让他们等到了这一日。

凤凌深情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将她轻轻扶起,大手搂着她,嗅着她淡然却醉人的幽香,无限的感叹,若不是遇上她,怕是他永远都不会懂得,这样的宁静会是如此美好。

云姝伸手与他手心交握,掌心里的温热,让她心头一暖。

千山万水,怕是都不及此时的心心相印。

她轻轻阖上眸子,享受着他给予的温柔,微微蹙起的眉头,渐渐平复……

一旁的云夫人见状心中亦是感叹,两个孩子受了这么多的苦,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真好!

“我出去看看你父亲抓着鱼了没有。”她慈爱的看着两人,轻声说了句后,便起身离开了马车。

马车里,云姝安静的靠在凤凌的肩头,小手微微动了下,睁开了那如水的眸子,“要不,我们也出去帮忙吧?”

“好!”凤凌温柔的回了一句,夭色薄唇轻轻碰触着女子光洁的额头,随后心满意足的将她扶出了马车。

不远处,云穆正屏息立于水中,他将衣袖裤腿高高扎起,此刻的模样与平日里的一丝不苟判若两人。

目光沉静犀利的看着那潺潺的溪流,四周的空气仿佛一瞬凝结,一丝一毫的变化都在那双眸子中。

倏而,水面漾起几分肉眼不察的波动,云穆沉铸的身影骤然动作,迅速从水中抓上来一条鱼,并转身丢给岸旁的云夫人。

云夫人连忙上前抓住那条活蹦乱跳的鱼,忍不住笑了笑,“夫君,得抓条大一些的,这鱼太小了。”

云穆拧眉,面色沉了沉,“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正在抓吗?倒是你快些,这一路,姝儿都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

云夫人轻笑出声,正想和他斗几句,却见云姝和凤凌已经双双下了马车,“姝儿身子不好,为何不在马车内多做休息?”

凤凌俊美的五官在这宁静碧绿的景色中,犹如神袛一般,他偏头看了眼身侧面带浅笑的女子,心中一片柔软,“姝儿怕二老操劳,让小婿来帮忙。”

云夫人眼底的笑意渐浓,回身看了下还在抓鱼中的云穆,只觉得这样的画面甚是叫人珍惜,“不过是抓个鱼,还不至于操劳。”

云姝凝眸看着父亲连续抓空好几次的身影,心底从未有的快乐,这样的情景似乎从来没有过,而她似乎从来没想过竟然还能过上如此平稳安静的生活。

眼眸,她眉眼清浅的看着身侧俊美的男子,小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温柔唤了句,“夫君,你去帮父亲吧……”

这一声轻唤,立刻融化了男子的心。凤凌微微一笑,朝小溪旁走了过去。

正在抓鱼的云穆见凤凌朝自己走来,轻咳了声,悄悄的将刚刚抓到的小鱼丢回了水中,“陪着姝儿便是,不用帮忙。”

凤凌浅笑不言,深邃的眸子扫了一眼水面,暗暗推动内力驱赶,这时云穆似是也察觉到了水中的情况,立刻伸手猛然一抓,将那条肥美异常的大鱼给捞了起来,然后脸上兴奋的对众人笑道,“看!这鱼大吧?哈哈哈……”

云姝看着父亲开怀的模样,一旁的云夫人见状凑到女儿耳畔笑道,“瞧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会抓鱼似的。”

云姝轻嗯了一声,心中被眼前这一幕幕的温馨填得满满的,目光轻移,落在那翩然若仙的男子身上,将来与他,一定也会这般美好……

收获颇丰,云夫人利落的处理好这些新鲜活鱼,而一旁云姝已经将火生好了,众人围坐在一旁,肥美的鲜鱼在火焰之下渐渐散发出一阵香气。

多日的奔波,突然这般忙里偷闲,让所有人的脸上都堆满了惬意,清澈的流水声,犹如此时的心境,那般云淡风轻。

跳跃着的火光仿佛间也柔和了万分,少了那些伤人的锋锐,留下的竟是如此的温暖……

凤凌仔细的翻弄着火堆旁的烤鱼,轻轻吹了几口气,便第一个拿到了云姝身边,“姝儿,快尝尝。”

看着他这般贴心的模样,云姝温柔一笑伸手接过,手里的鱼烤得刚刚好,表面金黄,外酥里嫩,香气扑鼻,不想,娟秀的眉却微微蹙紧了几分。

凤凌凝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姝儿?最近脸色都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

“不必担心……”云姝笑着摇了摇头,却始终没有动手中的食物。

而一旁云夫人和云穆听见凤凌所言,将那清雅女子此刻异样的表情看在眼底,立刻有些紧张的靠了过来。

“姝儿身子不适?”

云姝的脸上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只是夜晚睡得不太安稳,并无大碍。”

然而这时,烤鱼的香气随着清风飘来,那本来让人垂涎的味道,却让云姝眼神微微一变,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忙不迭放下手中的烤鱼背过身去,然后捂鼻轻呕了一下。

众人一愣,正要出声询问,可云姝这时却轻抚着心口淡声说了句,“无碍的,只是有些乏了……”

可这话音刚落,她又是忍不住皱眉干呕了起来。

这哪里像是无碍的人?这分明……

众人顿时大惊立刻围了上来,而片刻的功夫,云穆脸上那紧张的神色瞬间被不言而喻的喜色代替,惊讶万分的看着云姝,“姝儿……你这是……”

云姝轻嗯了声,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不过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柔和。

“哈哈哈……”云穆一下笑出了声,那种开心简直堪比遇见了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他,他要做外祖父了!

一旁的云夫人此时已然察觉出了什么,莫非……

她大步来到了云姝面前,将云穆赶到一边,语气说不出的急切,“姝儿,莫非你是有了?”

云姝不言,清丽的面容缱绻的看着身旁的男子,那恍然的眼神,犹如一曲道不尽的长歌,声声婉转……

凤凌浑身一颤,思绪一瞬空白,顺着云夫人的目光,看向云姝那还平坦的小腹之上。

有了……是指……

“姝儿?”他的语调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深邃的眸子里,一片绚烂,宛如夏夜的烟火一般。

云姝点头,葱白的小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随后缓缓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我……有了你的骨肉。”

那一瞬间,凤凌好似踩在了云端之上,这种感觉如此奇妙,任何的言语,都无法形容他狂喜的心情,他们竟然有孩子了……这……是他们的孩子?

“本打算过几日再告诉你,已经,两个月了。”

第一千三十五章 旭姝见面

云穆在一旁随即眉开眼笑的回了一句,“这前三个月确实很关键,不过姝儿,有身孕是大事,你该早点告诉我们。”

“对啊!”云夫人也是喜极而泣,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母亲,哎……我这当母亲的也是,连自己女儿有了身孕都未察觉。”

“哈哈……”凤凌这会儿终于笑出了声,大手激动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入怀中。

云姝窝在男子的怀中,脸上的幸福有增无减,这种再为人母的感觉让她又欢喜又害怕。

凤凌见她脸色不好,似是又有了几分难受,俊美的脸上跟着一惊,连忙扶将她打横抱起回到了马车之上。

半推半就之间,身子却是越发乏力,这孩子的到来已经让凤凌不得不加倍小心。

稍稍休息了片刻,她无奈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男子,笑道,“我没事,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凤凌闻言眉头依旧紧蹙,初为人父的他,并不清楚要如何处理这些事情,看着这张疲惫的小脸,心底泛着浓浓的心疼。

云姝见状轻叹了一声,轻轻的枕在他的怀中,“就知道你会如此。”

凤凌眼底的狂喜夹杂着担忧,转而不断的轻吻她的额头,感叹着,“姝儿,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云姝笑了笑,轻声解释,“前些日子正是最关键的时期,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而且,自己的身子,我很清楚。”

“那你也该和我说一声。”凤凌明白云姝的意思,可想着这一路,她都是如此默默的承受着颠簸的痛苦,他便难受得无法呼吸。

云姝的手轻轻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这个孩子很健康……”

淡淡的话语,仿佛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几个月的忍耐,纵使再难受,只要这个孩子健康,都是值得的。

而回想到自己上一世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云姝心中一瞬无比的感慨,沉甸甸的犹如被什么压住了一般,那样切身的痛楚,她无论如何都不愿再经历了,这一世,她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他,让他平平安安的出世……

马车缓缓的来到一处平静的小山村,小路之上的动静,让不远处的屋子里外出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大哥!大嫂!”

几名穿着朴素的妇人面露惊喜跨了出来,这里就是先前,凤凌为云家的几位老爷安排的容身之所。

“表弟可是回来了?”云穆看向其中的一位夫人,对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夫君说今晚就能抵达,大哥大嫂,一路辛苦了。”

那一对年轻的夫妇缓缓下了马车,看着眼前一派幽静和乐的景象,立刻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笑容之中带着彼此才懂的深意。

看来,云家的人十分适应这样的田园生活,看着那一张张难以阻挡的笑容,可见这段日子以来,莲国的战火丝毫没有影响到这样的乡村。

“姝儿,慢一点儿。”

凤凌小心翼翼的将身旁的女子扶到屋内,“快躺下,先休息片刻。”

看着男子如此紧张的模样,云姝哑然失笑,“方才已经休息够了,就是怕你太过紧张,之前才不愿意告诉你。”

眼前俊美无双的男子眼底满满都是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他缓缓俯下身来,深情的在云姝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好好听话,夫人,我们的孩子也要休息呢。”

一丝不苟的替云姝拉拢了被褥,安静的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此刻,另一间屋子里,几位老爷已经齐聚在此处。

“殿下,可是已经有伍家内族的消息?”

凤凌跨了进来,此刻的他已然收敛了神色,虽说太上皇与莲皇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但还潜在着不少的危险。就比如背叛了太上皇的伍家内族,这一次,云家的几位老爷一致决定,不能再放任他们不管。

他们偷走了一半的云家秘术,炼出了那么多祸害苍生的邪术,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伍家内族藏匿在莲国与羿国的边境处,我已经派人前去追查,但暂时,不想打草惊蛇。”

“大殿下做得对,一旦确定他们的下落,我们云家一定不遗余力的支持殿下!只是……殿下千万要照顾好姝儿。”云穆慎重的开了口,他们不想再让云姝牵扯进这样的麻烦之中。

“小婿明白。”

“说来,表老爷也快到了吧?他在辰国呆了那么长的时间,不会有什么意外吧?”有人担忧的望向外头夕阳渐沉的天空,立刻有人轻笑一声,“若有意外,表弟那般聪明的人,肯定有办法逃离的!”

这语气中带着几分善意的挖苦,立刻惹来屋内的一阵爽朗笑声。

另一边的屋内,榻上的女子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云姝仿佛能够感受到那幼小的生命,母子连心,此时此刻她满眼都是幸福的笑意。

忽然之间,云姝脸色一变,警惕的坐起身子,她分明嗅到了空气中那一抹难以察觉的血腥味。

云姝的手立刻落在自己藏在手腕处的机关之上,小心翼翼的来到窗旁,不想啪的一声,一双带着血的手突然推开窗户,“快,快走啊!”

表夫人的嘴角溢着血,而下一秒,一道冷光拂过,云姝立刻触动了手腕上的机关,瞬时射入了那猛然出现在表夫人身后的黑衣男子胸口之上!

“殿下!有埋伏!”

屋内的众人脸色大变,凤凌心头一颤,“姝儿!”

顷刻间,原本宁静的别院被数名黑衣死士团团包围,云穆已然加入了战局,“快!带她们离开!”

凤凌的暗影立刻护在了云姝的身边,带着这一群老弱妇孺从屋后的小路上撤退。

只见那冷冽的男子一剑穿透了来人的心脏,鲜血四溅毫不留情。

这些人的招式让凤凌立刻知道,他们是太上皇派来的死士!没有想到事已至此,太上皇还是没有死心?莫非,他是想要拉上他们去给他陪葬?

冲天的火焰瞬间点亮了这一片安静的村庄,耳边不断的传来哭喊声。

云穆紧皱着眉头,看着无辜被云家牵连的村庄百姓,“快,把人引开!”

几匹快马迅速的在林中穿梭着,老弱妇孺们集中在马车之上,快速的朝着山脚下安全的地方逃去。

云姝撩开帘子,看着后方那冲天的浓烟,太上皇的杀手?可是,在他们离宫之前,云姝就已经替那昏迷中的男子把过脉了,他吃了假的长生不老之药,会像先前的伍家长老一样出现短暂的年轻现象,但如同她再一次见到他时,已经变成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那样的身子,撑不了两日。

那么太上皇的杀手为何会追着他们来到这儿……莫非,是打算拼个鱼死网破?

“表老爷,看!那是……”

另一条小路上正往约定地点赶去的表老爷抬眼一看,只见对面的山坡之上,一辆马车迅速奔驰而过,那探出来的几道身影立刻让他浑身一震,“糟了!出大事了!”

这一行人立刻抓住了缰绳,朝着前方火光漫天的方向赶去。

“啊——”

马车突然一阵晃动,车内的众位夫人顿时惊呼一声。

云姝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腹部,然而很快,外头却是传来了一阵兵戎相接的声音。

一抹鲜血溅到了白色的帘子上,云姝眼神一冷,“几位婶婶,快,下车!”

她们不能留在马车之内坐以待毙,而且云姝知道,这些人的目标只怕就是她!

“快,去林子里避一避!”

果真,当这名清雅的女子出现时,那些黑衣杀手立刻改变了方向,齐齐朝着云姝攻了过来。“皇妃娘娘,小心!”

数名暗影立刻出现在云姝的四周,将这名女子团团护在中央。

然而,对方早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这一次似乎就是为了取云姝的性命而来。

只听轰的一声,旁边的地面竟是炸开了一个大洞,数名黑衣杀手一跃而出,瞬间就打乱了这些暗影的步伐。

后方是那一处陡峭的山坡,而前方的杀手们已经气势汹汹的快速逼来。

那一道道冷冽的寒光带着无尽的杀意,云姝眼眸一冷,清楚的声音传来,“趴下!”

随后,她的手中出现了几颗银色的弹丸,朝着那些杀手抛了过去。

只听轰的几声,弹丸落地的那一刹那爆炸开来,瞬间白色的烟雾弥漫,带着浓郁的硫磺味。

可是,眼前的杀手却好像源源不断,他们是太上皇的死士,如今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哪怕全军覆没,都要拉上大皇妃一起陪葬!

形势越发的凶险,眨眼间,凤凌的暗影已经被这些不要命的死士纠缠得脱不开身来。

突然之间,一双强有力的手从土中伸出,出其不意的抓住了云姝的脚踝,那股诡异的力量拖着她作势要往地下拉去。

不想下一秒,她的身子却是落入了一片温暖的怀抱之中,一道银光闪过,那长剑瞬间刺入地中,鲜红的血液立刻蔓延开来,染红了那一片深黄色的泥土。

云姝惊讶的抬起头来,就对上了一双久违的深情眼眸。

“……东方旭?!”

第一千三十六章 为她而死

东方旭看着眼前这张魂牵梦绕的小脸,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一个反手,将手中的长剑刺入了迎面攻来的黑衣人胸口,带着鲜血快速抽了出来,顷刻间,身后有一队侍卫护上前来,很快便加入了战局。

“姝儿,我终于见到你了……”

他的眼眸中带着痴狂的笑意,声音里抑制不住的颤抖。

终于见到她了!终于见到了她了!她还活着,她果然还活着……

“姝儿……”

云姝眼中一闪,立刻躲开了对方伸向自己脸颊的大手,眼中带着几分震惊,“陛下,为何你会在此处?”

陛下?东方旭身子一僵,却是露出了几分苦笑,“我,我已经不是辰国的皇了……”

什么?云姝眉头一蹙,“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旭很快露出了痴狂的笑意,“他们……全都阻拦我寻你,他们只是把我当成了稳定江山的工具。姝儿!我再也不要过这种生活了,什么辰皇,什么江山,我都不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陛下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云姝的语气骤然冷冽,东方旭看向一旁纠缠不休的战局,当即拉住了云姝的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他的力气如此之大,竟是不顾云姝的挣扎,带着她顺着小路狂奔而去。

“放手!陛下!放手!”

“不,姝儿,我已经决定了,此生绝对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前方的男子忽然停下了脚步,深沉的回过头来看着云姝,“我不能再放手,不能再失去你,姝儿,你懂吗?”

就是因为从前的优柔寡断,他才会与她分离如此之久。

东方旭已经决定抛下一切不问世事,他要与自己心爱的女子远走高飞!

前方,竟是早有一辆马车在那儿等候着,东方旭一把抱起那挣扎中的女子跃上马车,“快!离开这里!”

“陛下!姝儿不会走,陛下还是先行离开,回辰国去!这里很危险……”

不想,东方旭却是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姝儿,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我们要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啪!

只听一声脆响,东方旭的俊脸立刻偏到一旁,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高高举着手掌的女子,“姝儿,你……”

“陛下莫非,忘记了我从前所说的话?”

此时此刻,云姝仿佛换了一个人般,“陛下是辰国的希望,为何陛下会如此糊涂,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出现在这里,置百姓和江山于何地?是姝儿没有福气,姝儿不能承受陛下这样的恩宠!就算死,姝儿也要留在这里!”

她的语气如此果决,东方旭眼神一变,袖中的手紧紧的握起。

“朕知道,朕对不起你,对不起江山,但是……朕的心意绝对不会再改变!”东方旭深吸了口气,“朕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你随永宁去了羿国!这些年来,你可知道朕是怎么过的?每每看见与你长得相像的女子,朕的心,就好像生生被挖走了一般!”

男子强烈的感情,此刻毫不保留的暴露在云姝的面前,几年的时光,让这名男子的发鬓竟是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银白,当年意气风发的年轻太子,眼角处居然多了几分沧桑。

那几日不曾打理过的胡须,让现在的东方旭多了几分忧愁之感。然而他的眼睛却异常的明亮,此时此刻,天地万物似乎只容纳得下眼前的这名女子。

云姝深吸了口气,却是缓缓开了口,“是姝儿,对不起陛下。”

“什么?”

“其实当初,姝儿一直都在利用陛下。”时至今日,云姝知道,自己是时候为当初所做的事情赔罪了。

“姝儿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使计接近陛下,帮助陛下成为辰国的皇,也是为了,寻得一个出使羿国的机会。”

东方旭的眼中满是讶异,他从来没有想过,云姝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一路上,他设想过无数个他们重逢时候,两人之间的对话,却不曾想过,如今,云姝居然将她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真话坦白在自己的面前。

“羿国的萧皇,与姝儿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姝儿要借用一切的力量,只为了见到他!身为侯府的庶女,姝儿不得不接近当时还是太子殿下的你,一切的一切,都在姝儿的计划之中!”

“不,朕不要听。”东方旭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不想,云姝的话还是毫无保留的传入他的耳中。

“姝儿一直以来都在利用陛下,当初知道陛下对姝儿的感情,明知道不可能,姝儿还是给了陛下一丝希望,这是这辈子,姝儿最后悔的事情。”

什么?东方旭心头一颤,这……

“时至今日,姝儿知道说什么都于事无补,这一切过错都是姝儿犯下的,陛下,辰国的百姓不能没有您,回去吧!这里的纷争,也与陛下没有任何的关系。今生欠陛下的,姝儿只能,来世再还……”

“不!朕不要听,姝儿,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朕对你的感情从未变过,就算利用也好!朕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只求你……不要离开朕……”

眼前的男子激动的叩住了云姝的双肩,不想,那张清雅的面容,竟是涌现出了两行后悔的清泪。

“云姝,你……”

“陛下,是姝儿对不起你,姝儿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弥补陛下。倘若可以,姝儿当初,必定不会再选择这一条复仇之路。冤冤相报何时了,到头来,姝儿这一生,还是害了这么多人……”

这是云姝一直以来心中的不安,是,如今的她是得到了幸福,可是,却也害了不少人的未来。

就比如东方旭,自己亏欠他的最多,可是,却已经没有能力去弥补。

“不,不要哭……朕不想看见你哭!相信朕,给朕一次机会,朕一定会让你幸福的!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那与世无争的日子,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陛下。”

眼前的女子,缓缓抓住了他的手臂,“陛下,云姝,已经有了别人的骨肉。”

“……”东方旭瞳仁一缩,只觉得似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掐住了他的咽喉,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姝儿的心,这辈子已经给了一个人,真的再也容不下其他了。是他教会了姝儿,人这一生,除了仇恨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情,姝儿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够得到这样的救赎。”

眼前的女子眸中流淌着难以言喻的深情,她的手缓缓的抚向自己的腹部,笑得那般幸福,那般令东方旭刺目。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他不想再听!

“姝儿,只要你能留在朕的身边,朕什么都不在意,哪怕豁出这条性命,朕也会保护你,保护你腹中的孩子!朕会将他视若己出,姝儿……”

不想,云姝却是露出了一副无比哀伤的神色。

“陛下还不懂吗?就好像陛下对于云姝的感情这般真切,而云姝的心里,也已经有了愿意用生命来守护的男子。云姝,已经在对的时间里遇见了对的人,可是陛下,是云姝耽误了你,让你在错误的时间里,遇见了错误的人……”

“不,什么对与错!朕不在意,朕什么都不在意,朕只要你!只要你啊云姝!”风中传来了男子痴狂的怒吼声,他看着云姝那悲伤无比的神色,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眼前的男子往后退了步,“抱歉,朕……吓到你了……可是姝儿,朕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哪怕被万人唾骂,哪怕……你恨我,我也不能再放手了……”

是的,如今的东方旭,除了云姝,已经一无所有。

他抛弃了一切,也不想再回到那满是反对之声的辰国皇宫。他只想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守着云姝。

“陛下为何不看看自己身边的人?为何要被执着遮住了双眼,陛下的身边,还有娘娘啊……”

提起杜远秀,东方旭的眼神一闪,立刻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他这一次来,只是为了带她走!带她走!

“陛下!有埋伏!”

这时,前方的马车夫传来一阵惊呼声,只见数名黑衣杀手竟是追了上来。

“陛下,快走!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不想再连累你……”

然而,东方旭已然将云姝护在了怀中,可是下一秒,马车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里头的两人竟是毫无预警的摔了出去。

男子出于本能,立刻将云姝紧紧的拥在怀里,任由自己的背重重的撞在地面尖锐的石头之上,胸前瞬时一阵血气翻涌,而下一秒,两名黑衣杀手竟是齐齐一剑,劈开了那辆马车!

“你……没事吧?”

云姝只觉得头昏目眩,然而她睁开眼时,却是看见了东方旭那张带着血的面庞。

手中一抹粘稠让云姝心中一惊,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发现早已经鲜红一片。而东方旭的背上,居然插着一支折断了的毒箭!

“陛下……”

东方旭的嘴角溢着一口污血,“朕说过,为了你,这条命都可以……”

第一千三十七章 缘起缘灭

“姝儿……”一辆疾驰而来的马匹跃入眼帘,东方旭模糊的视线缓缓挪向那快速逼近的男子。

马背之上,那男子俊美无双的面容却是如此的清晰,东方旭不由得皱了眉头,只觉得怀中一轻,不知何时,云姝已经离开了他的身边,冲上前去与那名男子紧紧相拥。

耳边一片嗡嗡作响,那兵戎相接的声音早已经化成了无声的默剧。

尘沙飞扬,凤凌带来的人,很快便击退了这群杀手,而东方旭却好像想要抓住什么一般,冲着云姝伸出手去。

这时,一名黑衣杀手出现在东方旭的身后,众人大惊,正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那人竟是一掌拍向东方旭的头顶,地上的男子浑身一震,似乎有漫天的雪花从眼前飘然而过,他分明看见了云姝那张惨白的小脸,缓缓朝着他靠了过来。

姝儿,我对你的爱,已经传达到了吗?可是,真的已经太迟了吗?

这个声音,好似飘荡在空中,那般的真实,好像把东方旭带回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刚刚相识的那个时候。

这名庶女聪明睿智,宠辱不惊,不知何时就已经慢慢的走进了他的心里,再也抹不去,擦不掉了。

可是连东方旭自己都明白,时隔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他也变了,她也变了。

然而,他却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或许,是想要给自己这一段感情,这一生,画下一个令他满意的结局。

他,是真的爱着她……

……

七日之后。

安静的屋子里,云姝看着榻上那面色苍白的男子,眼中带着无尽的愧疚之意。

“姝儿。”身后传来了凤凌的声音,对方的目光落在东方旭的身上,心中感慨万千。

躲过了那批杀手,可是辰皇却是受了重伤。虽然云姝已经替他解开了那把箭上的毒,但那杀手拍在东方旭头顶上的那一掌,就是他至今无法醒来的关键。

“三弟!”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声音,只见凤汐大步跨入了屋门,在看见凤凌的那一刹那,两名男子立刻相拥在一起。

“二哥,你来了。”

不久前,凤凌已经命人前去通知了凤宇,告知他们东方旭的下落,所以凤汐便快马加鞭带着一队人马过来,他们知道,辰国的皇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许久不见了……”凤汐的言语之中满是感慨,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云姝的身上,看着这名熟悉的女子,无比怀念的颔首示意。“二弟妹。”

一句话,已然将云姝当成了他们凤家的媳妇。

“二哥。”这清雅的女子回以微微一笑,很快,他们便将目光投在了榻上那名男子的身上。

凤汐的表情一片凝重,“陛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二弟妹已经尽力了,日后……只能看陛下的造化。”

然而谁都明白,只怕辰国要陷入一个不平静的时期了。

小心翼翼的将东方旭带上了马车,云姝担忧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名男子的身上,身后,凤凌和凤汐正交代着什么。

“三弟,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二哥放心,等这段时间过去以后,我们兄弟几人,一定会有重聚的那一日!”

身后,云家众人也已经整装待发,接受到云穆的视线,凤凌缓缓来到云姝的身边,“姝儿,是时候离开这里了。那些追兵很快便会赶来,我已经在莲国出口之外安排了人马,你有孕在身,先行一步,不要让我担心。”

云姝知道,太上皇的人瞄准的是她,眼下,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

由凤凌以及其他数人引开那些追兵,只要出了莲国,那些人就再也无法打扰他们的生活。

而且,凤凌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这一次,必定会将那些余孽一网打尽!

“二哥,陛下,就拜托你了……”

她到底,还是亏欠了东方旭。

“这一份药方,请二哥交给娘娘。相信日后,娘娘会好生照顾陛下的。”事已至此,云姝能做到的只剩下这些了,只可惜时间不能重来,她也无法再去弥补自己过去的固执所犯下的错误。

幸好东方旭命不该绝,只希望,上天能够听见她的祈祷,让这名男子早日醒来。

那支队伍渐渐远去,马背上的凤汐回过头来,冲着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

“姝儿,我们也该启程了。”

凤凌轻轻的在云姝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在那个山坡上等我,待我处理完这最后一件事情,就与你汇合。”

他的手缓缓的放在云姝的腹上,眼中满满都是不舍。然而凤凌也相信,今夜过后,他们一家人就会团聚。

“大皇妃,请上车。”

几名侍卫恭敬的上前,凤凌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怀中的女子,云姝忽然拉住了他的手,眼角带着几分湿润,“……我等你。”

阳光之下,俊美无双的男子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相信我,姝儿。”

她信,她信。

她相信经过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没有什么能够再拆散他们。

看着凤凌的队伍渐渐远去,云姝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渐渐收敛了神色上了马车,朝着莲国的出口驶去。

而此时此刻,正在莲国边境的萧亦琛,却是收到了一封密函。

这俊美的男子眼中划过一抹光亮,这,这是莲国的出口处?

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前几日,他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莲国境内不知是何人给他通风报信,说这几日,云姝她就会离开莲国,如今又派人送来了这封信件,莫非……

“来人!立刻整军,朕,要去迎接朕的皇后了!”

……

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丝不安,马车内的云姝幽幽转醒,抬头望向外头的天空。

“这里……是哪儿?”

“启禀皇妃,我们已经离开了莲国,很快就到达与殿下约定的山坡了,请皇妃稍等片刻。”

已经离开莲国了……

云姝回过头去,看着后方那一片片望不到边际的青山,心中涌现出一丝奇怪的感觉。

队伍缓缓停下,山坡上,轻风微扬,清丽的身影在那片生机勃勃的草地上,唯美醒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奈何对于等待的人来说,却是这般的漫长。

不多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她期待的望去,但只是一眼,心便沉到了谷底。

马背上是那熟悉的身影,却并不是凤凌,而是萧亦琛!

云姝不由得蹙眉,心中升起疑惑,羿国的兵马为何会在这里?但转瞬,她立刻明白了什么,难怪那些追兵会把她们往这条路上赶,原来,这里早有埋伏。

远处,马背上风尘仆仆的萧亦琛亦是一眼便认出了那裙摆轻扬的绝美女子,这样的画面一直在他的梦中出现,他曾不止一次的以为那是真的,而如今真正见到了,他竟恍惚着害怕这一切又都是梦境。

但尽管如此,他心中亦是无限的狂喜,深邃迷魅的眸子里跳跃着深情,那种呼之欲出的眷恋,让他忘却了一切。

那是他的云姝,那个不顾一切爱着他的云姝……

是的,一定就和每次梦境中的她一样,一样还爱着他!

“云姝,朕总算找到你了……”萧亦琛迅速翻身下马,俊美的脸上藏不住的喜悦,嘴角扬着犹如得到了稀世之宝,高大的身形伟岸如山一般,而他此时的胸膛正在剧烈的起伏,目光一瞬不转的盯着面前眉眼清丽的女子。

他的姝儿,哪怕换了一张脸,也还是这么美,美得让人沉迷……

萧亦琛有些看痴了,梦境和现实交织,让他久久不能回神,他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只知道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他愿意付出一切,只为再次见到她的面容。

骤然风起,吹动层层的衣袂,萧亦琛缱绻的目光里除了云姝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他抬手试图触摸那近在咫尺的人儿,但下一秒却因为女子突然冷漠后退一步的动作,僵住了手。

云姝轻敛着如水的眸子,清雅的容颜上一片淡然,没有一丝表情,微风过处吹乱了她的秀发,她抬手轻轻按住,许久之后叹了口气,目光清冷的看着面前神袛一般的男子,“萧亦琛,你这是何必?”

萧亦琛心头一颤,纵然此时的女子和梦境中有着天壤之别,可他不在乎,他的云姝,不论是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云姝,可知道朕找你,找得有多苦?”他忍不住再次上前,深邃的眸底闪着希望,又满溢着道不尽的酸楚。

云姝微微蹙眉,时间如水,她曾经也那般执着,但如今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她很清楚现在她想要的是什么,更看清了眼前的他,而她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此时的样子,有些可笑的样子。

“萧亦琛,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何必找我?”她疏离清冷的口吻,让萧亦琛再次顿住了脚步。

“姝儿……你……还在怪朕?”萧亦琛的嘴角那般的苦涩,苦到了心里。

第一千三十八章 决一胜负

云姝摇了摇头,声音悠远如那些早已没入洪流的往事,毫无波澜,“我与你之间早已经结束了,那些恩怨情仇就算曾经让我痛不欲生,但如今我已经不会在为它执着了,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萧亦琛闻言轻笑出声,“说到底,你还是在怪朕,怪朕当年犯下的错事,怪朕当年……姝儿,原谅朕,朕不能没有你……”

云姝沉默的看着眼前满面痛楚的男子,曾经那么倨傲残忍的人,竟然也会露出这样表情?可这一切正的是对错和原谅能释怀的吗?而他如今的执着,究竟是因为什么?

云姝垂了垂眸子,似是连探究的心思都不想动,“萧亦琛!你已经得到了你应有的惩罚,羿国未来会如何,我也不会再插手,放手吧……”

“放手?”萧亦琛的眸子猛然一缩,宛若被人提起了内心深处不可碰触的大恸,“你生是朕的皇后,死,也只能是朕的人,而如今你却……”

他目眦欲裂看着云姝微微隆起的腹部,那种被人至亲至爱之人所背叛的痛楚,烧红了他的眼睛,这一幕是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而他更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曾经和自己万般相爱的女子,竟然会和他人做出这种事情。

她应该永远都记得他,永远都无法忘怀他,就算是恨,也要恨他一辈子才是,而转眼,她居然有了其他人,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萧亦琛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不允许他的姝儿和其他男子在一起,她只能是他的,就算生死轮回千万次,她也只能是他的,黄泉地狱,只要他还在,他就不会放手,那些胆敢染指之人,神魔皆诛!

一瞬间,萧杀之气从他周身四散开来,那狂佞的表情犹如入了魔一般,四周的草木跟着剧烈的晃动,发出声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悲鸣……

但当萧亦琛看清面前女子清冷决绝的表情时,那恐怖的气息,眨眼便散了干净。

他不该再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如此深爱她,怎么能让她再次找到离开自己的借口?

思及,萧亦琛顿时哈哈一笑,随后深吸了口气,将那些戾气和锋锐藏在眼眸的最深处,“好?,是朕对不起你在先,朕原谅你,只要你回到朕的身边,朕答应你,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顿了顿,他似是想起了不久前的小茅屋,眼眸中顿时闪过异常的兴奋,“姝儿,你可还记得那时的那对夫妇,朕在寻你的路上遇见了他们,那个你亲手接生的孩子如今已经十岁了,姝儿,朕知道,你一直喜欢平静的生活,这样可好?只要你回来,朕便依你,过那样平静的日子,朕愿意为你放下所有。”

此时的萧亦琛犹如掉入了一个泥沼之中,已经无法自拔。

而这些被提及的往事,若说没有丝毫的动容,那也是假的,但对于云姝而言,过往就算再美好甜蜜,他们之间的缘分也是尽了,纵使时间倒流,也不会改变什么。

“萧亦琛,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如今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云家长女,也不是你的姝皇后,你就算许我再多,我与你之间早已不复从前,这世上最没有用的便是后悔,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了,我希望你也明白。”

“不!朕不许你这么说!”萧亦琛不听,几近疯狂,“姝儿,你永远都是朕的皇后,你看若真如你所说,那为何你会再此回到朕的身边?姝儿,朕当年负你,是朕的错,但如今你就在朕的眼前,这便说明后悔是有用的,上苍正是因为知晓朕的心,才将你又送回了朕的身边。你注定是朕的人,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云姝拧眉,逆光下就像蒙了一层旧旧的灰,心底升起几分嘲弄,重生一世的痛苦,他又懂得什么?仅仅只是因为他?可笑……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如今的这般局面不管是谁造成的,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了。”幽兰一般的女子,缓缓扬眸凝视着面前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庞,朱唇轻启,“你!更不重要!”

萧亦琛高大的身形猛然一晃,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两步,这……怎么可能?他不相信!

“姝儿……”

“姝儿……”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刚开口身后却同时传来了凤凌的声音,而此时原本清冷决绝的女子脸上却露出他从未见过的表情,惊喜且爱慕,而那原本是属于他一人的……

心口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萧亦琛愣住了,而就在这一瞬,那俊美无双的男子已经来到了云姝的身边,两人相拥着,羡煞旁人。

云姝靠在凤凌的胸口,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一直紧绷着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还好你没事……”

那牵挂的担忧,刹那让怔愣中的男子回过了神,绝美的面容顿时露出骇人的怒意,那如同鬼魅般的嫉妒和愤恨,让他顿时丧失了理智,他直接伸手想将面前的两人分开,“放开她!她是朕的皇后!”

凤凌微微运气,眨眼的功夫便带着云姝远离了他,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收敛了起来,轻轻搂着云姝,将她护到身后,“她不是你的皇后,你的皇后,已经死了!”

萧亦琛嗤笑出声,神情冷傲着不肯承认,“死了又怎么样,她如今已经回来了,她就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哪怕换了一张脸,她的灵魂,永远都是我的云姝!”

凤凌完美的五官微微凝重,十分的不悦,而此时的萧亦琛直接冷冷一笑,拔出腰间的长剑,随后一个手势,身后的士兵尽数退下,将四周空了出来,凤凌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大手微微用力握了下那双柔软的小手,目光如炬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空旷安静的四周,倏而惊起几只飞鸟,犹如拉开了一个序幕一般。

气势冷冽的萧亦琛手中的剑闪着寒恻的光芒,他的目光游走在二人之间,最后落在那绝美如画的女子身上,“不管你是谁,今日,朕要带她离开!当然,你也别想活着!”

这话,他就是故意说给女子听的,他要让她明白,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云姝不由得心中一沉,她很清楚萧亦琛的为人,更知晓他的心狠手辣,所以心底也隐隐的担忧了起来,小手不由得抓紧了凤凌,她不想他为此而受到伤害。

凤凌感受到了她的担忧,转头淡声宽慰着,“无须担心,我只有分寸。”

云姝扬眸看他,虽不言语,却像是千言万语。

而这一幕更加刺激了远处杀气腾腾的男子,他几乎是咆哮道,“除非,今日你杀了朕,否则……朕生生世世,都会追你们到天涯海角!”

让一切在这里结束吧!萧亦琛知道,自己推开的女人,一定要亲手夺回来,只有这样其他人才会明白怎样的人,才配拥有她!

“凤凌,无需理会他!”云姝闻言愈发的担忧,但身旁的男子却是笑了笑,那讳莫如深的眸子里带着十足的把握。

“姝儿,既然他想来一场男子间光明正大的公平对决,若不应战,我还能有资格拥有你吗?萧王,就算姝儿原谅了你,但我没有!不过我也要感谢你,若非你有眼无珠,也不会让我遇见了如此美好的她。”

凤凌的话让萧亦琛双手青筋暴起,黑色的火焰竟从手中的那把剑上窜起,如同一朵黑色的墨莲,诡异至极。

转而他一声令下,“今日一战,任何人不得插手!朕要亲自,杀了这个乳臭未干的莲国皇子!”

凤凌随即也轻声对云姝吩咐着,“姝儿在一旁等我便是。”

云姝沉眸看着二人,知道这一仗不可避免,于是点点头退到了一边。

萧亦琛看着如此乖巧静美的云姝,心中的痛楚如同撕裂的伤口,鲜血淋漓,终是怒喝一声,提剑冲了上去。

凤凌旋身而起,将战场拉得更远,但又始终控制在自己能及的范围之内。

萧亦琛看穿了面前男子的心思,怒火让剑刃上的火焰烧得更旺,刀刃相接时的震动,每一次都沉重得惊人,他漆黑的眸底除了杀死面前的男子别无他想。

转身,他手里的剑飞了出去,他双手运气,竟能控制住剑身,刹那间那凌厉的攻势,让凤凌不断的往后退去,也让一旁的云姝攥紧了云袖中的手,明媚的眸底全是紧绷的恐惧。

萧亦琛脸上露出恐怖的笑意,就在凤凌奋力一击,将那长剑击退的同时,他飞身上前抓住了它,并直接空中一个旋身,将那剑直直的朝凤凌胸口刺去。

凤凌冷眸,急速后退的同时,也试图找寻机会挡住这致命一击,他分明感觉到萧亦琛的武功增进不少,两人之间虽然相差不多,但先前自己对抗追兵已经受了内伤,心底一沉,索性他直接用身体接住了那凶狠的一剑。

萧亦琛的眼中顿时绽出了红火的光芒,这一瞬,他似是已经看见胜利,以及未来云姝时时刻刻陪在自己身边的画面,但这时远远观望着的云姝,却悲痛的喊了一声,“凤凌……”

第一千三十九章 仇终散去

萧亦琛闻声心脏骤停,微微睁圆的眸子里流露着让人疯狂的晦暗,而就在他失神的刹那间,手中的剑锋一偏,刺入了凤凌的肩膀。

凤凌闷哼了一声,但同时往上一挑,将他刺入身体的剑给斩断,随后侧身一脚将踢向他,但是萧亦琛的动作也非常的敏捷,后劲一发便躲开了,随后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四周,士兵们见状更是蠢蠢欲动,但因为没有萧亦琛的命令只能咬牙站在原地。

萧亦琛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断剑上,嘴角莞尔,随后抬头看向被自己刺伤的凤凌,冷声,“你不能赢朕的,朕给你个机会,如果你亲口对姝儿说,永远离开她,朕就饶你一命,如何?”

“你休想!”凤凌漆黑的眸子里也升腾着怒火,即便是死,他也不会将云姝让给这种人。

萧亦琛闻言仰天大笑了起来,“你不过是个皇子,你有什么资格和朕抢人?如今朕是在给你机会,朕知道姝儿心中惦着你,朕不想当着姝儿的面杀你,朕是舍不得姝儿伤心。”

凤凌抿唇,萧亦琛这些刺耳的话让他俊美的五官微微紧绷,而肩胛处传来的刺痛更让他愈发的冷静了下来,胜算其实不是没有,就好比身上的这一剑,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微微侧身,凤凌举起手中的长剑,直指面前嚣张狂妄的男子,“我不会输!”

萧亦琛眸子一冷,转而也不多言,捏着手中断剑再次反扑了上去,想死?那就成全他!

凤凌自知与他正面抗衡并非良策,尤其是自己还负了伤,但同时他也发现了,面前的人招式虽然凶狠,却并不能完全发挥,于是在闪过几招惊险的攻势之后,凤凌逐渐发现了他的软肋之处。

每当萧亦琛看见云姝时,他的招式便会有些许的慌乱。

眸色一冷,凤凌一跃而起,在萧亦琛紧追而上的同时改变了方向,而就在那刹那,萧亦琛便看见了此时面色紧张的云姝,趁着他那一瞬的失神,凤凌手中的剑径直从他腰侧穿刺了过去。

瞬间,胜负已分。

萧亦琛从半空中重重的落在了地上,鲜血顿时从他体内喷涌而出,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此时他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根本动弹不得,眼眸里的那些悸动,一瞬灰败。

“杀了我!”萧亦琛抬头看着眼前犹如天神一般的男子,心中满满的不甘,然而这样的结局,竟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在看见云姝的那一刹那,他已经失去了理智,这样的自己,又怎么赢得了?

凤凌拂袖冷漠的看着他,眸底深处漾动着几分同情,“我不杀你,因为,我要让你活着,让你亲眼看看,我能够给她的,你永远也给不了。”

“什么?”萧亦琛愤怒,强忍着的鲜血一瞬从嘴角溢了出来,“你……”

“萧皇,这一战,是你输了,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姝儿都会是我的妻子,让你活着,就是给你最好的惩罚,让你永远也忘不了过去你对她的伤害,让你永生永世活在后悔与自责之中,要么放下,要么痛苦一世。”

凤凌拂袖转身,光影下将他的身形无限拉长,翩飞的衣袂如此的绝美。

萧亦琛的眼中满是不甘,但不断喷涌的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看着眼前渐渐相拥的男女,眼角不由得温热。到最后,他还是要失去她吗?

那还不如一剑杀了他!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萧亦琛,受死吧!”

骤然出现的一把长剑贯穿了萧的心脏,众人大惊,侍卫立刻上前,而四周其他的士兵更是愤怒的拔剑,将这名刺客万剑穿心。

萧亦琛再次猛吐了一口鲜血,眸子渐渐的有些涣散,回过头去,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他的五脏六腑顿时火烧一般,“蓝相良?是,是你……”

面前的那人此时已经嘴角溢着血,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面上,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他面露痛楚,却笑得格外得意,狷狂的目光看着吃了自己一剑的男子,身上越是疼,他越是笑得大声。

萧亦琛看着自己心口上的长剑,似是瞬间明白了,“原来是你……”

“哈哈哈,萧王,你自作聪明,没想到吧?灭国的仇,我总算是报了!”蓝相良目光发红的看着他,那种痛快,让他格外的兴奋,但同时他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而当他抬眼看向远处时,也一眼便瞧见了那一脸震惊的女子。

方才听萧亦琛说,那女子居然是……姝皇后?

蓝相良心底划过一丝异样,原来,之前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是如此……难怪她会这么了解羿国的事情,难怪她会认出自己,原来……

这一刻,他心中最大的疑惑终于解开。

蓝相良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哪怕最后付出了生命,起码,他对得起死去的族人。

然而此时萧亦琛却伸出手去,屏息凝气,震开了那两把插在自己身上的长剑,伤口处顿时鲜血喷涌,一旁的侍卫立刻帮忙止血,但却被他挥手推了开。

萧亦琛抬眼看向云姝的方向,眼神依旧充满了渴望,但事实上,他此时已经看不清远处女子的表情,可他多希望在这最后的一颗,能看见她解气的眼神……

姝儿,朕只是希望……

可惜,就在他拼尽最后一口气,努力的看清她时,不想,却只看见了同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在……同情自己?

萧亦琛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苦笑,云姝啊,云姝……

“陛下!”众人一瞬大惊失色,纷纷大喊出声。

而此时萧亦琛骤然脱力,身子已经缓缓倒了下来,而眼前原本明媚的天空,已经变得阴沉,四周的空气好似已经凝结,风徐徐的吹动,却不见草木的晃动,耳边隐约能听见些许声音,可那都不是他最想听见的,或许,自此以后他再也不会听见了……

云姝,若朕死了……你会不会,一直记着朕?会不会原谅……当初朕的绝情……

男子缓缓闭上了眼。

“陛下!”

……

此时此刻,御书房中,那疲惫的女子坐在书案之前,烛光微闪,一道冷风吹开了窗户,打翻了高高叠起的一堆周折。

杜远秀眉头一蹙,看着自己笔下已经被晕染开的宣纸,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名的不安。

抬头望向窗外高挂着的那轮圆月,不知陛下如今……人在何处?可是见到御太医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外头传来,杜远秀眼神一亮,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很快便传来了凤宇那凝重的声音。

“娘娘……”

杜远秀心头一惊,“凤侯爷快请进!”

门吱呀一身缓缓打开,杜远芳扶着那行动不便的男子跨了进来,两人在看见案前那一脸憔悴的妇人时,脸色同样有了几分变化。

“凤侯爷,可是已经有了陛下的消息?”

杜远秀立刻迎上前来,然而眼前的两人,却是对视了一眼。

“……发生了何事?陛下他……还没有知道御太医吗?”

凤宇轻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为了稳住朝纲,不让辰国大乱,眼前这名女子担负起了一国之皇的重任。这段日子以来的,杜远秀的努力凤宇看在眼里,她的聪慧和大气,其实一点都不比御太医来得差。

看着她将东方旭撇下的国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一边还不断的向自己讨教学习,真是万分的不容易。

而接下来自己要说的事情,怕是……会给她致命的打击。

“娘娘……羿国萧皇受了重伤,已经被带回羿国皇宫了,听说,情况很严重……”

羿国萧皇?

杜远秀忽然松了口气,还好,只要不是陛下……

然而,她又隐隐觉得凤宇突然提起萧皇,似乎是有别的深意。她当下深深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杜远芳,好像想要从自己妹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被自己的姐姐这样盯着,杜远芳竟是下意识的回避了对方的视线,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立刻让杜远秀沉下了声音。

“是不是……已经找到陛下了?”

两人同时抬起眼来,杜远秀的脸上竟是莫名的浮现出了一丝苦笑,“我……已经做好准备了,陛下他……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哪怕她早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杜远秀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陛下他,受了伤……”

“受伤?!严重吗?如今陛下人在何处,可有让人及时治疗?”杜远秀一听,立刻紧张的拉住了凤宇的手臂,这一副模样当即让面前的两人不知如何再接下去。

杜远芳轻叹了口气,她知道不论如何,对于自己的姐姐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而且早晚,都是要面对现实的。

“姐姐,陛下他受了重伤,但御太医已经给他做了治疗,只是……”

这么说,他们已经见面了?

杜远秀的脸微微惨白,陛下他终于见到自己所爱的女子,御太医她……

然而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连御太医也……治不好?”

“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二弟他正带着陛下从莲国回来,而如今,是陛下最需要娘娘的时候……”

最需要她?杜远秀的眼眶不由得一红,眼泪却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御太医可是要回来?”这里,只怕是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有御太医在,又哪里需要她……

“娘娘,御太医不会回辰国的。如今能够帮助陛下的,只有娘娘您!皇子还小,日后这江山的重任,只怕要先一步落到皇子的身上了……”

第一千四十章 她的守护

杜远秀似乎明白了什么,任由温热的泪打湿了她冰凉的脸颊,她抬头望向窗外,可是不知为何,却不替东方旭感到悲哀。

她觉得,陛下一定是心甘情愿如此,他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杜远秀如今已经能够体会东方旭的感受。

他会为了御太医抛下辰国的一切,不愿千山万里去找她,就早已经有了万劫不复的觉悟。

这几日,以东方旭的名义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杜远秀也感同身受,要做这个江山的主人该面对何等的压力,那一份份奏折,就是一份份对于陛下这些年来的作为无声的控诉!

杜远秀完全能够想象,东方旭离开之前,每每看见这些奏折,心中是怎样的想法。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名男子,又要面对千夫所指,又不能放弃心中所爱,所以……他才会选择逃离这一切吧?

他什么也不想要了,只想再见那名女子一面。

杜远秀缓缓闭上了双眼,她知道眼下,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

三日过后。

一辆马车幽幽的驶入了辰国皇宫。

太子宫中,杜远秀早早的就在宫门口等着,在凤宇的协助下,宫中一切事宜已经安排妥当,今日是东方旭被送回皇宫的日子,不会让旁人轻易发现。

那渐渐驶来的马车终于停在了太子宫门口,在一队侍卫的护送下,杜远秀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她紧张的回过头去,仅仅一眼,原本已经隐忍着的泪水却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

凤汐抱着那名昏迷不醒的男子由远及近,缓缓的对着杜远秀点头示意,便小心翼翼的将东方旭带进了寝宫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杜远秀在杜远芳的搀扶下,缓缓靠近那名轻闭着眼的男子。

那俊美的容颜带着几分苍白,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睡当中,杜远秀轻轻的唤了一声,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陛下他……受了什么伤?”

杜远秀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凤汐收敛了神色,“回娘娘的话,陛下的伤……已经处理妥当,只是后脑的伤势过重,从今往后……希望娘娘能够好生照顾。”

杜远秀身子一晃,终于明白了凤宇所说的,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这句话中的深意。

“御太医……她,她也是这么说的吗?”

凤汐的表情带着几分凝重,微微点了点头,“御太医交代,如今陛下的情况已经稳定,只是何时能够醒来,就要看上天的意思了……”

她的手颤抖的伸了出去,可是却没有勇气,去触碰那具带着微弱气息的身子。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娘娘……昌定侯府,定会为辰国马首是瞻,若娘娘有何需要帮助的,臣一定尽力而为。”

杜远秀的眼中含着泪,目光紧紧的盯着榻上的男子,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让开!都给本公主让开!”

“铁真公主请留步,娘娘交代,任何人不得打搅陛下休息!”侍卫拦住了那愤怒的女子,铁真紫维的脸上一片冰冷。

“陛下休息?你们陛下当真在宫中吗?已经数日不曾上过早朝了!是生是死,总该有个交代吧?!”

眼前的女子早已经不复从前的骄傲,她的眉眼之中满是被挫败的戾气,眼眸里没有了那自信的光亮。

她等不起了!也不愿意再等了!

“何人在宫外喧哗?”

高处,传来了那不悦的声音。

铁真紫维抬起眼来,就看见了那站在洁白台阶之上,一脸沉稳冷漠的妇人。

“娘娘!紫维要见陛下!”

杜远秀看着那名年轻的女子,本打算挥手让人把她赶出去,可是这一刻,她却改变了主意。

一个眼神示意,铁真紫维终于跨入了太子行宫。

“娘娘,陛下在这里对不对?陛下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何朝中立了辅政大臣,听说不久,小皇子就要登基了?”

铁真紫维不是傻瓜,这段日子以来辰国的种种奇怪举动,让她越发的觉得,东方旭发生了什么意外!

她本就是为了取得那帝王的心,才选择留在辰国的,倘若东方旭真的如她所想,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继续坚守在这异国他乡,只等着那名男子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回心转意?

如今的杜远秀,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犹豫不决了。

在凤宇和柳云峰的帮助下,朝中大臣已经定了皇子东方念的登基之日,而她也将成为太后,垂帘听政。

如今的辰国,已经不再似从前那样的一盘散沙。她对外宣称辰皇重病,独自一人将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辰国已经结束了所有的征战,降低了百姓赋税平息了民怨,百废待兴,只等着慢慢将辰国扶上正道。

杜远秀看着眼前这满眼执着的年轻公主,随后缓缓开了口,“紫维公主,请随本宫来吧。”

铁真紫维屏住了呼吸,不知为何,只觉得短短几日不见,杜远秀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那一身宠辱不惊的模样,让铁真紫维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一个女人越是强大,说明她的遭遇是旁人所无法理解的坎坷,而这位深宫中的娘娘,在铁真紫维看来,与自己一样,都是在守望着那名男子的回眸。

然而,铁真紫维又觉得,杜远秀比她可悲得多,因为她对于东方旭,仅仅只存于喜欢,和放不下自己身为公主的骄傲,不肯离开而已。

但是她知道,对于杜远秀来说,辰皇就是她的一切。爱得越深,只怕,伤得越痛。

铁真紫维回过神来,立刻大步跟上了前方那名妇人的步伐。

安静的寝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水味。

只见杜远秀缓缓的挽起了自己的袖子,走到了屏风之后,很快便传来了一阵水声。

“娘娘,不是说陛下就在此处吗?”

铁真紫维一跨进来,便环顾一下四周,却是没有看见东方旭的影子。

她的目光缓缓的落在那道屏风之上,眼前不由得一晃,难道陛下……就在屏风之后?

铁真紫维微微眯了眯眼,缓缓靠上前去。

此时此刻,杜远秀正认真的替水中的男子擦拭的消瘦的背,她的动作小心翼翼,耐心的抚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搭在木桶上的手也变得异常的纤瘦,杜远秀一丝不苟的擦过他的每一根手指,认真得好像这是一件容易破碎的宝贝。

“陛、陛下……”

铁真云维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看着东方旭那毫无知觉的模样,忽然明白了什么。

“陛下他……是何时变成这副模样的?”

杜远秀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淡淡的抬起眼来看着那慌张又难以置信的女子,十分肯定的开了口,“陛下他,会醒来的。”

是啊,她一直坚信,东方旭一定会醒过来的!

每日一次,她都会依照云姝给的药方,让东方旭浸泡药浴。帮他舒展筋骨,避免日后醒来的时候身子僵硬。

如今,她亲自照顾东方旭的日常饮食,每日喂以各类小粥,再灌下既定的汤药,本以为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但看着东方旭如今还如此鲜活的坐在自己的面前,杜远秀就越发的相信云姝的话。

凤家的少爷说,只要心中坚定,奇迹总是会出现的。

只要陛下还活着,不论多苦多累,杜远秀知道,自己一定能坚持下去。

她每日都会抽出时间,怀着虔诚的心诵经念佛,希望上天能够听见她的冤枉,希望能够为东方旭祈福,让他早日醒来。

杜远秀从未觉得日子这般充实过,每日都能与东方旭朝夕相处,仿佛已经填补了她这些年来所有的空虚与寂寥。

她从未像现在觉得这般满足过,与陛下的距离如此之近,让她觉得,她和东方旭就是普通人家的夫妻。

虽然没有满头白发,却可以这样平平静静的与他相守到老。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替陛下,守好辰国的这片江山。

“醒来?”铁真紫维身子微微一晃,竟是轻笑出声。“娘娘,陛下这副模样,还能醒来吗?”

她仿佛听见自己心痛的声音,守在这座皇宫这么长的时间,到头来,辰国的皇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让铁真紫维觉得,自己漫长的等待,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如今,公主已经看见了自己想看的事情,是走是留,公主自己选择。”

杜远秀没有过多的言语,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铁真紫维还年轻,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不想,这骄傲的公主却突然愤怒不已。

“娘娘这话,是看不起紫维?”

杜远秀微微蹙了眉头,“公主这是何意?”

铁真紫维只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对,紫维是不能像娘娘这样,一直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也不能像娘娘这样,守着一个永远也醒不过来的男人!娘娘,你真的很傻。”

然而,眼前雍容的女子却是没有过多的表情。

傻?杜远秀淡淡的笑了笑,若能与自己喜欢的男子就这样平淡的长相厮守,傻又如何呢?

早在第一次看见陛下的那一刻起,杜远秀就明白,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时至今日,她一直是这样觉得。

“为何你还笑得出来……”铁真紫维似乎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难道她不是应该……比自己更痛苦吗?

“紫维公主,你还年轻,很多事情,日后自然就会明白。”明白这个世间,不是你坚持,就能得到所有的东西。但是有很多东西,在你坚持过后,却能给予你另一番启示。

第一千四十一章 大结局

铁真紫维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东方旭此刻的模样,嘴角扬起了一丝嘲讽。

“本公主,要回铁真了……”

是的,她是真的放弃了,她不是杜远秀,做不到在这座冰冷的宫中耗费自己一生的光阴。

倘若可以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她真的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做这样的幻想,妄想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能够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发现自己的好。

又或者……

铁真紫维承认自己失败了,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都会喜欢她。

而她也确实永远也比不上杜远秀,比不上这个深宫之中的女子,那种淡漠如水却又热情似火的默默相守。

“紫维真的觉得,娘娘你……适合陛下。”

这是铁真紫维的心里话,或许,杜远秀是她在这个宫中唯一的朋友了,哪怕,她们不曾有过更多的交流,但对于铁真紫维来说,杜远秀已经给了她上了一堂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课。

杜远秀淡淡的笑了笑,“多谢公主。”

铁真紫维深深吸了口气,她认认真真的看着水中的男子,再看看杜远秀那对平静的眼眸,嘴角扬起了一丝苦笑。

“希望……真的如娘娘所说,陛下会有醒过来的那一日。紫维等不到陛下回心转意,但紫维希望,娘娘有这个机会。”

是的,这是她在辰国的这片土地上,说的最后一句真心话。

然而,铁真紫维又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东方旭。

辰国的皇,确实是名优秀的男子,只可惜,和她一样愚蠢。他不是深深的爱着某个人吗,可是,却把最应该珍惜的东西抛到了脑后。

铁真紫维突然觉得压抑的心情在这一刻豁然开朗,她将目光从东方旭的身上收了回来,缓缓转身而去。

“娘娘,保重。”

杜远秀手中的动作一僵,她缓缓垂下眼来。只是她没有说出口,你也保重。

这个宫中,有太多的人聚在一起,后来又散了。

那么多女子的身影出现过,却没有多少人能够长久的驻留。这一刻,杜远秀的心中无比感慨,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自己眼前的男子。

到头来她还是觉得,陛下值得她的守候。

因为陛下的身边出现过这么多的女子,但他唯独真爱御太医一人。没有人能在他的心中留下一丝足迹,虽说他薄情,但,他又是这么的痴情。

杜远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浅笑,轻轻的擦拭着东方旭的面容。

“陛下,臣妾相信,终有一日你会醒来……一直都相信着。不论是三年,还是三十年,臣妾永远都会守在陛下的身边。”

然而,杜远秀没有察觉到,水中的男子,手指有了轻轻的动作。

……

三月之后。

原本灰色的大地蒙上了一片春的盎然,放眼望去,嫩绿的小草已然覆满了整个山坡。而对面,则是那无比恢弘的京都,红色的宫墙缭绕,仿佛阻隔了两片天地。

“皇兄,今日……我又被父皇责骂了。”

石桌旁,那已经褪去了青涩的少年,言语之中满是无奈。

他的对面,坐着那一身慵懒的男子。

“多骂几次,也就习惯了。”不想,对面那俊美无双的男子却是幽幽的飘来一句话。

皇甫瑞眉头一蹙,“皇兄倒是好了,今后可以带着大皇嫂云游四海,瑞儿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是的,凤凌如今只是莲国的一名闲散皇子而已,而莲皇,为了能够实现当初对苏琴的承诺,已经开始慢慢将朝中的事务交给皇甫瑞去学习打理。

而皇甫临,也渐渐被莲皇器重,只是他与皇甫瑞之前的手足情谊,甚是微妙。

“你与三皇弟,如何了?”

皇甫瑞的脸上却是荡开了一丝笑容,“三皇兄?嗯,瑞儿觉得现在很好啊。”

“很好?”凤凌微微挑了挑眉,他似乎读懂了皇甫瑞笑容之中的深意。

也是,他们兄弟之间,或许日后依旧会有你争我夺,但是这一切,已经不是任何人能够左右控制的了。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绝美的身影,凤凌立刻站起身来,苏琴的脸上,似乎挂着一道淡淡的泪痕,抬起眼来看着对面山坡上的两人,便收起了哀伤的笑容。

“母后,您怎么来了?”

“母后。”皇甫瑞恭敬的行了一礼,苏琴柔和的笑了笑,伸出手去搭在这名年轻皇子的肩头。

少年不由得面上一红,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彻底的喜欢上了这位消失多年,又突然出现的母后。

看着对方的脸色,皇甫瑞立刻明白了什么,“母后,儿臣告退。”

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将时间留给了身后那对母子。

凤凌感觉到了苏琴身上的哀伤,立刻明白了什么,“可是外祖父……”

不久前,国师回到了莲国宫中,将发现了国脉的事情告诉了苏琴,很快他们便商量了对策,命人,将国士一行人引到了他们发现的那一处山谷。

而那里,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怀王一族的族长居然也跟了过去,本打算活捉国士,不想,这两方人马却在苏琴精心布下的阵法之中发生了冲突,触动了机关。

结果,那山谷唯一的出路,被无数巨大的崖石封住,将国士一族的人,与怀王一族的人,全部封在了里面,生死不明。

苏琴轻轻叹了口气,然而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心软。哪怕,国师说过,那山谷之中有果树,也有水源,那两批人马应该可以撑过一段日子。

但谁又知道,原本就各怀心思的两方人马,在里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人各有命,那是你外祖父自己选择的路。凌儿,决定下一步要去哪里了吗?”

明日,凤凌就要带着云姝离开,真正开始他们两个人独自的生活。

眼前年轻的男子轻松无比的笑了笑,“姝儿现在有孕在身,我们打算一路游玩,回去辰国看看。”

他已经收到了凤宇的来信,如今杜远秀在季丞相的帮助下,将国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而年幼的皇子东方念,也由季丞相与几位太傅亲自教导,不日之后将会登基为帝。

一切似乎已经慢慢的布上了正轨,只随着时间的流逝,每个人都会有各自不一样的人生展开。

“去见昌定侯爷?代母后,向昌定侯爷问声好。等这儿的事情处理完毕,母后也会与你父皇选个何时的时机离开,去四处走走。”

苏琴的语气中已经带着无尽的期待,然而她知道,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等几日。

母子二人相视而笑,只觉得现在的日子无比令人珍惜,这样的轻松与宁静,是他们坚持了许久还回来的。

“凌儿,姝儿来了。”

看着那被春香小心翼翼扶过来的女子,凤凌的眼中一片柔和。

苏琴缓缓迎上前去,与云姝说了几句,便笑着回过头来给了凤凌一个眼神,缓缓的消失在了这片山坡之上。

“姝儿,这里风大,为何不在屋内休息?”

云姝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头调皮的生命,红润的面庞带着无尽的安逸。

“可是凤侯爷来信了?”

凤凌笑了笑,“是啊,无疑就是四弟吵着要带永宁公主来莲国见我们,还有铃儿那丫头,说什么也等不及,想要见见她最喜欢的三嫂。”

想起凤铃那可爱的面容,云姝忍不住轻笑出声,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可是那些人的面容,却好像就在昨日,那般的清晰。

“对了,铃儿那个丫头,似乎与曦少爷有了几分好感,四弟正囔囔着要帮他们定亲呢。”

云姝眼神一闪,想起了当初,那两个孩子相互的打闹的模样,没有想到,却已然生出了这样的缘分。

忽然看向自己身旁的丫鬟春香,对方一眼就知道自家小姐在想些什么,“小姐,奴婢要一辈子伺候小姐,可不要将奴婢推开哦!”

“我又怎么能耽误你的一生,不如……”

“呀!奴婢想起还有要事没有处理,殿下,小姐就交给您了!”春香轻轻笑了笑,便转身大步小跑开来,生怕云姝再一次和她提寻户好人家的事情。

两人无奈的相视而笑,随后依偎着,坐在了山坡之上,感受着徐徐的春风。

“姝儿,萧亦琛没有死。”

此话一出,云姝的眼神微微变了变。然而,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只是羿国,却已经不复从前了。萧皇如今已经无法随意走动,听说朝中的事务,也交给了辅政大臣,或许日后,羿国会逐步的走向衰败吧。”

凤凌的手紧紧的拉着云姝,仿佛在述说着与他们全然无关的事情。是啊,那些恩恩怨怨,早已经随着那一场决斗,离他们远去。

萧亦琛如何,羿国如何,那已经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了,一切都由天定。

“母亲说,想要随我们一起去辰国看看。”其实,云夫人就是想要留在女儿的身边照顾而已。

在凤凌的帮助下,云家的人已经将伍家内族消灭殆尽,哪怕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掀不起大风大浪,如今的莲国,从未有过的清净。

“好,有岳母照顾,我也放心。”

男子的声音比这春风更加的温暖人心,云姝安静的靠在凤凌的肩头,只觉得这一刻的她,好像才是真正的活着。

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期盼了许久。

“蓝芸只怕明日不能来送行了,他要准备与傅小姐的大婚,还有南公子……据说他现在正在江南,处理南家的生意,至于顾寻芳,他已经带着灵儿先回辰国去了,到时候会来见我们。对了,我觉得,司徒丞相和蓝小姐,可能……”

然而,凤凌话未说完,怀中的女子已经传来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他低下头来,看着这张安静的睡颜,心中涌现出无尽的感动。

伸出手去抚着那隆起的小腹,真希望这个孩子早日出来,不要再这样,折腾他的母亲了。

“姝儿,我只想说,感谢他们,也感谢你,让我现在……这般幸福。”

凤凌轻轻的吻向云姝的额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清风拂过,怀中的女子微微动了动,抬起眼来迎上了凤凌那无尽柔情的眼眸。

“我也是。”

两人相视而笑,历经的风雨此刻汇聚成了所有无声的誓言,只献于那生生世世缠绵悱恻的一段轻吻……

执子之手,陪你痴狂千生,伴你万世轮回。

执子之手,共你一世风霜,赠你一世深情。

第一章 华武惊变

华武三十一年冬,远定侯举兵造反,萧皇率领暗军一万余人,在京都之外的大平山将其诛灭,以烽火之势顺利剿灭反军。

祭坛之上,一身金色凤袍的女子,就那么自若的望着远处胜利的祥云飘然而至,她嘴角扬起的弧度却在一声巨响后霎时僵住。

白色石门轰然倒塌,千名御林军亮着冰冷的长剑蜂拥而来。

“发生了何事?!”萧皇后眼神一冷,扶着自己七个月大的肚子往后退了几步,心中升起一股浓郁的不安,“擅闯祭坛,可是死罪!”

然而,身后却是响起了一个冷酷的声音,“皇后,得罪了!”

脖颈传来一阵剧痛,凤冠落地,耳边尽是动荡的脚步声。

……

外面是凯旋的歌声,而冰冷阴暗的地牢里,只有火盆中那跳跃的火焰。

哗啦一声,冰冷刺骨的水尽数泼在那昏迷的女子脸上,她忽的一下惊醒,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落入眼帘的,是一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容。

“……媚儿,皇上回来了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姐姐,皇上正在真龙殿设宴庆祝呢。”

设宴庆祝?云姝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自己的妹妹居然有如此陌生的表情,她眼中尽是讽刺的笑,“你……”

冰冷的指甲轻轻的抚向云姝的脸,“姐姐,皇上对你不薄,你怎么能勾结远定侯造反呢?嗯?”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痛惜,食指忽的用力一刮,立kè

划出了一道血痕。

这刺痛似乎让云姝的理智有了几分清醒,“大胆!云媚,你胆敢对本宫无礼!”

“本宫?呵呵,姐姐,你可有见过被栓在死牢里的皇后?”她的笑容如此的刺眼,云姝难以相信,眼前的这名女子居然是她一向疼爱的妹妹,那个温顺体贴的孪生妹妹!

云姝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镇定的环顾了下四周,这里的狱官全部变成了御林军,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好像她真的只是个死囚一般。

“我要见皇上。”

云媚看着这张依旧冷艳雍容的表情,心中的恨更深一分,“姐姐,难道你不怕吗?”不是应该露出绝望的眼神吗?难道她还相信皇上会来救她?

然而,云姝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目光中尽是肯定,“云媚,你喜欢皇上?”

“哈哈,姐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呢,那姐姐说,皇上喜不喜欢我呢?”

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云姝始终不肯向眼前的事实低头。她不怕!她不怕!哪怕她已经猜到,眼前自己最亲的妹妹,很可能就是那个埋伏在自己身边最恶毒的狼!“我救过皇上三次,以性命相护,我为他扫平障碍,除去三侯,远定侯这一心腹大患亦是我帮皇上设计拿下的,你拿什么跟我比?”

是的,她为他付出了一切,为他抛弃仁慈之心站在风口浪尖,只为成就他的一番大业。她爱他胜过了一切,她也相信着,他对自己的爱亦是如此。

“是呀,姐姐就是太聪明了,皇上总是夸妹妹,说妹妹是他的解语花,有了妹妹,他才知dào

女子本该是柔情似水。拿来当枪使的,那是工具,风情万种的才是枕边人,姐姐说对吗?”

云媚深深的笑了,一边笑,一边抚着自己那并不是很明显的肚子。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云姝的眼神一僵,不,这不可能……

“你……”脑海中抑制不住的闪过几个画面,他们曾经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相视而笑的眼神,他们曾经在桃林里偶遇的身影,他们曾经不经意表达出来对彼此的欣赏与赞美。而自己,居然只是把这一切当成是单纯的亲情流露!

“我要见皇上!”云姝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颤抖。她不断的告sù

自己,这是个骗局,一定是的。

“姐姐,皇上已经对你失望了,三次让远定侯出入姐姐的凤殿,让皇上蒙受奇耻大辱,姐姐就不觉得羞愧吗?!父亲与母亲栽培你多年,可不是为了让你给云家丢脸的!”

啪的一声,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三条血印赫然翻开了她的皮肉。

云姝的嘴角溢着血,却不肯叫出一个字。

“痛吗?从小被众星捧月惯了,这点羞辱从来没有受过吧?嗯?!”云媚的眼神几近疯狂,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高举的手一掌一掌的落下来!阴冷的天牢里这响声如此清晰,很快,云姝的脸上已经高高肿起布满淤血。

每一掌,都让她越发的清醒。“云媚,原来你这么恨我。”

“恨?恨已经不足以形容我深藏在心里的痛了!姐姐,你不过是比我早出生了一会儿,为什么事事都要比我强呢?!父亲母亲从来不把我当回事,他们的眼里只有你!为什么,明明我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你却可以当皇后?!你抢走了我最心爱的男人,还要假装慈悲把我接进宫来,呵呵,云姝,你不过是想要向我炫耀而已!”

她的声音尖锐无比,那眼神仿佛要将云姝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云姝抬起头来,从小,她喜欢什么,自己都会给她什么,对于这孪生妹妹的溺爱,不想却造就了她如今对自己的仇恨。

“姐姐,我从来都不需yào

你的施舍。”云媚突然一把捏住了云姝的下巴,仿佛要掐出血来,“我想要的,我自己来抢!你知dào

吗?我有多恨你这张脸,有多恨!有多恨!”

她的表情狰狞恐怖,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云媚突然脸色一变,“啊——”

凄厉的尖叫声让那刚刚跨进来的尊贵男子一惊,“媚儿?!”

媚儿?呵呵,这个声音在云姝的耳边回荡着,她最爱的夫君,如今口中却如此紧张的唤着她妹妹的名字。

“皇上,呜呜……姐姐,姐姐她……”云媚的眼泪湿润了她那楚楚可怜的小脸,一下子便依偎进了萧皇的怀里。

“你的手?!”摊开她的掌心一看,赫然一片乌黑。

俊美如同天神般的男子,那犀利的目光射向云姝的脸,“你居然对自己的妹妹下这样的毒手?!解药呢?!解药拿出来!”

“皇上,你是说我下毒了?”云姝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这一刻,她心中的希望几乎要破灭了……

第二章 含恨而终

“不是你是谁?!”萧皇的眼神好像在看着一只蛇蝎,“她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

“皇上,不要怪姐姐,姐姐知dào

我有了皇上的骨肉,她恨我恼我,这都是应该的。”云媚依旧如从前那般温柔善良,满是眼泪的小脸让萧皇的心中一痛。

“你有什么错?!朕想要一个女人,还需yào

她的同意吗?”萧皇在云姝的面前伸出手去,眼中尽是狠戾,“把解药拿出来!”

毒不是她下的,何来解药?!云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眼前这张自己心爱的面容,她最相信的夫君,居然不信她!

嘴角扬起了一丝讽刺的笑,萧皇眼神一冷,“你笑什么!”

“皇上,你曾经说过,这个世上你只相信我的。”这些年来,在最困难的时候,自己陪伴在他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出生入死,他说过,他这辈子只信她一个人!

“就因为朕信你,你才会和远定侯苟且!云姝,你对得起朕!”

“哈哈哈……萧亦琛,我云姝最对得起的人就是你!”她的笑声带着深深的绝望,“我是如何待你的,你心里清楚,在我为你绞尽脑汁设计远定侯的时候,你居然……”

啪的一声,他这一巴掌将她彻底打醒了,心,比什么都痛。

“云姝,你一直强调自己对朕如何付出,你有何等的聪明才智,怎么,你以为没有了你,朕就除不掉远定侯吗?你果真从心里就不认可朕!你和他们一样!”

他的眼中满是怒火,她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从前那些藐视他的人,众多的皇子当中,他自认为最有能力,只可惜少了一位拥有雄厚背景的母妃。这都不要紧,他要以自己的实力向所有人证明,他才是最配坐拥天下的人!

然而,当他终有一天将江山握在手中,听得更多的却是萧皇后的名字!众人敬畏她,居然比敬畏自己还要多!

她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是自己的女人,他要让所有人知dào

,他可以主宰她的命运,让她做皇后,或是让她做死囚!

从他的眼中,云姝看见了从未见过的厌恶,一直以来对自己呵护有加的夫君居然早已埋藏了如此深的芥蒂!

“我没有……你知dào

的……”而云姝也许再也无法骗自己,云媚如何的厉害,没有皇上的允许又怎么能自由出入天牢,又怎么能对身为皇后的自己如此无礼,她一直等着他凯旋归来,结果,等来的却是他的冷酷无情!

云媚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眨眼间消失无踪,“皇上,这里就交给媚儿吧,天寒,请皇上早些回去休息。”

“媚儿,你的毒……”他小心翼翼的执起云媚的双手,忽然想到了什么,便从腰间拿出了一颗朱红色的药丸,“这解毒丹你吃下。”

解毒丹?云姝瞳孔一缩,他不是说已经没有了吗?一年前自己为了他身中剧毒,他痛心疾首说万万不该吃下世间唯一的解毒丹,而如今……哈哈,如此可笑,能解天下百毒的圣药,被拿来医治云媚那双小手了。

这点毒,对于她们云家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皇上……”云媚面上一红,“此药如此珍贵……”

“再珍贵,也比不上你和皇儿。”

够了!她不要再听了!她不要再听,她最爱的夫君对旁人的甜言蜜语!而且,还是自己从小疼爱的亲妹妹!

皇儿?云姝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终于有了几分哀求,“皇上,不论你如何恨我,我肚子里的始终是你的骨肉,不要伤害他……”她是如此的了解萧亦琛,斩草必除根!可这是他们的孩子啊!

“住口!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你心里清楚!”他突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却被云媚制止了,“皇上,不要伤害姐姐,媚儿求你了!”

那豆大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就当,就当是为了我们的皇儿积德吧!”

提起云媚腹中的孩子,萧皇的眼神果真柔和了不少,是的,还有事情没有解决,或许媚儿可以让她的姐姐说出实话。

“媚儿,若她还嘴硬,就……”他的目光看向墙壁上挂着的那些冰冷的刑具。“天寒,你也快些离开这里,不要伤了身子。”

“谢皇上。”

萧皇最后冷冷的看了云姝一眼,甩袖大步的离去。

四周再次陷入一阵安静,直到那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云媚将方才含在嘴里没有吞下的药丸拿了出来,“姐姐,你看,皇上爱的是我!”转过身去讽刺的看着被铁索束缚住的狼狈女子,不想却对上了云姝眼中那冷冽的幽光。

她的心中一颤,不,没什么好怕的,如今她想要云姝的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说,祖母交给你的东西,放在哪里了?”云家的传家宝,一直是云媚心心念念的东西。

然而,云姝只是目若死灰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以为不说,我就找不到了吗?也罢,全天下最尊贵的男子都是我的了,你就抱着你的秘密,去死吧!”

狠狠的将云姝那张令她深恶痛绝的脸甩开,“来人,将她的脸皮给我扒下来!”

几名御林军上前,云媚往后退了两步,生怕鲜血弄脏了她华贵的裙子。

云姝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可思议,她的妹妹……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只听凄厉而悲恸的尖叫声环绕在耳边,穿透了冰冷的石墙传到了皇宫的上方,久久的飘荡着,挥之不去。

几名御林军的眼中也有了动容,唯独云媚,脸上始终带着淡笑,直到那张满是鲜红的脸皮被生生扒了下来,而那面目全非的女子奄奄一息的垂着头,鲜血染红了她的凤袍。

看着那张脸皮,云媚淡淡的别开眼去,“烧了。”从此以后,自己的容貌将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再掩盖她的光芒!

突然,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抬了起来,狰狞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恨意,云媚就那么与她对视着,眼中尽是狠戾,“把她的肚子剖开!”

“呜……你、你敢……”她不能死,她不能让她未出世的皇儿就这么冤死了!“萧亦琛——”

这几乎是从地狱里传出来最绝望的声音,耗掉了云姝最后一丝生命。她瞪着血红的眼睛,两行血泪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往事一幕幕在这一刻化成了浓烈的恨意,若有来世,她必定让他们痛上千倍万倍!就算化作恶鬼,她也要让背叛她的人付出惨烈的代价!

“云姑娘……”那名侍卫抱着刚刚剖出来的孩子,云媚却是瞪了他一眼。

对方一惊,慌忙低下头来,“娘娘,是个女婴。”

女婴?“呵呵,丢到后山去,看着野狼啃光。”

“是,娘娘。”

这时,一名御林军突然双目眦裂,痛苦的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了起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此刻正居高临下对着自己冷笑的女子,是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对他下毒药的只有云家的人!

云媚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将他拖下去,回禀皇上,萧皇后被一名乔装成御林军的刺客所杀,连同腹中胎儿也难逃一难,听见了吗?!”

这一刻,所有人对于云媚都充满了深深的畏惧,每个人都低着头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呵呵,姐姐,从今往后,就让我代替你来享shòu

这无尽的荣华富贵……”

第三章 侯府庶女

寒冷,无边而刺骨的寒冷……

“真是个灾星!居然一回来就闹出了事情!”这个声音带着浓浓的厌恶。

“可是,夫人……六小姐要是就这么死了……”

“死了倒也干净,省得给我们侯府添晦气!”

耳边充斥着人声和匆忙的脚步声,似乎就在她的身边来来往往,云姝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犹如冰块一般,僵硬得无法动弹,她已经死了吧?难道这里是地狱?

呵呵,是啊,像她这样的人,就是应该下地狱的……

“二夫人那儿……”

“先不要张扬,等侯爷回来了再商量!”

吵闹声渐渐远去,而身体传来的痛觉越发清晰,云姝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眼底白茫茫的一片,似乎还飘着零星的雪花。

雪?羿国从来不会下雪的。她这是在做梦吧?

“小姐……小姐!”

手背上传来一阵温暖,似乎有人正晃着她的身子,“小姐,你醒醒啊!不要丢下玉儿,小姐!”

玉儿?好陌生的声音,是谁?

只见堆满积雪的院子里,一名小丫鬟正抱着云姝的背想要温暖她,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滴在了她的脸上。

原来,她的死还是有人会伤心的啊,好温暖,温暖到令云姝不想再睁开眼来,就这样默默的消逝,让她可笑的人生就此结束。

“姐姐,我要你死!”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云媚那张狰狞得yì

的笑容,地上的云姝突然惊醒,竟是整个人坐了起来,她的手深深的嵌入了雪里,不!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

“啊!小姐,太好了,小姐没有死,呜呜……”

一个小丫头紧紧的扑了过来抱住了她,如此真实的体温将她包裹着,云姝那充满恨意的双眸渐渐有了焦距,她僵硬的转过头来,干涩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那名丫头一愣,吃惊的看着眼前神色陌生的云姝,赶紧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姐,你别吓我啊,我是玉儿,是你的丫鬟玉儿啊!”

玉儿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小姐,我们快点起来,不然被夫人发xiàn

就死定了!”连拖带拽的将云姝从地上扶起,冰冷的寒风吹醒了她身上所有的痛觉。

“嘶——”低下头来一看,眼前是十根纤细红肿的手指,小小的手掌……这不是她的手!

云姝环顾了下四周,这里也不是羿国的天牢,而是一处十分陌生的院子,地面上灌木上落满了积雪,再抬头看看那绿色的屋瓦,这里也是个大户人家。

简陋的屋子里,玉儿慌张的生着碳为云姝取暖,还拿了件旧袄子帮她把身上湿了的衣衫换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骂自己没用,没能帮到小姐什么的。

炭火的温暖让云姝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轻轻抚向自己的脸,冰凉光滑,除了耳朵的冻疮以外没有任何的伤口,这果真不是自己的身子。

她是羿国的皇后,脑海中过往的事情如此清晰,真实得根本不像一个梦境。云姝的手紧紧握起,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

“玉儿……”

“小姐!还疼吗?”

“玉儿,这里是哪儿?我好像……忘了很多事情。”

此话一出,玉儿的眼眶立kè

红了,这么冷的雪天,还被大夫人罚跪在院外,还要双手举着水盆顶在头上,只穿一件单薄的长衫就算是健壮的男子都会被冻坏的,对于本就体弱的六小姐来说,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小姐……都是玉儿不好……”

……

原来,这里是辰国的昌荣侯府,而自己的这副身子,是侯府的庶出六小姐柳云姝。上头有一位嫡姐两位嫡兄,还有两位庶姐,下头有一位庶妹两位庶弟。

昌荣侯夫人雷氏是威远将军的嫡女,而昌荣侯有四位姨娘,三姨娘便是她的生母,只是她一出世便死了,当时老夫人请来了神算先生,得出柳云姝八字过硬,生生克死了自己的姨娘,更说这样的八字昌荣侯府中无人能压制,若是留着她必定会给府中招来厄运。

于是刚出生没多久的柳云姝便被送到了深山里交给了一位村里郎中养着,而玉儿便是侯府花了少许银子,在村子里买的丫头。

与其说是丫头不如说是玩伴,从小便与柳云姝一同长大,感情亲如姐妹。

“那这一次把我接回侯府,又是为了什么?”就算玉儿不知dào

,云姝也清楚,八字过硬克死自己的姨娘,这样的事情传出去,那么这名庶女对于侯府来说就没有任何的用处了,因为没有一个夫家可以接受这种煞星。若非万不得已,他们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将自己接回来?

“玉儿不知……小姐……”她的语气有些犹豫,似乎矛盾了许久,“小姐,能不能不要责怪翠儿,她只是被一时的蒙蔽了,相信她绝对没有想过要害小姐的。”

“翠儿?”

其实还有另外一名丫头,她们二人随柳云姝一同回府,不想翠儿便被某些有心人收买了。二房的独子无意间进了柳云姝的屋子,二人便玩耍了起来,突然那调皮的少爷不见了踪影,这件事让夫人知dào

了,便带了几名心腹赶了过来,不想翠儿却说是柳云姝邀请那少爷来院子里玩耍的,如今人不见了,这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小小的丫头居然出卖了主子,果真不论到哪里都会有纷争。

云姝下意识的抚向自己平坦的肚子,她眼神一变,想起她还未出世的孩儿,无边的恨意融入了血液从心脏向全身扩散,让她不住的颤抖着,柳云姝,借尸还魂?还是同名?这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她还活着,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吗?!既然如此,那么不论天涯海角,她势必要把这血债讨回来!

“玉儿,对于羿国你了解多少?”这眼中充满毫不掩饰的幽光,仿佛要射穿人心一般。她十分迫切的想知dào

,自己死后云媚是不是做了皇后,而云家知不知dào

这件事情。

……

第四章 两人失踪

此时云姝的眼神让玉儿吓了一跳,这样的小姐好陌生。难道是被雪冻坏了?“玉儿只知dào

羿国的萧皇骁勇善战,而萧皇后足智多谋,他们的太子刚刚行了抓周之礼,场面盛大无比,而近来各国之间关系复杂,皇上好像有意与羿国结盟。”

萧皇后?太子?!云姝突然站了起来,简直难以相信她的耳朵,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有萧皇后?若是云媚当了皇后,应该改别号才是。

“现在是华武多少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奇怪,小姐怎么会对羿国这么感兴趣?玉儿想了想,“现在是华武三十三年春。”

都已经过去一年了,而羿国的太子刚刚过周岁,难道……那是自己的孩子?!

云姝缓缓的走向窗边,看着眼前这陌生的院子,冰冷的风夹着一两片雪花吹拂在她的肌肤上,一切好像只是场梦境。她分明听见云媚要剖开自己的肚子,难道孩子还活着?这可能吗?依她对萧亦琛的了解,他无情至此,又怎么会留着自己的孩子,还有云媚,她不是也有了身孕吗?

“小姐,你怎么了,不要吓玉儿啊!”玉儿被云姝那慌张的神色吓得手足无措,突然,那冰冷红肿的小手伸了过来握住了玉儿,她转过头来,眼中犹如无边的大海,很深很深,深得令人捉摸不透。

“小姐……”

“去打一盆温水来。”

玉儿立kè

备了一盆温水,云姝小心翼翼的将双手放进了水中,一阵刺痛传来,她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这样的忍耐力让一旁的玉儿心中越发的矛盾,小姐这一次醒来之后,与之前大不相同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是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可是不论小姐变成什么样,她永远都会衷心的陪伴在小姐的身边,只是翠儿……

“有人!”

云姝警惕的将窗户关上,只留下一小条的缝隙。

“救……唔……”拱门外,两名家丁正紧紧的捂着一名丫鬟的嘴,那丫鬟惊恐的双眼正望向这里,眼神中带着绝望的求助。不断的挣扎着犹如陷入危险之中的鸟儿一般,面对强有力的束缚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翠儿?!”玉儿一惊,正要冲出去就被云姝拦住了,没有弄清楚情况怎么能贸然的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我们悄悄跟上去。”

“快点,动作快一点!”

那两名家丁将挣扎着的翠儿带到了一个无人的院子,院中有一口井,他们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便打开了井盖,作势就要把那丫鬟推下去。

突然,其中一名家丁脖颈一痛,居然松开手昏死了过去,“谁?!”另一名家丁心中一惊,迎面一根粗木棍砸了过来,他涌出了两道鼻血便倒在了一边。

“呜呜呜……小姐,小姐,都是翠儿的错,求小姐救救翠儿吧!”翠儿抹着脸上的泪水,她不知dào

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蠢事,为什么有人要杀她?这个侯府简直是太可怕了!

她死死的抱着云姝的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小姐,救救翠儿吧!”

“二房的少爷在哪里?”俯瞰着脚边死里逃生的丫鬟,云姝猜出了八九分,二房的少爷若真的在自己这个灾星的院子里出了事,只怕她们三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背后之人担心翠儿会为自救说出实情,于是就打算杀人灭口,再说成翠儿是畏罪自杀的,如此一来死无对证,那么柳云姝害死了二房少爷的这个罪名就成立了。

“曦少爷,他,他在后山……”

“后山?”玉儿惊呼一声,后山那么大,曦少爷年纪还小,这可怎么办啊?

云姝深吸了口气,她的眼神渐渐冷却,“带我去。”

……

“夫人,六小姐不见了!”

雷氏脸色一变,“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众人匆匆赶来柳云姝的院子,果真雪堆之中只剩下凌乱的脚印,哪里还有那小女子的身影。

“夫人,六小姐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怎么就……”一旁的嬷嬷突然有些害pà

的四下张望着,这六小姐的命格如此之硬,该不会死后变成什么,然后……

“镇定!不要自己吓自己!”区区一个丫头而已,果真是个灾星,死了还要给侯府添麻烦!

“夫人!二夫人就在门外!”这时一名家丁紧张的来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一名打扮素雅的妇人戴着白色狐裘领着一干下人匆匆赶来。

“嫂子,妹妹不请自来,还请嫂子不要见怪。听说我们成曦在这里玩耍,妹妹这就来带他回去。”二夫人李氏是书香世家的小姐,谈吐优雅,虽然心里着急可是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只是一路走来目光都在寻找着她的爱子。

虽然二房的府邸就在隔壁,可是二夫人一向与昌荣侯一房保持着距离,特别是她的这个独子,更是不允许他与侯府里的几位少爷小姐玩耍,至于缘由,外人不得而知。

雷氏仅仅迟疑了几秒,脸上立kè

扯出了一个微笑,“弟妹还特地过府,是不放心嫂子吗?”

“岂会不放心呢,只是我那孩子太过顽劣,妹妹担心他会给侯府添麻烦罢了。”

二夫人脸上笑着,可是眼中的疏离毫不掩饰。

“既然如此,刘嬷嬷,你去六小姐的院子把曦少爷接过来。”

刘嬷嬷眼神闪了闪,但很快便明白了雷氏的意思,转过身去消失在拐角,而不一会儿,却听见一声哭喊从里边传来,“天啊,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二夫人心中一惊,立kè

带了人跟上去,雷氏的眼中划过一抹深沉,“弟妹不必担心,兴许是小孩子家玩过了火……”

然而,当众人来到六小姐的院子时,满地的狼藉让众人一愣。院子里是凌乱的脚印,地上还有一件柳云姝的衣服,这样的画面令人心中升起不安。

雷氏当即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六小姐呢?!”

……

第五章 庶女相救

二夫人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成曦?成曦?”她呼唤着,可是这个简陋的院子却没有一丝的回应。

“来人,可见过六小姐把曦少爷带去哪里了?!”雷氏这话,将一切推给了柳云姝,反正侯府不过是丢了一个庶女而已,而二房丢的却是唯一的嫡子。

一旁的嬷嬷好像想到了什么,“哎呀,夫人,听说近来附近的后山似乎有野兽出没,难道……”众人立kè

看了看院中的狼藉,虽然没有明显野兽的爪印,可是情形不容乐观。

雷氏脸上虽然满是凝重,但是她心里却有别的打算。派出去的人在后山附近发xiàn

了曦少爷的荷包,想必已经凶多吉少,而如今柳云姝也不见了踪影,那么一命抵一命,若二夫人真的迁怒于侯府,那么自己就把三少爷过继到她的膝下,赔给她一个儿子。

二老爷还未世袭侯位,但那也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二房只有自己的三少爷,那么偌大的家业……都是柳家的子嗣,相信老夫人是不会反对的。

二夫人一向镇静的面容终于有了慌张,她也听说过后山似乎有野兽混入,伤了城里的百姓这种事情,可是好端端的,为何成曦要到后山去?

“快,命府中所有人出去寻找!一定要把成曦找回来!”

“来人,速速派人寻找曦少爷,就算赔上侯府的一切,也要把曦少爷找回来!”雷氏这倾尽全力的架势,若是旁人见了,定会感激不已。

两家人迅速从侯府的后门涌出,朝着后山的方向搜寻,夜色渐沉,直到侯府的侍卫将一只被咬破了的荷包送到了二夫人的手中,她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成曦,她的成曦……“不,这不可能的……”

雷氏嘴角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很快便用袖子抹着眼泪,“弟妹,曦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再找找。”

树林里隐约可见一队队火把移动着,山中回荡着柳成曦的名字,二夫人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她要如何与夫君交代?!

“弟妹,曦少爷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是六小姐的错,都说她命格孤煞,我们就不该把她从那村子里接出来,还害了曦少爷,都是我们的错,既然如此,往后我们的三少爷就是弟妹的孩子,我一定会让他好好的孝顺你和二老爷的……”

此时的二夫人哪里听得进这些话,不会的,成曦是她难产生下的孩子,连大夫都说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既然是奇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的成曦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出事的!

“来人,可有找到六小姐?!若找到了,立kè

将她带过来向二夫人赔罪,以命抵命!”

雷氏这大义灭亲的模样,看似十分的公道。

刘嬷嬷与雷氏同仇敌忾,“夫人,连六小姐院子里的两名丫头也不见了,难道她们已经畏罪潜逃?又或者……”

这时,却有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嬷嬷,这是发生了何事?”

这个声音……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望了过去,只见黑暗之中走出来一名纤细的女子,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眼中深邃如幽湖般看向那吃惊的雷氏。

“云姝,你回来了?那曦少爷呢?还不快过来谢罪!”

雷氏很快镇定下来,原来她只是从院子里逃出来了而已,也罢,就当着二夫人的面把她打死好了。

“六小姐,我们成曦呢?”二夫人好像看见了一丝希望,而雷氏似乎不想给云姝解释的机会,“来人,把六小姐绑起来!”

“母亲,云姝做错了什么?”柳云姝的语气里没有多少的害pà

,她的反应平静得令雷氏有些陌生,不久前还唯唯诺诺任由自己处罚的小女子,此时居然会质疑她的命令?

“曦少爷失踪,你难辞其咎,母亲也不舍得,可是为了给你二婶一个交代……”虽然她已经决定舍弃这个庶女的性命,可是在众人的面前她还是要表现出身为嫡母的仁慈与不舍。

“六姐姐!”一个快乐的声音响起,二夫人眼中立kè

绽放出光芒,只见那蓝色华服的少年从后面追了上来,十分亲热的抓住了云姝的袖子,“我们再来玩呀!”

“成曦?!”二夫人欣喜若狂,柳成曦一愣,看着自己母亲眼中回荡着的泪光,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本该说的话,立kè

靠了过去,“母、母亲……”

差一点他就以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了,可是柳成曦立kè

想起了方才柳云姝的叮嘱,脸上强颜欢笑着,“母亲怎么会在这里?成曦再玩一会儿就回去了。”

“成曦,你,你怎么……”二夫人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后山很危险的,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柳成曦任由二夫人紧紧的抱着,他慢慢的回过头来,对上了柳云姝那令人安心的眼神,“成曦在和六姐姐玩捉迷藏呢!侯府太小了,成曦就躲到了后山,不过还是被六姐姐找到了!”

听他这么一说,不仅帮柳云姝撇清了私自带曦少爷进入后山的罪名,还顺带帮她邀了功,毕竟这后山也不是什么女子都敢来的地方。

什么?曦少爷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他是在柳云姝的院子里丢的,怎么和那个丫头说得不一样?雷氏眼中一沉,眼前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控zhì



“二婶,都是云姝不好,云姝应该早点让曦少爷回去的。”云姝适时走了过来,她的眼中满是歉意,而二夫人的心里十分惊讶,她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侯府的六小姐,如今看来一点都不像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孩子,一言一行如此得体,甚至在云姝的身上,她看见了一丝不凡的气质。

“不,是成曦淘气,让六小姐费心了。”二夫人的手中紧紧的握着那只荷包,她的目光落到此刻柳成曦的腰间,果真空无一物,还有怀中自己孩子控zhì

不住发抖的身子,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伸出手去握住了云姝的手,“六小姐,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

第六章 下不为例

雷氏只觉得二夫人的这一声谢十分的刺耳,她的目光落到那只荷包上,只见二夫人也好像想到了什么,便看向自己的方向。

“看来是一场误会呀,这只荷包也不知dào

是谁丢在这边的,看这做工,不知dào

的真会误以为是曦少爷的。”明明人家没有危险,自己的人却找来了这么只荷包误导了二夫人,这会儿只怕她会觉得自己别有居心。雷氏觉得尴尬不已,这群奴才真是不长眼睛,随随便便拿了样东西来交差!

转而看向一旁的柳云姝,这个小灾星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把曦少爷找回来了,果真是命硬。而眨眼间,雷氏居然在她的脸上看见了那一闪而逝的微笑,是自己的错觉吗?

刚刚爬上天空的月亮在这一片林子里洒下了幽幽的光,而眼前的女子坦然异常,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如今的她身上竟是散发着从容无比的气场,特别是那对眼睛,竟是让雷氏心中生起一丝莫名的畏惧。

“让母亲担心了,云姝应该让玉儿通知母亲一声,让大家着急了。”云姝这么说,算是给了雷氏一个台阶下。

二夫人对她的好感又加了几分,明眼人都知dào

,方才雷氏分明就是想要让柳云姝做这个替死鬼,不想她居然以德报怨,如此识大体,真是叫人欢喜。

“……好孩子,没伤到哪里吧?罢了,往后记得注意自己的安全才行啊!”伸出手去轻轻搭了搭云姝的肩膀,此刻的她又恢复了平日里端庄大度的模样,在外人的眼中,雷氏可是一个能善待庶子庶女,难得的好嫡母。“还不快扶六小姐回府休息!”

这句话是对着角落里不起眼的玉儿说的,雷氏的眼神锐利无比,也不知dào

是不是这个丫头把云姝从府里带出来的,以她当时的情况只怕不可能站得起来。一时间,雷氏便将所有的错归咎到了玉儿的身上,反正与柳云姝扯上关系的人,都是这般令她生厌。

“成曦,还不谢谢伯母。”

二夫人拉着柳成曦转过身来,但是那小少年的眼神似乎有些敌意,这让雷氏脸上的笑容瞬时僵了下。

“……谢伯母。”

临走的时候,柳成曦深深的望了一眼云姝的背影,便在二夫人小心翼翼的动作中离开了这片对他来说充满了恐怖回忆的林子。

……

“小姐,为什么不让曦少爷说实话?”玉儿有很多的事情不明白,当她们在林中找到那少年的时候,他正紧紧的抓在一棵大树上,被一只饥饿的野狼困住了,情况十分危急。

想起当时的情景,玉儿也忍不住发抖起来,不想小姐居然有那样的勇气,自己一个人用火把与石头赶走了那头狼将曦少爷从树上救了下来。

“曦少爷是在侯府里出的事情,不论如何我们都脱不了干系。”云姝的眼中满是幽光,玉儿说府中的人找到了曦少爷的一只荷包,想必那雷氏定会认为曦少爷已经遇难,她打算将一切推到自己的身上。

当二夫人看见手中被野狼咬破的荷包,再看到完好无损回来的曦少爷,那么雷氏的居心已经昭然若揭。

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还被冠上了命犯煞星的定论,在这个侯府深院中必定生存艰难,所以她不得不处处小心,寻找可以帮她的盟友。在她还没有报仇之前,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因为她这条命,是用来讨债的!

玉儿似乎看见了云姝眼中的幽光,这样的小姐太令她心疼了。还记得在村子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姐,还记得她听说侯府的人要来接她的时候,脸上绽放的幸福与兴奋的笑容,与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天壤之别。

可是,大户人家根本不似村子里的人所说的那般,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惬意生活,起码她看见的,是令人恐惧而捉摸不透的事情。

回到屋子里,玉儿将那心惊胆战的翠儿带了出来。

“是雷氏让你这么做的吗?”此话一出,两个人皆是一愣,小姐居然这么称呼自己的嫡母……

“小姐,翠儿真的不知dào

。那时候有个人给了我一锭银子,叫我和夫人说是小姐主动约曦少爷过来玩耍的,还让翠儿把曦少爷带到后山去,这样就可以了,他没有说他是哪个院子的人。”翠儿抹着眼泪,此刻的她无比后悔,到现在都还觉得有双眼睛盯着她,随时要害死她。

云姝就那么坐着,食指轻轻的叩着桌面,她并没有看地上那求饶的丫鬟,好像在思索着该如何处置背叛自己的人。

玉儿慌忙对翠儿使着眼色,她立kè

从地上挪了过来抱住了云姝的小腿,“小姐,翠儿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卖小姐了,翠儿知错了,翠儿再也不敢了!”

一阵沉默之后,女子淡淡的开了口,“你保证?”

翠儿面上一喜,“翠儿保证!如有食言,翠儿一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云姝的脸色有了些许缓和,伸出手去将她扶起,“好,我就信你一次,下去吧。”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望着那如劫后逢生奔出去的背影,玉儿感激不尽,只有云姝知dào

,背叛过她一次的人,是绝对不能再用的。

“小姐,明日老夫人与各位小姐少爷们就要回来了。”

云姝抬起头来望了她一眼,玉儿解释道,“因为侯爷要把小姐接回来,所以老夫人便带着各房姨娘和各位小姐与少爷们去天福寺为小姐祈福了,保佑侯府顺利昌荣。”

祈福?只怕是担心自己这个煞星进门冲撞了他们吧,美名其曰为自己祈福,实jì

上只是避开自己。若是那刚从乡村里出来的柳云姝,想必会感恩戴德,只可惜,现在换成了自己。

“玉儿,我们的银子多吗?”

只见玉儿从那破旧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包袱,云姝看着里面孤零零的一颗碎银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论要做什么事情,少了银子都是不成的。

……

第七章 亲人见面

次日清晨。

“掌柜,可有针灸用的软针?”一个轻柔平淡的声音响起,掌柜的抬起头来,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白皙的面容。

“有,公子稍等。”好俊俏的公子,斯斯文文的让人一眼便心生好感。

云姝已经开始习惯自己的这张脸了,萧皇后有着一张天下女子羡慕的妖媚面容,而柳云姝则是另外一种素雅干净的面庞,这让她舒心了许多。没有从前的影子,每日照镜子也不会被心魔抑郁而死了。

旁边书童打扮的玉儿十分的不习惯,自家小姐明明美丽可人,怎么出门却要穿男装,真是可惜了那张如明月姣好的容貌。

“掌柜的,可还有药?”

这个声音朗朗动听,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让云姝与玉儿不由得望了过去,只是这一眼,便觉得天地万物顿时失了颜色,最先印入眼帘的是那对璀璨如星辰的眸子。

她一直以为萧亦琛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而眼前的这名年轻公子,却给了云姝如此熟悉的惊艳之感。

他的笑是干净温暖的,白皙的面庞目若朗星,薄唇微扬,带着一点并不令人反感的戏谑。那笔挺的鼻子犹如精雕细琢的一般,第一次有人能把玩世不恭与温文尔雅融合得如此和谐。

虽说是一身的粗布衣,可是依旧掩盖不住他身上的气质。他走到云姝的身边,对着眼前小公子打扮的她礼貌一笑。

而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撇开头去没有任何的回应。

“……”凤凌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当他看见云姝那白皙小巧的耳垂上一颗淡淡的粉色,当下明白了什么。

“小公子看这些软针合不合适。”掌柜笑着走了出来,在看见那名公子之后含笑示意,两人似乎已经十分熟悉。

云姝打开掌柜推过来的一个布包,里面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呈现在眼前。随手拿起一根试了试,满yì

的付了银子小心的收起来,“多谢。”

她走到铺子外却发xiàn

玉儿没有跟上来,转过身去就看见那小书童正呆呆的盯着人家陌生男子看得入了迷。

“我们回去吧。”

这个声音终于让玉儿回过神来,她的面上一红,赶紧跟上自家的小姐。

“哎呀公子,这药可不能常吃,否则真的会落病的!”

“掌柜放心,我自有分寸。”

后面传来那隐隐约约的对话,云姝看着身旁有些心不在焉的玉儿,“怎么,还想着方才的美男子?”

“呀,小姐……”玉儿的脸更红了,不过,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的男子。

云姝脸上的笑带着几分冷意,再美,也抵不过岁月的流逝,抵不过心中的嫌隙,眨眼便会被遗弃,这是她上辈子惨痛的经lì



“糟了!小姐,是老夫人!”玉儿突然拉住了她停下了脚步。

侯府的巷口,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停在了庄严威武的门口,只见一名褐色华服的老妇人被一名如玉纯美的少女搀扶着。

从云姝的角度看去,正好kàn

见了老夫人那有些苍白僵硬的脸色,和那难以察觉细微颤抖着的手指。

她心中一动,而旁边的玉儿焦急不已,“小姐,我们快回去吧,让夫人发xiàn

我们出府,那可不得了了!”

可是云姝却丝毫没有动作,只是微微一笑示意再稍等一会儿。直到那行人全部进了府,她才不紧不慢的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不急,老夫人不会这么快见我的。”

侯府中人如此迷信,想必是看了时辰才回来的,若是可以,他们也不想与自己这个煞星见面吧。不过于礼不符,所以自己不必这么着急,因为她们需yào

时间准bèi

一下。

果真,等云姝从后门进来,换了衣衫之后许久,老夫人的院子里才来了人。

一名严肃的嬷嬷领着她朝着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没有多余的话,那一身的干练劲儿让她隐约感受到老夫人管教下人的严谨。

大厅里,云姝一跨进来,便看见四周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玉器花瓶,右边站着雷氏与三位姨娘,左边站着的便是她的兄弟姐妹。

“云姝,见过祖母。”

她这一礼行的十分标准,大方得体,并不像预想中的是个从乡村里来的小丫头。老夫人心中的厌恶少立kè

少了几分,毕竟是他们柳家的血肉。

“刚刚回府还习惯吧。”

“是的,祖母,母亲对姝儿很是照顾。”

一旁的雷氏听了,脸上立kè

笑开了花。这个丫头还算懂礼数,若是她敢和老夫人说出关于昨日的事情,自己定要好好的整治她一番。

“过来,祖母去天福寺为你求了串玉珠,戴戴看喜欢吗?”

云姝缓缓走了过去,低着头恭敬的接过了那串翠绿色的玉珠,上一世身为皇后的她,也经常出入大理寺,自然知dào

这种玉珠的用处。驱邪避凶!

“谢祖母。”

目光落在老夫人那有些弯曲的手指上,云姝心中了然,如此一看,自己的猜测果真是没错了。

“妹妹可要小心的收着,这玉珠整个辰国仅此一串。”说话的,便是方才在门口看见的如玉女子。她轻笑着,只是如此年轻,还是无法掩盖她眼中的不屑与厌恶。

“这位是你的嫡姐,往后有什么不懂的,便多问问她。”雷氏依旧是端庄贤淑的模样,她看向自己的女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自豪。

这就是昌荣侯府的嫡女柳云华,果真是人如其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好了,我也乏了,你们下去吧。”老夫人发了话,所有人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云姝一点也不惊讶这次亲人见面如此短暂,因为谁也不想与她这个灾星有太多的接触。

屋子里,玉儿看着老夫人赏赐的玉珠,眼睛瞪得老大。果真是侯府的老夫人,出手这么大方,只怕这每一颗珠子都价值不菲吧!

然而,云姝站在窗前,却看见了一名家丁鬼鬼祟祟的在回廊处探着头,他正好对上自己的目光,便慌慌张张的跑开了。

“玉儿,去把翠儿叫过来。”

……

第八章 胡乱扎针

正在后院洗衣的翠儿不明所以的被带到了云姝的跟前,“小姐?”

她淡淡的品着茶,目光缓缓抬起,“翠儿,你还记得那两个想要杀你的家丁吗?”

提起这件事情,翠儿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过几日,我便给你一些银子,回家乡去吧。”

什么?“小姐,这……这……您不要翠儿了?”翠儿的眼泪止不住的落着,而一旁的玉儿也大吃一惊,小姐不是已经原谅她了吗,怎么还要赶她走呢?

“你我终究主仆一场,我是不忍心看见你枉死。这侯府的水这么深,相信你也见识过了,出府的话你还有自由身,可以活得精彩一些。”

云姝的话,翠儿再蠢也明白了,自己死里逃生,相信有些人还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是啊,离开这里回家乡去,她起码还能活命!

“小姐……”

“只是在你离开之前,还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小姐尽管说!”

云姝抬起眼来望向窗外,“暂时不着急,时机很快就会来了。”

……

入夜。

一名嬷嬷轻声关上老夫人的房门,只是离开没多久,屋子里便传来了声响。

哐当一声,似有凳子落地,那浓郁的喘气声在这个偌大的院子里微乎其微,只见屋门缓缓打开,那双干枯而剧烈颤抖的手从里面爬了出来。

“来……来人……来……”

老夫人披头散发着,她的嘴里不断的冒着白沫,表情狰狞而抽搐。

一双旧的绣花鞋很快印入眼帘,而老夫人朦胧之中,似乎看见了一串熟悉的玉珠。

云姝拿出了早已经准bèi

好的银针,快速的捏红了老夫人的耳垂,轻轻一扎,用手挤出了两滴血来。

“祖母,别担心,没事的……”

这声音让濒临死亡恐惧的老夫人渐渐的平静下来,云姝紧紧的握着她抽搐的手,手中的银针分毫不差的扎入她的各大穴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老夫人的身子也不再那么僵硬了,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云姝帮她把口中的秽物清理干净,便将老夫人扶上了床榻。

看着这张苍白的脸,云姝想起了自己的祖母,事情如此之巧,她的祖母也是因为这种病症而离开人世的,那时候的她还太过年轻,没有看懂手部抽搐这种病情的征兆,以至于夜深人静之时,她的祖母孤独离世。

谁都知dào

羿国医学十分发达,就是因为云家这一医药世家,府中藏有天下医学宝典,还有各种制药之策。他们为羿国的军队提供大量有效的伤药和用以制服敌人的毒药,每一个云家人都有着十分精湛的医术,而云姝,更是将所有医学宝典倒背如流,无人能及。

她一直自责着没能发xiàn

祖母的病症,而今日,却成就了这么一个契机。

从前的她运用自己所学为萧亦琛铺平道路,而这一世,她的医术将成为自己最有利的武器,只为再见到他,然后……将一切讨回来!

云姝从自己深深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望了一眼窗外便匆匆离开。

不一会儿,巡逻的侍卫一看老夫人的屋门大开,疑惑的上前察看,便发xiàn

了地上的那一滩秽物,还有屋子里凌乱的桌椅。

“老夫人!”

一时间,整个侯府仿佛从睡梦中惊醒,得到消息的雷氏带着众人匆匆赶来。

“大夫!老夫人如何了?”

府中的大夫把着脉,眼中充满了疑惑。“老夫人似乎是旧疾发作,可是……似乎已经有人为她医治过了,如今脉象只有些许浮动,只要多加调养就无大碍。”

什么?有人医治过了?可是,这大半夜的……

“嬷嬷,你请了别的大夫来过了?”雷氏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老嬷嬷。她正担心因为自己的疏忽被责怪,而夫人一问,她又有些结巴,“不、不不,没……奴婢……奴婢……”

看着她这副模样,雷氏脑中灵光一现,“你们先出去。”

这话,是对几位姨娘和少爷小姐说的。

柳云华留了下来,却被自己的母亲拉到了一边轻声吩咐道,“云华,等老夫人醒来,你就说是你半夜经过这里发xiàn

她倒在地上,所以是你救了她!”

“母亲?这……可是云华不懂医术啊!”柳云华觉得母亲的话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居然要她邀功,这不是很容易就被戳破的事情吗?

“不懂医术就不能救人了?你就说情急之下帮她按了按胸口之类的,不想误打误撞就控zhì

了病情,这就成了!”雷氏之所以要自己的女儿撒这样的谎,只因为她记得一件事情。

那就是府中除了这名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的大夫,就只有被送去山村郎中那儿长大的柳云姝可能会懂得医术!

她可不想让那个庶女捡了这个好处,所有的荣耀都应该属于她的女儿!

“什么?云华,是你救了老夫人?”雷氏突然惊喜的叫道,柳云华一愣,而那大夫与嬷嬷已经望了过来。

她的脸忽的一下就红了,既然母亲都这么说,她也不好否认。

“是、是啊,云华担心半夜天凉,就来祖母的院子外面瞧了瞧,不想正好kàn

见祖母发病,情急之下……就……”

“呵呵,好孩子,这话有什么不敢说的,相信你祖母醒来之后不会责怪你的!”雷氏拉着柳云华来到榻边,那大夫眼中满是敬佩。

“没想到二小姐有如此高明的医术啊,真是令老夫人佩服!”

“哪里,吴大夫过奖了,云华只是误打误撞而已……”

“哪里是误打误撞,这针法连老夫都望尘莫及啊!”

针法?!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床榻上的老夫人眼睛忽的一下睁开,她的身子一抖,大夫吓了一跳,“糟糕,老夫人又发病了!二小姐快,用你方才的施针之法才能控zhì

啊!”

施针之法,这吴大夫在说些什么呢?

柳云华求助的看向自己的母亲,而大夫已经拿出了一根银针塞到了她的手中。

雷氏把心一横,随便扎一扎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去吧,云华,这里有吴大夫在,你放心!”

这话的意思是,若扎下去有个三长两短,还有个吴大夫顶罪!

“……”柳云华的手颤抖的靠了过去,该扎哪里呢?!她一咬牙,居然闭上了眼睛。

这时,有人抓住了她那捏着银针的手,“云华,你这是在做什么?!”

……

第九章 各有心思

柳云华吓了一跳,尖叫着把那手甩开,那银针便落在了地上,老夫人居然坐了起来,一脸不悦的看着眼前这对母女。

“老夫人,您醒了?”吴大夫赶紧将她扶住,“可有觉得不适。”

原来方才,老夫人只是突然惊醒而已,不是发病。而神奇的却是方才屋子里她们的对话,自己居然听得清清楚楚。

此刻她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雷氏与柳云华。

“母亲,您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和云华都很担心您呢!”雷氏努力平复着心中的紧张,更是不敢去猜想老夫人那眼神的意思。

“担心?担心就可以往我这老婆子的身上胡乱扎针?!”

“不,不是的,是吴大夫让云华扎的。”柳云华当然知dào

自己的祖母已经生气了,赶紧将过错推到大夫的身上。

“二小姐,不是你救了老夫人吗?”大夫十分惊讶。

“是、是我救的,可是我不会扎针啊!”

“这就怪了,老夫人明明是被针灸之法控zhì

了病情,二小姐你不会扎针,又是怎么救的老夫人?”

她们哪里知dào

老夫人是被什么方法救的,此刻的柳云华低着头,不敢去看祖母的眼睛。

“这……母亲,是云华发xiàn

你倒在地上的。”

雷氏赶紧出来打圆场,而老夫人只是冷冷的笑了笑,这个儿媳妇和孙女,实在是太令她失望了!

“都出去吧,吴大夫留下。”

柳云华与自己的母亲对视了一眼,不敢再触怒老夫人,便带着那嬷嬷讪讪的离开了。

“老夫人可记得,是谁救了您?”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双旧的绣花鞋,还有那串玉珠。

“大夫,我这病……还有得治吗?”

“是老夫无能,帮老夫人调理了这么久的身子,还是不见起色,不过这一次,老夫发xiàn

您的脉象有了一丝好转,相信是那个神mì

之人帮老夫人行针所致,若是让那高人来为老夫人调理,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数年前那个神算先生的话,眼中带着几分犹豫。

次日。

众人依照规矩来给老夫人请安,唯独少了一个人。

“姐姐没有告sù

六小姐,每日必须来给老夫人请安吗?”

二姨娘冷冷的笑道,柳云姝没有来请安,这都是雷氏教导不严所致。

“二姨娘这是什么话,我也是为了母亲着想,六小姐命格过硬,怎么能让她冲撞了母亲。”雷氏不甘示弱,这语气里的意思好像是二姨娘居心叵测似的。

“云理,你可要多向二小姐学习才行,幸好昨儿个二小姐夜探老夫人的院子,才及时发xiàn

了意wài

,如此有孝心真是感动天地啊。”

二姨娘用袖子捂着自己嘴角的笑,她的眼睛可没瞎,昨日她们在外面可是听见了老夫人的训斥声,呵呵,想要自己的女儿邀功,不想却是碰了钉子,看看今日老夫人正眼都没瞧柳云华一眼,就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理明白,云理一定会好好和二姐学习,孝顺祖母的。”柳云理是二姨娘所出,昌荣侯府的四小姐。

此话一出,柳云华的脸色也十分的不好kàn

。她已经够担心受怕的了,这些人还要落井下石。只是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砰地一声,老夫人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面上,众人心中一惊,却听那淡淡的声音响起,“去把六小姐叫来,你们都回去吧。”

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居然要单独见那灾星吗?!

雷氏却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自己再惹老夫人不高兴,当下便带着众人离开了大厅,然而,她们却是守在院子里,好像十分在意老夫人单独会见那柳云姝是为了什么事情,只有雷氏,心中那不安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很快,低眉顺目的小女子便在众人紧盯的目光中迈进了大厅。老嬷嬷得了老夫人的示意,轻轻的将门带上。

“祖母。”

这轻柔的声音,似乎将老夫人心中的疑虑全数扫去。

“孩子,过来。”她第一次对云姝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那小女子十分乖巧的上前,这不骄不躁温顺的模样,让老夫人渐渐心生喜欢。

“昨晚,多亏有了你。”她那粗糙的手轻轻握住了云姝,十分轻柔的拍了拍,“只是,怎么不留下来呢?”

云姝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的祖母,然而她十分适时的涌出了一丝热泪,“云姝是怕……吓着祖母。”

吓着?老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来这个孩子并不傻,她知dào

这个侯府并不是真的欢迎她,每个人打心底就排斥她。

“往后啊,多来陪陪祖母念念经,那些个流言蜚语就不必理会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还学了这么个本事,福祸相依,这都是你的造化啊。”

她的意思云姝听得明白,估计是担心自己记恨着侯府从小便把自己丢到山村里,这福祸相依,如果她不是在山村跟着那郎中长大,又怎么会学得一身的医术。

不过这一席话,云姝明白老夫人已经渐渐接受了她,让自己经常来她的屋子,除了是要让府中的人看看,往后不能再苛待这个六小姐,还有就是……帮她调理身子。

“看你,这天还没暖和就穿得这么单薄。”老夫人低下头来看了看云姝脚上那双旧的绣花鞋,便转而对旁边的嬷嬷吩咐道,“去把老爷从西域得来的布匹给六小姐做几身衣裳,另外叫人看看,六小姐的屋子里还缺些什么,一并送了去。”

“是,老夫人。”嬷嬷看老夫人不怪罪她昨晚的失职已经心存侥幸,这会儿也顾不得思考什么。

“有什么想要的就告sù

祖母。”

云姝自始自终都是乖巧的模样,不多言不多行,这是让老夫人决定帮她的原因之一。

“能伺候祖母,云姝已经很高兴了。”

老夫人笑了笑,“好孩子,去吧。”看着那被带下去的纤细身影,老夫人的表情渐渐收敛,她这么做更是想让她的儿媳妇知dào

,这个侯府还是自己说的算,她想要宠哪个孙女,想要做什么,都没有人能改变。

……

第十章 吓吓她们

门吱呀一声,院子外面等候了许久的众人只见老嬷嬷从屋里头出来便立kè

迎了上去,却不见柳云姝的身影,她们不知dào

云姝已经被嬷嬷带着从另一个门出去了。

雷氏本打算将嬷嬷请去自己的院子,好好问问老夫人都和六小姐说了什么,哪知dào

她却一副急着去办事的模样。

“夫人,老夫人让奴婢去请几位裁缝来给六小姐做衣裳。”

“做衣裳?为何突然……”

嬷嬷出来前老夫人特地吩咐过,对于外面的那些人不必多说什么,她们想怎么猜就怎么猜。所以嬷嬷自然守口如瓶,只是说老夫人同情六小姐而已。

这样的答案雷氏当然不会满yì

,她总觉得事情似乎与自己猜想的一样,只是老夫人这么做,好像把她当成了外人一般,心里真不是滋味。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女儿,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云华,去关心一下你六妹妹,不知是不是被老夫人责怪了。”

碍于面子,明明是被奖赏,从雷氏的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责怪,而柳云华明白自己母亲的意思,她是想让自己去六妹那儿打听打听,看祖母究竟和她说了些什么。

“嫡姐,我们与你一起去吧。”三位小姐跟了上来,她们对于这个被接回府的姐妹没有多大的好感,心里也确实好奇得很。

柳云华微微一笑,“好。”正好她也不太想去那灾星的屋子,有几个妹妹们陪着给她涨涨势气。

柳云姝的院子在一个最偏僻的角落,甚至连阳光都无法完全照射进来,因此一进这个院子便给人阴冷的感觉。

地上冰雪初融,几位娇生惯养的小姐们拉拢了下自己的外衣往里面探着头,“六妹?”没想到居然还有一点点回音。

一向胆小的七小姐柳云瑶瑟缩了下脖子,“四姐,听说这个院子里以前死了不少丫鬟呢。”

七小姐与四小姐都是二姨娘所出,姐妹二人性子却相差太多。

“哪个院子里没死过丫鬟,别怕。”柳云理性子较为沉稳,只是她也听姨娘说了,府中的下人们都私底下在传这间院子里闹鬼,所以夫人才会让柳云姝住进来,说是要用她的八字压压这邪气。

柳云瑶诺诺的自言自语,“早知dào

就把八弟和九弟带来了。”有两个男孩子也叫人安心一点。

五小姐柳云清立kè

眯睨了她一眼,八少爷和九少爷与五小姐都是四姨娘所出,柳云瑶的话让她的心里有些不痛快。

柳云理立kè

拉了拉云瑶,示意自己的胞妹不要乱说话。

“小姐,是二小姐她们!”

屋子里的玉儿听见了柳云华的声音,而云姝正整理着自己布包里的银针。对于她来说,这几个姐妹都太过年轻,经lì

了两世的她自然不害pà

她们来找麻烦,只是井水不犯河水,她的精力要放在最有用的地方。

“吓吓她们便好了。”

啊?小姐居然说要吓她们……玉儿还以为这是一个与几位小姐打好关系的机会呢!只是小姐都这么说了她当然要照办。

门吱呀一声打开,玉儿的出现让柳云华她们松了口气。

“那个谁,过来。”

玉儿依言走了过去,只是脸色不太好kàn



“六小姐呢?”

“小姐她……我们……这……”这吞吞吐吐的模样叫人十分不耐烦,柳云华轻皱了下眉头,玉儿好像有些犹豫,最后鼓起勇气,“小姐从昨日开始就身子不适了,昨晚上还看见了……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奴婢也看见了,真是……太可怕了!”

什么?!

柳云瑶立kè

拉住了柳云理的手,“四姐,我们回去吧,这个院子真的不干净!”

“你说,你也看见了?”

玉儿害pà

的点了点头,这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撒谎。其实方才云姝吩咐她,如果实在演不出来,就想想翠儿被劫持的那个场景,自然就会害pà

了。

柳云清看了云华一眼,“嫡姐,母亲吩咐过要来关心六妹的,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先生要妹妹交的课业还没完成呢。”

这一句话将事情推给了柳云华,而四小姐七小姐也跟着她一同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犹豫。反正她们是自己跟来的,又不是嫡姐叫她们来的,就这样走了也不会显得不仗义。

柳云华的眼中划过一抹阴光,真是三个胆小鬼!

然而一阵寒风拂过,后面好像传来沙沙沙的声响,柳云华不由得抖了抖身子,鼓起勇气慢慢转过身,只见一个花皮球从另一边的回廊里蹦蹦跳跳的进入了她的视线,瞬时整个人倒吸了口凉气,脚下一软立kè

用手扶着墙壁。

反正祖母一定不会喜欢这个丫头的,就算喜欢又怎么样,侯府的嫡女永远都是自己。

柳云华似乎想通了,便不再强迫自己匆忙的离开了那个院子。

……

“你是说,老夫人只是跟她寒暄了几句,就叫人给她做衣裳了?”雷氏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是啊,母亲,反正是个不受宠的丫头,掀不起什么大浪的。”

一阵沉默之后,“云华,你根本就没有去她的院子吧。”

“我去了,真的!”柳云华紧张的抬起头来,却正好对上了雷氏那深沉的目光,当下心虚的撇了撇嘴。

“难道母亲还不了解你?说实话!”

柳云姝犹豫了下,还是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就这点事情,把你吓成这样?!”

“……”

“云华,母亲精心栽培你这么多年,结果你只学到了这些?!还是在自己的府邸里就怕成这样,往后等你进了宫,后宫三千佳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到时候不但你没命,还会连累了侯府!”

母亲从来没有这么严厉的训斥过她,柳云华心中一惊,“……进宫?母亲要云华进宫?”

雷氏的眼神一闪,她本不想这么早告sù

女儿这件事情的,不过也好,现在说了,才能让云华有些自觉。

“不然你以为,你父亲为何要把那灾星从山村里接回来?”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不知dào

,昌定侯有意为他那半死不活的儿子向你提亲吗?”

……

第十一章 别庄相邀

“不会的,父亲这么疼我,肯定不会答yīng

的!”柳云华当然听说过昌定侯的三嫡子从小便体弱多病,这么多年来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更有人说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三少爷活不过二十岁,昌定侯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是他的病情毫无起色,这一次就居然想两家联姻来给这个三少爷冲喜。

“谁都知dào

你父亲重情重义,昌定侯曾经对你父亲有恩,所以这门亲事,你父亲是不会拒绝的。”

柳云华的脸色十分慌张,不,她才不要嫁给一个药罐子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守了寡,那么她的这一生不就完了。

雷氏看她是真的怕了,才叹了口气笑道,“这一次把柳云姝接回来,就是在为这件事做准bèi

。”

柳云华一愣,“母亲的意思,是要让六妹替我出嫁?可是,万一昌定侯拿她的八字一合,怎么可能会答yīng

呢。”

“当初给三姨娘接生的稳婆不是已经不在了吗?有谁知dào

她的八字,随便给他们一个就是了。”其实雷氏还没有说,这几个庶女选中了柳云姝,正是因为她这个八字。

每一个庶女庶子都是昌荣侯繁荣道路的铺垫石,柳云姝原本就是一颗弃子了,这一次把她捡回来,就是打算先用上,因为其他几个庶女都比她有价值。从小便精心栽培的,虽然不及嫡女柳云华,但也是花了昌荣侯的心血,而在乡间长大的柳云姝就不一样了,让她这个会给侯府惹来祸端的灾星嫁给那个将死的三少爷,反而是小材大用。

柳云华总算放下心来,雷氏不忘提醒她,“谁嫁过去都和你没关系,你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好好充实自己,太子已经到了选妃的年纪了。”

柳云华的眼睛一下子便明亮了,太子妃,听起来多么令人兴奋,等太子登基的话,她就是皇后了。况且太子俊美不凡,实在是辰国每一个千金小姐理想中的夫婿。

雷氏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微红的小脸,脸上的笑容更甚,“你大哥与太子是好兄弟,他就快回来了,到时候让他把你带进宫里,先和太子培养下感情,等到了选妃那一日,太子妃的位置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这声音带着无尽的魔力,此刻的柳云华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所以这段时间,不要闹出什么事情来,也不要沾染了那灾星的晦气。”

“是,女儿明白了。”

……

药铺之内。

“掌柜的,我这里有几包药,想要寄放在你这边变卖。”

一身男装打扮的云姝拿出了十几包小药包,那药铺掌柜的抬起眼来一看,“嘶……小公子有些面熟呀。”

“前不久在这儿买过银针。”

“哦——老夫记起来了!小公子这药……”

“是家传的伤痛药,这十几包就先放在掌柜的这边,若有病人身带擦伤小刀伤之类的,便赠予他就好了。”

掌柜的想了想,觉得此举好像对自己的药铺也没什么损失,他打开了其中一包闻了闻,嗯,都是些正常的药材。

云姝微微一笑,“过几日在下会来看看,若反应不错,往后便在掌柜的这边寄卖,然后三七分成,可好?”

“呵呵,小公子这做生意的方式,老夫倒是第一次见。好的,就放在这里吧,只是老夫不能保证能达到小公子预想中的效果。”

“那就多谢掌柜的帮忙了。”

云姝前脚刚走,后脚便有名男子进了药铺。

那俊美的男子望着云姝的背影,是她?那一日遇见的男装女子。

掌柜的正研究着那包伤药,以至于有人进来都没有察觉。

“这是……”

“哎呀,是公子您啊!今日怎么又来了?我这儿已经没有公子要的药材了!”

只见那俊美的男子随手拿起了一包伤药看了看,“这是方才的一位公子寄放在这里变卖的,不过现在是赠品,公子若是放心,就拿一包回去试试吧。”

“多谢掌柜的了。”

云姝一回到侯府,玉儿便匆忙拿了一件新做的长裙迎了上来,“小姐,老夫人院子里的嬷嬷方才来过了,说是要小姐过去。”

现在?今早不是才刚刚陪老夫人抄了经文吗?云姝微微点了点头。

老夫人的厅外,一身紫罗纹长裙的女子缓缓而来,那艳丽的颜色衬托着她原本就姣好的面容更显几分娇美。

刚刚从大厅里出来的雷氏不由得一愣,差点没有认出云姝。

“母亲。”

“……云姝的新衣,可真美啊。”这不是侯爷从西域带来的珍贵布匹吗?老夫人居然给这个丫头做衣衫,连云华都没有的!

云姝分明注意到雷氏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悦,她只是微微一笑,里面便传来了老夫人的声音。

“姝儿,是你来了吗?”

这亲昵的称呼让雷氏脸色一变,这个庶女短短的几日,就把老夫人哄得这么高兴了?

当那美丽的女子迈进大厅,老夫人也不由得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了满yì

的笑容,“好,好,果真有三姨娘当年的风姿。”

柳云姝的生母当年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美人儿,她的容貌自然也是上上之姿。

“祖母。”

云姝温顺的站到了一边,心想着这一次老夫人唤自己来,只怕和雷氏有关系。

“姝儿啊,方才昌定侯府的七小姐来信了,邀请你嫡姐和你明日一同去她的别庄里面玩耍。”

昌定侯的七小姐?邀请她和柳云华?老夫人这是什么打算。

“这七小姐可是昌定侯的掌上明珠,你可要小心的陪着,最好是能与她做个闺中密友,祖母的话,可听清楚了?”

老夫人自然是有她的打算,只是这句话对于云姝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是,姝儿明白了。”

“选身好kàn

的衣裳,你是我们昌荣侯府的小姐。”她这话的意思是,云姝的一言一行都事关着昌荣侯的颜面,所以穿着也不能寒酸了。

“是。”

而另一头。

“母亲,祖母要那个丫头和我一起去?这像什么话!”柳云华十分不满老夫人的这个决定,她知dào

明日的赏花会,去的都是各府的嫡女,她的身边还带个庶妹像什么样子,她定会被人看不起的!

“云华,母亲说过的话你又忘记了!”

……

第十二章 七小姐邀

柳云华轻皱着眉头,她总觉得和那个灾星站在一起,会浑身不自在。

“难道母亲希望那个丫头来抢你的风头?自然是另有打算才会这样与老夫人商量的。”

什么,原来是母亲的意思?云华真的不明白了。

“一来是让你在明日,可以结识更多的人,二来是让那个丫头好好的表现,混个脸熟而已。她可是要代替你嫁入昌定侯的,所以这个场合一定要带上她!”

云华深吸着气,雷氏安慰着,“就穿前几日母亲给你做的粉色金丝牡丹裙,听说那昌定侯的掌上明珠十分刁蛮,你离她远远的,让那个丫头去趟这趟浑水就可以了!”

“……云华明白了。”这语气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太情愿。

次日。

两辆马车早已经等候在侯府之外,只是其中的一辆更为奢华。

今日的柳云华明艳动人,身上的首饰挑的都是上等品,她的身边跟着四位训liàn

得体的丫鬟,这样的排场正是一名侯府嫡女所应有的。

而云姝今日却是一身淡雅的白云纹长裙,发间没有多余的饰品,只有一支简单的蝴蝶钗别着发丝,看起来简单大方也别有一番风情。

柳云华看了一眼那素雅的女子,脸上微微一笑,便在众人的搀扶中上了马车。

玉儿与翠儿跟在云姝的身旁,她们心中都是十分的紧张,除了侯府,她们今日还要去那么盛大的场合,真是担心自己会出什么差错丢了小姐的脸面。

马车幽幽的驶进了一座奢华的别庄,一下车,柳云华便成了众人的焦点。

昌荣侯的嫡女果真排场盛大,可见侯爷对自己这个嫡女的看重。只是……

“咦?那是哪家的小姐?”

“不知dào

呀,和昌荣侯的马车一起来的。”

很快,众人的视线便落在了云姝的身上,柳云华原本的得yì

瞬时被恼火所取代,但是转念想想,她不过是自己的替死鬼而已,便没什么好气的了。

柳云华带着四名婢女进了别庄,丝毫没有打算让云姝跟着的意思。这倒是让她乐得清闲,四周投来好奇的目光只是让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身后的两名丫鬟惊讶不已。

小姐看起来如此从容,好像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甚至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浑然天成的贵气,好像她天生就应该是众人的焦点,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七小姐,慢一点慢一点!”

一个欢乐的身影在走廊上奔跑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名少女,连枚红色的衣裙都还没有穿戴整齐便凑在阁楼栏杆上看着花园里的数名小姐。

“柳云华呢?我怎么没看见呀!”

“哎呀,七小姐,怎么能直呼昌荣侯二小姐的名字呢!”一旁的李嬷嬷头疼不已,她真怕被老夫人听见了,又要说自己没有好好的教导七小姐了。

凤铃完全没有听嬷嬷在说些什么,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停在庄外的那一辆辆马车,终于发xiàn

了昌荣侯府的那两辆,随后目光锁定在被四名婢女簇拥进来的娇美女子,“嬷嬷你看,是她吗?”

嬷嬷闻声望去,“是的,那就是二小姐柳云华。”

“……”然而,凤铃看着那浑身七彩耀眼的女子,当下撅了嘴巴,一副十分失望的模样。“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我才不要她做我的三嫂呢!”

“哎呀七小姐,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然而底下突然掀起一阵私语声吸引了凤铃的注意,“咦,那是谁?”

只见一抹淡雅的身影缓缓的飘过,似乎所有的议论声都是围绕着她,嬷嬷也皱了眉头,这位小姐她也不曾见过,不过不要紧,这一次的百花会其实是为了柳云华准bèi

的,其余的小姐们纯粹只是被邀请来玩耍的。

所有的丫鬟被集中到了另一个院子,小姐们被安排到了席位上,各色精美的菜肴慢慢呈上,都是一些十分新奇的菜色,颜色五彩缤纷,看起来就十分美味。

众位小姐们目露惊奇,而四周布满了各种名贵的繁花,一时间氛围变得梦幻无比,每个人的心情都洋溢着愉悦,云姝却是坐在最角落,淡淡的一眼便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阁楼上。

“三哥,你在吗?”

外面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不等有人回答,那双小脚便踹了进来,“三哥,铃儿不喜欢那个柳云华!”

“……七妹,你又淘气了!”一个无奈的声音响起。

“呀,怎么是四哥啊!”

咚的一声,凤祺卷起一本书敲了下凤铃的脑门,“你三哥出去了,别闹,今日不是百花会么?快去!”

“是呀,今日是百花会,四哥怎么会在这里的?哦——铃儿知dào

你也是来凑热闹的!”凤铃一副打算去告状的表情,凤祺脸色一变,“你个小丫头……”

“哈哈哈,不和你玩了……”她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凤祺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喜欢柳云华?那么她要是嫁进来,有这个被宠坏的小丫头在,说不定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席位上,有了侯爷夫人的教导,柳云华果真长进了不少,很快便与众位小姐们打得火热。

“云华,那位小姐可是你们府中的什么人?我们看见她是坐着侯府的马车来的。”

柳云华脸上带着淡定的笑容,“那是我六妹妹,她说从来不曾出席过这样的场合,便求着我带她一起来,这丫头太淘气了,没办法便将她也一并带来了。”

原来是侯府的庶女呀,一时间众人看向云姝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还以为是更尊贵的人物,这下所有人的焦点已经完全放在了柳云华的身上。

这时,一封信交到了她的手中,柳云华打开一看,上面娟秀的字迹小巧,居然是七小姐凤铃给她的。

瞥向一旁恍若置身事外的云姝,柳云华眼中划过一抹幽光。

“六妹,随姐姐去后花园一趟吧。”这粉裙女子站到了云姝的面前,笑得十分友善。

……

第十三章 七小姐伤

众人看着柳云华这么温婉大方,当下赞不绝口。

云姝没有错过她眼中的一丝幽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跟了上去。

“六妹,是这样的,七小姐邀请我们去后花园,想与我们交个朋友。姐姐看你在京都之中没有什么玩伴,听说这七小姐十分善解人意,你若与她交了朋友,相信往后定会前程似锦。”

与七小姐交朋友就能前程似锦?这柳云华果真当自己是不懂事的小女孩。云姝笑着,“是,嫡姐。”

湖边的假山旁,花丛之中,一道枚红色的身影分外醒目,柳云华却是奇怪,怎么七小姐的身边没有跟着任何的婢女?

“七小姐……”

凤铃低着头捣鼓着什么,直到柳云华靠近,她便慢慢的站了起来,突然转过身手里还抓着一条挣扎着的蚯蚓,“看,可爱吧?!”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天空,柳云华的脸顿时就扭曲了,她惊恐的往后退着,不想凤铃却抓着那蚯蚓紧紧的追逐在身后。

云姝显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见一双手伸了过来居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用力推向那小女孩。

凤铃一惊,想要闪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云姝眼中一冷,若是七小姐撞上那假山,这一下肯定会受伤的。

她立kè

敏捷的展开怀抱,将那小女孩抱进了怀里,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生生碰上了那坚硬的山石,一阵剧痛传来,伴随着云姝的闷哼。

可是这一冲击,两个人还是一起摔在了地上。

“啊——”柳云华还在尖叫着,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了隔壁的那群小姐们。

“柳小姐,发生了何事?”

“云华,你怎么了?”

小姐们纷纷赶来,柳云华立kè

清醒了不少。糟糕,如果让她们知dào

自己把七小姐推倒了……

“我……六妹她不小心把七小姐推倒了……”

众人纷纷一惊,什么?!侯府的庶女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地上的凤铃吃痛的坐起了身子,“呀,你、你没事吧?”转过身看着那被她垫在身下的女子,如果不是她,自己肯定会受伤的。

只见柳云华倒吸了口凉气,“六妹!你真是太不小心了!七小姐的脸……”这斥责声,让两个人回过神来。

凤铃听她这么一说,才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刺痛,用手一摸居然都是鲜红!目光落在手边的一个突出的山石上,方才摔倒的时候好像被石头划了一下。

众位小姐的脸色十分不好kàn

,那伤口如此之深,只怕会留下伤疤吧。昌定侯的掌上明珠出了这样的意wài

,她们会不会被牵连?

“六妹,你要如何与昌定侯交代!这一次嫡姐帮不了你了。”柳云华一副痛心的模样,这话说得好像云姝经常闯祸,都是她在帮忙掩盖似的。

此刻有奴婢帮忙将云姝扶了起来,她忍着背上的疼痛看向身旁早已经被簇拥着的凤铃,“别动。”

这个声音让正在触碰自己伤口的凤铃乖乖的僵住动作,穿过人群,云姝蹲了下来察看着她脸上的伤口,随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正要给她敷上,却被柳云华一把夺走。

“六妹,你闯的祸还不够大吗?怎么能随便给七小姐上药?昌定侯爷定会请来最好的大夫,你莫要再害人了!”

一时间,斥责声几乎要将云姝淹没,凤铃当下鼓起了腮帮子一副要发火的模样,只见眼前素雅的白衣女子缓缓的站了起来,“嫡姐,七小姐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理,等不来最好的大夫了!”

这笃定微冷的语气,不自觉间流露出来的气势,让众位小姐们纷纷一愣,居然没有人敢再说什么。

柳云华张了张嘴巴,心中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不过是个庶女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六妹,昌定侯向来疼爱七小姐,就算给她用药那也是要最好的。你这伤药不知dào

是从哪个地摊上买来的,肯定不能给七小姐用。嫡姐不能看着你给侯府闯下这么大的祸!”说罢,她居然将手中的小瓷瓶顺手一抛,咚的一声便掉进了湖里。

“……”小姐们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出声制止,不过怎么看,都是柳云华在教导自己顽劣的庶妹。

云姝看见了柳云华眼中的得yì

,她知dào

对方不过就是要让自己来背这个黑锅。脸上慢慢荡开一个笑容缓缓的靠近柳云华,对方往后退了一步,咬牙道,“你笑什么?”

云姝用一个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嫡姐,此事你也脱不了干系,你不是和众人说,是你好心把我带进来见世面的吗。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侯府,而如今,唯一能挽救这件事情的伤药被嫡姐你丢进了湖里,你说该怎么办呢?”

“你……你不用吓我……”只是柳云华越听越心惊,好像经她这么说,自己也有甩不开的责任。

一直照顾七小姐的李嬷嬷看着湖边这么多人,心生奇怪,然而当看见坐在地上脸上还流着血的凤铃,她差点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七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是昌定侯的老嬷嬷!小姐们纷纷散开,她们都听过关于这位李嬷嬷的事情,听说她是太后送给昌定侯府的人,从前是宫中管束宫女的,为人十分严厉。

“是谁?!是谁把七小姐弄成这样的?!”嬷嬷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这模样叫每个人心中生畏。

云姝转过身来,“嬷嬷可有干净的帕子?”

老嬷嬷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子,她那镇静的眼神看不出丝毫的怯弱,不像每个小姐看见自己都会目光躲闪。

从嬷嬷那接过了干净的帕子,云姝小心翼翼的帮凤铃擦掉脸上的血迹,“我带的伤药被丢进了湖里,嬷嬷可能命人下湖找找?”

却听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姐带的伤药,可是自己配的?”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紫衣华服的男子由远及近。小姐们都被他的容貌所吸引,纷纷羞红了脸。都说昌定侯的每一个儿子都俊美不凡,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四少爷?”嬷嬷有些惊讶。

云姝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男子,她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对方探究的目光,“是的。”

凤祺眼中闪过一抹光,随后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药包,“用这个吧。”

那是……自己寄放在药铺的伤药!

第十四章 云华告状

“可能会有点疼。”她的声音轻柔,动作小心翼翼,而凤铃却是乖乖的坐在那儿任由云姝帮她擦着药膏,不敢动弹。

身后的凤祺十分惊讶,这个小丫头居然也有这么听话的时候。他再一次看了云姝一眼,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刺痛渐渐消失,凤铃那明亮的大眼睛立kè

弯成了月牙,“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哎呀……”

这一得yì

,不小心又扯痛了伤口。

“七小姐,这伤口若不谨慎处理,是会留下疤痕的,七日内不要碰水,然后用这伤药每日涂抹三次。”

云姝看着如此可爱的小女孩,一时触景生情,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柔和的光。凤铃看得呆了,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这个救了她的女子,长得还真是好kàn

呢!特别是那对眼睛,和别人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一下子就让凤铃心生好感。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立kè

拉下脸瞪着一旁目瞪口呆的柳云华,“你为什么推我?!”

啊?!众人一惊,是柳小姐推七小姐的?

“……七、七小姐,不是我,是我六妹……”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看见。自己把云姝推过去,七小姐不应该看见自己的动作才是。

“胡说!明明是你推我的!如果不是这位姐姐以身相护,说不定我就死了!”面对凤铃的指责,柳云华说不出有多么委屈。这七小姐好不讲理,撞在假山上就会死?

所有的小姐们立kè

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柳云华,难道她方才是在说谎?做错了事情让自己的庶妹来顶罪?七小姐总不会撒谎吧,真是没想到,亏她还能表现出那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

四周传来的窃窃私语让柳云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特别还是在昌定侯府的一位俊美少爷的面前,她越发的觉得自己丢尽了脸面。

凤祺虽然不知dào

自己七妹说的是真是假,可是她不喜欢这个柳云华倒是真的。

“我……我真的没有……”柳云华的眼眶瞬时就红了,可是换来的却不是同情理解的目光,反而是鄙夷与疏远。

这一场百花会随着七小姐的受伤,也接近了尾声。柳云华这一次不但没有交上朋友,还多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

凤铃一把踹开书阁的门,生龙活虎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受了伤,看见那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的白衣男子,立kè

扑了上去。

“三哥——”

俊美无双的面容充满了无奈,看着眼前这张小脸,他的手轻轻的拂过那已经结了疤的伤口,“铃儿,你又淘气了。”

“哼,才不是我淘气呢!是那个柳云华太坏了!”凤铃想要让自己的三哥知dào

,那个什么未来三嫂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小丫头,原来是告状来了。那伤药居然如此有用,看着那淡淡的一条粉红色,凤凌想起了那张清秀的小脸。

“若不是你拿蚯蚓吓她,她又怎么会惊慌失措呢?”

“蚯蚓有什么好怕的,哼,坏人就是矫情!”凤铃的小嘴撅得高高的,一双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凤祺阴沉着俊脸,“你这个坏丫头,要好好想想怎么和父亲解释才行!说了要你与那柳云华处好关系,没想到却给自己留了一道疤。”

“三哥!四哥又欺负我!才不会留疤呢,姝姐姐说只要七天之后就能好了!我就呆在别庄里七天,父亲就不会发xiàn

了!”

姝姐姐?她倒是自来熟。

“出去出去,别打扰你三哥休息!”凤祺连拖带拽的把这个混世小魔王带出了书阁,外面的吵闹声很快消失不见,椅子上的男子才轻叹了口气。

而后,四少爷又折了回来,“三哥,你那未婚妻,确实不怎么样。”

凤凌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对了三哥,你认识那六小姐?不然怎么会有她亲手配置的伤药?”想起了那个宠辱不惊的庶女,凤祺感慨着同样是昌荣侯府的小姐,怎么会全然不同。

望着此刻无比平静的湖面,凤凌嘴角轻轻一勾,“一面之缘。”

……

昌荣侯府之内。

“什么,七小姐的脸受了伤?!”雷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不是叮嘱过你,要避开那个刁蛮的七小姐吗,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是她约云华去后花园的,哪知dào

,她居然拿蚯蚓来捉弄云华……”

雷氏只觉得胸口好像被一块巨石堵住,“这下好了,你推倒七小姐的事情传扬开,你这名声不就蒙上污点了吗?!然而那个庶女救了七小姐,这功劳全部都是她的,你呢?你就一个人尝着苦果子吧!”

“母亲,都是那个小贱人害的!七小姐明明看不到我的动作,也不知dào

那个小贱人说了些什么七小姐就相信了。”

雷氏冷下了脸,柳云华立kè

闭了嘴,她知dào

自己的母亲是真的生气了,心中更是恨死了云姝。果真是个灾星,走到哪里都要惹麻烦!

“母亲?”看着突然起身的雷氏,柳云华忍不住唤了一声。

“还不快去找你祖母!若是那个小贱人先发制人,你这糗事就遮不住了!”她的眼中满是冷意,如果柳云姝真的这么做,那么,这个庶女就留不得了。不懂得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不能乖乖任由自己掌控,雷氏容不得这样不听话的棋子。

老夫人的大厅里,果真传来了云姝的声音。

雷氏眼中一沉,这个小贱人真的来告状了!

“母亲,您要为云华做主呀!”

老夫人一愣,只见雷氏满脸痛心的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慌慌张张的柳云华。“母亲,您不要相信片面之词,云华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大厅里立kè

陷入一阵安静,雷氏这才发xiàn

云姝身旁的曦少爷。

她的眼中一沉,这个小贱人居然还把曦少爷带来了,难道是想要连同那一日的事情一起向老夫人告状?!

“锦华,你说什么?”老夫人缓缓的问了句,她许久不曾叫过雷氏的名字。

……

第十五章 赏罚分明

雷氏心中一惊,抬起头来就迎上了老夫人那审视的目光。

“母亲,昨日是云姝将七小姐推倒的,不想她却反咬一口,说是云华下的毒手,以至于众人都误会了云华,母亲不要相信一人的片面之词啊!”

雷氏扯了扯柳云华的袖子,她立kè

反应过来,“祖母,云华没有想到六妹居然会这么说,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这对母女声泪俱下,好像真的是被冤枉了一般。

许久之后,老夫人重重的一拍扶手,“看来,这个府中我不知dào

的事情还挺多的。”

低下头来的柳云华嘴角微微一勾,祖母生气了,那个小贱人有得受了!

“云华,你是说姝儿冤枉了你,是吗?”

“是的,祖母。”

“哼!可是你六妹却和我说,七小姐不小心摔倒了,是你及时以身相护救了她,你做了好事的。”

什么?!柳云华一愣,惊讶的看向老夫人身旁那一脸平静的女子。

“二姐姐,你说的话怎么和六姐姐完全不一样呢?”曦少爷天真的笑着,这笑容却是刺痛了柳云华的眼睛。

雷氏立kè

皱起了眉头,她看着云姝深似海的眸子,心仿佛渐渐坠入冰窖。这个小贱人怎么可能会帮云华掩饰,难道说,她早就料到自己会带着云华来老夫人这儿告状?

“云华,你怎么就不能像姝儿这般善解人意呢?”老夫人这话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失望。

柳云华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无力感蔓延至她的全身。

这时,老管家匆匆来报,“老夫人,昌定侯府来人了!”

雷氏一惊,难道是昌定侯来算账了?

可是很快,一个大红箱子被抬了进来,云姝扶着老夫人走了出去,昌定侯府派来了一名家丁,“老夫人,这些是我们七小姐的一点心意,说是感谢六小姐救了她,说她脸上的疤痕已经淡下了许多,还说希望六小姐能经常去府中玩耍。”

老夫人脸上带着笑容,没有想到姝儿还把这功劳让给了自己的嫡姐,真是不容易啊。“多谢七小姐,这些东西……”

云姝笑着看向那名家丁,“劳烦这位小哥,东西带回去吧,说能交到七小姐这个朋友,云姝已经很高兴了。”

“呵呵,小姐你就不要推脱了,我们家七小姐的脾气谁也拗不过,这些东西还请小姐收下,否则小的回去实在不好交差啊!”

“……那,就多谢七小姐了。”

老夫人一个眼神,旁边的嬷嬷便领着那名家丁走了出去,还不忘给了些许犒劳的银子。

雷氏看着那个大红箱子,余光森冷的瞪向云姝,不想却对上了老夫人的目光。

“锦华,你方才说姝儿把七小姐推倒了?那么七小姐这是来感谢这推人之恩的?”

“……母亲……”

“哼,云华,今日去思过房面壁三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给二小姐送食,听见了吗?!”

什么?!面壁三日,这么冷的天,她怎么受得了?!柳云华的脸瞬时变得惨白。

“锦华,再开口求情的话,你也一起去。”

雷氏果真乖乖的闭了嘴,只是这个大箱子……真的要留给那个小贱人?里面说不定是什么珠宝之类的。

“六姐姐,这下你发财了!”曦少爷童言无忌,这话果真让云姝和老夫人笑出声来。

“成曦啊,为什么是发财了呢?”

“祖母,六姐姐那院子实在是太破了,阴森阴森的,那箱子里肯定是些宝贝,不正好买一处好的院子吗?”

老夫人一愣,曦少爷这话令她沉吟了片刻,“嗯,成曦说得对,来人。”

“老夫人。”

“去把竹院收拾收拾,六小姐今日就要搬进去住。”

竹院?那可是昌荣侯府留给重yào

宾客暂居的雅院啊!

“是,老夫人。”

“六姐姐太好了,那么这些宝贝可以不用卖了!”曦少爷笑得十分灿烂,云姝心头一暖,这孩子果真聪颖,这些话听起来似是无心,可是她却知dào

,曦少爷的话在老夫人心中的分量。

连一名小少年都看得出云姝在府中的地位,那么老夫人不得不立kè

改变,让众人知dào

如今的六小姐是得宠的,不能让人诟病。

……

“成曦,你方才的话可是太大胆了哦!”云姝轻轻一刮柳成曦的鼻子,对方淘气的吸了吸,“哪有,六姐姐的院子确实破。”

“……”小小的手紧紧的拉着她的袖子,云姝心中却是浮现几分酸楚,看向成曦的眼神也越发的柔和,“替我谢谢二婶,她送来的那些药材很有用。”

之前云姝所有的家当就是一些不值钱的首饰和一小块碎银子,她要亲手调药,根本不够买那些药材,是二夫人命人悄悄送来,她才能拿到药铺里变卖。

“曦少爷,夫人让您回去了!”

二房的家丁这时迎了上来,成曦小嘴一撅,嘟囔了一句,“还没玩够呢。”

“去吧,不要让二婶担心,知dào

吗?”

“……嗯!”

重重的点了下头,一旁的家丁惊奇不已,曦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连二夫人都管束不了他,这个六小姐可真厉害。

其实家丁不知dào

的是,当云姝独自一人赶走那头凶猛的野狼之后,在成曦的心中,他的这个堂姐就是十分的了不起。

回到屋子里,玉儿和翠儿兴奋的绕在那个大红箱子旁,云姝没有回来她们也不敢打开。

“小姐,这箱子里是什么宝贝呀?昌定侯府的七小姐送来的肯定价值不菲。”

云姝微微笑了笑,玉儿便迫不及待的打开,然而,印入眼帘的却是一方方华贵却素雅的布匹。

“……”是布啊,还以为是宝贝呢。玉儿与翠儿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失望的眼神。没想到只是装着几匹布,这个箱子却这么沉,翠儿对于布匹没什么兴趣,便独自离开去干活了。

云姝的手轻抚着光滑的布料,手中的动作一顿,往下摸去,却掏出来一锭金子!

“呀,小姐!”

玉儿惊得合不拢嘴,将上面的布匹拿出来,原来箱子的最底下铺着一层金锭子!

七小姐居然送给云姝金子,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云姝总觉得这事,似乎与四少爷手里的药包有关。

……

第十六章 五姨娘访

药店之内,掌柜的一抬头就看见从门口而来的清秀少年,他的面上一喜,“公子,您来了!”

云姝看着他的表情,轻轻的一瞥干净的桌面,“掌柜的,药可送完了?”

“公子的药可真有效啊!不少客人反映说效果极好,他们愿意花更多的银子来买这伤药,还有一大户人家,定了许多,就怕公子那边不够呢!”

掌柜极其惊讶,一开始他以为这种来历不明的伤药送也不会有人要,可是没想到客人们一听是免费的,全部都顺手拿回去几包,结果却令人惊喜。每个人都赞不绝口,还想拿回去更多。

云姝微微一笑,“我这里没有现成的,过几天再命人送来,到时候再告sù

掌柜的定价。”

“好,好!对了公子,有位客人问公子那边可还有别的伤药?比如说是给马匹用的?”

马匹?看来不是一般的百姓。“自然是有的。”

“这可太好了!那位公子说有多少定多少,银子由公子您定。”掌柜的眼中冒着精光,云姝一听,真是好大方的客人,银子由她定?不就是多少银子都没关系的意思么。

“好。”

回到侯府,竹院已经收拾完毕,玉儿与翠儿忙得不亦乐乎。没想到侯府里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啊,整个院子好似被一片竹林所环绕,连空气里都带着淡淡的青草香,这里的摆设更是雅致,不愧是侯府用来招待贵客的地方。

这时,拱门处出现了一抹清丽的身影,云姝望了过去,那妇人对上她的眼睛,便淡淡的转开头轻轻的离开了。

“小姐……”玉儿靠了过来,只看见了那妇人的侧身,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怀疑,“那不是五姨娘吗?”

自从翠儿事件后,玉儿对于侯府里的姨娘们都没有多大的好感,只要一看见她们,总觉得她们是来算计自家小姐的。

云姝微微一笑,看着自己的丫头警戒心提高了不少,心里也安慰。不过对于五姨娘为何会在竹院之外徘徊,她也听说了不少。

五姨娘原是北方大户人家的女儿,可是家道中落,举家迁往南方时遭遇了山贼,幸得那时候遇见了昌荣侯被其所救,只可惜除她以外,家中所有人被都山贼所害。

也许就是因为五姨娘那貌美的姿色,昌荣侯便把她接回府住进了这竹院里,顺理成章变成了侯府的五姨娘。在竹院的那段日子,昌荣侯十分的宠爱她,半年之后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侯爷对五姨娘的宠爱更甚,可是谁料,在她三个月时意wài

跌倒,老夫人便命人将她带出了竹院,就在五姨娘如今的院子里小产了。

老夫人一直对侯爷让五姨娘入住竹院的事情十分不满,而这个院子一直以来都是用以招待贵客的,若让别人知dào

曾经有人在此小产,必定大煞风景。然而又过了三年,五姨娘一直无所出,侯爷对她也不再像从前那般热情,因此云姝以为,这个竹院对于五姨娘来说有着美好与残忍并存的回忆。

正当云姝思索之际,她看见一名神色有异的家丁跟上了五姨娘,她立kè

收敛了表情走上前去轻轻探了下头,那名可疑的家丁便一直跟着五姨娘消失在了拐角处。

侯府的水不论何时都平静不了,云姝的眼中泛着幽光,只要不招惹到她的头上,她也不是好管闲事的人。

只是云姝很快便知dào

,原来自己在侯府众人的眼中,是这么好招惹的。

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回来,那抹清丽的身影早已经等候在竹院之外。当五姨娘看见云姝一行人,脸上荡开了一个尴尬又友善的笑容。

“六小姐,这几日在侯府中可还习惯?”

“谢姨娘关心,多亏祖母很照顾,几位姨娘也很友善,云姝只怕自己礼数不周,在府中会给各位姨娘徒添麻烦。”

五姨娘的眼中有些惊讶,她听了许多关于六小姐的传闻,原本也犹豫着,可是一想自己的命已经如此艰苦,难道还会发生更不好的事情吗?而现在看,六小姐都是一名举止大方得体的闺秀,不似山野里长大的孩子。

“姨娘没有什么好东西,就亲手做了些糕点,六小姐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

云姝看着她从随身带的篮子里拿出了几碟精美的糕点摆在面前,而五姨娘的目光下意识的飘向四周,好像在寻找着从前的影子一般,云姝便大约猜到她今日来的目的。

探望自己是小,其实是想来重温一下在这里的回忆。

竹院平日里都有侍卫守着,谁也不能随意进出,而这一次自己住进来,五姨娘就有理由来这里逛一逛看一看。

“五姨娘喜欢这儿吗?”云姝一副好像什么也不知dào

的模样,五姨娘脸色一僵,“竹院是个好地方啊,冬暖夏凉,六小姐这是有福气了,得了老夫人的喜爱。”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酸意,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五姨娘若是不嫌弃,可以让丫鬟带你四处看看。”

“真的可以吗?”五姨娘惊讶于云姝的大方,若换成是旁人,定不愿意一个陌生的人在自个儿的屋子里转悠着,这孩子总归是山野里回来的,还不知dào

人心险恶。

玉儿已经笑着站了出来,五姨娘理了理自己的发丝,“那……我就四处看看,六小姐先吃糕点吧。”

待那妇人走后,云姝从袖中拿出了一根银针试了几块,其中有两种糕点果真参了毒。五姨娘会这么傻么?亲自将有毒的糕点送来,真出了事情她有几张嘴巴也说不清楚。

云姝想起了那鬼鬼祟祟跟在五姨娘身后的家丁,缓缓的将银针收了起来。

许久之后,五姨娘提着裙摆迈了进来,犹豫了一会儿笑着问道,“六小姐,可否让我挖些竹笋回去?”

“好的,玉儿,去帮姨娘挖几块新鲜的竹笋,再泡壶好茶来,我要和姨娘一起品尝糕点。”

云姝说这话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下五姨娘的脸色,对方轻轻的坐下,“这些是我家乡有名的糕点,特别是这一块冰雪芙蓉,六小姐尝尝?”

冰雪芙蓉?那不就是其中一块有毒的糕点么?

……

第十七章 是谁下毒

温暖的茶水呈了上来,云姝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那雪白柔软的冰雪芙蓉,却是迟迟不肯动作。

五姨娘疑惑,“还是六小姐喜欢这果塔?这两块都是姨娘最喜欢吃的呢。”

是她做的么?推荐给自己的那两块就是唯一下了毒的。云姝心中思量,“那果塔颜色鲜艳,姝儿就吃这块吧,只可惜这一块上面的芙蓉,姝儿不敢尝试那个味道,不如姨娘吃了吧。”

“是这样啊,确实许多人不喜欢芙蓉糕的味道。”五姨娘把那糕点拿了过去,对着云姝笑了笑,看着对方拿起了果塔,她才低着头轻轻捏起芙蓉糕微微张了口。

云姝眼神一动,突然伸出手去将五姨娘手中的冰雪芙蓉拍到了地上,“六小姐,你这是……”

五姨娘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无礼,方才她还觉得六小姐没有其他几位小姐的娇气,平易近人好相处呢,真是自己错看了人!

“五姨娘,这糕点吃不得。”她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五姨娘似乎明白了什么,当下冷了声音,“为何吃不得?六小姐是担心我在这糕点里下毒不成?”

她愤愤的站了起来,其实她这一次来不过是想看看这竹院,又不能空着手,没想到还要凭白被人冤枉。

云姝看了一眼玉儿,那脸色有些惨白的玉儿这才回过神来,立kè

退出去把屋门带上,站在走廊处四下张望着。

“五姨娘莫要生气。”云姝拿出了银针在五姨娘的面前试了下,那黑色的针身让清丽的妇人脸色一变,“不,这不会的,六小姐,不是我下的毒啊!”

她紧张的迎上了云姝那淡然的目光,可是百口莫辩,六小姐会相信她吗?要是传到了老夫人的耳中,她一定会被赶出侯府的!

“姨娘不必紧张,姝儿相信姨娘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然而云姝这么说,五姨娘更加的紧张了。

“对了,是夫人!一定是夫人!她知dào

我会来竹院的,所以这毒一定是她让人下的,六小姐要相信我啊!”

雷氏?“五姨娘为何这么说?”

“夫人明明知dào

我对竹院……她告sù

我老夫人让六小姐搬进来了,她知dào

我一定会来,所以……所以……”一开始她以为侯爷夫人只是想要借着此事来打击她,如今看来,夫人分明就是想要陷害自己!

“五姨娘,此事先不要让任何人知dào

。”

“为、为何?!应该让老夫人知dào

此事,严厉彻查才是啊!”五姨娘恨得牙痒痒,难道自己只是任由她冤枉,还要把苦往心里咽?

“若是让祖母知dào

了,姨娘的罪名也是洗不清的,姝儿倒是有一个方法,要讨回公道不急于一时。”云姝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五姨娘的手背,对方深吸着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那对镇静的眼眸,五姨娘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拱门外,正好路过的二姨娘只见那清丽的妇女满脸怒容的从竹院里出来,立kè

迎了上去,“妹妹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别有深意的望向云姝的屋子,却看不见什么。

“哼,六小姐真是……”五姨娘只说了这半句话,便一甩衣袖愤愤的离开了二姨娘的院子。

屋子里,云姝透过微微敞开一条缝隙的窗户,看见了站在不远处观望的二姨娘,她好像十分好奇这边发生了什么,久久不肯离去。

“小姐,真的是夫人要下毒害小姐的吗?”玉儿害pà

的看着满桌子的糕点,刚平静几日又出事了!这侯府果真可怕。

“这倒不一定。”柳云华还在关禁闭,雷氏这会儿动手容易引人怀疑,况且,她不一定有那个精力分心对付自己,应该想办法让她的女儿重新夺回老夫人的宠爱才是。

“那么,是五姨娘说谎了?”

“应该不会。”

“……”玉儿看着自家小姐这般坦然的模样,急得都快哭了,“小姐,说不定真的是五姨娘撒谎!”

“她若是要下毒,为何不全部的糕点都做手脚,而只有其中的两块才有毒呢?”

“五姨娘可能是想碰碰运气。”

既然要杀人,肯定要保证万无一失,碰运气这个算什么?“方才若不是我把糕点丢在地上,五姨娘已经吃了那块有毒的了。”赔上自己的性命来害人,她和五姨娘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

那模样不像是装的,云姝以为事情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人不知dào

五姨娘会把糕点带来竹院,所以只在她最喜欢的两种糕点里下毒,目标只是五姨娘而已。另一种就是那人知dào

五姨娘要过来,想借刀杀人,因为时间不足只够在两块糕点里下毒,而这人又了解五姨娘,知dào

她会向自己推荐家乡的特色糕点,就算不成功,不论毒死的是五姨娘还是自己,那么另一个人总是脱不了干系,一箭双雕了。

五姨娘走后,竹院外面多了许多不经意间路过的人,他们巴巴的想知dào

竹院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却只看见那个叫玉儿的丫头进进出出,不见六小姐的影子。

屋子里,翠儿有些犹豫的开了口,“小姐,奴婢还是去外头帮帮玉儿吧。”小姐吩咐玉儿去外面干那些粗活,只留自己在屋子里伺候着,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对不住玉儿。

云姝淡淡的喝着茶,抬起头来看着身旁的丫头,她对玉儿还真是不错,一起长大的伙伴总是有感情基础的。“翠儿,还记得之前我与你说过的话吗?”

“小姐……”

“相信很快就会有人请你去喝茶了,若有什么奖赏,你尽管收下就是。”

翠儿脸色一变,她立kè

明白了什么,当下跪下来战战兢兢的哀求着,“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背叛小姐的,奴婢什么也不会收,奴婢只听小姐的!”

“不,叫你收下就收下,那些日后也是你出府生活的保障,另外,我要你把那个人与你说的话全部转达给我,还有五姨娘的事情,你要这么说……”

……

第十八章 引鱼上钩

当玉儿大汗淋漓的回来时,就发xiàn

云姝身旁的翠儿脸色有些发白。

“去吧,去膳房取些食材来。”

“是,小姐。”

轻轻关上屋门,翠儿的心跳得老快,她总觉得小姐说的那些话好像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心里虽然害pà

,可是想起自己可以离开这个可怕的侯府,她便咬了咬牙,故作镇定的朝着膳房的方向走去。

在拐角处突然伸出来一双强有力的手捂住了她的嘴,翠儿立kè

瞪大了眼睛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想活命的话就安静!待会儿有得赏你的!”

此话一出,翠儿果真乖乖的闭了嘴,那家丁立kè

往她的手里塞了一大锭银子。

“这只是小意思,安静的跟我过来,待会儿还有更多!”

翠儿脸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银子收了起来,点了点头。

家丁转身之际,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带着翠儿小心翼翼拐进了一间院子里。

当翠儿看着眼前一身珠宝的二姨娘,微微一愣才跪下身来,“奴婢,奴婢见过二姨娘。”

“嗯,果真是个水灵的丫头啊。”二姨娘笑着,俯瞰着那战战兢兢的小丫头,“跟着六小姐,只怕受了不少的委屈吧?我可是听说,六小姐最近有意无意的疏远你呢。”

“这……小姐可能是……”

“看你这么机灵的模样我就喜欢,嬷嬷。”一旁的嬷嬷得了意思,便拿出了一只通体碧绿的镯子出来走到翠儿的面前,“这可是姨娘赏的,还不快收下。”

六小姐可不会这么大方,谁都知dào

二姨娘对待屋子里的下人们,出手都是十分阔绰的。

“奴婢,奴婢不能……”

“当然,这镯子也不是白给你的,你只要告sù

我一些事情才能得到这镯子。”

翠儿一听,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那镯子,“不知姨娘想、想知dào

什么?”

“放心,不会让你做对不起你家主子的事情,只要告sù

我今晨五姨娘去了竹院都发生了什么。”

翠儿想了想,便拽着那镯子细细道来。

二姨娘听着,脸上面不改色,而心里却越来越气,“这么说,六小姐是发xiàn

那糕点里下了毒,五姨娘就翻脸了?”

“是啊,五姨娘始终不承认,说小姐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摔门而出了。”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老夫人说呢?”

“小姐说没有证据,要是五姨娘不承认,怕老夫人会误会小姐栽赃陷害。”

那个灾星还真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儿,真告到老夫人那儿去,有毒的糕点还在呢,五姨娘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还有……就是小姐说,刚回来侯府不能闹出这么多的事情,只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翠儿努力的回忆着,生怕自己说错了云姝交代的话。

二姨娘眯睨了她一眼,“这件事还有谁知dào

,那些糕点呢?”

“没人知dào

,小姐不让我们说,那些糕点不能吃了,全部被丢掉了。”

“丢掉了?这么重yào

的证据……”二姨娘恨铁不成钢,还以为柳云姝那个小丫头能把老夫人哄得一愣一愣的,还住进了竹院里,应该是有点本事的,现在一看,简直就是一个草包!这下,自己想要替她去老夫人那儿告状都不行了,指不定还会给自己惹来一身的灰。

翠儿一缩脖子,“小姐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姨娘一点儿也不想听了,就怕自己会被那个丫头的胆小怕事给气死。

“好了,往后有什么事情,我会再找你的,当然赏赐也不会少,但是如果让别人知dào

了会有什么下场,你明白吧?”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威胁。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多、多谢二姨娘赏赐。”

二姨娘嘴角微微一勾,“下去吧。”

看着被领下去的丫头,嬷嬷心有疑虑,“主子,这丫头的话能信吗?六小姐知dào

这丫头背叛过她一次,怎么还留在身边呢。”

“你没听见么,那丫头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儿,曦少爷的事情就连老夫人都不知dào

,而且这个丫头和六小姐一起长大,也是有感情了吧。如果不是她傻留着这个丫头,我们现在怎么能在她的身边安放眼线呢?只可惜便宜了那个贱人!”

翠儿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去膳房取了食材回来,就把二姨娘与她所说的全部告sù

了云姝。

“嗯,翠儿做的很好,上一次曦少爷的事情不成,二姨娘还会有别的动作。”

“小姐怎么知dào

二姨娘就是当日把曦少爷骗去后山的人呢?”玉儿不明白自家的小姐为什么这么肯定。

“知dào

为何我让你进进出出却让翠儿呆在屋里吗?”

玉儿与翠儿对视了一眼,云姝微微笑了笑,“若你们现在出去看看院外的那座假山,会发xiàn

有个很深的脚印。那家丁在外面看了许久,明明在你身上有那么多下手的机会,他偏要等到翠儿出去了再把她带走。”

此刻两个丫鬟终于明白了什么,原来小姐是故yì

这么做的,那些人一开始就打算从翠儿这边打听消息。

“这几日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翠儿的疏离,就是想要让知dào

曦少爷那件事的人觉得,我因为翠儿背叛过一次,已经不怎么信任她了,让她们觉得我们主仆之间的感情已经破裂,所以要从翠儿这边打探消息就容易得多。”

听到背叛两个字,翠儿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来。

“小姐才刚刚回府,为什么二姨娘要陷害小姐!”玉儿替自家的小姐感到不平。

“她要陷害的不是我,是夫人。”

当时老夫人与几位姨娘都去天福寺了,雷氏留下来安顿她这个被接回来的灾星,一旦二房的曦少爷在这段时间里出了事情,这就全部都是雷氏的责任。云姝之所以想到这里,是因为五姨娘的那句话,她一开始就认定是雷氏在她的糕点里下毒陷害她,只怕二姨娘知dào

,一旦事情传扬开,五姨娘也一定会在众人面前这么说,那么雷氏又要有麻烦了!

上一次也就罢了,这一次居然想要用自己的命去陷害雷氏!云姝脸上的笑容渐渐深刻,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加之!

……

第十九章 事实真相

而这一日夜里,某道身影偷偷的来到了竹院。一名丫鬟安静的上前,将此人引进了屋子里。

“五姨娘,可有被人发xiàn

?”云姝看着此刻穿着黑色斗篷的妇人,轻轻的问了一句。

五姨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竹院有一处小路,很多人都不知dào

的,我便从那儿来。”府中只有她在竹院里面住过,连雷氏都不知dào

有那么一条小路,月黑风高的,要想被人发xiàn

还真不容易。

“不知六小姐是不是知dào

是谁从中下的毒?”否则怎么会让自己这么晚了过来。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就那么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五姨娘。

对方一愣,“六小姐若是有什么想知dào

的,姨娘一定会全部告sù

你,这一次若不是六小姐肯相信姨娘,只怕姨娘就要着了大夫人的道了。”

“此事不一定是母亲所为。”虽然云姝不愿意,可是入乡随俗,在外人的面前她还是要称呼嫡母为母亲。

五姨娘刚想问什么,云姝却岔开了话题,在没有证据之前她不想让太多的人知dào

这件事,只是希望提醒五姨娘,不要因为认定是雷氏所为就放qì

了对其他人的警惕。

“其实云姝这一次让姨娘来,只为一件事情。”

“嗯,六小姐说吧。”听着云姝如此认真的语气,她立kè

收敛了表情。

“姨娘可愿意相信云姝?”

五姨娘有些惊讶,只见眼前的小女子拿出了一块小软枕放在了桌上,“听说,姨娘嫁进侯府已经有几年了……”

话音刚落,她立kè

便明白云姝的意思,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悲伤,手不由得抚向自己的腹部,眼神有些闪烁。

“云姝在村子里的郎中那儿学了些医术,若是姨娘不嫌弃……”

然而,五姨娘却是淡淡的叹了口气,“这三年来我也请了不少的大夫来看,却没有一人有法子,兴许这都是命吧。”那一次小产也落下了病根,她已经对这件事没有指望了。

云姝却是将那小软枕推了过来,五姨娘看着她友善的眼神,心中虽然没有多少希望,不过也不想拂了六小姐的好意,便缓缓的抬起手来,将手腕放在那小软枕上。

云姝轻轻的搭着她的脉搏,隐约可以察觉到她的手腕有些颤抖,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害pà



然而,这小女子的表情却是越来越严肃,许久之后她才淡淡的开了口,“姨娘可知麝香对有孕极其不利?”

“这……自然是知dào

。”

“那为何姨娘还要用麝香来薰衣呢?”从五姨娘的脉象来看,她的体内含有一种强力的药物,而这种药物可以使人难以受孕,光是用脉搏判断无法确定是何种药物,可是云姝突然发xiàn

,五姨娘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麝香的味道。

“怎、怎么可能!侯爷不喜欢太浓的香料,所以我也从不用香料薰衣裳,更别说是麝香了。”五姨娘大吃一惊,她低下头闻了下自己的袖子,云姝从小便与药材接触,嗅觉自然灵敏于常人,五姨娘就闻不出来了,顶多觉得是丫鬟洗衣留下的皂香。

“姨娘回去的时候可以在衣柜里找找有没有类似的东西,此事先不要宣扬。若真被人藏了麝香也不是那么好找到的。”

“谁这么心狠手辣,我,我要去告sù

侯爷!”

“姨娘,此事绝对不能张扬,一来我们没有证据,二来若是找不到这背后之人,打草惊蛇,说不定等待姨娘的就不是什么麝香了。不如偷偷将这个东西找出来,让那背后之人以为姨娘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听了云姝的话,五姨娘才渐渐冷静了下来,是啊,如果不能找出是谁要害她,那么那个人还会有千百种方法来算计自己,不如假装蒙在鼓里这样更安全。

五姨娘的身子有些颤抖,她一直知dào

侯府深似海,千防万防最终还是防不过那些豺狼!

她有些激动的握着自己的拳头,云姝安慰着她,“只要尽快找到那东西丢掉,再多加调理,姨娘的身子是没有问题的。”

“真、真的吗?”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着,原以为这辈子没有子嗣全是她的命,没想到却是这样……

“若是姨娘肯相信云姝……”

“我相信!我相信,谢六小姐……”她激动得将云姝抱进了怀里,强忍着不让自己痛哭出声,想起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想起侯爷从前的温情脉脉到现在的若即若离,无边的委屈与怨恨倾泻而出。

好不容易将五姨娘送走,云姝的心情也不受控zhì

的低落起来,她能理解那种锥心的痛,也因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她永远也不能原谅那两个人,哪怕是现在,她的梦境之中都能听见婴孩的哭泣声。

不,她不能再等下去,既然机会不找来,那么就由她自己去创造机会!

烛光微闪,对于某些人来说,注定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

次日,云姝再一次为老夫人扎针过血,收拾好一切之后那恢复了精神的老夫人才淡淡的开了口,“让她们进来。”

没有人知dào

这段日子以来,云姝都在为老夫人调理身子。她得了老夫人的眼色,便安静的退了下去,一打开屋门却发xiàn

雷氏与柳云华站在外面。她们两人的脸色立kè

一变,带着几分傲慢和不屑。

今天可是第三日,柳云华居然就出来了?

“母亲。”对着雷氏行了一礼,对方冷漠的应了一声,而身后的柳云华眼神中的憎恶一闪而逝,而后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冷意,“六妹辛苦了。”居然这么早就过来讨好祖母,这个贱丫头果真是用心良苦啊!

云姝假装听不见她语气里的讽刺,只是对着她微微一笑,那对母女便径直越过她的身子迈进了屋子。

关上门之际,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母亲,大少爷今日已经回京了。”

第二十章 去天福寺

老夫人面对着雷氏与柳云华,还是没有给她们好脸子看。

“嗯,那就让人收拾一下他那院子。”

雷氏赔着笑,“只是大少爷来信说,要陪太子殿下在天福寺那儿小住几日,此事很少人知dào

。”

老夫人终于缓缓抬起眼来看了柳云华一眼,侯爷与她提起过,想让云华进宫的事情。这个嫡女虽说还不够成熟,但到底是他们侯府精心栽培的。“嗯,近来府中多事,去天福寺烧香拜佛也好。方丈与我有些交情,应该可以再小住上几日。”

雷氏面上一喜,对着柳云华使着眼色。

“祖母,云华已经知dào

错了,请祖母饶恕云华,往后云华一定会尽心尽lì

孝顺祖母。”

看着她那沉稳的模样,看来禁闭了两日也算有些收获。

“就你们两人去不太合适,我也跟着去吧,正好向方丈讨本经文回来。”

有老夫人在,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给她们出谋划策一下。雷氏与柳云华谢过之后,便安静的退了出去。

老夫人摸着手中的念珠,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柳云华早早的收拾好了一切,准bèi

了好几身漂亮的衣裳,躺在榻上兴奋得睡不着觉。一想到很快就可以看见俊美的太子殿下,幻想着他会对自己一见钟情,而后选妃,成为人人尊敬的太子妃,这美好的愿景让她两日来的憋屈一扫而空。

等她当了太子妃,这些小小的庶女们又算得了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一定会让那个柳云姝知dào

自己的厉害。

然而次日,老夫人的屋子里早早的便来了人,当云姝知dào

今日自己也要跟着去天福寺时立kè

想起了昨天大夫人的那句话。

为何大少爷回来,她们全部都要去天福寺小住几日呢?这肯定不无关系。

“小姐,玉儿跟你一起去吧!”天福寺四面环山,小姐身边没有个人照顾,玉儿心里实在不放心。

“不,你和翠儿都留下来。”

两个丫头都带走这不现实,竹院里没有人岂不是等于打开大门对着那些有心人说欢迎光临吗?只留其中一个丫头也不行,老夫人身边还跟着嬷嬷和丫头,这就足够了。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好好的照看竹院。”她深深的看了翠儿一眼,对方立kè

明白了什么,两个丫头重重的点了点头。

马车早已备好,雷氏与柳云华穿戴整齐静等着老夫人从府里出来,不想却是看见了那一身素雅打扮的云姝扶着老夫人一起走了出来。

两个人脸色为之一变,这……怎么会这样?老夫人要带柳云姝一起去居然没有告sù

她们?

当她们走到面前时,老夫人只是淡淡的扫了这对母女一眼,“出发吧。”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而是直接带着云姝上了前面的马车。

“母亲,这……祖母是什么意思啊?”

雷氏也气得不行,这个柳云姝真是阴魂不散!罢了,一个山野来的小丫头,对自己的女儿构不成威胁的。

“先上车吧,兴许老夫人只是想要个人伺候在身边而已。”

马车之中,云姝小心翼翼的握着老夫人的手,不多言不多语,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夫人才缓缓的开了口。

“还是姝儿的性子好,不像有些人,聒噪得很。”

她意有所指,云姝也当听不懂,只是不忘嘘寒问暖,“祖母,天福寺在山上,夜里天凉,祖母的身子……”

“呵呵,你这孩子就是贴心,既然这么担心祖母,这几日就天天跟在祖母身边可好?”

云姝越发的觉得这一次去天福寺一定别有目的,老夫人带她在身边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又不想自己去打搅柳云华的好事。

“能跟在祖母身边伺候着,是姝儿的福气。”

“好孩子。”老夫人轻轻拍着云姝的手背,便闭了眼不再说话。

而另一头。

“母亲!祖母为什么要让那个灾星跟着?有她在准没好事!”柳云华坐立不安,原本的好心情在看见云姝的那一刹那瞬时就被破坏了。

“云华,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太高估那个野丫头了?论长相论才学,她哪点比得上你?要将心思放在太子的身上,那个野丫头万一真不自量力和你作对,母亲自有办法。”雷氏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心里对老夫人的做法却极其不满。总觉得老夫人似乎在告诫自己,这个侯府还是她说的算。

可是最近云华犯了错,雷氏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再让老夫人生气。“母亲已经书信于你大哥,他会安排你和太子见面的。”

柳云华立kè

闭了嘴,只是一直轻轻咬着下唇,就是不知为什么,只要有柳云姝在,她便觉得浑身的不畅快。

……

天福寺内。

墙壁上挂着一个简单的佛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炉味,耳边环绕着鸟鸣声与洒扫声,桌上摆着一副小棋盘,一名身穿袈裟的老者转着手中的佛珠,闭目养神。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老者深吸了口气,“请进。”

俊美无双的男子一身简单的粗布衣,嘴角似笑非笑,那对明亮的双眸好比星辰般璀璨。他十分恭敬的在老者的面前坐下,“方丈。”

“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拖大师的福,已经有许久没有睡得如此深沉了。”

老方丈轻轻笑了笑,“其实老衲有一事想要告知公子,昌荣侯府今夜会有贵客到访,并且会在本寺住上几日。”

凤凌收敛了神色,“那么,就让他们入住北厢,我们再过两日也要离开了。”

事情如此之巧,昌定侯府的老夫人前几日也来天福寺礼佛,他们住的却是南厢,凤凌的意思方丈立kè

明白,不想让昌荣侯府的人知dào



“这是公子要的经书。”

凤凌双手接过,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多谢方丈,凤凌会想念这里的斋菜,若日后不请自来,还请方丈不要撵我出去就好。”

“公子与老衲有缘,公子若是喜欢,可以经常来本寺小住。”

“多谢方丈。”凤凌站了起来,随手捏起一颗白子落在那棋盘上,随后笑着退了出去。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再看看身旁的棋盘,方丈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着,“像,真像啊。”

……

第二十一章 英雄救美

昌荣侯府的人要来?凤凌望着眼前的青山云雾,脑海中却是浮现了一张清冷的面容,随后自嘲的笑了笑,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个人。

一双手猛地拍在他的肩膀上,凤凌却无动于衷,缓缓回过头去看见那一脸无趣的男子,对方冷哼了一声,“三哥是从不把我放在眼里?我都做好迎击的准bèi

了。”

凤祺放下了手,还以为自己突然出现,三哥一定会转身飞来一拳。

“没有杀气,四弟是闲得慌?”

“三哥,这里没有外人,祖母还在屋子里歇息呢,在我面前就不要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看得心里憋得慌。”

四弟嘴上常说七妹顽劣,在凤凌看来,两个人相差无几。“还好七妹没来,否则……”

“别,她要是来了,我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同样都是兄长,那个丫头却只对三哥言听计从,罢了,反正府中连父亲母亲都奈何不了她。

凤凌望了一眼北厢的方向,沉吟片刻,“今夜昌荣侯府的人会来。”

昌荣侯府?“那三哥你那未婚妻……”凤祺露出了坏笑的表情。

“还未提亲,何来的未婚妻?”

凤祺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带着几分暧昧,“若真要送个冲喜的过来,四弟倒情愿是那个庶女,往后磕伤碰伤就不用怕了。”

“不要损了人家姑娘的声誉。”

“要是三哥肯告sù

我,那伤药哪来的……”两兄弟嬉闹声渐渐远去。

……

傍晚时分,侯府的人已经来到了天福寺。

“方丈大师,打扰了。”

“老夫人不必多礼,里边请。”

小和尚带着众人去了北边的厢房,云姝的屋子就在老夫人的隔壁,而雷氏与柳云华的院子却隔了些距离,这让云姝心中的猜想更深了几分。

伺候着老夫人用了晚膳,云姝帮她行了针,老夫人脸上尽是满yì

之色,“幸好把你带来了,这么冷的天儿,我这老骨头指不定多受罪呢。”

“祖母的身子已经好了许久,这一路来,姝儿发xiàn

这山中有着不少草药,明早姝儿想出去采一些回来,山里采的草药与铺子里卖的不同,效果也更好一些。”

老夫人近来也觉得自己的身子骨越发的有力qì

了,更加的相信云姝的医术,想着有利于自己的身体,她便笑着允了。

次日清晨,云姝背着篓子一大早便出了屋。

山上空气清新,虽说温度凉点,却让她感觉到身心别样的舒适。重活一世,她也特别珍惜心中难得安宁的一刻。

山林里的野草药果真十分的多,这与人为种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云姝此刻一身的麻衣,简单的梳了个马尾,不施粉黛却遮掩不了她清丽的面容。

然而走进林子不久,她便察觉到一抹异样,似乎暗处有人盯着她一般。警惕的握紧了袖子里的匕首,刷的一声,身后的草丛传来一阵细响,云姝立kè

抽出匕首盯着那个方向,不想却是一只褐色的野兔从里面蹦了出来。

轻轻的叹了口气,听老夫人说这山林的后面是皇家的狩猎场,不过已经被围堵起来,这片林子算是很安全的,只是有一些温顺的小动物。

某一棵树上,男子惊讶的看着不远处那抹纤细的身影,嘴角微微一勾。她还真的来了,只是,这警戒心未免太重了。

侯府的小姐居然懂得辨别草药,她那医术又是从何而来?很少听人谈起昌荣侯的六小姐,凤凌在云姝的身上看见了不一样的气质。不似一般的闺中小姐那般娇弱,反而她的眼中透着一股别人捉摸不透的坚强。是什么样的经lì

才会造就一名女子如此深沉的心思,凤凌可以想象庶女的处境也许不会有嫡女的待遇好,不过侯府应该不会苛待庶女才对。

她倒是大胆,一个女儿家只身进入这片林子里。凤凌自认为没有奇怪的癖好,只是轻轻笑了笑,收好今早采的露水便一个跃身消失在树梢上。

“三哥,你看这是什么?”

林子入口处碰见了手里拎着只野兔的凤祺,“吃了这么久的斋菜,总算能有点荤食了!”

凤凌无奈的笑了笑,“不要让祖母看见了,我可保不了你。”

“哈哈,放心吧三哥,我会分你一只兔儿腿的!”

看着那只血淋淋的野兔,凤凌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剑眉一皱,“等等,让我看看。”

“嘶——三哥,这野兔这么小一只,最多再给你一腿……”

“你看看它的伤口!”

凤祺看着对方如此严肃的脸色,疑惑的打量了一眼,兔子身上的伤口像是利齿所致,“这兔子是我在前面的林子里捡到的,也许是被什么野兽伤了逃走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立kè

想起天福寺的这片山林里并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那么这兔子……

二人立kè

朝着皇家狩猎场的方向寻去,果真在某个不起眼的铁网下看见了被野兽咬出的一个大洞。

“看来要回去提醒一下那些小和尚们,夜间不要进林子里为好。”凤祺看着自己手中的野兔,他立kè

搬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过来把洞口堵住。

此刻凤凌眼神一变,看着那兔子身上的伤口和血液,看似伤得不久,“糟了!”

“三哥,你去哪儿啊?!”

眨眼间,那俊美的男子已经消失在凤祺的眼前,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三哥的轻功居然如此之好,今日算是见识过了!

……

犀利的目光透过草丛紧紧的盯着前方那个缓缓移动着的人影,口中时不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云姝蹲着身子,将摘下的草药放进口中轻轻咀嚼着,她的柳眉一皱,这草药上居然有股血腥味。

低下头来一看,脚边的草地上沾着点点的血迹,身后传来的声响让她慢慢的转过头去。两只黑色的野狗正匍匐着身子露出了尖锐的獠牙,从草丛中走出一步步的朝着她逼近。

云姝眼神一冷,这里居然有野狗?!她的目光落在被它们放在一边的野兔尸体,手已经缓缓的朝着袖子里伸去。

“不要轻举妄动!”一个紧张的声音由远处而来,云姝惊讶的抬起头,便看见零星的阳光中那矫健的身影朝着自己迅速奔来,风撩起了那人的刘海,俊美的面容渐渐清晰,带着惊心动魄的震惊与担忧。

还好,终于赶上了!凤凌停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靠近,生怕那两头野狗会被自己激怒从而伤了云姝,然而它们只是警惕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将目标锁定在那纤细的女子身上。

动物也懂得从最容易得手的猎物身上下手,凤麟这一刻真心觉得,这个六小姐不是一般的倒霉。

是他?!云姝一眼便认出这是当日她在药铺里面遇见的那名男子。

来不及多想什么,那名男子一个手势,“不要轻举妄动,慢慢的退后!”

云姝屏住了呼吸,她可以强烈的感受到这两头饥饿的野狗目光正瞄准着自己的脖颈,轻轻的挪动着脚步,可是脚下的青草却出卖了她的动机。

听见了那细微的声音,野狗俯下了身子呈现出了攻击的状态,“咕噜噜噜……”

凤凌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她受伤!看着那两头凶恶的野狗嘴里的獠牙,怎么样才能让他们转移目标?目光落在草丛中那只浑身染血的兔子,一道灵光闪过,凤凌的手指深深的陷入了自己另一条手臂的肌肤中,用力一划,三条血痕赫然出现,伴随着一阵刺痛,温热立kè

涌出。

两头野狗面目狰狞,随时可能跃身而上,突然,它们转过了头看向不远处的凤凌,云姝惊讶的看着他手臂上流下来的鲜红,他居然……

这血腥味刺激得两头野狗转变了方向,它们实在太饿了,被嗜血的本性所趋势着朝着那名男子靠了过去。

“你……”

凤凌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让云姝不要靠近。他慢慢的往后退着争取让那女子进入一个安全的范围。

抬起手让那两头野狗看得更仔细些,“想吃吗?跟我来。”

“……”真是太胡闹了!这两头野狗堪比野狼,他打算赤手空拳对付?她迅速抽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用力一抛,“接着!”

一把匕首从天而降,不想却是落在那两头野狗的面前,离凤凌还有一段距离。

“……”云姝面上浮现一丝尴尬的红,凤凌却毫不掩饰的笑了出来,嘴角微微一勾,“多谢,六小姐尽量走远一点。”

他怎么知dào

自己的身份?云姝不想在旁人面前用毒,自知帮不了他什么,眼中略带歉意的往安全的地方退去,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去天福寺寻求帮zhù



凤凌没有责怪那女子的弃之不顾,反而有些欣赏她的果决。最理智的选择便是赶快去寻求救兵,不过,这两头野狗对于自己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女子快速的在林间奔跑着,凤祺看着迎面而来的那抹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立kè

想起自己三哥那紧张的表情,原来是担心佳人有难,他当下迎了上去,“六小姐,我三哥呢?”

此人……是昌定侯府的四少爷!云姝微微一愣,三哥?难道方才那名男子就是昌定侯的三少爷,可是不是说三少爷是个病秧子?

这一秒,云姝意识到自己可能知dào

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

第二十二章 辰国太子

云姝来不及多想什么,“在那里!”带着那表情有些古怪的男子朝着凤凌的方向赶去。

然而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地上只有两头苟延残喘的野狗,男子正坐在草地上用布条包着自己受伤的手臂。

“三哥,你受伤了?!”难道是自己对三哥的期望太高,区区两头野狗而已。

凤凌完全无视四少爷那难以置信的眼神,目光落在他身旁的那名女子担忧的小脸上,回以微微一笑。

云姝在看见他安然无恙的这一秒,一颗心才放了下来。轻喘着气蹲了下来从竹篓里拿出了草药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下,轻轻的敷在了他的手臂上。

医者父母心,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反而是两名男子微微一愣。

熟练的将他的手臂包扎好,云姝抬头看了下天色,“多谢三少爷相救,这抓伤虽然不严重,但三日之内最好不要碰水,可有被野狗的利齿所伤?”

她如此认真的问着,完全没有男女有别的别扭,凤凌突然觉得在那清澈的双眸之中,自己的拘泥是对她的侮辱,当下感激的笑了笑,“没有。”

“这就好,野狗利齿有毒,若真被咬伤了绝对不可以隐瞒,否则伤口很容易感染。”

她的语气平静无比,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歉意,凤祺的目光在这两个人的身上来回徘徊着,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yào

的好戏呢?

这时,一个声音传入了三人的耳中,一名小和尚慌慌张张的奔了过来,“哎呀三公子,原来您在这里啊!侯老夫人见不着您已经急得命人四处寻找了。”

昌定侯老夫人也来了?云姝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站起来致谢一声,便转过身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三公子受伤了?!”看着凤凌手臂上的绷带,小和尚脸色一变,凤祺这才将狩猎场逃出来野兽的事情告sù

了他。“在没有确定是否还有别的野兽,最好让寺里的人少在夜间出没。”

凤凌站起身来,突然摸到了腰间的那把匕首,忘记还给她了。忍不住望向云姝离开的方向,一旁的凤祺立kè

打趣道,“三哥,人已经走远了,你在看脚印么?”

凤凌微微挑了下眉,略带威胁的提醒道,“野兔……”

“嘶——祖母已经等急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哈哈。”要是让祖母知dào

自己在礼佛期间还想着吃荤,只怕会被她念叨而死。

……

靠近昌定侯老夫人的屋子,便听见里面传来了笑声。

“宇儿啊,这一次回来不会这么快就走了吧?”

宇儿?!凤凌与凤祺对视了一眼,小和尚为他们开了门,果真,那高大健壮的刚毅男子便对上了他们的眼,“三弟!四弟!”

“……大哥。”

凤祺唤了一声,便自行站去了角落里,众兄弟当中他只与凤凌亲近。大少爷见他这副模样,也只是习惯性的笑了笑,便径直走向凤凌,“三弟,你身子可好些了?”

没有想到大哥也会来这天福寺,好在他刚刚和两头野狗搏斗还流了血,现在脸色并不太好kàn



“已经好多了,大哥这一次怎么突然回来了?”他的声音虚弱,在旁人看来也不免为他多担心几分。

“我和柳云峰护送……嗯。”他微微顿了顿,众人立kè

知dào

他口中所说的人是谁。

凤宇与柳云峰都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太子回京他们自然要跟在身边。这么说,昌荣侯府的大少爷也回来了,只怕太子目前也在天福寺里。

“明日我们要去狩猎场,四弟,你去吗?”凤宇笑着看向那一脸冷漠的男子,凤祺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老夫人笑着,“你四弟是怕在太子殿下面前丢人,就不要勉强他了。”

“祖母!我哪里会丢人,我的箭术也是一等一的!”凤祺不服气,他只是不爱跟那些皇亲国戚在一起而已。对于朝堂,他心中有着几分排斥,因为他不喜欢阿谀奉承,更讨厌那些人虚伪的嘴脸。“三哥,你说呢?”那眼神好像在说,快点帮他洗刷冤屈。

“嗯,据说太子箭术十分了得,我看四弟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

什么?!凤祺当下一哼,连三哥都看不起他?不满的抬起了下巴,“大哥,明日可不要怪三弟手下不留情啊!”

此话一出,屋子里立kè

传出了笑声。

“对了,明天铃儿也要来。”老夫人的一句话让凤祺惊掉了下巴,心中自然而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每一次这个七妹出现,总会带来大大小小的各种麻烦,最后一定是自己去收拾这个烂摊子。“什么?那个混世小魔王要来?!”

他这个万分嫌弃的表情,让屋里所有人忍俊不禁。

……

“母亲,大哥那儿还没有消息吗?”柳云华在屋子里坐了一天,觉得这天福寺实在是闷得慌。除了要陪着老夫人念经敲木鱼,还要对着柳云姝那张令人讨厌的脸,若是多呆几日只怕自己会受不了。

雷氏淡淡的笑了,“明日,就穿那身玫红锦绣裙吧。”

听了这话,柳云华立kè

反应过来,“太子殿下明日就要来了吗?!”

“你大哥明日会陪着太子殿下在狩猎场狩猎,我们寻个适合的时辰出现,你大哥会给你时间与太子相处的,记得母亲平日里教你的,一切都看你明日的表现了!”

这话让柳云华的心中说不出的激动,她开始抱怨这山中的气温太低,让她的小脸干燥不已,现在立kè

起身去找那从宫里头弄来的玫瑰霜敷脸了。

离开院子时便发xiàn

前面缓缓经过的身影,柳云华忍不住走上前去,“六妹,这是在忙什么?”

云姝有些惊讶,柳云华这几次都不爱搭理自己,现在居然还露出了一个十分愉悦的笑脸。

“帮祖母拿经书。”

“呵呵,好啊,那你忙吧,对了,这身麻衣还挺适合你的。”她的嘴角抑制不住的笑着,整个人好似容光焕发,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和傲慢从云姝的面前离开了。麻雀再怎么努力也变不成凤凰,而她柳云华很快就要美梦成真了。

今日陪老夫人念经文的时候她还一脸的哀怨,现在居然……云姝越发的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

辰国太子皇后所出,形容俊美才华出众,且心性沉稳,早些年微服出巡云游四海,随后远赴边区体验军中生活,不失为众位皇子的表率。而因为与几位侯府的公子年纪相仿,趣味相投便成了知己好友。

临时搭建的营帐内走出来一名容貌俊朗的男子,他的眼神深邃,刚毅又不失俊秀的面容带着一丝笑意,一身灰色华服衬托着他身上难以掩饰的王者之气,此刻手中握着弓箭跃跃欲试。

“殿下,我那四弟性情太野,待会儿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见谅。”凤宇事先打个招呼,不过他相信以太子的气度绝对不会放在心上。

东方旭轻轻笑了笑,他倒是想看看一向稳重的凤宇会有个怎样野的四弟。

只见一名俊美的男子略微谨慎的从林中而来,他身上装备齐全,如此认真的阵仗大有不肯输人的气势。

这是凤祺第一次与太子见面,性子自然有所收敛,有些别扭的上前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哪知dào

对方突然一掌拍向他的肩膀,哈哈一笑,“这里没有什么太子,若你愿意也可以唤我一声兄长。都说昌定侯的公子个个俊美不凡,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殿下是没有见过我那三弟,我们几个兄弟谁也比不上他。”

东方旭微微挑眉,“他不在天福寺?”

“三弟自幼体弱,若不是这一次祖母非要带他上山祈福,一般也不怎么出门的。”

凤宇的话让东方旭似乎想起一些传闻,都说昌定侯十分宠爱这个三子,只可惜他幼时便要抱着药罐子过活,若真如凤宇所说,那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名美男子了。

一旁的凤祺显然有些惊讶,眼前的太子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比起那些骄傲自大的皇亲国戚来说,太子实在是平易近人,甚至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信任之感。他突然明白为何大哥多年前决心要追随太子,这一出府就是这么长的时间,原本以为大哥和那些人一样想要夺得权势,而现在他似乎有些懂了。

太子他日必定登基为帝,而这样让人甘愿追随,或许就是太子一个令人望尘莫及的特质了。

柳云峰牵着三匹骏马由远处而来,他对着凤祺微微一笑,“四少爷也来了?”

对方点头示意,三人一个跃身上马,柳云峰笑着,“今日输了的人,可要罚酒十坛!”

十坛?!凤祺一惊,那三名男子已经冲了出去。

南厢房,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三哥哥……三哥哥……”

砰地一声,凤铃一脚踹开了屋门,不想落入眼帘的却是那惊讶的老妇人。“啊……祖母……”

第二十三章 太子受伤

可爱的小脸瞬时耷拉下来,尴尬的笑了笑。

昌定侯老夫人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铃儿……”

刚要开口,凤铃便往外头挪了一步,“祖母,铃儿踹错门了……”

这孩子,还不知dào

自己错在什么地方?老夫人立kè

沉下了脸色,一个带着淡笑的声音传来,“铃儿又闯祸了?”

“呀!三哥哥!”这小女子撒娇的奔了过去。

凤铃也顾不得生气的祖母,一下子跑了过去挂在了凤凌的身上。

“嗯哼,铃儿还不快下来,你三哥身子不好!”

果真,凤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拉着那撅着小嘴的女孩儿进了屋。

“凌儿,快喝杯茶……”老夫人极其紧张,责怪的瞪了凤铃一眼,对方立kè

往她三哥的身后缩了缩。

“还不快帮七小姐收拾收拾,一会儿带她去见大少爷。”老夫人吩咐着身旁的嬷嬷,然而七小姐却紧紧的拉着凤凌的手,“铃儿想呆在三哥的身边……”

若说整个昌定侯府里,铃儿怕的只有这位老夫人了,因为在她看来,自个儿的祖母若是念叨起来,她估计一个晚上都会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还有,祖母的眼神那可不是一般的严厉啊。父亲母亲不舍得罚她,祖母真生气的话那是会毫不犹豫的让她知dào

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祖母,时辰还早,让孩儿带她去吧。”凤凌的眼中满是宠溺。

“可是你的身子……”

“今日已经觉得好多了,铃儿也会照顾我的,对吧?”他对着身旁的女孩眨了下眼睛,凤铃立kè

明白了自己三哥的意思,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对着老夫人咧开了个讨好的笑,“祖母,铃儿会好好照顾三哥的。”

说罢便连拖带拽的将凤凌拉到了门外,面对这对孙儿,老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都是自己的儿子媳妇给惯坏的,而这孙女又只听她三哥的话,就这个模样,把她送进宫里去能行吗?说不定随时随地都会给侯府闯祸!

老夫人不由得担忧了起来。

午休时分,老夫人已经歇下,云姝有了自由活动的时间。这天福寺香火旺盛,前来祈福拜佛的人数不数胜数。庙堂里回荡着木鱼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虔诚。

看着每一张陌生的脸,她突然觉得,这就是人间百态。平静的表情渐渐浮上了一丝惆怅,然而一个声音落入她的耳中,让她的心湖激起了圈圈的涟漪。

“保佑我夫君官升三品,保佑他官路恒通。”

一名娴静的妇人紧紧的看着佛像,云姝隐约可以看见她嘴角挂着的满足笑容,竟是与从前的自己重叠在一起,呵呵,这种傻事她也做过呢。

保佑他凯旋归来,保佑他突pò

险阻,保佑他伤势痊愈。每一次每一次,求的都是他,云姝不曾为自己求过一支签。

然而佛祖真的显灵了,让他得到了所有,却把一切的磨难加诸到了自己的身上!

“呀!姝姐姐!”门槛外边的凤铃一眼就瞄到了贡桌旁站着的女子,她的面上露出欣喜,正要奔过去却被风凌拉住。

他看着她的侧脸,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悲伤和不甘,眼中的黯然令人不由得心疼,这一刻,他似乎看见了她坚强的背后有着如此被强烈掩饰着的脆弱,这究竟是一名怎样的女子。他总觉得,她的身上似乎有很多的故事。

明明是个少女,为何却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深沉?

咔嚓一声,她手中的签条被生生掰断,云姝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这段时间已经能很好的控zhì

心中的仇恨,结果……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去就看见了门边上的男女。

“姝姐姐!”凤铃这个年纪还不知dào

那复杂的感情是怎么回事,她热情的招着手,云姝的脸色有些缓和,突然注意到另外一抹别样的目光。

那名俊美无双的男子,正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自己,是怜惜亦或是探究,这样的眼神,竟是叫她的心中划过一抹异样。

“七小姐。”深吸了口气平静的迎了上去。

“姝姐姐,这是我三哥哥,我三哥哥哦!”凤铃笑着,那古灵精怪的眼睛眯成了月牙。

凤凌被她这么一闹,有些苍白的脸颊上竟是浮现了一丝可疑的红晕。他歉意的对着云姝笑了笑,“六小姐。”

不等云姝回答,一双小手却是伸了过来,“姝姐姐,和我们一起参观一下天福寺吧?!”

这小丫头完全不知dào

人家已经在这里住了两日,完全的自来熟!凤凌无奈,本想制止她的胡闹,而云姝看着那对纯净的双眸,心中却是滑过一抹苦涩,对于这样的孩子,她不忍心拒绝,便淡淡的笑了笑,“好。”

凤凌有些惊讶她对自己七妹的纵容,此刻正好将那抹欣慰的笑容收入眼底,心中似有一丝柔软,清风拂过,带着她发丝那淡淡的香味,男子的呼吸有些拘谨起来。

云姝感受着那握着自己的小手,不知是这个女孩掩饰得太好,还是昌定侯把她保护得太好,对于一个不过见了两次面的人就如此热情,若非有什么目的,那就是太过单纯。

“七小姐,上一次的那些谢礼太过贵重,改日我让府中的丫鬟送回去吧……”那些金子,收下的话总觉得十分奇怪。

“贵重吗?我只选了几匹好布,本来还想挑一些我喜欢的东西送去,可是我三哥不让,剩下的都是他……唔!”凤铃一个吃痛,不满的抬起头来哀怨的看着身旁的男子,凤凌的脸上有些尴尬,他看见了云姝眼中的怀疑。

“……嗯,就当是那些伤药的定金吧。”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名女子十分聪颖,早晚都会知dào

关于那些伤药的事情。

此刻的云姝立kè

明白,原来那药铺老板所说的大户人家,就是昌定侯府啊。再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他与掌柜的对话,还有昨日他对付两头野狗,怎么也不像是众人口中所说的那个天生病弱的三少爷,他在自己的面前居然毫不掩饰,云姝已经肯定,或许这名男子已经认出当时的自己是女扮男装了。

“七小姐!哎呀您在这儿啊!老夫人那儿已经催得紧了,快点回去换身衣裳吧!”一名嬷嬷匆忙迎了上来,这一次凤铃倒是没有表现出不乐意,反而转过身来十分认真的对着凤凌吩咐道,“三哥,姝姐姐就交给你了!”郑重其事的模样令他们齐齐一愣。

“……”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两个人一阵无语,这小丫头人小鬼大,一时间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七妹她不懂礼数,还望六小姐不要见怪。”男子率先开了口。

“七小姐天真浪漫,着实令人羡慕。”若她真的如此单纯,那么云姝希望,这个孩子可以一直单纯下去,而自己,永远也无法拥有她那样的快乐。“三少爷,云姝会尽快调好草药,先失陪了。”

她微微颔首,便慢慢走开,凤凌无奈的笑了笑,她对谁都是这么防备么?其实……还想与她多说说话。

……

“哈哈哈,四少爷去哪里了?难道已经服输,去买酒了么?”柳云峰丢下一只断了气的黄鼠狼,凤宇这才发xiàn

,他的四弟真的不见了。

“谁说我认输了!”不知dào

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凤祺突然从一片矮树中骑着快马奔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手中抓着三只野兔,一下子丢在了那只黄鼠狼身上。“三只,不会输吧?”

太子东方旭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四少爷果真机智!”他们一开始就是说谁打的数量多谁就算获胜,并没有规定打到的猎物体积要大。所以,就算打了一头老虎,也会输给三只野兔的。

这时,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了动静,茂密的枝叶让四人看不清楚是何种动物,东方旭微微挑眉,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便甩开了缰绳,“驾!”

“我也不能服输了,殿下,看我追上你!”凤宇立kè

紧跟了上去。

那声音越来越近,前面是一堵藤墙,隐约可以看见对面那晃动的身躯。还是个大家伙!

东方旭热血喷张,看来这一次狩猎不会空手而归了!

“吁——”骏马一跃,冲破了那堵藤蔓,落叶纷飞,而下一秒,太子的眼中大吃一惊。

眼前是一头巨大的棕熊,此刻它的爪下是一只奄奄一息的野狐,锋利的獠牙满是鲜红,而这头凶猛的野兽,就在东方旭前面不足五步的地方,听见了声响愤nù

的转过头来,眼中充满了嗜血的光芒。

“嗷呜……”

吃食被打扰的棕熊立kè

被激怒了,它的反应十分灵敏,那令人生畏的利爪朝着太子拍了过去,东方旭没有想到那棕熊会这么突然的攻击过来,身下的骏马一吓根本来不及躲闪,马脖子就被准确的击中,东方旭连着马匹一起剧烈的摔在了地上。

紧追上来的三名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头棕熊作势要拍向地上的男子,“殿下!”

……

第二十四章 云姝医治

那棕熊似乎对受了重伤的马匹没有兴趣,而是一掌拍向了倒在旁边的东方旭。

那男子眼神一冷,火光石电之间踢向马背,险险的躲过了灰熊的大掌,只听撕拉一声,他的手臂已经被撕开了三道鲜红的血痕,皮肉狰狞的翻出。

“殿下!”三人心中一颤。

柳云峰立kè

拉开手中的弓箭瞄准了那棕熊的心脏,哪知dào

一箭射过去,长箭扎在那粗糙的皮肉上居然掉了下来。

“四弟,快带殿下离开!”

凤宇对着离东方旭最近的凤祺吼道,可是伤口浓郁的血腥味却是让那棕熊不肯放qì

这猎物。

“该死!它的皮太厚了!”

又一箭射了过去,两人企图转移这棕熊的注意力,开始学着野兽大声的嘶吼着。

那棕熊有了几秒钟的迟疑,凤祺趁机将受了重伤的东方旭扛了起来,“殿下?殿下?!”

太子的脸色惨白,手臂上的剧痛让他几近昏迷,却硬是咬着牙撑起了身子,凤祺隐约可以看见皮肉之下的白骨,当下心中一惊。

太子重伤,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该怎么办?!先回营帐?对!里面应该有应急的药物!

小心翼翼的将太子扶上自己的马匹,凤祺脚下一蹬,护着东方旭的身子,快马奔驰,他心有余悸的回过头来,看着那两个正与棕熊纠缠的人影,眼中满是担忧。

“殿下?殿下?”紧张的唤着,想知dào

他还有没有意识。

“……我、没事。”东方旭的声音有些虚弱,他紧紧的捂着自己的伤口,可是血流不止,鲜红从他的指缝中溢出,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唇色也越发的苍白。

到了营帐,东方旭已经昏昏沉沉,凤祺将他留在马上,自己进了营帐疯狂的寻找了起来,药呢?为什么没有应急的药?!

而另一头。

一身劲装的小女子撅着嘴不情不愿的走在那名嬷嬷的前面,为什么要她去和大哥还有太子骑马呢?她又不喜欢骑,真不知dào

祖母在想些什么。与其骑马,她更想要跟姝姐姐三哥一起逛逛天福寺,不知dào

那两个人会不会珍惜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柳云华?哼,她才不配做自己的三嫂呢!

“七小姐,这是大少爷为你准bèi

的马匹。”

因为她个子娇小,凤宇便选了一匹小马,凤铃看着那笑眯眯的嬷嬷,冷哼一声便利索的上了马背,“七小姐慢点儿骑没关系,就在前面的狩猎场,我们慢慢过去。”

嬷嬷叮嘱着,生怕马背上的女子受伤,不想凤铃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突然脚下一蹬,“驾!”

那小马立kè

撒开了腿奔跑了起来,嬷嬷瞬时大惊,“七小姐!七小姐慢点儿啊!等等奴婢啊!”

不一会儿,那匹小马已经消失在眼前。

回过头去看着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的嬷嬷,凤铃高兴的笑着,慢慢骑有什么意思?前面的狩猎场?她一甩缰绳,小马嘶鸣一声跑得更快了。

渐渐的前方出现了一个营帐,营帐外一匹骏马似乎有些焦躁不安。越发的靠近,凤铃这才发xiàn

马背上居然匍匐着一名男子,她立kè

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的接近着,那垂下来的手臂潺潺的流着血,让她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就算她再大胆,也不曾见过这么多的血。

“怎么办?找不到啊!”凤祺撩开帘子慌张的跑了出来,就看见骑在马背上一脸惨白的小女子。“铃儿?!”

“四、四哥……那是谁啊……”

“是太子!他受伤了!又没有药,这可怎么办?”这会儿只能赶回天福寺了,可是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让太多人知dào

太子受伤的事情。

凤铃立kè

想到了什么,“姝姐姐那里有药!”

凤祺脑中灵光一闪,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而且六小姐好像还懂得医术!

“快!带我去!”

……

“云华,你准bèi

好了吗?”雷氏站在门口催促着,终于,一双素手推开了屋门,从里面走出来一名娇俏的女子,妆容艳丽美目盼兮,此刻嘴角噙着娇羞的笑意。

雷氏不由得满yì

的点点头,“好kàn

!真好kàn

!我的女儿这么一打扮啊,简直美若天仙!”

“母亲,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出发吧。”

和大哥约定好的时间快到了,这会儿他们刚刚狩猎结束,正好有机会。

这对母女前脚刚走,另一头正在屋子里帮老夫人捶着背的云姝却听见了一阵焦急的大喊。

“姝姐姐!姝姐姐!”

老夫人一愣,云姝听这声音,立kè

解释道,“是昌定侯的七小姐。”

哦?七小姐也来这天福寺了?

当云姝打开屋门,就看见了那泪眼婆娑的小女子,“姝姐姐,快!快点跟我走,太子受伤了!”

什么?太子?!屋子里的老夫人立kè

站了起来,“七小姐,你是说太子受伤了?”

她当然知dào

太子就在天福寺附近,而且此刻应该与柳云峰在一起狩猎才是。

凤铃有些哽咽,“是,是啊。太子被棕熊袭击,流了好多血,姝姐姐,只有你的药能救他!”

云姝却是皱了眉,她回过头看向老夫人,似乎在寻求同意。

老夫人却比谁都紧张,“快,带我们去。”

马匹进不来,凤祺只能看着太子,在林子里等着。

当云姝赶到的时候,东方旭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她稍微察看了下伤口,“不行,要带到里屋去!”

“好!”凤祺重重的点了点头,将太子背了起来匆忙的朝着云姝的屋子里走去。

老夫人看着这一路上滴下来的血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着,她也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昏沉,太子狩猎受了这么重的伤,万一传扬出去,昌荣侯府可就脱不了干系了,还有她的大孙儿,肯定会受到牵连的!

这究竟是……

伤口深可见骨,云姝的脸色十分严肃,她用剪刀卸下了东方旭的整条袖子,用清水擦洗了下他的伤口。

“水!”

凤祺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配合着,时不时打水进来,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凤铃只能傻傻的站在一旁,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太子有事啊!”老夫人站在屋外徘徊着,手中转着念珠。此刻就算是宣太医来也来不及了,况且,她相信云姝绝对有那个医术,尽人事听天命,不!是一定要救醒太子。

处理好伤口上的污渍,云姝从袖中拿出了布包,将银针放在烛火上烤了烤,又拿出了一根细线穿过,一旁的凤祺显然不知dào

她想做什么,不料这小女子居然抬起了太子的手臂,“四公子,麻烦你了。”

本能的伸出手去帮她扶着,只见云姝居然作势就拿着针朝着太子的伤口上扎去,“天啊!你在做什么?!”

凤祺另一只手慌忙握住了云姝的手腕,“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太子金贵之躯怎么能用针扎呢?

“伤口如此之深,若不缝合再用药的话,很容易感染的,到时候这条手臂说不定就废了。”云姝的话如此笃定,那不容置疑的目光竟是让凤祺心中一虚,好奇怪啊,他有那么一刹那居然会畏惧这名女子。

“四公子,再不快点连云姝也回天乏术了!”

云姝的话提醒了凤祺,他立kè

意识到自己还握着人家姑娘的手腕,当下触电般缩了回来。

只见这名小女子面不改色的拿着银针在太子的肌肤上扎来穿去,这样的场景让凤祺的额头上不由得渗出了冷汗。

角落里的凤铃总算是看不下去了,立kè

冲出了屋子干呕了起来。

手臂上的疼痛让东方旭的意识有了几分清醒,他微微睁开眼,朦胧之中看见了一张清秀的小脸,她离自己如此之近,带着那发上沾着的一点点清香。

意识再次模糊,东方旭深吸了口气,撇开头又昏了过去。

“这么缝,一定很疼。”凤祺吞了下口水,云姝却淡淡的回道,“若病人还清醒的,我便会用麻沸散,可是他已经昏过去了,用不用也无所谓。”

“……”这话,听起来真是令人慎得慌。

狩猎场上,营帐里有些凌乱,还不见任何的人影。

柳云华一边理着发丝,一边四下观望着,“母亲,大哥呢?”

“再等等吧,可能还没回来。”雷氏也有些疑惑,早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该不会出什么意wài

吧?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这对母女惊喜的张望了过去,却看见柳云峰与另外一名陌生的男子。

他们快速的朝着她们的方向逼近,最后柳云峰紧张的唤了一声,“母亲。”

他的目光快速的扫过一旁精心打扮过的柳云华,不想对方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身旁的凤宇。

她没有见过太子,也没有见过昌定侯府的大少爷,此刻已经把凤宇当成了太子殿下。

不等柳云峰解释什么,她已经按照从前所学,极其标准的福了福身,“臣女柳云华,见过太子殿下。”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她还没有意识到,四周突然陷入尴尬的气氛。

……

第二十五章 故技重施

马背上的凤宇一愣,柳云峰十分尴尬,“云华,这位是昌定侯府的大少爷。”

什么?雷氏吃惊的微张了嘴巴,而柳云华的动作一僵,这名俊美的男子居然不是太子?她的脸忽的一下就红了,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是,大少爷?”

此刻两人也顾不得这名女子的窘迫了,“母亲,可见过太子殿下?”

“殿下不是跟你在一起吗?”雷氏心中暗道不好,她这才发xiàn

柳云峰与凤宇的身上都沾染了血迹,“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殿下被棕熊所伤,我四弟已经带着殿下先行离开了。”凤宇解释着,他望了一眼那敞开的营帐,里面略微凌乱,看来四弟是找不到药,带着太子去了别的地方。

“四少爷应该带太子去天福寺了!”柳云峰长鞭一甩,也顾不上那对母女便和凤宇快速的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之中。

“母、母亲,这可怎么办啊……”柳云华的心中无比羞愧又慌张,她居然将昌定侯的大少爷认作是太子!还风情万种的行了一礼!这……这传扬出去不但得了失礼之罪,还会被天下人笑话!

而雷氏却是双腿一软,赶紧扶住一旁的树干,太子受了伤,受了伤啊!这可怎么办?!“云华,快,我们回去!”

等候在林子边缘的凤铃一看见快速奔来的两匹马,面上一喜,“大哥!”

“铃儿,你怎么在这里?”

“大哥,太子受伤了!现在姝姐姐正在给他医治呢!”

姝姐姐?那是谁?

眼前的小女子带着两名男子来到了院子里,柳云峰一看见老夫人,心中的疑惑更深,难道府中招了会医术的丫鬟?

“祖母!”

“老夫人!”凤宇恭敬的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

“峰儿,云姝正在屋子里给殿下疗伤呢!”老夫人的脸色十分不好kàn

,她一眼就认出这名年轻的男子是自己的孙儿,柳云峰微微一愣,云姝?找个名字好生熟悉,难道就是那个府里刚从山村郎中那儿接回来的六妹?!

凤宇已经先行进了屋,正好kàn

见云姝收起了手中的银针。

那女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色也带着几分虚弱,“伤口已经缝合好了,我立kè

去配些草药。”

“太子什么时候会醒?!”

“这要看他自身了,今晚若是高烧发热,就必须小心的看护着,等烧退了应该就会醒了吧。”

云姝说完便站了起来,不想脚下一软,凤宇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手臂,剑眉不由得一皱,好纤细的女子,这么瘦弱,居然是她帮殿下处理伤口的,“小姐,你没事吧?”

眼前的女子不自然的抽开了自己的手臂,微微摇了摇头,“坐得太久了,双腿有些发麻。”她淡淡的笑了笑,这副身子还是太过柔弱,只是坐了这么一会儿就有些吃不消了,要知dào

从前,萧亦琛中箭的时候,自己不眠不休在他身旁照顾了三天三夜都不会这般的疲惫。

所有人立kè

围了上来,凤祺看了一眼那有些狰狞的伤口,再看看那摇摇晃晃走出去的女子,“六小姐,我来帮你!”

太子手臂上的伤口可以明显的看见那些细线,虽然狰狞,但缝合得十分仔细,只是依旧有些鲜血缓缓的溢着。

不一会儿,雷氏带着柳云华一脸狼狈的出现在门口,“太子殿下?!”

看着众人围在那儿,那对母女也跟了上去,榻上躺着一名面色苍白的俊美男子,手臂上狰狞的伤口让柳云华胃中一翻,捂着嘴别开头去不忍直视。

此刻雷氏有些严厉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能在众人面前对太子殿下这般失礼。

“药来了!”凤祺拿着刚刚搅好的药泥奔了进来,雷氏一看见跟着进来的云姝,眼神立kè

一沉,该不会,是这个丫头帮太子疗伤的吧?!

果真,凤祺看了下自己手中的药,还是推到了云姝的面前,“六小姐,还是你来吧。”

“四弟,六小姐已经很累了!”凤宇呵斥道。

“可是我们无人懂医,万一做的不好让太子的伤口恶化怎么办?”凤祺的考lǜ

也有些道理。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只要轻轻将药泥涂在伤口上再包扎起来就好,再说,这几日看护的话,还是要劳烦几位少爷了。”毕竟男女有别。

突然,一旁的雷氏一把夺过凤祺手中的药罐,这个举动让众人吓了一跳,她的表情刹那间有了几分狠戾。

为什么又是这个庶女?!雷氏心中气得不行,紧紧的抱着手中的药罐子,猛然发xiàn

所有人正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她,她才面色一僵,立kè

收敛了神色。

“云姝已经很累了,云华,你心细,帮太子把药敷上吧。”她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便将药罐递到了早已经呆愣住的柳云华手中。

“母亲……”

柳云华抬起眼来正好kàn

见了雷氏眼中那犀利的光,当下便明白了什么。她低下头来有模有样的搅拌着药泥,沿着榻边坐了下来,小心仔细的涂在伤口上。可是天知dào

此刻她有多么艰难的忍着胃中的翻滚,这伤口实在是太可怕了!

从小锦衣玉食的柳云华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众人分明看见她那拿着涂勺的手轻轻的颤抖着,不由得一阵无语,明明怕成了这样……

“……”凤宇与凤祺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似乎有了几分明白。而柳云峰却担心,自己的这个胞妹能不能把太子照顾好。伤口虽然缝合了,可是看护也很重yào

,难不成母亲想让云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照看太子几日?传出去的话,不见得好听。

云姝自然知dào

雷氏在想些什么,她总算明白她们为什么要来天福寺了,只怕是她们知dào

大少爷会和太子一起回来,想要为柳云华创造机会吧?看着柳云华今日别样的打扮就知dào

这对母女的居心。

不过,这与她何干呢?

慢慢的转过身去,凤祺看着那安静离开的女子,便跟了上去。

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的凤铃听了这件事情,气得直跺脚,“明明是姝姐姐帮太子疗伤的,她柳云华去凑什么热闹,这是要抢功吗,不要脸!”

“铃儿!”凤祺一呵斥,虽然他也不待见那柳云华,不过自己的七妹心直口快但也不能出口成脏啊,要是让父亲听见了那还得了。

“哼!走,姝姐姐,我们去找三哥哥!”

然而前方却是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俊美无双的男子脸上满是着急,在看见迎面而来的三人之后,眼中闪过了希望的光。

“六小姐,我祖母昏倒了,可否请六小姐过去一看?”

“什么?!祖母昏倒了?!”

凤祺与凤铃大吃一惊。

安静的屋子里,云姝帮昌定侯老夫人把着脉,然后帮她将被子盖好,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在老夫人的鼻间来回转了几圈。

那醒脑的味道吸入鼻中,只听一声沉重的呼吸,老夫人起伏着胸膛便微微转醒。

“祖母!”三人立kè

迎了上去,老夫人的意识还有些混沌。

“六小姐,我祖母她……”

云姝慢慢站了起来,“老夫人的身子没有大碍,只是这天气寒冷,有点伤风。再者,老夫人方才是否坐了好久突然站起来的?”

凤凌回想了下,“嗯,祖母看见大哥那匹跑回来的马,站起来急了些。”

凤祺这才注意到,凤宇的马匹就在老夫人的屋外吃着草,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也不知dào



“老夫人这是因为体位改变引起的脑部短暂供血不足。”

云姝的话让三人有些不明白,她耐心的解释着,“老夫人坐得久了,突然站起来的话血液不能及时供应上脑,就会造成头昏目眩。往后要看护着,提醒老夫人慢走慢行,不要动作太过着急了。另外我开几副药,帮老夫人暖暖身子。”

三人终于明白的了她的意思,对于云姝的佩服又深了几分。

“六小姐,你脸色不太好?”凤凌看着云姝有些苍白的唇色,不由得担忧道。

“无碍,四少爷若是愿意,过会儿随我去院子里拿些草药,正好这两日在山中摘了不少可以派上用场。”

凤铃此刻看向云姝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膜拜,“三哥,你不知dào

,方才姝姐姐帮太子疗伤了!可厉害了!在那儿坐了一个时辰呢!”

太子受伤了?凤凌眉头一皱,看着凤祺此刻的表情便知dào

事情可能十分严重。那么说六小姐刚刚治疗完太子又被自己带来祖母这儿?他的心中十分愧疚,“六小姐……”

云姝似乎知dào

他想说些什么,便淡淡的笑了笑,“三少爷之前在林子里救过我。”她的意思是有恩报恩,无需愧疚。“云姝这就回去配药。”说罢便站了起来,凤祺立kè

紧跟上去。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凤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一旁的七小姐偷偷的笑着,看来姝姐姐做自己的三嫂指日可待呀!

……

第二十六章 雷氏刁难

“什么?昌定侯老夫人也在天福寺里?”凤祺向老夫人解释着云姝方才的去处,老夫人吃惊不小,“那么老夫人如今醒了吗?”

“多亏了六小姐,祖母已经醒来了,只是身子依旧十分的虚弱。”

看着眼前这名男子的脸色,老夫人立kè

明白他的所求,当下便拉过了云姝的手,“姝儿,既然昌定侯老夫人身子不适,你就过去照看下吧,这儿……”她望了望云姝的屋子,此时已经被太子住下了,肯定是不能回去的。况且对方还是昌定侯府,这个人情一定要卖。

此刻的老夫人对云姝已经彻底改观,这哪里是什么灾星啊,简直就是他们昌荣侯府的福星。若不是她,今日太子殿下的伤势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是,祖母。”

“但也不要累了身子,若太子这边有些什么,还要你……”柳云华不懂医术,若太子途中又有什么变故,云姝就要立kè

从南厢赶过来。

“姝儿明白。”

“好孩子,去吧。”

……

屋子里,柳云华望着榻上尊贵的男子出神。哪怕脸色苍白,太子看起来还是这么的俊美。

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屋子里安静得可以听见男子微弱的呼吸声,榻边的女子就这么看着,最后目光落在他那好kàn

的手指上。

也不知是不是鬼迷了心窍,柳云华缓缓伸出手去,竟是轻轻的握住了东方旭的手掌。略微发烫的温度热红了她的脸,女子看得有些醉了,鬼使神差便拿起了太子的手,轻轻的贴在自己的脸上。

这时,门口站着一个人,“云华,你在做什么?!”

“啊——”柳云华吓了一跳蹦了起来,在看见是自己的母亲之后当下松了口气,只是被撞见了这样的事情,她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男女有别,屋门一直是打开的。

雷氏当然明白自己女儿的心思,不过若让别人撞见了,对她的声誉可是极其的不好。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

母亲的责备让柳云华有些疑惑,难道自己喜欢太子,这样不对吗?如此尊贵的男子,面容又如此的俊美,任何女子见了都会喜欢吧?

“这一次又让那个丫头抢先了!”

柳云华终于明白了自己母亲的意思,当下也恨恨的咬了牙,“女儿就说有那个灾星在准没好事!”说不定,就是因为她太子才会出这样的事情。

两人齐齐看向榻上的男子,若让太子知dào

是云姝救了他……虽然是个庶女,不可能被太子看上,可是她们也不愿意这样的殊荣落在云姝的身上。

“母亲,那个云姝,真的是我六妹?”柳云峰不放心便进来看看,还是不太相信那医术高明的年轻女子居然是他从未见过面的六妹。

“什么六妹!不过是我们侯府不要的灾星而已!”雷氏的声音有些恶狠狠的。

柳云华突然想到了什么,拉了拉雷氏的袖子看向窗外,“祖母呢?”如今那丫头正得祖母的喜爱,万一被听见了就不好了。

“祖母已经睡了,六妹究竟是哪里学来的医术?”居然能把伤口缝合起来,从前他似乎听过,却没见过有人这么做过。

“什么六妹!”

雷氏的声音让柳云峰收敛了神色,看来自己的母亲与胞妹并不喜欢她。

“峰儿,等太子醒了,这件事情不要提,知dào

吗?”

“可是……”就算他不说,太子想知dào

还是可以从凤宇那儿听说,他不可能要别人保密。

“记住,这几日是云华在照顾着太子殿下!至始至终柳云姝都没有出现过!”雷氏的声音十分肯定。

他自然知dào

自己的母亲打的什么主意,太子若知dào

这几日都是云华在身旁照顾,心中也会生出怜惜。况且男女有别,若此事传扬开,他就应该对云华负责。

雷氏望了一眼窗外,希望这几日云姝能识相一点,不要出现在太子的面前。“那个丫头呢?”

柳云峰皱了下眉头,“好像都没有看见六妹,也不在祖母的屋子里。”

“哼,那个小蹄子出了侯府就不安分!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能彻夜不归!”看来一直以来是自己小看了那丫头,雷氏的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没有人能威胁她女儿的前程,不论是谁!

而另一头。

“四弟,你去休息吧,我看着祖母便好了。”凤凌看着那一脸疲惫的男子,听他说了今日的艰险,想必四弟也疲惫不堪。

凤祺打了个哈欠,有些担忧的望了一眼屋里,“那……我先去休息一会儿,一个时辰后再回来。”

俊美的男子轻轻笑了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屋子里,凤铃已经躺在一旁的小榻子上睡熟了,他轻轻走了过去,将她身上的小摊子拉了拉,目光便落在了床榻上,趴在祖母身边疲惫得睡过去的女子。

云姝是真的累了,原本打算照看着定侯府的老夫人一夜,不知不觉便趴了下来。

凤凌就那么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看着熟睡中的侧脸,纤细的身子竟是令他有些心疼。取下自己身上的外衫小心翼翼的帮她披上,突然,云姝的眉头一皱,凤凌以为她是醒了,赶紧退开了身子。

然而她只是紧紧皱着眉头,手也僵硬的握了起来,看似睡得极其不安稳。

凤凌看了一眼打开的屋门,便轻轻的走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关上屋门,只是人依旧站在窗口,透过缝隙看着里面那道熟睡的身影。

天蒙蒙亮,当云姝睁开眼时,突然惊醒望了一眼窗外。

她竟是在这里睡了一夜?身上的外衫滑落,她伸出手去接住,眼神一动,这好像是三少爷的衣服。

榻上的老人睡得很好,云姝轻轻搭了下她的脉搏,便小心翼翼的帮她掖了下被子。

“姝姐姐……好厉害……”

一个呢喃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云姝便看见那睡得不安分的小女子,身上的毯子也被她踢到了地上。

无奈的笑了笑,走过去捡起来帮凤铃盖好,便安静的退了出去,小心的把门带上。

回到北厢,正好遇见了从屋子里出来的雷氏,她当下冷了脸。

“站住!”

云姝收敛了神色,语气平静无比,“母亲。”

“身为侯府的小姐,你居然彻夜不归!真是反了你了!”她声音尖锐,那眼神好像看着一件十分恶心的东西。

云姝正要开口,雷氏却厉声道,“还不给我跪下!”

清秀的女子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雷氏那张略显狰狞的表情,“母亲,不知云姝错在何处?”

“还敢顶嘴?!你到天亮了才回来,这一夜都去了哪里?!你把我们侯府的脸面往哪儿搁了?!”一想起她三番两次坏自己女儿好事,雷氏心中已经下了杀意,这个庶女,留不得。

不想,云姝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怕,她只是那么淡淡的与雷氏对视着,微风卷起了她的发丝,浑然天成的气质让雷氏一愣,竟是有了刹那间的恍惚。

这个女子此刻显得如此陌生,完全不似自己见过的那个刚刚从山野里回来的孩子。

在她那深邃的眼神中,雷氏居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都被她看穿了一般。这样的羞恼竟是让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来,作势就要扇向那张清秀的小脸。

只听咻的一声,她的手掌传来一阵剧痛,雷氏一声尖叫往后退了几步,“你,你居然敢还手?!”身为嫡母,教xùn

庶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居然敢对自己不敬?

雷氏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掌,手背上赫然一块鲜红,“你做了什么?!”她已经知dào

云姝医术了得,难道向自己下毒了?

云姝有些惊讶,转过身去可是那里却没有半个人影。

斜靠在树梢上的凤凌眼中满是冷意,众人都说昌荣侯夫人端庄大方,对待几名庶女庶子那是极好的,这就是极好吗?不分青红皂白,他心中对于云姝的委屈更是疼惜。

“云姝什么也没做。”

“你!”她一气之下手又动了动,啪的一声,这一次疼的是她的手肘。“啊——你,你……”

捂着自己颤抖的手臂,雷氏的表情十分狰狞,而云姝已经看见了方才一瞬间落在地上的石子,有人在暗处帮她?

“大清早的,吵什么?不要打扰了殿下休息!”老夫人从另一头缓缓走出,在看见雷氏与云姝之后,脸上有些惊讶。

“母亲,六小姐她真是无法无天了,她居然对我动手!”雷氏伸出自己的手将伤口呈现在老夫人的面前,对方沉吟片刻,抬起眼来看向云姝,对方十分平静的走到自己的身边。

“云姝,是你做的吗?”

“祖母,云姝没有对母亲无礼。”

“混账!我不过是责怪你几句,你就……母亲,六小姐彻夜未归,此事传扬出去旁人岂不会说我们侯府家风不正,让一个未出阁的小姐随意在外过夜……”

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已经冷声喝道,“住口!”

这一呵斥,雷氏身子一震,惊讶的看着此时正用一种无比森冷的眼神盯着自己老夫人。

第二十七章 朝夕相处

“姝儿是经过我的同意才在外面宿了一宿,是不是我同意了还要经过你的同意?”老夫人身上散发着怒威,雷氏眼神一闪,她怎么不知dào

这件事。

“那她……也应该跟媳妇说一声才是,分明不把我这个嫡母放在眼里……”

“那会儿你和云华都在照顾太子,还顾得上别人吗?”昨日看见太子那般,老夫人一口气也差点没提上来,而自己的媳妇孙女,问都没有来问候一声,反而是孙儿在旁边照看着直到自己歇下,现在她居然来还责怪云姝没有知会她。

雷氏不知dào

老夫人这怒气是从哪儿来的,嫡母过问庶女的去处不是很正常吗?可是看着老夫人的眼神,她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太子殿下清醒了吗?”

“还、还没有,云华在旁边照看着。”

老夫人收敛了怒容,云姝看着她的表情,便走到前方为她轻轻打开了屋门。

哪知dào

,一进去却看见柳云华趴在榻边睡着了,而此刻太子的唇色有些干,分明是不太安稳。

老夫人当下瞪了雷氏一眼,这就叫照看?!连水都不懂得伺候?!

雷氏一惊,她一晚上满心想的都是别的事情,而太子一直都没有醒过来,自然不知dào

他需yào

些什么。

“云华!”

扯了扯柳云华的袖子,她这才幽幽转醒,抬起头来就看见了老夫人严厉的脸色。

“啊!祖母……”

“你睡得还真香啊。”老夫人露出了一丝深沉的笑意。

“云华、云华太累了,所以……”

此刻雷氏已经倒了杯水来,想要上前伺候太子服下,可是突然想起这似乎于礼不合,柳云华立kè

接过了那杯茶水,轻轻的将太子扶起,小心翼翼的喂着。

未出阁的姑娘却让男子靠着她的肩膀,老夫人有些看不下去,这虽然是经过了自己的同意,可是这对母女如此明目张胆的动作,还好这里没有外人,否则,她自己都会觉得尴尬。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太子殿下可醒了?”

昌定侯府的大少爷凤宇一脚跨了进来,柳云华吓得手中一抖,那茶杯便掉在了太子的身上,湿了他的衣衫。

“云华!”

“太子!”

那受惊的小女子慌忙站了起来,原本还靠在她身上的东方旭失去了支撑,身子就要倒下,幸好柳云峰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一时间,所有人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那惊慌的女子,凤宇的眼中有些不耐,方才他可是看见了,这昌荣侯府的嫡女若真的心怀坦荡,就算他们的动作如何亲昵,自己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反而现在……

“殿下大约什么时候才会醒来?”这话是对着云姝说着,只是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老夫人轻轻咳了一声,雷氏才不情不愿的让开了身子。

云姝搭着太子的脉搏,随后给了凤宇一个淡淡的笑意,“太子身体健壮,不但没有高烧发热,情况也好了许多,只是失血过多,相信很快便会醒来。”

“如此甚好,可是这伤口……”

凤宇指的是那些狰狞的线痕,云姝回道,“等伤口愈合,我会将线拆掉,若想要祛疤的话,可以用上一次七小姐涂抹的那种伤药,只是伤口太深需yào

涂上很长的一段时间。”

还要拆线?!雷氏与柳云华对视了一眼,这不就等于让太子知dào

是这个丫头帮他疗伤的?

“不拆线会怎么样?”柳云华已经忍不住问了出来。

云姝当然知dào

她在想些什么,“这些线不会被肌肤吸收的,若是长期留在体内,很可能会造成感染。不过,相信宫中的御医会有人懂得的。”

既然御医可以拆线,就不需yào

这个丫头了,柳云华与雷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其他人的脸色并不好kàn

,要御医帮太子拆线?这不就等于是告sù

所有人太子受了伤吗?!

“水……水……”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榻上传来,众人一惊,太子要醒了?!

柳云华从未伺候过别人喝水,方才的那杯茶有一半撒在了太子的衣襟上,此刻榻上的男子朦胧间觉得口渴难耐,那女子立kè

又倒了杯茶来。

凤宇却是从柳云华的手中接过茶杯,“我来吧。”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名男子已经轻轻扶起了东方旭,微微用手捏开他的唇,将水倒了进去。

“殿下,殿下醒醒?”

凤宇十分熟练的轻拍着太子的脸颊,那男子的睫毛微颤,不一会儿便迷离的睁开了眼睛。

“殿下!”所有人面上一喜,凤宇看向方才云姝的方向,然而不知何时,那小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云姝安静的帮老夫人行针活血,“祖母,感觉可好些了?”

榻上的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她睁开眼睛看着这不骄不躁的女子,淡淡的笑着,“姝儿,你做得好。”

虽然柳云华如今让老夫人十分失望,可是她到底是侯府的嫡女,云姝再怎么懂事,也只是个没有姨娘的庶女,孰轻孰重,老夫人心中明白。既然太子已经醒了,那么剩下的就只能交给自己的媳妇,能不能夺得太子殿下的心,要看她们自己努力了。

“等过两日,我们便回府去”总要给太子和柳云华一点相处的时间。

“是,祖母。”

嬷嬷得了老夫人的意思,悄悄的将她们的屋子与雷氏母女的屋子换了过来,以便于太子养伤。

屋子里,东方旭看着刚刚去换了一身衣裳回来的柳云华,云峰说是他的这个二妹照顾了自己一夜,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陌生。

记忆之中,似乎有张清秀的小脸,东方旭还记得那淡淡的草药香,与这名女子身上的脂粉全然不同。

“殿下,伤口还疼吗?”

眼前的女子声音轻柔妩媚,东方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云峰,凤宇,你们可有受伤?”

两名男子摇了摇头,突然就对着他跪了下来,“殿下,是臣等护主不利!”

“不,快快请起,你我兄弟之间不需yào

这些君臣之礼。”

“可是殿下……”

东方旭知dào

他们要说什么,捂着自己包扎好的手臂,“一点小伤而已,况且多亏有了……柳小姐的照顾,已经好了许多。”

一旁的柳云华红了脸,那娇羞的模样甚是可人。

然而东方旭却看见了凤宇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不悦,他与凤宇兄弟多年,自然有些了解彼此的脾气,此刻似乎察觉到事情的复杂性,却也没有多问。

凤宇觉得心中闷得慌,可是柳云峰也是他的兄弟,不好说得太多,便告辞了太子走出屋门,正好kàn

见不远处消失的身影,立kè

追了上去。

云姝正搬着自己这几日来摘的草药,那名男子看着她坚强的背影,心中划过一抹怜惜,“六小姐,我帮你吧。”

云姝有些惊讶,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淡淡的笑了笑,“不必,这些草药不怎么重的。”

不过凤宇已经伸出手接了过去,“是否去拐角处的院子?”

“……嗯。”

云姝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头棕熊……”

“昨日被我和你大哥所伤,已经逃了,相信不会出现在这里,六小姐大可放心。”

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她想知dào

那棕熊死了没有,若是死了,便可以从它的身上得到不少珍贵的药材,要知dào

在羿国,若是猎人打到了一头熊,便可以换取不少的银子,从此便不必再过上打猎的日子了。

“六小姐!大哥!”远处,一名男子正招着手,云姝望了过去,凤祺的身边站着那俊美无双的男子,他的双眸深沉而悠远,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此刻正用一种道不明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想起今早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衫,难道让三少爷看见了自己疲惫熟睡的模样?云姝的心里难免划过几分窘迫。

“大哥,你猜我发xiàn

了什么?!”凤祺的眼中闪着光。“那头棕熊!我今早去看了下,发xiàn

它已经死在了狩猎场中一个猎人布的陷阱里!”

“在何处?”云姝的声音带着几分欣喜,三名男子一愣。

……

草地上留着斑斑血迹,棕熊就倒在地上,微微张着嘴巴。它的脚被一个巨大的捕兽夹紧紧的牵制着,看着上面凝固的血液,似乎是昨晚的事情。

“带回侯府?”凤祺看向自己的大哥。

“怕别人不知dào

太子是这棕熊所伤?”

“……”是啊,莫名其妙带回去一头棕熊,要是旁人传开了,说不定会将昨日的事情捅出去。可是就这么放在这里,也是被山林里的猛兽分食,有些太可惜了。

此时云姝却是看向身旁的凤凌,“三少爷身上可带了我的那把匕首?”

“嗯。”

她的手指向那棕熊的某一处皮毛,“沿着肌肉的方向用刀尖划开,这里是野兽最单薄的地方。”

三名男子有些惊讶,她连这个都知dào



“三弟身子不好,我来吧。”凤宇从凤凌的身后接过了那匕首,朝着棕熊走了过去。

身子不好?云姝下意识的看向那名俊美的男子,对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窘迫,只是嘴角依旧挂着笑,这似乎成了他们之间的秘密。

一阵捣鼓之后,三名男子完全不知dào

云姝在做些什么,直到她将一个什么东西装进了竹篓里,用帕子擦着手上的血迹,“天色不早了。”

三名男子立kè

反应了过来,看着那已经走向前方的女子,一时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个六小姐,究竟有没有怕的东西?

路过太子现在所住的屋子,云姝正好kàn

见了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端着药汁站在门口,柳云华也看见了她,只是红唇微微一勾,带着傲慢的笑意。

“殿下,喝药了!”

这甜甜的声音,瞬时就换了一个人。

第二十八章 醋意横生

屋子里的东方旭正尝试着活动下自己的手臂,听见外面女子的声音,不小心动作大了扯痛了自己的伤口,当下一皱眉头。

“哎呀,殿下您怎么起来了?”柳云华紧张的将手中的药汁放下,小心的看着上面的绷带,生怕再渗出血来。

她的身子如此之近,带着浓郁的脂粉香,微微俯着的身子,那敞开的领口一片雪白。

东方旭当下将目光挪开,脸上却不好表现出不悦,她让自己想起了后宫之中那些不折手段争宠的嫔妃,可是她又是云峰的胞妹,所以也不好说些什么。

“已经无碍了。”

柳云华用余光瞥了一眼这张俊美的容颜,太子殿下可真是不一样呢,自己这么贴身照顾着他依然不为所动,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魅力不够,可是母亲说,太子这样的人才是正人君子。

柳云华心中对他更加的喜欢,一时间出了神居然忘记放开手。

东方旭不自然的抽回自己的手臂,“又到了喝药的时间了?”

“是呀,云华为殿下准bèi

了果脯,这下就不怕苦了。”

这是云姝配的药,光是那个气味都能呛死个人,柳云华特地叫人去山下买回来的果脯想要讨太子的欢心。

“柳小姐有心了。”

柳云华面上一红,娇羞的将那碗药捧起轻轻的搅拌着,拿起汤匙正要伺候,东方旭却避开了,“云峰不在吗?”

这几次喂药都是柳云峰亲自动的手,怎么现在人却不见了。总不好让他的二妹这般委屈,到底是个姑娘家。

“大哥他好像有事出去了。”其实柳云峰就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只是云华说了谎。

“那……二小姐放这儿吧,我过会儿自己吃。”

“这怎么成,殿下的手臂不能太大动作。”

看着这张关怀的小脸,东方旭心中却有不少的疑虑,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在换药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伤口,是什么样的大夫居然有这么神奇的手法,但是东方旭肯定,绝对不会是眼前这名娇滴滴的女子。

“那我就等云峰回来吧。”

难道太子是觉得不好意思让自己伺候?柳云华立kè

想起雷氏的话,若殿下坚持,自己绝对不要拂了殿下的意思,帝王最是不喜违抗命令的人,而女子更应该言听计从。

于是她便站起了身子退到一边,时不时看向那俊美的男子,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柳云华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让她可以多看看太子那俊美的容颜。

这时门外却响起了柳云峰的声音,“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他进门就看见站在一旁的柳云华,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东方旭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去做了什么?还在想怎么一早上没见你的人影。”

“哎,大哥,母亲吩咐你去办的事情完成了吧?”柳云华抢在他回答之前开了口,柳云峰一愣,看着自己妹妹的脸色立kè

明白了什么,“哦,办好了,办好了我就回来了。”

“那就好,那云华这就去看看母亲,殿下,云华过会儿再来看您。”她娇羞一笑,转身之后脸色一变,带着满满的不情愿。究竟什么时候她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才会更进一分?

不一会儿,东方旭才抬起头来看着门边的男子,“云峰,她就是你前几日说要带来见见我的人?”

柳云峰笑了笑,“这可是我最疼爱的妹妹。”这个理由足够充分。

“殿下,你的伤……”

“放心吧,这点小伤,还不至于惊动御医院那些人。”他的意思就是不会让别人知dào

自己受伤的事情。东方旭明白,遇见棕熊不是任何人的错,但是传扬开,对于昌荣侯府和昌定侯府来说绝对没有好处。

柳云峰惭愧的叹了口气,太子却爽朗一笑,“不必自责,若不是你们,只怕我已经葬身在那棕熊的口中了,说起来你们不但无罪,还有功!另外,我这伤势也是你们处理及时,否则这条手臂就废了。”

提起他的那条手臂,柳云峰的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究竟要不要告sù

太子是自己那六妹为他诊治的呢?

“对了,不知是哪里请来的名医?这手法很是独特,或许可以让那群御医学一学……”

殿下真的开口问了,柳云峰微微一愣,东方旭注意着他的表情,“殿下,请……”

“云峰——”正巧,外面传来了雷氏的声音。

那名妇人有些歉意的出现在门口,“见过殿下。”

“侯爷夫人不必多礼。”

“母亲?”

雷氏的眼神一扫眼前的柳云峰,随后荡开了慈爱的笑容,“你祖母唤你呢。”

“……”祖母?他才刚刚从祖母的屋子里出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母亲脸上的表情,柳云峰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在门口听见了自己的话,想要阻止殿下知dào

真相?

“孩儿这就过去。”

几秒钟的迟疑之后,柳云峰转过头来对着东方旭歉意一笑,“殿下,那我先……”

“嗯,老夫人那儿要紧,我休息一会。”

看着那离去的两人,东方旭的表情渐渐收敛,他这下,可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安静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看着榻旁的小凳子上散发着热气的黑色药汁,太子犹豫了片刻便伸出左手。

一个纤细的人影在外头走着,本想来找姝姐姐玩耍,可是她居然不在屋子里。山上好无聊啊,祖母又让自己一个人去林子里看看小动物什么的。

突然,一道褐色的影子从凤铃的面前掠过,“小动物?!”

那团东西一抖,回过头来竖起了两个大耳朵,兔子?!

“别跑!”

凤铃立kè

提起了裙摆追了上去,但是那兔子太过机灵,眨眼间便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再让三哥给她抓几只回来不就成了!

这间屋子……凤铃转过头去就看见了那露出了一点缝隙的木门,她立kè

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探着头,试探的问了一句,“太子殿下?”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正好对上了榻上那男子疑惑的目光。

“殿下,您醒了?”

东方旭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那圆圆的大眼睛非常漂亮,小脸红扑扑的,发丝还有些凌乱。

“嗯,你是……”

凤铃看着那张俊美和善的面容,便壮着胆子走了进来,“我大哥哥是凤宇。”

这充满孩子气的回答让东方旭不由得笑了笑,想必他就是凤宇口中经常说的,那个被宠坏了的七妹。

“原来是昌定侯府的七小姐。”

“呀,你听说过我?”凤铃眨巴了下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肯定是大哥说了我不少的坏话对不对?!”

不等东方旭回答,她自顾跑到了小凳子旁看着那碗汤药,再看看太子的手臂,想起了之前府中的人教她的,要照顾伤患!便伸出手去,“殿下是不是不方便喝药,铃儿帮你吧!”

“别动——”

东方旭刚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凤铃的小手一碰到碗边就被烫得松了手,结果碗碎在了地上,溅起的药汁也烫了她的手指。

哗啦一声,顿时满地狼藉,她粉色的裙摆也染上了墨色。

“……”那对眼睛瞬时就涌上了泪水,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紧闭着嘴巴一副做错事害pà

太子责怪的表情。

东方旭其实本可以用左手自行喝药,他就是发xiàn

药太烫才放着没动。“七小姐,可有伤到手指?”

这小女孩让他想起了自己在宫中的几个妹妹,不由得心生怜惜。

凤铃吸着鼻子摇了摇头,“不要告sù

我大哥哥好不好。”

此刻她还担心会被自己的大哥责怪,果真是小孩子心性。

“好,不说。”

“可是……太子殿下没药喝了。”再一次吸了吸鼻子,眼泪好像随时可能会掉下来。

门口有抹身影听见了屋子里的动静,当下躲到了门边。

“乖,没关系的,少吃一次也没关系的。”东方旭十分耐心的哄着,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小女子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听凤宇说了许多关于这个顽劣的妹妹从前做的错事,打翻药碗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小意思了。

说她个子矮,还笨手笨脚,脾气也不好。不过在凤宇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满是作为兄长的宠溺。

东方旭把自己兄弟的妹妹,也当成了自己的妹妹,那无奈的笑容落在门口那对嫉妒的眼眸中,生生成了无法容忍的刺。

昌定侯让这个刁蛮的七小姐来天福寺,肯定是也是别有目的!柳云华绞着手中的帕子,本来以为这个凤铃只是小小年纪被惯坏了,现在一看,居然这么有心机,耍了一点小手段就让太子殿下用这么温柔的笑容对着她!而自己……太子还没有对自己露出那样的笑容过!有也只是礼貌中带着一点疏离。

远处落入眼帘的身影让柳云华眼神一冷,快速闪身拐进了角落里。

“殿下……”柳云峰被雷氏训了一通后,还是决定回来给东方旭喂药,却看见屋子里那泫然欲泣的小女孩,还有地上的药汁。

“这……七小姐?”

糟糕!是大哥的朋友!凤铃的小脸皱的更厉害了,下意识的想说谎,可是太子还在一边呢。“我、我不小心……”

“我不小心打翻了药碗,烫了七小姐。”

第二十九章 凤铃失踪

什么?凤铃惊讶的看着榻上的太子,明明是自己做错了,没想到他居然会帮自己隐瞒。那和善的笑容,竟是让凤铃想起了经常包容她的三哥。

“殿下没受伤吧?七小姐伤了哪里?”

那小女孩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自己烫红了的手背,果真有点红印子。

“那还是用药敷一敷比较好。”

说到用药,凤铃立kè

想起了什么,当下便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我去找姝姐姐,对了,殿下的药可以让姝姐姐再熬一副嘛!”说罢不等两名男子反应过来,那小小的身影已经飞奔了出去。

姝姐姐?东方旭疑惑的看着一旁的柳云峰,对方尴尬的笑了笑,这可不是自己说的,他也管不了别人的嘴,母亲要怪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此刻柳云峰只能当成没听见,在太子狐疑的目光中安静的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

凤铃在门外探着头,云姝的屋子里还是没有人,可是桌子上却放着许多的瓶瓶罐罐,其中一个红色圆圆的罐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的个子比一般十二岁的女子还要矮点,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便搬了张小凳子踩上去,打开那个盖子立kè

有股奇异的香气涌了出来。

“哇——”这是什么?!

伸出食指一抠,透明粘稠的膏状物体沾在她的食指上,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

难道这是姝姐姐配的药?她抿着唇,把那些药膏涂在了烫伤处,一阵冰凉掩盖住了那丝丝的疼痛,而且这个香味她十分的喜欢。

多抹一点,会不会快点好?

方才一路尾随凤铃的柳云华在院子外徘徊了许久,她打心底讨厌云姝,更别说是要进云姝现在住的屋子,哪怕这里之前是自己住的。

要是进了灾星的屋子说不定自己也要倒霉!柳云华耐着性子,可是又怕拖太久那个灾星就回来了。

“七小姐?七小姐?”

屋子里的凤铃听见有人唤她,有些手忙脚乱的将那罐子放好奔了出去,在看见柳云华那讨好的笑容之后却立kè

耷拉下了脸。

“你叫我做什么?!”

这傲慢无礼的表情,比之前更甚了。

柳云华深吸着气,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怒火,“七小姐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呢?云华发xiàn

了一处好玩的地方,七小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不去!能有什么好玩的,又没有小动物。”

“有啊!云华可是发xiàn

了一窝的小兔子哦!”

小兔子?凤铃的眼神有了些许动摇,柳云华脸上笑着,“之前都是云华多有得罪,七小姐不会生气吧?如果找到了那窝小兔子,七小姐就原谅云华好不好?”

不想原谅她,可是又想要那窝小兔子。凤铃犹豫着,最后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反正她也没有答yīng

要原谅这个人,拿了小兔子就走!

柳云华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凤铃的手,不想却被她甩开,“我自己会走。”

心中的怒火更甚,柳云华直起了身子,脸上强颜欢笑着,“在这边哦。”

眼角瞄着默默跟上来的小女子,她挑了一条平时很少人会走的小路,而方向,却是狩猎场。

走了一会儿,凤铃的耐心也磨没了,“这么久,你是不是骗我?”

“怎么会呢七小姐,我们才走了一会儿,小兔子不会在人多的地方。”

刚刚劝服了她,很快凤铃又改变了主意,“我要去找姝姐姐玩!”

“等等,七小姐,我六妹说不定也在那里呢。”

哦?姝姐姐也在那里?听三哥和四哥说,姝姐姐这几天都在林子里采药呢。

柳云华方才向一名小和尚打听了狩猎场哪个方向的野兽比较多,此刻正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这里道路荆棘,割破了她的裙摆,这些柳云华都忍了,想起太子对这个丫头的笑容,她心中浓浓的妒火抑制不住,这个丫头百般刁难自己,还和云姝走得那么亲近,就是应该教xùn

一下她。

“在哪里?走了这么久了!这里是哪里啊?”凤铃扯着嗓子喊着,可是前方的女子居然不理她。

“我要回去了!”

柳云华还是不理她,凤铃一跺脚转身走了几步,赫然发xiàn

,自己不认识回去的路!

看来,只能一直跟着她了。

这时,林中传来一阵沙沙声,两名女子齐齐停驻了脚步。

“什、什么东西?”

柳云华已经往后退了几步,她的目光落在一棵形状怪异的树上,那个斜度正好适合攀爬,若真是什么凶猛的野兽,那么自己可以以最快的时间逃到树上。

“咕噜噜……”

只见三只小野狗从草丛里走了出来,那锋利的牙齿令两人浑身竖起了寒毛。

原本只是想将凤铃丢在这里吓吓她,那些小和尚们说一般野兽白天都不会出来的,可是柳云华不知dào

的是,这三只小野狗正是因为肚子太饿,才在白天里跑出来觅食。

“救、救命啊——”凤铃哪里懂得面对野兽不能轻举妄动这个道理,而是拔腿就跑,柳云华已经率先攀爬到了树上,眼睁睁的看着三只野狗追着那狂奔离开的小女孩。

等了一会儿,确定那些野狗不会再回来,柳云华冷笑了下,这下看她往后还敢不敢嚣张。寒风拂过,她落到了地上,还是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然又突然出现什么野兽就不好了。

……

一阵骚动惊醒了树梢上的鸟儿们,云姝抬起头来看着飞走的鸟群,心中竟是划过一丝不安。

采了草药回来,却看见两名男子脸色担忧的徘徊在她的院子外。

“六小姐,铃儿有来找过你吗?”

凤凌今日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与之前云姝见过的大不一样,可是兴许此刻只有凤祺在身边,所以他也没有过多的掩饰自己。

“七小姐?”

“糟了!那丫头不知dào

又跑哪里去了!”凤祺紧紧的皱着眉头。云姝立kè

明白,他们是找不到七小姐。

一眼望向自己的屋子,原本半掩着的屋门此刻却是打开着,她不由分说便走了进去,很快,外面的男子便听见了她的声音,“七小姐来过了!”

“什么?在哪?”

然而他们一进去,却看见云姝正盯着一个红色的药罐子看着。

“七小姐确实来过了,只是已经离开。”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气,久久都没有散开。

这时,外面传来了大少爷凤宇的声音,“三弟、四弟,出事了!”

“……”

另一头的屋子里。

“二小姐不必自责……”太子看着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忍不住出声安慰着。

“云华,你怎么能带着七小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老夫人脸色十分严厉,若七小姐真出了事情可怎么办。

“是七小姐说喜欢小兔子,非要我带她去找的,林子里不是很安全吗?云华以为没关系就带着七小姐去了,哪知dào

,突然出现了三只小野狗,七小姐一害pà

,就跑掉了……”

雷氏听得心惊胆战,“云华,你有受伤吗?!”那个七小姐真是,居然遇见危险就自顾自的跑了,就不知dào

要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共同面对吗?出了事情才有个照应啊!真是太不仗义了!

柳云华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果真掌心里有几道划痕。

“三弟,你去哪里?”

凤宇拉住了门口那转身要离开的男子,凤凌此刻又换上了虚弱的表情,“我、我去找七妹。”

“你身子不好,留在这里。四弟我们去找!如果是在林子里的话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的。”

三弟?柳云华眼中一动,昌定侯府的那个药罐子三少爷也来了?听那声音还挺好听的,只是虚弱得很。这下她也没有兴趣看看这三少爷的真容了。

站在门口的云姝敏锐的嗅出了空气中那熟悉的香味,确定柳云华没有说谎,她真的和七小姐在一起过。自己罐子里装的是最新调配出来的香料,七小姐想必抹了很多,才会让柳云华也沾染上这个味道。

“二小姐是从哪条路去的?我们沿路寻找应该可以找到。”

“就是六妹常去采药的那条。”

采药?这句话让太子稍微留心了一下,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只是从他的方向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这真是……”老夫人十分抱歉的看着凤宇,对方并没有因为柳云华独自回来而恼怒,听起来,倒是自己那个七妹妹遇见危险就丢下二小姐跑了,这事也怪不了二小姐。

“老夫人不必担心,我们立kè

去寻找,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告辞!”

“凤宇,我跟你一起去!”柳云峰随后跟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雷氏母女和老夫人,还有躺在榻上本想一起出去寻找,却被留下来的太子。

“殿下,云华可怎么办……”柳云华抹着眼泪,那我见犹怜的模样,任何人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柳小姐不必太自责,七小姐会回来的。”然而,东方旭想起了那张天真的小脸,心中也越发的担心起来,可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

第三十章 寻回凤铃

待凤宇他们走后,云姝的表情却是让凤凌心中一动,“六小姐是不是想到什么?”

没有想到这名男子居然如此心细,自己应该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异样才对。“三少爷,我想,二姐应该不是从我平日里采药的那条路走的才是。”

凤凌眼中有些惊讶,他知dào

云姝不会胡乱下推测,“我知dào

了,我从另一条路去找。”

这里可以进去林子的也就那么几条,总之要赶在天黑之前将七妹找回来。

“三少爷,我跟你去。”

云姝径直走在前面,凤凌只觉得她好像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似的,一路寻来十分的顺畅,并没有走太多的岔路。

云姝本以为身后的男子会开口问些什么,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放心自己。

“七小姐身上涂了很多香料,走过的路上定会留下一点残余的香味。”

所以她才一直嗅着什么,原来是跟着那香气寻人,只是自己却一点都闻不到。

此刻的凤铃却紧紧的抱着一根树干,树下那三只野狗徘徊不走,好像认定了她这个猎物一般。

小腿上流着血,疼得整张小脸满是泪水,天色渐渐暗了,凤铃更加的害pà

,不知dào

这野狗会不会引来其他的野兽。

“咕噜噜……咕噜噜……”

那血腥味让三头野狗越发的疯狂,它们身子企图跳上那棵树,凤铃紧紧的闭着眼睛不敢再看,可是双手已经发麻,不知何时就会失去知觉一般。

风中似乎传来了野兽的声音,她害pà

的发抖着,“三哥……姝姐姐……四哥……呜呜……”

“铃儿——”

“七小姐——”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凤铃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就出现了幻听,她的双臂已经不听使唤了,身子也开始往下滑。

此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在几个哥哥姐姐身边撒娇的画面,又开始懊悔自己不该那么任性,可是,她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其中一只野狗突然一跃而起咬住了凤铃的裙摆,那冲力好似最后一根稻草,压断了凤铃的坚持。

小小的人儿手臂一松,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飘飘然的,而下一秒,身子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呜呜呜——”

云姝拿起了一块大石头准确的砸中了其中一头野狗,凤凌则一脚将另外一头踹翻在地,仅剩的那头当下夹着尾巴不甘心的逃走了。

“铃儿!铃儿!”拍打着怀中的小脸蛋,凤凌发xiàn

七妹的皮肤滚烫。

“她发热了,我们快点回去,伤口要处理一下。”被野狗咬伤了,很容易感染。云姝先用身上的药粉撒了一些上去,凤凌点了点头,抱着怀里完全没有意识了的小女孩。

而另一边的林子里。

“七小姐……”

“铃儿……”

林子里回荡着众人的声音,可是找遍了所有地方,不论是野狗还是人都没有发xiàn



“云华,真的是那七小姐叫你带她去林子里的吗?”

雷氏观察那七小姐似乎对自己的女儿十分不满,怎么会主动相邀呢。

此刻的柳云华却细细的用药膏涂着自己手掌上的伤口,“当然是真的,难道女儿会撒谎吗?”

“哼,昌定侯真是把他女儿宠得不像话了,还好你平安回来。”此刻屋子里只有母女两人,所以雷氏说话也不怎么好听。

柳云华的嘴角微微一勾,这一次心里真是畅快了,虽然她本意不是要那个丫头死的,可是如果真的有个万一,那也是那个丫头自己的命不好。

“母亲,我要去照顾太子殿下了!”

她站了起来,嘴角掩饰不了的笑意。雷氏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渐渐的收敛。

她难道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一定有什么瞒着自己。不过算了,真是如此的话,雷氏倒很高兴,女儿如果学会了撒谎,就说明她已经渐渐的成熟起来了,可以不用让自己那么担心。

然而不一会儿,却传来了柳云华的尖叫声,“啊——母亲、母亲!殿下不见了!太子殿下不见了!”

“什么?你说什么?”

母女二人赶到太子的屋中,果真榻上空无一人。“太子会去哪里?怎么……”她们只走开了一会儿,殿下就不见了。

其实东方旭只是担心凤铃,不想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便跟着出去寻了。

他们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说明人没有找到,所以他便去了另一条路寻,说不定七小姐进了狩猎场,不论如何,他也要一尽绵力。

然而在狩猎场的入口处,那手臂受了伤的男子却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铃儿!醒醒!”

这个陌生的声音让他站在那儿张望了一会儿,只见两个人影从旁边的树丛中跑了出来,月色洒在这片林子里,落在那男子的脸上,东方旭眼前一亮,哪怕是他都会被这张俊美的容颜所惊艳。

苍白的面容丝毫不能掩盖那人的芳华,反而多了几分柔美的味道,对方正好也抬起眼来看着自己,眼中闪过了几分惊讶。

“太子?”

云姝那轻柔的声音吸引了东方旭的声音,他望了过去,那绝美的男子身旁站着一名清丽的女子,乍一眼看去仿佛有清风拂面而来的错觉,而下一眼,便被她那深邃幽静的双眸所吸引。

这女子,自己应该是第一次见,她怎么会认识自己的?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

凤凌没有多说其他,东方旭看见了他怀中的小女孩,当下也明白了什么。

匆匆的回到了云姝现在住的院子,她熟练的拿起了剪子,正要剪开凤铃的袖管,突然意识到这里还有男子,对着身旁的东方旭说道,“太子,三少爷,可否回避一下?”

两人齐齐一愣,也是,凤铃虽然年幼,但也是个女孩子。

两名男子立kè

退了出去,东方旭终于知dào

,自己身旁这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就是凤宇口中所说的三弟了,今日一见,发xiàn

形容得一点都不浮夸,反而用什么词语都难以描绘他的出众。

“殿下的伤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

凤凌坐了下来,在旁人面前,他还是要表现出一副虚弱的模样。

“我的伤势无碍,三公子的身子不好,不如回屋休息一下吧?”

看着那张苍白的俊容,自己也忍不住关心起他来。

对方淡淡的笑了笑,转过头去透过窗户看着里面正在为凤铃处理伤口的小女子。

东方旭察觉到什么,看着屋子里的情景,一个可能性浮上心头。

“这位姑娘难道是住在天福寺里的大夫?”但却是名女子。

“她是昌荣侯府的六小姐。”

六小姐?为何云峰没有和自己提起过。东方旭轻轻皱了眉头,看着那朦胧的身影,“不知七小姐伤得重不重。”

“有她在,无碍的。”连太子那么重的伤都能治好,凤凌相信云姝的能力。

东方旭有些惊讶的看着身旁的男子居然如此笃定,而对方那眼神中流淌着的柔和,此刻正专注着屋子里的情形。

“殿下!您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您的伤还没好呀!”

雷氏母女终于发xiàn

了站在云姝屋外的东方旭,然而柳云华却注意到太子身旁的凤凌。

仅仅一眼,她突然觉得天地之间竞相失色,甚至让她连呼吸也忘记了。

不知是不是从天上而来的谪仙,略微苍白的面容闪烁着朦胧的光芒,那一头墨发随着微风轻轻飘荡着,白衣更显出尘,又让人不敢多看,生怕惊扰了如此唯美的画卷。

一时间,柳云华痴痴的站在那里,以至于雷氏在唤她都没有听见。

“七小姐找到了。”

什么?!东方旭的话终于唤回了柳云华的意识,她看向紧闭的屋门,窗口透出来的烛光,心中咯噔一下,太子已经见过柳云姝了!

雷氏一咬牙,她已经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为什么每一次,都是那个丫头跳出来破坏她们的好事?!

太子已经命寺庙里的小和尚去把凤宇他们唤回来,很快,云姝院内便挤满了人。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清秀的女子让开了一条道,几名男子立kè

涌了进去。

“铃儿!”

“大哥……三哥……四哥……呜哇……”震天的哭声让他们立kè

放下心来,还好,这么有活力相信没有什么大碍的。

“你这丫头,还敢找什么小兔子吗?”

“不、不敢了!”

也许是因为疼痛,此刻的凤铃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甚至不敢去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抱着凤祺哭得惊天动地。

“六小姐,多谢!”

凤宇转过身来,竟是对着云姝行了一个大礼,那清秀的女子一惊,慌忙拦住了他,“大少爷不必多礼,七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云姝只是尽人事而已。不过这一次不是擦伤那么简单了,所以……”她看向榻上的小女孩微微一笑,“伤口会疼的哦!”

“……噗……”凤铃破涕为笑,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六小姐有如此医术,不知师承何处?”这时,东方旭的一句话让众人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柳云峰意识到事情可能瞒不住了,立kè

跪了下来,“殿下,臣知罪了!”

……

第三十一章 事实真相

然而,东方旭却是淡笑的在云姝摆满了药罐子的桌旁坐了下来,“云峰,你何罪之有?”

此刻他们已经知dào

,太子只怕发xiàn

了端倪,凤宇却是收敛了神色,昌荣侯府的做法自己确实不赞同,可是那是他们的事情,旁人也不好插手。不过如果太子殿下是向自己问起,那么就不会有现在的尴尬了。

昌荣侯府对待庶女居然如此不公,像六小姐这样有才华的女子,为何要被藏着掖着?

此刻雷氏母女站在屋外,这会儿发xiàn

情况好像不太对劲,也不敢贸然进屋。

“臣不该欺瞒殿下。”柳云峰低垂着头,不想一双手却是伸了过来将他从地上扶起,“你欺瞒我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严格说来,东方旭并没有直接的向他们问起是谁帮自己疗伤的,只是一醒来,他就知dào

是二小姐照看了自己一夜,谁也不曾说过这伤是谁治的,所以并没有欺瞒一说。

柳云峰岂会不知太子是有意不追究此事,自己母亲的那一点伎俩,难道太子会不知dào

吗?

“大哥,若殿下要怪罪,也应该怪罪六妹才是。”

这时,一直沉默的女子淡淡的开了口,所有人惊讶的看向云姝。

“殿下金贵之躯,臣女不自量力,还望殿下宽恕。本该宣御医来看才是,当时情况紧急,万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还好殿下有真龙护体,伤势才得以好转。臣女担心殿下怪罪,才求大哥不要将此事告知殿下。”

经云姝这么一说,将所有的过错揽到了她的身上,众人突然将她与柳云华联系到了一起,同样是侯府的小姐,怎么差别这么大?一个使劲的给自己邀功,一个却处处谦让。

柳云峰没有想到云姝居然会为他说话,自己这么做确实对她不公平,然而她这么大度,真是叫人心中惭愧。

东方旭一下子对眼前这名女子产生了好感,身怀绝技却不显山露水,实属难得。

“六小姐救了我,怎会有罪。昌荣侯府尽是人才啊!”他伸出手去,拍了拍柳云峰的肩膀,这话里带着多少深意,也只有他自己才知dào

了。

一旁的凤凌看着东方旭的眼神,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一直以为是自己发xiàn

了她的特别,而现在……

“母亲!太子如今得知是云姝救了她……”雷氏在老夫人的屋子里,紧张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然后呢?”老夫人却是轻轻闭着眼,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你这是在责怪我不该带云姝来是吗?”

“……不,不是的,只是……往后云华要怎么办?”只怕太子会只记得云姝的救命之恩,不记得是云华照看了他一夜。

“怎么办?”老夫人微微抬起了眼,那眼神却是让雷氏心中一惊,这一刻她意识到老夫人对自己非常不满,便不敢多说些什么。

屋子里。

柳云峰心情愉悦的回来,却看见自己的母亲和二妹一脸阴沉的坐在桌旁。

“母亲,二妹,你们……”

“太子殿下可有说什么?”雷氏开了口,心情显然十分的不好。

“殿下心胸宽广,没有责怪我们。”

“他有没有说那个丫头什么?”

柳云峰一愣,“哪个丫头?”

“还能有谁?那个贱人!”雷氏突然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柳云峰心中一惊。

他从未见过母亲这个样子,不,他离开侯府已经有几年了,在他的印象之中,母亲是一个十分宽容贤惠的妇人,对待府里的庶妹庶弟们也十分的慈爱。

此刻眼前的妇人给他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他的表情渐渐收敛,没有再说什么。

雷氏发xiàn

了自己儿子的异样,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了。不能因为那个贱人破坏了她和儿子之间的感情。

深吸了一口气,“太子可有提起你二妹?”

柳云峰看了一旁的云华一眼,沉默的回答让已经让她们猜到了。

“大哥,那个……昌定侯府的三少爷……是不是也来了?”

“嗯,那个穿白衣的便是三少爷。”

俊美无双的面容在柳云华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雷氏看见自己的女儿这个表情,当下喝了一声,“云华!三少爷有没有来都不关你的事情!”

自己的女儿难道还没有下定决心吗?嫁给一个药罐子的话有什么前途可言。柳云华当下低垂了头,“你父亲什么时候会回来?”

柳云峰想了想,“应该再过几日,父亲就会从边关回来了。”

“那你三弟呢?”

“三弟?他跟在父亲的身边吃了不少的苦,相信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想起这个三弟,柳云峰便无奈的笑了笑。

雷氏深吸了口气,“云峰,你在太子的面前要多为你二妹说些好话,再打听一下选妃的日子。”

柳云峰深深的看了云华一眼,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次日清晨,云姝被自己身旁的小女子吵醒了,睁开眼就看见了那如同树袋熊般抱着自己的小女孩,伸出手去轻轻的将她的手脚挪开,无声的下了榻。

自从昨日之后,凤铃更加的粘着她了,突然觉得这个小女孩和柳成曦的性格有些相像,若他们认识的话,说不定会成为要好的朋友。

打开窗户,迎面而来的清风却是带着一丝淡淡的玉兰花香,云姝低下头来发xiàn

窗台上居然真的摆着两枝玉兰。

谁放在这里的?伸出手去拿起两朵可爱的小花放在鼻间闻了闻,这恬静的一幕落在暗处那对深邃的眼眸中,瞬时化成了无尽的柔和。

“姝姐姐,你醒了?!”

身后传来了凤铃慵懒的声音,她伸了伸懒腰,笑眯眯的看着窗边的女子。

“嗯,伤口还疼吗?”

那小女孩动了动自己的脚踝,“不疼了!以后要是受了伤,我只用姝姐姐的药!”

童言无忌,怎么还想着以后受伤。

“天色还早,我出去采些药材,七小姐再睡一会儿吧。”

凤铃当下撅起了小姐,“姝姐姐,叫我铃儿好不好?三哥也是这么叫我的!”

“……铃儿。”

“好!铃儿再睡一会儿!”那小女孩好像偷吃了蜜糖一般,高兴的盖上了被子偷笑着。

路过太子的院外,却发xiàn

迎面走来一名脸色难看的女子。

柳云华的眼眶凹陷,泛着一点青紫,看起来似乎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当她看见了云姝,当下停住了脚步等待着云姝走近,表情难以自制,自然流露出厌恶与愤nù



然而,眼前的小女子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拐去。

“站住!”

云姝微微顿了下,转过头来十分平静的望着那张愤nù

的脸,“嫡姐有何事?”

明知故问!她就是看不惯这个丫头平日里一副文弱的模样,却总是跳出来坏她的好事,两面三刀!“不要以为殿下知dào

是你救了他,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要忘记,我是侯府的嫡女,而你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庶女!还是人人唾弃的灾星!”

柳云华骂着,好像想要从云姝的脸上看见别的表情,不想那小女子听完之后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嫡姐说的是。”

“你……你……”

“殿下想必快要醒了,嫡姐不去可以吗?”

云姝这好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刺痛了柳云华的心,自从太子知dào

了真相,便婉言拒绝了她的照看,难道自己这两日来的相伴还不能打动殿下的心吗?一定是这个丫头,是她耍了什么手段!

云姝没有再理会她,而是径直进了林子。

她当然不会告sù

任何人,其实她是故yì

要让太子知dào

自己才是救他的那个人。想要瞒的话有很多种方法,她偏偏就是要在太子的面前救人。

太子妃?她要的不是这个,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向那两个高高在上的人讨回自己的一切!不想托柳云华的福,这机会就这么来了。

暗处的男子目睹了这一切,冷漠的看着那气得跳脚而走的柳云华,难道,云姝一直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的?那一句灾星又是什么意思。

很快就要离开了,一想起不能常常见到那张清秀冷静的面容,凤凌的心中竟是有了几分落寞。

蹲在地上的云姝只觉得似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站起身来回过头去,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名男子。

她的眼中划过一丝讶异,凤凌眨眼间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六小姐,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道别?

“马车已经在山下等候了,铃儿那丫头不肯走,方才被我四弟强行抱走了,只是不小心撕坏了六小姐的床单。”

“……”云姝居然已经想象到那个热闹的画面,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了笑意。

凤凌看着眼前这张真实却又遥远的面容,许久之后开了口,“六小姐可是讨厌我?”否则为何自己总会从她的眼神中看见淡淡的疏离。

云姝微微一愣,这名男子居然敏感到如此地步。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她对所有面容出众的男子都带着一丝排斥。

不等她回答,凤凌却是扬起了一丝迷人的笑容,“不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

第三十二章 挑选丫头

果真,当云姝回到屋子,便看见床榻上那撕烂了的床单,不一会儿,老夫人屋子里的嬷嬷便传了话,随着昌定侯府的马车之后,太子一早已经被秘密的送回了宫,那么她们也就没有留在天福寺的理由了。

马车之内,老夫人不再像之前那样闭目养神了,而是笑着和云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与这边欢乐的气氛相比,雷氏的马车却显得阴郁很多。

“母亲,大哥呢。”柳云华的声音有些低落。

“他跟着太子进宫,要办点事情才会回来。”

“等三弟回来了,一定要那个丫头好kàn

!”柳云华咬着牙,便趴在窗台上,眼眶湿润仿佛受了无尽的委屈。

……

马车幽幽的昌荣侯府外停了下来。府中众人齐齐站在门口迎接着。

云姝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众人只觉得六小姐这一次随老夫人出去,这祖孙俩的关系好像更加亲密了些。

因为老夫人看着云姝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并且是掩饰不住的慈爱。

反观夫人和二小姐,脸上强颜欢笑着,可是笑意不曾达到眼底。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竹院里,玉儿兴高采烈的迎接着,而站在不远处的翠儿,谨记着云姝的话,不能与她表现得太过亲昵,因此只是微微的颔首笑着,以示她内心的喜悦之情。

这几日,竹院里看似太平,可是翠儿却说,二姨娘找过她一次,主要是问五姨娘有没有来过。

“这几日辛苦你们了。”云姝看了下一尘不染的房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微笑,而后看向一旁的翠儿,“祖母说,明日会让人送几名丫鬟过来,叫我挑选。我们竹院里的人确实太少了,也辛苦你们。”

挑选新的丫头?!那么是不是代表,自己离开侯府的日子又近了些。翠儿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高兴,可是这件事无疑给了她更多的希望。

柳云华一回府,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雷氏看着自己似乎受了打击的女儿,冷静下来之后安抚道,“云华,事已至此,母亲一定会帮你除掉那个贱人的,不过,那贱人狡猾得很,我们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击必中!你懂吗?”

“大哥是不会帮我的,我等三弟回来,他认识的人多,一定会有好办法折磨死那个贱人!”柳云华已经做好了打算,她要让云姝好好的尝尝与自己作对的下场!

入夜,如云姝所料,五姨娘从那条小道进了竹院。

从她脸上的表情,就知dào

这几日她一定有所收获。

“六小姐……”五姨娘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咬着自己的下唇,从袖中拿出了一包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面上。

看着那透着黑色的纱布,还有一股淡淡的味道。

云姝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个黑色泥块一般的东西。

“这几日我找遍了院子可是依旧没有收获,便依照六小姐所说,从府外带了一只狗进来,不想它却是从我的床板下找出了这样东西!”

云姝轻轻取下一小块黑色物体放在鼻间闻了闻,而后脸色一变。

“这是麝香,对不对?!”五姨娘有些激动,这东西味道浓得多了,只是因为被黏在她的床板下,她每日睡觉的时候都会闻着那隔着床板散发出来的味道,时间久了,发上里衣上也都是这个味道。

难怪,三年来每日有这个东西相伴,她要怎么才能为侯爷诞下子嗣。

“这确实是麝香,而且含量十足,姨娘可有让旁人知dào

此事?”

五姨娘脸色有些惨白,她的眼眶噙着泪,微微摇了摇头。在侯府的这几年里,她处处小心,也不曾加害过谁,为什么那些人就是不肯放过她,难道就因为自己得了侯爷几年的宠爱吗?

云姝为她把了脉,随后安慰着,“姨娘,都过去了,云姝开一副药方,姨娘每日偷偷熬了,在晚膳之后服用,相信很快身子便会调理好的。”

“可是……我听说这东西接触久了,就不能……”

“姨娘并不是每日都把它佩戴在身边的,而且隔着被褥床板,它的味道散发并不多,姨娘又每日洗漱,所以还不至于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云姝的安慰让五姨娘渐渐放下心来,其实她也有偷偷的出去外面让大夫看看,那些大夫也说她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偏偏要从云姝的口中说出来她才真的放心。

送走了五姨娘,玉儿才进了屋,一看见桌上黑乎乎的东西便直摇头,“小姐,这是什么呀。”

“麝香。”

“啊?!”本来要伸出手去碰触的小女子立kè

缩了回来,麝香?这东西对于女子来说可是十分不利的,“小姐,玉儿这就拿出去丢了。”

“等等,不用丢,留着给我入药。”

“……”

次日清晨。

“六小姐,这是老夫人让您挑选的丫头。”

嬷嬷笑着领着二十名丫头进了院子,高矮胖瘦应有尽有,让玉儿和翠儿看得眼花缭乱,这么多人,小姐要怎么挑呢?

云姝只是来回转了一圈,嬷嬷安静的立在一旁等待着,直到那小女子缓缓的开了口。

“竹院里的丫头,不能佩戴首饰不能穿着艳丽,不准私下接受别院的赏银,若是让我知dào

了,则杖责二十卖入花楼。”

此话一出,立kè

有数人的眼神闪了闪。

云姝知dào

自己要的是什么,喜欢打扮自己的丫鬟,绝对不仅仅想要做丫鬟这么简单,而她,也绝对不会花心思去帮一个丫鬟来成就什么做姨娘做主子的梦想。

当下,便有数人被云姝挑了出来,她看向一旁的嬷嬷,“这些不要。”

剩下十人左右,云姝又绕着她们转了一圈,“谁懂得一些拳脚功夫的站出来。”

于是,便站出来五名丫鬟,剩下的又被嬷嬷带走了。

“若你们衷心于我,我必定不会亏待你们,但若谁做出了违背主子的事情……”这一下,云姝看向一旁的玉儿,那小丫头立kè

从屋子里搬出了一个坛子,在这几人的面前打开来。

里面,居然是一些蝎子蜈蚣!

一时间,三名丫鬟变了脸色,旁边的嬷嬷见了也不由得心中一惊,心想着这六小姐是要吓死个人啊,这么做,还有谁敢留在她的身边做丫头呢?

最后,二十几名丫鬟只剩下了两名。

云姝看着这两个身子比一般女子健壮,但又有少许姿色的丫鬟,满yì

的点了点头。

“嬷嬷,就她们了。”

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有这样挑丫鬟的。这个六小姐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很快,院子里只剩下这两名新来的丫鬟,云姝淡淡的笑了笑,不再似方才那样严厉的模样,“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春香。”“奴婢夏荷。”

“你们的拳脚功夫是从何学来的?”

春香站了出来,“回小姐的话,春香的父亲是名猎人,七岁时入侯府做了丫鬟,但从未改变过清晨练拳的习惯。”

云姝看向夏荷,只见那小丫头的脸上划过一抹红晕,“奴婢,是跟着春香姐姐学的。”

原来自己竟是挑了两个感情要好的丫鬟,这样也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见她们的秉性都不错。

这时,玉儿按照之前云姝的吩咐,从屋子里拿出了两条帕子,“这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

两名丫鬟接过帕子,里面居然还有东西,打开一看,一锭银子安静的躺在那儿,她们的脸上有些惊讶,方才听六小姐那么说,她们还以为竹院里的生活很是清苦,为何六小姐会……

似乎看见了她们眼里的疑惑,云姝淡淡的笑了笑,“我说过,不许你们拿别人的赏银,但是没有说过不许你们拿我的赏银。竹院里平时都比较节俭,但是该用的还是会用,不会亏待了你们。现在,能否和我说说,为何你们愿意留下来?”

两名丫鬟收起了银子,春香最先开了口,“奴婢之前在老夫人的屋子里伺候,知dào

六小姐聪颖过人,平易近人与世无争。”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转而看向夏荷,“与世无争不代表就没有纷争,若旁人欺我,又该如何?”

夏荷深吸了口气,“若旁人欺负小姐,夏荷便与春香姐姐一起,打扁那个人!”

“噗……”一旁的玉儿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刻,春香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在老夫人的身边固然好,可是一言一行都要十分的谨慎,严谨得叫她喘不过气来,而这里,六小姐看似不苟言笑,可是院子里却回荡着令人轻松愉悦的氛围,还有一点春香没有说,那就是……她觉得呆在六小姐的身边,比较安全!

“六小姐,有一事,春香觉得应该让六小姐早作准bèi

。”

所有人立kè

看向春香,“今晨老夫人收到了三少爷的来信,说他已经回京了。”

三少爷?

看着云姝的表情,春香立kè

想起,小姐是不久前才被接回府的,对于三少爷的为人并不了解,“三少爷与二小姐的关系十分要好……”

……

第三十三章 抓个正着

果真,中午时分,一辆奢华的马车便停在了侯府的门外。

只见一名皮肤黝黑的男子一下马车就奔了进去,他大步的在回廊里走着,一路上,所有的下人们看见了他,都纷纷低下头来,“三少爷。”

“母亲!母亲!”

砰地一声,他一把推开了雷氏的屋门,里面正喝着茶的妇人一愣,惊喜的看着门口站着的那名男子。

“云翰!你、你怎么没有知会母亲一声就回来了?”

柳云翰的个子高高的,不似柳云峰的俊秀,而是健壮刚毅,眼神中多了几分霸道,性子也较为固执。

“有啊,孩儿早就书信回来说今日就到京了,怎么?母亲没有收到?”

雷氏立kè

明白,兴许信到了老夫人那儿,可是她没有告sù

自己罢了。心中的忧郁又多了一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亲,你怎么好像憔悴了许多,有人欺负你了吗?”

他的脸色立kè

冷了下来,让旁边的丫鬟见了,心不由得跳了起来。三少爷这一次从边关回来,变得好可怕。

“三弟,是三弟回来了吗?”

“二姐!”

柳云华一看见屋子里的人,当下迎了上去,脸上写满了欢喜,“三弟,让二姐看看,长高了长壮了,越发有男子汉气概了!”

“那当然!要知dào

军中没有几个人敢惹我的!”

“是吗?这就好……”她的眼神一变,竟是暗淡了下来。

柳云翰看着她们的脸色,“母亲,二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了?哪个姨娘?我非得扒了她们的皮才成!”

“不是姨娘……”

“那是谁?该不会是祖母吧?”

“一个贱丫头!”雷氏咬着牙。

“丫头?那打死不就成了,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伤身子!”

柳云华突然脸色一变,赶紧望了下屋外,“就是不久前从山野接回来的六妹!也不知dào

她用了什么邪术,如今祖母可疼爱她了,若是让祖母听见你方才的话,肯定会像我一样被罚禁闭的!”

“什么?二姐,你被祖母罚了?”柳云翰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祖母向来疼爱二姐的,这是怎么回事?

“哎……”雷氏轻叹了口气,“那个丫头,把你二姐害惨了!”

说着,柳云华的眼眶一红,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柳云翰更加的愤nù



……

晚上,雷氏特地设宴款待了各房的姨娘,说是为了给三少爷接风洗尘。

“二姐,别怕,待会儿我就让那个贱丫头好kàn

!”柳云翰握起了自己的拳头,这个动作把柳云华给逗乐了。

姐弟两人高高兴兴的出去,果真,说是给三少爷接风,就没有人敢不来。二姨娘和四姨娘、五姨娘不自然的坐着,而几位小姐则有些害pà

的坐在另一边。

“怎么,八弟和九弟没来?!”柳云翰脸色一沉,四姨娘赶紧解释道,“八少爷和九少爷感染了风寒,大夫说要卧床休息几日,连课堂都没有去上了。”

“这么弱?明日让他们跟着我学学功夫就好了!”

四姨娘心中一惊,跟着三少爷学功夫?她还记得三少爷没去边关的时候,就把她的两个少爷给打得眼眶乌青。

二姨娘看着四姨娘那担心受怕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祖母没有来?”

雷氏收敛了神色,她今日去请老夫人,结果老夫人只说了一句,侯爷还没有回来。这不就是在责怪自己的意思吗?

“那个丫头呢?”重点是,柳云姝也没有来!

“三少爷不知dào

呀,六小姐现在可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了,老夫人没来,六小姐怎么会来呢?”二姨娘笑着,她虽然也怕着这个三少爷,可是显然,人家今日的目的就只是六小姐而已。

什么?!果真是个贱丫头,居然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春香手中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三少爷,六小姐命奴婢给三少爷送来了接风的礼物,请少爷收下。”

礼物?一个山野里来的丫头,难不成摘了一堆蘑菇送给自己?!看着眼前的这个丫头,柳云翰却是认出来,她之前是老夫人屋子里的,本想狠狠的揍她一下,现在却是不行了,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也不能动这个丫鬟。

“六妹呢?她怎么不来,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三少爷不要误会,六小姐不能来。”

不能来?这是什么借口?!“走!我倒是要看看,她是缺胳膊还是断腿了!就算是爬,也要给我爬过来!”

气焰嚣张的男子一路奔了出去,柳云华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笑容,那个贱丫头今日死定了!三弟就算对于女子,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三少爷请留步,六小姐不在院子里呢。”

“胡说八道,她不在院子里难不成去窑子了?想躲着我?”长期在边关和士兵们混在一起,柳云翰原本就狂野的性格更加的粗暴,张口闭口也没有个好听的。

众人立kè

跟了过来,其实真的想要看看柳云姝倒霉的样子。几位庶女对于云姝突然得了老夫人的宠爱十分的不满,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找麻烦而已,这么好kàn

的一出戏,她们怎么能错过。

五姨娘却是十分担忧,她看着离开的众人,立kè

朝着老夫人的院子小跑了过去。

“柳云姝,你给我滚出来!”

一声大吼,柳云翰一脚踹碎了院子里的花盆,却只有三名丫头奔了出来。

“三少爷,六小姐真的不在屋子里。”

“不在?让开!”柳云翰一把将夏荷推开,那小女子立kè

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旁边的翠儿和玉儿一惊,她们听说三少爷蛮横无理,没有想到居然是如此的残暴!夏荷姐姐还有拳脚功夫傍身,如果换成是她们,会不会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屋子里果真没有半个人影,然而,那些瓶瓶罐罐却是吸引了柳云翰的注意。

好啊!果然使了什么妖术,这些就是作法的工具吧?!

“不要,三少爷,这些不能摔啊!”

“不能?本少爷就让你们看看能不能!”哗啦几声,柳云翰将桌面上的罐子尽数砸在了地面上,翠儿和玉儿已经吓得躲到了柱子后面,不过她们看着满地的狼藉,还好,今日小姐让她们把药罐子里的药粉全部换成了沙子,否则小姐这几日来的心血全部都白费了!

只是,小姐怎么会知dào

三少爷要砸罐子呢?

“躲在哪里了呢?再不出来,我把全部的东西都砸了!”

“是谁在砸东西啊?”一个悠远深沉的声音传来,众人心中一惊,老夫人来了!

只见云姝扶着老夫人缓缓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雷氏一愣,奇了怪了,她分明叫人在竹院外面守着,柳云姝一整日都没有出去,这会儿应该在里头的才对,怎么会和老夫人一起来?

“祖母!”云姝似乎受了惊吓,看着院子里那盆被踢碎了的花,老夫人脸色一冷,原本气势汹汹从里头冲出来的男子在看见她那严厉的目光时,瞬时讪讪的行了一礼,“祖母。”

“云翰,你在你六妹的院子里做什么呢?”老夫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这个三少爷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还以为把他送去边关可以磨磨这个霸道的性子,没想到变本加厉!

“祖母,今日母亲为翰儿接风,请了所有人,可是偏偏这个丫头不来,还叫人随便送了一样什么东西来糊弄翰儿,这简直就是不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

“姝儿,你送了什么东西给你三哥啊?”

春香立kè

拿出了那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镶着翡翠的腰封。

众人有些惊讶,这个庶女居然有这么贵重的珠宝?

柳云翰也愣了下,不是说从山野里来的吗,哪来的珠宝。

“姝儿,这翡翠不是我给你的吗?不自己戴反而送给你三哥?”老夫人疑惑的看着身旁的女子。

此话一出,其他的小姐们心中越发的嫉妒,祖母居然给了她那么好的珠宝!

“祖母,姝儿哪里配戴这翡翠呢,三哥从边关回来地位显赫,所以姝儿才叫人去把珠宝镶嵌在腰封上,这才能衬托出三哥的地位,只是不想……”不想老夫人赏赐的东西,在三少爷的眼中居然这么不值一文!

“不是的母亲,三少爷也是一时情急,以为六小姐是心存芥蒂不肯来,所以才赶过来看看,还没来得及打开盒子呢!”雷氏立kè

站了出来为自己的儿子解围。

“是吗?可我怎么听见了砸东西的声音。”

“是三少爷走得太急,不小心踢翻了花盆!”雷氏继xù

掩护着。

老夫人阴沉的目光看着雷氏,对方尴尬的笑着,“可是六小姐也不对,三少爷一回来就心心念念的想要见见这刚被接回来的妹妹,谁知她却不来,三少爷心里该有多伤心啊。”

一阵沉默之后,雷氏察觉到老夫人那不悦的目光,心中想着这个贱丫头肯定又在老夫人的面前说了些什么!

“是我身子不适,便让姝儿来照看我,怎么,这也要告sù

你?”

“……”这不可能吧?雷氏心中疑惑着,如果老夫人的院子里有来人的话,那么她派出去的人应该能发xiàn

才是啊!不知dào

为什么,此刻她突然觉得,柳云姝这个丫头,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

……

第三十四章 又生一计

“祖母身子不适,那就让二姐照看吧!二姐心细,肯定比山野里来的丫头照看得好!”柳云翰不屑的打量了柳云姝一眼,这个瘦瘦巴巴的丫头,哪一点让祖母喜欢了?

山野里的丫头?老夫人深吸了口气,“你二姐确实是心细啊。”这个声音带着无尽的含义,让一旁的柳云华心里咯噔一声,竟是不敢抬头与老夫人对视。

“姝儿,你不是说为我调了些安神的香料吗?在哪儿呢?”

“祖母,在屋子里的桌上摆着呢。”

屋子里的桌上……柳云翰脸色一变,难不成是方才被他砸掉的那些……

春香此刻终于明白了,老夫人常说六小姐十分的聪明,今日一见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其实给老夫人调的香料在后院里,被做成了荷包绑在屋檐上呢!六小姐说这些香料要晒晒太阳才会更加的持久。

“不,祖母,不能进去……”柳云翰突然拦在了老夫人和云姝的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他的表情十分僵硬,“翰儿……方才进去寻六妹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东西。”

“打翻了东西?不会是我的那些香料吧?”老夫人的声音已经不悦到了极点,她扫视了下四周,姨娘和各位小姐们纷纷低下头来,糟糕,早知dào

如此她们就不要来凑这个热闹了,真怕待会儿她们会陪着三少爷一起被罚。

“不会的祖母,那些香料姝儿摆的很整齐,有好几罐呢,不会全部被打翻的。”

然而事实却是……

老夫人看着尽数散在地上的碎片,一双手已经青筋暴起。

“祖母,姝儿相信三哥绝对不是故yì

的,不过是些香料而已,姝儿重新调就是了。”云姝十分的通情达理,越是这样,越衬托出柳云翰的霸道无理。

“春香,把腰封拿回来,翡翠拆了给六小姐做首饰!”

“是,老夫人。”

糟糕,老夫人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其实柳云翰并不怕老夫人,他怕的就是侯爷,可是老夫人只要在侯爷面前说上一句,自己就免不了一通责罚。

“来人,书信一封给侯爷,说三少爷还是应该在边关多磨砺几年再回来!”

“什么?祖母!翰儿不回去,翰儿不回去!”让他回边关?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人难受。边关是什么地方,一眼望去全部都是黄沙,连个找乐子的地方都没有!这几年他都快被逼疯了,好不容易父亲要回来,自己才能提前跑回来,这会儿祖母居然要将自己送回去?

“母亲,三少爷只是一时鲁莽,他也不知dào

那些是要给母亲的香料啊!”

“祖母,三弟在边关吃了不少的苦,好不容易才回来了……”柳云华也忍不住跪了下来为三少爷开口求情。

柳云翰看着周围的人,而她们却没有一个人肯开口为自己求情!当下露出了凶恶的眼神,把几位小姐们吓得别开了头。

“哼,我看他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夫人一跺拐杖,而雷氏知dào

,此时若想让老夫人改变主意,那只有柳云姝自己开口!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会开口呢。

“祖母,三哥好不容易才从边关回来,祖母其实也很想念三哥的,不是吗?姝儿知dào

三哥一定不是故yì

的,祖母就不要生气了。”

众人皆是一惊,六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怕了三少爷不成,可是真送回了边关,三少爷也奈何不了她才是。

然而柳云姝却是知dào

,老夫人不可能会把三少爷再送回去的,将侯爷派去边关驻守,只是因为边区的几个小国日益骚扰,而最近边关已经太平,就没有必要把侯爷他们留在那里了。

“你这孩子,就是善良,这样容易被人欺负!”

“不会的,三哥通情达理,以后一定不会欺负姝儿的,对吗?”

柳云姝的话让柳云翰十分不甘,可是此刻他又不敢表现出什么,生怕祖母一生气真的将他送回去。

这个贱丫头!居然这么阴险,拿祖母来压他!

“……”他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就代表默认了。

“那……还不来给你六妹妹道歉。”

“什么?!我给她道歉,祖母……我……”

“三少爷!”一旁的雷氏眼见着自己的儿子又要闹起来,当下拼命的眨着眼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声,“来人!”

“不要啊……祖母,三弟他知dào

错了!”万一三弟被送走了,往后谁还能给她撑腰呢?柳云华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打算。

雷氏跪到了柳云翰的身边,“翰儿,好汉不吃眼前亏,就你稍微,稍微说那么一声……”

云姝就那么看着地上倔强的男子,他的浑身散发着戾气,那眼神好像想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一般,这个人,看一眼她便知dào

,人命在他的眼中形如草芥,既然他对自己动了杀念,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祖母,三哥是有地位的人,怎么可以给姝儿道歉呢。不如,就让三哥赔给姝儿那些香料就好了。”

“赔赔赔!多少都赔!翰儿,还不快向老夫人认错!”雷氏立kè

拉着柳云翰的袖子,那男子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翰儿知错了。”

老夫人深吸着气,看向雷氏的眼神越发的失望。

“那么,姝儿,往后缺什么药材,就派人去你三哥的屋子里讨,如果他不给你,你就来告sù

祖母。”

这句话的意思是,若往后柳云翰还敢刁难云姝,那么让老夫人知dào

了,下场就只有一个。

“是,祖母。”

一场好戏,就这么散了,以雷氏一房的失败而告终。

屋子里,三个人沉默不语,突然,柳云翰一脚踢翻了椅子,“这个贱丫头!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任何人看了都会生畏。

“翰儿,不是你的错,是母亲太冲动了,不应该让你插手的才是,一个贱丫头而已,只会脏了你的手,母亲有的是办法治她!”

“不!母亲,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要让她后悔今日对我的侮辱!”

……

“小姐,往后我们可就省了一大笔银子呢!”

“可不是嘛,谁知dào

那些药材是用来做香料还是做什么的!”

几个丫头唧唧咋咋的笑着,云姝很快便从短暂的高兴中回过神来,开始考lǜ

着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侯府舍弃一名嫡子。

她大仇未报,怎么可能让自己死在这些人的手中,谁敢拦她的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若不是万不得已,她也绝对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只是有些人就是这样,非得要亲手把自己送上绝路!

今日的事情,让府中的所有人知dào

,要想动柳云姝一根寒毛,就必须先过了老夫人那一关,从一名人人厌恶的灾星再到老夫人现在的心头肉,她们已经深深的察觉到了什么。那就好像是原本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天平,已经渐渐的朝着某个方向倾斜了。

次日。

“云翰,回来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们兄弟二人好久没有一起去喝花酒了!”

一名言语轻佻的男子笑着,手中一把桃花扇,衣衫微松,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

“喝什么花酒,一回来就被祖母训了!”柳云翰的脸色到今日依旧不太好。

“不会吧?你做错了什么?让老夫人给训了,该不会把一回来就把府中的人给打了吧。”

这名公子是梧州刺史之子赵荣登,从小便和柳云翰混在一起,粘花拈草打架斗殴什么的都一起干,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坏少爷。

“还不是那个贱丫头!”

贱丫头?!赵荣登一下子来了兴趣,“什么难对付的女人,居然让我们的三少爷吃了这么大的亏,来来来,告sù

小弟我听听,好帮你出谋划策呀!”

看着眼前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容,柳云翰脑中灵光一闪,脸上居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赵荣登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喂喂喂,你该不会是算计到我头上来了吧?”

“听说,你纳了不少的小妾是吧?”

“何必问我,你又不是不知dào

?”

“那你平日里,都是怎么折磨她们的?”柳云翰步步逼近。

“折磨?三少爷说的什么话,我可是很疼爱她们的,每晚她们都粘着我,实在是令人困扰。”赵荣登得yì

的扇着手中的扇子,“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看她们争风吃醋再斗个你死我活,哈哈,畅快畅快!”

他转过身去,拿起了桌上的酒杯仰头灌了一口。

“那,我把我妹妹送给你怎么样?”

“噗——咳咳……你,你说什么?”赵荣登以为自己听错了,而柳云翰又重复了一次,“我把我的妹妹送给你,你可不要嫌弃啊!”

开什么玩笑!侯府的小姐,他哪里敢嫌弃啊,只是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赵荣登问清楚,柳云翰已经直起了身子指着对面路过的三道身影,“你看,中间的那个怎么样?”

只见对面的树下,三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而过,中间的女子面容清丽,身上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尊贵之气,不似大家闺秀,若真要比喻,就好像是深山里的空谷幽兰,赵荣登顿时心潮澎湃了起来。

对于他来说,驯服一名女子,比占有一名女子要来得刺激!

“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也不错。”

“哈哈,那就一并送给你了!”

……

第三十五章 相邀品茶

身旁的春香听见了动静望了过去,就看见不远处的亭子里站着两名男子。三少爷和……那不是臭名昭著的赵荣登吗?

“小姐,我们走那里吧。”

“怎么了?”云姝敏锐的望了过去,只是看见了柳云翰那邪邪的笑容。

“往后若是看见三少爷身旁的那名男子,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与这样的人站在一起,有失侯府小姐的身份。”

听着春香的话,云姝立kè

想起了昨晚柳云翰的那个眼神,心中便多了几分提防。

另一边的屋子里。

柳云瑶正与几名丫鬟在花园里散着步,突然拐角处伸过来一双手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嘴巴,“唔唔唔……”

“呀!小姐!”丫鬟们瞬时一惊,急忙追了上去,不想却是看见了柳云翰那张凶神恶煞的面容,当下脸色一变不敢做声。

柳云瑶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被带到了一间屋子,柳云翰粗鲁的推开了她,那小女子害pà

的瑟缩到了一边,“三哥……这……为什么抓云瑶来这里……”

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可是她也没有招惹三哥啊!

“安静点,当然是有事情要你替我去办!”

柳云翰没好气的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一下子丢到了那小女子的手里。

“这……这是什么?”

“好东西!今天傍晚,你把那个丫头……就是你六姐约到后花园,准bèi

些小菜,把这个倒在她的茶水里还是倒在她的食物里都行,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不会是毒药吧?要是让祖母知dào

了,云瑶、云瑶就死定了!”

“不是毒药!如果你不办,我现在就让你死,不用等祖母知dào

了。”说罢,柳云翰真的开始捏起自己的拳头,那危险的眼神让柳云瑶尖叫着往后退着。

“吵死了!”

这一吼,那小女子立kè

安静了下来,只是吸着鼻子哽咽着。

“怎么?难道你不讨厌那个丫头吗,你们都是庶女,可是祖母只宠着她,那么大一颗翡翠,祖母给过你么?”柳云翰开始想起侯爷的话,要想让一个人心甘情为他办事,就要知dào

这个人想要的是什么,那就给他什么。

是啊,她还没有得过祖母给的东西呢。还记得第一次见六姐的时候,她身上穿的是农妇的粗布麻衣,表情也是怯生生的,然后她看见了自己身上漂亮的裙子,眼中居然露出了羡慕的光。

柳云瑶的虚荣心在那一刻得到了满足,要知dào

几个姐姐们穿的都比她好,从来没有人会羡慕自己。

“那……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可以让那个丫头痛不欲生的东西,你只要照做了,我回头就让母亲送你几件首饰和漂亮的衣服。”

“真、真的吗?”

“当然,三哥说话算话!”柳云翰的嘴角微微上扬。

从屋子里出来,柳云瑶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小瓷瓶,丫鬟们一直在外面守着,起初听见了自家小姐的哭声,差点没吓得跑去找二姨娘,一会儿哭声又没了,她们居然觉得是不是三少爷把小姐给杀了,一时间脚软,不知dào

如何是好。

“小姐,您没事吧?三少爷没把您怎么样吧?”

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柳云瑶的脸色十分不好kàn

,“没、没事。”

她小小的心一直揪着,到现在才有些后悔方才那么爽快的就答yīng

了三哥的话。她知dào

,三哥一定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在恼火六姐,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在花园里逛着就被三哥抓住了。

回到了屋子里,二姨娘却早已经等在那里,“云瑶,你回来了。”

也只有在自己的院子,姨娘才会唤出小姐们的闺名,否则在夫人的面前,只能称呼柳云瑶为七小姐。

“姨娘……”

“来来来,你快过来看,这是什么?”

只见桌上摆着两个锦盒,柳云瑶疑惑的走上前去,里面居然是一支发钗和一对耳环!“好漂亮啊!”

“这是夫人送来的,今儿个也不知dào

吹的什么风,居然说你的首饰也太少了,这不就叫人送来了两样,姨娘看,这两样价值也不菲呢。”

此刻的柳云瑶已经将方才的担忧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开心的拿起了那发钗在自己的头发上摆弄着,还拿着耳环对比着。

和四姐相比,在姨娘的眼中自己就是比较愚钝,姨娘的娘家也算家境殷实,可是四姐的首饰衣服永远都比自己多,柳云瑶在心里一直认为,整个侯府,自己是处境最悲惨的一名庶女了。

然而柳云姝出现了,那个一出生就没有了姨娘的庶姐,让柳云瑶觉得,侯府里还有比她更惨的人存zài

,真好。

可是六姐居然这么快就得到了祖母的喜欢,地位也与从前大不一样,柳云瑶被打击得体无完肤,连自己的姨娘都说过,六姐十分的聪明。

哼,聪明又怎么样,如今得罪了三哥,有她好受的!这一刻,看着镜子里俏丽的小脸,柳云瑶已经下定了决心。

竹院里,春香与夏荷惊讶的听着云姝的话,她们没想到六小姐居然知dào

这么多她们闻所未闻的事情。

竹院的后花园里,一片草地上乍一看似乎平凡无奇,如果认真观察的话,会发xiàn

这里被划分成几片区域,每一个区域里面种的草都不太一样。

这些就是云姝从天福寺的后山摘回来的草药,现在种进了自己的花园里。

“小姐,七小姐在屋子里等着呢。”玉儿从走廊那儿过来,云姝有些惊讶,七小姐?

当云姝一脚跨进屋门,那小女子便热情的迎了上来,“六姐!”

今日的柳云瑶穿得十分艳丽,她发上的发钗金灿灿的,那对红玛瑙耳环也十分的好kàn



“七妹。”云姝淡淡的应了一声,她与这个七妹并不熟悉,无事不登三宝殿。

“六姐姐在忙什么呢?妹妹来不会打扰姐姐吧?”

那天真的小脸笑着,然而,云姝却是在她的眼中看见了精光。

和昌定侯府的七小姐相比,柳云瑶的天真就有了几分刻意。

“闲来无事,种种花草什么的。”

“六姐姐傍晚的时候有空吗?瑶儿还从来没有和六姐姐一起吃过饭呢!已经让下人们准bèi

了好吃的糕点,六姐姐不会拒绝瑶儿吧?”

云姝却是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自己身旁的春香。

柳云瑶心中咯噔一下,春香姐姐从前可是祖母屋子里的,精明得很,生怕自己被她看出什么破绽来。

“小姐,今日老夫人屋子里没有来人,傍晚的时候应该是有时间的。”

“那好,那就多谢七妹了。”

“太好了!六姐姐,我等着你哦!”说完,那小女子便快乐的奔了出去。

随后,云姝渐渐收敛了表情,春香的眼中也有了几分深沉,“六小姐,那支发钗,奴婢曾经见夫人戴过。”

雷氏?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清冷的笑意,那些人,还真是不消停呢。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的天空,似乎有鸟儿归巢的声音。

后花园的草地上,一名小女子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她的目光盯着对面的茶杯,心情忐忑。

“七妹。”

这时,那个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云瑶立kè

站了起来,换上了一副高兴的笑脸,“六姐姐!”

云姝淡淡的笑着以示回应,便在丫鬟的指引下坐在了柳云瑶的对面。

“六姐姐真是准时,今天瑶儿可是准bèi

了很多好吃的呢!来,尝尝这一块糕点!”

她主动为云姝夹了一块糕点,抬起眼来却看见了对方那深邃的双眸,不知怎么的心中一虚,手中一抖,那块柔软的糕点便从筷子上滑了下去。

“哎呀!”

“七妹,方才我在院子里遇见了三哥呢。”

柳云瑶的脸色一变,双唇居然刷的一下就白了。“三、三哥,他说什么了吗?”

云姝看着她的反应,微微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有名丫鬟上来,为她倒了杯茶水,很快春香便站到了云姝的身旁,“还是我来吧。”

柳云瑶的眼睛不自然的盯着那壶茶水,云姝心下了然,却有些莞尔,柳云翰怎么找了如此不懂掩饰的孩子呢?是觉得云瑶比较容易操纵摆布吗?

“这些糕点有些干,六姐姐先喝口茶吧。”三哥该不会是来监视自己得手了没有吧?万一失手的话,他一定会打死自己的。

“嗯。”缓缓的拿起茶杯,柳云瑶奇怪的看着对面的女子轻轻摇晃了一下茶杯,却是没有喝。“怎、怎么了?”

云姝笑了笑,“从祖母那儿学来的,这样轻轻的晃晃,可以让茶香散发出来。”

原来如此……

茶水中散发着奇怪的味道,云姝当然知dào

,是羊红膻,常常被花楼里的姑娘用着,好留住恩客。没想到,柳云翰居然卑劣到用这种药。

柳云瑶就这么一直盯着她看,云姝奇怪的问了一句,“七妹不喝吗?”

“啊?我、我喝啊!”她立kè

用自己手边的茶壶倒了一杯,仰头饮下,而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

第三十六章 计谋失败

“哎呀,小姐,奴婢忘记了一件事情!”

“春香,怎么了?”云姝抬起头来,春香已经走到了柳云瑶身旁的丫鬟面前,“不知七小姐能否把红梅借给奴婢一小会儿呢?”

“啊……可、可以啊,红梅,你就跟着春香姐姐去吧。”

那丫鬟点了点头,便跟着春香走了出去,柳云瑶有些狐疑的回头望去,这会儿功夫,云姝已经不知不觉的将两个人的茶杯给对换了一下。

“七妹的茶可真香啊。”

云姝的话让柳云瑶回过神来,眨眼的功夫,对方的茶杯已经空了。

柳云瑶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此刻也没有心思再那么热情的招待云姝了,而是自顾自的吃起了糕点,配着茶水。

“时候不早了,六姐就先回去了。”云姝正要站起来,柳云瑶却立kè

想起,三哥说要让六姐在这里等着呢!

“别,六姐,再陪瑶儿一会儿吧。”

咦?怎么,头有些昏沉呢?眼前的事物好像变成了两个影子,“六姐姐……瑶儿头昏……”

不一会儿,那小女子便趴在了桌子上。

云姝缓缓的站了起来,眼中带着几分同情,然而很快消失。这个孩子,这一次将成为她惨痛的经lì

,也是,不吃过亏怎么可能会长大呢,人总是要对自己的愚蠢与算计付出一点代价的。

可是,看着这张稚嫩的小脸,云姝最后还是决定,不赶尽杀绝。给她一次机会,而往后,就看她自己的了。

一名男子兴奋的在侯府的走廊上穿梭着,六小姐六小姐……虽然是个庶女,但可是侯府的小姐啊!那是比一般的小家碧玉都不一样!赵荣登哼着歌,想起了柳云翰的叮嘱,呵呵,他一定会好好的关照那位小姐的。

等今日过后,侯府也不得不把那六小姐许配给自己了!

高兴的昂头挺胸,走廊的尽头,一名小丫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公子,这边请。”

玉儿刻意回避着赵荣登那肆无忌惮的目光,心中有些害pà

,却不敢露出半丝的异样来。

“啧啧啧,这侯府连个丫鬟都这么水灵,哈哈哈……”不过今日,他可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关照一个小丫鬟了,放着里面的小姐独守空闺,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然而越往里走,他便听见了那细微的声音。

“热……好热……”

不知何时,柳云瑶已经倒在了草地上,她的衣衫有些凌乱,意识混沌,时不时用手去拨弄着自己的衣襟,雪白的脖颈被碧绿的草地衬托着,竟是让赵荣登身子一热。

这,这不是自己看见的那个六小姐啊!是不是搞错了?

可是……他却无法挪开自己的目光,这小姐看起来年幼,此刻红润的面庞好似水灵的果子一般,叫人好想上前咬一口。

“热……”这个稚嫩的声音,是赵荣登从未体验过的,他已经不受控zhì

的走上前去,慢慢的朝着地上的人儿伸出手去。

突然哗啦一声,一盆刺骨的冷水从天而降,让赵荣登惊呼着跳了起来。

“谁?!谁敢用冷水泼本少爷?!”

“大胆狂徒,你是何人,怎么敢进侯府的院子?!”

又是一盆冷水浇灌下来,草地上的柳云瑶被这几泼水冰得坐起了身子,“啊——这、这是……”

冷水让她燥热的身子很快冷却下去,理智也渐渐的恢复,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衫,再看看眼前同样一身湿透的陌生男子,当下护住了身子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啊——”

这边的动静立kè

吸引了附近的人,二姨娘听着这个声音,心中暗道不好,她的七小姐出了什么事情?

带着许多的家丁冲进了院子,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春香与夏荷正追着一名陌生的男子打着,更重yào

的是,那男子衣衫不整,而她的女儿此刻也坐在地上尖叫着,那模样,就像是……

“你,你这个登徒子!”二姨娘简直要被气昏了,她抢走了一名丫鬟手中的扫帚也追了上去。

春香与夏荷两人有些功夫底子,而二姨娘却是没有,那赵荣登一下子便将二姨娘撞翻在地。

“哎呦……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个登徒子拿下!”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二姨娘便脱下了干爽的外衫给此刻接近崩溃的柳云瑶披上,“七小姐,七小姐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呜呜呜……姨娘,我,我不知dào

呜呜呜……”

“发生了何事?”这时,一个威严无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老夫人一听说府中的花园里出了事,立kè

带着一群嬷嬷奔了过来。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一名男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此刻还正四下逃串着,云姝有些迷茫的从另一边走了出来,“七妹,你这是……”

“六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为什么七小姐,七小姐会在这里……”二姨娘紧紧的捂着自己女儿的身子,那模样,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只怕七小姐是被这个登徒子给……

“姝儿,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眼皮直跳,府中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传扬出去……

“祖母,七妹邀我来后花园品尝糕点,喝了些茶水,我便到内院去了,也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

此刻家丁们已经合力将赵荣登制伏,带到了老夫人的面前,那鼻青脸肿的面容让人一时间认不出来他的模样。

“老夫人,小姐,奴婢回来的时候,正好kàn

见这个登徒子要对七小姐下手!”

二姨娘立kè

抬起头来,这么说,是没得逞了?不幸中的万幸啊!可是七小姐衣衫凌乱,这登徒子却是看了她的身子,这传扬出去,也不好啊!

“发生了何事?啊?吵吵闹闹这么厉害?”雷氏已经带着柳云华和柳云翰过来,后方的男子听着这哭闹声,还以为事情已经成了,不想一靠近,却看见了被众家丁捆住的男子。

“啊?!荣登,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荣登?这个登徒子是刺史之子赵荣登?!

……

大厅里,赵荣登已经被松了绑,只是此刻四周都是侯府的侍卫,他吓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公子,可否给老妇一个解释?”

老夫人开了口,那眼神,仿佛想要从他的身上看出些什么。

赵荣登下意识的看向柳云翰,对方却使着眼色,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了!

“在、在下只是进府来找三少爷,就听见后花园里有、有奇怪的声音,走去一看,就,就……”

“就什么?”

“就看见,一名小姐倒在草地上……我什么也没做啊!真的!”

老夫人看向一旁的春香,这个丫鬟却是十分的肯定,“奴婢见赵公子打算对地上的七小姐出手,于是立kè

阻止了。”

“你胡说!本少爷哪有……”

“赵公子,这个奴婢从小就跟着老妇,不会说谎的。”老夫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相信春香的话。

“祖母,赵公子说看见七妹躺在地上,姝儿不明白了,姝儿起身离开时,七妹还好好的……”

云姝那清冷犀利的目光看向一脸心虚的赵荣登,此刻,柳云瑶已经被带了出来,嬷嬷俯身在老夫人身边说着什么,她们确定,七小姐并没有受到侮辱。

“瑶儿。”

老夫人一唤,柳云瑶两腿一软竟是跪了下来,“祖、祖母……”

她心虚的看着柳云翰,却被他那杀气腾腾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瑶儿,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瑶儿不记得了……”

“七小姐,明明是你自己躺在地上的,怎么会不记得了呢!你可不要害我啊!”赵荣登当然不能承认那个时候自己真的对七小姐起了歹念,否则不是给父亲打死就是被侯府打死。

“我……我怎么会躺在地上呢……”柳云瑶的身子瑟瑟发抖,她注意到一抹清冷的视线,便转过头去对上了云姝的眼眸。六姐的眼神仿佛能够看穿她的心里,柳云瑶这会儿才知dào

怕了,六姐,根本就不是她招惹得起的。

她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自己喝了一杯茶之后,觉得有些乏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dào



“老夫人,茶水与糕点都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一名侍卫前来回报。

没有问题?!柳云翰当下瞪大了眼睛,这个没用的丫头,居然没有给柳云姝下药?!

柳云瑶也是心中一惊,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把药下在了六姐的茶壶里!可是此刻,她很快便松了口气,没有问题就没有问题吧,否则让老夫人知dào

自己下药的事情,肯定会被打死的。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陷入了一阵沉默。赵荣登不承认自己意图不轨,也不能证明柳云瑶是自己倒在地上的。而春香一口咬定,赵荣登对着柳云瑶伸出了手。

老夫人极其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因为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在京都的各大花楼里可是出了名的。照理说,如今柳云瑶的声誉算是毁了,应该许配给赵荣登的,可是他们侯府绝对不允许这桩婚事。

把庶女嫁给这么一个人,简直就是笑话!

“祖母,姝儿以为,说不定是七妹妹玩耍得太过激烈便昏倒了,也是有这个可能的,只是赵公子确实应该注意男女有别,不论是谁看见了,都会误会的。”云姝果真了解老夫人,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她自己也决定,不会对柳云瑶赶尽杀绝,只要让这个小女孩记住今日的教xùn



第三十七章 少爷闯祸

刺史大人收到了消息,很快便来到了侯府,虽然不知dào

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打成了那样,还有老夫人阴沉的脸色,依照儿子平日里的作风,也猜到了几分。

昌荣侯府可是得罪不起的,他们更是不敢想说要攀什么亲家。此刻刺史大人正一掌一掌的往赵荣登的脸上呼着,口里一边责怪,一边对着老夫人致歉。

万幸的是,柳云瑶不用嫁给这么一个卑劣的人,只是她幼小的心灵已经蒙上了阴影,离开老夫人的院子之后便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

“掌柜的。”

“公子,您来了!”药铺里,掌柜的拿出了好几大袋的药包,“这些都是公子要的,给!”

凤凌的心思却是放在其他的地方,“那位小公子,最近没有来吗?”

“哦,那位公子只是叫人把这些药包送来,老夫到是没有再看见他了。”

眼前俊美无双的公子眼中划过几分落寞,他拎着手里的药包在街道上走着,居然有些魂不守舍。

“那个柳云姝,真是太可恶了!”

“荣登,我知dào

你受委屈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再找机会,给那个贱丫头好kàn

的!”

前面两个愤愤不明的男子吸引了凤凌的注意力,柳云姝?他们说的难道是她?

跟着他们上了一家酒楼,“赵公子,还是老地方?”

“哼,好酒好菜尽管上!”

赵荣登整张脸都写满了不悦,那店小二陪着笑脸,带着他们去了天字一号。

“掌柜的,方才那两位公子要的是哪间厢房,我要隔壁的。”

掌柜的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张惊世绝美的面容,眼前的这名公子竟是叫人生生挪不开眼来,可是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公子要天字二号?可是……公子啊,小的奉劝一句,还是不要在那两位公子的隔壁为好。”

掌柜的脸上写满了难言之隐,凤凌却是洒脱一笑,“无碍。”

隔壁的厢房传来了喧闹的声音,凤凌坐了下来,简单的茶水饭菜上来,他便靠在了椅子上听着隔壁的对话。

“那个贱丫头!居然敢算计本少爷,哎呦……回去被老头子打的,云翰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还说什么要把那个贱丫头送给我!”

赵荣登脸上还绑着绷带,连说话扯痛了伤口都疼。

“谁会知dào

是我那七妹喝了药,说来真是邪门,我母亲说,每次那个贱丫头都能完好无损,我在想,她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术。”柳云翰看着对方还在生气,当下开着玩笑,“你不是也差点做了我们昌荣侯府的女婿吗?”

“去去去……那个小丫头片子,身子还没长开呢,我看中的是你那六妹!昨天凑近了看啊,还真有味道,比起花楼里的那些姑娘强太多了!”

砰地一声,凤凌手中的茶杯尽碎,隔壁的厢房一愣,却传来了骂声,“哪个龟孙子敢打搅了本少爷的雅兴,识相的快点滚!否则我们柳少爷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一骂,隔壁的厢房果然安静了下来。

“你还打算对付你那六妹?”

“那当然,你何时见过我吃亏?那个贱丫头,要不是怕我祖母把我撵回边关,我一定一拳揍死她!”

“别呀,揍死了多浪费,不如你揍残了她,再把她送给我……哈哈哈……”

“怎么,这会儿不嫌伤口疼了?你什么眼光,不过是个山野里来的丫头,要不是我父亲打算用她代替我二姐去冲喜,她就要一辈子做个山野村姑!”

“冲喜?”

“算了算了,不和你说这么多,喝酒!”

门吱呀一声打开,“公子,给您换个新茶杯……”店小二一进来,厢房里哪还有人影,桌上只留着一锭银子,窗户打开着,清风吹了进来飘着一室的饭香。

……

夜色渐沉,那两名男子步履蹒跚的从酒楼里出来。

“呵呵呵,我告sù

你啊,我还能喝!”

“那喝啊!去,去怡红楼怎么样,接着喝,再让姑娘们伺候着!”

他们勾肩搭背,嘴里出来的尽是污言秽语。

“等等,走这条,近路!”赵荣登指着一条昏暗的巷子,柳云翰笑着指着他的鼻子,“哈哈哈,常客,是吧?”

“这都让你发xiàn

了!喜欢什么样的?我都知dào

……”

两人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巷子里,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尾随的人影。

“这边……这边……”

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竟是准确无误的罩在了他们的身上。

“什么东西?!这是什么?!”

两名男子挣扎着,不想却是越挣扎越紧。

一双冰冷的眼眸就那么看着狼狈的两人,最后动了动筋骨。

砰地一声,一拳砸在了柳云翰的身上。

“啊!谁,谁打本少爷!给我站出来!”

砰砰砰,又是几拳,赵荣登一口吐出来不少秽物,“别打,别打我啊……疼……”

凤凌从未觉得这般愤nù

过,柳云翰?他当然知dào

,就是跟着昌荣侯去了边关的那个三少爷,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想起这两日云姝可能受到的委屈,他便有种想要杀了他们的冲动。

砰砰砰!拳脚砸在了他们的身上,脸上,可是大网之中两名喝醉的男子却连是谁打他们的都不知dào



“住手!让本少爷抓到你,你,一定要抽你的筋拔你的皮!”

凤凌一拳砸向柳云翰的脸颊,那男子噗地一声,吐出了一颗牙齿。

“啊——我,我的脸……”

快速的将大网一收,此刻凤凌的身后已经出现了几名黑衣男子。

“少爷。”

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两张令人厌恶的脸,“把他们挂起来。”

“……”

有名的花街上,怡红楼热闹非凡。

姑娘们穿得花枝招展的,不少男子们被拉了进去。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这热闹的夜晚。只见一张大网从屋檐上垂了下来,里面居然还挂着两名衣衫褴褛的男子,他们醉醺醺的说着胡话,而背上,一个写着无耻,另一个写着下流。

“哈哈哈哈……这是谁啊?是谁啊?!”

下方所有人对着网里的两个人指指点点,老妈妈从里头走了出来,“什么东西?挂在这里不是挡我生意吗?快,快拆下来拆下来!”

砰地一声,大网被锯开,那两名男子狼狈的落在了地上。

老妈妈谁不认识,怎么能不认识怡红楼里的常客赵荣登呢!“哎呀,我的天啊,这不是赵公子吗?”

什么?赵公子?!

……

宁静的昌荣侯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老管家疑惑的探出头来,“来者何人?”

然而,却是昨日跟着刺史大人一同前来的赵府管家,只见那管家深深的喘着气。

“不,不好了,贵府能否派个人来,把三少爷接走呢?”

“……”

大厅里,老夫人颤抖着手,拿起了茶杯就摔了一地。

“老夫人,三少爷醒了。”

“醒了?呵呵呵,把他给我带上来!”

众人安静的立在一旁,谁也不敢去看老夫人此刻的脸色。

柳云翰还是有些醉眼朦胧,被两名侍卫扛了上来。

雷氏面如土色,昨晚上她可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赵府的人扛回来的,身上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到现在都不敢回想起来。

昨夜,被老夫人命人冲了一个晚上的冷水澡。

现在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可是身上依旧酒气熏人。

“丢地上!”老夫人毫不客气,侍卫立kè

放了手,柳云翰的脸便准确无误的砸到了地上,他闷哼一声,朦朦胧胧的支起了身子,“你、你们是谁……这里是哪……”

“三少爷!”

雷氏此刻已经不敢为自己的儿子求情了,整个京都的人都知dào

,昨晚刺史之子被人暴打了一顿,还挂在了怡红楼上,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名男子,只是柳云翰刚刚从边关回来,没有多少认识他。不过,赵府的人只怕都知dào

了!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站在老夫人身旁的云姝,惊讶的看着此刻地上的男子,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柳云翰胸口的瘀伤,似乎是被人打的。

哪个英雄做的,为民除害了。

“跪下!”

“……”众人一阵无语,让三少爷跪下?他现在正趴着呢。

“媳妇,你说怎么办呢?”老夫人深吸了几口气,生怕自己会被气昏过去,雷氏看着她的脸色,身子不由得抖了抖,“家、家法伺候……”

“嗯,这可是你说的。”

老夫人森森的笑了笑,立kè

有四名侍卫上来,其中两名将柳云翰架到了凳子上,按住了他的手臂,另外两名则拿起了板子站在后面。

“五十大板!打!”

五十大板?!雷氏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很快,那刺耳的板子声便砸了下来。

这剧痛让柳云翰立kè

清醒了不少,“啊!谁,谁敢打本少爷!不想活了吗?”

老夫人的表情已经十分的凶恶,“打,狠狠的打!”

“你!”柳云翰抬起眼来,看着眼前那满脸怒容的老夫人,只觉得有些眼熟,身后的板子不断的落下,他疼痛得大喊着,露出了那颗缺了的门牙。

这时,老管家匆匆来报,“老夫人,侯爷、侯爷回来了!”

什么?!雷氏的心里咯噔一声,完了,他的儿子这下要被打死了。

……

第三十八章 侯爷回府

“继xù

打,不要停!”

老夫人下了命令,而所有的人已经全部去了外厅,等候着侯爷的归来。

那名身材魁梧,面容阳刚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的黑色华服,带着一群凌厉的侍卫走了进来,他的身边,跟着柳云峰。

“啊——”

里面传来了阵阵的哀嚎声,昌荣侯浓眉一皱,老夫人已经走了过来,“老爷,你回来了。”

这个脸色,让柳云峰不由得看向一旁同样面有异样的雷氏,难道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

这个声音……昌荣侯眼神划过一抹幽光,“云翰呢?”

“老爷,这个孩子,你自己看着办吧!”老夫人一跺拐杖,这模样让昌荣侯立kè

明白,自己的三子应该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众人立kè

朝着柳云翰挨板子的大厅里走去,雷氏渐渐走到了侯爷的身边,“老爷,云翰昨晚被人打了。”

那中年男子只是用眼角看了她一眼,这个眼神让雷氏心中一惊,便乖乖的闭了嘴。

“不要打了啊——祖母,云翰知dào

错了啊——”

一道魁梧的身影从柳云翰的身旁掠过,坐到了老夫人身边的位置上。

父亲?!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柳云翰心中哀嚎着,完了完了,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隐约记得的是,他要和赵荣登一起去花楼啊!

板子重重的落下,而昌荣侯却是没有多问一句。

“姝儿,来,见过你父亲。”

此刻的情景十分诡异,大厅中央的三少爷正挨着板子,而老夫人却让云姝站出来给侯爷行礼。

“父亲。”

轻柔的声音带着恭敬,眼前的小女子微微低着头,云姝方才一直安静的打量着昌荣侯,此男子身上戾气极重,兴许是在边关多年的原因。不过,他看向自己时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不会有鄙夷不屑,也不会有多惊奇。

若真要形容,那就是冷淡,理智。

“嗯。云姝,回来多久了。”

“回父亲的话,已经有数月了。”

昌荣侯听着这毫不慌张的回答,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要知dào

,就连边关的士兵看见自己,说话都会哆嗦,而眼前的这名小女子,居然如此平静,自己对上了她的目光,那对深邃的眸子没有躲闪,也没有谦卑,这种沉稳出现在一名小女子的身上,实在是有些奇怪。

“啊——”

一直在忍耐着的柳云翰不由得嚎了一声,昌荣侯这才从云姝的身上挪开目光,“多少板子了?”

“四十三。”

“再加五十。”

什么?!“老、老爷……”老爷什么都还不知dào

,就这么惩罚三少爷?雷氏心疼极了,可是她知dào

侯爷的脾气,谁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

角落里,五姨娘看着许久未见的侯爷,一时间竟是出了神。

昌荣侯察觉到了那抹异样的目光,当下望了过去,那面容清丽的妇人就那么安静的站着,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显得有些憔悴瘦弱。

众人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三少爷挨板子,每个庶女庶子的心都紧紧的提着,而柳云华,也慌得一颗心七上八下。

父亲在众人的面前这么责罚三弟,无非是想给她们这些兄弟姐妹们一点警示,若让父亲知dào

了自己对三弟说的那些话……此刻的柳云华也不敢肯定,父亲会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直到侍卫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昌荣侯才开了口,“送回军营!”

雷氏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好不容易才见到了她的三子,才没多久又要分离了。

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无话可说,若事情传扬出去,昌荣侯府一定会变成世人的笑话。

雷氏只能看着那被扛下去的柳云翰,心里默默的流着泪。

这一次杀一儆百,果真有了很大的效果。接下来的昌荣侯府陷入了好一段平静的日子。

虽然,只是表面上的。

“什么?!老爷又去了五姨娘那儿?!”二姨娘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她恨恨的咬着牙,这些年过去了,侯爷还是对五姨娘特别优待!

“姨娘,如今每个人都紧绷着,夫人那儿都不敢做声。”也只有在自己的屋子里,柳云理才敢这么说话。

“三少爷被送走之后,夫人哪还敢喘大气啊?只是便宜了那个贱人!”不过也罢,还能宠几年呢?她又没有子嗣,只是转念一想,二姨娘又担心侯爷会接新的姨娘进府,心情又越发的阴郁了。

“姨娘,与其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说不定五姨娘是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段,姨娘这几日可要好好的打扮打扮才行!”

云理的话提醒了五姨娘,从前,侯爷可是最爱看她跳舞了,那么今晚……

五姨娘似乎掌握了诀窍,寻了一个机会在侯爷的面前晃了一下,果真,昌荣侯今夜就宿在了那儿。

夜深人静之时,一道黑色的身影没入了竹院。

“六小姐。”

今日的五姨娘气色不错,云姝淡淡的笑着,便将她迎进了屋子。

“有许久没有来了,六小姐可会怪我?”

自从柳云翰回来的头一天晚上,大闹过后,五姨娘确实没有再来过竹院。云姝并不担心她是对自己疏离了,因为那一日,在老夫人的院子外面遇见了她,这才知dào

她担心自己会被三少爷欺负,冒着被发xiàn

的危险特地跑去想要告sù

老夫人。

云姝知dào

,自己的这个盟友,没有找错。

“这两日,我总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

五姨娘轻轻皱了眉头,这种感觉似成相识,却让她的心里十分的不安。

云姝已经拿出了她熟悉的那个小软枕头,五姨娘深吸了口气,便将手腕放了上去。

不一会儿,这年轻的女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姨娘,你……”

对方紧张的看着她,“是不是……”

“有喜了!”

果真如此!云姝说的话绝对没有错的,五姨娘高兴的笑了一声,随后变成了浓浓的担忧,她的眼眶一红,手轻轻的抚在自己的腹部。

她的孩子……隔了三年,她又有孩子了……

“只是……”

“只是什么?”五姨娘立kè

又紧张了起来,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胎象不太稳,姨娘这头三个月,可要特别小心了。”云姝意有所指,五姨娘却担心着另一件事情,“这件事,会不会瞒着侯爷比较好?”

“为何?”

“我担心,有些人不要让我生下这个孩子的。”

“这样,才更应该让父亲知dào

。”云姝的话让五姨娘陷入了挣扎之中。她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不也是让侯爷知dào

后不久,就……

“这一次与上一次,可不一样了。”

要知dào

侯府中的小姐少爷们也都大了,这个新生命的诞生,对老夫人和侯爷来说,可是意义非凡。侯爷若是知dào

了,一定可以从全方面完全照顾到五姨娘,如果仅仅是自己这里,云姝也不敢保证,她能做得滴水不漏。

“六小姐,让我……想一想吧。”毕竟,那件事情在五姨娘的心中留下了不可抹灭的阴影。

小心翼翼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五姨娘打开了被自己藏在衣柜下面的几件婴儿兜衣,蜡烛闪烁,她却无法令自己入眠。

次日。

云姝依照往常来为老夫人行针活血,不想很快,昌荣侯便走了进来。

她微微行了一礼,“父亲。”

“嗯。”

昌荣侯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排银针上,老夫人使了个眼色,云姝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老爷怎么来了。”

“母亲,云姝懂得医术?”望着那小女子离开的方向,不知dào

为什么,昌荣侯总觉得有些奇怪。

“是啊,何止是懂得医术,应该是精通医术。”老夫人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变好了,有云姝的调理,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就没有犯过病。

看着昌荣侯脸上的表情,老夫人立kè

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从小就跟着那郎中,耳濡目染都会懂一些的,况且这个孩子聪明,想学什么学不成啊?”

侯爷很少看自己的母亲这么夸奖一个人,“母亲很喜欢云姝。”

“呵呵,这个孙女很合我的心意。”

听这个意思,云华就不得母亲的心意了?侯爷笑而不语,“两个月后就是选妃大会,而之前,有个国宴,我想带云华去。”

提起柳云华,老夫人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但是她也有所斟酌,“那么,也带云姝去吧。”

“……是,母亲。”

那个孩子,能把一向挑剔的老夫人完全收服站到了她的那一边,昌荣侯开始对这个一出生就被丢在府外长大的孩子感兴趣起来。

云姝回到了屋子里,想起昌荣侯的那个眼神,心中便觉得这名男子确实厉害。

不过就算他怀疑自己的身份也无济于事,因为这副身子,就是柳云姝的,难不成他还能想出借尸还魂这种事情来?

这时,翠儿慌慌张张的来到了云姝的面前,“小姐,二姨娘方才又找奴婢了!”

“……”

第三十九章 为人保胎

这一次,二姨娘不是在打听什么,而是要翠儿从云姝这边偷一样东西。

“那种药?我这里怎么可能有。”云姝无奈的笑着,这个二姨娘为了争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那种药还是会损害男子身体的,若是让侯爷知dào

了,只怕要打断她的腿。

“那,这可怎么办啊,如果奴婢拿不回去,二姨娘会不会……”

“不会,她只是病急乱投医而已。”此刻的云姝却是有些同情起柳云瑶来,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她便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据说,每一次被劝服走出了屋子,在看见别人的笑脸之后都会疯了一般的大哭起来。

或许她心里的阴影,让她觉得别人的笑脸都是在嘲笑她一般。

“你就老老实实的和她说,没有这种药就可以了。”

二姨娘的心思真不是一般的多,云姝觉得她的心机可以与雷氏媲美。不过很快,二姨娘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精力在争宠上面了。

“絮儿,可是饭菜不合口味?”昌荣侯看着身旁迟迟不肯动筷的美丽妇人,语气有些担忧。

五姨娘摇了摇头,看着夫君鬓角上那一抹淡淡的斑白,许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老爷,我……”

……

很快,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了侯府。

“什么?!五姨娘有喜了?!”二姨娘噌的一声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她明明……

“是真的,奴婢亲耳听见的,侯爷还把六小姐唤去了五姨娘的院子里呢。”

柳云姝?!老爷为什么要把她叫去五姨娘那儿……

二姨娘只觉得自己的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突然将桌子上的茶壶狠狠的扫在了地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们两个人……”

嬷嬷立kè

明白了二姨娘的意思,“姨娘是说,五姨娘和六小姐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立kè

想起了翠儿,“那个丫头,居然敢骗姨娘!”

“不,不一定是那个丫头骗我。”

二姨娘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柳云姝既然都不相信那个丫头了,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和那个丫头说实话,只是想在我们面前演一场戏而已。那个贱人,居然能拉拢到六小姐!”

这一刻,二姨娘才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千方百计想要用柳云姝来打击雷氏,却不曾想过将她拉到自己的这一边,否则,五姨娘那个狐媚子如今也不会翻身了!

错一步,满盘皆输啊!

“姨娘,侯爷叫六小姐过去是为什么呢?”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要她为那个贱人保胎!”这下可不好了,二姨娘算是看出来,云姝有着极其高超的医术,想要从她们的饮食中下手只怕不可能了,那该怎么办?怎么办呢?

不用想就知dào

,从今日开始,五姨娘的院子里会有侍卫把守着,只怕自己想要见她一面都难了。

屋子里。

昌荣侯再一次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五姨娘在他的面前把云姝夸得天上仅有地上无双,她没有说那个麝香的事情,只是说云姝帮她把身子调理好了,做到了其他大夫没有做到的事情。

三年来所无出,而如今,五姨娘再一次有喜,可见云姝的功劳有多大。

其实昌荣侯心中有一点在意的,便是云姝出生之时,那个神算先生的话,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庶女也并不是什么灾星嘛,起码,给他们侯府带来了一个新的生命。

“父亲想让你为五姨娘保胎,你愿意吗?”

“云姝尽lì

而为。”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云姝看着这名男子飞扬的眉角,原来昌荣侯也会有这么喜形于色的时候。

“姨娘出行时必须有侍卫在身边,不准任何人接近。”

“这是自然。”

“姨娘的膳食,也必须由我确认过才可以服用。”

昌荣侯想了想,应该还有更周全的法子。“不如,就让五姨娘搬到你的竹院里一起住!这样衣食住行,你都可以照顾到,我会加派人手守着竹院,任何人不经我的允许,不得进入!”

云姝自知,这样一来,若五姨娘有任何的差池,那完全就是自己的过失,不过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并且,她必须保下五姨娘的孩子,这是获得昌荣侯肯定的关键一步。

想要报仇,想要见到那两个人,只是区区一名侯府的庶女根本办不到,她需yào

支持,需yào

大量的支持。

这一日,老夫人特地设了宴桌,一方面为昌荣侯接风洗尘,一方面又要向众人宣bù

五姨娘有喜的这个好消息。

雷氏的脸色憔悴了不少,自从三少爷被撵去军营之后,侯爷便再也没有去过她的屋子,而柳云华也是极其不安,父亲没有再过问她的事情。

一种浓浓的危机感笼罩在这对母女头顶,而五姨娘有喜的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

“哈哈哈,姝儿,雪絮,你们过来。”

众人脸色一变,老夫人居然亲昵的唤着五姨娘的名字!

嬷嬷从里屋捧出了一个精美的红色雕花长形木盒,老夫人笑着,从里面拿出了两匹雪白绵柔的布匹,“这是西域雪蚕丝,只有宫里的娘娘们才有的,放我这儿也没什么用,就给你们吧。”

雷氏的手一抖,老夫人居然把那么珍贵的布匹给了一个姨娘和一个庶女,这,这不是等于在打她这个嫡母的嘴巴吗?

二姨娘的眼中充满了浓浓的嫉妒,而四姨娘只是微微闪烁了下目光,很快便面不改色的垂下了眼。

“谢祖母。”“谢老夫人。”

两个人相视而笑,落在众人的眼中激起了惊涛骇浪。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默契?而她们的心中都闪过了同样的想法,用一种略带畏惧的目光看着云姝。

这个六小姐太有手段了!把老夫人哄得服服帖帖的,如今又跟正得宠的五姨娘好上了!嚣张跋扈的三少爷被送了出去,而夫人与唯一的嫡女柳云华又受到了冷漠,这与六小姐都不无关系。

这种感觉,就好像不知不觉间,六小姐用手拨弄着侯府的水,让所有的事情在潜移默化之中悄然改变,而忽然惊醒,她们已经措手不及。

这一顿饭,有人食不下咽,有人津津有味,而唯独一个人的心情从未变过。

“六小姐,可会怪姨娘把你牵扯进来。”屋子里,五姨娘总算可以大大方方的进出,她歉意的看着眼前清秀如水的女子。

云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姨娘就算不这么做,云姝也会和父亲提起的。”

其实,不论是否会发生什么,五姨娘都不会怪云姝,这段日子她早已经发xiàn

,云姝真的与其他的小姐不同,她不曾存过害人之心,但是她又是这么的狠绝,若有人对她意图不轨,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还击。

在云姝的身边,她觉得很安心,这种安心甚至在侯爷的身上都找不到。

等往后自己生下了孩子,她一定要孩子和云姝好好的亲近学习。

“那西域雪蚕丝,我也用不上,六小姐全部拿去做衣裳吧。”五姨娘不习惯穿那种布料的衣裳,她只求一个舒适就好。

“这蚕丝,我也不能用。”

“为何?”

云姝看了一眼五姨娘的腹部,“西域雪蚕丝的制作过程就要加上一种染料,这种染料对有身子的人是会有影响的,若我穿着蚕丝做的衣服,整日在姨娘的身边晃荡,那哪成啊?”

看着此刻容光焕发的妇人,云姝的心中带着点点的柔和。或许是基于对上一世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怀有愧疚,云姝便更加的坚定,要保下五姨娘的孩子。

为人母,总有一种誓死相护的执着。

老夫人兴许是看在未来孙儿的面子上,很少再让云姝过去帮她行针活血了,反而一有机会就会亲自过来看看,根本不让五姨娘出竹院的门。

侯爷也因为五姨娘有孕在身,转而宿在了四姨娘那儿,二姨娘恨得满腹怒火,却也无处发泄。

一切仿佛十分平静,然而,雷氏积郁成疾,在某一日去给老夫人请安的路上,昏倒在地。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就是一个机会,或者,不是机会也要变成机会。

侯府之外,一名老婆子鬼鬼祟祟的在后门徘徊着,门板传来了三个敲门声,那老婆子又回了三声,那人才打开了屋门。

“你这东西是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儿子在宫内当差,这是……他们都知dào

的秘密。”

嬷嬷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最后拿出了一锭金子交到了那老婆子的手中。

“此事不能有第三个人知dào

。”

“呵呵呵,明白,明白,老妇也不会砸了自己的饭碗啊!”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嬷嬷冷冷一笑,带着东西便回了府。

二姨娘打开了那个布包,里面,是一小段的雪域蚕丝。宫里头就是有这么一点鲜为人知的秘密,得了皇亲贵戚的恩宠,某些公公会偷偷的在贡品里扣上一点儿,然后卖给有需yào

的大户人家,只是谁也不会说究竟是哪一位公公流出来的东西。

二姨娘之所以知dào

,是因为发xiàn

了柳云华用的一盒玫瑰膏,那是宫里的娘娘才有的东西,因此顺藤摸瓜,就找到了那名老婆子。

她的脸上露出了冷笑,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雷氏,而是那个刚刚翻身的贱人,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六小姐!

第四十章 毒害嫡母

翠儿这几日,睡得都不太好,因为云姝和她说,她出府的日子即将到了。

每一日,她总会战战兢兢的干着活,时刻准bèi

着有一双手从暗处伸来,可是潜意识里还是有些害pà



正低着头洗衣服,就听见了一个细微的声音,她转过头来,只见拐角处,一名熟悉的家丁正朝着她招着手。

屋子里,二姨娘冷着眼色,看着地上脸色有些苍白的丫鬟。

翠儿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她努力的回想着云姝交代的话,突然脸色一变,“姨娘饶命,姨娘饶命啊!”

“哦?你做错了什么,要我饶你?”

“奴婢,奴婢不知dào

六小姐和五姨娘……翠儿真的不知dào

啊,那一日明明听她们吵得很厉害的……姨娘要相信奴婢啊!”

“信,当然信你,你拿了我这么多好处,如果我把这件事告sù

六小姐,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翠儿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原来二姨娘一直以来赏赐自己东西,最后竟是想要用来威胁自己。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求姨娘饶命啊!”

二姨娘冷笑一声,对着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立kè

拿出了一个小包袱放在了翠儿的身前。

那小丫鬟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最后犹豫了一下便打开了那包袱。里面,是一堆的银子!

“你只要最后帮我一件事情,这些银两都是你的了。”

翠儿咽了下口水,那眼神都不一样了,看着二姨娘无比虔诚。

“呵呵,你把这个,埋进竹院里,不用埋得太深埋得太好,但也不要被发xiàn

了,知dào

吗?”

翠儿接过了那个雪白的布娃娃,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二姨娘,对方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让家丁把翠儿给带了出去。

“吩咐下去,等事情成了,这个丫头也不需yào

再留了。”二姨娘冷漠的看着翠儿离开的方向。

……

夜晚,那个布娃娃却是落到了云姝的手中。

五姨娘厌恶的看着那个娃娃,“这,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生诡异。”

云姝摸着上面熟悉的质感,这娃娃似乎是用西域雪蚕丝制成的。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这种一般是大户人家的女子,用来诅咒别人的厌胜之术。

不过这个娃娃的制作十分简单,估计二姨娘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云姝却不知dào

,她要诅咒的人是谁?

用手指轻轻的捏着这个娃娃,云姝觉得里面好像夹着什么东西,当下拆开娃娃上面简单缝制着的衣服,立kè

有张黄符掉了出来。

看着上面记着的,似乎是生辰八字。

“姨娘可知dào

这是谁的八字?”

五姨娘不太愿意用自己的手去碰那东西,匆匆的一瞥,有些惊讶的看着云姝,“这是夫人的八字!”

雷氏?二姨娘在自己的院子里埋下诅咒雷氏的娃娃。是了,雷氏最近卧病在床,确实是个适合被诅咒的对象。

“六小姐,赶紧把这个娃娃烧了吧!”

“不能烧。”

什么?“二姨娘要陷害我们呀!这娃娃万一被侯爷看见了,一定……”

不过,云姝却是淡淡的笑了笑,对着五姨娘说了一句,“姨娘,你信不信我?”

……

侯府的后门处,一名老婆子又出现在巷子里,只是这一次,那丫鬟直接站在那儿等着。

老婆子没有多想,因为这一次她们要的,不过是一些宫里头娘娘用的胭脂水粉而已。这种胭脂水粉,就算是某些知名的商铺也会卖,不过从她这儿买更便宜一点。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春香看着那转身就要走的老婆子,立kè

出声拦住了她。

“小姐有何吩咐?”

只见眼前的丫头手中出现了一块雪白的蚕丝布,“这东西,你认得吧?”

那老婆子脸色一变,居然拔腿就要跑,可是她哪里是春香的对手,那丫头三两步便追上了她,一手扣住了老婆子的琵琶骨,顿时剧痛传遍全身。

“别,别打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这一日,一声声尖叫传遍了侯府的上空。

“啊——老鼠!老鼠啊!”

“啊——有蟑螂!到处都是蟑螂啊!”

一时间,侯府上下乱成一团,就连老夫人的院子里也随处可见逃串的老鼠和蟑螂。

“这,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女眷都跑到了花园里的假山旁,柳云峰一醒来就看见这样的场景,立kè

奔到了雷氏的屋子里,“母亲!”

果真,雷氏的屋子地面上也爬满了老鼠,一名慌张的身影带着刺耳的尖叫声冲了进来,“啊——大哥,我,我的屋子……”

然而众人奇怪的是,唯独竹院相安无事,也没有看见竹院里头的人出来过,别说是什么尖叫了,往里头望去,一片鲜艳清新的景象。

经过了府中上下一日的打扫,他们终于将死了的老鼠和蟑螂清理了出去。

“老夫人,府中有邪气作怪啊!”

请来的道士一阵作法之后,所有人怀疑的目光看向竹院。每个院子里都有跑出来老鼠和蟑螂,只有她们没有,难道这不怪吗?

而她们心中也雀跃着,说不准这个竹院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祖母,这是……”云姝从五姨娘的屋子里出来,看见一名黄袍老道领着众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姝儿,今日一早全府到处都有老鼠和蟑螂,唯独竹院没有,道长说这邪气就是从竹院里跑出来的,想要寻一下院子。”

老夫人也有些不太情愿,可是邪气这种东西,大户人家真的很在意。

云姝却也没有说什么,“道长可否小声一点,里面还有妇人在歇息呢。”

然而,那名道长却是鄙夷的瞄了云姝一眼,手中的铃铛又开始嗡嗡作响起来了。他的口中念念有词,众人就那么跟在他的身后直到了云姝后院,那一片用来种草药的院子里。

“老夫人!”

这时,一名侍卫发xiàn

了什么,只见他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布娃娃交到了老夫人的手中,顿时,她的脸色大变。

居然真的从竹院里搜出来了东西!老夫人当下看向云姝,不想那小女子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祖母,这东西不是姝儿院子里的。”

“哎呀呀,老夫人,府中的邪气大得很啊!这妖孽法力高强,已经分成三身,若不早日除去,他日必定会夺去府中旁人的性命啊!”

啊?道长的意思是,这妖孽不是一只,而是三只!?

所有人立kè

联想起五姨娘和她腹中的孩儿,还有云姝,这不是正好三人吗?!

所有人都集中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此刻每个人的脸色各异。

只见座位上,老夫人正仔细的察看着手中的布娃娃,果真从里面搜出了一张黄符,看着上面的八字,她抬起眼来瞄了一下雷氏缺席的那个空位。

“难道,媳妇突然病倒,都是因为这个娃娃……”

“老夫人,这娃娃可是邪气所在啊!”那道士一直强调着那个娃娃,二姨娘突然眼神一亮,“老夫人,那娃娃身上的布料,好像有些眼熟啊?”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众人伸长了脖子张望着,不想云姝却是淡淡的笑了笑,“二姨娘的眼神真好。”

这个丫头,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故作镇定?!那个贱人怎么还没起来吗?呵呵,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睡大觉。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嗯,确实是西域雪蚕丝。”

此话一出,大厅里一片哗然。

“六妹,你怎么能这样?你做出这么一个娃娃,是想加害谁呢?”柳云华也是满脸的震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云姝,看着那被众人责怪的小女子,自己心中多日来的郁结得到了一点点的泄愤,若真的是她做的,那么这个贱丫头今日就完了,如果不是她做的……不!只能是她做的!

“二小姐,六小姐想要害谁,这不明摆着吗,只要看看老夫人手里拿着的那黄符写了些什么就知dào

了!”

嬷嬷从老夫人手中接过了那黄符,交到了柳云华的掌心里,她打开了一看,脸色变得惨白。

“六妹,你好狠的心啊,母亲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出这种事情!难怪了,母亲突然重病缠身,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娃娃……”

黄符上面,写的就是雷氏的生辰八字!

“六妹,你怎么能这样?”

“六姐,母亲待你不薄,为何要下这样的狠手?”

一时间,大厅里所有人都指向了云姝,而她却只是那么淡淡的站着,老夫人也是阴沉着脸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快点让五姨娘出来,她也是同谋!”

不知dào

是谁喊了这么一句,顷刻间,每个人都囔囔着让老夫人把五姨娘从屋子里揪出来。

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那魁梧的中年男子迈着大步进了大厅,昌荣侯犀利的目光将厅里的众人扫了一眼,“发生了何事?”

简单的一句,却让所有人立kè

闭了嘴,然而,她们全部用着幸灾乐祸的目光看向柳云姝,那眼神,好像是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嫡子都被打了一百大板丢出了府外,那么区区一个庶女呢?制作这种娃娃毒害嫡母,只怕,柳云姝是活不成了吧?

……

第四十一章 阴谋拆穿

“老爷,你可要为姐姐做主啊!姐姐为了侯府劳心劳累,结果到了最后,却要被人诅咒,如今姐姐在重病在床,若不除去府中的邪气,只怕侯府将永无宁日啊!”

二姨娘突然声泪俱下的扑倒在了昌荣侯的脚边,众人还真不知dào

,她居然这么关心雷氏的。

柳云华也是微微一愣,不过,只要能除掉那个贱丫头,不论是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自己都会帮上一把。

“父亲,侍卫在竹院里挖出了一个布娃娃,那是用祖母赏给六妹和五姨娘的西域雪蚕丝所做的,上面还写了母亲的生辰八字!”她抹着眼泪,看向云姝的眼神充满了厌恶,“看来六妹这些年在山野里不但学了医术,还学了这些害人的邪术!”

“真有此事?”昌荣侯的声音冷了几分,目光看向厅里的那名黄袍道士。

犀利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探究,那道士身子一抖,侯爷的眼神好像可以看穿人一般,他对上了某道目光,当下深吸了口气直了直身子,“侯爷,侯府之中有妖孽作怪,此妖孽化成三身,若不早日除去,侯府上下一干人等就危险了!”

一阵沉默之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昌荣侯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那么这妖孽是……”

“老道顺着那股邪气,便找到了六小姐与五姨娘的院子!”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云姝、五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这邪气的根源!

砰地一声,昌荣侯震怒的一拍桌子,所有人赶紧低下头来,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柳云姝死定了!

“来人,拖下去打!打到他招了为止!”

地上的二姨娘嘴角扬起了一丝得yì

的笑容,她立kè

提醒道,“侯爷,五姨娘还在屋子里呢!”

那个贱人,挨了板子,看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不能保住!

侍卫立kè

上前,不想他们却是径直走向了那名道士,将他架了起来。

“这……这是?!”

老道士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昌荣侯的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危险,“妖言惑众,给本侯重重的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什么?怎么会这样?侯爷难道不相信这些话?

二姨娘的表情有些慌了,这时,她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双清雅的绣花鞋。

“姨娘好像很遗憾的样子?”云姝的声音从头顶上飘来,二姨娘抬起头,就对上了她那深邃的双眸,心中立kè

涌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六妹,铁证如山!你想抵赖吗?”柳云华哪里会放qì

这个机会,“这诅咒娃娃是用雪蚕丝做的,整个侯府只有你的院子里没有出现怪事,母亲又真的病倒了,如果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

她句句铿锵有力,只想从云姝的脸上看见绝望和慌张。

然而,老夫人却淡淡的开了口,“姝儿和雪絮那里,没有雪蚕丝。”

“……老夫人,这……”怎么会呢,她们所有人都看见了,老夫人那晚把雪蚕丝送给了云姝和五姨娘。

只见那个小女子淡淡的解释道,“雪蚕丝本身加有一种染料,对有身子的人极其不利,于是云姝早就将那两匹蚕丝送回祖母的屋子里了。”

柳云华一愣,这么说,府中只有老夫人才有那个蚕丝……

“云华,你该不会是说,那娃娃是我做的吧?”老夫人的眼中充满了审视,柳云华慌张的摇了摇头,“怎、怎么会呢?”

“老夫人,说不定是六小姐在送回去前,偷偷剪下了一小块做的呢?”二姨娘不甘心,翠儿那个丫头怎么也没有告sù

自己这件事情。

“那么二姨娘,可认得这个人?”

这时,一名老婆子被春香押了上来,她狼狈的跪在了二姨娘的身旁,老夫人开口道,“抬起头来。”

那老婆子战战兢兢的抬起眼,“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啊!”

老夫人却是没有为难她,“你还记得,从宫里头运出来的那点雪蚕丝,卖给了我府上的哪个人吗?”

二姨娘的一颗心早已经跳到了嗓子眼,这个老婆子怎么被抓住的?!

“是她吗?”

老婆子看向二姨娘,犹豫的摇了摇头,二姨娘这才放下心来,她怎么可能自己出去买那东西。

不想,一名嬷嬷被夏荷绑住了双手丢到了那老婆子的身边,“你看看,是这个人吗?”

“啊!是她!就是她!她花了一锭金子,从我这儿买了些雪蚕丝!”

老嬷嬷和二姨娘的脸色瞬时惨白,“你,你不要含血喷人!”

“什么?就是你,我怎么可能会认错呢!那金子我都还没用呢!”老婆子立kè

啐了那嬷嬷一口。

二姨娘已经不敢抬头去看老夫人和侯爷的脸色,然而,一只玉镯子却被推到了她的面前,“二姨娘,还认识这个吗?”

云姝笑着,二姨娘此刻浑身的血液好像要凝固。这是她赏给那个翠儿的!

“哼!你还不从实招来!”

老夫人一拍桌子,二姨娘身子一抖,却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还不快招,说你是如何将曦少爷骗去后山,又是如何收买翠儿丫鬟,让她替你办事,又是如何让她帮你将这个娃娃埋进竹院的!还不快说!”

此刻,所有人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老夫人的话让他们难以相信,还有,这关曦少爷什么事情?

此刻,柳云理已经扑了出来,“祖母,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姨娘她是无辜的,姨娘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姨娘一定是被别人冤枉的!那个丫鬟呢?让她出来对峙呀!”

二姨娘却紧紧的拉住了柳云理的袖子,对方一惊,看着自己姨娘的表情,该不会……

“来人,把四小姐带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合被四小姐看见。

“不!不!姨娘,快告sù

祖母和父亲,你是冤枉的,你是冤枉的啊——”柳云理的声音渐渐远去,这时,二姨娘才轻声笑了出来。

“六小姐,你早就想好,要算计我了是吗?”她的眼中噙着泪水,抬起眼来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云姝。

这是,春香和夏荷已然上前钳制住了她的动作,生怕二姨娘会突然恼羞成怒伤了六小姐。

“算计?那丫头跑来我屋子里自首,把你所做的一切都说出来了。本来我也不愿意相信,可是你……”老夫人的眼中已经满是冷意。

这时,两名侍卫拖着那奄奄一息的黄袍老道进来,将他丢在了二姨娘的身边。

“侯爷,都已经招了!”

二姨娘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知dào

这一次,自己是真的失败了。

“侯、侯爷……小的,小的招了……昨日有人,有人来小的道观,说只要今日,把一切都,都说是六小姐和五姨娘做的,就给,给了小的一锭金子……”道士的袍子上一片鲜红,他本来还不肯说的,可是旁边的侍卫说,不说的话就要把他活活打死,这才妥协了。

“那为何只有竹院没有老鼠?”柳云华依旧不甘心,好像想要找出云姝的纰漏一般。

“因为,院子外面被人撒了驱虫的药粉,所以老鼠蟑螂什么的都不敢靠近。”云姝十分好心的给柳云华解释了一下。

老夫人当下横了柳云华一眼,对方自知如果再说些什么,只怕会连自己也牵连进去。

“哈哈哈……”原来她精心想出来的计划,早已经被那个丫头识破了!二姨娘狂笑了出来,“六小姐如此聪明,怎么没有告sù

老夫人,是我在五姨娘的屋子里放了麝香,才让她三年无所出的呢?”

“什么?你!”老夫人震惊的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的妇人。

此刻的二姨娘已经有些癫狂,她只想将腹中的苦水全部吐出来,这样才会畅快。

昌荣侯的身上已经浮现出了杀意,对于后宅的事情他一直不想过问,可是这一次关系到他还未出世的孩子,不想再经lì

多年前的那个意wài

,没想到这个贱人倒是自己先招了!

“二小姐你别这么看我,难道你以为你母亲的手就很干净吗?难道你不知dào

,五姨娘当初会小产就是拜你母亲所赐吗?”既然要死,她今天也要拖一个垫背的下来。

“你,你胡说!”柳云华愤愤的指着这个妇人,“你已经疯了!”

“我没疯,你母亲做过什么,相信你也很清楚。要死的话,就大家一起死好了,哈哈哈!”

“你有什么证据!”柳云华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大哥现在还在屋子里照顾着母亲,自己绝对不能慌了,否则没有人能帮她。

“证据?如果有证据的话,我也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了!”她和雷氏斗了这么多年,就是因为没能抓到对方的把柄,而今日,她不吐不快!就算没有证据,她也要让老夫人和侯爷对雷氏有所怀疑!

“蛇蝎妇人!来人,传令下去,就说昌荣侯府的二姨娘身染恶疾不幸去世,而这个贱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哈哈哈……二小姐,告sù

你母亲,我今日的下场就是她明日的下场,哈哈哈……”

“疯了疯了!这个妇人疯了!”老夫人摇着头,一边转着手中的念珠说着阿弥陀佛。

外面的二姨娘原本还是大笑着,可是转而变成了嚎啕大哭,她不甘心啊,她还没看见雷氏垮台,怎么就栽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中!“侯爷——侯爷——”

然而,云姝已经回到了老夫人的身边,跪着的人被带了下去,大厅里面的人也怀着震撼退了出去。

云姝注意着昌荣侯的表情,发xiàn

这名男子的眼中并没有过多的悲伤,看来不仅仅是帝王之家无情,连侯门,也是冷酷得很。

第四十二章 二姨娘倒

二姨娘一事似乎成了侯府里每个人的噩梦,特别是当雷氏听见二姨娘死前还在老夫人与侯爷面前告了自己一状,气得连连咳嗽不止,病得更重了。

侯府平静了数日,因为雷氏的病情不容乐观,老夫人便将云姝叫进了屋子里。

“姝儿,这段日子来你受了不少的委屈,可是,她终究是你的母亲。”

此话一出,云姝立kè

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她要自己去给雷氏治病。

“祖母,姝儿明白。”

云姝没有说,只怕雷氏不肯让她诊治。不过去就是了,不让治的话那就是雷氏自己的原因。

当她走进了那个院子,迎面而来的柳云华却是一愣,“你来做什么?”

“嫡姐,祖母让我来为母亲诊治。”

云姝的声音里也带着疏离,对方冷冷一笑,“你会有那么好心?只怕你是来害母亲的吧?”

“云华!”这时,柳云峰端着一碗汤药走了出来,在看见云姝的那一刹那他面上一喜,其实很久前他便想去请这个六妹帮母亲诊治,只是怕她不愿意而已,没想到今日她真的来了。

“大哥。”

云姝这一声大哥,更是让柳云峰高兴,“六妹,这里请。”

“大哥!”柳云华一跺脚,大哥为什么要对这个贱丫头这么客气,母亲会变成如今的模样,还不是她害的。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榻上的妇人削瘦了许多,一时间云姝差点没有认出来。

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伸出手去搭在雷氏的脉搏上。

“不许碰母亲!”

“云华!”柳云峰生怕自己的胞妹会和云姝吵起来,赶紧将她带出了屋子,还没有劝导几句,云姝却已经走了出来,“大哥,药方我已经压在桌面上了,让母亲午晚服用,十日以后就可以停药了。”

这么快?难道六妹是因为二妹才这么急着要离开?

“谁要你的药方!”

那小女子完全无视了歇斯底里的柳云华,径直走出了院子。屋子里传来了虚弱的声音,“云峰。”

“母亲?!”

两人惊喜的冲了进去,榻上的妇人果然已经醒了。

“母亲,感觉如何了?是不是云姝为您扎了针才醒过来的?”

雷氏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不悦,“那个丫头进来的时候我就醒了,云峰,按着她写的药方去抓。”

“母亲?她的药怎么能吃?”柳云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雷氏躺在榻上的这几日已经想了很多,要除去这个庶女何必急于一时,况且二姨娘一死,她更知dào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病倒了,那个贱丫头会高兴死的,自己怎么能如了她的愿。

“怎么不敢吃,若真有问题,不妨就拉着她一起死!”

“母亲,为了那种贱丫头不值得的!”

柳云峰实在不知dào

,为何自己的母亲和胞妹会那么讨厌六妹,只能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却被雷氏叫住了。

“云峰,太子那儿……”

“殿下最近忙着驯马,羿国萧皇这个月要来参加国宴。”

羿国萧皇?看来皇上真的打算与羿国结盟了,萧皇,那是一个传说般的存zài

啊。

“驯马,那你不是也应该在旁边候着?”

“母亲病重,孩儿已经与太子知会了,等母亲身子好点了再去。”

雷氏却是眉头一皱,“母亲的身子没有大碍,你应该去,还要带着云华一起去。”

两人齐齐一愣,问题是,柳云华并不懂得骑马。

……

“小姐,昌定侯府的七小姐来信了。”

玉儿手中拽着刚刚从老管家那儿拿来的信件,“好像是邀请小姐一起去骑马呢。”

云姝的脑海中立kè

浮现出凤铃那张清秀可爱的小脸,微微一笑打开了那封信,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翠儿走后,你很孤单吧?”

翠儿是云姝带去见了老夫人,将二姨娘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以后,她命玉儿准bèi

了些银两,让那丫鬟从后门走的。这两个小丫头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不一般,云姝见玉儿对自己一片忠心,因此对于这个丫鬟,也是用了真心。

玉儿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的笑容,“不,能跟在小姐的身边,玉儿就不会觉得孤单。”

“玉儿若是觉得孤单了,可以找春香夏荷学学拳脚功夫。”

两名丫鬟从拐角处走来,玉儿面上一红,“两位姐姐坏,都说了不要告sù

小姐的。”

她那哪里是拳脚功夫啊,简直就是耍猴的,只是白日里跟着两位姐姐偷偷的练,都不敢让小姐看见,否则会被笑话的。

看着这三名丫头相处融洽,云姝的心里也放心了几分,往后要做的事情,她需yào

忠心不二的丫鬟,自己的命,有时候也会悬在她们的手里。

午时。

皇家驯马场上,一个娇俏的身影坐在小马驹上探着头,姝姐姐怎么还没有来呢。

凤祺自从和太子接触过之后,便不再那么排斥皇亲国戚了,此刻他看着不远处那心不在焉的小女子,便安静的凑了上去。

“铃儿,你比较喜欢三哥还是比较喜欢四哥?”

“三哥!”

这个该死的丫头!每次帮她收拾烂摊子的不是自己吗?不过凤祺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答案。“那你比较喜欢三哥还是比较喜欢姝姐姐呢?”

凤铃却是白了他一眼,“三哥要是娶了姝姐姐,不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吗?傻!”

“……”

“哈哈哈哈,那如果大哥娶了姝姐姐,你会比较喜欢三哥还是喜欢大哥呢?”

身后传来的这句话让两人齐齐一惊,凤宇脸上带着亦真亦假的笑容,凤铃却是瞪大了眼睛,“不准和三哥抢!”

“哈哈哈……”果真,七妹最喜欢的还是三弟了。

凤宇笑着牵着马匹朝着太子的方向走去,凤祺追了上来,“大哥,你方才的话是认真的还是……”

对方却是卖了个关子,“你猜?”

糟了!他就觉得在天福寺,大哥对柳云姝的态度有些不太一样,难道他真的看上了那六小姐?那三哥怎么办?

东方旭看着眼前这几匹千挑万选出来的马儿,脸色有些凝重。

“殿下,可是在想比马的事情?”

“羿国的马不知为何,都特别的健壮。”他伸出手去拍了拍那结实的马脖子,这几匹虽然都是好马,可是真要和羿国比,还差了许多。

“羿国的水草丰美,养出来的马自然是好。我们这儿冬日积雪,马匹只能吃些干草根,怎么长得壮呢。”

凤宇倒是有些担忧的看向东方旭的手臂,“殿下的伤势还未痊愈,最好不要一直骑马了。”

提起手臂上的伤,东方旭立kè

想起了昌荣侯府的六小姐,从凤宇那儿拿来的伤药真是神奇,涂抹在伤口上过不了几日便不再疼痛了,把剩下来的伤药交给御医,结果他们居然不能配出一模一样的药膏来。

据说,是加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若有机会,可要问问那六小姐,究竟是怎么配出的伤药。”

凤宇笑了笑,“过会儿殿下就可以亲自问了。”

“什么?你是说,六小姐要来?”东方旭的心中有些愉悦。

“我那七妹似乎着了魔,整日念叨着姝姐姐,都快被她逼疯了,今日她本来还不想来的,不过突然想起可以约六小姐一起,她便比谁都积极了。”

太子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张清冷的小脸,那样冷静的性子没想到能得到七小姐的喜欢,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姝姐姐!”

这时,凤铃一声欢呼,骑着小马驹便奔了过去,众人立kè

望向来人,却是齐齐一愣,此刻的云姝居然穿着男子的衣服,没有了那清丽的妆容,未施粉黛的清秀面庞,倒真的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铃儿的脚伤好些了吗?”

凤铃撩起了自己的裤管,露出了那一截雪白的小腿,“看,没有任何伤疤了呢!”

这大喇喇的模样,居然让云姝忍不住笑了出来,“铃儿,这样子还是不要让旁人看见为好。”

一个女孩子家大庭广众之下随意的撩起裤管,这个习惯要是养成了就不好了。

“这里没有旁人,姝姐姐是我三嫂!”

三嫂?云姝微微一愣,脑海中竟是想起了凤凌在天福寺最后的那一句话。前方而来的三名男子立kè

让她将这个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脚下一蹬,那瘦弱的马匹便迈着小碎步迎了上去。

“六小姐,许久不见!”

“见过殿下,宇少爷和祺少爷。”

他们的目光转而看向云姝身下的马,这……难道昌荣侯府没有好马了吗?也是,六小姐一个姑娘家,应该不怎么喜欢骑马才是。

云姝看着驯马场上那一匹匹的骏马,而另外三名男子已经来到了起跑点上。

“看一看谁选的马快!”

“这一次没有棕熊,我可不会输了!”太子拉起了缰绳,笑着自嘲起来。

“驾!”

三匹快马如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云姝看着眼前的跑道,一种怀旧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策马一挥,跑进了障碍道上。

……

第四十三章 意外突生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天空,三名男子畅快淋漓的在林中奔驰着。

“只可惜云峰没来,否则我们四个又可以比一比了。”

前方的东方旭突然慢下了速度,凤宇与凤祺立kè

追上,“殿下,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然而一阵惊呼,他们这才看见,此刻正行云流水的在障碍道上奔跑的人儿。

云姝的动作平稳,一点也不像在马背上,她突然一个跃身跳下马背,一手紧紧的抓着马鞍凌空奔跑,而后前方越过了障碍,她立kè

飞身上马,动作轻盈平稳。

四个栅栏对她来说,就好像是轻轻一跃不费吹灰之力,身旁传来一阵阵赞叹声。

“那是哪家的公子啊,都已经转了好几圈了,居然一点都看不出疲惫。”

“可不是吗?那匹马大气都没喘一下,没想到瘦瘦小小的这么会跑。”

“这马术真厉害,难道是将军家的公子?”

众人不知dào

的是,羿国兵马强壮,云姝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对于她来说,骑马是锻炼身体最好的方式,还有最重yào

的一点,曾经因为萧亦琛说过,马背上的她最美,因此云姝在马术方面就非常的精通。

众人看着那匹马优美的动作,奔跑起来就好像蹋在云端一般,三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六小姐还有这样的本事,今日他们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啪啪啪啪,热烈的掌声伴随着云姝最后一个完美的动作,三名男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敬佩。

“六小姐是在哪里学的马术?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凤祺夸张的赞美着,此刻的云姝面不改色,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殿下,这样一来,一个月后与羿国的比马,说不定我们又多了一名选手呢?”

凤宇的话让三人眼前一亮,随后东方旭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可是,六小姐是名女子。”

“没有规定女子不能参加啊!”

三名男子当下有些期待的看向云姝,不想那个小女子的脸色却是大变。

“与羿国比马?羿国的谁!”她不经意间语气有些重,三人惊讶于她突然爆fā

出来的威慑,有那么一刹那,他们觉得此人不是六小姐吧?

“羿国萧皇,一个月后会来我国参加国宴,然后两国比马。”

云姝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她的脸色十分的不好kàn

,拉起了缰绳随着马匹背过身去,不想让他们看出自己的异样。

一个月,一个月后就能看见那个人了,好,真是太好了!不知dào

他看见自己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不对,肯定认不出来吧?云媚呢,会不会一起来?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开始蠢蠢欲动,没有人能看见此刻云姝眼中流淌的浓烈恨意。

光是听见那个名字,她就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六小姐?六小姐没事吧?”

身后传来了那担忧的声音,云姝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转过身来,“就这些马,赢不了羿国的。”

她的话如此笃定,凤宇有些尴尬的看向身旁的太子,居然连一名女子都这么说……

不过,东方旭却对云姝的直接并不恼怒,只是眼中有些黯然,“……嗯。”

“这些马都是好马,但是就差一点。”只有云姝知dào

,羿国的马之所以会那么骁勇,是因为它们的饲料里面长期都放着一种适用于马匹的补药,可以提振精神增强肌肉,但是有一点副作用,长期吃这种药的马匹活不了多久,如果说一般的马匹能活二十年,那么羿国的马匹只能活十年,并且是在度过壮年期没多久,就会因为肌肉萎缩而死。

“六小姐有办法?”不知dào

为什么,他们就是觉得,这名女子似乎懂得很多他们不知dào

的东西。

“那就要看殿下,是想赢,还是想卖个人情?”

东方旭笑了笑,“父皇想要卖人情,但是我想赢。”

辰国皇见羿国近年来越发的强dà

,而其他多个小国也在暗地里联合起来,于是便想着与羿国联盟,两大强国联手,还怕那些小国进犯吗?而辰国皇知dào

萧皇十分年轻,年轻气盛自然好赢敢拼,便想着两国比马,只图个增进感情而已。

但是东方旭却不这么认为,两国结盟是辰国先提出来的,如果在每个方面都处处忍让,岂不是让羿国萌生一种无以伦比的优越感,这样一来两国邦交自然就会失衡,况且他听说萧皇野心极大,短短几年就收服了不少小国,辰国虽是大国,但对于强者来说,反而越有挑zhàn

的东西越吸引人。

只有让羿国充分的认识到辰国的强dà

,才能真zhèng

的维持邦交。

“我有一个条件。”

“六小姐请说。”这么说,她果真有办法!

“比马我不参加,我只做军师。”云姝了解萧亦琛,他若有什么动作绝对不会明着来,我在明敌在暗,做什么事情都会很被动。

军师?!一名女子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三人看着马背上的云姝,她的眼中闪烁着自信沉稳的光芒,身上居然散发着一丝令人难以反抗的逼人之气,这一刻,任何人都会相信她说的话,她的自信与能力。

昌荣侯的六小姐,身上有太多的迷了!

“殿下!凤宇!四少爷!”

远处,那熟悉的声音传来,云姝一眼便看见了跟在柳云峰身后打扮得明媚的女子,她当下眼神一沉。

“不要告sù

我大哥,就当我只是新来的驯马师!”

什么?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云姝的意思,柳云峰已经带着柳云华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明媚的女子微微笑着,对着三人福了下身,“见过殿下、大少爷和四少爷。”

此刻的柳云华竟是让凤宇想起了第一次两人见面的场景,当下觉得有些可笑,嘴角已经抑制不住的往上扬起。

那女子自然没有错过他的表情,也猜到对方想到了什么,面上微微一红,有些窘迫的避开了目光。

“方才的那位是……”柳云峰看着云姝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额……呵呵,是新来的驯马师。”

“哦?这么瘦小?”驯马师不都应该高高壮壮的吗?

“云峰,昌荣侯夫人的身子可好些了?”太子依旧要关心一下,极其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多谢殿下关心,母亲的身子好了许多,与羿国比马怎么少得了我,时间倒是要抓紧了。”

凤祺望着云姝的背影有些出神,真是可惜了,三哥的马术也很厉害,要不是为了装病,和羿国比马肯定不能少了他。

“云华,你去和七小姐玩耍,我们去练马了。”

柳云华一听,大哥不知dào

自己与那七小姐有些过节,上一次故yì

将她丢在林子里的事情可不想被人提起,所以她淡淡的笑了笑,却是走到了一边坐下,一脸温柔的看着太子的方向。

昌定侯府的两名少爷容貌都十分俊美,但是比起三少爷,现在看便觉得淡了。柳云华有些可惜,三少爷身子真的那么弱吗?若有机会真的很想和他说说话。

想起雷氏说,昌定侯有意为三少爷向自己提亲,柳云华的面上便不由得一红,现在她竟也觉得不那么排斥了,只可惜,母亲似乎一门心思让自己入宫选妃。

虽然太子也确实不错,但……

“哼!她来做什么!看她紧紧的盯着殿下,真叫人不快!”

凤铃依偎在云姝的身边,满脸鄙夷的看着远处的那名女子,“姝姐姐,去我府上玩好不好,和我三哥哥一起!”

又是三少爷!这孩子就不能提点别的?凤铃总是提起凤凌,让云姝也觉得有些尴尬,“这几日有事在身不方便出府,若铃儿喜欢,倒是可以来找我玩耍。”

“真的吗?”凤铃当下闪烁着目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邀请她进府玩耍呢!

昌定侯的七小姐性格刁蛮任性,这是谁都知dào

的事情,因此她其实没有什么朋友,每一次有举办什么宴会,全都是侯爷与夫人的主意,各有各的目的。

“可是,我不想看见柳云华!”那小嘴立kè

撅了起来。

远处的柳云华却时不时的注意着这边的动作,那七小姐居然依偎在一名男子的身旁?这光天化日的真是不知羞耻!亏她在众人的面前还表现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只怕是借着纯真的外表在做一些世人不容的事情吧。太子殿下难道就没有发xiàn

那小女子此刻荒唐的行为吗?

“云华,小心!”

这时,一声惊呼唤回了柳云华的注意,她转过头来,不想迎面却是砸来一颗尖锐的石子,擦着她的脸颊划过。

众人一愣,柳云华就那么呆了下,随后脸颊上传来的一阵刺痛,她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下,指腹上居然有了些血迹!

“大哥!这……我的脸……”

她这么一叫,伤口更裂开了一分,那血液便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四名男子立kè

围了过来,柳云峰赶紧擦拭着她脸上的伤口,“不要动它!快,回府去……”

“铃儿,你那里不是有……”凤宇看向远处的女子喊道。

“没有!用完了!”

“……”昨天还看见她在涂药膏呢!凤宇立kè

明白,凤铃是不想理会这个柳云华。

“云华,我们回去!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而柳云华方才明明听见了凤铃的话,那个丫头绝对是故yì

的!转身之际恨恨的瞪了那小女子一眼,凤铃却是得yì

的哼了一声,谁怕谁呢。

“四弟,方才的事全因你而起。”凤宇别有深意的看着身旁的凤祺,对方眉头一皱,大哥的意思听起来怎么有点……

“所以,若二小姐真的破相了,你可是要对人家负责的。”

“什么?!那我也让她在脸上划一刀,这样就扯平了!”这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排斥。

“……”

第四十四章 恍然大悟

“呜呜呜……大哥,我的脸……”柳云华心中无比害pà

,万一她的脸留下了疤痕那可怎么办?

“不要怕,大哥带你去找六妹!”

“什么?不,我不要找她!她一定会害我的!”柳云华开始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看着自己的胞妹这般排斥,柳云峰只好将她带进了自己的屋子。

不过很快,昌定侯府的人便送来了伤药,据说七小姐就是用了这伤药,脸上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

“疼吗?”

“疼!”奇怪,她记得那一日凤铃说抹了药一点都不疼的,怎么自己会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那……这伤药还抹吗?”

柳云华犹豫了一会儿,“抹都抹了,万一出什么事情,我一定要找那个丫头算账!”

一番折腾之后,柳云峰叹了口气,拿着剩下的伤药走了出去,正好遇见了刚刚回府换了一身衣衫的云姝。

“六妹!”他的面上一喜迎了过去,“你二姐脸上不小心受了伤,这是昌定侯府送来的伤药,你能否帮忙看看,这药到底能不能用,涂在脸上云华喊疼。”

柳云峰此人看似不坏,云姝不会对他有所偏见,接过那伤药放在鼻间闻了闻,“……”

这,这是她配的给马匹用的伤药!看来昌定侯府的人是想整柳云华了,不过,这伤药给人倒是能用,只是会吃点苦头而已。马匹的皮糙,所以这药性强,人若用了会刺激皮肤,疼是自然的了。

“可以,不用涂太多。”

“这就好了,六妹,你与你二姐之间可能有些误会,她……总之你不要往心里去。”柳云峰看在眼里,自始自终一直都是自己的母亲和云华对她恶言相向,可是他不希望一家人活得跟仇人似的,他也相信,云姝的能耐,自己的母亲胞妹奈何不了她什么。

云姝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难道他自己不知dào

,一直都是雷氏和柳云华在针对自己?是他想得太过天真,还是这名男子的耳根子本身就比较软。

“大哥,男子有所成,莫要被后宅之事所牵绊,心思应该放在朝堂之上。”此刻的云姝不经意的流露出从前训导别人的姿态,她身上的气势一变,竟是让柳云峰有了些许恍惚。

这个小女子说起话来居然这么老成,可是她的话也有道理。自己好像,真的太过关心这个后宅里的事情了。

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看了看云姝,便轻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远处,一抹幽怨的目光让云姝停住了脚步,她循着那个感觉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白衣长裙的女子,发间别着一朵小白花,就那么安静的看着自己。

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深深的盯着。

云姝可以从她的眼睛看见那流转着汹涌的仇恨,清雅的面容惨白冷厉,那眼眶微红,此刻看起来有些慎人。

柳云理就站在角落里,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

自己的姨娘就这么死了,可是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她怎么能不恨!老夫人偏心,一点机会都不给姨娘,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明明,她们还在一起愉悦的用膳,可是眨眼间,她却连姨娘的尸首都看不见了。

是她!是她!这个灾星,自从她来到侯府,就一直在发生不好的事情。把她赶出去!赶出去!不,让她消失,让她永远消失!

云姝没有去在意那名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哀伤和幽怨,只懂得责怪别人却不懂得从自身寻找错误,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

“五姐,那不是四姐吗?为什么她要穿这么白的衣服啊?”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柳云清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牵着的少年。九少爷不过八岁,还稚嫩得什么都不懂。

她有些同情却带着一丝鄙夷的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九少爷,别看了,晦气!”

这个声音落在了柳云理的耳朵里,她猛然回头,却只看见那相互牵着小手,愉悦离开的两道身影。

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院子的,走廊上,一抹红色的身影飞奔过来,“四姐!”

柳云瑶那不怎么悲伤的声音扯痛了云理的神经,那小女子靠近之时,只听啪的一声,火辣的疼痛让她难以置信的捂着自己高肿的左脸,“四、四姐?”

眼泪瞬时汹涌的滑了下来,此刻的云理没有了平日里的沉稳,“不准哭!姨娘才刚走,你怎么能穿红色的衣服?!”

“……”柳云瑶不曾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只是心情不好,便在衣柜里找到了这一件自己平日里最喜欢却舍不得穿的红色长裙,怎么知dào

会惹自己的四姐这么不高兴。

“我、我……”

柳云理的心中仿佛死死的压着一块大石,看着别人姐弟之间感情那么好,看着别人兄弟之间可以互相扶持,而自己,只有一个不懂事的妹妹!她仿佛看见自己灰暗的前程,从前她还取笑柳云姝是个没有姨娘的庶女,又是灾星的命格,往后不可能寻个好的婆家,没想到现在轮到了自己,府中每个人都避她如蛇蝎,人人都唾弃着她的姨娘,她,她往后该怎么办?!

这时,一个不悦的声音响起。

“四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柳云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老夫人已经被嬷嬷搀扶着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一身的白衣,还有发丝上别着的小白花。

“怎么,你这是在守丧?!”

云理身子一抖,有些无措的跪了下来,老夫人的目光再看向一旁全身红色的柳云瑶,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嫡母还在,你这是在守谁的丧?!”老夫人觉得不能姑息她,因为,云理的眼中满满的不甘和哀怨!让一个心中怀着恨的庶女留在府中,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老夫人怎么知dào

的?云理也明白自己不应该穿成这样,可是姨娘刚走,她只想一尽孝道,穿一会儿便会脱下了,对了,是柳云姝!一定是她去祖母那边告的状!害死了姨娘还不够,这会儿还来害自己!

“云理只是……”

“还不脱下来!你这个样子,是想教坏七小姐吗?!”

老夫人一跺拐杖,那沉重响亮的声音让柳云理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她强忍的眼眶里的泪水,十分缓慢的摘掉了发上的白花,和自己的白外衫。

柳云瑶害pà

得不敢靠近,生怕自己也会挨骂,不过却也躲不过。

“云瑶,去把这身衣服换了!”自己的姨娘不在,也不能穿得这么艳丽才是,这二姨娘的两个小姐真是同样的令人不省心。

“云理,这几日府中不太平,你就去我屋里拿本经书,在思过房里抄个十遍再出来吧。”

思过房?!祖母要关她禁闭?就,就因为自己穿了孝服?!

柳云理深深的低下头来,紧紧的咬着自己的牙。对柳云姝那般宠爱,对自己却这般的无情!

嬷嬷扶着老夫人缓缓的在走廊上走着,“老夫人,这四小姐也太不懂事了,只怕不会明白老夫人的苦心。”

“先让她抄着吧,看看能不能静下心来,实在不行,就想别的法子。”

而另一头。

“云清,你怎么这么高兴?”四姨娘的语气柔和,看着桌旁脸上忍不住挂着窃笑的女子。

“姨娘,你是没看见,刚才四姐那可怜的表情,呵呵。”

四姨娘一愣,“这个时候你可不要去招惹四小姐,她现在正恨着六小姐和五姨娘,你可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不会的姨娘,她肯定不知dào

是我告sù

老夫人她穿孝服的事情,这一次二姨娘的出事,她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柳云清一直暗自将云理当成竞争对手,不论在诗词歌赋上,她们两个人都平分秋色,而这一次柳云理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她自然高兴。

“平日里不要带八少爷和九少爷去二姨娘的院子。”两个孩子还小,她可不想沾染了晦气。“另外,不要去招惹六小姐。”

从这一次的事情,四姨娘更加的肯定,柳云姝的心机太过可怕,连夫人都被气病了,二姨娘更是因此丢了性命,以目前的状况,完全没有必要与六小姐作对。

看着自己姨娘那千叮咛万嘱咐的样子,柳云清却是不明所以,在她看来,只是二姨娘自己倒霉,撞上了那个灾星。

深夜,思过房内寂静无比,却能清楚的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

烛光微闪,柳云理坐在蒲团上,手中提着毛笔,经文已经抄写了一页。

然而,她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满脑子都是二姨娘那深沉视死的一眼。

啪的一声,她烦躁的将手中的毛笔丢到一边,墨弄脏了整页的字迹。

此刻的她开始飞快的思索起来,再这样下去,她就无法在侯府里立足了,父亲也会因为母亲的事情,视自己为草芥!

柳云姝可以找靠山,自己难道就不行吗?可是整个侯府放眼望去,有谁愿意和自己联手?

既要对柳云姝恨之入骨,又不能和自己有利益冲突。

柳云理心中一动,那不就是……只有她了?

……

第四十五章 结成同盟

“这么快就抄完了?”老夫人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一叠手抄经文,伸出手去随意一翻,确实都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老夫人,四小姐还在外面站着呢。”嬷嬷回想着方才看见柳云理的模样,欲言又止。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嬷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奴婢方才看四小姐,总觉得好像变了一个人。”

“哦?”只是一夜之间,就能变一个人?“让她进来吧。”

那一身淡绿色长裙的女子缓缓的走了进来,与昨日不同,她温顺的低垂着眼,眉宇间只是挂着淡淡的哀伤,安静的模样倒是让老夫人觉得顺眼了许多。

柳云理跪了下来,表情诚恳,“祖母,云理知dào

错了。”

“嗯?”

“云理应该理解祖母的苦心,是云理太过莽撞,做事不够理智,这一次过后,云理必定努力提高自身修养,希望有一日,云理也能够做到为祖母分忧。”她的语气虔诚,平静哀伤的表情倒是叫人生出几分怜惜来。

看来让她抄写经文确实有用,姨娘才刚刚离世,她这么快就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实属难得。

“昨夜没有休息?”

“心躁难安,便抄了一宿,果真受到了许多启发。”此刻的柳云理手还有些颤抖,她以最快的速度将经文抄完,为的就是早点出来,早一点继xù

自己的计划。

“嗯,好了,起来吧。”

“祖母,云理还有一事相求。”

老夫人微微挑了挑眉,静等着她说下去。

“母亲病卧在床,云理想要侍奉左右,一尽孝道。”

老夫人心中有些惊讶,她居然主动要求去雷氏的屋子里伺候?不过转念一想,老夫人便明白了什么,“难得你有这片孝心,去吧,和你大哥二姐好好的伺候你母亲。”

“是,祖母。”

当柳云华看见眼前站着的女子时,脸色立kè

冷了下来,却没有说话。

她来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企图。

然而,柳云理好像没有看见对方眼中的警惕和不悦,“二姐。”这个声音柔柔的,好似带着一丝哀求。

将她领到了屋子里,柳云华就那么直直的审视着眼前好似变了一个人的四妹,对方的表情渐渐蒙上了无尽的哀伤,“二姐,四妹面壁了一夜,想通了很多的事情。”

她的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只是柳云华不会那么容易就同情别人。

“四妹一直以来做了太多的错事,姨娘的事情,是四妹处理不当,以往也不应该顶撞嫡姐。柳云姝如今正得宠,完全不把我们姐妹看在眼里,四妹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嫡姐能够体谅妹妹,在眼下的局势,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一同对付那个蛇蝎心肠的柳云姝,而且,妹妹往后的日子,也要仰仗嫡姐多加照顾。”

柳云华心中冷笑着,看来她是想通了,二姨娘一死,她也没什么保障,而往后她的婚事也掌握在自己的母亲手里,所以这会儿才会来跟自己道歉。

柳云理见对方没有反应,居然抹着眼泪跪了下来,“嫡姐能否原谅四妹从前的无礼,若嫡姐也不肯帮我,那么四妹,还不如一死了之,省得看着那害我姨娘的柳云姝如此逍遥。”

提起云姝,她的语气变得恶狠狠的,柳云华让她在地上跪了一会儿,最后表情一变,“妹妹何必如此,你我姐妹之间还谈什么帮不帮的,原本这一切就是那个柳云姝惹出来的,只是苦了妹妹,往后,我们姐妹同心,一定可以拆穿那个丫头的狐狸尾巴!”

“嫡姐,你真的肯原谅四妹?”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是我四妹,哎,真是苦了你了。我和母亲去说说,往后有好吃的,都分你一半,有好kàn

的首饰和衣服,也分你一半!”

柳云华原本不打算理会她,可是就一刹那,她改变了主意。二姨娘的事情她也琢磨了许久,她觉得,二姨娘失败的一个重yào

原因,就是单枪匹马。柳云姝都能和五姨娘好上了,那么自己如果可以多拉几个盟友,不信斗不过她!

而柳云理,再怎么样她都只是个庶女,命运都掌握在母亲的手中,量她往后也不敢违背自己的意思。况且,真要有个什么事情,她可以全部交给云理去做,出了事情,还多了一个可以拿来做替死鬼的,有什么不好呢。

“多谢嫡姐,母亲的身子可好些了吗?四妹想要为母亲奉上一杯茶,这些日子也没有来尽孝道,四妹实在是太惭愧了。”

柳云华笑着,“你等等,母亲这会儿应该在喝药吧,我这就去和她说说。”

……

屋子里,雷氏听了柳云华的话,当下便笑了出来,“呵呵,那个庶女倒也聪明,知dào

来投靠我们。如此一样来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让她进来吧。”

当那乖巧温顺的女子站到了雷氏的面前,雷氏的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慈爱和同情。

“好孩子,受了不少的苦吧,到母亲这儿来。”

“母亲,母亲……”柳云理的眼泪止不住的掉着,她一下子便跪倒在床榻旁,紧紧的握着雷氏的手,“云理不孝这几日都没能来为母亲奉上一杯茶。”

“哎,不怪你,二姨娘的事情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放心吧,往后母亲会好好的照顾你的,不会再让那群人欺负你!”

“多谢母亲。”

……

原本柳云清以为会有几天见不到那个被关禁闭的柳云理了,不想正在草地上与九少爷玩耍,就看见了迎面而来那有说有笑的两人。

不是吧,她没有看错吧?柳云理居然和柳云华谈笑风生?!

而且,不是被祖母罚了关禁闭吗,怎么才一天就出来了。

只见柳云华说了什么,便走开了,云理一个人朝着二姨娘的院子里走去。

“四姐好像很高兴,说出来让妹妹我也高兴高兴?”柳云清从角落里站了出来,拦在了云理的面前。

对方微微一笑,“没什么,五妹在和九弟玩耍?”

“……难得四姐的心情这么好,看来祖母真是用心良苦,四姐才在思过房里呆了一天就脱胎换骨了,让妹妹我好生羡慕。”

奇怪,她笑得那么假,昨天还一副冤鬼缠身的模样,柳云清十分不喜欢现在的感觉。

“五妹说的这是什么话?!”

突然,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柳云清就看见了二小姐那张责备的表情。

“既然五妹这么羡慕,不如嫡姐我去帮你在祖母面前说说,也去思过房里小住几日可好?”

“……妹、妹妹不是那个意思。”这是怎么了,嫡姐居然帮着她说话。

云理伸出手去轻轻的拦住了柳云华,“嫡姐,相信五妹也是无心的,嫡姐就不要责怪她了。”

“……”柳云清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这两个人居然在自己的面前表演姐妹情深。

“五妹,还不给你四姐道歉!”

此刻柳云华已经拿出了身为嫡女的架子,云清暗骂自己倒霉,要她道歉?可是,看着对方的那个表情,大有自己要是不道歉的话,她就要到祖母的面前告状去的架势。

犹豫了片刻,带着满心的不甘,“四姐,妹妹一时口快,还望,还望四姐原谅!”

看着柳云清那吃瘪的表情,云理的心情好了许多,看来自己的决定是没有错的,一时的屈辱可以换来一个盟友,往后,她就不是孤军奋战了。

“妹妹不必往心里去,嫡姐,我们去亭子里坐坐吧?”

柳云理高兴的挽着云华的袖子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五姐,怎么了?”

九少爷见柳云清许久没有理他,便疑惑的上前拉了拉她的袖子。

望着那两个远去的背影,云清一咬牙,甩开了自己的手,“走开!烦着呢!”

“……呜哇——”一时间,九少爷被惊吓住,随后委屈的哭声回荡在走廊里。

竹院中。

“六小姐,今日四小姐去了夫人的院子。”

春香将自己所听见的回来告sù

了云姝,此刻一身男装的女子表情一顿,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来二姨娘的死让柳云理成熟了不少,也懂得给自己找靠山了。

“我出去一会儿,嬷嬷若是来了,便将我晒好的香袋给她。”

“是,小姐。”

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如今已经成了云姝的人,每一次她来传话,总能得到云姝自己做的一些玩意儿,都是市井上买不到的稀奇东西,这也让嬷嬷成了一个十分勤快的人。

瘦小的马匹在林中稳稳的奔跑着,皇家练马场上,四名男子早已经等候在那里。

“云师傅。”

因为她不愿意让柳云峰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因此东方旭他们便想了这个称呼。

然而让那三人惊讶的是,换上男装的云姝自从知dào

要与羿国比马之后,整个人便变得严肃了不少,如此认真的态度叫人心中不由得生畏。

“几位少爷的马术,在下相信绝对出类拔萃,但是比马,靠的不仅是实力,还有技巧。”

萧亦琛是一个极其好面子的人,他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击必中。而且他若是要赢,一定会赢得彻底,这一次比马若是辰国输了,萧亦琛一定会让他们尝尽失败的滋味。

不远处的林子里,一抹玩味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男装打扮的小女子,凤凌的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是不知dào

,这个小丫头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本领。

两人接触的时间明明不长,可是她却像一杯浓郁醇香的酒,每每回味起来竟是无法忘记那独特的香气,久久萦绕在脑海之中。

第四十六章 心上之人

云姝长鞭一甩,她今日要用事实来颠覆他们一直以来对比马的理解。

“那么现在,谁先到达终点,谁就是今日的胜者,途中可以自由换马。”

比马是皇亲国戚最喜欢的娱乐之一,从起点到终点会有不同的路段不同的障碍。上一世的云姝马术高超,曾经在比马之上帮萧亦琛夺得了三座城池,她熟知比马之中的诀窍,而这一次,她打算在羿国最骄傲的战马上,让萧亦琛尝尝失败耻辱的味道。

起点之上,四名男子的表情各异,而柳云峰总觉得这云师傅好生熟悉,但再看看那操纵马匹的纯熟动作,很快便被即将展现出来的马术所吸引。

一时间,四匹快马全数冲了出去,东方旭百里挑一的战马占居第一,而后是凤宇与柳云峰。

凤祺一直跟在云姝的身后,发xiàn

这女子不慌不忙,甚至连鞭子都没有挥一下,心中奇怪着她是怎么驱使马的,目光缓缓下移,便发xiàn

她的马鞍有些特别。

正想仔细看个清楚,突然尘土飞扬,云姝居然一下子便冲到了他的前方。

“哈哈,四弟,你落后了!”远在前面的凤宇笑声传来,凤祺一咬牙,拜托,他根本就没有尽全力!

“驾!”

柳云峰转过身笑着,然而下一秒,那急速逼近的人影让他表情一变。

眨眼间,云姝已经冲到了他的身边。

“云师傅?!”

奇怪,她那匹瘦小的马怎么也跑这么快?

不远处的树梢上,凤凌兴味盎然的看着从自己的面前疾驰而过的马匹,他将云姝所有的动作尽收眼底,她的马看似无奇,可是他却发xiàn

,云姝在直线跑道上的速度似乎从未变过,却是拐弯处,能保持着相同的速度追上前面因为要控zhì

方向而放慢速度的马匹。

前面是十个围栏,太子已然冲到了中央,此刻云姝已经甩开了凤宇,领先他一步跃入了栅栏。

那瘦小的马很是奇特,居然迈着小碎步轻轻松松的越过了每一段围栏。

“啊——”

后方传来了一阵声响,原来是凤祺的马居然不肯穿越围栏,在那里跟他较起劲来。

“别闹了,要输了!”

然而正在和这马匹僵持时,凤祺居然发xiàn

云姝在前面的拐弯处跃下了马,快速的骑上了另外一匹。

那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在她的身上,他居然好像看见了长期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每分每秒都关乎性命一般。

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动作,这个侯府的庶女,未免太强悍了。

换了马匹的云姝无人能及,已经远远的将凤宇和柳云峰甩在了后面。

东方旭听着后面紧逼而来的声音,回头望去就看见了那张略带微笑的面容。

此刻的云姝已经换了第三匹马。

不同的障碍道上她要换不同的马?东方旭不明白,这换马也需yào

时间,如果让对手利用了这个时间有机可乘,岂不是得不偿失?

然而下一秒,他的眼中浮现了惊讶。

云姝吹了声口哨,立kè

前方的拐弯处,那几匹候着的马抬起头来,居然纷纷动了动四腿。

东方旭分明看见她不知比了个什么动作,居然有一匹马奔了出来,竟是与他们一同奔跑着,云姝慢慢从马背上站了起来,奔跑的速度不曾慢下,而后她十分惊险的从这匹马跃到了新的那匹马背上。

“居然……能这样?!”

这么危险的动作,她一个姑娘家还能面不改色的完成,正当东方旭还没有回过神来时,云姝已经对着他笑了笑,“承让了。”

后方的两名男子吃惊的看着那被超越了的太子,原本处于下风的人居然在众人难以想象的情况下超越了他们。

不过,东方旭并没有认输。他自认为自己的马不可能会输,长鞭一甩,马匹吃痛立kè

加速飞去。

前方渐渐可以看见终点,云姝突然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男子荡开了一个自负的笑容,“你赢不了我的。”

这一刻,似有什么在心中震动了一下,东方旭从未想过,一名女子也能这般的张扬。

马蹄溅起了沙尘,前面堆着落叶,云姝脸色微微一变,因为身下的马似乎后蹄踩空,轻轻晃荡了下,她的目光当下看向已经越过去的落叶堆。

风卷起了几片,隐约露出了那个地洞,而太子殿下已经疾驰而来。

“殿下,小心!”

云姝当机立断拉起了缰绳,马匹立kè

调转了方向,而东方旭显然不知dào

她喊的是什么,为何突然转过来,下一秒,马蹄踩入了那个被落叶遮掩起来的陷阱,只听一声悲鸣,东方旭的身子随着坠下的马匹一起陷了下去。

“殿下,抓住!”

云姝将手中的马鞭甩了过去,火光石电之间卷住了东方旭的手腕,他借力一个跃身,运用轻功便落在了云姝奔过来的马背上。

似有血雾从那匹马的前腿喷出,两人就那么看着百里挑一的骏马被生生的夹断了前腿剧痛而死。

“殿下!”从后方追上来的凤宇和柳云峰显然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东方旭心中震撼,只差一点,自己或许就要和这匹马共赴黄泉了。

他低下头来,正好kàn

见云姝那紧紧盯着陷阱的侧脸,她的发上带着一丝淡淡的草药香,让东方旭想起了天福寺,那个为自己疗伤的人。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居然将人家姑娘牢牢的护在怀里,一手还抓着她纤细的手臂。

一时间,白皙的面容浮上一抹可疑的红晕,一种不自然的紧张之感涌上心头,取代了方才的余悸。

“为何跑道上会有陷阱?”凤宇已经下了马,那地洞被树叶掩盖着,里面放着一个巨大的捕兽夹,马匹奄奄一息。

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这究竟是意wài

,还是有人蓄意而为之?

不远处,凤凌将一切尽收眼底,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殿下可有受伤?”云姝回过头来,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男子的僵硬。

“……没,没有,这次多亏了六……多亏了云师傅。”

“立kè

命人搜查这附近所有的出口,再问一下守卫,这几日可有可疑的人物。”柳云峰对着终点处的侍卫命令道。

凤凌一颗心紧紧的悬着,她知不知dào

方才自己的举动有多危险,如果和太子一起掉入了陷阱,那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担心之际,凤凌突然发xiàn

,此刻的太子正用一种深邃的目光盯着云姝,而那小女子只顾着察看那陷阱,并没有发xiàn



不过,却也有另一个人发xiàn

了。

凤祺终于牵着那匹不听话的马走了过来,正好kàn

见马背上的太子正看着云姝发呆,心中咯噔了一下,该不会……

他早就说过让三哥也一起来了,这下可好,万一太子真的对六小姐有心,这下便是要看谁的速度快了。

这一场意wài

并没有影响云姝带给他们的震撼,皇家练马场因为今日的事故要彻底的清查一遍。

回去的路上,柳云峰跟在太子东方旭的身边,发xiàn

他似乎在想些什么。

“殿下,在想今日的那个陷阱吗?”

这个声音让他回过神来,其实方才,他一直在回味着被云姝超越时,那种震撼的感觉。

“……是啊。”

“两国结盟,相信会有不少有心之人虎视眈眈,太子殿下近日多加小心,若真是有人蓄意而为之,那么这一次失败了,他们还会寻找下一次机会。”

“嗯,我知dào

。”

看着太子殿下那若有所思的脸,原本柳云峰还想提起关于云华的事情,不过今日,似乎不是时机。

昌定侯府内。

“三少爷呢?不在屋子里吗?”

老夫人看着门口守着的家丁,疑惑的张望着。

糟糕,少爷出去了还没有回来。那名家丁的额头渗出了冷汗,脸上却要故作镇定,“回老夫人,三少爷已经歇下了,应该还没起来。”

歇下了?抬头望了下天色,居然睡了这么久?“三少爷可是身子不适?”那几日在天福寺,自己的孙儿明明精神了许多。

“……没,没有啊。”万一说是的话,老夫人肯定会不顾一切冲进去的,到时候看见空荡荡的屋子,自己肯定会被责罚。

“你下去吧,我有话与三少爷说。”老夫人收敛了神色,那家丁犹豫了片刻,最后只能无奈的让开了身子。

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家丁紧紧的跟在了她的身后,老夫人的步伐有些小心翼翼。只听前方那虚弱的轻咳传来,“咳咳咳咳……”

“凌儿,你醒了?”

老夫人立kè

迎了上去,床榻上的男子微微睁开眼来,作势就要坐起身来,“祖母。”

家丁立kè

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打开的窗户,真危险啊,三少爷回来得太及时了!

“别起来,躺着。”

心疼的看着榻上自己疼爱的孙儿,老夫人帮他掖了下被子。

这些年不论请了多少大夫,凌儿的病始终不见好转,老夫人心头郁结,好在,也不曾恶化过,只是身子一直是这么虚弱。

“等你父亲回来了,就给你张罗婚事,昌荣侯府的二小姐你见过了吧?如何?”

“……”凤凌的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柳云姝的那张小脸,再想起今日太子殿下看她的眼神,浓浓的不安占据了心头,便沉默了片刻。

“我看,那二小姐挺好的,应该会是个贤妻良母。”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不得而知,老夫人更在意的是,冲喜过后,自己孙儿的病情会不会有所好转。

贤妻良母?若是让铃儿听见了只怕会摔椅子走人。凤凌微微笑了笑,心中似乎已经下了决定,“祖母,孩儿……已经有了心上之人。”

……

第四十七章 将军庶孙

侯老夫人面露惊讶,自己的这个孙儿身体虚弱,平日里都躺在屋子里休息,他又是怎么结识女子的?“凌儿,是哪家的小姐?”

那俊美绝伦的面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祖母会有机会见到她的。”

看着他的表情,侯老夫人越发的好奇了,她的这个孙儿向来对什么事物都淡淡的,而这一次居然会主动动了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姐呢?而且,听这语气似乎是不想让自己插手了。

侯老夫人轻叹了口气,“也罢,最重yào

的是你的身子,若是不喜欢那昌荣侯府的二小姐,祖母就去和你父亲说声。”

凤凌轻轻的应了一声,便安静的躺下,看着那时而回头观望的侯老夫人渐渐离去。

……

皇家驯马场里,阴沉的天空下寒风瑟瑟,柳云峰手握在腰间的长剑,看着眼前这一条蜿蜒的跑道。

那一次的意wài

,驯马场已经加强了守卫,可是依旧没有发xiàn

任何的蛛丝马迹,究竟是对方做得滴水不漏,还是说驯马场里出了内贼?

不论是哪一种,柳云峰都觉得十分棘手,若是对手做事如此心细不留下任何线索,那么他们就要更加严密的防范,还随时可能会发生意wài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们要赶紧找出内贼,否则养虎为患,与羿国的比试就极其不利。

正值思索当即,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掌风,柳云峰眼神一愣,身子一侧稳稳的躲过了那人的攻击,只听嗡的一声两人同时拔剑,剑锋相对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眼前出现了一名蒙着脸的男子,他的目光犀利,浑身霸道的杀气让柳云峰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人招式狠辣,每招都对准了他的要害,两个人旗鼓相当,柳云峰的余光瞥见不远处那些屹立不动的侍卫,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他突然一脚踹向那人的胸口,手中的长剑一划,立kè

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柳云峰迅速伸出脚将那东西踢了过来,长剑一挑,那令牌便跃然在他的手上。

“表哥的身手真是越发的敏捷了!”

那蒙面男子哈哈一下,立kè

拉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霸道刚毅的面容。

“表弟的性子还是没变。”柳云峰这话里褒贬不一,对方也不介yì

,利索的将长剑收回鞘中,“三表哥不是回来了吗,怎么不见他呢?”

“……”柳云峰淡淡的笑了笑,“你和他一起回京的?”

眼前的男子,就是威远将军的庶孙雷震,被威武将军送去了边关军营磨砺,因为表兄弟的关系,他与柳云翰也是军中好友,两个人的性子相近,因此感情也十分要好,当然,他们在军中的人缘一样,若不是因为这雄厚的背景,不少人在内心深处都是不待见他们的。

“是啊,边关军中无聊得很,还是京都里快活。”

若是这句话让昌荣侯听见了,雷震免不了一顿责罚,但是他就是知dào

柳云峰不会去打小报gào

,才敢口没遮拦。

“对了表哥,你刚刚在看什么呢?”雷震热情的伸过手搭住了柳云峰的肩膀,朝着他方才看的方向观望着。

“没什么。”

太子险些出事故的事情,越少人知dào

越好,对于这个表弟,柳云峰明白不能让他掺合进来,否则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云峰,你这么早就到了?”

远处,东方旭与凤宇相携而来,雷震眼前一亮,立kè

放开了柳云峰大步跨上前去,“末将参见太子殿下!”这声音洪亮,好像整个驯马场上都回荡着他的声音一般。

“……原来是威远将军的孙儿,好精神!”东方旭一眼便认出了雷震身上的武装,在辰国,每一位将军都有自己的家族标志,刻在他们身上武装的袖口处。只是很少人知dào

这件事情,不去仔细研究的话只会觉得是衣料的花纹而已。

“末将不敢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着实辛苦,末将十分想要为殿下分忧!”

一旁的凤宇与柳云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中都无奈的笑笑,这雷家的子弟怎么都这般相像,性子太直说话不懂得委婉,一身蛮力。而这个雷震,毫不掩饰他想要往上爬的心,这样的人真的能用吗?

东方旭面不改色,“辰国有尔等这样的好臣子,相信定会越发的昌盛。”他话里的意思模拟两可,雷震的心中有些失望,难道太子殿下不知dào

自己的能耐?那么,自己还真的要好好的表现一下才是。

既然大表哥可以得到太子殿下的信任,那么自己也可以。他自认为能力比大表哥差不了多少,比起府中的那些兄弟,自己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飞黄腾达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看谁还敢叫他威远将军的庶孙!他最讨厌这个庶字,在军营里也是因为这么一个字,打掉了不少人的牙齿。

“末将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雷震的这个架势,就好像是要上战场一般。

东方旭赞许的点了点头,“今日,云师傅怎么还没有来?”

云师傅?雷震一愣,听太子的语气,这位云师傅似乎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远处的树林里,凤祺皱着眉头,“那个莽夫怎么也回来了?”

莽夫,自然是指雷震。

一旁的凤凌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其实众所周知,这个雷震在朝中所有子弟之中并不怎么受欢迎,主要是因为他那火爆霸道的性格,说不上几句话就会动起手脚来。

“哎,希望待会他不要对六小姐不敬就好了。”凤祺别有深意的一句话,终于让凤凌看了他一眼。

“看!六小姐!”

凤祺指向那个方向,只见一抹白衣如云一般缓缓飘了过去,凤凌的目光不由得紧紧的追随着,今日的云姝看起来如玉一般洁净,给人一种神圣无可亵渎之感,不知为什么,每一次,她总会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比她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心,让人忍不住越发的想要靠近。

“云师傅!”众人显然也看见了那牵着小马驹缓缓靠近的人儿,今日的云姝依旧是男子的打扮,雷震开始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被太子尊称为云师傅的人。

什么嘛,瘦瘦小小的跟个娘们似的,牵着个小马驹是来过家家的吗?他有什么本事能让太子殿下这么看重?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她当然也注意到了那抹不善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雷震一眼,她便知dào

此人定是武将出身,因为那一身的戾气丝毫掩饰不住,还有眼中的霸道专制。不过,这与她没任何的干系。

“殿下可选好了要出赛的人选?”

几人对视了一眼,雷震却是眼前一亮,“太子殿下,末将不才,愿意毛遂自荐!”

“……”

威远将军给辰国立下了不少功劳,雷家也出了许多有能力的武将,只是雷震……众人担心的倒不是别的,而是他的性格。

“此事,我想交给云师傅决定。”东方旭开了口,除了雷震,众人都没有任何的意见,因为云姝的实力他们也见到过了,而且她似乎对羿国的马比他们还要了解,让她来挑选适合的选手最适合不过。

雷震一皱眉头,为什么要让这个瘦瘦小小的假娘们来选?

云姝沉默了片刻,“殿下可以将心目中的人选挑出来,让在下观察一番。”

“单独赛三人,我想便由我、凤宇和云峰出赛,而障碍赛还需两人……”东方旭轻轻看了雷震一眼,对方的眼中充满了希冀。

障碍赛一共是四人比试,羿国两名辰国两名,讲究的是团队合zuò

,哪怕是其中一人有了失误,这场比试便必败无疑。而雷震的性子,到底适不适合呢?

其实他们都知dào

,最好不要让他去参加,可是雷震似乎很想把握这次机会,看在威远将军的面子上,直截了当的拒绝也不太好。

“凤宇,你四弟呢?”

“哼,我才不和那莽夫合zuò

呢?打死都不要!”不远处的凤祺看着他们的神态和口型,大概猜到他们在说什么,和那个莽夫合zuò

?赢了的话功劳肯定都归他,输了的话,不用想他一定会强词夺理推卸到自己的身上,况且,凤祺不想与雷震有任何的瓜葛。

雷震刚想说,他有很多马术不错的朋友,不过转念一想,肯定要等自己选上了再说这话,否则万一自己没选上,反而好事便宜了他的那些朋友,他才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好人呢!

“三哥,我们一起去吧!”凤祺突然改变了主意抓住了凤凌的手臂,“我就是看不惯雷震那个人,两国比马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能成为他炫耀的个人赛呢?走!我们兄弟二人合zuò

,让他知dào

天底下没那么好的事情!”

然而……

“四弟,你来了?!”凤宇的语气里有些惊喜,今早,凤祺明明说过他有事不来的。

凤祺刚要开口,就是感受到了那抹不善的目光,果真,此刻的雷震正用一种敌视的眼神看着他。

第四十八章 以一敌二

东方旭缓缓走到云姝的身边,低声说道,“六小姐,这位是威远将军的孙子雷震,不知你见过没有。”

他知dào

云姝是最近才被昌荣侯府接回来的,心细的他觉得她应该不曾见过雷震。

这么说,这名男子是雷氏娘家的人。

“云师傅,障碍赛讲究的是团队合zuò

,凤祺只怕和雷公子还没有那样的默契。”凤祺说话也算委婉,不过雷震却是冷冷一哼,“没关系,末将有很多默契的朋友,无需劳烦四公子。”

两个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东方旭无奈的笑了笑,不想云姝突然一个跃身上马,“既然如此,有请两位公子与在下比试一番,只要两位公子其中一人比在下早些到达终点,那么就算在下输了,至于要选择谁,相信那时候太子殿下自由定夺。”

“那如果是我们输了……”凤祺一开口,雷震立kè

大笑道,“哈哈哈哈,四公子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不如这样吧,四公子与这位云师傅一组,让末将来以一敌二,怎么样?”

哼,狂妄之徒,他还没见过六小姐的马术,现在就这么嚣张,看起来真是叫人觉得滑稽!凤祺虽然万般的不情愿,可是他不想拂了云姝的意思,当下也挑了匹马跳了上去。

胆小如鼠!居然连这种瘦瘦小小的假娘们都怕,看来昌定侯府的人也不怎么样嘛!雷震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一旁的柳云峰有些歉意的看向凤宇的方向,而对方只是豁达的笑了笑,威远将军在朝中的地位,他的子孙会这么狂妄也是有原因的。

三人来到了起跑线上,云姝淡淡的看着前方,完全无视雷震那打量的目光,凤祺心中百般不悦,这个莽夫实在是太无礼了!

太子来到一旁,高高举起了手,一声令下,那两匹快马便像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雷震与凤祺两人旗鼓相当,而云姝则紧追在后保持着一点距离。

“哼,这云师傅的实力真是强啊!”雷震讽刺的大笑着,凤祺一甩缰绳,就算是和他一组,自己也不想输给这个莽夫!

“云峰,你怎么看?”凤宇看着今日的云姝,总觉得她是在养精蓄锐,毕竟二比一对她来说不公平,但是,他又觉得这名女子不像是会打没把握的仗才是。

柳云峰突然拉住了凤宇的手,“你看前面。”

雷震二人的前方出现了第一道障碍,那个小小的出口只够一个人进去。

两人似乎明白了云姝的用意,莫非,那小女子一开始就是打算让他们先进那个出口,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团队之心。

不出所料,当来到离出口的不远处,两匹快马碰撞在一起,谁也不肯让谁。

“哼,让我先过去!”

“为何?”

两人视线激烈碰撞,快马竟是在中途纠缠了起来。

“我先过去,这样胜算大!”

“呵呵,雷公子不是说可以以一敌二吗,相信让我先过去的话,你也可以很快追上来的。”

“混账!你是故yì

要拖我后腿的!”

“谁拖谁的后腿还不知dào

!”

两人吵架之际,云姝已经驱马超过了他们,只听一声长鸣,那小马驹轻轻松松就越过了出口。

“该死,都是你,那假娘们过去了!”

“放尊重点,你叫云师傅什么?!”

眨眼间,云姝已经与他们拉开了一大段的距离,凤祺与雷震僵持不下,可是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难道二比一还要输得这么惨吗?

凤祺当下拉了缰绳,他的马往后退了一步,雷震鄙夷的一哼,“驾!”快马长驱直入,身后弥漫起了浓郁的沙尘。

“咳咳……可恶!”凤祺不甘心,立kè

追了上去。下一次,他一定不让了!

云姝的小马驹依旧跑得十分平稳,不见喘气不见变慢,在那十分容易滑倒的拐弯处,她轻轻松松便沿着栅栏绕过,雷震一咬牙,用力踢下了身下的马肚子,那快马一吃痛便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然而在急拐弯处,雷震想要改变方向,可是因为速度太快,他只觉得身形一晃,身下的快马居然四腿一软将他整个人甩了出去。

“什么?”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那匹快马也悲鸣一声滑出了五米开外,地上留下一条剧烈的摩擦痕迹。

紧追上来的凤祺一阵无语,这真的是刚刚从边关军营回来的人吗,怎么不知dào

拐弯的地方应该控zhì

速度才是。

雷震很快爬了起来,正好对上了凤祺那嘲笑的目光,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运用轻功追了上去。

“他想做什么?”远处看着的三人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只听一声暴喝。

“把你的马给我!”

凤祺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后背便生生的受了雷震一脚,整个人立kè

摔下了马,可是他的手依旧紧紧的扯着缰绳,就这么被马拖着双脚在地上跑着,怎么也不肯松手。

“把缰绳给我!”雷震此刻已经被愤nù

冲昏了头脑,凤祺虽然吃力,依旧挤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两个人立kè

纠缠着这匹马打斗了起来。

此刻云姝已经绕过了大半的跑道,看着她那速度,其他的三人立kè

明白她根本没有出全力,似乎早就料到雷震与凤祺会内斗似的。

雷震发狠的踹着凤祺的手臂,那匹马被两个人这么折腾,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远处的凤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四弟!”

他一喊,凤祺立kè

看向自己大哥那严厉的目光,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牙,而云姝都已经绕到了对面,他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放手的话就等于弃权,不如就让这个莽夫去充分的体验一下失败的滋味。

于是,他在雷震又要踹下一脚之前松开了自己的双手,狼狈的滚到了一边。

“四弟,你没事吧?”

“四公子……”

凤宇与柳云峰赶了过去,看着他身上华服满是泥土,可见雷震下手一点都不留情面。这样的人若真的参加了比赛,说不定会为了一己之私,连累队友。其实他们心中已经明白,雷震不适合参加这一次的比马。

云姝回过头去看着那扬起的滚滚风沙,雷震已经快速追了上来,这一次她终于改变了速度,小马驹利索的穿过了那一道道蜿蜒的屏障,而雷震居然全靠蛮力,快马笔直的撞飞那些障碍的栅栏,风中隐隐传来马匹的悲鸣声。

“……这……”东方旭也没有想到,雷震为了赢已经不顾及比赛规则了,不对,似乎规则里面没有说不准撞飞障碍的,因为在比赛中,他撞飞了障碍肯定会影响别的选手,自己的马匹也会因为受伤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正常人也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障碍赛的最后一段路,选手可以运用自己的武器在马背上与对手一较高下,原本只是友情赛,可是雷震已经红了眼,居然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而云姝则手无寸铁。

“糟糕!”东方旭心中一阵紧张,立kè

跃上了马背朝着那两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太子殿下!”他们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出手干预这次比赛,而那紧张的男子已经完全顾不了其他,凤祺立kè

看向林子的方向,三哥,只怕太子殿下真的对六小姐不太一样啊。

这时,林中一群飞鸟被惊得四下飞散,有匹白色如闪电一般的马快速俯冲而下,马背上,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墨发飞扬,他的衣袍仙然飘起,如同天神一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身上散发着的飘扬气质,让众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就那么看着他笔直的朝着云姝的方向冲去。

守护的侍卫们立kè

拔剑相向,凤祺赶紧大喊,“别动手!那是我朋友!”血液似乎在沸腾着,三哥终于按捺不住了,快快快,来个英雄救美,把那莽夫打得满地找牙!

雷震已经来到了云姝的身后,他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原本瞄准的是她身下的快马,但是想起这个人居然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大出洋相,当下杀机毕现,目标便变成了云姝的手臂。

砍下此人的手,看看这个假娘们还怎么做云师傅!

云姝当然察觉到了身后那毫不收敛的杀气,她的手已然伸进了袖子里,这时一旁那快速冲来的男子让她顿了顿动作,那身形如此熟悉,精美的面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竟是让她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咻的一声,一颗石子准确无误的打掉了雷震手中的长剑,那浑厚的内力竟是让雷震觉得手心发麻。

“你是何人?!来人!有刺客!”

可是,侍卫们早已经听见了凤祺的话,此人不是刺客,而是四少爷的朋友。

火光石电之间,紧追而来的东方旭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那面具男子快速冲到了云姝与雷震之间,他身下的马匹突然调转了方向,马后腿十分灵活的踹在了雷震身下的马脖子上,一声悲鸣,快马竟是被踹飞翻身倒下,马背上的男子立kè

被震了出去,尘土飞扬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发生了什么?”凤宇惊奇的看着那一幕,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东方旭拉住了缰绳渐渐停止,心中震撼着,因为,他从未见过有那么一匹马,可以主动攻击。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之感涌上心头,仅仅是一个动作,他便立kè

明白,这名面具男子又是一个马术好手!如果能让他把方才那一招交给他们,那么与羿国的比试,他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第四十九章 人选确定

“你,你居然暗算我!”雷震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身杀气的看着那突然闯入的面具男子,此刻的云姝已经到达了终点,比赛的结果已然分明。

凤凌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蛮不讲理的男子,他轻轻一笑,“雷公子在边关多年,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人暗算呢。”一语双关,如果雷震自己都承认在边关的磨砺不过是一场云烟,那么容易就被人算计,那么别人又怎么会看得起他呢?

已经靠近的凤宇觉得此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可是看不见对方的容貌,他也不知dào

在哪里见过。

“四少爷,这位公子是……”太子的眼中充满期待,凤祺深深的看了凤凌一眼,“哦,这位是我在江南一带的朋友,这一次邀请他来京中做客!”

“哼,无胆匪类,居然不敢用真面目示人!”雷震语气里充满了敌意,那个假娘们以一敌二,自己居然还输了,那个戴面具的家伙让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丑,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凤祺忍着心中的怒火,早就在心中狠狠的揍了雷震一顿,“太子殿下,我朋友多年前因为一场大火毁了容貌,自此之后便不再以真面目示人,希望殿下莫怪。”

原来如此,毁了容貌,只怕任何人都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丑陋的模样,这也不是什么失礼,若对方顶着一整张被烧伤的脸对着太子殿下,那才叫失礼吧。

“无碍,这位公子的马术真是令人称奇,不知公子打算在京中住多久?”东方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不知dào

这位面具公子能不能留下来直到比马结束。

凤祺却是抢先回了话,还得逞的冲着凤凌挤了下眼睛,“太子殿下,我这朋友最喜欢骑马了!这一次两国比试肯定少不了他!”

“……”面具之下的凤凌无奈的看了自己的四弟一眼,他就这么喜欢把自己推入火坑?万一被人发xiàn

,那真的无法收场了。特别是,大哥看自己的眼神已经有了几分怀疑。不过……看向那缓缓而来平安无事的女子,凤凌一点都不后悔暴露自己,若真的让雷震伤了她,自己才真是会后悔一辈子。

“云师傅,你可有受伤?”柳云峰的语气里充满了歉意,如果雷震真的伤了人,那该怎么办呢?

“柳公子不必介怀,我没受伤。”云姝淡淡的看了那男子一眼,方才他确实动了杀机,这样的人容不下任何比他优秀的对手,他日若真的让此人得到了权力地位,不知dào

会有多少人死在他的霸道之下。

“这一次比试不算,我们重来!”雷震不死心,作势又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马,柳云峰却拦住了他,“表弟,胜负已分。”难道他现在还不知dào

,云师傅起初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胜负,而是为了看看他与凤四公子的合zuò

能力,如果像方才那样的情况,哪怕他们赢了,太子都不会让表弟参加的。

“若不是这个人突然闯进来,我是不会输的!”雷震无礼的指着凤凌,他起伏的胸膛难以抑制,不过对方根本就没有把他看在眼里,而是与一旁的凤祺说着话。

此刻,柳云峰也忍不住严厉的看着这名无理取闹的男子,他再这么蛮横下去,谁也保不了他。

“这位公子的马术了得,与凤四公子又是朋友,不如这一次的障碍赛,就由你们代表辰国出赛,如何?”东方旭淡淡的开了口,雷震立kè

安静了下来,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是为什么,凤祺是最先输掉的人,为什么他可以参加?!这不公平!

可是太子都发话了,他又能说什么呢?当下,雷震便把所有的过错推到了凤祺的身上,一定是他串通了那个面具男子,一起来给自己难堪的!好有心机,好卑鄙!

柳云峰伸出手器轻轻搭住了雷震的肩膀,“表弟,算了,往后你还有很多机会的。”

“……表哥!”雷震担心的是,不知dào

太子殿下会如何看待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没用呢?可恶!可恶的凤祺!

东方旭来到云姝的身边,他的语气轻柔,“云师傅以为如何?”

那清秀的面容淡淡的笑了笑,“太子殿下的意思,正是在下的意思。”她与凤祺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她却知dào

凤祺不是一个爱耍威风只顾自己利益的人,方才他不过是在与雷震怄气,可是最后顾全大局让了步,而这名突然出现的男子,她觉得一定没有那么简单,而且可以拦下当时气势汹汹的雷震,相信他有着十分高超的技巧,与凤祺合zuò

,肯定比别的人选来得好。

这边的两人落入凤凌的眼中,他的心里划过一抹怪异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被挖空了一般,特别是太子殿下的眼神,让他越发的不安起来。

这一次的比试,已经确定了与羿国比马的出赛人选,而对于云姝来说,这是一次必须要紧紧抓住的机会。赢了羿国,赢了那个人,就等于赢了太子的信任。

两国结盟?云姝心中冷冷的笑着,她知dào

萧亦琛的狼子野心,他最终的目标是一统天下,答yīng

与辰国结盟无非是为了往后的霸业铺路,他一定会榨干辰国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然后毫不犹豫的吞并践踏!而这些话,要等自己取得太子完全信任的时候才可以说。

……

凤宇看着那神神mì

秘与面具男子离开的四弟,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三哥方才好威武!若是让六小姐知dào

是你救了她,说不定就会芳心暗许……”凤祺笑着,看着那慢慢摘下面具露出精美容貌的男子,“三哥,你看看太子殿下的眼神,再不快一点的话……”

对方突然一拳过来砸了凤祺的肩膀,“四弟,往后不准再拿六小姐的安危开玩笑!”凤凌难得严肃了语气,凤祺别别嘴,有些委屈的回道,“我也没料到那个莽夫……”

凤凌一个眼神过来,他立kè

乖乖闭了嘴,好吧,他当时若不让那个莽夫夺了马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不过是想让雷震尝尝失败的滋味罢了,但是他也相信,六小姐有危险的时候,自己的三哥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冲出来。

“三哥,在想六小姐?”

“……在想怎么过大哥那一关!”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若不能想出一个万全之法,难免会被大哥认出来。

而另一头。

云姝刚刚回到竹院,就见春香脸色有些古怪的迎了上来。

“小姐……”

她警惕的看了一眼院外,便将云姝拉进了屋子里,“小姐,威远将军的庶孙今日要到府上做客,很可能会被夫人留下来小住几日。”

雷震?

春香不知dào

云姝已经见过这个霸道的男子了,当下便解释道,“雷五少爷在军中与三少爷是好友,两个人秉性相当,而这一次他来府中做客,难免会听夫人说些什么。而他又是威远将军府里的人,只怕到时候老夫人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春香担心的是,若雷震为难云姝,老夫人也没办法护她,毕竟是威远将军府里的人,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否则不就等于得罪了威远将军吗。

“我明白的。”云姝淡淡的笑了笑,这个丫头是想让自己避着那雷震,不要引起什么冲突。“五姨娘用过膳了吗?帮我准bèi

下温水洗漱。”

看着那不慌不忙开始换衣服的女子,春香心中疑惑,难道六小姐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雷氏的院子里,柳云峰已经带着雷震进了大厅。

“震儿!来,让姑姑看看,哎呀,在军营里这些年,都快变得让姑姑认不出来了!”雷氏热情的迎了过去,她之所以会这么好客,倒不是因为她与雷震的感情有多好,而是因为他在军营之中与自己的三子感情不错,现在自己在侯府中地位岌岌可危,她要多拉拢一些娘家的人才对。

“姑姑,多年不见,姑姑似乎憔悴了不少。”雷震是武将之子,说话自然不懂得拐弯抹角,雷氏当下用手帕抹着泪,那模样好像受了不少委屈似的。

“表弟,母亲是近些日子才变得这么憔悴的。”柳云华从一旁的屋子里走进来,雷震一愣,“发生了什么事情?姑姑不是侯爷夫人吗,难道有谁给姑姑气受了?听说三表哥被赶回了军营,和这件事情有关吗?”

柳云峰坐在一旁并不说话,他知dào

,自己的母亲与妹妹只怕又要开始说六妹的坏话了。

不过这一次,他却想错了。

“哎,你三表哥不争气,在外面闯了祸,让你姑丈给赶回去了,这都是他自作自受!”雷氏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让雷震轻轻笑了笑,“姑姑放心,姑丈这么疼三表哥,很快就会让他回来的。”

在军营里,柳云翰总是和他说,昌荣侯爷有多么的疼爱他,希望他能立功建业,才把他带去军营的。

“不提这个了,震儿,你成亲了吗?”

第五十章 雷震闯祸

雷震一愣,如实的摇了摇头,“没有。”姑姑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来了。

“哎呀,都已经长得这么俊俏了,难道你父亲还没打算给你物色哪家小姐?姑姑这可要去好好的说说才是。”

一旁的柳云峰十分奇怪,母亲在打什么主意,她不是知dào

表弟还没成亲吗,明知故问,莫非她想保媒?

“呵呵呵,此事不急,我的几位哥哥都还没成亲呢,没这么快轮到我的!”雷震还当真不想成亲,成亲做什么?他现在过得逍遥快活,喜欢就去喝喝花酒,他才没有心思去哄一名女子,再说了,等他得到了太子殿下的赏识,他日飞黄腾达之后,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你这孩子,就不为自己想想?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儿,也有利于你立业啊!”雷氏的意思是,娶一个可以帮到他的有背景的小姐。

“哈哈哈,姑姑还是先为大表哥张罗婚事吧!”雷震听着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是,父亲肯定会先为自己的那两位嫡兄张罗,哪里轮得到他呢。

这时,柳云华突然惊奇的凑了过来,“母亲你看,表弟这笑起来,和六妹还真是有夫妻相啊!”

什么?!柳云峰一惊,他似乎猜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在打什么主意。

“二妹莫不是眼花了?”他淡淡的飘来一句,而柳云华根本没有在意,“越看越像呢!表弟还没见过你那六表妹吧,长得白净清秀,如果表弟喜欢,母亲可以帮你做主的哦!”

六表妹?雷震从来没有见过,听二表姐这么一说,还真的来了兴致。侯府的庶女配上他这个将军府的庶子,说出去也般配。

“呵呵,震儿,姑姑可是很疼姝儿的,才会把她介shào

给你,你可要好好的对她,不要拂了姑姑的好意才是啊!”雷氏笑着,与柳云华对视了一眼,不用她们说云姝的坏话,以雷震如此霸道的性格,她真的嫁去了威远将军府,绝对不可能有好日子过的!

“母亲,此事是不是应该先和父亲说一下。”柳云峰提醒道,雷氏却是瞪了他一眼,“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亲公事缠身,哪有那么多心思理会这后宅之事,我说行就行了!”

所有子女的婚事都要听从嫡母的安排,此刻的雷氏一心想要快点将那个灾星扫地出门,等她嫁去了将军府,再让雷震好好的折磨她。

相信,侯爷也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庶女得罪了将军府。

“母亲,不如我带表弟去见见六妹,相信他一定会中意的!”柳云华说着,便拉起雷震朝着外面走去,柳云峰实在不放心,便也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应该是云姝去老夫人院子的时辰。

柳云华带着雷震在云姝的必经之地守着,三人坐在亭子里观望着某一个地方,柳云峰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云华,云姝与表弟应该不适合吧。”

“大哥怎么会知dào

不适合呢?云华倒是觉得六妹与表弟是天作之合呢。”

“云华……”

“表姐,是她吗?”雷震的声音让柳云华立kè

转过头去,便看见远处那缓缓而过的主仆三人。中间的女子墨发轻挽,皮肤白皙如玉,宠辱不惊的表情,除了柳云姝还能有谁。

“是呀,表弟看着觉得怎么样呢?”

雷震却是失望的低沉了声音,还以为会是倾国倾城的人儿,这一看,很普通嘛,比起花楼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这六表妹一点都提不起他的兴趣。这女子,还是要妖娆一点的好。

柳云华看着他的表情就知dào

云姝入不了这个表弟的眼,心中有些不悦,区区一个将军庶孙,难道还想要金枝玉叶不成?能与侯府攀上亲家他就应该感恩戴德了,自己居然还要浪费唇舌来劝他,哼,那柳云姝也真是没用,连表弟都嫌弃!

“别看六妹妹模样清冷,她可是乖巧得很呢,连我那严厉的祖母都十分的疼爱她,这说明她哄人的功夫一流,说不定能把外祖母哄得服服贴贴,到时候你不也跟着受宠了么?”

“云华,既然表弟不喜欢,你就不要勉强他了!”柳云峰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表弟不喜欢,否则这一拍即合,六妹可就有大麻烦了,虽说她现在得了祖母的喜欢,如果母亲去将这婚事一提,说不定祖母会看在威远将军的面子上允了,而表弟的秉性他清楚,六妹绝对不会有幸福可言的。

“大哥怎么知dào

表弟不喜欢的?”柳云华的脸色有些不悦,怎么大哥好像在帮着那个贱丫头似的。

“是啊,大表哥怎么知dào

我不喜欢的?”突然,雷震语气一变,竟是带着几分笑意,柳云峰疑惑的望了过去,就看见那霸道的面容带着几分不满的笑。“表哥若真的为我好,方才就应该在太子殿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才是。”

这话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责怪,柳云华一听,太子殿下?难道方才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dào

的事情,大哥与表弟之间有了冲突?

“表弟,两国比马此事分同小可,而且,是太子殿下的决定。”

“表哥和太子殿下情同手足,只要表哥愿意,殿下一定肯用我的。”雷震依旧如此执着,对于没有选上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柳云峰突然觉得,他很可能会为了和自己怄气,真的允了这门亲事,那么不就是自己害了六妹吗?

说罢,这霸道的男子冷哼一声,立kè

朝着云姝的方向走去。

“表弟,你去哪里?!”柳云峰紧张的站了起来。

“自然是去和六表妹打声招呼。”雷震笑得张狂,眨眼间已经纵身一跃落到了云姝的面前。

春香和夏荷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吓了一跳,她们立kè

镇定了下来,“原来是雷五少爷。”

“这位想必就是六表妹了吧?”雷震那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不得不说,这走近一看,六表妹还真有几分姿色,那皮肤光滑白皙,看了便能想象出触感有多么的滑腻。侯府的庶女,这样的程度算是很好了。

云姝的手中抱着一个药罐子,表情没有太大的起伏变化。

“呵呵,六表妹别怕,我是你五表哥啊!”雷震往前跨了一步,春香与夏荷立kè

拦在了云姝的面前,“五少爷莫要吓到六小姐。”

“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敢拦着本少爷?!”居然连两个丫头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们当真认为自己不过是庶孙,往后难以成大器是吗?!雷震那隐藏在心中的不甘再一次被激发的出来,竟是一掌将两个丫头拨开,伸出手去抓住了云姝的手臂,“六表妹,姑姑有意将你许配给我,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的眼中放着光,好像想要从云姝的表情里看见敬畏与害pà

,不想,这小女子只是淡淡的将目光瞥开,“表哥,这里是侯府后院,表哥这么做似乎与礼不符。”

春香对着夏荷使了个眼色,而远处的柳云华则笑着看着这场好戏。

“表弟,休得无礼!”柳云峰一个跃身站到了他的身后,他这一喝,雷震更是气上加气,“表哥这是看不起我吗?觉得我配不上六表妹吗?”

“你……”这一次,柳云峰当真觉得雷震此人实在是蛮不讲理。

云姝将不远处柳云华脸上的幸灾乐祸看在眼里,当然,她也心领了柳云峰的好意,“若真如表哥所说,母亲将云姝许给了你,那也要请示了祖母和父亲,表哥今日唐突了云姝,不觉得是失礼于侯府吗?”

云姝的意思是,八字都还没一撇,他怎么能在侯府的后院里胡闹。

雷震不知为何,这一刹那竟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云姝,而眼前的这小女子居然这么不给自己的面子,当下他的手用了点劲,“姑姑都答yīng

了,难道侯老夫人还会不肯吗?”

“表哥,放手!”

“不放你又能怎样?!”

“表弟!”柳云峰立kè

伸出手去想要制止他的无礼举动,拉扯之际,只听哗啦一声,云姝手中的药罐掉到了地上,里面的药材立kè

撒了一地,雷震见她那么紧张的样子,居然伸出脚去碾了碾。

“五姨娘的药!”云姝一声惊呼,那雷震却大笑着,“什么姨娘的药,六表妹你可别大惊小怪了!”

“这药可是我好不容易找来为五姨娘安胎的!”云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严厉,这样的态度让雷震火气立kè

冲上了脑门。

“踩了就踩了,没了这药难道孩子还会掉是吗?这么紧张,那你捡起来啊!”他吼着,眼中精光一现,竟是朝着云姝的脸颊伸出手去。

“住手!”终于,站在不远处走廊上的老夫人再也看不下去了,柳云华一惊,祖母?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糟了……

云姝的眼角看见那立kè

溜走的人影,而雷震回过头去,就看见了迎面而来那张震怒严厉的面容。

“……侯老夫人。”

“祖母。”

“祖母。”柳云峰立kè

退到了一边,而云姝则站到了老夫人的身边,“祖母,是云姝不好,打翻了给姨娘的药。”

老夫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犀利的目光射向面容有些异样的霸道男子。

“雷五公子,真是稀客啊。”

老夫人的语气里带着深意,雷震立kè

将目光挪开,看见她,就让他想起了自己那严厉冷酷的祖母。

第五十一章 老夫人怒

“方才雷五公子说,你姑姑把姝儿许配给你了?”老夫人看向一旁的柳云峰,那男子立kè

低下了头,看来确有此事。

“……是,是啊。”

“怎么,没有听你姑姑跟我这个老婆子提起过呢。是不是只要你姑姑答yīng

了就行,我这个老婆子说什么都不顶事了?”

糟了,侯老夫人难道都听见了?要是被姑姑知dào

自己口没遮拦,一定会责怪的!“不,不是的,只是……”一般情况下只要嫡母答yīng

,这婚事就基本定下了,毕竟他们威远将军府在朝中也是旁人踏破了门槛想要进来的,庶女配他这个庶子,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亲上亲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老婆子我想要将姝儿留在身边几年,威远将军府,我们昌荣侯府实在是高攀不上啊。”

听这话,雷震竟觉得双脚一软,侯老夫人是真的生气了,若是让祖母知dào

自己得罪了侯老夫人,打坏了威远将军府与侯府的关系,那么自己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该死!他怎么会知dào

老夫人在走廊里站着,她又听见了多少呢?!

一旁的柳云峰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开始庆幸自己的这个表弟口没遮拦,若不是表弟方才踩了祖母的底线,说不定这桩婚事真能成了。

突然,雷震撩开衣摆朝着老夫人跪了下来,“老夫人息怒,震儿方才只是一时脑热,若说了冲撞老夫人的话,请老夫人莫要和震儿计较,明日回府后震儿一定会让父亲送些赔礼过来!”

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定下婚事的问题了,而是要赶紧将侯老夫人的怒火平息。

然而,老夫人的目光却是落到了他脚下踩着的那些药材。

一阵沉默之后,“雷五公子为何要跟老婆子我赔罪呢,应该向你六表妹赔罪才是。她是我昌荣侯府的人,雷五公子在这后宅里想要对姝儿无礼,若传扬出去,姝儿的声誉不就受损了?还有她辛辛苦苦弄来的药材,也都糟蹋了!是不是我们侯府的子嗣在雷五公子的眼中不值一文啊?”

药材?雷震垂下眼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当下动了动腿挪了地方,“不,不是的,都是震儿一时口快,六表妹需yào

什么药材,就让震儿去找回来赔罪!至于……至于冲撞了表妹,震儿一定会负责到底,不会损了表妹的声誉!”

“哼,雷五公子当真没有听见我老婆子的话啊,姝儿可是我疼爱的孙女,自然要留在身边几年,既然雷五公子想要赔罪,现在就向姝儿赔礼道歉吧!”

什么?居然要他向一个丫头赔礼道歉?传扬出去他往后还要怎么在京都里混?雷震咬着牙,始终不肯看云姝一眼。

那小女子的表情淡淡的,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雷震,心中却是佩服老夫人的激将法,她明知dào

以雷震如此霸道的性格绝对不会向一名小女子屈服,老夫人不过是想要让他犯下更多的错。

而且,云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要的就是老夫人的那句话,把自己多留几年,那么雷氏想要在自己的婚姻上耍手段就没辙了。

见地上的男子久久没有动静,老夫人冷哼一声,“侯爷快回来了吧?把夫人叫来,我们这侯府的庙实在太小了。”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老夫人带着云姝缓缓的离开了那儿,柳云峰叹息的看了雷震一眼,而地上的男子一听侯爷要回来了,心神终于有了几分慌张。

姑丈是他最不敢招惹的人,若让姑丈知dào

自己对六表妹无礼,还说了那些话……

“表哥,这可怎么办?”

“表弟,方才我劝过你的。”柳云峰的语气带着几分冷淡,他方才阻止了可是对方不听,现在才知dào

后悔已经晚了!若是自己为他求情的话,岂不是对不住六妹。

“……我,我去找姑姑!”

老夫人的大厅里,雷氏的脸色不太好kàn

。雷震会去刁难云姝,这是她早就料到的事情,没想到那小子居然会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老夫人现在对自己已经十分有意见了,而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老夫人会不让她插手那个贱丫头的婚事!

“母亲,震儿他心直口快,也是雷将军太过宠爱他了,所以……”

“所以就能在我们侯府后宅胡来?媳妇,你的眼睛可要擦亮点了,姝儿可是我疼爱的孙女,她的婚事就不必你操心了,我一定会为她挑选个中意的人家。”

雷氏的心里咯噔一声,暗自骂着那口没遮拦的雷震!她轻轻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安静的站在老夫人身旁的云姝,为什么这个贱丫头每次的运气都这么好!还想着若震儿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自己可以顺水推舟将这门婚事定下了!

“另外,方才我已经书信一封给雷将军,我们侯府的庙小,寒颤,只怕会给雷家的人笑话。”老夫人的意思是她已经知会了雷将军,让雷震早日回去,否则住在他们这们寒颤的侯府实在是太失礼了。

这句话让雷氏的脸色极其不好kàn

,老夫人这一巴掌不是打在雷震的脸上,而是她的脸上。

人是她让住下来的,现在又被老夫人遣了回去,若是让自己那个弟弟雷将军知dào

,心中一定会对自己有几分埋怨,往后她要是回了威远将军府,只怕会给弟媳那些人笑话。

可是信已经送出去了,她没有挽回的余地,如今只能将苦果子往心里咽,这下更加的气恼那个雷震,果真庶子就是庶子,登不上大雅之堂!

雷氏退下后,老夫人喝了口茶,云姝轻轻的帮着她捶着肩膀,“祖母,都是姝儿不好。”

这件事怎么说都是因她而起,云姝必须先承认自己的错误。

“姝儿,委屈你了。”老夫人却不怪罪她,心里清楚这里面只怕是雷氏推波助澜,否则给那个雷震十个胆子,他怎么会敢在侯府的宅院里调戏侯府的庶女呢。“你为我们侯府尽心尽lì

,祖母不会亏待你的。”

她指的,是云姝为五姨娘保胎的事情。

“老夫人,威远将军府回信了!”这时,老管家有些匆忙的跨了进来,云姝看着他的脸色,便觉得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确实如此,老管家想起方才前来送信的那名凶神恶煞的武将,光是看一眼他都觉得脚软。

老夫人微微挑了挑眉,云姝接过了管家手里的信件,慢慢的拆开交到了老夫人的手里。

只见那张严肃的面容渐渐浮上一层冰冷,老管家见势不妙,便安静的退到了一边,只等着老夫人发话。

“送信的人呢?”

“……已经、已经回去了。”

“呵呵,威远家的人还真是懂礼数呢。”老夫人的话里带着深意,信是雷将军送来的,也就是雷氏的弟弟,威远将军的嫡子。

信中三言两语带过了雷震在侯府里犯的错,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抱歉,而被雷震打翻的那些安胎药,雷将军还真是大方得很,让侯府尽管去他们威远侯府拿,要多少都可以,千万不要客气。然后要等到国宴当日,雷将军才会亲自向雷氏赔礼道歉。都是雷家的人,这赔礼不赔礼难道还重yào

吗?另外,雷震原本要在府上小住几日,雷将军说生怕犬子再闯祸,让他明日再回去。

若真的怕他闯祸,今日就应该把人接走了!雷将军不过是怕此事传扬出去,让别人知dào

雷将军的庶子在侯府里不到一天就给人送回来了,肯定会丢了威远将军府的脸面。

为了他们将军府的脸面,就要让侯府吃这个闷亏吗?去他们将军府里拿药?是讽刺侯府小题大做吗?真去找他们拿药,说不定第二日就会变成整个京都的笑柄,说侯府连给姨娘的安胎药都买不起。再者,要是让别人知dào

雷震在后院里对女眷无礼,而他们侯府还将人留了下来,别人会怎么说他们侯府呢?这个雷将军果真是霸道得很,难怪会有这样的庶子了。

“姝儿,莫要再理会你那个五表哥,好好照顾五姨娘。”

“是,祖母。”

老夫人已经决定将此事传达给昌荣侯爷,而那个雷震,让他留下来一日,只希望他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情,否则,就别怪她不顾及两家的情分了。

回到竹院,三个丫头立kè

迎了出来。“小姐,老夫人可有责怪你?”

云姝淡淡的摇了摇头,她轻笑了下,三个丫头立kè

明白,自家的小姐肯定没有被责怪,反而还达到了目的。

“这可太好了!再也不用担心夫人会给小姐乱点鸳鸯了!”玉儿高兴的笑着,云姝立kè

给了她一个眼神,小心隔墙有耳。

只怕现在,雷氏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跳脚呢,要怪,就只能怪她根本就掌控不了那个雷震的行动。

五姨娘打开门,缓缓的走了出来,脸上充满了担忧,语气里尽是关心,“六小姐,听说你被威远将军的庶孙欺负了?”

“五姨娘放心,云姝无碍的,只是为姨娘抓的药被打翻了。”

五姨娘上下打量着此刻的云姝,最后轻轻叹了口气,“那些药算什么,六小姐没事就好。”

她早已经把云姝当成了最亲近的人,真心相待。

“春香夏荷,今晚你们可别睡。”这时,云姝的话让那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

第五十二章 礼尚往来

也是,那雷五少爷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云姝无礼了,谁这知dào

这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竹院里,五姨娘的屋外守着夏荷,整个院子显得寂静无比。

“可恶!”另一间厢房里,雷震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受了这样的气他怎么睡得着呢,姑姑从侯老夫人的院子里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肯定是气恼了。

那个该死的丫头,若她肯乖乖的,自己也不会失了分寸,看得上她,那是她的福气,居然这么不知好歹!要知dào

,他雷震早晚有一日肯定可以飞黄腾达的,今日受的气,他日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然而让雷震放心的是,父亲看来也不怎么给侯府面子嘛,他还以为很快将军府里就会来人把他抓回去呢。侯老夫人说不定只是表面上厉害,毕竟人已经老了,这后宅最后还是要姑姑说的算。

大口的饮了口茶,雷震心中盘算着如果往后还有机会见到云姝,一定要让那个丫头尝尝自己的厉害!“六表妹,你等着吧!”

屋子里的烛光照射在窗上,突然,一道人影快速的闪过。

“谁?!”雷震提高警惕站了起来,好啊,侯府里居然有人敢监视他!

他砰地一声踹开了房门,提着长剑便追了上去。

那道人影十分的狡猾,眨眼间便拐进了一条小道上。雷震紧追在后,眼前出现了一条阴森的林中石路,弯弯曲曲的不知dào

通向哪里。

“哼,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撩开衣摆没入了黑暗之中。

然而,越往里走,雷震发xiàn

自己已经置身在了一个院子围墙的外面,里面的一间屋子透着光亮。

这里是哪儿?

“夏荷,再倒一盆热水进来。”

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雷震微微挑了挑眉,屋子里看来是名女子。

只见一名丫头端着盆热水跨了进去,门一开,立kè

有阵氤氲的水汽弥漫出来,然而雷震眼尖的认出了那名丫头,不正是今日跟在六表妹身边的人吗?

看来,这里就是六表妹住的地方,那名里面的人……

想到这,雷震的眼神一冷,他思索了片刻,便伸出手去撕下了自己衣摆的一角蒙住了自己的脸。

看来他等不到以后了,今夜就吓吓那个小贱人!当然,不能直接毁了她的声誉,因为侯府的人一定会怀疑自己的。

雷震弯下身子,借着这片竹林来遮挡自己的影子,慢慢的逼近那间屋子。

“姨娘,还需yào

热水吗?”里面那隐隐约约的声音让他眉头一皱,姨娘?

这时,脖颈上传来一阵剧痛。

“来人啊!有贼啊!”身后,那尖锐的声音划破天际,春香高举着手中的木棒一下一下的砸在了雷震的背上,她是有身手的人,这力道当然不小,雷震的后脑中了一棒,立kè

头昏目眩的倒在了地上。

数名侍卫很快出现在四周,而春香一通乱棍之后,见地上的男子没有动静,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快,看看是什么样的大胆贼人,把他捆起来!”

这边竹院发生的事情立kè

惊动了老夫人,一时间整个侯府灯火通明。

大厅里,那被侍卫抗着丢到地上的男子露出了鼻青脸肿的脸,老夫人的表情甚是恐怖。

“发生了何事?”外面传来了雷氏的声音。

她的心中有些不安,听说竹院里出了点事情,为何老夫人要单独把她唤来?

一跨进大厅,雷氏看见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子之后立kè

倒吸了口凉气。“母亲,这是……”

云姝与三名丫头,还有脸色有些苍白坐在一旁的五姨娘齐齐看向她的方向,雷氏的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难道,又是这个小子闯了祸?

“春香,你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夫人冰冷的开了口。

“回老夫人的话,奴婢正好经过姨娘院外的小道,便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好像正往姨娘的屋子里偷窥,奴婢立kè

用棒子将这贼人敲昏,幸好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

五姨娘的表情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回老夫人的话,妾身那个时候,正在泡药浴。”

那不就说,雷震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偷窥侯府的姨娘?!这行径简直就是人神共愤!

“怎、怎么会呢,是不是误会?五姨娘怎么这么晚还在泡药浴?”雷氏当然不信,雷震虽然是庶子,但是以他的地位,身边肯定是不缺女子的,又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偷窥五姨娘?

雷氏的目光接触到一旁的云姝,心中猜测说不定是这个贱丫头冤枉震儿的!好狠的心啊!

看着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子,雷氏的心中越发的凉了,此事追究下去,自己就是里外不是人。母亲肯定会责怪自己,而雷将军也会因为他的庶子在侯府被打了,而迁怒于自己。

这个庶子怎么这么蠢!为什么要大半夜的跑去竹院呢?!

“大夫人,妾身近日夜晚难眠,每日必须泡过六小姐配置的药浴才能安然入睡。”五姨娘的理由十分充分,她可不是为了冤枉雷震,特地在这么晚了来泡药浴,谁都不会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

“老夫人放心,奴婢发xiàn

的时候,雷五少爷还在院子外面,没能进去。”春香的意思是雷震没有得逞。

老夫人犀利的目光扫过雷震的脸,那么晚了出现在竹院,难道是散步?她立kè

想起今日白天的事情,说不定,他的目标并不是五姨娘,而是云姝!

想到这,老夫人便气得血液冲上脑门!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侯府当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母亲,这肯定是个误会,说不定震儿是因为睡不着,所以出去外面散散心,不小心路过了竹院。”雷氏尽lì

为雷震说着好话,不想却是对上了老夫人那冰冷的眼神。

“散心?侍卫们说,雷五少爷被发xiàn

的时候,脸上还蒙着布呢!”有谁散心需yào

遮掩自己的容貌,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雷氏心中一惊,难道这个臭小子真的鬼迷了心窍?若真如此,她大概能猜出来,只怕这个臭小子是想去找那个贱丫头算账!真是不中用,还被丫头给发xiàn

了!

“来人!”

立kè

有数名侍卫跨了进来,老夫人扫了雷氏那惨白的脸一眼,“将雷五少爷送回威远将军府,把这封信交给雷将军!”

信?雷氏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那封信,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母亲这会儿是动了气,说不定信里的内容十分厉害,可是这一次她也说不了什么,这个臭小子真的是自寻死路!

早知如此,她就做主早点将他送回将军府了,否则怎么会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姨娘,身子要紧,还是回去休息吧。”云姝关心的看着那柔弱的五姨娘,这话在雷氏的耳中听来十分的刺耳。

五姨娘本想留下来,可是老夫人也开了口,“是啊,快回去吧,天寒。”

这柔和的语气,让雷氏的心中更加不是滋味,母亲居然对五姨娘这么温和,而近来,对自己越发的严厉了!果真是母凭子贵,五姨娘有了身孕,自己在侯府中的地位更加的危险了。

“春香夏荷,还不快将五姨娘扶回去!”

“是,老夫人。”

大厅里只剩下地上的男子,还有老夫人、云姝与雷氏。

“媳妇,准bèi

一些赔礼,国宴上记得向雷将军赔罪,毕竟雷五少爷是在我们侯府受的伤,不论是为什么,怎么的都是我们侯府做得不恰当,让雷大将军不要见怪才是。”老夫人只字不提雷震偷窥五姨娘药浴的事情,这样更加令雷氏心中不安。

要自己在国宴上向雷将军赔罪?这……

“反正你们都是一家人,相信雷大将军是不会责怪的。”老夫人坐直了身子,这封信就叫做礼尚往来,侯府深明大义,没将雷震送官法办就算不错了,她就是要让雷将军知dào

,他们侯府有着雷震的把柄,让他往后行事言辞都要掂量着点。

云姝心中佩服着老夫人的办法,看来雷氏在国宴上有得忙了,一方面要接受雷将军的赔罪,一方面又要向雷将军赔罪,不论怎么说,难堪的都是他们雷家的人。

老夫人开了口,雷氏又不能不答yīng

,可是国宴上那么多人,说不定一个不留神,雷震在侯府里冒犯姨娘的事情就会不胫而走,而这一切都会变成自己处理不当的错。雷氏心里那叫一个苦啊,老夫人真是给了她一个难题。

她要怎么让娘家人消气,要怎么让老夫人消气呢?还有侯爷……现在五姨娘是侯爷的心头肉,万一她在侯爷的枕边哭上几句,自己更没有好果子吃了。

想到这,雷氏一咬牙,心里将雷震咒骂了无数次,“媳妇知错了……”

“好好想想怎么和雷大将军说吧,下去。”老夫人冷声赶人,雷氏只能灰溜溜的俯身退了出去。

“哼,今日真是不安生!欺人太甚!”老夫人重重的拍在扶手上。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柳云华立kè

迎了上来,“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贱丫头的院子里进了强盗吗?”

雷氏突然换上了一副狰狞的脸孔,“贱丫头!我一定饶不了她!”

第五十三章 提议祭祖

听雷氏说完,柳云华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表弟怎么会闯下这样的大祸?让父亲知dào

了,肯定会迁怒母亲的!”

“那个臭小子,已经被你祖母五花大绑送回将军府了!不止你父亲会迁怒于我,你舅舅、舅妈,你外祖父外祖母,都会把箭指向我!”

雷氏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她刚刚才好一点的身子,现在又开始觉得头昏目眩了!

“母亲别气,做错事的始终是表弟,我们把一切的过错归咎在表弟身上,想一个万全的说法就没事了!活该他被打!怎么不打死算了,这样一来,舅舅一定会找那个贱丫头算账的!”

“那个贱丫头诡计多端,只把你表弟打到不省人事没办法为自己辩驳,又有那么多侍卫做人证,只怕他就算醒了,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柳云华想起了云姝那张宠辱不惊的面庞,心中怒火更甚,“母亲,那个贱丫头一日不除,我便睡不着觉!”

“母亲又何尝不是呢!”

“要想一个法子,让祖母疏远那个贱丫头,这样我们就有机会了!”

柳云华的话,雷氏早就想过了,可是这几次,都被那个贱丫头反将一军,该怎么做呢?而且现在,那个贱丫头的身边又多了两个机灵的丫鬟,那两个丫鬟以前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肯定没办法收买。

“还有五姨娘那个贱人,怀了贱种就以为自己是老爷的宝贝了!越发不把我这个大夫人放在眼里!”

“那就把她和贱丫头一起除掉!”柳云华说得恶狠狠的。

雷氏缓缓走到窗边,任由冷风拂面,清醒着她的头脑。

“竹院经过今晚,守护的侍卫只会多不会少,我们要下手没那么容易。”

“那在府外不就成了?!”

府外?雷氏眼中一闪,是啊,把那个贱丫头和五姨娘那个贱人引到府外去,她们就有了下手的机会。“五姨娘有了身孕,你祖母平日里都不让她出来走动,就算出来,身边也必定跟着侍卫,怎么样才能把她引出府呢?”

屋子里陷入一阵寂静,柳云华突然表情一变,“母亲,祭祖的日子不是快到了吗?”

祭祖?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祭祖的话,不论是谁都要离开侯府,这一路上不就是她们下手的最好时机吗?

……

“祭祖?”次日清晨,老夫人一早便看见了等候在大厅的雷氏。

雷氏恭敬的笑着,语气轻柔。“是啊,母亲,昨日媳妇做了梦,梦见我们昌荣侯的列祖列宗们,他们说很挂念我们这些子孙。也是,祭祖的日子临近了,或许这就是祖先对我们的启示,要我们提前去看看他们呢。”

“有这事?”老夫人怀疑的皱了下眉头,雷氏心虚,脸上却是陪着笑,“是啊。母亲,国宴也临近了,我们辰国遇见了这么大的喜事,若在那段时间才去祭祖,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似乎不太好,而且两国比马,大少爷也参加,正好趁着祭祖,求求祖先们保佑大少爷为我辰国夺得荣耀,另外,也求求五姨娘肚子里我们昌荣侯府的血脉平平安安。”

她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老夫人就算不相信自己的话,拿她最关心的事情来说,相信她会动心的吧。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觉得雷氏说的话也有道理,近来府中也多事,提前祭祖的话也求求祖先保佑府中事事顺利。

“嗯,这件事就交由你安排了,通知老二老三他们。”

“是,母亲。”

很快,昌荣侯府即将去祭祖的事情,府中上下人尽皆知。

竹院里,云姝正考lǜ

着方才听见的事情,雷氏主动提议去祭祖,难道是自己多想了?总觉得,她每一个决定似乎都是有预谋的。

“这是小姐第一次参加祭祖吧?”春香为云姝倒上了杯茶,以为自家的小姐是心里紧张了。“正好趁这个时候,让众位兄弟姐妹重新认识小姐。”

她的话里带着几分深意,要知dào

云姝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的六小姐是作为命犯孤煞者被送出昌荣侯府养大,那等于是被抛弃的,与昌荣侯府没有什么关系了,而现在,云姝是老夫人跟前的掌上明珠,相信家族里的人都会对她刮目相看,绝对不会有人随随便便看扁她。

“春香,会有多少人去呢?”

“也就我们大房的人,还有二房三房。”春香立kè

想到,云姝在外多年,只怕不了解昌荣侯府的很多事情。

云姝抬起眼来,“我有很多的堂兄妹吗?”

春香笑了笑,并不觉得云姝的问题有什么奇怪的,她在乡野村中长大,只对昌荣侯府里的事情了解吧。于是便耐心的介shào

起来,“过世的老侯爷有三位嫡子,其余的几位都是庶出的小姐,如今都已经嫁人了,所以这一次只有二老爷和三老爷房里的人会一同去祭祖。”

嫁出去的女儿,自然是别人家的人了,“往后若是有机会,小姐应该可以见到那几位姑姑的。”

老夫人没有女儿,只有三名嫡子,云姝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是巧合吗?庶出的没有一个儿子,是当年的老夫人手段高超,还是真的就这么巧。

据说老侯爷当年的几位姨娘都已经不在人世,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情,她要做的,就是为祭祖的到来做好准bèi



“春香,你知dào

母亲的房里,有多少人是她的亲信吗?”

……

这一日的夜里,竹院里多了两名雷氏院子里的家丁。

他们恭敬的跪在地上谄媚的笑着,“不知六小姐叫小的来,有什么事情吩咐?”

主位上,云姝一举一动都透着股与生俱来般的尊贵之气,那宠辱不惊的表情,优雅的动作,让地上的两名家丁不由得愣了愣。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六小姐,今日一看,他们发xiàn

六小姐比二小姐来得更有大家之风。

云姝淡淡的看了一旁的春香一眼,那丫鬟立kè

从袖中拿出了两袋碎银子交到了那两名家丁的手中。

他们的眼前瞬时一亮,手中的带子分量如此之足,就算在夫人的房里,他们也不曾收过这么多的赏赐。

“谢六小姐!谢六小姐!我们一定为六小姐上刀山下火海!”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我倒是不需yào

你们上刀山,听说,你们是表兄弟?”

“回六小姐的话,是的,我们是苏山人氏,被卖到侯府里有十几年了。”开口回答的是那表兄,他的手里紧紧的拽着那袋银子,心中那叫一个美的,发达了,他发达了啊!真是羡慕六小姐房里的人,说不定经常都有这样的打赏呢。

“听说这一次,母亲提议要去祭祖,你们知dào

为什么吗?”

“回六小姐的话,奴才,奴才不太清楚,只是昨晚,二小姐在夫人的屋子里呆了许久,到了很晚才出来,进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出来的时候却是满面春风。奴才觉得奇怪,便多留意了一下。”

“原来如此,那么从今天开始,若你们在夫人的院子里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都要及时来向我汇报,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两名家丁对视了一眼,立kè

感恩戴德的磕着头,“谢小姐赏识,谢小姐赏识。”

“当然,若你们敢对外说出半个字来,我自然有法子让你们开不了口,而且老夫人也不会信你们的。”云姝的语气立kè

冷了三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六小姐现在可是府中当红的人了,奴才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出卖小姐啊!况且小姐这般看重我们,我们两兄弟能为小姐办事,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云姝的脸色露出了几分缓和,她轻轻笑了笑,“我知dào

你们在京都里无亲无故,平日母亲持家严谨,你们的日子也比较艰难。之所以给你们碎银子,是因为用起来方便,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发xiàn

,改日你们可以将银子换成吊钱,这样花起来不会引人怀疑。”

她的话立kè

提醒了这两兄弟,平日里在夫人院中做事,每个人都可以欺在他们的头上,手中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银子,他们想用的话,只能去府外用,还要小心被人发xiàn



六小姐真是心思细腻,想起平日了那些仗着有夫人信任的家丁对他们冷嘲热讽的态度,这两兄弟便打心里决定,既然夫人不看重他们,他们往后就替六小姐办事!哼,就不信拿的赏银没那些人多!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财路,他们也不会把六小姐的事情供出来的。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小心行事。”

“嗯,退下吧。”

望着那两个离去的家丁,云姝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品着自己杯中的茶。

“小姐,这两名家丁收了咱的银子,为了活命肯定也要牢牢的闭起嘴巴。”

“春香,你选的人,我自然是放心的,我不过是在想些别的事情。”云姝知dào

,春香是以为自己对那两个家丁不放心。

这两个人在雷氏的院子里多年,却始终不被雷氏正眼瞧上一眼,雷氏看重的是她的那些亲信,对于这两个从小被人牙子卖来的奴才,只把他们当粗实的家丁用着,任何好处都捞不着。那些得宠的家丁平日里没少欺压他们,而这一次自己给了他们翻身的机会,难道还怕会出卖自己这个财神爷么?

往后,雷氏的院子里就多了两对眼睛盯着,要打听事情也方便多了。

第五十四章 恶毒计划

“嫡姐,这些糕点还合口味吗?”柳云理热情的招待着来她院子里做客的柳云华,桌面上摆着的都是她爱吃的糕点。

“妹妹何必这么客气呢,今日姐姐就是来看看你。”

云理笑着,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得,“前两日,听说表哥被六妹院子里的人给打了?”

“哼,可不是吗?云姝真是越来越嚣张了!”柳云华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厌恶。

“这简直就是不给母亲面子,真是无法无天。现在她仗着有祖母的宠爱,越发的不把母亲和嫡姐你放在眼里了!真是气死人。”柳云理一边帮柳云华出着恶气,而她这也是在挑拨离间。

“不过,那小贱人很快就没有这么好的日子过了。”

云理看着自己嫡姐的那表情,就知dào

有事情要发生了。

外面传来了一个弱弱的声音,“嫡姐……”

柳云瑶怯怯的站在门口,屋子里立kè

安静了下来。柳云华现在与云理亲近,但是云瑶这个妹妹还太过年轻,所以她并不打算多多关照,心性还不成熟的人,她可不敢随意的用。

“七小姐,还不快回自己的屋里去。”

云理的语气不太友善,云瑶瑟缩了下脖子,便悻悻的转身离开,屋门立kè

被关上。

“什么嘛,在讲什么秘密还不肯让我知dào

!”那张小嘴立kè

不满的高高撅起,自从姨娘死后,四姐就变得好奇怪,对自己也是不冷不热的,这让柳云瑶的心里十分的不舒服,而四姐不知怎么的突然和二姐要好起来,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外人,被她们排除在外了一般。

府中的其他人看见了自己也好像没看见似的,这让她的日子也过得十分的苦涩。

“嫡姐,七小姐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云理心中也十分的烦闷,自己的这个胞妹为什么就不能机灵一点,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肩膀上,没有人能和她一起分担。

“七小姐年纪还小,加上上一次被赵荣登吓住,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呢!”柳云华忍不住露出了嘲笑的语气,云理心中一僵,脸上也跟着陪笑。

云瑶毕竟是自己的胞妹,她当然不喜欢别人拿上一次的事情来嘲笑云瑶,可是对方是柳云华,自己还有求于她,再怎么不悦也只能心里默默的消化掉。

“对了,嫡姐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主意?”

“还是四妹你聪明,我们的机会,就在过几日的祭祖途中!”柳云华的眼中闪着恶毒的光,“到时候,还要劳烦四妹你出马了。”

“可是……”

“那贱丫头对母亲和我都十分的防备,我们肯定近不了她的身,四妹你就不一样了。”柳云华不给云理推脱的机会,此事非她去办不可!

“可是六妹对我也很防备……”云理为难的低下了头,“妹妹是怕会坏了嫡姐的好事。”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竟是齐齐看向那紧闭的屋门,“对了,七妹……”

……

很快,竹院里来了人。

春香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云姝看着地上跪着的那名家丁,立kè

明白他肯定是发xiàn

了什么。

“六小姐,昨日夫人的院子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人。”家丁的语气带着几分诡异。

“奇怪的人?”

“就是一名凶神恶煞的男子,他的脸上手臂上都有刀疤,自称是来送干粮的,可是之前那个送干粮的老伯奴才见过,也没听他说送货的换人了,更主要的是,以前送干粮都是早上来,而这个人是傍晚和晚上的时间来,而且都神神mì

秘的进了夫人的院子。而今天早上,那老伯又来了。”

家丁的意思说得很明白,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送干粮的,进雷氏的院子只怕是商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刀疤?看来是江湖中的人了。

“做得好,记住,六小姐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春香从一旁拿出了袋碎银子交到了家丁的手中,“你和你表弟都做得很好,这银子你们拿去花吧。”

现在还不是晚上,如果他们表兄弟二人同时离开了雷氏的院子只怕会引人怀疑,他们倒还聪明,懂得留一个下来把风。而春香也知dào

,好处绝对不能让他们其中一个人得,所以才说那袋银子要他们两个人分。

“多谢六小姐!多谢六小姐!”

待那家丁走后,春香立kè

愁容满面,“小姐,你说夫人这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春香,你知dào

去祭祖的路线吧?”

丫鬟轻轻点了点头。

“叫人去查查,这一路上附近是否有山贼土匪出没,再留意一下官府的通缉文,如果有脸上有疤的就拿画像回来看看。”若是正经人家,脸上和手臂上又怎么会有刀疤呢,云姝已经开始猜想雷氏的目的。

不过幸好,祭祖的日子就在国宴之前,关于两国比马,她还有事情要准bèi



……

皇家驯马场上。

“云师傅要请假几日?可是身子不适?”太子东方旭显得几分紧张,今日柳云峰为了准bèi

祭祖没有来驯马场,只有凤宇与凤祺两人。

“太子殿下,昌荣侯府过几日要去祭祖,六小姐自然是要参加的。”凤宇在一旁解释着,东方旭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的表现似乎有些失礼,他尴尬的笑了笑,“云师傅,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要误会。”

“多谢殿下关心,在此之前,云姝有样东西要给殿下过目。”说着,她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药材,呈现在三名男子的面前。

“这是……”

云姝看了看凤宇和凤祺两人,他们立kè

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安静的走到一旁,相信六小姐是有什么话想要单独与太子殿下说。

“羿国的马之所以如此骁勇,便是因为吃了这强身药。云姝托人从羿国的兵营里拿出来的,相信两国比马,萧皇定会拿出最好的马,而这药,殿下用与不用,就看殿下的了。”

她的意思,是让辰国的马也吃这种药?东方旭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说实话,用这种方法取胜,那也是胜之不武,可是这本来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试。他不想输,不对,是绝对不能输!他们代表的是辰国的实力,绝对不能在这一次比试上叫人认为他们辰国实力不济。

“殿下大可放心,此药可以在比试前三天吃,早晚各一次,等比试过后就停药,对马匹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云姝的意思很明显,吃这种药纯粹就是为了比试。

“萧皇为人谨慎,相信他已经调查过我辰国的马匹,这事会不会……”不得不说,云姝的做法有风险,如果让人知dào

她叫人去羿国的军营里偷东西,此事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糊弄过去的。

云姝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这药根本就是她自己配出来的,就是为了不让东方旭怀疑,才说是她托人去拿的,就算萧亦琛怀疑,他也查不到什么。

“殿下,这药里我已经加了别的东西,就算萧皇事后察觉到异样偷偷来查,也不会在马的身上发xiàn

什么,因为,这药与他们羿国所用的药根本不同。”

只服用了几天,马匹也不会有太大的异样表现。他萧亦琛谨慎,而云姝也不傻。

东方旭的脸色依旧有些犹豫,云姝明白,这位年轻的太子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可是太天真了,他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实力就可以打败萧亦琛吗?

“殿下,本来这种比马赛的规定里面就有许多的漏洞,而萧皇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在比赛之中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殿下所不知dào

的手段,若我们辰国不多加提防,只怕会输得很惨。”

看着眼前这张如此认真的小脸,东方旭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还比不过一名女子的果duàn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自己依旧坚持着迂腐的原则,只怕在往后各国的竞争中会被最先淘汰。

而且,他更不想让眼前的这名弱女子担心,不想白费了她的好意。

“我知dào

了,云师傅,往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如果有什么需yào

,可以尽管和我说,我会派一些可靠的人手来帮zhù

云师傅的。”

“多谢殿下,云姝会小心的。”她将手里的药包推了出去,东方旭轻叹了一口气,便接了过来。

回到竹院,春香神神mì

秘的迎了上来,将云姝拉进了屋子里。

“小姐,方才夫人院子里来了话,果真如小姐所料,李山在后巷搬物什的时候,看见夫人的亲信给了一个陌生男子一包东西,看起来似乎是银子。”

然后,春香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黄纸,这是她托府外的人找回来的,据说就贴在侯府祖幕山下的村庄里,一张朝廷的通缉令。

画像上,一名凶神恶煞的男子脸上有条划破半张脸的长刀疤,此人竟是附近山上的土匪头头,这两年来闹得山下的村庄鸡飞狗跳,捉拿的赏金一万两。

春香做梦都没有想到,从前一向贤良淑德的夫人,如今居然会与朝廷通缉的土匪联系在一起,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脊背发寒。

这若是传扬出去,昌荣侯府往后不知dào

要以什么面目示人了。

第五十五章 上山祭祖

眨眼间,上山祭祖的日子就要到了,这一日。

大厅里,“老夫人,出行的事情媳妇已经安排妥当了。”雷氏低着头给老夫人沏了一杯茶,以往府中的事情都由她来安排,可是近来老夫人对她多有成见,所以雷氏才不得不处处请示,以表自己对老夫人的尊敬。

“嗯。”老夫人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示意她放下就好,目光始终淡淡的落在大厅上,就连个正脸都没给雷氏,这倒是让她的心里有点忐忑。

“侯府祭祖可是件大事,因此媳妇为小姐少爷们安排了同样的马车,不知母亲意下如何?”雷氏眉目含笑,看上去极是温和。

老夫人听闻便瞥了雷氏一眼,“随你吧,既然你都决定好了,就不要过问我了。”这语气里一如既往的疏离,带着几分深意,雷氏的身子微微一僵,她本挂在脸上的笑也随即凝滞了起来。“那媳妇先去安排别的事宜。”说罢,雷氏便要起身行礼。

“嗯。”老夫人轻轻闭了眼,嘴角挂着的淡淡笑意令她有些心虚。

自己的安排应该是天衣无缝,只等今日,就可以除掉那两个眼中钉。雷氏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沉着,刚出老夫人房门,她脚步有些着急,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四周,脸上却要故作镇定。

无人的花园里,清风吹来,带着些许凉意。

雷氏眼中泛着阴冷的光,望着波纹荡漾的湖面,身前是一名长相尖酸的家丁,“交待你的事情准bèi

好了吗?”

那家丁的细眼睛向四周一扫,才点点头,“夫人放心,奴才已经将六小姐的车夫换成了一个乡下远亲,他保证,做完此事后便拿着银子远走高飞,绝不不会透露半分。到时候,只等着夫人安排。”

听到这里,雷氏得yì

的笑了,然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土匪没有再说什么了吧?”

家丁笑了笑,“夫人给了那么多的银子,那土匪自然知dào

怎么办事。”

“嗯,如此甚好。”雷氏的眼中放着精光,“对了。”

“夫人有何吩咐?”

“安排一个亲信去那个贱丫头的马车旁盯着,记住,千万不要被发xiàn

,让他好好kàn

着那个贱丫头和两个丫鬟到底有没有吃下我们准bèi

的糕点!”雷氏说到糕点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泛着一股子冷意。

“是,夫人。”家丁弯着腰退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整个侯府便开始忙碌了。

“什么?五姨娘身子突然不适,不去祭祖了?”雷氏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老夫人怎么说?”

“这是侯爷的意思,要五姨娘好生在侯府里休息。”一旁的家丁回道。

雷氏愤愤的握起了袖中的手,真是可恶,白白浪费了这一次大好的机会,算了,先解决了那个贱丫头再说。

……

门口排起了长龙,单祭祖的豪华金色马车便有十几辆,而队伍的后头跟着一箱箱准bèi

好的美酒食物。

临上车前,七小姐柳云瑶忽然笑嘻嘻的朝着云姝的方向走去。

“小姐,是七小姐。”玉儿见是云瑶,便警惕的向云姝靠拢了去。她可不会忘记上次,七小姐对她家小姐做过的事情,自从上次事件之后七小姐安分了好一阵儿,怎么现在看来好像全好了一般。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不必紧张。”然而,她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不远处,与柳云华站在一起的柳云理,正紧紧的盯着她们的方向。

“六姐姐,这是云瑶为你精心准bèi

的糕点,我们这一去路途遥远,云瑶担心姐姐路上会饿,吃了糕点好补充体力。”她的声音甜甜的,可是云姝依旧听出了其中的几分勉强。云瑶伸手掀开手中的竹篮,十块精致的糕点便呈现在了眼前。

云姝没有回答,就那么静静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子。

云瑶心中发虚,可是想起四姐交代的事情,便鼓起了勇气,“六姐姐,上次的事情都是云瑶不好,希望六姐姐不要生云瑶的气,收下这些糕点吧。”她说着,眼眶立kè

一红,好像眼泪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那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仿佛是受了什么委屈。

玉儿与一旁的春香对视一眼,这七小姐好生奇怪,那这糕点,小姐是收还是不收呢?

远处的柳云华一咬牙,这个云瑶真是没用,说了这么久都不见那个贱丫头动弹,如果她不收那糕点,她们这出戏还怎么演?!

那边焦急的两人落入云姝的眼里,她淡淡的笑了笑,伸出手去接过了云瑶手中的篮子,“七妹一番心意,糕点我就收下几个,剩余的你拿回去。别哭了,我们是要去祭祖,这还没出行呢你就哭,被人瞧见了还以为六姐欺负你呢。”

而这个时候,曦少爷不知从何处跑了过来,他瞧见云姝便大声的喊道,“六姐,我想找你玩!”

听见曦少爷的声音,云姝望了过去,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曦少爷慢点跑,晨起的地滑,你莫要摔倒了。”

“怕什么,娘亲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没什么可怕的,要是真跌倒了,我再爬起来就是。”说着,曦少爷一脸小男子汉气概,还伸手拍着自己的胸膛。

这模样把四周的人给逗乐了,而柳云瑶则往后退了一步,回过头去看着柳云理的方向,好像在说这该怎么办?

“这个没用的丫头,让她不要老是回过头来,会让云姝心中起疑的!”柳云华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丝毫不在意自己身旁的柳云理是云瑶的胞姐,没有给她任何的面子。

“……是啊,云瑶确实不成事。”云理尴尬的笑着。

正与云姝说话之际,忽然,曦少爷瞧见云瑶手中有个精致的小盒子,便好奇的凑了过去,“云瑶姐姐,你手中拿着的什么?”

“……”云瑶脸色有些不自然,她可不敢得罪这个二婶的心肝宝贝,况且,他平日里看见自己也是不屑一顾的,今日来凑什么热闹,“没什么,只是些糕点。”

“糕点?”曦少爷平时最爱吃糕点的,二夫人经常亲手给他做,而这次出行也不例外,“我看看,有我母亲给我准bèi

的好吃吗?”

说罢,不等云瑶反应过来,他便上前一把掀起了云瑶盖在糕点上的锦帕。

“呀,怎么是五颜六色的,看着真好吃!”

云瑶咬咬唇,“是、是啊,这是各种水果味的。”

难道,他想……

果然,下一秒曦少爷便双目期待盯着她,“云瑶姐姐,我好喜欢你的糕点啊,我拿母亲给我做的和你交换好不好?”

“不可以!”云瑶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可当她刚说完这句话便后悔了,四周投来了不少疑惑的目光。

一旁的云姝浅笑着弯下腰,轻轻抚着曦少爷的发顶,“曦少爷别调皮,你想吃,六姐姐的给你就是。”

这可把云瑶给吓得不轻,她急忙上前挡住,“别,六姐姐,云瑶还是将自己的和曦少爷交换吧,这些糕点是云瑶为六姐姐准bèi

的,反正还有剩,给曦少爷便是。”

“真的?”听到这样的结果,曦少爷高兴的眨巴了下眼睛,他一声呼喊,便有一名丫鬟手里提着个小篮子小跑了过来。

“当然了,给你。”云瑶生怕云姝反悔,急忙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了曦少爷,与那名丫鬟交换了她手中的篮子。

“太好了,六姐姐,那等我们上山了,成曦再来找你玩!”曦少爷抱着小盒,两只眼笑成了一条缝儿。

看着曦少爷开心的样子,云瑶心中暗暗的想,怕什么?这糕点里面充其量也就放了点迷药而已,曦少爷吃了不过就是多睡会儿,不碍事的。顶多让人误会是因为走山路劳累了,他睡着了就是。

只要自己完成了四姐交代的事情就可以了,想到这,云瑶心有余悸的朝着柳云理的方向走去。

“回自己的马车吧,我们要出发了。”云姝伸手摸摸曦少爷的头,温暖的笑道。

“嗯。”曦少爷此刻恢复了平时的表情,与方才那天真无邪的模样有些不同。

一阵安顿后,侯府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上路了。

曦少爷刚踏上自己的马车,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

“曦儿,事情办成了吗?”二夫人亲昵的亲亲曦少爷的额头,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肢,像是在搂着天下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这少年调皮的在二夫人怀里扭作一团,“嘻嘻,母亲吩咐的事情,曦儿肯定可以做到,只要能帮到姝姐姐。”

说着,曦少爷便将手中的糕点拿了出来,他炯炯有神的大眼闪烁着天真无邪,“娘亲,曦儿真的很喜欢云姝姐姐,曦儿觉得她是这世界上除却父亲和母亲外,对曦儿最好的人呢。”

“看你这鬼灵精,可不要给你姝姐姐惹麻烦才好!”

“才不会呢!”柳成曦的小嘴高高的挂起。“可是,母亲,是不是那些人又要为难姝姐姐了呢?”

“放心吧,你姝姐姐聪明得很。”

二夫人撩开了帘子,看着缓缓移动着的队伍,让曦儿去换云瑶的糕点,其实是她的意思,六小姐在昌荣侯府的处境果真危险,她之前救了曦儿,自己不论如何都要保下她。

马车之外,一名家丁冲着二夫人点了点头,便朝着柳云瑶的马车走去。要知dào

,懂得监视的,不仅仅只有雷氏而已。

第五十六章 提前下山

侯氏祖墓建立在辰国宏伟的山脉——丰水山上。丰水山山石险峻,但是地理位置极好,清澈的河流绕环,云雾飘渺,每日清晨总有一缕缕金色的光洒在这一片山头,仙境般迷幻。

在怪石嶙峋的小道上,一群埋伏着的土匪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

土匪一共六个人,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插着一把弯刀,嘴里嚼着草根,其中一名个头最大的男子站在众人的中间,他皮肤黝黑,穿了一件虎皮,他的脸上和手臂上分别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凶神恶煞令人望而生畏。

他就是这群土匪的头目,也就是出现在雷氏院子里的那个人,灰狼。

灰狼虎目朝着山下一扫,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一群车马正在往这边行驶,他咧开嘴冷冷一笑,“哼,来了。”

此话一出,其余五个土匪的脸上便浮现了一丝兴奋,杀人越货可是他们的本行,况且事成之后可以得到那么多的银子。

灰狼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旁边一名长相贼头鼠名的土匪嘿嘿一笑,“老大,那婆娘是不是说我们掳了人,想做什么都可以!”他一边说着,一边搓着自己的双手。

闻言,靠他最近的独眼龙便咽了口唾沫,那脸上的贪婪丝毫不加掩饰,“真的吗?那可是侯府的小姐啊,光是想想就叫人欲罢不能。”他这些年打家劫舍什么的都干过,唯独这些皇亲国戚,他当真不曾有过机会染指。

另一个光头男人猥琐一笑,顺手捅了捅独眼龙的胳膊,“也不知dào

这小姐怎么得罪了那婆娘,我看啊,这些达官贵人也不比我们干净多少!”

一名瘦脸驼背男子听闻便冷笑道,“你管那么多呢,咱们有银子拿就成了,快点完事我们好去喝花酒。”

“瘦驼说得对,有了那么多的银子,到时候别说是喝花酒了,我们要改邪归正都没问题啊!”这话从灰狼的口里说出来,便成了笑话。改邪归正?他们可从来没有想过。

众人果真哈哈的笑了起来,纷纷附和着,“大哥说的是,小的们听您的吩咐就是。到时候大哥买个大官来做做,我们这些小弟考个文状元武状元,怎么样?哈哈哈……”

这边的土匪们聊得开怀,而另一边,侯府的一行人各有心思。

前方出现了蜿蜒的山路,这支队伍已经到达了山脚,现在距离侯氏祖墓不远,这一行人的速度也降低了不少。

云姝掀起马车上的锦帘,目光向着窗外探了去。

周围群山环绕,花草树木开始复苏,一些柳树已经抽了枝丫,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

这里地势险峻,道路不平,现在他们正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马车不停的颠簸,但还是丝毫不影响云姝的心情。

忽然,天上的光线暗淡了下来,云姝抬眸看向天际,见一片片乌云将太阳遮挡了去,清风袭来带着浓郁的水汽,有些凉,怕是要下雨了。

果然,过了不久,天上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云姝悠然的安坐在马车内,看着窗外无数奇形怪状的山石在眼前划过,微微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幽幽停止,云姝美眸猛地睁开,才发xiàn

自己刚才竟然睡着了。

“小姐,我们到了山顶。”玉儿体贴的为云姝披上一件披风。

云姝点点头,抬步下了马车,周遭的景象便让她眼前一亮。

她们所在地方眼界非常开阔,从这里看下去,整个村庄都好像被大山蜷缩在怀抱之中,群山巍峨,山的脚下是护城河,一切景象都被收在眼底,果真如祖母说所,这里依山傍水,祖墓建在这里可以为侯府的子孙积累福泽。

山顶,用白色大理石建成的幕群,像巨龙一样匍匐蜿蜒,颇有一种霸气天成的气势。

随即,柳氏一族也井然有序的下马车了,因为昌荣侯有政事在身不能来,雷氏便暂时接替了他长子的职责,走在老夫人的身边去祭祖。

老夫人一下车整个人的脸色都肃穆了起来,她看着云姝的方向,“姝儿,过来。”

老夫人宠爱云姝的事情之前就传得沸沸扬扬,此时众人见云姝公然的被管家带到老夫人身边才彻底相信,原来这个不久前被接回侯府的庶女真的得到了老夫人的青睐,这让三房的人立kè

交头接耳起来。

相对于众人的羡慕嫉妒,雷氏有的只是恨,此时她双目恶狠狠的斜了云姝一眼。

见云姝一脸淡然的走在众人面前,嘴角微微的勾起,走到老夫人身边便自然的扶住了她的手臂。雷氏的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这个贱丫头,仗着有老夫人的宠爱就目中无人了!不过不要紧,就让她得yì

一阵,今日过后,看老夫人还敢不敢宠爱她!

瞧着到了时辰,老夫人接过了管家递过来的三株高香,点上,在云姝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朝着墓冢的大门,无比严肃的跪了下来。

此时,老夫人身后的雷氏,二老爷,三老爷,二夫人,众位子孙齐齐跪了下来。

数名丫鬟上前,将各房早已经准bèi

好的祭品一一摆上。

这祭祖的礼节十分繁琐,老夫人一丝不苟,命人将白玉瓷杯摆成一行,由二老爷提起酒坛,潇洒的正行倒了过去,浓郁的酒香扑鼻。

随后,震天的鞭炮声响彻云霄,众人依旧跪在地上,场面庄严而又热闹。

“礼成

!”经过半个时辰的仪式,侯府众人在斜风细雨中缓缓站了起来,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祭祖独有的守时。

所谓守时,指的就是后代们要守在死去的祖先墓冢外,意味着多陪陪祖先,让祖先看看现在的后人。自然,还可以在祖先面前说一下现在家族的情况之类的。

云姝陪在老夫人身边,她的表情虔诚,喃喃自语,而身旁的小女子自然不敢打扰。

云姝见此时难得安静,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四周。

老夫人身后是二老爷和三老爷,由于他们还未世袭侯位,因此在地位上到底是比不过昌荣侯府的。二人外貌与昌荣侯有些相似的,只是少了几分凌厉的气势,二老爷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云姝一看,便觉得他与二夫人十分般配,而三老爷,好像游走于官场多年,那八面玲珑的气质掩饰不住。

云姝的目光顺势向后一探,便瞧见了三房的那几位堂兄妹,而恰恰此时他们几个也正在偷偷地看她。

守时已过,众人渐渐活跃起来,二夫人开始和三夫人谈笑风生,风中时不时传来轻轻的笑声,这毛毛细雨似乎没有影响众人的心情,可唯独雷氏却一个人站在角落,只有柳云华陪着,好像被孤立了一般。

雷氏心不在焉的用眼角余光偷偷的瞥了一眼云姝,见她安静的站在老夫人的身旁,整个人显得昏昏沉沉的,心中便一喜。自己安排的人说,他听见了云姝主仆在马车里吃了糕点,现在药效差不多要发作了,起初她还担心是不是这个狡猾的贱丫头发xiàn

了什么。

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她得yì

的看看四周,发xiàn

曦少爷竟然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那粉雕玉琢的少年张嘴打了个哈欠,对着二夫人撒娇道,“母亲,曦儿想睡觉。”

说罢,他便依偎在二夫人的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赖着。

柳云理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一幕,嘴角挂着几分冷笑,而竟是有个重量压在了她的手臂上,转过头去就看见半个身子靠着自己的云瑶。

“怎么了?七妹,太累了吗?”

“……嗯。”眼皮十分沉重,视线也有些模糊,七妹到底年纪还小,柳云理便也没有想到别的地方,今日对于自己来说可是个大日子,她多日来抑郁的心情难得有了几分缓解,语气也不由得轻柔了不少,“肯定是路途劳累,这一路山路崎岖的也不好走,晚上回去早点休息。”

云瑶点点头,心中有了几分感动,四姐有多久没有这么轻声细语的与自己说过话了?自从姨娘死后,四姐好像变得越发的讨厌自己,而这一次,难得四姐主动找她,竟是要她给六姐送糕点去。

隐约猜到四姐肯定是与嫡姐商量好了怎么对付六姐,上一次的教xùn

,让她每每看见六姐便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如果四姐真的成功了,她以后会不会对自己好点?

这时,天空的雨滴忽然大了起来,滴答滴答的雨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泥水,落在身上还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刺痛。

斜风袭来,吹动大雨四处飘散。

雷氏见势急忙跑向老夫人,“母亲,这雨势凶猛,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否则山路泥泞,我们这么多人,只怕会有危险的。”

天雨瓢泼,不过片刻便下的愈发的汹涌了。

老夫人看着纷纷躲进马车里避雨的众人,便应了一声。

雷氏一喜,“媳妇知dào

一条近路,很快就可以下山了!”说完,还别有深意的望了云姝一眼。

第五十七章 马车走失

随着雨水的冲刷,山路泥泞,原本有序的队伍也渐渐变得凌乱起来。所有步行的家丁丫鬟全部湿了裤脚,他们只好相互搀扶着,要知dào

雷氏选的这条路也好不到哪里去,万一一个不留神,他们被滑倒,很可能会摔进道路两边陡峭的林子里,不死也会重伤。

乌云遮住了原本姣好的天空,四周变得阴沉沉的,队伍的行进越发的艰难。

众人一边想要快点下山,一边却被瓢泼的大雨阻挡着,耳边时不时传来家丁滑倒而发出的尖叫声。

“都小心一点!小心脚下!”老管家大声喊着,心中却是嘀咕,夫人可真是会选日子,前几日都阳光明媚,偏偏今日下这么大的雨。

老夫人轻闭着眼,好像听不见外面的喧闹,只有她那紧皱着的眉头才能看出此刻她烦躁的心情。

马车里的二夫人忍不住撩开帘子,望向前面云姝的方向,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只希望六小姐不要出什么意wài

才好,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那些人得手。

“母亲,姝姐姐会有事吗?”怀里的少年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二夫人慈爱的笑了笑,“不会的,你姝姐姐这么聪明,一定会没事的。”

“……嗯。”他嘤咛一声,便换了个姿势,只是眉头依旧紧皱着,显然有些不安。

三房的人在队伍的最后方紧紧的跟着,而老夫人的马车则在队伍的前面,其次是雷氏与柳成峰,云姝的马车被夹在柳云华与柳云理的中间,雷氏这么安排,就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云姝的马车默默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有云华与云理做掩护。

“姨娘,我觉得今日好生奇怪!”柳云清一把放下了帘子,看着此刻正哄着两名庶弟的四姨娘。

“怎么了?”

“我发xiàn

,母亲一直盯着六妹看!”她的语气充满了深意。

“……”五姨娘收敛了神色,低下头来看着两名不安稳的少爷,“小声一点,旁的事情我们莫要管。”现在是夫人将六小姐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但是这与她们有什么关系,在侯府之中,关键就是要明哲保身。

柳云清撇了撇嘴,便讪讪的将头撇到了另一个方向,还有今日,柳云理又和嫡姐腻在一块了,她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趾高气扬的。哼,得yì

个什么劲儿,她再怎么得yì

,不过是嫡姐脚边的一条狗而已。自己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要被人拿来当刀子使就好了。

想到这,柳云清的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

“母亲,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柳云峰看着那坐在自己身旁,显得有些焦躁的雷氏,担忧的问道。

从方才到现在,雷氏总是不自觉的揪着自己的衣袖,没一会儿就要撩开帘子观望一下,还不知不觉的深吸着气。

“额……没事,只是担心这雨这么大,会不会有人受伤呢?”雷氏尴尬的笑了笑,此事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知dào

,她的儿子只要负责光宗耀祖就好了,其他处理那些脏东西的事情,就由自己亲手来办。

“放心吧,下人们会照顾好弟妹们的。”

“对了,峰儿,国宴将至,你和太子殿下说了没有?”雷氏不忘柳云华的太子妃梦,柳云峰却是神色一敛,“太子殿下近日来忙着骑马,两国比试在即,他也没有那个心思。”

“这么说,太子殿下对云华还是没有特别的表示?这几日你怎么不带云华去驯马场呢?”

想起那一日在驯马场上的事情,柳云峰便无奈的笑了笑,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再给众人添麻烦了,况且,那之后云华提起驯马场就会变了脸色。

雷氏轻轻摇了摇头,算了,等解决了那个贱丫头,其他的再说也不迟。

雨声越来越大,众人的视线也被这天地之间高挂起的雨帘所模糊,山路如此难走,侯府的人也渐渐慢了下来。

不少马车停滞不前,云姝撩起帘子望了下队伍,她眼中一动,就是现在!一个眼神,旁边的春香立kè

冒雨冲了出去,趁着众人不注意,将雷氏安插的那个监视云姝的人一掌劈昏,“哎呀,你怎么了?快醒醒!”

这声音立kè

惊动了马车夫,他放下缰绳,跳了下去查看那人的情况,“春香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dào

呀,这人方才就喊着身子不舒服,小姐让我出来看看,结果他突然就昏过去了。”春香的表情煞有其事,好像十分担心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马车夫知dào

此人也是夫人安排的,当下也紧张了起来,使劲拍打着那人的脸颊,“你醒醒,快醒醒啊!”

云姝的马车停滞不前,后方的队伍就越发的混乱了,机灵的春香冲着柳云理的马车夫使了个眼色,她们之前早已经收买了此人。他很快便驾着马车冲到了前方,跳了下来上了云姝的马车。

等原本的马车夫安排好那莫名其妙昏倒的人后,便回到了马车上。可是,此车已经非彼车。

所有的马车长得都一样,他人自然认不出这是不是原来的马车了。雷氏这一步棋,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方便了云姝她们偷梁换柱。

雨声掩盖了一切,马车里的云理也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队伍继xù

前进,到了雷氏约定好的那个岔路口,她对着外面的家丁吩咐着,立kè

有道人影跑到了那名马车夫看得到的地方比了个手势,于是,众人没有发xiàn

,有辆马车已经朝着另一条路上赶去。

马车里的云理显得既兴奋又紧张,往后的一切就交给母亲和云华安排了,姨娘的仇终于可以报了,她在天之灵一定会安息的。柳云姝,今日过后她就不是完璧之身了,不论她有多么的能干,对于侯府来说,这个庶女都是一个污点!被山贼侮辱的她,最好自己跳崖死掉,省得最后再一次被侯府抛弃。

想到这,柳云理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她好像看见了云姝悲惨的下场。

怀里的七妹睡得安稳,云理低下头来轻轻抚着自己胞妹的发丝,等云姝彻底完了,她一定要在祖母的面前好好表现自己,然后要像姨娘一样,严厉的管教云瑶,让这个不争气的丫头学些真zhèng

的本事,这样她们姐妹二人才能在侯府中立足。

到时候,自己就不一定要再苦苦巴结柳云华了,既然云姝那个灾星都能得到祖母的喜爱,难道自己不行吗?柳云理冷冷的笑了笑,自己再怎么不济,也比那个山野里长大的庶女强!

然而,马车走了一会儿幽幽的停了下来,云理觉得路途不再颠簸,有些奇怪,难道这么快就倒了山脚下吗?她疑惑的撩开帘子,正好kàn

见一名马车夫打扮的人影冲进了雨帘之中。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去哪里?!”她冲着那人喊着,可是回应她的只有磅礴的雨声。

柳云理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她环顾四周,道路两旁是一堆奇怪的山石,这是怎么回事?人呢,怎么都不见了。再望一下马车之后,原本跟在后面的柳云清的马车也不见了,整条路上似乎只剩下自己,空荡荡的。

突然,一双粗糙的大手将她从马车里拖了下来,这一看,居然是名凶神恶煞的土匪。

“嘿嘿,看这细皮嫩肉的,还真是个好货色啊!”

那张独眼的丑陋脸庞,让柳云理浑身一震,“你,你是谁?!放手!”

“嘿嘿,这小娘们还挺辣的,快点把她拖下来啊!”外面传来了一阵起哄的声音。

这一下,柳云理立kè

明白了什么,她又羞又恼的挣扎着,“你们抓错人了,我是四小姐,不是六小姐,你们快点放了我!六小姐在另一辆马车上!”

这丫头的声音传到马车外,那几名土匪却是不信,雷氏和他们说这个丫头很狡猾,要他们不论六小姐说什么都不要信,而且,还叫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因为侯府的人一发xiàn

,一定会马上上山来寻人的。

“别听她啰嗦,把她拖下来,办正事要紧!”

“什么正事?你们真的抓错人了!我不是柳云姝,我是柳云理啊!快点放手,不准对我无礼!”柳云理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她的手脚拼命的挣扎,几名土匪一同上前困住了她的手脚,将她狠狠的往地上一丢。

背上传来一阵剧痛,柳云理感到从未有过的害pà

,她随手抓起地上的泥土朝着那几名山贼丢着,不想,他们的脸上却挂满了邪恶的笑容。

“呵呵,难道你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吗?乖乖的伺候我们几个大爷,放心,一定会让你快活的!”

“……你,你们敢?!”

这六名土匪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好像听见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不敢?杀人放火的事我们几个爷都做了,对付你一个娘们,有什么不敢的?哈哈哈……”

第五十八章 土匪围困

柳云理的衣服被独眼龙狠狠地拉扯着,“撕拉”一声,她的衣襟前部承shòu不住拉扯,一下子被撕扯了开,胸前的大好春光暴露出来,引得周遭的几个土匪一阵眼花缭乱。

“放开我,我不是柳云姝,我是柳云理,下边马车里面的才是你们要找的柳云姝,你们找错人了,快放开我,不然我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柳云理头发乱蓬蓬的垂在脸上,她的脸上也青一道红一道的,看上去十分狼狈,身上的衣衫此时被扯得衣不遮体。

“什么?叫我们死?”光头男子听闻便邪邪的笑了,他目光在柳云理的胸前狠狠的来回着,极致猥琐,“我看你是想让我们醉生梦死吧!哈哈!”

说罢,光头男子就上前一把扯住了柳云理的胳膊,然后用力一拉扯,空气中再次回荡起衣服被撕碎的声音。

柳云理低头一看,她胳膊上的衣服竟然也被扯掉了,顿时,脸被气得涨红,该死,这些土匪竟然敢毁她清白,她不要活了,再这样下去,她还不如去死!

想到这,柳云理忽然恶狠狠的咬了咬牙,不,她不能死,今天她的一切不幸都是柳云姝造成的,她要活下去!

“不要动我,我真的不是柳云姝,不信你们下去问雷氏,她可以给我作证的。”柳云理哭的梨花带雨,她的眼泪滴在脸上的疤痕上,疼痛难捱,但她还是咬牙忍着。

“作证?哈哈,真是笑话!你以为爷会信你?你个小贱人,再敢说话信不信爷现在就扒光你!”光头男子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他大手迅速的攀附在柳云理的另一只胳膊上,紧接着就要用力去拉扯。

柳云理大惊,她的衣服真要再被撕掉一块,那就再也挽回不了了,来不及思考太多,她扬起左手就冲着光头男子的脸上狠狠地甩了过去。

光头男子只顾着拉着柳云理,猝不及防她竟然会来这招,顿时被啪地打了个正着。

“丑女人,真是给脸不要脸!敢打你爷爷我?哼,兄弟们来,扒光她的衣服,我看她再敢反抗!”光头男子怒了,他一把掐住柳云理的脖子,那凶恶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生生给吞下肚子里去。

“啧啧,侯府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就连生气也很有个性呢。瞧这皮肤,瞧这脸蛋,简直是极品!”独眼的一句侯府的女人彻底的点燃在场土匪的欲望。

是啊,侯府的女人啊,要不是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哪有机会染指呢,啧啧,想想都热血沸腾,只要是个正常男人,现在也都会失去理智的。

“来啊,让爷摸一个!”瘦驼歪着嘴上前,狠狠扣住柳云理的下巴,直捏得她疼得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还废话什么,都让开,让我先来!”被打了一巴掌的光头一个大步上前,刷地一下就撕扯开了自己的衣服,两眼放光,色迷迷地就朝着柳云理逼近了去。

见光头逼近自己,柳云理想死的心都有了,完了完了,这下她是彻底完了。

就在众土匪以为柳云理会滔滔大哭的时候,她忽然大声吼道,“我妹妹还在马车里,你们,你们去找她啊,她可比我漂亮多了!”

光头独眼等人听闻则是一愣,嗯?不对啊,雷氏刚才明明没说马车里有第二个人的,难道他们真的抓错人了?哼,不管!反正到嘴的肥肉就没有理由让她跑了。大不了将错就错嘛,等哥儿几个享shòu

完了再说!

柳云理的吼叫声很是刺耳,直震得远处还在睡梦中的柳云瑶醒了过来。

云瑶刚醒来就被吓得一个哆嗦,她瞳仁颤栗着,瑟缩起身子抱成一团。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怎么好像听见四姐的声音呢。抱着试一试的心情,云瑶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然而待她向着山上眺望去的时候,就发xiàn

了独眼等土匪挟持着柳云理,而且正在对她不轨。

柳云瑶她不可置信的咬着唇,害pà

的闭上了眼睛。

“真的,我妹妹比我漂亮!你们,你们不要……去找她!去找她啊!她就在马车里!”

什么?!柳云瑶脸色煞白,四姐,四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她怎么能……她怎么能?自己是她的胞妹啊!她就这么不念及姐妹之情吗?!

而此时,侯氏的人马已经到达了山脚,山脚的道路平坦了不少,因此他们的速度开始加快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dào

是谁大喊了一声,“六小姐不见了!”

走在最前边的老夫人听闻就立马要求马夫停下马车,后边的马车随即也都停了下来。

侯府的人几乎是在一瞬间齐齐的赶出了来,此时雷氏一脸焦急的来和老夫人禀报,“老夫人,云姝不见了。”

“怎么回事?快给我找!”老夫人脸色凝重。

她的话刚落,在场的人都炸开了锅,一时间,侯府的人都开始四处寻找柳云姝。

马车内,柳云姝淡淡的笑了笑,外边的人都在喊她的名字,她披上披风,揭开车帘走了出去。

脚刚踏踩到地上,在她不远处的雷氏就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个贱丫头不是带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那么那辆马车里的人是谁?

雷氏脸色难看之极,她急忙朝着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冷冷的瞥了一眼柳云姝,紧接着便去禀告老夫人。

经过一阵折腾,众人才知dào

,原来丢失的人不是六小姐柳云姝,而是四小姐和七小姐。

侯府丢失了两名小姐,这可是件大事。

老夫人立马派柳云峰带领一支队伍率先冲上了山,剩余的人都散开四处寻找她们二人。

柳云峰火速的带着人冲上了山路,他一路拧眉不语,在回想着这一道下来,到底哪些地方最可能使人走失。忽然,柳云峰脑子中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就在半山腰好像是有一条小叉路来着,对,肯定就是那个地方丢失了她们两个。

想到这里,柳云峰便招呼家丁们朝着岔口火速的前进。

果然,柳云峰沿着岔口走了没多久,他就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女子的哭声。

山风吹来,情势好像有些不对,柳云峰不敢多想,拉紧缰绳带着人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大约一刻钟后,侯府的人马就赶到了土匪们的窝点。

柳云峰见柳云理衣不遮体,全身青一片红一片的,凌乱的头发随意地吹散在肩头,整个人没有一丝力qì

的被一个独眼的男人提在手里,她没有半点挣扎,好像睡死过去了一般。

而不远处的云瑶则一脸恐惧的哭泣着,她的双手死死的抓着马车,而她的身后则站着一个光头的男子,此刻那男子正死命的拉扯着她。

看到这一幕,柳云峰的火气轰的一声冲上脑门,他一个大步迈向前,冲着独眼和光头暴呵道,“放肆,你们竟敢动昌荣侯府的人。”

柳云理忽然抬起头,她目光涣散,一副痴痴的样子,此时见了柳云峰便傻兮兮的笑了,那样子,看上去跟傻子没什么不同。而云瑶见了则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兄弟们,抄家伙,上!”独眼一把扔开柳云理,他自身后掏出大刀恶狠狠道。

光头也不甘示弱,急忙亮出他的武器,对准了柳云峰的脸,“别看你们人多,我们照样可以把你们拿下!”

说完,光头对着身后不远处的几个兄弟们大吼一声,“兄弟们,都出来。”

一阵动静过后,不一会儿,光头身后便窜出来五名男子,他们手中拿着刀和剑,见侯府的人便疯了似的挥着武器冲了上去。

铛铛铛,兵器碰撞声起,柳云峰也不迟疑,挥起长剑刺向独眼。

独眼的大刀足足有十斤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目标直指对手的脖颈。而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柳云峰身体灵敏的向后一弯,轻巧的躲过了独眼的这一击,右手反扣,握紧宝剑猛地朝着独眼的小腹刺了去。

他一个闪躲不及,就被柳云峰的长剑刺入了腹部。

“噗!”独眼一口鲜血突出,整个人便跪在了地上。

而此刻,土匪们正和侯府的人打得激烈,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地上便横七竖八的倒下了五六名男子,鲜红浸湿了地面的泥土,血腥气随着风四处飞散。

刀光剑影中,惨叫声不断。

很快,侯府的其他人马就闻声找到了这里。

雷氏拉着老夫人跑在最前面,待她瞧见眼前的情况时就彻底惊呆了,她是不是看错了,事情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完了,这次她又弄错了,难道是又中了那个贱丫头的圈套?

老夫人气喘吁吁,她的身边跟着柳云姝。

见侯府众人赶来,土匪们的脸色更加焦急了,独眼被杀,光头浑身一震,对着其余的小弟就吼,“快去支援老大!”

而光头的话刚落下,灰狼的身影不知dào

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他的速度极快,快的叫人来不及反应。

他挑着人,柳云华身上佩戴的首饰让他眼前一亮,立kè

冲了过去。

那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柳云华顿时一声尖叫,满脸恐惧的扯住身边的柳云姝就狠狠推了出去。

老夫人大惊,“云华你这是做什么?!”

云姝猝不及防,整个人便被推向了前方,灰狼抓准时机,一下子落在柳云姝的身边,大手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将其反在她身后捏紧,又从腰间扯住一把闪着森森寒光的短剑逼在柳云姝的颈脖,恶狠狠的吼着,“侯府的人听着,赶紧撤tuì

,让我们走,不然就杀了她!”

说着,灰狼的剑便又靠近了柳云姝的颈脖几分,森冷的杀气直逼她的神经。

众人立kè

倒吸了一口冷气。

……

第五十九章 四小姐疯

云姝瞳仁中流转着莫名的光华,她的小手在背后默默地动作着。

“安分点,不然我杀了你!”灰狼黝黑的脸看上去狰狞无比,他们人少,根本不敌侯府的这么多人,要是硬对硬肯定吃亏。

灰狼的剑警告的划过柳云姝的颈脖,瞬时她白皙的肌肤便渗出了一抹鲜血。

“放开她,不然我叫你们全部陪葬。”柳云峰的表情说不出的恐怖,他双手紧紧的握着。

老夫人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她斜了一眼云华,咬牙道,“放了她,我就放你们……”

什么?!雷氏此刻已经回过神来,趁着这个时机将那个贱丫头砍死算了!可是她不能喊出来,那些被逼急了的土匪也看不见自己的眼神。

还不等老夫人的话说完,柳云姝忽然反手向上,她的手中不知dào

什么时候多了一块粉色的丝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搜地一下就将手帕捂在了灰狼的鼻子上。

只不过是轻轻的一个接触,一股浓郁的药味冲入鼻间,这庞大的身躯一僵,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丝帕上有毒?雷氏气的牙痒痒,该死,竟然又叫她侥幸逃了。

土匪们见他们的老大倒下了,个个都惊慌失措了起来,他们挥着武器到处乱砍。

柳云峰等人见状也不含糊,直接冲了上去。一阵血腥的厮杀后,侯府的人马已然处于上风。

没有了头目的土匪不堪一击,很快便被全数剿灭,除了躺在地上好像没有知觉的柳云理和哭哭啼啼的柳云瑶外,侯府中其他人都没有受伤,当然,这要除却受了一点轻伤的云姝。

见云姝安然无恙,老夫人欣慰的上前,“疼吗,姝儿?”

“不疼,嫡姐呢,可有受伤?”她的语气充满了担忧,柳云华脸色一变,注意到老夫人投过来的犀利目光,便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雷氏见状脸色一臭,只得咬着牙默不作声。

很快,侯府剿灭了朝廷通缉多时的土匪群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大快人心,当然,侯府六小姐柳云姝英勇无畏反抗土匪一事,也让她声名大噪。

……

自祭祖之后,京都之中连下了好几日的瓢泼大雨,叫人心情阴郁,而昌荣侯府中更是传来阵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烦死了!”柳云华一下子打翻了桌面上的茶壶茶杯,她看着外面渐渐停止的雨滴,空气中时不时传来柳云理的声音,让她的脸色越发的狰狞。

“喊什么喊!自己没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一点都不同情柳云理的遭遇,反而将这一次事情的失败归咎到那对没用的姐妹身上。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如此!那个贱丫头真的有这么好的运气吗?还是说她早就察觉到了?不,不可能的!母亲明明做得很隐秘,不可能会被发xiàn

的才是,况且,那几名土匪已经死了,没有人知dào

事情的真相,威胁不了她们的。

只是可恶,居然让那个贱丫头得了便宜!不甘心!真是不甘心!

所有的下人们纷纷避着柳云理的院子,就连送饭的丫头,只是害pà

的将饭放在门口就转身头也不回的逃了。

里面时不时传来打砸的声音,那犹如鬼魅一般撕心裂肺的尖叫,让整个院子的人都不安稳。

说来,这院子真是邪气得很,二姨娘刚刚过世,现在又轮到四小姐了。

而下人们也听说了,没想到四小姐这么绝情,被土匪困住的时候居然将自己的胞妹七小姐推了出去,实在是太狠心了!她就算疯了也没有人会同情她!七小姐年纪还小,死了姨娘又被自己的亲姐陷害,真是可怜啊。

想到这儿,另一间屋子里又传来了尖叫声。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丫鬟立kè

冲了进去,就看见抱着自己的头痛哭着的柳云瑶。

“七小姐,七小姐你怎么了?别吓奴婢啊!”

“四姐要杀我!四姐要杀我!我、我不要住在这里,我不要!呜呜……”她紧紧的依偎进那名丫鬟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而旁边的屋子又那么吵闹,简直和修罗地狱没什么两样。

这样子可不行,四小姐疯了,难道要连着一起逼疯七小姐吗?

“七小姐,听奴婢说,现在能救七小姐的只有六小姐了!”老夫人最听六小姐的话,只要六小姐肯开口求情,就可以让老夫人另外给七小姐安排间远离这里的院子。

“六姐?可是……可是……”柳云瑶不敢保证,云姝知不知dào

那糕点里下了药,况且,那一天是四姐叫自己把糕点送过去的,六姐一定会怪罪自己,怎么可能会为自己求情呢?

“不,不行的……”

早知dào

如此,她就不听四姐的话报什么仇了,就凭她们两个人怎么能扳倒六姐呢?就连母亲都对付不了她,这一次死定了,她完了!她真的完了!四姐也真是的,为什么要投靠嫡姐,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还连累自己!早知dào

,她就去投靠六姐了,肯定不会比现在还要惨的!

柳云瑶算是明白了,绝对不能和云姝作对,否则姨娘就是下场,四姐就是下场!

这丫鬟不知dào

柳云瑶害pà

的是云姝知dào

这件事情她也有份参与,还以为是她年纪小不敢去开这个口。

“七小姐放心,府中的下人们都知dào

六小姐待人宽容,只要七小姐多说几句好话,六小姐一定肯帮忙的。”

待人宽容,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去招惹六小姐,云姝在府中下人里的口碑算是很不错的,没有小姐的脾气,对他们这些下人也大方,有一次一名丫鬟不小心冲撞了她,还以为自己会被打死,结果六小姐只是叫她以后不要再那么粗心,连多责怪一句都没有。

如果换成是二小姐,肯定会被打断腿的。因为,二小姐现在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看二小姐屋子里的丫鬟,身上总是时不时会出现淤青。

“这个时辰,六小姐应该快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回来了,七小姐,为表诚意,七小姐就在竹院外头等着吧?”

丫鬟好声好气的劝着,柳云瑶颤抖着身子,而隔壁的屋子再一次传来了疯狂的打砸声,她吓得一声尖叫便冲了出去。

柳云理的屋子有扇窗户没有关紧,柳云瑶从窗外跑过,眼角瞥见了屋里的景象。

她那一向十分在意自己容貌的四姐,此刻正披散着头发,苍白的容貌如同鬼魅一般,嘴里飘着谩骂,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尖锐的嗤笑,她的衣衫凌乱,好像是被自己撕扯的一样,这幅疯狂的样子一下子敲击进了柳云瑶的心里,不,她不要变成四姐这样!她不要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要去求六姐,请求宽恕,请求六姐的庇护!她再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了,她只想安安分分的活下去!

眨眼间,那受了惊吓的小女子已经冲出了院子。

老夫人的屋子里,云姝拔出了最后一根银针,“祖母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那轻闭着眼的老妇人缓缓的直起身子,每次被云姝行针过后,她便觉得浑身轻松,好像整个人年轻了十岁一般。老夫人轻轻握住了云姝的小手,“真是多亏了你啊,祖母这病这么多年了,看过的大夫不下百个,你呀,真是个小神医!”

“姝儿不敢当,是祖母平日里积德行善的结果,祖母一定会长命百岁,享尽人间之乐的。”

“呵呵,看你这小嘴甜的,看来还真的应该把你多留在祖母的身边几年,哎,真是舍不得呢!”老夫人真心的笑着,越看云姝越觉得灵巧。

外面,一名嬷嬷有些犹豫的上前,“……老夫人。”

老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嬷嬷咽了下口水,“夫人在外面等着呢,说是,说是想找老夫人商量下明日国宴,二小姐的事情……”

“哦?她还想找我这个老婆子商量什么呢?她的主意不是最多吗?”这一次祭祖是雷氏的提议,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是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雷氏安排不当组织不利的事实确实不能改变的,身为嫡母,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误,真是叫人失望。

还有那个云华也是,身为嫡女却没有太多出类拔萃的地方,相比之下,自己身旁的这个庶孙女却更像个大家闺秀,老夫人突然觉得,这些年自己是不是对雷氏太过纵容了,让她把侯府的嫡女嫡孙都给惯坏了。

“这……”

“让她回去吧,现在我可不想看见她。”老夫人心中对雷氏的芥蒂越来越深,看她便觉得十分不顺眼,影响心情。

大厅里等候着的雷氏有些忐忑,她最害pà

的便是老夫人对祭祖的事情只字不提,这才说明她已经不信任自己了。老夫人若是觉得那真是个意wài

,一定会叫自己过去当面问个清楚,而现在这么平静,好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似的。

等候了许久,那嬷嬷终于回来了。

“嬷嬷,母亲可愿意见我?”

“哎,夫人还是回去吧,老夫人说让夫人自己拿主意。”

“……嬷嬷,母亲真的是这么说的?”

嬷嬷尴尬的笑了笑,这表情让雷氏心中咯噔一声,这时,她院子里的丫头匆匆赶来,“夫人,侯爷回来了!”

第六十章 参加国宴

侯爷回来了?雷氏却没有多大的喜悦,侯爷想必已经知dào

这件事情了,她现在当真没有勇气面对他,虽然早已经准bèi

好了一套说辞,可是光想想侯爷那眼神……“哎,我这就过去。”

“可是夫人,侯爷已经去了竹院了。”

什么?!难道,侯爷是去看五姨娘那个贱人了?!可恶,本想着五姨娘一旦被那些土匪侮辱了,侯府这么注重名声,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要不得,现在却变成云理疯了,那个贱丫头和五姨娘却分毫未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知dào

了!我们回去!”雷氏的语气里尽是愤nù

,一甩衣袖便大步的离开了大厅。

……

“小姐,夏荷说侯爷现在正陪着五姨娘呢。”春香跟在云姝的身后,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云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了那躲在假山后面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柳云瑶没有想到今日侯爷会回来,还好她及时听见了声响,便躲进了假山。父亲不喜欢她,她也不敢出现在父亲的面前,而这一次,她是来向六姐求饶的。

突然,一双手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肩膀,“什么人?!”

“哎呀……”柳云瑶一阵吃痛,皱着小脸抬起头来,春香目露惊讶,立kè

收回了自己的手,“七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

云瑶抬起眼来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云姝,她的眼眶一红,扑通一声立kè

跪在了地上,“六姐姐,云瑶错了!云瑶再也不敢了!求六姐姐救救云瑶吧!”

这小女子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流着,根本顾不上这里还有丫鬟在,她一心想着云姝能够原谅她帮她脱离苦海。

“春香,快把七小姐扶起来。”云姝望了一眼院子里,这一幕若是让昌荣侯看见了可不好。

将情绪激动的柳云瑶带到了自己的屋子,春香刚关上屋门,那小女子再一次冲到云姝的身前跪了下来。

“六姐,云瑶知dào

错了,这一切都是四姐叫云瑶这么做的,云瑶不该,不该把那些糕点给四姐……”柳云瑶知dào

绝对不可以再隐瞒云姝了,相信六姐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清楚事实的真相,万一自己再骗她的话,六姐肯定会觉得自己并不是真心要痛改前非的。

“七妹,先起来再说吧。”云姝的语气淡淡的,柳云瑶死命的摇着头,“不,六姐姐原谅云瑶,云瑶才起来,如果六姐姐还在生气,那云瑶就在这里跪上一天一夜,等六姐姐消气为止!”

那小女子抹着泪,脸上的妆容早已经花了,看起来狼狈不已。

看着她如此惊恐的模样,云姝深吸了口气,这个七小姐也不算顽固不化,她知dào

她的胞姐投靠了柳云华之后却落得了这样的下场,因此转来投靠自己,如今她在侯府中无亲无故,也只能来相信自己这个在她心目中还称得上好人的六姐了。

“这一次的事情,七妹知dào

多少呢?”给她一次机会,如果有任何的隐瞒,云姝就让她自生自灭。

“呜呜……四姐在那些糕点里下了少量的迷药,她生怕六姐你不肯吃她给的东西,所以才叫我去的。至于她为什么要向六姐下药,云瑶不知dào

……云瑶真的不知dào

,当时云瑶问过,可是四姐嫌弃我笨,说不想让我知dào

那么多,只要乖乖的听话就好。”柳云瑶怯怯的看着云姝的脸色,生怕她听后会更加的生气。

“是真的,云瑶说的都是真的!六姐姐相信我!往后,云瑶只听六姐姐的话,不会再帮二姐害人了!上一次也是因为三哥威胁云瑶,如果云瑶不把六姐姐骗过去的话,他就要打死我的!云瑶只是想好好的活着,云瑶再也不敢了!”她又开始拼命的讨饶,甚至,小小的脑袋作势就要磕在地板上。

“七妹,快起来!”云姝立kè

伸出手去拉住了她,“如今四姐落得如今的田地,我也是不愿意看见的,如果七妹这个时候又离她而去,府中的其他人难免会说七妹不念及亲情。”

“那,那怎么办?云瑶再也不想呆在那个院子了!四姐疯了,她是真的疯了,她一直砸东西,云瑶都不敢睡觉,再这样下去,云瑶只会和四姐一样被逼疯的!”

柳云瑶不住的颤抖着身子,她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柳云理那疯狂的模样。

况且,被土匪围住的时候,四姐不也是不念及亲情把自己推出去吗?天知dào

那时候自己是多么的绝望,她被唯一的胞姐出卖,既然这样,自己为何要念及与四姐的姐妹情谊?她只想好好的活下去,而现在,就算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绫罗绸缎,只要能在侯府里平平安安,等到适婚的年纪嫁出去就行了,她不敢再要求那么多了。

“这样吧,此事六姐会与祖母说说,让你尽快搬离那个院子,但是往后,若二姐再找你说些什么,你一定要如实的告sù

六姐,你也看见了,你四姐为何会落得今日的模样。”云姝的话里带着震慑,却足以说服人心。她的意思就是跟着柳云华只会变得那么悲惨,而跟着自己,自己可以保她平平安安。

“好!好!如果二姐再来找云瑶,云瑶一定会告sù

六姐姐的!”柳云瑶站了起来,用袖子擦掉了脸上的泪水,这时屋外传来了玉儿的声音,“小姐,侯爷唤您呢。”

父亲?柳云瑶脸色一变,如果让父亲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出现的竹院里,肯定会责备自己的。

云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过会儿让春香姐姐送你回去,六姐现在要去找父亲了。”

“那……那……”她伸出手去拉住了云姝的袖子。

“放心,很快你就可以离开那个院子。”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柳云瑶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qì

都要被抽干了一般,瘫软在地。

屋子里,云姝一跨进去就听见了五姨娘的轻笑声。

“六小姐!”

“姨娘还是坐着,不要有太大的动作为好。”云姝的话让五姨娘立kè

停下了动作,这清丽的女子来到昌荣侯的面前行了一礼,“父亲。”

眼前这名如幽兰般的女子,再一次让昌荣侯眼中一动,好像每一次看见她都有不同的感觉。

“云姝,五姨娘的身子如何了?”昌荣侯语气平静,声音浑厚。

“回父亲的话,五姨娘脉象平稳,近来胃口也不错,保持下去的话腹中的胎儿可以得到健康的成长。”

“嗯,如此甚好,父亲看她这两日脸色也越发的红润了。”侯爷难得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明日国宴,你随父亲一起进宫。”

国宴?!云姝心中有些惊讶,她听春香说,能参加国宴的都是达官贵族小姐,像柳云华这样备受瞩目的嫡女,昌荣侯居然要带自己去?还是说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皇上听说你用药迷昏了那恶贯满盈的土匪,赞扬你勇气可嘉,你祖母已经准bèi

了一套衣裳,你就不必担心了。”昌荣侯的话不容置疑,云姝没有丝毫推脱的理由。

可是,她的心中却是在想另一个人。听太子说,羿国萧皇也会参加国宴,那么自己不就可以见到那个人了?原本以为要等到两国比马,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之快。

她的心一下子好像掉入了冰窖一般,不是因为害pà

,而是因为兴奋,就好像抑制了许久的仇恨可以畅快淋漓的涌入血液一般,疯狂的叫嚣着,萧亦琛,萧亦琛!再见面时,他还认得出自己吗?

“云姝?云姝?”昌荣侯敏锐的察觉到了云姝的异样,一旁的五姨娘见侯爷唤了她两次都没应,便笑着为她解围,“六小姐应该是紧张了。”

“放心,你二姐会照顾你的。”

“……”云姝与五姨娘立kè

对视了一眼,侯爷的这句话还不如不要说,说了,更叫人觉得不安。

辰国皇宫之内。

“太子还没回来?”凤殿之中,尊贵的辰国皇后举止雍容,看着一旁的公公。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殿下去了驯马场。”

看来,这一次两国比试,太子是真的上了心。皇后心中欣慰,她起初还担心太子云游四海这么多年,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看来是自己对这个孩子太不了解了,他身为太子,就应该有最高的觉悟,这一次能为皇上分忧解难,相信他也会收获不少的。

若是可以,她当然希望两国比马,是辰国赢。可是她也知dào

羿国最强的就是战马,想到这,皇后轻轻叹了口气。

“母后这是在担心什么?”东方旭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自信不羁的笑,皇后回以一个慈爱的眼神,“母后是担心你太累了。”

“儿臣不累。”东方旭一撩衣摆坐了下来,皇后看着他大口的喝着茶,“这一次两国比试,你尽lì

就好了。”

“儿臣自然是会尽lì

,就怕父皇想要卖这个人情。”东方旭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母后,儿臣遇见了一个奇……奇人!”糟糕,差点忘记了六小姐吩咐过,不可以将她懂马术的事情说出去。

“哦?什么样的奇人?”

东方旭想了想,“是名带着面具的男子,昌定侯府四少爷的朋友,此人有着极其高超的马术,武功也不赖,有他参加这一次的比马,我们辰国又多了几分胜算!”当然,再加上六小姐给的那些药,东方旭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原来如此,若真能赢,就是我们辰国的运气了,不过太子,比赛输赢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要顾全大局,知dào

了吗?”皇后生怕东方旭血气方刚争强好胜,若是因为比马这件事让两国有了间隙,那就得不偿失了。

“母亲,儿臣明白的。”

“还有,太子选妃的日子也快到了,心中可有了适合的人选?”

皇后笑着,不知为什么东方旭的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云姝那张清冷如空谷幽兰的面容,“母后可听过昌荣侯府的六小姐?”

六小姐?那不是个庶女吗,“太子,你……”

第六十一章 皇后召见

“母后别误会,儿臣只是觉得这六小姐十分特别,虽说她从小在乡野里长大,可是却有一身的本领,嗯……她的医术不错,而且行事作风也十分得体。”

太子口中虽然让自己不要误会,可是皇后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语气里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好感。庶女?医术好又怎么样,太子妃必定要是才华横溢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他们皇族需yào

的不是御医,如果她是嫡女还好。

不过,难得自己的太子会对一名女子产生这样的好感,看来自己有必要会一会这个昌荣侯的六小姐了。

……

国宴这一日,奢华的马车早已经在侯府外等候着,柳云华一身桃红色华服,更衬托着她如桃花一般的姣好面容。想起昨晚上自己母亲的叮嘱,要她将这几日的事情抛之脑后,一心放在今日的国宴上,不论如何,一定要给太子与皇后留下深刻的印象。

另外,要让其他的小姐们知dào

,她柳云华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今日就可以将她这些年的所学全部施展出来,良好的开端是奠定成功的基础,千万不能为了柳云姝的事情而影响了她的发挥。

昌荣侯一身荣装,正与老管家交代着什么,柳云华深了口气迎了上去,“父亲。”

她的姿势标准优美,昌荣侯定下心来看了一眼,随后满yì

的轻笑了下,“好。”

柳云华心中一喜,不苟言笑的父亲露出赞美的神色,这无疑给了她莫大的信心,不想,昌荣侯却是来了一句,“等等你六妹,就可以走了。”

“……”什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果真,当云姝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柳云华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这个贱丫头要和她一起参加国宴?这……这叫她如何能接受?!

可是不等她抗议,昌荣侯已经对着云姝点了点头,外面等候着三辆马车,将两位小姐分开来,似乎是想告sù

众人,他们昌荣侯府对待庶女是一视同仁的。

“二小姐,快上马车吧!”一旁的丫鬟催促着,柳云华紧紧的握着袖中的手,如果这是父亲的意思,自己要是表现出丝毫的不快,肯定会惹父亲恼怒,可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个贱丫头到底使了什么阴险的手段?!

侯府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辰国皇宫的方向前进,三辆马车里却是心思各异。

……

辰国皇宫,一片繁华之景,络绎不绝的朝臣不断的涌入宫门。

金色的光,斑驳的印在琉璃瓦上,宛如宝石一般闪耀着璀璨的光芒,转瞬,天空又变得异常的晴朗,而那些摆设整齐的花卉也在那湛蓝的天空下,变得格外的绚烂。

宫人们手捧着糕点、美酒,不断的穿梭在人群中,这不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场宴会,可是却是有史以来最让人紧张的一次。

朝中重臣的千金们都被安排在御花园里,每个人都花枝招展,她们心知肚明,自己今日来的目的,是想要给太子殿下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太子选妃之日不远了。谁能拔得头筹,就看今日之举了。

于是每一个人,都将自身的特色发挥到了极致,举手投足无不风情万种。

然而,原本热闹的御花园,却在云姝出现之后,立kè

就安静了下来。

方才她们都听昌荣侯府的嫡女说了,是这个庶女使了什么手段,才能来参加国宴的,真是自不量力,区区一名庶女也想与嫡女媲美?

一瞬间,众人的目光愈发的尖锐了起来。

而云姝只是轻叹一声,精致的眉眼淡淡的扫过众人的脸,心里缓缓的滋生了一丝嘲弄,如此美景,上一世的她见得够多了,都是一些唯利是图的嘴脸,记忆在刹那间飘远,时过境迁,云姝心底不免苦笑……

不过,便是如此,云姝却丝毫不在意,一袭月蓝色的粉霞罗衫,更是将她如雪般的肌肤沉得分外的白皙,眉宇间那淡然悠远的气质,宛如空谷幽兰般,让人移不开眼。

人未笑,却美如花,更胜花。

偶尔抬手挥开那纷飞的花瓣,哪怕她从头至尾一言未发,却空灵柔婉得宛如误落了凡间的仙子一般。

而此时,那美景落在众位小姐的眼中,显得那么刺目。花丛中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看,那就是昌荣侯府的六小姐,听说不久前才被接回京都的。”

“真的吗?难怪看起来一身的乡野气息。”

“可不是吗?听说昌荣侯全府去祭祖的时候,在山腰上被土匪困住,好像就是这个六小姐毒死了那土匪头头,真是残忍,大家闺秀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

“所以说,我最讨厌这些庶女了,个个心肠歹毒!”

……

诸如此类,等等……

只是,纵使她们如何贬低议论自己,这些闲言碎语在云姝听来,也不过是一些用来泄愤的说辞而已。

云姝平静的望着某一个方向,反正都来了,这样的结果自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然而,还没等她给自己在场宴会中找到属于她的位置。那原本还是一副尖酸嘴脸的千金小姐们,又纷纷惊呼着,娇羞的笑了起来,然后快速的整理着自己身上华贵的装饰,压着躁动不已的心,含情脉脉的看着某个方向。

原来,此时正巧有一行男子从御花园外经过。

为首的是太子,他们正好朝这个方向望过来,太子远远的就看见云姝,墨莲般的黑眸轻眯,点头对她示好。

云姝表情淡淡的,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还是颚首示意。

而凤祺却是最先冲到了云姝的面前,容貌俊美的他立kè

吸引了不少小姐们的注意,可怜云姝再次成了众人嫉妒的对象,更甚者,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气得脸颊通红,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女子,禁不起这一番的刺激。

“六小姐来拉?”凤祺看着云姝独自一人在这里,生怕她闲得慌,不曾想过自己的举动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非议,对于这个让自己三哥思慕不已的女子,他也越发觉得可心。

“嗯!凤四少爷好!”云姝不着痕迹的跟他拉开距离,礼貌又疏远的神情里显而易见,众目睽睽,她当真不想让自己揽上更多的瞩目。

柳云峰看着凤四少爷跑到了自家六妹面前,见六妹脸色不佳,生怕引起闲言碎语,也是立kè

跟了上去。

而柳云峰的出现,顿时让那些千金们忍不住再次心花怒放,那可是昌荣侯府的嫡子,身份显贵自然不用说,最主要的是,听说就是他带着一队侍卫围剿了那些穷凶极恶的山贼,今日一看,果真是风姿飒飒。

于是御花园里,再次娇呼连连,众千金们神色各异,却更加仔细的整理自己的着装,都希望那些出众的男子可以将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虽然今日的主角是太子,但是面前的这几位,那也都是人中龙凤啊!太子妃的位置只有一个,所以随机应变,也是必须的。

“云姝,你今天这身衣衫是专门穿给我三哥看的吗?真好,你竟然知dào

我三哥也喜欢月蓝色。”凤祺那张嘴简直跟涂了蜜一般,这媒人做到他这份上,也算是极致了。

“……”这个凤四少爷,是在给她添乱吗?怎么学起了凤七小姐了。云姝藏在水袖中的纤手攥紧,脸上的笑容还算客气。可是偏偏她越是客气,这人就越是跳脱起来。

凤祺英挺俊美的脸突然靠近,星眸愉悦的盯着云姝白皙的面颊,神神mì

秘的说了句,“只可惜我三哥没来,不过,说不定会有惊喜哦!还是说,你也特别想见我三哥呢?”

他们之间虽然没什么,可是这一幕落在那群小姐的眼中,觉得十分暧昧。

柳云峰顿时面色一凛,抬手将那突然贴近的俊脸给拨了开,“凤四少爷!失礼了!”

相对柳云峰的紧张,云姝反而显得有些镇定,甚至是长舒了一口气,脑海中不知为何想起了凤凌之前的一句话,他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原来三少爷没来,也是,众人口中体弱多病的三少爷出现在这种混杂的地方,那才奇怪吧。

只是这时凤祺却扒开捏在他脸上手说,“你干嘛?喂……我话还没说完!”

柳云峰暗使巧劲,转而揪着凤祺就往御花园外走去。凤祺假意挣扎了两下,随即又抬手朝一直不为所动的云姝喊道,“云姝,我三哥最喜欢月蓝色了!这是真的!”

云姝心中纠结,这人真是……

这时,皇后宫里的大宫女前来,在云姝面前开口问道,“小姐可是昌荣侯府的六小姐?”

而此时的御花园,被凤祺这么一闹腾,云姝更是成了众矢之的,她淡淡的站了起来,“臣女是。”便让这名宫女带着她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御花园外,凤祺还迟迟不肯走,见云姝跟着一宫女走了,这才消停的拍了拍拽着自己的柳云峰说,“方才那人可是皇后宫中的宫女?”

柳云峰的目光朝自家六妹的方向望去,也是讶异,“好像是的。”

转而两人又将目光投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太子,不知dào

皇后在这个时候找云姝到底是什么事情。

太子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直到那身月蓝色的衣衫消失在宫廊上,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又有些百无聊赖的隐晦。

耳边充斥着那群女子的窃窃私语,这行男子们拂袖离去,不再逗留。

第六十二章 凤裙落湖

云姝被带到了一处宫殿,宫女说皇后想见见她,正巧这时宫里人手不够,她也有些抽不开身,所以想让她帮忙把从羿国送来给皇后的礼物一并带过去。

眼前是一个锦盒,盒子的四角雕刻着四条栩栩如生的小金龙,鎏金漆彩的盒身,也只有皇家才有这么大的手笔,做到这样了!而让云姝更意wài

的是,这盒子竟然是千年的沉香木。

云姝心里泛着一丝冷笑,萧亦琛为了达到目的,那可是不惜一切的。

“六小姐,奴婢知dào

此时让您代劳是有些不合时宜……”宫女满脸的歉意。

云姝端正的捧着手里的锦盒,倒是和气的说道,“无碍,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谢六小姐!”

“这里面是什么?”云姝本不想问,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竟能让他舍得用千年的沉香木装了过来。

“这个啊?奴婢也不知dào

!”宫女瞧着那锦盒,晃了晃头,但是转而又有些神mì

的对云姝说,“不过奴婢听说,这里面是羿国的皇后命人送来的凤裙,据说上面的凤凰是皇后亲手缝制的,一人一件,以表两国结盟的情谊。”

裙子?

云姝脸色有异,“羿国皇后缝制的?”

“奴婢只是听说!”宫女自是不知dào

云姝话中意思,抬眼看了看时辰,连忙又催促道,“六小姐,您先准bèi

下,过会儿奴婢会来领路!”

“嗯!”云姝点头,只是这心中抑制的恨意已经开始暗流涌动了。

云媚,她又会是什么样的手笔?于是,云姝慢慢打开了盒子,一股沉香木的香气迎面而来,厚重却不失优雅,而里面确实是条裙子。

即便是折叠着放在那儿,栩栩如生的凤凰亦是让人看得出制作者的用心,每一根金线都用得恰到好处,几乎没有一丝瑕疵,绸缎亦是上乘,细密得让人看不见一丝空隙。环绕四周,还有一颗颗规整且大小一模一样的红宝石……

这是羿国皇宫司制舍最难的针法,真是出自她的手吗?

云姝不信,可那又如何?

盖上盒子,云姝敛去眸中纷杂的情绪,只是那心间翻涌着的恨,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六小姐,六小姐?”大宫女回来便看见云姝奇怪的神色,还有她久久盯着前方,双手还有着轻微的颤抖,便忍不住出声唤道。

这下,那沉浸在自己回忆之中的女子才回过神来,她淡淡的笑了笑,“臣女只是一时间被这锦盒所迷住,不小心失了神,姐姐莫怪。”

“呵呵,奴婢方才听说了,这里面真的是凤裙。听说羿国萧皇后妩媚貌美,倾国倾城,从皇后手里绣出来的凤凰肯定也美。想必这上面的绣法,就不是我们辰国所有的,哎,可要好好保护才是。”大宫女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这可是羿国送来的礼物,万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只是她不明白,为何皇后娘娘要让这个六小姐担此大任呢?

不过,会有一队宫女跟着,相信在宫中也不会发生什么意wài



整理好了一切,那宫女小心翼翼的将锦盒放到了云姝的手中,几名宫女进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几件羿国送来的礼物。

“我们走吧,皇后娘娘可要等急了。”大宫女开了口,其余的宫女们立kè

紧跟上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喜庆的味道,这辰国的皇宫与羿国大不相同,云姝的脑海中不由得浮上以前在羿国皇宫里的点点滴滴,而越想,心中越痛。而当年的那个人,现在是不是也在辰国皇宫里的一角,和旁人谈笑风生,是不是怀里还拥着自己的妹妹?那里原本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怀抱。

云姝心中的痛,并不是源于对萧皇的爱,对他的爱早已经随着身为皇后的她惨死的那一瞬间全部泯灭,她只是笑当初自己的傻,现在想来,一切莫不是因为愚蠢而咎由自取的?她万万不该相信那个男子,万万不该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天,自己的全部。

“六小姐,皇后娘娘的凤殿就在前边了。”大宫女回过头去看着身后的云姝,她发xiàn

这个六小姐十分的安静,既不张扬也不会太过于低沉,一切似乎都恰到好处,而且她身上总是时不时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之气,叫人看了也忍不住心生赞叹。

这昌荣侯爷究竟是怎么教的,把庶女都培养成如今的模样,那嫡女不就更好了?不过大宫女立kè

想起,皇后娘娘命人打听过,这位六小姐似乎不久前才被接回京都,兴许是在外经lì

了许多的事情,才造就了六小姐现在的宠辱不惊吧。

暗处,一双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队宫女,最后,眼神紧锁住唯一一名服装不同的女子,而她手里的锦盒也与其他宫女手中的大不一样。

只听咻的一声,云姝捧着锦盒的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那强劲的力道竟是将她手里的锦盒打翻,正好旁边是个荷花池。

一声吃痛,身后的宫女们一阵尖叫,“啊——六小姐!”

只听哗啦一声,云姝手里的锦盒落入了水中,那凤裙也散了出来,她眼神一冷,当机立断跳下了荷花池,将那凤裙捞起顶在了头上,生怕湿了更多。

“六小姐,快,快上来!”

众位宫女们慌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将云姝从水中拉了起来,大宫女接过她手里的凤裙,心中却是凉了一截,湿了……裙角湿了。

“六小姐,这是……”她怎么会突然让手里的锦盒掉入水中呢?

云姝紧皱着眉头,看向某个方向,“那里有人!”

“哪里?六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姝知dào

此事可大可小,她立kè

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手背上赫然一个鲜艳的红印子,擦破了皮,点点鲜血渗了出来。

“方才有人用石子打了我的手。”若不是伤口就在手背上,众人定会以为她是为了掩护自己的失误才这么说的。

“快,快请御医。”

“不必了,我袖子里有药,凤裙要紧!”云姝的目光落在大宫女手中捧的凤裙上,今日皇后娘娘可是要穿的!

此事很快传到了皇后娘娘的耳中,大宫女领着受了伤的云姝站在了凤殿之内,那小女子立kè

跪了下来,语气虔诚,“参见皇后娘娘,臣女有罪。”

皇后的表情有了些许缓和,她仔细的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眼,“起来吧,本宫都听说了,幸亏六小姐反应及时,这凤裙不过是湿了裙角,很快就可以烘干的。”就算干不了,她也必须穿,这可是萧皇后的一片心意,她要穿给文武百官看,更是要穿给萧皇看。

“臣女保护不周,请皇后娘娘责罚。”云姝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果真,萧亦琛在哪里,哪里就有意wài

发生。

“是本宫让你将凤裙送来的,事不怪你,手伤得严重吗?”皇后的目光落在云姝包扎着的手掌上,太子说她医术高明,看来已经自己处理好了。

“谢娘娘不怪之恩,臣女的手只是小伤。”云姝低垂着眼,她想起了自己用手触碰凤裙的那种感觉,那布料十分特别,好像在哪里碰过。忽然,这小女子抬起头来,皇后正好对上了她那悠远深邃的双眸。

“娘娘,可是让人用火烘烤那凤裙?”

皇后一愣,不知dào

云姝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紧张,“……是的。”

“万万不可,那凤裙一遇高温就会自燃!”

什么?!

……

另一个宫殿里,几位宫女们已经快速的将那件凤裙架了起来,下面生起了火盆。

“快点,动作快一点,宴会就快开始了!”

宫女们七手八脚,正当那凤裙要接近火盆之时,外面传来了焦急的声音。“住手!都别动!”

这一喊,吓坏了那些宫女,她们呆呆的看着大宫女冲了进来,看着此刻被挂着的完好无损的凤裙,这才大口的松了气。

“快把火盆灭了!六小姐,幸好来得及。”

紧跟在后的云姝点了点头,“各位姐姐们,这裙子遇高温就会自燃,所以要快速的让它干爽,必须用扇子,用凉风。”

还有这种事情?宫女们不明所以,可还是照着云姝的话照办了,每个人都拿着大扇子快速的扇了起来,齐心协力之下,一会儿那裙摆果真就变得干爽了。

众人小心翼翼的将裙子呈上,皇后轻抚着这特殊的面料,随后赞赏的对着云姝笑了笑,“六小姐真是见多识广,本宫都不知dào

羿国还有这样的面料。”

“此面料只有宫中的娘娘们才有,做出来的裙裳轻如蝉翼,风一吹就会如幻的飘荡起来,场面甚美,因此很多娘娘都会用这种布料来做衣裳,可以免去冬日衣裙的厚重之感,给人以夏日的轻盈舒适。”云姝心中却在想,莫非是有人利用了这布料的特性,故yì

让她将锦盒掉入水中,又料想到辰国定会用烘烤的办法,想要让辰国自己亲手毁了这份特殊的礼物?

会是这么巧吗?还是自己顾虑得太多了?

“六小姐在想些什么?”皇后敏锐的察觉到了云姝的出神。

或许,现在就是个好机会,提点辰国的皇后,羿国只怕并不是真心想要结盟的。

“臣女是在想,那个用石子打伤臣女的有心人,知不知dào

这裙子遇高温就会自燃呢?”

她的语气悠远,皇后一下子便听出了她话外的意思。

是啊,若依照常人的做法,裙子湿了以后定会想要用烘烤的办法,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以这个为目的,那么辰国不小心毁了羿国皇后亲手绣的凤裙,对那个人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抚着手中华贵的裙子,皇后的心情不再像第一次碰这裙子般那么喜悦了,这每一针每一线,就好像紧紧的缠着她的心似的。

“娘娘!”突然,一旁的大宫女一声惊呼,皇后疑惑的抬起头来,“何事?”

只见那宫女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惊恐,“娘娘,裙子……裙子……”

第六十三章 故人重逢

顺着宫女的眼神,皇后低下头来,她的柳眉一皱,轻轻放开了自己的手。

只见金色的凤凰栩栩如生,那垂着散开的六尾,其中一尾的金线已经松开,变成了一团乱线!

皇后的身子一僵,这认真一看,其他的几条尾巴居然也变得松松散散,好像轻轻一拉,它们就会全部散开。到时候,这还是凤凰吗?

这件凤裙居然如此多事?!这下,皇后便觉得自己的脊背有些发凉。

“立kè

让宫里的绣娘全部过来!要以最快的速度修补好这件凤裙!”

云姝安静的退到一旁,凤殿里面气氛压抑,皇后那雍容的妆容也带着令人难以直视的严肃。

只是等待之余,她不着痕迹的扫向那安静的云姝,此女从方才开始便不见任何的慌乱,真是叫人有些惊讶。若换成是别的小姐,只怕会被吓得浑身发抖吧。

这种情况下,一定会担心自己被迁怒,而这个侯府的六小姐,始终泰然处之,目光坦荡,而且她的才智也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既是长在乡野,那么她怎么会知dào

羿国宫中这种娘娘们才能使用的布料呢,唯一的解释便是此女博学多才,皇后开始对云姝有了改观,或许,她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只是,既然昌荣侯府的庶女都能如此机智,那嫡女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吧?

数名绣娘便召唤了进来,她们轮流查看了一下那散开的金线,却是纷纷露出了犹豫的脸色。

“启禀皇后娘娘,这只金凤乃是用羿国的皇家针法所绣,只有羿国司制舍的绣娘才懂得,我辰国境内还没有懂得这种针法的绣娘。”她们的意思就是无能为力了。

皇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国宴还没开始,她这里就已经困难重重。

“皇后娘娘,不如今日就先别穿了吧?”一旁的大宫女忍不住建议道。

“不行,就算本宫不穿,想必羿国萧皇见了也会问起,到时候不就变成了本宫浪费萧皇后的一番苦心,再说大了,那就是我们辰国没有诚意与羿国结盟!”

此话一出,那大宫女露出了惶恐的神色,“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几名绣娘们立kè

跪了下来,“奴婢该死!”

皇后深吸着气,脑中不住的盘旋着解决之法,这时,云姝却是安静的站了出来,“不知娘娘可否让臣女一试?”

“……”众人显得有些惊讶,皇后皱着眉头,“六小姐难道懂得羿国的针法?”

“臣女自小在乡野长大,郎中先生家中有不少典籍,其中最多的就是记载羿国的风土人情,这针法当初臣女在书中见过,觉得十分精妙便自学了一阵,只是……”

“只是什么?本宫恕你无罪!”

“只是,臣女担心自己的针法比不过羿国宫中的绣娘,比不过羿国的萧皇后。”云姝的意思,万一她不行那可怎么办?

“无碍,当务之急就是快点将这裙子修补好,只要不是非常明显,相信萧皇不会注意的。”她就不信,难道萧皇会特地俯下身子捡起这裙摆仔细的打量吗?若真如此,不就代表萧皇知dào

这凤凰尾巴会散,那么,是谁用石子打伤云姝的想想就知dào

了。

那就不是辰国没有诚意,而是羿国居心叵测了!

皇后一个示意,那些绣女们立kè

退了下去,将自己全部的针线物什带了上来。

桌子,凳子,粗针,细针,金线应有尽有。

见云姝迟迟不肯动作,皇后立kè

缓和了语气,“六小姐只要尽lì

就好,本宫不会责怪你的。”

那小女子犹豫了片刻,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坐了下来。

捏针,穿线,还打了一个那些绣女们根本看不懂的结。

云姝大概知dào

为什么那些尾巴会散开了,此刻的她轻轻抚着上面用金线拧成的结,这种活结经不起轻轻的牵扯,它落了水,又被宫女们用扇子吹干,其中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手,能支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只见云姝用细针将每一条凤尾的金丝挑起,银针一转,再穿过了她拧起的结,拿起剪刀轻轻一剪,便固定好了另外的五条凤尾。

上一世的她生活在羿国皇宫,除了阅读典籍,帮萧亦琛出谋划策之外,闲暇的时间便是骑骑马,动动针线活。这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而这独有的针法,当初她也是因为有挑zhàn

的难度才自学了许久,还真的让她摸出了窍门。

难道,云媚为了模仿自己,连这种高难度的针线活都学吗?

想到这,云姝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既然羿国的萧皇后还在世,她已经猜到了九分,萧亦琛不但争强好胜,还爱面子,他兴许是为了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让云媚顶替了自己的位置。

她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了解自己的行事作风,了解自己的饮食习惯,真的模仿起来,除非是云家熟悉的人,否则谁也看不出来的。

还有另外一点,那就是云媚的眼角有颗痣,而自己没有。不知dào

她的父亲母亲会不会发xiàn

?他们发xiàn

了,又会不会为自己伸冤呢?

一边想着,云姝的动作毫不怠慢,她一针一线极其仔细,一旁的绣女们看得眼花缭乱,还没看清楚这一步,而云姝已经扎入了另外一针。

渐渐地,散开的凤尾成形,这一看,与另外的五条凤尾竟然无异,就好像出自一人之手似的!

云姝如此认真,全然没有看见此刻皇后正站在她的身旁。

这小女子认真的模样,让她那如幽兰一般的面容更添几分魅力,此刻皇后几乎可以理解,为什么一向对女子无感的太子,会对这名庶女产生好感了。她的身上,确实有着自己在其他的大家闺秀身上看不到的东西。

宠辱不惊,性情内敛,本事了得。

她还懂医术,还会如此难的针线活,还有别的大家闺秀所没有的勇气和敢于担当的坚韧,只可惜……是名庶女啊。

通过一件事情就可以看清楚一个人,而因为这凤裙,皇后知dào

昌荣侯府出了个了不起的女儿。

另一头。

御花园里,所有的宫女恭敬的跪在石路的两旁,连呼吸都不敢太过起伏。

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陛下!”

辰国皇看着那出现在远处的俊美身影,当下脸上浮现出热情的笑容迎了上去,“哈哈哈,萧皇今日来我辰国皇宫,真是令这座老宫殿蓬荜生辉啊!”

“陛下,多年不见,陛下更显年轻了,辰国皇宫历史悠远充满了浓厚的底蕴,朕也不得不沉醉其中!”

这个声音好似天空中的朗月,再一看此人,剑眉星目,生得一张叫人羡慕倾心的好样貌,亦是有不少宫女忍不住抬起头来偷偷的瞄上一眼,这一眼,便觉得自己脸红心跳,再也控zhì

不住激荡的内心。

羿国的萧皇可是传说中的人物,他年轻俊美杀伐决断,是每个羿国女子的梦中良人,而从众位皇子中他凭借自身实力,以众人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收复了朝中的各位老臣,一跃成为最有竞争力的皇子,众望所归,他的身上仿佛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光环,成为各国市井中炙手可热的话题。

这一句多年不见,让辰国皇想起了多年前他第一次见眼前的这名男子,当时他还只是一名不受宠的皇子,然而时过境迁,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是现在人人闻而生畏的萧皇。

此刻,辰国皇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说什么对萧皇不敬的话来,他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有几个小国的帝王讽刺了他几句,而萧皇登基之后,这几个小国便变成了他试手的战场,很快国破家亡。

想到这,辰国皇心中感叹,真是世事难料。他伸出手去笑着搭住了萧亦琛的肩膀,“听说萧皇后倾国倾城,只可惜这一次没有随萧皇一同前来,否则,我这辰国里所有的女子都要自行惭愧呢!”

自己还没有摸清楚萧皇的脾气,夸奖他的皇后总没有错吧?

“辰皇过奖了,朕倒是听说辰皇后雍容华贵气质非凡,我国皇后送了一件亲手绣制的凤袍,临行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朕一定要目睹辰皇后的英姿,并命人画下画像送回去,哎,我国皇后真是任性。”

萧皇的语气里带着宠溺,辰国皇哈哈大笑,“萧皇与萧皇后共患难,情比金坚真是羡煞旁人啊!”

这句话,让萧亦琛的心里划过一抹异样,但是脸上笑容不改。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到……”

所有人立kè

望了过去,只见一抹如晚霞一般的红飘然而至,阳光洒在那金色的丝线上流光溢彩,一只只凤凰栖息于纤细的树枝上,仿佛随时可能迎风飞走。

宫人们跪着,低头却看见那金色的凤尾,忍不住抬起眼来,乍一看还以为那凤凰活了,目光忍不住紧紧追随而去。

辰皇后脸上带着如花般的笑容,白皙的面庞在这抹红色的衬托下如玉一般,辰皇心中一动,他不曾想过自己的皇后居然美得这般惊心动魄。

不一会儿回过神来,他脸上的笑容有了些许窘迫,这多年的夫妻,自己怎么像没有见过她似的。

萧亦琛脸上带着笑,目光不着痕迹的转向那凤裙的裙摆,所有的凤凰尾都完好无损,流光溢彩,不见任何的异样。

“素闻辰皇后貌比天人,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萧皇过奖了,只怕与萧皇后一比,本宫就是地上的俗花,而萧皇后则是那天上的仙女呢。”

角落里,云姝发xiàn

自己的双脚仿佛定住一般,没有任何的力qì

挪动。

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她怎么能忘记呢?!一股寒意从背后窜起,云姝的目光缓缓的朝着那人的方向挪去。

第六十四章 心思各异

每动一分,她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一分。

萧亦琛,只怕你做梦都没有想到,你真zhèng

的皇后此刻就在不远处里静静的看着你吧?!你还记得云姝吗?那个被你抛弃被你践踏的云姝吗?!

无限的怨念涌上心头,喉咙间竟是带着一股腥甜,云姝的身子轻轻的颤抖着,她却拼命的告sù

自己,这只是刚刚开始,她要从他的手中夺走一切,她要在他的身上讨回一切!这需yào

强dà

的勇气,自己没有必要站在这里,要怕的人,是他才对!

原本跟在云姝后面的宫女察觉到她的异样,上前便看见了那张苍白的脸色,“六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这个细微的声音,让正在与辰皇寒暄的萧亦琛转过头来,只见那红色的柱子后透露出月蓝色的一角,是名女子?站在那里做什么?

皇后注意到了萧皇的视线,这种场合本不应该让云姝出现才是,可是现在让人走,说不定萧皇会觉得是什么可疑的人物。

“那是昌荣侯府的六小姐,今日帮了本宫很多事情呢。”皇后笑着看向云姝的方向,“六小姐……”

众人只见那纤细的身影迈了出来,那对深邃如空谷的眼眸缓缓转向他们的方向,这一秒钟竟是叫人觉得整个灵魂都要被吸附进去似的。

这女子有种说不出的美,不是她的五官,而是她身上的气质,此刻就好像破茧的蝴蝶一般,正缓缓的向着他们展开那看不见的美丽翅膀。

清风吹拂,带起了她的裙角,胸前的两捋发丝微微飘动着,在阳光下竟是有些流光。

萧亦琛最先回过神来,他脸上带着浅笑,然而,眼前的这名女子深邃的眸子竟是闪过一丝差点叫他捕捉不到的厌恶。

是的,厌恶。他都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萧亦琛向来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这名女子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而方才那一眼也是眨眼即逝。

她在远处站定,微微低着头,而辰皇正在惊讶昌荣侯府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名灵秀的女儿,也没有追究她未行礼之罪。

这时,大公公靠了过来,小声的提醒道,“皇上,国宴就快开始了。”

“……啊,是啊!时辰不早了,萧皇陛下,我们移步宴会场吧!”

两位帝王笑着从云姝的身旁走过,她身上带着淡淡的草药香,萧亦琛眼神一动,不由得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这名陌生的女子。

这个味道,竟是如此熟悉……

众人已经入了席,只是当云姝进来的时候,不少人还是看直了眼,为什么柳云姝会跟着皇后娘娘一同进来?

昌荣侯与柳云峰心中亦是惊讶,手中的酒杯微颤。

而一旁的柳云华则在这一瞬暗自握住了袖中纤白的手,愈收愈紧,却丝毫不觉痛意……

凭什么是她柳云姝?她不过是个庶女,何德何能竟然还沾着皇后娘娘的光?

再瞧她一脸淡漠的神情,柳云华的目光顿时越发的狠戾起来,她就知dào

这个女人诡计多端!若不是觊觎着太子妃的位置,为何费尽心思的来到这里?哼!她以为她算什么东西?就她也妄想当上太子妃?不过个庶女,未免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柳云华越想越气,抬手轻轻一扫,将自己的酒洒在了云姝位置旁,似是不解气,又摘了几个葡萄,然后一并丢在了那上面。

而另一侧的东方旭看见云姝却显得十分的高兴,柔和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她,雀跃之意不言于表。举杯轻啄,幽深的眸子又沉了两分,这个小女子,真是怎么看都不够,特别是这么近一看,她那一身月蓝色的衣衫,真是着实好kàn

,仿佛月夜下的湖水一般,每移动分毫都在他心间荡起层层的波纹,久久无法消散……

人间竟然还有如此叫人久望不厌,回味无穷的女子?

东方旭不解,可是眸光里除了云姝,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连他也难以形容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

昌定侯府的位置,凤祺坐在不显眼的地方,只是他身旁的面具男子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打听一下才知dào

,原来此人是凤四公子的朋友。

然而,既然是朋友,竟然能来到皇宫参加这样的宴会,显然此人若非天赋异禀,亦是尊贵之人。

而当云姝出现的同时,两人都有些吃惊,凤祺偏头,俊美不羁的脸上闪着狐疑,“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面具男子一身胜雪的白衣,虽带着面具,却还是挡不住那出尘般的气质,微微抬手理了一下衣袖,满是仙气的说道,“不会是你想的情况!”

“你知dào

我想的是什么?”凤祺一直觉得他三哥挺神的,真不知原来他还会相术。

面具男子懒得回应,也顺势将目光从柳云姝的身上收了回来,可是,鼓噪的心里竟想起一句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扬,带着点自嘲。

高台一侧,云姝轻叹一声,虽非她的本意,但却是再次成了众矢之的,大概又不会消停了,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也罢,至少她的目的是达到了。

转身,云姝对着皇后行了一礼,恭敬道,“臣女告退!”

皇后雍容华贵脸上满是赞誉,点头示意云姝回自己的位置。

云姝又福了福身,这才往昌荣侯府的方向走去。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得到强dà

的支持,只有这样,她才有足够的力量去扳倒那个人!

刚走近,云姝一眼便瞧见了自己座位旁不正常的湿润,侧目,又看见柳云华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心里顿时明了。

只不过,如果她以为就这么一杯水酒就能让自己当众出丑的话,也只能说她太天真了。

云姝径直走了过去,殊不知,这地上除了水酒还丢着几颗葡萄,可是,她也只是身形微微的晃了一下,然后便稳稳的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柳云华自然知dào

这点小伎俩肯定难不倒云姝,只不过,看见她方才脸上忽闪的那丝惊讶,这心底倒是舒爽了不少,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讽刺着,“所以说,庶女就是命贱,摔都摔不死!”

云姝斜眸,冷不丁也开口说,“贱的人,都喜欢这样说!”

“你!”柳云华气结,断然没想到柳云姝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反而让她不知dào

该说什么了。

这时,广场上中央的红毯,萧皇在万众瞩目中登场了。

一身明黄的龙袍,脚踩着滚金边的宫靴子,斜飞入鬓的浓眉,微微挑起,带着一丝邪佞的张狂,狭长眼眸不羁的扫过全场,高贵得让人无法直视,削薄的唇型轻抿着,深邃俊美轮廓,简直不似池中之物……行走间,乎起的风灌满了他的长袖,王者身上那股天生的霸气,顿时显露无疑,让人忍不住屏息,更萌生了一股跪拜之意。

不少千金小姐们皆是忍不住低声惊呼,而柳云华更是看呆了眼,料谁也没想到萧皇居然这么的俊美。

然而,此时柳云姝的眼中依旧带着厌恶,她的身子有些僵硬,更是在下一秒,就感觉到萧皇那偶尔瞥过来带着探究的目光。

是她?方才在御花园里站在皇后身边的人?

萧皇微微眯起眼眸,似是在思量为何这女子身上有着那么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却始终想不起来。随即魅瞳中又闪过一丝讳莫如深的猜测,然后越发的觉得有趣。

侧过身去忽然问道,“朕今日不扎眼?”

“微臣惶恐,皇上自是天下最俊美的男子了!”被突然问及的人,随即抖落一身冷汗。

萧皇勾唇,笑了。

呵……既是如此,他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没有魅力了,这世上,竟然还有女人会用这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还是说,他已经习惯了女人们簇拥着对自己的崇拜,所以才会觉得如此的突兀?亦或是,这不过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

瞬间,萧皇心里的那股征服欲猛烈的攀升了上来,不管这女人是何目的,她确实真的勾起了他的兴趣。

入座,辰皇热情的招待道,“今日萧皇大驾,可真是让我辰国之大幸啊!”这样的场面话在众位大臣面前必须重复一遍。

“辰皇客气!”

“不不……何来客气之言,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萧皇的大名?”随即拿起一旁的酒杯,然后敬道,“这是我国有名的百花酿!请!”

萧皇邪魅一笑,满是不可一世的桀骜不驯,拿起那杯美酒,豪爽的仰头饮下,在放下酒杯的同时又迸射出了丝丝的霸气。

“萧皇海量!”辰皇大赞,心中却愈发的忐忑了起来,但是为了辰国,为了自己的子民,他亦是没有丝毫的退缩,长袖一挥,对在一旁已经静候多时的乐官道,“奏乐!”

顷刻间,乐声起,身着艳服的舞姬整齐的上场,妖娆的舞姿顿时也让整个宴会活跃了起来。

萧皇看着那撩人的舞步,心思百转……

“三哥,你看太子……”凤祺突然提醒身边带着面具的凤凌,这不怪他多心,只是这太子的目光竟然一直都落在云姝的身上。

凤凌随即转眸看了一眼,心中顿感有些不安,偏偏他能看透很多事情,却独独猜不透她。

墨莲般的黑眸越过舞台上妖娆的美人,看着对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古怪的女子,心中亦是生出了疼意,她在御花园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被皇后带去,是不是太子说了什么?亦或是受了什么委屈?

凤凌想不到,于是更加担心起来。

第六十五章 才艺表演

远处,云姝的心思也完全不在歌舞上,压抑着心中的恨,耳边的乐曲在她听来如此的刺耳,再世为人,与仇人相遇,对方却认不出自己,这是该庆幸还是该怨恨?云姝觉得难熬极了,冷静,冷静!她在心里默念着,可是浑身却因为那股恨意而控zhì

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脸上似乎传来隐隐的疼痛,让她想起被云媚扒脸的极致痛楚!

柳云峰似是察觉到了云姝的异样,从一侧递过来一杯酒,“六妹?陪为兄喝一杯如何?”

云姝愣怔,但并没有拒绝,端起酒杯浅笑着,“好!”

辛辣的酒,顺着味蕾冲击着所有的神经,那火辣辣的感觉顿时落入了腹中,然后放肆的烧了起来。而因为这酒,反而让云姝镇定了不少。

“谢谢!”云姝有些客套的朝柳云峰点点头。

“谢什么?为兄是想告sù

你,既然都来了,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好享shòu

!”柳云峰自顾自的又斟满,并再次举杯向云姝示意。

云姝心里暖暖的,虽然柳云华对自己并不好,但是这个哥哥,确实打心底把她当做了亲人。

不过,云姝的酒量并不好,虽说这酒是好酒,也宜景,但她并不认为贪杯是件好事。

正在这时,她也才注意到了那个面具男子,几乎是立kè

就让她想起了那日在驯马场上救了自己的人,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云姝有些疑惑,莫非她认识这个人?

还没等她想通这件事情,悠扬的乐声哑然而止,辰皇的话也打断了她心中的思绪。

“好!好!好!”萧皇连说了三个好,“未曾想,原来辰国的歌舞竟然这般的美妙!”

辰皇亦是满脸的欢喜,“若萧皇喜欢,今日这些舞姬全赠予萧皇可好?”

“辰皇如此美意,朕哪有推辞之理?”

“能与萧皇合zuò

,区区几个舞姬又算得了什么?”

“哈哈哈!喝酒!”

“喝酒!”

……

然而这一席话,在台下的云姝听来,却越发觉得萧皇虚伪,他不过是想要利用辰国,最后一举吞并而已,竟然还如此煞费苦心的逢迎?还是说,现在的他也不过尔尔。

莫名的,云姝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得yì

,若是在此时挫了萧皇的锐气,他还会不会有心谈笑风生?

华丽的乐曲伴随着妖娆的舞姿,国宴之上欢声不断。

萧皇举着手里的酒杯,眼中似乎带着几分沉醉,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他已经醉了。不少女子趁着这个时候大方的打量起这位年轻的帝皇。

越看,越觉得心中喜欢。比起太子的年轻俊美如月光辉,萧皇更像是经lì

了风霜磨砺的醇香美酒,况且关于他的传闻如此之多,更给他蒙上了一层神mì

的光环,好像整个人都变得伟岸了起来。

女子们的心中都怀着一颗少女的心,没有人能抵挡大英雄的故事。

云姝身旁的柳云华也是如此,此刻的她没有再看对面的太子殿下,而是痴痴的望着萧皇,盯着他嘴角那浅浅的笑意。

这一幕落在云姝的眼中,也只是觉得可笑而已。可是当年的自己却是和这些女子一样,第一眼就沉浸在他那出众的容貌,又有谁知dào

,那等华美的外表下面掩藏着的是一颗怎样的狼子野心。

信他,就是最大的愚蠢。

“三哥,我怎么觉得六小姐有些奇怪。”凤祺偏着头,从他的角度看去,云姝似乎显得有些烦躁,这与平日里的她大不相同。而更让他意wài

的是,几乎全场的女子都盯着萧皇看,只有她连正眼都没给一个。

三哥看上的这名女子,确实非常的特别啊。

“你呢,盯着人家看难道就不奇怪了?”凤凌的声音平静,可是这调侃的话却是让凤祺忍不住眉毛一挑,“三哥,我这不是关心三嫂嘛,还是说三哥你已经改变了主意?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四弟我……”

一块糕点被迅速夹到了凤祺前面的碗中,“吃你的吧!”

“哈哈!”

这边的动静让隔桌的凤宇有些在意的转过头来,看着那副精美的面具,宴会太过热闹让他也听不清楚这两人在说些什么,但是他总觉得那名面具男子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可是此人戴着面具,如此特别如果自己见过的话应该可以马上记起来才对。自己这个四弟,当真是什么朋友都有。

而且那段时间云姝没有来驯马场,他们倒是真的见了这名面具男子高超的马术,那利落的身影难以匹敌的气魄,若是可以,他也想和这个人好生的相处,正所谓英雄惜英雄。

凤凌当然注意到了自己大哥的打量,反正戴着面具,只要不让他起疑心就好。

“四弟,铃儿那丫头呢?”那丫头自己说想来,便特地给她留了位置,可是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席位,凤宇真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那么宠任性的七妹了,让太子殿下看见他们这边还有空的位置,可不太好。

“是啊,说起来也奇怪,今日她的马车确实跟在我们身后的!说不定进了皇宫,找哪个公主玩去了吧!”凤祺笑了笑,在他看来,凤铃会安安分分的坐在这里,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这时,歌舞停止,却是走上来一名温润的女子,她的手里提着一把琴,对着主位上的两位帝皇行了一礼。

“皇上,这位是苏尚书之女苏暖妆,她的琴音可谓是京都翘首,今日正好可以为萧皇陛下献上一曲。”辰皇后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忘看向太子东方旭,他立kè

明白,这定是母后安排的,不过是为不久之后的选妃暖身而已。

东方旭轻叹了口气,看向台上的那名女子,对方一声飘渺的白衣,长发柔顺的披在身后,脸上淡雅的妆容不失端庄。明明是个美人儿,可是偏偏身上多了一种矫揉造作的感觉,让东方旭看了便觉得有些无趣。

照理说他是喜欢这种素雅的打扮,可是那也要看人的。这苏暖妆时不时投来娇羞的目光,让东方旭明白这名女子的超凡脱俗不过是装出来的,他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云姝,哪怕她今日穿的是条艳丽的月蓝色裙子,可是身上清冷的气质依旧。

不由得开始想象,若是云姝穿上一袭充满仙气的白裙,说不定美得不可方物。

悠扬的琴音如水般流入众人的心间,引得四周传来一声声赞叹。

辰皇点了点头,而一旁的萧皇则是淡笑着,好似置身事外一般。

这样的琴音就算是翘楚?他宫中的乐师哪一个不比她强呢?

皇后注意着自己太子的脸色,见他的注意力依旧在云姝身上,便知dào

这尚书之女不中他的意了。

悠扬的琴音不绝于耳,仿佛将一副高山流水的画卷呈现在众人的眼前,随后曲风一转,竟变成了女儿家的细水情长,娟娟绕绕好似如诉衷肠。

云姝一边品味着,一边察觉着不少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抬起头来看向对面昌定侯府的方向,那名面具男子似乎正望着自己这边,只是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

她的心中划过一抹异样,心里猜测着那名男子的身份,这时琴音一停,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苏暖妆抱着琴,对着众人盈盈的行了一礼,还不忘深深的看了太子一眼。

“哼,大家闺秀。”身旁的柳云华冷笑了一声,这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讽刺。

云姝却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她可记得,宴会还没开始之前,柳云华还去热情的与这位苏小姐攀谈呢,才多久的功夫,她就已经把对方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这时,主位上的萧皇竟是开了口。

“好!好!辰国的女子果真个个才华横溢,朕记得方才见过一名女子,哦是了,就是昌荣侯爷的六小姐是吧?嗯……朕突然想看看这位六小姐的才艺呢!”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萧皇居然会主动点名要看柳云姝的才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果真此话让在场的几名男子变了脸色,凤凌的眼中带着警惕的探究,而东方旭则惊诧的望了一眼萧皇,最后担忧的看向对面云姝的方向。

莫非,方才在御花园里六小姐得罪了萧皇?这可就不好办了。

然而只有萧皇知dào

,从方才开始自己一直在关注着那名神mì

的女子,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无比熟悉,就是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萧皇越发的来了兴致。

如果她这是欲擒故纵,那么很好,她成功了,有多久自己没有对一名女子产生兴趣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觉得每个女子长得都差不多,哪怕是天姿国色,也让他兴味乏乏。

这一次,柳云华心中的嫉妒只是一闪而逝,因为她想起,这个贱丫头可是在乡野里长大了,让她种种田采采蘑菇是好,让她跳舞弹琴?呵呵呵,自己只要等着看好戏就成了!

真好,萧皇开口,这个贱丫头肯定不能拒绝,就让她在所有人的面前献丑,看看她还敢不敢做这个太子妃的梦!

“太子殿下……”凤宇开了口,这种情况需不需yào

出面为六小姐解围呢?连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有些紧张。兴许是在他的心里,也认定了云姝是个特别的女子,他不想看见这样的女子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不过,云姝却不需yào

这么多人为她担心,大方缓缓的站了起来,身旁的柳云峰一惊,“六妹,你……”

他不知dào

自己的六妹除了医术,还会不会其他的才艺。

云姝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离开之际,听见柳云华讽刺的笑声,“麻雀是飞不上枝头变凤凰的!”

辰皇看着身旁萧皇那兴致勃勃的表情,忍不住问道,“萧皇陛下可是认识这位六小姐?”

“哦?不,朕只是觉得此人有些像一位故人而已。”

故人?呵呵,随口这么一说,萧皇的眉头却是不经意的一皱,像吗?好像……是有点儿。

……

第六十六章 水中刺绣

后台,云姝正让人准bèi

着她需yào

的东西,那宫人疑惑的抬头,“小姐莫非是打算在台上表演刺绣?”

这……这么安静的表演,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这时,一双小手伸了过来,轻轻拉住了云姝的袖子,她低下头来一看,那张精美天真的小脸立kè

荡开了兴奋的笑容,“姝姐姐!铃儿还以为看错了呢,姝姐姐也要表演吗?是唱歌还是跳舞呀?”

云姝无奈的笑了笑,“歌舞我都不精通,想现场刺副画出来。”其实她不是不精通,而是萧亦琛这个举动,已经说明他开始注意自己。从舞步或歌曲来看,自己很容易露出马脚,毕竟从前的萧皇后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可是被当成至宝栽培多年的,那时候云府的父亲母亲把所有能教的都教给她了。

若说一名辰国的女子可以舞出羿国皇后的影子,像萧亦琛那种多疑的人,一定会命人来查自己。

虽然他不可能会相信借尸还魂这种话,但是必然会让他发xiàn

蛛丝马迹,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实力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

刺绣啊?凤铃皱了下眉头,突然咧嘴一笑,“有了!姝姐姐,我和你一起表演吧!”

原来,凤铃并不是跑去哪里玩耍了,而是侯老夫人早就交代,她今日必须在众人面前表演一段舞蹈。她也不是什么羞涩之人,跳就跳吧,还可以趁机让祖母答yīng

自己一个要求。

而现在,凤铃更加的开心了,因为可以和她喜欢的姝姐姐一起表演!

这时,台上出现了一块桌子,一大盆水,许久之后,那月蓝色的身影缓缓而来,带着众人看不清楚的淡淡表情。

那名大宫女命人送来了云姝想要的东西,绣针,和各种颜色的细线,还有珍贵的金丝。

众人疑惑的看着桌面上的那盆水,而台上陆续出现了一整排由大到小整齐排列着的水盆。

一名宫廷乐师上前,手中拿着两把银匙。

叮叮叮……剔透的音符传来。

“哼,玩什么把戏?”柳云华不屑的哼了声,她绝对不信云姝懂得什么才艺,如今看来,她不过觉得那名女子在故弄玄虚罢了。

“这……不就是水中乐吗?”凤祺惊呼一声。

水中乐,是最新的一种演奏方法,但是懂得这种方法的人凤毛麟角。用装着不同水量的杯子或者是瓷盆作为容器,轻轻敲打发出不同的音符,流畅起来就是一支十分特别的曲子,当然,这也要看演奏者本身的技艺了。

太子东方旭当然也听过,“没想到宫中还有这样的人才。”这下他放心了不少,不论云姝想要做些什么,起码身后还有这水中乐作为陪衬,不会显得单薄了。

这时,一阵白烟从云姝的身后缓缓飘了过来,伴随着这剔透的音符更显得几分飘渺。

“三哥,你看!”凤祺拉了拉一旁正专注于云姝的凤凌,闻声望去,便看见了那抹再熟悉不过的娇小身影。

此刻的凤铃一身玫红色俏皮的舞衣,长长的头发盘起,有朵粉色的羽毛轻轻颤动着,她的手已经呈现孔雀状高高举起,随后,一阵欢快的曲子响起,配合着水盆发出的剔透声音,隐约传来阵阵悦耳的铃声。

“那个丫头……原来!”凤祺惊喜,再放心的望了一眼云姝,铃儿这丫头知恩图报,知dào

要为六小姐做点事情了!

一声惊呼,众人看着那俏皮的舞步,台上的小女子犹如精灵一般欢脱,她一个转身,脸上灿烂天真的笑容好像带着一股魔力,把她的快乐深深的感染给每一个人。

而云姝这边已经动起手来,她手中的针线配合着曲子的节奏,张弛有度,好像这本来就不是两个表演,二合为一。

“呵呵,这两个人真是……”凤宇笑着,不得不佩服这两个小女子的机智,看来六小姐并不需yào

他们担心呢,这下他越发的好奇云姝到底在绣着什么。

只听哗啦一声,云姝的这一动作让不少人傻了眼。

她这是在做什么,居然把自己绣的东西按进了水里?!水珠随着云姝的针线跃起,落下,她的袖子已经湿了却浑然不觉。随着水盆里清水激荡,渐渐将她的袖子冲上手臂,露出了那白皙纤细优美的手腕。

衬着那月蓝色的衣袖,更显得几分耀眼。

其实众人不知dào

的是,云姝是故yì

要湿了衣袖的,她的袖子里藏了药,趁着散开的衣袖,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药粉撒入水中。

这些药,可是她这副水中刺绣的关键所在!

东方旭眼神中带着几分尴尬,可是依旧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没有想到只是一小截手臂,就能让自己怦然心动。

而面具之下的凤凌却是眉头一蹙,若是可以,他真想上前为她套上一件衣衫。

云姝的动作十分灵巧轻快,而凤铃那欢乐的舞姿已经旋转到了她的身旁。

铃声悦耳,笑容浪漫,这玫红色的影子就在云姝的身旁转着,好似为她编织成一幅炫彩的背景。

“好特别的表演!”辰皇后不由得赞叹道,那玫红色舞裙的小女子她当然知dào

,就是昌定侯府的七小姐呢。这小姑娘天真浪漫,与永宁公主玩得很好。

云姝以最快的速度换着针线,然而她的动作优美,让人看了丝毫不觉得她是在刺绣,而是在用手舞出一段舞蹈似的。

凤凌看着那张唯美的侧脸,心情也渐渐变得平和,或许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也是一种幸福。可是,他却越发的担心,会有更多的人发xiàn

她的特别,比如说太子,比如说叵测的萧皇。

她是一块无暇又神mì

的玉,只想好好的拥护着,不想让她暴露在太多的视线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凤铃有些吃不消了,曲子就快结束,可是她方才偷偷瞄了一眼,姝姐姐好像才绣到一半啊!这可不行,如果自己停止了,姝姐姐不就变成了笑话吗?

想到这,这小女子对着那乐师使了个眼神,再来一遍!

而这小姑娘十分聪明,当众人以为曲子接近尾声的时候,有些疑惑的看着那还在低头刺绣的女子,而曲调又一变,变成了开头那欢快的节奏。

“什么?她还想再跳一次吗?!”柳云华咬着牙,这两个人都是她最不待见的,凤七小姐还真是有够厚脸皮的,谁不知dào

上台表演的时间十分宝贵,她这样为了凸显自己永无止境的跳下去,后面的人怎么办?后面要表演的小姐怎么办?

“云华……”柳云峰皱着眉头,他听了许多柳云华的抱怨,心中有些不悦,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肚量狭小不能容人?

可是柳云华并没有在意自己大哥的心情波动,她只是咬着牙,表情忍不住有些恶狠狠的。

这样的画面落在对面的凤祺眼中,他不由得抖了抖身子,“三哥,我好怕!”

“……怕什么?”

“怕万一对面那人真的成了我三嫂,你和我是不是随时都会被咬死啊?”看她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真是可怖,不知dào

昌荣侯爷是怎么教出这么一名嫡女的,足以吓死个人了!

凤凌忍不住轻笑一声,确实,这两位昌荣侯府的小姐相差如此之多叫人莞尔。

当然,柳云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阴狠神情,也正好落在的辰皇后的眼中,她不由得心中一惊,而眨眼间,柳云华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态。

难道方才是她眼花了吗?这柳家小姐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哗啦一声,有一截绣完的纱布被取了出来,众人隐约看见了一片彩虹,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五彩的流光,可是却看不真切。

凤铃有些高兴,她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快控zhì

不了,万一随时倒下了那可怎么办?自己丢脸不要紧,可不能害了姝姐姐。

没想到越害pà

的事情就越会发生,柳云华分明已经察觉到凤铃有些体力不支,她冷冷一笑,便起身离开。

所有人专注于表演,更不会在意这一个人的离席了。

“就这么办,我要凤七小姐大出洋相!”无人的角落里,柳云华唤来了侯府一名信得过的侍卫,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锭银子交到了他的手中。

“属下明白!”

而这一头,凤铃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开始频繁的在云姝的身边转着,看着姝姐姐到底绣到哪个地步了。

这时,只听咻的一声,一颗石子从某个角落里飞来,竟是打中了凤铃的腰,此刻的她正在缓慢的旋转着,这一吃痛,整个人竟是面露惊讶扑了上去,差点就要砸在云姝的身上。

然而她一咬牙,竟是在空中借力一转,生生调转了方向,随后仰天倒在了地上。

“啊——凤七小姐!”席位上不少人惊恐的站了起来,凤铃看着天空紧紧的皱着眉头,暗骂着自己真是没用,完了完了,这下要给姝姐姐丢脸了。

好在乐师们没有手忙脚乱,他们怎么知dào

这是不是凤七小姐故yì

摔倒的呢?

一阵悠扬的笛声破空传来,居然十分和谐的与这乐曲声融为一体。

咔嚓一声,一把剑横空射来,竟是深深的扎进了台上的大理石。

云姝本想停下自己的动作,可是地上的小女子已然跃身而起。

她一眼就认出那把剑是三哥凤凌的随身之物,而这笛子,可是三哥最拿手的!在哪里呢?三哥居然也来了国宴!可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张张担忧惊恐的脸。

凤祺缓缓坐了下来,心有余悸,“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身边的席位已经空空如也。

“……”三哥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暗处,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笛音仿佛能洗去心中所有的尘埃,凤铃在舞台上缓缓的走着,众人以为,方才说不定就是七小姐为了效果才故yì

摔倒的呢,果真是另一段舞蹈的开始吗?

只有凤铃知dào

,此刻她正在回忆着这只曲子。

第六十七章 惊为天人

三哥曾经吹给她听过,看着那插在石面上的长剑,凤铃眼中一亮,嗡的一声拔出长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度。

“呼——”四周发出一声声感叹,正好从外面回来的柳云华以为可以看见凤铃狼狈的样子了,没想到那小女子居然在舞台上拿着剑比划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想到这,柳云华再一次匆忙的离开了那儿。

这一道奇怪的身影立kè

吸引了暗处凤凌的注意,他一边吹着笛子,一边往高处走去。

这个昌荣侯府的二小姐,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那些乐师们极其聪明,看凤七小姐的架势是要舞剑了,当下每个人曲风一变,竟是带着凌厉的气势,好像有千军万马奔赴沙场一般。

那小小的身影飒爽英姿,她一下拔掉了发上粉色的羽毛,墨发飞扬,在空中跃出了一个潇洒的弧度,引来四周片片的掌声。

而高处的凤凌,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角落里,柳云华正在与一名神色有异的侍卫说着什么。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还在舞台上?”

“小姐,末将真的用石子打伤了她,可是那凤七小姐自己站起来了!”

“真没用,那就打她的眼睛啊!难道她还能捂着自己的眼睛舞剑不成?”柳云华歹毒的想着,不想一阵冷风拂过,哒的一声,竟是有颗石子打在了她的脸颊上,瞬时传来一阵刺痛。

“啊——我,我的脸!谁,谁敢暗算我!”

两个人立kè

紧张的四下张望着,可是哪里有看见什么人影。

那名侍卫立kè

明白,他们被高手盯上了,“小姐快走!”

“……这……”柳云华虽然心中不甘,可是也只能听着那侍卫的话离开。

躲到了一个无人的院子里,对着那一池子的水照了照,她的脸颊上赫然一片红色的印子!这样就算待会有机会,她也无法上台表演了!

可恶!如果让她知dào

是谁暗算她,一定要对方付出代价!

而国宴这头。

云姝听着耳边传来的赞叹,嘴角微微一勾。凤七小姐好生聪明,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专心的继xù

刺绣了。

许久没有碰这绣针,其实每一针每一线,云姝都在努力的回忆着过往。

在羿国的点点滴滴伴随着这水里的涟漪,在她的心中慢慢的荡开,荡开……然而,那些回忆不再是甜蜜,更多的是让云姝再一次对愚蠢的自己痛彻心扉。

如今那个伤了自己的心,背叛自己的人正坐在主位上看着自己,距离如此之近,却已经是隔了两世。

萧皇脸上的表情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任由身旁的辰皇如何寒暄,他都好像没有反应似的。

他的眼中只有那个正低头认真的拿着针线的女子,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居然会想起那个人。

还记得大婚之日,洞房花烛之夜,床榻上的鸳鸯枕是她亲手绣的,被褥上的如意呈祥也是出自她手。

自己曾经站在窗台旁,安静的看着屋子里的女子低头为自己绣着外衫,她的面容,她的眼神仿佛再一次袭上了脑海。

居然与眼前这名陌生的女子重叠在了一起,她们的动作,她们那轻轻蹙起的眉,甚至,是那拿针的手势都是这么的相像。

萧皇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这个侯府的六小姐有种熟悉之感了,因为她身上的气质,就好像当年云家的那个嫡长女。

想到这,萧皇居然笑出了声。

“……萧皇陛下,可是不喜欢这表演?”一旁的辰皇试探的问了一句,可是他自己却觉得这节目精彩无比,面对凤七小姐的古灵精怪,他也十分的惊叹,那昌荣侯府的六小姐处变不惊,认真忘我的模样究竟会绣出来什么样的作品。

“不,我走神了。”

此刻的萧皇居然脱去了身为帝王的孤傲,那表情,就好像一个平凡人似的。

辰皇有些惊讶,这是怎么回事?走神了?这么精彩的表演都能让萧皇走神,难道他果真不喜欢,只是嘴上不说?

想到这,辰皇有些忐忑起来。

不知dào

为什么,凤铃听着自家三哥的笛音,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反而越舞越起劲。

她喜欢听见手里的长剑破空划下的摩擦声,觉得这样很畅快。

而她也十分高兴,没有给姝姐姐带来麻烦。

“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样的本事。”凤宇忍不住赞叹道,而凤祺则微笑着,大哥是不知dào

,这丫头当初可是死缠烂打的要三哥教她这一段剑舞,可是三哥如果真的教了,不就暴露了他根本没病这个事实吗?

所以,可是自己耐着性子一笔一划的重复给这个丫头看的,三哥就在一旁吹吹曲子,这丫头就变得十分的温顺。

也罢,看着七妹如此成功的舞出了一整段,凤祺也觉得无比的欣慰。

萧皇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云姝,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似得,他突然拿起了桌上的一整壶酒仰头倒进了口中,如此豪迈,让一旁的辰皇与辰皇后看呆了眼。

“……”

水中的刺绣已经接近尾声,云姝抬起头来,轻轻擦去了额头上的薄汗,只听碰的轻轻一声,她惊讶的抬起头,就对上了萧皇那冷冽的目光。

是她?是她吗?!每次完成刺绣,她总会有这个习惯性的动作,甚至连神态也是一模一样。

云姝的心中咯噔一声,他那眼神充满了怀疑,当下,自己捏着细针的手就有些僵硬,是哪里出了错呢。

身边传来了凤铃的声音,“姝姐姐,已经完成了吗?”

“嗯。”

“好!”这小女子荡开了开心的笑容,而这笛音也十分配合的收了个意味深长的尾。

云姝下了最后一针,做戏要做全,正要打上最后一个结,她的动作便僵在了那里。

好似有一双森冷的眼睛正盯着她,脑中轰的一声,她总算知dào

为什么方才萧亦琛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他在看自己的动作,就算是换了副身子,自己的习惯也是不会改变的。

从前的自己为他绣了许多的衣裳,他也是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或许就是方才自己那个不经意间的动作,让他想起了那个死去的云姝。

于是,云姝嘴角一勾,简单的在纱布上打了个结,拿起一旁的小剪刀咔嚓一声,正好乐曲完全停止。

“哈哈哈哈……好,好,六小姐,快让我们看看,你绣出了怎样的旷世之作?”

萧皇往后靠了靠身子,这最后的动作就不像了,若是他知dào

的那个人,在最后则是会轻咬针线。还是说,眼前的这名女子知dào

自己在看她,特地改变了平日里的习惯呢?

呵呵,自己这是在想些什么,那个人已经死了,眼前的这名女子,不过是碰巧气质相像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是会不经意的想起那个人。凤眸一凛,心中越发的烦闷,萧亦琛将手里空了的酒壶交给了身后的宫女,“倒酒!”

所有的乐师已经退下,云姝缓缓站了起来,然而她的动作有了些许僵硬。

维持着一个姿势坐了这么久,双腿已经有些发麻了。

“六小姐,该如何做呢?”上前帮忙的两名宫女询问着。

“将这纱布从水中取出,拉开展平,然后抖去上面的水渍即可。”说罢,便退到了一边。

众人紧紧的盯着那一副用奇怪的方法绣出来的东西,只见宫女们将水里的纱布捞了出来,缓缓地展开,那景色渐渐的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水珠顺着纱布滑了下来,众人惊讶的看见,那一条条的水渍好像给原本灰白的画卷染出了五彩斑斓的途径,原本只是如水墨一般的灰白,在这滑落的无数水珠下呈现出了它本来的色彩。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位绝代美女慢慢揭开自己神mì

的面纱,而在刹那间惊艳四座。

青色渐变的山,碧绿幽兰的湖,淡淡飘散的云雾,还有天边的那一条彩虹,众人仿佛看见了一副绚丽的景象,静态的山水画在水珠的流动中变成了动态的,渐渐在他们面前展开最艳丽的一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这真是太神奇了!”

“就是,怎么会这样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用什么都无法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最震惊的莫过于昌荣侯和柳云峰了。侯爷知dào

,自己从未栽培过这名庶女,没有教她琴棋书画,没有教她四书五经,可是偏偏,她带给了自己这么多的震撼。

难道那山野郎中有这么多的本事吗,不但传授给她高超的医术,还教会了她刺绣?

这可能吗?这一次,昌荣侯不得不再一次怀疑眼前的这名女子是不是他的女儿了。

这时,柳云华已经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旁的柳云峰侧过头去,“云华,你去了哪……等等,你的脸怎么了?”

脸颊上的肌肤一阵疼痛,柳云华看着此刻正坦然的接受着众人赞美目光的柳云姝,恨恨的咬牙。“不知dào

!”

“……”

然而,清风拂过,这两名宫女微微的抖动着这纱布,那绚丽的色彩好像活了一般,流动着跳耀着,不一会儿,两名宫女发xiàn

这纱布似乎重了许多,她们仔细的观察着究竟哪里发生了变化,这认真一看,立kè

惊呼出声。

“六小姐,这幅画干了!”

这是什么意思?东方旭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起身撩开衣摆走了过去,渐渐靠近那一副绣画,犹豫了一秒之后便伸出手去轻轻的碰触。

“六小姐,这……”

“发生了什么事情?拿过来拿过来!快,让朕看看!”辰皇有些迫不及待,两名宫女立kè

将那副画呈了上去。

辰皇与辰皇后凑了过来伸手一摸,两个人齐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原本柔软的纱布,此刻居然变得像纸一样坚韧,而那一针一线则立体的印在上面,已经不是柔软的细线了,就好像是用浓郁的墨画上去的一般。

“好手法!好手法!”

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皇后,我们把它挂在你的凤殿如何?”

不想,旁边却是传来了一个声音,“不知辰皇陛下可愿意割爱呢?朕觉得这副画十分惊奇,很是喜欢。”

“……”没有人想到萧皇居然会主动开口讨要东西,辰皇的手有些僵硬,自己也很喜欢这画,可是萧皇都开口了,要是拒绝的话不就显得他们辰国太小气了?

“既然萧皇喜欢,这幅画就赠予陛下了!这可是六小姐的福气呢!”

萧皇伸出双手接了过来,目光却是别有深意的看向云姝的方向,那小女子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无比坦然的迎上了这似乎带着一点点挑衅的眼神。

东方旭知dào

萧皇此举肯定是不怀好意,如果他真的这么欣赏云姝,就不会为难她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默契不言而喻……

第六十八章 两国比试

天公作美,这一日万里无云,清风拂过,迎面扑来干爽的清风,叫人闻之心清气爽。

辰国的皇家驯马场上,声势浩大的比试即将开始。

放眼望去,驯马场呈圆形,中央是偌大的赛马道,周遭一圈满满地排列了多座,此时早已人山人海。

而在驯马场的正北方向,有两个九重台阶,每个台阶上都精雕细琢的刻了飞龙,而高处安置了最豪华的席位。两国参赛选手们开始陆续出场了,一阵锣鼓声响起后,四周响起热烈而嘈杂的欢声。

只见羿国方向慢悠悠的走出了一人,那人穿了一件蓝色衣袍,高竖起的马尾带着几分冷冽的气势,他的五官深邃分明,夹杂一丝阴柔之气,而那眼神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犀利眸光,嘴角似乎噙着一抹冷酷的笑意。来人手中还牵着一匹红色的骏马,马匹踱着步子,高傲的仰着头,与他的主人一般,处处透着无比的自豪。

“羿国使臣,蓝相良!”这时驯马场中央的主事便朝着场上高声的喊道。

蓝相良?难道他就是羿国出了名的驯马师?

蓝相良一出场便得到了全场人的疯狂追捧,他也自知声名远播,对这些小仰慕自然不放在眼里。

深色的瞳仁不屑的瞥向辰国方向,敏锐的发xiàn

几抹带着惧意的目光,当即便得yì

的扬起了头。

紧接着,羿国方又陆续走出了四名选手,每个选手的衣着和蓝相良都很类似,就连脸上倨傲的神情都如出一辙,他们手中牵出来的马匹皆是优良品种。

蓝相良的红色骏马可是名震天下的浴血宝马,据说此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强悍无比。

一双清亮的眼眸早已经将此景尽收眼底,好强悍的气势,确实是萧亦琛的风格,不过这其中有多少是虚张声势?云姝冷冷的笑了笑。

羿国的四匹宝马健壮如牛,就连它们的鬃毛都轻盈柔顺,马腿粗壮而修长,一看就知dào

绝非等闲。云姝眼中一闪,这马似乎比从前更加的健壮了,难道是给它们吃的药有了改良?

这一出场,就在气势上直接压倒了辰国。

此刻,一匹小马驹自辰国的方位,蹦跶蹦跶的跑到了赛场上。那悠哉悠闲的模样,瘦小的身躯让四周顿时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这该不会是辰国的赛马吧?在场的人惊讶不已,包括辰国的观众,随后爆fā

出一阵哄堂大笑。

看着那胡乱奔跑,毫无章法的小马驹,蓝相良冷笑着,“莫非贵国没了好马匹,竟带了个马驹来参加圣神无比的驯马比赛?哼哼,若真是如此,贵国不如早早的投降,不然稍侯输给我羿国,后悔也来不及了!”

蓝相良此话一出,他身后的四名选手皆是肆无忌惮的仰天长笑。

场面看上去有些尴尬,但是就在众人无尽的鄙视中,忽然一声清脆的口哨响起,瞬时,那小马驹便绕着场地跑了一圈又折了回去。

众人见状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辰国的方向。正在此时,悠然走上来一人。

纤细的身躯恰似少年,墨发简单的用一支精致的绿簪别起,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从容不迫的淡然,在这样喧闹的场景之中竟是自形一片风景,超脱世俗恍若无人,却能紧紧的牵引众人的目光。

精致的五官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美,虽谈不上惊艳,却能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此刻那小马驹见了少年便温顺的低下头,前蹄在地上调皮的跺着,别有一番喜感。

蓝相良见辰国的马不怎么样,驯马师倒是叫人眼前一亮,但是尽管如此,他都相信胜负早已分晓。

思及至此,嘴角邪肆的勾起,他斜睨了一眼对面辰国的俊美少年。

此人,正是女扮男装的云姝。

云姝的目光顺着那抹锐利投向了蓝相良,澄澈不带半丝杂质,可也就是那清冷而疏远的眼神,却让对方与她眼神交集的那刻心生异样。

辰国那驯马师的眼神,不知为何竟是叫他们心中一颤,好像在哪里见过?

顿时,蓝相良的神经都绷紧了,他死死的盯着那少年,努力的回忆着。不对,若是见过,他绝对不会忘记这样的一个人。

云姝浅淡的笑着,环顾四周,自己的身份无人知晓,不过那蓝相良倒是好像发xiàn

了什么,真是有趣。

而就在云姝和蓝相良眼神交际的时刻,辰国的其余五匹马已经陆续的上场了。

五名男子的出现立马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且不说他们个个身材高挑,面容俊美,就凭那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就足以让在场的女子们为之倾倒。

这五人齐齐走上赛场中央,立马成了这里最靓丽的风景。

人群之中,那戴着面具的男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此人是凤四少爷的朋友,出席过国宴,虽以面具示人,但那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气质,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他身份的高贵。

凤凌自是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他只是习惯性的搜索着那抹淡淡的身影,在看见云姝那若有所思的侧脸之后,面具之下泛起几分柔情。

而就在此刻,两国的帝皇也纷纷到场。

辰皇飞快的扫过辰国的马匹和选手,最后目光停滞在太子身上。

他一出场便迎来了百姓大臣的欢呼,滔天的万岁声袭来,热情高涨的呼声将全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在漫天的喧闹声中,辰皇安然的坐在了辰国的九重台阶之上,他浅笑着,目光却总是不经意的瞥过太子。

东方旭一脸傲然的站在辰国这边,辰皇的眼中便闪过了一丝担忧,他右手紧紧地握紧了龙椅。

太子正值年少,血气方刚,最怕的是他太看重比赛胜负而坏了两国的邦交。

辰皇刚坐定,场上再一次传来疯狂的呼声。

云姝瞳仁一颤,她的目光眺向远方,只见羿国的九重台阶上,在侍卫的拥护中萧皇一身黑色劲装出场,他俊美的五官一如以往,尤其是他那双眸,看上去饱含柔情,实则冰冷得摄人心魄,时光好像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唯一不同的是,他眼中的骄傲与傲慢更甚。

目光清冷的扫向全场,观众席位上,不少女子看向萧皇那痴迷的眼神,脸上娇羞的红霞,让云姝忍不住薄唇微扬,戏谑中带着几分冷意。

而就在这时,震天的锣鼓声响起,云姝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羿国的选手们也纷纷瞅着对手高昂着头,他们的眼神仿佛能杀人,那恶狠狠地样子,好像他们一定是今天的胜利者。

十目对接,暗潮汹涌,场上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东方旭的目光落在云姝的身上,再不着痕迹的扫视着四周,当即敛去了脸上的神色,换上一副谨慎的神情。

今日他定然要带领辰国打败羿国,让萧皇知dào

他们辰国绝对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棋子,也要让父皇知dào

,一味的忍让并不是尊重,而是弱者的示好。

云姝努力抑制着自己心中的洪流,此时此刻,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萧亦琛在今日一败涂地!

思及至此,云姝将目光投向了太子等人,眼神中闪过一股势在必得的自信,五名男子微微颔首,身上气势陡然一变。

就在此刻,掌管赛事的主事走上赛场中央,他声音洪亮,“现在两国比试正式开始,接下来是第一场个人赛,也就是采取一比一的形式。现在,请各自挑选出一匹赛马。”

主事话音刚落,羿国那方立马站出来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他的手中牵着一匹黑色的赛马。

那赛马一出场便对着场下的观众一番扭头甩尾,身上肌理分明,似乎充满了无限的爆fā

力,众人心叹果真是匹好马。

就在全场人沸腾的时刻,云姝回过头去对着某个角落微微示意,便有道身影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便再次出现,冲着云姝的方向点了点头。

羿国的第一赛是这名男子,那辰国呢?

众人都瞪大了眼瞧着辰国这方,凤宇见状,牵着他的马匹无比镇定的走向了赛场。

相比羿国马匹夸张的健美,辰国的赛马就显得平淡无奇,众人不免有些失望,但是转念一想,起码在容貌上,凤宇绝对是更胜一筹。

一时间,场上的观众都有些犹豫。难不成辰国真的准bèi

完败而归吗,那不然为何每匹马看上去都那么平凡呢,且看凤宇那马,大腿又粗又短,过会儿不会连塞道都没出就败下阵来吧?

霎时,羿国的人就暗暗地欢呼起来,第一场完全没有悬念!辰国的赛马如此羸弱不堪,他们羿国这次是赢定了!

络腮胡子见凤宇的马如此上不了台面,当即便冷笑着斜睨了他一眼,就知dào

辰国的那些残兵弱将,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高高在上的辰皇见一切蓄势待发,便对着场上的主事点了点头。

“比赛开始!”主事高扬起手,一阵鼓声响起,两方人马立kè

退到了起跑线上。

……

第六十九章 凤宇凯旋

比赛开始,众人无需再压抑自己兴奋高涨的情绪,他们欢呼着雀跃着呐喊着,尽情的讨论着双方差距。

赛场一共分三段,第一是直线,过后便有一段十分危险的大转弯,转弯的路程很小,这样反而更加不好灵活的控zhì

马匹,而在转弯后,塞道便朝着来时的方向,但在这段又设立了十个栅栏,栅栏的高度不一,栅栏之间也没有特定的距离,而是散乱的排列着,这提高了赛马越过栅栏的难度。最后在赛场末端有一条红色的朱砂线,为了公平起见,终点旁立着两国派出的使臣。

络腮胡子冷哼一声,动作麻利的跳上黑色赛马,而凤宇也不甘示弱,他飞速跃身上了马背。

随着主事话音刚落,络腮胡子和凤宇就在观众的呐喊声中齐齐如箭般狂奔而出。

飞马扬身,两匹快马形如闪电,起初络腮胡子的马在直线跑道上还是略胜凤宇一筹,但在转弯的时候,羿国的战马由于之前奔跑的速度太快,因此在狭窄的拐弯处急刹显得有些笨拙,而凤宇的马匹相对体型较小,在拐弯处可以发挥其灵活的优势,轻快的扬起马蹄,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稳稳的越过那络腮胡子,眨眼间便超出了一段距离。

谁也没有想过比赛局势居然如此轻易逆转,这可将那络腮胡子给气得脸色发黑,高台之上,萧皇的目光冷冽,仿佛时刻提醒着他若是输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疯狂的抽打着身下的黑色赛马,目光凶狠地盯着紧在他前方的凤宇。

大手在腰间一摸,立马三把银针在手,他对准凤宇的战马,指间运起内力,千钧一发之际,凤宇的马碰到了第一个障碍轻轻一跃,看似幸运的躲过了身后飞来的三根银针。

前方的男子回过头来,眼神中尽是不屑,他早就料到羿国会在比赛之中采取卑鄙的手段,当下无声的说了句,“异想天开!”挑衅意味十足。

是他太轻敌了吗?络腮胡子气结,他抽打着黑马此时正欲跳跃第一个栅栏。

一阵黑色阴影掠过,那黑马双腿有力健壮无比,呈闪电之势很快和凤宇的马持平了。

不愧是羿国的猛将,那爆fā

力已经让凤宇大吃一惊,努力的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六小姐所教的技巧,他顿时拉住马缰,眸光一闪,众人只见那匹灵敏的骏马忽然朝着络腮胡子的黑马撞去,一声嘶鸣,眨眼间再一次被超过。全场哗然,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战术他们可是第一次见。

不过那络腮胡子显然没有想到凤宇会来这么一招,他身形不稳的晃了晃,短短的一秒之内那男子再一次冲出了一段距离。络腮胡子见状气得脸色通红,他恶狠狠的咬牙从腰间摸出了一把短剑,俯身紧追而上对准凤宇的后背,等待时机用尽全身力qì

将手中的短剑刺向对手的要害。

凛冽的剑qì

划过长空,凤宇嘴角一勾,头也不回的抽出自己身后的长剑,众人只听锵的一声,兵器交接迸发出一阵火光。

络腮胡子的短剑不偏不倚的打在凤宇的长剑上,竟是被震得飞上高空,伴随着众人的一阵惊呼。

眨眼之间,凤宇已经越过了九个栅栏,眼看着就要冲向胜利,络腮胡子仿佛用尽全身力qì

一蹬马肚,“冲!?”他身下的战马吃痛,嘶鸣一声奋力追赶,奈何两马差距太大,凤宇扬着马蹄,迅速的踩上了朱砂线。

那矫健的身影刚冲出来,飞扬的墨发让主事微微闪神,辰皇抑制着自己激动的内心,提醒的低哼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辰国胜!”

呼啸而过的凌厉寒风卷起漫天黄沙,细碎的沙石在这烈阳下,仿若一席如雾的朦胧帐幔,羿国的看台上,一片寂静无声。

哒哒哒……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踏着这遍地沙土,从跑道前方徐徐而来,深蓝的名贵锦袍风中摇曳,如墨青丝,身下的骏马四蹄翻腾仰天嘶鸣一声,只见凤宇脚踏马鞍掠过长空,悠然落在东方旭身侧,眼中闪烁着光抱拳道,“臣幸不辱命。”

“好!”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夹杂着雷鸣般的掌声,自看台上倾潮而下。

大地仿佛在震动,东方旭精致的如玉面庞,缓缓扬起一抹赞许的笑,修长的手重重拍着凤宇的肩头,“辛苦了,你且休息,云峰,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云峰,羿国卑劣狡诈,你多加小心。”吃过暗亏的凤宇在开赛前,向柳云峰提醒道,冷冽的目光越过看台,落在羿国的九重台阶上,那名落败于他的对手此刻正跪在萧皇脚边,面色惨白。

“皇上,臣有负皇上所托,竟被辰国偷走胜利,求皇上降罪。”他自知输掉这场比赛,自己必死无疑,可若是主动承担下过错,兴许皇上还会饶恕他。

萧亦琛漫不经心的抚着食指,精美的下颚微微抬起,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掠过眼前的臣子,寡淡的唇缓缓上扬,弧线凉薄,“拖下去,死。”

极致冰冷的一个字,让这人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冻,他虚软的瘫坐在地上,完了!什么都完了!

披盔戴甲的侍卫迅速上前,如拖死狗般将他带了下去,尔后,有名太监匍匐于地面,擦拭着他方才所跪的位置。

耳畔,是看台上响彻云霄的欢呼,可观羿国,却静得落针可闻。

蓝相良站在一旁不敢言语,许久之后谨慎的开了口,“皇上,这一次只是辰国侥幸而已。”

萧亦探凉凉抬起眼,一抹残厉的笑染上唇角,呵,不过小胜一场,这些人难道以为他们胜券在握了么?可笑!

“林海。”喑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臣在。”一名身彪体壮的男子,紧握腰间弯刀,稳步走至帝王身前单膝跪下。

“下一战,你去,”话语强势且霸道,“若输了,提头来见朕。”

“……是。”林海深吸口气,迎上帝王阴凉的眸子,颇觉肩头似乎压着一股沉重,这一战,他绝对不能输!哪怕用尽一切手段,他也要为皇上赢下这场胜利!

单手紧握腰间刀柄,忽然,手臂一扬,泛着银光的白刃瞬间出鞘,锋利的划成一道华丽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的向辰国那方投去。

“啊!”看台上,柳云华惊呼一声,那长刀落下的地方,赫然是东方旭的位置,太子会不会有事?

一抹青色身影,似飞燕跃上朗空,袖袍轻挥,在半空将弯刀接住。

白鹿马靴轻踏地面,眼眸锐利如刀,猛地看向林海。

“哦?是他?”云姝红唇微启,声线低不可闻,哪怕是不远处的东方旭,也未能听清她刚才说了什么。

这个林海,云姝当然认得,他在羿国可是马术高手。

辰皇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震住,士兵迅速将他包围,以血肉之躯挡在帝王身前,虎视眈眈瞪着林海。

“萧皇,你这是何意?”一阵后怕后,辰皇面上微怒,推开身前的侍卫凝声质问道。

“不过是开战前的一道开胃菜,朕只是略微考验下贵国选手的反应能力,辰皇陛下不必担忧。”萧亦琛凉薄的笑着,黑眸里溢出浓浓的讥讽隐藏得很好,这么说倒让人觉得辰皇有些小题大做了。

“的确,力道不足,上不得台面。”柳云峰松开五指,任由那弯刀嗡地一声刺入脚下地面,他迎风而站,峻拔的身躯带着坚不可摧的气势。

林海怒极反笑,“好大的口气!”

今日,他必要让此人败于自己手下,让他知dào

,羞辱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

两人同时跃下看台,身影快如疾风落在跑道上。

看台上,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紧张得手心开始渗出凉汗。

一名侍卫牵着一匹鬃毛黝黑的骏马,走至柳云峰身前,马儿四蹄健硕,柔顺的鬃毛在光晕中,好似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微光。

柳云峰接过马缰,脚尖轻点马鞍,利落的翻身而上。

刚骑上马背,他隽秀的眉峰不禁微微皱了皱,这感觉……

“时辰到!请两国选手就位。”锣鼓啪地一声被重重敲响,柳云峰未曾多想,双腿轻夹马腹,缓缓走到跑道前方,已有侍卫在起跑处拉起一条鲜红的绸,他与林海并驾齐驱,一黑一白的骏马,形成鲜明的反差。

“这次你们不会如此幸运,胜利属于我国。”林海趾高气昂的开口,仿佛已将胜利牢牢握在手中。

柳云峰漠然侧目,沉默,但他那无动于衷的神情却好似在无声的嘲笑他的自负。

想赢?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还未正式开赛,那股无法窥视的硝烟却已弥漫在空气里,这股凝重的气压落在所有人的心头,叫众人胸口生闷。

“咚!”锣鼓声再起,两匹骏马如若离弦的羽箭,飞驰在跑道上。

柳云峰微微弯下身躯,整个人贴于马背,一手持缰绳,一手挥动银鞭,狂风撩起他羽冠下的黑发,翩然起舞,一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神情专注。

林海策马扬鞭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但他依旧落后柳云峰半个马头。

迅速越过直线跑道,黑马双蹄离地,如鱼跃龙门般跨越过第一道栅栏,姿态优美,阳光下那高昂的头颅,惊艳得令人窒息。

第七十章 出人意料

林海在心头咒骂一声,紧随其后,越过栅栏,但此时,他却偷偷将手掌探入衣袖,一枚攥了毒汁的飞镖夹在指缝间。

眸光阴毒的盯着前方策马奔腾的男子,咧开嘴嘿嘿一笑,在跨越过第二道栅栏时,飞镖咻地刺出。

后方传来的破空之声让柳云峰瞬间警觉,眼里隐过一道寒芒,整个人竟以马背为轴心,向左侧倾倒,双腿夹住马腹,悬空吊挂在马腹上。

“云峰!”凤宇微微抽了口凉气,却在见到柳云峰安然无恙后,才将这口气松了出来。

“是暗器。”东方旭含笑的面容沉了沉,羿国取胜的手段未免太卑劣,赢,应赢得光明正大,靠此等肮脏龌龊的手段得胜,有何意义?凤宇微微点了点头,看来羿国的这名选手比起那络腮胡子有过之而无比及。

“预料之中的事。”第一场比试输了,这第二场已经让对手不敢再轻敌,只怕会是一场苦战。云姝凝神注视着赛场内的情况,冷冷一笑,“有些人,为了胜利,任何手段都用得出来,道德良知?这些东西他们早已舍弃掉了。”

说着,泛着寒芒的目光蓦地转向羿国的休息区,扫过那慵懒倚靠在紫檀木椅上的冷峻男人。

他不正是这样么?

但今世,再不会有一个傻子痴爱他,为他疯魔,为他倾尽所有。

那束冰冷的目光,让萧亦琛瞬间回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一个清冷如月,一个霸道狠厉,此刻,周遭的所有仿佛全数散去,眼所能见的,唯有彼此。

云姝心头一震,眉梢挑衅的向他扬了扬,随后才收回目光。

此人是谁?

莫名的,他竟觉此人有些熟悉,但眼下最为重yào

的仍是比赛,萧亦琛略微沉思,便将这一刻的交锋挥之脑后,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你在看萧皇?”东方旭将她二人的交锋看在眼底,附耳凑近云姝耳畔,带着担忧与疑虑轻声响起。

“嗯。”云姝神色冷淡,并未多言。

坐在看台上,正紧张的观望着跑道的柳云华,已被这股窒息的紧张感逼得心跳加速,双手轻轻拍着胸口,正好此时,余光瞥见左侧举止亲昵的两道身影。

望着太子如玉石般精致的面容,回想起母亲的叮嘱,她立即扬起最完美的微笑,想要让他能在人群中第一眼望见自己。

但谁知,东方旭未曾关注她,连一个眼神也没往她这边看来,只专心的同云姝说话。

柳云华暗暗失落,有些嫉妒的看着那名奇怪的男子。

此时,赛场上风云骤变,柳云峰在跨越最后一道栅栏时,骏马的后蹄,竟被林海卑鄙的抛出绳索,紧紧拴住。

马儿已半个身体跨过栅栏,在半空被禁锢,因惯性就要朝地面摔去,那绳索的前端还有一个细小的铁钩,钩子无情的贯穿马儿的后蹄,隐隐泛着鲜红。

“嘶——”如哀鸣般的惨叫,惊得看台上众人纷纷不忍的捂住视线。

吃痛的骏马在空中如断翅的蝴蝶,砰地摔倒在地上,柳云峰在落地的瞬间顺势一滚,华贵的衣袍染上尘埃,模样有些狼狈。

林海趁机扬鞭,眼中已经浮现出杀机,竟想要踩踏过他,高高扬起的马蹄近在咫尺。

东方旭与凤凌等人瞬间站起身,紧张的看着赛场。

柳云峰单手在地面重重一拍,凌空跃起逼向林海。

他的攻击来得迅猛,林海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之快,仓促下慌忙侧身,这才惊险避开他的雷霆一击。

“哼,你输定了。”他重新稳坐在骏马上方,顾不得与柳云峰纠缠,跨越过最后一道栅栏,直逼终点,猛冲而去。

东方旭脸色微凉,精湛的容颜此刻冷得好似被冰封一般。

“这局,我们会输。”云姝低声道,深邃的眸子里,暗藏几分歉意。

“为何?云峰他断不会轻易认输。”他了解好友,在国家面前,他定会倾尽全力,捍卫辰国!

话音刚落,柳云峰已从地上站起,重新骑上受伤的骏马,手掌轻轻抚摸着马头,低声道,“你也不想输的,对吗?”

“嘶!”马儿似有灵性般,鸣叫一声。

“驾!”银鞭凌空挥下,抽打在黑马的腹部,一人一马,再度冲了出去,速度比之方才更快!更猛!带着一股不惜一切的气势!

要赢!他必须赢!

奔驰的黑马似一束闪电,疾驰在跑道上,从后方传来的逼近蹄声,让林海背后上竖起一根根寒毛,他愕然转头,却只见一道黑影从他的头顶上掠过。

夹杂着厉风,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在终点前方的黄沙地上狂奔。

完了!

林海脸色霍地大变,他怎么样也想不到,辰国的人到了这一步,还能爆fā

出这样的气势!一咬牙,他弯腰从马靴里抽出一把匕首,无情的刺入身下骏马的腹部。

“嘶——”受惊的马儿拼命奔驰,一路横冲直撞,鲜血滴答滴答顺着鬃毛落下,远远看去,整条环形跑道上,似有一条用鲜血染红的道路!

“天哪。”看台上的群众纷纷呆了,刺目的黄沙弥漫在空气里,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云姝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从椅子上站起身,她眺望着下方的跑道,心情有些紧张。

“他会赢的。”东方旭斩钉截铁的说道,眸光坚定如磐石。

“不,他的马被我换过,如果以这样的速度,羿国的人会超过他的。”云姝冷声道,一句话,却让东方旭大感意wài



“云师傅……为何要这样做?”他不认为她会故yì

计划让辰国落败,其中必有隐情!夜空般明亮的黑眸里,溢满了信任。

云姝心头一暖,听到她这么说,他不仅没有怀疑自己的目的,反而相信她,呵,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薄唇微微上扬,那笑似透着几分深意,“凤宇的骑术在他之上,我国的骏马比之羿国不相上下,但凤宇那匹却逊于羿国,若是骑乘那匹骏马参赛,其结果必败无疑。”

东方旭若有所思的点头,“不错,确实如此。”

“我偷偷在比赛前,命人将他们的坐骑调换,只要拿下第一场,这第二场即便输了,我们也可靠三局两胜,拿下最终的胜利。”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大哥他竟会拼死一搏!

眺望跑道上奋力狂奔的男子,她不禁有些期待,也许大哥他能上演奇迹!

袖中双手微微捏紧,她清冷淡漠的脸庞此刻浮现了些许紧张。

柳云峰的面庞已是一片惨白,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出,还要控zhì

速度与平衡,一心二用,他所付出的精力太大,以至于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大哥……”柳云华不忍的撇开头去,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哥还要坚持,就算输了这一场,下一场有太子出战,他们也是必赢的局面,大哥可以放qì

的!

在这种激烈的比赛中,她也难得紧张的为自己的大哥担心着。

柳云峰隐隐觉察到丹田的空耗,他咬紧牙关,锐利的目光直直凝视着前方的终点。

快了!就快了!他怎么可以在这里倒下?

胸腔里徒然升起一股冲天的豪气,他猛地挥下银鞭,强自提起丹田中最后一丝内力,想要放手一搏!

原本已再度落后的男子忽然提速,骏马怒声鸣叫,奔向终点。

看台上无数人已然站起,他们屏气眺望着终点的方向,谁赢了?谁先到达的终点?

东方旭向前方迈开一步,狭长的眼眸细细的眯起,漫天的黄沙干扰了众人的视野,待到沙土散去,终点的红绸已孤零零掉落在地上。

柳云峰笔挺的身躯静静站在前方,脚边,是倒地不起的骏马,它那被柳云峰内力封住的伤口此时再度撕裂,鲜血不住的向外流淌,形成一个汨汨的血泊。

“哈哈哈,我赢了。”林海得yì

的从马背上跃下,一声巨响,那受了伤的赛马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而身旁的男子笑得张狂。

柳云峰神色一紧,抬眸看向在终点处的大臣们,深沉锐气的视线让他们心头一慌。

与身边的同伴嘀咕几句后,才道,“卑职等的确看见二位同时抵达。”

“什么?”笑声戛然而止,林海错愕的瞪圆一双眼睛,扬起的嘴角滑稽的在面部僵住,“你们说谎!明明是我先到的,他怎么可能与我同时抵达?”

面对他的怀疑,大臣们纹丝不动,他们确实亲眼看见两匹马同时穿过终点的红绸,按照规则,理应是一场平局。

“这不可能,你们在说谎!卑鄙的辰国人!”林海不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他认定这帮大臣偏袒辰国,偷走了他的胜利。然而他却忽略了其中也有几名是羿国的使臣。

柳云峰眉梢微冷,讽刺的看着不依不饶的林海,他拙劣的态度和可笑的怒火只能证明一件事。

“你输不起吗?”他平静的问道,但这话,却让林海心里的怒火骤然爆fā



他嗷嗷叫着,竟是冲向那群大臣。

柳云峰微微蹙眉,脚下一动,峻拔的身躯已出现在大臣们前方,于空中截下林海挥来的拳头,一字一字冷声道,“愿赌服输,莫要平白丢了贵国的涵养。”

第七十一章 太子上阵

铿锵有力的话语,在场身负内力之人,听得清清楚楚,柳云峰这话听着是在教xùn

林海,但暗中却是在提醒上方的萧亦琛。

帝王精湛冷峻的面容闪过一丝嗜血的杀意,凉风轻抚,下一秒,他的身影竟在椅子上消失,化作一道黑影,俯身冲向场内。

“糟了。”东方旭微微变了脸色,误以为萧亦琛想要对云峰不利,刚想飞身追上,却被云姝拦下。

她的手掌轻轻握住他紧绷的臂膀,“大哥不会有事。”

萧亦琛的心思向来缜密,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大哥出手?

她的语调太过笃定,东方旭微微迟疑,正在此时,从看台上竟传来女子的惊呼。

云姝眉心猛跳,抬眸向场内看去,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的气息蓦地冷了下来。

好狠!

他一席黑袍站定在柳云峰身前,银冠下黑发如云,冷峭的面容此刻噙着一抹淡笑,在他的左侧,林海健硕的身躯竟硬生生被内力砸入后方的锦旗杆上,锋利的旗杆将他的躯体贯穿,鲜血嘀嗒嘀嗒,如雨滴般垂落在地面上。

场面一片寂静,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看着那抹无情的可怕身影。

柳云峰平静的眼眸猛缩两下,旁人或许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动手的,可他却看得很清楚,这个男人一掌将林海扇飞,下手狠厉无情至极!

“萧皇……”辰皇也被他突然的行为吓住,虽说死的并非本国人,但是萧皇的狠绝让他心有余悸,好歹,那也是追随他的部下。

“怎么,朕处置一条狗,谁有不同的意见?”萧亦琛面色危险,微微侧目,冷冽的眼眸里满是凉凉的肃杀之气。

柳云峰顿时语结,他说得不无道理,这选手本就是他的朝臣,要杀要刮,与外人无关。

“萧皇可真狠,暴君啊。”凤祺站在赛场角落的备战地带,戏谑的笑道,反正死的又不是辰国的子民,那人的生死他浑然不在意,只是暗暗心惊萧亦琛的手段。

“哼。”银色面具后溢出极淡的轻哼,似不满,似不悦,凤凌轻瞪着看台上并肩站立的二人,他的手还想放多久?

凤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捂着嘴,笑出声来,“三哥,你是在吃味吗?”

众人现下关心的重点分明是场内的情况,偏偏他看的却是云师傅,这意味着什么?明眼人都能猜到。

凤凌陷入沉默,索性不再开口,但余光却总会不自觉的向那处望去。

炽热的视线,让云姝如针芒刺背,她蓦地转头,便见在场内角落的备战区,那面具男子正看着她。

一席深紫长袍,一幅银色面具虽遮挡住面容,却更为他增添几分想要一探究竟的神mì



“呀,她看过来了。”凤祺笑得愈发暧昧,手肘轻轻碰了碰凤凌的臂膀,“她在看你呢,三哥。”

凤凌面具后的脸颊微微一热,他侧过脸,将目光收回。

这方的动静,未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很快,便有侍卫将旗杆上的尸体取下,拖离场内。

血淋淋的尸体让不少女眷惊慌失措,手掌轻轻捂住双眼,不愿直视这悲惨的画面。

“太子,你还想让朕等多久?”萧亦琛眸光锐利,这两次的失败已经彻底的激起了他的怒火,喑哑的嗓音,似一道惊雷,轰炸在东方旭的耳畔。

而在场的其他人好像没有听见一般,耳边充斥着都是观众席上的喧闹声。

他神色微变,唇瓣抿紧,向前跨出一步,衣角在身下随风摇曳,那残暴让他的心更加坚定,唯独这样的人,他绝对不服输!

“记得在必要时用上锦囊。”云姝压低声线,在他的耳畔提醒道。

萧亦琛的功夫有多高深,她很清楚,这场比赛若是真刀真枪的同他硬碰硬,不过是五五分的局面。

但她却要加注,为辰国拿下这次的胜利!哪怕是不择手段,她也无所谓了。

东方旭冲她颔首,看着眼前清冷的面庞,“我会赢。”

语气带着满满的自信,脚尖轻点地面,人如疾风跃下高台,稳稳的落在场内。

“让萧皇久等了。”他含笑道,如沐春风的浅笑。

萧亦琛轻瞥他一眼,脚下突地似有一阵卷风升起,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速战速决。”抛下这冷冰冰的四个字,他飞身跃上马背,气息冷冽,似一把出鞘的宝刀锋芒毕露。

侍卫替东方旭牵来汗血宝马,马头的鬃毛有一戳红褐色,鹅黄的马鞍,绣着象征皇室身份的复杂图纹,这是他的爱骑,今日,将随他一起出战。

而此时,侍卫已搀扶着内力耗尽的柳云峰回到看台,云姝挪步过去,清冷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担心。

柳云峰抬起头,略显苍白的面庞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云姝从袖中拿出一粒药丸,“这药能缓解你的伤。”

柳云峰不曾怀疑,接过之后吞入腹中,似有一股温热的气流蔓延,缓慢流淌,缓解着他因内力耗尽引起的疲乏。

见他苍白的面容逐渐恢复血色,云姝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抬眸看向场内,这一场比赛是重中之重!能否将萧亦琛的骄傲踩在脚下,只在今日!

二人就位,两匹宝马似也被这股战意感染,炯炯的眼睛望着彼此,鼻中不停喘着粗气,似在向对方示威。

前蹄啪嗒啪嗒在地面轻蹭,马背上,萧亦琛一席墨色锦袍,腰间系一条镶嵌饱满玉石的缎带,黑色鹿靴踩住马蹬,身躯笔挺如雕塑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气势,望而生畏。

东方旭一席华衣加身,墨发束在羽冠中,二人同样尊贵,并排而立,似一幅让万千少女心动的画卷。

看台上,不少女子眼冒红心,三魂七魄仿佛被这各有风华的二人勾走,心噗通噗通跳动着,如小鹿乱撞。

“太子,朕想为这游戏加些难度,你看如何?”萧亦琛冷声问道,锐利的黑眸里暗潮涌动。

东方旭没有拒绝的理由,“好。”

按照萧亦琛的吩咐,侍卫们再扛来五个栅栏,环形的校场内,只栅栏便有十五个!且排列密切,没有高超的骑术,很难安全跨越过去。

风不知何时静止,偌大的校场静悄悄的,仿佛有一股难言的气息正在窜动。

凝重、紧张、不安。

两国臣子此刻艰难的咽了咽唾沫,他们还未参战,便已被这股气氛压抑得胸口生闷,而场内的二人,究竟要有多么强悍的心脏才能面不改色?

随着一声锣声落下后,两匹骏马同时向前方横冲而去,沙土飞扬,尘埃滚滚,看台上无数人纷纷站起身,扬长了脖子,只为一堵场内风采。

萧亦琛单脚在马鞍上轻蹬,人如鸿雁跃上朗空,袖袍下,手掌凝聚一团强悍的气浪,拍向东方旭的背部。

“啊!”柳云华下意识惊呼,这一场比马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作为闺阁女子,她不曾见过这么激烈的场面,“太子殿下!”

东方旭不退反进,以掌为墙,飞身迎上那抹黑影,两股内力在场内似狂风般乱窜,就连空气好似也在这可怕的气浪中,被碾压得近乎扭曲。

毫无内力的观众,只能够看见那缠斗中的二人,没想到一开始就演变成了马背上的比武。

云姝无法再镇定的坐下,她站在看台前沿,目光紧紧盯着高空。

萧皇的身手大有进步了,这一次的比试让云姝更加的清楚,如今的羿国比起那个时候,更加的强dà



东方旭与萧亦琛旗鼓相当,衣袍被内力化为的风刃割破,墨色黑发在风中交缠。

对掌后,内力相碰发出的反冲力,让两人同时后撤,稳稳落在各自的骏马之上。

东方旭的衣袖被割下一块,轻飘飘掉落至地面。

“传言萧皇武功高强,果然不假。”凤祺看得目不转睛,他原本以为传言夸大,但如今看来,萧皇确有名震天下的实力。

骏马奔腾,速度同样不相上下,马蹄声不断在宽敞的赛场中回荡,敲击着所有人的心房。

前方的平坦跑道已快到尽头,排列整齐的栅栏近在咫尺,这是个超速的机会!

东方旭忽然向后挥出一掌,掌风锐利,直逼萧亦琛身下那匹骏马的头颅。

马儿再如何具有灵性,到底是畜生,突如其来的风浪导致这匹凶猛的骏马仰天嘶鸣。

一瞬间露出的破绽,被东方旭牢牢抓住,身体倾靠马背马鞭凌空挥下,竟率先越过第一道栅栏。

“好。”柳云峰一个握拳,若按照这个趋势,太子必胜!

高兴得太早了!云姝暗暗凝眉,她不认为萧亦琛会任由胜利的天平向辰国倾斜。

仿佛就是为了验证她心头的想法,萧亦琛伸手探入衣袖,从中取出一颗盘扣,灌以内力朝着东方旭身下的马儿投掷而去。

凌厉的破空之声从后方传来,东方旭暗自戒备,知dào

他出招便单手勒紧缰绳,刚想避开,谁料另一枚石子竟从左侧抛来,叮当一声,将盘扣击中,两股内力互相顶撞,石子与盘扣同时落在地上。

萧亦琛眸光一冷,是谁?!

第七十二章 锦囊妙计

锐利的眼眸迅速扫过四周,却毫无收获,眼下不是寻找那出手之人的时候,一击不中,萧亦琛竟运起内力,凌空扑向东方旭,四周传来一阵惊呼。

犹如实质的杀意,让东方旭身下的汗血宝马受了惊,速度锐减。

避无可避,东方旭只能飞身迎战,二人再次缠斗于空中,但此时,萧亦琛的坐骑却毫不减速,仿若有灵性般,跨越过数道栅栏。

人马分过!这才是他打的主意!

“他是想缠住太子,让马儿先行到达终点吗?”凤凌蹙眉道,他分明是利用了规则!

云姝却没有其他人这般悲观,呵,这种手段,他以为只有他会吗?

萧亦琛一边同东方旭过招,一边留心着下方的动静,他原本以为马儿会直奔向终点,但让他意wài

的是,他竟看到马儿在越过栅栏时驻足停下,低垂着马头,在地上吃着什么东西!

冷峻的容颜蓦地沉了,寒芒掠过他的眼底,该死!怎么回事?

“咦?”场内的异常情况,也引起了看台上众人的注意。

他们以为这次恐怕会让萧皇得逞赢下比赛,可谁料,马儿却在此时帮了他们一把。

萧亦琛一掌拍开东方旭,俯身向下稳稳的落在马背上,纤长的手指紧紧勒住缰绳,想要驱使马儿奔向终点。

东方旭望着地上的豆子,眼中闪着兴奋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云姝的方向,竟然是这样的用处!六小姐果真机智过人!趁势而上,他拉开缰绳脚下一蹬,骏马飞驰而去。

“走!快走!”萧亦琛大吼着,但这匹素来得他心意的骏马却纹丝不动,任凭他如何拉拽,仿佛四蹄在地上生了根。

身侧,一股劲风呼啸而过,随后传来的,便是看台上如雷鸣般的欢呼。

萧亦琛的面色阴沉如墨,黑得似能拧出水来,一双深沉的眸子掀起滔天骇浪。

胜利本就在眼前,可如今,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溜走。

云姝紧绷许久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松开,持平的嘴角滑出一抹淡笑,她站在高台上方,凉凉的看着孤身停在最后一道栅栏前,如雕塑般巍然不动的男子。

失望么?痛苦么?生气么?

呵,有她在,她怎会让他轻易取胜?

骏马穿过红绸,疾驰的速度蓦地停止,东方旭松开缰绳,翻身落地,如玉般精致的面容淌着温润的浅笑,他眺望着上首,那抹纤细的人影就站在那方。

若不是她,此次,他很难拿下胜利。

萧亦琛危险的眯起眼,黄沙地上,一粒粒黑色的豆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马儿仍在津津有味的吃着这些小豆子,嘴巴不停咀嚼,周遭的欢呼并未影响到它的食欲。

两场连胜,辰国胜利者的身份已不可动摇,但所有人都在奇怪,方才为何会发生那样的惊变?

凤宇若有所思,忽地抬眸看向高台的云姝,是她么?

东方旭纵身跃起返回高台,辰皇拍着他的肩膀,夸赞几句,碍于羿国的人还在,他不好多说,但心里的得yì

却显而易见。

“这次多亏有她的锦囊妙计。”告别辰皇,东方旭踱步走至凤宇身侧,低声笑道。

凤宇奇怪的拧着眉,“这事与云师傅有何关系?”

狐疑的目光落在那高台上的唯美背影。

“若非她,今日我想赢,很难。”东方旭不曾多言,想到在比赛前,她偷偷交给他的那个锦囊,那时她告sù

他,若想取胜就要抓准时机,将锦囊里的东西洒到地上。

方才萧皇偷袭他,想要以人马分过的形式夺得胜利,他便偷偷将锦囊打开,把里边的东西顺势洒出。

没想到,那些小豆子竟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

“殿下,究竟是何锦囊妙计?”凤宇有些茫然,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情。

东方旭笑了笑,只是轻轻搭了搭他的肩膀便朝着云姝的方向走去。

柳云华从看台上站起,本以为太子会看到她,她甚至想好了庆祝他获胜的贺词,但谁想,太子从场内返回高台,却连一个正眼也未曾落在她的身上。

反倒是与那奇怪的少年,相谈甚欢。

她愤愤的捏紧拳头,暗藏嫉妒的目光直直落在云姝的身上,自己今日可是来看太子殿下的,不但没有夺到太子的一个眼神,反而被这暴力的场景惊得心头乱跳!

“皇上,这豆子有一股药香,应是用幻魂草混入一并翻炒过,才会使得马儿不听使唤。”羿国的使臣涌入场内,拾起地上的黑色豆子,见多识广的大臣立马就分辨出,这豆子中暗藏的玄机。

幻魂草,一种能令人畜神志不清的迷魂草药。

蓝相良蹲着身子,手中拽着几颗豆子,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划过一抹怪异的感觉。

难怪!萧亦琛凉薄的唇线微微上扬,讥讽的笑了,还以为只有自己才懂得灵活应变这赛马的规则,辰国太子,呵,他果真低看了此人。

细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四周投射出一层阴霾,他拂袖转身,只留下风中传来那淡淡的杀气。

“杀了这马!”

什么?!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羿国立kè

站出来一名侍卫,长剑落下,砍掉了那匹还在低头吃豆子的赛马。

他们躲闪不及,立kè

被溅了一身的鲜红,看台上,正欢天喜地庆祝胜利的观众,刹那间,被下方的惨案震住。

他们怔怔的看着那抹黑色的人影,一步一步,缓慢穿梭过赛场中央。

蓝相良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从没想过,自己训liàn

的赛马竟然会输到如此田地,抬起头来望向辰国的那名驯马师,不想对方却是淡淡的将目光挪开,好似不屑一顾。该死!是自己轻敌了!

“这……”凤祺望着萧亦琛的背影,暗暗冷嘶。

“皇上。”踏上高台,立即有侍卫殷勤的送上干净绢帕,供他擦手。

萧亦琛仔细的将手指擦过,白皙纤细的指骨,赏心悦目,谁能想象到,就是这双手在顷刻间,接连夺走两条鲜活的生命。

“朕身边不留无用之辈。”薄唇微微张开,吐出一句极致无情的话语。

不论是人,抑或是畜生,若没有了可以利用的价值,于他来说再无留下的必要。

云姝在心头一阵冷笑,她前生果真是瞎了眼,才会没有看清他凶残、冷酷的本性!

胜利的喜悦,因萧亦琛的暴行平增几分阴霾。

两场胜利在手,最后这场合zuò

赛是否继xù

,已无法影响最后的结果。

但对羿国的人而言,若四场比赛,他们一场也未能拿下,那绝对是天大的耻辱!

萧亦琛慵懒的斜靠着身子,纤长的食指轻轻托住下颚,“继xù

。”

即便是为了羿国的国威,他也要在此处夺走一场胜利。

“可以开始了吗?”凤祺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战,他揉着拳头,蓄势待发,眼睛时不时朝旁边羿国的两名选手看去,这二人穿戴着银质盔甲,身材壮硕,但肤色却如黑炭般黝黑,一双毒蛇般怨毒的眼睛,正死死瞪着他同凤凌,像是要把他们二人生吞活剥似的。

看台上,众人齐声欢呼,替他们加油助威。

辰国的胜利已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更改,这最后一场比赛不论胜负,对辰国人而言已不再重yào

,没有了紧张感后,他们的情绪愈发高涨,扯着嗓子呐喊着。

柳云华不屑的睨着四周群情激奋的人群,在场那么多身份尊贵的贵人,他们这般囔囔可不是丢人现眼吗?

“哼,今日,我必将胜利送给皇上,你们识相的赶快投降认输,不然,待会儿可没有这种机会了。”羿国的选手莫宇冷嘲热讽道,倨傲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凤祺和凤凌,在他们魁梧的身材前,这二人的身形有些单薄,这才让他嚣张的气焰愈发高涨。

凤祺好似听见了最有趣的笑话,勾唇笑道,“哦?想让我投降认输?你们够格么?”

挑衅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这两人的心,面容有些狰狞。

“小子,你说什么?”莫宇猛冲向凤凌,想要给他一个教xùn

,区区一个黄口小儿,竟敢在自己面前挑衅?

但他挥出的拳头,却在空中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截住。

泛着银色冷光的面具,如鬼似魅。

莫宇用力想要将手掌抽出来,可这人的力qì

太大,如同一把钳子将他的手腕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接下来,莫宇只觉犹如冰窟的冷冽感席卷全身,就听见幽冷的声音缓缓的从银质面具后溢出,“赛场上见真章,有本事就划出道来!”凤凌说完,内力旋转,掌上气劲迸发,莫宇只觉一股大力自手上传来,被迫着连连倒退数步,一脚踩进土里堪堪稳住身子不倒。

“你玩阴的!”莫宇指着凤凌还要说什么,只见凤凌直接飞身上马,银质面具之后,一双眸子泛着湛蓝的幽光冷冷看他。

“彼此彼此。”

莫宇心中骇然,方才那一下虽是短暂的接触,可是他心里清楚若是正面相对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名面具男子更是武功高强,之前的几场都输了,看来必须用他法取胜了。

第七十三章 辰国获胜

咚咚咚

有序的鼓声响起,每一个节点都仿佛敲击在心,随着脉搏一同跳动,看台上的观众忍不住再次紧张起来,屏住呼吸注视着起点处的两队人马。

起跑线上,两名男子和羿国的选手各自握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腹蓄势待发。

鼓声擂擂,只听敲击到最高亢处时,“啪”地一声,长鞭扬空,凌厉的鞭声震彻云霄。

四人一踹马腹,不分先后,犹如离弦利箭飞奔而出!

凤祺一马当先催动战马跑在最前头,目光直视前方,墨发飞扬,噙着一抹冷冽的浅笑专心狂奔。

羿国的二人高头大马挡在中间,眼神交错,瞬间达成共识,莫宇对付最前面的凤祺,另一人挡住后面戴着面具的男子。

众人有些疑惑,那落后的面具男子比之前面三人倒是随意许多,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银质的面具恍闪着熠熠的光泽,座下的宝马不急不缓紧跟其后有节奏的奔驰着,不像是比赛,倒更像是午后闲散的遛马散步。

羿国的莫宇二人眼看前面凤祺就要转弯行入弯道,伸手入怀,四下匆忙扫过一眼,狠狠一踹身下马腹,抢到凤祺身侧,在周围人全不注意时将手中的粉末扬出。

然而那男子长鞭一挥,眨眼间便跃出了那洋洋洒洒的粉末烟雾,领先半步扭头瞥了眼身旁追上来的对手,一抽缰绳,嘴角扬起了讽刺的弧度,然而,身下战马吃痛,竟是异乎寻常猛地扬蹄发狂,四下胡乱的奔腾,却就是不朝前冲。

这?!险些被甩下马背,措手不及的男子引得四周一阵惊呼。

莫宇回头对落后的凤祺示威一笑,加快速度提前一步驰入弯道,他刚才放出去的可是专门针对马匹用的强劲迷幻药,此时吸入马肚,辰国的两个小子就等着战马发狂吧,莫宇胜券在握,伸手拍了拍身下的战马,现在就靠它了。

羿国的另一人见凤祺战马发狂,直接甩下后面的凤凌,握着缰绳的手收紧,一阵厉风从凤祺头顶掠过,朝前和莫宇并肩同驰。

这是双人赛,必须同时到达终点才算获胜。

落在最后的凤凌见前方的战马不受控zhì

的扬蹄胡乱转圈,当下提气一震,踏在马背上飞身而起落到凤祺身后,骨节分明的两指朝战马颈上穴道一点,战马渐渐恢复平静,轻拍凤祺肩膀,留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再次旋身而起落回自己的战马上。

“三哥……”凤祺眼中充满了感激,是他太过轻敌!眼神陡然一变,扬手一挥控zhì

住战马,朝着前放早已经行到弯道中间的两道身影狂追而去。

“竟然给我的马下药,别怪我不客气了!”闪电一般的速度卷起一阵厉风,凤祺手下缰绳一提,连人带马瞬间腾空,竟然生生的从羿国另一人头上越了过去,再次与莫宇并驾齐驱。

看台上的观众兴奋的欢呼而起,成片的百姓挥舞着手中的布幔,疯狂呐喊鼓舞,此时此刻,与自己国家荣辱与共的亲近感从未有过的高涨。

“哎呀!”羿国的使臣们惋惜的叹了口气。

莫宇眼见形势逆转,想到一旦失败,他们的下场必定只有死路一条,心下发狠与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眸中冷光一现,只见羿国另一人握着缰绳的手腕一翻,紧束的腕带撑开,两道袖箭一前一后飞射而出,目标直指前面二人的战马!

身后凌厉的摩擦声让凤凌面具下的俊颜一敛,微微回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泛着冰寒的袖箭已经紧逼跟前,“三哥,让我来!”凤祺左手一个背身,抽出腰间的玉佩朝后急射而出!

叮,叮——两声之后,玉佩前后撞上两支袖箭,竟是如此轻而易举的抵挡了对方的暗器。

来而不往非礼也,凤凌薄唇一勾,手中两枚细小的弹珠似若残影,朝身后那暗暗咬牙的莫宇飞了过去。

那男子慌忙弯腰低头错身躲过弹珠,却听身边同伴闷哼一声,捂住肩头。

莫宇一边催马朝前继xù

追赶,一边问向旁边,“如何,影响吗?”

同伴不语,只是点头应了一声便重新握紧缰绳紧追而上,看了一眼同伴肩头那灰色的布衣肩膀处,红色的鲜血汩汩流出,方才凤凌那一击,弹珠竟然擦过了银甲,穿透入体!

此时,辰国遥遥领先。

“三哥,怎么样,我刚才那一扔挡箭那一下准头不错吧!”凤祺见羿国之人落后一大截,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语带炫耀的看向旁边戴着面具的男子。

他一直专心朝前狂奔,并未注意自己的三哥扔出弹珠。然而,凤凌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好吧,三哥果真很认真。

银制的面具挡下俊颜也挡下了他单薄的唇角边扬起的笑意,他目光悠然的看着领先一步的凤祺,真是个爱炫耀的冒失鬼。

“到跨栏处要小心,穷途末路,他们必然会再次出手。”第二次的直道行驶将过,前面五十米处,凤凌冷声开口提醒冲在前面的凤祺。

男子扬手一挥,“放心!”

在后面狂追的莫宇眼见前面二人马上行到跨栏处,再过不远便是终点,而看台上萧皇的眼神如此冷冽,让他心中万分着急,抽出靴子中的短匕朝马臀上一扎,战马吃痛嘶吼一声,撑开马蹄疯狂的奔驰,莫宇耳边风声簌簌,马匹犹如破开了空间,越来越接近,最终与凤凌的马匹只差半步。

图穷匕现,到了最后一关,萧皇的话再次浮现在二人脑海,“若输的话,提头来见!”

莫宇踏上马背,借力腾飞,手中的匕首朝着凤凌的后心狠狠的刺去。

凤凌早有防备,双掌撑在马背之上倒立而起,一脚将飞扑而来的莫宇连人带匕首一起踹飞出去。

胸前传来剧痛,只见那男子落回马背,咬牙换个方向再次袭击上去,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气势,与凤凌在马背上赤手空拳争夺上风。

羿国另一人见莫宇发狠,同时抽出藏在另一袖中的短箭,飞身而起目标直指凤祺。

眼看就要跨栏,凤祺只觉得后颈窜来阴风,握住缰绳的手直接抱住马腹,一个旋身翻到马腹之下,羿国选手一击不成,扬手将短箭朝凤祺的马背刺去。

短箭闪着幽蓝的光,如此力道必然会让战马毙命,辰国将直接输掉比赛。

凤祺当机立断,双腿缠上马腹,上半身重新翻上马背,在羿国选手落箭的最后一刻一掌轰向其肩膀,那男子手上瞬间脱力,短箭飞落,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在半空中一个翻腾旋转,落回马背,喉咙一甜顿时吐出一口猩红的鲜血,之前被凤凌射进弹珠的肩膀,此时受了凤祺一掌,汩汩的鲜血犹如泉涌,面色苍白的如纸随时烈风一吹,就要破碎一般。

凤凌和莫宇这边,眼看临到跨栏,二人对击出一掌借力飞回自己的战马。

四人四匹马,不分先后扬蹄腾起,越过第一道栅栏。

终点近在眼前,四人眼中均涌现无尽战意,在第二道栏杆到来之前,再次缭乱了众人的视线。

羿国的选手身受重伤已是强弩之末,凤祺直接抬脚将他踹下马背,一门心思朝前急冲。

凤凌见势,寒眸微眯,抓住莫宇攻来的拳头扬手将人扔了出去,简单而暴力,跨回战马勒紧缰绳跟了上去。

眼看二人距离终点不足百米,莫宇猛然翻身上马靠向同伴,眸中射出视死如归的决然,腾飞而起。

二人齐声大喝,莫宇出拳轰向同伴,那人竟然以身为武器,耗尽全部内力,似脱豹、似鹰翔破空朝前面二人射去。

距离终点最后十米处,烈烈厉风犹如石子划过背后的皮肤,眼看终点只差战马扬蹄最后一步,同时飞身背转,双腿踏马,二人朝着迎面飞来的身体齐齐踹去。

嘭的一声闷响,那羿国选手身体抽动一下,再没了动静。

两匹战马,马蹄声渐落,凤祺凤凌同时落回马背,同一时间抵达终点!

莫宇呆怔当场,身下战马奔跑着将松开缰绳的主人甩下马背。

满场寂静,唯有两匹失了主人的战马,马蹄肆意。

一瞬间,高亢的欢呼声引爆全场,看台上所有辰国百姓起身挥臂,如此精彩的比试,只怕这辈子,他们都难以再见了。

凤凌轻叹了口气,转而看向身后的某个角落,可是那里,却已经不见了心仪之人的身影。

“哼!”砰地一声,萧亦琛一掌击碎了身旁的石椅,对面沉浸在胜利喜悦之中的辰皇不由得一惊,看向萧皇的脸色。

“好,好,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萧皇的笑意竟是叫人不寒而栗。

“……萧皇陛下承让了!”

直到羿国的观台上只剩下寥寥数人,蓝相良已经脸色惨白,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辰国居然会强dà

到如此地步,这怎么可能?他们的马怎么可能敌得过羿国?

前方,冷冽的杀气传来,蓝相良不敢再去看萧皇的目光,他深吸着气,只怕,自己的下场亦是如同输掉的那四人。

暗处,云姝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嘴角已然扬起了一丝笑意。

尝到失败的滋味了?然而,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东方旭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他抬头望向九龙台阶上,与辰皇四目相对,这其中流淌着的深意,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dào

了。

第七十四章 雷氏得逞

这一次两国比马,辰国大获全胜,按照之前的约定,两国签署邦交协议。

柳云峰这两日显得有些忙碌,倒是昌荣侯爷,最近每日傍晚都会回来。为了保护五姨娘腹中的孩儿,已经不在她那儿留宿了。

近日来,雷氏似乎也越发的殷勤了起来,每每侯爷回来的时候就会给他送去补汤什么的,而且偏巧还都是侯爷快要就寝的时候。

屋子里,云姝听着春香的汇报,脸上表情淡淡的,这种事情本也不稀奇,看来雷氏是想要讨好侯爷,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了。

“春香,让李山,李易过来一下!”云姝手中的画笔始终未停,这幅百雀朝凰她已经画了很久,不得不说,这画还真是着实的消磨时间。

“是,小姐!”春香应声退下。

不一会儿,两个家丁便悄然的进了屋。

李山和李易是一对表兄弟,亦是云姝安插在雷氏屋子里的眼线。虽然现在这里已不比前世皇宫,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云姝而言,吃一堑长一智,这是十分重yào

的。

“小姐!”

“嗯!”云姝放下手中点墨的画笔,微微动了动有些酸涩的手腕,脸上带着浅笑,“母亲近日可有什么烦恼之事?”

两兄弟面面相觑,最后,李山抬起头来,“回小姐,夫人近日在为讨好侯爷之事忧心呢!”

“哦?难道父亲没有在母亲房中留宿?”

“小姐聪慧!”

云姝眼眸一转,“你们两人回去后,告sù

母亲,本小姐屋中有一味秘药,可使侯爷再次为她动情!”

“这……”两兄弟有些犹豫,不明白为什么六小姐要他们这么说。

云姝见此,微微笑道,“事成之后,你们来我这领五十两赏银!”

五十两?!两人闻言,双膝落地,满脸的感恩戴德,“小人明白!”

云姝娇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深沉,“记得我的话,一定要告sù

母亲,只有我才能帮她!但是,不能直接提起这件事!”

“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而等到李山李易走后,春香倒是有些好奇的在旁边问道,“小姐,你这次给的赏银会不会太多了?”

云姝重新走到书桌前,提笔酝酿,几分犹豫之后终是放下了画笔,“不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才能使鬼推磨。”

自然,这天下定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呵,原来是这样啊。”春香笑弯了眉眼,她一直相信这世上只要是她家小姐想做的,那就没有做不成的。

很快,雷氏在无意间听说了这件事,立kè

恍然大悟,原来五姨娘会这么快有喜,就是云姝这丫头给了她这种药,让她去迷惑侯爷!

哼!庶女就是庶女,永远都成不了大家闺秀,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雷氏当即就气得摔了手里的茶杯,更是对于五姨娘的做法不耻极了!贱人,就算你因此有喜了那又如何?在这侯府里,只有她才是侯爷名正言顺的夫人,只有她才配走在侯爷的身边!

然而,她心里虽这么想,却还是熬不过侯爷日日不为自己所动,于是这心里也是急了。

“夫人,今天咱们还给侯爷送汤吗?”丫鬟应知托着一盅厨房才煲好的汤,匆匆的推开门。

雷氏正在气头上,见应知一脸兴奋的样子,顿时气愤更甚,伸手一抢,直接从应知手里抢过了托盘,然后全数倒在了她身上,“送什么送!喝了也不见侯爷回头看我一眼!”

“啊……”滚烫的汤汁倒了应知一身,火辣辣的痛楚,让应知瞬间坐倒在了地上,然而,雷氏却并没有就此放过她,反而上前揪住了她的头发,发狠的说道。

“没用的丫头,一个不如一个!”

“夫人,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应知被吓怕了,还带着稚气的面容满是惶恐,豆大的泪水更是不受控zhì

的滚落。

“哭,哭,哭!就知dào

哭!”雷氏更加心烦了,松开了抓着应知头发的手,抬腿狠狠的踹向她的身上,“养你们这些丫头有什么用!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应知被连着踹了两下,脸上的惧意更甚,雷氏的为人,侯府上下都是知晓的,应知虽然年幼,但耳濡目染下亦是知dào

其中的厉害。于是,在雷氏还准bèi

继xù

暴行的那一瞬,她连忙抱住了雷氏的脚,然后哭喊道,“夫人,应知错了,应知错了!饶了奴婢吧夫人!”

“放手!”雷氏早已经气红了眼,一个下人,在她眼中比一个畜生都不如。

“夫人,奴婢知dào

自己没用,奴婢会乖的,求夫人不要赶奴婢出侯府!夫人求您了!”

“乖?我要你乖有什么用?”

“夫人,奴婢知dào

夫人心系侯爷……奴婢知dào

怎么做,夫人相信奴婢啊!”

雷氏听罢倒是稍稍消了些怒气,风华早逝的脸上露出一丝疑虑,只不过,这说话的口吻,依旧未改,“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应知连忙松手,连滚带爬的离开雷氏的屋子。

不一会儿,应知便将那对表兄弟叫到了雷氏的屋子里。应知身上的衣服已经透出了红红的血丝,但是她明白,如果没有将这件事办妥,夫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夫人,奴婢找到人了!”应知做为下人,自然知dào

这私底下是谁传出的这话。

“小人见过夫人!”李山李易走到雷氏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

“应知,他们是……”

“夫人,因为那件事就是他们说的!”应知为了保护自己,此刻不敢有所隐瞒。

“哦?”雷氏挑眉,眼眸中明显的怀疑,“说!你们是怎么知dào

这件事情的?”

“夫人……这……”两兄弟吓得慌忙跪了下来,其中一人连忙说道,“其实小人也是无意之间听说的!”

“胡扯!这么重yào

的事情,就云姝那丫头的心思,会让你们这些下人知dào

?哼……莫非……你们是云姝的人?”雷氏的心机,不会轻易的相信他人。

“夫人真是折煞小人,小人一直在夫人的院子里当差,断不可能对夫人有二心!”

“那你们为何会知dào

这件事情?”

这时两兄弟再次相视了一下,然后李山缓缓说道,“其实,是因为我和六小姐院中的一个丫鬟……所以,我就听她说起了此事……”

雷氏还是不信,但是现在当务之急已经不是去探究他们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最主要的是,她现在迫切的需yào

那种药!

“既然如此,你们应该对那丫头屋子里的情况很熟悉了?”

“小人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你们不用明白,总之,如果你们能帮我从那丫头手里拿到那味秘药,本夫人自当重重有赏,如若不然,我就将此事禀报侯爷,让他来处置你们二人!”

“小人愿意为夫人赴汤蹈火,绝不敢有半点私心!”两兄弟连忙磕头,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那就快去!还有,一定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知dào

吗?”

两兄弟见任务达成,于是快速的离开,然后前去云姝那里禀报。

云姝料到雷氏一定会让两兄弟前来偷药,于是为了完美的演出这场戏,她还不惜划烂了屋子里的一副画。

最终,雷氏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那味药,欣喜之余,她更是迫不及待想试试这药是否像他们说的那般的神奇,当天傍晚,雷氏便又端着补药,去了侯爷的书房。

“侯爷!”雷氏满心欢喜的走到昌荣侯面前,虽然早已经过了情窦初开的年岁,但是一想到,只要侯爷喝下这碗‘补药’之后,就会如以往那般疼爱自己,雷氏脸上顿时露出少女般的娇羞,就连那走路的步子,都变得多情了起来。

昌荣侯刚从外面忙完公事回来,因为今年的内涝十分严重,所以手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来处理,所以见着雷氏亦是更加的不悦,抬眸只看了她一眼,便冷清的说道,“放着吧!”

“侯爷……这可是妾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一个高人那里得来的千年灵芝,妾身知dào

侯爷近来在为内涝的事情忧心,妾身亦是为您的身体忧心啊!”雷氏虽然不如年轻那般貌美,但是风韵依然犹存。

然而,早已经厌倦了雷氏的昌荣侯,自然是不会看见她此时刻意的表现,想着近来确实也比较劳累,便不再和雷氏多言,接过她手里的药盅,随意的舀了几口。

“行了!药本侯也喝了,你退下吧!”侯爷将手里的药盅递给雷氏,转而准bèi

继xù

处理手里的急件。

身旁的妇人却不是这么想的,只见她转身准bèi

离开之时,突然身子一歪,坐倒在了地上,然后娇声的喊了起来,“哎哟……妾身好像扭着脚了……”

昌荣侯愣了一下,不知为何,此时雷氏的声音宛如蜜糖一般勾起了他的心绪,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更是惊奇的发xiàn

她那含泪的双眸带着几许风情。

耐不住心中的躁动,昌荣侯鬼使神差般的起身并将她扶了起来。

“侯爷……”雷氏欣喜不已,软软的靠在自己夫君的怀里,脸上也浮现了小鸟依人般的笑意,那药果然灵验,侯爷现在的眼神,她都已经好些年没有瞧见过了。

昌荣侯僵住了身子,眯了眯眼,不知为何雷氏此时的声音听在耳边,倒没有那么烦人,反而有了几分情调。

“侯爷……”雷氏见他没有推开自己,心里越发的欢喜,于是更是努力的将自己丰腴的身子往他身上靠去。

药性逐渐上头,或许是错觉,或许是别的,此时昌荣侯眼前的雷氏,竟让他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一颗心,顿时鼓噪了起来,记忆瞬间走马观花一般的飞闪而过……

次日。

玉儿小心翼翼的关上了屋门,“小姐,昨晚侯爷宿在了夫人那儿!”

……

第七十五章 雷氏闯祸

次日。

玉儿小心翼翼的关上屋门,“小姐,昨晚侯爷宿在夫人那儿了!”

“是吗?”云姝刚刚起床,飞散而下的长发及腰,更显几分甜美。

玉儿上前扶云姝起身洗漱穿衣,脸上透着兴奋,眼中闪着好奇的光,“小姐,接下来咱们该做什么呢?”

“不做什么!”云姝将手里的帕子递给玉儿,转而坐在梳妆台前,淡淡的笑了笑,“这些事情,你不必知dào

。”

玉儿嘟了下嘴,欢脱的来到她身后,细细的打理起那柔顺的黑丝,“玉儿不问就是!小姐,今日想梳个什么样的发髻?”

“就昨日那样吧!”云姝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慵懒的回了句。

“玉儿向另一位姐姐学了新的手艺,相信小姐一定会越发的光彩照人。”

云姝不免无奈的摇摇头,却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女为悦己者容,而现在的她全然没有这样的心思。

但是玉儿却不这么认为,要知dào

自家小姐的本事,可是比二小姐强多了,凭什么二小姐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席各类的活动,而她家小姐却偏偏喜欢素颜示人?不行,她说什么也要改变自家小姐的想法,让所有人都知dào

小姐绝对不比二小姐差!

不得不说,玉儿愈发心灵手巧,看着镜中的自己,云姝不由得眼前一亮,这少许的改变竟好似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

随后的日子,接连几天,侯爷都是在雷氏的屋中歇着,雷氏愈发的春光满面,在侯爷的面前尽显女子的娇态,想要让这完美的日子永不结束。

这一切在柳云华看来也是十分高兴,回想这么多年,父亲一再不顾母亲的情面纳妾,而今他们能这般重拾旧好,自然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而正因为雷氏的再次得宠,也让柳云华在府中越发的嚣张了起来。

不知研制着什么新药,在屋里又是闷了好几日的云姝,难得走出自己的屋子漫步于花园之中,今日的侯府似乎有些忙碌,两三名路过的下人脚步急促,看起来好像在避着什么似的。

云姝微微抬眸,便看见了不远处那趾高气扬的身影。

柳云华一身红装,娇俏的脸亦是精致,见走廊上云姝一身象牙白色的烟罗裙,朝月髻令人耳目一新,竟是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一双美目似秋月。

回想那日在皇宫里,云姝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柳云华更是新仇旧恨一并涌上脑海。

快步上前挡住云姝的去路,明艳的双眸里满是不屑,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嘲讽,“这是谁呀,不是我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六妹吗?”

云姝定定的站了片刻,知dào

她定是因为近来雷氏好像得了侯爷的宠爱,才这般嚣张。淡淡的笑了笑,无视对方挑衅打算从一旁离开。

居然假意没有听见自己的话?这个贱丫头真是目中无人!见她要走,柳云华快步上前想也没想便伸出了手,竟是将玉儿精心打理好的发髻抓散,脸上带着冷笑将扯下的青丝吹落,柳云华一脸得yì

,看着云姝那讶异的目光嘴角冷冷一勾,“不过是个庶女,你就是打扮得美如天仙也改变不了你低贱的本质!”

云姝柳眉一皱,双眸瞬间蒙上一层寒气。

有些时候,得寸进尺的人不得姑息。她的手缓缓伸进袖中,准bèi

让柳云华吃一点小小的苦头,方才回去给云姝取油伞的玉儿正好kàn

见了这么一幕,立kè

抬步冲上前来挡在自家小姐面前,不想却不小心碰撞了柳云华的肩膀,“二小姐!这,这是怎么了?”

柳云华微微一怔,嘴角的笑容更加放肆,尖酸的冷喝一声,“大胆丫头,居然敢对我无礼!”

说罢,伸手欲将面前的丫头拉开,玉儿一声尖叫,生怕她会再对自家的小姐做出什么粗暴的事情,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不肯离开,脸上满是坚持的执着。

柳云华独自一人想要拉开她们,不免有些吃亏,于是整个人更加歇斯底里的狠戾起来,不由分说对着玉儿和云姝一顿乱打,好像想将这段日子所受的闷气发泄出来。

“我让你护着她,让你护着她!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两个贱人!”

“啊……”玉儿尖叫着,可是依旧牢牢的护住云姝。

云姝本想用自己身上的银针,可是扭打之间,玉儿的身子总是阻挡着两人,让她无法在这混乱之中出手。

这时,走廊另一头传来一声呵斥,“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柳云华停手回身一看,柳云峰一脸吃惊的站在那儿,不想她竟是恢复了神色无视自己的嫡兄回过头去,抬手准bèi

继xù

再打,却被立kè

追上来的柳云峰抓住了手,“你这是做什么?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大哥!连你也要护着这个贱丫头吗?”柳云华愈发气愤,她甚至都不知dào

,从何时开始原本那些属于她的爱,都被柳云姝这个贱人给抢走了。

“云华,她是我们的六妹,你身为嫡姐看看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柳云峰忍耐了许久,他万万没想到柳云华竟然会如此明目张胆的用这样的字眼来羞辱云姝。

“什么妹妹?她不过是个贱丫头!”柳云华蛮横的从柳云峰手里抽回自己手,“大哥,她根本就是个乡野里来的贱丫头,连个下人都不如。”

柳云峰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十分陌生,“云华,你何时变成这副样子……”

“大哥!”看着他那失望之极的表情,柳云华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嫡兄要一直护着别人。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下人们的频频侧目,柳云峰深吸了口气,“离开这里,难道想要收到祖母的责罚?”

不甘的瞪了云姝一眼,柳云华冷哼一声,那转身离去的背影难掩愤恨。

云姝淡淡的看了眼柳云峰,转而收起适才已经准bèi

出手的金针,蹲下身来查看那护着自己的玉儿,没想到,那张小脸鼻间竟是划下了一丝鲜红。

“玉儿?”

“小姐,玉儿没事……”这丫头有些虚弱的笑着,其实她跟着春香与夏荷学了点拳脚功夫,可是却在这种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真是没用。

“六妹,我送你们回去!”柳云峰叹了口气,对于自己胞妹的胡作非为,亦是有些无可奈何。

“多谢大哥。”云姝微微颔首,这府中还是有明白事理的人。

……

关上屋门,云姝轻叹了口气,“傻丫头,我懂得保护自己的。”

“……小姐,是玉儿没用。”

轻请擦去她脸上的血迹,云姝眸光一沉,这笔账很快就会讨回来,很快。

……

已经许久没有出现的昌荣侯突然来到竹院,与五姨娘对面而坐,云姝得了消息,自门外跨了进来,走近一看,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父亲,您的脸色不太好?”

昌荣侯眉头一蹙,似乎没有放在心上,“是吗?”

这时五姨娘也侧目仔细的瞧了瞧他的脸庞,顿时有些紧张的接道,“侯爷这气色确实大不如前,不如让六小姐给您把把脉吧?”

见她一脸焦急的模样,昌荣侯心里也有些发憷,转而伸出手,“也罢,兴许是近日来公务缠身。”

云姝点头上前,眼底划过一抹幽光,四周立kè

陷入一片安静……

“如何?”对面的小女子脸色带着几分犹豫。

“父亲,您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云姝面露尴尬,眉眼闪烁的模样让昌荣侯心中一紧。脑中似乎想起了什么,这几日每每在雷氏屋子里用膳,隔日起来便觉得浑身不适,莫非与这有关?

他的身上立kè

泛起淡淡的狐疑和怒气,转而看向五姨娘,“我改日再来。”温愠的起身,然后大步的离开了她们的视线。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五姨娘心中担忧,“六小姐适才说侯爷吃错了药,是指什么药?”

云姝抿唇,那悠远的目光带着几分深意。

五姨娘立kè

想起了格外殷勤的雷氏,心中顿时明白了七分,这……该不会吧?

次日,昌荣侯特地把昨晚剩下的补药带来交给了云姝,仔细的查看了半响,语气渐渐深沉,“父亲是从何时开始服用此药的?”

“怎么?当真是这药有问题?”侯爷一听,顿时怒从心生,身侧的手随即攥紧。

云姝点头道,“这是种能让男子强身健体的药,然而,食之过剩,却是会大损元气。”她的话点到即止,昌荣侯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近来他会觉得如此的古怪,原来雷氏为了争宠居然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简直是恶毒至极!

“来人!”男子勃然大怒,浑身都是凛冽的杀气。

“侯爷。”立kè

有名侍卫上前。

“去把府中的大夫请来!”此事必须再三确定。

“是!”

然而,当他从大夫口中得到了相同的答案时,昌荣侯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来人!去把那个贱人给本候带来!”

“父亲息怒,女儿想,母亲本意并不是如此……”

“你不必为她求情,她的为人,为父比你清楚!”昌荣侯打断云姝的话,早已断定雷氏是故yì

为之。

而这时的雷氏看见那侍卫严峻的脸色,听闻侯爷要见她时,心中也陡然升起了一丝不安的预感。

大厅里,空气中泛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昌荣侯负手而立,雷氏小心的上前,正要开口,啪!凌厉的掌风毫无预警的扇来,她整个人当即冲撞在地,难以置信的捂着自己溢出腥甜的嘴角,抬头看着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心中一沉,“侯爷……”

“贱人!真没想到,你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七十六章 通风报信

雷氏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从地上爬起来,眼角的泪水抑制不住,“老爷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自己做的好事,需yào

本侯说吗?”昌荣侯脸色发黑,那眼神好像要将雷氏吃了一般。

雷氏趴在地上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拼命的摇着头,“没有,妾身真的没有……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

“说,这几日你给本侯吃的是什么东西!”看来她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雷氏听闻身子猛地一颤,双目震惊的盯着昌荣侯,难道侯爷知dào

了?不可能的,这件事情她做得非常严密,怎么会泄露呢。

就在此时,云姝和五姨娘闻声赶来,她们瞧见雷氏一脸狼狈的趴在地上哭诉,便一言不发的站到了昌荣侯的身后。

雷氏眼睛的余光瞥了瞥云姝,只见她表情淡淡的,好像并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影响到她,然而她的眼神却隐隐约约的透着一股清明,好似嘲笑,又好似惋惜,雷氏心头一怒,这个贱丫头居然嘲笑自己?

“侯爷,您可不要听别人的片面之词,妾身对您的心,您是知dào

的,要是妾身敢陷害侯爷,那就让妾身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呜呜,请侯爷相信妾身,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雷氏紧咬着牙关,不论如何她都不能承认。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来人,给我打!”昌荣侯怒极,话音刚落,屋外就进来两名手持棍棒的家丁。

雷氏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说她也是这个侯府的嫡母,侯爷居然要在这里对她实行杖责?!

然而不等她有多余的时间思考,那重重的棍棒便砸了下来,顿时身上传来一阵剧痛,一向娇生惯养的雷氏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当下痛翻在地,还一边呜咽一边求饶。心中越发的恐惧,这么多年来,侯爷从来没有如此恼怒自己。

任凭她如何求饶,昌荣侯的心如铁一般,丝毫不为她动摇。

雷氏这边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柳云华的耳朵里,她简直难以相信,蹭的一声便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母亲做了什么事情,父亲要发这么大的火?急忙朝着竹院走去,还没进去,她便听见雷氏凄惨的叫声,以及棍棒相加的闷哼。

柳云华心头一颤,这是什么回事?这几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今日就变成了这样?

顾不得思虑太多,她飞一般冲进了云姝的院子,然而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两名家丁按住雷氏的四肢,另外两名手中抡着棍棒狠狠地往她身上招呼,每一棍下去,雷氏便痛得哀嚎一阵。

“父亲,求您放了母亲,母亲这些年为府里操了不少心,今日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您才这样生气?”

“问你母亲!”昌荣侯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求父亲先停止对母亲的责罚,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商量,再这样打下去,母亲会受不了的,还请父亲看在夫妻情分上饶过母亲。”

“夫妻情分?”昌荣侯冷笑,他伸手示意两名家丁停手。

见侯爷做出了退让,柳云华急忙上前将满脸恐惧的雷氏抱在怀里,“母亲,到底是什么回事?”

雷氏泣不成声,看上去煞是委屈道,“你父亲怀疑我害他。”

柳云华一听就立马辩驳,“怎么会?母亲是多么敬重父亲,平时对父亲百般的好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害父亲呢,这其中一定有冤屈。”

柳云华的目光在屋子里一打量,看见站在一边淡然处之的云姝,便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恶狠狠的抬起手指着她,“肯定是你!父亲,平日里六妹一向就对母亲不敬,这次是不是六妹说了些什么,父亲才会误会?六妹她心怀叵测,定是想了什么诡计来冤枉母亲,一定是!”

“侯爷,妾身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啊……”雷氏见势也急忙哭诉道。

“哼,死到临头了,你还敢狡辩!”昌荣侯气结,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来人,将夫人平时给本侯的药端上,再找两位大夫来。”

话音刚落,便有家丁离开了屋子,不过片刻,府上资历最深的两名大夫便将送上来的药查看了一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柳云华和雷氏。

雷氏窝在柳云华的怀里,全身战栗着,还不停的冒着冷汗。

突然,两名大夫齐齐的将银针自药碗里拿出来,神色凝重,表情有些奇怪。

“说。”昌荣侯冷声喝道,那极寒的目光割在雷氏的脸上,仿佛要在她的肌肤上划出血来。

“禀侯爷,此药中的确含毒。”其中一个名大夫站了出来。

“是什么毒?让她听得清楚一点。”

“是一种服用了便会例行房事而不疲累,但却会损害男子身体的毒,此毒若是长久服用,恐怕……”

大夫的话没有说完,然而其中的含义再也简单不过了。

见自己的事情败露,雷氏的脸色霎时苍白了,没有任何的借口可以再搪塞。

昌荣侯一脸怒意的对着地上令人憎恶的妇人,话语中满含着无限的暴风雨,“事实就在眼前了,还不想承认?”

雷氏身子一个哆嗦,当即便跪下来磕起了响头,“侯爷,这次就原谅妾身吧,妾身也是因为爱您,一时糊涂就做了傻事……而且这件事情不只妾身做了,五姨娘也下过药的。”

昌荣侯冷笑一声,“一派胡言,本侯自始至终就没有喝过她煮的任何东西!”

这个妇人,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想着诬陷别人,简直是可恶至极!

雷氏一怔,还想辩驳,却听见冰冷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来人,掌嘴!看她还敢信口雌黄。”

两名家丁得令便上前一把推开柳云华,拖住雷氏的身子便是一阵响亮的耳光。

雷氏被扇的头晕目眩,整个人衣冠不整的瘫在地上,任由两名家丁在她脸上狠狠开打。

“父亲,不要啊……母亲!母亲!”柳云华被人钳制住了动作,她恨恨的瞪着一旁的云姝,都是这个贱丫头!都是她!

雷氏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而两名家丁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就在这时,院子外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夫人可在?末将是威远侯府的人!”

随着那声音落下,不过片刻,众人只见门口出现了一抹魁梧的身影。

那人身上穿着铠甲,皮肤黝黑无比,脸上尽是冷冽之意,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架势。

昌荣侯见了来人,当下犀利的目光一扫地上无比狼狈的雷氏,这么快就叫人去通风报信了?脸上的笑容当即有些古怪,“原来是将军府里的人。”

柳云华趁着这会儿,看着自己母亲那悲壮的脸,立kè

扑了过去,“母亲!母亲你没事吧?”

那名武将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老夫人让末将来给侯爷捎个信,她许久没有见夫人与小姐了,今日特地让末将把夫人小姐带回将军府,好一家团圆!”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浑身都是将军府惯有的高傲。

昌荣侯闻言,那眸底的厌恶之意便深了几许,笑意不达眼底,“既然威远将军夫人都说了,那本侯也不会反对。”

此话一出,那武将立kè

给下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人上前将柳云华与雷氏扶了起来。

临行,那名武将转过身随意的寒暄了两句,便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昌荣侯深吸着气,那隐忍的怒火仿佛随时可能爆fā

,五姨娘犹豫了片刻便走上前去,极是温柔的为他整理了下衣衫,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担忧,“侯爷,可别气坏了身子。”

抬起头来看着五姨娘那贤惠美丽的面庞,昌荣侯紧绷的肌肉也渐渐舒缓开来,目光有了些许的缓和,“让你受委屈了!”

五姨娘摇了摇头,“妾身不委屈,只是担心侯爷的身子。”

“你自己也是,别老出来走动了,要小心腹中的孩子,听从大夫的话安心的养胎。”雷氏已经让他十分的失望,如今,昌荣侯对于五姨娘的温柔体贴更多了几分珍惜。

他转身看向云姝,眉头依旧皱着,“姝儿,你留在这里和五姨娘唠唠家常,照顾好她。”

云姝点了点头,“是,父亲。”

望着雷氏被带走的那个方向,昌荣侯深吸了口气,甩袖而去。

看着那大步远去的背影,云姝和五姨娘对视了一眼,眼中的默契只有她们两人才知dào



“六小姐,那侯爷吃的那些……”

“五姨娘放心,我给的药只是一些平常的补药,唯独父亲吃的这最后一贴,让我给换了。但是这药的剂量小,不会对父亲的身子造成损害。”云姝还有一点隐瞒,昌荣侯平日里吃的那些不仅仅是补药,还有一点点媚药的成分,因此他这几日才会一直宿在雷氏的屋子里。

她说过,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阻碍复仇的道路,雷氏三番两次要陷害于她,这一次,是她自己造成的苦果!

第七十七章 将军夫人

在侯府受了委屈的雷氏,被武将接回了将军府,而在回到娘家的那一刹那,雷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和怨气,失声痛哭了起来,此时的她,不再是昌荣侯府尊贵的夫人,亦不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嫡女,她只是名女子,为了一名男子耗尽一生铅华,最后却因为这份情愫,落得如此下场。

雷氏的心撕裂般得疼着,为什么?她不过是想得到作为妻子,作为一名女子该得到的东西,为什么偏偏要这么残忍的对她?

大厅里,威远将军夫人威仪无比的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进来的这对母女,她的眼神不由得一惊。

眼前,雷氏的脸颊高高肿起,双眸也因为方才的痛哭而通红一片。

将军老夫人几乎是立kè

上前查看女儿的伤势,她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这伤是怎么来的?昌荣侯打的?”

看着女儿那可怜的样子,老夫人心中升起熊熊怒火,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自己女儿一万个错,帮他打理后院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分明不把他威远将军这个名号放在眼里!

雷氏心里委屈,眼眶再次湿润了……

只是,将军老夫人发xiàn

雷氏眼中闪动的泪花时,心里莫名的烦躁了起来,转而沉声说道,“还有脸哭?简直是将将军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母亲……”雷氏心里明白,可是发生这一切并不是她所愿啊!

“当日你嫁过去的时候母亲是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忘记了吗?”

“女儿没有忘记,可是母亲……”

“可是什么?”将军老夫人厉声,作为她的女儿,竟然在夫家受到如此的待遇,简直是丢人现眼!

“母亲……你要帮女儿啊!”

“帮?母亲帮你的还少吗?”

“可是母亲,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因为……”一瞬,雷氏咬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将军夫人亦是看出她的异样,心中不由得一沉,“还不快说?”

雷氏明眸轻垂,却是支支吾吾的,不太敢说。

那样的事情,让她如何说得出口。

威远将军老夫人气势顿然一变,心中更加确定雷氏定是犯了什么错,冷声喝道,“说!”

雷氏被惊得浑身一颤,绞着手,看看四周。

老夫人随即屏退左右,随后雷氏这才缓缓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而威远将军老夫人在听到事情的始末后,不由得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你竟然为了争宠,做出……做出……”

这话,就连她本人都觉得难以启齿,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女儿,竟然会做出这样有辱门风的事情!

“母亲!”雷氏知dào

这事一旦说出来,自然会影响自己,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急切的解释道,“虽然女儿确实是做了这样的事情,但是母亲,这件事实jì

上就是那个该死的贱丫头从中捣的鬼!母亲,女儿是被陷害的!”

“陷害?”威远将军夫人气得拂开雷氏拽着自己的手,然后怒目瞪着地上跪着不成气的女儿,“若不是你心里也有这种想法,谅那小贱种再诡计多端,凭你在侯府这么多年,你能看不出来?”

“母亲,女儿知dào

错了!女儿承认当时确实是一时糊涂,可是女儿真的是被冤枉的,那药分明就是那贱人故yì

诓骗女儿给侯爷下的……”说吧,雷氏又伤心欲绝的低下头,细弱闻声喃喃道,“女儿只是希望能和侯爷……能和侯爷……”

将军夫人原本那些责怪的话,顿时也深深咽了回去,虽然她依旧气雷氏的不争气,可毕竟她还是自己的女儿,就算她离开了侯府,还是将军的嫡女,所以无论如何,就算不是为了女儿,她也要为将军府的声名做打算。

伸手,将跪在面前的女儿扶起,将军老夫人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你啊!自己夫君的心思,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懂吗?哎……真是不知dào

该把你如何是好!”

将军老夫人摇着头,转而牵着女儿在一旁坐下,抬手再次仔细的端详起女儿脸上的伤势,精明的眼眸里,满是危机重重的算计,以及让人望而生畏的狠毒。

“说吧!那贱种还做了些什么?”

雷氏一听,心中顿时泛起喜色,她知dào

,这事如果将军府能帮自己话,别说柳云姝那个贱丫头了,侯爷都要八抬大轿的将自己请回去。

于是,雷氏连忙擦干脸上的泪痕,然后将这段日子被云姝整的事情添油加醋,更是极致的描述云姝有多么的不尊重自己,甚至还挑拨了她和老夫人之间的关系,以至于如今她在侯府的地位,比那些姨娘都不如。

威远将军夫人听罢,顿时气盛,双手瞬间攥紧,指骨分明的突出,紧绷的脸上亦是爆起青筋。

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贱东西!竟然敢在威远将军府的头上动土?区区庶女,竟然歹毒到如此境地,真是可恶至极!恩将仇报的东西,也不想想,若不是云华,她这一生都没有可能踏进侯府,不知恩亦罢!竟做出这样的事情?士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候,柳云华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见到雷氏和外祖母,随即扑倒在将军夫人脚边,嘤嘤的哭着,“外祖母,呜呜……你一定要帮母亲啊!母亲是被陷害的,都是柳云姝那个贱人,都是她从中搞得鬼!”

“云华,快起来!”威远将军夫人一向喜欢这个外孙女,因为她的容貌和个性亦是最像当年的自己。

“外祖母……云华不起来!呜呜……云华讨厌那个云姝,您帮云华除掉她好不好?外祖母,你要是不答yīng

云华,云华就不起来!”柳云华说什么都不肯起来,笃定面前外祖母舍不得自己受委屈,于是说得越发的可怜起来,“外祖母,你都不知dào

,自从那个柳云姝被接进侯府后,云华受了多大的委屈,那个贱丫头不但在祖母面前说我的坏话,害我被关了禁闭,还害我被凤七小姐冤枉,脸面尽失不说,她还联合下人一起不将我这个嫡小姐放在眼里!”

“什么?竟有如此之事?”虽然将军老夫人在适才已经对柳云姝这个人恨之入骨,但是再听见自己最心疼的外孙女亦是受了她的委屈,内心那股怒火转瞬烧得更加猛烈了起来。

“外祖母,你一定要帮母亲和云华啊!那个贱人就是个丧门星,就是因为她,侯府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有……要不是她,母亲根本就不会给父亲责罚的!”

“放心!外祖母一定会为你俩讨回公道的!”

这时在一旁察言观色的雷氏更是觉得机会来了,转而又说道,“母亲,你还记得上次震儿受伤的事吗?”

“……”威远将军老夫人有些狐疑的望了过来。

“事实上,震儿之所以受伤,就是那贱人院中的丫头给打伤的!”

“真是太放肆!”

“对!雷震表弟上次就是那丫头养的狗奴才给打伤的,如果这次外祖母您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瞧瞧的话,她定是当我们将军府好欺负,到时候别说母亲了,就算是云华可能都会被那丫头给一并害死了!”

“哼!她敢?”威远将军夫人冷哼,随即看向雷氏,“既然事已至此,你们母女就暂且在府中住下!我倒是要看看,那昌荣侯能维护那丫头到几时!”

然而,作为威远将军的夫人,很多事情,她自然不可能盲从,毕竟昌荣侯府已不能同日而语,只见她突然扬声,“来人。”

远处,及时冲进一个人影,“属下在!”

“去把震儿给老身叫来!”

“是!”

不过多时,雷震来到了威远将军夫人的跟前。忽见面前的姑母和表姐,再加上姑母脸上那明显的红肿,他心中亦是忍住不猜测了起来。

一向威风八面的姑姑怎么会落得如此模样?而且怎么突然唤自己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虽然雷震心中疑窦丛生,却在雷氏突然凌厉的目光中,眉角一跳。

“祖母唤孩儿何事?”

“听闻你姑姑说,那日你是被昌荣侯府里的那个叫柳云姝的庶女所伤?”威远将军夫人的话语里,字字透着严厉。

雷震闻言,内心顿时闪过千百想法,莫非姑姑这是打算收拾那个丫头了?当即愤恨的回道,“是的!孩儿那日就是被那贱人的丫头所伤!”

“外祖母……”柳云华忙撒娇的挽住威远将军夫人的手,“您看,那臭丫头多可恶啊!”

老夫人顿时面色凛然,“如此说,这个柳云姝果然是罪大恶极!”

“对啊祖母,那个柳云姝不止打了孩儿,还当众羞辱于我,她不过是庶出的女儿,竟然敢大放厥词,说我将军府如何如何,甚至还讽刺孩儿的身份,说孩儿在府中不过蝼蚁而已!”

“哼!牙尖嘴利的东西!老身非拔了她这口牙不可!”将军老夫人凶狠道,她目光如炬,转而又抬手轻抚外孙女娇俏的脸,表情虽然依旧严厉,却止不住内心的宠溺,“外祖母自然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的!”

……

第七十八章 再遇郎中

“母亲,女儿有件事情一直想不通。”屋子里,脸上抹了药膏的雷氏显得十分憔悴,与之前昌荣侯天天宿在她屋子里的那几日简直判若两人。

现在,她连照镜子都不愿意了,因为大夫说,她脸上的伤涂了药膏就不能再抹胭脂水粉,此刻素面朝天,更让她发xiàn

了眼角那难以掩去的皱纹。

有谁愿意天天照镜子对着一张老脸呢?雷氏又想起了现在还貌美的五姨娘,心中的恨意更甚。

为什么,她这些年来为侯府尽心尽lì

,结果侯爷却不相信她。五姨娘那个贱人也给侯爷吃了那种药,现在自己在这里受苦,而她却在侯府里享福!

雷氏的心中越发的忐忑,她昨日一夜没睡,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快点回去。出来久了,说不定哪一日她回去,就发xiàn

侯府里换了女主人。

她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到头来,她怎么能甘心为他人做嫁衣?!

想到这,雷氏紧紧抿着唇,而威远将军夫人正漱了一口水,表情懒洋洋的吐了出来。

“说吧,什么事情。”这老夫人抬起眼来不耐烦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再一次来了气,如果她想得清楚,就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了。

任何一名男子都受不了自己的妻子把自己当猴耍吧?特别是昌荣侯那等自尊心极其强的人。

只是自己的这个女儿还不知dào

自己真zhèng

错的地方。

第一,她给侯爷吃了这种药,其次,被侯爷发xiàn

了还拒不承认,最后,还让娘家的人来救她。男人最恨什么?就是隐瞒!其实雷氏这些年在后院里做的那些事情,难道昌荣侯不知dào

吗?他不过是装不知dào

,只要不发生在眼皮底下,而现在,知dào

这件事情的人不止他一个了,难道昌荣侯还饶得了她?

“母亲,那个贱丫头女儿总觉得很是邪门,之前刚刚把她接回侯府的时候,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结果某天,她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懂了医术,人也变得聪明了很多,好像知dào

很多事情似的。”雷氏当然不会说,连她自己都不知dào

的事情,云姝都知dào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那个丫头不是柳云姝?”威远侯夫人人老心不老,一听就知dào

她是什么意思了。

“那丫头在乡野长大,我们侯府的人没有见过她,谁知dào

长什么样呢,如果她真的不是柳云姝,侯爷肯定不会让这么一个冒牌的野种留在侯府里!赶走了那个冒牌货,女儿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回去了,将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情推在她的身上!”

老夫人抬起眼来看着此刻正打着如意算盘的雷氏,“哼,就算没了她,你以为昌荣侯就会原谅你?”

“……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对自己还是这么严格。

一阵沉默之后,威远老夫人缓缓的开了口,“她在哪个乡野长大的?”

此话一出,雷氏立kè

知dào

母亲这是愿意帮她了!

……

阳光明媚,撒在这一片青葱的田野上。乡间小路上时不时跑过几名光着脚丫的孩童,他们嬉戏打闹着,天真无邪的小脸染上了污渍也浑然不觉。

“慢一点,跑慢一点啊丫儿!”

一名农妇打扮的人笑着跟在身后,她的手里还拎着一篮子鸡蛋。

田地里,几名妇人挽着小裤腿,“呵呵,四娘,又出来卖鸡蛋了?”

“是啊!最近的鸡蛋卖的可好了!”四娘笑着,突然,她的背后一阵发凉,而田地里的那几名妇人也纷纷变了脸色,有些害pà

的指了指她身后。

“你就是四娘?”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这妇人战战兢兢的回过头去,就看见了两张凶神恶煞的脸。

“你、你们是谁……”

“跟我们走!”那两名士兵打扮的男子不由分说便拉住了四娘的手臂,“放开我!你们是谁?!救命……救命啊!”

然而,他们的身上还带着剑呢!此刻四周只有正下地干活的几名农妇,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母亲!母亲!”正在前面奔跑的一名小女孩听见了四娘的呼喊,立kè

转过头,就看见她那被连拖带拽着的娘亲,“母亲!”

她吓得眼泪立kè

涌了出来,“呜呜呜呜……”害pà

得不敢追上去,待那两人走了,才有农妇冲了上来,将那小女孩抱进了怀里。

“丫儿不哭,快,我们去找你父亲!”

而这一摸,农妇发xiàn

,小女孩居然被吓得湿了裤子。

这座村子民风淳朴,一间简陋的屋子外面,挂着一个医字。

“不好了!五大夫,快点出来啊!你家媳妇被抓走了!”外面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五大夫心中一惊,掉了手中的药罐子。

“你、你说什么?四娘怎么了?!”五大夫冲了出来,就见那名农妇怀里抱着他家的丫儿。

小女孩哭着不停,“母亲……母亲……”

“快去看看吧,你媳妇在村口被两个官兵给抓走了啊!”

啊?!五大夫立kè

瞪大了眼睛,“福婶帮我看着丫儿,我去去就来!”

“快去吧,哎,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老郎中的两鬓斑白,这腿脚还是很灵活的,他发xiàn

前面的小路上围着一圈的村民。

“来看!五大夫,你看看,你家媳妇就在这里被掳走了!”

顺着他们的手指的方向,五大夫立kè

看见了地上的那一篮子鸡蛋,已经摔得全部碎了。

“四娘,四娘是被谁抓走了?!”

“不知dào

啊,看起来像是官兵,可是那么不讲理,也不说什么事儿就把人拖走了!哎,真可怕啊!”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这时,有人惊呼一声,“四娘回来了!”

什么?!众人闻声望去,果真远处,那颤抖着的农妇身后,站着两名魁梧的士兵。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妻子?!”五大夫立kè

冲了上去,只听嗡的一声,那两名士兵竟是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你就是五大夫?”

“……我、我是。”

四娘的脸上还挂着泪,“夫君!”

“四娘别怕,有我在呢!”说是这么说,可是五大夫的脸色也十分的不好kàn

。他们这淳朴的乡村可很少会有军队在这里走动,这两名士兵到底想做什么?

两名士兵冷哼一声,“跟我们去趟京都,威远将军要找你!”

威远将军?

……

将军府邸。

大厅里跪着两个人,柳云华与雷氏一听见这个消息,就兴匆匆的赶来了,然而,一进大厅,他们就露出了鄙夷嫌弃的神色。

两个脏兮兮的人跪在地上,那老头子一副瘦瘦小小的模样,而那妇人头发散乱,一身的衣裳也脏到叫人不忍直视的地步。

这时,威远将军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的走了进来,她一扫地上的两人,五大夫与四娘立kè

抖了抖身子。

“你就是五大夫?”老夫人缓缓的开了口。

“……是,是。”

“哼,果真是从乡野里来的,真是不懂规矩!”看见这两个人,柳云华就想起了云姝,不经意间流露出了恶狠狠的语气。

五大夫害pà

的看了柳云华一眼,这间宅子这么大,这些人穿的衣服那么名贵,听说,这里是威远将军府邸啊!

他怎么被抓到这里来了。

然而,身旁一抹探究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他,“你……就是五大夫?”

“……是,是。”怎么回事,又问了一次?“不知各位找老夫人来,是要看病呢,还是有别的什么事情……”

“大胆,看什么病?你会不会说话?!”柳云华啐了一口,这不是在咒她们吗?

五大夫没有想到这京都里的女子居然这么刁蛮,当下低着头不敢看她。

“五大夫,十几年前,昌荣侯府的人是不是找过你?”

老夫人开了口,五大夫这才抬起头来,有些犹豫的看了她一眼,“是,是啊。”

“那么,侯府的六小姐,是不是你养大的?”

“……是,是啊。”

五大夫立kè

与四娘对视了一眼,他们是来打听六小姐的事情?五大夫立kè

想起了什么,“老夫人放心,这些年,我们从未苛待过六小姐!只是家中本来就不富裕,没办法给六小姐大家闺秀的日子。但是我们夫妻两有一口吃的,都会分给六小姐的!”

什么?听起来怎么觉得柳云姝在村中过得不好的样子?威远将军夫人心中嘲笑,昌荣侯府可是大户人家,难道连银子都不舍得多给吗?

“那你知不知dào

,侯府给六小姐安排了两个丫头?”雷氏开了口。

“夫人是说玉儿和翠儿啊?是,是啊……只是她们从小和六小姐一起玩耍,情同姐妹……”

“呵呵,贱种就是贱种,居然和丫头情同姐妹!”柳云华笑了。

这话听起来让四娘十分不悦,可是人家是京都里的小姐,她又怎么敢多说一句呢?

“那你是不是教过六小姐医术?”

雷氏的话让五大夫一愣,“没、没有啊。”

“好啊!那个贱丫头果真是冒牌的!”雷氏大喜,立kè

走到了威远将军夫人的身边,“母亲,我们这就把五大夫带去侯爷面前,和那个贱丫头对峙,看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然而,老夫人却是横了她一眼,自己的这个女儿怎么没有半点耐心,别人说风就是雨的。

“对了,可是老夫在行医的时候,六小姐总会在一旁看的。”

第七十九章 两人对峙

“……”这,好像云姝之前也说过这么一句话。

“哼,那个贱丫头有那么聪明吗,看看就会?那天底下到处都是神医了!”柳云华总归就是不信,那个贱丫头一定是冒牌的,到时候父亲一定会叫人把她活活打死!叫她还敢冒充侯府的小姐!

威远将军夫人沉默不语,雷氏赶紧走到柳云华的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怎么这么大胆,外祖母说话她老是随意插嘴?

“那,你可教过六小姐刺绣?”

“刺绣?”四娘笑了笑,“小妇常常给自家的丫儿做衣服,六小姐倒是一直在旁边看着呢!”

“……”怎么都是这样,她柳云姝全部都是自学成才吗?!

“母亲,您看此事……”雷氏转而看向老夫人,请求她的指示。

一阵沉默之后,老夫人看向地上的两人,淡淡的开口道,“还请两位随老身一同去昌荣侯府一趟吧。”

这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竹院里。

“小姐!小姐!”玉儿脸色慌张的冲了进来,此刻的云姝正在给五姨娘调配安胎的药。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看着那横冲直撞的丫头,云姝淡淡的笑着。

“小姐,五大夫来了!还有四娘,被威远将军府送来的!”

五大夫?那是谁?云姝疑惑的皱起了眉头,玉儿立kè

知dào

小姐怕是不记得这两个人了。

“小姐,五大夫就是我们从小寄住的那位郎中啊!四娘是几年前他娶的媳妇!”

云姝的动作一僵,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只怕这都是雷氏让人去找的吧,她觉得自己是个冒牌货,所以才让人把郎中请来,要和自己对峙。

“侯爷呢?”

“侯爷不在府中。”玉儿看着云姝的脸色,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小姐就是小姐,她担心的是夫人不知dào

会不会使别的手段来陷害小姐。

不过,五大夫是个好人,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果真不一会儿,老夫人的院子里便来了人。

那嬷嬷笑着,“六小姐,老夫人有请。”

“嬷嬷,可是府里来了客人?”云姝的语气客气,这嬷嬷平日里没少拿她的东西,自然什么话都会说。

“可不是吗,六小姐你猜猜,这个人六小姐一定很高兴再见到他的!”

“是不是五大夫?”

“呵呵呵,小姐的消息真是灵通啊,就是,也不知dào

威远将军府是怎么回事,把五大夫和他媳妇一起带来了。奴婢听他们说,怀疑小姐你是冒牌的,真的六小姐说不定已经遭遇了不测!啧啧啧,这些人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六小姐你放心,老夫人可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云姝笑着点了点头,她稍微整理了下衣服,便跟着那嬷嬷朝着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大厅里,侯府的人对待五大夫和四娘算是十分的客气,这让二人立kè

放心了不少,他们也不知dào

为什么将军府的人会那么对待他们。

“这些年,多亏了大夫的悉心照顾,姝儿很懂事,老身十分中意她。”

“老夫人言重了!侯府有恩于在下,在下自然要将六小姐当成亲人一般对待。”五大夫此话一出,一旁的柳云华却是冷哼一声,“自然是亲人,待会儿可不要认错人了!”

老夫人犀利的目光立kè

射向那女子,柳云华心中一惊低下头来,可是她有这两个人证在,心中的底气也硬了不少。待会祖母就会知dào

她疼爱的那个庶女不过是个冒牌货!说不定,真zhèng

的柳云姝就是被她害死的呢!

这时,那抹清丽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门口,五大叔与四娘立kè

抬起头来,有那么一刹那,他们都要以为眼前的是名陌生人了。

云姝的表情淡淡的,那对深邃的眸子好像经lì

了无尽的沧桑,让人一眼望不到底,此刻看着那两张惊讶陌生的面容,只是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

“五大叔,四娘。”

两人立kè

站了起来,表情有了几分犹豫,“六、六小姐……”

“什么?你可要看仔细了,她到底是不是柳云姝?!”柳云华立kè

跳了出来,居然指着云姝的鼻子。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她有些不甘心的收回了手。在云姝的身边用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威胁道,“哼,看你的狐狸尾巴还能藏多久!”

然而,这清丽的女子只是嘴角微微一勾,十分坦然的站到了中间。

“六、六小姐,这段日子不见,真是变漂亮了很多啊!”四娘赞美着,忍不住走到云姝的身边,轻轻的拉起了她的手。

摊开她的掌心一看,没错!六小姐的掌心里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是有一次她帮自己编竹篓,不小心割到的,那时候夫君不在,自己胡乱给她包扎了一下,不想就留下了这一道淡淡的疤痕。

“六小姐……”四娘的眼眶一热,和云姝相处了四五年,这份感情是真挚的,而且,她心中对于云姝更多的是同情,明明是京都里的千金小姐,却莫名其妙被送到乡下来受苦,而他们,也没能给她锦衣玉食,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四娘,旅途劳累,饿了吗?”云姝的语气温和,只是没有太大的起伏,四娘微微摇了摇头,“不饿,不饿,六小姐,受了很多的苦吧?”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将云姝抱进了怀里,还是这么瘦弱……

这一幕落在老夫人的眼中,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这农妇好不懂规矩,云姝可是侯府的小姐,她穿着那么一身脏兮兮的衣裳,怎么可以这么抱着云姝呢?

可是,此刻的云姝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反感,她极其自然的伸出手去回抱住她,“四娘受苦了,因为云姝的事情,四娘是不是受了惊吓。”

“不,不不不,没事的,只要六小姐没事就好!”四娘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转而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民妇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六小姐,是真真切切的六小姐!她身上的每一处伤痕民妇都知dào

的!”

“你胡说!你们明明没有教过她医术和针线活,她是怎么学会的?!”这大大出乎了柳云华的意料,她才不会相信云姝是个什么自学的天才!

“这位小姐,是你们突然将我们夫妇二人从乡下抓来的,说要认清六小姐是不是假冒的,可是如今民妇说了,你们又不相信,你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六小姐的命已经够苦了,你们就不要再为难她了,成吗?!”

四娘紧紧的拉着云姝的手,她的身子在颤抖,明明自己都害pà

至极,还这么护着她。

云姝轻轻叹了口气,“四娘,别生气,云姝在这里过得很好,祖母也很疼爱云姝。”

“你,你这个冒牌货!说,你到底是怎么收买他们两个人的!还有你,你说,她不是真的云姝!说啊!”柳云华也不知dào

怎么的,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她双手紧紧的揪着五大夫的衣襟,用力的摇晃着。

“小姐,小姐快放手啊……”五大夫经不住咳嗽了起来,老夫人再也看不下去了,她重重的一跺拐杖,嬷嬷得了意思,立kè

上前去将柳云华拉开,“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老夫人让您放手呢!”

“快说!说你们是不是收了她的好处,还是你们也是冒牌货呢?你们串通的对不对?”

这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让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前那么端庄大方的二小姐,今日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云姝突然落下了一行泪,老夫人一惊,“姝儿?”

像柳云华这样动不动就流泪的人,旁人很难再被她打动,而像云姝这样平日里坚强无比,风轻云淡的人儿,如今突然掉了泪,那肯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祖母,姝儿明白为什么嫡姐会觉得,姝儿是冒牌的。”

一直站在外面的玉儿突然冲了进来,“老夫人!老夫人您可要为六小姐做主啊!”

“玉儿?真的是你?”五大夫和四娘一喜,本想上去将她扶起来,可是立kè

想到,玉儿本来就是侯府买给云姝做丫鬟的,自己这么做,好像有点越矩。

“五大夫,四娘,你们是不是觉得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的小姐温婉柔和,现在的小姐坚强勇敢,这都是有原因的啊老夫人!”

看来,好像有很多自己不知dào

的事情。老夫人立kè

收敛了神色,将云姝拉到了身边,“你知dào

什么,就尽管说出来,我……会为姝儿做主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看向那被嬷嬷拉扯住的柳云华。

玉儿抹着脸上的泪水,“启禀老夫人,小姐刚刚被接回府的时候,老夫人正好与各位小姐姨娘们去祈福了。”

“嗯。”这事情她当然知dào



“那一日,二房的曦少爷来找六小姐玩耍,可是曦少爷不知怎么的,就自己跑去了后山藏了起来,这件事情让夫人知dào

后,就,就……”

“就怎么了?!”居然还有这种事情?雷氏居然没有和自己提起?好啊!当真不把她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了!

“那一日雪还没停,六小姐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夫人就罚小姐跪在院子里,双手顶着水盆不准动弹,说要是洒了水,就不给小姐饭吃!小姐也不知dào

跪了多久,夫人又不让奴婢给小姐送水喝,直到小姐昏过去……”

五大夫和四娘立kè

瞪大了眼睛,六小姐的命怎么这么苦?当初她被侯府接回去的时候,他们夫妇还替她高兴,马上就有荣华富贵的日子了,没想到,到了侯府还要受到这样的虐待!

老夫人深吸了口气,“继xù

说。”

……

第八十章 提议和亲

玉儿看了一旁还在吵闹的柳云华一眼,便瑟缩了下身子,“然后奴婢趁着夫人出去寻找曦少爷,就把小姐带到了房间里,小姐昏迷了许久,奴婢当时很害pà

,还以为,还以为小姐没救了……没想到老天保佑,奴婢喂了小姐几口热水后,小姐就醒了!只是……”

“只是什么?”老夫人紧紧握着云姝的手,她没有想到那段日子,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姝儿的心中怎能不怨,怎能不怪呢?

“只是,小姐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连柔弱的性格,也变了很多。”

“胡言乱语!”柳云华狰狞着表情,“昏一下就能变一个人吗?你这个死丫头,肯定是冒牌货叫你这么说的!”

柳云华被气得口没遮拦,谁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呢,还以为找了这两个人来就可以把云舒赶出去了,她是抱着这样的希望回府的,没想到这些人居然编出了这么荒唐的故事,祖母好像也信了!这不是要气死她是什么?

“那后来呢?曦少爷找到了?”

“嗯,小姐醒来后,还记得曦少爷的事情,口里念着要去寻找曦少爷,就拖着劳累的身子跑到了后山,那个时候,三夫人已经领着人来寻人了!”玉儿仔细的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更可怕的是,当我们找到曦少爷的时候,他正被两头野狼围着!小姐不顾自己的安危,拿起木棍,把那两头小野狼赶走了,这才救下了曦少爷。”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老夫人震怒,万一成曦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二房可该怎么办?!

“曦少爷当时求着我们不要说,怕被二夫人责怪,而且那时候,小姐的身子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奴婢只想着快点让小姐回来休息。可是自那之后,小姐,小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玉儿说这话的时候,怯怯的看了云姝一眼,在旁人看来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说错了话让云姝不高兴。不过,这一切她们主仆二人早已经在竹院里头说好了。

“我,我撕烂了你的嘴!”柳云华作势就要朝着玉儿冲过去,不过一旁的嬷嬷紧紧的牵制着她,只是这副模样,已经叫老夫人心生厌烦。

原来如此,事情她也知dào

的差不多了。

“云华,你外祖母不是很想念你和你母亲吗?既然这样,你们就在将军府里多住几日,以解她老人家的思念之情吧!”

什么?!柳云华瞪大了眼睛,这下终于安静了下来,祖母的意思难道是要将她们赶出去?!

天知dào

老夫人此刻有多么想家法伺候,可是侯府到底是大户人家,苛待了庶女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定是会落了人笑话!

既然雷氏想回去,就让她回去吧,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不,不是的,祖母,您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又有一名嬷嬷上前,“二小姐,将军府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威远将军夫人也是担心会有意wài

发生,才让两名武将跟着过来,一旦确定柳云姝是假冒的,那么他们立kè

会回去通知雷氏,到时候,雷氏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只是没有想到,如今雷氏的罪名又加上了苛待庶女这一条,连同柳云华,老夫人也不想再多看她们一眼。

侯爷现在还在气头上,等过些日子,再让他来决定怎么处置这对母女。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辰国的早朝也刚好结束。

由于萧皇刚离开辰国,遗留下了一些问题,此刻宫中还有许多的事情待处理,辰皇为此忙得不可开交,因此下令,一般不是重大事情,任何人不可以来叨扰。

御花园内。

阳光斜斜的打在御花园里的小河边,河边到处一片花红柳绿,春意盎然。

一名魁梧的男子站在湖畔旁,他的头发大多已经苍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一双虎目熠熠生辉,看上去极有神。他不说话,就单纯的站在那里便凭生了几分威严。

此人正是当朝战功赫赫的威远大将军。

威远大将军一生驰骋沙场,立下战功无数,他用双手为辰国巩固了江山,周身的气息自然凛冽得叫人望之生敬。御花园有不少来来往往的的宫人,此时众人见了他便个个绕开,生怕与他对视似的。

不久,避开的众人便扎堆到一块儿窃窃私语了起来。

“你们看,那不是威远老将军吗?”

“是啊,他出现在这儿,莫非是要求见皇上?”

“应该是,不过他找皇上会是什么事情呢?对了,听说老将军脾气暴躁,说不定被他听见我们的议论就会招到皮肉之苦,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

这时,朝中的几名大臣也恰巧从此路过,他们瞧见梧桐树后,小河边安立如山的威远大将军时,那嘴角的笑意立马就敛了去,神色也变得有些严肃,瞳仁里浮上了一丝惧意。

他在辰国的地位之高,皇上更是要给他三分薄面。如今,朝中没几个文臣不怕这位老将军的,可是现在他年纪见长,辰国在这些年里迅速强dà

起来,周遭的小国也不敢随意进犯,老将军这才让皇上安抚在将军府颐养天年。

辰皇对威远将军十分敬重,当有人禀告将军求见之时,辰皇便立kè

命人将威远大将军带到了御书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宽敞明亮的御书房内,辰皇安坐在锦塌上,身前堆积着如山的奏折。

“老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威远将军一跨进来就要行礼却被辰皇阻止了。

“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起来。”皇上面带微笑,伸手指着旁边的雕花木椅,“坐。”

威远将军也不矫情,见状则坐在了辰皇对面。

“将军近来身子可健好?”

“承蒙皇上圣恩,老臣最近身体极好。”面对辰皇的关心,威远将军淡笑道,随即,他的瞳仁便深了几许,“老臣来是有一事要请问皇上,不知可否说?”

“但说无妨。”

“皇上就辰国和羿国结盟有没有什么打算呢?”

辰皇听闻,沉默了片刻,威远将军此话何意?

见辰皇不语,威远将军露出了深思的表情,“那天在国宴上,老臣看出萧皇似乎对昌荣侯府的六小姐很感兴趣。”

他的话没有说穿,但是其中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暗示让六小姐去羿国和亲吗?

老将军忠心为国,辰皇自然对于他此言的用意没有怀疑,右手有意无意的在金色扶手上敲打着,眼眸流光飞转,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他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有这样的提议,只是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国宴那一日,萧皇真的有几分奇怪。

威远将军见辰皇不再言语,便也跟着安静下来,他的目光朝着书房的偏殿看去,只见偏殿的金帘后有一抹紫色裙角,顿时,威远将军的眼神就深了几许。

放眼整个皇宫,能够自由来往皇上御书房,并且喜爱着紫色衣服的女子,莫过当朝永宁公主了。

帘后,小女子稚嫩的面庞看上去天真无比,她的发髻随意的吹散在肩头,小手一边调皮地玩弄着发丝,一边趴在偏殿的柱子上,偷听着御书房内的谈话。

威远将军认为永宁公主年纪还小,就算是听去了些什么也无大碍。

过了良久,辰皇才从沉默中走出,他目光淡淡的扫过威远将军,“这件事情朕会慎重考lǜ

的,老将军要是无其他事情的话,就先回去吧。”

“是,那老臣这就先退下了。”见辰皇如此说,老将军便缓缓起身,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出来吧。”

永宁公主一愣,立kè

讪讪的走了出来,辰皇看着那好像偷腥被抓到的猫一般的小女子,眼中故作严厉,“永宁,知不知dào

你犯了何罪?”

“父皇!”那小女子小嘴一撅,立kè

小跑了过去扑在了辰皇的怀里,她的眼中放着光亮,昌荣侯府的六小姐?不就是凤铃口里常常说的那位姝姐姐吗?

威远将军居然要姝姐姐去和亲?不行,自己可要快点告sù

凤铃才行!

……

昌定侯府。

一抹娇俏的身影快速的在走廊上穿梭着,凤铃从花园疾步走到书房,又从书房转到前厅,逢人便问她的三哥在哪里。

最后,她从一名丫鬟的口中知dào

,她的三哥正在自己的房内与四哥对弈。

砰地一声,一双小脚突然将紧闭的房门踹开,屋内的两人惊讶的抬起头来,“铃儿,这是怎么了?”

那小女子火气冲冲的奔进房间,见他们二人身前的棋盘,便上前一把将棋盘打落。

“你!你这小丫头,四哥就快赢了!”凤祺立kè

气得直跳脚,果真每次遇见这个小丫头就没什么好事发生。

哪知dào

,不等二人责问她什么,凤铃眼眶一红,表情带着浓浓的委屈,“三哥!六姐姐要嫁人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玩啊?!”

“什么?你说什么?”看凤铃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凤凌原本苍白的脸色一敛,也顾不得其他便站了起来。

“这是真的吗,嫁人,嫁给谁?”凤祺皱着眉头,这怎么可能呢。

“是真的!是永宁公主今日跟我说的!”

两名男子对视了一眼,心中涌现一丝不安。

听完凤铃的话,他们立kè

想起之前听说昌荣侯夫人回了娘家的事情,莫非与这件事有关?

“三哥,看来这一次要你出马了……”

第八十一章 他的好意

次日。

“不好了,不好了!三少爷吐血了……”昌定侯府中一名丫鬟神色慌张的从屋中冲了出来,提着裙摆一路跌跌撞撞的往老夫人的院子奔去。

“什么?凌儿吐血了?”老夫人端着参茶的手顺势一抖,将那昂贵的汤汁洒了一地,她也顾不得自己湿了的衣角,脸色霎时惨白,“快,快去请大夫!”

昌定侯老夫人赶到的时候,府中的大夫正给凤凌把脉,老夫人随即神色焦急的靠了过去,“如何?到底是如何?不是说凌儿的病已无大碍吗?怎么会无端吐血?”

大夫面有难色,“老夫人,三少爷的病本就生得古怪,我等已经是尽lì

啊!”

“胡说!昨日凌儿还好好的,难道查不出病因吗?”老夫人气急,转而看向房中虚弱的凤凌,心中的痛难以言喻,一时间怒上心头,“若是凌儿有什么不测,老身一定让侯爷将你们通通治罪!”

“老夫人……”大夫一脸惶恐,脸色更刹那间惨白一片。

而这时,凤祺听闻消息后赶到了凤凌的屋中,见老夫人正在责罚大夫,心中一沉。

一直以来,三哥的病情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怎么会到如此严重的地步?莫非这次是真的病了?想到这,凤祺连忙走到了病榻前。

“三哥?三哥?你没事吧?”轻轻推着那绝美的男子,焦急的唤着。

凤凌面色如青纸一般,只是轻闭着眼并没有回答,然而,被中的手默默伸了出来,拽了拽他的袖口。

凤祺目怔,转瞬长舒了口气,俊美的脸上闪着狡黠的笑意,回想起之前的事情,莫非三哥想要利用自己生病,来让事情更进一步?不着痕迹的退到了另一边,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看来,六小姐这次的事情是把三哥逼急了,否则他也不会想出这么一个方法。

“你先下去吧!”凤祺对大夫说道,而那大夫虽然犹豫,但在他再次点头示意下,飞快的收起自己的物件惶恐的离开了屋子。

老夫人焦躁不安,看着那狼狈得落荒而逃的大夫,亦是越发的气愤,“这些庸医,凌儿明明昨日都还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祖母,三哥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不许胡说。”老夫人虽然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但始终无法接受。

“是是是,是孩儿胡说!”凤祺连忙打住,“虽然三哥的病是古怪了些,但是孩儿知dào

有一人一定能救三哥!”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老夫人顿时眼前一亮,“是谁?你三哥都这样了,还不快去把给人请回来!”

“祖母,那个人就是昌荣侯府的六小姐,您让孩儿去请,怕是不合适吧?”

闻言,老夫人眉头一蹙,她怎么忘记了,上一次在天福寺,正是这六小姐救了自己。只是,让侯府的小姐来给凌儿治病,确实不太合适。

“祖母?”凤祺适时打断了老夫人的思绪,“三哥的病如此危急,若是祖母真为三哥着想的话,还是趁早将六小姐请来比较好!”

“请!立马就请!”老夫人转身对身旁的红梅吩咐着,“快,去禀报侯爷,让他命人将昌荣侯府的六小姐请到府中!”

红梅应声,随即快速的离去。

昌定侯一听三子病情突然转急,顿时也慌了神,连忙修书一封命人前去昌荣侯府。

而另一头,昌荣侯爷在看了书信后,心中到是不稀奇,昌定侯府的三少爷是人尽皆知的病秧子,只是他们怎么笃定云姝就能救他呢?

然而,虽心生疑惑,昌荣侯却没有拒绝对方的请求,随即命人将云姝送进了昌定侯府中。

一路上,云姝的表情带着几分疑惑,甚至觉得不太可能,他居然需yào

自己去医治,难道说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三少爷不是鲁莽之人,莫非事情严重,他万不会兴师动众将自己请过去,还惊动了这么多的人。

“六小姐,您终于来了!”云姝刚出轿攆,一直焦急的等在府邸门口的老管家便迎了上去。

“快,老夫人还在屋子里等着小姐呢!”

云姝皱眉,收敛了神色微微颔首,而此时她却看见老管家身后那笑得一脸狡黠的凤祺。

屋子里,老夫人的脸色凝重,在看见不远处那一抹淡淡的身影,当即站起身来。

“云姝见过老夫人!”礼貌的行了一礼,却被对方轻轻拉住了手腕。

老夫人心系孙儿的病情,自然没有心思琢磨其他,“六小姐,这一次真是劳烦你了!”

“老夫人严重了。”

这时,紧随其后的凤祺立kè

拦在了老夫人的身边,“祖母,您别在拉着六小姐了,还是快让她进去瞧瞧三哥吧!”

“对!对!对!”老夫人连声道,“你瞧我这记性……六小姐,凌儿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呕血,也不知dào

发生了何事,有劳六小姐了!”

“云姝明白!”

随后,这小女子被带到了凤凌的屋子里。云姝放眼望去便觉得病榻上的人有些古怪,那苍白的脸色与她之前所见大不相同!

还没等她靠近,一旁的凤祺抢先开口,“祖母,六小姐给人看病是不喜欢有其他人在场的,不如我们出去外面等吧!”

“可是……”

“哎呀……祖母,放心吧!六小姐医术高超,三哥这次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老夫人难掩焦急的看了云姝一眼,随后半信半疑的在凤祺的搀扶下退了出去。

片刻的功夫,偌大的屋子里便只剩下云姝以及病榻上的凤凌。

云姝移步上前,娟秀空灵的模样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在床头立了半响,见榻上的男子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秀眉轻拧了一下,随即从袖口处摸出一枚金针,用力的扎了下去。

床榻上的人立kè

有了反应,只见他迅速的挪动了一下手臂,闪过云姝的金针,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黑眸。

凤凌脸上还是一副苍白的模样,面对云姝那毫不留情的一针,忍不住打趣,“六小姐平日都是这般给人治病的吗?”

云姝轻笑一声,拔起插在床褥上的金针,收好,“自然比不过凤三少爷如火纯青的演技。”

“你看出来了?”凤凌讶异的摸摸俊脸,他还以为自己演得很逼真。

这小女子立kè

露出有些百无聊赖的眼神,“三少爷骗云姝来,就为了说这些?”

“六小姐海涵!”凤凌的目色渐浓,随即正身坐起,看着那淡淡的小脸,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歉意,“今日用这种方式让六小姐过来一趟实属无奈!”

云姝垂眸,也是猜到了些,“到底发生了何事?”

“铃儿在永宁公主那里听见了消息,威远将军似乎跟皇上进言,欲将你送至羿国和亲。”他仔细的看着云姝的脸色,“在下认为这件事六小姐应该会是最后一个知dào

,所以想提前告sù

你。”

“和亲?”云姝白皙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疑色,但立kè

猜到这一定是雷氏的主意。难道这就是她最后的方法,把自己弄出辰国吗?可是这个建议未免有些可笑,如今辰国适婚的公主不止一个,何时轮得到她这个侯府的庶女来和亲?

就算她愿意,想必别国也会觉得辰国的决定太过儿戏吧?

凤凌这时从榻上站了起来,走到屋中一侧的圆桌旁坐下,袖长的指尖划过圆桌的边缘,发出有些生硬刺耳的声响,“还有,据永宁公主言,辰皇之所以没有立kè

拒绝威远大将军的提议,最主要的原因是那日宴请之后,萧皇似乎对六小姐颇感兴趣……”

萧皇?

云姝脸色一变,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那张俊美无情的面容,水袖中的纤手捏紧,浑身紧绷起来!

兴趣?他不过是习惯了天下女子的追捧,遇见了一个对他冷淡的人便产生了好奇之心罢了。

云姝的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般错综陈杂,恨,就像张巨大的蛛网,紧紧的裹住了她,然后残忍的撕扯着,提醒这她那人的残酷以及无情。真是可笑的一个理由!

凤凌不知dào

云姝此时内心真实的想法,只以为她是因为听见了这个消息吓到了而已,几番犹豫,他看着眼前这张清丽如幽兰的面庞,最后想到那最糟的可能性,便开了口,“不如我去向昌荣侯提亲,让你来冲喜如何?”

而说完这话,凤凌的心间亦是鼓噪得生疼,眼前的女子如此美好,却又那么令人琢磨不透,他猜不到她会不会答yīng

自己,可是他却知dào

,自己心中期待着的那个答案。

虽然,他的话听起来的意思好像是要来一场契约之婚。

凤凌等了许久,云姝却始终保持着方才的站姿,不为所动的盯着某一处角落……

他那俊美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却苦涩到了心底,“六小姐,其实你不必顾虑太多,我不会勉强于你,不过是觉得你我同病相怜,想一尽绵力!”

云姝这时总算有了反应,看着面前的凤凌,她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名男子的身上有着许多自己看不清的东西,而且,她的心思全都在复仇的道路上,并不想与其他的男子有过多的牵扯,虽然对方只是想要为自己解围。

转身走到门口微微一顿,“多谢凤三公子好意,容我思量可好?”

……

第八十二章 宁可不要

这日,花园里的凉亭之中,两名男子正认真的看着棋局,昌定侯忽然停下棋子,抬起眼来笑着,“良毅,我有个不情之请。”

昌荣侯表情一顿,他抬头看着眼神充满歉意的昌定侯,静等着他说下去。

“昨日我母亲派人去接六小姐来府中帮凌儿治病,事后,他对老夫人说,他一直都很仰慕六小姐。”

昌荣侯听闻便有些惊讶,轻轻皱了下眉头,“听说三少爷足不出户,又怎么会见到云姝?”

对方苦笑着摇了摇头,“之前有很多关于六小姐的传闻,说她医术高明,在面对土匪毫不畏惧,是个不可多得勇气可嘉的奇女子,凌儿应该也对六小姐的事情有所耳闻,所以便早早的倾了心。昨日他一见六小姐,就更觉得六小姐就是他所喜欢的女子,因此……”

此话一出,昌荣侯陷入一阵沉思。

原本两人之前便有约定,他一直在等着昌定侯开口。其实,他们把云姝接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替柳云华嫁给三少爷冲喜,这是本意不假,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云华和雷氏一起回了将军府,她们二人犯了许多错误,老夫人极度不喜欢云华,反倒是非常疼爱云姝。

要是他现在提出让云姝和三少爷完婚,昌荣侯只怕此事不会如此简单。

“不若这样,我先回府和母亲商定一下,云姝如今得了她祖母的疼爱,这件事,还需yào

她祖母亲自答yīng

才行。”

“呵呵,也好,此事先和老夫人商定一下的好,不过我们凌儿才华横溢,又极其孝顺,非但如此,他长得也极是俊美,想必到时候老夫人不会不同意的。”昌定侯不忘为自己那病弱的爱子说几句好话。

昌荣侯笑了笑,难怪今日他连输给了自己几盘,带兵打仗还成,在棋艺方面,自己确实不如昌定侯。

见他不回答,昌定侯拍了下自己的胸膛。“我对凌儿有信心,他有多优秀,我最清楚不过了,他最喜欢讨好长辈,要是老夫人见了他,定然会喜欢得不得了。”

他好像生怕昌荣侯不知dào

三少爷的好,使劲儿在他面前夸赞着。而另一方面,他倒觉得此事应该能成,自己之前与他提起,要让凌儿与二小姐柳云华成婚,昌荣侯不也答yīng

了吗,现在换成了庶女,他不是应该二话不说立kè

定下。不过自己也知dào

,如今六小姐声名大噪,已经成了京都之中不少皇族子弟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国宴之上自己也见过,确实比那个二小姐强上许多。

但是,这些话昌定侯自然不会说出口。只是凌儿从未对哪个女子上心过,母亲与自己提起的时候,他简直难以置信,凌儿体弱多年,自己寻医问药这么久都不见起色,而这一次,自己不论如何都要完成孩子的这个心愿!

昌荣侯一边思索着此事,眨眼间马车已经回到了侯府门口。

“老夫人呢?”下了马车便看向迎面而来的老管家。

“回侯爷的话,老夫人在大厅里呢。”

魁梧的男子立kè

撩开衣摆朝着老夫人的大厅里走去。

“儿子见过母亲。”

“呵呵,快起来吧,还行什么礼,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老夫人温和的将他拦住。

侯爷犹豫了片刻,“母亲,您可还记得当初我们接云姝回来的初衷?”

“……嗯,记得,当时就是想让云姝代替云华嫁给昌定侯的三少爷才让她回来的。”老夫人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名男子的脸色,莫非有什么事情。

“今日,昌定侯和孩儿说起了此事”

老夫人放下了手中的念珠,静等着他说下去。

“昨日,姝儿被昌定侯府的人接过去,为三少爷治病,母亲知dào

吧?”

“嗯,我也同意了此事,怎么?”

“昌定侯府想让云姝嫁过去,为三少爷冲喜。”

“……”老夫人脸色有些凝重,这么久了,昌定侯一直不提出此事,她倒是给淡忘了,当初云姝刚回来的时候,她与云姝还没有多深的感情,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怎么忍心将云姝嫁给那个三少爷呢。

可是,早已和昌定侯约定好的,他们要是违背约定,的确有些不妥。

正当思索之际,却见老管家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侯爷,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召见!”

“去吧,此事日后再说!”

“是,母亲。”

……

皇宫御书房内。

辰皇一脸肃穆的安坐在龙椅上,薄唇紧紧的抿起,叫人猜不出他的想法。

昌定侯到的时候,见还有朝中的几位重臣也在,当即便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辰皇见了来人,再环顾下四周,“怎么?众位爱卿可有什么良策?”

此话一出,在场的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说这江南地区去年刚退了洪涝,怎么今年就染上了瘟疫呢。”

“谁知dào

呢,据说那疫情还很严重,江南地区不少百姓都被染上了,死伤过半。现在不知dào

已经死了多少人,都没人敢再去那地方。”

“哎,真是难说啊,皇上让我们想办法,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

昌定侯听见周遭大臣们的话,这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是江南地区发生了瘟疫,怪不得皇上的脸色这么差。

瘟疫如同恶鬼,人人谈之色变,因为一旦瘟疫发生,就很难得到控zhì

,而且会牵连很多无辜的平民百姓,身为帝皇自然轻松不了。

见众臣不语,辰皇更加不悦,这么多大臣竟是无一人想出良策,“实在不行,就派遣御医去各地抑制瘟疫。”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在场的大臣们一阵沉默,遇到这样的事情,多说一句都怕为自己招惹麻烦。

而就在此刻,凤殿之中。

皇后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雕花茶杯,抬起眼来看着坐在一旁的东方旭,好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威远将军提议让六小姐去羿国和亲。”

气氛一滞,东方旭立kè

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威远将军这是何意?从未听说过哪个朝代让侯府的庶女去和亲的!”

他的语气里毫不掩饰的不悦,皇后看着他的脸色,许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太子,莫非你真的看上那六小姐了?”

东方旭身子一僵,皇后的话似乎在他的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来。

这几日夜晚,每每他的脑海里都会涌现出云姝的面容,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博学多闻,甚至连她男装时的打扮,都久久的无法令人忘怀。

自己这是真的动心了吗?

“太子,她到底只是一名庶女啊!”皇后语重心长,国宴之上她早就看出了端倪,虽然那六小姐确实有她的过人之处。

“母后,您知dào

儿臣不在乎这些的。”

“你不在乎,可是母后在乎!”皇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太子,为何母后要让你趁早选妃,那几年你游历各国,难道就只看见了儿女情长吗?”

“母后……”

东方旭并不觉得对方的身份地位有什么重yào

的,难道选妃不是应该选自己喜欢的女子吗?他早已经厌恶了女子攀龙附凤的行径,六小姐不一样,在她的身上,自己看见了比男子更强悍的魄力!

皇后深吸了口气,太子现在正值血气方刚,或许听不进自己的话。

“你想娶她为妃也可以,但只能是侧妃。”

“侧妃?”东方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让云姝为侧妃,他认为这是对她极大的不尊重。不知dào

为什么,他就是知dào

云姝绝对不会答yīng

的,而且,自己也不需yào

一个没有感情的太子妃陪在身旁。

想起了这段日子以来的种种,东方旭犹豫了片刻,“儿臣原本与六小姐约定好了不能说的,这一次,儿臣要食言了。”

“什么?”约定?难道他们之间已经亲密如此了?

“母后,儿臣之前说过,在天福寺里小住了一阵子。”

“然后呢?”这件事情自己也知dào



不想,东方旭却是撩开了自己的袖子,上面,赫然一道浅浅的伤疤,皇后惊得站了起来,”太子,你这是……”

“那一日孩儿在林中狩猎,不想却是遇见了一头凶猛的棕熊,结果孩儿的马被那棕熊咬死,自己也受了重伤。”东方旭回忆起那一日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

“天啊!这么重yào

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sù

母后!那些御医居然也瞒着我!”

“儿臣当时命在旦夕,幸好昌荣侯府的老夫人与六小姐就在那寺庙里,是六小姐救了儿臣,若不是她,只怕母后现在就看不到儿臣了。”

皇后了解自己的太子,知dào

他绝对不是信口雌黄之人,反而,她觉得当时的场面肯定比他说的还要惊险,“快让母后看看你的伤……”

“现在已经好了,六小姐的行针之法十分神奇,她亲自帮儿臣把伤口缝上,这疤痕原本十分狰狞,但是多亏了六小姐的药,现在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东方旭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男子的柔情。

这么说来,那六小姐还是太子的救命恩人。

“既然她对你有恩,那就让她做太子侧妃……”

“不!母后,若仅仅只是太子侧妃一位,儿臣宁可不要!”

“……”那如此倔强的语气,让皇后倒吸了口凉气。

第八十三章 云清告密

“此事,就算是你父皇也不会答yīng

的。”

皇后知dào

自己绝对不能退让,“太子,你可知dào

这几年来,其他的皇子们是如何努力的?他们想尽办法讨好你父皇,不论才学还是武功,他们都不会比你差上很多,为什么你就不为自己考lǜ

一下,多少人窥觊着你的太子之位?!”

皇后的声音冷冽,她知dào

自己若不坚持,太子定会铸成大错。

儿女情长,比起江山社稷,究竟是哪个更重yào

?!

“母后!这一次两国比马,我们之所以能赢,都是因为六小姐!”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两国比马,与一名弱女子有什么关系。

“六小姐不但医术高明,马术也十分了得。正是她在这段日子里教会了我们许多从未见过的马术,以最短的时间提高我们的实力,并且在比赛的时候为我们出谋划策,母后,若换成是您,如此奇女子,当真可以放qì

吗?”

皇后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可是……女子岂能……”她是想说,女子岂能参与两国比试,若是让羿国知dào

了,只怕会嘲笑他们辰国没有人才。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一句话,就让皇后无言以对,这句话是自己从前常常教导太子的,没想到如今被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还请母后考lǜ

,六小姐是世间少有的女子,若有她的相助,儿臣相信她绝对不会是儿臣的绊脚石。”留下这么一句话,东方旭行了一礼,便转身大步的离开了皇后的视线。

空荡荡的凤殿里,只剩下皇后那轻轻的叹息声。

竹院。

一抹怯怯的身影站在假山之后,往里面小心翼翼的观望着。

“七小姐?”春香一下子便看见了那鬼祟的影子,还以为又是什么可疑的人物,不想一靠近,就看见了那张有些苍白的小脸。

“春香姐姐!六姐姐在吗?”她立kè

扑了上来,只是那眼神警惕的四下张望着,好像有什么人跟着她一般。

“小姐就在里面,七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双手这般冰凉?”

她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看起来楚楚可怜。没有想到一段日子不见,原本活泼可爱的七小姐竟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春香,你在和谁说话?”一个淡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柳云瑶面上一喜,立kè

转过身去小跑进了院子。

一看见云姝,她便激动的跪了下来,脸上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害pà

,两行清泪模糊了她的表情,“六姐姐!云瑶知dào

错了,云瑶等了好久,为什么六姐姐还不让祖母把云瑶救出去呢?”

她的眼眶深陷,带着两圈浓郁的青紫,双手紧紧的拽着云姝的衣摆。

这几日,柳云理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每日尖叫疯狂,但是经常会在深夜的时候,发出类似野兽般的嘶吼,天知dào

柳云瑶已经有多久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了,如今的她精神面临着崩溃,再也忍不到云姝说的那个时候了。

“六姐姐,救救云瑶吧,就今日,今日云瑶就不想回去啊!”

这苦苦哀求的模样甚是可怜,云姝看着那充满了悔恨泪水的小脸,“春香,快点,给七小姐上杯茶让她暖暖身子。”

经过了这段日子的反思,相信她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云姝将她从地上扶起,“都是六姐不好,六姐现在立kè

去和祖母求情,让你住进别的院子。”

“……真,真的?”那张小脸立kè

绽放出了希望的笑容。

“七小姐,快,喝杯热茶吧。”春香将那情绪渐渐稳定的小女子带了进去,云姝看着那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柳云瑶,其实,她是有意让这孩子多住几日原本的院子,有的时候,痛了一下很快就会忘记了,但是如果让她痛了很久,往后就会深深的记着这个伤疤,不会再犯。

云瑶的年纪还小,只是从小耳濡目染,云姝既然决定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自然要她深刻的记住这一次的教xùn

,让她知dào

,若不安安分分做人,柳云理就会是她的下场。

老夫人今日没有唤她去陪抄经书,云姝本打算过会儿就去看看,这下稍微理了理方才被柳云瑶捏皱了的衣摆,便朝着老夫人的方向走去。

“祖母。”

轻柔的声音传来,让正在沉思的老夫人缓缓睁开了眼,“姝儿。”

“祖母,姝儿今日没有来为祖母抄写经书,姝儿这就来赔罪了。”那乖巧的小女子缓缓靠近,老夫人慈爱的笑着,“傻丫头,这不怪你,是祖母忘记叫嬷嬷去唤你了。”

然而,云姝却是极其心细的瞥见了一旁的桌上,摊开着几张抄写了一半的经文。

“祖母可是有心事?”

老夫人眼神一闪,“姝儿真是懂我的心……”她伸出手去轻轻的拉住了云姝,将她带到身边。“祖母听说了一件事情。”

“……”

“昌定侯府的三少爷,你见过了吧?觉得怎么样?”

云姝立kè

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情,“三少爷……是个好人。”

“好人?就没有别的了?”

她刻意表现出一幅淡淡的模样,显然是想透露给老夫人,她无心于那门亲事,无需再旁敲侧击了。

老夫人立kè

明白了她的心思,“正好,祖母我也想把你留在身边,舍不得你这么早嫁出去呢!”

云姝立kè

腼腆的笑了笑,“对了祖母,姝儿有一事相求。”

“嗯?有什么话,祖母都听着。”

“是关于四姐的事情。”此话一出,老夫人却是渐渐收敛了表情,“她又怎么了?”那个丫头不是疯了吗?

“四姐如今病情严重,姝儿担心,会给七妹造成阴影,不如,给七妹换间院子。”

哦?这件事情她倒是没有想过,老夫人心里也不怎么喜欢柳云瑶,自然没有考lǜ

太多,“你说的有理,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四姨娘的屋子里。

“姨娘,祖母让人给七妹换院子了。”柳云清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望向旁边的两人。

四姨娘此刻正教着九少爷念字,却是没有回答她。

“姨娘……”

“云清,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情。”四姨娘终于有了反应,“七小姐早就该换院子了。”那么年幼的孩子,又怎么能忍受自己的胞姐每天歇斯底里的大叫呢?不跟着疯已经很不错了。

“哼,我听说是六妹去向祖母说情。”柳云清说到了重点,她想说的是如今侯府之中,云姝说的话已经这么有分量了,特别是母亲与嫡姐被送回了将军府,就感觉好像整个侯府都由云姝当家了似的。

她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却这么得祖母看重,柳云清的心中总是有那么几分不痛快。

见姨娘不再理会自己,她觉得心中越加烦闷,便甩下了手里的瓜子走了出去。

踢着脚边的石子,漫无目的的走在小路上,这时,她居然看见一名男子从竹院的后门进去。

柳云清立kè

提高警惕躲了起来,表情不可思议。不会是她眼花吧?怎么会有男子偷偷的进竹院呢?看那身高体格,是名年轻的公子,难道说……

她惊诧的捂着自己的嘴巴,随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这可是大事啊!不论那名男子是谁,如今五姨娘住在院子里,还有就是柳云姝,另外就是那三个丫头,不论是来找谁的,她们也都没有好果子吃!

“真是幸运!”居然让她知dào

了这个天大的秘密!

……

“祖母!祖母!”柳云清兴奋的敲着老夫人的房门,不远处的嬷嬷听见了,赶紧跑了过来,“五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呢?老夫人在休息呢!”

“嬷嬷,我有重yào

的事情一定要和祖母说!让我进去吧!”一想到祖母知dào

了这件事情,竹院里的人就要倒霉了,柳云清此刻也顾不上什么责怪不责怪的。

“这……”

“嬷嬷,我真的很着急,再晚的话人都跑了!”她立kè

推开了挡在门口的嬷嬷冲了进去,果真看见老夫人一脸不悦的披着外衫坐在榻上。

紧紧皱着眉头,方才柳云清的话她都听见了,“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祖母!快,快跟云清走一趟!”她不由分说就上前去拉扯老夫人,身后的嬷嬷吓了一跳,“使不得啊五小姐,老夫人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不是,祖母听我说,云清方才在竹院外面发xiàn

了一名陌生的男子,鬼鬼祟祟的就进去了!”

老夫人立kè

脸色大变,“混账,你说什么胡话!”

“是真的,云清方才在竹院后头的小路上,看得清清楚楚!那人连唤门都不用直接进去了!指不定来了多少次呢!”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让身后的嬷嬷立kè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五小姐真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用如此的态度说出来呢?老夫人肯定会不高兴的!

果真。

“哦?是吗?那我就过去看看。”

“对对对,祖母快点,别让那个男子跑了!”柳云清显然没有注意到老夫人语气里浓浓的不悦。

第八十四章 云清被罚

此刻竹院里的云姝显然还不知dào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春香正为她换下那一身男装,“小姐今日怎的这么早回来。”

“嗯,事情办完了。”她特地去了趟皇家驯马场,这一次萧亦琛吃了败仗,依照自己对他的了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这一次,让云姝重新认识了如今的萧亦琛,以及羿国现在的实力。

自己还不确定辰国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与羿国相抗衡,看来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这时,玉儿匆忙的从外面闯了进来,“小姐,不好了!老夫人带着一大群人进了竹院,小姐快出去看看吧!”

什么?一大群人?

“五姨娘,你一直在屋子里吗?”院子里,柳云清身后站着老夫人以及一群家丁,这阵仗,真的煞有其事。

“五小姐,侯爷不让我离开屋子。”她轻轻抚着还不是很明显的腹部,那小女子立kè

得yì

的走到老夫人的身边,“祖母,五姨娘一直在屋子里呢!”这声音带着浓浓的深意,让五姨娘不明所以。

“不知老夫人带这么多人来,莫非府中进了贼人?”

“可不是嘛,而且还是个俊俏的贼人!”柳云清有了胆子,越发的口没遮拦起来,“看来母亲不在府中,就有人开始胡作非为了!”

五姨娘听后立kè

觉得不对,“五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祖母,可是发生了何事?”这时,云姝领着三名丫头从另一边走了进来,她环顾了下四周,将众人的眼色尽收眼底。老夫人缓缓的开了口,“姝儿,你五姐说看见你的院子里进了陌生的男子。”

不想,云姝身后的三名丫鬟立kè

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她们纷纷看向自家的小姐,这反应落在老夫人的眼中,竟是让她真的有了几分怀疑。

云姝立kè

看向那洋洋得yì

的柳云清,难道是自己方才回来的时候被她撞见了?忽然,云姝似乎想到了什么,之前柳云理身穿素服为二姨娘守孝的时候,就听春香说有人在老夫人的面前告了状,现在想来,只怕也是柳云清的杰作了。

“五姐这么说,是想说我们竹院里藏了人?”

“哼,如果你真的光明正大的话,就让家丁们进去搜搜不就知dào

了!”柳云清理直气壮。

“如果那人又从后门跑了怎么办?”

“才不会呢,那时候我就让人守在后门了,这里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一旁的五姨娘听着云姝的语气,就打算这么让他们搜了?

“老夫人万万不可,六小姐还待字闺中,如果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定会令六小姐的声誉受损!请老夫人三思啊!”

五姨娘的话确实有道理,老夫人心中也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可能会发生在云姝的身上,可是她信云姝,却不信这竹院里的丫鬟,最怕的就是这些丫鬟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害了自己的主子。

柳云清见老夫人有了几分犹豫,“五姨娘莫不是心虚?祖母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万一那贼人就藏在这竹院里的某个地方,就等着夜深人静时下手怎么办?!”

她的话也有道理,老夫人立kè

看向云姝,正要说些什么,那小女子立kè

淡笑的开了口,“祖母也是关心我们,就让家丁们进去看看吧,如果真的有什么贼人,早点抓了也好。”

她居然这么大方?柳云清这一刻有了一丝犹豫,她本想在云姝的脸上看见慌张的神色,不想对方居然这么淡定,可是她又坚信绝对没有眼花,那真的是名男子。当下便鼓起了勇气,“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贼人找出来啊!”

“是!”

所有的家丁立kè

冲了进去,老夫人吩咐道,“不准打翻竹院里的任何东西!”

“是!”

她说这句话,无非是想让云姝知dào

自己是相信她的。

云姝轻轻点了点头,便走到五姨娘的身边,将她扶到了一旁的小凳子上。

柳云清伸长了脖子,好像想要看清楚里面的动静,不一会儿,就有家丁拿着一团衣服追了出来,“老夫人,奴才发xiàn

了这个!”

“对对!就是这件衣服,那贼人穿的就是这一件!好啊!六妹你真的藏了名男子在屋子里!”还被搜出了衣服,待会是不是会搜出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出来?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不过,人家根本没有理会柳云清,只是安静的等在一旁。

随后,所有的家丁退了出来,“回禀老夫人,除了这身衣服,没有发xiàn

可疑的人物。”

“什么?这怎么可能?!”柳云清不相信他们话,居然自己冲了进去,开始每间屋子搜查了起来。

老夫人深吸着气,显然隐忍了许久,直到柳云清一脸难以置信的从内屋里走了出来,“怎么样,找到你嘴里说的贼人了吗?”

这个声音满是冰冷,让柳云清浑身一震,立kè

害pà

的跪了下来,“祖母,可是,可是云清真的看见了!不知dào

是不是六妹把人藏起来了,否则不可能没有发xiàn

才是。”

“五姐不是说,这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吗?”云姝的语气里带着丝丝的笑意。

“你……谁知dào

你是不是把人藏到什么秘道里去了!”

“越说越不像话!这竹院建了这么多年,没听说有什么密道,难道,是你来挖的?”老夫人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愤nù

,柳云清身子一抖,“这……这……”

四周弥漫着尴尬的氛围,直到云姝轻轻一笑,“五姐你看,那贼人是不是穿的这身衣服?”说罢,她便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褪去,露出了里面的布料。

与家丁手中男子的衣料一模一样!

“啊?你,你……”不会吧,那名男子就是柳云姝?!

三名丫鬟忍不住窃笑着,五姨娘这下终于明白,当下松了口气,“老夫人,是这样的,妾身每日吃的药都是由六小姐亲自抓的,因为六小姐觉得着男装示人较为方便,没想到居然被五小姐误会了。”

结果柳云清也不问问清楚,就私自跑去闹醒了正在休息的老夫人,还领着这一大群人要来竹院里抓贼!其心险恶,众人算是明白了。

这下,柳云清知dào

是自己想错了,当下便朝着老夫人跪了下来,“祖母,都是云清的错,求祖母饶了云清吧!”

这时,闻讯赶来的四姨娘正好kàn

见了正在地上求饶着的女子,当下脸色一白。当她知dào

柳云清居然又跑去和老夫人告状的时候,她就有种不安的感觉,自己明明叮嘱过她很多次了,旁人的事情莫要理会,为什么她偏偏不听呢?

四姨娘气得不轻,却也十分的担忧。

只听一声冷哼,众人心头一颤,连五姨娘也站了起来。

“看来这个后院子里,爱嚼舌根子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老夫人这是真的怒了,柳云清此刻想死的心都有,早知dào

这样,她就看清楚了再说啊!

这可怎么办?当下,她求助的看向方才赶来的四姨娘,不想姨娘却只是紧紧的皱着眉头,眼中充满了责怪之意。

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四姨娘心中叹了口气,“老夫人,都是五小姐年轻不懂事,求老夫人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饶?她在我面前可是说了不少的话呢。”老夫人指的不知dào

是这一次,还是上一次,亦或是上上次。

柳云清立kè

哭着磕着头,“都是云清不好,是云清误会了!云清往后再也不敢了!求祖母原谅!”

“六小姐!其实五小姐也是担心六小姐的安危,关心则乱,六小姐不会怪她的吧?”四姨娘知dào

这里谁求情都没有用,除了云姝。

不过这一次,老夫人已经铁了心要处罚柳云清了。

“云姝宽宏大量,自然不会责怪别人,但是,若我不能为她主持公道,这侯府的不正之风就会越来越猖狂!来人,将五小姐送去思过房面壁十日!抄足百遍经文,任何人不得探望!”

“十日?!”柳云清忍不住惊呼出声。

“二十日!”

这下,她立kè

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淌着。

……

这一场闹剧草草收场,而夜晚,竹院里当真来了一名陌生的男子。

“六小姐,太子殿下让属下给小姐送封信。”

自从云姝变成了驯马场里的云师傅,太子东方旭便一直以这种方式联系她。

打开手中的信件,云姝那平静的表情竟是有了几分变化。

萧亦琛终于动手了!

今晚,驯马场的守卫在草丛中里发xiàn

了几匹刚死不久的赛马,最可疑的便是那马身上全部少了一部分,显然是被人为的挖去。

果真如她所料,萧亦琛定会怀疑,为何辰国的马会突然如此健猛,他定会叫人前来一探究竟,最好的方法,就是带一点标本回去。

“回去告sù

殿下,这几日加派人手,相信很快,驯马场里又会有新的事情发生。”此刻这名女子的身上,散发着令人生畏的气势。

“是……”

……

第八十五章 反将一军

山林里,一间简陋的草房之中隐隐传来一股烧焦味,那捂着半张脸的男子眼中一沉,果真不出他所料!在来辰国之前他早已经打探清楚,辰国的实力不过尔尔,而这一次他们的马居然胜得过羿国的马,这其中定有文章。

看着这些烧焦的马肉,男子揭下自己脸上的黑布冷冷一笑,此人正是被留下来打探实情的蓝相良。

没有想到辰国居然也懂得给马匹下药,这一次是他失策,该死!他好不容易取得萧皇的信任,结果功亏一篑!

“朕不需yào

无用之人!”回想起萧皇那冰冷的眼神,蓝相良深吸了口气,总有一日……

叩叩叩,外面传来的细微的敲门声,一名男子缓缓的推开门,神mì

的合上,最后对着蓝相良一跪,“主子。”

“把那个驯马师给的药偷来,限你两日时间!”

“……是,主子!”

回想起那一日的少年,蓝相良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可是不论对方是谁,只要阻碍他,那就只能有一个下场!

……

皇家驯马场内。

东方旭看着地上早已经断气的马匹,伤口处刀法利索毫不拖泥带水,而选择的部位又极其讲究,都是血管密集之处,就如六小姐所说,是十分了解马匹之人所为。

“殿下,已经加派了人手!”

东方旭轻轻点了点头,这时,远处一抹纤细的身影缓缓靠近,让他立kè

收敛了神色,只是眼神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来温和,“云师傅。”

云姝轻点了下头,轻轻一瞥地上的马匹,“殿下,我将其余的药带来了。”

她一个示意,东方旭便领着她来到了一间小屋子,只是身后依旧跟着三名侍卫。

桌前的云姝久久没有动静,东方旭立kè

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云师傅放心,这三人都是我的心腹。”

他的话让云姝微微一笑,便将身上的包袱取下,“这一次比马令辰国声名大噪,在下担心太多人窥觊所以不得不小心,殿下莫怪。”

“多亏了云师傅找来的这些药,我一定会小心使用。”东方旭微微整理了下这些药包,转过身去看着那三名侍卫,“拿下去收好!”

“是,殿下。”

待他们离开之后,屋子里的两人才对视了一眼。

“云师傅,其实……”

“他们若真的是殿下的心腹,试一试又未尝不可?”云姝露出了一抹深意,如她所想,对方割走了马肉已经确定辰国用药,那么就一定会派人来偷走药包一探究竟,而这便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抓出内奸,再反将羿国一军!

夜晚。

蓝相良站在一匹病弱的老马面前负手而立,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声响,不一会儿,一名黑衣男子便站在他身旁,恭敬的双手将药奉上,“主子。”

对方微微露出一个满yì

的微笑,“可有被发xiàn

?”

“属下不敢!”

慢慢伸出手去接过药包打开一闻,蓝相良脸色一变,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与羿国马场里的一模一样!那么说,反而极可能是自己身边有了奸细。

病弱的老马发出微微的呻吟,一旁的侍卫立kè

端来了水,看着蓝相良将药粉洒入,摆到了那老马的嘴边。

“看着。”

“是。”

半个时辰之后,侍卫看着那一改萎靡的老马,立kè

唤来了屋子里的蓝相良。

“哼,果真如此。你回去继xù

监视辰国太子,我要回羿国一趟!”把这匹老马带回去,告sù

萧皇身边有内奸,将功抵过!

暗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一切,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东方旭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他努力的回想着这名侍卫从前的鞠躬尽瘁,没想到却被六小姐猜中,自己的心思居然还比不上一名女子的细腻,太子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这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是怎么回事,她又帮了自己一次。若非提前发xiàn

有内奸,往后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情。

“从今日开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莫要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

皇宫之中。

“公主慢点儿……”走廊之上,那紫色的身影欢乐的飞奔着,身后的嬷嬷们紧追不舍。

阁楼上,百无聊赖坐在栏杆旁的凤铃晃荡着腿,在听见脚步声之后眼前一亮。

“铃儿!”

永宁公主突然站定了身子,回过头去冷冷一瞪那些追上来的嬷嬷们,她们立kè

刹住脚步低下头来,只听砰地一声,屋门被紧紧关上。

凤铃的小嘴高高撅起,永宁公主靠了过去,“怎么了,是不是姝姐姐又出了什么事情?”

“哼,我三哥也真是的,再这么拖下去,姝姐姐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我的三嫂!”

两个小女子就这么趴在栏杆上对视着,表情如出一辙。

“咦,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快说快说!”凤铃激动的摇晃着永宁公主的身子,两人之间毫无君臣之礼,情同姐妹。

“就是……你帮你三哥不就成了?!”

“……”

羿国境内。

驯马场上,一名身穿华服的尊贵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赛道上,看着眼前那一匹匹身强力壮的战马奔跑着,脸上皆是一派倨傲。

“参见皇上!”

蓝相良从马厩之中迎了出来,恭敬的跪在萧皇的面前。

“记得朕说过什么吗?”萧亦琛语气总透着一丝淡淡的杀气,眸光冷冽的俯视着地上的男子。

“属下已经找出辰国的秘密,一切都是因为那名神mì

的驯马师,似乎从我们羿国带走了马药……”

此话一出,萧亦琛立kè

收敛了神色,他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四周,最后一甩衣袖大步的跨进了屋子。

关上屋门,蓝相良跪了下来。

“你是说,朕的身边有奸细?”萧亦琛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危险,要知dào

若是无中生有,那么蓝相良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皇上请看。”

他从手中拿出了剩下的粉末摊在桌面上,萧亦琛剑眉一皱,对方语气笃定,“病弱的老马吃了这药之后生龙活虎,若非从我们羿国流出去,属下定是不能相信世间还能有谁配得出这样的药。”

他的话让萧亦琛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张妩媚的面容,当下精神一凛,努力遗忘那张脸,是啊,世间还能有谁配得出这样的药,自从她死后,不论多少名医都无法研制出更有效的马药,他不相信辰国也有与云家旗鼓相当的医术。

“那名驯马师查过没有。”

“属下的人回报,那驯马师身份极其神mì

,某一日突然被辰国太子带来,不曾听他们说起过除了驯马以外其余的事情。”蓝相良自然不能将心中的疑虑告sù

萧皇,否则很可能会引起他的怀疑。

萧亦琛神色戏谑中带着冷酷,回想起那名少年,年纪轻轻还有这样的能耐?没想到辰国还有如此人物,是自己小瞧了他们!不过这笔账,他早晚都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皇上,不好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萧亦琛眼神一冷,“进来!”

只见一名侍卫冲了进来,“皇上,不好了,外面的战马不知为何突然齐齐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什么?!两人难以置信的对视了一眼。

果真,跑道之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匹骏马,它们的身子不住的抽搐着,双眼微闭口吐白沫,而兽医已经赶来,脸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所有的马匹体温高得惊人,用手按压它们的腹部,都有一股胀气在内,眼睑肿而血红,几名兽医心中一惊,纷纷面露难色。

“皇上,这……这是马瘟啊!必须尽快将所有染病的战马处死焚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马瘟?这个季节怎么可能?!”萧亦琛的脸上说不出的可怖,吓得这些兽医们满脸冷汗,只能低头继xù

检查,不过这马瘟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态严重的话可能危及整个羿国境内的马匹。

一名侍卫默默的来到蓝相良的身边,那眼神带着几分紧张。

他们带回来的那匹老马情况更加严重,口中发出刺耳的呻吟声,口吐黑沫四腿挺直,倒在饲料槽旁,模样狰狞。

“皇上,那马……”立kè

有兽医发xiàn

了异样,一时间,老马的身边围满了人。

萧亦琛俊美的面容蒙上可怕的乌云,看着这匹马更加严重的病情,突然伸出手去紧紧的扯过了蓝相良的衣襟,“你带回来的好马!”

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马场里的战马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就在蓝相良带来这匹吃了药的老马之后突然得了马瘟,不是它传染的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皇、皇上息怒……”蓝相良此刻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可是他怎么都不能相信,自己带回来的马本身就得了马瘟,这不可能!

暴怒集结成浑厚的内力倾注在掌中,胸前传来剧痛,蓝相良口吐血雾飞出数米之远,挣扎着抬起头来看着萧皇那狂暴的表情。

“若朕的战马有什么闪失,朕要诛你九族!”

……

第八十六章 林中偷袭

林中,一匹快马疯魔似的狂奔着,马背上的男子墨发飞扬,眼中带着嗜血的光,嘴角还残留着一点血迹。

仔细一想,蓝相良立kè

意识到自己被人利用了!那匹不过是普通的老马,就是因为吃了从辰国驯马场里带出来的药才染上了马瘟,这一次萧皇暴怒,若无法解决,那么自己这些年来卧薪尝胆岂不都要化成泡影?!

他安插在辰国太子身边的内应只怕已经暴露,蓝相良双手青筋暴起,可恶!真是可恶!那个驯马师,一定是他!

林中,一阵竹叶低鸣,可是许久之后依旧没有任何的人影。

蓝相良阴沉着脸,浑身散发着冷冷的杀意,袖中的手渐渐紧握,他眼神一变,立kè

翻身上马朝着皇家驯马场的方向奔去。

……

一匹小马驹遥遥领先,身后三匹快马紧追不舍。

望着那优哉游哉在终点线等着他们的女子,凤祺轻叹了口气,真是奇怪得很,每次六小姐都是后来居上,到底为什么呢?那小马驹也真是不可貌相,跑了三圈大气不喘,自己身下的这匹好马可就示弱了不少,一圈过后速度明显下降,真是叫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四弟,发什么呆?”身旁的凤宇长鞭一甩,眨眼间便冲到了前方。

“反正都赢不了,就不能喘口气么?”一边抱怨着,凤祺直接越过自己的大哥看向太子的方向,发xiàn

那马背上的男子始终望着前往,嘴角挂着的微笑从未消失过,心中大叹一声不妙。

六小姐与太子这般朝夕相处,他的三哥又不能轻易露面,实在是令他们这些旁人看着干着急啊!到底那一日三哥和六小姐可有提起那件事?先让她嫁来昌定侯府摆脱危机,当然,嫁过来她就别想着出去了,凤祺对自己的三哥可是非常有信心,只要他们相处的时间再多一点,六小姐一定会为三哥所着迷,如此天作之合岂能因为一些劳什子的人错过?

不过三哥目前真是四面受敌,一方是居心叵测的威远将军,一方是优秀尊贵的太子殿下。

一想到这,凤祺便丧气的垂着头,最后慢悠悠的晃到了终点。

“今日到此为止。”云姝从马背上下来,这两日驯马场上始终如一,好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虽然两国比试已经尘埃落定,但这仅仅是她的第一步,而现在她需yào

做的,便是丰富羽翼再等待时机,对付萧亦琛的最佳方法,就是转守为攻。以他的性格,这一次羿国落败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想要什么,自己都要亲手夺走!

东方旭望着云姝那张若有所思的面容,微微一顿正打算跟上去,不想一旁的凤祺似乎早就猜到,当下追了过去生生拦住了他的去路,“太子殿下,凤祺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凤四少爷请说。”他的眼中带着几分可惜,而那纤细的身影已然走远。

穿过树林,身旁的小马驹时不时亲昵的凑过头来,这段时间云姝已经与它培养出了十分的默契,这小马驹似乎通灵性,能感受到她心中的点点变化。

暗处,一双清亮的双眸紧紧的追随着那似乎有些落寞的身影,为了避免凤宇怀疑,凤凌尽可能的减少与他们的接触,但这其中有多少源于他心中的矛盾,凤凌只觉得无奈至极。自从上一次与六小姐说出了自己的提议过后,他每每彻夜难眠,那安静淡然的面庞始终萦绕在脑海之中。自己的唐突可是被她厌恶了?想要靠近,心中却有许许多多的借口,让凤凌只能如此远远的看着她。

不由得苦笑一阵,连他也觉得现在的自己实在婆妈,奈何她就像一块细腻易碎的玉,不忍心也没有勇气给她染上半丝的尘埃。

或许如今自己能做的,就只是静静的守护着她安全的回去,已是幸福至极。

然而,视野中的小女子渐渐停下了脚步。

“谁?”那清冷的声音响起,凤凌一惊,难道自己暴露了?然而下一秒他眼中立kè

浮上一层幽光。

一双黑靴出现在云姝的面前,那男子缓缓从树干之后走出来,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眼中充满了邪肆的敌意。

那人未发一语,只是一手已经挪向了腰间,那把泛着森冷的长剑出鞘,危险蔓延四周。

凤宇警惕的敛气屏息,此人是谁,可是想要对六小姐不利?

哪知dào

,云姝却是淡淡一笑,“我等你很久了。”

蓝相良有些惊讶,他停住动作思考着云姝话里的真假,这人早猜到自己会来找他算账?

云姝的手缓缓的伸进袖中,蓝相良当下嗡的一声拔出长剑直指她的心脏,大有再动一下,她立kè

就会一剑毙命!

“你想要的东西,在这里。”云姝却是淡淡的笑了笑,从袖子拿出了一个小药包,丢在了蓝相良的脚边。对方的眼神充满了警惕,脚下一动敏捷的将地上的药包拾起掂在了手心里,正要打开一探究竟,他立kè

想到了什么,“你以为,我会上当?哼。”

此人果真处事小心,云姝心中盘旋着数个脱身的方法,那药包里放的是最强劲的迷药,只要对方轻轻一闻就会立kè

失去知觉,不过他太过谨慎,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

但是云姝心中却有一个信念,在自己大仇未报之前,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任何的损伤。

“难道你不是来要解药的?”

蓝相良迟疑了片刻,他确实是来要解药的,但从未想放过眼前这个人!“我可以先杀了你,再自己研制出解药!”

哪知dào

,云姝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害pà

的神情,反而轻轻一笑,“那毒药除我一人之外,无人可解,莫非蓝先生以为我不会早作准bèi

?”这语气里充满了自信,果真让蓝相良警惕的四下张望着,莫非暗中有人保护?还是对方虚张声势?

不对!若真有人保护,现在也应该出现了!蓝相良杀机毕露,他转变了握剑的姿势,目光紧锁云姝的喉颈,“你究竟是何人,说出来或许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然而话音刚落,他根本就不打算等待云姝回答,突然脚下一顿,身形敏捷如豹卷起一阵厉风,留下地上深深的脚印朝着云姝攻了过去。

那纤细的身影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不过她等待的便是这一刻,她快速咽下一颗解药,至毒的药粉在手,只要沾染上一点点,此人就会浑身抽搐皮肤溃烂而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云姝觉得眼前一晃,那飘逸的长发掠过她的脸颊,银光闪现,自己的身子眨眼间便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长剑相抵,准确的拦住了蓝相良的攻击,对方目露惊讶,他居然没有察觉到此人的靠近!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这张面具他认得,在比试之上展露了其高超的马术与武艺,蓝相良心中快速的盘算着自己的胜算,不想他却对上了那面具男子冰冷的眼眸,对方的怒意通过眼神难以掩饰的震撼着自己,身上的气势竟是让蓝相良心中一惊,两兵相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对方突然爆fā

出一阵强劲的内力,居然将他生生逼开!

只听撕拉一声,自己的衣领不知何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挥剑的动作。

这面具男子就好像被激怒的野兽一般,让蓝相良感觉到一股危险的魄力。

云姝抬起头来看着男子那白皙优美的脖颈,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衣料香,眼中立kè

清明不少,微微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凤凌却依旧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的肩膀,转而低下头来,“可有受伤?”

这语气,浓浓的担忧中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

云姝努力忽略着自己心中的那抹异样,微微摇了摇头。

只有凤凌才知dào

,自己此刻多想一剑杀了那个人!他缓缓放开怀中的女子将她护到身后,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所有的危险,不知为何,这一幕竟是让云姝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她居然无法回忆出上一世,自己可有被萧亦琛这样保护过,自己似乎永远都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而危险过后,他才会及时的出现与自己分享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甚至,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被这样发自内心的担忧过,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女子,而这一秒,她居然察觉到自己内心的那一抹软弱。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居然是如此的震撼。

云姝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那护在自己身前的男子,说实话,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可是为何自己在此刻却能感受到他那过于浓烈的紧张,是自己的错觉吗?当然,这种感觉只是眨眼即逝。

凤凌没有察觉到云姝的情绪,他只是冷冷的盯着眼前那差点伤害了她的男子。“留下你的双脚,就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好狂的语气!自己在萧皇身边从不轻易展露真zhèng

的实力,但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对付这个人,自己可以无所顾忌的拼尽全力!

然而不等蓝相良反应,凤凌如爆fā

的野兽一般眨眼间越到了他的跟前,什么?!

那冷酷的双眸映入他的脑海,刺骨冰寒的长剑居然一下子便刺入了他的肩胛骨,本能的挥出一招撞击开他的长剑,生生的挑开了自己的血肉忍着剧痛纵身一跃落到了几米之外,“你……”

凤凌将剑上的血迹轻轻一甩,轻描淡写的冷哼了一声,不给敌人思考的时间,因为不想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第八十七章 定情信物

面对凤凌果决的动作,云姝丝毫不被眼前血腥的场景所动,反而她的目光落在了蓝相良那被划开的肩头,除了深红的血,隐约还露出了一块蓝色的印记。那似乎是个特殊的样式,一时间竟是让云姝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几幅画面。

“划开他的袖子!”

她突然传来的话,让凤凌眼中一动,不等那受了重伤的男子反应,眨眼间长剑凌空一破,锋利的风刃立kè

劈开了蓝相良肩头的袖子,大片肌肤当即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原本还不知dào

对方的目的,但是他低头一看,自己肩头那特殊的蓝色图腾,让蓝相良立kè

意识到情况不妙。他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云姝的方向。

这名面具男子居然有如此内力,蓝相良恨恨的体会到了一个事实,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脑中飞快的盘算着自己该如何脱身,那神mì

的驯马师却开了口,“让他走。”

凤凌有些惊讶,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了云姝那深沉的目光,她微微颔首,面具男子似乎有几秒钟的迟疑,但只要是她的要求,他都会答yīng



利索的将手中长剑收入剑鞘,蓝相良咬着牙,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能肯定对方是不是知dào

自己的身份,如果知dào

,又为什么要放过自己?

“你……究竟是什么人?”对上云姝的目光,蓝相良心中一颤,这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此刻的他确定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可是为什么却想不起来?

云姝缓缓的靠近,看着那捂着自己伤口的男子,最后嘴角竟是扬起了一丝令人捉摸不清的弧度,“解药我是不会给你的,若你不能解除现在的危机,那么你早晚也是会死在萧皇的手中。”

凤凌分明看见蓝相良脸色一变,他总觉得云姝的话里带着别的意思,那受了重伤的男子低下头,好像内心挣扎着什么,最后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了愤恨的笑容,他的嘴角溢着血,双拳一握,“不!我不会死,一定不会!”

踉跄几步,转身没入了林中深处。

凤凌回过头,看着云姝似乎若有所思,“六小姐,此地不宜久留。”

“……嗯。”两人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的周遭再一次蒙上淡淡的疏离。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直到出了林子,云姝才缓缓转身,对着凤凌轻轻点了点头。

离开了这里便安全了许多,况且那副面具实在是引人注目。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凤凌轻叹了口气,他没有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比如说为何要让那个想要伤她性命的人离开。但是他知dào

,云姝做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只是他最担心的,便是她正在做的事情是不是充满了危险。

是的,他总觉得她身上有着许多秘密,好像正在进行着什么计划,而今日这样的危险她是不是也已经早就料到?若真如此……

云姝绕过拐角,才感受到背后的那注视消失。凤三公子,确实是个好人呢。

思绪再一次回转,那蓝色的图腾云姝当然认得,在萧亦琛登基之后讨伐的几个国家,其中一个具有浓郁特色的皇族身上,便刺着那样的图腾。这个蓝相良竟然是个皇族,却甘愿留在萧亦琛的身边做个驯马师,不用想,她也知dào

对方想做什么。

他能让萧亦琛将两国比试交给他,可见此人手段了得,否则那么多疑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查不到蓝相良的背景呢。而自己这一次可以说是让萧亦琛再度怀疑他的能力,难怪他会愤nù

难耐跑来找自己寻仇了。

这个人,留着有用!就好像是将一个危险埋在萧亦琛的身旁,这样潜在的盟友,云姝都会来者不拒。但是她又不将马瘟的解药给他,就是为了验证他的能力,如果连眼前的困难都无法解决,那么他往后必定会败在萧亦琛的手中,若能重新夺得萧亦琛的信任,就说明这个人有绝对的利用价值!

回到侯府,一进竹院,三名丫头便迎了出来,五姨娘的身子已经略显笨重,她的脸上亦是带着别样的笑容,“六小姐。”

云姝微微讶异,“发生了何事?”

“小姐,快进来看看!”玉儿兴奋的将云姝拉了进去,只见大厅之中堆满了各种华丽的锦盒,五姨娘抿着唇,“六小姐,这些都是给你的礼物呢。”

礼物?云姝一皱眉头,春香笑着拿出了一张信封交到了她的手里,“小姐快看。”

五姨娘与三名丫头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疑惑的打开信封,上面俊逸的字迹潇洒随意,却是一首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是谁送来的?”

“小姐,就别瞒我们了!府中上下都在传呢,说昌定侯府的三少爷向小姐提亲了!这些就是那三少爷送来的定情信物呀!”

“……”定情信物?她见过送玉佩作为定情信物的,可是这些礼盒也未免太多了,就像聘礼似的。

方才怎么没有听他说起过,云姝觉得此事不太像是凤凌做的,无视那三名丫头的雀跃,她平静的打开每一个锦盒,最后在那几匹绫罗绸缎之中看出了端倪。

花俏的颜色,略显俏皮的款式,立kè

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五姨娘最先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可是听说,那三少爷体弱多病,若六小姐真的嫁过去……”她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是谁都知dào

五姨娘的意思,三名丫头这才惊醒,是啊,小姐嫁过去万一发生了什么,这一辈子的幸福不说,光是昌定侯府就可能会将一切过错推到小姐的身上!她们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呢,光是被这虚荣的排场给蒙蔽了眼睛。

“那……把这些退回去?老夫人和侯爷都还没答yīng

呢。”

“可是,我听说那昌定侯的三少爷十分俊美……”

夏荷此话一出,所有人立kè

看向她,这小丫头当即弱弱的将目光挪开,“是听二小姐屋子里的丫鬟说的,她曾经听二小姐和夫人谈论过此事……”

谁都知dào

柳云华绝对不肯嫁给一个病秧子的,可是她居然说三少爷俊美,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动摇了一般,可见那三少爷必定惊为天人!

“都别猜了,这些不是凤三少爷送来的。”云姝淡淡的笑了笑,大厅里的四人惊讶的望向她,“小姐?”

……

次日。

“公子,这就是您要的东西……”某间兵器铺内,掌柜的将那精致的成品推到了云姝面前,仔细一看,这只是一套普通的护腕。

与掌柜的对视一眼,云姝将那护腕装上,纤细的手臂大小正好合适,她转过手腕,白净的指甲轻轻拨弄着上面的扣子,只见一道银光闪过,细细的银针从那掌柜身边穿过,对方一愣,当下后怕的笑了笑,“公子别逗小的,这东西太厉害,一不留神就得受伤的!”

“掌柜的做工了得,不愧是京都第一兵器铺。”云姝满yì

的笑了笑,有了这护身的东西,遇见危险的时候便能给敌人出其不意的一击。

一锭金子被推到了掌柜的面前,他当下惶恐的摆了摆手,“万万不可,旭公子介shào

来的客人,小的怎么都要尽心尽lì

啊!”

“掌柜的收下吧,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不错,他口中的旭公子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这间兵器铺实则归东方旭所有,方便他收集市井间有用的情报。

掌柜的再三推脱,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收下了,望着那离去的年轻公子,想起那小小暗器的杀伤力,太子爷介shào

来的人可真是不一般啊。

然而在昌荣侯府外,云姝却是看见了一行人。

那娇俏的身影从门内出来,脸上带着几分失望的神色,“姝姐姐怎么会不在府内呢?”她高高的撅着小嘴,就那么站在门口四下张望着。

忽然,人群之中一抹淡然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姝姐姐!”小小的身影飞奔而来,一下子便拉住了云姝的手,“铃儿正打算出去找你呢!姝姐姐去哪儿了,铃儿在竹院里等了好久!”

她撒娇的摇晃着云姝的手臂,脸上的喜悦掩饰不住。

“铃儿今日怎么来了?”云姝看着这天真浪漫的小女孩,眼中不经意流露出了柔情。

“咦,姝姐姐怎么不穿昨日我三哥送来的裙子,是不喜欢吗?”她的眼中带着狡黠,特地强调了她的三哥。

“喜欢,谢谢铃儿了。”

“不用客气……额不对,我三哥让姝姐姐不要客气!”差一点就露馅了!凤铃灿烂的笑着掩饰自己的异样,“那首诗姝姐姐喜欢吗?”如果喜欢的话,是不是代表她愿意接受三哥的心意呢?

“嗯,铃儿的字写得很不错。”

“真的吗?呵呵……额……”凤铃的表情一变,弱弱的抬起头来看着云姝那宠溺的笑容,这种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每次自己闯祸之后,三哥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神情,难道说……

“姝姐姐……”

第八十八章 改变主意

云姝看着那张别扭的小脸,只是笑了笑没有点破,“进来吃些糕点再回府吧。”

“……嗯。”

昌定侯府内,数名大夫陆续从昌定侯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出来,个个脸色凝重,时不时传来叹息的声音。

不远处,两名华服男子看着这一幕随后对视一眼,“祖母身体有恙?”

想到这,二人立kè

撩开衣摆大步跨了进去,那速度好像生怕一个落后,就无法让祖母看见自己的孝心一般,然而踏进门槛却看见老夫人脸色严峻的坐在主位上,见他们进来才不紧不慢的抬了眼,“何事?”

五少爷凤卓与六少爷凤翼立kè

行了一礼,语气总充满了恭敬与担忧,“祖母,我们看见有几名大夫离开,可是身体不适?”

“无事,下去吧。”老夫人面无表情的一摆手,便由身旁的嬷嬷扶着,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这两名庶孙便转身进了内堂。

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他们早已经习惯,只是每每遭受这样的冷遇,他们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哼,看来又是祖母的宝贝疙瘩出事儿了!”凤翼语气中的不满毫不掩饰。

两人从大厅里出来,回想着这几日来府中的异样,关于三哥的病情众人总是缄默其口,祖母从来都不把他们这两名庶孙放在眼里,唯独对那个病秧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真真是叫人心中不快。

“要不,去问问四哥?”

“问他?”凤卓冷冷的笑了笑,同样身为庶子,凤祺受到的照顾远远比他们二人来得多,若不是因为他总是去巴结那三位嫡兄,又怎么会挣得这么多的待遇?在凤卓眼中,凤祺本应该与他们二人作伴,如今俨然是名背叛者!自私自利不懂得手足之情,否则怎么不会在祖母的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

前方,一个娇俏的身影立kè

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从竹院回来的凤铃微微鼓着腮帮,自己的小伎俩居然这么轻易的被姝姐姐看透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她几乎能想象到帮三哥将姝姐姐的心虏获后,自己被大肆夸耀的场景,哎,姝姐姐为何要这么聪明呢?

“七妹!”

凤翼出声唤住了那无视他们的小女子,凤铃立kè

停下脚步,眨了下大眼,竟是连声招呼都没有打。

隐忍着心中的不悦,两人凑了上去,“方才有几名大夫从祖母的屋子里出来,你快去看看吧。”

祖母?今天早上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凤铃转念一想,不用说肯定是为了三哥才请来的大夫,“我知dào

了,我去玩了!”

“……”什么?这小丫头片子,连祖母的身子都不顾吗?真是被父亲和母亲宠上天了!还想从她的口中打听些什么,这个混世小魔王他们奈何不得,只能看着凤铃脚步轻快的离开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另一头。

屋子里弥漫着氤氲的水汽,屏风之后,那静美如兰的女子慵懒的靠在浴盆壁上,墨黑的发丝湿润的盘着,她轻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带着几分疲倦。

温暖的水流环绕在四周,让云姝不断思考的内心得到了难得的平静,也只有在这种时刻,她才能容忍自己有一分的放松。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那副银色华美的面具,那人奋不顾身护在自己跟前,掌中传来的坚定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传递进她的心里。

云姝睁开眼来看着屋顶,表情平静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就让我见见六小姐吧……就一会儿……”

此刻外面传来一阵声响打断了云姝的思绪,她细细的听着,不一会儿屋门缓缓打开,春香提着一桶热水进来,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哗啦一声,扬起一片水雾。

“小姐,烫吗?”

云姝有个习惯,每晚必定在热水中沐浴,她能忍受常人所无法忍受的温度,但是在春香她们看来,总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就好像是在无尽的煎熬之中折磨着自己的灵魂,只有云姝知dào

,这就是她每日的生活,她的灵魂每晚都要饱受噩梦的折磨。滚烫的热水比起那两个人带给她的伤害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外面是何人在喧哗?”

“是四姨娘。”

不用春香多说什么,云姝就猜到四姨娘此行的目的,无非是想让自己去向老夫人求情宽恕柳云清的过错,可是仅仅关禁闭抄经文,云姝觉得这已经是老夫人最大的宽容了。

此时她竟是想起了从前宫中的尔虞我诈,为何人总是要等到自己一败涂地之后才去请求敌人的宽恕,不曾想过当初阴谋算计之时为自己留条后路呢?难道在他们看来,犯下错误都可以被原谅,敌人永远都要有一颗慈悲的心吗?

“让我见见六小姐吧,不然今日,我……”

“四姨娘今日可是来竹院品茶的?”大厅里,云姝的声音淡淡的飘了过来,四姨娘那紧张的表情犹如阳光拂过般一变,带着喜悦迎了上来,“六小姐终于肯见我了,这一次请六小姐无论如何都要帮五小姐啊!”

她的手紧紧的抓着云姝的手臂,然而眼前的女子却是微微一笑,“还不快给四姨娘上茶。”

“不,不必劳烦了,六小姐就帮帮五小姐吧,她年纪小不懂事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只要六小姐肯帮她在老夫人面前求情,五小姐以后肯定不敢再犯的!”爱女心切,连平日里较为冷静清明的四姨娘也慌了心神。

云姝转念一想,她与四姨娘素无瓜葛,从这几次的事件当中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或许就如同她所说,柳云清只是年幼不懂事。经lì

过两世的云姝能了解那种爱女之心,在这样真诚恳求自己的母亲面前,她不由得想起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

轻叹一口气,“四姨娘喝杯茶再走吧。”云姝的语气变得轻柔,一旁的三名丫头了解自家的小姐,立kè

明白她改变心意了。

“不,我不回去,求六小姐帮五小姐求求情……”关心则乱,此刻的四姨娘竟是听不出云姝话里的意思。

春香立kè

上前拉住了情绪激动的四姨娘,“四姨娘放心,小姐是让您喝杯茶后回去等着。”

云姝注意到四姨娘脸色微微苍白,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薄汗,甚至方才抓着自己的手也有些许颤抖。“夏荷,去拿清心茶来。”

四姨娘深吸着气,她的眼中带着感激,“六小姐,我真是……惭愧……”她明明让云清不要无事生非,结果依旧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多亏六小姐宽宏大量,否则云清一定会被自己的任性妄为给害惨的!

“四姨娘,云姝只能尽lì

,毕竟要罚五姐的是祖母……”若她劝说无用,四姨娘可不要怪她。

“我明白的,我明白。”四姨娘低垂着头,接过了夏荷递过来的清心茶。

随后,看着那心情有些低落离开的身影,五姨娘才拖着笨重的身躯从内堂出来,她轻蹙着眉头,“四姨娘倒也不坏,只是……六小姐,你真的要为五小姐说情吗?万一老夫人迁怒于你……”

老夫人倒是不至于迁怒她,云姝淡淡的笑了笑,“照顾五姨娘,我去去就来。”

“老夫人,这五小姐的脾气……若嫁去昌定侯府,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呢。”屋子里传来了老嬷嬷的声音。

云姝莲步轻移,轻声唤了句,“祖母。”

“姝儿吗?进来吧。”老夫人原本严肃的脸色顿时一暖,看着那小心推门而入的清雅女子,眼神中当即透着一股温和。

“祖母,姝儿炖了些补气的清粥,听说祖母今日进食不多,这可不行呢。”她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担忧,直接说进了老夫人的心坎里去。云姝知dào

如今她与老夫人的关系不需讲究太多的礼数,反而发自内心的相处,老夫人就会愈发的待她好。

“哎,祖母吃不下呢,不过如果是姝儿做的,祖母倒真能多吃几口。”眼前的女子她真是越看越暖心,善解人意怎能叫人不疼呢?此刻,老夫人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六小姐真有孝心,不枉老夫人这么疼你呢。”一旁的嬷嬷将老夫人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如今整个侯府的少爷小姐,只有六小姐才能哄得老夫人这么开心了。

老夫人喝了几口清粥,确实甘甜爽口,她放下了汤匙抬头看着云姝那安静的面庞,随后轻叹一口气,“姝儿,祖母方才命人把云清领回去了。”

云姝心中有些惊讶,她不认为老夫人会知dào

自己今日会前来说情。

“你别烦心,祖母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啊。”老夫人生怕云姝会在意,毕竟那云清可是冤枉了她的人。“祖母让她回去多读读女戒,好代你嫁去昌定侯府,你也就能多留在祖母的身边几年了。”

让柳云清嫁去昌定侯府?!云姝没有想到,老夫人竟会因为这件事而改变了主意。

第八十九章 红烧兔肉

此时此刻,柳云清正虚浮着脚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那思过房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晚上冰冷至极,而祖母又命人紧紧的盯着,不准任何人给自己送袄子被褥,还要监视着她有没有跪着抄写经文,这一夜下来,她只觉得双腿都不是自己的,连站着的时候都觉得一股股酸寒涌上膝盖。

祖母这是原谅她了么?怎么突然将自己放出来了,她的经文才抄了不到十遍。柳云清总觉得自己的祖母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如此轻易的饶了她,反而叫人心中不安。

站在自己的院子门口,柳云清觉得四周安静极了,八少爷和九少爷应该在学堂吧?那姨娘呢,她可有在担心自己?

想起之前姨娘的叮嘱,柳云清竟是不太愿意走进去,她生怕看见姨娘责怪的眼神,可是谁知dào

事情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她真的看见了一名男子躲进了竹院,不曾想过柳云姝居然会做出女扮男装这种事情来。

亏她还是侯府的小姐呢,传扬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而祖母居然一点都不怪罪她,反而对被欺骗了的自己大发雷霆。

罢了,好好和姨娘说说,她应该也就消气了吧,毕竟自己可是她的女儿,受了这样的苦,总该嘘寒问暖一下。

想到这,柳云清深吸了口气跨了进去,“姨娘……”

屋子里安静的很,没有一丝回应。

难道姨娘不在?会不会是去找谁求情了?柳云清心中有些期待,她知dào

自己的姨娘胆小怕事,若真的因为自己,姨娘肯出面请求别人的帮忙,那么她再也不会怀疑自己在姨娘心中的地位了。

然而,当她越往里走,榻子上轻闭着眼睡得安详的妇人顿时让柳云清心凉了一截。

她就那么愣在那里,看着面色红润的四姨娘,浑身的血液仿佛在此刻凝住,袖中的手缓缓握起,她甚至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柳云清不知dào

的是,云姝让春香给四姨娘倒的那杯清心茶可以令人凝心静气,安神助眠,因此才会睡到旁人唤不清醒。

从希望到失望,她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回来之后被姨娘责怪,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她的姨娘吃好睡好,根本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死活!

柳云清的表情瞬时蒙上了一层愤nù

的不甘,她缓缓走了过去,“姨娘。”冰冷的声音传来,却是唤不醒榻上的妇人。

睡得可真香啊!要知dào

自己昨夜都无法合眼呢!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柳云清俯下身子紧紧的抓住了四姨娘的手臂,“姨娘!姨娘!”她完全没有控zhì

力道,顿时四姨娘一阵吃痛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柳云清那泛着泪水的小脸。

“云清?你、你真的回来了?”她的表情带着几分错愕,因为四姨娘知dào

,就算六小姐去求情,老夫人也不一定会答yīng

,没有想到大出她所料,这么快柳云清就被放出来了。

然而这样的表情落在柳云清的眼里,让她的心更加的愤恨,姨娘就这么不希望看见自己吗?!“姨娘睡着了啊。”

四姨娘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而是直起身来紧张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出来就好,可有饿着?我这就叫下人给你做些热菜……”

“不必了,吃不下!”柳云清一把甩开四姨娘的手,在她看来,四姨娘不过是因为被自己撞见,心虚了而已。

吃不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四姨娘发xiàn

柳云清的脸色确实不太好kàn

,然而那小女子却回过头去避开她的目光,“怎么会不舒服呢?那思过房里好得很!”

四姨娘眉头一蹙,又在耍性子了!难道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

“云清,这一次你要谢谢你六妹!”

“什么?我谢她?如果不是她骗了我,祖母怎么会罚我?姨娘,你、你……”柳云清失望至极,当下转身夺门而出,留下一脸错愕的四姨娘。

拐角处,两名少年面露欢喜,他们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抱着两只小兔子。突然冲出来一人从他们二人之间撞了过去,只听两声惊呼,“啊,小兔子!”

柳云清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就看见她的两个胞弟正蹲着小小的身子,抚摸着那被她撞落了的小白兔,两张小脸齐齐抬起,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五姐,你怎么回来了……”

他们其实是想问怎么跑得这么快,可是话到嘴边,在柳云清听来却是另一个意思了。

“呵,你们也不想我回来是吗?”

那副恐怖的表情,顿时吓住了两名少年,他们战战兢兢的将小兔子抱进了怀里,“不,不是的……”

“兔子是谁给你们的?”这个时辰居然不在学堂里,肯定是跑出去玩了!

“是、是祖母给我们的。”

祖母?柳云清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好像被众人抛弃了一般,祖母如此严厉的责罚自己,现在却连两个庶弟不去学堂都不管不问,反而还送给他们这么可爱的小兔子!

两名少年看着自己的五姐脸色不对,便有些害pà

的往后退着,最后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清风吹拂,此刻柳云清心中的愤nù

蒙上了一丝孤独,她觉得偌大的侯府居然没有一个人理解她。

怎么,难道只有她觉得不公平吗?光是柳云姝一个人得宠,难道就没有人觉得生气吗?

垂丧着头在石路上走着,还是那片竹林,空气中传来一阵浓郁的香气,还有那欢乐的笑声。

柳云清觉得心情烦闷极了,她望向那拱门里头的膳房,似有一股香烟缓缓飘出,隐约可见丫头忙碌的身影。肚子发出一阵低鸣,自从被关进思过房,她就粒米未进,而竹院里正炖着香喷喷的肉,她甚至可以想象过会儿那欢乐温馨的场景。

喉咙一阵干涩,里面传来了春香的声音。

“小姐说老夫人胃口不好,去把那炖肉盛些出来,里面放了药材,相信老夫人一定会胃口大开的!”

给祖母送炖肉?云姝为了争宠当真是搅尽了脑汁呀。柳云清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是啊,既然自己不好过,那么谁也别想独自安稳!

……

“姨娘,有看见我的小兔子吗?”

“姨娘,我的小兔子不见了!”

八少爷和九少爷齐齐来到四姨娘的屋子,两张小脸尽显着急。

“祖母给你们的小兔子不见了?”四姨娘有些紧张的站了起来,虽说只是两只兔子,但那是老夫人赏的,如今可是最敏感的时候,不是她多想,而是不得不多想。真弄丢了,这事可大可小。

“你们再去好好找找!”

“嗯!”两名少年点了点头,便相伴着从来时的路寻了回去。

那两个小小的身影弯着腰在草丛中呼唤着,不远处柳云清理了理衣袖走了出来,“八弟九弟,你们在找什么呢?”

两人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十分委屈可怜,“五姐,我们的小兔子不见了。”

“不见了?方才你们不还抱着么?”

“我们去膳房给小兔子拿胡萝卜,眨眼间就不见了!”

柳云清蹲下身子,“这可怎么办呢,祖母赏的小兔子被你们弄丢了,肯定会被责罚的,到时候就会像五姐一样被关进黑漆漆的思过房里没有饭吃!”

两人一听,当下吓得眼泪汹涌而出,“不要,我们不要进思过房,呜哇……”

柳云清轻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咦,方才经过竹院的时候闻到一股肉香呢,六妹院子里今日炖肉呀。要不你们去那里找找?说不定小兔子是肚子饿了呢。”

两名少年对视了一眼,立kè

紧张的拉着小手朝着竹院的方向奔了过去。

竹院外的小路上,八少爷与九少爷满头薄汗的狂奔着,突然地上一片鲜红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这是……”两人停下了脚步慢慢靠近,石路旁的草丛里,一撮白色兔毛在风中轻轻抖动着,那刺目的鲜红令两人心中一惊,立kè

想起了柳云清的话,今日竹院炖肉!

“两位少爷,不能进去。”门口的侍卫拦住了那两名慌张的少年,看着侍卫那严肃的表情,少年们瑟缩了下脑袋,“六姐姐在里面吗?”

“不在。”

“……那,今天竹院是不是炖肉?”

侍卫对视了一眼,“是的。”

话音刚落,这两名少年竟是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纷纷转过身去用手捂着双眼伤心而去,叫身后的侍卫微微一愣,这两位少爷是怎么了?

老夫人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祖母,这红烧肉里加了些药材,既营养又开胃。”

今日老夫人让云姝来她的屋子里用午膳,她特地从竹院里端来了盆炖肉,老夫人高兴的笑着,“嗯,闻着就知dào

美味!”

她拿起筷子,低头咬了一小口,当下瞪大了眼睛,“这味道……果真好!肉嫩而不腻,呵呵,这些丫头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这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哭声和喊声,“祖母!祖母!六姐姐把我们的小兔子做成了红烧肉了!”

“咳咳……”这一下,老夫人惊得猛地咳嗽了两声,什么,红烧肉?

第九十章 母子分离

屋子里的众人立kè

望了出去,门口的侍卫拗不过那两名嚎啕大哭的少年,只好将他们放了进来,八少爷和九少爷的脸上满是泪水,一跨进门槛就看见了云姝,还有桌面上那盆香喷喷的红烧肉,当下战战兢兢的指着老夫人的筷子。

“红烧肉……那是我们的兔子……”

老夫人手一抖,当下觉得胃中一阵翻滚,立kè

剧烈的干呕了起来。

云姝连忙起身为她轻轻拍打着后背,那两名少年目露惊恐,祖母居然吃他们的兔子……

“两位少爷,你们说这肉是兔子肉?”一旁的嬷嬷难以自信,兔子肉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那可是老夫人赏给他们的,“六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云姝不明所以,春香立kè

站了出来,“两位少爷是不是误会了,这是奴婢从市井里买来的野猪肉,不是少爷们的兔子呀。”

两个少年早就被那搓兔毛和鲜血吓得六神无主,哪里听得进春香的话,“你说谎!有小兔子的毛团和血,这就是兔子肉!”

一时间四周安静得只剩下他们抽泣的声音,云姝看着老夫人那紧紧皱起的眉头,“既然如此,春香,就带两位少爷去膳房看看吧。”

老夫人自然不愿意跟着去,便由老嬷嬷尾随春香他们前去竹院的小膳房。

砧板上还剩着半块野猪肉,锅里的是温热的猪蹄,老嬷嬷倒是看出来了,六小姐这是把所有细腻的部位端去了老夫人的屋子里,只剩着这些坚硬难咬的肉块,倒是半点都不见兔子的踪影。

“少爷,你们真的误会了!”

两名少年四下寻找之后果真没有瞧见他们的兔子,当下委屈得涨红了脸,“可是,外面有小兔子的血……”

领着众人来到竹院外的小路上,老嬷嬷看着草丛里的那摊血迹,就算真是如此也说明不了什么,兴许是被老鹰叼走了呢?

她轻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老夫人有了胃口肯吃些荤食了,这么一闹怎么可能吃得下?才刚刚把五小姐放出来,这两位少爷又胡闹了一阵,这日子过得真不安生。

“这么说,兔子不见了?”老夫人看着眼前跪着认错的两名少年,再看看桌子上原本美味可口的炖肉,这下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祖母,我们知错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四姨娘的声音,老夫人连眼皮也没抬一下,“让她进来。”

“找到了!找到了!小兔子找到了!老夫人,原来这两只兔子躲到了草丛里,不是丢了……”四姨娘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然而她的出现,老夫人的脸色愈发的不好kàn

了。

方才嬷嬷都说,这兔子兴许是被老鹰叼走了才留下了一滩血迹,如今四姨娘又带了两只兔子过来,这不是把老夫人当傻子哄着么?

云姝知dào

这一次说什么都无法帮四姨娘求情了,面对子女的问题,她也无法冷静的思考,于是只能越做越错。

“呵呵,这一个个的,都觉得我好骗是吧?”老夫人冷冷的笑了,四姨娘一惊,当下僵在那儿不知该说什么好,不会吧,难道老夫人眼力那么好,知dào

自己找来的兔子是假的?

“老夫人,妾身……”

“八少爷和九少爷年纪还小,看来要多多管教才行,嬷嬷,去把两位少爷的东西搬过来,从今以后就先放在我身边管教着,等他们懂事一点了再送回去。”

什么?老夫人的意思是要把两位少爷从四姨娘的身边带走?!

当下,那妇人抱着兔子的手臂一松,“老夫人,妾身知错了!求老夫人不要……”

云姝站在老夫人的身后,给了四姨娘一个眼神,在这种情况下求情反而会坏事,侯府之中老夫人的话是绝对的,若有任何人敢忤逆,那就会落得和雷氏一样的下场。

四姨娘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云姝的眼神,她的心剧烈的颤抖着,虽然明白云姝的意思,可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被带走,简直比挖她身上的肉还要痛苦。此时此刻她才知dào

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很久以前她就知dào

绝对不可以欺骗老夫人,如今,是自己亲手毁了一切!

“姨娘!我们不走……我们不走……”两名少爷被嬷嬷拖着,声嘶力竭的冲着四姨娘挥着手,四姨娘的内心不断的挣扎着,孩子们的哭声仿佛汹涌的海水要将她吞没一般,她忍不住抬头望去,眼泪不受控zhì

的溢出,而老夫人那如雪的双眸森森的盯着她,如烈火一般煎熬着她。

“四姨娘,两位少爷有嬷嬷照看着,一定会愈发乖巧懂事,姨娘就不要费心了。”云姝出声,她是想告sù

四姨娘,两位少爷在老夫人这儿绝对不会受到苛待,但如果她再不识抬举那可就难说了。

四姨娘不知dào

自己是对是错,但是此刻她只能选择相信云姝,颤巍巍的俯下身子对着老夫人磕了头,“多谢老夫人,能由老夫人教导,是两位少爷的福气……”

心仿佛在这一刻撕裂了,两位少爷的哭声渐行渐远,似乎抽掉了四姨娘最后一丝灵魂。

老夫人冷哼一声,“累了,下去吧。”便在云姝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离开了屋子。

四姨娘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地,她看着两只小兔子,当即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忍不住哭出声来。

花园里,柳云清的心情显得格外的好,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享shòu

着清风,直到远处出现了那低落的身影,她才放下了自己的动作正襟危坐,目光飘向远方。

四姨娘由一名丫鬟扶着,脚步虚浮缓缓靠近,她疲惫的抬起眼来就看见独自一人坐在花园里的柳云清,微微张了张嘴,却发xiàn

自己一点力qì

都没有了。

许久之后,柳云清才回过头去,而四姨娘已经步履蹒跚的走远,她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活该!谁让姨娘平日里宠着惯着他们,还说什么只要不去招惹别人,自己就能过上平静的生活。这不,祖母也没有念在两个少爷年幼,她的心只偏袒着柳云姝,只要有她在一天,其他的人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五小姐,八少爷和九少爷被带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四姨娘正难过着呢,小姐要不要去劝劝她?”丫鬟从屋子里出来,小心翼翼的来到柳云清的身边。

“难过?我也难过着,谁来劝我呀!”柳云清没好气的站了起来,反而瞪了那多管闲事的丫鬟一眼,便拨开她的身子大步的离开了。

……

老夫人心情烦闷的躺着,任由云姝帮她行针活血。

“老夫人,侯爷回来了!”嬷嬷由外头进来,老夫人立kè

睁开了眼睛,在云姝的搀扶下坐起身子。

“祖母,姝儿先退下了。”

安静的退了出去,在门口就遇见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昌荣侯爷。

“父亲。”

“嗯。”侯爷的脸色带着几分疲惫,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从云姝身边擦肩而过。

听说昌荣侯是被突然唤进宫里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云姝只是微微想了想,便收敛了神色轻声离开。

“母亲,江南一带发生大规模的瘟疫,孩儿过阵子要带着一干御医前往。”

“瘟疫?”老夫人眉头一蹙,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担忧,“严重吗?那岂不是很危险?皇上为何要唤你前往,明明有那么多的大臣……”

昌荣侯立kè

冷笑了一声,“自是丞相的主意。”

朝堂之上,丞相与昌荣侯向来敌对,这一次更是借题发挥,说是让一名身份尊贵之人前往才能安定民心,况且昌荣侯对江南一带十分熟悉,由他带着御医去稳定疫情最好不过了。皇上听着丞相的话觉得有理,居然也应了,众位大臣寻思着这样倒霉的事情不用落在他们的头上,自然也无人反对。

“丞相为何处处与你作对?”

“哼,他当然也讨不到好,孩儿与皇上提议,要丞相一同前往!”想要陷害他再全身而退?痴人说梦!昌荣侯似乎想起了什么,“母亲,威远将军向皇上提议由云姝去羿国和亲。”

老夫人脸色一变,此事她当然听过,只是觉得威远将军的提议着实可笑,她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还没听说过这么无厘头的事情。

“看来是你媳妇坐不住了。”老夫人脑子清明得很,威远将军岂会无缘无故掺合这事儿,只怕是想要逼昌荣侯妥协,先不论皇上到底会不会答yīng

,他就是想让侯爷知dào

,他们将军府已经对侯府十分不满,说不定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哼,现在也管不了她,等太后寿辰一过,孩儿便会起身前往江南,到时候母亲只要将一切推给孩儿,凡事以国为重,相信他们将军府也无话可说。”

只要侯爷不在京都,雷氏又回不去,那么老夫人便有诸多的借口可以兵来将挡,雷氏的如意算盘自然就打不响了。

“老夫人,宫里头来人了!”

这时,老管家匆忙从外头进来,昌荣侯与老夫人当即一愣,侯爷才刚刚回府,怎么这会儿又来人了?

第九十一章 皇后相邀

院子里,一名公公手持拂尘立着,高帽上的金边在阳光下泛着流光,他狭长的双眼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见惯了金碧辉煌的宫殿,这座侯府在他眼中也不过尔尔。

“是高公公?”身后传来了昌荣侯的声音,院中的公公缓缓回过身来,表情在看见昌荣侯的那一刻立kè

浮上平日里惯有的笑容,“参见侯爷。”

昌荣侯一眼就认出了他身上那属于大公公等级的宫服,高公公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任何人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公公,大厅请。”昌荣侯哪怕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但是在宫里人的面前,多少都要保持着一点热情。

高公公笑着,微微迟了昌荣侯一步,跟在他的身后。

老夫人也已经迎了出来,“稀客稀客,高公公今日前来,真是我昌荣侯府的荣幸呀。”皇后宫中的公公,老夫人心中已经猜想着他今日前来的目的。

“老夫人,许久不见,身体安康啊。”

这尖细的声音带着奉承,老夫人陪着笑,“公公也是越发精神了,正好,府中来了几匹好布,正好可以孝敬公公。”

一个眼神,旁边的嬷嬷立kè

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手中捧着几匹用红色丝绸包裹的布匹上前,恭敬的在高公公的面前摊开。

高公公一看,光滑如丝的布料仿佛能倒影出他的面容,那华美的图纹真真是对了他的口味,忍不住伸出手去一摸,这冰凉柔顺的触感,相信上身的话一定十分舒适。

“这哪敢当呀,杂家平日里都穿着宫服,也没有机会用上这么好的布料。今日杂家前来,是因为皇后娘娘有令,明日想要见一见六小姐呢。”

见云姝?昌荣侯与老夫人立kè

对视了一眼,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召见云姝呢?

“高公公,可是小女犯了什么错?”昌荣侯眉头一蹙,高公公当即笑着摇了摇头,“侯爷放心,六小姐在当日国宴上与皇后娘娘有过数面之缘,娘娘与杂家说起过,六小姐聪慧机灵,想必只是单纯的想要邀请六小姐进宫陪着品茶赏花。”

在高公公看来,区区一名庶女得以皇后娘娘召见,这六小姐可真是不得了。据说似乎在国宴上,六小姐为皇后娘娘办了件了不得的事情,当然具体的,宫人们也不敢胡说。

“侯爷和老夫人只管放心,让六小姐好好打扮打扮,莫要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了礼数。时候也不早了,杂家也该回宫去了。”高公公知dào

的并不多,当下便笑着起身,老夫人与昌荣侯连忙坐起,“来人,还不快帮公公把布匹送上马车!”

“老夫人客气了,杂家不敢当的。”

“公公您慢走,若是姝儿在宫中有何不当之处,还请公公提点几句。”

高公公看着老夫人的脸色,越发的好奇这名庶女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确实,当日那一副绣图叫人叹为观止,可是他也见过许多大场面,想必这柳云姝还有别的过人之处。“自然,自然的。”

两人齐齐将高公公送上了马车,眺望着这行人远去,随后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猜测和狐疑。

皇后娘娘特地召见,肯定别有用意,莫非是当日在国宴上云姝一鸣惊人,给皇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次想要单独会见云姝,该不会是为了太子选妃的事情吧?

老夫人不由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多了,云姝如何聪慧,到底是一名庶女,皇后娘娘目光长远,只怕看不上云姝的身份。

话虽如此,也不能失了礼数!“来人,送两套衣裳去竹院!”

……

次日。

皇宫里头来的马车早早的等候在昌荣侯府之外,只是仅仅只有四名侍卫跟着。

马车里,今日的云姝妆容十分精美,一大早,嬷嬷便受老夫人叮嘱特地来到竹院里为她梳妆打扮,可见侯府对此事的看重。

这清丽的女子一打扮,更有种出水芙蓉的静美,甚至那股子尊贵之气也在眉目之间流淌着,叫嬷嬷赞不绝口。若不是碍于礼数,她真想大呼一声这才是太子妃的架势。

不得不说,老夫人多少有些偏向于那个念头,云姝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思,她只是明白,皇后娘娘这一次定是别有目的。

眨眼间,待云姝思绪回转,马车已经从皇宫的偏门悄然而入。

云姝敏感的想到,莫非皇后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dào

她今日唤自己进宫?究竟所为何事。

而另一头。

“皇后娘娘,马车已经进了侧门了。”

亭中,雍容华贵的面容带着几分深意,那金色的护甲轻轻划着大理石桌面,皇后的眼神似乎带着几分犹豫,但是一想起太子,她便深吸了口气,“过会儿,没有本宫允许,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是,娘娘。”

话音刚落,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尖细的声音,“玉妃娘娘到……”

玉妃?她来做什么?

皇后的眼中带着几分惊讶,前阵子听说玉妃动了胎气,这会儿不在自个儿的宫里好生调养,来她的凤殿所为何事?

要知dào

,后宫之中的皇嗣可是十分稀罕的,玉妃倒好,挺着个娇贵的身子四下乱逛。

“参见皇后娘娘……”眨眼的功夫,那花枝招展的玉妃已经来到了跟前,只是在五步之外停住,微微福了福身,随后柳眉一蹙,“哎呀……”轻哼一声,便将手扶住了自己那还不是很明显的腹部,好像生怕别人不知dào

她有了龙子似的。

“妹妹,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皇后淡笑着,仿佛没有看见玉妃方才的急促似的。

玉妃眨了眨眼,带着娇羞的笑容抬起头来,“妹妹今日正好路过凤殿,寻思着许久没有来皇后娘娘这儿品茶赏花了,生怕姐妹情谊生疏,所以才忍着不安前来打扰,皇后娘娘不会怪罪妹妹吧?”

品茶赏花?皇后看着玉妃今日的打扮,也只是淡淡的笑着,若是往日她一定会大方的欢迎,可是今日……六小姐马上就要到了。

“皇上叮嘱要妹妹好生休息,而本宫的花中有刺,妹妹要好生照顾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皇后似乎全心全意为玉妃着想着,连花刺都要她小心,但是玉妃却听出来了,皇后不想让她留在凤殿里!这是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像皇后的作风。她今日可是特地来炫耀一下今日皇上对她的关心,皇后娘娘居然不给她这个机会?

“妹妹哪有那么娇贵呀,赏花是次要的,最重yào

的还是想来陪皇后娘娘说说话解解闷。况且今日,妹妹还特地命人做了家乡有名的糕点小吃,想要和皇后娘娘一同品尝呢。皇上也说了,妹妹若是喜欢来凤殿陪姐姐,可以经常过来。”

玉妃露出了一副委屈撒娇的表情,她话里的意思,便是这可是皇上的命令,要她经常来凤殿做客,可不是皇后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事情。

皇后深吸了口气,既然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若坚持让她回去,说不定玉妃会在皇上身边吹什么枕头风呢。仗着她如今有了皇子,玉妃真是越来越不懂得规矩了。

不过,皇后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如今太子已经得到了皇上的认可,就算玉妃肚子里的是名皇子,对太子的地位也没有任何的威胁,她自然是希望这个后宫热闹一点,毕竟,这里不只有她们两个女子。

“既然如此,本宫就多谢妹妹的用心了。”皇后说着,一边看向身旁的宫女,对方得了眼色立kè

安静的退了下去。

此刻云姝被带到了凤殿之外,宽阔的石路上停着一顶软轿,还有数名等候中的宫人,这排场想必是某个宫里的贵人。云姝前方的宫女立kè

停住了脚步。“六小姐稍等片刻。”

皇后身边的人自然聪明,看见外面停着的轿子似乎是玉妃的,当下便留了云姝,自己跑进去确认情况。

不一会儿,两名宫女一同出来,云姝一眼便认出其中一名是国宴上的那大宫女。

“六小姐受累了,里边请。”

大宫女看着这不骄不躁安静立着的女子,眼中不免惊艳,今日的六小姐与国宴上又大有不同,仿佛仅仅是站着都能别树一道风景。而且她身上虽然总是带着一股子清冷的气息,却总能给人亲近的好感。

云姝被带至一座偏殿里,宫女奉上茶和糕点,“今日宫中突然来了贵客,六小姐稍等片刻。”

“辛苦姐姐了。”

大宫女笑了笑,本来不打算多说什么,但是她看着云姝那恬静的面庞,便忍不住开了口,“是玉妃娘娘突然来宫中作客,不过娘娘是有身子的人,相信很快就会回宫歇息,六小姐莫要着急。”

云姝收到了大宫女那友好的笑容,当即点了点头,“多谢姐姐。”她低垂了眼,端起茶杯一饮,当即淡眉一蹙,“稍等片刻!”

刚刚转身的大宫女立kè

停住了脚步,“六小姐有何吩咐?”

这静美的女子抬起头来,将手中的茶杯推了出去,“这可是山楂茶?”

“六小姐可真厉害,近日皇后娘娘胃口不佳,奴婢特地调制的山楂茶,不过只加了少许,没想到六小姐品得出来。”

“那么,给玉妃娘娘奉上的可是此茶?”云姝的话让大宫女有些不安,“正是。”

第九十二章 玉妃昏迷

“听说玉妃娘娘前阵子不小心动了胎气,那就万万不可再饮这山楂茶了。”且不说云姝医术高明,就上一世她有孕之时,对于这些事情也十分的讲究,有身子的人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她知dào

得很清楚。虽说茶水中山楂的分量不多,但是玉妃之前动了胎气,这影响可大可小,真要有什么意wài

追究起来,皇后这儿可是逃不了干系。

花园里,玉妃看着皇后发间的东海大珍珠,忍不住赞美着,“皇后娘娘发间的珍珠可真美,本以为皇上赐给妹妹的粉珍珠已经够独特的了,今日瞧见了皇后娘娘的,真是自叹不如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自己的手微微一扯,露出那纤细白皙的手腕,精雕细琢的镯子立kè

呈现在皇后的眼前。玉妃还拨弄着上面镶嵌着的粉色珍珠,确实款式十分讨喜。

“这珍珠很称妹妹的肤色。”皇后面不改色,原来今日她是来向自己炫耀的呀。这个玉妃,老毛病怎么也改不了。

“皇后娘娘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这粉色的珍珠不稀奇呢。不过皇上倒是说,等皇子一出世,他要命人去取用龙须木做的手串来给皇子保平安呢。”

皇上命人做些吉祥物来为皇嗣们保平安,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玉妃特地强调了龙须木,那可是极其珍贵之物。

“皇上如此疼爱妹妹,本宫很是欣慰。”

看着皇后那浅笑的脸色,玉妃有些失望,要知dào

她和其他的几位娘娘们说起此事,她们都会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纷纷露出羡慕又嫉妒的眼神。果真想要从皇后这儿得到优越感就这么难么?

说了这么多,还真有些口干舌燥,玉妃端起面前的茶杯,不想此时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提着裙摆大步的奔了过来,“玉妃娘娘,且慢!”

玉妃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抬起头来看着那大呼小叫的宫女。本来就是想要来凤殿里找找好心情的,奈何皇后一点都不受自己的影响,这希望一落空,玉妃自己的心情倒不美丽了,当下便将怒火迁至那宫女的身上。

“怎么,本宫连喝杯茶都不行了?”

皇后也不曾想过这大宫女会有如此失礼的时候,只见她喘着气来到玉妃的身边,“娘娘,这茶不能喝。”

“不能喝?你的意思是皇后娘娘会在茶里下毒不成?!”玉妃特地扭曲了那宫女的意思,将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皇后娘娘,这宫女真是口没遮拦呀!”

大宫女一惊,她可没有说过这种话,“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想阻止玉妃娘娘喝这茶……”

“你慢慢说,本宫不怪。”皇后深吸了口气,她收敛了神色,既然皇后都开口说不怪罪了,玉妃又能说什么呢?

那不满的神情掩饰不住,皇后看在眼里,心中淡淡的冷笑着,想要在她的凤殿刁难她的宫女?这玉妃的脾气见涨了。

“皇后娘娘近日来胃口不佳,奴婢便在这茶水里加了少量开胃的山楂,但是玉妃娘娘怀有龙子,吃不得山楂的。”宫女低垂着头如实禀报。

“什么?那你方才怎么不说,万一本宫真的喝了,龙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玉妃当下激动的站了起来,她可是十分在意自己的肚子,如今听了那宫女话,敢情这杯茶水这么危险,真是不敢想象她喝了此茶会有什么后果。

“奴婢该死,奴婢也是方才才知dào

的!”

“呵,笑话,你这贱婢安的什么居心?以为本宫会相信你吗?皇后娘娘可要为妹妹做主啊!有人想要加害妹妹肚子里的龙子啊!”玉妃的火气一下子便冒出来,一副谁也阻止不了她的气势。

这件事确实是自己宫里人的疏忽,若真的追求起来,大宫女免不了一顿重责。“你说方才才知dào

的?”

“启禀娘娘,是的,奴婢从未听说过有身子的人不能吃山楂,但方才六小姐确实这么说了,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奴婢才斗胆阻止玉妃娘娘饮茶。”

皇后的脸色有了些许舒缓,“妹妹,看来只是一场误会,若本宫知dào

此事,就不会命人给妹妹奉上此茶了,都是本宫疏忽。”

皇后将一切的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让玉妃想要责怪也无从下口,可是一想起自己的皇儿差一点遭受危险,总不能让皇后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唬弄过去吧。

“可是……”突然,玉妃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似乎处于晃荡的船舶中那么眩晕,她赶紧拉住了身边的宫女,“本宫……”

一阵惊呼,皇后这才反应过来玉妃不是在小题大做,因为她的脸色真的瞬时就惨白了,“快,扶玉妃坐下!”

胃中阵阵翻滚,眼前的视野犹如天黑般模糊,耳边是嗡嗡作响的吵闹声,“好难受……”

“快,快请御医!”

皇后心中一震,若玉妃真的在自己的凤殿里出了事情,那就不好向皇上交代了。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偏殿里的云姝,她随手抓住了一名宫女,“发生了何事?”

“玉妃娘娘突然身子不适,皇后娘娘叫奴婢去唤御医。”

云姝脸色微敛,当机立断朝着花园里赶去。

此刻的玉妃靠在一名宫女的怀中,谁也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不敢轻易的为她做些什么。

“娘娘,是六小姐!”

大宫女一眼便看见了闻讯赶来的云姝,皇后立kè

想起云姝身负医术,“六小姐,快!快看看玉妃到底怎么了!”

云姝一靠近,众人立kè

让开了一条道路,玉妃此刻的意识有些朦胧,旁人问些什么,她也只能含糊的回几句。

拉起她的手腕轻轻一探,云姝的脸色带着几分严肃,四周立kè

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她便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只见这小女子俯下身来,在玉妃的身上轻轻嗅了嗅,最后拽住她衣袖的一角放在鼻间闻了闻。

“换下娘娘身上的衣服,快!”

换衣服?皇后虽不明白,但此刻她选择相信云姝。

“将玉妃抬到本宫寝殿,换一身衣物!”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昏迷过去的玉妃扛到了皇后的寝宫,云姝快速写下一纸药方交给了身边的宫女,有身子的人不能随意扎针,云姝只是让人给玉妃喂着温水,还有宫人在一旁轻轻扇着风。

“六小姐,香来了。”

原来,那宫女按照云姝的吩咐抓了药,并且磨成粉末带了过来,众人只见云姝将那药粉放在了烛台上,用火轻轻的烤着,立kè

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拿着那烛台靠近床榻旁,任由清风将那药香吹拂到玉妃的脸上,众人分明看见不一会儿,玉妃的呼吸便变得平稳了不少,紧紧皱着的眉头也有了些许的舒缓,看起来似乎舒适多了的模样。

“玉妃这是怎么了?”一旁的皇后在云姝有了些许空档的时候才开口问道。

“启禀皇后娘娘,玉妃娘娘会突然眩晕,是因为身上擦了不适宜的香料,这种香料闻得久了便会进入血液,从而影响胎儿。”

香料?皇后回想起来,确实玉妃的身上总有那么一股芳香,再看看她脸上厚厚的脂粉,有身子的人还这么注重打扮,万一真出了事情只怕会赖在自己身上,真是损人不利己。

“那现在如何是好?”

“臣女已经将药磨成粉末,玉妃摄入的药粉便会与体内原本的香料综合,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清醒。”

不是让玉妃喝药,而是以这种方式综合药性,皇后突然想起太子的那番话,云姝就是用了特殊的方法治好了他身上的伤。

此时,御医们已经纷纷赶来,轮流为玉妃把脉之后,都表示此刻玉妃并无大碍。再听说了云姝的所为,他们皆是惊奇的瞪大了眼睛,还以为是什么高人救了玉妃娘娘,没想到居然是昌荣侯府的六小姐。况且这种方法他们闻所未闻,却这般有效。

扪心自问,若换成是他们,只怕事情会变得十分棘手。毕竟玉妃腹中的可是龙子,他们万一掌握不好药量出了什么意wài

,或者给龙子造成了什么影响,这可担当不起啊。

“这么说玉妃已经无大碍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如六小姐所言,玉妃娘娘很快便会清醒过来。”

然而嘤咛一声,床榻上的玉妃已经悠悠转醒,比他们料想中的还要快。

“这里……是哪儿?”

视线渐渐清晰,玉妃只见屋子里挤满了人,那么多双眼睛正盯着她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怎么有些记不清了。

“妹妹,往后莫要再擦什么香料了,这香料对腹中的皇子不好,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皇上会很失望的。”皇后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朦朦胧胧的女子,语气里没有过多的温度,若玉妃真的为了龙子着想,就不要成天想着如何争宠。

香料?皇子?玉妃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捂住自己的腹部,不等她开口,皇后的话再次传来,“本宫已经命人前去告知皇上,妹妹安心在这里歇息,等养足了精神再回宫也不迟。”

皇后的意思就是,皇上已经知dào

了今日的一切,若玉妃想要添油加醋也是无用的,毕竟那么多位御医看着,是玉妃自己身上擦的香料有问题,可不关她凤殿的事情。

不再看榻上的女子一眼,皇后转过身去,对着旁边的宫人使了眼色,要他们好好kàn

着玉妃,随后走向一旁那安静淡然的女子,看着云姝的眼神便带着几分柔和。

第九十三章 讽刺挖苦

精美的柱雕,凉亭四周繁花锦簇,空气里似乎飘着淡淡的芳香。碧绿的琉璃瓦折射的点点阳光,让这凤殿的花园更添几分生机。亭旁是一湖幽幽的水,清风阵阵荡起圈圈的涟漪。

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的糕点,清茶飘着袅袅青烟,哪怕不用低头都能闻见那令人心旷神怡的茶香。

原本皇后并不打算在这儿会见云姝,但是玉妃宫中的人都知dào

六小姐在这儿,她也似乎没有必要再那么神mì

了,另外云姝再一次帮了她避免了说不清的麻烦,这礼数理应更加周到。

皇后笑而不语,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甜美的女子。原本准bèi

好了一腔的话语,在经lì

的方才的事情之后,她已经改变了主意。或许就如同太子所说,放qì

这么一名女子着实可惜。

原本她对那昌荣侯的嫡女还所有期待,可是国宴上一见,除了那千变万化的脸色,便再也没有给她留下多余的印象。反而眼前的这名庶女,犹如一杯醇香的美酒让人回味无穷。又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不知dào

她的身上还有多少惊喜等着自己。

皇后眼中一动,她这是动摇了吗?明明已经决定今日唤六小姐来,就是为了让她远离太子殿下,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可是现在……皇后也觉得十分不舍,难得如此出众的庶女,不如,就遂了太子的心愿?

云姝几乎能察觉到皇后心中的挣扎,只是不知dào

她所为何事。

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凤袍,恍惚之中好似看见了从前的自己,物是人非,如今她在离羿国遥远的辰国皇宫里,对面坐着的是辰国的皇后。

“六小姐,太后的寿辰临近,不知六小姐可会出席?”

皇后冷不丁的这句话让云姝一愣,按理来说,如此盛大的场面区区一名庶女是不能参加的,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太后喜欢乖巧伶俐的女子,若六小姐好生准bèi

,定能让太后耳目一新,也为将来多做些准bèi

。”皇后提点着,她特别注意着云姝的脸色,好像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太子对六小姐有意,说不定六小姐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在皇后的心里,自己的太子是那般出众,普天之下的少女梦寐以求的太子妃之位,只怕眼前才华横溢的六小姐也不会无动于衷吧?虽然她心里希望的是云姝身为侧妃,再挑一名有背景的小姐为太子妃,共同辅佐太子,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只是,她看着眼前的这名女子那淡然的面庞,心中却不太肯定,好似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而另一头,威远将军府内。

“好好的教,一定要让小姐唱出两首地道的小曲!”雷氏严肃的面庞看着眼前的三位有名的师傅,而柳云华却是紧紧的皱着眉头。

“母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云华学什么小曲!”父亲和祖母完全没有要她们回府的打算,真是叫人着急。柳云华甚至连将军府的大门都不敢跨出一步,生怕被人看见了,到时候整个京都都会传得沸沸扬扬,说侯府的夫人和嫡女被赶回了娘家!

一想到此刻,那个贱丫头正在府中作威作福,柳云华心中的怒火便再也遏制不住。

“你安心的学便是,母亲已经有了法子,过阵子便是太后的寿辰,这曲子是太后家乡有名的小曲,若你能唱进太后娘娘的心里去,到时候别说是太子妃,你父亲也马上会把我们接回侯府的!”

还有一点,雷氏没有告sù

柳云华,生怕自己的女儿太过年轻不懂得轻重说漏了嘴。原来,太后与威远将军夫人颇有渊源。当今皇上还只是太子的时候,与太后二人曾经因为某些不得宣扬的事情在宫外躲避过一阵子,这段时间便是由威远将军及夫人保护着。

说起来,若不是威远将军,当时的皇后与太子便会身处险境凶多吉少。

所以,威远将军夫人决定太后寿辰当日,带着她们一同前往贺寿,到时候就是柳云华最好的机会。

“见,见太后?”柳云华一听,心情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雷氏微微挑眉,上一次国宴,因为昌定侯府的七小姐和那个贱丫头,让柳云华毫无机会上台表演就已经够窝火的了,而这一次,能单独为太后娘娘献上小曲,就是柳云华自己的造化!

“可是……那个贱丫头……”几乎每一次都会被云姝坏事,柳云华的心中已经有些阴影。

雷氏鄙夷的笑了笑,“就算那个丫头有能耐去参加太后的寿辰,难道你觉得太后还会见她不成?况且就算见了,那丫头也是自寻死路。”

她的眼中闪着阴毒的光,柳云华心中一动,“母亲是不是有所准bèi

?”

“什么也无需多问,学好你的小曲!”留下这么一句话和有些失望的柳云华,雷氏转身跨出了屋门。

袖中揣着那张薄纸,雷氏的脸色带着几分阴沉,一想起云姝那张淡漠的面庞,她的嘴角便扬起了一丝冷笑。

“咦,这不是侯爷夫人吗?”这时,一阵轻笑声从旁边传来,雷氏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就看见了雷将军夫人与几名打扮华丽的妇人坐在不远处的花亭里。

待看清楚,雷氏不由得脸色一变,那是昌远侯夫人,还有几位她有些陌生的面孔。

雷氏当下伸出手去理了理自己的发丝,怎么没有听说今日昌远侯夫人会来?

本打算笑笑就走,不想那几人竟是站了起来朝着她的方向靠近,“侯爷夫人好久不见了,怎的不来我昌远侯府做客呢?”

昌远侯夫人那精明的眼眸上下扫了雷氏一眼,雷将军夫人立kè

笑了笑,“姐姐不知dào

,侯爷夫人是因为想念母亲,才回来小住几日的,正好母亲也念着云华,这一家团聚呀别提有多开心了,这几日母亲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看得我都高兴呢!”

雷将军夫人听起来好似在为雷氏解围,可是雷氏知dào

,她不过是在讽刺自己而已。

“原来如此,方才我见威远老夫人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原来是因为女儿回来身边高兴的,呵呵,真是羡慕,我母亲便不喜我回娘家,担心旁人会说三道四,哎,真是叫人心寒呢。”昌远侯夫人露出了些许委屈的神情,雷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姐姐可不能这么说,理夫人肯定是担心姐姐,谁不知dào

姐姐是太师的掌上明珠,奈何地位如此尊贵,自然要处处谨慎才是。”雷将军夫人奉承着,昌远侯夫人是程太师之嫡长女,其母理夫人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地位尊贵显赫丝毫不用怀疑,这也是雷氏不敢得罪她的原因。

昌远侯夫人笑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是了,侯爷上一次说下棋输给了昌荣侯爷一件宝贝,不知侯爷夫人何时回去,我便带着那件宝贝登门拜访,到时候可要叨扰夫人了。”

雷氏一听,额头上立kè

渗出了冷汗。“太后娘娘寿辰在即,只怕各位侯爷都要忙起来了,不如等太后寿辰一过,再请夫人来府中做客?”那个时候,自己也应该回去了。

昌远侯夫人一听,似有道理。“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姐姐,府中来了几条金鲤,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同妹妹一同去观赏,再品个茶吃些小点。”雷将军夫人领着昌远侯夫人从雷氏的身旁越过,那奉承的笑容深深的扎进雷氏的心窝里。

她就知dào

自己会惹来这些弟媳的嘲笑!这可好,丢脸都丢到昌远侯那边去了!

雷氏皱着眉头,望着那远去的几人,看着被众星捧月般的昌远侯夫人,雷氏便觉得自己太过凄凉,不久之前,不论自己出现在何地,也是这样的架势排场,如今那些大臣夫人倒是只粘着昌远侯夫人了。

谁让人家的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其父还是皇上与太子的恩师呢!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云华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雷氏自顾自的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双鹰眼正冷漠的盯着她。

“将军,那不是昌荣侯夫人吗?”

雷将军是威远将军的嫡子,雷氏的亲弟弟,只是从小雷将军便被送到了军营里历练,与雷氏并没有太深厚的姐弟之情,加上之前庶子雷震被那般狼狈的送回来,雷将军对雷氏便颇有不满。

冷漠的应了一声,雷将军转身朝着另一条回廊走去,雷氏被身后的脚步声拉回了思绪,转身一看便发xiàn

了那魁梧的背影。

“将军!”

她嚷声一唤,雷将军好似没有听见似的,雷氏无奈只好提起裙摆追了上去,“将军!”

“将军,侯爷夫人在唤您呢。”身旁的管家忍不住出声道,雷将军终于停下了脚步,等到雷氏站在他的面前,才不冷不热的问了句,“何事?”

“前阵子我从侯府送来的东西,可收到了?”

“东西?我不清楚,应该收到了。”雷将军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大步的从雷氏身旁走过,不一会儿她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居然对自己的亲姐这样的态度?那可是她废了好大的心思才得来的宝贝,若不是因为这个弟弟往后还有利用价值,她才舍不得送了,这下倒好,这一个个的都不把自己这个侯爷夫人放在眼里了!

这一切的屈辱,都是柳云姝那个贱丫头造成的!雷氏紧紧握住袖中的手,脸上露出了阴狠的表情。

第九十四章 受尽折辱

“乱里春情难遣,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神仙眷。甚良缘……”阁楼上传来一阵曲调怪异的歌声,阁楼下的花园池水旁,正逗弄着金鲤的几人只渐渐安静下来,对视了一眼。

“这是谁在唱小曲呀?”

雷将军夫人立kè

想起今日似乎看见雷氏领着几位有名的师傅进了府,再仔细听这声音,便知dào

是谁了。

“兴许是哪个丫鬟做活闲得无聊唱的吧,姐姐觉得怎么样?”

昌远侯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叫她别唱了吧,看,都把这些金鲤吓得躲着不出来了。”

此话一出,立kè

引得身旁的几位大臣夫人娇笑连连,“可不是嘛,曲不成调阴阳怪气的,哪来的丫鬟呀,唱这样的歌不是倒人胃口吗?”

阁楼上,柳云华看着几位师傅的脸色,有些不耐的停止了歌声,她的耐心都要被磨光了,太后怎么会喜欢听这种曲子,还不如请一班戏子进宫去为太后表演算了,省得自己这么麻烦。

“哎呀,停了,是不是知dào

自己唱得实在难听,也是,丫鬟就要有丫鬟的样子,守本分才是,像妹妹府中那几名侍妾,整日涂脂抹粉争宠斗艳,也不知dào

自己什么身份,看了就叫人倒胃口!”其中一名大臣夫人想起了那几名刚刚被迎进府里的侍妾,恨得牙痒痒的。

“谁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呀,就算没有才情,也要假装有才情才是!”雷将军夫人高声笑着,她好似不经意的抬起头来,果真看见雕花栏杆旁的那一抹裙角,眼中淌过一丝流光。

阁楼上的柳云华气得满脸涨红,她眼眶一热,什么叫假装有才情?!这种曲子根本就不是她所擅长的!

“也不知dào

是什么曲子,害得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调子,将军夫人若是找到了那名丫鬟,记得赏她几个巴掌,叫她日后还敢不敢做这种春秋大梦!扰了我的耳根子是小,坏了侯爷夫人的心情是大呀!”

几位大臣夫人口下不留情,柳云华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一旁的几位师傅尴尬着脸色,这位小姐唱得确实不好,可是下面的几位夫人也实在没有必要这般折辱人呀。

“小姐,不如再来一次,就是这里……”那师傅手中拿着谱子正要靠过去,却被柳云华一下子推开,“走开!不唱了!不唱了!”

说罢,那小女子立kè

悲愤着一张脸冲了出去。

阁楼下的几人听见上方传来乐器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柳云华从一旁的小路闪过,她们张望了一会儿,雷将军夫人故作惊讶,“咦,那不是云华小姐吗?”

昌荣侯府的二小姐?几位大臣夫人立kè

想到了什么,“该不会方才唱曲儿的就是……”这下,她们立kè

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各位夫人不要介yì

,方才我们也都是无心的,况且云华小姐善解人意,定是不会误会我们的意思。”雷将军夫人笑着,这一副叫人不必担心的模样,几位夫人立kè

松了口气。也是,她们也不是有心想要讽刺二小姐的,谁知dào

唱歌的到底是谁呢。

威远将军夫人的屋子里,雷氏将手中的薄纸推了出去,“母亲,这就是那个贱丫头的生辰八字。”

“找人算过了?”

“那丫头出生之时便算过一次,女儿昨日又找人算了一次,没错,就是个灾星!”如果不是这个灾星,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跑回娘家这样的田地。

威远将军夫人沉吟了片刻,似乎也不愿意看那八字一眼,“侯爷是怎么回事,这么不祥的一个人也敢接回府中,瞧瞧,都闹出了些什么事儿!太后最忌讳这种,真是有污圣目!”

“母亲,太后是否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呢?这毕竟……”这毕竟是家务事。

“只需yào

一句话而已,难道侯爷还能不给太后面子?到时候把一切都推到这个灾星身上,侯爷若真敢在太后面前说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才是真的不信。”威远将军夫人料定了昌荣侯没有那个勇气将雷氏做的事情告sù

太后,事关男子的尊严岂能登上大雅之堂。“只要太后喜欢云华,就算是做上太子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侯爷就必须把你们接回去!不过,日后若你再让母亲失望,母亲不会再帮你!”

她的表情一冷,雷氏立kè

忏愧的低下了头,若可以,她才不想回来遭人白眼呢!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云华连门也没敲便闯了进来,她流着泪一下子冲进了雷氏的怀里,“母亲,我不唱了,我才不要唱什么曲子,丢人现眼的!打死我也不唱了!”

这……雷氏一愣,她这是怎么了?

威远将军老夫人却是脸色一沉,这是怎么教女儿的,一点规矩都不懂,进来连门也不敲,到底眼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外祖母?

“云华,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云华脸上的妆容早已经花了,“为什么要唱小曲儿,我又不是那些低贱的戏子,让我唱曲不是折了我的身份吗?要讨好太后,找个戏班子去不就成了吗?母亲,我不要唱曲儿,我不要让别人笑话!”

砰地一声,老夫人一手重重的拍在桌面上,那对母女顿时一惊,柳云华哽咽着,看着自己外祖母的脸色,当下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多少人挣破了头皮只想见太后娘娘一面,你倒好,给了你机会让你唱曲子取悦太后,什么,折了你的身份?你如今是什么身份?被自己的父亲赶出了家门,你还想要什么身份!”老夫人雷霆一般的严厉让柳云华如鲠在喉,她的外祖母明明很疼爱她的,怎么会……

雷氏知dào

自己的母亲是真的动怒了,“云华,还不快跟外租母认错!”她重重一下拍在柳云华的肩膀上痛醒了她,那泪眼婆娑的小女子立kè

跪了下来,“外祖母,云华知错了,呜呜……云华只是……只是真的唱不好,方才还被她们取笑,说云华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什么?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这样说她的女儿?雷氏立kè

拉下了脸,“哪个大胆的奴才!”

“是舅妈带来的那些人……”柳云华弱弱回道,雷氏当即表情一僵,昌远侯夫人一行人啊……她也只能隐忍着怒火,弟妹那张嘴真是叫人不快,看着她们母女如今不得势,就处处使坏!

“不好好教女儿,怪什么奴才。”老夫人冷笑一声,看来这个外孙女是被宠坏了,身为侯府的嫡女被区区一名庶女逼得如斯境地,居然还不知自省,只会耍弄小性子,若真的让她侥幸做了太子妃,能栓得住太子殿下的心吗?最坏还可能会祸及家人!

老夫人的眼神闪烁,雷氏一看暗道不好,母亲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唱不好就唱到好了为止!你是侯府的嫡女,绝对不能让别人看扁了去!拿出志气,定要让太后娘娘对你刮目相看!”雷氏立kè

严肃了语气,柳云华看着那张不容商量的面容,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方才不还为自己打抱不平吗?

“母亲……”

“就是母亲平日里惯坏了你,这一次听你外祖母的话,讨好了太后,做了太子妃,往后定要记得你外祖母的好,还不快跪下!”

柳云华总算反应过来了,她当即冲着威远将军夫人磕着头,“外祖母,都是云华不懂事,云华一定好好的唱,绝对不会辜负外祖母的苦心!”

老夫人深吸了口气,也罢,若她能知dào

自己的处境就好,也不枉费自己的一番心思。

“这曲子确实比较难,就因为难,你才要学好,让太后看见你的用心。你舅妈这人向来心直口快,想必她也不是在折辱你,况且昌远侯夫人是有头有脸的人,也不会有意刁难于你,放宽心,太后的寿辰在即,这是你最大的机会!”

……

从老夫人的屋子里出来,柳云华安静的跟在雷氏的身后,她的母亲一言不发,身上似乎覆着一层彻骨的冰霜。不由得握紧了袖中的双手,轻轻唤了一声,“母亲……”

雷子站定脚步,目光却是眺望向远方。

母亲不回答她,看来是真的恼火了,近来遇见了这么多的事情,想必母亲心中也十分憋屈。柳云华往前跨了一步,“母亲,都是云华不好……”如今她能依靠的也只有母亲了,如果连母亲都放qì

了她,那么自己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

然而,雷氏却伸出手去覆住了她的手背,“云华,你要记着,想要爬得越高,就必定要学会忍受越多的折辱,那些人加诸在我们身上的耻辱,早晚有一日,我们一定会连本带利的奉还给她们!”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柳云华便见雷将军夫人那奉承的笑容围绕着昌远侯夫人,还有那几名大臣夫人,同样的嘴脸叫人心生不屑。

是啊,等她做了太子妃,这些人看见自己都要卑微的行礼,忍一时风平浪静,但是她一定会记得,只有站在高处的人才能掌握别人的命运!柳云姝,等着吧,等自己做了太子妃,要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第九十五章 尴尬相遇

昌荣侯府,老夫人的屋子里摆满了各种颜色的布匹,她轻蹙着眉头,“不行,再换。”

这已经是第四批布料了,老夫人还是不满yì

。嬷嬷们显得有些紧张,额头上纷纷渗出了些许薄汗。

一大早,竹院里便来了人,一身清雅水蓝色湖绣长裙的云姝一跨进来,眼中便闪过了些许讶异。

“祖母。”

“姝儿,你来了。”老夫人轻叹了口气,“你瞧瞧这些布料,喜欢哪几匹?”

这些布料?这么大的阵仗?云姝不知dào

的是老夫人心中的压力。按理来说,太后寿辰这样的大事,侯府本应该带着侯爷夫人及嫡女嫡子出席,可是如今雷氏与柳云华被赶回了娘家,局势已经十分尴尬,而皇后娘娘突然召见云姝,回来时传达的那些话在老夫人听来,分明是邀请云姝入宫的意思。

这件事引起了老夫人与昌荣侯十分的注意,皇后娘娘开口,对于云姝来说必定是个契机,因此老夫人才命人送来了这么多华贵的布匹,必须让皇后娘娘看见他们的诚心。

话音刚落,老夫人已经自行站了起来走到一匹粉色布料前,拿起来在云姝的身上比划了下,“嗯,颜色倒是挺衬皮肤的,就是有些跳脱。”

“这淡紫色也不错,就怕太后娘娘见了会觉得清冷。”

老夫人看得有些眼花缭乱,她想衬托出云姝身上那特别的气质,又觉得这些布匹太过华丽庸俗,反而坏了她那清丽的好模样。

“祖母,不如就这匹吧。”

云姝随手一指,众人闻声望去,便见那一抹恍若薄荷般清透的水绿色,别说,云姝自己选的,当下便叫人眼前一亮,嬷嬷拿了过来往她身上一比划,老夫人立kè

满yì

的点了点头。

这颜色不会过于俏丽,却给人一种明媚的妩媚之感,往云姝身上这么一摆,当下整个人便好似焕发一种娇俏却不失稳重的气质。

“就这身,快点拿去给姝儿做身新款的衣裙。”

看着老夫人那欢喜的表情,云姝却是没有忽略她方才的话。自己只是侯府的庶女,倒不觉得光彩照人足以引起太后娘娘的注意,不过既然老夫人如此紧张,自己微微一笑而过便好。

“老夫人,那夫人和二小姐那……”嬷嬷忍不住疑惑问道。

老夫人原本的笑容当即收敛,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那嬷嬷立kè

明白自己坏了老夫人的好心情,当下轻轻掌着自己的嘴,“奴婢多嘴!奴婢多嘴!”

“好了好了,下去办正事吧。”

媳妇和云华肯定也会跟着威远将军夫人一同出席太后的寿宴,这点不用想也知dào

。说不定她们还会趁机诉苦,不过道理站在昌荣侯府这一边,若威远将军府想要丢人,自己也没有理由拦着。

想到这,老夫人不由得抬头望天,真是诸多是非的一年。

……

热闹的日子眨眼即到,豪华的马车早早的在昌荣侯府门口等着,昌荣侯一身褐色华服,玉冠墨发尽显成熟稳重,而他身旁的马背上立着一名年轻俊美的男子,深蓝色的长袍绣着华丽复杂的图腾,袖口的金边画龙点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柳云峰脸上噙着浅笑,不时望向大门之内,心中或多或少有些惆怅。

自从母亲与二妹被送回了将军府,他还不曾前往探望过,而父亲这边,每每自己要开口试探,父亲仿佛便猜到似的冷下了眼色,不准自己提半个字。

或许,让母亲与二妹回去小住几日冷静一下也好,可是长久下去,柳云峰也不免为她们担心。究竟是从何时起,父亲居然对母亲如此深恶痛绝了。他隐隐听见事情的始末,可是府中下人们对于此事皆是三缄其口,其真实性柳云峰也抱着怀疑的态度。

母亲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做出伤害父亲身子的事情吧?

“六小姐出来了!”

老管家热情的一呼,立kè

唤回了柳云峰的思绪,他抬起眼来便觉得视线一晃,那女子仿佛从画中而出,清风在她四周环绕着,发丝微扬,眼中一派清澈的流光,那精巧的下巴十分适宜的微微扬起,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光是这一身的气度,已经生生把柳云华比了下去。

柳云峰眼中惊艳,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然而他眉头一蹙,怎么觉得今日的六妹有些眼熟。不对,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昌荣侯亦是微微愣神之后满yì

的轻笑了笑,没想到这个自幼被自己丢在府外的庶女,竟也能出落成如此的美人,是璞玉总会被人发xiàn

,或许国宴上的一副绣图就已经让不少人对她刮目相看,包括自己。

此时此刻,昌荣侯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或许柳云姝身上的利用价值已经远远超乎了他自己的想象。

今日的街道上比往时更加热闹,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出行的轿子。那一排排的贺礼几乎占了整条街道,马车里的云姝撩开帘子,看着如此繁华的景象,心中却有另一番滋味。

上一世,萧亦琛的生母瑜妃还只是一名不受宠的妃子,她的生辰一直以来都是由自己陪着度过。那时候身为皇子的萧亦琛显得十分忙碌,瑜妃都会坐在窗前等待着他的归来,哪怕没有什么金山银山,她也不在意,只是希望能与自己的孩子一起坐下来平平常常的吃顿饭。

然而,萧亦琛却总是准bèi

了一些珍贵的厚礼让自己带过去,他不曾想过,瑜妃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作为媳妇,云姝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知dào

男子要以大事为重,但是瑜妃的落寞她是看在眼底的。比起今时今日如此奢华的场景,云姝却更喜欢与自己的亲人坐在一起,哪怕是粗茶淡饭都能开心。

得到了最贵的地位和无边的权利,那又如何,究竟满足了谁幸福了谁?云姝不由得冷冷的笑了笑,没想到自己依旧无法控zhì

去想那个人的事情,想得越多,她越觉得从前的自己大错特错。

若一切得以重来,她必定不入宫门,哪怕是远走高飞都要过上那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日子。

如今自己的身上负着沉重的枷锁,这一切不过只是自己脑海深处最遥不可及的奢望。

“六妹,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柳云峰竟是骑着马来到了马车旁,发xiàn

云姝正在出神,便忍不住笑了笑。他自是不相信自己这个神通广大的六妹会紧张了,国宴上如此出彩的表现,已经让他为自己的这个六妹而感到自豪。

“云峰!”

这时,一名男子骑着快马从后方冲出,那阴影掠过数人头顶,立kè

引来一阵惊呼。

柳云峰惊讶的望着那眨眼间便来到自己面前的男子,“常钧,你也回来了?”

“哈哈,当然,许久没见,是不是认不出来了?”他一甩额头上一簇短刘海,云姝却是注意到他绑在额间上的一颗椭圆玉石。这名男子的打扮真是叫人印象深刻。

似乎注意到那抹打量的目光,吴常钧望了过去,却只见一双素手伸回了帘子之内。

“马车里的人是谁?听我母亲说,侯爷夫人与你二妹如今在威远将军府?”

此人便是昌远侯的嫡二子,年少时与柳云峰称兄道弟,之后便各赴南北军营磨砺。

柳云峰的脸色有些许尴尬,他伸出手去拍了拍吴常钧的肩膀,“这么久没见,改日到我府上喝几杯!”

“哈哈哈这是自然!”

后方拥挤的人群,昌远侯那悠远的目光投来,吴常钧立kè

调转了马缰,“我们从那一路去,云峰,皇宫见!”

一阵尘埃扬起,那风风火火的男子再一次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狂奔而去。

柳云峰与昌荣侯对视了一眼,既然连吴常钧都知dào

母亲与二妹在威远将军府,是不是代表有更多的人知dào



马背上的昌荣侯面不改色,叫人看不清楚他心中的想法。

然而冤家路窄,前行了一小段路又正好撞见了威远将军一行人。

后方跟着长长的轿子,雷氏正好探出头来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昌荣侯,对上他那犀利的双眸,吓得她立kè

缩回了身子捂着自己的胸口。

是侯爷!哪怕过了这么些日子,她依旧能清楚的记得当日昌荣侯看她时杀气腾腾的双眼。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旁坐着那精心打扮过后的柳云华。

水红色惑人的精绣百花裙几乎将她所有的优势展露出来,鹅蛋脸淡妆适宜,朱砂唇勾勒着小巧可爱的弧度,只是在柳云华看来,自己的打扮似乎还是太过素雅了点。毕竟这么大的日子,所有进宫的小姐们肯定争奇斗艳,妖娆无比!

不过,外祖母说太后娘娘就喜欢这样的。

“母亲,发生了何事?”她作势就要伸出手去,却被雷氏拦住了,“别,你父亲在前头!”

“……”果真,柳云华也吓得僵住了动作,只怕父亲现在已经知dào

自己带着那郎中去找贱丫头对质了吧?说不定正在气头上,此刻的她也没有那个勇气与父亲对视一眼。

忽然,柳云华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个贱丫头呢?该不会她也去了吧?”

“呵呵,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雷氏冷冷的笑了笑。

第九十六章 太后寿辰

宫外的大道渐渐宽阔起来,每一支队伍自行一道,井然有序的缓缓行入宫门。

红地毯上飘满了各色的花瓣,宫女们身穿喜庆的粉色纱纹长裙,每个人都明媚着笑容,仿佛为这一场寿宴增添别样的生机。精美的托盘上摆满了各色糕点,她们轻盈的穿梭于人群之间,恍若翩翩起舞般,婀娜的身姿人比花娇。

再看另一头,不少小姐们已经成群结伴的坐在一起,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们最喜欢的便是这样的场面,在她们看来,女子生来就是应该比艳比娇,这是一种乐趣,也是一种虚荣。

云姝一下马车,立kè

有无数的目光飘了过来。众人一方面惊艳着今日她的打扮,一方面又开始窃窃私语,连太后寿辰这样重yào

的日子都带着庶女进宫,昌荣侯府是否太把她当成一块宝了?不过上一次,云姝给众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转念一想,这名庶女确实十分出众,若换成是他们说不定也会多加赌注。

“云峰!”吴常钧立kè

在众人之中发xiàn

了他的好兄弟,缓缓靠近,目光落到云姝的身上当即一愣,不知为何竟是觉得这名女子的身后有无数繁花盛放,看得他失了神入了迷,柳云峰察觉到他的异样,立kè

冷哼一声,“常钧?常钧?吴常钧!”

“啊……啊?呵呵,抱歉,我走神了,这位姑娘是……”

“你还没见过,这是我六妹。”柳云峰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自豪,眼前的男子看起来行为似乎轻佻,可是云姝却发xiàn

他目光清澈,或许此人原本的性格就是这样,当下也不好拂了柳云峰的面子,便对着吴常钧轻点了下头。

眼前的男子模样俊朗,虽算不上十分俊美,但却给人一种正义可靠的气质,而他嘴角似乎永远都挂着友好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皓齿。

“啊——你就是那个在国宴上大出风头的六小姐啊!久仰久仰!”吴常钧笑着,双手在身前抱拳福了下身,一旁的柳云峰看着他这架势,就知dào

对方是在逗云姝开心,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那是昌远侯的二子!听说是近日来回京的!”

“哎呀,真是一表人才,还未娶亲呢!”

耳边不时传来兴奋的议论声,更是有不少小姐们投来好奇倾慕的目光,而吴常钧脸上则保持着坦荡的笑容,任由周遭的人注视议论着。只是,那些目光在他与云姝之间徘徊,自从国宴之后,云姝已经彻底成为不少小姐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们不明白区区一名庶女的身边为何会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子环绕着,究竟她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咦,时候也不早了,六小姐,我们去那边的席位吧……”吴常钧竟是亲昵的靠了过来,那模样好像两个人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似的。

柳云峰当即一个侧身拦在了两人之间,“常钧,昌远侯府的位置在另一边。”他微微挑着眉,眼角泛着笑意好似在警告他注意礼数,要想接近他的庶妹那就要先过他那一关!

云姝自然无视那两名男子的较真,轻移莲步从一旁走过,不想一抹紫色的身影从角落里奔了出来,一下子便环住了她的腰肢,“姝姐姐!”

低下头来一看,凤铃仰着那张灿烂的小脸,天真浪漫的双眼依旧是那般无忧无虑,叫人看一眼便会被她的快乐所感染。

“凤宇?好久不见……”吴常钧似乎与谁都很熟悉,他展开双臂走过去给了跟在凤铃身后的俊朗男子一个友好的拥bào

,“咦?这是铃儿吗?当年那个跟在我身后的爱哭鬼?”

爱哭鬼?!凤铃身子一僵,默默的转过头来瞪了吴常钧一眼,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说话口没遮拦的男子。

“还记得我吗?我是钧哥哥……啊!”

吴常钧靠了过去,居然伸出手去拍了拍凤铃的发顶,这个动作在那小女子看来像是在嘲笑她娇小的身材似的,当下一个踢腿,狠狠的踹了下吴常钧的脚踝,那男子脸色一变,“你……”

而凤铃已经拉着云姝的手穿过了人群,留下那一脸尴尬的众人。

“嗯,铃儿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爱哭鬼了。”凤宇这时候才隐忍着笑补了一句,“她现在是我们昌定侯府的小魔王。”

“……”吴常钧当下皱着眉头眨了下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怎么不早点提醒他呢?

场上热闹非凡,那鞭炮声乐曲声传扬到了凤殿之内。

“太子可准bèi

了什么贺礼?”石栏上,梳洗完毕的皇后看着那依靠着身子似乎有些出神的东方旭,轻轻笑了笑。

对方一愣,立kè

回过神来,“是一串东海念珠,皇祖母曾经念叨过几次,孩儿便命人寻了半年。”

皇后满yì

的点了点头,眼中流光一闪,“今日众位有身份有品行的小姐们都会到场,太子稍稍留意,说不定就会有中意的女子。”然而此话一出,她却注意看了东方旭的脸色。

他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双目眺望着远方碧蓝的天空。

皇后沉吟了片刻,每每提起选妃的事情,太子便是这副神情,“昌荣侯府的六小姐今日也会来。”

什么?这俊美的男子讶异的回过头来,看着皇后那无奈的眼神,“母后怎知?”

雍容的女子嘴角微微一勾,“是母后邀请她的,太子不欢喜?”

“母后……”东方旭的眼中满是惊喜,他略显兴奋的伸出手去握住了皇后的手臂,母后的意思是不再对六小姐的身份有所芥蒂了?

“当然,母后还是那句话,太子要多加考lǜ

。六小姐确实聪慧过人,但她日后能否辅佐太子这还是一个未知数,况且决定太子妃人选的也并非母后一人……”然而眨眼间,清风拂过,原本还在自己身旁的俊美男子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几米之外,“母后,入席的时辰到了。”

“……”看着那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来的笑容和迫不及待的背影,皇后再次轻叹了口气。

人群之中,那粉衣女子翘首而立,今日的柳云华竟是让不少人纷纷侧目,恍若盛开在凡间的一朵桃花,叫人品琢出不一样的韵味。

“柳小姐!”

一时间,尚书府与刺史府的小姐们围了上来,柳云华有些受宠若惊,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的容貌可是比不少小姐出众,自然是应该备受瞩目。她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举手投足之间彰显着高贵的素养。

远处的雷氏注意着这一幕,满yì

的笑了笑。

柳云华抬起眼来,与自己的母亲相视而笑,两个人似乎同时增长了信心,今日一定不会出错!

这一次的排场比国宴还要盛大,众人纷纷入了席,空气里弥漫着果酒香和女子的胭脂味。那抹桃花般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入了场,柳云华用粉帕掩着唇娇笑着,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那抹艳丽的紫色上,当即眼神一变。

“柳小姐,怎么了?”身旁的尚书之女疑惑的看着柳云华僵在嘴角的笑容,众人闻声望去,“那是昌定侯府的七小姐,上一次的舞剑真是叫人回味无穷呢。”

“等等,你们看她旁边的是谁?”刺史之女说这句话的时候,隐忍着笑瞄向柳云华的脸色,难怪柳小姐会笑得这么难看了,如此盛大的场合居然连区区一名庶女也来参加,这不是在折杀侯府嫡女的身份吗?

柳云华袖中的手微微的颤抖,但是她不能让自己表现出半点的不悦,这是她这几次来教xùn

所得的经验,吃一堑长一智,她要让众人知dào

,她是名大度宽容的嫡姐。哪怕心中再恨,在众人的面前她也要给足柳云姝面子。

“姝姐姐,过会儿铃儿把永宁公主带来,我们一起玩呀!”天真的小女孩趴在云姝的身边,远处款款而来的一行人让凤铃脸上的笑容一变。“怎么到哪里都会遇见柳云华呢?讨厌。”

凤铃依旧和以前一样,不论喜欢抑或讨厌全部表现在面上。靠近的柳云华自然听见了她的话,心中一刺脸上却是面不改色,与众位小姐已经入了各自的座位。

只是没有人发xiàn

,柳云华所坐的位置是属于威远将军府的,而昌荣侯府的那边,本该属于柳云华的位置上坐着的却是凤铃,情同姐妹般陪伴在云姝的身边。

华丽震耳的宫乐响起,主位上,辰皇与皇后相伴而来,俊美如月的太子殿下紧随其后,立kè

吸引了无数女子的目光,然而那如星辰般的眼眸却是立马在众人当中寻到了那抹出尘的身影。

惊喜之中不乏惊艳,不论是男装抑或女装,每每见她总能带给自己不一样的感受。似乎任何的色彩在她的身上都能演绎出不同的风情,东方旭觉得自己兴许着了魔,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

皇后余光瞥见了望着某个方向出神的太子,顺着他的眼眸望去,昌荣侯府的方向似有一朵幽兰在这繁世之中盛放着,连皇后也忍不住心中震撼。

一抹金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高台之上,文武百官竞相起身,“恭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声音响彻天空,余音绕梁。

第九十七章 云华献曲

这样盛大的场景没有太多的惊喜,云姝低垂着眼品着茶,身旁的凤铃百无聊赖的吃了口糕点,“姝姐姐,听永宁公主说,太后脾气有些古怪,有时候很和蔼慈祥,有时候却严厉冷酷!”

云姝回过头去,将自己面前的一块糕点夹到了凤铃的白玉瓷碗中,“铃儿,这里人多口杂。”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了,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端。

凤铃自然不笨,她轻吐了下舌头笑了笑,“铃儿也就和姝姐姐说说,其他人都不告sù

!”

四周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云姝视若无睹,这样的场景多了便也习惯了众人的瞩目,今日她只是应邀而来,并不打算夺人眼球出风头。

台上的东方旭万众瞩目,但他却只是赏心悦目的望着那一身薄荷水绿色的身影。

六小姐的定性确实不一般,在这样的场景下还能淡定自若。耳边充斥着各种欢声,而在东方旭的脑海中,四周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姝姐姐,你看那人!”

身旁的凤铃一声惊呼,云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月牙华服的男子独坐在席位之上,他身上泛着一股子清冷倨傲,玉面剑眉,目若朗星。而面对四周大臣们的奉承追捧,他偶尔间撇去一个眼神,相视而笑,随后便独自饮着酒,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影响他的心情。

此人在国宴上可曾见过?云姝想不起来,不知何时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哼。”身旁竟是传来一声微乎其微的冷哼,云姝回过头去,便看见挺拔着身躯的昌荣侯目光如炬,而对面的月牙华服男子冷眸射了过来,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父亲。”柳云峰显然注意到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亲自为昌荣侯倒了杯酒,轻轻看向对面的男子,身旁响起了凤铃的声音,“柳大哥,你认识对面那人么?”

柳云峰微微一愣,居然有人不知季丞相的大名?也是,凤七小姐乃是闺阁女子,不关注朝堂之事也是正常。

“这位便是辰国史上最年轻的丞相。”

丞相?云姝微微挑了挑眉,目光落在那月牙华服男子的腰间,没有配剑,可见是名文官。再看看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儒雅的气质,平日里必定鲜少舞刀弄棒。如此年轻的丞相,就算是在羿国的史书上也不曾记载过。

不过看这架势,这位年轻的丞相与昌荣侯之间的关系可不一般。

凤铃似乎想到了什么,“姝姐姐,你觉得是那丞相长得好kàn

呢?还是我三哥长得好kàn

呢?”

云姝看着这张认真的笑脸,哑然失笑。但是转念一想,若真的比较起来,自然是凤三公子的容貌更为出众。像今日这样盛大的场面,素传体弱多病的凤三公子自然不能出席,因此昌定侯府只坐着侯爷与凤大少爷,而凤铃则凑到了自己的身边。

脑海中似乎闪过一副银色华美的面具,云姝眉头一蹙,这画面竟是久久挥之不去。

高台之上,太后看着眼前的升平歌舞,略显疲乏的吸了口气,“皇上,哀家有些乏了,先去后花园听听小曲儿。”

在众人的搀扶下,太后起身离去的背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雷氏立kè

对着柳云华使了个眼色,现在也顾不上那个贱丫头的事情,万事俱备,过会儿就是关键的时刻。

云姝当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不论对方想要做什么,都无法在她的心中掀起太大的波浪。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绞尽脑汁,人间百态而已。

“铃儿!”一个悦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一名小宫女拍了拍凤铃的肩膀,那小女子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就看见了那张顽皮熟悉的面容,“永……宁儿啊……”又是这套宫女服,铃儿当下便明白了永宁公主的用意。

“这位就是姝姐姐吗?”那小宫女抬起头来,看着云姝那张清丽淡雅的面庞瞬时眼前一亮,真是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铃儿喜欢的人果真没叫人失望,当时国宴之上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六小姐的容貌,今日凑近了一看真是别有一番风味。比起那些涂脂抹粉的大家闺秀强太多了。

云姝听着这名小宫女的语气,再看看她那光滑细腻的肌肤,立kè

猜到了几分,当下微微颔首轻笑了下。

“对了,我方才在后花园看见了几个有趣的人,好像是哪里来的戏班子吧,还在皇……太后的院子里搭起了台子,对了,还看见了昌荣侯府的二小姐……”

永宁公主拉着凤铃蹲下身来,两个小女子就这么轻声说着悄悄话。

“太后请来的戏班子肯定不一样,要不,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古灵精怪的凤铃这么一提议,永宁也来了兴致,比起这些看久了腻味的歌舞,还是看戏比较有趣。

“姝姐姐,也一起来吧。”

凤铃不由分说,便拉着云姝撒娇纠缠,昌荣侯从对面的丞相身上收回了目光,听着柳云峰的劝阻,当下看向云姝的方向,“姝儿,就陪凤七小姐去吧,好生照看着。”

云姝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好生照看着凤七小姐,最好不要让她在这样的日子里惹出什么事端。

“多谢侯爷!”凤铃冲着昌荣侯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便牵着云姝的手跟着永宁公主离开了席位。

……

“就是这里!”

看着前方两名兴致勃勃的小女子,云姝只是安静的跟着,一阵优美的曲子从某个方向传来,“就是这样,我敲三下,你们便开始唱。”

三声轻轻的敲击声,随后便扬起了那旋律优美富有特色的曲子。

“母亲,这样能行吗?”

这个声音?凤铃当下回过头来与云姝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只见数名工匠正搭着台子,这时有名女子从台下钻了出来,一脸恭敬的对着柳云华与雷氏点头哈腰。

这是怎么回事?三人心中疑惑。

“放心,一定要把曲子唱好,不会被发xiàn

的!”雷氏轻轻握住了柳云华的手,对着身后的那名女子吩咐道,“最后一次!”

“是,夫人。”

只见那名女子再次钻进了台下,柳云华就站在那儿摆好了姿势,雷氏轻轻敲了三下竹藤,随后,富有特色的曲子便袅袅传来。

“铃儿,他们在做什么呀?”永宁有些看得不真切,为何那名女子要钻到台下去。

柳云华一边唱着,双手在空中一划,摆出了优雅的姿势配合着歌声,脸上的表情十分专注,一段过后,雷氏满yì

的点了点头,“云华,过会儿可不要紧张。”

台下的女子再一次钻了出来,雷氏身后的婢女为她送了杯清茶,“多喝点,嗓子一定要够清亮。”

云姝看到此处,立kè

明白发生了什么。方才唱曲儿的根本就不是柳云华,而是台下的那名女子,她们不过是在演一场十分逼真的戏,只是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夫人,太后娘娘有请。”

太后?永宁立kè

想起了什么,难怪她会觉得这曲子耳熟了,这不是皇祖母家乡最有名的曲子么?她曾经听皇祖母哼过两句。

看着那收拾完毕离开的几人,永宁当即撅起了小嘴,“皇祖母该不会是想听小曲儿了吧?”

“那柳云华真的唱得那么好吗?”凤铃歪着脑袋,心中充满了狐疑,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云姝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当下脑中灵光一现,“呀,她打算欺骗太后?!”

永宁一听立kè

反应过来,“难道方才唱曲的是那名钻在台下的女子?”两个小姑娘当即愤愤不平,居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云姝正打算拉住这两个小女子,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柳云华的无耻行径彻底激怒了她们二人,“走,铃儿,不能让皇祖母受了她的蒙蔽!”

“……公主!”看着那愤然离去的小女子,云姝轻叹了口气便跟了上去。

太后的宫殿之中传来一阵浅笑声,“想起当年一事,真是凶险,一眨眼的功夫,你我二人都已经到了这个岁数。”

亭子里,太后与威远将军夫人同席而坐,这样的殊荣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太后娘娘有先皇庇佑,往后自是有享不尽的福泽。”

提起先皇,太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回忆的神情,她抬起眼来望向那无际的天空,眼神惆怅悠远。

威远将军夫人心中一动,“太后,老身那外孙女知dào

您想念家乡,便特地去学了小曲儿希望能让太后开怀心胸,重拾笑颜。”

“哦?昌荣侯府的二女?呵呵呵,真是有心了!”太后的眼前一亮,语气里充满了期待,得了眼色的众人立kè

让那几名工匠上前搭了台子,只见一名面若桃花的女子盈盈而来,太后只觉得似有春风拂面,眨眼间粉色的云霞已经来到眼前。

“臣女参见太后!”

“平身吧。”太后脸色柔和,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这圆润如花甜美秀丽的模样,竟是有几分她当年的影子,叫人心中怀念又欢喜。“模样生得可真好,一看就福气十足!”

柳云华心中一喜,“谢太后夸奖。”

一旁的雷氏听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骄傲的神色。果真相信母亲的话没错,云华今日的打扮真的对了太后的眼光。

“听说,你为了哀家特地去学了小曲儿?”

柳云华俯身再次行了一礼,“云华愚笨,若唱得不好,望太后娘娘不要怪罪。”

“呵呵呵,哀家自是不会怪罪于你,说起来,会唱这种小曲儿的人不多了。”从京都里请来的名曲家也唱不出她家乡的味道。

雷氏对着柳云华微微颔首,那小女子便缓缓的站到了那刚刚搭好的台上。

第九十八章 云华得赏

“参见公主。”太后宫外的侍卫一见换好了华服的永宁公主,立kè

行了一礼。

“本宫要去向皇祖母贺寿,你们谁也别拦本宫!”永宁公主那不满的小嘴一撅,两名侍卫却是心中腹诽,他们可没有那个胆子敢拦她,谁不知dào

永宁公主性子霸道,一旦惹恼了她可是会告到皇上那边去的。

紧随其后的凤铃与云姝就这么跟着这气势汹汹的公主跨进了太后的宫殿,远远的便看见了花园里的一行人,那两个小女子便拉着云姝躲了起来。

“走!我知dào

一处阁楼可以看得更清楚!”

台上,粉衣女子轻轻摆着兰花指,姣好的面容倾侧,目光如水的看着远方。太后看着这认真入神的姿态,认可的点了点头。

咔咔咔,三声微乎其微的敲击响起,柳云华朱唇一动,“乱里春情难遣,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

浓郁地道的小曲立kè

让太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她认真的看着台上那缓缓移动莲步的女子,柳云华轻摆着双手,婀娜的身子随着清风微转,双膝一曲半蹲于空中,随着曲子的如水音调,她仿佛从那林中走出来的愁思女子,点点歌声带着浓郁的情感。

太后深吸了口气,身子放松的往后靠了靠,带着金色护甲的手指缓慢的轻拍着椅手。

高处,永宁公主一脸的不悦,特别是在看见装腔作势的柳云华之后,只想拿起一桶脏水泼下去!

“得想个法子让她露出狐狸尾巴才行!”

凤铃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忽然想起方才雷氏的话,她们似乎与台下的女子有个暗号。想到这,这小女子的脸上立kè

露出了略显狡猾的笑容。

从阁楼上寻了根粗壮的藤条,富有节奏的敲了三下。

下方的柳云华依旧如痴如醉的唱着,凤铃眉头一蹙,莫非是离得远所以没听见?哒哒哒……又是三声!

台子下方的女子其实已经听见了凤铃发出的暗号,自己不还在唱着么?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她唱得快一点?

思及此处,女子的话音一变,节奏明显加快了许多。台上的柳云华动作一僵,怎么回事?这一段不是这么唱的!奈何此刻的她根本无法与台下的女子取得联系,只能顺着她的节奏改变自己的唇形,渐渐的额头上便渗出了一层薄汗。

雷氏也察觉到了异样,那人是怎么了?突然唱得这般的快。抬头注意到太后的脸色,果真,原本舒缓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她微微睁开眼瞥了台上的柳云华一眼,眼神微闪,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

威远将军夫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轻皱着眉头深深的望了柳云华一眼,奈何对方的心中也十分焦急,便忍不住在转身之际向雷氏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雷氏起伏的胸膛出卖了此刻她有些焦急的内心,而阁楼上,凤铃对于自己的恶作剧乐此不疲,时不时敲着自己手中的藤条。

一旁的云姝无奈的看着这两名窃笑不已的小女子,略微同情的往台上看去,也真是辛苦了柳云华,这戏可不是那么好演的。

柳云华一个转身,趁机脚下一跺,好像要提醒台下的女子唱得慢一点。

那人表情有些僵硬的抬起眼来,小姐这又是什么意思,自己唱快了么?

一下子,小曲儿的音调瞬时一变,从方才的急促到现在的绵绵悠长,柳云华暗自咬牙,这人是怎么回事,成心让自己难看吗?!一边要配合着节奏,一边又要保持脸上的表情不露出破绽,很快她后背的里衣便被汗水浸湿了。

“哈!快,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两个小女子玩上了瘾,永宁公主从袖中拿出了她平日里玩耍的弹弓,包上一颗小石子便对准了柳云华的脸,看这一下她还能不能继xù

唱下去!

云姝几乎能预见若柳云华的计谋败露,太后将是怎样的震怒,说不定会牵连昌荣侯府!想到这,她已经伸出手去,不想另一双却比她快了一步,直接夺走了永宁公主手中的弹弓。

那小女子一愣,有些愤然的回过头去,却对上了东方旭那严厉又无奈的眼神。

“……太子哥哥。”

永宁没想到居然会被太子抓个正着,她往后退了两步,双手好似掩饰着什么似得抓着裙摆。

“永宁,你太胡闹了!”

凤铃微微咬了下唇,有些可惜的往台上的柳云华看去,差一点就能让她丑态百出了!

……

将这两名小女子带下了阁楼,永宁公主就那么撅着小嘴站着,任由太子严厉的打量着她,云姝望了一眼那万分委屈的小女子,便往前跨了一步,“太子殿下,都是云姝的错,没能劝阻公主……”

东方旭听见这如春风一般的声音,心头些许的火焰瞬时浇灭,他表情一变转过身来,“六小姐不必自责,是永宁太过顽劣了。”

永宁公主与凤铃感激的看了云姝一眼,不想东方旭突然转过头去吓了她们一跳。

“永宁,今日可是皇祖母的寿辰,你这么做可知会让皇祖母大发雷霆?”

“可是,那个柳云华胆敢欺骗皇祖母,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永宁不满的抗议着,东方旭微微摇了摇头,“柳二小姐是不该,但比起皇祖母的身子哪个更重yào

?她能唱小曲儿哄皇祖母开心,这就足够了!”

虽然永宁嘴上不服,担心转念一想,太子哥哥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何必为了区区一个柳云华而惹恼皇祖母呢?特别是在今日这么盛大的日子里。

凤铃弱弱的站了出来,“太子殿下,其实……这都是铃儿的主意……”

“不,是我的主意!太子哥哥,永宁知错了,太子哥哥若要向父皇禀明此事,永宁愿意一人承担!”这一副小大人的认真模样,让东方旭微微一愣,竟是忍不住抿唇一笑,“怎么,我有说过要告知父皇吗?”

“……”凤铃立kè

反应过来,当下笑着拉了拉永宁公主的小手。

“真的?”

东方旭伸出手去轻轻一刮那小巧的鼻子,“调皮!”

两名小姑娘对视了一眼,轻轻吐舌耸了耸肩,便相互牵着小手离开了那儿。

一时间,东方旭意识到这里只剩下他与云姝两人,心忍不住漏跳了一拍。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动,不着痕迹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摆,“六小姐,让你见笑了。”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若说起来才是让太子见笑了,柳云华这欺君之罪若被揭发,事情可就没这么好打发了。

而另一头。

“唱得不错!”太后赞许的点了点头,或许中间那一段只是因为柳二小姐紧张了而已。

台上的女子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开,忍不住用那粉袖轻轻拭去额头上的薄汗,随后盈盈上前对着太后行了一礼,“臣女献丑了。”

太后怀念的长叹了口气,“许久没有听见这么地道的小曲儿了,哀家可要好好的赏你,才对得起你这一番孝心啊!”

柳云华面上一红,眼角小心翼翼的瞄了旁边的雷氏一眼,对方立kè

递来赞许的眼神。

鎏金的紫红色木盒呈现在柳云华的眼前,上面精致的做工让她眼前一亮,原本她并不期待奖赏,只要能哄得太后娘娘欢喜便好,可是看着眼前这华贵的盒子,她也忍不住开始期待,里面究竟是怎样的珍宝?

“二小姐有福了!”嬷嬷笑着,轻轻打开上面的金色小锁,清脆的咔嚓一声,率先印入眼帘的便是那红色光泽的绸布。

一支复杂精细的斑斓孔雀钗赫然跳入眼眸,上面镶嵌着三色的宝石,绿色玛瑙点缀着雀眼,圆润光泽看起来小巧可爱,柳云华痴迷之际,太后似乎很满yì

看见她这番表情,“这雀钗,整个辰国仅有两支,喜欢吗?”

柳云华立kè

回过神来,感恩戴德的跪了下来,“多谢太后,臣女当之有愧!”

“哀家说赏你,那就是你的了,呵呵!不错,不错……”太后最后的这几个字好似带着无尽的深意,雷氏与威远将军夫人立kè

对视了一眼,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太后娘娘,其实云华这小女儿的心思,我们说出来就当让太后开怀一笑。”威远将军夫人露出了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笑容,太后来了兴致,“哦?什么小心思,哀家最喜欢听这些年轻小女儿的秘密了!”

“云华的大哥,也就是昌荣侯府的大少爷,与太子殿下可是有着深厚的情谊,之前便领着云华见过太子殿下几面。要知dào

,咱们辰国的太子那可是天上仅有地上无双的出众,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让云华辗转难眠,说来也是缘分,之后云华便经常能遇见太子殿下,两人相谈甚好呢!”

“哦?有这等事?”太后微微挑眉,眼中放着光亮。太子也快选妃了,想想这昌荣侯府的嫡女确实不错,还懂得花心思去学这地道的小曲儿哄自己开心,这仔细一看,与太子还真是天作之合呢。

一张红色的信封被呈上,“这是云华的八字,请太后过目。”

威远将军夫人早已经偷偷打听了太子殿下的生辰八字,与柳云华的八字一合,确实十分般配,这才敢拿出来增添几分胜算。

缓缓打开这信封,太后凤目一瞥,“好,好!”

第九十九章 金童玉女

太后看着这八字,确实生在了好月份。

雷氏眼看一切都顺着她们期望的发展,立kè

酝酿着情绪,正想开口,一道俊美的身影从回廊之中走来,立kè

吸引了柳云华和太后的视线。

“呵呵,看谁来了!”太后的语气里带着打趣,柳云华面上一红,无比娇羞的垂下了头,只是眼角的眸光忍不住飘向那俊逸的男子。

“皇祖母,晚宴即将开始,父皇询问皇祖母可要移驾?”东方旭的目光丝毫没有在柳云华的身上停留,太后笑着,“嗯,听完了小曲儿,整个人都精神倍好!来,云华,扶哀家起身!”

柳云华受宠若惊,立kè

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迎了上去,只是扶着太后的手有些许难以察觉的颤抖。

“太子,随哀家一起。”太后抬眼看了自己出众的皇孙儿,东方旭便自然而然的站在了她的另一头,威远将军夫人与雷氏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紧跟而上,看着前方的背影,心中顿觉这才是金童玉女!

宴会席上,太后与柳云华一同出现立kè

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众人别有深意的看着那面若桃花的女子,再看看太后身边的太子殿下,不少人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柳云华心中得yì

的受着众人的目光,其中有不少小姐们掩饰不住眼中的嫉妒,这让她心情大好。目光随即看向柳云姝的席位,什么,居然没人?那个贱丫头都在玩什么花样!还想看看她太子妃梦破碎的表情呢。

小心翼翼的扶着太后坐下,柳云华好似不经意的一抬眼,媚眼如丝流转于东方旭那俊美的面容,而对方好似没看见,只是转身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撩起衣摆顺势坐下。

柳云华轻眨了下眼掩饰着自己的窘迫,便轻移莲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雷将军夫人看着这一幕,还在奇怪着母亲和雷氏去了哪里,原来是讨好太后去了,看着柳云华那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她立kè

想起了唱小曲儿的事情,难道,云华就是为了讨好太后才学的小曲儿?那么自己讽刺她的事情,会不会告到太后那儿?一时间,雷将军夫人有些紧张。

雷氏回到她身边,将军夫人当即热情的回过头来,“姐姐去了哪儿?妹妹还在担心你呢!”

看着那张立kè

变得奉承的笑脸,雷氏面不改色,“没事,随着母亲去花园里散步了。”明知dào

她说的是假话,将军夫人却也无法反驳什么,真是吊人胃口,到底她们去太后那儿做了些什么?

柳云华一边享shòu

着各种瞩目,一边保持着自己优雅的举止,她目光不经意的划过对面昌荣侯府的席位,而那里,自己的父亲看都没看自己一眼,而是与前去敬酒的官员寒暄着。

一道醒目的视线射了过来,柳云华一看,自己的大哥正望着这个方向。她当下微微挺了挺胸膛,嘴角一勾,似乎想要向柳云峰传递这个好消息。

柳云峰轻蹙着眉头,自己的二妹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他立kè

猜到只怕与太子殿下有关。该不会,又要惹什么麻烦了吧?

一种不省心的纠结之感涌上心头,自己的二妹什么时候才能安分一点,要知dào

这个世间,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

那个贱丫头怎么还不回来?柳云华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她自卑绝望的表情了!

“母亲,我去去就来。”

雷氏看着自己的女儿,今日的表现让她十分满yì

,真是越看越顺心。而已经有不少大臣夫人随着风向飘来了自己的身边,脸上尽是讨好的笑容,明眼人都看得出事态的发展变化,适时的转变手中的筹码。

“去,看看那个贱丫头在哪里。”

两名将军府的侍卫听令,立kè

分散了方向寻找柳云姝的身影,空气中传来那隐隐的欢笑声,柳云华看着那一池子春水,“把雀钗拿来。”

身后的丫鬟立kè

去取,如此珍贵的首饰让柳云华爱不释手,她白皙的手指轻轻的划过上面精美的雕工,珍贵的宝石映入她眼眸,仿佛昭示着她的似锦前程。忍不住拿起来往自己的发间轻轻一扎,低下头去看着水中的倒影。

美,真是美。

角落里,一抹薄荷色的身影晃过,柳云华眼中一动,抬起头来便看见云姝路过的侧脸。

那个贱丫头居然在这里?!

“站住!”

云姝方才从永宁公主的宫殿里回来,身后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那张骄傲的面庞带着笑意,柳云华缓缓走了过来,“六妹这是去哪里,今日可是太后的寿辰,如此随意对太后可是大不敬哦。”

她特意微微低着头,正好将发间那珍贵的雀钗展现在云姝的面前。

五彩斑斓的孔雀仿佛要乘着夕阳的余晖而去,云姝当然瞧见了,却只是保持着淡漠的脸色。柳云华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雀尾,“这钗美不美?是太后赏的!”

“那真是恭喜嫡姐了。”云姝的语气没有多大的变化,柳云华表情一僵,眼神陡然变得不悦。她最讨厌这个贱丫头明明心中嫉妒,脸上却要故作平静,她偏偏就是要撕开她虚伪的面具!

“柳云姝,你知dào

这意味着什么吗?想做太子妃?痴心妄想!”她一字一字咬得十分清楚,云姝将她那略显狰狞的面容尽收眼底,突然觉得眼前的这名女子着实可悲,她不折手段的往上爬着,究竟她想要的仅仅是太子妃的位置,还是一个能与她心灵相通的夫婿。

当然,人各有志,云姝虽这么想,但却觉得男子的心就如同天上的浮云飘忽不定,山盟海誓也不过是当时应景,或许只有真实的名分和权利,才是真zhèng

值得去把握的东西吧。

“那就恭喜嫡姐了。”重复这么一句话,云姝便不再看她一眼,缓缓转身平静的消失在了柳云华的视线之中。

什么?那个狂妄的贱丫头!事到如今还不肯死心吗?柳云华的眼神闪烁着,袖中的手紧紧的握起,她脑中灵光一现,不如就在今日彻底击碎那个贱丫头的美梦!

“小姐,可要将雀钗收起来?”丫鬟手中捧着那个锦盒立在一旁,柳云华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翠红,有件事情交代你去做。”

……

另一头。

“公主,不如戴太后娘娘赏赐的那支雀钗吧?”永宁公主宫中,身后的嬷嬷提议道。

东方旭一番教xùn

之后,两人已经乖乖的回到宫里,准bèi

稍微打扮一下便出席晚宴。一旁等候中的凤铃眨巴了下大眼睛,“什么雀钗?”

“是皇祖母在我生辰那日赏的,精美漂亮!也对,今日就戴给皇祖母看看!”

那只栩栩如生的孔雀呈现在眼前,凤铃惊艳的大呼一声,“果真漂亮!永宁快戴上!”

嬷嬷似乎想到了什么,“这雀钗整个辰国仅有两支,没想到另外一支在方才被太后娘娘赏给了柳二小姐,那小姐真是有福气呢。”

什么?柳云华!两人齐齐脸色一变,永宁公主当下拦住了那嬷嬷的动作将雀钗取了下来,“皇祖母把另一支赏给了柳云华?”岂有此理,她哪有资格与自己佩戴同样的首饰!

一时间,永宁公主十分嫌弃的将雀钗往桌面上一丢,吓得嬷嬷脸色傻白,“公主小心!这可是太后赏的呀!”

这尊贵的小女子愤愤的鼓着腮帮子,这个消息真叫人糟心,那柳云华犯了欺君之罪不但没事,反而还得了赏赐!永宁公主这下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果真如铃儿所说,那柳云华讨厌极了!

“不行,我得去向皇祖母说说!”永宁越想越气,一下子便将太子的嘱咐丢到了九霄云外,凤铃看着那大步流星离开的小女子,立kè

跳下了凳子紧追而去。

不想,来到御花园里,却有一个鬼祟的身影落入她们的眼中。

“你看,那不是柳云华身边的丫鬟吗?”永宁公主记忆力十分了得,一眼便认出了那翠红的样貌,当然,她的目光落在对方手里的锦盒时募的一沉,这个盒子她认得,里面装的就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雀钗。

好啊,果然是真的!当下,她便挽起了袖子想要上前,立kè

被一旁的凤铃拦住了。

“永宁!稍安勿躁,你看,她的模样有些奇怪。”

听她这么一说,永宁果真发xiàn

那丫鬟的神色慌张,时不时回过头去好像生怕有人跟着她似的。

两个小女子对视了一眼,便悄悄跟了上去。

“她来这里做什么?”永宁抬起头来看着那金色的匾额,翡翠楼,这里是一座偏僻的宫殿,平日里鲜少有人经过,这个丫鬟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两人趴在窗台上,手指轻轻一捅那薄薄的窗纸,看着翠红四下张望着,最后将那锦盒藏到了一个衣柜里。

莫非这丫头偷了柳云华的雀钗?永宁立kè

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量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难道,是柳云华指使的?这其中肯定有鬼!

第一百章 永宁闯祸

此时的云姝已经回到了晚宴席上,天色渐沉,夕阳的余晖散去,天空覆上了夜的色彩,太后的寿辰依旧热闹非凡,华灯照亮了红柱绿瓦,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醇醇的酒香。

原本聚集在她身上的注目渐渐转移到了柳云华的身上,对面的女子时不时投来挑衅的眼神,她看在眼里,心中却只是乏乏的笑着。

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看着大大小小的官员你来我往阿谀奉承,光是从那集聚的范围,便可以猜到谁与谁是真的盟友。

一双别样的目光吸引了云姝的注意,她随之望去,还是那个席位,年轻的丞相正看着自己的方向,只是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那眼神之中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敌意。

敌意?她与此人似乎是第一次见吧。

这时,一名宫女来到云姝的身边,“六小姐,这是永宁公主让奴婢交给小姐的。”

那宫女往云姝的手中塞了张纸条,她低垂下眼打开一看,字迹反映为人性格,这跳脱圆润的字迹跃然于纸上,云姝收敛了下神色,随后将那纸条一揉,碾碎。

柳云华命人将那雀钗藏在翡翠楼里,这是为何?永宁公主与凤铃此刻正在翡翠楼外观望着,云姝觉得这两个小姑娘可爱至极,她们发自真心的喜欢着自己,叫人心中萌生一股暖意。

然而不一会儿,昌荣侯府的一名侍卫来到了云姝身边,“六小姐,这是大少爷让属下交给小姐的。”

大少爷?云姝接过那纸条一看,“有要事相商,翡翠楼见。”

又是翡翠楼?云姝抬头在人群中寻找着柳云峰的身影,确实不见那男子的踪迹,这与柳云华有何联系?她心中顿然升起几分警觉。

“六小姐,这里就是翡翠楼。”

一名宫女领着云姝来到了偏僻无人的宫殿,厚重的红色木门微微敞开露出一条缝隙,她轻轻推门跨入,“大哥?”

这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带着几分穿透力,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沙沙的树叶声。

永宁公主在纸条上写着,若柳云华有任何的动作,让自己一定配合。不用想,那小女子一定正想方设法的要给柳云华一个教xùn

,所以云姝这才坦荡荡的应邀了。

方才在宫门口,她便看见了角落里的那两抹紫色的身影,云姝十分淡然的在回廊里走动着,随后看见了一间大门敞开的屋子,便跨了进去。

哪怕是偏僻的宫殿,这里的一桌一椅依旧打扫得干干净净,云姝倒是知dào

这里鲜少有人迹,翡翠楼是辰国用来招待使节的宫殿,但由于路途稍远,一般使臣来访,都被安置在前方的几座宫殿之中。

“姝姐姐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凤铃有些担心,她们在外面守着,倒也没见什么人进去。

“不会的,如果那柳云华要玩什么花样,肯定很快会带人过来,否则姝姐姐走了,她不就无计可施了?”永宁心中肯定,因为这也是她平日里爱玩的伎俩,用来捉弄那些小宫女什么的,因此十分懂得把握时机。

“看!”

果真,不远处出现了几名脚步急凑的人影。

柳云华带着几名侍卫和婢女,其中一名便是那将雀钗藏在翡翠楼的丫鬟。

云姝听着这动静,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笑意,总算是来了。她的手轻轻拂过那雕花木椅回过头去,便看见了气势汹汹的柳云华。

“六妹,你竟然敢偷太后赏赐给我的雀钗!”

她一进来,便指着云姝,字字铿锵有力。

原来那雀钗是这么个用途,一时间,云姝在心中梳理好了一切,脸上却是面不改色,“妹妹不知嫡姐的意思,什么雀钗?”

“哼,你还敢狡辩。之前我好心让你观赏太后赏赐的雀钗,你心生妒忌所以才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了,对不对!”这里都是她的人,只要找出藏起来的雀钗就算是人赃并获,就算这个贱丫头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然而,云姝目露疑惑,“嫡姐怎的这么不小心,居然把太后赏赐的东西给丢了?”

“……你!来人,给我搜!肯定是藏在这里了!”到底是丢东西的人罪过大,还是偷东西的人罪过大,过会儿这个贱丫头就知dào

了!

侍卫和婢女们翻箱倒柜,最后,终于在那柜子里找出了锦盒,柳云华打开一看,当即冷笑出声,“六妹,人脏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嫡姐就那么肯定,锦盒里的雀钗是你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休得狡辩,把你押去太后那儿就真相大白了!”柳云华一声令下,侍卫们作势就要上前,不想外面却是传来了一个欢乐的声音。

“姝姐姐,找到宝贝了吗?”

那紫色的身影快乐的蹦了进来,一看见屋子里这么多人,剑拔弩张的气势当即让她冷下了脸,“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柳云华没有想到永宁公主居然也会在这里,当下皱了眉头,“参见公主。”

“咦,你拿着我的宝贝做什么?”眼前出现了那双精美的绣花宫鞋,手中的锦盒被一把夺走,柳云华一惊,抬起头来,“公主殿下,那是臣女的雀钗……”

“胡言乱语,这是本公主的!”永宁公主瞪着眼睛,而云姝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让公主失望了,云姝找不到公主藏起来的宝贝。”

此话一出,柳云华心中一震,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永宁公主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锦盒,“嗯,宝贝还在,如果不是这些闲杂人等,相信姝姐姐一定可以找到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厌恶,柳云华这下急了眼,“公主殿下,那,那是太后娘娘赏赐给臣女的雀钗啊!”若不阻止,只怕雀钗就会被公主收走了,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你看清楚了,这是本公主的雀钗!”

脑中轰的一声,柳云华立kè

想起了太后的话,这雀钗整个辰国只有两支,该不会另一支就在永宁公主手中吧?那这……真是说不清楚了!

“可、可是……”

“可是什么,大胆,你想要偷走本公主的雀钗吗?!”

“不,不是的……”柳云华的脸色有些惨白,云姝赞许的看了永宁公主一眼,这小公主可真是聪明,她的手中有另一支雀钗,谁知dào

锦盒里的这一支到底是谁的呢。

柳云华总不能说,这雀钗确实是她的,是她叫丫鬟藏到这里来的吧?

“你们,快找找,还有没有另一支雀钗。”如果说这真的是永宁公主的,那么自己的肯定也在屋子里的其他地方,如若不然,就是永宁公主认错了!

不等这些侍卫们动手,永宁公主俯下身来露出了危险的眼神,“哦?这么说,柳小姐是丢了皇祖母赏赐的东西了?”

“……”一时间,柳云华的心猛地跳动了几下,她尴尬的笑了笑,“没、没有,这只是一个误会……”

她低下头来目光闪烁,这狼狈的模样看得永宁公主的心中十分解气,这时,外头传来了凤铃的声音。

“永宁公主,你看我发xiàn

了什么!”那小女子冲了进来,手中竟是拿着一支湿淋淋的雀钗,与锦盒中的一模一样!

“这……”众人一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铃儿在外面湖边的草丛里发xiàn

的,都湿了,看,是不是与公主的那支一模一样!”

两支雀钗,到底是谁的!柳云华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然而永宁公主态度十分强硬,“好啊!你居然敢把皇祖母赏的东西丢在湖边!走!去皇祖母那里请罪!”

说罢便伸出手去拉着柳云华的手臂,这小女子个头娇小,没想到力qì

倒挺大,柳云华措手不及便被拽倒在地,磨破了她掌心里的一层皮。

“嘶……公主,这是个误会,这是个误会啊……”

“本公主才不听你解释,这么宝贝的东西都叫你丢了,就算是砍了你的头也不为过!”

什么?砍头?!柳云华不由得一愣,当即觉得自己的脖颈凉飕飕的。

“不,不……不关我的事情……不……”

四周的侍卫和丫鬟们哪里敢阻拦公主殿下,柳云华挣扎着,突然站起身来甩开了永宁公主的手,但是这一急忙便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身形一晃撞上了一旁的木桌。

吱呀一声,那烛台落地,当即烫伤了柳云华的手腕,而被撞倒的木椅染上了火星,升起一阵烟雾。

“着火了!快,快救火!”

“啊——我,我的手……”柳云华疼得泪如泉涌,她颤抖着手臂,白皙的皮肤赫然一片青紫色,灼伤的剧痛叫她顿时慌了神。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外头路过巡视的侍卫,众人冲进来一看,场面有些混乱。

很快,晚宴上的太后与辰皇便收到了这个消息。

太后的宫殿之中。

永宁公主安静的站在一旁,太后的脸色极其阴沉。

那小女子的表情没有丝毫悔意,但是她的心却有些害pà

,皇祖母似乎真的恼火了。

“启禀太后,柳小姐的伤势无碍,微臣已经替小姐包扎好了,只要不沾到水好生照顾着,便不会留下痕迹。”御医回来禀报,太后深吸了口气,看着这经常闯祸的皇孙女。

“这是怎么回事?”

永宁公主得了说话的机会,立kè

往前跨了一步,“皇祖母,这不能怪永宁,她弄丢了皇祖母赏赐的雀钗!”

第一百零一章 灾星惹祸

“公主殿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一个担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威远将军夫人缓缓走近,太后立kè

缓和了脸色,“柳小姐如何了?”

“多谢太后关心,云华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此刻十分自责,幸好没有伤及公主的千金之躯。”

自责?她才不会自责呢,自己愚笨撞翻了烛台还要赖到别人头上!永宁公主不服气的撅起了小嘴,这样的反应让太后看在眼里,众人分明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

一名嬷嬷将那两支雀钗呈了上来,太后看都没看一眼,“收起来给柳小姐送过去。”

不是她不想听永宁公主解释,而这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永宁公主的性子整个皇宫的人都知dào

,她闯祸惯了,哪怕今日真的是柳云华的过错,在旁人看来多少都与永宁公主有一点关系。

“皇祖母……”永宁公主一急,皇祖母的意思是不打算惩罚那个柳云华了?

“太后,都是臣妾管教无方,请太后责罚。”雷氏跟在威远将军夫人身后,满脸自责的跪了下来,不等太后开口,威远老夫人已经厉声喝道,“都说了不应该带六小姐来,这下还是惹出了祸事!”

六小姐?太后眼神一闪,这是什么意思?

“都是臣妾的错,六小姐命犯煞星,所到之处必定会惹来祸事,若臣妾能早点建议侯爷不要带六小姐进宫,就不会有方才的事情了。”一时间,雷氏竟是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云姝的身上。

永宁公主不明白她的意思,这侯爷夫人在说什么呢。

“命犯煞星?”太后倒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话。

威远老夫人走上前来轻叹了口气,“太后娘娘不知,这六小姐的八字不吉利啊,自从她被侯爷接回昌荣侯府之后,府中祸事连连,没想到这晦气还带进了宫中,真是叫人不安心。”

注意着太后微变的脸色,雷氏立kè

露出了惶恐委屈的神情。

“将公主带下去。”太后沉吟片刻,便微微摆了摆手,永宁公主不解,她还想留下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太后,此事并非永宁公主的过错,听宫女们说,永宁公主天真浪漫,今日与六小姐友好的交谈了几句,万万没想到那晦气便传到了公主的身上,老身觉得,都是因为这不吉利的八字啊……”

太后十分迷信这类事情,威远老夫人继xù

说道,“若不是因为这个庶女,侯爷夫人也不会受了那么多的苦。”

“哦?此话怎讲?”

雷氏万般委屈,好似犹豫一般挣扎了一会儿,便将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微微透露给了太后,只是将一切的矛头指向云姝,说这个灾星自从来了侯府,便不断的发生祸事,这一次更是害得侯爷误会了雷氏,将她们母女二人送回了将军府。

“还有这等事情?”看来,这个六小姐的八字十分厉害啊。

“老身听说,近来国内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时间都与六小姐被接回府的日子差不多,该不会这其中也有什么牵连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六小姐还未接回府之前,辰国之内确实没有这么多的事情,虽然太后没有将这一切推到云姝的身上,但是对云姝的印象已经一落千丈。

之前关于昌荣侯府六小姐的传闻,她也听说过不少,还以为是名了不起的庶女,如今一看,那么多的事情竟然都是因她而起!

“莫非,前阵子威远将军提议将六小姐嫁去羿国和亲,与这八字有关?”

太后的想象力亦是十分丰富,她当初听闻此事,还觉得威远将军此举有些奇怪,今日听说了这么些事情,突然觉得威远将军定是别有用意。

威远老夫人原本没有这个想法,但是现在便顺着太后的话点了点头,“虽然宫中适婚的公主不少,但是六小姐这样的八字,留在侯府抑或是留在辰国,只怕都不会是好事。若将她送去和亲……”

那么,晦气就会被带离辰国,让羿国收了这灾星,不断地发生祸事,那真是他们辰国显而乐见的事情了。

虽然这么说确实有些牵强,但是若真让六小姐去和亲,绝对是利大于弊。

“然而幸运的是,国宴当日,萧皇似乎对六小姐也颇感兴趣,还带走了六小姐的那副绣图。”威远老夫人的意思便是此事确实可行。

柳云华受伤,太后的人已经前去将此事告知了昌荣侯,宫人领着他来到太后宫外,“启禀太后,昌荣侯爷到。”

雷氏忍不住抬起头来与威远老夫人对视了一眼,而那凌厉的身影已然从她身旁擦肩而过,雷氏不由得抖了抖身子,不敢抬头去看昌荣侯爷的脸。

“参见太后。”

浑厚的声音响起,而雷氏总觉得好像有把刀子正在戳她的脊梁骨。

“免礼,侯爷近来脸色不佳,想必定是为了皇上吩咐的事情忧心。”

“能为皇上效劳,是臣的职责所在。”

“侯爷忠心耿耿,其心可嘉。柳小姐的伤势已经无碍,侯爷不必担心,回去之后哀家会命人送些药材过去,可要叫人好生照顾着,否则留下了疤痕就可惜了。”

雷氏心中一喜,太后都开了口,难道侯爷还不把她们接回去?

昌荣侯那犀利的目光扫了地上的雷氏一眼,威远老夫人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太后语气关心,“侯爷夫人这些年为侯府做了不少事情,贤良淑德,身为贤内助才能让侯爷放心的为朝廷效力,柳大少爷如此出众,他日也必定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柳小姐这一次为了哀家特地去学了小曲儿,这孝心令哀家感动,侯爷夫人真是教导出了一对优秀的子女。”

太后对雷氏的赞许,已经让昌荣侯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本是他们侯府的家务事,没想到太后居然会干涉,想必这是看在威远老夫人的面子上。昌荣侯自然不可能在太后的面前将雷氏做的事情说出来,那才真是他的笑话。

冷峻的面容有些僵硬,“多谢太后夸奖。”

“好了,哀家也有些乏了,威远老夫人可要常来宫中陪哀家坐坐,希望改日还能听见柳小姐的小曲儿。”

“太后喜欢,那便是云华的福气。”

雷氏感恩戴德的俯身,努力忽视着昌荣侯那犀利的双眸。

“臣告退!”

“臣妾告退!”

待这几人离开,太后的目光沉了沉,她们说的话她自然不会全信,但是她要让所有人知dào

,她是一个念旧的人,当初威远将军尽心尽lì

保护他们母子,如今不过是一张口的事情,况且,她们也确实哄得自己开心。

拿出了那红色的信封,柳云华的八字赫然跃于纸上,论背景倒还可以,论才情也算有心,论机智倒是有待提高。太后心中清明得很,否则也不会坐上如今的位置。

永宁虽然时常闯祸,但是真话假话一看便知。倒是那六小姐居然能让永宁公主护着她,这就有些不一般了。

要知dào

自己这个刁蛮的皇孙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她的眼。当然,若真是那么厉害的八字,太后可不想沾染半点晦气!凡是能威胁到她们皇族的,哪怕是一点点,哪怕只是可能,都不能留!

“皇后娘娘驾到——”

太后微微坐正了身子,那华丽的金色身影缓缓跃入眼帘,皇后望了一眼平静的院子,看来人都已经走了。

“臣妾见过太后。”皇后行了一礼,太后深吸了口气微微点头。

“晚宴即将结束,皇上命臣妾来看看,太后的脸色不太好,可是发生了何事?”皇后最想知dào

的是,许久不曾进宫的威远将军夫人来说了些什么。

“永宁公主闯了祸,柳小姐烫伤了手臂。”太后这语气,显然是不想多说,不过皇后却听得出似乎不太严重。

“太后可是乏了,多注意身子。”

她轻轻点了点头,“对了,太子选妃的事,皇后多上点心。”话及此处,她却将手中的红色信封收了起来。

皇后的脑海中立kè

闪过云姝那张清丽的面容,犹豫了片刻,“太子似乎……已经有了心上人。”

心上人?太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皇后的脸色,太子若有心上人,皇后肯定会先打听得一清二楚,而不会用这种不确定的语气,看来太子的心上人,她也不是很满yì

吧。

既然皇后自己都不满yì

,那么她就更没有必要听了。

“血气方刚的男儿,谁没有个心上人。但是太子要知dào

,儿女情长最要不得。”

皇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太后说的是。”

“与羿国的结盟协议已经签署,皇上可决定要哪位公主前去和亲?”

太后已经很少过问朝政,今日这是怎么了?皇后立kè

想起之前威远将军向皇上提议让柳云姝去和亲的事情,莫非威远老夫人也说起这事?

“皇上还未决定。”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哀家有些乏了,晚宴还未结束,皇后去打点吧。”

“……是。”

第一百零二章 太子之心

“吴嬷嬷,那六小姐你可仔细瞧见过?”当日国宴太后并未出席,所以并不清楚云姝的容貌。

身后的嬷嬷往前跨了一步,微微俯下身来,“回太后娘娘的话,老奴见过。倒是一名让人见了便会心生好感的小姐,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山坡上出现的玉兰花,春风拂面。”

山坡上的玉兰花?嬷嬷形容得十分实在,倒是让太后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了那个画面,轻轻咧嘴一笑,“和柳二小姐比呢?”

“……奴婢不敢多言。”

“让你说你就说。”太后倒是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要威远将军夫人出面来让自己插手,不过是名年轻的姑娘罢了。

吴嬷嬷犹豫了片刻,回想着那张清丽幽兰般的面庞,“论模样,算是各有千秋,但是论气质,那六小姐绝对是胜过许多的大家闺秀。”

太后有些惊讶,吴嬷嬷跟在她的身边多年,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眼光也是十分挑剔的,居然会这么形容那六小姐,看来是个心思聪慧的人,才会让昌荣侯夫人如此头疼。

若说真让那六小姐去和亲,不知dào

为什么,吴嬷嬷不觉得荒唐,倒觉得可惜。

“太后,恕奴婢多嘴,那六小姐毕竟是名庶女,让庶女来和亲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弄巧成拙啊……”

太后的目光悠远表情深沉,“谁说是庶女了,难道不能是公主吗?”

这……太后的意思,是让皇上或者皇后收这六小姐为义女?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公主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吴嬷嬷只是微微一想,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表情退到身后。

……

凤殿之中。

“太后要让本宫收六小姐为义女?她真是这么说的?”

暗处,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太后没有明说,但是应该动了这个念头。”

皇后深吸了口气,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但是也说明了一点,云姝的能力威胁到了侯府嫡女的位置,因此昌荣侯夫人才会想出这么一招除去眼中钉肉中刺。

敌人的手段越是阴狠,就说明这个人的能力越强。

不知为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皇后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暗中相助的心思,她一个眼神示意,大宫女立kè

拿了三锭金子交到了暗处那人的手中。

不一会儿,俊美的男子踏着蟒靴大步而来,“母后,您唤儿臣?”

东方旭只见皇后的脸色有些严肃,她微微一招手,宫中所有人立kè

退了下去。

“太子,告sù

母后你对六小姐的心意改变了吗?”

东方旭脸色一凛,“不曾。”虽然,他还未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

皇后手上的护甲轻轻叩了叩扶手,“六小姐被送去和亲一事,太子要多上点心思了。”

什么?“母后可是听说了什么?”这不太可能,父皇怎会动这样的心思。

“母后只是想告sù

你,若你决心于她,就要做好足够的心里准bèi

,虽然母后还是不认同你让她为太子妃,但是母后打算让你自己决定。”若是太子侧妃,这个侯府的六小姐绰绰有余,但想坐上正妃之位,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皇后就是想睁大了眼睛,看着太子如何为了自己的决心而努力。

东方旭立kè

明白皇后言尽于此,他当即深吸了口气,“儿臣明白!”

御书房里。

“江南告急,瘟疫进一步扩散,形式刻不容缓,两位爱卿速速收拾行囊!”

辰皇一脸的严肃,眼前的两名臣子却是没有半点的眼神交流,“臣,遵旨!”

然而跨出御书房时,那两股敌视的目光一对,立kè

爆fā

出了冰冷的火光。“这一次能与侯爷合zuò

,本相实在是三生有幸。”

“这一次能见识丞相的手段,本侯也十分期待。”

这浓浓的火药味环绕在两人周围,丞相双手一拱,“本相先行告辞!”

然而,昌荣侯在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却被一名公公拦住了去路,“侯爷请留步,太子殿下有请!”

太子宫中,那俊美的男子来回踱步,他努力冷静着自己的心,不知为何,皇后的话令他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若不早日部署,恐怕会生出什么事端。

那魁梧的男子大步流星,东方旭立kè

收敛了神色。

“参见太子殿下。”

“侯爷免礼!”

一个眼神,所有人立kè

退下,昌荣侯看着眼前年轻尊贵的男子,猜不透对方的用意。

“侯爷,本殿有一事相求。”

“……微臣惶恐!”

东方旭仅仅犹豫片刻,“侯爷可曾听闻,有人向父皇提议让六小姐前往羿国和亲?”

昌荣侯心中有些惊讶,太子为何提起此事?“只是传闻而已。”

“现在,可能不只是传闻了。”东方旭的话让昌荣侯的脸色难得有了些许变化,“殿下的意思是……”

眼前这张俊俏的面容浮上一层似有似无的红霞,脑海中浮现出云姝那双静美的眼眸,心中的决定更深一分,“实不相瞒,本殿中意于六小姐许久,希望侯爷能够成全。”

“……”昌荣侯看着太子那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可是……太子与云姝可有接触?难道是国宴上一见倾心?怎么没有听云姝提起过?

震惊于这句话,昌荣侯缓了下心神,这是怎么回事,一时间竟是出现了这么多的爱慕者,先是昌定侯府的三少爷,现在又是太子殿下。然而,昌荣侯心中的喜悦多过于震惊。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这个庶女能让尊贵的太子殿下刮目相看。起初他们精心教养柳云华,就是为了那尊贵的位置,如今这个位置似乎在向他招手,却只因那个被自己接回侯府不久的庶女。

这种事情,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特别还是太子殿下亲自开的口。虽说他亦觉得区区一名庶女似乎配不上太子之位,但是侧妃也是不错的选择。

“太子殿下此言当真?”

东方旭轻声一笑,“本殿岂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岂不是毁了六小姐清誉。”

昌荣侯立kè

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太子殿下突然唤自己过来表明心意,定是出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莫非皇上真的有心让云姝去和亲?这真是难以想象。

“云姝身为侯府的庶女,和亲一事……”

“因为六小姐的八字,有人将她的八字送来……”东方旭沉吟了片刻,昌荣侯立kè

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因为这个八字,皇上若相信,那么确有可能会让云姝去和亲。

“本殿惭愧,有心之人污蔑六小姐是灾星,甚至夸大其词,说近来辰国境内诸多事宜亦是因为六小姐,当然这都是无稽之谈,本殿绝对不会让这些人称了心意!”

昌荣侯心中冷笑一声,就算云姝的八字如何厉害,岂能影响到辰国的国运?但是另一方面,若太子殿下真的有心,皇家也定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生辰八字。

“殿下的心意,臣感激不尽,容臣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东方旭微微颔首,眼前这魁梧的男子当即行了一礼,“微臣告辞!”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东方旭袖中的手缓缓握起,或许今日过后,六小姐就能明白自己的感觉了吧,然而心中又有些担忧,因为他看不清六小姐心中所想,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而这么做,是否会给她造成困扰?

想到这,东方旭不由得苦笑一声,从未如此紧张过一名女子,若真能心想事成,他一定好好待她!

昌荣侯府之内,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

“太子殿下真是这么说的?”连老夫人一时间也难以相信,毕竟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太子殿下是何时对姝儿倾心的呢?

“若非这一次事情有变,只怕太子不会轻易与孩儿谈论此事。”昌荣侯知dào

,云姝这一次遇见了大麻烦,而想要解决这个麻烦,太子与昌荣侯府必须联合起来!

老夫人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自己这个庶孙女真是太有能耐,给自己带来了太多的惊喜。他们费尽心思,没想到却这么轻易的发生了。

“对!这一次我们定要帮zhù

姝儿度过难关,哼,还能有谁拿得到姝儿的八字?你的好媳妇相信此刻正准bèi

着回府吧!”老夫人心中早已经咬牙切齿,威远老夫人手段真是高啊,居然让太后出面,这下侯府只能乖乖的咽下这苦果子!

回来又能如何?这个后院是不能再让雷氏为所欲为了!

“母亲,太子之事先不要告sù

姝儿,等一切问题解决之后再从长计议。”这个女儿,昌荣侯看不真切,若换成是别的女子,一定会欢欣鼓舞想尽一切办法摆脱困难等着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但是云姝不一样,他知dào

一直以来自己都小看了这个女儿,他要让她一心一意度过这次的难关!

竹院之内。

云姝依照往常,为五姨娘号着脉。

她微微一笑,“姨娘的身子大好,只需安心等待孩子的降临。”

五姨娘脸上尽是为人母的柔情,她轻抚着隆起的腹部,“多亏了六小姐这段日子的辛苦照顾,姨娘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姐,侯爷往竹院来了。”从外头回来的玉儿话音刚落,那魁梧的男子已经迈进了屋门。

“姝儿,父亲有话与你说。”

这严肃的表情,让屋子里的几人眼神一动。

第一百零三章 将功抵过

“侯爷的脸色不太对,该不会是小姐做了什么……”

“不会的,小姐性子谨慎,应该是别的什么事情,不要瞎担心了!”

三名丫头小声议论着,而另一头的屋子里,云姝对着昌荣侯微微行了一礼,“父亲。”

不想,眼前这不苟言笑的男子竟是亲自拖来一张长凳放在对面,“坐吧。”

云姝有些惊讶,今日的昌荣侯很不一样。“不知父亲可是有话吩咐云姝?”

昌荣侯深吸了口气,烛光明亮,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不知有多少次,他都要怀疑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不过他已经知dào

,郎中他们来府上对峙过,她确实是当年被送出侯府的六小姐,这点已经无需怀疑。

只是没想到,她竟能有这样的造化,或许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可知,威远将军提议让你远赴异国和亲?”

云姝薄唇微微一动,“女儿知dào

。”凤三少爷说起此事,云姝至今都觉得只是无稽之谈,如今昌荣侯如此严肃的唤自己来讨论此事,莫非辰皇真的动了这个心思?这又是为何。

“两国结盟,最好的办法的便是和亲,虽然宫中适婚的公主不少,但每一个都是皇上的心头肉,但为了两国邦交,有时候帝王也不得不割舍。然而近日却有人将你生辰八字呈上,并胡编乱造,说你是祸国灾星,甚至将江南一带瘟疫横行都怪罪在你身上。”

云姝抬起眼来看着昌荣侯的双眸,嘴角轻轻一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昌荣侯浅笑一声,他就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不论发生什么好似都不能在她脸上看见惊恐的表情,若换作是旁人,只怕会义愤填膺不能自已。

“父亲自然是不愿意让你远嫁羿国,若萧皇知dào

了这件事情,你必然凶多吉少。”

不用昌荣侯提醒,云姝也知dào

,像萧亦琛那么多疑的人,就算辰国真的送了名公主过去,他也只会想方设法从其身上套得信息,但他又不会全然相信,待时机成熟之时,和亲的公主只会变成他威胁辰国的筹码。

让自己和亲,无疑就是给自己一个公主的名号,若不幸真的被嫁了过去,到时候两国交锋,辰国大可以公开自己的身份,一名侯府的庶女而已,对萧亦琛还会有什么用处。

云姝知dào

,这条路自己绝对不能走!她早已经定好了计划,取得太子的信任,帮他铲除异己,强dà

辰国的实力,等萧亦琛举兵进犯之时彻底击溃他!当然,这将是一条长远之路。

看着云姝的表情,昌荣侯便猜到她或许有了解决之策。

“很快父亲就要离开京都前往江南解决瘟疫一事,姝儿,你有什么想法?”

云姝端坐着,目光渐渐转到那烛火之上,竟是让她联想到了飞蛾扑火的画面。“有人利用女儿的八字,皇上若是相信忌惮,那么女儿唯有证明自己不是祸国灾星。”

“哦?你想怎么做?”

“既然她们说江南一带的瘟疫是因为我这一弱女子而起,不如女儿随父亲一同前往,凭借女儿的医术出一份力,等瘟疫平静过后,女儿便不再是什么灾星了。”她的脸上泛起了自信的笑容,仿佛在说去哪里游玩一般。江南的疫区,叫人闻而生畏,若有可能谁也不想去那种地方,随时都有可以染上疫情,但所谓富贵险中求,若云姝的医术能为辰国出一份贡献,那么还有谁敢说她会给辰国带来祸事?

“好!不愧是父亲的女儿,有胆识!为父正有此意,只是担心你没有那个决心。”昌荣侯想的与云姝一样,他是见识过她的医术,相信不会比自己带去的那些御医差,说不定自己的女儿会再一次一鸣惊人,到时候将功抵过,灾星一说便不攻自破!

“只是,女儿担心五姨娘这儿……”

“放心吧,你祖母已经打算将五姨娘接去她的屋子同住,有嬷嬷们照看着,就算是你母亲回来了,也约束不了她什么。”

雷氏要回来?虽然这是意料中的事情,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那么在自己不在侯府的这段时间里又会发生什么事情?既然昌荣侯都这么说了,老夫人极其看重这个孩子,一定会尽全力保住的。

“带上那两个有点身手的丫鬟,一路上好照顾你。”昌荣侯起身,云姝紧随其后。

“明日,父亲会进宫向皇上禀明此事,你尽管收拾行囊,府中的事情就不要担心了。”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昌荣侯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爱卿深夜进宫,所谓何事?”御书房里,辰皇看着风尘仆仆的昌荣侯有些惊讶。

“启禀皇上,微臣有要事禀明。”

“准奏。”

“微臣要带一人前往疫区,请皇上准许。”

辰皇一想,要带什么人,昌荣侯完全可以自行决定,他特地前来向自己禀告,难道此人是什么特殊之人?

“不知爱卿想要带谁?”

“臣的六女医术不凡,她主动请缨想要为辰国出一份力,臣思量前后,觉得此事应当向皇上禀明,请皇上准许。”对方是昌荣侯的女儿,若带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只怕会有各种传闻。若皇上同意了,那就大不相同。

“哦?六小姐还懂得医术?”辰皇并不知dào

云姝曾经医治过太子的事情,现在一听觉得有些惊讶。只是带着一名弱女子上路,会不会拖延他们的行程?辰皇显然有些犹豫。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哦?今日这是怎么了,太子这么晚了还来御书房?“让他进来。”

那俊美的年轻男子撩开衣摆跨了进来,“父皇,六小姐确实医术了得,昌荣侯此行若是带上她,必定能做出一番贡献。”

“太子殿下怎知?”辰皇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然而,东方旭早就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儿臣回京都之前,在天福寺里小住过几日,天福寺方丈对六小姐的医术赞不绝口,并且夸奖她的针法独特,儿臣回宫之后曾经召唤过几名御医,他们皆是不曾听说过这种针法,若六小姐愿意冒着危险前往江南,一定会帮zhù

众位御医,况且,区区一名女子便有如此勇气,父皇不应该嘉奖肯定吗?”

东方旭说得十分有道理,辰皇微微点了点头,确实,一名弱女子居然有那样的勇气,相信她一定能给整个辰国做个好榜样。而且天福寺方丈的话肯定不假,一时间,辰皇对云姝的医术也有了几分期待。

“为国家效力不分男女,难得六小姐有心,朕准了!爱卿若有什么需yào

尽管开口,希望你们这一次能够帮zhù

江南的百姓脱离苦海。”

“臣必当尽心尽lì

!”

昌荣侯与东方旭对视了一眼,默契不言于表。

……

昌定侯府。

深夜,一抹娇小的身影偷偷的翻窗而出,却在走廊上看见了那熟悉的背影。

凤凌黑眸一动,察觉到身后有人悄悄的跟着,当下便屏住了呼吸。

凤铃蹑手蹑脚的贴着墙壁,生怕被前方的那人发xiàn

,三哥这么晚了到底是要去哪里?不怕着凉病情加重么。哼,肯定是有什么好玩的没有告sù

自己!

从宫中回来之后,父亲便把她关进了屋子里,说什么拉着永宁公主一起闯祸,要她好好反省。

该反省的是柳云华才对,还连累了公主和自己!凤铃心中不满,越想越觉得心中来气,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合不上眼,便偷偷溜出来打算透口新鲜空气。

突然,一双大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凤铃惊叫一声回过头来,就对上了凤凌那戏谑的目光。

“呀,三哥!”

随手推开一旁的屋门,拉着这小女子躲了进去,“你这丫头,父亲关禁闭你都敢偷溜出来!”

借着月色,凤铃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一脸无奈的男子,当下不满的撅起了小嘴,“铃儿没错!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惩罚我,害我一夜睡不着!倒是三哥你,祖母不是说你身子不适,还让铃儿不要去打扰三哥休息呢!”

这小女子狐疑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听着三哥的声音,哪里有半点不适的样子。

忽然想起了什么,凤铃立kè

抱怨道,“三哥,你不知dào

,那柳云华实在是太可恶了,她命人将太后赏的东西藏起来,还带着一大群人污蔑姝姐姐偷她的东西,要不是我和永宁公主瞧见了,真被她冤枉的话,太后一定会怪罪姝姐姐的,这个人真是歹毒!”

凤凌剑眉一皱,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六小姐可有发生意wài

?”

“当然没有,倒是那柳云华摔倒打翻了烛台烧了自己,真是活该!不过永宁公主就可怜了,被太后责罚。”想起和自己同病相怜的永宁公主,凤铃轻叹了口气。

“咦,我怎么听见有人在说话?”外面传来巡逻侍卫的声音,凤凌当下捂住了凤铃的小嘴往后方一靠,另一手不经意间碰了桌面上的笔台,咔嚓咔嚓,那异样的触感让他心中一动。

“哪有人说话,这么晚了,兴许是哪里跑来的野猫吧!”那声音渐行渐远,许久之后凤凌才放开了这小女子。

她长长的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被发xiàn

,对了三哥,什么时候我们再约姝姐姐来府中玩吧!”

然而,眼前的男子却是没有回应。

“三哥?三哥?”

“……嗯,好,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不要让侍卫发xiàn

了。”担忧的叮嘱着,可是凤铃总觉得方才三哥好像走神似的,“那好吧,三哥你也早点休息,不要着了凉。”

那小人儿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悄悄的退了出去。

凤凌收敛了神色,双眸适应了黑暗,这里是父亲的书房。他方才的手碰了那笔台,现在转过身去轻轻扭动,果真发出了不寻常的声音。

将它旋转至一定的弧度,那挂着壁画的石墙竟是微微震动缓缓打开,这里居然有密室!

男子微微迟疑,随后还是撩开衣摆跨了进去。

第一百零四章 庶女离京

点燃了袖中的火舌子,顺着这密道往里走去,从不知dào

父亲还藏着这么一个地方。

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凤凌谨慎的踏在这狭窄的石阶上,随后,一间温度阴凉的暗室呈现在眼前。四周摆着几件看似锋利的武器,或许这里是父亲摆放珍藏的密室。

转身正打算离去,一个盒子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个盒子被摆放在一堆宝物的正中央,下面还垫着锦帕,其他的宝物上面多多少少都落着一点灰尘,唯独它一尘不染。

看得出,主人极其爱hù

这锦盒。

伸出手去捧起,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金色的丝绸之中安静的躺着一缕黑色的长发,用红色的锦绳捆绑着。用手轻轻一触碰,凤凌能肯定这是女子的长发,因为发质十分柔软。

伸手一探,这盒子居然还有暗格。丝绸下方,压着一张薄纸,看这发黄的程度,放在这里应该有些年了。

犹豫着该不该看,可是凤凌望着这捋长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思索片刻,他还是动了动手指。

火舌发出的光亮渐渐微弱,那星辰般的双眸在这越发阴暗的密室里闪着狐疑震惊的流光。

次日。

“三哥!不好了!”凤祺一脚踹开了屋门,此刻他也顾不得其他,一把便撩开了锦被,哪知dào

床榻上却只有两个雪白的枕头。

一阵冷风拂过,他扭头一看,敞开的窗户旁,凳子上安静的坐着一人。

“……三哥,你可把我吓住了!”凤祺捂着狂跳的心口,然而眼前俊美的男子脸色却是不太好kàn

,他微微抬起眼来,精致的眼角带着几分疲惫。

“三哥,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凤凌在他唤了几声之后才有了反应,“无碍,昨夜没有睡好。”

“三哥,大事不好了!六小姐今日要离京,跟着昌荣侯去江南疫区!”

那有些浑浑噩噩的表情瞬时一变,“你说什么?她为何要去疫区?”

凤祺眼神微闪,神mì

的靠到了他的耳边,“宫里头的兄弟偷偷告sù

我,昨夜昌荣侯进了宫,和皇上说他要带着六小姐去疫区,今晨就出发了!”

座上的男子立kè

站了起来,不等凤祺说些什么,转眼间便消失在屋子里。

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凤祺轻叹了口气,“马车都走了,三哥这会儿是见不到人了。”那昌荣侯爷真是的,怎么能带六小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

……

城门之外,相府的马车早已经等候在那儿。

车厢里,年轻俊逸的男子轻闭着眼,他那浓淡适宜的眉轻轻皱着,狭长的丹凤眼似乎有些严厉,笔挺的鼻梁下,那薄凉的唇好似雕刻过一般,只是这面容,带着一股倨傲的书卷气却给人一种难以亲近之感。

他微微睁开眼来,目光中带着几分不悦。

昌荣侯的动作未免太过迟缓了!他动了动身子,白皙的手指撩开车帘望向城门的方向,这时,昌荣侯府的马车出现了影子。

“让丞相久等,我们可以出发了!”马车内,昌荣侯透过车窗,脸上依旧是一片冷峻之色,他一说完便放下了帘子,显然没有要和丞相交流的意思。

季锦眼尖的捕捉到马车之内那一席模糊的白衣,难道昌荣侯还带了别的什么人?

“父亲,这丞相很年轻。”云姝对于人才向来都不吝啬打听,因为他们有可能会成为她手中的力量。

“哼,狂妄得很,姝儿无需理会他。”

从昌荣侯的语气,云姝便知dào

他们二人的关系十分恶劣。年轻狂妄的丞相,冷酷严肃的侯爷,真是一对有趣的组合。

一路上,两辆马车刻意保持着距离,春香坐在云姝的身边,十分冷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象。昌荣侯身上严厉的气息不是什么人都能忍受的,然而春香到底曾经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与侯爷接触的机会比其他的丫鬟多,因此她已经习惯了那严肃的气势。

昌荣侯原本打算让云姝带上夏荷,然而,她考lǜ

到五姨娘有孕在身,便将会拳脚功夫的夏荷也一并留了下来,与机灵的玉儿一起照顾着。

她为五姨娘保胎了这几个月,可不能功亏一篑。

“相爷,侯府的人说下一站章城歇息。”外面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他们二人向来是能不交谈就不交谈,一切都让旁人来传话,除了当面冷嘲热讽之外,平日里都是大臣在他们之间传递着消息。

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云姝有许久没有坐过这么久的马车,外面传来了街道上繁华的吆喝声。

“小姐,我们到了!”春香脸上的喜悦掩饰不住,她扶着云姝下了马车,新鲜的空气让主仆二人顿时神清气爽。

一道别样的视线吸引了云姝的注意,她回头一看,正好对上了季锦打量的目光。

魁梧的身躯拦住了她的视线,“姝儿,用了午膳我们便要启程了。”

江南疫情刻不容缓,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歇息,甚至夜晚都只能在马车里度过。

客栈角落的那几桌,分别坐着昌荣侯与丞相季锦。御医们一进来便感受到了那股别样尴尬的气氛,当下纷纷一愣,该坐在哪里比较好?然而,昌荣侯与季锦却是同时转过头来,“几位同僚,用膳之后便要启程了。”

“……是、是……”

客栈之中的其他人觉得这行人真是奇怪,特别是那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冽气息,仿佛看他一眼都能感受到那股强dà

的压迫力,另外那名书生模样的俊美男子,脸上虽然带着笑,却让人有种寒毛自竖的感觉。

御医们分成连两批与他们同坐,谁都知dào

侯爷与相爷不合,御医们只能各自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哪怕是和其中一方交谈,说不定就等于得罪了另一方。

“哎,这一次的疫情可真严重啊,本打算这个月回老家探望娘亲……”

“你可别回去,否则就出不来了!”

隔壁桌的两人正讨论着江南一带发生的事情。

“今年可真是不顺,那洪涝才刚刚结束,又有了瘟疫,这不是让我们老百姓没活路吗?”

“听说皇上已经派了人下来,相信很快就可以抑制疫情的!”

“哎,你也说是疫情了,哪有那么容易……”

看来,所有的百姓都觉得此事不容乐观。一时间,两桌人陷入一阵沉默,御医们更是脸色沉重,他们与前线上的士兵无异,要知dào

瘟疫可不会看人的,稍微接触一下病人就很可能被传染。他们都是提着脑袋离开京都,说不定一眨眼,就再也回不来了。

相比御医们的愁容满面,云姝却显得平静不少,她从容不迫的吃着面,随后用帕子擦拭了薄唇,“掌柜的,来几个包子带走。”

这一路上难免饥饿,云姝觉得体力是一切的本钱。

轻松平静的语调,仿佛一颗石子落入了安静尴尬的湖水之中,撩拨了众人紧绷的神经。

这个轻柔悦耳的声音落在季锦的耳中,再一次望了过去,那少年皮肤白皙眉目清秀,看起来也不像是昌荣侯府的下人,难道是少爷?哼,侯爷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少爷带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兴许是云姝的冷静,让那些御医们清醒了头脑,一旁的御医开口问道,“不知六小姐师承何处?”

六小姐?季锦眉头一蹙,当下注意到云姝的耳垂上确实有个不起眼的洞耳。原来是女扮男装的侯府小姐,昌荣侯这是何意?

“乡野里的一名郎中。”

“……”这,既不是师承名医,皇上居然让这侯府的小姐一同前往,真是圣意难揣啊!

昌荣侯将这些御医的脸色尽收眼底,他们还没有见识过云姝的医术,若是让他们知dào

就是这师承乡野郎中的女子曾经救过太子殿下,只怕会惊得说不出话来,当然,相信很快他们便会对云姝刮目相看。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年轻的丞相最先站了起来,他却是朝着昌荣侯看了过去,眼中似乎划过一抹嘲讽,再轻轻的从云姝的脸上掠过,那一股子傲然之气毫不掩饰。

“小姐,这相爷的脾气可真古怪。”一旁的的春香忍不住皱了眉头。

然而,上车之际,昌荣侯却收到了临近江南地带军营的来信。

“相爷,侯爷说朝着军营的方向前进,再绕近路前往于城!”季锦一听,不悦的冷哼一声,然而侯爷手握兵权,这军营之中的事情不是他所能了解的,若真的耽误了行程,自己便可以在皇上的面前参他一本!

马车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天气似乎变得越发的潮湿闷热,春香一边用帕子帮云姝擦去额头上的细汗,一边轻扑着扇子。撩开车帘,眼前尽是一片荒绿色的,天空阴沉,压得人心烦闷。

不远处,那一座座营帐映入眼帘,这里就是军队驻扎的滕山军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军营之外停下,风中传来一阵大笑声,马车里的春香脸色一变,“小姐,这个声音……”

第一百零五章 再遇云翰

“侯爷,三少爷抓到了几名奸细!”一来到军营,就有士兵禀报。

一排衣衫褴褛的战俘从云姝面前经过,老人,妇女,小孩和年轻力壮的男子……

他们垂着头,脸上布满了黑红的污垢,其中一个男子不知被谁生生的剜了眼珠子,眼睑生生的凹陷下去,一些黄色的脓汁随着他的走动,不断的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所有的人衣衫褴褛,伛偻着身子,艰难的往前迈步。

突然,队伍中传来孩子的啼哭声,竟然还有襁褓中的婴儿!

云姝眉头一皱,这些是奸细?

一阵得yì

的狂笑声传来,“哼!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敢不招?”

某个营帐内走出来一名得yì

洋洋的男子,他邪邪的勾着嘴角,全然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脸,而他身后跟着的士兵脸色却不太好kàn



这便是被赶回军营的柳云翰,一时间云姝的眉头更紧。

他迈着阔步,极度自负的笑着,忽然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女扮男装的柳云姝,邪肆的眸子眯起,似是在琢磨此人为何这般眼熟?

柳云翰走了过去,高傲的用下巴对着她,“你是什么人,擅闯军营可是死罪!”

见云姝漠然的看了他一眼,目光立kè

变得阴鸷了起来。

此刻,有士兵从方才柳云翰出来的营帐里拖出了两个人,一名男子和一名中年妇人,两人已经被严刑拷打,便是从云姝这个角度看过去,碎石杂草丛生的地面,已经留下了两道赤目的鲜红色。

“喂!你知不知dào

我是谁?胆敢不把我放在眼里?”柳云翰邪佞的表情布满嚣张。

然而,云姝却至始至终都没有理会柳云翰而是一直看着那两人,他们被拖行到方才的那队所谓奸细一侧,然后直接丢在了一角。

柳云翰见此,不由得怒火中烧,军营里,没有人敢对他这般无礼,伸手就朝着她的脸砸去。

没想,随后走来的侯爷及时出手抓住了他的拳头,苍劲有力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住手!她是你六妹!”

六妹?柳云翰脑中轰的一声,难怪觉得这么眼熟,原来是那个贱丫头,哼!她竟然还敢女扮男装混到军营中来?

当下,柳云翰的表情难以掩饰的狰狞了起来,回想着自己原本在侯府安逸的生活,全是因为这个贱丫头让他不但挨了板子还被赶回了军营!这心中就宛如炙伏天里的煮沸的开水一般,怒到了极点。

他紧紧的咬着牙根,那种恨之入骨的狠戾让他整个嘴角都扭曲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云姝,恨不得将她就地捏成碎片!

这时,昌荣侯冷哼一声,柳云翰浑身一震,忙将此时的情绪收敛了起来,差点忘记父亲还在身边。

“春香,带小姐进去!”昌荣侯也是见不得自己的一对子女此时仿佛仇人一般,于是吩咐了声。

“是!侯爷!”春香福身,又对云姝点头,领着她朝着某个营帐走去。

云姝面色依旧淡漠,但她却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此刻那群跪在地上的战俘。

远处,季锦讳莫如深的看着这一切,最终冷冷的将头撇开,好似什么都不关他的事情。

柳云翰被昌荣侯带进了一个营帐里面。

“父亲,找翰儿何事?”柳云翰虽不满云姝,但是对于昌荣侯他一向敬畏。

昌荣侯一脸严厉的看着他,似乎可以看穿他心中的那点小伎俩,“你若再惹事端,莫怪为父军法处置!”

他又不是第一天带兵打仗,能惹什么事?柳云翰对于昌荣侯的话,心里极度不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更是觉得自己在这军营中怎么也算得上个人物。

昌荣侯冷哼一声,“姝儿这次是随为父来的,你若招惹出什么事情,休怪为父把你再赶到边关去。”

“父亲,我才是您嫡亲的儿子,为何要帮着那贱丫头……”柳云翰顿时对云姝的恨意再次攀升到了一个顶点,一时间没忍住竟是脱口而出。

“放肆!”昌荣侯怒声,那眼神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犀利。

什么妹妹?他只有一个妹妹,却绝对不是那个贱丫头!柳云翰当场被侯爷的眼神震慑住,只是心中不满的自语着,将目光瞥向了他处。

昌荣侯浑身气势陡然一变,转过身去负手而立,“可要为父把话再说一遍?”

“父亲……”柳云翰别别嘴,当下不敢再多说一句。

“出去!”昌荣侯拂袖,径直走到一旁不再看他。

柳云翰攥进了拳头,低垂着头转身离开,真真是气得他几乎将牙根都磨碎了。

该死的贱丫头,竟然还懂得医术?可笑,她区区一个庶女,近来才被接回府,怎么可能会懂医术?哼!指不定又在耍什么花招,想戏耍他了!

柳云翰越想越气,可是刚迈出步子,他又即刻顿住,父亲适才的警告,可不像是在逗他,若是此刻去找那贱丫头麻烦的话,说不定自己真的会被送到边关,真是这般,那他不是亏大了?

转身,他大步的朝适才抓回来的那些俘虏走了过去。

算了,日后多得是机会来收拾这个贱丫头!

营帐内。

春香一边帮云姝打点着物件,一边皱着眉头,“小姐,那些战俘好可怜啊,看那模样怎么可能是奸细?肯定是三少爷为了领功冤枉好人。”

云姝不语,然而,外面再一次传来刺耳的求饶声和婴儿啼哭声。

一向淡漠如云的人,此时脸上却露出极度隐忍的情愫。

那个霸道嚣张的三少爷,又准bèi

做什么?

突然,营帐外面传来一声妇人的尖叫。

“春香,去看看。”云姝秀眉紧拧。

春香闻言,立kè

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营帐,片刻后这丫鬟回来,只是此时她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越发的酸涩。

“怎么了?”

“三少爷正在拷打一名妇人!”春香说着更是难掩脸上的不满与同情。

云姝冷眸中划过一抹流光。

“小姐……那些人好可怜……奴婢……看不下去了!”一想起那拼命护着婴孩的妇人,春香低垂下头不想让云姝看见她此刻失礼的怒意。

“切莫轻举妄动!”这毕竟是军营,很多事情不是想管就能管的。

春香也是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转而点点头,继xù

整理营帐里的东西。

夜色降临,在营帐里听了一下午惨绝人寰的哀嚎,云姝气色也是十分的不好,撩开帐帘跨了出去,刚走没多远,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在一座营帐前停了下来。

“说不说?”这分明就是柳云翰的声音。

云姝微怔,已经整整一下午,他竟然还在审训这些‘奸细’?

“官爷,民妇真的只是逃难的……”妇人俨然只剩下一口气。

“好!你到现在都还嘴硬是吗?”柳云翰的声音里带着浓浓戏耍的味道,“来人,把她的那个孩子给我带过来!”

“不……官爷……不……”妇人一听,屏着最后这口气力,爬到了柳云翰的脚边,可是随即又被他一脚给踹开。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柳云翰狂佞的声音让人宛如置身炼狱。

“官爷,我们真的只是逃难的,官爷,求你大发慈悲行行好,别伤害民妇的……”

“三少爷,孩子带来了!”妇人还未说完,士兵已经将那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给带了进来。

瞬间,妇人的情绪有些失控,“孩子……我的孩子……”

可是遍体鳞伤的她无论如何嘶喊,却根本无法靠近他。

婴儿发出微弱的声音,妇人此时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血,“官爷发发慈悲!他还只是个婴儿,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求求你们!”

然而,柳云翰却将那孩子高高举起,邪肆的挑着眉,口吻宛如对待一件器皿般,“你若再不说,我就摔死他!”

“不……不要啊……”妇人高举着手,想接住自己的孩子。

帐外,云姝已然无法忍受用婴儿威胁旁人的无耻手段,正要伸手进去,里头的声音随着一声闷哼,突然嘎然即止。

四周一片寂静,妇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眨眼间便被摔在地上的婴孩,鲜红的血缓缓从那破旧的襁褓中渗出,血水顺着地面,淌向了那名妇人……

“啊……啊……”嘶声的哭喊几欲撕碎人心,可是,此时她再如何挣扎都撼动不了那仿佛修罗一般的恶鬼!

“畜生!你这畜生!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啊……啊啊……”妇人哭得撕心裂肺,柳云翰反而一脸不屑的走上前去,用那崭新的黑靴踩住了她的头,口中发出轻蔑的笑。

“是你自己冥顽不灵,怪不得我!”

……

云姝瞳仁一缩,她没想到柳云翰霸道自此竟然还草菅人命。伸出去的手紧紧握起,摇曳的烛光印在她清秀的脸上,宛如此时心中丛生的愠火。

不远处,那队俘虏现在还跪着,忍不住颤抖着身子。

帐外的女子抬头,今夜竟是无一丝的月光,莫非就连老天也不忍直视这样残忍的场面?

柳云翰……云姝的眼中尽现寒光。

第一百零六章 云翰染病

突然有人惊呼,跪着的人群之中,一名老者似是体力不支昏倒在地。

云姝眉头一蹙,正要上前查看却被士兵厉声喝道,“住手!没有三少爷的命令,谁也不准碰这些奸细!”

他们只知dào

这是侯爷带来的人,并不知晓云姝的身份,从帐里出来的春香正好kàn

见那些士兵的无礼,立kè

愤愤上前,“大胆!这可是六小姐!瞎了你的狗眼!”

士兵猛然一惊,连忙握着随身的兵器退下。

云姝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随即上前伸出手去搭在了老者的手腕之上,这脉象……她面色不由得凝重了起来,若是没诊断错的话,这好像是瘟疫之症!

抬头环顾四周,云姝沉吟了片刻,“春香,叫几名士兵将这些人隔离起来。”

春香见自家的小姐突然凝重的神色,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小姐,这是怎么了?”

“事不宜迟,快去寻人!”还未确诊之前,妄加论断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云姝说罢,便转而查看其它的几人。

偏偏这时,柳云翰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一见云姝,他的脸色立kè

阴沉下来。

“禀三少爷,适才一名奸细晕倒了,六小姐正准bèi

救他!”士兵低头禀报。

“哦?果真是个贱丫头,居然想干涉本少爷的事情。”柳云翰继而冷笑出声,邪肆的嘴角扬起,柳云姝想救的人,本少爷偏偏就要他死!

“去,把那个晕倒的奸细拖进来!这些人一个两个都偷奸耍滑,本少爷非要好好给他们治治不可!”

“是!”

士兵立kè

上前,拽着那名昏倒老者的其中一只脚拖了起来,云姝见状冷声阻拦,“住手!”

“六小姐,这是三少爷的命令!”士兵继xù

拖行,虽说眼前的六小姐需忌惮几分,但是谁都知dào

三少爷的性子,那更是军营里万万得罪不得的。

“他已然只剩一口气了,你们就算要拷问他,也不可能问出任何东西。”

“柳云姝!”突然,柳云翰那嚣张的声音传来,“这里是军营!别忘了你的身份!”转而冷眼看向那名士兵,“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人给我拖进来!”

云姝收敛了表情,这沉默的模样让柳云翰以为她怕了自己,便不由得邪笑了起来,更是在进入营帐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挑衅意味十足。

云姝知dào

,这里终究是兵家重地,由不得女子来主意。

鞭打的声音随即从营帐中传来,那名老者分明已经晕倒,可是却因为鞭挞的剧痛被活生生的抽醒了,一时间,尖叫声,哀求声再次从里面传出,直到他没了任何声响,那挥舞的鞭子却始终没有停止……

“小姐!”春香领着人匆匆赶来,却瞧见了自家小姐那更加阴郁的表情。

这时,俘虏中突然一阵骚乱,相继有人昏迷在地。

“春香,你让这些人在这里守着,记住千万不能再让任何人靠近。”当务之急,隔离已经刻不容缓。

春香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可是小姐,等下要是三少爷出来怎么办?”

“不碍,只要我不在这里,他不会对你们怎么样,记得我的话,不得在让其他接近这些人,知dào

了吗?”

“那小姐……”春香见她神色有异,心里着实放心不下。

“在此等我。”云姝似是有所保留,径直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若真是瘟疫,那将会十分棘手!她必须快些做好准bèi



果不其然,这才刚到深夜,营帐里的柳云翰便开始觉得浑身不舒服。

“来人!来人!该死的!人呢?”他难受之极的从床上坐起,整个人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浑身都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烧感。

“三少爷?”营帐外的士兵忙冲了进来。

“快去叫御医过来!我身上难受得厉害!”柳云翰一摸自己的额头,那滚烫的感觉,连他烦躁的心不由得升起几分害pà



“是!属下这就去!”

“等等!”柳云翰忙又喊住他,“去跟我父亲通禀一声。”

而让所有人都意wài

的是,这病竟然这般的古怪。短短的传话时间,再回来,柳云翰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三少爷?三少爷你怎么了?”最先赶到的是御医,连着呼喊了他许久都不见任何回应,焦急的看向身旁的士兵,“快!快将三少爷扶到榻上!”

这时,昌荣侯已然进了营帐。

“发生了何事?”那凝重的男子紧皱着眉头。

“侯爷,三少爷病得突然,属下也不知情。”一直跟在柳云翰左右的士兵,双膝一屈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昌荣侯沉默片刻,直到御医收回了手,“可有眉目?”

御医一脸凝重,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向一旁的侯爷,连忙又拿出银针,尝试着给柳云翰扎了几针,却依旧没有半点效果。

“到底如何?”昌荣侯最不喜欢旁人欺瞒。

御医瞬间被吓得脸上的血色全数褪尽,“侯爷……这,这三少爷的病,有些古怪啊!”

“这是什么意思?”

“……请侯爷再给下官一点时间。”御医脸上竟是薄汗,那为难的模样让昌荣侯有些不耐。

“需几日?”

“七……不……不……三日!求侯爷给微臣三日的时间!”御医差点咬掉了自己舌头。

昌荣侯看着柳云翰那张苍白又带着一点青紫色的面庞,脸色十分不好kàn



云姝安静的躺在榻上,对于外面的事情,她已经猜到了几分。

像柳云翰那样禽兽不如的人,哪怕死上千百回,她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回想今日那可怜的婴儿,还有众多被无辜打死的俘虏,云姝的眼中更冷一分。

若是将来,真的让他当上了将军,那岂不是民不聊生?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翌日清晨,柳云翰的情况越发的严重,御医绞尽脑汁使劲浑身解数,却还是不能将昏睡中的柳云翰唤醒。

营帐之内,春桃的语气带着几分深意,“小姐,三少爷好像病得很严重。”

“嗯。”云姝不咸不淡的应了句。

“果真应了那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身为侯府的奴婢,春桃不能将心中所想流露得太过直白,想起昨日柳云翰的无情残暴,她只觉得云姝看了眼春桃,主仆二人确实有了默契,她淡淡的站起身来,准bèi

去观察那几名俘虏的情况。

撩开帘子跨了出去,却遇见了那正好路过的季锦。

俊美的男子见云姝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微微挑眉,“六小姐不是懂得医术吗?为何不去看望柳三少爷,帮着出谋划策?”

这语气之中不免有些讽刺,不过那个柳云翰的残暴他看在眼里,所以心中倒是没有多少同情,只是简单的好奇,好奇这个庶女为何能如此淡定。

云姝闻言也抬眸看向他,“三哥那儿已有德高望重的御医照顾,云姝一介女流又岂敢造次!”

季锦勾唇一笑,绝美的脸在清晨的晨辉下,闪着耀人的光泽,然而,此时云姝却只是偏头从他身边走过,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而这时,柳云翰的营帐外站着的那些御医脸色都不好kàn



“王御医,你看这……”

“这情况似乎是瘟疫啊!”王御医压着音量,心里也是发憷。

“若真是瘟疫那就麻烦了!”

“石御医所言极是,若真是瘟疫,我们这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听说昨日三少爷打死了不少俘虏啊!你说一个身强力壮的人,怎么忽然就染上了这么可怕的疫病?”

“不,我可是听说,昨日在那群俘虏之中就有人如三少爷这般突然昏倒的。”

众人脑中轰的一声,“我明白了!是那些俘虏,是他们将疫病传染给三少爷的!”

“快!我们必须马上将这件事禀告侯爷!”

“何事要禀报于我?”御医话音刚落,昌荣侯已然出现在不远处。

众人立kè

焦急的行了一礼,“回侯爷,这次三少爷突然病恙,我等几人适才讨论了一番,皆是认为三少爷这是感染了疫症!”

“什么?”昌荣侯不由得一惊,“你们可是查清楚了?若是敢胡言乱语,本侯决不轻饶!”

“侯爷,昨日三少爷打死了好几名俘虏,其中就有人和三少爷一样的症状,据微臣所知,这些人许就是于城附近来的难民,所以才会带着疫病。”

“侯爷,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将那些俘虏以及三少爷看管起来,避免疫情的扩撒。”

昌荣侯平日面上冷漠,可这到底是他的骨血,一时便有些乱了心神,转头看向已经走近的云姝,“姝儿是何看法?”

云姝微微颔首,对于御医们的做法表示赞同,“父亲,这次的疫病凶狠,还是即刻将那些染病的人隔离开来好些。”

昌荣侯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成如此的地步,“吩咐下去,立kè

将那几人严格看管。”

云姝这时从袖中拿出事先准bèi

好的薄纸,“父亲,这个药方昨日女儿已经试过,请父亲让那些接触过俘虏以及三哥的士兵,将此药喝下。”

……

第一百零七章 马车遇险

两日后。

“姝儿,云翰已经高烧两日……”昌荣侯的话中带着深意,云姝立kè

明白他的意思,“父亲,女儿这就去看看三哥。”

她依旧是那般淡淡的模样,而此时营房里的柳云翰在御医们折腾了一夜后终于苏醒了,可是却神智混沌。

定睛瞧了来人许久,这才认出面前的就是他恨之入骨的柳云姝,床榻上的男子顿时狰狞了表情,“贱丫头,你来做什么?!”

云姝远远的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柳云翰愤nù

的坐起身,“你笑什么?!”

云姝轻呼一口气,秀美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擦着袖口,美眸轻移,波光流转,“难受吗?疼吗?那些被你虐待的俘虏也是这种感觉……”

“你!”柳云翰只觉心口猛的一痛,似是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

云姝脸上闪过一丝快意,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

“贱人!你这个贱人……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那一瞬,营帐外只传来柳云翰怒不可遏的谩骂声。

昌荣侯皱眉,见云姝面色自若的走了出来,“如何?”

耳边骂声不断,然而云姝此时却异常的平静,她刻意换上一副无奈的语气,“父亲,三哥不让姝儿诊治,可是依照如今的状况,只怕他不能留在军营,会传染其他的士兵。”

昌荣侯沉默,紧锁的眉头似乎正在思索,随后语气一沉,方才的犹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来人,速速将三少爷带离军营。”

“我不走,我不走!”营帐里,柳云翰似是听见了昌荣侯的吩咐,顿时不顾一起的咆哮了起来,“柳云姝你这个贱人!是你,一定是你!”

“父亲,他确实病的不清。”云姝垂眸,口吻凉薄。

昌荣侯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凝重,云姝冒着被传染的危险进去看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丝毫的感激,当下心中便冷了几分,“派人十二时辰照顾三少爷,不得有误!”

“是!”士兵们领命立即行动。

不一会儿,就瞧见士兵们将柳云翰从营帐中抬了出来,那男子大叫着不走,可是气虚体弱的他根本无法撼动那些士兵。

转头,柳云翰看见站在一旁的云姝,她的眼中仿佛带着几分讥讽,当下怒不可遏,“柳云姝!这就是你的目的是吗?想我死?没那么容易,你,你等着!”

云姝眼中泛着冷意,直到现在都还不知悔过,这瘟疫来得凶猛,能不能活下来只看他的造化了。

……

稳定了军心之后,云姝留下了几贴药方让士兵们每日煎服,马车已经准bèi

好即将上路,这时,却有一名士兵送来了信件。

昌荣侯收到线报,说这附近出现了可疑的人物,在如此特殊的时刻,他并不觉得只是巧合。只怕是有些国家,见辰国内忧严重派来的探子打听消息,必须快点追查那些可疑人。

“哦?侯爷的意思是又要拖延几日?”季锦眸光一沉,要知dào

皇上是命他们来解决疫情的,而不是追查什么可疑的奸细。

众人齐齐沉默,昌荣侯不悦的目光毫不掩饰,丞相说得轻巧,若真的是他国的奸细,在疫情还未平复之前便闹出了什么事情,皇上要怪罪的可是手握兵权的自己,不是丞相!

浓眉紧锁,众人都在等待昌荣侯的决定。

“姝儿。”许久之后,他抬起头来看着那正在收拾行囊的女子,云姝淡淡的站了过来,“你与丞相先行前往江南,父亲处理好这里的事宜便跟上去!”

在这种时候,他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女儿,毕竟侯府的六小姐前往便代表了昌荣侯。

“是,父亲。”

然而,季锦的眼中却透露出来一股毫不掩饰的轻视,在他看来,一名弱女子在关键的时刻根本派不上什么大的用场!撩开衣摆转身立kè

,上了自己的马车。

“姝儿,多加小心!”昌荣侯从丞相的身上收回不悦的目光,略带关心的叮嘱着云姝。

坦然沉静的小女子颔首,便领着春香上了马车。

“小姐,丞相看起来斯文儒雅,为何偏偏与侯爷针锋相对呢?”春香的语气里充满了可惜,她可是听说,这位年轻的丞相在京都里颇受众位小姐的欢迎,虽然性子冷傲,出众的外貌不必多说,他的才情便足以令众人倾倒。否则怎么会年纪轻轻便当上了丞相,可是前途无量。

云姝脸上挂着浅笑,随手撩开车帘看着窗外连绵的山脉,这里的气候烦闷,道路泥泞仿佛昨夜下过一场暴雨。雨季的山路总是叫人觉得颠簸,然而这里却是去江南于城的捷径,云姝轻轻拨开自己紧绷的衣领,深吸着气。比起羿国四季如春,辰国的气候便有着显著的分别,云姝看着脚下那一排绵延的青山,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

突然,马车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外面的马车夫一声惊呼,“糟了!”

“发生了何事?”春香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头顶上传来阵阵的轰鸣声,前方丞相的马车也停了下来,那俊美的男子站在外头眺望着上首,忽然脸色一变,“离开那里!”

什么?马车夫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云姝探出头去,点点的泥沙落下,春香立kè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山崩!大雨过后土质稀松的山坡最容易发生这种山崩!“小姐,小姐!”

马车夫用力甩缰想要一举冲过去,不想脚下的山路一阵松动,马匹受到惊吓顿时发狂,根本不受控zhì



季锦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当即一声令下,“救人!”

立kè

调转马头,主仆二人跃身下车,脚下的土壤松动得愈发的厉害,云姝身子一斜,春香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六小姐!”季锦的侍卫伸出手去,春香立kè

将云姝的身子一推,此时身后的马车夫传来一阵哀嚎,这身手矫健的丫头一咬牙返身回去,当下便拉住了那马车夫的腰带纵身一跃。

“小心!”山顶,成堆的泥土滚落下来,夹杂着灌木与石头,一下子便阻隔了云姝的视线,她们的马车被那强劲的冲击力,连带着马匹一起滚下了山崖,眨眼间便不见了春香的身影。

“……春香……”云姝心中一震,手心霎时就渗出了冷汗。

这一段被冲垮的山路只剩下一条骇人的斜度,金黄色的泥土渐渐凝固,四周陷入一片安静。

“小姐!奴婢在这儿!”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众人一看,那阻隔他们的泥土后方,有人丢过来一条手帕,“小姐放心,奴婢没有受伤!”

原来方才,春香及时拖住了那马车夫的身子纵身一跃,在泥土覆盖下来之前落到了后方的道路上,幸免于难。

云姝终于松了口气,可是他们根本不知dào

这些泥土有多少,短时间想要接回那丫头只怕十分吃力。

“六小姐,既然贵府的丫鬟无事,不如就让她回去禀明侯爷,说这段山路危险不能行走,你我还是继xù

赶路。”季锦很快做出了决定,云姝觉得有理,并且还要通知这儿附近的居民,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春香,立kè

回去告sù

父亲,并且发布公文让百姓们绕开这一条山路。”

“那……小姐……”

“我与丞相一同前往,不会有事,你与父亲汇合之后再来寻我们。”

云姝的声音自那头传来,春香有些犹豫,身旁的马车夫连连点头,“小姐说得对,这段山路很危险,要赶紧回去通知侯爷才是!”

“小姐,春香先行一步,请小姐多加小心!”

这一次没有发生意wài

,云姝已经觉得十分幸运,丞相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女子,冷淡的丢了一句,“小姐,这里不宜久留。”好在只是冲毁了一辆马车,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云姝收敛了表情,转身跟上了丞相的脚步。

豪华的金顶琉璃马车缓缓的行驶在有些泥泞的官道上。从京都一路向西,空气里的潮湿和闷热也是越发的让人难以忍受,沉闷湿热的天气宛如雨后的沙漠一般,透着吱吱作响的焦灼感。

倏尔,云姝皱着眉头,越发靠近疫区,这空气也变得浑浊了起来,哪怕此时没有挑开马车的车帘,都能想象到那萧条的景象,以及……

云姝摇摇头,但愿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

马车里的季锦并没有说话,虽然一路上云姝脸上的表情不多,可是他却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只不过这一切都不是他想关心的,于是微微偏头,他缓缓的合上双眸闭目养神,却又像是若有所思,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云姝坐在他的对面,目光十分坦然的落在这名男子的身上。似乎想寻找着此人倨傲的资本,审视的目光上移,两人视线突然相交,季锦眉头一簇随即别开了头,虽然从头至尾两人都没有说过话,却都知dào

彼此各怀心思。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云姝撩开帘子,眼前的景象让她眼前一动,心中震撼。

众多的难民簇拥在一起,因为洪水,大部分的良田都已经被冲毁,这些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不少因为饥饿趴在地上,不断的用早已经血迹斑斑的手指扣着地上的泥土,运气好的话,他们还能找到一些草根,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只能靠那些泥泞的土块充饥。

放眼望去,沿途的树木大多都已经被扒掉了外皮,露出了青白的树茎,在天灾和瘟疫之后,饥荒又成了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灰白的天空,还是布着雨云,风吹过处,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腐烂气味,难民的尸体随处可见,甚至很多尸体都缺少了一部分。

马车又往前行径了几米,而随之入眼的场景,却是叫人心头一窒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零八章 难民动乱

那是一个婴儿,小小的胸膛瘦骨嶙峋,他起伏得很慢,俨然已经奄奄一息,哪怕是这样,他都依旧这般顽强的活着,微微睁着眼睛。

“乖……乖……”有些神志不清的妇人抱着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放到了那婴儿的嘴边,嘴角还挂着嗤笑,那孩子仿佛想要抓住最后一丝生机,小手握着那手指吮吸了起来,妇人浑然不觉疼痛,只是轻轻晃着他,“乖……乖……”

云姝心间一颤,眼前的一切早已出乎了她的意料,而就在刚才,她甚至还在期望情况不会太糟糕。

猛然,马车猛烈的摇晃了起来,随着一声大叫,原本还痛不欲生坐在道边的难民便一拥而上,将云姝他们的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做什么?还不快让开!”驾车的马夫用力的挥舞着马鞭,马鸣声尤其尖锐,却还是无法突pò

如此众多的人防。

“大爷,大爷你们行行好吧?给我们点吃的吧?求你们了,给我们点吃的吧!”难民拉住了缰绳,将他们团团围住,哀求的声音此起彼伏。

“让开!你们知不知dào

这是谁的马车?都给我让开!”几名护卫连忙上前维持秩序,然而此时此刻,这些饱经磨难的人们根本就不在乎这到底是谁的马车,这车上坐的又是何等的权贵,对他们而言,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只想要讨得一口饭吃。

“大爷,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给我们点吃的啊!”哀求声还在持续,后方的难民突然抓着车轮扒在了马车上,然后不断的去抠上面悬挂着的华丽配件,以及车身上一些鎏金装饰,有些人更是直接撩开了车帘,企图将整个人都挤进来。

“你们……该死的!不准碰那些东西!”这时,车夫以及随行的护卫见形势控zhì

不住,于是纷纷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想要用武力逼退这群俨然是急红眼的难民。

哭喊声,尖叫声,让马车之内的人再也无法坐视不理。

“住手!”季锦的声音不大,却奇迹般的让外面骚动的难民安静了下来,而车窗里,那个企图爬进来的难民,正好与他四目相对,惊恐的将自己的脑袋缩了回去。

季锦站起身走出马车,那倨傲的面容带着几分沉重,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怒。

这一刹那,云姝竟是有了一丝错觉,这名男子的身上是否曾经发生过什么。

“把刀通通收起来!”季锦浑厚的嗓音掷地有声的弥散在空气中,“不准伤害他们!”

“是!”众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立kè

将手里的刀插回刀鞘之中。

难民一看他们收了刀,几乎是想都没想又冲了上去,将整个马车再次围住,一瞬间场面混乱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就像疯了一般爬上马车,对马车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都不放过!争抢中,不少人被混乱踩踏,甚至已经开始拳打脚踢。

季锦回过头去看了云姝一眼,侍卫焦急的往里张望着,“相爷,支持不住了!快离开车内!”

这些难民只想活下去,而不是为了杀人。在侍卫的护送下,云姝与那年轻的丞相趁乱离开,躲在远处看着自己的马车刹那间被哄抢得只剩下了两个车轮子,更别说里面的衣服和银两了,就是那沉重的车顶都给掀了下来。

待人全部散去之后,那辆华贵的马车已经惨不忍睹,最后,有些没有抢到东西的难民商量一阵后,急急忙忙的将仅剩的车轮子整个搬走。

看到这一幕,季锦紧皱眉头,从这里到于城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如今没了马车,又有一群随时可能会暴乱的难民,可谓是寸步难行。

一旁的云姝美眸微敛,将此时的心情全部深藏了起来,没有多说一句话。

季锦斜眸,嘴角微微上扬,看来这位闺阁小姐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是怕了,一名女子,竟然还敢独自前来疫区?呵……

“不必担心,我已书信于侯爷,相信他很快会派人来接你回去。”季锦的话语里带着嘲讽,如墨般的黑眸更是清冷的看着云姝,挑眉的样子似是在等待她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的女子好似没有听见他语气里的嘲讽,目光悠远深沉,“解决瘟疫之前,必须解决饥荒!”

季锦有些意wài

,没想到这个时候,侯府的小姐竟然还能如此冷静的思考。确实,若不解决这些百姓的温饱问题,只会恶性循环!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几分深沉,“若不肯开仓赈灾的官员是你父亲的好友,不知小姐怎么看?”

云姝侧目,虽然她并不清楚那于城官员与昌荣侯之间的关系,可是听到季锦这么一说,也让她越发的理智起来,“或许事情已经不能用开仓赈灾开解决,眼前景象不能说明一切,丞相初来乍到理应听听那位大人如何解释。”

季锦怔楞,着实没想到,竟然就这般轻易被她讽刺了回去……说他断章取义么?

……

傍晚的天空,相对白日倒是鲜亮了几分,只是那原本应该耀眼的余晖,此时却是一片惨淡的金色,道路两旁的树林里时不时会惊起成片的乌鸦,刺耳的鸣叫声,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众人此时亦是无计可施,只得跟着些许难民朝着于城的方向缓缓的靠近。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名侍卫踉跄了两下,身子一斜栽倒在地,整个人缩成一团猛烈的抽搐了起来,嘴角逐渐涌出一些泛着黄色的泡沫。

“程虎!你怎么了?”

一名侍卫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查看,然而,还没等他伸手去碰触,走在后面的云姝立kè

眸光一沉冷声道,“别碰他!”

那名侍卫一愣,虽然内心急切,但还是立kè

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然后一脸茫然的看着已经小跑着朝这边奔过来的侯府小姐。

云姝表情严肃,仔细观察了那侍卫的脸色,随后探出手去把脉,指尖搏动的脉象让她的脸色越发冷峻,抬手撩开他的衣袖,果然,上面已经出现了一些宛如水泡一样的小疙瘩,而他之所以这么快会发病,主要还是因为手腕处不知何时被人留下了一道抓痕。

“他怎么了?”季锦有些不安的预感。

“恐怕方才的难民之中有人感染了瘟疫。”显然,云姝的意思就是这名侍卫已经被传染了。

季锦不由得面色一凛,这个情况无疑是雪上加霜。

“丞相,这……这可怎么办?我们……”侍卫们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这瘟疫实在是太可怕了,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说倒下就倒下。

“你可有办法?”季锦面色凝重的看着随之站起来的云姝。她抬头看了下天空,“丞相安排人将他带上,天马上要黑了。”

其他的侍卫一听要他们带上地上的人,当即显得有些犹豫,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呢?“丞相,这……”

季锦敛眸看着径直往前走的云姝,她明知dào

这人感染了瘟疫,可是却还让他们带上他?侯府的小姐不是应该更在乎自己的性命吗?

“丞相?”

“将他带上!”

一行人,再次布着夜色往前艰难的前行,许久之后,前方出现了一座破庙,侍卫们的眼中当即露出了几分希望。

残破的庙宇早已经没了昔日繁华的光景,但是庙中央大殿里的佛像,却是历经风吹日晒还保持着它那威严的姿态。

云姝抿唇,觉得有些讽刺。

“六小姐,现在怎么办?”侍卫们将程虎放在一旁的草垛上,时不时搓着自己的双手,满脸担忧。

云姝看了看那还在抽搐中的侍卫,抬手指着佛像头顶上方的一块木板,“将那块木头取下来。”

侍卫们顺着云姝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那块深红色的木板,快速的攀爬上那尊巨大的佛像,然后完整的取下,交到了云姝的手中。

“你为何要这块木头?”季锦一直观察着她的举动,更是对她此时的行为十分费解。

“试药!”云姝越过他身侧来到那名侍卫身旁,捡起一颗石子在地上快速的写下各种名目的药材。

仔细的检查过一遍后回头望向那一脸莫名的季锦,“大人若是相信云姝,派人务必在天亮之前找到上面所有的药材。”

季锦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字迹,浓眉顿时拧在了一起,“此时方圆十里都是疫区,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这么多药材。”

这一点云姝自然很清楚,难道就因为这样而放qì

?“若找不到,明日我们便也是如此下场。”

而到时候,就算云姝的医术再高明,那也是药石无效。

季锦捏紧了一侧的手,确实如她所说,目前的处境十分危险,“你们二人,分两路寻找这上面的药材,天亮之前必须全部找到。”

“属下遵命!”侍卫们快速记下了地上的药名,很快运起内力飞奔而去。

而此时,云姝也没有闲下来,掏出身上随身携带的匕首开始用力的刮着适才拿下来的那块木板。

“你倒是清闲!”季锦看她就那么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反复刮着那块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木板,不由得再次轻声讽刺了起来。

云姝没有理他,只是持续着手里的动作,偶尔看向草垛上的侍卫此时是如何的状态。

“六小姐看似,确实体验过苦日子。”

云姝削木头的手只是稍稍顿了一下,随后继xù

着手里的动作。

第一百零九章 冒充丞相

季锦见云姝似乎没打算搭理自己的意思,心里不免也有些无趣,索性,他挨着另一侧的草垛合衣坐了下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清醒的头脑渐渐昏沉,没一会儿,这男子便疲惫的合了眼缓缓躺下。

季锦这一觉睡得很沉,以至于等到外出寻药的侍卫回来后,他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而更让他诧异的是,起先云姝一直刮着的那块木板已经只剩下一小块,木屑堆在她外衣的长摆上,弄脏了衣裙而那女子却丝毫不在意。

云姝将那些木屑收集好,起身盘点侍卫们带回来的药材,让她满yì

的是,这些药材确实都是她所备注的。

事不宜迟,云姝让侍卫们在破庙里找了个容器,有条不絮的生火煎药。

季锦一瞬不转的盯着面前这个忙碌的女子,他突然间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云姝先将那堆她奋力准bèi

了一晚上的木屑拿了出来,抓了一些放进药汤之中,亲自将药端到了已经因为发病而全身扭曲变得异常恐怖的侍卫面前。

他弓着身子紧紧咬着牙关,云姝灌下去的药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一旁的女子眉头一皱,若连药汁都无法咽下那么情况可就棘手了,季锦见此,目光一沉走了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药碗,“我来吧!”

云姝有些惊讶,静静的看着这名男子一丝不苟的动作,贵为丞相却能屈尊为自己的属下喂药,看来他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傲慢。

思及此处,她走到剩余的汤药旁逐一分成四份,并混合了那种木屑,“快喝吧!这药能解了那疫病的毒性。”

侍卫们的脸上顿时闪过万分的惊喜,他们感激的看向眼前的女子,两人连忙上前端起了药碗,其中一人好像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还在给程虎灌药的季锦身边,“丞相大人,您还是先用药吧,程虎的药让属下来喂!”

“不必,马上就好了!”季锦毕竟是名男子,看着那区区弱女子都能揽下的活,自己没有理由推诿,自然要将它亲自完成。

云姝轻轻端起药碗仰头抿了一口,明明应该是十分粗俗的动作,可是在她做来却有一种行云流水的气度,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虽说这药确实能缓解疫情,但是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因为条件有限,事实上这药并不完美,不过好在昨日竟然让她意wài

的发xiàn

了佛像顶端的那块沉香红木可作为药引。

随后,经过一番耐心的等待,那名发病的侍卫总算是停住了抽搐,虽然面色还是十分的难看,但众人仿佛能看出他正在渐渐的好转。

云姝再次给他探了脉,轻轻松了口气,看来这药确实有效,她起初担心的便是出现复杂的疫情,如今一看事情还在掌控之中。将剩下的木屑收了起来。倏尔,云姝想到了什么连忙站起身,在大殿里四下打量,片刻后走到了院外,仔细的找寻着。

季锦此时亦跟着她走了出来,许是不想再自讨没趣,他并没有出声,而是站在一旁悄然的打量起她。

昌荣侯府的六小姐,据说不久前才被接回侯府,之前都是在乡间长大。然而季锦不想承认的是,在她的身上自己看见了一般的大家闺秀所没有的从容不迫,兴许是自幼不在侯府,她没有其他女子的矫揉造作,反而有种男子都无法匹敌的魄力,这一点难道是随了昌荣侯?季锦可不想这么想。

云姝找寻无果,可惜的叹了口气,也是,岂会那么幸运让她在这种地方寻到药材。抬起有些酸涩的脖颈,仰望着依旧死气沉沉的天际,想起此时自己的处境,嘴角不由得扬起了清冷的笑意,她绝对不会死,她要撑下去,若仅仅是这样的困难就将自己击倒了的话,她岂不是白活了两世?更愧对于自己那未曾出世便被害死的孩子。

脑海中回想起那个骨瘦如柴的婴儿,云姝的表情带着浓浓的哀伤,季锦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幕,这还是第一次在这名女子身上看见如此深刻的表情,她是想到了什么?这一刻,季锦突然觉得,或许这名庶女和她的父亲昌荣侯并不一样呢。

……

次日,云姝一早便起身,拿出之前准bèi

好的地图仔细研究了一番,发xiàn

自此地出发距离于城已然没有太远的路程。

将地图收好,她转头看了看还在草垛上休憩的几人,细细一想,便决定只身前往一探究竟。

然而,还未跨出大殿,身后却传了一声颇为刺耳的冷笑,“怎么?六小姐这番是准bèi

打道回府了吗?”其实,方才季锦醒后便将云姝的动作看在了眼里,心中也猜到了几分。

云姝顿住脚步,转而平静的看着他,“丞相不必担心,在疫情未控zhì

住之前,云姝是不会离开的。”

“是吗?那你是要去哪里?竟然连声招呼都没有?”季锦这话里话外,全然都是讽刺的意味。

“于城!”云姝不想跟他做太多的解释,说罢,便转身继xù

朝破庙外走去。

“我要一同前往!”季锦也不知自己是不信她,还是担心一名弱女子这一路上会出现什么意wài

。不对,他只是担心若这侯府的庶女有个三长两短,昌荣侯会借机在皇上面前打击自己,仅此而已。

听见声响,两名侍卫也随即醒来,看见前方的丞相与六小姐之后,见程虎依旧沉睡,二人便起身跟上。

昏暗的天景,不透一丝光线,亦是让人猜不到此时到底是何时辰。

他们不知走了多久,在那一幕幕的清凉景色中,终于远远的看见了一道萧条的城墙。

“来者何人?”守门的两名副将不但不肯开城门,竟然还将所有的难民堵在了城墙之外,昏暗的天色中,这些人一字排开的蹲在城墙脚,生的,死的,全部挤在了一起,那番景象,宛如人间炼狱。

云姝长袖中纤手拽紧了几分,眉宇之间露出了一股萧然之气。

这时,随行的两名侍卫快步上前,呵斥道,“大胆,见到丞相大人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守门的副将面面相觑,随即笑道,“丞相?你若是丞相,我们二人岂不是皇帝了?”

“哈哈……说得是,这年头,真是无奇不有。”另一人继而附合道。

“放肆!尔等竟敢出言不逊,皇帝二字岂是你们二人随意能言之?”

“哼!”副将脸上笑意不减,口吻更是越发的嘲讽起来,“你们这些刁民,才是真zhèng

的出言不逊,想我辰国的丞相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怎会是你几人这番模样?竟还胆敢在你官老爷面前,摆起了架子?我看,是你们嫌命太长了吧?”

“赶紧滚!于城现在到处闹瘟疫,你们若是知好歹,就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着,更是大手一挥,城墙的哨兵,竟纷纷举起了手里弓箭向他们瞄准。

“大胆!你们可知若是伤了朝廷命官,那可是灭九族的罪!”侍卫们连忙将季锦和云姝护在身后。

城门上,两名副将似是被这番话给撼动,两人低声议论了片刻后,“既然你们非说自己是丞相,那你们的官印亦或批文何在?”

云姝当即看向季锦,官印!

然而身侧的男子,俊美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窘迫。

“东西呢?”云姝有些难以置信,他这是准bèi

告sù

她,他身上并没有此物吗?

“我们来之时,不是遇上了泥石流吗?”季锦有些无奈。

云姝心里一沉,如此说来,他是真的没有了!

瞬间,挡在二人身前的护卫也警觉了起来。

城门上,两人见门口的四人突然不似方才那般叫嚷了,声音也是越发的大胆了起来,“如此看来,你们这便是冒充的了?知不知dào

冒充朝廷命官,那也是要诛九族的?”

啧啧……这些难民,为了进城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都没有,竟然也敢自称是丞相?简直不知所谓!

“来人!放箭!给我乱箭射死!”

一声令下,城门上顿时箭如雨下。

两名侍卫顿时大惊,使出浑身解数来保全身后二人的周全。

趁着一个空挡,其中一人,飞身跃上了高墙,直接与其中一名副将打斗了起来。

战况愈演愈烈,侍卫虽武艺非凡,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几个回合下来渐渐感到了体力不支,于是再次从城墙上跃下。

而这时城墙上的两名副将,似是被方才的那番举动给彻底激怒了,二人不由分说从城墙上紧追而下。

“呵……不是挺能打么?跑什么?”两名副将说着,便一左一右的朝二人围了上来。

“大人!快带六小姐离开这里!”这时其中一名侍卫连忙朝季锦喊道。

那副将并不打算让他们离开,只见他在重击对手之后,飞身跳到了二人面前,举刀挥下猖狂大喊,“今日,你等几人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受伤的那名侍卫不由得大惊,继而快速的在地上一个翻滚站了起来,然后将手中的佩刀掷出。

副将手中的长刀被弹开,但是他并没有就此收手,目光一凛后退几步,一个使力再次朝云姝二人冲了过来。

“小心!”季锦一惊,下意识的将云姝护在了怀中,生生的接下了那记猛击。

“你……”

第一百一十章 献上虎皮

云姝心中一震,他居然会挺身而出?当下连忙查看他的伤口,对着后方依旧缠斗中的侍卫紧声吩咐,“无需生事,从长计议!”

季锦咬唇咽下那口已然涌到喉间的鲜血,目光在看向云姝时,瞬间变得十分的幽深。

两名侍卫见季锦受伤,心里亦是大喊不妙,转而费尽全力突出重围,重新聚到了二人身边。

“大人,您没事吧?”

“无碍!快保护六小姐离开此地!”

“属下明白!”

两名副将见一招没有得逞,顿时变得更加凶悍,就在他们准bèi

冲上来的时候,那些一直蜷缩在城墙脚的难民们却一拥而上,生生的将二人给拦住了。

众人有些诧异,然而此时对云姝而言却是机不可失,当下趁乱带着众人从两名凶狠副将眼皮底下迅速离开!

逃离了城门后不久,季锦再也支撑不住,脸色顿时苍白的吐了口血。

云姝竟是忘记他到底是名文臣,又怎么抵得住那饱含内力的一刀,忙让人将这男子扶到一旁的树下查看他的伤势。

“我没事……”正要为他把脉,季锦有些逞强的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抽了回来。

云姝冷眸,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六小姐,大人他没事吧?”

云姝抬眼看了看同样捂着一侧胸口的侍卫,“你呢?哪里疼痛?”

“六小姐,属下没事……您还是先给大人看吧!”

救人不分身份贵贱,云姝径直靠了过去抓住了那侍卫的手腕,声音坚定不容置疑,“别动!”

季锦一个眼神,那名侍卫只好安静的任由身旁的女子为他把脉。

一番检查后,云姝从袖中藏着的锦囊里拿出两颗黑色的药丸,散发着阵阵的幽香,只稍微这么一闻,便知dào

这绝对是上好的药材。

云姝一人发了一颗,“吃吧,吃了我们好赶路。”

毕竟这里荒郊野地的,实在不宜多留。

这次,季锦没有再拒绝,接过药丸后快速的吞了下去。而那一瞬间,他也同时感觉到了这药的绝妙之处,竟然如此的神奇,原本锥心的痛楚渐渐被抚平。

“你这是什么药?”季锦不免有些好奇。

云姝见他已经恢复了元气,立即站起身,“这药效只有一个时辰。”

……

不多时,几人顺着早先来的路,再次辗转回到了破庙中。被瘟疫折磨了两天两夜的程虎已经苏醒过来。

“程虎?你没事了吗?”一名侍卫将季锦扶着坐下后,连忙来到他身边。

“没……感觉好了许多,丞相大人这是怎么了?”

“方才我们去了于城,不料守门的副将不但不让我们进城,反而还将丞相大人打伤了!”

“什么?大人受伤了?”程虎几乎是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属下该死!未能保护大人,请大人责罚!”

“这事与你无关,不必放在心上!”季锦压着心口,绵绵的痛楚再次向他袭来,看来那药效已经过了。

云姝在一旁看见了他表情的变化,只是如今瘟疫横行,药材供应本就紧张,更是到了一药难求的地步,而自己原本准bèi

的那些药材,也都被难民全数抢走,季锦受的是内伤,如果不及时医治的话,将来必定落下病根。

破庙外,突然传来一声狼嚎,云姝脑中灵光一现,有了主意。

此时她转向那名受了些轻伤的侍卫,“你可会猎虎?”

“六小姐?此地怎会有虎?”

“于城西面有座山,名叫重山,那里传闻有一只白虎,通体雪白……”

“六小姐莫非是要在下,猎得此物?”侍卫听云姝这么一说,也是想起了这件事,重山的白虎可是举世闻名的猛虎,传闻世间没有任何人能猎得此虎,当然,这也许只是为了吸引众人前往的噱头。

云姝从身上拿出一个白瓷的小瓶,“放心,我这里有一瓶药是特制的,若是你遇见此虎,只管将药撒入空中便是,它只要吸入了里面的药粉便逃不了。”

侍卫接过她手中的药瓶,脸上虽然有些质疑,但却转瞬即逝,毕竟这名女子的医术他是见识过了。

随即,云姝又递给他一颗白色的药丸,“这个药丸,你发xiàn

白虎后,就及时将它服下,明白吗?”

“明白,六小姐,您放心吧!属下一定会尽快将那白虎猎回。”很快,那侍卫身负重任转身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云姝再次走近季锦,不等他拒绝,一抹冷色便浮上面庞,“若不想疼死,就别动!”

季锦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一直平淡冷静的女子会突然冷了脸色,当下竟然真的忘记了动弹。

夜渐深,草垛上的男子此时疼得钻心蚀骨,云姝身上的止疼药已所剩无几,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的触感让她不由得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发热,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若是再没有药材,他的伤定然是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云姝想起了刚才一名侍卫打来了一些溪水,于是连忙站起来撕下自己衣服的内摆,在溪水中浸湿后敷在季锦滚烫的额头上,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那名女子如此反复,直至天明。

季锦这一夜睡得十分艰难,浑身忽冷忽热仿佛置于冰与火的双重之地,到后半夜,因为有云姝的照顾他渐渐安稳,随后呼吸也变得沉静平和。

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入眼便看见了那垂着墨发就这么坐在自己身边的云姝,而她手里还拿着一条半干折叠着的布条。

季锦心中荡开了一个圆晕,莫非她就是这般照顾了自己一夜?一时间竟无法表达此时心情。

抬手正想推醒她,而就在这时,庙宇外,传来了异样的声响。

云姝挺着的身子,顿时颤了一下,然后猛然睁开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然后根本没有察觉到此时的季锦已经醒过来,快步的朝庙宇的大门跑去。

她的背影尽显疲态,看得季锦觉得心中一涩。

云姝看着外面侍卫拖回来的那只白虎,淡漠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六小姐,那药果然厉害,这白虎才嗅了一下便晕倒了。”这次狩猎,虽然有惊无险,却还是让人心有余悸。

云姝注意到了这只白虎的体型,“这似乎是只幼虎?”

“六小姐果然慧眼,这确实是只幼虎。”

云姝上前摸了摸那雪白如雪且极致光滑的皮毛,虽然心中有些惋惜,却实属无可奈何,能遇到就已经是万幸了。

“先将它拖进来。”

侍卫点头,随即将那只幼虎给拖进了破庙的院子里。

这时的季锦已经在其他两人的搀扶下站起来走出了大殿。看着院中那只雪亮的老虎,心中疑惑,“你打算用这只白虎做什么?”

云姝挽起袖子,专注的将老虎给翻了个面,让其腹部朝上,然后接过侍卫递上来的匕首,小心翼翼割开它柔嫩的腹部,看向那名呆愣住的侍卫,“你会剥皮吧?把它的皮剥下来。”

季锦迷魅的眸子闪过一丝了然,似是想到了云姝的打算。

不一会儿,一整张虎皮便被完整的剥了下来,面对此情此景,这名深闺里的小姐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然而他们不知dào

的是,上一世的云姝时常陪伴萧亦琛出外打猎,这种场景她已经十分习惯。

“你不会打算……”季锦有些不肯定。

“我便是这么打算的!”云姝将虎皮平铺在地上,反复的处理里面杂质,转头看向那侍卫,“你将虎肉于虎骨剔除,正好你们都受了伤,正好补补元气。”

横竖都已经猎杀了,自然没有浪费的道理,而他们此时,也是饿了好些日子了,是该吃点东西了。

没一会儿,当云姝将虎皮处理好时,热腾腾的虎肉也能吃了。

次日,那名叫程虎的侍卫因为昨日并没有出现在城门,云姝便让他带着那张珍贵的虎皮前去演绎一出好戏,并在临走的时候,嘱咐他,“若是他们让你进去了,那最好,若不然,亦不必与他们争执。”

程虎点头,“放心吧,六小姐,我知dào

该怎么做。”

随后,他乔装成农民的样子,混在难民之中来到了于城的城门口。

“官爷,官爷……我是从晓庄逃难来的,你就大发慈悲,开开门,让我进去吧!”程虎不断拍着厚重的城门叫喊着。

可是此时的城门上,却半个人影都没有。

蜷缩在城门处的一个难民,突然出声道,“你别喊了!我们都来了一个月了,他们都没有开过城门!你还是趁现在能走,快去其他地方吧!”

“官爷……开门啊官爷!”而他好像没有听见这难民的话似的,只是不断的拍打着厚重的城门。

“哎……你这真是……”一旁的难民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缩着身子,不再理会程虎。

程虎喊了一炷香的时间,依旧没有人应他,转念想了一下,他又再次高声喊道,“官爷,我这里带了绝世的好东西!让我进去吧!官爷……”

没想到,城门上突然探出了一个头,脸上还有着些睡意,“带了什么宝物?”

程虎连忙将藏在布袋子里的虎皮给抽了出来,急切的眯着眼睛,“官爷,你看!这可是重山的白虎皮,这绝对是世上少有的珍品,只要……只要官爷能大发慈悲放我进城,我愿意将这虎皮送给官爷。”

城门上的副将几乎是立kè

睁大了眼睛,露出贪婪至极的表情,“这真是重山的白虎?”

第一百一十一章 顺利进城

作为于城的副将,他太了解重山了,那里确实有只稀世的白虎,但是凶猛无比,所以一直以来没有人能猎到它。

“官爷,不信您可以下来亲自查看,草民若是敢欺瞒官爷,官爷可以立即砍了草民的脑袋。”

两名副将对视了一眼,看看又何妨,若真是白虎皮,那今儿个就是他们的好运!

程虎连忙捧着闪闪发光的虎皮上前,“官爷,您看,这绝对是重山的白虎,草民就是吃了豹子胆,都不敢欺瞒官爷。”

两名副将双眼闪烁着贪婪的光,爱不释手的摸着那光滑的虎皮,这毛色,这质地,确实是重山的白虎,只是……

程虎看出了两人脸上的疑惑,“官爷肯定在想为何这张虎皮如此之小,草民不敢欺瞒,这是只白虎幼仔!官爷,若不是因为它是幼虎,就凭草民,怎么可能抓住它?”

两名副将想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儿,于是脸上的笑意更甚,连声叫好。

只是当程虎跟着他们准bèi

进城的时候,却被其中一人给用力的推了出来。

“谁准许你进去的?”

程虎一惊,脸上依旧带着谄媚的笑,“官爷,您可是收了草民的虎皮啊?不是说过要让草民进去的吗?”

副将冷冷一笑,“本副将何时说过要让你进城?”

“官爷,您怎么能这样,都已经收了草民的虎皮,怎么还不让草民进城?”

“笑话,这虎皮何时成了你的了?分明是你从本将手中偷取的!”副将斜视着程虎,拿了东西翻脸不认账。

“你……你们……”

另一名副将这时也推攘了起来,直接将他推到了地上,“走,走,走……赶紧给爷滚!否则,就别怪爷不客气了!”

程虎气恼,这两人真是无耻之极!然而又想起了云姝的嘱咐,于是只好默默从地上爬起来,不甘心的回头张望了一眼。

……

破庙内,云姝闻言后轻轻一笑,意料之中的事情,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另一头,得此珍宝的副将在城头大肆的炫耀着那张虎皮,雪白的皮毛宛如带着魔力一般,让所见之人都忍不住上前摸它几下。这可是重山的白虎,哪怕是只幼虎,也绝对是举世无双的珍品,无人不是争先恐后的想一睹其风采。

夜晚的平静被一阵声响打破,守门的那些士兵不知为何集体痛苦的呻吟了起来,浑身上下刺痛不已,仿佛万蚁钻心一般……有的士兵甚至浑身抽搐倒在地上,皮肤布满红疹水泡,痛痒难耐。

最严重的是那两名副将,他们疯了一般抓着自己的肌肤,哪怕是抓破了皮渗出了血都无法抑制此刻的痛苦,狰狞的面目怖人!

几名小兵连夜叫来了城里的大夫,可是那位大夫一听,连门都没跨进来便跪在门口,哭喊着磕头道,“官爷饶命啊!官爷饶命啊!小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小人不能死啊!”

“可恶!我们又没说要杀你!”副将怒不可遏。

“官爷啊,这病可是瘟疫啊,是不治之症啊,求您饶过小人吧!”

“什么?爷这是瘟疫?”房间中的一人,不由得拔高了声音,此刻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抓痕。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是瘟疫?”他们明明没有放任何一名难民进城。

“官爷,这确实是瘟疫,不信您就在城墙上看看,那些染病的难民们,可都是这个症状?”大夫算是被吓破胆了,就凭他的医术是绝对不可能医治得了这种瘟疫。

话音刚落,里面的人便冲了出来,随后手起刀落,那名大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得脖颈一痛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一旁站着的士兵一脸惊恐,瘟疫啊,副将得了瘟疫,那么其他人……

副官勉强支撑着身体,恶狠狠的瞪向那名士兵,“记住,这件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特别是大人!明白吗?”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你不想跟城外的难民一样,就给我老老实实的闭嘴!”副官抬起染血的刀,压在了士兵的脖颈间。

“是,是!属下明白了!”

次日,云姝算准了时机换了一身大夫的打扮来到城墙之下。

重重的叩了下城门,只见其中一名症状相对轻微的士兵,勉强撑着身子探出头来,“来者何人?都说了,这几日闭城,任何人不得进入!”

云姝抬头,那虚弱苍白的面容映入眼帘,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冷笑,仅仅一个晚上,便将这些嚣张跋扈的士兵拔掉了牙。

“我乃城中大夫的侄儿,特地从京都赶来,前来帮zhù

我家娘舅。”

“大夫的侄儿?”士兵虚弱的口吻里带着几分质疑,看着城墙下这名大夫打扮的年轻男子,想想昨夜那个庸医已死,“你也是大夫?”

“小人正是。”

“哼……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你舅舅都治不了的病,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治?”说着这士兵难耐的在自己身上猛挠了起来。

云姝淡淡的笑了,“这位官爷,您现在可是觉得浑身瘙痒难耐?并且布满了红肿的水泡?”

士兵一愣……这小子怎么会知dào

?不,不对!沿途难民这么多,他会知dào

这些症状再正常不过了。

“臭小子!我再给你随后一次机会,赶紧给我滚!否则,就别怪我动手了!”真是活受罪,他已经这么难受了,副将还要他来守着城墙,难道怕那些难民们会造反不成?

云姝料到他不会那么轻易相信,淡笑转身,声音刚好控zhì

在他绝对能听见的范围里,“可惜啊可惜,我前些日子还修书给我舅舅,说已经找到了能治疫病的那味药,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话音刚落,原本围绕在城外的难民突然蜂拥而来,“大夫……大夫……你救救我们啊!我们不想死啊大夫……大夫……你可要救救我们啊……”

云姝眉头一蹙,审时度势之后轻叹了口气,“各位,在下身上的药材有限,救不了你们所有的人。不过,既然他们不让我进城,索性,我便将身上的药都送给你们了!”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难民随即跪在地上对着云姝猛的磕起头来。

她也当真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布袋里拿出了一些团好的药丸,开始当着城门上那士兵的眼皮底下开始分发起来。

那名士兵见云姝竟然真的有药,心里瞬间急躁不已,立kè

转身奔进去禀报,毕竟这事他可做不了主。那两名副将一听,慌忙看向身边的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那位大夫给请进来!”这下好了,他们有救了!

就在云姝手里的药即将要发完的时候,城门应声而开,十来名士兵快步朝她跑来,并将围着她的那些难民全数哄走。

“大夫,快随我们进城吧!”这态度,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不!”云姝摇摇头,“在下的家人还在不远处等着呢,若是他们不能一道进城,在下宁愿与他们一起死在这城墙之外。”

“大夫,你这……”副将只命令说请他一人进去,这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城门上方传来一声怒喝,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那两名副将已经互相拖着虚弱的身子站在了上方,“饭桶!还不快将大夫及其家人一并接进城?”

士兵闻言,即刻根据云姝的指引将等候在旁的季锦四人一并接进了城里。

没有人注意到,这年轻的大夫嘴角露出了几分笑意,一切如她所料。

被带进于城后,在她的要求下,季锦等人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现在的身份是云姝的家人,两名副将因为身体的异样,谁也都没有察觉到这几人正是前几日在城门口和自己对战的‘刁民’。

“大夫,我这病能治好吧?”屋子里,两名副将一脸希冀的望向她。

云姝只是轻轻笑了笑,撩开衣摆坐了下来佯装认真的为他们诊治,这时,城墙外的难民们再次引起了暴动。

因为人数众多,他们甚至架起人梯企图爬上高耸的城墙。

众人皆是愤nù

至极,“为什么他们能进去?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

城门发出一阵剧烈的冲撞声,士兵们举着弓箭厉声喊道,“走!都走开!你们谁再叫嚷,就射死谁!”可是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身影,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就算真是杀一儆百,这些已经红了眼的难民全部冲上来他们也招架不住!

“凭什么?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横竖都是一死,难民们再也顾不得其他,尤其是在知dào

刚才的那名年轻大夫能够治疗瘟疫时,所有人的想法都随之改变了,他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只要冲进去找到那大夫,他们就有救了!

嘈杂的声音顿时惊动了被安置在一处厢房里的季锦,那双迷魅的眸子忽然转向窗外,真真是没有想到,居然就这样让他们进了城。

侯府六小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惩罚副将

屋子里,许多官兵满面痛苦的排着队,正等着云姝为他们把脉。

他们身上的症状各有不同,仿佛是真的感染了瘟疫一般,有甚者将身上的皮肤抓得血肉模糊,看起来甚是骇人。

云姝镇定的坐在屋子里,将这些官兵的呻吟以及迫切想治愈的心情全都看在眼中,然而,他们不知dào

的是等待他们的将是别样的惩罚。

“大夫……大夫……你快看看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你看我这身上……”一名等候许久的官兵拉起自己身上衣服,露出满是血迹的双手。

云姝佯装吃惊,尽显紧张的为他查看着。

“大夫……我这……”官兵见眼前的大夫只是不断的绕着自己上下打量,也不断言有何方法,心里的焦灼感压得他快透不过气来。

云姝轻轻摇了摇头,看向后面那一张张迫不及待的面容,“你们是否已经将身上的疱疹尽数抓破了?”

“大夫……我们实在受不了啊!”听这大夫的语气,莫非这些疱疹是不能抓的?官兵们顿时欲哭无泪。

“如此的话……”云姝再次坐回到位置上,“适才的那几位并没有像你们这么严重,既然已经将身上的疱疹抓破了,回去后在净身时,务必加入大量的海盐,每日少则三次,多则五次,尽可能的浸泡自己的肌肤。”

随行的一名侍卫顿时心中一惊,这样的伤口用盐洗浴,那该有多疼啊?这六小姐真是……折磨人的手段叫人叹为观止!他思及此处,再看向至始至终面色不改的云姝,不由得颤了一下身子轻呼了口气,好在自己没有得罪过这位六小姐。

“什么?在净身的水中加盐?”闻言,官兵们脸上无不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若不然,你们希望身上的这些疱疹至外由里溃烂吗?”云姝轻皱了眉头,煞有其事道,“若到了那时,大罗神仙也是回天乏术。”

“好好好!大夫,我们洗,我们洗就是了!”看城门外那些难民死伤无数,一想到那场景,众人纷纷咬牙,无论如何还是保命要紧。

云姝低垂下眼掩过那一闪而逝的戏谑,随后提起笔写下了药方。

这时,又有一名官兵走了过来,“大……夫,副将想让您过去一下。”

云姝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颔首,之前为那两名副将诊治,她只说自己需yào

时间研制药方让他们稍等些时候,这么快就坐不住了?那些难民们所承shòu的痛苦,她一定要让他们加倍的体验!

刚推开门,云姝一眼就看见了正前方太师椅上那张雪白通亮的虎皮。那两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挨坐在一起,见她进来立kè

换上了一副哀求的神色。

“大夫……都过了这么会儿了,不知您开出药方了吗?我们这疼的呀……”他们早已没了那日嚣张的气焰,因为接触虎皮的时间最长且最直接,此时二人整个面部已经因为肿胀而变得十分滑稽,说话的语气亦是气若游丝。

云姝上前,不着痕迹的将藏在袖中的一瓶解药撒在了那张虎皮上。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十分担忧。“官爷,外头似乎发生了暴动,这可如何是好?”

“哼,不过是一群刁民,教xùn

他们一下就知dào

安分了!大夫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他们进城的,您快给我们看看,疼得受不了呀……”

不知悔改,此刻云姝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她从身上拿出一盒银针,“官爷这么说,草民就放心了,二位官爷的病实在太严重,草民只能斗胆一试!”

副将听她这话里透着无奈,还以为这大夫是怕被他们治罪,“无碍,无碍!大夫医术高明,我们信得过,信得过!”

云姝点头,于是将那盒银针全数拔出,随后来到一人面前,准确无误的扎入那副将的头部,每一针都用了巧劲,针孔处更是溢出了不少黄红的血水,扎得那名副将龇牙咧嘴,却丝毫不敢动弹。另一人就这么看着,目瞪口呆默默咽了口唾沫,不一会儿,那名副将的头上便扎满了银针。

云姝在其中一根针上用力的按了下,眼中带着笑意,“官爷可有痛感?”

“有!有!有!”副将点头如捣蒜。这满脑袋的针,疼得他汗如雨下,只是碍于面子忍着不喊出声而已!

云姝继而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官爷放心,一会儿您喝下草民的汤药后,就会慢慢的痊愈了!”

“此话当真?”副将惊喜不已,这疼得值得啊!

一旁的副将一听,连忙凑了过去,“神医,神医,劳烦您快过来给我看看!我这身上……”

他迫不及待的将身上的衣服快速的撩起,露出已经血肉模糊的上半身。

云姝看似不遗余力的为他诊治,当然,除了开一味特别的药方之外,还教给他们和那些官兵一样的偏方——盐水浴!

“官爷,若没有其他事情,草民就下去给二位煎药了。”在心底推算了下时间,是时候去办正事了。

两名副将连忙吩咐门外的守兵好好的给云姝做帮手,守兵得了命令,立kè

将她带到了伙房,态度诚恳谦卑生怕得罪了这位年轻的神医。

待他们一走远,随行的侍卫这才敢出声,语气里充满了疑惑,“六小姐为何要救他们?”

云姝轻轻一笑,“我在那虎皮上抹了药粉。”

“属下明白,那日六小姐让我们吃了解药。”

“所以我才要帮他们解毒。”

“属下不明白,这于城的士兵,尤其是那两名副将,根本就是罪有应得。”在他看来,就应该让他们好好的尝尝苦头!

“他们确实有罪,但我并不想因此取他们性命,何况那方子也够他们腹痛上数日。”云姝美眸轻阖,虽是男装,却透着一丝别样的风情。

侍卫闻言一想,可不是,光六小姐那盐水浴就绝妙到了极点,完全可以想象那种生不如死的刺痛,遭受这样的罪对他们来说就是惩罚。

入夜,风中时不时传来隐隐的尖叫声,想必是盐水浴的效果,季锦听闻此事,一方面觉得这名女子实在是胡来,一方面又觉得有趣得紧,像她这般明目张胆的做法,世间大抵也没有几人了。

一行人离开了他们所在的院子,一路寻到了县官府邸。

屋子里,那张奢华的床榻上,一名男子翻来覆去,睡得极其不安稳。

几道黑影此时悄无声息的跃入房中,清冷的笑声在这寂静的时刻显得格外的突兀,“是亏心事做多了吗?”

“谁?!”男子惊醒,借着月光便瞧见眼前闪过的人影,不由得紧张的往床榻里缩了下身子,“你们是何人?胆敢夜闯县官府!来人……快来……”

然而,男子的话被脖颈处一把明晃晃的冷刀生生抵住,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将这县官从床榻上拽下,压跪在了地上。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陈大人可认得本相?”此时季锦的话中尽是冰冷。

这个声音……县官一听,顿时吓破了胆,几日前确实有人禀报过此事,莫非是真的?

疑惑间,烛光一亮,县官看清了眼前人的样貌,当下浑身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竟然真是丞相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季锦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县官,俊美的脸上透着讽刺的寒意,“本相在途中不慎遗失了官印与批文,不料你这城门的守将这般‘尽忠职守’,非但不让本相进城,还伤了本相。你说本相是不是该奏明圣上,说陈大人教导有方?”

陈县官顿时吓得双手往前一扑,五体投地给季锦磕起了响头,“丞相大人恕罪啊!那些守城的副将,不过都是些山野粗人,他们怎会识得大人?下官一定狠狠的罚他们,还望大人开恩啊!开恩啊!”

季锦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拂袖坐下,“不知者自当是无罪,然而你身为朝廷命官,于城的父母官,为何不让难民入城?还有,本相沿路而来,这些难民都已经到了食以人肉的地步,本相问你!圣上让你派发的赈灾粮又在何处?”

陈县官浑身一震,连忙抬起头,“大人有所不知,因为瘟疫致使粮食紧缺,且近来土匪横行,之前下官派发灾粮时,已经被打劫了数次,那些土匪还冒充难民涌入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啊!所以下官不得不忍痛下令封锁城门!大人,下官这番作为,实属无奈,请大人明察啊!”

“大胆!”季锦高声呵斥,“你可知现在民不聊生,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死罪!”

“大人……大人饶命啊!”

季锦深吸了口气,“现如今重yào

的不是本相保不保得住你的命,而是你如何将于城的这些难民安置妥当,将功抵过!否则,就别怪本相不给你留情面了!”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安抚灾民。”

屋外,猎猎的冷风呼啸而过,原本晴朗的夜色眨眼间变得黯淡无光,漆黑的云乌压压的移动着,宛如城外那些难民一般,一路寻觅,却终无归期……

屋内,明晃晃的烛光亮至天明。

县官为了安抚季锦的情绪,连忙命人为其打点好一切,且书信一封,快马加鞭通知了昌荣侯。

而这时,在大厅之中,季锦将昨夜从县官处得来的说辞重复了一遍,便安静的坐在那儿看着一旁的女子,等着她对此事的看法。这一路来,他对于云姝真是觉得万分好奇。她看似处事不惊,可是季锦却觉得,她心中似乎早已对所有的事情了若指掌。

然而,在云姝看来,不论这陈大人有如何的苦衷,身为父母官却不顾城外那些百姓的死活,这般的所作所为与那些强取豪夺的强盗又有何异?

季锦见云姝始终没有开口,“六小姐对此没有任何想法吗?”

“云姝乃是一介弱女子,大人认为我能有何想法?”她低垂着眼,语气平静无波澜。

“六小姐能想到用白虎皮混入于城,本相倒是觉得,六小姐很有想法!”

第一百一十三章 县官私心

云姝不言,片刻后,端起手里一直忙碌了许久的药钵转而离开了房间,那样的赞美,她不需yào



季锦迷魅的眸子带着几分疑惑,昌荣侯府的这个六小姐,着实是让人捉摸不透。

此时的于城,因为大量难民在外守着,加上猖狂肆虐的山贼而变得人心惶惶。

“丞相大人,下官已经恭候多时了!”季锦刚走进县官的府邸,陈大人便裹着一头的纱布迎了上来!

“让你查的事情查明白了吗?”

“是,是!下官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派出了探子前去刺探虚实,此时正在大堂中等着向大人汇报。”陈大人恭敬的弯着腰,在前面带路。

穿过前厅后,一行人来到了县官府的中央。站在堂中的探子在见到陈县官及季锦后,立即屈膝跪下,“属下参见丞相大人。”

“起来吧!”缓缓走到正中的椅子坐下,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冷漠的凉意,“如何?”

“禀大人,那些山贼人数众多,但因近来疫情加重,加上之前的围剿,他们寨里的人已经死伤过半。”

“陈大人,你怎么看?”季锦沉吟了片刻,随后目光扫向一脸茫然的陈县官。

陈大人连忙作揖,“大人,虽然山贼现如今死伤过半,但是其中不乏武功高强的匪类,我们于城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突pò

重围,将那些人全数剿灭!”

“于城现如今还有多少兵力?”

“不足两百人!”陈大人被问得不断的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两百人?真要发生什么动乱,该如何控zhì

局势?季锦盯着那张心虚的面容,看来有必要与昌荣侯商量此事。“那依陈大人的意思是攻还是不攻?”

“这……这……”陈大人真的被问懵了,外面疫病肆虐,出了城,就算不战死也是会染病而死,横竖都是让他去送死啊!

“陈大人,你要想明白,若你不攻,几日后,那些山贼势必会铤而走险,到时加上于城外的难民,于城亦是不保!”季锦此时的话异常的冷静。

陈大人后怕的咽了口唾沫,“那……那下官这就命人召集城中所有的士兵,即刻攻下这些山贼的老巢。”

季锦有些不悦的皱了眉,而他的气息无疑让面前的人忌惮,“再此之前,必须安置灾民。”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这就命守城的将士将城门打开,放那些难民进城!”说罢,转过身去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等等!”季锦冷声制止,“开门之前,先去六小姐那儿取得药方,在城外派发,确保每一名难民喝了之后放其进城!”难民要顾全,而于城内百姓的安全也要顾及。

“是是是!瞧,下官都忘记了,于城里只有六小姐才会解这疫病!”陈大人尴尬的笑着,随后提着官服快步的朝云姝的住处奔去。

而这时,云姝一个人在县官府上的回廊里漫无目的的挪着步子。虽和昌荣侯府比起来,这里的一切都算不上华贵,然而与城外那萧条的疫区相比,这里已经是宁静的世外桃源了。

回想几日前,云姝不免有些惆怅,当时的自己还置身于残垣断壁的荒芜之中,而此时却已然是小桥流水,绿叶红花。

那些难民簇拥哭喊的表情,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消散……

突然,一阵咳嗽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医者似乎总是会对那些病症有着天生的敏锐力。

顺着声音来到了一间戒备森严的院落外,空气中透着一股阴沉的死寂,偌大的县官府竟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这里面那咳嗽的人,又是谁?

疑惑间,里面又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糟了,糟了!夫人又吐血了!”

“天啊!莫非是夫人的病情加重了?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才好?”里面奔出来两道焦急的身影。

这时,云姝注意到那站在门口的两名丫鬟害pà

的神色,“夫人这病会不会传染啊?我听说城外好些得了瘟疫的难民到最后都咳血了!”

“你……你别吓唬人好吗?我可昨日才进去伺候过夫人的!”和她站在一起的丫鬟,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我也不想胡说啊,可是……可是你看夫人这病……”

小丫鬟还未说完,从里头走出来一人,满脸凝重的端着一盆血水叫看见的人退避三舍。

云姝眸色一沉,难道县官将自己的夫人藏起来,还严密的把守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知dào

,他口口声声说担心难民把瘟疫带入城中,结果明知dào

自己的夫人已经病入膏肓,还执意留在府中?

看这模样,只怕是担心事情会张扬所以没有请大夫好好的诊治。这昏官,简直是拿人命当儿戏!

另一面,县官在云姝的住所遍寻无果后,又返回了大堂中,正准bèi

将此事禀报给季锦,那清雅的女子已经迈入了视线之中。

“六小姐,您这是去哪儿了啊?下官方才去寻小姐呢!”陈县官并未察觉到云姝的异样,一脸急色。

“陈大人!云姝有一事不太明白,希望大人能够为云姝解惑。方才路过西厢的时候听见了一阵咳嗽声,只怕屋里的人病得不轻,只是不知那人是谁?”云姝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陈县官闻言,脸色顿时惨白一片,双眸左右转动一副心虚的模样,他没想到六小姐居然会这般心细发xiàn

被他藏起来的夫人。

“那个……六小姐……下官不明白您的意思!”

坐在前方的季锦见这县官言辞闪烁,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六小姐,可是发xiàn

了什么?”

“陈大人,我想昨日你跟丞相大人说得很清楚吧?之所以紧闭城门不让那些难民进入城中,是为了避免城中的百姓患上疫病!如果这是大人的心里话,云姝最想知dào

的便是西厢房里的那人到底患的是不是疫病?”云姝一字一句十分清楚,她那清明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陈大人的脸色。

“不……不……六小姐,您误会了,西厢房里住着的是下官的夫人,夫人身子向来有些虚乏,继而到了这个季节,才会咳喘不止,并不是六小姐口中所说的疫病!”

“陈大人,若令夫人患的只是咳喘,何不让云姝为夫人诊断,兴许还能一尽绵力?”这几日,云姝对于这江南的疫病已经有了几分了解,适才那丫头端出来的血水上分明漂浮着只有疫病才特有的黄白相间之物。

“不不不,岂敢劳烦六小姐,一点小事,一点小事而已。”陈县官此时已经汗流浃背。

“既然如此……”云姝抬眸看向季锦,“我想丞相大人应该会体恤下属,前去见见这位夫人吧?”

季锦挑眉,墨莲般的眸子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继而站起身来,“六小姐所言极是,本相与陈大人既是同僚,令夫人身体有欠,自然要去探望一番。”

陈县官见此自知大祸临头,连忙跪倒在地,“求六小姐和丞相大人开恩啊!下官,下官并不是有意欺瞒!”

“陈大人,若非真如六小姐所说,令夫人患的是疫病?”季锦顿时冷下了声音。

陈县官面色苍白,他抬起头来好似有诸多的难言之隐,当下哑口无言。

“陈大人可知dào

,就因为大人的私心,可能会害死于城里所有的百姓!”云姝的语气中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

“下官知dào

,下官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因为那是你的夫人,所以就不顾一切的将她留在城中?”季锦难以想象,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陈县官知dào

此次自己的顶头乌纱是不保了,起先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恳求六小姐为自己的夫人诊治,但是生怕丞相大人知dào

此事后会怪罪自己,所以便昧着良心隐瞒了下来,然而他想不到,这事最终还是让六小姐和丞相知dào

了,且如此让他措手不及。

“六小姐,六小姐,下官知dào

错了!求求您救救下官的夫人吧?错是下官一人,夫人没有错啊……”事已至此,陈县官也只得跪爬着来到云姝的脚边,“下官知dào

将夫人留在城中着实不太明智,但是,下官如何能够对她不管不顾的丢到城门外去?六小姐,求求您了!”

云姝神情淡漠,可是美目中的火焰却是淡了。虽然这陈县官确实自私,但他起码还留有一点点的人性。

人命关天,她还是决定为那县官的夫人治病。

云姝一路径直朝西厢房走去,而见她匆匆离开,季锦以及那陈县官也是紧随其后,其中的一名侍卫得了吩咐,便去了云姝的院子将她早已经准bèi

好的东西带了过来。

病榻上,一名瘦骨嶙峋的女子双目放空的看着前方。身上能见之处全是黄白的疱疹,干涸的唇瓣带着丝丝的血痕,屋中的气味恶臭难闻。

云姝上前,脸上没有丝毫嫌恶及犹豫,便将女子的手拿起,把脉、检查……

陈县官满脸不安的站在远处看着云姝所做的一切,虽然他是因为私心将她留在了府中,但是至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间屋子。此刻,他看见自己的夫人,心中亦是震撼,不过几日的光景,竟然已经被这疫病折磨得不成人形……

忽然,病榻上的女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云姝面色一沉,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快速的将女子扶坐起,让其得以顺势将口中的鲜血吐入一旁早已准bèi

好的铜盆中,云姝更是做了一个让众人都诧异的举动,她竟然用自己的袖子将女子嘴角的血渍轻轻擦拭干净!

除了季锦,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惊呼了声,“六……六小姐……”

第一百一十四章 掳走云姝

云姝并没有在意,只是拿出自己这几日做好的药丸轻轻塞进女子的口中,为了方便病人吞咽,在制作这种药丸时,她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半响,当那股苦味全部自口中流入喉间,女子的呼吸也逐渐没了那般的急促,一直睁着的眼睑也缓缓的闭上。

云姝站起身,丝毫不理会众人停留在她袖上的目光,“陈大人,请让府中所有的人不论是否接触过夫人,都到我房中领一记药。”

“六……六小姐……那我……我夫人的情况如何?”陈县官有些紧张。

“大人放心,我自会尽lì

一试。”

“那六小姐的意思是……是我夫人还有救是吗?”陈县官松了口气,若他冒着危险将夫人留下来最后还是救不活,那岂不是白费了心思?

云姝不言,她虽有把握,但是很多时候都是要看病者自身的情况而定,继而看向一旁的季锦,“给我三天的时间,我想应该可以找到最好的方法。”

她的身上带着从容不迫的自信,季锦微微一笑,“好!”

三日后,县官夫人的病情果不其然有了明显的好转,陈县官对此感激不尽,而云姝也因为手上有了充足的药材,加上这么成功的一个病案在旁,她对根治此次的疫病便有了九分把握,只要……这期间疫病不要有新的症状出现。

几日下来,在众人的努力之中,于城外的疫情终于得到了控zhì

,那紧闭多日的大门终于向这数百的难民敞开。

百姓们成群结队的跪在县官府门口,只不过,他们感谢的并不是那个昏官,而是妙手回春的云姝。

而这时,季锦在部署剿匪的同时,抓住了一名山贼。

陈县官将那名山贼关在地牢里,这次云姝和丞相救了他的夫人,于公于私他都该好好的表现表现。

地牢里,长鞭挥舞,拷问声不绝于耳,可是那被束缚住的男子依旧紧咬着牙关。许久后,连挥鞭之人都觉得气力用尽,陈县官这才放下手里的茶杯,上前尽显官威,“本官早就跟你说过,只要你坦白从宽,就可以不必受此皮肉之苦,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土匪浑身是血,却依旧高傲的仰着头,此时他觉得双眼视线模糊,伤口带着辛辣疼痛不已,却依旧不肯开口吐露半个字,陈县官走近他跟前,不想突然一口血水吐在了他的脸上。

“你……”陈县官顿时一脸铁青,恨恨的用袖子急忙擦拭着面庞,怒气冲天,“打!给我往死里打!”

“大人……这怕是不好吧?”行刑的人有些为难,“若这人真打死了,丞相那里问起来,该如何是好?”

陈县官一愣,对于丞相他同样也是心有余悸,思量片刻后,就这么放过此人怎么能解心头之恨,“那就用盐水给我浇!我就不信他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县官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地牢。

阴暗的火盆跳跃,被束缚住的男子任由盐水无情的落在他身上,然而侍卫们没有发xiàn

,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幽光。

……

地牢里渐渐安静了下来,这名土匪确实耐打,到现在都还不肯说出一个字。仅剩下两名看守的侍卫坐在角落里疲惫的眯着眼,忽然,土匪睁开了鹰眼环顾四周,他微微动了动自己粗壮的手臂,忍着肌肤上传来的剧痛,将双手硬生生的从镣铐中抽了出来,咬着牙关任由鲜血顺着手臂滴落。

这些许的动静让那两名侍卫有了几分清醒,然而还没看清楚眼前的事物,脖颈一凉,他们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便再也没有任何的知觉。

另一处,云姝拿着药包正从西厢房离开,刚经过拐角处突然冲出来一名魁梧的男子。

此人赤裸着上身,身上满是鞭挞的痕迹,面容似是因为疼痛变得异常的扭曲,在看见云姝的同时当即冲上前,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云姝一惊,当机立断将手中的银针扎入对方腰间,那人耐不住突然袭来的强烈痛楚,失声闷哼一句,立kè

引起了不远处侍卫的注意。

“什么人?!不准伤了六小姐!”

那人咬着牙将云姝的手反剪在身后,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颈,“都给我让开!你们谁要敢上前,我就立kè

掐断她的脖子!让开!”

云姝皱眉,这名男子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冲入鼻间,刺激着她清醒的头脑。

眨眼的功夫,季锦与县官已经闻讯赶来。

“六小姐?!该死……他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陈县官心中大惊。

“你是何人?”云姝强忍着胃中的不适。

“不想死,就给老子闭嘴!”那人呵道,目光越发的凶狠,“你们谁敢过来,我就立kè

拧断她的脖子!”

这可是昌荣侯府的六小姐啊!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侍卫们不敢想下去,心急之下反而乱了方寸打算冲上前去。

“站住!”季锦厉声,心中紧绷了弦,“让他走!”

“大人……但是六小姐!”

“没听见我的话吗?让他们走!”此人那视死如归的目光,不用怀疑,若他们不肯配合,他一定会当即要了云姝的性命。

这时,围着两人的侍卫纷纷后退了几步,土匪见此,不再做过多的逗留,一记刀手直接将云姝敲晕,飞快的带着她离开了府邸。

“大人……那可是土匪啊!六小姐这不是进了贼窝了吗?”陈县官在一旁不由得为被掳走的云姝捏了把冷汗!

季锦目光顿时变得冷峻且犀利,瞪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

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此时他心里甚至有些怀疑,这名土匪或许就是故yì

让他们抓住,目标就是云姝。否则,就他当时身上所受的伤,怎会执意冒险将柳云姝带走?只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耳边寒风呼啸,周围的景物快速从眼前掠过,身负重伤的男子扛着云姝,空气里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不知过了多久,背上的女子渐渐清醒,却发xiàn

自己已经被带到了城墙北侧,这里有座废弃的阁楼,正好挡住了外面巡逻士兵的视线。

叩叩叩,墙壁的另一头,似乎有人敲打着暗号。

土匪没有打算把云姝放下来,他的手掌拍了墙面三下,那一头立kè

传来一阵惊呼,“老大,是你吗?”

“嗯,人已经抓到了。”

他一把拨开地上的杂草,这里赫然留着一个半人高的狗洞。粗鲁的将云姝放了下来,匕首指着她的脖颈,“钻过去!若敢耍什么花样,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生冷的刀尖对着自己,云姝看着眼前血迹斑驳的男子,对方的眼眸充着血红,却好像有股坚定的力量支撑着他。

目光落在他的腰间,自己的银针居然还扎在那里!

“看什么?!不想活了吗!”土匪重重的一推,云姝微微吃痛,便缓缓下腰,石洞的那一头伸过来一双粗糙的大手,“快一点,不然要你的命!”

原来,这些土匪就是这么混进城里的。

在外头接应的是名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他的头上戴着蓝色方巾,腰间挂着一把生锈了的弯刀,看见云姝之后便立kè

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拖了出来。

“老大!”

土匪紧随其后,一出现,那名年轻的男子立kè

惊呼一声,“这……那该死的狗官!老大,还支持得住吗?”

土匪硬撑着身子,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身上的鲜血丝毫没有止住的趋势。

云姝看着他这模样,却有一种感觉,他似乎不是普通的土匪。

“快点将她带回去,孩子支撑不了多久。”他的声音有些虚弱,站起身来突然身形一晃,年轻的男子赶紧扶住了他,“老大!”

“我没事!快,不然他们就追过来了!”

男子一咬牙,抽出腰间的弯刀恶狠狠的看向云姝,“走!”

旁边跟着那两名男子,云姝好似漫不经心,然而她眼角的余光已经记下了路径,眼前是一片树林,身旁的男子动作越发的缓慢。

“老大!再坚持一会儿!”

土匪在地牢里受到了酷刑拷打,支撑着最后一丝力qì

将她掳走,如今气若游离,方才他扯下同伴的衣摆紧紧的包裹着身上的伤口,为了不让滴下来的血迹暴露他们的行踪,可是伤口却没有做任何的处理。

“你不是大夫吗?快点给我老大疗伤!”

年轻男子再也忍不住了,弯刀一划架在云姝的脖颈上,然而,害pà

的神色并没有在这名女子的脸上出现,“你们突然将我掳来,又不给我任何草药,如何给他疗伤?”

男子脸色一僵,被他架着的土匪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回了寨子再说……”

那魁梧的身躯伤痕累累,云姝心中倒是有几分敬佩,这种情况下正常人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似乎可以感受到他身上那顽强的意志。

前方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数名头上缠着方巾的少年从灌木丛中站起,“老大回来了!”

他们皆是面黄肌瘦的模样,全身上下只剩下那对眼睛炯炯有神,所有人兴奋的奔了出来团团将他们围住,在看见土匪身上严重的伤势时顿时脸色一变,“快,快扶住老大!”

“她就是大夫?”有少年质疑着云姝的身份,蓝色方巾的男子冷哼一声,“她是老大冒死掳回来的,快点把她押进去!”

怎么,于城来的大夫居然是名年轻的女子?她的医术可信吗?

云姝被数对眼睛盯着,前方出现了一个布满藤蔓的山洞,“进去!”少年们粗鲁的催赶着,跟着他们跨入那黑暗的洞穴,四处伸展的树叶牵制着她的脚步,前方的少年熟练的开路,渐渐的一缕光线照耀进来,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山寨治病

一时间,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云姝睁开眼来一看,数十道人影早已经立在不远处,老人小孩都有,他们的身上不见太多的匪气,就好像是普通的老百姓一般。

“老大回来了……天啊,老大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

所有人紧涌上来,他们犹如家人一般关心着那受了重伤的土匪,此刻,男子的视线有些模糊,“把她带去……给孩子们……治病……”

果真如她所想,千方百计不惜遭受皮肉之苦把自己带来,就是为了治病!只怕是这群土匪们听说于城来了个可以治疗瘟疫的大夫,那土匪头头才想出了这么一招苦肉计。

约莫十米高的木作栅栏,数名土匪把守在那儿。云姝被带到了一间小房子里,一打开门,浓郁的酸腐味迎面而来。

借着阳光望向阴暗的屋子,地上草堆中躺着四名孩子,他们的身上覆满了大大小小的脓疮,时不时传来咳嗽的声音。

“快进去!”身后的少年推了云姝一把,不想身前的女子突然转过身来,脸上毫无惧意。“打几盆温水来,再给我一块干净的布条!”

那名少年顿时愣住,看着云姝那严肃冷冽的眼神,气势当场便弱了下去。

立kè

有人打了水,本想跟进去,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要进来!否则连你们也会被感染的!”

感染?少年们目露惊恐,难道他们真的得了瘟疫?

云姝讨来干净的布条遮住自己的口鼻,用水轻轻擦拭着这些孩子们身上的污渍,他们时而发出痛苦的低吟,“别挠!挠破了可就麻烦了!”

可是,这四个孩子哪里有意志力忍耐,眼角挂着泪痕,双手还是不时的朝着自己身上抓去。

“让我来!”

不知何时,那名蓝色头巾的男子站在门口,他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布条,将这四名孩子的手反绑住。

“你不怕被感染?”云姝微微抬眼。

“不怕!”

他语气坚定,眼神毫不闪烁。

这四名孩子的病情还未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可有纸笔?”

一张泛黄的纸张递了过来,云姝接过那男子手中的毛笔在药方记了下来。“这里面是两副药方,一副熬成一盆水,给这四个孩子擦身子,一副三碗水煎成一碗,让他们三餐服下。”

愣愣的接了过来,那男子见云姝起身就要走,立kè

拦住了她冷声道,“这样就想走?”

不想,这名女子却是幽幽的回过身来,“他们感染的是疫症!说不定外面已经有人被感染了,我必须逐一检查,若不想让你这山寨过几日变成死寨,最好让我自由行动。”

她身上顿时发出森冷的气息,那不容反抗的语气竟是叫男子微微一愣,居然任由她大步跨了出去。

见鬼了!自己刚刚居然忘记了反应。

“咳咳……别出去,你的伤还没包扎好。”榻边,一名妇人苍白着脸色,帮土匪处理着身上的伤口。

“我惦记着孩子,只是去看看……”

话音刚落,那妇人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梅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土匪一紧张坐起身来,立kè

扯痛了身上的伤口。

妇人勉强露出了笑容,“可能是感染了风寒吧,你想去看,那我扶你……”

屋子下方,所有的人正排着队等待着云姝的诊断,那土匪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掳来的大夫居然这么合zuò



“是名年轻的女子?”梅姑轻皱了下眉头,这么年轻的姑娘被掳走了,心中只怕很惶恐吧。然而,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云姝那淡淡认真的侧脸,“可有发热?可有头晕目眩……”

她极其耐心的询问着每一个人,一点都看不出受到强迫的样子。

“老大,已经给孩子们开了药,她说……”蓝色头巾男子站到了土匪身后。

“说什么?!”

“说是瘟疫!”

啊?瘟疫!梅姑脸色一变,这可怎么办,寨子里这么多人,这段时间瘟疫横行,他们已经很少离开这里了,为什么还会感染?

土匪的身子晃了晃,他瞪大了眼睛好像想到了什么,“是……是我!是我出去打劫的时候,把瘟疫带回来的……”除了这个解释他想不出其他。

“老大,别这么说,不出去打劫,大伙儿都得饿死的!”

“她说有得治吗?有得治吗?!”

“已经开了药,其余的没说,只是担心寨子里其他的人也……”

看着那排起来的长龙,土匪身形晃了晃,“老大!”

“夫君!”

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头顶的阳光,身后传来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云姝回过头去便看见了土匪那张严肃微微抽搐的脸,“要什么药材,你说!多少我都会出去抢回来!”

“……”云姝沉默了片刻,“你从别人手里抢回来药材,那么外头的人就得死。”

“……我不管,我只要寨子里的人活下来!少说废话!尽全力医治他们!”

云姝虽然不认同他的所作所为,但是这个寨子里这么多人,疫情若是不受控zhì

,后果亦是不堪设想,既然被她发xiàn

了这里,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不论是江南一带的百姓还是这个寨子里的人,都有无辜的生命。

“哼,居然敢硬闯我们山寨,那人真是太小看我们了!”

“听他口音,好像是从京城来的,不知dào

是什么背景……”

“呵呵,不管是什么背景,照样都被老大拿下!看他那嘴硬的模样,就恨不得在他的身上多来两下!”

两名土匪从云姝的身前走过,这样的对话落在她的耳中,便多留了个心眼。京城来的人?

“咳咳……咳咳……云姑娘,饿了吧,吃点清粥……”梅姑提着篮子来到她的身边,这两日,云姝倒是知dào

了不少的信息。这个寨子是一些难民自发建成的,其中大部分都是平常的老百姓,像梅姑,云姝知dào

她是个极其温柔的妇人。

而那四个感染瘟疫的孩子,其中就有她和那土匪头头的儿子。

之前的几日,她一边照顾着生病的孩子,一边又要担心夫君在外,是否今日可以平安归来,那消瘦的面庞却总是挂着温柔的笑意,云姝心中倒也有些佩服她,这么坚强的一名妇人身上,有许多值得别人学习的地方。

“多谢。”

“云姑娘放心,等治好了孩子们,我会和夫君说让你平安的离开……”梅姑的语气里充满了歉意。

云姝沉默了片刻,“在我离开的这两日,不知有多少我医治的病人失去了生命。”

此话一出,梅姑的表情变了变,她的目光有些闪烁,看样子是知dào

他们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与官府对抗,牺牲别人的利益来保存自己的利益。

“咳咳……咳咳……”她又开始咳嗽,一边捂着胸口皱着眉头,难受得几乎连眼泪都要夺眶而出。

云姝似乎想起了什么,“梅姑,把手给我。”她似乎还没有让自己诊治过。

梅姑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感染了风寒,不碍事的。”

风寒?在这种天气里感染风寒才是最奇怪的事情。云姝轻叹了口气,对于她这种关心别人胜过自己的性子,原本应该予以赞赏,但是转念一想,若自己都有个三长两短,那又有谁能代替自己去照顾身边至亲的人?

拉过梅姑的手让她坐下,云姝食指与中指一探,许久之后皱了眉头,“可有觉得发热头昏?”

梅姑微微摇了摇头,轻笑了下,“我真的没事,云姑娘不必担心。”

然而,云姝却是没有放开她的手,反而撩起了她的衣袖,粗糙的手臂虽算不上光滑,但也没有出现脓疮之类的东西。这就奇怪的,看着她的脉象,与瘟疫极其相似,为何却没有那些最典型的症状?

难道,是自己诊断错了?

“云姑娘,天色不早了,我该去做午膳了……”

梅姑谢过她的好意,勉强直起身子从云姝的身边经过。那四个孩子吃了自己两日的药方,高热已经逐渐退下,这是个好现象,而现在,梅姑的这种反应倒是让云姝更加的不安。

她最担心的,便是会出现一种新的瘟疫,其影响范围可能会更加的广泛。

然而,不一会儿,屋子里头却乱成了一团。

“不好了!梅姑昏倒了!”

云姝当即站了起来,朝着小膳房的方向奔去,那人被众人簇拥着,看见云姝之后立kè

让开了一条道路。

“云姑娘,快来看看!梅姑不知dào

为什么突然昏倒了!”

大娘焦急的拍打着梅姑的面庞,突然有人一声惊呼,一抹鲜红从梅姑的鼻间流了出来。

“快,把她带到屋子里去!”

闻讯赶来的土匪冲进了屋内,“这是怎么回事,梅姑怎么会突然昏倒?”

他几乎是冲着云姝吼出来,但是榻边的小女子丝毫不受他的影响,而是再一次为梅姑把脉。

果真没错,与瘟疫如此相像的脉搏,再一探她的额头,体温骤然升高!这说明疫毒已经在她的体内潜伏了许久,这下终于爆fā

,病情急转直下叫人措手不及!

“准bèi

温水!再煎一副药来!”

“梅姑!梅姑!你醒醒,我回来了!”土匪毕竟身强力壮,他身上的伤口包扎好后仅仅休息了一日,便带着其余的土匪再次出去打家劫舍。他突然紧紧的抓住了云姝的手臂,“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救醒梅姑,如果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叫你给她陪葬!”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救下凤汐

“身为她的夫君,若你能早点发xiàn

她身子的异样,今日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云姝一字一句毫无惧意,土匪浑身一震,确实,梅姑几日前便开始剧烈的咳嗽,她只是一句风寒,自己也没有太在意,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一时间,土匪的气势瞬时灰灭,他来到床榻旁坐下,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妇人苍白憔悴的面庞。

所有平日里常与梅姑接触的人再一次接受了云姝的诊断,而土匪守了一夜,依旧不见丝毫的起色。

“为什么她还不醒?”

云姝收回了手,梅姑浑身渗着冷汗,高烧不退,吃了药也没有效果,“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瘟疫了。”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土匪的火气再一次冲上脑门,然而对上云姝那清冷的目光,他一咬牙,便撇开头去。

望着这一对夫妇,云姝心中百感交集。虽然生活艰难,但是梅姑有个疼爱她的夫君,疼爱着他们的孩子,在妻子病重之时懂得内疚,彻夜守在身边。此时,云姝竟是有些羡慕梅姑,她也曾经以为自己拥有过最美丽的日子,没有想到死前的一刻,她才知dào

一切都是谎言。

原本冰冷的心在这一刻,看着这一幕再一次颤动起来。她本不再相信如此真挚的感情,可是哪怕是像这土匪这样作恶的人,居然也有一颗真爱妻子的心。久违的温热再一次涌上眼眶,云姝有些惊讶自己的情绪波动,“我去给梅姑熬药。”

便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着跳跃的火焰,云姝有些出神。

自己这一世注定为了仇恨而活,明明早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为何在看见方才的那一幕,她发xiàn

自己竟是如此的落寞。难道还有什么期待吗?上一世的她做了那么久的傻子,这一世怎么能再重蹈覆辙?

“怎么样?他说了吗?”

“哼,打得我手都酸了,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不知dào

这人什么来头……”

云姝抬起眼来,只见两名土匪从一间破旧的木门内走了出来,她心中一动,难道他们口中的那个人就被关在里面?

将药罐里的药汁倒了出来,云姝四下张望,确定无人之后便轻轻推开了那扇木门。

狭窄的阶梯蜿蜒而下,这里竟然是座地牢!微弱的烛光跳跃,她提起裙摆踏下阶梯,探头一看,没有土匪看守。

哗啦,一阵轻微铁索碰撞发出的声响,往里走去,那名绑在木架上的男子映入眼帘,他的手脚都被铁链束缚,披头散发看不清楚容貌,身上白色的里衣被尘土和鲜血染得十分狼狈。

那人听见了动静,只是微微蹙眉,然而这个脚步声与那些土匪大不一样,这才缓缓睁开眼。

带血的视线有些模糊,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是京都人士?”

这个口音……

男子警惕的抬起头来,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竟是一名面容清丽姣好的女子。她身上穿着简单的亚麻布长裙,朴实无华的装扮却丝毫掩盖不住她身上的气质。特别是那对眼眸,好像冰湖一般悠远。

“你为何被他们掳来?”

男子还是没有说话,这回,他将目光瞥向了他处。

云姝只觉得这人的眉目之间有些眼熟,竟是伸出手去轻轻拨开了覆盖在他脸上的发丝,那人显然没有想到云姝居然会有这样的动作,当下表情一变。

此人确实有些眼熟!云姝上下打量着他,最后,目光落在他腰间那隐隐露出的玉佩上。

快速一抽,那玉佩跃然于掌心,男子终于有了反应,“还给我!”

云绿色的玉身,这玉佩好似在哪里见过。转过背面一看,玉的右下方浅浅的刻着一个凤字,“你和昌定侯府是什么关系?”

那人眼神一闪,“你……”

“莫非,你是昌定侯府的少爷?”她记起来了,这玉佩她在凤祺的身上见过!“我是昌荣侯府的六小姐,柳云姝。”

“……”六小姐居然在这里?男子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云姝,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

“我认识昌定侯府的三位少爷,凤宇、凤祺和凤凌,还有凤家的七小姐。”

她逐一说出名字,男子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喜悦,然而似乎想到了什么,“六小姐快走,这些土匪穷凶极恶,若让他们发xiàn

,定会杀了你的!”

“……”此人似乎没有看清楚现状,被捆绑住的人是他,而自己则十分自由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是……”

“凤汐,昌定侯府的二少爷。”凤汐眼神一变,“有人来了,六小姐快走!”他听力卓越,一下子便发xiàn

有人正往这个方向靠近。

云姝从腰间摸索出了一颗药丸,“凤二少爷,把这药服下,我找个机会再救你出去!”

不等凤汐说些什么,云姝已经顺着阶梯小跑离去。

“……”他本来想说,让她不要做如此危险的事情,万一被发xiàn

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呵呵,居然让一名弱女子搭救,凤汐轻轻摇了摇头。

回到梅姑的屋外。

“云姐姐,我想进去看看母亲。”身子已经有所好转的孩童站在门口,奈何屋门紧锁,里面传来了土匪严厉的声音,“东儿,回去,你母亲睡着了,不要打扰她!”

然而,这孩子年纪已经不小,自然知dào

自己的父亲说的不是真话。

“云姐姐,我母亲病得很严重吗?”他的脸色依旧带着几分青紫,云姝伸出手去探了下他的额头,除了皮肤上的脓疮还未结茧掉落,已经慢慢康复。

但是云姝不确定的是,被治好了瘟疫之人会不会再次感染,如果真的有这种可能,那么如此瘦弱的孩子定是无法再熬过病痛的折磨。

“东儿放心,梅姑很快就会康复的。”

这孩子吸了吸鼻子,立kè

有人将他带了下去。如今,整个寨子里的人都知dào

梅姑得了严重的瘟疫,吃了药也不见好,因此胆敢靠近这里的人少之又少,若是孩童,则被勒令不能走近这里十米之内。

“咳咳……”里面隐约传来咳嗽的声音,门吱呀一声打开,那土匪阴沉着脸,直接从云姝的手中接过了那碗药汁。

“梅姑高热退下了吗?”

他摇了摇头,眼眶带着深深的青紫,二话不说便再一次把门关上。

听着里面的动静,云姝不由得皱了眉头,这人莫非也被传染上了?当下灵机一动,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梅姑的病需yào

另一种药材。”看着眼前的几名土匪,他们当下一拍胸脯,“包在我们身上,听说又有一批药材运送过来,我们这就去埋伏!”

整个山寨的土匪分工十分明确,云姝便是那挑了几名守着地牢的土匪支开他们,凤汐重伤,他们自然觉得他不可能逃得出去,便也放心的成群结队离开抢药。

地牢里传来一阵声响,木架上的男子微微睁开了眼,阶梯上出现了那抹纤细的身影。

“凤二少爷!”

六小姐?凤汐没有想到云姝居然这么快就出现了,快速的扫视了下四周,竟然没有半个土匪的身影。

“伤势可觉得好些了?”

凤汐重重的一点头,不得不说,云姝给他的药十分神奇,他的五脏六腑原本因为重击,已经隐隐作痛数日,自从吃了那颗药丸之后,他发xiàn

自己的力qì

恢复了不少,身子也不再那般疼痛。

“多谢六小姐,只是这些土匪去了哪里?”

“被我支开了,二少爷,趁现在你赶紧离开。”她伸出手去抓住了那笨重的铁索,从发间取出了自己的银簪插入钥匙孔。

凤汐没有想到她居然懂得这般开锁,“六小姐,我们一同离开……”

“不,你先走,我还有事情要做。”云姝的语气坚定,凤汐一皱眉头,“不行,岂可留下你一人!”若不是因为六小姐,自己恐怕也无法逃出去,凤汐无法做出这种贪生怕死之事。

云姝用最简洁的话语解释着一切,“这一次我随父亲前来江南就是为了控zhì

疫情,现在这个寨子里出现了新的瘟疫,我打算观察两日再离开,凤二少爷先回去搬救兵,等你们前来营救,我应该已经准bèi

妥当。”

咔嚓一声,铁锁应声打开。

“什么人?!”

这时,外面竟是传来一阵暴喝,云姝眼神一冷,立kè

躲进了阴影之中。

没想到竟会有折回来的土匪,他一个跃身落下,便看见自行解开铁锁的凤汐,“好样的!这都能让你跑了!”

那人冷哼一声,立kè

拔出自己腰间的弯刀,然而凤汐的伤势大好,那人迎面攻来,他顺势反手扣住了他的肩膀一个反转,将他整个人按在了桌面上。

“来人啊……”

云姝以迅雷之势将银针送入他的后颈,土匪两眼一翻立kè

昏了过去。

两人将这名昏过去的土匪放到了木架上,迅速将他身上的衣衫与凤汐的对换,随后锁起来再打乱他的头发堵住他的嘴。

“趁现在,凤二少爷先走一步!”

男子有些犹豫,“六小姐,你真的不走?”

“外面不仅一个土匪,二少爷独自一人离开更有成功的几率,云姝会在这里等着,二少爷与援兵回合之后再来寻找云姝便可。他们需yào

我治病,不会拿我怎样的。”

云姝便是认定了这一点,况且现在,土匪头头一心都在梅姑的病情上,只怕没有心思考lǜ

其他。

几番挣扎之后,凤汐知dào

不可以再拖延下去,“六小姐,我一定会回来救你!”

留下这么一句话,男子回头大步离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围剿匪窝

屋子里,那咳嗽声愈发的剧烈。

“梅姑可清醒了?”

一双粗糙的大手缓缓打开屋门,土匪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咳咳……还没有……”他的脸色简直与当时梅姑一模一样,云姝心中一沉,连如此身强力壮的男子都被感染了。

“这是你的药。”将手中的两碗药汁推了过去,那土匪只是看了一眼,并未言语。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然而那土匪却没有半点慌张,对于他来说,若自己的妻子无药可医,那么自己不久之后定会追随她而去,没什么可惜的。

只是……“东儿的情况可还好?”他还挂念着两人唯一的孩子。

云姝轻轻点了点头,门缓缓关上,阻隔了外面的世界,与里面那生死相依的夫妇。

……

于城之内,昌荣侯的兵马已经赶到,却不想收到了云姝被土匪掳走的消息。

他犀利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季锦,原本俊美的男子脸上尽是疲色,他浓眉紧蹙,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倨傲讽刺,反而带着深深的担忧。他已经两日未曾合眼了,派人四处寻找那土匪的寨子却一无所获,原本以为定会发xiàn

什么蛛丝马迹,没想到这群土匪居然如此小心谨慎,究竟他们把人带到了哪里去,现在可还活着?

想到这,季锦便觉得心口一痛,都是因为自己疏忽,才会让六小姐落入如此境地!

马背上的男子抬脚跃下,径直朝着季锦的方向走去,身后的御医们纷纷下了马车,不想一到于城便再次看见了侯爷与相爷对峙的场景。

只听嗡的一声,昌荣侯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不少人瞳仁一颤,难道侯爷震怒,打算杀了丞相解气?这不能吧……虽说丧女心痛,但丞相可是朝廷命官!

来到季锦的面前俯瞰着这名年轻的男子,对方眼中没有退缩,竟是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昌荣侯握着长剑的手一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凄厉的摩擦声,众人立kè

惊呼,一道银光闪过,那剑锋却是指在陈县官的脖颈间。

“啊……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县官没有想到昌荣侯会突然拔剑相向,当下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冷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为何于城有土匪出没却不上报朝廷,被劫了灾粮也不上报朝廷?给本侯一个合理的解释。”

昌荣侯与丞相可不一样,前者或许是完全不听理由的。陈县官的脸色瞬时惨白,豆大的汗水如雨般落下,“下官……下官……”

难道此刻他还能说,是因为担心朝廷怪罪他办事不利,所以才隐瞒了实情吗?原本打算暗自派兵去攻打那些土匪,不想这些匪类如此狡猾,逼到他必须关闭城门防守。丢了灾粮,传到皇上的耳中必定震怒,一旦皇上对自己失望,那么他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这时,有士兵来报。

“启禀侯爷,城门之外出现了一名可疑男子。”

可疑男子?昌荣侯大手一挥,无视了那心虚的县官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季锦一听,立kè

带着一干人等紧随其后。

“开城门!”城门之下,脸上布着伤痕的凤汐焦急的大喊着,此刻的他只知dào

,若让那些土匪发xiàn

云姝将自己放走,六小姐必定很危险,他必须抓紧时间带着人马去营救六小姐。

魁梧的男子率领士兵从城门之内出来,昌荣侯看着眼前一身粗布衣的男子,“来者何人?”

这个声音,这张面孔,凤汐立kè

认出来,“侯爷!”

昌荣侯一皱眉头,“你是……”

“快!六小姐还在土匪的寨子里,我们速速前去营救她!”

“……”

整个寨子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听见了他们的老大那剧烈的咳嗽声,立kè

担心梅姑的这病情是不是会感染到其他的人,若老大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往后还有谁可以领导他们?

哗啦,此时屋子里居然传来一阵巨响,门外的云姝心中沉了几分,立kè

有数名年轻的男子围了过来,“老大?老大?”

然而,屋子里却再也没有了回应。

“把门砸开!”

他们拿来的斧子,对着门把狠狠的劈了几下,随后一脚踹开屋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地上,所有的盆器早已经粉碎,还撒着点点的药汁。

只见那土匪弓着身子,背影不断的颤抖着。

众人缓缓的靠了过去,立kè

发xiàn

那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梅姑,了无生气的手垂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

云姝一看,立kè

明白梅姑已经去了,自己的那些药果真不行吗?心中涌现一丝无助的惆怅之感,这新发xiàn

的疫情居然这么棘手!

……

“梅姑!醒醒,你快醒醒!”这土匪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颤抖,他突然面露狰狞的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云姝,“快救她!快!不然我就杀了你!”

众人知dào

他们的老大丧妻悲恸,云姝不语,却只是站在那儿,她不是大罗神仙,没有起死回生之术,而当务之急必须快点处理梅姑的后事,因为疫情而死的人也具有相同的传染力,而当尸身开始腐败,那传染力又增强了几倍!

几名男子对视一眼,打算将那土匪拉开,云姝却是冷喝一声,“不要动他!”

什么?众人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不想此刻那土匪竟是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突然便喷出了一口污血。

“啊?这是……”

“他已经被感染了多时。”云姝此话一出,那几人下意识的后退,“这,怎么会……”老大明明身强力壮,怎么会感染了瘟疫?

“这可怎么办?”他们齐齐看向中间的小女子,云姝轻皱着眉头,“这几日给他用的药看起来成效不大,我需yào

一点时间重新研究药方。”

时间?只怕老大是等不了时间了。

“不!你们谁都别救我!”然而,那悲痛欲绝的男子却抬起了手阻止了他们,那死灰一样的双眸抬起,已经没有任何生存的希望。

“老大,若是连你都出事了,东儿可怎么办啊?”

东儿……他苦笑了一阵,梅姑在世之时,他都没能好好的陪伴在她的身边,难道连她死了,都要让她只身一人赴黄泉吗?“你们帮我好好照顾东儿,咳咳……咳咳……”他的肩头剧烈的颤抖着,污血喷在了梅姑的脸上,而这面目狰狞的土匪竟是涌现出一丝柔情,轻轻的为她擦去。

“为夫很快就来陪你,很快……”

“不好了!不好了!大批官兵就在洞外,我们被包围了!”这时,寨子里的警报声响起,众人一惊,这怎么可能?他们行事向来小心,难道是有人泄露了行径?一时间,几人立kè

怀疑的看向云姝,这里只有她一个外来人。

不对,这几日她都留在寨中诊治,有他们监视着并没有踏出洞口半步,这是怎么回事?

一阵兵器交接的声音传来,眨眼间,那些官兵已经冲到了门外。

“老大,你快走!”

一名男子大喊着,可是土匪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惊叫声不绝于耳,老人小孩们四下逃窜,然而到底是官兵,他们的目的便只是捉拿土匪,不会轻易伤及无辜。

云姝趁乱站到了高处,一眼便看见了冲在最前方的男子。

凤汐手中握着长剑,英勇无比,此刻的他没有任何的束缚一心只想完成自己的约定,救出那个对他有恩的女子。

“姝儿!”紧随其后的昌荣侯一眼便看见了高处的云姝,不想,一把弯刀架在了云姝的脖颈上。

“退开!统统退开!否则我一刀杀了她!”那人钳制着云姝,一时间所有士兵停下了攻势,土匪退到一旁目光警惕,谁也不敢轻易动手。

“走!”这男子粗鲁的推了云姝一把,丝毫没有因为这几日来她的照顾而有所心软。

被钳制着动作,云姝看向下方的众人,凤汐眼中充满了危险,然而他却看见云姝的手轻轻摆了摆,好像在让他们等待机会。

丞相带着人马前来,一下子便看见了作为人质的云姝,他倒吸了口凉气,一个手势让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还好,她还活着。季锦不知dào

自己为何会这般庆幸,他的潜意识里居然害pà

进了山洞,会看见云姝惨不忍睹的尸身,若真是如此,只怕他会一辈子自责。

“都退下!让我们离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弯刀深入一分,云姝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冰冷的触感。

“不要杀云姐姐!录哥哥,不要杀云姐姐!”突然,一名男童从角落里冲了出来,男子一惊,“东儿?!快回来!”

昌荣侯眼疾手快,一下子俯身将那男童拉到了马上,“放了她,否则我就杀了这男童!”

“你……”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这种以牙还牙的方式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屋子里的土匪好像听见了东儿的哭声,当下追了出来,眼中布满了血丝,“放了我儿!”

云姝一惊,这可不行,他感染了瘟疫,若是接触过多的人就会加大传染的可能性!

手指轻轻一动,当下三根银针在手,身后的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觉得腰间一痛,当下麻痹感传遍全身,“你……你……”

毕竟能挨过这三针的人并不多,云姝抓紧机会朝着下方奔去,那土匪被彻底激怒,竟是紧追在后,“我要你给梅姑陪葬!”

咻的一声,一支长箭穿甲入骨,那土匪身子一僵,低下头来看着横在自己体内的长箭,僵硬的转身看向屋内,眼中满是不舍。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惊讶重逢

“父亲!父亲!”东儿歇斯底里的大叫了起来,对着昌荣侯拳打脚踢。

凤汐一个跃身落到了云姝身边,确保她的安全,“六小姐,可有受伤?”他看了下云姝的脖颈,好在只有一条淡淡的粉色痕迹。

这小女子轻轻摇了摇头,走到昌荣侯马边,“姝儿,你受苦了。”

他冷酷的表情在看着云姝的时候有了些许柔和,然而转眼即逝,眼中满是冰寒的看着这些抵抗的土匪。

“父亲!不要伤及无辜!”云姝突然出声制止,众人一惊,连带着那些土匪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她可是被作为人质要挟着,现在居然反过来帮他们说话?

“姝姐姐……”东儿抽泣着,昌荣侯迟疑了片刻,竟然真的将他放了下来,这男童立kè

奔向了土匪那一方,被牢牢的护在身后。

“父亲,这里绝大多数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若是他们肯投降,请父亲秉公处理,不要伤及无辜。”

投降……土匪们面面相窥。

“六小姐,我们先行离开这里。”凤汐觉得此事理应交由昌荣侯决定,只怕云姝会感情用事,毕竟这些土匪心狠手辣,怎么可能会缴械投降呢?他不想让她看见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厮杀。

云姝轻点了头,深吸口气朝着洞口的方向走去。

“六小姐……”路过季锦的马旁,马背上的男子轻轻一唤,云姝抬起头来便看见了那疲惫的双眸,微微颔首示意,那眼中没有责怪,反而带着些许谢意。

季锦的心中一酸,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

离开了洞口,凤汐长长的松了口气,“方才,我看那土匪头子似乎有些奇怪。”

“他感染了瘟疫。”

此话一出,凤汐手一抖,瘟疫?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若是一般的瘟疫也就罢了,云姝的脑中已经开始重新计算着那些药材的分量。

身后传来一阵声响,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士兵们压着一群土匪从洞口走出,他们低垂着头,竟是没有半点反抗。

凤汐有些惊讶,他们真的投降了?

那些老弱妇孺却另外被带了出来,土匪们立kè

停下了脚步死死的盯着昌荣侯,“你说话要算话!”

“本侯绝不食言,定会将他们带回于城,给他们新的身份重新定居,而你们自然要接受应有的惩罚。”

土匪们似乎安了心,立kè

任由士兵们压着,其中一人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云姝,这就是方才挟持她的那个人。“多谢……”轻轻的一句话,那人便撇过头去不再言语。

……

陈县官被革职查办,于城开放了城门,朝廷送来的灾粮也正有序的发放着。

“姝儿,你是说这一次的疫情十分棘手,连你也没有把握?”昌荣侯有些惊讶,“可是听带回来的那些人说,是你治好了他们的病……”

“父亲,若是之前的疫情,姝儿确实有药方应对,但是现在出现了更加棘手的情况,姝儿的药方不见成效,若这种疫情蔓延开,只怕情形不容乐观。”

然而,祸不单行,很快连于城内都发生了数例疫症。

单独隔离出来的屋子,捂住口鼻的御医们纷纷摇头,床榻上一名妇人剧烈的咳嗽着,奄奄一息。

“六小姐的药方我等已经看过,觉得并无不妥,只是不知为何不见成效。”他们自己的药方都试过了,对于云姝给的药方,众人皆是赞不绝口,奈何这疫情实在是太过可怕,感染的人病情急转直下,百姓人心惶惶。

“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云姝回头一看,春香一脸喜悦的站在门口,当下便冲了进来拉住了云姝的手,“小姐可有受伤,奴婢听说小姐被土匪掳走了……”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连春香也忍不住眼眶通红,“奴婢没能留在小姐身边,都是奴婢的错……”

“不,若不是你,只怕会有更多的走上那条险路,人命关天!”

“可是……”

御医们对视了一眼,纷纷退了出去各自商量着对策。

“六小姐可有法子?”不知何时,凤汐却是出现在门口,两人回过身去,只见一名面带干净笑容的俊朗男子站在那儿,他好好的梳洗了一番,换去了那身狼狈不堪的衣衫,此刻俨然翩翩佳公子。这仔细一看,他的眉目与凤宇十分相似。

“凤二少爷的身子可好些了?”

凤汐笑了笑,“一点小伤,对了,可别和我那几个兄弟说起这事,拜托了!”他作势便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原来,凤家的二少爷喜欢四处游历,他武功不错,曾经在军营里磨砺过一段时间,便以各种借口离开了昌定侯的掌控,独自一人踏遍四方,这一次也是听说江南一带有疫情,他才特地来看看,不想正好遇见了土匪抢劫,为了除暴安良便独自闯进了土匪窝,奈何那土匪头子力大无穷,体格强悍,加上他们人多势众,凤汐才败下阵来。

于是便有了云姝看见的那一幕。

“云姝明白。”

凤汐松了口气,“多谢!多谢!”要是让大哥和四弟知dào

,指不定会拿这件事情嘲笑他多少年。昌定侯的少爷被关进了土匪窝严刑拷打,真是人生的一大污点。

三人离开了那间屋子,于城的街道不再似从前那般热闹,反而多了一种死气沉沉的忧心。

“听说江南一带的灾民都往这里赶,六小姐,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只怕接下来好一段日子,云姝都会十分的忙碌。

若是之前的那种疫情,只要派发足量的药包便可,可是现在,云姝还没有研制出应对最新疫症的药方。

“若是可以,找个人来给我试药吧。”说这话的时候,云姝无奈的笑了笑。

试药,这可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感染了疫情本身就会体质虚弱,再灌下各种药方,只怕没折腾两天就会提前上黄泉了。

“小姐,侯爷吩咐奴婢带来了好几马车的药材,肯定够用,只是这试药……”

云姝轻叹了口气,如今这些出现新症状的百姓被严密隔离了起来,连御医们都怕,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便是尽自己所能帮zhù

这些百姓。

凤汐倒是有些好奇,为何昌荣侯会带着六小姐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他不曾听过京都里的传闻,自然不知dào

其中缘由。

“快,大家一起使劲儿!”

前方,几名士兵证搬运着一大箱子的药材,凤汐当下一撩衣摆跨了过去,伸出手一顶,那箱子便轻轻松松的上了马车。

“是凤二少爷,多谢!多谢!”

“不必客气,还有要搬吗?我也一起!”

春香看着那名男子,忍不住笑道,“小姐,这凤二公子还挺热心的。”

云姝却是在出神,没有注意听她在说些什么。

大批的难民聚集在于城之外,派发药材的士兵们满身是汗,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不少昏倒在路上的百姓被士兵运送了过来,所有可以利用的地方都躺满了病重的患者。

御医们焦头烂额,把脉,开药,追踪病情,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昌荣侯负责调派士兵分配任务,而季锦则负责调查民情收集药材。

“呕……”树荫下,有几人开始出现呕吐的症状,云姝挽着袖子,让几名士兵强行将苦药灌进他们的口中。静美的面庞消瘦了不少,发丝湿润的贴在你脸颊,连拭去薄汗的功夫都顾不上。

“啊……”突然,一名男子发出一阵哀嚎,云姝立kè

拿起银针走了过去。“我的背……我的背……”

“别动!”

那男子果真不敢动弹,云姝伸出手去撩开对方的衣襟,一些自愿来帮忙的城中姑娘们纷纷避开了头,她们还未出阁,自然受不了这样的场景。

这名男子的身上长满了脓疮,也许是因为气候的原因,那深色的肿包一看便知剧毒无比。

“我要挑破它们,你忍住!”

什么?那男子没反应过来,云姝的银针已经扎了进去。

“啊!”凄厉的尖叫声响彻云霄,若不知dào

的人定会觉得这名男子矫揉造作,然而只有当事人才知dào

这种锥心的痛苦。他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农者,又没有武功傍身,这样的疼痛已经叫他生不如死。

“小姐……让士兵们帮他吧!”春香实在看不下去,胃中一阵翻滚。

然而云姝却是面不改色,身为医者,上一世的她见过了各种各样的病人,只要将心比心,想象着他们身上的痛苦,便不会再觉得那么可怖了。

白皙的手取出另外一根银针,“是会有点疼,等上药之后便会轻松许多。”

那男子已经忍不住眼眶通红,云姝的手正要往里伸去,不想,一双大手却是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惊讶的抬起头啦,竟是看见了那副华美的银制面具,对方极其自然的接过了她手中的银针蹲下身来,以最快的速度挑破这名男子背上的脓疮,当下凄厉的尖叫声不绝于耳,然而眨眼,那男子已经喘着气含着泪,“可、可以了吗?”

面具之下薄唇微微扬起,“可以上药了。”

云姝心中惊讶不已,凤三少爷怎么会在这里?男子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低下头来,那深沉如水的双眸饱含着复杂的情愫,他轻笑一声,看见眼前的女子安然无恙,这一阵子紧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凤凌那一日没能赶上云姝的马车见她一面,回府之后辗转难眠。那么危险的地方,光是想想,他便觉得煎熬至极。

于是借口去天福寺疗养,串通了侍卫离开了京都,一路狂奔而来。

路上亦是遇到了不少艰难险阻,连同上一次发生滑坡的山路,也让他碰见了。明明是如此困难的一段旅程,却在看见她认真的为病人看诊的模样时瞬间化成了云彩。

一切都是值得的,见不到她才会叫人心中窒息。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凤凌试药

那如炬的目光落在云姝的眼中,不知为何竟是叫她下意识的避开,收敛了心神继xù

着手中的动作。

也是,若凤二少爷都能出现在这里,凤家再多一个少爷出现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一旁的春香愣住,她分明从这名面具男子的脸上看见了化不开的柔情,那执着的双眸叫人忍不住心中一惊,小姐肯定认识此人!而且出于直觉,春香觉得这名男子定是容貌非凡,哪怕他戴着面具,那一身的气度芳华都遮掩不住。

而这样的男子,此刻更守在云姝的身边,帮她打着下手,代她做着最脏的活。

身为旁观者,春香都有些感动了,只是小姐怎么好像没看见似的?

“六小姐,又出现了一个!”此时,一名御医脸色凝重的出现在云姝的跟前,凤凌注意到她眸光一闪,眉头轻轻蹙着,看来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正要跟上,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凤凌忍不住停下脚步,那人……不是二哥吗?他此刻正面带笑容的帮着那些士兵搬运东西。

有一年多没有见到二哥了,没想到他居然也来了江南。

凤汐似乎注意到这抹注视的目光,当下看了过来,他只见一名戴着面具的奇怪男子从自己的眼前经过,只是微微愣了下,随后回过头去,“还有什么要搬的吗?”

屋子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空气中散发着腐臭味,这些病人的症状一个比一个严重,此人的皮肤有不少地方开始溃烂,似乎是长途跋涉而来,而伤口又感染了所致。

御医们还是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口鼻,不忍直视。云姝来到那人跟前,竟然伸手过去帮他号脉。

这人的症状最为严重!“帮他处理伤口,剃掉腐肉再上药。”

“……是,六小姐。”

这几日的相处,云姝的宠辱不惊与那惊人的勇气忍耐力,都让这些御医佩服不已,甚至,在这名小女子的身上他们看见了闻所未闻的医术,这些药方都是六小姐写的,他们这些人主要都是处理一些小病小灾,他们都已经累成这样了,六小姐的压力可想而知。然而他们却发xiàn

,云姝睡的时间极少,每日都会一早起来为百姓们诊治。

不是师承名医又如何,云姝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经无人能比。

“之前那几名病人吃了我的药可有好转?”

“有一人出现了短暂的退热现象,但是隔日体温又猛然飙升,他的身子已经受不了那些药性了。”

果真如她所想,用已经感染了的病人来试药不可行,反而会加重他们的病情。

看着云姝那紧皱着的眉头,凤凌便觉得心中一疼,看她原本就纤细的身躯如今仿佛风一吹便会飞走般,面具男子当下转过身离开了屋子。

“李大人,六小姐可是有什么方法可以医治这些病人?”

“哦,是这样的,六小姐还未研制出最后的药方,可是这些病人根本无法忍受药性,只怕还不等六小姐研制出药方,病人就会提前病危而死。”

原来,是要找人试药。

“多谢李大人!”留下这么一句,凤凌转身大步离去。

“……奇怪,那人认得我?”

屋子里,云姝用手轻抚着额头,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这么棘手的病情。突然觉得忏愧,若是让云家的祖母知dào

自己也有这么无能的时候,真是愧对她从小对自己的悉心教导。

“小姐!”春香突然紧张的冲了进来,云姝强打起精神,“发生了何事?”

“那……那位公子……”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当云姝迈入屋子,就看见桌旁坐着那面具男子,一个眼神,春香立kè

退了出去,凤凌这才拿下了自己的面具,他知dào

云姝早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精美绝伦的面容此刻泛着一层病态的苍白,他的唇色薄凉,微微笑了笑,“这下,要劳烦六小姐为我医治了。”

“三少爷,你……”她当下拿出了软枕,凤凌十分配合的将手放了上去,轻轻一搭他冰凉的脉搏,果真,他染上了瘟疫!

“云姝写下药方,三少爷每日要服用三次,若出现高热现象,便让婢女来唤我。”

“等等!”男子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腕,“你不是要找人试药吗?我是刚染上的疫症,身子受得住。”

此时此刻,他居然轻轻的笑了,这表请让云姝眼神渐渐严厉,“三少爷该不会是自己……”

“不说了,等着六小姐的药救命。”他露出了柔和的神色,便起身无力的朝着榻上走去,合衣躺下。

云姝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来江南究竟是为了什么?实在是太胡来了!“三少爷,这瘟疫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治不好……”

“若治不好,死在六小姐的手中也无妨。”

不曾想,他望向云姝那紧张的面庞,精美的面容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执著柔情,那眼中闪耀的光芒让云姝心中一颤。

一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眨眼间,云姝收敛了神色。

银针,药方,书籍尽在手边,榻上的男子轻轻闭着眼,仿佛能听见他那均匀的呼吸声,云姝提着毛笔的手带着些许颤抖,没有一次竟然叫她如此害pà



害pà

自己害了这个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脑海中充满了无数的疑问,让她的心绪怎么也静不下来。

“六小姐。”床榻上传来那淡淡的声音。

云姝立kè

起身过去,“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看着她如此紧张的模样,凤凌竟是忍不住笑了,让他想起在天福寺的时候,当时有些羡慕能让云姝照顾的太子殿下,而现在换成了自己,确实……值得。

“我二哥似乎就在城中,不要让他知dào

我在这里。”

他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云姝一直都明白,关于他的身份自己也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而这一次再见,不知dào

为什么,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身上好像有什么变了,是眼中多了一抹惆怅哀伤,还是心事重重?

云姝深吸了口气,“三少爷,放心,我一定会救你!”

只是,不知dào

是谁救了谁。

几副药方下来,凤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六小姐,我知dào

为何其他的病人会支持不住了。”

“为何?!”云姝认真的停下了磨药的动作。

“苦得叫人难以忍受。”他皱着眉头,俊美的面容带着无奈的隐忍,云姝一愣,当下便转身离去。

“六小姐……”糟了,难道她恼怒了?

可是不一会儿,云姝又折了回来,手中多了几颗果脯,安静的放在了凤凌的身边。

没想到她竟然是出去拿这个了,轻轻拿起一颗含入口中,那甜蜜的滋味好似蔓延进了心里,抵消了身子的不适。

“若受不住,一定要说!”云姝手中拿着银针,榻上的男子微微点头,含笑。

……

于城依旧无比的忙碌,每日都有几名重症患者永远的闭上了眼。

云姝觉得自己的神经似乎压着最后一根稻草,她缓缓推开门,榻上的男子艰难的支起了身子。

“别动。”语气忍不住的严厉,然而下一秒,云姝便自责的垂下了眼。她是为自己没能帮zhù

凤凌而觉得恼火,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吃了那么多副药,却依旧渐渐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凤凌心中一软,“六小姐,凤凌无碍,不必担心,你一定能做到的。”

他的声音是那般的轻柔,无怨无悔,那陌生的温热竟是不自觉的涌上眼眶,“为……”为什么,要这样帮她。这句话,云姝没有说出口。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萧亦琛那张曾经含情脉脉的俊美面容,心中暮然一痛。深吸了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隐藏起来,转身,尝药。

“六小姐近日来时常不见人影,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凤汐四下张望着,这几日他很难能见到那名坚强的女子。

御医们无奈的摇头,他们不敢去问云姝的去向,一方面觉得自己帮不了六小姐,一方面他们已经忙得精疲力竭。

不远处的季锦眉头一皱,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原本的疫情虽然是控zhì

住了,可是却有那么几例,随时可能成为新的爆fā

导火索,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源源不断的提供药材和物资,只希望那名女子,可以顺利一点。

入夜。

床榻上的男子额头上竟是冷汗,此刻的凤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肌肤上开始长出脓疮,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

云姝的脸色愈发不好kàn

,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无助。

“小姐,一整日都没有吃东西,吃点吧……”春香拿了晚膳进来,虽然小姐每日都会用特制的药浴泡澡,但是这样消耗体力下去,再好的抵抗力也受不住这么可怕的瘟疫啊!

疫情之所以还未发展到最坏的地步,因为云姝发了一张药方,让收到的百姓们按着上面的药材每日泡浴,减少被感染的可能性。

“不是说,有事唤我吗?”凤凌的身份特殊,不能让别人发xiàn



云姝的声音有气无力,春香心中无比心疼,这段日子小姐都瘦了一圈了,只怕疫情还未消灭,这纤细的身子骨已经受不住。

“水……”床榻上的男子发出虚弱的声音,春香制止住云姝的动作,“小姐,我来吧!”

她只想为小姐多做一点事情,自从跟在小姐身边,她发xiàn

云姝的成熟稳重早已经超越了她现在的年纪,为何,别的大家闺秀都在忙着选夫婿办终身大事,而自家的小姐却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受尽磨难。

自己还年长小姐几岁,可是若设身处地的想,春香觉得或许自己早就会崩溃了。

她倒了杯茶来到榻边,正要扶起那名男子,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病弱柔美的面庞。一时间,春香僵住动作,竟是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原来那面具之下居然藏着这么一张美艳的面容,这究竟是哪家的公子?

第一百二十章 立功获封

一双手接过了春香手里的茶杯,小心翼翼的将凤凌扶起,喂他喝下。

春香立kè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然而看着那名仿佛随时可能随风而去的俊美男子,她的心也忍不住狠狠的揪了一下。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家的小姐吧。

“奴婢就在屋外,小姐有事便唤奴婢。”

她安静的退了出去,将片刻的宁静留给了这两人。

云姝的心从未这般疲惫过,轻轻将凤凌放下平躺,那男子的手竟是抓住了她的袖子,睁开了朦胧的眼,对着她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我没事。”

简单的三个字,却好似要彻底击垮云姝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这都是因她而起!他们不过是见过几次面,勉强算是交情不深的朋友,可是为何他竟是要做到这样的地步。

心中的内疚要将云姝淹没,再一次拿起了那些药方,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不见起色!为什么不见起色!

……

夜渐渐深了,屋外的春香低头一个惊醒,都这么晚了,不知dào

小姐用膳了没有。

她轻轻推开门去,云姝却是趴在桌子上累得睡着了,地上丢着几个揉皱了的纸团。

脱下自己的外衫为她披上,春香转而看向那名男子,突然眼中浮上惊恐。“小姐!小姐!”

云姝惊醒,第一反应便是凤凌出了事情!

她大步来到男子的身旁,原本俊美的面容此刻浮着几个颜色可怖的脓包,还不到一夜的时间,居然已经长了这么多出来!

“春香,快去熬药!”她拿起最后一张药方塞到了春香的怀里,那丫鬟立kè

冲了出去。云姝抽出银针,以极快的速度为凤凌挑去身上的脓疮,解开他的衣物,此刻已经没有什么世俗礼教能入得了她的脑海,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救活他!必须救活他!

身上传来的阵阵剧痛,让凤凌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他看着这张泛着薄汗的面容,艰难的抬起自己的手,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指上也带着几个脓疮。

不用照镜子,凤凌都可以想象自己此刻的样子。

一番折腾之后,云姝终于处理好了,不想榻上的男子居然背过身去。

“三少爷?”云姝不解。

“……我,没事。”居然让她看见如此丑陋的自己,凤凌第一次明白自卑是个什么滋味。

“三少爷,你这样会压到伤口的!”

伸出手去将那任性的男子扳过来,云姝小心翼翼的检查着自己处理好的地方,手突然被他紧紧的握住,那力道,竟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安,好像这名男子随时可能会松开手,留下一片冰冷。

“……可是哪里觉得不舒服?”云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语气的变化。

凤凌脑中有些混沌,此时此刻手中抓着的温度如此真实,他竟是觉得无比心安。

“六小姐……”

“我在,三少爷哪里不舒服?”

“……若凤凌这一次不幸……六小姐可会记得我?”

云姝的手一抖,这一刻,凤凌的双眸似乎变得格外清明,他就那么充满希冀与怀念的看着云姝,嘴角挂着的不是痛苦,而是浅笑。

一阵沉默之后,那握着自己的手渐渐松开。

“会!”

凤凌僵在那儿,他,没有听错吧。

再次抬眼,云姝的表情却是认真。“三少爷你不会有事,绝对不会!”这语气陡然一变,就在方才那一秒,云姝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若是现在就放qì

,那么她实在对不起凤凌的良苦用心。

榻上的男子有些不舍的放开了自己的手,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多谢……六小姐。”其实,他还想唤她一声名字。

然而,云姝突然伸出手去,反握住了他的手背,那坚定的信念缓缓的传递给他,“该说谢谢的,是我!”

她深吸了口气,外面,春香已经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

今日的云姝无微不至,帮凤凌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再喂他吃了药,直到看着他躺下之后,才安心的回到了桌旁,继xù

完善着自己的药方。

一切疲惫竟是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榻上,凤凌安静的看着那正为自己不断努力中的云姝,渐渐的进入了梦乡,这是他这几日来睡得最沉的一次。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这安静的屋子里,凤凌手指一动,薄唇微微张了张。他的意识慢慢清醒,今日竟是觉得原本柔软无力的丹田涌现出一丝新的生机。

睁开眼来,头脑不再像从前那般混沌,微微动了动身子,不想手臂却是碰触到了某样东西。

手指一挪,那缕柔顺的发丝夹杂在指缝之间,他惊讶的转过头去,一张甜美安静的睡颜离自己如此之近,她的发落在自己的手中,而她的呼吸好似蝴蝶一般缭绕在他的心间。

凤凌微微一顿,许久之后才抬起手来,轻轻抚着她额上的鬓发,“云姝……”轻柔的声音仿佛滴水般落入心湖,云姝朦胧之中听见有人在唤自己,她的睫毛微颤,轻轻睁眼,便迎上了那对柔情如水的目光。

“……”云姝忽的惊醒,有些窘迫的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还算整齐的衣衫,“三少爷,你醒了?”

“嗯。”将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红霞捕捉住,凤凌没想到今日一早便会有这样的殊荣。“六小姐,我觉得身子好多了,双手又有了气力。”

“真的?!”云姝眼中难以掩饰的惊喜,她也顾不得其他,便伸手搭在凤凌的脉搏之上,确实,比昨日的跳动明显强劲了许多,“那药方……那药方!”

看着那狂奔而去的身影,凤凌慢慢坐起了身子,能看见她方才那拨开云雾般的笑容,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云姝,云姝……回味着这个名字,榻上的男子轻轻笑了。

一时间,六小姐研制出了药方一事传遍了整个于城。御医们开始对症下药,两种不同情况的染病者坚持服用不同的药方,没想到仅仅两日就有了显著的成效。

所有的御医每每遇见昌荣侯,都忍不住赞扬云姝几句,那一向严肃的男子这几日的笑容竟是多过了这些年。

屋子里,凤凌的精神好了许多,身上剔除掉的脓疮也渐渐愈合,只是那张俊美的容颜依旧显得几分滑稽。

一道阴影掠过,屋子里无声的出现了两道黑影,榻上的男子眉头一皱,脸上挂着的浅笑渐渐收敛。

云姝手里端着药,相信很快,凤三少爷便可以下榻走动了。推开屋门,原本应该躺在榻上的男子居然不见了踪影,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三少爷?”人呢?!

心中猛地一惊,升起一丝不安的失落感。然而很快,她便发xiàn

了那安静的躺在被褥之上的信封。

俊逸的字迹写着,因为身负要事他必须先行离开,多谢六小姐这几日来的照顾,凤凌感激于心,望六小姐多加保重,京都见。

云姝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为何走得这么突然?早知如此,便将药方给他,让他带在路上。

轻轻叹了口气,云姝转而坐下,看着手中的信纸有些出神。

春香正好路过,本想看看今日那位俊美的公子如何了,不想屋子里只剩下自家的小姐,那静美的面庞悠远清丽,手中拿着信件好似在思索着什么,而榻上已经不见了那公子的身影。

竟是这样离开了?

……

很快,江南一带的疫情受到控zhì

的好消息传到了京都。

皇宫里,辰皇看着当地官员传来的汇报,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十分吃惊的神色。

真是没想到昌荣侯的六小姐竟如此的能干,不仅在短时间里研制出了对付疫情的药方,并足智多谋的打击了于城一带作恶多时的匪寇,以及禀报关于于城县官隐瞒疫情,办事不利之事。

而在这些官员上报的奏章里,更多的是对这昌荣侯六小姐的褒奖,字字句句无不是敬佩之意。

辰皇龙心大悦,脑海中忽而浮现云姝那清丽可人的模样,虽然性子冷了些,但确实是个让人刮目相看的女子。

“来人!”辰皇浑厚的声音在御书房里响起。

“奴才在!”

“传旨,昌荣侯之女柳云姝,治疫剿匪有功,贤良淑德,才智过人,朕深感欣慰,特昭告天下,封其永吉县主,以慰民心,钦此!”

一时间,昌荣侯府的六小姐便成了整个京都茶余饭后的风云人物,大街小巷无不是在议论这个德才兼备的六小姐。

“什么?一名庶女竟然将那么恐怖的瘟疫都治好了?”

“可不是,那种地方,换做任何一人都不愿意去啊!不仅如此,我还听说那个六小姐还和丞相大人一起平定了于城那里的匪寇,真是女中豪杰啊!”

“哎呀!若真是这样,那这六小姐可真的是神人了!”

“就是啊,以前听说这个六小姐是个灾星转世,而今看,她分明是我们辰国的福星啊!”

……

仅仅几日的功夫,云姝在于城的功绩便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百姓们纷纷大赞云姝的品行,更是将其视为了当下女子的典范。

而这个封号,很大程度上堵住了那些原本对云姝颇有意见之人的唇舌。哪怕此时他们对云姝还有更深的积怨,都不敢再造次。

另外,于城的昌荣侯及季锦一行人,在稳定了于城的秩序后,带着众位御医踏上了归京的路途。

马车内,春香十分高兴,“小姐,皇上赐了永吉县主的封号,往后小姐的身份可大不一样了!”

云姝轻闭着眼,却是没有回答,那些东西对她而言并不重yào

,莫名的,她的思绪不知为何飞到了那个人的身上,不知dào

他身子可好些了?回想起那一日他坚定的双眸,掌中传来无悔的温度,一种久违的触动之感涌上心头……

第一百二十一章 招惹麻烦

“小姐?小姐?”春香见她沉着一张脸,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

昌荣侯抬眸看着云姝的脸色,眉头难得一蹙,使了个眼神让春香不要打扰,这段时日她确实太辛苦了。

春香见此,只好安静的坐在一旁,只是那担忧的眼眸一直没有从云姝身上移开。

马车缓缓的往京都方向行进着,路途依旧泥泞颠簸,但此时众人的心情却大不一样。没有了沉重与不安,也没有提心吊胆的担惊受怕,有的只是完成任务以及劫后余生的喜悦。

丞相的马车内,季锦不时撩开帘子看向昌荣侯的马车,他心情十分复杂,甚至不知dào

自己为何有此举动,可是却总是不经意的重复这个动作。

他对这个六小姐是彻底的刮目相看了,那般荣辱不惊的女子,看似事事不经心,却有着让人难以揣测的智慧。

灾星?季锦俨然觉得这说法是如此的荒谬!他悄然阖上了流光的眸子,不平的心潮不禁想,是否还会有机会与她再见面。

昌荣侯府内,雷氏与柳云华在他们离京的那一日下午便回到了府中。

老夫人对她们的态度十分冷淡,好像没有这两个人似的,丝毫不理会雷氏和柳云华的刻意讨好,更是在府中立下规矩,家中的大小事宜,一律不准雷氏插手过问。

雷氏心中虽有气,但是无奈老夫人强势的压力,也只得安分守己的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然而,当云姝被封为县主的消息传到她们耳中时,两人再也控zhì

不住自己的情绪。

柳云华在屋子里,几乎是将里面能摔的都摔了,那一阵阵令人心惊的打砸声不绝于耳。

“二小姐,息怒啊!可千万别伤着自己!”柳云华身边的丫头又惊又怕,更担心她会就此迁怒到自己身上。

柳云华正在气头上,砸完了屋里所有的摆设后,抬手就给了那丫头一巴掌,“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贱人能被皇上封为县主?瘟疫都奈何不了她……”

丫头被打得头晕目眩,脸上瞬间就红肿了一大片,她捂着发烫的脸颊强忍着泪水,“小姐,您别气了,若是气坏了身子不是反让别人称了心?”

“我才是昌荣侯府的嫡小姐!她一个贱人生的野种,若不是我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入侯府,凭什么她就能封为县主?”柳云华还是不解气,突然上前将那丫头推倒在地,好像将她当成了云姝,狠狠的厮打着,“贱丫头!你怎么这么命大?连瘟疫都弄不死你!啊?给本小姐去死!去死……”

院外的下人们听见这动静,纷纷躲得远远的,生怕招惹这怒气上身,要怪,就只能怪屋里的那个丫头倒霉,偏偏跟了二小姐。

而另一间屋子里,听闻这个消息的雷氏心情阴鸷到了极点。

她万万没想到那个贱丫头居然会逢凶化吉,不但稳住了瘟疫还平了匪寇,被皇上钦封,往后再想动她不就难了?

不……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贱丫头分明就该死在那里,永远也回不来才是。

雷氏攥紧了双手,风华不再的脸上满是恨意。

如今那个贱丫头有官职在身,往后的地位不再是个区区的庶女,如此这般,她们步步为营的苦心设计不就化成了泡影?更让人觉得讽刺的,是而今之事显然是她们亲手给那贱丫头做了嫁衣!

还以为她会被唾弃,被狠狠的羞辱,然后带着灾星的身份前去和亲,亦或是客死他乡,可是现在皇上摆明了赐她如此吉利的封号借以扫平谣言,这叫自己怎么能甘心?!

雷氏越想越气,后悔自己当初提出让她去和亲,若不然,根本就不会让那贱丫头像现在这样春风得yì



哼!吉平县主?倒要看看她能当多久的永吉县主!

倏尔,雷氏又想起了这几日在院中闲逛时遇见的五姨娘,带着怒色的眸子猛的一缩。

那贱人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要生了!

现在府里已经多了个让她恨之入骨的柳云姝,若是这五姨娘再生个一男半女,到时候侯爷不再关心她倒是小事,怕是那时,自己的这双儿女会被彻底的忽视!

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不能让这些庶女庶子蹬鼻子上脸!

只是……

谋划了数日,雷氏却无从下手。

老夫人这一次对五姨娘保护得十分周到,连让自己和她多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是和她单独相处了。

难道真要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五姨娘平安生下孩子?不,她不允许!

……

日子在焦躁中流逝,此时的雷氏因为忧心五姨娘的事情,好些日子夜不能寐,身旁的丫头见主子心情阴郁,心里也是担忧会引火上身,见今日风和日丽,便小心翼翼的上前,“夫人,今日光景正好,不如奴婢陪夫人出去散散心吧?”

雷氏没什么心情,瞪了那丫头一眼,继xù

盘算着心里的事情。

丫头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气,若是主子因此病倒了,她这个贴身丫头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继而深吸一口气,轻柔的劝着,“夫人,咱们还是出去走走吧?若您闷坏了身子,岂不是让府中其他人看了笑话?”

雷氏微愣,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吗?谁知dào

府中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倒下。

现如今自己在这府中的地位大不如前,若因为这件事把自己闷出个病来,不就让柳云姝那个贱丫头看了笑话吗?

“走!随本夫人出去透透气!”雷氏瞬时想通了,缓缓站起身,脸上虽然布满怨气,但却比刚才柔和了不少。

后花园中风景如画,好似真的能抚平心中的烦躁,呼吸着空气里芬芳的气味,那一瞬,雷氏恍惚间似是回到了那段与昌荣侯初识的年岁,一见倾心喜结良缘,那时的侯爷对自己的宠爱,对于她来说真是一段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日子……每日,他都会搂着她在清晨中醒来,每日,自己为他细心的披上华服精心搭配,每日……

雷氏的眼角似有一抹温热,是啊!那一切都还似昨日,而今却已经物是人非!究竟是为何,她与侯爷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这时,老夫人屋子里的嬷嬷领着一名年轻女子从她前方的拱门经过。

雷氏回过神来,便对身侧的丫头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一名婢女被带到了雷氏的屋中。

“奴婢……见过夫人!”婢女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你可知今日从老夫人屋里领出来的年轻女子是谁?”雷氏的声音不大,却让人心生畏惧。

“奴婢……奴婢不知……”这婢女语气发虚,目光更是左右摇摆不敢去看雷氏的眼睛。

雷氏身边的丫头见状,上前喝道,“小桃,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适才还看见你跟那女子交谈来着!怎么?你是觉得侯爷不在府上,所以越发不将夫人放在眼里了吗?”

小桃立kè

吓得匍匐了身子,将自己整个脸都贴在了地面上,颤着声满是哭腔,“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啊!奴婢……奴婢是不有意欺瞒,那……那名女子其实是嬷嬷的远方侄女,近日来因为五姨娘临产将近,老夫人觉得人手不够,所以让嬷嬷带的人来。”

雷氏眼中冷光一现,露出了幽幽的笑容,一旁的丫头也是心领神会的转而对着地上的婢女笑道,“行了!起来,夫人并无其他意思,不过是见这府中又来了生人,怕到时亏着五姨娘,这才问你的!”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婢女闻言,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雷氏这时站了起来,朝那婢女挥了挥手,“回去吧!既然是嬷嬷的人,我就不多过问了。”

随即,丫头走上前从袖口摸出一锭碎银子塞给那名婢女,“夫人好不容易和老夫人关系缓了些,你皮子绷紧点儿,别到时候传出什么对夫人难听的话!”

小桃根本不敢接那银子,可是她又不敢在雷氏面前做出太大的动作,只好捏着那碎银子,用力的点了点头。

看着那战战兢兢离开的婢女,雷氏冷笑一声便回了屋。

梳妆台前,那表情深沉的妇人把弄着手里镶嵌着玛瑙宝石的银质梳子。

“夫人!”丫头轻声推开屋门跨了进来,垂着头在一旁站定。

“嗯。”雷氏轻声应道,眸中流淌着一丝别样的暗光。

丫头见自家主子这幅表情,心里明白只怕夫人又有什么主意了,她对侯爷的那份心思可不比府中任何一个姨娘来得少。

果真,雷氏放下了手里的那把梳子,缓缓站起身,“知dào

那丫头在哪里吗?”

“知dào

!适才奴婢过来的时候,专门打听了!”跟在雷氏身边,丫头也学到了不少。

“随我去一趟,既然是新来的人,本夫人自然应该教教她这侯府中的规矩,免得到时候若是没将五姨娘伺候好,反倒是责怪我这做夫人的,教不好一个新来的丫头。”

“是!夫人想得周全!”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云姝接生

嬷嬷的侄女从偏远的乡野里来,小丫头叫荷花,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庞总是带着好奇,因为第一次来京有些水土不服,于是在见过老夫人之后,便住进了偏院,虽然老夫人对这丫头还算满yì

,不过再三考lǜ

,先让这丫头在嬷嬷手下做几日活儿,一来可以让她适应下京都的生活,二来也便于让她熟悉一下府中的规矩。

荷花懵懵懂懂,对于自己姑姑常说的规矩并不甚了解,不过她倒是喜欢呆在侯府,毕竟这里的一切,比起乡下的那些破瓦土墙简直算得上是金碧辉煌。

雷氏在丫头的领路下来到偏院,正巧瞧见那荷花在院子里嬉笑的跑着。

“放肆!你这丫头是哪里来的?怎么敢在侯府里这么没有规矩?”雷氏身边的丫头一开口便吓住了那疯跑着的女子。

荷花没想到这个时辰会有人过来,立kè

想起之前姑妈对自己耳提面命,当下低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我不是有意,我……”

“什么我不我的?你现在既然到了侯府,那就只能自称奴婢!还有,这位可是侯爷夫人!还不快跪下给夫人请安?”

荷花一听,扑通一声便在雷氏面前跪下,虽然她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但她知dào

,有些人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夫人恕罪……我……奴婢是新来的,还未见过夫人,请夫人原谅我!不,原谅奴婢!”

雷氏没有出声,倒是将面前跪着的人看了个仔细。

显然,这丫头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蠢钝。

片刻后,雷氏收回了思绪,“你可知,你为何来到侯府?”

“我……奴婢知dào

!奴婢是来照顾五姨娘的!”荷花垂着头如实道。

“既是五姨娘的人,那为何留在偏院而不去伺候主子?”

“奴婢第一次来京,有、有些水土不服,老夫人让奴婢在这偏院里养几日再去照顾五姨娘!”

“是吗?既然这样,就起来吧!”

荷花闻言,正打算起身,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重新跪好,“奴婢不敢,奴婢还是跪着和夫人说话吧!”

“夫人让你起来便起来,你跪着作甚?”雷氏的丫头,没好气的白了地上的荷花一眼,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荷花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

雷氏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丫头,末了便略带惋惜的叹了口气,“听说近来五姨娘因为胎动频繁,性子有些古怪,这事你姑姑可曾与你说了?”

“没……没有!”荷花听完一愣,完全不明白雷氏话中的意思。

“其实,这也怪不得五姨娘,怀喜的人都会有些不同。呵……你不必这么怕我!我不过是路经此处,见你这院中有动静,才走进来看看。”

“是,是奴婢不懂规矩,惊动了夫人。”

“你过来,抬起头给本夫人好生看看!”雷氏这柔和的语气,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荷花有些害pà

,依言抬起了头。

雷氏脸上露出十分和善的笑意,指尖在她脸上轻轻一划,“虽然模样差了些,不过胜在年轻……”

“夫人……奴婢不明白……”

雷氏身侧的丫头,这时噗嗤一笑,“你还真傻,夫人这是在帮你!这可是你前几世修的福气!”

“多嘴!”雷氏斜眸扫了一眼那多嘴的丫头。

丫头悻悻然的嘟了下嘴,不敢做声。

“本夫人作为这后院的女主子,自然是要多为侯爷打算,过些时日,侯爷也该回府了,五姨娘临产,本夫人身体又有恙,莫不成还让侯爷日日一人吗?”

雷氏这话看似说给自己的丫头听,实则是故yì

说给面前的荷花听。

荷花虽年幼,但是在乡间,像她这年纪的女子出嫁的也已经不在少数,该知dào

的,她还是知dào

的。

再来心里又想,面前的既然是侯爷夫人,那她说的这话岂不就是真的了?

一时间,荷花的心里欢喜到了极点,虽然这事她之前不敢想过,但是真的有这么一个机会的话,她又怎会傻傻的错过?

“夫人,奴婢,奴婢真的行吗?”

“为何不行?五姨娘当年不也是出身贫寒吗?若不是我给侯爷举荐,她如今又怎会有现在的这份殊荣?”雷氏随意编了个谎话,料眼前这小丫头不会怀疑。

“那……那……”果真,荷花对雷氏的话深信不疑。

雷氏脸上笑意越发的明显,“这府中确实也许久没添新人了,如今侯爷立了功,是该让府中沾沾喜气,所以只要你听话,我保证等到侯爷回府时,定会将你举荐给侯爷!”

荷花一副难以掩饰的激动模样,“奴婢在此谢过夫人,奴婢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夫人的恩情。”

雷氏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好了好了,干嘛说这些话?你啊,现在就先委屈在五姨娘那里做事,什么也别说,好生的照顾她,到时候侯爷回来了,也会对你有个好印象!”

“奴婢明白!夫人请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lì

的照顾五姨娘,不会让夫人和侯爷失望的!”

雷氏心中呲鼻,乡野来的丫头,天真得可以。

转身佯装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看我,近来这病啊,折腾得我这记性越发不好了,丫头,还不快将东西拿给荷花。”

雷氏的丫头忙将带在身上一个小锦囊拿出来交给她。

“这是上次特意去给五姨娘抓的一味名贵的安胎凝神药,本来是想亲自送过去的,不过这几日身子欠佳,这事便一直耽搁着,但是这药的药效又只有几日,不知……”

荷花连忙接过那锦囊,“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帮夫人转交给五姨娘的!”

“不……这事你倒是不用跟五姨娘明说,不然府中的其他姨娘,又该说本夫人偏心了!你只需将里面的药材放入五姨娘的安胎药中即可,本夫人不想府中再闹事端!”

“奴婢明白,夫人真是普天下最好的夫人了!”荷花发自内心的赞美着,没想到这侯府的夫人居然这般善解人意。

然而,几日过后,五姨娘如常喝下刚刚煎好的安胎药汁,本想着去院子里散步解闷,不料腹中忽然绞痛不止。

惊叫声顿时让侯府上下陷入一阵恐慌。

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闻讯赶来,而这时房中的大夫神色惊慌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夫,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疼得这般厉害?”老夫人紧皱着眉头。

大夫面色凝重,“怕是五姨娘这肚子里的孩子要出来了!”

“什么?这……早产?怎么可能?”老夫人的心顿时提上胸口,常言道,七活八不活,而五姨娘这肚子恰巧八个月了!岂不是凶多吉少?

老夫人一想到这,声音带着颤抖,“那这孩子保不保得住?”

侯爷还在归京路上,若是此时五姨娘和她腹中孩儿有什么事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这个老夫不敢断言啊!您还是快些去让稳婆她们过来吧,老夫现在就给五姨娘开记药方,务必使她有充足的气力生下孩子!”

“好好!快,快开药方!”

这时稳婆也匆忙赶到,见状不敢多言直接进了五姨娘的屋子。

一时间,屋中传出了阵阵惊叫,从里头走出走进的丫鬟们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沾了鲜血,热水一盆接一盆的端了进去,换出来的却是刺目的血水。

纵使老夫人这过来人,都忍不住揪起了心。

倏尔,五姨娘凄厉的大叫一声后,房中突然没了动静……

“坏了,坏了……这孩子胎位不正啊!”稳婆浑身是血的冲了出来。

“什么?胎位不正?那现在怎么样了?”老夫人浑身一颤,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好在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五姨娘已经晕过去了!这……这……”稳婆不是没遇见过难产,但是这里面的人可不一样啊!

老夫人深吸着气,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不论如何都要给老身保住五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然,老身定让侯爷治了你们所有人的罪!”

稳婆吓得面色一白,提着胆子再次冲进了屋内,不断有血水端出来,却丝毫听不见任何五姨娘的声音。

在屋外守着的老夫人觉得这事蹊跷,声音阴郁不已,“把伺候五姨娘的那些丫头,全都给我叫来。”

很快,七八名丫鬟跪在院子里,一番审讯后,所有人都坚称五姨娘只吃了云姝离开时留下的药方。

老夫人顿时没了主意,要知dào

云姝是断然不可能会害五姨娘的,这药她一直吃着,不可能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

一旁的雷氏露出了一丝隐隐的笑,最好让五姨娘一尸两命。这时,老管家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

“老夫人,六……六小姐回来了?”

老夫人一惊,随之大喜,“什么?云姝回来了?那你还不快将她请过来!”

话音刚落,独自回府却正好听见这个消息的云姝,顾不得一身风尘仆仆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祖母,发生了何事?”五姨娘腹中的胎儿一直是自己在照料,若坚持服用那些药方,是不可能会出现早产的事情。

老夫人忙拉着云姝的手,“这阵子都好好的,突然……突然就……”

云姝沉眸,转而立即走进屋子,而一旁的雷氏暗自咬了咬牙,没想到居然让她在这会儿回来了,会不会又有什么意wài



榻上,五姨娘仿佛流干了身上所有的血,整个人苍白无礼的闭着眼,稳婆们一见云姝,立kè

给她让出了位置。

满地的狼藉,虚弱的脉象,再拖下去必定一尸两命,云姝当机立断……剖腹!

稳婆听云姝如此一说,纷纷惊呼出声!

然而不等她们反应过来,云姝已经将随身带着的工具一一摆出,用火焰和烈酒消毒后,拿出一块帕子染上了药水捂住五姨娘的鼻口,随后直接剖开了她的腹部。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眼中更没有半分的犹豫。

鲜红的人肉带着黄白之物,搀和着鲜血落入众人的眼中。

那些稳婆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纷纷吓得退了出去。

“天呐……天呐……怎么可以这样?”她们惊魂未定的扶着门沿,双腿止不住的发颤。

“怎么都出来了?里面出什么事?”老夫人也是急了。

“老夫人……六……六小姐这接生的法子,我们可从来没见过!”稳婆完全不能平复心中震撼。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吉人天相

稳婆们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震撼人心的场面,一张张脸充满了令人疑惑的惧意。

“里头究竟发生了何事?”居然把她们这些见过世面的吓成了这样。

“六小姐剖开了五姨娘的肚子!”

老夫人一听,表情当即僵在那儿,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这是什么意思……剖开了肚子?

雷氏这时突然走到老夫人身边,佯装一脸惊恐的扶住了她,“母亲,云姝不会是要谋害五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吧?怎么能这么残忍地生生剖开五姨娘的肚子呢?”

老夫人冷冷的瞪了雷氏一眼,不说话,她很快冷静了下来,转念一想,心里却有些赞同云姝的做法,起码两者中,还能活下来一个。

竹院里的三名丫鬟忙得不可开交,不远处,躲在角落里的荷花却是惨白了一张脸,她完全没想到会突然变成这样,忽又想起在那之前自己在安胎药中加的药材,脸色不由得又白了几分,可是那药……夫人不是说是名贵的凝神安胎药吗?怎么会这样?

这时也没有人去在意她紧张的反应,却还是让嬷嬷看见了。

嬷嬷心中立kè

漏跳了一拍,她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侄女,趁旁人不注意上前把她抓到暗处,“你是不是知dào

什么?”

荷花本就被那场面给吓着了,见到自己姑姑这么严厉的讯问,顿时眼泪止不住的淌了下来,“姑姑,荷花不知dào

啊……荷花只是按照夫人的吩咐给五姨娘的安胎药中放了一味药材……”

“什么?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嬷嬷简直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荷花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姑姑,你听我说,我真不知dào

五姨娘会变成这样,况且夫人说了那是安胎的药,我以为……我以为……”

“你!”嬷嬷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深吸了口气,自己的侄女不像是这么大胆的人,“说,你是不是拿了夫人什么好处?”

“不,不是的……”荷花想到了什么,她心虚的低下头不敢与自己的姑姑对视。

“还不快说!否则姑姑怎么帮你?”

荷花犹豫了一会儿,“夫人说,说……会让荷花见上侯爷一面……”这声音越来越小,嬷嬷算是听出来什么意思了,当下狠狠的伸出手去拧了她一把,“你真是要气死姑姑了!这飞上枝头的梦也是你能做的?你怎么就这么天真!”

“……姑姑……”荷花吃痛的捂着自己的手臂,表情委屈万分。

忽然,屋中传出一声洪亮的啼哭,老夫人当下瞪大了眼睛,正想大步跨进去,又想起稳婆的话,不知dào

五姨娘是不是还活着,不如先把其他人遣散了,否则此事传扬出去对云姝可是大大的不利。

不等她思考完毕,只听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春香小心翼翼的抱着襁褓中的婴孩,白净的脸上尽是一层薄汗,“恭喜老夫人,是位少爷。”

老夫人连连叫好,接过丫鬟手里的孩子仔细的端详,虽然不足月,但这小模样却长得极好,随即又忙吩咐其他的丫鬟,“快,快出去请个最好的奶娘!绝对不能饿着我孙子!”

丫鬟满脸喜色,连连应承,转身小跑的离开了院子。

雷氏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什么,是个男孩?!她眼中抑制不住幽毒的光,随后抬起头来朝着屋子里张望着,五姨娘那个贱人呢?死了没有?!

哪知dào

,老夫人这时抱着孩子走进屋内,回过头去吩咐道,“把门关上,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

雷氏的视线被阻隔在屋门之外,她此刻心乱如麻,烦躁的在屋门外徘徊着。没想到这个孩子的命这么大,这样都弄不死他?不对,不过是个孩子罢了,难道自己还怕了他不成?倒是柳云姝,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害死了府里的姨娘,传扬出去,她毒女的名声就坐实了!老夫人想要藏着掖着?呵呵,哪有那么容易!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老夫人收敛了神色往里走近,云姝正疲惫着小脸坐在一旁,五姨娘带着一张惨白如纸的面容安静的躺在榻上,看起来全无知觉,地上尽是血红色的纱布。

“姝儿……”

云姝抬起眼来,看了她怀中的婴孩,淡淡的笑了笑,“祖母。”

老夫人缓缓靠近,脸色略显凝重的望了五姨娘一眼,云姝立kè

明白她误会了什么,“祖母放心,五姨娘只是昏睡过去了。”

“……”这么说,五姨娘还活着?“那,这……”她低下头看着脚边的那些血红纱布,被剖开肚子还能活下来,这种事情闻所未闻。

“五姨娘吉人自有天相,姝儿已经帮她把伤口缝合好了,只是这身子会恢复得慢些。”

老夫人深吸了口气,努力消化着眼前的一切,“姝儿,你这也太大胆了!”

“是姝儿的不是,可是情况紧急,姝儿只能铤而走险。”

老夫人重重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随后笑开来,“也多亏有了你,你十弟才不至于一出世就没有了生母。”

云姝看了一眼那眯着眼睛的稚嫩小脸,心中一抹难以掩藏的柔情瞬时划过眼眸,差一点就见不到这个小家伙了,“祖母,五姨娘早产此事有蹊跷!”

老夫人一愣,“你是说……”

“姝儿临走前,五姨娘的身子并没有任何早产的征兆,留下的那些药材足够在这段时间内调理她的身子,若非外力所致,是不会发生这样的意wài

。”

老夫人深深的点了点头,“我已经让所有照顾五姨娘的丫鬟们留在外面,姝儿你要亲自盘问吗?”

而另一头。

“姑姑……这,这是做什么?”荷花被嬷嬷使劲的拖到了侯府后门,怀中塞了一个大包袱。

“快走!趁现在没人发xiàn

,你有多远走多远!”

“姑姑!荷花能去哪里……”

嬷嬷虽然心中不舍,可是她一咬牙把后门打开,张望了一会儿,“荷花,姑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老夫人念在姑姑伺候她多年,顶多稍作惩戒,而你就不同了,若老夫人不赐你一死,也会有人要你的命,快走吧,离开这里起码能活命啊!”

侯府居然这么可怕?荷花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把小命搭上,可是她在京都之中无亲无故,难道要回乡下去吗?“姑姑,要不荷花先找间客栈住下,姑姑以后再来……”

“不!有多远走多远!”夫人绝对会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的!

她一把将荷花推出了后门,砰地一声把门锁上,忍不住偷偷抹着眼泪,突然,脖颈传来一阵剧痛,她两眼一黑便昏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荷花紧紧的抱着包袱,正犹豫着要去哪里,身后的木门传来一阵声响,她心中一喜回过头去,“姑姑!”

哪知dào

,她只来得及看见两张凶神恶煞的脸,便被不由分说的拖了进去,“你们……”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口鼻被一块充满浓郁药味的帕子捂住,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

“启禀老夫人,新来的丫鬟荷花不见了踪影,连刘嬷嬷也不知dào

去了哪儿。”

地上跪着数人,而一旁的雷氏则站在屋子外,奈何老夫人不让任何人进去,她只能守在那儿,现在还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

“找!一定要把她们二人给我找出来!”老夫人一跺拐杖,她深深的看着身旁春香怀里的婴孩,居然有人敢加害她的孙儿,此事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时,一名家丁匆忙跑了过来,“老夫人,不好了,那个……那个……”

“慌慌张张的,说清楚了!”

没有人注意到,雷氏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冷笑。

“就是那个荷花,在屋子里悬梁自尽了!”那家丁一拍自己的大腿,真是晦气啊,居然让他看见了那么可怕的场景。

“荷花,是不是新来的那个丫鬟?”

“好像是照顾五姨娘的。”

“那不是嬷嬷的侄女吗,怎么会自尽呢?”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同样的想法,该不会荷花是畏罪自尽的吧?

一时间,四周传来一阵窃窃私语,老夫人收敛了神色,“找到嬷嬷了吗?”

“还未找到。”

云姝回过身去对着春香轻轻点了点头,十少爷便被抱了进去,老夫人对着一旁的几名侍卫吩咐道,“好生看着这里。”在云姝的搀扶下朝着荷花的屋子走去。

老夫人前脚刚走,雷氏就想冲进屋内,不料却被侍卫们拦住了。

“夫人,老夫人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入。”

“怎么,你们是反了吗?不把我这个侯爷夫人放在眼里吗?”雷氏没有想到区区侍卫也敢拦着自己,然而,见自己面露不悦,他们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动容,雷氏不甘心的冷哼了一声,里面的五姨娘到底是死是活?老夫人难道打算藏一辈子?

角落里,两名家丁正使劲的冲着雷氏使着眼色,她不甘心的望了一眼紧闭的屋门,侍卫们寸步不离,只能愤愤的甩袖离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畏罪自尽

荷花的院子里围满了人,当老夫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四周立kè

安静了下来,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

其中一名嬷嬷拦在门口面有难色,“……老夫人……”这场景,不适合入老夫人的慧眼。

“无碍。”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事情还无法让她畏惧。老夫人严肃着表情,在云姝的搀扶下跨进了屋内。

荷花的屋子里整洁干净,只有那吊在房梁上单薄的身子格外突兀。狰狞青紫的面庞叫人不忍直视,而桌面上却摆放了一张白纸。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荷花因为五姨娘之前责罚过她而怀恨在心,因此在安胎药里下了别的东西致使五姨娘早产的事实,事情败露之后她心生悔意,决定一死以谢自身罪过。

云姝抬起眼来,眸中没有丝毫的波澜,“把人放下来。”

侍卫立kè

上前,将荷花平放在地上,这时外面传来了声音,“老夫人,找到嬷嬷了!”

嬷嬷被两名侍卫架着,她低垂着脸色苍白的头颅,眼前出现了一双精美的绣花鞋,她微微抬起眼来,就对上了刚好赶到的雷氏那双冰冷的双眸。

嬷嬷心中一惊,眨眼间已经被带进了屋子里。

地上安静的躺着那名女子,嬷嬷僵硬着身子缓缓转过头去,那青紫的面庞映入眼帘,让嬷嬷顿时瞪大了眼睛,眼泪止不住在眼眶中打转,结果最后,她还是没能救下这个孩子。

“启禀老夫人,属下发xiàn

嬷嬷的时候,她昏倒在后院里。”

昏倒?老夫人皱了下眉头,“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与荷花之死有关?

刘嬷嬷强忍着心中的委屈,她只记得脖颈吃了一记剧痛,想来是被人敲昏了,而现在荷花已死,她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荷花绝对不会是自尽的,如今死无对证,谁又会相信她?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

夫人的心可真狠啊,没有将自己一同处死,想必是料定了自己不敢说些什么。

“老夫人,老奴方才本想去后院劈些柴火为五姨娘烧水送去,不想踩到了木块滑倒了,可是发生了何事?”她佯装头还有些昏沉的模样,可是那不自觉颤抖起来的手腕却瞒不过云姝的眼睛。

老夫人一个眼神,嬷嬷的目光挪向荷花的方向,一阵沉默之后,“荷花……这……”

“她留下了这么一封信,悬梁自尽了。”老夫人将那张纸丢到了嬷嬷的手边,她拿起来一看,“怎么会这样……”眼泪瞬时涌出,她挪动着膝盖来到荷花的身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哀伤,“荷花,你怎么这么傻啊……”然而内心更多的是自责,为何她没有早点告sù

荷花,在侯府之中必须小心谨慎,若自己能提醒她,也不会酿成今日的悲剧。

“老夫人,都是老奴不好,老奴没有教导好荷花,求老夫人责罚。”刘嬷嬷开始冲着老夫人重重的磕着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能看见角落里雷氏那冷酷无情的淡笑,所有的苦所有的委屈都必须往心里咽。毕竟,自己能捡到一条命,已经算是万幸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侯府是不能再留你了。”荷花是嬷嬷带进来了,如今她犯下如此大错,老夫人若不严惩,定是堵不住悠悠之口。

“啊?老夫人……”自己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这是要赶她离开?还是……

“来人,把她带下去。”老夫人的语气没有过多的情绪,刘嬷嬷了解她的脾气,难道说老夫人要自己的这条老命?

“祖母。”这时,云姝的声音让四周立kè

安静了下来,刘嬷嬷紧张的回过头去,不知何时云姝已经来到了荷花的身旁蹲下,自己平日里没少为六小姐传话,不知六小姐是不是要为自己说情?

“荷花脖颈上的勒痕有些奇怪。”

什么?雷氏一皱眉头,这个贱丫头又在玩什么花招。

“这勒痕,不像是死前造成的,更像是死后被人勒着吊上去的。”

刘嬷嬷一听,当下投去了别有深意的目光,好像想要暗示云姝什么,或许不用自己开口,六小姐就可以为荷花做主呢?

“姝儿,此话怎讲?”

“死前的勒痕与死后的勒痕是有分别的,死前的勒痕初时会呈现深红色,有血荫,久后转为黑色。若是死后被勒,初时其痕无血荫,时间久后会转为褐色。再看荷花的脖颈,这勒痕显然是在她死后留下的。”云姝说得句句在理,老夫人沉吟了片刻,“这么说,荷花不是畏罪自尽?”

“那这封信是怎么回事?”一直安静看戏的雷氏开了口,嬷嬷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那确实是荷花的笔迹。荷花读书不多,字迹也是歪歪扭扭的,嬷嬷几乎可以想象她被强迫写下这封信时的绝望。

云姝看着嬷嬷那难以启齿的脸色,在老夫人的屋子里呆得久了,这些嬷嬷们心中精明得很,既然她不开口,就说明没有把握可以将真zhèng

的凶手绳之于法,事实的真相或许只有荷花和嬷嬷才知dào

,若嬷嬷愿意开口,倒是可以赌上一把。

但云姝哪里知dào

嬷嬷心中的苦,这一次夫人回来可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哪怕是有确凿的证据,难道老夫人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处置夫人吗?而现在最起码,自己还留着一口气。

雷氏一眼便看出了嬷嬷的决定,她幽幽的笑了笑,“今日可是个大日子,既然已经真相大白,六小姐就不要再弄得人心惶惶,叫人不安生了。”

老夫人深吸了口气,雷氏说得没错,她的孙儿化险为夷,而云姝又得了殊荣回府,确实是个大日子,不应该因为这些晦气的事情坏了心情。

“这件事我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把这里收拾收拾,姝儿,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

老夫人虽然这么说,但是众人心中清楚,此事算是就此作罢,雷氏趁机站了出来,“母亲,十少爷年幼,如今府中又没个照看的人,不如交给媳妇照顾,媳妇一定会去寻来最好的奶娘……”

然而,老夫人却是横了她一眼,“怎么没人照顾?就算五姨娘身子虚着,还有我屋里的人,你就不必操这个心了。”

这么说,五姨娘还活着?!雷氏脸色有些僵硬,这段日子老夫人从未给过她好脸子看,还是说为了帮云姝遮掩故yì

骗自己的?亦或者这个贱丫头用了什么邪术让五姨娘大难不死?

正当思索之际,老夫人的话语传来,“六小姐得了殊荣,挑个好日子设宴庆祝,另外再给我的乖孙儿取个好名字……”

雷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老夫人想要设宴庆祝?这不是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吗?要知dào

逼得云姝前去那疫区的可是他们将军府,如今云姝立了大功,老夫人这是想要示威吗?此刻的雷氏已经无心那瘫软在地上的嬷嬷,她的心中盘算着从今往后要用什么法子除去云姝这一心头大患!

临走之际,嬷嬷感激的抬起眼来,抹着老泪冲着云姝重重的磕了个头,她的命算是保住了,老夫人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多亏了六小姐。

“嬷嬷,节哀。”

“……谢六小姐。”这声音,带着沧桑的无奈。

宫中。

刚从太后宫中出来的柳云华收敛了神色,那个贱丫头回京了,而自己却丝毫没有进展。这段日子以来她时常进宫陪伴太后,可偏偏遇不见太子殿下,再这么拖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这时,迎面而来数位小姐,在看见柳云华那难看的脸色之后对视一眼,迎了上去。

“这不是柳小姐吗?多日不见了。”

柳云华抬眼一看,眼前为首的女子是昌远侯的嫡三女吴慧芸,此刻的她众人环绕,面若桃李带着浅浅笑意,与柳云华不同,吴慧芸在众位小姐之中的人缘颇好,因此每每出现,四周总是热闹不已。她的身上带着一股亲切之感,八面玲珑的处事手段让人羡慕又忌惮。

柳云华笑了笑,她注意到几抹不怀好意的目光,此刻也没有心情与她们周旋,正打算从一旁离开,却有人拦住了她。

“对了,还要恭喜柳小姐,昌荣侯府最近可是有了喜事呢。”

“哦?什么喜事呀。”吴慧芸好像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好奇的问了句。

“就是昌荣侯府的六小姐被皇上封为永吉县主了呢!”

“居然有这等事情,真是令人羡慕的殊荣呢。还真是要恭喜柳小姐了,有这么聪慧的庶妹。”吴慧芸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羡慕,柳云华只觉得自己的表情有些僵硬,想笑却是笑不出来。说她有个聪慧的庶妹,不就是暗语她没本事连个小小的庶女都比不过吗?

之前太后寿辰,柳云华算是出尽了风头,朝中关于太子妃人选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她便是最热门的人选之一,不知有多少小姐心中记恨着,而现在大好的机会,她们怎么会放过。

“对了,我母亲还念叨过呢,若柳小姐不嫌弃,可以带着永吉县主来昌远侯府做客,欢迎至极。”

“……多谢。”柳云华的心情烦躁极了,她一点都不想听到关于云姝的任何事情。不再看这群小姐们一眼,柳云华紧紧皱着眉头大步离开,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那个地方,不想肩膀一痛,似乎撞上了什么人,当下恼怒的抬起眼来,“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孔雀凤凰

不想,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俊美平静的面容,谁都没有想到太子殿下会突然从角落里出现,柳云华吓得当场僵立在那儿,倒是吴慧芸最先反应过来,蹲下身行了一礼,“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立kè

纷纷行礼,柳云华这才回过神来,“殿下恕罪!”

东方旭并没有在意,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无碍。”

难得看见太子殿下,众位小姐们顿时心花怒放,她们低垂着娇羞的脸,忍不住抬起头来瞻仰着太子俊美的面庞,倒是吴慧芸显得平静许多,她往前微微一步,“殿下,上一次臣女借的书籍还未看完,可否容许臣女多保管几日?”

东方旭看着她那平静清雅的面庞,微微笑了笑,“吴小姐不必着急,等何时看完再归还吧。”这平和的语气,好像两人是熟络的朋友一般。

什么?吴慧芸居然找太子殿下借阅书籍?她安的什么心?!柳云华暗自咬牙,自己这么多日来都不能靠近太子一步,她凭什么可以私下找太子借书?这个吴慧芸果真脸皮厚得很!

“恭送太子殿下。”

那俊逸的身影渐渐离去,小姐们当下雀跃的围到了吴慧芸的身边打趣道,“吴姐姐,太子借了你什么书呀?你们何时变得这么亲密了?”

吴慧芸嗔了她们一眼,“休得胡言,太子宫中有一套仅有的史籍,我听闻二哥说起,才斗胆向太子殿下借阅,并无其他。”

她虽然这么澄清,反而令人更加的遐想。柳云华心中冷哼了一声,谁不知dào

昌远侯的嫡三女是个才女啊,何必这么张扬呢?怕别人不知dào

她勤奋好学么?这点小伎俩还敢拿上台面,还以为是什么高贵自重的大家闺秀,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柳云华这么想着,趁着众人还在回味着与太子殿下的不期而遇,便默默的离开了那儿。

太后宫中。

“太后娘娘今日心情格外舒畅呀。”皇后淡笑着为太后递了杯热茶过去。

“嗯,云华那丫头这几日时常进宫陪哀家,确实是个可人儿。”

昌荣侯的嫡女又进宫了,皇后低垂着眼不说什么,能夺得太后的欢心,这是最关键的一棋,柳云华倒是多了几分胜算。其实皇后今日来是想打探下太后的心思,柳云姝被皇上封为永吉县主的事情想必太后已经听说了,这是不是代表有所转机?

不知不觉,皇后的心似乎有些偏向于云姝,特别是经过了这次的事情。

那等凶险的瘟疫之地,那庶女都能平安归来而且立下大功,可见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小看了她的本事,这样难得的奇女子确实如太子所说不该放qì

。可是皇后心中还有着另外的如意算盘,若云姝甘愿为侧妃这是最好不过的了,毕竟太子妃还是需yào

一点门面。

而且她相信,像云姝这样的女子定不会在乎太子妃的殊荣,只要能抓住她的心,相信她不会计较这一点的。

“太子到——”

“哦?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把你们都吹来了。”太后眯着眼笑道,皇后也有些惊讶,抬起眼来便看见了不远处那缓缓而来的年轻男子。

“儿臣参见皇祖母,母后。”

“呵呵,快起身吧,正好你们都来了,让你们瞧瞧哀家刚刚得来的名家字画。”太后一句话,旁边的老嬷嬷立kè

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捧着一卷画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厚重的画轴具有一定的分量,两名老嬷嬷小心翼翼的展开来,那五彩斑斓的流光立kè

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无上大师的百鸟朝凤图,怎么样?”

皇后眼前一亮,无上大师乃是当今最有名的画师,他所描绘的景物足以以假乱真。这一刹那,她差点以为画卷中的百鸟要飞跃而出,甚至每一根羽毛的纹路都是那么真实清晰。

阳光跳跃在这画卷之上,凤凰的尾翼流畅大气的敞开着,无数的鸟儿跟在它的身后,气势非凡。

东方旭赞叹的点了点头,太后笑了笑,“太子,你看那只孔雀怎么样?”

太后伸手一指,在凤凰的下方有只蓝紫相间的美丽孔雀,它的姿态与凤凰接近,却少了那么几分仙气,不知是不是画师有意为之,让人觉得这孔雀似乎崇拜着凤凰模仿着凤凰,却始终追赶不上。

“嗯,确实泛着尊贵之气,只是依旧比不上凤凰的神圣之感。”

“呵呵,太子果真目光独到,哀家也是这么想的。”太后满yì

的点点头,一旁的嬷嬷笑着,“这孔雀不论打扮得多么艳丽,始终不是百鸟之首,站在最前头最高处的,受尽众人朝拜的永远都是凤凰。”

“嗯,你说对了。这身份地位一出生就决定了,孔雀不论再怎么努力,永远做不了凤凰,更别说是麻雀,飞上枝头也还是只麻雀。”太后此言一出,皇后立kè

变了脸色,只怕不是自己想多了,而是太后在向他们暗示什么。

不论再怎么努力,永远做不凤凰。这就是太后的态度,皇后知dào

自己已经无需多言了。

然而,东方旭却是望着那只孔雀出神,“或许,这孔雀并不是想要模仿凤凰,而是它正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它身前的是百鸟之首,它也不卑不吭,这不就是一种精神么?”

太子……皇后轻皱了眉头,他这是成心惹太后不高兴吗?

果真,太后已经收敛了神色。

一旁的嬷嬷赶紧打着圆场,“呵呵太子殿下果真胸襟非凡,也只有这样的气度才能知人善任。”

太后轻轻笑了笑,却不知dào

笑容里是什么意思。

凤殿之中,皇后严肃着脸色看着坐在一旁的东方旭,“太子,你太莽撞了!”

然而,这俊美的男子却是不以为意,“皇祖母既然让我们赏画,自然会有不同的意见。”毕竟一百名读者就有一百种想法,谁也不能要求旁人改变自己的想法。

皇后深吸了口气,看着东方旭那张平静的表情,“总之,此事还需多加斟酌,稍安勿躁,太子这几日就不要去惹太后不快了。”

从凤殿出来,东方旭并没有回自己的寝宫。

无人的竹林里,身前跪着一名黑衣男子,“启禀殿下,县主并不在府中。”

不在?她去了哪里。这么久不见,东方旭只觉得自己心急如焚,本想约云姝在宫外一见,如今倒落了个满心的焦急与失望。

“可留信了?”

“是。”

街道之上。

“哎呦小公子这么久没来!”药铺掌柜热情的迎了上来,依旧一身男子打扮的云姝带着淡笑,那掌柜的顿时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公子。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位小公子变了许多。怎么说呢,从前总是一副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而今日一见,却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仿佛有春风环绕,气度大不一样。

“小公子这段日子,可发生了何事?”掌柜试探的问。

云姝摇了摇头,目光下意识的望向门口,不知dào

凤凌这几日可有在药铺出现过,他可痊愈了?心中不受控zhì

的为他担忧起来,云姝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掌柜的笑着,“小公子的伤药大受好评,这段日子我这药铺都要被踏破门槛了!”

“辛苦掌柜的,过一会儿我便让人把伤药送来,另外这是一张药方,江南一带的瘟疫虽然被控zhì

,但还需yào

预防,这药方是从江南一带拿来的,掌柜的可以放心。”

江南?“天啊,小公子莫不是去了那等凶险之地?”掌柜当即变了脸色,可是看着云姝清瘦却温润的面庞,还好平安回来了。

这时,药铺之中进来了一名丫鬟,云姝对着掌柜点点头,转身正打算离开,就听那丫鬟开了口,“掌柜的,再抓五副安胎药。”

云姝停下了脚步,这个声音……她回过头去仔细一看,这不是二夫人屋子里的丫鬟吗?

安胎药?难道说,二夫人有喜了?!

“呵呵,不知夫人吃了几副药之后,身子可好?”掌柜满脸和善,然而,那丫鬟的脸上却没有过多的喜悦之情,反而冷淡的应了一声,“嗯。”

这是怎么回事?若是二夫人有喜,这丫鬟不应该是这种表情才对。云姝停在门口,等着那名丫鬟抓药离开之后,便跟了上去。

一路朝着集市的方向走去,那丫鬟还买了些肉类,丰盛的菜色,只是云姝分明可以从她的身上感受到愤愤的情绪。

“呦,姑娘今日又来了?正好,我这儿进了新鲜的鱼,吃了这鱼啊对有身子的人可是最好的了!”那鱼摊的老板热情的笑着,换来的却是丫鬟的冷哼,“是吗?”

一双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丫鬟不悦的回过头来,只见一张清雅俊美的面容带着疑惑,“绿萝?”

“……这位公子怎知奴婢的名字?”而且,这张脸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云姝。”

“……啊!是六……”丫鬟立kè

闭了嘴,可不能在这里大声嚷嚷。

两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弄,“绿萝,是二婶有喜了吗?”

问及此处,不想这丫鬟眼眶一红,“六小姐,我家夫人……夫人她……”

第一百二十六章 姨娘有喜

“不是二婶有喜,二婶府中的侍妾有喜了?”云姝轻皱着眉头,她听说二老爷与二夫人的感情极好,府中的侍妾常年无所出,而这一次侍妾有喜,莫非二老爷与二夫人之间出了什么事情?

“六小姐若是有时间,便来府上陪陪夫人吧,夫人近日来心情抑郁,而奴婢又被夫人安排去伺候那……”绿萝一点都不想伺候那有喜的侍妾,如若可以,她真想替夫人一把掐死了那人。

“嗯,我知dào

了,你好生开导二婶。”

回到竹院,春香立kè

迎了上来,“小姐,老爷回来,正在老夫人的屋子里等着你呢。”

“父亲可去了五姨娘的屋子?”

春香的脸上立kè

荡开了笑容,“嗯,一回来就进去了,奴婢看着都替五姨娘觉得高兴。”回想起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春香的鼻子一酸,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盼来了自己的孩子。

老夫人的院子里,昌荣侯正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的婴孩,这个孩子来之不易,他的心中那久违的柔软被触动,轻轻伸出手去,不想那孩子居然用自己的五根小手指抓住了昌荣侯的食指不肯松开,逗得一旁的老夫人哈哈笑着,“看,他多喜欢你呀!”

刚毅的男子眼中流露出几分柔情,“得想个好名字。”

一抹清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云姝提起裙摆跨了进来,昌荣侯抬起眼来,老夫人分明发xiàn

,他看云姝的眼神不再那么冷漠,反而多了几分欣慰,“姝儿,这一次辛苦你了。”

他指的不知dào

是江南的事情,还是五姨娘的事情,亦或者都有之。

“不如,十少爷的名字就让姝儿来取,怎么样?”老夫人灵光一闪,这孩子的命是云姝救回来的,希望他将来能像云姝一样才华横溢。

“祖母,万万不可。”

昌荣侯转念一想,“云姝,就由你来取吧!”

既然昌荣侯都开了口,云姝似乎不好拒绝,她走近看着那张温润的小脸,“不如,就叫云弘吧。”

“云弘?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好名字!”昌荣侯开怀大笑,眼中放着光亮,老夫人也满yì

的点点头,“姝儿取得好呀!云弘,你可要好好的谢谢你的六姐姐!”

而这婴孩好像听懂了话语,抓着昌荣侯的手高兴的摇晃了起来。

“姝儿,明日随父亲一同进宫面圣。”

……

五姨娘的屋子里。

“姨娘,躺着别动,让奴婢来。”玉儿急忙上前为她掖了掖被子,“小姐吩咐过,这一个月的时间姨娘千万不能着凉,否则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五姨娘只觉得腹部的伤口带着疼痛,不论什么事情都要躺着,不过这点疼痛她心甘情愿的受下,只要她的孩子平安无事。

“十少爷呢?”

“只怕此刻正被侯爷抱着不肯撒手呢!”玉儿取笑着,五姨娘的脸上立kè

露出了幸福的红晕。

门吱呀一声打开,五姨娘闻声望去便看见了云姝那若有所思的面庞。

“六小姐……还没恭喜你,被皇上封为永吉县主。”

“姨娘好好休息,不要随意起身。”云姝靠了过来,“伤口还疼吗?”

五姨娘摇了摇头,“这不算什么,多亏了六小姐,再一次救了我和十少爷的性命。”

“十少爷长得更像五姨娘。”云姝回想起那张小脸,眼中尽是柔和之色。然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望着某个方向出神。

“六小姐有心事?”

思索片刻,云姝缓缓开了口,“五姨娘可知dào

二叔与二婶的事情?”

“二老爷?嗯,提起二老爷与二夫人,着实是令人羡慕。二房只有一位少爷,据说二夫人因为此事十分自责,本想着让二老爷多纳几房姨娘以添香火,可是二老爷却不太愿意。头几年没办法便纳了两房姨娘,可是依旧无所出,之后便一直与二夫人这么过着,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

原来如此,可是为什么绿萝会有那样的反应?多年不曾纳妾,而这一次姨娘有喜……看来,似乎有什么外人不知dào

的事情。

“六小姐为何突然提起二房的事情?”

云姝回过神来,“没什么,看见十少爷便想着他日长大后会不会像曦少爷那般活泼可爱。”

“呵呵,希望如此呢。”

次日。

御书房内,辰国皇看着眼前不卑不吭的清雅女子,心中忍不住赞叹着,他已经听回报的御医们说了,六小姐的医术令他们望尘莫及,如此年轻却有这等技艺,着实令人欣赏。

“这一次江南一带的瘟疫得以控zhì

,永吉县主辛苦了。”

“臣女惶恐,能为陛下效劳,是臣女的荣幸。”云姝微微福了福身,辰国皇满yì

的笑了笑,“不知永吉县主可婚配了?是否有中意的男子?”

一旁的昌荣侯没有想到皇上居然如此直接,莫不是太子已经向皇上禀明了心意?

“臣女无心于儿女之事,只愿侍奉于祖母父亲左右,为百姓一尽绵力。”

“呵呵,身为女子却有这样的孝心与觉悟,着实不易。朕定要好好的赏你,另外也让宫中的御医们多向永吉县主讨教!近日来柳二小姐也经常进宫陪伴太后,太后时常在朕的面前夸奖二小姐聪慧懂事,爱卿真是养了两位出众的女儿啊!”

柳云华?昌荣侯浅笑不语,对着云姝使了一个眼色,这女子立kè

了然,“臣女告退。”

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软轿已经在宫门外等着。

一抹低落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正好kàn

见了远去的轿子,东方旭回过神来,他的属下在竹院里留了信,约云姝今日在宫外的酒楼相聚,可是等到这个时辰还是没来,莫非六小姐没有看见信件?

“太子殿下,您可回宫了!”御书房外,公公看见他立kè

迎了上去。

“发生了何事?”

“昌荣侯爷与永吉县主进宫面圣,方才皇上正唤您呢,可是小的去了太子宫中,殿下不在呀!”

什么?昌荣侯爷和云姝进宫了?难怪自己等不到人,没想到竟是这般擦肩而过。“他们还在里头吗?”

不等那公公回答,东方旭已经迫不及待的推开御书房的大门跨了进去。

“父皇!”

然而,眼前只剩下辰国皇与昌荣侯二人,哪里有见那心心念念的女子,东方旭的眼中立kè

涌上一层落寞。

“太子去了何处?朕方才命人去寻你……”

“参见殿下!”

“昌荣侯不必多礼!”东方旭伸出手去拉住了他,那目光带着几分询问,昌荣侯立kè

想起什么,“小女方才退下了,太子殿下没有遇见?”

此话一出,东方旭立kè

想起了宫门口的那顶软轿!

……

“小姐,是否回府?”

云姝撩开帘子,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去二老爷府中。”

院子里。

二夫人正望着屋檐,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老爷今日也未回府吗?”

“是的,夫人。”绿萝轻皱着眉头,看着自家夫人愁容满面的模样,心情也跟着阴郁了起来。

一阵沉默之后,二夫人转过身来,随意的翻着桌面上的书籍,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安胎药送去了吗?”

“送去了。”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姨娘身子弱,还需yào

多加调理。”其实绿萝想说的是,别管什么姨娘身子弱了,夫人的身子才需yào

好好调理呢!

二夫人轻叹了口气,“是吗?那再让大夫给开几副药吧。”

“……夫人,您……”

二夫人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苦笑,自己这又是何苦呢,二房人丁单薄,如今姨娘有喜,自己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说也算是了了多年的一桩心事。可是,她却骗不了自己。

“二婶。”

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二夫人惊讶的回过头去,便看见了云姝那张令人清心的面容,“六小姐,哦不,如今是永吉县主了。”

云姝走过去轻轻拉住了她的手,“二婶的面色不太好。”

“可不是吗,县主,夫人已经有许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绿萝心直口快,二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立kè

意识到自己多言了,当下便福了福身,“奴婢告退。”

院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云姝拉着二夫人坐下,“二婶,可是府中发生了何事?”

“……喜事,府中的姨娘有喜了。”

“二婶,就别瞒我了,到底发生了何事?”云姝的眼中清明得很,二夫人的脸上不见丝毫高兴的神色。

看着云姝那真诚的面庞,二夫人竟有种冲动,想要将心中的不快与委屈发泄出来。

“前阵子,老爷从省外归来,带回了一名女子,他和我说……”话及此处,二夫人的声音有些哽咽,“那女子有孕,是他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的情况,云姝知dào

二老爷时常随着昌荣侯一同离京办事,突然带回来一名有孕的女子,难怪二夫人会不高兴了。

“我本应该为老爷高兴,可是这心里……”

“所以,二叔便纳了这名女子为姨娘?”

二夫人目光飘向别处,“他本不愿意,只是说将那女子留下来,等生产之后再做安顿,但那到底是老爷的骨肉,那女子应该有个名分。”

而云姝知dào

,不论那女子能不能成为姨娘,二夫人的心中都不会好受。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来历不明

“方才听闻下人说,二叔几日没有回府了?”

云姝注意着二夫人的脸色,果真她表情一变,微微点了点头。知dào

瞒不过云姝,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二老爷与二夫人感情极好,这么多年来,府中的侍妾都是由二夫人张罗着,二老爷为了不辜负她的心意才勉为其难收下,其实很少去她们的屋内留宿。二夫人只为二老爷诞下一子,这件事她始终耿耿于怀,但是二老爷时常安慰她,他只愿意让她来延续二房的香火,这让二夫人心中感动不已。

久而久之,二夫人也就接受了自己无法再生育的现实,专心的教养着曦少爷,也不再为二老爷张罗纳妾的事情。然而不久前二老爷回京,居然带了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说她有了他的骨肉。这对于二夫人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不断的说服着自己要接受这个孩子,要为二老爷高兴,可是心中怎么也放不下芥蒂。

二老爷对那名女子的态度也十分的奇怪,这些日子他不曾去过那女子的屋子,只是偶尔提起她腹中孩子的事情,而对于二夫人,他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好像不愿意让二夫人知dào

他在外头究竟发生了何事。

二夫人心思缜密敏感,从二老爷的眼神之中她居然看见了愧疚,便大方的提出让二老爷纳那名女子为妾。几番犹豫之后,二老爷答yīng

了,自此便借故离府,至今都还没有回来,只是叫人捎封信回来让二夫人安排一切。

以二夫人的性子,自然会好好的照顾那姨娘,可是许久不曾见二老爷的面,她心中抑郁不已,老爷究竟是在躲着那名女子,还是自己呢?

云姝思索着,看来二夫人介怀的,是二老爷曾经的承诺,既然只愿意让她来延续香火,如今为何突然从外头带来了一名女子。就算要纳妾,也应该经二夫人之手才是。

这件事确实是二老爷做得不恰当了。

“听说这四姨娘体弱,不如让姝儿去看看吧。”

“……也好,这是老爷的骨肉,不论如何都要让她平平安安的生产。”二夫人正要起身,却被云姝拉住了手臂,“二婶就留在这儿歇息吧,一切交给姝儿。”

绿萝在前方带路,时不时回过头来向云姝透露几句。

“奴婢觉得那四姨娘古怪得很,喝了那么多安胎药了,可是大夫还是说她体弱,不知dào

是不是为了博取老爷的同情。”

云姝看着这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的丫鬟,淡淡的笑了笑,四周清净无比,二夫人算是选了一处绝佳的院子给四姨娘安胎。

角落里,一抹小小的身影快速的一闪而过,云姝眼中一动,却也不做声。

拱门处,从云姝的方向正好kàn

见了那坐在凉亭里的女子,她的面容清瘦白净,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又似一朵病莲,带着一丝惹人怜爱的感觉。

这面容算不上美,却有着女子该有的风情。

这边的脚步声吸引了四姨娘的注意,她抬起眼来便看见了那名陌生的女子。

绿萝没好气的跟在云姝的身后,“这位是昌荣侯府的六小姐,永吉县主!”她着语气就好像在说,怎么不起身行礼?

女子沉默了片刻,许久之后才缓缓的站起身来,正要俯身行礼,云姝的手已经探了过去握在了她的脉搏上。

“你做什么?!”不想,这女子反应激烈的收回了手,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大胆!县主这是要亲自为你把脉,岂可如此无礼?”绿萝没想到四姨娘居然会这么不给云姝面子,然而,身旁的人却是轻轻看了她一眼,“无碍,绿萝,你先下去吧。”

“……是,县主。”

等绿萝离开,这名女子才开了口,“小女的身子无碍,就不必劳烦县主大人了。”

她的声音轻柔,只是眼神中透着一股倔强。云姝看着她的年纪,比自己年长不了多少。“四姨娘怀的是二叔的骨肉,若四姨娘不肯配合,只怕二叔会担心的。”

提起二老爷,这名女子的眼色缓和了不少。

“二婶尽心尽lì

让大夫照顾着,四姨娘若真的为腹中胎儿着想,更应该好生珍惜自己的身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似乎没有理由再拒绝。犹豫了片刻才缓缓的伸出手,云姝轻笑了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四姨娘显得有些紧张,她时不时偷偷瞄向云姝的面容,这年轻的女子居然是县主?云姝正好递过来一个眼神,她慌忙将目光挪开来掩饰着自己的窘迫。

“四姨娘的身子确实差了些,我这边留下一副药方,命人一日煎两次,饭后服下,过阵子再看看有没有效果。”

“……你懂医术?”她说话的口气,直接得不懂得顾忌。

云姝轻轻点头,“略懂一二。”

不知为何对方松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手,“多谢。”

然而,云姝却是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打量起对面的那人,“不知四姨娘是何方人士?”

对方不语。

“不知四姨娘是如何与我二叔相遇的?”

对方依旧不作回答。

正当云姝打算继xù

开口询问,她却是抬起另一只手,露出了手腕上翠绿色的镯子。“这是老爷送给我的。”

“……”一看那镯子的成色,并不是上好的玉,可是四姨娘却好像十分珍惜,用手不停的抚着,那眼中的感情不像是刻意装的。

突然,一颗石子从天而降,正好砸到了四姨娘的头顶,两人同时一惊。

“哼!滚出玫院!滚出去!”

不知何时,柳成曦竟是站在两人的身后,此刻正双手叉着腰一脸的愤nù



“曦少爷!”云姝当下站了起来,可是那小人儿再次蹲下了身子捡起草地上的石子朝着四姨娘丢了过去。

“滚出去!你这个坏人!”

谁也阻止不了他,云姝立kè

回过头去,“四姨娘,进屋休息吧!”

“姝姐姐,不要拦着我!”柳成曦的小脸涨得通红,想要绕过云姝冲进屋内,却被她抓住了两条小胳膊。“曦少爷,曦少爷,成曦!”

突然,云姝严厉的语气让柳成曦一愣,他呆呆的抬起头来看着那张无奈的面容,一时间无限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如泉涌一般,“呜哇——”

柳成曦长高了不少,可是脸上依旧透着稚嫩。二夫人一直告sù

他男儿有泪不轻弹,自从上一次在后山被野狼围困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轻易流一滴眼泪,可是现在,原本的愤nù

化成了无尽的哀伤,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的母亲。

“姝姐姐,她是坏人!她害得母亲流泪!”柳成曦一把扑进云姝的怀里,他的个子已经到了云姝的肩头,这么一来画面令人有些尴尬,但是云姝此刻却觉得这名少年不过是个孩子,便由着他抱着自己大声的哭泣宣泄着。

方才角落里那小小的身影,就是躲藏起来的柳成曦。

拉着他的手来到了二夫人的屋子里,少年这才渐渐停止了哭声,却换上了一副倔强不肯认错的表情。

“成曦,你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二夫人的眼中带着怒火,然而,柳成曦却是将目光瞥向他处,一旁的云姝察觉到了他变化的心情。方才那扑倒在自己怀中哭泣的小人儿,怎么现在变得这般的别扭。

“二婶,曦少爷只是年幼不懂事。”

“成曦,四姨娘腹中的是你兄弟,你不可以这么任性妄为。”二夫人蹲下身子,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

“我没有兄弟!”

“你!”

二夫人眼神一变,手高高抬起作势就要落下,不想这少年居然扬起了头,一副任由她打骂的模样。“如果不是她,父亲就不会不回府了,母亲你也不会在夜里偷偷的哭!我讨厌她!讨厌她肚子里的孩子!”

“……成曦……”二夫人心乱如麻,她知dào

柳成曦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自己,她又怎么忍心落下这一掌。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若没有表现得那般的悲伤,成曦这个孩子又怎么会察觉。

想到这,二夫人紧紧的将他抱进了怀里,“不,都是母亲的错,你父亲不是不回府,只是有事在身,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哪知dào

,柳成曦一把推开了二夫人,“我讨厌父亲!讨厌父亲!”留下这么一句话,他转身小跑的离开了屋子。

这……他怎么可以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二夫人本想追出去,可是转念一想,她的脚步却沉重得无法挪动。

云姝上前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二婶,曦少爷有下人跟着,不会有事的。”

“我知dào

,只是……”

“二婶不必自责,曦少爷情感丰富,这个年纪会叛逆一点也是正常。他丢的不过是一些小石子,伤不了人的。”或许,他只是以此来宣泄自己的不满,希望能把四姨娘吓走。

云姝似乎想到了什么,“二婶可知,四姨娘是何来历?”

二夫人早料到云姝会这么问,她淡淡的摇了摇头,“老爷没有和我说起过,我命人去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每每与她说话,她总是文不对题。”

这也是二夫人担心的,如此来历不明的一个人,真的可以留在府中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赖上她们

竹院里。

“小姐……”玉儿哭丧着一张脸,急忙迎了上去,手中还拽着一封信件。

一旁的夏荷无奈的笑了笑,打趣道,“小姐,玉儿做错事儿了!”

“小姐,昨日太子殿下派人送了封信来,可是玉儿一忙,给忘记了……”她颤巍巍的将手中的信件送了出去,撅着小嘴一副十分委屈害pà

的表情。

云姝故yì

收敛了神色,许久不去接她手里的信件。

“……小姐……”糟糕,该不会小姐真的生气了吧。正想开口求饶,云姝却伸出手去轻轻一弹她的脑门,“若有什么急事,你是不是要以死谢罪呢?”

“啊?谢罪……”玉儿当下张大了嘴巴。

云姝缓缓打开信件,玉儿那炙热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表情,许久之后弱弱的问道,“小姐,是不是急事呀?”

“嗯,让太子殿下白等了一上午,你说是不是该以死谢罪?”

“……”玉儿默默地咽了下口水,好吧,还真的是罪该万死。

“罚你今晚不准陪十少爷玩!”

“……小姐!”

十少爷可爱至极,这三个丫鬟每天都抢着要抱他。云姝此话一出,春香和夏荷立kè

高兴的欢呼雀跃,玉儿耷拉着一张脸,重重的敲了下自己的脑门,看她这记性,该!

老夫人的屋子里充满了欢笑声,“乖孙儿,来,给祖母笑一个!”

云姝一跨进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副温馨的场景。老夫人正眯着眼睛逗弄着怀中的婴孩,那白皙的小手时不时冲出襁褓,在半空中挥舞着不知dào

想要抓住什么。

“云弘快看,谁回来了?你的六姐姐回来了!”

“祖母。”云姝缓缓上前,看了一眼那不安分的小人儿。

“宫里头的赏赐下来了,姝儿真是给我们昌荣侯府添脸了,双喜临门,你说是不是呀小云弘?”

云姝却是环顾下四周,不见刘嬷嬷的影子,也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祖母定不会将她留在屋子里,或许打发到别的院子里去了。

“老夫人,应该是三喜临门呀,您忘了?二房来人了,又要给您添孙了!”一旁的嬷嬷笑着,老夫人点了点头,“对,对,你说得对!”

云姝看着老夫人那欢喜的表情,盈盈上前,“祖母,姝儿这次来就是想向您提起此事,听说那四姨娘身子骨弱,姝儿想去二叔的府中小住几日,等她的身子调理好了再回来。”

“哦?你倒是有孝心。不错,二房人丁单薄,确实应该多加注意,只是让你一个人去,祖母不放心呀……”老夫人心中满是欣慰,云姝真是善良体贴。

“姝儿会带春香一同过去,二婶的身子也不好,之前姝儿受了二婶不少的照顾,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希望祖母答yīng

,姝儿不日便会回来。”

看着她言辞恳切,老夫人深吸了口气,“这样也好。”

云姝的目光深深的看向小云弘,老夫人立kè

明白她在想些什么,“放心,你十弟在我这儿一定会吃得白白胖胖的,谁也别想打我孙儿的主意!”

荷花的事情疑点众多,其实不用深想,云姝与老夫人就能猜到谁才是幕后黑手,奈何现在局势如此,她们就算是知dào

也做不了什么,无凭无据的,不过现在能做的,便是好好的照顾十少爷不能再让他有任何的危险。

竹院里,夏荷和玉儿满心的不舍,小姐才刚刚回来,怎么又要走了。

“我这儿无碍的,不如你们跟着六小姐去二夫人那吧,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床榻上的五姨娘善解人意,夏荷与玉儿赶紧连连摇头,她们怎么能这么自私呢?放着需yào

照顾的五姨娘不管。

“你们好生留下来照顾五姨娘,若有什么可疑人物,立kè

回报到祖母与父亲那儿,其他什么也别管。”云姝叮嘱着,两名丫头立kè

收敛了神情。

知dào

云姝主动提议来府中小住,二夫人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她立kè

让人收拾了自己隔壁的屋子,只想云姝来的时候可以多陪她说说话。

这时,门口出现了两道身影,她们安静的站在那儿看着忙里忙外的二夫人,却是不敢出声。

“两位姨娘,可是有何事?”绿萝抬起眼来,就看见二姨娘与三姨娘一脸的犹豫。

二夫人这才回过身来,那两人立kè

跨了进来,“夫人。”

似乎猜到她们此行的用意,二夫人轻叹了口气。

院子里。

“夫人,那四姨娘究竟是什么来历?”这两位姨娘这么多年来就从未受宠过,但是二夫人待她们不错,这府中又锦衣玉食的,她们二人便也安定了心思,不想突然冒出个什么四姨娘,还怀了老爷的孩子,这让她们心中越发的不平衡。

这些年来,她们也不是没有想法子吸引老爷的注意,可是只有夫人开口,老爷才会勉为其难的去她们的屋子里住一宿,那四姨娘她们已经见过了,清冷的模样,还不带一点儿礼数,见了她们连招呼都不打,连夫人都不会这么对待她们。

“总之,她现在有孕在身,若有什么礼数不周的地方,你们多担待。”

“夫人,我们是替你觉得不值啊!你打点府邸这么多年,老爷突然带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看她也从未来夫人屋子里行礼,真是不知好歹。若不是夫人有善心,又怎么会将她留下来,早就把她赶出去了!”

“就是,夫人若是将她赶出去,以老爷对夫人的宠爱也绝对不会说什么的,夫人就是心太善良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部都在抱怨四姨娘的无礼和不知感恩。

二夫人只是笑笑,丝毫没有将她们的话放在心里。

两位姨娘发泄得差不多了,见夫人没有丝毫的怒意,想想也明白,这么多年,难道她们还不清楚夫人的脾气吗?若非她如此善解人意,又怎么会让她们二人留在府中多年好生待着。

“我看,那四姨娘就是仗着夫人不愿意动她,才敢对我们这般无礼。”

“就是,也不见得有多受老爷的宠爱,看,这几日老爷不也没回来瞧上一眼么。”

两人肩并着肩,共同挖苦讽刺着四姨娘,突然一阵冷风串上脊梁骨,她们浑身一僵,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有谁正盯着她们似的。

缓缓转过身去,就看见了那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子。

四姨娘此刻正望着她们,眼中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你,你看什么?!”两人背地里嚼舌根被当场抓住,但是想起来她们二人来府中的年份比她久,这气势立马又上来了。

哪知dào

,那女子一点都不见害pà

,反而冷冷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

四姨娘幽幽的开了口,“两位姐姐来府中这么多年,老爷可有送过你们什么东西?”

“……”这句话,让两位姨娘立kè

如鲠在喉。老爷都不怎么搭理她们,又怎么会送东西呢?她们身上的东西那都是夫人赏的。“你,你什么意思?”

四姨娘抬起了手,露出了手腕上的玉镯,平静的表情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这镯子是老爷给我的定情信物,我每日都戴着,虽然老爷这几日事忙没有回府,但我知dào

他心中挂念着我和腹中的孩儿。”

“你……你少嚣张了!也不知dào

用什么狐媚的手段勾引了老爷,这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是谁的!你……”三姨娘恼羞成怒,眼前的女子眼神一变,那冷光好像刀子一般割在两个人的脸上。

二姨娘被这眼神吓得回过神来,立kè

拉住了三姨娘,“别说了,让夫人听见可不好。”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四姨娘,行为举止真是叫人慎得慌。

三姨娘心中不平,但二姨娘都这么说了,“哼,大人不计小人过。”转身正要离开,不想那幽幽的声音再次飘来。

“听说昌荣侯府的永吉县主要过来小住几日,可见老爷对我腹中的孩子有多么看重,这样的殊荣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她一字一句咬得十分清晰,两人一惊,什么?这个人未免太大言不惭了,永吉县主要过来小住全部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她倒是真会给自己的脸面贴金啊!

“我们走,别理这个疯子!”

不远处,几名看热闹的家丁们观望着,突然一声惊呼,“啊——我,我的肚子!”

前方的二人一愣,她又在耍什么花招,回过头来就看见四姨娘颤抖的手指着她们,“疼,好疼——”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

然而,四姨娘却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不远处的家丁们见状不妙,立kè

围了上来,“四姨娘,发生了何事?”

“我,我肚子疼……都是她们……她们……”

“喂,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我们明明动都没有动你!”两人气得面上一红,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人真是无耻到了极点!“你们也看见了,我们根本没有拿她怎么样!”

然而,家丁们却是面面相窥,他们在远处根本不知dào

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看那架势,分明是两位姨娘说了什么话刺激了四姨娘。

很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二夫人,她匆匆赶来看着眼前的场景,两位姨娘急忙解释,“夫人,她是假装的!”

可是,四姨娘的脸色分明不太好kàn



二夫人严肃的看了她们一眼,“唤大夫!”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成曦纵火

“夫人,四姨娘这是动了胎气。”许久之后,大夫站了起来看向一旁焦急的二夫人。

动了胎气?看着榻上脸色苍白的女子,二夫人不悦的回过头去,“你们可是对四姨娘做了什么?”

“夫人,我们真的没有做什么,只是正好在回廊上遇见了她,哪知dào

她会突然动了胎气……”这身子骨未免也太娇弱了吧?说几句就能动胎气!两位姨娘心中不服,若不是大夫都这么说了,她们肯定要说是四姨娘假装的。

“好了,今日的事情,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你们回去吧。”

二夫人冷下了脸色,两位姨娘心有些委屈,愤愤的看了一眼榻上那闭着双眸的女子,算她厉害!走着瞧!

这时,外面传来了绿萝的声音,“夫人,永吉县主来了。”

云姝?她来得正好,二夫人面露喜色迎了出去。

被中的四姨娘幽幽的睁开眼来,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那名大夫俯下身来收拾包袱,正好对上了她这诡异的笑容,当下愣了愣。

“县主,真是劳烦你了。”二夫人将云姝带了进来,那名大夫立kè

回过神,县主?莫非就是近日被皇上册封的永吉县主?

大夫的脸上露出了期许的神情,在看见眼前那名年轻的女子时,不由得赞叹的深吸了口气,没想到他居然能亲眼看见这传说中的侯府六小姐呀,看那一身的气度,难以想象如此柔弱的女子要怎么在疫症那等凶险之地全身而退的。

“参见县主大人。”大夫立kè

行了一礼,云姝一看他手中的药包,便知dào

他是二夫人请来的。

“大夫不必多礼。”

这一下,原本打算离开的大夫不走了,而是收拾了一切站到一边,他想亲眼目睹一下永吉县主高超的医术。

榻上的女子已经恢复了那平静忧愁的神色,云姝伸出手去探了她的脉搏,眉头微微一皱,“昨日,四姨娘可有用药?”

绿萝点了点头,四姨娘的安胎药都是她亲手煎熬的,夫人说只相信自己,因此绿萝虽然心中百般的不情愿,也必须尽心尽lì



这就奇怪了,照理说吃了自己那一贴药,脉象会明显转强才是,为何她还是这么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今日发生了何事?”

“方才,二姨娘与三姨娘似乎在回廊里与四姨娘发生了口角,后来四姨娘便腹痛,大夫说是动了胎气。”绿萝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吵吵嘴就能动胎气,真是矫情。

云姝回过头去,那大夫点头示意。

“还是我昨日留下的那副药,今晚也给四姨娘服下,多加休息就无碍了。”

从屋子里出来,二夫人看着云姝那疑惑的脸色,“县主可是有何顾虑?”

“二婶,没有外人在场,还是唤我姝儿吧。”

二夫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姝儿。”

云姝低垂下眼,轻轻握住她的手,“若四姨娘身子这般娇弱,平日里便让她少在院子里走动,躺在榻上休息,等胎像稳定了再出来也不迟。”

“嗯,你说的有理。”

“怎的不见曦少爷。”云姝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二夫人眉头一蹙,自从四姨娘进了府,成曦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脾气暴躁不说,还经常闯祸,看见自己也只是撅着嘴不说话,任由自己问什么都不回答。

云姝听着,了然的笑了笑,“或许,曦少爷只是想让二叔回来而已。”

竟是……这样?二夫人恍然大悟,她怎么没有想到,曦少爷从前再怎么顽劣都会听自己的话,而这一次变本加厉,说不定真的是为了引起老爷的注意,逼老爷回府呢。

“那个傻孩子……”其实她不怪他,都是自己的错,不应该把情绪流露在那孩子的面前。“绿萝,去看看曦少爷在哪里,告sù

他姝姐姐来了。”

“是,夫人。”

然而这时,老管家匆忙赶来,“夫人,不好了!少爷把藏书阁烧了!”

“什么?”

……

当众人赶到的时候,藏书阁内正冒着滚滚浓烟,“快,动作快一点!”

“水,还要更多的水!”

四周乱成一团,家丁们拎着水桶上下奔跑着,二夫人随手抓住一人,“曦少爷呢?”

“夫人,不知dào

呀,没有看见少爷。”

该不会,还在里头吧?二夫人脸色煞白,作势就要冲进火海,却被云姝拦住了,“二婶,冷静一点,管家既然发xiàn

了火势就一定会把曦少爷带出来的!”

“夫人!曦少爷在那儿呢!”绿萝指着不远处的石栏,二夫人望了过去,果真看见那一脸污渍的柳成曦略显受惊的被众人簇拥着。

“少爷,您没事吧?”

“少爷,喝口水吧!”

“快去唤大夫,少爷定是受了惊吓。”众人见柳成曦不说话,还以为他是被火势吓得失去了反应,二夫人眨眼间已经来到他的眼前,“成曦……”

然而,这少年却是没有反应。

众人立kè

退开来,二夫人本想蹲下来查看他有没有受伤,阁楼里却传来了一阵惊呼。

“不好,有人受伤了!”

紧接着,两名家丁被抬了出来,他们的手臂上赫然一片烧焦的痕迹。

二夫人见状,再看看脸上毫无悔意的柳成曦,心中又心疼又愤nù

,“你,为何要放火?你可知dào

这样会有人受伤的?”这孩子,真是太过分了!因为自己的任性造成旁人的伤害,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柳成曦终于动了动,他皱着眉头抬起眼来,看着自己的母亲那严肃的表情。

“少爷……”

“啊!少爷!”

突然,那坐着的少年站了起来,一把推开身前的二夫人眨眼间冲进了人群之中,消失在拐角处。

“成曦!”

云姝立kè

拦住了二夫人,“二婶,还是我去吧。”说罢便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那狂奔中的少年倔强的紧绷着脸,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最后冲到了花园里的凉亭中一把扑在了桌子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耳朵。

云姝轻喘着气,最后缓缓来到他的身边,伸出手去轻轻放在他那微微颤抖的肩头。轻柔的唤了一句,“成曦,我是姝姐姐。”

桌上的少年微微动了动。

“发生了什么事情,告sù

姝姐姐吗?”

柳成曦闭着眼睛,哪怕他捂着自己的耳朵,都能听见云姝的话。微卷的睫毛抖动着,许久没回答,云姝依旧坐在他的身边。

“如果你想一个人呆着,姝姐姐就走了?”

少年还是没有反应,云姝微微挑眉,正要起身,却有一双小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那别扭的小脸抬起头来,红红的眼睛满是委屈,“姝姐姐,我不是故yì

放火的。”这充满哭腔的声音,明显听得出他强忍着情绪,不想被人笑话。

“姝姐姐知dào

。”

“可是母亲不信我!”这就是柳成曦觉得委屈和愤nù

的原因。

“二婶不是不信你,只是关心则乱。那你告sù

姝姐姐,发生了何事?”

这少年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云姝见他又一次沉默,佯装要离开,柳成曦急忙拦住她,“我……我本来想去藏书阁,拿几本父亲喜欢的书烧掉,不想风吹倒了烛台,等我发xiàn

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一开始他就想要烧书,不小心才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可是听起来还是他的过错。

“为何要烧书?”

“……这样,父亲就会回来了。”多日不见,他真的很想念自己的父亲,母亲也很想他,只要自己出了事情,父亲一定会回来的。

果真如此,云姝猜的没错,这少年会如此叛逆全是为了想见二老爷一面,可是见了面,二老爷会说出他的苦衷吗?连相伴多年的二夫人,他都开不了口,何况是自己这还未成熟的孩子。

“可是,在姝姐姐看来,现在惹二婶不开心的,是你哦!”云姝一方面为柳成曦的孝心所感动着,一方面又知dào

,必须好好的教导这名少年,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是不对的。

“……我……”

“既然知dào

二婶不开心,成曦是不是应该更听话懂事,不要再让二婶操心了呢?如今能让二婶笑出来的是你,而不是姝姐姐,可是方才,成曦把二婶推开了,知dào

这么做二婶会有多伤心吗?”

云姝耐心的触摸着这少年柔软的心灵,她完全能够体会为人母的良苦用心。

柳成曦思索了片刻,觉得这话有道理,当下便把自己受到的委屈抛之脑后,眨眼间站了起来,“那……成曦现在就回去向母亲道歉!”

云姝点了点头,柳成曦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姝姐姐能不能陪成曦一起去。”他的脸上还挂着些许担忧,不知dào

母亲肯不肯原谅自己。

阁楼的火焰已经熄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烧焦味,家丁们累得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哀嚎声不绝于耳。

“……母亲……”当柳成曦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二夫人正由着身旁的绿萝擦着额头上的薄汗,他怯怯的上前,绿萝立kè

露出了笑容,“夫人快看,少爷来向夫人认错了呢!”

二夫人的嘴角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笑意,这时,门口却出现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第一百三十章 二爷回府

二夫人缓缓站起身来,四周立kè

安静了下来,“老爷……”

老管家从二老爷身后走出来,对着众位家丁使了个眼神,他们慌张的站起身来收拾好一切便纷纷退开了。

柳成曦听见二夫人的话立kè

回过头去,果真看见了二老爷那担忧的神情,“成曦……夫人,你们……”他抬起头来看着乌烟瘴气的藏书阁,紧紧的锁着眉头。

原来,老管家禀告了二夫人之后立kè

派人去给二老爷送信,说是藏书阁失火曦少爷受了伤,果真把二老爷吓出了一身冷汗快马赶了回来。

心心念念的父亲回来了,可是柳成曦却僵在那儿,将两双手负到了身后,眼中带着倔强不肯靠近。

二老爷哪里顾得上多想,他立kè

迎了上去将那少年抱进了怀里仔细的打量着,“没有受伤吧?成曦,有没有哪里不适?”

一样的温度,一样的面容,一样关怀的语气,这一刻柳成曦觉得他的父亲又回来了,回过头去看着二夫人,那眼神好像在说,母亲,父亲真的回来了。

“夫人,你可有受伤?”二老爷看着二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柔情,云姝看在眼里,他们的感情分明如此之深,究竟为什么会发生如今的情况?

“父亲,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是不要成曦和母亲了吗?”少年说话最是直接,问得二老爷一阵尴尬。

“怎么会呢,都是父亲不好……”

这句话带着深意,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二夫人的方向。

另一头。

四姨娘百无聊赖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火势灭了?她冷冷的笑了笑,目光刚刚收回来,就听见不远处的几名丫鬟正笑着谈论着什么。

“老爷回来了,这一次不会这么快就离开吧?”

“谁知dào

呢,看夫人和少爷那么高兴,我都觉得开心呢。”

老爷回来了?!四姨娘脸色一变,目光有些焦急的往外张望着,那他怎么没来看望自己,是来不及还是根本就不想见到自己?

“呦,那是谁呀,不是我们娇贵的四姨娘吗?”一道嘲笑的声音传来,四姨娘脸色一变,果真看见那两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姨娘正满脸得yì

的看着自己的方向。

“老爷回来了,我们可不能在这儿浪费时间呢,四姨娘的身子那般娇贵,还是多在榻上躺着比较好,省得一不小心动了胎气,要赖到别人的头上呢。”

“就是……老爷一回来还不是去了夫人那儿,这人呀,眼睛还是擦亮点好!”

三姨娘挥舞着手中的帕子,两个人娇笑连连,扭着纤腰便从四姨娘的眼前晃了过去。

原本白皙的面庞瞬时染上了一层愠怒,她深吸了口气,老爷不来见她?没关系,自己这两条腿还是能走的。

一路上,那些下人们一看见四姨娘的身影便躲得远远的,生怕一个眼神对视都会让她动了胎气。那女子缓缓的在走廊上前行着,四周时不时投来避之不及的眼色,她怎么会不知dào



这一切她都忍了,只为了那个人。

“父亲,这一次不会再离开了吧?成曦最近的功课连夫子都说有进步呢!”

“真的吗?想要什么奖赏?”

“成曦只要父亲每日都回府,都陪在母亲的身边!”

四姨娘停住了脚步,往那院子张望便看见了这么一副刺目的画面。俊朗的男子怀中拥着那撒娇的少年,而另一只手轻搂着美丽的妇人,好像一切都无法打扰他们,就连同二姨娘和三姨娘,也只是带着安静的笑容站在一旁,居然连她们都能融入这和谐的画卷。

四姨娘心头一痛,想必,老爷的心中根本不曾有过自己的位置吧?否则自己身子羸弱频繁动胎气,他怎么会不来看望自己一眼。

目光狠狠的扫过二夫人幸福的面庞,最后落在了柳成曦的脸上。

他故yì

纵火烧了藏书阁就能让老爷回来,自己是不是应该烧了整座府邸呢?四姨娘的嘴角微微一勾,留下了一抹不甘的眼神,然而转身之际,云姝居然就站在她的身后。

“四姨娘,不好生在屋子里歇着么?”云姝当然没有错过方才她脸上如此精彩的表情,没有想到那给人感觉柔弱如纸的女子居然会有如此冰冷的眼神。

四姨娘的脸上闪过些许窘迫,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抓住了一般。

她只是理了理自己的发丝,没有回答云姝的话便安静的转身离开。

顺理成章,这一夜二老爷宿在了二夫人的屋子里。

次日。

四姨娘一打开屋门,便看见了依在栏杆上望着远处出神的云姝。

她的眼中闪过几分讶异,随后便不悦的皱了眉头,“永吉县主,可真早啊。”难道她担心自己一早起来会做什么事情,特地来监视自己的不成。

然而,云姝好像没有读懂她的表情,只是缓缓站起身来有条不絮的理着自己的衣角,“四姨娘也起得早,云姝本打算过一会儿若姨娘还没起身,就冒昧唤你呢。”

四姨娘这才发xiàn

,云姝的身后放着一碗汤药。

“这药,还是清晨吃最为有效。”

“……多谢县主了。”

进了屋,云姝发xiàn

这里的陈设十分简单,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上的茶杯也摆放有序,这么早不可能有丫鬟前来打扫,可见四姨娘是个心思十分缜密的人。

“汤药有点儿苦,四姨娘若是受不住,就吃颗蜜枣。”

然而,四姨娘却好似没有听见云姝的话,端起那温热的药碗仰头饮下,眉头皱都没有皱一下。随后,她深吸了口气放下了空碗,推到了云姝的面前,好像在说药喝完了,是否可以离开了?

眼前年轻的女子脸上始终带着浅笑,“那镯子可真好kàn

,没想到二叔如此拘谨的人,居然也懂得送镯子讨人欢心。”

云姝的目光落在四姨娘的手腕上,她微微顿了顿表情,随后伸出手去轻轻抚着那镯子,只是深深的笑着没有回答。

“不知四姨娘与二叔是怎么认识的呢?听说四姨娘有喜,祖母可是十分的高兴,二叔府中向来人丁单薄,所以这才让我来好生照顾姨娘,只是祖母也十分想见见姨娘,说不知dào

这么多年未曾纳妾的二叔,喜欢的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话及此处,四姨娘的脸色才有些缓和。“既然老夫人这么说了,改日我会登门拜访。”

云姝点了点头,拿出了一个小软包放在了四姨娘的面前,伸出了一只手就那么淡笑的看着她。

四姨娘眉头一蹙,立kè

明白她什么意思,有些不耐烦的伸出手任由她搭在自己的脉搏上。

不一会儿,云姝疑惑的开了口,“不知四姨娘可还有服用其他的药物。”

哪知dào

,对方的脸色却是古怪的一变,“县主这是什么意思,我有孕在身难道还会乱吃药不成?”

她的反应居然如此之大,云姝心中的狐疑更深几分,对方突然把手抽开,“若是县主查不出什么,就不要勉强自己了,我也不会到处和别人说的。”

她的意思是若云姝医术不行,就不要勉强自己,她不会告sù

别人这个秘密,让云姝不要再硬撑了。

四姨娘的目光有些躲闪,见云姝不说话,当下便站起身来,“我有些乏了,大夫说要多休息,县主还是请回吧。”

“既然如此,那五姨娘好生休息。”

云姝安静的退了出去,缓缓的关上了屋门,而那桌边的女子就那么站着,目光坚定的看着远方。

她喝了自己的几贴药,可是脉象一点都没有起色,这未免有些太过奇怪了,只是动了胎气而已,云姝自认为医术还不至于差劲到这种地步,莫非真的让自己说中了,她正吃着别的药?

可是,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她不想让自己的身子早点好起来?

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云姝张望过去,成曦这么早便起来了?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宠溺的浅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难道说,这个四姨娘的心思和成曦一样,想要借故自己的身子让二老爷回来看她一眼。

若真是如此,她当然不喜欢自己的身子快些好起来,可是如此不顾及腹中的孩子,未免太乱来了!

“少爷,慢一点儿,别跑这么快,会摔伤的!”绿萝紧追在后,柳成曦那急凑的脚步声从四姨娘的院子外飘过,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露出了那张幽深的表情。

凉亭之中。

夫子看着今日格外认真的柳成曦,欣慰的笑了笑。这少爷难得一大早过来,着实把正在备课的夫子吓了一跳,后来听路过花园的丫鬟们谈起,原来是老爷回府了,他便明白为何近日来少爷会如此顽劣。

“夫子,我把今日的课业都做了,是不是可以早点离开?”柳成曦瞪着大眼睛满心的期待,他想快些去寻父亲,让他教自己下棋。

夫子笑了笑,应承下来,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少爷安心在此温习,老夫去去就来。”

柳成曦低下头来,不一会儿,一抹深色的影子落在他的书籍上,“夫子,这么早就回来……怎么是你?!”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夫人救人

原以为是夫子回来了,没想到抬起头来却看见了四姨娘那阴笑的面庞。

柳成曦立kè

将手中的书籍合上,站起身来就要离开,却被四姨娘拦住了去路。“曦少爷在做课业么?如此乖巧懂事,一点都不像老爷说的那样呢。”

“……父亲和你说什么了?”

四姨娘被问得愣住,有些尴尬的将目光挪开,“也没什么,曦少爷不要放在心上。”

“本少爷在问你,父亲和你说了些什么?!”柳成曦十分看重自己在父亲母亲心中的地位。

“那,姨娘告sù

你,你可别不开心啊,不过姨娘觉得,老爷只是随口说说的罢了。”

柳成曦阴沉下小脸,显得有些不耐烦,四姨娘这才呵呵的笑了起来,“老爷与我在一起的时候,说少爷顽劣,回府之后若少爷惹出了什么事端,让我多担待些。还说平日里拿少爷没有办法,每一任夫子都会到他那儿去告状,真是令人头疼。”

“……父亲,真是这么说的?”

四姨娘轻叹了口气,“你父亲说,其实与你母亲的感情并不好,主要是怕你伤心,所以才在你面前装出一副恩爱有加的模样,他说他真zhèng

喜欢的是我,更是看重我肚子里的孩子,说这孩子生出来,性子一定像我一样温婉贤淑,不会随意闯祸。哎呀,不过少爷放心,等我的孩子一出世,老爷也不会怎么管教你了,少爷可以尽情的玩,不必担心惹老爷不高兴。”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等她的孩儿一出世,二老爷便会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孩子的身上,不会再理会柳成曦的事情。

“你……你胡说!”这少年果真被彻底的激怒,他居然伸出手去狠狠的推了四姨娘一把,这场面被刚好回来的夫子撞见了,“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姨娘可是有身子的人,怎么能这么推呢?夫子当下严厉了表情,还以为老爷回来之后少爷变得懂事了,没想到却变本加厉。

四姨娘稳住了身子,立kè

换上了一副委屈可怜的表情,“夫子,都是我不好,不关少爷的事情。”

柳成曦见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你滚!滚出这里,不然,不然本少爷连你的院子都烧了!”

什么?!夫子当下瞪大了眼睛,“荒唐!荒唐!”

书房之内。

“老爷,恕老夫无能,实在是无法教导曦少爷走上正途,请老爷另请高明。”

二老爷紧皱着眉头,“成曦真是那么说的?”

夫子连连摇头,他难以想象一名少年居然会有如此恶毒的害人想法,日后不知dào

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二老爷深吸了口气,“来人,把曦少爷带来!”

此刻,云姝已经带着柳成曦在外头等着,那少年倔强的小脸没有丝毫的悔意。云姝只是轻轻搭在他的肩头,突然这少年抬起头来,就那么看着她的眼睛,“姝姐姐,你也觉得成曦顽劣吗?”

云姝有些惊讶他突然这么问,轻轻摇了摇头,“不……”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家丁一脸紧张的跨了出来,从未见过老爷那么严肃的脸色,他来到柳成曦的面前弯下腰来低声道,“曦少爷,老爷唤您呢!可别……别再惹老爷不高兴了啊!”

“成曦……”二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成曦往前跨了一步,却是没有回头,看不见她脸上的担忧,那小小的身影立kè

消失在缓缓关上的屋门里。

“姝儿,成曦究竟发生了何事?”

云姝将方才夫子的话重复了一遍,二夫人哑口无言。成曦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是她相信这个孩子心地善良,是不会那么做的,只要他好好的向老爷认错……

思及此处,里面却是传来了打砸的声音,门砰的一声突然打开,“不用管我,去疼爱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好了!”

柳成曦歇斯底里的吼着,居然流着泪从里头奔了出来,也不顾其他人的拦阻冲了出去。

“成曦!成曦!快,快点将曦少爷找回来!”二夫人心头一惊,她分明看见了成曦脸颊上的掌印,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去,老爷一向最疼爱成曦,怎么可能会动手责罚他……

二老爷一脸矛盾的站在那里,看着二夫人那失望的眼神,他僵立着,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着炙热的掌心,他没有想到,眨眼的功夫自己竟然……

“成曦……”

府中立kè

乱成了一团,“快,快点把曦少爷找回来!”

“门口的侍卫说没看见曦少爷出去,肯定还在府中!”

“去藏书阁找找看!”

没有人注意到那站在角落里的身影,四姨娘看着忙碌的众人,脸上却是露出了几分欣然的笑,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看来四姨娘很担心曦少爷。”

四姨娘心头一惊,回过身去便看见了云姝那平静如水的面庞。她的目光深邃悠远,好像透过了自己看见了深藏在心中的一切,四姨娘不由得身子一抖,“县主就这么喜欢站在别人的身后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四姨娘没有做错什么,自然不会被我吓到。”

“……”

这个永吉县主,真是不好对付,总觉得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四姨娘收敛了神色,努力隐去发虚的表情,不再看云姝一眼便从她的身旁擦肩而过。

某一处阁楼的角落里,柳成曦蹲在那儿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那种疼痛感是来自于心里。

长这么大父亲从未动手打过他,如今居然为了那个四姨娘。果真,等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出世,父亲再也不会爱自己了。

“曦少爷……曦少爷你在哪儿?”

“曦少爷快出来吧!”

下方,家丁们四下张望着,这声音此起彼伏。

柳成曦冷漠着表情,只是安静的蜷缩在那儿,眼泪仿佛已经流干了定格在倔强的脸颊上,许久之后,他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一个阴影将他笼罩,柳成曦眉头一皱,居然这么快就被找到了?正想大吼一声让那人离开,不想脖颈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姝儿,找到成曦了吗?”二夫人的脸上尽是薄汗,“我找了平日里他会躲的地方,可还是没看见人影,你说他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二婶,成曦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脆弱,既然没有出府,我们再找找一定可以找到的。”云姝一边安慰着,脑中已经开始思考了起来,若她是柳成曦,会藏在哪里呢。

伸出手去擦了擦脸颊上的汗迹,云姝动作一僵,她的手上何时沾染了药味?

摊开自己的手掌轻轻一拂,这味道还在。而让她在意的是,自己一时间竟是无法分辨是何种药材的味道,那只能说明这药味被人为的混合了,只怕是懂得医术之人所为。

府中除了大夫还有懂得医术之人?云姝还没来得及多想,便看见不远处的天空飘起了浓浓的灰烟。

“府中可是哪里着火了?”她伸手抓住一旁擦肩而过的家丁,那人一愣,“没有啊……”顺着云姝的目光看去,家丁当下瞪大了眼睛,“哎呀,哪里着火了!”

“什么?着火了?”

众人顺着那浓烟的方向追去,发xiàn

居然是四姨娘的院子。

“二夫人,不好了,四姨娘的院子着火了!”

正心急火燎的寻找着柳成曦的二夫人一愣,“快,快去救火!”她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是不能让四姨娘腹中的孩子出事情,这是她对老爷的交代!

可是不知为何,四姨娘院子里的大火来势汹汹,眨眼间浓烟便弥漫在整个天空,众人只觉得眼前灰蒙蒙一片,只能看见来回的一双双鞋子。

耳边充斥着吵闹声泼水声,二夫人捂着自己的口鼻,“四姨娘?四姨娘?!”

“夫人,没有看见四姨娘的人影,该不会,她还在屋子里吧?”

老管家的额头上满是汗水,看着那凶猛的火势,若四姨娘还在屋子里,那可是凶多吉少啊!

二夫人紧紧皱着眉头,看着那跳跃的火光,突然一把夺过身旁家丁手里的木桶,哗啦一声将水倒在自己的身上。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众人一惊,不等他们阻拦,二夫人已经冲进了火海之中。

“二婶!”云姝没有想到二夫人居然会做到这个地步,为了救四姨娘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进去救夫人啊!”老管家哪里知dào

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二老爷闻声赶来,“发生了何事?”他看着漫天的大火,表情满是震惊。

云姝沉下了眼眸,转过身去看着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男子,声音带着几分冰冷,“二叔,二婶冲进火海救四姨娘去了。”

什么?!

二老爷心头一震,她……

“老爷!老爷你不能进去啊!里头危险!”

老管家根本阻拦不了二老爷,那高大的身影眨眼间便没入了火海之中。

灼热的温度烫得二夫人睁不开眼睛,“四姨娘?四姨娘你在哪里!”

轰的一声,烧断了的屋梁掉到了她的身边,激起无数的火花,她强忍着心中的惊恐,只惦记着要保护夫君的血脉。

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道人影,二夫人心中一喜,“四姨娘?”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成曦重伤

然而,地上的人儿却没有回答她,俨然已经昏迷。

四周火势汹涌,二夫人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冲了过去,哪知dào

一靠近,她立kè

愣在了当场。

地上的哪里是四姨娘,而是众人正在寻找的柳成曦。此刻那张小脸苍白无力的仰着,脸上满是烧伤的痕迹,衣角也点燃了小火星,二夫人惊呼一声,“成曦!”

她飞身上前,脱下自己淋湿的外套疯了一般拍打着柳成曦衣料上的火星,将那小人儿抱进了怀里使劲的拍着他的脸颊,“成曦!成曦!你醒醒!”

怀中的人儿没有丝毫的反应,双手无力的垂在身子的两侧,兹拉兹拉,四周不断的传来木头断裂的声音,屋子看起来随时可能塌陷。

二夫人急忙抱着柳成曦站起身来,却发xiàn

此时她进来的地方已经被断落的横梁压住,没有了退路。

心慌的四下张望,可是到处都是火海,不见丝毫的出路。

难道,她就要和自己的孩子死在这里吗?低下头来看着怀中年幼的成曦,二夫人眼中闪烁着泪光,她分明告sù

过自己,要好好的照顾他,照顾夫君这一唯一的骨血,可是现在……

不!成曦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二夫人当机立断脱下自己的长衫紧紧的包裹住了柳成曦,作势就要朝着那火海冲过去,企图用自己的身子撞开一条出路,这时,那嘶哑焦急的声音传来,“夫人!夫人!”

二老爷的身影出现在外头,那火光模糊了他的视线,透过缝隙,就看见了屋子里头被火海包围的二夫人。

“夫人!别害pà

,我这就进来救你!”

“老爷,成曦也在这里!”

什么?二老爷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才看清楚二夫人怀里抱着的人儿。

她的夫人仿佛用尽全身的力qì

,拖着那昏迷不醒的少年,生怕他掉下来被火势烧伤。柳成曦的个头已经长开,可以想象要将这么一名少年抱在怀里,将是多么的吃力。

那男子瞳仁一缩,二话不说便直接冲进了屋子,一把撞开那横在屋门口的房梁,他的袖子立kè

被烧开了一个大洞,露出了手臂上的肌肤。

“夫人!快!离开这里!”

高大的身躯紧紧的包围着二夫人,生死一线,却有股强dà

的力量带着他们,冲破了无情的火海。

外头,老管家简直傻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用水浇不灭呢?”这火势十分奇怪,不论淋上多少桶冰水,火势丝毫不见消减。

云姝放下手中的水桶,眸光一闪,“用沙子!”

眼看着这火势很快就要蔓延到别的院子,老管家立kè

听了云姝的话,“快点,用沙子把火扑灭!”

“这可怎么办,老爷和夫人都还没出来,该不会……该不会……”老管家不敢再往下想。

火海之中有人影晃动,突然,那冒着火星的男子拥着怀里的妇人冲了出来,众人一惊,云姝二话不说便拎起水桶朝着二老爷的身上泼去,瞬时就浇灭了他衣服上的火焰。

他轻喘着气,“快……看看夫人……”

两人仿佛抽掉了最后一丝力qì

,相拥着倒在地上,而柳成曦则被二夫人紧紧的抓着,那满脸污渍的妇人虚弱的抬起眼来,“姝儿……快,成曦他……”

云姝扒开包裹在柳成曦身上的长衫,那苍白的小脸立kè

呈现在眼前。一手搭住他的脉搏,眼神瞬时一变。

“将少爷带进里屋!”

“……是,是!”

榻上,云姝除去了柳成曦身上的衣物,他的手臂上,背上呈现大片的烧伤,脉搏也十分虚弱。

强行给他灌了药,云姝迅速捣了药泥敷在烧伤的皮肤上,银针扎进醒脑的穴位,不一会儿,这昏迷的少年缓过了气,睫毛微微抖动着。

“怎、怎么样了……”

二夫人拖着虚弱的身子,在二老爷的搀扶下跨了进来。

“烧伤太严重了,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今晚。”

什么?连云姝都这么说,二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撕裂了,“为什么,为什么成曦会在那里……”

“夫人……”此刻,二老爷也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他满脸自责的看着榻上了无生气的少年,都怪自己,不应该一时冲动打了成曦,可是……他只是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变成蛮不讲理的人而已。

“老爷,找到四姨娘了!”

两名家丁将虚弱的四姨娘带了进来,那女子一看见二老爷,竟是泪眼朦胧的扑了上去,“老爷……呜呜呜……差一点,妾身就再也见不到老爷了……”

她紧紧的拽着二老爷的衣襟不放手,丝毫不顾及站在一旁的二夫人。

老二爷眉头一蹙,有些厌恶的将怀里的女子推开,“你去了哪里?”

“老爷,奴才是在花园里的过道上发xiàn

四姨娘的……”

“妾身也不知dào

怎么的,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突然觉得头昏眼花,后来发生了什么,便记不清了……”四姨娘的目光好似不经意的飘过床榻上的少年,那身上涂满药膏的柳成曦让她惊呼一声,“天啊,曦少爷这是怎么了?”

一个飘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曦少爷走丢的时候,四姨娘在花园里散步么?”

四姨娘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云姝那审视的目光,她只觉得脖颈一凉,这永吉县主的眼神真是锐利,好像她知dào

什么似的。

云姝的意思是,在众人都忙着寻找曦少爷的时候,四姨娘还有闲情逸致逛花园。

二老爷当然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但曦少爷到底不是四姨娘的骨肉,她不关心他的死活也是正常。只是这样,让二老爷更加的厌恶四姨娘,如此缺乏人情味,这样的女子……

四姨娘敏锐的察觉到二老爷的眼神变化,她慌张的解释着,“妾身不知dào

曦少爷走丢了,否则一定会帮忙寻找的,可是现在……曦少爷是发生了何事?严重吗?”

一旁的二夫人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她瘫软了身子正好被二老爷及时扶住,“快,扶夫人回去休息。”

“不,老爷,我要陪在成曦的身边。”

她坚持的眼神,让二老爷如鲠在喉,心中更加的自责愧疚。难以想象,就差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夫人与孩子,这种感觉真是叫人心惊胆战。

四姨娘的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却发xiàn

似有一道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不用想就知dào

是谁。

她努力回避着云姝的视线,然而,那清雅的女子却是缓缓地来到她的身前,“四姨娘福大命大,幸好在花园散步了呢。”

“……是,是啊。”

老管家觉得,现在的情况不适宜将四姨娘留在这里,便上前劝道,“四姨娘的身子不太好,还是回去休息吧,奴才为您收拾了间屋子。”

看着那缓缓消失在视线之中的女子,云姝的目光沉了沉。

“小姐。”

从外头赶来的春香神色严肃,她来到云姝的身边,手中握着一块包紧了的帕子。

里面,几块黑色烧焦了的东西安静的躺在那儿,云姝轻轻抓起一块放在鼻间一闻,果真如此!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火,看着这烧焦的木屑,分明是被人加了油料,这种油火不能用水浇灭,要用干燥的沙子。

“小姐……”春香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云姝收敛了神色。

两人退出了屋子,春香有些愤愤的靠近云姝的耳边,“奴婢方才听说,是曦少爷在四姨娘的院子里放的火。”

云姝眼中满是不悦,“谁说的。”

“很多人都这么说。有家丁听见曦少爷当着夫子的面,说要烧了四姨娘的院子,没想到真的着火了。”而且,曦少爷不也在火海被人发xiàn

吗,就有人说曦少爷纵火,自己来不及逃跑所以被困在里头。

云姝的心中升起一丝古怪,她伸出手去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小姐,曦少爷不会有事吧?”如果曦少爷挺不过这一关,那二夫人就太可怜了,二房就这么一棵独苗,春香一点都没将四姨娘腹中的孩子看在眼里,她对四姨娘那个人没什么好感。

云姝轻叹了口气,她回过头去望着屋子,就算是拼尽全力,她也不会让他有事。

……

“照我说呀,曦少爷这把火就应该把那个贱人烧死才是!”

“就是,怎么这么巧,她去了花园呢?”

角落里,两名姨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恨不得四姨娘被当场烧死在里面。

“哎,可惜了曦少爷。若不是二夫人好心冲进去救人,怎么会发xiàn

呢?”

“曦少爷可真不小心,怎么没逃出来,哎,希望少爷可以平安无事。”

“哼,两位姨娘倒是好心呀。”四姨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二姨娘和三姨娘一惊,转过身来便看见了四姨娘那张阴沉的面容。

“你……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看着那两人窘迫的神情,四姨娘冷冷的勾了下嘴角,“就在你们说我怎么没被烧死的时候。”

“……什、什么啊!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然而,眼前的女子突然沉默下来,她那阴沉的双眸就那么死死的盯着二姨娘和三姨娘,仿佛要在她们的身上扎出洞来。

几名家丁路过,四姨娘立kè

伸手抚向自己的肚子,“想害我腹中的孩儿?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消失在已经傻眼的两人面前。

“她在说什么呢?谁要害她的孩儿了。”

“别理她,就是个疯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姨娘小产

入夜。

柳成曦的屋子内外都守着人,云姝收好了银针看着榻上的少年,烧伤引起的发热让他的皮肤呈现骇人的粉红色,二夫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就那么安静的握着他的小手坐在一旁。

“二婶,成曦是个坚强的孩子,会挺过去的。”

二夫人缓缓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已经哭红了,“姝儿,只要挺过了今晚,成曦就没事了?”

云姝轻轻点了点头,二夫人还是十分担心,“那,是不是今晚过后,他就能醒来了?”

“夫人……”二老爷扶住了她的双肩,看着云姝那疲惫的神色,县主为了成曦已经够累了,既然她已经尽lì

,他们只管相信她便好。

二夫人明白二老爷的意思,她冲着云姝扯开了一个歉意的笑容,是啊,她要相信姝儿。

从屋子里出来,云姝抬头看向寂静的夜色。随后收敛了表情朝着某个院子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每个人的神色凝重,虽然柳成曦在府中时常闯祸,但是下人们都是发自内心的疼爱着这唯一的少爷,今夜只怕会是个不眠之夜。

一阵细微的敲门声传来,门缓缓打开,四姨娘有些惊讶,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看见云姝。

“县主不在曦少爷的身边守着,来我这儿做什么?”

“四姨娘的身子也很重yào

,若不好好的照顾这腹中的孩儿,云姝也对不起二婶的一片心意。”云姝指的,是当二夫人以为四姨娘身在火海之中,奋不顾身冲进去相救的事情。

然而,四姨娘的反应却很冷淡,“县主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不如回去休息一晚,我一个人也不碍事的。”

云姝轻轻一瞥桌上的汤汁,走过去舀起一勺放在鼻间闻了闻,没错,是她让绿萝给煎的药。“四姨娘今日不喝吗?”

“……我只是担心曦少爷,没心思喝罢了。”

“曦少爷若知dào

四姨娘这么有心,一定会醒来的。”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四姨娘沉默了一阵,便当着云姝的面端起那药仰头饮下,随后目光坦然的与她对视着。

再一次拿出了那小软枕,四姨娘撇撇嘴,没有任何反抗的伸出手去,任由云姝搭着她的脉搏。

“没想到,四姨娘的身子居然如此之差。”吃了几贴药都不见起色。

“若县主无能为力,我也不会怪你的。”她幽幽的笑了笑,竟是在讽刺云姝的医术。

“云姝只是担心,四姨娘这样的身子骨,要如何面临生产那一难关呢?”

“县主不也说吉人自有天相吗?”

这名女子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是云姝分明看见了她身上的锐刺,只怕她的心可不像表面上那般脆弱。

“天色不早了,就不打扰四姨娘休息。”云姝转身之际,深深的看了那女子一眼。

门毫不犹豫的关上,淡雅的女子无声的走到角落里,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指尖果真残留着那股药味。

方才,她特地换成左手为四姨娘把脉,就是为了摸清楚这药味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努力的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自己的手搭在柳成曦的肩膀上,便留下了这药味,而如今,四姨娘的手腕上也有。难道是巧合?

“小姐。”

一身黑衣的春香无声的立在一旁,云姝对着她使了个眼色,便转身缓缓离开。

夜深人静。

春香一直静等在暗处,许久之后便见四姨娘神神mì

秘的探出头来四下张望着,再把窗户关上,熄灯。

这院子里也没有巡逻的侍卫,她这么做不是叫人起疑么?

春香轻轻落地,小心翼翼的靠近窗边,捅破了那薄薄的窗纸往里望去。

月色之中的屋子里朦朦胧胧,却也足够她看清四姨娘的动作,她坐在桌边,好像正在喝着什么东西,最后还特地用帕子将碗中的东西擦干净,才放心的回榻上躺着。

春香记起了云姝的话,说四姨娘可能懂得用药,或者嗅觉非常敏锐,因此她不敢随意使用蒙汗药,等四姨娘熟睡之后才无声的潜了进去,将那块帕子收进了怀里。

天蒙蒙亮,二夫人的眼睛却始终没有闭上。

她的手不知是第几次探在了柳成曦的额头上,突然面上一喜,“快!快去叫永吉县主!”

榻上的少年呼吸平稳,皮肤上的红色也已经退去,只是脸颊依旧有些余温。云姝轻舒了口气,“二婶,曦少爷的情况已经稳定了。”

“真的?那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二婶莫要着急,凡事都有个过程。”

“夫人……”一旁的二老爷脸色也十分难看,可以想象这夫妇二人昨晚是怎么熬过来的。

而另一头。

二姨娘与三姨娘正坐在亭子里,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妹妹,你也睡不安稳?”

“可不是吗,也不知dào

曦少爷怎么样了,我一想到万一少爷有个三长两短,老爷不就只剩下那四姨娘肚子里的……”

“呸呸呸,别说这种晦气话!吃些糕点吧,过会儿我们好去曦少爷的屋子里看看!”

二姨娘将眼前的糕点推了过去,三姨娘轻轻咬了一口,不想脸色一变,不悦的将手中的糕点放了回去。“怎么不吃了?”

“没胃口!”

“两位姐姐这么早起?”一个轻笑的声音传来,二姨娘闻声望去,就看见了四姨娘那虚伪的淡笑。

居然是她?这么早就起来了,莫非是想打听曦少爷的事情?呵呵,可惜,几乎全府的人都在曦少爷的院子里,她们也不知dào

究竟如何了。

“两位姐姐见了我怎么不说话呀?咦,这糕点好像不错,妹妹正好饿了……”她作势就要伸出手去,哪知dào

三姨娘一把将碟子抢了过来,分明不想分给四姨娘。

“……姐姐不会这么吝啬吧,再说了,也不是我想吃,而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想吃。万一饿着我的孩子,姐姐你要怎么向老爷交代呢?”

“你……”三姨娘真是恨不得一把撕烂四姨娘的嘴,二姨娘使了个眼色,这个节骨眼可不要与四姨娘正面冲突,否则吃亏的可是她们。

“你就吃吧!多吃一点!”二姨娘阴阳怪气的将糕点推了过去,四姨娘倒是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还没用早膳呢,可真是饿坏了。”说罢,便无视着那两人鄙夷的神色吃了两块糕点。

待四姨娘走后,三姨娘冷哼一声,“这不是饿死鬼投胎吗?!”

“算了,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曦少爷。”

然而,曦少爷的院子里并不像二姨娘想的那样,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两位姨娘对视了一眼,该不会……

紧张的提起裙摆正要冲进去,却正好与一旁奔过来的老管家撞在了一起。

“哎呦……管家,没事跑这么快做什么?!”

然而,老管家根本来不及解释,而是焦急的冲进了屋内,他的目光在榻边三人的脸上来回徘徊,一副不知该不该讲的模样。

“发生了何事?”二夫人虚弱的问道。

“……老爷,夫人,四姨娘她,她……”

“她怎么了?”二老爷眉头一蹙,怎么这么不消停!

“她小产了!”

什么?!二夫人忽的一下便站了起来,然而因为坐得太久,血气一下子冲上脑门,让她两眼一黑差点没栽倒在地。

二老爷及时扶住了她,“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奴才方才在回廊里遇见了四姨娘,本来还好好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说了两句话,姨娘突然喊肚子疼,奴才赶紧让府中的大夫过来,大夫说,姨娘可能是要小产了!”

门口的两位姨娘当场愣在那里,小产?不会吧,方才她不还好好的吗?

“夫人,你就不要去了。”二老爷拦住了二夫人,她身子这般虚弱,何必再涂添劳累。

然而,怀中的妇人却是摇了摇头,“老爷快点,去看看四姨娘……”

她这般坚持的模样,二老爷心中百感交集,他们两人的孩子此刻还躺在榻上,自己的夫人却还能顾虑到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自己真是亏欠她太多了。

二夫人正想迈步,不想身子一轻,二老爷居然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

“还愣着做什么,去四姨娘的屋子!”

春香一脸肃穆的走到云姝的身边,钦佩的说了句,“小姐,没想到二老爷竟是这么有男子汉气概呀……”

“……”

四姨娘的屋子里,大夫神色凝重,他一直知dào

四姨娘胎像不稳,没想到还是小产了。

那女子苍白着脸色躺在榻上,轻闭着眼,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大夫立kè

站起了身子,看见来人,正想行礼赔罪,却被眼前的景象愣在了当场。

四姨娘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她睁开眼来望了过去,一口气当即堵在心口。

二老爷居然抱着夫人,还伺候她小心翼翼的坐下,眼中丝毫没有自己的位置!四姨娘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小产之后居然还会看见这样的场面。

二夫人的脸颊微红,她努力平息着自己尴尬的神色,现在不是顾虑其他的时候,“大夫,四姨娘如何了?”

大夫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失礼,“夫人,恕老夫无能,四姨娘小产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赶她离开

二夫人眉头当即一蹙,看着榻上的女子,四姨娘苍白着脸色,而她此刻的眼神难以形容,就好像跳跃着冰冷的火焰一般。

二老爷当然注意到了她如此诡异的表情,当即往前跨了一步,遮住了她的视线。

“为何会如此?”姝儿既然给四姨娘开了药,就应该没有问题才是。

“四姨娘的脉象向来不稳……”大夫求助的看向云姝的方向,那淡雅的女子轻移莲步来到四姨娘的身边俯瞰着榻上的女子,对方的目光此刻却死死的盯着二老爷的脸,仿佛正述说着无尽的哀伤。

难道自己小产了,他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吗?为什么,偏偏要让自己看见他和二夫人那如胶似漆的场景。呵呵,连让她走路都不舍得吗?还要抱着过来?!

“四姨娘可是吃了什么东西?”云姝的语气十分平静。

榻上的女子没有回答,二老爷实在忍不住,“县主在问你话!”

这几日,云姝倒是看出来了,二老爷对四姨娘根本没有感情,眼神是骗不了别人的,他看四姨娘时总是时不时流露出厌烦。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诡异,门口,二姨娘和三姨娘站在那儿不敢进来,生怕自己被牵连。

“四姨娘还是好好配合,否则曦少爷已经醒了,二叔和二婶还赶着回去陪他。”

云姝此话一出,二老爷与二夫人的眼色同时一变,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成曦明明还在昏睡。

榻上的女子终于有了反应,她一字一句道,“今晨,只吃了两块糕点。”

“两块糕点?”

门口的两位姨娘身子一僵,这个贱人该不会想赖在她们的头上吧?

“何来的糕点?”

“二姨娘和三姨娘给的。”

果然!

众人立kè

看向门口的两人,两位姨娘的脸色煞白,慌慌张张的迈了进来,“老爷明察,那糕点不是我们给她的,是她自己要吃的,再说了,我们两个可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啊!”

两位姨娘生怕被误会,可是越解释越凸显出她们的愚蠢。这有身子的人也是能乱吃东西的吗?那可是比常人有更多的忌讳。

“可是这糕点?”大夫从桌上发xiàn

那仅剩一小块的雪白糕点,他轻轻碾碎,发xiàn

里面竟是有一点点红色的碎块。“这……是红花啊!”

红花?往糕点里加红花,就怕是常人也不会有这种吃法,明显是要针对有身子的人。

“为什么糕点里面会有红花?”三姨娘疑惑看向二姨娘,毕竟,这糕点是二姨娘带来的。

“你看我做什么?我也不知dào

为什么糕点里会有红花!”

“姐姐,那糕点明明是你拿给我吃的。”三姨娘急忙撇清。

“那又怎么样,我又没叫人在里面放红花!”

平日里看起来感情极好的两位姨娘,此刻也开始推脱起责任来了。

两名姨娘的反应在旁人看来十分可疑,二夫人眉头紧锁,她知dào

这两位姨娘其实并不安分,只是她们会真的对四姨娘腹中的孩子下手吗?

“二姨娘,那糕点是你命人做的?”二夫人开了口。

“……是,是啊,可是夫人,妾身真的没有叫人往里面放红花呀,哪有听说过糕点里还加那东西的!这不是很可疑吗?”

榻上却是传来一阵虚弱的浅笑,“正是因为没有听说过糕点里放红花,所以才能掩人耳目。”四姨娘这幽幽的语气,好像在说,二姨娘就是认定没有人会怀疑那糕点,才敢在里头加红花的。

“你……你血口喷人!”

二姨娘咬牙切齿,差一点就没冲过去将榻上的女子抓起来暴打一顿。

砰地一声,二夫人重重的拍在桌面上,四周立kè

安静了下来,“来人,去搜搜二姨娘的屋子,看看有没有可疑的物品。”不论怎么说,自己总要给四姨娘一个交代。

二姨娘满脸的委屈,乞求的看向二老爷,可是对方根本不理会她,再看看二夫人那严肃的表情。不过她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只希望夫人能还她们一个清白。

云姝自一旁坐下,手中把玩着那细碎的糕点,目光飘向榻上的女子,见她也正好kàn

着自己,两个人相视无言,却有一种莫名的氛围在流淌。

很快,几名家丁回来禀报。

“老爷,夫人,在二姨娘的屋子里发xiàn

了此物。”

只见一块白色的帕子紧紧的包裹着,二夫人打开一看,里面还真的是一团红花。

“这……这是什么东西?我屋子里可从未放过此物!”二姨娘顿时瞪大了眼睛。

大夫上前一看,一眼便认出这帕子里包着的就是红花!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二姨娘,连同三姨娘也是满脸的震惊。难道说她真的动了心思对四姨娘下手?结果现在还连累自己!亏她平日里一口一个妹妹的唤着自己,没想到居然挖了个坑给她跳!

“二姨娘,你要动手便动手,做什么把我也拉进去!”三姨娘这语气,显然是认定了二姨娘的罪名。

“你胡说什么!不是我做的!倒是你,你不是担心万一曦少爷出了事情,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便成了老爷唯一的骨肉……”

“你……你怎么敢胡言乱语!”她们两人私下讲的话怎么能当着老爷和夫人的面说出来?

眼前这两名姨娘的争吵让二夫人觉得头疼不已,突然一声冷喝,“够了!”

众人一惊,二老爷的怒火让两名姨娘吓了一跳,平日里虽然老爷很少给她们笑脸,但也不至于怒容相对,可见今日老爷是真的生气了。

二姨娘的眼泪当下便来了,她跪着挪到了二老爷的脚边,“老爷,您要相信妾身呀,妾身真的没有谋害四姨娘,那糕点说不定是她自己加进的红花……”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难道身为人母还会毒害自己的孩子吗?

“哎呀,四姨娘,你怎么起身了?”大夫急忙拦住了那拨开锦被坐起来的女子。

四姨娘的脸上挂着惨笑,“姐姐的意思,是我自己弄得小产的?呵呵,就算你会这么做,我都不会!这是我和老爷的孩子……”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二夫人。

二夫人心中酸涩,但她说的没错,那终究是老爷的骨肉。

门口,两名家丁正窃窃私语着,二夫人看着那鬼鬼祟祟的两人,便叫人把他们唤了进来。

“你们方才在外头说什么?”

那两名家丁有些犹豫,其中一人曾经受过二姨娘的气,这会儿便觉得是个时机,“禀夫人,奴才昨日在回廊里听见了二姨娘的话。”

“什么话?”

二姨娘也疑惑的皱了眉头,她对昨日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二姨娘好像说,要害四姨娘腹中的孩儿。”

“什么?胡言乱语,说,你是不是收了四姨娘的好处?”二姨娘气得满脸通红,昨日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二夫人眯着眼睛,“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才不敢欺瞒夫人,昨日在回廊里,奴才们真的听见了,当时三姨娘也在场。”

“是啊,奴才也听见了。”这两名家丁连连附和。

三姨娘努力回想着昨日发生的一切,是了,在回廊的时候,四姨娘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她们休想害她腹中的孩儿,没想到居然被家丁给误会了。

“不,不是的夫人,我们可没有说这种话……”

一阵抽泣声传来,打断了三姨娘,众人只见榻上脸色苍白的女子正抹着泪水,“我知dào

,在这个府中我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现在孩子也没有了,我无亲无故的,老爷……你也不想看到我,是吗?”

二老爷见她这副模样,只是将目光挪开,并不回答。

“好,好,你们都不想看到我,那……那我就……”

“不可以啊!四姨娘!”大夫一声惊呼,只见四姨娘突然站了起来,一头撞在了柱子上,顿时鲜血直流。

“快!快把她拦下来!”二夫人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撞柱自尽,那惨白的面容带着鲜红,此刻看起来叫人浑身发麻。四姨娘凄惨的笑着,“既然你们都不想看见我,那我就随我的孩儿一同去死,满yì

了吗?你们满yì

了吗?”

二姨娘和三姨娘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这四姨娘,也太狠心了吧?

二老爷深吸了口,“你这是做什么?”可是语气里更多的是责怪,而不是怜惜。

二夫人见事情闹到了这样的地步,原本老爷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后再安顿四姨娘,如今看来,她们更应该把四姨娘留下来好生的照顾着,不能因为没有了孩子就抛弃她。况且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旁人定会说老爷的不是。

“老爷,四姨娘刚刚没了孩子,还是让她好生休息吧。从今往后,要加倍的偿还她。”

“……夫人。”自从成曦出事,二老爷深深的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他错就错在不应该太过心软,他就是不应该把这名女子带回府中!

几经犹豫之后,二老爷却是下了决定,“大夫,请您好好为她调理身子,我自会安排她的去处。”

什么?老爷的意思还是要赶她走?四姨娘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她所知dào

的那个人吗?为何,他对自己居然如此狠心?!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她的来历

“老爷,岂能……”二夫人伸出手去拉住了二老爷的手臂,这不是她的夫君会说的话。

二老爷看着自家夫人憔悴的面庞,他早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让他的夫人受委屈,宁可自己背负天下人的骂名,也要让他的夫人知dào

,自己从来就不曾变心过。

“你,你当真对我如此狠心?”四姨娘的眼中仿佛能射出刀子,二老爷转过身去坦然的看向她,“你可以怨我,可以骂我,本来我已经打算,等孩子生下来以后,送你们去府外过活,保证你们的衣食住行,而现在,既然孩子没了,你也就没什么牵挂,我会再为你寻一户好人家,重新开始生活吧。”

居然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为什么,你就这般恨我?”

两人之间的氛围实在诡异,众人更加的好奇,到底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我死了,反正我在你的心中一点地位都没有!你们在京都不是可以一手遮天吗?就对外宣称我是病死的,何必现在惺惺作态?”她这话,是冲着二夫人说的。

“哼,你这个人真不懂得知恩图报,若要你死,夫人为何要不顾自身安危冲进火海去救你?”绿萝再也忍不住这口气,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心没肝的女子。

“救我?我倒情愿她不要进去救我!”这样一来,就可以任由柳成曦烧死了,那个孩子还真是命大啊。

云姝自然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她缓缓走到二夫人的身边,竟是浅笑一声,“是啊,二婶,当初就不应该救她,既然四姨娘这么想不开,我们便给她让开一条道儿,看她想撞哪里就撞哪里。”

“姝儿……”

二夫人惊讶的抬起头来,连同二老爷也没有想到云姝会说出这种话。

四姨娘一咬牙,怎么,她以为自己不敢?然而,云姝却给了她一个悉听尊便的眼神。

那女子就那么站在那儿许久没有动弹,绿萝忍不住嗤了一声,“四姨娘既然不想活了,就把血流光好了。”她那额头上的伤口还不浅呢。

忽而,四姨娘幽幽的笑了,“柳世书,若不是我父亲,你怎么能活着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

二老爷眉头一皱,“所以,我会担保你下半生的生活,无需担心。”

“我就那么不堪,让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四姨娘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二夫人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夫君在别人的眼中变成忘恩负义之人,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云姝却拦在了她的面前。

“四姨娘的这出戏,不知dào

要演到什么时候?”

“……你什么意思?”

是啊,永吉县主是什么意思?

云姝笑着,往前跨了一步逼近四姨娘,“姨娘的身子这般娇弱,没想到这血还不少。云姝原本还苦恼着是否是自己的医术拙劣,竟是无法改善姨娘的身子,原来,姨娘自有妙招。”

云姝的话让众人更加的疑惑,四姨娘心头一颤,难道自己的事情被发xiàn

了?不对,她每次服药都在夜深人静之时,应该没有人看见才是。

“好啊,原来这就是你们京都人士的手段,我已经说了,你们大可以把我打死,再对外宣称我是病死的。”

“在四姨娘的心中,莫非我们京都人士就这般蠢顿?”

“……你不要再装神弄鬼了!想说什么?”四姨娘一咬牙,表情已经有些狰狞。

云姝一个眼神,春香立kè

便从袖中抽出了一块帕子,“不知四姨娘认得这是什么吗?”

“……”那,该不会是昨晚她用来擦药碗的帕子吧?

“请问大夫,四姨娘小产,可见红?”

“啊?这,没,没……”到底是男女有别,大夫哪里会去仔细的查看,他只是为四姨娘号脉而已。

二夫人立kè

发觉到不对,是啊,若是小产,应该见红才是,可是看着四姨娘的衣裤……绿萝得了眼色,立kè

上前一把揭开四姨娘的被褥,被褥依旧是干干净净,只有躺过的褶皱。

没想到她连这个都注意到了,四姨娘硬撑着表情,“谁说小产一定要见红?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佩服四姨娘,这假孕的药,云姝只是听过,还未见过,这一回倒是大开眼界了。”

这话已经让众人明白,云姝的意思是四姨娘根本不是有喜,而是假孕!

“你……”

“二叔,二婶,姝儿正疑惑为何四姨娘喝了安胎药依旧不见起色,那安胎药对于有孕之人才有用,想必大夫也十分疑惑吧?”

大夫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这帕子是昨晚四姨娘用来擦药迹的,姝儿仔细研究过,发xiàn

这与书中记载的假孕之药有异曲同工之妙。想必四姨娘就是吃了这致人假孕的药,才会出现喜脉,只是因为药效不佳,才会出现好似胎像不稳的喜脉。因此不论吃多少安胎药都是无效,既然是假孕,就更别提小产之说,这也就是为何四姨娘不见红。”云姝的话字字铿锵有力,四姨娘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知dào

假孕之药。

真不愧是平定瘟疫之人,那么多大夫给自己诊断过都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不过现在,四姨娘打死都不会承认。

“事已至此,自然是县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我的孩子已经没了,他的父亲又没有丝毫怜悯之意,我也不在乎生死!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云姝轻叹了口气,“四姨娘,姝儿也已经说了,若四姨娘要寻死,这条路很宽阔,你想撞哪里都可以。还是说,四姨娘发中的鸡血已经用完了呢。”

“……什、什么?”

鸡血?这是什么意思?

绿萝立kè

明白过来,永吉县主是不会乱说话的,发中的鸡血?她立kè

冲上前去,四姨娘吓得连连后退,“你要做什么?放手,你!”

这丫鬟作势便开始撕扯四姨娘的刘海,没想到还真的从她的发下剥出了一个小血袋子。

“你,你这个贱人,居然在发中藏鸡血!”二姨娘总算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来她们都被这个四姨娘摆了一道,什么撞柱自尽!她根本就是轻轻一磕把头顶上的鸡血袋撞破了而已,好拙劣的手段!

四姨娘被按倒在地,她恨恨的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云姝那淡然冷漠的脸,“你早就怀疑我了?”

“其实,要戳穿你的谎言,用另外的法子也成,找个嬷嬷来为你验明正身,就知dào

你到底有没有小产。”验明正身,不仅仅可以证明她是否有过孩子,还可以……

二老爷立kè

想起了什么,他顿时瞪大了眼睛,“该不会,你也是骗我的……”

四姨娘喉咙一哽,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县主居然精明如此。

“来人!”

“老爷,你这是……”二夫人不明白为何二老爷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地上的女子立kè

从地上爬了起来,既然事已至此,不如……

“拦住她!要撞,等验明正身了再撞!”

云姝一声令下,绿萝与春香二人立kè

上前将那不安分的女子压倒在地上,让她挣扎不得。

……

柳成曦的屋子里,夫妇二人正照顾着榻上的少年。

云姝从外头进来,那表情让二老爷立kè

明白自己果真上了她的当!“可恶……”居然拿这种事情来骗他!

“姝儿……”

“二婶,四姨娘还是完璧之身。”

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看向那恼羞成怒的二老爷,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将那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二老爷前去支援昌荣侯的时候,路上遇见了灾民动乱,他的马车被一抢而空,而长途劳累让他高烧不退,一路上大夫以为他是得了瘟疫,纷纷拒绝为他诊治,幸好路过的一名大夫,也就是四姨娘的父亲救了他,冒着被感染的风险日夜照顾着他,最后二老爷的身子才慢慢康复。

然而一次意wài

,让那大夫受了重伤,毕竟年迈,大夫便让二老爷照顾他唯一的女儿,也就是四姨娘。

二老爷本打算给四姨娘一些银两,不想她执意要跟着二老爷回京都。

路上在某一处客栈,二老爷一想到可以回京见到自己的妻儿,高兴便多喝了几杯,哪知dào

一觉醒来,却发xiàn

四姨娘衣衫不整的躺在他的身边。

后面发生的事情,云姝与二夫人便猜到了。

二夫人苦笑一阵,原来是这样。所以老爷才会觉得对不起自己,不知该从何开口。

“我那时候自责酒后误事,又不知dào

该如何与夫人解释,所以……”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怀疑夫人对自己的信任,二老爷现在想起来,若自己肯坦白一点告sù

夫人,她一定会体谅自己,也不至于让成曦遇见如今的事情。

“不知二叔打算如何处置她?”云姝终于知dào

四姨娘的来历,原来她的父亲是大夫,所以懂点医术也是正常。

“我一眼都不想再见到她!”

“老爷,到底那位大夫也救过你的性命……”二夫人不希望以怨报德。

二老爷犹豫了片刻,若不是她,成曦怎么会置身危险之中。把她继xù

留在府中是不可能的了,“来人,立kè

收拾细软,将她送回家乡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情难开口

昌荣侯府内。

“什么,居然有这等事情?”老夫人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未免太荒唐了,传扬出去的话,别人不就会说二房老爷是个傻子,被女子玩弄于鼓掌之间吗?“决不能轻饶此女子!”

“二老爷已经将那女子送回了家乡,毕竟不能以怨报德。”云姝一边轻轻拍打着老夫人的背,一边解释着。

“那成曦呢?醒过来了吗?”

云姝点点头,“曦少爷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身上的烧伤还需yào

多加小心,姝儿为他留下了药膏,想必有数月他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这浅笑的语气,让老夫人完全可以想象那个孩子别扭的神情。别看是名少年,柳成曦对于自己的容貌可是十分在意的,但凡脸上有些蚊虫叮咬,他都绝对不会跨出大门让人瞧了去,更别说烧伤了。

“姝儿做事,祖母自然放心!”老夫人轻轻拍着云姝的手背。

嬷嬷从外头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精美的篮子。

“这是什么?”

“回老夫人的话,这是二小姐命人送来的,说是太后赏赐的糕点,想让老夫人尝一尝。”

“呵呵,太后赏赐的东西呀……”这语气别有深意。

柳云华依旧经常进宫陪伴太后,云姝回来之后倒一次都没有遇见她,也乐得耳根子清净。不知是否是老夫人安排的,虽然雷氏她们依旧每日来请安,可是却总遇不上云姝,她不想让某些人坏了自己的心情。

老夫人抬起头来看着云姝的表情,心想着既然回来了,或许自己该好好的考lǜ

下一步要怎么做了。当然,若柳云华真能做上太子妃,那倒不错,可是明摆着侯府与将军府私下已经撕破了脸皮,她做了太子妃,对于侯府来说是会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老夫人已经拿捏不住,而且,她已经看清楚了柳云华这人,多年的栽培没有让她学得聪明一点,反而惯出了一身的骄纵任性,这样的人做了太子妃,好吧,她不求柳云华能给侯府增添多少光彩,只求她不要闹出什么事情牵连了侯府。

回到竹院,云姝却是在大厅里看见了一名男子。

那人一见云姝回来,立kè

站起身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件递到了她的手中,而后咻的一声消失在院子里。

“咦,人呢?”玉儿端着茶水从内堂出来,可是椅子上哪里还有那男子的身影。

云姝正看着手中的信件,见玉儿凑了过来,便淡淡的将信件合上。

“……小姐,是不是太子殿下的信?”那小丫头鬼灵精怪的语气,让云姝彻底无视了。见自家的小姐不理会自己,玉儿只好吐了吐舌头,方才那名男子出现的时候,玉儿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心虚,上一次太子的信件可是在自己这儿搁置了一会儿,好在,他说要等小姐回来亲自交给她,否则自己都害pà

接过信的时候手抖。

信中,太子殿下约她今日在临街的酒楼见面,还疑惑着自己是不是在恼火他,说这几日每每派人来竹院都见不到她的人。云姝哑然失笑,自己为何要恼火他?

街道上人来人往,时不时还是有百姓谈论着关于江南一带疫情的话题,一身男装打扮的云姝在街道上走着,看着这繁华的景象,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些灾民们抢食踩踏的画面,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有的人争名夺利,而与此同时,有的人却在为了一粒米而拼尽了全力。

阁楼的厢房之上,便装的东方旭立在窗边望着街道,属下回报说今日见着了六小姐,那么她应该会来的吧。思及此处,便不由得伸出手去理了理自己的发丝,这么久没见,不知她过得可好。

街道上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东方旭眼前一亮,心中却是不受控zhì

的漏跳了一拍,他立kè

坐回了位置上,不对,这样会不会给人感觉心不在焉,不够郑重?

而后站了起来,打算走到门边,随后苦笑了一阵,这样也不行,如此郑重是否会吓到六小姐?

“公子,里边请。”

不等他想好要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云姝的面前,门已经缓缓打开。

再一眼看见她,东方旭只觉得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被她那一个浅笑的眼神全部抚平,如此自然的相视点头,那轻柔的声音响起,“殿下。”

东方旭眼神一闪,云姝立kè

意识到这里是宫外,“旭公子。”

她清瘦了许多,只是皮肤依旧白皙,那纤腰仿佛风一吹,不小心便会折断似的。

“六小姐,你……受苦了。”

云姝轻轻摇了摇头,她不过是在与自己的命运抗争而已,如果这点苦都承shòu不了,那么只能任人拿捏。

“殿下命人送了几封书信,可是有要事相商?”

还是一样的语气,原本东方旭以为会在云姝的脸上看见尴尬亦或是其他的表情,昌荣侯莫非还没有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还是……自己的心意丝毫影响不了她?

“六小姐在江南,可是遭受了许多凶险?”其实,东方旭自然不放心云姝去那等凶险之地,他与昌荣侯说好,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书信回来禀告于他,让他知dào

云姝是否安全。但是,就因为太子如此看重,昌荣侯后来才隐瞒了云姝被土匪劫走的事情,只是说云姝每日都忙于为病人诊治,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回想起在那山寨的日子,还有自己没能及时治好梅姑,云姝的心中便有些酸涩。她虽然知dào

尽人事听天命,但依旧觉得可惜。虽说那些山贼的做法相较于手无寸铁的百姓来说是残忍无情的,但是他们却也有一颗人情义理的心,没有谁是完全的恶人。

哪怕是萧亦琛,他对自己无情无义,但是他对于他的母妃,还是有一颗孝心在的。

云姝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自己近来似乎很少再做噩梦了,甚至回忆起萧亦琛的时间也变得如此之短暂。那种浓烈的恨意深埋在心底,为何竟好像有了些许改变。当然,她的立场永远都不会变。

是什么让自己有了这样的变化,云姝不知dào

,因为她发xiàn

自己已经偏离了当初的轨道,还记得她下定决心要以柳云姝的身份报仇时告sù

过自己,对于任何人都不能付出真心,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之人,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现在,她居然也有闲暇的时间去管别人的生死,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渐渐心软了?

这究竟是对是错?云姝心中也十分矛盾。

“六小姐?六小姐?”见云姝没有回答自己,那张清雅的小脸好似在出神一般,东方旭以为她是受了委屈说不出口,心中的自责越发的深厚。

确实,他为了能让云姝摆脱灾星的名声,允许昌荣侯带着她一同前往那凶险之地,这简直是太自私了。那段日子,天知dào

他有多么的后悔,如果可以,他应该选择其他的方法来打破流言,哪怕他知dào

,那个方法才是最直接有效的。

也许是云姝的坚强一直给他可以信任的感觉,但是他猛然记起,她到底还是一名弱女子,不论多么能干,被送到那么远的地方该是如何的无助与孤独。“六小姐……抱歉,我……”

云姝这才回过神来,太子殿下这是在道歉?“旭公子何出此言?”

“若我当时可以做些什么,或许你就无需跟着侯爷去江南,也不会受了那么多的苦。”

“云姝只是在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看着云姝的神色,她好像一点都不知情。东方旭开始有些矛盾,原本打算今日一见,向她表明自己的决心,往后不论多大的困难他都会为她拦下,不会再让她受这样的苦楚,也希望她能原谅自己,可是现在……该不该告sù

她自己的心意?

正当东方旭犹豫之时,云姝却是开了口,“驯马场里,近来可有发生奇怪的事情?”

说起此事,他立kè

收敛了神色,“那名被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不久前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踪影?“被人救走了?”

东方旭并不这么认为,与其说是被救走,他更相信是被灭口了。因为那名奸细露出马脚之后,已经让他叫人严加看管起来,每日拷打直至他肯说出幕后之人,被救走的时候也只剩下半条命,有谁会花心思来救一名已经开不了口的人,虽然他不知dào

对方是不相信自己训liàn

出来的奸细,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蓝相良被自己放走之后,不知现在活下来没有。云姝倒是十分期待他的作为。

“对了,六小姐,今日正好是一年一度的万华节,既然已经出来了,不妨一起去看看?”东方旭的眼中尽是期待,云姝犹豫片刻,对面的男子却是笑了笑,“偶尔也要让自己放松一下,否则岂不是白活一场?”

白活一场?云姝发xiàn

,东方旭的眼中似乎带着几分戏谑,难道是在说自己时常紧绷着神经?不等她思索片刻,对面的男子已经站起身来,拉着她离开了厢房。

万华节,是京都的文人墨客聚集起来举办的。这一日会有许多的花船停靠在京河岸边。文人墨客才子佳人聚集于此,吟诗作对,以才学论名次,并且奖品十分之丰厚。

夕阳渐沉,街道上书生模样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云姝对于这种风雅之事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太子盛情难却,她勉为其难才跟着。

然而前方,一抹熟悉的身影没入人群之中,云姝眸光一闪,神色也微微变了变。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再遇丞相

“簪子,好kàn

的簪子!”街道两旁的商铺也显得热闹非凡,东方旭被这清亮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抬起头来便看见了一家不错的首饰铺。

他回过身去一看,云姝正张望着前方,便趁着这个空档跃身进了那铺子。

“公子,可是给心上人买簪子?”

心上人?东方旭面上一红,说实话,身为太子,他什么样的金银珠宝没有见过,可是当下就是萌生出这样的念想,想要亲手选一件适合她的首饰,再亲手交到她的手中。

或许这就是所说的儿女情长,他也想体会一下这种感觉。

眼前的首饰琳琅满目,做工并不算是上等,好在花样繁多。其中一抹洁白吸引了他的目光,白玉兰花含羞待放,银色的簪身冰凉轻盈,在东方旭看来,云姝必定不喜欢奢华,反而会喜欢这种朴实却不失清雅的东西吧?

想到这,东方旭不免笑了笑,自己算是自认为了解她么?

“公子,就这支簪子么?”

东方旭再一次回头,这一下他却变了脸色,原本站在那里的云姝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是,包起来!”

那掌柜的也是眼尖的人,急急忙忙的包装好,收了银子后便觉得清风拂面,眼前哪还有那公子的人影。

云姝层层的穿过眼前的行人,那人的身影却渐渐远去。

是他吗?突然消失在屋子里,也不知dào

他的病情如何了?每每想起那张俊美却虚弱如纸的面容,云姝的心竟是不由得紧张起来,好像又回到了那凶险的几日。

不知不觉,她开始四下张望着,终于,在一个扇摊前发xiàn

了那熟悉的背影。

“公子,这扇子很适合你呢!”

男子只觉得有人轻轻的碰触了下他的肩膀,疑惑的回过头来,便见一名年轻的公子抬头看着自己,随后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兄台,有何事?”

这张平淡无奇的面容,不是他。云姝心中的失落一闪而逝,抱歉的笑了笑,“抱歉,我认错人了。”

身后,紧追而来的东方旭站在那里,将她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六小姐方才是在寻人?而且还是名男子。从未见过她有如此紧张又失望的神色,她要找的人是谁?

东方旭心头似有一块巨石压了下来,莫非,六小姐已经有了心上人?他默默的将手中的礼盒收进了袖子。

“六小姐。”

云姝回过头来,便看见了东方旭那淡笑的面庞。

“见到熟人了?”

“不,我认错人了。”

“原来如此,这儿离京河不远,就在前方。”

“……嗯。”这情绪已经大不一样。

云姝也不知dào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或许是出于心中的那一丝愧疚,可是,脑海中时常出现凤凌那时候说的话。那话中的意思,她明明想过试着忘记,可是现在她才发xiàn

,自己似乎每每遇见危险之时,总能碰见他。

原以为这辈子会铁石心肠,可是云姝发xiàn

,自己居然高看了她的自控能力,有太多她无法掌控的事情不断的发生着,改变着她的心态。她很讨厌此刻的自己,为了复仇,她的脑子里不能装太多无谓的东西。

一艘艘奢华的花船停靠在岸边,耳边充斥着欢笑声与攀谈声,带着些许河水流声。

东方旭的余光瞥着身旁那张小脸,此刻已经恢复了以往清冷沉静的模样。

几名衣着光鲜的侍卫站在岸上,文人墨客拿出手中的请柬,有条不絮的上了摇荡的花船。

云姝的目光落在东方旭手中的两张请柬上,那男子一愣,只是轻轻一笑便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其实他早就设想好了今日要带着云姝一同前来散散心的,只是在她面前不能表现得太过刻意。

然而,在经过一块木牌前,云姝的脚步却是停滞不前。

这是各个名次的奖励,第二名居然是《神括针法》,要知dào

上一世,云家汇集了天下名医宝典,而这本《神括针法》他们也只有上册,而这下册则是下落不明,没有想到居然在辰国!

云姝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四个字,东方旭一眼便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不用说,这上面的宝贝,能吸引六小姐的东西肯定与医术有关。看来,他正愁不能为她做点事情,这一次机会便来了。

花船内的雅间比想象中的宽敞,云姝在这里深深的感觉到了辰国与羿国之间的风俗差异。在羿国更看重武将,各式的比武擂台层出不穷,而像这样盛大的才华比试则是少之又少。

云姝他们一入席,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而云姝却发xiàn

,每个人看见东方旭的时候,眼中只有惊艳而没有惶恐,看来这些人并不知dào

他的身份。

那么多艘花船,其中定会有大臣千金公子参与,而他却能选到一艘无人认识太子身份的花船,可见东方旭是真的事先做了功课。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打听着那两位公子是何等背景,只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知dào



然而下一秒,一名戴着半边面具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四周立kè

安静了下来,那人轮廓精美,只是半边黑色的面具遮掩了他的容貌,身上风度翩翩的气质却让人忍不住浮现这面具之下的容颜,是丑陋亦或是俊美。

而今日,众人的目的仅仅是来比试才学的,很快这样的疑惑就被今日的题目转移了过去,而东方旭却发xiàn

身旁的云姝正盯着那人看。

同样是面具,可是云姝一眼便知dào

那并不是凤凌。只是总觉得此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想,那人的目光也穿过了众人落在了云姝的身上,眼神中的讶异一闪而逝,正好被她所捕捉。

他认识自己!云姝肯定。

季锦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六小姐,而她身旁的那人,他又怎么会不认得。六小姐居然和太子殿下在一起?若说因为柳大少爷与太子殿下情同手足,可是柳云峰却不在现场,那么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块儿,真是叫人想不透彻。

只是他不曾觉得,像云姝那样的女子会寄情于风雅,她不似一般的小姐,不是应该对医术方面更加关注么?

对了,他怎么没想到,今日第二名将可以得到《神括针法》!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毕竟那也是失传的医学典籍。

“六小姐想要那典籍?”东方旭低下头来轻声问道。

云姝苦笑一声,“只可惜,我没有那方面的才华。”若说医术她高人一等,那么诗歌方面,她资质平平。况且上一世的萧亦琛也无心文学,朝中那么多的文臣,够他用的了,自己在这方面便没有上心过。

东方旭看着她举手投降的架势,便笑了笑,那么那本《神括针法》,他志在必得!

“小姐!您看!”

角落里,两名面容清秀的男子挨坐在一起,其中一人便是昌远侯的嫡三女吴慧芸。

在东方旭进来的时候她已经认出他来,没有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会出现在宫外。若不是今日她真的想来与这些公子们比一比才华,才不会冒着被人认出来的风险女扮男装出现在这儿,不想却是有意wài

的收获。

女子并不是不能在公众场合露面,只是像吴慧芸这样的侯府嫡女,经常露面总是会落人口舌的,况且敢于参加这种比试的小姐并不多,放眼望去也只有那么三四名。

而吴慧芸才女的名声在外,她若出席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她有另一方面的考lǜ

,身为才女,在这种公众的比试下输给旁人就不好了。而女扮男装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哪怕是输了,她也只是一名陌路人,赢了,就可以得到虚荣心,她可以放心大胆的作诗,何乐而不为?

太子殿下身边的那名小公子是谁,从未见过,莫非是殿下在宫外交的朋友。

“小姐,不如我们坐过去吧。”一旁扮成书童的丫鬟建议着。

“万一被殿下发xiàn

我女扮男装,这合适吗?”吴慧芸考lǜ

得十分周全。

想要亲近太子殿下,还有许多的机会,她何必做这种可能会给殿下留下不好印象的事情。一边思索着,一边看向东方旭的方向,她从未见过殿下这样的打扮,哪怕是普通的衣料,在殿下的身上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尊贵之气。

花船缓缓的驶离岸边,轻轻摇晃着的船身,空气因为热烈的氛围而变得温暖,飘着淡淡的茶水香混合着酒香。

云姝看着第一句上联出现,耳边环绕着此起彼伏的抢答声,却是无法完全融入这热烈的气氛当中。她的思绪有些杂乱,看着那一张张笑脸,眼前却总是晃过那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容。

“旭公子,这里有些气闷,我去船板上吹风透气。”

东方旭立kè

紧张了起来,可是他要为云姝争得那本医书,“支持得住吗?”

云姝轻点了下头,正要起身,不想身旁的男子竟是伸出手抓住了她。那柔软的手背让他心头一荡,面上立kè

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有些尴尬的将手收了回来,“我很快便出去找你。”

这一人的离开没有影响船内高涨的氛围,那戴着面具的男子却是跟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他的过往

季锦原本想要看看云姝在才华方面如何,不想她竟是一对联子都没有回答便离开了雅间,相比之下,太子却显得积极了许多,这实在是与太子殿下平日里的作风有些差异。

太子常年游历在外,对于这些诗词歌赋总表现得兴趣乏乏,反而更喜欢舞刀弄棒的豪爽之事,实在不知他今日的热情从何而来。

跟着前方那纤细的身影,季锦不由得想起之前在江南一带,云姝所表现出来异于女子的彪悍,思及此处不由得走神笑了笑,而眨眼间,前方的人影居然不见了踪影。

人呢?这儿就那么大,自己居然还能把人跟丢了。

季锦无奈的摇了摇头,突然一阵冷风拂过,一双冰凉的小手靠近他的脖颈,月色下银光闪闪,仅差一点就会扎入他的肌肤。

“什么人,为何跟着我!”冷冽的声音传来,而季锦一听便知dào

自己暴露了行踪,“县主一直都是这般敏锐?”

这个声音……云姝有些惊讶,缓缓的松开了手,“丞相大人,几日不见竟是多了这么一份别样的兴趣?”

眼前的男子伸出手去揭开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县主还记得本相的声音,看来你我二人也不是白白出生入死的。”

“……”在她的印象之中,季锦可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

眼前的男子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云姝轻皱了下眉头,对方终于在她不悦的目光中开了口,“不知侯爷可知dào

你时常这副打扮出府?”

云姝沉默片刻,季锦以为她是尴尬了,要知dào

如今她被皇上封为永吉县主,若是被人发xiàn

县主出府穿着男装,说出去可不太好听。

“不知丞相与我父亲之间有何恩怨?”

“……”没想到她如此直接的问了,季锦冷哼了一声,原本美好的心情立kè

被破坏,他甩甩袖子朝着船边走去。

河水不算汹涌,空气里弥漫着些许冰凉的湿气。

云姝深吸着气,丝毫不在意季锦没有回答。

她眺望着远方天河交接的夜色,再看看离得较近的花船,隐隐约约传来掌声和笑声。

“本相倒是有一事想要请教县主。”

季锦似乎忘记了方才的不快,稍微靠了过来。

“之前在江南的于城,出现了棘手的疫症,本相记得那时候县主似乎苦于试药不成,为何后来突然就成功了?”

他的话立kè

搅乱了云姝的心池,为何突然成功了?因为一个不要命的人献身出来试药。

“莫非,真的如传闻所说,县主放qì

了一部分的病人用来试药?”丞相这话中带着几分冷意,一开始他听见这样的传闻,只觉得是无稽之谈,后来再想想与云姝在一起时她所表现出来的果决,或许那真的是她的作风。牺牲一小部分人来拯救大部分的人,只是季锦却不认同这样的做法。

还以为她与昌荣侯是不一样的,看来,是自己天真了。

“在我眼里,救一个人与救很多人并没有区别。”云姝并没有因为季锦的怀疑而感到愤nù

,她不觉得一人的性命相比多人的性命会低贱到哪里去,行医者的职责便是尽自己的所能,救多少是多少。没有人能为别人决定自己的命运,云姝知dào

,若非凤凌,只怕她现在都还在于城苦恼着如何抑制瘟疫。

其实百姓们该谢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这么说,传闻果真是假的。”季锦不知为何居然松了一口气,他不愿意知dào

自己看错了人。他相信云姝不会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而撒谎,那么她一定是用了别的法子。

原以为她会继xù

追问自己与昌荣侯的过节,哪知dào

,身旁的女子却安静了下来,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似得。

“县主不是想知dào

为何本相处处与昌荣侯作对吗?”

云姝眸光幽幽的转到他的身上,季锦笑了笑,一向冷漠的丞相大人难得会露出如此轻松自在的笑容,若是旁人在场定会惊掉自己的下巴。

“我是华州人士,家中仅有一位兄长。”

云姝原本只是随口问问,既然对方不想说,自己也不会那么好奇去探听别人的过去,但既然他自己开了口,云姝便安静的听着,以示礼貌。

“当年,兄长赴京赶考,结果遇上洪涝。大水一夜之间漫过了兄长路过的那座城镇。”

说及此处,季锦的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云姝分明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气息的变化。

“昌荣侯奉命前往灾区,而那时,兄长与数十人被困于一座断桥之上。”

莫非,他对昌荣侯的敌意,与他的兄长有关?云姝微微挑眉。

“情况凶险,断桥随时可能塌陷,水流湍急,昌荣侯当下便决定放qì

我的兄长,转而去救在另一头的数十人。于是,连我兄长在内的七人遇难,而洪涝退后,百姓们歌颂着昌荣侯的英勇机智,而忽略了死于他决定之下的那几人。”

原来,他方才之所以会问自己那个问题,事出有因。

“因此你便恨上了我父亲?”

“不,我不恨他,既然他没有那个能力拯救所有人,我顶多只会嘲笑他的无能。我之所以处处与他作对,只是不赞同昌荣侯的做法和想法。”他也是听幸存者说起当时的情景,季锦曾经想过,若换成是自己,无法救下所有人,他必定会尽自己的所能,救多少是多少。可是事后,昌荣侯却坦然的接受百姓们的歌颂,对于那些遇难者亲属的哭喊无动于衷,没有半丝愧疚。

那时候,自己随着年迈的母亲前往那座城镇,洪水退去,一派萧条。他清楚的记得那时候,昌荣侯站在高处,理所当然的接受着百姓们的跪拜,看都没有看他们这些因为亲人逝去而痛苦呐喊的人。

还记得那些随后赶去的大臣们奉承的笑容,那时候季锦便下定了决心,有朝一日自己也要站在那个地方,不为别的,就为了他的兄长,为兄长争一口气。失去他的兄长,是辰国朝廷的损失。

“这一次昌荣侯去江南解决瘟疫的事情,也是我向皇上提议的。”季锦的眼中淌着流光,“我倒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还会像从前那般决断,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带着自己的女儿去。”

是他本身的性格就是这么大公无私,还是他根本不在乎这名庶女的性命,如今,季锦自己也不清楚了。

原本握着木板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抱歉,让县主听了这么多无趣的过往,就不打扰县主了。”留下这么一句话,那深沉的男子便转身消失在了云姝的视线之中。

无趣的过往?可是他却记得这么清楚。

云姝突然觉得,季锦之所以会成为辰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或许就是拜这段过往所赐。如果他能轻易的放下,或许今日,朝廷就少了一位栋梁之才。

刹那间,云姝恍然大悟。是啊,只有时刻谨记着过往,才能成就大事,自己怎么忘记了这点。如今她是辰国的柳云姝,若是忘记了上辈子所遭受的痛苦,安于现状,那么依照萧亦琛的性格,他早晚有一日会踏破辰国的门槛,将这里的一切剥夺殆尽。

而那时候,自己所珍惜的,必然会再一次失去。

自己决定紧锁心扉,就是为了不愿意再失去。她不想再一次品尝被背叛的滋味,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小姐真厉害,夺了第七名呢!”身后,一阵笑声传来。

吴慧芸看着手中的奖品,云墨砚台,却是高兴不起来。仅仅只是第七名,这与她的骄傲差得太远了。

云姝回过头来,便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两名年轻男子。小姐?目光瞥见吴慧芸耳垂上的痕迹,心中了然。

那两人这才发xiàn

甲板上还有其他的人,当下窘迫的对视了一眼。

吴慧芸责怪着丫鬟没有多个心眼,对方歉意的吐了下舌头。

“哈哈哈……这风可真凉爽啊!良辰美景,好酒好诗,怎么就没有来个美丽佳人?”一阵轻佻的笑声从另一头传来,吴慧芸皱着眉头,那几人摇摇晃晃的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

就是有那么一些人,平日里衣着光鲜一副文人墨客的模样,喝醉酒后便成了衣冠禽兽,他们喜欢出入这等风雅之地,却不做风雅之事。

“我们走。”吴慧芸眼中尽是厌恶,拉着丫鬟就想离开,不想对面那几人却是看见了她们。

“咦,你们怎么看见我们就走啊?如此失礼,知不知dào

我们是谁啊?”

那几人身上满是醉意,吴慧芸面上一热,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是,她们的脚步终究没有那几人来得快,其中一人大步追了上来,居然一把抓住了吴慧芸的手腕,“和你说话呢,没听见吗?”

那张羞恼的小脸呈现在眼前,几名男子借着醉意,胆子越发的大了,“呵呵,看这小脸蛋,长得跟个娘们似的……”说罢,居然伸出手去趁着吴慧芸没有反应过来,轻捏了一把。

“哎呦,还挺滑溜!”

“你!放手!”吴慧芸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想要挣脱开,可是这男子的力qì

完全没有收敛,手腕上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第一百三十九章 英雄救美

“陈公子,可别逗这两位小公子了,看!脸都红了!”另外几人凑了过来,那浓郁的酒气熏得吴慧芸一阵作呕。

“小……公子!哎呀!”一旁的丫鬟见自家的小姐被缠住了,却是不敢上前,那几人喝醉了谁知dào

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放手,你们可知dào

我是谁?!”吴慧芸努力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惧,早知dào

就先离开雅间,也不会遇见这几个无赖了。

她这么一囔囔,倒是让几人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发xiàn

这名公子脸颊红润,看起来居然带着几分风情,“你们看,这细皮嫩肉的,不会真的是个娘们吧?”

“哦?难道真让我说中了,好酒好诗,现在又来了一个美人?哈哈哈……”

这调戏的话语让吴慧芸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越是挣扎,那几名男子笑得越欢。“休得胡言,你我同为男子,说这种话就不怕传扬出去惹人笑话?”

然而,喝醉的人哪有那么正常的逻辑,他们只管现下饮酒作乐。

“是不是男子,一验便知。”那人说着,居然当着吴慧芸的面抬起手来,那个架势居然是……

“放手!放手!你敢!”她想要从那名男子的手中挣脱出来,另一只手已经护住了胸前。

小姐!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现在才说这是昌远侯府的小姐吧,传扬出去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那丫鬟突然想起了什么,甲板上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当下焦急的四下张望着,果真看见不远处正冷眼旁观的云姝,立kè

绕过那几名男子跑了上去。

“公子,快,快点救救我家小……我家公子……”

云姝眉头一皱,“你们有两个人。”意思就是,她们有两个人,而自己只有一个人。

这哪里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的问题,她们两名弱女子能做什么?“公子,快点救救我家公子吧……”

听见自己的丫鬟正在向人求助,而那人好像没有要帮的意思,吴慧芸立kè

怒上心头,“我命令你快点来救我!”

云姝原本放在掌心的银针已然收了回去,“怎么,你觉得我打得过他们?”

看看那几名男子,再看看云姝的小身板,这模样不是让她去送死吗?可是吴慧芸哪里管得了这么多,“那你过来拦住他们呀!”

若她的语气恳切,云姝也就帮她了,又是一个骄纵的小姐,或许应该让她稍微吃点苦头。

吴慧芸见云姝这样的态度,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居然挣扎着想要靠过去,那几名男子立kè

察觉到她的意图,“怎么,还想找帮手?”目光立kè

不善的望向云姝的方向。

“公子,救救我家小姐吧!不然……”

云姝一个眼神递了过来,那丫鬟立kè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当下便犹豫着该怎么办。

此刻,两名男子已经一左一右拉着吴慧芸的手,而为首的那名男子则嘿嘿的笑着,“看谁敢来救你。”

“你,你要做什么?”她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丫鬟见大事不妙,立kè

冲了上去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抱住了那名男子的腰不让他再前进半分。

“住手!你们快住手!”

“闪开吧你!”那名男子只是轻轻一甩,那名丫鬟便被撞飞了出去。

“翠玉!”吴慧芸的脸色难看之极,看着那一步步逼近的男子,眼泪已然在眼眶里打转着。

云姝知dào

见好就收,伸手在袖中一按,只听咻的一声,随后哀嚎声响彻云霄,这时,正好后方的岸边传来一阵阵的烟花声,冲天的火花在空中绽放了绚丽的色彩,掩盖了这不和谐的哀嚎。

“我的手!我的手!”那名男子伸出去的手掌之中赫然插着一支银针!

“谁!谁动的手!给我站出来……”

“陈公子,别动,把这银针拔出来啊!”

其中一名男子放开了吴慧芸的手,她立kè

挣扎地朝着云姝的方向靠近,而下一秒,又是一声哀嚎,“啊——我的手——”

那陈公子的掌心又出现了另一根银针。

吴慧芸这下看清楚了,那名旁观的公子袖中好像藏着什么东西,难道是暗器?

“谁?谁在那里!”那几名男子根本分不清楚状况,紧张的四下张望着,陈公子这么一疼,倒是清醒了不少,立kè

看向云姝的方向,“是你,是你对不对?”

吴慧芸被那名男子重重的一甩,整个人立kè

朝着云姝扑了过去,不想手却正好按在了她的胸口,那柔软的触感,让吴慧芸当下愣住,这……

云姝丝毫不介yì

,只是那么冷冷的看着那几名男子。

这平静冷漠的眼神激怒了他们,“好啊,你可知dào

我们是谁,居然敢多管闲事!”

除了那哀嚎中的陈公子,其他的几人围了上来,那狰狞的模样好像要大展身手似的。

吴慧芸立kè

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原本倒在地上的丫鬟已经起身抱住了她,两个人朝着云姝身后躲着,努力的缩小着自己的存zài

感。

几名男子的怒火已经完全转移到了云姝的身上,可是听着陈公子的哀嚎,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手腕上的暗器,这还是她第一次用。云姝觉得确实方便,而且瞄准也不错,剩下的针足以对付这几人了。

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发生了何事?”

东方旭手中拿着那本《神括针法》,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数名男子围绕着云姝,而两名小公子害pà

的抱成一团躲在后方。

太子殿下?!吴慧芸好像看见了救星,立kè

甩开身旁的丫鬟从一旁绕了过去,“殿下,救我,他们……他们……”

这个声音……东方旭皱了眉头,“吴小姐?”

原来,她也女扮男装上了花船,就是方才得了第七的那人。

吴慧芸这时突然后悔自己的冲动,她只想着让太子殿下快些帮她处置了那几名男子,却忘记了这件事情若是让殿下知dào

,说不定会坏了自己的名声,给殿下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们,他们为难我……”

然而,太子看着云姝此刻的处境,身上已经泛着丝丝的冷意,随后,陆续有人从雅间里出来,不明白外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几名男子见甲板上的人越来越多,而东方旭看起来十分不好对付的模样,当下便有些退怯。

季锦随着人群出来,一眼便察觉到了太子身上的怒意,再看云姝身前的那几名男子,立kè

猜到了几分。

除了上一次两国比马,季锦还从未见过太子这般不隐藏怒火的模样,难道是因为云姝?想到这,他的目光闪烁着隐晦不明的暗流。

“你,你要做什么……”明明他们已经打算收手不闹事了,可是这名男子居然步步紧逼而来。

吴慧芸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疑惑目光,本想制止东方旭的脚步,既然那几个人已经收手,事情就不要闹得沸沸扬扬比较好,可是再一看,太子殿下居然如此生气,莫不是因为自己被欺负了?当下,一种雀跃之情涌上心头,她突然想看看,殿下会为了自己做到何种地步。

紧接着,一阵阵哀嚎声传来,不等众人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东方旭已经三两下将那几人打趴在地,不费吹灰之力。

吴慧芸心中痛快了一把,正想上前多谢殿下,不想,东方旭却是笔直的朝着云姝的方向走去。

他担忧的看着眼前这张小脸,“可有受伤?”

这轻柔的语气隐隐约约传到吴慧芸的耳边,是她的错觉吗?为何觉得今日的太子殿下好生温柔?不对,太子殿下可曾对任何女子温柔过?但是……

那人和自己一样,是女扮男装的,却对没有错!还是说殿下不知dào

那人的真实身份?

吴慧芸不由得开始浮想联翩,总是有那么些人,为了接近殿下而不折手段,或许这又是谁的伎俩,乔装成男子之后接近殿下取得好感,实在是太卑劣了!

花船上,几名看似有身份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毕竟发生这样的事情传扬出去对他们的影响不好。

东方旭私下与他们说了几句,原本趴在地上哀嚎的男子立kè

被那几人架了起来,只见为首的一名男子正对着东方旭歉意的笑着,看来似乎是这艘花船的主人。

众人立kè

猜测着东方旭的身份,这便是方才得了第二的那名男子,他的才华看似与第一名不相伯仲,可是偏偏只剩下最后一题的时候,他放qì

了回答的权利,拿了第二名的奖励便离开了,而看他那如此出众的容貌,究竟是哪家的少爷。

不远处,季锦将一切尽收眼底,他的手中拿着第一名所得的东西,发出了一声轻笑。

太子殿下的目标只怕就是那本《神括针法》,不用想就知dào

是送给谁的。他们之间,或许有些旁人不知dào

的事情。太子选妃在即,而他们在这个时候出来,莫非,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季锦渐渐收敛了神色。

“殿下……”吴慧芸本想靠近,可是从方才开始,东方旭就没有再看她一眼,究竟那人是谁?与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

东方旭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回过头来,吴慧芸立kè

换上了一副感激的神情。

“吴小姐,时候不早还是早些回去为好,先走一步了!”他看起来不想让人知晓自己的身份,不等吴慧芸说些什么,便跟着云姝一同下了花船。

“小姐……”丫鬟一见自家小姐的脸色,就知dào

她不高兴了。慌忙将手中的砚台推了过去,这是方才挣扎之间落下的。

吴慧芸一看见这砚台,立kè

想起自己所受的屈辱,居然一把抓过它使劲的丢进了河水之中。

咚——月色下,印着她那不甘的神情……

第一百四十章 铃曦相遇

“六小姐,方才可有受伤?”等四周人群渐散,东方旭再次担忧的看向身旁的女子。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她自然没有告sù

他自己的袖子里藏着暗器。

“那名女子……”

东方旭立kè

知dào

她说的是谁,没想到她居然看得出吴慧芸是女扮男装,“那是昌远侯府的三小姐,六小姐兴许没有见过。”

原来是昌远侯的嫡女,难怪方才会用那等命令的口吻。

“吴小姐以才女称著,对于典籍也十分感兴趣,不过她会女扮男装出现在花船之上确实是出人意料。”

两人在街道上穿梭于人群之中,天空又一次绽放出缤纷的花火,不少人纷纷停下了脚步仰头瞻望,东方旭觉得这画面甚是唯美。

“六小姐。”

云姝回过头去,正好kàn

见了他眸中的自己。

眼前的男子眼中流淌着光,嘴角微微噙着笑意,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样东西。

“《神括针法》?这……”这典籍东方旭一直拿在手上,云姝都没有注意。莫非,他方才留在雅间里,就是为了得到这本典籍?

那清凉的眸子里带着疑惑,目光从典籍挪到了他的脸上,东方旭的心不由得漏跳一拍,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四周人群来往,丝毫无法影响他此刻萌动的心。

忽然察觉到自己失态了,东方旭立kè

寻了个借口,“这本典籍,我觉得放在他人手中是暴殄天物,若放在六小姐这儿,反而可以救更多的人,物有所值。”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了。

看着他如此认真的神情,云姝轻轻笑了笑,双手接过了那本医书,“那,多谢旭公子了。”

她的笑容犹如繁花一般绽放在东方旭的心中,一种幸福之感油然而生,若是可以,他希望就此静止,让他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可以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笑颜。

“对了,六小姐可会回来马场?”

东方旭发xiàn

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着急,听起来像是在逼迫她似的,立kè

深吸了口气,“那些药……确实十分有效,所以想请六小姐回去看看。”

“那些药吃久了,对马的损耗极大,我正在研制一种新药,过几日便会回去。”

云姝又恢复了那认真的神情,东方旭有些疑惑,不知dào

为什么,她总是不经意间透露出一股清冷的气息,特别是对于某些事情,认真到令人有些紧张,有些心疼。

正当东方旭思索之时,云姝已然停下了脚步,“天色已晚,旭公子早些回去吧,前方就是侯府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他可以说自己还意犹未尽吗?

“那……六小姐,驯马场见!”

云姝轻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去,唯有那名男子站在那儿,直到看不见那抹纤细的背影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回到竹院,玉儿已然迎了出来,这一次她特地等到云姝回来,将手中保管好的信件拿出。

“小姐,昌定侯府的七小姐今日来府上了,只是未遇见小姐,便留了这么一封信。”

凤铃?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有些期待。

然而,信中那活泼的字迹跃然于纸上,凤铃说她许久没有见姝姐姐,十分的想念,今日来竹院做客没想到姝姐姐不在,所以明日再来。信中没有半个字提到凤三少爷,依照凤铃的性子,若凤三少爷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写出来。

云姝轻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次日。

一早,一辆马车便匆匆的从昌定侯府出来,凤铃有些迫不及待,姝姐姐收到她的信件,今日应该会留在府中等着自己吧?她想要快点让姝姐姐看见自己长高了,头发也变长了,今晨还特地让丫环给她梳了个精美的发髻。

不一会儿,马车却是停滞不前。

“为何停下来?”凤铃撩开帘子,只见马车夫也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禀小姐,前方被一行人挡住了。”

凤铃皱着眉头,从她的角度正好kàn

见不远处的轿子慢悠悠的前进着。这么早就有人坐着轿子出门了?这小女子当下便按捺不住,“想办法超过他们!”

“……可是小姐,这条街道较为狭窄,只能等他们先过去,到了前方的拐角处才能绕道。”

真是麻烦!凤铃一下子便泄气的坐了回去,不知是否是她太过心急,总觉得过了许久马车还是没有动一下,“那轿子到底走了没有?”

“小姐,已经走了一小段了。”

“不行!你快点上去告sù

那轿子里的人,说本小姐要先过去!”

“……”这,就算小姐要先过去,那也必须等到前方拐角,总不能让侯府的马车从人家的轿子顶上压过去吧?

马车夫虽然这么想着,可是凤铃的脾气,府中上下没有人不知dào

,他只能尴尬着脸色下了马车,朝着前方的轿子奔过去。

不一会儿,马车夫铁青着脸回来了。

“怎么?”

“……小姐,他说……”想起那个听起来同样任性的声音,马车夫觉得自己倒霉极了。

“说什么?”

“他说,如果小姐着急的话,就飞过去……”

什么?!好狂妄的人!凤铃当下愤nù

了小脸,前方那轿子不知dào

是不是故yì

的,居然停了下来。只见一名丫鬟从队伍中小跑了出来,居然是去隔壁的包子摊买了个热腾腾的包子,随后好似在和轿子里的人说什么。

“还吃包子?不知dào

本小姐急着过去吗?”凤铃一个眼神,那马车夫立kè

明白是什么意思,当下便泄气的折了回去。

不一会儿,那人灰溜溜的回来了,“小姐,那位少爷说,这条路任何人都可以走,该等就等着吧。”

凤铃一听,竟是挽起了袖子作势要冲下来,立kè

被马车夫拦住了,“小姐不可,万万不可,若是被老夫人知dào

了,日后一定不会再让小姐出府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凤铃立kè

想起自己之前被关禁闭的事情。

“哼,那就让着他好了!”

前方,绿萝回过头去疑惑的看着那马车。

“少爷,后方的马车像是有急事。”

柳成曦耸了耸肩肩膀,想过去?先等自己吃了包子再说。

看着自家少爷的表情,绿萝立kè

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少爷,还是不要多生事端,若是让夫人知dào

了……”

说起二夫人,柳成曦的表情立kè

一变,“嗯,也是,看我最近心情好。”

“小姐!前方的轿子动了!”

马车夫高兴的看着前边的动静,凤铃的小嘴已经撅得老高,“哼,再不动我都要以为他被包子噎死了!哼!”

前方的拐角处,马车很快超越了那顶慢吞吞的轿子,凤铃在路过的时候特地撩开了帘子瞧了瞧,却只看见外头站着的那名丫鬟。不知dào

里头坐着的是什么人,若是让她见着,一定要给他来个大大的鬼脸!

“真是,坏了我见姝姐姐的好心情!”

马车的速度一下子快了不少,凤铃双手环胸等着,不一会儿幽幽停止,“小姐,昌荣侯府到了。”

只是,这马车夫的声音有些古怪。

凤铃迫不及待的撩开帘子出来,这一看便傻了眼,怎么昌荣侯府门口停着的,还是方才那顶轿子!

这怎么可能?他们明明已经超越了这行人,而且是很长的一段距离。

凤铃皱着眉头冲了上去,可是外头只剩下那些轿夫,里面空无一人。

真是冤家路窄,马车夫无奈的笑了笑,抬头看了看今日昌荣侯府的匾额,只怕过会儿里面就要不太平了。

“曦少爷……”

“曦少爷……”

一路上,家丁们看见那熟悉的人影,都要停下脚步行礼,可是每个人的目光都透着一股怪异,今日的曦少爷为何脸上要蒙着丝巾,看起来和女孩儿似的。

他们不知dào

的是柳成曦脸上的烧伤还没好,他最在意自己的容貌,所以出门前戴了面纱。

“姝姐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云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惊讶,还未痊愈的成曦竟然会踏出自己的屋门。

门口的玉儿一看迎面而来的少年,当下愣住,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柳成曦从她的面前飘了过去。

脸上的丝巾飞扬,这古怪的造型让玉儿差点没笑出声来。

“曦少爷,这伤势还没好,怎么就出府了?”云姝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柳成曦的额头。对方不好意思的咧了嘴,“成曦是来请姝姐姐到府上做客的!母亲说很想念你。”

柳成曦俨然将云姝当成了亲姐,忍着被人嘲笑都要亲自前来见见云姝才安心。

“姝姐姐——”一阵铃铛声从外头传来,玉儿显得十分惊奇,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一早竹院就这么热闹了。

“好讨厌,姝姐姐你不知dào

,门口停了顶轿子,方才就拦着铃儿的去路,真不知dào

里面坐着什么人,若让铃儿见了他,一定要画他一个大花脸!”凤铃愤愤的跨了进来,她的话让竹院里的众人一愣,忍不住偷偷的瞄向柳成曦面上的丝巾。

那少年果真脸色一变,皱着眉头望向来人。

凤铃眨眼间便来到院中,一眼便看见云姝身前的那名少年,还戴着奇怪的丝巾,一阵沉默之后,银铃般的笑声当即传来,“哈哈哈哈——你,你是什么人?这,这造型可真逗人!”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捉弄云华

柳成曦皱着眉头,就那么静静的听着凤铃大笑着,众人仿佛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渐渐酝酿着的怒意。

云姝从讶异中回过神来,此刻的场景在她看来,不知为何却有种别样的生动,仿佛整个竹院充满了无限的生机。她曾经就设想过这两个秉性相差无几的少年少女相遇会是怎样的情景,没想到比她预想中的还要精彩。

“哈哈哈……”凤铃抱着自己的肚子,仿佛不知怎么停止。

柳成曦的眼神渐渐阴霾,“哼,笑够了没有?”

“哈哈……没,没……”

凤铃一边笑着一边靠近,“哈哈,该不会,那个在轿子里,吃、吃包子的人就是你,是你吧?哈哈哈……”

众人一听,立kè

明白了过来,凤七小姐方才口中说的拦住她去路的人就是曦少爷一行人了。原来方才她们在外头就遇见了,可真是有缘呢。

柳云曦朝着云姝的方向靠了靠,看向凤铃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厌恶,“姝姐姐,这人是谁,声音好吵,嘴巴好大。”

“……”一旁的玉儿与夏荷惊恐的对视了一眼,看这架势,两人好像随时可能争吵起来一般。

果真,凤铃立kè

安静了下来,“你说谁的嘴巴大?!”有谁不知dào

她凤七小姐是樱桃小嘴,居然被这个人说嘴巴大,真是不知礼数!她当下便冲了过去,一把抽走了柳成曦脸上的丝巾,“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嘴巴有多小!”

柳成曦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冲上前来,脸上的丝巾毫无预警便被她扯了去,当下露出了那几条烧伤还未退去的疤痕。

“哈哈,原来真的是只大花猫,不用我画了!”

大花猫?!柳成曦眼神一冷,众人倒吸了口凉气。不知dào

为什么,玉儿与夏荷竟是没有勇气再呆在这里,她们觉得竹院好像随时会被这两个小魔王掀翻了瓦片似的。

“还给我!”

“不给!你这个大花猫!”

“还给我,不然要你好kàn

!”

“哦?我等着,来拿呀!来拿呀!”

柳成曦果真追了上去,凤铃一边激怒着他,一边绕着云姝小跑着,看得众人一阵无语,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时……”院子里出现了老嬷嬷的身影,她没想到一大早竹院就这般的热闹,云姝一见,便缓缓起身,那嬷嬷笑了笑,“县主,老夫人唤您呢。”

如今云姝被封了永吉县主,府中的人见了她都要行礼。

云姝轻点了下头,对着一旁的春香吩咐道,“跟着凤七小姐与曦少爷,别让他们伤了自己。”

“是。”

可是眨眼间,那两道身影便不知去了哪里,凤铃的笑声和成曦的怒吼声也渐行渐远。

“把丝巾给我,你这个大嘴婆!”

“不给,就不给,大花猫,有本事自己来拿呀!”

那两道身影你追我赶,而身后则跟着一群家丁丫鬟。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生怕自家的主子不小心磕了碰了,那么他们可就罪过大了。

凤铃挥舞着手中的丝巾,她要好好的报方才他拦路的仇呢!

正从马车上搬运东西进府的家丁从另一头的长廊走来,一看迎面而来奔跑的女子,赶紧唤住了她,“小姐!小心,这画……”

凤铃一听立kè

停下了脚步,柳成曦疑惑的看着昌定侯府的那几名家丁手中的东西,一人高的物什还用布匹盖着。

“快,送去竹院给姝姐姐瞧瞧!”

她一下子忘记了身后的柳成曦,那少年趁机上前,一把便夺过她手中的丝巾戴上,“那是什么东西?你可别带进来吓着姝姐姐。”

凤铃微微挑眉,转念一想,“也罢,让你这只大花猫开开眼界!”

她一个眼神,旁边的家丁便上前小心翼翼的将那布匹摘了下来。

原来,这是一幅人高般的风景画,只是画风略显幼稚,倒是色彩运用得可圈可点。让柳成曦惊奇的,却是上面的颜料,色彩鲜艳斑斓,与普通的画不一样,它的每一寸色彩都显得十分浓厚,好像伸手一碰就会落下来似的。

想着,他也便伸出了手去,却被凤铃拦住了,“别动,你会弄脏它的!这是我送给姝姐姐的礼物,这颜料,在辰国可是没有的!是我三哥好不容易从西方的国家托人送过来的!”

“哼,说得这么神奇,不过就是一副画吗?看这画的是什么,太阳?”柳成曦不满凤铃那一副你没有见过世面的表情,开始对着这幅画品头论足起来。

“没见识!那分明是月亮!”这画,是在昌定侯府最高的阁楼上画的夜景。凤铃最喜欢上面的景色,每每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独自一人坐在阁楼上吹吹凉风,心情也会渐渐平复。

“月亮?我是没见过这么亮的月亮,画得四不像的……这种东西,姝姐姐才不会喜欢呢!”柳成曦其实内心深处觉得这画还不错,但嘴上却是不留情,谁让她嘲笑自己的脸呢。

“什么?你……”

凤铃当下一跺脚,一旁的家丁们就知dào

完了,七小姐生气了!这画她可是宝贝得很呢,画完之后便让他们捧着在府中到处转悠,逢人便要叫人夸奖几句才善罢甘休,如今被这昌荣侯府的少爷挖苦几句,肯定受不了。

那小女子正要发火,柳成曦已经跑到了远处,还冲着这边做着鬼脸。

“你等着!”她突然抓起其中一名家丁手中的颜料,朝着柳成曦追了过去。

……

“小姐今日真是美极了。”

柳云华穿着一身云彩般的长裙,晨风吹起她衣袍的一角,别有一番仙姿,人也变得舒爽美好。

“这料子可是太后赏的,只有宫里的公主们才有。”她的嘴角掩饰不住笑意,穿上这华裙进宫陪着太后,相信太后也会高兴的。

“你别跑,给我站住!”

“哈哈哈……看你的本事啊!”

前方,那吵闹声让柳云华不明所以,她轻轻皱起了眉头,精美的妆容带着深深的不悦,“是谁,大清早的这般喧哗?”

“奴婢不知。”

然而在拐角处,却有一道人影快速冲了上来,柳成曦没有想到居然会撞上来人,只听一阵哀嚎,柳云华一行人被这冲出来的少年撞得人仰马翻,而他却是敏捷的在地上一翻,居然毫发无伤的站了起来,回过头便看见那一脸吃痛的女子。

呀!是二姐姐!

紧追上来的丫鬟们吓得当场愣住,这可如何是好,曦少爷把二小姐撞倒了!

然而祸不单行,从拐角处冲出来的凤铃一眼看见地上的众人,也来不及惊呼,整个人便摔在了柳云华的身上,生生将那打扮得美美的女子压在了身下,而她手中捧着的颜料也尽数撒在了柳云华的身上,当下冰凉一阵,带着黏糊的触感和刺鼻的味道。

“啊——这,这是什么?!”柳云华睁开眼来,只见自己胸前一大片被染成了深蓝色,那奇怪的颜料顺着她的身子流下,将整件美丽的裙子给毁了!

“我,我的裙子!”

凤铃从一旁爬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蓝色的颜料,再看看柳云华那一副接近崩溃边缘的表情,竟是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还好我今日穿的裙子不怎么喜欢。”

“……啊!”柳云华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快要疯了,她发泄一般蹬着腿,狠狠的抬起眼来瞪着凤铃,那小女子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谁让你自己不闪开的。”脸上写满了这能怪谁呀?

“你,你……”

柳云华真不知dào

自己是倒了什么霉,一大早就碰上了这种事情,再转头看向方才将她撞倒在地的柳成曦,“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裙子!”

那表情好像在说,要他们赔她的裙子似的。

柳成曦与凤铃当即对视了一眼,居然站到了一起,异口同声,“哦——你弄脏了太后赏赐的裙子!”

什么?!这裙子明明是他们弄脏的,现在居然血口喷人!柳云华差点没气得吐出一口血来,不远处闻讯赶来的春香一见这场景,强忍着脸上的笑意,呵,今日侯府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看把二小姐折磨成什么样了,不过,还真是大快人心。

而柳云华脖颈上的颜料让她开始觉得皮肤一阵奇痒,她皱着眉头,狰狞着表情伸出手去抓着胸前被染料弄脏的肌肤,风一吹,这染料好像就要干涸,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感觉越发的明显。

一旁的凤铃好心的提醒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染料,不快点去清洗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洗不掉哦!”

洗不掉?柳云华一听果真煞白了脸色,洗不掉怎么办,她总不能一辈子蓝着脖颈吧?

“快,快扶我回屋梳洗!”

“是,是,小姐!”

丫鬟手忙脚乱的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只听咔擦咔嚓两声,柳云华觉得自己的腰骨似乎扭到了,一阵酥麻疼痛之感迅速传来,“别动,我的腰……”

“啊?小姐,你怎么了……”

柳云华气得快要哭出来,一方面担心自己身上的染料洗不掉,一方面又疼得走不了半步。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把我背回去啊!”

丫鬟这才回过神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作势便弯下腰来,好几个人扶着,将柳云华弄上了那丫鬟的背,一阵混乱给抬了回去。

一直隐忍着的柳成曦和凤铃竟是同时放声大笑,“哈哈哈,活该,真是活该!”

第一百四十二章 烧信跟踪

从老夫人的屋子里回来,云姝便听闻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当她跨进竹院,听见那和谐的笑声,原本水火不容的两人此刻居然面对而坐。

“哈哈哈,你那颜料确实厉害,真的洗不掉吗?”

“哪里,我骗柳云华的!就想看她抓狂的样子!”凤铃笑得一脸奸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之前不小心被烧伤的。”

凤铃不再嘲笑柳成曦的花猫脸,反而啧啧了两声,“怎么这么不小心,放心吧,姝姐姐这里有上好的伤药,保证可以去掉你的伤疤!”

那鬼灵精,倒真懂得安慰别人。

柳成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有,其实你画的一点都不难看。”

“真的?哈哈,不然我也画一幅送你吧!”

“真的?”柳成曦的眼中放着光亮,若在屋子里挂上那么大的一副画,确实很特别呢。而且……她的眼睛晶亮无比,就好像天上眨眼的星星。

“嗯,就画一顶轿子和一个包子怎么样。”

“……”

院子里的三名丫鬟忍不住轻笑出声,果真凤七小姐与曦少爷如此年轻,根本不懂得何为仇恨,打打闹闹也就罢了,真是羡慕。

“姝姐姐!”凤铃终于注意到了那跨进院子的清雅女子,立kè

撇下了柳成曦飞奔而去扑进了她的怀里。

少年一愣,看着她们二人这般亲昵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浮现一丝酸意,那是他的姝姐姐才是。只是,不知dào

姝姐姐更喜欢自己还是更喜欢凤铃呢?

“姝姐姐,喜欢铃儿送的那副画吗?”

云姝已经看见了守在外头的那几名家丁手中捧着的花,不论画得如何,这都是她的一份心意,“喜欢。”

“真的?那姝姐姐打算挂在哪里?”凤铃的眼眸晶亮,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挂在越显眼的地方越好。

一旁的春香忍不住打趣道,“小姐,不如就放在竹院门口,作为招牌摆着如何?”

这主意听起来倒是不错,可是凤铃转念一想,“不行不行,这样一来,下雨不就全部淋湿了?这可是我和三哥的心血呢!”

云姝心中一颤,凤三少爷?

“你三哥?”

凤铃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当下便吐了吐舌头,“……嗯,三哥帮我上了点颜料,当然,只是一点点哦!”

众人看着她这幅模样,忍俊不禁。

“凤三少爷……身子可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她眼眸中划过的一抹流光。

“嗯,还是老样子,总是被祖母关在屋子里不让他出来!”

听凤铃的语气,算是无碍了,云姝悬在心头的一颗巨石算是放下,便笑着看眼前这对少年少女嬉戏打闹起来。

而另一头,老夫人的院子外,一道身影犹豫的徘徊着。

四姨娘时不时朝着里头张望,那嬷嬷一眼便看见了她,“老夫人,四姨娘站在外头呢。”

“八少爷和九少爷呢?”

嬷嬷看了一眼时辰,“此刻应该在学堂吧。”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低头抿了口茶,“嗯,时辰一到就把他们从偏门接回来。”

她的意思,便是不让四姨娘瞧见他们了。

这几日,四姨娘每每都会在差不多的时辰出现,就想着可以见上八少爷与九少爷一面,可是老夫人铁定了心要惩罚她的养育不当,每每四姨娘就只能失望而归。

心情沉重得仿佛有千斤巨石压着一般,四姨娘不断的自责,都是自己没能照顾好她的孩子。

前方那一闪而过的身影让她抬起眼来,就看见了柳云清正独自一人在花园里走着,四姨娘脑中灵光一现,是呀,自己怎么没想到,提起裙摆便匆匆的赶回了院子。

这段日子,柳云清与四姨娘之间的交谈并不多,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四姨娘心中惦记着两位少爷,而柳云清还生着她的闷气。

自那之后,四姨娘并没有再开口责怪柳云清的过失,自己已经失去了两位少爷,只希望五小姐可以安安分分的留在身边,不要再闯出什么祸事。到底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又怎么会真的怪她。

当柳云清回来的时候,便疑惑的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而且居然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色。

姨娘今日是怎么了?不是愁容满面吗,还有心情为自己准bèi

这些?

“云清,你回来了。”四姨娘脸上堆着笑,柳云清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许久之后才应了一声,“……嗯。”

“快点,菜都凉了。”

看着自己的姨娘忙着为自己布菜,久违的温馨之感涌上心头,有多久,姨娘没有在意过自己吃得多或者少了,以前有八少爷和九少爷在的时候,她只顾着照顾他们,就算自己剩了一半还多,她都不会发觉。

柳云清只觉得今日的饭菜十分可口,心情也越来越舒畅,果真,只有两个胞弟不在,姨娘才会在自己的身上用心。

风卷残云之后,她满足的喝了杯清茶,四姨娘便坐了过来,那表情竟是带着几分谄媚。

“云清,这些日子,你可见过八少爷和九少爷了。”

柳云清身子一僵,停下自己的动作看向身旁的妇人。

“他们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住得习惯吗?你也知dào

,你八弟他从小便认着那张床榻,姨娘怕他离开自己的床榻便睡不安稳。”

原来,姨娘今日对自己这么好,还是因为八弟和九弟!她怎么没想到呢,呵呵,结果就算他们不在身边,姨娘都会记挂着,而看不见自己这个眼前人。

“那姨娘是打算将那床榻送去祖母的院子吗?”

“不是,我这儿写了封信,你可以帮姨娘交给他们,你祖母不肯让我见到两位少爷,只有你可以了。”老夫人不让自己见,可没有说不让云清见,否则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那姨娘怎么不让六妹送去。”她不是就懂得找柳云姝帮忙吗。

“永吉县主贵人事多,好几次她都不在竹院里,就不要麻烦外人了。”

所以就来麻烦她这个自己人吗?柳云清心中冷笑着,却也伸出手去接过了那封信件,“知dào

了,明日就给八少爷和九少爷送过去。”

“记住,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yào

的。”四姨娘完全没有察觉到柳云清的心里变化。

“……嗯。”

交给八弟和九弟?柳云清站在无人的院子里,看着手中的信件,眼中流淌着冰冷的光。

在她看来,姨娘是太过操心了,能去祖母的院子,那是八弟和九弟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跟着祖母,总比跟着姨娘更有前途,不过就是舍不得她的两个宝贝疙瘩吗?那么自己呢?自己在姨娘的心中又算是什么?!

柳云清忽然紧紧的捏住了那封信件,姨娘只关心八弟和九弟过得好不好,怎么不来问问自己过得好不好?她越是这样,自己越不想见到那两个胞弟!

想到这,柳云清拿出了一条火舌子,手中的信件点燃,最后快烫手的时候松开,看着那灰烬随风而去。

……

这一日。

竹院,金色的光拨动着叶络,通透着勃勃的生机。

柳云清自从八少爷九少爷被送走之后,也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不少。这几日,四姨娘每每让她给两位少爷送信,都被柳云清私下烧了,她心中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对四姨娘越发的不满。

美景如斯,像这样悠闲的逛着院子,似乎也是许久以前的事了。树下的女子噙着笑,摘下一片竹叶在手中把玩着,一想起自己的姨娘那郁郁寡欢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甚。

眉目轻转,她甚至忍不住幸灾乐祸的想,会生儿子又怎样?不会教养,终究成不了气候。

柳云清心里越发的得yì

,忍不住用竹叶挡着唇娇笑出声。

然而这院子才逛了一半,竹院里却时不时的传来了婴孩的啼哭。

霎时间,柳云清便冷了脸,嘴角的笑也变得轻蔑讽刺。

这个柳云姝还真是什么都懂啊?瘟疫治得,匪寇剿得,就连这接生都不落下!如今被封为永吉县主风光了啊?她倒是要看看,柳云姝能风光到几时!

想着,柳云清忍不住扬了扬下巴深吸了口气,然而这时前方却路过了一道俊逸的身影。

她顿时一惊,连忙闪躲在了一旁的柱子后面,捂着心口,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了看,随即更是狐疑的眯起了双眸。

男子?

不对,上次她可是吃了柳云姝女扮男装的亏,最后受了罚不说,还让祖母对自己越发的不待见了。

柳云清心里机警了几分,提起裙子小跑着跟近了些,心里顿时来了气。

可恶,果然又是她!大白日的打扮成这样,她倒是要看看,今儿这贱丫头又是要做哪样!上次害得她这么惨,这次自己非要抓到她的把柄不可。

耐着性子,不紧不慢的跟在云姝身后,纳闷的是,她跟了好长一段,前方那人儿似乎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这到底是要去哪儿?该不会是发xiàn

了自己,故yì

绕的远路吧?在柳云清的心里,云姝已然是个狡猾多端的人。然而她越是如此小心翼翼,柳云清越觉得她心中有鬼。

说不定,能让自己发xiàn

什么秘密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凤汐搭救

紧跟在后的柳云清渐渐有些吃力,忽然抬头看见云姝转过了一个街口,她着急之下迈开大步,不料撞上了挑着担子的老者,待她站稳再找人时,这街道上早没了云姝的影子。

“哎呀!”她忍不住惊呼一声,站在原地四下张望,随后气愤的暗骂了起来。

可恶!浪费了自己这么多的时间,算她运气好,走着瞧!

愤然转身,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声声惊呼之中,原本拥挤的人群顿时四散开来。

前方一匹快马正失控狂奔,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柳云清不由得瞪大了眸子,可是偏偏这时她却迈不开步子,甚至连尖叫都忘记了,只是呆呆的看着狂啸中的马匹逼近。

眨眼间那疯马便冲到了她面前,柳云清猛然闭上双眼,心中却如那失了疯的马匹一般咒骂起云姝,都怪她!要不是她女扮男装陷害自己,今日也不会枉死在马蹄之下!

柳云姝这个灾星,自己若真的变成了厉鬼一定饶不了她!

风过耳际,一道阴影闪过,拦在了她的身前。

就在柳云清闭上眼睛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不想一切却突然静止。

“多谢公子,多亏了公子出手相救,否则……否则……”马车里受了惊吓的胖男子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脚刚沾地,便直接瘫软跪倒,看着那及时出现阻拦住自己疯马的男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连连磕起响头。

“不必多礼,倒是这位姑娘可有受伤?”凤汐单手用力的扣着缰绳,声音淡漠,带着几分关切,柳云清这才睁开眼来,只觉得眼前一闪,似有阳光笼罩在这名男子的肩头,那俊朗的身姿竟是给人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对对对……姑娘可好?可有伤着?”胖男子惊魂未定,连声询问。

四周围满了百姓,众人开始指指点点,而高大的马头就在眼前,阴影将柳云清的身子笼罩,双腿立kè

泛起一阵酸意,那恐惧之感这时候才如同洪水般汹涌而来。

她瞬间瘫软倒在地上,双目放空,脑袋里混沌一片。

“姑娘?”凤汐见她衣着华贵,想必定是被吓着了,于是松开抓住缰绳的手,转而将柳云清从地上扶了起来,“姑娘可有大碍?”

这女子木讷的抬起头来。

面前的男子身形高大,五官俊美,目若星辰,蹙起的浓眉透着丝丝担忧。一瞬间,柳云清心底竟是漏跳了一拍。

“姑娘可有受伤?”凤汐又重复了一次。

柳云清惨白的小脸倏尔浮现一丝红晕,咬唇摇了摇头,“没……没有!”

然而此时凤汐却瞥见她掌心似是在方才擦破了肌肤,转而对坐在地上半天未站起身的胖男子道,“下次多加注意,今日没伤着人已是万幸。”

“是是是……”胖男子连连点头称是,好半响终于扶着马车轮子站起身,最后爬进车厢,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不一会儿,街道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恢复了喧闹的景象。

柳云清此时早就将云姝的事情抛之脑后,娟秀的眉眼不断的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心间泛起蜜色。

“姑娘!”凤汐淡漠的语气忽然响起。

“嗯?”柳云清连忙垂下眉眼,心中忍不住懊悔了起来,真是的,自己怎会做出如此失礼之事!

“姑娘掌心似是有伤口,不如在下领姑娘去临近的药铺取些生肌之药可好?”凤汐是个热心之人,见女子受伤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柳云清一听,翻开自己的手掌一看,没想到这名男子居然如此心细。

“那……那就有劳公子了。”她轻言细语的回着,一副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

凤汐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即领着她来到临近的药铺,指了药铺的掌柜帮她敷药。

柳云清觉得仿佛身处云雾之中,居然让她遇见了如此贴心的男子,莫非这是上天的安排?断然是她思及一世都未曾想过的事情。

心间瞬时狂跳不已,老天爷虽然捉弄她,但到底还是给了她最想要的。

等掌柜包扎好伤口,凤汐付了些许银两,转而看向一旁的女子,“姑娘,日后在街道上行走可要多加小心,在下告辞了!”

“公子请留步!”柳云清连忙出声喊住了正要离开的凤汐。

初生萌芽的少女之心,让柳云清决定一定要问清楚他的名字与身份,若是门当户对,他日说不定……

想到这,心里越发的悱恻荡漾起来。

“姑娘可是有何事?”

“适才多亏了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受了惊吓,都忘记问恩公叫何名字了。”

“姑娘不必记怀,若是换做其他人,想必也会挺身而出。”

“恩公若是这么说,是觉得小女子不配知晓恩公的名讳吗?”柳云清嘴唇轻颤着,委屈极了。

“姑娘,在下不是个这个意思。”凤汐当下觉得有些窘迫,这些年游历四海,倒是让他不擅长应对女子。

“若是这般,那恩公可否容小女子请恩公吃个便饭,也聊表小女子的感激之心。”

凤汐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犹豫。

“也罢,恩公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罢!”柳云清一脸受伤,忽而灵机一动用力的扣了下受伤的手心,羸弱的泪珠,悄然滚落脸颊,转身作势要离开。

“姑娘请留步。”凤汐顿觉自己有些过分了,“还是在下请姑娘一顿便饭,以表歉意。”

柳云清心中欢喜,她就知dào

,自己怎么会一点魅力都没有呢?

一路上,柳云清努力表现着自己大家闺秀的风范,举手投足间都拿捏得十分得当,甚至就连于凤汐行走间的距离,她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酒楼厢房里,二人款款而坐。

“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小二热络的招呼着,这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然而看见柳云清那娇羞的表情,脸上瞬时浮现几分了然。

“在下随意,姑娘倒是不必客气。”

“公子既推荐这家酒楼,就点些公子喜爱的吧!”柳云清礼貌的客套着,她发xiàn

眼前这名男子说话之间带着一点江湖口吻,难道不是京都人士?

凤汐颚首,“既然如此,那就上几个清淡的吧,姑娘有伤,忌辛辣。”

小二自是明白凤汐话中的意思,立kè

高声,“好嘞!公子放心,我这就吩咐膳房,做几个清淡可口的小菜!”

说罢,小二快速退出厢房,这时柳云清不忍轻笑出声。

凤汐一愣,以为是否自己做了失礼的事情。

她似乎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窘迫,“小女子只是觉得,今日能遇见公子,实在是万幸之事,而且,与公子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吗?”

“嗯!”柳云清浅浅的应着,“可否与公子做个朋友?”话及此处,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心急,若是大家闺秀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想,凤汐却是大方的点点头,他不在乎这些小节,“当然可以,在下凤汐,敢问姑娘芳名?”

凤汐?

柳云清嘴角绽放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若她没有记错,那不就是昌定侯的二少爷吗?

这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她的心中有了些许期待,昌定侯府与他们昌荣侯府可是世交。

“公子可是昌定侯府的凤二少爷?”

凤汐浓眉轻扬,有些意wài

,“姑娘怎知……”

“不瞒凤二少爷,小女子是昌荣侯府的五小姐。”柳云清连忙道明了自己的身份,一张娟秀的小脸上更是洋溢着闪耀的光泽。

昌荣侯府的五小姐?凤汐显得有些惊讶,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竟是露出了几分欣喜。

柳云清连连点头,再见男子那般高兴的模样,心底更是误以为他对自己也有了好感。

不料,这时面前的男子却补了一句,“不知六小姐回京了吗?”

柳云清宛如瞬间被人从头浇注了一盆冷水,浑身都透着彻骨的寒意。

柳云姝?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提起她?

修长的手指慢慢收起,甚至将适才包扎好的绷布都抓了下来,可是她却浑然不知。

凤汐不觉有恙,倒是坐在那处自顾自的回忆着什么,“今日还真是没想到,竟然救的是六小姐的五姐,呵……对了,五小姐可知六小姐回京了吗?”

“我……”柳云清垂眸,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模样,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凤汐见她这好似有难言之隐的表情,便也没有再追问,“无碍……实不相瞒,在下与六小姐有一面之缘,此番于城的瘟疫以及匪寇之事,着实让我等男儿都不禁心生佩服。若是有机会,这次六小姐回京,定要约她出来好生一聚。”话至兴起,那男子的笑声越发的随意起来,“今日有幸结识五小姐,亦是件快事,五小姐果然和六小姐姐妹血亲,为人处世倒都有那么几分相似。”

相似?她和柳云姝哪点相似了?!

柳云清咬着牙,她就知dào

只要沾上柳云姝就绝对不会是好事,更可恶的是,自己中意的人,竟然还拿她跟那灾星相较对比,真是让她气得不轻。

而且,这凤二少爷与那灾星又是什么关系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毁她名声

对于柳云清而言,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能输!努力保持着自己的仪态,微微一笑。

“我们毕竟是一父所出的姐妹,自是有些相似,不过,六妹是六妹,我是我,不尽相同。”这语气里隐隐流露出几分好胜的意味。

“这是自然。”凤汐没有多想为何她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变化,想起了云姝那张淡然冷漠的小脸,不由得笑道,“六小姐若是有五小姐一半善言,那就好了!”

柳云清咬着牙,不忘说几句云姝的坏话,“六妹自幼不在府中,难免有些孤僻乖张,着实不好相处。”

嗯,那种性子,很容易给人不好相处的感觉。凤汐不以为然,“对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凤二少爷客气!”柳云清脸色虽然不好,却还抱了最后一丝幻想。

“不知五小姐是否愿意帮在下等六小姐回京之时相邀,上次六小姐的救命之恩,在下还未得以报答。”

刹那间,柳云清心底微弱的幻想彻底破灭。该死的柳云姝!为什么好事都是她的?

她没有抬头,嘴角带着几分僵硬,顿时判若两人。

凤汐微愣,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星眸微闪,居然直接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们关系可是不好?”

柳云清浑身一颤,慌忙扬起嘴角,澄清的笑着,“怎么会呢?这府中我与六妹的感情可是最好的。”

说着又想起了凤汐方才的话,“凤二少爷放心,若是六妹回京,我一定会将凤二少爷的好意转达给六妹。”

凤汐点头,倒是不再深究,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顿原本让人无限期待的饭局,倒让柳云清吃得没了心情。

过后,几声简单的寒暄,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克制了许久的怒气终是爆fā

了出来,纤细的手指发狠般的将那缠绕在手心的绷布全数撤掉。柳云姝!为什么偏偏又是柳云姝!

柳云清不甘心,明明一开始都挺好的,为何到最后却是她沾了柳云姝的光?那灾星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何这些人总是将她挂在嘴边,她和自己分明都是庶女,凭什么好事都让她遇上了?

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掌心,委屈,嫉妒,不甘,瞬间犹如一条毒蛇,让她无法喘息。

……

柳云清心中有气,久久无法平息,她一边咒骂云姝,一边朝着侯府的方向归去。

然而在经过一间首饰铺时,倒是让她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这位小姐,您可真有眼光,您手中拿着的可是我们铺子前日才进的新式样,在京都之中我们的首饰绝对是最优品。您瞧这样式,还有这别出心裁的雕工,绝对能让小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掌柜眼中泛着精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天花乱坠。

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恰巧这话,柳云清听到了心坎里,她到要看看到底怎么个美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柳云清自认为姿色上佳,听了这掌柜的话也动了购置首饰的心思,正好可以换换心情。

她望了那招牌一眼,福祥金铺?这可是京都里有名的铺子。

“姑娘需yào

头饰还是手饰呢?”一旁的小厮见柳云清衣着华贵,眼尖的跑到跟前,谄媚着脸。

不想,眼前这名女子却是沉着脸没有回答,目光一直扫着柜面上的首饰,眼中并无任何惊艳。

小厮面露尴尬,连忙又拿起一对耳坠看向云清,“姑娘,您看我们家这坠子,绝对是上好的玛瑙石,瞧这朱砂色,纯正得不参分厘。”

柳云清兴致缺缺的撇了一眼,倒是对身旁的两名女子正看着的发簪有了兴趣。

那发簪不似以往惯用的金银材质,竟是用的琉璃,坠顶是漆金浮雕着几朵别致的牡丹,栩栩如生,真zhèng

是好kàn

极了。

柳云清一眼就相中了,居然上前直接伸手拿了过来。

两名女子皆是一愣,其中一名丫鬟模样的女子立kè

怒上心头,“这位姑娘,这簪子是我家小姐先看中的!”

谁知dào

,柳云清充耳不闻,反倒是问那掌柜,“这簪子多少银子,我要了!”

“你!”小丫鬟气坏了,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一旁原本还热络的掌柜也是面露尴尬,“姑娘,这簪子确实是这位小姐先看中的……”

话未说完,柳云清立kè

阴沉下了脸,微微挑起的眉带着几分怒意,“怎么?你是觉得我买不起你这簪子?”

说罢又将手里的簪子炫耀似的举起来看了看,“她出多少,我多付你就是了!”

一旁的丫鬟气急,这人不仅蛮不讲理,简直是欺人太甚。

“你可知dào

我家小姐是何人?”

柳云清冷哼一声,高傲的白了她一眼,“我管你是何人?”

“放肆,我家小姐可是书佐之女!”丫鬟气昏了头,口无遮拦的报了名号。

柳云清闻言,立kè

轻蔑的笑出了声,“小小书佐之女,竟也来逞起了威风?”言语间无不是浓浓的讥讽。

刹那间,把一直沉默着的方小姐说得面红耳赤。

这家可是京都里有名的福祥金铺,今日之事虽小,可若传扬出去,自己岂不是要被众人笑话?父亲也会因为自己而被人嗤笑。

一怒之下,方小姐往前跨了一步,拽紧了袖中的手瞪向了柳云清,“大胆,你以为你是何人?竟敢侮辱朝廷命官?”

柳云清越发的觉得可笑,正想说出自己的名字,突然灵光一闪,“怎么?你这还要将我治罪不成?你不过是书佐之女,我家小姐可是永吉县主!哼……”

柳云姝,既然她害得自己不好过,那么她也别想要安生!以为当了县主就了不起吗?这一次,自己就替她好好的耍耍威风!

两名女子闻言一愣,永吉县主?那不就是昌荣侯府的六小姐吗?怎么会偏偏遇上她的丫鬟?

“你是昌荣侯府的丫鬟?”两人颇为惊讶的上下打量着柳云清,如此衣着考究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个丫鬟啊!

柳云清眼底闪过几分不自然,最后倒是有模有样的学着适才那丫鬟气急的模样,娇蛮的举起手指在二人面前比了比,“怎么?你们是怀疑我,还是怀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既是永吉县主,难不成我还能是一般的丫鬟?”

想了想又理了下衣衫,“我家小姐,可是从来没把我当下人!所以,即便我是丫鬟,这穿戴也不是你们区区一个书佐之女能相比的!”

方小姐脸上满是愠色,对方的话显然是在讽刺自己连个丫头都不如。

简直……简直是不知所谓!

暂不论面前的人是谁,就算是永吉县主,也不能如此蛮不讲理,且还一再的羞辱于她!

柳云清见这方小姐敢怒不敢言,心里不但不高兴,反而更气愤了。

这该死的柳云姝,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脸面?哼!偏偏她就非要撕了那张嘴脸不可。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这簪子分明就和你不相衬,瞧你那张脸,大若脸盘,还满是斑痕,若是我都不敢迈出家门,还有什么闲心戴簪子?若真让你买了回去,这么好的物件,岂不是暴敛天物?”

柳云清越说越毒辣,此时的她就是代表柳云姝,她越是说得狠,那外人定是觉得永吉县主无德,到时就算事情败露,大不了自己再受点罚,但是柳云姝这名声却是实实在在的臭了!

“你……你……”方小姐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一时间气得浑身微微颤抖。

“我什么我?我说得都是实话!不信你现在问问掌柜,看我有没有说错!”

实在是太过分了!

方小姐眼泪抑制不住,双手捂着自己起伏的胸口。

小丫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虽然护主心切,然而对方却是昌荣侯府的人,更何况这还是永吉县主的丫鬟,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挡住自家小姐面前,然后一脸焦虑的求助那掌柜。

掌柜的明事理,虽说面前的人都大有来头,但是这簪子并不是银子和身份的问题,人家小姐先看上的,理应就该先让人家选。

经商之人,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之说。

“这位小姐,那簪子的的确确是人家小姐先看上的,就算您想要,也得等人家小姐说不要了您才能买!”

柳云清一听这话,横眉冷对,“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只能买别人不要的东西吗?”

“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掌柜也觉得她无理极了。

“那你什么意思?你开铺子不就是为了赚银子?凡是世上的东西不都是价高者得?我比她多出银子,凭什么我要等她选剩下了,我才能选?还是说,你这是看不起永吉县主?”柳云清伸手拍了下桌子,“告sù

你,今儿这簪子,我们县主要定了!”

“小姐,你这不是难为小的吗?”掌柜的似是被柳云清这蛮横的气势给吓住,竟有些后怕起来。

一时间,四周聚集了不少的人。

众人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并对铺子里的柳云清指指点点起来。

“瞧见没,那就是永吉县主的丫鬟,真是太放肆了!”

“什么?一个丫鬟竟然如此嚣张?那县主岂不是要翻了天?”

“就是,你瞧瞧,不过是丫鬟都这副嘴脸,我看那永吉县主也不是什么好人!”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义愤填膺

四周的议论声越发汹涌,不过柳云清却丝毫不在意众人的指责,看着方小姐那楚楚可怜的脸,反而让她心中更加畅快。

“哭什么哭?现在装可怜你不觉得磕碜吗?就你那尊容,莫非你还指望着什么公子出来替你解围?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你……”

丫鬟见自家小姐受欺负,只想争得一口气,竟是冲上前去抢夺簪子。

柳云清见状,轻蔑一笑抬起手来将那簪子高高举起,然而那丫鬟已然因愤nù

失去了理智,纠缠之间顺势拽住了她的头发。

“啊……”

柳云清吃疼,怒目而视。

回想这些日子,柳云姝如同冤魂一般无处不在,不但让自己吃尽了苦头,更是毁了她天降的姻缘,想起凤二少爷的英姿,一时间,新仇旧恨让柳云清红了眼。

她抓起了手边的一把金饰,狠狠的朝面前那张脸上扎去。

“贱丫头,竟然敢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时间,尖叫声夹杂着撕扯声,场面极度混乱叫人不敢上前制止,片刻的功夫,小丫鬟的脸上便布满了鲜血。

这丫鬟疼得直叫唤,可是想着自家小姐被人当众羞辱,咬着牙任由柳云清在自己脸上刮着,就是不松开抓着她头发的手。

索性今日,她非要帮小姐拿到这簪子不可。

方小姐不料二人竟然扭打在一起,几番挣扎之后上前劝阻。

“樱桃,你快放手,那簪子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掌柜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至如今的地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连忙上去拉人。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居然在他的铺子里打架闹事,往后他还要怎么做生意。

“哎哟,姑奶奶啊!这可使不得啊!你们快住手,快住手!”

混乱间,不知是谁一个用力,纠缠之间将那方小姐推倒在地。

小丫鬟见状,也顾不得那簪子,转身想去扶她,就在这时,身后的柳云清眼中泛着疯狂,抬脚一踹,主仆二人顿时一起狼狈的跌倒在地。

看着地上的二人,伤的伤哭的哭,柳云清居然笑了,这心口的闷气顿时舒畅了不少。

丢下手里带血的金饰,一脸嚣张的转身,拢了拢被抓乱的头发,并将手里的簪子插在发髻上,无视那惊恐中的众人甩了两张银票扬长而去。

……

不出所料,几日后,永吉县主丫鬟打人的事情便在整个京都传得沸沸扬扬。

“老夫人,老夫人……大事不好了!”刚从府外回来的嬷嬷一脸慌张的跑进屋子。

老夫人端着参茶,不悦的拧了下眉,“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慌慌张张的?”

“老夫人……这次是真的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她最不爱听这种晦气话。

“外面到处在传,说永吉县主的丫鬟为了一支簪子,与书佐大人的千金起了冲突,还将人打伤了!”

嬷嬷一句话,瞬间让老夫人将含入口中的参茶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什么?”这怎么可能?姝儿做事向来有条有理,何时纵容自己的丫鬟做出这种事情?

嬷嬷连忙上前给老夫人顺着背,“老夫人,这是真的,您可不知这府外的人都说咱县主蛮横骄纵,仗势欺人呢!”

老夫人深吸着气努力清醒着自己的头脑。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姝儿唤来?怎么能让外人这般辱了姝儿的名声!”老夫人心中气愤,云姝的为人她是深信不疑,而今出了这种事情,定是外界有人诽谤陷害。

这事既然已经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那么姝儿知dào

吗?还是她早已知晓这诋毁之人?

竹院。

嬷嬷神色古怪的来到门外,虽说她也是和老夫人一样不信云姝会纵容身边的丫鬟行恶,可是无风不起浪,这县主却好像没事儿人似的,会不会是不知情?

嬷嬷心里越发的不安,思索着是不是先提醒下云姝。

院里,云姝正在为五姨娘捣药,一身素白的衣衫,没有任何装饰,就连那如瀑的长发,都只是用绸绳简单的在身后束着,清雅得不似这尘世之人。

嬷嬷远远的看着,越发觉得传闻可笑,皇上赏赐之物大大小小,各类奇珍异宝应有尽有,什么样的首饰县主没有见过?又怎么会做那等寒颤的事情。

这京都的东西虽好,怎也比不过皇宫里的。更则,云姝本就是大方之人,她身边的丫头又怎会少这些用度的东西?

“嬷嬷,可是老夫人来唤小姐?”门口,春香抱着药材疑惑的看着站在那里许久不动的嬷嬷。

云姝闻言回头,眉目淡淡的看了过来。

嬷嬷即刻迎上去,虽是笑,语气却有些矛盾,“县主,老夫人那里唤您过去一趟。”

云姝蹙眉,便是嬷嬷未说明,看着她的脸色也断定该是发生了什么。

路过回廊,嬷嬷突然试探着开口,“县主近日可有让丫鬟出去购置物什?”

“倒是吩咐了几个丫鬟出去买了点药材,嬷嬷为何这么问?”云姝不解。

“没,没有,就是顺口问问。”嬷嬷尴尬的笑着,继而不语。

云姝轻挑柳眉,直至快到老夫人的院子,嬷嬷这才小声透露,“县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嬷嬷,但说无妨!”云姝顿住脚步。

“这府外传闻,说您仗着永吉县主的官位,纵容丫鬟强买物件,甚至还出手伤人,不知县主可知dào

此事?”嬷嬷目光一瞬不转的看着她,似是在确定什么,“事实上,老夫人也因为传闻之事才唤县主过去的。”

云姝轻皱眉头,传闻?她每每外出都是办正经事,也无心旁人的流言蜚语,到底是何时闹出了这样的事?

“莫非县主不知情?”

“什么时候的事?”这话语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与她无关。

嬷嬷看着她的脸色,为何县主知dào

后还能如此坦然?“便是这几日传开的。”

云姝微微颔首,眼中带着几分沉色。

屋里,老夫人脸色不太好,见那女子一身清雅的走进来,心里担忧中带着几分无奈,“姝儿,快过来!祖母有话要问你。”

云姝点头,上前坐到老夫人身边。

“姝儿可有让丫鬟去那个叫什么福祥金饰的铺子里买过什么首饰?”

“回祖母的话,姝儿不曾让丫鬟去福祥购置过首饰。”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祖母就知dào

,姝儿怎会做出这等事情!定是哪个不长眼的市井之徒打着你的名号在外惹事生非,放心,祖母这次一定会为你做主,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事关昌荣侯府的颜面,若不及时制止,那对侯府可是大大的不利。“别担心,有祖母在这里,定会给你个交代。”

“多谢祖母!”云姝自然知dào

她在担心什么。

“这几日,你就别出府了!有什么需yào

直接差人告sù

祖母,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外面胡作非为!”老夫人的眼中透着精光,似是心里有了几分盘算。

“姝儿明白!”

随后,云姝又给老夫人把了脉,叮嘱了几句后便回到了竹院。

“春香,夏荷,玉儿。”云姝淡漠的声音里透着严厉。

虽是相信着自己这几个丫头,但是该问的事情,还是马虎不得。

“小姐?”三人放下了手中的活儿,看着云姝那严肃的表情面面相窥。

“这几日你们除了出府帮我购置药材,可有去了其他地方?”

云姝这话,让三名丫鬟立kè

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什么,她们思索片刻,一一道来。

“这几日奴婢和夏荷都在照顾五姨娘,并没有出府。”

玉儿连忙开口,“除了三日前小姐吩咐玉儿去买了一次药材,这几日玉儿也一直在屋子里打扫着呢!”

云姝抿唇不语,三人对视了一眼,“小姐,今儿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何事?”难道说和老夫人方才唤小姐过去的事情有关?

云姝垂眸想了片刻,继而简单的提起了外头的传闻。

一时间,三名丫鬟哭笑不得,连一向稳重的春香也忍不住怒上心头,“哼!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会有这样的人?简直不可理喻。”

“就是啊,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家小姐岂会教出这样的人?也怕连累自己失了涵养!”

“对!这般诋毁我们是小事,竟然给我们小姐抹黑,要是让我知dào

是谁做的,定扒了她的皮不可!”

“所以说,小姐就是脾气太好了,才会总被这些个没脸没皮的人陷害!”

……

相对于丫鬟们的义愤填膺,云姝在一旁到是显得平静。不过,若此人继xù

用她的名字惹是生非,那确实是个麻烦。

“小姐,你说这人会是谁?”春香上前拉住云姝的手。

云姝侧目,倒是摇了摇头,她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无聊之人。

“啊?小姐都不知dào

啊?”三名丫鬟心里各种的不自在,一想到那人可能还会用自家小姐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顿时越发的郁结。

云姝淡淡的笑了下,这件事便这样暂时搁在了心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原来如此

宫中的御书房里。

方书佐早已经等候在那儿。

不多时,昌荣侯听宣进殿,辰皇面色凝重,却还是给了他几分薄面,“近日来朕听闻京都中的传言,道是永吉县主的丫鬟动手打了方爱卿之女,爱卿可知此事?”

昌荣侯面不改色,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微臣不知。”

方书佐闻言,心中顿时不快,直接站了出来,“小女伤势是小,只是那丫鬟实在是目无法纪,光天化日之下辱骂下官,下官自知官低权微,但流言影响甚广,兹事体大,事关永吉县主的声誉,还是得向侯爷讨个说法。”

见昌荣侯不语,方书佐继xù

开口,“下官以为永吉县主乃是京中女子之典范,但若真是如此嚣张跋扈目无王法,继而对百姓所造成的影响,下官怀疑至极。”他的意思是这样的行为已经影响到了京中的风气。

一时间,方书佐的话竟是让昌荣侯无言以对,毕竟事情的经过,他并不知晓。“方书佐放心,本侯一定回去问个清楚,给书佐一个交代。”

昌荣侯府内。

柳云清刚从府外回来,而她手中又多了一只崭新的镯子。

这次,她也是故技重施,以永吉县主的名号强行买来的。

回想当时的场面,柳云清不由得扬起了嘴角,虽然她恨死了柳云姝,但是这永吉县主的名号,到是用得十分的惬意。而现在,因为自己几番的作风,永吉县主这四个字在京都之中已然恶贯满盈。

柳云清抬起手看了看腕间那闪闪发亮的镯子,心中再生一计。

这些日子打架也打累了,下次不如去吃霸王餐,总之,一定要把这灾星的名声毁得越臭越好。

正思考着,一个人影却突然从拐角处冲了出来。

柳云清身形一晃,立kè

冷下了脸,“哪个不长眼睛的……”

定睛一看,居然是二房的曦少爷!

可是还不容柳云清开口再说什么,那少年竟只是抬起头白了她一眼,连声招呼都未打,便擦肩而过。

柳云清气急,但是又隐忍着不敢太过表露,毕竟在这侯府中,谁不知dào

曦少爷可是二房的宝贝疙瘩,连祖母对他都宠爱有加。

目光盯着那已经跑远的背影,忍不住轻跺了下脚,哼!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索性绕开那小子会经过的地方,去了别处。

另一边,柳成曦一路来到竹院,他脸上的烧伤还未痊愈,所以此刻看起来俨然像只小花猫。

“姝姐姐!”这声音分外亲热。

“曦少爷怎么来了?”云姝倒是意wài

,这时间他不是应该在书房温习功课吗?

柳成曦摸摸脸,撒娇的靠近云姝跟前,“我觉得这脸上不太舒服,所以就过来了。”

“是吗?”云姝放下手中的药材,仔细的端详着他的伤口。

柳成曦乖乖的配合着,嘴里也是叨叨念个不停,“姝姐姐,你猜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碰见谁了?”

云姝淡笑。

“五姐姐啊!我见她自言自语的模样实在可笑,一会儿乐一会儿叹气的,故yì

撞了她一下!”柳成曦颇为得yì

的说着自己的战果。

云姝无奈的摇摇头,怕是这府中也只有他才会这样折腾柳云清了。

“对了!”柳成曦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身上叮叮当当的,真不知dào

戴了多少首饰!唔……还是姝姐姐好!”

首饰?

云姝微微挑眉。“是吗?不如曦少爷带姝姐姐去瞧瞧。”

柳成曦有些反感的皱起了眉头,“她就是戴再多的首饰也没姝姐姐一半漂亮,不,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贫嘴!”云姝忍不住笑着。

柳成曦一脸认真,“姝姐姐不相信我吗?那好,我带你去看,她分明就没有你漂亮!”

为了证明自己,这少年索性带着云姝去了适才碰见柳云清的地方,不过他们到时,却并未见着人。“人呢?又去了哪里?”

这少年露出一副懊恼的神情,云姝本想带着他离开,似乎想起了什么,“曦少爷,二婶近来身子可好?”

柳成曦扬起了笑脸,“母亲身子现在可好了,父亲经常陪在我们身边,还打发了二姨娘和三姨娘,如今府中清净了不少,母亲以后再也不会病着了!”

云姝闻言落落一笑,心底亦是为二夫人高兴,这世间,好人自有好报。

这时,她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角落里那一抹徘徊的身影。

柳云清在院子里绕了一圈,没想到还会遇上最讨厌看见的人。她犹豫了片刻,正打算扭头择路离开,不想,这时云姝竟是跟了上来。

“五姐,许久不见。”云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热诚,她眼中流淌着别样的光。

柳云清不由得在心中冷哼,不满的神色掩饰不住,“永吉县主说的什么话?我们这些小人物见不见又有什么关系?”

云姝不为所动,好像听不见她的讽刺一般,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她发中的簪子上。

“五姐的发簪可真好kàn

,做工精致,倒是真衬肤色呢。”

柳云清脸色骤变,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云姝的距离,“永吉县主屋中稀世珍宝无数,竟对这种入不得眼的东西感兴趣,莫是故yì

寒酸姐姐?”

说罢,她不想与云姝多做纠缠,总觉得她的目光叫人慎的慌,径直想从一旁离开,却被云姝拦住。

“不知五姐能不能把簪子给我看看?”

柳云清顿时冷笑,不自觉的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发丝,“这种货色,我怕是污了县主的眼睛!”

云姝的目光一瞬又落在了那镯子上,“五姐这镯子也很好kàn

,能否也借六妹把赏?”

柳云清大惊,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今日老缠着自己?莫非她已经知dào

那些事情是自己做的?不……这事绝对不能承认。

她下意识的捂住手腕,“别逗我了,县主屋子里什么首饰没有?时候不早了,姨娘还等着我回去用晚膳呢!”

说完,也不管云姝会不会再跟着自己,逃一般的离开了回廊。

走在后面的柳成曦靠了过来,“姝姐姐,你和五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觉得五姐姐好生奇怪啊?”

云姝眸中一闪,确实很奇怪。

她微微蹲下身子看着成曦,“帮姝姐姐一个忙好吗?”

这少年闻言顿时眼眸一亮,“好啊!”

四姨娘的院子里。

一道身影小心翼翼的站在院子门口,时不时伸长脖子张望着里头的景象。

好半响,柳成曦只看见柳云清一个人在里面安静的用着晚膳,他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最后露出了一个窃窃的笑容。

“五姐姐!”

“柳……曦少爷!这是怎么了,竟然有空来五姐姐的屋子?”柳云清面上一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表情摆明了不欢迎眼前这个混世小魔王。

“五姐姐,我看你一个人用膳着实无聊,所以特地过来陪你的!”柳成曦脸上笑容灿烂,就是那疤痕未长好,此刻瞧着有些怖人。

“怎么会无聊呢,你六姐姐那儿肯定准bèi

了好吃的,都这个时辰了,曦少爷也该饿了,还是回竹院去吧,否则父亲会怪我耽误了曦少爷的用膳时间呢。”这个臭小子,难道听不出自己已经在赶人了吗。

柳成曦心中不屑,若不是因为姝姐姐,这里他可是一步都不想跨进来!佯装听不出她的意思,抬着腿顺势便坐到饭桌旁,“那我要是真饿着了,大伯回来问起,我就说是五姐姐你不给我饭吃。”

柳云清顿时心头一堵,可恶的臭小子,自从跟那柳云姝亲近后,这行为举止真是越发的讨人厌了。

“好好好!五姐姐这就去给你拿副碗筷!”转过身去默默的白了他一眼,“来人,给曦少爷备副碗筷。”

刚走近,柳成曦突然抓起一片菜叶子丢在了柳云清的发丝上,表情惊恐无比,“啊!五姐姐,有虫,有虫啊!你这菜里怎么有虫啊?好可怕!”

柳云清顿时瞪大了眼睛,尖叫着拨弄着自己的发丝,只是这时柳成曦又将整盘菜泼了过去,“五姐姐,你这菜都不能吃了,你看你看!全都是虫子!”

油腻的菜汤顿时顺着发丝流下,柳云清简直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狰狞着表情尖叫不止,这哪里是有虫子,分明就是这小子故yì

来捣乱的!

“柳成曦,你干什么?你疯了吗?”此刻的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五姐姐,是真有虫子,我真不骗你!”柳成曦脸上竟是挂着玩味的笑走上前,一手将她发中的簪子迅速拔了下来,“五姐姐你别怕,我这就帮你把虫子捉下来!”这一扯,发根立kè

传来一阵剧痛。

“柳成曦!!”柳云清气得直跳脚,丝毫未发xiàn

自己头上少了什么!

快速的将那簪子收好后,柳成曦再也无所顾忌,大笑着转身从柳云清的院子里跑了出去,只留下身后那几近抓狂的女子。

……

竹院中,云姝接过柳成曦手里的发簪,手指轻轻一抚,果然看见了‘福祥’二字,事情似乎渐渐露出了端倪。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云清暴露

“姝姐姐,你看我厉害吧?你可不知dào

,当时五姐姐那狼狈的样子!嘿嘿……”

“曦少爷做得好。”云姝的眼中满是柔和。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本少爷是谁?”柳成曦摆起架势,学起大人走路的模样,瞬间也将云姝逗笑了。

很快,玉儿从外头回来。

一进屋,她就气呼呼的端起水杯闷灌了好几口。

“小姐,今日玉儿上街,听见附近的百姓议论,说永吉县主的丫鬟在泰远楼强行买了个镯子,更是因为几句口角,那人还砸了别人的店门。可恶,真是无耻之极!”

镯子?

云姝立kè

想起了云清手腕上的那只,看来此事果真是她所为。

玉儿不明情况,此时更是在气头上,猛拍着桌子扬言,“我发誓非要将那个诋毁我家小姐声誉的人找出来不可!若不然,天打雷劈!”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此人就在府中。”

玉儿诧异的看了过来,“小姐找到那个人了?是谁?哼!竟然是府中之人,这一定是早就计划好的,小姐绝对不可以轻饶她!”

“不急。”云姝将手里的簪子收好,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

次日将一切打点好之后,春香依照云姝吩咐,跟着柳云清出府。

一路上,柳云清起先倒是有些顾虑,在街上兜兜转转了许久都未做什么,但是最终她还是没忍住,再次进了一间首饰铺子。

铺子里,生意红火,各家闺秀小姐都在挑选着最为中意的饰品。

忽然,柳云清瞧见其中一人手中拿着的一条红玛瑙链子,于是二话不说上前,直接将其从那人手中夺了下来。

对方见面前的人如此蛮横,脸上带着几分怒意,“这位姑娘,这是何意?”

柳云清早已经有了经验,知dào

如何才能彻底的激怒对方,冷哼一声,“你不知dào

我是谁?瞎了你的狗眼,我可是堂堂永吉县主的丫鬟!”

“什么?你……”

柳云清这一张口,整个场面顿时混乱,这段日子,永吉县主的丫鬟可谓是各个铺子最不受欢迎之人,没想到今日让她们遇见了。

而这时一直跟在柳云清身后的春香见时机已到,立kè

带着一群人冲进了铺子里。

“听闻永吉县主的丫鬟来了,我到是要看看是谁胆敢冒充昌荣侯府的人。”

见这群气势汹汹的家丁,众人惊慌的退到一边,但是在听见春香一番话后,所有的目光齐齐射向柳云清。

柳云清心中一惊,见为首的丫鬟正是竹院里的春香,即刻低下头想要隐在人群中借机逃走。

然而,铺子里的众人对于柳云清充满了敌意,还未等春香走上前,便径直散开,宛如鹤立鸡群般将她孤立。

春香见柳云清那想躲却又躲不了的样子,心底忍不住一阵发笑,“那这么说,你就是永吉县主的丫鬟了?”

柳云清垂着头,她不确定春香有没有认出自己,但是又不敢贸然抬头与她正视,“额……不……我不是……不对……我……我是!”

那模样,已然乱了阵脚。

春香语气里尽是怀疑,“方才我们在外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你分明说自己是永吉县主的丫鬟,怎么这会儿反而说不清了?”

柳云清的背上早已经渗出了冷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自己不承认,那岂不是反被他人灭了威风?再则,就算春香认出自己又如何,横竖她也是昌荣侯府的五小姐,谅她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前将自己如何!

于是,索性一咬牙,“对!没错!我就是永吉县主的丫鬟!你想怎么样?别以为……”

话音未落,春香带来的那些人一拥而上,将柳云清团团围住,不由分说拳打脚踢起来。围观的众人无人上前制止,反而大快人心。

这般嚣张的人,居然还是个冒牌货?就该这样狠狠的揍她!

而每一拳,每一脚都是用了十分的力道,疼得柳云清连连痛呼。

半盏茶的功夫,柳云清已是鼻青脸肿,发髻散乱,模样狼狈不堪。

“住手!”

一声清冷的喝止,骤然响起。众人继而停手,纷纷散开退到一边。

云姝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衫,精致的五官寡淡的看着面前的人,眸底讳莫如深。

柳云清抬起红肿的眼,再见云姝那淡淡的表情,顿时瞪大了双眸忍着剧痛伸手颤抖的指着她,“你……你……”

云姝的语气里没有过多的温度,“你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我的丫鬟?”

柳云清一愣,完全想不到云姝竟然会这样问。

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难道说,她是想让自己亲口说出自己是侯府的五小姐,然后自取其辱?

可恶的柳云姝,竟然将她当痴儿般戏耍!她偏偏就不让这个灾星如意。

柳云清紧紧咬着牙关,面目狰狞,目光却依旧狠狠的瞪着云姝。

四周的百姓听见云姝这番话,不由得交头接耳,不知是谁在人群之中嚷了一句,“天呐,那不就是永吉县主,昌荣侯府的六小姐吗?”

“什么?这是永吉县主吗?那地上之人……”

“可恶,这人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打着永吉县主的名号招摇撞骗,胡作非为,简直罪大恶极。”

“对!县主大人,既然她不说,那就抓她去报官。”

“活该,就该打死她!”

“没错,这种人该打死她,真是太可恶了!”

……

耳边,百姓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柳云清万万没想到原本该是她设计给云姝的场面,竟然这般落在了自己身上,而更让她不甘心的是,自己竟然输得这般的彻底。

羞愧,愤nù

,不甘以及恐惧,让她忍不住伸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不该是这样的,怎么办,往后她还有何脸面出现在人前?会不会被人记住了容貌?不……她不要这辈子都被人这般指着鼻子辱骂!

柳云清彻底的慌了,然而云姝一早就考lǜ

到了这点,所以她才吩咐这些人下手时不必留情,而那张红肿不堪的脸庞也早已看不出原来的五官。

春香见此,立kè

站出来面对众人,“各位乡亲父老,这骗子冒充我们昌荣侯府的丫鬟为非作歹,请各位不要再相信她,我家小姐从来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辱他人,往后若是有类似的事情,请各位直接去昌荣侯府举报,举报者大大有赏。”

“好!”百姓们纷纷叫好拍手鼓掌。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柳云清被架了起来,带着四周时不时投来的鄙夷目光回到了昌荣侯府。

大厅之内,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地上趴着的狼狈女子竟然会是自己的孙女!

柳云清心里也是怕极,就那么蜷缩着身子不敢动弹,更不敢抬起头与老夫人对视。

“呵呵……你倒是有本事啊!”老夫人一跺拐杖,柳云清身子一颤,“怎么没脸和大家说你是昌荣侯府的五小姐,给自己长长脸啊?”

柳云清轻闭着眼睛,如芒在背般捏紧了双手,完全可以想象此时祖母的表情是多么的可怕。

“看看你现在的这幅样子,你说你都做了什么?”老夫人起伏着胸膛,立kè

被身旁的嬷嬷扶住,而地上的柳云清至始至终未曾开口说半个字,哪怕是认错都没有。

这时,四姨娘也被人请了过来,待她瞧见地上的女子时,震惊不已,“五小姐……”

老夫人对四姨娘本就已经诸多不满,八少爷和九少爷如今还在她的院子里,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再惩罚这对母女,锐利的目光在她二人身上扫视。

“县主,可是五小姐又犯了事儿?”四姨娘知dào

此次柳云清定是又得罪了云姝,便小心翼翼的看向那站在一旁的清雅女子。

“哼,你有脸问,我还没脸说!”老夫人冷喝一声,极为不耻。

四姨娘紧皱着眉头,颤巍巍的跪在一旁,她平日里没少劝云清,少惹事端安生过活,可是她始终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就是不听呢?这下可好,竟还次次撞在老夫人的刀口上,四姨娘顿时觉得自己疲惫极了。

如今八少爷九少爷还没回来,云清又惹事,她只觉得自己心力交瘁,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地上的柳云清依旧紧咬着牙关,甚至没有看四姨娘一眼。

她心底都从未有过丝丝的盼望,因为她知dào

,姨娘的心中只有八少爷和九少爷,她算什么?

想到这,柳云清的眼泪便挂在了眼角。

而此时见柳云清依旧犟着性子,老夫人瞬间一口气堵在心口,“看来,是时候给她找个婆家,早点送出去的好!”原本打算让她代替云姝嫁给昌定侯的三少爷,可是如今看来,如此不懂规矩的庶女,他们昌荣侯府当真拿不出手了。

地上的云清一愣,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凤二少爷的面庞。

转念一想,事已至此,祖母定打算随便找个人家把她打发了,不……这怎么行?她无论如何也不要这样随随便便的嫁给一个陌生人。

然而,老夫人此时的眼中满是厌恶,“来人,把她带下去,看来在思过房里呆的时间还不够!”

思过房?

云清终于睁开眼,若是这般,那么是不是等她出来的时候,就被莫名其妙的嫁掉了?

一股强烈的后怕感,迫使柳云清挣扎着抬起头,“祖母,云清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可是,此时的老夫人看都没看她一眼,不耐的挥了挥手,示意将柳云清带下去,对她已经失望,更不会再相信她说的任何话。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发现秘密

夜深人静,思过房里一片幽暗。

猎猎的冷风从缝隙之中挤进来,似在嘲讽着屋中的人,这声音时而高亢如往生者的哀鸣,时而低沉得如同将死之人的低语。

柳云清瑟瑟发抖的蜷缩在角落里,浑身的疼痛早已麻木,她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偌大的思过房,此时在她看来却宛如一个巨大棺椁,绝望得几欲窒息。

而她唯一清醒记得的,便是这一切都是拜柳云姝所赐!

今日,她算是彻底的看清了,也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本该保护自己的姨娘,却在她最需yào

的时候,在祖母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柳云清心里阵阵的发冷,也抑制不住幽幽的发笑,果然自己没有对她抱有太大希望是对的!

倏尔,她又忍不住落了泪!

为什么?为什么就没有人理解她?为什么到头来却只有她落得这般下场?她不过是想重新赢回那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她不过是希望自己也能被人关怀着,为什么一切到了她这里,就变得如此的无情?

柳云清就那么面对着冷冰冰的墙壁,如同布偶一般低垂着头。

……

“柳云清又被关进思过房了?”屋子里,雷氏抬眼看着那有些疲惫的柳云华。

“谁让她自己尽是做些蠢事。”不过,听说她为了毁掉那个贱丫头的名声,到处招摇撞骗,柳云华的心中却也十分畅快。反正又不用自己动手,那个贱丫头最好树立越多的敌人越好,早晚有一日看她怎么栽在别人的手上。

“呵呵,她还真是不知dào

安分。”雷氏手中正绣着什么,那认真的模样吸引了柳云华的注意。

“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

雷氏的脸上带着几分尴尬,“过阵子便是你父亲的生辰,我想给他缝件披风。”

昌荣侯对于自己的生辰向来低调,也只是在府中设个宴与几位姨娘小姐少爷们吃顿家常便饭,极其普通,甚至连二房三房的人都没有请。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他倒是更喜欢简简单单的在自己的府中与儿女们吃顿清茶淡饭。

不过在柳云华这些子女们看来,他们的父亲不过是性子寡淡冷漠了一点,不喜欢热闹。

虽说只是在家里随意庆贺的生辰,但他们还是要送点寿礼以表心意。往年都是由雷氏操办的,而今年……雷氏手中的针落了下来,心中有些惆怅落寞。

从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侯爷如今一回府便去了五姨娘那儿,与十少爷享shòu

着天伦之乐,从未来过自己的屋子,而在这个侯府,雷氏与柳云华越发的像是两个外人,老夫人不待见,侯爷厌倦,还有那么多眼中钉肉中刺整日给她们不痛快。

虽然急切的想要改变现状,可是雷氏却束手无策,如今只能依靠着柳云华争得太后娘娘的喜爱,早日登上太子妃之位,到那个时候,还有谁敢欺辱她们?

“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进宫陪伴太后。”

“是,母亲。”

雷氏收拾着那件还未完成的披风轻声退了出去,一个人安静的在回廊中穿梭着。

夜里的侯府显得格外的寂静,只有被风吹拂着晃荡的廊灯。

前方的阴暗处,两道魁梧的身影让雷氏站住了脚步。

“侯爷,这三少爷的东西可要送回来?”

云翰?难道侯爷准许他回来了?

“不必,埋了吧。”

“……”雷氏原本打算上前的脚步顿时僵住,侯爷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将云翰的东西埋起来?

“夫人那儿,是否告知一声?”

“不必,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今老天收了他,也可早日投胎了。”

那两人眨眼间便拐进了另一间院子,雷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她没有听错吧,他们说的是云翰吗?什么叫早日投胎?

雷氏的脚步虚浮,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狂跳的心,轻声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一见方才跟在昌荣侯身后的那名副将手中捧着什么东西往外走。

雷氏想要看个究竟,不想脚边却是撞上了一座花盆。

“谁?谁在那里!”

副将扭头一看,借着廊灯便看见了雷氏那张神色诡异的脸。

“……夫人。”

无人的竹林里,雷氏难以置信的捧着手中的袍子,上面满是尘土,这衣服她当然认得出来,是之前柳云翰离京时,自己给他缝制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

副将知dào

雷氏方才偷听了他与侯爷的谈话,自知隐瞒不了,“夫人,侯爷也是担心你难过,所以才没有提起。三少爷他,早已经在营中感染了瘟疫,不治身亡。”

“为什么!”雷氏突然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他感染了瘟疫却不让他回来,什么叫不治身亡?”

看着眼前的妇人如此激动,副将往后退了一步。“三少爷不肯吃六小姐配的药,侯爷下令将少爷看管起来,不久后少爷就发病了……”

柳云姝?!“是她害死了我的翰儿!”

副将不知dào

雷氏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不过三少爷的死可不是人为的,“夫人,三少爷是病死的。”

“胡说!我的翰儿是被柳云姝害死的!”

什么?夫人为何会误解,自己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副将还想解释些什么,雷氏阴冷的声音传来,“侯爷呢,为何不把翰儿的遗体接回来,还要把他的东西烧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副将犹豫了片刻,“夫人,这瘟疫可大可小,所有感染者一律被严格看管起来,他们的东西也要焚烧掩埋,就算人已经死了,那些东西也是极其危险。这衣物是仅存的,末将之前不知dào

是三少爷的东西所以带了回来,侯爷也是为了夫人你们的安全……”

“不!翰儿的东西不准埋!”雷氏一把将那衣物抱进了怀中,双眼警惕的看着那名副将,往后一步一步的退着,那好似要疯魔的样子让副将不敢靠近,生怕刺激了她。

随后,雷氏竟是转身快速的没入了竹林深处,副将一咬牙,难道,自己多嘴了?

清晨。

从外头办事回来的柳云峰一进屋内,便被桌边的妇人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雷氏面容憔悴,发丝有着些许散乱,怀里紧紧的抱着一团衣物,口中似乎喃喃自语着什么。

“母亲?!”

雷氏听见了声音,浑浊的双眼才缓缓的转了过来,“峰儿,峰儿,你弟弟死了……死了……”

柳云峰眉头一蹙,母亲这是怎么了?“母亲,发生了何事,你一夜都在这里?”

雷氏的眼泪无声的掉了下来,那模样令人心中一惊,“峰儿,告sù

母亲,翰儿是不是死了?”

什么?!柳云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母亲在说什么?谁死了?”

“昨晚……你父亲身边的副将告sù

我,翰儿死了,你父亲在江南的时候他就死了,现在身体也烧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雷氏有些语无伦次,她抱着那团衣物轻轻摇晃着自己的身子。

“这是真的?父亲并未和我提起过!”柳云峰心中震惊不已。

“是柳云姝!是柳云姝害死了翰儿!”雷氏突然抓着柳云峰的手臂,那力qì

好像要掐出血来。

“母亲,你说清楚点,六妹怎么可能会害死三弟?副将是怎么说的?”

柳云峰企图让雷氏清醒一点,便扣着她的双肩用力的晃了两下,还将一旁的茶水倒在掌心里,轻轻的拍打着雷氏的脸颊。

“他说……翰儿感染了瘟疫,死了……”

若真是如此,父亲为何只字不提?柳云翰难以置信,他伸出手去抓住了雷氏的手臂,“母亲,随我来!”

昌荣侯昨日宿在了书房里,此刻正好起身穿戴整齐,门砰地一声便被推开,“父亲!”

柳云峰来势汹汹,他的身后还跟着那憔悴不堪的雷氏。

“峰儿,连你也这般不知礼数?”

此刻的柳云峰哪里顾得上其他,“父亲,三弟死了吗?这是真的吗?”

昌荣侯横眉冷对,目光尖锐的扫过雷氏的脸,“你从何得知。”

“……这么说,是真的?”柳云峰当下僵在那儿,他不曾想过,上一次的分别,竟然是他们兄弟二人永远的生离死别。

“侯爷……为什么,为什么不救翰儿……”雷氏口中呢喃着,紧紧的拽着那叠衣服。

昌荣侯一眼便认出了她怀中的衣物,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云翰感染了瘟疫,那时候姝儿还未配出有效的解药,军中死的不止云翰一人。”他想说的是,不是他不救,而是救不了。

江南一带的瘟疫,这一次死了不计其数的人,柳云翰不过是其中一个,而且,若非他要那般折磨难民,也不至于让自己染上瘟疫,整个军营之中,只有他和一起拷打那些难民的士兵被感染,及时看管起来之后其他的人都相安无事。

“为什么……你不把他带回来……”

“带回来?让整个侯府给他陪葬?”昌荣侯这几近冷酷的理智,让雷氏心头一寒。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太子无心

与此同时,早早的便起身梳妆打扮的柳云华并不知dào

雷氏那边发生了什么,太后娘娘喜欢早起,今日更是约她一同欣赏晨曲,柳云华对于她家乡的曲子并不喜欢,可是只要太后喜欢的事情,她都要陪着。

马车早就在侯府之外等着,柳云华上了马车,一边思索着太后娘娘的心思。为什么自己陪伴了她这么多日,还不见她提起太子妃之位的事情,该不会自己的希望最后又变成了失望吧?

柳云华深吸着气,努力告sù

自己不要操之过急。要知dào

,自己的身后有多少千金小姐们等着,自己不来陪太后,很快就会换别人来陪,到时候太子妃的位置拱手让了出去,也只能怪自己沉不住气。

“柳小姐可来了,今日,太子殿下也来陪太后听晨曲呢!”太后宫外,老嬷嬷一脸高兴的拉着柳云华偷偷的说着,那女子面上一喜,“嬷嬷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此刻殿下就在里头呢!”嬷嬷的眼中泛着暧昧的光,柳云华脸颊飞上两片红霞,“多谢嬷嬷。”一锭金子无声的落在那嬷嬷的掌心里,“小姐客气,客气了!”

宫门处,她特地停下了脚步,让随行的丫鬟为她整理了下着装发髻,确保一丝不苟。她这么多日来的坚持总算有所回报,这或许就是太后娘娘安排的吧。

柳云华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挺了挺胸脯保持着最佳的姿态迈了进去。

“呦,看谁来了?”太后的语气带着调笑,柳云华盈盈上前行了一礼,“参见太后,太子殿下。”她余光妩媚的飘过东方旭的俊美面容,如沉莲一般的娇羞维持在脸上。

“免礼吧,哀家与太子也不是这般拘泥之人。”太后笑着看向身旁的东方旭,仅仅一眼便能看出他对柳云华的印象。看那平静淡然的表情,好似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柳云华缓缓起身,主动站到了太后的另一边,扶着她朝着听台上走去。

台上的戏子专注的唱着,太后戴着护甲的手轻轻的随着拍子叩着扶手,柳云华一边听着,时不时朝着东方旭的方向投去好奇的眼神。

如今的她一心只想着太子妃的位置,早已经将凤三少爷那绝世的面容深埋在心底,她已经彻底看清了现实,她想要的,便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况且太子殿下容貌俊美,绝对与自己般配。

“云华,今日你怎么没穿哀家赏的那套衣服?与你的肌肤多相称呀,太子也喜欢那种暖色呢。”太后忽然转过头来打趣着,柳云华面上尽是含苞待放的羞色,“那衣服如此珍贵,云华舍不得穿。”

“傻丫头,有什么舍不得的,若你喜欢,哀家让太子命人多送你几套就是了!”

一旁的东方旭好似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只是认真的看着台上。

“不过,你今日穿的玫红色也十分讨喜,这天渐寒,倒是让哀家感觉到春天般的明媚呢,太子你说是吗?”

柳云华略显期待的看向东方旭,哪知dào

,俊美的太子转过面来,脸上带着浅笑,却回了一句话,“皇祖母,孩儿不喜欢玫红色。”

“……哦?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女子,还是应该素雅点好。”

柳云华不由得低下头来看着今日精心打扮的自己,她向来喜欢穿明媚的衣服,素雅?那是给死人穿的。太子殿下这么说,却是让她羞得无地自容,他的意思是今日的自己打扮得太妖媚,他不喜欢?

太后分明察觉到了太子对柳云华的冷淡,哪怕是其他的女子,她觉得太子也不像是这般不给情面的人。

威远将军夫人不是说,柳云华之前与太子相谈甚欢,看来言过其实了。

太后发xiàn

柳云华脸上的不自然,便再也没有拿他二人打趣,这晨曲听起来也不是滋味。

柳云华坐在那儿,居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眼角的余光瞥见太子,都觉得他好像在嘲弄自己。难道今日的打扮,让太子殿下厌恶了?柳云华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惹殿下不高兴的事情,除了这个,她再也想不出其他。

东方旭看见不远处的一名侍卫,当即转头对着太后歉意的笑了笑,“皇祖母,儿臣突然有要事在身,今日就先陪皇祖母到这儿了。”

“嗯,办正事要紧!”

太后倒也没说什么,东方旭行了一礼,却是看也没看柳云华一眼便起身离开。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柳云华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被带走了,完全不知dào

台上的戏子唱的是什么。她纠结的握着自己的袖子,懊恼着今日为何要穿这艳丽的玫红色衣裙。

“云华,凡是不要操之过急。”这时,太后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在她眼中,哪怕是没有感情,之后都是可以培养的,又不是什么仇人,关键是要般配。她只是在鼓励柳云华不要过早的放qì

,要抓住太子的心,还是要靠手段。

“云华明白。”虽然这么说,可她的心中却不是滋味。

相信,其实殿下是知dào

她的心意。之前在天福寺,自己日夜照顾着他,完全不顾女儿家的声誉,太子殿下居然没有任何表示。若不是母亲叮嘱过,不可以让皇家的人知dào

太子殿下曾经受过伤,否则可能会连累大哥,连累侯府,她早就向太后提出此生非太子不嫁了。

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见柳云华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太后看在眼里,心中却是乏乏的笑了笑,这个丫头,手段还不够,如此轻易的将自己的心思写在脸上,这可不行。

而另一头。

东方旭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侍卫禀报,说永吉县主入宫了,去了皇后娘娘的凤殿。

他不知dào

母后唤云姝来所为何事,所以便心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凤殿之中,皇后居然正和云姝面对而坐,两人之间隔着棋盘,此刻正专注于棋盘之上。

这是怎么回事?母后今日居然有如此的闲情逸致。

其实皇后这一次唤云姝进宫,一方面是想慰问一下,她在江南那会儿的日子,再听听这弱女子是如何稳定疫情,帮zhù

朝廷剿灭土匪。没想到对方却只是风轻云淡的三两句话,便概括了那些凶险的日子。

而越是这样,皇后越觉得这个庶女了不得,她不骄不躁,不喜形于色,也不居功自傲,一时间便来了兴致,想要在棋盘之上与云姝比试一番。

“永吉县主大可以尽情发挥,无需顾忌君臣之礼。”她想知dào

这名年轻的女子究竟有多深沉的心思,生怕她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不肯尽全力。

东方旭只是安静的靠近,并没有打扰她们。

棋盘上黑白两子不相伯仲,东方旭知dào

,自己的母后棋艺向来高超,若非母后心思缜密,又岂能在后宫之中站稳脚跟,坐到如今的位置。

云姝起初确实想要收敛实力,但不知不觉间,皇后时攻时守的走法激起了她的胜心。

对方是辰国的皇后,而上一世的自己还没来得及认识她,或许以皇后的身份与她对弈,会更加的有趣。

辰皇后亦是没有想到,这云姝年纪轻轻,心思却丝毫不输于自己,她认为自己经lì

过不少大风大浪,而这年轻的女子又是怎么磨出这样的心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眼前的两名女子却没有要抬眼看他一下的意思。

东方旭好不容易才在宫中见到云姝,又怎么能让皇后独自一人占据与她相处的时间?

“嗯,母后,时候不早了,这棋再这么走下去,只怕都过了午膳时间。”

皇后却是惊呼一声,当下皱起眉头看向东方旭,“哎呀,太子,若不是你出声打扰,本宫又怎么会下错了一子呢?”

什么?东方旭一愣,当即看向棋盘,果真,皇后方才落了那一子,云姝一方已经转守为攻,瞬时便扭转了局势。

“母后,这也怪儿臣?”东方旭无奈的笑着,皇后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罢了,今日就算本宫输了。”

“臣女惶恐,皇后娘娘承让。”

“呵呵,是不是承让,本宫心中清楚。既然太子等不及我们把这盘棋下完,便改日再续。”皇后自然猜到自己太子的小心思。成人之美的给了他一个眼神。

“六小姐,不如出外走走?”

坐在这棋盘旁许久,云姝也觉得有些乏了,当下站起身来微微一笑。

“没想到六小姐居然能把我母后逼到那般认真的境地。”太子笑着,说起方才的棋局。

云姝淡笑不语,若是上一世,自己或许真的可以与辰皇后做个朋友,因为她发xiàn

,两个人有诸多相似之处。

这边缓缓而来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几名小姐,这宫中的娘娘与几位侯爷夫人走得亲近,因此时常会邀请各位侯爷夫人及小姐来宫中作客。

花丛之中的吴慧芸一眼便看见了对面的东方旭,其他的小姐们当即面露娇羞。

“是太子殿下!”不知是谁忍不住惊呼一声,立kè

惹来旁人的调笑。

“陆小姐,你就罢了吧,太子殿下可是只和吴小姐说话的!”

吴慧芸谦虚一笑,“哪里,只是我借了殿下的一套书籍,占着没还罢了。”但是她却心中骄傲,她们说的没错,这么多的小姐入宫,太子却只和她一人说过话。

东方旭迎面而来,众人立kè

站到了一旁,“参见太子殿下。”

吴慧芸站在最前方,眼前出现了那双金黄色的蟒靴,她当即春光满面的抬起头来,“殿……”

这一秒,她却在东方旭的脸上看见了从未有过的柔情,只是,不是给自己的。

第一百五十章 宫中受辱

那俊美的男子此刻正深情款款的看着身旁的女子,那轻柔的语气传来,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小姐们异样的眼神。

吴慧芸的声音明明就在耳畔响起,而东方旭却只专注着与云姝说话,没有应她。

“殿下!”

一种奇怪的酸涩之感涌上心头,云姝回过头去,身旁的东方旭才意识到这里还有其他的人在,当下望了一眼。

“哦,吴小姐。”

他轻轻点头微笑示意,便继xù

看向云姝,“那些马……”

吴慧芸不知dào

他们谈论的是什么,可是她却明白,此刻的太子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

“吴姐姐,那人不是永吉县主吗?”

国宴之上,云姝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眼便有人认出来。

莫非,是太子殿下邀她入宫的?因为她们从来没有见过殿下会亲自带着哪位小姐游御花园。

吴慧芸的目光紧紧的落在云姝的脸上,不知dào

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是想不起来。不对,除了在国宴上,自己肯定在哪里见过她!

方才殿下居然无视自己的存zài

,这让原本还觉得很骄傲的吴慧芸顿时没了面子。

“这昌荣侯府的小姐可真是忙呢,二小姐忙着陪太后,六小姐忙着陪太子。”有位小姐酸酸的开了口。

谁都知dào

这选妃之日临近,其实众位小姐们之间也是暗流涌动,谁都想在这段时间里多在宫里走动走动,混个脸熟也好,最好是能给皇后太子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你们说,这正妃和侧妃之位,是不是都要给昌荣侯府的占了?”有人不服气的笑出声来。

而另一头,太后似乎看出柳云华心不在焉,便提前收了戏子,让她回府休息。

那玫红色娇俏的身影一出现,立kè

成为御花园里一道醒目的风景,她正思索着太子殿下的心思,不想就听见了方才那人的后半句话,都给昌荣侯府占了?这是什么意思?

闻声望去,只见数名小姐正围绕在吴慧芸的身边,抬眼看着自己的方向,不知为何,她们的眼神中居然带着些许怒意。

哼,自己才刚刚从太后的宫中出来,不记得招惹过她们。

心情本来就不痛快,她可没有心思与她们牵扯。本想转身绕道离开,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为何要避开,这是皇宫,又不是她们的府邸。再说了,自己是太后娘娘的贵客,要绕路的人应该是她们才对。

想到这,柳云华已经迈开了大步,径直走向那群小姐。

“这是谁呀,不是柳小姐吗?今儿个可真是热闹,柳小姐莫非是和永吉县主一起相邀进宫的?”一名小姐拦在了柳云华的身前,仔细一看,竟是平兴王的郡主。

平兴王是辰王封的其中一名异姓王,柳云华可不想招惹王府的人。

她只是微微变了变脸色,不想回答。

“柳小姐与永吉县主姐妹情深,一起进宫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吗?可是我听说近来许多关于永吉县主的传闻呢,这昌荣侯府的丫鬟居然当街打人。”

“那只是流言蜚语,我们可不能相信,否则岂不是和那些市井百姓一样了?”

“不过,我倒是听说那永吉县主的医术十分了得,对了,那叫什么,剖腹生产之法!你们听说过吗?”

柳云华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怒火,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在自己的面前一遍又一遍的提起那个贱丫头,不要把自己和她相提并论,磕碜!

然而她不知dào

的是,这几位小姐只是想把妒火宣泄在柳云华的身上而已,方才永吉县主就在太子殿下的身边,她们怎么敢造次,再说了,她们还不知dào

那永吉县主和太子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贸然得罪她,万一传到了太子的耳中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该死!真是丢人现眼!柳云姝自己丢人也就罢了,还连累自己!柳云华此刻恨得暗自咬牙。

“好了,大家就不要再打扰柳小姐,她方才陪太后娘娘已经够辛苦了,这会儿说不定还要去陪皇后娘娘,我们这些闲人可是羡慕不来的。”

此话一出,这些小姐们纷纷笑了,吴慧芸见柳云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下便站了出去,“柳小姐不要介yì

,大家只是闹着玩开开玩笑,柳小姐若有要事在身,就去忙吧。”

柳云华看了一眼这方才默默看好戏的吴慧芸,装什么好人,等她们都戏弄够了她才站出来。柳云华心中冷笑,以为自己会感激她吗?

心中不断的告诫自己,忍耐忍耐,这里可是皇宫,若惹出了什么事情眨眼间便会传到太后娘娘的耳朵里,这对她可是大大不利。这些小姐们不过是嫉妒而已,嫉妒自己有这个机会可以接近太后,无需理会便好。

想到这,柳云华的心情舒畅多了,便对着几位小姐笑了笑,仿佛没事人似的大步离开。

她居然还有心情笑,莫非真以为太子妃之位是她们姐妹二人的囊中之物?未免太小看人了!小姐们心中不服,原本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气氛变得微微不快。

柳云华此刻的心情可以说从天堂掉进了地狱,还以为有机会可以与太子殿下相处,结果不但遭殿下的嫌弃,还被那些人出言讽刺。

她理所当然将这一切推到了云姝的身上,要知dào

她还没有回京之前,这些小姐们看自己的眼神可都是充满了羡慕,而那个贱丫头被封为永吉县主之后,她们却站着看自己的笑话!

说什么庶女骑到嫡女的头上,说她是个不中用的嫡女云云。

这些柳云华都知dào

,可是这口气,她此刻只能咽下,等她做了太子妃,那些人就只有干瞪眼的份,谁会笑到最后,那还不一定!

当柳云华回到昌荣侯府时,门口,她看着那前来迎接的老管家。

“六小姐回来了吗?”那冰冷的语气,让老管家心中一惊,“回小姐的话,还未回来。”

居然还没有回来!那些小姐们说她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在做什么呢居然去了那么久?这个狐媚子!

“母亲呢?”

“夫人与大少爷正在屋子里。”

大哥今日这么早便回府了?正好,柳云华打算和他好好说说,让他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多为自己美言几句。

然而,雷氏的院子里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原本此刻应该在打扫的下人们统统不见了踪影。

“人呢,都跑哪儿去了?太不像话!连活都不用干了吗?”柳云华满心的恼火无处发泄,本想随便抓个下人来责罚,却是满足不了她。

“母亲,你知dào

我今日看见了什么吗?”柳云华跨进屋子,话一说完便察觉到了古怪。

只见雷氏呆愣着表情坐在桌旁,手中紧紧的拽着一叠衣物,好像丢了魂似的,而柳云峰则负手而立背对着自己,看不清楚表情,两人皆是一言不发。

“大哥?母亲?发生了何事?”柳云华疑惑的走上前,目光落在雷氏手中的衣服上,“这是什么?脏死了,母亲快些丢掉。”

她作势就要去拿那些衣服,不想雷氏忽的抬起头来,着实把柳云华吓了一跳,“云华!”

“……母亲,你吓着我了!”她触电一般缩回手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口,这才发xiàn

雷氏的眼眶青紫,瞳仁布满了血丝。

柳云峰缓缓回过头来,他的神色也十分难看。

“母亲,你别吓云华,发生了何事?”她双手扶着雷氏的肩膀,发xiàn

这身子居然如此僵硬。

“二妹,这几日,便不要穿如此艳丽的衣裳了。”柳云峰古怪的开了口,他的声音十分低沉。

这是什么意思?柳云华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的装扮,“为何?大哥,你倒是说啊!”

“……三弟……”

柳云峰深吸了口气,“再也不会回来了。”哪怕他是历经沙场之人,可那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心中的沉重难以言喻。

“这是什么意思?”柳云华的心中涌现一丝不安。

雷氏狠狠的咬着牙,“是她!是柳云姝!是她害死了你三弟!”

“母亲你说什么?”柳云华忽的一下跳起身来,皱着眉头难以相信自己方才听见的消息。

“母亲!三弟是得了瘟疫病死的!”柳云峰再次强调。

“不,他是被柳云姝那个灾星害死的!如果不是她,我们也不会落得如今的田地,老爷也不会对我们不闻不问,翰儿也不会被赶回军营里,也不会感染瘟疫了,一切都是她,是她!她不是医术高明吗,肯定是藏着不肯给翰儿用药!如今你父亲不待见我们,哪里会管翰儿的死活……我,我这就去和她拼了……”丧子之痛,雷氏再也不是那个沉着冷静的妇人,柳云翰之死给她带来了太大的打击,一时间难以接受事实。

“母亲,你别这样!”柳云华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忙拦住了雷氏,眼角已然泛着殷红。她知dào

自己的母亲是气疯了,找那个贱丫头拼命?祖母和父亲第一个不饶过她们!

柳云华谨记着雷氏之前的教诲,留得青山在,这一口气,她们暂时忍下,但是,她柳云华发誓,一定会让那个贱丫头以命抵命!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内应被抓

老夫人的屋子里。

“嗯,我知dào

了。”

昌荣侯将柳云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sù

了老夫人,惊讶眨眼即逝,老夫人轻叹了口气,那个孩子……以他的性子,或许能度过这一关,往后也会因为自己的性格连累了旁人害了自己。

老夫人心中虽痛,却也无可奈何,或许这就是命呢。

“你媳妇,怕是不肯吧?”昌荣侯没有将柳云翰的尸身带回来,而是直接火化了,除了雷氏手中的那一堆衣物什么也没留下。

“妇人之见!”此刻的昌荣侯哪里会在意雷氏的想法,那也是他的儿子,可是以大局为重,他也不能将危险带回京中!

老夫人轻点下头,“这事,还是要对外如实宣称,我们昌荣侯府的子嗣不能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起码,翰儿也能落个为国捐躯的名声。”

“是,母亲。”

一辆快马停在了昌荣侯府门口,那清爽的男子翻身而下,笔直的朝着大门走去。

“来者何人?”

“告sù

你们家大少爷,昌远侯府的吴常钧应邀来和他对饮三千杯!”这豪爽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屋子里,柳云峰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转而看向柳云华,“二妹,好生照顾母亲,常钧今日要来府中做客。”

在这种情况下,他本应该留在雷氏的身边,可是柳云峰只觉得心中压抑不已,他只想用酒来疏放自己的心情,起码麻痹自己,会暂时忘却眼前的不快。

吴常钧?昌远侯府的二少爷?柳云华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大哥那一副什么也不想说的表情。她对昌远侯府的人没什么好感,特别是那个吴慧芸。

柳云华抱着雷氏,母女二人沉浸在悲痛与怨恨之中。

“哈哈哈,云峰,看我今日带了什么来!”

吴常钧迈着大步,身后跟着一群家丁,手中捧着一坛坛上好的女儿红。然而一跨进屋子,他便觉得有些奇怪,柳云峰竟是安静的坐在那里,脸色十分难看。

“云峰,你这是怎么了?”

吴常钧收敛了笑容,走过去扶着他的肩膀,柳云峰抬起头来苦笑了一阵,“无事,你今日来,不是陪我喝酒的吗?”

“……嗯,上酒!”

他一个手势,那几名家丁便把美酒一一摆放在屋子里。

吴常钧随手抓起一坛,正要倒入碗中,不想却被柳云峰一把夺了过去仰头饮下,看着他这副模样,吴常钧便知dào

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不曾见过柳云峰这般,究竟是何事,才会让他如此放纵自己?

屋子里充满了浓郁的酒香,几坛下肚,柳云峰已经满是醉意。

门口,柳云华看着屋子里的一幕,他的大哥正与吴常钧对饮,借酒浇愁,而她的母亲,已经崩溃得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她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为何她们会落得如此田地?曾经属于她的殊荣被夺走,如今的她还剩下什么?不,她不甘心!

看着那也有些醉意的吴常钧,柳云华眼中冷光一闪。

“六小姐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

柳云华没有再理会那一脸疑惑的老管家,便转身朝着竹院的方向走去。

奇怪,今日二小姐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问六小姐回府了没有?

那鲜少人迹的小路上,柳云华蹲在角落里,听着里面婴儿的啼哭声,还有阵阵和谐的欢笑,与雷氏的屋子简直是天上地下。

她的心中越恨,指甲紧紧的扣进掌心里。

忽然,一道鬼祟的身影吸引了柳云华的注意,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不是母亲院子里的家丁吗?她隐约记得,是对表兄弟。

他们怎么会来竹院?

“哦?夫人已经知dào

三少爷已死的消息?”云姝看着前来汇报的李山。

“回县主的话,夫人似乎在大少爷的屋子里等了一夜,今日清晨,大少爷回府发xiàn

后,便带着夫人一同进了老爷的书房,得到了证实。”李山汇报得足够详细。

云姝一个眼神,旁边的春香立kè

拿了些银两交到了李山的手中,一如以往。

柳云华就那么守在角落里,直到看见李山再次出来,只是手中多了一个银袋,她心中顿时生疑。

“哈哈,我就说,跟了六小姐绝对没错,你看,现在六小姐已经贵为县主了,三少爷又死了,往后,只怕做上太子妃之位的是六小姐而不是二小姐!”

李易高兴的数着桌上的银子,一旁的李山笑笑,“可不是吗?反正最近我们也清闲得很,就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赚钱的消息,谁让夫人平日里正眼都不瞧我们,现在她就快疯了,真是大快人心!”

两人在屋子里笑着,突然,门砰地一声打开,柳云华竟是带着三名侍卫冲了进来。

“啊!二小姐?!”李易慌忙将桌上的银两收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柳云华的脸上带着阴冷的笑,方才她在外面都听见了,原来这两个狗奴才早就被那个贱丫头收买了,难怪,为何每一次她们的计谋都会被云姝识破,原来院子里出了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把他们给我绑起来!”

“啊——二小姐饶命啊!”

这三名侍卫是雷氏从将军府里带来的,绝对听从她们的命令。

很快,这对表兄弟被制伏在地,战战兢兢的看着那满脸冷笑的柳云华。“二小姐饶命,饶命啊……”

“饶命?我又不是你们的主子,凭什么要饶你们的命。”

“不,不是的,二小姐当然是我们的主子,当然是!”性命攸关,他们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柳云华看着这两张求饶的嘴脸,一时忍不住抬起脚来重重的踹在他们的鼻梁上,顿时一阵哀嚎。

“把他们的嘴给我堵起来!”

“唔唔……”

真没想到,那个贱丫头居然有这个胆子,敢收买她们的人,这两个狗奴才见钱眼开!看把母亲和自己害成什么样了!

柳云华的脑子飞快的转着,要怎么样才能泄她的心头之恨?

目光幽幽的在两人的脸上徘徊着,“你们平日,是怎么给竹院通风报信的?为何都没被发xiàn

?”

李山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都怪他今日粗心大意,没有想到居然被二小姐发xiàn

了。两人毕竟收了云姝那么多的银子,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不说是吗?很好。”柳云华的笑容着实叫人慎得慌,她的目光定格在李易的脸上,“把他的舌头给我割下来。”

什么?“唔唔……唔唔……”李易用眼神哀求着,一旁的李山大吃一惊,二小姐居然这么狠毒。

而那三名侍卫也是心狠手辣,其中一人不等李易反应过来,已经伸手抽掉了他口中的碎布,食指与拇指重重一捏,他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好像脱落了,哀嚎还来不及出声,那剧痛便从口中传来,一条鲜血淋漓的舌头掉在了地上,看得一旁的李山不由得软了身子。

“嗯,现在他说不了,换你了。”

“……二小姐,我说!我说!竹院里有一条密道,每一次我们都是从那里进去,给六小姐告密的!求二小姐饶命啊!求二小姐饶命!”

柳云华深吸着气,原来是这样,竹院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秘密。密道?

“还有别的吗?我要知dào

全部关于竹院的事情。”

可是李山平日就负责监视雷氏院子里的一举一动,关于云姝他知dào

的也不多,把能说的都说完之后,柳云华还是不满yì



“二小姐饶命,奴才真的没有半丝隐瞒!”

李山的身边还躺着那丢了舌头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的男子,看那模样随时都可能失血过多而死。

“想活?可以,我给你一次机会!”柳云华冷笑着,很快,旁边的李易突然一阵剧烈抽搐,便两眼一翻断了气。这画面,让李山不敢再看。柳云华一想起自己惨死的三弟,连尸身都收不回来,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可以,她真想立kè

结果了那个贱丫头,她再也忍受不了!

可是竹院里有父亲安排的侍卫,就算从那密道进去,也要把握好时机。

杀了那贱丫头实在是太便宜她了!自己要她身败名裂,让她尝尽被抛弃的滋味,最后再慢慢的折磨她,以报云翰的在天之灵!

柳云峰的屋子里,“酒呢?没有酒了……云峰……云峰……”醉意朦胧的吴常钧摇晃着倒在一旁的柳云峰,见他不搭理自己,便咯咯的笑着。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扶着门板慢悠悠的跨了出去。

昌荣侯府的后门,一名肥硕的男子被偷偷带了进来。

“呵呵呵,不知小姐有何吩咐?”那人淫邪的目光上下扫着柳云华,看得这女子厌恶的瞥开头去。

“叫你来,肯定是有好事。”

此人是柳云华命人寻来的地痞流氓,看着他那衣衫不整的模样,脸上的麻子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更重yào

的是他身上还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异味。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柳云华便忍不住笑了笑。

“好事?”那男子一喜,难道这位小姐看上自己了不成?

第一百五十二章 贼人闯入

“收回你那无礼的眼神!”柳云华心中厌恶,一看便知dào

这个人心中在想些什么。

那人嘿嘿的笑着,身上的肥肉不住的抖动。

“实不相瞒,我们府中的六小姐上一次在街道上对公子你一见钟情,这才让我来促成你们的好事。”柳云华的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情绪,那男子听不出来,只知dào

侯府的六小姐对自己一见钟情?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魅力,一下子便乐开了花。

“真、真的吗?哈哈,六小姐可真有眼光啊!”

“本来想等你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不过六小姐已经等不及了,今晚便想与你共赴良宵,此刻她正在沐浴,等着你呢。”

什么?那男子浑身一震,光是听见这话便觉得浑身燥热不已,那大手开始不安分的扯着自己的衣襟,“在,在哪里?放心,谁不知dào

我朱公子最是重情重义了,我绝对不会辜负六小姐的一片痴心。”

虽然他家中已经有三房小妾,那都是他强行占了人家姑娘便宜之后娶来的,如今多了个倾慕他的侯府小姐,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吗?

“那,我要不要也洗洗?”

柳云华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满身的肥膘,忍着胃中的翻滚,“不必了,过会儿你们就可以洗鸳鸯浴了!”

鸳鸯浴?这敢情好啊!肥胖的男子伸出手去擦了擦嘴角。

而另一头。

“李山,这么晚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春香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夜色昏沉,看不清楚对方那难看之极的脸色。

“是,是啊,夫人的院子里出了情况,小的想请春香姑娘去看看,好拿个主意。”为了自己的性命,李山只能照着柳云华的吩咐。

“可是……”她正伺候着小姐沐浴呢,今晚正好轮到她当班,夏荷与玉儿照顾五姨娘和十少爷去了。

“事不宜迟,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

春香犹豫了片刻,便点点头,“你带路!”

两人从那无人知晓的密道里走出来,朝着雷氏的院子靠近。

柳云华带着那肥胖的男子,伸手一拨旁边漆黑的树叶,“从这条路进去,快点,六小姐等不及了。”

“这……这条路?”那男子疑惑的张望了一下,这树叶茂密深不见底的模样,真的是条路吗?

“怎么,你这么胖还怕死啊?”柳云华有些不耐烦。

“啊?什么?”

“哦,我是说再不快一点,小姐可能就会生气,不嫁给你了!”

“这可不行!不就是黑吗?走出来就是路了!”他拍了拍胸前的肉,大手拨开树叶便没入了黑暗之中。

一想起粉嫩的小姐就在里头泡着澡等着自己,男子当下趴了身子在地上爬着,“嘿嘿,六小姐,等着我……”

外头,柳云华脸上露出了阴毒的笑容,现在,就等着让祖母来看好戏了!

……

“酒……哪里还有酒……”

吴常钧独自一人在小路上搜索着,却是听见一阵诡异的沙沙声,常年在军营里磨砺的他顿时警惕起来,酒意也退去了三分。“什么人?!”

李山和春香惊讶的看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男子,“这位公子是……”

哪知dào

,李山没有回答,突然拔腿就跑,春香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一阵清风拂过,眨眼间,吴常钧便抓着李山回到了春香的面前,“你是何人,为何见到我就跑?!”

“李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男子浑身不住的颤抖着,他双腿一软,竟是朝着春香跪下来,“春香姑娘,对不住,对不住啊……”

什么,难道他是故yì

把自己从竹院里引开的?“糟了!小姐!”

屋子里,水汽氤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云姝轻皱了下眉头,“春香?”

这水已经快凉了,可是春香却离开了这么久。

然而,一阵细碎的声音响起,窗户上印出一个硕大的剪影,云姝一见那体态便知dào

是名男子,居然是从密道里进来的,“是谁?!”

“嘿嘿,这里没有春香,只有朱大爷!”

这淫邪的笑声从窗外传来,一双大手居然捅破了窗纸,云姝心中一惊,起身抓住了屏风之上的衣服,然而,上面只剩一层薄薄透明的里衣。

这种情况,就算是穿上了衣服,也会因为水汽而春光乍泄。这一刻,云姝已经看见了那人粗糙的下巴。

“大胆贼人!”

千钧一发之际,竟是有个陌生的声音响起,那双大手突然从窗户上抽开,只听一阵哀嚎。

……

“祖母,不好了!侍卫来报,说有个地痞流氓翻墙闯进了府邸,朝着竹院去了!”

柳云华带着一干众人,将已经睡下的老夫人唤醒,众人火烧火燎的朝着竹院的方向赶去,正好听见吴常钧的那一声大喝。

不会把,这么快就被发xiàn

了?不过不要紧,柳云华已经算准了时机,就算被发xiàn

了,云姝在沐浴的时候被贼人闯了进去,这声誉算是毁了,只可惜,没能真的毁了她的清白。只是这样,谁还敢要她?更别说是对声誉极其看重的皇家。

“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老夫人看着那两名还守在门口的侍卫,有贼人闯了进去,他们居然还不知dào



这两名侍卫也是刚刚才听见惊叫声,这就怪了,根本没有人从这里进去过!

众人立kè

冲进了竹院,不想却是看傻了眼,那闯进院中的男子已经被吴常钧压在地上打死,窗户被撕个粉碎,柳云华立kè

惊呼,“六妹呢?!”

立kè

有嬷嬷跨进了屋子,看着里面冒出来的水汽,只怕县主是在沐浴把?这可如何是好,万一此事传扬出去,县主的声誉肯定受损。

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太好kàn

,如今云姝可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出了这样的事情,殿下定会觉得她们昌荣侯府把守不严,居然让贼人闯进竹院,“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老夫人恕罪,属下并没有看见任何人进来,不知dào

这名男子是怎么回事……”两名守门的侍卫立kè

低下头来。

柳云华却是看向那一脸正义的吴常钧,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已经和大哥喝醉了倒在屋子里吗?居然坏她好事!

“老夫人,这贼人是从那条小路上摸索进来的!”吴常钧开了口,老夫人这才正眼看向他,“想必这位就是昌远侯的二少爷吧?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二少爷。”

然而她心里想的却是,真是祸不单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居然还有外人在场。

嬷嬷进去了这么久,老夫人心中更加不安,她带着几分希望,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柳云华也屏着呼吸,柳云姝这次是插翅也难飞!

一阵轻轻的抽泣声传来,老夫人心中一沉,看着那被带出来的女子,湿润着头发衣衫不整,显然是刚刚沐浴出来,然而她抬起眼来,柳云华当场愣住。

不是柳云姝,而是春香!

“老夫人……”春香满脸的委屈,她拉拢着身上的衣衫,恨恨的看向地上那了无生气的肥胖男子。

“春香,姝儿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云姝与夏荷、玉儿从后头赶来,一脸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春香一把扑进了来人的怀中,“小姐……”

云姝轻轻抚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怎么会这样?柳云华不信,往前跨了一步,“春香,你这是在泡药浴?”

“二小姐,我们竹院里的人都有泡药浴的习惯。”夏荷回道,那眼神好像在说,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那为何在六妹的屋子里?”确实,一名丫鬟在主子的屋子里沐浴,实在是太不像话。

“祖母,十少爷这两日贴别粘姝儿,夜晚都睡不好觉,所以这两日姝儿都是陪着五姨娘与十少爷一同入眠。春香的屋子就在隔壁,姝儿担心她会吵到了敏感的十少爷,所以让她来姝儿的屋子。”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六妹陪着十少爷入眠,那为何发丝都湿了?”柳云华一副要戳穿她们谎言的模样。

“十少爷调皮,将水撒在了小姐的发上……”

“好了!既然没有发生什么就好,此人已死,但绝对不能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老夫人不论事情的真相如何,反正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云姝是从外头进来的,没有被这贼人占去一点儿的便宜!只是丫鬟春香吃了亏。

老夫人走向吴常钧,“老身在此多谢二少爷!”

“不不不,老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与云峰情同手足,理应出手相助!幸好这贼人没有闯进屋内,否则贵府如此聪明伶俐的丫鬟就可惜了。”

吴常钧的话带着深意,只有云姝和春香才听得明白。

柳云华死死的盯着云姝的脸,好像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多谢嫡姐这般关心云姝。”

那淡淡的声音仿佛一把冰箭,柳云华却没有丝毫的惧意,“这是应该的。”目光在云姝和春香之间徘徊。

这时,外面又响起了一阵声音。“启禀老夫人,夫人院子里的李山被发xiàn

死在偏院里。”

什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 雷氏疯癫

云姝与春香惊讶的对视一眼,而柳云华却是没有太多的表情。那种吃里扒外的狗奴才,就是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这一夜,昌荣侯府算是被闹了个鸡犬不宁。谁也不知dào

那贼人是从何发xiàn

一条无人知晓的密道闯进了竹院,老夫人大发雷霆,将守门的侍卫全部换掉,并命人送了些赏赐给春香。

“小姐,这一次若不是那吴二少爷,只怕二小姐的计谋就得逞了!”春香想想便觉得后怕。

“没想到李山和李易居然暴露了。”云姝只觉得有些可惜,她知dào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说是性命攸关。倒是有一点让她很在意,那就是柳云华似乎有了些许改变,她考lǜ

得比之前更加周全。

李山在这个时候被人发xiàn

死在偏院,无非是柳云华料定,春香一定会出面指证,是有人故yì

把她调离竹院,而这个人就是李山。李山一死,死无对证,旁人反而会说春香别有居心。

“好在,她的心思到底还是不够缜密。”否则怎么会没有发xiàn

,那时候自己穿的衣服,是春香的。兴许是夜色的原因,当吴常钧发xiàn

了那名贼人将其制伏的同时,柳云华已经带着老夫人来到了竹院之外,仅差一步,根本来不及让云姝去衣柜里取自己的衣服,春香立kè

脱下自己的外衫随后跳进澡盆之内。就在老夫人她们绕到另一头的时候,云姝才寻了个时机离开屋子去找夏荷与玉儿。

“二小姐这是发的什么疯?”明明清净了几日,现在又开始不安生了。

云姝却是知dào

,兴许是柳云翰的死刺激了柳云华,让她一心想要找自己报仇,人总是在逆境之中成长,柳云华确实学到了不少。

“小姐,看来我们要多加小心了。”

这点不用春香提醒,云姝自然是知dào

。而且她也明白,自己或许不该再纵容这个一心想要自己性命的人存活下去。

雷氏的屋子里。

“可恶,就差这么一点!为什么大哥要让那个吴二少爷来府中喝酒呢!真是坏了我的好事!”柳云华不甘心的拍着桌面,坐在她对面的雷氏忽的抬起头来,“收拾那个贱丫头了没有?”

“……母亲,可惜,还是让她侥幸逃了。”

“不,一定要收拾她!为翰儿报仇!如果不是她,翰儿就不会被老夫人送回军营,就不会感染了瘟疫,都是她!都是她!”

柳云华看着雷氏那一直处于暴怒的情绪,从昨晚开始,她便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母亲,你太累了,还是先睡会儿吧。”

“不,不能睡,我要收拾那个贱丫头,要为翰儿报仇,如果不是她,翰儿就不会被老夫人送回军营,就不会感染了瘟疫,都是她!都是她!”

雷氏的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柳云华这才觉得不对,“母亲,母亲你这是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啊!”

很快,府中的家丁唤来了大夫,雷氏的情绪刚刚镇定了一会儿,一听说要把脉,立kè

恶狠狠的瞪向那大夫,“你是柳云姝那个贱丫头派来害我的对不对?想都别想!我要收拾那个贱丫头,要为翰儿报仇,如果不是她,翰儿就不会被老夫人送回军营,就不会感染了瘟疫,都是她!”

看着她如此激动又语无伦次的模样,大夫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这……夫人看起来,像是疯癫之症啊,近日来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疯癫?“你是说,我母亲疯了?”

柳云华那狰狞愤nù

的表情吓得大夫往后退了几步,他只是说实话而已,这该如何是好?

“庸医!滚出去!我母亲是不会疯的!”

看着那歇斯底里怒吼着的女子,大夫立kè

拿起了自己的药箱逃一般的离开了那儿,这位小姐看起来也像是疯了。

“母亲,母亲你倒是说说话啊!”柳云华害pà

的摇晃着雷氏,然而,这妇人却是目光混沌毫无焦距,口中开始喃喃自语,“我要收拾那个贱丫头,如果不是她……”

“……母亲!”

老夫人的屋子里。

“什么?二小姐今日请了大夫来为夫人看诊?”老夫人数着手中的念珠,语气带着一丝讶异。

前几日不还好好的,今儿个就病了?

“奴婢……不敢妄言。”

老夫人这才睁开了眼,莫非病情很严重,“那大夫说了什么?”

“大夫说,夫人像是得了疯癫之症,可是二小姐不让他诊断,把他赶出来了。”

疯癫之症?老夫人眉头一蹙。

“奴婢以为,夫人或许是因为三少爷的事情,所以疯了心智。”也是,其实三少爷那般蛮横的性子,都是雷氏宠出来的。他不像大少爷柳云峰,很小的时候便被送去军营磨砺,雷氏直到把柳云翰宠到开始四处惹祸的时候,老夫人受不了才让侯爷将他一同带去了军营,与柳云峰完全是不一样的性子。

可见,雷氏有多么疼爱这个三子,如今突然知dào

爱子已死的消息,还尸骨未寒,外加近日来发生的事情,雷氏会疯也是情理之中。

老夫人心中倒是没有半分的怜悯,若雷氏心胸再宽广一点,能有容人之量,也不至于把自己逼到这副田地。

“那,老夫人是否……”

“嗯,再唤一名大夫去,就说是我叫的,让云华不准无礼。”不论如何,既然雷氏已经回来了,是不是生病她都要让大夫确诊,好及时行药。

柳云华扶着雷氏,让她到花园里透透气。心想着或许就是因为这几日母亲总是闷在屋子里,才会憋出心病来。

“母亲,看,秋分时节,我们侯府的花园还是这么美。”

柳云华手指向前方,而雷氏的目光依旧呆呆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的手中紧紧的拽着那衣服,柳云华犹豫了一下,“母亲,把那衣服给我吧。”

“不,不行!这是翰儿的衣服,我要亲自把衣服给他!”

柳云华的心中不是滋味,比起大哥,这个三弟与她相处的时间更多,三弟的性格,全府上下人人都怕,但是他会听自己的话,如果有人敢给自己气受,他一定会为自己出头。没想到,居然这么突如其来的分别了。

柳云姝那个灾星的八字果真是太恶毒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让父亲把她从乡野里接回来!克死了三弟不说,现在连母亲也……

而祖母和父亲又那么护着她,父亲许久都没有来看望她们,每日都在五姨娘那边,看着她和她的那个宝贝疙瘩!

这些宠爱,本该是她和母亲的!

“小姐,你看,那菊花已经有了花骨朵儿了!”玉儿快乐的声音响起,柳云华眼神一冷,不远处,云姝脸上带着浅笑,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这样的画面落在柳云华的眼中,竟是让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她才是这个侯府万众瞩目的嫡女,而这些庶女们看见自己都要靠边站着,何时轮到她们来风光。

而父亲的态度,让柳云华更加沉重。难道他和母亲对自己多年的栽培,就这么轻易的放qì

了吗?那个庶女,究竟有什么好?

“贱丫头!”

突然,身旁的雷氏一声怒吼,吓回了柳云华的注意力。

手中一空,雷氏挣脱开她的手掌,竟是朝着云姝的方向冲了过去。

“贱丫头,我要为翰儿报仇!你这个灾星!如果不是你,翰儿也不会死!还我儿命来——”

“呀!小姐!”玉儿急忙拦在了云姝的身前,一时间,家丁从四面八方涌来,立kè

将云姝护在了后方,三名家丁上前拦住了雷氏不让她靠近。

“夫人!夫人你冷静点!”

“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个灾星!灾星!”这沙哑可怕的声音,谁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出自雷氏之口。那妇人哪还有平日里威严端庄的模样,此刻俨然是疯妇一名。

“母亲!大胆,你们敢对母亲无礼!”柳云华看着那些护着云姝的家丁,心中的怒火不打一处来,究竟谁才是这个后院的女主人,这些人已经弄不清楚了吗?

“放开我母亲,混账!”

然而,雷氏的手疯狂的在空中挥舞着,连同柳云翰的那一身衣物也掉在了地上任人踩踏。

她的指甲划伤了不少家丁的脸和手臂,每个人都被雷氏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怪力给吓住了。“快,快禀告老夫人!”

当老夫人赶到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惊呆了众人。

云姝被众人护着站在远处,而雷氏居然死死的抱着一根柱子,不肯让下人们把她拖走,口中不住的谩骂着云姝,而且还扬言要杀了这个灾星。

“荒唐!荒唐之极!她这是疯了吗?”老夫人颤抖的手指着此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雷氏,一旁的柳云华根本无法控zhì

这样的局面。

“祖母,母亲只是受了刺激,没有疯,没有疯!”她担心老夫人认定雷氏疯了,会做出什么决定来。

“没有疯?你自己睁开眼睛好好kàn

看!她是你的母亲吗?”老夫人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柳云华僵硬的回过头去,看着头发散乱张牙舞爪的雷氏,那是她的母亲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两府较真

“我要收拾了那个贱丫头,如果不是她,翰儿就不会被送回军营,就不会感染上瘟疫……”

床榻上,被牢牢捆绑住的妇人就那么呆呆的望着窗子,口中不停的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今日一闹,整个侯府都知dào

夫人疯了,而且十分危险。看着那些毁容破相的家丁们,丫鬟们心有余悸,纷纷庆幸着还好不是自己去拦阻夫人。

三名大夫连连摇头,“回老夫人,侯爷夫人这是得了疯癫之症。”

柳云华被嬷嬷们拦在外面,不知dào

里头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有药医?”老夫人不想去看雷氏一眼,昌荣侯夫人疯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心病还需心药医,夫人这是受了刺激,一时接受不了才导致如此过激的情绪,不知夫人近来有何烦恼?”

心病?难道她还能让柳云翰活过来不成?

“那,请法师来驱邪可行?”老夫人想到了另一个法子,在她看来,雷氏这倒更像是中邪了。

大夫人苦笑,侯爷夫人这疯癫之症,可是不关妖邪的事情,就算请来得道高僧也没有用。忽然,大夫们好像想到了什么,“老夫人,我等听闻永吉县主医术高明,不如让她来为夫人诊治如何?”

老夫人一愣,是啊,自己怎么没有想到。不对,今日雷氏就是因为看见了云姝才会变得如此疯狂,万一过会儿云姝出现,众人压制不住她怎么办?

一旁的嬷嬷立kè

看出老夫人的顾忌,“老夫人,奴婢倒是有一个法子。”

……

守在外头的柳云华只听门吱呀一声响,那嬷嬷匆忙从里头出来。

“嬷嬷,我母亲如何了?”

“二小姐,稍安勿躁。”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她好像有急事便匆匆离开,不一会儿,就带来了柳云姝。

“你来这里做什么?”柳云华顿时提高了嗓门,“不准进去!不准你动我母亲一根寒毛!”

“哎呀,二小姐,县主这是来为夫人治病的!”

“笑话?你分明是来克我母亲的!”

嬷嬷没办法,只好一个眼神示意,立kè

有家丁上前拉住了柳云华。“你们做什么?大胆,我可是侯府的二小姐!你们这是反了……”嬷嬷无奈的冲着云姝笑了笑,而这淡雅的女子丝毫不见恼怒,让嬷嬷不由得佩服,被二小姐这般无理取闹,任何人都会受不了的。

在柳云华激动的吵闹声中,云姝的背影阻隔在了屋门之外。

榻上,雷氏的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了,她口中依旧喃喃自语。

“县主大人!”三名大夫立kè

行了一礼,整齐的退到了一旁。

“姝儿,为你母亲看看吧。”老夫人轻点了下头,云姝平静的应了一声,便坐到了榻边,搭上了雷氏的脉搏。

起初,云姝以为雷氏的疯症有可能是装的,而如今一看,这混乱无序的脉搏,确实是受了刺激气血乱撞所致,简单的说,她是真的疯了。

“可有的治?”

“祖母,姝儿可以用行针之法一试。”

“还是县主大人有办法!”三名大夫立kè

露出了佩服的神色。

四周立kè

安静下来,看着云姝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针包,在烛火上烤了烤,轻轻的扎入了雷氏的各大穴位。

一个时辰之后,榻上的妇人好似睡着了一般,大夫纷纷惊叹这行针之法的神奇之处,在他们看来,这种疯癫之症可以说是药石无效,没想到永吉县主仅仅用了一个时辰便控zhì

了病情。

“要想痊愈,还需yào

很长的一段时间,姝儿只是暂时让母亲感觉舒服些。”

老夫人满yì

的点点头,“嗯,这样就好,也清净点。”看着那三名大夫对云姝的连连夸奖,屋子里的其他人已然露出了笑容,在他们看来,云姝可是昌荣侯府的荣耀。

柳云华被气得离开了屋外,直到云姝她们走后,她才急忙赶了回来。

哪知dào

,嬷嬷竟是忘记取下雷氏眼睛上的黑布,柳云华简直难以置信,“母亲,她们居然这么对你……”

竹院里。

“小姐,你真的要救夫人吗?”

雷氏对于云姝的狠毒无情,她们是看在眼里的,若换成是她们,绝对不会做这种以德报怨的好事。

“我想救,也救不了。”

三名丫鬟面面相窥,这是什么意思?

威远将军府中,威远老夫人看着手中的信件,震怒不已。

“昌荣侯老夫人真是太过分了!”明知dào

那个庶女处心积虑的想要自己女儿的性命,居然还让她给自己的女儿治病?!不,这可不行!

“来人,立kè

去趟昌荣侯府,我要书信一封给他们的老夫人!”

雷氏的屋子外有多人守着,柳云华疲惫的倒在桌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这一觉,柳云华睡得十分深沉,当她醒来的时候,榻上的雷氏还在熟睡,只是她惊讶的发xiàn

,雷氏居然不再像之前那样梦中呓语,听着这平和的呼吸,俨然与常人无异。

难道,母亲的病好了?

轻声退了出去,柳云华唤来了一名侍卫,“外祖母可有派人来?”

“小姐,老夫人派人送来了一封信,可是昌荣侯老夫人却是没有回应。”那名侍卫将昨日傍晚时候的事情如实禀报。

这是怎么回事?外祖母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柳云华皱着眉头,“你们好生看着这里。”

带上两名丫鬟,她朝着昌荣侯府的门口走去,站在大门处张望着。

在柳云华看来,若是留在这里,如今状况下的母亲很容易被柳云姝那个贱丫头暗害,所以她才会书信一封让人带给威远将军老夫人,希望她能想想办法,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母亲接回将军府,她相信以外祖母的能耐,一定能找到人治好母亲的病。

“管家,将军府可有来人?”

“二小姐,今早是来了人,可是又回去了。”

“回去了?有送什么来吗?”怎的这么奇怪。

“送了封信来。”

这么说,祖母又是没有回应了?柳云华沉下了心,不过想起今日雷氏那平静的状态,好像那个贱丫头还没来得及下手,否则母亲怎么会有所好转。

哼,只要有自己在一天,那个贱丫头就别想再从自己这儿夺走任何的东西!

“县主,你不能进去。”

雷氏屋外,云姝被两名侍卫拦住了。

“为何不能进去,是祖母让我来为母亲治病的。”云姝倒没有显得惊讶,可是她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是老夫人让她来的,她来了,现在却是他们不让自己进去。

“二小姐吩咐过,六小姐不能进去。”

“既然如此,那请告sù

二姐,说我来过了。”云姝没有半点挣扎,十分自然的转身离开,那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这个永吉县主,居然这么好说话?他们还以为她会死缠烂打一阵。

很快,柳云华便回来了,“方才那个贱丫头来了?”

“是的,小姐。”

冷冷的笑了笑,在自己的院子里,才不会让她为所欲为。

推开门跨了进去,没想到雷氏居然已经醒了,她惊讶的迎了上去,“母亲!”

雷氏朦胧着双眼,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便抬起头来,“云华。”

“母亲,您觉得怎么样?”她小心翼翼的察看着雷氏的身子,榻上的妇人轻轻扶着额头,“我这是怎么了?”

“……母亲,您一点儿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雷氏疑惑,看着柳云华的表情,“发生了何事?”

“……”母亲居然全部忘记了,难道说,她的病已经好了?“没,没什么。”

雷氏勉强扯出一个苦笑,她忽然摸向自己的手心,“衣服!翰儿的衣服呢?”

“在呢,在这里!”柳云华已经让人洗好了,就是为了防止雷氏寻找它。

雷氏的眼眶瞬时就红了,“可怜的翰儿,只可惜,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云华,你要记住,这笔血海深仇,我们一定要讨回来!”

此刻的雷氏好像回到了当初的模样,柳云华高兴极了,瞬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她不是孤军奋战,母亲回来了!往后还会教导她!

然而,威远将军夫人却高兴不起来。

“昌荣侯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之前死活不愿意将她们母女二人接回去,现在倒好,死活不让我把她们接回来!”这么说,昌荣侯府是打算与他们威远侯府作对了?

“老夫人,二小姐来信了!”

威远将军夫人立kè

打开了信件,她的眼中闪过几分讶异,云华说母亲已经醒过来,让她不要担心,也许那几日只是受了刺激,如今母亲已经完全接受了现实,没有再出现疯狂的举动。

“老夫人?”

“嗯,小姐已经没事了。”

老嬷嬷面上一喜,“真的?那可太好了!”

然而,威远将军夫人却是冷笑了下,“好什么好,这昌荣侯府把人逼疯,要不是小姐吉人天相,会自己好吗?肯定不能再把她留在那里了。”

其实,威远老夫人之所以这么坚持,就是因为昌荣侯府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十分没有面子。

之前他们不想要让雷氏母女二人回去,自己不还是有办法让她们回去么?现在,又不想让她们母女回来,呵呵,那么她倒是要让昌荣侯府的人看看,自己是怎么让她们回来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雷氏回府

“哦?病好了?”老夫人惊讶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嬷嬷来报,说方才二小姐说夫人的病已经好了,只要再休息两日就可以来老夫人的院子请安。

“呵,这不是在闹我玩吗?”老夫人冷哼一声。

“老夫人,倒不如说是永吉县主医术高明,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就治好了夫人的病呢!”嬷嬷笑着,她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不是云姝,雷氏此刻还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呢。

“惹了那么多的麻烦,现在就一句话,休息两日就可以来请安?”

老夫人一想起每日威远将军府送来的信件,只怕雷氏嫁过来的这些年,信件加起来都没有这两日这么多。

“如此一来,那威远老夫人就不会再咄咄相逼了。”

“谁知dào

呢,或许人家就是怪我们昌荣侯府把她的女儿养疯了。”老夫人心中对威远将军府已经十分的不满。将军府?哼,就算从前得了再多的殊荣又怎么样,如今,年事已高的威远将军还能带兵打仗不成?他们将军府早晚都是走向落没之路,现在还有什么可嚣张,目中无人?

“老夫人,威远将军府又来信了。”

外头老管家一脸尴尬的跨了进来,老夫人面色一沉,懒洋洋的伸出手去,“拿来吧。”

信中写道,侯爷夫人既然已经痊愈,威远将军老夫人希望她能够和云华一同回去,以解她的思女之情。说得冠冕堂皇,好像侯府这一次再不答yīng

的话就是罪大恶极!

“瞧瞧,把我们昌荣侯府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老夫人气得一把将那纸丢到了地上。

“这……”嬷嬷倒是看得明白,那将军府是为了赌一口气。

只是,他们太把侯府当成软柿子了,仗着有太后撑腰,侯府就只能任由她们揉圆搓扁不成?

“母亲。”昌荣侯此时刚好下早朝归来,一看见老夫人那满脸怒容,还有地上的一张信纸,“发生了何事?”

“哼,当然是我的好亲家,送了封信来把我给乐的。”这话语之中充满了浓浓的不满,昌荣侯弯下身子将那封信捡了起来,“既然如此,就把她们送回去。”

“送回去?等过几天她们高兴了再给送回来?”老夫人当下便不同意。

“母亲,威远将军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只怕很快又会惊动太后娘娘。”

昌荣侯的话倒是提醒了老夫人,不错,威远老夫人还真是这么一个人,到时候又麻烦太后开口,昌荣侯府还是不得不把人给送回去,这岂不是更让人笑话?

老夫人咽不下这口气,只为了不吞更多的苦果子,“那就让她们回去吧,糟心得很!”

有人欢喜有人愁,老夫人那儿生着闷气,柳云华却显得十分高兴,祖母最终还是向外祖母妥协了,这是不是代表威远将军府比昌荣侯府还强上那么一点儿?只要外祖母一日为她们撑腰,祖母就不得不妥协退让!

“母亲,等回将军府后,我们要好好的和外祖母商量商量,怎么收拾那个贱丫头。”另外,这几日因为母亲的事情,柳云华向太后禀明无法进宫陪她,而现在就要劳烦外祖母在太后娘娘的面前说说好话了。

然而,却是没有人回应她。柳云华回过头去,便看见雷氏昏昏沉沉的坐着,一手撑着额头。

“母亲,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累。”雷氏显得有气无力。

“累了就再多休息一会儿,等马车来了,云华再唤您起来。”

这两日,雷氏的身子特别容易疲劳,而且就喜欢呆在屋子里,出去外头透气反而会觉得胸闷头昏,所以就只能在榻上躺着,只是睡得十分香甜,柳云华便没有那么担心了。

她独自一人收拾好了一切,门口站着一抹俊逸的身影,“二妹。”

柳云华抬起头来,便看见柳云峰那张深沉的面容。

“……二哥,我和母亲要回将军府小住几日。”

柳云峰走上前来,刚刚躺在榻上的雷氏正要起身,就被他拦住了,“母亲还是躺着好。”

“云峰……”雷氏的语气别有深意,“你可要争口气啊。”

不知为何,柳云峰却觉得她的话有些伤感,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母亲不如留下来,看您的身子也好了许多。”

雷氏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想看见那个贱丫头,等回去后,你外祖母会为母亲做主的!”

柳云峰知dào

,不论自己说什么,她们与云姝之间的芥蒂都已经无法去除,三弟已经不在了,他只希望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能够敞开胸怀一同生活,只是他发xiàn

,人的心并不是那么好控zhì

的。

“也该给你寻门亲事了,母亲会和你外祖母好好说说,让她帮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姐,好为柳家开枝散叶。”

“母亲,这些话还是留着以后说吧!”柳云华只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除掉云姝那个贱人,有她在一日,她们就永远别想有好日子过。

“夫人,二小姐,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在外等候。”侍卫回来禀报。

“母亲,我扶你起来吧。”

柳云峰小心翼翼的将雷氏扶起,走到桌边,立kè

感觉到一股异香。“这是什么香?”

“不知dào

,就是觉得这味道让人舒爽。”若非柳云峰提醒,雷氏差点就忘了,“云华,拿点这些香回去。”她觉得闻着这香特别好入眠。

“母亲,算了吧,将军府里什么没有呀,马车正等着呢!”柳云华有些迫不及待,她只是觉得在侯府里呆着浑身都不自在,没有人给她们撑腰,好像连下人们都不再拿她们当一回事了。

这一次离开,相信外祖母一定会想办法帮她们改变现状,到时候,侯府就要八抬大轿把她们接回来。

“小姐快看,二小姐她们搬了这么多东西,是不是要住上很长一段时间?”玉儿看着那一箱箱的东西搬上马车,心中却是有些雀跃。要知dào

二小姐和夫人不在府上的时候,整个侯府就显得欢乐许多,也没有那么多的事端。

云姝的目光却是落在后面的三人身上。

雷氏由柳云峰扶着,那妇人的眼神也锐利的看向自己的方向。云姝分明看见了她眼中的阴毒和不甘。而柳云华则站在前面,微微仰着下巴示威。

她以为,住在侯府的话云姝一定会想方设法陷害她的母亲,现在她们要回将军府住了,云姝就无计可施,等母亲养好了身子,就可以痛痛快快的回来找这个贱丫头报仇了。

玉儿受不了柳云华和雷氏的目光,拉着云姝往后退了几步,她可是被那一日雷氏发疯的场景吓得好几日睡不着觉,现在每每想起,都觉得雷氏好像又要冲过来了一般。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姐,有没有觉得夫人的脸色有些奇怪。”

照理说,若雷氏的身子渐渐好转,她的脸色应该越发的红润才是,可是在玉儿看来,雷氏的脸就好像打了蜡一般,有种乌云盖顶的感觉。

云姝却只是淡淡的转过身去,没有再看那对母女一眼。

回到竹院,无人的屋子里,春香轻轻敲门进来。

“小姐。”她的手中出现了两块香料。

“她们没有带走吗?”

“没有,这是从烛台里取出来的。”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其实,雷氏这一次好转不过是假象而已,她的脉搏还是那般的凌乱,只是自己在她屋子里的烛台中放了这种香料。

香味通过空气进入雷氏的身子,会帮她平和心脉,但也只是暂时的,这种香料具有一定的依赖性,可是说,一旦沾上了就必须终身使用。

而这一次雷氏她们执意回去将军府,无疑是给自己挖了坟墓。

云姝不是圣人,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别人千方百计的陷害她。雷氏得了疯症,云姝以为,与其让她疯疯癫癫一世给旁人图添烦恼,不如自己让她快乐一点的离去,也算是她的心软了。

只是如今离开了这香料,回到将军府,雷氏的病情很快便会急转直下,到时候就算是自己的银针也稳定不了她的病情。

当然,这件事情她没有和任何人讲,包括春香。有很多事情她必须藏在心里,否则只会横生枝节。

这一次回到将军府,柳云华又是不一样的心境,她小心翼翼的将雷氏扶下来,门口却只有老管家在那里候着。

威远老夫人在屋子里等着,直到那对母女进来,她才缓缓的抬起了眼。

“外祖母……”柳云华立kè

换上了一副无奈的神情,再将雷氏带到身边,好像想要让威远老夫人看清楚雷氏那憔悴苍白的面容。

“呵,看看你们,回去之后都变成什么样了。”这语气中的不悦毫不掩饰,雷氏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一次威远老夫人可谓是帮她们把路铺平了才送她们回去的,结果还是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回来,这要威远老夫人的脸面往哪搁。

“外祖母,都是那个灾星,是她克死了三弟,否则母亲也不会生病了!”

提起柳云翰,威远老夫人果真沉下了眼色。

第一百五十六章 怪症惑人

威远老夫人深吸了口气,“不要永远只会怪别人,也要怪你们自己。”

什么?柳云华没有想到外祖母居然会这么说,“可是……”

老夫人立kè

横了她一眼,“若你们能早点解决了那个庶女,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事情了!”

此话一出,雷氏和柳云华还真的无从反驳,妇人苍白的脸色充满了悔恨,“母亲教xùn

的是,都是女儿太心软了。”只是她怎么会想到,那种从乡野接回来的丫头居然会将自己逼到如斯境地。

想到这,雷氏又开始头疼了,伸出手去扶着自己的额头。

“母亲!”柳云华紧张的靠了过去,威远老夫人一愣,“不是说病已经好了吗?”

“外祖母,母亲这病很是奇怪,必须要呆在屋子里才会好些,若是闻到外头的空气或是吹了风,便会头昏目眩。”柳云华将雷氏的情况如实说了出来,威远老夫人眉头一皱,“既然这样,快扶你母亲回屋,我再命几名大夫去看看,哼,昌荣侯府请的大夫,我可不放心!”

雷氏回将军府的消息,全府上下人尽皆知。

雷将军夫人看着那病怏怏被搀扶着的妇人,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嘲笑的神色。

还以为柳云华接近了太后就可以稳坐太子妃的位子,这么一来他们将军府也沾光了,没想到只是倒贴上去没有一点用途,看,这会儿不又回来了吗?真不知dào

母亲是怎么想的,就不怕把她们接回来,将军府会被人笑话。

将军夫人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轻蔑,“走吧,我们也回屋歇着,免得被传染了晦气!”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控zhì

音量,正好被雷氏和柳云华听见了。

“舅妈的嘴还是这么……”

雷氏伸出手轻握了下柳云华的手臂,人在屋檐下,要懂得隐藏情绪,任何时候都要笑脸迎人,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这个道理。

再者,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定可以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到时候雷将军夫人就不是这样的态度了,人生就是如此,看着那些不断变换着的脸色,也是一种乐趣。而等到自己足够强dà

的时候,就可以左右他人的喜怒哀乐。

“母亲,您的脸色很难看。”柳云华注意到雷氏越发苍白的唇,对方摇了摇头,“这花也太香了。”

花香?哪有什么花香,那几盆菊花都还没开呢,而且也没有什么刺鼻的香味。

屋子里,几名大夫轮番为雷氏诊治,随后他们都是露出了一副疑惑的神色。

“如何?”

“夫人的病症很是奇怪,如果如同小姐所说,夫人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可为何这脉象还是如此之乱。”

“是啊,老夫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几名大夫的话让柳云华眉头一蹙,再看看榻上的雷氏,虽然脸色不太好,可是已经比之前正常了许多,起码不会再胡言乱语了。

“大夫,你们再看仔细点,开几幅药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几名大夫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但是看着雷氏的状态,应该不会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才是。

屋子里,雷将军夫人突然打了个喷嚏,“怎么这么冷?”

她回过头去,丫鬟立kè

把窗门关上。

“果真是晦气,她们一来我就着了凉,大夫呢?唤来给我看看。”

“……夫人,所有的大夫都被侯爷夫人唤去了。”丫鬟弱弱的回道。

什么?岂有此理。雷将军夫人本来就心有不满,如今更是因为这件事气得坐不住。“我倒是要看看,她是得了什么病如此娇贵。”

屋子里,榻上的雷氏睡得并不安稳。

她明明疲惫的很,可是为何躺下来,却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连空气都好像变得稀薄。

朦朦胧胧进入了梦境之中,她居然看见了柳云姝的脸。

“贱丫头,你还敢来见我!”

“母亲,疯都疯了,还逞什么能?”那一向淡雅的面容居然露出了讽刺轻蔑的笑容。

“好啊,这才是你真zhèng

的嘴脸是吧?你这个恶毒的丫头!”雷氏作势就要扑上去,不想眼前的云姝居然变成了幻影。

“母亲,站都站不稳了,还是好好躺着吧。哈哈……”

那讨厌的身影又出现在身后,雷氏咬着牙,心中只知dào

一定要将云姝打翻在地,狠狠的撕扯她的头发才能发泄自己的心头之恨。

“我要杀了你,为翰儿报仇!”

“哦?母亲是在说柳云翰吗?呵呵,没错,我就是不救他,你能拿我怎么样?”

“什么?你,你……”

门吱呀一声推开,雷将军夫人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可床榻上却传来了声响。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嘶哑的声音让她心头一惊,怎么回事?谁在说话。

缓缓靠近,她惊讶的发xiàn

雷氏居然平躺在榻上,双手在半空中挥舞着,好像想要抓住什么似得,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那模样真是叫人慎得慌。

“什么嘛,做梦都这么狰狞,难怪昌荣侯要把你赶回来了……”雷将军夫人冷不住嘲笑一声,原以为睡梦中的雷氏听不见,哪知dào

她突然坐起身来瞪大了两只眼睛。

“啊!吓死我了……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雷将军夫人捂着自己的胸口,尴尬的笑了笑。

雷氏的脸色十分古怪,好像不认识自己,死灰一般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的脸。

雷将军夫人这下真的怕了,如此诡异的模样,让她企图转身离开。

突然一声大吼,“贱丫头,我要杀了你为翰儿报仇!”

一阵冷风吹上了脊梁骨,雷将军夫人只觉得背部一痛,雷氏居然整个人扑了上来,将她推倒在地,双手疯了一般扯着她的头发。

“啊——住手!快住手!来人啊——”

这凄厉的尖叫声惊动了不少的人,立kè

有侍卫赶来,皆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昌荣侯夫人居然坐在将军夫人的身上,不断的拉扯着她的头发,而地上的妇人脸上已经出现了不少血痕,居然都是被侯爷夫人抓的。

“快,快把她推开,她疯了!”

闻声赶来的柳云华冲进屋内,没有想到居然会看见这样的场景。“母亲!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雷氏好像正盯着什么死仇一般,张牙舞爪不顾侍卫们的阻拦,“杀了你!杀了你……”

雷将军夫人流着泪,泪水辛辣着她脸上的伤口,她捂着半边脸害pà

的往后挪动着,“疯了,她真的疯了……”

“发生了何事?!”威远老夫人威严的声音响起,她一跨进来,众人立kè

让开了一条道。

唯独雷氏,就那么被几名侍卫拦着,双手不断的挥舞,龇牙咧嘴的模样叫人心惊胆战。

“你不是说,你母亲的病情已经好了吗?”威远老夫人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雷氏也是她一手教养的,何时出现过这种模样。

柳云华摇着头,心疼不已,“云华也不知dào

,母亲明明已经好了许多……怎么会突然……”她看向那满脸惊恐的雷将军夫人,“舅妈,是不是你说了什么刺激了母亲?”

“我哪有说什么!我只是进来看看,哪知dào

她突然从榻上坐起来,不由分说就冲上来打我!这是怎么回事,侯爷夫人是不是疯了?我的脸,我的脸啊……”

雷将军夫人不甘愿的在地上蹬着腿,威远老夫人一个眼神,立kè

有嬷嬷上前将她扶起,“夫人,我们去让大夫看看吧。”

侍卫们发xiàn

,疯了的雷氏居然孔武有力,他们几人生怕伤了她,可是不使劲的话又比不过她,最后其中一名侍卫实在没办法,一个手刀就将雷氏劈昏了。

“母亲!母亲!”

“快,快叫大夫!”

整个将军府弥漫在一股诡异的氛围之内,下人之间传得沸沸扬扬,说侯爷夫人疯了,那模样就好像中了邪一般。

威远老夫人的屋子里,柳云华轻轻抽泣着。

“说,把事情仔细的说清楚!”

柳云华便将雷氏第一次发疯,和云姝是如何医治她,以及雷氏被捂住了眼睛孤零零躺在榻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威远老夫人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严重,那几名大夫统统束手无策,说之前他们给雷氏把脉,就是这样的脉象,如今发了狂,脉象还是如此。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有人用药物抑制了雷氏的病情,才使得她保持清醒,只是治标不治本。

“外祖母,您一定要救救母亲啊……三弟已经去了,云华不能再失去母亲啊!”

柳云华哭着跪了下来,威远老夫人心乱如麻,那也是她的骨肉,看着她方才发疯的模样六亲不认,难道自己的心不痛吗?与此同时,她更加的憎恨昌荣侯府,居然把她的女儿折磨成这副模样。

“放心,外祖母一定会治好你母亲!”

然而,事情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威远老夫人从各地寻来的大夫,都说从未见过雷氏这般的症状,而这两日来,每每入夜,雷氏的屋子里便会发出疯狂的怒吼和打砸的声音,弄得整个将军府人心惶惶。

威远老夫人似乎也被折磨得够呛,几日间便憔悴了不少。

第一百五十七章 雷氏病逝

雷氏的院子里贴满了黄符,那道长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撒着米,一边点燃黄符在空中挥舞着。

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威远老夫人紧紧皱着眉头,看着那道长又是喷火又是舞剑,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

“妖孽退散,急急如律令!”

轰的一声,他的口中竟是喷出了一口火焰,四周立kè

发出一阵惊呼。

“啊——我要杀了你,为翰儿报仇!”

然而,里面又是发出一阵怒吼声,居然还把这道长吓了一跳,他往后跳开一大步,“启禀老夫人,屋子里的这妖邪实在是太过强dà

,老道担心施法的过程会伤到各位,还请各位往后退开。”

众人立kè

后退了数步,柳云华紧张的望着那紧闭的门窗,为了避免雷氏伤人,家丁已经将她捆绑在椅子上,不想她居然会坐着椅子四下碰撞,全然无人能控zhì

她。

道长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他不断的摇着手中的铃铛,可是他哪里知dào

,这对于雷氏来说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应该,把侯爷夫人的嘴也给堵上的!”有家丁受不了,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

柳云华听见了,立kè

横过去一眼,这些人,居然敢这么对待她的母亲!

法式持续了一个早晨,直到中午时分,那道长的脸色已经十分苍白,而屋子里的妇人渐渐安静了下来。

“老夫人,老道已经暂时压制住了那妖邪,只是此妖邪法力高强,老道需yào

更多的法器,容老夫人准许老道回道馆去取。”这道长说的时候,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好,好,辛苦道长了。”

众人开始收拾着地面上的黄符,柳云华悄悄来到威远老夫人的身边,“外祖母,从昨日开始母亲就没有进食,再这么下去母亲支持不住的。”

威远老夫人的眼神有些疲惫,“那你便备些饭菜进去吧。”

屋子里,时不时传来一阵呜呜声,雷氏低垂着头,散乱着发丝坐在那里,看起来孤单凄凉。

柳云华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她这副模样,府中无人敢来给她送饭。

“母亲?母亲,您好些了吗?”

然而,那妇人却是没有回答她。

柳云华手中端着清粥,地上一片狼藉,居然连桌子都被雷氏砸烂了,她只好将那粥放在地上,伸出手去理了理雷氏的发丝。

对方那虚弱的呼吸声,让柳云华的眼眶不由得红了。

早知dào

如此,她就不和母亲一起回来,起码留在侯府,母亲不会变得如此严重。

“……云华……”

“母亲?!”柳云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立kè

凑了过去,果真听见了雷氏虚弱的声音。

将她脸上的发丝捋到脑后,“母亲,您醒了?您真的醒了?”没想到那道长如此厉害。

然而,雷氏的嘴唇干裂,仅仅两日的时间,便让她清瘦得好似换了一个人,“云华……我……饿……”

饿了?“好,好!吃点粥!”

柳云华将清粥端到身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雷氏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模样,每咽一口,都好像要花去她所有的力qì

。柳云华开始怀疑,母亲之所以不叫囔了,莫非是因为饿了累了,没有了力qì



那么,那道长岂不是在招摇撞骗?!

“多吃点……”

柳云华不忍直视,眼泪已经不自觉的涌出眼眶。

然而,雷氏突然一口将方才吃下的粥吐了出来,表情渐渐变得狰狞。

“母亲!您怎么了?!”

两行浊泪顺着雷氏的眼角滑了下来,“我恨!我好恨……”

“母亲……”

她不甘心的瞪着脚,“早知如此,当初,我便早点除去那个贱种!”这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意,雷氏的表情说不出的可怕。

柳云华深吸了口气,“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会报仇的!”柳云姝,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啊,翰儿!”突然,雷氏口气一变,她眼中充满希冀的望着前方,身子想要挪过去。

“母亲,您说什么?”

前面明明什么也没有!

“翰儿!等等母亲,母亲会为你报仇,一定会的!哈哈……哈哈……”干笑了两声,雷氏的表情便僵在了那儿。

柳云华一边整理着她的衣襟,一边觉得不对劲,“母亲?母亲?”她唤了几声,可是雷氏却是没有回答。

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雷氏便那么幽幽的,垂下了头。

“……”

“禀老夫人,恕老夫无能为力。”

数名大夫围着那已然没了气息的雷氏,惋惜的摇了摇头。柳云华僵在那儿,居然连哭都没有了力qì



“我的儿啊——”老夫人声嘶力竭,一把丢开自己的拐杖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雷氏的身子,“我的儿啊——你怎么忍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一时间,侯爷夫人病逝的消息传遍了将军府,很快,便传到了昌荣侯府。

“小姐,方才将军府来信了,说夫人……”

玉儿的语气有些紧张,云姝放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这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雷氏那混乱的心脉,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不错了。

五姨娘在屋子里听着,便轻轻叹了口气,谁会想到结局是如此呢。当初那个风光无限的侯爷夫人居然会落得如此的下场,当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老夫人收到了这个消息,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许久之后才放下手中的念珠,“随我,去抄抄经文。”

雷氏病逝,这可与他们昌荣侯府一点关系都没有,原本她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是将军府硬要把人接回去的,如今人死了,老夫人也只能惋惜轻叹,为雷氏抄遍经文,也不枉她们这些年来的婆媳之情。

柳云华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她的耳边嗡嗡作响,锥心的疼痛让她流不出半滴眼泪。

雷氏的身子被白布覆盖住,威远老夫人皱着眉头,考lǜ

应该如何置办她的后事。但最后一想,还是应该送回昌荣侯府。

她是十分不想把雷氏送回去的,可到底雷氏还是侯爷夫人,若在他们将军府里办了丧事,只怕自己的女儿死后都会被人笑话。忍着这口气,她也只能将雷氏送回去。

提起笔,威远老夫人却不知dào

该写些什么。心情沉重得看什么都是一片灰色,眼前出现了一双绣花鞋,她抬起眼来,就看见了柳云华那张平静的面容。

“外祖母,云华要回去了。”

这个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嗯,回去吧,好好的办你母亲的后事。”柳云华的反应叫人有些担心,但是威远老夫人却是看出来了,她在那女子的眼中,看见了绝望之后的决绝。

老夫人没有拒绝威远老夫人的请求,确实,为了两家的脸面,都应该将雷氏接回来。

将军府的马车停在侯府门外,老夫人带领众人站在那儿,只见柳云华安静的下了车,那表情,竟是让老夫人看不透彻。

只见她缓缓来到老夫人的身前,重重的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见她这副模样,老夫人也不好责怪什么,立kè

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随后,雷氏盖着白布,被人抬进了大厅里。

很快,整个侯府飘起了白色的绸缎,那棺木端正的摆放在灵堂正中,以柳云华为首,其他的几名庶女庶子跪在灵堂之内。

当柳云峰与昌荣侯赶到的时候,就只看见这么一副寂静的画面。

大少爷缓缓走了过去,显然不能想象,短短的时间之内自己失去了两名亲人,回想起雷氏回府的那一日说的话,现在竟然觉得,当时不安的感觉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那就好像是临终的叮嘱一般,刺痛了柳云峰的心。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的眼眶依旧是红了。看向跪在中间的柳云华,柳云峰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而,那身穿素衣的女子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前方,安静得有些诡异。

柳云瑶埋没在人群之中,看着那冰冷的棺木,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她怎么会想到,连母亲都是这样的下场?当下便有些害pà

的望向前面云姝的方向。

昌荣侯决定十分低调的完成这场丧事,简单的守孝之后,便将雷氏的棺木入土为安。事情顺利得叫人觉得一切好像在梦境之中,而柳云华不吵不闹,这才是让众人最疑惑的事情。

“小姐,奴婢觉得二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春香忍不住担忧道。

云姝却是回想起柳云华的一个眼神,就在送雷氏出山的时候,柳云华远远的看了自己一眼,那种眼神,让她印象深刻。

将死之人的绝望,她居然看见了这种眼神出现在柳云华的脸上。

雷氏之死或许给了她太大的打击,但也是如此,才造就了她身上的变化。雷氏的后事办得极其简单,丝毫不像是一位侯爷夫人,这其中,多少人心中都明白,侯爷只怕是不愿意在雷氏的身上多花一点心思。

夜晚,柳云华一个人站在雷氏的院子里,她的手中,拿着那件还未完成的披风。

火盆燃起,她看着那跳跃的火焰,最后将手中的披风丢了进去,嘴角竟是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笑意。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华清合作

这一夜,思过房依旧如鬼魅般安静,柳云清就好像被众人所遗忘一般,除了按时的饭菜,竟无一人前来看她。连同雷氏的后事,她都没有参与。

那时候她只听见了哭喊声,可是自己都自身难保,哪里有闲心去关心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如同提线木偶般没有任何表情,一片死气沉沉。

这时,思过房的门幽幽打开,猎猎的冷风猛然倒灌,柳云清一惊,放空的双目看向门口。

这么晚了还有谁敢来这里?

月色中,一抹诡异的身影悄然而立,一身幽幽的素服,披肩的长发忽然在夜风中升起,四散开来,宛如幽魂一般。

逆着光,云清瞧得不真切,顿时也被吓得不轻,瑟缩着将自己往墙角挤了挤,神情慌乱。

面前的人静默的将此时柳云清的反应收入眼底,抬步缓缓的朝她走来,每走一步都会引得角落的人猛烈的颤动。

“五妹妹……”

熟悉的声音有些突兀的在耳边响起,柳云清浑身一怔,抬头看向来人的脸,好一会儿才看清她的模样。

竟然是柳云华?

柳云清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在心底翻涌着浓浓的厌恶,回想此时自己狼狈的模样,呵……一声轻笑忍不住溢出唇畔。

现在这种情形,就连她也特意过来看自己笑话吗?

倔强的将目光移开,“嫡姐这么晚来思过房,不怕被祖母发xiàn

吗?”

柳云华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对于那番冷嘲热讽亦是没有反应,倒是此时的表情冰冷得如同冬日。她只是那般冷漠的看着柳云清,安静的让人顿生错觉,仿佛一眨眼她便会融入夜色,像从未来过一般。

一时间,柳云清心生狐疑,转眸再看眼前的女子,为何她总觉得嫡姐有什么地方变了?

柳云清不免有些害pà

的挪动了下身子,“嫡姐,有话直说,你这是做什么?”

又是一片死寂般的安静,这氛围当真是叫人忍受不住,正当柳云清要出声赶人时,柳云华蹲下了身子,平静无波的声音里,裹着丝丝透骨的哀凉,“五妹,如今这府中已经没有你我的位置,莫不然你也甘心看着柳云姝这般踩在你我头上,只手遮天吗?”

这声音,好似在思过房里回荡着。

“嫡姐,我不懂你的意思。”柳云清装傻,对于柳云华,她始终心存芥蒂。

眼前的女子伸手勾起她的一缕长发,眸色暗沉,“五妹,我虽然是嫡女,但你我亦是姐妹,可是你瞧瞧,柳云姝却丝毫不顾及手足之情,如此伤害你我,五妹,难道你不心痛吗?”

一番话,触动了柳云清的心弦,是啊,同是姐妹,同是庶女,唯独这个柳云姝最是无情。

“五妹,侯府之中,你我多年来虽不热络,却也相安无事,然而自从柳云姝来之后,咱们姐妹兄弟几人,死的死,伤的伤,竟是无法安生过活。你难道没看见吗?”

忽然,柳云华又冷冷的笑了笑,“难道五妹打算就这般任人鱼肉?白白咽下这苦楚?”

柳云清攥紧了拳头,她的心中又何曾甘心过?她不傻,她不是不明白柳云华的话,然而她在柳云姝面前吃了太多的亏,而她更是没忘记和嫡姐合zuò

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冷然吸气,柳云清眸中流淌着一道暗流,“嫡姐,你也知你我在府中没了位置,这苦楚便是我不想咽,也是不得不咽下。”

“呵呵……那你咽下了又如何?你用柳云姝的名号惹下这样的事端,她今日虽只将你关了思过房,但就凭她的手段,五妹是真的以为她会就此放过你吗?”

柳云清心惊,她倒是没想到这点,实则此番之事确实也闹得大了些。

“你只顾着报复柳云姝,可是你却忘记了,永吉县主这个封号可是皇上钦封,你毁了柳云姝的声誉是小事,可是你却直接踩了皇上的脸面,你难道就没想过吗?”柳云华又指了指自己,“瞧,我可是嫡女,而今我的下场又是如何?母亲过世了,三弟也尸骨无存,看看我这张脸!”

她突然将脸凑了过来,眼中的血丝分明,十分骇人!

“可是嫡姐……”柳云清被吓着了,母亲过世了?怎么,难道她听见那办理后事的声音,居然是……

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自己居然不知dào

,而且,没有任何人来唤自己出去!

她也是昌荣侯府的庶女啊!

柳云清悲愤之余,细细思考着柳云华的话,是啊!她竟忘记了,忘记了柳云姝非但有祖母父亲撑腰,她这背后更是皇上给她立着声名。

柳云华嘴角挑起一分狡黠,“五妹,在这府中你能相信的只有我。”

“……嫡姐,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你看我现在,别说报复柳云姝了,就连这思过房我都踏不出半步,嫡姐,我输了啊!我真的彻底输了!”柳云清面容忽闪癫狂,心底的不甘,撕扯着她的灵魂。

“五妹,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今日我能来到这里,自然说明我有办法将你救出去,现在我们必须联手,否则怎能斗过柳云姝?”说罢,牵起柳云清的手,放入掌心,满是心疼的话语传来,“我没有了母亲,而四姨娘又不疼爱你,我们都是无亲无故,只能相互扶持……”

一瞬间,柳云清彻底愣住了,不得不说,她的心已经有些动摇。

“不过……”柳云华见此转了转语调,“若是五妹与我联手除掉柳云姝的话,他日,姐姐定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

柳云清依旧有些疑惑,似是觉得柳云华的话不过是个说辞。

对方莞尔一笑,“傻妹妹,现在府中,若是少了柳云姝,便只有你我姐妹二人,到时就算父亲有再多的不满,又能如何?毕竟你我只有嫁得好,于侯府才有好处!”

她的眼底荡起一片绯色。

犹豫片刻,柳云清抬起头,“不知嫡姐有何办法?”

柳云华的嘴角扬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此事五妹自然放心,很快祖母就会将你放出去的。”

柳云清点头,心中虽还是忐忑,但今日柳云华的出现,无疑是给她吃了一粒定心丸。

次日。

原本柳云清还以为自己会再关几日,哪知dào

一早,柳云华便带了人过来。

“五妹,我们走吧!”柳云华精致的五官带着关切的笑,却并未入眼底。

难以置信的跟在柳云华身后,始终料想不到她竟然就这般轻易的将自己带离了思过房。她记得祖母早已经不待见嫡姐,到底柳云华是使了什么计谋,竟让祖母这般轻易的答yīng

放自己出去。

半道,柳云华突然转身看向柳云清,笑得令人不寒而栗,“五妹,我只是带你来看一样东西。”

柳云清指尖骤冷,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四姨娘的院外。

柳云清疑惑的看着面前的院落,不明白为什么柳云华要带自己来这里。

“嫡姐……”柳云清转眸看她,一脸犹豫。

“五妹不进去看看吗?”柳云华淡笑,“听说,八少爷和九少爷刚从祖母那里过来。”

柳云清即刻偏过头,“我不想看!”

身旁的人却是伸手将柳云清往院子里推了一把,“五妹,他日之后,再想见就难了。”

她踉跄了两步,眉目间布满苦涩。许久之后,终是走了进去。

“康儿,健儿,你们在祖母那里可住得习惯?有没有听祖母的话?功课可有认真温习?”屋里,传来了四姨娘嘘寒问暖的声音,也让柳云清听得心头崩裂般的疼着。

“姨娘,你瞧,我和哥哥给你带了什么?”九少爷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漂亮的锦盒,“上次我和八哥在祖母那里一眼就看上了,特意帮姨娘讨来的。”

四姨娘闻言越发的欢喜,将那锦盒拿在掌心,细细的端详起来,他们的孝心顿时舒展了她近几日来紧皱着的眉头,“难得你们两个还有这份孝心,真是长大了,都记得给为娘带东西了。”

“姨娘,你快看看。”八少爷说着也来到跟前,一脸献宝的表情。

“好好好,姨娘这就看。”

锦盒里,是一个漂亮的珍珠耳坠子,色泽极好,让人一眼便是爱不释手。

“我就说姨娘一定会喜欢吧?”九少爷得yì

的碰了下八少爷的胳膊。

八少爷也笑了,伸手拿过四姨娘手中正在端详的耳坠子,“姨娘,来,我帮你戴上。”

两个儿子如此乖巧懂事的模样,顿时又让四姨娘想起了思过房里的柳云清。

她忍不住一叹,这几日,她是没少去老夫人那里,只是刚要开口求情,就被老夫人的眼神给生生逼了回来,这次云清的事情确实是做得太过分了。而且,近来侯府事情诸多,老夫人的心情本就不愉快,四姨娘生怕自己一说错话,又害了云清。

九少爷见四姨娘面露郁色,忙走到跟前,“姨娘,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

四姨娘连忙抬起脸来,换上慈母的笑容,“没有,姨娘没有不高兴,姨娘瞧见你们两人,比看见任何东西都开心,只是……哎……不说这些了,这次啊,多亏了你们的六姐姐,不然姨娘都不知dào

何时才能瞧见你们两人了。”

“呵呵……真的吗?”八少爷这时也帮四姨娘戴好了耳坠子。

“姨娘戴着可真好kàn

。”九少爷由衷的感叹,末了还跑进里屋取来了铜镜,“姨娘,你瞧你瞧,是不是特别的好kàn

?”

四姨娘照了照铜镜,脸上满是欣慰,“好kàn

!真好kàn

!”

院子里,柳云清不知dào

自己站了多久,屋子里胞弟的笑声,四姨娘的感恩,此时听起来竟是这般的讽刺。

她在思过房里受苦,姨娘非但没有帮她求情,竟然还感谢着柳云姝?

她嘴角的淡笑渐渐隐没,眼眸中的控诉也被恨所代替,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们才是一家人!

许久,柳云华走到她身边,斜睨着她脸上的表情,轻笑着,“五妹可看清如今你在这府中的地位了?”

柳云清收敛了情绪,转身往院子外面走,“嫡姐,你要我如何帮你?”

她知dào

柳云华是故yì

让自己看见这一幕,但是今时今日,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姨娘知dào

,就算没有她,自己也能过得很好,也要让柳云姝知dào

,她附加在自己身上的痛楚,有朝一日定会加倍奉还!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为府祈福

老夫人的屋子里,柳云华乖巧的跪着。

嬷嬷瞧了眼地上的女子,转而折进里屋,不知是否因为夫人刚刚病逝,她竟是有些同情柳云华,“老夫人,二小姐来了许久了。”

老夫人靠在床边,眉目淡淡的,叫人猜不透她心中的想法,“那就让她多跪一会儿。”

嬷嬷点头,倒是不多言语,细心的给老夫准bèi

衣衫。

许久之后,老夫人终于来到前厅,而这时的柳云华还是那般安分的跪着,神色之中不见任何的异样。

老夫人深吸了口气,回想起雷氏丧事上她的表现,细细一看倒发xiàn

她真的变了不少,经lì

了这次的事情,这一向娇蛮的性子,似也磨平了棱角。

“何事?”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落座。

“祖母,过几日便是父亲寿辰,云华在屋中帮不上什么忙,思前想后,想与五妹今日一同前去天福寺,为父亲祈福。”柳云华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嗯,去吧!这些日子侯府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也是该祈福了。”

世事多变,而今柳云华突然变得这么懂事,老夫人虽然难以置信,但也不愿多想。柳云华虽然任性,但是经lì

那么大的变故,她也没有理由不改变自己。

而老夫人之所以答yīng

将柳云清放出来,就是因为柳云华提议要带她一同去为侯府祈福。

这样的理由,老夫人自然会答yīng



最主要的是,去天福寺的这四天,一来可以修养身心,二来希望这两个人可以改掉骄纵的脾气。

不多时,四姨娘便知dào

了云清要去天福寺为侯府祈福的事情。

当下便吩咐下人,为她准bèi

了许多的厚衣服。

正张罗着,柳云清已经被接到了院子里。

“云清,你受苦了。”四姨娘一见到柳云清,便忍不住落了泪,这几日想必她也是吃了不少苦头,脸上青肿还未消散,而这手腕竟已经纤细了一大圈。

柳云清抬眸看了四姨娘一眼,眸底毫无波澜,却越发的让见的人心疼至极。

“云清,你别怪姨娘,姨娘实在是……”四姨娘再度哽咽,终归是自己的孩子,哪怕她犯下滔天大错,血缘是断不了的。

柳云清顿时轻啧一声,转身回房。

她分明从未帮自己做过任何事情,在她的生命里,她最疼爱最关心的始终是那两个胞弟,此刻竟是因为自己受苦反而哭了?

柳云清在心里冷冷一笑,若真是舍不得自己吃苦,当时怎么不见她护着自己,为自己求情,哪怕是半句也好,可是最终她只字未提。

一时间,柳云清像是看见了个莫大的笑话一般。

对她而言,最让她觉得失望的是,姨娘竟然还对柳云姝感恩戴德。自己在思过房吃苦,不是拜柳云姝所赐吗?实在是让人作呕至极。

四姨娘不解柳云清心思,只当是这次受了重罚闹着情绪,见她回房,于是也跟了上去。

“云清,这次之后,你一定要吸取教xùn

知dào

吗?日后,切记不要争强好胜。”平心而论,四姨娘是真的希望女儿能引以为戒。

柳云清不语,身上那身破衣服都未脱下,便开始自顾自的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四姨娘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出声,“云清,你怨姨娘不要紧,但是别再跟县主过不去了,这次若不是县主,你又何止是关在思过房这般简单?”

柳云清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银牙咬紧。

此时此刻,她最不想听见的名字就是柳云姝!

四姨娘说完也是一顿,连忙转移了话题,“天福寺离侯府路途遥远,姨娘听说那里十分的清冷,你柜中的衣物都太单薄,姨娘已经差人给你重新置办了。上去后,可要好好听二小姐的话,诚心为侯府祈福,修养身心……”

柳云华的变化四姨娘是看在眼里的,她觉得经lì

了夫人的事情,二小姐已经懂得明白是非,丝毫没有往更深的方面想去。

然而,不论四姨娘说什么,柳云清都未作声,甚至连目光都不曾看向她。

四姨娘知dào

自己这个女儿有许多的心结,一时半会儿怕是解不开。好在,这次柳云华倒是念及姐妹情谊,求着老夫人让她一起去祈福。

轻轻叹了一声,也好也好,云清若是不在府中,也能少了口舌,但愿此番她出府后,能和二小姐一样静下性子。

不多时,四姨娘差人准bèi

的厚实衣衫送来了。

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便满yì

的将衣衫收在了柳云清的行囊中,因为时间匆忙,又担心柳云清路上吃得不习惯,她又匆匆前去膳房拿了些柳云清平日里爱吃的糕点,让她带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看着四姨娘那忙里忙外的模样,若换成是从前,柳云清定会有些许的感动,可是现在,她只会在心里冷笑几声。

侯府外,马车已经备好。

不再是从前那奢华金灿的车顶,这马车简朴结实,一改往日柳云华出行时的排场。

柳云清轻轻撇了撇嘴,心想嫡姐这么做真的有必要吗?但面上却不敢露出不满,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她堂堂昌荣侯府的五小姐,却落得如此寒酸,柳云清眼角顿时一片湿润。

柳云华丝毫没有去在意身旁那女子的情绪,而是轻闭着眼,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在经过街道拐角时,柳云清直接将四姨娘装点好的那包糕点丢出了窗,马车顿时颠簸了一下,似是碾过了那些糕点。

她在马车里端坐好,面对柳云华有些讶异的眼神,柳云清面色如常,这样不痛不痒的施舍,她不需yào



老夫人的屋子里,云姝被嬷嬷唤来,安静的跨了进去,走到了老夫人的身前。

“祖母。”

“姝儿,坐吧!”老夫人看见云姝,语气立kè

柔和了不少。

那女子甜美的面庞,静等着老夫人的吩咐。

老夫人笑着放下手中的参茶,“姝儿该知dào

过几日便是你父亲的生辰,以往都是你母亲在操办,而今……哎,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祖母却也希望能改善一下府中的氛围。算了算府中剩下的这些人,能操持这件事的也就只有你了。”

云姝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但她终究只是一名晚辈,“祖母,姝儿只怕这样一来有些逾越了。”

老夫人不以为意,如今整个侯府,谁不知dào

云姝的能耐,就仅仅是永吉县主这个名头,除了侯爷和老夫人,谁见了都要行礼,“现在我们侯府上下,本也都是你在打点,有什么逾不逾越的?祖母知dào

你的心思,但是这一次你父亲生辰,意义非凡,万万马虎不得。现在这侯府中,祖母除了你可是谁都信不得。”

云姝琢磨着老夫人话中的意思,便轻点了下头,“姝儿明白了。”

“这就对了!”老夫人闻言顿时也放心了,“其实你父亲喜欢清静,也不必大操大办,你张罗些简单的菜色,一家人在一起吃个团圆饭便是了。”

云姝再次点头,雷氏的事情让侯府的天空蒙上了阴影,老夫人只是想添些暖色而已。

另一头,马车朝天福寺的方向行驶着,约莫两个时辰后,柳云华一行人便到达了山脚之下。

天福寺位于山顶,昨日又下了些小雨,路面有些湿滑,两人换成软轿继xù

前往。

挑起一侧的帘子,柳云清看着那路途的风景出了神。

她从未离开侯府去过这么远的地方,也从未见过原来雨后的新山,竟是这般的飘渺醉人。

淡淡的雾气,随着轿子的行进而愈发的浓郁,那些雾气如同绸带一般缠绕着林木,更是缓缓的缠住了柳云清的心。

淡薄的凄凉涌上心头,柳云清轻颤着放下了帘子,昏暗中,她觉得自己流了泪,可是她又拼命的擦掉泪水扬起了下巴。

她知dào

,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可是此时的她已经不顾一切。

而在另一顶软轿中的柳云华却是心情极好,无论如何,她的这招棋,是断然不会失手的。

捏紧袖口,柳云华在心中默念着雷氏和柳云翰的名字,她定会为他们报此血海深仇!

天福寺的方丈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到从轿中出来的二人,立kè

迎了上去,慈祥平静的面容不见半丝波澜,“阿弥陀佛,老衲已为女施主备好厢房,请两位女施主这边请。”

还是那位方丈,可是柳云华的心境已经大不一样。

她们二人相视一眼,并无多言,一前一后跟在方丈身后。

“两位施主若还有其他需yào

,唤人告知老衲便是。”方丈将二人领到了厢房门口。

柳云华推开其中一间略略的看了一眼,转过身去微微俯身,礼数周到,“倒是齐全,谢谢方丈。”

“施主不必多礼。”方丈作揖,又看向呆愣在一旁没有动静的柳云清,“这位施主不如也看看是否需yào

添置何物?”

“无碍,家妹未行过远门,怕是不习惯,稍后若是还有什么需yào

,我自行差人下趟山便是。”柳云华接过了方丈的话。

方丈微微点头,目光深深的落在柳云华的脸上,便缓缓转身离开了她们的视线。

那昌荣侯府的嫡二小姐,与上一次来,给他的印象判若两人。不知昌荣侯府中是发生了何事,居然叫人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丈本是世外之人,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便没有深究。

屋内,有名男子正坐在棋盘前,修长的手指拨动着棋盒中的棋子,俊美无涛的五官,带着丝丝淡漠,面色如玉般白皙,仿佛一副唯美的仙人画。

见方丈推门而入,浓眉轻蹙,一贯的深沉难测,这声音悠扬如风,“不知是何人来寺,竟还要方丈前去迎人。”

方丈拉起僧袍坐在其对面,“是昌荣侯府的两位小姐,特来本寺祈福,相信凤三少爷也认识。适才侯府老夫人差人安排,老衲才亲自前去迎了人。”

凤凌执子落入棋盘,眼中闪过些许涟漪,“昌荣侯府的小姐倒是不少,不知是哪两位?”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张淡雅清净的面庞。

“二小姐与五小姐。”方丈说罢,便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观研起棋局。

凤凌眉目露出淡淡的惊讶,“为何只有她们二人?”

他担心的,是昌荣侯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一百六十章 神秘男子

“几日后便是昌荣侯爷生辰,两位小姐是专程前来为侯爷及侯府祈福的。”方丈取子落下,只是微微抬眼,凤三少爷可不是多事之人,莫非,这昌荣侯府之中有他关心的事物。

“呵……”凤凌眸底浮动笑意,忽明忽暗,那柳云华他算是再熟悉不过了,可是怎么觉得上山祈福这种事情实在不像她的行事风格,“倒是难得这两人还有这番孝心。”

“哎呀!三少爷不是说要让着老衲的吗?”方丈突然一声惊呼,凤凌却是微微一笑,“方丈,这沙场无父子,不论你我交情多深,一码归一码才是正理儿,对否?”

“……”方丈无奈的笑了笑,这几日凤三少爷在天福寺与自己对弈多时,可偏偏就是赢不了他,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多年前,那名聪慧的奇女子。

夜晚,空气静幽,偶尔风过处碰起清脆的声响。

忽闻风中传来一阵笛音,某间厢房的门微微打开,那纤细的身影安静的出现,左右张望一会儿便独自一人离开了自己的厢房。

而另一头,俊美无双的男子那微闭的双眸突然睁开,这个声音……他坐起身警惕的望着窗外。

山顶的夜风冷冽,柳云华不由得拉紧了身上的披风,随后循着声音来到了一处林子里。

林中怪石林立,柳云华小心翼翼的穿行,最后在一块巨石上,看见了一名黑袍男子。

诡异的身影与这怪异的林子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若不是他身上的袍子在微风吹拂下发出了声响,只怕柳云华不会那么容易发xiàn

他。

“你就是威远老夫人的外孙女?”男子手握玉笛,漆黑的夜幕中,双眸竟闪着一丝幽光。

“前辈。”柳云华恭敬的行礼,心中的害pà

也只是一闪而逝。

“呵呵,你确定,真的要老夫的那件东西?”

“是!”柳云华脸上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有些急切。

黑袍男子顿时觉得有趣,哈哈大笑,“你这丫头的眼神,老夫甚是喜欢,既然如此,那便给你吧!”

说罢,他竟将手中的玉笛抛入空中,并在它再次落入手中之时,从漆黑的袖中拿出了一个诡异的瓶子。

瓶身并不大,可是它却宛如男子在夜幕中的眼珠一般,透着莹绿的幽光。

男子将手中的小瓶子晃了晃,“这可是老夫毕生的心血,丫头可别辜负老夫的心意啊。”

“前辈放心,云华一定小心的用它。”柳云华心中顿时染上狂色,眸间也尽是冷意。

男子见此又是哈哈大笑,随即将手里的瓶子朝柳云华掷去。

柳云华一惊,连忙扑倒接住,差一点吓出一身的冷汗,这东西可摔不得!而待她再抬头时,适才那黑袍男子早已不见踪影。

冰凉的触感仿佛一条细小的毒蛇缓缓钻入她的掌心,心中的恐惧与期待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柳云华再也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捏紧了手中的瓶子,眸底布满狷狂。这漆黑的林子笼罩在四周,让她的身上也蒙上了一层阴暗。

想着自己的忍气吞声,想着那被逼疯了的母亲,以及她那被害死的三弟,柳云华心中突然前所未有的畅快起来。

这一切都是她们逼她的!

暗处的树梢上,一名男子晶亮的双眸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那个人……自己绝对没有认错。为何柳云华会与那行人有瓜葛?

而刚刚那人给她的是什么?该不会是……

次日。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柳云清不悦的睁开眼,披了件外衫打开屋门,便看见了方丈那张和善的面容。

“方丈大师,有何事?”这语气带着几分不满。

“昨夜林中莫名死了几头野兽,有僧人说听见了诡异的笛声,所以老衲来看看五小姐可有被那笛声叨扰,是否需yào

老衲命人换间厢房给五小姐?”

有笛声吗?她怎么没听见。

柳云清摇了摇手,“不必了,我睡得挺好的。”不过,死了几头野兽就要这么紧张吗?这天福寺里的和尚果真都是吃斋的!

“既然如此,甚好。”方丈微微一笑,便转身缓缓离去。

柳云清冷笑了一声,这出家人真是好管闲事,刚关上门,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方丈,我都说了不需yào

换厢房……”然而,打开门一看,却是名小和尚。

“施主,这是方丈大师让小僧送来的经文,请施主阅读抄写,养心静气。”

他的手中捧着一摞经文,柳云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原来嫡姐说的祈福是真的啊,还以为她带自己来是想要商量大计!

说实话,看见这些经文,柳云清便想起了自己在思过房的那些不好回忆,有些愤然的接过来,睨眯了那小和尚一眼,“经书我拿了,你可以走了。”

“是,施主。”

不知dào

现在嫡姐在做什么?柳云清原本疲倦的睡意顿时被吵得无影无踪,当下便穿戴整齐跨出了屋门。

一阵冷风迎面拂来,这山上的温度确实叫人有些忍受不住。

她拉拢了下衣襟朝着柳云华的厢房走去。门虚掩着,从柳云清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柳云华低着头,不知dào

在捣鼓些什么。

她轻轻推开了门,一眼便被桌面上的黑色瓶子吸引了注意力。那黝黑的流光仿佛能溢出水来,晶莹剔透却带着一股子神mì

,仿佛能看见里面流淌着的液体。

“好漂亮的瓶子,这是什么?”

柳云清作势就要伸出手去,却被柳云华厉声喝住,“住手!”

那小女子当即吓了一跳收回手来,“你,你……”

原来是她……柳云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将那瓶子收好,“这东西可碰不得。”

“为什么?”柳云清有些不服气,既然两个人都决定合zuò

了,她居然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然而,柳云华却是转过脸来,那幽深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她,并不言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柳云清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发麻,不知dào

为什么,她那眼神叫人心中发虚,竟是不敢再与她对视。

很快,柳云清败下阵来,转过身去悻悻的坐到了一旁。

“早上……方丈有没有来问嫡姐要不要换厢房?”

“嗯。”柳云华似乎心不在焉,她的桌上也摆放着一摞经文。

“嫡姐,你还没有告sù

我,要怎么样才能扳倒柳云姝?”她已经迫不及待了,放着好好的侯府不住跑来山上,柳云清觉得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以免被府中的那些有心人听见。

要知dào

,现在整个侯府可以说都是柳云姝的人,下人们受了她的好处,都要听她差遣。

“很快你便知dào

了。”柳云华的脸上荡开了一丝幽幽的笑容,竟是让柳云清不寒而栗。

虽说母亲死了,可是这柳云华未免变化太大,她的表情背后好像还藏着什么东西,让柳云清不由得想要敬而远之。

看着那已经无视自己坐下来翻看经文的女子,柳云清撇撇嘴,安静的退了出去。

山上虽冷,却有着京都里所没有的新鲜空气。深吸一口就好像五脏六腑都流淌着水流似的,柳云清心想着,若不是遇见了那么多糟心的事情,她应该可以在这里找回自己的好心情才是。

没有了不成器的姨娘,没有了烦人的胞弟,也没有严厉冷酷的祖母父亲,在这里,自己虽然不是侯府的小姐,却有着绝对的自由。

柳云清缓缓朝着林中走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情,那方丈说林子里死了几头猛兽!一时间,这女子有些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转过身去循着自己一路来的脚印,她发xiàn

了更严重的问题,自己不认得回去的道路!

“真是倒霉!”柳云清暗骂一句,焦急的在树林之中寻找着人影,会不会有路过的猎人或者是和尚?

这时,一抹白衣却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柳云清心中一喜,看那背影像是名年轻的男子,模样打扮也不像是粗野的山中猎人,那么,应该可以请他带自己回天福寺吧?

凤凌低垂着眼,查看着昨夜那名黑衣人所坐过的圆石,他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东西。

圆石旁的草地,不少青草却是出现了黑色腐烂的迹象。果真是那群人!

如果柳云华与那群人有瓜葛,是否代表着昌荣侯府隐藏着危险?

这件事,该不该告sù

云姝?

一阵清风拂过,撩开了他脸颊上的发丝,只听一声抽吸,凤凌回过头去便看见了那一脸呆愣的女子。

柳云清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而且还是在这山林之中,莫不是天上谪仙?白皙的肌肤胜雪,深邃的瞳眸流光,那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轮廓,让柳云清看呆了眼,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反应。

凤凌立kè

想起了方丈的话,昌荣侯府的五小姐也在这里,而这天福寺里没有女子,就是她了。

只是,她在这里做什么?凤凌不由得怀疑,她是否和柳云华一样,是来找那些人的。

“公子……”柳云清终于开了口,只是这个声音,与她平日里的大不相同,清脆了许多。

“姑娘可是有何事?”凤凌的语气平淡无奇,可是在柳云清听来却是春风拂面。

“……小女子迷路了,可否请公子带小女子回天福寺,应该离这里不远的,绝对不会劳烦公子……”柳云清自己都不知dào

在说些什么,语无伦次,她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双手扭捏放在何处都觉得不妥,于是干脆握着自己的衣摆。

一方面想多看几眼那人俊美绝色的面庞,一方面又担心他觉得自己是名轻佻的女子,真是叫人矛盾。

凤凌嘴角有些僵硬,这昌荣侯府的小姐,当真是叫人……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姑娘,随我来。”他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而是转身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柳云清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哪怕是看着他的背影,都觉得是种享shòu

,这天福寺真是人杰地灵,居然让她遇见了这样天神一般的男子。

然而,她突然想起之前在街道上遇见凤家的二少爷,眉头不由得一蹙,这一回,不会又和柳云姝有关系了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利用价值

柳云清安静的跟在凤凌的身后,她的脸颊止不住的发烫着,目光肆无忌惮的停留在前方男子那唯美的背影上,仿佛空气中流淌着令人心跳的芳香。

不知不觉她竟是醉了,脑海中所有的杂念渐渐消散,只留下那张美得如同画卷的面庞。

前方的道路渐渐明朗,凤凌缓下了脚步,“姑娘,顺着这条路直走便可以到达天福寺。”

他的声音如流水一般好听,终于将柳云清从美梦之中唤了回来。

“啊?”

她眼神一闪,好在凤凌没有回头看不到她的窘迫。居然这么快就到了?美好的时光怎的这般短暂。心中立kè

涌现一丝焦急,她还想多和这名天人一般的男子相处一阵。

柳云清脑中灵光一现,“呀,公子,这……这可如何是好?”她好似十分犹豫,凤凌这才回过身来看着那不知所措的女子。

“小女子的荷包掉在了方才那个地方,可是……不知如何回去?”如此一来,这名公子就只能带着她再原路返回,趁着这段时间,自己一定要问到公子的名字!

“……”凤凌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他今日进林子里来就是为了查看那几头离奇死亡的野兽,这里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安全,再想起她是昌荣侯府的庶女,便不由得想起云姝,当下轻点了下头,踏上了方才来时的路。

柳云清心中一喜,这位公子如此热心,是不是表示自己给他的印象还不错?

她雀跃的跟了上去,看着凤凌那飘飘的衣摆,“不知公子贵姓?等回去以后,小女一定让家父命人过府礼谢。”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他的声音淡淡的,这语气好像并不想让她知dào

自己的名字。

柳云清还不死心,“今日在这里相遇着实是缘分,公子若不嫌弃,可否与小女子交个朋友,这几日在天福寺内,多多少少还有个照应。”

原本这等话从女子口中说出来实在是显得轻浮,然而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既然上天让她遇见了这样的男子,就没有道理轻易错过。

“多谢姑娘美意,在下很快就会离开。”

如此明显的拒绝,她怎么会听不出来,柳云清轻咬了下唇,难道他觉得自己太过主动,已经心生反感了?想到这,她便安静了下来。

回到了方才迷路的地方,柳云清走到一旁的树下蹲下身子背对着凤凌,好似从地上捡起了什么,随后笑着回过身去,“果真掉在了这里,劳烦公子了。”

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凤凌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在了前方。

突然,柳云清一声惊呼,“公子!小女子突然记起,这边倒是有一条近路呢!”她手指着某个方向,不等凤凌说些什么,便挪步跨了过去,“有劳公子了!”

这个意思,便是想让凤凌护送她回去,并且将背影留给了他,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送佛送到西,凤凌没做他想,安静的跟了上去。

柳云清心中窃笑,这条路她可不认得呢,最好就是两个人一起迷路,如此一来相处的时间不就更长了吗?

凤凌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小心思,只是目光飘向四周的景物,不知为何总觉得空气中透着一股诡异。

正当柳云清思索着该用什么话题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天公不作美,前方传来一阵声响。

两人抬眼望去,不远处竟是有几名小和尚,方丈则站在一旁面露凝重,似乎察觉到这边的视线,方丈回望过来,在看见凤凌的时候微微惊讶。

俊美的男子立kè

给了方丈一个眼神,旁边还有昌荣侯府的小姐在,不宜表现得太过熟络。

“两位施主……”方丈果真明白了凤凌的意思,佯装不认识他。

“发生了何事?”凤凌的目光落在被他们团团围住的两名男子身上。他们用豹皮做围肩,狐狸草帽掉在一旁,整张脸呈现出怖人的青紫色,嘴角还挂着一点黑血。

“啊——”柳云清一看,吓得别过头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方丈往旁边挪了几步,凤凌立kè

跟上去,“公子,今日山下有几名猎户上来,说昨日他们上山打猎,不想下山的时候走失了两人,拜托我们帮忙寻找,今日就看见了这一幕。”

这两名猎人旁,有一堆吃完的兽骨和柴火,凤凌蹲下身来,有名小和尚正想伸手去碰触,却被他一声喝住,“别动,可能有毒!”

他立kè

想起了昨夜的那名黑衣男子,再看看这两人的模样,很像是中毒身亡。

“方丈,那边……”一名小和尚慌慌张张的从角落里奔了出来,众人立kè

靠了过去。

在不远处的灌木后,有一只灰色的野狼四肢僵硬的倒在那儿,耷拉出来的舌头呈现黝黑色。

“是被毒死的。”看来,这野狼是吃了那两名猎人剩下的猎物,离开没多久后毒发。

方丈轻叹了口气,“看来,要通知山下的那几位施主了。”

柳云清站得远远的,好不容易才将脑海中那恐怖的画面甩开,正想在人群中找寻那抹俊美的身影,然而四周只剩下留下来收拾的小和尚,她当下紧张的走向方丈,“大师,方才那位公子呢?”

“那位公子说,施主如今已经安全,他就先行回去了。”还带走了那头被毒死的野狼。

“那方丈可知,那位公子是何许人也?”

方丈轻轻笑了笑,“这方圆百里,恕老衲实在不知。”

“这么俊美的公子不是应该过目不忘吗?你……”柳云清当下怒上心头,居然就这么让那名公子走了!这老方丈每天只知dào

吃斋念佛吗?!“哼,让人护送我回去!”

这种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院子里,柳云华正好kàn

见被小和尚护送回来的柳云清,那一脸难看的表情好像在告sù

她发生了什么。

“怎么,闯祸了?”

“嫡姐,我哪里有!只是山上死了两个猎人,真是晦气!”柳云清皱着眉头,侧身走进了屋内。

“死了猎人?”

“是啊,看那样子像是中毒死的,哎,真是不愿回想起来!”提起这件事,柳云清便觉得胃中一阵翻滚,她没有注意到柳云华微变的脸色。

“对了嫡姐,有件事情……”好像想起了什么,她羞红了脸。

柳云华微微挑眉,看来,是有事想要求自己了。“何事?”

“方才,我遇见了一名天人般的公子,只是不知dào

他是何许人,不知嫡姐可不可以派人打探下,我……”

“呵,大仇未报,你倒是有心思琢磨这些!”

虽然柳云清知dào

自己开口确实有失女子的矜持,可是她怎么也无法劝服自己忘记那名男子,“嫡姐已经对太子妃之位稳操胜券了,妹妹只是想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lǜ

一下,这可是上天给妹妹的机会,以后再也遇不到了……”

她带着委屈万分的语气,失落的走到一旁坐下,背对着柳云华。

看这没出息的样子,要不是她还有点利用价值,自己才不会理她!柳云华深吸了口气,“好了,既然妹妹对那公子这般上心,姐姐就帮你,撮合这一良缘。”

“真的?”柳云清眼前一亮。

“只是,若那公子无意,姐姐自然也不能丢了昌荣侯府的脸面。”

“不会的!他肯护送我回来,就说明他对我有意!”柳云清止不住的激动着,一想到他日可以与他再见面,以昌荣侯府庶女的身份嫁给他,柳云清便觉得这辈子足以了。

柳云华将她脸上的雀跃尽收眼底,心中更是鄙夷无比,把人送回来就心花怒放了?果真愚蠢!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成气候,就让自己将她所有的价值利用彻底,也不枉费她来世一遭。

“妹妹想必也渴了吧?喝杯水休息一会儿。”柳云华体贴的将一杯茶水推到了柳云清的手边,那柔和的表情仿佛是慈爱的嫡姐一般关心着她,让柳云清心中一动。

看来嫡姐真的改变了不少,懂得体贴自己了。

她接过茶杯仰头饮下,“对了嫡姐,听方丈说林子里莫名死了些野兽,看来这天福寺周围也不太安全,嫡姐若是无事的话就不要随意wài

出走动了。”

柳云华低下头来,眼中淌过一抹流光,余光看向桌边那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痴笑中的女子,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了一丝叫人看不透的浅笑。

而另一头。

“少爷,此地不宜久留。”

某间隐蔽的草房之内,两名黑衣人抬着头一脸凝重的看着眼前俊美无双的男子,而一旁的地上,躺着那头被毒死的野狼。

男子没有回答他们,只是安静的看着远方。

“少爷!既然他们已经出现在辰国,我们便不可以在此处暴露行踪!”

凤凌想起那黑衣男子交到柳云华手中的东西,心中不安。“不,我要留下来,看看他们来辰国的目的。”

“少爷,主子说过,少爷的安全要放在第一位。”

然而,男子却是露出了一丝深沉的笑意,“他们还不知dào

我的存zài

,不是吗?”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诡异的毒

次日。

“施主!施主!”

“发生了何事?”柳云华看着云清门外站着一名小和尚,便凑了过去。

“施主,这是今日的早膳,可是屋子里许久没有回应,不知……”

早已经过了用膳的时间,可是小和尚却是在屋外等了许久,再问问旁人,柳云清根本还未起身踏出屋门半步。

柳云华接过了对方手中的食盒,“多谢小师傅,我亲手交给她便行了。”

“……有劳施主了!”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柳云华微微挑眉,走到一边的窗户旁,用指甲戳破了薄薄的窗纸,床榻上,柳云清睡得深沉,方才小和尚的呼唤声根本无法唤醒她。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柳云华跨了进去,将食盒放下便安静的站在榻旁看着那熟睡中的女子。她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后轻轻唤了一声,“妹妹,妹妹?”

然而,柳云清依旧紧闭着眼,直到柳云华伸出手去晃了晃她,她才幽幽的睁开了眼睛。

“嗯……嫡姐?”

她缓缓坐起身来,伸出手去扶着自己的额头,“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妹妹睡得可真香,嫡姐都舍不得叫你了呢。”柳云华轻笑着,回过身去语气轻柔,“快些吃吧,早膳都凉了。”

柳云清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昏沉,这一觉让她越发的没有精神,坐直了身子许久才有力qì

站起来,“好奇怪,昨日明明很早就休息了,怎么还是这般累?”

柳云华体贴的为她摆好了碗筷,“兴许是昨日被吓着了吧,来,先喝杯水。”

“……谢谢嫡姐。”

方丈的屋子里安静的坐着一名男子。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凤凌抬起头来,方丈一愣,“三少爷,老衲以为你已经走了。”

“和大师的棋还未下完,怎么能走?”

方丈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呵呵,三少爷是还有心事未了。”

他笃定的来到棋盘旁,捏起一子落下。

凤凌没有否认,“近来山上的野兽都不得狩猎,情况有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方丈有些惊讶,“莫非公子知dào

些什么?”其实他也已经让小和尚下山告知这附近的猎户,近来莫要上山狩猎。

凤凌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柳云华与那黑衣男子碰面的场景,“方丈,昌荣侯府的两位小姐为何要上天福寺祈福?”

“昌荣侯的寿辰将近。”

寿辰?不知为何,凤凌的心中涌现出一丝不安,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呢?

“师傅,不好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急呼。

门一打开,一名小和尚便满头大汗的冲了进来,“师傅,我们的田地……”

林子与天福寺的交界处是一片肥沃的田地,这里便是寺里种植斋菜的地方。然而,原本绿油油的菜田此刻生机全无,应该收货的新鲜蔬菜竟是呈现黑色干枯的模样,无一幸免。

连同深褐色的泥土也变成了令人心惊的暗黑色,突然间有人哀嚎一声,只见几名小和尚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他们的手指呈现不同程度的青紫色,身子不住的抽搐着,嘴角溢出了一股白色……

“不要碰这些泥土!”

凤凌伸出手去将身后的人阻隔开离这片诡异的田地远远的,众人立kè

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几名小和尚中毒了,就是因为方才他们查看了这些蔬菜,触碰了泥土!

居然整片田地都被污染带了毒性!凤凌与方丈严肃的对视了一眼,“立kè

命人将这里封锁起来,不要让寺里的其他人踏入。”

方丈环顾了下四周,立kè

拉住了凤凌的袖子,这里太多的视线,只怕凤凌会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注意,“三少爷还是暂避为好。”

屋子里,凤凌的眼前放着两样东西,一堆泥土,一块兽肉。

方丈一脸凝重的推门进来,他抬眼看向桌边的男子,轻叹了口气。

凤凌站了起来,方丈无奈的苦笑一阵,语气里尽是可惜,“那片良田用不了了,只怕之后的几年,都用不了了。”

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为何好端端的土壤会染上毒性,浪费了那一田的粮食。而且,不知那几头死了的野兽与这是否有关联?

“只怕这两件事情是同一人所为。”

“……三少爷的意思是……”方丈立kè

明白了什么。

凤凌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令人不安的画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收敛了神色朝着屋外走去。

夜深,天福寺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黑暗之中。

一声幽幽的吱呀声,那纤细的身影小心翼翼的出现在寺旁的小道上。

柳云华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袖子,她弓着身子小步疾走,眼角的余光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然而,漆黑的道路并没有让她感到害pà

,她的眼神空洞却又坚定,仿佛抱着必须完成的决心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暗处,一双犀利的目光紧紧的跟随着那道身影,凤凌眸光一闪,果真如他所料。

只见前方的女子来到了一座无人的院落里,院中有口水井,她四下观望了一会儿便来到井边,凤凌分明看见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往井里倒了一滴什么,随后动作小心翼翼的拧上盖子放回了袖中。

等她走后,凤凌才无声的上前,心中闪过几个可能性。

柳云华为何要下毒?如果这两件事情都是她做的话,先是从林中的野兽下手,然后在寺庙的田地里下毒,最后在这口井中下毒,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针对天福寺里的众人吗?

不像,天福寺与她无冤无仇,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那黑衣人指使的?可是目的又会是什么。

凤凌只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该不会,和云姝有关?若真如此,那么自己应该早些通知她才对。

不,如今自己是否适合再与她见面,凤凌还不清楚,不如,等自己查清楚了再告sù

她。柳云华人还在这里,可以从她身上寻找线索。

……

清晨。

“施主,施主?”

柳云清的屋外,小和尚疑惑的摸了摸后脑,这几日为何里头的施主总是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来,而且怎么唤也唤不醒。

“小师傅。”

小和尚回过头去,果然看见柳云华。

更奇怪的是,每每自己都会遇见这位施主,帮自己把早膳拿进去。

柳云华十分自然的接过了他手中的食盒,微微一笑,小和尚行了一礼,“有劳施主了。”

转身刚要走,就被唤住了,“等等,小师傅。”

“施主有何吩咐?”

柳云华看着他的脸色,微微顿了顿,“今日,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小和尚不明白她的意思,对方赶紧笑着解释,“这几日寺中不是发生了些许古怪的事情吗?小女子实在是有些害pà

。”

原来如此,小和尚再次行了一礼,“施主放心,方丈大师已经着手调查此事,今日一切安好。”

“……那,大师可有查到什么?”

“这个……小僧不知。”

柳云华好似放心的深吸了口气,“对了,这附近的院子里可有井水?”

“清心园里有口井,施主顺着这条路走便可以找到了,井水甘甜清凉,只是天气微寒,施主若是需yào

,小僧可以烧些热水来。”小和尚考lǜ

周到,而柳云华却好像对那口井十分执着。

“不知贵寺平日里可有饮用那井水?”

“几位师叔平日里都是用那井水泡茶的。”

柳云华心中了然,道谢之后便提着食盒跨进了屋子里。

与往日不同,榻上的柳云清依旧睡得深沉,柳云华没有再唤她,只是安静的坐在桌旁,注意聆听着外头的动静。

然而,这一天却是风平浪静,直到日落西山,柳云华还是没有听见她想听到的事情。

榻上的女子终于有了几分反应,柳云清幽幽的坐了起来,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前方,柳云华嘴角微微一勾,将手边早已经凉透了的早膳推了过去,“妹妹,该用膳了。”

她的笑容里没有任何的温度。

柳云清没有说话,而是十分听话的下了榻,脚步平稳得古怪,安静的坐了下来。

“喝杯茶吧。”柳云华不慌不忙的拿过一旁的茶杯,往里头倒了些水,用自己的指甲搅了搅,而柳云清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伸出手去拿起茶杯仰头饮下,一抹茶水从她的嘴边溢了出来。

柳云华笑了笑,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帮她擦拭。“乖。”

清心园里,几名小和尚绕着那口井正在做着些什么,柳云华带着身后那安静的女子缓缓而来,她的表情微微一变,这一整日都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难道是被发xiàn

了?“几位小师傅在做什么?”

“施主可是来打水的?”他们的目光落在柳云清那呆愣的脸上,疑惑也只是一闪而逝。

柳云华笑了笑,“是啊,听说这井水甘甜,打些回去泡茶正好。”

小和尚们面露无奈,“施主,这井水不能喝了。”

“为何?”柳云华的心中咯噔一声,没有人察觉到她眼中的慌乱。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云清中毒

“今晨小僧为几位师叔打水的时候,发xiàn

这井中莫名死了几只老鼠。”小和尚一想到那画面,不免心中一阵发毛。

“……老鼠?”柳云华眉头一皱,难道是因为自己下的药?

“所以这井水不能再喝了,施主可以去打泉水。”

“……这,只能如此了。”

正打算转身离开,小和尚唤住了她,“施主,这位施主的脸色不太好,可要小僧唤大夫?”他们担忧的看着柳云清,柳云华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必,多谢了。”

然而,柳云清好像没有听见他们的话,安静得似乎不存zài

一般。

“舍妹性子安静,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几位小师傅海涵。”柳云华说罢,立kè

带着柳云清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性子安静?小和尚们更加疑惑,他们记得这昌荣侯府的五小姐好像不是安静的性子呀?

屋子里。

“三少爷,昌荣侯府的二小姐为何要这么做?”方丈听了那几名小和尚的话,一切如凤凌所想,柳云华见今日没有动静,一定会再次前去打探,只是方丈不明白,究竟天福寺与柳云华有何等的深仇大恨,要三番两次在寺中下毒呢?

“大师可曾听过北有云氏,南有伍家?”

方丈脸色大变,凤凌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看来,方丈大师也听过。”

“他,他们怎么会来辰国……”

“这也是我想知dào

的。”

方丈转过身去,手中不断的转着念珠,难道那些人知dào

三少爷在辰国?

“大师,这药的毒性可是非比寻常,二小姐这次没有得手,难保还会有下一次。”凤凌算是见识到柳云华的歹毒,这井水可是与附近的河流相通,若真的被她得逞,岂不是会有无数的无辜者丧生在她的手中,幸得她不知dào

的是,为了保持井水味美甘甜,天福寺中每一口井的下方都设有一个暗藏的井盖,若想打水,则需yào

用钩子将那井盖打开。那时候夜深天暗,柳云华自然是看不见那个井盖,所以她滴下去的毒并没有污染到井水,而是粘在井盖上了。而今晨小和尚打水的时候,便发xiàn

死在井盖上的老鼠。

“很快便是昌荣侯爷的寿辰,二小姐她们也该回去了。”

凤凌眉头一皱,柳云华手上有这么危险的毒药,要让她就这么带回昌荣侯府吗?她要对付的到底是谁?

“三少爷,你……”

“看来,我要与她们一同回去了。”

……

安静的林间小路,一抹身影好似张望着什么,该死,今天没有丝毫收货,不见任何野兽的踪迹。

柳云华紧紧的握着袖中的手,本打算最后一次便收手的,哪知dào

居然失败了。这药性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能毒倒野兽和蔬菜,不代表在人的身上也有效,又或者有多大的药效,是否能一沾毙命?

那个贱丫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自己不得不小心谨慎,不是她不相信那个黑衣人,虽然外祖母说绝对可以相信他的实力,可是柳云华却是怕了,怕上天对云姝的眷顾让她这最后一博失败。

柳云华咬着牙,不要怪她不孝心狠,她都是被逼的!如果没有柳云姝,如果祖母不偏心,她也不会走上这么一条路!

“施主!施主!”身后传来一声声呼唤,柳云华不悦的回过头去,就见一名小和尚迎面跑来。

“小师傅唤我何事?”她现在可没空理会这些人。

“施主,方丈大师命小僧来,似乎是有要事。”

要事?柳云华眉头一皱,难道方丈发xiàn

了什么?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凝神的香气,方丈盘腿坐于蒲团之上,手中转着念珠轻闭着眼,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柳云华缓缓从外头进来,“方丈大师?”

方丈这才睁开了眼,眼中满是柔和的光,“二小姐,这几日在山中可习惯?”

“……多谢大师,这天福寺清静之地,最能修养身心。”莫非是想让她走?看来他真的察觉到什么了。

“如此甚好,昌荣侯老夫人万般交代,这一次二小姐是来寺中祈福,因此老衲便从藏经阁里拿出了这些经文,二小姐抄写一遍,佛祖一定可以感受到二小姐的诚心。”

“……这些?!”柳云华看着那一摞经文,这么多要抄到什么时候?

方丈笑着点了点头,“这些都是老衲珍藏的。”那个表情,好像在叫柳云华不要太过感谢他。

珍藏的还拿出来做什么?!柳云华腹诽,可是却也不能说什么,她深吸了口气作势就要伸手去搬,不想刚刚提上来一点儿又重重的掉了下去,实在太多了!

“悟虚,进来帮二小姐搬经文!”

“……”柳云华暗中瞪了那方丈一眼,随后转过身去行了一礼,“多谢方丈大师。”便在那名小和尚的帮zhù

下离开了屋子。

不一会儿,凤凌从外头进来,“大师,可是让柳二小姐抄经文?”他的眼中带着好笑的光,方丈浅笑着点了点头。

“大师果真英明。”凤凌由衷的赞叹着,那么多经文要抄,只怕柳云华没有时间再外出“狩猎”了。

回到屋子里,小和尚搬着那一摞经文,“施主,可是放在这儿?”

“你随便放吧。”柳云华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走到桌边自顾饮下一杯茶水,烦躁的皱紧了眉头。

小和尚见她面色不佳,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放下经文安静的退了出去。

许久之后,柳云华才从袖子拿出了那个黑色的小瓶子,深深的盯着,眼中泛着幽光。

夜幕深沉,林中时不时传来悠远的野兽叫声。

一抹诡异的笛音想起,柳云华忽的从榻上惊醒,这个声音?!

纤细的身影小跑于林间,她轻喘着气来到了之前与那黑衣人碰面的地方,果真看见了那森森的人影。

“……前辈,突然唤云华来可是有要事?”

黑衣人放下了手中的笛子,幽幽转过身去,那眼神让柳云华心中一颤。

“二小姐是对老夫不放心,还是对老夫精心调配的毒药不放心?”

没想到他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柳云华急忙俯下身子不敢与他对视,脑海中立kè

想起了威远老夫人的话,千万不可以得罪眼前的这个人。“不,云华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难道你们的敌人就是这林中的野兽?还是那几个老和尚的田地?!”

他居然什么都知dào

?!柳云华一时间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好。

“老夫可是花了九九八十一天才炼成这一毒药,你居然敢这么做?!”忽的一声卷起冷风,眼前出现了那黑衣人飘忽的双腿,柳云华吓得后退了几步,那人身上居然带着这么浓的血腥味!

一抹危机感涌上心头,此刻柳云华也顾不得其他,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前辈息怒!前辈息怒!都是因为那个贱丫头,她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她……她还懂得医术,我担心她连这毒药都能解,所以,所以才冒昧先试用一下药性,绝对不是有意冒犯前辈!”

黑衣人看着地上不断求饶的女子,这才收回了自己森冷的目光。

“哼,除非是羿国的云家,否则,我这毒药是无人能解的!”

羿国云家?柳云华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了几米之外。

“你的敌人,莫非是云家的人?”

“不不不,是……是我那狠毒的庶妹。”

黑衣人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云家的医术根基浓厚,他们拥有天下最齐全的医书,其中不乏克制伍家一族毒术的典籍,若两氏对抗,云家更胜一筹,所以除非是云家的人,否则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四周久久没有声响,柳云华鼓起勇气再看了一眼,眼前哪还有那黑衣人的影子,她仿佛虚脱一般跌坐在地,方才那股压迫感叫她喘不过气来,差一点以为自己就要当场毙命。果真如祖母所说,此人千万不能得罪!

想到这,她小心翼翼的捂住了袖中的黑色小瓶子,还好,她用的并不多,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再向那位前辈要一瓶的。

本想站起身来,柳云华却发xiàn

自己的双腿哆嗦得厉害,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扶着一旁的树干缓缓爬了起来。

暗处,一双黑眸紧紧的盯着这一幕,他来得及时,听见了那么有用的消息。

羿国云家?

……

两日过后,柳云华意wài

的安分,真的留在自己的屋子里抄写经文。

小和尚在院外打扫着,他回过身去却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施、施主……”

柳云清疲惫着脸色,只是那么呆呆的站着。

“施主,可是有事要吩咐小僧去做?”

眼前的女子安静得诡异,她的眼珠子微微动了动,却是没有回答。

难道是身子不舒服?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小和尚心中一想,便将柳云清带到了柳云华的住处。

“施主,这位施主好像在外头迷了路……”

小和尚心中疑惑,忍不住多看了柳云清一眼。

刚刚打开门的柳云华立kè

将她拉了进来,“哎呀,妹妹怎的这么不小心,多谢小师傅了!”砰地一声便将门关上,皱着眉头不悦的瞪了旁边的女子一眼,柳云清呆呆的抬起头来,微微张了张嘴。

自己这两日没有去唤她起身,还以为会一直睡着,没想到自己倒醒了。

柳云华幽幽的笑了笑,“饿了?”

她拿过桌上的两个馒头,塞进了柳云清的怀里,对方果真安静的走到一旁吃了起来。

还以为她会变成人偶呢,原来还是知dào

饿的。柳云华满yì

的看着柳云清的反应,看来,两日没有给她服药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接下来,将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云华回府

“多谢方丈大师几日来的照顾,父亲生辰临近,我与妹妹今日便要回侯府了。”

一早,方丈刚刚打开屋门不想便看见了站在院外的柳云华,他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柳施主客气了。”

柳云华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目光落在被她放在一旁的手抄经文,“这些经文我已经抄好,方丈大师可需yào

过目?”她的眼中带着些许笑意,其中的深意隐晦不明。

方丈很快回过神来,只是回以坦然的微笑,“短短两日柳施主便能将所有的经文抄完,相信佛祖已经看到柳施主的诚心,其实人生一世,正可谓有限光阴有限身,切莫为外物迷失了真我,柳施主切记修德向善,善恶终有报,如影随形。”

柳云华微微挑了挑眉,要遭报应的另有其人,“多谢大师教诲,告辞了!”

方丈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许久之后轻叹了口气。

晌午时分。

“师傅,南厢的公子似乎今早已经离开,这是他放在桌上的信件。”一名小和尚从屋外进来,将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方丈了然的点了点头,凤三少爷说过,他会随着昌荣侯府的小姐一同回京,只希望侯府不要发生什么大事才好。

“不好了……师傅……”

只听砰地一声,一名小和尚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外面,外面有……”

方丈眉头一皱,只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将他的屋子包围。

数名黑衣人手中提着银光闪闪的长剑,气势凶猛,他们的眼眶有着明显的凹陷与青紫色,为首的黑衣人往前跨了一步,直到那抹袈裟镇定的从屋内走了出来。

“来者何人?清静之地岂容尔等拔剑相向?”

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把人交出来!”

人?方丈的心中涌现出几分不安,难道说……

“施主,我天福寺内每日前来朝拜的不下百人,不知施主要找的是何人?”

黑衣人那深沉的双眸幽幽一闪,“老秃驴,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一声令下,所有的黑衣人一拥而上。

方丈大师轻轻一捏手中的念珠,咔嚓一声,身后的两名小和尚立kè

后退了三步。只见他身上的袈裟一飞而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圆圈,念珠应声而断,随着厉风四下飞出,砰砰砰几声巨响,几名黑衣人胸前爆开,哀嚎一声被震出了数米。

为首的黑衣人险险躲过迎面飞来的念珠,稳住身形弓着身子,看着那恍若什么也没有发生的老和尚,浑身杀气迸现。

没想到这老和尚还有两下子,辰国的天福寺吗?看来是自己小瞧了这儿。

一阵脚步声由外而来,几名受了伤的小和尚一见院子里的黑衣人,当下纷纷奔到了方丈的身后。

数道金光从屋顶之后飞出,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喝!”

微风拂过,十八道金色的身影犹如塑雕般立在院中,如飞天的仙鹤,如狩猎的金豹,如出笼的猛虎,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这群诡异的黑衣人。

十八罗汉阵?!

方丈大师缓缓上前,眼中依旧是一片平静。

“天福寺与世隔绝,俗世中事切莫惊扰。不论几位施主所为何人所为何事,从哪儿来回哪儿去,阿弥陀佛!”

为首的黑衣人一咬牙,他没有打听清楚天福寺的实力便贸然前来,是他的疏忽!若是让主子知dào

了必定会怪罪自己打草惊蛇。

“撤!”

眨眼间,所有的黑衣人消失在一阵阴风之中。

方丈深吸了口气,一甩衣袖,“回去吧。”

十八铜人齐齐一行礼,无声的消失在院落中。

“大师,方才那些人打伤了寺庙中的不少人。”几名受伤的小和尚一拥而上,方丈轻皱了眉头,“他们不会再来了,此事切莫声张。”

……

马车缓缓的在街道上行进着,柳云华撩开帘子看着外头繁华的景象,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

她的对面,坐着那目光呆滞的柳云清,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让她有任何的表情。

柳云华轻轻一瞥那张素色的脸,“回去之后,好好的打扮自己,素颜朝天的像什么样子。”

对面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

她已经控zhì

了药量,才不至于让柳云清看起来像行尸走肉,不过行为举止依旧有些木讷。

说来,那黑衣老前辈真是高深莫测,看看柳云清就知dào

,不过服了几日药就彻底的变成了自己的傀儡,这一次,应该是万无一失吧。

昌荣侯府内。

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花园里回廊中,随处可见鲜艳的花朵,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芳香。

云姝这几日都在为昌荣侯的生辰做准bèi

,整个侯府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让人一踏进来便觉得眼前一亮浑身舒爽。

每每到夜晚才回府的昌荣侯也感觉到了这侯府的变化,心情越发的愉悦。

“你看,十少爷笑了呢,真可爱呀!”

“呀,他要翻身了!看那不安分的小胳膊小腿儿!”

老夫人的院子里传来欢乐的笑声,那被众人簇拥着的男婴粉嫩粉嫩,正蹬着两条小短腿想要翻身爬动。

五姨娘也已经下了地,如今一看气色恢复得如同先前般红润,整个人焕发着不一样的妩媚风情。她的眼中尽是慈爱,如今,有了昌荣侯的疼爱和自己心心念念的孩子,她才知dào

什么叫做幸福。

“哎呀,真是一天一个样儿啊!”老夫人感叹着,每每这种时候,她才会越发的希望自己活得长一点。

这时,一名嬷嬷从外头进来,神色有些谨慎的来到老夫人的身边弯下身子,“老夫人,二小姐和五小姐回来了。”

这个声音刚刚好,让屋子里的所有人听见。

“把十少爷抱下去吧。”

老夫人收敛了神色,五姨娘小心翼翼的抱起这可爱的男婴,在众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退了下去。

“姝儿呢?”

“县主在竹院里呢,过会儿就会来给老夫人请安。”

“嗯……让她今日就别过来了。”老夫人就是不愿意让云姝见到柳云华。

“是。”

嬷嬷退下没多久,柳云华便带着柳云清跨了进来,她一改往日精美华丽的妆容,如今脸上只是淡雅的一层薄妆,整个人仿佛飘飘而来的仙鹤般,让老夫人眼前一亮。

“祖母,云华回府了。”

两名女子齐齐跪了下来,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好,好,天福寺果然养人。”这一去几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老夫人竟是忍不住放下戒心,都说相由心生,说不定,柳云华已经想通了呢?

“祖母,这是云华这几日在天福寺内抄写的经文,方丈大师悉心教导,云华受益匪浅,只希望能多为侯府积累福泽。”她乖巧温顺的微低着头,老夫人的目光落在那摞被家丁搬上来的经文,满yì

的点了点头,“你有这份心便好。”

而另一头。

竹院之内,玉儿有些焦急的奔了进来,“小姐,你猜谁回来了?”

石桌旁,一抹薄荷色纤细的身影如梦如幻,素手轻捏着茶叶,精致的手指仿佛细细雕琢般令人赏心悦目,如水的眸子幽幽抬起,这一眼望去秋水尽融,声音如泉水般缓缓滑来,“柳云华?”

“小姐怎知?二小姐今日从天福寺回来了!”居然回来得这般早,都没过几天的清静日子!

看着玉儿的表情就知dào

了,云姝淡淡的笑了笑,安逸的日子终有一日要过去,方才老夫人差人来让她今日不用去请安了,云姝心中便猜测了几分。

“小姐,你说二小姐这一次回来,会不会又要闹出什么事儿啊?”夫人的死,玉儿可不相信柳云华会就此作罢,这一点都不像她的行事风格,反而玉儿觉得,越是宁静的天空酝酿着的是越凶猛的狂风暴雨。

“这几日小心的看着便是了。”

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柳云瑶小心翼翼的探着头,自从云姝给她安顿了一个院子,再也听不见那疯狂的尖叫声,夜晚已经能安稳的入眠了,可是那样惶恐的日子记忆犹新,她不敢再有半分的逾越,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老夫人还能惦记着她这个庶女,将来给她安排一份好的亲事。

苦于不能在云姝的面前好好表现,让她知dào

自己真的是说到做到,也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而在方才,她终于发xiàn

了机会。

“小姐,那不是……七小姐吗?”

云姝闻声望去,正好与柳云瑶的视线相接,那小女子不由得抖了抖身子,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

不知dào

为什么,现在与六姐姐对视,她还是不免心虚一把。

“七妹?”

柳云瑶拎着裙摆跨了进来,“六姐姐,方才……我在院子里遇见了五姐姐,她们回府了……”

“七小姐,小姐已经知dào

了呢!”玉儿轻笑着,这七小姐也真奇怪,专门过来说这件事吗?

柳云瑶面上一红,赶紧摆了摆手显得有些紧张,“不,不是的,我……我觉得五姐姐好生奇怪,所以想来告sù

六姐姐……”

“奇怪?”

“就是,不论我怎么唤她,她都好像听不见……”

玉儿心中却是嘲笑着,说不定五小姐是故yì

假装听不见的呢?

看着眼前这丫鬟的表情,柳云瑶知dào

她一定是不相信自己了。“还有,就是五姐姐的脸色十分难看,双目无神就好像中邪了似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她的决定

中邪?

云姝算是了解柳云瑶这个人,几次的教xùn

让她学乖了不少,若非真的觉得奇怪,她是万般不敢来自己的院子里胡说八道的。

原本这一次柳云华向老夫人要求带着柳云清一起去天福寺祈福,她便觉得有些疑惑,如今听柳云瑶这么说,云姝决定亲眼去看一看。

四姨娘的院子里。

“云清,几日不见怎的瘦了这么多?快,坐下来喝杯茶水,红儿,快,去膳房拿几样小姐喜欢吃的糕点!”四姨娘几日不见柳云清,觉得想念得紧,再看看眼前这年轻女子苍白的脸色,不免心疼。

伸出手去握着她的手背,四姨娘心中一惊,居然这么凉?“冻坏了吧,快,换身温暖的衣裳。”

然而,座上的女子却只是任由她折腾着,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半句话。目光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远方,只有四姨娘唤她名字的时候,那眼珠子才会动一下。

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冷淡的反应,四姨娘心中愁苦,想必她对自己的芥蒂还是没有放下。确实,这段日子以来因为八少爷和九少爷的事情自己忽略了她,可是自己也是没办法呀,两位少爷年纪还小,老夫人为人处事又那么严格谨慎,最担心的便是两位少爷做错了事情挨了责罚。

“云清啊,往后莫要再与永吉县主置气了,这一次老夫人把你关进思过房,也是因为你做得太过分了,瞧瞧,若是你假冒永吉县主丫鬟的事情被传了出去,别说是昌荣侯府的脸面,往后还有哪个婆家肯要你?吃一堑长一智,只要我们安分守己,总会有清净日子过的……”

这几日来四姨娘也反省了许多,到底都是自己的女儿,千错万错,错都在于自己没有好好的教导她。或许就是因为自己平日里对柳云清的关心太少,她才会变得如此叛逆,只要心平气和好好的和她说,说不定她会想通的。

“姨娘,红儿拿了小姐最爱吃的芙蓉糕。”

两碟精致的小点摆上桌面,柳云清突然站起身子径直走了过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今日一早从天福寺下来,柳云华并没有给她吃的。

“饿了吧?慢些吃……”四姨娘心中一酸,在天福寺吃的都是粗茶淡饭,想必这孩子也受不了。

眨眼的功夫,两碟糕点已经不见了踪影,四姨娘心中惊讶,连忙唤着,“红儿,再去拿些糕点来……”算了,还是自己去拿吧,顺便拿盅补汤……

“云清,你慢些吃,姨娘再去给你拿点来!”

四姨娘理了理衣衫径直走了出去,路过窗台的时候往里头张望了一眼,而柳云清依旧低着头嚼着口中的糕点,那副模样让四姨娘心疼不已。

院外,遇见了云姝一行人。

“永吉县主……”

“四姨娘这是要去哪儿?”

四姨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如今整个后院都是云姝在打点,看样子老夫人是有意要锻炼云姝成为一家之母,往后,永吉县主前途不可限量。

“五小姐好像饿坏了,我去膳房拿点糕点给她。”

四姨娘的目光落在许久没有出院子的柳云瑶脸上,云姝轻轻笑了笑,“七妹说见五姐脸色不太好,我这才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多谢永吉县主了,五小姐只是饿了而已……要不,快,屋里坐……”

“四姨娘不必忙碌了,去膳房要紧,云姝看看就走。”

屋子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当云姝她们走近的时候,柳云清居然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

柳云瑶有些尴尬,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云姝的脸色,该不会六姐姐以为五姐姐是因为太劳累了,她会不会觉得是自己胡言乱语呢?

“六姐姐,她真的……”

云姝低下头来,只是微微笑了笑,“既然五姐已经睡了,我们改日再来看望她吧。”

“……”也只能这样了,柳云瑶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临走的时候特地看了柳云清那消瘦的背部一眼。

回到竹院,春香疑惑着眼神,手中拿着一封信件,还有一只十分精巧的飞刀。

“小姐,这是方才奴婢在花园里的柱子上发xiàn

的。”

原本以为是太子殿下命人送来的,可是这飞刀实在是不像以往送信之人的手笔。

云姝接过信件打开一看,春香分明注意到那双宠辱不惊的双眸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春香,我出去一趟。”

“小姐,可是……”

然而她话没说完,云姝已经转身进了屋子。

……

傍晚时分。

临江的雅楼之上,某间厢房里,俊美无双的男子倚在窗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上花船三五艘。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置于窗台之上,任由清风拂面,如画如幻。

“公子,里边请。”

外面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凤凌眼神一闪,立kè

站起身来略显紧张的看向来人,门缓缓打开,两道视线交错,刹那间似有什么奇异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转开来。

“公子,是否上菜?”

凤凌轻点了下头,那店小二便热情的退了出去。

云姝看着眼前俊美依旧的男子,他的脸上已经不见任何的疤痕,眼中似乎带着丝丝的柔光,嘴角噙着令人忍不住心动的浅笑。惊险的往事再次浮上脑海,这一见面,恍若隔了许久许久。

凤凌张了张口,忽然面上一红,差一点便开口唤她姝儿了。

“六小姐,多日不见,可安好?”

熟悉的声音,别样的柔情。

云姝微微点头,缓缓走近在他对面坐下,“三少爷的身子可好?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她只字不提那时他不告而别的事情,最关心的还是他病情是否已经痊愈。

凤凌心中带着喜悦,“六小姐妙手回春,当日……没能来得及与六小姐告别,今日特地来向六小姐赔罪。”他一口一个六小姐,语气中却有几分玩笑的意味,当时两人彻夜相伴,这关系似乎已经不同往日,凤凌努力的想要缓和此刻的氛围,不想自己还是太过于紧张了。

云姝似乎看出了对方的紧张与窘迫,一幅幅画面再次浮上脑海。

那时候他的情况如此恶劣,仿佛闭眼之后便再也醒不过来,自己的心确实慌了,不由得想起之前他每每救自己于水火,似乎总是在最危急的关头可以看见他奋不顾身的身影,而那时候,被复仇与坚强包裹着的外衣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她真的担心天亮之后,会再也看不见这全心全意保全自己的男子。

哪怕现在不能回应他的心意,云姝却多了一份,让自己努力活下来的希望。

等大仇一报,或许,自己也能有全新的人生。

他可以等到那时候吗?他会让自己再一次失望吗?还记得最危急的那个夜晚,他虚弱却强而有力的手掌。云姝相信,他一定可以等到那个时候。

给自己,也给他一个机会。让自己知dào

,并不是每一次都会痴心错付。

一个药包被推到了他的面前,“这是我调配出来的药方,三少爷身子弱,这药方可以完全清除体内的毒性,并且有很好的祛疤效果。”

目光落在他白皙光滑的肌肤上,不知dào

还有没有这个需yào

呢。

凤凌一听到她的那一句身子弱,便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自己去找那掌柜讨要假病之药,相信以云姝的才智,若是她仔细听见了,便知dào

其中缘由,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回忆。

“若六小姐不希望我一直病下去……”忽然,凤凌想起了之前昌定侯去向昌荣侯提亲的事情,昌荣侯府似乎因为自己是个病秧子,而对这亲事有所顾忌。

凤凌的意思,只要云姝肯答yīng

,他便立kè

生龙活虎上门去提亲。

云姝怎么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旦有了珍惜之人,就必定要更加的坚定自己前进的道路。辰国不会安定太久,萧亦琛的野心是一个随时都可能爆zhà

的危险,只有辰国强dà

起来足以与他对抗,她才会有安定的日子。

“三少爷现在看起来气色不错。”云姝微微一笑,目光飘向远方。

对面投来的炙热目光带着几分失落,她的意思,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也罢,知dào

她不是普通的女子,也知dào

她似乎有着旁人所不知dào

的秘密,既然心中已经有了她的位置,凤凌不在乎等,只要还有一线希望。

凤凌没有点满桌丰盛的菜肴,而是简单的几道清淡小菜,他知dào

她不是一个看重排场之人,简单又富足便好。

云姝惊讶的是,这名男子居然心细如此,她从未与他说过自己的喜好,可偏偏满桌子的菜色都是她所喜好的。这是巧合,还是他就是那懂得自己心意之人。

一种久违之感涌上心头,云姝用余光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发xiàn

他与萧亦琛根本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人,他对自己的好似乎从来不求回报,他嘴角的浅笑好似来自灵魂发自内心。时隔两世,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她才明白原来痛过,才知dào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最好。

她冰冷了许久的心,有了些许暖意。

第一百六十六章 险象突生

华灯初上。

这一餐,云姝吃得十分愉悦,听着他谈论起自己儿时的事情,原来眼前仿佛精雕细琢一般的男子,也有那般单纯傻气的时候。再谈起现在,原来凤凌之所以装病,都是昌定侯的主意。全府上下,只有昌定侯爷与四少爷凤祺知dào

事情的始末,只是虽然他没有说,云姝却明白,昌定侯会如此过度保护他,从小就不让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他,却没有问起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他好像十分小心,又或者他已经猜到,自己想说的时候,一定会告sù

他。

“对了,六小姐,这一次约你出来,主要还是有件事情想要提醒你。”

云姝看着对方突然认真严肃的神情,立kè

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不知六小姐可认识羿国云家的人?”

云姝的双手一僵,他为何会如此问?

“三少爷此话何意?”

“其实,这几日我便住在天福寺内,正巧二小姐上山为昌荣侯府祈福,倒是让我发xiàn

,她与莲国的伍家有来往。”

云姝脸色一变,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我暗中跟踪二小姐,听见了她与那人的谈话,似乎伍家十分忌惮羿国云家的人,不知dào

二小姐的目的到底是为何,所以我想,若是能找到云家的人前来助阵以防万一,那最好不过了。”凤凌还将柳云华在寺中下毒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她从那名黑衣人的手中得到了了不起的东西。

莲国伍家?!

云姝当然知dào

,北有云氏南有伍家,伍家可是使毒的高手世家。柳云华怎么会牵扯上莲国的人?

看着云姝的脸色,凤凌心想,她自幼在山野中长大,又怎么会认识羿国云家的人。云家出了个皇后,那已经是皇亲国戚了。

“六小姐不必担忧,我可以命人前往羿国……”

“不必。”

凤凌有些惊讶。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说巧不巧,我自幼在乡野中长大,那时候有名云家的公子游历于此处,救了我一命,也算有些交情。”为了不麻烦他,云姝便随口说了这么个莫须有的过往。

“那……是否需yào

我派人代为传话?”

“不可,那位公子的脾气有些古怪,他留给了我一样东西,说往后若是有麻烦可以以物寻人,若是让旁人知晓此事,只怕那位公子会不高兴。”

公子?凤凌心中竟忍不住泛起一丝酸楚。自己这是在想些什么呢,有人能够帮zhù

她,这最好不过了。

眼前的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推到了云姝的面前。他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包好,“这里面,是柳二小姐下的药,我取了一点样品回来,希望对六小姐有帮zhù

,另外,还请六小姐多加小心,与伍家接触可是十分危险的。”

“多谢三少爷,云姝明白。”

……

街道两旁尽是热闹的吆喝声,这两抹身影分外的惹人注目。

凤凌一身简单的粗布麻衣,奈何他的容貌过于出众,不论多粗糙的布料也无法掩盖他的光华。而云姝,则像是水墨之中走出来的清雅小公子,一举一动无不是风雅悠远。

两人好似相识多年的朋友一般,哪怕偶尔只言片语,却丝毫不显尴尬。

“让一让!让一让!”

一辆载满了甘草的推车快速从身后驶来,凤凌眼疾手快伸出手去揽住了云姝的肩膀往一旁带,“小心!”

耳边传来阵阵不满的抱怨声,那推车的中年男子无视着四周的谩骂快速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可有受伤?”凤凌担忧的低头打量,方才人群一阵躁动,有不少人朝着他们的方向撞来。

“无碍。”云姝只是被人轻轻踩了下脚背,鼻间传来一阵令人舒心的清香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那深邃的双眸,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募地,凤凌放开了自己的手,有些尴尬的望向另一个方向,他只觉得掌心火辣辣的,一颗心狂跳不已。

“抱歉……我……”这时,后方突然有大批人群涌了过来,眨眼间便冲破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等凤凌反应过来,四周晃动的人头已经掩去了云姝的身影。

“……姝儿!”他紧张的惊呼一声,回应他的只有吵杂的喧闹声。

一双手臂从暗处抓住了他的肩膀,猛力将他拉到了暗巷之中。

“公子!”

眼前是那张熟悉的面容,凤凌脸色一变,“你怎么在这里?”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在暗处发xiàn

了跟踪公子的人,只怕,公子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方才那人群便是被他们使计驱赶的,为的就是扰乱跟踪者的视线。

“对方是什么人?”

“属下不知,不过对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凤凌脑海中想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如果他被人跟踪了,那么那些人会不会对云姝下手?

“看见方才和我在一起的那名公子了吗?”

“属下不知。”

凤凌作势就要转身离开,却被那黑衣人拦住了去路,“公子,此地不宜久留!”

“方才那人是我朋友,我要确保她的安危。”

不过,不论他说什么,黑衣人却是不肯退让半步。“属下只负责保护公子,其余人等不在属下的职责范围之内,也请公子要有这样的觉悟。”

“哦?你的意思是,我的安危为上,其余人等只是草芥?”

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悦,黑衣人立kè

低下头来,“属下职责所在!”

一阵冷风拂过,黑衣人回过神来,眼前哪还有凤凌的影子!

公子!这……

凤凌警惕的在人群中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然而不一会儿,他便发xiàn

了身后那几道鬼祟的人影。有人开始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而且从他们的气息上来看,个个都是高手!

凤凌不得不放qì

寻找云姝的念头,因为这样的情况,找到她了无疑是将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收敛自己身上的气息,凤凌开始游走于热闹之地,企图甩开身后的那些人。这种情况下能避免与他们直接冲突是最好的选择,然而,这些人是受过严格的训liàn

,跟踪之术无人能敌,眨眼的功夫,便有四人从各个方向直逼而来,让凤凌没有后退的道路。

而且看着他们的架势,似乎并不在乎引起骚动,就算伤及无辜也誓不罢手。

凤凌渐渐冷静下了,一个跃身飞上屋顶,引起四周连连惊呼。

紧接着,四名男子跟着飞出众人的视线之中,一时间地面上的百姓们纷纷抬起头来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高手啊!高手……”

林子里,那俊美的男子快如闪电,而身后的刺客眨眼间也追了上来。

微风轻摇,两名男子阻隔了凤凌的去路。

他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去。

四名男子身上尽是诡异的气息,两眼凹陷呈现不自然的青紫色,看起来像是练什么邪功所致。

他们团团将凤凌包围起来,却小心谨慎没有再上前一步,而是对视了几眼,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来者何人?”

凤凌将他们的无声交流看在眼里,看来,他们似乎也不确定自己的目标。

为首的男子冷声喝道,“跟我们走一趟!”

“如果我说不呢?”

此话一出,四名男子立kè

亮出了自己的武器,一阵清风拂过,破空的脚步声传来,眨眼间数名黑衣人出现在凤凌的四周。

“哼,果真是你们……”

原本他们还有些不确定,在看见这些黑衣人之后,他们便知dào

自己寻对了人。

“公子,小心,他们是伍家的人。”

伍家,使毒无人能及。

“活捉!其余的人,不必客气!”为首的男子狂傲的笑着,好像他们势在必得。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本在这儿叫嚣?”

什么?!

为首的男子脸色一变,随后换上了阴险的笑容,“将方才的那名女子抓过来,就不信,你不乖乖跟我们走!”他们一路尾随在暗处,那时候凤凌伸手揽过云姝的肩膀,从那个姿势,他们便判断身旁那瘦小的身影是名女子。

凤凌眼神一沉,他们居然看得出云姝是女扮男装。犀利的双眸迸发出无限的寒意,第一次,在他身上,黑衣人们看见了皇者的威严。

“不留活口!”

简单的四个字,却是让那几名刺客怒火中烧,“少瞧不起人了!”

刹那间,所有人一拥而上,森森的杀气与内力碰撞在一起,激起无数火花。

两方人马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抗,黑衣人完全知dào

如可避开这群此刻身上的毒粉,他们太了解对方的招式,以至于每次对方偷袭都被反将一军。

眼看着刺客们渐渐处于下风,黑衣人冷声笑道,“今日,你们别想活着踏出辰国半步!若是你们的长老亲自前来,或许我们还会忌惮三分。”

“对付你们,还不需yào

我们长老出马!”

其中一名刺客趁乱,竟是要从林间的小道逃离,不想眨眼间,前方却是有道俊逸的身影,衣袍飘然起舞。

“想走?”

“你……你真的是……”

然而华美说完,那名刺客只觉得脖颈一亮,他甚至还来不及撒出手中的毒粉,眼前的视线一黑便仰头倒下。

任何威胁到云姝的存zài

,一个都不能放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态度转变

“伍庆!嗯……”一声闷哼,刺客难以置信的低下头来看着贯穿自己身体的长剑,他的手指微微一动,对方便知dào

他想做什么。

“这种时候还有精力东张西望?”只听嗡的一声,黑衣人长剑一划,血粼粼的手掌应声落下,掌中还握着一个染血的小瓷瓶。

想要与之同归于尽的企图最终在那鄙夷的目光中破碎,最后一名刺客倒下,所有的黑衣人齐齐私下自己的一段衣摆,将剑上的鲜血擦拭干净。伍家的刺客从小便服用各种毒药,他们的血也是带毒的。

“公子,可有受伤?”

他们担忧的上前,生怕那刺客死前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不过凤凌知dào

他们擅长使毒,因此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一招毙命。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尸体,凤凌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他的身份如今留在辰国已经不安全,既然这些人可以找到这里来,相信很快,对方又会陆续派来别的杀手。到时候,自己的存zài

可能就会给云姝带来难以想象的危险。

对方不是什么普通的杀手,他们浑身上下都是毒,每一个都经过了严格的训liàn

,每一次都会是生死搏杀。

“处理好,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公子,等主子那里安排好一切,请公子尽快离开,辰国已经不安全。”这里到底是辰国的底盘,若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无法为公子做主。

凤凌只是严肃着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街道上,方才的人群将云姝冲到了江边。

她安静的坐在木桩上,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天空。花船上时不时传来欢笑声,有两三对相爱中的男女坐在江边,相执着彼此的手,情意浓浓。

云姝自己都不记得,有多长的时间,没有静下心来欣赏着四周别样的风景。她的生活,她的每一寸神经都被复仇所占满。而现在,她的心中保存了一点期待,从前的她不曾想过,复仇之后她将身处何处,如今……

凉风习习,她拉拢了下自己的衣襟,等了许久,却不见凤凌的影子。

不知为何,她就是知dào

他一定会寻来。

时间缓缓流逝,那抹纤细的身影就那么安静的坐着,望着远去辽阔的江面。

孤单的身影惹人心疼,暗处,凤凌久久的靠在墙边,他知dào

她在等着自己,可是……或许,自己的存zài

对她来说本身就是个危险,可是为何自己会这么不甘心。

他还想留在她的身边,与她聊天谈心,帮她渡过难关,为她排忧解难。

而现在,自己却连走过去的勇气都没有。不知dào

那些刺客还有多少,不知dào

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有多少,为何……偏偏是自己。

如果他仅仅是昌定侯府的三少爷,那该有多好。

“小哥哥……”

一名可爱的小女孩站到了云姝的身旁,她的手中拿着两串糖葫芦。

“这是一名漂亮的大哥哥让我交给你的,还有这串糖葫芦。”小女孩天真的将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云姝接过那糖葫芦,有些哭笑不得。

漂亮的大哥哥,不用说就知dào

是谁。

打开一看,信中说他有要事在身,无法相送,让她及早回府,切勿在街上逗留。

“……”真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云姝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轻尝着手中糖葫芦的甜甜滋味,慢慢的没入了人群之中。

几名黑衣人坚守在凤凌的四周,看来,那名女子对公子来说十分重yào

,可是如今的局势,容不得半点儿女私情。公子的身上,有自己的责任所在。

……

昌定侯府之内。

“宇儿,昌庆侯府的三小姐,你可见过了?”昌定侯老夫人端坐于主位上,那仪表堂堂的男子笔挺着腰板,却是没有太多的表情。

“不记得了。”

“……前两日,昌庆侯夫人说起,三小姐曾在国宴上见过你一面,祖母也见过了她的画像,出水芙蓉大家闺秀,与你十分般配。“凤宇眉头一皱,“祖母,先给二弟寻门亲事吧,省得他老往外头跑。”

“你这个做大哥的都还没着落,他着什么急啊?”昌定侯老夫人十分无奈,自己这个嫡孙儿一心都在朝政上,不错,辅佐太子丝毫不能马虎,可是他也该成家立室了吧?太子殿下都快选妃了,他应该寻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一来可以巩固昌定侯府的实力,而来也对他的前途有所帮zhù



凤宇微仰着头,在太子殿下的身边,他早已经见过了各色的女子。在他看来,京中女子不过是攀龙附凤的富贵花,没有自己的主见,任由旁人操控自己的一生,与这样的女子成婚,还不如上战场杀敌来得爽快。

“怎么,还是说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凤宇被老夫人这么一问,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一抹清淡的人影。

在他所有相识的女子中,倒是有一人叫他刮目相看。若真要在一起生活,不如选一个自己欣赏的人。“祖母若是有心,孩儿倒是有一个心上之人。只是这个人,祖母不一定会答yīng

。”

“哦?是哪家的小姐?”没想到自己心高气傲的孙儿居然早已经有了意中人。

凤宇转过身来正视着昌定侯老夫人,“永吉县主。”

“……”

凤汐脚下生风跨进了回来,远处,五少爷凤卓和六少爷凤翼正讨论着什么,丝毫没有发xiàn

身后靠近的男子。

“你说,祖母会不会答yīng

?”

“当然不会了,那可是祖母的宝贝疙瘩,就算是大哥……”

“你们在说什么?”凤汐的声音将他们吓了一跳,两人齐齐回过头来,“啊,二哥!”

“大哥怎么了?挨祖母训了?”凤汐无视两人尴尬的脸色,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他们知dào

自己这个二哥的性子,如果不告sù

他的话,说不定两人会挨一拳头。

“大哥说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三哥喜欢的那个永吉县主。”

“什么?昌荣侯府的六小姐?!”哪知dào

,凤汐的反应比他们想象之中来得剧烈,咻的一声卷起一阵厉风便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凤凌的屋子里,凤汐一跨进来,却不见榻上的男子。

反而是翘着二郎腿在桌旁磕着瓜子的凤祺吓得惊掉了手中的瓜仁。

“咳咳……咳咳……二哥,你,你……”

“三弟呢?”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在屋子里躺着歇息吗?

凤祺哪里知dào

,这个侯府除了凤铃还有不敲门便闯进来的人,二哥可就不好糊弄了。

“这个……三哥他……”正犹豫着该怎么哄骗凤汐的时候,那名男子却是撩开衣摆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听说三弟喜欢昌荣侯府的六小姐?”

“……二哥,你现在才知dào

?”

“这么说,是真的了?可是三弟不是一直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吗,怎么认识六小姐的?”

“二哥,你和六小姐很熟吗?”听这语气,好像关系不一般啊。

凤汐想了想,六小姐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个关系算是很熟悉吧。凤祺看着他的表情,随后一脸的警惕,“二哥,永吉县主是三哥喜欢的人,你可别横插一脚啊!”

“想什么呢?我对六小姐只有敬佩之情!”

“……”敬佩之情?他可不信。“二哥不是在各城镇之间游历吗,又是怎么认识永吉县主的?”

凤汐一愣,差一点说出云姝救过他的话来。难道他会告sù

凤祺,自己被劫持进了土匪窝里出不来,还是多亏了六小姐才能保全这条性命的?

“嗯哼,在江南的时候认识的。”

“在江南?那等凶险之地,还好二哥没有染上疫症回来!”

“……”听着凤祺那充满怀疑的语气,凤汐正了正表情,“如果三弟也喜欢六小姐,这可就难办了!”

“我就说嘛!二哥你可不能趁人之危啊!是三哥先认识永吉县主的!”凤祺与凤凌的感情最不一般,他自然偏心于自己的三哥。

“这几年不见,你的脾气怎么还是这般急躁?看来,你是站在三弟这边的,为了公平起见,我是不是应该站在大哥那边?”难得大哥那等冷峻的男子也会动心,不过对方是六小姐,自己可是一点都不惊讶。

六小姐的才智气魄,可是不输给任何男子的。

“大、大哥?!”

凤祺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他,他喜欢永吉县主?这不可能吧?”

“方才五弟和六弟在祖母的屋子外头听见的。”这小子,这是什么反应,难道大哥有中意的人很奇怪吗?

“这可不行!大哥明明知dào

三哥喜欢永吉县主的,这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不行,我找他理论去!”

凤汐不由得觉得好笑,感情的事情还有分先来后到吗?他们问过六小姐的意思了吗?

这时,那俊美绝伦的男子却是从外头跨了进来,一看见自己屋子里的凤汐,只是微微闪过几分讶异。

“三哥,你来得正好!走,我们一起去找大哥理论,他怎么能喜欢永吉县主呢?!”

凤凌一愣,凤祺已经将方才听说的话全部重复了一次,本想看看自己三哥的反应,不想,眼前的男子一阵沉默之后,“我累了,先休息一下。”

“……”什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凤祺置气

凤祺以为凤凌是在开玩笑,然而,那俊美的男子却只是平静着一张脸,缓过身去走到榻旁和衣躺下,背对着他们不再言语。

凤汐一眼便看出了他脸色不太对,莫非发生了什么?此刻他也没有去在意为何一向体弱的三弟会从外头进来,反而心想着大哥与三弟喜欢同一名女子,这该如何是好。

“三哥,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可不是在开玩笑啊!”

榻上的男子没有任何的回应。

凤祺紧紧皱着眉头,这是怎么回事?三哥今日还是心情愉悦的出门去的,回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难道,和永吉县主吵架了?不,不可能的,以三哥的性子,一定是将永吉县主当女王般伺候着,怎么可能会与之争吵。

一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不能和自己说起呢?

“三哥,我这就去让大哥不要打永吉县主的主意!”

“如果,大哥可以给她幸福的话……”

这幽幽的声音飘来,凤祺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榻上的男子一说出口,便后悔了。他只是一时懊恼着自己的身份,或许云姝跟了他,将会卷入一段永无止境的斗争之中。而大哥中意于云姝,是否会比自己更加适合她呢?

呵,自己这是在想些什么,就算是大哥,他也不能就此放手。可是现在……

凤祺立kè

来了气,“如果这样的话,我也喜欢永吉县主,我也不顾及三哥你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凤祺忽的一声便奔了出去。

“喂……四弟你这是……”这是添什么乱啊!凤汐无奈的收回自己的手,再回过头去看着一动不动的凤凌,“三弟,你好生休息,四弟说的是气话,我去劝劝他。”

“……嗯。”

然而,当凤汐赶到的时候,却见昌定侯老夫人的屋子里乱成了一团。

“快,快唤大夫!”

凤宇抱着那已经倒在地上的老夫人,凤祺转身奔了出去。

“这是……祖母?!”凤汐上前蹲下身来,“怎么回事,为何祖母会突然昏倒?”

凤宇紧咬着下唇,方才祖母呵斥了他几句,自己一不小心冲撞了回去,祖母一时气愤,估计是血气冲上脑门便昏了过去,都怪他一时冲动。

侯府里的大夫立kè

被凤祺带了进来,他察看了下老夫人的脉搏。

“老夫人这是怒极攻心,必须行针引气,可是……老夫人的身子,只怕不适宜用针法。”

“怎么不适宜?上一次永吉县主就是用针法救醒祖母的!”

“这……老夫自认为医术不及永吉县主,真是惭愧惭愧!”如今,云姝的名号在整个辰国无人不知,连宫中的御医都自叹不如。

“那……”凤祺原本想说,那让人把永吉县主请过来,以两家的交情,相信她一定会上门为祖母诊治的。可是当下,他却警惕的看了凤宇一眼。

“我去。”凤宇这时站了出来,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凤祺拦住了去路,“不必劳烦大哥了,我去请永吉县主!”

他的身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怒火,不等凤宇说些什么,便大步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四周立kè

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四弟这是……”凤宇疑惑的回过头去看了凤汐一眼,对方尴尬的笑了笑,“大哥,你……是不是中意永吉县主?”

“……”

街道上,一匹快马如风般急行着,凤祺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用力的甩着手中的缰绳,卷起阵阵尘沙。

很快,这满脸焦急的男子拉住了缰绳停在了昌荣侯府门口,一下子便下了快马奔了进去。

“永吉县主……县主可在府中?!”

……

很快,昌荣侯府备了马车,云姝准bèi

了银针和药包,带了春香。

外头,凤祺与马车并排前进着,他好几次都想开口问云姝是否与凤凌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云姝那冷静的表情,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飘起的帘子,凤祺投递进来的目光正好被她撞见。

凤四少爷,好像有话要说。

昌定侯府外老管家焦急的等待着,与此同时,凤汐倚靠在石柱上,直到那辆马车快速驶来。

“县主大人……”

老管家面上一喜,看着自家的四少爷这么快就把县主大人请来了。

凤汐只见那清雅的女子下了马车,便主动上前,两人四目相接,点头示意。

此刻没有富余的时间让他们叙旧,云姝提起裙摆大步跨了进去。

屋子里,凤宇守在一旁,大夫正提着笔快速的在纸上写着药方,不知县主大人何时能赶到,自己先开个药方让老夫人服下,平稳她的气息。

“快,县主大人来了!”

大夫立kè

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站了起来,恭敬的站到了一旁迎接着那年轻的女子。

凤宇转过身来,无视着凤祺敌意的目光看向云姝,“县主,有劳了!”

他退开一大步,云姝立kè

上前察看了下老夫人的脉搏。

与上一次在天福寺内是差不多的情况,只是这一次,加上气急攻心。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忍不住心头的怒火便堵住了气门,云姝拿出手中的银针,当机立断朝着她的各大穴位扎去。

一旁的大夫看得出神,这永吉县主的医术当真了得,就算换了自己,寻找各大穴位都要斟酌一番,她居然如此熟练,若非行医多年之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经验。

很快,老夫人的额头上,手上与脖颈间便扎了数根银针。

“县主,祖母她何时可以醒来。”凤宇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责,若不是他,祖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wài



“此事尚说不准,老夫人为何事动怒?”云姝的意思,是如果知dào

老夫人动怒的原因,往后便不要再用同样的事情来激怒她。

“……”四周立kè

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凤祺接触到凤宇的目光,怎么,大哥以为自己已经和县主说了?哼,自己才不会这么做呢,怪尴尬的。

“都是我太过鲁莽。”

不想,凤宇最先开了口。

“县主,我三哥的身子也不好,劳烦县主过去看一下吧。”凤祺的话,让凤宇与凤汐同时一愣,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挑衅意味,云姝怎么会听不出来,疑惑的目光在他与凤宇之间转着,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两兄弟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只是为何要将自己支开呢?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就不要劳烦县主,三弟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许多。”凤宇明知dào

凤祺是故yì

想要激怒自己,却是不上他的当。以大局着想,他们这个时辰将云姝唤来已经是不合礼数了,如今要她单独在男子的屋内为其诊治,凤宇觉得十分不合适。

“大哥怎知三哥的情况稳定了?只有见了永吉县主,三哥的病情不吃药也能好了!”

“……”

云姝一点也不想掺合进这两兄弟之间的战争,“老夫人的情况已经稳定,我这边留下一纸药方,等老夫人醒来之后喂她服下,明日一早,我再前来观察。”

既然云姝开了口,凤祺也不好说些什么,“永吉县主,我送你回去。”

他用自己的身子阻隔了凤宇的视线,直到两人消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凤祺身上的警惕性才慢慢瓦解。

“四少爷,我们自己回去便好了。”

昌定侯府外,云姝上马车前回过身去,对着凤祺微微点了点头。

“……”那男子紧绷着一张脸,云姝特地放缓了动作,给了他一个开口的机会。“县主!”

“四少爷,有话不妨直说。”

她如此平静的语气,倒是叫凤祺不知从何开口了。“县主明早,会来吗?”

“……这是当然,必须等老夫人醒来之后,我再为她把脉。”

“今日多有得罪,凤祺还是要送县主回府,否则,父亲定会怪我礼数不周。”他一个口哨,自己的骏马便缓缓踱步而来。

究竟是什么事情,那么难以启齿么?既然他不开口,云姝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带着春香上了马车。

“小姐,这凤四少爷好生奇怪呀。”春香忍不住轻笑着。

方才她明明看见这四少爷憋红了一张脸,就是不知dào

他想说些什么。

“不止他奇怪。”连凤大少爷都有些奇怪。

一切,等明日再来看看吧。

凤凌的屋子里,那名男子坐在窗台之上,望着高挂在空中的明月。

下方,那怒气冲冲的年轻男子止住了脚步,从他的方向抬头望去,正好可以看见此刻的凤凌。

凤凌自然注意到了凤祺的目光,迎上对方那不解而愤nù

的眼神,微微张了张口,却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三哥,我刚刚把永吉县主送回府了!”他特地强调是自己将云姝送回昌荣侯府的,凤凌嘴角一勾,“哦,是吗?”

这一声浅笑,在夜晚的凉风中显得分外刺耳。

凤祺一跺脚,怎么,难道三哥觉得自己一点竞争力都没有?“三哥,若是公平竞争,我可不一定会输给你!”

预想之中的愤nù

没有传来,凤凌的表情却是带着几分深意。

怎么,他是没听见自己的话吗?

凤祺深吸了口气,“三哥,我们可都不是瞎子,像永吉县主这样的女子,难道不足以倾心吗?”不仅他们不是瞎子,京都之中,已经有不少达官子弟想要认识云姝,这一点,他们自然是清楚。

凤凌的手渐渐握起,就是因为清楚,他才会如此的矛盾。

他不能这么快离开,这里有着太多他放不下的东西。而且,他希望她能幸福,希望她的幸福,是由自己来给。

可是,如今的他,给得起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云姝疑惑

暗处,凤汐注意着这一切,他发xiàn

自己的三弟可比想象中的神mì

多了。还记得当年自己离开的时候,三弟还躺在榻上体弱多病得叫人心疼,这些年来自己游历的同时,还不忘寻找名医,而现在一看。

他的三弟已经长成了如此出众的男子,再从他那精美绝伦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病态,只是有些略微的苍白。

究竟自己不在的这些年发生了什么?而且,三弟与六小姐之间,似乎并不一般。

凤祺垂头丧气的离开了阁楼,他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该死,难道只有我在紧张吗?三哥究竟怎么了!”

他与凤凌从小一起长大,对于凤凌的一言一行,他比旁人都了解。或许那一句话,在旁人听来不过是玩笑,而凤祺却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三哥对于云姝的态度,似乎真的有了几分改变。

因为,每每关于永吉县主的事情,三哥都会比自己来得紧张。

“四弟。”

黑暗之中,凤汐等在那里。

凤祺抬起头来,却是轻轻啧了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连二哥都要气了?”凤汐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个四弟,性子比从前更加暴躁了。

“二哥,千万不要对永吉县主打什么心思。”在他看来,凤汐对于云姝所谓的敬佩之情十分可疑,一个大哥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如果再来个二哥凑热闹,凤祺觉得自己真的是急得想打人。

最气的,是那个应该着急的人此刻正躺在榻上睡大觉!

“那你呢,你说你喜欢永吉县主,是气话还是真的?”

凤祺一愣,凉风吹拂着他的脸庞,一缕发丝撩拨着他的脸颊,引起一阵冰凉的痒意。

他径直从凤汐的身旁走过,拳头紧紧抵开他的肩膀,“不知dào

二哥在说什么!”

看着那缓缓离开的男子,凤汐幽幽的笑了笑,是真傻还是假傻。

次日。

砰地一声,凤宇的屋门被一脚踹开,“大哥,听说你中意姝姐姐,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阵娇俏的怒吼传来,榻上的男子有些疲惫的坐起身子,他的眼中满是阴郁,落入眼帘的便是凤铃那还来不及梳洗打扮好的稚嫩面庞。

“怎么,听你四哥说的?”这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无奈。

“哼,看来是真的了!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姝姐姐是三哥喜欢的人!”凤铃不满的撅起小嘴,凤宇觉得好笑,“怎么,你的眼里只有三哥吗?如果是大哥娶了你的姝姐姐,她不一样成了你嫂子吗?”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不对不对!凤铃立kè

摇着头,“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大哥你这么做太不厚道了!”

“……”这强词夺理的小脸,让凤宇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这混世小魔王除了父亲和母亲,只听三弟一人的话,究竟是为何?“七妹,为何你总是偏向于三弟呢?”

“这还用说,因为三哥长得漂亮!”

“……”凤宇一阵沉默,真是一个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他转过身去躺下,“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什么?大哥!你快起来,你要保证你绝对不会打姝姐姐的主意!”

凤宇幽幽的转过头来,“若你不想让父亲知dào

上一次关禁闭的时候你偷溜出去……”

这下,凤铃瞪大了眼睛,乖乖的退了出去。

“怎么样,大哥答yīng

了吗?”凤祺满脸期待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子,哪知dào

凤铃却垂头丧气的耸了耸肩,“大哥威胁我。”

“……”好吧,连混世小魔王都奈何不了他,难道,大哥是真的铁了心要和三哥抢永吉县主?

凤祺的脑中努力的转着,如果他是云姝,会选谁呢?论身份地位,两人相差无几,关键就是他们的态度,如果三哥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消极情绪,到时候大哥请求让父亲去提亲,那么一切将会无法挽回。

到时候……凤祺并不想看见凤凌失落的表情,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三哥不肯与自己说起?

“四少爷,永吉县主已经到了老夫人的屋子里。”

凤祺与凤铃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奔了出去。

屋子里,老夫人缓缓睁开眼来,便看见了云姝那张清雅的面容,她眉头一皱,“永吉县主?”

“老夫人,切莫起身,云姝过会儿给您扎针活血。”

浓重的呼吸声传来,老夫人这才觉得有些头昏眼花,便安静的躺了下来,她隐约记得自己训斥了凤宇几句,后来的事情便记不得了。

看来,自己的老毛病犯了。

看着身旁那认真为自己下针的年轻女子,为何会这么巧呢,自己的两个孙儿都中意于她。如今,人家是皇上亲封的永吉县主,这名昌荣侯府的庶女,已经不是她从前想象的那般简单。

要知dào

,区区一名庶女却能得到官职,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

金陵岂是池中物,她已经不敢想象,永吉县主他日的前途,将是如何的辉煌。

“劳烦县主了。”

“老夫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随后,留下几幅药方,叮嘱了几句,云姝便安静的退了出去,而门口已经有两道身影久久的等候在那儿。

“姝姐姐!”

“县主,我三哥身子不好,劳烦县主上去为他诊治一番,看看他的脑子会不会有所好转。”凤祺的话让云姝一愣,这是……

砰砰砰……

阁楼之上,凤祺不耐烦的敲打着凤凌的屋门,这气势,一点都不像是要给人家治病的,倒像是上门讨债的。

“三哥开门,永吉县主来给你治病了!”

不一会儿,门突然打开,凤祺原本臭着的一张脸瞬时焉了下去。“……父亲……”

昌定侯严厉着表情,“胡闹!你三哥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何必再劳烦永吉县主!”

云姝见着凤祺的气势瞬时浇灭,隐去了嘴角的笑意恭敬的上前,“昌定侯爷。”

昌定侯这才缓和了脸色,看着眼前如此大方清雅的女子,“永吉县主,我这不孝子让你见笑了。凌儿已经无碍,多谢县主。”

凤铃则透过缝隙往里头张望着,果真看见了那坐在桌旁的白衣男子,“三哥!三哥我看见你了!”

昌定侯眉头一皱,伸出手去抓住了凤铃的小胳膊,“你这丫头……”

“哎呀,父亲,疼疼疼疼……”

“你三哥身子不好,不要去打扰他!”

“可是父亲,你刚刚不是说三哥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吗?”凤铃不满的撅着小嘴,昌定侯被她这么一堵,竟是话都说不出来。

凤祺偷笑一声,“是啊父亲,既然三哥身子不好,何不让永吉县主帮忙看看呢?等三哥身子好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胡闹……”

这时,屋子里的男子却是传来一声轻柔的话语。

“父亲,无碍,让他们进来吧。”

昌定侯的脸色有了些许缓和,他微微瞪了凤祺一眼,便带着那挣扎着的小女子下了阁楼,空中时不时传来凤铃哀嚎的声音。

凤祺收敛了神色,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便觉得三哥与父亲之间好像也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他竟是发xiàn

,近来父亲似乎很听从三哥的话,两人时常在屋子里商讨什么,只是无人知晓。

“县主,我就不进去了,在外头等着。”

凤祺背过身去走到一旁眺望远方,想要将时间留给屋里的两人。

云姝有些疑惑,便也安静的跨了进去。

桌旁,凤凌一身洁白的长袍,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苍白之色。

不知为何,她竟是从他的身上看见了一丝清冷之气,是哪里不一样了?对,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不再似从前那般柔和,反而带着几分冰冷。

“三少爷,可是身子不适?”

“让永吉县主见笑,我三弟多虑了,不该叨扰县主。”

这疏离的语气,让云姝柳眉一皱,目光忍不住看向凤凌的眼眸,发xiàn

对方的目光已经没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而是落在一旁的花瓶。

一抹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三少爷,昨日可是发生了何事?”

凤凌忍住心中的惭愧,脸上故作冷漠,“昨日,凤凌只是觉得身子有些乏了,便提前回了府。”

所以,才没有去找她?

云姝收敛了自己的神色,只是那么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只有凤凌知dào

,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她的眼神空灵透彻,好像能透过一切看见自己的心中所想,第一次,凤凌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可是却不想让她卷入其中。

那一条道路,将是非常凶险。

原本以为她会质问自己,没想到,云姝出奇的平静,“既然如此,三少爷好生休息。”

她站起身来,只是微微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便转身缓缓离开。

凤祺一个晃神,眨眼间云姝已经下了阁楼。

这是……怎么回事?凤祺冲进了屋内,就看见桌旁那微愣中的男子。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闹得如此尴尬的境地?

“三哥,你这是……哎!”

云姝的眼中没有过多的波动,他只是觉得身子乏了,所以提前回了府,没有去寻自己。其实,借口可以再完美一点,可是他偏偏撒了个如此拙劣的谎,是想让自己知dào

,他是有苦衷的,只是不能说?

如今的云姝两世为人,她已经不再是那么冲动的小女子。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自己又何尝不是,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知dào

太多,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成为旁人的负担。

一切,必须以大局为重。

只是,云姝的心中却不免有些担忧,她总觉得,他瞒着自己的事情,好像十分的重yào



第一百七十章 研究对策

昌荣侯府之内。

“姝儿,昌定侯老夫人的病情怎么样了?”老夫人关心着,怎么说他们与昌定侯府的交情匪浅。

“老夫人已经醒来了,姝儿留下了药方,相信服用两日便能下榻走动。”云姝乖巧的立在一旁,老夫人看着自己这个庶孙女,越看越喜欢,她的能力越大,旁人越是需yào

她,他们昌荣侯府的脸面便越大。

而更加难得的是,云姝哪怕有多少光环在身,在自己的身边时她都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丝毫不会让老夫人觉得她有半分的骄傲。

就是要这样宠辱不惊的女子,才经得住时间的考验。

“你父亲的生辰过两日便到了,记得不要铺张浪费,一家人吃个团圆饭便好了。”关键是,雷氏刚走不久,老夫人不希望落人口舌。虽然威远将军府近日来安分了许多,难免什么时候又上门来找他们的麻烦。

“姝儿明白。”

从屋子里出来,云姝深吸着气,这段日子以来,她从老夫人的身上也学到了许多。这大宅子中的老妇人,却与朝堂之上的大臣没有什么两样,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深谋远虑懂得取舍。

若换成是以前的她,一定会觉得后宅中的女子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地方,其实自己错了。若是将她们放在朝堂,只怕不会比男子来得差,因为她们的心思够缜密,懂得取舍顾全大局。

就像是柳云华,当自己将柳云华所有的缺点暴露在老夫人的眼皮之下,她犹豫之后依旧选择了舍弃这名侯府栽培多年的嫡女,转而培养自己这名刚刚被接回侯府不久的的庶女,给予自己相应的权利,让自己在后宅之中体会打理一族事务的艰辛。

从前在云家,她只知dào

自己的身上肩负着云氏一族的荣辱,不曾想过,这背后竟是有母亲如此大的奉献与支持。

要知dào

,云家旁支,就有五户。这其中的人物厉害关系,母亲一定要梳理得十分清楚,才能确保身为一族长女的自己如此专注于医术,不受外界打扰。

也就是因此,自己才会败在最亲近的人之手。因为自己不曾怀疑过,就算是亲情也会有假。

前方的院子里出现了一抹僵硬的身影,云姝停下了脚步收回了自己的思绪,那是……柳云清?

一身简单浅蓝色长裙的女子站在久违的阳光之下,微微眯着眼睛,任由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久久不曾动弹。

几名家丁路过,而柳云清却好像没有看见他们似的,无视着众人疑惑的目光。

“五小姐……”

“五小姐……”

家丁们小心翼翼的行礼,可是眼前这名举止诡异的女子根本没有搭理他们。

云姝不由得想起柳云瑶的话,说柳云清十分古怪。倚着一旁的石栏坐下,云姝开始细细的打量起不远处的女子。

柳云清不知站了多久,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似乎是累了,僵硬的蹲下身子,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路边的野花,表情一动不动犹如雕像,只是偶尔眼皮微颤,或者清风拂过,让她迷离了双眼轻眨了一下。

这未免,安静得太过诡异了!

云姝只觉得她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人偶。

从天福寺回来就变成了这么一副样子吗?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脑海中轰的一声,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凤凌说过,在天福寺内柳云华与莲国的伍家接触过,而伍家擅长用毒,其中一种,似乎是……

“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没事不要出来!”柳云华的声音响起,吸引了云姝的注意力。

只见她略显紧张的神情抑制不住,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伸出手去推了柳云清一下,对方居然没有丝毫的反抗,身形稳了稳便站住了脚步,只是僵硬的转过身去,不带一丝表情的离开了院子。

对了,就是如此。

云姝记得,自己当年曾经十分仔细的阅读过关于伍家一族毒术的典籍,其中有一种毒让她研究了许久,据说中此毒之人,会丧失原本的判断力,成为任人掌控的傀儡,只听从给他下毒之人的命令,若药量过大,则会变成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反应的痴呆,所以这要求下毒之人懂得控zhì

药量。

特别,是他不想让别人发xiàn

的时候。

控zhì

适量的药性,让这傀儡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却只听自己的命令,这绝对是天衣无缝的。

会是这样吗?柳云华给柳云清下了药?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自己是柳云华,控zhì

了柳云清,便能让她为自己做任何的事情,只是,看如今的模样,柳云华的药量控zhì

不当,才会造成柳云清如此明显的举止怪异,一眼便让自己心生怀疑。

让这样容易惹人怀疑的人去办事,岂不是得不偿失?还是说,柳云华有别的用途?

回到竹院,云姝将屋门关上,独自拿出了凤凌给她的那样东西。

缓缓打开来,却发xiàn

这东西被包裹了好几层,可见其毒性令人忌惮。

云姝拿起了放在角落里的镊子,小心翼翼的拆开最后一层,只见里头安静的躺着两样东西。一块泥土,和一块呈现黑色的兽肉。

刺鼻的味道迎面扑来,云姝眉头一皱,这两样染了毒的东西,就是柳云华从伍家得到的毒药吗?

看来,她正计划着什么惊天的事情,不知为何,云姝却是觉得,这一切可能与昌荣侯即将到来的寿辰有关。

……

“云弘乖……”屋子里,五姨娘抱着怀中的婴儿,悉心的哄着他入眠。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请进。”

云姝缓缓推门进来,表情柔和的看着屋子里的这对母子。

“县主……这么晚了……”五姨娘笑着,将怀中的云弘抱了过去,“云弘快看,是谁来了?你六姐姐来了。”

云姝看着这襁褓中粉嫩的小脸,心中一阵柔软。这样的幸福,是她所羡慕的,五姨娘脸上尽是慈爱的光芒,自从十少爷出生以后,她的脸上永远都挂着令人羡慕的笑意。

如若可以,云姝真的不想打搅她此刻的幸福。

“五姨娘,其实这次来,云姝是有事情想要让姨娘帮忙。”

她如此严肃的表情,让五姨娘立kè

收敛了神色。这么久以来自己都是被六小姐照顾着,如今定是有什么难事,否则六小姐不会轻易开口。“县主,你我二人之间还谈什么帮忙不帮忙的,县主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若自己办得到,她一定会倾尽所能。

云姝欣慰的笑了笑,这种时候她需yào

的就是聪明又信得过的帮手。

“这两日,我需yào

研制一种新药。可是父亲的寿辰将至,接来下的事情我希望五姨娘能够出面打点,祖母那边由我来说。”

虽然云姝没有细说,但是五姨娘却知dào

,只怕这药非比寻常。

“好,既然县主信得过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很快,五姨娘已经开始着手昌荣侯寿辰当日所需的菜肴,列下清单准bèi

那一日让下人上街采购。之后,换掉了所有府中凋谢干涸的花卉,换上新鲜富有生命力的盆栽。

一直寡言少语的五姨娘突然拿出了众人还没适应过来的气魄,她凡事都力争做到最好,一下子便让府中所有的人紧绷了神经,越发小心谨慎的干着自己手中的活儿,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侯府之中也算是呈现出了另一番生机,看得老夫人赞不绝口。

从前的雷氏也是十分严厉,可是府中的下人们都是敢怒而不敢言,而五姨娘却不一样,她赏罚分明,可是凡事又留了一条退路,但凡犯了错的下人们虽然得到了惩罚,很快又被委以重任,因此,五姨娘在府中的口碑日益转好,每个人都打心底里佩服这位姨娘。

老夫人也听说了云姝似乎有要事在身,于是放心的将一切事宜交由五姨娘,只等着昌荣侯生辰那一日。

……

屋子里,柳云华安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眼中一沉,拿出了手边的剪刀缓缓的举起,另一手扶着一头的秀发,轻微的咔嚓一声,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一根细长的白发安静的躺在掌心之中。

柳云姝又在玩什么花样,这两日不曾出过屋门,也罢,就让她在自个儿的屋子里快活两日,很快,自己便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另一头。

四姨娘看着桌旁狼吞虎咽的柳云清,心中越发的担忧。

“云清,你父亲的生辰,你可准bèi

了什么贺礼?”

然而,那女子却是没有理会她,自顾吃着桌上的菜肴。

这几日来天天如此,她除了吃饭,便再也没有理会过自己,安静得让四姨娘觉得十分害pà

。“云清,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跟姨娘说句话,好不好?”

柳云清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四姨娘一急,伸出手去夺过了她手里的碗筷,那女子终于抬起头来,却说了一个让四姨娘差点崩溃的字,“饿。”

饿,这似乎是这几日来她唯一的反应。

四姨娘深吸了口气,毅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夺门而出。

“县主!县主大人在竹院里面吗?”

四姨娘一下子冲进竹院,却被春香和夏荷拦住了去路,“四姨娘,我家小姐说这几日不见人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云清下毒

“可是,可是我有要紧事啊!”

“什么事情,等侯爷寿辰过后再说吧。”

“可是……”可是她的心中就是有那么一抹难以抚平的不安,好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角落里,路过的柳云华荡开了一个幽幽的笑容,没想到四姨娘还算精明,只可惜,柳云姝这一次运气不好,老天爷开眼了,知dào

不能再让这个害人的贱丫头存活于世。

昌荣侯寿辰这一日,比众人想象中的要来得清净,一早,只是各房的人送来了祝hè的礼物,老夫人已经发了话,低调办事,因此各房的人没有昌荣侯的邀请自然不会出现。

四姨娘的屋子里,这名妇人显得有些烦躁。

“姨娘!”

两抹年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八少爷和九少爷脸上满是期待的喜悦,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便一路小跑了进来,“姨娘,这是我们送给父亲的贺礼,你看!”

原来,他们手中是自己写的一幅对联,工整的字迹加上流畅的言语,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十分难得。

四姨娘只是微微笑了笑,“好,你们父亲会喜欢的。去吧,回你们祖母的院子里去。”

“姨娘,五姐呢?我们好久没有看见她了。”

虽然柳云清对这两名胞弟并不好,可是两个孩子毕竟年幼,不懂得记仇。他们只知dào

自己许久未见五姐了,生怕她忘记了他们。

“你们的五姐……在里头呢。”

两名少年对视了一眼,立kè

荡开了笑容奔了进去,“五姐姐……”

突然,这呼唤声嘎然即止,八少爷和九少爷就那么僵在屋门口,看着那安静的坐在桌旁,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两人的柳云清。

五姐看起来,比平日里还要凶的模样。两位少爷对于这种诡异的氛围十分敏锐,便不敢再上前一步。

四姨娘忧愁满面,连这两个孩子都看得出云清的异样。

“八少爷九少爷,快回去吧,否则你们祖母该恼火了!”

“……是!”

两道小小的人影逃一般的离开了门口,四姨娘站了过来,屋子里的柳云清依旧呆愣的看着同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四姨娘?”

这时,一抹久违的声音传来,四姨娘疑惑的回过头去,居然是二小姐?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踏及自己的院子了。

“二小姐……”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不知为何,自从雷氏离世之后,她便觉得二小姐有了太大的改变,让自己对于她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就好像这名年轻的女子身上有太多自己看不清的东西,不愿意去深思。

“好久没有见五妹了,今日是父亲生辰,正好,我带五妹去我屋子里看看准bèi

送给父亲的贺礼!”

她的语气如此友好亲近,让四姨娘找不到半点拒绝的理由。

可是却有直觉告sù

她,不能让她带走云清。

“这……可是五小姐身子好像有些不适……”

四姨娘的眼神闪烁,柳云华看在眼里,“哦,是吗?我来看看,五妹,我来了,出来吧!”

没有想到,柳云清居然这么听二小姐的话,她立kè

从桌旁站了起来,笔直的朝着门外走去,这一切让四姨娘惊呆了,为什么,她只听二小姐的话,而不肯与自己多说一句呢?

柳云华亲昵的揽过了柳云清的肩膀,“五妹妹可是哪里身子不适?没关系,去嫡姐的屋子里喝杯茶就好了……”

她笑着,带着柳云清朝着院外走去,临走的时候不忘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那呆愣中的四姨娘一眼,眼中的笑意隐晦不明。

两人却是来到了雷氏的院子。

这里的一切犹如昨天,桌椅一尘不染,每日都会有人进来打扫。

柳云华就那么站在屋子中央,回想着过去母亲在这里对她的教导。那时候的自己太傻太过轻敌,而这一次,她将堵上一切,只为了将那个贱丫头送入黄泉!

“母亲,你等着,今日,我便会把那个贱丫头送到你那儿去做牛做马,以祭你的在天之灵。”

女子的眼中闪着阴毒的光,她缓缓回过头来,“过来。”

柳云清笔直的走了过去,柳云华往她的手中递了一个黑色的小瓶子。

“傍晚时分,等膳房准bèi

得差不多了,我会将里面的人全数引开,你就进去将这个倒入每一道菜肴中,只需一滴,太多了也只是浪费,知dào

了吗?”

柳云华微微挑了挑眉,这模样,像是真的在操纵自己的傀儡。

柳云清木讷的点了点头,缓缓将那黑色的小瓶子收入袖中,便安静的站在那儿。

外头传来热闹的声音,而雷氏的屋子里,两名年轻的女子无比诡异的站着,没有丝毫的言语交流。

膳房之中,五姨娘不放心,亲自过来看看。

灼热的温度让这一切都变得别有兴致,看着大厨们尽显厨技,五姨娘不由得看呆了眼,她抱着怀中的婴儿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都认真一点儿,老爷不喜欢吃太清淡的东西,不过老夫人喜欢吃的那几道,一定要清淡!”

“是,五姨娘!”

呜哇……

一声啼哭,怀中的男婴开始不安分的蹬着两条小短腿,五姨娘赶紧哄着他出来,估计是嫌里面闷热太过吵闹了吧,不知dào

永吉县主从竹院里出来了没有,自己做的这一切,她会满yì

吗?

老夫人的院外摆着一张红色的大圆桌,四周高挂着几盏红灯笼,不算奢华,却有着该有的喜气。

柳云华早早的就站在那儿,冷冷的看着那随风摇曳的红灯笼,不久前,府中还挂着白色的灯笼,如今,只怕每一个人都忘记了她的母亲刚刚过世吧?

想到这,她目光阴沉的扫视四周,最后落在老夫人那敞开的屋门。

自己的母亲为这个侯府操心了一辈子,最后就换来了这样的下场,在祖母的眼中,自己的母亲难道还敌不过一个刚刚回府没多久的贱丫头吗?

呵呵,她不会再奢望祖母心存惭愧,不会再奢望祖母怜悯自己。柳云华知dào

,这个世间能帮得了自己的,也就只有这双手了。

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个威远将军府,她们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因为,外祖母也已经对云姝恨之入骨,对昌荣侯府没有半分的亲家之情。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最后死得那般的凄惨,这口气,没有人能咽下!

柳云华深吸着气,越发的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她的心情变得极好,仿佛空气之中都飘荡着胜利的味道。

膳房之内。

“快啊,外面送来了一头大花猪,说是给我们昌荣侯府的,可是我一个人搬不动呢!”

一名大厨奔了进来,所有人面上一喜,大花猪?这要是做成菜的话,会多么美味啊!

一时间,所有人立kè

奔了出去直逼后门,一抹淡淡的身影出现,笔直的走进了膳房之内。

脑海中回想着柳云华的命令,只需yào

滴一滴在这些菜肴上就足够了,滴一滴……

石板上摆满了各色的菜肴,色香味俱全,柳云清拿出手中的黑色小瓶子,打开瓶盖幽幽一动,只听嘶啦一声,那液体滴在菜肴上发出极其不自然的声响,随后便与浓墨的菜色融为一体。

“五姐,你在做什么?”

这个声音没有多少惊讶,云姝早已经站在那里,一开始,她便让春香守候在四姨娘的院子,一旦柳云清离开立kè

通知她。随后,云姝便跟到了这里,当然也清楚的看见她方才所有的举动。

柳云清回过头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更丝毫不为云姝撞破了她所做的事情而有所动容。

云姝缓缓走近,看着眼前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女子。

伸出手一探她的脉搏,果真如书上所说,中毒者脉搏跳动得十分缓慢。

“五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云姝又重复了一次。

“饿。”

柳云清模糊的应了一句,却是从袖中拿出了一块馒头,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哎呦,这花猪可真重啊!”

“可不是嘛,也不知dào

是谁送来的,这么大一头,我们现在就宰了,多添几道荤菜吧!”

“好,好!”

然而,众人扛着那花猪进来,却看见空无一人的膳房之内只站着柳云清一人。

“这,五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饿。”柳云清应了一句,继xù

啃着手中的馒头。

“很快就到晚膳时间了,五小姐先出去外头等着吧,很快就有好酒好菜一起上了!”

众人丝毫没有觉得柳云清的出现有什么古怪,纷纷开始低头忙碌着手中的活儿,连那女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都不知dào



云姝缓缓从暗中走来,她似乎明白了柳云华为何要将柳云清变成如今行尸走肉的模样,因为此时的她除了柳云华的命令,已经丧失了自己的判断力,只怕今晚一过,就算柳云华的计谋失败,她也会将一切的过错推给柳云清,而那时候,傀儡又怎么可能会说出实情呢?

只可惜,柳云华到底还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第一百七十二章 寿辰之日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厅堂里的众人闻声望去,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昌荣侯与二老爷。

“许久不曾来侯府了,今日一见,还真是一副四季如春的模样。”二老爷由衷的感叹着,不知dào

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今日的侯府显得生机勃勃,不似之前自己来时的那般拘谨阴沉了。

“呵呵呵,姝儿打点的好。”今日的昌荣侯显得格外高兴。

老夫人远远的便听见了二老爷的声音,她面带笑容在嬷嬷的搀扶中缓缓走了出来,“哦,二老爷也来了?”

“母亲,二弟与我一同离宫,也许久不曾与他们共进晚膳,我已经命人前去接二弟妹和成曦,今日一家人高兴高兴。”昌荣侯凑巧在宫内遇见了二老爷,回来的时候就顺便相邀回府,他虽然不想操办得太过盛大,如今不过多了三个人而已,正好,老夫人之前也念叨着有几日没有见到曦少爷了。

“好好好,来人,多摆上三幅碗筷!”

角落里,柳云华安静的看着,二叔也来了?还带了那个令人讨厌的柳成曦?

哼,虽然自己与二叔素无瓜葛,可是既然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天意如此,那个柳成曦从前多番作弄自己,而今日,或许就是连本带利向他讨回来。

二老爷敏锐的察觉到暗处有人在注视着他,顺着那道目光看去,便发xiàn

了柳云华那一身银白色的华裙。

二小姐她……回来了?

说起来,昌荣侯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自己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二小姐了,就只是这么远远的看着,他便觉得柳云华似乎变了不少。

从前的她好像被桃花环绕着,带着一股骄傲之气,而现在,虽然她脸上挂着谦虚的笑容,可是四周却好像弥漫着一种肃杀。

老夫人与昌荣侯注意到二老爷的目光,便沉下了声音,“云华,还不过来见见你二叔。”

柳云华深吸了口气,也罢,今夜过后可就什么也不是了。

想到这,柳云华缓缓上前,带着一股别样的语气,“二叔。”

是的,连二老爷也觉得自己心中那抹异样的感觉有些令人不舒服,她的眼神好像透着一股同情。

同情?二老爷觉得,兴许是大嫂的死给她的打击太大了,才会令她的眼神中有如此多伤感的情绪。

“二小姐,多日不见,你的气色好像不太好。”

“多谢二叔关心,云华只是夜染风寒,并无大碍。”柳云华嘴角微微一勾,她知dào

今夜即将发生的事情,自己只怕还轮不到二叔来关心。

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昌荣侯府之外,老管家面带笑容,“老夫人,老爷,二夫人与曦少爷到了!”

“哦?快点,让我看看成曦长高了没有。”

老夫人的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慈爱之色,只见不远处,两抹身影渐渐靠近,那撒娇的声音传来,“祖母!”

“成曦?呵呵,慢点儿!”

柳成曦小跑的朝着老夫人奔了过去,也只有他才敢对老夫人如此亲昵随意。要知dào

八少爷与九少爷都是打心底敬畏着她。

而他因为是二房唯一的血脉,当年老夫人本以为这个孙子是活不成了,不想他福大命大,因此老夫人对于柳成曦才十分的疼惜。

“曦少爷!”身后的二夫人一个眼色,柳成曦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转身朝着昌荣侯走去,恭敬的行了一礼,“祝大伯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声音,比什么都响亮。

“呵呵,好,好!成曦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昌荣侯笑着,兴许是因为柳成曦年幼,所以他不会表露出太多严肃的神色。

“来,成曦饿了吗?祖母让膳房早点上菜。”

“饿!”柳成曦撒娇的一呼,拉着老夫人的手坐到了那大圆桌旁,立kè

引起一阵欢声笑语。然而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祖母,姝姐姐呢?成曦要坐姝姐姐的身旁!”

“呵呵呵,好,好!”

柳云华仿佛被众人所遗忘了一般,就那么孤立的站在那儿,她只觉得柳成曦的笑容十分的刺眼,整日姝姐姐姝姐姐,身为二房的长子,他为何与那个庶女那么要好。

不过没关系,既然他那么喜欢那个柳云姝,今晚,就把他们一起送下去,千万不要感谢自己。

老夫人的院子里显得越发的热闹,八少爷九少爷已经被嬷嬷们带了过来,柳云瑶亦是十分自觉,只是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她四下张望着,等云姝出现,她才敢去那圆桌旁坐下。

老夫人与昌荣侯,二老爷二夫人上了席,柳云华没有矫情,她依旧保持着嫡女的风范,却是在二夫人的身旁坐了下来。她知dào

,自己的父亲也不会喜欢让自己坐在他的身边。

目光忍不住看向他处,柳云姝呢?今日她如果不来,好戏可就演不了了。

然而不一会儿,那抹清淡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云姝身后,五姨娘抱着襁褓中的十少爷,身后跟着三名丫鬟,而四姨娘紧随其后,柳云清依旧面无表情的紧紧挨着她。

柳云华眼中眸光一现,在看见柳云清之后,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笑意。

对方的腰间挂着一块粉色的丝帕,自己交代过,只要她成功的在那些菜肴中下了毒,那么就挂一条丝怕来告sù

自己。

她嘴角的笑意,在夜色之中显得几分阴沉的狰狞,目光转向一旁,看向云姝的时候不想两人竟是视线相对。那一秒,她有着刹那间的不自然,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交代过柳云清,一定要在无人的时候下手。

这种药的好处,便是傀儡会对自己的命令绝对服从。况且,没有人知dào

自己与黑衣人接触过,又怎么会想到今晚父亲的生辰之宴,将是整个侯府的离别之宴呢。

不要怪她心狠手辣,这一切都是他们逼的!

外祖母已经准bèi

好了一切,只要自己得手,她就会命人安排几名刺客进府,佯装这里经lì

过一场厮杀,到时候朝廷追查下来,昌荣侯府则是被刺客血洗,集体被毒杀身亡,而自己,则会是侥幸逃脱的那唯一一人。

而整个侯府的下人们也无法幸免于难,自然是血洗,就不会留有任何的活口。

而让柳云华庆幸的,是自己的大哥柳云峰前几日被昌荣侯派去边关调查一些事情,否则,今日她可就难办了。

如此正好,等大哥回来的时候,自己自然会想出一套说辞。

威远将军夫人因为自己女儿之死,已经与昌荣侯府彻底决裂,她要让昌荣侯老夫人付出最彻底的代价,这便是她的行事风格,没有人能够得罪威远将军府而全身而退的,从前看在两家是亲家的份上,而如今……

“姝儿,来,成曦这孩子吵着要与你一起坐呢。”

老夫人笑着,指了指柳成曦身旁的位置。云姝眼角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柳云华,她安静的飘了过去,坐下,柳成曦那甜甜的笑容与撒娇的声音立kè

让在场的众人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气氛分外温馨和谐,没有人去在乎柳云华此刻的表情。

昌荣侯的目光柔和的落在五姨娘身上,并熟练的接过了她怀中的襁褓。

食指轻轻逗弄着那粉嫩的小脸蛋,柳成曦转而凑了过去,“哇,十堂弟实在是太可爱了!姝姐姐可真厉害!”

“哦?为何是你姝姐姐厉害?”老夫人微微挑眉。

“当然是姝姐姐厉害了,十堂弟之所以会这么可爱,都是因为姝姐姐医术高明啊!”

此刻,一旁的五姨娘再一次向云姝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是,曦少爷说的对。”若是没有云姝,又怎么会有如今的云弘呢。

“哈哈哈哈,看来,成曦想成家了?”

老夫人此话一出,众人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曦少爷可还小呢……然而不一会儿,众人立kè

反应过来,二夫人忍不住轻笑出声,柳成曦不解,大家都在笑什么呢?

“成曦再过两年,也可以成亲,有自己可爱的孩子了!”

成亲?柳成曦从来没有想过这点,他小嘴一嘟,“祖母!”

“哎呦,看,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曦少爷脸红了呢!怎么,难道让祖母说中了?成曦有了喜欢的姑娘?”

喜欢的姑娘?“哼,我才没有呢!”

这时,不知dào

是谁冒出了一句,“是不是昌定侯府的凤七小姐啊?”

柳成曦的脑海中立kè

浮现出了那抹娇俏可爱的身影,他突然的沉默让四周立kè

安静了下来,朝着他投去了玩味的目光,随后,那少年猛地摇了摇头,“你,你们看我做什么?!”

“哈哈哈……”

众人见这少年恼羞成怒,便哈哈一笑,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

柳云华的嘴角勾着冷意,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画面,越发坚定了她心中的决定。她从未在父亲的脸上见过如此柔和的笑容,他现在只关心柳云姝和十少爷吗?他可记起过世不久的母亲?

父亲果真是铁石心肠啊,母亲如此真心实意的待他,为这个侯府尽心尽lì

这么多年,到最后,也只是落得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下场。

不过没关系,很快,她就会亲手将父亲送到母亲那儿,九泉之下母亲就能安心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侯府祸端

几道开胃小菜过后,老夫人对着身后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很快,丫鬟们便陆续将早已经备好的精美菜肴端了上来。

老夫人知dào

这几日来府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五姨娘打点的,包括购置采办这些菜色。

自己的眼前是几道清淡却不失精致的菜肴,而昌荣侯面前的,则是他最喜欢吃的特色菜肴。五姨娘十分心细,跟在昌荣侯身边多年,又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喜好。

此时,那刚毅的中年男子目光却是落在其中的一道菜色上,“这是……”

“这是妾身做的。”五姨娘轻轻笑了笑,脸上流露出一抹娇羞。看来,老爷是想起了什么。

不错,这道珍珠芙蓉汤昌荣侯记得很清楚,当年在五姨娘家乡的时候,她时常在夜晚时送来给自己裹腹,这是她家乡的菜肴,一时间引起了昌荣侯的无限回忆。

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青涩纯情的女子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而如今,那名女子已经给自己生儿育女,忍受了几年的煎熬。

昌荣侯拿起汤匙,径直伸过手去,众人看在眼里,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柳云华低下头来,此刻她居然有些庆幸自己的母亲看不到这一幕,父亲居然如此不顾母亲的颜面,哦不,父亲现在心中已经全然没有了母亲的位置。

都是这个狐媚子!与柳云姝凑到了一起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柳云华暗中咬牙,她心中的恨意无限的滋长着,再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色,月光洒在这一桌珍馐上,仿佛泛着一抹诡异的光芒。

“父亲,这是您最爱吃的陆洲烧鹅,云华给您夹一块。”突然,这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看向那一直被忽略的女子。

柳云华微微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将一块肥美的烧肉放进了昌荣侯眼前的碗中,她乖巧的低垂着眼,不见之前半分骄横的模样。

昌荣侯自然知dào

柳云华特地去天福寺为自己和侯府祈福的事情,这个女儿……他更多的是失望,而如今,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是否可以让她更加懂事一点?

不论如何,到底都是自己的女儿,哪怕她之前犯了那么多的过错。

昌荣侯没有动作,柳云华的心中有些紧张,随后,那名男子慢慢的夹起了那块烧肉放入口中,淡淡的应了一声。

柳云华的目光落在他那咀嚼的脸颊,久久不能挪开,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竟是有股温热好像要涌上眼眶。

她努力抑制着自己突然而来的伤感,低下头来不想让旁人看见她的异样。因为她知dào

,一直有双清冷的眸子正盯着她。

柳云华深吸了口气,拿起了自己眼前的酒杯,身后的丫鬟立kè

上前,为她倒了杯醇香的美酒。

“父亲,今日是父亲的寿辰,女儿送给父亲的贺礼,便是在天福寺上抄的经文,希望能为父亲增添福泽。再此,女儿也想对父亲说一句,过往都是女儿的不是,请求父亲的原谅。”

她句句恳切,没有丝毫的娇弱造作,昌荣侯看着眼前素雅的女子,发xiàn

她确实改变了不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她年幼的时候,依偎在自己的身旁撒娇乖巧的模样。

是什么让她之后变成了蛮横的样子,这一切,应该都是雷氏的错吧。身为嫡母,却没能好好的教导子女,不但不能用德行来引导她们,反而添油加醋挑拨离间破坏后院之中的安定,不过,这一切已经是过去了。

“女儿,敬父亲一杯。”

二老爷和二夫人眼前一亮,这个二小姐,真是变得令人感动。

昌荣侯的眼中似有什么闪过,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在月色之下将柳云华全然笼罩,他微微低着头,清风拂过,柳云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就好像在很久以前,自己还在父亲背上的那个时候。

可是,一切已经回不了头了。

昌荣侯仰头饮下,二老爷点头称好。

“这里有曦少爷爱吃的菜呢,来,二姐为你端过去。”柳云华突然变得如此热情,让柳成曦十分不习惯。

要知dào

从前,二姐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对自己虽然没有什么过分的言行,可是怎么也算不上亲热。

越是这般,便让柳成曦越发的觉得古怪。

他疑惑的看着柳云华,她端着盘子的手就那么僵在那儿。

“曦少爷!”二夫人在一旁提点,怎么能这么不懂礼数。她伸出手去接过了柳云华手中的盘子,“多谢二小姐,曦少爷还不懂事呢。”

“二婶,就当这里是自己府上,不用客气的。”

柳云华大方的笑着,看着二夫人那贤惠的面庞,回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曾经说过的话。

她说二夫人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这样的人若是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若不然绝对留不得。不过今日,刚好让她撞上了,这都是命吧,若是母亲泉下有知,应该会十分赞成吧。

四姨娘的目光落在昌荣侯爷的脸上,随后失落的收了回来,如今得宠的是五姨娘,罢了,自己也不能再奢求什么,闹出了那么多事情,连夫人都已经不在了,自己没有被赶出府外已经是十分幸运。

她转过头来看着身旁的柳云清,“五小姐,怎么不吃啊?”

这几日,柳云清在四姨娘的院子里总是表现得非常饥饿,只有在食物面前才会让她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是现在,那呆愣中的女子就只是那么森森的盯着桌上的菜肴,动都没动。

兴许她的潜意识里知dào

,这些菜是有毒的,所以身子本能的不肯去碰触。

“五小姐?”四姨娘又唤了几声,昌荣侯眉头一皱,目光投了过来。柳云华心中一惊,现在药效还没开始,她可不想在关键时刻有什么意wài

发生。

柳云华立kè

站了起来,“五妹,这是你最爱吃的,来,吃几口吧。”

她亲自为柳云清夹了几道菜,对面那女子眼中微微一动。

傀儡是无法反抗命令的。

看着那慢慢咀嚼中的女子,柳云华满yì

的笑了笑。

“多谢二小姐。”四姨娘笑得有些尴尬,不知dào

为什么,她觉得柳云清好像十分听从二小姐的话。

“四姨娘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

或许,这顿晚膳是这些年来,昌荣侯府吃得最温馨愉快的一晚。

然而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凉风习习,一片乌云自空中缓缓扩散开,遮挡住了那朦胧的圆月。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老夫人皱着眉头抬起眼来,不知为何,心中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突然,柳成曦一阵惊呼,“呀,我……”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紫,二夫人吓了一跳,“曦少爷,你怎么了?!”

她正想过去查看,不想刚刚站起的身子一僵。

体弱的人毒发得最快。

紧接着,五姨娘脸色一变,昌荣侯立kè

注意到她的异样,“你怎么了?”

“侯爷……”

一时间,圆桌上的众人纷纷变了脸色,连老夫人也难以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腹部,这是怎么回事?她痛苦的望了一眼,陆续有人倒在了圆桌之上。

柳云华端坐着身子,看着眨眼间便倒成一片的众人,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云姝脸上,原本清雅的面庞此刻浮上了一层死灰之色,似有抹污血挂在嘴角。

“哼,贱丫头,还在死撑吗?”

这冰冷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

就算是昌荣侯如此魁梧的男子,此刻都浑身使不上力qì

,“云华,你……”

他久经沙场,自然知dào

此刻所有人都已经中毒了,唯独柳云华,她幽幽的站了起来,只是目光不在自己的身上。

“柳云姝,你没有想到吧?我居然会在父亲的寿辰之上给全府的人下毒。”

“啊?你……你……”老夫人声音虚弱,然而,那阵剧痛很快消失不见,只是四肢依旧使不上力qì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中毒了吗?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他们惊讶之余,却连直起腰的力qì

都没有。

“嫡姐,没想到你真的不顾养育之恩,居然连祖母和父亲都毒害。”

“哼,那么我的母亲呢?她是怎么死的你知dào

吗?!”柳云华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她的脸上挂着诡异可怖的笑容。

“这一切,都要怪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还是昌荣侯府受宠的嫡女,坐上太子妃之位的人是我!你不过是地上的淤泥,凭什么跟我比?本来,弄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可是你的运气太好了。那么这一次呢,没想到吧?”

柳云华笑着,得yì

的扬起了头。

原来方才,她的乖巧大方都是装出来的。不,是这阵子以来,她的安分守己都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今日,在她父亲的寿辰之日,毒死所有的人!

昌荣侯心中的震惊与愤nù

抑制不住,他……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蛇蝎女子!

“不过放心吧,这毒不会让你们立kè

断气。特别是你!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轻松的,柳云姝,我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罢,柳云华站了起来,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此时乌云散开,朦胧的月光再次落在这片院子里。

那匕首泛着森冷的光,一步一步朝着云姝逼近。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作茧自缚

然而,预想中恐惧的神情却是没有出现,柳云华仔细的盯着云姝的脸,在这种时候,她都要故作冷静吗?

“很好,我倒是要看看,待会儿这刀子割在你脸上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能这么嘴硬!”

她的脸上荡开了狠毒的笑容,握着匕首的手青筋冒起,回想着这段日子以来她所受到的屈辱,还有这些年来她的努力付之东流,再加上母亲和三弟的这两笔血债,统统都要在这个贱丫头的身上讨回来!

“云华,你……”

昌荣侯居然还有力qì

说话,柳云华恶狠狠的回过头去,“你闭嘴!”

什么?!

“父亲,三弟死得那么惨,你居然如此漠不关心,母亲,母亲就是因为三弟的死才会疯了的!”

昌荣侯阴沉着眼色,他只知dào

,眼前的这名女子才是真真zhèng

正的疯了。“为父栽培你多年,难道就把你教成如此是非不分?”

他的声音虚弱,已经不见半点平日里威严的模样。

“是非?父亲,是非不分的人,可是你啊!哈哈,哈哈哈……”

柳云华突然笑了,一抹灼泪从她的眼角滑了下来。

这笑声在众人的耳中听来,如此尖锐。

二夫人的眼中满是担忧,她皱着眉头,本想挪过身子去拉住柳云华的脚阻止她前进,哪怕都是死路一条,她也觉得,云姝懂得医术,应该会有一线生机。

这种情况下,她依旧想要帮zhù

云姝。

不想,对面那同样脸色难看的女子却是投过来一抹异样的眼神,好像在让二夫人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什么意思?二夫人动作一僵,难道,云姝已经有了法子?

“侍卫呢?侍卫呢?”老夫人的声音沙哑。

“祖母,这些年来对云华的栽培,可不是白费的。要支开这些侍卫实在是太简单了!我们侯府一家人想要共享天伦之乐,不想有外人在场,你说,那些侍卫们还会留在这里吗?”

“……你……”

柳云华得yì

的笑了,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的女子。是他们教会了她,做事要干净利落,而且很快,外祖母派的人就会出现。

到时候一把火烧光这里,谁也不会找到任何的证据!

突然,柳云华的表情一变,她手中的匕首落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众人疑惑的望了过去,只见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一手撑着桌面不让自己倒下。这无比剧烈的绞痛之感是怎么回事,”我……这……”一抹黑血从她嘴角溢出。

这不可能!她明明已经事先服用过解药了!

一阵清风拂过,鼻间传来那淡雅的香气。云姝居然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你,你还有力qì

……站起来?”

云姝伸过手去,拿起了摆放在柳云华身边的一杯酒,仰头饮下,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你,你没中毒?”

“不,我也吃了这些菜,自然是中毒了。”方才柳云华一直盯着自己,如果自己不吃,只怕她心中会无比煎熬吧?

“那……”难道,那药性失效了?

这时,众人只觉得四肢渐渐有了力qì

,他们已经能勉强撑起身子,反而是柳云华,已经痛得倒在地上,口中时不时发出痛苦的低吟。

“姝儿,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祖母,嫡姐在菜中下毒,我是知dào

的。所以事先我便在菜中放了解药。”

“不,你,你胡说,你怎么可能……会,会有解药?!”那名黑衣前辈明明说过,只有羿国云家的人才懂得解!柳云华不信,“难道,你还认识云家的人?”

云姝没有回答她的话,“不得不说,嫡姐的手段确实高明。”

一提起柳云华,众人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比。

“姝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昌荣侯坐起了身子,目光没有再在云华的脸上停留半分。

“父亲难道没有发xiàn

,五姐的模样十分奇怪吗?”

昌荣侯立kè

看向柳云清,他只是觉得,她的目光呆滞无神。

“嫡姐还知dào

为自己留一条退路,控zhì

五姐去下毒,若是事情败露,嫡姐肯定会将一切的过错推到五姐的身上,要知dào

,傀儡是不会开口辩解的。”云姝转而看向老夫人,“祖母,都是云姝不好,让祖母和父亲受苦了。若非如此,嫡姐又怎么会心服口服。”

柳云华算是明白了,如果她事先知dào

自己下了毒,阻止众人用膳,又或者自己发xiàn

计划失败,而柳云姝又站出来指认自己,那么至只要将一切罪过推到不能开口辩解的柳云清身上就可以了。

“呵呵,好狠的丫头,父亲,祖母,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疼爱的丫头!”柳云清笑了,为了让自己伏法,她狠心让所有人中毒,忍受那等痛苦。

柳云华只觉得浑身的力qì

都要被抽干了,她的后背已经浸湿一层汗水。

“嫡姐,我们中的毒,疼痛只是一瞬间,而嫡姐中的毒,却是会痛到断气为止。”

“你……什么意思?”

其实,云姝那两日在房中,已经配出了解药。在柳云清下毒之前,她就将解药撒进了那些菜肴之中,药性综合,却不能完全解开那毒的作用,所以中毒的时候才会有片刻的疼痛,随后解药药效发挥,便也就无事了。

“嫡姐可知dào

,吃两次解药,是会无效的?”

柳云华脑中轰的一声,难以置信的瞪着云姝。

“嫡姐能如此大方与我们共进毒膳,可见早已经事先服了解药,殊不知,这种毒药若是吃两次解药,那等于无解。”云姝没有想过要给柳云华一线生机,不过,这一次确实是她的狠毒害了她自己。

众人算是听明白了。柳云华事先吃了解药,和云姝的解药一中和,那就等于没吃,现在所有人都没有中毒,只有她。

“哼!蛇蝎心肠!我们昌荣侯府究竟是养出了一个怎样的女子!”老夫人怒不可遏。

柳云华的表情有了瞬间的僵硬,然而很快被狰狞所取代,她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哀嚎着,最后忍受不住,开始在地上打起滚来。

“给……给我解药……”

“不,不准给!”昌荣侯满是怒意的声音响起,众人立kè

回过头去。

只见那刚毅的男子脸上尽是肃杀之色,“今日,便是我们昌荣侯府清理门户之日!”

“哈哈……哈哈……”柳云华的泪水花了她的妆容,她早就知dào

,父亲对自己是无情无义的。

五姨娘没有去看地上的柳云华,她只是心疼的抱着怀中的十少爷,她难以想象,若是十少爷中毒,这么瘦小的身板怎么挺得住方才那一刻的痛苦。

二小姐真是太狠毒了!

柳云华歇斯底里的笑着,她幽幽的抬起通红的双眸,就那么死死的盯着云姝,“你,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外祖母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哼,我倒是要看看,威远将军府能拿我昌荣侯府怎么办!”砰地一声,昌荣侯一掌拍在桌面上,数只碗碟尽碎。

柳云华浑身剧烈的抽搐着,她蜷缩成一团仰面倒在地上,看着今夜深沉的夜色。

一抹清雅飘然而至,头顶上传来嗡嗡的声音,她的听力渐渐失去了作用,勉强听得清楚。

“若是嫡姐能说出与伍家的关系,就可以免于一死。”

她的意思,是她有办法救自己?柳云华的手指一动,突然,她却咬牙大笑道,“哈哈哈,我不要你的解药,哈哈哈……这一次毒不死你,没关系,还有下一次,下下次!呕……”

一抹污血冲口而出,染黑了她的面庞,发丝粘稠的贴在她的脸上,看起来狰狞无比。

柳成曦立kè

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老夫人的怀中不敢再看,这二堂姐实在是太可怕了!

“哈哈……咳咳……”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昌荣侯已经能站起来了,他大步的走到柳云华的身边,突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侯爷!”

众人低呼一声,侯爷这是要结果了柳云华的性命?

他握着剑的手顿住,就那么居高临下的望着这濒临死亡的女子。

柳云华好像感觉到了那股杀意,意识朦胧的睁开眼来,与昌荣侯对视着。

刚毅的男子脸上表情深不可测,最后,他还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剑。众人松了口气,不论如何,他们也不想看见昌荣侯亲手送杀死自己的女儿。

“让她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就让她作茧自缚!”

“……”

这时,众人却不确定,究竟昌荣侯是心狠,还是心软。

云姝深吸着气,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柳云华还有几分骨气。她只是想知dào

,伍家的人为何会与辰国的人有联系,而柳云华又是怎么找到他们的,这背后是不是又有什么人在操控着一切。

如今正是时局紧张的时刻,这么一点古怪之处,就足以引起重视。

柳云华最后挣扎了片刻,吐出了口污血便再也没有了动静。四周安静得十分诡异,谁也没有想到原本热闹愉快的一个夜晚,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昌荣侯握着剑,端坐在圆桌旁,按照柳云华所说,很快威远将军府便会派人来。

他倒是要看看,见他们没有死,威远将军府敢不敢血洗他的昌荣侯府!

第一百七十五章 婉拒太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不见丝毫的动静,只留下风的声音。

柳成曦以为在二夫人的身旁,而二老爷则同样握着剑站在昌荣侯的身边,该来的,却没有来。

“哼!看来,也只是被威远将军府弃了而已。”

他站起身来看向地上那了无生气的女子,许久没有说话。没有人知dào

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只知dào

,侯爷肯定不好受吧。自己的亲生女儿居然要毒害他。

“孽子,孽子啊!”老夫人紧紧的皱着眉头,这时,春香已经带着几名侍卫从外头进来。

一切好像都安排好似的,侍卫用一卷草席将柳云华的身子包裹了起来,昌荣侯冷眼看了他们一眼,“处理得干净一点。”

昌荣侯的嫡女居然是被毒死的,传扬出去肯定会有许多的流言蜚语。然而,他们也不能让别人知dào

事情的真相,否则很有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

看着那被扛出去的席子,四姨娘早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她算是听出来了,原来柳云清这段日子以来的异样都是因为二小姐。她挪动着身子来到云姝的身边,“永吉县主,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五小姐啊!”

不想,眼前却是出现了昌荣侯那张严肃无比的面容。

四姨娘一惊,立kè

明白侯爷的怒意何来。“侯,侯爷……五小姐也是被人利用的,五小姐是被冤枉的啊!”

她使劲的摇晃着一旁的柳云清,那女子就那么呆愣的坐在一旁,已然无恙。可见云姝说的不假,柳云清只是作为傀儡被柳云华利用了,连解药都没有给她事先服下,可见她早已经是一颗弃子了。

然而,这不足以浇灭昌荣侯心中的怒火。云姝知dào

,昌荣侯此刻肯定无处发泄,而在他眼中看来,柳云清与柳云华就是一伙的。

理智与怒火在冲突,众人分明看见他那青筋勃起的双手剧烈的颤抖着,好像随时可能一拳出去将柳云清打飞。

五姨娘及时站了出来,“县主,这五小姐为何会如此怪异?”

“嫡姐给她服了药,让她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傀儡,只听从嫡姐的命令。”

云姝略带同情的看了四姨娘一眼,对方的眼中充满着恳求,希望云姝可以在侯爷面前为柳云清求情。

“荒唐!荒唐!”老夫人的声音让四姨娘心中一惊,如今她已经不在乎能不能治好柳云清了,只要能保全她的一条性命,四姨娘就觉得知足了。

老夫人缓缓站了起来,满脸厌恶的看了柳云清一眼,“来人,把她带下去!”

四姨娘松了口气,这么说,云清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她又万分的愁苦,往后云清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这一夜,侯府之中无人入眠。

二夫人在云姝的屋子里,与她谈论着此事,而二老爷则留在昌荣侯的书房里,两人就今晚的事情讨论对策。

“想必二小姐定是与威远侯府串通好了,一旦事成便发出信号让他们闯进来,如今,只怕威远老夫人知dào

事情败露,两家人以后在朝堂之上遇见,真是担心侯爷会一时冲动……”二夫人也是个精明的人。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不过,父亲遇见威远老夫人的机会甚少,况且此事,威远将军不一定知dào

。”

她的意思是这一切可能只有威远老夫人知情,为的就是给雷氏报仇。

当然,这个威远老夫人的手段真够狠毒的,居然要整个昌荣侯府给雷氏陪葬。而且若真的让她得逞,世人也只知dào

昌荣侯府是被仇家血洗的,没有人会怀疑到威远将军府上去。

云姝知dào

,往后,威远老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倒是一个自己应该留意的敌人。

“那二小姐……老夫人打算怎么办?”二夫人的意思是,往后旁人难免会发xiàn

昌荣侯府的二小姐不见了,要怎么向外人解释?

“祖母的意思是,先将嫡姐身染怪疾的消息传扬出去,随后草草了事。”意思就是,连简单的丧事都不让办了,既然是身染怪疾去世的,那么侯府自然会无比低调的处理了,不会给百姓带来惶恐。

谁都会猜测那到底是什么怪疾,会不会有传染的可能性,所以旁人肯定避之不及,不会再多做追究。

二夫人深吸了口气,看着云姝那冷静的模样,真是不容易,六小姐知dào

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沉得住气,确实,不能再给这种恶毒之人翻身的机会。

她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云姝的手背,眼中带着几分心疼和理解。

……

太子宫中。

“你是说,昨日昌荣侯府之内有些奇怪?”

“是的,殿下,似乎府中的侍卫被人支走了,属下前去察看的时候,又遇见了另一批人。他们好像有所目的,一直在昌荣侯府外徘徊,直到下半夜才离去。”

如此听来,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时机。东方旭的心中升起一阵担忧,拿起一旁的毛笔写下了一封信件,交到了那名侍卫的手中。

夜晚。

江边的阁楼之上,东方旭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江面,时不时看向街道,却是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六小姐最是准时,若过一会儿她没来,就说明昌荣侯府之内真的发生了什么。回想起今早早朝的时候,昌荣侯那浑身冰冷萧索的气息,东方旭便按捺不住心中的猜测。

“公子,里边请。”

这时门外头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东方旭立kè

站起身来,直到那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才松了口气。

心头的巨石放下,那表情让云姝微微挑眉,为何他会有那种表情。

阁楼之下时不时传来热闹的喧哗声,见她无恙,东方旭的心情便好了许多,“六小姐,昨日昌荣侯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姝一点都不惊讶太子的消息这般灵通,她只是风轻云淡的拿起了桌面上的茶杯轻轻一抿,“是有点事情,不过已经解决了。”

听她如此说,东方旭越发的觉得事情不简单,因为凡是云姝不愿开口提及的,都一定是十分严重的事情。

“昨日,我派去的暗卫在昌荣侯府之外发xiàn

了一批可疑的人物,他们在府外徘徊到下半夜才离去。”

云姝一听,立kè

知dào

那些是威远将军府的人。

当时,若这些人按耐不住冲进府中,定是会与当时等候中的昌荣侯展开不可避免的厮杀,而今日,昌荣侯爷就不会隐忍着一口气,而是直接将威远将军府的所作所为上报皇上了。

云姝知dào

若自己不说,太子自然会有办法打听到一切,当下便轻描淡写的将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次。

东方旭脸色大变,“居然有这种事情?!”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柳云华的容貌,那样的女子,没想到居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没想到云姝居然度过了这么凶险的一日,东方旭突然有些自责,明明告sù

过自己,要保护这名女子不能再让她身处险境,为什么每一次,危险总会找上她。

难以想象若是让柳云华得手,那么自己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眼前的这个人了。

“六小姐放心,此事,我一定会为你们查个水落石出。”若有确凿的证据,那么不论是谁,就算是战功显赫的威远将军府,他都一定会让父皇办了他们!

“不,殿下不必费心,此事暂且告一段落。”

看着对方婉拒的表情,东方旭心中一叹,月色落在对方那清冷淡雅的面庞上,也不知怎么的,东方旭心中泛起圈圈的涟漪。她的坚强总是这般令人怜惜,鬼使神差之间,他竟是渗出了自己的手。

云姝只觉得自己的手背上一阵温热,她疑惑的回过头去,便看见了东方旭那敷在自己手背上的修长五指。

惊讶的抬起眼来,正好对上那柔情无限的双眸。

“……”云姝心头一惊,立kè

涌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云姝,从今往后,让我保护你,可好?”

隐藏在心中许久的感情在这一刻安逸的月光之中溢出,竟是一发不可收拾。东方旭只知dào

,自己差一点又要失去她了。这种不安定的感觉让他觉得好像身处于飘渺的水流之中,想要的却不停的从指缝之间流走。

他一直都在找寻机会当面向她表明心意,而近日,他觉得自己再也等不下去了。

时间仿佛在此刻冻结,云姝的眼神微微变了变,最后,慢慢的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指下收了回来。

她就那么端坐在对面,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东方旭心中有些慌张,难道是自己唐突了?他不由得苦笑一阵,“不知从何时开始,闭上眼便会出现你的音容笑貌,当母后提起让我在她挑选的女子中选一人时,我便想到了你。云姝,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也是唯一一名让我尝到思念滋味的女子。之前你前往江南,我已经后悔不已,从那时起我便告sù

自己,一定要尽全力保护你。”

他微微低垂下眼,随后深吸了口气,好像下定了决心,“选妃当日,我决定向父皇请旨,将你赐婚于我,许你太子妃之位。”

字字清晰,饱含着浓烈的深情。然而,云姝缓缓站了起来,她的眼中闪着隐晦不明的光。

自己一心将他视若盟友,居然忘记了对方也是一名男子。云姝开始反省着是否自己哪里做得不稳妥,怎会让他萌生了这样的心思。

“抱歉,殿下,云姝并无此意。”

“……云姝?”

“殿下身为辰国太子,太子妃之人选并不能只凭一人喜好决定,辰国的太子妃,必须背景雄厚足以辅佐太子,匡繁荣之路,而云姝,只会是殿下身旁的一名盟友,云姝有必须完成的事情,而殿下也有推脱不了的职责,还请殿下收心,寻找一名真zhèng

适合殿下的女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伤心失落

东方旭此刻,居然在云姝的身上看见了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为何,你和母后说的一样。”

他以为,她能懂他。

云姝知dào

,或许此刻,自己说的这些大道理撼动不了他,那么……

“抱歉,殿下的心意云姝心领了,但是除此之外,云姝无法给殿下任何的回应,倘若殿下执意,那么,云姝与殿下,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为何,你……你讨厌我?”

东方旭从未想过,云姝居然如此决绝的拒绝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以为,自己在她的心中也有一定的位置。

“不,云姝知dào

,太子将是辰国百姓之福,也因为如此,云姝才会全心全力的帮zhù

殿下。唯独这份心意,不适合殿下,也不适合云姝。还请殿下慎重,以江山社稷为重。”

看着那一脸受伤的男子,云姝冷下了表情。

“殿下,不要让云姝失望,殿下必须带领辰国走向富强之路,否则,他日辰国必定会沦在他人的铁蹄之下。等殿下想清楚之后,云姝与殿下,还是朋友。”

留下这么一句话,云姝转身要走,东方旭立kè

起身,以迅雷之势抓住了她的手臂,“云姝……”

然而,他对上了一双日后永远忘不了的冰冷双眸。

“云姝言尽于此,请殿下珍重。在殿下未认清己任之前,云姝不会再见殿下。”

掌中传来一阵剧痛,东方旭惊讶的松开了手,眨眼之间,那身影已然消失在敞开的屋门之外,而自己的掌心,留下了一块渐渐变浅的紫色。

她的意思,是他们之间只能做朋友?这是……为何?!

江边。

云姝安静的站在一棵高大的树下,直到看见那名男子从阁楼之中追了出来,消失在人群里,才轻叹了口气。

真是可惜了,难道,她就要失去一名盟友了?

这是云姝不想看见的,辰国太子到底太过年轻,在江山社稷与儿女私情之间没有准确的拿捏。再者,帝王之情最是薄凉,经lì

了上一世的磨难,云姝更加不愿意再踏入后宫半步,哪怕对方如何真心,她都无法甩开在羿国皇宫的铁牢之中那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也是,横在她与东方旭之间最坚不可摧的石墙。

不,她不会轻易放qì

。放眼望去,东方旭将是辰国未来的皇,其他的皇子都没有他的远见与能力,想要重新寻觅一名盟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自己必须让他今早看清楚当今的局势,否则,辰国的领土迟早有一日会被萧亦琛的野心所践踏。

而云姝更加清楚的看见了自己现下的处境。

拒绝了他,也代表给自己上了一幅枷锁,若是自己都没能看清楚局势,又怎么有资格教xùn

别人。

将感情深埋在心里,这是复仇之路最关键的所在。云姝一刻也没有忘记,这摇摇欲坠的宫墙之下将埋葬多少骸骨。到时候,若她都无法保护她所在乎的人,那么这一世,自己的一切也终将被掠夺。

想到这,云姝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虽然不知dào

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云姝却惊讶于自己对他的信任,世间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可以与自己保持着不经培养就有的默契,她甚至觉得,他突然对自己的疏远,可能也是为了自己着想。

何时开始,自己也会有如此积极的想法。云姝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浅笑,如此也好,给彼此认清局势的时机,如若有缘,待万事安好,这份感情也终会有归宿之处。

太子宫中。

那归来的男子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一跨进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烛台亮起,等待着他的,却是辰国皇后那张严肃的面容。

“太子,你又去见永吉县主了?”

东方旭疲惫的抬起眼来,此刻的他已经无力追究为何皇后会知dào

他的行踪。

无力的走到一旁坐下,皇后敏锐的发xiàn

到了他的异样。

“太子,你喝酒了?”

男子失落的神情尽收眼底,皇后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

“母后……”

东方旭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为何她会和母后说一样的话?”难道,自己除了是辰国的太子,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永吉县主她,说了什么?”

东方旭没有再说话,如若可以,他真的想将今日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又或者,如若可以,他便不如此冲动的将自己心中所想告sù

她。

起码,还能以朋友的身份相见。

他不明白她为何会有如此的决然,是自己不够好?原来,他一直都不了解她。

还以为,女子最需yào

的,便是一份真挚的感情,自己可以保证对她自始不渝,可是,她却将自己的一片心意摆放在国家大事之后。

呵呵,她一名女子,为何一颗心会放在国家大事之上?东方旭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而且为何她要妄自菲薄,要自己去寻一名有背景有能力的女子,来辅佐自己完成大业。难道,她不行吗?

东方旭低垂着眼,他比谁都知dào

她的才智。

皇后轻叹了口气,“其实今日来,母后是想告sù

你,皇上说将选妃之日提前了,就在两日之后。殿下,想必永吉县主也是让你以大局为重,她能如此识大体,母后很是欣慰。如若可以,便让她做个太子侧妃也行,本宫觉得,永吉县主倒不像是个追求名利之人。”

太子侧妃?东方旭的嘴角挂着一丝苦笑,许她正妃之位,都无法打动她的心,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男子微微扬起了头,仿佛想让自己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

皇后看着太子如此失落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从未对哪名女子如此上过心的太子,这一次是真的伤在了那永吉县主的手中,然而,皇后的心中也泛起丝丝的怒意。

究竟她的太子有什么不好,永吉县主居然如此不知好歹。她真的是自认为配不上太子吗?还是,她瞧不上太子妃的位置?

“也罢,太子要记住,往后,这天下间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能稳坐江山,就没有得不到的人。身为一国太子应该以大局为重,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这两日,太子还是好好的想想,要如何治理这个江山为好。”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皇后没有再看东方旭一眼,摆开凤裙大步的离开了太子宫中。

坐稳江山?东方旭微微睁开了眼,他相信,只要有她在自己的身边,自己一定能所向披靡。是的,他一直是这么相信着。

回到侯府,云姝却是被老夫人唤了过去。

自从柳云清死后,这两日,侯府似乎还没有摆脱那个令人震惊的阴影。

而如今,老夫人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云姝的身上。

“姝儿,皇上今日下诏,太子将在两日之后选妃,到时候你与你父亲一同进宫去,不要为了些不知所谓的人扰了心绪。”

老夫人的意思如此明显,云姝当然明白。只是她知dào

,多少人为了那个位置极尽手段,却有人避之如蛇蝎。

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就会有很多的身不由己,而她现在,两袖清风凌然一身。从上一世那金色沉重的牢笼里出来,她又怎么会让自己进入另一个牢笼。

云姝知dào

,太子妃之位绝对是弊大于利。风口浪尖最容易成为敌人的靶子,而像萧亦琛这样的人,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会让其提高戒备心。而如今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庶女,一名有名无实的县主,对于他来说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这也是云姝一直活跃的原因之一,因为,这样的小角色不足以得到萧亦琛的重视。

而昌荣侯府,其实老夫人与昌荣侯又有多少把握,他们真的以为太后亦或是皇上可以让自己这名庶女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吗?他们希望的不过是自己可以给昌荣侯府带来荣耀,当然,自己如今的身份,她绝对不会忘记发挥自身的价值,因为有能力的人才会被需yào



老夫人见云姝出神,便轻叹了口气。

她缓缓伸出手去,“云儿,如今侯府的希望,都在你一人身上了。太子对你的心意……不知你可知dào

?虽然这也不是我们侯府说的算,但是只要太子殿下有心,他日,你必定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绝对会比柳云华那个孽子强。我们昌荣侯府,绝对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了去。”

老夫人口中指的旁人,定是威远将军府。

想起柳云华的所作所为,老夫人的眼中放着幽光。既然威远将军老夫人如此不仁,那就不要怪他们昌荣侯府不义了。

“姝儿放心,我们昌荣侯府,绝对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难道他们将军府就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扬起了一丝深沉的笑意。

云姝一眼,便知dào

老夫人的意思是,昌荣侯府就要还击了。也是,那威远老夫人居然怂恿柳云华来毒杀整个侯府,老夫人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两家的关系已经彻底的决裂,往后,将会不断的出现纷争。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太子选妃

东方吐白,辰国京都迎来了盛大的一日。

今日乃是太子选妃之日,亦是让整个京都为之鼎沸之时。

皇宫里,宫人们忙碌,却是井然有序的布置着,金色的灯笼漫漫挂遍了整座皇宫,晨光下,一瞬间金辉四溢,威严肃目。

金光若现的御道上,名门淑媛已步着晨光下了自家的马车,翩然之态,彩衣娇容,个个宛若仙子。

或是清秀如荷,或是妖娆如霞,或是娇俏如玉……

无不是美极,无不是风情万种。

而街道上,亦是热闹非凡,百姓们皆在火热的谈论着今日到底是谁家的千金,会有这份殊荣,得以得到这太子妃之位。

其中,最热门的人选当属昌远候的嫡三小姐吴慧芸。

传言,吴慧芸乃是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精通,且能歌善舞,众人皆道太子妃之位定非她莫属。

正是此时,昌远候府的马车徐徐而至,雕栏镌花的车顶,悬着几只翩飞的彩蝶,而车身更是鎏金绘着朵朵祥云,贵气逼人。

马车里,吴慧芸一袭烟罗紫的金丝织锦礼服,脚上穿一双宝相花纹云头锦鞋,头上的流彩金钗随着马车轻轻晃动,精致的妆容更是将她衬得无限华贵。

只是,她似是并不太满yì

,总是不断的抬手轻抚鬓角,柳眉偶尔轻蹙,偶尔舒展,眸底浮动着些许的紧张之色,以及压抑不住的蠢蠢欲动。

一旁的丫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小姐,您啊别在意了,瞧,就我们经过的这一路,大家可都觉得你才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呢!依奴婢看啊,你定当是今日最美之人。”

吴慧芸勾唇轻笑,美目淡淡的看过身旁的人,眼神中透着自信。

而待她们到时,御道上已经停了许多的马车。

吴慧芸在丫鬟的搀扶下落落大方的下了车,抬眸时,亦是远远便看见了前面昌定侯府的马车,柳眉顿时微微蹙起。

马车旁,凤铃一身藕荷色的蓝语芊纱裙,挽着如意髻,虽是年幼,却风采不俗,让人眼前一亮,加之她与永宁公主的关系,若真的与之竞争,想必定是个强劲的对手。

而此刻,凤铃正四下张望着,模样灵动可人,身旁站着三名极其出众的男子。

“四哥,你说姝姐姐会来吗?”凤铃翘首,望眼欲穿。

凤祺未言,表情却带着几分深意,回想起自己三哥突然对六小姐态度的转变,不由得心中升起十分不悦。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大哥和二哥,心间烦躁更甚。

真真是添乱!

东宫,相较大殿的热闹非凡,此时这里却是把守森严,迥然而异的萧冷感。

阁楼上,一身华服的男子肃然而立。

偶尔风起,灌满袖袍,静默俊美的五官微微扬起,远目。

那一方,云轻卷,却散不尽……

抿唇的那一瞬,仿佛间浑身散发着幽暗的冷光,将人拒之千里。

身为太子居然有这么多的身不由己,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无法碰触,而前方的路更是早已安排好了,亦是无法自己选择,好像沉重的枷锁扣在他的身上,让人喘不过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公公俯身进来,“陛下,时辰到了。”

然而雕花木栏旁的男子却是没有丝毫反应,任凭骤起的风吹起衣摆,衣袂翻飞……

公公不敢上前,面色更是为难,“殿下,皇后娘娘该派人来催了……”

男子依旧肃立,只是依稀可闻一声轻叹。

许久之后,东方旭转身,星眸如炬,“走吧!”

公公低头道了声‘是’,连忙带路。

宫道上,昌荣侯府的马车最后抵达皇宫。

而当云姝下来的时候,四周已然显得安静了不少,放眼望去皆是一辆辆空了的马车,清萧,如同她此时的心情。

缓缓的走在冰冷的石道上,云姝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东方旭的那一席话,以及他专注认真的眼眸。

心间微微闪动。

云姝知dào

自己可能伤害了他,但是在她的心中,东方旭却仅是盟友而已,而他,更不应该被这些儿女私情乱了心,他必须知dào

如今辰国是立于何处,亦要明白此刻的险要。

而太子妃的这个位置,于她定是万万不可。

他需yào

的是一个拥有雄厚实力背景的人选,能辅佐其左右,并与他笑看天下,而那人却绝对不会是自己。

快入宫门时,身旁的春香终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不知dào

为什么她总觉得小姐好像有些变了。

莫不是和太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春香参不透,然而今日可是太子选妃之日,她心中不免又有些期待。

此前老夫人私下把她叫去,要她好生注意小姐在选妃宴上的表现以及太子的反应,这不就说明,老夫人想要让小姐……

而且春香自己也觉得,太子可能心属小姐,只是她实在看不出自家小姐的真是想法,小姐究竟想不想当这个太子妃?

春香觉得自己是完全看不懂了。

正当思索之际,两人已经进入了皇家御花园。

漫漫琴瑟,音律绕耳,让人恍如置身仙境。

而御花园中更是百花争艳,靛紫、青蓝、红粉,五颜六色,艳丽夺目。

三两而立盛装打扮的众千金门,笑语嫣然,举手投足看似无意,实则皆是刻意妆点,恰到好处的笑容,以及完美无暇的身段,更是在美景的映衬下,娇艳胜花。

春香随即转头再一看云姝今日的打扮,心里不免有些不平,小姐这也素雅得过于清冷了吧?

然而,细细一回想,春香又觉得是这番道理,毕竟嫡母雷氏过世不久,小姐也不能打扮得过于妖娆。哎……只是可惜了今天这个日子,若是自家小姐打扮起来绝对胜过这些小姐们千倍万倍。

“姝姐姐……”欢乐的笑声传来,凤铃那小小的身影也跟着飞奔了过来。

“还以为姝姐姐今日不来了呢!”凤铃撒娇,云姝轻轻笑了下,下意识的看向她的身后。

微微一愣,她这时才发xiàn

,自己竟然无意识的在寻找凤凌的身影。

想到那男子,云姝眉头一皱,他那冰冷的眼眸刹那浮上脑海,也让云姝抓着凤铃的手突然放开。

凤铃疑惑的抬头,“姝姐姐?”

这时,吴慧芸被众人簇拥着缓缓而来,头上的流彩金钗,清脆悦耳。

她的目光落在云姝的脸上,随后在她面前站定,“永吉县主近来可安好?”

云姝举目,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敌意,然而,她却并未言语,试试回以微微一笑,眉目淡淡间弥散着幽兰的清香。

吴慧芸亦是浅笑,只是水袖中的手指轻轻的掐了一下。

“永吉县主,听闻嫡母雷氏仙逝,您可要节哀啊……”

“是啊,真真是可惜了啊……”

“永吉县主,可要保重身体,别太伤心了!”

此时,吴慧芸身边的小姐们却突然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相安慰了起来,言语间更是知书达理。

然而,她们却是变相的在提醒云姝,嫡母去世,她还在守孝期间,纵使她无意争这太子妃之位,也当安分一点。

云姝浅笑,依旧不语。

本来云姝今日也不打算来,可是老夫人却推说是皇后盛情邀请,况且她又有官职在身,所以就算出席也不会落人口舌。

而云姝在意的是自己婉拒了太子,再相见时两人怕是会有尴尬。

她觉得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不与太子见面,过一段时间,待其心情平复后,自己再慢慢开导他,也好让他释怀此事,并以国家大事为重。

只是没想,最终她还是躲不过。

凤铃很不喜欢这些小姐们虚伪的笑脸,侧眸看了看云姝的表情,随后直接拉过云姝的手,“姝姐姐,我们走,这里的空气不好,让人憋闷的很。”

此话一出,众小姐脸色骤然一变,还未言,便见两人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一时间纷纷咬咬一脸愤愤然。

末了,更是义愤填膺的议论了起来。

“这个凤七小姐,也太骄纵了,竟是未将我们放在眼里!”

“就是,依我看啊,还是吴姐姐最适合太子妃的位置了!”

“我也是这般认为,那昌荣侯府的六小姐更是无丝毫母仪之风!”

“哼,瞧她那模样,也不想今日是什么日子,穿成这样也敢来皇宫,丝毫不将皇家风仪放在眼中。”

“可不是,就她那样子,跟吴姐姐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吴慧芸这时也缓缓收回了目光,脸上倒是露出了谦虚的笑容,“妹妹们说笑了,走吧,我们也该入场了,可别耽搁了时辰。”

众人这时也纷纷理了理身上的华裙,露出了柔美无害的笑容。

选妃宴定在华容殿外,宽阔的地域,容纳白来之人亦是绰绰有余,而以舞台为中心,一字散开的席位规整如斯,每一张席位旁都摆设着甚为优美的花卉盆栽,席位上更是摆满了精美的糕点,以及幽香扑鼻的美酒。

如此盛大的场面,更是不输于任何的国宴,由此可见皇家对此次太子选妃的看重,亦或是说,是对这次太子妃人选的看重。

琴瑟弦鸣下,众人纷纷入了席。

而此时,有人敏锐的注意到了主位下方竟还有一座席位,而席位上的琉璃盏更是不同于其他,也不属于任何皇亲国戚,抬眼望去,那方空着的地方,竟是那般的醒目。

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羿国公主

“刘大人,依您所见,这莫不是我辰国有要客来访?”

一旁老者,轻轻抚着胡须,“老夫可不敢妄自断言。”

“呵呵……刘大人所言及时,天子之意,我等为臣者,自是不敢揣测。”继而话锋一转,又道,“那今日,对于太子妃,刘大人可看出一二?”

刘大人淡笑对视,“陈大人幺女今日盛装,倒是颇有姿色。”

问者继而举杯,“刘大人真是见笑了,小女不过是蒲柳之姿。”

另一侧官员闻声亦是笑道,“本官看来,倒是那昌远候府的小姐拔得头筹。”

“哦?何以见得?”另一人挑眉好奇,“本官倒是看好昌荣侯府的六小姐,才貌双全。”

“非也……非也……”又有一人加入,一时间宾客大臣们纷纷谈论起来。

另一侧,有些大臣则围绕在丞相季锦身边,虽是未做过多攀谈,倒是那目光时不时的在昌荣侯与其之间来回。

自从两人从江南一带回来,关系似乎缓和了许多,这也让大臣们心中松了口气。

回想平日里他们总是担心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其中一方,而如今朝堂之上的氛围也显得轻松了不少。

不由得,大家纷纷举杯,开怀畅饮。

季锦眉目淡漠的坐着,目光却缓缓落在对面云姝的身上,眸底依旧闪着几分的惊艳。

几日不见,她身上的气质真是越发的出尘,而今日虽未刻意打扮,却是完胜其他人。

那一身素雅的衣衫,更是在众女子中,尤为的突出,让人忍不住侧目。

倏尔,对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抬起眼来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季锦眸光微泛,亦是回以一个柔和的笑容。

不经意间,荡开若有似无的涟漪。

云姝并未有太多的注视,转而收回了目光,只是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昌定侯府的方向。

虽是意料之中,但是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云姝的心中还是闪过一丝隐隐的不安。

抿唇,在心间轻轻吐纳,她立kè

收回了目光,再看时,脸上又恢复了那与世无争的淡雅模样。

她伸手拿过酒杯,斟满,轻抿了一口后放下。

淡淡的醇酒香在唇齿间萦绕,意wài

的好喝。

也让她的心,短暂的平静了。

不多时,耳边环绕着华丽的乐曲声,明显一转,变得有些高昂。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继而出现在主位之上,众人起身行礼,辰国皇哈哈一笑,脸上尽是喜庆之色,而紧随其后的东方旭身上更是万众瞩目。

高贵雍容的身姿,将那帝王家的风范尽显无疑。

台下顿时纷纷投来期待的目光,不知太子妃之位花落谁家。

然而,东方旭的目光却在环顾四周后,落在那一抹淡淡的倩影上,再也收不回来。

墨莲般的眸子,若有似无的漾动着,那般的深情款款,却又流淌着一抹黯淡的痛苦。

饶是他幻想过无数次,却还是抵不过此时心间难以抑制的澎湃,以及不得不佯装镇定的那份残酷。

云姝……云姝……

他的手一分一分,逐渐攥紧。

台下的云姝自然也注意到了,只是至始至终,她都不曾与他对视,仿佛置身事外般。

她依旧面色清冷的品酒,然后浅笑着与身旁的人低语。

她只希望一切都回到正轨,也只是单纯的希望,他能明白她的苦心。

悠然的乐曲,曼妙的歌舞,云姝目光微醺,还是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突然,一抹金光将整个宴会推向了高潮。

一名女子忽然从舞台的一侧翩飞而至,那一身金色繁华的舞衣,一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脸上蒙着用金丝编织的面巾,虽仅仅只是露出那双描绘极致的妖魅眉眼,却依然虏获了在场不少人的目光,移动间,巨大的裙摆铺开,宛如一朵正在盛放的花朵,娇艳,且风情万种。

而让众人更是惊呼不已的是,她竟露出了腹部,而腹部在涂满金粉的同时,还妆点了许多金色的小铃铛。

当她举起双手,舒展着柔韧的腰肢,款摆起来时,那些唯妙的小铃铛顿时清脆作响,让人既惊艳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世间竟然有人能将这看似一般的孔雀舞,跳得如此妩媚华丽不说,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耳边,是那铃铛清脆的伴音,而眼前,却如同升起了无数金色的泡泡,让人如梦似幻一般。

而那女子,眉眼轻换间,又宛若流光一般,异彩纷呈,引人无数次的屏息。

这时,突然在连续的好几个旋转之后,她解下了面上的金纱,露出了绝美的脸庞,目光更是刻意的看着台上的东方旭,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媚态十足。

而这一举动,顿时也让台下的不少小姐们纷纷大吃一惊,这舞女真真是好生嚣张,居然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引诱陛下,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

更让人始料不及的,这四周所有的男子也都看呆了,那痴迷的神情,似是被那女子美貌吸引,又像是被她那妖娆的舞姿所吸引,久久无法回神。

与此同时,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随着那女子旋转,香味更是越发浓烈。

季锦最先收回目光,如此强烈的美,看久了着实让人觉得疲惫。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压抑住心中升起的那丝躁动,目光不经意瞥见了对面的云姝,不由得微微惊讶。

她居然也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名旋转中的女子。

嘴角一勾,莫不是她也被吸引了吗?

然而,他却殊不知此时此刻,云姝心中的震撼。

那名舞女不是别人,正是羿国云家,她的一名表妹,云月。

而空气中的香气也不是普通的香料,那可是可以摄人心魂让其失去短暂理智的迷魂药。

只是就这药量而言,看来只是为了配合舞蹈,引起众位男子的痴迷而已。

思索间,女子再次开始旋转,金色的水袖在空气飘动,飞散开来的裙摆翩飞如画,而那香气不由得更甚。

台下的男子们顿觉眼前忽闪过什么,目光纷纷越发呆滞起来,更甚者,口角还滑落了浅浅的涎水……

云姝微微蹙眉,继而目光更是紧紧的盯着那起舞中的云月,好像想要用自己的眼神传递给她什么讯息一般。

然而那女子却太过专注舞蹈,完全没有发xiàn

她。

为什么云月会在这里献舞?云姝心中升起了巨大的疑惑,目光下意识的开始四下寻找,看是否会发xiàn

其他云家的人?

只是让云姝失望的是,所到之处,却仅仅只有云月那张熟悉的面孔。

云姝有些头疼的扶住鬓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微微抬眸,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台上舞姿妖娆的女子身上,心里忍不住开始回想。

云月并不是本家的人,在自己的印象中,她应是一个及其没有存zài

感的人,且生性胆小,做事总是唯唯诺诺的。

犹记得那次家宴,自己不过是无意轻碰了她一下,而她竟是直接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起来。

所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跳这样的舞蹈?又怎么可能打扮成这样?还……

云姝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浓重,对于此刻台上那般自信且妩媚的将自身优点展现得淋漓尽致的人,更是越发的不能理解。

莫非,是同一张脸却是不同的人?

云姝收回目光,眉头却皱得越发的紧了,亦或是在她死后,云家又发生了什么?

而他们是否都知dào

云媚的所作所为?知dào

她是如何而死的吗?

一时间云姝开始犹豫了,甚至不知dào

该不该找云月问个清楚,毕竟此时自己的身份是辰国的昌荣侯六女,若是真这般做,只怕是又该引起一些人的怀疑。

但是……

云姝的心,乱做一团,太多太多的事情,太多太多的情愫,让她萌生了冲动,可是现实又让她不得不控zhì

那几乎要汹涌的躁动。

台上,东方旭也很快从那妖娆的舞姿中回神,疑惑的望着身旁的皇后,似是不解那名女子为何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对自己示好,而这其中定然是有旁人示意。

可是当他看向皇后时,皇后却也是一脸疑惑的模样。

而此时,四周不少的小姐们也开始议论纷纷。

“真是可恶,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是啊,根本从未见过她,这到底是哪家的小姐?”

“这样的狐媚子怎么可能会是小姐啊,这就是狐狸精!”

“我看也是,穿的这般曝露,哪有一点都大家闺秀之风?真是……真是……哼!我都说不出口!!”

“就是,竟然还这般明目张胆的对殿下暗送秋波,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

这时,一旁的吴慧芸心中也升起了一丝不安的预感,不同与其他小姐们的气愤,她倒是觉得这名女子十分可疑,似是带着什么目的而来。

果真,一曲终了,身后的舞女上前为那女子披上了一件华贵的长袍,盖住了那满身的风华,却是盖不住那勾人的芬芳。

女子玉足踏在红毯上,眉宇间的嫣然笑意,让她美得愈发惊心动魄,而那宛若彩云般的身姿,柔软且诱惑。

她朝主位上走去,款款而行,一路铃声依旧悦耳。

云姝的目光紧紧的跟随着她,如此的云月着实让她陌生。

“羿国西月,参见辰皇陛下,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第一百七十九章 花落谁家

“哈哈哈,原是西月公主远道而来,还带了这么特别的舞蹈,朕深感荣幸,来人,赐座!”辰皇的目光一瞬不转的盯着面前的女子,模样带着一丝兴奋。

而当西月入座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主位下的那席位,竟是为羿国的西月公主准bèi

的。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不少人纷纷变了脸色。

西月公主?从来没听说过羿国还有什么西月公主,这羿国到底又是在做什么名堂?

还有这个名字,西月,这不是与太子东方旭的名字遥相呼应吗?羿国皇这是何意思?

座位上,吴慧芸也是瞬间慌了神,她怎么不知dào

羿国公主会来访,而且还是在今天这么个重yào

的日子里。

转而,她又看看太后的脸色,心里不由得骤凉。

太后那眼眸中分明就是惊艳,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更是淡淡透着满yì



满yì



太后怎么能对羿国的公主满yì

呢?如若这般,那她可怎么办?

不……不……

她为了这一天,精心准bèi

了这么久,怎么能让个异国的公主抢了原本属于她的头筹?

吴慧芸心里一瞬间五味陈杂。

而此时的云姝亦是紧皱着眉头。

云月被萧亦琛封为公主,这是要来和亲?

云家的人,如今已经任由他摆布了吗,又或者说,这是云媚的意思?

一旁,昌荣侯似是也感觉到形式的变化,并且从方才开始,他更是注意着东方旭对云姝的态度。

他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这两个年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太子的眼中似是充满矛盾和不安,而自己的女儿,比起以往更加冷淡的样子,也是让他有些琢磨不定。

云姝的性子如何,他是知dào

的,然而,若是太子真有意于她,那对昌荣侯府而言同样也是荣耀。

而这名西月公主更不用多说,分明就是羿国皇送来献给太子殿下的。

为侧妃?人家可是堂堂公主,这明显绝对不可能。

这般看来,让自己的女儿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似乎比他想象之中来得复杂,且也难得多。

同样,西月的出现也打破了众人的如意算盘,饶是在场的人机关算尽,也没有人会想到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

西月公主这浓墨重彩的舞蹈,也让之后出来献艺的小姐们显得单薄无力,而在场几乎每名男子的目光都停留在西月的身上,顿时也让众小姐们忍不住恨得只咬牙。

倏尔,云姝突然发xiàn

,这名表妹似是较之前更加的光彩照人,而岁月带给了她妩媚的成熟风情,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漾动着让人为之惊叹的魅力,而自己居然还在她身上看见了云媚的影子。

一瞬间,她袖中的手不由得一握。

云媚,自己永远都无法忘记她的所作所为!

不多时,西月公主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席位,云姝见此,便寻了个借口悄然跟上。

华羡殿,云姝站在外头小心翼翼的张望着,心中的疑惑依旧在扩散,也让她越发的谨慎起来。

这时,一抹紫色的娇俏身影突然冲了过来。

来人正是永宁公主。

适才,永宁公主听闻羿国来了个绝世美人,便忍不住出来一探究竟。

不想她躲在这座宫殿里,一来便与那西月公主撞了个满怀,而她更是浑然不觉,这被撞之人便就是那羿国来的公主。

“大胆,你,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永宁公主不悦的挑眉。

西月身旁的舞姬一惊,也是面露不快,这人好生无礼,正要开口制止,西月却拦住了她。

西月面容如斯,娇美的脸上妆点着点点谦和的笑意,而目光则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子。

面前的人,衣着考究,眉目清秀,五官精致,而眉宇间的那感觉,跟那辰皇更是胜似。

而在这皇宫之中,能如此讲究打扮,且一身降紫,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人定是辰国皇的掌上明珠永宁公主“想必,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永宁公主吧?在羿国宫中,我就已经听闻许多关于公主的事迹呢!”西月落落一笑。

这亲切的语气,略显谦卑的态度,让永宁一下子消气不少。

永宁公主挺了挺胸,目光也带着探究,看看对方的打扮,又听闻她刚刚说羿国皇宫,莫非……

“你就是羿国来的公主?”永宁眨巴了下眼睛,再仔细看着美丽的脸蛋,心中亦是由衷的赞叹了一句,嗯,确实是个绝色美人!

西月浅笑了下,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西月见过永宁公主!”

“来人,还不快给永宁公主奉茶,看看公主伤了没有?”永宁公主一时间对这西月公主很是中意。

远处,云姝将一切尽收眼底。

而她发xiàn

,这西月已经全然不是她所知dào

的模样。

就那敏锐的观察力,八面玲珑的处事手段,是在这短短的时间成长了这么多,还是从前的她本就不是唯唯诺诺的性子?

云姝立kè

提高了警惕,看来,自己不能贸然前去打探云家的消息。

离开华羡殿,云姝一路来到了御花园里,而她脑海中则是不断的思索着萧亦琛此举的目的。

送一名女子前来和亲,难道他以为,辰国会完全的相信云月吗?还是说他有什么必胜的武器,可以让云月夺得太子殿下的欢心?

若真是这般,那云家是不是已经完全成为了萧亦琛的傀儡?

正当思索当即,一阵清风拂过,空气中飘来那熟悉的淡香。云姝抬起头来,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东方旭。

而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色,那般浩瀚,犹如深海,却又漾动着复杂不明的挣扎。

他像是惊喜着看见了她,可是薄唇又在这一瞬抿成了一条直线,无法移动。

云姝轻皱着眉头,她知dào

他是为她而来。

两人四目相接,却好像有堵无法逾越的墙阻隔在彼此之间,越是徒劳,越是遥远。

东方旭往前跨了一步,脑海中却想起云姝那时候的话。

如若自己相逼,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居然如此决断!

东方旭第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为何她会毫不犹豫的拒绝自己,亦或是只因为,自己是太子吗?

繁杂的心绪,一瞬在东方旭的脑海里翻滚,最终纠缠成了结。

两人远远而立,可是却气氛异然。

四周路过的宫人见到此番之景,皆投来异样的目光。

云姝眼神一瞥,若无其事的朝着东方旭走了过去,福了福身子,“参见太子殿下。”

这一声带着疏离的呼唤,让东方旭回过神。

他低头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子,只觉得心中一痛,“永吉县主……”

他敛着情绪的俊脸,紧绷着,目光轻扫过偌大的御花园,当机立断,“是否要回场上?一起走吧!”

无论如何,此时定不能在这里给她带来麻烦。

转身,东方旭走到了前方,刻意与云姝拉开距离。

云姝蹙眉看着面前的背影,似是也有些无法喘息。

直到那几名宫人离开,东方旭才又开了口,“云姝…”

“殿下!”云姝出声制止了他,“西月公主是羿国皇送来的人,不可怠慢!”

她不想在此时此刻,再在那件事上纠缠。

东方旭脚步微顿,眼眸微沉,许久以来,只有在提起正事的时候,她的语气才会如此严厉。

他扬唇,嘴角无奈,却是语气坚定,“我不可能收她为妃。”

而看向云姝的眼神,更是那般的炙热,深情款款。

“不,必须收,而且还必须是正妃!”话音刚落,云姝却再次以极快的速度接了过去,面目冷酷无情。

东方旭停下了脚步,他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去,看着云姝那几近无情的面庞,为何,自己才与她表明了心意,转眼间她便要让自己纳别的女子为妃,她对自己当真无意?当真就绝情到了这般田地吗?

他是一国太子,可是偏偏在她面前却还不如一届山野莽夫吗?

云姝自然察觉到他的心情变化,纵使她极力的想忽视,但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这般的炙热,让她有些想闪躲,“殿下,为了辰国着想,这个太子妃之位,非西月莫属。”

云姝依旧冷情的话语,也让东方旭眸底的那片火焰逐渐熄灭,冰冷。

而提起国家大事,东方旭微微一顿,立kè

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目光转瞬有些微愠,这事不用任何人来提醒,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国的太子,也没有忘记自己肩上的重担。

云姝垂眸叹息,接着耐心的分析着利弊,“两国虽然已经签署结盟邦交,可是若殿下不纳西月为妃,羿国皇定会以此说辰国没有诚意,拒绝公主的好意。因此撕毁两国协议也是有可能的,再者,一旦收了西月,羿国皇定会觉得太子软弱,如此一来降低他的防备心。”

浅浅的吐出一口浊气,她又道,“西月必定是羿国派来的奸细,但是相反,我们也可以利用她得到羿国的情报,这一切的关键就在殿下的身上,西月到底是名女子,女子总有脆弱的一面,若殿下可以得到她的心,那么她将会成为我们辰国最有利的棋子。”

东方旭没有说话,如墨的眸子一直紧盯着她,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云姝说的有道理,甚至,她好像就是羿国皇本人,完完全全的掌握住了对方的心理。

只是……

此刻对东方旭而言,他却更希望云姝不要那么理智。

儿女私情与国家大事,他不是知孰轻孰重,也正因知晓这点,所以当云姝亲口说出来时,他才会更加的心痛。

第一百八十章 尘埃落定

他看着云姝坚定的眼神,几欲开口,却发xiàn

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深邃的眸子里,仿佛在激烈的挣扎,似是要冲破一切。

可是他知dào

,他不能!

微微无奈的看着她,他很想问问她,若他收了西月,她是否就会接受他,是否会在意这一点?

但是转念一想,云姝她又怎么会是如此迂腐之人,她是知dào

自己的苦衷,若她心里有自己的位置,绝对不会拘泥于此。

对!

若她心中真的有自己,定然是不会在意的。

东方旭的心不由得暖了几分。

云姝抬眸看了看他,眼底浮动着几分担忧,“不过……”

而她突如其来的话让东方旭升起一丝希望,如若可以,他真不希望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来做太子妃。

只是,云姝并不是要改变主意,“西月应该懂得医术,殿下要小心,特别是从饮食方面。”

闻言,东方旭此刻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渐渐放大,“此事,你又是从何知晓?”

云姝抿唇,未做解释,但也将他眼中的流光看在眼里,继而语气又变得深沉悠远,“殿下,云姝此生有必须完成的事情,这将与殿下振兴辰国密不可分,而殿下只需yào

知dào

,我们共同的敌人,是羿国。只要羿国皇存zài

一日,我们辰国便永远都不会有安宁之日。”

此刻的她,身上散发着难以掩饰的威严之气,话语凿凿,让人为之动容。东方旭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实的体验到了这一点。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看错了,可是面前云姝的模样,却让他深信且震撼,只不过同时也让他的心中萌生了更加强烈的疑问。

她,究竟是谁?真的只是昌荣侯府的庶女吗?

她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谜团,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最后,东方旭心中却是下了决定,她是柳云姝,也只是柳云姝,正是因为她身上的谜团,她的果决她的才智,才会深深的吸引着自己。

所以,不论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她就是自己心仪的那名女子。

东方旭立kè

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高深,“永吉县主所言极是,本宫自会细细斟酌,走吧,场上的人该是等急了。”

云姝闻言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自己适才的那一番话,他是听进去了。

点点头,云姝不再多言,跟在他身后,在几道疑惑探究的目光之中保持着距离回到了场地上。

此时,皇后已经寻找了太子许久,在看见他与云姝先后回来时,眼中不免闪过几分无奈。

方才,皇后已经从辰国皇那里知dào

了关于太子最重大的决定,只是……就怕太子不答yīng

,到时候所有人在场,西月公主只怕会下不了台。

届时,整个辰国说不定都会祸及。

而东方旭远远的也看见了皇后那担忧的目光,在路过她身边时,一抹深沉的话语传来,“一切但凭母后做主。”

什么,她没有听错?皇后惊讶的看了自己的太子一眼,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

是……永吉县主吗?

她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台下,而那清雅的女子已经回到了席位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皇后心中虽然震惊,却不免松了口气,果然,只有永吉县主才能改变太子的心意。

如此一来甚好,一切以大局为重。

片刻之后,万众瞩目的西月公主也回到了场地上,华丽的乐曲声随后转为轻柔喜庆的曲调,也让在场的人为之一振。

莫不是太子已经选好了太子妃之人选?

此时辰国皇笑意满面的投以一个眼神,旁边的大公公立kè

打开一卷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月公主德才兼备,与太子乃是天作之合,特封西月公主为辰国太子妃,择吉日完婚,共创两国繁荣邦交之路……”

尖细的声音久久的在场中回荡着,四周安静不已。

诸位大臣脸上皆是震惊,而席位上,吴慧芸颤抖着身子,她只觉得眼前有些黑暗,身子渐渐朝着一旁倾斜而去。

“小姐!”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可是她却浑身乏力,耳边一直充斥着适才圣旨里的话,一遍又一遍,让她头疼欲裂。

为什么?竟然会是这样子?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碎了的声音。

而在场的所有人,谁都没有料到,这选妃大会竟然成了羿国西月公主的独角戏。

在座的众多小姐纷纷咬牙低下头来以免失态,有些胆大的,则不甘心的暗中朝台上的西月投以恶毒的目光。

这样的狐媚子,怎么有资格做我辰国的太子妃?

只是,纵使她们不甘,君无戏言,此刻西月是太子妃这个事实,已经无人能左右。

次日。

“禀报太后,昨日奴才见太子与永吉县主二人在御花园之中,神色有异!”眼前跪着一名小公公。

“嗯?”软榻之上,太后稍稍抬起了眼眸,“如实说来。”

“恕奴才斗胆,昨日殿下突然离开席位,奴才甚是担心,便紧随殿下其后,发xiàn

了永吉县主似在御花园中等待殿下。二人神色有异,奴才虽听不清他们谈论的内容,却看见殿下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奴才随后稍稍靠近,便听见永吉县主与殿下说要以国家为重,奴才甚是担心殿下,这才向娘娘禀报。”地上的小公公绘声绘色。

太后眉头一蹙,扬手屏退面前之人,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永吉县主为何总是阴魂不散?如今羿国西月公主前来,太子妃之人已经确定,而这个永吉县主留着,对于辰国来说或许是个麻烦。

特别是太子似乎还对她存有私情,这可不是件好事。

区区庶女,又怎有资格母仪天下?不过太后也不是过河拆桥之人,念在她有功,暂且试探一下她是否有那样的野心,若真是如此,那此人万万留不得。

“来人,传永吉县主进宫。”

很快,竹院里便来了人,云姝放下手里的药材,淡淡的看了过去,面前的人她认识,正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虞公公,传闻此人脾性古怪,宫中所有人都惧怕他,加之他是太后跟前的人,对他更是毕恭毕敬,而此时那虞公公横眉的模样,让人觉得来者不善。

一时间,众人心中不免疑惑,惟独云姝,已经平静的迎了上去。

虞公公个子并不算高,可是身形却过分的瘦长,一张脸因为削瘦而有些凹陷,眼窝略深,生得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而目光在看向云姝时,充斥着严厉且不屑,“太后懿旨,近日偶有不适,特请永吉县主入宫一趟。”

云姝微微一顿,原本想开口询问,但是见他一副冷峻的模样,心想定不是能用银子打点的人,于是福身接旨,“云姝领旨。”

闻言,虞公公心中不悦,想他堂堂太后跟前的大红人,宫里宫外谁不客套巴结?偏偏这柳云姝竟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模样,似是丝毫未将他放在眼里。

随即,他冷哼一声,率先离开了竹院。

一旁的春香心中不免担心,“小姐,这……”

云姝没有做声,倒是面色自若的跟在虞公公身后,一个眼神让众人安心。

夏荷生怕自家小姐吃亏,匆忙前去禀告老夫人。

“虞公公?”

老夫人心中一惊,太后的行事风格她自是知晓,这突然唤云姝入宫定不会是身子不适这般简单,但是云姝一向为人谨言慎行,理应没有得罪过太后才是,一时间,她不由得隐隐担忧起来,但转念一想,云姝做事不需yào

她操心,若太后有意为难,到时候自己再想办法也不迟。

“姝儿没有做错什么,你们不要自乱阵脚。”

马车之内,云姝轻抚着手边的药箱,那模样似乎丝毫不担心。

“小姐?”春香在一旁,忍不住有些忐忑。

云姝缓缓看向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小姐,这宫里不是有御医吗?太后特地请小姐进宫,春香生怕……”她知dào

太后与威远将军府关系甚密,只担心又是那威远老夫人有意刁难。

云姝淡漠的挑窗微微看了下马车外,眸底浮动一丝清明。

身子不适自然是借口,而不唤御医反而让自己进宫,自然是别有深意,而此事可大可小,说不定这针一扎,随便什么罪名都会下来,当然这也全凭太后有没有那个心思。

春香见云姝始终沉默,她倒是不好开口了,这段日子以来,威远将军府这几个字已经成为了侯府之中的禁忌。

很快,马车缓缓停止,主仆二人下了马车,就看见虞公公已经等候在那儿。

这公公依旧是那幅仇深似海的模样,挑眉的样子透着一万分的不悦,尖细的声音响起,“永吉县主,从这儿开始可不允许马车进入了,县主就跟在杂家身边慢慢走进去吧!”

云姝恭敬的点头,而她却知dào

从这里到太后的寝宫需yào

很长的一段距离。

而接下来的画面让春香目瞪口呆,只见前方来了一顶小软轿,虞公公径直坐了上去,看都没看云姝一眼,“起轿!”

这……这不是成心刁难自家小姐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太后刁难

春香心中顿时升起怒意,可是再看看自家小姐的模样,她又是敢怒不敢言,莫说小姐了,这皇宫之中,其利害关系她自然也是知dào

,这个该死的宦官敢这么做,自然是太后示意,若不然,就凭她家小姐的官位,他不该这等放肆无礼。

而跟在软轿后面的云姝,脸上却是不为所动,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雷氏之事,关键就在于太后怎么想了,她可以认为是意wài

,也可以认为是昌荣侯府不给她脸面,因此太后此番绝对有备而来。

至于她究竟想做什么,云姝还不敢妄断,但小心谨慎是必要的。

“快点儿,莫不成县主想让太后娘娘等你?”突然,软轿上的虞公公有些不悦的回身吼了一句。

春香一惊,这虞公公的意思莫不是要小姐小跑着跟上?

然而,还未等春香寻思过来,云姝已经提起了裙摆快步跟了上去,她也在后宫中呆过,知dào

这些奴才的伎俩,他们表面光鲜,其实心中多少都有些自卑,因此才会想着从别人的身上夺取他们认为的尊严。

虞公公见状,脸上带着冷笑,眼角的余光紧紧的盯着云姝。

倒还算是识相!

猛然,他心中又闪过一丝算计,抬脚脚跟用力的跺了跺轿底。

抬着软轿的几人,随即领会,脚程一瞬又加快了些。

一时间,饶是春香都觉得有些跟不上了,转眸再看云姝,脸上也是渗出了些许薄汗,但是她却至始至终一句话未言,沉默着不断加快自己的步子。

春香很是心疼,可是却又别无他法,只能咬着牙在心底将这个虞公公给骂上了千百回。

而此时,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典雅的女子一路小跑而来之后,脸上渗出的那些许薄汗,清风一拂,居然带着淡淡香气。

虞公公眉头一皱,“等等,这是什么味道?”

他一个手势,软轿停止,微微蹙眉,扬了扬下巴,模样认真的在空气中嗅着什么。

云姝有些微喘,但很快回过神来,“公公,这是臣女身上的荷包味。”

她伸手摘下腰间香囊,那是一个很素雅的香囊,可是在那藕荷色的素面上,却绣着一些细碎的白花,也不知那针脚出自谁人之手,每一针每一线都十分的精致,也使得原本素雅的花朵,栩栩如生。

而那个香囊,更犹如云姝本人一般,精致典雅,又别有韵味。

虞公公的眼前一亮,拿了过去爱不释手,放在鼻间闻了闻,这香味令人神清气爽,带着一点清茶的味,细长的眉毛挑了挑,“这是什么香料?杂家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是臣女自己调配的香料,有提神宁气的作用!”云姝淡漠的看着他,也将他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底。

“味道确实好闻!”虞公公又深吸了一口气,那模样很是陶醉,而脸上也一改适才那刻薄的模样,看向云姝的眼眸带着点点欣赏,还有那显而易见的贪婪味道。

云姝不动声色的看着,此时她也才注意到,这虞公公身上竟也带着香味,只是那却是极其普通的香料,也难怪他捧着自己的香囊不肯放手了,看来,他也是个爱打扮之人。

“若公公不嫌弃,臣女这儿有个十分适合公公的香囊。”云姝一个眼神,春香立kè

将袖中的香囊拿了出来。这是云姝为了不时之需让春香特地带了,后宫嫔妃众多,没有一个女子不爱香料,云姝知dào

这些香料总有一天用得上,倒是没成想,这第一人竟然是个宦官。

不过,这倒是也不差。

“这……”虞公公虽然语气犹豫,可是眼中已经止不住的喜悦,不得不说云姝这香囊的味道确实是吸引了他,但是回想来时太后的意思,他又觉得有些不妥。

云姝微微笑着,“这是玫瑰花瓣制成的香料,正好符合公公的气质,而且,这其中臣女也悉心加了不少颐神的药材,有着和臣女那香囊一样的妙效,公公不妨一试。”

哦?玫瑰?虞公公心头一喜,这永吉县主可真会说话,居然把自己比成玫瑰,不过细想下他也觉得很贴合自己,虽然这身子是瘦了些,但是自己这肌肤啊,每晚都要泡花瓣浴,光滑得很呢!

一时间虞公公眉开眼笑,“来人,还不快给县主准bèi

个小轿子,都是怎么伺候人的?你们这帮不长眼的奴才!”

春香心中赞叹,小姐真是有办法,居然这么轻易就将最难缠的公公收买了,投其所好,不过,谁又会知dào

这公公如此爱打扮?

一路上,云姝未做过多的攀谈,倒是随口问了一句,“太后特唤臣女前去诊治,怕是这病……”

虞公公在这深宫里大半辈子,遇人无数,自然也是听出了云姝这话里的意思,细细的捏了下手里那幽香颐神的荷包,也淡淡的开了口,“太后这身子不适亦是真事,不过,永吉县主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公公此话怎讲?”云姝面上露出一丝不解。

虞公公轻叹一声,“看在你一番心意的份上,杂家还是给你提个醒儿吧!其实太后此番召见你,主要是因昨日的选妃大会上,你与太子在御花园中相遇之事被人撞见而已。”

云姝心里一顿,立kè

明白了,毕竟那时东方旭的眼神,但凡明眼人都能瞧出些什么,更何况这事被太后知晓之后了。

虞公公见云姝有些怔楞,又提醒了一句,“过会儿太后如果刁难县主,县主可要受着点啊,太后不喜欢太厉害的人。”

云姝心里明了,凡是强势的人都不喜欢别人忤逆自己,她自然是知dào

这一点,而她明白,要让太后彻底放心的话就要表明自己的心意,让她知dào

自己无意攀龙附凤。

随即,她点了点头,聊表感谢,“多谢公公!”

“县主客气。”虞公公此时倒是真有些欣赏这处事不惊的女子了,转眸看了眼手里的香囊,“不知这香囊可管几日?”

“公公放心,稍后待臣女回府,定会将香囊配比送到公公手中。”云姝淡淡的朝一旁的春香投了一个眼神。

虞公公这才笑笑着点了点头,倒是孺子可教也!

很快,太后金碧辉煌的宫殿便出现在不远处。

下轿时,虞公公又好心的叮嘱道,“县主可要记得杂家适才说的话,且莫惹太后不高兴,凡事啊,能忍则忍,还有……”

他说着,挺了挺身子,语峰一转,“杂家这已经给你领到了,是什么造化,可就看县主自己的本事了。”

“谢谢公公提醒!”云姝淡淡的应了声。

而这时,虞公公却又笑道,“不过杂家相信,以永吉县主的才智,一定可以取得太后娘娘的欢心。”

说罢,便福福身,先行离开,将云姝和春香留在了宫殿之外。

春香有些无语,这虞公公还真是说一套是一套的,真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这时云姝倒是一言不发的径直进了殿门。

太后的宫中,不比其他嫔妃,虽是素雅许多,可是每一个物件却也是极尽奢华。

刚走进不远,那屏风前一座巨大的珊瑚摆件便尽入眼中,而让人咋舌的是,这竟然是一块完整的血珊瑚,那鲜红的颜色,妖艳且夺目,让人便是一眼,就知dào

其价值连城。

在往前行,不同于室外的微寒,宫殿里气温十分宜人,更是有四季如春的味道。

右侧有一面绘画墙,而那墙面上,更是金碧辉煌,裹着金漆的彩绘,铺满了整面墙壁。

云姝脸上并无惊讶,宫闱之中的奢靡,她不是没见过,比这更夸张的,她都见过,倒是一旁的春香有些看傻了眼。

正前方的软榻上,太后一身华贵的宫装,色彩艳丽却有让人觉得无比的威严肃目,而她指尖套着金色的护甲,随着乐曲的节拍轻轻的弹动着,发丝光滑束起,一丝不苟,双眸轻闭,脸上的表情优雅又不失庄重,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笑意。

她斜靠在软榻上,一派慵懒中又带着一丝严厉。

而她似是没瞧见云姝进来一般,至始至终只是闭着眼,享shòu

的欣赏着小曲,那模样一点都不像身子不适之人。

云姝同样未出声,安静的立于一旁,倒是伺候在太后左右的嬷嬷给了云姝一个严厉的眼神,让她不要打扰太后娘娘的雅兴。

云姝并无异议,低眉顺眼的模样,也并没有半丝的不满。

嬷嬷心中不屑,外头把永吉县主传得那么神,今日一见,在太后面前不还是和小猫一样,看来也不过如此。

而在她看来云姝的乖巧大方反而是一种心虚,说明啊,她这心里定是藏了猫腻!

不多时,戏子们一曲终了可是太后还没有下令停止,戏子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不得已又再重复唱了一曲。

云姝虽然对小曲不甚了解,但也听得出来这其中的刻意,不过她却依旧那幅眉目淡淡的模样,立于一旁,不动声色。

最后不知dào

戏子们重复了多久,太后似乎也腻味了,这才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精明的眼眸扫过一旁的云姝,“噢?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唤醒哀家?”

第一百八十二章 贤妃难产

所有人眼中带着笑,而云姝却只是缓缓上前,福身,“叨扰太后娘娘的雅兴,臣女罪该万死!”

太后朝一旁的嬷嬷招了招手,让其端来香茶,眉峰处印着嘲讽。

真是狡猾的小丫头,就知dào

用这些不入格的伎俩。

她缓缓的直起身来,微微笑了笑,“罢了,反正你也不过是不久前才接回昌荣侯府,哀家不会责怪你不懂礼数。”

云姝脸上带着浅笑,不卑不亢的站在一旁,就连太后这样的人物,竟也未能看出她的心思。

太后微微挑眉,心中有些不快,却在静等云姝开口,若她胆敢在此时开口询问她的病症,她定会立马治她个大不敬的罪名。

然而云姝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只是浅笑的站在一旁伺候着。

太后不言,她亦是不语。

这时,太后身后的几位嬷嬷倒是看着有些着急,这永吉县主还真是不懂礼数,竟然半响了都还一声不吭,真是可气!

太后又等了一会儿,只是面前的云姝却始终一副淡漠的模样,不开口,甚至连位置都未移动分毫。

心思微转,她微微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口中发出一声沉吟,似是想要引起云姝的注意,并提醒着她来此的目的。

然而,云姝却只是微微上前了一步,拿出手中的药包。

这丫头,好深的心机!

太后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哀家身子不适,此次特地唤你进宫,怎么是不愿为哀家诊治是吗?”

云姝微微低头,“臣女并无此意。”

“并无此意?”太后冷哼了一声,“哀家这几日传唤了不少御医,但不料宫中的御医竟都查不出哀家到底为何不适,听闻永吉县主医术高明,这才特唤你前来,好了,不如帮哀家看看吧!”

太后略带隐晦的目光落在云姝手里的药包上,自己的身子到底是否不适,她心里很清楚,若此番云姝未查出病症,她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定她一个欺君之罪,若是云姝查出了,且危言耸听的话,那她亦可定个居心不良,以下犯上的罪名。

横竖今日,她是在劫难逃。

云姝拿出了一个小软包,示意太后将手放上去,她轻轻的搭在太后的脉搏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是云姝却除了把脉时微微动着的指尖,并无言语。

太后就这么看着面前女子安静的脸庞,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冷笑,而眸底倒是有些好奇,她十分想知dào

,这个柳云姝究竟探出了什么。

云姝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抬起头来,眼中毫无心虚之色,“太后近来是否夜不能寐?经常胸闷气短?此乃气虚体乏之症。”

太后心中有些惊讶,这些都是她多年以来的老毛病了,不想她倒是微微一把脉便都诊了出来。

一旁的嬷嬷见太后不说话,心中便明白太后此时的心思,她往前跨了一步,“不知县主,可有什么诊治的方法?”

云姝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一纸药方交给了一旁的嬷嬷。

太后见了,不由得眯眸,这般看来,她是打算让自己就这么轻易的将她放了,若是到时她的药方未奏效,自己再唤她进来?哼!真是个狡猾至极的丫头!若到那时,她岂不是又有千百种借口可以推脱?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云姝,眸中满是犀利,“永吉县主可有何法子,让哀家即刻感受到显著成效?”

云姝身旁的春香,心中顿时一惊,太后此番话,岂不是故yì

刁难她家小姐么?纵使不学医,她都知dào

,这世上从未有即可见效的药!如若真有,那普天之下又何来如此繁多的疑难杂症?

云姝拿出自己的药包,轻放在众人面前,只见那一根根的银针立在那儿,森冷的锋芒,看得众人心中一颤。

她微微勾起嘴角,目光倒是坦荡的看向太后,“若是太后信得过臣女的医术,臣女倒是愿为太后扎上几针,定可让太后即刻感觉到明显的变化。”

众人脸色一变,这是要让太后现场扎针吗?

区区庶女,还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做出这般有伤太后玉体之事!

而此时,太后脸上有些怔楞,甚至也感觉到了众人纷纷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由得暗暗咬牙,这丫头,是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胆量尝试吗?那好,她倒是要让这丫头知dào

,自己坐上太后这个位置,可不是她随便几句话便能让自己下不了台的,反倒是她如果让自己感觉到了一丝疼痛的话,一定会狠狠的治她个罪名。

想到这儿,太后反而浅笑,将自己的手从容的放回了小软包上,优雅而庄严的脸上,透着丝丝的不屑。

而此时,候在一旁的嬷嬷们急忙上前,严厉着表情叮嘱着,“永吉县主,你可要小心一点,太后凤体可容不得你有半点差池!”

“是啊,若是稍有不慎,小心你的脑袋!”

云姝轻轻的笑了笑,“各位嬷嬷放心。”

然而,她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反而让在场的人越发的担忧起来。

只见云姝缓缓的伸出手指,在那若干的银针中微微挑选,似是在细心考量,又像是意有所指,而她的这番举动,让一旁的太后心间随着她指尖大起大落。

云姝看在眼里,嘴角的笑容不着痕迹的扩散,而当她选定抬起头时,面上又恢复了那清冷典雅的模样。

太后瞧着她手里略长的银针,手臂不由得有些许僵硬,她轻咳了一声,佯装镇定的偏开了头,随后肌肤传来一阵冰凉之意,并随着血液缓缓的流入了心田,而原本心中的那股郁结之感,一瞬间舒缓了,让她感觉到了仿佛如沐春风一般的畅快。

而四周顷刻间屏息安静了下来,众人目光不断的在太后以及云姝,和她手上的那枚银针上来回转着。看清了太后那从一开始的紧张到轻松,随后浮现出来的享shòu

表情,她们却猜不出个所以然,更不知dào

太后此时到底有何想法。

原本,众人还以为太后会一开始就大发雷霆,而嬷嬷们早已准bèi

好的话语,也不由得如鲠在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而太后的呼吸却是越发的平缓,丝毫没有要发怒的迹象。

直到云姝收起最后一根银针,这时有名公公心急如焚的冲进了太后的寝宫,禀明要求见太后。

不想太后此时却是异常轻松愉悦的吐了口浊气,“让他候着吧!”

她此刻的表情让众人诧异无比,莫倒是这永吉县主的针法,真有这般神奇?

正当众人心生疑惑之际,一名嬷嬷又从殿外小跑着走到了跟前,“可是太后娘娘,贤妃娘娘即将临盆。”

太后微微一愣,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谁要临盆了?”

这时那名嬷嬷急忙将殿外候着的公公给带了进来,这公公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太后跟前,“启禀太后,贤妃娘娘要生了,御医们已经火速赶往娘娘的寝宫,但是娘娘……娘娘好像是难产啊……”

众人脸色一变,而太后即刻收回了自己的手,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云姝的身上。

云姝立kè

明白,原来这名公公来找的不是太后,而是自己。

她有些为难的看向太后的脸色,“可是臣女还未为太后娘娘诊断完毕。”

此刻的太后早已经忘记了当初的目的,她站起身来目露紧张,“贤妃那儿要紧,永吉县主你快去,快去!”

云姝看似无奈,福身之后迅速收起自己随身携带之物,转身跟着那名公公出了太后的寝宫。

一路上,那公公神色万般的着急,不断的催促着,“永吉县主,劳烦您快点,快点!贤妃娘娘怕是会撑不住啊!”

云姝皱了皱眉,只得与春香一起加快脚步。

床榻之上,临盆的阵痛让贤妃陷入一次又一次的昏厥,很快又从昏厥中惊醒,不断的有嬷嬷捧着热水进来,很快就被染成刺目的鲜红色,榻上的贤妃只觉得yì

识混沌,身体飘飘然犹如不是自己的,面色逐渐苍白。

一名嬷嬷端着参汤上前,“娘娘,娘娘,您再喝一口参汤,一定要保住体力啊!”

贤妃摇着头,腹部的痛楚已经让她有些神志不清。

当那清雅的女子匆匆赶到,众人不由得面上一喜,“娘娘,您快瞧,永吉县主来了。”

床榻上的贤妃闻声,顿时费尽全力睁开了眼眸,一只手伸向那模糊的人影,语气虚弱,“永吉县主,你可一定要帮本宫啊!本宫不能死,本宫的孩儿也不能死!”

而这时,贤妃娘娘的宫门外,皇上也恰巧赶到。

云姝听到外头传来辰皇的话语,立kè

迎了出去。

辰皇有些惊讶,此刻居然会在这里看见云姝,但是很快便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永吉县主,贤妃的情况如何?”

云姝福了福身子,镇静的面容不似其他人那般慌张,眉目中透着几分把握,“启禀皇上,贤妃娘娘现在情况紧急,若想保住龙胎与娘娘的性命,只有一个办法!”

辰皇闻言,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永吉县主这般而言,此办法可是十分凶险?”

云姝没有作答,而是静默的直视着他。

辰皇顿时捏了捏拳,“朕不管你用何种办法,朕恕你无罪!”

云姝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的跨入寝宫。

第一百八十三章 诞下皇子

床榻上,再次从昏厥中惊醒的贤妃,满脸泪痕的看着云姝,“永吉县主,快帮帮本宫……”

云姝沉下了眼色,伸出手去紧紧的抓着贤妃,仿佛想要给予她坚持下去的信念,“贤妃娘娘大可放心!”

说罢,抬起眼来看向一旁的春香。

春香明白云姝的意思,立kè

从随身携带着的药箱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然后上前放在贤妃娘娘的鼻端。

只见原本痛不欲生的贤妃,不一会儿的时间便睡了过去。

一旁的稳婆见此,不由得一惊,“永吉县主你这是……”

“春香,让嬷嬷们离开。”云姝走到一侧干净的热水旁,快速的洗了洗手。

在昌荣侯府时,春香虽未亲眼所见,但是却知dào

当时云姝是如何帮zhù

五姨娘渡过难关,于是上前劝道,“嬷嬷们,我家小姐自有办法帮贤妃娘娘,你们还是先行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行?万一要是娘娘和龙胎出了什么意wài

,老身这性命可就难保了。”一旁的稳婆连连摇手,这难产她们不是没见过,但是却从未见过有人第一时间让产妇睡过去的。

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春香皱起了眉头,挡在稳婆面前,“你们待在这里,只会妨碍我家小姐。”

而这时,云姝见时候差不多了,已经无暇分心,“就让她们候着吧!”

原本这剖腹之术就不是一般人敢见的,既然她们想旁观,她也是无所谓。

春香收敛了神色,将注意力放在了贤妃的身上,随后上前帮zhù

云姝取出工具并消毒。

而就当一切准bèi

妥当,云姝手法娴熟将贤妃的腹部剖开时,众人不由得愣在当场,随后在看到那红白翻飞的血肉时,脸色一瞬间全都变得惨白,就连有心里准bèi

的春香,都被惊得手脚僵硬。

然而,此时的云姝却仿佛没瞧见这一幕,异常镇定的将一切有条不紊的持续着。

原本还候着的嬷嬷以及适才还坚持要留下的稳婆,皆是神色匆忙的退了出来,独留个别胆子稍大的,也是躲到屏风之后。

殿门外,稳婆个个脸色煞白,仿佛经lì

了什么人间炼狱一般。

辰皇紧张的迎了上去,“怎么了?生了吗?”

而众稳婆们却只是心惊肉跳的猛摇着头,无法言语。

殿内,春香心跳不已,她实在难以想象,自家小姐面对如此血淋淋的场面,竟然连眉头都未皱一下,而那下刀的手法,更是快的惊人。

片刻的功夫,贤妃娘娘腹中的胎儿便被取出。

云姝将孩子倒提着,并轻拍了几下孩子的臀部,待孩子哭出声响之后,立kè

递给春香,让她抱出去交给躲在屏风后的嬷嬷们,而自己,则是继xù

将贤妃腹部的伤口仔细的缝合起来,因思及贤妃的心思,她缝合得异常的仔细,确保他日伤口愈合之后,不会那般的明显。

一旁的嬷嬷见春香抱着啼哭的婴孩出来时,即刻接了过去,然后欣喜的揭开襁褓查看其究竟是皇子还是公主。

是位小皇子啊!嬷嬷们为里面的贤妃高兴了一把,娘娘可真是有福之人,竟然一胎便生了个龙子,瞧这模样生得极好,这一切,可都是里面永吉县主的功劳。

很快她们满心欢喜的将皇子抱到了大殿之外。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贤妃娘娘为皇上诞下了小皇子!”嬷嬷抱着皇子跪在辰皇面前。

辰皇一听,不由得喜形于色,忙接过嬷嬷手中的襁褓,仔细的端详起襁褓中的孩子,通红的小脸难以看出模样,但若是继承了贤妃的美貌,那想必将来也是个俊俏的小伙子。

辰皇哈哈大笑,“贤妃真是功不可没啊,又给朕添了麟儿!”

片刻后,他将手里的襁褓交还到嬷嬷的手中,“贤妃此时可安好?待朕进去看看!”

不料一旁的嬷嬷却拦住了他,“皇上,永吉县主还未出来,适才春香说了,希望我们不要打扰县主,娘娘的命,可就在这一线之间啊!”

辰皇顿住了脚步,转身目光再次落在孩子那通红的小脸上,此时此刻,他对云姝深信不疑。

殿内,榻上的贤妃缓缓醒来,待见云姝专注的神情,不由得伸手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孩子呢?本宫的孩子呢?”

云姝心中不免触动,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娘娘宽心,娘娘生的是位小皇子,虽不足月,但只要悉心照顾,定能健康成长。”

贤妃闻言,眼角滑落一滴清泪,而这时她发xiàn

自己的腹部似是被人撕扯般疼痛,正要起身查看,却被云姝制止。

“娘娘小心,未来的一月之内,娘娘最好不要下榻走动,伤口我已经缝合好了,但是这一个月,娘娘请务必不要沾水。”

“伤口?是何伤口?”贤妃面露惊慌,要知深宫的女人,这身上若是有了疤痕,那必定是莫大的打击。

云姝轻叹,“娘娘莫急,稍后,我会给娘娘开一些生肌活血的药方,这一月之内只要娘娘照此方法,定能恢复如初。”

贤妃愣愣的看着云姝,但是此刻,她除了相信云姝的话,别无选择。

许久之后,殿门终于再次打开,云姝脸上略有疲惫,待见门外的辰皇时,恭敬的福身,“参见皇上!”

“快快平身,贤妃现在可好些了?”

“娘娘已无大碍,只许静养即可。”云姝美目浅淡的回应着,“皇上可以进去与贤妃娘娘相聚了。”

辰皇一听,心中欣慰不已,一连说了三个好,“永吉县主此次又立功了。”

而太后此刻也在打点好一切后,匆匆赶来,待瞧见嬷嬷抱着的襁褓时,面露兴奋,“生了么?这可是我的皇孙儿?”

所有人围着小皇子合不拢嘴,就连适才还准bèi

进殿的辰皇,也跟着在一旁眉开眼笑,似乎都忘记了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贤妃娘娘。

太后突然想起适才嬷嬷前来禀告贤妃难产的事情,别有深意的看向云姝,随即传来殿中的几位稳婆,稳婆们一五一十的将适才云姝所用的方法告之太后。

众人听得心惊胆战,剖腹之术,本只是民间上的传言,都道是残忍至极,不料这竟还是真事。

太后也才惊觉,自己竟是小瞧了云姝,一瞬间,她的目光飘向了远处,露出了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而此时,另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西月公主一身华服立于殿中的铜镜前。

今日的她,虽没了那日在台上刻意的妩媚,却也是处处散发着别样的风情,一袭冰蓝色的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更是将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段衬得淋漓尽致。

她在镜前缓缓的款摆身姿,脸上露出淡淡的浅笑,随后又像是微微不满yì

,重新坐回了梳妆台前。

殿外有名宫女前来禀报,“公主,太子殿下正在御花园中。”

西月公主轻轻的笑了笑,如今她的身份是辰国的太子妃,那此刻不正是她接近太子的最好时机吗?

葱白的玉手轻轻执起眉笔,又在铜镜前细细描绘了一番后,她便款款起身,朝御花园方向走去。

御花园中,繁花似是还和选妃那日一般的茂盛,可是站在花丛中的男子,却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忧伤,眉目中尽是物是人非的感慨。

不多时,西月远远地发xiàn

了花丛中那挺拔俊逸的身影,眼眸中顿时漾动着流光,稍稍偏头,屏退了一旁的侍女,移步上前,“臣妾参见殿下!”

东方旭缓缓转身,在看见眼前的女子之后,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起来吧!”

“谢殿下!”西月款款起身,抬眸的那瞬风情万种。

只是东方旭的目光却丝毫没有在她的脸上停留过,“公主可有要事?”

西月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后又扬起更加妩媚的笑容,轻移莲步靠近这俊美的男子,“臣妾初来辰国,很多地方不甚了解,听闻太子殿下在御花园中,便心系着寻过来了。”

她如今的身份,自称臣妾并不为过。

东方旭抿唇,漆黑的眼眸中升起一丝厌恶,似乎连与之交谈的心思都没有,然而此时心间又想起云姝那日在这御花园中对自己说的话,于是耐着性子,寡淡的开了口,“公主若有不懂之处,稍后,本殿会差人到你殿中,届时你若有何疑问,问她便是。”

而他明显疏离的语气,就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西月的头上,难道,在辰国太子的心中,自己不够迷人?

她微微垂眸看向自己的衣裙,随即又抬起头来,“臣妾觉得,殿下倒是可以亲自告之臣妾,也免得稍后臣妾又犯了错。”

东方旭不言,原本想在御花园中逗留的心思也荡然无存,举步朝御花园外走去,那模样像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殿下,等等臣妾。”西月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如此缺乏耐心,于是小跑的追了上去,不料偏偏这华丽的衣服美则美,却也碍事。

还未走出几步,西月只觉得脚下一紧,仿佛听见了衣裙撕裂的声音,然后惊呼一声便朝东方旭的方向栽倒而去。

东方旭并未伸手,反倒是本能的一侧身,避开了那差点撞上他的女子。

好在,眼前是一片柔软的草地,西月双眸一闭,撑着身子的双手立kè

传来一阵剧痛。

她万万没有想到,身为羿国公主的自己,居然会遭到这样的待遇。

第一章 华武惊变

华武三十一年冬,远定侯举兵造反,萧皇率领暗军一万余人,在京都之外的大平山将其诛灭,以烽火之势顺利剿灭反军。

祭坛之上,一身金色凤袍的女子,就那么自若的望着远处胜利的祥云飘然而至,她嘴角扬起的弧度却在一声巨响后霎时僵住。

白色石门轰然倒塌,千名御林军亮着冰冷的长剑蜂拥而来。

“发生了何事?!”萧皇后眼神一冷,扶着自己七个月大的肚子往后退了几步,心中升起一股浓郁的不安,“擅闯祭坛,可是死罪!”

然而,身后却是响起了一个冷酷的声音,“皇后,得罪了!”

脖颈传来一阵剧痛,凤冠落地,耳边尽是动荡的脚步声。

……

外面是凯旋的歌声,而冰冷阴暗的地牢里,只有火盆中那跳跃的火焰。

哗啦一声,冰冷刺骨的水尽数泼在那昏迷的女子脸上,她忽的一下惊醒,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落入眼帘的,是一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容。

“……媚儿,皇上回来了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姐姐,皇上正在真龙殿设宴庆祝呢。”

设宴庆祝?云姝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自己的妹妹居然有如此陌生的表情,她眼中尽是讽刺的笑,“你……”

冰冷的指甲轻轻的抚向云姝的脸,“姐姐,皇上对你不薄,你怎么能勾结远定侯造反呢?嗯?”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痛惜,食指忽的用力一刮,立kè

划出了一道血痕。

这刺痛似乎让云姝的理智有了几分清醒,“大胆!云媚,你胆敢对本宫无礼!”

“本宫?呵呵,姐姐,你可有见过被栓在死牢里的皇后?”她的笑容如此的刺眼,云姝难以相信,眼前的这名女子居然是她一向疼爱的妹妹,那个温顺体贴的孪生妹妹!

云姝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镇定的环顾了下四周,这里的狱官全部变成了御林军,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好像她真的只是个死囚一般。

“我要见皇上。”

云媚看着这张依旧冷艳雍容的表情,心中的恨更深一分,“姐姐,难道你不怕吗?”不是应该露出绝望的眼神吗?难道她还相信皇上会来救她?

然而,云姝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目光中尽是肯定,“云媚,你喜欢皇上?”

“哈哈,姐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呢,那姐姐说,皇上喜不喜欢我呢?”

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云姝始终不肯向眼前的事实低头。她不怕!她不怕!哪怕她已经猜到,眼前自己最亲的妹妹,很可能就是那个埋伏在自己身边最恶毒的狼!“我救过皇上三次,以性命相护,我为他扫平障碍,除去三侯,远定侯这一心腹大患亦是我帮皇上设计拿下的,你拿什么跟我比?”

是的,她为他付出了一切,为他抛弃仁慈之心站在风口浪尖,只为成就他的一番大业。她爱他胜过了一切,她也相信着,他对自己的爱亦是如此。

“是呀,姐姐就是太聪明了,皇上总是夸妹妹,说妹妹是他的解语花,有了妹妹,他才知dào

女子本该是柔情似水。拿来当枪使的,那是工具,风情万种的才是枕边人,姐姐说对吗?”

云媚深深的笑了,一边笑,一边抚着自己那并不是很明显的肚子。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云姝的眼神一僵,不,这不可能……

“你……”脑海中抑制不住的闪过几个画面,他们曾经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相视而笑的眼神,他们曾经在桃林里偶遇的身影,他们曾经不经意表达出来对彼此的欣赏与赞美。而自己,居然只是把这一切当成是单纯的亲情流露!

“我要见皇上!”云姝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颤抖。她不断的告sù

自己,这是个骗局,一定是的。

“姐姐,皇上已经对你失望了,三次让远定侯出入姐姐的凤殿,让皇上蒙受奇耻大辱,姐姐就不觉得羞愧吗?!父亲与母亲栽培你多年,可不是为了让你给云家丢脸的!”

啪的一声,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三条血印赫然翻开了她的皮肉。

云姝的嘴角溢着血,却不肯叫出一个字。

“痛吗?从小被众星捧月惯了,这点羞辱从来没有受过吧?嗯?!”云媚的眼神几近疯狂,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高举的手一掌一掌的落下来!阴冷的天牢里这响声如此清晰,很快,云姝的脸上已经高高肿起布满淤血。

每一掌,都让她越发的清醒。“云媚,原来你这么恨我。”

“恨?恨已经不足以形容我深藏在心里的痛了!姐姐,你不过是比我早出生了一会儿,为什么事事都要比我强呢?!父亲母亲从来不把我当回事,他们的眼里只有你!为什么,明明我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你却可以当皇后?!你抢走了我最心爱的男人,还要假装慈悲把我接进宫来,呵呵,云姝,你不过是想要向我炫耀而已!”

她的声音尖锐无比,那眼神仿佛要将云姝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云姝抬起头来,从小,她喜欢什么,自己都会给她什么,对于这孪生妹妹的溺爱,不想却造就了她如今对自己的仇恨。

“姐姐,我从来都不需yào

你的施舍。”云媚突然一把捏住了云姝的下巴,仿佛要掐出血来,“我想要的,我自己来抢!你知dào

吗?我有多恨你这张脸,有多恨!有多恨!”

她的表情狰狞恐怖,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云媚突然脸色一变,“啊——”

凄厉的尖叫声让那刚刚跨进来的尊贵男子一惊,“媚儿?!”

媚儿?呵呵,这个声音在云姝的耳边回荡着,她最爱的夫君,如今口中却如此紧张的唤着她妹妹的名字。

“皇上,呜呜……姐姐,姐姐她……”云媚的眼泪湿润了她那楚楚可怜的小脸,一下子便依偎进了萧皇的怀里。

“你的手?!”摊开她的掌心一看,赫然一片乌黑。

俊美如同天神般的男子,那犀利的目光射向云姝的脸,“你居然对自己的妹妹下这样的毒手?!解药呢?!解药拿出来!”

“皇上,你是说我下毒了?”云姝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这一刻,她心中的希望几乎要破灭了……

第一章 华武惊变

华武三十一年冬,远定侯举兵造反,萧皇率领暗军一万余人,在京都之外的大平山将其诛灭,以烽火之势顺利剿灭反军。

祭坛之上,一身金色凤袍的女子,就那么自若的望着远处胜利的祥云飘然而至,她嘴角扬起的弧度却在一声巨响后霎时僵住。

白色石门轰然倒塌,千名御林军亮着冰冷的长剑蜂拥而来。

“发生了何事?!”萧皇后眼神一冷,扶着自己七个月大的肚子往后退了几步,心中升起一股浓郁的不安,“擅闯祭坛,可是死罪!”

然而,身后却是响起了一个冷酷的声音,“皇后,得罪了!”

脖颈传来一阵剧痛,凤冠落地,耳边尽是动荡的脚步声。

……

外面是凯旋的歌声,而冰冷阴暗的地牢里,只有火盆中那跳跃的火焰。

哗啦一声,冰冷刺骨的水尽数泼在那昏迷的女子脸上,她忽的一下惊醒,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落入眼帘的,是一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容。

“……媚儿,皇上回来了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姐姐,皇上正在真龙殿设宴庆祝呢。”

设宴庆祝?云姝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自己的妹妹居然有如此陌生的表情,她眼中尽是讽刺的笑,“你……”

冰冷的指甲轻轻的抚向云姝的脸,“姐姐,皇上对你不薄,你怎么能勾结远定侯造反呢?嗯?”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痛惜,食指忽的用力一刮,立kè

划出了一道血痕。

这刺痛似乎让云姝的理智有了几分清醒,“大胆!云媚,你胆敢对本宫无礼!”

“本宫?呵呵,姐姐,你可有见过被栓在死牢里的皇后?”她的笑容如此的刺眼,云姝难以相信,眼前的这名女子居然是她一向疼爱的妹妹,那个温顺体贴的孪生妹妹!

云姝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镇定的环顾了下四周,这里的狱官全部变成了御林军,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好像她真的只是个死囚一般。

“我要见皇上。”

云媚看着这张依旧冷艳雍容的表情,心中的恨更深一分,“姐姐,难道你不怕吗?”不是应该露出绝望的眼神吗?难道她还相信皇上会来救她?

然而,云姝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目光中尽是肯定,“云媚,你喜欢皇上?”

“哈哈,姐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呢,那姐姐说,皇上喜不喜欢我呢?”

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云姝始终不肯向眼前的事实低头。她不怕!她不怕!哪怕她已经猜到,眼前自己最亲的妹妹,很可能就是那个埋伏在自己身边最恶毒的狼!“我救过皇上三次,以性命相护,我为他扫平障碍,除去三侯,远定侯这一心腹大患亦是我帮皇上设计拿下的,你拿什么跟我比?”

是的,她为他付出了一切,为他抛弃仁慈之心站在风口浪尖,只为成就他的一番大业。她爱他胜过了一切,她也相信着,他对自己的爱亦是如此。

“是呀,姐姐就是太聪明了,皇上总是夸妹妹,说妹妹是他的解语花,有了妹妹,他才知dào

女子本该是柔情似水。拿来当枪使的,那是工具,风情万种的才是枕边人,姐姐说对吗?”

云媚深深的笑了,一边笑,一边抚着自己那并不是很明显的肚子。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云姝的眼神一僵,不,这不可能……

“你……”脑海中抑制不住的闪过几个画面,他们曾经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相视而笑的眼神,他们曾经在桃林里偶遇的身影,他们曾经不经意表达出来对彼此的欣赏与赞美。而自己,居然只是把这一切当成是单纯的亲情流露!

“我要见皇上!”云姝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颤抖。她不断的告sù

自己,这是个骗局,一定是的。

“姐姐,皇上已经对你失望了,三次让远定侯出入姐姐的凤殿,让皇上蒙受奇耻大辱,姐姐就不觉得羞愧吗?!父亲与母亲栽培你多年,可不是为了让你给云家丢脸的!”

啪的一声,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三条血印赫然翻开了她的皮肉。

云姝的嘴角溢着血,却不肯叫出一个字。

“痛吗?从小被众星捧月惯了,这点羞辱从来没有受过吧?嗯?!”云媚的眼神几近疯狂,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高举的手一掌一掌的落下来!阴冷的天牢里这响声如此清晰,很快,云姝的脸上已经高高肿起布满淤血。

每一掌,都让她越发的清醒。“云媚,原来你这么恨我。”

“恨?恨已经不足以形容我深藏在心里的痛了!姐姐,你不过是比我早出生了一会儿,为什么事事都要比我强呢?!父亲母亲从来不把我当回事,他们的眼里只有你!为什么,明明我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你却可以当皇后?!你抢走了我最心爱的男人,还要假装慈悲把我接进宫来,呵呵,云姝,你不过是想要向我炫耀而已!”

她的声音尖锐无比,那眼神仿佛要将云姝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云姝抬起头来,从小,她喜欢什么,自己都会给她什么,对于这孪生妹妹的溺爱,不想却造就了她如今对自己的仇恨。

“姐姐,我从来都不需yào

你的施舍。”云媚突然一把捏住了云姝的下巴,仿佛要掐出血来,“我想要的,我自己来抢!你知dào

吗?我有多恨你这张脸,有多恨!有多恨!”

她的表情狰狞恐怖,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云媚突然脸色一变,“啊——”

凄厉的尖叫声让那刚刚跨进来的尊贵男子一惊,“媚儿?!”

媚儿?呵呵,这个声音在云姝的耳边回荡着,她最爱的夫君,如今口中却如此紧张的唤着她妹妹的名字。

“皇上,呜呜……姐姐,姐姐她……”云媚的眼泪湿润了她那楚楚可怜的小脸,一下子便依偎进了萧皇的怀里。

“你的手?!”摊开她的掌心一看,赫然一片乌黑。

俊美如同天神般的男子,那犀利的目光射向云姝的脸,“你居然对自己的妹妹下这样的毒手?!解药呢?!解药拿出来!”

“皇上,你是说我下毒了?”云姝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这一刻,她心中的希望几乎要破灭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主仆情深

他们犹豫着是否该让永吉县主进入竹院,深色木门传来一阵轻响,几名面无表情的羿国侍卫的身影出现在云姝的眼前,最后面跟着一名衣着华丽的宫女,她唇角扬笑,看起来说不出的春风得yì



收拾了这三名丫鬟,也算是杀鸡儆猴,到时候公主在那个永吉县主的面前来个威逼利诱,看她还敢不敢缠着辰国的太子。新兰只觉得这样的差事真是惬意,身为西月公主的贴身宫女,果真威风无比。

新兰没有注意到那对微冷的眼眸,面前的路被一抹纤细的身影挡住,抬头看去,那女子一身水蓝绞纱勾勒玲珑曲段,眉若远山,深邃的眸子里藏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幽光,此刻正带着几分疑惑望着自己,“这位姐姐,可是西月公主派来的人?”

云姝说话间视线匆匆瞥了一眼院子,只是看见那一地的狼藉和血渍,心中不由得沉了几分。

新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惊讶于对方居然如此年轻,看起来自己似乎还年长于她,于是心中底气更足,微微扬起头来,“你就是永吉县主?”

老管家心中一惊,这丫鬟好生嚣张,还遑论是跟在公主身边的人,见了辰国的县主居然也不行礼,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

新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无视管家的眼神象征性的俯了一下身子微微行了一礼,“县主终于回来了,不过没关系,事情我已经解决了。”她装作不经意的抬头望了下此时的天色,“呀,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本来公主是想邀请县主到宫中做客的,如今看来也只能改天了。”

她回头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院子里,嘴角带着得yì

的浅笑,对旁边的几名侍卫微微点头,“我们走,公主还在宫里等着我回话呢。”

然而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顿足回身,“差点儿忘了,新兰代表公主替永吉县主简单教导了一下身边的人,县主平时可莫要疏于管教这些下人才是。”话毕提着裙子,扬长而去。

云姝从走远的一行人身上收回视线,心中顿时升起一阵阵不好的预感,她慢慢的往里走。一进竹院两侧是浓密的竹林,中间是光洁的鹅卵石铺成的细长小道,此时云姝穿着脚底的绣花鞋走在凹凸的石面,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了棉絮上,或高或低,管家从背后看去,一向冷清的小姐背影竟然显得步履蹒跚。

地上随处可见被踩断的竹枝,拐角处种植的一片儿青菜,青葱的叶子折断腰半个身子陷在泥土里,周围干涸的血迹让云姝忍不住加快步子,一拐弯,右手十步远的地面上躺着的三道人影撞入眼帘,周围的血迹和三人身上的凌乱伤口让柳云姝的呼吸一滞,仿佛有无形的手一把握住跳动的心脏,有什么东西在撕裂的丝丝拉拉的抽疼。

云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冲了过去,一把抱起最近的夏荷抱在怀里,颤抖着指尖轻触夏荷肿起的脸颊,瑟缩着放在她的鼻翼下,还好,还有呼吸。

稍稍定下心来,见夏荷嘴角翕动着,云姝俯身细听,夏荷喃喃念着“小姐”二字,一字一句,仿佛用尽了所有生命力,随即脑袋搭拢下去,又气若游丝,了无生气。

“夏荷。”云姝见此急喊一声,另一只轻拍了春香的肩头,又碰了碰旁边的玉儿,“你们怎样了,醒醒啊。”

可是无论云姝怎么喊,三人像是沉入了无尽的噩梦中似的无法醒来。

侯府东苑的梧桐院。

屋子中央青铜盘滕纹的六角香炉里燃着特制的檀香料,青黄色的烟云如丝如缕,从炉顶盖子上的两个极细的小窟窿里钻出来,烟波渺渺,饶着炉子上方缠绕,像是有只手从上面提着似的,久久不散,屋子里盈满安宁的檀香气味。

冷炕上铺着深灰的厚厚一层缎面儿褥子,老夫人一身藏青色褥衣裤,头戴黑色镶白玉抹额,半靠在一床锦被上,身旁只站着一个嬷嬷,刚把竹院那边发生的事情禀报完,正低着头立在那里等待老主子吩咐。

老夫人听完嬷嬷的一席话,历经世故的双目动了动,脸上表情高深莫测,抬眼问嬷嬷,“那竹院的三个丫鬟怎么样了?派人看过,没闹出人命来吧?”

“老夫人放心,三个丫鬟都有武功底子,就是受了些皮肉之苦,奴才听到外面丫鬟的通报就直接过来您这里了,还没来得及去看。”

六小姐现如今不比当初只是一个侯府可有可无的庶女,她成了县主,得了皇上赏识就连长绒侯府都跟着沾光。

同样的,这次六小姐身边最看重的三个丫鬟被西月公主的人打上门来,不仅是打小姐的脸面,昌荣侯府也是无光,老夫人接下来的吩咐,绝对代表了整个昌荣侯府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老夫人听了嬷嬷的话,微微点头,“那再派几个丫鬟你亲自送过去吧,姝儿身边没有个人伺候可不行。”

“是。”嬷嬷点头应下,却仍旧站在那里并未出去,“老夫人,那西月公主那边……”

“去吧,姝儿是个有主意的人,你去了不必多言,做好本分的事情就行。”老夫人说完阖上了眼,靠在枕上假眯。

此事她不是不想管,是不能管,管不了。她一个后宅的女人就算不懂国事,可是单看羿国公主来辰国这些时日,从上到下,无人不避着,让着,就能看出来,这事儿说出去昌荣侯府被公主上门打了脸面不好听,可要是正闹上去,说不定谁对谁错,一个不好,将搭上整个侯府。

年岁大了自然也明白了,没必要为那些有的没的面子问题豁上如今的安生日子。何况依照云姝的性子,一定会给侯府讨回这个公道来。

嬷嬷见主子至此,不再多言,喊了外面丫鬟进来继xù

伺候着,跟老夫人说了一声后赶紧退出去,去给六小姐挑选得力的丫鬟去了。

此时的竹院里,从门口一路到屋子里,弥漫着浓郁化不开的别样气息,院子里云姝临时调过来的粗使丫鬟小心的端着水盆儿清洗着石子路上的血迹,进出屋子递送热水的两个小丫鬟更是极力放轻了脚步,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提着桶放到床榻上,小姐不开口,她们就悄悄的站在那里不敢动。

云姝安静的目光落在榻上的三名女子身上,方才她命人搬来一张榻子跟原来那张合并在一起,这才能让三个人一起趴在上面,她们上身的衣裳破碎不堪,一道道伤口边儿上结了血痂,中间冒着细小的血珠,看的触目惊心。

“小姐,奴婢先拿剪子替玉儿姐姐她们把衣服剪了吧,布料跟伤口粘在一起,硬扯下来会更疼。”其中一个小丫鬟实在看不下去了,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云姝不做声,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刺进掌心尤不觉疼。她们三个是因为自己才受了这样的委屈,这笔账,她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沉吟半响,云姝点了点头,小丫鬟得到主子同意,招呼了身边的姐妹,各自从笼屉里拿出剪刀上前,小心翼翼地动作着。

剪子穿过布料轻轻扯动了伤口,榻上的人昏睡中眉头皱的更紧,时不时传出一声闷哼。

这得有多疼啊,就连失去意识昏迷都忍不住哼出响声来。

玉儿三人为人亲和,时常照顾她们这些年纪小的,在府里很得人心。

小丫鬟想着三人的好,看着她们现在受过的罪,眼里扑凌扑凌掉出大颗的泪珠来,泪珠顺着手背滚落在伤口上,下面人被蛰的“嘶”的一声喊出声来,小丫鬟手里一抖,险些豁出一道新伤口来。

“我来吧。”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柳云姝站起身走过来,接过小丫鬟手里的剪子,挥手让几个人都出去,自己做到榻边,轻轻地为三个人轮流清理。

碎衣服基本除干净之后,柳云姝拿过榻旁提前准bèi

的一沓布巾,蘸着温热的清水,小心翼翼地为她们擦拭清洗伤口,三人之中玉儿最后擦完,却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玉儿撑开酸涩的眼睑,感觉背上丝丝地刺疼,勉强扭头看见柳云姝站在旁边,一手拿着药水,另一手捏着棉签子为她涂抹肩胛上的伤口,“小姐。”话刚一出口,眼眶里打滚的泪珠不受控zhì

的落了下来。

“嗯。”云姝淡淡地应了一声,看向玉儿的眼神却掩不住的心疼,手里擦药的动作更轻。

玉儿深知自家小姐虽然看起来永远风淡云轻的,却最是心疼她们的人,左右看了一眼,拿过前面放在榻上的布巾,咬在嘴里,把药水儿擦在伤口上的刺疼伙同未出口的闷哼堵回肚子里,不忍让云姝再加难过。

玉儿却不知dào

,她的小动作早已入了身后擦药的柳云姝的眼,云姝瞳孔一紧,心里的晦涩扩散的更深。

春香和夏荷在药水儿触到伤口的疼痛刺激下依次醒了过来,但是她们无一不是轻唤了一声小姐之后,选择了和玉儿一样的动作,嘴里咬着帕子,忍着疼,心里满满地都是因为小姐的关心和轻柔的擦药动作而衍生出的幸福感。

为人奴婢,还有什么能比得一个真心对待她们的主子更开心的事情,她们虽然受了委屈,背了一身伤,可是她们一点儿都不怕,也不憋屈,因为她们相信,小姐一定会为她们讨回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讨回公道

房门欠着的门缝儿里,来竹院给云姝送丫鬟的嬷嬷将里面心酸的一幕尽数看在眼里,轻轻的敲过门后,带着人走了进去。

“六小姐,老夫人吩咐奴婢给您挑了几个机灵的使唤丫头过来。”

云姝抬眼,清冷的目光越过嬷嬷,在她身后的四人身上扫了一眼。被目光落在身上的几人身子俱是一震,前面站着的嬷嬷都受不了余光的波及而心里一紧,跟六小姐打交道这么久,她从未见过小姐有过这样的眼神,一如往昔的清淡,却分明有冷峻的寒芒隐在其中,仿佛下一秒就是天崩地裂,这样的人,往往比所有情绪表现在外之人更加可怕。

这样想着,嬷嬷回过神来转过身去,别有深意的看着眼前的几名丫头,心里虽知dào

待榻上三名丫鬟好了小姐定然不会再用,把她们还回老夫人院子。可还是不忘叮嘱的说道,“这几日小心的伺候好县主,千万不要给县主添麻烦。”

柳云姝看着嬷嬷的动嘴,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老夫人还真是个人精似的。

于此同时,皇宫的御花园中,西月公主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池塘边上,揪着手里的鱼食投进塘子里敲出水花,立kè

有数条贪吃的胖头金鱼冒出头尖儿挤着相互争抢。

还未脱去身上华丽衣裙的新兰站在西月公主身边,手舞足蹈的形容着在昌荣侯府的情形。

“公主您是没见着,当时那个县主一听奴婢替您教xùn

了一下她手下的丫鬟脸都黑了,就这样,那脸啊,拉的这么长,”新兰说着在自己脸上上下比划着,这一动环佩叮当又是一阵乱想。

“就连奴婢之后的挑衅都顾不上管就跑进院子看那三个贱丫头去了,看来那三个丫头确实对县主很重yào

,公主这次可是打在她的七寸上了。”

扑哧一声,西月公主见她说的绘声绘色的样子,想到柳云姝的表情忍俊不禁,“那她岂不是成了马脸婆?哈哈。”笑着脸上掩不住的盈满得yì

之色。

打狗都要看主人,她这次纯粹是打在了云舒的脸面上,就算对方是县主又怎么样,不过是区区一名侯府的庶女而已,还妄想着得到太子。

真是自不量力!

不过,经过这次教xùn

,云姝识相的就该知dào

自己的分量,离太子远远的。自己可是羿国的公主,身份贵重,她拿什么跟自己争。

旋即西月公主想到自己可是还有重yào

的任务在身,绝对不能因为这些身份低贱的女子扰乱了自己的计划。

想着西月公主将手中的鱼食一壶笼统的扔进荷塘,由丫鬟扶着站起身,看着身旁因为任务完成而洋洋得yì

的新兰,“走,我们去太子那里。”

说罢柳腰轻转,身姿妖娆的带着一身骄傲消失在御花园之中。

翌日,清晨。

临近御花园的宫苑之中,四季海棠娇嫩欲滴的在晨露中伸展花瓣,几名身着羿国服侍的小丫鬟人手一支琉璃瓶,踮着脚尖儿,指尖颤动花萼,及时的将花瓣上抖落的露珠收集到手中晶莹剔透的瓶子里。

殿里,西月公主后正端坐镜前,由一向心灵手巧的新兰为自己梳妆打扮。

突然,门口的帘子被匆忙的一只手挥开,一名小丫鬟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公主,公主不好了”

“呸!一大早忒晦气,公主金安,你才不好了呢。”新兰手里拿着梳子朝身侧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啐了一口。

小丫鬟着急的连连磕头赔罪,“兰姐姐说的对,公主金安,是那个,那个永吉县主,”丫鬟说着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呼出来,“是永吉县主带人找上门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的帘子掀了起来,露出新荷初绽般的丽颜,女子脸上脂粉未沾,墨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梳成随云髻,行走间发丝清扬,水蓝衫裙流苏垂绦,在这夏日里犹如一段深蓝的海风清新拂面,屋子里顿时透着一股子凉爽。

西月公主回头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卷似的美人美景,心中闪过几分惊艳,随之而来的便是淡淡的嫉妒。

她的手不自觉的抚向自己的脸,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越快的回忆。

新兰见状,立kè

厉声喝道,“你个侯府庶女,带着两名男子不经禀报就进了公主宫殿,端的是什么龌龊目的。”

话音刚落,西月却抬起了手制止了新兰的鲁莽。“来者皆是客。”

她微微理了理胸前的长发,提起裙摆跨了出去。

“上一次臣女的三名丫鬟多有得罪,这一次臣女是特地前来赔罪的。”说着回身一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把箱子打开。

西月公主听闻她来赔罪,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她早就知dào

,区区辰国一名侯府的庶女,是不敢得罪自己的,然而,只听吱呀一声,朱漆的巨大箱子里,珠光宝气,光辉璀然,单看那莹润的光泽和繁琐的工艺,每一件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西月公主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玩味,走到云姝跟前,“永吉县主是打算用这箱子耳环来赔罪?”若真是如此,那么自己可真是会失望,还以为羿国大名鼎鼎的永吉县主是个怎样高风亮节之人,没想到也是这种畏惧权贵阿谀奉承的世俗之辈。

云姝瞥了眼面前的西月,目光越过她落在梳妆台前的那名丫鬟身上,依照春香她们三个的描述,应该就是这个丫鬟打了她们。

新兰被她目光落到身上,好像一块巨石从天砸在脑顶,钉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左右漂移不定,就是不敢跟云姝犀利的眸子对视,最后心虚的低下头来,背后飕飕地冷风刮过,新兰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云姝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侧身让出身后的箱子,“公主殿下,这里面是臣女在昌荣侯府之中找到的所有耳环,请公主让您身旁的丫鬟看一下,哪一副是她的,臣女好还给她。”

“你你这分明是刁难,这么多,我怎么分辨的清”新兰颤巍巍地声音说道,视线却扎进云姝旁边盛满珠宝的大箱子里拔不出。

这里面的每一只耳环,都比她故yì

说丢了的那对珍贵上千倍。

云姝闻声唇角勾起冷笑,却伸着玉指指住箱子最中间儿的一对耳环,语气无比平静,“这对是东海珍珠做成的,要知dào

天然的泪形珍珠从上万只蚌子里也挑不出一颗,这么珍贵,一定不会是普通丫鬟所能拥有的。”

接着玉指一转,又指向旁边泛着淡红色光晕的一对,“东隅的珊瑚绒沼泽里,取自千年瑚绒王树心巴掌大的一片打磨而成,带在耳垂上久了有延年益寿,女子葆驻容颜之效……”说着瞥了眼已经看红眼的新兰,和那脸色渐渐阴沉的西月公主,雅然一笑,“不过这个是我偶然得来供春香几个小丫鬟闲时玩耍的,自然是配不上公主的丫鬟。”

话及此处,西月公主深吸了口气,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永吉县主,她算是见识过了。“县主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中明白,这个永吉县主分明是在给她难堪,将三日前的那次羞辱,变本加厉的还给她。想清楚这些,随后再看柳云姝平静不见一丝愤nù

情绪的面容,自己还真是小看了她。

“本宫的丫鬟不过的丢了副耳环,县主为何如此动怒呢?是否……有失身份?”

西月轻笑着,硬是将是非颠倒,倒是责怪云姝小题大做了。

眼前这衣着华丽的女子,眼神中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她挺了挺胸膛,那表情,就好像在等着云姝大动肝火。

云姝看着眼前的西月公主,心中越发的失望,这真的是她在云家的表妹吗?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那眼神让西月公主一时间竟觉得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然而,云姝此时却幽幽飘来一句,“不知西月公主可认识云家的人?”

西月公主心中一震,她,她怎么会突然问起云家,这里应该没有人知dào

自己是云家人才是。

“县主怎知云家……”西月的语气里带着试探,而更多的则是浓浓的震惊。

“公主不必多虑,臣女有位故交,至今不知她姓名,只知她是羿国云家人,而今见到公主,总觉得公主与她长得像所以这才随口问问。”云姝浅淡的笑了笑,眸子掠过一丝痛楚,却藏得极深。

故交?西月在心中细细揣摩着这两个字,但是最后她却是丝毫不信。

抬眸再看向云姝时的,眸底浮动着一抹不自然,垂着身侧的手也忍住捏了捏。

说不定,辰国人早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故yì

让这人前来试探自己,会是如此吗?

云姝并没有在意她的心里活动,而是看向那名惶恐中的丫鬟,慢慢走了过去。

见有人走过来,那丫鬟心虚的往后退了几步,浑身轻颤不已。

云姝的眼中泛着森冷,“想必,这才是你丢的耳环吧?”

她缓缓伸出手,停在半空中,气场飞扬。

丫鬟有些不知所措,眼珠微微转动,最终还是伸出手,摊开掌心。

云姝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冰凉触顿时从掌心快速传递到天灵之上,丫鬟更是猛然一个激灵,抬起了头,仔细看了下手中的物件,没错,确实就是她的耳环!

而其实,这根本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耳环,只是普通的珍珠扣而已。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以牙还牙

新兰心知其利害,双腿一软坐地上,她当时不过是想陷害县主的那三个丫鬟,就把自己的耳环随手一丢,心想本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玛瑙,没料到永吉县主居然知dào

了。

云姝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清冷的眼眸看似无痕,却凌厉的宛如冬雪时节的寒风,让人心生害pà

,而那表情更像在说,好好拿着你的耳环,莫要再丢了,否则……

新兰连忙低下了头,后背汗湿,“谢……谢谢县主!”

云姝收回目光,侧身时一个眼神,立kè

有人上前将那一箱珠宝抬了下来,随后她无比恭敬的对着西月公主行了一礼,“公主告辞!”

西月似是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清丽的身影远去,两人才缓缓的回过神来。

……这个永吉县主究竟是什么人?

西月转身见地上还坐着的新兰,不由得心间一怒,“愣着作甚?还不快给本公主起来!”

新兰吓得不轻,但是听见西月的话,她即刻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跌跌撞撞的跟在自家主子身后,丝毫没有了之前得yì

的模样。

御花园里。

贤妃正逗弄着刚出世不久的皇子,胖嘟嘟的小手不断的挥舞着,那小模样真是人见人爱,也让贤妃发自内心的感激云姝出手相助。

一时间,御花园里传来一阵阵的欢笑声。

贤妃亲了亲皇子白净的小脸庞,脸上浅笑不断,依照着云姝的吩咐,她这月子做得很好,现在已经可以下榻走动了。

所以,今日便唤着公公去昌荣侯府迎云姝进宫,意在好生答谢一番。

与此同时,西月则漫无目的在宫中散步,因为适才云姝的那一番闹腾,她此时心里更显烦躁。

不远处,几名后宫的妃子,低声交谈,娇笑着朝西月的方向走来。

待瞧见面前的人是西月时,都纷纷对她礼貌的点头示意,随后又若无其事的与她擦肩而过。

忽然清风拂过,空气中飘散开一股清香,让原本还一脸笑意迎人的西月公主顿时僵在了原地。

这个味道激起了她的回忆,而她的脑海里似是有什么猛然的窜起,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猛然转身,然后伸手一拽。

已经走到后方的妃子顿时停住了脚步,回眸一看,居然是西月公主。

她眉头一皱,虽有些不明白,但是这西月公主真真是抓得她好疼,“公主,这是……”

西月公主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立kè

放开了手,娇美的脸上有些些尴尬,“娘娘身上有股清香,西月觉得好闻极了,不知是用的什么香囊。适才是西月莽撞了,还望娘娘别见怪!”

原来是这种小事,这个西月公主真是一惊一乍。

妃子心中不悦脸上却不敢表现,“这是我们从永吉县主那儿讨要的,公主若是喜欢,相信永吉县主一定不会吝啬”

永吉县主?

西月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云姝适才的话,认不认识云家的人?

而现在这香味还真的让西月想起了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如今已经成为云家的禁忌,更是永远不能提及的过去。

那……为什么,永吉县主会有这种香料?

西月公主脸上的狐疑顿时被无限的放大了。

另一头,云姝已经应邀进了宫,也正好kàn

见了方才那一幕。

她知dào

西月已经起疑,不过她不担心,因为没有人会想到借尸还魂一说。

随即她直接忽略掉西月此时的表情,朝着贤妃宫中走去。

宫殿中,贤妃刚刚与小皇子从御花园回来,还未落座,便瞧见宫门外的云姝,“永吉县主,这边请!”

贤妃很高兴,抱着小皇子迎了上去。

云姝礼貌的行了礼,“参见娘娘!”

“永吉县主不必多礼,快快起来!”贤妃娘娘怀中抱着小皇子,腾不出手扶云姝,不过倒是真觉得云姝太客套了。

云姝此时抬眸也瞧了瞧襁褓中的小皇子,眉宇间的笑意意wài

的动人,“小皇子生得可真好,像极了娘娘!”

贤妃的目光也落在了怀中儿子的脸上,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慈爱,亦是由衷的赞叹道,“那日若是不县主的话,本宫与皇子的性命……”

“娘娘,此时无需在提。”云姝出声打断,一则,她不喜这番的客套,二则,她是真不想提及。

贤妃娘娘此时也回了回神,倒是觉得云姝此话很有道理,于是点头笑了笑,“县主说得极是,不提了,不提了,本宫以前是真不懂,但是现在看着皇儿,心里是真的十分的满足。”

云姝勾起嘴角浅浅一笑,而此时贤妃也将手里的孩子交给一旁一直候着的嬷嬷,随后上前拉着云姝坐下,“无论如何,本宫还是要谢谢你!”

“娘娘不必客气。”云姝礼貌的客套着。

“县主此言差异,今日你帮了本宫这么大的忙,本宫自当给你赏赐。”说着,贤妃突然扬了扬手中的手绢,一个宫女端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本宫知dào

现在县主最不缺的就是赏赐,但是本宫还是希望县主能收下本宫的一番心意。”

云姝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转瞬间,她的目光落在贤妃发上别样的发簪。

那本是一只样式普通的金钗,但是却又因为金钗上所镶嵌着的宝石,而摇身一变,让人忍不住侧目。

这时,贤妃娘娘似是也注意到了云姝的注视,抬手摸了摸那只金钗,脸上漾动着幸福的笑意,无一不是小女人的情怀,也可见她对此物的喜爱与珍惜。

便是她只字未提,云姝亦是一眼便瞧出了这簪子的来历。

不一会儿,贤妃又热络的张罗了起来,“县主,既然都已经进宫了,不如留下来陪本宫用了膳再走如何?”

云姝淡淡的回应,“谢娘娘美意,不过云姝还有要事在身。”

贤妃顿了顿,心里忍不住轻叹,却是十分的识大体,“若是这样,那本宫就不留县主了!”

说罢更是弯腰将适才赏赐给云姝的锦盒亲自端起,然后递给云姝。

这次云姝没有在推辞,而是直接接过了那锦盒。

“云姝告辞!”云姝翩然起身,落落一行礼,而当她离开贤妃的宫殿时,她的手中已经无声的出现了方才贤妃头上的那根发簪。

原来,方才贤妃弯腰端那锦盒时不小心掉弄掉了那金钗,而云姝则无声的将其拿在了手中。

离开贤妃的寝宫,未行多远,前方出现了西月的身影。

云姝上前,眉目间依旧是那副清浅的模样,让人完全琢磨不透。

而此时,西月却突然拦住了云姝的去路,质问的口吻透着矛盾,“永吉县主,你到底是……不是认识云家的人?”

云姝浅笑,“这个问题,臣女不是问过公主殿下吗?”

“你……你根本就没有回答本公主任何事情!”适才的一幕幕事情,让此刻的西月有些压制不住的激动。

然而云姝却没有回答西月,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笑着离开,没有人注意到她方才停下脚步的时候,将那簪子勾在了西月公主袖子上的雕花上。

西月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心中很是不悦,咬着牙,她决定要好好查查这个永吉县主。

而当她走到花园,又看见了抱着小皇子出来的贤妃。

“参见贤妃娘娘!”西月心中虽然有气,却也是能掂量面前孰轻孰重。

面前的这个贤妃虽然够不上什么人物,但她如今却母凭子贵,成了辰皇身边最是得宠的妃子,是以西月虽然谈不上想巴结她,却也是不想得罪与她。

“公主不必多礼。”贤妃手中抱着小皇子,对于面前那美艳的西月公主,并无好感,却也是大方得体。

西月微微走近了些,目光带着好奇的看向贤妃怀中抱着的小皇子,“娘娘可真是好福气,小皇子长得可真可爱!唔……这么仔细一看,这小皇子将来啊,定也是人中龙凤呢!”

贤妃虽然对西月无好感,但是听到她对自己孩子的夸赞,作为母亲,她心底还是开心不已,“那真是借公主吉言了,对了,公主这是往何处去?”

“其实,我是呆在寝殿中,憋闷了,所以特地出来四处走走而已!”西月此时浅笑的模样,美得不可方物。

贤妃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感同身受,“这倒也是,总是一个人在殿中,确实憋闷,是该多走动走动。”

忽然,西月的目光一瞬变得有些哀伤,似是抱怨,又似是不经意的提起,“也不知dào

近来太子殿下都在忙些什么,西月来辰国这些时日,都未好生见过殿下几次。”

贤妃只是听出了西月这话中意思,但是对于太子的心思,她亦是无法揣摩其一二,只得有些同情的看着她,“无碍,时日久了,与太子殿下的关系自会慢慢好起来的!公主还是忍耐些时日吧!”

西月闻言,也只能苦涩的笑了笑,随后又与贤妃寒暄了几句后,便离开了花园。

待西月走后不多时,忽然,贤妃身边的宫女发xiàn

她头顶上发簪不见了,惊呼一声,“娘娘,您……您头上的簪子不见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疑似故人

贤妃不由得心头一惊,连忙伸手去摸自己原本插着发簪的部位,脸色一瞬煞白,“怎么会这样?适才本宫还戴着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宫女也是低下头来四处找寻,末了也是神色匆忙的上前,“娘娘,奴婢已经将花园里找遍了,并无瞧见娘娘的簪子,娘娘您好好回想一下,可还有落在别处?”

“胡说!那可是皇上亲自赐予本宫的宝贝,本宫一直寸步不离的呆在身边,怎会落下?”贤妃心里翻腾着,那个簪子与她更是意义重大,她一直十分小心,今日怎会突然不见了?

“快,再找!务必要将本宫的簪子找回来!”贤妃的声音止不住的有些轻颤起来。

此时西月在御花园里偶遇了太子东方旭,心中顿时一喜,连忙走上前去。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西月尽其可能的在东方旭面前,展现着自己独特的魅力,而她亦是深信,东方旭一定会渐渐的注意到自己的这份美貌。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此时的东方旭,相较以往似乎没有丝毫改变,不管她如何在他面前展示自己,他却是连看都未看他一样,俊朗绝美的五官,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就连那墨莲般的眸子里,都是透着满满的不悦。

东方旭不想见到西月,因为每次见到她,总会让他想起云姝那番似是处处为他着想的长篇大论,更是加深了他对自己的恨意。

西月微微蹙眉,却并不放qì

,面上笑靥如花,“殿下,臣妾现在可是您的太子妃,为何殿下每次见到臣妾,都是这般表情,难道是因为臣妾不够美吗?”

东方旭的眸底依旧如履薄冰,轻抿着的薄唇微微动了一下,似是依旧打定主意不理会面前之人,举步朝一侧走去。

西月再次收到了冷落,心中狂乱不以,而正当她准bèi

追上面前高大的男人时,却又瞥见,不远处贤妃与那名宫女顺着她们走过来的路找了来。

贤妃这时也看见了御花园中的西月和太子,于是询问,“不知适才西月公主,是否有瞧见本宫头上的发簪?”

西月脸上露出一丝莫名其妙,“本公主并未瞧见娘娘的发簪啊?”

“这……这真真是奇怪,明明适才它都还好好的在本宫头上的。”贤妃不由得心急如焚。

“娘娘莫急,不如娘娘再好好想想?”西月在一旁轻声安抚。

而这时,东方旭却注意到西月袖子上有一抹熠熠生辉的光芒,他顿时有些疑惑的蹙了下眉头,缓缓伸出手。

只是还未沾到那炫目的光泽,西月倒是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并直接往后退去。

也正因为这突然的动作,那一直勾在袖口的簪子,这时掉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响,顿时随着簪子的落地,传入耳中,也让贤妃循声望了过去,顿时惊呼一声,“本宫的簪子!”

不想西月这时反而一紧张,脚后跟往后连退了几步,顿时直接一脚踩在了贤妃娘娘的那支金钗上!

一时间,鸦雀无声,场面立kè

变得十分尴尬。

贤妃难以置信的看着西月,面色渐渐的变得青灰死白。

西月也是回过了神,立kè

警惕,“贤妃这是什么意思,这簪子与本公主可没有任何关系!”

难道她觉得是自己偷了她的簪子吗?可是分明所有的人都看见这簪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这又该做何解释呢?

西月顿时有口说不清,目光似是有些求助的看向一旁的东方旭,然而此时东方旭脸上却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变化,反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那可是,陛下赏给她的簪子啊。贤妃的心情写在了脸上,可是碍于对方是羿国的公主,只好憋着一口气。

远处,云姝浅笑的看着这一幕。

这下西月知dào

被人冤枉的滋味了吧?

她随即没有再停留,而是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素雅的衣衫在微风中轻轻浮动,最后消失在那华丽的长廊深处。

东方旭敏锐的察觉到了那抹熟悉的衣角,浓墨般的眸子,顿时猛然一缩,凝成了一点,也不顾在场的西月和贤妃,撩开衣摆追了上去。

然而,眨眼的功夫,那名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月凉如水,银光泻落,点点光斑在皇宫殿宇之间跳跃,偶尔趁着殿里打开的窗子溜进去,朦胧的光影笼在窗台上一盆沉睡的紫蝶兰,殿里花香袅袅。

鼻翼呼吸着花香,西月公主躺在榻上辗转难眠,一直在回想着今日发生的情况。

她觉得这个永吉县主实在不简单,会不会真的跟那个人有关系,要是这样,是不是可以找到他们一直要找的东西?

可是,又要怎么样才能证明这个永吉县主是不是云家的人呢。

西月仰头望进窗外的星空,长如纱缎的银河横贯其间,晚星如缀,烁然生辉,屋里响起为不可察的一声轻叹,榻上的人渐渐地陷入了一阵沉思……

天方亮,西月公主由宫女伺候着梳洗打扮,新兰站在后头为她倌发,“公主最适合高耸的云髻,显得气质不俗呢。”

西月闻言只是轻轻扯动嘴角儿,脸上没有笑意,抬眸看向面前的铜镜,一夜无眠,饶是气质如何,也遮掩不住眼角的倦容。

由着新兰把一颗颗旒珠嵌进紧密的发髻间,西月瞥了一眼门的方向,问身后的新兰,“派人去找了吗?”

新兰环顾左右,殿里的几个小宫女都各司其职认真做着手里的活,俯身贴在西月耳边道,“公主放心,奴婢挑了咱们从羿国带来的一个小丫鬟去找的人,到时候会把人带到西厢的偏殿里。”

西月公主闻言满yì

的点头,新兰做事她还是很放心的,昨夜想了许久,她知dào

贤妃娘娘难产时,是永吉县主去接生的,所以才派人去找来那时在场的稳婆问询。可这是毕竟是辰国后宫之事,她一个羿国的和亲公主,突然提起来就显得突兀,这才想着悄然行事,瞒着些人眼。

不一会儿,派去找人的小丫鬟走了进来,西月了然,带着身后的新兰一起出了大殿,左转绕过殿前的海棠树,拐弯进了西厢的偏殿。

偏殿里,一身灰布衣裳的稳婆眼观鼻鼻观心,静坐在侧位上等候,听到脚步声,从椅子上下来,栖身行礼,“奴婢见过西月公主。”

“嬷嬷起来回话,”新兰见此从身后走上前,将跪到不敢起身的嬷嬷扶到椅子上,见嬷嬷执意不肯就坐,坚持要站着,笑了笑退回到西月身后。

“其实本宫找嬷嬷来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这几日闲的无聊,听了些宫主琐事,在听了贤妃娘娘不久前难产,九死一生,是永吉县主帮忙接生才保住了母子二人?”西月坐在上首的位置上,言语柔和,仿佛不过是主仆之间闲话家常。

这件事在当日之后整个宫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嬷嬷听了西月公主的话,觉得眼前的西月公主看来,并不像传闻那样高不可攀,相反的待人很是亲厚,想着她也就是闲来无事好奇罢了。

于是当下将那日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告sù

了她,说到最后还心有余悸地说了一句,“奴婢接生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把产妇肚子生生剖开了取孩子,那白肉分离,血淋淋的场面,奴婢这辈子也记得清。”

说着好像回到了当时的场景,嬷嬷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压惊,接着感叹道,“永吉县主真是非比常人啊。”

剖腹之法!西月公主心下十分震惊。这种方法她只在云家的医术里面见到过,而且云家之中从来没有人试过这种方法。

她面色装作钦佩地道,“哦?这样说来确实厉害。”随即话头一转又问,“那嬷嬷可还记得永吉县主当日有没有说些其他的话?比如,她是如何有此神通的医术?”

嬷嬷摇头,“没说,永吉县主除了为娘娘接生,从头到尾几乎从未开口,是奴婢一直在旁边打下手,指使下面的宫女帮忙配合。”话罢神色间不由带着些骄傲,事后她也因此沾了不少赏赐呢。

西月见再没什么可问,挥了挥手让新兰把人带出去,独自一人坐在殿里,再次陷入沉思。柳云姝怎么会懂得这种剖腹之法了,是巧合还是真的如她所想跟那人有关系……

看来这件事情有必要派人回去羿国禀明皇后娘娘再做定夺了。

晨起日暮,恍眼又是几日过去了。

昌荣侯府一切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府中上下,照旧过着安生日子。

竹院里,春香三人的伤势也渐渐有了好的起色,云姝将她们三人一屋,就安排在自己卧房的隔壁屋子方便照应,整个院子的洒扫杂务都交给了老夫人派人送来的三个丫鬟手里。

今日一早,云姝去隔壁帮三人亲手换了药,查看了伤势后,回了自己屋拿了本书,坐靠在窗下的竹藤编织的榻子上,新来的几个丫鬟将屋子收拾干净后阖上了房门出来,无事不敢进去打扰。

丫鬟小翠正拿着扫帚扫着院子当中的石子路,极轻细的脚步声走过来,一双丫鬟的绣鞋落在她跟前,抬头看不是侯府的姐妹。随即就见来人退后一步微微向她行了一礼,“这位姐姐,我是西月公主的的丫鬟新兰。”

“哦,有什么事吗?”小翠闻言放下手里的扫帚上下打量面前的人。

难道她就是把玉儿姐姐三人打伤的公主丫鬟?今日没有穿金戴玉,态度又如此恭敬,莫不是又不安什么好心。如此想着,小翠同样朝新兰行了一礼,说话就多了几分谨慎,“我们小姐在屋子里,若是有事我带你直接去见她。”说着让出半个身子请新兰走在前。

“不……不用了。”新兰一听永吉县主就在前面的屋子里,心跳忍不住吓得漏了半拍,声音恭敬的带了些谦卑,“姐姐帮忙代转县主,就说西月公主想见永吉县主,今日整日都会在宫里等着。”

说话间,她目光不经意的瞥见前面屋子开着窗户,募然感觉到窗后似有一双明亮的眸子看过来,迅速的低下头和面前的小丫鬟告辞,朝屋子方向行了一礼,转身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第一百九十章 牵桥引线

不知是何原因,她总觉得一来到这个院子就感觉浑身的不自在,好像那个永吉县主随时会出现站在她身后,尤其是那双眸子,明明很好kàn

,可她却觉得十分可怕,不敢与其对视。

待新兰走后,丫鬟站在门外抬起的手还未落下,云姝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吩咐下去准bèi

马车。”

方才她将新兰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中也有了几分了然,她知dào

这个西月公主早晚都会找上她。不过上次是为了太子之事挑衅,这次应该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县主这就进宫吗?”丫鬟心中好奇,不知县主是否又是为了玉儿姐姐她们的事情,不过刚一开口,她就发xiàn

自己失言了主子言行还轮不到她当丫鬟的过问,虽说县主平日里待人和善,可是就像玉儿姐姐她们喊县主为小姐,而府里大多数下人,都得喊小姐为县主,亲疏在一个称呼上就有别。不知县主是否会怪罪自己?

云姝闻言并未责怪,而是简单做了收拾,便离开了竹院。

昌荣侯府所在的街道与皇宫离得不远,西月公主久久地等候在屋子里,身着雪白褥衣裤躺在榻上,虽是梳了发髻弄了妆,脸上仍旧带着一片病态的神色,听见殿外的响动抬头,正看见那清雅的女子由宫女打了帘子进来,不知为何,这个永吉县主每每出现在自己眼前都让人感觉略有不同,却一样的惊艳。

云姝款步走上前,见西月公主缓缓地从榻上坐起身来,“劳烦永吉县主了,也不知怎的,清晨起来本宫突然觉得头晕眼花,听闻永吉县主医术了得,所以这才贸然请县主前来。”

云姝抬眸看了她一眼,从怀中将自己随身的药包拿了出来,“公主严重了,公主远道而来,想必会水土不服,臣女这就为公主诊脉,便可留下药方。”

云姝说着将药包放在榻边儿上,待宫女替西月挽起袖口,她纤细的手指就轻轻搭在西月的脉搏之上,顿时传来一片凉意。

殿里众人屏息凝神,视线尽数落在榻边的女子身上,新兰站在侧面,见她羽睫轻垂,在眼下遮住一片阴影,偶尔手指起动一下稍稍用力仔细的辨认着细微的异同。

西月公主只觉得她放在自己腕上的手指有些冰凉,顺着指尖下跳动的血脉凉气渗进了四肢百骸,目光忍不住落在她已然抬起的那双幽潭一般的双眸,与之对视问道,“不知永吉县主师承何人呢?”

云姝轻轻笑了笑,“只是一名山野郎中罢了。”

“山野郎中就能教出县主如此的人才,着实是令人钦佩。”西月公主说完这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姝的脸,不错漏一丝异样,可惜对面的人好似脱离尘世之外的清雅,面上始终不再有任何多余表情。

就听云姝淡淡地回了一句,“公主过奖了。”接着收回了手,起身走到不远处的紫檀木茶桌前,接过一旁宫女递过的纸笔,笔走灵蛇,迅速写下了一份药方。

然而西月确是看出来了,她在写药方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历练百数回,已经轻车熟路。

云姝感觉到身上的目光,搁下手中笔毫,自然有机灵的小宫女上前将那纸药方递到西月公主的手中,西月仔细一看上面的字迹,娟秀灵巧颗颗如青竹挺拔,倒是跟眼前之人的气质如出一撤,但是却丝毫没有自己知dào

的那个人的笔迹。

她抬头看了一眼云姝正若无其事的闲坐品茶,一派悠然,似乎并不担心她会有什么发xiàn

,于是西月又低头看方子上的用药,每一样都写的十分的精准,不像一些庸医会在药方之中加入许多没有用的药材。可见眼前的这名永吉县主确实具有一定的医术。

云姝酌了口清茶,染着雾气的茶香扑面滚入口中,辗转滑进喉咙,她看着榻上西月公主将药方交给宫女收起来之后,抬头看向自己,于是坦然与之对视。

西月本想悄悄注意眼前这名淡雅的女子以待观察,不想抬眸发xiàn

她居然也正看着自己,一眼撞进幽深漩涡似的眸子,清冽深邃,只是那眼神之中透出一丝熟悉的感觉,冷不住出声问道,“不知永吉县主我们从前可见过。”

云姝轻轻扬了扬嘴角,菱形唇瓣轻启,“公主这等金贵之人,臣女怎么有那个荣幸能一睹芳容呢。”

西月公主一想觉得也有道理,她们两个分属两国,若不是她柳云姝占了一个皇上钦此县主之名,又有太子心仪于她,依着她庶女的身份,差距甚远,她们这辈子,甚至下辈子都不会有交际。

由此西月公主便觉得方才那只是自己的幻觉,又或者说人有凑巧,有点儿相似之处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地方。

为了打消自己心中的疑惑,西月微微笑了笑,“听说贤妃娘娘前阵子难产,是永吉县主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助其生产的,不知县主是从何得知那种剖腹之法的呢?”

果然问到这些了。云姝慢慢地收拾着自己的药包,边说“臣女自幼在乡下长大,曾经见过郎中给不少山羊接生过小样,每每碰到有母羊难产,郎中都会用这种方法,破开羊腹取出小羊。于是臣女便有了这么一个大胆的想法。”

“哪岂不是一不小心就送了贤妃娘娘的命。”

“回公主,之前侯府中的姨娘也是因此,臣女见当时情急,才剑走偏锋用此种方法助其生产,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的时候就显得比较顺手。”云姝顿了顿,“况且当时事态紧急,臣女得了皇上的允许才敢用如此方法帮zhù

娘娘顺利产下龙儿。”

西月公主的脸色有些僵硬,没想到这个永吉县主居然这么胡来,给山羊生产的方法也能用在人的身上吗?

看来她不过是瞎猫啄了死耗子,有一点好运气罢了,自己居然会把她和那个人联系在一起。想到这,西月公主的脸上便显出一丝冷淡的神色,不似刚才那般亲和,还好她没有书信一封送回国,否则若是让皇后娘娘知dào

自己居然传递了这么一个无聊的消息给她浪费心神,一定会责怪自己的。

云姝看着她明显的表情变换,自然知dào

她想的是什么。放下茶盏,转而换上了一副悉心讨教的表情,“不知公主与羿国云家是否有熟络的人?”

西月再一次警惕,为何他会突然提到云家的人。

云曦轻轻笑了,“是这样的,臣女对医术颇感兴趣,自觉得自己医术还有很多地方有待提高,听说羿国云家是医术大家,其中不乏世间珍奇的医学典籍”

话及此处,西月公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要让自己把她举荐给云家的人,好从中学习云家的医术。

真是好大的想妄,西月公主心中却是冷笑,云家十分讲究一脉传承,医术又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传给外人,就算是云家的分支也不能完全掌握主家一脉的医术。

心里虽然这么想,西月嘴上却是应承了,“既然永吉县主如此虚心好学,那么有机会本宫一定会将县主举荐给云家的人。”

“那臣女就提前在此谢过公主了。”说罢,云姝恭敬的行了一礼。

看着安静的退下去的女子,西月公主收敛了表情,眸中划过暗芒。

看来对方只是会耍一些小聪明而已,自己之前让新兰去试探她,看来她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也罢,无需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话费太多精力,任务要紧,如今最关键的事情便是赶快笼络辰国太子的心。

只是辰国太子一心倾慕这个永吉县主,自己又该如何讨了他的欢心,又不会惹人怀疑呢。

景仁宫。

书房里,淡淡地墨香绕满屋子,嬷嬷将手里端着的一碟茶糕并着几样瓜果放在沉檀木茶桌上,回头对着身后书案后面,握着笔毫修习书法的华服妇人开口,“皇后娘娘,吃些茶点歇歇神吧。”

妇人身着一身明黄常服,看似寻常,衣襟和袖口的乱针绣上去的凤凰于飞的银纹活灵活现,无处不彰显其尊崇地位。

此时皇后正握着笔在书案上铺陈的厚厚宣纸上重重落下浓墨一笔,听到嬷嬷的话,手腕不经意的一抖,笔直的一横末尾处平添了一道多余的弧度,虽然不显,可对于一向追求完美的皇后却是一处败笔,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瞧奴婢这记性,又忘了娘娘写字时候不喜旁人打扰。”嬷嬷说着恭身认罪。

皇后闻言干脆放下手中的笔毫,松下右手先前为方便写字挽起的袖口,缓缓走到了茶座前,“不是你的过错何必强加在身上,是本宫自己的原因,一上午都心神不宁的,往日练一会儿字就能平静下来,如今练了一上午还是……唉。”

老嬷嬷抬手放在皇后的肩膀上帮其揉捏起来,熟练的手法几下缓解了因练字有些僵硬的脖颈,“娘娘怕是又在忧愁太子的事情了吧。”

说着走了两步从妆台笼屉里拿出里面的膏油,又走了回来,“奴婢为娘娘擦些薄荷油醒脑,不然一会儿困迷糊睡着了,夜里又该睡不安稳了。”

见到前面人点头,嬷嬷掀开盖子手指点了指甲盖大的膏体,抹在皇后左右的太阳穴上,接着轻轻的按压。

皇后闭着眼享shòu

的舒了一口气,“太子要是如嬷嬷般懂得本宫的心,本宫也就不用日日忧心夜不能寐了。”

“奴婢打小跟着娘娘数十年,太子年纪轻,可没有奴婢这么磨叨,不过娘娘想啊,太子一向沉稳,又是个有主意的,您也要对太子放宽了心。”

“但愿吧。”皇后想到儿子这段日子总是愁眉不展的样子,话虽是这样说,却如何也放不下忧心。

这时,外面守门的宫女叩了下书房门,对着屋子里轻声道,“娘娘,西月公主求见。”

第一百九十一章 西月讨好

皇后神色有些惊讶,羿国的公主来找自己不知dào

有什么目的,她可不会简单想着公主是来给她这个辰国皇后问安的。

想着让身旁的嬷嬷去迎人进来,房门“吱呀”一声,西月公主一身寻常宫裙,稍作装扮的娉婷走了进来。

“西月见过皇后娘娘。”恭敬的行了一礼,西月抬头,浅笑盈盈的看着面前的皇后。

皇后娘娘抬手示意其起身,自然有嬷嬷上前砌了茶水,将方才的点心撤下换了新的更丰盛的几碟摆上来。

二人闲话几句,一起吃了些糕点,西月嘘寒问暖一阵之后,直到一杯五香茉莉花茶喝到了底儿,让身后的丫鬟将抱了半天的匣子递上来。

西月分别打开桌子上的两个匣子,指着其中一块美玉雕琢的玉佩,“娘娘,这是羿国玉山采出来的玉王种,您看玉身上这些浅绿色的飘翠,戴久了就会消失,是滋养容颜的珍品。”

又指着旁边匣子,里面透明琉璃瓶盛着粉红色结晶膏体,“这个是西月自己酿造的海棠蜜,是采了晨起第一层海棠上的露珠,然后掺了数十种养颜药材的历时一月研制而成的,其中好几种西月从羿国带来的稀缺药材,如今就连羿国都千金难求,总共酿了两小瓶,让人快马送回羿国皇宫给皇后一瓶,另外的一瓶,尽数奉给娘娘了。”

皇后看了眼桌上的两个匣子,若说别的辰国皇宫珍宝无数自是不缺,可是这美容养颜的东西,作为女人,是历来只嫌少不会嫌多。

尤其这个海棠蜜,听起来就令人怦然心动。

想是如此,可皇后娘娘并不怎么相信西月公主,觉得羿国皇帝把西月送过来说不定别有居心,可两国已经签署了结盟协议,她身为皇后,自然不会因为心中没有证据的怀疑而惹罪眼前作为两国邦交友好代表的西月公主。

皇后面上掬着雍容的温柔笑意,“公主实在客气了,本宫作为辰国的皇后,是这里的主人,怎能随便收公主的重礼呢。”

皇后的意思很明显,西月公主不说此行目的,她自然不会轻易手下礼物处于被动的。

西月公主见此羞赧的低些了头,玲珑玉手纠结着衣摆,犹豫地喃喃出声,“西月确实有求于皇后,还望皇后手下西月的礼物。”说着抬头,对上皇后一脸疑惑的神色,咬着唇瓣鼓足勇气解释,话语却因为不好意思说的断断续续,“西月那日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气宇卓然,着实是令人倾心……”就着又低下了头,一张俏脸红的挤出水来。

话到这里皇后就全然明白了,敢情是这个羿国的和亲公主倾慕太子,莫不是来讨好她这个当母后的了?

“公主对太子有这份心真是难得,只是本宫虽为殿下母后,却是也无法左右太子心思……”

“西月不会累皇后娘娘如此费心的,您只要稍稍告sù

一些太子殿下的喜好,比如喜欢去的地方,西月就是想躲了解了解太子。”

皇后心里虽不大乐意太子跟这个目的不明的公主牵扯太多,却是不好驳了她面子,当下捡了几个重点的说,“殿下自小喜欢收集书画,尤其是辰国百年书法家齐豫以及唐荣的画作。常去的地方嘛……”

旁边的嬷嬷见皇后语气顿住回头看自己,了然的上前一步把自己平日观察到的报上来,“回娘娘,太子殿下时常在皇宫不远的皇家驯马场骑马。”

“嗯,太子很喜欢马术,西月公主在那应该可以找到他。”

“西月谢过皇后娘娘。”西月闻言立即起身,言语轻快地躬身道谢行礼,“那西月就先告辞了。”说着迫不及待的退了出去。

从始至终表现的完全就是一个小女儿思慕情郎的小女儿态,即便皇后娘娘心有怀疑,却也不会想到西月公主来到羿国的重yào

目的就是接近太子,然后想办法控zhì

让其为羿国所用。

山脚下开辟出的皇家驯马场。

黑色的汗血宝马健步如飞,载着马背上的男子在圈起来的广阔马场里驰骋,男子一身黑色劲装,腰间一根白玉缎带束紧完美的身形,黑色的镶金边马靴踩在马蹬子里,时不时加紧马腹冲击更快的速度。

山上郁郁葱葱的累年绿树送来阵阵凉爽清风,拂过男子英挺的棱角五官,将一头墨发拢入风中,三千青丝纷扬,舞动着说不出的飒爽风姿,只是那浑身散发的凌然不可亲近的气场,就算离得远也能感觉到。远处走来的西月公主看到这一幕,心神俱是一荡,加快步子朝这边走来。

太子乘着马继xù

在马场跑了数圈儿,感觉到连日来的烦躁情绪在急速的飞跃中轻松不少,于是在身下马匹行到马厩附近,一勒缰绳,黑马停了下来,一跃跳下马背。

他接过侍从递来的手巾仔细净了手,抬头看见一抹鲜红的娇俏身影缓缓而来。

当女子再走近些,东方旭方看清来人眉目婉然,一身艳红色劲装包裹住玲珑有致的身材,英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妩媚风情,是羿国的西月公主,这下他本就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色,更添了一丝暗沉。

西月公主没有错过东方旭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柳眉间暗藏了些许得yì

,见太子又是如寻常一样沉着脸,盈盈走上前,行礼起身说,“没想到太子殿下也在这里,西月出身羿国,自小喜欢马背上的感觉,来辰国有些时日不骑马甚是怀念,特意问了辰国皇上说这里有驯马场后来此。”

她说话间见太子依旧如刚才一样不动声色的冷睨着自己,眼波一转,落在太子身后那匹准bèi

被侍从带会马厩的战马,眸中一亮,走了过去。玉手在马匹鬃毛上一摸,看着手心血红色的汗渍喜声道,“如此纯种的汗血宝马实在难得,它是太子的马吗?”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边拿过宫女递上的帕子擦拭手掌心的血汗,一边面向太子,“殿下有此骏马,想必马术定然十分了得,可否教西月骑马呢?”

太子冷冷的睨了她一眼,“羿国是以战马文明天下,想必公主的马术也不会差,本太子就不献丑了。”

西月公主瞧了他一眼,心中想每每见了她都是这样避之不及的态度,早晚有一天她会让他喜欢上自己的。

暗暗加定决心,西月好似没有感觉到东方旭冷淡的态度,也不生气,自顾的在旁边的马厩里挑起马来。

东方旭一直紧盯着她在马厩里的举动,不错过任何一个动作,生怕一个眨眼间,她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来,毕竟羿国辰国表面看起来和平相处,却一直暗战不断,马场里的战马可是辰国最精良的,稍有不慎被人算计了去对辰国的战斗力都是巨大的损失。

随后就见西月公主牵着挑好的一匹白马走了出来,刚出马厩,待侍从上前套上马鞍,玉手握住鞍上的扶手,一跃上了马背,动作干脆利索,显然时常练习。

东方旭看了不得不承认的眼中划过一丝赞赏,就是不知dào

待会儿骑起来,是不是真枪实料的配得上着帅气的上马动作。

西月公主一心想要赢得太子殿下倾心,自然不会让他失望。身子笔直坐好,握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身下的骏马抬起马蹄跑了起来,一圈儿过后人和马匹配合默契之后,西月一夹马腹加速起来,霎时清风过耳,风驰电掣,一身艳红劲装在风中冽冽作响,一头青丝肆意飞扬,娇小的身子半俯在马背上,绕过半圈儿之后转到面对东方旭的方向,东方旭忍不住远远望去,就见女子眉目如画,浅笑嫣然,一双美目看着自己仿若星子将灵魂吸摄进去,马匹急速驰骋,离他愈来愈近,那慑人心神的美眸也越来越清晰呈现

突然,女子身下的战马凌空扬蹄,嘶吼着挣扎起来,对面的人眼中闪过慌乱,紧接着就是一声失声尖叫,整个人被身下的战马甩飞出去。

“啊——”

东方旭来不及细想,箭步冲了上去,飞身跃起,眼疾手快的接住半空中的红色丽影,双臂搂着纤细的腰肢,将柔软的佳人搂在怀里,缓缓落地。

西月公主柔嫩的脸颊爬上两陀诱人的红晕,菱形的小嘴微张着还有些惊魂不定的小口喘着气,丰满的胸脯随着喘息一起一伏,看在东方旭眼里格外的显眼。

“西月谢太子殿下相救之恩。”轻灵的嗓音夹着朵朵娇羞,西月公主双目微垂,小脸儿靠近身前结识的胸膛里,男人砰然有力的心跳撞击胸膛传入耳中,她心中有小小的得yì



东方旭闻声一愣,等反应过来两人暧昧的姿势面有窘色,赶紧放开了怀中的女子,“咳,本太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说着急促转身,拂袖而去。

“公主您没事吧。”侯在旁边的丫鬟新兰见太子走后,赶紧上前查看西月公主是否受伤,另外马场的人也是在旁连连赔罪,“小的失误,没有及时为公主排查好战马的情况,请公主责罚。”

一旁管事更是一刻不停的吩咐人去查看发狂的马匹,排查因由以免日后再惊扰了别的贵人。

“本宫并无大碍,牲畜性情易变,任谁也难料,你们都起来吧。”西月公主如此回了新兰等人一句后,玉手拢在袖中,暗中收起手指尖夹着的一枚银针,马匹发狂也正是这枚银针的起得作用。

抬头望向远处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东方旭果然不出她所料出手救下了她。如此看来,他迟早都会是属于她的,想着西月公主轻轻的扬了扬唇角,笑的有些深沉。

另一头,东方旭回到自己宫中,一进大殿看见桌案上的书法画轴,打开一开,竟是想要许久的齐豫的兰亭颂和唐荣的五虎下山图,随口问了一句身后的侍从,“这是谁送来的?”

莫不是又是那些大臣的子弟知晓他的喜好送来交善的。

“回太子,这些是西月公主身边人送过来的,说供太子玩赏。”侍从小心的应答。

东方旭脑中募然出现方才驯马场的一幕,姿容飞扬的女子,还有发狂的骏马

他一时想不出西月公主的目的,若是单纯和亲,完全没必要制造这样的巧遇,并且费心思找来这些东西投他所好,联想到,驯马场里的骏马全有专人负责,每一匹马都悉心照料,从未有发狂的事情出现,随即大胆猜测,也许方才的意wài

,都是某人意料之中的事情。

如此想来,那羿国公主的心思目的就更加叵测。

东方旭眸色一暗,沉声下令,“来人,把这些东西如数退还回去!”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季锦插手

自那一日之后,昌荣侯府就显得格外的宁静。

柳云清犯了如此滔天大罪,原本老夫人打算让她就这么疯下去,但是事情总要有个交代,为了知dào

事情的前因后果,老夫人便同意让云姝这段日子以来为柳云清治疗。

看着那如同傀儡的女子,四姨娘一夜间好像老了十岁。

其实当年云姝对于这些操控人心毒术有着一定的研究,可是为了不让众人起疑,她故yì

拖延了一段时间,表现出十分为难的模样,然后一点一点改善柳云清的状况。

如今旁人只要问她几句,柳云清多多少少都能有所回应。

这日夜里,侯府异常的安静让人觉得有些烦闷。

云姝换上了一身男装,独自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穿过人群,一抹炙热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她。俊美的男子轻皱着眉头,看着前方心心念念的女子。

暗卫一回宫向自己禀报云姝出府,太子便立kè

追了出来。

自从太子选妃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云姝,明明有很多的话想要告sù

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如今只是远远看着,他便能感受到云姝身上低落的情绪。

听说昌荣侯府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知她是否也受到了波及。

忽然人群涌动,眨眼间,他已然看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东方旭紧张地冲进人群中,却在灯火阑珊处丢失了他最珍惜的倩影。

暗处,某条小巷中,云姝静静地靠着墙,直到那紧紧跟随自己的男子离去,才慢慢从中走了出去。

从之前起她就感受到了那抹注视,如今他们两人并不适合见面,耳边充斥着喧嚣声,云姝没有想到历经两世的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不坦然的时候,喉间不由发出一声苦笑。

前方一抹月牙白的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云姝抬眸,便看到那俊美儒雅的男子正对着自己浅笑。

季锦庆幸自己没有错过女子脸上方才那少有的表情,他缓缓向前走去,用一丝戏谑的声音笑道,“永吉县主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

麻烦?云姝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他的话。

然而,人群之中,季锦却远远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他不知为何,竟伸手去拉云姝的手腕,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已经带着她走到了一片阴影中。

云姝有些惊讶,季锦却幽幽地回头看她,嘴角一勾,“原来县主的麻烦,是太子殿下。”

季锦心中也有些疑惑,方才他竟是不愿意让太子发xiàn

她。

这时,险象忽生,黑暗之中跃出了几道人影,季锦最先反应过来,不等她说些什么,立kè

拉着云姝飞快逃离,黑衣人紧追不舍,他们似乎早就已经盯上二人,只等着时机一到,很快,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鲜有人至的江边。

云姝停下脚步平复了呼吸,她的脸上不见任何惊恐,反而是微微勾起薄唇,“看来麻烦最多的是丞相大人。”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语气里浓浓的讥讽,“还以为丞相大人的守备无懈可击。”

季锦的脸色随之一变。

黑衣人不屑地笑了笑,不再多说,抬手一挥,身后数名刺客立kè

蜂拥而上。

刀锋在月光下迸出冷光,季锦本能地把云姝护在身后,险险避开几刀便觉有些应付不来,却仍旧坚持挡在云姝跟前。

云姝泰然自若,伸手摸向腰间的袋子,准bèi

以毒粉回击,结果季锦挡在前头让她无从下手。到底是一介文官,拿手的是笔墨纸砚,要丞相一人抵挡这些武功高强的刺客确实为难他了。

季锦拉着云姝避开一刀,但另一名黑衣人又从后方袭来,云姝正准bèi

一搏,丞相府的护卫及时赶到,替二人挡开极为危险的一刀,随即与黑衣人展开了激烈的打斗。

丞相府的护卫均是经过精心训liàn

,一番厮杀,这群刺客渐渐败下阵来,为首的黑衣人见眼前局势不利,立kè

不甘的下令撤tuì



“属下来迟,还请丞相恕罪。”几名护卫面有愧色地聚集到季锦面前。

季锦抬手示意他们退下,擅自离开的是自己,所以他并不打算追究。

“丞相大人是不是该给云姝一个解释?”云姝从季锦身后绕到跟前,淡淡地看着他。

“这些天找麻烦的人还不少,只不过今天差点让他们得手。”季锦顿了顿,似是犹豫着什么,随后缓缓道来,“之前皇上发觉堪城征兵数量有异,依照辰国规制,各城征兵数量不得低于总人数的四成,但是户部和兵部的名册对下来,却发xiàn

堪城登记在册的士兵数量只有本土居民的两成。征兵乃国之大事,皇上令我彻查此事,结果便惹来了那些人。想必是这其中牵涉到的利害不少,所以才会有人想要找我麻烦。”

云姝垂眸沉思了片刻,随即说了句,“这件事情,云姝或许能够替丞相分忧。”

……

月明星稀,昌荣侯府一片寂静。

屋顶上的瓦片发出一丝细微的动静,季锦在几名侍卫的护助下跃至后院的砖石地面上,这还是他头一回来到昌荣侯府,不由得环顾四周。

四围一片清幽苍郁,昌荣侯的品位倒是不差。

园内的一间屋子传来声响,云姝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季锦,那有些拘谨的男子随即移步至大厅内,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

这算不算夜闯昌荣侯府?

云姝没理会他有些尴尬的举动,只是对着季锦摊开了手,两本小册子轻轻落入她的掌心。

“这两份文书是皇上亲手交给我的机密要件。”

云姝只是轻轻应了一声,随即垂眸翻看起两本册子。

“若是昌荣侯爷知dào

你这样帮我,不知会作何想法。”季锦微笑着调侃道。

“丞相大人既然如此善解人意,不如就把这两份机密文件带回去,免得替云姝带来麻烦。”云姝不曾抬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季锦随即识趣地闭上了嘴,站在一边看着她,毕竟有求于人,他要是多嘴,自己只会更加吃亏。

他从未见到过如此淡然又骄傲的女子,不卑不亢,荣辱不惊。

云姝专注的侧脸说不上绝色,但却带着一股宁和淡然的秀气。

季锦心中微微一动。他原以为那两本册子云姝要看上很久,结果她只是大致地浏览了一下便合上文件,交还到他的手中,“少的那二成士兵,全都正值壮年,到了战场上必定是为国尽忠的精锐主力。”

季锦挑了挑眉,示意她继xù

说下去。

“堪城位于两国交界,因此少的那二成士兵至为关键。这极有可能是羿国皇的计谋,至于那二成兵力的去向我也不得而知,这件事恐怕牵涉到国界安危,必须要尽全力查下去。”

凡是涉及羿国皇的事情,云姝就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警惕,说不定这又是一场惊天的阴谋。

如今昌荣侯府表面上看上去一片安然,但是云姝心里很清楚,超出自己预计和掌控的事情还是有可能发生。

云姝转念一想,离京对于现在的自己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太子也可以有一个冷静的机会。她要让太子明白,自己无心儿女情长,她与太子的关系也仅限于相互扶持的盟友罢了。

再者,她也想顺势去勘察一下堪城的具体情况。

云姝抬头,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季锦看到她这个眼神,心里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县主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云姝轻笑了一声,两人不愧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伴,季锦一眼就看明了自己的心思。

“事关国家安危,云姝只想随丞相大人一同前往堪城,一探究竟,丞相要做的,只是向皇上请命,去堪城的时候带上云姝。”

季锦并没有一口答yīng

,而是收敛了表情,随后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身,但是云姝知dào

,他算是默许了自己的要求。

季锦带了一点私心,不知为何,他就是想和眼前的这名女子多相处一段时间。而他也知dào

,云姝只怕是在借此躲着什么人。

这个丫头,明明是有求于自己,却偏偏让自己欠了她一份人情。

次日,昌荣侯来到了竹院,在见到那一脸云淡风轻的女子时,带着沧桑的脸上浮起了几分担忧。

“姝儿,”昌荣侯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今日皇上唤为父入宫,说是让你和丞相大人一同前往堪城办事,此事你怎么看?”

云姝有条不紊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裙,起身回话,“父亲,此事是女儿的主意。昨日在街道上遇见丞相大人,便知丞相遇到了困难。之前在疫区,丞相对女儿多有照顾,女儿此番前往堪城,一半是为国一尽绵力,一半也是为了报答丞相先前的照顾之恩。而羿国的西月公主,如今已经以准太子妃的身份住进了辰国皇宫,近来关于女儿与太子的流言诸多,三人成虎,女儿唯恐对太子的声誉造成影响,所以才会觉得此时离京是最好的做法。”

昌荣侯立马明白了云姝的意思,想必云姝已经明白了太子对她的心意,为了目前的大局着想,云姝的选择不得不说十分明智。

只是要她与丞相同往堪城,昌荣侯总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但是既然皇上都已经下令,自己做臣子的也不能反对。昌荣侯轻叹了口气,看向云姝那张波澜不兴的面庞,“既然如此,那你凡事多加小心。若有什么危险的事情,交给丞相去做便可。”

云姝默然不语。

很快,东宫的太子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云姝才刚从危机四伏的江南回来,为何现在又要前往堪城?

他转头看向报信的侍卫,“此事属实吗?”

“禀殿下,据说此事是丞相大人亲自向皇上请命。”

“丞相?”太子眉头一皱,“为何此事还牵扯到丞相?”

太子忽然记起,之前父皇在自己面前提起一件事,说是把一件十分危险的任务交给了丞相,难道说,云姝也与此事有关?

第一百九十三章 前往堪城

太子的表情渐渐冷静下来,他只知dào

上次自己没能阻止云姝前往疫区,这一次他绝对不能让她再去冒险。

“丞相今日何在?”

“回太子殿下,丞相今日刚好进宫面圣。”

此时的季锦刚好从御书房里出来,皇上命他尽早启程前往堪城,他要先把此事告sù

永吉县主。

然而他刚走过回廊,便看到那俊美年轻的男子负手而立,站在回廊尽头,显然是等了一段时间,他的面庞上一片漠然,平日里总是带着浅浅笑意的双眸此刻居然流动着隐隐的怒意,季锦一看便猜到了太子的来意。

不等季锦行礼,东方旭便率先开了口,“丞相大人为何要带永吉县主前往那等凶险之地?”

“太子言重,这是永吉县主自己的意思。”季锦低头说道。

这是……她的意思?

季锦沉默了几秒,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太子殿下,试探地反问了一句,“永吉县主的用意,殿下难道猜不出来吗?”

太子脑中轰地一声,难道说,云姝这么做是为了躲避自己?

远处飘过一抹倩影,季锦远远望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西月公主金贵之躯,听说了那么多关于太子的传闻,心中难免有所芥蒂。永吉县主这么做,也是为了顾全大局,前往堪城不但能为辰国出力,还能免去那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殿下您看,县主如此识大体,是不是令人心生佩服?”

季锦的话中别有深意,他只是想提醒太子,连云姝都知dào

事关重大,两国和亲势在必行,若是让羿国皇帝知dào

,太子准bèi

立西月公主为正妃,又与别的女子纠缠不清,心中必有不悦。

他希望这个年轻的太子能够谨言慎行,结果东方旭的脸上看不到丝毫觉悟。

而太子心中此时想的却是,自己已经按照她的意思,同意立西月公主为妃,为何她还要这般避着自己?

季锦见状在心中一叹,只说了一句,“还请太子殿下不要辜负了县主一片苦心”,随后转身离去。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剩下的是这名痴情太子自己的事情。

次日一早,丞相府的马车便到了昌荣侯府等候。

那淡雅的女子出现在侯府之外,季锦站在马车边上,嘴边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这次出行为求低调,所以只备了一辆马车,希望永吉县主不要嫌弃。”

他的声音带着磁性,带着令人难以察觉的轻柔。

“有劳丞相。”

一坐下来,云姝便觉得有些异样,一看之下才发xiàn

马车里放了个软垫,所以就算碰到不平的路段,车里的人也不会感到明显的不适。

这一点倒让云姝感到有些意wài

,回想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季锦冷漠的表现,云姝难免觉得这人果真善变得很。

马车朝前驶去,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马车内透着一股微妙又融洽的宁静。

天还未亮他便起身准bèi

,难免有些疲惫,于是便趁着这会的时间闭目养神。

云姝则是拿出堪城周边的地图,认真地研究起来。

堪城物资丰富,人口众多,又处于辰国边界,极为受到别国觊觎。何况这堪城地势平坦,易攻难守,,总而言之,堪城就是一块肥肉,而且是一块易叼的肥肉,打堪城主意的国家绝对不在少数。

云姝秀眉微蹙,这堪城的地理位置太过敏感,若是堪城出了事,整个辰国都会受到影响,后果不堪设想,难怪皇上这么十万火急地让丞相来彻查。

季锦轻闭着眼,心思却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这么安静,她又在做什么呢?微微睁开眼,目光落在那张淡雅的面容上。

云姝垂眸看着地图,纤长浓密的睫毛顺从低敛着,随着车身偶尔的晃动轻颤着,她皮肤白皙柔嫩,鼻梁挺翘,眉眼也算得上清秀精致,那专注的模样美好纯净得让人几乎想要屏息,季锦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xiàn

,这个倨傲清冷的小女子,有这样一份迷人的风情?

季锦开始回想之前在江南一带发生的事情,她的果决,坚强,勇敢,此刻仿佛光环一般聚集在云姝身上。

等到季锦回过神,恍然发xiàn

自己在胡思乱想,云姝仍旧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张地图。他顿时觉得有些惭愧,随即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风景秀致,青山绵延,季锦看着满目的苍翠,感觉自己晨起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也跟着精神了起来。

因为两人选了捷径,所以马车第三天便到达了堪城,一路上没有过多交谈,但是车内的氛围却丝毫不见局促。

堪城县府内,季锦让县官将当地百姓的户籍资料全都拿了上来,坐在桌案前迅速地翻阅着,云姝站在一边,却打量起那县官来。

为了行事方便,她这一身男装打扮,对外便称是丞相大人的师爷。

这堪城地大物博,县官却瘦得跟只猴儿般,颧骨外凸,两颗精亮的眼珠子便深深地嵌在了眼窝里头,他站在一边看着翻阅户籍的两个人,神色恭敬,但眼中却透着狡黠与机敏。

云姝最先开了口,“县官大人,堪城共有多少人口?”

“回师爷的话,堪城共有十万一千两百余人。”那县官回答完还露出一副得yì

的表情,显然是为自己提前做好准bèi

感到庆幸。

只要让丞相觉得自己做事认真严谨,那平步青云的希望便能大大增加。

“那今年征兵又是几何?”

“一共是两万零一百人。”

“县官大人就不觉得不对么?”云姝漠然地看着他,“依照朝廷规制,各地征兵人数应满总人数的四成,但是堪城却只征收了两成的兵。”

“规制下官明白,但是具体情况下官也不清楚。下官不久前才上任,征兵的事情都是上任县官在处理,下官实在是不知dào

这是怎么回事。”

那县官嘴上推脱,但是他晦暗不明的眼神却暴露了他心中真实的想法,云姝一眼便看出了这人没有说实话。

“知dào

了,”云姝收回视线,“你先下去吧。”

那县官随即告退。

“你明明知dào

那县官在说谎,为何不继xù

追问下去?”季锦不解。

“追问又有何用,我们没有证据,他乱说一通我们也没有办法。先前的县官不知被调到了哪里,征兵一事经手的人也繁多。两万精兵不可能说不见就不见,这件事,只能由我们自己来查。”

季锦见她目光沉着,语气坚定,便知dào

这个小女子已然有了自己的主意。

“这两万精兵,会不会被藏了起来?”

“当然有这个可能。但是,”云姝话语一顿,“两万不是小数目,既然要藏,那这么多人的口粮要从何而来?”

云姝一语点醒梦中人,季锦双眼一亮,“我明白了!”

入夜,一名黑衣人悄然潜入县府书房,翻找一番后,从镇纸下抽出一本册子,借着火折子的光迅速翻阅了上面的内容,再将册子放回原位迅速离开。

季锦和云姝端坐在房内,等着自己的护卫进来汇报情况。

房门被轻轻推开,黑衣人行了一礼,“回禀丞相,属下夜查县府书房,找到了堪城征集粮草的记录,发xiàn

账本上的半数粮草都被扣了下来,每月初一和十五会被分批运出去。”

话及此处,两人立kè

对视一眼。

“这个县官果然很有问题,那一半的粮草应该就是供给那消失的两万士兵。那么多口粮一定要用车队运送,明日便是十五,我们一早就出去,车队行进动静不小,我们应该能够找到……”

“跟着那个车队,应该就能找到士兵所在的地方。”季锦接道,“城门卯时开,明日天亮,你跟我一起去。”

季锦原本不想让云姝冒险,但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她的主意,定是要知会一声,而以自己对她的了解,不用说她也会跟来。

不知何时,两人之间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默契。

翌日清晨,距卯时还有半个时辰,两人就已然出了县官府邸。

车队很快就被季锦的护卫发xiàn

,他们随即跟了过去,果然看到一列车队正朝着城门驶去,两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直到出城。

然而,路途遥远,云姝静美的脸上已经渗出了些许薄汗,季锦心有不忍,最后执意让云姝先回去等待消息,自己跟着车队继xù

前进。

这车队为了掩人耳目,挑的都是小路,两边及膝的青草,很好的掩盖了他们路过的痕迹。

跟着车队到了一座山前,本以为前方无路,结果却发xiàn

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面,竟然有一个山洞。

季锦看着那人工开凿的山道,嘴角微微一勾。

还真是老谋深算,用心良苦。

穿过山道,眼前豁然开朗,站在出口,看着眼前广袤的平原和正在操练的士兵,顿时感慨万分。

如果没有跟着这个车队,他和云姝恐怕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

季锦出门前特意换了粗布衣裳,趁着车队停下后混入了人群。

他本想混进去装卸粮草,结果看了看自己纤长白皙的十指,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着营地中间走去。

一名穿着戎装的高大男子出现在不远处,季锦眼中一动,随即走上前去。

“这位将军,我是来帮忙运送粮草的,出来走了一圈就迷了路,能不能劳烦将军告sù

我粮草营在哪里?”

“成,我领你去,”男子爽朗地笑了笑,“不过你可别叫我将军,我哪里能当什么将军。”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季锦跟在后头,装作随意地问了句“话说这里是隶属哪个将军名下?”

“这个我也不知dào

,”男子摇了摇头,“征兵后有人把我们带到了这里,供我们吃穿,带我们练兵。你新来的不知dào

吧?我们可是堪城县官挑选出来的精兵,在这里秘密训liàn

。堪城过去就是羿国,我们这些精兵,将来可是要为辰国抵御外敌的。”

那男子说话时,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

跟在后面的季锦却心里一沉。

第一百九十四章 意外入营

跟着车队回到县府。

“哦?真有这等事情?”季锦的语气里带着隐怒。

“那些士兵以为自己是朝廷秘密训liàn

的精兵,却连自己隶属于哪个将军都不知dào

,看样子是被骗到那个地方的。”

“没想到这个县官还有这样的胆量,竟敢私下征兵,”云姝敛眉,“这可是死罪,那个小小的堪城县官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野心想要谋反,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准bèi

明天再乔装进入军营,进一步查探消息。”季锦低头看到自己衣服上的草渍,眉头微微一皱。

“我跟你一起去。”

“军营里可都是男子。”季锦把云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想要借此让云姝心有顾忌。

“我可以女扮男装。”可是,云姝根本不把这个问题放在眼里。

季锦还想劝,却看到了云姝坚定的眼神。

他很清楚云姝的性子,一旦她决定了做什么事,就不会轻易因为别的原因而改变想法。“那好,到时候你跟着我,一切小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云姝淡淡地应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一同出了城,这一回季锦穿了深色的衣服,以防袍裾沾上草渍让自己看了心里不舒坦,云姝倒是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跟着他走到山边。

一路上,前方的男子始终护在她的身前,小心翼翼。

山洞里湿气重,虽然说不上敞亮,但也不会一片漆黑让人找不到方向。

不久之后云姝停下了脚步,季锦疑惑的回过头去,却见她弯下了身子,正盯着旁边石缝里的一株绿色植物。

“怎么?”

“这叫云萝草,能够在短时间内解除一些不甚严重的中毒症状,效果显著,但是只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山中,所以比较稀有。”云姝看着一路延伸的云萝草,一贯平静的眼中露出一丝淡淡的喜色,“你帮我一起摘一些吧,我拿回去晒干后磨成药粉存着,”云姝把手边的云萝草拔下来,“记得不要伤了它的根,等三个月后它就又能长出新的茎叶。”

季锦应了一声,低头帮她采了几株云萝草,一回头便见云姝折了一些枝条编成了一个小箩筐,这让季锦再度开了眼界。

那常年和药物打交道的素手秀气而灵巧,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制造出许多令人惊喜的小意wài



因为时间有限,云姝和季锦只摘了一些便继xù

上路。等两人到了出口,见到士兵们三五成群地聚在营帐边,于是悄悄从旁边潜了过去。

空地上还有一部分士兵正在训liàn

,季锦只在后面看了一会,脸色就瞬间变了。

“怎么了?”云姝知dào

,他一定是发xiàn

了什么。

“这些人练兵的方式,是羿国的。”

“你是说,这件事背后的主谋,是羿国?”

季锦没有否认。这时,两人看到一名身材颀长面容冷酷的男子,神情严肃地站走到军中发话,“外面这几天不太平,许多可疑人士混进了堪城,要是你们在军中发xiàn

什么可疑人物,格杀勿论。”

男子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肃穆了起来。

“你们要记住,你们是辰国的机密军队,要是被敌国发xiàn

,那将给辰国带来巨大的损失。所以我们要防患于未然……那边那两个人是谁?给我站出来!”

男子手指着营帐后头,深邃的眉眼间顿时笼上一层杀气。

众人回过头,只见两名长相清秀的男子从营帐后面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提了个编织的箩筐。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到这里来有何居心!”

云姝眼中没有丝毫慌乱,而是把手里的箩筐往前一放,“我是大夫,来山中采药时恰巧经过此地,这是我的手下的伙计,来帮我一起采药。”

季锦听他这么说,也就跟着附和了一句。

男子眼中却是充满了怀疑,鹰隼般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大夫,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我们刚来堪城不久,听说这山有不少珍奇药材,所以特地到了这里来。”

那男子还要问话,一名士兵却神色匆忙地跑了过来,“训liàn

官,不好了,那边有几个兵突然倒了下去,好像是中了毒!”

“中毒!”被称做训liàn

官的男子眉头一皱,凌厉的视线往云姝脸上一扫,“既然你说自己是大夫,那就过来看看他们是怎么回事。”

“请带路。”云姝淡淡道。

两人跟在那训liàn

官往前走,季锦别过脸去看云姝,心里有些不安。

前面的男人方才之所以说那段话,一定是自己昨日的行踪被发xiàn

,所以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这个训liàn

官一看就不是善类,要是不小心一些,自己和云姝恐怕都难以自全。

云姝倒是神色从容,一直跟着走到了一个营帐内,只见里面有十几名士兵歪倒在地上,神色痛苦地捂着腹部,嘴里还吐着白沫,痛苦的呻吟在营帐中回响。

云姝把箩筐往脚边一放便走上了前,到了一名中毒的士兵面前身旁蹲下身,“不要担心,我是大夫,你们会没事的。”

云姝的安抚让那名士兵安心不少,云姝随即观察了下的症状,又捏住士兵的手腕把了脉,没过多久便得出了结论,“食物中毒所致,可能是误食了山里的毒菜或者毒蘑菇。这毒性不强但是会让人难受很久。”

云姝说完折返回来捡起箩筐,直接就择了上面的几片叶子,撕成碎片后往那中毒的士兵嘴里塞,训liàn

官在后面看得眉头紧皱,“你给他吃了什么?”

“云萝草,解毒用的,你把筐里的这些都撕碎了喂给士兵吃,他们的毒很快就能解开。”

训liàn

官将信将疑,只是让人拿起那筐草药,却没有马上按照云姝说得去做。云姝也没有多说,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只见那服了草药的士兵很快就停止了呻吟,脸上也恢复了一些血色,看起来症状缓和了不少。

训liàn

官这才下令让人把云萝草喂给士兵们吃。

中毒的士兵差不多有一百多人,但是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所有人的毒都被解了大半,士兵们随即对这名年轻的大夫心生敬佩。

训liàn

官暂时去处理别的事情,云姝和季锦则是被勒令留在营账里继xù

观察士兵的情况,云姝便和季锦跟士兵们随意地说着话,但是因为训liàn

官的下属在一旁监视,很多问题都不能被直接问出口。

那些士兵倒是对云姝和季锦的来历产生了兴趣,云姝只说自己是一名游医,喜欢四处游历结交各地名医,寻找药材,提升自己的医术。

士兵们闻言对云姝的钦佩之情更加,几乎把云姝当成了悬壶济世的再世华佗。

训liàn

官看着云姝那娴熟的手法,此人说自己是大夫,此言应该不假,不如,先暂时把这大夫留在营中为士兵们诊断一下小病小伤,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麻烦。

“来人,为这两名大夫准bèi

营帐!”

云姝佯装惊讶,起身来却对上那训liàn

官严厉的目光,“既然你是游医,也不在乎在这里多住几日吧?”

他那口气,好像是云姝答yīng

也要答yīng

,不答yīng

也得答yīng



季锦立kè

上前,“也是啊,看我们去下一座城镇的路途还远,不如先在这里歇息几日。”他浅笑着,仿佛在为云姝解围一般。

然而只有他们两人,才看得见彼此眼中那默契的笑意。

……

“新兵训liàn

得如何了?”

“将军,这支精兵进步神速,相信不用多久,他们便可以上阵杀敌为陛下效命了!”旁边的一名训liàn

官脸上带着别有深意的笑。目光落在远处的校场上,那些呼声震天的新兵。

这名魁梧的将军微微点了点头,他那如鹰般犀利的双眸环顾四周,堪城之外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完全是为了他们所准bèi

的,真是天助他们羿国。想必辰国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居然会将辰国的百姓训liàn

成羿国的精兵吧?若是辰国皇知dào

了,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

“三日之内这伤口莫要沾水。”一个细微陌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名将军闻声望去,只见一名面容清秀的男子正在为一名粗狂的士兵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

“呵呵,多谢大夫了。”士兵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那个友好的模样,完全没有在训liàn

场上杀气腾腾的气魄。

尤将军不由得眉头一蹙,“那人是谁?”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悦。“本将军不是下令,这里绝对不容许任何外来的陌生人进来吗?”

他浑身气势陡然一变,旁边的训liàn

官立kè

双手抱拳低下头来,“启禀将军,前两日有数名新兵食物中毒,属下担心此病会传染,因此才命人去县城请了个大夫回来。不过请将军放心,这名大夫是在山中采药,被我们掳来的,属下并不打算将他放回去,所以不会有任何的消息泄露。”

这时,营帐之内又走出来一名男子,“来,你的药。”

那张陌生的面孔,让尤将军冷眼瞄向旁边的训liàn

官,训liàn

官不由得咽了下口水,“额,那是那名大夫的下手,一起被我们抓来的。”

不止是一个陌生人,而是两个!

训liàn

官只觉得四周弥漫着一股危险的煞气,心想将军定是责怪自己军令不明。

随后,头上传来冷冷的话,“陛下不会容许任何的意wài

,把他们处理干净了。”只是这么一句话,训liàn

官立kè

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杀人灭口?

可是,那个大夫的医术了得,他觉得留在军营之中可以给士兵们把脉治病,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既然将军下令,那么,只能可惜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杀人灭口

远处的云姝似乎察觉到那抹杀气,抬头望去,却只看见一道魁梧的背影。然而,她却是注意到那人高高束起的马尾之上有一缕明显的银丝,她立kè

记起,在羿国有这么一名将军,他的发辫上一缕银丝让自己印象深刻。

羿国来的将军?云姝微微挑眉。

“怎么了?”

季锦注意到她的异样,等他张望过去,却不见任何的人影。

“没什么,这两日要多加小心。”

她的话让季锦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夜晚。

风中传来几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狼嚎,灰暗的营帐之内,清明的双眸就那么睁着,看着投映在营帐之上微微抖动着的芦苇影子。

然而,一道魁梧的身影让她眼中一闪。

“云大夫?”

这个声音……

“来了。”她立kè

起身披上了一件外衫,只见那训liàn

官正站在外头。“将军可是有何事吩咐?”

“有名士兵身子不适,随我来一趟吧。”他说完,转身便走到了前方。

她的目光不由得投向季锦的营帐,心中有些担忧。

“怎么还不走?”见她没有跟上来,训liàn

官回过身来,语气中已经有些不悦。

“这就来。”她刻意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自己白日的时候已经提醒过他,不知dào

他会不会注意。而转身之际,云姝已经看见了季锦营帐之中那一闪而逝的光亮,他是在告sù

自己,他已经醒了。

夜晚寒风刺骨,训liàn

官一手握在自己腰间的长剑上,带着云姝来到了校场之外的草地。

“将军,那名士兵何在?”

前方的男子缓缓回过身来,只见那森冷的长剑出鞘,在月色之下泛着银光,“大夫,这两日来辛苦你了。”

云姝看着他那毫无温度的表情,嘴角已然勾起了一丝笑意。

那训liàn

官微微一动,然而,只见银光一闪,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那握着自己手腕的大夫,“你……”声音沙哑,随后传来一阵冰凉的疼痛,便砰地一声倒地断气。

粗壮的脖颈间扎着一根银针,针头入喉,只留下一点点的血迹。

杀人灭口,这是她早就料到的事情。

“你方才手腕上射出的是什么?”这时,季锦的声音从后方响起,那俊美的男子发丝有些凌乱,轻喘着气可见他是一路狂奔而来。

就在云姝被带走后没多久,就有士兵冲进了他的营帐。然而白日有云姝的提醒,他特地给外头自己的暗卫放了信号,将他们藏在自己的营帐之中,所以很快便解决了那几名士兵。

一想到云姝有危险,他也顾不得其他便追了出来,不想就看见了方才那一幕,只是动动手指,便一击毙命。

然而,云姝无视着他的好奇,只是将自己的袖子挽好,“此地不宜久留。”既然自己已经被杀人灭口了,那么就作势离开这儿。

径直走到那名训liàn

官的身边,弯下腰来抽走了他腰间的一块令牌,直接放进了袖中。

季锦的暗卫随后赶来,“把这里收拾好。”

而另一头。

堪城县官的府邸,那精明的男子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小心翼翼的封了信件,绑到了窗台一只信鸽的爪子上。

寂静的夜晚,天空有些昏沉,那抹点点的白色很快消失在天际。

这两日,丞相也不知dào

去了哪里,莫非是找不到证据离开了?县官思索着,这辰国最年轻的丞相到底还是太稚嫩了,他怎么会找得出自己把那两万精兵藏哪儿了。

等事情顺利结束自己,自己就可以加官进爵,前途不可限量。

想到这,县官脸上露出了幽幽的笑容。

咔嚓一声。

“什么人?!”

县官惊讶的转过头去,可是整个书房之中自有自己一个人。他方才分明听见了声响,怎么不见了。

突然,脖颈一凉,县官立kè

不敢动弹。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靠在窗台上的身子无比僵硬,“你是什么人,胆敢夜闯县官府!”

“我们不是闯进来的,我们是光明正大的进来的。”

这个声音?!

暗卫手中的长剑就那么架在县官的脖颈上,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布衣的季锦与云姝已经自外头进来,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

“大人!”

这时,另外一名暗卫手中抓着一只信鸽紧随其后。

县官顿时瞪大了眼睛,居然……

云姝拆开那封信件,季锦一个眼神,那名县官便被押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么晚了,你这是要给谁飞鸽传书呢?”

“……这,这是下官的一名老友,下官这几日夜不能寐,想起不久前老友的来信,所以便起身写了封回信,丞相大人不要误会。”

云姝看着手中的信件,确实如此,里面只是几句简单的寒暄话语,不想,她却是径直走到一旁的书桌,顺手拿起上面的毛笔,在信纸上圈圈画画。

“嗯,大人这回信的方式,值得我们学习。”

云姝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信件展开在季锦的眼前。

只见几句简单问候的话语,被云姝圈出了几个字,连起来便是事已办妥,为君效命。

“不知皇上吩咐大人去办什么事情呢?是关于那被藏在山谷中的两万精兵,还是偷偷被大人克扣起来的官粮?”

县官的后背瞬时渗出了一层冷汗,这……“下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承认,就算那信被发xiàn

了又怎么样,他大可以说是凑巧。

“看了这个,大人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云姝从袖中拿出了那块令牌,在县官的眼前晃了晃,令牌的背面,分明刻着一个羿字。

砰地一声,季锦重重的拍在桌面上,“好大的胆子,身为辰国朝廷命官,居然勾结羿国,偷我辰国良兵,你该当何罪?!”

没有想到,居然真的被他们发xiàn

了。县官突然恶狠狠的瞪向云姝,随后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呵呵呵……”

他挺了挺自己的胸膛,“不知丞相大人,是如何发xiàn

的?”

看来,他是想死个明白。

“这个,就由你自己去想了。”

什么?!县官眼中一沉,看着季锦那冷漠的眼神,也罢,成王败寇,自己输了就是输了。

他突然眼神一变,云姝立kè

意识到什么,“抓住他!”

不想,他居然双手握住了那横在他脖颈间的长剑,用力一抹,整个人立kè

栽倒在地,只是脖颈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看着那瞪大了双眼狰狞着表情已然断气的县官,季锦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居然畏罪自尽?!还打算将他关押起来严加拷问!

然而,云姝似乎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如今的萧亦琛是个冷酷的帝王,他不要无用之人,若是让他知dào

这名县官将他的计划败露,就算这县官能活着回去,也一定没有好下场!

语气在萧亦琛手下受尽折磨而死,不如就死在这里,起码痛快一点。

“线索又断了。”

季锦觉得有些可惜,本想将这县官带回去交差。

“倒也不会,起码知dào

,羿国的势力已经深入辰国朝中内部了。”

云姝的话让季锦浑身一震,他立kè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边境的堪城可不是一个小城,能做到这里的县官说明此人颇受重视,只是没想到居然变成了羿国的人。

究竟羿国是如何收买他们的?在辰国,对于官员的选拔也是十分严格,必定要是本国人民且家世清白。难道说,萧皇许久以前便在辰国境内安插了棋子,只等时机成熟之时?

“大人打算怎么做?”云姝想听听季锦的想法。

“必须将这些精兵收回来,如今,也只能如实禀告了。”他要让皇上知dào

,羿国并不是有意结盟,他们已经开始有所动作。

然而云姝却明白,羿国的强dà

,哪怕辰国皇知dào

,他也只能气在心里。

没有一个人是傻子,这样的和平共处只是短暂的,特别是出现了强dà

的对手之时,没有永远的第一,只有永远的竞争。

“县主,明日我们便启程,回京。”

……

几日之后。

御书房内,辰国皇的面前站着两名男子,回京汇报的丞相季锦,以及昌荣侯爷。

此次是永吉县主与丞相一同前往,而之前辰皇之所以会同意,是因为永吉县主的那一番话。如今羿国的西月公主以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入住辰国皇宫,若是让她听闻那些流言蜚语,说不定会多生枝节,而让县主与丞相一同离京,就是为了平息这一段流言,给予太子一些喘息的时间。

辰国皇心中清明,自然知dào

云姝的用意,而这一次,便由昌荣侯代替云姝进宫汇报。

“此事,两位爱卿怎么看?”

季锦与昌荣侯对视了一眼,第一次,这两名劲敌的眼中流淌着一样的光。

竹院之内。

云姝望着外头萧索的天空,手边放着一封信件,心中带着几分犹豫。

离开的这一段日子,不知东方旭是否已经想明白了?如今辰国之中暗流涌动,若想保全这安定的日子,那么他一定要静下心来专心应对羿国的暗招。

没有什么时间可以等待他的成长,既然身为辰国的太子,就要做好足够的觉悟。而这个重任,也只能由他来担当。

想到这,云姝微微抬头,“春香。”

“是,小姐……”

第一百九十六章 改变心意

太子宫中,东方旭收到了一封信件,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不由得让他心中一动,墨莲般的眸底漾动着浅浅的期待。

然而看完信件之后,东方旭面色渐渐收敛。

是夜,月斗星稀,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道路两旁的街道商铺还未结业,一些酒楼客栈更是宾客盈门,偶尔打更者行与其中,亢长的声音,划过夜空。不远处的一片院落中,晾晒着一些干货,夜不闭户。

夜幕中,月光下,俊美的男子大步的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江边一座阁楼上,女扮男装的云姝早已等候其中。

今日的她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衫,似是与往日相同,可是又让人隐隐觉得,有一种别样的笃定和沉着,更似是能够洞悉一切的运筹帷幄。

她垂着眉眼,清丽的模样纤尘不染,手指间熟练的泡着茶,而那缓缓升起的茶香,仿佛也随着她的动作不断的变化,宛如她此刻的心境一般,千变万化。

东方旭推门而入,两人视线相交,却都带着几分严肃。

他将那封信拿了出来,俊美的面容上有些许微凝。

云姝放下手里的茶具,目光悠长,“太子以为如何?”

东方旭眸色一暗,她唤他太子,是想提醒他肩负的重任?

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信件,信上是一些羿国皇招兵买马的证据,还有羿国的势力已经深入朝廷内部的事实。

东方旭将信放于桌面之上,他本就知dào

两国结盟是个陷阱,为了降低辰国的警戒性。

这就是她这一次与丞相去堪城所调查到的事情吗?

云姝的目光落在东方旭放下的书信上,语气深沉,“如今局势刻不容缓,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给太子准bèi

,云姝还发xiàn

,莲国的部分势力也与辰国有所往来,这其中的复杂性,希望殿下可以斟酌。”

“莲国?”东方旭有些惊讶莲国是个极其神mì

的国家,据说兵马强dà

,而羿国皇也曾好几次想要深入试水,却依旧因为没有充足的准bèi

,也不知dào

对方到底有多强dà

,更是不敢贸然出手。

云姝细细的观察着东方旭脸上的变化,而从他忽闪的眸色中,她断定他不知此事。

这番看来莲国的势力应是不受辰国邀请的。

云姝远目窗外,看着夜幕下那些提着小灯笼奔跑中的天真孩童,不由得轻叹一声,“太子可知dào

辰国能有这番光景,又是耗费了多少心血?现在的辰国,虽不属鼎盛,却也是富庶,而殿下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它的未来,我想太子应该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百姓流离失所吧?”

东方旭没有作答,可是却也听出了云姝话里话外的意思,脸上不免露出愧疚,他明白自己失职了。

同时,他更是突然觉得自己辜负了云姝对他的期望。

犹记得她一开始曾说过,她是想要助他强dà

辰国……

东方旭思绪万千,漆黑的眸底更是将那最后的点点情愫收起,没入这夜幕之中,深邃,不容人窥视。

两人开始饮茶,都不曾再开口,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云姝知dào

今日过后他应该可以暂时放下儿女私情,于是开口提醒道,“西月公主应该是羿国云家的人,懂得用药,太子切记要小心。”

东方旭有些惊讶,为何她好像什么事情都知dào



云姝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是现在她也不想畏首畏尾,就算太子怀疑又怎么样?

她捧着手中香茗,目色坚定的重复了一次,“太子大可不必多虑这些,时至今日只需记得,你我共同的敌人是羿国,这便足以。”

东方旭浅浅的看了她一眼,心中也不再思及这个问题,正如云姝所言,他们现在共同的敌人,是羿国!

倏尔,原本月朗星稀的夜色渐渐沉了下来,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散去,留下一片空旷,而天空中那逐渐密布的乌云,似是现在东方旭感受到的压力一般,厚重且压抑!

次日。

宫中,太子竟一反常态邀请西月公主赏花。

宫殿中,西月听到宫人回禀时,惊得忍不住捂唇皱眉。

“太子当真这般说?”西月整个人仿佛入了梦境一般,感觉那么的不真实。

前来回禀的宫人,低着头,“回公主,太子殿下确实这般交代的!”

“那你去回禀殿下,本公主一会儿便过去!”西月美艳的脸上微红,荡起了小女子的风情,转身忙看向自己的宫婢,“快,去将本公主前几日新做的裙子拿来。”

不一会儿,一袭石榴红的撒花纯面百褶裙的西月便款款的来到了御花园中。

盛装之下的她,美艳不可方物,脸上漾动着的绝美之色,更是较这百花失色。

“臣妾,参见殿下!”西月上前行礼,模样十分开心。

东方旭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却并不惊艳,倒是一改以往的冷淡,亲自将她扶起,“公主多礼了!”

而东方旭此番的举动,不由得让西月欣喜若狂,明艳的小脸抬起,一瞬不转的看着面前俊美无涛,又带着几分清冷的男子,她的心间抑制不住的澎湃,“殿下,怎么突然想起唤臣妾前来赏花?”

“今日宫外送来几盆郁香牡丹,本宫听闻公主甚是喜爱牡丹,故贸然相邀。”东方旭语调却依旧如初,可是这转变的态度已经让西月心头一荡漾。她就知dào

,太子心中一定有自己的位置,不然他怎么还会特地打听自己喜爱牡丹?

这时,东方旭又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盒子,“本宫前些日子心系国事,疏离了公主,不知公主可否谅解本宫?”

“这……这是给臣妾的吗?”西月眼前一亮。

东方旭亲自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珍珠的发簪,那是一颗十分圆润明亮的珍珠,而那发簪的样式虽然简单,却很是别致,只是西月在瞧见的那一瞬,原本的期待浮起一丝失落,竟是珍珠……而不是什么珍贵的宝石。也罢,这始终是太子送自己的第一件礼物,男子总是不懂得女子想要的,不论如何,能对自己上心最好不过了。

“好别致的发簪!殿下真是有心了!”西月将那簪子取出,“不如劳烦太子帮臣妾戴上可好?”

东方旭脸上带着浅笑,目光落在她那乌黑柔顺的发丝时,却想起了云姝,而那素雅别致的簪子上,似是倒影着云姝那清浅的模样,以及她浅笑时出尘的气质……

“殿下?”西月有些不解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东方旭的思绪。

他轻轻应了一声,垂眸看着西月,“公主喜欢吗?”

西月娇笑着掩了掩嘴角,“那……殿下觉得西月戴着这发簪可好kàn

?”

“嗯。”东方旭的目光深邃似海,“时候还早,我们去落梅园吧。”

转身,他率先走到了前面,没有让西月看见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冷漠。

不远处,皇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太子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得十分真切,不论什么原因,如今他能以大局为重,皇后的心中欣慰无比。

很快,太子要大婚的消息悄然从宫中传出。

举国上下无不欢腾一片,宫中,随处可见的挂红,及喜庆的大红灯笼,而宫门处日日有宾客将名贵的珠宝,上乘的绫罗绸缎纷纷献入宫中,聊表祝hè。

一时间,热闹非凡,门庭若市。

而此刻太子在自己宫中的阁楼上却是冷漠莫测的看着宫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俊美的五官丝毫没有新婚之喜,反倒是越发的肃目。

虽然知dào

要肩负起责任,可是迎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心中的不甘又该如何消弭?但是想起云姝的提醒,他又觉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的他已经容不得浪费半点时间,辰国等不得,云姝也等不得。

微风骤然而起,晃动着宫殿外的红色灯笼,也将东方旭的发丝吹起,若有似无的飘动着。

硕长的背影,倚栏轻靠,带着几分孤寂与无奈……

皇宫的另一侧,西月公主正在自己的寝殿中梳妆打扮,回想那日赏花太子那俊美脸庞浮现的浅浅笑容,心湖顿生涟漪,宛若春风拂过般,让那美艳的面容蒙上了一层迷离之色。

斜眸看了看梳妆盒里的发簪,终是再也压抑不住的轻笑出声。

这真是太好了,他总算是对自己上了心入了迷。

“恭喜公主!”身后正在为她梳理发丝的新兰闻声,连忙奉承。

西月浅笑不语,心里却是越发的得yì



这时,宫人从外捧着凤冠霞帔走了进来,“参见公主,这凤冠霞帔已经赶制完成,请公主过目!”

西月闻声站起,“拿来本宫看看。”

宫人立kè

上前将手里做工精致考究的凤冠霞帔,一一展开。

一时间,那炫目的红色,让所有的人都为之眼前一亮,这身喜服简直完美至极。

苏锦的缎面,纯金丝的绣花,以及那别出心裁的流苏,都让人惊叹,而最让人觉得为之甚妙的,是那喜服上凤凰的华羽,它不仅仅是由金丝绣制,上面每一根羽毛都点缀着一颗宝石。

五颜六色,便是在寝宫之中,都能感觉到它那耀眼的光泽。

西月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如此美丽的喜服,她从未见过。

而让她更加为之振奋的是,从今以后,她就是辰国太子妃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太子大婚

宫闱外,云姝收到了太子来信,说西月公主似乎放下戒备心,而其实东方旭讨好西月的手段也都是云姝教的。

虽然只是告sù

他一些女子的心态,而让他表示偶尔的赞美,流露出欣赏眼神时,西月定会为其着迷。只不过云姝不知dào

的是,那礼物,是东方旭依照云姝的喜好去挑的。

信中还道,不久前,西月公主亲自来到东宫,并一同饮酒赏月,而西月话语间的娇媚,也正如云姝所说的一模一样。

云姝看着来信微微一笑,很好,看来太子已经掌握窍门了。如此一来,西月定会放松警惕,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随即云姝提笔回信,让他在大婚当日要多加注意,因为就她对萧亦琛的了解,大婚之日,他定会派人来监视,并一探究竟。

所以太子不能穿帮露陷,一定要表现出对西月的十分疼爱,绝不能让其发xiàn

丝毫的破绽。

……

眨眼间,那喜庆的日子已经悄然而至。

大婚当日,漫漫长空万里无云,金色的晨光穿过斑驳的叶络,洒下一层层的辉煌之色。

偶尔飞鸟漫天,将那份举国欢腾的喜悦,铺满天际。

京都,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就连沿街的小摊位,都挂着艳红的绸绳,无处不是喜庆之意。

街头巷尾,稚童们皆是穿着大红的衣衫,欢快的追逐,嬉闹着,仿佛迎接着新年一般。

而街角的一处酒楼,众多的百姓们围坐在一起,议论纷纷。

围坐在中央的人突然举杯,“来,咱们一起敬太子,此番太子迎娶了羿国的公主,日后两国一定会友好邦交,我们辰国也会越发的富强起来。”

众人举杯,顿时呼声一片。

这时又有人道,“听闻这羿国的公主美若天仙,真不知是真是假。”

“唉……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太子俊美无涛,若是他们羿国送个丑妇过来,那岂不是丢了他们的颜面?”

“对对!这位仁兄所言极是,想我辰国人杰地灵,这羿国若不是忌惮,又怎会送公主过来和亲呢?”

说罢,百姓们哈哈大笑着开怀畅饮。

身为辰国子民,他们无一不为自己的国家欣喜着,兴奋着!

而此时的皇宫里,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现在更是熠熠生辉,宫墙上,长廊上,亭台楼阁,四处都悬满了喜庆的红色,就连御花园中的花卉,都换成了成片火红的牡丹。

而在那片红色之中,宫人们忙碌的穿行着,丝毫不敢怠慢,每个人的脸上此时都带着紧张的谨慎。

太子宫中,礼官正在给东方旭穿衣。

他舒展着自己俊逸的身形,静静的立在那处,模样是无可挑剔的俊美,长发高高束起,装饰同样喜庆的红色,已经彰显尊贵的宝石,只是他此时的表情却依旧淡淡的,不见丝毫波澜。

长长的睫毛遮住他大半的眸子,让人无法窥测其深意,唯独那偶尔走动的步伐,隐隐的透着一丝不耐。

不多时,繁琐的礼服上身,顿时也将他那器宇轩昂的王者之风尽显无疑,然而他此刻一言不发,带着让人屏退三舍的压抑气息。

礼官垂着头,一遍遍的检查,最后恭敬的行礼,“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东方旭淡淡的应了一句,挥手示意他退下。

环顾四周,入目的红色,竟让他觉得有些可笑。

这样的大婚他设想过无数次,但是真到今日,他竟还是心生了逃意。

但是那样的情绪却只是在他心中一闪而逝,因为此时此刻,他想起更多的,便是云姝,以及云姝与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将目光望向远处,让自己获得片刻的心安。

他是一国的太子,他的一生都要为辰国的百姓思量,他的心中,不能只装着儿女私情,他要心怀天下,要让那清丽的女子,看到自己的抱负。

以及……

他会让她知dào

,等这一切都稳定之后,他绝不会放她离开自己身边。

第一次,东方旭觉得自己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无力。被现下的形势逼迫,如果他足够强dà

,就不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他后悔自己没有一开始便专心朝政,之前两国比马,他心中还略带自满,心想着堂堂羿国也不过尔尔,而如今,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

是的,弱小。

望着眼前一片红绸包裹的金碧辉煌,紧紧握住了袖中的手。

今日,他将挽着敌国的公主,踏上辰国的祭坛,一拜天地。

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可笑的吗?东方旭已然有了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不甘。

然而,他却告sù

自己,一定要谨记今日的耻辱,只为了这一日,他必定要强dà

自己,让羿国皇知dào

辰国并不是他手中的玩具。

“殿下,吉时到了。”

外头传来了大公公的声音,太子宫中谁都知dào

,太子今日心情不好,只是谁都不敢多问一句话。

宫门缓缓打开,那一身金龙红袍的男子带着一身别样沉重的气息出现,大公公立kè

低下了自己的头。

“吉时到了,走吧。”这声音,竟然让大公公觉得有些沉重。

太子殿下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心中所想。外头都传闻殿下与那永吉县主之间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而大公公却知dào

,殿下是真的心系永吉县主。

之前,殿下与皇后娘娘之间的对话他无意之中听见了,而今日,殿下却要迎娶那羿国的公主,可见殿下心中有多么难过。

想到这,大公公暗自叹了口气,这,也是无可奈何罢了。

恢弘的鼓声响起,洁白的大理石阶上铺着喜庆的红毯,漫天的红色与粉色花瓣落下,男子站在那高台之上,红色的喜袍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刺目。

而最高的站台上,辰国皇与皇后并肩而立,低垂着眼看着下方那正望着雕花石门的太子,他们的脸上带着惯有的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谁也看不出他们在想些什么。

宫外,震天的鞭炮声仿佛要撼动整个京城,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硫磺味,青烟飘渺,伴随着迎风飞扬的红绸。

白色厚重的石门上雕着栩栩如生的飞龙,这里是辰国的祭坛,只有真龙天子迎娶正妃才会在此举行祭天。

响亮的号角传来,数十名身系红色腰带的士兵一声声呐喊,将那石门缓缓推开。

随后,那抹妖娆的倩影立在那儿,身后是六十名排成两行的粉衣宫女,她们的手中捧着花篮,袖子挥舞,朵朵花瓣迎风落下,迷离了众人的视线。

后方,文武百官齐齐跪于左右两旁,场面十分壮观。

东方旭面带浅笑,然而,眼中却流淌着冰冷的光。远处那迎面而来的女子是他的太子妃,却不是他心中的那个太子妃。

透明朦胧的薄纱遮住了西月公主那妩媚精致的妆容,莲花般的嘴角微微扬起,所有人的目光都仿佛集中在她的身上,万众瞩目的感觉令人心潮激荡,而前方,那俊美的男子正看着自己。

一时间,西月公主将自己身上的使命忘却,她只知dào

,这是属于她的封妃大典。

辰国皇与皇后看着那对渐渐相近的新人,回忆飘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他们亦是十分忐忑,生在帝王之家有诸多的无可奈何,可是皇后却觉得,她一旦肩负起一国之母的职责,就有必须完成的事情,哪怕后宫佳丽三千,哪怕防不胜防,她都要保持着国母的威仪。

而太子,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身份,皇族真龙的血,永远也无法抹去,而整个江山社稷,都在他的肩头。

“殿下,殿下。”

台阶下的大公公见东方旭正望着前方出神,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他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东方旭这才回过神来,他微微眨了下眼,撩开衣摆走下高台,朝着那红衣妃子缓缓靠近。

一刹那卷起一阵狂风,掀开了西月头上的红纱,露出了那精美的妆容,这一秒,东方旭竟是有种错觉,好像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心底的那个人。

清雅如兰,高贵如仙。

而再眨眼间,一切又回到了现实。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带着凡俗的雍容,那凤眸中流淌着的,是女子娇羞的笑意。

东方旭的手有些僵硬,最后还是走近,抬起。

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出现在自己的红纱之下,西月公主微微一笑,将自己的玉手轻轻的放进他的掌中。

那温暖的手掌小心翼翼的将她包裹着,西月公主的心竟是忍不住一跳。

这一刻,她突然深刻的认识到身旁的这名男子即将成为自己的夫君。

他俊美非凡,他才华横溢,他还身份尊贵。

集齐了天下间所有女子的梦想,这一切,不是太完美了吗?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当夕月回过神来之时,她已经站在了高台之上。

放眼望去,金碧辉煌的皇宫尽收眼底,文武百官的大队恭敬的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微风拂来,她竟然有种仿佛要腾云驾雾而去的感觉。

俯瞰着眼前的一切,她的胸怀顿时打开,从来不曾想过,站在高处居然是这样的感觉。

这种,把万物踩在脚下的感觉。

然而,眼前画面一转,她好像看见了强壮的铁蹄冲破宫门,践踏在这一片恢弘之上,火光连天杀声四起,她所拥有的一切眨眼之间变成了废墟!而她头顶凤冠落下,而她的夫君,一国的王者被踏在他人的脚下!

“不……”

第一百九十八章 洞房花烛

不由得被这幻觉所惊吓住,一旁的东方旭敏锐的听见了她的声音,“什么?”

西月回过神来,看向那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而眼前已经恢复了一片繁华的景象。方才那幻觉好像是在告sù

自己,如今自己所拥有的,都是别人给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不知过多久,这一切就会化成乌有。

可是,如今那握着自己手掌的温度如此真实,让她怎么能相信?

她还没有尝够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她还没有享shòu

够这种万众瞩目的骄傲。

“没,没什么。”

一旁的大公公看得有些焦急,方才是太子出神,现在又是太子妃出神。

“太子,太子妃,该上香了!”

两人相持着手转过身去,接过了大公公递过来的擎天长香,点燃,对着天空行了三礼,立kè

有小公公上前,为他们将长香插入那鎏金大鼎之中。

顿时,锣鼓声震耳欲聋。

大公公那尖细的声音由空中传来,“礼成……”这声音久久的回荡着。

……

夜晚的宫中别样的热闹。

千桌喜宴占满了整个广场,然而,那红色的身影却分外引人注意。

“太子今日好像十分高兴啊?”

“是啊,从未见过他如此豪饮的模样。”

“如花美眷,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来,我们也喝酒!”

大臣们你来我往,时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然而,丞相季锦却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那在人群之中接受着众人恭维的红衣男子,他的脸上挂着如此开怀的笑,然而季锦却能猜到,他笑得越开心,心中就有多凄苦。

不过,在季锦看来,这才是他应该有的气度,只能说是永吉县主这个女子,带给了他们太多的震撼,叫人无法放下,无法抛弃。

有多喜欢,才会有多失落。

“殿下,你喝多了!”

凤宇迎了上去,拉住了那正向宫女索要美酒的男子,东方旭的手臂一晃,杯中的酒水尽数撒在了自己的身上而浑然不觉。

“凤宇,你也来了?呵呵今天可是我的大喜日子,来,你我兄弟二人干一杯!”

看着他脸上的笑,凤宇觉得心情沉重极了,“殿下,你喝多了!走,我扶你去一旁休息!”

“等等,云峰怎么没来?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

那俊美的面庞泛着红色,酒气逼人。

“云峰去边关了!要过几日才回来!”凤宇一个冷眼,旁边的宫女立kè

不敢上前倒酒。

“今天可是我的大喜日子,他居然不赶回来,呵呵,等他回来了,我一定要灌他个三天三夜!”

如此明显的酒意,旁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凤宇心中烦闷,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一不留神,东方旭已经抽开了自己的手走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季锦的眼前出现了一抹红色,他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东方旭那醉意朦胧的双眼。

“丞相,本太子敬你一杯!”

季锦立kè

站了起来,“微臣不敢。”

“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没什么不敢的,喝!”

看着他递过来的酒杯,季锦沉默了一阵,便接了过来仰头饮下,这火辣的酒水灌入,顿时让人心头一热,眉头不由得一蹙。

“呵呵,丞相这一次,立了功,往后要继xù

为我辰国效力啊……本太子,本太子相信你……”

“殿下,时候不早了……”有公公上前拉住了他,不想却被东方旭一把甩开,众人立kè

紧跟在后。

凤宇不放心,还想跟上去,他走过季锦身边,却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

“就让殿下喝吧,如果不醉,只怕今晚谁都不好过了。”

凤宇有些惊讶,回过头去就对上了丞相那别有深意的双眸。对方望了一眼太子寝宫的方向,凤宇立kè

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道说,太子一方面是借酒浇愁,一方面,是想以此为理由,无法与太子妃同房?

可是……这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也罢,反正已经醉成这样了。

而另一头。

红烛微闪,外头传来的欢笑声,让那龙凤被旁的女子面颊微微发烫。

西月看着摇曳的灯火,时辰不早,他应该快要回来了吧。

忍不住掀起自己红色的头纱,仔细的打量着这宽阔喜庆的寝殿。四周挂着几幅字画,还有一把看似华丽的宝剑,忍不住伸手去碰触,脸上露出了几分浅笑。

这时,窗外一抹落下来的影子让西月脸色一变。

她往外张望了一会儿,推开那扇窗户,只见一只黑色的信鸽落在那儿,爪子上绑着一卷纸条。

打开一看,精致的柳眉一蹙。

居然,要让自己今夜在交杯酒中下药……

她就知dào

,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只要自己一日被控zhì

,她便永远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谁来辰国了?她知dào

,陛下一定会派人前来辰国一探究竟,自己的一举一动,说不定时时刻刻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她如今,已经是辰国的太子妃了,可是居然还要受制于人,想想,便觉得厌烦得很。

“去!”不悦的赶走了那只信鸽,可是西月却知dào

,自己不做的话,很快就会受到惩罚。

缓缓走到桌边,看着琳琅满目的瓜果,最后,落在那金色的酒壶上。

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粉,她紧紧的拽在手中,几番犹豫之后有所动作。

这时外面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太子妃娘娘,殿下就快来了,请娘娘稍等片刻。”

她眼神一闪,快速伸出手去打开酒壶,将那药粉尽数倒了进去,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到榻上,将红色头纱盖好。

一阵脚步声传来。

窗外的剪影,一行人正朝着寝宫的方向靠近,西月深吸了口气低垂着眼看着自己涂着丹蔻的修长手指,心中则是另一份紧张。

“太子殿下到——”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然而,却是一阵轻笑声传来。

“喝,本太子还要喝!”

这浓浓的酒味竟是从那边飘了过来,西月的嗅觉比常人敏锐,她的柳眉一皱,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辰国太子在大婚当日喝得酩酊大醉吗?

“这……殿下,这边,是这边……”

几名宫人扶着东方旭,而这男子脚步踉跄,突然,他重心不稳,直接朝着烛台的方向倒去。

“天啊!殿下小心!”

身后眼见形势不妙的喜娘立kè

扑了上来,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那桌子尖锐的一角,众人立kè

撞在了一起,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原本桌面上摆放着的瓜果被这么一冲击,立kè

有半数落在了地上,瓷器玉器碎了一地。

“哎呦也……”

西月公主顿时站了起来,一把揭开自己头上的红纱,看着满地的狼藉和那群狼狈的宫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殿下伤着了吗?殿下?殿下?!”宫人们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而,太子居然趴在地上没有了声响,众人面面相窥,一边努力忽视着太子妃那阴沉的脸色,一边试图想要唤醒太子。

可是,太子任由她们如何呼唤,却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喜娘见这交杯酒是喝不成了,再看看满地的碎片,只好硬着头皮嚷道,“落地开花!落地开花!好兆头,好兆头啊!”

“是啊,好兆头!”宫人们纷纷附和。

西月公主满心的不快,她没有想到东方旭居然会如此失礼,这可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

不过,她看了一眼那被洒在地上的交杯酒,心中也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就不是自己不肯完成任务,而是因为意wài

发生,那么他们就怪不了自己了。

喜房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众人手忙脚乱的将东方旭扛了起来,径直带到了榻上,那喜娘说了一连串旁人听不清的话,便慌慌张张的带着众人退了出去,留下那一脸难看的西月。

榻上的男子就那么挺着身子,浑身的酒气令西月难以忍受,当下便带着隐隐怒气退到了数米之外,重重的坐在凳子上,远远的看着那抹红色。

“哼,真是荒唐……”

她轻哼一声,伸出手去摘掉自己身上零零碎碎的首饰,没好气的丢在了一旁。

……

次日。

“退下吧。”

依照惯例,应该去新房取红帕子的嬷嬷带着一条干净的龙凤床单回到了太后的宫中。

关于昨日太子醉酒的事情,整个皇宫无人不知,太后自然也知dào

今日嬷嬷会无功而返。

“太子这一次,太没有分寸了。”

许久之后,太后才吐出了这么一句。一旁的皇后无奈的笑着,她了解自己的太子,知dào

他的心思。虽然无可奈何,可是却也不怎么气恼,毕竟那西月公主本就是羿国送来的棋子,表面上以礼相待,实jì

上反而应该提防着点。

“殿下,该去慈宁宫向太后娘娘请安了。”

大公公轻声在东方旭的耳边说着,已经梳洗完毕的男子轻轻揉着自己微疼的太阳穴,“嗯。”

“殿下,更衣吧。”

而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让本宫来吧。”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那一身金色锦袍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迈了进来,她的脸上怒放着柔情的花朵,看向东方旭的眼神满是娇羞。

众人识相的退到一旁,太子妃想为殿下更衣,如此恩爱真是令人羡慕。

东方旭睁开眼来,只觉得一切好像身在梦境,很快,那双略带冰凉的小手不经意划过他的脖颈,东方旭才瞬时清醒。

“殿下,昨日睡得可好?”

西月这轻柔的话中,听不出半点的抱怨。

第一百九十九章 霸道男子

眼前这张精心打扮过的面容如此温柔,那如水的目光却是无法碰触到东方旭的心,他的身子有些僵硬,就这么任由西月为他整理着衣衫。

这美丽的女子只觉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微微低垂着眼,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温婉贤惠的妃子,他并没有反感自己的碰触,看来昨日,他真的是因为高兴才多喝了几杯,忘记了拿捏分寸。

一时间,心情仿佛拨开了云雾般豁然开朗,西月手中的动作也越发的轻柔。

“太子,太子妃,时辰到了。”外头,公公早已经等候多时。

西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忍不住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蟒袍加身,金领立挺,他的气度犹如天上的星辰般彰显无比。

不得不说,辰国的太子确实是个值得天下女子为之倾心的出众男子。一时间,心中那掩藏着的想法再次涌上脑海。

然而,东方旭却久久没有动静。西月疑惑的抬起头,这一眼让她心头一惊。

墨色的星眸之中流淌着厌恶的光,然而只是眨眼即逝。东方旭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

“走吧。”这声音淡如秋水。

西月微微一愣,是自己的错觉吗?可是她方才那一瞬间,以为太子对自己起了杀心。

平复着心中的疑虑,西月回过神来时东方旭已经走在了前方,立kè

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太后宫中,皇后早已经端坐于太后身边,一丝不苟的金冠凤尾,点缀着那精致庄严的仪容,尽显母仪风范。

而太后则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浅笑,慢慢的品着手中上等的宫廷御茶,四周几十名宫女两旁排开,场面十分隆重肃穆。

紧跟在东方旭身后的西月远远的便看见了这么一幕,她自知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多想了几分,这奉茶请安看来自己应该多些心眼,不得露出丝毫的破绽。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迎面而来,太后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立kè

有嬷嬷上前,”娘娘您看,新人来了。”

“皇祖母,母后。”东方旭竟是这么微微行了一礼便站到了一旁,西月立kè

感受到了无数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好在,她在前来辰国之前已经接受了所有的礼仪训导,这一点小小的考验还难不倒她。

“臣妾向皇祖母和母后请安。”她盈盈上前行了一礼,落落大方又不失谦卑谨慎,叫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太子妃,免礼吧。”太后笑着,细眉飞扬,嬷嬷立kè

上前将龙凤盘中的茶水递上,众人盯着西月的动作,仿佛想要从中挑出一点错处。

然而,这女子一丝不苟,俨然将正规的礼仪学得透彻,太后与皇后品了茶,西月心中略显得yì

,她知dào

今日的请安十有八九是想要给自己一点训诫,只怕她们的心思要落空了。

“嗯,太子妃与太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哀家见着十分欣慰。如今太子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传宗接代,太子妃可要上点儿心。”

太后的眼中闪烁着点点星光,西月却是面上一红,这太后也未免太过直接,只怕宫中无人不知昨夜她并没有与殿下洞房花烛,今日如此一说,是在责怪自己的疏忽?

“臣妾明白。”

“太子,既然已经成家立室,专注于朝政之时也要多顾虑太子妃,早点为我们辰国皇室延续香火,知dào

了吗?”皇后此时也开了口,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深意,东方旭微微点头,“儿臣谨记。”

西月没想到今日一来,竟是为了子嗣的问题,她脸上的笑容不改,可是心中却有着另一番滋味。

其实东方旭明白,太后与皇后并没有全然相信这个西月公主,她到底是羿国来的人,然而要想彻底绑住她的心牵制于她,最好的方法便是留下子嗣。

有了子嗣,凡事她都要有所顾虑,这也是他们的筹码。

当然这一点,羿国皇又怎么会没有想到。西月心中愁苦,无奈的听着太后与皇后笑着讨论太子的子嗣会是何样子,脸上只能乖巧的陪着笑。

……

云姝很快收到了宫中的来信,关于子嗣,以她对萧亦琛的了解,必定不会让西月有为人母的机会,虽然要太子接受这一切需yào

些时日,自己倒可以先从西月身上着手。

驯马场上,一阵疾风掠影,所到之处卷起一阵风沙。

马背上那少年墨发飞扬,眼中燃着令人难以直视的点点火星,侧身一转,她飞速的点地跃上,左右两边旋转得如鱼得水,仿佛已经与这快马融为一体,技艺之高超令人赞不绝口,连同守卫的士兵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人是谁?”

这时,一个略带惊奇的低沉声音响起,士兵还未从云姝的身上收回目光,“那是殿下请来的云师傅。”

“哦?真是有些意思。”男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高大的身影从士兵面前掠过,那令人印象深刻的侧脸令士兵浑身一震,那不是……

云姝手中巧劲一拉,快马立kè

折了方向,沙地落下深深的马蹄印子,狂风之中衣袍张扬,仿佛与风争霸,阳光落在她的身上留下令人挪不开眼的飞扬气场。

这时,身后竟是有数匹快马紧追而上,那发疯似的嘶鸣让云姝柳眉一皱,眼眸一瞥,后方似有一名男子嘴角噙着笑意。

几匹快马牵制住了云姝的动作,它们慌乱的相互碰撞着,身下传来一阵震动,莫非此人是想看见自己被这些抓狂的疯马撞下马背?

男子的眼中闪着不善的光,仿佛因为将对方陷入窘境而喜悦,然而,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了兴奋与惊诧,只见跑道上原本被几匹疯马所埋没的那道身影突然跃出栅栏,矫健的身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张扬的弧度,那人高举起手,无数的黑点迎风落下,身后传来马匹们激动的嘶鸣,它们竟然渐渐停下了追赶,埋下头颅在场地上搜索着什么,眨眼的功夫,那匹快马已然冲出了混乱的马群。

而下一秒,一根发带骤断,如墨的发丝如丝绸般倾泻飘扬,那人清雅的面容带着几分隐隐的高傲,在这阳光之下恍若天女般圣洁,贵不可侵。

居然,是名女子?!

男子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眨眼的功夫,那女子已经策马来到自己的跟前,居高临下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严肃表情。

云姝看着底下的这名男子,他高高束起着冠发,身上紫色的华服十分考究,衬托着他古铜色般的肌肤,高挺的鼻梁邪笑的薄唇,更显出一种霸道强势的气质。腰封上镶嵌着无价玉石,挺拔的身形如松般屹立于风中,而让云姝不悦的,是他那仿佛猎人一般的双眸。

“你是何人?”云姝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臂,另一手扣住了腕上的暗器。方才,她已经感受到了此人深深的恶意。

男子看着她的动作,莫非那袖中藏着什么?带着玩味的语气,勾唇笑道,“你又是何人,这里可是皇家的地方,不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原本打算奔过来的士兵见云姝居然露出了女子的模样,震惊得忘记了动弹,太子殿下请来的云师傅,居然是名女子?!

然而眨眼间,这女子居然和二皇子殿下起了冲突,那剑拔弩张的氛围让士兵立kè

回过神来,赶紧小跑了上去。

“二皇子殿下!这……云……云师傅,这是二皇子殿下啊!”士兵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云姝。

二皇子?确实,能出入这驯马场的必须是皇亲国戚,云姝十分淡定的将长发挽起,她一个翻身下马,也没有再去理会二皇子那无礼的打量目光,转身想要离开。

不想,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却是拉住了她的手臂。

“见到本皇子居然不行礼?你好大的胆子,这袖子里藏着的是什么?”他的语气却是带着深深的笑意,竟是毫不忌讳男女之嫌作势就要去挽云姝的袖子。

云姝的眼神锐利,他的动作令她眸光一闪,那修长的食指俨然要扣上暗器的扳机,她立kè

将手腕一动,只听咻的一声,一抹银色擦着他的脸颊射出,一屡发丝应声而断。

“……殿下……”一旁的士兵大惊,而二皇子只觉得脸颊的肌肤泛起一丝冰冷生疼,恍神之际云姝已经将手挣脱开,眨眼的功夫便转身没入了林中。

“殿下,您,您没伤着吧?”士兵不知该如何是好,二皇子殿下的脾气可不像太子殿下那么好相与的。

东方睿缓缓伸出手去,轻碰着那利器划过的脸颊,自己的手指似乎触动了那机关,若方才她没有挣扎,只怕自己就会被那暗器射中眉心。

心中没有后怕的感觉,他反而望向云姝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来到那群被他惊吓狂奔的骏马旁,俯身捡起方才被云姝洒落的东西放在鼻间一闻,“……炒豆子?”

……

皇宫之中。

御花园里,那美丽的身影缓缓的游走于金碧辉煌的回廊之中。

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西月优雅从容,心中却盘算着其他。这后宫之中的路线她已经记录下来,只是有些地方是她的身份所不能出现的,将这一份地图送回羿国,以证明自己没有异心。

远处,一双鹰眼注意到了这抹陌生的身影。

“太子妃,您看这花,好生漂亮!”身后的丫鬟指着花园里那一簇粉红,西月回过神来,羿国的气候在这个时节很少能看见如此娇嫩的花朵,也只有这么一刻,她才会觉得自己好像摆脱了那阴暗的束缚,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缓缓伸出手去想要碰触那柔软的花瓣,不想一双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你可知dào

这花是何人所养?”

这个愠怒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西月惊讶的抬起眼,不想却被那阴霾的目光震慑住。

“你……”

“大胆!竟敢对太子妃无礼!”身后的丫鬟立kè

高声喝道。

太子妃?东方睿轻轻一瞥眼前这张精美的面容,这时,远处传来了太子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西月惊恐的回过头去,自己的手还被对方紧紧的抓着,看着东方旭的脸色,以为他是误会了,“殿下,不,不是的……”

第两百章 达成一致

东方旭冷着俊脸,而东方睿也松开了自己的手,嘴角挂着挑衅的笑,两人之间流淌着剑拔弩张的氛围。

西月立kè

向着东方旭靠了过去,“殿下,这贼人轻薄于我,臣妾并没有……”

不等她说完,这高大的陌生大男子居然径直朝着东方旭大步跨去,他的手臂高高举起,西月一惊,“来人!有刺客……”

不想,东方旭原本冰冷的面容竟是荡开了一个笑容,两人居然默契的抬臂相拥,犹如多年没有见面的兄弟一般。

“什么时候回来的,居然没有命人通知为兄一声!”

“太子大婚,本来就打算给你一个惊喜!”东方睿没了方才嚣张的气焰,两人完全无视了那僵愣中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兄弟情谊。

“太子妃娘娘,那是二皇子殿下,才从北边的国家游离回来的。”有嬷嬷赶紧上前向西月解释着,她立kè

回想起自己方才把东方睿当成了轻薄她的贼人,当下面上一热,一时间尴尬无比。

原来,这二皇子并非皇后所出,只是他自幼由皇后教导,与太子感情深厚,自太子多年前决定离国游历,二皇子便也效仿,直到这些日子才归来。

只是,东方旭选择的是气候宜人的南方国家,而东方睿则选择大漠之类的北方,因此他的性格也越发的乖张。

“方才臣弟对太子妃无礼,皇兄该不会责怪臣弟吧?”东方睿笑着,语气里丝毫听不出任何的歉意,一双手臂更是搭在了东方旭的肩膀上。

文雅的男子微微笑了笑,目光落在对方的肩头,“倒是长高了不少,前些年才……”

“臣弟可不是从前的黄毛小子了,要知dào

若是摔跤,连北方的部族都没有一个是臣弟的对手!”东方睿豪爽的挺了挺胸脯,“听说,太子妃是羿国的公主?”

然而,东方旭却是淡笑不语,一见他这副表情,东方睿也明白了几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泛着期待的流光,“皇兄,那个云师傅是何许人也,居然女扮男装出现在驯马场上,未免太过大胆,不过这样的女子我喜欢,皇兄可否让臣弟与她见上一见……”

东方旭表情一僵,剑眉轻轻一蹙,“你见过她了?”而且,他居然知dào

云姝是女扮男装,看来似乎是发生了自己不知dào

的事情。

“途径驯马场的时候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这进去一看,没想到居然有如此马术高超之人,丝毫不逊色于臣弟见过的那些北方部族,居然还是名女子……”

东方旭停下了脚步,这才让东方睿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

“皇弟,此事不可与任何人提起。”留下这么一句话,东方旭竟是带着一脸深沉的表情,离开了东方睿的视线。

有多久没有见过太子这种表情了?东方睿想了很多,看来皇兄那与女子之间,不一般。

不过,莫非皇兄以为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自己就不会再追问了?这未免太小看自己。想到这,东方睿幽幽的笑了笑。

……

太子宫中。

西月坐于那精美的雕花镜前,看着自己姣好的容颜,偌大的寝殿只留下她一人,心中烦闷郁结。

那头又来信了,让自己必须尽快得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是成了辰国的太子妃又如何,哪怕自己有何等的手段,得不到辰国太子的心,她永远都只能是羿国的棋子。

那个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突然,胸口传来一阵锥心的绞痛,这感觉排山倒海的袭来,让西月眼前一黑。

寝宫里面传来了声响,守在外头的新兰一惊,也顾不得命令便冲了进去,“太子妃?!”

她立kè

慌张的将门关上,西月艰难的睁开眼,“快,解药……”

此刻的西月倒在地上,她的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新兰手忙脚乱的从她的腰间取出了一小包药粉,颤抖着双手帮她服下。

豆大的汗水从白皙的额头上滑落,这冰凉的气息顺着喉间滑入胸腔,那疼痛之感立kè

如潮水般退去。

西月深深的吸了口气,苍白的脸色有了些许好转。

该死!这毒性发作得越发的紧促了,那个人分明就是在逼迫自己!要想得手哪有那么容易,这里到处都是辰国太子的眼线!

“娘娘,好点了吗?”新兰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西月靠在她的身上,看着所剩无几的粉末,又到了讨要解药的日子了,可是若自己没有半点进展,只怕那人不会轻易的将解药送过来。

“太子呢?”

“奴婢不知。”新兰为难的皱着眉头,整个太子宫中,所有人都防着她,想要从宫人的身上套出消息难度太大,“奴婢总觉得走到哪儿都有人盯着,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外面传来了侍卫的声音,“太子妃娘娘,太子有令,今晚要宴请二皇子殿下。”

一想起方才在御花园里的事情,西月的心情越发阴沉,忽然,她眼眸流光一转。

侍卫刚要转身,门应声而开,太子妃的脸上带着浅笑,他留意了下西月的脸色,其实方才新兰慌张冲进寝殿之内的场景被他看见了,殿下吩咐过要紧盯着她们的举动,因此这才特地过来看看。

“本宫知dào

了,对了,你过会儿带本宫去一个地方。”

西月的语气不容质疑,不等那侍卫反应过来,她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侍卫犹豫了片刻,既然殿下要自己监视她们,那么寸步不离是最好的选择,因此便安静的退到一旁静等着。

不一会儿,门缓缓打开,一阵清风拂过飘来了阵奇异的芳香。

他抬起头来,刹那间竟觉得有群五彩斑斓的蝴蝶萦绕在眼前,西月恍若仙境之中走出来的仙女,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那充满魅惑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张了张嘴,好似不受控zhì



“……沈青。”

……

与此同时,云姝却是收到了皇后的邀请,凤殿之中,雍容的华服妇人面带柔和的看着端坐于对面的清雅女子,她脸上的眼神柔和了不少,许久之后才缓缓的开了口。

“永吉县主许久不见了。”

皇后心中猜到几分,太子之所以肯接受现实,只怕其中有不少是云姝的功劳,这名女子果真不在意太子妃之位。

“皇后娘娘金安。”

云姝分明可以感受到皇后所表现出来的友好,自己算是为她解决了一大难题。

皇后满yì

的点了点头,“太子大婚,不过本宫却知他的心意,永吉县主要明白,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于你,当前的局势如此,本宫也无可奈何,只是本宫希望,永吉县主可以尽全力辅佐太子,他日太子登基,这后宫之中必然会有永吉县主一席之地,荣宠必定无限。”

云姝心中了然,皇后看上了自己一身的本事,如今的许诺不过是想要让自己知dào

,虽然不能给自己太子妃之位,但是只要自己尽心,往后的殊荣必定不亚于太子妃。

不过她却是误会了自己,云姝不想多做解释,与其告知皇后自己对太子并无心思,不如将错就错,这样还可以得到皇后的支持,自己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多谢皇后娘娘。只是臣女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皇后立kè

收敛了神色,她知dào

若非要事,云姝不会如此慎重,“在本宫面前,永吉县主可以畅所欲言。”

云姝望了一眼四周,皇后立kè

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们退下吧。”

很快,宫中只剩下她们两人。

“恕臣女冒昧,太子妃乃是羿国之人,想必娘娘也有戒备之心。依照羿国皇的行事风格,他登基之后短短几年便踏足数个国家,若非辰国强dà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怕辰国一样会成为他铁蹄之下的战利品,如今两国联盟不过是权宜之计,这其中几分真假,相信娘娘也明白。”

皇后没有想到,当前局势,眼前这名女子居然分析得如此透彻。不愧是跟昌荣侯一起从江南回来的人,见过世面之后也开阔了她的眼界。

“嗯,你说的不错。”

“而太子妃,也就是羿国的西月公主,不瞒娘娘,臣女知dào

西月公主其实是羿国云家的人,她只身前往辰国嫁入皇家,想必就是关键之人。如今当请太子殿下暗中防范,既不可失了辰国风范,又不可让奸人钻了空子。”

羿国云家?!皇后当真不知dào

西月的身份,她却是听闻云家的医术举世无双,就连同羿国皇后,都是云家的嫡长女。这么说来,太子妃还懂得用药了。

皇后沉吟了片刻,看来往后这宫中,将会暗流不断。

“太子岂不是很危险?”

云姝微微点头,此刻皇后开始有些后悔,比起其他,她更在意自己太子的性命。留着一头财狼虎豹在太子身边,那可是防不胜防。

“不过娘娘不必担心,太子妃是云家旁支的一名庶女,她作为棋子,必定有自己不甘心的理由所在。而她想尽办法想要讨好太子欢心,无非就是希望可以从中掌控,不如我们将计就计,一名女子孤身一人在他国,心中的脆弱最容易被利用,若太子能虏获其心,这枚棋子或许可以为我们辰国所用。”

云姝的眼中放着光芒,让皇后一时间有些晃神,她的言语竟是叫人深信不疑,而皇后也认为,这无疑是个妙计。

没有人能心甘情愿为旁人的棋子,她还记得祭天大典上,西月站在高处俯瞰四周时表情的震撼,她分明从西月的眼中看见了汹汹的野心与不甘,这一点作假不了。

而换做自己是她,难道辰国未来的一国之母还不够吸引人吗?两国若真的交战,还不一定鹿死谁手。

“如今,若能知dào

太子妃有何把柄在羿国皇后手中,我们也好对症下药。”

此时此刻,皇后忽然记起了东方旭的一句话,若云姝愿意,她绝对有足够的实力辅佐于她,哪怕没有雄厚的背景。

“此事交由旁人去做,本宫不放心。”

云姝等的便是这句话,“若皇后娘娘相信臣女,臣女愿意一尽绵力。”

两人眼中的默契不言而喻,皇后深深的笑了笑,“既然如此,永吉县主可要好好的与太子妃做个朋友。”

第两百零一章 几番试探

“往后,可要尽全力保护这太子行宫。”从外头归来的西月面带浅笑,只是眼角微微一瞥,那侍卫立kè

惶恐的低下头来,“属下职责所在。”

只是,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柔和与痴迷。

刚一跨入殿,宫人立kè

来报,“禀太子妃娘娘,永吉县主已经等候多时。”

永吉县主?西月脸色一变,旁边的侍卫立kè

退了下去,自己还没有去找她,她倒是先来了。

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这永吉县主诡异的很,竟是叫她不太愿意正面相对,总觉得对方好像知dào

些什么。

果真,当西月跨进正厅,那清雅的女子微微抬头,清澈幽深的双眸悠远,一时间竟是让她心虚得不敢直视。

奇怪,这种感觉似曾相似,她浑身一震迎上云姝的目光,这双眼睛究竟在哪里见过。

“参见太子妃娘娘。”云姝起身上前行了一礼,西月立kè

恢复了神色,“永吉县主不必多礼。”

身后的新兰不敢去看云姝,只是安静的站在西月的身后。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西月就知dào

不能按照对付常人的方法来对付她,不过如今自己已经贵为太子妃,只怕现在,她是来巴结自己的吧。

“禀娘娘,皇后娘娘吩咐臣女来为娘娘把脉。”

“……把脉?!”西月一惊,这是什么意思,她的手下意识的往袖子里缩了下。

“皇后娘娘十分关心太子妃,她生怕娘娘舟车劳顿伤了身子,不利于为皇室开枝散叶,特地令臣女为娘娘调理身子。”其实云姝就是想知dào

,她身上是否有猫腻。

要怎么样才能彻底的控zhì

一个人,抓住她的把柄,最好,便是掌控她的命,让她无处可逃。而云媚,最擅长的应该就是这个了吧。

“为何不是让宫中的御医为本宫调理?”

“皇后娘娘考lǜ

到太子妃身子金贵,臣女身为女子,娘娘应该更加自在。”云姝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医术高于御医这种话,便拿男女之便来让西月无言以对。

难道她能说,自己不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话来?

“……皇后娘娘考lǜ

得确实周到。”这声音带着几分不自然,“不过,本宫身子尚佳,就不劳烦永吉县主了。”

然而,那女子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已经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包,“如此甚好,臣女把脉之后便可以回报皇后娘娘。”

西月面有犹豫,不过转念一想,若那个人给自己喂的毒药轻易就被人发xiàn

的话,那自己又怎么会如此惧怕。她相信,云家的秘术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那就有劳县主了。”

轻轻撩开袖子伸出手去,那冰凉的手指触碰在她的脉搏之上,西月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坦荡,然而,她却注意到云姝微变的脸色。

这是……什么意思?

云姝轻皱着眉头,别有深意的抬起眼来,原来如此。

“娘娘上一次毒发,是什么时候?”

“……”西月心中大惊,她的嘴角有些僵硬,“永吉县主说笑了。”

她努力的想要从云姝的眼中看出点什么,她莫非是在试探自己而胡言乱语?不想,对方居然收回了手,“也许,真的是臣女诊断错了,娘娘恕罪。”

说罢,慢慢的收起自己的东西,云姝没有再去看西月一眼,这倒是让那女子越发的忐忑。

“永吉县主,可是觉得哪里不妥?”这怎么可能,她是否真的发xiàn

了自己体内种的毒?要知dào

与太子大婚之前,她也经过了数名御医的诊断,没有一人发xiàn

不妥,可是方才云姝的语气如此笃定。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她不给于正面的回答,“若娘娘觉得身子安好,那便是臣女多心了。娘娘放心,臣女会向皇后娘娘禀明,只需时日的调理,娘娘定可以为太子殿下开枝散叶。”

西月心中犹豫万分,她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这么一个可能性。云姝既然可以发xiàn

自己体内的毒,是不是代表她也有办法拔除这深种在血液之中的剧毒?虽然,这是云家的秘术。

“娘娘,臣女还有一事,娘娘身上的香料用之久了,容易使人精神涣散,为了娘娘的身子,还是少用为好,臣女告退。”

此时此刻,西月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就那么看着远去的背影,随后难以置信的看向身后的新兰,“你也闻到了吗?”

新兰惊恐的摇了摇头,她当然知dào

西月身上擦的是什么香料,这种香料只对男子有用,女子通常是闻不出来的,那永吉县主怎么会……

踏在长长的回廊之中,云姝的回忆飘到了那个折磨了她无数个夜晚的阴暗之时。

云媚不折手段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的东西,云家秘术。

还记得云家祖母的训诫,云家秘术之中记载了数十种狠辣之极的毒术,此书只传云家当家,传女不传男,而身为众望所归的嫡长女,自己自然继承了这本秘术,甚至连父亲都没有资格碰触。

此书若是落在心术歹毒之人手中,必定祸乱天下,因此云姝一直小心的保管着,哪怕是为了萧亦琛,她都不曾动用过里面的秘术。

而方才所见,西月身上种的毒与其中一种秘术有六分相似,虽然施毒者极力效仿,却无法达到其一半的威力。

这一种秘术真zhèng

厉害之处,便是每一次毒发,都会耗损生命力及意志力,让人终身不敢忘,不敢背叛,并且,子孙将世代延续这种痛苦,除非施毒者肯解,否则无药可医。

为了减少痛苦,每一次毒发都要及时服用暂时的解药,常人的意志力根本无法承shòu,云媚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来控zhì

西月为其办事,那么除非西月找到解毒之法,否则她想要背叛也无能为力。

那本秘术被自己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原本为了以除后患,她打算亲手销毁,可是想起云家祖母,她不得不保存下来。只是,究竟云媚是从何得到如此相似的毒种?虽然威力不及真zhèng

的秘术,用来控zhì

他人也是绰绰有余了。

拐过长廊,一抹异样的目光吸引了云姝的注意,她眼角瞥向那一直小心跟随在后的人影,那衣袍……自己没记错的话,似乎是东宫侍卫。

他一路从太子行宫尾随而来,可是太子的意思?

沈青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而跟到拐角处,居然不见了云姝的身影。

他疑惑的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便默默离去。

暗处,云姝记下了此人的容貌,下一次遇见东方旭,可要好好的问个清楚,他为何派人跟踪自己?

然而当下,这一幕却是落在碰巧路过的东方旭眼中,他凤眸一冷,沈青?自己是不派他监视西月公主吗,为何他会在这里?

“云姝……”轻柔的声音响起,可是却带着几分不自然。东方旭只觉得似有一道洪壑横在两人之间,自己曾经许诺的太子妃之位,如今已经是他人的。

云姝回过头去,便看见了东方旭那深沉的表情。

“太子殿下,若有要事,大可以不必以这种方式。”此刻,她以为那侍卫真的是东方旭派来的。

明白她的意思,东方旭立kè

澄清,望着沈青离开的方向,“他是我宫中的侍卫,本应该留在那里监视西月公主的。”

监视西月公主,那为何跟踪她……云姝立kè

想起了在西月身上闻到的那一种香料,那也是秘术之一,同样的手法效仿,效果只能达到一半,用以控zhì

男子的心神,不过她记得书上记载,此香料并不是任何人都奏效,比如意志十分坚定之人。

看来,那名侍卫已经被西月所迷惑,“原来如此,殿下近来要多加小心,回去之后云姝会调配几份香料,到时候殿下一定佩戴在身边,再让几名心腹随身携带。”

东方旭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容颜,不过几日不见,他便觉得恍如隔世,明明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什么香料?我也要一份!”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两人惊讶的回过头去,东方睿跨步而来,目光紧紧的盯着云姝,眼前一亮,“是你?!”

云姝立kè

后退了一步,真是冤家路窄。

“皇弟,不可对永吉县主无礼。”东方旭拦在他的身前,他分明感觉到云姝身上的疏离之意,看来两人之间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

“永吉县主?你就是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女神医?呵呵,不是驯马师吗?”东方睿无视着两人那严肃的气息,径直靠了过来。“怎么,不记得我了?你之前可是差点伤了本皇子……”

“臣女只记得救了皇子殿下。”云姝的语气没有太多的情绪,她一眼便知dào

这是一名难缠的皇子,还是不要有过多的接触为好。

“这么说,你还是本皇子的救命恩人?那么是不是该好好的宴请答谢?正巧,今晚就在太子宫中,你也一起来吧!”东方睿微微扬着眉,这表情好像在说,不必感谢他。

“皇弟,永吉县主不喜那等场景。”东方旭也算了解自己的皇弟,就算两人多年不见,他也看见了对方眼中那浓浓的兴趣。

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依照东方睿的性格,他想要的,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

“哦?既然这样,那我就单独请永吉县主一聚,去哪里好呢?游湖划船还是……”

东方旭将手背在身后,竟是给云姝打了个离开的手势,他突然严肃了表情望向东方睿的身后,“皇祖母!”

“啊?皇祖母……”对方果真回过身去,正要行礼,却发xiàn

眼前空无一人。

“……”幽幽的回过头来,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东方旭那若无其事的表情,果真,云姝已经不见了踪影,“皇兄,其实,你喜欢的是她吧?”

“……”

第二百零二章 剑指太子

东方睿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不知为何,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越发凝重。东方旭不说话,他此刻的心却是一痛。自己喜欢的人,却无法拥有,让皇弟发xiàn

了如此无能的自己,让东方旭越发的厌恶起现在的他。

不想,东方睿突然笑了笑,“皇兄何必如此紧张,放心,我不会去和皇嫂说的。”

他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十分坦然的耸了耸肩,一如儿时他每每发xiàn

东方旭的秘密时约定绝不泄露。

东方旭一愣,随后伸出手去搭在了对方的肩膀,兄弟二人默契的相视而笑。

这时,辰皇身边的大公公迈着焦急的步伐匆匆赶到,“殿下!不好了,发生大事了!”

两人疑惑的回过头去,那大公公立kè

站住脚步,眼神闪烁,“殿下,皇上他……”

似乎碍于二皇子在场,公公不敢多言,东方旭立kè

收敛了神色。

九龙殿内,数十名御医面色凝重,他们低垂着头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而所有的宫人已经退了出去,偌大的寝殿安静的仿佛能听见细针落地的声音。

“皇上究竟如何了?”皇后威严的声音响起,如重击一般敲进众人的心中。

“娘娘,微臣不敢妄言。”德高望重的胡御医俯身上前,看着他那犹豫的神色,皇后深吸了口气,一个手势,除了胡御医以外的所有人全部退了出去。

胡御医皱着眉头,再次上前,那眼中带着谨慎与沉重,“娘娘,微臣依脉象来看,皇上这是中毒了,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

“这是什么意思?!”皇后大惊。

“微臣也觉得十分古怪,皇上这脉象分明已经中毒多日,为何今日才……”

辰皇今日被发xiàn

昏迷在御书房之内。

皇后难以置信,皇上每日的膳食都会经过严格把控,被下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她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阴谋的味道,笼罩四周。

“太后娘娘到……”

皇后立kè

站起身,而眨眼间太后已经跨入了宫殿。

“皇后,皇上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会昏迷?”太后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她来到龙塌旁看着那脸色苍白的辰皇,痛心的摇了摇头。

而东方旭则跟在太后的身后,方才他们在宫外遇见,皇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太后娘娘,皇上……中毒了。”

太后立kè

瞪大了眼睛,目光犀利的射向一旁的胡御医。

对方颤抖的跪下身来,小心翼翼的解释了辰皇的脉象,太后勃然大怒,带着护甲的手指在柱上留下了三道刺目的刮痕,“混账,为何你们之前没有发xiàn

,来人!”

皇后立kè

明白了太后的意思,胡御医已经俯下身来,“太后饶命!”

“事已至此,留你们还有何用!来人,将所有御医关押起来……”

“皇祖母,父皇如今还未清醒,不如让他们将功折罪。”东方旭及时出面拦住了暴怒中的太后,众人的目光望向龙榻上那呼吸微弱的辰皇,太后最后深吸了口气,“限你们两日内让皇上醒过来,否则哀家定要诛你们九族!来人,加派人手保护九龙殿,彻查宫中一切有关人等,哀家定要查出来,是谁向天借了胆子,向皇上下毒!”

这声音久久的回荡在九龙殿内,一时间,整个皇宫立kè

弥漫在紧张森严的氛围当中,似有什么事情一触即发。

所有的御医集中在九龙殿内,太后,皇后与东方旭等候在主殿之中,整个皇宫开始严密搜查,不放过任何一座宫殿,然而……

禁军统领率领一支禁军出现在殿内,他们的目光犀利坚定,“启禀太后,皇后娘娘,末将已经命人搜索各宫,仅在太子宫中发xiàn

了可疑物品。”

台上三人眉头一皱,太后的余光轻轻看了东方旭一眼,“何物?呈上来。”

打开那细细包裹好的物件,里面仅有一堆茶叶,空气中立kè

弥漫出一种淡淡的茶香。

东方旭站了出来,“启禀皇祖母,这是儿臣从南边带回来的清茶。”

皇后立kè

想到,近来皇上似乎每日都会喝上一杯太子泡的清茶,是她多心了吗?为何这心里会七上八下的。

“哦?皇上和哀家提起过,说太子泡的茶十分醒脑。”太后并未多想,而是顺手将那包茶叶放到了一边,不想,正好从九龙殿里出来的胡御医闻见了空气中的这抹异香,立kè

迈开大步上前,“太后娘娘,可否让微臣一看?”

皇后别有深意的望向东方旭,然而,那俊美的男子却挺拔着身子,眼中坦荡。

胡御医轻捏起几片茶叶在鼻间闻了闻,随后放入口中细嚼片刻,他脸色一变。

皇后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异样,“如何?”

胡御医深深的看了太子一眼,随后将那茶叶收好,“请容许微臣与各位御医仔细检验。”

看来,那茶叶似乎有不妥。

皇后立kè

看向东方旭,对方明白她的意思,“儿臣宫中日夜有人把守,不会轻易被人做手脚。”

就因为这样才糟糕!皇后的心已经止不住的狂跳起来,直到几名御医脸色慎重的上殿,胡御医低着头,“启禀太后,皇后娘娘,臣等已经确认,这茶叶之中混杂了一种慢性毒药,与皇上体内的毒性一致。”

“胡言乱语!”皇后高声喝道,这不是暗指是太子给皇上下毒的吗?不错,辰皇所有的饮食都经过严格的工序,但太子泡的茶却没有他人经手,如此看来,太子确实是最易下毒之人。

她知dào

太子没有理由对皇上下毒,但是旁人却不一定这么认为。

所有御医立kè

跪了下来,“臣等不敢!”

太后的脸色难看之极,“太子,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旭也是满心的疑惑,这茶叶他是从南边的国家带来的,自己也服用过,甚至时间比父皇更长,为何自己无事?

“胡御医,可否为本殿把脉?”

胡御医立kè

上前,一阵检查过后,“殿下的身子并无碍。”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大公公慌张的站在宫外,“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他神色有异,颤抖着双手犹豫不决。

“何事?!”

“是……是高公公悬梁自尽了!”

高公公是一直伺候辰皇饮食起居的掌事公公,立kè

有人将他留下来的遗书呈上,太后难以置信的看着上面的内容,最后,用一种幽深的目光望向东方旭。

信中写道,太子大恩奴才已报,只是奴才愧对陛下,无颜苟活于世。

太子大恩已报是什么意思?!这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皇后颤抖着双手看完了信中的内容,“太后,太子绝对不可能是下毒之人!”

“……哀家,也不肯相信啊。”只是,这一切如何解释?

次日。

辰皇依旧未曾清醒,太后垂帘听政,皇后听着满朝文武对太子下毒一事议论纷纷。

“荒谬之极,太子为何要对皇上下毒?”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如今各国局势紧张,这一定是为了乱我朝纲的阴谋!”

“可是一切的证据都指向太子,这又从何解释?众所周知,太子殿下近些年去了南方国家游离,听说南疆盛产剧毒,说不定这是南疆的阴谋!”

“梁大人此言有理,太子年少离国,这期间无人见过太子殿下,不论容貌或声音都有所改变,说不定这便给了有些人可趁之机……”

“荒唐!吴大人的意思是太子殿下被人偷梁换柱了?”

一时间,竟是有不少人开始怀疑太子的真实身份,氛围僵持不下。

昌荣侯冷峻着表情没有多说一句话,心中似乎在衡量着局势。

“既然如此,不如让皇上与太子殿下滴血认亲,以堵住悠悠之口。”

滴血认亲?皇后只觉得可笑,自己的孩子难道还分不清吗?“吴大人莫非是想让我们辰国皇家贻笑大方?”

然而,这些大臣们却丝毫不惧怕皇后的怒火,“臣等只是怕皇后娘娘被爱子之心蒙蔽了双眼,事关我辰国皇室血脉纯正,请娘娘允许滴血认亲!”

“够了!本宫看你是居心叵测!”皇后很少表现出自己的情绪,而这一次她却无法控zhì

心中的火焰,滴血认亲?就算证明了太子的身份又如何,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这污点将永远跟随太子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请太后娘娘准许!”吴大人等人齐齐跪下身来。

“你们……”居然无视她这个皇后。

珠帘后方的太后终于开了口,沉稳的声音让四周安静下来,“此事,等皇上醒来之后再作商议。”

夜色渐沉,太子宫中。

“殿下,您不能进去。”东方睿被拦在宫外。

“为何?”

“太后娘娘有令,这几日不许任何人进太子宫中。”门口的侍卫面无表情。

“那你立kè

命人进去把太子请出来,说本皇子找他!”

“太子殿下也不准踏出行宫。”

东方睿嘴角一勾,眼中带着几分危险,“如果本皇子偏要进去呢?”他作势扬起了自己的拳头,幸得紧随其后的公公赶紧上前拦着,“殿下,万万不可,这个节骨眼上若是闹事,反而会给太子殿下带来麻烦啊!”

颤抖的拳头许久之后才落下,东方睿冷哼一声,皇祖母居然囚禁皇兄?他收敛了神色转身大步离开,公公焦急跟上去,“殿下,您要去哪儿?”

“去母后那儿!”

……

第二百零三章 素衣娘娘

凤殿之中,辰皇后安静的坐在凤椅之上,目光深沉的望着前方,宫中气氛十分压抑。

太后的心思捉摸不透,然而她命人暂时不可让太子出宫,这让皇后不得不怀疑太后对太子的信任。

她美名其曰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可是不论怎么看,都像是囚禁太子。

从未想过在太子的身上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确实,太子宫中不可能有可疑的人物进去做手脚,若说是那西月公主……依照太医所说,皇上中毒已久,应该是早在西月公主来朝之前。

皇后烦闷的扶着自己的额头,想起今日朝中大臣的话,此事已经让她看清了朝中究竟哪些人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只是,其他的皇子就算有野心也没有实力可以竞争太子之位,那些反对声音的大臣究竟是为了什么。

“皇后娘娘……”公公小心翼翼的上前。

“怎么,是不是皇上醒了?!”她寄希望于辰皇平安醒来,好解除太子如今的困境。

“不,是二皇子殿下求见。”

睿儿?皇后疲惫的靠着身子,“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东方睿大步出现在凤殿之中,“母后,岂能将皇兄囚禁起来?皇祖母这么做,是不相信皇兄吗?!”

东方睿那成熟刚毅的面容印入眼帘,皇后其实有数年没有见过他,现在一看,不知为何心中立kè

有几分震撼。他与太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而从小他便紧随太子之后,比起其他的皇子,他亦优秀许多。

皇后此刻有些庆幸,还好,他从小便是在自己的身边教养,应该不会有异心。

“太后这么做,也是为了太子。”

“母后就没有别的办法?皇兄怎么可能会给父皇下毒呢?”

看着对方那正义凛然的模样,皇后微微点头,“你如此信任你皇兄,母后甚感欣慰,然而你刚刚回宫,不要多生事端。”

“父皇究竟如何了?九龙殿也被把守起来,儿臣……”

殿外出现了嬷嬷的身影,皇后坐直了身子脸色一变,“睿儿,你先行回去,若有事情母后会召你过来。”

“……是,母后。”对于皇后的话,东方睿向来尊敬。

在离开凤殿之后,他却在回廊上看见了那一道清雅的身影。是她?东方睿立kè

停下了脚步,难道母后召见她?

皇后命人将云姝请来,如今的事情,她想听听云姝是否有什么想法。

“参见皇后娘娘。”云姝低垂着眼,然而方才,她已经注意到了皇后疲惫的眉眼。

“不必多礼,永吉县主应该知dào

本宫这次请你来所为何事。”

“臣女自然相信太子绝对不是下毒之人。”

皇后点点头,“本宫会让人带你进九龙殿,为皇上细细诊断,此事非同小可,希望永吉县主不要让本宫失望。”

太后命人将九龙殿严密看守起来,连同几名御医也不让他们出来,皇后如此做,一旦被太后发xiàn

,定会引起不满,但是皇后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

“臣女明白。”

云姝换了身衣衫,一名禁军前来为她带路。然而,谁也没有发xiàn

远处安静的跟着一个人。

东方睿眯着眼睛,母后命人带她去哪儿?九龙殿吗?这是为何。

云姝穿着宫女的衣衫,低垂着眼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这里添了许多的禁军,而身前的这个人巧妙的带着自己绕过那些禁军的眼线,只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严峻的氛围。

九龙殿内,几位御医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皇上中毒,他们又不敢随意用药,而太后给了他们两日的时间,否则株连九族。每个人都觉得一颗心悬在半空,却又束手无策。

“哎,如果这个时候永吉县主在,说不定她会有办法。”可是太后已经将这里封锁,真是为难了他们。

这时,一阵轻响从身后传来,只见一名宫女默默跨了进来,她回过身,众人眼前立kè

一亮,纷纷迎了上去,“县主大人!”

云姝看着众人一律欣喜的脸色,便知dào

他们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各位大人唤我云姝便好。”

她自然而然的走向龙榻,谁也没有疑虑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而是默契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云姝小心翼翼的为辰皇把脉,众人屏住了呼吸,他们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她的身上。

果真和众位御医诊断的一样,辰皇这毒埋藏在体内已久,现在才毒发,她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西月,若这是萧亦琛授命的,那么毒害辰皇嫁祸太子,令辰国动荡无疑是个好方法,只是西月的身份要想给辰皇下毒并不容易,另外,这中毒已久的脉象并不是药物所致,西月进宫不久,已然洗脱了她的嫌疑。

现在看来,东方旭真的处于被动的境地。对方处心积虑等待了这么久终于让辰皇毒发了,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正等着他们?

“县主,皇上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看着那一张张热切的表情,云姝收回了自己的手。“皇上中毒已久,体内毒素沉积一时半会儿无法清除,醒来还需时日。”

“啊?!这,可是太后娘娘给的时限就快到了,难道我们真的……”所有的御医变了脸色,连永吉县主都这么说,那么他们这一次难逃一死。

“各位大人,太后只是一时情急,皇上的身子还需yào

各位大人的调理,与太后娘娘说大人们已经有办法为皇上解毒,只是需yào

时日,太后必定不会追究。”

永吉县主的意思是,她有办法为皇上解毒?!众人纷纷面上一喜,“不知县主有何办法?我等的性命,可都在县主的手中了!”

“那惨了毒的茶叶可还有剩?”

对于云姝来说,这种毒并不算棘手,只是时日的问题。

细细的检查着那些剩余的茶叶,云姝留下了一纸药方,“今日云姝违旨进宫,希望各位大人……”

“明白!明白的,县主不必担心,我等必定守口如瓶!”这可关乎他们的性命,云姝的相助已经让他们感恩戴德。

安静的从来时的路离开,那名禁军带着云姝离开了九龙殿,“县主,属下只能护送到这里。”

云姝轻点了下头,那名禁军立kè

警惕的转身眨眼之间便消失在拐角处。

自己给辰皇开的药,还需几日方可令其清醒,而这几日之内,这背后之人必定还有大的动作,来得及吗?

如果形势所逼,那么自己不得不用强硬的方法令辰皇醒来,也许可能会伤了龙体。

正当思索之际,眼前出现了两名黑衣侍卫,“永吉县主,我家娘娘有请。”

娘娘?这两人不是皇后宫中的侍卫,在如今的局势下,有谁要见自己?难道,和此事有关?

其中一名侍卫已经绕到了云姝的身后,阻拦了她的退路。

而远处,东方睿眼中一沉,本想上前阻止,可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便选择静观其变。

那两人似乎对这宫中十分熟悉,带着云姝走上了一条无人的小道。他们巧妙的避开了所有的宫中守卫,竟是畅通无阻的将她带到了一座安静无比的宫殿。

看着四周萧索的景色,云姝抬起头来,那灰色的宫瓦泛着森冷,风中隐隐传来颠笑。

两名侍卫站在宫门口,伸出手去推开了那略显陈旧的宫门。

冷宫。云姝脑海中闪现的便是这两个字,然而有所不同,这里虽然一切都显得萧条陈旧,却是一尘不染,显然每日都会有人来打扫。

慢慢跨了进去,身后的宫门立kè

被关上,将她阻隔在这一片诡异的冷宫庭院。

院中,草木凋零,冷风在回廊上穿梭,丝丝的凉意钻进袖中,云姝警惕着四周的动静,这座宫殿里一名宫女都没有。

自己已经换了宫女的衣衫,那两名侍卫还认得自己,看来早在自己还没有进九龙殿前,他们就已经跟在身后,竟是没有被任何人发xiàn



云姝开始猜测着这座冷宫的主人是何身份,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如果墙壁一般阻隔了她的视线。

云姝惊讶的抬头,那狰狞冷漠的面容立kè

印入眼帘,她的眉头不由得一皱。

眼前是一名老嬷嬷,只是那与男子无异的高大块头十分惊人。而让人心中生畏的,便是那一道贯穿整张脸的刀疤。

“随我来。”这声音低沉而沙哑,饱经风霜。

那嬷嬷的背影几乎能遮挡云姝所有的视线,不知为何,她便觉得这嬷嬷似乎不是辰国之人。

绕过宁静的回廊,前方的嬷嬷终于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云姝,“娘娘在等你。”

随后便站在那儿,轻轻推开了身旁那紧闭的朱砂色宫门,发出一阵幽冷的吱呀声。

一缕缕白色飘入眼帘,里面透着一股清冷寂凉的风,云姝缓缓跨了进去,只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无人的梦境中般。

随处可见高挂着的白色绫缎,随着微风轻摆,无形之中给人如梦如幻之感。

渐渐的,云姝察觉到一股视线,她伸出手去拨开眼前的绫缎,最先印入眼帘的,是那一袭洁白的长裙,以及……

纤瘦的脚踝,苍白的脚背,长裙之下令人不忍直视的纤细。

“永吉县主,本宫唐突了。”

第二百零四章 别有故事

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容,让云姝不由得眼前一晃。

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在胸前,一张鹅蛋脸上两对漆黑明亮的眼眸空灵迷人,殷红的唇微微勾着,可是她的眼神,却透着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孤寂以及看不清的情绪。

云姝第一次见到如此女子,她就好像坠落凡间的仙子,却不幸染上了世俗的尘埃。那一双无力的玉足,是她令人心疼残缺的美。

然而,云姝却是猜不透她的年纪,声音是骗不了人的,哪怕她的容貌犹如十八的少女,那低沉略显沙哑的声音已经给她的年纪带上了迷。

对方就那么轻笑着看向她,“请坐吧,本宫行动不便,永吉县主见谅。”

她的身旁放着一张小凳子,云姝迟疑了一秒,便走上前去轻轻坐下。

梅妃看着这名年轻的女子,本以为她会露出惊恐的神色质疑自己的身份,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沉着,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欣赏。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云姝猜测着此人的身份,独居于冷宫,却有别于冷宫。每座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总有这么一处灰暗的地方,住着被贬的嫔妃,她们没疯之前被送进来,随着岁月的流逝让人们将其遗忘,没有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和宏图大志,这里的一切会消磨她们的意志,最后疯了傻了,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

而这里,干净得如同世外,却带着另一种枷锁。云姝几乎可以感受到这名妃子的身上,那非同一般的故事。

“本宫独居于此多年,本想安静的了却残生,而近日却听闻了永吉县主的事迹,令本宫钦佩不已。而心中也升起了这么一丝绵薄的希望……”她微微垂下眼,白皙纤瘦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或许,永吉县主也可以完成本宫这一多年的心愿。”

她的言语得体,声音轻柔,完全可以想象多年以前,这名倾国倾城的女子何等的轻音妖娆,动人心弦。

只是,为何她会沦落至此?

虽然嘴上如此谦和,可是云姝想起她命人将自己掳来,便知dào

此人并不像她的外表那般柔弱。

“云姝只能尽lì

一试。”她起身挪动了凳子来到这名妃子的身边,伸出手去微微碰触了对方的双腿。

这一捏,云姝心中一惊。

她的双腿可以说是骨头尽碎,依照这样的情况,哪怕是稍微一碰触都应该是痛彻心扉,而这名素衣娘娘却好像习惯了一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想必,之前若有人为她诊断过,应该会建议她舍弃这双腿,否则每日都会被剧痛折磨,而她居然就带着这样的痛平静的与自己交谈。

可怕的忍耐力。

云姝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让她觉得深不可测。

然而却有一种不愿承认的默契,她好像可以理解这名女子的行为。为何要让自己活在剧痛之下,因为心中的恨!每一丝的痛苦都是她活下去的动力,或许,这是她活在这座无人的冷宫之中仅剩的真实又痛苦的回忆。

“如何?本宫还能再站起来吗?”毫无波澜的声音,却听不出半丝的期待。

云姝觉得,或许她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局。

轻摇了摇头,“娘娘双腿内骨尽碎,肌肉已经坏死,恕臣女无能。”她无法化腐朽为神奇,就好像无法令人起死回生一般。

然而,梅妃却是笑了。

云姝惊讶于听见了这个消息,她依旧笑得这么美,却美得令人不忍直视。为何,宫中住着这么一名妃子,她却从未听人说起过。

这时,紧闭的宫门突然打开,只听撕拉一声,那高大刚毅的男子伸手扯下了眼前的绫缎,如风一般出现在云姝的面前,“你没事吧?!”

东方睿皱着眉头,浑身杀气迸现,他危险的看向榻上的女子,“你是何人,居然敢将永吉县住掳来冷宫!”

榻上的女子忽然变色,那冷冽的目光直逼得东方睿心头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奇怪的感觉。

梅妃就那么安静的看着眼前年轻的皇子,云姝此刻居然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痛心。

“你居然,问本宫是谁。”

东方睿努力压下心中那奇怪的感觉,目光瞥向这名女子残废的双腿,眼神有些闪烁。

他一把抓过云姝的手臂,“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等云姝说些什么,便带着她大步的朝着门口走去。

那冰冷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她们,云姝心有困惑的回过头去,看着那名妃子如此犀利的目光,为何,她让自己想起了一个人。

方才守在门外的高大嬷嬷已经不见了踪影,东方睿就那么霸道的拉着云姝直达冷宫之外。

随后,他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那破旧的屋檐,脸上写着意味不明的深意。

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皇子殿下怎知臣女在这里?”云姝此刻的语气已经冷了几分。

“……我一路尾随你过来,见你进去了这么久,就忍不住冲进去看看。”他这话带着理所应当的语气,丝毫不介yì

让云姝知dào

自己跟踪她的事情。

果然!

“那个女人,和你说了什么?”不知为何,那个人的眼神在东方睿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罢了,没事就好,走吧,这里让我不舒服!”

……

凤殿之内。

“睿儿,身为皇子,你怎能做出如此不知轻重之举!”皇后看着眼前一脸坦荡的男子,没想到他居然一路跟踪云姝,最后还光明正大将她带到自己的面前。

“儿臣也是想知dào

母后是否有办法可以帮zhù

皇兄。”

皇后轻叹了口气,“此事莫要再提,你皇兄的事情,母后自有主张。”

不想,东方睿却是看了一眼云姝,“也希望母后能顾全永吉县主的安危,今日若不是儿臣,只怕永吉县主此刻不会站在这儿了。”

皇后有些惊讶,疑惑的望向云姝。

那清雅的女子没有看东方睿一眼,“禀皇后娘娘,今日有人将臣女带进了一座冷宫。”

冷宫?!

皇后眼中闪烁,她皱着眉头看向东方睿,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见对方无异,便柔和了语气,“睿儿,你先下去吧,本宫还有事情要与永吉县主商量。”

“……是!”

皇后特地支开了二皇子,云姝敏锐的猜到,可能与方才他们见过的那位娘娘有关。

皇后看了身后的嬷嬷一眼,嬷嬷立kè

带着众位宫女退下。

“方才,你去了冷宫?见到了谁?”

皇后这不经意间压低的声音,让云姝越发肯定,冷宫之中的那位娘娘身份不一般。

“臣女看见了一位素衣娘娘,她要臣女为她医治双腿。”

皇后的手不由得握紧,目光飘向远处的天空,云姝注意到了她那缓缓浮起的胸膛。

许久之后,皇后才开了口,“睿儿也见到她了?”

“是。”

“没说什么吗?”

“二皇子不由分说便将臣女从冷宫之中带了出来。”

皇后听此,深深的看了云姝一眼,对方的眼睛清透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几番思索之后,“永吉县主应该知dào

,这宫中有许多不能说不应该说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知dào

也不需yào

知dào

的事情,但是本宫要你谨记,往后离冷宫远一点,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臣女明白。”

“皇上的身子如何了?”

“只需时日,皇上便可醒来。”云姝敏锐的察觉到皇后身上气息的变化,只怕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名素衣娘娘。

皇后缓缓点了点头,“嗯,不论如何,都要让皇上早日醒来,下去吧。”

“臣女告退。”

直到云姝走后,皇后才闭上了眼,嘴角扬起了一丝深沉的笑意。

梅妃,难道她还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站起来?居然命人掳走了云姝,她也看见了这名庶女的才华吗?

皇后当然不会如此单纯的相信梅妃私下与云姝相见是为了治好她的双腿,可是如今的局势,她可没有精力分心来对付那个女人。

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皇后突然变了脸色。

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巧,睿儿回来之后皇上便中毒了,很快太子就被囚禁,各种不利于太子的传闻开始漫天飞舞。

难道,这是那个女人所为?不会吧,难道冷宫还无法困住她?

多年前的相争,她已经一败涂地,这些年来如此安分,皇后以为她已经认输了,可是如今,皇后不得不再次警惕起来。

若今日的一切是她的所为,那么这一次她又私会云姝,她应该知dào

云姝是自己的人,而且是皇上醒来的关键,云姝的处境岂不是危险?

“来人!”

“属下在。”

“严密监视冷宫的一举一动,如有动静立kè

向本宫禀报!”

……

“娘娘,奴婢看见殿下了,那双眼睛,与儿时一模一样。”

冷宫之中,那刀疤嬷嬷眼中带着几分深意。

梅妃微微勾了勾嘴角,“但是他不记得本宫。”

“娘娘,凡事不能操之过急,二殿下总有一日会回到娘娘的身边。”

“本宫知dào

,不能再让他认贼作母。”

“那个永吉县主既然无法医治娘娘,她又是皇后的人,是不是应该……”嬷嬷的眼中闪现杀机。

“不必,不过是个丫头而已,不过看睿儿似乎有些紧张她,先留着吧。”

……

第二百零五章 反间妙计

太子宫中。

“怎么样,找到人了吗?”西月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丫鬟新兰。

“奴婢已经放出了暗号,可是使者还是没有出现,会不会……真的是使者做的?”而她们,已经被丢在辰国成为弃子了呢?新兰心中满是担忧。

使者,便是萧亦琛派来辰国监督西月的人。

辰皇突然中毒,西月十分惊讶,而太后派人将整个太子行宫看管起来,让她越发的不安,又不敢轻举妄动。

莫非是萧皇觉得自己手脚太慢才让使者直接给辰皇下毒的?可是这未免太过鲁莽,还记得自己来辰国之前,他们叮嘱自己要按命令行事不可自作主张,而现在,西月无法自由行动,与使者联系不上,难道只能坐以待毙?她不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dào

就成了弃子。

而且,解药又快用完了。

“太子呢?”

“殿下昨夜宿在了书房。”

现在最烦的不止自己一个人,想必辰国太子也正在想方设法摆脱自己的处境。

西月不敢贸然前去向东方旭打听情况,因为万一真的是羿国所为,一旦被发xiàn

,最危险的便是自己。

“让沈青进来!”

不一会儿,那名侍卫便趁人不注意进了太子的寝室。

“你可有办法让本宫进九龙殿?”西月如今只希望自己拉拢的这颗棋子能派上用场。

沈青略显痴迷的看着眼前这张严肃的小脸,“属下在禁军之中有熟人。”

“好!今日便安排本宫进去!”

然而,换了宫女衣裳的西月随着沈青的安排躲在九龙殿外的角落里等候机会,天色渐沉都不见动静,她拉拢了下自己的衣衫生怕被人发xiàn



囚禁在太子宫中的太子妃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里,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到时候哪怕不是她做的,辰国的人都会认定这毒是她下的。

“到底能不能进去?!”

西月的语气十分不耐烦,身旁的沈青皱着眉头,“还需时候。”

等等等,再这么等下去说不定辰皇都死了!

这时,一双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头,西月惊讶的回过头去心中猛跳了一拍,“谁?!”

眼前出现了一张冰冷的面容,黑色斗篷遮住了他半张脸,西月一喜,“使者!”

对方一个眼神,西月便带着沈青紧跟其后,直到一个无人的林子里。

“你忘记了皇上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动吗?怎么,你想救辰皇,难道你已经背叛了皇上?”

满是责怪与怀疑的语气,让西月立kè

辩解,“不,因为一直联系不上使者,我以为辰皇中毒是使者所为,所以便想进去看看……”

对方冷哼一声,那犀利的目光好像要将西月看透。她心虚的低下头来,自己为求自保所做的判断,若使者告知萧皇,说不定会扣留自己的一次解药。

“这一次辰皇中毒不过是辰国的内斗而已,皇上说我们只需作壁上观,静等着他的命令便可。”

内斗?

“如今辰国太子面临罢黜危机,这时候辰国内斗对于我们羿国来说无疑是有利的,只要坐等时机,到时候出其不意……”斗篷男子嘴角微微一勾,“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当初不知是谁信誓旦旦。”

“……”西月轻咬着下唇,而眨眼间那名斗篷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沈青从角落里出来,看着眼前的女子委屈的神情,心中不由得疼惜,“娘娘,可需yào

属下处理那名无礼之人?”

“哼,你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连自己的迷魂药都抵御不了,只怕还没近使者的身就已经一击毙命了。

西月深吸了口气,心中满满的不甘,太子罢黜?那么她这个辰国的太子妃最后又会有什么下场?

书房里。

“殿下,沈青带着羿国公主出去了。”暗影来报,东方旭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去了九龙殿?”

“他们在外守了许久没有等到时机,便被一个人带走了,属下生怕被发xiàn

,没能看清那人的容貌。”

“嗯,将这个交给永吉县主,另外告sù

她,不必担心,本殿会处理好这一切。”东方旭看着眼前的暗影消失,却是轻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他也没有丝毫的头绪。

自从这件事发生,他才知dào

原来朝中竟是有这么多的反对声音,难道真的因为自己在外游历多年,抛却身为太子的职责而引起的不满?他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太子之位,而是担心,这一次的事情会让辰国动荡,到时候便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竹院里,云姝收到了东方旭的来信,眼前的暗影低垂着头,“殿下让县主不必担心。”

看着信中的内容,云姝轻点了下头,“此事是针对太子,而皇上清醒还需yào

时日,这段时间切勿疏忽,必须好生保护殿下。”

她所担心的,便是这幕后之人会一不做二不休暗中刺杀东方旭,造成太子畏罪自杀的假象。

“属下明白,属下定会竭尽所能保护殿下。”

云姝一个眼神,身后的春香立kè

从里屋拿出了一个红色锦盒。

“帮我转交给殿下,而其中的白色瓷瓶,让沈青服下,自会解了他所中的迷魂香,另外告知殿下,将计就计。”

“属下明白!”

紧闭的宫门,四周弥漫着沉重的氛围。太子妃屋外的角落里,沈青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窗台,偶尔能从那微微敞开的窗子看见那抹倩影,不知为何,一旦见不到了,整颗心便会变得烦躁不已。

“沈青。”

这时,另一名侍卫来到他的面前,“殿下唤你。”

沈青目光一沉,跟着那名侍卫进了东方旭的书房。

俊美年轻的太子站在桌前,沈青一进来,立kè

行了一礼,“参见殿下。”

东方旭缓缓回过身来,看着眼前这名跟了自己多年的侍卫,西月的药居然如此厉害,能改变人心?

“沈青,还记得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吗?”

“……已经三年了。”不知为何,沈青却觉得脑中似有什么嗡嗡作响。

“你还记得一年前,你为本殿挡了那一剑吗?”

一年前?沈青轻蹙眉头,他……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让你监视羿国公主,她可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提起西月,沈青便觉得头脑十分清醒。“太子妃一如既往,只留在自己的屋子里并未随意走动。”

东方旭沉吟了片刻,“是吗?很好,你便继xù

留在她的身边,为本殿监视她。”

可以继xù

留在太子妃的身边,沈青心中立kè

涌现一丝喜悦。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手,东方旭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喝杯茶吧。”

“……属下不敢!”

东方旭轻轻笑了笑,“难道你忘了,本殿说过,私下无需介yì

君臣之礼。”

“……”他,都忘记了,为何会觉得头疼欲裂?

沈青忍着脑中的剧痛,伸出手去接过了东方旭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似有一股灼热在胃中燃烧,沈青脸色大变,俯下身来警惕的抬头看着眼前表情平静的东方旭,“太……子……”

他的手慢慢伸到腰间,握住了长剑,随后那股灼烧感退却,取而代之是的彻骨的冰凉直冲脑海,眼前的视野一花。

地上的侍卫立kè

瘫软了身子,东方旭及时扶住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沈青缓缓睁开眼,便看见了东方旭担忧的神情,“……殿下……”

“沈青去了哪里?!”西月看着无功而返的新兰,他应该一直在外面候着才是,为何离开了这么久。

西月开始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随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沈青出现在屋内,西月立kè

迎了上去,“发生了何事,你去了哪儿?”

“刚才发xiàn

了可疑人物,太子妃近来多加小心。”

可疑人物?难道是使者监视自己,又或者是针对辰国太子的?西月立kè

严肃了表情,“往后若是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就留在本宫身边,保护本宫的安全。”

沈青微微低头,“属下明白!”

东方旭看着手中云姝的回信,不由得苦笑一声,本想让她不要为自己担心,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依赖她的相助。

反间计?让沈青继xù

留在西月的身边,已经得到了她的信任就可以从她身上发掘更多的信息。

而清醒之后的沈青回忆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包括那名羿国使者的话,父皇的毒并不是他们下的,而西月确实是萧皇派来辰国的奸细,她究竟带了多少毒药在身上?

东方旭看着手中云姝给的香囊,自己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行。

而另一头。

冷宫之外,东方睿抬头看着那阴沉黑暗的天空,乌云遮住了所有的星辰,两盏白灯笼随风摇曳,颇有几分萧索诡异的味道。

他始终无法忘怀,那个素衣妃子的眼神。

究竟,在哪里见过?陌生却令人在意。好像有一个声音在驱使着他,一定要过来问个究竟。

想到这,东方睿立kè

深吸了口气,一个跃身便落在了萧瑟的庭院之中。

“娘娘,殿下已经进来了。”

刀疤嬷嬷轻声响起,榻上的女子睁开略显痛楚的双眸,嘴角一勾。

第二百零六章 当年真想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满屋飘零的绫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这香气竟是让东方睿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陌生的画面。

画面中,似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轻语,她的身上就是这种清香。

一手拨开身前的绫缎,那声音轻轻响起,“想起来了吗?”

东方睿眼神一变,往里走,月光照进这清幽的寝宫,打开的窗下安静的躺着那名残缺的美丽女子。

还有她身边,站着一名高大却丑陋的嬷嬷。

“殿下,娘娘已经等了您十几年了。”嬷嬷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深意,东方睿眉头一蹙,最后目光落在梅妃的脸上。

不得不说,这女子是他见过最美的人,特别是那对眼睛,仿佛能看穿一个人的灵魂。

“你是谁?”

月光落在那女子的脸上,她漆黑的眸子一闪,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那你知dào

,凤殿里坐着的那个人,是谁?”

“哼,休得对我母后无礼!”东方睿冷冷一哼,不想眼前的妃子口气一变,“母后?!她是你母后?!”

她微微眯着妩媚的眼,眸子里尽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东方睿竟是不敢与她直视,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你想说什么?”

“睿儿,你当真不记得我?”

东方睿袖中的双手一握,竟是说不出一个字。

“殿下,这十几年来,娘娘无一日不想着您,您怎么能这么伤她的心,怎么能认贼作母呢?!”刀疤嬷嬷满脸的痛心。

“胡言乱语!”东方睿犀利的目光射向那人丑陋的老脸,嬷嬷抿了唇,“殿下,是皇后生生拆散你们母子的啊!”

母子?!东方睿的脑中轰的一声。

母后明明说,他的母妃很久以前就已经病逝了。不对,是所有人都这么说。

“那一年你才三岁,纳兰雅就设计把你从我的怀中抢走,她还命人打残了我的腿,你居然喊她母后,你居然……不记得我!”

铃铃铃……

她的手中紧紧的握着一个金铃铛,东方睿脑海中再次闪现一个画面,那个铃铛,他似乎留有印象。

“殿下,皇后之位本该属于娘娘的,可是纳兰雅却设了圈套,让皇上将娘娘打入冷宫,她生生拆散你们母子还不够,还命人折磨娘娘,这十几年来,娘娘饱受双腿的剧痛,这日子是怎么过的,殿下知dào

吗?!”

刀疤嬷嬷声泪俱下,东方睿不由得看向梅妃的双腿。确实,儿时的回忆他已然不记得了,可是那些画面,又好像在告sù

他,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的母妃。

“睿儿,你的背后有一道伤痕,便是当年纳兰雅命人来夺你的时候,不小心伤的。”

东方睿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的背后确实有一道剑伤。

“母后……她为何……”

回想起在皇后身边的那些年,她对自己与对皇兄无异,可以说从来都没有亏待过自己,东方睿又怎么能想象,她是陷害自己母妃之人!

她一直教导自己,做人要坦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她呢?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殿下,当年娘娘宠冠六宫,纳兰雅心生嫉妒,而殿下自幼便聪明伶俐,皇上似乎有心立殿下您为太子,所以为了她的孩子,她便冤枉娘娘在皇上的茶水里下毒,皇上一怒之下将娘娘打入冷宫,将双腿残了的娘娘留在冷宫里自生自灭,而奴婢脸上的刀疤,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殿下,这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啊!”

东方睿只觉得一颗心剧痛无比,他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有一日,突然有这么一人告sù

他,教养了自己多年的母后居然是这么一个人,还害了自己的生母,而他们理所应当的坐着如今的位置,自己的生母却在冷宫之中饱受折磨。

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傻子!还口口声声唤那个仇人为母后!

“不过,我也要谢谢她,把你教养得如此出色,一点都不比她的孩子差。睿儿,你才是太子,你才是这个江山的继承人!”

太子?!那么皇兄呢,他是否知dào

事实的真相,他是不是也把自己当成傻子般欺骗?这一刻,东方睿闭上了双眼。

轰隆隆……

凤殿之内。

“娘娘,该歇息了。”嬷嬷重新燃起了烛台,一直坐在凤椅之上的皇后用手支撑着额头。

她幽幽抬起眼来,“下雨了?”

“外头打雷了,天冷,娘娘早些歇息吧。”

皇后疲惫的直起身子,许多的事情缠绕在她的心中,让她根本无法安心入眠。

“方才,本宫做了一个梦。”

“娘娘?”

“当年,若不是梅妃太过自负,或许今日住在冷宫里的,就是我了。”

嬷嬷脸色一变,有多久没有听人提起梅妃的名字了。“娘娘,何必想那糟心的事情呢?”

梅妃,已经是辰国皇宫的一个禁忌。

皇后深吸了口气,望着自己的双手,微微笑了笑。

后宫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有美人,就有争斗。怎么办呢,皇上只有一个人,谁都想要据为己有。然而梅妃,她是自己遇见的最可怕的对手。

“看来,本宫与睿儿的母子情分,要到此为止了。”

“娘娘,您这是……”嬷嬷面上一惊。

皇后怎么会不了解梅妃那个人,或许,她还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天吧。睿儿已经见过她了,相信很快,他便会知dào

谁是他的母妃。

而以梅妃的性子……

此时,皇后竟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捂住了自己的腹部,嬷嬷一看便知dào

她在想些什么,“娘娘,又想起小公主了?”

“嗯,都是我的错,没能让她出生在这个世上。”

“不,不是娘娘的错,是梅妃太毒辣了!”嬷嬷似乎不想提起那个人,眉眼之中尽是浓浓的畏惧之色。

“让太子过来一趟吧。”

嬷嬷眼神一闪,娘娘这是打算,将一切告sù

太子殿下?

哪怕太后下了禁令,对于东方旭来说,想要离开太子行宫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只是疑惑,这么晚了为何母后还要召见自己。

“母后,可是身子不适?”东方旭看着眼前那脸色疲惫的皇后,不由得担忧的上前。

皇后微微摆了摆手,抬起眼来看着东方旭那俊美的面容。

还好,睿儿长得像皇上,如若他得了梅妃那等容貌,或许自己就不会那么坦荡的面对他了。

“太子,这一次的事情,你可有头绪?”

原来,母后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夜不能寐。

“母后,只等父皇醒来的一句话,儿臣便会安然无恙。”东方旭已经看清了眼前的局势,哪怕朝中有多少反对的声音,只要辰皇还相信他,一句话便是真相。

也多亏了这件事情,让他看清楚朝中的各方人心,可以从那些反对之人身上下手。东方旭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整个辰国,如今的局势不容许辰国内斗,因此他只能排除异己,他相信,自己一定能保护好辰国的江山。

皇后点了点头,心中欣慰。她的太子确实聪慧,看似艰难的困境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的判断。

“那么,太子可知dào

,为何我们辰国不与莲国往来?”

莲国?!东方旭不明白为何此刻皇后会突然提起莲国。据他所知,莲国是个十分独立孤傲的国家,鲜少与别国交往,但无可厚非,它有着强dà

的实力,只是究竟有多强,无人知晓。

见他陷入思索,皇后微微迟疑了片刻,“太子,从今往后,要防范睿儿。”

“什么?”东方旭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皇弟做错了什么?”

“或许很快,他就不再是你所知dào

的睿儿了。”皇后的话让太子十分疑惑。

一旁的嬷嬷无奈的站了出来,“殿下,娘娘担心的,是二皇子的母妃。”

“皇弟的母妃不是已经病逝了吗?”东方旭十分惊讶。

皇后生涩的笑了笑,“皇上昭告天下,说梅妃病逝,只不过是不想再有人提起她的名字,梅妃现在住在冷宫里。”

东方旭心中震惊,没有想到皇弟的母妃居然还活着,而看母后这样的神态,莫非那梅妃犯了什么大错。

“殿下,梅妃是莲国的公主。”嬷嬷仿佛回忆起遥远的事情,她还记得自己在娘娘身边,第一次看见莲国的公主,竟觉得天地万物竞相失色,相信当时的皇上也是这种感觉。

从此之后,后宫粉黛全无颜色,而梅妃的荣宠,令所有妃子望尘莫及,连嫉妒的勇气都没有。

而当时,同样诞下皇子的梅妃更是风光无限,正直选后的关键时刻,所有人都以为皇后之位非梅妃莫属,哪知dào

,太后反对,皇上立了纳兰一族的长女为后,也就是如今的辰皇后。

“母后的意思,是梅妃会利用皇弟报仇?”东方旭不太相信,他与东方睿手足之情浓厚,又怎么会……

“梅妃一直以为皇后之位是她的囊中之物,可是皇上却立我为后,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一时怒极竟是向皇上下毒,此事让太后知dào

了,皇上昏迷之际,太后命人将梅妃打入冷宫,对外宣称梅妃病逝。”

嬷嬷知dào

接下来的事情,皇后不愿意亲口说出,便接了口,“可是梅妃却没有善罢甘休,那时候娘娘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她却使毒让娘娘小产,哎,是个小公主呀。”

东方旭从来不知dào

,自己还有个未出世的皇妹。

“你外祖父知dào

此事,震怒不已,便带了人去了冷宫,生生打断了梅妃的腿,以她的性子,这短腿之仇又怎么能不报?”

“皇弟就是那个时候被带到母后膝下的?”

“皇上怎么能容忍梅妃这样的人来教养皇子,二皇子那时候才三岁,什么都不懂,皇上便命人将他带给了皇后娘娘,知dào

只有娘娘这样的品行,才能将二皇子引上正途。不过,奴婢却觉得二皇子的性子多半随了梅妃。”

同样,都是那么霸道任性。

东方旭可以想象,失去了公主,莲国必定不会再与辰国往来。

“那皇弟知dào

此事吗?”

“睿儿他,已经见过梅妃了。”

第二百零七章 昌庆侯府

东方旭眼中一闪,若真是如此,相信梅妃定会歪曲当年的事实,“母后,不如我们……”

“太子,有的时候,人心一旦被控zhì

,就再也挽回不来了。况且,血浓于水。”皇后的话确有几分道理,血浓于水,那终究是东方睿的母妃,哪怕知dào

她可能会有所欺骗,但是人总是会向着自己最亲近的人。

东方旭微微张了张口,无从反驳。“儿臣明白了。”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她知dào

一时间让东方旭要警惕与自己一同长大的皇弟并非那么容易,可是如今已经由不得他心软,否则便会给了梅妃可乘之机。

一日过后,辰皇终于醒来,各位御医们总算松了口气。

果真,辰皇一句,此事绝非太子所为,堵住了悠悠之口,太后立kè

下令撤掉了太子行宫之外的侍卫,以表示她对皇上决断的支持。

“这一次,县主救了朕一命。”辰皇听了御医们的话,知dào

是云姝想方法救了自己,便将她唤到了跟前。

“臣女职责所在,只是皇上可记得自己长期以来都服用过什么?”

辰皇有些疲惫的躺下身子轻闭着眼,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他沉吟了片刻,“朕实在是记不清了。”

“请殿下往后定要多加小心,这一次幕后之人针对的是皇上与太子,若太子被罢黜,必定引起国内动乱,到时候辰国必定会面临内忧外患。”

辰皇深吸了口气,“往后,永吉县主也多帮帮太子,朕的江山,一定要完好无损的交到他的手上。”

云姝听了这话,却觉得辰皇另有深意,在旁人眼中,自己一个弱质女流又能帮太子多少事情,辰皇有些抬举她了。

当然,不用辰皇交代,自己也一定会帮zhù

东方旭,势必要打破萧亦琛的美梦。

从九龙殿中出来,云姝却是在御花园里撞见了一人。

那男子阴沉着脸色,令四周的宫人退避三舍,朝着云姝笔直而来。而他的目光始终望着九龙殿的方向,直到走近了才发xiàn

云姝的身影。

只见东方睿微微蹙眉,云姝退到一旁让开了道路,他的脚步微微一顿,最后从云姝身边擦肩而过。

他身上散发着的阴郁气场,让云姝觉得兴许发生了什么,而她敏锐的认为一定与那位冷宫里的娘娘有关。

那位娘娘的美色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云姝知dào

不仅如此。女子的直觉最是准确,定还有别的什么事情令自己在意,可是云姝一时间却难以发xiàn



这时,一道紧随而来的目光吸引了云姝的注意,她迎面忘了过去,只见一名白净的女子正在不远处望着自己。

她的身旁拥着几名宫女,素雅的长裙却丝毫不会掩盖她的美好。云姝只觉得这名女子静美娴熟,她眼中带着沉静的智慧,不显山露水。

然而,那女子的目光随后便移开,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回到竹院,云姝看着院中仅剩春香一人。

“玉儿和夏荷呢?”

“夏荷有几日不见十少爷,说想念的紧便留在五姨娘的屋子里帮忙照看着,玉儿说小姐近日来脸色不好,上街去为小姐买些补品回来。”

云姝心中欣慰,这三名丫鬟着实帮了自己不少,也受了不少的苦,而她们对自己的忠心,让云姝可以无所顾虑的在外头办事。

这时,老管家从外头进来,“县主,昌庆侯府发来了邀请函。”

昌庆侯府?云姝轻皱了眉头,她与昌庆侯府全无往来,为何今日会突然发来邀请?

看了那封信件,昌庆侯府的三小姐邀自己过府一叙。

“小姐,昌庆侯府若是相邀,还是应该去一趟。”春香在一旁看着云姝的脸色,便不由得提醒道。

说起昌庆侯府可是十分了得,杜氏一族出了不少的妃子与王妃,论底蕴,比昌荣侯府更加深厚。

老管家见云姝还没决定,“县主,昌庆侯府的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对方似乎担心云姝会拒绝,因此礼数如此周到,叫人想拒绝都难。

于是,云姝理了理衣衫,留下了春香独自前往。

果真如春香所说,一跨进昌庆侯府的大门,云姝便感觉到了十分明显的差别。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极具典雅,布置十分讲究,而家丁们的衣着也是一丝不苟,言语之间尽显教养,显然昌庆侯府对于下人的管教十分严厉,命他们必须熟读四书五经。

云姝开始好奇,这昌庆侯府的三小姐杜远芳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次又是所为何事。

管家带着云姝来到一座花园里,那儿,远远便可见湖上的亭子里一抹袅袅倩影。

那女子看见云姝,便缓缓站起身来,等她走近,终于看清了这名女子的面容。

竟是自己在宫中遇见的那名女子。

杜远芳微微一笑行了一礼,“永吉县主,远芳唐突了。”

她的语气轻柔,不卑不吭的模样倒是让云姝心生了几分好感。“杜小姐不必多礼,云姝第一次上贵府做客,十分荣幸。”

杜远芳只觉得似有一阵春风拂面,不由得抬起头来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关于永吉县主的事迹她耳熟能详,光是从江南逢凶化吉平安归来,就已经让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敬佩的光环,而此人又没有丝毫骄傲之气,与杜远芳想的有所不同。

原来凤大少爷,喜欢的便是这样的人。

杜远芳虽然心中认可,但难免有些较真。

“永吉县主至今还未婚配,可有喜欢的人?”

云姝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只是疑惑的抬起眼来,却发xiàn

对面的杜远芳眼神执着,闪耀着坚持不懈的光芒。

这一刻,云姝才在她的脸上看见了这个年纪该有的任性,之前遇见她,她身上的清冷与理智对于杜远芳来说还太过成熟。

而对方今日唤自己来,定不是单纯的想要知dào

自己有没有心上人。

云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没有?这怎么可能,永吉县主的心上之人难道不是昌定侯府的凤大少爷吗?”

杜远芳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而她一提到昌定侯府,云姝的心便不由得漏跳一拍,只是她说的是凤大少爷。

原来,她的心上之人才是凤宇。

“杜小姐误会了,云姝与凤家大少爷仅有数面之缘,只是普通的朋友。”

仅有数面之缘并不能说明什么,凤大少爷便是那样的人,有自己的主见与想法,他若是喜欢,哪怕二人没有见过面都不成问题。

况且,杜远芳真zhèng

接触过云姝之后才对自己没了自信,若是从前,柳云姝只是昌荣侯府的庶女,那么与自己自然是没有可比性,可是现在,云姝为辰国立过功,这就不一样了,在杜远芳的心中,这样的女子绝对有资格站在凤宇的身边。

“那……永吉县主觉得凤家大少爷如何?”

她似乎并不死心,想从云姝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

云姝回想着那名男子,凤宇给她的感觉是名果duàn

有能耐的男子,而眼前的这名女子在她看来,与凤宇确实般配。

“既然杜小姐有此心意,为何不直接告sù

凤大少爷?”她觉得,以凤宇的性格,杜远芳直接一点的效果会更好。

然而这话却戳痛了杜远芳的心,她微微低下头来,眼中似乎带着几分无奈与不甘。

她也曾经这么想,与其拐弯抹角打听凤宇是否有心上之人,不如直截了当的表明自己的心意。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拒绝得这么彻底。

听派去的人说,凤宇拒绝了这门亲事,原因是他心属永吉县主。

当云姝听到这样的话,略显惊讶,“杜小姐莫不是听错了?”她从未从凤宇的身上感受到蛛丝马迹,他怎么可能心属自己。

“永吉县主不知dào

凤大少爷的心意?那时候,昌定侯老夫人还被这件事气病了!可见……凤大少爷对永吉县主的感情……”她还知dào

,昌定侯老夫人曾经打算为凤家的三少爷向永吉县主提亲,只是此事却因为江南一带的瘟疫而耽搁下来。

凤大少爷明知如此,却还是对老夫人表明自己的心意,不怕伤了手足之情。杜远芳因此认为,凤宇对于云姝的感情十分深厚。

云姝立kè

想起之前自己为昌定侯老夫人治病的事情,而当时凤祺的反应有诸多奇怪之处,难道,杜小姐说的是真的?

“永吉县主,请喝茶……啊!这,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一名小丫鬟不小心踩了自己的裙摆,将茶水撒在了云姝的衣裙上。

“不要慌乱,先为县主擦拭!”一旁的杜远芳没有想到侯府里的丫鬟居然会如此冒失,云姝可是客人,这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云姝见那丫鬟颤抖的双手手忙脚乱,当下便伸出手去接过了那块帕子自己处理起来,“无碍。”

“啊……这,凤少爷!”

这时,远处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

只见那名刚毅挺拔的男子踏着风大步而来,衣袍微微飘扬,他坚定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怒火,杜远芳远远一看便认出了来人,她目光闪烁,柳眉微微蹙起,“凤少爷……”

此刻的凤宇竟是无人敢拦他,老管家也不知为何昌定侯府的大少爷会突然出现在府中。

他径直朝着杜远芳她们走了过去,最后在云姝的身前站定。

“凤大少爷?”

凤宇的目光落在云姝那被弄湿的衣裙上,目光有所不悦的看向杜远芳,这个眼神,让她心头一惊。

第二百零八章 他的误会

杜远芳一眼便知dào

凤宇误会了,“凤少爷,不是这样的……”

哪知dào

,凤宇竟是一把抓过云姝的手臂大步的朝着门口走去,“走!”

云姝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有这样的举动,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这名愤nù

的男子带离了杜远芳的视线。

“凤大少爷,云姝会自己走。”

她挣扎着,凤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kè

放开了手,离昌庆侯府的大门不远,他略显担忧的看向云姝,“永吉县主,杜小姐可有为难你?”

“凤大少爷误会了,杜小姐只是邀云姝过府一叙,并没有为难云姝。”

凤宇不说话,他心中已经有了芥蒂。“此地不宜久留。”

他正要迈开步伐,却发xiàn

云姝没有跟上,回过身去对上了云姝那略显疏离的双眸,便知dào

杜远芳可能说了些什么。

凤宇收敛了表情,“永吉县主,找个地方喝杯茶吧。”

云姝犹豫了片刻,不过她想,凡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茶楼里,凤宇只是点了几道清淡小菜。“永吉县主近来可好?”

云姝微微点头,“昌定侯老夫人的身子可有好转?”

“多亏了县主的药,祖母已经好了许多。不知县主可否知dào

,我三弟即将远赴莲国?”

云姝握着茶杯的手一僵,凤凌他,要去莲国?

凤宇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立kè

明白了几分,他现在才发xiàn

,只有提起三弟的时候,永吉县主才会表现出一丝不自然。

“父亲在莲国找到了一名世外高人,可以彻底医治三弟的病。永吉县主也觉得,我三弟病情棘手吗?”他知dào

云姝医术高明,若她能有办法,那么凤凌就没有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在莲国无亲无故,凤宇心中难免担心。

不过云姝却是知dào

,凤凌根本无病,而这不过是他前往莲国的借口。只是,理由是什么?

他的身上有太多的迷,直到现在自己都还没有解开。

莲国吗?此去,他们何时才能再相见。

云姝心中竟是升起一丝怅然若失,然而明明知dào

他不简单,而自己大仇未报,却在知晓两人的距离如此遥远之时,心中升起了一丝落寞。

或许当初,自己便不该有所动摇。

“县主?永吉县主?”

云姝这才回过神来,“三少爷的病,云姝也无能为力。”

“……是吗?”凤宇心中有些失望,他亲自为云姝倒了杯茶,“凤宇不知dào

杜三小姐是否与永吉县主说了什么,但是请县主不必介怀,凤宇无心儿女之事。”

云姝抬起眼来,看着眼前坦荡的男子。“杜小姐是个不错的女子。”不过她知dào

,这种事情不是旁人能插手的。

“我自是知dào

,所以才无需耽误了旁人。”那日,所不是祖母逼得紧,他也不会随口一说,最后引来了四弟的误会,那家伙到现在都不肯与自己说话,着实令人无奈。

然而,凤宇忽然一阵轻笑,“或许,是凤某的缘分未到。”

这句话便概括了他对杜远芳的感觉,有过几面之缘,并未深入了解过,而虽然昌庆侯府声名在外,可是他着实不喜欢这样的姻缘。

完全是出于门当户对,两家利益。

“实在,是羡慕永吉县主与三弟。”

凤宇冷不丁的一句,让云姝脸色一变,她本想解释什么,而眼前的男子已经自顾自的饮茶浅笑,望向了街道上的人群。

心之清明,或许旁人早就看出了什么。只是,云姝却觉得这对自己大大不利,若是如此轻易就能让旁人看透自己,那么无疑是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在他人眼下。

“永吉县主也不必担心,父亲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既然他说找到了世外高人,那么三弟的病情一定可以好转。”

云姝垂下眼来微微一笑,只是他这么一走,就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了。

“时辰不早,凤某送永吉县主回府吧。”

云姝缓缓站起身来,伸手碰触到自己衣裙上的水渍立kè

想起了什么,“凤大少爷,杜小姐并没有对云姝做出无礼之事,倒是一直以礼相待。”

凤宇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件事情,轻笑一声。“今日本是她约凤某过府一叙,不过突然取消了邀约,凤某觉得奇怪,便听下人来报说是杜小姐约了县主,所以才心生狐疑。”

然而,当云姝回到竹院,春香却一脸焦急的迎了出来。

“小姐,可有遇见玉儿?”

云姝柳眉一蹙,“她还没回来吗?”

夏荷已经准bèi

好了饭菜,玉儿没回来,竹院里的人手便有些紧张。

“这不像是玉儿的性子才是,往日就算她再贪玩,都会在小姐回府之前回来准bèi

好一切。”

春香的心七上八下的,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春香姐,说不定玉儿只是在哪里耽误了,别吓着小姐!”夏荷擦了擦手走了出来,自从上一次她们三人被西月公主的丫鬟捉弄,便知dào

自家小姐十分看重她们三人,她自然也会设身处地的为云姝着想。

云姝抬头看了下天色,夕阳还未落山,“再等等吧。”

然而,直到夜幕降临,云姝等人坐在桌前看着早已经冷却的菜肴,一旁的五姨娘无奈的哄着十少爷,“县主,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你们先用膳吧。”

云姝抬眼看了下春香与夏荷,此时她们的脸色也不好kàn



她站起身来,“带上府中的侍卫,我们出去找找。”

老夫人的屋子里。

“什么?竹院里丢了个丫鬟?”

“禀老夫人,是啊,永吉县主已经带着几队侍卫出府寻找了。”嬷嬷十分佩服云姝,为了区区一名丫鬟可以做到如此。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却是有些不太赞同,“姝儿,有时候重情重义并不是很好事。”

丫鬟没了,还可以再换一个,惟独自己的安全是最重yào

的。

不过老夫人也不会出手阻拦,“多派一些侍卫保护姝儿的安全。”

“是,老夫人。”

街道上,看着侯府的侍卫满街寻找着什么人,百姓们不由得议论纷纷。

“听说永吉县主丢了个丫鬟,现在正在到处寻找呢。”

“哎呀,为了个丫鬟……”

“该不会是那丫鬟偷了什么东西吧?”

春香与夏荷去了今日玉儿该去的地方,而那些铺子的老板确实对玉儿有印象。

“这位姑娘常来的,今日买了些补品很早便回去了,怎么,没见着她吗?”

此时此刻,春香与夏荷都抑制不住的往最坏的方向想,该不会玉儿发生了什么意wài

吧?

春香回过头去看着那正在向路人打听的云姝,自家小姐的表情严肃中流露出来的担忧,真是叫人看了心疼。

“小姐,您的脸色不太好,先回府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呢,一定可以把玉儿找到的。”

然而,云姝却是摇了摇头,“我不累。”

不过这时,老管家却从府里寻了出来,“县主,老爷回府了,正唤您呢,好像有要事!”

居然在这种时候……

“小姐,您快回去吧,否则侯爷该发火了。”夏荷也在一旁劝道。

云姝思索了片刻,“那,这里便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小姐,我们一定会找到玉儿的。”

然而回到侯府,昌荣侯却是一脸严肃的看向那脸色略显苍白的女子,“姝儿,这一次你太不知分寸了!”

云姝收敛了表情,安静的站在一旁。

“你是侯府的小姐,还是皇上封的永吉县主,怎能为了一个丫鬟带着侍卫上街?这种事情,交由下人去做便好。”

在昌荣侯看来,没有什么比云姝的声誉更重yào



原来,有要紧事是假,把她带回来才是真。

老夫人在一旁沉默着没说话,嬷嬷见云姝心情不好,连忙站出来解围,“侯爷,那玉儿丫头从小陪伴县主,这主仆之间的感情必定十分深厚,县主重情重义,难免会关心则乱嘛。”

云姝渐渐冷静下来,她深吸了口气低下头来,“女儿明白了。”

昌荣侯许久之后才缓和了脸色,“明白就好,如今皇上也十分看重你,要懂得保护自己,不要让皇上和父亲失望。早点休息,父亲不想看见你现在的模样。”居然为了区区一名丫鬟把自己累到满脸薄汗,昌荣侯实在不认同。

“是。”

脑海中回荡着昌荣侯的话,云姝袖中的手轻轻握起,对于她来说,玉儿不仅仅是个丫鬟。她是自己醒来之后看见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对自己忠心不二,就这一点,云姝就决定不能亏待了她。

回到竹院,四周安静得令人有些寂寞,她寻了一处冰凉的圆石坐下,目光落在门口,只等着她们回来,将玉儿带回来。

而某一处幽深的巷子里。

春香带着几名侍卫在这条主道上寻找着,此时已经夜深人静,想要打听也找不到人,她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一阵冷风拂过,站在巷口的春香不由得脊背一亮,一股奇怪的味道伴随着那风吸入鼻中。

这是……什么?

春香疑惑的朝着巷子里张望,却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

“来人。”

“春香姑娘?”几名侍卫立kè

围了上来。

春香接过了其中一人手中的火把,慢慢的朝着巷子里走去。

她到底是名女子,立kè

有侍卫跟上,走到了她的前方。

巷子里堆满了杂物,这里看来平时很少有人走过,有几只野猫听见了动静,狰狞的嘶鸣之后四下逃开。

“怎么有股血腥味?”

血腥味?春香忍不住伸出手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第二百零九章 玉儿之死

侍卫伸出手,示意春香先不要过来。

三人的手已经握在了腰间的佩剑上,警惕的慢慢靠近。

火把照亮了前方的路,众人忽然脸色一变,僵在那里没有再往前一步。

“怎么了,发xiàn

了什么?”

“前面有个人。”

春香正要上前,前方的侍卫却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不要靠近。

为首的侍卫捂着自己的口鼻,这血腥味太过浓郁,让他也难以忍受。

将火把交给了身后的人,他看着地上这被一张破布遮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头长发的人,看来,应该已经死了。

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小心翼翼的挑开了那人身上的破布,这一看,众人立kè

倒吸了口凉气。

“这……玉儿姑娘?!”

“什么?玉儿?”春香立kè

上前,却被侍卫拉住了,“春香姑娘,别,别去看!”

侍卫们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今晨还与他们热情的打着招呼的女子,现在居然了无生气的倒在地上,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她的腹部被人切开,内脏已然流了出来,满地的鲜血夹杂着黄白之物,场面十分骇人,哪怕只是望上一眼,只怕这辈子都会沉浸在噩梦之中。

春香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她挣脱开那名侍卫的束缚冲上前去,而下一秒,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地上一片狼藉,已经不能用残忍来形容,玉儿的身旁还倒着那被踩碎了的篮子,她那白净的脸上也满是血迹。

为首的侍卫见春香脸色白的吓人,立kè

将那块破布再次给玉儿盖上。

胃中剧烈的翻滚,春香转过身去一手扶在墙壁上,痛苦的干呕起来。她的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这叫她怎么相信?!

“呕……她,她死了吗?”还有救吗?

侍卫们面面相窥,已经被人剖开了腹部,哪怕再顽强的生命力也支持不了,玉儿她是真的死了。

竹院里,一阵狂风拂过,惊醒了那趴在圆石上睡着了的女子。

云姝睁开朦胧的双眼,脑中顿时清醒,“玉儿?”

然而,回答她的却只有沙沙的树叶声。

她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夜色,在不一会儿,只怕要天亮了吧。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云姝立kè

站起身来走到竹院门口张望,果真看见了春香与夏荷带着一干侍卫回来了。

然而,她的目光却是落在身后的那些侍卫抬着的席子上,那人盖着一条白布,只露出了几缕发丝。

春香与夏荷的脸色惨白如纸,她们来到云姝的跟前站定,看着自家小姐那略微凌乱的发丝,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侍卫将席子抬了过来放在一边,“县主大人,已经找到玉儿姑娘了。”

云姝听了他的话,目光缓缓落到了地上那被白布覆盖着的人影。

她皱着眉头屏住了呼吸,往前跨了一步,不想,夏荷竟是突然瘫软了身子,眼泪如泉涌一般,“小,小姐……不要,不要看了……”

脑海中的画面挥之不去,夏荷害pà

的颤抖着双肩,她都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走回侯府的,双腿酸软得厉害。

春香再也支持不住,随着夏荷已经坐到了地上,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云姝一点点的揭开那白布,玉儿铁青的脸慢慢呈现在眼前。

她微微张着嘴,看这模样,死前应该正痛苦的哀嚎着,可是她的脸颊上有着明显的手指印记,看来是被人用力捂住了嘴,避免她发出太大的声音。

白布再往下揭,云姝瞳孔一缩,那血肉模糊的腹部让她的双眸放大,心口一窒,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颈一般,动作就那么僵在那儿。

“县主,别看了。”

一旁的侍卫们不忍心,正想上前制止,却被云姝一个手势拦住。

她的目光定格在玉儿那紧紧握起的双手上,那里,好像拽着什么东西。

慢慢俯下身来,跪在玉儿的身边,伸出手去想要掰开玉儿的手指,却发xiàn

她拽得那么紧,仿佛用干了全身的力量。

随后,云姝从她的掌心里扣出了一块破布。看着布料,似乎是玉儿里裤上的。

云姝立kè

绕到另一边,果真,发xiàn

了那染血的衣裙之下,被玉儿撕开的里裤。原本白皙的大腿此刻青红一片,云姝用手慢慢擦掉那肌肤上的污渍,最后,露出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迹。

威远!

这两个字,是玉儿死前用自己的指甲划破大腿的肌肤刻上去的,就是为了告sù

自己真凶是谁!

“县主大人,此事要报官吗?”

然而,四周却寂静得有些可怕,隐约听见春香与夏荷的抽泣声。

云姝深吸了口气,无比平静的将白布缓缓为玉儿披上,“不必,此事我自有主张。”

这声音,平静得叫人十分害pà



“那……是否将玉儿姑娘入葬?”

云姝的眼神闪了闪,随后看向那两名丫鬟,“春香,夏荷,你们怕吗?帮玉儿梳洗干净吧。”

两名丫鬟挪过身来,她们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通红的眼眶中满是泪水,哽咽一阵后重重的点着头。

玉儿这丫头平日里也爱打扮,她们怎么能让她就这样离开。

在场的侍卫们纷纷抿了下唇,如此场面他们也不愿意再看,整个竹院透着一股诡异。

老夫人的屋子里。

“玉儿死了?”

“是啊老夫人,听侍卫来报,那玉儿丫头死得可真惨啊,被人生生剖开了肚子……”嬷嬷没有勇气去形容,哪怕她没有亲眼见到,都能想象到那残忍的画面。

砰地一声,老夫人重重的拍在桌面上,“大胆狂徒!居然敢对我们昌荣侯府的丫头下这样的毒手!报官!一定要抓出这个可恶的凶手!”

“可是老夫人,县主大人说不报官,她要自行解决。”

什么?老夫人一愣,疑惑的抬起眼来,而后转念一想,该不会姝儿知dào

是谁下的手吧?

“姝儿呢?”

“……现在,好像在处理玉儿丫头的后事。”

老夫人思索片刻,“随我去竹院一趟。”

竹院里,弥漫着十少爷的哭声,所有人沉浸在一种无声的悲痛之中。五姨娘仅仅是望了一眼,心有不忍便退了出来。

玉儿那丫头聪明伶俐,谁会想到居然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究竟是谁这么狠心,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毒手。

“十少爷,不哭了,玉儿姐姐不在了,你姝姐姐她们已经很伤心了,你就不要再哭了。”

五姨娘轻轻拍着十少爷的背,那婴儿好像就是感受到了这样离别的悲伤,才止不住啼哭。

不远处出现了老夫人的身影,五姨娘立kè

迎了上去,“老夫人,您怎么来了?”那里面的场景,实在是不适合让老夫人看见。

“哦……我的乖孙儿,来让祖母抱抱。”老夫人柔和了脸色,接过了五姨娘怀中的婴儿。

“县主大人在屋子里头,老夫人若是有事,妾身便进去唤县主。”

“不,不必了,我在外头等着。”

老夫人也不愿意看见那样的画面,只是抱着十少爷径直走到一旁小心翼翼的轻哄起来。

仅仅是少了一名丫鬟,整个竹院便变了许多,老夫人也不知dào

是哪里不对,前来帮忙的家丁丫鬟们也不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伤与不舍。

是了,从前自己来竹院的时候,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好像让人的心情也跟着美好起来。老夫人这才发xiàn

,竹院似乎是整个侯府之中最欢乐的地方,不仅自己一个人喜欢这儿,只怕,这些下人们也喜欢老往这边跑。

可是现在……

老夫人心中轻叹了口气,看着怀里啼哭不止的婴儿,连这么小的十少爷都感受到了这样的情绪。

不一会儿,云姝便从屋子里出来,她净了手,便安静的来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看着眼前平静的面容,老夫人皱着眉头,不过一日不见,竟觉得云姝好像瘦了许多。

“姝儿,玉儿那丫头,莫非你知dào

是谁下的手?”

云姝微微垂下了眼,老夫人深吸了口气,一个眼神,五姨娘便抱着十少爷随着嬷嬷一同出去。

“祖母,玉儿死前在自己的肌肤上留下了线索。”

“哦?是谁?!”

“是威远将军府。”云姝的语气无比平静,然而平静之下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暗流。

什么?!老夫人立kè

瞪大了双眼,“将军府?!”她紧紧的握起了自己手,将军府的人为何要对他们侯府的丫鬟下手?难道那威远老夫人对雷氏的死耿耿于怀?

“呵呵,好啊,我们昌荣侯府还没找他们算账,他们倒是先动了手!”

“虽然我们对外宣称嫡姐是因为对母亲的思念之情而日久染病,可是真相只有我们与威远将军府知dào

,相信……外祖母将一切的过错都归咎于我们。准确的说,应该是归咎在姝儿的身上。”

“所以,她才对你的丫鬟下手,目的就是为了杀鸡儆猴!”老夫人一腔怒火,若不是威远将军功勋显赫,要想动他们确实要谨而慎行,另外还要过了太后那一关,否则这口气,侯府也不会忍到现在!

而他们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姝儿,往后出府定要带上侍卫,我想那威远老夫人并不是为了吓唬你,而是真的对你动了杀心。她不过是在示威而已,就是为了让你自乱阵脚!”看来此事,自己有必要和侯爷好好的商讨一番,听之任之只会让旁人觉得他们昌荣侯府好欺负。

她也早已经料到,与威远将军府会从亲家变成世仇。

“祖母,威远将军府不仁不义,我们绝不可再姑息,就算不是为了玉儿,而是为了府中上下的百口人命!”云姝的话字字清晰,老夫人自然知dào

其中的厉害,“莫非,姝儿你已经有了主意?”

第二百一十章 侯府反击

“威远一族多年来立下赫赫战功,要想将他们彻底拔除本是十分困难,然而现在外祖父年事已高,已经许久不曾带兵打仗,朝中武将正值换血之时,威远一族只剩下舅舅一人占得一席之地,但仅仅如此,他也无法让将军府摆脱落没之路。”云姝冷静的分析着现状。

“而外祖母的性子已经得罪了朝中不少的人,相信若我们要动将军府,没有人会反对。”

云姝此刻所表现出来惊人的分析力和独到的眼光,让老夫人看见了另一个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庶女竟是有如此深沉的心思。

“但是皇上向来仁德,就算威远将军府有些不当的行为,顶多嘴上训诫一番,无法伤他们分毫。最困难的便是太后念着当年的恩情,处处帮着他们。”

“倘若将军府犯了通敌卖国之罪呢?”

云姝的话让老夫人浑身一震,通敌卖国?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更别说是太后,若真有此事,太后只怕第一个不饶他们!

“姝儿,要陷害将军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老夫人以为云姝是打算制造他们通敌的假象。

不想,她迎上了云姝那幽深的目光。

“祖母莫非忘了,嫡姐当日向我们投毒的事情?那毒,并非我们辰国所有。”

老夫人面露惊讶,她根本不愿意去想这件事情。

云姝知dào

,辰国与莲国向无往来,而威远将军府竟是与莲国的伍家有所往来,她便可以从这里下手!

与此同时,宫里来了人,说是皇后召见永吉县主。

老夫人忍不住叮嘱了几句,让云姝不要打没有把握的仗。

凤殿之内。

皇后的语气带着几分关心,看着今日脸色清冷的云姝,“昌荣侯府近日来发生的事情,本宫已经听说了,永吉县主可抓到了凶手?”

“多谢娘娘关心,臣女心中有数,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皇后微微点头,她却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云姝身上的变化,她好像整个人变得锐利,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伤心的女子,没想到她的坚强令人刮目相看。

皇后知dào

,死了的那个丫鬟是与云姝一同长大的玩伴,相信感情必定不似一般的主仆之情。

一直站在旁边的东方旭目光落在云姝的侧脸上,透过她幽深的眼,好像想要捕捉到她内心的哀伤。可是东方旭发xiàn

,自己看不透她,她好似再一次将自己武装起来,犹如坚硬的外壳一般,任由旁人如何敲击,都看不清她真实的想法。

皇后深深的看了太子一眼,见东方旭正望着云姝出神。“太子,你先下去,本宫与永吉县主有些话要说。”

东方旭这才回过神来,犹豫片刻之后便退了下去。

皇后缓缓的开了口,“这一次皇上能够醒来,都是永吉县主的功劳,只是本宫想知dào

,皇上身上所中之毒,不知县主见过没有。”

皇后的话带着几分深意,云姝心中揣测。

随后,那尊贵的女子好似思索了片刻,“本宫怀疑,这一次皇上中毒,与梅妃有关。”

梅妃?云姝蹙眉,她不曾听闻宫中有这么一位娘娘。不对,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张绝美的面容,难道,就是那一日自己在冷宫之中遇见的那名素衣娘娘?

“梅妃本是我们辰国后宫之中的禁忌,可是考lǜ

到其他,本宫还是决定告sù

你。不错,她就是那一日你在冷宫里见到的那个人,也就是二皇子的生母。”

云姝心中惊讶,原来那个妃子对东方睿说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她也是本宫在这后宫之中最忌惮的人,因为她是莲国的公主,不知永吉县主可知dào

莲国伍家?”

又是伍家?云姝好像捕捉到了什么重yào

的讯息。

“就像羿国的云家,莲国伍家以毒著称,而他们效忠的便是莲国皇室。梅妃身为莲国公主,手下伍家之人擅长用毒,当年若非她心高气傲,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最后还是被发xiàn

。”皇后将当年之事简单的告sù

了云姝,她风轻云淡的语气,却是能让云姝想象到当年的凶险。

“永吉县主既然能够解了皇上的毒,那么本宫相信,梅妃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可能就是县主。”

云姝顿觉,莫非上一次梅妃命人将自己掳走,只是为了试探,又或者说,决定要不要杀了自己?

见她不说话,皇后轻叹了口气,“是本宫的疏忽,让县主置身险境,而如今,本宫也有件十分艰巨的任务要交给县主。”

不是皇后服软,比起羿国与莲国,他们辰国实在是没有医术方面十分卓越之人,遇上这等棘手的事情,有时候他们只能靠运气。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云姝可以说是她手中唯一的王牌。

经过了这些事情,她对云姝的信任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今后,皇上与太子殿下的生命,就掌握在县主的手中了。本宫如何都不要紧,这是本宫与梅妃还未决胜的后果。”

看着皇后的眼神,云姝知dào

她是想彻底与梅妃一较高下,可是那等危险之人,如今又身在冷宫,要下手应该不难。

“皇后娘娘,为何不以绝后患?”

皇后轻轻笑了笑,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她没有那个本事,可以让皇上完全忘记梅妃。

“梅妃犯下如此大错,本应该暗中处死,可是皇上却有意饶了她一命。”既然皇上不想让她死,皇后又怎么有机会下手?

云姝似乎明白了,梅妃的美对于皇后来说,才是永远解不开的毒。而皇上中毒太深,谁都回天乏术。

皇后见云姝正看着自己,目光忍不住瞥向他处,要向旁人承认自己身为一位发妻的无能,实在是令人心中酸楚。

“不知皇后可记得臣女的嫡姐。”云姝知dào

,时机已到了。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二小姐?”皇后眉头一蹙,她不知为何云姝要这个时候提起柳云华。“她不是思母成疾了吗?”

只是,谁都不知dào

她现在是死是活。

云姝微微垂下眼,“其实嫡姐早在多日前便已经不在人世。”

皇后有些惊讶,那为何昌荣侯没有为他的嫡女置办后事?说来也怪,继昌荣侯夫人之后,身为嫡女的柳云华也死了。不对,皇后记得,好像昌荣侯的嫡三子也为国捐躯了。

短短的一年之内,昌荣侯府死了三个人。

“但是,嫡姐并不是因为思母成疾病逝,而是中毒身亡。”

云姝慢慢的揭开侯府隐瞒众人的真相,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sù

了皇后,皇后震惊不已,脸上尽是难以相信之色。

“居然有这种事情,她岂能弑祖杀父?”皇后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柳云华那张娇俏的面容,还有她在国宴之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狰狞表情。

原来,昌荣侯府的嫡女居然是这么一个蛇蝎女子。

“皇后娘娘,而让臣女觉得蹊跷的,是嫡姐所用之毒,便是莲国伍家的独门毒术。”

伍家!皇后想起云姝方才说,柳云华控zhì

了柳云清为其办事,这让皇后脑中灵光一现,多年以前的记忆再一次被揭开。

当时自己已有六个月的身孕,饮食起居都是让自己的奶娘负责。奶娘从小看着自己长大,与自己情同母女,可是那时候,导致自己落胎的便是奶娘的一碗安胎药!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奶娘陌生冰冷的眼神,让她几度认为自己的奶娘已经死了,眼前的不过是个冒牌货。

可是严刑拷打之后,皇后难以接受事实,那真的是她的奶娘,而对方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仿佛被人操控的木偶一般。

皇后这些年来一直想不通,为何奶娘会那么对待自己。而现在,她知dào

了伍家居然有这样控zhì

人心的毒术,那么一切都想得通了。

那柳云清平日里的表现,与当时她的奶娘一模一样!

原来,是被梅妃用药物控zhì

了。可是后来,奶娘在天牢里畏罪自尽,最后还是死无对证。

皇后心中还是有所疑虑,“永吉县主怎知那是伍家所用之毒?”

“实不相瞒,臣女自幼在乡野长大,曾经遇见这么一个人,她是羿国云家人,当时她救了臣女一命,并且给了臣女一本医书,还告sù

臣女许多为所未闻之事,故而臣女才会知dào

伍家,对于他们的毒术也就略知一二。”

原来如此,皇后倒是知dào

,莲国伍家最忌惮的便是羿国云家人,那么云姝连那柳云华下的毒都可以解,这就说得通了,都拜那位云家人所赐。

“那医书,县主可还留着?”

云姝轻轻摇了摇头,“那位前辈叮嘱云姝,云家的医术不能外传,她破例已是不该,让云姝学好之后将医书烧毁。”

皇后的脸上带着几分可惜,云姝却是知dào

她心中的想法,有了那本医书,她可以培养更多有用的人才。

不过,自己怎么可能让她这么做呢,因为如今,自己这一身的医术对于皇后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也是仅有的。

“那么二小姐为何会有伍家的毒术?”

“禀娘娘,嫡姐回府之前,在威远将军府住了多日。”云姝此话,让皇后立kè

想起了什么。

“当年还未立君之时,威远将军及其夫人从一干死士手中救出了太后与皇上,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其中似乎就有伍家的人,该不会,这一切都是威远将军自导自演的吧?就是为了让太后欠他们一个恩情,从此平步青云。”

也是从那时候起,威远将军府盛极一时。

人的想象力是无限的,一时间,皇后觉得自己的想法具有十分的可能性。

云姝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娘娘,这一次的事情,已经让朝中各方人心暴露,谁反对太子,谁支持太子一览无余。”

云姝的意思是,是时候铲除异己了,而威远将军府具有一定的威慑性,从他们开始最好不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围攻雷震

云姝离开之后,皇后将她所说的话在心中细细的整理了一番,其实她手中的证据并不能完全的证明威远将军府与伍家勾结,不过,皇后却决定助云姝一臂之力。

因为,如今威远老将军已经无法再带兵打仗,而他手中的兵权一直是皇上记挂着的东西。再者,自己确实需yào

云姝的力量,就是没有了一个威远大将军,还有无数年轻有为的武将等着,不愁没有人为他们辰国带兵。

但是云姝就不一样了,整个辰国只有她一人,无人能够代替。

皇后很快做出了取舍,既然云姝想要除掉威远将军府,自己便顺水推舟,让她知dào

自己会成为她背后的力量,也能让她尽lì

为自己办事。

……

威远将军府内,老夫人一脸肃容地端坐于主位之上。

一身精锻的水绿袄子,露出一截手腕上带着剔透无暇的玛瑙镯,花白的发间别着一支碧玉华盛,前额上还垂了颗玉白色的水滴珍珠。然而,这样的装扮下,却带那刀锋一般锐利冰冷的目光,盯着此刻座下的雷将军夫人。

老夫人爱穿戴,将军夫人虽然也是衣着华贵,但是怎敢越过了老夫人,但发间那支足有二两重的如意镂花金簪,也充分显示了她的身份地位。

但是雷将军夫人这会儿心里却是忐忑得很,母亲今日的打扮有所不同,看起来应该心情很好的模样,也不知dào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可是现在,老夫人还没出声,但将军夫人已经感受到了那束迫人的目光。

背上渐渐渗出了冷汗,她心中疑惑,不知dào

母亲这时叫自己过来做什么。

终于,雷将军夫人再也忍不住了,抬起眼来一脸谄媚的笑着,“不知母亲唤媳妇过来所为何事?”话刚说完,便见一本账簿被威远老夫人甩到了自己的脚边,那脸色募的一沉,将军夫人跟着心中一紧。

屋子里响起了一声冷笑。

“何事?你自己看!”

将军夫人心里发虚,不安地蹲下身捡起了账簿,刚翻了两页便变了脸色。

见她那一副唯唯诺诺故作镇定的模样,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

“这些可都是你替将军府赚到的钱财,我怎么不知dào

我儿媳还有这等能耐。”

雷将军夫人捧着账簿,脸色越发苍白。

这账簿上所记载的,分明就是她早年打着将军府的名义,欺民霸市,四处敛财的记录。可是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几年,她近年来安分了不少,对那些恶事也早就收了手,可是为什么这本账簿会在这个时候被翻出来?

“今日早朝,有人在皇上面前参了将军府一本,说我将军府仗势欺人,强买强卖,大赚不义之财,皇上看了这本账簿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老将军一世英名,居然就毁在你手上,现在还卧床不起,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将军夫人此时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证据确凿,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说辞无法狡辩,只得一边认错一边维护自己,“母亲,这些事情确实是媳妇做的,媳妇知错。但都是旧事了,媳妇近年来深受母亲教诲,已经痛改前非安分守己,对这些事情也早已经避而远之,还请母亲明鉴!媳妇不知dào

这本旧账是谁翻出来的,但是那人必定是想旧事重提,以此把矛头指向将军府啊!”

“你还有脸说!”老夫人大怒,“你当初顶着将军府的名头作威作福的时候,怎么就不知dào

替将军府的名声考lǜ

考lǜ

?”

雷将军夫人见老夫人那严酷的脸色,也不顾下人还在边上看着,直接扑倒在老夫人的面前,“媳妇真的知错了,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媳妇明明把这账本藏得很好,怎么会……”

这时,雷将军迈着大步从外头进来,一见地上的将军夫人还有一脸怒容的威远老夫人,剑眉一蹙,“母亲,发生了何事?”

那锐利的目光扫向地上的妇人,雷将军夫人最怕的便是自己的夫君,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你媳妇做的好事!”

雷将军的目光最后落在那本账簿上,他俯下身来,不想雷将军夫人却紧紧的抓着不敢放手。

他横眉一瞪,将军夫人吓了一跳触电一般收回了手,那本账簿立kè

跃然于掌心,雷将军翻开一看,随后,雷霆般的怒喝声响彻云霄。

“蠢货!”

他竟是抬起大掌将地上的妇人一击扇飞,将军夫人的身子重重的撞在数米之外的桌角,惊恐的呕出了一口鲜血。

“本将军第一次知dào

,你还有这能耐!”雷将军的语气里充满了危险,今日朝上,他还以为是某些有心人故yì

陷害将军府,没有想到,居然是他这个愚蠢的夫人所为!

将军夫人此刻竟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死在他的手上,当下求饶的摇着头,可是胸前的剧痛已经让她说不出话来。

威远老夫人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罢了,事已至此,要赶紧想个办法。”她原本美好的心情,此刻被破坏殆尽。究竟是谁与将军府作对?要知dào

,若这本账簿落在大臣的手中,多半都会为了避免麻烦而视而不见,皇上知dào

了又怎么样,顶多给将军府一点训诫,罚些俸禄而已。

而呈上这本账簿之人,将会与整个威远将军府作对,这后果,只怕那些大臣们不是不知dào



可是听威远将军说,不知dào

是谁呈上,早朝的时候,皇上的手中已经拿着这本账簿,一来便龙颜大怒,让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皇上向来敬畏威远老将军,可是这一次居然当着朝中大臣的面让老将军颜面全无,可见皇上心中有多气。

威远老夫人知dào

,皇上会觉得这一巴掌像是扇在了自己的脸上,因为威远将军府的殊荣,是皇上给的。

与此同时,另一头,雷震正在威远将军府的租地上。

他高大的身躯傲慢的斜靠在树干上,看着将军府的家丁挨家挨户的进去收取租金,略显不满的皱着眉头。

母亲居然让他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收租金?!明明交给下人们去做就好了!自从姑姑死后,母亲对自己越发的不待见,雷震怎么会察觉不出来。

雷将军夫人一直记得这个庶子与雷氏走得亲近,因此便将她对雷氏的不满宣泄在雷震的身上,让他去做这些粗活。

雷震虽然有怨,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谁让他只是一名庶子,凡事都要听从父亲和嫡母的安排。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名粗布衣的女子,那女子白净的面庞未施粉黛,但长得还算标致,此刻正朝着田地里走去,看来是这边的农家女子。

雷震眼前一亮,他尝遍了胭脂女子,还未试试这种淳朴的口味,见四下无人,当下便生出了玩心。

那女子只觉得一阵冷风拂过,高大的影子从身后将她笼罩住,惊讶的回过头去就看见了雷震那张凶神恶煞的面容。

“啊……唔唔……”

雷震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朝着另一边的草丛里拖去,随后,狠狠的将那女子摔在了草地上。

“啊!你,你是何人?!别过来,再过来我喊了!”

这清脆的声音让雷震越发的振奋,“你喊啊?我倒是想看看,谁敢得罪威远将军府的人!”

他作势一把撕开自己的上衣扑上前去,这女子连连尖叫,果真引来了一群脚步声。

哪知dào

雷震居然视若无睹,此刻只想一亲芳泽。

“混账!你在做什么?!”

村民们手中拿着锄头铲子,看着那正在施暴的男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的愤nù



雷震只觉得扫兴得很,他不耐烦的直起身来,而身下衣衫不整的女子哭泣着,“爹爹……”

“啊!村长,那不是嫣儿吗?”

为首的老村长气得双目瞪直,所有的村民立kè

围了上来,“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什么?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居然敢管本大爷的事情,知不知dào

你们现在种的地是谁的?是我们威远将军府的,只要本大爷一句话,立kè

就能让你们滚蛋!”

“少爷!哎呦少爷啊……”这时,身后传来阵阵哀嚎声,雷震疑惑的回过头去,只见数名家丁鼻青脸肿的迎面奔来,他们惊恐的往后张望着,好像在躲避着什么人。

“谁把你们打成这样?造反了不成?!”

家丁们见这边的村民也是手持武器面目狰狞,当下刹住了脚步不敢靠近,随后,另一批拿着锄头的村民追了上来,“别跑,今日就打残你们的腿!”

两方村民很快便将威远将军府的人包围了起来。

雷震知dào

形势不乐观,便站了起来,地上的女子拉拢了衣襟哭哭啼啼的跑到了村长的身后,“爹爹……”

“嫣儿别怕!”立kè

有几名愤愤的农妇将那女子带了下去。

雷震冷笑一声,伸出手去握住了腰间的佩剑,“怎么,一个个的急着投胎?那本少爷就成全你们。”

此话一出,所有的村民立kè

举起了手中的铲子与锄头,那架势分明不见丝毫的害pà

。然而他们人数众多,雷震本想吓吓他们,这次却把自己逼入了困境。

“你们……不要这些租地了吗?!”

“少爷,他们不但不给租金,还打伤了奴才……”家丁们靠了过来。

“租地?哼,这片田地本来就是我们卫村的,是你们将军府仗势欺人强占了去!如今皇上已经知dào

了,我们再也不能忍了,我们要拿回自己的地!你们滚!你们滚!若是将军府的人再踏入我们村子,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村民们呼声高涨,雷震只觉得大事不妙,正想去拿被自己丢在草丛之中的衣裳,可是已经被数名村民踩踏。

他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一时间怒上心头,“哼,我要看看你们怎么个不客气!”随后大吼一声,正要伸手去拔剑,不想身后就有一名村民用铲子重击了雷震的头部。

“打!狠狠的打!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我们!”

一时间,所有的村民纷纷围了上去,将这些家丁连同雷震一起拳打脚踢,气氛十分高涨,不少人纷纷从屋子里出来围观,叫好声不绝于耳。

而不远处,一名素衣女子安静的看着这一幕,村长从人群之中走出,感激的看向她。

“姑娘,多亏有了你,否则我们村都被蒙在鼓里了!”

“村长不必担心,往后,将军府的人必定不敢再犯。”云姝微微一笑,随后拉上的斗篷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离开了村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祸不单行

很快,将军府收租金不成反被村民暴打的事情传遍了京都上下,不少农户纷纷效仿,拒绝缴纳给将军府的租金,此事令威远老将军震怒不已。

榻上,老将军气得一把揭开身上的被褥,“这些刁民!那田地可是皇上赏赐给我们将军府的,他们居然敢拒缴租金!震儿呢?”

“回将军的话,少爷正在府中疗伤呢。”老管家脸色十分难看,这一次,将军府算是遇到了难题。

“没用的家伙!真不知dào

他在军营之中都学了些什么?连几个村民都对付不了!”威远老将军语气里尽是不屑,在他看来,身为威远将军府的人,就不容许吃败仗!

“将军,还是身子要紧啊!”

然而,如今威远将军府的名号已经臭名远扬,京都之中不知是谁兴起了打油诗,专门用来讽刺威远一族仗势欺人,结果反被教xùn

作茧自缚。

整个将军府人心惶惶,流言蜚语抑制不住。

老夫人心烦意乱,不仅仅是田地的租金收不回来,竟然还有人趁着深夜打砸属于他们将军府的铺子,损失可谓惨重。

“老夫人,宫里头来人了。”

“可是太后娘娘?”老夫人心头一惊,她知dào

太后娘娘最在意名声,若那些流言蜚语传到太后的耳中,指不定会迁怒于她。

“不,是皇后娘娘,似乎是想要邀请老夫人一同去京都之外的金鼎寺祈福呢!”

皇后?莫非皇后有话要说?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夫人不得不多留了些心眼,或许皇后此举是太后的意思呢?

“好!去,一定要去!”

金鼎寺是离京都最近的圣庙之一,与天福皇家寺庙不同,京都之中的大官贵族时常会来这儿祈求平安。

这一日,威远老夫人早早的便等候在金鼎寺内,直到皇后娘娘的凤辇出现,老夫人立kè

迎了上去。

“老身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看着今日盛装打扮的威远老夫人,微微一笑,“威远夫人免礼。”

“谢皇后娘娘。”

老夫人缓缓站起身来,今日金鼎寺不容许任何平民百姓进入,整个寺庙飘扬着辰国皇家旗帜,天空晴朗,别有一番神圣的味道。

“近日来京都之中颇多流言,本宫以为,威远老夫人必定心有郁结,正好本宫想要上金鼎寺祈求辰国繁盛,便邀威远夫人一起,希望威远将军府可以度过难关。”

“啊——多谢娘娘。”威远老夫人感恩戴德,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居然如此关心他们威远将军府,心中不由得放下了戒备。看来,娘娘此举应该就等于是皇上与太后的心意。

他们威远一族为辰国效力多年,皇上又怎么会为了几句流言蜚语就将他们将军府多年的功劳一笔抹去。

再者,太后还念旧情,就不会坐视不理。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皇后在方丈的迎接下进了佛殿,而威远老夫人则在外守着,顺便上了一柱香。

四周云雾缭绕,站在这里可以将整个京都尽收眼底。

威远老夫人只觉得多日来的烦闷一扫而空,俯瞰着脚下的一切,她幽幽的笑了笑。

将军府多年的基业,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毁在一些无耻小辈的手中,等着吧,她一定会查出来是谁在从中作梗!

许久之后,皇后终于从里头出来,她看着等候在外的老夫人,“威远夫人也进去上柱香,祈求平安吧。”

不知为何,老夫人的心中咯噔一声,她只觉得皇后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深意,而且笑容也有些令她在意。

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老身遵命。”

耳边环绕着空灵的木鱼声,威远老夫人对着佛像跪了下来,她抬起头来看着金色慈祥的三尊大佛,诚心的跪拜祈求。

愿威远将军府世代昌盛,愿无耻小人被一网打尽,愿自己的女儿与孙女在天之灵,保佑她将昌荣侯府一干人等送下去为她们一同陪葬。

威远老夫人叩拜三声,上了柱香,便安静的退了出来。

“回宫——”

凤辇起轿,众人跪送,直到那金色的队伍消失在视线之中,威远老夫人才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走吧,我们回府!”

威远将军府的马车早已经等候在那儿,老夫人已经许久没有出过京都,这路途虽然不算遥远,可是已经让她尽显疲态。

车厢里,她轻闭着眼,却丝毫不知dào

马车正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老夫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不知睡了多久,头顶上掠过一群乌鸦惊醒了她,老夫人忽的睁开眼来,眼前已经漆黑一片。

“王德?王德?”

嬷嬷却是没有回应。

老夫人疑惑的撩开车帘俯身出去,不想突然燃起的火把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一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直到习惯了这样的光亮之后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马车停在了一处林子里,而四周,数名黑衣男子手中举着火把,将她团团包围。

他们竟是不声不响。就等着马车里的老妇人醒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老夫人握紧了手中的拐杖,他们将军府的一干侍卫居然无一幸免,接着这火把一看,全部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威远老夫人心中大惊,“大胆贼人,将军府的马车你们都敢劫!”

“额……老,老夫人……”一双血淋淋的手攀上老夫人的脚踝,她大惊,低下头来一看,王嬷嬷那张七窍流血的面容分外骇人,随后咽下最后一口气,无力的垂下来手。

整只车队,居然只剩下她一个人?!这一切难道都是在她熟睡之中发生的?

这怎么可能?自己也有武功在身,若是有一点的动静,自己不可能没有察觉,唯一一种可能性,便是……

她想起了自己上马车的时候,闻到的那一股好闻的香气,莫非,自己被人下了药?!

诡异的林子里,不知是哪个方向传来了轻轻一声。“打。”

威远老夫人立kè

挥舞起自己的拐杖,“你们敢?!”

这些黑衣人知dào

这年迈的妇人有武功在身,因此丝毫没有手下留情,顿时一拥而上。

威远老夫人仗着年轻时深厚的功底,开始还能击退一两名黑衣人,可是时间一长,她便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不听使唤。

背上被人重重一击,她整个人摔了出去,狼狈的面部朝地,而手中的拐杖也落到了一边。

随后,饱含内力的拳脚落在她的身上,威远老夫人只觉得五脏六腑剧痛无比。

……

“什么?老夫人的马车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雷将军看着前来回报的老管家,天色已暗,皇后娘娘的凤辇都已经回宫多时,他派人沿路寻去,却是没有看见他们威远将军府的马车。

“将军,近来我们将军府树敌颇多,会不会……老夫人被人掳走了?”

“呵,笑话,谁敢做这种事情?!”雷将军不相信有人胆大包天敢劫持他们将军府的马车,“来人,派人出去找!”

很快,威远将军府的老夫人在上香回府的路途中被人掳走的事情传遍了京都上下。

凤殿之内。

皇后轻皱着眉头,“居然有这种事情?哎,真是祸不单行啊。”她惋惜的叹了口气,手中落下一子。

棋盘之上,黑子被白子全数包围,毫无反击之力。

“娘娘,太后娘娘唤您过去呢。”嬷嬷紧张的来报,看来,是为了威远老夫人的事情。

不过,皇后早有准bèi



她可是好心好意的邀请威远老夫人一同上香祈福,哪知dào

她会在回府的路途之中被人掳走,难道太后会怪罪在她的头上?反而,自己与危险擦肩而过,太后应该关心自己的安危,谁知dào

那帮贼人的目标是自己还是将军府呢?孰轻孰重,太后心中明白。

而另一头。

昌荣侯府之内,老夫人转着手中的念珠,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眼前出现了那名清雅的女子。

云姝安静的站到一旁,老夫人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威远老夫人被人掳走,真是令人惋惜。”

“祖母说的是,不过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外祖母会逢凶化吉的。”

“嗯,亲家公应该十分担忧吧。”

“是的,外祖父与舅舅已经派人分头寻找,只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我们昌荣侯府也该出一份力才是,才不会让旁人说我们侯府无情。”

“姝儿明白。”

那年轻的女子退了出来,老夫人看着桌上的烛台,姝儿不想这么快要那威远老夫人的性命,看来她是另有打算。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姝儿居然请得动皇后娘娘,让老夫人意料不到的,便是皇后娘娘在朝廷重臣与云姝之间,选择了云姝。

所以,她越发的肯定自己的眼光,当初,将筹码转移到云姝的身上是对的。

这名女子,才能给昌荣侯府带来光明的前途。

老夫人不由得想起雷氏和柳云华,心中忍不住烦躁起来,随后拿起了一本清心咒慢慢念了起来。

天蒙蒙亮,卫村口出现了一道蹒跚的背影。

村长之女嫣儿早早的便起身,来到田地里帮忙收割,只听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上了栅栏。

她惊呼一声,远远的便看见那一头白发。

是名老妇人!嫣儿心想,估计是哪里来的可怜乞儿,当下便跑回了自己的家中,带了一碗水和一块馒头慢慢走近。

轻轻一声响,将那水放在了老妇人的手边,“婆婆,你饿了吧?吃点儿吧。”

突然,一双干枯又布满血迹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嫣儿的手腕,惹得这年轻的女子立kè

打呼起来。

那老妇人恶狠狠的抬起眼来,“我是威远将军府的老夫人,快,叫人去将军府,让他们来接我!”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京都疯妇

“将,将军府?!”嫣儿面露惊恐,挣扎着挣脱开了那老妇人的手,狂奔而去。

随后,一大群村民们手持武器纷纷赶来。

“哪里,将军府的人在哪里?”

“爹爹,就是她……她说,她是将军府的老夫人。”嫣儿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冰凉,那老妇人的掌心里都是血!

众人立kè

将那奄奄一息的老妇人团团围住,可是看着她那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模样,“会不会,是个疯子?”

“昨日傍晚,我进京城买肉的时候,听说威远将军府的老夫人在回府的途中被人掳走了!你们看,会不会真的是她?”

众人面面相窥,随后目光落在了这名妇人身上的衣料。哪怕沾满了泥土,也依旧看得出是真丝面料。

难道说,真的让他们遇见了威远将军府的老夫人?

“那将军府的人可是在这附近找了一个晚上了。”有人幽幽的来了这么一句。

众人一想起这些年来受到将军府的压迫,心中便升起一丝快意。

嫣儿看向村长,“爹爹,要不要……”

“哪儿来的疯妇?将她赶走!”

“是啊!赶走她!赶走她!”各位村民一致认为,要当成完全没有这么一回事儿,威远老夫人又怎么会来到他们的村子呢?

立kè

有数名壮丁将这奄奄一息的老妇人扛了起来。

“等等!”

村长发话,他们立kè

停下了动作。

“将她,丢进那边的猪圈里!”

几名壮丁眼前一亮,“好!”便拖着威远老夫人走向那散发着臭气的猪圈。

一名农妇恨恨的将地上的馒头和水端走,“哼,这个村子的一口水一粒米,都不能再给将军府!”

脑中一片混沌,鼻间充满了刺鼻的臭味,似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泼在她的脸上,威远老夫人的意识慢慢清醒,她幽幽的睁开了朦胧的双眼,眼前,一个个粉色的鼻子正拱着她的脸。

“啊——”她本想大叫,不想沙哑的喉咙却只能艰难的发出一个字。四周,数头壮硕的猪拥挤着她,她的手掌心传来一阵恶心的粘稠感,颤抖着抬起手来一看,“啊!啊!”

这里到处都是猪的排泄之物,而她的身上,居然沾着酸臭的泔水。这里的村民明知dào

他们将老夫人丢在这里面,故yì

把给猪喂食的泔水撒进来。

老夫人此刻身上巨臭无比,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干呕起来。

艰难的爬起身,不想身后一头壮硕的猪撞了过来,让她脚下一个不稳再一次跌坐在地,这一次,她的身上沾染了更多的污秽之物。

“……可,可恶……”

昨晚的大战,她不知dào

自己被打了多久,那些人并没有要她的性命,而是不断的拳脚相加。每每等自己痛昏过去之后,醒来继xù

遭受折磨。

直到天亮,等自己醒来之后那些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夫人一刻都无法忍受这里的恶臭,她手脚并用,狼狈无比的爬了出来,用手掰开那栅栏,而身后的猪居然想要跟着她冲出来,她立kè

用尽浑身的力qì

将栅栏关上。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老夫人只觉得自己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这时,她察觉到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

几名村民安静的站在原地,那眼神中充满了敌意,然而,眼前一片眩晕,老夫人勉强撑着身子,已经无力再说些什么。

那些敌意的目光好像刀子一般割在她的脸上,她如今这副模样,若和旁人说是威远将军夫人,岂不是会贻笑大方?

心中的骄傲与自尊不允许她这么做,老夫人决定,自己一步一步走回京都。

四周路过的村民开始指指点点起来,所有人都与她保持着距离,而脸上时不时露出嘲笑的神色。

老夫人伸出手去捂着自己的脸,不想这一碰,一股刺痛辛辣得让她龇牙咧嘴。

不知何时,她的脸上竟是出现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此刻那伤口还未粘结,泛着淡淡的红色液体。

热闹的京都街道上。

“啊——疯子!”

“好臭,哪来的臭味?啊,滚开,滚开!”

四周的商贩驱赶着那摇摇晃晃的身影,所有人退避三舍。

从昨日开始,威远老夫人便没有进食,在卫村之外的小河里喝了几口水,不想又遇见了几名捣乱的孩童,脏了河水不让她饮用。

此刻的威远老夫人只觉得头昏眼花,胃中翻滚得厉害。

身上的臭味令她难以忍受,哪怕已经除去了最脏的外衫,那股味道就好像已经沾染在她的发丝上。

“包子,好吃热腾腾的包子呦!”

包子?此刻,这等平日里在她眼中无疑是糟糠的食物,现在闻起来也是美味无比。

威远老夫人艰难的朝着那包子摊挪过去,立kè

引来一阵阵的惊呼。

“啊,哪来的叫花子,滚!别拦了老子的生意!”

“……包子,我,要一个……”

“滚!叫花子吃什么包子?”

威远老夫人喘着气,在腰间摸索着什么,“我,有银子……”

“滚开,不做你的生意!快滚,臭死了!”

“你!大胆,我可是威远将军夫人!”老夫人不知dào

哪来的力qì

,这么一吼,四周立kè

投来无数异样的目光。

“她说她是将军夫人?”

“将军府好像确实丢了老夫人,该不会就是她吧?”

“可真脏,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也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

议论纷纷的声音让威远老夫人倒吸了口凉气,这样的屈辱,她一辈子都没有受过!

人群之中,有数人靠了过来,“哪里,威远将军府的老夫人在哪里?!”

这些人衣衫整洁,然而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让老夫人立kè

知dào

,只怕他们又是那些闹事的,当下便想要离开。

“在那里!她说她是将军夫人!”

众人纷纷指着那脏乱不堪的老妇人,那群人不由分说便围了过来,“哼,是吗?你是威远将军夫人?”

“不,不是……”

“哦?那就是冒牌的了?没关系,冒牌的也要打!上!”为首的男子一声令下,几名男子立kè

围了上去,拳脚相加。

此刻的威远老夫人根本没有力qì

反抗,一下子便被打翻在地,她抱着自己的头,身上传来阵阵剧痛,耳边嗡嗡作响。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威远将军夫人,众人只觉得心中畅快,要知dào

将军府的人可没少在京都之中作威作福,可是众人敢怒不敢言,而现在将这个自称是老夫人的人暴打一顿,真是解气。

不知dào

过了多久,地上的妇人似乎没有了动静,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喝。“住手!”

云姝带着昌荣侯府的一干侍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那几名男子立kè

让开了一条道,地上的老夫人微微起伏着胸膛,云姝立kè

上前,给她服下了一颗药丸。

“将老夫人带回将军府。”

“那不是永吉县主吗?”

“是啊,好像就是县主。”如今,云姝是京都之中最受尊敬的人之一,她要将人带走,没有谁敢提出异议。

威远将军府陷入了一阵混乱之中。

“老夫人回来了!”只是,老管家看着那伤痕累累的老夫人,已经吓得瘫软了双腿。

威远老将军和雷将军纷纷赶到,昌荣侯府只留下了几名侍卫。

“快,快将老夫人抬进屋里,唤大夫来!”

威远将军看着那几名侍卫,其中一人上前,“我等在街上遇见老夫人昏倒在地,立kè

将她带了回来,告辞!”

他们没有说威远老夫人被暴打的事情,只留下这么一个人情便离开了将军府。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丫鬟们一边忍着恶心,一边为老夫人擦拭身子。

“什么?皮肉伤?”威远将军难以置信,他的夫人被掳走之后,看似遭受了一整晚的皮肉之苦。

这样的伤势,若换成是年轻的男子,休息一两个月便可以康复,但是老夫人年事已高,要痊愈的话可是十分困难。

“父亲,看来那帮贼人并不想要母亲的性命,否则又怎么可能会让母亲活着回来。”

雷将军皱着眉头,这对于将军府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究竟是谁,要与将军府作对!”

这一连串的事情,老将军并不觉得是巧合,似乎有一张阴谋的大网正笼罩在将军府上。

外面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将军,老夫人醒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立kè

起身朝着老夫人的屋子里走去。

然而只是站在门口,他们便闻见了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已经清理了一日,这味道还残留在空气中久久无法散开。

老管家早有准bèi

,拿着两块涂了香料的帕子递了上去。

原本威远将军不打算接过来,可是这一阵阵的味道从里头涌出,他眉头一蹙便接过了管家手里的香帕。

“呕……”然而一进去,却是看见老夫人俯着身子不住的作呕着。

“这是怎么了?”

“回将军的话,老夫人醒来之后说肚饿,奴婢便去膳房拿了些清淡小粥,没想到老夫人吃了几口后就呕吐不止……”

丫鬟不敢去看雷将军的脸色,如今一直照顾老夫人饮食起居的嬷嬷已经不在了,她生怕自己一个没做好就会被责罚。

然而只有老夫人知dào

,她刚咽下的食物,让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恶心的猪圈,最难受的莫过于明明饥饿难耐,却什么也吃不下。

立kè

有丫鬟伺候着老夫人喝了杯温水,众人手忙脚乱的清理着地上的秽物。

“母亲,您可知dào

是何人所为?”两位将军上前,而雷将军一手握着那香帕,佯装在擦汗的模样。

威远老夫人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无比疲惫的躺下身来,此刻的她连思考的力qì

都没有。

这时,军中却是来了人。

“将军,丞相大人今日来军中,可是将军不在,便问了我们一些事情。”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丞相相助

雷将军有些惊讶,丞相季锦向来与他们将军府没有往来,为何今日突然去军中寻自己?

威远老将军看了他一眼,“公事要紧。”

雷将军担忧的看了一眼榻上的老妇,便握着那香帕退了出去。

几名副将等候在书房之中,见雷将军进来,纷纷握拳行礼,“将军。”

“嗯,今日丞相来问了何事?”

“丞相大人问我们,之前堪城的县官是谁?还有征兵的数量。”

堪城?雷将军记得,那之前是威远将军负责的地方,只是自从父亲从边城回来之后,那里的一切事务就交给了当地的副将打理。

“还有别的事情吗?”

“有,还问我们老将军多久会去军中巡视。”

雷将军立kè

有些紧张,“你们怎么说?”

因为威远将军年迈,所以虽然他手握兵权,但已经很少去军中巡视了,而是将大部分的事务交由雷将军打理。而雷将军自恃甚高,觉得自己训liàn

出来的军队是整个辰国之中战斗力和自律力最强的,因此也很少下达到各个军营视察。

“末将自然是说,老将军每月都会来军中视察,有时候一月两次。”

他们不敢夸大其词,毕竟威远将军管辖的军队遍布辰国,唯一麻烦的地方就是不怎么集中,所以若说他经常离京巡视,丞相也不会相信的。

“嗯,你们回答的好。”

只要让季锦知dào

,他们将军府并没有白拿朝廷的俸禄就好。

不过这一次倒是提醒了他,这段时间将军府诸多事端,自己应该想个办法将功抵过,那么,就好好训liàn

手中的兵,让皇上知dào

威远将军府对辰国所做的贡献。

然而次日。

朝堂之上,那年轻的丞相第一次给了雷将军一个正眼。只是这个眼神,让雷将军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启禀皇上,臣有要事启奏。”

辰皇的身子还在调理当中,因此大臣们心照不宣,若非重yào

的事情便押后再奏。

“哦?季爱卿准奏。”

“启禀皇上,之前微臣去堪城一带,发xiàn

其征兵数量与上报有所不符,臣近日来查到此地负责的官员。”

堪城?雷将军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辰皇的脸色渐渐严肃,“是谁负责的?”

“启禀皇上,堪城一带的士兵向来是由威远老将军负责。”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因为季锦是奉辰皇的命特地为了此事去堪城,朝中无人知dào

此事,而现在拿出来在朝堂上一说,众人便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征兵数量与上报有所不符?这不就代表,有人欺上瞒下,更严重的,便是那一部分偏差去了哪里。

所有人的目光立kè

射向那挺拔着身影的老将军,威远将军浑身气势一变,他最由不得旁人诋毁他所负责的公事。

“丞相大人这是何意?”

“难道威远将军否认,堪城是由将军负责的?”

威远老将军眉头一蹙,“不错,之前是由本将军负责的,可是本将军已经许久没有过问那里的地方政事,而且当地的县官也不知dào

已经换了多少人了。”

“可是下官已经问过将军手下的副将,他们说老将军心系辰国,每月不辞辛劳都会下去各地方军营巡查,而现在老将军却说许久没有过问堪城的政事,那不知dào

是几位副将蒙蔽下官,还是老将军你推卸责任呢?”

雷将军心中大惊,他根本不知dào

堪城征兵数量有误的事情,原来丞相去军中寻自己就是为了这件事,而那几名副将的回答,反而让自己的父亲有理说不清!

居然有这等事情!威远将军立kè

看向雷将军,自己昨日问他的时候,他还说仅仅是例行公事,这么重yào

的事情居然没有向自己说明!

辰皇犀利的目光射在威远将军的脸上,“将军,可有何话说?”

威远老将军深深的感觉到了皇上对自己的不满,可是现在,若是他否认了那几名副将的话,皇上岂不是知dào

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再打理军中事务!那么皇上便会觉得,留自己有何用!

“传那几名副将上殿!”辰皇的声音敲进了每个人的心理,众人立kè

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严重的事情要发生了。

很快,那几名副将匆匆上殿。

“末将参见皇上。”

“免礼,之前丞相可有找过你们几个人?”辰皇开门见山,直接得让那几名副将有些反应不过来。

“启禀皇上,丞相大人确实来过军中。”

“那么,威远老将军可有每月例行下达各地方军中巡视?”

几名副将低垂着头,根本没有看见雷将军的眼神。

“启禀皇上,老将军尽忠职守,每月都会来军中视察,有时候一月会来两次!”

这话是越说越多余!雷将军紧抿着唇,自己真是作茧自缚!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这么说,威远老将军是在说谎了?难道此事真的与他有关……

几名副将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当下疑惑的抬起头来,而不等他们弄清楚情况,辰皇已经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末将告退。”

“你们……”威远老将军往前跨了一步,本想拦住他们,可是辰皇那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的动作,大有他要是藐视朝堂,就会立kè

派人将他拿下的架势。

各位大臣见惯了威远老将军不可一世的高傲表情,而现在他那有苦难言的模样,让大臣们心中嘲弄。

“启禀皇上,微臣已经找到了那缺失的部分士兵,原来他们被人带入了一个峡谷中训liàn

,并且微臣还得知,他们受人蒙蔽,以为自己是为辰国效力,但是据微臣调查,此事与别国有关!”

季锦没有说出是哪个国家,但是众人一听,便联想到通敌卖国!而堪城地处羿国与辰国边界,丞相不说出口,众人心中又怎么会不明白。

羿国为何要在辰国境内藏起辰国的兵?其用意细想起来,真是令人发指!

“丞相莫要血口喷人!”威远老将军不能容忍旁人将通敌卖国的罪名肆意安在他的身上,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父亲!”雷将军大惊,其实他知dào

,这是父亲习惯性的动作。

可是在旁人看来,威远老将军已经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而这里是朝堂!

“放肆!威远将军,你太令朕失望了!”辰皇重重的一手拍在龙椅上。

威远将军立kè

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收起自己的动作单膝下跪,“皇上息怒,臣一时情急,但是请皇上相信,臣忠于辰国,谨记先皇嘱托,绝对不会做出通敌卖国之事!”

他搬出了先皇,让辰皇的心中越发不悦。

这些年来,就是碍于先皇的遗旨,他才会对威远将军府各种霸道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这并没有让他们安分,反而变成助纣为虐。奈何威远老将军手握兵权,底下又有雷将军,他没有好的理由可以将兵权收回。

这一次,皇后与自己说,或许这将是拔除将军府势力最好的时机,所以辰皇才会允许季锦在朝堂之上将自己秘密安排给他的任务公诸于众,为的,就是让威远将军坐实疏忽职守的罪名。

只是没有想到,丞相居然如此聪明,私下寻了那几名副将,一下子变将威远老将军逼到了两难的境地。

“皇上,威远老将军为辰国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等认为老将军绝对不会做通敌卖国之事,还请皇上明鉴!”

此事站出了几名平日里以威远将军府马首是瞻的大臣,辰皇早就料到自己一旦露出想要处置威远将军的模样,定会有人出言阻止。

“朕也不愿意相信,既然如此,威远将军可愿意证实自己的忠心?”

辰皇此言一出,威远将军便抬起头来,“臣愿意!”

“那么,来人,立kè

前往将军府搜查,不准放过一草一木,若是搜不出什么,便证明堪城一事与威远将军无关!”

什么,搜府?!威远将军大吃一惊,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侮辱,是皇上对他的不信任,但是自己一言既出没有反悔的道理,就算是忍着这口气,也要堵住悠悠之口!这笔账,他往后一定会讨回来!

想到这,威远老将军犀利的目光射向一旁年轻的丞相,俨然将这笔账算到季锦的头上。

然而,俊美的丞相却是幽幽一笑,坦然的收下了他这不善的目光,因为他知dào

,今日过后,将军府将不复存zài



也多亏了永吉县主可以想到这样的法子,让威远将军不得不接受搜府。

街道上,一队士兵来势汹汹的将将军府包围起来。

“不好了,老夫人,外头有大批御林军将将军府包围起来了!”老管家连跌带撞的闯进了威远老夫人的屋子。

老夫人的身子还未康复,此刻忍着身子的剧痛挣扎起来,“你说什么?”

然而,外面立kè

传来了尖叫声与打砸声,家丁下人们被驱赶到了单独的一间院子。

“快,扶我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有御林军闯入府中?

老夫人虚弱的走出自己的屋子,便看见一队队的御林军进入了各个庭院,很快,他们强行进入了自己的院子,“搜!一处都不能放过。”

“放肆!你们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胡来?”

老夫人沙哑的声音大喝,然而,御林军统领却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奉皇上之命,搜查将军府,任何人不得反抗,否则,杀无赦!”

老夫人瞬间瞪大了双眼,皇上之命?这是……

“老将军呢?”她当即看向一旁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的管家。

“老夫人,两位将军都还未下早朝啊。”

老夫人看着眼前这群面无表情的御林军,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究竟早朝之上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将军府倒

忽而,威远老夫人立kè

想起了什么,“快,扶我进去!”

她的举动却被御林军统领发xiàn

,“来人,将她们看管起来!”

立kè

有数名侍卫上前阻拦了老夫人的去路,“你们……让开,老身还有东西在里面!”

见她并不安分,统领便心生怀疑,“先从这间院子开始搜。”

“什么,你们敢?!”

老夫人挣脱开扶着自己的丫鬟想要闯进屋内,却被这几名御林军拦住了,“来人!”

将军府中的士兵们上前,数名御林军立kè

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你们想抗旨不遵?!”

士兵们犹豫了片刻,便再一次站了回去。

老夫人的屋子里依旧弥漫着那股怪味,然而这几名御林军却好像没有闻到一般,其中一人在她的床榻上发xiàn

了可疑的地方。

“统领,这里有暗道!”

老夫人浑身一僵,看着那冲进去的身影,一双手颤抖无比。

按下榻上隐蔽的机关,立kè

有堵石墙缓缓挪开,御林军统领立kè

率领一干人马进去,不一会儿,老夫人便看见他们退了出来,而几人的手中,拿着她最不想在此刻看见的东西。

“继xù

搜,其余人等随我入宫!”

朝堂之上,众人只觉得气氛压抑得闯不过气来,不少人忍不住回头观望着御林军是否回来了。

威远老将军却是挺直了背,他没有通敌卖国,所以不怕他们搜!

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立kè

回过身去,只见御林军统领手中碰着几样东西出现在大殿之上。

“皇上,末将在威远将军府中搜出了这些东西。”

威远老将军疑惑的望了过去,只见一个酒坛子般的白色物体落入眼帘,另外,是几个瓶瓶罐罐,还有几封信件。

“呈上来!”

大公公将那几封信件呈上,辰皇严肃着表情打开一看,众人分明看见皇上的脸色越发冰冷。

随后,龙颜大怒。

“威远将军,这你怎么解释?!”他一气之下。将那些信件统统甩下了高台。

威远将军心中不解,立kè

弯着腰将这几封信件捡起,随后信上的内容令他大惊。

若不是上面确实是威远老夫人的字迹,他定会说这是有心之人栽赃陷害。

“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搜出来的?”

“启禀皇上,这些是从威远老夫人的屋子里搜出来的,里面有间密室,末将已将威远老夫人拿下。”

辰皇深吸着气,他没有想到,多年之后自己还会再看见这些东西。

雷将军分明感受到自己父亲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信中究竟是什么内容。

“父亲?”他低声上前,不想威远老将军身形一晃,他赶紧扶住,更是接过了手中的信件。

信中是他母亲的字迹,雷将军当然认得,然而信中的内容却是让他难以接受。

那狼狈的老妇人被带上的大殿,各位大臣根本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

“跪下!”

老夫人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而威远老将军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将军……”她哀求的看向一旁的两人,然而,连雷将军都没有勇气与她对视。

威远老夫人只感觉到两股炙热的目光,其中一人,便是昌荣侯的。

那些瓶瓶罐罐,与昌荣侯有关,柳云华当初所用的毒,便是其中一种。

自从雷氏离世,柳云华又失手,威远老夫人为了报仇,便与伍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这些东西,都是伍家长老给的。

老夫人本该将来往的信件全部烧毁以绝后患,但是她转念一想,生怕伍家会倒咬一口,便留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没有想到皇上会突然命人搜府,这下……她也乱了阵脚。

许久之后,辰皇总算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用一种极其冰冷的声音淡淡的开了口,“威远将军,你辜负了先皇以及朕,对你的信任。”

众人立kè

明白,皇上的意思是威远老将军真的与别国勾结,而那些信件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皇上,这些事情老臣并不知晓!”

老夫人难以置信,此时此刻,威远将军竟是打算让她一个人揽下大罪。

“哦?可是通敌卖国,是诛九族的!”不仅仅是他,整个将军府都要给威远老夫人陪葬!

威远将军瞪大了老眼,用一种十分危险的目光看向地上的妇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夫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更是不知dào

,她居然让自己的外孙女去做那等弑父的恶行。

只听嗡的一声,威远将军突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今日,我就杀了你这个妖妇!”

“来人,拦住他!”辰皇一声令下,旁边的禁军统领立kè

上前,然而几人合力,才制止了威远将军冲动的行为。

“大胆!大殿之上岂容你胡来,来人,将一干人等全部收押,查封威远将军府!”

这声音久久的回荡在大殿之上,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盛极一时的威远将军府,眨眼之间便轰然倒塌。

太后收到了这个消息,震惊不已。

她带着一群宫人来到了御书房内,“皇上,为何查封了威远将军府,他们到底犯了何罪?”

“太后,威远将军府通敌卖国,此事已经证实了。”

“怎么可能,老将军忠心为国,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是不是遭奸人陷害了?那威远夫人不还被人掳走了吗?”哪怕辰皇亲口证实,太后怎么也不敢相信。

哪知dào

,桌前的辰皇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无尽的疲惫,“太后,您可还记得,莲国伍家?”

这四个字,让情绪略显激动的太后顿时收敛了表情安静下来。

莲国伍家,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听见这四个字。当年,辰国皇族差一点因为他们而断了根基。

“威远老夫人一直与莲国伍家有来往,从她的屋子里搜出了伍家的独门毒药,永吉县主已经确认过了,而且,威远老夫人三番两次利用伍家的毒术谋害昌荣侯府,这一点,朕已经找昌荣侯证实过了。”

“……居然,有这等事情……”太后不由得想起雷氏以及柳云华,“该不会,那柳云华……”

“不错,她不是病死的,她是听了威远老夫人的怂恿,要用毒谋害昌荣侯全府,结果反被发xiàn

,误服了毒药毒发而死。”

太后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寒,她还记得,当年追杀她与皇上的,其中便有伍家的人。

辰皇此刻居然轻轻的笑了,“说不定,当年一事也是他们串通好了,根本就是演戏给我们看,太后与朕都被他们骗了。”

太后简直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亏她这些年来对威远将军府十分照顾,没想到自己竟是养了一群豺狼!

“皇上打算怎么办?”她的语气透着几分冰冷。

见他不说话,太后已经最先开了口,“此等妖邪,我辰国留不得,明日午时,就将威远一族统统斩首吧。”

太后一点都不同情他们,其实她知dào

,威远一族仗着威远老将军的功勋,多年以来一直作威作福,死在他们手中的不在少数,而今,太后觉得杀了他们,就是替天行道了。

“皇上,莫要犹豫了,难道我们还要重蹈覆辙吗?下旨吧!”太后好像想到什么不愿意记起的回忆,当下拿起了一旁的圣旨摊开了辰皇的面前,生怕他在此事上心软。

辰皇深吸了口气,随后提起了笔。

……

“威远一族明日午时午门斩首示众,府中两百名下人一律充军。”春香念着今日街道上张贴的圣旨,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玉儿,小姐为你报仇了。”

“斩首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夏荷一想起玉儿的惨状,忍不住咬牙。

此时,云姝才从屋内出来,这两日着实累了她。有多久没有这样紧绷着神经了,她要确保这一次让威远将军府永无翻身之机。

方才,春香与夏荷的话她都听见了,此刻脸上却是没有过多的表情。伸出手去捋了捋鬓上的发丝,“明日,我们去送送他们吧。”

“看什么看,快走!”

威远将军呢府外,百名下人被锁链钳制着带了出来,两张白色的封条紧紧的贴在了厚重的红色木门之上。

百姓们围在四周,看着威远将军府被封,纷纷拍手叫好。

威远将军府的匾额被撤下,砸烂了丢在一旁,百姓们无一不唾弃。

午时,身穿白色囚服的威远一族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之上,他们头发散乱,低垂着脑袋。

“小姐。”

人群之中,春香为云姝寻了一处最佳的地点,她们就那么冰冷的看着上方的几人,最后目光落在威远老夫人那垂败的脸上。

虽说是株连九族,但是辰皇十分自然的将昌荣侯府与威远将军府之间的关系划得干干净净。

昌荣侯府也差一点遭了威远老夫人的毒手,而且,云姝身负大功,于是辰皇便让昌荣侯写了一纸休书,从此雷氏与昌荣侯柳氏一族再无瓜葛。

“该死!真是便宜了他们!”

不少之前被将军府欺压的村民也纷纷到场,烂菜叶臭鸡蛋不断的从台下丢上来,可见威远将军府令人深恶痛绝。

老夫人低垂着眼,忽然,她敏锐的抬起了目光,直射向人群之中的云姝。

那清雅的女子今日竟是穿着一身桃红,此刻与她对视,脸上泛起了妖娆的笑。

这笑刺入威远老夫人的心间,她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威远将军府所遇到的这一切,似乎是从自己命人斩杀云姝院子里的丫鬟那时候开始的。

难道说……

人群之中的那名女子依旧笑着,云姝随后张开了薄唇,无声的说了三个字。

就这三个字,让一直安静跪着的威远老夫人顿时发起狂来。

“是你!是你!你这个灾星,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

“拉住她!”

高台之上,由太子东方旭亲自监督,他当然看见了人群之中的云姝,立kè

有数名侍卫上前将那疯狂的老妇人按在地上,这时,有个人惊恐的挣扎起来。

“我不想!我不想死啊,通敌卖国的是她,要死的话杀她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要我们陪葬?我不想死啊!”雷将军夫人濒临崩溃的边缘,很快也被按倒在地。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新鲜血液

一张张不甘的面容,反而让人群越发情绪高涨起来。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戴着铁镣的雷震突然凶神恶煞的抬起头,看着一直在旁边嘲笑他辱骂他的村民,他们今日特地来看,这个作威作福的将军府走上灭绝之路。

“杀了他们!”

无数的烂菜叶臭鸡蛋再一次席卷而来,有人正好砸中了雷震的双眼,那败坏的鸡蛋立kè

让雷震刺痛得睁不开眼来。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东方旭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的暖阳,随后抽出了桌前的红牌,“时辰到,行刑。”

这时,威远老夫人狂笑起来,“哈哈哈……柳云姝,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赢了吗?哈哈哈……柳云姝,你不得好死!”

东方旭的眸中染上怒色,他一个眼神,侍卫第一个将威远老夫人拉起,侩子手准bèi

就绪。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随后,一切止于那刀落的冰冷。

云姝安静的看着这一切,随后平静无比的转过身去,“我们走吧。”

“是,小姐。”

好在,将军府中的所有人都是死有余辜,没有让云姝觉得愧疚的无辜之人存zài

,这也是云姝毫无顾忌的原因之一。

一直站在暗处的季锦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真亏她敢看这样的画面,不过这一次,季锦进一步的了解到这名女子,比他想象的更加冷血无情。

她那简单的“我赢了”三个字,就能将威远老夫人彻底击垮,看来她是真的了解敌人的心理,懂得如何在对方的伤口上留下致命一击,让她得到胜利的快感。

然而,季锦也感受到了云姝身上的可怕,真是难以想象,若是与她为敌,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想到这,季锦轻轻笑了笑,还好自己没有得罪她,不过这一次,那小女子倒真的是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御书房里。

所有的宫人守候在外,辰皇没有他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情平静的龙涎香,那袅袅的轻烟似乎将他的思绪带到了多年以前。

辰皇的手轻轻颤抖着,随后,放在了壁上的一副字画,轻轻扭动了后方的机关。

字画缓缓升起,落下了另一幅。

画中,是名白衣女子,她的发间缀着羽毛与宝石,一双空灵清透的双眸仿佛能射穿人心,那一身柔弱无骨的舞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景色。

不论多少次,辰皇都会看得痴了,然而到最后,眼中的痴恋便化成了淡淡的无奈与怨怼。

自己给她的,难道还不够多吗?为何要如此执着于皇后之位?

“伍家……为何总是与你们纠缠不清。”

“皇上,太子殿下求见。”门外响起了大公公的声音。

辰皇有些留恋的看了那画像一眼,随后按下了机关,“让他进来吧。”

东方旭从午门回来,径直去了御书房。

“父皇。”

“嗯,围观的人多吗?”

东方旭低垂下眼,表示默认。

辰皇深吸了口气坐回了原位,“若他们能安分守己,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这是威远将军交出来的兵权。”

三块令牌呈现在玉盘之上,“太子,你心中可有人选?”

“父皇,如今失去了威远将军与雷将军,应该会给所有武将一个警示,不过我们也需yào

提拔新人才,儿臣想要将兵权交由柳云峰以及凤宇掌管。”

辰皇不由得眉头一皱,“可是他们还未世袭侯位,现在就给他们兵权,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父皇,他们是儿臣信得过之人,除此之外,儿臣想不出来要让谁接管这兵权。”

“凤宇倒是可以,但那柳云峰……”他到底是威远将军的外孙。

“云峰他与威远一族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而且父皇,儿臣相信他一定会以大局为重。”

看着太子坚定的眼神,辰皇深吸了口气,“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么,等他们大婚之后,父皇便给他们侯位,到时候理所当然的将这兵权交给他们。”

“多谢父皇!”

回到行宫,东宫侍卫长迎了出来,“殿下,二皇子已经等候多时了。”然而他的脸色,便让东方旭知dào

可能发生了什么。

花园之中的凉亭里,东方睿看着眼前的一盘棋。

这是上一次他刚刚回宫,见到东方旭时两个人未完成的棋局。然而此刻,他的心境已经大不一样。

“皇弟。”

这声音让东方睿抬起眼来,熟悉的笑容印入眼帘,他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来,“皇兄。”

“之前你来找过我,可是……抱歉。”他伸出手去拍了拍东方睿的肩膀,一如以往。

他的态度没有任何的改变,而东方睿却觉得自己被他碰触过的手臂有着些许的不自然。

“皇祖母不让你出宫,我又怎么会怪你呢,倒是没能帮到皇兄。”

东方旭笑了笑,看向他手中捏着的棋子,“是不是想把这棋局下完?”

“……嗯。”

“好!正好今日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坐吧,下完这盘棋我们便一起用膳!”

“皇兄!”

东方睿的语气有了一丝变化,东方旭低垂的眼微微一闪,随后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来,“嗯?”

“……不如,我们交换吧。”

交换?东方旭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东方睿是想要交换棋子,由他来下自己的这一方。

“嗯,倒是挺特别的。”哪怕知dào

他这么做可能有所深意,东方旭还是应承了,两人交换了位置,东方睿看着眼前的棋盘,陌生又熟悉的棋局印入眼帘,却让他有种变换了视觉的错感。

这,是太子的这一方,没有想到坐到了另一边,再看这棋局居然是另一种感觉。

“我记得,是轮到你下了。”东方旭执起黑子,思索,落下。

他就等候在那儿,看着对面的男子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睿才有所动作,他缓缓落下一子,“皇兄,你可记得我母妃的事情。”

东方旭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咯噔一声,随后笑道,“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又怎么会记得。”

“那母后,可曾与皇兄提起过?”

他今日来,是为了试探自己。东方旭心中思索着,却是不愿意破坏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母后不是说,梅妃是病逝的吗?”

“可是,我近来听说,是因为母妃犯了错。”

难道梅妃没有对他说谎?东方旭将对面男子的表情看在眼里,却觉得不真切。“皇弟,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何必再追究呢?”

东方旭的意思,就是让他不要太执着于过去,不想让他与梅妃有过多的接触。只是他却知dào

,东方睿不一定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果真,东方旭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让东方睿觉得他好像在掩饰皇后曾经犯下的罪过。

如果这时候,他愿意说一句,一切都是皇后的错,那么自己一定可以原谅他的。又或者,他说他并不知情,自己也会选择相信他。可是东方睿不信,他不信皇后没有与皇兄说起过此事,又或者,皇兄心中也对自己有所戒备。

“皇兄,有时候并不是我们自己不肯放过自己,而是别人并不肯给我们一条生路。”东方睿落下一子,看着上面的棋局,好像在说这黑子与白子,可是东方旭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但是若换一个角度,或许事情并不像我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那样呢?”

东方睿微微一顿,随后扬起了一丝笑意,“皇兄说得对,有时候,我们看见的,听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他缓缓抬起手来,落下一子,“皇兄,你输了。”

东方旭看着眼前的棋局,是啊,言语之间,自己逐渐处于下风,而现在是真的输了。

东方睿站起身来,“不过,我只是趁着皇兄的势,这一局,应该是皇兄赢了。”

他的侧脸看不出任何情绪,东方旭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那手臂,不知dào

为什么,总觉得他这一转身,自己似乎就再也见不到他的皇弟了。

“皇兄?”

东方旭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抓着东方睿的手不让他离开,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异常诡异。

东方睿微微沉下了眼,似乎有所期待。皇兄是否要告知自己当年的真相,不论他说什么,只要他肯面对,那么,自己就有勇气去原谅他。

东方旭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你我兄弟二人,并不需yào

谈什么输赢。”

“……”

心中似乎被重重的敲击了一下,东方睿的回忆飘到了儿时,自己每每缠着皇兄下棋,起初都是以失败收场,而到了后面,他发xiàn

皇兄会故yì

输给自己。

被自己发xiàn

以后,皇兄居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自己明明是很认真的想要与他一较高下。然后,自己赌气跑开,却让整个皇宫乱了套,皇兄带着众人到处寻找,最后,在阁楼之上找到了闹别扭的自己。

当时他也是说,你我兄弟二人,不需yào

在乎什么输赢。

许久之后,东方睿回以一个深深的笑,“皇兄,你知不知dào

,你这一点,最讨厌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与之合作

他的语气里没有其他,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奈。

像自己这般争强好胜之人,惟独对上皇兄,才会让他无可奈何。

他放开东方旭的手,“皇兄,我想起约了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喝酒,今日就不和皇兄用膳了。”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东方旭缓缓站起身来,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巨石。

母后让自己从今往后要戒备着皇弟,可是,自己真的做得到吗?

暗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一切。

西月暗自思索着,自从太后解除了对太子行宫的看管,自己的行动变得自由了许多,只是太子不知在忙着什么事情,自己很少能够遇见他。

这两日,他依旧宿在书房,而满心忐忑的西月也无心去想方设法讨好他。

辰皇醒来了,可是萧皇那边还是没有命令下达。被使者警告之后,西月便不敢再擅自行动,而太子对自己视若空气,从大婚开始,就不曾与她一起用膳。

方才的这一幕,看来应该回报给使者,好换来最近一次的解药。

这名女子变换的脸色,尽数落在身后的沈青眼中。

有了他的监视,东方旭为了更好的收集情报,便适当的放开了西月的监视,让她以为自己忽略了她。其实,是想给她制造机会,等着她与羿国联系,那么沈青就可以接触到更多的消息。

这时,西月停下了脚步,沈青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了地上,只是停顿了片刻。

“我们走吧。”

不等他看清楚,西月已经回过身来,沈青立kè

收敛了他的表情避免西月起疑,心中已然将方才的那位置记下来。

无人的竹林里。

“使者!”

西月的语气带着几分迫切,黑袍男子回过身来,目光却是落在了沈青的身上,眼中不由得一冷,“那个人,信得过吗?”

“使者放心,他已经中了我的迷魂香,现在只听我一个人的,使者,是不是皇上有新的指示了?我的解药已经全部用完了……”

这名黑袍男子森森的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药包抛在了地上。西月立kè

紧张的追过去,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药包。

随后,她扯开了一个感激的笑容,“使者,方才我看见辰国的二皇子来找太子,他们之间好像有些古怪,我只听见他们在谈论梅妃,还有什么当年的事情。”

“这一次,皇上就是要你去见这个梅妃。”

西月表情一僵,不知dào

为什么,听着使者的语气,她便从心底不想接下这个任务。

“那……这个梅妃在哪里?”

“在冷宫里,让那个东宫侍卫带你去,不要被任何人发xiàn

,然后,将这封信交给她。”

使者从怀中抽出了一封信件,西月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一阵冷风拂过,眼前哪还有那黑袍男子的身影。

冷宫?那梅妃究竟是什么人。

夜晚。

“萧皇为何要见梅妃?”东方旭听着沈青的话,心中越发警惕,“那你怎么说的?”

“属下说需yào

时日安排,殿下有何指示?”

要不要让西月去见那梅妃?东方旭有些犹豫,但是他知dào

萧皇的手段,若一次失败,便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与其让事情发生在无法掌控的范围之内,不如让其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明日,你便带她过去,我会安排给你们机会。”

“是,属下明白。殿下,属下已经发xiàn

了羿国公主与那使者之间的联络方式。”

“哦?很好。”

……

西月怀中紧紧的拽着那封信件,沈青果真安排好了一切,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来到那座萧瑟的冷宫。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安静的诡异,西月抬起头来,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座宫殿的上方似有乌云覆盖,让她生出了怯步之心。

可是,萧皇的命令是无可抵抗的。西月深吸了口气,“你在这里守着,若有什么动静记得通知我!”

“属下明白。”

沈青看着那名女子小心翼翼的推开宫门进去,自己便收敛了神色。

殿下交代,不能让任何人发xiàn

西月的行踪,否则可能会打草惊蛇。

安静无人的回廊里,西月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她不敢贸然出声,而手里已经不自觉的握住了早已经准bèi

好的匕首与毒粉。

那个梅妃,居然住在这种鬼地方!

忽然,似乎有股冰凉爬上脊背,让西月不由得僵直了身子。

“来者何人?”

一个阴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西月缓缓回过头去,印入眼帘的,便是那如男子一般高大,面目丑陋的老嬷嬷。

“啊!”西月短叫一声,立kè

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可是颤抖的双肩已经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

好可怕的嬷嬷!

“我,我是来见梅妃的,有重yào

的东西要交给她。”

嬷嬷思索片刻,其实,她一眼便认出,这是不久前与太子完婚的羿国公主,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活着踏入这座冷宫呢。

“随我来吧。”

西月捂着自己狂跳的胸口,安静的跟了上去。

满是白色绫缎的屋子,当西月看见眼前这张美得不似人间女子的脸,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这就是……梅妃?!看着她的容貌,年纪与自己相差无几。

“哦?羿国公主大驾光临,不是有东西要交给本宫吗?”

然而这个略显低沉沙哑的声音,却是让西月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kè

将那封藏着的信件抽了出来。

丑陋的老嬷嬷伸手接过,她分明看见了西月那略微颤抖着的小手,嘴角扬起了一丝不屑的笑意。

梅妃打开信件一看,随后,那深邃的目光飘向西月。这一眼,竟是让西月有种入坠冰窖的感觉。

“萧皇想要与本宫合zuò

?”

这个声音,透着几分危险,西月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我,我不知dào

……皇上只是命我来送信。”

不知是不是信中所谈的条件让她不满yì

,梅妃轻轻的将那展开的信件丢到了地上,“想要与本宫合zuò

,要先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话音刚落,西月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

随后,眼前的一切化成了泡影,浑身似乎有无数的鼠蚁不停的啃咬着她的肌肤,钻入她的每一根神经,似千军万马汹涌而来,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竟是比她平日里毒发的时候还要痛上几分。

梅妃微微挑眉,“哦?还不错嘛,中了本宫的毒,居然没有立kè

痛昏过去。”

中毒?西月最后一丝理智在听见这句话之后便荡然无存,她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着,脸上已经呈现痉挛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女子幽幽转醒,她只觉得自己身处梦中,麻木的直起身子,手脚好像已经不是她自己的。

眼前出现了一双巨大的布鞋,老嬷嬷那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娘娘说,三日之后若你还活着,她就答yīng

与萧皇的合zuò

。否则,连区区的蚁毒都解不了,萧皇便没有资格与娘娘谈条件。”

蚁毒?!西月当然听过,这是莲国伍家的独门毒术,中毒者会感受到如同万般虫蚁撕咬一样的疼痛,这种毒会慢慢侵蚀中毒者的意志,而比起她本身所中的毒,这蚁毒更厉害三分,因为方才在昏迷的前一刻,西月已经有了不愿再苟活下去的念头。

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那冰冷的温度透过坚硬的地面直钻进她的心里,西月的眼眶通红,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这一刹那,她觉得不如死了算了。可是……她知dào

自己若是失败,皇后绝对不会让她死得这般轻松。

颤抖着站起身来,西月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她顺着来时的路,而这一刻,她不再觉得这座冷宫有多么可怕了,因为,自己已经是身处于地狱之中的人。

守在宫外的沈青抬头看着天色,进入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出来,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殿下交代,不论发生何事,自己都不能进去,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

沈青当然知dào

这座冷宫背后的故事,这可以说是辰国皇宫的禁忌之地,没有人会想知dào

,擅闯冷宫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这时,一双苍白的手从门内伸出,缓缓的推开这厚重的木门。

西月低垂着脸,沈青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太子妃?”

那女子朝着他伸出了双手,似乎想让他扶她一把。

沈青犹豫了片刻,便拉住了她的手腕,那冰冷的温度竟是透过她的袖子传递到自己的掌心。

然而下一秒,西月突然瘫软了身子,落入了沈青的怀中。

“娘娘?”

他本想推开,可是想起殿下的命令,便伸出手去摇晃了下她的身子,而西月全无反应,只是安静的耷拉着脑袋。沈青眼中一闪,慢慢抬起了她的脸。

那双唇,紫得令人心惊。而她脸上的每一根血管,仿佛能看得清清楚楚,这名女子已然全无知觉,昏死了过去。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孤立无援

太子寝宫中,榻上的女子闭着眼,唇色苍白得令人担忧,胡御医许久之后才收回了自己搭在西月脉搏上的手指,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依太子妃娘娘的脉象来看,并无大碍啊。”

一旁的东方旭微微讶异,目光疑惑的飘向角落里的沈青。对方也是紧锁着眉头,如今西月不省人事,为何胡御医看不出端倪?

西月在冷宫之外昏迷,沈青当机立断禀告了太子,并且将她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避免被其他的宫人撞见。东方旭立kè

带着两名心腹将西月带了回来。

“难道不是中毒吗?”

“这……微臣实在看不出,太子妃倒是有些轻微的焦躁之症,只是还不至于昏迷不醒,恕微臣无能……”

难道,她是装的?东方旭心中闪过这么一个可能性,“此事不可声张。”

胡御医立kè

深深点了点头,“微臣明白。”

书房之内,沈青将当时发生的一切详细的描述了一番,东方旭立kè

否定了西月假装昏迷的可能性。

看来,是冷宫之中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事关里面的那个梅妃,西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怕与她脱不了干系。

“殿下,娘娘醒过来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西月贴身婢女的声音。

新兰一想到今日是太子将西月送回来的,虽然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对娘娘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门缓缓打开,那俊美的男子从里头出来,新兰赶紧低下头来,东方旭只是微微在她身前停顿了片刻,便大步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睁开朦胧的双眼,西月只觉得脑中混沌一片,有那么一刹那,她竟是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艰难的坐起身来,飘飘然一般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随后阳光渐渐刺醒了她的记忆,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十分可怕的噩梦。

“娘娘!”

外面传来新兰的声音,西月微微张了张嘴,而眼前却出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美面容。

东方旭这才是自大婚之后第二次踏入这间寝殿。

“感觉怎么样?”

这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让西月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喜悦,“妾身……”

她的目光落在跟在东方旭进来的沈青身上,忽然浑身一震,对,她不是在做梦,她真的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怎么,还痛吗?”

东方旭看着她那呆愣的神情,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西月立kè

回过神来,“不……妾身,妾身没事……”

“听沈青说,你在散步的时候昏倒了,可是哪里不适?”

西月的脸上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妾身只是近日来睡得不安稳,并无大碍,多谢殿下关心。”

她怎么能说出自己被冷宫里的那位娘娘下毒的事情。

“睡得不安稳?”东方旭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审视,西月紧张的点点头,“是啊……”

“既然如此,本殿便让御医给你开几副安神的药。否则太子妃众目睽睽之下昏倒,只怕整个皇宫都会不太平。”

他明显的责怪之意,西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定是觉得自己丢了他的脸面,可是……

西月强忍着委屈,“殿下,今晚可否与妾身一同用膳?”

“不必了,太子妃看起来也没有精神与本殿用膳,早点服了药早点歇息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东方旭便撩开衣摆大步离开了西月的视线。

没有多余的关怀,西月的表情僵在那儿,新兰见她这副模样,当下也不敢出声,只能安静的在一旁站着。

“沈青!”突然,西月那冰冷的语气射向角落里的男子。

沈青立kè

跨了出来,“娘娘。”

啪!

谁也没有想到,西月居然扬起了手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那男子的脸颊上立kè

红肿一片。

“是谁叫你告sù

殿下本宫昏倒的事情?!”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沈青咬了咬牙,却是不言语。

她竟是一把抓起身旁的软枕朝着沈青身上丢去,“谁叫你自作主张的?没有本宫的命令,往后不准干涉我的事情!”

新兰从未见过西月发这么大的火,吓得不敢做声,只觉得那沈青甚是可怜。

男子始终没有半句怨言,他顶着那火辣辣的脸颊恭敬的行了一礼,“是,太子妃。”

“出去,滚出去!”

沈青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新兰站在一旁,刚要开口,看着西月那如疯魔一般的表情当下便闭了嘴,而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娘娘,使者今日传消息来了。”

使者?西月一紧张,竟是从榻上滚下,吓得一旁的新兰赶紧上前,“哎呀娘娘,可有伤着?”

“快,快带我去见使者!我……”

西月根本顾不得双腿的磕碰,被梅妃下的毒,她再也不想忍受第二次,与其这样痛苦,不如一剑杀了她来的痛快。

三日,她只有三日的时间!

无人的林子里。

使者看着眼前无比狼狈的女子,脸上露出讽刺的浅笑,“居然被吓回来了?若是让皇上知dào

,这一次的解药,你就不用拿了!”

“不,不是的,使者大人,那梅妃给我下了毒,我甚至……连她是怎么下毒的都不知dào

,她说只要三日后我活下来,她就愿意和皇上合zuò

!”西月忍不住想起了那张天人一般的容颜,而此刻在她看来,那是比魔鬼还要可怕的女人。

黑衣男子思索了片刻,“自今你都还未给辰国太子下毒,皇上留你又有何用?”

他这么说的意思,竟是不想救她?!

西月脑中轰的一声,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不,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不允许自己就这么死了!

“使者,西月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为了皇上的宏图大业,梅妃无非是想知dào

我们的实力,若西月小小的一条性命却给皇上换来一个不配与之合zuò

的印象,那才是西月的罪该万死!”

使者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她话中的道理。

西月看见了希望,“若使者能帮西月解了这毒,无疑就是给那梅妃一个震慑,她也是要做大事的人,而我们的实力会让她感觉到威胁,那么她就不得不与我们合zuò

,这不就是皇上所希望的吗?”

“嗯,你说的倒有点道理。”

西月眼中立kè

一亮。

“只是,身为云家的人,你都解不了的毒,又何况是我?”

她虽然是云家的人,可是西月知dào

,或许这毒只有皇后能解了,但是……尊贵的皇后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一个自己现身辰国?而这里到羿国需yào

好几日的时间,那时候自己已经是一堆骸骨。

“此事我会禀报皇上,你安心留在太子身边等着,最好尽快完成你的任务,否则,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

留下这么一句话,那黑衣男子转身没入了夜色之中。

他的话并没有让西月安心,等?这段时间使者就有可能改变千种想法!再者,皇上说不定随时可能放qì

自己这一颗棋子。

西月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如今,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次日。

皇后宫中,辰皇后看着眼前这名仿佛深沉了许多的女子,从上一次之后,云姝身上的气息变得越发的清冷,不知为何,此时皇后竟觉得这名年轻的女子深不可测,她的智谋与年纪如此不符,叫人看不穿猜不透。

“皇上让太子处理威远一族的事宜,太子决定,威远一族名下所有财产一律充公,良田归还百姓,另外涉及威远一族以权谋利的相关大臣都要受到相应的惩罚,这一次,朝中反对太子的一派安静了许多,可见诛杀威远一族给他们带来的震慑,还是多亏了永吉县主。”

“太子此举甚好,一来可以赢得民心,二来又可以让朝中大臣严于律己,正风气。”

“永吉县主,今日唤你进宫,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太子如今并不算完全摆脱了困境,反太子一派蠢蠢欲动,随时可能找到机会伤害太子,如今关键所在,便是巩固太子的地位,拉拢更多的大臣,因此本宫想要让太子选一名侧妃,希望县主能以大局为重,暂且忍辱,等他日太子登基,本宫一定会实现自己的诺言。”

皇后担心云姝会觉得她食言,所以让云姝来选这位侧妃,也好让她知dào

,在皇后的心中云姝占据着重yào

的地位,他日,云姝也不会对此有所怨言,毕竟太子侧妃是由她亲自选的。

云姝自然是知dào

皇后的心思,她当真并不在意,只是无需说破。

“县主心中可有最适合的人选?”

云姝思索片刻,“昌庆侯府与各王府联系紧密,若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太子将没有后顾之忧。而且昌庆侯府的小姐们个个蕙质兰心,与殿下倒也般配。”

皇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永吉县主真是深得本宫的心意,本宫也是这么想的!”

她本想听听云姝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没有想到两个人的想法一致。

“不过太子那边,本宫希望县主能劝劝他。”皇后担心的,便是东方旭会排斥这样的决定,惟独能说服他的就是云姝。

云姝微微垂下眼睑,若太子需yào

旁人这般劝阻才肯为自己做一个决定,那么久而久之反而会害了他。

不是劝服,而是要让他真的明白现在的局势,以及他的责任。

从皇后宫中出来,云姝便察觉到了一抹异样的目光。

暗处,那明媚的身影鬼祟的躲在红柱后,正窥探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云姝微微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便朝着那红柱的方向走去,不想,那人也没有躲闪,直到跟前,云姝就看见了那张苍白的面容。

“参见太子妃娘娘。”

她浅笑着行了一礼,西月紧紧蹙着柳眉,似在犹豫着什么,云姝缓缓直起身子,“臣女告退……”

正要离开,不想一双手突然伸了过来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第二百一十九章 请求相助

云姝有些惊讶,低下头来看着西月那微微颤抖着的白皙小手,“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西月深吸了口气,“永吉县主,可否到本宫殿里说几句话?”

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关于她的事情,东方旭已经告sù

了自己,莫非,西月改变主意了?

太子宫中,西月将云姝带进了寝殿之内,她就那么坐着,目光落在前方的地面上,双眸深沉中带着几分绝望的挣扎。

她不知dào

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可是如今,她也只能铤而走险。

“永吉县主,本宫这两日身子不适,劳烦县主帮本宫把下脉。”

她主动撩开衣袖伸出手来,云姝微微一笑,知dào

她这是在试探自己,是否真的诊断出了她体内的毒。

冰凉的手指放在她那跳动着的脉搏之上,西月只觉得似有一条小蛇钻进了她的手臂,叫人心中生畏。

随后,她捕捉到了云姝眼眸中那一闪而逝的严肃。

“太子妃娘娘可曾见着什么人?”

“此话怎讲?!”西月没有注意到自己突变的语气。

“娘娘的体内,似乎混进了另一种毒。”

云姝分明看见她的表情带着几分隐忍着的欣喜,居然伸出手去紧紧的抓着云姝的双臂,“永吉县主当真探得出来?御医们都查不出任何的异样,你……没有骗本宫?”

四周陷入一阵沉默,西月见云姝不言语,这才发xiàn

自己的失态,她缓缓收回了自己的双手,随后低下头来身子轻颤着。

“你……有没有办法,帮本宫解毒?”

之前她并不承认自己身上中了毒,而如今……云姝想必她定是受了不少的苦,才会让这个羿国的公主向自己求助,她已经做好了背叛羿国的觉悟了吗?

“办法是有,只是需yào

时日。”

“不!本宫只有三日的时间!你……不论你用什么方法……”西月好像想起了什么,她的眼中充满了挣扎。

等皇上来救她?皇上会救她吗?她等得到那时候吗?这不能怪她!她只想活下去,这也不算背叛,她惟独不能背叛的就是自己!

云姝缓缓站了起来,“此事,臣女还需与太子殿下商议。”

……

东方旭对于西月的求助,确实十分惊讶。

“县主觉得,她真的会背叛萧皇吗?”

“太子妃说她只有三日的时间,想必她也是走投无路才会选择这么一条路,若她真的有心与我们合zuò

,那将比我们旁敲侧击有用得多。”云姝觉得,西月并不是完全忠心于萧亦琛,否则就不会在性命攸关之时向敌人求助。她没有那样的觉悟和野心,要与羿国的宏图霸业同生共死。

“不过,我倒是要看看她手中有多少筹码。”

东方旭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冷酷,云姝却提醒了他,“殿下,记得臣女之前说过的吗?与其合zuò

,不如让她心甘情愿的为殿下办事,而如今,或许就是最好的机会。”

云姝始终相信,只有当女子真zhèng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毫不保留的奉献自己的全部。

东方旭收敛了自己的神色,看着云姝如此理智的面庞,心中溢出一丝愁苦,她知dào

自己的心意,却如此冷静的要自己去收复另一名女子的心,她当真……不在意?究竟何时,她才能如她所说的,心甘情愿留在自己的身边?

东方旭苦笑一声,“嗯,我明白。”

寝殿之内,西月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自己的生命都在流逝,究竟太子会不会接受自己的要求?她只要永吉县主为她解毒,然后,自己为辰国提供有用的消息。

这女子焦急的在寝殿之中徘徊,直到一声轻响,她紧张的回过身去,就看见了东方旭那张俊美的面容。

“殿下……”

此刻,寝殿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东方旭缓缓靠近,西月一颗心紧紧的提着,直到那男子开了口,“你身上的毒,可是梅妃下的?”

西月紧咬着牙关,若说是,那么他就知dào

自己擅闯冷宫。可是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

西月当即跪下身来,“殿下,西月别无他求,只希望殿下可以让永吉县主为西月解毒。”

东方旭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脸上尽是憔悴苍白的神色,“萧皇让你来,可是想打听我辰国的消息?”

西月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殿下恕罪,皇上派西月前来辰国和亲,是为了监视殿下,然后……”

“然后?”

“然后,趁机在殿下的饮食中下毒,好控zhì

殿下,从而控zhì

辰国。”

下毒?呵,萧皇行事果真大胆。

“你是云家的人?”

西月心中一惊,疑惑的抬起头来,“殿下怎知?”自己是云家的人,辰国之内应该无人知dào

才是。

东方旭的目光飘向别处,“萧皇还让你做什么?你至今已经得到了什么消息?”

西月眼中闪烁,语气中带着几分心虚。“西月将宫中的地图送到了皇上手中……而……至今都未能给殿下下毒。”原来,殿下早就知dào

自己的身份,难怪如此疏离。

“那么,你为何决定背叛萧皇?若此事被萧皇知dào

,只怕你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的话从东方旭的口中说出来,西月心中还是不免一阵恐惧,“西月如今只剩下不到三日的性命,皇上随时都可以抛弃西月这一颗棋子,西月不求其他,只求活命!殿下也知,两国并不像表面上如此和谐,殿下若想知dào

更多关于羿国的消息,还请殿下救救西月!”

她这样的决定,无疑是赌上自己的性命。东方旭决定给她一颗定心丸,“永吉县主确实有办法可以救你,不过,本殿需yào

看到你的诚意。”

西月面上一喜,看来自己真的赌对了!“殿下想知dào

什么?西月一定知无不言!”

……

“太子,果真如此?”皇后没有想到居然会听见这样的消息。

“是的,母后,原来萧皇一直在养精蓄锐,只等时机便要进犯我国。他派西月来,就是想要用药物来控zhì

儿臣,他日等儿臣登基之后,辰国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东方旭满心怒火,自己到底还是被萧皇小看了。

“西月肯帮我们,这最好不过,但是凡事要留个心眼,她毕竟是羿国之人。”

“儿臣明白。”

“太子,母后之前与永吉县主商议,让你迎娶昌庆侯府的小姐为侧妃,你意下如何?”

侧妃?!东方旭满心震惊,他不知dào

自己的母后居然与云姝私下商议这样的事情,而她……也不曾和自己提起过。

“怎么,你不知dào

?”永吉县主没有劝他?

“母后,儿臣不想纳妃!”

“昌庆侯府联系着各方王府势力,你若有了他们的支持,太子之位稳固无疑,如今各国虎视眈眈,我们又怎么能意气用事?!”

又是如此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东方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究竟这种任人鱼肉的境地何时才能扭转?!“永吉县主……也是这么说的?”

“母后知dào

,或许永吉县主是想让你自己意识到身为太子的责任,可是,在母后看来,你还是没有足够的觉悟。下去吧,此事母后自有安排。”

既然太子还无法认清现实,那么就由自己推他一把。

竹院之内。

云姝的屋子里点着灯,夏荷小心翼翼的端着茶水进去,便看见了那名静美的女子坐于桌前认真的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自从玉儿离开以后,小姐每日都是如此,不给自己放松的时间。谁都可以感受到小姐身上的变化,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的拉扯着她,让她一刻都无法放松。

“小姐,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夏荷走近一看,云姝手中的是本医书。

云姝淡淡的应了一声,伸出手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的眉不由得蹙起,这茶水已经不是她熟悉的味道。

夏荷立kè

察觉到她的异样,往日小姐饮用的茶水都是玉儿亲手沏的,如今……她不知dào

自己能为小姐做些什么。

“小姐,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云姝的目光从那淡黄的茶水中挪开,“再过一会儿。”

这本《神括针法》她还剩一点儿便看完了,不得不承认祖先医术博大精深,她自幼读了那么多的医书,还是有许多她没有见过的治疗方法。

“咦,小姐,这簪子好雅致,只是……”看着上面的玉坠子,并不是上好的玉。

云姝抬头看了一眼,那簪子,是夹在这本医书里面的,如今云姝想来,便知dào

是当时太子放进去的。

这时,春香从外头进来,她的神色有些紧张,“小姐……”

院外,却是站着一名此时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男子。

云姝有些惊讶,“殿下?”

东方旭看着那从屋子里出来的女子,她的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衫,这个时辰本应该在休息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见她的冲动。

“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姝眼中一闪,微微点了点头。

无人的林子里,前方的男子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背对着云姝,“母后说,你选了昌庆侯府的小姐来做我的太子侧妃。”

第二百二十章 心意已决

“殿下觉得不适合?”云姝自然是注意到他语气之中的不满。

东方旭忽然回过身来,那张俊美的脸上写满了痛心与不甘,“你……当真一点都不介yì

?!”居然,是她亲自选的!

东方旭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当下有些无力的低下头,“抱歉,我……”

云姝的表情没有过多的变化,“殿下心思如此反复,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经她这么一说,东方旭觉得自己实在可笑。为何她能如此从容,而自己,却时常因为她的决定而失魂落魄。

“云姝,你觉得……我适合太子之位吗?”

他想放qì

?云姝正了正神色。“殿下,放眼望去,众位皇子之中,太子宅心仁厚,且见多识广,心胸足以广纳谏言,若殿下他日能成为一国之君,相信必定是百姓之福。如果殿下现在想要放qì

,云姝也无话可说,毕竟没有人能够左右旁人的道路,只是云姝希望,一旦殿下做了决定,就不要再轻易动摇。”

云姝如此严厉的话语,让东方旭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那张清雅的面容,苦笑一声,“为何你年纪轻轻,而我的心思却不如你?”明明自己年长她许多,却不及她来得果duàn

决绝。

“殿下,若非经lì

大喜大悲,是不会有足够的觉悟。殿下不必妄自菲薄,如今能做的,便是巩固自己的权力,在其位必谋其政,只要殿下一日是太子,就要为辰国的百姓着想。若没有这样的觉悟,只怕往后,辰国百姓将会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如果,他日我登基为帝,你可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

云姝眼中一闪,似是思考了许多,而东方旭就那么安静的等着,心中满是期待。

只要她一句话,自己就能抛开一切,肩负自己的责任,同时将她留在身边,在东方旭看来,她才是最具有母仪天下典范的女子。

“未来的事情,云姝不敢断言。只知dào

,要做好当下。”她也不知dào

未来会发生什么,自己一直将他当成合zuò

者,而云姝也明白,自己的回答对于他来说有着十分重yào

的意义,因此不能给他确定的答案。

许久之后,东方旭才站直了身子,直视着眼前的女子,忽的荡开了一个柔和的笑容,“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保持着期待?”

云姝微微动了动,她从袖中拿出了那支簪子,东方旭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当日想要亲手送给她,却没有机会送出去,只好夹在《神括针法》之内的发簪。

云姝将它递了过去,“若殿下他日成就霸业,或许可以将这支簪子送还给云姝。”

东方旭觉得掌中的这一支簪子重如千斤,但是如她所说,或许自己成为一国之君,就有资格可以将她留在身边,到时候,自己一定会亲手,将这簪子为她戴上,许她凤冠霞帔。

看着那已然下定决心的男子,云姝知dào

,自己此举对于他来说是残忍的。但是东方旭的话也提醒了她,人一旦有了期待,就可以奋不顾身的前进,至于自己能不能回应那个期待,云姝只能说,由天决定。

毕竟,她不愿再踏入后宫那种尔虞我诈的生活。

这一日,宫中出现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太子居然陪着太子妃在后花园中闲庭信步,才子佳人,看得令人赏心悦目。

西月今日精心打扮,而他身旁的男子如此温和体贴,让她心中既喜悦又苦涩。太子已经接纳了她的请求,而今日他愿意陪着自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就是为了让一直在暗处监视的使者知dào

,自己对于辰国太子来说不是毫无地位的,让使者知dào

,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那么,皇上就不会轻易舍弃这枚棋子。

果然很快,使者便出现在了太子宫外的密林里。

“怎么,你已经得手了?”否则,辰国太子怎么会突然有如此大的转变。

西月深吸着气,努力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虚。

“让皇上等着西月的好消息,很快,辰国太子便会成为西月的傀儡。”

使者满yì

的笑了笑,“总算没有白费皇上对你委以重任。我已经向皇上禀明,这两日便会命人送来解毒丹药,而梅妃那边,你暂且不要再接触,等皇上的命令。”

“……多谢使者。”

一个小瓶子被抛了过来,西月稳稳接住。

“这是这一次的解药,放心,只要皇上完成霸业,你身上的毒,皇后一定会为你解开。”

西月感恩戴德的笑了,可是眼中却流淌过一丝冰冷。等皇上成就霸业,还会在意她这么一颗已经没有了价值的棋子吗?皇后的行事风格自己又怎么会不知dào

?如果无法为自己谋求出路,那就等于将性命赌在河水逆流之上!

昌庆侯府之内。

“小姐,看,是谁来信了?”丫鬟高兴的将怀中的信件拿了出来,那倚在阁楼上的女子兴致乏乏的接了过来。

自从上一次凤宇将云姝带走,杜远芳便整日没有了精神。她一边犹豫着该不该向凤宇解释一番,一边又觉得如此做来,自己失了女子的矜持。

丫鬟见杜远芳只是那么拿着,没有要拆开的意思,当下便婉转了暧昧的语气,“小姐,这信可是从昌定侯府送来的哦!”

昌定侯府?!杜远芳柳眉一皱,有些难以置信的低下头来,看着信封上的笔记,果真是属于凤宇的,面上立kè

一喜,“他,他怎么会……”

“兴许凤大少爷是来信给小姐赔罪,想约小姐出去呢?”丫鬟将自家小姐的脸色尽收眼底,此话一出,果真看见了杜远芳脸颊上的红霞。

满心期待的撕开信件,那俊逸的字迹跃入眼帘,凤宇确实是为了当日的鲁莽写信来赔礼道歉,只是没有再说其他。

杜远芳心中的喜悦渐渐冷却,一旁的丫鬟疑惑,“小姐,怎么凤大少爷来信,小姐不开心吗?”

“他来信道歉,不正说明,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很遥远吗?”否则,他字里行间岂会用如此生涩的语气。他越是诚心,越显得他对自己太过拘谨。

丫鬟不敢再问,生怕让自家的小姐越发不开心。

这时,昌庆侯夫人却是派了人来,“小姐,夫人唤您过去大厅。”

“哎呀,可真漂亮呢!”

“可不是嘛夫人,这些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给小姐做成衣裳,一定美若天仙呢!”一旁的嬷嬷附和着。

杜远芳远远的便看见院子里摆放着数个箱子,“母亲,这些是……”

“哎呀,小姐有福气啊!”大厅里的嬷嬷立kè

迎了出来,“小姐您看,这些可都是皇后娘娘赏给小姐的呀!”

皇后赏的?这是为何?杜远芳面上疑惑,昌庆侯夫人吩咐道,“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远芳,随母亲进来。”

杜远芳安静的跟了进去,可是不知为何,那嬷嬷脸上的笑容让她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大厅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远芳,今日皇后娘娘唤母亲进宫,你猜所为何事?”

昌庆侯夫人如此慎重的语气,让杜远芳不由得谨慎,“母亲不是经常进宫陪伴各位娘娘吗?”

昌庆侯夫人有两位姐姐,都进宫当了妃子,因此她也时常在宫中走动。

“远芳,皇后娘娘有意让你成为太子侧妃,这可是我们昌庆侯府的殊荣呀!”

“侧妃?!可是,为什么不是姐姐?!”

昌庆侯夫人看不见预想之中的欣喜,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皇后娘娘合了八字,还是你与太子殿下般配!”

“不,母亲,女儿不愿嫁给太子,女儿不想做什么太子侧妃!”

昌庆侯夫人脸色大变,“远芳!你在说什么?!你这可是在冒犯天威啊!你,你该不会还惦记着昌定侯府的大少爷吧?既然他无心于你,你又何必自降了身份,等你做了太子侧妃,他见了你都要喊你一声娘娘!”

而且昌庆侯夫人还有另一番打算,谁都知dào

太子妃是羿国的公主,说不定,不久之后就会有所改变呢?到时候身为太子侧妃的杜远芳,很有可能成为正妃!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们昌庆侯府就要出一位皇后了!

“我不要他喊我娘娘,母亲,女儿不想做太子侧妃啊!”杜远芳只觉得心痛如绞,事情怎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太子殿下与凤大少爷又如此熟络,往后自己还有什么颜面见凤大少爷?

“胡闹!”一向端庄温婉的昌庆侯夫人第一次对杜远芳发了火,此事事关重大,岂能听她胡言乱语呢?“来人,将小姐带回房去,这几日不准她出府!”

“母亲……”

昌庆侯夫人不想去看她一眼,独自坐到一旁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女儿怎会如此不识体统,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这时,一抹湖蓝色如云般的身影飘然而至,“母亲,为何对三妹动怒呢?”

这声音如同高山上的流水,透着一股空灵秀雅之气。

昌庆侯夫人抬眼一看,“远秀,哎,你那三妹也不知是不是鬼迷了心窍。”

罥烟眉微微一蹙,那平静无波的双眸带着几分惋惜,“母亲,三妹的性子我们怎么不了解,她认定的事情,固然旁人说上一万句,都改变不了她的心意,就像从前,母亲希望她学古琴,可是她却喜欢琵琶。”

杜远秀缓缓靠了过来,乖巧的轻轻捏着昌庆侯夫人的肩膀。

“哎,你三妹的八字好,但是母亲又想,依照她这样的性子,进了宫,岂不是容易惹事?若远芳能有你一半深明大义知轻重,那母亲也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杜远秀的眸中划过一抹暗光,“女儿会去劝劝三妹,母亲莫要担心。”

第二百二十一章 阴差阳错

屋子里,杜远芳已经没有了任何心情,她此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要怎么样才能让皇后娘娘断了这个心思。可是,皇家威严不能容人冒犯,她究竟该怎么办?

“三妹?”

外面传来了那清丽的声音,杜远芳心中一喜,立kè

打开屋门,“二姐!”

然而,屋门之外守着两名侍卫,让杜远芳知dào

自己要出府去是不可能的了。

“三妹,你这又是何苦呢?”

杜远秀轻轻握着她的手,“能得到皇后娘娘的亲睐,那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旁人都羡慕不来的。”

“可是二姐,你知dào

我……哪怕凤大少爷心意不在三妹的身上,那也不能因此随意改变心意,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

杜远芳觉得,女子就应该从一而终,并不是非要成亲之后。“二姐,你能不能和母亲说说?让她改变主意,我不想入宫,不想做什么太子侧妃!”

“三妹!这些话不可再说,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杜远秀看着这个从小被惯坏了的妹妹,轻叹了口气,“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教导我们这么多年,她也是真心为我们好。太子殿下乃人中之龙,你嫁给他,相信殿下不会亏待你的。”

“可是,这不是妹妹要的。二姐你知dào

,思念一个人的感觉吗?心中又岂能容得下第三个人?”

杜远秀神色一暗,忍不住喃喃自语,“我当然明白。”

“二姐,能否帮妹妹一个忙?如今母亲不准许妹妹离府,能否将这封信送到昌定侯府?”

“你……这是要告sù

凤大少爷?妹妹,这么做有何意义?”

杜远芳微微咬着下唇,“就算他……起码,能帮我想想办法。”

杜远秀却不这么认为,她知dào

三妹与那凤大少爷的事情,依照凤大少爷的行事风格,只怕不会插手这件事情,太子殿下与他情同手足,难道凤大少爷会去恳请太子殿下放qì

三妹?

“二姐,如今妹妹能求的,只有你了……”

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子,杜远秀心中一软,哪怕她知dào

自己这么做会惹来母亲的责难,伸出手去接过那封信,“好吧,但是结果如何,你都要理智对待。”

杜远芳感激的点点头,“我相信,他会帮我的。”

昌庆侯府的马车停在昌定侯府门外。

“小姐,信已经送到凤大少爷手中了。”

马车里传来了那轻柔的声音,“他看了吗?”

“这……奴才不知。”

杜远秀轻叹了口气,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只是她心中却泛着几分酸涩。

能成为太子侧妃,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偏偏有人不珍惜,有人望尘莫及。

“大哥,是昌庆侯府的三小姐来信的吗?”

凤祺从外头进来,自然看见了那辆马车。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他已经许久没有与凤宇说过一句话,直到凤凌离开,这别扭的小子才慢慢的愿意搭理他。

凤宇看了看手中的信件,随手放在一边,“嗯。”

“杜三小姐一番心意,你怎么不打开看看?”凤祺却显得比他还要紧张。

“无非就是让我不要在意之类的话语,不看也罢。”自己才送去的道歉信,凤宇自然而然以为是普通的回信。

“这怎么可以,既然送来了,就要看,这才是待人之道不是吗?”凤祺径直将那封信拿起撕开,交到了凤宇的手中。

男子有些哭笑不得,“何时轮到你来教导我如何待人了?”凤宇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信已经送到他的手中,便打开看看。

然而,信中的内容却是让凤宇大吃一惊。

“大哥,你怎么才看了一张?这里还有呢!”凤祺见他没有动作,想要伸手去看那第二张。

凤宇立kè

拦住了他的动作,“第二封是给殿下的。”

殿下?凤祺觉得奇怪,“杜三小姐给太子殿下的?”

凤宇紧皱着眉头,杜远芳希望他能和太子商量,她不愿意入宫做太子侧妃,可是这种事情,不是自己能够插手的。

“大哥,可是发生了何事?”凤祺觉得事情有些复杂。杜三小姐中意大哥,这是他们都知dào

的事情,甚至整个京都之中不少人都听说过,他倒是欣赏这杜三小姐的气魄,喜欢就大胆的表示,丝毫不必顾虑旁人的目光。倒是他的大哥,别扭得叫人想要打他,如此特别的女子,何不给她一次机会呢?

而且凤祺至今都还怀疑,凤宇是不是对云姝还存了心思。

凤凌如今去了莲国,在他回来之前,凤祺决定帮他好好的看着,不能让任何人打云姝的主意。

凤宇转念一想,自己之前误会了她,也算是欠了她一份情。如今她只是希望自己代为转交,举手之劳而已,而他也知dào

,殿下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只是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不是旁人所能左右的。

“也罢,一尽绵力吧。”

太子宫中。

凤宇跟着侍卫来到东方旭的书房之中,一跨进去,便看见那正挥舞着手中毛笔的男子。

大大的忍字印在纸上,刻在心里。

凤宇见他如此专注的模样,便没有出声打扰,直到他完美的收了最后一笔,才抬起头来。

“殿下……”

“凤宇,今日来我宫中,可是有要事?”

凤宇微微笑了笑,他缓缓靠近桌前的男子,“其实,也不是什么要事,听说殿下即将纳侧妃了?”

他注意着东方旭的神色,发xiàn

他脸上竟是没有排斥之意,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凤宇犹豫一番,便拿出了怀中的信件,“这里,有一封杜三小姐给殿下的信件,还望殿下过目。”

“杜三小姐?”东方旭有些疑惑,他对于这个杜远芳倒是没有多大的印象。

接过那封信,不想一阵狂风拂过,竟是将他另一手的宣纸吹落,那白色的宣纸落在砚台之上,立kè

渲染了一大片的黑色。

“来人!将这里收拾一下。”

东方旭没有在意,而是将那封信随手放到了一边,“这信,我晚上再看,难得你进宫,陪我小酌两杯。”

……

次日。

杜远秀紧张的来到杜远芳的闺房,“三妹?三妹?!”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二姐,发生了何事,怎的这般慌张?”

杜远秀紧张的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便将屋门关上,拉着杜远芳走到一旁轻声问道,“你昨日写给太子殿下的信中,是否表明你不愿意入宫为妃?”

“……是……”

“三妹,你怎的这般糊涂,就算你万般不愿意,也要顾虑父亲和母亲啊!”

杜远芳看着她这紧张的神色,“发生了何事?”

“今日早朝,父亲被皇上训斥了!一直以来父亲都受皇上器重,这一次事态似乎有些严重,我只怕,是不是太子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什么。”杜远秀担心的是太子收到那封信,觉得他们昌庆侯府藐视皇威,因此皇上才会突然对昌庆侯爷大发雷霆。

杜远芳紧紧的揪着衣领,“不会吧,我措辞已经十分小心。”

“圣意难揣,若是让父亲和母亲知dào

,你……哎。”

杜远芳看着她如此为难的神色,她深吸了口气,“二姐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殿下真的怪罪,妹妹愿意一人承担!”

听她这么一说,杜远秀立kè

严肃了表情,“现在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吗?三妹,我们应该想办法补救才是。立kè

向殿下请罪,说那封信并非冒犯天威!”

杜远芳转念一想,她将自己的心意写得十分隐晦,当时就觉得以太子殿下的才智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如今,若殿下真的怪罪,自己可以解释以消除殿下的误会,只是……她不愿意这么做。

难道要她把那封信,当成是向殿下表达感激之情?这样的事情她做不到。

看着杜远芳难看的脸色,杜远秀深吸了口气,“罢了,此事也有我的责任,当时就该拦着你。我暂且不会向父亲母亲说起,先问问凤大少爷可有何良策,否则,否则二姐帮你担了!”

“二姐,这怎么可以?”

“那信是我送过去的,理应由我来担。若父亲和母亲怪罪,起码,你我二人还能有个照应,不是吗?”

杜远芳不由得想起儿时,自己若不慎闯祸,二姐帮她掩饰过后被父亲责罚,她们姐妹二人日夜在一起罚抄家法,那样的日子,确实给了她不少的勇气。

“可是二姐……”

“既然唤我一声二姐,就听我的,你暂且在府中等候消息!”留下这么一句话,杜远秀转身离开了屋子。

很快,凤宇便收到了杜远秀的邀请。

雅阁之内,凤宇眉头一蹙,“有这等事情?”

杜远秀轻点了下头,“不知是否舍妹在信中得罪了殿下,才致父亲惹此祸事?”

凤宇浅笑一声,“殿下并非此等心胸狭窄之人,恕凤某得罪,或许是昌庆侯爷犯了错事惹怒了皇上?”

杜远秀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动摇,确实太子殿下似乎不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无需通过皇上来给他们昌庆侯府训诫。而且就算是,可能就不仅仅是处罚父亲这么简单。难道,是自己想得多了?

“杜二小姐不必担心,此事,凤某自会问一问殿下。”

“有劳凤大少爷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秀慧争锋

东方旭从驯马场上归来,而凤宇已经久久的等候在太子宫中。

“凤宇,这两日是怎么了?”他的意思,是短短两日时间他便进宫两次,看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殿下可看了那封杜三小姐给的信?”

东方旭一愣,立kè

想起了什么,“这……昨日与你喝了几杯,回来就忘了,难道杜三小姐有要事?无碍,我现在就看。”

果然,他就相信殿下绝对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凤宇微微一笑,便撩开衣摆跟了上去。

然而,书桌之上却是没有任何的信件。

“那信,我记得是放在这儿。”

东方旭疑惑的寻找起来,凤宇不由得蹙了眉头,该不会,那封信落到了别人的手中,因此皇上知dào

杜三小姐不愿意入宫,因此惹怒了皇威?

“等等,找到了!”东方旭终于在那一摞书籍之下找到了信件,他无奈一笑,“想必是昨日宫人前来打扫,不小心压在下面。”

说罢,缓缓打开那封信件,凤宇注意着他的脸色,不一会儿,东方旭收敛了表情将信置在了一边。

杜三小姐?杜三小姐?“对了,这个杜三小姐,莫非就是那个中意于你的侯府小姐?”

此事,东方旭略有耳闻,只是一时之间没有联系到一起。他的嘴角立kè

勾起一丝弧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凤宇一听他的语气,就知dào

太子误会了,“殿下,不是的,这……”

“放心吧,昌庆侯府的三小姐是母后自己选的,若我不愿意,她可有选别人。此事为何你不早点说?差一点,就坏了你我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

东方旭伸出手去,拍了拍凤宇的肩膀。

“殿下不要误会,我与那杜小姐只是普通的朋友……”

“嗯,明白。”东方旭嘴角噙着笑意。

“……”

这一日,凤殿之中显得格外热闹,皇后宴请了几位小姐进宫赏梅,云姝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当中,她明白皇后的意思,与选妃大会有所不同,这一次,皇后是想要做最后的决定。

云姝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对面昌庆侯府的两位小姐身上,她们二人各有千秋,杜二小姐似牡丹般雍容大方,杜三小姐似红梅般高洁傲然,两人坐在一起,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让人不由得赏心悦目。

她们二人与昌远侯府的吴慧芸自是这些小姐之中容貌最为出众的,只是昌庆侯府文化底蕴之深厚,让这两名小姐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浑然天成的优雅从容。

而在她们身上,云姝看见了真实自然的姐妹情谊。

“听昌庆侯夫人说,杜三小姐近日来身子不适,可好些了?”皇后关怀的语气,让杜远芳心中一紧,“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女只是轻微的伤寒而已。”

“杜小姐鲜少外出,想必也是不适应外头的气候。”这时,一旁的吴慧芸开了口,她脸上带着友好的笑,杜远芳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哪怕昌庆侯府没有张扬,也有不少人听到了风声,说皇后娘娘有意选太子侧妃,而昌庆侯府的小姐最有可能。

自从上一次选妃大会,吴慧芸的希望落空之后,她回去大病了一场,近日来才恢复了身子,而后居然听见这样的消息,这让吴慧芸怎么也按捺不住。

羿国公主,她是比不了了,可是在众位小姐之中,她不承认自己会输给谁,哪怕是昌庆侯府的小姐。

论声名,京都之中无人不知她是才女,而昌庆侯府的两位嫡小姐就显得低调了许多。太子的身边就应该有光环在身的女子,来衬托殿下的尊贵。

“素来听闻杜三小姐才识过人,不如今日,杜三小姐以景为题,作诗一首增添皇后娘娘雅兴,如何?”

杜远芳没想到吴慧芸突然有如此的提议,可是她满胸的烦心之事,当真是没有这个灵感与闲心。

皇后自然看出了杜远芳那微微苍白的脸色,当下笑了笑,“杜三小姐小病初愈,就无需作诗了。”

吴慧芸心中不屑,想着这昌庆侯府的小姐也不过尔尔,不过是吟诗喻景都做不到,如何能做太子侧妃?

“皇后娘娘恕罪,都怪臣女扫了雅兴。”

她虽然这么说,可是在旁人听来,倒像是杜远芳扫了娘娘的雅兴。

杜远秀看着身旁的妹妹那低落的情绪,忍不住伸出手去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温度。

“听闻杜二小姐弹得一手好琴,不知今日,慧芸可有这个荣幸可以一听天籁?”

云姝看着吴慧芸那闪闪发光的双眸,今日,吴小姐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了。

杜远秀怎会听不出她语气之中的敌意,也没有多说什么,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舍妹身子不适,扫了皇后娘娘的雅兴,臣女这就抚琴一曲,向各位小姐赔罪。”

云姝来了兴致,她发xiàn

杜远秀的眼眸之中满是承让之意,比起吴慧芸那泛着骄傲的眼神,这杜远秀倒是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一方古琴呈上,那女子落落大方的从众人面前走过,落座,双臂微微一动,云姝眼前当即一亮。

若说琴棋书画,云姝自认为不如他人,但是她却是被杜远秀那飘逸如仙的动作所吸引,好美的姿势!光是看着这姿势,便让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轻灵流水一般的音符传来,伴随着那美妙的歌声,“梅落繁枝千万片,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

杜远芳不能作诗,她替妹妹作了,诗词与曲子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让人心生赞叹。

皇后也被这独特的抚琴之法所惊艳,再一看这位杜二小姐,当真是一枝独秀。

虽说杜三小姐八字甚好,但如今一看,这杜二小姐也不错。

吴慧芸发xiàn

皇后的眼中满是赞美之意,一时间心中不甘,可是抚琴,自己也不甚精通。那杜远秀将作诗与抚琴相结合,自己若只是泛泛作诗一首,又怎么能给皇后娘娘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时间,吴慧芸觉得自己真不该贸然开口,倒是让昌庆侯府出尽了风头。

忽然,她灵光一闪。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另一个歌声趁着杜远秀曲谱的空档飘来,众人惊讶的看着那一脸沉醉其中的吴慧芸,只以为吴小姐是因为这曲子太过美妙,一时间没忍住便开口助兴,不作他想。

但是若以杜远芳的立场来看,定会觉得她此举甚是不尊重自己,云姝注意了下她的脸色,发xiàn

那杜远芳眼中只是一闪而过的讶异,随后便还以轻笑,甚至,为了配合吴慧芸,还特地将自己的曲子放缓。

这一人弹琴一人歌唱,配合得倒也天衣无缝。

“好!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皇后满心欢笑,一曲终了,杜远秀缓缓回到了座位,看着吴慧芸那骄傲的笑容微微点头,“吴小姐的歌声真美。”

“……杜小姐的曲子也不差。”

吴慧芸还以为自己会看见她那隐忍着愤nù

的表情,没想到杜远秀居然如此大方,还夸赞自己的声音好,一时间,吴慧芸便觉得有些无趣。

若对方也是斗志昂扬,那么自己就无需客气,若对方处处承让,自己相逼也只会招惹旁人的议论。

这一场赏梅大会,便在落落的花瓣之中结束,只是让众人始料不及的,是这短短的时间之内,竟是会改变不少人的命运。

皇后宫中。

“太子以为如何?”皇后看着东方旭的脸色,还以为对方会有一阵子的抵触情绪,没想到那俊美的男子却是站了起来,“母后,就这个杜二小姐吧。”

皇后有些惊讶,“你不喜欢杜三小姐?”

东方旭自然不会告sù

她,杜远芳中意的是凤宇,他不愿夺人所好。“杜二小姐我见过,听闻她弹琴甚美。”

皇后忍不住轻笑一阵,看来,是有人将赏梅大会上杜二小姐的出众表现告sù

了太子殿下。

“嗯,你喜欢便好,这杜二小姐,母后也很是满yì

。”

八字那一档子事,关键还是要看人。太子能接受,已经是皇后求之不得的事情。

“另外,母后也为睿儿物色了一位小姐。”

“母后?”东方旭没有想到,皇后居然会帮东方睿张罗婚事。

“睿儿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他自幼跟在母后的身边,也只有母后能为他操办。不如,就将昌远侯府的吴小姐许给他,如何?”

东方旭思索了片刻,“吴小姐是京都之中有名的才女,配皇弟倒也适合。”

“你也觉得适合?嗯,那就这么办吧。”皇后满yì

的笑了笑,她为东方睿选了这名妃子,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很快,赐婚的圣旨下达,有人欢喜有人愁。

昌庆侯府之内,大厅之中,两位蕙质兰心的小姐站在一起,看着昌庆侯夫人那喜悦的神色。

“远秀,宫里头下了圣旨,将你许给太子为侧妃。”

杜远秀一愣,显然没有听清楚昌庆侯夫人的意思,“母亲,不是三妹……”

“听说,是太子殿下中意于你,皇后娘娘改变了主意。”

一旁的杜远芳起初有些担心,然而转头一看,杜远秀的脸颊上飞起两片红霞,眼中掩饰不住的欣喜,“二姐,原来你……”

这表情,她又怎么会不清楚。

而另一头,对于吴慧芸来说,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二皇子?怎,怎么会这样?!”

“慧芸,你这是怎么了?”昌远侯夫人虽然有些可惜,不是太子侧妃之位,但是二皇子从小便在皇后身边教养着,作为二皇妃也不错。

“不,我不要做什么二皇妃,我甚至,连二皇子的模样都不知dào

……”

“慧芸,这话万万不可再说,圣旨已经下达,你难道要抗旨不遵?!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杀头……”吴慧芸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随后瘫软在地。那么多的小姐,为什么偏偏选了她?难道,就因为自己在赏梅大会上,在皇后娘娘的面前献了曲?

这一刻,吴慧芸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太子侧妃

冷宫之中。

梅妃安静的看着窗外,天空阴沉,也差不多到了下雪的日子了。

“娘娘,殿下来了!”丑陋的嬷嬷由外头进来,东方睿满身冷意,一看他的表情,梅妃便知dào

发生了什么。

“怎么,对二皇妃不满yì

?”

东方睿微微张了张口,如今的他已经知dào

,自己的母妃在宫中遍布眼线。

“那吴慧芸,我根本就不认识。”这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梅妃幽幽笑了笑,“母妃倒是听说,那吴慧芸是京都之中有名的才女,你不喜欢才女?那喜欢什么。”

“……我喜欢会骑马的女子!”东方睿的脑海中浮现出那道马背上的飒爽英姿,梅妃眉头一蹙,他不是对永吉县主有意吗,何事变成了会骑马的女子。

“纳兰雅为你选的这个妃子,母妃觉得倒也可以。”梅妃的语气隐晦不明,东方睿有些惊讶,这段日子以来,他偷偷进入冷宫,每每提起皇后,梅妃的眼中便掩饰不住的阴毒,这一次怎么会赞同她的做法?

“怎么说,昌远侯的手中也有一点兵权,不是吗?”她还以为纳兰雅不会插手睿儿的婚事,看来,她倒是积极得很。

只怕,是担心自己会出手吧?

要知dào

,梅妃本想为东方睿选一个合适的妃子,来巩固他的位置,如今皇后先下了手,而对方也不是什么实权都没有,这让梅妃不得不多想一些。

究竟,纳兰雅打的是什么算盘?

“我不喜欢那个吴慧芸,不可能娶她!”然而,东方睿的抵触情绪却超乎了梅妃的想象。

“看来,纳兰雅真的没有帮我好好的教儿子。”这骤冷的语气,让一旁丑陋的嬷嬷赶紧上前。

“殿下!他日成就霸业,这天底下哪个女子不是殿下的?何必拘泥于现在呢?再说了,老奴知dào

那吴慧芸天生丽质,这美女,多一个也不多啊!”

东方睿紧紧皱着眉头,话虽如此没错,但是他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梅妃看着东方睿那倔强的模样,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不喜欢被人掌控,那就站到最高的位置,由你来掌控别人的命运。”

她的话,确实有道理。

东方睿深吸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冷宫。

“娘娘……”嬷嬷心中担忧,她生怕东方睿会因为愤nù

娘娘不帮他而从此不再踏及此处。

“你看,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喊过本宫一声母妃。可见纳兰雅在他心中的地位,本宫又怎么能任由他们母子情深呢?”梅妃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深沉的笑意。

密林之中。

“太子要纳侧妃了,此事你怎么看?”使者看着眼前那一脸沉着的西月,莫非她对自己真的那么有信心?

“太子侧妃是皇后选的,太子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但是只要他的心在我这里,就没什么好怕的。”西月似乎掌握了窍门,在使者的面前,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软弱,反而要十分自信。

只有让他知dào

自己有利用的价值,那么皇上就不会抛弃自己这枚棋子。

果真,使者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女子,发xiàn

她似乎比之前越发嚣张了,莫非手中有王牌,她又怎么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这是皇上命人送来的解毒丹,可以暂时抑制你身上的毒,很快就会有人前来辰国,只有具体察看,才知dào

怎么彻底的帮你解毒。”

解毒丹?西月面露虔诚的收下,然而心中却是没有太多的感激。这三日来,若不是永吉县主送来了药,自己只怕已经饱受折磨而死,又怎么能活着站在这里。现在才送来解毒丹,果真不能依靠他们!

“多谢使者。”

“好好完成你的任务,皇上不会亏待你的。”

“是,西月明白。”

送走了那名黑衣人,西月回到了太子寝宫,那俊美的男子早已经等候在那儿。

“殿下。”

“给你送药来了?”东方旭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西月点了点头,将那小瓷瓶放在了东方旭的眼前。

“不必,若有需yào

,永吉县主会找你拿的。”东方旭缓缓站起身来,“若你们萧皇有什么举动,第一时间就要告sù

本殿,否则,永吉县主可以救你,我也可以杀你。”

留下这么一句话,那俊美的男子便转身离开了寝殿。

西月深吸了口气,她早已经习惯了对方如此冷漠的语气,不过她也没想明白了,只要留着这条性命,她就有机会扭转局势,哪怕现在太子厌恶她又如何,她相信,终有一日,她一定可以得到太子的心。

而那时候,她就完全不必受皇后的威胁,让太子命令永吉县主给自己解毒,而后,真真zhèng

正成为辰国的太子妃。

“娘娘,辰皇已经下令给太子赐婚,过几日便要迎娶侧妃了。”新兰并不知dào

西月私下已经与东方旭合zuò

,此刻便想着那太子侧妃一来,不就威胁到娘娘的地位。

“太子侧妃又如何?见了我不还是要行礼。”西月一点都没有将太子侧妃放在眼里,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实在是没什么好怕的。

若对方敢阻拦自己的道路,那么,她有千百种方法可以除掉对方!

……

“恭喜二姐了。”

杜远芳来到杜远秀的闺房之中,而那秀雅的女子竟是坐在妆台前发着呆,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已经来到身边。

“二姐?”

轻轻伸出手去,杜远芳这才回过神来,“三妹……来了怎么不唤我?”

杜远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今整个侯府都在为二姐的婚事做准bèi

,二姐这倒好,坐在这里一个人发呆。”

“……”知dào

她是在取笑自己,杜远秀也不说话,而是安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三妹,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呢?如果是梦,不要醒来该有多好?”

看着她如此认真的神情,杜远芳收敛了神色,当初二姐知dào

皇后想要让自己做太子侧妃,不知二姐心中该是多么失落,自己怎么没有发xiàn

呢。

“二姐,你怎么不早点告sù

妹妹,原来你中意太子殿下。”

杜远秀苦笑一声,“太子殿下人中之龙,有多少女子中意于他,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起码……有个人说心里话也好。”杜远芳知dào

,依照二姐这个性子,当真是什么事情都一个人藏着,不会轻易告sù

旁人。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二姐的性子,就是不喜欢给旁人涂添麻烦。

杜远秀微微笑了笑,直到现在,她都还不能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二姐,太子妃是羿国的公主,也不知性子如何,妹妹只担心……”

“放心,既是公主,那么自然端庄得体,姐姐知dào

如何应对,可不能给殿下添麻烦。”

“……”杜远芳看着自己如此善解人意的二姐,一心希望她真的能得到幸福。

而太子迎娶侧妃这一日,虽不及正妃之礼来得盛大,却也十里红妆满城红纱,喜娘一路从昌庆侯府伴随着杜远秀进宫,红娇子里头的新娘子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双手,她的一颗心紧张的提着,耳边回响着热闹的鞭炮声,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第一次与太子相遇的场景。

如今,一切都好似在梦中,如此真实又美妙的梦境。

杜远秀的眼角微微红了,今日之后,她便可以每日陪伴在自己心爱之人身边,上天如此厚待于她,真是不知该如何回报。

只求,她能为殿下分忧解难。

太子宫中,那一身红衣的男子在阁楼之上负手而立,如今的他心境不似那一日沉重。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殿下,今日是太子殿下大喜之日,现在殿下还不能进去……”

外面传来了侍卫的声音,东方旭走到一旁,看着底下被侍卫拦住的东方睿。

“让二皇子进来。”

东方睿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太子的目光。

“皇兄,皇弟有一事不明。”

东方睿脸上没有笑容,他只是看着眼前背对着他的红衣男子,东方旭微微转过头来,静等着他说下去。

“皇兄喜欢的,不是永吉县主吗?为何还要迎娶别的女子。哪怕日后佳丽三千,起码也要许自己心上之人一个正妃之位吧?”

东方睿的话让东方旭心头一痛,他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奈何造化弄人。

“有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那为什么不选永吉县主为侧妃?”在东方睿看来,云姝完全有资格站在太子的身边。

然而,东方旭却是许久说不出话来,难道他不想吗,他现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配得上她的男人在努力着。

她要的东西,自己一定要亲手为她取得。不负江山,不负她。

“皇弟,很快你也将迎娶吴小姐,日后不可再如此鲁莽了。”

东方睿原本满心的话语,在看见此刻的太子之后,他发xiàn

自己居然说不出来。

“殿下,吉时已到。”外面传来了公公的声音。

东方旭转过身去,在东方睿的身边停下了脚步,伸出手去拍了下他的肩膀,随后回以一个浅笑。

那个笑容,在东方睿看来,实在是难看之极。

原来皇兄也有不如意的时候,太子之位,就让皇兄如此被动的接受一切吗?如果是自己,他才不容许旁人来左右自己的决定。

想到这,东方睿脑海中立kè

浮现出梅妃的那句话,让自己足够强dà

,让自己来左右旁人的命运。

他走到木栏旁,看着底下那被众人簇拥离开的男子,眼中泛着隐晦不明的光。

第二百二十四章 深明大义

依照辰国惯例,太子侧妃进宫前,要向太子以及太子妃奉茶。红盖头之下的杜远秀透过朦胧的红纱,隐隐的便看见了眼前俊美的红衣男子。

第一次,她心跳得如此之快。

手捧着微热的茶杯,那冰凉的手指不经意的触碰到她的肌肤,这一刻,杜远秀觉得自己如此幸运,可以站在这里,近距离的看着她的心爱之人。

耳边嗡嗡作响,她一时间竟是不知自己在做着什么,以至于旁边的喜娘唤了几声,才让她回过神来。

坐在一旁的西月心中冷笑,这个侧妃,未免太过蠢顿,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自己的对手。

“侧妃娘娘,该为太子妃娘娘奉茶了。”

杜远秀接过那杯热茶,透过朦胧的红纱,看着眼前衣着华贵的女子。羿国的公主,而她此刻也正看着自己。

东方旭没有去在意这一幕,既然他与西月已是合zuò

关系,若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那么自己绝对不会饶她。

杜远秀虽然明白今日,太子妃不会为难于她,可是心中难免有些担忧。直到西月平静的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她的心才缓缓放下。

是的,不必担心,羿国公主定是德才兼备之人,宫中的那些尔虞我诈,不过是嬷嬷们吓唬自己的罢了。

“礼成!带侧妃娘娘回屋。”

西月看着那远去的红色身影,目光随即落在一旁正要去招待宾客们的东方旭,她的嘴角微微噙着笑意,身为女子,她当然感觉得出来,太子的心中并没有那个侧妃,看来,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罢了。

西月觉得有些乏了,便自顾回到了寝殿。

然而,在宾客之中,东方旭居然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他震惊的停下了脚步,云姝的目光看了过来,这一刻,竟是让他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自己心仪的女子,正看着此刻身穿红色婚服的自己,而迎娶的,却是另一个人。

云姝今日身穿一身的男装,是以太子的驯马师身份出席的。她的身边跟着凤祺和凤宇。

东方旭立kè

避开了她的目光,转而朝着另一个方向靠近。

凤宇原本担心自己会再一次看见太子大醉的窘态,没有想到今日他居然这般镇定,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云师傅今日竟然肯进宫,真是令凤某吃惊,来,凤某敬云师傅一杯!”

凤宇到如今都还不知dào

云姝的真zhèng

身份,他端起身前的酒杯,不想却是被凤祺拦了下来,“大哥,云师傅不喝酒的。”

“你怎知?”

凤祺一愣,“额……我也是听云师傅说的,这酒会影响她的感官!”

听他这么一说,凤宇觉得有些道理。听说驯马师十分在意自己的饮食,看来云师傅也是如此。

“也罢,我去替殿下挡酒,你在这里好生招待云师傅!”

不用他说,自己都会这么做的。凤祺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生怕凤宇会认出云姝。

“县主,你可知我三哥去莲国做什么?”凤祺压低了声音,坐到云姝身旁。

云姝眼中微微一动,凤凌至今都没有联系过她,说不担心,那绝对是骗人的。但是云姝又相信,那个男子绝对不会轻易发生意wài

,起码,自己是这么希望的。

凤祺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兴许是恼火了凤凌,三哥是突然就跟着父亲去了莲国,结果却只有父亲回来了,想必当时他们走得很匆忙,三哥没来得及通知永吉县主。

“三哥或许有要事在身,县主可不要怪他。这一次,他连我都没有告sù

!哎……”

凤祺独自喝着闷酒,其实,真zhèng

恼火的那个人是他自己才是。以他和三哥的手足之情,没想到自己到最后却什么都不知dào

,他真的很想问问三哥,究竟有没有把自己当成兄弟。

而自从那一日三哥态度发生明显的转变,凤祺的心中便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

三哥该不会,发生了什么吧?

“永吉县主不要担心,若我有三哥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云姝看着男子如此认真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其实最担心的,应该是他了吧?看凤祺如此烦躁的模样,他与凤凌之间的兄弟情义,真是令人羡慕。

是啊,而自己,就好像孤身一人。云姝不由得想起那个与自己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亲妹,有谁能想到,伤自己最深的人便是她了。

一抹红色立在她身前,让云姝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抬起头来,东方旭似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才敢站在这里,他的手中,举着酒杯。

云姝缓缓站起身来,东方旭笑了笑,他确实挣扎了许久,可是想到自己如今正在努力着,为了她,自己绝对不能放qì

。想到这,他便也觉得无需这么躲着她。不如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面前,告sù

她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恭喜殿下,太子侧妃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殿下不要亏待了她。”这是云姝的真心话,杜远秀,确实适合站在东方旭的身边。

东方旭眼中微微一动,随后轻笑了下,仰头将杯中美酒一口饮尽。

这边的喧闹声已经传到了杜远秀的耳中,她轻闭着眼,却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喜娘说,这红盖头要由殿下亲手揭下来,所以此刻她一动不动。甚至偶尔才抬起眼来,小心翼翼的打量下四周。

她也不知dào

自己等了多久,只觉得,这样的等待似乎比她一辈子都长。

不知何时,外头的喧闹声渐渐停止。杜远秀微微低着头,那轻轻开门的声音让她顿时惊醒。

脚步声格外清晰,让她有些混沌的意识如冷水淋头一般。

自己居然睡着了?怎的如此无礼!

杜远秀心中懊恼着,而那双华贵的金色蟒靴已经出现在她的眼前。

眼前一亮,东方旭伸出手去揭开了她头顶上的红纱,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酒香,却不刺鼻。

杜远秀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她抬起头来,便对上了东方旭的双眸。

俊美的男子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她甚至看见了对方眼中那难以掩饰的疏离。

东方旭想起云姝的那句话,不要亏待了她。

“累了吗?休息吧。”

他将手中的红纱放下,背过身去走向一旁的桌椅。

杜远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随后站起身打算伺候东方旭更衣,却不知dào

自己这样的举动合不合礼数。

正当犹豫之时,东方旭已经坐下,微微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这……殿下是打算,在椅子上歇息?

杜远秀没有想到,她设想过千百种洞房之夜,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一时间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个可能性涌上心头,难道殿下并不接受自己?

杜远秀柳眉轻蹙,确实,太子选侧妃一事,也是皇后娘娘决定的,或许殿下根本就无心。而换做是自己,或许就是因为殿下知dào

,三妹钟意于凤大少爷。

杜远秀似乎理清了自己此刻的境地,原本满心的期待瞬时化成一片薄凉,然而随后,她立kè

整理好了心情。

不论如何,能站在殿下的身边,看着他,就已经是自己的幸运了。

“殿下,那儿凉,还是到榻上歇息吧,妾身可以去别处。”

东方旭一听,竟是睁开双眸看了她一眼,这样的反应确实出乎他的意料,还以为对方会觉得委屈,而杜远秀的眼中一片清明。

第一次,他开始正视这名女子。

不得不说,杜远秀容貌上乘,而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她的笑容,给人一种轻松自在的感觉。此刻东方旭觉得,或许娶了她,不会让自己感到的压力。

也罢。

“不必了,给我一条毯子便好。”

……

“娘娘,殿下宿在了侧妃那儿。”原本是极其正常的事情,可是新兰还是特地来禀告西月。

果真,西月正在打理着自己发丝的双手一顿,疑惑的回过身去。

“殿下醉了吗?”

新兰摇了摇头。

西月柳眉一蹙,殿下居然……宿在了她那儿?

自己没看错的话,殿下一样不钟意她,为何会这样?西月原本的好心情立kè

破坏殆尽,她闷闷的将手中的金钗往妆台上一丢,烦闷之极。

谁都知dào

太子大婚当日大醉不醒,而这一次居然……

那嫉妒心在此刻悄悄滋长着,事情似乎有些不受她的控zhì



次日。

太子带着太子妃与侧妃前来向太后和皇后请安。

气氛显得十分温馨和睦,太后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杜远秀,似乎忘记了一旁西月的存zài



“听说,太子侧妃弹得一手好琴,什么时候也让哀家听一听?”

杜远秀落落大方的回以一笑,“若是太后娘娘不嫌弃,妾身随时都可以为娘娘献上一曲。”

“呵呵呵,那么哀家往后,倒是不会无聊了呢,最近呀,这小曲儿都听腻了。”

皇后看着太后的模样,便知她十分满yì

。原本她还担心,以太后如此挑剔的性子,是否会觉得自己的判断错误了,如今看来,这杜远秀确实配得上太子。

“太子侧妃,太子可有欺负你?”皇后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杜远秀面上一红,目光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男子,“不,殿下对妾身很好。”

这一句话,在西月听来十分刺耳,就好像在向她示威似的。

“如此甚好,你们啊,也是时候为我辰国皇家开枝散叶了吧?太子妃,嗯?”

太后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西月脸上,那女子立kè

反应过来,只是眼神有些慌张,“是,太后娘娘。”

为何只看她一人?西月觉得此刻压力巨大,而她转念一想,若是让这杜远秀先怀上龙子,那么往后这宫中还会有自己的地位吗?

想到这,西月的目光幽幽的飘向那仪态大方的女子身上。看来,自己有必要让她知dào

谁才是他日这后宫的主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羿国商人

“小姐,可有觉得自从太子大婚之后,这街道上热闹了许多?”春香紧紧跟在云姝的身边,两人皆是一身低调的装扮,这还是在玉儿离开之后,主仆二人第一次相伴上街。

云姝微微点头,而且她发xiàn

,这街上似乎多了许多别国之人。

“公子,可是来取东西?”铁铺之内,那掌柜一眼便认出了云姝。

春香疑惑,不知小姐制了何物,需yào

自己一起来取。

云姝一个眼神,春香立kè

跟在她的身后,走进了铁铺后方。

一件小巧的护腕出现在眼前,“春香,将这护腕戴在手腕之上。”

春香立kè

伸出自己的左手,云姝亲自为她戴上,系好。

“我演示一次,回去之后私下教给夏荷,往后,这便是你们防身的东西。”

云姝伸出手去扣住了春香手腕上的机关,只听咻的一声,银光闪过,春香看着远处那反射着眼光的银针,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你们有武功傍身,但是有这东西,可以减少危险。”

云姝望着那机关出神,若自己早些想到,为她们每人做上一副,或许就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春香立kè

明白自家小姐在想些什么,心情有些低落。小姐真心为她们着想,担心她们会遇见和玉儿一样的事情。

“小姐放心,我和夏荷一定会多加小心。”

离开铺子,主仆二人竟是相对无言,忽然,街道上一阵人群躁动,有人迎面而来撞了云姝一下,“小姐,你没事吧?!”

春香一惊,赶紧扶住云姝。

这清雅的女子微微摇了摇头,伸手一摸,“我的钱袋?!”

望着那道快速没入人群之中的人影,春香一气,“大胆贼人!小姐,奴婢这就去追回来!”

若只是普通的钱袋也就罢了,那里头放着这一次要给西月的解毒药丸,若是丢了,重新炼制可是十分麻烦。

那小贼紧紧拽着钱袋奔进了一条小巷子,不想,里面竟是站着几名身材高大的男子。

看他们一脸警惕的模样,小贼立kè

将钱袋藏进了怀中,身后传来了春香的声音,“别跑!”

小贼一听,竟是顾不得其他,径直冲进了那几名男子当中,随后绕过拐角消失在巷弄里。

春香一见对方已经跑远,正好这一带她熟悉,便朝着另一条捷径追去。

“主子?”

这几名男子当中,一名身材挺拔,容貌刚毅俊美的男子眼神犀利,他的头发微卷,小麦色的肌肤尽显阳刚,高挺的鼻梁别具特色,一看,便知dào

不是辰国之人。

“去,把他追回来。”

此时,那小贼已经躲进了一座废弃的庭院里,正打算拿出怀中的钱袋数数,不想身后破败的木门传来一声巨响,轰然倒地。

“啊?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几名高大的男子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便将那名小贼拉起,一个跃身跳上了屋顶。

庭院之外的林子里,为首的男子负手而立。

“主子,人带来了。”

那小贼被狠狠的丢在地上,对方摔得满嘴泥沙,见这群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就知dào

不好得罪他们。

“好好好,我,我拿出来,我拿出来就是了……”他只好乖乖的将那钱袋放到前面的空地上,还以为这样他们就会放了自己。

“你方才,听见了什么?”

“啊?什么?”小贼不明白,那为首的男子一个眼神,只见银光闪过,一声闷哼,那小贼了无生气的身子便直倒在地。

一名男子捡起了地上的钱袋,交到了那人手中,“主子,看来只是一名普通的小贼。”

“不管他是谁,都不容许无视我的存zài

。”

只怕那名小贼死都不知dào

,原来惹来杀身之祸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无视了这群男子,从他们之间穿过。如果那时候他选择了另一条路逃跑,也就不会有如今的下场。

一阵清风拂来,夹杂着一股隐隐的淡香,为首的男子目光落在那个钱袋上,“拿来。”

……

“小姐,奴婢把人跟丢了……”春香满脸自责,那小贼实在太过狡猾,居然骗她走了其他的弯路,再一回来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云姝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模样,“罢了,丢了就丢了吧。”

“这位小姐,可是在找钱袋?”

这时,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云姝疑惑的回过头去,便看见那几名高大的男子。其中一人,手中正握着她的钱袋。

“正是。”

她缓缓上前,为首的那名男子便伸出手去,“多谢。”云姝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还好,那药丸还在。

“多谢这位公子帮我家小姐找回了钱袋。”春香立kè

上前,她的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敌意,因为她发xiàn

,这名男子的目光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云姝,好生无礼。

男子终于回过神来,“哈哈,无需相谢,举手之劳而已。只是,在下有个疑虑,不知小姐的钱袋是何人缝制?”

“是奴婢缝的,可有不妥?”春香往前站了一步,想要阻隔对方的视线。

“不,只是这钱袋上的香气,让在下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春香只觉得这名男子好生古怪,这样的说辞在旁人听来,倒像是在套近乎。

云姝却是眼神一动,这钱袋是她用特别的香料熏制过的,竟然会让别人想起故人?不由得打量了这名男子一眼,“公子不是辰国之人吧?”

“哈哈哈,姑娘好眼力,在下是从羿国而来。”

羿国?云姝收敛了神色,见这名男子一副商人的打扮,还有他身后那几名凶神恶煞的护卫,看来非富即贵。

只是,若身份尊贵,可自己却不曾知dào

,羿国还有这么一个人。

“不知公子来辰国,是经商,还是寻友?”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好像对这名男子十分感兴趣。春香立kè

退到了一旁,不再言语、“嗯,在下是来经商。”这名男子看起来似乎也对云姝颇感兴趣,“小姐可是京中人士?不知可否请小姐告知在下,这里何处有好一点的客栈?”

“公子可以去前方的福都客栈。”

“多谢小姐,不如这样,时候也不早了,在下可否请小姐吃顿便饭?以表感激之情。”

春香一听,越发觉得这名男子不像好人,真要感激,也应该是她们感激他才对。

“也好,小女便也交个羿国的朋友。”

什么?!春香不敢相信,自家的小姐居然这么轻易就答yīng

了这名意图不轨的男子,小姐难道不怕,他们是恶人吗?

然而只有云姝知dào

,不知为何,这名陌生男子的身上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也就是这种熟悉之感,驱使着云姝想要一探究竟。

雅致的厢房之内,男子唤来了小小厮,“你们这儿最贵的,全部上来。”

“好的咧,客官!”

男子微微一笑,却发xiàn

对面的女子正看着自己出神,当下咧嘴露出了一口皓齿,“可是在下的脸上有些什么?”

云姝这才回过神来,丝毫不为自己的无礼感到抱歉。

“小女只是觉得,公子像极了一位故人。”

又是故人!身后的春香不由得一惊,真不知dào

今日的小姐是怎么了。

“哈哈哈,这么巧?看来,你我二人也是有缘分,在下耶律醇,敢问小姐芳名?”

“小女柳云。”

对方的眼中划过几分了然,“柳小姐,幸会幸会。不知小姐口中的那位故人,可是小姐的心上之人?”

“……不,只是一位故友。”

“哦?那么在下与他有何相似之处?”

云姝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目光飘向窗外,“那个人,凡是都要最好的,就好像公子方才,不用浏览菜谱,便要了最昂贵的。”

“哦?世间还有与我相似之人,有机会的话定要见一见。”

云姝低眉,若是可以,她不愿意再见到那个人,可是,她却不得不为了见上那人一面,而拼劲全力。

“那么公子的那位与小女相似的故人,又是何人?”

男子收敛了神色,他的眼中带着复杂的光,连同云姝,都被他身上陡然变化的气势所震慑。

“是在下的发妻,只是多年前难产而死。她也喜欢香料,所以柳小姐身上的钱袋,让在下不由得想起了她,以前每每外出经商,回来都会给她带上一点各国的香料。”

不知为何,云姝的心中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

“对了,不知小姐可有认识的人,需yào

购置大量兵器的?”对方话峰一转。

“兵器?”

“呵呵,实不相瞒,在下是做兵器生意的,不是在下自夸,这一次我们铸造出了一批杀伤力极强的兵器,想要销往各国,价钱随不便宜,却有所价值。”

“既然如此厉害的兵器,为何公子不销给羿国的萧皇陛下?”

“哈哈哈哈,在下自然试过,只是,陛下觉得在下铸造的兵器不过是一场儿戏,没有看在眼里。”

云姝一听,觉得那确实是萧亦琛的性格,他高傲自负,觉得世上的一切没有比得过他双手的东西,对于旁人所欣赏的事物他鲜少会予以赞同。

他只相信自己。

“不知是何兵器?”

“这……只怕拿出来会伤了小姐。若小姐有认识的人对此有兴趣,或许可以帮在下谈成一笔生意。”

不得不说,他的话确实吸引了云姝。杀伤力极强的兵器?这也是辰国需yào

的。

太子用她调配出来的药来强壮战马,但是仅仅这样还不够,要打败骁勇善战的羿国士兵,还需yào

一点别的优势。

“小女到是认识一人,可能对公子的兵器有兴趣,只是,量不多。”只要购置少许,真的有那么强悍的杀伤力,便可以交给太子手中的那几家铁铺打造。

因为,正常的人家不可能大量的购置武器,容易引起旁人的怀疑。

“哈哈哈,无碍,能帮在下打响招牌也好!不知小姐何时能够帮在下引荐?”

云姝微微一笑,“近日。”

第二百二十六章 引荐太子

雅间之内,桌上摆满了精美的菜肴,耶律醇举起了身前的酒杯,“那就多谢柳小姐,小姐可以以茶代酒,在下敬小姐一杯。”

“公子无需多礼。”

云姝一手举起眼前的茶杯,随后微微侧头,一手用袖子挡住了半张脸,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在她做来却优雅无比,而她身后的春香却忍不住皱了眉头。

看,那个公子都看呆了!果真他对自家的小姐意图不轨!

然而只有耶律醇才知dào

,自己心中那抹异样的感觉。

像,怎么会这么像?虽然脸不一样,可是她说话的神态和举止,简直是一模一样。

“不知柳小姐,可曾去过羿国?”

“……不曾。”

耶律醇露出一丝果真如此的表情,随后爽朗一笑,“若有机会,柳小姐可以到在下的府中做客!”

云姝知dào

对方说的是客气话,便只是笑而不语。

身后的春香一直注意着对面男子的脸色,直到她终于忍不住了,“小姐,天色不早,晚回去的话老爷会生气的。”

云姝知dào

她这是在催促自己赶紧离开,便收敛了神色,“也是,既然如此,公子,小女子先行回去了。”

“那引荐一事……”

“三日后,小女会带朋友前来,到时候公子便可以将武器展示给小女的朋友。”

“好!那么在下恭候大驾!来人!”

来人?云姝留意到他的说话习惯。

守在外头的小厮立kè

奔了进来,“客官有何吩咐?”

“将这位小姐送出客栈,另外,给我备水沐浴。”

“公子不必多礼,小女自行离开便好。”云姝微微一笑,对方的礼数确实周到,只是……这里又不是他的府邸。

那小厮谄媚的笑了笑,一看他便知dào

这位客人是位金主。“哎呦,小的该死,可是客栈之中的柴火正好用完了,还请客官稍等片刻才会有热水……”

“无碍,就给我备凉水!”

“啊?凉水?”这种天气……那小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刚刚跨出厢房的云姝却是动作一顿,目光别有深意的飘向身后。

“小姐,方才那人不像什么好人啊!奴婢看他一顿饭下来,总是盯着小姐看。”

春香在一旁抱怨着,她觉得那名男子的眼神对于云姝来说就是亵渎!

只是,身旁的女子却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脸上一片清冷之色。

如此相似的行为举止,甚至是一样的习惯,不论春夏秋冬,皆用凉水洗漱,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小姐,您真的要帮那人引荐啊?小姐?小姐……”

云姝这才回过神来,“……嗯。”

“可是……那人对小姐太无礼了!”

“他不是说,我像他的一位故人吗?”春香没有注意到,云姝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说辞而已,小姐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都说关心则乱,春香应该明白,精明如云姝,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人骗了。

“我会小心的。”云姝没有在意这丫鬟过于戒备的态度,只是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而另一头。

厢房之内,冰凉的水流包裹全身,男子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他慵懒的靠着身子,感受肌肤冰凉刺骨所带来的极致感受。

他轻闭着眼,而手边,竟是披着一张人脸。

俊美的面容如精雕细琢一般,只是唇边带着几分冷酷的笑意。

“主子,那位姑娘进了昌荣侯府。”属下回来禀报,起初他们还不明白,为何主子会对一名普通的女子感兴趣,在他们看来,主子绝对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如今他们才知dào

,那名女子身份不简单。

男子终于微微张开双眸,柳云?不就是昌荣侯府的柳云姝吗?他还记得这名女子,那日在辰国皇宫之中,她的眼神,自己居然记忆如此深刻。

今日再一见,更是觉得她像极了那个人。可是这怎么可能,不论是从面容,还是身形,还有年纪,都说明她们完全是两个人。

或许人真的有相似之处。

她会帮自己引荐何人?实在是令人期待。

“安排下去,三日之后,务必取得他们的信任!”

“是!”

太子宫中。

西月满脸期待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永吉县主,我身上的毒,何时才能解开?”

“相信娘娘应该知dào

,这毒只有下毒之人才能解吧?”

“……”西月一愣,她当然知dào

,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云姝有办法,“永吉县主可有别的办法?”

“娘娘身上的第二种毒,臣女只是用药物暂时抑制,而其中最大的功劳,当属娘娘身上的第一种毒。两毒相互抑制,因此至今才没有一方发作,但如果娘娘身上其中一种毒解开,那么另一种毒没有了牵制,必定会再折磨娘娘。”

云姝的话,让西月的脸上浮现几分失望。

其实这是东方旭的意思,让云姝就算有办法解,也要拖着。因为这是羿国控zhì

西月的筹码,也是他们的筹码。

“本宫明白了。”

云姝缓缓起身,“娘娘好生休息,臣女告退。”

从寝殿之中退了出来,云姝收敛了自己的神色,她还要去寻东方旭,和他说起那耶律醇的事情。

若事情真的如她所想,那么那个人为何要将武器售来辰国,真是令人不得不在意。

一抹秀雅的身影吸引了云姝的注意力,她顺着那抹色彩望去,只见一名女子倚坐在湖边,目光惆怅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手中捏着细碎的糕点,喂着湖中的锦鲤。

杜远秀轻叹了口气,自从大婚当日,太子便没有再出现于她的寝殿之内,这叫人怎么能不在意。

这种日子,竟是让她想起了华笼之中的金丝雀,看似富贵,实则无非是虚度光阴。

一阵清风拂来,传来那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芳香。

杜远秀抬起头来,便看见了云姝那张浅笑着的静美面庞。

“臣女参见太子侧妃。”

杜远秀站了起来,她怎么会不认得云姝?这位传奇女子永吉县主,哪怕没有面对面,她都能认得这张脸。

“县主快快起身,不必多礼。”

杜远秀觉得自己荣幸极了,之前在宫中,她也只是远远的瞧见了一眼,好几次都想要上前与之攀谈。可是永吉县主的身上总是带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让她找不到机会。

没想到,如今这名女子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距离如此之近。

“娘娘可是有烦心事?”云姝友好的笑了笑,在她看来,这一位很可能是他日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

“让县主见笑了,本宫只是闲不住而已。”

杜远秀不愿意让旁人看见落魄的自己,便独自一人出来,身边也没有带个宫女。

“娘娘,很多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但有时候,也应该主动争取才是。”

不知为何,杜远秀觉得云姝好像说进了她的心坎里,这也是她这几日来所犹豫的事情。

既然太子殿下没有出现,为何自己不去寻他呢?可是一方面,杜远秀担心自己会给太子殿下惹来麻烦。

“这是臣女制的香囊,若是娘娘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云姝从袖中拿出了早已经准bèi

好的香料,杜远秀面上欣喜,“这……本宫怎么好意思,都没有准bèi

给县主的东西……”

杜远秀知dào

,宫中有不少娘娘都戴着永吉县主制的香囊,她们说十分有效,每每夜晚睡得香甜。

其实云姝给她的香囊,不仅仅是安神这么简单,云姝防范的,是身为太子妃的西月。

“若娘娘喜欢,臣女还可以换成别的味道。”

“不,不必劳烦县主了,这个味道本宫很喜欢。”杜远秀觉得,此时的云姝比传闻中的更加可亲,她自然知dào

永吉县主的所有事迹,听着众人谈论,还以为云姝是否会性子奇怪,如今一看,倒是她多想了。

“娘娘喜欢便好,这宫中人多口杂,往后娘娘外出,身边还是带几个人为好。就算是为了殿下,娘娘也应该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云姝的话立kè

提醒的杜远秀,她怎么没有想到,自己的言行如今可是关乎着殿下的颜面,而自己居然如此考lǜ

欠周,她紧张的看了云姝一眼,“永吉县主说的是。”

“娘娘,早些回去歇息,臣女告退。”

“……县主!”杜远秀突然唤住了她,只见这名女子的眼中带着几分犹豫,“不知县主可愿意,与本宫……做个朋友?”

云姝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此轻易就相信旁人可不是好事。

见她不说话,杜远秀以为自己唐突了,随后,那轻柔的声音飘来,“臣女荣幸之极。”

远处,这里的一切尽数落在那柔和的双眸之中。

待云姝离开,便发xiàn

了那一直站在假山之后的男子。

不等东方旭开口,云姝已经缓缓靠近,“殿下,两日后可否出宫一趟?”

东方旭有些惊讶,难道,她这是在邀约自己?一时间,东方旭觉得自己如置梦中。

“臣女认识了一人,是羿国的兵器商人,他说想要将一批杀伤力极强的兵器售往各国,殿下不妨见一面。”

兵器?!居然是为了这种事情,东方旭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不过随后一想,云姝可不是会做无谓之事的人,“羿国的商人?”

此举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她觉得很有必要,如果自己的猜测没错,倒是可以借此让太子知dào

,识人不光只看表面。

她也想看看,究竟太子能不能发xiàn

些什么。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见上一面。”

……

耶律醇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宫外遇见辰国太子。

云姝带着那人进来,一眼便让耶律醇心中狂喜。还以为事情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般顺利,这个永吉县主,居然将自己引荐给了辰国太子!

“在下耶律醇,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旭方。”东方旭打量着眼前这名男子,这别具羿国特色的面容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听柳小姐说,公子有兵器在售?”

耶律醇一个手势,身后的男子立kè

将一样裹着蓝布的东西呈了上来。

“此物是我铺中的铁匠所造,公子请过目。”

他拆开那紧紧包裹着的布匹,随后,一把短枪出现在东方旭的眼前。“这枪如此之短,岂不是只能近身作战?”

耶律醇的眼中划过一抹暗流,云姝心中一动,莫非,他要耍什么花招?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博取信任

东方旭正要伸手,不想,另一双手却是先他一步,接过了耶律醇手中的短枪。云姝有些惊讶,“这枪怎的这般轻盈?”居然连她这名弱女子都拿得起来。

“哈哈,柳小姐可要小心,这枪锋利无比,而且……暗藏玄机!”

耶律醇话音刚落,只听嗡的一声,云姝手中的短枪竟是应声而动,枪杆瞬时变长,原来,它竟是可以伸缩。

东方旭眼前一亮,“这枪还有机关?”

他伸出手去接过了那把长枪,这一次,云姝并没有阻止他。

“公子,请细看。”耶律醇手指一笔划,他们的目光便落在那枪头上。

只见锋利的枪头之上隐隐露着一点缝隙,仔细一看,似乎带着一致的花纹,东方旭可不认为,这仅仅是装饰而已。

“让在下演示一番。”

耶律醇接过那长枪,竟是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犀利的弧度,云姝眼中一沉,立kè

拉过东方旭的手臂,两人退到一旁,警惕的看着那名男子的动作。

只见他忽的一声将长枪刺入桌面,随后放开双手,“公子试试,看能不能拔得出来!”

东方旭不明所以,一手握住了枪杆作势往上提,而云姝则注意到了他那惊异的表情。

“这是……”

“这就是在下兵器的厉害之处!”

耶律醇一个眼神,身后的几名男子立kè

上前,合力将那长枪从桌面上拔出,没想到,大半的木板竟是被牢牢的固定在了枪头之上。

原来,那枪头之上有无数的倒刺,想要刺入容易,若想要拔出,只能破坏整张桌面。

东方旭心中大惊,一想到这长枪若是刺进人的身子,再拔出来的话,那就是连皮带肉的事情。

确实是件杀伤力极强的武器!

耶律醇满yì

的看着他的表情,随后哈哈一笑,一掌劈开了上面的木板,忽然他眼神一变,“谁?!”

手中长枪应声而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无数的细屑飞出,东方旭眼疾手快拉过一旁的云姝将她护在怀里,伴随着一声闷哼,耶律醇手中的长枪生生的刺进窗外那黑衣人的胸膛之中,当即摔进了厢房之内。

众人分明可以听见那兵器入骨的声音,而后长枪拔出,生生的连骨带肉激起一阵血水,温热溅在了东方旭的衣袍之上。

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场景,那长枪的杀伤力以及残忍度令他有些不忍直视。

“别看!”伸出手去遮住了云姝的双眸,冷风从那破碎的窗户外灌了进来,一旁的几人立kè

惊道,“主子,我们被包围了,外面还有数名刺客!”

耶律醇面色凝重,“保护他们!”

原本护在耶律醇身边的男子立kè

将东方旭他们围了起来,“公子,这边请!”

“可是……”

不等东方旭说些什么,耶律醇已经再一次用那支长枪杀了一名刺客,那乘风破竹之势,似乎并不需yào

自己相助。

“不,你们保护好她!”

然而,他却是将怀中的云姝推了出去,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回过身去加入了与那群刺客的搏斗当中。

这些人似乎早有准bèi

,一波接着一波,耶律醇背对着东方旭,见他竟是没有自己逃走,佩服的笑了笑,“公子可要小心,这些人不好对付!”

话音刚落,一抹阴影由外头飞来,竟是将两人一同罩住,巨网不知是用何物所致,另一头用力一拉,两人只觉得四周顿时收紧,那巨网服帖着他们的身子,竟是将二人困在了一起。

一阵巨大的外力将他们拖出了厢房,眨眼间,他们竟是被带进了一片无人的林子里。

网中的耶律醇大喝一声,手中长枪用力刺入土地之中,阻止了他们拖行的脚步,东方旭随即用自己的长剑划向这张大网,不想居然没有任何效果。

“公子,这是天蚕丝,划不开的!”耶律醇提醒道,然而很快,数名黑衣人已经将网中的二人包围起来,手中兵器毫不留情的刺向他们!

“自不量力!”耶律醇冷笑一声,他触动了长枪的机关,只见枪头犹如一朵银色的莲花般盛开,他手中一扭转,罩在身上的大网立kè

被这枪头卷起,二人当即摆脱了束缚,东方旭手中长剑一出,银光闪现,已经有数名黑衣人倒地不起。

他们似乎没有想到,这天蚕丝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被破坏,很快溃不成军,而耶律醇也惊讶的发xiàn

,东方旭的武功确实不错,眨眼间对方已经死伤大半。

刀光剑影,招招杀气凌厉,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妙,一声令下,“撤!”

“公子,不要追了!”耶律醇伸手拦住了东方旭的脚步,他疑惑的回过头去,却见那一张略显苍白的脸色。

“耶律公子,你受伤了?”他的手臂渗着鲜血,不知何时似是被刺了一剑。

耶律醇无奈的笑了笑,“让公子见笑了,这群人似乎是冲着在下来的,连累公子了。”

东方旭伸手将他扶到一边坐下,随后查看倒在一旁的一名刺客,他的手中很快出现了一块腰牌。

“不,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没想到自己还会遇上这群人。这块腰牌他记得,之前曾经遭遇的刺客身上就带着这种腰牌,他们居然跟着自己到了这个地方?!

耶律醇有些惊讶,他就那么抬头看着东方旭,却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东方旭明白,他一定想问自己与这些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招招毒辣要他性命。不过他很满yì

的是,耶律醇没有追根到底。

“主子!”身后传来几名男子担忧的声音,东方旭抬头望去,正好对上了云姝那略显紧张的眸子。

他的心中不由得一暖,迈开步子朝着那清雅的女子靠近,“你可有受伤?”

低下头来,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柔情。

耶律醇看着他,眼底划过一抹流光。

云姝自然是察觉到了耶律醇的目光,她很快做出了决定,若是往常,她一定会用自己冷漠的态度来回避东方旭不经意间的流露,而这一次。

“我没事,你呢?”她上下察看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受伤之后才放心的轻叹了口气。

东方旭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她居然……丝毫不排斥自己,难道说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些许感动?

还是……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耶律醇在几名男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东方旭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过身去,“耶律公子,可需yào

在下唤几位大夫来?”

“不过是一点小伤,实在不足挂齿,倒是公子应该多加小心,在下见这些刺客招数毒辣,这一次没有得手,说不定还会有下一次。”

“多谢公子提醒。”东方旭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长枪上,“这一次也让在下见识到了这把长枪的威力,正好,在下有一位朋友或许需yào

这样的武器,不知公子短期内可以制出多少?”

耶律醇的眼前一亮,看似十分感激,“不知公子的朋友需yào

多少?”

“越多越好。”

“……这……”耶律醇剑眉一蹙,东方旭当然明白他在疑惑什么,当即微微一笑,“军中想立功的人可不少。”

原来是军事需yào

,耶律醇了然的点点头,“那就多谢公子,帮在下促成一桩大买卖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明显变得熟络,云姝看在眼里,就知dào

方才的生死搏杀已经为这两人搭起了信任的桥梁,只是……这些刺客也来得太是时候了。

……

街道上,东方旭显然心有余悸,留着几分心思注意着人群的动静,云姝见他没有丝毫的疑惑,忍不住开了口,“殿下不觉得奇怪?”

东方旭这才回过神来,“何处奇怪?”

“为何会这么巧,在这种时候出现了刺客。”

云姝不知dào

的是,哪怕是从前他四处游历的那段日子,都遭遇过几次埋伏,所以对于东方旭来说,这样的危险是无处不在的,只是凑巧出现在今日而已。

“嗯,连累了耶律公子受了伤,不过他手中的兵器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东方旭不疑有他,云姝不由得沉了眸子。

“殿下打算大量收购他的兵器?”

“欠了他这份情,自然是要还的,等之后掌握了这兵器的制作手法,便可以自行打造。”

云姝没有再多说什么,看来东方旭已经信任了耶律醇,这苦肉计确实施得好。

而她此刻身上渐冷的气息,倒是让东方旭有些在意,为何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又隔了很远,就在方才,他还以为自己更接近她了。

也只有云姝自己才明白,方才之所以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就是为了让耶律醇看见,辰国太子的软肋就是自己。

依照自己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打击对手的机会,而自己,就是他的机会。

云姝不打算让东方旭与耶律醇有过多的接触,自己将成为他们联系的中间人,只有赢得了耶律醇的信任,让他知dào

自己在东方旭的身边拥有绝对的话语权,那么他才会对自己透露出更多的消息。

当然,这也会给她带来一定的危险。不过此刻的云姝已经不介yì

了,从前那样置身于敌人目光中的她都无所畏惧,又何况是现在。

只希望,那个人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

耶律醇,萧亦琛。

“主子!”一名男子拿出了伤药,萧亦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伸出手去将那伤药推开,他手臂上的血不是自己的,不过就是想让辰国太子欠自己一份人情而已。

他又岂会为了旁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伸出手去抚着一旁的长枪,“传令下去,命人大量打造,这可是朕送给辰国的一份大礼。”

第二百二十八章 借机献计

御书房内。

“太子真有这等信心?”辰国皇抬眼看着眼前年轻的太子,这还是他第一次插手军中事宜,看来,他已经有觉悟要继承这辰国江山了。

“父皇,那兵器的威力儿臣已经确认过,定可以增强我们辰国的兵力。”

“好,此事就全权交由太子负责,相信很快,这些兵器就会派上用场。”

东方旭有些惊讶,辰国皇凝重的叹了口气,“边疆来报,说西北部族蠢蠢欲动,昌荣侯的嫡长子柳云峰已经击退了一批进犯军,朕打算这一次将一部分的兵权交给他。希望,他不要让朕失望。”

云峰要回来了?!东方旭震惊之余带着惊喜,而关于西北部族,他又怎么会不知dào

,那是一个好斗的民族,他们常年在边疆骚扰辰国领土,或许可以借由这一次,让他们感受一下辰国的国威,随后趁势收服他们,若能签署和平协议最好,如若不然,或许是时候拔除辰国的这一外患!

昌荣侯府之内,老夫人的脸色有些凝重,她已经从昌荣侯爷那儿知晓柳云峰即将归京的消息。

只怕他现在还不知dào

柳云华已死,老夫人明白这事无法掩藏,可是柳云峰有公职在身,她生怕这个消息会给他带来太大的打击,从而影响军中士气。

“母亲,峰儿不是意气用事之人。”昌荣侯也考lǜ

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了解自己的这个长子,柳云峰与柳云翰不同,他有分寸,懂得以大局为重,况且他也是明白是非之人,柳云华那等恶行,他伤心难免,但也不会因此坏了军中风气。

这时,老管家匆匆来报,“老夫人,侯爷,大少爷回来了!”

老夫人眼中带着惊讶,居然这么快?目光落在一旁的昌荣侯身上,见他也是一副吃惊的模样,不是说柳云峰还要过几日才回京吗?

那俊美挺拔的男子脚下生风,很快便踏进了屋内。

“祖母!父亲!”

去边疆的这段日子,让柳云峰看似稳重了不少,他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胡渣,风尘仆仆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男子气概。

“为何提前回京?难道是西北部族又有什么变化?”昌荣侯自然是知dào

现下的局势。

柳云峰点了点头,“父亲,孩儿得到消息,西北部族即将大举进犯,因此提前回京等候皇上命令!”

昌荣侯深吸了口气,“既然如此,速速进宫禀明皇上!”

院子里,云姝远远的便看见那两道急匆匆的身影,一旁的春香有些惊讶,“小姐,大少爷回来了!”

“嗯。”

而且看他那模样,那坚定的眼神不似从前,似乎成长了不少。

云姝觉得,比起这后宅之事,沙场更适合柳云峰,这样的男子只需yào

铁血一般的磨砺,相信他日在朝中定会有一番作为。

而好在,他的心性并不坏,将来定是太子的左右手。

“小姐让春香去打听的事情,今天已经有消息了。那住在福都客栈之内的几人,昨日确实已经离开了。”

哦?他走了,那么接下来萧亦琛又打算玩什么把戏呢?果然不出云姝所料,得到了太子的信任,很快他就会有所动作。

……

辽阔的草原之上,大地铺着一片银霜,几百座帐篷上空飘荡着朱砂色的旗帜,那燃烧的篝火点亮了暖意,空气之中飘来醇香的酒味。

“萧皇殿下远道而来,实在是令本王惊喜。来,喝一杯!”

座前的中年男子,满脸络腮胡,头顶包帽之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深紫色宝石,精明的目光落在一旁那英气俊美的男子脸上。

“查哈大王多年不见,真是越发英伟,听说这一次,查哈大王将有大计划?”萧亦琛脸上带着深沉的笑意,此话一出,查哈立kè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与萧亦琛早有交情,还记得那时候,他与姝皇后一同落入自己之手,本打算将他们献给当时羿国的太子,结果这名男子的手段及能力让自己改变了主意。

再者,那姝皇后确实不似一般的女子,三言两语就说服了自己给他们一次机会,因此才有了今日。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直觉得当时的萧亦琛不过是黄口小儿,就算帮他一把又如何,没想到他还真的当上了羿国的皇,短短的几年时间,便将羿国壮大成如今的强国,让查哈心中升起几分悔意。

因为这萧亦琛的野心不亚于自己,难保有一日他会过河拆桥。

今日他前来不知是有何目的。

“何来的大计划,萧皇实在是抬举本王了!哈哈哈……”

见他一副不信任自己的模样,萧亦琛心中冷笑,果真还是一只老狐狸。还记得她说过,查哈是个极其重视利益之人,因此当年,她才会承诺只要他助自己一臂之力,登基之后奉上三座城池。

可是这对于萧亦琛来说,也是一个耻辱。那三座城池,早晚有一日他会亲手夺回来!

“哦?看来朕的消息失误了,还以为这一次又可以与查哈大王合zuò

,可惜,可惜了……”

合zuò

?查哈脸上笑意不改,心中却开始盘算起来。莫非又是姝皇后让萧皇来请求自己的帮zhù

?要知dào

,姝皇后可是一个大方的人啊,这一次不知又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呵呵,也不是什么大计划,就是本王看中了西江边上的两座城池而已,只是那辰国的守将确实不一般。”他本以为拿下那两座城池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想到那辰国守将年纪轻轻,有那等武艺和计谋,倒是让自己吃了亏。

不过他查哈是什么人,绝对不容许自己的一生之中留下这样的耻辱,定要让那个守将跪在自己的面前,再好好的将他折磨致死!

“哦?查哈大王真是好眼光,那两座城池的位置可是十分优越,若能一举攻下,他日辰国边疆的几座城池,不都是查哈大王的囊中之物了?”

萧亦琛一句话,便让查哈心中一惊,他居然如此清楚自己的野心。

不错,若是拿下了那两座城池,那么辰国边疆的守备便缺了一角,自己可以从这一缺口直捣腹地!

辰国已经不似当年了,现在的辰皇比起当年辰国先皇,真是不值一提,他养精蓄锐这么多年,这一次,也是时候让辰国一败涂地了。

“莫非,萧皇也有兴趣?”查哈知dào

,若自己能有萧皇相助,一定事半功倍。只是他原本不想这么做,毕竟谁都不愿意有人来分一杯羹。

“非也非也,朕与辰国签署结盟邦交不久,怎么能有此心思,岂不是会被人说朕言而无信?”

这件事情查哈当然知dào

,本来就不想提起,没想到他居然自己亲口承认了,难道,他这是来帮辰国说服自己的?

当下查哈便冷下了脸色,“那萧皇今日来所为何事?!”

“查哈大王不要误会,虽说签署了结盟协议,可是查哈大王有恩于朕在先,若知恩不图报,旁人才会说朕无情无义呢!”

哦?难道他是来报恩的?查哈缓和了些许脸色。

“这一次辰国的守将,就是那昌荣侯府的柳云峰吧?那柳云峰血气方刚,但到底还是太过年轻,相信查哈大王不会放在眼里。不过虽然辰国这几年来毫无战绩,但他们的兵力也不可小看。”

查哈捋着自己的胡须,静等他说下去。

萧亦琛一个眼神,身后的侍卫立kè

搬出了一个箱子,从里头拿出了那一把长枪。

“这是……”

“若朕料想的没错,这就是辰国此番用来对付查哈大王的兵器。”

兵器?不过就是一把普通的长枪而已。

查哈不看在眼里,这种长枪,他要多少有多少。

萧亦琛微微一笑,一个点头,那名侍卫便触动那把长枪的机关,只听嗡的一声,枪头爆开了一朵银色莲花。

查哈一愣,“这是……”

“大王可以想象,若是被这枪刺中,再拔出来时会发生什么事情?”

查哈立kè

领悟到了各种玄机,当即大惊,“原来如此!”

这样的武器,若萧皇没有提醒,只怕自己的军队会吃大亏啊!

“没想到这辰国还有如此厉害的武器,快,拿给本王看看!”既然他们可以拥有,那么自己也能命人大量打造,如此一来两国拥有一样的武器,不信他们会输给辰国。

查哈手中握着那长枪,小心翼翼的碰触着那锋利无比的枪头,心有余悸的看向一旁的萧亦琛。

“不过,这武器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哦?萧皇陛下说来听听?”

萧亦琛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不等查哈大王反应过来,只见银光一闪,那把匕首径直朝着查哈飞去,他本能的拿起手中的长枪一挡,只听嗡的一声!

那枪头居然毫无预警的飞出,钉在了一旁的木梁上!

原本的怒意顿时被惊讶取代,查哈疑惑的看着身旁的萧亦琛,“这……”

“这长枪有一个缺点,只要对着枪头之下稍稍用力,整个枪头便会飞出,到时候,就只剩下毫无杀伤力的光杆一根。”

查哈眼前一亮,这么一个威力强劲的武器,谁会想到它还有这样的弱点。那么,只要他命底下的士兵在与辰国对抗之时,瞄准这一处弱点,没有了枪头就等于没有了武器,难道他们还会怕一群拿着光杆的辰国士兵吗?

“哈哈哈哈……萧皇陛下真是神通广大,连这么一个机密都知dào

了!来,本王敬你一杯!”

萧亦琛拿起身前的酒杯,“这权当是朕报答查哈大王当年的相助之恩,当然,此事莫要和旁人提起。”

查哈早已经笑得合不拢嘴,“这是自然,本王绝对不会让萧皇难做的!”

不用自己的兵力,就可以打击辰国,萧亦琛觉得何乐而不为,虽然他并不认为单凭西北部族就可以吞并整个辰国,但是别的国家呢?

谁都会想来分一杯羹,等西北部族尝到了甜头,让辰国吃了败仗失去了两座城池,紧随其后便是各个国家的蠢蠢欲动。

到时候辰国面对众多国家的侵犯,辰皇又该如何呢?

要么孤军奋战,要么寻求支援,而到了那个时候,谁都会以眼前的利益为重,萧亦琛有信心,辰国这么一块肥美的肉即将被抢食干净时,哪怕是盟国都会动心,毕竟一举灭掉一个大国,可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机会。

而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威胁少了一个,放眼望去,能与他们羿国为敌的国家,还有多少呢?

萧亦琛的眼中带着光亮,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成就霸业的那一辉煌时刻。

……

第二百二十九章 意料之中

昌荣侯府之内。

雷氏的院子已经成了一处无人愿意踏足的地方,而此刻,空气中却传来淡淡的酒香。

清冷的院落里,柳云峰独自坐在冰冷的石凳上,为自己斟着酒。

“少爷,时候不早,该回屋休息了。”

一旁的老管家担忧的提醒道,而身前的男子,却头也没回,“你先回去吧,不必管我。”

仰头饮下一口美酒,火辣辣的灼烧感让柳云峰心中畅快了不少。

老管家在身后轻叹了口气,他知dào

此刻大少爷定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从宫中回来之后,大少爷寻不到二小姐,知dào

了事情的始末后便独自一人在此饮酒,只怕,是想要宣泄心中的苦闷吧。

一路上,老管家都觉得心疼不已,眼前出现了一双清雅的绣花鞋,他缓缓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云姝干净清秀的面庞。

“县主,大少爷在里头喝酒呢,县主若是可以,就劝一劝吧。”

云姝立kè

明白,微微点了点头。

站在院外,看着那略显萧索的背影,云姝却是没有进去。

柳云峰举着手中的酒杯,目光落在院中的大树上,随后叹了口气仰头饮下。

云姝站了一会儿,便安静的走了进去,听见脚步声,柳云峰的眼角瞥见了那一抹淡色的裙摆,却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大哥,可是怪我?”

柳云峰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略显惆怅的笑容,“不,我只是怪我自己。”

为何那个时候,他没能留在府中,或许就可以察觉到二妹的异样然后及时劝阻她。

如今,母亲和二妹三弟都离他而去,柳云峰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是重yào

的东西被挖走了一般,可是却气不得,恨不得,只能怪自己。

云姝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许久之后柳云峰苦笑一声,“六妹,这不是你的错,就如父亲所说,这是二妹作茧自缚,只可惜我当时劝不了她帮不了她。”

柳云峰当然记得,若不是云姝,只怕柳云华已经毒害了整个侯府,而那个时候,自己心中的难受只怕是现在的千倍万倍。

他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六妹,大哥敬你一杯,多谢你阻止了她。”

云姝心中欣慰,眼前的男子真的成熟了许多,不过她却伸出手去拦住了柳云峰举着酒杯的手,“大哥即将远赴边疆为国效力,切勿伤了身子。”

柳云峰一顿,随后沉重的放下了自己的手,“六妹说得对。”

如今他不该将心留在此处,而是要放在边疆的守备之上。

“大哥,太子殿下可曾与你说起,要换军中武器的事情?”

柳云峰惊讶的抬起头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太子殿下的心意他知dào

,所以云姝清楚此事也是正常。

“嗯,殿下说已经命人打造了一批极强的武器,六妹可是有何看法?”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大哥能否事先拿到那武器?”

“这……殿下说,那批武器还需时日。”

那么,自己就没有时间研究一下那长枪的个中玄机了。

云姝知dào

,萧亦琛绝对是不安好心,关键应该就在那长枪之上,下毒?还是其他?

“六妹可是知dào

些什么?”

云姝思索片刻,“大哥,殿下心系辰国,难免会有些心急。若那批武器一送达,还请大哥多番验证,小心为好。”

柳云峰觉得,云姝的话中似有深意,他重重点了点头,“大哥记住了,这段日子以来辛苦六妹,等大哥离京之后,六妹要好好照顾祖母。”

“妹妹明白,府中事宜大哥不必担心。”

柳云峰似乎想起什么,“太子殿下……”但再看看云姝的脸色,“罢了,时候不早,你早些回去休息。”

他本想问问云姝对太子的态度,可是想起今日太子殿下谈论起云姝时的神色,他便明白此事不是旁人所能插手。

虽然他知dào

,殿下定不会是一个负心人。

……

“不知永吉县主百忙之中约本官出来,莫非又是有大事?”雅间之内,年轻俊美的丞相满脸的笑意,云姝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语之中的调侃。

每一次找他,云姝定是有要事在身,这也让季锦心中又喜又无奈,喜的是她还有需yào

自己帮忙的地方,无奈的是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见到她。

季锦也不知dào

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或许,只是想要知dào

她又在筹划什么大事情。

“让丞相大人见笑了,这一次,云姝是想要借用大人在边疆眼线的力量。”云姝不会在意他那调侃中略带不满的语气,虽然季锦言语尖酸,但是每次自己需yào

的时候他都会伸出援助之手,而且让云姝放心的是,他确实是一名为国为民的好官。

“哦?永吉县主怎知本官在边疆布了眼线?”

云姝淡笑不语,若非如此,当时堪城的那一丝异样朝中无人发xiàn

,偏偏远在京中的丞相知dào

了,不是布了眼线,难道这消息是自动飞到他手中的?

而且云姝也确定,辰皇交给季锦的任务之一,便是负责辰国边境的所有动态。

见面前的女子不说话,季锦无奈的叹了口气,她那眼神就好像在说,若自己否认的话,实在是没有敢作敢当的气魄。

“这一次,永吉县主想要了解什么?”他真是不明白,这小小的女子为何一门心思都在国事之上,若是平常女子,不是应该忙碌自己的婚姻大事吗?

“丞相大人能否打听到,西北部族近日来可有接待什么贵客?”

云姝记得,羿国与西北部族是有些交情的,而今西北部族打算进犯辰国,依照萧亦琛的行事风格,他不可能坐视不理。只是她要知dào

,这其中是否与这一次太子向他购买兵器有关。

“莫非县主在边疆也布了眼线?”这是今日自己才收到的消息,为何远在京都的她这么快就知dào

了?

云姝眼前一亮,“丞相可知是何人?”

“此事尚不肯定,我正打算向皇上禀明此事,只是县主是从何得知……”

然而,眼前的女子却是伸出手去端起身前的茶水安静的抿了一口,这个架势看来是不想告sù

自己了。

季锦微微挑眉,眼中毫不掩饰的不满。

可是他偏偏奈何不了她,可真是不公平呢,自己尽心尽lì

的帮她,而她每次都有事情瞒着自己。

谁让自己这番好管闲事!

“丞相大人以为,会不会是羿国的人?”

季锦眼中一闪,微微压低了声音,“永吉县主何出此言?”其实他心中也有所怀疑,近来京都之中出现了不少羿国之人。

当然,仅凭直觉,他并没有证据。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羿国萧皇与西北部族大王略有交情,云姝以为此次西北进犯,作为辰国的盟友,萧皇不应该坐视不理才对。”

可是这交情……就不知dào

西北部族的大王是不是要给萧皇这个面子了。

云姝的意思让季锦立kè

明白,这交情可是双方的,或者是西北部族撤兵,又或者是羿国萧皇暗中相助。

“两国开战在即,此次我国定不能败,否则小流汇聚大势,我国将分身不暇。”简单的一句话,却点明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季锦心中震撼,他不知dào

云姝的脑中究竟装了什么,居然将当今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完全不亚于他们这些朝中大臣。

“下官越发觉得,永吉县主颇具大将之风。”

无视着季锦那玩味的语气,云姝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要想知dào

萧亦琛究竟和查哈大王说了什么,这并不难。

夜晚,竹院之中依旧点燃了烛火。

桌前的女子那凝气屏息的模样,让春香不敢打搅,她安静的守在屋外,云姝吩咐,不得让任何人靠近她的屋子。

她的左手轻提着笔,纸上行云流水。

只怕连萧亦琛都不曾注意,云姝的左右手都可以提笔书写,而她作为羿国姝皇后的时候,一直都是用左手。

因此昌荣侯府的六小姐,柳云姝的笔迹自然与姝皇后大不相同。

轻轻放下手中毛笔,云姝将这信件小心翼翼的封好,打上了暗号,随后轻轻擦拭着自己的鬓发,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细微的弧度。

真不知dào

若萧亦琛知晓此事,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果真,两日之后。

“大王,羿国来信了!”

查哈眉头一蹙,萧皇莫非又有什么要事要告sù

自己?

只见一名羿国的使者风尘仆仆的进了营帐,“参见大王!”他单膝跪地,双手将那封信件呈上。

查哈接过来一看,眼中立kè

发出一丝惊奇的光,这是……姝皇后的信!

“来人,赐酒!”

对于姝皇后派来的使者,查哈自然是以礼相待。

“多谢大王。”

使者低头行了一礼,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没有人注意到他那别样的眼神,一路走来都在细心留意着这里的地形格局。

丞相交代,让他换上羿国士兵的铠甲,将这封信件送到查哈大王的手中,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的步入西北部族的军营,真是心中忍不住兴奋雀跃。

部族中的士兵将他领到另一处,好酒好菜备着,歇息之后,查哈大王便将回信交到了他的手中。

“回去告sù

姝皇后,羿国的诚意,本大王收下了!哈哈哈……”

这使者不明所以,脸上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是!”

很快,季锦便得到了那封回信。

“他真是这么说的?”

“大人,确实如此,查哈王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查哈王会提到姝皇后。

季锦不知dào

云姝给他的那封信中写了什么,握着手中查哈王的回信,他心中犹豫着该不该将这封信交给皇上,可是转念一想,此事若是让皇上知dào

,只怕会怪罪云姝。

那个小女子,当真是让人不省心!

很快,昌荣侯爷便与柳云峰一起动身前往西北边疆,与此同时,季锦也已经赶回了京都,与昌荣侯爷的车队擦肩而过。

他径直赶到了侯府,门口的老管家刚刚送完侯爷出门,一转身又碰见了这心急火燎的男子,“呀,丞相大人,侯爷刚刚离开,这……”

不想,季锦全然没有理会他的话语,“永吉县主现在何方?”

老管家被丞相这气势所震慑,一时间忘记了反应,一手指向竹院的方向。

第二百三十章 计划改变

路过的夏荷正好听见了动静,她微微探出身子,便看见了那一脸凝重的年轻男子。

“丞相大人可是寻我家小姐?”

她立kè

迎了上去,季锦当即松开了手,“永吉县主可在府中?”

竹院之中,云姝正晒着她配好的药材,便听见一阵脚步声由外头传来,“小姐……”

她缓缓回过身去,就看见了那一身风尘仆仆的男子。

“永吉县主,可否借一步说话?”他的表情带着几分凝重的严厉,云姝一个眼神,夏荷便心领神会的屏退了四周的侍卫,安静的守在院落之外。

大厅里只剩下她与季锦二人。

男子似乎已经思索好该从何说起,他拿出了被自己藏在怀中的信件,“不知县主,这从何解释?”

云姝的目光落在那粗放的字迹上,脸色没有过多的变化,而是十分坦然的在季锦的面前拆开了那封信。

随后抬眼看向一旁的男子,“丞相大人莫不是没有看过此信的内容?”

季锦深吸了口气,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危险,“你可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查哈王居然给你回信,此事若是让皇上知dào

,你就不怕步了威远将军的后尘!”

这封信他并没有拆开,因为他生怕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与其如此,不如一无所知,只是他担心云姝会玩火自焚,难道她忘记了威远将军府是如何被满门抄斩的吗?!

不想,云姝竟是淡淡的将信纸折了起来,放在一旁的烛火之上,很快便化成了灰烬。

“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知dào

了。”

“……你……”她难道不知dào

此事的严重性?“为何你会与羿国的姝皇后有牵扯,为何查哈王会感谢羿国的诚意?你究竟知dào

多少?”

他步步紧逼,如今他才知dào

云姝是个可怕的女子,她做事难道不顾后果吗?还是她当真就这么信任自己,认定了自己会帮她保密!

此刻的云姝神色不见丝毫的慌张,她竟是淡淡的笑了。

季锦气极,“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眼前的女子缓缓站了起来,语气轻柔,“多谢丞相大人。”

“……”

云姝知dào

,若他真的想将此事汇报给辰皇,就不会拿着这封信件来找自己对峙。云姝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如今丞相已然是她的盟友。

果真,季锦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本官是要和你一起坐实罪名了!”

知而不报,他与云姝就是同谋。

“大人不必担心,就算那信件被有心人得到,也不会寻到云姝的身上。”

季锦眉头一蹙,她就这么有自信?

为了让他安心,云姝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首诗,只是上面的字迹却是让季锦不由得瞪大了双眸,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是如何得到姝皇后的真迹?”

这笔迹他当然知dào

,姝皇后以医术闻名天下,对风花雪月之事毫不上心,所以想要得到她的手抄诗词几乎是不可能的,此时的季锦甚至认为,云姝莫不是在羿国宫中留有眼线?

这怎么可能,她从小在乡野中长大,就算如她所说,她认识云家的人,也不太可能拿得到姝皇后的真迹。

“这不是出自姝皇后之手,这是我仿的赝品。”

云姝的话,让季锦惊讶的抬起双眸,“仿的?”

这……若真是赝品,那就说得过去了,确实,天底下奇人无数,想要将赝品模仿得栩栩如生不是难事。

只是那查哈王真的这么容易就上当吗?季锦立kè

明白了,云姝定是模仿姝皇后的笔迹写了那封信,用来误导查哈王。

只是她究竟写了什么?

此时,季锦只觉得自己无力再追问什么,这个小女子当真胆大之极,居然用如此冒险的方法。

云姝将他脸上的变化尽收眼底,随后淡淡的笑了笑,“丞相大人放心,云姝不过是在信中鼓励了查哈王几句,并承诺他若是战败,羿国愿意补贴他两座城池以作安慰而已。”

季锦简直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你倒是比萧皇大方!”

若让萧皇知dào

莫名之中羿国的两座城池已经以姝皇后的名义许给了查哈王,只怕他会吐血三升。

“只是,你为何要鼓励他?不是应该以姝皇后的名义劝阻查哈王不要进犯我国吗?”季锦不明白云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云姝知dào

,查哈王必败。”她的眼中,熠熠生辉。

季锦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光彩夺人,他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随即收回自己的目光,“你……对侯爷和令兄如此有信心?”

云姝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云姝是对太子殿下的眼光有信心。”

毕竟,柳云峰可是太子全力支持之人,若太子不懂用人,那么往日辰国江山巩固将举步艰难。

……

“殿下,所有武器已经验收,送往西北边疆大营。”

东方旭看着桌面上的战事地图,微微点了点头。而这时,一名暗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殿下,永吉县主有急件。”

东方旭疑惑的抬眼,急件?

他伸出手去接过了那名暗影手中的信件,打开一看,俊美的面容随即大变。

居然,有这种事情?!“传武明!”

送去西北的那批长枪居然有如此严重的弱点,而查哈王居然已经知晓?东方旭面色凝重,如此一来,那批武器就用不了了。

此时,他也来不及追究云姝是如何知晓此事,必须想办法解决当下的困难才是。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一名高大的男子随后出现在东方旭的面前。

“之前命你打造的武器,如今已经有多少了?”

东方旭早在向耶律醇定了那批武器之后,私下命他手中所有的铁铺大量打造,往后便可以不必向他国购买。

不是他不够信任耶律醇,而是为了一劳永逸。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是被那个羿国商人耍弄了。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云姝的话,莫非她早就怀疑那耶律醇?而自己居然如此轻易就选择相信了他,实在是太过鲁莽!

若非此次云姝提醒,只怕这一战,辰国将陷入不可挽回的危机!

“禀殿下,属下命人打造的此种兵器,仅能供应三千兵。”

三千?东方旭深吸了口气,西北进犯大军据说有一万兵马,“好,三千就三千,将这三千兵器送往西北,然后继xù

赶造!”

“是!”

此时,远在西北边疆的柳云峰正在盘点刚刚送来的兵器。

依照太子殿下所说,这长枪威力无穷。

他信手握住其中一把,挥舞的长枪在空中破开了阵阵锋利的声响,随后猛地一下灌入箭靶之上,只听轰的一声,随着他使力拔出长枪,整个箭靶竟是支离破碎,而枪头之上那盛开的银色莲花夹杂着木屑,叫一旁的士兵们看傻了眼。

“云峰,这就是殿下送来的兵器?”

远处的昌荣侯迈着大步靠近,方才的一幕他看在眼里,这枪看似不见经传,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威力。

“是的,父亲。”

“好!立kè

将这长枪派发下去,敌兵人马已经聚集,随时可能发动进攻,我们不可懈怠!”

一时间,众人士气大振,见识了这长枪的威力,每个人跃跃欲试,其中一名副将握住了长枪,“大少爷,不如与末将切磋一番?”

在边疆的这段日子,年轻的柳云峰已经博得了众人的信赖,在士兵们的心中,他并不是侯府里养尊处优的少爷,而是令他们敬佩的领导者。

在他的身上,有着昌荣侯爷果决的气魄,也有着赏罚分明的品质,军中无一人不服气。

柳云峰嘴角微微一勾,“好!”

两把长枪划破空气,盛气凌人。

昌荣侯爷退到一边,看着柳云峰完全抛却了心中的失落,全心全力的投入到兵营里,这让他很是欣慰。

起码,他看见了自己的嫡长子优秀之处,昌荣侯府后继有人。

看着两人对峙,士兵们气势高涨,那副将一声大喝,脚下内力印出深深的脚印,随后朝着柳云峰冲了过去。

锋利的枪头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激起阵阵火花,柳云峰枪法行云如水,哪怕他常年用剑,也觉得使枪手到擒来。

两名男子招招干净利落,却充满了盛气凌人的威力,副将一个转身,手中长枪猛地刺出,而柳云峰眼中眸光一闪,双手抵住了对方的攻击,枪头相撞,只听锵的一声。

一抹银光冲上天际,众人抬头望去,那枪头随后从高处落下,四周立kè

陷入一阵沉默。

这……

柳云峰看着自己手中失去了枪头的光杆,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就掉落了,万一在战场上……

“侯爷,京都来信了!”

一名士兵急忙上前,将手中的信件交到了昌荣侯爷的手中。

昌荣侯打开一看,随后一个手势,正在派发兵器的士兵立kè

停下了脚步。

柳云峰疑惑的上前,昌荣侯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批长枪禁止使用,殿下说让我们选出三千精兵,用他随后送来的兵器。”

而另一头。

查哈王看着脚下的一万大兵,这是他多年来精心栽培的军队,今日即将为他打开辰国的大门。

“记住,摧毁敌人的兵器,就可以摧毁敌人的战斗力,一举攻下辰国的两座城池,让辰国知dào

我们西北部族的骁勇!”

“大王威武!”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获全胜

一万大军的铁蹄在草原之上震动大地,那飘扬的旗帜溢满战意。

震天的鼓声响起,那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侯爷,查哈大军出现在前方十里地!”

小山坡上,昌荣侯爷眺望远方,那沙尘似乎正朝着他们汹涌而来。天空渐渐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灰色,冷风吹拂,士兵们目光如炬。

谁都知dào

此次战役的重yào

性,他们可以死,却不可以败!

“父亲,云峰率领三千兵马,从另一条路上包抄查哈王!”

柳云峰已经装备好三千精兵,殿下送来的这一批武器,显然与方才那长枪有所不同,只可惜只够三千兵力。

不过,这三千兵力也足以打得敌人措手不及!

昌荣侯爷脸色冷峻,他看着眼前年轻的男子,微微颔首。

望着那离去的坚强背影,他深吸了口气,是时候让云峰独当一面,他便是昌荣侯府的希望!

那呐喊声由远及近,很快,一万大军如洪水一般从对面奔来。

那厚重的铁蹄震撼人心,昌荣侯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这一战,势必让查哈王知dào

,辰国不是他所能侵犯的领土!

“冲——”

后方,查哈王坐于虎皮大椅之上,眺望远方。

“报!大王,辰国大军并没有用那把长枪!而是他们惯用的刀剑!”

什么?!不是长枪!查哈王眉头一蹙,难道……是萧皇戏耍他?

“战况如何?”

“我军与辰国大军不相上下!”

可恶!还以为很快就会听见辰国溃不成军的消息!查哈一拳砸在扶手上,突然,一道冷光划过,前方不远处有人闷哼一声,径直倒下,而他的后脑上插着一支长箭!

“有埋伏!保护大王!”

一时间,四周乱成一团,紧接着一阵箭雨从右方射来,众人混乱之中,查哈王抬头望向射箭的方向,那里居然埋伏着辰国的军队!

“大王,我方右侧兵马遭到辰国兵队突袭!”

“怎么现在才报?!”查哈王大惊,自己可是处于军队中央,若有突袭,应该很早便会知dào

才是。

“大王,辰国势如破竹,士兵方才来报,他们就已经冲到我们眼前!”

这是什么意思,势如破竹?!

只见远处,为首的男子立在矮坡之上,查哈王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中那把银闪闪的长枪!

“快!毁他们的兵器!”

不想,士兵们依照之前的训liàn

,不攻敌军士兵,反而瞄准他们手中兵器的枪头,然而预想中的结果却是没有出现,当他们惊讶于为何枪头没有损坏之际,辰国士兵的武器已经没入了他们的身子,一切出乎意料。

这三千兵马训liàn

有素,他们分成几个小队,灵活多变,很快就打乱了查哈王军队的阵型。

“保护大王!保护大王!”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伴随着命令声,很快,后方主力军遭到埋伏的消息便传到了军队前锋。

一时间,查哈大军方寸大乱,没有人知dào

他们的王是不是还活着,只知dào

计划有变!他们上了辰国的当!

昌荣侯一剑斩杀数名敌兵,随后一声令下,“乘胜追击!”

辰国士兵气势大振,以一敌三,场面呈现压倒式的局面。

“擒贼先擒王!”柳云峰一眼便瞄准了查哈王,他拉起手中的长弓对准了他,锋利的长箭迎风而来嗤的一声,扎入了查哈大王的手臂。

查哈一声闷哼,竟是从虎皮之上掉了下来,四周士兵方寸大乱,赶紧上前为他筑起了一道人墙用来抵御辰国的箭雨攻击,狼狈逃窜。

群龙无首,一时间查哈大军溃不成军,昌荣侯率领辰国士兵将他们直逼二十里之外,辰国大获全胜。

“什么?查哈居然输了?!”

羿国皇宫之中,萧亦琛冷笑一声,自己已经帮他至此,居然还输了?他都已经准bèi

听见辰国两座城池被攻占的噩耗,没想到却是收到了这样可笑的消息。

“那他还活着吗?”对于萧亦琛来说,如此无用之人,不配为王,还不如战死沙场。

“查哈王受了箭伤,如今大军撤tuì

,正在兵营里疗养。”

“哼,无用之辈!”

萧亦琛只觉得失望之极,“知dào

为何辰国会获胜吗?何人领兵?”

“回皇上的话,是昌荣侯领兵。”

昌荣侯吗?还真是有两下子,能在辰国处于下风的局势里反败为胜。

“启禀皇上,查哈王送来一封加急信。”

加急信?该不会是想请求自己的援助吧,可是已经和他说过,自己如今是辰国的盟友,不方便出面。况且,丧家之犬还有脸面来请求自己的援助?

不想,待萧亦琛打开那信件一看,俊美的面容当即冷若冰霜。

轰的一声,他一掌拍在桌面上,那精致的雕花木桌立kè

碎成数块。

“可笑之极,居然向朕讨要两座城池,这查哈难道是被箭射中了脑子?!”

而且,居然责怪自己给他透露假的信息,说什么辰国根本没有用那长枪,是自己耽误了他们军队获胜的先机!

“皇上息怒!”

萧亦琛再次展开这信纸,眼中尽是狂风暴雨,“拿笔来!”

……

这一日,丞相满心兴奋的来到昌荣侯府,一进竹院,那脸上的笑容就让云姝明白了一切。

“辰国大败查哈大军,如今查哈王身受重伤,只怕他们没有那个胆子敢再进犯我国边境了!”

云姝的手中正拿着剪子,细心的裁剪着桌面上的盆栽,脸上带着微微笑意。

“而且,听探子来报,那查哈王看了萧皇的回信之后大发雷霆,声称萧皇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小人,出尔反尔,正打算出兵讨伐羿国!”

季锦不用想,就知dào

这是拜谁所赐。

查哈王定是因为战败,想要向萧皇讨两座城池来作为补偿,可是萧皇对于此事一无所知,又怎么可能会双手献上自己的城池,这个哑巴亏真是令人心中痛快!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在自己的面前精剪着盆栽。

“这一次查哈大军战败,短时间内又怎么有精力去讨伐羿国。不过,萧皇的名声倒真是臭了。”

很快所有人都会知dào

,萧皇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还从中挑拨查哈与辰国的关系。

更有甚者,就会认定这一切都是萧皇的所作所为,指责他打算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萧皇知dào

他的名声就毁在你这个小丫头手中,不知dào

作何感想!”季锦一时间忘了形,云姝微微挑眉,小丫头?自己两世加起来,可不知dào

比季锦年长了多少岁。

不过云姝的心情确实很好,因为自己此举不单单挑拨了萧亦琛与查哈的关系,还有那个远在异国的姝皇后,她也别想安生!

不出所料,查哈果真将云姝写的那封信寄给了萧亦琛,并且放言从此以后,他们与羿国势不两立。

萧亦琛看着手中的信件,那如此熟悉的笔迹他怎么会不知dào

是出自何人之手,居然,瞒着自己偷偷给查哈写了这么一封信,还允他两座城池?呵呵,是谁给她的权力?

自己的江山,何时变成她的了?

“皇上息怒,属下以为,皇后定不会做出如此莽撞之举。”一旁的武将劝道。

然而,此刻的萧亦琛理智已经被怒火所淹没,他紧紧的拽着手中的信件,没错,笔迹是可以模仿,可是这说话的语气呢,还有这封信上的暗号呢?除了她只怕没有人能够做到了吧!

“皇后呢?!”

“皇后娘娘在明泰园。”

萧亦琛立kè

站起身来,满身煞气的朝着明泰园的方向靠近。

羿国皇宫,四季如春,阳光明媚的撒在这一片繁华璀璨的宫殿之中。各色鲜花盛放,辉映着碧绿幽蓝的湖水,随处可见鎏金的飞龙盘柱,凤凰图腾。

蝴蝶翩然起舞,伴随着微风在花丛之中嬉戏,偶尔飞过假山,似是在听那清澈的水流声,笑弄着水中慵懒的锦鲤。

而那一处五彩缤纷的明泰园中,衣着光鲜亮丽的宫女们低垂着眼,让人看不清她们年轻俏丽的面容。

每个人都仿佛紧绷着神经,无心欣赏这好似人间仙境一般的美景。

“太子呢?”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却好似一颗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圈圈涟漪。

身前的嬷嬷不由得身子一抖,赶紧上前跪下,“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已经熟睡,奴婢命人在宫中好生看着。”

阳光落在那一袭胜雪的肌肤之上,殷红小巧的唇微微一抿,那嬷嬷听这语气,便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又睡?你们是如何照顾太子殿下的,睡这么久,就不怕睡出病来?”冰冷的语气充满了责怪,嬷嬷赶紧磕头赔罪。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可是太子殿下这两日来总是无精打采,奴婢以为让殿下多休息些时辰便会好许多。”

“哦?你是在怪本宫不懂得照顾太子殿下的身子吗?”那美丽的唇扬起了一丝冷笑,嬷嬷当即吓出一身的冷汗。

“不,奴婢……”

只听哗啦一声,那尊贵无比的女子端起了手边的热茶,竟是一把泼在了那嬷嬷的脸上,当下烫手的茶水溅入她的眼中,刺痛得令她哀嚎不已。

“啊——眼睛,我的眼睛——”

“来人。”轻描淡写的声音响起,立kè

有侍卫上前。

“将这个没用的奴才拖下去,本宫不想再看见她。”

“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这哀求的声音渐行渐远,而四周的人却好似没听见一般。

她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这已经是第二十八位照顾太子殿下的嬷嬷了。

“再去寻一个有用的奴才来,若再让本宫烦心,就把你也办了。”

此话一出,一旁资历深厚的老嬷嬷立kè

站了出来,轻闭着眼,“奴婢知罪。”

一只美丽的金色蝴蝶缓缓落入她的眼中,那尊贵的女子目光随着那翩翩起舞的金色翅膀,落在自己的凤裙之上。

她眼中流光一现,只是幽幽抬了手,便有股淡淡清香溢出,那金色的蝴蝶扑腾了下翅膀,最后居然无力的落在地上,挣扎了几下。

“本宫乏了,扶本宫回去。”

她缓缓站起身来,华贵的宫靴从那蝴蝶翅膀之上碾过。

这个宫中,她不容许任何比自己美丽的事物出现。

第二百三十二章 羿国皇后

皇后的椒房宫中,精美的铜镜里印射出一张绝美的面容。妩媚风情,雍容华贵,眼角一点美人痣仿佛有无尽的春水流出,动人心弦。

胜雪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触,而那高挺的鼻梁,带着皇室的骄傲与尊贵。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拂过眼角的痣,而她原本欣赏沉醉的目光,瞬时充满了阴毒的厌恶。

“皇上驾到——”

外面传来了通报声,皇后脸色一变,随后又恢复了往常的沉着静美,她缓缓站起身来,在看见那踏入的明黄色身影时,端庄大方的行了一礼。

“妾身参见皇上。”

啪!

清脆的掌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当下。一旁的宫女们僵直了身子,她们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这绝美的女子脸颊上赫然一片火辣辣的掌印,她一手扶着那滚烫的肌肤,难以置信的转过脸,“皇上?”

“贱人!”

一封揉皱了的信件被狠狠的甩在了她的脸上,萧亦琛此刻的眼神仿佛可以杀人!

皇后皱着柳眉,疑惑的弯下腰来捡起地上的信纸,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宫靴上,锐利如刀的眼神割向那名吓得不敢动弹的宫女脸上。

那宫女只觉得双腿一软,根本不敢去与她对视,便战战兢兢逃命一般的退了出去。

一时间,整座宫殿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皇后隐忍着心中的委屈与怒火打开那信纸,上面熟悉的字迹并没有让她觉得有何不妥,直到认真阅读了里面的内容,她的脸色大变。

“皇上,这信,是何人所写?”

萧亦琛笑了,好像看着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你问朕,这信是何人所写?”

听着他的语气,皇后顿感不妙,“不,皇上,妾身从来都没有写过这样的信件给查哈王!妾身甚至不知dào

,查哈王要进犯辰国啊!”

“云媚,除了你,谁还知dào

姝皇后的暗号?这字迹是不是出自你之手,你比朕还清楚!”

他方才那一掌,正好抹去了她眼角上那颗妆点的美人痣。

云家双胞嫡女唯一的分别,就是云姝眼角上的美人痣,是双胞妹妹云媚所没有的。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做过此事,就算臣妾再蠢,也不可能以羿国两座城池为筹码拉拢查哈王!”

萧亦琛一个字都不信,“朕知dào

你怨朕,之前你处置了宫中那几名刚被进奉给朕的美人,朕已经没有追究,如今你居然变本加厉。云媚,就算你如此做,朕也不会再正眼看你一眼!”

“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这真的不是臣妾所写啊……”云媚被萧亦琛的话刺痛了心,她一直以为,只要姐姐死了,她就可以完全的拥有他。

可是没有想到,皇上自那之后,便开始广纳美人,对自己也不再那般温柔体贴,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皇上似乎将对姐姐的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不愿看自己的脸,甚至有一次,皇上醉酒之后,居然拉着她喊着云姝的名字!

哪怕自己这张脸已经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为何,她还是摆脱不了云姝的影子?!

“那你倒是给朕一个解释,为什么会有人知dào

暗号?”

“……这。”云媚也想不通,“难道,是姐姐生前告sù

了旁人……”

此话一出,她便感觉到了那如利刃一般的目光,皇上向来不允许自己在他的面前提起云姝。

萧亦琛冷冷的笑了笑,随后甩开衣摆大步的离开了云媚的视线。

“皇上!”为什么,不信她?!

云媚紧紧的拽着手中的信件,她死死地盯着上面的笔迹,为何,这字迹会给她如此熟悉之感。

伸出手去抚着上面独一无二的暗号,一抹奇怪的不安涌上心头。

随后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云姝,就算是死了,你也不想让我安生,是吗?”

阴毒的笑声传来,云媚眼中毒光一现,“进来!”

方才退出去的几名宫女随后弯着腰满心害pà

的跪在了云媚的面前。

“方才,你们都看见了什么?”

“不不不,奴婢什么也没有看见!”

几名宫女们惶恐的摇着头,她们已经感觉到了皇后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不知从何时开始,皇后娘娘性情大变,让她们几乎都要以为是两个人,可是宫中每个人却好似看不见,又或者说,就算心中怀疑,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自那之后,宫人们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一不留神就会被各种罪名所责罚。

就像之前那些照顾太子殿下的嬷嬷们,太子殿下一有什么反常,她们就会被处死。

“没有看见?那就是听见了?”云媚的声音里泛着隐隐的危险。

“不,奴婢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请皇后娘娘饶命啊!”

“呵呵。”云媚微微扯动嘴角,脸颊上的掌印好像在嘲笑她似的隐隐作痛。“来人,将她们拖出去,挖去她们的双眼,拔掉她们的舌头!”

“啊?娘娘——不——”

很快,椒房之内安静了下来,云媚缓缓回到铜镜前,看着眼前这张让她痛苦万分的美丽容颜。

美又如何,为何总是留不住他的心?难道,自己在他的心中真的没有一丝的地位?

到底,是她毁了云姝的幸福,还是云姝毁了她的幸福?

“娘娘……”

外面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轻唤。

“何事?”云媚皱着眉头,那目光冰冷的投向窗外,此刻,她不想与任何人说话。

“皇后娘娘,国丈大人求见。”

云媚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看向镜中的自己,“让他过一会儿再进来。”

“是。”

大殿之中,那高大的中年男子安静的坐着,他两鬓有一屡银白,目光中透着深沉悠远。

一身褐色华服庄重无比,他的双手放在膝上,觉得今日的椒房宫甚是安静。

“父亲?”

那熟悉的声音自后方传来,金色凤袍的女子款款而来,她脸上的掌印已经被精美的妆容所覆盖,而男子的目光却不由得落在她眼角的美人痣上。

“参见皇后娘娘。”

“父亲不必多礼!不知今日父亲进宫,所为何事?”

一样的语气,一样的面容,却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云穆收敛了自己的神色,似是犹豫了一番,“拙荆近日来身子不适,甚是想念皇后娘娘。”

“母亲病了?”云媚微微挑眉,然而眼中却带着几分疏离。

“卧病多日。”云穆记得,自己之前曾经派人来禀明皇后娘娘,而她却是忘记了此事。

云媚立kè

记起之前云家来了人,可是她当时心烦气躁,随后便给忘了。没想到父亲今日居然亲自进宫,看来,母亲是病得很严重。

“既然如此,本宫就回云家一次,只是……需yào

皇上允许。”不过皇上今日正在恼火自己,云媚觉得,萧亦琛不会答yīng



不想,云穆却早已经禀明了萧皇。

“此事臣已经向皇上禀明,皇上洪恩,准许臣斗胆邀请皇后娘娘回云府一日。”

“……”皇上居然答yīng

了?!云媚微微皱眉,“既然如此,那还请父亲稍等片刻。”

那本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理应不该如此犹豫,然而,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斥着云姝的影子,让云媚觉得十分不舒服。

更重yào

的是,母亲是个精明的人,若不是她病了,旁人并不会将她的话语当真,否则万一她在众人面前认出自己,云媚觉得那将是十分棘手的事情。

云家府邸。

庭院之中的草木非常旺盛,主院之内的参天大树仿佛要将整片大地覆盖,阳光透过那茂密的树叶,在草地上投下点点星光,洁白的大理石之上一片落叶都没有,空气中飘着令人舒适的淡淡草药香。

一丝不苟,是这里每一位仆人的准则,他们衣着清一色的丈青长衫,女子同样长发挽起,不佩戴任何的首饰,素雅又落落大方。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守在外头的婢女立kè

捧着茶水进去,“夫人……”

榻上,那端庄的妇人哪怕苍白着脸色,都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之感,让人忍不住为她的身子担忧。

“老爷呢?”云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不似从前那般明亮清透。

“老爷进宫了。”

听着婢女的话,云夫人却是闭上了双眼重新躺下,她深吸着气,四肢的无力令她连翻身都觉得困难。

不久之后,外面传来了声响。

“参见皇后娘娘。”

紧闭的屋门再次打开,没有人注意到,榻上的云夫人那渐渐拧紧的眉头。

换去了一身华丽的宫服,此刻的云媚梳着端庄的发髻,那清冷的模样不似从前那般亲和,却令人有种难以接近之感。

更准确的说,是不愿意接近。

一踏入这间屋子,看着那消瘦的背影,云媚便觉得心中十分压抑。身后跟着云穆,高大的男子仅仅安静的站着,直到接近榻旁,“慧倾,皇后娘娘来看你了。”

云穆出了声,榻上的女子好似没有听见,云媚只觉得嘴角有些僵硬,随后放柔了语气,“母亲,姝儿来看您了。”

这个声音,让榻上的云夫人微微睁开了眼,她略显艰难的转过身去,云媚当即上前,伸手扶住了她。

冰冷的肌肤让云夫人不由得眉头一蹙,这样略显排斥的反应让云媚心中升起一丝不悦。

自己和云姝,就差那么多吗?为何母亲对云姝总是那般慈爱,对自己却是不冷不热的模样?

云穆将一切看在眼里,“慧倾,皇后娘娘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你好好与她说说话,我在外头等着。”

云媚直起身来,“父亲,这里就由我来照顾母亲吧。”

然而,背后那敏锐深沉的目光让云媚的身子有些僵硬,她随后径直走向一旁,为云夫人倒了杯茶水。

“母亲,这种天气该多喝点儿水。”

云家的人鲜少得病,而云夫人这病却是心病,就算是药物也只能起到控zhì

的作用,无法根除。

心病还需心药医。

她没有去接云媚手中的茶水,美丽的女子脸上淡淡的浅笑渐渐消失,就那么任由云夫人看着,好像在等着她将心中的疑虑说出来。

云媚心中不屑,却又隐隐作痛,母亲是发xiàn

自己不是云姝了吗?可是,她又有什么证据呢?

“她,在哪儿?”

第二百三十三章 废物利用

云夫人的声音,却是让云媚心中一惊。

“母亲说的是谁?”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云夫人靠着身子,目光落在云媚眼角上的美人痣,随后抬起手来。

云媚就那么安静的看着那渐渐接近的手指,嘴角挂着深沉的笑意,没有阻拦。

然而,云夫人的手僵在了那儿,她的手指有些颤抖,随后好似挣扎一般,慢慢垂下。

云媚的笑意更甚,她为云夫人拉拢了下被褥,“母亲,既然生病了就好好歇息,不要再涂添烦恼。近来皇上国事繁重,女儿身为一国之母,自然要以大局为重,若是忽略了母亲和父亲,还请母亲不要责怪。”

云夫人安静的看着对方眼眸,苍白的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云媚笑了笑,“皇上对我们云家恩重如山,女儿只想尽自己的全力辅佐陛下,还希望母亲能够支持女儿,如此一来,我们云家的百年荣耀,才能得以延续。”

如今,云家与萧皇已经是栓在一条船上的人,离了谁都不行。而朝中不少要职皆是由云家人担任,云家如今的殊荣,都是萧皇给的。

而姝皇后,就是连接萧皇与云家的关键所在,两者一荣共荣。

云媚似乎是在提醒着云夫人,如今她可不仅仅是一个人,她的身上肩负着整个云家,如果她倒了,那么云家的百年荣耀,便会一同消失。

果真,云夫人缓缓闭上了双眼,她挣扎着躺下,撇开脸去没有再看云媚一眼。

不论她究竟有没有发xiàn

,自己不是云姝,云媚却知dào

,最终还是自己赢了。

母亲绝对会以大局为重,以云家为首。他们那么辛苦栽培云姝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让她光耀门楣,将云家发扬光大,而如今,自己也可以。

同样都是云家的人,云媚相信,母亲绝对不会与她过不去的。

想到这,云媚心中似乎轻松了不少,她缓缓站起身来,“母亲,女儿还是先行回宫,就不打搅母亲休息了。”

而云夫人的眼角,悄然落下了一行灼泪。

辰国宫中。

“太子这一次,真是令父皇刮目相看啊!”辰皇收到了辰国战胜的消息,自然是龙颜大悦。

而眼前的年轻男子脸上却是没有太多喜悦的神情,他只记得自己差一点就害得辰国落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若不是云姝,自己就要吃了那个耶律醇的大亏。

此刻的东方旭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处事不够谨慎,否则也不会被人钻了空子。

他命人去羿国打探,没想到根本查不到耶律醇此人,他不是羿国的商人,却蒙骗自己买他的兵器,为的,只怕就是让自己这一次在与查哈大军对抗中大败吧?

究竟此人是何身份?又是谁派来的。

“太子命人打造的那长枪,父皇已经见过了,不知太子是何来的灵感,那长枪的威力,可是让众人赞不绝口啊!”

辰皇心中十分骄傲,当他召集朝中武将,命人当场示范那长枪的使用,所有人都被其巨大的杀伤力所震慑,每个人对太子都是敬佩不已。

东方旭一想起耶律醇,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紧,辰皇又怎么会知dào

他心中的烦闷,“……是一位高人指点。”

“哦?父皇还真的想见上一面。”

“那位高人已经远行,若他日有机会,儿臣再将他引荐给父皇。”

从御书房里出来,东方旭独自一人在御花园里走动,从耶律醇那里买来的大批兵器如今正闲置在仓库之中,虽说对于辰国来讲,那点银子不算什么,但是东方旭却认为,这每一锭银子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如今却被他变成了一堆废铁。

眼前,出现了那抹淡雅的身影,东方旭立kè

停下了脚步,云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儿,将他脸上的落寞尽收眼底。

东方旭只觉得无地自容,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好。

不过,云姝却是大方的迎面而来,“殿下可是怪云姝将可疑的人物引荐给殿下?”

“……不,我不曾这么想过,只是……是我太轻信他人。”

东方旭并没有去考lǜ

云姝最开始的初衷,她是否知dào

此人信不过,这都不要紧,最关键的决定权还是在自己的手中。

云姝微微一笑,这也是东方旭的优点之一,他不会将过错推卸在别人的身上。

不错,她明知dào

耶律醇不可信,甚至她隐约猜到他就是萧亦琛,都坚持将他引荐给东方旭。

因为她明白,只有见到东方旭本人,才能清楚萧亦琛的计划,云姝这叫富贵险中求,就算最后没有从查哈王那里得到消息,她也会阻止东方旭使用那兵器。

因为萧亦琛给的东西,绝对信不过。

“殿下如今在烦恼何事。”

“那些兵器……如今只能堆在仓库之中,浪费的这些银子,足够辰国普通的百姓一年的物资。”

原来,他竟是考lǜ

这一点。

云姝心中越发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人,懂得为百姓着想,又不铺张浪费,纵观各个皇亲国戚,已经鲜少有人有这样的思想。

“也不见得,会变成一堆废铁。”

东方旭眼前一亮,“云姝,你有办法?”一时间忘记了其他,竟是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手臂。

云姝眼神一变,东方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手来,“抱歉……我……”

“殿下,羿国的兵器制作技艺也算纯熟,这一次他们故yì

送来一批有缺陷的兵器,并不是代表我们不能加以利用。”

云姝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可行的想法。

次日,辰国大街小巷张贴了皇家告示,征集辰国境内有名的铁匠,凡是只要对自己的技艺有信心,都可以揭榜进宫,最后的优胜者赏黄金千两。

一时间,百姓们纷纷奔走相告,不少知名铁匠已经收拾行囊,带着皇榜朝着京都进发。

一名体型纤细的男子立于皇榜之前,他原本白皙的肌肤沾满了泥土,一身破旧的长衫也早已经辨不出原来的颜色,散乱的发丝贴在面上,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皇榜,久久没有动弹。

随后,他抬起了手,身旁围观的百姓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得不肯靠近,“这,这叫花子也要揭榜?!”

“可不是嘛,别丢了我们宛县的脸面啊!”

“去去去,叫花子凑什么热闹,上面说了,要知名的铁匠,哪来的疯子,快离开这里!”

不想,这名男子突然快速撕下皇榜,他忽的回过身去,众人吓了一跳,只见那看不清五官的面容绽开了一抹自信的笑容,“你们这些人,给我听好了,很快,我顾寻芳的名字便会传遍整个辰国!”

他露出了一口皓齿,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众人竟是忘记了反应,待回过神来之际,那叫花子已经带着皇榜不见了踪影。

近几日来,辰国京都显得越发热闹。

各地知名能工巧匠云集于此,各大客栈已经人满为患。

“去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别耽误大爷的生意!”一名衣衫破败的男子被打了出来,他狼狈的跌坐在地,随后挣扎的起身,“你们知dào

我是何人吗?!”

“呦,我可没兴趣知dào

你这个叫花子是何人,快走!再不走就叫人把你带去衙门了!”

“你!京中召集能工巧匠,我千里迢迢而来,就是要进宫去的,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他日我成名之后,一定回来拆了你的客栈!”男子那恼羞成怒的模样,立kè

引来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

这边的动静传到了一旁茶馆的云姝耳中,春香自外头进来,“小姐,这年头可真是什么人都有。”

云姝缓缓抬起眼来,春香回想起那名男子脏兮兮的模样,不由得柳眉一蹙,“太子殿下广招能人,不想还是会被一些无赖之徒利用,方才春香在街道上听见一人与客栈里的小二争吵,他非说自己要进宫面圣,打算住霸王客栈,吃霸王餐呢!”

云姝不由得微扬起嘴角,“有这等事情?”

“小二,我要住店!”这时,一旁传来了一阵声响,春香回望过去,“呀,这不就是方才那个无赖吗?”

云姝抬眼,只见一名浑身脏乱不堪的男子立在掌柜前,他衣襟之内露出了黄色一角。

“……我们这儿可是茶馆,不住店的!”

“那就给我来些精美的茶点!嗯,就那百花茶,芙蓉丽人糕,芙苏饼和清茶玉卷吧!”

这人,点的还真都是最昂贵的小点!云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发xiàn

此人虽然模样狼狈,但是言语之间透露着些许娇贵之气,看来并不是普通的叫花子。

掌柜的懒懒抬眼看了他一下,“你有银子吗?”

不想,那名男子从怀中抽出了皇榜拍在桌上,“我可是进京来面圣的!你居然还找我要银子?也罢,待我名满天下,拿了那千两黄金再来还你!”

“呦呵呵呵,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如这样吧,等公子名满天下,拿了那千两黄金,再来给我们小店增添生辉,吃吃小点喝喝茶,怎么样?”这语气里明摆着嘲笑他,立kè

引起围观人群的耻笑。

春香略显厌烦的摇了摇头,“这人方才在客栈之外被人打跑,没想到还不学乖。”

然而她却发xiàn

,云姝对那无赖竟是显得几分兴趣。

男子深吸了口气,“你给我听好了,很快,顾寻芳的名字,整个辰国之内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今日你给我的耻辱,他日我定会加倍讨回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无赖之人

“好狂的口气!不过,顾寻芳?这名字倒是挺雅的。”春香为云姝斟了杯茶,而那掌柜的已经忍耐不住那名男子身上时不时传来的酸臭味。

“走走走!懒得理你这个疯子,不要赶跑了我的客人!”

掌柜的一个眼神,店中的小二已经从后方拿出了笤帚,使劲的朝着顾寻芳的背上打去,他方才在客栈之外已经被人打伤,如今伤口上又承shòu了一击,当下闷哼一声。

“你,你居然敢如此对我……”

见他赖着不走,那店小二使劲了浑身力qì

,连打带踹的将他赶出茶馆,街道上再次引起一番嘲笑声和鄙夷声。

顾寻芳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着头,而他那一张皇榜也被撕碎,丢在了他的身上。

“啊?你……你……”

“住手。”一个清雅的声音响起,店小二回头一看,便被云姝那清冷的目光所震慑住,他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来,“这位小姐,您也看见了,是这个叫花子赖着不肯走的呀!”

云姝的目光却是落在那支离破碎的皇榜之上,“撕毁皇榜,你可知dào

该当何罪?”

“啊?这个……”店小二没有念过几年书,自然未注意到这一点。

“你这没长眼的东西,这位可是永吉县主!”掌柜的是个眼尖之人,虽然今日云姝素颜朝天,一身简单的棉麻长裙却掩盖不了她那清丽脱俗的气质,永吉县主是京中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但凡见过她一面之人便不会再忘。掌柜的很快便认出了她,立kè

迎了上去,“县主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小二不懂厉害,绝不是有心撕毁皇榜的,再者,也是气不过这无赖拿着皇榜到处招摇撞骗,还请县主大人高抬贵手!”

县主?地上的男子抬眼上下打量着云姝,既然是县主,怎么还穿得如此朴素。

春香自然没有放过顾寻芳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鄙夷,“小姐,别管这个无赖之徒了!”

亏自家小姐还想帮他,当真觉得不值!

云姝却是毫不在意,她缓缓走上前去,旁人避之不及,她却好似没有闻见此人身上的怪味。

“你叫顾寻芳?嗯,我等着你名满天下。”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钱袋,俯下身来放在他的身边。

“你这是在施舍我?!”顾寻芳眼中泛着冷意。

“不,我这是借给你,等你得到了黄金,再加倍还给我。你这副模样,只怕连宫门都进不去。”

顾寻芳思索片刻,似乎觉得她说得有理,当下便收了钱袋子,“既然如此,县主大可放心,这银子,不多时我顾寻芳就会加倍奉还!”

“哎呀,县主大人可不要轻信了这无赖之徒,就他这模样还想名满天下……”

掌柜的忍不住出声劝阻,云姝淡淡的笑了笑,目光落在顾寻芳的身上,随后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之中离开了那儿。

“掌柜的,我要住店。”

当这抹狼狈的身影出现在福都客栈,立kè

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今日京都之中所有人都知dào

,有个无赖骗了永吉县主的银子,只怕就是这个人了!

当真是厚颜无耻,拿着永吉县主的银子,还寻了最好的福都客栈来住!

掌柜的抬眼看了他一下,眼中带着淡淡的敌意,可是碍于永吉县主的面子,他不能说客满不接,“公子,楼上请!”

“给我备水沐浴,再出去外头买件最好的衣衫来……”顾寻芳手中一动,捏了捏银袋里的银子,不由得啧了一声。

这个永吉县主可真是小气,都说是管她借的了,居然只有这么一点儿。

“不用了,买件过得去的便好,再给我送些好菜来!”

他自然是没有看见,身后店小二那鄙夷的目光。

氤氲的厢房之内,满地脏乱的衣衫,顾寻芳已经有许久没有如此舒适的躺在热水之中。

这段日子以来,他都是在河水之中洗漱,天寒地冻,让他病了不少次。

而渐渐的,虚弱的身子竟然适应了寒冷的气候,让他哪怕只穿着破旧单薄的长衫也不觉有他。

抬手抹了一把脸面,随后将头埋进了热水之中,畅快淋漓的仰起头来,嘴角微微一勾。

等着吧,他顾寻芳的名字,很快就会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瞠目结舌!

这一日。

皇宫门口排起了长龙,全国各地能工巧匠满脸自信的等候着队伍,队伍的最前方,大公公看着手中的名册。

“西江,谭林。北城,刘二全……”

大公公在手中的名册上勾画着,一阵吵闹声传入耳中,公公不悦的抬起头来,“何人在此喧哗?”

不想这一抬头,便看见了队伍的后方,数人竟是争吵了起来。

“先来后到!岂可插队?”

“我们已经在此等候了一个早上,不论你是什么人,都要讲究规矩!”

“怎么来了个女人?”

顾寻芳原本骄傲的面容一变,“你说谁?!”

这声音一出,众人便知dào

,眼前体格纤细的是名男子。

“你也是揭榜而来?你的榜呢?”大公公起身走了过去,略微发白的眉毛一蹙,只见顾寻芳竟是从袖中拿出了一堆揉皱了的黄纸。

“大胆!竟敢藐视天威!”

连皇榜都敢揉成这样,这人是不想活了吧。

顾寻芳碍于面子,不愿说出这皇榜是前两日被人打的时候撕碎的,“它不小心被风吹走,正好一辆马车经过,踩碎了它。”

噗嗤……

不远处,云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身旁的春香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姐,还真的在这里看见了那无赖啊!”什么马车踩碎了皇榜,可笑之极。

云姝嘴角挂着笑意,此人,还真是有趣。

人不可貌相,她只是想知dào

,这个顾寻芳是否有真本事,既然是想要出人头地,她便给他这个机会。

“那也要排队!你将皇榜撕成这样,还想插队不成?”

“我……我可是永吉县主介shào

来的,你们敢对我无礼!”

永吉县主?!大公公也不由得正眼看着这闹事之人,永吉县主介shào

来的,那就不得不给他留点脸面。

一旁的几位工匠心中不服,可是他们也知dào

永吉县主的名号,当下敢怒不敢言。

“随杂家来吧。”

大公公一甩拂尘,便转身领着顾寻芳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小姐!此人真是太可恶了!居然打着小姐的名号做这种事情……”春香心中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真想冲上前去好好的教xùn

那无赖一番。

云姝脸上却是没有太多的表情,她的目光落在顾寻芳那白皙的肌肤上,虽然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但是这样看来,此人之前兴许是娇生惯养之人,否则怎会有那样的谈吐,还懂得挑选昂贵的糕点。

“等他落选之后,再教xùn

他也不迟。”云姝微微一笑,领着愤愤不平的春香从另一头的宫门离开。

“永吉县主介shào

了一人前来?”东方旭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疑惑的抬起眼来。

怎么没有听云姝提起过此事,“是个什么样的人?”

“回殿下的话,此人……属下不知该讲不该讲。”

“但说无妨。”

“此人面容白皙,看似弱不禁风的样子,属下觉得实在不像是工匠之类,而据说他这两日在京都之中闹事,是永吉县主为他解了围。”

东方旭思索着,怎么越听越像是市井之中的无赖之辈?可是,云姝做事又有她自己的道理,“随本殿去看看。”

场地之上,时不时传来敲打的声响。

俊美的男子从回廊一侧走来,“殿下,就是那人。”

顺着侍卫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青衫男子坐于大理石之上,一手拿着枪头,一手拿着光杆,不知在比划些什么。

而一旁的所有工匠早已经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工具,准bèi

化腐朽为神奇。

“他在做什么?”

“属下不知,据说他已经拿着长枪打量了许久。”而让侍卫不屑的是,这人连拿起长枪的力qì

都没有,所以此时才会坐在地上。

顾寻芳思索了片刻,随后扬起手来,冲着一旁的侍卫喊道,“给我纸笔!”

纸笔?不少工匠朝着他投去了不屑的目光,从方才开始就不见他掏出任何的工具,现在居然还要纸笔,难道他是来考状元的不成?

“殿下……”

“给他。”东方旭沉着的在一旁等着,而这一次限定了时间,大公公看着顾寻芳手中的长枪不见丝毫起色,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冷汗,他可是永吉县主介shào

来的人啊,如果没有任何的成绩,自己要怎么应对呢?

“时辰到!”

所有的工匠立kè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公公早已经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东方旭,当下微微点头示意。

明黄色的身影随后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东方旭一跨进来,便察觉到了顾寻芳打量的目光。

那名男子将长枪置于地上,手中仅仅拿着一张画纸。

东方旭从最先的一人开始,这名工匠将有缺陷的长枪修补好,这与东方旭命人打造的那一批无异,而其他的几人也都是如此,仅有少数几人,无法修补好这羿国送来的兵器。

随后,他缓缓走到顾寻芳的跟前,“你叫什么名字?”

“顾寻芳,见过殿下!”他目光坦然,没有丝毫的躲闪。

东方旭随后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众人已经做好了看太子殿下大发雷霆的准bèi



不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子竟是许久没有言语。

“这就是你的答案?”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名满天下

顾寻芳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殿下是让寻芳化腐朽为神奇,而不是来修兵器的,不是吗?”

嘶——众人立kè

倒吸了口凉气,此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对太子殿下说话!

然而,东方旭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恼怒,他再一次看着手中的画纸,随后一招手,立kè

有名侍卫上前。

“将这画纸送去给武明,命他以最快的速度打造出来!”

“是,殿下!”

众人当即面面相窥,而东方旭一个眼神,大公公会意,“所有一干人等,随杂家来吧。”

顾寻芳看着那群离开的工匠,脸上带着几分傲然,他似乎对自己十分有信心,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似的。

……

御花园中,太子看着眼前那毫无顾忌狼吞虎咽的男子,心中似是在斟酌什么。

“殿下!”武明已经前来,将手中的东西呈上。

东方旭的眼前,是一个刚刚打造好的枪头。

他随即拿出了光杆,将那枪头装上,尺寸是刚刚合适,可是如此一来,却成了极其普通的长枪,并且这略显细小的枪头又有何功能?

“殿下,还少了一样。”

顾寻芳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拿起一旁的锦帕擦干了手上的油渍,站起身来朝着东方旭走去,一手拿起原本的枪头,作势就套在了那光杆之上。

尺寸如此之契合,让众人不由得惊讶。

这竟然是……内有玄机!

“殿下不妨试试。”顾寻芳笑了笑,东方旭唤来两名侍卫,一人手持长枪,一人用剑攻击。

经过顾寻芳的改良,那长枪相较之前巩固许多,而经lì

了一阵打斗之中,原本的枪头依照之前那样脱落飞出,露出了里面的细小枪头,而众人分明看见,那一刹那,这细小枪头顶端盛放了一朵金色莲花,随着侍卫的攻击,那朵莲花可以自由伸缩,虽然花瓣细小轻薄,却比刀片还要锋利。

对手一边要躲避那富有攻击性的金色莲花,又不知dào

它何时会伸缩,一时间方寸大乱。

“好!”东方旭脸上尽是满yì

,果真是独具匠心!这个顾寻芳没有循规蹈矩的按照常人思路办事,东方旭越发的期待,从今往后他将给辰国带来什么惊喜!

看向一旁洋溢着自信骄傲的男子,“顾寻芳,你可愿意留在本殿身边,为辰国效力?”

这清瘦的男子当即撩开衣摆跪了下来,“寻芳愿意!”

“好!来人,张贴皇榜,赐顾寻芳黄金千两,封金牌工匠之名!”

……

“金牌工匠?”云姝听着春香传来的消息,脸上露出了一丝淡笑。

名满天下么?没有想到,他还真的有些本事。

街道之上,因为这个消息,整个京都仿佛炸开了锅。

“这,这怎么可能?!”

“那个无赖……居然成了金牌工匠?!”

茶馆之内,掌柜的听见了这个消息,心中难免不安,这顾寻芳之前可是放话了,等他名满天下,就要回来砸了自己的茶馆呢!

“这,这可如何是好?”

几名客栈的掌柜纷纷聚集在一起,“你们说,他会不会真的来砸我们的客栈呀?”

“……应该,不会吧?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小气之人?”

几位掌柜转念一想,是啊,应该不会有如此小气之人,他当时也只是一时气话,如今已经成了金牌工匠,哪还有时间回来找他们算账呢?

“不好了,掌柜的,那……那个顾寻芳来了!”

“什么?!”众位掌柜纷纷变了脸色。

……

昌荣侯府之内。

“小姐,那顾寻芳今日砸了几家客栈。”春香一边帮云姝捣药,一边说着街道上发生的趣事。

云姝柳眉一蹙,真是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名男子才好,说他言出必行?还是说他小肚鸡肠呢?

不过,顾寻芳所改良的枪头,确实让云姝刮目相看,他有狂傲的资本,只是这样的人才,为何沦落到那时的境地?

再转念一想,若是让萧亦琛知dào

此事,只怕会后悔当初的算计。

是他给了辰国如此的机遇,如今改良了他送来的长枪,往后活用于战场之上,等于给辰国增加了军队的战斗力。他们可以在战马上占优势,那么从今往后,辰国便是在兵器上占优势。

而东方旭已经将那张图纸烧毁,这把长枪的制作将成为国家机密,而顾寻芳这个人才,东方旭决定加以培养。

“县主,外头来了一辆马车……”这时,老管家出现在竹院之外。

众人来到昌荣侯府之外,便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放在一边,数名家丁正搬运着几个红色的精美箱子。

“这是……”

一名家丁来到云姝的面前,“见过永吉县主,这是我家大人送来的还礼,还请永吉县主收下。”

“你家大人?”云姝看着那一箱箱的珠宝,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家大人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日加倍奉还当日的银子,也感谢县主的赏识。”

春香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是那个顾寻芳送来的?

“县主大人,我家大人还说了,往后便是左邻右舍,若县主大人有何需yào

,我家大人必定竭尽所能伸以援手!”

左邻右舍?

云姝微微讶异,这是什么意思?而一旁的老管家似乎想起了什么,“县主,方才老奴听闻,邻街的府邸今日被人买下了,莫非……”

果真,那金灿灿的匾额上,赫然印着“顾府”二字,顾寻芳竟是买下了这一处宅院,千两黄金这般挥霍,她该说此人什么好?

“县主大人!“这时,身后响起了那个略显张扬的声音。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一名面容白皙清秀俊美的男子,身后立着数名家丁,正一脸淡笑的看着他们的方向。

云姝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清楚顾寻芳的面容,没有想到他一番梳洗之后,竟是气度翩翩,而那张不输女子的容貌,带着张扬自负的笑容。换去了那身脏乱的长衫,此刻的他衣着华贵,连同腰间的玉佩,手中的折扇都颇具讲究。

众人丝毫无法将他与那一日狼狈不堪的男子联系在一起,仿佛他原本就是这番模样。

“县主既然来了,不如在府中一聚?”

惟独这口气,还是与当日一模一样。

云姝回以微微一笑,“顾公子客气了。”

顾寻芳的手中却是出现了云姝当初给他的那个钱袋,“银子我已经加倍奉还,这银袋嘛,我就不还了。两家如此之近,往后可以多加照应!”

春香默默低下头来,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表露出了心中的鄙夷。这个顾寻芳,当真不把自己当成外人。

“多谢顾公子美意,天色不早,就不打扰公子了。”云姝丝毫不在意对方如此张狂的态度,径直从他的身边离开。

望着那依旧一身清雅的女子,顾寻芳收敛了神色。

他自是不会忘记,那一日她的话。等着自己名满天下,也只有她,真的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

顾寻芳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这恢弘的匾额,随后长袖一甩,“回府!”

……

校场之上,东方旭看着手中的弓弩,这是由顾寻芳所改良,射程相较之前增加了两倍。

“这个顾寻芳,性格乖张,却有真本领在身,永吉县主果真好眼光。”东方旭借由夸赞顾寻芳,连带着云姝一同赞美,那清雅的女子望着远处箭靶中心的短箭,丞相已经命人打听清楚了此人的家世背景。

原来,顾家本就是工匠名家,不论在建筑还是在兵器之上,都有着不菲的成绩。而顾家先祖甚至为辰国建造过皇陵,只是之后便逐渐落没。

顾寻芳的父亲因为盗墓而入狱,而顾寻芳本人从小娇生惯养,天赋异禀却虚度了几年的光阴,直到他将家中钱财挥霍殆尽,才沦落至那等狼狈的模样。

“是他自己的造化。”云姝轻轻一笑,其实两国竞争,比的除了兵力和财力,就是人才。

东方旭不会以出身来衡量一个人的能力,这可以让许多的人才得到发挥的机会,如此一来,辰国将会有越来越多的新鲜血液植入,而羿国……

萧亦琛自负狂妄,他只相信自己的能力,云姝虽然明白他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但是古语有云,众人同心,其利断金。

“西北传来捷报,云峰乘胜追击,查哈王已经送来了降书,并承诺有生之年绝不再进犯我国。不过,查哈王与羿国的关系似乎决裂了,只是不知其中缘由。”

东方旭还不知dào

云姝以姝皇后的名义给查哈王写了一封信,云姝也不打算告sù

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随后,东方旭收敛了神色,“萧皇近日似乎要来访我国,在这种时候,不知萧皇打的是什么主意,另外,我派出去的人还是没有找到耶律醇此人,他究竟是何身份?”

云姝眼中闪过一丝隐晦不明的光,萧亦琛这一次吃了大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

冷宫之中。

绝美的妃子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身后的嬷嬷小心翼翼的上前,为她披了件衣衫。

“那个羿国公主,可还活着?”

“回娘娘的话,那羿国公主安然无恙,看来已经找到了解毒的方法。”

梅妃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看来,羿国还是有点资格与自己合zuò



“萧皇此番亲自前来,算是颇有诚意,娘娘心中是否已经有了决定?”嬷嬷恭敬的立在一旁。

梅妃的嘴角微微扬起,“本宫倒是要看看,这萧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第二百三十六章 皇子大婚

皇后宫中。

“母后?”东方旭被公公带了进来,看着那正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的尊贵妇人,目光随后落在她手中的黄色册子上。

皇后一个眼神,身后的嬷嬷立kè

安静的退了下去。“太子,这是母后挑的黄道吉日,你看看。”

她将手中的册子推了过去,东方旭一看,“这是给二皇弟选的日子?”

皇后表情别有深意,“既然你已经迎娶了侧妃,当然要抓紧时间给睿儿张罗了。”

东方旭沉吟了片刻,抬起头来本想说些什么,在对上皇后的目光之后便收敛了神色。

……

“小姐,这是宫里头送来的喜服,您开开门看看吧。”

昌远侯府之内,嬷嬷为难的立在吴慧芸的屋外,然而里面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发生了何事?”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嬷嬷回过头去,便看见了吴常钧那刚毅的面容。

“二少爷,三小姐不肯开门啊!”嬷嬷无奈,她捧着这喜服的手已经酸痛不已,可是三小姐还闹着性子。

吴常钧眉头一蹙,伸手接过那喜服,“我来吧。”

嬷嬷总算松了口气,安静的退到一旁。

“三妹,开门,我是二哥。”

许久之后,里面的吴慧芸才慢慢的打开了屋门,目光瞥见他手中的那一抹红色之后,顿时阴沉了脸色。

吴常钧知dào

自家妹妹的性子,便转身关上房门,“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四日之后,你好生准bèi

,不要落人口舌。”

“二哥,我不想嫁!”吴慧芸冲口而出,吴常钧眼中一闪,“你知不知dào

自己在说什么?”

一句话让吴慧芸瞬时撇了撇嘴,闷着气坐到一旁。

“我,我根本连二皇子的面儿都没有见过!”

她甚至做梦都在后悔,为何自己会摊上这事儿!京都之中还未出阁的小姐那么多,为何太子侧妃却是那杜远秀,自己却成了二皇妃!

况且在她看来,二皇子从小由皇后管教,没有母妃势力在背后撑腰,总比别人差上那么一点儿……

“二皇子我见过了,不久前回来的,也是器宇轩昂!”虽然他只是远远的望了一眼,并不知晓这个二皇子的脾气,不过想想太子,那二皇子与太子从小一同长大,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器宇轩昂?吴慧芸柳眉一皱,似是不肯相信。

“如今皇命已下,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三妹,为了我们昌远侯府,你就安心的穿上这喜服入宫,二皇子妃的位置也是旁人求不来的,就二皇子与太子殿下的手足之情,他日太子登基,定不会亏待了二皇子!”

吴慧芸心中那一口气有了些许舒缓,但到底与她所期待的差了许多。可是事已至此……

“那二皇子秉性如何?”

吴常钧想了想,“想必也是温文尔雅,皇后从小教养,定不会是个蛮不讲理的主儿,你好好的伺候着,相信他也不会亏待于你。”

……

“都出去!”严厉的声音传来,寝宫之内的宫人们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东方睿看着桌边摆放着的喜袍,脸上一片冷色。

太多的事情积压在一起,让他无法介怀,虽说不过是迎娶一名女子而已,但是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被人安排的感觉。

想到这,东方睿脑中灵光一现,起身消失在寝殿之外。

冷宫之中。

“娘娘,殿下就要大婚了,您看看这身衣服喜欢吗?”

那丑陋的嬷嬷手中捧着一件殷虹的华丽长裙,那绝美的妃子轻轻瞄了一眼,“睿儿大婚,又不是本宫大婚,穿得那么鲜艳又有谁看呢?”

梅妃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却是伸出手去抚着上面光滑如丝的面料,让她想起了当年刚刚入宫的时候。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回过头去,就见那俊朗的男子推门进来,大步走到了她们身前。

梅妃的眼中带着柔和之色,“睿儿,怎么没有穿喜服来给母妃看看?”身为辰国禁忌,自己的皇儿大婚,她自然不能出席,所以也看不见他身穿喜服的模样。

东方睿将这绝美的女子那淡笑的表情尽收眼底,却是吐出了一句话,“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丑陋的嬷嬷立在一旁,梅妃笑了笑,“你来看看,母妃穿这身红色的怎么样?好kàn

吗,衬不衬你?”

东方睿见她左顾言他,当下便收敛了表情,梅妃见他气势一变,这孩子还真是沉不住气呢。

轻叹了口气,“你要先知dào

,自己想要永远被人捏在手中,还是想要掌控别人的命运。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拆散我们母子的那些人,母妃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还有,母妃会助你,坐上龙位!”

……

二皇子大婚当日,场面虽不及太子盛大奢华,却也热闹得令人侧目。

“小姐,宫里头的轿子来了!”

闺房之内,吴慧芸看着镜中精美的妆容,奢华的金冠红绸,心中却带着十二分的忐忑。

“快,快将皇妃的盖头盖上,轿子来了!”喜娘急急忙忙上前扶住了她,身后那长长的红色拖尾由两三名家丁小心翼翼的捧着。

昌远侯府之内热闹非常,府外聚集了无数围观的百姓,见着那红色的身影出府,鞭炮声震耳欲聋。

二皇子入住了新的行宫,皇后与太子,太子妃和太子侧妃早已经等候在那儿,东方旭注意着东方睿的脸色,好像想要看出些什么。

然而,他的皇弟就好像置身事外一般,只有旁人贺喜几句,他才会微笑着敷衍回应。

依照他对自己这个皇弟的了解,想必他的心中也是万分的排斥,不过在他看来,东方睿或许比他自己来得豁达。

外头响起了震天的鞭炮声,皇后抬眼望去,便看见了那抹喜庆的红色出现在布满花瓣的红毯之上。

吴慧芸由喜娘扶着,在众人的喧闹声中缓缓靠近,最后来到东方睿的身边,“皇子殿下,二皇妃,该给皇后娘娘奉茶了!”

朦胧的盖头隐隐的投影着东方睿的侧脸,吴慧芸只觉得身旁充满着压抑的气势,她垂着眼,可以看见那双崭新华贵的黑靴。

接过喜娘捧上来的龙凤杯,吴慧芸小心翼翼的迈开了步伐,她只觉得四周无数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刺目得令人后背发麻。

坐在一旁的杜远秀分明可以感受到吴慧芸动作的僵硬,不由得想起当日的自己,也是这般,心中便多了几分理解。

西月坐于东方旭的身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名身穿红色喜服的女子,关于吴慧芸,她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余光瞥见一旁满脸柔色的杜远秀,眼中划过一抹流光。

这时,险象突生,吴慧芸在经过西月身旁时,只觉得似是有人踩住了她的裙摆,整个人惊慌一阵带着那茶水便朝着皇后的方向倒去,霎时间四周响起一阵惊呼,“娘娘小心!”

只听哗啦一声,龙凤茶杯摔得粉碎,而新娘子整个人已经狼狈的摔倒在地,扑倒在皇后的脚边。

“这……”

皇后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场面实在有些尴尬。

方才护着吴慧芸的喜娘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赶紧圆场,“哎呦,二皇妃是不是一时紧张踩着自己的裙摆了?落地开花落地开花啊!”

“不,是有人踩了我……”

吴慧芸下意识的看向身后,一旁的西月立kè

看向满脸惊讶的杜远秀,“二皇妃的裙摆这么长,妹妹方才是不是不小心踩住了?”

杜远秀一愣,低头看向那铺在自己脚边的红色裙摆,她并没有感觉到拉扯的力量,“不……不是的……”

然而话没说完,西月却笑了笑,“想必妹妹也是不小心的,母后绝对不会怪罪妹妹,二皇妃千万不要介yì

呀……”她极力为杜远秀说着好话,煞有其事的模样让众人以为方才真的是杜远秀所为。

吴慧芸借着头纱看向杜远秀的方向,莫非她是在报上一次自己抢她风头的仇?所以这一次才给自己难堪的。

皇后的目光当即落在杜远秀的脸上,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时间,委屈之感涌上心头,杜远秀知dào

现下解释也没有任何意义,便自责的低下头来,不想,却有一股轻轻的力道扶住她。

“母后,是儿臣方才不小心踩到了二弟妹的裙摆,二皇弟不要介yì

。”

东方旭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他歉意的看向对面置身事外的东方睿,对方哈哈一笑,“皇兄言重了,一场小事!”

东方睿明白,太子这是在为太子侧妃解围。

杜远秀感激的看向那护着自己的男子,这一次她满心的感动,没有想到太子殿下居然如此为她着想。

西月心中一惊,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分明不是他所为,却要替杜远秀担下责任。她确定自己方才的动作没有人看见,本想让杜远秀在皇后面前失礼,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地上的吴慧芸心中酸楚,她真zhèng

心属的那个人,如今却护着别的女子。

“二弟妹,没伤着吧?”东方旭那满是歉意的声音,让吴慧芸心中一窒。

“没,没事……”

第二百三十七章 霸道对待

然而此话一出,吴慧芸分明感觉到一抹犀利的目光自头顶而来,她敏锐的抬起头,却看不清楚那人的表情。

喜娘小心翼翼的将她自地上扶起,略微整理了她的仪容便重新递上了茶水。

“奉茶!”

皇后面色如初,喝了吴慧芸递过来的茶水,随后喜娘便扶着她来到太子与太子妃面前。

依照辰国惯例,本无需向太子奉茶,但二皇子从小便由皇后管教,因此便多了这么一个向兄嫂奉茶的礼数。

“太子殿下请用茶。”吴慧芸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略显酸涩。

“太子妃请用茶。”

西月浅笑的看着眼前的新娘子,柔声道,“往后都是一家人了。”她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新兰便捧出了一个华贵的红色锦盒,交到了一旁的喜娘手中。“皇嫂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还望弟妹不要嫌弃。”

“多谢太子妃娘娘。”

而到了杜远秀这边,那递过茶水的手很快收了回去,她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吴慧芸心中的愤然,却只能面上回以歉意的笑容,将自己的见面礼交到喜娘手中。

“礼成!送新娘子回宫!”

……

寝宫之中,吴慧芸不断的回想着方才敬茶的一幕,双手不自觉的绞着帕子。如今,自己都要给杜远秀奉茶了,她居然还公报私仇,真是小气得很。

让自己在皇后和太子的面前如此丢脸,真是叫人心中不快。

不知皇后会如何看待自己,吴慧芸心中不免担心,随后她闷闷的揭开自己的红盖头,看着四周布置一新的宫殿,周到的摆设,可见皇后对这个二皇子一视同仁的态度,奢华的环境让吴慧芸稍稍好受了些。

想必往后,自己也不会受到亏待。

回想起二哥吴常钧的话,这个二皇子也是容貌俊美性格温和,若自己尽心服侍,怎么说也都是个正妃之位,他日的处境应该不会比杜远秀差吧?

吴慧芸就是争着这么一口气,总要有一样能比得过别人。

又或者,可以与二皇子商量一下,先培养两人的感情,再行周公之礼也不迟?

吴慧芸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惊呆了,脸上忍不住露出苦笑,这……真的可以吗?

“二皇子殿下,常钧敬你一杯!”宴席上,吴常钧主动来到东方睿的身前,他近距离的打量着眼前红色喜服的男子,确实是一表人才,只是与他想象之中的有点不同,因为他的眉宇之间透着一股霸道之气。

若说相由心生,吴常钧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逝。

“是吴二少爷,好,本殿回敬一杯!”

东方睿倒也不矫情,一下子连饮两杯,那爽朗的笑容丝毫不见任何不悦的表情,这也让吴常钧放下心来,他认为自己的妹妹德才兼备,应该可以讨好二皇子的欢心,看来自己之前的担忧是多余的。

“二皇子殿下好福气啊,吴小姐可是京都里有名的才女,多少达官贵人惦记着,如今美人在怀,殿下可不要喝多了哦!”立kè

有数名公子围了上来,此话一出,东方睿忍不住看向东方旭的方向。

他是不会为了区区一名女子喝醉酒的,就如梅妃所说,若他足够强dà

,天底下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东方旭似乎感受到他的眼神,缓缓靠了过来,“皇弟。”

东方睿立kè

举起了酒杯面带笑容,二人之间的气息如此相像,一旁的吴常钧观察着,果真如传闻所说,太子殿下与二皇子手足情深,看他们的眼神便知dào

,那样的默契不是装出来的。

“皇兄,应该由皇弟敬你一杯!”东方睿举起酒杯,伸过去两杯相碰,抬手直接一饮而尽。

东方旭看着他如此坦然的模样,也渐渐放下心来,“皇弟,弟妹是个不错的女子,你莫要亏待她。”

“哈哈哈,皇兄,我可比你更懂得怜香惜玉!”

四周立kè

荡开了开怀的大笑,气氛十分热烈。而另一头,女眷之中,杜远秀被四面环绕,不少小姐们面带笑容,纷纷嘘寒问暖着。

“侧妃娘娘好几日不见了,妹妹实在想念得紧。”开口的苏尚书之女,在杜远秀还未出阁之前两人时常来往。

“妹妹变得越发水灵,姐姐都快认不出来了。”杜远秀笑着,那灵动的双眸闪着善意的光,虽说宫中生活奢华,可总是少了那么一点儿生气,身为侧妃的她也不能随意走动,鲜少能碰上如此热闹的日子。

也只有这些姐妹们相伴,她才能暂时忘却自己的孤寂。

“娘娘真是,妹妹哪有水灵,倒是羡慕着娘娘,有太子殿下那般体贴着。”她们都听说了今日的事情,太子殿下把过错都扛到自己的身上,可见平日里该有多疼爱侧妃娘娘。

杜远秀心中一暖,不得不说,太子今日的举动让她受宠若惊,一时间几日来的疑惑与担忧便一扫而空。

或许,殿下就是那么一个羞于言表的人,他正在慢慢的接受自己呢?

“姐姐,这几日过得还好?”杜远芳一直注意着她的脸色,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杜远秀在太子宫中过得并不好。

杜远秀看向那张通情达理的面容,微微笑了笑,“妹妹不要担心,姐姐过得很好。”

然而她越是这么说,杜远芳就越是自责。她总觉得这些罪过本来该是由自己来受的,如今却让姐姐替她担了,这对姐姐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平。

这奢华的皇宫不过是座牢笼,而自己却在外面自由自在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姐姐会不会责怪自己?

然而原本热闹的亭子里瞬时安静了下来,杜远秀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不少小姐们站起了身子退到一旁。

“妹妹们不要如此拘谨,可是本宫来得不是时候?”西月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杜远秀连忙起身,跟着众位小姐行了一礼,“参见太子妃娘娘。”

“不必多礼,本宫也只是见这儿热闹,才忍不住过来,各位妹妹不会怪本宫煞风景吧?”

由于身份特殊,西月的身边只有她从羿国带来的几名宫女,辰国的小姐们哪里敢上前套近乎,她远远的便看见杜远秀这儿的热闹场景,便忍住心中的不悦凑了过来。

“娘娘言重了,妹妹们见娘娘忙碌,不敢叨扰。”

西月热络的扶着杜远秀坐了下来,一旁的杜远芳有些惊讶,难道自家姐姐和太子妃的关系这般要好?

“妹妹可是怪姐姐今日没有为你说情?你也知dào

,这么一个大日子,皇弟妹该多么紧张。”

杜远秀诚惶诚恐,难道太子妃这是来赔礼道歉的?“不,是妹妹的错。”

“呵呵,不过还好,殿下出面为妹妹解围,平日里殿下总是对姐姐说,不要让妹妹感到受了冷落,虽然殿下平日里都对姐姐嘘寒问暖的,但总是不忘提一句妹妹。”

这句话听来,却是让旁人觉得难道太子平日都在太子妃的屋子里,忽略了侧妃娘娘?

杜远芳倒吸了口凉气,果然如此!论姿色,自己的姐姐确实比不上这个羿国来的公主,但姐姐胜在气度,只是不知dào

殿下是如何想的。

果真,杜远秀心中立kè

有些失落,她平日里也鲜少看见太子,根本不知dào

太子是在谁的宫里,如此看来,应该是与太子妃情意绵绵吧。

不过她心中更多的是羡慕,没有嫉妒。能在太子身边占有一席之地,已经是她的荣幸。

西月将杜远秀眼中的落寞看在眼里,心中得yì

,“好了,姐姐就不打扰各位妹妹们开心了。”她拍了拍杜远秀的手,目光却是落在了对方腰间的香包上,眼神顿时一僵。

那是永吉县主的香包!难道说,这个杜远秀与永吉县主还有交情?

杜远秀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疑惑的抬起头来,西月立kè

用笑容隐去了自己的惊讶,款款离开。

月色渐沉,那喧闹的声音渐渐消弭。

“殿下,小心脚下。”

喜房之外传来了声响,屋子里的吴慧芸立kè

惊醒,不知不觉,她竟是靠在床柱上睡着了,赶紧整理着装,而另一头东方睿已经由公公扶着进来。

喜娘见新娘子还算整齐,立kè

笑道,“殿下,该喝交杯酒了。”

哪知dào

,东方睿一把甩开了那两名公公,“不必,你们下去吧!”

什么?这……哪有不喝交杯酒的道理。

东方睿见那喜娘难看的脸色,“交杯酒本殿自己会喝,你们下去。”

这并不柔和的声音,让吴慧芸捏了一把冷汗。二哥不是说二皇子性格温和吗?

“是是是……”所有人见状,生怕性情不定的二殿下发怒,赶紧齐齐退了出去。

这偌大的空间里顿时只剩下身穿红衣的两人,东方睿的目光落在吴慧芸的身上,那女子僵硬的坐着,看起来令他没有一点兴趣。

“无趣。”

这个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吴慧芸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而那男子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最后坐在对面,“还不过来给本殿倒酒?”

“……”倒酒?可是自己的盖头还没有揭下啊!

吴慧芸的心七上八下的,最后耐不住那锐利的目光,缓缓揭下自己的红盖头,目光落在对面那面容俊美霸道的男子身上。

确实如二哥所说,这二皇子长得不差。可是吴慧芸心中的喜悦只是一闪而逝,对方眼中的冰冷让她迈不开步子。

第二百三十八章 拉拢盟友

东方睿见她那一副战战兢兢的表情,心中越发无趣,自顾拿起桌上的酒杯无视着吴慧芸尴尬的脸色,仰头饮下。

交杯酒?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与自己对饮交杯酒的!

吴慧芸见他此举,心中立kè

泛起一阵委屈,她会拘谨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

东方睿回想着今日敬酒时的情景,目光再一扫吴慧芸那标致的面容,忽然薄唇一勾,“莫非,你本来是想做太子妃的?”

吴慧芸心中一惊,自己的心思被一眼看穿之后,脸颊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不,不是的殿下……”

东方睿讽刺了笑了笑,矫揉造作!这就是京都之中有名的才女吗?为何就是无法入他的眼呢?果真,他喜欢的还是那种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女子。

“你会骑马吗?”

吴慧芸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问,这才从他的冷笑之中回过神来,“臣妾略懂一二。”

“只是略懂?”东方睿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失望。

吴慧芸轻咬着下唇,她对骑马并没有兴趣,若是二皇子问她懂不懂吟诗作对,那么她还是有信心回答的。

东方睿无趣的站了起来,吴慧芸一惊,竟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动作落在他的眼中,当即目光一沉,“怎么,你不愿意嫁给本殿?”

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危险,将吴慧芸原本心中的打算瞬时堵在了心口。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敢回答一个不字,就会当场毙命。

“臣妾……”

东方睿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这个女子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特别是她的眼睛,总是闪烁不已,如果没有主见又懦弱的女子,怎么有资格站在自己的身边?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竟是浮现出了那马背上的飒爽英姿,还有那对清冷高傲的眸子。

心中立kè

燃起一阵怒火,东方睿突然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吴慧芸的手腕,对方吓得低呼一声,抬起头来就对上了他那猎人一般的双眸。

一时间,不敢有任何的反应。

只听撕拉一声,肩膀处传来一阵冰凉,身上的喜服竟是被他一把撕开,大片光滑的肌肤展现在空气之中,吴慧芸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肩头,“殿下……”

东方睿眼中一沉,这样的举动彻底的激怒了他。强有力的大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吴慧芸狠狠的推至榻上,那酒气扑面而来,想要反抗,可是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吴慧芸只觉得被他死死抓住的手臂疼痛不已,一时间热泪涌出眼角。

哐当一声,桌面上的烛台应声倒地,屋子里陷入一片灰暗。

男子霸道的气息笼罩着她,让吴慧芸只能轻轻抽泣,身上的喜服早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她从未被人这般粗暴的对待过,可是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个阴晴不定又残暴的男子,居然是她的夫君……

夜幕,便在这诡异的氛围之中悄悄拉下了帷幕。

次日。

第一缕冰冷的阳光落进屋子里,榻上模样无比狼狈的女子,缓缓的睁开了双眸。

原本精美的妆容已经哭花,满头金饰凌乱的散在一边。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衣料,吴慧芸就那么呆呆的望着床顶,那一阵阵的疼痛感将她从置身梦境的幻觉之中拉了回来。

昨晚的一幕幕呼入脑海,她突然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紧紧皱着柳眉哽咽起来。

目光缓缓转向一边,空荡荡的床榻上只有自己的一堆衣物,早已经只剩下碎裂的布条,桌上的瓜果凌乱的散落,地上还有那碎了的烛台。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洞房花烛之夜居然是这样的,没有温柔的话语,没有暖人心悬的体贴,有的只是无尽的占有与粗暴的对待。

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皇妃娘娘,太后宫中的嬷嬷来了。”外头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吴慧芸立kè

抹掉了眼中的泪水,忽的直起身来,便觉得下腹传来一阵疼痛。

“嗯……本宫起身了……”

还好,醒来没有看见东方睿,否则她也不知dào

自己该怎么办。

门吱呀一声打开,而吴慧芸已经从放下的帷幔之中走了出来,她只是微微打理了下自己的发丝,那进来的嬷嬷却是一愣。

原来她的眼角处,竟是有一片淡淡的淤青。

哎呦,难道这二皇妃昨夜被二殿下给打了不成?嬷嬷立kè

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吴慧芸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地上,不敢去与旁人对视。

“参见二皇妃,老奴是来收喜单的。”

吴慧芸微微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了一侧的浴池之中,将身子没入了那冒着袅袅热气的池子里。

嬷嬷没有再去看她一眼,而是来到一旁的榻上,打开帷幔,便被眼前那凌乱的布条吓了一跳。

这些皇子们的性格每个人都不一样,她从前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很快便稳住了心神,“来人,还不快将这里收拾一下!”

“是!”

嬷嬷收走了喜单,对着屏风之后的吴慧芸行了一礼,“老奴这就回去向太后娘娘复命。”

吴慧芸等那脚步声渐渐离去,才松了口气。目光落在自己满是青紫的手臂上,一时间委屈的闭上了双眸。

她最担心的,便是往后都要在这充满折磨的日子里度过,昨日她居然还天真的以为可以和二殿下商量等两人培养了感情再行周公之礼,真是可笑。

最是无情帝王家,身为皇子又怎么能容许旁人的忤逆。可是……为何这样的事情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吴慧芸渐渐抱紧了自己的手臂,将头埋进怀中轻轻抽泣着。

“娘娘,二殿下派人来传话,过会儿要去皇后娘娘那儿请安。”

“……好,本宫知dào

了。”

……

“听说昨夜,二殿下发脾气了。”

“可不是吗?把喜娘都赶出来了,不过听说嬷嬷已经向太后娘娘复命了。”

宫中好似藏不住秘密,一时间各种传闻飘开。

那两名宫女转过拐角,便撞见了那一对清冷的眸子,当下紧张的行了一礼,“参见永吉县主。”

云姝自然听见了她们方才的话,淡淡的应了一声,那两名宫女便小跑的离开。

看来昨日二皇子大婚,也不省心呢。

云姝心中倒是有些同情那吴慧芸,她看得出来,那是个骄傲的女子,只是这样的女子遇见了霸道自负的二皇子,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永吉县主。”

西月一见那清雅的女子,立kè

迎了上去。她心心念念着云姝给她送药,令她惊讶的是,云姝给的药竟是比皇后给的药来得有效,从前吃了皇后的药,没过多久就会毒发,最让她难以忍受的便是毒发的时间不定,这让她根本拿捏不了吃解药的时间。

而云姝的药就不同了,吃过一次之后她感觉整个人似乎又重新充满了生命力,并且到了应该毒发的日子也没有半点迹象。

这让西月不由得怀疑,自己身上的毒是不是已经解开了。

“太子妃久等了。”

“不不不,永吉县主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西月热情的将她带到一旁,十分自然的伸出了手让云姝为她把脉,在看见对方那放心的表情之后,顿时松了口气。

“这两种毒十分契合,能够完美的互相抑制毒性,只要娘娘不断药,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真的?”西月喜出望外,她如今已经十分相信云姝的医术,对于她这医术从何而来,不再那么执着了,只要能为她所用便好。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一旁的新兰身上,西月一个眼神,她立kè

退了出去。

“听说羿国萧皇不日便会前来辰国?”

西月立kè

收敛了神色,“嗯,皇上很快便会来辰国,只是目的为何,西月并不清楚。”萧皇又怎么可能会告sù

自己那么多,她就算想要用这消息来讨好太子,也办不到。

“那么他可有交代公主何事?”

西月摇了摇头,“使者除了送解药,便没有再出现。”这也让她乐得清闲,反正如今她已经不用眼巴巴的求着使者给自己送解药了。

然而,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西月以为,这一次皇上来辰国,或许会与冷宫之中的那位娘娘有关。”

她记得那位娘娘说,他们能不能合zuò

,就看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了,而如今自己活了下来,皇上若是想要与之合zuò

,这一次便会亲自去见那位娘娘。

云姝不明白,为何萧亦琛要和被打入冷宫的梅妃接触,就因为她是莲国的人?可是莲国与羿国素无瓜葛。

关于莲国,云姝不由得多上了几分心,这几次的事情让她觉得,这个神mì

的莲国好像与很多事情都有关联。

云姝正要起身,西月突然拉住了她。“永吉县主,若皇上来了,你最好不要见他。”

西月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样认为,总觉得云姝很像一个人,又或者,她担心萧皇发xiàn

云姝的本领,将她赶尽杀绝,到时候自己要去找谁拿解药。

云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深究。

待她离开之后,新兰自外头进来,“娘娘,奴婢看见二皇妃了,好像刚从皇后娘娘宫中回来。”

西月脸上露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浅笑,“嗯,那本宫就去见见这位二弟妹吧。”

宫殿之中,吴慧芸坐于镜前,看着那被掩饰得很好的眼角。

她终于明白当时嬷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真是羞得令人无地自容,若是传扬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笑话自己。

想到这,吴慧芸不由得悲从中来,直接趴在梳妆台前隐忍着泪水。

“娘娘,太子妃娘娘来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神秘相助

太子妃?!吴慧芸赶紧直起身来,检查着自己的妆容,不论何时,她都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弟妹,皇嫂不请自来,可否打扰了弟妹?”西月的脸上尽是友好的笑容,吴慧芸的嘴角有些僵硬,微微摇了摇头。“参见太子妃娘娘。”

这一行礼,她心中的落差更大。

“二皇弟不在这儿?”西月注意着吴慧芸的脸色,关于昨日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一二,这一次来,一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原来这宫中还有不少女子的处境比她还要艰难。二来是想拉拢一个盟友,她可听说,这个吴慧芸与那杜远秀似乎关系不太好。

“殿下与太子殿下一同出去了。”吴慧芸想起今日在皇后面前,东方睿表现得大方得体,一时间便觉得他判若两人,若不是身上的伤提醒着自己,她都要觉得昨日是不是在梦境之中。

“二皇弟与太子的感情果真深厚,我们往后可是一家人,若有什么心里话,可以和皇嫂说说,别一个人闷在心里。”

此时的西月没有半点太子妃的架子,让吴慧芸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那高贵冷艳的气场,而如今竟是变得这般亲切,果真,太子殿下待人亲和,看西月公主的表情就知dào

了,溢满了幸福的笑容。

西月将吴慧芸脸上那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对了,本宫也是来替远秀妹妹向你道歉的,她不小心踩了你的裙摆,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绝对不是故yì

的,弟妹不要放在心里。”

提起杜远秀,吴慧芸的心中便忍不住一把怒火,听西月这么说,她更觉得杜远秀是故yì

的。当下的表情便有些难看,“太子妃言重了,慧芸又怎么会是那般小气之人。”

“这就好,本来远秀妹妹说要来向弟妹你赔礼道歉的,怎么,这人还没来吗?”

道歉?哼,根本就没有看见她的影子!吴慧芸心中不屑,“兴许是侧妃娘娘整日忙碌,已经忘记了慧芸吧。”

“这怎么能行,远秀妹妹平日里可没什么事情能做,放心吧,皇嫂一定帮你好好的说说她,我们一家人就是应该和睦相处的!”西月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吴慧芸的手背,不想她竟突然收回了手,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自己的手腕上还有淤青,不想被西月看见,吴慧芸尴尬的笑着,“妹妹昨日不小心摔了,怕让皇嫂见笑。”

“怎么这么不小心,哎,回头皇嫂送些跌打药来,弟妹往后若有什么需yào

,直接和皇嫂说便好。”

这时,外头的新兰突然跨了进来,脸色有些异样,西月看在眼里便缓缓起身,“好了,皇嫂便不打扰弟妹休息了。”

“恭送太子妃娘娘。”

西月大方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吴慧芸的视线。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娘娘,收到了使者的信件。”新兰一句话让西月变了脸色。

她回到宫中立kè

拆开,柳眉渐渐蹙紧。皇上就要来了,居然让自己再去冷宫知会一声!

可是现在,只要听见冷宫二字,她便会回想起那日锥心刺骨的疼痛。如若可以,她根本不想见到那张绝美的面容。

那个可怕的女子。

“娘娘……娘娘……”新兰见西月没有反应,忍不住出声唤道。

西月立kè

回过神来,她犹豫了片刻之后,“沈青呢?”

……

冷宫之外,沈青安静的守在无人的小道上。

冰冷的宫闱散发着逼人的寒气,西月忍不住抚着自己的双臂,第二次来,她竟觉得比之前更加森冷了。

“太子妃别来无恙。”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西月抬起头来,就看见了那张丑陋的面容。

“……嬷嬷,西月受萧皇之命,来给梅妃娘娘送信。”那高大的嬷嬷还是如之前一样神出鬼没。

嬷嬷的目光落在西月那红润的面庞上,也不说话,直接转身带着她走进了回廊之中。

寝殿里一改往日白色的绫缎,取而代之是鲜红的纱巾,随着清风微微飘扬着,西月努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情绪安静的跟着,直到看见那坐在窗边的红衣女子。

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容,让西月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比起之前超凡脱俗的白色,今日的梅妃一身红色长裙,更衬托她那白皙娇媚的面庞,吹弹可破的肌肤让人挪不开眼来。

梅妃似乎很满yì

西月这样的表情,依旧沙哑的声音响起,“怎么,本宫这身衣裳好kàn

吗?”

自从东方睿大婚,她便换上了这喜庆的红色。

“……好,好kàn

!”西月回过神来,赶紧回答,生怕再受皮肉之苦。

“呵呵,看来太子妃过得不错呢?”梅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西月,中了自己的毒,受尽折磨应该是面容憔悴骨瘦如柴才是,那萧皇果真有两下子。

“西月此番前来,是受陛下的命令,请娘娘过目此信。”

梅妃的目光落在西月手中的信件上,一个眼神,身旁的嬷嬷立kè

上前,伸出手去还未碰触到那信封,西月的手不由得一抖。

梅妃忍不住娇笑,“放心,既然本宫第一次毒不死的人,第二次就不会再用毒了。”

然而这话,却让西月怎么也放心不下来。

战战兢兢的将信交了出去,梅妃缓缓打开,西月留意着她的脸色,却是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好,萧皇的诚意,本宫看见了,一切等萧皇大驾光临。”

“是,娘娘。”

西月随后恭敬的离开了那儿,忍不住在门外松了口气。

“娘娘?”嬷嬷看着梅妃那好似很高兴的表情,绝美的女子笑着,“这个萧皇,知dào

本宫想要的是什么,不过他自作聪明,有人送上门来给我们利用,何乐而不为呢?”

这个浅笑声,在冷宫之中显得格外的空灵。

……

这一日,辰国京都的街道上热闹非凡。

那一匹匹高大的俊马整齐的排着长队,最中央的鎏金马车,若隐若现的金纱微微抖动,百姓们热情的欢呼着,这是羿国年轻的萧皇第二次来访辰国,这在百姓们看来,无疑彰显着辰国的强dà

,欢欣鼓舞。

萧亦琛透过那朦胧的金色帘子,听着外面的呼声,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这些无知的辰国百姓,他几乎可以想象羿国的铁蹄踏平这里之时,他们凄惨震天的尖叫声。

这里的繁荣持续不了多久,当他将这强dà

悠久的辰国攻下,一切将再创辉煌。

他要让每一个辰国百姓所敬畏,让他们听见自己的名字便心生畏惧。

一阵清风拂过,吹起了那金色的帷幔,萧亦琛抬眼望去,似是看见了一张清雅的面容,与那冰冷的眸子刹那间的对视,而眨眼间便被帷幔阻隔了视线。

原本慵懒的靠在榻上的男子立kè

坐起身子,回过身去张望,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只是那些围观欢呼的百姓们。

人群之中,云姝冷冷的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随着人群涌动慢慢跟在后方。

他果真如此大张旗鼓的来了,确实像萧亦琛的性子。

越是在谋划什么大事,他越会为自己造势。热情的百姓拥护着这支奢华的队伍直到江边,江风冷冽,云姝却是悄悄记下了萧亦琛随行的几名暗影。

平日里穿着黑色夜行服的他们,此事全部换上了普通的侍卫铠甲,云姝却知dào

他们个个武功高强,旁人根本近不得萧亦琛的身。

而云姝的目光却在其中一人身上定格。蓝相良?那一日放他离开之后,他果真没有让自己失望,既然萧亦琛继xù

留着他,就说明他已经用手段让萧亦琛暂时相信了他,今日前来辰国,只怕他还身负着什么任务,或许,就和辰国的那些被自己改良过的战马有关。

队伍之中的蓝相良似乎注意到了那抹视线,然而在人群中寻找,却是没有看见任何的可疑人物。

随后抬头看向一旁的轿子,自己好不容易才重新取得了萧皇的信任,看来确实不能操之过急,再者这一次前来辰国,他还想见一见当日的那名女子。

想要亲口问她,为何要放自己离开。他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或许两个人有共同的目的也说不定。

这时,人群一阵涌动,云姝竟是被挤到了江边,她只注意着那支队伍,没有察觉到身后就是沿江。

“呜哇……”

不远处传来了孩童的声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一名妇人疯了一般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的孩子,明明哭声如此之近,她却是看不见那小小的身影,当下也顾不得旁人的抱怨,不断的拨开人群,顿时引起一阵骚乱。

云姝被挤到了最边上,不知是谁推了她一下,后背竟是没有任何的阻拦,云姝眼角一瞥,便看见了那滚滚的江面。

身形一晃,整个人作势就要落入江中。

这时,一双温暖熟悉的大手拉住了她,云姝惊讶的转过头来,就对上了那深不见底的双眸,俊美绝伦的面容在江风吹拂之中仿佛梦境一般,那力道将她拉回了人群,然而视线晃动,待她站稳了身子之后,眼前已经没有了那名男子的踪影。

云姝心中一跳,不由得伸出手去看着自己的掌心,还有身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那些百姓。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方才她分明看见了凤凌!可是,他如今不是在莲国吗……

第二百四十章 撮合姻缘

掌心的余温好像在告sù

云姝,这一切不是她的幻觉,可是这一眨眼的功夫人又不见了踪影。

暗处,那四下寻找的女子让凤凌心中一阵想念,随后身前出现了三名男子,“少爷,此地不宜久留!”

他们没有想到凤凌的动作居然这么快,眨眼间便去救了那名即将落江的女子,还好他们及时赶来,否则被可疑人物发xiàn

,便有可能节外生枝。

凤凌拉起了自己的斗篷,恋恋不舍的望了那张小脸一眼,转身没入了巷弄之中。

云姝目光所及之处不见那熟悉的身影,待她回过神来,羿国的队伍已经渐渐远去,围观的百姓们缓缓散开,只留下那表情带着些许疑惑和失落的女子。

废弃的古庙之中。

“少爷,方才可真是危险。”

凤凌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三人,却是不以为意。“我已经乔装成如此模样,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可是少爷,如今伍家的人已经知dào

了少爷的存zài

,属下绝对不能让少爷有任何的风险,若是让老爷知dào

了,属下定会受到严惩。”

凤凌这段日子听得最多的话便是这么几句,“我不会告sù

祖父的,另外,你们真的确定人就在宫中?”

“老爷确实是这么交代的,只要找到宫里的那位娘娘,少爷想知dào

的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凤凌收敛了神色,星眸闪烁着别样的光辉,他们悄然回到辰国便听说了许多关于云姝的传闻,没想到昌荣侯府竟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方才见到她的时候,凤凌便觉得她似乎清瘦了不少,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心疼。

本想让她知dào

自己回来了,一直惦记着她,可是转念一想,这无非是将她拉入危险之中,还是让一切的苦难由自己来担当吧。

想到这,凤凌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过,他却是在羿国的队伍里看见了上一次那个企图对云姝不利的人,不知此次他又想要做些什么。

皇家驯马场内。

无人注意的阴影之中,蓝相良蹲在一匹战马身边,察看着那健壮的大腿肌肉。

他心中的震惊难以形容,没有想到短短的时间之内,辰国的战马竟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差一点都要以为,这是羿国的战马。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名女子睿智的目光,莫非,这一切与她有关?

萧皇命令他这一次一定要查出辰国战马的状况,该不该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他?只是,那名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自己一定在何处见过她才是!

不远处,几名守备路过,蓝相良一个跃身,便落入了马厩之后的林子里。

然而离开不久,四周的气势陡然一变,蓝相良立kè

握住了腰间的长剑,“兄台畏首畏尾的,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不一会儿,暗处便走出来一名男子,只是那几道监视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他。

看来,此人带了几名绝顶高手。

凤凌的斗篷遮住了他半张面容,看着眼前的男子那警惕的目光,“你这一次来辰国,莫不是又要对永吉县主不利?”

这个声音?!蓝相良怎么会不记得,当日自己就是败在他的手上。

“是你?”上下打量着这一身黑衣的凤凌,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地方改变了,是变得更神mì

了吗?“哼,如果我说是,你又想怎么做?”

没想到,凤凌只是微微一动,立kè

有数名黑衣人从暗处飞出,将蓝相良团团围住。

那头传来男子的一声浅笑,“我并不是来与你商量的。”凤凌的意思,便是他若敢对云姝不利,那么下场可想而知。

蓝相良面不改色,目光从那几名高手身上收了回来,随后冷哼一声,“我欠了她一个人情,自然要还,兄台是否太过紧张了!”

凤凌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转过身去,“当日她饶你一命,你最好记得今日的话,否则,我定有千百种方法,让你的一切付之东流!”

“……”好狂的语气!让自己的一切付之东流?不得不说,凤凌的这一句话让蓝相良有所忌惮,不知dào

为什么,他就是明白眼前的这名男子绝对说到做到,而如今的他,实在没有必要给自己再树立一个敌人。

随后,这群人跟着凤凌迅速消失在林中,竟是没有留下任何的脚印。

蓝相良眼中一沉,那个永吉县主,究竟有多少人在保护着她。

回去的路上,其中一名暗影上前,“少爷,方才那人似乎不是羿国人。”从他打算握剑的手势,暗影觉得与某个国家的习惯相似。

凤凌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当初自己重伤那蓝相良,他身上露出了图腾之后,云姝便决定放他一马,难道与此人的背景有关?

“少爷,我们的人已经在客栈里等着。”

凤凌轻轻应了一声,便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雅间之内。

“小姐,不要再等了,那凤大少爷肯定又不来了!”一个略显愤nù

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凤凌刚刚跨进厢房的步子一顿,凤大少爷?

身旁的暗影立kè

为他脱去了身上的披风,隔壁再次传来另一个轻柔的声音。

“无碍,我会等到他来的。”

“小姐!若是让侯爷和夫人知dào

了,一定会责怪奴婢的,况且奴婢以为,这凤大少爷实在是不给小姐情面,这已经是第四次了,他怎么样都应该派人知会一声才是!”

侯爷?凤凌微微惊讶,这还是名侯府的小姐?难道她口中所说的凤大少爷,是大哥?

“之前不是已经有人知会一声了?兴许是进宫为殿下办事了。”

杜远芳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安静的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等待。

每一次的失望而归,并没有让她却步。在看见自己的嫡姐成为太子侧妃之后,她更加坚信,一定要嫁给一个情投意合的人,除非凤宇已经有了心上之人,否则自己绝对不会死心。

“公子,里边请。”

这时,厢房之外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杜远芳面上一喜望向来人,不想眼前出现的却是另一张俊美的面容。

“杜小姐,在下是凤祺,我大哥让我来告知杜小姐一声,今日他不会来了。”

四弟……厢房一旁的凤凌听见了这个久违的声音,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个小子,又来添乱吗?他知dào

凤宇是绝对不会让凤祺来传话的。

凤祺近距离的打量着杜远芳,他觉得眼前的这名女子知书达理,且对大哥情深意重,有什么好拒绝的?真是不明白大哥的心思。

如今他已经不认为凤宇中意于云姝,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尽快给自己找个大嫂才是。而这个杜远芳很合他的胃口,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家大哥爽约了那么多次,这个杜小姐却能忍辱负重坚持相邀,这点精神就值得他敬佩。

“有劳凤四少爷了。”杜远芳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失落。

这样的反应落在凤祺的眼中,顿时生出一种回去找凤宇理论的冲动。凭什么让人家小姐这样白白等着,好好坐下来说清楚不就可以了。

不对,是好好坐下来听人家小姐说说心里话才对!大哥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他究竟在等什么呢。

“不如,杜小姐改日来府中做客?我那七妹很是好客。”

“……”凤凌听见这句话,不由得哑然失笑。凤铃好客?亏四弟想得出来。

杜远芳知dào

凤祺的心意,只是感激的笑了笑,若非凤大少爷相邀,她是不会去昌定侯府的。

因为她知dào

,若是在昌定侯府内被拒,传到她父亲母亲的耳中,一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便会打坏两家的关系。

这时,门外的店小二却是小心翼翼的跨了进来,“公子,楼下有位公子唤您下去。”

凤祺疑惑,“什么公子?”他可不记得今日约了人。

想到这,凤祺立kè

走到窗边,却是看见楼下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凤宇脸上尽是严肃,目光犀利的射向他的方向。

凤祺脸色一变,遭了,没想到大哥居然寻了出来!若是让他知dào

自己自作主张找了杜小姐,再告到祖母的那儿,有自己苦果子吃的!

“杜小姐,我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不对,我大哥就在楼下,不如让他上来?”

杜远芳面上一喜,立kè

望向街道上,果真看见了那名心仪的男子,然而对方却是一脸犀利的看着身旁的凤祺。

那眼神,让凤祺着实受不了。

“杜小姐,失礼了,我下去劝劝大哥……”凤祺满脸无奈的离开了厢房,而凤凌听见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便依靠在窗边看向街道,那两名男子一碰面,气氛便有些紧张。

“是谁让你自作主张?”凤宇严厉着语气,他几番拒绝杜远芳,就是想要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自己这个四弟如此好管闲事。

“大哥,那杜小姐可是难得的好女子!”

“我知dào

,所以才不能耽误了人家!”

“什么耽误,大哥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杜小姐没信心?再这么下去,只怕京都里没有一个女子敢嫁你了!”凤祺这跳跃的逻辑,让凤宇无可奈何,“走吧!天色不早,祖母还等着你回去用膳。”

“……”提起昌定侯老夫人,凤祺便觉得头疼,凤宇使了个毒招,让老夫人给凤祺寻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为了转移老夫人的注意力,所以凤祺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他只想着只要让凤宇先完婚,那么老夫人就不会逼着他成家立室。

“大哥,既然都已经来了,你不上去的话岂不是失礼于杜小姐!”

凤祺抬头望去,就看见了杜远芳那期待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敛,是啊,这便是最好的时机!

两人的声音已经让路过的不少人频频侧目,凤宇觉得时间越久,对杜小姐的声誉影响越大。

“好啊,若是天下活鱼,我就上去。”

什么?!凤祺总算知dào

,自己的大哥若是无赖起来,比自己还要厉害。

一个玩味的声音响起,“抓条活鱼来。”凤凌看着街道上那争吵的两人,嘴角微微一勾。

“大哥,你这是强人所难!”

“知dào

就行了,走吧……”

然而,却有一道灰色从天空落下,啪的一声便掉到了凤宇的脚边,挣扎了两下,那条活鱼便微微抽搐着不再动弹。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心有触动

“大哥!活鱼!”凤祺惊喜的看着地上那条真实的活鱼,一边拉扯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凤宇往酒栈里头走,而凤宇收回目光望向二楼厢房的方向,却只见那一闪而逝的人影。

“大哥,这可是天意,待会儿可不要摆着一张臭脸,对杜小姐要以礼相待!”凤祺苦口婆心的希望自家的大哥能想明白,随后一把推开厢房的木门,将人推了进去,再关上。

看向旁边目瞪口呆的店小二,“好了,快上菜吧!”

杜远芳就那么大方的看着眼前略显尴尬的男子,她没有武功在身,自然不知dào

方才他们在街道上说了些什么,只是心中带着阵阵的欣喜,他终于愿意赴约了。

凤宇见眼前的女子似乎面有憔悴,心中升起一阵自责。“杜小姐。”

杜远芳展露了一个柔和的笑意,这样的表情却是让凤宇那婉拒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这几次下来,他本以为对方会心生怒意不再理会自己,可是这个杜小姐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不明白像杜远芳这样被昌庆侯爷捧在手心中的嫡小姐,竟能有这样的容人之量,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凤少爷无需多言,这几次都是远芳任性,叨扰到凤少爷,还请凤少爷见谅。”

她竟是将一切的过错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凤宇当下便觉得自行惭愧。

“不,是凤宇失礼。”

杜远芳的面上升起一片红霞,一旁的丫鬟原本看见凤宇便满脸的不高兴,可是现在见自家小姐如此模样,也不好再表露出一副臭脸,只能别别嘴将目光投向他处。

“远芳自知给凤少爷带来了困扰,但是远芳只想让凤少爷知dào

,这一份心意不论过多久,都不会改变,直到凤少爷愿意接纳远芳为止。”

没有想到她居然如此直接便说了出来,这么大方的言语,倒是让凤宇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不像大将之风。

看着眼前那女子眼中闪烁的坚定光芒,凤宇心中一动,或许,她并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是个娇弱经不起任何风雨的女子。

然而现在,他确实无心儿女之事。

“凤某不愿耽误杜小姐。”杜远芳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他也听说不少达官子弟前往昌庆侯府提亲,却被一一拒绝。他不愿意自己这份无法回应的感情耽误了人家的一生。

杜远芳却是笑了笑,“远芳明白,只是远芳自小执着,不愿让父母操办一切,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连这姻缘,远芳觉得若是不喜,便不嫁,绝对不能将就一生。”

没有想到,她的想法竟是和自己一样。若是不喜欢,便不娶,他不愿意让旁人来左右自己的事情。

杜远芳没有注意到凤宇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光亮,而是好像在回忆其他。

“想必凤少爷是欣赏像永吉县主那样的女子,远芳自认为没有县主的能耐,不过却不想就此放qì

,若是凤少爷觉得远芳此举实在困扰,那么远芳可以尽量不打扰凤少爷,只求做个朋友可好?”

凤宇惊讶于杜远芳的大度,她说不愿放qì

,也不会打扰自己,难道就要默默地守候下去?

一时间,凤宇开始觉得自己的做法是不是错的。

厢房之内立kè

陷入一阵平静。

一旁的凤凌虽然觉得听别人谈论儿女之事有些不妥当,可是贸然出去,只怕会惊动大哥。

不过他算是听出来了,这位杜小姐对大哥果真情深,如此深明大义实属难得。大哥应该有所感动才是,如此好的女子,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而她的话也触动了凤凌,确实,若是心属一人,就不要轻易放qì

,只要默默守护,知dào

她过得好便可,等到一切风雨过后,两人自然可以相守一生。

“不知杜小姐,可喜欢骑马?”

凤宇这一开口,让杜远芳眼前一亮,这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男子却是笑了笑,如她所说,做个朋友又何妨?“凤某时常去驯马场与太子殿下一同骑马,或许杜小姐对此并无兴趣。”

“不……只是远芳骑术不精,不知凤少爷可否费神教导远芳?”

这声音掩饰不住的欣喜,凤宇听着,便觉得脸上似乎有着微微的发烫,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只是觉得此刻杜远芳脸上的笑容十分清新。

“杜小姐不嫌弃便好。”

……

昌定侯府之内,夜晚。

昌定侯爷略显疲惫的回到屋中,不想,却看见了夫人陆氏那张憔悴的面容。

“夫人?为何还没歇息,怎么不点灯?”

昌定侯走到一旁点燃烛火,回头一看,目光落在陆氏手中的那个锦盒,不由得心中一沉。

“……侯爷能否告sù

妾身,究竟凌儿,是谁的孩子?”

她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泪花,那殷红的眼白让昌定侯立kè

猜到了什么。

“你……进了我的密室?”

她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若非今日指挥下人打扫侯爷书房时不小心触动了机关,她都不曾知dào

,原来侯爷的书房里还有这么一道密室,她只是怀着疑惑的心情走进去,不想就看见了这么一样东西。

昌定侯知dào

她已经看了那封信件,当下轻叹了口气,“夫人,都是为夫不好,这件事本应该早点告sù

你,可是……有些事情,还是不知dào

的好。”

陆氏深深的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若早知dào

是这样,她宁可什么都不知dào

,宁可一直为凌儿的身子担忧,只是没有想到……

“侯爷,那么……妾身的孩子呢……”

她不知dào

盒子里那屡长发是谁的,不知dào

那枚玉佩是谁的,她只想知dào

,当年自己难产生下的孩子,还在不在人世。

昌定侯轻轻叹了口气,“夫人,我们的孩子……当初没能挺过去。”

陆氏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她还记得自己昏死过去之前,听见稳婆们那不详的声音,只是醒来之后,便看见了侯爷怀中的婴孩,当时侯爷告sù

她,孩子只是不足月,身子不好而已,没有大碍。

自那之后,凤凌果真自小便捧着药罐子过活,那时候的陆氏整日守在榻旁细心照顾着,昌定侯看在眼里,心中苦涩却没有告sù

任何人。难道他能告sù

自己的夫人,他们的孩子在出世没多久就已经断气了,而那时候,正好那个人派人带了个出世没多久的婴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只怕大多数的人都会那么选择,将孩子留在身边,当成是自己的孩子,让自己的夫人了却心愿。

陆氏再次流下了眼泪,却并不是后悔这些年来对凤凌的照顾和疼爱,只是为了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

“夫人,都是为夫不好……”昌定侯走了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陆氏疲惫的靠在他的身上,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么凌儿,是真的去莲国治病了吗?”

昌定侯看着陆氏那紧张的表情,知dào

这些年来的感情并没有白费,“不,他只是回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陆氏却没有因此放下心来,她看着手中的信件,上面的内容虽没有详细提及,却能让陆氏感受到写信之人那紧张危机的心,只怕凌儿出世的时候遭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才会从小体弱多病。

“侯爷,快,把这封信烧掉,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了!”她只担心这封信会给凤凌带来杀身之祸。

“夫人说得对!”

昌定侯之所以会留着这封信,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凤凌知晓自己的身世,一时忘记了烧毁,幸得陆氏提醒他。

“夫人,此事不要与任何人说起。”

陆氏点点头,虽然心中有些遗憾,可是她始终将凤凌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侯爷,那为何凌儿小时候如此体弱?”

“那孩子,还未出世之前便中了毒,从娘胎里带来的。”

陆氏听着这话,一颗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那凌儿的生母……”

“至今生死未卜。”

“那……凌儿还会回来吗?”她记得自己在凤凌离开侯府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到了莲国那儿要好好照顾自己,把病治好了就要赶紧回来,没有想到,这一去,很有可能便是他们母子二人永远的离别。

昌定侯似乎看出了自家夫人的心思,只是轻叹了口气,“夫人,凌儿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他若是想回来,等事情完成,自然会回到我们身边的。”

他轻轻搭在陆氏的肩膀上,自己又何尝不想念那个孩子,可是他知dào

,凤凌是办大事的人。

陆氏抹着眼泪,早知如此,当时凌儿离开的时候,自己便为他多准bèi

点东西带走,留个念想也好。

陆氏没有再开口询问关于凤凌的身世,只是她知dào

,这个孩子她看着长大,每一年他长开的容貌都让自己惊艳。那么美,美得不像是自己生的孩子,只觉得这或许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

如今想来,凌儿的身份一定尊贵无比,否则又怎么会有那等绝伦的容貌,否则侯爷这些年来为何不让凌儿出现在人前,只怕,就是为了保护他吧。

希望,凌儿能够代替自己那个早逝的孩子,平安的活下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及时解围

辰国宫中,夜宴之上。

那如星辰般耀眼的男子笑着举起酒杯,看向主位之上同样热情的辰皇。

“听说辰国精兵大败查哈大军,在此,朕敬陛下一杯!”

“哈哈哈。萧皇陛下客气了!”辰皇仰头饮下美酒,“不过听说多年以前,陛下与那查哈王颇有交情,如此一来,岂不是令陛下难做了?”

萧亦琛听得出辰皇语气之中的试探,心中却不屑。不过是打了一场胜仗,他当真以为羿国怕了他不成?

“辰皇说笑了,那查哈王自不量力进犯辰国,朕也只是帮理不帮亲,如今辰国威慑四海,想必短期内也无人敢再犯。”

这也是萧亦琛恨的地方,其他诸国看见辰国大胜,便不敢再有进犯之心,那查哈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亏他们一族以骑兵称著,没想到连辰国如此弱的兵马都抵挡不住。

“听说,这一次太子制造了一批稀有的武器,不知辰皇陛下可愿意让朕过目?”

一旁的东方旭面上带着笑意,他早知dào

萧皇定会有这样的请求。

“萧皇客气了,既然我们已经是盟国,辰国自然不会吝啬,来人,将那长枪带上来!”东方旭一声令下,立kè

有人将早已经准bèi

好的长枪带了上来。

萧亦琛伸手接过,微微试了下,便将目光投递到对面的东方旭脸上。

辰国太子一如往常的笑容,萧亦琛心中却是冷笑一声,这不就是当日他送过来的那批武器吗?原封不动的拿给自己看?这个辰国太子果然留了一手。

若真是这把长枪,那么查哈大军不可能会败!

“哈哈哈,果真是一把好枪!看这做工就不似平常的武器。”

东方旭却是微微挑眉,“哦?萧皇陛下眼光如此独到?不用看就知dào

这长枪不似平常的武器?”这个萧皇,莫非知dào

这把枪中暗藏的玄机?

脑海中不由得灵光一现,他一直在想,那个耶律醇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莫非是萧皇派来的人?

萧亦琛没有想到东方旭居然如此机警,当下坦然的笑了笑,“这长枪较为轻盈,想必太子殿下定是做了改良,当然不是一般的武器了!”

他倒是会为自己圆谎。东方旭面不改色,这时,华丽的乐曲一转,只见两队粉衣宫女袅袅上前,那柔软的绸带迎风飞舞,东方旭立kè

看向最中央的那名女子。

西月一身鹅黄色的俏皮舞衣,美丽的容颜带着迷人的笑容,婀娜的身子随着乐曲轻盈的摆动着,时不时朝着东方旭投去娇媚的目光。

而那俊美的男子,则是面带笑意的看着这一切。

萧亦琛注意着两人眼神的互动,这个辰国太子如今眼中全是西月的身影,看来,西月果真成功虏获了东方旭的心,云媚给的药果真有用。

转而再看向那翩翩起舞的西月,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瞬时迎上,嘴角带着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萧亦琛满yì

的点点头,“朕这妹妹,没少给太子殿下惹麻烦吧?”

东方旭收回了目光,随后笑了笑,“不,西月通情达理,又怎么会给本殿惹麻烦。”

这言语之中掩饰不住的宠溺,就连方才他身上的敌意,也因为此时的西月而尽数收敛。

萧亦琛哈哈一笑,“我这妹妹刁蛮任性,还请太子殿下多多担待了!”

“哪里,是本殿受西月的照顾了!”

主位之上的皇后看着太子如此完美的表现,脸上的笑容更深。

目光随后落在西月的脸上,还记得昨日这西月公主前来自己的宫中,请求今日让自己表现得对她十分满yì

,做足戏份给萧皇一个交代,看来她真的有心投奔辰国。

如此一来,萧皇便会放心的交由她去办事,他们便能知dào

萧皇的目的和阴谋,先发制人。

萧亦琛眼中一闪,朝着某个方向看去,不知为何,从方才开始他便觉得似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久久不曾散去,可是却无法在这群人之中捕捉到那抹视线。

然而暗处,一名立着的宫女微微低着头,目光望着自己的宫靴,待萧亦琛那巡视的目光收回之后,才缓缓的抬起了头。

云姝让东方旭给她准bèi

了一套宫女的衣衫,为的就是在此刻观察萧亦琛的一举一动。

只要他一个眼神,云姝便能猜到他下一步想要做的举动。

目光随后落在西月的身上,看着那全身心投入舞蹈的女子,云姝收回了思绪。

她原本还以为,这一次或许能看见云媚的身影,没有想到,萧亦琛没有把她带在身边。

若是从前,每每出使别的国家,他都会带上自己,如今这个习惯已经改变了么?又或者,他如此担心云媚的安全,不肯让她冒丝毫的风险。

真是令人羡慕呢。

想到这,云姝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

乐曲声渐渐停止,西月收起了自己的舞姿,缓缓上前行了一礼,便对着东方旭投去了一个娇羞的眼神安静的退下。

这一举动,引得四周又是一阵轻笑。

然而云姝,却是注意到了此时萧亦琛的一个眼神,身后掠过一阵冷风,云姝灵光一闪立kè

回过头去,然而,只看见了一道快速离开的背影。

那人穿着御林军的衣服。

她与东方旭一直在寻找萧亦琛安插在宫中的眼线,也就是西月口中的那名使者,只是到现在都还没能看见其庐山真面目。

方才那一眼神她记得,每次萧亦琛有所行动之前,眼中都会泛起一阵深深的笑意,那是他的习惯性表情。

云姝立kè

借故离开,跟着方才那人的方向而去。

后台,正由宫女们替换衣裳的西月终于镇定下了一颗狂跳的心,她害pà

皇上会一眼看出自己的心虚,害pà

她演的戏码骗不过皇上的眼睛,而如今看来,皇上已经相信自己控zhì

了辰国的太子。

西月庆幸,太子竟然愿意陪她演这么一场恩爱的戏码,否则让皇上发xiàn

了异样,那么自己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西月很快心中便得yì

洋洋,连自负的皇上都能骗过,看来她的决定没有错。站在辰国这一边,助辰国太子登基,然后虏获东方旭的心,他日,自己便是辰国的皇后,到时候再也不必受制于萧皇。

“快,侧妃娘娘该等急了。”外面路过的两名宫女让西月收回了思绪。

她的动作一僵,身旁的宫女们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娘娘?”

西月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你们下去吧,让新兰进来。”

“是,娘娘。”

新兰很快自外头进来,此时西月已经穿扮好,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娘娘,可是有事情吩咐奴婢去做?”

西月的手中出现了一封信件,“拿去给太子侧妃,让她速速到林子里等着本宫。”

林子?新兰知dào

西月口中的林子是哪里,那是使者平日里与娘娘接洽的地方。

娘娘居然要把太子侧妃引到林子里,不怕被使者发xiàn

吗?

然而新兰的疑惑却只是一闪而逝,对她来说只需yào

服从西月的命令便好。

“奴婢明白。”

另一头。

歌舞升平的场地上,萧亦琛忽然面有难色的扶着自己的额头,辰皇注意到他的异样,“萧皇陛下,可是觉得身子不适?”

萧亦琛无奈的笑了笑,“如今这酒量日益不佳,才喝了这么几杯,便觉得有些乏了。”

“哎呀,可能是这酒是进贡的新品,让陛下不习惯了,来人,扶陛下回去休息!”

萧亦琛一摆手,“不必,朕去外头醒醒酒便好,如此良辰美景,岂有这么早歇息的道理。”

“哈哈哈,萧皇陛下所言甚是。”

说罢,萧亦琛便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注视之中离开了场地。

离开不远之后,“扶朕去那边。”

“是,陛下。”

宫女们带着萧亦琛路过拐角,不想一阵清风拂来,带着一丝别样的香气,两名宫女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萧亦琛屏住了呼吸,直到有人上前将那两名宫女带走,他才深深吸了口气。

无人的林子里。

“冷宫的守备如何?”

“陛下放心,属下已经准bèi

好一切。”

萧亦琛看着眼前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那辰国太子每日都有服用西月给的药吗?”

“是的陛下,依属下观察,如今辰国太子十分顺从西月,看似药效已经起了作用,相信不日之后,辰国太子便会成为西月的傀儡。”

萧亦琛一听,脸上立kè

荡开了森森的笑容,他不介yì

扶一名傀儡上位,到时候,辰国太子对自己言听计从,不就等于将整个辰国双手奉上吗?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时,却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点灯,这里实在是有些昏暗。”

萧亦琛眼神一冷,一旁的男子目露惊讶,当下自责的看向萧亦琛,这里一直都是他秘密出入的地方,怎么会有人误闯进来。

两人立kè

屏住了呼吸安静下来,只见那微弱的灯光后走出来两名女子,其中一人盛装打扮,正是杜远秀。

“那是太子侧妃。”男子如实禀报。

太子侧妃?难道,是太子发xiàn

了自己的行踪?不对,若真如此,这名女子应该小心才是,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被自己发xiàn



杜远秀殊不知危险正渐渐逼进,她借着灯笼微弱的光在地上寻找着什么,“应该是丢在这儿了。”

男子的手已然放进了袖中,握住了一只毒针。

“侧妃娘娘!”

这时,一道身影自另一头跑来,“殿下正在四处找您呢,您怎么在这儿呀!”

杜远秀当下便被那宫女拉着,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清风拂过,飘来了一丝熟悉的香气,萧亦琛眼神一敛,“慢着!”

男子的手立kè

停在那儿不敢动弹。

陛下这是要放过那太子侧妃?也不知dào

她有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这一点都不像陛下的风格。

然而,萧亦琛却是没有注意到男子的眼色,目光落在那名宫女熟悉的背影之上,嘴角微微浮现出一丝笑意。

第二百四十三章 出使羿国

将杜远秀送回了场地,那名宫女安静的朝着太子行宫走去,暗处,一双犀利的目光紧紧的跟随着她,直到看清了那名女子的面容,萧亦琛才微微蹙了眉头。

怎么是这个人。那个熟悉的香气,他还以为是昌荣侯府的永吉县主。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一次辰国大军没有用上自己的那批武器,兴许与这个永吉县主有关。

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将此事与那名女子联系在一起,总觉得那对清冷的眸子,给他带来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萧亦琛脸上的表情带着深意,身后的男子开口询问,“殿下,是否留着那太子侧妃的性命。”

“看来她是误闯进来的,这一次就放过她,不要节外生枝。”

“是,陛下。”

萧亦琛一个眼神,那名男子立kè

无声的消失在视线之中。

不远处的阁楼上,云姝冷眼看着这一幕,她看见杜远秀朝着那林子走去时便有不好的预感,及时唤来了一名宫女前去将她带离危险的地方,并给了那名宫女一个香包作为补偿。

她没有想到,那个香包居然如此有用,这让云姝注意到了自己一直忽略的问题。

那就是,萧亦琛还记得云皇后平日里的习惯。所以他才会对自己身上的香气有如此大的反应,只怕,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死吧。

“哎呦,萧皇陛下怎么在这里?我们陛下都等急了!还担心陛下是不是迷了路。”

前来寻找的大公公很快便发xiàn

了萧亦琛的身影,当下谄媚的迎了上来。

“哈哈哈,这儿风景不错,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走吧,莫要让辰皇陛下久等!”

萧亦琛爽朗一笑,便跟着那公公朝着场地的方向走去。

西月已经换了一身华服回到席位间,而对面萧皇的位置还空着,她的嘴角当下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淡笑。

不想,随后出现的身影让她笑容一僵。

杜远秀的脸上尽是歉意,她在西月的身旁坐下,“姐姐,妹妹没能找到姐姐丢失的簪子……那条路太过阴暗,宫女又前来催促,不如明日妹妹再派人帮姐姐寻找吧?”

杜远秀的话吸引了东方旭的注意,西月立kè

笑着转过头去掩去了眼中的不耐烦。“真是多谢妹妹了,都怪姐姐粗心大意,原来这簪子没有丢,是被新兰收起来了,还让妹妹白跑了一趟。”

说罢,便伸出手去抚了抚发间精美的簪子。

杜远秀一愣,随后坦然的笑了笑,“原来如此,找到便好了。”

只是心中依旧浮现出一丝怪异,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

东方旭没有将她们的对话放在心上,忽然他眼中一闪,别具深意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迎面而来的一行美人身上。

那几名女子身穿着羿国特有的服装,展露着婀娜的体态,犹如彩云一般飘然而至,让在场不少文武百官看呆了眼。

没想到这羿国的女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美。

萧皇随即而来,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辰皇面上惊讶,不知这些美人是何用途。

“让辰皇陛下久等了,这些都是我羿国一等一的美女,今日特地前来送给陛下,还请陛下不要嫌弃!”

众人心中顿时明白,原来萧皇离开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给辰皇陛下这么个惊喜!

这么多的美人,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皇后暗自倒吸了口气,这么多美人,该让皇上如何防范才好?

辰皇面上竟是欣喜,“萧皇陛下何必如此客气,朕受之有愧的!”

“呵呵,辰皇陛下放心,这些美女都是经过细心挑选和教导,相信一定可以好好服侍陛下。”萧亦琛轻轻拍手,那数名美女立kè

站成一排行了一礼,她们身上的珍珠宝石在月色之下泛着迷人的光,顿时晃了不少人的眼睛。

西月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然而转念一想,陛下不可能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想必这些美人只是纯粹进宫服侍辰皇,否则一有什么闪失,旁人岂不是容易怀疑到陛下的身上。

辰皇微笑这,心中却是有别的盘算,羿国又送公主前来和亲,又送美人,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若没有表示,实在是失了礼数。

再者,既然萧皇可以送这些眼线来,难道自己就不可以么?

“哈哈哈,萧皇美意,朕受之有愧。这么多美人,真是让朕不知该如何回礼,不知萧皇殿下可有心仪的女子?”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心中一惊,皇上的意思,是打算也送个公主过去和亲?

萧亦琛没有想到辰皇突然有此想法,然而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一张清雅的面容,当下哈哈一笑,“辰皇实在太客气了,不过听闻辰国的永吉县主医术高超,姝皇后在朕临行前曾经叮嘱过,若是可以,定要将永吉县主接到羿国做客,好与她切磋医术共同进步,不如借此机会,让永吉县主作为辰国使者,出使我羿国如何?”

让永吉县主作为使者?!这……自古以来,只有女子和亲之说,没有让女子作为使者出使别国之说,萧皇这意思,莫非是想让皇上赐这个婚?

东方旭更是心头一跳,他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到这样的地步,父皇定是想要学萧皇一样送个眼线过去,只是没有料想萧皇居然会选了云姝。

这……东方旭不由得担心起来,因为论人选,在父皇看来云姝确实适合。

她聪明睿智,又有医术在身。而羿国姝皇后又是医学大家云家的人,亦切磋医术为名,共进两国友好邦交之说完全行得通。

只是云姝这一去,能不能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不,自己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东方旭立kè

看向辰皇的脸色,还好,辰皇也是满心的犹豫。

他确实没想到萧皇会点名让永吉县主出使羿国。永吉县主立下不少功劳,若将她送出辰国,不知昌荣侯会怎么想,再者,自己的身边确实需yào

永吉县主这样的人才。

此时,辰皇有些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话。

“父皇,永吉县主还未出阁,这样恐怕不太合适?”东方旭此时已经来到辰皇的身边,低声耳语道。

他的意思,便是不打算让云姝以和亲的身份离开辰国,让辰国皇好生考lǜ



辰国皇一时间拿不住主意,他本打算送个接受过训liàn

的女子过去安插在萧皇的身边,而现在一想,以永吉县主的才智,来做这个眼线也挺适合,只是他舍不得这么一个人才……

大臣之中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

昌荣侯爷的面色不佳,同样满心担忧的,还有丞相季锦在内。

季锦不由得联想到,莫非萧皇是知dào

了云姝以姝皇后的名义给查哈王写信的事情,才会有此一说?

不对,这件事情应该只有自己知dào

才是。

该怎么办?等皇上金口一言,只怕谁都无法扭转局势。

这时候,季锦还是安奈不住站了出来,“启禀皇上,永吉县主身负要职,若是离宫,只怕宫中太医院忙不过来。不如另选一人,出使羿国为好。”

昌荣侯有些惊讶,季锦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云姝说话。他知dào

,当下让皇上改变主意是个十分鲁莽的举动。昌荣侯不由得多看了季锦几眼。

萧皇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县主,居然让这么多人方寸大乱。那个昌荣侯的庶女,究竟有什么能耐?

辰皇轻蹙眉头,丞相现在站出来,无疑是驳了萧皇的脸面,然而他说的也有道理,当下压住心中的不悦,“丞相此言有理,朕不久前才让永吉县主负责太医院的事情,这会儿竟然忘记了,不如,此事稍作搁置,萧皇陛下请坐,歌舞继xù

!”

皇上何时将太医院交由永吉县主打理了?大臣们一听,便觉得这个说辞牵强得很,不过他们也知dào

,皇上也是不舍得永吉县主这个人才,将她送去羿国?若羿国皇留为己用又该如何?

季锦立kè

松了口气,只要不让皇上立kè

许诺萧皇,那么此事便还有回旋的余地。

东方旭深深的看了季锦一眼,随后收回目光,不论丞相是出于何种动机,起码,云姝暂时还是安全的。

西月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还好,若真的将永吉县主送去了羿国,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与云家相媲美的人为自己所用,真被皇上带走,那么自己将永远受制于人!

只是西月开始思索,皇上为何会注意到永吉县主,难道,是自己的动作让使者发xiàn

了?不,若真如此,皇上绝对会二话不说将自己除掉,他怎么能容忍有人背叛?

西月已经在盘算着,有没有她力所能及的事情。

提早离宫的云姝自然不知dào

后面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直到她已经和衣歇下,昌荣侯从宫内回来便匆匆进了竹院。

“姝儿!姝儿!”

云姝略显疲惫的打开屋门,便看见了昌荣侯那张严肃的面容。

“姝儿,皇上似乎有意让你出使羿国,你是不是曾经与羿国皇打过交道?”

昌荣侯的话,顿时让云姝的睡意一扫而空。

出使羿国?!

第二百四十四章 庸脂俗粉

“父亲,萧皇真是这么说的?”

屋子里,云姝陷入了一片沉思,莫非萧亦琛已经察觉到查哈王一事与自己有关系?

不对,如今自己可是辰国昌荣侯府的庶女,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就算云媚否认写过那么一封信,他也不应该怀疑到自己的身上才是。

云姝只是还没有做好准bèi

,回去面对羿国的人。

况且,她着实不愿意与萧亦琛呆在同一个屋檐下,会让她不由得想起过去。

昌荣侯第一次见云姝如此严肃的表情,当下便安静下来,如今能彻底改变皇上心意的想法,就是另选他人。

这一次可是比去江南大不一样,关系到两国之间的邦交,而且在他看来,那个萧皇分明是有意而为之。

而此时的另一头。

萧亦琛慵懒的靠在池子里,氤氲的水汽朦胧了他俊美的面庞。湿润的发丝随意的披散在胸前,水流缓缓荡漾,就犹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他就好像发xiàn

了新鲜的玩具,还记得今晚,当他提出要永吉县主作为使者前往羿国时,多少人变了脸色,特别是辰国的太子,那眼神,真是有趣极了。

萧亦琛最喜欢看见把别人逼进困境时流露出来的表情,如此新鲜的玩具,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声响,萧亦琛眼神一冷,“萧皇陛下,皇上为陛下送来了一份礼物。”

大公公的声音自外头传来,萧亦琛微微挑眉,礼物?“进来。”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只见一抹纤细婀娜的身影袅袅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肌肤胜雪,五官清雅,薄薄的一层紫色轻纱裹着那玲珑的曲线,此刻正无比媚人的笑着,对着萧亦琛行了一礼。

随后,伸出手去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薄纱,轻柔的纱布划过光滑的肌肤,那完美的身段一览无遗,而女子的脸色也划过一抹娇羞。

萧亦琛深深的看着眼前如此惑人的女子,辰国的美女也是别具风情,“辰皇陛下有心了。”

那女子娇羞一笑,修长的腿正要迈入池子,不知为何,萧亦琛突然收敛了表情,“回去告sù

陛下,说陛下的心意朕心领了,只是这几日朕要戒荤。”

女子表情一僵,身子便停在那儿不敢动弹。

外头的公公听见了,还以为是这名女子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萧皇,“快,赶紧进去!”

立kè

有几名宫女慌张的进了宫殿,给那名女子穿衣,将她快速带了出来。

“哦?戒荤?”另一条,辰皇有些琢磨不透萧皇的意思,莫非他不喜欢自己送过去的美人?又或者,他是想告sù

自己,他非永吉县主不要?

“皇上,这萧皇想必是想从皇上的身边挖走人才,臣妾以为,绝对不能让永吉县主前往羿国,否则凶多吉少。”

这一晚,许多人都无法入眠。

御书房里,皇后与东方旭一脸的担忧,他们想出了这么一个方法试探萧皇的态度,没想到真的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可是,萧皇既然开了口,他只是说让永吉县主作为使者出使羿国,并没有说要纳永吉县主为妃,朕若是不允,他是否会说朕驳他的面子?”

“父皇,若真让永吉县主去了羿国,那么萧皇将会有千百种方法不让她回来,到时候将是我们辰国莫大的损失!况且,永吉县主为我辰国立下不少功劳,这么做对她实在是太不公平。萧皇手段狠辣,永吉县主区区一名弱女子该如何应付?”

东方旭的语气恳切,然而他这般紧张的模样却是让辰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皇后心中叹了口气,一旦关乎永吉县主的事情,太子便失去了分寸。

辰皇心中也不情愿,他坐在桌案前陷入一片沉思,“罢了,此事我们从长计议,你们退下吧。”

东方旭还想说些什么,皇后却是给了他一个眼神,便将那年轻的男子带离了御书房。

“太子,凡事不要操之过急,你父皇也是两难境地。”

东方旭轻皱着眉头,他知dào

父皇是不愿意正面与萧皇起冲突,但是羿国私下做了多少对辰国不利的事情,若凡事都依着萧皇,岂不是会让他认为辰国是容易拿捏的软柿子?

况且,永吉县主一事,他绝对不会退让!

……

次日。

辰皇一早便与萧亦琛游赏御花园,如今寒冷的气候,虽未下雪,落梅林里却已经盛放了不少梅花。

红白相间,空气之中似乎有隐隐的暗香传来。

“在我羿国,鲜少能看见梅花盛开,辰国果真是人杰地灵。”

“哈哈哈,萧皇客气了,羿国有不少奇珍异草,在辰国是无法种植的,这才是我们辰国的一种遗憾呢!”

两人只字不提关于昨日那名美女的事情,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对了,朕从方才便闻到了殿下身上的淡淡香气,想必是出自这个香包吧?”萧亦琛的目光落在辰皇腰间的香包上。

这是皇后给他的,准确来说,是皇后让云姝特地制给辰皇的,因为辰皇日理万机,时常夜不能寐,云姝便对症下药制作了这么一个好闻的香包,不得不说,佩戴的这段日子以来,辰皇每晚都能沉沉入睡,第二日便精神倍加,让辰皇很是欣喜。

“萧皇陛下真是火眼金睛!”

“实不相瞒,姝皇后平日里也爱折腾这些物件,所以朕也是略知一二,不过,这个香包想必是出自永吉县主之手吧?”

没有想到萧皇一猜就中!

辰皇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分明看见了萧皇眼中闪烁的光亮。

“不如,今日就让永吉县主进宫,一同欣赏这梅花盛景如何?”

“……难得萧皇陛下有此雅兴,只是……”

“莫非辰皇陛下担心朕夺人所好?”

辰皇微微一顿,随后荡开了一个笑容,“怎么会呢,只是朕担心永吉县主会扫了萧皇陛下赏花的雅兴罢了,来人,传永吉县主进宫!”

萧皇笑而不语,随后目光落在那清幽的白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辰皇此时有些后悔,早知萧皇对永吉县主有所窥觊,自己今日何必还戴着永吉县主制的香包出来呢?倒给了萧皇一个借口。

不久之后,“皇上,永吉县主到。”

两人齐齐回过身去,便看见了那一抹清幽的雅蓝色缓缓而至。

萧亦琛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兴色,辰皇心中越发担忧。

“臣女,参见皇上,参见萧皇陛下。”

然而这语调一转,竟是让萧亦琛有些疑惑,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的永吉县主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原本清冷的眉目,此刻居然带着几分女子的娇态,而她那特别的嗓音,竟是染上几分讨好之意。

仅仅是表情和语气有所不同,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辰皇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回过神来,“永吉县主来得好,难得今日萧皇陛下有这样的雅兴,你就随同我们一起赏花。”

“这是臣女的荣幸。”云姝一改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如今的她就好似普通的大家闺秀,在面对如此俊美的男子时总是时不时露出娇媚之态,这让萧亦琛和辰皇有些不太习惯。

是啊,总觉得永吉县主不应该是这个模样才是。

云姝好似没有看见两人眼中的疑惑,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任由清风抚着她的衣角,身上那芳香的气息瞬时四下散开,带着一丝迷人的浅笑。

辰皇第一次发xiàn

,原来永吉县主也有如此风情万种的一面,只是,这样的风情万种好似不适合她。

若不是一样的脸,他都会以为是两个人。

“永吉县主换了一种香料?”萧皇突然开了口。

云姝恭敬的行了一礼,“回陛下的话,臣女觉得这百花香料更适合现下之景。”

百花香……确实好闻,只是不适合她!

萧皇眼中满是疑惑,这个永吉县主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有些不悦的转过身去,与此同时,云姝却给了辰皇一个眼神。

辰皇从她的眼中看见了镇定与深意,忽然意识到,或许今日永吉县主是故yì

而为之,当下便渐渐放下心来,“哈哈哈……美景配佳人,朕立kè

命人去准bèi

赏花宴,永吉县主,你就好好的带着萧皇陛下在落梅林中欣赏美景!”

“是,臣女遵命。”

云姝再次行了一礼,眉眼间尽是谄媚之意。

辰皇留下了那些宫人,转身离开了林子。

萧皇只觉得一种奇怪的感觉堵在心口,身后那脚步紧紧跟随着,却不是他想象的样子。

“萧皇陛下看似对香料颇有研究,若是喜欢,臣女可以制作几分香包,供萧皇陛下挑选。”

身后的云姝突然开了口,萧亦琛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看着那张带着浅笑的面容。

然而,只是那么盯着,并没有说话。

云姝对上他那探究的眸子,忽然意识到什么,微微低下头来,双手有些扭捏的握住了自己的衣摆。

这模样,尽显女子含羞之态。

突然,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隐隐的怒气,“永吉县主今日可是病了?”

萧亦琛也不知dào

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只是他想看见的,不是这种庸俗的女子,难道从前她的清冷都是装出来的?

萧亦琛心中失望,因为在她的身上,自己竟然再也看不见那人的影子。

云姝满脸的惊讶,“陛下,臣女,臣女并无病痛之症……”

她的眼中竟然有害pà

?!萧亦琛轻轻的笑了,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危险,“永吉县主今日大不一样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解除危机

“……臣女不知陛下的意思。”

云姝面上惶恐,心中却是冷笑。昨夜听昌荣侯带来的那个消息,她夜不能寐,想尽了一切方法,怎么样才能让萧亦琛打消这个念头。

为何他会对自己产生兴趣,云姝忽然意识到,他身为耶律醇的时候,说自己像他的一位故人。

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突然想要将自己带去羿国。

她明白萧亦琛这个人,他看不上庸脂俗粉,喜欢特别又难以掌控的女子,或许就是因为自己不自觉所表现出来的厌恶,让他心生了探究之意。

所以今日,云姝便将自己表现得像是一名普通的千金小姐,懂得娇羞,懂得讨好,懂得迎合他人。

换成是从前的萧亦琛,除非那个女子是他刻意接近的,否则,绝对会对这样谄媚的女子熟视无睹。

果真,他还是没变。

萧亦琛看着眼前这张完全陌生的面容,甚至有些怀疑,从前会觉得她和那个人相像,莫非是自己的幻觉?

“永吉县主可愿意出使羿国?”

云姝微微垂下了眼,“能作为辰国使者,出使羿国,是臣女的荣幸。”

“……”萧亦琛顿时觉得无趣,他就那么盯着云姝的脸,似是想到什么,“那么,永吉县主可愿意做朕的妃子?”

“……”此话一出,云姝的脑海中竟是有刹那间的空白。

这句话,她多年以前曾经听过。

当时的她情窦初开,就在云家的后花园里,这名天神一般的男子缓缓而来,神情的拉着自己的手,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妃子。

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让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只是,心境却大不一样。

“怎么,永吉县主不愿意?”萧亦琛嘴角一勾,仿佛想要看穿眼前的女子。

云姝微微张了张口,她还是太高估自己的自控能力。在他的面前,说出愿意两个字,实在是需yào

很大的勇气。

就好像要自己亲手撕开心中的伤口,将这莫大的耻辱展现在敌人的面前一般。

云姝缓缓抬起头来,幽深的眸子毫不避讳萧亦琛的目光,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萧皇陛下莫要折煞了臣女,臣女又怎么会有那等荣幸,作为陛下的妃子。”

此话一出,她微微将目光挪开,这种欲拒还迎的态度让萧亦琛心头一凉。

许久之后,缓缓的放开了她的手。

这名女子,根本与那些阿谀奉承攀龙附凤的庸脂俗粉无异!自己当初怎么会从她的身上看见了那人的影子,真是可笑。

莫非,是自己疯魔了不成?!

“哈哈哈……让萧皇陛下久等了,来人,设宴!”

辰皇迎面而来,而萧亦琛此刻已经站到了云姝的远处,仿佛不愿意再给她多留一个眼神。

这样的气氛让辰皇有些惊讶,之前萧皇还兴致勃勃,怎么现在又好似换了一个人。

究竟永吉县主与他说了些什么?

疑惑的看向云姝,而那清雅的女子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丝得yì

的浅笑。

羿国后宫之中的庸脂俗粉,难道萧亦琛还没有腻味吗?他有没有必要再把一个庸脂俗粉千里迢迢带回去,还要好生的防着?

辰皇当下便觉得危机解除了,“永吉县主,太医院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你就先下去,不要打扰了萧皇陛下的雅兴。”

云姝面上露出了些许失落之色,随后恋恋不舍的望了萧亦琛一眼,没有错过对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厌恶,缓缓对着两位帝皇行了一礼,“臣女告退。”俯下头来的刹那,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冷笑,便幽幽转身消失在梅林尽头。

“殿下?”

“参见殿下……”

回廊之中,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焦急的穿过人群,宫人们纷纷退散开来,疑惑的看着太子东方旭紧张离去的背影。

俊美的男子额头上渗出了薄汗,他听人来报,说辰皇为了萧皇特地将永吉县主召唤入宫,当下便觉得一颗心狂跳得厉害。

若真的让云姝作为使者出使羿国,他不知dào

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然而,不远处出现了那抹淡淡的身影,东方旭缓缓停下了脚步,他剧烈的喘息着,眉眼之中尽是担忧。

这一刻,他竟是有种想要冲上前去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然而,该死的理智却克制着他。

云姝早已经看见了那一脸苍白的男子,心中明白了几分便迎上前去。

“你……萧皇可有对你做了什么?”东方旭的声音低沉略显沙哑。

云姝轻轻摇了摇头,“暂时打消了他的念头。”随后目光望向身后梅林的方向,目前的危机不算解除,她了解萧亦琛这个人,他性情多变且不易相信他人,要让他彻底放qì

把自己带去羿国的念头,还需yào

费些功夫。

东方旭见云姝的表情,这才轻吐了口气,斜靠在墙壁上,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悦,“不知dào

萧皇在打什么主意。”

他可以容忍任何对自己不公平的事情,唯独云姝,他不希望将她牵扯进危险之中。

远处,一双阴暗的双眸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入夜,一处无人的林子里。

“辰国太子似乎很紧张那个永吉县主。”黑衣男子总算发xiàn

自己一直以来所遗漏的事情,他也曾经见过几次今日这样的画面,凡事位高权重之人,身边都会有无数的美人环绕,所以他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今日一看,他便觉得事有不妥,应该向皇上汇报才行。

萧皇想起那张欲拒还迎的浅笑,眼中不由得一沉,或许,这就是那个永吉县主攀龙附凤的花招而已,连自己都不知不觉被她所吸引,又何况是那年轻的辰国太子。

想到这,萧亦琛便觉得可恶,自己心中的那一抹失望是怎么回事。难得有个人如此像她,没想到居然只是假象而已,萧亦琛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戏耍了一般,满心的不悦。

“陛下?”黑衣男子见萧皇不说话,轻轻开口,“是否需yào

属下观察?”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两人望去,便看见身披黑色斗篷的西月出现在眼前,“陛下。”

萧亦琛薄唇一勾,“今日辰国太子做了什么,你可知dào

?”

西月一愣,难道陛下察觉到了什么?“宫中眼线众多,西月若是成天跟在太子身旁,难免会有人起疑。”

“哼,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给你的药都白费了吗?!”黑衣男子冷冷的开了口,西月心中惊慌,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看不出,辰国太子和那永吉县主之间有什么不一般的?”黑衣男子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怀疑,西月的掌心不由得一湿润,她当然知dào

东方旭心系永吉县主,不过他们之间只是合zuò

关系,自己又有把柄在他手上,又怎么能限制他所有的行动。

“男子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更何况是辰国太子。”

黑衣男子眼中闪过一缕危险的光,显然对于西月的回嘴十分不满。这个丫头仗着她身份关键,如今是越发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了,居然在陛下的面前这般顶嘴。

“那么,你应该有办法,让他只在乎你一人吧?”萧亦琛缓缓背过身去,他不容许丝毫的意wài

发生,这意思,便是要西月完全的控zhì

住东方旭,要知dào

,这美人计不只有他们才懂。

西月倒吸了口凉气,这可难办了,先前让太子配合她演戏,已经让太子有所不满,现在又要限制太子的行动,只怕反而会弄巧成拙。

自己还需yào

永吉县主解毒,自然不能从她身上下手,这可如何是好。

回到太子宫中。

西月换下自己的一身黑衣,屋中,沈青早已经低着头安静的立在一旁。

“太子现在何处?”

这严肃的语调,让沈青多上了几分心。

“殿下此时正在沐浴。”

“那太子侧妃呢?”西月一想起自己的大婚之夜,对杜远秀便升起了满满的嫉妒之意。

“太子侧妃正在书房之内。”

好在,太子在迎娶侧妃之后便忙于国事,没有再与杜远秀共寝,这也让西月好受了许多。

但是她远远无法放心,西月明白,自己目前只是委曲求全,她不可能会放qì

自己的计划。终有一日,她会真zhèng

的站在辰国顶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可是现在……她最担心的,便是杜远秀得了太子的宠爱,先于自己有孕。她就是自己目前最大的对手!

该怎么办呢?西月不是没有想过真的趁太子不注意的时候下药,自己还有沈青这一张牌,但是她明白,太子一定早有防范,永吉县主的医术令人担忧,说不定事先让太子吃了什么解毒药之类的,万一被发xiàn

,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哎呦!你这慌慌张张的,是要去哪呀?”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我这不是去给殿下准bèi

沐浴的热水嘛,哎呀不说了!”

沐浴?西月脑中灵光一闪,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呢,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太子下药,沐浴的时候便是最好的机会!

将药粉撒入水中,而太子沐浴过后,宫人便会立即将水倒掉,到时候谁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

西月的一颗心狂跳不已,她的眼中放着光亮,不过,可不是每一次都能有机会,她要确保没有任何人会前来坏事。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第二百四十六章 铤而走险

竹院之内。

云姝一踏入拱门,便看见圆石之上坐着一名男子。

柔美的眉轻轻蹙起,紧握着的手放在冰冷的圆石上,那模样似乎正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似乎察觉到那抹目光,男子立kè

回过头来,在看见云姝之后当即站起身迎了上去。

“你回来了?萧皇有没有为难你?”传闻萧皇是个霸道的男子,季锦最担心的,便是他会对云姝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今日一听说萧皇居然邀云姝入宫赏梅,他急得差点没闯入梅林,不过有公公拦着,让他莫要惹出什么事端。

之前他挺身而出在众人面前忤逆萧皇的话,辰皇已经有所不满,如果又发生这种不合礼数的事情,只怕这年轻的丞相难免会受到责罚。

不过季锦并不在乎,他转念一想,生怕自己的鲁莽反而会给云姝带来麻烦,因此才忍住冲动离宫来到竹院之中等候。

云姝显然有些惊讶,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这么晚了才回来?”

季锦的追问,让四周陷入一阵沉默。这男子立kè

反应过来,自己管的似乎有点多了,难道云姝还需yào

向他汇报,她离宫之后都去了哪里吗?

星眸一闪,季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才往后站了一步,“抱歉,我只是担心你会发生什么意wài

。”

云姝微微一笑,“多谢丞相关心。”

季锦垂下了手,看着云姝如此坦然的表情,一时间竟是不知dào

说些什么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

“春香,送丞相大人到门口。”

“不,我自己回去便好。若有什么事情发生,记得告知我。”留下这么一句话,那俊逸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春香与夏荷靠了过来,“小姐,丞相在这里等了一晚上了。”

云姝收敛了目光,风中似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次日。

亭中,西月望着太子书房的方向,却看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太子今日会回宫吗?”因为萧皇来访,太子显得比平时更加的忙碌,这让西月苦无下手的机会。

沈青恭敬的低垂着头,“回娘娘的话,不出意wài

,殿下今日应该会回宫就寝。”

今日?!西月没有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临了。

不远处,却是出现了那抹淡淡的倩影,让原本西月的好心情顿时冷却下来。

她伸出手去捋着自己胸前的发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沈青。”

“属下在!”

“今日太子回宫之后,你立kè

看着太子侧妃,不要让她接近殿下。”她才不会允许任何人来坏她的好事,特别是这个杜远秀。

“属下明白。”沈青应着,心中却琢磨着西月的意图。

这阵子她时常会询问自己太子殿下是否会回宫,这倒是让沈青没有多心,只是今日竟是要他看着太子侧妃,这让沈青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莫非,她打算对殿下做些什么?

而现在,殿下正忙于招待萧皇,若自己离开,这个羿国公主有什么动作的话那可就不好办了。

此刻,沈青决定先观察情况,若有要事发生再当机立断出手阻止。

“娘娘,太子妃好像正看着这边。”

杜远秀身边的宫女提醒道,她抬头望去,果真看见了不远处那抹娇俏的身影,面上立kè

露出了些许笑容,然而,正要上前去行礼,西月却是给了她一个冷漠的眼神,起身离开。

杜远秀脸上的笑容有了些许僵硬,她总觉得,太子妃的性情有些古怪,若说冷淡,有时候她对自己又那般友好。若说热情,就像方才那样,杜远秀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太子妃并不喜欢自己。

也罢,以礼相待总是没错的。

“侧妃娘娘。”

这时,身后却是响起了一个声音。

杜远秀回过身去,便看见了吴慧芸那张精心打扮的面容。几日不见,她竟是觉得对方清瘦了许多,可是看着那精致的妆容和讲究的打扮,莫非是自己多心了?

“弟妹今日怎的有空来太子宫中?”

吴慧芸看着杜远秀那圆润的面庞,心中不由得一阵刺痛。

果真,太子侧妃过得很好嘛?这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如今,她却要在那个恶魔的手中委曲求全!

吴慧芸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今日妹妹是来陪太子妃娘娘赏花品茶的,怎么,娘娘没有邀请侧妃娘娘吗?”

这语气里说不出的得yì

,就好像在告sù

杜远秀,太子妃娘娘与她已经颇有交情,而杜远秀还只是孤身一人。

杜远秀一愣,她们的关系已经这般亲密了?“原来如此,那弟妹快些去吧,不要让太子妃等急了。”

她好似没有听见吴慧芸的后半句话,这可让人气得不轻。

杜远秀正要从一旁离开,却被吴慧芸拦住了去路,“听说近日来太子殿下公事繁忙,姐姐想必清闲得很吧?只可惜妹妹有心想来陪伴姐姐,但二殿下每日都会回宫与妹妹相伴,片刻都离不开,妹妹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姐姐不会怪罪妹妹吧?”

“……”杜远秀的心中一沉,吴慧芸无疑是戳到了她的痛处。

自成婚那夜之后,太子便再也没有去她的屋子里,鲜少才能见上一面,她着实有些羡慕吴慧芸,二殿下对她那般上心。

“怎么会呢,弟妹还是伺候二殿下要紧。”

吴慧芸笑了笑,不置可否。“那妹妹先告辞了,否则太子妃要等急了呢。”从杜远秀的身边擦肩而过,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泛起冷意。

一阵冷风拂过,杜远秀回望过去,吴慧芸袖袍飘起一角,露出了那纤细的手腕,只是上面那片片的淤青分外明显。

眨眼的功夫,那倩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杜远秀柳眉一蹙,是她的错觉吗?也是,二皇妃的手臂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伤呢。

然而,当吴慧芸还未跨入太子妃寝宫,就被新兰阻隔在外。

“皇妃娘娘,我家娘娘今日身子不适,还请娘娘改日再来。”

什么?不是太子妃邀请自己今日前来赏花品茶的吗?吴慧芸心中不悦,脸上却是不好发作。

“那本宫就不打扰太子妃歇息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便不甘的转身缓缓离开。

吴慧芸柳眉轻轻蹙着,她不喜欢这种被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感觉,奈何对方是羿国的公主,又是太子妃,拉拢了她总比和杜远秀交好来得心甘情愿。

是的,杜远秀是她的对手,她怎么能和对手攀交情。

吴慧芸总觉得,自己会落得如今的田地,都是杜远秀造成的,因此,她绝对不肯在杜远秀面前服软。

回到二皇子的寝宫,迎面而来一阵厉风,吴慧芸心中猛地一惊抬起头来,就对上了东方睿那满是阴霾的双眸。

“你又去了太子宫中?”

这危险的声音让吴慧芸眼皮一跳,“这……是太子妃娘娘邀请我去的……”

然而,东方睿却是嘴角一勾,直接拉过了吴慧芸的手往屋里带。

随后,里面传来一阵声响,旁边的丫鬟被吓傻了,只能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那么喜欢往太子宫中跑,看来,你这双腿是不打算要了吗?!”

“不,殿下……妾身再也不敢了……”

……

屋子里,西月听着外头的动静,“她走了?”

“是的,娘娘。”

精美的面容泛起一丝冷笑,西月看着手中的小瓶子,摇晃着里头少许的液体。这药可是她费尽心机得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不过,辰国太子值得她这么做。

然而,咻的一声,不知从何处飞进来一根银针,钉在了西月手边的桌子上,将她吓了一跳。

“娘娘,是使者的暗号!”新兰心中涌现一丝不安。

西月眼神一变,偏偏是今日?!昨日不是才刚见过吗,难道陛下又有新的任务要下达?

西月抬头望了下外面的天色,夕阳西下,还有些时间。

“走吧,否则使者又要小题大做了。”

无人的林间。

西月走近,便看见了那抹黑色的背影。“不知使者大人有何吩咐?”

黑衣男子回过身来,眼中带着锐利的光,让西月不由得身子一僵,那人微微动作,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便迎面飞来。

“皇后娘娘说,让你服下这解药。”

“这……今次的解药不久前才……”

“怎么,解药你还嫌多?那往后,我就不必再送了吧。”黑衣男子阴阴的笑着。

“不!不是的……”西月赶紧连连摇头,快速将那解药收好。

“哼,皇后来信,说你身上的毒到了第二阶段,所以才要服这解药。”

第二阶段?!西月怎么没有听过这个说法。她的心中涌现一丝不安,自己身上这毒已经十分厉害,进入第二阶段又会是怎么样的苦楚?

想到这,西月忍不住倒吸了口气,不等她开口,黑衣男子已经冷哼一声,“放心吧,只要你安心为陛下办事,皇后定会在事成之后将你身上的毒解开。”

“是,西月明白。”

她恭敬的低下头来,然而心中却是一万个不信,使者越是这么强调让自己安心,就越说明一旦自己没有了价值,就会立kè

变成一枚弃子。

她明白,哪怕是铤而走险,都要快点为自己谋求一条出路了!西月紧紧的握着袖中的解药,快速转身离开了那黑衣男子的视线。

然而,男子的眼中却是划过一抹戏谑的光。

第二百四十七章 阴差阳错

“太子回宫了吗?”

沈青恭敬的立在一旁,“殿下刚回来不久。”

西月看着镜中那张精美的容颜,“好,你现在便找个理由,将侧妃带离行宫,中夜之前不得回来。”

“属下明白。”

“娘娘,奴婢该做什么呢?”待沈青退出去,新兰往前迈了一步。

西月伸出手去,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倒了杯热茶,随后从袖中拿出了那瓶解药,仰头服下。

“去看看,给太子沐浴的水,准bèi

好了吗?”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将手中的药瓶交到了新兰的掌心里。

另一头的伙房内。

“快点,火再旺一点!”

数名宫人弯着身子,使劲的吹着锅炉之下的火焰,整间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水汽。

这时,却有一道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

“水烧好了吗?”

几人头也没抬,“快了,就快好了!”

新兰看着那滚滚的浓烟,直到听见一人兴奋的声音传来,“好了!快点,起锅呀!”

一阵脚步跨在他之前,“烧好了?让我看看!”

新兰用手帕铺在那把手之上,一下子揭开了锅盖,滚滚浓烟瞬时铺面而来,一下子将所有宫人的视线淹没。

“咳咳……你这是做什么?!”

没有人注意到,浓烟之下新兰早已经将那瓶药水尽数倒了进去。

随后,将盖子放回原处。

“没有呀,太子妃也要沐浴更衣,所以我来看看你们烧的水够不够呢。”

宫人们满心的不悦,“这水只够太子一人用的,若太子妃娘娘要用,奴才们再烧就是了,这水要先给殿下送去!”

新兰有些可惜,“哦,是吗?那你们还不动作快一点!”

几人合力将那大锅端起,随后稳稳的端出了伙房。

新兰的嘴角一勾,迈开步子快速的朝着西月的方向小跑。

镜子前,美丽的女子正缓缓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西月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捋着那柔顺光滑的发丝。

此刻的她身上只着一件粉色的薄纱,肌肤若隐若现,白色的肚兜别具一番风情。她动作优雅,无比从容的准bèi

着。

指甲轻轻一点香膏,涂在她的手腕处,满yì

的闻着那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新兰自外头来,她立kè

回过身去,“如何?”

“娘娘,水已经给殿下送去了!”

西月笑了笑,满yì

的看着自己优美的双手,和上面惑人的丹寇。现在,只等着药效发作,到时候她就可以顺理成章,让辰国太子再也反抗不了。

屋子里。

氤氲的水汽弥漫在四周,俊美的男子挺拔的身躯尽数没在热水之中,一整天的疲惫渐渐散开。

如墨的发丝湿润的贴在肩头,他轻闭着眼,脑中空白一片。

身下的水流不断的回荡着,按摩着他的肌肤,也只有在这个时刻,他才能彻底的放松自己。

许久之后,东方旭只觉得这水的温度逐渐滚烫起来,然而却不会让人难以忍受,他缓缓睁开眼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肌肤渐渐泛起一阵淡淡的粉红,他觉得似有什么在燃烧他的灵魂,令他舒适无比。

转头看着外头高挂着的月亮,不知不觉竟是让他想起了那张清雅的小脸。

心中募的一痛,而后又泛起无尽的酸楚。

“姝儿……”

然而,空气中却是没有任何回应。

水渐渐沸腾起来,就好像他的心情一般。哗啦一声,他一拳砸进热水之中,打破了水中自己的倒影。

那掩藏在心中的情绪不知为何,竟是慢慢的溢出,就如同这滚滚的热水一般再也无法遏制。

东方旭心中竟是升起一阵冲动,好想见到她,好想马上就见到她。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一种奇怪的感觉蔓延全身,而四周的水汽遮住了他的视线,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芳香。

另一头。

“侧妃娘娘,太子殿下这几日政务繁忙,他交代属下,希望侧妃娘娘能为他整理书房。”

书房门口,沈青带着杜远秀推开屋门,果真,今日的书房相较平时凌乱不少。

虽说是这个时辰,可是杜远秀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妥,她心中却泛着隐隐的欢喜。

在她看来,书房是殿下隐私的地方,他居然让自己来整理,这不就说明了殿下对自己的信任吗?

再看看那高高堆起的折子,杜远秀完全可以想象,这些日子来,殿下是怎么过的。

时常半夜惊醒,她走出来却还能看见书房之内点亮的灯。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完全没有照顾自己的身子。这也让杜远秀十分自责,身为太子侧妃,她却无法为殿下分忧。

“嗯,本宫明白。”

杜远秀轻轻应了一声,便开始有条不絮的收拾了起来。

沈青落在她那娴熟的动作之上,就知dào

这名女子平日里在府中,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杜远秀将打乱的折子一本本收好,再丢掉了桌面上画花了的宣纸,将笔墨纸砚整齐的归在一边。

沈青随后回过神来,开始思索着为何西月要支开侧妃娘娘,不让她在今晚碰见殿下。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该不会……

“娘娘,属下先去看看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消失在门口。

那打开的窗户之内不断的飘出来白色的水汽,沈青一眼就知dào

此刻的东方旭正在沐浴。

他站在窗台向内望去,那男子看似并无异样的靠在池子里,沈青环顾四周,并没有西月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西月还没有动手吗?

“姝儿……”

这时,一阵呢喃传来,沈青剑眉一蹙,看向东方旭的时候,这才发xiàn

他的反应有些古怪。

“殿下?!”一阵冷风拂过,沈青自窗外进来,伸出手去扣住了东方旭的肩膀,那滚烫的温度让他吓了一跳!

男子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通红一片,他的俊脸也弥漫着不自然的红色。

一感受到有人碰触,东方旭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沈青的手臂,“姝儿!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沈青的心中咯噔一声,凭他的经验,也知dào

此刻的殿下怎么了。借着外头洒进来的月光,池子里的水泛着格外诡异的蓝色。

殿下被人下了药!而且药效还不一般!

他的第一判断,便是要为殿下清醒头脑。

啪啪啪……拍打着东方旭的脸颊,然而男子却十分不舒服的撇开头去,口中喃喃的念着永吉县主的名字。

让沈青不放心的是,有的药若是不解,严重者可能筋脉尽断而死,只是不知dào

西月给殿下下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药。

该怎么办,他知dào

殿下心仪的是永吉县主,现在去宫外将县主带来吗?只怕来不及了。

相信很快,西月便会进来。

要怎么样才能阻止这个疯狂的羿国公主,沈青脑中灵光一闪,对了!

“娘娘,时候差不多了。”

新兰的笑容之中带着深意,西月抬起头来含羞一笑,伸出手去在新兰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不想,她突然脸色一变,豆大的汗水猛然憋出额头,那瞬间惨白的双唇让新兰面上一惊。

“娘娘,您怎么了?!”

西月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腹部,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这个久违的感觉,她简直相信,居然在此刻体内的毒性发作了?!这怎么可能,今日才刚刚吃了使者给的解药!

而且,她已经许久没有发作了!

一时间,西月支撑不住身子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断的抽搐着。

“怎么办?娘娘,解药!解药在哪里?!”新兰手忙脚乱,她也已经有许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西月的眼角挂着泪,为何现在才毒发!为何是现在!

她目光不甘心的望向门口,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

书房之内,杜远秀用袖子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薄汗,这么一大间书房打扫起来,还真是有些疲惫。

这时,沈青焦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娘娘,请和属下来一趟!”

回廊上,那女子紧跟在男子身后,“可是殿下出了什么事情?”

然而前方的沈青却没有回答她,杜远秀心中不安,直到她被带到了东方旭平日里休息的屋子里,沈青才停下了脚步。

“娘娘,殿下此刻需yào

您。”

“……”这是,什么意思?

杜远秀疑惑,而沈青已经伸出手去推开了屋门,迎面而来一阵热浪,带着淡淡的醉人芳香。

女子轻轻提起裙摆,小心翼翼的往里头走去,“殿下?”

屋内的视线一暗,身后的屋门居然被沈青从外头关上,杜远秀惊讶的回过身去,然而,身后却传来一阵灼热的温度。

“姝儿……”

强有力的双臂从背后抱住了她,杜远秀一惊,双手抓着那结实的手臂,却发xiàn

温度烫得骇人。

“殿下,您生病了?!”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东方旭是不是病了。

然而,脖颈间却是传来一阵温热,男子的鼻息铺在她的肌肤上,让杜远秀面上一红,心中却是大大的吃惊。

“殿下?!”

然而不等她回过神来,身子突然一轻,东方旭将她拦腰抱起,径直向一旁的榻上走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无法挽回

不用想,都知dào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杜远秀环着东方旭的脖颈,她分明可以感受到男子那颗狂跳健硕的心。

忍不住抬起眼来对上那星眸,心中不由得漏跳一拍。

她从未见过殿下如此深情的眼眸,深邃的海上流淌着淋漓的光芒,让人一眼便沉沦进去。

俊美的面容在月色之下分外迷人,杜远秀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梦境之中。

她不敢再去看东方旭的脸,面上发烫得厉害。

男子如获至宝一般将她轻轻放在榻上,轻柔的吻已经点点落了下来。

此刻的杜远秀比洞房花烛时还要紧张,她僵硬得不敢动弹,轻轻闭着眼睛,任由男子那般体贴的轻捋着她的发丝。

“姝儿,不要离开我……”

这细碎的声音从身上传来,轰的一声便炸掉了杜远秀所有的幻想。

姝儿?殿下这是……在唤着永吉县主的名字?!

杜远秀难以置信,她立kè

伸出手去推开了身上的男子,“殿下,臣妾不是永吉县主!”

然而,东方旭的眼中依旧柔情一片,只是早已经不见理智的影子。

他的肌肤依旧发烫,整个人散发着令人难以阻挡的气势,他灼热的手指轻轻的抚着她的脸蛋,露出了一个令人神魂颠倒的笑容,“姝儿……”

杜远秀一下子清醒过来,她企图要坐起身子,“殿下,臣妾是远秀啊!不是永吉县主!”

她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原来殿下如此的柔情,竟是给永吉县主,而不是给她的!

可是,男子却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而是透过她的脸看着其他人。

再也抑制不住的吻席卷而来,杜远秀双手想要挣脱开,不想却是被东方旭牢牢的牵制住,按在一旁。

男子的眼神有些受伤,“为何,你不肯接受我?”

“……我……”杜远秀只觉得一颗心生疼,她无法面对这样的殿下,也无法面对此刻的自己。

“姝儿……”东方旭一遍一遍喊着云姝的名字,极度柔情,而杜远芳已经闭上了眼睛,她知dào

自己无法拒绝这样的殿下。

他的柔情体贴,他如此真实的声音在耳畔回荡,他如此小心翼翼的动作,无一不让杜远秀心动又心痛。

原来,殿下竟是爱永吉县主如此之深。

眼角悄然留下一滴热泪……

天蒙蒙亮。

平稳的呼吸渐渐有了一丝波动,东方旭微微一动,长长的睫毛颤抖着,随后疲惫的睁开眼来,看着头顶上的帷幔。

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他竟然一点都记不清了,慢慢坐起身来,只觉得浑身疲惫得厉害。

凉风拂过他的肌肤,那冰凉的感觉让东方旭疑惑的低下头来,自己的身上仅披着一条锦被,未着寸缕。

剑眉一蹙,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在沐浴,莫非睡着了?

然而,身边传来那均匀的呼吸声,却是让东方旭身子一僵。

这轻柔的声音,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僵硬的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身边。

只见那白皙光滑的香肩呈现在眼前,这女子睡得并不安稳,一头青丝凌乱的散落在榻上,而脖颈间布着点点红痕。

东方旭的表情就此冷却,他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如何思考。

杜……远秀……

为何,她会躺在自己身边?!

一个令他难以忍受的事实浮上脑海,东方旭竟是不知dào

该如何应对。

两人此刻的状态,不用想也知dào

昨夜发生了什么,可是自己竟然一点记忆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一股熊熊的怒火瞬时冲上脑门,东方旭倒吸了口凉气立kè

起身,将落在地上的衣衫披上,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屋子。

这动静,还是没有惊醒榻上的女子。

冷风迎面而来,好像在清醒着东方旭的头脑,然而,那零星的片段渐渐浮现在他的眼前,却让东方旭越发的愤nù

难耐。

自己为何会失去理智?为何当时满脑子都是云姝的身影,为何……会把她当成云姝!

“该死!”砰地一声,东方旭一拳砸在红柱上,他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方旭的双眸阴沉无比,他起伏着胸膛,双拳紧紧握起,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之中。

难道多日来的疲惫,让他一时间失去了控zhì

不成?!

这也不应该,他不应该把别人当成了云姝,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男子无力的垂下双手,自责的靠在柱子上闭着眼睛。

……

“沈青。”

屋内传来一阵声音,沈青立kè

跨了进去,然而这一眼,却是让他吓了一跳。

昨日还好好的女子,此刻脸上居然挂着死相。

西月一夜之间仿佛瘦了许多,皮肤苍白得令人不忍直视。

“昨夜……”西月张了张口,却好像时间定格住一般,表情僵在那儿。随后,呆滞的目光看向窗外,“没事了,你下去吧。”

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呢?大好的机会就这样从自己的手中溜走,她甚至没有勇气,去追问昨夜太子可有发生了什么。

她怕自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沈青满心的疑惑,他觉得昨夜应该是西月给殿下下了药,可是他守在外头一整晚,却不见西月有任何的动静。

难道,她只是要下药而已?这又是为什么。

安静的退了出去,不远处,一个眼神唤走了沈青。

整洁的书房之内,东方旭背对着他,沈青分明感觉到男子身上肃杀的氛围。

“昨夜,西月可有动静?”

终于,东方旭缓缓开了口,只是这声音沙哑疲惫。

“回殿下,西月公主昨夜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很快,这男子便没有了回应。

东方旭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轻易失去自控力,就算如此,他也不该连记忆都是零星残缺的。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其中一种,就是他被人算计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西月,但如果是她算计自己,那么今晨醒来,躺在自己身边的就应该是她才对。

为何会是杜远秀?难道说,是杜远秀下的手?

脑海中立kè

浮现出杜远秀那娟丽的面庞,这个女子,会有这样的胆子吗?

东方旭伸出手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沈青思索了片刻,“殿下,昨夜属下见殿下似有不妥。”

哗啦一声,东方旭触电一般站了起来,“不妥?何处不妥?”

“……殿下,好似被人下了药。”

果真如此!东方旭眼神一冷,“是谁做的?”

“属下本以为是西月公主,可是看她今日的模样,又好像不是。”

东方旭此刻烦躁无比,他来回的在书房里转着。“那昨夜,你为何没有唤太医来?!”

沈青低垂下头,“属下当时判断,殿下需yào

的只是一名女子,而不是太医。”所以他才将杜远秀带了过去。

忽然,一阵厉风迎面而来,东方旭竟是牢牢的抓着他的衣襟,“什么,你!”

他的眼中喷着火焰,沈青满心疑惑,殿下为何会突然动怒?

“是你把杜远秀带来的?”

“……是,属下见殿下已经神志不清,也不知dào

殿下所中的是何种药,只怕若不快点寻一名女子来,殿下的身子会有损伤,所以……”况且,太子侧妃不是早就是殿下的人了吗?

“你……你怎么这般糊涂!”

东方旭狠狠放开了手中的男子,他烦躁的回过身去,好像隐忍着自己,他生怕一时冲动,会拔剑杀了沈青。

“殿下,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

沈青觉得当时,找杜远秀来是最合适的选择。两人毕竟已经洞房花烛,似乎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他哪里知dào

,东方旭根本没有碰过杜远秀。

“你出去!”

“……是,属下告退。”

刚一关上门,身后便响起了一阵打砸声。沈青面色一僵,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什么让殿下难以忍受的事情,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事。

“娘娘?”

杜远秀的陪嫁丫鬟早已经端着水盆立在一旁,可是今日的杜远秀却睡得格外沉。

她疲惫的睁开双眼,便看见了这陌生的帷幔。

随着阳光撒入视线,她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昨夜的一切,当下面颊一热,却伴着点点的心痛。

缓缓坐起身来,身上的锦被滑落,她不由得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肌肤,那片片痕迹好像在告sù

她,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娘娘,该梳洗了。”丫鬟极力将目光挪开,可还是看见了杜远秀那令人羞涩的肌肤,完全可以想象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由得为自家娘娘高兴,太子殿下与娘娘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呢。

然而,杜远秀心中那一丝喜悦很快便被自责所取代,不知殿下今日醒来之后,是什么感觉。他看见自己,并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是否会怨恨自己?

此刻,杜远秀并不觉得自己委屈,反而深深的自责起来。

她隐约能够明白,殿下与其他的男子不一样,绝对不会轻易的接受自己心仪女子之外的人。

可是昨夜,算不算自己趁虚而入了?

“娘娘?”

丫鬟很快唤醒了杜远秀的理智,她抬起头来,“可见过殿下了?”她多想问问,殿下起身之后是什么表情。

她不知从今之后,要如面对东方旭。

“殿下似乎很早就起身了,奴婢没有见过。”

他……很早就起身了?杜远秀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第二百四十九章 约定合作

冷宫之内。

凉风习习,寝殿之中朦胧的帷幔轻轻飘荡着,地面冰冷得刺骨。

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寒冷,那绝美的女子望着大开的窗外,任由冷风吹拂着她的面庞,外头的天空阴沉无比。

“是要下雪了吗?”

她淡淡的开了口,若说辰国还有她喜欢的东西,那就是雪了。

因为这里的雪和莲国的一样,可以让她刹那间感觉自己好像回去了。

“娘娘,今年还未下雪呢,不过老奴看,也快了。”

丑陋的嬷嬷端着一个火盆进来,虽说是冷宫,可是意wài

的应有尽有。

“又是一年过去了……”梅妃清清楚楚的记得,这是她在冷宫里呆的第几天。只是难免惆怅,岁月年华,对于女子来说,是无法挽回的痛。

嬷嬷一语便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娘娘的容貌,可是与十八无异啊!”

她说的是实话,梅妃的肌肤吹弹可破,在她的身上完全看不见岁月的痕迹,时间如此眷顾她,就好像定格住了一般。

“睿儿呢?与二皇妃的感情可好?”

“回娘娘的话,二殿下每日都和皇妃在一起呢?”嬷嬷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深意,“相信很快,就可以给娘娘生下胖乎乎的孙儿了!”

孙儿?梅妃伸出手去抚着自己的面庞,没有想到,她也快当奶奶了呢。

这时,绝美的脸色一变,一旁的嬷嬷也察觉到了那靠近的来人,当下直起身子立在梅妃身边。

果真,紧闭的宫门缓缓打开,挺拔出众的男子迈着大步,出现在梅妃的身前。

连那丑陋的嬷嬷也不由得眼前一亮,这名男子,好强悍的气势!不用想就知dào

来人是谁,除了羿国的萧皇,谁还有这样的气魄。

这男子眉宇之间尽是帝王风范,挺拔完美的身形仿佛屹立于苍穹之下的擎天大树,他的嘴角挂着自信的笑意,眼中闪烁着无法抵挡的霸道光芒。

“萧皇陛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沙哑轻柔的声音传来,萧亦琛笑得越发深沉。然而只有他知dào

自己心中的震撼,听闻梅妃貌若天仙,今日一看,岂止是如此。

他阅遍天下美人,却无一比得上她。这名女子若是不开口,自己定会以为她是妙龄年华,真不愧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

只怕现在,也依旧是。

“梅妃娘娘,初次见面,这是朕的一点心意。”

他微微动作,掌心便出现了一样东西。

嬷嬷立kè

上前,接过了萧亦琛手中的锦囊。确定无毒之后,才放心的交到了梅妃的手中。

天下间什么奇珍异宝她没有见过,显然梅妃对于萧亦琛的心意很是不屑,然而,在她打开那锦囊的时候,眼神却是一闪。

这是几颗种子,不过她当然认得。她还未远嫁辰国的时候,她的宫中便种着几棵樱花树,而这便是樱花树的种子。

在辰国根本寻不到,而这边的气候,也不适合种植。

虽是如此,梅妃却明白萧亦琛的用意。

这里的气候不适合又如何,她最喜欢迎难而上,就好像现在,她要逆境中求生存。

“陛下送的礼物,本宫很喜欢。”

梅妃笑了笑,一时间竟好似天地失色。“不过,本宫倒是没有准bèi

给陛下的礼物。”

“不,梅妃娘娘的笑容,就是给朕最好的礼物。”

“萧皇陛下真是会说话,只怕天下间的女子,都要拜倒在陛下的龙靴旁了。”

此话一出,萧亦琛开怀的笑了笑。

梅妃开始衡量着萧亦琛的实力,可以不被她安排在宫外的暗影发xiàn

就径直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确实有两下子。

“听闻羿国云家医术高超,不知本宫何时有幸,可以一睹姝皇后芳容呢?”

“等娘娘大事一成,还愁往后没有时间游山玩水,去羿国做客吗?”

萧亦琛有些心急,似乎并不想要在这宝贵的时间之内和梅妃话家常。

绝美的女子笑意更深,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此番见面是为了什么。

“萧皇的实力,本宫也算见识过了,陛下的条件,本宫也算满yì

。不过本宫还有一个要求。”

“娘娘请说。”

“事成之后,本宫会割十座城池给羿国,不过萧皇要承诺,永生之年必不来犯,并且,留辰皇和辰皇后一条性命,交由本宫处理。”

十座城池?梅妃倒是大方,只是居然要自己永生之年不进犯。

萧亦琛思索了片刻,转念一想,梅妃的身后可是一个莲国,自己若没有足够的把握也不敢轻易来犯。但是,这已经在他的考lǜ

范围之外了,谁会知dào

事情会如何演变呢,“好!娘娘果真大方,这十座城池,朕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梅妃笑了笑,她必须让萧亦琛知dào

,主动权还是在她的手中,而且,这十座城池对于莲国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目前最重yào

的,就是给睿儿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不过,朕也想要知dào

,娘娘手中的王牌究竟是什么。”萧亦琛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远道而来彰显自己的诚意,现在,轮到梅妃来表示她合zuò

的诚意了。

只见那名女子伸出手去捋了捋胸前的长发,笑容之中带着任何人都无法抵挡的诱惑,“陛下应该明白,对于男子来说,世间上有一种毒,是无药可解的。”

不知为何,萧亦琛竟是觉得此刻那沙哑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不知不觉看着那绝美的容颜竟是入如了迷。

直到梅妃转过脸来,将笑容慢慢收敛,一旁的嬷嬷出声提醒,他这才回过神来,立kè

明白了梅妃的意思。

萧亦琛眼中放着光亮,“娘娘说的对,对于男子来说,美人就是无药可解的毒!”

他似乎能明白,为何这个梅妃犯下滔天大罪,却能在冷宫之中活下来,一切不都说明了辰皇对她有情吗?而这情毒,就无药可解,也最是恶毒。

“不过,二殿下似乎行事低调,朕来到辰国多日也不曾见过他。”

梅妃知dào

萧亦琛一定会将一切打听得清清楚楚,“睿儿年幼鲁莽,本宫定会好好教导他,陛下莫要介yì

。”

“哈哈哈,怎么会,像娘娘这样的人,想必二殿下定是出类拔萃,朕迫不及待,想看看辰国未来的帝皇是何样子。”

这句话让梅妃的眼中泛起了笑意,不错,她的睿儿将是辰国未来的帝王。

……

从冷宫之中出来,萧亦琛这才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在他看来,梅妃并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盟友,因为她的心思,连自己都猜不透。

自己本想好好的利用她一番,如今看来,事情只怕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顺利,不过,难道他还会怕了这一介女流不成?

“娘娘。”

丑陋的嬷嬷忍不住出声提醒,依照她多年看人的经验,这个萧皇绝非等闲之辈,因为他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野心。这样的人,若是与他合zuò

,难保他日会过河拆桥。

梅妃知dào

嬷嬷想说什么,她只是淡笑的望着窗外,“你以为,本宫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他吗?不过现在,睿儿确实需yào

他的力量。”

萧皇虽厉害,但到底还是年轻。梅妃知dào

,一旦自己主宰了辰国,莲国立kè

会派人前来,到时候,她的身后就多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盾牌。任他萧皇如何厉害,要怎么和自己这个拥有两个国家实力的人相抗衡呢?

给他十座城池,不过是暂时的甜头罢了。

轰隆隆……

天空之中传来沉闷的声响,本该是下雪的天气,却又下起雨来。

“陛下,为何不立我为后?!陛下不是说过,此生最爱我一人吗?!”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来,龙榻上,辰皇猛地惊醒。

他的额头上渗着薄汗,此刻心有余悸的望着窗外。雨滴淅淅沥沥的落下,打湿了窗台上的一株海棠,也烦躁了辰皇的心。

“来人!”

立kè

有公公自外头进来,“陛下,奴才在。”

“今日是谁当值,为何没有关上门窗?”

“啊?陛下息怒。”

辰皇不悦的挥了挥手,那公公立kè

惶恐的退下,小心翼翼的将窗户关上。

疲惫的支撑着自己的额头,辰皇没有想到,自己又再一次做起了那个噩梦。

还记得那时候,自己似乎每晚都会梦见她,而现在,这种不安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关于她,辰皇记得这段日子以来,梦中总是带着令他眷念的柔情,差一点都要以为那是遥远的梦境,再一次沉溺在她的美貌之中,辰皇甚至有些高兴,哪怕嘴上不愿意提,起码梦中还能再见上一面。

不知为何,就算多年不曾亲眼见过,她的音容笑貌却记得如此清晰。

梅妃,真是深种在他心中的毒药,不论过去多少年都无法拔除。究竟是她不肯放过自己,还是自己,一直都不愿意忘记她?

辰皇轻叹了口气,缓缓躺下身来,看着头顶上黄色的帷幔,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银色的光亮刹那间照亮了这座宽敞辉煌的寝殿,一道高大的身影投影在地面上,狰狞又诡异。

第二百五十章 辰皇大病

“皇上病了?”皇后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担忧。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似乎染上了风寒,御医们已经守在九龙殿内。”

自从上一次皇上中毒之后,他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这一次染上了风寒,真是令人放不下心。

“唤永吉县主进宫!”

“娘娘,永吉县主已经进宫了。”

九龙殿内,所有的御医立在一旁,却是由那清雅的女子安静的为辰皇把脉。

男子轻闭着眼,不知为何,面上竟是带着几分苍白的疲态,紧锁的眉头似乎有化不开烦恼,沉重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云姝探着这游离的脉搏,辰皇确实是染上了风寒,而这个时节,若不好生调理,只怕病情会反复。

而且她还发xiàn

,辰皇有心病,若他不宽心,只怕任何药材都无法为他除根。

“陛下,近来国事繁重,也应该好生照顾自己的身子。”

这语气带着浓浓的深意,辰皇明白云姝的意思,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又怎么能倒下。

挣扎着想要起身,所有御医立kè

阻拦,“陛下,还是躺着吧!”

“这点病痛算得了什么,朕还有奏折未批阅。”

“陛下,可以先将手边事务暂时交给太子殿下处理,如今陛下能做的,就是快些让自己的身子好起来,另外,一定要放开心胸,莫要为了旁的什么事情影响了心情。”云姝叮嘱着,已经转身为辰皇开了几副药。

然而她走到桌旁,却是闻到一股淡香,目光落在桌面上的金鼎,不由得靠了过去,用手轻轻拨了拨那袅袅的轻烟。

“这是……什么香味?”

站在一旁的公公立kè

迎了上去,“县主,这是皇上近日来所点的香料,之前都是用龙涎香,只是皇上说这味道闻了,夜里甚好入眠。”

刚换的香薰?云姝不由得多留意了几分,便俯下身子,轻轻的拨弄着上面的轻烟。

那股香气顺着鼻息涌入喉间,一股轻微的热感充斥着整个鼻道,随后似有热流涌上脑海,整个人瞬时觉得如释重负,而后飘飘然一般放松了手脚。

那股香气在体内流动着,竟是让人觉得世间这般美好,全然忘记了满心的烦恼。

但是很快,云姝便从这样的舒畅之中回过神来,她不由得想起之前辰皇中毒的事情。

“把这香薰收起来吧,如今陛下身子乏,不适合闻香。”

“是,奴才这就收起来。”

云姝并没有说出她对这香薰的怀疑,因为陛下身边的吃穿用度都有专门的人检查伺候着,能在陛下的寝殿里放进东西,此人定是宫中可信任之人。

若是有内贼,她如果说出心中怀疑,必定打草惊蛇。

不过,趁着那小公公转身去取容器的时候,云姝已经藏了一小块香料放入了袖中。

所有人退了出去,将云姝团团围住。

“县主大人,皇上这病何时能好?”

自从上一次太后动怒,辰皇一有些小痛小灾,这些御医们便紧张得不得了,生怕太后会再一次责难他们。

“皇上只是偶染风寒,相信也是心烦意闷所致,我开了几副药方去皇上体内的湿气,再开些强身健体的补药和安神药,至于多久可以痊愈,全然看皇上的意思了。”

云姝的意思是,病由心生,皇上就是因为操劳过度才这般容易染病。

御医们面面相窥,只能无奈的叹气。

……

与此同时,精兵训liàn

场上。

震天的吼声气势恢宏,高处,萧亦琛看着眼前威慑无比的大批精兵,这些,就是守卫京都的军队了吧?

“辰国兵力果真强盛。”

“陛下谬赞,比不上羿国的骑兵。”东方旭虽然口中谦虚,但是眼神之中闪烁的光芒却是毫不掩饰。

今日萧皇恳请带他来精兵训liàn

场上一看,东方旭思索片刻便答yīng

了,不过是练兵而已,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还可以让萧皇掂量掂量,若他有什么小动作的话,应该有所忌惮才是。

萧亦琛的目光却是落在那些精兵的兵器上。

有弓箭,有长矛,有长枪,有刀剑。看似打造精密,可是仔细一看也普通得很。究竟他们是用什么武器打败查哈大军的。

依照线报,他们用的确实是自己送过来的那批长枪,只是又有所不同。究竟这个辰国太子用了什么法子,能让军队使用有缺陷的武器打赢胜仗。

萧亦琛下了高台,随意的浏览着一旁摆放着的武器。

“殿下,陛下感染了风寒,今日怕是不能来了。”有公公来到东方旭的身边禀告。

“父皇病得可重?”

“永吉县主已经为陛下把脉,说好生调理便可以。”

萧亦琛敏锐的听力将此时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辰皇病了?自己昨日才见过梅妃,今日他就病了,是巧合,还是梅妃所为呢?

东方旭已然来到萧亦琛的身边,“萧皇陛下,父皇今日身体有恙,就由本殿招待陛下了,还望陛下见谅。”

他如此坦然,就是想要让萧亦琛知dào

,辰皇不过是一些小病小灾而已,他休想趁虚而入。

“无碍,辰皇陛下的身子要紧。”

萧亦琛笑了笑,便转而注意起那些兵器来。

这时,东方旭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名男子身上。那儒雅白净的男子手中正拿着一样看似兵器的东西,满脸堆笑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顾寻芳?他难道不知dào

今日萧皇会来训liàn

场吗?

这段日子一来,顾寻芳每每有什么创意,都会带着他最新打造出来的武器前来训liàn

场让东方旭过目,不想两三日不见,今日他偏偏在萧皇在场的时候出现。

若是让萧皇看见了他手中的武器,不知dào

会生出什么事端。

趁着萧亦琛没注意,东方旭挥了挥手,示意顾寻芳不要靠近。

那满脸欢喜的男子缓缓停下了脚步,顺着东方旭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高大陌生的男子正在查看着一旁的兵器。

殿下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靠近?

“哎呦顾大人,快,快走!”立kè

有小公公上前,将一脸莫名的顾寻芳带离了那个地方。

萧亦琛听见了动静张望过去,就只看见那匆忙离去的背影。

“陛下手中的长剑,可是刚刚才打造出来的。”东方旭已经迎了上去,满脸热情的笑容。

“……是,是吗。”

顾寻芳被那小公公拖着,“方才那男子是谁?”

“哎呦,顾大人不知dào

吗?那是羿国的萧皇啊!”

羿国萧皇?这几日顾寻芳都呆在冶炼室里,只听说萧皇来访,却不知dào

他出来以后,那萧皇还没离开。

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器,原来,殿下是不想让萧皇知dào

他这张辰国的王牌呀。

想到这,顾寻芳得yì

的笑了笑。他认为自己就是辰国的王牌,只要有他在一日,辰国的兵器就会不断的改良,辰国兵力自然会越发强盛。

“嗯,殿下真是慧眼识英雄。”

那小公公早已经习惯了顾寻芳这样的性格,只是附和的笑了笑。

昌荣侯府门口,顾府的马车缓缓停下,那清秀白净的男子撩开车帘,门口的家丁见了,立kè

迎了上来。

“你家小姐今日可在府中?”

“顾大人,县主大人正在竹院里头。”

顾寻芳一听,脸上立kè

荡开了笑容,随后带着他手中的武器跃下马车,“走,带我进去!”

家丁一见他手中闪亮的兵器,当下面色一僵,这顾大人拿着武器进侯府做什么?

“哦,这个啊,是本大人最新打造出来的武器,拿来给永吉县主瞧瞧。”

这顾大人好生奇怪,不拿些胭脂水粉等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却拿这些危险的武器来。虽然这么想,家丁还是面带笑容的将他带了进去。

竹院之外,两名丫鬟正打扫着庭院,就听那兴奋的声音自外头传来。

“永吉县主,看我带什么东西来了!”

顾寻芳迈着大步一路走来,春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见来人之后眼神一闪,“顾大人,我家小姐说今日不见客。”

“不见客?”顾寻芳伸着脖子张望着云姝屋子的方向,“不是才从宫里头回来吗?让她出来,我给她看个好东西。”

只听嗡的一声,他将手中的那样东西往地上一插,立kè

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是一种新的枪头,春香惊奇的发xiàn

,这枪头已经扎进了石头之中,居然这般坚硬锋利?

“奴婢明白了,大人可以把这枪头留下,反正奴婢也拔不出来,等小姐出来之后自然会看见。”

顾寻芳一愣,看着眼前春香那张面部表情的面容,“你这丫头,是看本大人不顺眼吗?”

春香有些惊讶,这顾寻芳还真是有些眼力,知dào

自己不喜欢他。

“大人说笑了,奴婢只是依照小姐的指示办事。”将这么危险的东西带来昌荣侯府,万一伤到了自家小姐怎么办。

自从和这个金牌工匠做了邻里,经常能听见吵闹的声音,也不知dào

他成天都在做些什么事情,府中聚集了那么多的人,半夜的时候还会飘来饮酒作乐的声音。

在春香看来,顾寻芳已经染上了那些典型的恶习,真心不希望自家的小姐和这样的人有来往。

“你这丫头,还真是伶牙俐齿!哼,本大人不和你这个弱女子计较。”

顾寻芳自顾说着,撩开衣摆弯下腰来,想要拔出那深深扎进石头中的枪头,不想,他的手腕已经青筋暴起,而那枪头却纹丝不动。

“啧……”额头上渗出了薄汗,男子弯腰的模样显得十分狼狈。

“顾大人,若是拔不出来的话,放着也无妨。”

“哎呦……”顾寻芳一个手滑,整个人往后摔去,惹得春香和夏荷忍俊不禁。

那男子狼狈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咳,本大人只是试试这枪头的硬度,等永吉县主出来了,记得让她看看,还有,别伤着了。”

他比了比那顽固的枪头,随后撇撇嘴离开了竹院。

许久之后,夏荷才弯下腰来打量着那银光闪闪的东西,由衷的赞叹着,“这顾大人还真是有两下子,轻易就把枪头扎进了石头里,拔都拔不出来呀。”

“拿个东西遮住,别伤着小姐。”

第二百五十一章 病情恶化

屋子里,方才的动静并没有打搅到云姝的思绪。

分析了从九龙殿里带出来的那块香薰,里面的成分让云姝不由得留了心眼。

这东西虽然能缓解疲劳,但是长期使用的话,容易使人产生幻觉并依赖,她突然想出了这么一个可能性。

会不会辰皇身上长期种下的毒,与他平日里的习惯有关系?就比如这种特别的香料,是不是和别的什么东西混合起来,就会变成毒物呢?

然而,这只是云姝的猜测而已。

就好像有些食物本身就是不能放在一起食用,否则会引起中毒。

若真是如此,那么此人一定十分熟悉辰皇的饮食起居和习惯,才能利用并悄无声息的下毒。

会是什么呢?除了这香料,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有发xiàn

的。

屋子里的烛火燃到了半夜,那静美的女子坐于桌前,久久没有入眠。

次日清晨。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云姝感受着新鲜的空气和阳光洒在她肌肤上时带来的些许温暖,随后睁开眼来,目光却是落在院中央的一棵盆栽上。

“春香,这花盆为何放在此处?”

迎面而来的春香望了那盆栽一眼,“小姐,昨日顾大人来了,带了一样东西扎进石头缝里拔不出来,奴婢担心伤了小姐,所以才摆了一盆鲜花。”

东西?云姝疑惑,只见春香将那花盆挪开,后面竟是露出了半截枪头。

“……”看来,那顾寻芳又打造出了了不得的东西。“命人来把它拔出,放在这里不成体统。”

“是,小姐。”

“过会儿我会进宫,若是顾寻芳来了,便说他的武器我已经见过了。”云姝似乎也习惯了顾寻芳的行事作风,这名男子我行我素,每每打造出了新的武器,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总是会带来给她过目,好像想要证明自己当初帮zhù

他是正确的选择。

不过,他对辰国确实有很大的贡献,云姝也只能淡笑的接受他如此张扬的性子。

马车缓缓的驶向皇宫,云姝的手中拿着那小心翼翼包裹好的香料,今日再去仔细观察一番吧,兴许能发xiàn

什么自己遗漏的东西。

九龙殿内。

“皇上今日可曾醒来?”

“回县主大人的话,陛下清晨醒过一次,喝了点小米粥后又睡着了。”

云姝与那大公公肩并肩在回廊之外走着,寒冷的天气阴沉,草地之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快,把这几盆花放进暖阁之内。”不远处,几名公公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花圃,云姝望了过去,一旁的大公公立kè

解释道。

“那几盆花受不了这样寒冷的天气,这几日天冷的厉害,每逢冬日都要将它们搬去暖阁好生养着,殿下最喜欢这些花了。”

花?云姝看着那快要枯死的草叶,“那是什么花?”

“那几盆是夜来香,只有每年的五月至十月才会陆续开花,先前是放在殿下宫门口的,每当花开,夜晚的时候分外怡人。”

夜来香?云姝倒是知dào

这种花,花的香气确实十分怡人,特别是在夜间的时候,这种香气会越发的浓郁。

云姝缓缓转过身去,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五月至十月开花,那不是和辰皇中毒的时间差不多吗?

“县主大人?”

“公公,可否采摘一两片那夜来香的叶子给臣女?”

叶子?“若是县主大人有需yào

,大可以采摘。”

云姝微微一笑,致谢,随后想到了什么,“这些夜来香平日里是放在陛下的寝殿?”

“是呀,陛下多年的习惯了,十几年前……”大公公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当下便闭了嘴,尴尬的笑了笑,“这花很得陛下喜欢,而且这些年来虽然经常掉叶子,可是来年却都能开花,陛下舍不得换掉,所以奴才们才悉心照顾着。”

已经十几年了?而且看这大公公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怕这些夜来香还另有故事。

皇后宫中。

“夜来香?”

皇后听着云姝的话,不由得蹙眉。她好似回忆着什么,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既然那大公公开不了口,云姝便决定亲自来问问皇后,那些夜来香的来历。

“那些啊……你不说,本宫都要忘记了。”她从未在意过几盆花花草草,现在云姝特意提起,皇后才想起,那几盆夜来香,是十几年前南边进贡来的,当时正值花开之际,梅妃很喜欢那香气,便留了下来。

“梅妃?”

皇后深吸了口气,这一点点小事也能说明梅妃当时的荣宠。她喜欢那香气,皇上便将它们栽在寝殿之中,二人闻着那芳香入眠。直到梅妃被打入冷宫,可是皇上的习惯也改不了了,只有冬日严寒的时候,才会移到暖阁。

“县主可是发xiàn

了什么?”

“臣女听闻,这夜来香花开之际,其实是带毒的。”

“毒?!”皇后立kè

提高了警惕,她可还没有忘记之前辰皇中毒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臣女的猜测,臣女已经取了几片叶子,回去研究过后再来禀告娘娘。”

“不,本宫立kè

命人送一盆去昌荣侯府,势必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既然是关于梅妃的,那便不可以懈怠。皇后面露凝重,在她的心中,梅妃已经和毒药划上了等号。

入夜。

“皇上,臣妾美不美?”

“美……”

“皇上,臣妾想要这天上的星星。”

“好,朕给你摘星,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皇上,若臣妾想要这辰国的江山呢?”

那绝美的女子荡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辰皇忽的睁开双眸,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又是这个梦!为何,这几日来梅妃的话语总是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

“来人!”

“皇上,奴才在!”

“那香料呢,为何今日点的是龙涎香?你明知dào

朕要点着那香料才能入眠!”辰皇的语气里满是不悦。

这小公公战战兢兢,“回皇上的话,永吉县主说皇上体弱,那香气太过扑鼻,不适宜使用。”

永吉县主说的?辰皇思索了片刻,他伸出手来看着自己湿润的掌心,“无碍,拿出来点,否则朕睡不安稳。”

“……是,奴才遵命。”

“等等,把窗户打开!”

“皇上?”前几日不还说天冷吗?

“这寝殿闷得很,开一会儿再关上。”

“是。”那小公公立kè

将窗户打开,考lǜ

到辰皇的身子,便只是敞开了一条缝。

些许白色落入辰皇的视线,“外头下雪了?”

“回皇上的话,方才飘起了小雪。”

辰皇安静的看着那随着缝隙飞入寝殿,眨眼间融化的雪花,那样的白和冰冷,又一年过去了。

他都快要忘记,那些快乐的过往。

可是让他心痛的,是那所谓的快乐,不知dào

赔上了多少人的性命。

梅妃当年宠冠六宫,然而她并不知足,若辰皇不经意间碰见了别的妃子,多说了几句话,很快,那些妃子便会离奇暴毙,久而久之,便没有妃子敢再随意的“偶遇”辰皇。

现在回想起来,辰皇便觉得一颗心堵得厉害。

当时,若不是太后极力的保护着怀有身孕的雅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只怕她也难逃一劫。可惜最后,还是落了龙胎。

这宫中的子嗣本来就少,辰皇既惭愧又可惜。他不明白的是,自己给梅妃的已经够多了,她究竟想要什么?

她难道就不能体谅自己,身为一国之君,有时候也要审时度势,身不由己。

况且,她的心胸确实不适合做皇后。

辰皇知dào

,自己是爱她的,也能包容她,第一次有这么一名女子,能让他牵肠挂肚。只可惜天意弄人,最终,他的退让还是无法让她满足。

想着想着,辰皇缓缓闭上了眼。

睡梦之中,似乎有人轻抚着他的面庞,那熟悉的味道,让辰皇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梅妃……”

“皇上,是不是不愿意再见到臣妾了。”

突然,他紧紧的抓住了那双小手,“别走,梅妃……”

不知是谁,悄悄的关上了窗户,月光照射进来,除了那零星的雪花,还有一道纤细的身影。

……

“咳咳……咳咳……”

“陛下?快,快唤永吉县主!”

清晨,九龙殿里乱成了一团,宫里头的马车火烧火燎的来到了昌荣侯府门口。

“县主大人,快走,皇上今日醒来不知怎么的,咳嗽不止,御医们也不明白为何!”

云姝整理着衣衫,带上了自己的药包进了宫。

御医们一一为辰皇把脉,只是满脸的疑惑。

皇上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为何恶化得这般厉害?昨日明明脉象已经沉稳了许多,今日居然杂乱不已。

“昨日皇上可曾服用过什么药物?”

“没,没有啊,除了按照永吉县主的吩咐服了药,也只吃了几碗清淡的小米粥而已。”

这就怪了,照理说永吉县主不可能会有所失误才是。

御医们脸色难看,而龙榻上的辰皇脸色越发铁青苍白。

“永吉县主!”

这时,门口出现了那抹焦急的身影,云姝的发丝有些凌乱,一路上小公公们催赶,她大致听说了今晨发生的事情。

“皇上可曾醒来?”

“不曾,只是在睡梦之中不断的咳嗽,奴才怎么唤都唤不醒。”

御医们纷纷退开了一条道路,众人却是发xiàn

了云姝疲惫的双眸,看来这两日,永吉县主也是累着了。

云姝很快将自己的银针取出,一字排开,随后抬起头来,一个眼神,所有的御医们立kè

退了出去。

太后与皇后也已经赶到,“皇上如何了?”

“启禀太后娘娘,永吉县主正在里头诊治。”

皇后阴沉了脸色,云姝昨日才来找过自己,今日皇上就突然病情恶化,她的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太子,今日早朝由你主持,此事暂且不能张扬!萧皇还在宫中。”

东方旭明白皇后的意思,立kè

撩开衣摆下去准bèi



然而很快,这个消息还是传到了某些有心人的耳中。

冷宫里,萧亦琛竟是无比悠闲的品着那嬷嬷递上来的茶水,“娘娘真是好手段。”居然毫不犹豫的下了手,这辰皇病情恶化得厉害,可见这梅妃办事利落果决。

“陛下谬赞了。”梅妃浅笑着,上一次让辰皇化险为夷,这一次呢,她不想太快就要了他的性命,她要慢慢的折磨他,让他明白背叛自己的下场。

第二百五十二章 坏她好事

“陛下此刻留在这冷宫之中,可妥当?”梅妃看向那等待好戏上演的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

萧皇轻轻笑了笑,“如今,只怕他们也不乐意看见朕,不如给他们一点团聚的时间也好。”

他露出了一个慈悲的表情,好像自己多么善良一般。

“皇后娘娘,永吉县主一人在里头,不知能否应付得来。”身旁,胡御医担忧的询问着,他的话却是让皇后心头一惊。

“快,立kè

带两名御医进去,就和永吉县主说,是本宫的命令,要你们协助她。”只是不知dào

来不来得及。

皇后担心的,便是云姝此举会给她自己带来危险。

若皇上醒来,那么背后之人就知dào

是云姝坏了她的好事,那么将会引来杀身之祸,若有旁人在场,或许就能降低一点云姝的危险处境。

皇后的目光不由得望向某个方向,梅妃,是不是她也正在看着呢?

“县主大人,皇后娘娘要微臣进来协助县主。”

此刻的云姝已经准bèi

好了器皿,她微微点了点头,“还请大人为陛下宽衣。”

两名御医相视点头,只见云姝拿起了几个透明的罐子,竟是在里头点燃了几张夹杂着药粉的黄纸,随后,寝殿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和烧焦味。

那罐子瞬时变成了黑色,云姝让两名御医将辰皇翻过身来,待黄纸燃尽之时,快速的按在了辰皇的背上。

两名御医分明看见,背上的肌肤被那药罐子所吸住,鼓起了一个大包,而后通红一片。

“这……县主,这可是会烧伤陛下的!”

然而云姝却是没有回答他们,只是不断的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眨眼间,辰皇的背上已经吸住了六个药罐子。

胡御医一个眼神,另一名御医便不敢再开口。他们知dào

,永吉县主的医术绝对在他们之上,所以没有什么好疑惑的。

然后,云姝今日用了最粗的银针,眼睛眨也不眨快速扎进了辰皇的各大穴位之内,两名御医看着她如此果决的动作,一时间也不知dào

自己该做些什么。

“胡大人,你看,你快看!”其中一名御医发xiàn

了异样,他们分明看见,辰皇背上的药罐子渐渐蒙上了一层薄雾,只是那雾气,竟然是黑色的!

云姝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她用针扎破了辰皇的十根手指,指尖渗出来的,也是黑色的血珠。

黑色?这……胡御医有个想法,莫非,陛下是中毒了,而不是感染风寒?

他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下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搅云姝。

辰皇背上被吸住的肌肤,渐渐有红色的血珠冒了出来,云姝察看了片刻之后,竟是徒手将那滚烫的药罐子使劲从辰皇的背上拔出来。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辰皇的肌肤好像烧焦了一般。

“快,轻轻擦去皇上的血迹。”

“啊?哦,是,是!”

胡御医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拿起准bèi

好的毛巾拭去了上面的点点血珠。

直到六个血色的鼓包呈现在他们的眼前,御医们才见目光挪到云姝的脸上。那清雅的面容略显苍白,额头上的发丝已经湿润的贴在她的脸上,“永吉县主,你的手!”

胡御医看见了云姝通红的掌心,“为何不用毛巾垫着?”那灼热的温度,只怕是难以忍受吧?

其中一名御医打量着被云姝拔出来的药罐子,上面的血雾已经冻结,轻轻一碰便掉了下来。

“若是用冷毛巾垫着,这毒血会快速冻结再落到皇上的伤口上。”

原来如此……胡御医们心有惭愧,皇后娘娘明明是让他们进来帮zhù

永吉县主的,方才,应该由他们亲自为皇上拔药罐子才是。

“命人准bèi

热水,皇上需yào

泡药浴。”

云姝只是稍微处理了下自己掌心的烧伤,胡御医缓缓靠近,低声道,“县主大人,皇上是否中毒了?”

云姝抬起眼来,那眼神,让胡御医当下倒吸了口凉气。

如果让太后娘娘知dào

皇上又中毒了,只怕他们这些御医的项上人头不保!

“我会与太后娘娘禀明,说只是去除了皇上体内的湿气。”

“……多,多谢县主大人。”

胡御医此刻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何皇上三番两次中毒,自己都没能检查出来?实在是愧对御医之名啊!

冷宫之中。

“娘娘!”丑陋的嬷嬷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梅妃柳眉一蹙,“何事?”

“辰皇,醒过来了!”

什么?!梅妃当下眼中一沉,一旁的萧亦琛则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是永吉县主治好了辰皇?”

“老奴不知,只是放才听人来信,说辰皇刚刚醒过来!”

“这怎么可能?”梅妃对于自己下的毒十分有自信,虽说之前辰皇体内的毒已经被清除得差不多了,可是自己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动了手脚,那些御医们也没诊断出来,辰皇体内的毒聚集到一定的程度便会昏迷不醒,就像今日这样。

想要让他醒来,必须再一次清理体内的毒。

可是,这一次就不像上一次那么容易了,那永吉县主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梅妃不由得想起那张年轻白净的面庞,怎么可能,一个臭丫头而已,能解了自己下的毒?

萧亦琛缓缓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笑容,“看来,娘娘也有失手的时候。”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大步的离开了梅妃的视线。

绝美的女子阴沉了表情,永吉县主吗?居然让自己在萧皇面前出这么大的丑。

“娘娘,现在该怎么办?”

“看来,是本宫轻敌了。这个丫头,留不得。”

“老奴明白!”

九龙殿内。

“皇上,感觉如何了?”

榻上,辰皇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他停留了许久,眼前的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

“永吉县主……朕,有些头昏。”

皇后立kè

倒了杯水来,“皇上,感觉好些了吗?多亏了永吉县主!”

辰皇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只见四周围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的表情。

“皇上,你可吓死哀家了!”太后紧紧的抓着辰皇的手,她的心到现在都还没平复下来。

“太后娘娘放心,臣女已经拔除了皇上体内的湿气,这段时间必须保持九龙殿内的温度,万万不可再着凉了,另外,还要加紧把守,可以的话,连寝殿之中也安排几名信得过的御林军吧。”

云姝的话看似不经意,皇后却是听出来了,有人想要对皇上不利!

“嗯,永吉县主说得有理,来人,加派人手保护九龙殿,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太后开始对云姝的话深信不疑,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对这名庶女已经不再那般讨厌了。

有尊贵的身份又如何,不能为皇家排忧解难,空有荣耀背景,也不过是虚壳而已。

“永吉县主,本宫也会安排几人暗中保护你的安全,如今,你可是皇上的救命恩人!”皇后的话别有深意,她担心的,便是那人得手不成,会从云姝这边下手,毕竟这一次,是云姝坏了他们的好事。

“多谢娘娘。”

然后皇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下手居然这般利索。

她派来保护云姝的人还没有出现,就已经有数双眼睛盯上了那刚刚走出九龙殿的女子。

“永吉县主,药房里已经没有那几味药材了。”

“无碍,我过去看看,是否有可以替代的药引。”云姝随着胡御医朝着御用药房走去。

“永吉县主,这一次多亏你了,哎,我这把老骨头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胡御医自责着,云姝淡淡的安慰着他,“胡御医言重了,世间还有许多我们未知的东西,没有人是万能的,只能不断的增长自己的见识。”

“嗯,县主说得对,活到老学到老。”

两人来到了药房,“县主大人,微臣先去另一头找找,说不定还有剩下的。”

云姝轻点了下头,看着那离去的老者,随后转过身来开始一一翻找这些抽屉。

忽然,有人从背后捂住了她的鼻子,那刺激的味道扑鼻而来,云姝瞳仁一缩,只觉得脑中混沌得厉害,四肢无力让她无法拿出身上的银针,这人,竟然懂得用如此厉害的麻药……

是她失策了……

挣扎了两下,身前的女子垂下了双手,男子这才将她整个扛起,消失在药房之内。

冰冷的地面刺痛着云姝的肌肤,那空气如毒蛇一般钻进她的鼻腔之内,一片寒冷。

“没想到,她还能抵御本宫的迷药。”梅妃这一次丝毫没有心慈手软,她加了十倍的药量,正常的人只需yào

闻上一小口,就会当即失去知觉。

“娘娘……”嬷嬷的手中已经出现了几样东西。

一瓶毒药,一把匕首,和一条白绫。

梅妃开始思索,要让云姝怎么个死法好,又不会让人怀疑到她的身上。

不,就算是被人怀疑,也要不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梅妃的目光落在云姝的双手上,这个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头,纳兰雅将她当成宝贝似的,要怎么做,才能让纳兰雅痛心疾首呢?

“你说,本宫砍了她的手,饶她一条性命如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身世之谜

“娘娘,斩草不除根……”嬷嬷看着地上还未有知觉的女子,她希望梅妃不要留下祸患。

“本宫难道还怕了一个失去双手的人不成?”梅妃却是毫不在意,她不喜欢痛快的送人去死,她喜欢看着别人饱受折磨,痛不欲生的样子。

这名庶女有如此厉害的医术,她应该很在乎自己的双手吧?难道,自己把她的手砍掉了,她还能再接回去?

若真如此,那么她还真的要好好的看着。

于是,梅妃伸出手去拿出了盘中的匕首,她微微动了动身子,眼中的温度骤然变冷。

“娘娘,还是让老奴来吧。”

嬷嬷立kè

扶住了她,梅妃差点都要忘记,此刻的她连蹲下来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办不到。

丑陋的嬷嬷接过了她手中的匕首,一步步的朝着地上的云姝靠近,随后牢牢的抓住了她的双手,比划着,打算寻一处最好下手,最脆弱的关节动刀。

“砍了吧,既然她无法医治本宫的腿,留着这双手也没用。既然不能为本宫所用,就更不能让纳兰雅用!”

“是,娘娘!”

嬷嬷眼中划过一抹狠戾,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作势就要朝着云姝的手腕处扎去。

这时,银光一闪,只听嗡的一声,嬷嬷手中的匕首应声飞出,深深的扎进了一旁的柱子上。

“谁?!”

嬷嬷抬起眼来,迎面扑来一阵厉风,她的胸口传来剧痛,整个人立kè

重重的摔了出去,老骨头撞在了后方的桌角上。

“啊——”

“什么人?!”梅妃瞪大了眼睛,却只见一名白衣男子出现在视线之中。

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竟是让梅妃目露惊愕。她的表情刹那间苍白,这一秒,她好像看见了故人。

凤凌缓缓来到云姝身边,将地上的女子揽入怀中,轻轻的抚着她冰冷的面庞,“姝儿?”

“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闯冷宫!”

地上的嬷嬷忍着胸前的剧痛,“来人,来人啊——”然而,却是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们。

凤凌冰冷的抬起眼来,凤眸之中隐忍着怒火,梅妃的动作僵在那儿,这张脸,似曾相识……

只见眼前这名出尘的男子缓缓举起自己的手,微微拨开衣襟,露出了那白皙精美的锁骨,那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让梅妃瞬时张大了薄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就那么死死的盯着,生怕自己看错了一般,随后,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那纤细的手臂上赫然刻着同样的莲花。

她不是在做梦吧?莲国来人了,她等了十几年,莲国终于来人了!“哈……原来本宫,还没有被抛弃……哈哈……你,为何现在才来……”

她的眼角竟是涌出了两行热泪,梅妃单薄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是父皇,是父皇派你来的,对不对?父皇要接本宫回去了对不对?”

凤凌脱下了自己的一件外衫,为云姝披上,随后将她抱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缓缓看向那名欣喜若狂的女子,久久没有言语。

他没有想到,见到梅妃时会是这样的场景,方才,她们竟是要对云姝下手!

梅妃见凤凌没有回答,微微眯起了眼,她注意着凤凌的神色,“你……莫非是皇弟?”

眼前这名女子貌若天仙,若非方才他看见了对方眼中狰狞毒辣的模样,他都会误以为她是天上而来的仙子。

如今的她,怎么可能会是仙子呢?

“姑姑。”

姑姑?梅妃一愣,疑惑的看着眼前这名似曾相识的男子,随后脑中灵光一闪,“你,你是……”

“姑姑,我是来取十几年前,交给姑姑的那样东西。”

梅妃眼中一闪,她的回忆飘到了十几年前,那时候的她奉命远嫁辰国,而当时,皇嫂给了她一样东西,要她好生保管。那东西,她从未拆开过,因为皇嫂说,总有一日她会来拿。

那时候,梅妃还不明白皇嫂话中的深意,但是对于她尊敬的皇嫂,梅妃向来不会拒绝她任何请求。

“嬷嬷,去把本宫随嫁的那个金色盒子拿来。”

地上的嬷嬷狼狈的爬了起来,随后小心翼翼的退到了外头。

“皇侄儿,你可是来接本宫回去的吗?”梅妃的眼中泛着期待的光,凤凌的目光落在这座四面冰冷的宫殿。

“若是姑姑愿意……”

梅妃起伏着胸膛,她盼着这一天,没想到终于让她等到了。

正要有所动作,梅妃突然想起,自己不是早就已经决定了,还未和纳兰雅分出胜负之前,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吗?

她所期待的,不过就是父皇的一句话。只要她的父皇,说从来没有放qì

过她,这样就足够了。

这是她身为莲国公主的骄傲。既然已经嫁到了辰国,她岂能如此狼狈的离开,定会被旁人看了笑话。

要知dào

,当年她可是以天下第一美人的盛誉远嫁辰国的。

那样的风光,怎能被现在的自己所破坏?!

梅妃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残废的双腿。

“娘娘。”不一会儿,嬷嬷便带着那金色的盒子出现在凤凌的面前。

梅妃一个手势,嬷嬷心有余悸的将盒子捧到凤凌的身边,低垂着眼。

那犀利的目光自头顶而来,凤凌好像要用眼神杀死这名狠毒的嬷嬷一般,差一点,云姝的手就毁在这人手中了!

梅妃好像看出了些什么,“皇侄儿,这丫头,莫非你认识?”

凤凌随后望了过来,“姑姑,侄儿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日后,姑姑不要再为难她。”

梅妃有些惊讶,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云姝的身上。

为何这名小小的庶女,会认识莲国的皇子呢?

她不知dào

在凤凌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与自己的亲人久别重逢,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答yīng

的话就显得她太不近人情了。

“也罢,既然是皇侄儿在意的人,姑姑就不为难她了。不过,姑姑希望她不要再来妨碍姑姑办事情。”

妨碍?凤凌好似捕捉到了什么信息,但是他一直记得来时旁人的叮嘱,不要得罪梅妃,拿了东西就离开。

而梅妃的承诺,是在云姝不来妨碍她的基础上。

凤凌的眼中尽是担忧,他不知dào

梅妃在策划什么大事情,只是,他不愿意让云姝卷入危险之中。

为何自己已经离开了,她最终还是牵扯上莲国的人。

凤凌拿了东西放进怀中,随后抱起了云姝。

“慢着!”

她反悔了?

然而,梅妃却是语气轻柔,“皇嫂她,还好吗?”

凤凌微微一顿,“我也想知dào

。”

什么?不等梅妃反应过来,凤凌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嬷嬷心有余悸的迎了上来,“娘娘,那莫非是太子之子?”也只有太子妃,才被梅妃称之为皇嫂。

梅妃轻点了下头,“像,真像啊。”若说只是莲花图腾,她还无法相信凤凌的身份,可是他的容貌,完全继承了皇嫂的美貌,这一点错不了。

没有想到,十几年后,自己还能看见皇嫂的孩子。

“可是娘娘,那永吉县主……”

“罢了,皇侄儿的面子,本宫不能不给。”梅妃将目光投向窗外,她好似看见了,自己完成了父皇交代的事情之后,光荣回国时的场景。

……

林子里。

“找到了!永吉县主在这里呢!”

皇后宫中的侍卫终于在林中找到了云姝的身影,众人将她团团围住。“县主?永吉县主,醒醒啊……”

朦胧之中,云姝觉得似乎有人正唤着自己,那冰冷的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脸颊,云姝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醒了!永吉县主醒过来了!”

她挣扎的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张张担忧的面容,云姝的脑海中立kè

浮现出画面,她记得自己在药房之内,有人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口鼻,随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隐约记得有人在耳边说话。

“快,将县主带回去!”

没有人注意到,暗处,一双明亮的双眸直到那名女子被带走之后,才消失在林中。

皇后宫中。

“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已经找到永吉县主了。”

“在哪里?!”刚刚从外头寻人未果回来的东方旭,一听到这个消息立kè

站起身来。

“在北边的林子里,永吉县主毫发未伤。”

居然,在林子里?皇后本以为云姝已经遭到了毒手,这又是怎么回事,会是梅妃做的吗?可是依照她对梅妃的了解,那人绝对不会留下活口,难道自己想的方向错误了?

“她真的没有受伤?”东方旭激动地扣着那宫人的肩膀,他的眼中充着血丝,一副不受控zhì

的模样。

“……是,是的……”

“人呢?”皇后看了一眼东方旭那激动的情绪,无奈的叹了口气,还好这里没有外人,否则让旁人见了,不知dào

会怎么想。

“已经将县主带回来了,胡御医过去诊治。”

“本宫也去看看。”皇后站起身来,跟着那名宫人朝着宫外走去,她随后停下脚步,望着那犹豫中的男子。

“太子,不一起去看看?”

东方旭微微张了张嘴,随后无力的垂下了双手,“母后去吧,儿臣在这里坐一会儿。”

“……”皇后有些惊讶,若是太子,不应该是他最先冲到前头去的吗?今日这是怎么了,方才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皇后看着东方旭那挣扎纠结的神色,随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榻上,胡御医为云姝把了脉,这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去了另一间药房回来之后,便不见了永吉县主的身影,还以为县主是先行回去了,没想到宫外,昌荣侯府的马车夫说没有接到人,胡御医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通知了皇后娘娘。

“永吉县主,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她只觉得有些微冷,倒没有其他的反应。

不过,云姝却是注意到了自己身上披着的外衫,这不是她的,而是男子的外衫!

趁着旁人没有注意,她已经将外衫收进了被子里,只是心中一直在思索着,这件外衫的主人是谁。

她觉得,自己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是谁救了她?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件外衫十分亲切,一种莫名的安心充斥着她的掌心。

朦胧之中,她隐约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说没事了,有他在。

是他吗?云姝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影。想到这,云姝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无奈的浅笑。

“皇后娘娘驾到——”

尊贵的女子迎面而来,皇后担忧的握着云姝略显冰冷的小手,“永吉县主,可记得是何人将你掳走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挖人墙角

云姝听着皇后的话,便知dào

她意有所指,当下一个眼神,皇后立kè

命众人退下。

“娘娘,臣女是被人迷昏的,只是隐约听见有人谈话,具体的,臣女也记不清了。”

“那可有受伤?”皇后上下打量着云姝,好像并不相信她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云姝轻轻摇了摇头,“多谢娘娘关心,臣女并未受伤,看来,是有人救了臣女。”

皇后见云姝还是一副虚弱的模样,当下也不好追问,“平安回来就好,是本宫疏忽了,让永吉县主受了罪。”

“不,是臣女大意了。”

只是,云姝的心中却有了大致的猜想。那人懂得用强劲的麻药让自己浑身无力无法动弹,想必她是知dào

自己懂得医术,因此才会加了那么重的药量。

要说自己得罪了谁,那无疑是坏了某些人的好事。皇上刚刚醒来,只怕已经打破了有些人的计划。

“皇上的身子还需多加调理,臣女……”

“不,这些日子,你好生在侯府中休息,剩下的交给胡御医他们。”

“这……”云姝有些为难,皇后却是坚定的扶住了她的双肩,“本宫见你都瘦了一圈,若你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往后还有谁能为本宫办事?就两日,你留下药方,相信胡御医他们。”

见她如此坚持,云姝也不好负了皇后的好意,便轻点了下头。

昌荣侯府之内,春香和夏荷焦急的等待着她们听昌荣侯爷说云姝在宫中失踪的消息,急得差点没冲进宫里去,幸好老夫人派人拦着,不久之后就听闻找到了云姝,很快就会送回府。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在宫里头也会发生这样的危险!”

夏荷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不想待会看见自家小姐受伤的模样。

“有人来了!”两人听见动静,立kè

迎了出去,不想,却是看见了顾寻芳。

“永吉县主可在府中?”这轻佻的声音,当下激起了春香的怒火。

“顾大人!我家小姐还未从宫中回来,大人请回吧!”这严厉的语气让顾寻芳不由得愣了愣,“你这丫头,今日吃了枪药不成?”

“大人若是没有要紧事,就请先行回府,等我家小姐回府之后,自会禀报小姐。”

春香不由分说便拉住了顾寻芳的手臂往外头带,这丫头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力qì

,顾寻芳一时拗不过她,竟是被她推到了门外。

“呀,你这丫头,永吉县主平日里是这样教你的吗?”

顾寻芳自然不依,在门口吵闹起来。

老管家赶紧上前拦住了他,“大人息怒,春香这丫头也是一时情急,我家小姐在宫里头发生了点意wài

,还请大人原谅春香吧。”

“意wài

?”

老管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当下尴尬的笑了笑,“没,没,只是一点小事情,不过春香她们与县主主仆情深,自然紧张了点。”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顾寻芳立kè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当下二话不说,撩开衣摆便跨出了侯府大门。

看着那迅速离开的背影,老管家愣了愣神,这顾大人的性情还真是直来直去。

那男子回到自己的府邸,便派人打听了宫里的情况,没想到永吉县主居然在宫里头失踪了,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让顾寻芳心中难免担忧。

近日来太子殿下的精神状态也十分紧张,顾寻芳意识到,宫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看来,永吉县主的处境十分危险。

此刻,他也不想其他,只希望自己能为永吉县主做些什么。

“让开……统统让开……”

一匹快马在街道上飞奔着,众人纷纷躲闪不及,谁都认识马背上的那名男子,不就是大名鼎鼎小肚鸡肠十分记仇的金牌工匠顾寻芳嘛!

没有人敢拦住他的去路,只见那快马一路飞奔不曾停歇。

顾寻芳在京都之中寻了一处仓库,用来摆放他要打造的兵器,男子快速下了马背,冲进库房开始寻找起来。

适合女子的防身武器!顾寻芳回想着云姝的模样,什么样的武器才适合她?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一个粗糙的小铁盒上。

“对了,就是这个!”

欣喜的将铁盒收入怀中,顾寻芳艰难的翻上马背,朝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让开!”

不远处,一名面容俊朗的男子立在街道中央,听见了那狂奔的马蹄声时停下了脚步。

“快让开,听见没有!”

“主子!”身旁的护卫眼中一冷,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护在男子的身前。

顾寻芳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不要命敢拦在他的前方,但是此刻的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让开!”

眨眼间,快马已经来到那几人的身前,银光闪闪,为首的护卫扬起手中的长剑,作势就朝着那匹快马的脖颈刺去,只听嗡的一声,正当众人以为那匹马快要血溅当场时,马背上的男子竟是从马鞍之下抽出了一条锁链,竟是牢牢的钳制住了护卫刺过来的长剑。

“你!”护卫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抵挡住,他企图拔出自己的长剑,却发xiàn

那奇怪的锁链已经牢牢的困住了他的动作。

“你,放开!”

护卫只觉得丢脸之极,特别是在自己的主子面前。

男子却是兴致勃勃的看着顾寻芳手中的铁链,那是何物?他可是知dào

自己护卫的身后内力,没想到这名男子手中的铁链,居然轻而易举就抵挡住了他的攻势。

“哼,没空和你们瞎闹,改日再来找你们算账!”

顾寻芳轻轻一动,手中的铁索瞬时散开,他快速收到了马鞍之中,拉起缰绳从几人的身边擦肩而过。

望着那绝尘而去的男子,萧亦琛的眼中放着光亮。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顾寻芳没有想到,回到自己的府邸时,却在院中看见了方才路上阻拦他的几人。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萧亦琛剑眉一扬,“哦?我等是从顾大人的大门口光明正大进来的。”

一旁的管家满脸的疑惑,“大人,这几位公子说是大人请来的贵客。”

“荒唐,是不是本大人的贵客,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顾寻芳有些无理取闹了,管家正是看萧亦琛等人仪表堂堂,这才让他们进府等候的。

为首的男子手中把玩着一样东西,“这匕首,还真是有意思。”

萧亦琛摊开自己的手掌,作势就往那刀尖上扎去,身旁的护卫顿时吓了一跳,“主子?!”

不想,他竟是完好无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原来这把匕首暗藏机关,它伸缩自如,可以作为武器,也可以作为吓唬人的玩具。

“莫非这一些,都是公子打造的?”萧亦琛指着一旁陈列整齐的夸张武器,这些都是顾寻芳平日里拿来耍威风的东西。

“哼,是又如何?本大人还有要事在身,不怕死的话,你们就留下来,等本大人回来之后再好好找你们算账!”

这狂妄的语气,让萧亦琛随行的护卫十分不满,“主子!”

他们只等着一个命令,就可以让这个狂妄的男子血溅当场。

然而,萧亦琛却是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们的行动。“金牌工匠?”他可是一直在看那金灿灿的匾额。

“怎么,怕了吗?识趣的话就跪下来喊本大人一声,或许本大人还可以大发慈悲的饶过你们!”

萧亦琛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这名嚣张至极的男子,该不会,就是辰国太子手中的王牌吧?那金牌工匠的匾额不假,应该是御赐的,只是这名男子……

“这么一座小小的府邸,真是委屈顾大人了。”

没想到,为首的男子居然柔和了语气,顾寻芳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萧亦琛笑着来到他的面前,“顾大人有着在下从未见过的才华,真是令人敬佩。”

才华?顾寻芳眼中一闪,就算不用他说,自己都知dào

这才华是辰国独一无二的。“你以为拍本大人的马屁,本大人就会既往不咎了吗?”

“哈哈哈哈……自然不是,不过,若是顾大人愿意,在下可以给顾大人更多的东西,别说是一座府邸,就算是十座,百座!都不成问题。”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魅惑,顾寻芳剑眉一皱,此人是怎么回事?跟着自己回到府中,就是为了收买自己?

“哼,本大人已经不需yào

这一些了。”

“那顾大人想要什么?只要顾大人开口,在下一定能办到。”

他的眼中闪烁着难以抵挡的霸道光芒,竟是让顾寻芳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此人身上散发着不容反抗的气势,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

萧亦琛一眼就能看透这个人,他将自己的府邸弄得如此金碧辉煌,一定是个贪慕虚荣之人,只要给他更多,他一定会愿意为自己办事。

不过,一切却大大出乎萧亦琛所料。

“若本大人要你跪在面前磕头认错呢?!”

“……”

此话一出,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第二百五十五章 金蚕丝甲

只听嗡的一声,萧亦琛身后的护卫尽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他们的身上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杀气,一旁的管家顿时直冒冷汗,而顾寻芳却好像没有看见似的。

“怎么,连给本大人磕头都办不到,还说什么可以给更多?”顾寻芳完全不知dào

自己的一只脚正踩在阎王殿门口,他眼中满是不屑的光芒,萧亦琛袖中的手已经青筋握起,天底下敢对他如此放肆之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管家的目光落在顾寻芳与萧亦琛之间,他生怕自家主子下一秒就会血溅当场,正想上前拉住他,不想顾寻芳已经往后退了一步,“大门就在那里,慢走不送,本大人可没时间和你们这些江湖骗子玩耍!”

萧亦琛仿佛正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他的目光慢慢挪到那些兵器之上,随后幽幽一笑,这个笑容在旁人看来甚是冰冷。

“在下是不是骗子,相信很快,顾大人会知dào

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萧亦琛带着身后的几人大步离开了顾寻芳的视线。

老管家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心有余悸的走到顾寻芳的身边,“大人,那位公子看起来不好招惹呀……”

哪知dào

,这任性的男子却是眯了他一眼,“那又如何,我顾寻芳最恨的,就是被人瞧不起!”

方才那人的口音,分明不是辰国人,如果他想投奔别的国家,很久之前就那么做了,顾寻芳相信自己的能力,不论到哪个国家都能有一番成就,不过他却没有这么做。

他好像回忆到了很久以前,眼底划过一抹不明的光,随后一挥手,“哼,浪费本大人的时间!”

……

“主子,方才那人对主子如此不敬,为何还留着他?”

天知dào

萧亦琛此刻隐忍得多么辛苦,只差一线之间,他已经打算亲手掐死那个不知好歹的金牌工匠,不过,着实不愿浪费他的才华。

想到这,萧亦琛冷哼了一声,其实他心中还有另一个想法,对自己如此不敬之人,他要好好的折磨,让对方明白忤逆自己的下场!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榨干对方所有的利用价值再亲手毁掉,哪怕不能为自己所用,也要给辰国造成最大的损失。

而这,也是他最擅长的。

昌荣侯府之内。

老管家看着那又出现的男子,一时间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怎么样,县主回府了吗?”

顾寻芳紧张的拉住了管家的袖子,对方很快反应过来,“县主方才已经回府了……”不等他把话说完,顾寻芳已然松开了手朝着竹院的方向奔去。

“可是……县主说不要让任何人打搅的……这……”

竹院里,春香一脸凝重的从屋子里出来,对着守在外头的夏荷轻轻摇了摇头,“小姐需yào

休息。”

她们相对无言,只能忍住满心的担忧。

不想,外头却传来了此刻她们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永吉县主?永吉县主!”

“顾大人!我家小姐正在休息,可否请大人改日再来?”春香赶紧迎了上去,自家小姐才刚刚歇下,她可不愿意这时候被顾寻芳打搅。

然而,那男子根本没有在意春香的话,而是张望着就打算冲进云姝的屋子,不想却被春香拦住了去路。

“快,快叫你们家主子出来,我有东西要给她!”

顾寻芳心急火燎的样子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自顾走到一旁从袖子里接连取出了几样东西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字排开。

任由春香的脾气再好,也受不了顾寻芳如此自我的行事风格。

“抱歉,顾大人,我家小姐已经歇下了。”

那毫不掩饰的不满情绪,终于让顾寻芳有了一丝反应。他收敛了神色抬起头来,迟疑了几秒,“她受伤了?”

这丫头如此紧张,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奴婢代小姐谢过顾大人的关心,只是奴婢以为,小姐现下最需yào

的就是安静的休息几日。”春香不明白,难道顾寻芳真的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吗?如果他再这么死缠烂打,春香决定,哪怕之后小姐责怪,她都要将眼前这名烦人的男子打出府去!

不想,顾寻芳竟然真的安静下来,他撩开衣摆坐到一旁的石凳上,“既然这样,本大人就等她醒来。”

此话一出,他已经端坐了姿势,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云姝屋子的方向。

“这……”夏荷见如此安静的顾寻芳,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特别是他那定定的眼神,叫人看得慎的慌。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云姝已经披上了外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小姐……”春香暗自瞪了顾寻芳一眼,都怪他,让自家小姐不得安生!

顾寻芳已然站了起来,“永吉县主,你醒了?”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是自己把云姝吵醒的。

春香本想说些什么,云姝已然给了他一个眼神,目光则落在那一桌子的小物件上。

顾寻芳立kè

反应过来,“听说县主在宫中遇见了麻烦事,这是本大人特地带来赠给县主的,有了这些暗器,往后谁想对县主不利,就可以不留余地的给对方致命一击!”

说着,他竟是拿起了其中一样小物件摆弄示范起来。

云姝略显头疼的抚着额头,她知dào

顾寻芳是出于一片好意,着实是令人无法懊恼他,可是如此热情的关怀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一旁的夏荷倒是看得入了迷,不得不说,那些小物件她倒是从未见过,当下眼中泛着光亮望向云姝,希望自家小姐全部收起来以作防身之用。

顾寻芳放下最后一件暗器抬头看向云姝的方向,那女子才淡淡的笑了笑,“多谢顾大人美意,不过这些东西,还请顾大人收回去吧。”

“怎么,你不喜欢?”

“顾大人确实巧夺天工,只是这每一件暗器都极具杀伤力,一不小心就会伤及无辜,实在不适合云姝。”

顾寻芳一愣,呆呆的看向满桌子的东西,不想接下来却做出了一个让众人目瞪口呆的举动。

只见这名男子竟是伸出手去开始除掉自己身上的衣物,春香大惊,“顾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拉着自家小姐往后退了几步。

“若是永吉县主不喜欢这些东西,那就收下这件吧……这是……”他丝毫没有停住自己的动作,眨眼间就只剩下一件里衣,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府中的其他人,很快,竹院之外已经围了数名下人。

“顾大人,你再如此无礼,休怪奴婢不客气了!”春香岂能容忍顾寻芳如此胆大妄为,若此事传扬出去,自家小姐将如何自处?

然而,云姝却是注意到顾寻芳身上穿着的一件金色马甲,他的动作略显笨拙,撕拉一声便将里衣里的那件马甲抽了出来,“本大人怎么没有想到,这件才是最适合县主的!”

说罢,男子脸上露出了得yì

的笑容,“这件金蚕丝甲可是本大人的宝贝,今日就送给永吉县主了!不要太感谢本大人!”

“……”

夏荷很快驱赶了那些好奇的下人,顾寻芳就那么任由自己身上凌乱的衣衫挂着,捧着那金蚕丝甲步步靠近,眼中放着期待的光。

“这是……”云姝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顾寻芳见她那哑口无言的模样,当下便抽起桌上的一把锋利的匕首,作势就朝着手中的金蚕丝划去,众人分明看见这碰撞激起了几朵火花,而那蚕丝甲却没有丝毫的损伤。

“这金蚕丝甲刀枪不入,是防身的最佳秘宝!永吉县主不要客气,收下吧!”

云姝很快收回了目光,本想拒绝,可是看着此刻模样有些狼狈的男子,只怕自己若不答yīng

,不知dào

他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当下一个眼神,身旁的春香才回过神来,走上前去接过了那件蚕丝家。

“那云姝就谢过顾大人的美意了。”

顾寻芳嘿嘿笑了两声,终于回过身去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衫,而后回过头来,“这些暗器,县主真的不要?”

“……”云姝无奈的笑了笑,顾寻芳有些可惜,“县主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多少人想向本大人讨要宝贝,本大人可是一件都没给出去……”

这语气,好像希望云姝可以永远记得他的大恩大德似的。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可以向云姝炫耀的事情,“对了,县主可不知dào

,今日本大人遇见了何等狂妄的一名男子,居然想要用钱财收买本大人,真是太小看人了!”

春香一听不由得腹诽,她才是没有见过比顾寻芳更加狂妄的男子呢!

云姝却是留意了几分,“什么样的男子?”

“听他的口音不像辰国人,皮肤黝黑,头发微卷,模样还挺俊美的,就是那态度着实令人不爽,被本大人骂了一通之后就跑了!”

云姝眼神一闪,“那人说了什么?”

“哼,他说什么就算给本大人百座府邸都没问题。笑话,本大人需yào

那么多府邸做什么?要想去别国谋生的话何必等今日!”回想起那张狂妄的面容,顾寻芳不屑的啐了一口。

百座府邸?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夸大其词的。“那人可说起自己叫什么名字?”

“哼,叫什么名字都和本大人没有关系,以为身边带着几名护卫就了不得了,要不是本大人有要事在身,一定让他们趴着离开顾府!”

顾寻芳没有注意到,云姝渐渐冰冷的脸色。

第二百五十六章 诡异府邸

依照顾寻芳的描述,云姝却觉得他口中的那人极有可能是萧亦琛,只是扮成了耶律醇的模样,她怎么早没有想过,如今萧亦琛还在辰国,而以顾寻芳这样张扬的性格,要遇见的话实在是太容易了。

如今他可是辰国的一名难得的人才,只是云姝有些惊讶,萧亦琛许诺他百座府邸,这名男子居然没有动心?她也一直以为,顾寻芳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如今,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只是,若真的是萧亦琛那就麻烦了,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哼,本大人还说,只要他跪下来给本大人磕头,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顾寻芳挺了挺胸膛,云姝心头一惊,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好像想要看出些什么。

顾寻芳自然察觉到了那目光,心中越发的得yì

,相信永吉县主一定觉得自己是个有节操有原则的人!不错,他顾寻芳是什么人,又怎么会轻易被别国的人收买呢?

不想,云姝却严肃了语气,“顾大人近日来,可千万要出行小心。”

“……”顾寻芳有些惊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敢对他这个御赐的金牌工匠不利?

“云姝以为,若是有心人想要利用顾大人,那么定会不择手段,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如今顾大人可是太子殿下身边不可缺少的人才,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才是。”

云姝的这话说进了顾寻芳的心坎里,她知dào

自己若只是叫他往后行事小心,这名做事张扬的男子必定不会放在心上,若是略微奉承一下,反而会有更好的效果。

果真,顾寻芳的表情变得极度膨胀,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永吉县主放心,想要对本大人不利,那他也要有这个能耐才行!最好,他能在晚上偷袭我顾府,光是想想都会叫本大人心潮澎湃啊,哈哈。”

云姝隐约猜出他话中的意思,居然期待旁人夜袭顾府,想必他早已经在自己的府邸里留了一手,不过这并不能叫人放心,若真是萧亦琛,如此忤逆他的人,一定不会得到好下场,看来自己有必要和太子商量,派几名暗影保护顾寻芳的安全。

“对了!”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已然转身朝着竹院门口的方向,“永吉县主夜晚的时候,可不要来我的顾府,就算有金蚕丝甲,也容易伤着。”

留下这么一句话,顾寻芳已经大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春香与夏荷一阵无语,谁会夜访顾府,这个顾大人可真是一个极品的人物。

太子宫中。

东方旭手边放着半坛子酒,目光则是落在不远处的荷花池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难以想象,若是今日云姝真的出了什么意wài

,自己该怎么办,心中满满的都是恐惧,一种难以言喻的矛盾之感充斥着他的脑海。

若她真的发生了意wài

,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为何,没能保护好她,明明已经让暗卫跟着她,却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究竟是自己太过无能,还是对手过于强dà



可以在后宫之中为所欲为,究竟是何人,有这样的手段?!

然而东方旭更气恼的,是自己居然没有勇气站在她的面前,明明如此担心,他却只能望而却步。

哗啦一声,男子手臂一扫,那酒坛当即掉落在地,酒水脏乱了他的眼。

“殿下。”

身后无声的出现了那名暗影,东方旭没有回答。

暗影可以感受到自家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永吉县主来信了。”

果真,东方旭的眼中一闪,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落在暗影手中的信件上。

她才回府不久,莫非是想要告sù

自己,是谁对她下的手?

打开信件一看,东方旭却皱紧了眉头,她要自己这两日加派人手保护顾寻芳,虽没有说明原因,但东方旭却明白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dào

的事情。

然而,这一封信却好似一盆冷水,恰到好处的浇醒了此刻茫然的东方旭。顾寻芳是难得的人才,他所打造的武器可以大大的提高辰国的战斗力,若他有什么不测,绝对是辰国的一大损失。

而云姝今日遇见了这样的事情,却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而自己,却还在这里借酒浇愁。

东方旭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自责,缓缓站起身来,“来人……”

……

夜晚的京都,当繁华的喧闹声渐渐沉静下来,几道潜伏在夜幕之中的黑影蠢蠢欲动。

寒风萧瑟,夜晚的草地竟是带着冰冷的霜,一向热闹吵杂的顾府,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黑衣人们将这座安静诡异的宅子包围起来,却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奇怪。

这金牌工匠好歹是御赐的,晚上却连个侍卫都没有,整个府邸好似没有一丝人气,廊灯全灭,只有沙沙作响的冷风。

为首的黑衣男子一个眼神,他们无声的落在院子里,不知为何,身为杀手的他们却觉得有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在四周。

强压下心中这奇怪的感觉,众人立kè

分头行动。主子交代,要将顾寻芳活着带回去,然后将整个顾府里的武器一扫而空。

其中一名黑衣人首先锁定了那光明正大摆在院子两旁的长枪大刀。

他伸出手去握住其中一支长枪,手中微微一动,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这声音在夜晚之中分外醒耳。

所有的黑衣人当即停下自己的动作望向那人,对方也是满眼的谨慎,凭他多年的经验,方才应该触动了什么机关才是。

一个手势示意同伴不要靠近,他的目光缓缓下移,随后轻轻一动手指,松开了自己的动作。

不想那一刹那,地面居然轻轻的震动起来。

“不好,有埋伏!”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黑衣人脚下踩着的地砖突然打开,他一个踩空便掉了下去,随后砰地一声,地砖再次合上,那黑衣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鬼魅!”

为首的黑衣人大惊,然而却是没有人再回应他。

鬼魅的武功不弱,居然就这样消失了?没想到这小小的工匠府邸居然还弄了机关暗道!

是他们太过轻敌了。

所有的黑衣人达成一致,一个跃身便落在了屋顶上。

该死!居然让他们毫无预警的失去了一名同伴,一定饶不了那个顾寻芳!正要有所动作,其中一名黑衣人脚下一动,又是咔嚓一声。

什么?!

脚下的屋瓦突然碎裂开,一把长戟贯穿而入,由下至上扎进了那黑衣人的身子,当下整个人了无生气的挂在屋顶之上,鲜血溅了一旁的黑衣人一身。

浓郁的血腥味由空中飘来,众人难以置信,居然连屋顶都设了机关!而且,方才死了的那名同伴应该完全有实力避开才是,为何……

一时间,几名黑衣人再也不敢轻易动弹,他们的目光警惕的四下张望着,方才的动静一定已经惊扰了顾府之中的人,当下他们俯下身子定格住自己的动作,不想等了许久,却是不见半个人影。

难道说顾寻芳知dào

今晚他们会来掳人,已经将整个顾府的人转移了不成?!

第一次,他们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就好像是敌在明我在暗,不知dào

对方下一步会耍什么花招。

沙沙沙……

一阵奇怪的声响传来,黑衣人们竖起耳朵听着,然而黑暗之中他们却是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直到,那些小钢珠不知从何处滚来,撞击在他们的脚边,掉落在地面上,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细微声响。

“小心!”

为首的黑衣人话音刚落,只听砰砰砰几声巨响,整个屋顶居然爆zhà

开来,冲上天空变成了绚烂的烟花,一时间将所有的黑衣人逼退回了院子里。

四周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硫磺味,浓郁的青烟遮住了众人的视线。他们下意思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连连朝着门口的方向退去。

突然,不知是谁闷哼一声,便有兵器掉落在地的声音。

“什么人?!有本事就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为首的黑衣人再也忍受不住他们被人这般小看,完全忘记了自己才是刺客的身份。

不过没想到,这话还真的有作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一队火把照亮了黑衣人们的视线,四周的浓雾渐渐散开,眼前,出现了顾寻芳那张得yì

不屑的面容。

“本大人出来了,怎么样?”他抬起下巴,挑衅的看向对面那一脸阴沉的黑衣人。

视线已经清晰,为首的黑衣人立kè

闻到身边传来的血腥味,回过头去,就见一名同伴已经被钉死在木门之上!方才的闷哼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哼,好卑鄙,识相的就跟我们走一趟!”顾寻芳已经彻底的激怒了这群黑衣人,既然敌人已经出现,他们就不信,这个看起来文弱的男子会是他们的对手,“上!”

顾寻芳身后,数名家丁手握着火把,却没有一人露出惊恐的神情。

脚下的地砖突然镂空,一名黑衣人无声的掉了进去,其他的刺客当即改变战术,他们踏着同伴的肩膀朝着顾寻芳直逼而来。

顾寻芳一个闪身,身后立kè

站起来数名家丁,一张大网抛向迎面而来的黑衣人。

“雕虫小技!”

其中一人拔出腰间长剑,作势劈向那张大网,不料却是激起一阵火光,那大网只是被刺破了一道口子,依旧将几名黑衣人包裹其中,他们越是挣扎,巨网收得越紧。

“该死,这是什么东西?!”这网用剑划不开,缠在身上却有着令人窒息的张力。

眼前出现了一双黑靴,抬起头来就看见了顾寻芳那张笑脸。

他伸出手去拍了拍一旁的柱子,“你们就到下面去好好研究。”

轰的一声,巨网带着几名黑衣人掉进了无底洞里。

第二百五十七章 借刀杀人

该死,这么一个小小的府邸居然满是机关!黑衣人们自知已经吃了大亏,“撤!”

然而刚一转身,方才还在他们身后的顾寻芳居然拦在了他们的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回过头去张望,心想着是不是会出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是那里却依然没有了顾寻芳的身影。

“你,你是怎么……”怎么移形换影站在他们面前的,这院子也有几十米的距离!

“想走?你们当本大人的顾府是什么地方,任由你们随意进出?”他脚下一跺,几块地砖同时蹦出数把长刀,当下便解决了两名黑衣人。

很快,院子里只剩下三人,他们警惕的靠在一起,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的主子是谁?告sù

本大人的话,还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

为首的黑衣人咬牙,他怎么也不肯承认,训liàn

有素的他们居然会败在一个如此嚣张的卑鄙小人手上。

还有这座诡异的宅子,就这机关的数量,已经可以和皇陵相比了!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在自己的府邸里装上这样的机关,若平日里伤着自己人怎么办?

然而黑衣人不知dào

的是,这里的所有机关已经被顾寻芳设定,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会触动,这也就是为何顾府夜间不需yào

侍卫的原因。

哪怕是一只苍蝇闯进来,都飞不出去。

黑衣人一个眼神,顾寻芳好似已经看透了他的想法,高高举起手来,后方的家丁得了命令,已然拿出了一桶小钢珠尽数倒在地面上,朝着那三名黑衣人滚去。

果真这一举动,让他们决定放手一搏,“走!”

一个跃身打算飞上屋顶,不想那里早已经有家丁等候着,一张大网立kè

飞了过来,准确无误的罩在了其中两名黑衣人的身上,当下便重重的摔在地面上,然而预想之中的爆zhà

没有发生,为首的黑衣人立kè

明白,自己被顾寻芳耍了,那些不过是普通的钢珠而已。

“大人!”家丁们见那名黑衣人即将消失在夜幕之中,顾寻芳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弓弩,他眼中一沉,散发着平日里所没有的严肃光芒,咻的一声,弓箭破空飞出,扎进了那名黑衣人的后心,当下,那人便摔在了屋顶上,嗡嗡嗡!数支长枪破瓦而出,刺破了那名黑衣人的胸膛。

暗处,几名太子的暗影心有余悸的看着这一幕,还好他们没有在顾府里面守株待兔,否则很可能就比这些刺客先走一步。

这顾寻芳真的需yào

他们保护吗?暗影们的脸色有些难看。

次日清晨。

云姝很快收到了昨夜,顾府遭到偷袭的消息。

大门紧闭着,女子担忧的看着这好似平静无比的府邸,犹豫了片刻之后便伸出手去,正要碰触那冰冷的门板,脚下却是弥漫开了一滩水迹。

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出现了那名管家,一见云姝,脸上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永吉县主?”

云姝当然看见了一旁正在清洗大门的家丁,“你们这是……”

管家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下人们正在打扫府邸呢,县主可是来寻我家大人的?”

与此同时,顾寻芳已经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走了出来,看他面色红润的模样,丝毫不像昨夜发生了什么。

“永吉县主?!”顾寻芳面上惊喜,“今日怎的这么早来我府上做客?里边请里边请!”

然而,云姝却是注意到了他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得yì

语气。

迈进大门,云姝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四周,只见家丁们十分自然的打扫着庭院,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出异样。

“来人,奉茶!”

不等顾寻芳坐下来,云姝已经停下了脚步。

那突然安静的女子,让顾寻芳一愣,随后对上云姝审视的目光,他才讪讪的笑了笑,“咳咳,本大人已经说了,想要打本大人的主意,还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一个眼神,云姝便看见一名家丁安静的退到了一边的回廊里。

“昨夜的烟花,是顾大人放的?”

顾府与昌荣侯府原本就相邻,难免会听见他们的动静。

“昨天可真是个好日子,自然是要庆祝一下。”

话音刚落,方才那名家丁突然慌张的奔了进来,“大人,不好了,那些,那些人……”

顾寻芳清秀的眉头一皱,逃走了?不可能吧,他对自己的机关可是很有信心的。

很快,云姝便跟着这名男子来到了一处院落里。

地面上有一处大坑,被铁皮所覆盖,上面还加了一把大锁。

云姝有些震撼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这个看起来像是地牢的地方,还真是有顾寻芳的行事风格,好像生怕别人不知dào

似的。

顾寻芳往前一站,几名家丁合力才把那铁门打开,里头,几名浑身被捆绑住,血迹斑斑的黑衣人已经七窍流血断了气。

云姝脸色一变,顾寻芳慌忙转过身来,“永吉县主,不要误会,我可没有毒死他们!”

云姝当然知dào

这不是他做的,萧亦琛的死士一旦被抓住了,定会服毒自尽。

“我本想活捉他们好好折磨,没想到……真是让他们死得太便宜了!”

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这个顾寻芳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胆,“昨日,可有活口逃脱?”

顾寻芳摇了摇头,那表情好像在说,怎么可能。

萧亦琛派出来的死士居然在顾府里全军覆没,这说明了什么?云姝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不知dào

,顾寻芳究竟手中有什么王牌,竟是可以和这群死士对抗。

因为太子的暗影已经告sù

她,昨日,派出来保护顾寻芳的人可是连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

再想想今日那些打扫的家丁,看来昨日这里应该经lì

了一场混战,多亏了顾寻芳还能睡得如此香甜。

不过云姝却在担心,萧亦琛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顾寻芳无疑是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萧亦琛能忍得下这口气吗?

……

宫殿之中。

湖上的小筑里,俊美的帝王手边一盏香茶,眼前是一池冰冷的湖水,随风飘荡的帷幔仿佛阻隔了时间。

没有人知dào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

修长的手指慢慢的划着杯沿,冷酷的薄唇微微扬起,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自己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已经全部断气了,否则怎么可能让自己等这么久。

区区一名工匠,就能让他的死士全军覆没?看来辰国太子真的藏了一个十分有趣的人。

顾寻芳吗?看来自己,可以留他一条性命,看看他到底还能带给自己多少乐趣。

太子宫中。

“殿下,太子妃求见。”书房之外,响起了公公的声音。

啪的一声,东方旭手中的书籍已然掉落在地。

好不容易才能让自己暂时忘记发生的一切,而现在,西月的出现无疑是唤醒了他的记忆,俊美的男子眼中划过一抹冰冷,沉淀下来之后便开了口,“让她进来。”

轻柔的脚步声传来,东方旭抬起眼来,就看见了西月那张憔悴的面容。

那女子好似受到了折磨一般,很快便扑倒在东方旭的脚边,“殿下,西月可否请求殿下,让永吉县主进宫为西月看病?”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说话的时候也有气无力,看这模样不像是装的。

不由得想起沈青的话,“哦?你病了?”

西月眼眶一红,低下头来掩饰着眼中的闪烁,“不知是不是体内的毒发生了变化,还望殿下能让永吉县主为西月诊断。”

东方旭很难控zhì

自己不怀疑眼前的这名女子,他深吸了口气,“前几日,你可有来过本殿的屋子?”

西月心中咯噔一声,她知dào

东方旭说的是哪一日,强压下那心虚的表情,疑惑的抬起头来,“西月近日来都呆在自己的寝殿内,不曾去过殿下的屋子,可是……发生了什么?”

东方旭眼中一冷,随后轻哼一声,“当真没有?”

西月知dào

,太子一定会怀疑到她的身上,而她今日前来,除了想让云姝进宫为她把脉,还有另一个目的。“莫非,是使者做了什么?”

“使者?”

“西月上一次见到使者,听他说最近好像在筹划什么事情,没有想到……殿下可是发生了何事?”她的意思,若东方旭身上发生了什么意wài

,那就是一直藏在宫中的羿国使者所为。

换句话说,也是萧皇示意的。

西月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注意着东方旭的脸色,见他眼中尽是狂风暴雨,就知dào

他已然相信了自己的话。

想起使者,西月的心中便恨得牙痒痒的。她已经猜到为何那一日自己会突然毒发,定是使者给的药有问题!他一定是因为近日来自己对于他的态度多有不敬,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来惩戒自己,不想,刚好坏了自己的大事!

西月想过千百种方法,究竟是要向使者讨饶,还是复仇呢?随后她便想到,太子一定会有所怀疑,只要把一切推到使者的身上,就可以借太子的手,除掉那个该死的使者!

想到这,西月暗自冷酷的笑着。

第二百五十八章 意外落马

西月的话提醒了东方旭,若这一切是萧皇示意,那么自己中的,可能就不是普通的媚药。

“你懂医术?”

西月抬起头来,对上了东方旭那严肃的表情。

看来,辰国太子是怀疑身上是不是中了使者的毒,西月当即点了点头,“西月的医术不及永吉县主,只要殿下让永吉县主进宫,便可以……”

“你不是云家的人吗?连有没有中毒都诊断不出来?”东方旭怎么可能让云姝为他把脉,他根本不愿意让云姝知dào

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西月听见了他语气里的危险,当下挪了过去,“若殿下相信西月,西月倒是可以一试……”

话未说完,东方旭已然坐了下来,撩开了自己的衣袖。

西月小心翼翼的上前,有模有样的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之上。

强健有力,没有丝毫中毒的症状。这也是西月意料之中,辰国太子的身子很健壮,只是气血有些絮乱而已,看来近日颇有烦心事。

“殿下并未中毒。”她本想说太子中毒,好让他对使者生出杀心,可是转念一想,这样的谎话很快就会被揭穿,反而对自己不利。

没有中毒?那羿国使臣为何要给自己下媚药?东方旭这会儿越发的疑惑。

西月猜测着他心中所想,“使者行事向来古怪,这一次没有得手,说不定会有下一次。”

东方旭眼中一动,或许真如西月所说,对方这一次算是失手,又或者,这一切本就在对方的掌控之中,那么自己又怎么能容许下一次的发生?

“羿国使者今在何处?”

西月心头一喜,她当然明白东方旭的心思。

“每次使者出现,都会头顶黑帽遮住容颜,西月至今未曾见过使者的真面目,说不定是宫中的某一名侍卫,或者是朝中的某一名大臣,又或者,就是殿下身边最亲近之人。西月实在没有把握,但是西月知dào

,有使者在一日,辰国宫中的一切都会在萧皇的掌控之中。”所以,不得不除!

东方旭没有错过西月眼中的执着,“你就这么想除掉他?”

西月心中一惊,随后强装镇定下来,“不瞒殿下,西月只是觉得,如今已经投奔太子殿下,只求活命,自然要以殿下的利益为重,使者每日监视,实在容易让西月露出马脚,到时候萧皇一定会想别的办法来控zhì

殿下,与其被动的被人监视,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话音刚落,西月却注意到东方旭打量她的目光,好像想要看出些什么,只见眼前俊美的男子幽幽一笑,“你就不担心,这是打草惊蛇?”就算死了一个使者又如何,只要萧皇愿意,还会有千千万万的使者出现。

西月已经想出了一个可以说服东方旭的说法,“不,西月深知萧皇的性子,一旦他知dào

使者已死,定会万般戒备,短时间内不会再派新的人过来。陛下多疑,肯定会打听清楚一切在有所动作,到时候,我们早已经大殿妥当。”

这话说得虽然牵强,但是东方旭却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且不说其他,就这一次,萧皇敢对他做手脚,东方旭心中便有一口不服输的气。

杀了他派来的人,让他知dào

自己不是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你已经有办法了?”

西月心中一喜,“殿下,西月确实已经有了主意……”

……

皇家驯马场。

“真是奇怪了,怎么会丢了一匹马。”

“昨夜是谁看守的?”

一个清雅冷静的声音传来,“发生了何事?”

两名侍卫闻声望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云师傅了。

“云师傅,是这样的,马场里丢了一匹好马,也不知dào

是何时丢的。”

丢了匹马?这里守备森严,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云姝不由得多想了几分,她当然也注意到了其中一名侍卫看自己的眼神,当下便回望了过去。

那人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低下头来。

此人就是上一次,与二皇子东方睿一起目睹云姝变成女子的那名侍卫。只是他一直守口如瓶,没有和任何人提起云师傅是女子的事情。

“此事还需yào

上报殿下,平日里加紧看守。”

“是,云师傅。”

这时,远处却是走来两道人影,云姝闻声望去,凤宇的身边跟着一名女子,只是那女子一改往日沉静的妆容,换上了一身利索的劲装。

“云师傅,许久不见了!”凤宇显得热络许多,他转而看向身边的杜远芳,“杜小姐,这位是云师傅,他的马术可是我们之中最后好的,可以说是无人能敌。”

杜远芳看着眼前年轻的男子,这位就是凤大少爷经常提起的云师傅了。

这段日子一来,凤宇再也没有排斥杜远芳的相邀,而两人见面时多半谈论的都是马术,已经这位云师傅的事情。杜远芳也清楚的感受到,凤宇真的是一名直爽的男子,他酷爱骑马,喜欢一切和马有关的事务,所以今日才请求他带自己来皇家驯马场看看。

她想更接近他,了解他所喜欢的东西。

云姝微微一笑,“杜小姐。”

“云师傅,有礼了。”杜远芳礼貌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谦和的笑。

看着眼前这对男女如此自然的氛围,云姝心中有些欣慰,他们之间的误会应该已经解开了吧?此刻两人站在一起,才更加显得般配。

“云师傅,许久没有切磋了,不如,来一局?”

“好。”云姝一个口哨,那匹熟悉的小马驹已经吧嗒吧嗒的缓缓靠近。

凤宇的眼中放着光,“杜小姐,在此处稍等片刻,莫要让马伤着。”正要转身,不想一双小手却拉住了他的袖子。

杜远芳意识到自己有些情急,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我也想试试,可以吗?”

那甜美的面容带着几分恳求,凤宇本想拒绝,后来转念一想,她曾经说过略懂马术,而且以自己和云师傅的速度,很快就会超过她,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wài

才是。

“既然如此,杜小姐千万要小心。”

杜远芳面上一喜,重重点了点头。

云姝注意到,凤宇为杜远芳选了一匹稳重的老马,这样的马跑不快,且脾性不会暴躁,最适合杜远芳这样不擅马术的女子。看来,这名男子还是挺贴心的。

“云师傅,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凤宇已然准bèi

妥当,云姝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站在高处的侍卫手中长旗一挥,马匹嘶鸣,立kè

卷起两阵风沙。

杜远芳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立kè

一甩手中缰绳,“驾!”可不能在这里让凤大少爷笑话!

凤宇不知多久没有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了,他的目光落在一旁那很快就要超越自己的年轻男子脸上,一阵狂风拂过,如墨的发丝在空中张扬的飞舞着。

云姝的眼神仿佛透着一股坚定的光,似有火焰燃烧着,叫人忍不住心头一颤。

凤宇心中感叹着,只要在马背上,表面谦和的云师傅就像变了一个人,让凤宇想起难缠的对手。

若是在战场上与这样的人为敌,说不定自己也会被云师傅身上的气魄所威慑。

然而下一秒,凤宇却是剑眉一蹙。

那白皙的脖颈上,没有男子凸显的喉结,而那精巧的耳垂之上,竟是有个十分不起眼的小洞,从凤宇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分外叫人难以忽视。

不知为何,此刻凤宇觉得,云师傅好像是名女子。

不对,没有喉结,而且还有女子会有的耳洞,难道……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凤宇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云师傅体格纤细,她一直说自己是年幼体弱埋下了病根,可是现在看来……

凤宇开始回想着当初太子殿下带云师傅来时的场景,如今想来,总觉得云师傅像极了一个人。是谁呢?那个人的面庞好像就在脑海中闪过,却有一片朦胧的云遮住,让他看不真切。

云姝没有注意到凤宇异样的眼神,她的视线快速掠过旁边的树林,不知为何,阳光洒在那片茂密的林子里,似乎印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虽然只是眨眼即失。

白色!

云姝回想起自己从宫中醒来时,身上披着的白色外衫,以及之前自己差一点落河,那如此真实的温度以及景象。

难道,他真的回来了?!而且不知不觉间,救了自己两次。

那么为何他不肯光明正大的来与自己说一句,他回来了,却要这样快速的从她的眼前消失。

云姝努力抑制着心中的疑虑,原本收回的目光忽然盯住。

林子里有人!对,就方才那一秒,她分明看见林子里有名男子,正望着他们的方向。

云姝立kè

回想起方才,侍卫说丢了一匹马。

“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两人同时回过头去,远处,杜远芳身上的马匹好似发起狂来,正在跑道上狂奔着,而让杜远芳难以控zhì

的,是这匹马只往那些障碍上跑,沿途撞开了不少的栅栏,那飞起的细屑割伤了杜远芳的肌肤。

身下的快马受惊般嘶鸣着,杜远秀忍着伤口的疼痛努力想要让它冷静下来,然而她经验不足,手中缰绳勒得越紧,这马便跑得越快。

“杜小姐!”云姝只见那匹快马越过了栅栏,马背上的女子被断裂的木条砸中了额头,整个人当下便狠狠的摔下马背,在地上滚了几圈。

第二百五十九章 坚强如她

马蹄似乎从杜远芳的身上踏过,凤宇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头狠狠抽痛一下,瞬时便觉得一块巨石狠狠的压在他胸口,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杜小姐!”

两人同时策马快速朝着地上的杜远芳靠近,凤宇率先奔了过去,下马落在了杜远芳的身边,地上的女子发丝凌乱,他小心翼翼的揽住她的肩头,“杜小姐,杜小姐?这……”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染了鲜血,心中立kè

升起不安,轻轻的转过杜远芳的脸,这一下,空气好像就此凝住。

那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从她的额头划到她的左脸,伤口不断的冒着血,皮开肉绽的模样令人不忍直视。

凤宇当下所不出话来,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冰冷。

“快,给她止血!”

云姝立kè

捧起杜远芳的脸察看着她的伤口,想必,这是被方才的木块划伤的,若不小心处理只怕……

不对,这伤口太深,就算是用自己的金疮药也难保可以恢复她的容颜。

撕拉一声,云姝立kè

撕开自己的衣摆,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瓶放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杜远芳脸上的血迹。

这一切的动作落在凤宇的眼中,他终于明白,云师傅身上的这种熟悉之感是怎么回事。

原来,她居然是……

已经有不少侍卫围了过来,“快,打盆热水!”

那匹疯马被牵制住,安抚了情绪之后缓缓牵到了凤宇身边,“凤少爷,这马似乎是受了惊吓。”

惊吓?有什么可以惊吓到这匹老马?凤宇此刻心中深深的自责,他就不应该答yīng

让杜远芳跟在后面,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意wài



侍卫打来的热水被杜远芳的鲜血染红,云姝小心翼翼的为她上了药,包扎好,原本美丽的女子脸上多了透着黑色药膏的绷带,看起来着实令人心中不忍。

“先不要动她!”有侍卫打算挪动杜远芳,却被云姝制止了动作。

她方才分明看见那匹马从杜远芳的身上踏过去,况且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怕伤了骨头。

慢慢的在杜远芳的腹部摸索着,云姝脸色一沉,“伤了肋骨。”

凤宇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伤了肋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会变成半身不遂?

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云姝的双眸,凤宇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救救她。”

云姝眸中一闪,随后吩咐道,“来人,抬担架来,我要为她接骨。”

接骨?可是,云师傅是男子啊!

凤宇却接了话,“听云师傅的吩咐!”

“啊……是,是。”

很快,杜远芳便被转移到了屋子里。所有的男子全数退了出去,只留下云姝与杜远芳二人,她立kè

动手除去了杜远芳身上的衣物,在她的断骨处摸索起来。

屋外,凤宇第一次知dào

什么叫煎熬。若不是自己,杜小姐不会毁了容貌,如今还有可能落下一辈子的病根,他该如何向昌庆侯府交代,如何向杜小姐交代。

刚毅的男子脸色一片苍白,看得一旁的侍卫都不敢出声与凤宇交谈。

许久之后,云姝终于从里头出来,凤宇立kè

迎了上去,“她如何了?”

“断骨我已经接上,只是杜小姐的脸……我并无把握。”

凤宇松了口气,云姝的医术,他自然是相信,“还请……云师傅尽lì

,这女子的容貌……”

他并不想说女子的容貌最为重yào

这种话,因为他本身就不看重,只是对于杜远芳来说,可能就有着十分重yào

的意义。

云姝轻点了下头,“杜小姐很快就会醒来,凤少爷进去看看吧。”

凤宇微微张了张薄唇,随后深吸了口气,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榻上的女子闭着眼,呼吸微弱,凤宇脚步轻柔,他屏住呼吸好像生怕吵醒她似的,随后小心翼翼的坐到一旁,看着那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女子。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安静的看着,直到杜远芳有了一丝动静,他才紧张的站起身来,“杜小姐?”

杜远芳只觉得脸上传来一阵灼热的疼痛感,微微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朦胧的男子面容。

凤宇的声音隐约在耳边响起,却是嗡嗡作响,杜远芳眨了眨眼,许久之后才恢复了视线。

“凤……少爷?”

她微弱的声音自喉间滑出,正要起身,这一轻微的动作便让她的腹部传来一阵令人差点昏厥的剧痛。

“杜小姐,别动,你身上有伤……”

杜远芳这才回想起自己摔下马背的事情,她看着凤宇那自责的表情,虚弱的笑了笑,“我……我没事,凤少爷不要担心……”

她自然也注意到了脸上的异样,正要伸出手去,却见凤宇的眼神闪了闪,她立kè

意识到什么便放下了自己的手,好像没有察觉一般。

“杜小姐,你的脸……”

“是凤少爷救了我吗?都是远芳骑术不精……”

她的语气尽显无奈,方才那惊险的一幕被她这么风轻云淡的抹开,反而让凤宇心中越发不好受。

若是她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不知dào

会作何感想。

“那匹马……好像受了惊吓,凤少爷可要好生察看一番,否则若它再伤了其他人,可就不好了。”

这种时候,她还担心其他人?

凤宇觉得,杜远芳确实是一名善良的姑娘,她明明知dào

自己身上发生了多么严重的事情,却丝毫不见任何伤心的情绪,凤宇知dào

,她是怕自己难受。

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的心中滋生着。

另一头。

“云师傅,这马匹已经平静下来了。”

云姝绕着杜远芳的那匹马转了一圈,这里的马都是受过严格的训liàn

,绝对不会轻易发狂,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仔细的察看着,最后,果真在马匹的小腿肚上发xiàn

了一道伤口。

那道伤口已经翻开了马的皮肤,露出了粉嫩的马肉,渗着一点点鲜血。

“给这马包扎一下,不要让伤口感染了。”果真是有人故yì

为之!云姝立kè

想起方才,自己看见那林子里的一名男子。

会不会,和那神mì

的男子有关?

想到这,云姝已然沉下了脸色,朝着林中的方向靠近。

寒风瑟瑟,林子里发出一阵萧索的声响。

云姝四下张望着,方才应该就是这个地方才对,那人呢,莫非弄出了骚乱之后,人就逃了?

“永吉县主,可是在寻在下?”

一个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云姝一闪,只听嗡的一声,一道银光从她的袖中飞出,险险的擦过了蓝相良的脸颊,立kè

划出了一道血痕。

“永吉县主,这份大礼,在下可受不起呢。”

蓝相良幽幽笑了笑,从腰间取出一条方帕捂住了脸颊上的伤口。

“那匹马,是你伤的?”云姝有些惊讶,他居然会躲在驯马场旁边的林子里,不用说,丢失的那匹马只怕与他有关。

“若非如此,怎么能让永吉县主单独出现在这里。”

又是一道银光闪过,蓝相良幸运的躲过,他没有想到眼前这名女子居然会怒不可遏,当下便有些不悦,“县主这是何意?!”

“你可知dào

,你差点害了一名女子的性命。”

“哼,她自己无用,又与我有何干系,县主不像是如此心慈手软之人吧?”蓝相良已经暗中注意了云姝许久,他觉得这名女子绝对不简单。

“你若想与我见面,有千百种方法,无需伤及旁人性命!”云姝一想到那芳龄女子即将与自己的美貌告别,便对眼前这名胡来的男子升起怒意。

蓝相良不屑的撇撇嘴,他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和她争论的。

“难道县主不好奇,在下为何会出现在辰国之内?”

“萧皇带你来的,让你潜伏在驯马场内,不就是为了探索辰国战马的机密么?”云姝脸色不见丝毫柔和,蓝相良倒是有些惊讶,自己的行踪好像对方已经了若指掌似的。

“看来永吉县主对于萧皇,似乎十分了解。你……到底是谁?”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名女子,他一定见过!而且是在羿国!

“我是谁并不重yào

,关键是我知dào

你是谁,王子殿下。”

蓝相良深邃的眸子一闪,莫非,这就是当日她放走自己的理由?

“你怎么知dào

……”

“你身上的图腾,只有王族昆氏血脉才有的,只怕你不姓蓝,姓昆吧?”云姝的目光在蓝相良的衣襟上徘徊着。

果真,男子收敛了神色,“为何你知dào

这么多?”

王族昆氏,这一脉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连萧皇都不知dào

,当初被他灭掉的一个国家,居然还有漏网之鱼。这就是自己一直屈于羿国的原因,就是为了找寻机会,为国家报仇雪恨!

云姝没有回答他,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萧皇让你来调查辰国的战马,你可有收获?”

果真,辰国的战马会突然变得如此强壮,与眼前的这名女子有关!

然而,云姝手中一动,一个小瓷瓶抛了过来,“你就说,这是你得来的结果。”

蓝相良的眼中带着几分警惕,云姝立kè

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是不是故技重施。

“不会,又是什么会让战马得瘟疫的毒药吧?”

“自然不是,有了这个,你就可以向萧皇交差了。”

蓝相良紧紧的盯着云姝的表情,不明白为何她要帮zhù

自己。

只见眼前的女子缓缓转身,“不要白费我的好意,你好自为之。”

“等等,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不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

“只要你好好筹备自己的复仇大计,不要与辰国为敌,就是还了我的人情。”

不等蓝相良说些什么,云姝已经转身没入了树林之中。

第二百六十章 凤宇提亲

驯马场内,昌庆侯府的人马已经匆匆赶到,将受了伤的杜远芳带了回去。

当云姝回来的时候,却只看见凤宇独自一人站在树下,似乎正等着她。

“杜小姐已经被送回府了?”

凤宇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有些凝重,“县主,可能治好她的脸?”

他没有掩藏自己已经察觉云姝身份的事实,而云姝眼中的惊讶也只是一闪而逝,方才自己的行为,他会发xiàn

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云姝只能尽lì

而为,只是杜小姐的伤口过深,云姝不能断言可以恢复如初。”

她注意着凤宇的脸色,好像想要从中看出他的决定。

凤宇深吸了口气,“有劳县主了。”随后缓缓转过身去,跃上马背快速消失在云姝的视线之中。

昌庆侯府之内。

昌庆侯夫人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日她的女儿还是欢欢喜喜的出门,怎么现在却是被抬着回府的。

而且她脸上的绷带,让昌庆侯夫人几乎要昏厥过去,“远芳,你,你的脸……”

杜远芳看着自己母亲那苍白的脸色,微微笑了笑,“母亲,我没事。”

“快,快唤大夫来!”

很快,侯府之内的大夫匆匆赶来,昌庆侯夫人屏退了众人,生怕杜远芳会觉得不自在。

“小姐,可否坐起身来?”

然而,杜远芳却是说了一句让侯爷夫人不能接受的话来,“大夫,远芳的肋骨刚刚接上,只怕不能坐了。”

侯爷夫人表情一僵,目光缓缓落在杜远芳的腹部,若是她不说,旁人真是看不出来,“这……岂有此理!”

“母亲,你去哪里?!”杜远芳见昌庆侯夫人一副激动得要冲出去的模样,连声唤住她。

“我要去问问,凤家大少爷是怎么把你伤成这样的!”

自己的女儿好端端的,为何会从马背上摔下来,他究竟有没有照顾自己的女儿!

“不,不关凤少爷的事情,是女儿不小心摔的。”

“胡说!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去骑马,你平日里又不喜欢这等事情,一定是他让你做的!我,我去找昌荣侯老夫人理论去!”昌庆侯夫人觉得自己快要气疯了,这几个女儿哪个不是她的心头肉,怎么舍得她们受这样的苦楚!

“母亲,别去,我……我的脸好疼……”杜远芳一阵哀嚎,昌庆侯夫人果真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远芳,你的脸……快,大夫快看看!”

杜远芳鲜少会看见自己的母亲那般慌张的模样,心中有愧,但是她不论如何也不能坏了两家的关系。

“杜小姐,老夫现在就拆开小姐脸上的绷带了!”

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着,侯爷夫人秉着呼吸,直到那狰狞的伤口印入眼帘,她当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眶立kè

温热,流下泪来。

她的女儿……那脸……那伤口如此之深,只怕往后,这脸是毁了!

果真,大夫忍不住皱了眉头,这样的伤口怕是好了也会留下疤痕呀!杜小姐这般美貌,真是可惜了啊!

“小姐,这伤口是何人处理的?”大夫的目光落在伤口上面的药膏上,他轻轻沾了一点放在鼻间闻了闻,这味道,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杜远芳微微开了口,“是一位师傅处理的。”

“嗯,还好,小姐这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老夫这就开药,小姐这阵子千万不能沾了水呀。”

“大夫,那远芳会不会留下疤痕?”此话一出,昌庆侯夫人已经后悔了,她心疼的看着榻上的女子,这对于远芳来说,不是太残忍了吗?

“这……老夫尽lì

而为。”

浓郁的药味充斥在整个屋子里,昌庆侯夫人看着杜远芳狰狞的伤疤,泪流不止。往后,她的女儿该怎么办呢?

“小姐,老夫已经捣好了药,这药要勤换,否则会让伤口恶化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帮杜远芳上药。

不想刚刚碰触到她的肌肤,杜远芳便疼得眼眶一红。

“大夫,轻一点儿呀!”昌庆侯夫人当即制止了大夫的动作,看着女儿那紧皱着眉头隐忍的模样,真是心疼得紧。

“这……是会有点儿疼,可是不上药的话,只怕……”大夫面露难色,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了,若是请永吉县主,说不定小姐这伤能好!”

永吉县主?自己怎么没有想到,之前远芳不还请永吉县主来府中做客吗,相信她会愿意的。

“快,快点派人去昌荣侯府,请永吉县主!”

……

自从凤凌离开昌定侯府之后,不知为何,老夫人觉得整个侯府冷清了许多,以往自己每日都会挂念着这个孙儿的病情如何了,总是要去他的屋子里瞧上一眼,可是现在,老夫人觉得自己每日闲得慌。

“祖母。”

外面传来了凤宇的声音,昌定侯老夫人回过头去,脸上却换成了严厉的表情。

这个大孙儿什么都很优秀,惟独婚事,偏偏不肯听从她的安排,真是叫人头疼得紧,而且老夫人也知dào

,凤宇极力的避着她,生怕她会老调重弹,让他早日完婚,为昌定侯府开枝散叶。

“今日,怎么有空来祖母的屋子里了?”

凤宇当然听得出她话中的埋怨之意,当即撩开衣摆跪了下来,“请祖母为孙儿做主,孙儿要迎娶昌庆侯府的三小姐杜远芳为妻。”

咔的一声,昌定侯老夫人手中的杯盖一掉,“你,你说什么?”她这个老婆子是不是听错了?

“孙儿希望祖母派人,去昌庆侯府提亲!”

“啊……这,你,你不是在哄祖母高兴吧?”昌定侯老夫人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再看看凤宇的神色,她赶紧站起身来,生怕他反悔似的,“来人,快来人!”

不论是什么原因,只要自己的孙儿回心转意便好!

很快,昌庆侯府前去请云姝的马车已经回来,侯爷夫人亲自在府外迎接,她的脸上满是焦急。

“多谢永吉县主,还请县主一定要救救远芳,她还这么年轻,若是连容貌都毁了,那可如何是好!”

昌庆侯夫人紧紧的抓着云姝的手,她的掌心已经急得渗出了汗。

“夫人放心,云姝定当尽lì

而为。”

大夫恭敬的立在一旁,云姝看着他将自己处理过的伤口重新清理了一遍,而今看来,那伤口之深,带着药膏的残渣呈现褐色,看起来甚是骇人,难怪昌庆侯夫人会如此紧张了。

“怎么样,县主,还能治吗?”

“伤口只要小心处理,便不会恶化。”

“那,那能恢复如初吗?”昌定侯夫人只想知dào

,会不会留下疤痕。

云姝微微张了张口,还未说些什么,榻上的女子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袖子。

哪怕她没有说话,侯爷夫人都明白自家女儿想说什么。当下又是一阵心酸,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不要给旁人添麻烦,就不为自己考lǜ

考lǜ

吗?

“云姝会为小姐多开一些生肌的药膏,一定要小心的照顾着,小姐还年轻,身子恢复得也快一些。”

云姝没有正面回答侯爷夫人的话,起码给了她一点希望。

这时,外头的老管家却是紧张的奔了进来。

“夫人,夫人!昌定侯府来人了!”

昌定侯府?“哼,现在来做什么,我女儿都变成如今的模样了……”

云姝分明可以感受到昌庆侯夫人身上那抑制不住的怒意,一向温婉大方的侯爷夫人,此刻也顾不得两家的颜面。

“夫人,可是……昌定侯府是派人来提亲了!”

“什么?提什么亲,提亲?”

这边的话语传到了榻上杜远芳的耳中,她缓缓睁开眼来,看向门口的方向。

云姝没有多大的惊讶,因为当时看凤宇的眼神,便知dào

他已经有所决定。

“杜小姐莫要起身,身上还有伤。”

杜远芳感激的看了云姝一眼,随后轻皱柳眉,他现在向自己提亲,可是因为内疚?虽然自己心仪于他,可是此刻杜远芳已经改变了主意。

她要的不是同情和内疚换来的因缘,这对他不公平。

很快,昌庆侯夫人回来了,只是脸色没有方才那般难看,“这个凤少爷,还算是有些良心,可是……早知如此,当初就……如今也不会……”

心中怒火难平,可是如今,自家的女儿很可能毁了容貌,昌定侯府此刻提亲,无疑是解决了侯爷夫人最大的困恼,况且那凤大少爷也是杜远芳的心上之人。

虽然,这心中还是会有些不甘心。

“母亲,不要答yīng

这门亲事……”

云姝惊讶的看向榻上的女子,如今的情况,她竟是要拒绝这门亲事吗?

“远芳,你说什么?”

“母亲,如今远芳,不打算嫁了。”

“你……你说什么?远芳,你不是心仪于他吗?况且这一次,也是他害得你……”

自己的母亲都这般认为,杜远芳最不希望的,就是凤宇被误会。

这一次不过是场事故而已,她不想让凤宇一辈子背负着这个罪名,这明明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母亲,是远芳自己不小心,不是凤少爷的过错,此事莫要再提了!”

她严肃了语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云姝知dào

,杜远芳也是个固执的人。

“杜小姐,凤少爷并不是在乎女子容貌之人。”云姝本不该多管闲事,但她心中也是欣赏这名女子,忍不住开了口。

杜远芳眼中闪了闪,“我知dào

,凤少爷……他是个好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意见不符

“那凤少爷还算有所担当,远芳,你不要胡思乱想啊!”昌庆侯夫人生怕杜远芳会在这个关头拒婚,在她看来,如今与昌定侯府结亲是最好的选择。

杜远芳只是将目光挪向地面,没有回答自己母亲的话。

“杜小姐,听说凤少爷在小姐落马之后很是紧张,相信他心中早已经有小姐的位置,况且,依云姝所知,凤少爷并不是行事鲁莽之人,此番提亲相信他已经考lǜ

周全,小姐不要有任何的负担,莫要因为旁的心思,拒绝了这么一门好的因缘。”云姝的话,说动了杜远芳的心。

他的心中,真的有自己的位置吗?杜远芳并不觉得,毁掉了容颜算是何等大事,她只希望,他是因为心中有她,才命人来提亲。

若只是因为愧疚,那么这段姻缘也只会是一场悲剧。

云姝看向一旁焦急的昌庆侯夫人,“侯爷夫人尽管放心的去看黄道吉日,杜小姐这边,云姝定会尽全力,应该能赶得上婚期。”

“啊?那,那就多谢永吉县主了!”侯爷夫人生怕杜远芳又会说出什么傻话来,当务之急还是先去回了昌定侯府的话最为妥当。

屋子里只剩下两名女子,云姝小心翼翼的为杜远芳上了药,“杜小姐莫要因为胡思乱想,而拒绝了凤少爷的好意,不如,等小姐伤好之后,再亲自问问他又何妨?”

亲自问他?杜远芳心中一红,她隐约记得自己落马之后,那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紧张焦急的声音。

会是这样吗?原来自己,早已经在他的心中……

太子宫中。

“驯马场里的马突然发狂,摔了昌庆侯府的小姐?”东方旭眉头一皱,他本约了凤宇今日进宫,不想那男子却只是送来了一封信件,说要筹备与杜三小姐的婚事,改日再进宫赔罪。

“可还有别人受伤?”这事情发展得太过突然,而东方旭最先想到,不知云姝可有受伤?

“只伤了杜三小姐,幸好云师傅及时帮杜小姐处理了伤口。”

东方旭这才松了一口气,“本殿知dào

了,退下吧。”

他轻轻一挥手,回报的侍卫立kè

安静的退下,而这边的书房之外,却久久的徘徊着一道纤细的人影。

远在宫中的杜远秀也接到了府中的来信,说三妹从马背上摔下来受了重伤,而昌定侯府的大少爷昨日命人来府中提亲,这会儿昌庆侯府正忙着照料受了伤的杜远芳以及张罗婚事。

杜远秀却是从信中看出,三妹这伤看似十分严重,否则凤少爷又为何会如此突然向三妹提亲。杜远秀心中满是担忧,奈何她如今是太子侧妃,不能随意出府,所以便想着请求太子殿下,可否让她离宫回府一次。

可是只从那日之后,杜远秀便再也没有见过东方旭一面,她也不知dào

该用何脸面去见太子,这次却是万不得已。

“启禀殿下,侧妃娘娘求见。”

东方旭眼神一闪,却是许久没有回话。

等候在外的杜远秀只觉得一颗心跳得厉害,不知殿下会不会见她呢?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里面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正当杜远秀准bèi

失望而归的时候,那轻柔冰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她进来。”

杜远秀当即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裙摆埋了进去。

俊美的男子低垂着眼,好kàn

袖长的手指正轻轻提着毛笔,在桌案上书写着。

杜远秀小心翼翼的上前,“妾身,参见太子殿下。”

“嗯。”

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这么轻轻应了一声,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杜远秀鼓起勇气,“殿下,妾身斗胆请求回府一日,舍妹近日受了伤,妾身想要回去探望一下舍妹的伤势,还请殿下准许。”

“嗯,准了。”

如此轻易就答yīng

了她的请求,杜远秀有些惊讶,她心中觉得殿下应该正懊恼着她,只怕不会这么轻易允许。当下,便感激的抬起头来,“多谢殿下!”

哪怕东方旭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她都觉得庆幸万分。

“妾身先行告退了。”

“带几名宫人回去,另外,帮本殿问候三小姐。”

杜远秀明亮的双眸看向那张俊美的面容,殿下这是在关心她吗?否则又怎么会提醒自己记得带几名宫人。

杜远秀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于梦境之中,不敢相信还会有这样的荣宠,当下感激的谢过之后,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口退了出去。

刚走不久,那道欣喜的背影便落入了一对冰冷的眸子里。

西月看着那消失在前方的女子,眼中一沉。

杜远秀?她来太子的书房所为何事?

“殿下。”

东方旭抬眼,便看见了那小心翼翼站在门口的女子,当下便严肃了表情,“进来。”

西月只是轻轻一眼,留意着太子的神色,好像想要猜出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殿下,西月已经想出了一个法子,只是不知dào

可不可行。”

“说来听听。”

这美丽的女子面上一喜,往前站了几步,她的表情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媚态,那亲密的模样,若在旁人看来,定会觉得她在说着什么夫妻之间的悄悄话,而西月的心中也泛着一丝偷偷的甜蜜,趁着这个机会与东方旭拉近距离套近乎,一切显得如此自然。

“西月会以回报任务为由,约使者在林子里见面,然后趁机向使者撒毒粉,到时候殿下先在林外布置好眼线,事成之后,再悄无声息的将人处理掉,到时候萧皇找不到人,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我们做的。”

差强人意的计划,但或许她知dào

该怎么办。而且东方旭也有自己的考lǜ



若事情败露,可以将一切推到西月自己的身上,说只是这个西月与羿国使者内讧而已,自己概不知情。

“嗯,你能近的了他的身便好。”

“只是,此事需yào

永吉县主的协助。西月打算……”

“不行!”不等她把话说完,东方旭大手一挥直接驳回了她的请求。只要会让云姝沾惹上一点危险的事情,他绝对不允许。

“可是……殿下,西月只是想要让永吉县主配出一点毒粉而已……”

男子微微缓和了神色,他方才身上气势陡然一变,着实吓了西月一跳。

只是配出毒粉,还好,不需yào

让她置身险境之中。

“嗯,本殿会告sù

她的。”

西月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自方才开始已经全然改变,没想到关于永吉县主的事情,殿下竟会如此紧绷神经,真是叫人嫉妒不已。

“那,西月静等着殿下的消息。”留下这么一句话,西月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东方旭的手提起了摆在桌案上的毛笔,不知为何却有着轻微的颤抖。

说是有要事相商,让她进宫一次么?东方旭一边害pà

,一边又期待着与她见面。

他终于明白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灵魂被抽掉了一般。不等他反应过来,手中的毛笔已经开始自如的挥洒起来。

原来,一想起可以见到她,连身子也变得愉悦,不由自主便动起来了,毫不受控zhì

一般。

他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无数见面的时候该说的话,不如先想想清楚,避免到时候自己说错了什么,破坏了两人难得见面的时间。

很快,云姝便收到了太子的来信。

当云姝进宫的时候,杜远秀已经带着几名宫人回到了昌庆侯府,两辆马车擦肩而过。

当那清雅的女子跨进太子的书房,东方旭便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的脚步声,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熟悉,以至于紧张的手心渗出了薄汗。

“臣女参见殿下。”

熟悉轻柔的声音响起,东方旭的眼神闪了闪,他缓缓回过身去,便迎上了云姝那清澈坦然的目光。

有刹那间,东方旭升起一丝逃跑的冲动,她的目光让人无所遁形,好像这一眼,她便会知dào

自己所有的想法。

云姝自然是注意到了男子的异样,她立kè

察觉到,确实,这段日子以来太子似乎很少与自己碰面,不如说……好像在躲着自己?

东方旭微微张了张嘴,该死,原本已经想好的话语,在此刻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你……”

云姝微微侧头,“殿下可是身子不适?”他的动作实在是别扭很多。

东方旭立kè

低下头来,好似慌张一般抖了抖自己的衣袖,“没,没有……上一次……本殿没有去看你,因为有要事在身……”

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是在告sù

她,还有事情比她更重yào

吗?明明是想要赔礼道歉的。

云姝立kè

明白东方旭说的是什么,“殿下以国事为重,不必在意这些细节,今日。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东方旭恨透了自己此刻的手足无措,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深吸了口气,“西月有了一个计划,可以让我们除掉萧皇安插在辰国宫中的奸细,她需yào

你配上一点强劲的毒粉,只要一闻便能让对方倒地的毒粉。”

要处理了萧亦琛安插在辰国里的人?云姝的表情渐渐收敛,“殿下,此事,云姝以为不可。”

第二百六十二章 毒杀使者

东方旭有些惊讶,“为何?”

“殿下,以萧皇的性子,他安插的人在宫中莫名消失,一定会认为是辰国所为,到时候惹怒了萧皇,不知dào

他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这不是正好给他一个威慑,让他知dào

我们辰国对他的举动并不是一无所知。”

云姝轻轻笑了笑,她明白太子这么做,还有一点置气的份子在内,想要与萧皇较真,但并不是这个时候。

“殿下此刻想的,不应该是如何除掉萧皇的人,而是如何利用萧皇的人。”

利用?东方旭的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那使者,应该是派来监视西月和宫中事务的,但是他一方面要警惕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比起西月来说,他的行动更加艰难。但是,他知dào

的消息一定比西月多,与其杀了他,不如找出他在辰国宫中的身份加以利用,为我们办事。”

云姝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东方旭意识到确实是自己鲁莽了。

“县主说得对,我太急功近利了。”

云姝浅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东方旭收敛了表情抬起头来,“进来。”

随后,一双小手轻轻推门而入,西月在看见云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特别兴奋和期待的光芒。

“永吉县主!”

她迫不及待的来到云姝的身边,“只要永吉县主配出一点强劲的毒粉便可以,其他的交给西月。”

“我们并不打算杀了羿国使者。”

什么?!西月表情一变,“这是为何?”

“本殿与永吉县主商量过,打算利用这个人。”

西月暗自咬牙,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殿下,怎么永吉县主一来,殿下就改变了主意。“使者他是绝对不会背叛羿国的。”

“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法利用他,连他自己都不知dào

的方法。”云姝的笑容成竹在胸,西月心中一紧,她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利用使者,若他们觉得使者比自己更有利用价值,是不是会放qì

与自己的合zuò



“这……会不会太过冒险了?”

“会比杀了他更冒险吗?”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西月脸上表情一僵,不知为何,方才那一眼,她竟是觉得永吉县主好像看透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一般。

“不过,我会配置一些迷人心魂的药粉,确实需yào

太子妃的相助,这药粉可以使人意志力涣散,到时候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的身上套出消息。”

云姝缓缓回过身去,开始与东方旭讨论着具体的操作,身后,西月低下头来轻咬着下唇,不,她就是为了要使者的命,才铤而走险的。

迷人心魂的药粉?这种事情自己以前又不是没做过,然而她却知dào

,使者的意志力根本不好控zhì

,如果事情失败,只怕使者会将此事上报给陛下!到时候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西月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也罢,她只是觉得永吉县主配的药粉更管用,看来如今,只能自己下手了!

这一笔仇,她可是等不了了,不论如何都要让使者付出代价!

……

林子里。

西月已经留下了暗号,可是驻守了许久,却不见使者的影子。她的心七上八下的跳着,开始犹豫着今日要不要下手,该不会使者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不对,如果使者知dào

自己对他动了杀心,那么最先没命的会是自己才是。

“这一次,又是什么事情?”

突然,一个阴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只有西月才听得懂的冷笑。

西月立kè

回过身去,脸上露出了无比恭敬的表情,她扑通一声跪在了使者的眼前,慢慢的朝着那黑袍男子挪了过去。

黑帽下的双眸泛起一丝笑意,“你这是做什么,太子妃娘娘?”

“使者,之前都是西月的过错,不该对使者不敬,还请使者饶过西月吧!”很快,她已经挪动着来到了使者的脚边,抬起头来楚楚可怜的望着。

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男子的嘴角始终噙着冷笑,她总算是知dào

自己的厉害了吧?之前居然胆敢对自己不敬,仗着如今陛下留着她还有用,就蹬鼻子上脸了,不给她一点苦头,怎么知dào

收敛。

“嗯,你我同是为了陛下办事,实在不必如此。”

“不,求使者原谅西月吧,往后,西月一定惟使者马首是瞻!”说吧,西月已经伸出手去握住了使者的衣摆。

看她那如此乖巧的模样,男子幽幽的笑了笑,“哦,是吗?”

这阴阳怪气的声音让西月心中一惊,等她反应过来之时,一双冰冷的大手已经挑起了她的下巴,“你打算如何呢?”

这语气充满了浓浓的暧昧已经挑衅的意味,让西月心中泛起一阵恶心,该不会……

她袖中的手立kè

有所动作,一阵清风拂过,她的身上飘起一阵异样的香气。

黑袍男子并没有注意到,而是抓着西月的下巴,而后缓缓的蹲下身来,这一眼,西月竟是看清楚了他的全貌。

然而下一秒,西月只听见撕拉一声,她的脖颈间一凉,这名黑袍男子居然伸出手去扯开了她的衣襟,露出了大半的肌肤,西月瞳孔一缩,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这张脸,她有印象!原来,他一直留在太后的宫中!就是那名始终站在凉亭之外的小公公!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光明正大的站在辰国的后宫之中!

而此刻,他的手让西月无比排斥。

男子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西月的肌肤上扫视着,似乎对女子的毫无反抗很是满yì



“知dào

吗,我们才是自己人。”他暧昧的语气在西月的耳边响起,女子的眼中立kè

划过一抹狠厉,“……是啊。”

随后,那抹异香越发的浓郁。

男子并没有罢手,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慢慢的抚向西月的脖颈间,冰凉的触感让西月差点没推开他,然而她一直告sù

自己,只差一点点!

“辰国的太子很是俊美,是吗?你有没有很迷恋他?”男子的语气渐渐危险,西月只觉得好似有一条毒蛇正缓缓的爬在她的身上。

“不,不是的……”

“放心,从今以后,本使者会好好的照顾你,哈哈……”这个笑声,在西月耳中听来难听之极!

她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看来,连老天都在帮她。

“是吗?”

这语气陡然一变,黑袍男子当即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随后往后站了一步,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女子。

美丽的面容带着笑意,却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恐惧和敬畏之情,“你配吗?不过是个太监而已。”

西月可不相信什么一名男子可以随意进宫作为辰国后宫之中的公公,想必,使者很早以前就已经净身了吧?难怪他会如此喜怒无常,原来,都是内心的自卑在作怪。

“你!”男子的眼中立kè

泛起危险的杀气,看来,这个臭丫头还没有吃够苦头!

正要有所动作,黑袍男子突然身子一僵,他好像意识到什么,伸出手去摸向方才西月碰触过的地方,果真找到了一根细小的银针。

“你……你做了什么?”

西月已经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衫,既然对方是名公公,那么她大可以把方才的举动,当成是被一只路过的狗看见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哦,没什么,只是想让使者尝尝万箭穿心的痛苦罢了。”

“你!”男子的手已然摸向腰间,鼻间突然涌出两抹温热,他惊讶的伸出手去,却是摸到了两条黑血。“你……你好大的胆子……”

“哼,若不是你坏我好事,我也不会冒这个险杀了你?!过会儿,我便会让人把你收拾的干干净净,连陛下都找不到!”

“你以为,陛下会不知dào

,你……唔……”话未说完,胸口传来锥心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没有人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男子当下蜷缩了身子跪了下来,随后浑身痉挛,在地上抽搐着。

此刻黑色的帽子也已经落下,露出了那张削瘦的面容,狰狞着的表情,双眸狠狠的瞪着西月的脸。

“陛下也只会以为,你蠢到被辰国的人发xiàn

了而已。”西月来到男子的身边,一只脚踩在他的头上。

“你可知dào

,如果不是你,辰国太子已经是我的人了!”一想到那日的事情,西月便觉得杀他一百次都不够泄心头之恨!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呵呵,说你蠢,你还不信了,我和辰国太子还没有洞房花烛呢?一切不过是演戏给你看的。”

她要他死得不甘心!

“你……唔……”万箭穿心的痛苦,让男子的七窍不住的流血,很快,他的视线便开始模糊,耳边也是嗡嗡作响。

西月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地上的男子慢慢的消磨掉他的生命,自己可是加了好几倍的药量,为的,就是要他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她已经考lǜ

好了退路,若太子问起,自己就说,使者打算对自己不利,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出手毒死了他。而事已至此,太子定会帮zhù

自己毁尸灭迹。

哪怕是辰国太子责怪,西月都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这个人!

此时,身后却是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西月赶紧将自己放在男子头上的脚收回来,紧张的回过身去,却迎上了一对冰冷透彻的双眸。

“……永吉县主?”她,怎么会在这里?!

自己并没有和太子说出下手的时间,为何永吉县主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西月不知dào

的是,沈青早已经通知了太子与永吉县主,说今日西月会约使者在林子里见面。

“娘娘,不是说好了只是用迷魂粉吗?”

云姝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女子,西月当即露出了害pà

惊恐的表情,“不,不是的,县主听我解释,是他,他方才想要对我不利,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不想死在这里啊……”

云姝并没有看见黑袍男子对西月所做的事情,她只是看见那最后一幕。

西月知dào

,绝对不可以给云姝思索的时机,当下便扑了过来,“快,县主,我们要赶紧处理了他,否则被萧皇发xiàn

就不好了!”

然而,只有她说话的声音,云姝并没有回应。疑惑的抬起头来,西月的心中咯噔一声,那目光,好像已经透过她的眼睛,看进了她的心里。

云姝就那么看着她,眼中闪烁着让人无所遁形的光芒。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与蓝合作

许久之后,云姝才缓缓的开了口,“娘娘打算怎么做?”

西月心中松了口气,永吉县主这算是相信她了吧?“立kè

命殿下的暗影将他带走,西月会去将留下的暗号抹掉,萧皇不会知dào

西月今日与他见过面的。”

然而此话一出,西月就后悔了,如此流利的回答,好像自己早已经计划好一切似得。

果真,云姝淡淡的笑了笑,“娘娘想的可真是周到。”

“……我,我只是一时情急。”此刻,她已经不敢再去看云姝的眼睛,生怕自己的眼神会出卖了自己。

云姝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再说什么,随后转身离开了西月的视线。

那女子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云姝离开的方向,一颗心忐忑不安,永吉县主该不会和殿下说些什么吧?如果殿下责怪自己不按照计划行事,该怎么办?

不对,她已经想好了说辞,哪怕永吉县主有所怀疑,自己一律不承认就是了!

然而很快,两名暗影出线在林子里,而此刻那黑袍男子已经断了气,西月故作害pà

,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那两名暗影的动作。

他们利索的将人背在身上,很快的消失在林子里。

许久之后,女子才从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只是嘴角挂着得yì

的浅笑。

……

“太后宫中的人?”

东方旭看着眼前的西月,“那么,你杀了他?”这危险的语气,让西月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看来,永吉县主还没来得及告知殿下!自己先下手为强是正确的。

“使者他突然狂性大发,要对西月……西月一时情急也顾不得其他,所以……还请殿下饶恕!”

西月作势就要去撕扯自己的衣襟,那时候,使者的指甲可是划伤了她的脖颈,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东方旭厌恶的撇开头,“够了!既然死了,就死了吧。”

萧皇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将眼线安插在太后的宫中,难怪自己怎么找都找不到可疑的人物。

谁会在太后的宫中布眼线呢?而且,太后宫中的消息,只怕是最全面的吧?

死了也好,避免夜长梦多。

此时此刻。

皇家驯马场外的林子里。

一抹纤细的身影久久的站在那儿,直到一名男子无声的出现,“今日吹的是什么风,居然能让永吉县主大驾光临。“蓝相良的这话,听起来总有种喧宾夺主的味道,这儿可是辰国。

“王子殿下不是说欠了云姝一个人情吗?”

王子殿下?这四个字,蓝相良可不怎么喜欢。“永吉县主也有需yào

在下帮忙的事情?”

云姝自然没有去在意他调侃的语气,“萧皇安插在辰国宫中的眼线已经死了,我要你毛遂自荐,留在辰国宫中。”

“……”这女子,要么不开口,要么一开口就是如此令人为难的要求。而且那命令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她料定了自己会帮她吗?

“人是你杀的?”

“自然不是,不过,我也是给你一次机会。留在辰国之后,就代表你与辰国已经结盟,你们共同的敌人是萧皇,到时候,与辰国的太子联手将萧皇玩弄于鼓掌之间,听起来难道不是令人兴奋不已吗?”

她这么说,自己倒是要感激她了?

“说得这么轻巧,要萧皇决定让我留下,谈何容易,我可是负责羿国战马的。”

“若别人说不容易,我也就信了。之前萧皇对你已经全然不信任,你都能重新站在他的身边,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有这个本事。”这也说明,云姝没有看错人。

蓝相良能活着回来,还能继xù

留在萧亦琛的身边做事,就说明他已经很了解萧亦琛的行事风格,知dào

如何博取他的信任。

“况且,关于辰国的战马,你如此快就得到了结果,萧皇定会相信你的办事能力,短时间内他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非你莫属了。”

云姝说的头头是道,蓝相良却是微眯着眼睛,“为何永吉县主好像很了解萧皇似的。”

“今日时辰不早,等王子殿下从萧皇口中得到使者被杀的消息再毛遂自荐,云姝先走一步了。”

不等蓝相良再说些什么,那女子已经转身离开了树林。

“……”这,是不打算给自己拒绝的机会了?不过,她说的确实有道理。永吉县主如今是在帮辰国太子做事,而自己若是与辰国太子联手,那么将事半功倍。

多一个盟友,就多一条出路。

……

冷宫之中。

“萧皇几日没有消息,莫非,是不打算与本宫合zuò

了?”梅妃绝美的面容泛着森冷,一旁的嬷嬷微低着头,她知dào

自家主子心情不好。

看来,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萧皇本就不可信任,与这样的人为盟,定要处处小心,否则一不留神就会被对方倒打一耙。

看他如此现实的行事风格就知dào

了,他不容许自己的人犯下一丝的过错。

如今梅妃一门心思都在报仇之上,莲国的人已经寻来了,等她让自己的儿子登基之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国去,让父皇知dào

,自己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娘娘,殿下来了。”

很快,那俊朗的男子大步的跨入了冷宫之中,梅妃的脸上随即换上了柔和的笑容,“今日来,二殿下似乎颇有要事啊。”梅妃知dào

,东方睿心中兴许对于自己的做法有所不满,但是一定要让他知dào

,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

东方睿没有说话,一旁的嬷嬷赶紧打着圆场,“二殿下新婚燕尔,总要陪着二皇妃才是,娘娘不也想早点抱孙子吗?”

梅妃眼中的笑意更深,“如此虽好,不过睿儿,萧皇如今还在辰国宫中,你可见过他了?”

其实这段日子以来,东方睿都在暗中调查当年的事情,奈何辰皇真的将消息封锁得如此透彻,据说,知dào

当年始末的人全部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又不能亲自去问辰皇,这心中的抑郁可想而知。

“还未见过,萧皇又怎么会见我们这种小人物。”

“呀,二殿下可不能妄自菲薄!萧皇可是说了,殿下可是他日辰国的真龙天子呀!”嬷嬷奉承的接了话,其实这是梅妃的意思,让东方睿早点意识到自己的立场。

他,注定是要办大事的人。

“睿儿,找个时间,和萧皇交个朋友,但是切记,绝对不能相信他。”

梅妃不知dào

,自己的这个儿子究竟有多少能耐,她也想看看,东方睿是不是扶得起来。

……

哗啦一声,桌边的女子突然将所有的菜肴扫落在地,当下满地狼藉,吓得一旁的宫女立kè

跪了下来。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御膳房做的这都是什么?本宫怎么吃得下?!”吴慧芸的声音歇斯底里,她原本姣好的面容,此刻铺了一层浓浓的胭脂水粉。

“奴婢,奴婢这就命人去换……”

宫女赶紧收拾着地上的残局,吴慧芸只觉得越看越心烦。

她猛地站起身来,不想眼前一黑,立kè

又做了回去。这种眩晕的感觉持续了许久,一旁的宫女发xiàn

了她的异样,“娘娘,可是身子不适?奴婢这就去唤御医。”

“不!不必了……”不能唤御医,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现在的模样。

然而话一说出口,这种眩晕的感觉更甚,胃口竟是开始翻滚,吴慧芸突然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的干呕起来。

“咳咳……”

“娘娘,您没事吧?这……”

女子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等一切渐渐平息之后,她柳眉一皱,这……该不会……

这段日子以来,她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加上东方睿时不时的虐待,吴慧芸的脾气也越发的暴躁,让宫人避之不及。

这时,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可能性。

“去,唤胡御医来。”

胡御医与他们昌远侯府颇有交情,此事也只能让他知dào



很快,胡御医便被带了进来。

吴慧芸一改暴躁的性子,端庄安静的靠在榻上,那老御医跨了进来,“微臣,参见娘娘!”

“胡御医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谢娘娘。”随后拿出自己一旁的药箱,将小软枕置于一旁,示意吴慧芸伸出手来。

这不经意的一抬眼,胡御医心中一惊,怎么这段日子不见,二皇妃好像清瘦了许多。

吴慧芸没有看见胡御医的眼神,而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还不忘遮掩一下自己的手臂。

布满皱纹的手搭在她的脉搏之上,吴慧芸抬起眼来,眼中满是矛盾的看着眼前的御医。

“不知娘娘,近日来可是觉得胃口不佳?”

“……是的。”吴慧芸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可否觉得容易心烦气躁?”

“……是的,胡御医,本宫这是……”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然而,吴慧芸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之情,她就那么僵在那儿,微微张着红唇,这表情,反而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

“你,你说的是真的?”

她居然……有喜了……

“千真万确呀,娘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微臣立kè

给娘娘开几幅安胎药,这段时期势必要吃好睡好,不要被烦心的事情困扰。微臣告退……”

“等等!”

吴慧芸突然开口唤住了他。

胡御医疑惑的回过头去,只见榻上的女子就那么呆愣着眼神,手还抬在半空之中。

“此事……暂且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这……”这是为何?

吴慧芸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放在小腹之上,白皙的手指慢慢握起,这样的表情和动作落在胡御医的眼中,他不由得眉头一蹙。

这二皇妃,该不会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 阴谋暗生

吴慧芸看不见此刻自己的表情有多么难看,她的手紧紧的抓着腹部,这些日子以来所遭到的待遇历历在目,她完全没有做好准bèi



“二皇妃?二皇妃?可是身子不适?”

胡御医见她这副模样,实在是担心得很,如今二皇妃有孕在身,万事都应该十分小心。

“不,只是……本宫觉得有些意wài

,想要亲自告sù

二殿下,还请胡御医暂时帮本宫保密可好?”吴慧芸很快回过神来,她勉强自己露出欣喜的浅笑,胡御医犹豫了片刻,“那……还请皇妃尽早告知二殿下这好消息,才能万事小心呀!”

胡御医的话提醒了吴慧芸,她尴尬的笑了笑,“本宫会的,有劳胡御医了。”

然而,待御医离开之后,一旁的宫女立kè

上前。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不想,榻上的女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有什么可恭喜的?!”

宫女当即战战兢兢的闭了嘴,她还以为这件事会让娘娘心情好些。

难道她可以母凭子贵?二殿下会待她温柔有加?如今,吴慧芸已经不会这般天真了,她甚至不敢去想象二殿下的面容。

宫女见吴慧芸的脸色越发不好,当下便安静的退到一旁不敢言语。

而另一头。

“娘娘!”新兰略显兴奋的跑进了西月的寝殿,“二皇妃今日好像身子不适!奴婢看见她的贴身丫鬟神神mì

秘的,不知dào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觉得自己发xiàn

了不得了的事情,自家主子一定会高兴的。

果真,她一眼便看见了西月那掩饰不住的笑意,“哦?有这事?”

“娘娘,我们不妨去看看吧,还能高兴高兴。”

西月转念一想,今日那太子侧妃不在宫中,还真是有些扫了雅兴,不然还能借此将她带过去二皇妃那儿看场好戏。

想到这,西月提起裙摆缓缓站了起来,“走吧,这种时候最希望旁人的关心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流淌着玩味的光芒。

然而还未跨出屋门,新兰好似想到了什么,“娘娘,您说这事儿需不需yào

汇报给使者?”

西月动作一顿,却是幽幽的转过头来,“不,我们自己做主便好了。”

新兰微微一愣,她总觉得今日的太子妃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以往提起使者的时候她总会露出一副厌恶又惧怕的神情,今日却好像摆脱了束缚一般。然而,这样的疑惑只是一闪而逝,西月的身影已经挪到了前方。

……

“娘娘,该吃药了。”宫女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安胎药递了过来,吴慧芸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目光定定的看着那热气腾腾的黑色汤药,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娘娘,太子妃娘娘来了。”

太子妃?吴慧芸眉头一蹙,这个时候她不想看见任何人,特别是太子宫中的人。

不等她说些什么,西月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

“弟妹,听说你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西月的语气里尽显关怀,然而她的目光已经锐利的环顾了下四周,落在了吴慧芸身前的那一碗汤药上,“呀?这是怎么了,快让皇嫂看看。”

那热情的语气,竟是叫人无从拒绝,吴慧芸还没反应过来,西月已经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腕。

“瞧,这手如此冰凉,也是,这些天寒,妹妹快些回榻上躺着吧,看这脸色也不太好。”

吴慧芸站起身的时候,腹部不小心撞了下桌角,当下紧张的伸出手去捂住,这个小动作落在西月的眼中,妩媚的眸子暗流划过,随后展开了一个亲和的笑容,“皇嫂可要告sù

二皇弟,让他小心照顾弟妹才是。”

“……不,这……弟妹的意思是多谢皇嫂,二殿下平日里繁忙,这点小事就不要劳烦殿下了。”

吴慧芸还没有想好要如何与东方睿开口,但是她知dào

若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此事,东方睿一定会十分恼火,到时候她可就有苦头吃了。

“……弟妹真是体贴,二皇弟有福气呢!想必弟妹也累了吧,那皇嫂就不打搅弟妹休息了。”

吴慧芸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表情带着几分惆怅。太子妃的容颜如此娇媚,只怕日子过得十分舒坦吧,才能有那般红润的脸色,想到这,吴慧芸伸出手去抚着自己的面庞,心中越发的愁苦。

“娘娘,那二皇妃看起来好生奇怪呀。”新兰回想着吴慧芸当时的举动,总觉得这个二皇妃有些古怪。

“有什么可奇怪的!”西月语气不悦,让新兰微微一愣,自家主子是怎么了,之前不还高高兴兴的,这会儿却好似恼火了一般。

只有西月知dào

,此刻她心中的烦闷。

二皇妃居然有喜了!方才她如此紧张自己的腹部,西月故yì

暗中试探了下她的脉搏,没有想到竟是测到了喜脉!

她新婚不久,这么快就有了消息,西月几乎可以想象,若是皇后和太后知dào

了此事,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己。皇家子嗣向来是个敏感的问题,特别自己还是羿国的公主,说不定那辰国太后会借此刁难自己。

而且,西月还有另一个顾虑,太子至今膝下无子,若是别的皇子最先有了子嗣,说不定会影响太子的地位。

此时的西月俨然将自己当成了真zhèng

的太子妃,未来的辰皇后,所以她不由得会考lǜ

得长远一点。

况且,那二皇子与太子从小一起长大,在皇后娘娘身边教养着,看那模样,皇后似乎也十分疼爱他,若他有了子嗣,难保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会成为太子的竞争对手。

是的,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西月都决定,要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所以,二皇妃肚子里的孩子,绝对留不得!

只是,要怎么做才能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利益呢?

“娘娘?娘娘?”新兰见前方的西月停下了脚步,当下疑惑的凑了上去,从二殿下的行宫里出来之后,自家娘娘就显得魂不守舍的。

西月随后回过神来,抬起眼看向某个方向,随后眼中眸光一闪。

是了,这个宫中,可还有一个自己看不惯的人在,何不想个法子一箭双雕呢?

“若太子侧妃回来了,记得告sù

本宫一声。”

“奴婢明白了。”

……

昌庆侯府之内。

“三小姐,云姝要帮你拆开绷带了。”

镜子前坐着一名女子,她的半边脸缠着厚厚的绷带,身边围着数人。

昌庆侯夫人紧紧的抓着杜远秀的手,掌心早已经紧张得渗出了汗水。杜远秀看着自己的三妹这副模样,也担忧的秉着呼吸。

这几日来的调养,杜远芳的身子明显好了许多,已经能直起身子小坐一会儿,而她的脸更是整个昌庆侯府关心的事情,屋子里留着几名姐妹,只等着她拆开绷带看着她恢复如初的容颜。

云姝手中拿着剪刀,她分明可以感受到无数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咔嚓一声,剪断绷带的声音分外清晰。

镜前的杜远芳就只是那么安静的看着里面略显憔悴的自己,感受着那慢慢减轻的重量,却看不出丝毫紧张的神情。

直到云姝拨开了最后一层绷带,立kè

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昌庆侯夫人眼神一僵,当下身形晃了晃,杜远秀赶紧拉住了她,“母亲!”

杜远芳的半边脸上,一条淡褐色的疤从额头延伸至脸颊,还带着一点凹陷的沟壑。

虽然比之前好了许多,但是这样,也与毁了容貌无异。

“快,带夫人回去休息!”杜远秀立kè

唤来了家丁,将那瘫软无力的昌庆侯夫人带去了自己的屋子里,随后屏退众人。

“永吉县主,我三妹的脸……只能这样了吗?”

她将云姝拉到一旁轻声问着,生怕杜远芳听见了心里会难受,虽然从方才开始,那镜前的女子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侧妃娘娘,云姝已经尽lì

了,三小姐的伤口太深,能恢复到如今的模样已经是她自己的造化。”

云姝的话让杜远秀心中凉了半截,这叫自己的母亲如何能够接受。

“二姐,远芳无碍,不用担心。”

杜远芳回过身来淡淡的笑了笑,这时,昌庆侯夫人竟是又奔了回来,她深吸着气,眼中还带着淡淡的怒火,“远芳,母亲已经命人去昌定侯府回话了,选个最近的好日子完婚!”

“母亲!此事远芳还要考lǜ

一下。”

“考lǜ

什么?他把你害成这副模样……”

此话一出,杜远秀赶紧上前拉住了那激动的昌庆侯夫人,“母亲,别说了,这并不是凤大少爷的错……”

“如今远芳都这样了……母亲怎么能……他,他能还我一个完好无损的女儿吗?!”在她们的心中,女子的容貌可是与性命同样重yào

的。

“母亲,凤大少爷是个有担当的人,他一定会对远芳负责的,只是远芳如今的身子,只怕成婚受累,会留下病根。”杜远秀知dào

此刻自己的母亲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好暂时拖延。

昌庆侯夫人抹着眼泪,随后深吸了几口气朝着云姝走去,“永吉县主,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远芳即将成婚,肯请永吉县主继xù

照顾她,我……”

“夫人放心,云姝定当竭尽全力。”

安抚了激动的昌庆侯夫人,杜远秀将她扶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三小姐,可以继xù

了吗?”

第二百六十五章 他的心意

云姝的眼中闪着光,杜远芳浅浅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那灵巧轻柔的手指轻轻按压着那条褐色的伤疤,云姝小心翼翼的动作着,最后竟是将那伤疤卷起了一条边缘,随后,缓缓沿下撕开……

原本褐色的伤疤之下,竟是一条淡淡的粉色,若不仔细观察已然看不出来,镜子前渐渐恢复了那原本美丽的容颜,杜远芳长长吸了口气,“永吉县主果真是妙手回春。”

云姝笑了笑,“三小姐过奖了,能做到如此,也是因为三小姐年轻。只是,如此瞒着侯爷夫人,只怕不妥当吧?”

原来,杜远秀是故yì

让云姝在众人面前保留这条伤疤。

只见那美丽的女子摇了摇头,“要怪,就怪远芳任性吧。”

“那为何三小姐不立kè

答yīng

昌定侯府的提亲?”

“凤少爷兴许是因为内疚才勉强提亲的,远芳不希望因为毁了容颜就让凤少爷迁就。此事暂且搁下,只要有了这张带着伤痕的脸,就可以让那些提亲的人望而却步。”

杜远芳考lǜ

的,便是希望以此让母亲打消操办她婚事的念头。

有谁愿意迎娶一名毁了容貌的女子,就算是冲着他们昌庆侯府,这下也不得不多加考lǜ



杜远芳只是想让自己获得一点自由呼吸的空间,哪怕是顶着这么一张脸,她也乐得清闲。

云姝看着眼前那想法如此独特的女子,越发的欣赏,而她也知dào

,杜远芳还有另一个念头。

她在等,等凤宇明白自己的心意。

昌定侯府之内。

“老夫人,您看,下个月初八可是个好日子呀。”

“嗯,不错,合下八字,咱就把这件事给定了!”

大厅之内,数名妇人围着昌定侯老夫人,商讨着凤宇成婚的大事。

凤宇是嫡长子,这婚事自然会引起整个家族的高度重视,在他向昌定侯老夫人表明心意之后,整个侯府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母亲。”昌定侯夫人带着一名媒人跨了进来。

“嗯,媳妇啊,过来看看,下个月初八,如何?”昌定侯老夫人满脸写的都是笑意。

不想,侯爷夫人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些尴尬,老夫人见她没有回答,抬起头来就对上了那有异的眼色,当下明白了几分,“你们先下去吧。”

“是,老夫人。”

随后,大厅里就只剩下她们婆媳二人以及那名媒人。

“老夫人,是这样的,那昌庆侯府还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呢,这事儿说不定有变啊!”媒人脸上尽是尴尬。

“什么?发生了何事,那昌庆侯府的三小姐不是对宇儿有意吗?”那么她们应该是欢欣鼓舞立kè

答yīng

才是。

“也不知怎么的,昌庆侯府的人看见了我呀,个个神色古怪,那侯爷夫人还说要考lǜ

考lǜ

。”媒人回想那天的场景,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

昌定侯老夫人眉头一蹙,莫非,是宇儿和那三小姐有了口舌,引起昌庆侯府不快了?

“媳妇啊,你去问问宇儿可是发生了何事。”

“祖母,何事唤孙儿?”凤宇正好从外头进来,便听见了方才的几句对话。

“宇儿,你来得好,你与那昌庆侯府的三小姐是怎么回事,怎么她们还没有答yīng

这门亲事?祖母都已经为你挑好日子了,喜服都已经吩咐人下去做了!”

一旁的侯爷夫人心中无奈,老夫人可真是心急得很,这么快就已经开始操办一切了。

凤宇表情没有过多变化,他立kè

便能猜到杜远芳的心思,她脸上的伤痕自己还记得清清楚楚,说不定,她会认为自己是因为内疚才命人上门提亲的。

“此事,孙儿自有办法,祖母继xù

操办便是。”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凤宇撩开衣摆跨了出去,留下一脸疑惑的众人。

然而此时此刻,昌定侯府门口却是停放着一辆朴实的马车,车里的人见凤宇出来,立kè

有人迎了上去,“凤大少爷,侧妃娘娘有请。”

侧妃娘娘?凤宇抬起头来,便看见那撩开帘子张望过来的女子,当下微微点头示意。

茶馆的厢房之内。

“这一次本宫贸然相邀,想必凤少爷知dào

本宫想问什么吧?”杜远秀知dào

凤宇是个聪明的人。

“娘娘自然是为了三小姐的事情而来,凤宇只说一句话,这一次命人过府提亲,是凤宇的真心实意,并无其他。”

“不是因为内疚?”杜远秀微微挑眉。

“自然不是。”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几日凤宇已经考lǜ

得十分清楚,当时杜远芳从马背上摔下来时,自己为何会那般紧张,为何看着她的伤口,自己的心会比她还要痛。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名独特又执着的女子已经悄然的走进了他的心中。越是深入了解,越是发xiàn

她身上那难能可贵的品质。

或许这一次的意wài

,便是一次契机,让自己能真zhèng

的了解自己的心意。

杜远秀终于松了口气,“本宫的妹妹……就交给你了。”

“娘娘放心,凤宇定不负远芳。”

……

“他真是这么说的?”杜远芳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眼前面带欣慰笑容的二姐,还以为她是听了母亲的话来劝自己。

“二姐何时骗过你,那凤少爷,看来是诚心想要娶你为妻,患难见真情,二姐相信,他会对你好的。”杜远秀看着自己的妹妹脸上浮起的红霞,打心底替她高兴,原本隐藏在心中的烦闷好像一下子便一扫而空。

是的,人当知足,如今她能够站在太子殿下的身边已经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何必因为两人忽远忽近的关系而惆怅呢。

“二姐可会在府中多住几日?”

杜远秀无奈的笑了笑,“这一次能回府实属不易,只怕不能多留,不过妹妹放心,等妹妹出嫁那一日,姐姐定会出宫,亲眼看着妹妹上花轿。”

杜远芳心中虽然失落,随后又恢复了笑容,姐妹二人相互持着手,满满的情谊。

“夫人!夫人!昌定侯府的大少爷来了!”

管家匆匆来报,正在屋子里抚着额头的昌庆侯夫人瞬时抬起脸来,“凤少爷?他来做什么?!”

此时的侯爷夫人对凤宇满心的芥蒂,若不是已经万不得已,她早就想让杜远芳打消了嫁给凤宇的念头,如今远芳容貌已毁,她觉得应该让凤宇肩负起这个责任,让他一辈子照顾远芳。

不过,心中的这口气却是咽不下来。

“这……凤少爷也许是来商讨成亲事宜的。”

“哼,想娶我的女儿……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侯爷夫人当即站起身来冷了脸色,朝着屋外走去。

客厅之中,凤宇端正的坐着,听见了脚步声之后立kè

站起身来,仪表堂堂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不过昌庆侯夫人却冷峻着表情,“不知凤大少爷今日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凤宇早已有了心里准bèi

,杜远芳因为自己而毁了容貌又身受重伤,侯爷夫人会置气也是理所当然。

“侯爷夫人,凤宇今日来,是肯请夫人准许将三小姐许配给凤宇,往后,凤宇定当全心全意对待三小姐,绝不负她。”

他的眼中只有坚定的光芒,而那谦虚的语气,让侯爷夫人心中的怒火瞬时消了不少。

可是仅仅是这样,她还是觉得要给对方一点教xùn



“哼,把女儿嫁给你,你会好好的照顾她吗?看看,她如今都成了什么模样!”知书达理的侯爷夫人此刻也只是一名心疼女儿的母亲。

凤宇微微垂下了眼,忽然撩开衣摆大步离去。

昌庆侯夫人当即愣住,这……这凤少爷未免太过骄傲,自己不过说了他几句,这就受不了了?可是很快,侯爷夫人便被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悔,身为嫡长子,他亲自前来恳求自己的原谅已经是不易,如今自己又把他骂跑了,若是让侯爷知dào

,定会责怪自己!

而且……如今远芳一心于他,又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假若凤少爷悔婚,那么自己又怎么对得起远芳?

“来人,快,拦住他!”

然而很快,老管家却是一脸尴尬的跑了进来,“夫人,那凤少爷他……”

昌庆侯夫人提起裙摆追了上去,不想却看见一名男子跪在庭院中央,他的身前放着一根荆条。

“这是……”

凤宇挺直着身板,“肯请夫人将三小姐许配于我,要打要杀悉听尊便!三小姐因我而伤,不论夫人如何处置,凤宇都无怨无求。”

此刻,昌庆侯夫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身份尊贵的凤少爷居然屈尊如此,若自己再不答yīng

,那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凤少爷!”

一个惊诧的声音响起,杜远芳从另一头的庭院而来,看见跪在中央的男子,当即紧张的迎了上去。

“三小姐!”凤宇紧皱着眉头,听说她的伤还没好,怎么出来了。

“远芳,你怎么出来了!”昌庆侯夫人紧张之余,还显得几分慌张,因为让她看见自己为难凤少爷。

杜远芳听下人说起,还不敢相信,而此刻跪在眼前的男子如此真实,叫她又欣喜又自责。

这起意wài

根本不是他的错,他何必来府中负荆请罪?

“母亲……”

“远芳,母亲知dào

你想说什么,哎……凤少爷快快起身,我也不为难你了,只要你往后能对远芳好,这就足够了。”昌庆侯夫人立kè

上前将凤宇扶了起来,随后看向一旁的管家,“将小姐送回房去!”

“三小姐!”凤宇对着昌庆侯夫人点了点头,随后大步走向杜远芳,“身子可好些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浓浓的担忧,杜远芳面上一热,她如此真实的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凤少爷……”

凤宇却伸出手去取下了腰间的玉佩,随后轻轻握住她的手,“好生歇息,很快两府都会忙碌起来,不要让我担心。”

如此自然的语气,哪怕没有过多的甜言蜜语,对于杜远芳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承诺。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一箭双雕

“启禀殿下,侧妃娘娘回宫了。”

东方旭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凤宇已经和昌庆侯府的三小姐定下日子了?”

“回殿下的话,是的,据说是下个月初八。”

东方旭微微笑了笑,这个三小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他一直知dào

凤宇的心不在儿女之情上,不想这么快就能听见她们的好消息。而且听闻这个三小姐也是个特别的女子,真心是为他的兄弟感到高兴。

“启禀殿下,侧妃娘娘求见。”

东方旭脸上的笑容随即一僵,许久之后,“让她进来吧。”

杜远秀轻提着裙摆,她温婉的低垂着眼来到东方旭的跟前,“妾身参见殿下。”

“嗯,三小姐的伤势如何了?”

“舍妹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脸上只怕会留下痕迹。”

东方旭微微讶异,但只是一闪而逝,他知dào

凤宇不会在意这等事情,“让三小姐好生休息。”

“多谢殿下,妾身还有一事相求。”

“是想说下月初八,让你离宫是吗?”

杜远秀当即抬起头来,正好与东方旭四目相对。男子立kè

闪开目光,杜远秀眼中也有几分落寞,殿下还是不愿意面对她吗?

“我知dào

了,下月初八我便派几人送你离宫。”

“多谢殿下。”

杜远秀恭敬的行了一礼,便安静的退了出去。

东方旭随后才抬起眼来,至今他都无法忘怀那日的事情,每每看见她,都会让他的心中升起一丝罪恶感。

“侧妃回宫了?”西月有些惊讶,还以为她会在宫外呆上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过这样也好。“嗯,三小姐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应该去问候一下才是。”

“娘娘说的极是。”

“另外,再叫上二弟妹,我们可是一家人呢。”

新兰眼前一亮,“娘娘英明!”

而另一头。

“太子妃昨日来了?”

俊美却冷酷的男子依靠在椅子上,吴慧芸安静的站在旁边,她身子一抖,“是……”

“哦?你们的感情这般好?”这危险的语气,让吴慧芸的手心渗出了汗水。

东方睿的目光落在她那略显苍白的脸上,在他的眼中看来,却是心虚的表现。

“不,不是的,只是太子妃看在殿下的份上,才对妾身如此关心。”如今的吴慧芸完全不敢忤逆东方睿,哪里还有从前那骄傲的模样。

东方睿冷哼一声,对于她这样服从的态度越发不屑,果真是一个无趣的女人。

想到这,他当即站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而吴慧芸也不敢开口询问他要去哪里。

在东方睿的心中,像吴慧芸这样的女子就不需yào

他花一点心思。

门砰的一下重重关上,吴慧芸的心也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她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脸色越发的不好kàn

,一旁的宫女立kè

上前,“娘娘,不如早些歇息吧?”

这些日子以来,她们也已经习惯了性情如此古怪的二皇子,敬畏之余心中对于吴慧芸升起了一丝同情之心,只怕旁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身为二皇妃居然要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

吴慧芸的目光缓缓挪向榻上,她柳眉一蹙,“不了,本宫去湖边走走。”

她不想看见那张床榻,哪怕只是一眼,她都会觉得浑身难受。

凉风习习,如今的温度着实令人难以忍受。吴慧芸的四周跟着数名宫人,她们手中提着暖炉,给四周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暖意。

路过的宫人们纷纷停下脚步行了一礼,然而这样的殊荣却是没有给吴慧芸带来太多的喜悦。

她惆怅的望着那幽幽的湖面,一时间,竟是觉得这冷意径直钻进了她的心口,让她如坠冰窖一般。

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觉得,这座皇宫不过是一个华丽的金色牢笼,为何从前她会那般的想要进来?如今置身其中,她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悲哀与寂寞呢。

“娘娘,奴婢为您去备些小点心。”

吴慧芸没有回答她,只是平静的望着湖面。

很快,凉亭里面准bèi

好了一桌静美的糕点,却只有她一个人安静的坐着,看起来分外诡异。

一抹鬼祟的身影快速从远处掠过,径直回到了太子宫中。

“娘娘,二皇妃现在在湖边的凉亭里呢。”

听了新兰的话,西月转过身去,眼中带着几分光亮,“还有谁在?”

“只有二皇妃一人。”

西月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深沉的笑意,“嗯,如今这样的时刻,弟妹身边应该有人陪着才是。”

她站起身来,朝着杜远秀的屋子走去。

……

此时的杜远秀略显疲惫的坐于镜前,这几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整个人十分容易困倦,这会儿又觉得有些昏沉,正想唤宫女进来为她梳洗,却听见了外头传来西月的声音。

“妹妹?”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杜远秀赶紧向西月行了一礼,“姐姐?”

西月热情的挽住了杜远秀的手腕,“妹妹果真在呀,一日不见,姐姐实在是想念得很。”

迎面扑来那醉人的清香,杜远秀也忍不住精神了许多。

“都是妹妹的错,离宫之前没有向姐姐请安……”

此刻的西月表现得十分端庄大方,“妹妹有要紧事情,何必拘泥了小节。正巧,姐姐方才在庭院里看见了二弟妹,听说她这两日身子不好,妹妹要不要与姐姐一同去看看?”

“弟妹身子不好?”杜远秀当即蹙了眉头,若真是如此,那她确实应该亲自前往探望才是。

“可不是嘛,她还念着都没有见到妹妹你呢,咱们可是一家人,平日里就应该多多来往,相互照应才是!”

“姐姐说的对,是妹妹做的不好。来人!”

立kè

有宫人上前,:“准bèi

一下,我们去见二皇妃。”

湖边,一桌静美的糕点原封不动,那妆容精美的女子就那么望着湖面,只有这种独处的时候,吴慧芸才会觉得头脑清醒。

而越是这样,她的心中却越是痛苦,却又好像是一把欲罢不能的枷锁,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无力。

“娘娘……”一旁的宫女出声提醒道。

吴慧芸立kè

抬起头来,便看见了不远处那款款而来的一行人,而此刻,居然让她看见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个幸福的太子侧妃!

每每看见她,吴慧芸就会觉得上天弄人,原本那脸上带着幸福微笑的女子,应该是自己才是!早知如此,当初自己为何要逞能,为何要在皇后娘娘的身前出风头呢?

虽然如此想着,吴慧芸却已经站了起来,朝着那两人迎上前去。

“哎呀,妹妹何必如此多礼,来,坐!”西月最先拦住了那正要行礼的吴慧芸,“今日一看,妹妹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姐姐真是欣慰,这湖边风景虽好,可是也着实冷得很,妹妹受得住吗?”

这句句关心的语气,让吴慧芸心中浮起几分感动,在这冰冷的宫中,没有想到反而是这羿国的公主给予自己温暖。

“多谢皇嫂,弟妹已经觉得好多了。”

然而她的目光随后落在杜远秀身上,今日她也跟来了,是不是要对自己有所表示呢?吴慧芸那略显高傲的眼神,让杜远秀明白,其实她心中对于自己还是有些埋怨。

也是,都没有亲自好好的向她道歉,虽然自己真的没有踩她的裙摆。

“弟妹,皇嫂上一次命人送来的礼物可还喜欢?”其实杜远秀次日就已经命人送去了赔罪的礼物,只是吴慧芸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礼物?哦……那样啊,妹妹收到了,多谢皇嫂。”话是这么说,可是吴慧芸的脸色不见丝毫的感谢。

杜远秀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歉意的笑了笑。“弟妹莫要误会,皇嫂今日来,是向弟妹赔不是的。”入宫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杜远秀没能寻一个好的机会亲自前来,再者,其实西月那边时常与她提起,说二弟妹那边让她不要过去,两人刚刚完婚不久,可是会冲喜的,而且西月还说,其实吴慧芸已经转达了,说她没有在恼火自己,因此杜远秀便打算寻一个机会亲自前来。

只是不想今日一见,却是与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皇嫂何错之有?说笑了……”

吴慧芸丝毫不领情,她已经认定了杜远秀不安好心,就算是上门赔礼道歉,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西月见此刻的气氛有些尴尬,立kè

站了出来浅浅一笑,“都是一家人,弟妹,你皇嫂今日可是亲自前来赔不是了呢,一家人何必那么多的礼数,来,我们去那边走走,这里实在是清冷得很。”

西月的手指向对面不远处的阁楼,随后不经意的冲着一旁的新兰使了个眼色。伸出手去拉住了吴慧芸走向前方,杜远秀便安静的跟在了身后。

没有人注意到,新兰已经默默的挪到了杜远秀的身边。

湖上的长廊,一双双绣花宫靴踩在木桥之上,发出一阵悦耳的声响。

“弟妹可要好生照顾身子,皇嫂无法每日前来……”西月不停的拉着吴慧芸说这话,完全将身后的杜远秀抛之一旁全无理会,吴慧芸甚是喜欢此刻的场景,自己与太子妃作伴,而太子侧妃只能乖乖的跟在身后。

这么想着,抬起脚迈开一步,不想却是觉得一股力道扯住了她的裙摆,当下身形一晃作势就要向前倒去。

而这时,正好有人从身后推了她一把,整个人立kè

重心不稳朝着一旁的湖面摔去。

一阵惊呼之后,众人只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同时落湖,发出了两声巨响,哗啦一下,溅起了无数的水花。

彩色的纱裙浮在湖面上,两名女子挣扎着。

“救……我不识水性……”

“不好了!侧妃娘娘与二皇妃落湖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慧芸落胎

一时间,岸边的众人手忙脚乱,“快快快,侧妃娘娘与二皇妃落湖了!”

“妹妹,弟妹……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快下去救人啊!”西月心急火燎的站在岸边徘徊着,已经有不少宫人跳进了湖水。

水里,两名女子挣扎着,头发凌乱的服帖在脸上,杜远秀只觉得冰冷的湖水呛进她的鼻腔之内,濒临死亡的时候感官越发的敏锐,水花四溅,她竟是看见了岸边西月那张冷笑的面容。

“殿……下……”她的四肢渐渐无力,停止了挣扎就那么任由身子缓缓的沉入水中。

朦胧之中,她竟是看见了东方旭那张俊美的面容,一时间满心酸楚,她还没有与殿下长相厮守,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结果……

“咳咳……咳咳……”吴慧芸狼狈的躺在岸边,耳边嗡嗡作响,不断的呕出冰冷的湖水,四周围满了人群。

“侧妃娘娘呢?娘娘呢?”

“遭了,娘娘沉进湖里了!”陆续传来下水的声音,所有人焦急的寻找着那早已经消失在水中的女子。

“娘娘,怎么办,该不会闹出人命吧?”新兰心虚的站在西月的身旁,她本来只是想要替自家的主子教xùn

那太子侧妃,没有想到这会儿人可能就这么死了,那不就变成是她杀的吗?

哪怕为虎作伥,新蓝都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

西月暗中瞪了她一眼,“怕什么怕,没有人看见是你做的。”

要怪,只能怪那个杜远秀命不好,这么容易就丧了命,怪不了任何人。西月的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真是天都助她,原本就觉得这个杜远秀碍眼,这下可好了,这次意wài

谁都不会怪到自己的身上。

一时间,西月只觉得畅快无比,好像今日是她进入辰国宫中最高兴的一日。

不想,此时有人高喊了一声。

“找到侧妃娘娘了!”

什么?!西月当下瞪大了眼睛望向那个方向,只见一名面容稚气的小公公从水中捞起了那昏迷的女子,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然而,他换来的却不是赞美,而是西月那如刀子一般锐利的目光。

小公公当下一愣,自己不是找到侧妃娘娘了吗,为何太子妃会那般看自己?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这名小公公初入皇宫不久,不知dào

这深宫之中的厉害,连自己此刻已经彻底得罪了西月都浑然不觉。

杜远秀被平放在地上,西月却已经生出了杀心。若在这个时候自己动些手脚,不难让别人觉得杜远秀是溺毙而死。

正当她的手默默伸入袖中的时候,不远处却是出现了那抹清雅的身影。

“永吉县主来了!”

西月立kè

动作一顿,永吉县主来了,自己绝对不能动手。

云姝的目光落在那两名浑身湿透的女子身上,随后看向西月,深邃的眸中带着几分探究,而西月不知为何,觉得云姝的眼神别有深意,好像在怀疑自己似的。

“不要碰触她们,让我看看。”

众人立kè

让开了一条道路,云姝见吴慧芸还算清醒,而杜远秀已经紧闭着眼目露死态。众人皆以为侧妃娘娘凶多吉少时,云姝却面不改色的在她身旁蹲下,双手交叉按在她的胸口,只见地上的女子几下按压之后,噗地一声便喷出了一口湖水。

“咳咳……咳咳……”杜远秀大口大口的深吸着气,她睁开朦胧的双眼,只见阴沉的天空沉静在迷茫一片。

她这是……死了吗?

云姝伸出手去轻轻拍着她的脸颊,“侧妃娘娘,侧妃娘娘?”

耳边传来朦胧的声音,杜远秀眨了眨眼睛,随后目光落在云姝的脸上,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

“永吉……县主?”

“侧妃娘娘,觉得如何了?”

云姝把探了下她的脉搏,随后眉头一蹙,“侧妃娘娘,你……”

杜远秀缓缓转过头去,便看见了同样躺在身边的吴慧芸,“弟妹……”

这时,有人尖叫一声,“二皇妃!这,这是……”

只见那湿润的长裙之中渗出了一层粉红色慢慢晕开,云姝眼中一沉,立kè

靠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腕。

吴慧芸还沉静在一片朦胧之中,随后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惊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腹部,“我,我的肚子……”

她这一动,露出了手臂的大片肌肤,众人立kè

倒吸了口凉气,因为那白皙的手臂上,因为冷水的浸泡,原本的淤青疤痕变得分外明显。

侧妃娘娘……这是被谁打了?!

云姝脸色严肃,“快,将二皇妃与侧妃娘娘送到最近的行宫!”

吴慧芸由一名公公背着,她紧紧的抓着云姝的袖子,“永吉县主,我,我的孩子……”

原来,她知dào

自己有了身孕!可是为何宫中的其他人不知dào



很快,皇后与东方旭闻讯赶来,二皇子东方睿随后就到。

紧闭的屋门之外站着众人,宫人们跪在地上,皇后冷峻着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她们两人会同时掉入湖中?”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看向西月的面庞。

新兰立kè

像西月之前交代的那样站了出来,“启禀娘娘,奴婢……”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令人怀疑。

“何事?你看见了什么,都告sù

本宫!”

新兰立kè

跪了下来,“奴婢看见……看见侧妃娘娘踩住了二皇妃的裙摆,随后将皇妃推入了湖中!”

什么?“你说什么……莫要胡言乱语!”

新兰惶恐的低下头来,偷偷看向自家主子的方向,而西月则恭敬的低垂着头,不过她却是知dào

,新兰的话是最有利的证据。

“皇弟不要担心,永吉县主在里头,弟妹会没事的。”东方旭安慰着一旁的男子,东方睿却是淡淡的笑了笑,“皇兄放心,臣弟没事。”

他并不担心吴慧芸,只是碍于旁人的说辞不得不来,那个女人当真会给自己惹麻烦。

不过,东方睿却是发xiàn

了,为何自己来的时候,总会感受到那抹几抹若有若无的视线?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怎么回事。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清雅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二殿下。”

“永吉县主,二皇妃如何了?”皇后的语气里尽是关心。

云姝别有深意的看了东方睿一眼,“回娘娘的话,二皇妃如今已无大碍,只是腹中的孩儿,保不住了……”

此话一出,四周陷入一阵沉默。

“腹中的……孩儿?”皇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当下转过身去看了东方睿一眼,不想对方也是满脸的惊讶,孩儿?什么孩儿?

“皇后娘娘,二皇妃已经怀有身孕,只是今日落水,寒气入体,腹中孩儿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保不住了。”

这……皇后心中大惊,二皇妃有孕,为何御医们没有前来禀报。

她也顾不得质问东方睿,立kè

撩开裙摆进了屋子。

榻上的女子面无血色,宫女已经为她换上了干爽的衣衫。皇后面露担忧轻轻在一旁坐下,随后伸出手去拉住了吴慧芸的小手。

这般冰冷……还有腹中的孩儿……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皇后惋惜的轻叹了口气,她的孙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她要如何向皇上交代,如何向太后交代。

目光缓缓上移,随后眼神停留在吴慧芸的袖子上。

一道青色赫然印入眼帘,皇后疑惑的缓缓挪动她的衣袖,不想却是看见了那一条伤痕累累的手臂。

云姝已经跟了进来,皇后转过头去,“永吉县主,这些是……”

“回娘娘的话,二皇妃的身上有许多这种伤痕,云姝以为,是人为造成的。”

“你的意思,是二皇妃浑身都是这种伤,还是被人打的?”皇后简直难以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打二皇妃?除了……

“让二殿下进来!”皇后的声音满是冷意。

殿外,东方睿本没有进去的意思,不想却是见一名公公面容谨慎的来到他的面前,“殿下,皇后娘娘唤您进去呢。”

东方睿见他的神色,莫非是发生了什么?

屋子里充满了压抑的氛围,东方睿缓缓来到皇后的跟前,不想那尊贵的妇人却是伸出手去撩开了吴慧芸的袖子,“睿儿,告sù

母后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睿的目光落在那截纤细的手腕上,随后眸子一闪。

这个该死的女人,这一次惹的麻烦还真不小!

皇后没有想到,自己从小教养出来的皇子,居然会对自己的妃子动手,而且究竟是什么原因,皇后怎么也想不到。

东方睿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直到榻上的女子嘤咛一声幽幽转醒。

“我……这是在哪里……”

“二皇妃,可觉得身子哪里不适?”云姝立在一旁,吴慧芸眨了眨眼睛,好像在回忆着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直到她突然瞪大了双眸,“我,我的孩子……永吉县主,我的孩子呢?”

她突然坐起身来,腹部立kè

传来一阵剧痛,当下痛苦的拧着眉,眼角已经滑出了泪水。

“皇妃不要动,这些日子还是在榻上躺着为好……”云姝的话中带着深意,吴慧芸一愣,就那么看着眼前这张略带惋惜的面容。

这么说,她的孩子已经……

第二百六十八章 侧妃有喜

此刻,吴慧芸只觉得心如刀绞,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分明的感受到心中的痛。

她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残酷的未来,而现在,她又是孤身一人了。

“慧芸,是不是睿儿欺负你了?和母后说。”皇后开了口,吴慧芸这才注意到寝殿里还有其他的人。

慢慢的转过头去,立kè

看见了那张冷酷的俊美面容。

皇后分明注意到吴慧芸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她下意识的拉起了锦被,躲闪着东方睿的视线。

“没,没有……”然而这语气,却让人越发的觉得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皇后深吸了口气,“慧芸,好端端的,你如何落了湖?”

吴慧芸的眼角挂着泪,“妾身……只记得有人推了妾身一下,所以……呜……”她伸出手去捂着自己的脸,若知dào

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丢了孩子,她就不去湖边了。

皇后立kè

想起了新兰的话,莫非真的是远秀推的?

“睿儿,好生照顾慧芸。”皇后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大步离去。

吴慧芸此刻竟是有种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压抑,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将脸埋在了被褥之中,却依旧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

云姝就那么看着吴慧芸的反应,看来她很害pà

二殿下。

东方睿很快从她的身上收回了目光看向云姝,“永吉县主,几日不见近来过得可好?”

他的眼中放着光,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就觉得心情很好。

起码,她比自己那个皇妃有趣多了。

“多谢二殿下,还是多关心皇妃为好。皇妃今日落了胎,往后一段日子里都要多加小心,还望殿下有所顾忌。”云姝已经猜到吴慧芸可能遭受到的待遇,当下对东方睿的印象更坏了几分。

竟然对自己的发妻都如此残暴,还能奢望他如何对旁人仁爱呢。

东方睿好似没有听懂云姝话中的意思,只是笑着,肆无忌惮的看着云姝,这样的举动让人心中不悦,“二殿下,侧妃娘娘还在隔壁,云姝先行告退。”

直到那纤细的人影离开了寝殿,东方睿才收回了目光。

屋子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吴慧芸躲在被褥之中,却依旧觉得那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让她身上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

忽然,被褥被一把揭开,被中的女子惊叫一声,却被东方睿一把拉住,紧紧的扣着她纤细的手臂,危险的双眸半眯着,“你倒是挺有能耐,已经怀了身孕却没有和本殿提起,嗯?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这好似冰窖一般的声音,让吴慧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惨白着一张脸。

“这……不是的……”

东方睿的目光缓缓挪到她手臂的伤痕上,随后冷哼一声,狠狠的放开了她大步转身离开。

寝殿之中只剩下吴慧芸一人,直到那大门砰地一声关上,紧随其来的,便是那撕心裂肺的恸哭声。

而另一头。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杜远秀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皇后拦住了,“侧妃身子不适,就免礼吧。”

皇后看着眼前依旧柔弱温婉的女子,怎么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

只是,如今二皇妃落胎,总是要有一个交代。

“太子侧妃,今日之事,你可有什么话要与本宫说?”

杜远秀不明白皇后的意思,却依旧低下头来,“妾身知错。”

什么?她这是承认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吗?皇后紧紧皱着眉头,若真如此,那么太子侧妃绝对不能轻饶,这后宫之中本来就人丁单薄,若她没有严加惩戒,其他的妃子纷纷效仿的话将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既然如此,来人,将太子侧妃关入闲宫,听候发落。”

杜远秀一愣,闲宫?她当然知dào

那是个什么地方。那是一处给犯了错的妃子们反省的冷宫,只是杜远秀不知dào

,自己为何要被关入那个地方。

“皇后娘娘,妾身……”她不过是不小心落了湖,为何会变成这样,莫非……是弟妹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二皇妃出了什么事情?”

皇后看着杜远秀那好似无辜的面庞,“二皇妃落胎了。”

落胎……杜远秀难以置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

“皇后娘娘,为何要处罚侧妃娘娘?”这时,门外却是传来了云姝的声音,皇后回过头去,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如今二皇妃落了胎,本宫要给她,给昌远侯府一个交代。”

“此事并非侧妃娘娘的过错,如此处罚只怕有失公允。”云姝看着榻上那一语不发的女子,再回想起西月当时得yì

的眼神,云姝便知dào

此事定有内情。

皇后知dào

云姝想要帮zhù

杜远秀,自己也不想处罚她,“永吉县主怎知此事不是侧妃所为?”

杜远秀的目光缓缓的挪向云姝,那眼神之中明显带着几分不明。

“回皇后娘娘的话,因为侧妃娘娘,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

此话一出,就好像是一颗石子落入了沉静的湖中,却是激起了惊涛骇浪。皇后顿时瞪大了双眸,“你,你说什么……”而后看向榻上的女子,好像想要从杜远秀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杜远秀也是一脸的惊讶,随后她眼神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永吉县主……此话当真?”

“莫非侧妃娘娘并不清楚自己身子的状况?”

云姝的话提醒了杜远秀,她近日来总是觉得胃口乏乏,且容易疲惫嗜睡,莫非……

皇后算是明白了云姝的意思,若杜远秀知dào

自己怀有身孕,绝对不会冒险去加害二皇妃,并且害得自己也落入了湖中,有谁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可是现在,杜远秀并不知dào

自己已经有了身孕,那么她还是有可能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永吉县主,究竟发生了何事……”杜远秀想要知dào

皇后处罚她的原因。

“侧妃娘娘,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指证,说是娘娘在背后推了二皇妃一把,自己又不小心踩了皇妃的裙摆,才两人双双落湖的。”

“什么?这……妾身并没有推皇弟妹!当时,倒是有人推了妾身一把,妾身不小心撞到了皇弟妹的身上,才……”可是这么说,还是自己害了弟妹。

皇后紧紧皱着眉头,果真,这后宫之中有女子的地方就有争斗,这会儿侧妃反而说有人推她了。

可是不论结果如何,皇后都不可能再将杜远秀送进冷宫,她已经怀了龙子,那可是皇后的亲孙儿!

“侧妃娘娘这次落了湖受了寒气,要多加小心,往后更是不能再随意走动,千万要注意安全。”

“快传御医,今后千万要负责太子侧妃的安全……”话及此处,皇后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如何洗清杜远秀的嫌疑,毕竟这关系到昌远侯与昌庆侯两府。

“永吉县主当真认为此事不是侧妃所为?”皇后私下将云姝带到一旁,只见那清雅的女子微微笑了笑,“娘娘,云姝只是相信侧妃娘娘的为人。”

皇后轻轻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看错人,“只是如今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口口声声说她看见侧妃推了二皇妃一把,要想堵住悠悠之口,难啊。”

“皇后娘娘,云姝倒是有一个主意。”

……

太子行宫之中。

“什么?太子侧妃被送回来了?皇后怎么说。”

新兰面露犹豫,“娘娘,不知为何,有两名宫女站了出来,说她们亲眼看见两位娘娘是同时落湖的,而后有人还找到了几颗鹅卵石。”

“这么说,皇后的意思是二皇妃她是踩到了鹅卵石才掉进湖中的?”而且还找了两个人证来,不用说,皇后此举就是在包庇太子侧妃。

哼,没有想到皇后居然偏心如此,舍不得惩罚自己的儿媳吗?

“娘娘……”而且,新兰还听说了一个消息,她知dào

若是自家的主子听了定会情绪失控。

“什么事?!”西月的语气已经十分不满。

“娘娘,奴婢还听说……太子侧妃,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哐当一声,西月手中的茶杯掉到了地上,她的表情就那么僵在那儿,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她脑中灵光一现,当下激动的站了起来,新兰赶紧跪下身来。

西月立kè

想到,一个月前,不就是自己给东方旭下药的时候吗,莫非那一日,是杜远秀……

“可恶!”西月一手狠狠的拍在桌面上,浑然不觉得疼痛。没有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真的让杜远秀有了身孕,为何这一次没能干脆将她淹死?!

“娘娘,那二皇妃那儿……”

“闭嘴!”啪的一声,西月一掌扇在新兰的脸颊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宫女立kè

被打翻在地,嘴角溢出了一点鲜血,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脸颊忍着眼泪不敢动弹。

杜远秀,好,很好,既然自己可以弄掉了二皇妃的孩子,那么就可以弄掉她的孩子!等着吧。

第二百六十九章 祺宁相遇

这一日,街道上显得热闹非凡。

“小姐,听说那凤四少爷一表人才学富五车,奴婢相信小姐的缘分就要到了呢!”

某间雅阁之内,秀气的女子面上浮现一丝红霞,另一手轻轻抚着胸前的发丝,“贫嘴,你怎么知dào

那凤四少爷一表人才的。”

“当然是听媒人说的呀!”

秀气的女子当即一愣,抬起头来就迎上了丫鬟那好笑的目光,“你就逗我!”

“小姐,其实您不是已经见过那凤四少爷吗?”

女子垂下眼来娇羞一笑,确实,当时她进宫参加宴会,远远的便看见了一名俊美的男子朝着自己走来,当下便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后来一打听,才知dào

那是昌定侯府的四少爷。

听说昌定侯府的少爷们个个俊美非凡,果真如此,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昌定侯府居然会有媒人上门来说媒。

女子略显欣喜的捂着胸口,目光已经忍不住投向街道上。

“小姐,不知那凤四少爷何时会来呢?”

回想起那张俊美的面容,女子微微摇了摇头,而心里却认为,凤四少爷应该不是会让女子等待的人吧?

……

与此同时,福都客栈的厢房之内,俊美的男子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么久没有来京都,今日可要好好的喝一杯。”

对面坐着一名粗犷的男子,身上披着一件上好的虎皮背心,头顶着狐裘绒帽,一看就知dào

不是辰国之人。

“呵呵呵,凤少爷客气了,这一次吴某总算帮上了凤少爷的忙!”男子豪放的声音响起,凤祺亲自为他倒上了一杯美酒。

“这一次也是运气好,居然让吴某猎到了上好的野狐,若是制成狐裘,一定能让公子显得越发的器宇轩昂。”

“不,这是凤祺要送给大哥的新婚之礼。”

“哦?凤大少爷要成婚了?许久没见,真是一个好消息啊!”

凤祺的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到时候吴大哥一定要来啊!哈哈哈……”

对面的男子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上一次与凤大少爷对饮,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对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轮到凤少爷你了?”

这调侃的语气,却是让凤祺无奈的摇了摇头,“哎,还早还早,喝酒!”

而街道上。

“少爷,少爷,您等等奴才呀!”

两名小公子面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笑容,其中一名公子身着紫色的华服,身上佩戴极其讲究,而那灵动的大眼睛正四下张望着。

“翠柳,别叽叽喳喳的,有失身份!”其中一名小公子立kè

站住了脚步呵斥着身后的书童,书童当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少爷息怒,奴才这不是第一次出宫嘛……“此话一出,立kè

有人向她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哎呀,奴才说错了!奴才知罪!”

“哼,小心一点,凤铃说这街道上什么人都有,千万不能暴露身份,我们要低调,一定要低调!”两人神mì

兮兮的靠在一起,好像在商量着什么,这样的举动反而越发的引人注目。

“少爷,您看前方好热闹呀。”

“是啊,走,我们去看看!”

人群之中,一名身穿孝服的年轻女子十分突兀的跪在中央,地上铺着一条白色的破布,工整的字迹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大字。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毕竟在繁华的京都之中,很少会看见这样的情景。

“少爷您看,这女子好可怜呀!”

“是呀,卖身葬父?这怎么可以?”小公子眉头一蹙,伸出手去摸向自己的腰间,正要上前,不想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推开来。

“哦?小娘子长得不错嘛,卖身葬父?呵呵,本大爷最喜欢做善事了。”一名肥硕的男子流里流气的靠了过去,女子抬起头来,便被那猥琐的面容吓得苍白了脸色,正要躲闪,她的手已经被那名男子紧紧的握住。

跟在身后的数名家丁已经上前将那名女子包围起来,开始收拾着她的东西。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女子花容失色,这样的模样在那猥琐的男子看来,更加的可爱,“小娘子别怕,从今往后跟着大爷我,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别说是卖身葬父了,就算是葬你一个家族都没有问题啊哈哈哈……”

这男子的话引起四周围观百姓的品头论足,家丁们霸道的驱赶着他们,“让开!统统让开!”

“不,我……我不要……放开……”

一个小小的身影拦在了那名猥琐男子的身前,清脆的声音娇喝道,“放开她!”

男子脸上的笑容立kè

愣住,回过身去却是没有看见人影。

“看哪里呢?!”然而,那个声音却是从身下传来。

男子低下头来,果真看见一个小矮子拦在自己的面前,当下忍不住笑了出来,“臭小子,敢拦本大爷的去路?”

“人家姑娘不肯跟你走,放开她!”小公子双手叉腰,言语之中尽是命令的姿态。

“公子,别……”身后的书童被这些壮汉吓得不敢动弹,偷偷伸出手去拉着那公子的袖子。

“呦呵!有意思,臭小子,你可知dào

本大爷是谁?”

“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皇老子也要听我的话!”其实,她说这话并没有错。

阁楼之上,那喧闹声已经让雅间里面的不少人伸出头来张望。

凤祺看着底下,一眼便知dào

发生了什么。目光随后落在那个小矮子的身上,“真是胆大得很,那么小的个子还敢出来逞能。”

“凤少爷说的是那个小公子吗?呵呵,吴某倒是很欣赏他的勇气。”

“这世道,勇气可不能当饭吃,看那小公子的模样就知dào

是涉世未深,说不定是瞒着自己府中偷偷出来的。”凤祺的眼光倒是独到。

“哈哈哈……臭小子,你这牛吹的,还是赶紧回府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本大爷今日心情好,就不和你这个黄毛小子计较了。”猥琐的男子显然没有将这名小公子放在眼中,“把人带走!”

“不,放开我!”那名女子剧烈的挣扎起来,小公子一见,竟是抬手一挥。

众人只见一个枚红色的荷包重重的砸在那名猥琐的男子身上,“这个姑娘,本公子买下了,这些银子你们拿去分!”

男子低下头来看着脚边已经散落一地的银子,立kè

阴沉下了脸色。

“臭小子,把本大爷当叫花子了吗?!”

“叫花子?”小公子嘴角一勾,又从怀中抽出了一叠银票摔在他的身上,众人定睛一看,“一千两!每一张都是一千两啊!“一时间,所有人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中央的那名小公子,这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银子,看来非富即贵啊!

猥琐的男子当下咽了下口水,这么一叠银票,都是一千两,那岂不是上万?上万两买这么一个黄毛丫头?都可以买下整个怡香楼了!这个臭小子居然这么富有,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若自己就这么放走了这个丫头,往后他还要如何在京都之中立足?

“嗯哼,你以为这么点银子,本大爷就会让步?”

“不够?行!”

什么?!众人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见这名小公子又开始掏着自己的衣袖,究竟身上带了多少钱啊?

“呵呵,何时京都之中出了这样的人物?”凤祺饶有兴致,目光落在那名小公子的脸上。

等等,为何觉得越看越熟悉?

没有了?奇怪,自己记得明明离宫的时候带了许多银票在身上的才是。

只见这名小公子回过头去问着那名书童,“你身上有带银票吗?”

“……有……”

看着眼前那两个小矮子的动作,猥琐的男子只觉得面上挂不住。不对,自己何必在这里让他们出风头呢?二话不说揍死他们,到时候抢了他们身上的银票,看他们还如何嚣张。

“打!给我狠狠的打!”

正在找银票的两人惊讶的抬起头来,“你,你们……”

那猥琐的男子一个眼神,身旁的家丁立kè

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当下放开了那名挣扎中的女子围了上去。

“你们敢!”这小公子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害pà

,往前跨了一步,“若敢动我一根汗毛,定要诛你们九族!”

诛九族?“哈哈哈哈……来来来,本大爷等着你来诛九族!”

然而,阁楼上的凤祺却是手中一抖,惊掉了酒杯撒了一袖子的酒水。

“凤少爷,你怎么了?”

对面的男子疑惑的抬起头来,只听咻的一声,眼前哪还有凤祺的身影。

永宁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居然如此不要命。那健硕的身躯步步朝着自己逼近,猥琐的男子当下伸出手去提起了她的衣襟,“本大爷就让你知dào

,本大爷的厉害!”

“住手!”

硕大的拳头正要落下,一旁的书童已然扑上前去死死地咬住了那名男子的大腿,“啊——”

男子大手一甩,竟是将手中的小小人儿甩了出去。

正当永宁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飞出,及时稳稳地接住了她。

一番天旋地转之后,头上传来了一个担忧的声音,“公主,没受伤吧?!”

第二百七十章 美人争宠

凤祺刻意压低了声音,永宁公主紧紧闭着的双眸才缓缓打开,落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白皙俊美的面庞。

她这是……死了吗?怎么一点都不疼呢?不对,这个人长得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等永宁公主反应过来,凤祺已经轻轻将她放下,最后冰冷的眸子射向那名抓着书童的男子。

“你可知dào

,你伤的人是谁?!”

这满是杀气的语气,让那男子微微一愣,然而,四周指指点点的百姓又让他壮了胆子,“你可知dào

本大爷是谁?!”

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看那瘦弱的身板也没什么好怕的。

然而,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不知何时,凤祺已经来到了那名男子的眼前,一手抓着他的肩膀。

“啊啊啊啊——放手!放手!”

书童被那男子丢在地上,她狼狈的爬了起来,赶紧回到永宁公主的身边。这书童,是公主宫中的一名宫女扮的。

“少爷,您没事吧?”

然而,此刻的永宁公主却是呆呆的看着那好似无比高大的俊逸背影,好生熟悉啊,这人是谁?

脸颊上浮现出一层温热,永宁公主回想着方才的场景,一时间心跳忍不住加快起来。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散开,那几名家丁不一会儿便被凤祺打飞出去,而那猥琐的男子已经捂着流血不止的大口坐在地上。

“啊——你,你居然敢……你知不知dào

本大爷……”

凤祺拿着帕子,嫌弃的擦着自己的双手,“你是谁我还真不知dào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昌定侯府,我在昌定侯府等着你!”

什么?昌定侯府……

男子当下瞪大了眼睛,这……他居然得罪了侯府的人?!

“快,快走!哎呦——”男子手忙脚乱连滚带爬的逃走,引得一旁的众人哈哈大笑。

凤祺摇了摇头,这样的地痞流氓自己平日里绝对懒得多看一眼,若非今日……

随后,凤祺回过身去,发xiàn

永宁公主一直站在那儿,一看见她凤祺就觉得头疼,因为……她像极了自家的那个小妹!

昌定侯府之中。

永宁公主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只觉得前方男子的身影如此高大,好像有他在身边,一切都不再危险。

“四少爷,您终于回来了!”老管家心急火燎的迎了出来。

“去,把铃儿唤出来,说是有客人来了!”

老管家的目光落在凤祺身后的两名小公子身上,随后又将他拉到一旁,“四少爷,这……”

只听忽的一声,竟是有一把厚重的拐杖从凤祺的身后砸来,那男子敏捷的躲闪开来,转身便看见了昌定侯老夫人那张暴怒的面容,“臭小子!你回来做什么?你,你居然把人家小姐丢在那里,之前是怎么答yīng

祖母的?!如此言而无信,你要我们昌定侯府有何颜面去和人家小姐交代?!”

“祖母,别……别打……”凤祺只能躲闪不敢还手,“祖母,听孙儿解释……哎呀……”

永宁公主与随行的宫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方才还以一敌十的凤四少爷,此刻竟然如同孩童一般被昌定侯老夫人追着打,真是叫人……

“噗嗤!”

这里的笑声吸引了昌定侯老夫人的注意,她停下了脚步疑惑的回过头去,在看见永宁公主之后立kè

咳嗽了一声掩饰着尴尬,随后整理了下衣衫,回过身去狠狠的瞪了那一脸求饶的凤祺一眼。

那眼神好像在说,今日有客人在场,先饶过他,秋后再好好算账!

“四哥,听说祖母为你选了位小姐,结果你让人家小姐在茶馆里等了你一个早上呀,哈哈哈……”那银铃声响由远及近,凤铃幸灾乐祸的奔了出来,不想却是看见了不远处女扮男装的永宁公主,当下便僵在了那儿。

“公……”

永宁赶紧跑过来紧紧的捂着她的嘴巴,“嘘……小声一点,我们去屋子里说!”

“少爷,那是……”

“那是七小姐的朋友,由她们去吧……”

老管家本想阻拦,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四少爷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疑惑的收回了手。

屋子里。

“永宁,你怎么出宫了?!”凤铃难以想象居然会在宫外看见永宁公主。

然而,那已经拆掉发冠的女子依靠在窗边,不知在张望着什么。

“永宁?永宁!”

“啊?你说什么?”永宁当即疑惑的回过头来,凤铃靠了过去,“你怎么出宫了,在看什么呢?”

那小女子当即将凤铃拉到了一边,“方才那,真的是凤四少爷?”

“是呀,你不是见过我四哥吗?还有,你怎么出宫了,若是让皇上知dào

,只怕又要关你禁闭了吧!”

永宁公主当即撅起了小嘴,“还不是皇祖母把我关了这么久,这一次侧妃嫂子有喜,我就想着出宫来给皇嫂买点贺礼!”

此话一出,凤铃当即狐疑的眯了下眼,“真的吗?”

“……咳咳。”好吧,其实这只是一个借口,她不过是在宫中关得久了,想出来看看。不想却发生这样的事情,好在有凤四少爷出手相助。

听了永宁公主的话,凤铃吓了一跳,“天啊,若不是我四哥,你肯定会被揍得像大花猫一样!永宁啊,你这不是要把整个京都给翻过来嘛?!”

凤铃完全可以想象,若永宁公主受了伤被皇上知dào

了,京都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永宁当即吐了吐粉舌,“还好,凤四少爷救了我……不过方才,见侯老夫人很生气的样子。”

“哈哈,我四哥可逗了,之前老是让祖母给大哥张罗婚事,现在大哥成婚在即,祖母便转移了注意,今日啊约了一名小姐,不想四哥却连个话都没有带去,让人家小姐等了一个早上,你说是不是该打?”

凤铃幸灾乐祸的在一旁摇晃着双腿,永宁却是紧张的站了起来,“呀,说不定是因为救我!不行,我这就去和老夫人解释一下!”

“等等……永宁,你这么做一定会吓着我祖母的!”

“那我该怎么做?”

“打都打了,想必我四哥也已经习惯了。”

“……”

……

辰国宫中。

“皇上,又唤了那几名美人?”皇后看着前来回报的宫人。

“启禀皇后娘娘,今日皇上唤了三名萧皇送来的美人。”

尊贵的妇人微微摆了摆手,“知dào

了,下去吧。”

直到那宫人离开,皇后才伸出手去抚着自己的额头,这几日,皇上每夜都会召唤萧皇送来的美人前去侍寝,可是却越发的不节制,她不明白皇上究竟是怎么了,之前对于那些美人还十分排斥,羿国的人,难道还能信任吗?

但是作为皇后,哪怕她有心劝阻,却一个字都不能说。

皇上有自己的安排和主意,况且,若是自己出面阻挠,那就是驳了萧皇的面子,又或者会被有心之人说自己没有容人之心。

这后宫佳丽三千,可是皇后的心中却依旧有些惆怅。

这个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可是不论自己有多在意,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皇上,不是她一个人的。

只是,这一次皇上未免太过失了分寸,还是他这么做是特地给萧皇看的?

“母后。”

不知何时,太子东方旭居然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的面前,皇后蹙眉抬起头来,“太子,你去了哪里,母后已经派人寻你多时。”

东方旭只是低垂着眼,没有回答。

皇后不悦的皱着眉头,“太子,你可知侧妃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应该陪伴在她的身边才是。”

然而皇后不知dào

的是,就因为杜远秀有了身孕,东方旭才会突然不见了踪影。他不知dào

自己该如何面对,又或者说,他不想面对。

那本来就是一场误会,可是现在……

然而他心中百般纠结,不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而且那是自己的骨肉。可是东方旭又害pà

,怕自己无形之中又会伤害了杜远秀。

“罢了,这后宫之中争端太多,想必太子也看得腻了。”

皇后的话中带着几分深意,“你……这几日见过你父皇了吗?”

“儿臣见过。”

“那么皇上可有异样?”

东方旭疑惑的望了过去,好像不明白皇后的意思。

随后,主位之上的妇人摇了摇头,“这几日来,宫中夜夜笙歌,母后是担心你父皇的身子,可是也无法出面劝阻。”

东方旭立kè

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儿臣会劝阻父皇,注意身子。”

“依你看,那几名美人身上可有问题?”

“暂时还未查出,不过儿臣发xiàn

,那几名美人近日来在宫中走动得越发频繁了。”

皇后深吸了口气,得了皇上的荣宠,自然也便自由了许多,“一定要盯紧她们,不要让她们做出什么伤害皇上的事情。”

“儿臣明白。”

御花园中。

“这花可真美呀。”

“可不是嘛,呀,姐姐发上的山海明珠好漂亮呀!”

几名美丽的女子围绕在凉亭里,今日的阳光终于让人感到了一丝温暖,美人们身穿七彩拖尾长裙,发间的配饰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星光,精美的妆容比春日里的鲜花还要美丽。

“这是皇上昨夜赏给我的,妹妹若是喜欢,就给你吧。”

“这哪成呀,皇上赏给姐姐的,妹妹这里已经有暖玉镯子了!”

几名妃子路过,便听见了那银铃般张扬的笑声,当下所有人脸色一变。

这些羿国来的美人,当真把这里当成了羿国,一点都不知dào

分寸。仗着皇上宠爱了几日便敢在御花园里耀武扬威,不就是赏了几件首饰吗?这后宫之中有哪名妃子没有得过皇上的赏赐,有必要这么拿出来显摆吗?还生怕别人不知dào

似的瞎嚷嚷。

“狐媚子!”

几名妃子在经过那凉亭的时候,其中一人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所有人都能听见。

“你们在说谁呢?”

刚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了那傲慢的声音。

第二百七十一章 嫁祸皇后

几名妃子当下停驻了脚步,她们回过身来,亭中的几名美人已经站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可一世的娇媚之色。

“谁应了,本宫就是说谁。”妃子不屑的笑了一声,立kè

引来四周众人的赔笑。

那几名美人脸色一变。为首的女子身材高挑,抬起长腿迈了出来,“也是,这辰国之中什么宝贝没有,什么样的美色没有,只是岁月如梭,从来只见新人笑。”

此话一出,那些美人们立kè

伸出手去捂着自己的樱桃小嘴,笑得无比甜美。

“什么,你说什么?!”那几名妃子没有想到这些萧皇送来的美人会如此嚣张,此刻还出言不逊。

原本对于皇上夜夜召唤她们已经十分嫉妒,这会儿居然被人讽刺说是人老珠黄!

“这里可是辰国皇宫,容不得你们放肆!”

“笑话,我们何时放肆,还是说这就是你们辰国妃子的待客之道?”

客?她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客!

妃子们当下火冒三丈,几人立kè

迈开步子,“既然是萧皇陛下送来的美人,就应该有自己的自觉,不要喧宾夺主,否则,可是会被旁人说萧皇陛下没有把人调教好了就给送来,丢了羿国的面子。”

“娘娘说得极是,萧皇陛下只是调教妹妹们要如何伺候辰皇陛下,如今,娘娘们看看,辰皇陛下可是十分喜欢我们,这就说明了萧皇陛下的心意。反倒是几位娘娘,与其在这里争风吃醋,不如想法子如何讨陛下的欢心伺候陛下,这才是要紧的。”

“你,你是什么东西,胆敢教xùn

本宫?!”

这位妃子当下恼羞成怒抬起手来,作势就要狠狠的朝着那名美人的脸上扇去。

啪!无比响亮的一声脆响,众人立kè

愣在当场。

那名美人居然最先抬起了手,在那名妃子落下手掌之前,给了她一个鲜红的掌印。

“你敢打我?!”妃子难以置信的捂着自己的面庞,哪怕是看在皇上的面上,这些进贡来的美人也不该如此嚣张。

“哼,不是你先动的手吗?”

“就是,我们都看见了,就是你动的手!”

几名美人们围了上来,气势丝毫不输给这些妃子。

然而这口气,妃子们却是咽不下。“你们这群狐媚子!”

方才被打的那名娘娘立kè

歇斯底里的冲了上去,与那些美人们扭打成了一片,随后站在一旁的几名妃子也加入了战局,一时间御花园里乱成了一片。

“别打了,各位娘娘,别打了!”

路过的公公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

入宫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妃子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的。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些妃子们衣衫凌乱,原本整齐的发丝也已经披在了肩头狼狈不堪,而相较之下,那几名美人却显得端庄许多,她们动作灵活,而且专打这些妃子的脸部,很快便处于上风,那些妃子们的脸花的花伤的伤,场面叫人不忍直视。

“住手!”

皇后闻讯赶来,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惊讶,这个威仪的声音响起,那几名女子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还不快分开!”皇后一声令下,两队人马当即分开来,只是妃子这一边实在是惨不忍睹。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皇后看着她们凌乱的衣衫,不想这时,那几名美人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英明,定要为我们姐妹几人做主啊!”

“你,你们……”那几名妃子难以相信这些美人居然如此大言不惭,做主?明明被打得最惨的是她们好吗?

“究竟发生了何事,简直是不成体统!”

“回娘娘的话,是这几位娘娘侮辱我们姐妹几人是狐媚子!萧皇陛下把我们几人送来,是为了侍奉陛下,促进两国友好邦交,不想如今却被人冠上了狐媚子的帽子,着实是令姐妹们难以接受,还请娘娘还我们一个公道。”

这个美人说得头头是道,让人一听便觉得是那几位娘娘出了错。

“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啊!看,她们把臣妾都打成什么样子了?”那几名妃子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皇后忍不住挪开眼来。

“皇后娘娘,这几位娘娘动手在先。我们几人可是萧皇陛下送来的,总不能站在那儿任人鱼肉吧?”

“你们分明是蓄谋已久!”否则,怎么会每个人的伤都在脸上!

地上的几名美人却是抬起眼来,给了她们一个不屑的眼神。

“皇后娘娘,您看她们……”

“够了!”皇后再也听不下去,“看看,你们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这可不是我们辰国的待客之道!”

此话一出,几名妃子当即身子一僵,她们从未见过皇后娘娘发这么大的火。这些年来,皇后娘娘待她们这些妃子都是十分宽容的,以至于今日,才让她们失了分寸。

一时间,所有的妃子立kè

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妾身知错了。”

皇后深吸着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随后看向那几名美人,“你们可有伤着?”

“回娘娘的话,这几位娘娘出手太重,姐妹们只觉得浑身都疼。”

哪怕旁人听得出这不过是她们胡编乱造的事情,可是身为皇后,就要秉着公正的态度,甚至,还要偏袒这些美人。

“来人,立kè

命御医前来。另外,你们立kè

回宫,半个月之内不准离宫半步,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几名妃子当即倒吸了口凉气,然而她们却是不敢有任何的异议,皇后娘娘这么做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要怪,只能怪这几名美人太过狡猾!

美人们低垂着头,却是相互间使着眼色,脸上露出了得yì

的笑容。

这些小动作又怎么能逃过皇后的眼睛,只是此刻,她只能委屈这些妃子们了。

……

“娘娘,皇上今日又唤了几名美人。”

公公来报,皇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她就觉得只怕往后的麻烦只多不少。身后的嬷嬷见皇后这副模样,立kè

了然的上前,“娘娘,宽宽心,时候不早该歇息了。”

皇后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却是没有动弹。

“娘娘,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娘娘真zhèng

应该防着的,是冷宫里的那位。”

嬷嬷的话让皇后立kè

想起,这个宫中还有一个潜藏着的极致危险,这种时刻,她越发不能自乱阵脚。说不定,梅妃正等着自己无暇分身的时候,给自己致命一击。

……

寝殿之内,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脂粉味。

此刻窗外竟是飘起了点点小雪,整个宫中安静得好像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

借着月光,一道高大的身影无声的出现在寝殿之中。

朦胧的帷幔之内,几条藕臂缠绕着那已经熟睡的中年男子,而那几名美女们个个面色红润,年轻貌美。

一声讽刺的浅笑声传来,辰皇突然从梦中惊醒,忽的一声便坐起身来。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随后伸出手去捂着自己的胸口,方才,他好像听见了梅妃的声音。

目光随后落在自己的身边,那几名年轻的美人身上。

又是他的幻觉吗?为何近日来所做的梦境都如此的真实。每每自己传唤这些羿国的美人,晚上都会梦见梅妃的身影。

辰皇的目光落在那投影着夜景的窗台,随后好似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皇上?”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辰皇回过头去,就看见床榻之上,一名美人已经睁开了双眸,“皇上,需yào

臣妾为皇上更衣吗?”

“……不,不必。”

辰皇冷峻着表情,已然站起身来披了件外衫,离开了那间充满春色的寝殿。

次日清晨。

“美人,美人?”

“莲儿,你怎么还站在这儿,还不快进去伺候美人起身梳洗?”

两名宫女立在寝殿之外,那名叫莲儿的宫女疑惑的皱着眉头,“奇怪,以往这个时候,美人已经起身了,不知为何今日还没有动静,我已经唤了许久。”

“难道,是昨日累着了?”

辰皇有个习惯,不会留这些美人整夜都在他的寝宫之中,每每都会到深夜的时候才命人把她们送回来。

“我们进去看看吧。”

两人相视点头,随后轻轻推门而入,不想下一秒,寝殿之中传来两声凄厉的尖叫声。

“啊——”

只见,梁上悬挂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墨的长发诡异的披散在身前,看不清这人的容貌,只是她身上的衣衫,依旧是昨日回宫的时候所穿。

这名羿国送来的美人,竟然悬梁自尽了!

“你说什么?!”

已经穿戴整齐的皇后听见了这个消息,吃惊得站起身来。“昨夜侍寝的几个美人,全部悬梁自尽?!”

这怎么可能?

皇后的脸色十分不好kàn

,“走,跟本宫去看看。”

辰皇赐给几位美人的行宫之内,此刻已经围满了人。

“启禀皇上,这几位美人确实都是窒息而死,所有的症状都表明,她们确实是悬梁自尽。”

辰皇阴沉着脸色,昨夜自己离开之后,就命人把她们送回来,谁知今日一下早朝,就听见了这样的事情。

原本宫中死几个人是常见的事情,可是她们却是萧皇送来的,这可就不一样了。

对方只怕是想挑拨辰国和羿国之间的关系,又或者说,这是羿国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为的就是寻个借口与他们辰国脱离盟友关系。

“皇上,属下在其中一名美人的行宫之中发xiàn

了这个。”

一名御林军出现在辰皇的面前,他的手中碰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发钗,而那发钗上,只供皇后所有的金色凤凰分外醒目。

皇后的发钗,为何会出现了那美人的行宫之中?难道说,皇后去过那儿……

第二百七十二章 侧妃怀疑

几名美人已经被送到同一个地方,她们身上盖着白布,脖颈上的勒痕分外刺目。

辰皇就那么看着手中的发簪,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刻,萧皇也已经赶到。“辰皇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俊美的帝王脸色带着几分肃杀,自己送来的美人竟然一夜之间悬梁自尽,怎么想都觉得其中藏着天大的阴谋。

“萧皇陛下,此事朕一定会彻查到底!”

“朕原本近日就打算归国,如今,辰皇若不给个交代,朕就只好先留在辰国宫中,等陛下有了眉目,再回去好生考lǜ

了。”

萧皇的话中带着深意,他的意思就是辰皇如果不给他一个满yì

的交代,他就要重新考lǜ

两国结盟的事情。

果真如此!

辰皇心中越发怀疑这其中是萧皇自导自演,只是他未免太过毒辣,居然使出这样的阴招!

“陛下手中的是什么?”萧皇的目光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一抹金色。

不等辰皇反应过来,他已经伸出手去接过了那支发簪。

“这……不是辰皇后所有吗?”

“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的目光立kè

落在远处那大步而来的尊贵妇人。众人俯下身来,皇后的目光飘向那几道了无生气的身影。

“臣妾参见皇上,萧皇陛下。”

“皇后免礼。”辰皇不由得看向皇后的发间,果真发xiàn

了一抹一样的簪子。

“不知辰皇后可丢了发簪?”

萧皇的话让皇后一愣,微微摇了摇头。

随后,那俊美的帝王竟是笑了笑,将手中的发簪交回了辰皇的手中。

“萧皇陛下,区区一只发簪说明不了什么。”

辰皇这话,让皇后立kè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与自己有关。

“皇上,发生了何事?”

萧亦琛笑了笑,“辰皇陛下说的是,只是朕还是希望,皇后能够解释一下,这只发簪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皇后立kè

看向辰皇手中的东西,她一眼就认出,那确实是自己的簪子。

“皇上,这簪子是在何处发xiàn

的?”

“……在其中一名美人的行宫里。”

此刻,皇后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萧皇陛下,本宫虽不知dào

这只簪子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不过昨夜本宫一直呆在凤殿之中,所有的宫人都可以作证。”

萧皇却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皇后娘娘,这整个辰国皇宫都是你们的人,娘娘说是,那便是了。”

他的意思是所有宫人的话都不成证词,手中的证据确凿,很难让他相信皇后没有嫌疑。

一名宫人悄然上前,在萧亦琛的耳边说着什么,随后,那年轻的帝王抬起头来,“听说皇后娘娘昨日在御花园里,与几名美人有了争执?”

皇后眉头一蹙,思索一番之后微微点头,“昨日御花园之中确实发生了些许事情。”

“如果皇后对朕送来的美人有所不满的话,也请皇后直说,何必白费朕的一番好意呢?”萧亦琛不由分说便冷峻了脸色,辰皇后没有说话,她觉得,若说出昨日是几名妃子和那些美人起了冲突,也没有多大的帮zhù

,反而会加剧两国的矛盾。

“皇上,娘娘,永吉县主到了!”

永吉县主?!两人的眼前同时一亮,看向来人。

萧亦琛的目光也不由得落在云姝的身上,那清雅的女子再一次恢复了原本冷淡的模样,那睿智的双眸带着几分严禁,“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臣女已经察看过了,那几位美人确实是悬梁自尽。”

“呵,永吉县主该不会这一次也诊断错了吧?朕送来的美人,为何要自尽?”

云姝没有反驳,只是依据她的察看,那几名美人确实是窒息而死,且行宫之中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若说是他杀,不知那个人是如何办到的。

“哼,不要以为这么说,辰皇陛下就可以替皇后撇清嫌疑!朕就先行回去了,等辰皇陛下一个交代!”

说罢,那年轻的帝王便撩开衣摆大步跨了出去。

“永吉县主,可有发xiàn

什么异样?”

辰皇看向云姝,这语气里尽是对皇后的信任,他知dào

自己的皇后没有理由做出这种事情。

皇后心中有些感动,皇上的信任是她坚持下去的勇气与信念。

“皇上,臣女仔细查看,这些美人身上的伤痕确实与悬梁自尽十分相像,但是也有一种可能。她们是被勒住了脖子挂上房梁的,这样也会造成悬梁自尽的假象。”

而且,如果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她们也不会有任何反抗,屋子里自然没有打斗的痕迹。

“只是,对方为何要这么做。”

杀了这几名美人,再留下皇后的东西。

“皇上,此事或许与萧皇有关!”

她们三人的想法是一样的,萧皇早已经有了进犯之心,如今假意结盟,就想找个借口与辰国决裂。

辰皇缓缓转过身去走到窗边,不知为何,今日的事情却是让他记起了很久以前,似乎也有同样的事情,只是已经遥远得让他记不清楚。

“娘娘,不论这一次皇上给出怎样的回答,萧皇都不会满yì

。就算皇上惩戒了娘娘,萧皇依旧可以想出千万种方法与辰国决裂。”

云姝分析着当前的局势,皇后觉得有理,“永吉县主觉得该如何?”

眼前清雅的女子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站在窗边的辰皇。

许久之后,那帝王才有了声音,“你们先下去吧,朕好好想想。”

……

冷宫之中。

“娘娘果真好手段!”

萧亦琛坐在一旁,而那绝美的女子依旧躺在榻上。

梅妃睁开美丽的双眼,带着淡淡的笑意,“萧皇陛下说什么,本宫可听不明白。”

“呵呵,听明白也好,听不明白也罢,总归这一次,是辰国辜负了我羿国的好意。”他当然不信辰皇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几番思索之后,他便想到了冷宫之中的梅妃。

上一次她失败之后,只怕一直都在找机会证明自己的实力吧,而今,她就是想让自己看看,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挑拨辰皇。而且,萧皇也看见了,这个梅妃对于辰皇十分了解,可以用各种方法刺激辰皇的情绪,这样的情况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这时,紧闭的宫门砰地一声打开,东方睿竟是一脚踹开了宫门跨了进来,却看见了坐在一旁目露惊讶的萧皇。

他当下正了正神色,双手抱拳,“萧皇陛下。““嗯,看来娘娘母子二人有话要说,朕就先行离开了。”萧亦琛站起身来笑了笑,随后路过东方睿的身后,给了他一个友好的眼神。

“为何要这么做?”

东方睿一开口,便是这一次陷害臣皇后的事情。

“睿儿在说什么,母妃听不懂呢。”

“……我知dào

,是你做的。”

一旁的嬷嬷看了梅妃一眼,随后走到后方将门关上,“二殿下果真聪颖,明白娘娘的心思。”

“还是说,睿儿是在担心皇后?”梅妃的语气里带着隐藏的冷意,东方睿一愣,立kè

皱起眉头,“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你要这么做。”

梅妃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东方睿的眼睛,随后幽幽一笑,“睿儿,你只要与萧皇打好关系,再安静的等着便好,说不定很快,时机便会到来。”

东方睿却是拉下了表情,梅妃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出来,“睿儿,你这模样,怎么和儿时的时候一样呢?”

儿时的东方睿生气的时候,总会摆出这么一副表情,没想到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如此。

东方睿却是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瞥向了窗外,那灰沉的天空。

寝宫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丑陋的嬷嬷见这对母子之间的气氛不太好,便站了出来,“殿下,娘娘这么做,可都是为了殿下啊。”

“既然是为了我,为何我什么都不知dào

?!”

这倔强的脾气,却勾起了梅妃心中的火焰。

“那么你问问自己,你是不是真的不在意纳兰雅和东方旭?!”她突然冰冷的语气,让东方睿眼神一闪,就那么看着眼前那张绝美的面容。

她的话,无疑刺进了东方睿的心中。

多年来的感情不是白费的,这也是他心中挣扎的原因。究竟该相信谁,该选择谁?每每想起这个原因,总是让东方睿的心情烦闷不已。

丑陋的嬷嬷没有想到自家主子会如此突然的将问题挑明,是的,梅妃还没有完全的信任东方睿,哪怕他是她的孩子,只要没能完全的得到她的信任,她便不会透露任何的计划。

“来责问母妃之前,先问问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要知dào

,帮你平复那些流言蜚语,花了母妃多少心思。你心中究竟是有多少苦闷,要发泄在自己的皇妃身上。这样也就罢了,自己的皇妃落湖,被人看见了伤痕累累的身子,你以为旁人都是傻子不成?!“这件事情着实让梅妃怒火中烧,要知dào

如今可是关键时刻,她正想方设法的破坏东方旭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不想自己的儿子居然闹出了这么一出。

殴打皇妃?在旁人看来已经不是什么夫妻之间的事情,而是东方睿有没有容忍之心,有没有仁德之心。

这样的皇子,如何能够得到旁人的支持?!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好,这可是你说的,既然是你自己的事情,那就由你自己去解决!”梅妃的声音好似一把剪刀,丑陋的嬷嬷赶紧上前,“娘娘息怒,二殿下还年轻,不懂得娘娘的苦心……”

随后她看向那倔强的年轻男子,不得不说,二殿下的脾气真是像极了娘娘。

“殿下,听说二皇妃落了胎?要知dào

娘娘可是十分伤心啊,殿下莫要再如此了,赶紧给娘娘生个孙儿,早点享shòu

天伦之乐才是啊!其他的事情,殿下就不必操心了,娘娘定会为殿下打点得妥妥当当!”

东方睿微微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

……

辰国边境。

“少爷,您真的要回去?”几名黑衣男子立在身前,那俊逸的身影衣袍飘飘,俊美绝伦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

“少爷,只怕老爷不会答yīng

的。”

凤凌却是伸出手去,拿起挂在腰间的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凤字。

“不,大哥成婚,我不得不去。”

而且,他也想要快点见到她,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

这里的一切,他已经安排妥当,此刻的凤凌恨不得插上翅膀立kè

回到京都,告sù

她,自己一切安好。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几名暗影立kè

并成一排,警惕的看着来人,护在凤凌的身前。

快马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马背之上,立kè

那挺拔的中年男子。

凤凌脸上一喜,穿过这群暗影迎上前去。

“父亲!”

昌定侯爷欣慰一笑,“回来就好。”

……

第二百七十三章 讨好凤祺

太子行宫中。

“娘娘,这些是殿下命人送来的补品。”宫女满脸堆笑,榻上的杜远秀立kè

坐起了身子,“是殿下送来的?”

“是呀娘娘,看,殿下多关心娘娘呀!”

杜远秀笑了笑,目光忍不住落在那一个个锦盒之上,她在意的不是这些补品,而是东方旭的心意。

哪怕自从自己落湖之后,太子都没有来看过自己一眼,可是这些东西就已经表明,殿下的心中有自己的存zài

,还有……

她低下头来,慈爱的看着自己还平坦的腹部,没有想到上天居然给了她一份如此珍贵的礼物,她与殿下的孩子!

自己真是一个粗心的母亲,连已经有了身孕都不知dào

,如果发生了什么意wài

,自己还有何颜面面对殿下?

而后,杜远秀好似想起了什么,“给二皇妃送去的东西,如何了?”

宫女的脸色一变,犹豫着要不要说,生怕影响杜远秀的心情。

“有话直说。”杜远秀心中沉了几分,看着那宫女的脸色,就猜到了大概。

“启禀娘娘,二皇妃命人将那些补品送回来了。”

果真如此。

杜远秀的表情带着几分自责和失落,虽然不是自己推她下湖,可是这件事情也有自己的责任,如今弟妹落了胎,想必心中定是万分恼火。

她伸出手去抚着自己的腹部,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知dào

不论自己做什么,弟妹肚子里的孩子都回不来了,只是这一切,让杜远秀立kè

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记得永吉县主问过,当时还有谁站在她的身后。

杜远秀仔细想了想,只有太子妃身边的那名宫女,而那个时候,自己分明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推了自己一把。

而向皇后娘娘禀明,说看见自己推弟妹下湖的,也是那名宫女。

杜远秀不笨,只是她不愿意相信,那太子妃居然会是这样的人。她一直以为宫中的尔虞我诈不过是母亲吓唬她,要她谨言慎行编的谎言,如今一看,也不全然。

回想起来,好几次都有过古怪的事情,自己居然到现在才发觉。

说不定从始至终,太子妃都没有喜欢过自己。

而如今,自己与弟妹的关系闹得如此之僵,也是拜太子妃所赐,自己果真是太不小心了。

杜远秀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这人心如此可怕,后宫之中的女子,有多少人是向西月这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想方设法钻空子使心机,若自己一个不留神,说不定连命都没有了。

就好像那时候在湖中,她觉得自己逃不出这一场劫难。

现在一想,真是感谢上天眷顾,让她有机会再呼吸这里的空气,有机会剩下殿下的孩子。

“娘娘,要不要再给二皇妃送去别的东西?”

杜远秀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她不会收的。”丧子之痛,岂是这些东西所能弥补的。

只是杜远秀依旧觉得,若有机会,定要让吴慧芸知dào

,当日害她的人并不是自己。

而且,这一份人情自己一定要还!她要提醒二皇妃,不要太过相信旁人。

……

一道娇俏的身影在御花园里徘徊着,时不时四下张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人。

“七小姐,公主的行宫在另一头呢。”身后的宫女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凤铃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去,朝着永宁公主的行宫走去。

紫色华服的女子早已经站在阁楼上张望着,终于看见了站在宫门口的凤铃,当下抬起手臂欢乐的挥舞着,“铃儿,我在这儿!”

这笑声让不少宫人们抬起头来,也只有昌定侯府的七小姐进宫,才能看见公主这般高兴的模样。

“永宁,你不是说进宫就能看见姝姐姐了吗?我都绕了好一会儿了,怎么没瞧见呀!”凤铃一上阁楼便忍不住抱怨,永宁暗自吐了下舌头,“这个嘛……最近姝姐姐忙碌得很,我也很少能碰见她呢!”

此话一出,凤铃果真撅起了小嘴。

最近宫中出了不少事情,昌定侯夫人特地嘱咐过她尽量不要进宫,生怕会沾染上什么麻烦,因此永宁邀请凤铃进宫陪她玩耍的时候,她一口就回绝了,不过却听永宁说进宫就可以看见许久不见的姝姐姐,凤铃这才答yīng

下来,没想到进了这压抑的皇宫却还是见不着她所喜欢的姝姐姐。

永宁一见就知dào

她不高兴了,当下从身后搬出了一些小玩意儿,“铃儿别生气了,你看,这可是我让父皇从各处寻来的,这一些都是给你的呢!”

“不要,你送的东西,我一间屋子都堆不下了!”

永宁一听就知dào

凤铃这是在置气,便闷闷的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哎,这就可惜了,这一次的礼物可都是难得的宝贝呢。看这翠丝云纹玉镯,每当夜晚的时候还会随着心情变换颜.色。还有这珍珠璎珞佩,可以发出十分悦耳的响声呢,可比铃儿身上的铃铛动听多了。还有……”

永宁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各种宝贝,凤铃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瞥了过去,那五颜六.色.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挪不开眼来。

“哎……”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还以为铃儿一定会喜欢我这次送的礼物呢,怎么办呢,铃儿不要,放在我这儿又会让我想起惹铃儿不高兴了,不如就送给他人,免得我触景生情……来人啊……”

“咳咳,永宁这么辛苦给我寻的宝贝,如果不收的话实在是对不起我们的姐妹情谊。”凤铃已经径直坐到了永宁的对面,“也罢,我再腾出一间屋子收这些宝贝好了。”

“真的吗?”永宁当即站了起来靠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那娇俏的人儿,“就知dào

铃儿不会真的生我的气!”

很快,阁楼之上便传来一阵欢乐的笑声。

“对了铃儿,为何这阵子你都没有来宫中陪我玩耍呢?”

凤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后小心翼翼的往外头看了一眼,“永宁,你不觉得近日来这宫中压抑得紧吗?”

永宁立kè

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拉过凤铃的小手两人挨在一起,“你是说二皇嫂落胎的事情吧?哎,我也没想到,二皇兄居然会……”

宫中关于二皇子虐待二皇妃的流言虽然已经有所遏制,可是宫人们还是私下谈论着此事,后宫这种地方永远都不会缺少闲言碎语。

两人说着说着,便觉得四周一股凉风起,谈论这种事情她们也觉得虚得很,很快凤铃便改变了话题,“对了永宁,我大哥要成婚了,到时候你也来吧!”

此话一出,永宁的脑海中立kè

浮现出一张俊美的面容,“凤大少爷成婚啊?那我不就可以见到四少爷了么。”

“嗯?永宁你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对了铃儿,你四哥可有喜欢什么物件?比如说名人笔墨还是金银珠宝?”永宁的眼中放着光亮。

四哥?凤铃当下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眼,永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上一次你四哥因为救我,还挨了老夫人的打,怎么的我也应该送去谢礼才是。”

哪知dào

,凤铃却是摆了摆手,“不用,我四哥挨打是常有的事情,送什么谢礼呀!”

“这哪成?铃儿你就告sù

我吧,你也知dào

我这人,知恩不报的话,好几个晚上都会睡不着的!”

凤铃想想,也是,永宁就是这么一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当下脑筋一转,嘴角立kè

浮现出一丝坏笑。

“我四哥呀,这喜欢的东西还真不少,只是说出来怕永宁见笑!”

“怎么,难道四少爷喜欢的是金银珠宝?”难道铃儿觉得自己会认为四少爷庸俗?

“四哥可不缺钱,他最缺的啊……”凤铃俯过身去,在永宁的耳边说着,只见那尊贵娇俏的小女子当下面上一红,“这……这是真的吗?”

“当然了!我四哥喜欢的就是体态妖娆的女子了!他的屋子里收集了不少美人图呢,你可不知dào

……啧啧啧。”

“那……我,我这就命人去搜罗。”

凤铃立即拦住了她,“不必,永宁呀,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我一定会把你的心意亲手送到我四哥手中的,相信他一定会喜欢得不得了!”

“真的?”不知为何,永宁只觉得凤铃的笑容让她有些不安心。

这小女子立kè

拍了拍胸脯,“那当然了,我四哥喜欢什么,难道我还不清楚吗?走咯,我这就去帮你找!”

说罢,凤铃已然跃下长凳,撩起裙摆便奔了出去。

许久之后,永宁才回过神来,凤四少爷喜欢体态妖娆的女子啊……这……她闷闷的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还算平坦的身段,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几分失落涌上心头。

……

昌定侯府。

“对,摆正了!可不要偷懒啊!”那俊逸的身影在庭院之中指挥着来来往往的家丁们,不远处,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祺儿,对自己大哥的婚事还真是上心,他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份心思留给自己呢?”

嬷嬷在一旁笑道,“老夫人,可见四少爷与大少爷手足情深呀!”

这侯府之中,能与长房嫡子处的这般好,可是其他几位庶子做不到的事情,这也是为何老夫人会待四少爷有所不同的原因。

因为四少爷不会暗地里与各位嫡少爷攀比,是尽心的为他们好。

“嗯,今儿个就饶了他。”老夫人还在为上一次凤祺爽约的事情恼火。

“是是是,老夫人还是等大少爷成婚之后,再.操.心四少爷的事情也不迟。”其实嬷嬷还知dào

,老夫人之所以会先张罗四少爷的婚事,主要是觉得四少爷这.性.子,早点成家能让他有所成长,这才费劲心力的寻找,而且老夫人这么做,也是对四少爷能力的一种肯定,她相信他日,四少爷一定能成为三位嫡少爷的左右手,为昌定侯府增添荣耀。

凤祺这两日显得十分愉悦,父亲已经动身前往边境,据说是去接三哥回府,许久不见,凤祺都难以抑制自己此刻的心情,虽然他没有忘记,三哥离开的时候,自己还在与他置气。可是如今好了,大哥成婚,没有人再阻拦他与永吉县主,凤祺觉得兄弟二人的争吵自然也会因此烟消云散。他已经想好要如何向凤凌赔罪,告sù

自己的三哥,当时不过是他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相信,自己的三哥一定会原谅他的。

然而,不远处却是站着两个人。

“不知dào

里面是什么宝贝?”

“可不是嘛,看铃儿神神mì

秘的。”五少爷与六少爷张望着院子里头窃窃私语,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那渐渐靠近的脚步。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们吓了一跳,回过身来便看见了凤祺那疑惑的表情。“四、四哥……”

第二百七十四章 凤凌回府

“里面发生了何事?”凤祺抬眼望去,只见两三名家丁满头大汗的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好像在搬运着什么东西。

“四哥,好像铃儿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六少爷凤翼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既然被他们看见了,那么四哥就不应该藏着掖着,怎么的也要分给他们这两个庶弟才行。

“呵呵,铃儿还能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来?”凤祺只觉得好笑,那小魔王没给他惹麻烦就好了。

当下撩开一般跨了进去,五少爷和六少爷也赶紧跟上前去。

满屋子堆着大大小小的奢华红箱,凤祺随手哦打开其中一箱,里面居然堆着慢慢的卷轴。

“四哥,这里是一箱子书籍呢。”凤卓已经忍不住去翻开离他最近的箱子,随手一翻,他原本期待的笑容瞬时一僵,这……这是……

凤祺打开其中一份卷轴,优质的纸质上赫然印着一名体态婀娜的美丽女子,只是这女子衣衫不整,媚眼如丝的模样,让凤祺哗啦一声便将卷轴合上!“这是什么东西?!”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接连打开其他的卷轴,每一份都画着不一样的美女,香肩外露,长腿惑人,一派春景无边的模样。

“凤铃!”凤祺咬牙切齿,那个小丫头把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图送来自己的屋子里是什么意思?!

然而一旁的凤翼,却是翻看着手中的书籍挪不开眼来,五少爷凤卓赶紧拉住了他,“六弟,别看了!若是让祖母知dào

……”

“啊?”凤翼这才回过神来,立kè

触电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他一时没有忍住沉迷进去,这些鸳鸯戏图还真是应有尽有,不知四哥要这么多做什么?他当下暧昧的抬起眼来笑着,那模样,让凤祺当下怒上心头。

“这个丫头……我真是……来人!”

“少爷?”外头立kè

进来几名家丁,全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他们的表情,凤祺就知dào

他们已经翻看过这箱子里头的东西,当下面上一红,“把这些箱子送回七小姐的屋子里去!”

啊?四哥要把这些鸳鸯戏图送到七妹那儿?被祖母知dào

的不得打断他的腿啊?五少爷和六少爷当下站到了一边,表示这事儿和他们没有关系。

“这……四少爷,这些箱子,七小姐说是永宁公主依照少爷的喜欢送的谢礼啊!”

“……”凤祺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算……哪门子的喜好?!

……

“凤铃?!凤铃!”

一阵怒吼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凤祺一脚踹开了凤铃的屋门,却看见里头的小女子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糕点,还疑惑的抬起头来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四哥?喏,来吃些糕点压压惊呗!”

“你……这些是什么?!”凤祺手中拿着几卷画轴,扑通一声全数丢在凤铃的脚边。

“这些呀?是永宁给你的谢礼呀!你不是最喜欢了吗?”

凤祺却是气极笑了出来,“永宁公主送的谢礼?!”

凤铃高兴的点了点头,“是呀,这可是皇恩浩荡啊!别太感谢我,我已经帮你把其中一箱子美人图表在了你的书房里了!”

什么?!“你,你这丫头……你说什么?!”

“怎么,你还没去书房里看看?”凤铃的表情里尽是可惜。

另一头。

一辆马车缓缓停靠在昌定侯府门口,伟岸的男子一个跃身下了马车,老管家立kè

迎了上去,“侯爷,您回府了!”

随后,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老管家的面前,俊美无双的面容带着星辰一般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又惊艳不已。

“呀,三少爷!”

“三少爷回府了!”

一时间,整个侯府奔走相告,那许久不见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一时间好像整个府邸都亮堂起来。

凤铃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这座熟悉的府邸张灯结彩的模样,都能感受到那股喜庆的氛围。

“呵呵,三少爷您回来得可正好呀!大少爷成婚在即,这些呀,都是四少爷布置的呢!”老管家在一旁笑道,凤凌的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不知为何,竟是让老管家挪不开眼来,这阵子不见,三少爷居然变得如此精神,而且那笑容好像有一股魔力,让看着的人也跟着心情美丽起来。

“好了,凌儿,长途跋涉的,先回屋休息去吧!”

昌定侯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高兴,他张望了一会儿,“夫人呢?”

“夫人听说三少爷今日会回府,正在膳房里张罗着呢!”

一样的风景,一样的笑脸,凤凌只觉得多日来紧张的神经得到了彻底的舒缓,只有在这儿,他才能感觉到那浓浓的牵绊。

“三弟?”

比起外头的热闹,凤祺的庭院里不知为何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只见十几名家丁挤在书房门口,窃笑着私语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那抹异样的眼神。

正要靠近的凤凌脚下一顿,不远处,凤祺已经从偏门大步追了过来,“让开!统统让开!”

“哎呦!四哥放手!快放手!疼死我了!”他紧紧的揪着凤铃的手腕冲了过去,所有的家丁当下惊恐的退到一边,只见那愤nù

的男子已经带着七小姐奔进了书房之中。

原本应该是整洁宽敞的书房此刻挂满了画像,连同地上也铺了一层厚厚的纸质,春意无边的美人图,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光是看看就让人血脉喷张,凤祺瞪大了眼睛,“我的文房四宝!我的百年琉璃瓶!你……你……”

凤铃不满的抚着自己发疼的手腕,高高撅起了小嘴,“不是挺好的嘛?一下子就让四哥了无生趣的书房变得活.色.生香……”

“你,我真是……”凤祺本想伸出手去揪那小魔头的耳朵,转念想想又恨恨的收回手来,“你和永宁公主说了什么?为何她会送来这些?!”

“也没说什么,就说了四哥你喜欢体态妙曼的女子,怎么样,铃儿是不是很了解你呀?!”

凤祺起伏着胸膛,“然后公主就送来了这些?!”这个丫头,居然在皇家面前败坏自己的名声!

凤铃骄傲的挺起胸脯,“也不是,永宁全权交给我负责了,这些可是我拜托各种关系从各地搜罗来的美人图,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眼光?!”

凤祺心中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你是怎么拜托各种关系的?难道……是说我要的?”

“当然了,难道我一妙龄少女会喜欢这些不成,肯定要说是凤家四少爷寻的!”

“……”此时此事,凤祺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眼前这个小女子拖出去暴打三天!如果可以,那该多好了?!“凤铃!你,你!”

他作势撕下墙壁上几幅美人图朝着凤铃丢了过去,那小女子敏捷一闪,“呀,这些可值不少银子呢!你要是弄坏了,要怎么向永宁公主交代呀!”

这些是公主送来的,那就等于是皇家的赏赐,自然不能随意损坏。

此刻的凤祺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今天你不把这儿收拾好了,我这就去祖母那儿……”他将手中的卷轴丢了过去,却被一双白皙的手稳稳接住,哗啦一声,卷轴打开,那一副含羞待放的美人图赫然映入眼帘,“……”

屋子里的两人同时看向来人,只见许久之后,那双白皙的手才缓缓放下,露出了一张精美绝伦的面容。

“……三哥!”两人异口同声,凤祺却是狠狠的瞪了凤铃一眼,哪知dào

,那小人儿已经率先奔了过去,跃身挂在了凤凌的脖颈上,“三哥,你总算回来了!你看,四哥又欺负我!”

“你,你!”凤祺真是气得不打一处来,这个小魔头居然恶人先告状,然而,他迎上凤凌那好笑的目光,再看看他手中拿着的那副卷轴,当下便红到了耳根子,“三哥,不,不是,这些是铃儿捣的鬼,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这时,外头传来了凤祺此时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凌儿回来了?”

昌定侯老夫人脸上满是笑容,她正在梳洗就听见下人来报,也顾不得将发丝打理好便匆匆赶来,正好kàn

见凤铃亲昵的依偎在凤凌的身边,“凌儿,快,快来给祖母看看!”

她慢慢走向书房,凤祺赶紧给她身后的嬷嬷使着眼.色.,可惜那嬷嬷的目光只停留在凤凌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

“一回来就找你四弟,祖母可是……”老夫人终于注意到此时氛围的异样,目光缓缓转向书房之内,砰地一声,凤祺抢先奔了出来一把关上屋门,“祖母!三哥这是找我有要紧事呢……呵呵。”

老夫人眉头一皱,“你书房里藏了什么东西?”

“没、没有啊。”

自己这个孙儿,她怎么会不了解呢。“还说没有,打开给我看看!”

“这……祖母你看,三哥好不容易回来了,也该让他歇歇,不!不对,想必三哥也肚饿难耐了吧?咱们还是到大厅里等候晚膳吧!”

“三少爷,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呀?是不是给老夫人的礼物?”嬷嬷眼尖的看见了凤凌背在身后的手,此话一出,四周立kè

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凤铃则小心翼翼的躲到了凤凌身后。

“这是……”

“给老奴吧,三少爷长途跋涉也累了。”嬷嬷却是最先伸出手去接过了凤凌手中的画卷,她垂眼一看,脸上的笑容霎时有些僵硬。

“是什么东西?”老夫人满脸期待的凑了过去,却看见了上头惟妙惟肖的美人,脸上的表情瞬时变得难以言喻。

……

第二百七十五章 马场相遇

大厅之内,圆桌上,老夫人脸上带着笑,而侯爷夫人则坐在凤凌的身边嘘寒问暖,满眼柔情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只是圆桌上还留着两个空位。

“祖母,还是让四弟和七妹一起过来用膳吧。”凤凌的声音仿佛春风一般,一下子便抚平了老夫人心中的怒气,只是她轻哼了一声,“哼,他们两个,闹着也就不饿了吧!”

“母亲,凌儿终于回来了,也该一家子吃顿团圆饭,先不责罚他们了吧。”昌定侯爷知dào

凤凌的心思,老夫人深深的看了那俊美的男子一眼,随后轻叹了口气,“来人,去把四少爷和七小姐叫来。”

圆桌上立kè

恢复了一派欢声笑语,那银铃声由远及近,一下子便选在离凤凌最近的空位坐下,“三哥!”

“铃儿,这一次你可太胡闹了啊!”侯爷夫人语重心长,那小女子当即吐了吐舌头,对着凤凌展开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而凤祺却是略显尴尬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还不忘瞪了那罪魁祸首一眼。随后便察觉到了那抹带笑的目光,迎上前去,凤凌已经展开了熟悉的笑容,“四弟,坐吧。”

凤祺立kè

想起,之前三哥离开的时候,自己对他说了不少的气话,此时他却轻描淡写的一句,让自己觉得心中越发不好受。

他还一直担心,三哥是否会恼火自己,可是现在想来,这些年承三哥照顾,他又何时真zhèng

气过自己?原本心中的担忧在这时候烟消云散,凤祺深深的笑了笑,“三哥,这一次回来,不走了吧?”

此话一出,昌定侯夫人的手却是一抖,正要为凤凌舀的汤水撒了一桌。

侯爷别有深意的垂下眼来,却听那轻柔的声音响起,“年后才会离开。”

“什么?三哥的病不是全好了吗,怎么还要走啊?”凤铃的语气里满满的不情愿。

“那……永吉县主怎么办?”

此话一出,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凤凌的身上。

凤汐拿起了一旁的酒壶,替凤祺倒了一杯,“四弟,三弟才刚刚回来,想必还有很多话要与我们兄弟畅谈的。对了大哥,杜小姐的伤势可痊愈了?”

凤宇笑了笑,“应该赶得及大婚之日,三弟这一次能回来,真是让大哥高兴,不过三弟去了莲国,回来之后气.色.真是大不一样,年后再回去,相信很快便可以回来了吧?”

“嗯,不出意wài

的话。”

桌上一片其乐融融的模样,唯独凤祺,心中那一丝担忧还是挥之不去。

夜里。

门外传来一阵声响,凤宇打开屋门,便看见月.色.之下那俊美无双的面容,“三弟?”

“大哥,还未休息吧?”

“嗯,近来帮殿下处理相关事宜,这个时辰还早。”他的目光落在凤凌手中的锦盒之上,“这是……”

俊美的男子缓缓将手中锦盒打开,呈现在凤宇眼前的,竟是一朵冒着寒气的白.色.雪莲,在月色之下漫开一层幽兰的光,那袅袅的丝烟四下弥漫,空气里带着一股冰凉的清香。

“这是莲国的圣山雪莲,对活肤生肌有很大的功效,相信对大嫂有所帮zhù

。”他自然是听说关于杜远芳容貌已毁的消息,虽然明白自己的大哥绝对不会介yì

此等事情,但是既然力所能及,何不为这桩姻缘增添些圆满。

“圣山雪莲?!三弟,你这是从何得来?”凤宇很早便听说过这种雪莲的神奇功效,但是据他所知,这圣山雪莲可是求而不得的珍奇之物,多少人冲着这件宝贝前往莲国却空手而归,目前只听闻莲国宫中有一株,否则便要上那凶险无比的圣山才能采摘,只可惜百年只盛开一次,所以就算能平安到达圣山,也不一定能预见其花开。

凤凌笑了笑,“只要在莲国多结实几位朋友,这并不是难事。”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凤宇却觉得其中凶险无比,然而看自己三弟这副表情,是不打算细说了。

“如此珍贵的东西,三弟还是留着吧。”

“我留着又有何用?对于男子来说,这副皮囊又算得了什么,但是对于女子就不一样了。大哥,这是三弟的一点心意。”他将那锦盒关上,慢慢推到了凤宇的手边。

不知为何,凤宇竟是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了些许改变,他的话让人无从反驳,也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信赖他,“三弟,在莲国的这些日子,可好?”

他分明看见了凤凌眼中的深沉,与之前离开侯府的时候大不一样,好像藏了很多的东西,让人忍不住为他担忧。

“大哥放心,一切安好。”

兄弟二人秉烛夜谈,好像多日来的分离不过是一场梦境。

……

驯马场上。

一抹潇洒的身影如箭一般驰聘,墨发飞扬,带着令人难以直视的犀利气场,前方,一群战马扬起阵阵黄沙,马背上的人影缓缓直起身子,迅速靠近那匹奔跑中的战马,一个跃身,轻盈如燕一般落在其中一匹马背上。

看守的侍卫无不叹为观止,他们只觉得这精辟的马术,不论看多少次,都会叫人受益匪浅。

“二殿下!”

一名俊朗的男子缓缓靠近,他的眼中放着光亮,紧紧的盯着马背上的人儿。

东方睿给了这侍卫一个眼神,让他莫要打扰了不远处奔驰中的人影,随后一个眼神,一旁的侍卫立kè

牵过来一匹好马。

云姝紧紧的抓着缰绳,她那坚定的眼神望着前方,眸中闪烁着点点星火,好像透过那一片林子看着某个方向,亦或是某个人。

张扬的狂风撩拨着她的心,畅快淋漓的速度让她觉得心胸越发的宽阔,思绪也渐渐明朗起来。

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迅速靠近,云姝回过头去,便看见了马背之上那满脸笑容的男子紧追而来。

“永吉县主,不介yì

与本皇子比一比吧?”东方睿的言语里尽是挑衅,他大手一挥,长鞭落在马身上激起一阵长鸣。

云姝好像没有看见他眼中的嚣张,而是一个跃身,落到了前方的战马上,当下便将东方睿阻隔在身后。

马背上的男子嘴角一勾,手中长鞭快速鞭打在阻拦他的马匹上,瞬时战马四散开来,他很快便追了上去。

看着前方如此敏捷又犀利的身影,东方睿越发的觉得,这样的女子才最适合自己,有挑zhàn

,有野.性.,更重yào

的是,他需yào

的就是这种不断征服的感觉。

“不知永吉县主的马术是何人所教?”东方睿紧追不舍,不断的找着话题想要云姝正眼看他一眼,然而,身边的女子却只是冷峻着面容望着前方,忽然动作一变,再一次将他甩开老远,一阵狂沙阻挡了他的视线。

东方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要知dào

他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不折手段争取,游历他国多年,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屡试不爽,只是从未有这么一名女子,能激起他不服输的.欲.望,好像多日来的烦闷在此刻抛之脑后,只剩下一个念头,与这名女子一较高下。

男子当即改变战术,朝着一边的栅栏奔去。

云姝听见那动静回望过去,便看见东方睿正驱着马匹越过蹭蹭栅栏,朝着自己迅速靠近。

原本的心情一下子因为东方睿的纠缠而变得压抑,她不想与这名男子有过多的牵扯,连自己的发妻都不能善待,不是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甚至比萧亦琛更加的恶劣。

“永吉县主莫非很讨厌本皇子?”

东方睿的声音传来,云姝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无所谓讨厌,因为对于她来说,这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无需在他身上多花一分的心思,更不需yào

有任何的交情。

见这名女子不说话,东方睿却没有因此气馁,若是讨厌自己倒好,这起码说明她对自己还是有所感觉的。他就是想要看看这名女子的脸上会不会有更多的表情,哪怕是愤nù

,都能让他的心中得到一丝满足。

东方睿的目光注意到云姝的脚下,并没有踩着那马鞍,只怕是为了方便转移马匹。他当下灵光一闪,突然俯下身来在地上快速捡起一颗石子握在掌心之中,随后幽幽一笑。

黄沙飞扬,只听咻的一声,那颗石子重重的打在云姝身下的马匹后,一阵吃痛的嘶鸣,这匹战马突然抬起前蹄发起狂来,云姝紧紧的抓着缰绳,不想这匹战马却不受控zhì



身后数匹战马冲撞而来,马背上的女子手中一松,立kè

重心不稳从马背之上落下。

东方睿见时机已到,正要松开手前去搭救,不想这时竟是从侧面卷来一阵狂沙,迷离了他的双眼,然而再睁眼时,眼前哪还有云姝的身影。

心中不由得一跳,该不会……

他焦急的在那些急促的马蹄之下寻找,生怕会看见云姝受伤的模样。

然而,群马过后,只有那凌乱的马蹄印,哪里有云姝的人影。

“人呢?!”

树林里,云姝只觉得耳边掠过一阵清风,鼻间传来那熟悉的淡香,幽幽睁开眼来,落入眸中的便是那精雕细琢一般的精美下巴,和一副银光闪闪的面具。

是他?!云姝的手不由得握紧,感受着这温暖的温度,耳边似乎能听见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他回来了?!

男子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女子放下,关切又略带愠怒的声音响起,“可有受伤?”

云姝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那深邃的双眸,不错,就是这个味道,当时在宫中,她隐约记得这个淡香,果真那时候是他救了自己。

“你……回来了。”

凤凌轻点了下头,他还是没能忍住提前出来寻她,不想却在马场上碰见那名男子想要对云姝不利。

“我去杀了他。”俊美绝伦的面容带着冰冷的怒意。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凤宇大婚

不论东方睿是出于何种目的,凤凌都无法原谅想要伤害云姝的人。他站起身来,看向马场的方向。

云姝却是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衣摆,摇摇头,其实她并不在意东方睿的小动作,因为方才就算凤凌不出手,她也不会让自己有所损伤。

而凤凌身上的杀意却是没有停止,回想起方才惊险的一幕,若云姝落下马背,定会被那群狂奔的战马所踩踏,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无法平复,浑身的血液似乎倒流,好像一颗心差点被人生生挖去了一般。

“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姝已然淡淡的站了起来,微微理了下衣衫,仿佛方才发生的惊险一幕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波动。

“……昨日。”她如此平静的模样,和煦的声音让凤凌渐渐安静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只有她,能如此轻易的左右自己的情绪。

两人好像多日不见的好友一般,没有丝毫的拘谨与尴尬,云姝更是没有开口问道当时为何不告而别。

眼前这张魂牵梦绕的姣好面容,让凤凌心中升起一丝愧疚,“抱歉,没有和你告别。”太多太多的话语,在此时却变成了如此笨拙的一句话。

“这次回来,还要离开吗?”

“……嗯。”

凤凌看着云姝的表情,哪怕对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责难,自己一定会好好的与她解释,自己都是身不由己。

然而,云姝却只是了然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一句话。

她的笑容好像在告sù

凤凌,无需担心她。

这样的默契,这样的善解人意,让凤凌此时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是在他看来,云姝又是那般的神圣,不容轻易亵渎。

凤凌张了张口,“等我”二字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云姝似乎察觉到了男子身上那急迫的心情,其实她也十分惊讶,自己对于他每每的突然出现,又迅速离开居然没有半分的怨怼,今日他站在自己的面前,反而令人有种别样的心安。

是啊,只要他安好,这就足够了。

其实心仪的两人重yào

的并不是相互厮守,而是心意相通。云姝也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对于他居然这般的信任。是从他每一次的舍身相救,还是他的忍辱负重,亦或者是他的有苦难言。

这都不重yào

,云姝只知dào

,有些话无需说出口,对方自然可以感同身受。

昌庆侯府。

“永吉县主,太子侧妃的身子可好些了?”身子还未完全痊愈的杜远芳看着镜子里自己身后那浅笑着的女子,当她听说杜远秀回宫之后居然发生了那样的意wài

,便食不安寝。

不想有惊无险,居然带回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她的二姐有喜了!

“杜小姐放心,侧妃娘娘已经得了殿下的允许,可以出宫亲眼目睹杜小姐上花轿。”云姝的一句话说明了全部,若杜远秀的身子未好,想必太子也不会允许她离宫的。

杜远芳慢慢回过身去,她的眼中流淌着感激的光,“多谢永吉县主,若不是县主,只怕……”

她当然知dào

,云姝为了她们姐妹二人所付出的,心中越发的自责,当初自己居然还误会她。

云姝淡淡的笑了笑,然而她也没有想到,这一世居然会与这么多奇女子牵扯上关系。原本以为这一世她将沉浸于复仇的冷酷道路之上,然而见得越多,她发xiàn

自己无形之中已经被慢慢的改变着。当初的她一心围绕着萧亦琛,不曾在其他人的身上留心,而这一世,她却感激上天没有将她彻底的变成一个冷酷无情之人。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并不是脆弱不堪的。关键还是在于自己,能不能识人。

有些人永远也无法原谅,然而有些人,却可以给他们一次机会。云姝自认为不是圣人,但是她却是悟到了,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是要让她活得更明白,也是让她为了从前的自己而赎罪。

云姝意识到,上一世身为姝皇后,她的手中没少沾染鲜血,不论对的错的,她永远都站在萧亦琛的身边,为他遇神杀神。那难以困住的野心,将会给天下人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而这一切,有多少是自己促成的呢?助他登上皇位的是自己,那么,就由自己亲手将他拉下来!

“杜小姐客气了,能为朋友一尽绵力,这是云姝应该做的。”

朋友?!云姝微微一愣,然而当她回过神来,却见杜远芳眼中带着感动的流光,已然伸出手去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云姝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要知dào

,身为云家长女,又或者是姝皇后的时候,对于她来说,只有盟友,没有朋友。而现在,她居然不知不觉间有了这样的感觉。

杜远芳也是受宠若惊,她一直觉得云姝的身上带着生人勿进之感,可是接触过后,她发xiàn

自己已经深深的被云姝的能力与品德所折服。能让云姝视为朋友,是她的荣幸,也让杜远芳有了一丝自信。因为她与众多的小姐一样,哪怕表面上交好,其实很难可以达到推心置腹,而云姝救了她,这样的感激之情加上敬佩之情,让杜远芳想要与云姝更进一分姐妹情谊。

“永吉县主今日,似乎心情好了许多。”

杜远芳能够敏锐的感觉到云姝的心情变化,以往见到云姝,总觉得猜不透她心中的想法,而今日,云姝的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浅笑,好似平静的湖面洒进了一缕温暖的阳光,让人忍不住跟着明媚起来。

云姝笑了笑,伸出手去轻轻触碰着那已经难以察觉的伤痕,看着镜中美丽的面容,“杜小姐打算何时告sù

凤大少爷真相?”

杜远芳面上一红,直到现在,整个昌庆侯府都还以为她面容已毁。

看着她的表情,云姝就知dào

,杜远芳想要给凤宇一个惊喜。

此刻镜前的女子满脸幸福的芬芳,云姝心中感慨,女子一生的命运,成也姻缘败也姻缘。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又有何所求。

她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随后消失在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之中。

……

眨眼间,火红的灯笼高挂,昌庆侯府与昌定侯府迎来了这大喜的日子。

“圣山雪莲一朵,东海夜明珠一对,红珊瑚墨宝一副……”

喜庆的红色箱子堆满了昌庆侯府的庭院,一身荣装的昌庆侯爷与夫人满脸的笑意,众人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朵正不断冒着袅袅银烟的莲花,挪不开视线。

昌定侯府可真是大手笔啊,光是那朵莲花就价值连城了!而侯爷夫人原本心中那一点点的不满,此刻也已经烟消云散。圣山雪莲,饱读诗书的她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自己的女儿若是服用了这雪莲,定会肌肤胜雪光彩夺人,那凤少爷真是有心了!

只见那名红衣男子已然撩开衣摆跨了进来,风度翩翩器宇轩昂,众人一见立kè

赞不绝口。

凤宇眨眼间已经来到了昌定侯面前,“小婿拜见岳父,岳母。”

“好好好,宇儿不必多礼!来人,将小姐请出阁!”

此刻,侯爷夫人的眼中尽是满yì

,越看自己的这个女婿越是喜欢,远芳的眼光果然好,这京都之中放眼望去,没几名男子能比得上凤宇的。

府外,鞭炮声响彻云霄,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议论着今日的排场,直到那对引人注意的新人出现在众人面前,立kè

引来一片呼声。

凤宇看着那一身喜服的杜远芳上了花轿,他才翻身上马。

侯爷夫人此刻望着那远去的花轿,默默的抹着眼角的泪,这时,身后的杜远秀缓缓靠近,“呀,你怎么出来了,还是进去歇息吧!”

如今,杜远秀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宝贝,捧着都怕摔了。

“母亲,不必担心,三妹一定会幸福的。”她想起方才在屋子里,杜远芳那张完好无损的面容,就明白了自己这个三妹的心思。如今他们夫妇二人已经经受住了考验,相信往后一定会恩爱有加。

“嗯,如此便好,只要你们过得好,母亲就别无所求了。”

……

昌定侯府。

“太子驾到——”

宾客席上,众人立kè

放下了酒杯站起身来,望向那一身华服的男子。

东方旭微微一笑,“今日,本殿是微服私访,各位大人不必多礼。”此话一出,众人才笑着松了口气。

那红衣男子已然迎了上来,“殿下……”

“凤宇,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什么都不必说,喝两杯助兴便好!”东方旭伸出手去拍了拍凤宇的肩头,耳边一派热闹的欢笑声。

一阵银铃声传来,却是淹没在这一片热闹的景象之中。

凤铃期待的四下张望着,“姝姐姐?!”方才她分明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怎么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当下不悦的撅起了小嘴,难道大哥没有邀请姝姐姐?这怎么可能呢!

“铃儿,大庭广众之下,注意举止!”身后,凤祺紧随而来,凤铃却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四哥,有看见姝姐姐吗?!”

凤祺收敛了表情,他方才也在寻找永吉县主,自己已经派人去昌荣侯府告知三哥回来的消息,今日,她会出现吗?

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铃儿。”

凤铃面上一喜回过身去,果真看见了那张清雅的面容,当下高兴的扑了上去,“姝姐姐,你总算来了!”

今日的云姝一身俊雅的长衫,直到现在都还无人认出她来。凤祺心中一动,几日不见,她好似变化了许多,可又好像没有改变。凤祺也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呆立在那儿不知要做些什么。

云姝却是注意到那抹视线,微笑着点了点头,“凤四少爷。”

“……云师傅。”他可没忘记这里是大庭广众,不能给永吉县主惹麻烦。

然而这声音却是飘到了不远处东方旭的耳中,他抬起眼来,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手中的酒杯顿时一僵。

“娘娘小心。”

身后,杜远秀已经被丫鬟搀扶着走了进来,东方旭的眼神微微一闪,云姝似乎察觉到了那抹注视的目光,回望过来,不想却是与他的目光擦过,那男子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笑着与凤宇对饮一杯。

太子今日显得十分豪迈,为凤宇挡了几杯酒,便一个眼神让家丁将新郎官带了进去,众人见凤宇有太子殿下护着,也不好再纠缠敬酒,随着夜色渐沉,很快,这一片热闹便弥留在身后。

新房门外,凤宇深吸了口气,一个眼神,外面的家丁们立kè

退下。

缓缓打开屋门,榻上,那抹纤细的红色身影映入眼帘,脚步声渐渐靠近,杜远芳的眼中浮现一抹柔情。

凤宇抬起手来,小心翼翼的揭下了那红色的盖头,不想,却是看见了一张精致的面容,杜远芳迎上了那惊讶的目光,随后,荡开了一个坦然娇羞的笑容。

……

第二百七十七章 替罪羔羊

喧闹声渐渐散去,杜远秀安静的等待着那还未停止对饮的东方旭,她知dào

今日殿下高兴,忍不住多饮了几杯,便面带笑容坐在不远处候着。

伸出手去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望着心爱的男子,一种满足的幸福之感溢满心头。

“殿下,该回宫了。”身旁便装的公公提醒道,杜远秀立kè

靠了过去,伸出手想要扶住他,不想,东方旭却将手放在了那名公公的手腕上,“嗯,回宫。”

这一幕落在远处被凤铃缠住的云姝眼中,随后她便看见了杜远秀眸里的那一分失落。

云姝眉头轻轻一蹙,直到那两人消失在门口,才缓缓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姝姐姐,我三哥回来了。”凤铃拉住了她的衣袖,神mì

的笑了笑。

“……嗯。”云姝见她这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实在是哭笑不得。

月色之下,似有一道银光闪过,云姝抬起眼来,便看见对面的阁楼之上,一抹白衣飘然,精美的面容带着似有若无的浅笑,犹如谪仙落凡尘,却不似遥不可及。

一旁倚靠在柱子旁的凤祺将一切尽收眼底,明明三哥如此在意永吉县主,为何迟迟不肯迈进一步,真是叫他们这些旁人焦急得很。

看来,自己有必要帮他们一把。

……

“皇后,这支发簪可记得是何时丢失的?”

御书房里,辰皇看着眼前温婉的皇后,因为那几名暴毙的美人,萧皇已经不再那般友好,非要他们给出一个说法,可是一切都指向皇后,这让辰皇不得不拖着带病的身子彻查此事。

“皇上,妾身不记得了。”

身为皇后,这些首饰物件,她又怎么会一一过问,而看管这些金器首饰的嬷嬷也已经被辰皇关押起来,只是依旧问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据说,当日你与这几名美人有所冲突?”辰皇并不相信此话,他所知dào

的皇后向来仁德宽厚,又怎么会与几名美人有所计较。

皇后回想着当时的情景,“那一日,臣妾正好要去太后宫中请安,就遇见那几名美人与玉妃她们所有口角,便上前制止了几句。”

“玉妃?”

皇后微微点了点头,辰皇好似想到了什么,萧皇虽然针对皇后,但是他只说要辰国给个说法。那么,自己便给他一个说法,让他无可反驳不就成了。皇后绝对是无辜的,他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便处罚皇后,否则将会引起朝中动荡,民心不稳。

“此事,朕自有安排。皇后近日来要多加小心,不要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妾身明白。”

很快,昌荣侯府的云姝却是收到了辰皇的圣旨,命她秘密进宫商讨要事。

“参见皇上。”

云姝看着桌案前的男子,辰皇的脸色并不太好,他深吸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抬起眼来,“永吉县主,朕有一事要交由你去办。”

云姝当即收敛了神.色.,只见辰皇别有深意的望向窗外,“萧皇给朕三日时间,要朕处置了皇后,此事,朕已经想出了一个法子,只是需yào

永吉县主的协助。”

“臣女定当竭尽所能。”

辰皇微微点了点头,“你可能配出让人神志不清的药物?”

云姝有些惊讶,疑惑的抬起头来,辰皇微微压低了声音,“之前,昌荣侯府……听说,五小姐便是被人下了药控zhì

了心神?”辰皇没有明说,而云姝却知dào

他指的是柳云华下毒的事情。

“皇上要臣女控zhì

何人?”

辰皇眼前一亮,“……玉妃。”

……

这日夜里。

辰国宫中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辰皇依照往常,选了几名美人侍寝。

“娘娘,该歇息了。”

玉妃宫中,宫女小心翼翼的上前,镜前的女子望着这精心打扮的面容,多少日了,她总是抱着满心的期待,最后换来的却是那空旷寂寞的失望。

“皇上又召了萧皇送来的美人?”

“回娘娘的话,是的。”

“哼,那些狐媚子,怎么不死个干净!上天有眼,她们既然敢迷惑皇上,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玉妃一想起那几名暴毙的美人,便觉得大快人心。不论是谁下的手,她都觉得真是替天行道了。

明明是羿国派来的奸细却还敢那般嚣张,从前,每个月的这几日皇上总是会来自己的宫中,可是自从这些美人入了宫,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皇上的面儿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芳香,玉妃眉头一蹙,“这是什么味道?”

“娘娘,这是刚刚送来的香料,据说有助于安眠。”

玉妃深深的吸了口气,这味道确实怡人。“都是这些狐媚子,让本宫这几日夜不能寐。对了,今日的燕窝银耳怎么还没送来?”

“奴婢这就去催催。”

玉妃为了保持容颜,每夜入睡之前都会饮下一盅燕窝银耳。

很快,那名宫女便端着盘子恭敬的上前,“娘娘,御膳房说今日各宫的娘娘正巧都派人去讨要银耳,所以他们便费了些时辰。”

看来,其他的娘娘们也坐不住了,也是,怎么能让羿国的那几名狐媚子霸占着皇上呢?她们也要争口气才行。

玉妃想到此处,便伸出手去端起那燕窝银耳一饮而尽,微微擦拭了下嘴角,“下去吧。”

清风拂来,她只觉得身上一阵暖意,再看看外头银装素裹的模样,眼皮已经有些沉重。

而另一头。

“皇上,还是未找到使者。”

萧皇阴沉着脸色,他安插在辰国皇宫之中的人,居然不见了踪影,莫非,是西月露出了马脚,让辰国太子发xiàn

了?不对,那可是自己的心腹,更是自己精心培养的,怎么可能轻易遇害。就算被辰国太子发xiàn

,他在危难之际也会向自己发出暗号才是。

萧皇忍不住多想了几分,“继xù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这时,外头刮起一阵狂风,风中竟是传来那隐隐约约的狂笑声。

“外头发生了何事?”

萧亦琛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见某个方向已经亮起了明亮的宫灯。

“启禀皇上,似乎是后宫之中发生了意wài

。”

哦?萧亦琛嘴角一勾,没想到这辰国的后宫还有这么多好戏可看,“随朕过去看看。”

“啊——娘娘,快,快放下手中的匕首呀!”

“来人,来人啊!”

“哈哈哈……狐媚子,看你们还敢魅惑皇上!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只见一名身穿单薄里衣的女子,手中抓着匕首如疯魔一般冲进了辰皇的行宫之中,瞬时就被御林军包围起来,“娘娘!您醒醒呀!”

紧随其后的数名宫女们焦急的喊着,可是那女子却丝毫听不见她们的话语。

“狐媚子!你们出来!今日,本宫一定要将你们统统斩杀!”玉妃癫狂的笑着,这边的动静让寝殿之内的辰皇披了件外衫,在众人的拥护之中踏入庭院。

“玉妃,你这是做什么?!”

辰皇的身边,还跟着两名美人。

“啊!狐媚子,你们总算出来了!呵呵,本宫今日就要替天行道!”

玉妃一见那两名美人,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竟是握着匕首冲上前去,瞬时引起一阵骚乱。

“护驾!护驾!”

“皇上!”那两名美人吓得连连后退,哪来的疯妇,居然敢手持武器闯到这儿!

当萧亦琛赶到的时候,便看见了这么一副凶险的画面。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拿着匕首凌空挥舞着,口口声声扬言要杀了那两名美人,模样甚是可怖。

“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那妃子好像是疯了。”萧亦琛身边的护卫回道。

疯了?他当即看向那名双目通红的女子,这是演的什么戏码?

“来人,将玉妃拿下!”辰皇高呼一声,立kè

有数名御林军上前,很快制止住了玉妃的动作,然而,这女子居然力大无穷,好几次差点挣脱开束缚。

“皇上,您不要被这些狐媚子蒙蔽了双眼啊!妾身这就来保护皇上,杀了她们!杀光她们!”玉妃歇斯底里的狂叫着,众人脸色大变,萧皇就在此处,这玉妃娘娘居然口口声声要杀了萧皇送给皇上的美人?!

辰皇立kè

阴沉下脸色,“玉妃,莫非那几名美人,是你……”

“哈哈哈……皇上,是的,是妾身做的!她们该死!谁让她们冲撞了臣妾,让她们死得那么轻松,真是便宜了她们,臣妾应该好好的折磨她们才对……哈哈哈……”

此话一出,萧亦琛果真变了脸色,当下犀利的目光看向辰皇。

“那皇后的簪子可是你偷的?!你为何要这么做?!”

“簪子?呵呵,那簪子是皇后娘娘赏给臣妾的,臣妾一直带在身上呀……”她低下头来,忽然想起了什么,“糟了,簪子呢?本宫的簪子呢!”

众人一听,立kè

明白了什么,原来在其中一名美人宫中发xiàn

的簪子确实是皇后娘娘的,只是却是从玉妃身上掉落,并不关皇后娘娘的事情,而那几名美人之死,此刻的玉妃已经招了。

辰皇龙颜大怒,“来人,将玉妃拿下,带下去!”他大手一挥,癫狂的玉妃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昏拖了下去,众人立kè

看向萧皇的方向。

辰皇深吸了口气,在众人的簇拥之中缓缓走向那名年轻的帝王,语气里满是歉意,“萧皇陛下,没想到朕的后宫之中居然养着这么一名蛇蝎女子,真是……对不住萧皇陛下的美意啊……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朕一定会严惩玉妃,萧皇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的意思,就是萧亦琛杀了玉妃,他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众人只见萧皇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就那么紧紧的盯着辰皇的眼睛,好像想要从中看出些端倪。

他可不信,事情居然会这么巧,这个幕后凶手如此光明正大的招了事实,该不会,这一切都是辰皇自导自演的吧?可是就算如此,萧亦琛也没有证据。

因为玉妃已经招了,说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彻彻底底的洗清了皇后的嫌疑,而他又能说什么呢?

明明知dào

对方不过是找了一只替罪羔羊,自己却无可反驳。

“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一切,但凭辰皇陛下处置了!”

辰皇重重点了点头,“萧皇放心,朕一定会让玉妃得到应有的下场,并且加派人手保护这几名美人,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美意!”

萧亦琛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不达眼底的笑容,便转过身去撩开衣摆大步离开,只留下阵阵的冷风。

喧闹过后,御林军们纷纷退下,辰皇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目光缓缓转向远处的阁楼,那里,安静的站着一名清雅的女子。

第二百七十八章 虚情假意

“娘娘,您说这玉妃傻不傻,居然带着匕首到辰皇的面前自投罗网。”今夜,整个辰国皇宫无人入眠,新兰满心不屑的讨论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略显疲惫的西月抚着额头,“哼,不过就是为了在萧皇面前演一出戏罢了。”

“娘娘说什么?”新兰没有留意西月话中的意思。

美丽的女子却是慵懒的抬起眼来瞪了她一眼,“多嘴,做好你本分的事情。”

不过,这个辰皇还真是有些智慧,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来破坏萧皇的计划,西月当然知dào

,萧皇想要借此逼辰皇处置皇后,又或者给他一些能令人心动的好处,只是没想到如今有人自投罗网招了,到头来萧皇得到的不过就是那“罪魁祸首”的一具尸身罢了,顶多再给一些不痛不痒的补偿。

西月只是略微可怜那玉妃罢了,明明人不是她杀的,却要上赶子往剑尖上撞,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昨日或许如胶似漆,明日兴许就丢了性命。

这时,一个破空的细微声音传来,两人瞬时警惕的望向窗外,只见那薄薄的一层窗纸上赫然一个小洞,新兰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很快便在附近的画像上发xiàn

了那一处暗号。

“娘娘……”

西月的脸色难看之极,使者明明已经被自己毒死了,怎么可能再出现?还是说短短的时间之内,皇上就已经寻了别人顶替使者?又或者说,皇上这是在怀疑自己?

西月不由得想了许多,很快掌心里便渗出了冷汗。

……

竹林里。

漆黑的夜色之中,那朦胧的身影诡异的立在那儿,让西月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她试探的轻唤了一声,“使者?”

然而,那黑袍男子却是没有回应。

西月的手背在身后,一把短小的匕首藏在掌心之中,她不确定这名黑袍男子回过身来之际会不会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举动。然而脚步声越发靠近,那名男子终于幽幽的回过身来,只是斗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清楚容貌。

“使者?”

西月努力的想要从这名男子身上看出些什么,然而却是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公主,皇上回宫在即,要交给你一个严峻的任务。”

西月柳眉一挑,心中了然却要故作谨慎,“你是何人?!为何冒充使者?”

黑袍男子幽幽的笑了笑,“之前的使者已经被皇上派回羿国了,从今日开始,便由在下负责接洽。”

派回羿国?皇上明明知dào

使者失踪,却让这个人对自己有所隐瞒,果真,皇上已经有所怀疑了!莫非是想试探自己是不是会有所动作?

“本宫要如何知dào

你是皇上派来的?”

黑袍男子的手中立kè

出现了一块令牌,西月这才微微松缓了紧绷的神经,当即一笑,“原谅西月不得不小心谨慎,不知皇上要让西月去办的,是何事?”

“相信对于公主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需yào

公主去偷一件东西。”男子语气微微一顿,“相信公主应该知dào

,辰国太子随身会携带的一块玉佩吧?”

玉佩?西月脸上笑容一僵,东方旭每每见她都是十分警惕,更是不容自己近他的身,她当真没有留意过太子身上的佩戴。

只是此时,她却只能笑了笑,“嗯,莫非是要让本宫偷那块玉佩?”

“那块玉佩,是太子独有的令牌,有了那玉佩便可以做许多的事情,皇上命公主在他归国之前,将玉佩交到皇上手中!”

这件事情,倒也不难。“西月明白,有劳使者了。”

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不想四周却是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西月疑惑的抬起眼来,却见那名男子好像盯着自己一般,一动不动的模样让西月不由得暗自倒吸了口凉气。

“呵呵。”

留下一声浅笑,冷风拂过,眨眼间林中只剩下树叶的沙沙声,不见了那名黑袍男子的身影。

这冷笑是什么意思?西月紧紧皱着眉头,莫非,他看出了什么?若是陛下亲自来责问自己,那西月也不至于如此担心,因为她早已经想好了一套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说辞,可以彻底的撇清自己的嫌疑,可是现在,陛下居然没有丝毫的动作,这才让西月越发不安。

殿下的玉佩?看来此事,自己还需yào

太子的协助。

……

次日。

“娘娘,昨日可是累着了?”

宫女轻轻帮杜远秀按压着太阳穴,昨日夜里,太子与侧妃娘娘很晚才回宫,如今侧妃娘娘有孕,皇后交代过要好生伺候着,今日见杜远秀一副疲惫的模样,宫女语气里尽是担忧。

然而,这女子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不,只是夜里睡不安稳。”

“奴婢可要唤永吉县主进宫为娘娘诊治?”

提起云姝,杜远秀的动作一僵,回想起那一夜殿下的柔情,她便觉得独自面对云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羡慕着又自责,“不必,扶本宫出去走走,或许便能好许多。”

太子宫中的湖面上结着一层霜,白茫茫一片就好似杜远秀此刻的心情。

殿下除了经常命人送来安胎的补药,便再也没有踏及过她的寝宫,昨日,殿下那明显的疏离之意,杜远秀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来,直到现在,殿下还是不愿意接纳自己吧。

不由得伸出手去抚着自己的腹部,杜远秀有些惆怅,不知dào

这腹中的孩儿出生之后,殿下会不会对自己另眼相待,起码,这是她与殿下之间不可斩断的牵绊。

“妹妹,今日怎么出来了,这些天冷,不怕冻着身子吗?”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关切的声音,杜远秀回过身去,便看见了由远及近的一行人。

为首的女子一身玫红色的长裙,雪白的狐裘更衬托着她国色天香的面容。杜远秀却是忍不住想起了之前她与二皇妃双双落湖的事情,真的与西月有关吗?

“妹妹在想什么?快,进亭子里暖和暖和吧。”西月热情的握住了杜远秀冰凉的小手,“哎呀,瞧妹妹这手,怎的这般冰凉,你们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西月当即冷下脸色,杜远秀身边的宫女立kè

惶恐的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太子妃娘娘息怒!”

然而这个齐齐讨饶的声音,却响亮得令西月的心中越发不悦。

自己出行,身边带着不过是十名宫女,而这个杜远秀出行,身后却跟着这么多的人,这不是打在自己的脸面上吗?

“姐姐,不关她们的事情,是妹妹身子弱。”

“妹妹,可不能这般惯着这些下人们,否则她们就会忘了自己的身份,随时可能踩在主子的头上呢。”西月脸上的笑容带着深意,随后拉着杜远秀坐到了亭中,四周升起暖炉,瞬间暖意便包裹在她们四周。

“哎,妹妹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呢,凡事都要注意一点儿,本想着今日姐姐要去妹妹那儿坐坐,不想却是在这儿遇见了,可真是缘分呢。”

热情的西月脸上尽是关切,嘘寒问暖的模样,让杜远秀心中越发怀疑,自己是否是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

“哎呀,妹妹这脸色不太好,听说昨日是杜三小姐大喜之日,真可惜姐姐不能出宫,不过妹妹也真是的,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就算不为自己考lǜ

,也要为腹中的孩子考lǜ

,千万不能累着了!”

西月真诚的叮嘱着,“对了,姐姐这儿可有副羿国的秘方,对有身子的人特别滋补,新兰。”

“是,娘娘。”新兰深深一笑,便转身快速的退了下去。

精美的糕点摆上,西月好似没有看见杜远秀那警惕的模样,自顾自的叮嘱着有身子的人该注意的方方面面,直到新兰将那热腾腾的汤药端了上来,“妹妹,这汤药还热着,快喝吧,暖暖身子。”

杜远秀的目光落在那漆黑的汤药之上,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而西月的眼中泛着深深的笑意,就那么期待的盯着她。

“妹妹,怎么不喝呀?”

许久之后,杜远秀才有所动作,她缓缓的将那碗汤药推至一旁,“姐姐,永吉县主吩咐过,除非经县主之手,妹妹不可以随意用药。”

西月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原来如此,是姐姐考lǜ

不周了,不过这份补药可是一副难求,我们羿国但凡有皇妃有孕,都是服用这药的。还是说,妹妹不相信姐姐呢?”

她的眼神之中难以掩饰的失落,让杜远秀不由得心头一惊,慌忙站起身来,“多谢姐姐美意,只是永吉县主千叮咛万嘱咐,妹妹不敢有所越矩,否则若是让殿下知dào

了……”

“姐姐跟妹妹说笑呢,既然是永吉县主的吩咐,姐姐又怎么会让妹妹为难。”西月笑着伸出手去,端起那汤药作势饮下大半,杜远秀惊讶着她的动作,不得不承认,方才她确实怀疑西月是否在这药中动了手脚,如今看来,是自己辜负了她的美意。

难道,一切都是自己多心了?

“想必妹妹也累了吧?早些回去休息。”西月站起身来,看着杜远秀那满是歉意的目光,随后缓缓转过身去。

“姐姐慢走……”

“嗯。”淡淡应了一声,转身之际,杜远秀却是没有看见西月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冷光。

第二百七十九章 认清西月

“娘娘,那太子侧妃真是太不给娘娘面子了,居然敢拒绝娘娘的好意。”身后的新兰愤愤不平,那可是她辛苦熬出来的药汁,没有自家主子的命令,她自然不会在里头做手脚。

然而只有西月知dào

,杜远秀是真的对自己有所芥蒂。若方才自己不主动饮下那药汁,只怕杜远秀永远都会防着,那么自己往后要下手,可就难得多了。

不过,那汤汁确实有蹊跷。早在离开羿国的时候,西月便为今日类似的情况有所准bèi



那药汁与保胎药十分相似,只是里头多了一味禁用的药材,不过这种药材只有羿国才有,辰国的大夫只怕鲜少人听说。西月不担心杜远秀饮下之后,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因为那药汁并不是叫人落胎的,而是会让人顺利产下婴孩,不过……却是先天不足的婴孩。

到时候,就算自己没有子嗣又如何,难道辰国太子会立一名有缺陷的皇子为储君不成?

神不知鬼不觉就能除掉一个心腹大患,何乐而不为。而自己既然尚未有孕,那汤药对自己就没有任何的影响。只是西月心中却大大不悦,方才她对杜远秀大献殷勤,没想到还是浪费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当真是可恶!

杜远秀有永吉县主照看,而她身边又跟了那么多的宫女,自己要想对她用药难上加难,如今她又有防备之心,想到这,西月恨恨的一拍桌面,心中的妒意疯一般的滋长着。

自己明明比她先入宫,结果现在,却是太子侧妃有喜,这个宫中不知dào

有多少人看自己的笑话!真是可恶,如果连区区一个杜远秀自己都对付不了,他日她又如何能稳坐皇后之位呢?

西月的眼中泛起阴毒的光,随后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忽然灵光一闪,“让沈青进来!”

很快,那名侍卫便恭敬的出现在西月的面前。

他微微低垂着眼,随后眼底便出现了那双精美的绣花鞋。西月就那么安静的绕着他转了两圈,随后深深笑了笑,“抬起头来。”

沈青依言,抬起头便对上了西月那发亮的双眸。他眼中一闪,却是不敢避开,生怕西月察觉到什么。

眼前美丽的女子魅惑一笑,“沈青,本宫有件任务要交给你去办。”

沈青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属下竭尽所能!”

……

“不对,是那枝!左边,左边呀!”

“公主,是,是这枝吗?”梅花树上,一名宫女满头大汗,不断的在树干上变换着姿势,底下,那一身紫.色.华服的娇俏女子焦急的指挥着,“对,就是那枝,还有几朵花骨朵的!”

宫女抬起头来,看着那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花枝,当下便愁了表情,“公主,太远了,奴婢折不到呀!”

“哎呀,真没用,还是本宫自己来吧!”

不等众人阻拦,永宁已经十分灵活的跃上了梅树,那灵活的动作,一看便知dào

轻车熟路。

“你下去,在下面接着本宫!”

树干上,永宁将那名累极的宫女赶下地去,数名宫女围在底下,“公主小心,公主快些下来吧!让奴婢上去就好了!”

“你们笨手笨脚的,折个花枝都要老半天,等着,看本宫的!”永宁撩开衣袖,露出了那白皙纤细的胳膊,娇巧的身子立起来,灵活的在枝干之中穿梭着。

不远处,年轻俊美的帝王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那不拘小节的女子让他薄唇微微一勾,“那是……”

“回陛下的话,那是辰皇陛下最疼爱的小公主,永宁公主。”

公主?居然还有这么野.性.的公主?看来辰皇也不是顽固不化嘛。

“公主小心呀,哎呀,公主快下来!”

底下的宫人们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永宁却是乐在其中,身边充满了盛开的梅花,那隐隐的香气扑鼻,竟是让她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银铃般的笑声自树上传来,她一抬脚,便站在了最高处。

“哇……这里还有这么多!”

折些梅花枝回去,整个寝宫都会香气怡人呢!

永宁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枝花树上,随后提起裙摆慢慢靠近。咔嚓……咔嚓……她丝毫不在意脚下传来的断裂声,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呀!”

这时,底下不知dào

谁突然猛叫了一声,永宁当下低头看去,不会是父皇来了吧?她只看见那一身明黄.色.的华服,纵观天下,除了帝王有谁敢穿明华.色.的衣服。

糟了,是父皇!

永宁一个心急,快速抓过前方的一枝梅花,“我折到了!”

一阵冷风拂过,咔嚓一声,脚下纤细的树干应声而断,“啊——”

“公主!”

那紫.色.的身影立kè

从树上落下,震落无数梅花瓣,小人儿紧紧的闭着双眸,怀中揣着那梅花枝,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永宁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然而,预想之中的剧痛没有传来,身子却是落入了一片温暖的怀抱,头顶上传来戏谑的声音,“公主殿下昏迷,速传御医!”

这个陌生的声音,让永宁偷偷睁开一只眼,不想却是对上了那玩味的目光。

“哦?公主醒了?”

这……是萧皇!

永宁一个激灵,慌张的挣扎着,萧亦琛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有如此剧烈的动作,怀中的小人儿慌乱之中不小心狼狈的跌落在地,“哎呦……”小脸吃痛的皱在一起,她扶着自己受了伤的纤腰。

萧亦琛缓缓蹲下身来,“公主可有受伤?”

这轻柔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浅浅的坏笑,永宁睁开眼来,嘴角僵硬的扯了扯,“没、没有……”

萧皇呀!眼前的人可是众人忌惮的萧皇啊!永宁公主突然无比后悔今日的莽撞,眼前的男子看起来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那双眼睛,好像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什么似的。

数名宫女立kè

环绕上前,将永宁公主扶起,纷纷对着萧亦琛行礼,“多谢萧皇陛下。”

随后,一行人慌慌张张的离开了萧亦琛的视线,地上留下一枝被踩踏得零碎的梅花。

俊美的男子幽幽一笑,随后一个跃身,伸出手去摘下了一枝盛放的梅花,“给永宁公主送去,就说她落了东西。”

“是,陛下。”

……

“侧妃娘娘,殿下有请。”

杜远秀转过身去,便看见了一名东宫侍卫。她一眼便认出了眼前人,“你是……”上一次,将她带去太子屋子的那名侍卫,之后便……

沈青抬起头来,眼中带着几分深意。

远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从侧妃寝宫出来的两人,西月嘴角一勾,果真,这个杜远秀一听是殿下唤她,就什么也顾不得了,活该她会死在自己的手里。

趁着现在萧皇陛下还没有回宫,不如就给他上演一出好戏,让他知dào

自己在这个后宫之中也是有些手段的。

杜远秀安静的跟着前面的侍卫,不疑有他。只是心中却忍不住有些紧张,殿下唤她所为何事?

直到跟着沈青来到了一座偏僻的梅林里,前方的男子才缓缓转过身来,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这是……殿下在哪儿?”

许久之后,沈青才缓缓开了口,“侧妃娘娘,这是殿下让属下交给娘娘,希望由娘娘亲自送去皇后宫中。”

杜远秀一愣,“可是……”为何要她亲自送去?

可是对方是东宫侍卫,殿下身边的人,上一次又帮了自己,几番犹豫之后,杜远秀便选择相信他,伸出手去接过了沈青手中的东西,“本宫知dào

了。”

“殿下交代,希望娘娘不要打开此物。”

手中是一块黄.色.锦帕,里面是件圆柱体的物什。

沈青抬起手去指着前方的小路,“娘娘可以从此路走,很快便可以到达皇后娘娘宫中。”

杜远秀抬头望去,看清楚了前方的道路之后微微点了点头,正要迈开步伐,却听见了身后的侍卫传来的声音,“属下是听从殿下之命,负责保护太子妃娘娘的。”

太子妃?杜远秀脚下一顿回过身去,眼前却早已经不见了那名侍卫的身影。

为何,她总觉得这名侍卫最后留下的这句话别有深意。他是太子妃宫里的人,而太子妃……

而另一头。

“萧皇陛下即将归国,父皇已经在三日后为陛下设宴践行。”东方旭的脸上带着浅笑,萧亦琛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辰皇陛下有心了。”

自己的使者不知去向,萧亦琛没有把握究竟是何人下的手,而这个辰国太子,对待自己的态度一如既往,恭敬之中带着几分奉承,又带着几分不认输。是他真的太过年轻,在自己的面前破绽百出,还是他心思深沉,懂得如何降低自己的警惕.性.?

这时,远处一抹玫红色的身影款款而来,“臣妾,参见萧皇陛下,太子殿下。”

“呵呵,太子妃还不快快起身。”萧亦琛笑着,西月十分自然的回以一个娇羞的眼神,随后便站到了太子的身边。

“陛下,妾身知dào

一处梅花开得正艳,不如让妾身带陛下去那边赏花可好?”西月的笑容之中带着几分深意,萧亦琛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好,归国之后,朕就看不见这么美的梅花了!”

西月高兴的抬起头来,“殿下?”

萧亦琛注视着东方旭的眼神,只见这俊美的男子眼中泛着柔情,“若是萧皇陛下说那花不美,本殿可要罚你!”

西月怎么会听不出东方旭话中的意思,她却是伸出手去亲昵的挽住了东方旭的手腕,这个动作让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可是碍于萧亦琛在场,只好用笑容掩盖。

第二百八十章 永宁示好

地上铺着一层银霜,冰凉的空气里带着隐隐醉人的芳香,一行人踏着圆滑的石子路由远处而来。

“陛下,这儿的花是不是更美呀?如果陛下说不是,那么妾身回去之后可免不了一顿责罚的。”西月讨饶的看向一旁的萧亦琛,立kè

惹来一阵欢笑。

“美,当然美了,只是不及太子妃的万分之一啊。”萧亦琛说这话的时候,还深深的看向东方旭的方向。

西月面上一红,在众人的面前尽显娇羞。

这时,空气之中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渐渐引起了这行人的注意。

女子的娇喘声,男子的低吼声随着这行人的脚步靠近,变得越发清晰。众人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东方旭更是变了脸.色.,立kè

看向一旁的公公,那公公得了眼色,默默退了下去。

“快!快去找,是谁光天化日之下行这等龌蹉之事?!萧皇陛下还在场,真是有失国体!”

很快,数名宫人们分开寻找,只是这梅林如此之大,灌木众多,还要避免引人注意,寻起来甚是困难。

西月的脸上带着几分阴毒的笑,随后指向某个方向,“陛下,不如我们去那儿看看吧?”

萧亦琛没有错过西月使的眼色,他大笑一声便跟了上去。

灌木丛中,地上铺着几件外衫,两道交叠的身影浑然忘我,甚至没有察觉到那行人的靠近。

东方旭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阴沉,他分明听见那个不成体统的声音就是从不远处的前方传来的,莫非……

西月眼中流光闪动,随后盯向某个方向,“这是什么声音?”

这时,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阵躁动,突然有两道衣衫不整的人影妄想从另一头的小道逃走,西月眼中精光一现,“呀,殿下,那里有人!”

哼,杜远秀,好不容让自己逮着了,怎么可能轻易让她逃走呢?

“大胆狂徒!还不停下!”

立kè

有公公和侍卫追了上去,众人缓缓靠近那灌木丛,凌乱的地面叫人不忍直视,而地上竟还留着些许衣物,东方旭的脸色铁青至极,而萧亦琛则收敛了表情,在一旁静观好戏。

“殿下……”有公公从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那是用黄帕子小心包裹着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上等的玉佩。

“殿下,人已经抓住了!”

西月一听,眼中便抑制不住的兴奋。天知dào

她此刻多想大呼痛快,堂堂太子侧妃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与侍卫有染,而且还有羿国的萧皇在场,不论如何都是一个死罪吧?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别想保住了!皇家不会容许这样的污点存zài



只见两道狼狈的人影被带了上来,男子身上是侍卫的衣物,而女子则披散着头发,看不清楚面容,只是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东方旭的手中青筋暴起,辰国的脸面,就被这两个不知廉耻的宫人毁了!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岂容你们胡作非为,还不快抬起头来!”西月生怕东方旭不愿让旁人见一见这两人的庐山真面目,率先便开了口。

身后的新兰立kè

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名女子的长发,西月屏住了呼吸,目光忍不住看向东方旭俊美的面容,不知dào

殿下看见他所疼爱的侧妃如今狼狈的模样,会是什么表情。狂怒?羞愤?还是后悔?

“啊——”

那女子吃痛,被新兰抓的脸面朝上,不想,却是露出了一张陌生并不美丽的面容。

西月表情一僵,这是何人?!

那名侍卫被打翻在地,公公拿着那被黄帕子包裹着的玉佩,“这玉佩,是哪来的?不是你偷的吧?”区区一名侍卫,怎么可能有如此昂贵的配饰。

那名侍卫紧咬着牙,公公冷笑一声,“不招是吧?把他拖下去,打到他招了为止!”

西月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名陌生的女子,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让沈青将杜远秀引到这里来的,而且,自己派出去的人也跟着他们来到这片林子,她早就安排了一名中了药的侍卫在此等候,只等着杜远秀送上门来,怎么如今,却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一抹犀利的目光让西月瞬时回过神来,她回望过去,便对上了东方旭那阴沉的眼神,心中一颤,不行,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挪开目光,否则殿下就会对自己有所怀疑!

她强忍着心虚,努力与东方旭保持直视不让他看出什么端倪。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奴婢,奴婢只是偶然路过这里,不想……不想……”

那宫女哀嚎着,她也不知dào

为何自己会鬼迷了心窍,那时候她明明想要挣扎的,可是不知不觉……真是撞邪了一般!

“拖下去!有污圣目!”公公赶紧叫人把这名宫女带下去,东方旭挥了挥手,他起伏着胸膛隐忍着心中的怒火,一旁的萧亦琛眼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今日,辰国的脸面算是丢到家了!

年轻的太子一甩衣摆,也顾不上其他转身便消失在萧亦琛的视线之中。

“殿下!”西月本想追上前去,可是东方旭身上的怒意让她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

许久之后,林子里只剩下羿国的人。

西月只觉得萧皇的身上散发着冷冽的气场,她低下头来略显慌张,萧亦琛缓缓走到她的面前,“怎么,就是为了让朕看这样无聊的戏码?!”

“不,不是的,陛下……”

抬起头来,对上萧亦琛的目光之后却是浑身一颤,她分明看见了对方眼中那浓浓的危险之气,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陛下……”

“哼,你可知朕最恨的是什么?就是别人浪费朕宝贵的时间!”他伸出手去重重的抓住了西月的下巴,那力道好像要生生将她捏碎一般,最后无情的将那张小脸甩开,大步离开了梅林。

西月的脸上瞬时出现两道淤青,她吃痛的捂着自己的脸颊,“沈青?沈青?!”

暗处,一双冰冷的眸子安静的看着这一切,杜远秀将西月那狰狞的嘴脸尽收眼底,那名侍卫的提醒,让她行走没多远之后便改变了主意,随后折回去尾随着西月这行人,不想却看见了这么一场有辱国体的戏码。

她不敢想象,若换成被发xiàn

的人是自己,那么将会有怎样的下场。

到时候就算以死谢罪,她都无法弥补殿下丢失的尊严!

果真是自己太过天真,杜远秀忽然想起之前萧皇初到辰国的时候,宴会上,西月莫名让自己去林子里给她寻找丢失的物件,莫非那时候,她就已经算计上自己了?那么自己可以活下来,岂不是上天的眷顾。

杜远秀算是彻底的看清了西月此人,而且方才,从萧皇对西月的态度来看,这名羿国的公主很可能就是萧皇派来羿国的奸细!她留在殿下的身边也许就是萧皇示意,说不定正在寻求机会对殿下下手!

杜远秀忽然意识到这后宫之中的凶险,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抚着腹中的孩儿,此刻十分庆幸,没有喝下西月送来的那碗汤汁,否则不知dào

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看来往后,自己不能再轻信他人了。

……

宫外。

“三哥呢?”

“四少爷,三少爷一早便出府去了。”

凤凌的院子里,家丁看着那满脸兴奋的男子,恭敬的回道。

凤祺一愣,自己居然又与三哥擦肩而过了!还想告sù

他自己已经想出了一个可以讨好永吉县主的法子,就算三哥年后要离开,这段时间也应该好好的与永吉县主相处才是。

“四少爷,有贵客来访。”

这时,他院子里的家丁匆匆赶来,凤祺眉头一蹙,贵客?

书房里,一道清秀纤细的身影缓缓的在这整洁宽敞的屋子里转悠着,女扮男装的永宁看着墙上的字画,原来四少爷喜欢这几位大家呀,只是……自己之前让铃儿帮忙寻找的美人被挂在哪里了呢?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凤祺疑惑的看着那陌生的背影,直到永宁转过身来时,他才惊讶的行了一礼,“参见公主殿下。”

“等等,四少爷不必多礼,之前四少爷救了永宁,也就是永宁的恩人了,岂能受恩人如此大礼?”

永宁高兴的上前,竟是伸出手去拉起了凤祺的手腕朝着一旁走去,这个动作让凤祺十分尴尬,永宁公主与凤铃年纪相仿,此时也应该注意男女之别,可是这尊贵的公主却浑然没有自觉,他又不好有所抵触,生怕会让永宁难堪,只能尽lì

避着身子。

“不知公主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

哪知dào

,永宁公主却是眨巴着大眼睛,“之前送你的美人图,喜欢吗?”

“……咳咳。”凤祺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如此直接的问起那些图册,这个永宁公主到底知不知dào

凤铃送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怎么,你不喜欢啊?”永宁的脸上立kè

浮现出几分落寞。

凤祺立kè

想到,眼前的这名小公主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自己得罪不起,依照凤铃的话来说,那就是藐视皇恩。“公主不要误会……凤祺自然是……十分感激公主的。”

他可说不出自己喜欢那些鸳鸯戏图这种话来,可以说,他连想都不愿意想起!

“真的?太好了!今日我又给你带了几份礼物来!”说罢,这小女子便兴奋的回过头去翻找着一旁的红色箱子。

凤祺的心不由得咯噔一声。

第二百八十一章 践行之宴

“公主的好意,凤某心领了,对了,今日铃儿也在府中,不如公主去找她玩耍?”凤祺生怕永宁公主又会拿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谢礼,赶紧上前制止。

“这怎么行,这些东西可是我精挑细选的,相信凤四少爷一定会喜欢!”

永宁手中动作毫不停歇,凤祺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别……公主,这些好东西还是公主留着吧,放在凤某这里也只是暴殄天物。”

“怎么会呢,这可是送给你的!”

凤祺伸出手去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腕,“公主殿下,不然,这些礼物就送给铃儿可好?”

永宁抬起头来,那张俊美白净的面庞近在咫尺,她的心不由得狂跳起来,脸颊瞬时发烫,一时间僵在那儿不敢动弹。被他握住的手腕如此灼热,永宁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紧张得快要死掉一般。

“公主?”凤祺见她脸色不太对,“公主可是身子不适?凤某这就去唤大夫来!”

说罢放开了自己的手转身正要冲出书房,立刻被身后的小女子喊住,“没,没事的,我只是突然想起还有要紧事在身。凤四公子,永宁告辞了,这些礼物还请公子收下,否则永宁不会安心的。”

这句话在凤祺听来,就好像自己如果不收下这些谢礼,她就不会死心还会继续收罗一些奇怪的东西上门。

不等凤祺说些什么,那脸颊粉红的女子已经缓缓经过他的身边,眼角的余光诡异的瞥了他一眼,“那……我走了。”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缓缓消失在凤祺的视线之中。

书房之内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凤祺略显无力的靠在一旁的桌案上,那种鸳鸯戏图,再多来几次自己的名声可就真的毁了。若不是大哥帮忙平息外头凤铃造成的那些流言,只怕京都之中的百姓都会认为自己是一个风流成性之人。

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和那个小魔头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凤祺想着,目光落在那个红色的箱子上,随后鼓起勇气靠了过去,里面是几卷字画,字画之上则安静的躺着一枝含羞待放的梅花。

这梅花他自然知道,只有宫中的梅林才有。

长长舒了一口气,凤祺望向永宁离开的方向,还好,这些谢礼总算是叫人虚惊一场。

……

“陛下。”

“朕要的东西呢?”

偌大的行宫之内,一名侍从模样的男子缓缓上前,“草民曹方,参见陛下。”

萧亦琛缓缓回过身来,看着眼前这名其貌不扬的男子,一身简单的蓝色布衣看起来朴素无华。“你就是名门工匠之后?”

“草民祖籍远历,乃曹氏名匠之后。”

曹氏?萧亦琛满意的笑了笑,他隐约记得,先皇曾经说过,他日若要改建皇陵,可以找远历曹氏。

“很好,就让朕看看,你们曹氏一族的本领。”

萧皇即将归国,辰皇热情备宴三日,为萧皇践行,以示辰国东道之谊。

主台之上,辰皇的脸色带着些许红润,丝毫看不出是大病初愈。只是这其中有几分真假,那就不得而知了。梅妃的野心,怎么会因为一次失败而收手呢?若不是羿国之中传来几个令人不悦的消息,萧亦琛还真的打算在辰国境内多呆几日,看看好戏。

“前几日多有误会,朕敬皇后一杯!”

萧亦琛举起手中夜光杯,皇后立刻回以雍容一笑,“是本宫的疏忽,浪费了陛下的一番胜意。”

“若不是皇后不辞辛劳,辰皇陛下又岂能安心的治理天下呢?”

一阵寒暄之后,萧亦琛的目光却是落在身后的一片席位之中,竟是不见那金牌工匠的身影,再看看那年轻的太子,果真,这个嚣张的人才已经被雪藏起来,只可惜还是被自己发现了。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传来,“对了,朕今日带了一个人来,想让辰皇陛下见一见。”

此话一出,所有大臣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那器宇轩昂的帝王,不知在这个节骨眼上,萧皇还想玩什么花样呢?

“宣!”

众人屏住了呼吸,只见一名蓝衣男子低调无比的穿过众人,最后在主位之前站定,“草民曹方,拜见辰皇陛下。”

辰皇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名男子,实在是平凡得很,不知萧皇为何要让自己见他。

“辰皇陛下,这可是我们羿国最出众的工匠,今日他也是抱着切磋之意前来,想要与辰国的工匠探讨艺技。”

东方旭当即抬起头来,看向对面那淡笑中的男子,切磋?!他立刻想起了之前云姝的叮嘱,莫非,萧皇是想让顾寻芳露面?而这一次,还可以顺便一探顾寻芳的实力。

辰皇自然也有所察觉萧亦琛的目的,他谦虚的笑了笑,“羿国曹氏?嗯,朕也有所耳闻,相比定是技艺不凡吧!”

“哈哈哈,辰皇陛下谬赞了,不久前朕曾见过贵国的金牌工匠,真是令朕大开眼界。今日曹方前来,也是想与这位金牌工匠交个朋友。”

萧亦琛别有深意的目光看向东方旭,好像在说,任凭你们如何藏着掖着,他也有办法将人引出来!

“太子,那顾寻芳现今何在?”

辰皇缓缓开了口,东方旭立刻站起身来,“父皇,顾寻芳已经闭关两日,至今还未出来。”

“哦?闭关?那真是不巧了,萧皇陛下,我们辰国这金牌工匠性子乖张,但凡闭关就会数日不出,只怕这一次,要让曹工匠无功而返了。”

“莫不是那顾寻芳怕了我们曹氏?”这时,一直安静的曹方突然开了口,此话一出立刻激起千涛骇浪。

“好狂的口气!什么曹氏,本大人可是闻所未闻。”

“就是,看他那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只怕是虚张声势吧?”

一时间,所有人激烈的谴责着曹方的目中无人,胆敢在陛下面前口出狂言。

“若不是怕了我们曹氏,怎么会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去闭关?也是,默默无闻的小卒又怎么能在两位陛下面前献丑?今日草民带了几件东西,看来,要独领风骚了!”

曹方抬起手来,立刻有数名侍卫上前,他们手中扛着大大小小的武器,很快便在众人的面前一字排开。

几样兵器碰撞,发出了刺耳空灵的摩擦声,有眼力的人一下子便会发现,那几件武器都是非凡的宝贝。

“这些是草民耗费两年打造出来的武器,今日就在两位陛下面前献丑了!”

一名羿国武士上前,抡起两个千金大锤,瞬时便发出一阵破空声响,气势逼人。众人看着那两颗比人头还大的锤子,忍不住默默闭了嘴,完全可以想象被这两个大锤砸中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那名武士望向席位间的几名武将,“何人愿意赐教?!”

饱含内力的声音响彻云霄,文臣们被这骇人的气势所威慑,竟是开始面面相窥窃窃私语。

一名将军见不过那武士如此嚣张,缓缓站起身来,“就让末将来讨教一下,贵国的兵器。”他粗浓的眉毛微微一挑,挑衅的看向曹方。

然而,曹方却只是将双手缩进袖中放在胸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喝!”

一声大吼,将军挥舞着手中大刀冲上前去,那名武士当即迈开步伐,健壮的手臂在空中抡了一圈,两个大铁锤正面朝着那武将击去。

只听轰的一声,那名武将用大刀抵挡,不想玄铁大刀竟然瞬间裂成了几段,将这名将军瞬时震得飞出老远,一下子便撞乱了席位,他难以置信的直起身来,隐忍着捂着胸口,随后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啊?!刘将军!”

立刻有数名大臣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曹方见此,只是嘴角微微一勾,那名武士抖了抖胸前肌肉,“还有谁愿意赐教?!”轰的一声,他碰撞了下手中两个大锤,众人只觉得耳中好似被人狠狠的敲击了一下。

“我来!”

又有一名将军迎难而上,跃身落在那名武士身前,然而,这年轻的将军却是让那武士露出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那略显单薄的身板,“小子,我这大锤砸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子?!那名年轻的将军是东方旭一手提拔上来的新秀,如今居然被人如此瞧不起。他对着太子重重点了点头,今日就算是豁出这条性命,他也要挫挫羿国的锐气!

“哼,自不量力!”那名武将内力一转,双臂猛地膨胀开来,青筋根根分明,脚下竟是腾起一圈沙尘。

年轻的将军拔出腰间长剑,犀利的划破空气,随后纵身一跃,朝着那名武士攻去。

众人只见那长剑劈向大锤,激起阵阵火光,然而年轻的将军好似拼尽全力,而那武士却双脚稳扎地面,纹丝不动。

“呵呵,就这点本事吗?”

什么?!将军瞳仁一缩,那武将居然大喝一声,双臂一挡生生将他震飞出去,手中大锤作势在空中划了个半圈朝着那将军砸去。

东方旭忍不住握紧了双手,好在,那名武将年轻身手矫健,险险便躲过了攻击,只是他的手臂有着轻微的颤抖,方才那武将一挡饱含内力,震得他手筋抽搐。

这一次,轮到那武士出手。

轰轰轰,他强健的身躯,每一步竟是让众人觉得地面在微微颤动,众人忍不住为那名年轻的将军捏了把冷汗。

“小子,看招!”

千金大锤左右砸来,让这将军无从躲闪,他立刻用手中长剑一闪。

“这哪成啊?刘将军的大刀都碎了!”立刻有人惊呼一声。

哪知道,年轻的将军却是手腕一动,居然抵挡住了那大锤的关节之处,只听咔嚓一声,居然用巧劲勉强抵挡住了落下来的攻势。

武士有些惊讶,他立刻看向萧皇的方向,果真对上了那阴霾的双眸。

他知道,如果自己败了,那就只有一个下场。

“哼,那这招呢?!”武士双腿一蹲,众人只见地面立刻凹陷进去一个大坑,将军只觉得自己双臂的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喉中一阵血腥味翻滚,立刻有股腥甜蔓延开来。

“哼,胜之不武!”

这时,一个不屑的声音响起,众人立刻回望过去,东方旭当下蹙了眉头,顾寻芳?

第二百八十二章 怒争第一

只见那一身华服的男子大步而来,今日的顾寻芳不知是否有意而为之,竟是穿上了东方旭赐的锦绣紫纹图腾荣服,腰间还挂着金牌工匠的荣誉腰牌,玉冠粉面看起来精神非凡。他将荣耀全数佩戴在身上,大有要以金牌工匠的头衔与对方一较高下的架势。

曹方幽幽一笑,“殿下不是说贵国工匠正在闭关吗?如此盛装,不知究竟在关中所为何事?”

“哼,本大人盛装出现是看得起你,如果你不想被本大人看得起,本大人也不介意穿一身破布衣与你比试!”顾寻芳上下扫了曹方几眼,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一阵窃笑。

曹方当即不悦的皱了眉头,他穿着朴素,是因为行事低调不愿引人注目。他觉得只要有真本领在身,就无需那些贵重的佩戴来衬托自己高贵的身份,怎么现在换来的却是这个目中无人的狂妄男子不屑的鄙夷?

“没有真本事的才需要装点自己造些气势,曹某自然不是那等肤浅之人。”曹方傲然的挺起胸膛,轻轻挥了挥自己的衣袖。

“呵呵,若是如此高尚之人何必来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来彰显自己多么清高呢?实在是虚伪得很。”

若比诡辩的能力,顾寻芳觉得自己不输他人,他最讨厌的便是这些表面上冠冕堂皇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若真的不在乎名利声望,何必留在萧皇的身边办事?

“你……”曹方从未被人这般侮辱过,当下气得再也顾不得周遭的人,“不要把世人都看得和你一样,什么金牌工匠,曹某看你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萧亦琛不由得眉头一皱,他从未见过曹方如此失了分寸的模样。

“江湖骗子?本大人看你才像是一个地痞流氓!”

什么?!曹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顾寻芳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一副挑衅的表情。

原本的切磋此刻居然变成了针锋相对仅差一点就要拳脚相加,众大臣已经看傻了眼,不等他们反映过来,曹方和顾寻芳已然抽出了放在一旁的武器,嗡的一声碰撞在一起,然而两名看起来手无傅鸡之力的男子杀气腾腾的模样,在旁人看来不过像是耍猴戏一般。

“曹方!”

萧亦琛再也忍不住了,他冷喝一声,这威仪无比的声音终于让那失去理智的男子回过神来,他一愣,看着手中的武器,当下收回手来垂着头立在萧亦琛的身边,“曹某失态,请陛下恕罪!”

俊美的帝王微微抿抿嘴,随后看向那一脸得意的顾寻芳,也怪不得曹方,自己当初不也想要一手掐死他吗?这个金牌工匠就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那张嘴,说不定比他的能力还厉害。

“哼,登不上大雅之堂,还是回去你的小草房打造破铜烂铁吧。”顾寻芳一挥袖,嘴上不见丝毫留情。

这让场上的所有大臣们也觉得脸上无光,这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顾寻芳咄咄逼人,也不会上演这么一场闹剧,说到底,他们辰国也因为这个嚣张的金牌工匠降了水准。

辰皇僵硬的笑了笑,随后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太子。

这个顾寻芳确实是有些才能,只是这个.性.子当真是叫人欣赏不来,在羿国萧皇面前尚且如此,可见私底下市井间关于这个金牌工匠仗势欺人的流言也假不到哪里去。

曹方冷冷的瞪了顾寻芳一眼,随后递给那名武士一个眼神,武士当即抡起大锤看向顾寻芳,“怎么,你想亲自来尝尝我这大锤的厉害?”

“哼,这种雕虫小技,何必由本大人亲自出场?”顾寻芳四下环顾,原本那名年轻的将军脸.色.已然苍白,不适合继续与这名武士对抗,正想随便从那些武将之中选一人,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就由我继续与这位武士切磋吧。”

众人立刻看向声音的来源,那刚硬俊朗的男子微微一笑,众位大臣立刻露出了放心的神态,凤家大少爷出马,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不行!岂有还未分出胜负就换人的道理?!”哪知道,那名武士当即愤怒的出声反对,他狠狠的瞪向那名受了伤的年轻将军,“只要你认输,就可以不必再比了!”

那名武士一眼便觉得凤宇比那将军更加难对付,不如先让自己赢一局,好向萧皇陛下交代,过会儿若是有什么意外的话也不至于落得被杀的下场。

认输?年轻的将军一听,当下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要他认输?绝不可能!

众人已然明白了这名将军的意思,是啊,好不容易撑到现在,认输的话也太不划算了!此刻众人开始对顾寻芳有所期待,希望这名金牌工匠真的可以让辰国反败为胜。

然而,顾寻芳却是轻轻一拍掌,立刻有名侍卫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呈上了一把黑.色.陈旧的长剑。

“这是……”

“这顾大人怎么拿出了一把烧焦了的长剑啊?”众人只觉得那把黝黑的长剑说不定是打造失败后的半成品,这样的东西能与那两个千斤大锤相抗衡吗?只怕一招下来就会碎成粉末吧。

顾寻芳无视着众人怀疑的视线,双手将那把长剑带到了年轻将军的面前,“将军放心,这把长剑定能助将军取得胜利!”

“哼!真是令人笑话!”武士鄙夷的冷笑一声,不过心中倒也松懈下来,那么一把破铜烂铁就想赢过自己,这个辰国的金牌工匠莫不是疯了不成。

年轻的将军眼中的疑惑只是一闪而逝,他的目光落在顾寻芳那已经渗出薄汗的额头,随后伸出手去,接过这把其貌不扬的长剑,这破剑意外的沉,而且这一握,他就知道这是一把十分迟钝的剑,真的能赢过那两把千斤大锤吗?

顾寻芳轻蔑的看了那曹方一眼,随后撩开衣摆站到了东方旭的身边。

“殿下,寻芳的骄傲,不容许任何人践踏。”头顶上传来那轻轻的声音,东方旭立刻明白他是在向自己解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东方旭心中无奈,这男子的自尊心意外的强,当下,他想起了云姝之前的话,莫非这一次是萧皇有意而为之,他摸透了顾寻芳的.性.子,所以便打算用这招激将法将顾寻芳引出来。

真不愧是萧皇,老谋深算。

将军手握着那把沉重迟钝的长剑,警惕的看着眼前魁梧的武士。

哼,之前自己都没有畏惧过他,何况现在用一把破剑呢?想到这,武士当即轻笑了下,悠哉的掂着手中的大锤,”小子,这一次,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手下留情?!狂妄至极!

萧亦琛的眼中闪着光,看着那把普通的长剑,眼中尽是期待,不知道这个顾寻芳能否给自己带来惊喜呢。

只听一声大喝,武士胸前肌肉一抖,挥舞着手中的两支大锤朝着年轻的将军冲了过去,众人分明可以感受到地面的颤动,不由得为那将军捏了把冷汗,之前还有自己的宝剑可以抵挡,如今换了这么一把好像随时可能断裂的长剑,真是叫人不敢再看下去。

那气势汹涌而来,将军已然感觉到了这名武士身上的杀气,他当真是存了要当场杀了自己的心!抬起手中的长剑,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这沉重的黑铁之中,随后不自觉的看向顾寻芳的方向。

而那名男子,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扬着一丝笑意。

好吧,事已至此,只有相信殿下的眼光,相信这名金牌工匠了!

“喝!”震天的声音传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千斤大锤破开空气,武士用尽了浑身力气朝着那年轻的将军砸去,不少大臣纷纷闭了眼不忍看见接下来会发生的血腥画面,那名武士的眼中冒着火光,面目狰狞的模样在将军的眼中分外清晰。

只听嗡一声巨响,将军只感觉到手臂猛然震动一下,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从他手中的长剑发出,眼睁睁的就看着那已然落下大锤的武士连人带着武器被震飞出去。

魁梧的身子凌空飞出,带着手中的大锤狠狠的砸在地面上。

“啊——”

武士在地上惯.性.翻了个滚,千斤大锤砸进地中没有再挪动一分,众人分明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名武士已经倒在了十米开外,眼冒金星的晃着脑袋。

“这……”曹方瞪大了眼睛,方才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若说是那把长剑抵御住了武士的攻击,其实不然,因为两把大锤连碰都没有碰到那把长剑。

难道,是这受了重伤的将军用内力将武士震飞的?这不可能吧。

显然,连这年轻的将军也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长剑,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那股神秘的力量是什么?

萧亦琛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平淡无奇又充满神秘的长剑,脑海中正思索着无数的可能。

武士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所感受到的冲击力让他此刻胃中一阵翻滚,而顾寻芳则得意的扬起了嘴角,摔得可不轻啊,那武士用了多少力道,可都被原封不动的返还了回去,呵呵,不论多少次,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第二百八十三章 招架不住

“你,你用了什么暗器?!”那名武士捂着剧痛的胸口看着那稳站着的年轻将军,对方仿佛重新获得了力量,手中长剑一挥,气势陡然改变。

武士只觉得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在自己的身上,回望过去,就看见了萧皇那阴沉的眼神。

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武士重新捡起了地上的大锤,他从来没有尝过被人将武器打落的耻辱,而敏锐的人已经发现,这名武士提着大锤的手腕已经微微的颤抖着。

曹方微微眯了双眸看向对面的顾寻芳,他知道,这一战是自己败了,究竟是何时被对方发现的?

果不出所料,武将使出浑身最后的力气朝着将军攻去,结果还是被重重的摔了回来,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地上还留着他方才摔出去时留下的一道血痕。

“究竟那长剑之中藏了什么秘密?”东方旭从方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轻声问着身旁的男子。

“殿下,那不过是两把普通的大锤,只是锤子里放了一种矿石,这种矿石会对兵器产生吸力,因此攻击对手的时候,会产生双倍的力道。寻芳不过是反其道而为之,那把长剑全部是用稀有矿石打造,会对那两把大锤产生弹力,不论是如何力大无穷之人,都无法用那两把大锤砸中寻芳打造出来的长剑。”因此,那名武将用了多少的力道,都会被双倍反弹回去,永远也别想击中对手。

东方旭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矿石,“既然如此,何不活用于其他的兵器?”

顾寻芳笑了笑,“殿下,凡事都有两面,若所有的士兵都换成这种长剑,只怕到了战场上,所有的兵器都会吸附在一起,变成一堆剑山,那可怎么打仗呢?”这也是顾寻芳只带上来一把长剑的原因,若那将军手握两把一样的长剑,只怕会吸附在一起,不会对比赛造成任何的优势。

况且,他之前也是因为偶然之中发现了这种矿石,才带了一点打造出了这么一把平时派不上用场的长剑,纯属好玩,没有想到今日居然还有这般的收货。

那名昏迷过去的武士已经被人抗了下去,曹方深吸着气,一个眼神,立刻有名黑衣男子从后方走出,只是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众人的窃窃私语。

“这人,怎么把盾牌穿在身上?”

“就是,这一个个的,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只见那名黑衣男子身上穿着奇怪的铠甲,与其说是铠甲,不如说是盾牌,他的左右手腕上都捆着圆形的黑.色.盾牌,而双膝上戴着金属护腕,每每一动作,就会发出一阵摩擦声。

一阵清风拂过,那名俊朗的男子已然跃上高台,东方旭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担忧,凤宇却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凤少爷,下官还未决定用何兵器。”顾寻芳的目光才从那名黑衣男子身上收回来,凤宇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便拔出腰间的长剑微微一笑,“无妨。”

银光闪闪,那长剑轻轻颤抖着,犹如毒蛇一般发出些许警告的声响,黑衣男子却是面带金属护甲,看不清他的表情。

曹方眼中划过一抹暗光,随后萧亦琛微微点头,那名黑衣男子终于有了一丝动作。

凤宇警惕的看着对方手腕上的护甲,有了那两样东西,对方要用什么武器才方便呢?

哪知道,忽的一声黑影闪过,那名男子居然眨眼就到了自己的面前,厉风划过,凤宇本能的往后跃开一步,险险的躲过对方的攻势。

什么?居然以盾为武器?!

顾寻芳眼前一亮,原来如此!那人将盾牌绑在手腕上,出拳的时候自然形成了最有力的武器,看着那金属材质就知道一旦被击中,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而那一身用盾牌制成的黑衣,可攻可守,只怕兵器无法对它造成任何的伤害,更别说是拳脚,受伤的就会变成对手了!

果真,凤宇躲开那一击之后瞬时回身一踢,众人只听嗡的一声,强有力的脚劲砸在那盾牌之上,黑衣男子毫发无伤,只是往后退了一步。

随后,凤宇的动作极其迅速灵活,只是他每一脚每一剑,都被对方的盾牌挡住。

他只觉得自己对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堵墙,一堵没有缝隙的坚固盾墙。

萧亦琛显然对目前的战况很是满意,看想那沉浸在思绪之中的顾寻芳,现在,他又该拿出什么武器对付自己这精挑细选出来的属下呢?

东方旭轻蹙着眉头,虽然现在两人难分胜负,可是他知道,此战若是僵持下去,凤宇早晚会体力不支,到时候露出破绽自然会给对方带来有利的局势,而这无懈可击的防守,要如何才能打中盾牌之后的人体呢?

一名侍卫出现在顾寻芳的身后,他转过头去耳语着,那人随后退下。

萧亦琛一见,就知道对方已经有了主意。

曹方却一点都不把对面的动静看在眼里,这些盾牌可是经过自己的改良,根据男子的体格打造的,已然成为最有利的保护屏障,而且刀枪不入,就算是满天箭雨也难伤他分毫,那个金牌工匠还能耍什么花招。

台上的凤宇不断的变化着攻击的方式,然而不论是从哪个方向,都始终无法伤到那人分毫。

没有想到对方身上戴了这么多的盾牌,动作还是如此的灵敏,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这时,一名侍卫手中捧着一个长形锦盒走上阶梯,凤宇一个跃身落在他的身旁。

“凤少爷,顾大人说这一次就委屈凤少爷了。”

委屈?这是什么意思。

伸手打开锦盒,凤宇眼中一闪,随后疑惑的看向顾寻芳的方向。

锦盒之中,竟是一条细长的红.色.软鞭,这种鞭子应该是给女子用的才是。

然而,顾寻芳微微一笑,那表情好像在说,凤少爷不要客气,放心大胆的用吧。

凤宇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么一条小鞭子能对付得了对方坚不可摧的盾牌吗?他当即将手中的长剑递了过去,握住了那冰凉的手柄。

这一碰触,立刻让凤宇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方才那一刹那,他竟是觉得有条冰冷无比的小蛇钻进了他的指心,这红.色.的鞭子此刻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泽,凤宇立刻觉得,这鞭子只怕是用极其少见的材料打造而成的吧?

然而不给他多余的时间思考,对面的男子已然冲了上来。

只听咻的一声,众人只见空气中闪过几道红光,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东西,那黑衣男子已经被震得连连退了数米。

凤宇手中一甩,这灵活的长鞭柔软无比的垂在地面上。他分明注意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而凤宇也发现了顾寻芳选这条鞭子的理由。

它可以从四面八方蜿蜒攻去,让人难以预测其方向。若是两人对抗,对方很容易便能把握住对手攻击的方向和方式,但是这鞭子就不一样了,自己每变换一个动作,它就会改变原本的路径,狡猾得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可以让对手永远困在它的攻势之中。

而且,那黑衣男子只有身前才有抵挡的盾牌,背后可是一大弱点,他仗着自己动作敏捷可以永远用正面对着自己,但是如今,他要如何防住从背后攻来的鞭子呢?

黑衣男子动了动肩膀,警惕的防着那条诡异的鞭子,他的眼力经过训练,可以让他看清实力相差无几的对手攻击而来的动作,再加上这坚硬的盾牌,配合上敏捷迅速的动作,让这黑衣男子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而方才,他居然看不清楚那鞭子的动向,只觉得一道红光在自己的眼前晃过,眨眼间肩头便被那诡异的鞭子擦过,现在火辣辣的疼痛着。

凤宇低下头来看着那与自己如此契合的鞭子,不知为何,他竟是觉得这鞭子的威力不止这么一点,当下提起丹田之中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右手,这一动作,让那黑衣男子瞬时提高了警惕。

对方突然用手腕上的盾牌护住胸前,如一头黑.色.的棕熊一般狂奔而来,他要赶在凤宇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先下手为强!

火光电石之间,凤宇抬起右手一挥,众人只听一阵尖锐的摩擦声,激起那朵朵红.色.火花,凤宇似乎能听见手中长鞭鸣叫的声音,内力充斥着红.色.的鞭身,蹭的一下,原本柔软的鞭子居然犹如龙鳞一般片片竖起,顺着攻势,那鞭子绕到了男子的身后,竖起的鳞片生生扎进了他背后的铠甲之中,对方闷哼一声。

凤宇眼中一沉,一个跃身抬起脚来重重的在他的盾牌上衣踢,那人当即震得浑身一僵往后退了几步,这一移动,让扎入肌肤的鳞片更深几分。

凤宇当即收回手势拔出了长鞭,那黑衣男子嘶吼一声,整个人凌空横转甩了出去,地上立刻喷出一条刺目的鲜血。

红.色.长鞭的鳞片上生生留着几块血肉,那黑衣男子摔在地上,背上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

“唔……”他艰难的想要站起身来,奈何身前的盾牌太重,而他微微一动弹,背上便是一片可以令人昏厥的剧痛。

场地之上沾染了几朵血花,凤宇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奇妙变化的鞭子,当下望向顾寻芳的方向。

那男子幽幽笑着,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其实方才凤宇只是运行内力的时候触动了鞭子的机关,才使它有了那样的变化。

“萧皇陛下,这胜负已分了吧?”辰皇实在不愿意这宫中出现血腥的战场。

哪知道,那黑衣男子眼中精光一现。

“还没有!”

第二百八十四章 甘拜下风

“小心!”东方旭最先发现了异样,只见地上的那名黑衣男子突然纵身跃起单膝跪地,手腕之上的盾牌突然伸出了一圈月牙状菱角,嗡的一声脱离了控制朝着凤宇飞了过去。

红光一闪,直逼那迎面而来的盾牌,两兵相撞激起一阵火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烧焦味。

与此同时,另一块盾牌凌空飞来,无数的银光朝着凤宇射去,这种情况下任由任何人都无法毫发无伤的避开来。

然而,凤宇高抬起右臂,手中的软鞭竟是变成了一根坚硬如铁的棍子,他手腕一转快速旋转起来,成了一道红影般的屏障,将那些飞射而来的银针尽数挡开,铿锵几声落在了地上。

没有想到那盾牌之下还藏着暗器!这样的兵器若是活用在战场之上,不知道会有多少伤亡。

正当众人沉浸在这骇人的杀伤力之中,萧亦琛却是用一种极度危险的目光看着那名黑衣男子。他明明吩咐过,绝对不能暴露此盾牌藏有暗器的事情,没有想到这个属下办事如此不利,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中将自己的王牌摊开,他还打算在战场之上用这盾牌给敌国致命一击,如今暴露了,不是让辰国早有防备吗?!

手中红.色.的鞭棍重重的砸在地上,凤宇冷眼看着对面那满脸不甘的男子,随后手腕一转,棍子顺时又变回了长鞭,朝着那名男子甩去,一下子便勾住了对方的脖颈,用力一带,那人便被凤宇拖到了脚边。

这种时候,只要他再轻轻旋转内力,鞭子的鳞片就可以扎入男子的脖颈之中要了他的.性.命,然而,凤宇却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无比狼狈的男子,“如何?还有什么尽管使出来!”

黑衣男子紧咬着牙,没有想到连这最后的王牌都没能取胜,他的余光分明感受到萧亦琛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自己失败了,皇上绝对不会再用自己这颗失败的棋子,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就算死,也要让皇上看见自己的用途!

男子当即判断,自己的对手他日必定会是战场之上的一名猛将,自己要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帮陛下除掉一个未来的对手,也算对得起陛下这些年来的栽培。

当下,男子喉间一动,咬破了口中的毒袋,那隐藏在舌下带着毒血的银针瞬时飞出,凤宇剑眉一皱,微微撇开头险险的躲过了他的暗算。早在方才,男子的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杀机便让凤宇有所警惕,又怎么会让他轻易得手。

男子最后一丝气息消失在眼中的不甘,他的脸.色.瞬时青紫,嘴角溢出了一点黑血。

“啊?竟然服毒自尽了!”

大臣们当下面露难.色.,用一种恐惧又排斥的目光看向萧亦琛。若非萧皇.性.子冷酷,他的属下又怎么会在比试失败之后服毒自尽呢?而且众人立刻想起之前两国比马,萧亦琛那铁血的手段。

他们差一点就要因为萧皇这些日子以来的随和而遗忘了他的本质,这年轻的帝王有着他们难以想象的冷血铁腕。

一时间,四周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而东方旭更是冷下的表情,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使暗器?那男子分明就是故意而为之,就算死也要拉上凤宇吗?

“萧皇陛下,这是何意?”

萧亦琛收回了目光,他当然知道自己属下的心思,只可惜对方并不是省油的灯。

“太子殿下息怒,看来,是此人不甘战败,一时间恼羞成怒才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朕一定会严惩此人九族,让他们不得再入朝堂。”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而人也已经死了,辰皇不好追究什么。“来人,传御医!”

“多谢陛下,凤宇并无大碍。”

他手中微微一动,那鞭子立刻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此时,顾寻芳已然大步跨了出来,“哼,光明正大赢不了就耍阴谋手段,这就是清高之人的行径么,今日真是令本大人大开眼界!”

如此毫不留情的话语,不仅仅是打在曹方的脸上,更是讽刺了羿国的行为。

其实众人心中清楚,若那名男子真的得手了,凤大少爷殒命当场,萧皇最后也不过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严惩九族而已,难道他还能再赔给辰国一名良将不成?不论怎么说,他们辰国今日都是被人看扁了!所以此刻,众大臣也不觉得顾寻芳的话有多失礼,反而心中期待,他能够多说一点,帮辰国出口恶气!

原本连败两场的曹方心中已经十分憋屈,那名男子最后的举动更是让他颜面无光。本来对自己打造的武器颇具信心,如今那人使诈,反而显得自己的武器派不上用场,真是给他们曹氏抹黑!如今,他也只能不甘心的任由顾寻芳讽刺挖苦,无法回嘴。

“哈哈哈,辰皇陛下,都是朕管教无妨,才令属下犯此大错,如今人已死,倒也扫了陛下的雅兴。贵国的金牌工匠果真名不虚传,这一次,就算我们羿国输了吧。”

萧亦琛笑着,想要化解此刻尴尬凝重的氛围,辰皇虽然心中不悦,可是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那人都死了,还希望萧皇给出一个什么交代?“萧皇陛下严重了,幸好凤少爷无碍,也算是虚惊一场。只是如今……”他看向那染血的高台,“本想给陛下践行,不想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辰皇陛下的心意,朕心领了。此事自然是羿国有失,朕在此敬陛下一杯!”

萧亦琛举起眼前的酒杯,不想一个声音传来,“且慢!”

众人当即看向那突然出声的男子,顾寻芳嘴角带着傲慢的冷笑,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曹方,“萧皇陛下既然说了是两国切磋比试,那么曹……曹什么,也该给本大人说一句甘拜下风,才算是一个圆满的结局吧。”

顾寻芳此话无疑是打算彻底的侮辱曹方,连人家的名字都不曾记住,大臣们不由得低头窃笑,果真招惹了这个金牌工匠是没好果子吃的。

“你……”得寸进尺!曹方紧紧的握着袖中的手,要他承认自己输了?!虽然事实真是如此,但是曹方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一次他是输了,但下一次在战场之上,一定是他们羿国赢。

萧亦琛沉默一阵之后,幽幽一笑,“顾大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率啊,既然如此,我们羿国自然是愿赌服输,曹方……”

陛下居然……曹方没有想到萧皇居然会答应这样有失脸面的事情,可是陛下金口一开,就没有违抗的道理。

他忍着满心的不服,随后缓缓走了出去。

“且慢!”

又是什么事情?萧亦琛的眼中已经带着深深的不耐烦,而那顾寻芳却好似乐此不疲,喜欢看着羿国吃瘪的模样。

“我们顾家有个规矩,凡事比试输了的,都要跪下来说一句甘拜下风,才算是诚意。”

跪下来?!曹方当即瞪大了双眼,嘴角僵硬得微微颤抖着。

欺人太甚!他愤愤的看向萧亦琛的方向,这样的耻辱,皇上必定不会答应。

果真,萧亦琛脸上的表情已经浮现出了几分冷意,曹方是他带来的人,要曹方下跪,岂不是要他堂堂萧皇服软?

顾寻芳似乎早就猜到萧亦琛不会轻易答应,他冷笑一声,“既然萧皇陛下对于方才的事故多有歉意,相信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不会拒绝的吧?”

他的意思是,辰皇都能海量包容方才大逆不道的事情,为何萧皇无法让他手下之人下跪服软呢?若是萧皇拒绝的话,岂不是说明他的心胸比辰皇狭窄,有失了帝王风范吗?

萧亦琛脸上的笑意更甚,他就那么安静的看着那一脸固执的顾寻芳,心中却也点燃了燎原怒火。不过,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想到了一个可以让辰国无比为难的主意,不如这一次,就给他们一点甜头。

“曹方,愿赌服输。”

曹方惊讶的抬起头来,微张着嘴久久不能言语。陛下的意思,是要自己给那个狂妄之极的男子下跪服输?!

他就那么僵硬的站着,没有动弹。

萧亦琛不耐烦的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曹方那不甘心的目光。这一眼,让曹方心中一惊。其实自己还带了几件打造的新型武器,而陛下的意思,就是自己不必再拿出来,就这么认输了。此刻若自己不肯随了那金牌工匠的心思,皇上必定会对自己有所不满。

可是心中的骄傲和自尊,又让他弯不下膝盖。

顾寻芳好似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哎,这天都亮了,再过一会儿地上的人都快烂了。”

他刻意提起那服毒自尽的男子,好像在提醒萧亦琛,是他们羿国失礼在先,怪不得辰国的为难。

“曹方,顾大人技艺高超,你可要虚心向他讨教才是。”萧亦琛说这句话的时候,头也没抬,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

“……是,陛下。”

曹方深吸着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只觉得自己双腿有千斤重,慢慢的朝着顾寻芳挪了过去。

每一步,他都能感受到那些辰国大臣们玩味的目光。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全无,而曹氏的荣耀,就这么毁在自己的手中了。

哗啦一声,曹方撩开衣摆,声音里带着颤抖的不甘,他僵硬的俯下身子,膝盖轻轻点地,袖中的手紧紧握着,“曹某……甘拜下风。”

一时间,四周传来那欣喜的笑声,众人只觉得心中解气得很,再看向萧皇,好像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不悦或羞耻的表情,哪知道这年轻的帝王却只是轻举着酒杯,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丝毫不见任何情绪的波动。

直到四周的笑声渐渐停止,萧亦琛才抬眼看向辰皇。

“对了,辰皇陛下,之前朕提议,希望辰国能派一名使者前往羿国,不知皇上考虑得如何了?”

……

第二百八十五章 永宁闯祸

此话一出,不少人纷纷变了脸.色.。东方旭握着酒杯的手瞬时收紧,莫非,萧皇又在打云姝的主意了?

这边的目光萧亦琛自然没有错过,他最喜欢看见把别人逼进困境时的表情了。特别是这个骄傲的辰国太子,他莫非还在担心那个庸脂俗粉吗?

想到这,萧亦琛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之前那张清雅的面容,随后又闪过那阿谀奉承的娇羞笑容,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重叠在一起,却好像幻境一般叫人看不真切,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辰国的太子殿下,会中意那样的女子?那么,他也不过尔尔。不过萧亦琛此时却是有着另一番打算,只是他十分好奇,究竟辰皇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他的目光带着浅笑,随后看向高台之上的顾寻芳,对方只是冷冷的一瞥他的方向,便俯下身来在那还跪着的曹方耳边说着什么。

萧亦琛分明看见曹方瞬时僵硬了身子,随后肩膀剧烈的颤抖着。顾寻芳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当下悠闲的迈开大步回到了东方旭的身边。

怎么,殿下身上的气息好生奇怪。顾寻芳不明所以,他还以为自己回来之后会看见东方旭赞许的目光,没想到却只见太子殿下一瞬不转的盯着前方,而四周的氛围也有了改变,众人的表情好像带着几分凝重和严肃,难道是自己错过了什么?

顾寻芳方才已然沉浸在曹方俯首认输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注意萧亦琛说了什么。

而另一头。

“公主殿下,这个时辰,应该沐浴准备就寝了呀……”

嬷嬷紧紧的跟在永宁公主的身后,然而那娇小的女子却跑得像阵风,在回廊之中穿梭着。

“呀,殿下,不可以去那个方向,今日陛下为萧皇设宴践行呢!”

嬷嬷那一惊一乍的声音终于让永宁公主停下了脚步,她回过身来俏皮一笑,“本宫当然知道了!”所以今日才是一个最佳的机会!

“公主,快回来,万一遇上了萧皇陛下……”

“早就遇见了。”哪知道,永宁公主的一句话让嬷嬷瞬时变了脸.色.,她的眼中带着惊恐,“早就遇见了?!公主殿下!”

这突然严肃的语气,让永宁疑惑的皱了眉头,“是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嬷嬷快步来到她的身边蹲下来,紧紧的扣着永宁的双肩,“公主,那萧皇没有对公主做什么事情吧?皇上曾经吩咐过,千万不能让公主与那萧皇碰面,否则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呀!”

永宁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当下鄙夷的轻笑一声,“父皇就是整日担心受怕的,那萧皇也不像你们说的那么可怕,他还救了本宫一命呢!”

什么?!这……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永宁公主又闯祸了,只是被萧皇救了一命……若被皇上知道了,只怕自己项上人头不保!

嬷嬷立刻回过神来,然而眼前早已经没有了那娇小的身影,“公主殿下?!”

……

某个戒备森严的院子外,那鬼祟的身影躲在石柱之后张望着那时不时徘徊而过的御林军。

今日她特地出宫一趟置办了些工具,就是为了现在。父皇宴请那萧皇陛下,她又已经摸清了这边的守备,只要寻一个好的机会,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宝库!

那宝库里不知道有多少宝贝可以任由自己挑选,选一件适合凤四少爷的,相信他一定会喜欢!

想到这,永宁公主不由得面上一红,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一想起凤四少爷就会觉得雀跃不已。

“这边没有异样。”

“我们去那边守着。”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动静,御林军瞬时提高了警惕,“什么人?!”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过后,那娇小的人儿从阴影之中走出,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真笨!这么容易就被引开了。”

她快速的从袖中拿出了从辰皇那儿偷来的钥匙,小心翼翼的那厚重的玄铁门上摸索着,只听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永宁眼前一亮,她记得自己灌醉辰皇的时候,套出的开锁方法就是如此。

厚重的玄铁门之中传来无数零件的声音,永宁兴奋的往后退了两步,只见一缕金光从里头涌出来,带着令人期待的神圣之感。永宁伸出手去拉住了那金.色.龙头口中的拉环,轻轻迈了进去。父皇说过,若是没有拉这拉环,玄铁门在打开不到十分之一的时候就会引出警报,惊动所有的御林军,这是他们皇家才知道的秘密。

随后,玄铁之门无声的关上,永宁捂着狂跳的心口,这样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做,虽然害怕,但是心中更多的是兴奋。

这里可藏着整个辰国中最珍贵的宝贝,永宁睁大了眼睛朝着里头走去。

明明没有任何的烛火,这里却比外头还要明亮。

光滑的道路两旁堆满了夜明珠,泛着蓝.色.与黄.色.相间的光,这些光又好像水流一般在头顶上空流淌,似光河一般将自己包围。

永宁忍不住抬起手去想要触碰这看起来真如河水的柔光,前方投射出来的七彩流光瞬时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见金山之上,一件彩虹鎏金霓裳被无比威严的架在镶满宝石的美人金雕上,长长的拖尾好似云彩,巨大得又犹如盛放的花中之王,永宁公主不由得看呆了,这件,不就是母后说的,每一任辰国皇后封后大典时所穿的幻彩金凤裙吗?!没有想到居然被藏在这里!

它最迷人的地方,就是在阳光之下,它每一寸都会折射出不同的光晕,并且从不同的角度,都可以看见不同姿态的凤凰,据说,这件金凤裙上隐秀着百只凤凰,这样的技艺,只有宫中司秀坊中最老的嬷嬷才懂了。

永宁如痴如醉的走上前去,她知道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有资格穿上这件凤裙,她开始羡慕自己的母后,在最美好的年华可以让这件凤裙将她带上辰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以想象那一日的场景,一定是十分恢宏盛大。

一个主意瞬时涌上脑海,既然自己来了,这里又没有旁人在场,不如……

她突然捂着自己的胸口,被这大逆不道的想法吓了一跳。这凤裙只有当今皇后才能穿的……不对,自己怎么说也是辰国的公主,就算穿一小会儿也无伤大雅,又没有人知道。

想到这,永宁立刻轻手轻脚的上前,颤抖的小手触碰到了那华贵的裙子,一颗心更是紧张得难以自制。

慢慢将那凤裙挪下来,她看见了不远处的一面水晶镜子,小心翼翼的将裙子披在肩上,朝着那镜子的方向走去。

这件裙子真是厚重无比,镜前,俏皮的面容在这奢华凤裙的衬托下,一时间便有种天下在握在感觉,想必,当时的母后也是这样的吧?好像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好像大地匍匐在脚下。

她的目光注意到手边堆放着的宝贝上,一根别样的琉璃权杖吸引了她的视线,凤裙配上权杖,镜中的女子顿时高大百倍,永宁就那么痴痴的看着,忽然觉得,镜子里的女子怎么这般陌生,这还是她吗?

“噗嗤……”许久之后,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国之后才能拥有的荣宠,她瞎掺和什么劲呢,母后虽然地位尊贵,但是永宁公主却不喜欢这种束缚的宫中生活。这样的奢华,她只需要羡慕就够了,真要让她一辈子困在宫中,那才是要了她的小命。

小心的将凤裙脱下收好,时间可不多了,她要赶紧找几样方便带出宫去的宝贝才行!

一把纯银镶嵌着宝石的匕首,让永宁停下了脚步,纯银打造看起来虽不及金子来得奢华,可是这把匕首却有种让人挪不开眼的魔力,在这一堆金灿灿的宝贝之中越发醒目。

“把这个带上吧,还有这个!对了,还有这个!”没有想到眨眼间,她的怀中就揣了不少的小巧宝贝。

永宁估计了下时间,赶紧将那长长的凤裙收起,朝着那美人金雕走去。

不想,她脚下被那裙摆一绊,整个人差点儿跌倒在地,好在她动作灵活,虚惊一场的站稳了脚跟。

“这裙摆这么长,要人怎么走路?!”永宁不满的撅起了小嘴,一扭头负气似的大步迈开。

看着眼前这座金山,她头疼的抚了下额头。要把这凤裙拿下来容易,可是要怎么挂上去呢?她个子不高,又没有轻功,难道,要她攀上这座宝贝堆砌成的金山不成?

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没有物归原位的话,隔日就会被巡视的人发现有人偷入宝库的。

永宁将那凤裙披在肩上,开始朝着美人金雕爬去。

咔嚓……

那小小的人儿身形一晃,这座金山可不牢固,若不小心翼翼的话,很可能会松动倒塌。

“真是麻烦!”早知如此,方才自己就不多此一举将凤裙取下来了!

永宁手脚并用,若是旁人看见了,定会被这堂堂公主滑稽的姿势所乐翻,此刻她身上全无公主该有的矜持与优雅,她咬着牙,表情严肃又可笑。

“哎呀!”突然,脚下踩着的一个金鼎滑落,瞬时滚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永宁身子一僵不敢动弹,不知道方才的动静有没有将守备引来。

她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才松了口气抬起头来。

就差一点点了!只要将这凤裙挂上去,自己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她伸出手去,不想掌心传来一阵刺痛,竟是被那掩藏着的七宝烛台所刺伤,当即尖叫一声,脚下一滑立刻从金山之上跌了下来。

“啊——”

无数的珍宝轰然倒塌,砸在永宁公主的身上,瞬时就将那小小的人儿淹没。

另一头,沉默的宴会场上,辰皇的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他没有想到事到如今,萧皇会旧事重提。

这时,一名大公公慌慌张张的出现在辰皇身边,“皇上,不好了,宝库遭盗了!”

什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三面为难

辰皇脸色大变,当即站了起来,萧亦琛剑眉微挑,只见那帝王皱着眉头,“萧皇陛下,朕失陪一会儿。”

此刻他也顾不得其他,只是匆忙的带着一干侍卫朝着宝库的方向赶去。

大批御林军将宝库团团包围住,屋顶之上还守着数人,生怕这贼人从屋顶逃脱。

“贼人在哪?!”辰皇满心的怒火,没有想到辰国之中居然有如此胆大妄为之徒,连戒备森严的宝库都敢偷!若是抓住必定在五门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皇上,人还未出来!”

辰皇一个眼神,很快便有名公公手中端着一个精雕细琢的铁盒出现在他的身边。

伸出手去在那铁盒的机关上一动,立刻传来一阵摩擦声,辰皇一眼,便让他大惊失.色.。“钥匙呢?!”

“这……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那名公公立刻跪下身来磕着头,“奴才,奴才没有挪动过这铁盒……”

这么说,被严密保管在铁盒之中的钥匙不翼而飞了?!

辰皇的脑海中闪过几个零星的片段,却是记得不真切。

他冷冷一笑,便撩开衣摆大步上前,在那紧闭的玄铁门之前站定,没有人看得见他的动作。辰皇轻轻一咬自己的食指,点点的鲜血溢出,他将自己的食指放入金龙口中,另外触碰着无人知晓的机关,很快,紧闭的玄铁之门幽然打开,所有的御林军立刻上前,将辰皇护在身后。

众人警惕的往前,手中紧握着长剑,四下张望着想要发现可疑人物,直到有人喊了一声,“陛下,您看!”

“哎呦……”一阵女子的哀嚎声很快便埋没在那些宝贝掉落的碰撞之中,辰皇剑眉一蹙,这个声音好生熟悉。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御林军们已然发现了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那凌乱的金山传来了些许动静,哗啦一阵,无数的宝贝滚落到了一旁,有双小手艰难的从里头伸出来。

“来人,护驾!护驾!”

公公紧张的拥护在辰皇的身边,所有人冲着那堆金山亮出了兵器。

“哎呦……疼死我了……”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辰皇身边的公公紧盯着那堆宝贝,直到这个声音传来,公公瞬时表情一僵,双眸渐渐瞪大,该不会是……

只见那狼狈的女子从这堆宝贝之中爬了出来,发丝凌乱,一颗东海大珍珠还挂在发髻之上,那通红的小脸此刻尽是不满,她吃痛的动着自己的肩膀,随后眉头一僵,怎么觉得这宝库里亮堂了不少?

眼前出现了一双金.色.龙靴,永宁瞬时眼神一滞,心中咯噔一声,糟糕了……

“永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辰皇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意,身下的小女子这才怯怯的抬起头来,她尴尬的笑了笑,“父皇……”

“天啊……皇上!那,那凤裙……”

公公第一时间发现了惊天的事情,他颤抖的手惊恐的指向永宁公主身后的一堆七彩衣物上,辰皇瞳仁一缩,气得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你……你……”

“呀!”永宁赶紧将那早已经皱成一团的凤裙揽入怀中,不想撕拉一声,四周立刻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

“什么?!永宁公主闯入宝库,毁坏了幻彩金凤裙?”皇后难以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消息,永宁公主是如何进去的?毁了那凤裙,这可是件大事!

辰国历代皇后在封后大典上所穿,那可是象征着诸位先后的威仪,永宁县主如今,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

九龙殿中。

“说!你是如何进入宝库的?!”辰皇龙颜大怒,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害怕的抬起头来,“儿臣……儿臣……”永宁公主从未见过自己的父皇如此大怒的模样,父皇最疼爱的公主便是自己,何时对自己如此怒吼过。

一时间,永宁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皇上,这幻彩金凤裙……”公公手中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件被撕开了一大道口子的凤裙,满脸的为难。

“可能修补好?”可是,就算修不好,那也是寓意不详。

“宫中仅剩一位嬷嬷懂得这种针法,而且那嬷嬷年事已高,老眼只怕不好使了。”公公的意思便是,这凤裙怕是修不好了。

辰皇深吸着气,犀利的目光射向地上的那名女子,“你去哪里做什么?!”

永宁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儿臣……”

“皇后娘娘驾到——”

尊贵的妇人迈进这座充满凝重的宫殿,目光严肃的一瞥地上的女子,永宁心虚得低下头来,她一看见皇后,就想起自己偷偷穿上凤裙的模样。

“皇上,萧皇陛下还在宫中,此事搁后再处理吧。”皇后有心饶过永宁公主,她想着等萧皇离宫之后再做处罚,而那时候皇上应该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暴怒。

“不可!永宁公主犯下大错,若不严惩,只怕先帝先后们会责怪朕宠女无道!”

辰皇的话满是冷酷,永宁公主一愣,她呆呆的抬起头来看着那冷峻的面容,心中只有一个声音。这下完了,父皇是真的动怒了!

“皇上,公主年幼,只怕受不了严酷的刑罚。”

“皇后,你就是太惯着她了!这一次,受不了也得受!否则他日,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连累我辰国江山的事情!”辰皇重重一掌拍在扶手上,永宁的身子跟着一颤。

皇后无奈的看向那小女子,“不至于吧,公主天性善良,只要严加管教定能懂事的。”

“天.性.善良又如何,如此不知轻重,这次犯下大祸,或许是上天给朕的一个警示!”

什么?永宁公主虽然知道毁了凤裙是自己的过错,但父皇也不至于说得这般严重。上天给的警示?自己难道是什么妖孽不成。

“你还敢看?!”

此话一出,永宁赶紧低下头来。

“来人,将公主带去祭奠宫,跪上七日!”

圣荣宫?!那是祭拜先帝先后们的地方,对于永宁公主来说,那可是十分阴冷可怕,偌大的宫殿无人能进入,只有七日一次的打扫才会有宫人进去,父皇竟是要将自己关入那座无人的宫殿?

“父皇,永宁知错了!求父皇原谅永宁这一次吧!”

小人儿当下哭得梨花带雨,而辰皇却只是冷哼一声将头撇开,“来人,将公主带下去!”

“父皇,不要啊,永宁真的知错了,永宁再也不敢了……”

这小女子的哭闹声无法让辰皇回心转意,他只是头疼的揉着自己的眉角,皇后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再说也无法让皇上轻饶公主。

宴会场上,众人似乎听见了那细微的吵闹声,立刻有人收到了永宁公主闯入宝库惹得龙颜大怒的消息。

众人心中对于公主的荒唐行径敢怒而不敢言,只得私下讨论着,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带着还没有散去的怒气重新出现在宴会之上。

“辰皇陛下,可是发生了何事?”

辰皇的笑容有些僵硬,“家事,家事,呵呵。”

萧皇眼中了然,随后坐直了身子,“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再来讨论讨论,由谁来作为这名使者出行我羿国可好?”

辰皇只觉得头疼不已,刚刚送走了一个惹祸的永宁,这会儿又来一个难缠的萧皇。

“挑选使者需要慎重思量,这可关系到我们辰国的诚意以及两国邦交,此事还需慢慢斟酌。”东方旭看向辰皇,辰皇立刻点头称是。

“只是朕启程在即,不如就与贵国的使者一同回去,也好让羿国的百姓们见证我们两国关系之紧密。况且这路途遥远,为了辰国使者的安全,跟着朕一同回国岂不方便?”

要跟着萧皇一同回去?东方旭满心不悦,他怎么知道这路途之中对方会耍什么花样。要云姝作为使者出行,这万万不能答应。

“这……怎好打搅了陛下,不如容朕思量一番,选个合适的人选前往羿国。此人定要对于辰国风土人情十分了解,又要有一颗谨慎仔细的心思,方不会失了辰国的礼数。”辰皇笑着,而萧亦琛却好似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

“朕之前在御花园中遇见了永宁公主,真是娇俏可爱,是我羿国女子所比不上的天真浪漫。辰皇陛下真是有福,有如此可爱的公主。”

在这个节骨眼上,萧皇为何突然提起永宁公主?!辰皇心中咯噔一声,公主不可能是作为使者出行,只有可能是作为和亲之人前往他国。永宁什么时候见过萧皇了?莫非萧皇有意让永宁前往和亲?!

“贵国的顾大人也是让朕刮目相看,若顾大人愿意赏脸前往我羿国,倒也可以与曹方切磋技艺,共同促进两国的冶炼技艺。”

东方旭脸.色.一沉,他想让顾寻芳前去羿国?这一去,说不定就回不来了。辰国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失去顾寻芳这么一个人才。

“不过,姝皇后也交代朕,希望有机会可以见上永吉县主一面,好讨论医术,只是永吉县主乃是昌荣侯府的小姐,长途跋涉难免令人心有不忍,哎,这可让朕十分为难呀。”

一时间,场中仿佛能听见抽吸的声音。

辰皇的意思,便是要他们在这三人之中选一人作为使者出行羿国吗?

要么是永宁公主前往和亲,要么是顾寻芳和永吉县主!

东方旭脸上的表情越发僵硬,好狡诈的萧皇!这一下,立刻让辰国陷入了三面为难的境地!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再遇萧皇

此时,东方旭已然看向季锦的方向,两名男子的眼中写着同样的担忧,本以为萧皇即将回羿国,他们可以松口轻气,不想却是给他们丢了这么一个难题。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窥,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辰皇的脑海中已经闪过千百种方法,他微微一笑张了张口,不想萧亦琛却抢先一步,“朕已经在辰国叨扰多日,国中的奏折早已经堆积如山。这一次若能带着辰国时辰一同归国,相信此乃羿国百姓的心愿。”

辰皇笑容一僵,随后低下头来拿起身前的酒杯饮了一口,方才萧皇将他要说的话尽数堵了回来。日理万机的萧皇都愿意放下繁忙的国事留在辰国多日,如果自己再拒绝他的头提议,未免显得辰国太没有诚意。很快,辰皇便放弃了婉转回绝萧皇的念头,转而权衡着其中的利弊。

“选出使者乃是国之大事,萧皇陛下且给朕两日时间。”

萧亦琛微微一挑,“陛下如此慎重,朕深受感动,在辰国的这段日子令人受益匪浅,朕一定会好好珍惜这剩下的两日。”

……

明亮又奢华的宫殿里,黄.色.蒲团之上跪着一名娇小的女子,她弓着身子不敢抬起头来,虽然四周宫门关得严实,可她依旧还是觉得似有一股冷风幽幽的缠绕在她的脚边,令人心中生寒。

咔嚓。

“谁?谁在那里!”永宁紧张的直起身子张望过去,她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襟,然而偌大的冷宫里不一会儿便传来了自己的回音。

这里整日点着灯火,明亮得可以张望到宫殿的尽头,然而可怕的就在于只有她一个人,哪怕是轻轻挪动一下,她都可以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衣料声。

永宁的小脸上渗出了薄汗,这时,外头传来一个声音,“公主,奴婢给您将膳食放在这儿了。”

这个声音此刻在永宁听来十分温暖,她当即露出了笑脸小跑过去,“等等,你站住!”

然而,外头再也没有了声响,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一切。

伸出手去,从那小小的缝隙之中将食盒取了进来,永宁打开一看,“怎么是冷的?人呢?来人啊!居然跟本宫送来冷食?”

永宁的小脸委屈得拧成一团,她愤愤的坐在地上,将手边的食盒推开,此刻的她哪还有心情进食?

“来人啊,谁来陪本宫说说话啊?”

传来的回音让永宁不由得瑟缩了身子,要在这里呆上七日,没有任何人和她说话,她会疯的!宁愿父皇打她一顿,总比将她丢在这里不管不问来得强。

“不行,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永宁突然站起身来,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四下转动着,随后提起裙摆开始在四周寻找起来。

这里应该会有别的出口吧?比如窗子什么的……

然而一番寻找之后,永宁气馁的发现,这座宫殿之中所有的窗户都只是装饰品,根本无法打开,唯一的通风口就是最高处的那一个鎏金天窗。

抬起疲倦的小脸,看着那高高的屋顶,许久之后她小嘴一撅,就算是这样,她也能出去!

……

“还是没有找到?”

冰冷的宫殿之中,一名黑衣男子立在萧亦琛的身后。

萧亦琛冷冷一笑,就算是死,也应该找得到尸身吧?竟然能让自己的人多日来无功而返,看来对方还真是有些能耐。

“陛下。”

一身黑衣的蓝相良随后出现在宫殿之中,萧亦琛缓缓转过身去,“太后宫中可有发现?”

“属下在他的屋子里只发现了几张地图,再无其他。”蓝相良低垂着眼,之前的使者留下来的线索真是少得可怜,想必此人行事一定十分小心。

“两日之后朕回羿国,这里就交给你了,西月那边一定要谨慎盯着,若她有什么反常的举动立刻回报。”

“是,陛下!”

“启禀陛下,今日辰国的永宁公主偷入宝库,如今被辰皇关在圣荣殿内。”

萧亦琛慢慢回过身去,偷入宝库?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动作灵活攀爬上树的女子。这个辰国的公主,不仅会爬树,还会偷盗吗?究竟辰皇是怎么教导公主的。

想到这,萧皇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朕倒还真想见见这有趣的公主。”

……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那娇俏的面容此刻覆满薄汗,永宁咬着牙抬起头来,看着那离自己仅有一点点距离的天窗,清凉的风迎面而来,让她的心中升起一丝喜悦。

只要爬上这儿,她就可以偷偷去太子哥哥的宫中躲着,相信太子哥哥一定愿意帮助自己的。

伸出手去艰难的勾着屋檐,此刻的永宁开始讨厌自己的小个子,如果她像太子哥哥那么高,一定可以轻松的跳上屋顶。

想到这,永宁突然脚下一滑,身形不稳差一点掉下去,她及时抓住一旁的屋檐,险险的稳住了身子,心有余悸的呼了口气,随后不经意的往下一望。

这一眼,让她差一点双腿发软。不知不觉,自己居然已经爬得这么高了?!从这儿张望下去,若不小心跌下来,不死也要摔断一条腿吧?

豆大的汗水当即滑落脸颊,永宁公主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随后一咬牙转过身去。她怕自己再看一眼,会没有勇气向上爬。

伸出手去抹掉脸上的汗水,一脚踩上屋檐,深吸了几口气酝酿着最后一跃。

是的,她一定可以办到!

手中瞬时用力,单脚一蹬,朝着那最顶层的屋瓦抓去,不想,刚刚碰触到那冰凉的琉璃屋瓦,带着薄汗的掌心却是以滑。

“啊——”

脚下踩空身子突然坠下,永宁公主瞬时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今日难逃一劫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她。

摇摇晃晃的身子悬在半空中,永宁剧烈的起伏着胸膛,抬起头来便对上了那带着玩味的笑眼。

“这一次,朕可就不是在树下接着公主了。”

萧皇只是轻轻一用力,就将手中的小女子往上一提。

小小的身子落入怀中,萧皇可以感受到她略微的颤抖,当下轻笑一声,无声的落在了地面上。

这时,却是有数名宫人赶来,“公主殿下!”

原来,这个宫外一直守着人,只是辰皇交代,若是公主无理取闹大声喧哗的话可以不用理会,可是方才那一声尖叫让他们立刻意识到不对,立刻带着众人赶了过来,不想却是看见了萧皇一行人。

“萧皇陛下?”

萧皇陛下?永宁公主怯怯的抬起眼来,迎上那对友善的眸子,她立刻想起之前嬷嬷的话,而现在越发的觉得,萧皇并不是众人想象中的那般可怕,他救了自己两次呢。

“快,快去禀告陛下!”公公见势不妙,立刻吩咐着身边的侍卫。

很快,辰皇便带着众人匆匆赶到。

“永宁!”

他看着此刻站在萧皇身边的小女子,永宁回过身去,在看见辰皇之后当下瑟缩了下身子,下意识的站到了萧皇的身后。

这个动作让萧亦琛脸上的笑容更甚,而辰皇的心中立刻升起一丝不安。

“永宁,过来!”

“陛下,永宁公主受了惊吓,应该好生休息才是。”

立刻有公公上前,在辰皇耳边回报着方才的一切。原来永宁公主妄图从天窗上逃走,不想失足差一点摔下去,幸好萧皇陛下及时出现救了公主,才不至于酿成悲剧。

从天窗逃走?!辰皇当下看向那屋顶,可以想象若是永宁摔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个小丫头,到现在都没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屡教不改!可是现在,教导永宁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如今萧皇所表现出来的,是对永宁浓厚的兴趣。

他当真是想要让永宁去和亲吗?

“多谢萧皇陛下,小女顽劣,让陛下见笑了。”

“怎么会,永宁公主天真可爱,真是令朕欣赏。”

天真可爱?辰皇当即看了永宁一眼,那小女子被人夸奖了一番,脸上立刻露出了些许得意的笑容,不想对上辰皇那不悦的目光,立刻瑟缩了回去。

她知道,这一次父皇又该责罚自己了。

“听说永宁公主犯了一点过错,可是方才公主受了惊吓,辰皇陛下,朕有个不情之请,不如等永宁公主心情平复之后再责罚她也不迟。”

萧皇居然为了永宁公主求情?不论怎么说,辰皇都无法驳了萧皇的面子。

他尴尬的笑了笑,这笑容在永宁的眼中看来,反而越发的不安。

“萧皇陛下真是宅心仁厚,来人,送永宁公主回宫!”

回宫?永宁的大眼睛瞬时一亮,当下感激的看向萧亦琛,“多谢萧皇陛下相救之恩。”

萧亦琛和善的笑了笑,“公主不必多谢,若有机会,公主可愿意去羿国做客?”

此话一出,不少人暗自倒吸了口凉气,他们生怕永宁公主回答得不好,会给陛下带来麻烦。

“真的吗?当然好啊!什么时候可以去羿国?”

“永宁!快回宫去,不要再叨扰陛下了。”辰皇当即冷下了脸.色.,永宁立刻安静的退到一旁,随后冲着萧皇笑了笑便跟着宫人快速离开了那个地方。

许久之后,辰皇才无奈的笑了笑,“让陛下见笑了,永宁刁蛮无礼,还望陛下见谅。”

“辰皇陛下言重了,不过朕是真心想要让永宁公主去羿国做客的,倒是希望陛下能给朕一个作为东道主的机会。”

辰皇尴尬的笑了笑,“永宁顽劣,只怕去了羿国会失了辰国的礼数。陛下如此盛情,真是我辰国之福啊。”

另一头。

永宁离开了辰皇的视线,终于轻松的吐了口气,“早知道父皇这么怕萧皇陛下,之前就让萧皇给我求情好了。”

突然,一个严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永宁,你在做什么?!”

第二百八十八章 难以抉择

永宁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她回过身去,就看见了东方旭那张轻皱着眉头的俊美面容。

“太子哥哥……”

太子宫中,东方旭严肃着表情,他已经听说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眼前的小女子僵硬的坐在那儿,今日的太子哥哥不知道怎么了,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你为何去盗宝库?”东方旭不明白,身为公主,她什么样的宝贝没有见过,为何要冒险偷了父皇的钥匙进去宝库里胡闹。

永宁总不能说是为了报答凤四少爷,想要给他带件独特的宝贝作为谢礼吧?

“因为……永宁想要给侧妃嫂子一件宝贝作为礼物!”

那明亮的大眼睛放着光,笑得异常甜美。

不想,那名男子缓缓走到她的身前,伸出手去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从小到大,你说谎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罢了,你不想说,皇兄也不会勉强你,只是从今往后,你莫要再见萧皇。”

“为何你们都觉得萧皇陛下是坏人?他可是救了永宁两次呢!”永宁此刻充满了正义感,她觉得众人都误会了萧亦琛。

东方旭立刻阴沉了脸.色.,“难道你喜欢他?”

“喜欢?太子哥哥,你说什么呢……永宁只是感激他,而且,他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啊,一点都不像是个坏人!”永宁判断是是非非的理由很简单,她只相信自己看见的。

东方旭突然意识到,这个妹妹似乎被父皇和母后保护得太过单纯,不懂得这世间的险恶,再这样下去,她绝对会被自己的.性.子所害。

“那么,你想去羿国?”

“想呀!难道太子哥哥不想吗?难道太子哥哥就愿意一辈子留在这宫中?不对,你之前已经在外头玩了许久,想必也腻了吧,可是永宁到现在都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宫呢!也不知道外头的世界究竟是何样子。”

她还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一心只想着去见识外面的一切。

“你可知道,去了羿国,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

回不来?永宁疑惑的眨了眨眼,“虽然我很想去羿国看看,可是如果回不来的话,那就算了,我可舍不得铃儿。”

东方旭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只是舍不得铃儿?”

永宁当即撒娇的靠了过来,“当然也舍不得太子哥哥了!”

“那父皇和母后呢?”

“……”提起辰皇,永宁当即撅起了小嘴,她再也不要喜欢父皇了!这一次居然这般责罚自己,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

一见她的表情,东方旭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然而,近日来的事情着实让他有些分心不暇,“永宁,若你还听皇兄的话,就不要再见萧皇了。”

永宁一愣,看着东方旭那严肃的表情,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就算不见,她也不会觉得不自在。只是心中依旧觉得,这宫中的人都太过死板了,因为萧皇的身份就忌惮他,对每个人都猜忌的话,这样的人是不会快乐的。

冷宫之中。

“娘娘觉得,辰皇会如何选择呢?”

萧亦琛看着眼前绝美的女子,脸上的笑容越发深沉。

“不论是选哪个,对于陛下不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吗?”梅妃的眼中流淌着光,这三个人无论是谁,一旦去了辰国,就不可能再回来。

选了顾寻芳,对于辰国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损失,不论他最后能不能屈服于萧皇,为羿国办事,这都将成为辰国太子的一大痛处,就好像是为他人做嫁衣,好不容易寻了一个难得的人才,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选了永宁公主,就等于手中握着一个筹码,这永宁公主是辰皇的掌上明珠,想必他也舍不得自己的公主,那么他日辰国要有所动作,就要忌惮着,否则公主将岌岌可危。

选了永吉县主,这是梅妃最希望的事情。近日来辰皇的身子不见恶化,想必是永吉县主在背后捣的鬼。虽然自己安.插.在九龙殿外的探子没有发现永吉县主的进出,不过她相信,纳兰雅有那个办法,让永吉县主避开自己的眼线。

而九龙殿的把守越发森严,让梅妃想要接近辰皇已经变得十分不易,如果把她送去了羿国,那么纳兰雅就少了个得利助手,而自己再对辰皇下手的话,相信他们将无力回天。而且,之前自己是看在皇侄儿的份上才没有动永吉县主,若她离开了辰国发生了何事,那可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之前,萧皇陛下不是对永吉县主十分感兴趣吗?”

提起云姝,萧亦琛眼中划过些许厌恶,这样的表情落在梅妃的眼中,心下立刻升起一阵玩味。萧皇鲜少会将情绪表露在外,那永吉县主是做了什么,居然能影响到萧皇的情绪?

“兴趣是一时的,在朕的眼中,只有利益才是一世的。”

虽然他一直无法释怀,心中那异样的失落是怎么回事。自从她在自己的面前露出真实面目之后,萧亦琛便觉得她在人前的清高不过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攀龙附凤,可是之前几次偶然的相遇,他又觉得她是那般的自然,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然而,让萧亦琛越发不喜的,就是他发现自己似乎在这个永吉县主的身上花了过多的心思,每每有人提起她,自己就忍不住想了很多。

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心绪都应该在大事之上,而现在,居然在一名女子的身上花心思,这实在是太不像他了!

梅妃笑了笑,然而她却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本宫也很想知道,辰皇究竟会怎么选择。”

……

“皇上,您决定了吗?”

皇后的脸上尽是深沉,真龙殿上,空荡荡的宫殿只剩下她与辰皇两人。

帝王此刻的背影,尽是孤寂之中带着几分无力。

他就那么抬头看着腾云驾雾威仪无比的金龙,随后轻轻笑了笑。

“皇上?”

“皇后,朕为何现在,才意识到辰国真的太过弱小了?”

皇后心中一惊,她从未见过辰皇说出这种气馁的话。“陛下,不是辰国弱小,而是对手太过阴险了。”

辰皇缓缓转过身来,“皇后,为何朕之前,没有励精图治呢?那几年,朕究竟做了什么?”

回想起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时候,自己的雄图大志,可是现在回顾那几年,自己究竟完成了哪个心愿?是强大了辰国的兵力,还是壮大了辰国的江山?

现在他所拥有的,还是先帝当时交给他的模样,不曾改变过。

不对,有的地方变了。就是朝中原本的精英大臣,随着他一同慢慢变老,而自己,却没有选出更加出.色.的臣子。

皇后突然觉得心痛,她慢慢走上前去扶住了他,“皇上,现在……也不晚啊。”

不晚?辰皇深深吸了口气,“皇后,这些年来多谢你,为朕培养了这么一个出众的太子,他……是朕的希望,是辰国的希望……”

皇后微微笑了笑,看着辰皇深思的侧脸。

“这一次,朕……对不起永宁了。”

此话一出,皇后握着他的手瞬时一僵,皇上已经做出选择了?

“永宁公主还小……”宫中虽然还有其他适婚年纪的公主,但是萧皇指明要永宁,皇后知道绝无可能换一人。而且她也明白,不论换了谁,陛下都不会好受。

上一次辰国公主和亲,是先帝在位时的事情了,那时候陛下还只是太子,听说那位公主远嫁当日,陛下曾亲自护送那位公主至辰国边境,可见,当时陛下与众位公主的兄妹情谊深厚。皇后也明白,这就是为何自从皇上登基以来,他就不曾想过用和亲来巩固与各国的邦交。

这一次被萧皇逼到如此境地,辰皇的心中该是多么的不甘。

“唤太子进来。”

很快,东方旭便出现在真龙殿内。

“父皇,母后?”他一眼,便注意到了两人的脸.色.,想必是有关于使者人选的事情。

辰皇深深叹了口气,“太子,从今往后,辰国的江山,就由你来承担了。”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东方旭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辰皇的眼中闪过隐晦不明的光,“他日,若是与羿国开战,记得尽你所能,将永宁接回来。”

“父皇……”东方旭心中一惊,父皇的意思是要永宁去羿国和亲?他袖中的手瞬时一握,“父皇,还是让顾寻芳……”

“不,顾寻芳是我辰国不可失去的人才,萧皇会如此,也是忌惮于顾寻芳的能力,你必定要护他周全。最好,是能警醒他收敛自己的.性.子,让他衷心为辰国办事。”

辰皇轻轻咳嗽了一阵,“此事,朕已决定,太子便去安排公主的和亲事宜吧。”

东方旭微微张了张,许久之后才低下头来,“儿臣……明白。”

而另一头。

昌荣侯府之内,老夫人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祖母为何会突然病重?”这些日子以来,哪怕忙碌,云姝每日清晨都会来老夫人的屋子里为她把脉调理,今日傍晚却是收到了嬷嬷紧张来报,说老夫人突然呕吐不止,神志不清。

“永吉县主,都是奴婢的错。午时,老夫人说口中涩得很,想吃点甜食,所以奴婢便命膳房的人做了些点心,不想老夫人服用过后,便出现了这样的症状。起初只是头昏口干,直到歇息过后便突然症状加重,这……这可如何是好。”

云姝的脸上满是凝重,嬷嬷注意到今日的永吉县主似乎不太一样,心中便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县主应该……有法子吧?”

第二百八十九章 老夫人病

云姝看着榻上那面容苍白的老夫人,如今她年事已高,之前一直严于律己,常年服用清淡小菜。如今突然食用了过量的甜食,导致体内负荷不了,就好像封闸许久的河水突然失去了控制,便一发不可收拾。

云姝知道,到了这个年纪,身子所有的器官都在老化,所谓病来如山倒,要想将倾泻的洪水再一次收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提起笔写出了几幅药方交给下人,“切记,这几日要控制老夫人的饮食,莫要松懈了。”

云姝轻轻为老夫人掖了掖被子,不由得想起自己在云家的祖母,一种惆怅之感油然而生。

她只觉得心中压抑,此刻的脸.色.让周遭的人不敢再说些什么,便由着那低落的女子离开了老夫人的屋子。

冷风萧索,带着一种别样的孤寂,此时此刻,云姝竟是有些迷茫,站在这熟悉的庭院之中,眼前却浮现出云家那灰色的屋瓦,恢弘的庄园,身边似乎有无数熟悉的面容闪过,而眨眼之间,又回到了昌荣侯府。

以侯府庶女的身份重生,她竟是有种虚幻的感觉,好像自己原本就是柳云姝,而在这儿生活的短短时间,又让她觉得,自己似乎从小就是在这里成长。反而,作为姝皇后的一切就似她的梦境。

然而,唯独这双手一直时刻提醒着她,不要忘记了原本的初衷。

还以为这一世任何人的离去都无法再撼动她,而玉儿的死,昌荣侯老夫人如今的状况,让她的神经越发紧绷。

哪怕她知道,昌荣侯老夫人或许一直以来都是因为自己的能力,才会待她如此慈善,可是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祖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云姝将对于云家祖母的怀念,转移到了昌荣侯老夫人的身上。因为,她们身上有个共通性,一生一世都在为这个家族运筹帷幄。

而如今,云姝知道,昌荣侯老夫人的日子不多了。

这世间没有起死回生之法,生老病死乃是世间真谛,只是心中这一种无力的空虚感,让云姝觉得压抑无比。

哪怕她的医术如何高超,都无法避免亲人的离去。

“小姐,天凉了。”

从竹院寻来的春香看着那纤细的背影,心中一阵心疼,缓缓走上前去为云姝披了件外衫,看着自家小姐疲惫的面容,春香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春香,你是从祖母的屋子里出来的,这些日子,你就留下来照顾祖母吧。”

春香没有想到,自己原本准备说出来的话,却让云姝最先开了口。

她也是念及着老夫人当年的收留恩情,想要留在这儿照顾老夫人的身子。“春香明白,小姐放心,老夫人这儿春香会小心的伺候着。”

云姝淡淡的点了点头,拉拢了下衣衫便朝着院外走去。

“昌荣侯老夫人病重?”

昌定侯府,阁楼之上,俊美绝伦的男子眉头一蹙,当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六小姐呢?”

“永吉县主的脸色极差。”

凤凌当即轻叹了口气,“那些人呢?”

“属下已经将他们引去边境。”

此话一出,只觉得一阵清风拂过,眼前哪还有那男子的身影。

“少爷?!”

竹院之中,云姝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手中的医书一个字都无法看进去,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般心烦,好像在云家祖母去世的时候,自己也是如此。

推开窗户,迎面一阵冰凉的冷风而来,云姝的目光落在这清冷的院子里,忽然发现,院中的盆栽换了许多,圆桌改变了位置,而那棵屹立在庭院之中的大树也落败了叶子。

竹院之中改变了这么多,居然自己现在才发现。

回想这些日子,究竟从何时开始,自己每日进进出出却不曾注意过周遭的一切,她只顾着运筹帷幄制定计划,沉浸于与萧皇的斗智斗勇之中,早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时间。

云姝忽然意识到,似乎从上一世开始,自己就没有尝过平凡的滋味。身为云家长女,她每日勤读医书,身为羿国皇后,她更不可能有一丝松懈,若能过上一日平凡的生活,抛却一切,去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已然成了一种奢望。

原来,自己还是如此向往平淡的生活,这种奢望在这一世俨然被仇恨所替代,而现在,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之感涌上心头。

究竟是什么阻拦在她的身前,为何她会觉得好似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钳制着不断前进,以至于忘记了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时间。想到这,云姝不由得轻笑一声,夜深人静之时,她才允许自己心中的惆怅与压抑毫无抑制的蔓延。

忽然,云姝慢慢抓紧手中的白纸,她不能被这样的生活所吞噬,与萧皇之间的恩恩怨怨,她要想一个法子尽快解决,如此一来,她才能算是重新活过。

这时,院中竟是传来一丝声响,云姝当即收回了思绪提高警惕看向前方,只见,一丝微弱的黄光缓缓的飘荡而来,随后,数个黄光犹如棉花一般飘飘扬扬,落入了云姝的视线当中。

而眨眼之间,她的竹院俨然被这些星星点点所包围,恍若梦境一般。

萤火虫?这个季节,怎么可能会有萤火虫?

云姝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屋外走去,踏在这片冰冷的草地上,无数的萤火虫环绕在她的周围,云姝只觉得这一切莫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还记得上一次看见萤火虫,是在云家的后山之中。时隔多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记得这般清楚。

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空灵又神秘,而这些萤火虫随着笛声翩翩起舞,让云姝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一碰它们,就很快四下散开。

这笛声仿佛有股神秘的魔力,洗涤着云姝烦躁压抑的内心,空气之中也渐渐蒙上了一层暖意,她不由得抬头看想屋顶的方向,那儿,竟是坐着一名白衣男子。

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之下泛着流光,清风吹拂,如墨的长发微微飞扬,那轻动着的修长手指好像撩拨着云姝的心情,她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柔色,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心中已然因为这名男子而升起一丝宁静的安定。

空灵的笛声流入心间,最后,久久的回荡在脑海之中。当云姝反应过来时,那名白衣男子已然落在了她的身前。

看着眼前这张清瘦苍白的面庞,凤凌心中越发的疼惜,他缓缓抬起手来,为她将脸颊上的发丝捋到脑后,微微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面具之下,那双深邃的双眸好似装载了整个星空,云姝已然能感受到心中的悸动,这出现在梦境之中的男子,犹如冰冷的内心里点燃的一盏明灯,让她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个方向靠近。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就这么站在被萤火虫包围着的庭院之中,凤凌那轻柔的声音传来,眼中闪烁着光,“我担心你。”

简短的四个字,却能让云姝感觉到那溢满的担忧之情。她不由得笑了笑,“我很好。”

岂会很好?凤凌早已经在屋外看了她许久,那眉眼之中的疲惫与无奈,还有压抑与愤怒,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他的面前。凤凌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不在辰国的这段日子,她过的是如何紧张凶险的日子。

这一刻,凤凌多想抛去一切,将她带离这个是非之地,去一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过活。

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忍住这样的冲动,只是非常想要为她做些什么,让她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人。

凤凌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这是我从莲国带来的人参粉,希望对老夫人有所帮助。”

云姝看着掌心之中出现的那个白玉小瓶,原来,他是知道了昌荣侯老夫人的事情,特地来此为她分忧的。不过云姝却是知道,除非这个世上有让人返老还童的药,否则老夫人的病,只能拖延,无法痊愈。

“过阵子我便要回莲国,你可愿意,和我一起走?”

和他一起走?云姝心中一动,差一点,就要在沉沦进那深邃的眸子里。

然而,脑海中却是闪过了一张妩媚狰狞的面容,云姝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这样的变化,让凤凌明白了她的答案。

“不好了,永吉县主不好了!”

外头,传来了嬷嬷焦急的声音。一阵冷风拂过,白影眨眼间跃上屋顶。

嬷嬷匆忙奔跑进来,便看见云姝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她当下便被眼前的景象愣住,只是顾不得询问那些奇怪的萤火虫是怎么回事,“不好了,县主,老夫人她……”

老夫人的屋子里,榻上的妇人脸@色@却越发的红润,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

云姝的出现,让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昌荣侯早已经站在屋子里,而五姨娘还抱着怀中的小少爷。

“姝儿……”

“祖母。”

云姝立刻来到榻边,正要伸出手去为老夫人把脉,不想却是被她拉住了手腕。

昌荣侯得了老夫人的眼@色@,便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祖母,可感觉好些了?”

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这段日子以来,姝儿可是瘦了不少,累了吧?”

一句话,却道尽了老夫人心中所想。自己将侯府的一切交到了云姝的肩上,虽然她只是名年轻的女子。不过,老夫人相信自己的眼光,云姝的能力,府中无人能比得上。

“云姝不累。”

老夫人满意的笑了笑,“往后,你可要帮着你父亲打点后院,祖母这些年见得多了,也累了,不想再为这些事情烦心了。”

她的话中带着深意,云姝伸出手去,覆在她那干燥的手背上,“祖母,累了的话就歇息吧,明日姝儿再来陪祖母念经。”

她抬起眼来,不想,落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无比慈爱的笑容。

“姝儿,有一件事,祖母希望你能答应。”

第二百九十章 永宁中毒

她如此慎重的语气,让云姝收敛了神色,“祖母,若姝儿能办到,一定会竭尽所能。”

老夫人的笑意更深,她微微挑了挑眉,“等太子登基之后,你便入宫吧。”

屋子里立刻陷入一阵沉默,老夫人望向窗外,“我昌荣侯府,如今只剩下云峰与你,可以为侯府光宗耀祖,太子妃……早晚有一日,殿下会容不下她。”

云姝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老夫人的手握得更紧。

“所有的侯府之中,如今只有我们昌荣侯府子嗣单薄,祖母只怕,往后昌荣侯府会走向落寞之路。”所以,才希望云姝可以入宫。老夫人算是看出来了,以当今太子对云姝的心意,他日登基之后,他必定不会亏待云姝。

眼前清雅的女子低垂着眼,老夫人轻轻蹙了眉头,“怎么不说话呀?”

“祖母,大哥如今深受殿下的信任,他日必定有一番作为。”

此话一出,便让老夫人知道了她的答案。

一声轻叹传来,“姝儿,凡事不可意气用事,我们女子的一生,最重要的莫过于寻个好人家,当今殿下有情有义,祖母相信,他定会好好待你。”

云姝抬起眼来,只是轻轻笑了笑,“祖母,时辰不早,早些歇息吧。”

看着她如此乖巧的模样,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只是目光却是落在外头,那轮静美的圆月。

“嗯,是该歇息了……”老夫人的嘴角扬起一丝无奈的浅笑,她原本准备了许多的话语,而这一刻却改变了主意。

因为她知道,谁也无法改变她这个孙女的人生,就是有这么一种直觉。

云姝安静的守在一旁,随后,老夫人却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也回去吧,祖母……想要安静的看看夜色,想必定是一个好眠之夜。”

她的眼中带着热光,云姝微微张了张嘴,随后乖巧的站起身来,轻轻行了一礼。这一礼,饱含了太多的深意。榻上的老夫人了然的笑了笑,随后淡淡的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门缓缓关上,所有人立刻迎了上来。

“姝儿,你祖母她……”

“父亲,祖母说想要歇息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老夫人突然来了精神,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而这老人家最后的心愿,便是一个人祥和的离去。

虽然自己最后没能答应她的请求,但是云姝知道,老夫人并没有强求于她。

所有人守在院落之外,直到许久之后,嬷嬷安静的打开屋门,随后眼中带着泪花退了出来,“侯爷……老夫人她……”

……

皇宫之中。

“什么?和亲?!”永宁公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的是真的?”

“殿下,皇上已经拟好了圣旨,公主要随萧皇陛下一同回国。”宫女的脸上尽是着急,让她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便匆忙赶回来禀告。

“不,不会的,父皇怎么舍得让我去和亲……”永宁公主此刻慌了神,“那萧皇呢,萧皇陛下怎么说?”

那宫女为难的看着眼前的娇俏女子,“殿下,听说……这就是萧皇陛下的请求。”

永宁公主的脑中轰的一声,身子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这不可能……萧皇陛下怎么会……”

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萧亦琛那张友好的笑容,“我,我要去问问父皇!”

“公主殿下!”

那宫女还来不及反应,永宁公主已经提起裙摆奔了出去。

皇后宫中。

“什么?永宁公主被陛下责罚关在行宫之中?”皇后的语气里却是没有太多的惊讶,她完全可以想象到那娇蛮的公主听见这个消息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定是会不计后果的前去皇上跟前讨个说法。

可是如今,哪怕她再不忍,都无法改变事实。

“让人好生劝着。”

“听说,公主将宫中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宫人们无一敢上前劝阻。”

皇后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这对于永宁来说太过残忍,但是,她是辰国公主的这个事实,就代表这她身上肩负着安定辰国的责任,这点谁也改变不了。

“那……让永吉县主进宫,陪陪永宁吧,永宁不是喜欢县主吗?”

“回娘娘的话,昌荣侯老夫人刚刚过世,永吉县主正在操办老夫人的后事呢。”

什么?居然如此不巧……皇后只觉得如今很多事情都要交由云姝去做,没有了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棘手。

也罢,就给云姝一点喘息的空间,自己也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皇后缓缓走到一旁,望着那阴沉的天空,心情也变得越发的压抑。

冷宫之中,梅妃听着探子的回报,脸上露出了些许冷笑。

辰皇居然选择让自己的公主前去羿国和亲,真是令她惊讶呢。若是从前,想必他会从顾寻芳与柳云姝之间选一个吧。是自己不够了解他,还是他真的变了?

“萧皇陛下。”

丑陋的嬷嬷带着那年轻的帝王来到梅妃的眼前,萧亦琛微微挑了挑眉,“不知娘娘如此着急要见朕,所为何事?”

“陛下对这一次的事情,可还满意?”

她指的,是辰皇选了用公主和亲这一事情。

“若是朕,自然也会这么选。”萧亦琛撩开衣摆坐了下来,区区一名公主而已,就算他日两国开战,他们辰国损失的不过是一名公主,想必心中的惋惜只会一闪而逝吧。这个结果对于萧亦琛来说没有太大的惊喜,不过,也不至于失落。

那个天真的小女子,想要利用她实在是太容易了。萧亦琛没有忘记,其实有价值的女子,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利益。

“这一次,本宫却是有一事相求。”

“娘娘请说。”萧亦琛立刻来了兴致,没有想到这冷艳的梅妃也有有求于人的时候。

“希望萧皇陛下,能将永吉县主一起带走。”

此话一出,萧亦琛眼中划过几分惊讶。

“这是为何?”

“有她在,本宫实在是难以对辰皇下手。”

萧亦琛疑惑的皱了眉头,“既然娘娘觉得永吉县主碍事,想要解决她,对于娘娘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本宫自然有不能动她的理由,怎么,莫非陛下没有把握可以将人带走?”梅妃的眼中掩饰不住的轻蔑,萧亦琛心中不悦,这个女人,还敢对自己用激将法。

“呵呵,要想将她也带走,并不是什么难事。”

梅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萧亦琛语气一转,“不过……还请娘娘加紧时间,如今辰皇,可还好好的坐在真龙殿中。”

他好像在讽刺着梅妃办事不利,果真,女子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几分冷意,而萧亦琛已然站起身来。

“朕会在羿国等着娘娘的好消息,今日前来,也算是朕向娘娘辞行了。”

“本宫也愿陛下平安归国。”

萧亦琛笑了笑,随后大步的离开了梅妃的视线。

……

“滚出去,都滚出去!”刚刚送进去的食盒被尽数摔了出来,所有的宫人们战战兢兢的立在外头。

“所有的利器都收起来了吧?”

“都收起来了!”

公公当即松了口气,他最怕公主会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皇上可是交代了,要让永宁公主完好无损的前往羿国。

宫殿里不断的传来怒喊声,直到那小女子累了,众人才有所松懈。

“不过,公主两日不用膳,这样行吗?”

“……”

“公主,公主!”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那披头散发的小女子起伏着胸膛,随后看向那条无人知晓的密道。

“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小宫女赶紧拉住了她,“公主,小声点,奴婢好不容易才进来的。外头可是围满了御林军啊!”

御林军?父皇这是担心自己会逃跑吗?!永宁公主气得眼眶一红,不过辰皇确实了解她,她早已经想出了无数逃跑的方法,可是却丝毫没有把握。如今知道这里被御林军严格把守起来,自己就更不可能成功了。

“公主,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否则怎么有力气逃走呢?”

那小宫女从袖中拿出了两个包裹好的包子,永宁公主只觉得委屈无比,此刻她哪还有心情吃东西呢。

“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何萧皇会提议让我去和亲?”要知道,她的几位皇姐出落得比她水灵,萧皇这是在闹她吗?

“公主,太子殿下不是说过了吗?萧皇陛下或许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呢。”

小宫女之前就想劝说永宁,只是生怕永宁公主会说她趋炎附势,便忍着没开口。如今,她更加坚信众人说的,萧皇是个有着十分野心的人,所以这一次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让辰皇陛下为难。

永宁紧紧皱着眉头,若非事已至此,她当真不相信那个救了她两次的人会不安好心。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对了,你帮我去昌定侯府,让铃儿帮我想想办法!”此刻,脑海中竟是浮现出了一个人影,“又或者……找凤四少爷,让他帮帮我。”

凤四少爷会帮她吗?永宁公主心中升起几分期待。

“奴婢尽力一试吧,如今皇宫的守备可是十分严格,奴婢怕无法离宫。公主,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永宁轻轻点了点头,抓起那包子狠狠的咬了一口,只是食之无味。

……

“怎么,她还不肯吃东西?”御书房内,辰皇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天知道他一整夜都没合眼,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永宁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还有她的那一句,“父皇怎么忍心让永宁远嫁羿国?”

“回陛下的话,公主将所有的食盒尽数丢了出来。”

“那……她滴水未沾?”

公公想了想,“听说,公主宫中的所有瓷器,都砸了。”没有水壶,又哪来的水呢。

辰皇紧紧拧着眉头,这个丫头,直到现在都是这般任性。

“明日,若她还不肯屈服,就命人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让她进食!”

“……是。”

这时,一名小公公慌张来报,“皇上!不好了,公主殿下中毒了!”

什么?!

蹭的一声,辰皇当即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第二百九十一章 尽在掌控

所有的御医全数集中在公主宫中,奴婢已经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此刻只剩下一张干干净净的桌子,再无其他。

“胡御医,可有什么头绪?”

所有人立刻看向经验最为丰富的胡御医,然而,却见他紧锁着眉头沉默不语,捋着自己的白须缓缓站起身来。

榻上的小女子脸色异常苍白,方才他为公主把脉,发现她的脉搏杂乱无章,给她服了解毒丹药也不见丝毫起色,若是能有所反应,那还不至于这般糟糕。

如今永宁公主就只是这么昏迷不醒,连呼吸也微弱得快要令人难以察觉。

“这……公主这番模样,药也无法服下,我们可该怎么办呢?”

“永吉县主呢?”

“昌荣侯老夫人刚刚过世,永吉县主这会儿正在赶来宫中的路上。”

御医们全然依赖着云姝,但凡宫中哪位娘娘有个疑难杂症,都要寻求她的帮助。

“皇上驾到——”

那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御医们当即跪下身来,“老臣,参见皇上!”

“公主如何了?为何会中毒?她不是没有进食吗?”

辰皇一进来,便是无数的疑问,众人分明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回皇上的话,公主似乎吃了一个包子,只是微臣已经查看过剩余的包子,并没有任何的问题。”胡御医的话让辰皇更加烦躁,“包子?”

这时,立刻有侍卫将一名宫女带了上来,那年幼的宫女狠狠的摔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这名宫女,辰皇认得,她就是那个永宁整日带在身边的贴身小宫女。与其说是伺候的婢女,不如说是永宁的玩伴。

“公主吃的包子,是你给的?”

那宫女无辜的大眼睛不断的落着泪,“回陛下的话,是,是奴婢为公主准备的……可是,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啊……”

“公主可吃过其他的食物?”

那宫女摇了摇头,辰皇此刻烦躁不已,“你是怎么进来的?”他已经命人将永宁的行宫团团包围,不可能会有人不经自己的同意进来。

小宫女颤巍巍的抬起头来,伸出手去指向一边的壁画。

公公立刻上前,撩开壁画,一番摸索之后果真发现了一条暗道。

“这密道通向御花园……”宫女怯怯的回答,辰皇简直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永宁的宫中居然还有密道,这小丫头究竟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公主让你送食物来的?可有说别的?”

小宫女仔细回想了下,“公主让奴婢出宫去,寻求凤七小姐的帮助,还有……还有凤四少爷……”

“凤七小姐,凤四少爷?”辰皇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宫女,若说是凤铃,那么他倒是能理解。永宁与昌定侯府的七小姐相来交好。不对,永宁也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只能寻求她的帮助,只是为何会牵扯上四少爷。

“之前,公主偷溜出宫,不小心被地痞流氓缠上,是凤四少爷救了公主。”

“居然,还有这等事情?!”辰皇怒不可遏的站了起来,偷溜出宫?这件事情他居然不知道!宫中的守备何时变得如此薄弱,任由公主想离宫就离宫!

“陛下息怒!”

“皇上饶命!”

辰皇深吸了口气,一个手势,那名哭泣中的宫女便被带了下去。

“陛下,永吉县主就在外头候着呢。”公公立刻回报。

“快,让她进来!”

当云姝赶到的时候,所有人已经默契的立在一旁,为她让开了一条道路。今日的云姝穿着素色的长裙,乌黑的发丝上没有任何的装饰,一张小脸清透得让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永吉县主,快!永宁还没醒过来。”

辰皇将她带到榻边,云姝立刻拉出了永宁的手腕,手指落在她的脉搏之上。

“如何?永宁中的是什么毒?”

御医们见皇上关心则乱,也不好说些什么。若光是把脉就能知道中的是何种毒,那么他们也不会这般为难了。

众人只见云姝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快速的在永宁公主的食指心上一扎,将那涌出的血珠滴入清水之中慢慢搅拌。原本鲜红的水渐渐变成了灰色。

灰色?云姝不由得蹙了眉头,辰皇紧张的问了一句。“如何?可有解开的法子?”

此刻的辰皇俨然是一名紧张自己女儿的父亲,没有了一丝平日里稳重的模样。

“皇上,公主这毒来得突然,云姝需要查看一下公主的饮食。”

“永宁只吃了一个包子。”

云姝的眼中有些惊讶,只吃了一个包子?她忙着为昌荣侯老夫人操办后事,还不知道皇上已经下旨让永宁公主前去羿国和亲。

“皇上,云姝需要查看一下永宁县主的身上是否有伤口。”

辰皇立刻明白云姝的意思,一个眼神,众人立刻退了出去。

“永吉县主,永宁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救醒她!”

“皇上放心。”

当辰皇走出宫殿的时候,正好遇见了闻声赶来的萧亦琛,他眼神一闪,对方却已然来到他的面前,“辰皇陛下,公主如何了?”

“永吉县主还在诊治,多谢萧皇陛下关心。”

萧亦琛深深的点了点头,“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永吉县主可有把握?”

“永吉县主自然是信得过……”辰皇犹豫了片刻,“萧皇陛下,如今永宁还未清醒,只怕不能与陛下一同归国了,不如……”

哪知道,萧亦琛突然变了脸色,用一种极度怀疑的目光看着辰皇。

许久之后,慢慢露出了一个深沉的浅笑,“辰皇陛下该不会,是舍不得爱女,有意而为之吧?”

“萧皇陛下何出此言,朕又怎么会拿永宁的性命来戏弄陛下?只是如今她生死未卜,若陛下愿意,朕会另外选一名公主前往羿国和亲。”对于辰皇来说,他既然已经决定了和亲之路,就不会再改变。哪怕,不论是哪一个公主,他都不舍得。

“朕珍惜的,便是永宁公主的天真浪漫。无碍,朕就等着公主醒来再归国,也好让辰皇陛下看见朕的诚意。”

什么?萧皇居然打算留在辰国等待永宁清醒?辰皇的心中似有什么一闪而逝,该不会,这一切是他做的吧?

不远处,云姝透过那微微打开的窗户,看见了那两名谈论中的帝王。

随后目光落在永宁公主的身上,她已经肯定,公主身上所中的,是云家的毒。萧亦琛为何要向永宁公主下毒呢?

“永吉县主,如何了?”外头传来了胡御医的话。

宫门缓缓打开,胡御医当即低下了头。

“胡御医请进。”

“县主,可有头绪?如今永宁公主和亲在即,定要早日醒来才好。”

“和亲?”云姝疑惑的皱了眉头。

胡御医当即明白,云姝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县主这两日忙碌,怕是不知道皇上已经下旨让永宁公主前去羿国和亲吧。”

云姝心中一惊,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对,就算要和亲,也不应该是年幼的永宁才对。

“是谁的提议?”

“哎,县主有所不知,萧皇陛下似乎很中意永宁公主……”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一切是萧皇的意思。

云姝当即看向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萧亦琛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她太了解他了,选择永宁,不过是看她天真单纯,容易利用而已。把她带回羿国,让她变成第二个自己为他尽心尽力吗?

只是现在,他又为何要向永宁下毒?莫非,是为了多留在辰国几日?他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云姝的脑海中闪过千百种可能性,却无法肯定。要不要让公主立刻醒来?云姝还需要多加考虑。

皇后宫中。

“永吉县主已经有法子可以救公主了?”皇后脸上满是惊喜,果真,永吉县主最是可靠。

“回娘娘的话,云姝确实已经配出了药方,只是该不该救,还望娘娘给予云姝指示。”

云姝的话让皇后心头一震,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听说永宁公主整日在宫中吵闹不曾进食,这一次是吃了宫女偷偷送去的包子才昏迷不醒的,如此一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一切。

那么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让永宁在这个时候醒来,是否会给她带来更多的危险?

皇后此刻心乱如麻,拿不定主意。

许久之后,一个坚定冰冷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让云姝随同公主一同前往羿国吧。”

“什么?县主,你……”皇后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如此坦然的女子。

要知道,为了将云姝和顾寻芳留下,皇上可是忍痛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送去敌国和亲,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然而,云姝心中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恕云姝直言,公主殿下的性子容易遭有心人利用,难保这一路上,羿国的人是否会为难公主。而云姝有能力自保,又能保护公主,在羿国宫中可以更好的收集有用的消息,娘娘若是信得过云姝,就放心将一切交由云姝。”

皇后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不明白,那样的龙潭虎穴,别人都避之不及,为何云姝也会有这样的勇气和固执?

不过她说的没错,让永宁公主只身前往羿国,不过就是送一名人质到萧皇的手中。而云姝就不一样了,她有能力自保,并且,从她能从一个小小的庶女跃身于如今的地位,皇后就知道这名年轻的女子不简单。

只是她真的是因为对辰国忠心耿耿,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才会让她如此奋不顾身。

“此事,本宫需要谨慎考虑,永吉县主先回去,稳定公主的病情。”

“是,臣女告退。”

离开皇后的视线,云姝站在那空旷的大理石广场上,张望着眼前一片恢弘的宫殿。

寒风萧瑟,越发的清醒着她的头脑。

她没有答应那名男子带她远走高飞的请求,只因为她发现,对于萧亦琛的恨,不知何时已经被时间以及种种所消磨,她执着的,并不是这个负心之人,而是远在羿国宫中的那个人。

云媚,是时候做个了结了。自己如此奋不顾身的冲到她的面前,不知云媚可否会觉得感动?

云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薄凉的浅笑。

第二百九十二章 寻芳问柳

“母后,儿臣不同意!”东方旭听见了这个消息,蹭的一声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皇后脸上却是没有太大的惊讶,她知道自己的太子一定会万分排斥。

“母后也不同意,但是永吉县主很坚持。”皇后觉得,若真的要放一个眼线在萧亦琛的身边,大可以安排别的人选,辰国为了这种情况专门设立了一个机构,用来培养姿色上成的美人,还有各色奇人异事。教他们如何在别国深宫之中收集信息,虽然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人才,但是对于辰国来说,不是无可取代的,就算被处理掉了,很快又会有新的人选顶替。

东方旭一颗心难以平复,他实在不理解为何云姝会提出这样的主意,她不是很讨厌羿国萧皇吗?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不论如何,自己绝对不会将她送羊入虎口。

他一步一步朝着宫外走去,心乱如麻让他失去理智。

为何,自己只是想要离她近一点,可是事实往往却是将她推得越来越远?究竟要如何做,他才能好好的守着她?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要自己强大辰国?可以!要自己纳不喜欢的妃子?可以!但是,她就连让自己安静的守着她,这也不行吗?

一种从未有过的怒火慢慢的从心底蔓延,东方旭觉得他不能再这么由着云姝去做那等危险的事情,哪怕被她责怪被她厌恶,自己也要迈出这一步!

东方旭缓缓停住脚步,皇后只觉得眼前的男子身上的气息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改变。

只见他微微抬起头来,“母后,儿臣要纳永吉县主为妃!”

只有这样,才能将她永远的留在自己的身边,不论发生了何事也无法分开他们!不论是谁,哪怕是羿国的萧皇!

东方旭此刻有些后悔,没有早下决定,若当初自己坚持这个想法,今日,萧皇就不会打她的主意,也不会出现这等为难的境地!而且不但可以将她留在身边,还可以名正言顺的为她遮风挡雨。

皇后不由得睁大双眸,“太子,你要永吉县主做你的东宫侍妾?!”

太子正妃与侧妃已经另有其人,就算要纳妃,也只能是东宫侍妾。

东方旭转过脸来,那眼中闪烁着皇后从未见过的坚定光芒,“儿臣可以抬她做平妃,与太子侧妃平起平坐,而日后,她会是这个辰国江山的皇后!”

这声音久久的回荡在凤殿之内,直到皇后回过神来,眼前已经不见了那道身影。

许久之后,她缓缓坐下身来,看着东方旭离开的方向,看来,已经无法改变太子的想法了。

……

“什么?你要去羿国?!”竹院之内,顾寻芳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无比淡然的女子,“皇上不是决定要让永宁公主去和亲吗?你凑什么热闹!”

他这语气充满了浓浓的责怪,是的,不论是哪个公主去和亲,都与他没有关系!唯独云姝,他不愿意这名女子去冒险。那个萧皇怎么看都是不安好心,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和云姝的身上,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眼光好,一眼便看上了辰国最重要的两个人才。

云姝自然没有在意顾寻芳这不怎么友好的语气,“公主的身子还没好,一路上需要有人照顾。”

“宫中那么多的御医,她可以全部带走,多带几名随行的宫女不就可以了,那萧皇对你我不安好心,你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顾寻芳第一次这般紧张一个人,他紧紧皱着眉头,然而云姝那平静的模样却是让他心中闷气不打一处来。

云姝抬起眼来,对上顾寻芳那紧张的眼神,随后微微一笑,“往后,你在殿下的身边要万事小心,你的性子太容易得罪旁人,若不多加注意很容易惹祸上身。”

这叮嘱的话语让顾寻芳冷哼一声,“这么担心我的话就留下来好生盯着不就成了?别忘了,你只是一介女流,何必逞能呢?”

“顾大人这是何意?我家小姐以礼相待,大人竟是这般出言不逊?”在一旁的春香忍不住开了口,这个金牌工匠未免太不懂得感恩,若不是自家的小姐,他能有那个机会站在殿下的身边吗,现在居然说自家的小姐逞能?

云姝一个手势,制止了春香的怒火,她知道顾寻芳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口不择言,但心肠不坏。

“顾家只留下你一条血脉,不是还要光宗耀祖吗?今后,辰国还需要你尽心尽力。”

顾寻芳此刻竟是无言以对,他最恨的,便是云姝这个对自己的事情漠不关心,对别人的事情比什么都上心的态度!

“既然这样,我也和你一同前往!”

他当下扬起了头,一副你能耐我何的表情。

云姝却只是那么直直的盯着他,“那么你好不容易名扬天下了,不出几天就会变成一堆骸骨回来,与其这样,当初不如就不救你,让你在街上被活活打死的好。”

“你……你……”顾寻芳总算是知道了,若说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他此刻已经甘拜下风。

恨恨的一甩衣袖,“哼,随你的便吧!皇帝不急太监急!”

留下这么一句气话,那名男子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竹院。

春香只见云姝轻轻叹了口气,她踌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来到云姝的身边,“小姐,您真的要去羿国?”看着那顾寻芳如此难缠,春香就可以想象到只怕自家小姐做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决定。

“往后,你就在府中好生的伺候五姨娘,帮她管理这后院。”

云姝这语气,让春香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伸出手去紧紧的抓着云姝的袖子,“小姐,奴婢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但是朝堂之上的事情,还是交由侯爷吧。”

云姝垂下眼来看着那抓着自己的手,这名丫鬟眼中尽是恳求,云姝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忽然她意识到,若上一世她的身边也有如此得利又尽心尽力的人在身边帮着,或许自己也不至于落得那般田地。

是的,上一世的她从未有过朋友。

将春香的手缓缓拿开,云姝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随后望向天空,“如今侯府倒也平静,若你愿意,我可以与父亲说,给你和夏荷寻个好人家。”

“不,奴婢只想跟在小姐的身边!”

春香的眼眶一下子便红了,她为何会觉得云姝在交代后事的感觉?

然而,那飘渺的身影却悄然远去,云姝的眼中只剩下平静如水的坚定光芒。

……

京都最热闹的花街之内,月色之下那缤纷的绫罗裙散发着阵阵的香气,耳边充满了莺莺燕燕欢声笑语,却有一张极臭无比的脸在这一切繁华之中格格不入。

“呀,那不是金牌工匠吗?”有眼尖的姑娘一下子就认出了人群之中的那名男子,然而她们并没有因为顾寻芳身上的怒气而感到害怕,反而越发雀跃起来。

“顾大人,这边,这边呀!”

不少站在阁楼之上的姑娘激动的挥舞着手帕,顾寻芳只觉得这尖叫声烦人得很,正想抬起头来大骂,忽然转念一想,如今的他正需要找点事情来让自己转移注意力,那个柳云姝如此不知好歹,自己何必为了她的事情闹得如此不开心。

想到这,顾寻芳当即撩开衣摆,朝着最热闹的花楼走去。

“呀——顾大人来我们这儿了!”一时间,花楼里的姑娘们兴奋得嚷嚷起来,不少人纷纷望向门口,只见那一身华服的男子冷着脸色踏入了众人的视线,立刻有嬷嬷迎了上去。

“这是谁呀,不是我们年轻有为一表人才人见人爱的顾大人嘛?今日我这花楼可真是祖上积德蓬荜生辉啊!”那故作撒娇的声音让顾寻芳的嘴角有些僵硬,再看向来人,五十多岁的妇人浓妆艳抹,身上一股浓郁的脂粉味,还真是叫他不忍直视。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嬷嬷已经热情的挽住了顾寻芳的手臂,“顾大人可是第一次来呀,您可选对地方了,奴家这花楼可是整个京都之中最红火的,您来了我们这儿啊,保证不会让您后悔,以后天天都得来……”

顾寻芳已然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那呛人的廉价脂粉味让他不愿意开口说话,心中却是腹诽着,他现在就想走了,还天天来受罪?

“来呀姑娘们!今日可是有贵客呦!”

一下子,顾寻芳只觉得一群云彩冲着自己汹涌而来,让他有种立刻想要转身逃走的冲动,然而转念一想,不对,男子汉大丈夫,他怕个什么劲?

眨眼间,那嬷嬷已然将顾寻芳带到了一间雅厢。

十几名美人儿一字排开,嬷嬷脸上堆满了笑容,“顾大人您看,这可是我们这里顶尖的姑娘呀,不论是放到哪里,那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顾寻芳不由得想起在家乡的时候,他偶然路过类似的花楼,相比之下,他深深的感觉到了京都的大不相同,这里的每个女子确实长相甜美怡人,只是……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对平淡幽远的双眸。而眼前这些美人,她们的眼中看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第二百九十三章 花楼女子

嬷嬷注意着顾寻芳的脸色,小心翼翼的笑着,“顾大人可是看不上这些姑娘?”她早就对这个鼎鼎有名的金牌工匠有所耳闻,听说他性子古怪招惹不起,可是那又如何呢?凡是上花楼来的男子可都是为了寻欢作乐的,性子古怪?男子嘛不都一个样,往温柔乡里一躺就什么都好说了。

顾寻芳眼中带着几分无趣,“怎么,你们这儿就只有这么点能耐?”

他只觉得心中一口怒气无处发泄,此时不论是什么国色天香也入不了他的眼。

哎呀,这顾大人果真眼光毒辣,看来自己若不拿出点看家的本领,还真的无法拿下他了!“呵呵,大人别着急,我们这儿什么也没有,除了美人!来人呀,让琴欢进来!”

琴欢?这个名字可比那些芙蓉牡丹来得有内涵些。顾寻芳没有做声,嬷嬷立刻让手下的人动作麻利些,她偷偷地瞄了顾寻芳一眼,随后一个眼神,底下的人立刻抬上来一展屏风,用那朦胧的牡丹图阻隔了顾寻芳的视线。

她觉得这样的男子,若不用点特殊的手段,很难能够让他成为回头客。

顾寻芳自然没有去在意嬷嬷的这些小心思,他只是漫不经心的将目光挪到窗外,身旁传来细微的声音,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入了屏风,一股清香随着那脚步飘来,顾寻芳微微挑了挑眉收回了视线,便看见了屏风之上那模糊的身影。

身边的女子们当即围了上来,那脂粉味眨眼间就将那股清香掩盖。

顾寻芳有些不悦,刚要发火,那高山流水一般的琴声便好似从天上而来,倾泻进了顾寻芳的心中。

这玲珑的琴音回荡在雅间之内,竟好似将外头所有的莺歌燕舞摒除脑后,原本顾寻芳还打算干脆衣袖一挥离开这个令人烦躁的地方,不想这一会儿,他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没有想到这充满了虚假与奢靡的花楼之中,居然有人能谈得出如此清雅剔透的琴曲。

嬷嬷看着顾寻芳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也只有琴欢这样的人,才能让顾大人满意吧?

果真,不一会儿,那被众人簇拥着的男子便放松了下来,他举起眼前的酒杯,抿了一口便眉头一蹙,“只有这种劣等的酒吗?换一壶上好的酒来!”

“快,上最好的女儿红来!”

嬷嬷已经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让顾寻芳满意离去,不论用什么法子。

很快,桌旁便摆满了上等的女儿红,雅间之内很快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气。

眨眼间,男子已经慵懒的靠在榻上,他闭着的双眸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醒着还是醉了,而屋子里的姑娘们也不敢离开,大家互相使着眼色,然而嬷嬷却是时不时从窗外飘过,给她们一个好生伺候着的眼神,众人只好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为他轻捶着肩膀,点着暖炉。

屏风之后的琴音源远流长,好似能抚平人浮躁的内心,而顾寻芳身边的女子们却暗自打着哈欠,她们欣赏不来这别致的音调,只是疑惑着为何顾大人的赏赐还没有下来?要知道她们若在别的厢房内,早就不知道得了客人多少赏赐了。还以为这个挥金如土的顾大人会给她们可观的珠宝银两,不想到现在,就只能听着这无聊的琴音。

许久之后,榻上的男子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舒缓的叹了口气,本来还毫无生气的女子们瞬时明亮了双眸,她们的表情更加丰富起来,“大人,您醒了?”

“嗯,这曲子令人舒畅,让本大人好像忘记了这几日来的烦恼。”

“大人有什么烦恼呀,不如说给我们姐妹们听听,好帮大人缓缓心呀。”女子们那一张张奉承的脸蛋凑到眼前,顾寻芳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

“本大人的烦恼,你们可缓不了!”

“怎么会呢,我们姐妹可是客人们的解语花,只要大人说出来,姐妹们自然有办法让大人高兴呢!”

榻上的男子露出了一丝浅笑,这一笑,让他原本就清秀俊美的面容仿佛蒙上了一层柔光,姑娘们看得心花怒放,不由得挨得更近了。

“今日本大人惹怒了皇上,皇上下令将本大人所有的财产充公了。”

平静的话语,却好似一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姑娘们纷纷变了脸色,“什么?这么说,你,你已经没有银子了?”

这语气,哪还有方才讨好的模样。

顾寻芳轻轻点了点头,“是啊。”这无所谓的语气,让她们更加恼火了。

不对,就算没有了银子,他也还是金牌工匠,往后还有大把的机会可以赚银子呢,她们可不能因为眼前的小利得罪了官老爷。

“大人放心,太子殿下那般器重大人,往后什么赏赐也没有呀,也不在乎那么一点儿银子。”

众人纷纷劝慰着,你一言我一语表现着无尽的关心。

顾寻芳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可是,殿下已经除掉了我金牌工匠的头衔,并说永世不再用我。”

“什么?这么说,你已经一无所有了?!”

“是啊,如今,我又变成了当初的那个臭乞丐了!”

姑娘们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眸,“你,你……你这个臭要饭的,来我们花楼做什么?!哼,还不快滚出去,浪费我们姐妹们的时间!”

众人一哄而散,退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来辱骂顾寻芳几句,“来人啊,将这个臭要饭的丢出楼去,别脏了我们的地儿!对了,丢出去之前好好的打一顿,真是气死人了!”

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榻上的男子当即传来一声浅笑,拿起身前的白玉酒红仰头饮下一大口。

“哼。”

他嘴角微微一扯,这些女子,果真是如此,一点都没有让自己失望呢,一旦没有了身份地位,就会将你视为地上的烂泥,多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然而他正打算站起身来,却发现屏风之后的琴音并没有停。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可没有银子给你。”

铮——“这一曲,就算琴欢送予公子,望公子往后的命运不必如此多舛。”这声音犹如那出水芙蓉,竟是比这曲子还要空灵,只是带着一丝波澜不惊的死寂。

顾寻芳有些惊讶,“你不气恼我浪费你的时间?”

哪知道,屏风之后却传来一句嘲讽的笑,并没有回答他。

“你不厌恶我是个臭乞丐吗?”

那女子站起身来刚要离开,随后微微一顿,“琴欢也是一无所有,与乞丐有何差别?不过,公子却还有自由。”

顾寻芳嘴角一僵,发现居然无从反驳她的话,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让他无话可说。

“琴欢,你还在里面做什么?快些出来!”

外头传来了嬷嬷恶狠狠的声音,想必那些姑娘们已经跑到她那里告状去了。

门突然被一把甩开,立刻冲进来数名壮汉,他们凶神恶煞的在屋子里找着那个一无所有还敢踏入花楼的胆大男子,嬷嬷已经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屏风之后的女子带了出来,“快走,给这种臭要饭的弹琴简直是降低我们花楼的水准!”

她最恨别人不听自己的命令,而这个琴欢便是其中一人。若不是看在她弹得一手好琴,也有几分姿色,否则就她这张不愿意多开口的小嘴,定是不得客人喜欢的。

要知道她一手训练出来的姑娘,都懂得如何极尽所能的讨好客人,往他们的口袋里尽可能的掏出银子,偏偏这个琴欢,装清高扮冷淡,膈应谁呢。

嬷嬷恶狠狠的瞪着那女子,一想起之前自己对那个一无所有的臭要饭的如此殷勤,没想到对方只是耍弄自己,嬷嬷便觉得心中怒火难以遏制,便将一切发泄到了琴欢的身上。

“你说,谁是臭要饭的?”

这时,那不悦的声音响起,嬷嬷当即冷笑一声,“当然是说你呢!什么金牌工……”

哪知道她一转过脸来,就看见顾寻芳的手中抖动着一叠厚厚的银票,慵懒的靠在榻上。

这……嬷嬷疑惑的回过头去看着此时站在雅间之外的姑娘们,她们一个个都是同样僵硬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是他亲口说自己一无所有的。

“曲子弹得不错,再来一曲。”

顾寻芳将这叠银票重重的摔在桌面上,一副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

嬷嬷此刻总算体会到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性子古怪了,这个顾大人居然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那张涂脂抹粉的老脸表情说不出的难看,她就那么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方才说了那么多失礼的话,若不赶紧让顾大人消消火,她这个花楼还要不要营业了?

“怎么,嫌少?”

这危险的语气让嬷嬷赶紧摇着头,“不,不是的顾大人!”啪的一声脆响,她伸出手去重重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哈着腰赔着笑,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伐打算将那叠银票收入袖中,不想,顾寻芳那双华丽的金绣黑靴却是跨了上来压在那叠银票上。

“本大人有说,这些银两是给你的吗?”

第二百九十四章 人间百态

“啊?这……”嬷嬷颤巍巍的收回了手,她知道顾寻芳定是恼火了自己,当下又是接连几巴掌,“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啊!”

顾寻芳随后看向那被带出来的女子,只见那一身水蓝色湖纹长裙,白皙的脖颈修长,体态纤瘦柔弱,好似风一吹就会飞走一般。如芙蓉似的面容带着一对幽深的双眸,好像有化不开的忧愁,明明叫人怜惜,却又让人不忍搅了那一池湖水。

而让顾寻芳欣赏的,却是那双交叠的手,修长柔美,如玉葱一般白净。她就是用这么一双手弹出此等美妙的曲子。

嬷嬷低垂着头,见顾寻芳不说话,便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来,见他居然久久的盯着琴欢,嘴角立刻扬起一丝窃笑,不想男子忽的一声便转过眼来,好像看透了她内心的想法。

“怎么,本大人有让你停吗?”

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嬷嬷当下欲哭无泪,她犹豫的抬起手来,“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啪啪啪三掌,却明显比方才的力道轻了许多。她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一个手势,所有的壮汉也一起跪下身来赏着自己的耳光,场面十分滑稽。

那名安静的女子缓缓站了出来,“公子不是要听曲儿?”

顾寻芳这才微眯了眼睛看向那嬷嬷,“还不下去。”

“是是是……”嬷嬷赶紧带着众人退下,“琴欢,好生伺候着啊!”她这刻意压低了的语气带着几分微妙,琴欢手指一僵,她当然知道嬷嬷意有所指,眼中当即划过一抹灰色。

雅间之外,姑娘们满心的不甘,顾大人说那些银票不是给嬷嬷的,那就是给琴欢的了?!真是可恶,那琴欢平日里少爷寡欲,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有心机的主儿。

“看什么看,还不都是你们坏事!要是顾大人之后来……”嬷嬷撇撇嘴,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众人立刻想起之前顾寻芳捣了几家茶馆的事情,万一他心中记恨,回去之后命人来打砸花楼那可怎么办,京都之中可是没有人敢得罪他的。

雅间之内总算安静下来,只见那名女子低垂着眼再次走到了屏风之后,顾寻芳看着那隐约的身影微微一动,随后琴音起,绵延不绝环绕在耳边,顾寻芳舒缓的闭上了眼,该死,这种时候他居然又想起了那个不知好歹的永吉县主!

不一会儿,他终于察觉到这琴音的变化,睁开眼来看着屏风之上的牡丹图,她的琴音之中分明多了几分化不开的忧伤,顾寻芳立刻想起她方才的话,羡慕自己有自由之身?

不过顾寻芳并不打算询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若想有所改变,就要靠自己的努力,他自认为不是圣人,不会见义勇为,萍水相逢也不过如此。

他再也不要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就算你着急,别人也不会把你当成一回事!

这时,门缓缓打开,一名小厮哈着腰走了进来,他的手中捧着一盘糕点。

“久闻顾大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才气度非凡,让小的佩服得五体投地啊!”此人一进来就开始漫天夸赞顾寻芳,那谄媚的模样让顾寻芳大开眼界。阿谀奉承的人自己见多了,还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

“本大人有唤你进来吗?”

“呵呵,自然没有,只是小的实在是仰慕大人许久,今日听闻大人来此花楼,不论如何小的也想瞻仰一下大人的英姿呀!”那人面对顾寻芳的冷脸不见丝毫的退缩,反而凑得跟进了些。

屏风之后的琴音早在这名小厮进来之后便带着些许颤抖,顾寻芳以为是这个小厮打扰了琴欢的心神,当下抬起脚来重重的踹在了那小厮的胸口。“滚出去!”

“哎呦——”

那小厮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琴音突然停止,那水蓝色的身影当即从屏风之后小跑了出来,满脸紧张的神色,“顾大人息怒,饶了他吧……”

哪知道,这小厮一点都不领情,已然从地上爬起,“你懂什么!能得大人这一脚,可是小的福气呢!”

顾寻芳立刻意识到,这名男子似乎与她有所关联,他原本舒缓的眉头再次紧皱,果真是件麻烦事!然而他也注意到了,那小厮的目光时不时飘向桌面上的银票。

伸出手去随意抽了其中一张丢到地上,“再进来打搅本大人的话,哼……”

那小厮眼前一亮,突然拉过一旁的琴欢,“大人可是喜欢舍妹?若大人不嫌弃的话,今日就让舍妹陪伴大人吧!”

“大哥!你……你……”

琴欢的小脸瞬时涨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顾寻芳眼角一僵,舍妹?这种人,配做别人的大哥吗?!

顾寻芳缓缓站起身来,那名小厮谄媚的抬着头,一边拉过琴欢,“快,还不快谢过大人!”

“大哥,你……别这样……”眼泪已经无法抑制的掉了出来,伤心欲绝的女子紧紧咬着下唇,此刻的她只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啪的一声!

四周立刻安静下来,顾寻芳的眼中尽是冰冷,“拿着你的银票,快滚!别让本大人再看见你!”

散落在地的银票让小厮的表情越发的鲜活,他也顾不得其他便爬了过去,快速的将那些银票揣进了怀中,也不理会站在一旁哭泣的女子便连连磕头谢恩,“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随后好像生怕顾寻芳反悔似的快速跑出了雅间。

原本的心情被破坏殆尽,顾寻芳眯着眼看着那无助的站在眼前的女子,看着她的模样打扮,还有那白净的手指,就知道这名女子必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莫非是家道中落?

琴欢好像能感受到那股审视的目光,她深深的闭上了眼,随后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那绝望的眼神就那么悠远的看着顾寻芳,一副任由他处置的模样。

“这样的大哥,不要也罢。”

顾寻芳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反而带着几分责怪。

琴欢嘴角微微一勾,“很多路,不是我们能选的。”

顾寻芳眉头一皱,“谁说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就好像那个人,明知道前方的路不可走,她偏偏就是不顾他人的劝阻。

“选择,都是留给有权力的人。”她的声音里尽是死灰,顾寻芳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升起一丝怜悯。

对方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在这个辰国,大多数的女子都如她一般,有几个人能像永吉县主那样能耐,能人所不能?他想帮她,她不领情,那么眼前这名女子,自己总可以帮了吧?

“你说,若一名女子,明知道前面是条死路,却要赶着去,这是为何?”

琴欢的眼神闪了闪,许久之后微微张了口,“兴许是生无可恋,兴许,是有一定要做的事情,哪怕粉身碎骨。”

不用说,她定是属于前者了。

顾寻芳轻叹了口气,挥了一下衣袖慢慢走到琴欢的身边,“你的琴甚好,莫要让旁的事情扰乱了这难得美好的琴音。这日子已经够乏味的了,本大人不希望这么一手好琴毁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男子便转身离开了雅间。

琴欢微微动了动,她垂下眼来,便看见了自己身前那一叠银票,甚至比方才她大哥拿走的那叠还要多。

伸出手去轻轻碰触,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扣住了那叠银票,越拽越紧。

……

“大人,属下已经打听到了,那名女子原名陆尚君,是一介县官之女,只是那名县官犯事入狱,府中家眷男为奴,女为娼。”

顾寻芳眉头一皱,“不能赎身吗?”

“大人……”

戴罪之身,又有谁敢为他们赎身?而且顾寻芳还听说了,那名女子的大哥好赌,一有银子就会拿去赌坊,欠了一身债,别说赎身了,若不是那花楼养着,只怕他们兄妹二人都要沦落街头。

“你说,若换成是永吉县主,她会怎么做?”

“属下不知。”

顾寻芳轻笑了下,自己这是怎么了,何必好管闲事呢?还是说,因为那名女子的眼睛,有几分像她?只是少了最重要的坚韧与不屈。

……

另一头。

“大人?!”

“永吉县主何在?”一身华服的男子冷峻着面容,身上的气息让周遭的人不敢随意靠近。

老管家面露担忧,“丞相大人,县主刚好回府了。”

季锦冷哼一声,大步朝着竹院的方向走去,衣摆划出一道冷风。

此时的云姝正在竹院里整理着行囊,那道冷冽的目光让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张望过去,便看见了那挺拔的男子仰着头站在那儿。

“丞相大人?”

“永吉县主好大的本事啊!”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怒气,一旁的春香和夏荷一听,就知道丞相说的是自家小姐要去羿国的事情,当下便默默的退到一边。

云姝低下头来继续收拾着,“大人何出此言。”

一双手快速伸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此刻也顾不上男女之嫌。

“莫非,永吉县主真是看上萧皇,想要去羿国过荣华富贵的日子?与其如此,当初为何不允了太子的心意,如今也是个太子侧妃了!”

季锦的话中尽是讽刺,云姝却丝毫没有动容,她知道,这不过是他的激将法而已。

然而,只听啪的一声,他突然将一叠信封拍到了云姝的眼前,“若你真要去,那就别怪我了。”

……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丞相阻拦

云姝的目光落在那一叠信纸之上,只见季锦那张俊美的面容再一次恢复了从前的冷漠,他那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星火,薄唇微微抿着,让人感受得到他身上隐隐的怒气。

“大人这是何意?”

季锦冷冷一笑,“这是我在边境书写的记录,只要将这些交到皇上手中,他自然会知dào

是何人挑拨了查哈大王与萧皇之间的关系,而某人就会因此惹上大麻烦。”

云姝立kè

明白,他是在拿自己以姝皇后的身份向查哈王写信的事情威胁自己。

久久的看着眼前这张面容,云姝的眸子里泛着幽深的光,季锦的掌心渐渐渗出了汗水,然而他的脸上却丝毫不服软。“你可知dào

,为了保护你,多少人在努力着,而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就跳进了火坑之中,这是打算辜负旁人的努力吗?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本大人亲自送你一程来得好,与其看着你进入羿国的虎口,不如就将你押入辰国的天牢!”

春香与夏荷虽然不知dào

季锦指的是什么事情,但她们总算听出来了,丞相大人这是打算将自家的小姐关押起来?这……

“丞相大人真是有心了。”

“比起某人,本大人自然有心得多!”季锦句句气话,然而,他的心中也有几分失落,因为他并没有从云姝的脸上看见丝毫的慌张,怎么,难道她不怕?季锦心中无奈,他万不得已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可以说这一招也十分凶险,若皇上怀疑,定会将永吉县主关押入天牢,认为她是羿国的奸细,但是季锦也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只要是在辰国,自己和太子殿下就有能力帮她!而在羿国就不一样了。

云姝轻叹了口气,“若大人真的决意如此,云姝也无可奈何。”

什么?她居然……还是说,她当真认为自己不会这么做?!

“好,永吉县主果真不是一般人。本大人今日算是看清楚了,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本大人可要与县主撇清关系,否则被冠上一个知情不报的同谋之罪,那本大人的仕途可就毁在县主的手中了!”

然而这句狠话以撂出来,季锦就后悔了,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真的要与她撇清关系吗?为何心中是这么的不情愿。

云姝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就这么看着男子那闪烁的双眸,随后展开了一个柔和的笑容,“从今往后,大人好生保重。”

这句话,让季锦心中一痛。宁愿与自己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她都要去羿国?!

“为何你……这般固执?!”

“大人又何尝不是?”

若说固执,两个人不相上下。季锦心中苦笑,是啊,自己又何尝不是固执。明知dào

她就是这么一名让人无法掌控的女子,而自己偏偏就要趟这趟浑水,而且早已经陷进去拔不出来。

他的手慢慢紧握,随后深吸了口抬起头来,“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你去!”

留下这么一句话,男子便撩开衣摆大步的离开了竹院。

“小姐……丞相大人好像十分恼怒。”春香担忧的上前,云姝的目光落在那一叠他并未带走的书信上,眼中划过一抹流光。

……

大殿之内。

“皇上,此番公主和亲,各位爱卿有何建议?”

“启禀皇上,公主和亲意义重大,臣以为定当以盛世之礼送之。”

辰皇的脸色有些疲惫,他已经知dào

永吉县主有办法让公主醒来,只是没有一个万全之策,他觉得当下还是先稳住萧皇为好。

“那么此事,就交由监礼大人。”

“是,皇上。”

“启禀皇上,这是边境几县近日来的回报。”年轻的丞相站了出来,手中捧着几分奏折。立kè

有公公上前,将他手中的奏折呈到了辰皇面前。

只见帝王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缓和,这也算是这些日子以来最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季爱卿从政多年,为辰国尽心尽lì

,朕深感安慰。”

“臣职责所在。”年轻的丞相恭敬的低垂着眼,身后的文武百官皆是赞许点头,他们也知dào

,这年轻的丞相为皇上办成了不少事情,他的荣宠名副其实。

“不知季爱卿想要什么赏赐?”第一次,辰皇在早朝之上询问大臣想要何等赏赐,这说明了辰皇对丞相的看重。

季锦沉默了片刻,辰皇以为他会说出能为辰国效劳,是他的荣幸,无需任何赏赐之类的话,哪知dào

,那年轻的丞相却是慎重的抬起头来,“臣确实有一心愿未了。”

此话一出,众位大臣皆是吃惊,这可不像是丞相的风格啊。要知dào

这些年来,没少人想要巴结丞相,但是偏偏这名男子与旁人不同,他不好女色不贪钱财。今日这是怎么了,丞相居然也有想要的东西?

“哦?说来听听,朕定能满足你的心愿。”

辰皇来了兴致,他也十分好奇,自己这个丞相也算是应有尽有了,他还想要什么东西呢。

然而,季锦却是深深的看着辰皇,并未言语。辰皇立kè

明白,他想要的东西只怕十分特殊,当下轻轻咳嗽了一声,“今日若是无事,先行退朝吧。季爱卿……”

辰皇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大殿之后走去。

御书房里,年轻的男子挺拔的立在案前,辰皇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季爱卿想要何物?”

只见季锦突然撩开衣摆跪了下来,行了一份大礼,随后目露诚恳,“臣肯请皇上,为臣赐婚。”

赐婚?!辰皇的脸上满是讶异。要说丞相年纪轻轻,但早已过了婚配的年纪,其他的大人早在他这个时候就已经纳了好几房侍妾,之前自己也有想过要将某个公主赐婚于他,都被他一口回绝了,没想到现在……

辰皇的眼中泛着兴奋,“你可是看中了哪位公主?”

然而此话一出,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眉头轻轻蹙起,“该不会是永宁公主吧?”

“自然不是。”

辰皇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永宁公主,其他都好说了。

“臣中意的,是永吉县主。”

“……”

辰皇嘴角有些僵硬,手中的动作一顿,永吉县主……

“皇上,可能允了微臣?”

季锦的眼中满是执着,辰皇此时却有些犹豫。若是别的公主或大臣千金,他可以毫不犹豫下旨赐婚。可是永吉县主……此事,他不能一个人决定,还应问问皇后的意见。

他有些疑惑,丞相平日里与永吉县主可有来往?除了那一次去江南以外,就不曾见过他们往来了。莫非是那个时候……

“此事,朕会慎重考lǜ

。”

“皇上方才不是说,定能满足微臣的心愿吗?”

没有想到这一次丞相居然如此执拗,若是从前,他定能看得出自己的犹豫。辰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丞相可是辰国必不可少的人才,这些年来他为自己办的事情,不是旁人所能想象的。若不能给他一个满yì

的回复,不知他是否会对自己和辰国失望?

“不是朕不答yīng

,而是永吉县主是皇后看重之人,朕理应询问皇后的意见。不过相信,皇后是不会拒绝的,季爱卿稍安勿躁。”

皇后不会拒绝?太子的心意皇上又岂会不知。

季锦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他眼中泛着的光让辰皇有些心虚,“嗯,季爱卿先行回去,朕自有定夺。”

“微臣在此谢过皇上。”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辰皇的脸上带着些许苦笑。丞相啊丞相,可知dào

你这一谢,要带给朕多少的难处。想到这,辰皇缓缓站起身来,不想这时,外头传来了大公公的声音。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太子?辰皇脸色有些凝重。

御书房之外,季锦便看见了那由远处而来的俊美男子。

两人视线相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擦肩而过。这氛围在旁人看来,略有些古怪。

季锦回过身去看着那没入御书房的男子,眼中闪过几分深沉。

“儿臣参见父皇。”

“太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此话一出,辰皇眼中一闪,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儿臣肯请父皇,下旨将永吉县主赐予儿臣为平妃。”

平妃?意思就是与太子侧妃平起平坐。辰皇的眼中立kè

浮现出几分凝重,“太子,如今可不是纳妃的最佳时机吧?”

东方旭抬起头来,脸上尽是带着几分疲惫之色,看得辰皇心头一惊,太子看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对于儿臣来说,自然是越快越好。”

“如今太子侧妃有孕,这么做,只怕会引起昌庆侯府的不满。”

“父皇,迎娶侧妃并不是儿臣本意,儿臣原本中意的便只有永吉县主一人。”今日的东方旭与从前大不一样,辰皇说不上哪里不同,只觉得他固执得令人不悦。

“太子,永吉县主一事,朕觉得你有失分寸了!”不论是这一次,还是从前,他觉得太子凡是关于永吉县主的事情,他都会意气用事。

“父皇,儿臣已经考lǜ

多时,这一次,肯请父皇下旨。”

东方旭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这样的态度让辰皇勃然大怒。他啪的一声重重的排在桌面上,“太子,你说的是什么话!”

什么叫做迎娶侧妃并不是他的本意?这是一国的太子该有的担当吗?!

第二百九十六章 怒争一人

东方旭似乎早就料到辰皇会勃然大怒,他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慌张。

“父皇,难道身为太子,连与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都是这般遥不可及吗?”

此话竟是让辰皇身子一震,他的脑海中当即浮现出那张天下无双的面容。所爱之人……遥不可及……

“儿臣心意已决,若能娶得永吉县主为妻,我们夫妇二人定会将辰国引领至强dà

之路,父皇看得见永吉县主的才能,而儿臣,也会为了她,为了这个辰国拼尽所有。希望父皇,可以答yīng

儿臣的请求!”

他的意思是,若不是永吉县主,那么他连这个太子都不想当了吗?!

辰皇瞬时瞪大了双眼,眼前的这名男子竟是让他想起了自己。只是,还带着许多不好的回忆。

哗啦一声,桌案前的帝王突然一把将手边的文房四宝全数扫翻在地,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为了儿女私情,你连江山社稷都不要了吗?!”

“父皇,江山社稷与儿女私情并没有冲突,永吉县主绝对有资格成为一国之母!”

“荒唐!太子妃如今就在宫中,你说什么一国之母?”光凭这句话,辰皇便觉得不能顺了太子的心意!为了女子扰乱心神,为了女子不顾一切,为了女子失了方寸!这不是一名帝王该做的事情!

东方旭深吸了口气,挺拔的身子没有动摇。

“出去,你给朕出去!”

辰皇的大吼声让守在外头的大公公心中一惊,太子殿下怎么惹怒了圣颜啊?

“儿臣的心意,绝不会改变!”留下这么一句话,东方旭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书房。

辰皇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提不上来,他捂着自己的胸前,摇摇欲坠的身子撑在桌案上,大公公赶紧进来,便看见了皇上那难看的脸色。

“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太子殿下还年轻,陛下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辰皇的双手剧烈的颤抖着,这副样子让大公公心中暗道不好,“来人,快传御医!”

……

“什么?皇上被太子殿下气得病倒了?”皇后瞬时沉下了脸色,不用说,定是为了永吉县主的事情。“那么太子呢?”

“殿下回了宫中,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荒唐!他怎的这般有失分寸!”皇后恨恨的一咬牙,她的儿子这般痴情,却是连江山社稷都不顾了。“快,带本宫去见皇上!”

她最怕的,便是连皇上都看出了这一点。太子的痴情,只怕会害了整个辰国的江山。

真龙殿内,尊贵的帝王躺在榻上,所有的御医们围在一旁商量着。

“皇后娘娘驾到——”

“微臣参见娘娘。”

“快起来,皇上的身子如何了?”皇后担忧的望了龙榻一眼,辰皇的脸色十分疲倦。之前大病未愈,这一次又被太子气倒了,皇后生怕自己的太子会犯下大错。

“启禀娘娘,皇上怒极攻心,血脉上涌才会突然昏倒,臣等已经开了药方,但是这段时间,必须让皇上得到最好的休息。”

皇后料到是如此,她微微点了点头,“你们好生伺候着,先下去吧,此事切勿张扬!”

“微臣明白。”

很快,寝殿之中只剩下皇后一人,榻上的男子这才缓缓睁开眼来,皇后的脸上尽是自责,“陛下,是臣妾教导无方。”

辰皇的呼吸有些微弱,他轻叹了口气,太子这脾气,说不定就是随了自己,怪不了旁人。

“美人误国啊……”这句话带着深意,皇后好似听出了什么。

“皇上,永吉县主不比旁人,定是不会做误国的女子。”皇后其实也已经想了许久,反正早晚都要让永吉县主入宫,不如现在,就随了太子的心意,只要让永吉县主多在太子的枕边劝阻,相信他必定会听。

有心爱之人的辅佐,太子也能尽心尽lì

的操心国家大事。

“那昌庆侯府呢?”皇后收敛了神色,她自然也考lǜ

到了这点,若太子真的纳了永吉县主为平妃,他日又让她为皇后,昌庆侯府该怎么想?而且太子侧妃有孕,她腹中的孩子即为长子,母凭子贵,如今却落得这样的待遇,若换成是自己也会愤愤不平。

但如果是小公主……皇后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太子的态度定会让昌庆侯府离了心,那可是大大不利。

皇后担心的并不是永吉县主,而是太子。太过痴情并不是什么好事,自古以来,专宠一人的朝代有哪个不走向落没之路?

“朕已经决定,将永吉县主赐婚于丞相。”

什么?丞相?!皇后大吃一惊,“皇上可是因为永吉县主……”

“丞相今日也请求朕为他赐婚,他多年来为辰国效力,若连这个请求朕都不答yīng

,那就有负了他多年的努力。”

皇后立kè

想起那个高傲的年轻丞相,没有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主动请求皇上下旨赐婚,皇后开始有些感慨,永吉县主这样的女子,得到如此多男子的青睐,对于她来说会是好事吗?

榻上的辰皇见皇后若有所思,“皇后有话要与朕说?”

几番犹豫之后,皇后还是决定将永吉县主打算与永宁公主前往羿国的事情埋藏在心里,不论如何,她也不愿意损失这么一名人才。

微微一笑,伸出手去为辰皇掖了掖被子,“臣妾尊重皇上的决定,太子那边,臣妾会尽lì

一说。”

想起太子,辰皇的眼中更多了几分灰色,他的太子明明如此优秀,为何会困在一个情字?身在帝王家,有时候就是要割舍心中所爱……

然而离开了真龙殿,皇后的脸色却多了几分凝重。

皇上这是顾全昌庆侯府,冷待太子了,这已经说明皇上的心中对太子有所不满,若此事让太子又做出什么傻事来,只怕……

皇后看向冷宫的方向,她绝对不会让此事发生,绝对不会,让那个人有可趁之机。

……

丞相府内。

“大人,太子殿下已经向皇上请旨,要纳永吉县主为平妃。”

季锦提起酒壶缓缓倒了一杯,那名回报的黑衣人立kè

退下。

此事不出他所料,他与太子所想的一样,便是不择手段也要将永吉县主留在辰国之内。只是这一次,他却觉得自己更有胜算。

皇上最忌讳的,便是皇子为了区区一名女子而不顾大局,太子正好犯了这一大错。永吉县主是有能耐,不假。但是生在帝王之家,就不可以在情之一字上陷得太深。

自己多年为皇上效力,他为了安抚自己,再斩断太子的情思,定会选择自己这一边。倘若太子有所不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那么皇上可能就会考lǜ

,太子到底适不适合那个位置。

对于他们来说,全天下的女子皆是一样,谁有利于巩固地位,就选谁。若专情于一人而引得朝中动荡,皇上不会允许,太后不会允许,文武百官更不会允许。

只是这一次,丞相却觉得太子只怕会置身于麻烦之中,依照他的了解,太子绝对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说不定,太子之位也要易主了。

想到这,季锦不由得叹了口气,太子什么都好,在众位皇子之中也是最有能力的一人,只可惜,会败在情这一个字上。

……

“殿下还未出来?”

太子宫中,杜远秀脸上尽是担忧,她听说太子从御书房回来之后,便将自己关在屋中不见任何人,到现在也未用晚膳,究竟御书房之内发生了何事?

她轻抚着自己的腹部,刚要站起身来,却想起就算自己去了,殿下也不会见自己的,说不定心情反而会越发的低落。可是不去看看,自己又放心不下。

几番犹豫之后,杜远秀还是站起身子朝着屋外走去,不论如何,她都想去劝劝殿下,这是身为侧妃应该做的。

“娘娘是想去见殿下?”

门外,正好遇见了太子身边的那位公公,杜远秀微微点头,那公公却是歉意的笑了笑,“娘娘,这会儿最好不要打扰殿下。”

“公公可知发生了何事?”

那公公脸色一变,他自然不敢说殿下惹怒了皇上的事情,特别如今太子侧妃还怀有身孕,可不能扰了她的心神。

“可是,与永吉县主有关?”连杜远秀都看出来了,殿下只有遇见与永吉县主有关的事情,才会有所反常。

“哎呦,奴才这可不知dào

呀,娘娘还是赶紧回屋休息吧!”

那公公连连行礼退到一旁,一副什么也不敢说的模样。

杜远秀眉头一蹙,心中浮起几分失落。果真如此,殿下想必是在陛下的御书房里提到了永吉县主,只是什么事请会让殿下回来之后闷闷不乐呢?

杜远秀满心猜测,然而一个最有可能的想法涌上心头。

难道,太子殿下向皇上请旨,要纳永吉县主为妃了?不对,这种时候就算纳了永吉县主,也只能是名侍妾而已,殿下难道能委屈了自己的心上之人?

杜远秀不由得握紧了袖中的手,莫非……

一旁的公公见杜远秀的表情千变万化,当即尴尬的笑了笑,“娘娘别多虑了,如今最重yào

的,还是安心的生下龙子,往后便无忧了。”

公公的这话更是提醒了杜远秀,自己的想法只怕差不远,殿下真的动了纳妃的心思。

说实话,心中不失落那才有假,自己心仪的男子心中却装着别的女子。但凡有心的人,都难以忍受这种滋味。

杜远秀低下头来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苦涩悄悄的蔓延开来。

会不会,殿下已经有废妃的心思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善解人意

杜远秀心头一紧,她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住了,不敢往下再想。缓缓回过身去不想却是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身形一晃差一点摔倒在地,旁边的公公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娘娘小心呀!奴才扶您回去吧。”

“不……不用了。”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收回了自己的手微微点头,便缓缓离开了那名公公的视线。

老公公看着那离去的落寞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侧妃娘娘多好的一个人,为何殿下就是看不见呢?

他实在不能理解,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多几朵解语花在身边不好吗?为何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而忽略了身边守护着的人?哎,殿下到底还是太过年轻了……

次日。

“娘娘,您的脸色不太好。”宫女担忧的为杜远秀倒了杯茶,看着女子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如今娘娘可是有孕的人,凡事都要小心谨慎。

杜远秀微微摇了摇头,只有她自己知dào

,昨日整夜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眠。

“娘娘?娘娘?”见杜远秀没有反应,宫女吓得伸出手去轻轻推了她一把,那出神的女子这才晃过神来,“嗯,只是有些乏了。”

“要不要唤御医过来为娘娘看看?”

“不必了……永吉县主今日……可有进宫为公主把脉?”

“奴婢不知。”

杜远秀微微点了点头,看着镜中憔悴的容颜,暗淡无光的眼神,还有这毫无个性的脾气,若换成自己是殿下,也不会喜欢的吧?殿下喜欢的,应该就是像永吉县主那样的奇女子。

杜远秀越想,越觉得胸口一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来,“扶我出去走走吧。”

“是,娘娘。”

离开寝殿,杜远秀却是发xiàn

今日的太子宫中好像有些不太一样,每个人都是凝重着一张表情,氛围有些紧张。

“发生了何事,为何他们会如此小心谨慎?”方才有一名公公战战兢兢的对着她行了一礼,便小步快速退了下去。

“娘娘,听说殿下今日出来了,好像太子妃挨了殿下的训……殿下的心情不太好呀。”

宫人们早已经习惯了和蔼可亲的太子殿下,如今突然变得这般严肃,难怪宫人们有些紧张。

太子妃挨了殿下的训?这还真是少见,杜远秀只记得每每看见殿下与太子妃在一起,都是一副羡煞旁人的恩爱模样,如今想来,十有八九都是在演戏给旁人看。而如今的殿下,连演戏的心思都没有了。

“殿下在哪里?”

“……”那宫女微微张了张嘴,却是不敢说些什么。她本来就是想要提醒侧妃娘娘,如果遇见殿下就避让着点,否则惹怒了陛下,只怕会落得和太子妃一样的下场,没有想到侧妃娘娘明知如此,还想往那火药上撞。

杜远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宫女才怯怯的低下头来,“殿下在梅林里。”

梅林之中,某一处萧索的角落,那俊逸的男子形单影只的立在梅花树下,清风拂过,时不时落下的梅花瓣,带着无尽的悲凉之意。杜远秀就那么站在不远处安静的望着,她深深的感受到了东方旭身上那悲伤的气息。

心中不免一痛,伸出手去扶住一旁的梅树。在她的心中,殿下一直是名光环笼罩在身的男子,高高在上尊贵无比,耀眼得令人望尘莫及。而现在,他就好像被抽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副了无生气的空壳,叫人心碎心痛。

杜远秀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殿下为情所困,用情至深,让她觉得只怕往后,都无人可以再走进殿下的心中。

这一切,只为了一人。

杜远秀低下头来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袖,随后好像想通了一般,转身大步的离开了那儿。

公主寝宫。

“公主,可醒了?”榻上的小女子慢悠悠的睁开了双眼,那张清雅的面容渐渐清晰,永宁微微张了张嘴,却觉得口中干涩无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公主,水……”

立kè

有宫女端来一杯茶水,小心翼翼的伺候她喝下。

云姝轻轻抚着她柔嫩的脸蛋,“公主,可好些了?”

“姝姐姐……”这一开口,身旁的宫女立kè

松了口气,公主殿下总算是清醒了。

“发生了何事……我……这是怎么了……”显然,永宁公主并不记得一切。

“公主已经中毒昏迷多日了。”

“中毒?”永宁艰难的坐起身来,“我怎么会……中毒?”她只觉得脑中混沌得很,不明白云姝话中的意思。

“公主吃了宫女送来的包子之后便中毒昏迷,皇上已经将那名宫女拿下了。”

包子?是呀,她记得自己是在吃包子呢。永宁许久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什么,父皇把翠柳拿下了?这……不关翠柳的事情,是我让她偷偷给我送包子的!”

云姝立kè

正了正语气,“公主殿下,那包子里被人下了毒,皇上以为,是那名宫女所做。”

“下毒?不,不可能的!翠柳才不会毒害我呢!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我要去求父皇将她放出来!”永宁作势就要跳下榻去,立kè

被一旁的宫女拦住了。

“殿下不必急于一时,那名宫女只是被关押下来,并没有被动死刑。只是殿下,可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云姝的话提醒了永宁公主,让她尽快认清自己的处境。

永宁脸色一变,她当然记得。自己绝食抗议,不想听从父皇的安排去和亲,如今中毒醒来了……她怯怯的抬起头来,“姝姐姐……永宁是不是不用去和亲了?”

然而,云姝却只是那么安静的看着她,永宁眼眶一红,“为什么……我都这么惨了,父皇还是要我去和亲?”

云姝看着年幼的公主,其实若她一开始安分守己,不要遇见萧皇,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可是世事难料,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不,与其去羿国和亲,不如,不如我就死在这里!”

永宁这话,立kè

将宫女吓了一跳,“殿下万万不可啊!”

然而,云姝却是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子,“公主可想清楚了?”

“我……”永宁不过是一时口快,她还没有活够了,怎么会想死呢?可是,满心的委屈说不出来,她当下埋头哇哇大哭起来。

这悲伤的哭声让云姝心中一软,她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可是身在帝王家,虽然锦衣玉食,可是在很多地方,却连普通老百姓家的子女都比不上。这婚姻大事,更是由不得自己做主。

“公主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这几日,云姝可以带公主四下走走。”这是云姝所能做的了,她可以在今后的道路上尽lì

保全这小女子的性命,但是,身为公主她也有自己要肩负起的责任。

倘若辰国足够强dà

,就不必被萧亦琛玩弄于掌心之中,云姝希望,每个人都能意识到这一点。

“我……”永宁公主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昌定侯府!

云姝看着永宁公主突变的表情,她小心翼翼的凑上身来,“公主殿下,可喜欢萧皇?”

“不,这怎么可能……他这么对我,我讨厌他还来不及呢!”此刻,永宁已经将之前萧皇救她的事情抛之脑后,她只知dào

,若不是萧皇,自己怎么会落得如今的境地。

云姝心中了然,还好,这单纯的女子并没有被萧亦琛出众的外表和柔情所欺骗,这样率真的性子,一旦讨厌了,便很难再改变她的想法。云姝最担心的便是永宁公主会像自己当初一样被利用,到时候真的就算自己再怎么保护她,也都防不胜防。

“公主殿下今日,应该明白萧皇不是什么好人了吧?”

永宁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如果她早听旁人的劝就好了……要怪,就怪那个可恶的萧皇!

“可是……我,我真的不想去和亲……”

云姝看着这始终化不开心结的小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公主殿下,此行,云姝会陪着殿下一同前往羿国。”

永宁抽泣着抬起小脸,那清秀的五官此刻紧紧的皱在一起,突然扑上前去抱住了云姝,将脸埋在她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这温暖纤细的身子,让云姝心中一颤,她缓缓低下头来看着怀中伤心欲绝的小女子,许久之后伸出手去,轻轻的抚着她的发丝。

萧亦琛,他的野心伤害了多少人。

“永宁,只要你不愿意,姝姐姐有办法,让他不能碰你……”

……

安抚了那伤心的小女子,云姝安静的从公主行宫中退了出来,不想刚刚踏出宫门,就遇见了太子宫里的人。

“永吉县主,侧妃娘娘有请。”

无人的亭子里,杜远秀已经安排了人守在四周,今日太子妃挨了训,只怕也没有心情出来走动了,她可以放心的留在这里等候永吉县主。

那抹清雅的身影由远处而来,杜远秀的目光落在云姝的身上,久久挪不开眼来。

就是有这样的女子,哪怕只是一眼,就足以赏心悦目难以忘怀。永吉县主和殿下是一样的人,光环在身,却比殿下更加的遥远,因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成人之美

“臣女参见侧妃娘娘。”

云姝缓缓上前,在杜远秀身前微微行了一礼,坐上的女子赶紧站起身来,“永吉县主不必多礼。”

她的目光落在云姝腰间的香袋上,再看看自己的腰间,她立kè

回想起了什么,心中对于云姝又升起一阵别样的愧疚之情。

“不知娘娘可是身子不适?”云姝说罢,已经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针包,不想,那冰冷的小手却是制止了她的动作,杜远秀微微摇了摇头,“其实本宫今日,是有话想要与永吉县主说说。”

云姝看着她这表情,再注意到她冰冷的小手,便知dào

这几日,只怕太子侧妃过得并不好。

杜远秀一个眼神,附近的宫女立kè

退下,亭子附近只剩下她们两人。

她伸出手去抚着自己腰间的香袋,“多谢永吉县主的提醒。”

云姝自然知dào

她话中的意思,而那女子抬头望向西月所在的方向,“听闻县主在宫外,帮了舍妹许多,也多亏了县主,才能促成舍妹与凤家大少爷的姻缘,本宫甚是感激。而在这个宫中,本宫还能相信的,只有永吉县主了。”

“侧妃娘娘言重了。”只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杜远秀有了这样的觉悟。

杜远秀深吸了口气,她缓缓环顾四周,许久之后,轻柔的话语传来,“本宫……做了一个太美好的梦。”

云姝眉头一蹙,她的意思,是梦要醒了?

只见那女子苦笑了一声,“这样的美好,原本就是属于永吉县主的。”

“臣女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杜远秀深深的与云姝对视着,“永吉县主只怕不会不知dào

,殿下的心意吧?还是说,县主已经有了中意之人?”杜远秀总觉得,像殿下这样值得女子倾心的人,哪怕无心于他,也会被他的深情所感动。

“殿下对县主用情至深,相信县主应该能感受到,远秀没有这样的福气,现在,是时候将这一切还给县主了……”

还?云姝深吸了口气,“娘娘打算就这么放qì

了?”

“不放qì

又能如何,殿下的心中再也走不进其他的人,远秀能做的,只有一个成人之美。”

“那腹中的孩儿该怎么办?”云姝突然冷下了语气,杜远秀微微一愣,她不明白永吉县主身上那隐隐的怒意何来。

“……这个孩子,是上天送给远秀最后的礼物。”

“但是,这孩子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若娘娘就此放qì

,只怕孩子日后只能交由旁人教养。”

此话一出,云姝成功的在杜远秀的脸上看见了慌张,然而不一会儿她便收敛了神色,“若交由永吉县主教养,远秀自然放心。”

突然,眼前清雅的女子站了起来,她的眼中带着令人难以理解的光芒,“若云姝是娘娘,不论发生何事,都不会放qì

自己的孩子!”

这责怪的语气毫不掩饰,杜远秀心头一跳,然而眼泪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我当然……不愿意放qì

自己的孩子……可是他是殿下的骨肉,可偏偏是我生的……若永吉县主成了他的母亲,他才会有前途可言,才能得到殿下的怜爱,而且……而且我也知dào

,永吉县主一定会善待他的……不会,不会亏待了他……”而且她也觉得,永吉县主比自己更有资格教导孩子。

傻!真是傻!云姝心中叹息,她真不知dào

该说杜远秀是伟大还是懦弱。且不说东方旭心中有没有她,光是这个孩子,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不能让给别人。有谁能比亲生母亲待孩子更好的?

“那娘娘可曾问过,云姝愿不愿意?”

杜远秀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云姝那冰冷的目光,竟是下意识的躲开不敢与她对视。

“这种话,希望娘娘往后不要再说了。”

云姝转身就要离开,她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快被杜远秀气得失去理智,还是快些离开为好。因为这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失去的那个孩子……她都还来不及成为母亲,而眼前这个母亲,却要放qì

自己的孩子!

“永吉县主!”

杜远秀赶紧站起身来,云姝缓缓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娘娘,有时候太过善良并不是什么好事,云姝已经有了心上之人,不会成为殿下身边的人,请娘娘好好珍惜。”

随后,那纤细的身影便离开了杜远秀的视线。

心上之人?她说的是真的吗?那么,永吉县主的心上之人,究竟是名什么样的男子。

……

昌定侯府。

“少爷,辰国太子与辰国皇起了冲突。”

屋顶上,与月亮媲美的男子仰头望着星空,身旁无声的出现了一抹黑影。

“所为何事?”

“辰国太子要纳永吉县主为平妃。”

凤凌眼中一闪,却是没有说什么。既然起了冲突,就代表辰皇并没有答yīng

此事。不过他倒是觉得太子此人不够担当,听说那杜远秀已经有了身孕,却要在这个时候纳侧妃,岂不是要给昌庆侯府的人难堪?

他丝毫不在意太子侧妃的感受么?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娶进宫里。不论是何种原因,既然已经成了他的人,就应该好生善待着,哪怕没有丝毫的感情,也要保她一生,这才对得起女子,以及腹中的孩子。

虽然并不了解太子所处的境地,但是凤凌却觉得,他对云姝的感情没有错,错只错在不够坦然,不够坚持。

除非他认可的男子,否则他便认为,没有资格站在云姝的身边。

“姝儿不会答yīng

的。”就好像,她也没有答yīng

自己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凤凌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落寞的笑意,直到现在,他都还无法忘记云姝当时的表情。自己的请求确实有些疯狂,居然妄想带着她远走高飞。可是心痛却是抑制不住,虽然他知dào

,她也有难处。

“少爷,辰国丞相似乎也向辰皇请旨赐婚永吉县主。”

凤凌眉头一蹙,辰国丞相?他知dào

此人的行事风格,虽说在朝堂之上作风十分乖张,但仔细琢磨就发xiàn

此人性格十分严谨,并且刚正不阿,做事有自己的一套法子。而这名辰国史上最年轻的丞相,有着凤凌所欣赏的聪明。

他竟是对姝儿有意?

随后转念一想,无奈的轻笑一声,自己这是在生什么醋意,若姝儿中意于谁,那么谁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自己所需yào

做的便是尊重她的决定,默默的守护她便好了。

虽然,他有这个自信。

“继xù

监视辰国皇宫,另外,特别要注意那个人。”

“是,少爷。”眨眼间,那名黑衣男子便不见了踪影。

……

昌荣侯府的轿子早就在宫外等候,然而云姝的出现,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昌荣侯爷不知何时便站在那儿,好像正等着她,云姝微微讶异,因为她分明看见了侯爷眼中的那矛盾与紧张。他一看见那清雅的身影,便大步迈开朝着云姝走去,然而此时,皇上跟前的大公公却是从另一头慌张而来。

“永吉县主请留步!”

云姝停下了脚步,而她发xiàn

,昌荣侯爷也在看见那名公公之后止步不前。

“永吉县主,陛下有请。”

看着他的表情,云姝便觉得发生了什么。自然而然与今日杜远秀的反常联系在一起,只怕此事与太子有关。

云姝当即看向昌荣侯的方向,她觉得侯爷似乎有话要与自己说。然而,昌荣侯只是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跟着大公公离开。

他知dào

,皇上这一次是真的做了决定。他也才刚刚从御书房出来,到现在都还难以置信。

丞相居然会主动向皇上请旨赐婚?他看中的居然是自己的女儿。

不过昌荣侯爷并不是觉得云姝配不上丞相,而是觉得就丞相与自己的关系,他就不该有这样的念头才对,虽然近日来在朝堂之上,两人的意见难得的统一,但这不足以让昌荣侯忘记从前的一切。

那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年轻丞相。

皇上旁敲侧击,问自己对丞相有何看法,这不就说明了皇上已经打算允了这门婚事吗?他明明知dào

太子对云姝有意,对自己却是只字不提,听说殿下与陛下似乎有所冲突,看来就是为了云姝吧。

昌荣侯心中有些失落,他本以为,云姝最终会是太子的人,而依照太子对云姝的宠爱,他日坐上皇后之位指日可待,而如今,云姝怕是要与皇后之位擦肩而过了。

昌荣侯甚至不愿去想象,昌荣侯府与丞相府结为亲家的场景。事情究竟为何会演变成如今的模样,真是叫人难以接受。

御书房外。

“县主大人,请。”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便迈开脚步轻声跨了进去。

辰皇脸色苍白,眉宇之间尽显疲态。云姝有些惊讶,辰皇吃了自己的药方之后明显已经有所好转,为何重现病态?

“臣女参见皇上。”

“永吉县主免礼,可遇见昌荣侯爷了?”

云姝轻福了下身,辰皇注意着她的脸色,猜测着昌荣侯是不是已经事先与她说起了,然而女子的脸上始终淡淡的不见波澜,他差一点都忘记了,眼前的这名女子不论何时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连自己也无法肯定她心中的想法。

“公主已经醒了?”

“回皇上的话,今日刚醒。”

辰皇点了点头,看着云姝那清瘦的小脸,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东方旭那执着的面容。就是这么一名女子,让他优秀的太子三番两次失了分寸。她究竟是辰国的福还是祸呢?

“近日来宫中祸事不断,永吉县主劳苦功高,可有想要的奖励?”

然而,这一次云姝却是没有说出任何谦虚的话语,只是抬起头来安静的看着辰皇。她的眼中泛着深邃的光,辰皇一见,差点忘记了永吉县主是个聪明的女子。

“朕思索多时,最后还是决定成人之美。”

第二百九十九章 辰皇决意

云姝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等着辰皇开口。

“永吉县主可知dào

,骄傲的丞相大人这些年来,为辰国尽心尽lì

,却从未跟朕开口讨要赏赐。”

云姝立kè

想起了之前季锦的威胁,他想必已经来找过辰皇了,只是却好像没有提起那件事情。云姝心中并不担心,因为她早已经有了主意,可以说服辰皇。

“丞相大人高风亮节,令人钦佩。”

“想必永吉县主也十分欣赏丞相吧,如此甚好!丞相开口向朕讨要的赏赐,便是希望朕将永吉县主赐婚于他,要知dào

,之前朕曾打算将公主许配给他,都被他一口回绝了,永吉县主好福气呀!”辰皇的意思是,在季锦的心中,云姝比尊贵的金枝玉叶更加难得。

然而,云姝心中的惊讶只是一闪而逝。两世为人,其实季锦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心思她怎么会不知dào

,只是她明白,儿女私情对于这名男子来说并不是最重yào

的。他一颗心,都在朝堂之上。

所以云姝从未想过要避嫌,与太子殿下不同,季锦更擅长控zhì

自己,也懂得以大局为重。如今若不是自己已经决意要去羿国,只怕季锦不会轻易走出这一步。

云姝的沉默,让辰皇渐渐收敛了神色,“怎么,永吉县主不愿意?”

他之前还认为,如果云姝不愿意,那可就有些棘手了。她是辰国不可缺少的人才,若自己强行下旨将她赐婚于丞相,只怕她会心生不满有所怨怼,从而影响到她对辰国的衷心。可是现在辰皇已经改变了主意,不论云姝的心思是如何,他已经决定允了这门婚事。

为了太子,为了辰国。

倘若太子因此有所记恨,那么就说明他并不适合太子之位,自己会考lǜ

另觅人选。

如果云姝真的开口说了她不愿意,那么辰皇也打算给她一个责罚。辰皇直到今日才发xiàn

,她的路似乎太过顺畅。从昌荣侯府毫不受重视的庶女,到今日的永吉县主,她的能耐如今居然已经到了让自己做一个决定都要犹豫的地步。

这样的女子若是再由着她,只怕往后,皇家的威严将不复存zài



“虽然朕知dào

,昌荣侯府的老夫人刚刚过世,但是永吉县主如今已经过了适婚的年纪,再不操办婚姻大事,只怕老夫人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朕定会给永吉县主一个孝顺的名声,县主就不必担心了。”辰皇生怕云姝会将老夫人过世不到百日为由拒绝这门亲事,早已经想好了对策。

“臣女有一件东西,希望皇上过目。”

云姝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纸,放在了桌案上。

辰皇有些疑惑的看着那推过来的信纸,当下伸出手去缓缓展开,然而信中的内容,却是让他大惊失色。

“居然有这种事情?”信中,是姝皇后写给查哈王的承诺,难怪查哈王会无所顾忌,羿国居然承诺在他们战败之后奉上三座城池?!再想想之前得到的线报,查哈王与羿国萧皇决裂,想必就是为了这三座城池。

可想而知,这三座城池不过是萧皇的筹码,他只是给查哈一个信心,让他放心大胆的进犯辰国,就算失败了还用这三座城池做补偿。而当查哈大军战败的时候,萧皇便反悔了,难怪查哈会四处与各国散播萧皇是个言而无信之倍。

“这封信,永吉县主是从何得来?”

“皇上,实不相瞒,这并不是姝皇后的真迹。”

什么?!萧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不是呢。他也见过姝皇后的真迹,与这封信上的笔记一模一样。

“恕臣女失礼。”

云姝伸出手去,用左手提起了案上的毛笔,熟练灵活的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辰皇看着上面的自己,眼中当即浮上不可思议。居然……这么像?!“你的意思,是这封信,是你写的?!”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臣女不才,自小便十分仰慕羿国的姝皇后,潜心研究着她的字迹,不想真的让臣女学得七分相像。这信件自然是假,但是在旁人看来,或许就是真的了。”

辰皇的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然而各种念头很快如海水一半汹涌而来。他缓缓站起身子,看着手中的信纸,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模仿姝皇后的笔记,那么……

“不对,擅长模仿的大有人在,其中定是藏有玄机。”羿国的人岂会如此不小心,普天之下,能人异士如此之多,能模仿姝皇后笔记之人定然还有,他不想做如此冒险的事情。

“玄机自然是有,皇上请看这里!”

她伸出手去,指向信纸的一角,只见上面有个不起眼的标志。“这是姝皇后每每与旁人通信时所习惯留下的暗号,除了云家少数人,可以说这就是一个秘密。”

“……那你又是从何得知?”

“皇上,臣女的恩师,便是云家少数知dào

这个秘密的人之一。”

辰皇立kè

记起,云姝曾经说过,她还在山野之中时,便与羿国云家的一人颇有渊源,只是此人又怎么会轻易将这样的秘密告sù

一个孩童。

辰皇不由得想了许多,这也不尽然,既然云姝仰慕姝皇后,自然对于姝皇后的事迹十分关注,说不定,那云家人在与本家联系的时候,不小心被她看见了呢?

“此事当真?”

依照永吉县主的行事风格,若她没有把握,又怎么敢拿来自己的面前,那岂不是欺君之罪,对于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皇上,永宁公主和亲在即,臣女请命,与公主一同前往,沿途照顾公主,而臣女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再见那云家的恩师一面。”云姝的理由,就是想要再见故人,然而她却拿出了姝皇后的字迹,无疑是在提醒辰皇,让她去了羿国可以办很多别人办不到的事情。

辰皇久久的站在那儿,此刻脑中复杂无比。

萧皇千方百计想要从辰国挖走人才,他狠心舍弃自己疼爱的小女儿保全云姝与顾寻芳,如今,她却是主动请缨前往羿国,若自己应允了,这个赌注吗,辰国承shòu得起吗?

因为他已经应允了让永宁作为和亲公主,如今又有云姝陪同,岂不是让萧皇捡了一个大大的便宜?!

云姝见辰皇有所犹豫,决定下一剂猛药。

她突然跪了下来,辰皇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永吉县主,你这是做什么?!”

“请皇上降罪!”

“快快起来,朕恕你无罪!”

“皇上,臣女接下来要说的话,唯恐惹怒圣颜,只希望皇上能够答yīng

臣女,绝不迁怒于任何人,所有罪过,臣女一律承担。”

“何事这么严重,你起来说话!”

萧皇此刻满脑子都是云姝能够模仿姝皇后笔迹的事情,哪有心思再想其他。

“皇上,当时查哈王所收到的信件,并不是出自姝皇后之手。”

此话一出,辰皇的表情当即僵在那儿。他看了看手中的信件,再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那名女子,该不会……

云姝深深的闭上了双眼,“臣女自知罪无可赦,当时查哈大军进犯,臣女偶然得知,羿国姝皇后与查哈大王颇有交情,便想着暗睹一把。这封信若能送到查哈王的手中,幸运的话便可以挑拨查哈王与羿国的关系,再者,事成之后,萧皇必定会追究此事,再查到这封信件,必定与姝皇后有所嫌隙……”

云姝可以感觉到头顶上那严厉的审视目光,辰皇好像在掂量着自己话中的真假。

“永吉县主,欺君之罪,你可知后果?”

看来辰皇是不相信自己的话了。云姝深吸了口气,“臣女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敢期满皇上。”

难道说……这封信,真的是她写给查哈王的?“你为何要这么做,鼓励查哈王进犯我辰国?”

“皇上,还记得当时,殿下进了一批有缺陷的武器吗?其实这一切不过是萧皇的阴谋,他早已经将那武器的缺陷告知了查哈王,云姝有所察觉,便事先告知了太子殿下,让他莫要动用那批武器,而查哈王进犯之心不改,云姝对于大哥颇有信心,相信此战定会是辰国获胜,而云姝便想着,要萧皇自食其果,因此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不论成与不成,对于辰国都不会有所损失。”

若云姝所说是假,自己只要一问太子便知dào

,所以辰皇相信她不敢欺瞒自己。若真是如此,那么这名女子的心思当真是妙。

萧皇从中作梗,而查哈王大败之后定会认为是萧皇欺骗于他,再向他讨要这信中承诺的三座城池。以萧皇的性子,怎么会答yīng

如此无礼的要求。所以查哈王才会与羿国决裂,没有想到,居然是因为这区区一名小女子!

辰皇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不知dào

的事情,还真是不少。再转而看向云姝,她仰慕羿国姝皇后,却还是挖了这么大一个坑,果真一句老话说得好,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可惜,真是可惜了……”

云姝抬起头来,只见辰皇用一种十分惋惜的目光看着自己。

“永吉县主,为何你是女儿身?!”若她是一名男子,光是想想,辰皇便觉得雀跃不已。朝堂之上,将会有此人一番大的作为,说不定她与丞相会成为辰国朝堂之上的顶梁柱,太子的左右手呢!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辰皇的空想而已,他紧紧的拽着手中的信件。然而他也觉得,云姝定还有事情瞒着自己,不过她说的,却有七分真实。

辰皇在御书房之中来回踱步,随后缓缓坐回案前,看着地上依旧跪着的女子。

“永吉县主,起来吧。”

云姝低垂着脸,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辰皇,已经有了决定。

只见帝王的脸上浮起几分高深,“从今日过后,看来,朕不能再小看你了。”

……

第三百章 带她离开

眼前柔弱清雅的女子,已经不仅仅是一名医术高明的侯府庶女,而是一名谋士。

此刻辰皇深深的感觉到,不能小瞧一名女子的本事。有时候她们的智谋,会比朝中的大臣来得深谋远虑。

云姝缓缓站起身来,辰皇已经拿起了毛笔,在圣旨之上写着什么。“永吉县主,永宁公主的身子尚未痊愈,朕命你护送她至羿国,调理好公主的身子之后便择日回国。”

“臣女遵命。”调理公主的身子,那么就等于归国的时间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辰皇定还有别的任务要交给自己。

只见那帝王深深吸了口气,随后拿起拟好的圣旨,眼中放着光亮,“只怕,这是朕这辈子来做的最疯狂的决定了。”他抬起眼来,深深的看着云姝。

“永吉县主,万事小心。”

“臣女明白。”云姝微微停住了脚步,“皇上,臣女会留下几份药方交由胡御医。”她的话已有所指,辰皇的眼中闪过几分惊讶,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直到那名清雅的女子离开之后,辰皇才缓缓站起身来,他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伸手一动,墙壁之上立kè

出现了那绝美的画像。

抬起眼来看着那张令人痴迷却有憎恨的面容,辰皇微微一笑。

永吉县主就要离开了,那么她,又会如何对自己呢?有的时候,明知dào

前方是条凶险无比的路,可还是不由得要一探究竟。身为帝王,就要懂得取舍。当初的自己不明白这个道理,而现在,自己就要为年轻时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

“公主,您吃点儿吧。”

已经被释fàng

回来的宫女满脸心疼的看着榻上那了无生气的男子,原本的永宁公主活泼朝气,犹如太阳花一般叫看了的人都觉得心情愉悦,可是如今,就好像鲜花被活生生的折断了一般。

永宁只是微微垂了眼,看着宫女手中她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却是一点胃口的没有。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云姝已然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走了进来,一见那宫女的脸色就知dào

发生了什么。她一个眼神,四周的人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公主,该喝药了。”

永宁公主这才有了些许反应,她抬起头来看着那张清雅柔和的面容,“姝姐姐,我好难过……”

她如此直白的说出心中的痛,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怜惜,伸出手去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公主殿下,养好身子最重yào

。”

此话一出,那张小脸瞬时又涨红了,泫然欲泣的投进了云姝的怀抱,“父皇不要我了,母后不要我了,皇祖母也不要我了,我还要这副身子做什么?!我不要去羿国……”

“公主殿下之前,不是总想着要离开宫中吗?”

那张小脸慢慢扬起,“可是,可是……我想要的是无拘无束的生活,从一个皇宫再进到另一个皇宫有什么好的!在那里我又没有朋友……”

“是的公主,你一定要记得,在羿国是交不到朋友的。”

云姝突然严肃的语气让永宁吓了一跳,她原本委屈的心情不知为何,竟是被恐惧所取代,“羿国皇宫……真的是那么可怕的地方吗?”

这张稚气的小脸上写满了莫名,云姝心中叹息,辰皇将她保护得太好,哪怕在这尔虞我诈的宫中,都没能让永宁公主认识到人心险恶。

“是的,公主殿下千万要记得,在羿国,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不要吃任何人给的东西,特别是……不要被姝皇后所迷惑。”

姝皇后?永宁公主记得,自己听说过关于姝皇后的很多事迹。她心中一直觉得,姝皇后是神一样的存zài

,她神机妙算智慧非凡,在认清萧皇的真面目时,永宁总觉得姝皇后与萧皇真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侣般的一对,如今因为对萧皇的厌恶,她立kè

对姝皇后的印象下降了几分。

而且,姝姐姐都这么说了,那么姝皇后一定和萧皇一样,是个混蛋!

永宁重重的点了点头,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姝姐姐真的要和永宁一起去羿国吗?不是骗我的吧……”她只觉得自己无依无靠,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眼前这位本领超群的姝姐姐了。

云姝微微一笑,拿起了一旁的汤药,“若是公主不听姝姐姐的话,那么皇上可能就会收回圣旨,让别人送永宁公主去羿国了。”

“不不不,我,我听……”永宁吓得赶紧支起了身子,端起那药汁饮下一大口,也不像从前那般每每病痛喝药的时候就会嚷嚷着苦。她只觉得,只要能让姝姐姐留在她身边,这点苦涩又算得了什么。

干干净净的药碗放到一边,永宁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污渍,凌乱的发丝就那么随意的散在肩头,哪里有一点金枝玉叶的美丽。

“很快就要离宫了,永宁不去和铃儿道别吗?”

铃儿?是啊,她是自己在辰国唯一的朋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张俊美的面容,永宁心口剧烈一痛,赶紧捂住自己的胸前,云姝眉头一蹙,“公主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不……我只是觉得……心疼。”

心疼?云姝伸出手去为她把着脉,然而脉象与之前无异。

“姝姐姐,今日我想出宫,去见见铃儿。”那疼痛持续不久,永宁已然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祈求,她已然依赖了云姝。

……

昌定侯府。

“奇怪,这两日,府中怎么显得安静了许多。”凤祺疑惑的四下张望着,照理说大哥刚刚完婚,怎么那生机勃勃的景象持续了没几天便突然急转直下,府中好像少了许多欢笑声。

“哎,可不是吗四少爷,七小姐被老爷关起来之后,府里就感觉丢了些许色彩。”一旁的家丁叹了口气。

凤祺眼中划过一分了然,是啊,那个小魔头自由的时候总是在府中乱窜,到处都能听见她的笑声和铃铛声,而这一次,她被关禁闭的原因与之前又大不一样。

听说永宁公主即将出嫁,她便吵着要进宫,结果被昌定侯爷狠狠的责罚并关进了屋子里,下令直到公主出嫁之后才能让她离开。

凤祺有些感慨,自己的书房里还堆着永宁公主送过来的那些谢礼。

那个天真直率的小女子,如今却要被送去强dà

的羿国和亲了,在凤祺看来着实有些可怜。然而身在帝王家,就是这般的身不由己。

“三哥呢?”

“三少爷出去了。”

又是一样的回答,凤祺心中更多了几分失落。三哥自从莲国回来之后,行动变得越发神mì

了,人在这儿,心却好像不在这儿,反而让他觉得越发的寂寞。究竟有多长的时间,自己没有跟三哥两个人偷偷出去外头散散心了?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三哥也变得这般古怪。而最让凤祺觉得无力的,便是从前他们兄弟二人之间没有秘密,而现在,他们之间好像有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凤祺朝着院子走去,不想在拐角处,却是撞上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他惊讶的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充满了复杂情感的小脸,他吃惊的瞪大了双眼,“永……”

“四少爷。”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凤祺抬起头来,便看见站在永宁身后的云姝。他当下收敛了神色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永吉县主,你怎么来了?我三哥不在府中呀……”

这语气陡然一变,连凤祺也没有发觉他瞬时神采飞扬的表情。

这时,一双小手默默地伸了过来,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衣袖,这让凤祺微微一愣,他立kè

反应过来,永宁公主不是要和亲吗,此时应该在宫中才是,怎会出现在昌定侯府?

然而那张小脸此时却是倔强的盯着他,那隐隐流露出来的怒意让凤祺摸不着头脑。

连永宁公主自己都没有发xiàn

,为何在看见他对云姝那般热情之时,心中会升起令人无法控zhì

的不悦。

“永宁是来找铃儿的。”云姝轻声解释着,凤祺立kè

想起,凤铃似乎是永宁唯一的好友。如今这小公主即将去和亲,前来道别一下也是正常。

他心中不由得泛起同情,“铃儿就在屋子里,我带公主过去吧。”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而凤祺却是看向一旁的家丁,小声吩咐着,“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三少爷。”

永宁只觉得自己手中的那一角衣袖十分温暖,让她舍不得松开手来。然而,越是这般,她便越发的觉得胸口堵得厉害。若是可以,她多希望这条长廊永远没有尽头。

“公主,铃儿被家父关了紧闭,公主既然来了,就好好的让她陪陪你。”凤祺的语气不由得柔和了许多,永宁抬起头来,看着这张在她心中异常高大俊美的面容,那酸楚之感让她顿时热泪盈眶。

“公主?公主?”凤祺不明白永宁公主为何突然就哭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公主殿下,事已至此,还请公主看开些。羿国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他原本应该是无比灵活的舌头,此时居然有些打结。

永宁也不知dào

自己这是怎么了,脑中一片混沌,下意识的张了张口。

“四少爷,你……带我走吧……”

第三百零一章 公主心意

“什么?”凤祺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带我走吧……”然而,永宁却鬼使神差的重复了一句,这一下,凤祺终于变了脸色。他大步往后跳开,满脸惊恐的表情,随后很快镇定下来,想必永宁公主是心中害pà

无处发泄,才语无伦次的吧?

他尴尬的笑了笑,“公主殿下,铃儿这两日也吵着要进宫,这下好了,你们可以好生的说说话,互相开导……”

“你不愿意带我走?你……你不是救过我的吗?”永宁轻皱着眉头,那认真的表情让凤祺有些害pà



救是救过,可是如今,除了当今圣上,谁也无法改变永宁公主的命运。

凤祺小心翼翼的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还好,这里没有旁人,否则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弄不好就会演变成永宁公主与凤家四少爷相邀私奔的流言呢。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不能轻易拿来开玩笑。

“公主殿下,凡事都要量力而行,不可行之事,我们坚决不能做。”

凤祺分明看见永宁脸上的表情慢慢收敛,最后,竟是化成了令人不忍的落寞与绝望。这样的表情与之前见到她时,那阳光开朗的模样判若两人,连凤祺也有些不忍再看。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凤祺先行离开了……”

门缓缓打开,屋子里却是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

“出去,谁都别来看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凤铃气愤的将榻上的软枕丢了过去,准确无误的砸到了永宁的身上,然而对方哼都没有哼一声。

凤铃觉得奇怪,怎么没有声音?她转过头去便大吃一惊,“永宁,怎么是你?!”她赶紧小跑过去查看着对方有没有受伤,然而永宁却好像丢了魂似得没有半丝回应。

“永宁你还好吗,别吓我呀……”她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永宁的脸颊,对方这才反应过来,然而下一秒,传来的却是震天的哭声……

拐角处,凤祺疑惑的瞪大了双眼,他的眉角有些僵硬,虽然自己也很同情公主的遭遇,不过这等麻烦事情,自己还是不要掺合的好。如今公主只怕心里不好受,看来要让人好生看着那个小魔头,让她千万不要帮着公主做出什么傻事来。

思索了片刻,凤祺便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主位上,坐着那脸色严肃的老妇人,她微微抬眼看着迎面而来的男子,“怎么,改变主意了?”

凤祺当然听得出她是在说与那几位小姐见面的事情,当下便微微一愣,“祖母,祺儿其实是有事想要与您商量。”他明白现在朝中局势,公主和亲乃是必行之事,可是他那个妹妹不知轻重,生怕会给侯府惹来麻烦。

“你先和那几位小姐见面了,再来与祖母商量,否则没什么好谈的。”昌定侯老夫人怎么会不了解自己这个庶孙的性子,只怕是来讨价还价的吧?

凤祺嘴角一僵,“祖母,祺儿说的可是正经事……”他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永宁那张可怜的小脸,准bèi

冲口而出的话瞬时堵在喉中,心中划过几分犹豫。

老夫人微微眯了眼,“什么事?”语气里充满了狐疑。

公主是永吉县主带来的,县主自然有她的分寸,自己若是告知祖母,说不定反而会给永吉县主惹来麻烦。况且,公主已经如此可怜,若自己还阻止她与铃儿见面,那岂不是太过残忍了。

“咳咳……那就是……祺儿这几日都有要紧事,只怕不能与几位小姐见面了……”

“什么?你……”老夫人当即瞪大了眼睛站了起来,凤祺赶紧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这个臭小子,当真是想气死我!”

眨眼间,凤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慢慢走进书房,看着满屋子公主所送的谢礼,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既然无法为她做点什么,就让她与铃儿度过一个难得的相聚时间吧。

而凤铃的屋子里,看着那哭得无比凄惨的永宁,铃儿已经慌了手脚。

“永宁,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打他!”

永宁也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何这般的痛,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方才凤四少爷那躲闪的目光,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以为只要自己出宫了,见到了他,他一定会十分热心的帮zhù

自己,又或者会说许多暖心的话……

“铃儿,我觉得胸口好疼……”

“啊?这,这……我这就去唤府中的大夫来!”

然而,永宁却是抓住了她的小手摇了摇头,而眼泪却没有停止过。

“要不然……这样吧,你就学我四哥,说身子不适不能去和亲!他最近也可惨了,老是被我祖母逼着去见那几位小姐,可被我祖母打了好几次呢!又或者让他教你武功,这样你就可以逃出皇宫了!”此刻的凤铃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永宁抬起眼来,“几位小姐?”

凤铃以为永宁公主是听见凤祺挨打的事情来了兴致,立kè

提高了嗓音,“可不是嘛,祖母最近忙着张罗他的婚事,选了好几位小姐呢!我看配我四哥都是绰绰有余,他还是得快点成亲,有个媳妇管着,以后就不敢对我怎么了!”

“凤四少爷……要成亲……”永宁只觉得心头一冷,她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襟,自己就要离开辰国了,而凤四少爷也要娶别的小姐……自己,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永宁,你,你怎么了,别吓我呀!”凤铃终于注意到那张瞬时苍白的小脸,赶紧伸出手去轻轻晃着她的肩膀。

许久之后,那小女子才回过神来,而语气却带着些许颤抖,“铃儿,凤四少爷不能成亲……”

“啊?”

“我、我不想让他成亲……”

此刻的凤铃只觉得永宁奇怪得很,眼前的小女子不断的摇着头,口中喃喃自语,“他会抱着别人,对别人笑,然后……然后……呜呜呜……”

凤铃说不出话来,一种模糊的可能性涌上心头,“永宁,你该不会……喜欢上我四哥了吧?”

喜欢?永宁眼神一僵,心跳竟是比方才还要快。

“不可能吧,你怎么会看上我四哥呢……”凤铃脸上满身难以置信,若换成自己,才不会喜欢那个老是欺负自己的四哥呢!

一幕幕画面涌上脑海,永宁发xiàn

,自己对于凤祺的每个表情,都记得这般清楚,从他救了自己的那一天,再到从前在皇宫里的不期而遇,好似有一片云从心中慢慢散开,是啊,每次见到凤四少爷,总会觉得心跳较快。每次他一靠近自己,就觉得无法呼吸。

不论是对谁,她都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如果这不是喜欢,那会是什么?

“永宁?永宁?”

抓着她双肩的手突然一空,眼前的小女子忽然转过身去小跑离开了自己的屋子,凤铃心中一惊,赶紧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冷风清醒着永宁的头脑,那纤细的身影在回廊之中穿梭着,眼前晃过的不是侯府的风景,而是凤祺那张带笑的俊容。

喜欢,喜欢,她喜欢他!

想看着他笑,想与他说话,想让他再一次将自己拥入怀中……

永宁抹着自己的泪,她不甘心!她要告sù

凤四少爷自己的心意,然后……然后……

凤祺关上书房的门,刚一转身,便看见那突然冲进院子里,满脸泪水的女子。她的发丝凌乱,起伏着胸膛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方向,凤祺剑眉一蹙,“公主殿下?”

那小女子一步一步的靠了过来,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公主,可是铃儿欺负你了?”

这温柔的声音,让永宁的心湖越发澎湃,那张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永宁只觉得脑中的那根弦忽然崩开,世界好像就此静止一般……

“公主?”

怀中一震,眼前的小女子突然冲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凤祺当即愣住,呆呆的低下头来,永宁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而他却是动都不敢动。

忽然想到了什么,凤祺抬起眼来快速环顾四周,好在此刻院中没人,他当即扣住永宁的双肩将她推开,“公主,你这是……”

“带我走!”

什么?

眼前,那张带着泪痕的小脸哀求的看着自己,声音里浓浓的情愫让凤祺心中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蔓延开来。

“凤四少爷……带我走,我、我喜欢你!”

凤祺的眼中闪烁,他触电一般放开了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几步,然而那小女子还是扑了上来紧紧抓着他不肯放手,“带我走,我不想去和亲,你想与凤四少爷一起……”

“公主!此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凤祺突然严肃了语气,他声音不由得冷了几分,永宁浑身一震,愣愣的抬起头来看着那张俊容。

“公主想必是近来烦心事多,因此才会胡思乱想。儿女私情并不是公主想象的那般简单,这一次凤某会当公主没有说过这种话,时辰不早,公主还是早点回宫为好。”

“凤四少爷不相信永宁?”

“那公主喜欢凤某的什么呢?”

此话一出,永宁的脸上果真浮现出几分迷茫。她喜欢他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知dào

,只要与他在一起就会心跳加快,想起他就会觉得开心,难道,这不是喜欢吗?

第三百零二章 众人争吵

凤祺生怕永宁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正想找个借口离开,只见不远处的老管家小跑而来,“四少爷,老夫人已经准bèi

了马车,说今日四少爷必须要去见那杨小姐一面……”

“好!我现在就去!”

啊?老管家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还以为四少爷又会像之前那样装病不去,没想到今日居然如此痛快就答yīng

了。

只觉得一阵冷风拂过,眼前哪还有四少爷的影子。

“管家,快点,莫要让杨小姐等急了!”

“……啊,好,好!”

他转过身去,然而没走几步便疑惑的回过头来,走廊上的那人是谁?

凤铃终于找到了那独自站在院落中的小女子,方才看见四哥匆匆忙忙离开了,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心翼翼的上前,“永宁,你……没事吧?”

脸上还带着眼泪的痕迹,永宁缓缓回过头来,“铃儿,他不相信我。”

“……”别说四哥不相信了,就连她也不相信!她最了解永宁,一直以来都是喜新厌旧随心所欲,若说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指不定很快又会改变心意的。

“永宁,我四哥配不上你的,虽然说羿国远了点,可是听说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永宁?永宁?”

不等凤铃说完,永宁公主已经慢慢迈开了步伐,朝着院外走去。

那安静沉默的背影让凤铃越发疑惑,今日的永宁公主确实与平日里大不一样,古怪得令她不敢靠近。

张了张口想要喊住她,凤铃最后还是轻叹了口气,自己之前明明想着要帮她的,可是现在,她喜欢上了自己的四哥?哪怕凤铃再不懂事,也知dào

在这个节骨眼上,永宁与四哥是绝对没有结果的,她也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

侯府之外,云姝安静的在马车之中等着,直到外头传来了些许动静,那小女子低落的坐了进来。

“公主?”

“……姝姐姐,他不带我走。”

云姝看着永宁那呆滞的目光,当下收敛了神色,他?

看着她的表情,云姝便觉得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然而看着那小女子紧紧拽着的双手,轻咬着下唇一副委屈的模样,她便没有开口,只是安静的守在她的身边,目光望向马车之外。

方才凤四少爷匆忙离开的样子,让云姝敏锐的察觉到发生了何事。

之前永宁公主便说,凤四少爷在宫外救了她,而自己问她可有想要去的地方,她竟是回答了昌定侯府,说凤四少爷兴许会帮她。这真的只是困境之中随意抓的稻草吗?云姝并不这么认为。

然而,她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牵扯进越多的人,事情将会越发的麻烦。

……

“永宁公主将自己关在寝殿里面不肯见任何人?”

“是的公主,也不知怎么的,今日宫人去送膳食的时候,都被阻隔在外。”

镜子前,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眸光微闪,“那永吉县主去为永宁诊脉了吗?”

“回公主的话,永宁公主连永吉县主也不见。”

这就奇怪了,自己这个妹妹不是很喜欢永吉县主吗?永薇公主脸上带着几分沉思,随后缓缓站起身来,“走,我们去永宁的宫中看看。”

如今,永宁公主的状况被众位公主所关注,自从辰皇决定让永宁前去和亲之后,公主们便不再像之前那般悠闲,因为她们已经感受到了辰国的变化。这是父皇登基以来第一位和亲的公主,但那也说明,以后还会有第二位,第三位,不知何时就轮到了自己。

这让众位公主们越发紧张起来,每个人都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所担忧。

永薇离开自己的行宫不久,便在御花园里遇见了其他三位公主。

“四皇姐,今日怎的这么巧?”

“永宁近日来心情不好,我打算去劝劝她,几位皇妹这是去哪儿?”

三位公主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尴尬,“其实……我们也是想去看看永宁的。”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鲜少踏出行宫的四皇姐。

不过转念想想,也是,除了已经出嫁的三皇姐,最着急的当属四皇姐了,因为下一个将会被父皇命去和亲的公主,最有可能的便是她了。

这一次若不是萧皇指明要永宁公主,只怕今日心情不好的,就是四皇姐了。

永薇眼中划过一抹流光,随后轻轻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们便结伴一同过去,好生劝劝永宁。”

而另一头。

几位宫女守在屋外面面相窥,她们还端着今日的膳食,可是公主不论怎么劝说,谁都不见。

若不是永吉县主交代了,让公主独自冷静一会儿,里头也没有传来什么动静,她们这才安心的在外头等候着。

“你们都在这里站着做什么?怎么不进去伺候着?”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责怪的声音,几名宫女立kè

回过身去,便看见迎面而来的四位公主,当即齐齐跪下身来,“参见公主。”

为首的永薇轻皱着眉头,永宁平日里就是太惯着这些宫女了,才会让她们这般随意不懂规矩。怎么能让永宁独自一人留在寝宫之中,出事了可怎么办。

“把门打开。”

宫女们私下为难的对视了一眼,最后一名宫女勉强的站了起来,为她们缓缓打开屋门。

“永宁,几位皇姐来看你了。”

永薇一踏入这座行宫,不知为何便觉得清冷得很,她虽然很少来这儿,但也知dào

永宁的性子,只怕她的行宫也是喧闹得很,可是这儿却与想象的大不相同。

只见那小女子趴在榻上,听见了动静才毫无精神的坐起身来,眼眶带着些许微红,“皇姐……”

几位公主心头一跳,这还是她们朝气蓬勃的皇妹吗?!

“永宁,你这是……”

永平立kè

走到榻旁,心疼的取出帕子为她擦拭着小脸,“怎么哭了?哎呀……”

永宁公主平日里最受父皇的宠爱,那溺爱的程度其实早已经让众位公主心生嫉妒,而如今看着她这般落魄的模样,众人同情之中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然而面上依旧要表现出十分的姐妹情谊。

“其实父皇也是无可奈何,永宁,父皇平日里最疼爱的便是你,如今,你也应该为父皇分忧才是。”

“是呀,况且,那萧皇俊美非凡,不少女子眼巴巴的望着,永宁你也算是命好呢,谁也不知dào

下一个会去和亲的是我们其中的谁,当今各国的皇上非老则病,皇姐倒是有些羡慕你呢。”

永乐公主这话中也带着几分真心,其实她一见萧皇,便被他那无比出众的外表所迷惑,真能成为他的妃子,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呢。况且身为辰国的公主,在羿国的后宫之中肯定会有一席之地的。

“皇妹,话可不能这么说。像三皇姐,如今已经是平玉王妃,王府后院之中都是皇姐说的算,但永宁去了羿国,上头还有一个姝皇后,这可就大不一样了。”

永平虽然也痴迷萧皇的俊美容貌,心中对于永宁亦是嫉妒,可是嘴上却不愿意这么说,与其说她今日是来劝慰永宁,不如说是来看她的笑话,再让她知dào

,身为父皇最疼爱的公主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年纪小,平日里又有父皇的宠爱,肯定不愿意过那等被人管束的日子。说几句让永宁心中添堵的话,永平便暗自觉得痛快许多。

比永宁年长一岁的永佳公主怯怯的站了出来,那一张姿色平平的脸带着几分同情。她一直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容貌平凡,才无法成为父皇宠爱的公主,心中羡慕着永宁娇俏的面容,而如今看着永宁那无精打采的低落表情,她这才觉得有些庆幸。

原来身为父皇最疼爱的公主也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她一直希望能成为像永宁这样做事大胆任性的公主,可是偏偏却迈不出那一步,而那萧皇自己也见过,不知为何就是让永佳公主心生畏惧。

在她的眼中看来,年轻俊美的萧皇比父皇更具王者威严,让人不敢靠近。想必成为他的妃子,会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吧?

“永宁,事已至此,我们也无可奈何。不如换个想法,你不是最想出去看看外头的风景吗,羿国的风土人情可是与我们辰国大不相同,虽然很多事情不如愿,起码,你还能完成这一心愿呢?”

永宁呆呆的抬起头来,如今她已经不想去见识外面的世界了,脑海中总是回响着凤四少爷的那句话,自己喜欢他的什么。

看着她那张委屈的表情,永乐眉头一蹙,“永宁,其实我倒是羡慕你来着,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去和亲,不如和父皇说说,皇姐愿意替你……”

“说什么傻话呢,父皇金口玉言怎么能改?”永平公主不屑的瞥了永乐一眼,这个皇妹真是爱做春秋大梦,“况且,萧皇陛下说了,他就是看中永宁的天真浪漫!”

永平话中带着隐隐的讽刺意味,这话是故yì

说给永宁听的,可是永乐微微咬着自己的下唇,在她听来,皇姐好像在说自己比不上永宁,萧皇不会看上自己的,当下眼眶便泛着些许湿润。

这时,一直沉默的小女子却是抬起头来,目光看向一旁的永薇,“皇姐,你知dào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永薇心头一颤,她的目光有些闪烁,“永宁,你……”为什么只问自己?难道她知dào

了些什么。

“永宁呀,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若说从前,我们还可以谈论男女之情,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父皇已经把我们当成巩固江山的棋子……”

“永平!你多言了!”永薇立kè

开口制止了永平的口没遮拦,这话是她们能说的吗?但是每位公主都明白,永平的话却有道理。

连最得宠的永宁都落得今日的下场,那么她们往后的遭遇,应该也差不了多少了。

一时间,四周立kè

陷入一阵诡异的平静,气氛有些压抑。

第三百零三章 护亲卫长

“说了这么久,想必永宁也累了。既然事已至此,永宁,你也不要再胡思乱想,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好生准bèi

,很快你就要去羿国了。”

永薇的话好像在告sù

其他人,慰问结束了,应该给永宁一点独处的时间。

几位公主点了点头,“皇妹,你好生休息。”众人纷纷转身退了出去。

而永薇在离开之前,却是留了一句话。

“身为公主,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们,但若有喜欢的人,我会让他永远守着我。”

永宁眼中微闪,待她回过神来,寝宫之中只剩下自己一人。

永远守着?这……可能吗。

永宁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方才四皇姐是不是在暗示她该怎么做?可是永宁实在猜不透,她清楚的明白自己想要的,就是与凤四少爷在一起,而如今,这可能吗?

榻上的小女子陷入了一片沉思……

夕阳落下,永薇公主的行宫之中,无人的院落里,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树影之中。

“殿下……”

姣好的面容带着柔情的笑容,安静的从回廊之中走了出来,月色朦胧,笼罩在这相拥着的两道人影身上。

永薇感受着那包围着自己的温暖,整日来的心神不宁得到了安慰。

“公主殿下可是在担心永宁公主?”

“昭峻,说不定下一个和亲公主,就是我……那该怎么办?”

男子立kè

陷入一阵沉默,他的双臂渐渐收紧,满是深情的双眸带着几分隐忍。

这时,黑暗之中却是传来一阵动静,男子眼神一冷,“谁在那里?!”

永薇当即放开了自己的手警惕的望向来人,只见那纤细的小女子慢慢走出黑暗,脸上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皇姐……”

永宁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所尊敬的永薇皇姐,此刻居然在一名男子的怀中。而那男子身上所穿的衣服,竟然是……

永薇眼色一沉,快步走上前去拉住了永宁的手腕,“永宁,你怎么来了?”

回想起今日永薇留下的那句话,永宁思索了许久,还是决定亲自来问一问皇姐,是否有办法可以帮zhù

自己,没有想到她的突然来访,竟是一路畅通无阻。

她起初还觉得有些古怪,不知是否是自己多想,然而这一刻,她立kè

明白心中的疑惑是怎么回事。

行宫之中的宫女少得可怜,而她们好像是被事先安排好了,在行宫四周的偏殿里做事,而这儿,一个人都没有。

原来……

手腕上传来一阵疼痛,永宁不由得嘶了一声,“皇姐,你抓疼我了。”

永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kè

松开了手,然而她回头望了那名男子一眼,随后压低了声音,“永宁,跟我来!”

偌大的寝宫之中,依旧没有任何的宫女,明亮的烛火光中,永宁用一种深深的目光看着眼前面色凝重的永薇公主。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也没有派人告知皇姐?”

“……皇姐,方才那人……好像是禁军统领……”

永薇眼中微闪,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的话。

原来,夜会禁军统领,难怪皇姐的行宫之中没有人了,因为有武功高强的统领在,就不会有危险发生。

“你不会告sù

父皇的,对吗?”

永薇明白,虽然永宁平日里任性妄为,但是她与自己的那几名皇妹不一样。萧皇说她天真浪漫,并没有错,因为永宁没有心机。

“皇姐喜欢他?”

永薇没有想到,永宁居然会如此坦白的问自己这么一句话,当下微微张了张嘴,面上一红,最后轻点了下头。

“皇姐喜欢他什么?”

这个丫头,为何问这种难以启齿的话?

然后思绪却不由得飘到那个明媚的湖边,心情失落的自己本想一个人安静的望着湖面思索人生,不想竟是蠢顿的踩上了自己的裙摆差点跌落湖中,正巧他的路过让自己避免了一场笑话。

而那时候他眼中带着温暖的笑意,自己从那深邃的眸子里看见了窘迫的自己,之后便再难自拔。

喜欢他什么?或许,就是那一个眼神,那一抹笑意吧。

“这是一种缘分,没有任何的理由,就好像是萧皇明明如此俊美,你却不喜欢他。”

永宁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辰国有那么多出众的男子,而唯独凤四少爷,能给她如此感觉,为何还需yào

理由?

“皇姐,会和统领在一起吗?”

永宁的话让永薇眼中浮现几分无奈,往后的事情谁也没有把握。他能得到父皇如此器重,若是从前,两人之间并不是没有可能。可是现在……永宁公主和亲开创了先例,她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他们之间悬殊越发难以跨越,该怎么做才能与他厮守?

“他说过,会护我一生。”

只要有他这句话,永薇便觉得充满了勇气,让她足以面对渺茫的未来。

看着她的表情,永宁心中说不出的羡慕。自己今日算是来对了,因为她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她要让凤四少爷知dào

,自己的心意绝对不是一时兴起,她也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她也想要感受一次,永薇皇姐脸上的那种幸福!

“皇姐,永宁明白了。这件事永宁会替皇姐保密,也希望皇姐可以得到想要的幸福。”

缓缓站起身来,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笑容。

看着那满怀期待离开的小女子,永薇不由得皱了眉头,自己与她说这些话,不知dào

是对是错。因为永宁的处境比自己更加的艰难,她如今已经注定是萧皇的人,还能奢求其他吗?

……

御书房内。

昌定侯爷恭敬的立在辰皇身前,他发xiàn

皇上的脸色近日来越发不好,想必是为了永宁公主一事。

“公主和亲在即,这一次,朕有一任务要交由你们昌定侯府。”

侯爷当即撩开衣摆跪了下来,辰皇慎重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朕命你们昌定侯府,负责护送公主至羿国,作为护亲卫队。”

昌定侯眼中一闪,心中揣摩着皇上的用意。此番,皇上无疑是给他们昌定侯府一个领功的机会,只要公主平安抵达羿国,定会有所赏赐。而他不由得与凤宇成婚联系在一起,还记得他年轻时,亦是在成婚之后被封侯。

看来这是皇上有意而为之,公主是要随着羿国萧皇一同前往,萧皇又怎么会让途中出现什么意wài

呢。

“微臣领命!”

辰皇深吸了口气,他望着窗外日益晴朗的天空,是时候为太子准bèi

了。

昌定侯府中。

三名男子立于大厅之中,昌定侯的目光落在凤宇的脸上,随后郑重的开了口,“你们收拾一下,即日护送永宁公主前往羿国和亲。宇儿,皇上命你为护亲卫长,汐儿,你便为副卫长。”

凤宇收敛了神色,凤汐只是衣袍微微一动,目光则落在那眼神有些闪烁的凤祺脸上。

“父亲,那么应该没有祺儿什么事吧?”他一脚跨向大门,好似十分想要离开。

昌定侯爷严肃了表情,“看起来像没你什么事吗?”既然皇上是将这个任务交给昌定侯府,那么自然所有人都有责任。不过三名庶子当中,只有凤祺得自己的心,他自然要与两位嫡子一同前往。凤凌的身份,则不会在众人面前出现。

凤祺不由得想起之前那扑进自己怀中的小女子,眼神中划过一抹心虚,这让凤汐有些好奇,他这个四弟太容易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在外,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趣事?

“父亲,是时候让四弟锻炼一下能力了,不如这个副卫长就交由四弟来做。”凤汐开了口,此话一出,凤祺立kè

凑上脸来,“哪有这等道理,二哥在外游历多年,身经百战必定更适合这个位置,四弟平日里闲散惯了,怕会坏了昌定侯府的名声啊!”

“四弟也知dào

事关重大啊?那就更不能在府中继xù

闲散了。”

“……”凤祺没有错过凤汐眼中的试探,而一旁的昌定侯爷已经冷冷的咳嗽了一声,“就这么决定了,祺儿你来担任副卫长,你二哥会帮你的。”

侯爷一言既出,凤祺当即闭上了自己的嘴,直到大厅之中只剩下他们兄弟三人。

“大哥,只怕四弟会坏了你的好事啊……”凤祺是个聪明人,自然猜到了皇上的用意,如今大哥已经成婚,是时候让他立功封侯了。

然而,凤宇则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凤祺当即闪开了目光。

一双手伸过来搭住了他的肩膀,凤汐的脸上带着笑,“四弟今日,大不一样啊。”若换成是以前的凤祺,定不会这般推脱。

“是、是吗?”

“二弟说得有理,四弟这一次好生表现,还可以在皇上面前谋个一官半职,也不会让祖母总是挂心你的婚事。”凤宇没有忘记当初是谁在昌定侯老夫人身边吹着耳旁风的,虽然现在的结果他倒是很满yì



“还是说,四弟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愿意离开辰国呢?”凤汐的话让凤祺浑身一震,他立kè

想起当时二哥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永吉县主。

“怎么会呢?若有了心上人,定会好好的告知二哥的。”

凤汐微微挑眉,凤祺生怕这两位大哥继xù

追问下去,便尴尬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大哥可有觉得,这两日四弟有些奇怪?”凤汐观察力敏锐,凤宇露出了些许玩味的笑容,“这几日,他可比我们还要忙碌。”

凤祺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以往的性子,昌定侯老夫人为他选了几位小姐,他竟然都见了,好像生怕在府中待久了一般,而且没有再找凤铃的麻烦,着实令凤宇有些惊讶。

“大哥新婚不久,如今却要让嫂子独守空房了……”凤汐的语气总带着调笑,凤宇轻轻看了他一眼,随后嘴角一勾,便大步离开了他的视线。

抬起手来枕在自己的脖颈后,凤汐的脸色带着笑意,大哥成家立室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嘛,难道整个昌定侯府中,最清闲的便是自己了?

第三百零四章 无情皇家

走廊之上,一名男子神色匆忙,凤祺紧皱着眉头,只觉得一颗心烦躁不已。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永宁公主与铃儿的性子这般相像,之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一路上能顺利平安那才有鬼。他并不完全相信永宁的话,只把这当成是小女孩的懵懂。可是在如今的关键时刻,这样的懵懂只怕会连累侯府。

而这种事情他又不好张扬,难道要和父亲说,因为永宁公主向自己告白了,所以为了避嫌,自己不能参加护亲卫队?

几番犹豫之后,凤祺还是觉得此事不要让旁人知dào

为好。毕竟永宁公主的话,旁人定会和自己一样不信,而父亲则会认定是自己胡言乱语。

凤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伸出手去抚着自己的额头,然而再抬头时,便看见眼前站着一名小女子,正一脸犹豫的看着自己。

“……四哥,一定要护送永宁去羿国。”

凤铃紧皱着眉头,缓缓走了过来,她第一次如此严肃的唤他四哥。

“其实那些画都是我的主意,永宁并不知情,她是真的感激四哥,铃儿求你……一定要帮帮她,哪怕……只是这一路上陪着她也好……”

凤铃的脸上一改往日的顽皮,她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表情祈求着凤祺。

看着眼前那双微红的大眼睛,凤祺收敛了神色微微蹙了眉头,他知dào

无法与凤铃讲太多的大道理,因为她的世界之中只有想做与不想做的事情。

“不行吗?”凤铃伸出手去轻轻抓住了凤祺的衣袖,那张小脸满是祈求,凤祺心中一动,最后还是轻叹了口气,“这也是我能为公主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而他只能行事小心,与公主保持着距离。凤祺并不是妥协,他转念一想,若公主在途中想不开做了傻事,那对昌定侯府也没有好处,自己跟在身边也好找个机会劝劝她。

凤铃吸了吸鼻子,最后撇撇小嘴,“四哥,其实你也不是这么讨人厌。”

留下这么一句话,那小女子便转过身去缓缓离开了凤祺的视线。

男子无奈的笑了笑,看来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便是自己在这个小丫头的心中有了改变。只是这一次,还真是惹上了麻烦事。

……

“娘娘,可是累了?”

太子宫中,宫女看着那安静的坐在镜前的女子,那若有所思的模样中带着几分疲惫。

杜远秀抬起头来,“太子殿下可在宫中?”

“……奴婢不知。”

杜远秀深吸着气,不断的想着永吉县主的话,若她真的有了心上之人,那么太子殿下该怎么办?杜远秀觉得殿下甚是可怜,满心犹豫着该不该告sù

殿下这个事实,让殿下及早回心转意。

因为她觉得,像永吉县主那样的女子一旦心有所属,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想到这,杜远秀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寝殿之外走去。

屋子里。

“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凤殿之中的大公公立在外头,东方旭转过身去,便看见了那张等候中的脸。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在走廊之中移动着,大公公分明可以感受到太子殿下身上不同以往的气息。

远处,杜远秀看着那渐渐离去的两人,思索了片刻便跟了上去。

主位之上,辰皇后抬头看着那轮框在窗台之中的圆月,脸上写满了严肃。她没有把握,自己究竟能不能够劝服太子,让他放qì

永吉县主。因为男子的心就是这般的固执,世间上最美好的东西就是求之不得,而往往最难以忘怀的,便是第一个倾心之人。

但是刻骨铭心是需yào

付出代价的,皇后岂会不了解自己的太子,就算失去一切,他也会选择那条路。

皇后慢慢的转着手中的念珠,仿佛这样才能让她的内心得到片刻的安静。

所以今日,她就是要赌,赌一个孝字。

那俊逸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皇后的眼前,她优秀的太子,此刻的眼中竟是带着她看不透的深沉。

“母后。”这声音略带沙哑,皇后可以想象这几日太子究竟是怎么过的。

“太子今日,可照过镜子了?”

皇后的语气里带着严厉的责怪,东方旭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没有回答。

一股怒火砰地一声在内心炸开,皇后重重的一拍扶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可还有一点太子的风范?!”眼前这人,真的是她引以为傲的太子吗?

为情所困,顽固偏执,这根本不是她教养出来的孩子。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太子变成如今的模样?皇后开始深深的检讨起来,或许是自己错了,她没能教会太子,世间有很多的东西都是无法拥有的,自己为他铺好了路,选了最好的良师,唯独不曾教育过他世间的艰难。

“母后,或许我并不适合太子之位呢?”

“什么?你……”皇后没有想到,太子会自己说出这番话来。她本来顾忌着他的自尊心,没有将皇上的想法明白的告知他,今日也是想要提醒太子,若他再这般消沉下去,局势将岌岌可危。

“若身为太子,就不能与自己心爱之人相守,那么这个太子不做也罢。”

这是东方旭考lǜ

许久之后说出来的话,他曾想起云姝之前的话,在其位谋其政,因为他是太子,所以他要肩负起太子应尽的责任。那么如果他不是呢?是不是就不必这么累?

皇后瞪大了双眼,看着这被逼入困境的男子,“你,你就不替母后想想?!”

东方旭微微蹙了眉头,皇后慢慢走到他的身前,“太子,你可知dào

这宫中,有多少人看着我们母子二人,太子之位真的是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吗?”

东方旭的眼中闪了闪,“母后,若儿臣真的不适合太子之位,那么就算他日登基,必定也是连累辰国的江山。”

他不愿意去想象,自己独自一人站在高处的场景。心中空荡荡的,仿佛没有灵魂一般,运筹帷幄算尽心机,而自己真zhèng

所拥有的,除了这片江山便是无尽的孤寂。

辰皇后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她最不愿意听见的,便是这种话。

“那么你觉得谁合适呢?是你那会对妻子拳脚相加的二皇弟,还是那心胸狭窄的五皇弟,还是年幼的九皇弟?!还是你希望冷宫里的那个人寻个机会将母后赶尽杀绝?!”

东方旭瞳仁一缩,辰皇后起伏着胸膛,最后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就当是为了母后,你……好好的坐稳辰国的江山不行吗?”

她在东方旭的眼中看见了挣扎,然而,辰皇后知dào

此时自己绝对不能放手。

“母后,其实这与永吉县主并没有冲突……”只要有她在身边,东方旭便觉得自己有那个勇气。

“若你父皇打算将永吉县主赐婚于丞相呢?”

什么?!东方旭浑身一震,“这是真的?”那么自己之前在御书房外遇见了丞相,莫非也是为了云姝?

皇后的眼中泛着冷光,“太子,丞相是辰国必不可少的人才,皇上这么做是为了慰劳丞相多年来为辰国的努力,也是为了警醒你不要为了儿女私情误了江山社稷!”

然而,东方旭只觉得一颗心烦躁不已,父皇要为云姝赐婚,他明知dào

自己的心意,可是却……

“你可知dào

多少人等着你踏错一步,多少人想要我们母子的性命?!若你真的打算为了永吉县主放qì

太子之位,你觉得,你父皇还能留着她吗?”

若说是从前的父皇,东方旭必定认为他不会这般残酷,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如今的父皇连最疼爱的公主都能舍弃,在江山社稷面前又怎么会在乎一名臣子之女的性命。

“母后的意思,是儿臣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辰皇后深吸着气,“若你不想让永吉县主因你而死……”

东方旭只觉得心头阵阵剧痛让他喘不过气来,原来一开始,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原本心中一直坚持着的期待,在此刻化成了泡影,回想起自己如今的模样,真是可笑之极!

“太子……”

辰皇后注意着东方旭那变化着的脸色,原本珠光圆月瞬间被乌云所遮盖,就好比此刻的男子,失去了他身上所有的光辉。

缓缓回过身去,东方旭只觉得一双腿全然不是自己的,漫无目的的朝着宫外走去,辰皇后赶紧拦住了他,“太子,坐拥天下何愁没有美人,美人易老,而江山却是不变的啊!”

“所以母后也会为了江山,而放qì

儿臣?”

“……”辰皇后僵硬着表情,而东方旭则缓缓松开了她的手,抬起脚步朝着宫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或许这便是那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辰皇后望着那渐渐离去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东方旭的话回绕在耳边,她猛然惊醒,若真的在江山社稷和她的孩子当中选一个,她会选……难道,是自己错了?

冷风萧瑟,吹拂着杜远秀的面庞,热泪仿佛带走了风的温度。

“你怎么在这里?”

头顶上传来那冰冷的声音,东方旭的眼中带着点点怒火与绝望。

杜远秀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心仪的男子,而一颗心却为他痛着,哭着。

方才的一切,她都听见了,若是可以,她真的想为殿下承shòu这一切痛苦。然而她又懊恼着自己做不到,为何,自己无法为殿下做任何的事情?

她的眼中满是同情与痛心,东方旭一眼便知dào

她方才早已经站在这儿,知dào

了一切。

仿佛让别人看见了自己的伤口,东方旭恼羞成怒抓住了她的手,“走!”

第三百零五章 弄巧成拙

杜远秀只觉得风景都在眼前晃过,她的视线里只留得下身前那散发着怒气的男子。

他就好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野兽,正在发狂的边缘挣扎着。杜远秀感受着手腕之上如此灼热真实的温度,丝毫没有被东方旭身上的怒火所吓住,反而心中越发的疼惜他,仿佛他的悲伤都透过掌心传递到自己的皮肤上。

穿过树林,安静的湖边,寂静的花园,最后来到了那无人的院子里,前方的男子终于停下了脚步,立kè

将手放开,愤愤的回过身去看着眼前的女子,“你在外面站了多久?”

杜远秀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东方旭,他的眸中激荡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光,虽然她明白自己私自偷听皇后与他的谈话是极其无礼的行为,可是就像东方旭十分在意永吉县主,凡是遇见和东方旭有关的事情,杜远秀也无法控zhì

自己。

“殿下……永吉县主已经有了心上之人,殿下就忘了她把,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原本准bèi

了一堆劝慰的话语,在此刻未经思考便冲出口去,杜远秀只想快点让东方旭清醒过来,他与永吉县主之间已经没有可能。

殿下太累了,他不能为了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如此折磨自己。

“你、你说什么?”东方旭只觉得原本满心的怒火瞬时被一块巨石压灭,只见杜远秀的眼泪止不住,她眼中尽是真诚,“殿下,永吉县主早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您何必苦苦等待呢?殿下应该了解她,永吉县主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心意的人。”

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伸出手去握住了东方旭的手臂,“殿下,辰国需yào

您,皇后娘娘和陛下需yào

您……还有、还有臣妾腹中的孩儿……”

然而,东方旭却是一把甩开了她,“休要胡言乱语!”

“殿下,是真的!是永吉县主亲口和妾身说的,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殿下……”

“够了!我不要听!”东方旭好似看着什么怪物一般往后退了几步,不愿意杜远秀的碰触,这样的反应让那女子心痛不已,“殿下,若您真的为了永吉县主好,就不要再苦苦守着了,永吉县主就算没有殿下,也会过得很好,可是辰国的江山不能没有殿下……”

东方旭心乱如麻,云姝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不,这不可能,她从来没有说过……而且,她也不曾与哪名男子亲近过……是的,杜远秀一定是在欺骗自己,她与其他的女子一样,想要蒙蔽自己的双眼,想要不择手段的挽留自己!

杜远秀心头一惊,因为她分明看见了东方旭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殿下他……讨厌自己?!

“殿下,不要再执着永吉县主,妾身,妾身是真的爱着殿下……”

可是眼前的男子早已经听不进任何的话语,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杜远秀的视线,只留下那流着泪的女子,痴痴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最后无力的蹲下身子,心痛不已。

所有的风景划过视线,脑海中浮现出云姝那张淡笑的面容。

她有了心仪的男子,所以才不肯接受自己,对自己的心意视若无睹吗?难道之前她所说的话,全都是推脱的借口?什么她有必定要完成的事情,什么辰国的江山社稷,什么身为太子的责任,其实仅仅是因为她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东方旭不知dào

自己此刻身处何地,他伸出手去扶着一旁的树干,大口的喘息着,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片段。

对了,当初在京都的街道上,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自己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见了失落的神情。莫非,就是为了那名男子?!

东方旭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可能性,会是谁?云姝心中的那名男子会是谁?!

他紧紧的握着袖中的双拳,忽然,皇后的话闪过耳际。

父皇要将永吉县主赐婚于季丞相……

而丞相之前与云姝一同前往江南控zhì

瘟疫,莫非就是那时候的朝夕相处,让他们二人渐渐走近?!

还记得丞相也曾经提醒过自己,不要忘了身上肩负的责任,原来竟是出于他的私心?!他就是想要让自己放qì

云姝,才说了那么多大道理!

此刻的东方旭早已经失去了理智,哨声响起,眼前立kè

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

“带我去丞相府!”

……

丞相府中。

夜深人静,书房之中,烛光点亮着,可桌案前的男子手边摊开着几本书籍,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皇上的圣旨还没有下来,在那之前,季锦觉得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改变。从前的他十分自信,然而唯独遇上她的事情,才会令他如此忐忑。

自己真能那般幸运吗?可是季锦又觉得有些担忧,生怕圣旨下达之后,换来的却是她的憎恨。

像她那样的女子,真能甘心接受命运的安排吗?季锦没有把握,云姝知dào

这件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外面传来一阵沙沙声,季锦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只见安静的院落之中,月色之下屹立着一道人影。

“什么人?!”

府中的侍卫居然没有发xiàn

?莫非是刺客。

想到这,季锦的手已经伸入桌中握住了一把防身的匕首。

然而院中的那人却是一动不动,季锦仔细一看,只觉得那人的轮廓有些熟悉,当下便缓缓走上前去,直到那张面无表情的俊容呈现在眼前。

“殿下?”

季锦的眼中划过一抹诧异,推开门迎了上去。

站在东方旭的身前,那男子的目光深邃如湖,季锦微微一顿,便俯身行了一礼,“参见太子殿下。”

然而头顶上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季锦思索着今日太子会突然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心中立kè

浮现出一丝欣喜。想必,是为了永吉县主的事情。看来真的如自己所料,皇上决定站在自己这一边,这才会让太子心急气恼的光临他的相府。

“是你,对吗?”

季锦疑惑的抬起头来,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

“是你,对吗?”这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此时季锦已经站起了身子,抖了抖衣袖坦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却是不回答。

东方旭袖中的手紧紧握起,身上的气息瞬息万变,他眉眼之间尽是隐忍,而季锦不知是否有意而为之,嘴角已经扬起了一丝笑意。

这一细微的变化,让东方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他眼神瞬时一变,扬起拳头运足内力朝着眼前的男子脸上砸去。

没有想到季锦居然没有躲闪,东方旭脑海中立kè

浮现出丞相不懂武的现实,立kè

撤去了一半的内力,然而这一拳生生砸在了季锦的脸上,那男子当下便毫无阻拦的摔了出去,“咳咳……”

季锦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好像要脱臼了,他呸出了口鲜血,用袖子擦去了嘴角的血迹,不想却是轻笑出声,“何事让殿下如此气恼?”

东方旭起伏着胸膛,看着此时居然还笑得出来的男子,那笑容在他看来,想必是讽刺以及炫耀吧?

“为何时至今日,你才出现……”

“殿下这是何意,微臣不是很早便站在这儿了。”季锦慢慢站起身来,明明无比狼狈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是如此优雅从容。

微微抖了抖自己的衣袖,而眨眼间东方旭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抓住了他的衣襟,“既然你们心意相通,为何迟迟不肯跨进一步,为何……”为何让他陷得这么深?

心意相通?季锦立kè

意识到,太子似乎误会了什么。说不定自己其实与太子一样,一直都是单相思。

季锦努力站稳身子,“既然如此,殿下如今退出也还来得及。”

这话语之中浓浓的挑衅,东方旭星眸闪烁,紧闭着双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陷得太深,已经不可能再回头。唯独云姝,他绝对不会退让!

“哦?那殿下打算怎么做呢?放qì

辰国江山,放qì

所有的子民?只为了一己之私?”季锦突然一把推开东方旭,他的眼中瞬时蒙上了怒火,为何太子到现在都如此固执,他应该明白,若永吉县主有心,早就已经站在他的身边,何必苦苦挣扎。

“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季丞相!”

季锦微微挑眉,“那又如何?”

“好,那今日,本太子就与你一较高下!”

一时间,两名男子纠缠在一起,月色之下拳脚相加毫不退让。此时的季锦不再是那文弱书生的模样,而东方旭也空手相对,你来我往十分激烈。

“我绝对不会放qì

她!”

“殿下,你该醒醒了!”

……

次日清晨。

“微臣,参见皇上。”

早朝之上,众位大臣声音响亮,辰皇的目光却是落在前方的一个空位上,“季爱卿今日未上早朝?”

众大臣面面相窥,底下立kè

传来一片窃窃私语。

“这还是第一次呢!”

“是啊,季丞相从未缺席过,今日是怎么了?”

“莫非是发生了什么意wài

,该不会……”

众人只觉得除非季丞相病重,否则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果真辰皇也满面疑惑,“有谁知dào

,季爱卿发生了何事?”

而太子宫中。

“什么?殿下负伤了?!”杜远秀心头一跳,手中的茶杯当即掉落在地。

第三百零六章 趁酒行窃

杜远秀的眼中尽是慌张,她疲惫的脸色掩饰不住,昨夜未眠,在宫中等了殿下许久依旧不见他回来,没想到这会儿却听见了这么一个消息。

殿下该不会是想不开吧?

“殿下的伤势严重吗?”她紧张的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名宫女的肩膀,小宫女脸上尽是为难,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她也不敢多言,生怕惹祸上身。

“不行,我要去看看!”

“娘娘,殿下已经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任何人都不见。”

任何人都不见?杜远秀紧紧的抓着袖中的手,此时的她无比后悔昨日的冲动,万一殿下真的心灰意冷做出什么傻事来那可怎么办?早知如此,她就守口如瓶,起码让殿下心中有个期待也好。如今自己亲手将殿下的美梦打碎了,该怎么样才能分担殿下所承shòu的痛苦?

……

“公主和亲在即,昌定侯府为护亲卫队,护送公主前往羿国,永吉县主为御太医,至羿国研讨医术,择日归国。”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谁也没有想到,皇上会将永吉县主送去辰国!

众人心知肚明,皇上这一次是舍弃了公主保全了辰国的两名人才,可是他们不明白,为何事到如今却要将永吉县主送出去?可以说在辰国境内,永吉县主的医术已经无人能及,有她在,疑难杂症也变得迎刃而解。可是若永吉县主去了羿国,往后他们有个重灾大病那可怎么办?

辰皇将众人的脸色尽收眼底,随后目光落在太子一直以来站着的地方,他的眼中隐晦不明,若能熬得过这一次,相信太子定能成长许多,而不论他愿不愿意,自己都要将身上的重担压在他的身上。

这是他能为辰国做的事情,哪怕他知dào

,太子并不愿意坐上这个位置。为了这个江山,为了辰国的先皇们,哪怕被他的子女责怪,辰皇都决定不再回头。

“皇上,永吉县主乃是辰国必不可少的人才,此番前往羿国将是我辰国的损失,还请皇上深思。”

立kè

有大臣忍不住站了出来,这时,沉浸在震惊之中的昌荣侯终于回过神来,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之前皇上还私下召见过自己,要将云姝赐婚于丞相。这已经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了,如今……去羿国?

昌荣侯立kè

站了出来,“启禀皇上,小女无德无能,羿国使臣兹事体大,只怕小女会有辱皇命。”若没有大臣出言劝阻,昌荣侯自然不会第一个开这个口,他不过是顺水谏言,依照辰皇的脾性,便不会责怪于他。

“爱卿谦虚了,李大人都说永吉县主乃我辰国必不可少的人才。永宁公主的身子需yào

有人调理,然而永吉县主深得公主心意,只怕其他的御医无法胜任这一要职。众位爱卿就不必谏言了,朕已经三思过了。”辰皇的眼中带着些许笑意,然而他这么说,众人却是听出来了,他们不可能改变皇上的想法。

昌荣侯微微张了张口,他也不知为何事情会演变成如今的模样。当初皇上舍弃最疼爱的永宁公主,只为保全云姝与顾寻芳,这让昌荣候心中窃喜,自己的女儿如今已经在辰国站稳了脚跟,往后必定会给侯府带来无尽的荣耀,然而现在,他只觉得云姝的一只脚已经踏在了阎王殿的门槛上,凶多吉少。

为何云姝的命运如此多舛,从太子妃,到丞相夫人,再到辰国使者,一个比一个不如意。

众位大臣显然不明白辰皇的良苦用心,每个人都为难着脸色,止不住的窃窃私语。

很快,永吉县主即将出使羿国的事情传遍皇宫上下。

“什么?永吉县主要去羿国?!”太子宫中,西月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辰皇这是傻了不成,不是让永宁公主去和亲了吗,怎么还要搭上永吉县主!”

西月竟是比所有人都要紧张,她起伏着胸膛,最后无力的坐了下来。

自己该怎么办?仗着有永吉县主高超的医术,西月不必整日提心吊胆解药的来源,就算是使者已经下达了皇上的命令,她都还没有去实行,就是因为有备无患。可是现在……

“太子呢?太子也同意吗?!”西月紧紧的抓着新兰的双肩,那宫女看见自己的主子这副模样,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太子好像清晨回来之后,便把自己关在屋中不肯见任何人。”

“……”西月算是明白为何这几日太子殿下的心情会那般的糟糕,之前自己本想与他商量借用玉佩的事情,不想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如今,若没有永吉县主,她必须快些完成任务了。

只是……太子那边只怕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了。

新兰看着西月焦急的在屋中徘徊,思索了一番便退了出去,这种时候,还是出去外头为娘娘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否则娘娘很可能会迁怒到自己的身上。

一名小公公怀抱着两坛女儿红快步在走廊上移动着,这时,一名宫女从拐角处冒了出来,“公公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小公公当下一惊,一看竟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当下神色谨慎的使了个眼色,“去殿下那儿。”

新兰的目光落在那两坛女儿红,随后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样啊,快去吧。”

然而她却是没有离开,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便站到了一旁的树荫里安静的等着。太子借酒浇愁,对于娘娘来说只怕会是一个好机会。

果真不一会儿,又有小公公带着几坛子酒送去了东方旭那儿,新兰蹲在地上耐心的等着,看着屋外那几名守候的小公公窃窃私语。

“殿下好像醉了……”

“是呀,喝了那么多坛子酒,这对殿下的伤势不利吧?”

“可是殿下不听呀。”

新兰眼中流光一闪,立kè

站起身来朝着西月的寝宫奔去。

“哦?殿下喝醉了?”

“是呀娘娘,奴婢在外头守了许久,殿下已经喝了好几坛子酒了。”

西月踌躇了一会儿,思量着现在是不是下手的时机。若换成是从前的使者,自己这么多日来没有动静,肯定会来暗号催促自己。可是这个新换的使者居然悄无声息,这让西月越发的不安。

她不知dào

对方的行事风格,只担心这一切是不是萧皇对自己的怀疑。

不论如何,自己要保证使者那边给的解药不断,否则陛下定会狐疑自己多日不曾毒发解药是从何而来。

西月始终不明白究竟为何一切的事情都在她的计划之外,她本打算以最快的时间令辰国太子为自己着迷,可是那东方旭根本不给自己机会,每日只是独自一人留在行宫之中不见任何人,难得见了面却大发雷霆。这让西月之前在羿国所学全无发挥的余地,致使现在落入如此窘迫境地。

再这样下去,不等杜远秀肚子里的孩子渐渐长大,自己就要受尽冷落被萧皇责罚了!

想到这,西月脸色一变,“走,是时候了!”

屋子里,那昏沉的男子倒在桌面上,一手还握着酒坛子。

“姝儿……姝……”他的口中喃喃自语,此时,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无声的脚步慢慢靠近,西月站在东方旭的面前,而那名男子却醉的不省人事。

静静的将手伸入袖中,将早已经准bèi

好的药泥放在掌心里,随后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挑出了东方旭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

将玉佩深深的印入药泥之中,西月眉头一皱,使者说这玉佩是辰国太子用来办事之物,只怕其中有什么玄机,否则岂不是很容易被人仿造?

想到这,西月仔细的观察着手中的玉佩,这是上好的白玉,可是并不是独一无二。太子是个心思缜密之人,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西月努力想着各种可能性,最后她果真发xiàn

了异样。

这块玉佩下方,居然有个小小的印章。

原来如此!这就是一块印章,太子办事的时候只要将这玉佩印上红泥,这印章不就自然而然的呈现在纸上吗?而且只有熟悉之人才看得出来,若是赝品,一望便知。

西月特地掰下一小块药泥,将那印章清晰的刻下来,而这时,桌上的男子嘤咛一声,她立kè

停顿住动作屏住呼吸,不敢再轻易动弹。

太子侧妃的屋子里,杜远秀紧皱着眉头坐在窗外,听说殿下又独自一人在屋中喝酒,再这般消沉下去,对于殿下的身子可是大大不利。

都怪自己口没遮拦,为何不能管住自己的嘴。殿下会这般,全是自己害的。

身为侧妃不但不能为殿下分忧,反而为殿下造成困扰,杜远秀从未觉得这般良心不安。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声响,杜远秀回头望去,便看见打开的窗外,一名侍卫安静的站在那儿,她一眼便认出是帮了她几次的沈青。

每每他一出现,想必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娘娘,太子殿下今日喝醉了。”

杜远秀眼中一闪,有些心虚不敢去看沈青的眼睛,不想对方却提醒了一句,“太子妃娘娘现在正在殿下的身旁。”

这让杜远秀不由得想起上一次东方旭醉酒的场景,心中立kè

一慌,她已经肯定西月是萧皇派来的奸细,如今殿下毫无防备,只怕她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殿下醉酒,身边自然需yào

人照顾,本宫这就过去。”

从今日开始,杜远秀决定要由自己守护着太子殿下,殿下与永吉县主已是不可能,那么就如永吉县主所说,她要坚持到那一日,让殿下回心转意!

她,再也不要把机会让给别人了。

第三百零七章 互不退让

“姝儿……为什么……”桌上的男子紧蹙着眉头,这充满悲伤的声音是西月从来没有听过的。

她一直都知dào

东方旭心仪的人是永吉县主,但却不知,他是如此深情。

西月缓缓站起身来,低着头看着那张泛着酒红的俊美面容。她自认为姿色胜过永吉县主,只要她有那个心,就能让男子为她神魂颠倒,可是为何这个辰国太子看不到?

西月的脸上当即露出了几分讽刺的浅笑,辰国太子看来也不过如此,西月知dào

,男子必须要有雄心壮志,像萧皇那样未达目的不折手段。换成是自己,想要一个人的话就要千方百计将她留在身边,在这里借酒浇愁真是无能的表现。

不过不要紧,这样的男子最容易被控zhì

了。

西月伸出手去,轻轻的抚着东方旭的侧脸。她现在已经不打算占有他的心了,时至今日,西月真zhèng

认识到对付东方旭,就要用特别的方法。

那杜远秀是运气好,才能怀上龙子。而这一次,也该轮到自己了吧?

想到这,西月微微俯下身来,眼中泛着妩媚的流光,轻轻的在东方旭的耳边吹了口气。

那男子微微一动,这样的反应让西月很是满yì



低下头来在东方旭的脸颊上啄了一口,那灼热的温度让西月的面上一红。“殿下……”

“姝儿……”

“殿下,我是姝儿,我在这儿!”

那双手突然抓住了西月的手腕,她有些惊讶于这异常冰冷的掌心,然而下一秒,她立kè

荡开了笑容。

“殿下,姝儿在这里,姝儿不会离开殿下的。”

永吉县主既然要前往羿国,那么不就代表自己往后对东方旭下手的机会多了吗?辰国的御医,她一个都没有放在眼里!福祸相依,西月相信凭着自己的本事,她可以扭转乾坤!

西月反手覆盖上东方旭的手掌,不曾想到,这样的动作竟是让那男子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浅笑,然而这笑容之中,依旧带着化不开的忧伤。

这样的表情落在西月的眼中,不知为何莫名触动了她的内心。

她一直觉得,女子是依附于男子过活,她要不断的寻找可以提携自己的人,最后,她找上了羿国最尊贵的帝王。她明白要想过得好,必须依靠男子的疼爱,而对于他们来说,女子不过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掉的玩物。

所以自己必须永远都要保持美丽,还要极尽所能的讨好他们。然而这个辰国太子,却给了西月太多的意wài

。她不曾想过世间还能有如此痴情的人,起码在云家,她不曾见过。

男子三妻四妾本是正常,哪怕不得宠的侍妾,都会有自己的一子半女。怎么可能会有从一而终的人?

“殿下,你真的是个好人呢。”西月轻声低语着,随后目光落向东方旭的衣襟,慢慢伸出手去,抽开那华丽的腰封。

“殿下,妾身来看您了。”

这时,外面响起了杜远秀的声音。

西月眼神一冷,这个杜远秀,也知dào

太子醉酒,想来讨个便宜吗?她不是有孕在身?果真是个贱人!

“殿下已经歇息了,妹妹改日再来吧。”

杜远秀脸色一凛,“听说姐姐近日来身子不适,还是由妹妹来照顾殿下吧。”

身子不适不过是西月不愿出门的理由,整个太子宫中的人都知dào

她被殿下责骂,所以碍于面子,她就躲在寝宫之中寻个清净。这个杜远秀居然挑着她的痛处来说。

“妹妹还有孕在身,岂能劳累?若殿下知dào

了定会责怪姐姐的,妹妹放心的去休息吧,相较于殿下,姐姐的身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里面的女子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杜远秀有些急了,不知dào

西月在里面做些什么。她回头望去,不远处,沈青安静的守在那儿,那眼神好像在鼓励杜远秀不要退缩。

“殿下这几日心情不好,如今的天气饮酒过度恐怕会染上风寒,妹妹觉得还是应该唤御医来为殿下看看,姐姐请稍等片刻。”杜远秀最怕的,便是西月趁机向东方旭下药。

什么?这个杜远秀真是不知好歹!她看着榻上已经被自己除去一半衣衫的男子,沈青这个没用的东西就不知dào

替她把人看着?看来那药还需yào

改良,否则这么愚蠢的傀儡留着有什么用?

“打搅殿下休息,妹妹今日真是逾越了!”西月冷下了语气,她现在是以太子妃的身份教xùn

侧妃。

“妹妹也是为了殿下着想,若殿下醒来之后要责罚妹妹,妹妹也别无怨言!”

西月当下转过身去,气得满脸通红,那窗纸上隐约印着杜远秀的影子。若不是没有做好万全的准bèi

,她都想就在今日结果了这个眼中钉!

然而,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西月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欣喜的笑意。

还真是多亏了她来,否则,自己就要留下一大疏忽了!

杜远秀见里面没有动静,正想破门而入,不想门突然打开,那衣衫整齐的女子面带笑意,“妹妹这般关心殿下,真是让姐姐敬佩呢。”

杜远秀忽视着对方语气中的讽刺,也顾不得看她一眼,便撩开裙摆跨了进去,在屋子里寻找着那名男子。

榻上,东方旭的衣衫挂在一旁,青丝散在软枕上,一副睡沉的模样。

“妹妹如此想要照顾殿下,姐姐若不答yīng

,岂不显得小气。那么接下来就交给妹妹了。”留下这么一句话,西月已然离开了门口,屋子里只留下杜远秀一个人。

她赶紧伸出手去轻轻拍着东方旭的脸颊,“殿下?殿下?”

怎么办?不知dào

西月是不是做了手脚,杜远秀拿不定主意,正打算起身去寻御医前来,不想一双手突然拉住了她。

“姝儿……别走……”

女子当即动作一僵,她幽幽的回过头来,看着那哪怕在睡梦之中都惦记着云姝的男子,许久之后才缓缓开了口,“殿下,妾身是远秀。”

……

公主行宫。

“公主殿下终于肯吃东西了。”对于永宁宫中的宫女们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那小女子似乎是饿坏了,大口吞咽着桌上的美食。

“殿下,永吉县主到了。”

“唔……姝姐姐……”

云姝一跨进来,便看见了那鼓着腮帮子的小女子,不由得轻笑出声,“公主今日,气色不错。”

永宁知dào

辰皇命昌定侯府为护亲卫队,而凤祺为副卫队长时,她的心情便好了许多。脑海中总是想着永薇公主的话,她想与凤四少爷在一起,这点绝对不会改变,而姝姐姐愿意帮zhù

自己,让萧皇无法碰自己一个指头,那么永宁便觉得,她一定还会有办法。

她吞下了口中的食物,拉着云姝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眼睛。

“姝姐姐,你真的会保护永宁吗?”

云姝伸出手去,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回以微微一笑。“这是姝姐姐的职责。”

“那……姝姐姐能让永宁不被萧皇那个混蛋欺负?”

混蛋?嗯,永宁说的对。

这时,外头的宫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公主殿下,萧皇陛下在外头呢!”

“什么?!他还有脸来,不见,给本公主赶出去!”提起萧亦琛,永宁的脸上立kè

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然而云姝却是伸出手去制止住了她挥舞的小手,“永宁,你相信姝姐姐吗?”

那小女子当即安静下来,弱弱的点了点头。

“那么就听姝姐姐的话,现在,最好不要惹怒萧皇。”

“……可是,我不想见他。”

云姝心中微微一动,“见还是要见,但是公主可以把他当成一根木头,不回话,不动作就行。”

一根木头?

萧亦琛站在庭院之中,嘴角带着些许笑意。

果真,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事到如今,辰皇不还是要把永吉县主推出来,如今羿国得了一位公主,还有辰国唯一的女神医,真是有如神助。

然而萧亦琛没有察觉,自己在听见永吉县主会作为御太医一同前往之时,他的心中流露出一丝喜悦,但却很快便厌恶所取代。

他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处于矛盾之间,却让他没有任何心情去探究。

“萧皇陛下,公主殿下有请。”

行宫之中,那小女子呆呆的坐在一堆美食之前,那俊美的帝王跨了进来,她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公主殿下,可好些了?”萧亦琛觉得这只是这名小女子闹别扭的表现,然而余光却忍不住瞥向一旁安静站着的女子。

云姝自然没有错过他这一细微的目光,当下站了出来。

“萧皇陛下恕罪,永宁公主清醒不久,体内的毒素还未完全清除,因此反应会略显迟钝,绝不是有意冒犯陛下。”

萧亦琛知dào

云姝所言非虚,他给永宁下的毒,便是一种需yào

长期服药清理的难缠之毒,也只有这样,才能逼得辰皇不得不将云姝推出来。

他早已经想好了,若辰皇决定见死不救,他立kè

就会让羿国的御医前来为永宁诊治,道出真相,到时候辰国怎么会拿一名命不久矣的公主来和亲,辰皇还是要乖乖的换一名公主。

但是不论换了谁,都是一样的结果。他要的,就是永吉县主一同前往。

“无碍,这一次,真是多亏了永吉县主,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朕真是难辞其咎。”

砰地一声,桌上的茶杯不知怎的掉到了地上,碎成了数瓣。萧亦琛疑惑的看向永宁,不想却是被那抹湖蓝色遮住了视线,“陛下言重了,公主殿下吉人天相,况且有萧皇陛下的疼惜,定会化险为夷。”

原本清雅的面容此刻再一次浮现出谄媚的笑容,萧亦琛眉角一僵,却是没有注意到,云姝背后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永宁颤抖的手臂。

第三百零八章 称心如意

天知dào

此刻永宁有多想扑上前去咬死这个虚伪的萧皇,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落得这般悲惨的下场。现在还猫哭耗子假慈悲,当初怎么会觉得他是好人呢?

“这一次能跟随公主前往羿国,真是云姝的福气,还望陛下多多照顾。”她的眼中放着光,萧亦琛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此刻便是在投怀送抱,心中的那股厌恶再次蔓延开来,一想起自己之前居然觉得她像那个人,萧亦琛便对自己有些恼火。

他自认为了解女子的心思,没有想到还是被这个永吉县主耍弄了。她当真以为引起了自己的兴趣吗?是的,若说是从前,那么她确实办到了,只可惜她太过急功急利,这么早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也是,区区一名侯府的庶女,当然想要做他萧皇的妃子了,果真是庸脂俗粉。

想到这,萧亦琛当即站起身来,“公主有永吉县主的照顾,朕就放心了,还请公主好生调理,我们即日出发前往羿国。”他微微侧身想要看一眼云姝身后的小女子,哪知dào

那湖蓝色的身影往前站了一步,完全阻隔了他的视线。

萧亦琛不由得眉头一蹙,这个女子未免太过缠人了!他不悦的收回了目光,正要站起身来,不想云姝又轻声开了口,“若云姝有何事帮得上陛下,还请陛下吩咐。”

这话语在萧亦琛听来,无非就是这个女子想要找机会讨好接近自己。这样的把戏他见得太多了,但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他去利用。

等等,利用?

萧亦琛眼中一闪,抬起眼来看着那张淡笑的面容。

他怎么忘记了,比起养尊处优的永宁公主,说不定这个深受辰皇器重的女子更有利用价值呢?而且她明摆着对自己有所企图,这不就称了自己的心意吗?反正他有后宫佳丽三千,多一个不多。就算她姿色平凡又如何,他不是早就看清了吗,投怀送抱的女子来者不拒,他是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永吉县主客气了,到了羿国,自然由朕做东,可以带着永吉县主与公主四下游玩,还请县主赏这个脸面。”

云姝微微福了福身,“臣女的荣幸。”

萧亦琛爽朗的笑了笑,随后大步离开了云姝的视线。

“姝姐姐!为什么要对那个混蛋那么好?对这种人就不应该给他好脸色的!”身后的永宁终于忍不住出声,她不喜欢云姝对萧皇如此热情。

然而,此刻的云姝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淡,她冷漠的从那背影上收回目光,伸出手去轻轻捋着永宁头顶的发丝,“永宁要记得,有时候一个人对你笑,但其实他对你却是恨之入骨。”

这小女子不太明白云姝话中的意思,但是她理解为姝姐姐并不是真心想要对萧皇好的,这么想后便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云姝却是有着自己的打算,她无非是想向萧亦琛展示,自己比永宁更加容易利用。只要转移了萧亦琛对永宁的注意力,那么这个小女子的处境就不会那般危险。

依照她对萧亦琛的了解,他想要利用永宁,若到头来发xiàn

这个天真的公主一无是处,除了当人质以外再无利用价值,那么他很可能随时要了永宁的性命永绝后患。所以云姝要争取让萧亦琛改变目标,自己身为御太医,又是辰皇后跟前的红人,若能得到自己的帮zhù

,定是比讨好永宁公主更加有用。

而云姝希望的,就是萧亦琛尽快来利用她。这样一来,她就可以通过对方的要求知dào

萧亦琛下一步想要做些什么。

一名宫女将熬好的汤药端了进来,永宁当即皱了小脸,“姝姐姐,永宁中的是什么毒?这药已经喝了几日了……”怎么还没好呢?

“公主放心,这些不过是强身健体的药,去了羿国只怕会水土不服,这几日必须养好身子。”云姝不愿意让永宁担心,她体内的毒并没有完全清除,这也让云姝知dào

了萧亦琛的目的。

他就是想让辰皇命自己一路照顾公主前往羿国,如今,他算是称心如意了。云姝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冷笑,他这么做,倒真是帮了自己。与其被动的等待机会,不如主动出击,这样算计谋划的日子实在太累了,她只想尽早来个了断。然而云姝已然下定了决心,输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自己!

……

昌荣侯府门口,一名男子烦躁的在街道上来回踱步。

“真是恭喜县主如愿以偿!高兴了吧?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能耐?”

“咳……听说羿国没有辰国这般冷,真是可惜了,不能一去就冻死你!省得我们这些人为你担忧为你着急……”

“公主一到达,你就回来,听见了没有!不要看那萧皇长得好你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那男子时不时抬起头来,语气恶劣的模样让路过的百姓们忍不住频频回头。顾寻芳眉头一皱,“啧……”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手中拎着的防身用具,本想说希望她早日归来的话,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却变得如此刻薄。

这不是他的本意,可是为何就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这女子不领情,我何必这般作践自己!”

顾寻芳似乎受不了此刻如此婆妈的举动,愤愤的转过身去打算离开,脚步却好像不听使唤一般钉住。紧紧的皱着眉头,暗骂着没出息的自己,最后一咬牙低着头快步走进了昌荣侯府。

一路上,家丁们看见顾寻芳的表情便不敢上前,不远处便是竹院的大门,那男子再一次停住了脚步。

自己之前才与永吉县主闹翻,如今就厚着脸皮送这些东西上门,是不是显得自己太没有架子了?不说旁人,就连他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不对,怎么能这么想。说不定那个永吉县主会感激自己的大人大量呢?没错,别人定会觉得是自己大度,应该崇拜才是。

顾寻芳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深吸了口气挺起胸膛,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

“姝姐姐,成曦舍不得你走……”

这个声音……怎么还有男子在里头?!顾寻芳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好个永吉县主,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在竹院里与男子谈情说爱?

顾寻芳瞬时火冒三丈的冲了进去,“你这个……”

然而下一秒,他却是愣在了当场。

只见一名孩童模样的少爷蹲在云姝的身边,可怜兮兮的张望着他,而一旁还有名端庄的夫人,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个画面。

“顾大人?”

顾寻芳的脸色有些尴尬,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他轻轻咳嗽了两句,便跨了进去,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柳成曦正值长身子的年纪,声音便带着几分沙哑,只是个子不知怎的依旧停留在云姝之前见到他时的模样,顾寻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才有了这样的尴尬。

“县主有客人来,二婶就先回去了。”二夫人站起身来,对着顾寻芳微微福了福身,“成曦,我们回府吧。”

“可是……”成曦紧紧的抓着云姝的袖子不肯松开,他生怕再也看不见他喜欢的姝姐姐了。

一道诡异的目光让柳成曦抬起头来,只见方才进来的那名男子正紧盯着他看,不友好的表情让柳成曦不由得脖颈一缩,他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了,可是顾寻芳身上散发着恶人一般的气息,居然让柳成曦难得感觉到了害pà



果真,顾寻芳冷哼一声往前跨了一步,柳成曦当即不情愿的放开了小手。

二夫人还是难得看见柳成曦这般,眼中带着笑意拉住了他的手,不想这孩子突然转过身去冲着顾寻芳做了个鬼脸,便赶紧拉着二夫人离开了竹院。

“……”此刻的顾寻芳哪里顾得上与一名孩童置气,他微微撇撇嘴指了指桌上的袋子,“这些,你带去羿国防身用。”

云姝望了一眼那满满的袋子,便想起了之前他带过来的那些奇怪兵器,再看看男子那闹着别扭的清秀面容,轻轻笑了笑,“顾大人之前送的金蚕丝甲已经足够。”

“多带一些,以防万一!”他的语气里尽是霸道,撩开衣摆跨坐了下来,大有云姝要是不收,他就不走的架势。

无奈,云姝一个眼神,一旁的春香便上前将那包袱收好,带了下去。

院子里立kè

陷入一阵沉默,许久之后顾寻芳才抬起了头,“我那天去了花楼。”

夏荷突然瞪大了双眼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如此坦然的男子,这……

云姝有些惊讶,那男子继xù

说道,“有名女子,说你可能是有不论如何也要做的事情。”他注意着云姝的眼色,果真看见了那深邃的眸子荡起了一丝波澜。

“好吧,我也不拦着你,不过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顾寻芳见云姝就那么望着他,当下有些窘迫的撇开目光,“别误会,我只是要你活着回来,把金蚕丝还给我!”

这顾大人可真是嘴硬得很啊!夏荷暗自好笑,然而见自家的主子如此坦然的模样,当下便将笑容收了回去。

这丫鬟的表情落在顾寻芳的眼中,他的眼神有些闪烁,当下便站了起来,大步朝着竹院门口走去,然而又突然站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恶狠狠的囔了一句,“一定要活着回来!”

云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好。”

她明白,顾寻芳虽然嘴巴不饶人,心肠也不算好,但是他懂得知恩图报,光凭这一点就比许多人来得强。不过也希望他能够更加稳重一些,因为云姝知dào

,萧亦琛只怕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想要与羿国匹敌,顾寻芳,此人一定要保住。

……

御书房内,桌案前跪着一名俊美的男子,只是他的脸上还带着几处青紫。

“季丞相,你好大的胆子!”

头顶,传来辰皇那冷冷的喝声。

第三百零八章 如影相随

啪的一声,一叠信纸便丢到了季锦的脚边。

凤眸只是微微一瞥,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已经听说了,就在他未上早朝的时候,皇上下令让永吉县主为御太医跟随永宁公主前往羿国,没想到最后,皇上竟是做了这样的选择。

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皇上改变了心意,难道他不在乎永吉县主的生死?

又或者是太子相逼,宁可将永吉县主推入火坑,也不愿看见她投入别人的怀里?不,不对。依照他对太子的了解,想必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而现在,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朕命你监视边境的一举一动,没有想到,你居然隐瞒了这么大的事情!”

辰皇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温度,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严厉的对待季锦。这辰国史上最年轻的丞相,莫非,是自己给了他太大的权力,以至于让他忘记了根本?

季锦心中没有太大的惊讶,想必皇上已经知dào

自己隐瞒永吉县主以姝皇后的名义给查哈王写信的事实。他并没有深想皇上是如何知晓的,毕竟,辰皇可以命自己监视边境,自然也可以暗中派其他的人监视。

“臣……知罪。”只有三个字,他没有为自己做任何的辩解。

辰皇看着那跪着的男子,他原本就在思索,永吉县主是如何将信件送到查哈王手中的,然而联想到季丞相主动请旨赐婚,便立kè

恍然大悟。

情之一字,可以让很多人颠覆从前的行事原则。

辰皇轻轻敲着桌面,好像在思索着该如何处罚季锦。然而他心中也止不住的失望,为何与永吉县主有关联的男子,都会变得一反常态?

“季爱卿,你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朕说?”起码,为自己辩解一下也好。

“……臣,无话可说。”

辰皇眉头一蹙,随后深吸了口气,季锦是个人才,往日,他更会是太子的得利大臣,而这一次他虽然帮着永吉县主瞒了自己,但好在结果令人很是满yì

,其实也可以算将功折罪。

而自己这一次无法将永吉县主赐婚于他,若罚得过重,难保他是否会心生怨怼。

“查哈一事,你虽然对朕有所隐瞒,但好在你的决定造就了对的结果,不过若是不罚,恐难保证你下一次不会再犯。因此,朕就罚你一年的俸禄!”

这样的责罚对于季锦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应该说现在的他,不论受到什么样的责罚都不会有所怨言。

“臣,谢陛下宽恕。”

“嗯,希望你能谨记这一次的教xùn

,起来吧。”

地上的男子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来,然而他的眸中却不似往日的神采,辰皇脸色微微一僵,随后目光落在那白皙肌肤上的青紫,“你的脸是怎么了?”

“微臣不小心磕伤的。”

磕伤?看起来倒像是暴力所致。辰皇没有继xù

追问,关于永吉县主一事,他也不打算再提。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季锦的身边,伸出手去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朕对你期望甚大,希望,你不要再让朕失望了。”

季锦只觉得一颗心堵得厉害,他明白自己确实有愧圣恩,然而事已至此,他明白自己也无法改变什么,只是……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若是关于永吉县主出使羿国之事,免谈。”

“皇上!臣只是希望,能够一同护送公主前往羿国。”

辰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明白他是为了永吉县主。“不可,公主和亲路途遥远,朕还有许多事情要交由你去办。”

季锦的脸上立kè

浮现出几分失望,“不过……”辰皇话锋一变,他立kè

有所期待。

“朕会安排几名大内高手,负责保护永吉县主的安全,直至她归国。”

此话一出,季锦的眸中划过欣喜,辰国的大内高手,那都是经过严格训liàn

挑选出来的。若有他们的保护,永吉县主的安全也多了几分保障。他不明白那个小女子是如何说服皇上的,可是事已至此,他只想尽自己所能帮zhù

她。

为何她总是这般令人不省心?一旁的辰皇看着季锦若有所思的脸色,猜测着他心中所想。“季爱卿不必担心,等永吉县主平安归来,朕会重新考lǜ

你的请求。”

季锦惊讶的抬起头来,他还以为,永吉县主若是平安归来之后,他会将她指婚给太子,没有想到……

这俊美的男子当即撩开衣摆跪了下来,“谢皇上成全!”

……

昌定侯府。

“凤四少爷,带我走吧!”

床榻之上,睡梦之中的男子猛然惊醒,他忽的一声便坐起身子,额头上尽是细汗。

又做噩梦了!自从父亲逼着他做什么副亲卫长,凤祺便食不安寝。这种心慌的感觉让他越发觉得不安,总觉得这一去好像会发生什么似的。

冷风透过那微微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凤祺抬头望着外面的夜色,好像想到了什么,便轻轻下了榻。

无人的走廊之中,凤祺朝着凤凌的院子靠近,不想对面的屋顶竟是闪过两道黑影,他当下浑身一震,刺客?!侯府里居然还有刺客!而且那个方向……

“三哥!”

门砰地一声被踹开,凤祺运起内力跃上阁楼,也顾不得其他就是先查看凤凌的安危,没想到,那俊美无双的男子一身黑衣,此刻正惊讶的望着他。

“四弟……”

“三哥,你这是……”凤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方才那两道黑影……“三哥,你这是做什么?”

凤凌没有想到会被凤祺发xiàn

这样的自己,原本退到一半的衣衫再次穿了回去,他不想让旁人看见自己的莲花刺青。

“夜里闲来无聊,便出去散散心。”

凤祺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他当即冷下了脸色,“三哥,你变了。”居然会对他撒谎。

对方没有说话,而凤祺已然跨了进去,“三哥,永吉县主就要跟着公主去羿国了,你可知dào

?”

“知dào

。”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凤祺步步相逼,那副模样好像非要凤凌给他一个满yì

的答案。

屋子里立kè

陷入一阵沉默,凤祺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怒火冲上心头,“父亲已经命我作为这一次的副亲卫长,三哥放心,这一路上我会保护永吉县主的安全,并且要等着她一同归国,而到时候……希望三哥不要后悔!”

他眼中跳跃着的光芒如此熟悉,语气之中尽是威胁。这宣告的话语好像诉说着他压抑许久的感情,在这一刻终于承认了。凤凌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而不等他说些什么,凤祺已经一挥衣袖大步离开了他的视线,只留下那大开的屋门瑟瑟灌着冷风。

凤凌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我说过不去么?”

羿国那等凶险之地,不论如何,凤凌都不会坐视不理。自从云姝拒绝了他,这段日子以来他便想了许多。

阻隔在两人之间的沟壑,其实就是彼此所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在莲国的那段日子,凤凌每日饱受思念之苦,为了早日见到她,不惜以最快的速度改变着自己,而如今,当他知dào

的事情越多,他便明白云姝正走在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而他也已经决定,在这一条道路上他将如影随形。

羿国并非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云姝此番前往,等着她的只有无尽的凶险。

将她再一次独自留在危险之中?这一回,凤凌办不到。

望着凤祺离去的方向,凤凌轻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庶弟的性子他怎么会不知dào

,方才的话只怕真假参半。只是凤凌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对姝儿……究竟这种感情是从何时开始的,他一直以来极力撮合,到最后还是忍不住了。

想到这,凤凌无奈的笑了笑。只是如今……唯有云姝,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放qì



……

真龙殿外,东方旭久久的站在那儿,目光深沉执着的望着紧闭的宫门。

“殿下,您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了,陛下让您回去。”一旁的大公公脸上满是心疼。

然而东方旭却是没有说话,当他知dào

自己的父皇居然下旨让云姝随着永宁公主一同前往羿国,他再也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多日来将自己关在太子宫中,而心情却越发的郁结。他也曾想过放qì

,但是,他真的做不到。

东方旭却有几分自责,说不定父皇这样的决定,有一半是因为自己。他将过错全部推到了云姝的身上,才会下这样的指令,不再顾忌云姝的死活。

他这次来,就是想要请求辰皇让他收回成命。从今往后,辰皇希望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可是,好像早就料到他会出现,辰皇竟是下了命令,不论发生何事,不见太子。

“殿下,这个时候,陛下都已经歇息了,您还是回去吧。”

“我要站到父皇肯见我为止。”

大公公紧紧皱着眉头,这又是何苦呢!皇上摆明了不会改变圣旨,殿下这般,只会伤了自己。大公公轻叹了一口气,便退到一旁安静的守着。

而另一头。

“太子妃娘娘,陛下说了,这一次娘娘办得十分漂亮。”

树林里,一名男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

西月的脸上尽是欣喜,“那这一次的解药。”

一个小瓷瓶从天而降,被她稳稳的接住,然而那名男子又开了口,“后日,陛下即将归国,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使者请说。”

“要你尽一切所能,阻止辰国太子在后日出现在公主和亲仪式上。”

西月不由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蓝相良笑了笑,“陛下只是想要保证,公主和亲一事万无一失而已。”

萧亦琛知dào

云姝对于辰国太子来说是特别的,他使计一箭双雕,如今最有可能坏他好事的,便是这个争强好胜的辰国太子,他又岂能坐视不理?

蓝相良伸出手去,西月的目光落在他掌心的一颗黑色药丸上。

第三百一十章 和亲之路

清晨,九龙殿外,路过的宫人们纷纷侧目,看着那一直站在院落之中的男子。

“殿下从昨日开始就未曾进食。”

“是呀,这可怎么受得了,夜里天寒,殿下一动不动的……”

这切切私语声无法动摇那名目光固执的男子,一旁的大公公早已经坐在地上打起盹来,一个寒颤将他惊醒,这一睁眼没想到已经天明了。

“哎呀,殿下,您怎么还站在这儿……”大公公赶紧迎了上去,东方旭只是定定的看着那紧闭的宫门,“我要等到父皇肯见我。”

“殿下,明日公主即将和亲,陛下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改变心意的,殿下还是放qì

吧!”

男子没有回答,那略显苍白的脸色让大公公于心不忍。

九龙殿中。

辰皇一夜未眠,更确切的说,他是被气得夜不能寐。

太子这固执的性子,是该让他尝尝苦头。

“陛下,殿下从昨日开始,就滴水未沾呀!”大公公小心翼翼的上前,他注意着辰皇的脸色,只听对方轻哼一声,“这怪的了谁?”

大公公心中暗道不好,如今陛下与太子的关系如此僵硬,他要怎么样才能说服陛下见一见太子呢?

“太子,连水都没喝?”

辰皇的话让大公公面上一喜,“是的,陛下。”看来,陛下还是心疼的太子。

紧闭的宫门缓缓打开,大公公手中端着一碗茶水大步上前,“殿下,喝口水吧?”

然而,东方旭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安静的站着,目视前方。

“殿下,陛下吩咐,就等殿下喝了这碗水再说。”

东方旭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他低下头来看着那碗茶水,大公公笑着,“殿下,快喝了吧,否则陛下过会儿反悔了……”

此话一出,男子立kè

伸出手去接过那碗茶水一饮而尽,交到了大公公的手中。东方旭抹掉嘴角的水迹,深吸了口气迈开了步子。不想眼前的视线一黑,他只觉得双腿无力,当下便突然栽倒在地。

“啊?殿下!殿下!”

……

这一日,公主和亲的盛世大礼,可以说是辰国近十年的一大奇观。

数不尽的随嫁金银,精锐的护亲卫队,满城飘浮着的红色绸缎,还有羿国的大批精兵侍卫护航,场面十分宏伟盛大。

红色的地毯上,那身穿五彩嫁衣的小女子,一改往日娇俏的模样,精致端庄的妆容,不带一丝笑意的眼神,陌生得判若两人。富贵锦绣的宝石腰封,金色炫彩的璎珞步摇,奢华得令人挪不开眼来。那如彩云一般的身影缓缓从众人的身边飘过,俨然是今日最夺目的焦点。

主位之上,辰皇与辰皇后看着迎面而来的小女子,脸上带着笑容,却是各有所思。

永宁双手架在身前,低垂着眼没有抬头,在礼官的声音中跪下,行大礼。她那面无表情的模样,灰暗的眸子没有一丝喜庆的色彩。

辰皇许久之后,才艰难的将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开,抬头看向满地的文武百官,心中不断的告sù

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

羿国的迎亲队伍早已经在宫外等候,黑色光泽的铠甲充满了庄严肃穆,气势非凡令人叹为观止。

而众人另一个注目的焦点,便是跟随在公主身旁,那个身穿宫服的典雅女子。

这还是第一次,由女子穿上宫服,出使羿国。原本就清如芙蓉的面庞,此刻显得神圣端庄,她身上的气质仿佛与生俱来,站在永宁公主的身后毫不逊色,仿佛她天生就应该如此一般。

“姝姐姐,我怕……”

那颤抖的声音轻轻传来,云姝的目光飘向前方,“公主莫怕,云姝会一直在公主的身边。”

不远处的阁楼上,西月将此情此景尽收眼底,她的手中还握着那颗黑色药丸。

太子到现在都还未清醒,没有想到居然不用她出手,辰国皇竟是用了这么一招,真是令人瞠目结舌。不过这样一来也好,无需她犯一丝风险,就可以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换来再一次的解药。

西月将目光投在身穿官服的云姝身上,永吉县主的心思真是深沉,前一日西月还找过她,县主好像早就料到自己会有此举动,竟是说她已经将药方交给了太子,日后便由太子命人配置解药。

这么说,只要东方旭稍有不满,自己便无药可取。

这时,一道犀利悠远的目光飘来,西月眉头一蹙抬眼望去,竟是与那深邃的眸子四目相对。她当即惊恐的收回目光背过身去。

永吉县主?!她怎么知dào

自己在这儿……那一眼,让她觉得自己的心思好似被看穿了一般。若说这个辰国皇宫,她最怕的人就是永吉县主。

西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不过是想来看看这盛世大礼而已,没什么好躲闪的。

想到这,她便深吸了口气坦然的背过身去,给予自己勇气看向云姝的方向。那宫服好似给永吉县主增添了一丝别样的风采,庄严得叫人心生畏惧。而她微微侧着头,眼角的余光始终落在自己的方向。

优雅的脚步,笔挺的腰板,优美的脖颈,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天生的威严。这一刹那,西月只觉得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这画面好生熟悉,好像她曾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永吉县主。

是在哪儿呢?为何她就是想不起来。

“娘娘,那永吉县主好像受过宫廷礼仪训liàn

似的,走起来有模有样。”一旁的新兰看得入了迷,然而她的话却是让西月心头一颤。

宫廷礼仪?那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西月再一次看向红毯之上的女子,比起年幼的永宁公主,永吉县主好似更具王者风范,那优雅的步伐从容的目光,竟然让西月想起了那个人。像!就是这么像!

她总是觉得,永吉县主与姝皇后有着几分相似,如今一看,这样的画面竟是与当初姝皇后的封后大典上如此相近。

那名女子好像踏在九重台阶上,而那时候的自己跪在一侧的广场,忍不住好奇仰慕抬起头来,正好与姝皇后的视线交错,而那一种好似被看透的感觉,再一次贯彻全身。

“我们走吧。”西月突然开口,一旁的新兰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略显匆忙的离开了阁楼。

昌荣侯府的护亲卫队,紧紧的跟在永宁公主的四周。

凤祺僵硬着后背,他总觉得那一道目光紧随着自己,让他不敢随意动弹。这样的压力比他想象中的大得多,直到公主上了金鼎轿,这种锋芒在背的感觉才消失了。

恢弘的队伍渐渐朝着宫门移动,辰皇远远的看着,便觉得一颗心惆怅不已。

“陛下,总有一日,永宁公主会明白的。”一旁的皇后轻声开口。

为首的凤宇一身威武的铠甲立于马背之上,出了宫门,街道两旁围满了百姓,他们欢呼着挥舞着双手,而那一抹清丽的身影立kè

吸引了凤宇的注意。

人群之中,杜远芳微微笑着,与凤宇四目相接,脸上便泛起了一片红霞。

她是瞒着昌定侯夫人出来的,就是想要亲眼目送凤宇离开京都。

马背上的男子心中多有愧疚,当杜远秀知dào

他即将护送公主去羿国,原以为她会表现出一丝的低落,不想,这名女子却是如此善解人意,一句放心,她会照顾好自己,让凤宇卸下了心中的担忧。

如今看见那张带着浅笑的面容,凤宇只觉得心中一暖。

“真是羡慕大哥。”一旁的凤汐了然的笑着,随后看向那有些心不在焉的凤祺,“你说是不是,四弟。”

“啊?什么?”

凤祺猛然回过头来,就看见凤汐那一脸玩味的笑容,忽然,对方的眼神一变,顺着凤汐的目光看去,凤祺转过身,便看见队伍的前方,那金龙轿子里的尊贵男子正看着他们的方向。

萧皇的笑容让人忍不住多琢磨了几分,凤祺与凤汐立kè

收敛了神色,将心意投入到队伍之中。

“姝姐姐,萧皇好像在看我……”永宁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一旁云姝的手腕。

有辰皇的特许,柳御太医可以与公主一同乘坐金鼎轿。

“公主殿下,有帷幔遮着,他看不到的。”

可是永宁依旧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只好转过脸去,透过朦胧的帷幔和偶尔风吹起的一角,看向那令她心安的男子。这一路上,只怕只有凤祺的陪伴,会让永宁有一丝喘息的空间。

……

冷宫之中。

“睿儿,你的太子皇兄还未醒来?”梅妃的脸上满是笑意,东方睿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没有想到,辰皇居然也懂得用这种卑鄙的招式了。梅妃脸上的笑容止不住,永吉县主离开了,可以说是彻底放开了梅妃的手脚,而让她更高兴的是,太子东方旭如此固执的性子,实在是便于利用。

“睿儿可是有话要与母妃说?”梅妃注意到一旁的东方睿神色有些古怪。

“……让永吉县主作为御太医跟随永宁一同前往羿国的主意,是不是你想出来的?”

东方睿这话中带着几层意思,他想知dào

的是,永吉县主的离开对于梅妃来说有什么好处。

“那么让母妃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做皇帝?”

东方睿意识到,似乎有大事要发生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宫中剧变

太子宫中。

“娘娘,您去歇息吧。”一旁的大公公看着榻旁刚刚清醒的女子,于心不忍的开了口。

杜远秀的视线有些模糊,听见了声音便抬起头来,随后看向榻上还未醒来的男子,不由得皱了眉头,“已经两日了,为何殿下还未醒来?”

“娘娘放心,相信殿下很快就会醒的。”

大公公劝着,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没有想到陛下居然会命人给太子下药,这一睡已经两日,想必和亲的队伍已经快要到辰国的边境,如今就算殿下想要追,也追不上了。

杜远秀的目光深沉,一旁的宫女已经打来了盆温水,她慢条斯理的为东方旭擦拭着脸庞,不一会儿,那微颤的睫毛便让她停下了动作。

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大公公当即瞪大了双眼,“殿下,您醒了?”

“快,沏一壶茶来!”杜远秀吩咐着,立kè

站起身子轻声唤着,“殿下,殿下?”

微微睁开眼来,东方旭的脑中一片混沌,耳边似有人在唤他,却是听得不真切。

“姝……”

“殿下,妾身是远秀……”

远秀?东方旭的视线渐渐清晰,他缓缓看向身旁的女子,那张担忧的面容映入眼帘,剑眉慢慢蹙起,“你……怎么……”

“扶殿下起身!”杜远秀看向一旁的大公公,两人合力将东方旭扶起,大公公探过头去,“殿下,您终于醒来了!侧妃娘娘别提有多担心,已经两日未合眼了!”

两日?东方旭不明白大公公话中的意思,他环顾了下四周,这里是他的寝宫。

“我……在哪……”

“殿下,这里是您的行宫呀。”

昏沉沉的深吸了口气,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父皇呢……”

“殿下,皇上已经下了早朝。”

他的脑中轰的一声,身子当即僵直,“我,我要去见父皇!”说罢便手忙脚乱的揭开被褥,却是被大公公拦住,“殿下,公主已经离京两日了,这会儿只怕快要抵达羿国了,您追不上的!”

两日?“你说什么?”他微眯了眼睛不敢相信大公公的话。

杜远秀目光微闪,“殿下,您已经昏迷两日了。”

“……昏迷?”

……

“太子还未清醒吗?”御书房里,辰皇一边看着手中的奏折,头也没抬。

“回陛下的话,殿下还未清醒。”

辰皇微微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那么他也该安心的负起他应尽的责任了。

这时,门砰地一声打开,那名只着里衣的男子突然冲进御书房,发丝凌乱脸上尽显疲态,他的双眼通红,“父皇,你怎么可以……”

“大胆!太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东方旭踉跄着脚步缓缓靠近,他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与痛心,“父皇……你岂可如此待我?为何……连让我见她最后一面都不肯……”

辰皇阴沉了脸@色@,看着此刻有些疯魔的男子,怒火已然涌上心头。

大公公赶紧拦在东方旭身前,而外头,另一名公公与杜远秀一同追了上来,“殿下!”

“陛下恕罪!太子殿下刚刚清醒,可能意识有些模糊,不知dào

自己在做些什么……”杜远秀一下子便跪到了桌前,生怕辰皇会因此责罚太子。

“父皇……”东方旭发xiàn

,此刻的自己连说话的力qì

都没有,满脑子都是云姝的面容,他绝望的往后退了一步,摇着头抽吸着,突然一把甩开扶住他的大公公转身不顾一切的冲出了御书房。

寒风在耳边呼啸,宫人们惊讶的看着那快速从眼前闪过的男子。

“呀!”拐角处,那横冲直撞的男子让一名宫女摔了手中的瓜果,“殿下?”她赶紧跪下身来,而眼前已经没有了那男子的身影。

姝儿……姝儿……姝儿……

东方旭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揪住,不断的往外冒着血,令人浑身战栗的剧痛着。他难以相信自己醒来之后,她已经不在京都这个事实。

骗他的,一定是骗他的!父皇不会这么对他,姝儿也不会就这么走了。

“太子殿下?”

“殿下这是怎么了?”

“快,快点拦住殿下!”不一会儿,视线之中又出现了那快速奔来的大公公,然而太子早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辰皇的动作久久的僵在那儿,许久之后,满头大汗的公公才慌张的出现在面前,“陛下……殿下他……好像出宫了……”

一阵冷笑声传来,辰皇站起了身子,那笑容随即僵在嘴角。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来人啊,快传御医!”

……

冷宫之中。

“什么?太子真的离宫了?”榻上的梅妃眼中一亮,一旁那丑陋的嬷嬷笑着,“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的大好时机终于来了!”

梅妃难以抑制的笑了出来,“是啊,本宫等了许久,纳兰雅,就算她千防万防,她能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为了区区一名女子就将她多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了吗?好,好!”

“娘娘,您看什么时候动手?”

梅妃缓缓抬起头来,那张绝美的面容如星辰一般耀眼,“本宫已经一刻都不想等了!”如今永吉县主已经离开了京都,她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救得了他们!

凤殿之中。

砰——“娘娘?您没伤着吧?”嬷嬷慌忙上前,看着地上的白玉碎片,赶紧查看着皇后的手指有没有被割伤。

“本宫无碍,只是觉得心口莫名痛了一下。”她不安的抬起头来,窗纸上树枝的剪影颤动着,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娘娘想必是因为太子的事情吧?如今永吉县主已经离京了,谁也没办法改变,相信殿下会想开的。”嬷嬷觉得,太子殿下不至于因为一名女子而放qì

所有,痛苦是一时的,等太子殿下坐拥江山,后宫佳丽三千的时候,很快便会忘记这年轻的伤痛。

这时,一名侍卫匆忙来报,“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方才醒来,去了御书房之后便离开了皇宫。”

皇后当即站了起来,“离开皇宫?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未带任何的暗影,好像是去了昌荣侯府。”

什么……皇后的脸@色@霎时苍白,太子怎么能做出如此没有分寸的事情,那些大臣们将会如何议论他?

“那皇上呢……”

那名侍卫谨慎的抬起头来,“皇上在殿下离宫之后,立kè

昏倒了。”

皇后只觉得双腿一软,身旁的嬷嬷立kè

扶住了她,“娘娘!”

昏倒了……想必,陛下是被太子气昏的吧?“快,扶本宫去真龙殿……”

“哼……”一声闷哼传来,跪在地上的侍卫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着那穿透自己腹部的长剑,随后眼前一黑便昏死在地。

“啊?你们是什么人!来人……”一把冰冷的匕首快准狠的从后面割破了嬷嬷的喉咙,她瞬时瞪大了老眼,还未回过身去,一把无情的手便将她推到了阶梯下。

“嬷嬷!”

皇后被人钳制住了双臂,她抬眼看向一旁的角落,那缓缓被推出来的女子。

“梅妃……”

绝美的面容带着无比魅惑的笑容,梅妃犹如夜中的精灵,却美得令人害pà



“雅妃,真是多年不见了。”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皇后的眼中泛着冷光,而身后的人已经将她押到了梅妃的身前。

“怎么,惊讶么?明明你安排了那么多人监视我的冷宫,不想我却会出现在这里吧?”梅妃的语气里尽是挑衅,而凤殿之中已经无声的出现了数名黑衣男子。

皇后面不改@色@,然而她已经猜到,自己的人只怕全军覆没了。

“这么多年,你依旧这般天真。要不是时机未到,你以为,区区一座冷宫就能困得住我?”此刻的梅妃犹如一条毒蛇,打算随时咬住皇后的咽喉。

“就如同多年前一样,本宫一定会阻止你!不会让你伤害任何……”

“任何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想保护谁?太子?还是皇上?呵呵……”梅妃的笑容越发妖艳,皇后看着她的表情,心中一慌,“你想做什么?本宫不许!本宫绝对……”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辰皇后的脸颊立kè

出现了鲜红的掌印,她的嘴角溢出了一抹血液。

“呸!”那股温热突然喷在了梅妃白皙的脸上,女子的笑容立kè

泛着阴毒的杀意。

“啊——”

身后的杀手一脚踹在了皇后的腹部,她当即摔出数米,背后重重的撞在了椅脚上。脊椎一麻,随即那难以忍受的剧痛便传遍全身。

丑陋的嬷嬷已然拿出了干净的帕子将梅妃脸上的血迹擦干,绝美的女子眼中尽是危险。

她伸出手去抚着自己的双膝,嘴角微微一扬,“纳兰雅,这些年来,我没有一日不想着这一刻!这笔仇,我要你用血肉来偿还!还有,你的儿子,本宫会先送他下去,然后看着你饱受折磨却死不了!让你死了也见不到他!哈哈,哈哈哈……”

地上的皇后艰难的抬起头来,此刻的她终于看见了那几名倒在外头的暗影。他们的身子都以极其恐怖的幅度扭曲着,浑身的皮肤正慢慢的溃烂,俨然是中毒所致。

梅妃的毒,比从前更厉害了。

皇后此刻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在宫外的东方旭,她们纳兰家培养的暗影如此轻易就丧命于梅妃之手,那么失去理智的东方旭会如何?!她无比后悔,没有帮着东方旭将云姝留下来,否则也不会给了梅妃可趁之机。

眼前出现了几双黑靴,皇后的眼中,却死死的盯着宫门口,好像想要等待最后一分希望。

那块沾染了血迹的帕子被丢到了地上,梅妃的脸上泛着无尽悠远的笑意。

“废了她。”

……

第三百一十二章 断腿重伤

第三百一十一章断腿重伤

真龙殿内。

数名御医围绕着龙榻,胡御医满面愁容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与几位同僚对视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皇上如何了?!”太后早就已经在一旁等候多时,辰皇这段日子以来身子状况不佳,今日突然昏倒,太后急得仿佛一下子便苍老了许多。

“回太后娘娘的话,皇上这是气急攻心……”然而,胡御医话及此处便不敢再开口,太后好似不愿意去深想,“然后呢?你们快配几幅药方!”

“……太后娘娘,皇上如今连吞咽都无法完成,若要服药,只怕需用强硬手段灌入,我等怕伤了陛下的身子。”

看着这些御医唯唯诺诺的表情,太后便气得瞪直了双眼,“你的意思是要任由皇上就此昏迷下去?呵呵……哀家看,是时候换一批御医了!”

“太后恕罪……”所有御医立kè

跪了下来,而太后心中的怒火却是难以平息。

“传永吉县主……”她突然高声嚷道,然而下一秒,太后立kè

想起永吉县主已经作为御太医前往羿国了。表情瞬时僵在那儿,太后的眼神显得有些慌张,她慢慢来到辰皇榻前看着那昏迷不醒的男子,“皇上,你,你这是……”

她终于意识到辰皇下了这样的决定,将给他自身带来多大的危险!其实谁都知dào

,辰皇的身子一直不容乐观,是永吉县主用各种方法支撑着,她之前留下来的那些药确实有用,可是现在皇上的突然被气昏的,就要换另外一种法子了。

可是……御医们深深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只能紧紧的闭着眼垂着头。

“那就飞鸽传书,让永吉县主想个法子!不论如何都要让皇上醒来!”

“是,太后。”

太后只觉得一颗心堵得难受,伸出手去扶住了一旁的梁子,她皱了眉头,“皇后呢?皇上昏迷不醒,皇后去哪儿了?!”这严厉的语气,让众人心中一惊。

……

一道慌张的身影快速在回廊之中奔跑着,杜远秀轻扶着微凸的小腹朝着凤殿赶去,她要快些告sù

皇后太子的事情,如今也只有皇后能帮zhù

太子殿下了。

“母后……”

眼前的宫门微微敞开着,里面昏暗一片,杜远秀靠近时便有一股腐烂的臭味迎面扑来,她奇怪的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这里平日都有严格的把守,怎么今日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小心翼翼的提起裙摆跨了进去,然而没走几步,她便发xiàn

了异样。

这里没有点任何的廊灯,而脚下不知是否踩到了水渍,有些粘稠。“有人吗?”

空荡荡的回廊好像能听见回声,杜远秀紧张得握住了袖中的手,她的脸色突然一变,身子僵直不敢随意动弹。额头之上很快渗出了冷汗,她缓缓低下头来,借着月光,终于看见了脚下踩到的一截手臂……

她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那是一截残缺不全的手臂,肌肤早已腐烂,有的地方还能看见骨头,而那五指如鬼魅一般弓着……

“啊——”

她尖叫着往后连退数步,背后撞上了宫梁,手却是触碰到了另一具身子。

在这个角度,杜远秀终于看清了。阴冷的月光下,这条长长的走廊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侍卫,血肉模糊不堪入目,有的身子仿佛融化得只剩下那一副铠甲,一股浓浓的腐臭味此刻更加的清晰。

“呕——”杜远秀背过身去剧烈的干呕着,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眼泪已经止不住落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凤殿里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死人?

“母后?!”她突然意识到什么,难道……是刺客?!

“母后!”她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极力避开自己的目光朝着正宫奔去。

那敞开的宫门让杜远秀的心中升起一丝强烈的不安,里面有微闪的烛光,可依旧是一个人都没有。不会吧……母后会平安无事的吧……

她慌张的眼神四下张望着,好像想要寻一件防身的武器,可是这里好像只有她显得如此突兀。

隐约的窸窣声,让杜远秀瞬时激起浑身寒毛,“谁?!谁在那里!”

她眯着眼睛,小心翼翼的靠近,大有若发生什么就要立kè

转身逃走的冲动。阴森的月光下,摇曳的烛火,让杜远秀渐渐看清了地上那人。

蓬乱的发丝,凌乱的衣衫,满是鲜血的双手,还有就是她的腿,以极其不自然的形状叠在身下,杜远秀立kè

倒吸了口凉气。

“母后!”

她冲上前去赶紧扶起了地上的皇后,原本雍容的面庞此刻被汗水浸得面目苍白。凌乱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呼吸微弱。

“母后!怎么会这样……母后,您醒醒呀……”杜远秀的目光落在辰皇后的身下,她的腿……这样的场景令人不敢再看,杜远秀生怕下一秒自己也会被吓昏过去,“来人!来人啊——”

不一会儿,外头立kè

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哎呀,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太后宫中的大公公难以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皇后娘娘呢?快,快进去!”

走廊立kè

亮起了烛火,众人看着眼前如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不少人惊得双腿直颤。

“来人啊!母后在这里!”杜远秀的声音异常的沙哑,她甚至不知dào

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声音。

大公公立kè

奔了进来,在看见地上那奄奄一息的皇后之后,立kè

瘫软在地。

颤抖的伸出手去,“皇后……娘娘?”

……

九龙殿中,太后疲惫的坐在榻旁,一手紧紧的握着辰皇的手背,“皇上,您快醒来吧……”

“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小公公焦急来报,太后当即冷喝,“什么不好了!来人,拖出去斩了!”

小公公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外头,“太后娘娘饶命啊!是……是皇后娘娘的宫中……出事了!”

太后眉角一跳,什么?!

凤殿之外,一具具用白布包裹的身子被齐齐摆在道上,太后闻讯赶来,便看见了这么一副骇人的画面。

“太后娘娘,皇后宫中似乎遭遇了刺客,所有的侍卫尽数身亡!而皇后娘娘……”

“皇后怎么样了!”太后从未觉得夜晚这般漫长。

“皇后娘娘的双腿……废了。”

废了?这是什么意思!

御医们满头大汗的守在皇后身旁,他们只觉得今夜过后,自己只怕会去了半条性命。

太后目光所及之处,竟是黑紫色的粘稠液体,她只觉得难以呼吸,手紧紧的揪着胸口。宫门外,太子侧妃面色苍白的扶着宫梁,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双目呆滞,连同太后就站在她的面前,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太子侧妃,发生了何事?你看见什么了?”

杜远秀没有抬头,隐约的声音传来,“血……好多的血……母后……母后的腿……”

太后见她这一副无法好好回答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眉头,当即在宫人的搀扶下迈进了宫殿。

所有的御医们竟是比方才还要紧张,他们没有想到尊贵的皇后居然会变成如今的模样,“怎么样了,皇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胡御医的发丝好似比之前还要苍白,他回过身去扑通一声便跪在太后的脚步,“微臣无能!”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深深的自责,重重的一下便磕在地面上。

“到底怎么样了?!”太后暗道不好,整个人好似站不稳。

“皇后娘娘身上多处骨折,显然是外力所致,而娘娘的双腿……骨头尽碎,臣等无能!”

“臣等无能!”所有的御医们齐齐跪倒在地,他们也觉得自己的气数尽了。

骨头尽碎?!太后的眼中放着难以置信的精光,她一步一步来到榻边,看着那好似全无生命的妇人,目光缓缓挪到那双腿……

重重的一掌拍在床梁上,“是谁?!”这声音汹涌着怒火,“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偷袭凤殿!敢对皇后下此毒手?!”

这宫中究竟是怎么了?!饱经风雨的太后也从未觉得这般黑暗过,好像有什么阴谋正迅速的蔓延开来。

“太子呢?”此话一出,太后的表情一僵,是啊,听闻太子突然离宫,因此皇上才会气得昏倒的,如今皇后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快,召纳兰家的人来!”

……

热闹的湖边,桥上百姓来来往往,风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一道安静的身影狼狈的靠着岸上的树干,看着眼前繁华喜庆的一幕。公主和亲的盛典仿佛就在昨日,耳边依旧能回荡着百姓们热烈的讨论,偶尔还有人提起一句永吉县主,这些声音紧紧的抓着东方旭的心,让他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忆着他与云姝在这里走过的每一个片段。

昌荣侯府那空旷的竹院,让东方旭尝到了心碎是这般滋味,他伸出手去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无数相处的回忆涌入脑海,他开始反省着自己,当初应该这么做,当初应该这么说,或许今日,就不是这样的残酷。

“姝儿……”既然她已经有了心上之人,为何不早点告sù

自己?

可是,他的感情早已深种,就算她亲口说了,自己就会放qì

吗?

现在,他又该怎么办?

不知是什么支配着他的双脚,慢慢的朝着林中深处走去。他需yào

一个人静静,他需yào

一点时间,让他清醒头脑。

数双诡异的眼睛在暗处盯着,就等着那男子慢慢走入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太子遇刺

第三百一十二章太子遇刺

无人的林中异常的森冷,东方旭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然而每一步,却让他的回忆越发的清晰。

不断的捕捉着与云姝在一起时的画面,然而越想,他便觉得杜远秀的话不可信。有谁不想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而云姝永远选择最危险的路去走,若她真的有心上之人,应该有所顾忌才是,况且若那个人是季锦,他就应该要全力阻止云姝,不该听之任之。

自己去丞相府与他对视,东方旭立kè

记起当时季锦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讶异,如今想来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云姝根本就没有心上之人,否则季锦也没有必要向父皇请旨赐婚,就好像自己,若云姝愿意入宫做自己的妃子,东方旭又岂会与辰皇有所冲突。

想到这,东方旭之觉得豁然开朗,是的,一定是杜远秀欺骗自己,她想让自己对云姝死心,才说了这样的谎话!

林中的男子渐渐停下了脚步,原本绝望的心情好似涌入了一丝阳光,让他的眼中再次焕发了生机。

暗处,数名黑衣人对视了一眼,他们不明白眼中的那名男子是怎么回事,原本寻思着就要动手,趁着东方旭魂不守舍的时候,没有想到刚刚有所动作,这个辰国太子就好像换了一个人,又有了精神。

不过就算如此,今日他们也必定要取了他的@性@命!

那流露出来的杀气让东方旭立kè

警觉,“谁?!”

忽的一声,原本无人的林子里突然出现了数十名黑衣人,团团将他围住,眼中泛着阴毒的光。

他们目标明确,一落地立kè

脚下生风,朝着东方旭攻了过去。

只听嗡的一声,银光闪闪,东方旭迅速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抵挡住了数名黑衣人落下来的攻势,一股诡异的香气扑鼻而来,那些黑衣人不约而同往后跃开,将那男子孤立在中央,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然而不一会儿,他们个个面露诧异。这是娘娘给的毒粉,他们趁着方才东方旭运气的那一刹那撒出,确保他能吸入,按理来说应该立kè

倒下才是,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知dào

的是,云姝先前给东方旭佩戴的香袋,就是最强力的抗毒药粉,东方旭佩戴了很长一段时间,体内早已经有了抵抗能力。

一时间,众人立kè

亮出了兵器。若说毒对于辰国太子没有多大用处,那么他们这么多人,足矣。

“殿下!”

只听砰地一声,身后突然炸开一个大坑,白烟弥漫开来,黑衣人们立kè

汹涌至另一头。

“快走!”一双手抓住了东方旭的肩膀朝着上空跃去,底下立kè

传来一声大喝,“想走?!”

一道黑光闪过,那淬着毒的长鞭一下子便圈住了东方旭的腰,将他连同那名暗影一起甩了下来,腰间传来一阵剧痛,东方旭低下头来用剑抵住,内力迸发瞬时脱身,只是那鞭子依旧划破了他的衣衫,带下了点血肉。

白烟迅速退开,暗影立kè

发xiàn

了东方旭流出来的血居然呈黑@色@,“殿下,鞭子上有毒!”

俊美的面容立显苍白,他伸出手去拿出了腰间藏着的药丸仰头服下,很快那鲜血渐渐变红,黑衣人们立kè

大惊,“这怎么可能?!”

他们的兵器上啐的毒都是一沾毙命,这个辰国太子居然抵挡得住?

黑衣人们以为他们的对手仅仅是东方旭而已,殊不知那解毒丸,却是云姝给的,他们带的毒药无法伤东方旭分毫。

东方旭很快明白,这些杀手今日势必要取他@性@命,而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暗影居然只有一人赶到,此人便是他之前放在竹院里保护云姝的。这么说来,宫中必定出现了大事!

“殿下,雨魅他们怕是出事了。”身旁的暗影与东方旭所想的一样,两人握紧了手中长剑,身上气势陡然一变。

“杀出去!”

手中出现了数颗黑@色@弹丸,暗影终于见识到了这东西的威力。

永吉县主离开之前暗自交给自己,说是在太子最危急的时刻方能使用,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刻这么快就来临了。

砰砰砰!弹丸落地,威力巨大,四周瞬时硝烟弥漫。

……

另一头。

“姝姐姐,我累……”金鼎轿中,永宁疲倦的抬起头来看着云姝,这里的空气令她有些难以忍受,心口好似被压着巨石一般,特别是今日,总有种心慌的感觉。

这里已然是羿国边境,渐变的气候自然会让永宁公主不太适应,而云姝却依旧面@色@红润。若说辰国是冬日最为严寒,那么羿国便是春日。

干燥又阴冷的温度仿佛能钻入骨血,流淌全身。

“公主,睡会儿吧。”云姝拿出了携带的药包,取出一片贴在了永宁的喉咙上,瞬时温暖散发,好似疏通了她的呼吸一般令人舒适。

这小女子温顺的应了一声,便缓缓躺下。

这时,队伍也停了下来,云姝撩开帷幔张望过去,原来是和亲的队伍整顿休息。

这两三日来连夜赶路,唯有用膳时才停下前进的步伐,萧皇似乎是怕途中生变,才将行程安排得如此紧凑。

“永吉县主,可受得了?”凤汐驾着马来到云姝身边,他微微一瞥那已经躺下的小女子,云姝点了点头,“公主睡了。”

有武功在身的男子都能感受到这里与辰国境内大不相同,何况是她们体弱的女子。已经有不少宫女们纷纷出现了头昏干呕的现象。

云姝已然换了身利索的衣衫,在宫人的搀扶下落了地,前去查看着那几名身子不适的宫女。

凤宇守候在一旁,哪怕是休息的时候,他都不曾松懈。

众人都觉得这一路过来太过顺畅,让人越发的不安心。应该有许多人紧盯着他们这支队伍才是,越是顺利,越觉得似有什么要发生了。

“谢县主……”

喝了云姝调配的冲剂,几名宫女便觉得身子好多了,一直与金鼎轿保持着距离的凤祺此刻也来到了云姝的身边,“永吉县主不觉得累吗?”

他有些惊讶,云姝好像十分适应这里的气候,表现得比在辰国时更加轻松。

凤祺的感觉没有错,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云姝觉得那般熟悉。她仿佛从辰国的梦境之中走出,慢慢回到了羿国的现实里。

连同这里的空气,都让她觉得亲切。

不由得抬眼望向辰国的方向,她终于走出了那个地方,回来了……

“永吉县主可是担心昌荣侯府?还是不放心宫中事宜?”又或者不放心他的三哥呢?这句话凤祺并没有说出口。

云姝浅笑的看了他一眼,她已经针对辰皇的身子在宫中留下了几份解毒药方,应该足以面对,只要不出意wài

……而云姝也感受到了辰皇的良苦用心,自己离开之后,辰皇无疑是每日置身于险境之中,然而他依旧选择这么做。

只希望在这种逆境之下,太子可以有所成长。

云姝并不担心其他,而是担心如今的东方旭还不够成熟,是否能够经得起这一次的考验。

不远处,萧亦琛也下了轿子,被众人簇拥着。他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俨然一副帝王风范。很快便到了他的领土,就好像虎王归山,无一不是从容骄傲。

目光不由得望向毫无动静的金鼎轿,随后,便看见了那抹穿梭于宫女之中的云姝。

看着辰国的人纷纷出现异样,萧亦琛嘴角微微一勾,只是没有想到,永吉县主好像不受这里的气候影响,行动依旧轻盈自在。

不过转念一想,她的医术确实不错,自然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只是,那女子的一个动作却是让萧亦琛皱了眉头。

云姝在一旁的草丛中寻找着什么,随后摘了其中几株,叫那些宫女们嚼烂了含在嘴里。

她怎么知dào

千芸草可以缓解这些症状的?没有人会想到那种犹如烂草一样的植物还有这种功效,只有羿国边境的当地人才懂,这个永吉县主从未来过羿国,又岂会……

该死!不知不觉又开始为了她的事情浪费心神!萧亦琛最厌恶的便是这点,为何总是琢磨着她的事情,那么一个庸脂俗粉。

目光随即收了回来,落在凤宇的身上。

辰国昌定侯府的几位少爷,个个一表人才。萧亦琛目露深沉,在他看来,这无疑是战场上的一支精兵良将,值得让他们羿国视为对手。想到这,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别样的笑意。

“永吉县主,其实我三哥也很想来的,可是父亲不许……”凤祺生怕云姝会因为凤凌没有出现而心生芥蒂,还想开口为自己的三哥说情,不想一直忙着手中动作的云姝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那深邃的目光望向他,心底不由得一颤。

“……怎、怎么……”

云姝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他,这让凤祺立kè

想到,该不会公主与永吉县主说了什么吧?

此时,原本已经昏睡过去的永宁幽幽的睁开眼来,她伸手一摸,身边空荡荡的,“姝姐姐……”

心头顿时一惊,姝姐姐不见了!她慌张的坐起身子,撩开帷幔张望过去,不想就看见不远处那相视中的两人。

凤四少爷的眼神如此柔和,专一的看着他身前的女子,永宁就那么呆呆的望着,一种酸意不知不觉涌出心田,为何自己,就不能与凤四少爷站得如此之近?为何姝姐姐就可以?

……

第三百一十四章 围杀队伍

“公主,您醒了?”云姝撩开帘子,便看见了那背对着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子,只是不均匀的呼吸和僵硬的四肢让她敏锐的察觉到了永宁的异样。

永宁的手紧紧的握着之前云姝替她盖上的毯子,眉头紧皱好像在犹豫着什么。许久之后,那别扭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姝姐姐去哪里了?永宁一个人在这里害pà

。”

“外头有几名宫女出现了不适的症状,所以便出去替她们看看了。”云姝的语气尽是柔和,她能明白此时此刻永宁希望身边有人守着她。

姝姐姐骗她?!明明是和凤四少爷在一起,为什么要说谎?永宁不由得想了许多,难道说姝姐姐不肯入宫做太子哥哥的妃子,就是因为凤四少爷?

早在宫中,永宁就听闻了许多关于太子与云姝的传闻,她倒是喜闻乐见,因为很少有人能得到她的喜欢,如果姝姐姐可以做她的皇嫂那最好不过了。虽然铃儿也想让姝姐姐做她的三嫂……

可是没想到,姝姐姐竟然和自己一样,喜欢凤四少爷……是的,永宁认定了云姝对她撒谎,一定是因为喜欢凤四少爷不愿意让她知dào

。一时间,心中那酸意带着隐隐的怒火在胸口弥漫开来。

“公主?公主?”

云姝对永宁突然的沉默有些疑惑,不想这小女子突然坐起身子,豆大的眼泪瞬时掉了下来,“姝姐姐,你为什么要骗我?!”

什么?云姝微微一愣,显然不明白永宁话中的意思。

“我方才都看见了,姝姐姐明明是和凤四少爷在一起!”这几乎是嚷出来的声音,立kè

惊动了外边人。

突然,金鼎轿猛烈一慌,永宁那小小的身子当即摔进了云姝的怀里。“公主小心!”

“护驾!护驾!”

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金鼎轿子不断的摇晃着,最后砰地一声掉到了地上,轿中的两人随即被甩了出去。

云姝立kè

将永宁护在怀中,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她狠狠的撞在了坚硬的岩石上,突出的棱角划破了她的衣袖,口中不由得闷哼一声。

永宁紧闭着的双眼惊恐的睁开,她伸出手去扶着云姝的手臂,不想掌心传来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粘稠感,收回手来一看,永宁全身一软,“姝姐姐……你流血了!”

云姝的脸色有些苍白,却是露出了一丝微微的浅笑,“公主没受伤吧?”

一时间,永宁只觉得满心愧疚,姝姐姐对自己这么好,怎么能生她的气呢?“姝姐姐……你……”

而另一边,和亲的队伍正与大批的黑衣人混战着,凤宇和凤汐碰上了几名难缠的对手,一时间脱不开身,凤祺略施小计从混乱之中冲了出来,一下子便看见了那被推倒的金鼎轿,还有倒在十米开外的两名女子。

“永吉县主!公主!”

永宁听见了凤祺的声音立kè

回过头去,刀光剑影之中那名男子满脸焦急的朝着她们的方向奔来,所有的尖叫声呐喊声到了耳边全部化作一团嗡嗡作响,唯独凤祺的声音如此清晰。

“公主,小心!”

数名黑衣人注意到了这边弱势的两人,立kè

满身杀气围了过来,眨眼间便来到了永宁的面前,那张小脸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银晃晃的长剑已经自头顶劈下。

云姝眼中精光一闪,伸手快速抽出袖中的药粉撒向那名黑衣人,另一手将永宁带了回来滚到另一边。

“啊——”那黑衣人没有想到身下的女子会突然有如此动作,药粉尽数落在他的黑衣上,瞬时发出激烈的滋滋声,还有一股浓郁的烧焦味。眨眼间黑衣以极快的速度腐蚀,灼伤他的肌肤,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其他几名黑衣人见了当即脱下自己的外衫用力的拍打那名男子的上身,可是对方疼得在地上挣扎扭曲起来,不一会儿便口吐黑血气绝身亡。

永宁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擦伤。

几声闷哼,凤祺的长剑快速划过那几名黑衣人的咽喉,伸手扶起了地上的两名女子,“永吉县主,公主,你们没受伤吧?”

“……姝姐姐她……”

永宁的手上还沾染着云姝的鲜血,她颤抖得不敢动弹,身后却被人轻轻推了一下,身子落入了那温暖的怀抱。

云姝严肃着表情,语气不容置疑,“带公主先走!”

什么?“那你呢?!”

眼前的女子突然抬起手臂,只听咻的一声,一道银光从她的袖中飞出,擦过凤祺的脸颊射向那企图从身后偷袭他的黑衣人。

他惊讶的回过头去看着那倒地的黑衣人,冷静的声音响起,“他们还伤不了我!”

“永吉县主!”待凤祺反应过来,云姝已经朝着金鼎轿的方向跑去,立kè

有数名黑衣人将他围住阻隔了他的去路。

“凤四少爷……”永宁害pà

的抱住了凤祺的腰,四面受敌令他根本无法靠近云姝半步。

转念一想,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是公主,哪怕云姝跑开都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或许离开公主对她来说是最明智的选择。凤祺立kè

下了决定,由自己亲自保护公主,放永吉县主一条生路。

云姝钻入无人的金鼎轿快速从那软垫之中取出了自己藏好的东西收入怀中,她微微拉开帷幔看着外面的局势,然而很快便发xiàn

了异样。

护着永宁公主的凤祺那边仅有数名黑衣人,而凤宇与凤汐以及其他昌定侯府的侍卫却被大批黑衣人包围起来,偶尔才能看见那飞扬起来的衣角。而前方萧亦琛的队伍与这些黑衣人散乱混战,根本看不见他的影子。

这些黑衣人是何人派来的,目标又是谁,会不会是萧亦琛自导自演?云姝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这时,一双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永吉县主,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云姝回过头去,便看见身上沾染了鲜血的萧亦琛正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你受伤了?!”目光落在她那被鲜血染红的衣襟上,萧亦琛想也没想便从腰间拿出了药粉撒在掌心之中,重重的一掌拍在了云姝的手臂上,这女子立kè

传来一阵低哼。

他差点忘记眼前不过是一名弱女子,萧亦琛立kè

放缓了自己的力道,“永宁公主呢?”

云姝的手此刻已经握在了袖中的匕首上,一个想法忽然涌上心头。

近在咫尺的萧亦琛,无人的金鼎轿,这是不是上天给她的一个绝佳复仇的机会?只要自己的毒粉加上银针,运气好的话便可以让这个野心勃勃的男子殒命当场。

云姝的目光落在萧亦琛的咽喉,对方不知她在看什么,“永吉县主,还能站起来吗?”

萧亦琛也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了,看见她流了这么多血,心中早已忘记了其他。

“陛下!”这时,立kè

有数名侍卫撩开帘子,“有大批黑衣人朝着我们的方向靠近!”

默默将匕首收了起来,云姝正可惜着浪费了一个大好的时机,不想她竟是捕捉到了萧亦琛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讶异。

“传令下去,立kè

从小道离开,留下一队士兵抵挡突袭!”

萧亦琛随后低头看向云姝,“跟我走!”

拉起身旁的女子冲出外头,混乱的场面令人眼花缭乱。萧亦琛很快在人群之中寻到了永宁那小小的身影,凤家的一名男子正护着她,很轻松便解决掉了几名黑衣人。

凤祺一眼便看见了萧亦琛身边的云姝,他眼中微闪,竟是带着点点怒火,从害pà

之中回过神来的永宁一见他的侧脸,竟是觉得有些陌生。

身边的男子突然转过脸来,用一种矛盾的目光看着自己,永宁一愣,面上当即浮现一层红霞,这样的对视让她原本手足无措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公主想必不愿意让萧皇保护吧?”理智告sù

凤祺,若将永宁公主交给萧皇一行人保护,会比在他们昌定侯府的保护下更加安全,然而他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不应该把永宁交给萧皇。

永宁的眼中充满期待,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紧紧的抓住了凤祺的袖子。只有在他的身边,自己才会觉得如此心安,仿佛再凶险的事情也无法分开他们。

凤祺的眼中满是坚定,手中长剑一挥,贯穿身后那名黑衣男子的腹腔。

永宁就这么任由凤祺将她护在怀里,原本一路上的害pà

在此刻化成了满足与幸福,眼前不再是那些杀气腾腾的杀手,只有风祺那坚韧俊美的面容。

他就这么护着怀中的小女子朝着云姝的方向靠近,这些黑衣人似乎杀也杀不完,却无一人能抵挡住凤祺前进的步伐。

“永吉县主!”

这突然冷冽的声音惊醒了永宁的美梦,她愣愣的看着此刻的凤祺,那种陌生之感再次涌上心头,仿佛眼前的男子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

云姝抬眼望去,此刻的凤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与一直以来随性的形象判若两人,他的眼中冒着火花,云姝立kè

读懂了他眼中的语言。

不要跟萧皇离开!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云姝挡剑

凤祺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保护公主和云姝,不能让她们跟着萧皇离开!不知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辰国的脸面,昌定侯府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她们而存zài

的,哪怕是死都要护她们周全。

萧亦琛显然注意到了凤祺的眼神,对方的目光如此执着,好像生怕什么重yào

的东西被自己抢走一般。等等,抢走?萧亦琛的脸上立kè

露出了些许玩味,他的余光瞥见身边的云姝,心中闪过一丝可能性,随后往旁边跨了一步阻隔了凤祺的视线。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昌定侯府的少爷能有什么能耐,在这么凶险的环境下从自己身边带走任何一个人。

黑衣人一批一批的出现,凤祺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萧亦琛的身边有太多的侍卫护着,那些黑衣人根本伤不了他分毫。而这骄傲的帝王就那么看着凤祺逐渐陷入困境,并没有出手相助。

“永吉县主想去哪里?”

身旁的女子微微动作,云姝抬起眼来,眸中竟是不再见任何谄媚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中一颤的冰冷。

“陛下保重!”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深意,突然一把甩开了萧亦琛的手冲了出去,义无反顾的朝着凤祺的方向靠近。

什么?那个该死的女人,不知dào

现在有多危险吗,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身边才能保命!

“陛下!”众名侍卫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陛下居然一个跃身便拦在了那名女子的身前,离开了他们的保护范围。

“你不想活了吗?”蹭的一声,长剑入骨穿透身旁一名黑衣男子的肩膀,萧亦琛不明白自己心中的怒火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想做自己的妃子吗?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小鸟依人守在自己的身边,而不是出去送死!

难道说,这又是她欲擒故纵的计谋?

“想活,当然想活!”没有人比她更加想要活下去,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许多没有讨回来的东西,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云姝的眼中尽是冷色,若非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她也不会如此鲁莽。

一时间,萧亦琛竟是说不出话来,眼前的这张脸瞬时又与那个人重叠在一起。还记得曾经遭遇的一次暗杀,自己深受重伤,她为自己挡了一剑,那时候她就是用这种眼神和自己说,“活下去,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萧亦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还未缓过神来,云姝已经从他身边穿过,鼻间传来一阵熟悉的芳香,萧亦琛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无数的片段涌入脑海。

“陛下!这里危险!”数名侍卫围上来,有人在他耳边轻声道,“陛下,另外一批黑衣人来路不明,此地不宜久留!”

这时,四周突然爆zhà

开来,激起浓浓的尘埃阻隔了众人的视线。

“二弟?!”

“大哥,我在!”

被众杀手团团包围的凤宇他们渐渐觉得吃力,这些杀手们个个武功高强招招狠辣,眼见着昌荣侯府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局势很快呈现一边倒的架势。

凤汐这些年在外面游荡,见过的山贼土匪不少,他的招式越发灵活狡猾,倒是能应付这些杀手,而凤宇为人正直,不懂得用暗招,多人的围攻让他身上出现了不少伤口。

“公主!公主殿下……”

一声呼唤吸引了永宁的注意力,她立kè

从那堆尸身当中看见了一名挣扎中的宫女,当下一惊,“翠柳?!”

那小宫女的脸上满是血迹,看见永宁平安无事之后露出了一丝笑容,“公主,您没事就好……”

永宁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居然挣脱开凤祺的手趁着空挡钻了出去,来到了那名小宫女的身边,“翠柳,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

宫女的脸色有些苍白,微微摇了摇头,“奴婢没事……”

“胡说!都流了这么多血!”这宫女是永宁从小的玩伴,感情不可言喻。眼泪止不住的流着,伸出手去将这名小宫女扶了起来,“快走,凤四少爷会保护我们的……”

“公主,别……奴婢的腿伤了动不了……啊——”那宫女突然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尖叫,只见一把长剑从永宁的身后劈来,竟是斩断了她的发髻,金饰掉落青丝散,那小女子惊恐的回过头去,便看见了手握长剑一脸严肃的云姝。

“公主,得罪了!”云姝丢掉手中的长剑,不由分说便将永宁的外衣脱了下来,披上了一件宫女的外衫。

方才永宁一路奔来,云姝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她,果真如她所料。

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公主,而是昌定侯府的那些人!离开了凤祺,永宁居然更加安全,甚至没有引起那些黑衣人的注意。只要将她的衣服换了,低调行事说不定能平安度过这一劫难。

云姝将这两名小女子带到了一旁的树丛中仔细的观察着战况,昌定侯府伤亡惨重,而黑衣人却只多不少。

“姝姐姐……救救凤四少爷……”

云姝看着那张祈求的小脸,微微张了张嘴。昌定侯府的处境确实艰险,这些人分明就是要赶尽杀绝,可是她此刻无法离开,公主的安危要排在第一。

“陛下!”侍卫们见萧亦琛迟迟不肯离开,而眨眼间,那批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已经加入了战局。他们居然不分敌我,只要谁拦住他们的去路,手中的武器就指向谁,侍卫们暗道不好,纷纷拖着中央的帝王朝着林间撤tuì



“不,带她们走!”这一刻,萧皇做了决定。他本来就希望辰国不领他这个情,可是这次他却改变了主意。

那个永吉县主果然聪明,只怕她已经看出了那批黑衣人的目标不是公主,才带着永宁躲在草丛中。而方才他也注意到了,那女子的袖中似乎藏着什么暗器,让她可以在危机关头自保。

更令萧亦琛在意的,便是云姝居然懂得用毒粉。那毒粉的厉害之处,萧亦琛方才已经见识过了。那种熟悉之感从来没有这般强烈过,他不由得疑问,她到底是谁?!

贪慕虚荣的女子不应该贪生怕死吗?只要留在自己的身边,定能给她一席之地。可偏偏她却在这个关头离开了自己,萧亦琛不由得想到,莫非她的谄媚都是装的?为了……

俊美的容颜闪过几分兴奋的了然,她的改变是从何时开始的?是从自己提议让她作为使者去羿国的时候吧……如果她真的想要攀龙附凤跟着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在节骨眼上暴露她的本性,因为她之前已经做得很好,吸引了自己的兴趣。

这么说来,这个永吉县主当真了解自己,知dào

什么样的女子无法入他的眼。就因为她突然变成了庸脂俗粉,才让自己放qì

了逼迫辰皇让她出使羿国的念头。

聪明!真是聪明!

萧亦琛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嘴角扬起的兴奋笑意,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有多久,他不曾如此想要彻底的看清一名女子。

四周的爆zhà

声不绝于耳,突然出现的新一批黑衣人行事风格更加狠辣,他们所到之处尽是一片尸身,并且云姝还注意到,他们擅长用毒!

不由得担忧的望向凤宇他们的方向,再这么下去,只怕他们武功如何高强都招架不住。萧亦琛显然打算袖手旁观,偶尔的抵抗不过是做做样子,若昌定侯府全军覆没,对他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公主若是有所损伤,他大可以推脱是昌定侯府保护不利,然而只要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护公主周全便可以。

“公主!”受伤的宫女一声惊呼,唤回了云姝的思绪,她立kè

意识到不对,不远处几名黑衣人竟然发xiàn

了她们的藏身之处,立kè

朝着她们的方向靠近。

一把冰冷的匕首出现在手中,永宁惊讶的抬起头来,“姝姐姐……”

云姝只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公主,关键时候可以自保。”这种时候不能吓她,云姝已然察觉到这两批黑衣人不是一路,这些人,说不定就是冲着公主来的。

永宁握着匕首的小手有些颤抖,再看看那些满身杀气的黑衣人,不由得暗自咽了下口水。她还不想死……她也不想让凤祺死……

“大哥!”

凤汐惊呼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一声爆zhà

过后,凤宇的肩膀上深深扎入的长剑。那黑衣人眼中尽是嗜血的光芒,手中一动,长剑快速抽出,顿时血柱喷射,让凤宇往后退了数步。

凤汐立kè

甩开缠着自己的黑衣人迎了上去扶住了他,“大哥,你没事吧?!”

凤宇脸色十分难看,他伸出手去点了止血大穴,紧咬着牙关,“不要管我,你小心!”

一名黑衣人发出了猖狂的笑,“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大哥?!不远处的凤祺显然是看见了方才溅出的血柱,这一分神,后肩立kè

被刺中了一剑,剧痛让他恨恨的回过头去重重的一脚踹在那黑衣人的胸膛上,该死!难道今日,他们昌定侯府难逃一劫?

“凤四少爷!”草丛之中的永宁一声惊呼,立kè

站起身来冲了出去,云姝心中一惊,“永宁!”

果真,这一突兀的身影立kè

引来无数杀意。

“公主小心啊!”

宫女翠柳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见两名黑衣男子迎上前去,手中的长剑如闪电般朝着那小小的身子刺了过去。

待永宁回过神来,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就要死了!

身子突然落入一阵温暖的怀抱,眼前出现了那张清雅的面容,鼻间满是令人舒缓的香气。云姝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怀中的小女子,只听蹭蹭两声,长剑尽数刺在了云姝的背上……

“不要——”

第三百一十六章 银面高手

这边的尖叫声惊动了不少人,被团团围住的凤祺闻声望去,目光落在云姝背上的长剑,当下双目通红血脉喷张,那突然爆开的内力将数名黑衣人震开。

凤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要停止了,血液似乎凝固,他瞪大了通红的双眼仿佛心脏被人狠狠的挖走一块。

永宁的眼泪就那么停留在眼眶之中,她僵硬得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去看云姝的脸,无尽的恐惧将她吞噬。

耳边的厮杀声不绝于耳,永宁的身子轻轻颤抖着,她牢牢的抓着云姝的衣摆,微弱的声音传来,“姝姐姐……”

手握长剑的黑衣人眼中却是浮现几分怪异,这触感有些奇怪,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臂,发xiàn

手中的长剑居然无法再往下刺入分毫,而且,这女子的背怎的这般坚硬?

“我杀了你!”突然一阵狂暴奔来,凤祺一脚狠狠的踹在那黑衣男子的侧腰,整个人如癫狂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剑一阵砍杀,那黑衣男子招架不住这突然而来的猛烈攻击,身上中了数剑当场毙命。

而凤祺却好像没有看见似的,对着那黑衣人的尸身疯狂的穿刺着,身边立kè

有人想要上前偷袭,皆被那狂怒中的男子一剑毙命。

永宁从来没有见过凤祺这般失控的模样,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然而,身上的女子微微动了动,“公主没有受伤吧?”

“姝姐姐?!”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张清雅的面容,伸出手去摸了摸云姝的后背,居然没有半点血迹。这怎么可能?那剑明明正中姝姐姐的后背!

“凤四少爷?!”云姝冷喝一声,凤祺立kè

停下了动作回头望去,那女子平安无事的看着自己,眼中流淌着深沉的光,这一刻,似乎有灵魂从身体里被剥离,凤祺脚下一软居然无法再站起来,失而复得的感觉令他涣散的眼神再次聚焦。“你……”

一阵莫名想哭的冲动,被凤祺艰难的抑制了,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

看着他的表情,永宁似乎明白了什么,然而她的心中再也没有其他,只是脑海中依旧清晰的印着凤祺方才那癫狂的表情,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涌上心头。凤四少爷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虽然他心里在意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就算是这样,永宁也不觉得后悔。

这一刻永宁似乎成长了许多,她的目光随即落在那几名朝着凤祺攻过去的黑衣人身上,“凤四少爷,小心!”

这时,一道银光闪过,那飘然的衣袍卷起阵阵杀意,众人还来不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数名黑衣人当即闷哼一声震飞数米,强有力的手将地上的凤祺扶了起来,紧闭的薄唇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眨眼间,四周出现了五名气息不同的黑衣男子,他们一律高高的束起马尾,直长的发丝垂在挺拔的背后,那犀利的双眸如猎鹰一般盯着四周,保护着中间那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三哥……”凤祺的眼中划过一抹欣喜,随后便发xiàn

四周氛围的异样。

只见五名黑衣高手气息冷冽,这气势竟是叫那些杀手们不敢轻举妄动。一晃而过的陌生感让凤祺顿时忘了自己该说什么,只是方才居然觉得,眼前的这名男子不是他的三哥。

“保护好她。”凤凌轻轻将凤祺推到云姝的身边,一个跃身,落在了那被团团包围起来的昌定侯府精英队中。

“大哥,你怎么样了?!”凤汐将凤宇带到一边,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心中暗道不好。

这突然出现的银面男子武功高强,凌厉的身手令凤汐心中赞叹,不用他出手,此人已经与他带着的几名高手瞬时击退了将他们逼入困境的黑衣杀手。

凤宇的唇色苍白如纸,他的右臂已经没有力qì

抬起,五指好像不是他的,不受控zhì



局势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改变,杀不尽的黑衣人们居然无法再往前靠近半步。不远处的萧亦琛四周的侍卫陆续倒下,这一批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招招狠辣,他们散的毒粉让他的防御不攻自破。

萧亦琛服下了随身携带的解毒丸,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敢对他的人下手?不论是谁,都要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萧亦琛高抬起手,“杀!”

一时间,大批的羿国士兵从萧皇四周汹涌而来,原本的消极防守变成了积极进攻,一批士兵被毒死了,又有一批涌上前来。这源源不断的兵力瞬时逼得那批黑衣人不得不朝着林中退去。

银面男子率领五人势如破竹,瞬间就为凤宇他们杀开了一条生路。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萧亦琛的注意,他的目光落在那副银色面具上,总觉得此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了,在辰国的宫宴上,此人不就坐在席上吗?而且那一次比马……辰国有此人才,居然现在才出现。

萧亦琛不由得思索起那银面男子的身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带着五名以一敌百的绝顶高手,此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难道是辰国太子?

不对,辰国太子的武功虽然不弱,但也不及这名男子来得犀利。况且之前两国比马,此人与凤家的少爷漂亮的赢过了他们羿国的精选良将。

场上的黑衣人很快被赶尽杀绝,凤凌伸出手去掐住了其中一人的脖颈高高提起,一把撕开对方的蒙面黑巾,那张平凡的脸很快涨成了青紫色。

凤凌的动作令这杀手无法咬破口中的毒袋自尽,挣扎着想要掰开凤凌的手,然而这名男子却不动如山,那冰冷隐怒的眼神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威严。

咻的一声,一支长箭破空而来,正中那名黑衣男子的胸口,很快他便停止了挣扎垂下手来。

凤凌眉头一皱,抬头望去便看见那手握长弓的萧亦琛,两名男子目光遥遥相望,眼中散发着点点星火,似乎有股浓浓的火药味在彼此之间弥漫开来。

居然杀人灭口?!凤宇忍着肩膀上的剧痛,他知dào

这银面男子是想留个活口,没想到萧皇居然这么狠。难道说这些人真的是萧皇安排的?

“陛下,所有杀手尽数伏法。”

萧亦琛将手中的长弓放下,随后迈开步伐朝着永宁公主的方向靠近。

昌定侯府剩余的精兵立kè

围了上去,萧亦琛停下了脚步看向他们,嘴角微微一勾,明知故问,“这是何意?”

凤祺缓缓将地上的永宁扶了起来,冷冷的瞥了萧皇一眼,随后低声问道,“公主,无碍?”

永宁微微点了点头,反而担忧的看向旁边的云姝,却发xiàn

她正望着某个方向。

“姝姐姐?”

云姝这才回过神来,将自己的目光从那银面男子的身上收了回来,“公主可有受伤?”

“大哥!”这时,凤汐一声惊呼,众人只见那一直坚持着的男子突然倒下身来,紧闭的双眼尽显痛苦的神色。

“永吉县主!”

云姝提起裙摆跨了过去,迅速查看着凤宇的伤口,她眉头一蹙,“剑上有毒。”

他居然忍受着毒性直至现在?云姝立kè

取出腰间藏着的解毒丹送入他的口中,这一系列的动作落在萧亦琛的眼中,他心中的狐疑越发强烈。

一抹染血的白衣往前一站阻隔了萧亦琛的视线,他立kè

回过神来,眼中露出些许笑意,“不知英雄高姓大名?”

这语气里略显讽刺,凤祺立kè

站了出来,“陛下,这是凤某的朋友。”

凤汐总觉得那银面男子的背影如此熟悉,好像是他亲近之人,可是他们昌定侯府认识这样的人物?光是看那五名高手,便觉得其身份非一般之高贵。

萧亦琛并不在意昌定侯府的怀疑,他将事情处理得很干净,不会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上。并且,方才他是真的有意要护永宁公主安全,是凤家的少爷阻止了自己的好意,怪不了任何人。

队伍开始重新整顿,而昌定侯府的精兵则围在凤宇的四周,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永吉县主,我大哥的伤势如何了?”

云姝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她不断的丢掉染着毒血的布条,“毒可以清,只是这手臂……”

懂武的人都知dào

,凤宇这是伤了手筋,往后只怕不能再握剑了。

“该死!”凤祺一手狠狠的砸在地面上,随后用一种不甘的目光望向远处萧皇的方向。若不是羿国袖手旁观,大哥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四弟,是我们实力不足,怪不得别人。”凤汐此话说得公正,他们昌定侯府本来就是作为一支护卫队跟随着萧皇,羿国没有理由出手相助。

一名黑衣高手捧着一堆泥土来到凤凌的眼前,他们的眼中流淌着旁人读不懂的光。凤祺敏锐的注意到凤凌握着泥土的手渐渐收起,难道,三哥知dào

是谁偷袭他们的?

“翠柳?翠柳?”

永宁方才只顾着云姝,这会儿才记起她那受伤的小宫女,可是却在人群之中寻不到身影。随处可见的尸身叫她双腿直打颤,身后跟着两名侍卫守着。

“公主殿下,还是回去吧。”

“快,帮我找!翠柳一定在这附近的……”

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那批黑衣人刚刚被击退,不知何时又会出现,应该快些将公主带回去才是。

正要有所动作,两人只觉得脖颈一痛,瞬时双眼充血浑身一僵栽倒在地。

“你们怎么……唔……”

一条强有力的手臂,将那小女子瞬时拖入了树林之中。

第三百一十七章 公主重伤

永宁惊恐的望着那渐渐远去的队伍,眼前瞬时被黑暗所取代。那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的钳制着她的动作,使劲浑身力qì

想要挣脱开却是无济于事。

眼泪再一次害pà

得落了下来,她挥舞着手臂好像想要抓住最后的生机,可是却没有人发xiàn

她的困境。

“唔……”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树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阴冷的野草味。那人紧紧的捂着她的口鼻,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挣扎了许久渐渐失去了力qì

,永宁就那么绝望的任由身后的人拖着,没入林中深处。

这一边,云姝拿出了小刀慢慢的为凤宇剃着手臂上染毒的血肉,这样的场景令凤祺不忍再开,他撇开头去站起身来,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喃喃道,“公主呢?”

脑中轰的一声,方才他们只顾着凤宇的伤势,也不知dào

有没有人负责将公主带回去保护,这会儿只有忙碌的士兵和负伤的宫人,哪还有见那娇小的身影。

凤祺当即拨开众人,“永宁公主?看见永宁公主了吗?”

“啊?公主……”

立kè

有人反映过来,公主不见了!

“三弟,公主不见了?”凤汐的心漏跳了一拍,他们昌定侯府又疏忽了!

这都是他的错!都是他没能看好公主!凤祺微微咬着下唇,他伸出手去拍了下凤汐的手臂,“交给我去找,二哥留下来照顾大哥!”

“带上一队精兵……”不等凤汐说完,凤祺的身影已经没入了林中。

“公主……公主你在哪里?”

林子里回荡着声音,凤祺紧皱着眉头四下张望着,永宁公主应该走不远才是,不对,公主只怕是被人掳走了!他快速在地上寻找起来,不远处的灌木丛中,那一小块布料吸引了凤祺的注意。

这是公主的衣服!凤祺紧握着手中的布条,朝着深处快速奔去。

“啊——”永宁被狠狠的甩在地上,她的背撞上了身后的树干,吃痛得眯起了眼睛,然而下一秒,她立kè

蹬着腿缩着身子,警惕的看向眼前的男子。

那一身染血的黑衣,让永宁心中哀嚎一声,果然是那些杀手!

对方似乎无所顾忌,早已经除掉了面上的黑巾,眼中满是阴霾。那削瘦的脸颊,青紫的眼眶令人不寒而栗。而此刻,永宁则被他手中那血迹未干的长剑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失手了!就这么回去,一定性命不保。没有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居然让他发xiàn

了落单的辰国公主,这一下,他可以将功抵过了!

男子的嘴角扬起嗜血的光芒,慢慢提起了手中的长剑。

“你……你是什么人!”永宁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无比害pà

,可是那颤抖的声音早已经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手中一动,她摸到了之前云姝偷偷给她的防身匕首。此刻也顾不得其他,抓着匕首将手背到了身后。

天知dào

此刻她有多么害pà

,这还是第一次手握武器。可是她不懂武功,不知dào

自己能不能刺中对方。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是辰国的公主。”虽然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不是大丈夫所为,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自己的性命要紧。

“我会让你没有痛苦的死去……”

“不,我不想死!”

哪知dào

,地上原本那已经放qì

抵抗的小女子突然抓起了一把泥土撒向他的眼睛,连滚带爬的从地上奔起朝着前方逃去,男子恨恨的抹掉脸上的污物,一个跃身,便落在了永宁的前方。

“啊!”颤抖的小女子立kè

停下脚步往后退着,不想下一秒,又看见那人在她的面前出现。

“你是逃不了的,乖乖受死吧。”

“不……我,我不想死!”永宁突然尖叫一声,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陡坡,脚下踩到了泥泞的石子,当下身形一晃往后摔去。那小小的身子迅速滚下坡去,她只觉得浑身不断的传来刺痛,荆棘和石子割破了她的衣襟划破了她娇嫩的肌肤,砰地一声,背后撞上了巨石,让她疼得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那危险的黑影从头顶掠下,永宁也不知dào

是哪里来的力qì

,翻过身去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躲开了那劈下来的长剑。

黑衣人心中怒火难抑,这辰国公主像条泥鳅似的,怎么这么不安分。

“公主别逃了,待会弄疼了你,可别怪我!”

“啊!”

黑衣人看准时机,朝着那背对着自己企图逃走的小小身影刺了过去,不想永宁又抓起了一把带着小石的泥土丢向他,而这一次他吸取了教xùn

险险的侧开头躲开,刚要露出一丝讽刺的笑,一阵冷风拂来,胸前当即一痛。

耳边,那剧烈的喘息声如此清晰,永宁恨恨的一咬牙,手中使劲一按,那匕首更没入几分。

“哼……你……”

黑衣人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低下头来,他没有想到,这个贪生怕死的辰国公主会突然拔刀相向。该死,自己居然让这种不懂武功的黄毛丫头有机可趁。

“去死吧!”他一把拍开那小女子,抬起手中长剑,永宁这一摔,已经没有任何力qì

再动弹,她只觉得时间如此之缓慢,让她可以将这名男子所有的动作看得如此清楚,包括那正对着自己的门面劈下来的长剑……

绝望的闭上了双眼,然而……预想之中的恐怖疼痛没有传来,只听一声闷哼,似有重物倒在了自己的身边。

“公主!”熟悉的声音,仿佛是黑暗之中涌入的一丝阳光,那温暖的大手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肩膀。

永宁缓缓睁开眼来,便看见那满是担忧的俊美面容。

凤祺心有余悸的看着一旁被自己刺中的黑衣人,只要他晚来一步,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然而,眼前这张呆呆的小脸让他更加的担心,“公主?公主?可是哪里伤到了?”

眼泪在这一刻,如洪水一般排山倒海的袭来,她立kè

扑进了凤祺的怀中,犹如受了惊吓的孩童一般哇哇大哭起来,泪水很快湿了凤祺的衣襟。

“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哇……”

“……”凤祺身子一僵,然而,怀中那瑟瑟发抖的小身子却是这般惹人怜爱,让他不忍心推开她。只能安慰的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他已经死了,没有人会伤害公主了……”

“我……呜……我杀了人……”

她现在依旧可以清晰的记得方才匕首刺入人体时的那种感觉,这双手好像已经不是她的,止不住颤抖。

“不,是我杀了他,公主,我们回去吧!”

凤祺想要将这小女子扶起来,然而目光一沉,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掌心,这下才发xiàn

,永宁公主的身上全是伤口,鲜血止不住的往外冒着。

方才她从陡坡上滚下来,恐惧使得她顾不得起来,只想抓住最后一丝生机,才用尽了最后的力qì

刺出了那一刀。而现在……顺着凤祺的目光低下头来,永宁瞪大了眼睛看着此刻伤痕累累的身子,她瞬时皱起了小脸,那剧痛开始席卷全身。

“公主!”

凤祺二话不说立kè

将永宁打横抱起,朝着出口奔去。那无力的小手垂在身侧,虚弱的闭着双眼,凤祺生怕她就这么睡死过去,不断的唤着她,“公主醒醒!不要睡,很快就能回去了……”

怀中如此狼狈的女子,在生死边缘徘徊。她明明是辰国的金枝玉叶,却要遭受这样的苦楚。凤祺的心中满是疼惜,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帮帮她!

“……凤、四少爷……”

“在!我在!公主,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永宁艰难的睁开双眼,“如果……我死了,你会,会记得我吗?”这稚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如此心痛。

凤祺眼中微闪,“会!”

“真的?”

“真的!公主你不会死!一定不会!”

永宁那脏兮兮的小脸上绽放了一个柔和满足的笑容,这个笑,竟是在凤祺的心中炸开了一个漩涡。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在街道上,与她相遇时的场景。这小女子的脸上满是骄纵任性的笑容,而现在,她犹如一只频死的小鸟,用那无比凄楚又虚弱的眼神看着自己。

“……凤四少爷……”

“公主,别说话了,永吉县主会救你的。”凤祺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害pà

的微颤。

“……我希望……凤四少爷能和,能和姝姐姐在一起……”

凤祺的动作微微一顿,然而很快反应过来,继xù

攀上泥泞的道路,没有回答她的话。

“姝姐姐那么好……我,我比不上……”眼泪默默的从眼角滑落,这样的声音让凤祺听得心碎。

“不,永宁公主也很好!”

真的吗?他真的是那么认为的吗?自己明明这么任性……其实宫里的人没有几个喜欢她的。他们都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才不得不毕恭毕敬。

她也只有翠柳,铃儿和姝姐姐这三个朋友了。

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可是……

迎面而来一阵凉风,带着那令人温暖的阳光,落在那虚弱的小脸上,永宁只觉得耳边喧闹得很,随后,无尽的疼痛化成了花瓣一样的流光,渐渐消失……

第三百一十八章 片刻安宁

金鼎轿内,云姝看着眼前这具伤痕累累的身子,以及永宁那张疲惫苍白的小脸,心中不由得一阵疼惜。完全可以想象方才究竟发生了何等凶险的事情,好在,她身上大多数的伤痕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几处并没有伤到要害,只要止住了血再多加调理,以她如此年纪相信会恢复如初。

外头,马背上的凤祺紧紧的皱着眉头守着,生怕里面会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脑海中永宁那虚弱的笑容不断的浮现,让他满心愧疚。

公主重伤,辰国的队伍气氛陡然一变,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秩序井然高度警惕着,为不知什么时候会再出现的偷袭做着完全的准bèi



凤汐的目光落在前方那银面男子的背影上久久无法挪开,他究竟是什么人?在这种荒郊野岭也能命人弄来一顶轿子。

回过头去看着那被保护起来的软轿,包扎好伤口的凤宇还未醒来,但起码有这么一顶轿子,对于他的伤势也有利。想到这,凤汐立kè

驱马追上前去,与那银面男子并驾齐驱,“公子,真是多谢你了!”

男子转过脸来,薄唇扬起了一丝细微的弧度,充满磁性的声音轻柔,“凤祺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不必客气。”

凤汐有些惊讶,对方的语气如此诚意,丝毫让人听不出半分的虚伪。不过他的眼中也划过一抹流光,“公子的声音与在下所认识的一人略像,不知是不是缘分。”

凤凌眼中的惊讶只是一闪而逝,他知dào

自己这个二哥的性子,敏锐的观察力令人佩服。不过他并不打算现在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微微笑了笑,便转头看向金鼎轿的方向。

凤汐原本打算听听他怎么说,没想到对方如此风轻云淡的态度,倒显得自己多疑了。四弟还有如此靠得住的朋友,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而另一头。

队伍前方的萧亦琛眼中难以掩饰的怒火,用毒?除了莲国,还有谁能将毒用得如此炉火纯青?好一个梅妃,真是让他好好的体验了一把莲国合zuò

的诚意。

“陛下!”

这时,一名侍卫手中揣着一只信鸽出现在萧亦琛的面前,呈上了一张纸条。

俊美的男子微微挑眉,接过那纸条一看,眼中立kè

泛着兴奋的光。好吧,他收回方才的想法,这个梅妃做事果然狠辣,永宁公主一离宫,她立kè

就动了手,可见之前永吉县主还在宫中的时候,她隐忍得有多么辛苦。

辰皇昏迷不醒,而辰皇后……算是废了吧。怎么,现在后悔了吗?想要让永吉县主想个法子写份药方回去?

他将手中的纸条紧握,脸上露出了得yì

的笑容,随后清风拂来,吹走了他掌心中的粉末。

“水……水……”

那意识朦胧的小女子口中呢喃着,这声音传到了外面凤祺的耳中,当云姝撩开帷幔,便看见了那一脸紧张的男子手中捧着一碗清水,“公主想要喝水?”

云姝见他这一丝不苟的模样,眼中划过一抹了然,便伸手接过了那碗水。

她不知dào

凤祺与永宁之间发生了什么,否则他怎么会有如此明显的变化。只是这样的变化对于他们二人来说,绝非好事。凤祺确实是个好人,只是说不定他的心软,反而会害了永宁。

云姝不由得想了许多,还未抵达羿国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情况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艰难。只怕,等到了羿国的皇宫,才是对永宁最大的考验。

一道视线让云姝敏锐的回过头来,清风拂过,偶尔飘起的帷幔让她看见了远处那一直望着她的男子。

他打算跟着这和亲的队伍一起前往羿国吗?云姝只知dào

,与凤宇他们相处的时间越久,凤凌就越有可能暴露身份。太多的谜团围绕在他的四周,就在他们混战之时,云姝就已经注意到,凤凌身边带着的五大高手根本不惧怕那些黑衣人的毒,好像他们就是黑衣杀手的天敌一般,一来便势如破竹。

他究竟是什么人,而当时,他说要带自己远走高飞,是真心的,还是一时冲动?云姝回过神来,不由得淡淡一笑,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如此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好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一般。她有多久不曾做过如此天真的梦了?他的身份越是高贵,他的背景越是复杂,就代表着他肩负的责任越多,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和自己浪迹天涯?

那不过是当年,萧亦琛给她编织的一场美梦而已,不论换成是哪个男子,都不可能再帮她完成。

云姝也惊讶于自己的转变,这一世她并没有在复仇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看了越多的人,见了太多的事,她越是发xiàn

身为姝皇后的自己当年犯下了太多的过错。是什么将她变成了那样的人?是萧亦琛,是那被蒙蔽的感情。

这一刻,云姝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妩媚之极的脸。说不定,她反而要感谢自己的亲妹妹,若不是云媚,只怕自己的手中还会沾染更多无辜的鲜血。

只是她不能原谅,至亲之人的背叛。

“姝姐姐?”

那小女子渐渐睁开了朦胧的双眼,视线慢慢清晰,便看见那一脸深思的云姝。永宁从未见过这样的姝姐姐,那表情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悲伤。是的,悲伤。

她也不知dào

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只是此时的姝姐姐,让永宁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痛苦,不由得为她心疼起来。

“是不是永宁做错了什么事情?姝姐姐不要难过……永宁不疼的。”她想要伸出手去,不想这微微一动,便扯痛了身上的伤口。

难过?!云姝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掩藏在心中那细微的感情会被眼前这单纯的小女子看透,或许,感情越是纯粹的人,眼睛越是清明。

云姝不愿意承认,自己心中的难过远远要多于她对云媚的恨。她们是双生姐妹,本应该是世间血脉牵连最为紧密的人,本该心意相通,可是究竟从何时开始,她们居然渐行渐远。云姝知dào

自己作为一名姐姐,是失败的。她居然让云媚恨自己到如此地步,而且她也知dào

,萧亦琛不过是一条导火索,云媚与自己绝对不是那时候出现了嫌隙。

“姝姐姐不难过,是姝姐姐没有照顾好你。”云姝伸出手去,轻轻揉了揉永宁的发丝。这一刻,她觉得眼前的这名小女子像极了她的妹妹,又给了她一种亲情一般的亲切感。

“不是的,姝姐姐给了我那把匕首,可是救了永宁一命呢!”永宁立kè

抓住了云姝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小脸上轻轻的蹭着,她突然意识到从前的自己太过任性,给身边的人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而这一次绝处逢生,让她成长了不少。

“永宁公主醒了?”

凤祺一见云姝出来,立kè

迎了上去,那清雅的女子回望了轿子里面,轻轻应了一声,“已经睡着了。”

男子终于轻叹了口气,他的目光落在云姝那已经包扎好的手臂,好像想起了什么,“永吉县主背上的伤……”他那时候分明看见黑衣男子的长剑砍下,那个力道想必非死即伤,可是云姝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说起此事,云姝倒是要好好的感谢顾寻芳才是,他给的金蚕丝甲,云姝在离京之前便穿上了,若不是它,只怕自己真的会殒命当场。

“顾大人给了我一件背甲,刀枪不入。”

刀枪不入?!凤祺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他丝毫没有怀疑云姝的话,那个金牌工匠还真是有点实力。“永吉县主想必也累了,这里就交给我,县主可以去那边休息一下。”

凤祺似乎有意避开云姝的目光,看向凤凌的方向。他生怕云姝会察觉到什么,对自己心生芥蒂。

那时候……他真的想要将那个伤了云姝的人碎尸万段。

云姝本想说些什么,随后话便收了回去。能够自由的时间不多了,就让他为永宁公主做一些事情吧。

凤凌似乎注意到凤祺的目光,当下张望过来,正好对上云姝的视线。那深邃的眸子泛着幽幽的光芒,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好像只要对方安全的在眼前,便足以。

夜色渐沉。

和亲的队伍在羿国边境的一个安全的小村庄里驻留,经lì

了那场残酷的突袭,每个人都精疲力尽,萧皇选了这么一个地方,让众人得以喘息。

“永吉县主可在?”萧亦琛带了点金疮药出现在辰国的队伍之中,他的出现让众人眼中尽是警惕。

四周陷入一阵沉默,他微微挑眉,随后目光落在那被团团护住的金鼎轿上,眼前被一抹蓝衫遮住,凤祺的语气里尽是冷漠,“不知萧皇陛下有何贵干?”

萧亦琛并不在意凤祺的无礼,而是微微一笑,“永吉县主的手臂伤了,朕这里正好有上等的金疮药……”

“就不劳陛下费心,县主现在哪怕是无药都可以自愈。”

“……”这是什么意思?

凤祺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得yì

,这个萧皇果真是对永吉县主意图不轨,可惜……他的三哥已经追来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心意相通

无人的院子里,云姝从那唯一的井里打了桶冷水,轻轻敷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羿国的气候较为潮湿,若不好生处理,只怕伤口四周的肌肉容易坏死。

她早已经将萧亦琛强行给她拍上去的药擦得一干二净,换上了自己配的药粉,动作略显缓慢的用干净的布条缠绕。

这时,一双手接过了她手中的布条,轻柔的声音传来,“我来吧。”

云姝抬起眼来,便看见了那副冰冷的银色面具。然而却让她的心中感受到了那无可替代的温暖,任由他帮自己包扎着伤口。

凤凌一点都没有忘记,当时他匆忙赶来,便看见了那黑衣杀手对着云姝的后背落下了一剑,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要窒息了,脚下竟是一步也无法挪动,直到看见云姝安然无恙,他才恢复了意识。

他本是跟随着和亲的队伍,为了避开萧皇的耳目特地绕去另一座山头,更是为了引开那些有意追踪他的人,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突袭。难以想象,若是他没能及时赶到,昌定侯府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什么时候走?”云姝轻声开了口。

凤凌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走。”

不走?!云姝眉头一蹙,他的意思,莫非是要跟随着昌定侯府的护亲卫队一同前往羿国?

凤凌似乎察觉到了云姝的想法,当下抬起眼来,看着那满是担忧的眸子。明明受伤的是她,为何却担心起自己?男子无奈的笑了笑,随后仔细的为那绷带打上了结。

“你什么时候走,我就随你一起走。”

简单的话语,却好似在告sù

云姝他的决心。无尽的暖意从心中蔓延,云姝没有想到,在这条凶险的道路上再遇见他,竟是这般令人心安。

思念的人儿就在眼前,那银色的面具之下,深邃的眸子泛着无尽的柔情,凤凌不由得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清雅的面容,然而云姝眼中流光一闪,他的动作当即僵在那儿。随后,轻轻的将她脸颊上的发丝捋到耳后,那轻柔的动作好似生怕弄坏了什么宝贝一般。

这一细微的动作,让云姝心中感动。她明白凤凌并没有逼迫她,而是处处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样的细心,反而让云姝心生歉意。他明明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却选择了留在自己身边。

清风吹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别样的气息。云姝的目光落在凤凌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上,那一抹浅浅的红痕仿佛白玉之上的纹路,分外清晰,不知是什么时候擦伤的。

云姝袖中的手微微一动,慢慢的朝着那红痕靠近,凤凌注意到她的动作,心跳立kè

抑制不住的急凑起来。

纤细的手慢慢靠近,凤凌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僵硬无比,然而又充满了无尽的期待。

温暖的食指相碰,犹如平静的湖面突然荡起了圈圈涟漪,那种感觉难以言喻的美妙,然而下一秒,凤凌情难自禁的眼神瞬时一冷,“有人!”

一阵冷风拂过,眼前哪还有那名男子的身影。

身后传来那略显兴奋的声音,“永吉县主!”

云姝最不想在这个时候遇见她所讨厌的人,结果偏偏却是如此。萧亦琛大步靠了过去,然而他却是注意到云姝那微红的脸颊,当下不着痕迹的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莫非方才这里有人?

云姝回过身去微微行了一礼,眼前出现了一双大手,立kè

拦住了她的动作,“县主还有伤在身,就不要多礼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亲切之感,云姝有些讶异,哪怕没有抬眼,她都能感觉到头顶上那炙热的目光。

“县主可有受到惊吓?”

“多谢陛下关心,比起公主所受的苦楚,臣女这又算得了什么。”她又恢复了之前那娇柔的声音,然而这一次,萧亦琛没有再表现出任何厌恶的情绪,反而饶有兴趣的往前站了一步。

“永吉县主的勇气真是可嘉,当时那般危急的情形,只怕任何女子见了都会惊慌失措吧?朕倒是看见了永吉县主非一般坚强的一面呢。”

那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竟是让云姝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这一小小的动作,让萧亦琛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

她之前所有的谄媚都是装的,否则今日自己这般示好,她不是应该顺水推舟投怀送抱才是吗?果然,这个小女子一直都在想着怎么避开自己!

萧亦琛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再看着眼前这张低着头清雅的面容,差一点就被她给骗了。

想到这,他又往前站了一步,云姝始料不及,小脸当即碰触到他的胸膛。这让云姝的心中升起一阵恶心,正要后退,萧亦琛好像猜到了她会有的反应,居然伸出手去紧紧的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云姝浑身一震惊讶的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他那玩味的目光。

“永吉县主这是在害pà

?”

萧亦琛嘴角噙着一抹深沉的笑意,云姝只觉得似有人紧紧的握住了她的心脏,令她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现在还想做朕的妃子吗?”他微微低下头来,温热的鼻息扑在云姝的脸颊上。

天知dào

她隐忍得有多么辛苦,掌中已经藏着沾了毒的银针,然而云姝知dào

,萧亦琛绝对不会单独行动,只怕暗处有人保护着,自己就算此刻出手,必定无法取他性命。

看来,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然而此时,云姝心中一惊,因为从她的角度,正好kàn

见暗处那满身杀气的凤凌。他的手微微一动,竟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理智告sù

云姝必须阻止他,萧亦琛不过是在试探自己,若这时候让凤凌出现,只怕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萧亦琛看着这名女子突然沉默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想必她正在想法子推脱吧?自己已经被她玩弄过一次,难道还会有下一次吗?

他还想看看这名女子窘迫的模样,该不该再进一步?

她的身子如此纤细,萧亦琛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好像心底升起一阵疼惜,舍不得让她感受到一丝疼痛,又舍不得放开手中的温度。

云姝的眼中已经尽是冷意,正要开口,不想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

“陛下!”

萧亦琛不由得眉头一蹙,“何事?”当即放开了怀中的女子,他最不喜欢在自己兴致浓厚的时候被人打搅,另外,他也不想让旁人看见云姝。

黑衣人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深意,萧亦琛立kè

明白发生了什么。随后一挥手,那黑衣人便再一次消失。

“朕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就不打扰永吉县主了……下一次,朕再好好的与县主畅谈。”他深深一笑,丝毫不在意云姝眼中那浓浓的不悦,便撩开衣摆大步离去。

望着那离开的背影,云姝轻轻松了口气,而暗处的男子已经静静的走了出来,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云姝明白他的感受,本想开口,凤凌却突然伸出手去将她揽入了怀中,语气之中尽是隐忍。

“抱歉……委屈你了。”

这句话带着无尽的深意,其实他并不想要逼迫云姝,他明白两个人若想更进一步,就必须要帮她完成某些事情,显然并不是这种时候。可是天知dào

凤凌隐忍得有多么痛苦,方才他若不是为了云姝考lǜ

,已然出手与萧亦琛拼个你死我活。

他知dào

,自己不能坏了云姝的事。

然而很快,凤凌便放开了手臂,他实在是想要好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有多少次他都想将眼前的女子拥入怀中,只是……怕会对云姝造成困扰。

眼前的男子,与萧亦琛完全是不同的人。云姝深深的感觉到凤凌柔情隐忍的一面,方才若换成是萧亦琛,为了博取自己的好感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冲出来,岂会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

而心中更多的是感动,因为眼前的这名男子,懂她。

她不会逼迫凤凌离开,因为他有他的分寸,而云姝的内心深处,也希望在往后艰险的道路上能有他的陪伴。但是,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凤凌的累赘。

不知从何时开始,云姝再一次重新拾起了那种想要与人并肩而立的心情。

“那批黑衣人,你可有头绪?”

她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好像已经默许了凤凌方才唐突的举动。男子的心中一喜,随后便被谨慎所取代。

“第二批,是莲国的杀手。”

莲国?!云姝抬起眼来,那清澈的目光并没有让凤凌退缩。他知dào

云姝是这般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到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只怕,是我的皇姑姑派来的。”

皇姑姑?云姝的心中升起一种可能性。

“你也见过,就是冷宫里的那位。”

梅妃?!云姝眼中泛起一丝惊讶,随后琢磨着凤凌话中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是莲国皇室的人?云姝早已知dào

凤凌的身份并不简单,然而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莲国皇室。

皇子又怎么会成为辰国昌定后附的三少爷?这其中想必发生了不少事情。而如今他如此光明正大的向自己坦诚,云姝立kè

回忆起了什么。

那时候,他突然对自己避而不见,只怕就是知晓了身世,担心会给她带来灾祸吧?

而另一方面,云姝也深深的认识到了,凤凌如今的处境。

……

第三百二十章 朝中动荡

“他们当真敢趁朕不在朝中的时候如此做?!”无人的院落里,萧亦琛看着眼前前来禀报的探子,眼中满是阴霾。

“多亏了皇后娘娘,否则此事后果不堪设想。”

提起皇后,萧亦琛的脸上尽是冷漠,只是轻轻冷哼了一声。

“那么人呢?”

“回陛下的话,九王爷已经被皇后娘娘废了。”

萧亦琛慢慢回过身去,抬头望着那已经被乌云遮住的圆月,他还没有忘记那个女人插手自己与查哈王之间的事情,如今这么做,是想将功抵过吗?

九弟不过是咎由自取,当年自己心慈手软饶了他一命,事到如今非要逼得他们手足情断吗?萧亦琛可以想象,云媚出手,九王爷的下场会是如何凄惨。

那名探子手中呈上了一纸信封,萧亦琛只是微微停顿了片刻,便伸出手去接过打开。

随后,那俊美的面容浮现几分嘲讽,将那信纸随手一丢,“武功都已经废了,如今还需yào

问朕该如何么?”他明白这不过是云媚用来邀功的手段,她想告sù

自己,她多么辛苦才除掉了在朝中呼声极高的九王爷,想以此讨好自己。

这个女人还算是有点用处,这是萧亦琛此时心中仅剩的想法。至于那一点小聪明,却是令他心中不屑。

若是那个人,只会默默的为自己铲除异己,从来不曾刻意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任何的辛苦。这就是她们的区别,也是为何,萧亦琛看不惯云媚的原因。

她确实十分懂得如何讨好自己,可是时间久了,萧亦琛渐渐觉得索然无味。而每每看见她的脸,他的心中又浮现出那些他曾经忽略的点点滴滴。

她刻意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得像那个人,可是偏偏只有形似,每每如此,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看见那个人尸身的那一幕。

这是他少数极其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事情。

“那……皇后娘娘那儿可还需yào

回复?”

萧亦琛思索片刻,也罢,就当是这一次给她的奖励。

“让她准bèi

两日后的迎亲大典。”男子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那名探子领命,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

羿国宫中。

奢华的椒殿里,宫里仿佛凝固一般没有一丝生气。

鎏金铜镜之前,妩媚的女子正轻闭着眼,任由身边的两名宫女为她画眉梳妆。

突然,这尊贵的女子柳眉一蹙,吓得身边的宫女手中眉笔一抖,那明亮犀利的双眸瞬时睁开,扑通一声,那两名宫女立kè

跪了下来,“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云媚看着镜中那柔美的眉角突兀的一条黑线,当即缓缓垂下眼来,看着那名为她画眉的宫女,久久不曾言语。

地上的宫女只觉得锋芒在背,她不住的颤抖着,里衣已经被汗水浸透。

“过来。”

不想,一直以来严肃的皇后会突然用如此温柔的声音和她们说话,宫女疑惑的抬起眼,便看见那微微垂下来的修长手指。

云媚的脸上带着笑意,食指微微一勾,那名宫女犹豫了片刻,便战战兢兢的挪了过去。

伸出手去,轻轻握住那宫女的下巴,云媚微微一笑,“怎么,本宫可怕吗?”

“不,不,娘娘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最美的女子?!云媚的眼中微微一动,慢慢挪到那铜镜之上,看着里面如此熟悉的面容,是她的脸,也是她姐姐的脸。

两名宫女注意到今日皇后不一样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娘娘心情不错,若换成是以前,她们两个都会被乱棍打死。

说不定,她们会成为皇后宫中,唯一犯了错却能存活下来的人呢?

“呵呵……”

这个轻松的笑声,让两名宫女的脸上立kè

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云媚看向另一个人,“你也觉得本宫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吗?”

“是呀娘娘,整个天下没有一人能比得上娘娘的美貌。”为了讨好云媚,小宫女故yì

夸大其词,眼前尊贵的女子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轻轻擦去了眉角那条黑线。

“来人,挖掉她们的双眼,有眼无珠,留着也没有用。”

啊?!两名宫女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眸,皇后娘娘方才分明满脸笑意,怎么会……

立kè

有侍卫上前将她们拖了下去,随后,那两名宫女才回过神来,外头当即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哼,她要的不是最美的容貌,而是这个世间最强的男人,和最尊贵的地位。

“启禀娘娘,陛下来信了。”

“进来。”

云媚眼中流光一闪,那名探子已然跪了进来。

“皇上怎么说?”

“回娘娘的话,皇上两日之后回宫,望娘娘准bèi

好迎亲大典。”

云媚深深吸了口气,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好坏参半。皇上去辰国的这些天,她没少送信过去,不论是解释还是讨好,没有半点回应。而这一次自己为皇上解决了九王,也算是功不可没,皇上终于有了反应,总比对她置之不理来得好。

可是,要她好生准bèi

迎亲大典?就算不用皇上吩咐,自己也会做到。可是他偏偏这般强调了,是想告sù

自己,他马上就要带着别的女人回宫了,而自己还要为他们锦上添花。

这是奖励,也是惩罚!

“知dào

了,本宫会好生准bèi

的。”云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这时,方才拖着那两名宫女的侍卫进来了,手中的盘子上赫然两对血淋淋的眼珠。

云媚轻轻瞥了它们一眼,随后嘴角扬起嗜血的笑意,“拿去喂玄参。”

玄参是云媚近来养的一只凶猛狼狗。

“是,娘娘。”

……

辰国宫中。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为皇后擦拭着身子的宫女忍住心中的翻滚,终于换掉了最后一盆水。

短短的几日,辰皇后的双腿便开始呈现骇人的青紫色,连御医们也不明白为何这腐败的速度如此之快。

她的腿骨尽断,肌肉里面满是淤血,而重伤使辰皇后昏迷多日依旧没有清醒的痕迹,再这么下去,只怕凶多吉少。

几名御医们头上的银丝增了许多,他们也多日不曾合眼了。皇上的情况也是凶险万分,他们不敢想象,若辰皇与皇后同时西去,这个辰国会发生什么惊涛骇浪。

早朝之上,太后垂帘听政。

“还未有太子的消息?”这声音里威严却带着疲倦。

“启禀太后,太子失踪多日,没有任何消息。”

一名大臣站了出来,众人的脸上尽是谨慎。虽然太后宣称辰皇后是重病不起,但是有人血洗凤殿的事情却不胫而走,虽然大臣们未亲眼证实,但他们知dào

,这种传闻绝非空穴来风。

就算太后极力压着避免事态扩大,但难免朝中人心不稳。

“启禀太后,太子离宫多时,皇上如今病重却未曾露面,微臣以为太子有失德行,理应另立贤人。”

“吴大人此言差矣,微臣倒是以为,太子如今下落不明,应该加派人手寻找,在这个节骨眼上,辰国朝中理应内外一心,否则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在如今关头,本应该由太子主持大局,就算有要事在身也应该及时露面,想必各位大臣也听说了太子离宫的理由,为了一己之私罔顾皇上期许,这并不是太子应为之事。”

“吴大人的意思是,如今由太后娘娘住持大局甚是不妥?”

“哼,李大人莫要强词夺理,明知dào

我不是这个意思!太后娘娘明鉴!”

朝中再一次爆fā

了激烈的争吵,这几日来,朝中暗自寻找太子未果,便开始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东方旭这一次有是分寸的举动再一次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就连之前支持太子的大臣,在此时也难免生出了失望之心。

“肃静!”

大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朝堂之上慢慢安静下来。

太后的眼中尽是冷色,随后缓缓开了口,“如今关头,还未有外敌来袭,你们倒先起了争议,这才是真zhèng

给了有心之人可趁之机!”

此话一出,众位大臣纷纷跪下,“太后息怒!”

许久,珠帘之后才传来了声音,“丞相怎么看?”

季锦缓缓站了出来,四周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启禀太后,臣以为太子乃是稳重之人,只怕是身处困境才至今无法出现。当务之急理应加派人手寻找,绝不可在如今的关头雪上加霜,乱了朝中方寸。”

“丞相说得有理,那么此事,就交由丞相去办,务必找出太子!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退朝!”

珠帘之后再无动静,大臣们这才纷纷起身,已经有数人围到了季锦的身边,“丞相可是有了头绪?”

季锦微微张了张口,他注意到不远处,几名大臣正别有深意的看着他的方向,随后微微一笑,“众位同僚放心,本官相信皇上的眼光,太子绝非没有担当之人,此事就交由本官,相信很快便能寻到太子殿下的消息。”

皇上重病,连同皇后都昏迷不醒。其实之前太后就已经私下将他唤去,告知了真实的情况。她早就料到朝中又会有人升起罢黜之心,那些人想要扰乱民心,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罢黜太子,内忧外患将会给辰国带来难以想象的动荡。因此,太后想要以坚定的立场,以及依靠他的力量将此事压下。

季锦知dào

这一系列的事情绝非偶然,就算太子会因为永吉县主一事心生怨怼,但眼下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只怕……

他不由得开始考lǜ

最坏的打算……

第三百二十一章 危机四伏

一道挺拔的身影快速在走廊之中穿梭着。

“参见二殿下!”

“二殿下请留步!”大公公从身后追了上来,四周的宫人们当即低下头来退开。如今整个宫中人心惶惶,这些宫人们只知dào

,少说话多做事,不能听的不该听的,统统不听。

东方睿冷眼停下了脚步,那大公公已然拦在他的身前,“殿下,皇后娘娘在休息,您不能……”

“休息?!”

这危险的语气让大公公不由得愣了下,那犀利的双眸好像能看透他的想法。

虽然皇后双腿被废的消息被强力压下,但宫中难免会有流言蜚语。这二殿下身份特殊,大公公不敢妄言。

“本殿有要事要与母后商量,你退下吧。”

“可是……”

大公公还想拦他,然而那气势凌人的男子眨眼间就已经走在了前方。

若说这个宫中最可怕的皇子,便是这个二殿下了。宫中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都怕他,而唯一愿意与他亲近的,只有太子殿下。

“参见二殿下!”

皇后的宫外聚集了不少宫女,一跨进来,东方睿便意识到空气中那不一样的氛围。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不在里面伺候着?”

宫女们面上一惊,也不敢辩驳便跪了下来,那战战兢兢的模样让东方睿心中一沉,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殿下……”

“让开!”他一抬手,便拨开了门口那两名拦路的侍卫,推开门跨了进去,那一张张惊讶的面容映入眼帘,而空气里那浓浓的药味让他不由得眉头一蹙。

“二殿下……这……”

“母后发生了何事?”东方睿那魁梧的身材根本无人拦得住,他大步来到榻旁,那面色苍白如纸的夫人散着一头青丝,光洁的额头上渗着一层薄汗,虚弱的模样好像随时可能魂飞天外一般。

“母后?母后?”东方睿伸出手去轻轻的碰了碰皇后的肩头,吓得身后的御医们一阵慌乱,“殿下不可!”

那男子疑惑的回过头去,眼中满是探究。

御医们生怕这个莽撞的皇子又会做出什么事情,如今的皇后浑身是伤,可经不起他这般折腾。“皇后娘娘有伤在身,殿下还是小心点为好……”

有伤?东方睿眼中微闪,随后转过头来,深深的看着那昏迷不醒的妇人。

他犹豫了片刻,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揭开包的严实的被褥,那透着褐色的长裤紧紧的贴着两条腿,却是以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摆着,令人心中一阵发麻。

“我母后怎么了?!”东方睿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他不曾想过自己居然会看见这么一副画面。

御医们拦不住,一时间无法寻到借口,太后交代了必须守住皇后残废的消息,可是现在……

胡御医慎重的靠了过来,将东方睿带到了一边,他目露深沉,“殿下,皇后娘娘的腿……已经废了。”

“什么叫废了?!你们这群庸医!”东方睿这冷冽的声音,蛮不讲理的态度让众位御医脸色一变。他们虽然不及永吉县主医术高明,但也不是庸医啊……

“皇后娘娘的腿是被高手用内力震碎的!加上身上多处骨折……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不易。”胡御医耐心的解释着,而他的话让东方睿脸色一变。

高手……震碎……他的脑海中当即浮现出一张绝美的面容,慢慢转过身去,脸上布满了浓思。该不会……

他再一次走到辰皇后的身旁,眼中闪烁着旁人看不懂的光。这张垂死的面容,让他不由得想起儿时,那总是轻哄着自己入睡的慈爱面庞。他从来不曾想过她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哪怕他知dào

,她瞒了自己许多事情。

若真如母妃所说,她是害得他们母子分离的凶手,可是难道这些年来,她对自己的关心和教导都是假的吗?

他与皇兄一同长大,可是从来不曾觉得母后偏心。有好东西,总是他们两人一起分,而自己做错了事情,母后也会严格的训斥他,不会放任他成为是非不分的人。

这样的母后……叫他如何能恨?

东方睿的表情不断的变化着,看得身旁的御医们满是疑惑,他们知dào

二殿下性子古怪,没有人敢多言一句。

榻边的男子突然站起身来,大步朝着门口奔去,他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殿下,您去哪里……”

然而胡御医话还未说完,那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冷宫之中。

“娘娘今日的气色真好。”

丑陋的嬷嬷满脸笑容,榻上的美丽女子正把玩着手中的玉镯。

“你看,这剔透的色泽,世间仅此一只。这可是皇上在本宫十八岁生辰的时候送的。”梅妃的脸上尽是笑意,红唇微扬着,好像陷入无尽美好的回忆。

“只有世间最好的东西,才配得上娘娘。”

梅妃笑了笑,“那你说,他对本宫这么好,本宫是该好好的折磨他,让他慢慢死去,还是一下子结果了他,让他毫无痛苦呢?”

嬷嬷只是浅笑不语,其实娘娘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母妃!”

门口突然出现了那名严肃的男子,两人回过头去,而东方睿已经站到了她们的面前。

“睿儿,去看过皇后了吧?”

她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东方睿收敛了神色,目光落在梅妃的腿上。有仇必报,而且会向对手加倍的讨回来!东方睿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辰皇后那生死一线的模样,他快速隐去了眼中的不忍,“母妃不是说,要让我做皇帝吗?现在时机到了吧。”

梅妃还以为,他会来质问是不是自己对皇后下的手,还好,这个儿子还没有让她失望。

“睿儿莫要心急,还要等等。”

“等什么?父皇如今昏迷不醒,要想让他死,对于母妃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嬷嬷的眼中尽是欣赏,不愧是娘娘的皇子,对于自己的父皇都能如此心狠,看来之前娘娘的担心是多余的。

“可是,你的皇兄还未断气,就算你登基了,也坐不安稳。”

东方睿心中一惊,莫非,她已经对皇兄下手了?否则皇祖母派了那么多人去找,都没有任何消息,而她却能说得这般笃定。

许久之后,那名男子往前站了一步,“母妃,儿臣有一事相求。”

“睿儿,都是一家人,只要你说,母妃就答yīng

你。”梅妃的眼中泛着慈母的光芒,然而这神态,却让东方睿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找到皇兄之后,把他交给我,由我亲自动手……”

梅妃有些惊讶,随后眉角微微一挑,她似乎在琢磨着东方睿话中的意思。

由他动手?他下得了这个手吗,对方可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皇兄。梅妃觉得,东方睿这般心急,只怕并不是真的想要东方旭的性命。

东方睿知dào

梅妃会有所怀疑,当下握住了自己的双手,“从小,他样样都赢我,这一次,我要亲手将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讨回来!”

……

热闹的京都街道,一派祥和繁华的景象。茶馆内小楼里,依旧能听见不少关于公主和亲的讨论声。宫中的紧张局势被很好的压制住,百姓们依旧过着悠闲轻松的日子。

郊外的一间破庙里。

“殿下!”

倚靠在柱子上假寐的男子睁开眼来,暗影已经将包裹好的馒头放在他眼前。

东方旭的目光落在对方那空荡荡的袖子上,苍白的面容却带着坚定的眼神望着自己。他又怎么能表现出一丝的痛楚?哪怕肩膀上不断的传来锥心的疼痛。

“京都之中可有动静?”

“看似宁静,实则暗流涌动。这馒头,是属下让一名孩童去购来的。”

若非街道之上隐藏的眼线过多,暗影又何必讨好一名孩童去帮他采购食物。东方旭紧皱着眉头,“宫中可有消息?”他最担心的,是宫中不知发生了何事。

暗影微微摇了摇头,“殿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此话确实有理,但凡可以控zhì

住的消息,就代表事情不是往最坏的地步发展。若连京都之中的百姓都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代表局势已经无人能够掌控。

东方旭轻叹了口气,忍痛拿起地上的馒头,可是却如同嚼蜡,根本咽不下去。

暗影以为他是不习惯,立kè

站起身子,“属下去外头的酒楼看看,能不能带回来一些好菜。”

“不必麻烦了!我只是……”他并不是那么娇贵,这馒头已经是暗影尽lì

去得来的。他只是在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如今满心的担忧,或许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殿下,如今皇宫之外众多势力,要想进宫只怕凶险万分。殿下还有伤在身,还是等伤势缓和了再做打算。”而且,他身上的黑色弹丸所剩不多了,暗影觉得这一次他与殿下可以保住性命,多亏了永吉县主给的这些弹丸,否则他就不仅仅是失去一条手臂那么简单了。

但是能换来殿下一命,一条手臂又算得了什么。

东方旭心中明白,这一次他们能侥幸逃脱,而下一次就绝无可能了。那些杀手全军覆没,相信对方定是猜到自己还活着,肯定会加派人手寻找自己,并且在宫外设下重重陷阱,只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东方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突然抬起眼来,“丞相府呢?!”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太子出现

清雅的庭院里,那俊逸的男子负手而立,静等着外面传来的消息。

“大人,京都之中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难道说,太子真的是不愿意露面?季锦只觉得,东方旭哪怕心中如何怨怼,也不应该失去理智才是,而且外面越是风平浪静,越代表是有人故yì

而为之。

季锦徘徊几步,心想着对方办事如此干净没有留下蛛丝马迹,那么自己该如何,才能引对方露出马脚。

而且此时,季锦已经认定太子还活着。否则,对方一定会让太子的尸身暴露在众人的眼下,引起一场恐慌,达到他们的目的。说不定此时,太子也正想方设法的回宫。

不过季锦明白,如今的辰国皇宫并不安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辰皇与辰皇后,静等着时机。若太子出现在皇宫里,对方只怕会铤而走险一不做二不休来场政变。

该怎么做,才能稳住局势?季锦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当务之急是找到太子确保他的安全,然后悄悄将他带进皇宫,交给太后,一切都要在敌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进行。

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去看着那名侍卫,“立kè

命人拟数张太子的画像,到街上去寻找,不要暴露太子的身份便可。”

“大人……”要如此光明正大的寻人?

季锦一个手势,那侍卫便明白丞相已经做了决定。

既然暗访无用,那就明察,对方一定没有料到自己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在京都的街道上寻人,如此一来可以扰乱对方的心神,说不定还会有意wài

的收货。

而且季锦已经想到了很远,若他能找到太子,那么将继xù

命人在街道上寻找,给敌人投下一个烟雾弹,然后悄无声息的把太子带进宫中,降低对方的警觉性。

而如今他能做的,只有等了。

……

“见过此人吗?”

“没见过……”

这一日,街道上突然出现了许多拿着画像到处寻人的男子,数缕异样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来,仔细一看,便会发xiàn

街道上的小商贩们神色古怪,手中的活儿略显生疏,只是将注意力投放在那群人的动静之上。

“殿下,丞相似乎已经有所动作。”暗影很快从外头回来,告知了东方旭这个消息。

如果他们的面前突然出现了前来寻来太子的人,那么东方旭不一定会相信,因为很有可能是敌人派来的。但是现在,他却能肯定街道上的那批人是丞相府里的,也只有朝廷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寻人。

东方旭立kè

换上了暗影带回来的粗布衣,然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暗影没了一条手臂,若是出现在街道之上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必定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然而对方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殿下,属下会在暗中保护您,等殿下平安到了丞相府,属下便回竹院等待消息。”

东方旭的眼中有些犹豫,然而他却明白,单独行动将会减少两个人同行带来的危险。而东方旭也知dào

,若他直接冲到那群人面前表明身份,必定会引来杀身之祸。必须要想一个法子,能巧妙的通知他们。

“见过此人吗?”

“没有,没见过……”

那老妇人摆摆手,略显麻烦的从一旁走开,身穿便衣的侍卫轻叹了口气,若太子殿下看见他们,难道还能主动走到他的面前不成?这街道上不知藏了多少眼线,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出殿下谈何容易。

这时,前方一名背着柴火的樵夫慢慢走来,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把镰刀。

然而路过他身边时,樵夫撞上了身边的一名男子,背上的干柴瞬时掉落一地,“啊……这……公子,真是抱歉了……”虚弱的声音响起,那名男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擦了擦被弄脏的肩头,便默默走开。

樵夫低着头独自拾起地上的干柴,一双手出现在他的面前,帮他收拾了一番。随后抬起头来,便看见眼前那名陌生的男子对着他友善的笑着,“大爷,没受伤吧?”

“呵呵,没有,没有。”

“大爷见过这个人吗?”那男子将手中的画像递了过去,樵夫皱着眉头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别有深意的目光。许久之后,樵夫摇了摇头,“我眼花,看不清楚,不认得,不认得!”

樵夫歉意的将那画像推了回去,掌心好似不经意的擦过男子的手背。

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随后热情的将樵夫扶了起来,对方抬起眼来,那深邃的眸子划过一抹流光,“谢谢公子……”

“……大爷不必客气。”

樵夫重新整理好柴火,便朝着一家酒楼缓缓走去。

男子立kè

反应过来,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xù

拿着画像询问着四周的人,直到集中在他身上的那些视线渐渐散开,男子才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樵夫离去的方向。

“今日怎么换人了?老刘呢?”

掌柜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樵夫,对方笑了笑,“老刘病了,我帮他把干柴送来。”

“好吧,进去吧,膳房里等着用火呢!”

随后,一名男子跨了进来,掌柜热情的迎了上去,“公子,住店还是点菜呀?”

“找人!”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男子便化成一阵清风,消失在掌柜的面前。不一会儿,方才进去的公子身旁,又站着一名陌生的男子,掌柜微微一愣,奇怪,方才他没看见有别人进去呀。然而,他没有注意到那名陌生的男子脚下,穿着的是方才樵夫的那双破草鞋。

丞相府中。

院中的季锦一眼便看见便衣侍卫身后跟着一名陌生的男子由远处而来,那人的眼神有些熟悉,而身上的打扮却是令人觉得有些古怪,好像哪里不太协调。

直到对方站在自己的面前,季锦才发xiàn

了异样。

明明身上穿着的是干净的粗布衣,可是脚下却穿了双破鞋。当下,季锦便明白了什么,“殿下?”

东方旭深吸了口气,“季大人,宫中发生了何事?”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俊朗,与方才的沙哑苍老判若两人。

“来人,先带殿下进去更衣!”

院子里只剩下那名便衣侍卫,他恭敬的往前站了一步,“多亏殿下机智,属下才能认出他来。”

原来,那名樵夫就是东方旭所扮,他故yì

在侍卫的身边掉了干柴,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趁机接近。就在归还画像的时候,东方旭刻意用自己的掌心去触碰对方的皮肤,因为只要是习武之人,就能分辨他掌中的茧子是常年握剑所致,而不是握镰刀。

只有这样的暗示,才能避开那些耳目。

洗掉了脸上的仿真面具,那脸色苍白的俊美男子再一次出现在季锦的面前,看着东方旭那毫无血色的薄唇,季锦不由得皱了眉头,“殿下受伤了?!”

“一点小伤,宫中发生了何事,本殿命你不得隐瞒。”

他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然而季锦却从他的眼中看见了风雨过后的疲惫,显然在太子的身上发生了极其凶险的事情。他甚至不知dào

宫中的剧变,可见这几日,太子都躲在极其闭塞的环境下。

“皇上至今还未清醒,而皇后……有人血洗了凤殿。”

血洗凤殿?!这是什么意思……东方旭心中一惊,他不敢去想象季锦话中的含义。

季锦看着东方旭那突变的脸色,犹豫了片刻便开了口,“皇后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如今是太后娘娘垂帘听政。殿下,这一次对方是真的想要置你们于死地。”

虽然他不知dào

是何人所做,但是对方的目的季锦已经看得十分清楚。除掉皇上与皇后,除掉太子,对方要的就是这个辰国的江山。另外,皇后的状况如此之惨,季锦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不知殿下可知dào

……皇后娘娘有没有什么仇人?”

东方旭难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只怕母后的情况,比丞相说的还要严重。他的眼中闪烁,好像在极力的回忆着什么。

“这些年来,母后处事都极其宽容……”不应该有什么仇人才是。

季锦思索片刻,“皇后娘娘的腿……废了。”

“你说什么?!”东方旭突然伸出手去紧紧的扣住季锦的双肩,眼中布满血丝。

“皇后娘娘双腿内骨尽碎,也因此重伤晕迷不醒。殿下可有何头绪?”

双腿碎骨……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慢慢放开了自己的手,颤抖的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梅妃。”

梅妃?一时间,季锦只觉得此人有些陌生,宫中好像没有这么一名妃子。不对……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该不会殿下口中所说的那个梅妃,就是多年前被处死的那个莲国公主吧?

关于这个辰国禁忌,季锦也是偶然得知,可是对方不是已经被处死多年了吗?

皇后的话清晰的回荡在耳边,东方旭难以相信这个事实。“多少人等着你踏错一步,多少人要我们母子的性命!太子,就算是为了母后……”

可是结果,却依旧是自己亲手将母后推到危险的悬崖!

“是我……害了母后……”

第三百二十三章 计划逃走

季锦见眼前的男子神智有些模糊,当下撩开衣摆拦在了东方旭的面前。

“殿下,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而是应该想办法弥补这一切。如今朝中再一次响起了罢黜之声,若殿下再不清醒,只怕谁都无法挽回这个局面!”

然而,东方旭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自责之中,没有听见季锦的话。

他不知dào

自己当初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冲动才酿成了如今的大错。父皇昏迷不醒,母后又命在旦夕,东方旭从未觉得这般压抑过,好像有千斤巨石压在他的身上,耳边回荡着辰皇后那哀求的话语。可是自己……当时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是他的错,都是他造成的……

“殿下!”

季锦突然高声冷喝,他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些许深沉的笑意。

“或许这对于殿下来说,是一次机会呢。殿下若不想要这个太子之位,那么微臣可以当成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没有寻到殿下的踪迹。而微臣也愿意帮zhù

殿下重新开始一段人生,将殿下送去一个无人的地方,没有责任没有阴谋,殿下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忘记京都里的一切,忘记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皇上与皇后。而这个辰国江山,就交给有能之人,不会再有谁强迫殿下了。”

“……你说什么?”

季锦微微挑眉,“微臣不过是说出了殿下的心里话……”

“你……”东方旭突然伸出手去紧紧的揪住了季锦的衣襟,他的眼中跳跃着猛烈的火焰,此刻的东方旭就好像是被逼到悬崖边上的困兽,眼前只有两条路,奋起反抗杀出重围或者是放qì

一切跌入万丈深渊。

他瞬间便将季锦推到了墙壁上,浓重的呼吸带着无尽的挣扎。

这样的太子,是季锦从未见过的。然而他并不感到害pà

,反而轻轻一笑,“殿下自由之后,还可以去找永吉县主,这样不是很好吗?”

云姝?东方旭的双手剧烈的颤抖着,哪怕是现在,他都觉得没有脸面再见云姝。

随后,他慢慢放开了自己的双手,微微垂下眼来深深的盯着地面,季锦往旁边推开,拍了拍自己被抓皱了的衣襟,等着眼前的这名男子做最后的决定。

冷风阵阵,吹拂着东方旭混沌的头脑。

许久之后,风中传来男子那阴沉的声音,“带我进宫。”

……

太子宫中,每个人都坐立不安。

“娘娘,太子至今还未出现,会不会已经……”新兰的脸色十分难看,镜前的女子突然恶狠狠的回过头来瞪着她,“你说什么?!”

“娘娘恕罪!奴婢……奴婢只是担心……”

这几日,她们都在惶恐之中度过。太子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什么意wài

,萧皇又回羿国了,等于她们被丢弃在辰国宫中,而太后命人严守着太子行宫,只怕是觉得太子下落不明,是她们羿国做的手脚。

连西月都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萧皇所为,更何况是辰国太后呢?一旦传来太子不幸的消息,只怕这一场阴谋之中,第一个牺牲的就是自己。

“掌嘴!”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新兰惊恐的扇着自己的脸颊,然而这并不足以让西月泄愤。

她站起身来焦躁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分析着自己的处境,然而不论怎么想,西月都觉得自己没有半分胜算。如今她已经没有心思去计划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春秋美梦了,只要活命就行。

想到这,西月看向榻上,那早已经收拾好的行囊。

新兰见她这副表情,便猜到了自己的主子想要逃走。她生怕西月会丢下她,赶紧跪着挪了过去,“娘娘,不如,让沈青带我们逃出宫去……”

犀利的目光从头顶传来,西月看着那跪在自己脚边的蠢货,“你以为,他就信得过?”

啊?这是什么意思……新兰不知dào

,西月已经对沈青的衷心有所怀疑,在如今关键的时刻,不可能再用他。就算要逃,也只能靠自己!

太子失踪,对谁最有利?!西月是个聪明人,很快便想到了冷宫里的那位娘娘。梅妃已经与萧皇联手,如今萧皇带走了永吉县主,不就是梅妃下手的最佳时机吗?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梅妃做的?!

那么一旦太子出事,登上王位的就只剩下二皇子东方睿一人。

这个辰国后宫再也不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西月的身形晃了晃,有些站不稳脚跟。随后,她看向二皇子行宫的方向,如果要逃走,那么越快越好。

……

门吱呀一声打开,西月带着那故作镇定的新兰,朝着侧妃的宫殿走去。

此时的杜远秀同样寝食难安,她担忧的抚着自己的腹部,每日都呆在寝宫里诵佛念经为东方旭祈福。

“娘娘,太子妃在外面等着呢。”

太子妃?杜远秀眉头一皱,“就说本宫歇息了,不见。”

“可是……”不等那宫女离开,西月已经跨了进来,她环顾四周,随后目光落在那缓缓站起身子,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的杜远秀。

“妹妹快些坐着吧,今日姐姐来,是有要事相商。”

杜远秀觉得西月绝对是不安好心,可是人已经来了,没有足够的理由她也没办法将人赶出去。

“不知姐姐有何要事。”

西月好像没有在意杜远秀刻意拉开的距离,她一个眼神,新兰便退到了殿外,而杜远秀却是没有任何动作,她不愿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与西月独处。

对方如此警惕,西月脸色有些僵硬,不过也罢,她今日本来就不是为了为难杜远秀才来的。

“妹妹真是越发谨慎了,这一次姐姐是来,是想请妹妹帮一个忙。”

杜远秀有些惊讶,她看着西月那神mì

的表情,静等着对方说下去。

“殿下至今未回宫,姐姐觉得此事与二皇子脱不了干系。”

二皇子?!杜远秀疑惑的皱了眉头。

“妹妹不觉得,皇上与皇后同时病倒,并不是巧合吗?而殿下又离宫不知所踪,听说如今朝中已经有人提出要罢黜太子了。”

杜远秀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好像在思索着对方与自己说这些话的目的。西月深吸了口气,“就与妹妹说了吧,如今,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能互相帮zhù

,否则你我都只有死路一条!”

西月压低了声音,微微往前靠了靠,“若太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最有可能登上王位的,就是二皇子了。不妨告sù

妹妹一个消息,二皇子的母妃根本就没有死,如今正住在冷宫之中。当年,她被皇后打断了双腿囚禁多年,如今……来报仇了!”

西月果然在杜远秀的眼中看见了震惊,她循循善诱,“据我所知,梅妃阴险毒辣,这一次她向皇后复仇,助二皇子登上王位,你觉得,你我二人还有活命的可能性吗?”

“姐姐怎知,是梅妃来复仇?”

“难道妹妹没有听说,皇后娘娘的腿废了吗?与当年梅妃断腿的场景一模一样!妹妹不要告sù

姐姐,觉得这不过是巧合?”

其实杜远秀也是有所耳闻,可是如今从西月的口中说出来,她才敢相信,居然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难怪这个皇宫变得如此压抑古怪,她之前要去凤殿请安的时候,就发xiàn

大批的侍卫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去。

杜远秀开始猜测着西月这一次拉拢自己的目的,她早知dào

对方是羿国派来的奸细,如今萧皇离开了,她就等于是一颗被留在辰国的棋子,如今,她也知dào

害pà

了。

“我一介女流,又能做什么呢?”杜远秀口中虽然这么说,可是袖中的手已经静静的握起。殿下……他如今身在何处?!

“姐姐希望妹妹能一起去二皇子的宫中,我们可以从二皇妃口中探听消息,说不定,还能知dào

太子殿下如今的处境。”

此话一出,杜远秀的眼中立kè

泛着光芒。西月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她究竟值不值得相信?

西月知dào

杜远秀对自己心存芥蒂,“若妹妹不相信姐姐,更应该与姐姐一同前往了,否则从二皇妃的口中打听到了殿下的消息,妹妹就不担心姐姐去向萧皇通风报信?”

杜远秀的心中咯噔一声,是啊,如果她真的想要对殿下不利,何必对自己说这么多事情。而且,杜远秀也希望自己能为东方旭做点什么。

这宫中布满侍卫,自己只要多带一些人,也不怕西月会有什么小动作。

想到这,杜远秀便深吸了口气,“姐姐打算怎么做?”

“去二皇妃那儿打听消息,若有所收获,便可以告知太后娘娘。就算无功而返,起码……我们还能一路上收集有用的信息。”

西月如此掏心掏肺的模样,真是让杜远秀有些不太适应。

沉默了片刻,杜远秀缓缓开了口,“既然姐姐知dào

这么多,为何不直接向太后娘娘禀报?”

“……妹妹说笑了,这一切不过是姐姐的猜测,就算向太后禀报,她也只会认为是姐姐在故弄玄虚耍弄心机,不但不会相信,反而会让姐姐置身险境……并且,这么做还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对殿下更是大大的不利。”

见对方还是有所犹豫,西月已经站了起来,“如果妹妹如此担心,姐姐也无话可说。要知dào

,如果殿下出事了,姐姐也无法全身而退……”她微微俯下身来,别有深意的看着杜远秀,“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殿下平安无事。”

第三百二十四章 混入宫中

“启禀太后娘娘,太子妃与太子侧妃一同离开了太子行宫。”

什么?太后眉头一蹙,为何太子侧妃会与那个羿国公主在一起,在如今的关头,难道侧妃不懂分寸吗。

“太后娘娘,是否拦着她们?”

太后思索了片刻,原本命人好生盯着,而且也没有强调要他们藏起来,那个羿国公主定也发xiàn

了自己派去的人,如今还光明正大的与侧妃在一起,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不,跟着她们便好,一有动静立kè

动手!”

“是!”

御花园里,西月的出现立kè

吸引了无数的目光,杜远秀特地与她保持了一点距离,生怕她会像上一次那样故技重施。不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西月并没有在意那时时保持警惕的杜远秀,她默默的观望了下四周,果真发xiàn

不少隐藏在暗处的侍卫。而他们好像不惧怕自己,又或者说是故yì

想要警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太子妃?”

杜远秀在一旁唤了几声,前面就是二皇子的行宫,而西月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此刻她有些后悔,是不是不应该答yīng

西月一同前来。

“啊?妹妹放心,姐姐这一次是真的想要帮zhù

太子殿下的。过会儿进了二皇子的行宫,就交给姐姐吧。”

……

无人的花园里,这里平静得好像与世隔绝一般。

凉亭中,女子安静的坐在棋盘前,却只是那么盯着上面的黑白棋子,没有丝毫的动作。

“娘娘……”

吴慧芸这才抬起头来,“可是有太子殿下的消息了?”

那宫女微微摇了摇头,“是太子妃与侧妃娘娘来访。”

吴慧芸微微惊讶,这种时候,她们来这里做什么?这几日来,二殿下都没有回宫,吴慧芸少了担惊受怕,却多了几分忧愁。

昌远侯爷曾私下进宫见了她,居然与她说,说不定朝中会有场剧变,要她好生的伺候二殿下。吴慧芸立kè

打听到太子至今杳无音信,而皇上与皇后似乎情况不佳,而父亲的意思……

吴慧芸的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悦,她并不得二皇子的宠爱,就算真的如父亲所说,自己往后不过是身份改变,却不会过得更好。并且会有更多的女子进宫,说不定,她的下场会更惨。

太子殿下……她忍不住为他担心起来,说实话,吴慧芸的心中并不希望东方睿坐上太子之位,这段日子以来的折磨,已经让她心灰意冷。她知dào

不论自己如何讨好,都无法得到东方睿的心。他一开始就厌恶自己,从未有过半分的柔情。

她开始怀念从前,起码还是侯府嫡女的时候,她能看见太子殿下对着她笑,哪怕其中没有太多的含义。那时候的她满心的期待,而如今,她只剩下心力交瘁。

“皇弟妹……”

西月那友好的笑脸渐渐靠近,吴慧芸平静的站起了身子,而她的目光落在杜远秀的脸上,惊讶的发xiàn

,再看见太子侧妃时她的心中居然没有之前那般嫉妒了。

因为现在的自己,似乎也没有资格嫉妒,有的,只是对命运弄人的感慨罢了。

“参见太子妃,太子侧妃。”

“皇弟妹的身子还未好,就不要多礼了。”哪怕是现在,西月都不忘要保持友好的态度。

杜远秀发xiàn

,在吴慧芸的身上竟然再也感觉不到棱角,她的眼中不再像之前那般明亮,反而多了一层浓浓的灰色。

她的宫中过得并不好,以至于消磨掉了她本有的骄傲。

杜远秀深深的同情着吴慧芸,因为在这个后宫之中,她们都是一样的人。得不到夫君的心,没有知心的朋友,有的只是无尽的孤独和寂寞。

“不知两位皇嫂今日来,所为何事?”吴慧芸不再像之前那般与西月寒暄,这平静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西月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吴慧芸立kè

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们下去吧。”

很快,庭院之中只剩下她们三人。

西月刻意压低了声音,“太子殿下至今下落不明,不知皇弟妹可有何消息?”

果真她们是为了殿下的事情来的,吴慧芸眼中浮现几分了然,然而表情却是没有太大的变化,“此事太后娘娘已经交由丞相大人负责了,妹妹又怎么会有消息。”

“那么弟妹可有觉得,这几日来二殿下有何古怪的举动?”

古怪的举动?吴慧芸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杜远秀与西月立kè

对视了一眼,看来她知dào

些什么。

然而对方却陷入了一阵沉默,似乎不太愿意开口。

“弟妹,太子殿下从前待你不薄,如今殿下有难,弟妹不会袖手旁观吧?”其实西月早就知dào

,吴慧芸对东方旭有情,她本不是为了打听消息而来,如今却是改变了主意,说不定从这里得到有用的消息,可以拿去与东方睿做交yì

换得自己一命。

如今太子有难,吴慧芸知dào

若自己说错一句话,可能会带来不少麻烦。但是此刻她却不愿意否认自己当初对太子的感情,她希望能证明,自己并不是为了太子妃之位,才喜欢殿下的。

“二殿下时常不回宫,我也不知dào

……”

“殿下不回宫,是去了哪里?”西月好像听见了什么有用的消息,眼中放着光亮。

……

宫门口。

“来者何人?”

“大胆,连丞相府的马车都不认得了吗?”

这时,马车之内伸出来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拨开帷幔,“本官有要事面圣。”

两名侍卫面无表情,“宫里有令,这两日任何人不得进宫。”

“胡言乱语,今日早朝之上怎么没听说?”马车旁的侍卫一声冷喝,季锦抬起手来制止了他,“那么明日早朝呢?”

“我等只是遵从宫里的命令。”

季锦明白,看来对方已经动手了,只怕明日早朝,除了上朝的官员,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宫中。

这时,身后一辆肥料车缓缓驶来,果然也被那些侍卫拦住了。

“这些是宫里头的需yào

的花卉饲料。”

几名侍卫对视了一眼,立kè

提着剑靠了过去,手中的兵器毫不留情的扎入那些饲料中,好像怕里面藏了什么人。

“好了,进去吧。”

“等等!把头抬起来!”其中一名侍卫拦住了那车夫,仔细的端详了那人的脸,再细细搜身一番,“怎么没见过你?不准进去!”

“什么?每次的饲料都是小的送来……”

季锦别有深意的看了那几名侍卫,只怕这群人才是新来的吧。果真,侍卫的眼神有些闪烁,他们避开了丞相的目光,“休得狡辩,不准进宫!”

“可是……再不施肥,太后娘娘最喜欢的那几盆花就……”

这时,季锦已然下了马车跨了过来,“不如这样,就由本官一人带着这一车饲料进宫,莫要为难几位旅行职责了。”

“这怎么行,丞相大人岂可做这些粗活?”

“本官也是有要事在身,如今关键时期,宫里担心刺客会混入宫中,如此行事也是情理之中。”

几名侍卫对视了一眼,几番考lǜ

之后,“丞相大人如此深明大义,令属下佩服!太后如此喜爱那些花卉,若是耽误了施肥,属下也担当不起,那么就委屈大人了……”

“无妨。”

季锦十分坦然的撩开衣袖,双手握住了那车柄,缓缓的拖进宫里,他没有看见那几名侍卫眼中流露出来的玩味。

……

无人的庭院里,“殿下,可以出来了!”

一名男子从那车下钻了出来,他的身上满是泥土。季锦看着东方旭头顶上的细屑,眼前的男子毫不在意的拨弄了几下,“委屈殿下了。”

“丞相大人都可以拖这小车,我这又算得了什么?”这一路上的宫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看见了季锦窘迫的模样,想必明日,丞相的窘态就会传遍整个京都,而他不过是躲在车下无人看见,比起季锦,他这点算不上委屈。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这个偏院没有侍卫把守,但是九龙殿和凤殿的四周肯定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或许,想要见太后会更容易一点。”

季锦见东方旭不说话,便知dào

他想要先去皇上和皇后那儿查看情况,“殿下,当务之急是要快些通知太后,臣不敢擅自飞鸽传书给太后娘娘,生怕半途被人截下,只有得到了太后的支持,殿下才能名正言顺的站在朝堂之上。”

东方旭轻叹了口气,他知dào

丞相说的话有理。

“殿下,快些换上衣服吧。”

季锦从一旁的草丛里取出了一个包袱,打开一看,里面尽是一套完整的宫服。东方旭疑惑的望了他一眼,季锦微微一笑,“这是微臣从前准bèi

的,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丞相,有时候还真的会对他的聪明感到忌惮。

换上这宫服,戴上事先准bèi

好的面具,季锦一看,不由得愣了愣,这不是太后宫中的那名喜欢涂脂抹粉的虞公公吗?东方旭特地模仿虞公公的语调,兰花指整理着发丝,“丞相,事不宜迟。”

“……好……”

第三百二十五章 联手相助

“有一次……”吴慧芸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杜远秀和西月立kè

屏住了呼吸,只见眼前的女子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我偶然撞见二殿下从一座偏院里出来。”

“偏院?”

吴慧芸轻轻点头,这几日压抑得很,她时常带着一两名宫女到无人的宫殿透气寻个清净,不想有一日便看见了东方睿从一座偏殿里出来。

起初她并不在意,而后来又遇见了两次,吴慧芸忍不住好奇,便站在宫外探头看了一眼,她发xiàn

这座宫殿无人居住,而东方睿则如此走进了一间屋子,许久不曾出来。

当时她觉得古怪,便在外等了许久,直到东方睿离开之后,她又等了一会儿,不想却是没有任何人进出。

二殿下一个人在屋子里做什么?依照吴慧芸对东方睿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浪费时间的事情。只是,她不敢进去察看,生怕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是冷宫?”西月听着觉得不像。

吴慧芸摇了摇头,她只是疑惑的看了西月一眼,为何太子妃会突然说出冷宫那种地方?

也是,冷宫有那么多梅妃的眼线把守,怎么可能任由吴慧芸站在宫门口呢?想到这,西月觉得说不定那个宫殿就是关键所在。“皇弟妹,不如就现在,我们去看看!”

“这……”

“若皇弟妹不愿意去,只要为我们带路便好。”杜远秀站了起来,她不勉强吴慧芸为了太子殿下冒险,但不论如何,她都不会放过一丝线索。

吴慧芸看着杜远秀的表情,她认为自己不敢去?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中确实有些害pà

。可是看着杜远秀眼中那视死如归的光芒,吴慧芸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输她。

既然她可以为了殿下冒险,那么自己也可以!

“好,我带你们去。”

……

湖边的石子路上,丞相独自一人踏着冷风而来,对面,数双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季锦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些气息冷冽的侍卫,其中有多少是敌人的眼线,情况只怕不太乐观。

“丞相大人!”

一道尖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只见那身穿宫服的公公摆着兰花指小跑过来,没几步就气喘吁吁,“大人走得这么快,杂家都快跟不上了!”

季锦只觉得眉角有些僵硬,强忍着不让自己有任何异样,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而殿下又演得如此惟妙惟肖,自己怎么能在关键时刻破攻呢?

“虞公公,下官是有要事要来与太后娘娘商议的。”

那张涂脂抹粉的老脸许久之后才缓过气来,“大人真是为了朝廷尽心尽lì

呀,随杂家来吧。”

虞公公笑了笑,便走在了季锦的前方。

那几道视线安静的目送这两人离开,谁都没有察觉到不妥。

“从宫道走太引人注意,我们绕小路去。”

吴慧芸知dào

哪条路鲜少有侍卫巡视,她们只带了三名宫女,便朝着那偏殿的方向走去。

西月跟在最后,她的眼中尽是紧张。早在之前,她就已经为万不得已的时候留了一条退路,待会儿只要寻个机会避开那些眼线,凭借着她身上的毒粉,成功的几率就大大提高了。

西月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聪明如她,已经想好了一套可行的法子。

“就是这里了。”

吴慧芸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她们真是幸运,以往还会遇见一两队路过的侍卫,今日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新兰,你在门后守着,若有任何动静立kè

通知我们!”

新兰郑重的点了点头,众人便跨进了宫门,她则躲在门口,警惕的张望着外头的动静。

这并不是一座荒废的偏殿,看这干净的走廊,只怕每日清晨都会有宫人前来打扫。

“二殿下就是进的这间屋子。”

吴慧芸犹豫了片刻,身后的几人给她壮了胆子,便伸手轻轻推开屋门,发出一阵清脆的吱呀声。

这间屋子的摆设十分简单,地面一尘不染,杜远秀走到一边,看着桌面上摆着的几件小巧的工艺品。这些看起来像是孩童的把玩之物,而且仔细一看,就会发xiàn

这间屋子里堆的都是这些东西。

看它们身上的痕迹,已经有些年头了。

“二殿下还未有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把玩的物什?”西月疑惑的开了口,吴慧芸的脸色一变,孩子……

杜远秀注意到她的异样,立kè

明白吴慧芸是想起了她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子,当下深深的看了西月一眼。

对方了然的闭了嘴,随后转移的话题,“这些东西看起来也有多年了,二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她们猜不透东方睿的目的,而杜远秀已经开始四下察看,该不会,二皇子在这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西月注意到一旁的窗户,她慢慢的打开,窗外是一片广阔的草地,不远处就是梅林。

这里没有巡视的侍卫,而身后的两名女子正专注的寻找着线索……西月的眼中一闪,就是现在了!

她慢慢伸手进袖中,拿出了事先准bèi

好的毒粉,随后轻轻惊呼,“快,你们过来看这是什么……”

“什么?”吴慧芸和杜远秀立kè

靠了过来,西月眼神一变,正要有所动作,外面却是响起了新兰的声音,“娘娘!”

“有动静?!”杜远秀和吴慧芸立kè

紧张的转过身去躲到门口,西月暗自咬牙,错过了一次机会!

而新兰已经奔了进来,“娘娘,有人来了!”

不会是二殿下吧?吴慧芸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手足无措的四下张望着,若是让二殿下知dào

自己跟踪他,那么她只有死路一条了!

“别自乱阵脚!”

杜远秀镇静的说了一句,已然提起裙摆来到了宫门之外,透过那微微敞开的门缝看向外头。

只见远处,两道身影缓缓而来。

杜远秀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人是太后宫中的虞公公,另一人则是那年轻的丞相。

丞相进宫了,莫非是已经有了太子的消息?

这时,另一头也出现了一行人。

“虞公公,您这是去哪儿呢?”

“太后娘娘吩咐杂家去办事,这会儿回来交差呢!”

另一条道上的两人看不见墙壁那头的小道,而在这个角度,杜远秀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会有两名虞公公?!

“是什么人?”

西月和吴慧芸也靠了过来,她们自然发xiàn

了异样。

“这……这是……”

杜远秀的目光紧锁着季锦身旁的那人,随后注意到了对方腰间的一个香袋。她不会认错,那是永吉县主送给殿下随身携带之物,平日里殿下都不会摘下来。

“殿下?!”

杜远秀大惊,不知为何,自觉告sù

她那绝对不是巧合,两个虞公公,其中一人就是假的,那么假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丞相身边的……

西月顿时瞪大了双眼,她当然知dào

太后将寻找太子的事情交给了丞相,而这会儿丞相带了人进宫,又出现了两名虞公公,这么说来……那假的虞公公就是太子扮的!这样才能掩人耳目顺利进宫。

怎么办?如果就这么撞上了,假的公公就会穿帮,而暗处的那些人就知dào

太子进宫了,那么这里免不了一场暗杀混战!

不过西月立kè

想到,若太子在此处被抓住,这里一时半会儿肯定没人顾得上自己,又是一个逃跑的最佳时机,很有可能错过这一次,就再也没办法逃走了!

她该怎么办?就在这里目睹一切的发生?然后逃到天涯海角离这个是非之地远远的!

西月的脚已经有了些许动静,她慢慢的往后挪着,而心中依旧不断的挣扎。

“不行,不能让他们撞上!”杜远秀低呼一声。

两边逐渐靠近,扮成虞公公的东方旭突然停住了脚步,季锦疑惑的站在他的身边,这会儿他也听见了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不好!”

两人同时转过身去,朝着反方向迅速离开,这会儿虞公公已经跟着数名侍卫走到了交叉口。这快速离开的两道身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等等,前面那两个人!”

东方旭和季锦立kè

站住了脚步,该不该立kè

逃走?可是这宫中遍布眼线,要逃到哪里去?!

杜远秀紧张得掌心都是薄汗,突然,身后有股力道紧紧的钳制住了她。

“如果想要救太子,就配合我!”

那冷峻的声音传来,宫门一下子被打开,吴慧芸还没有反应到发生了什么,西月已经扯着杜远秀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让开!统统让开!”

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正指着杜远秀的咽喉。

“啊?太子妃?太子侧妃!”

虞公公被这边的动静吓了一跳,立kè

忘记了前面那两个行迹可疑的人,所有的侍卫立kè

围住了西月。

“太子妃,你这是做什么?!”

季锦和东方旭惊讶的回过头去,只见西月和杜远秀看向他们的方向,眼中泛着暗示的流光。

“不许跟过来,让本宫离开!”

虞公公暗道不好,这太子妃想要对侧妃不利!太后娘娘猜的没错,太子至今下落不明,肯定是羿国搞的鬼!

“殿下,快走!”

季锦拉住了东方旭,他知dào

,那两名女子是在给他们制造离开的机会,没有想到这个羿国公主居然会有这样的举动……

第三百二十六章 辰皇驾崩

西月握着匕首的右手轻轻颤抖着,她的余光瞥见那两名男子已经消失在拐角处,这才在心中松了口气。

就在最后的关头,她下了这样的决定。

与其趁乱逃走,一辈子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如这一次就帮太子一把。她总觉得,辰国太子命不该绝,他有本事站在皇宫之中,那么就有能力力挽狂澜。

这一次,自己成为他的救命恩人,那么往后就会有无数的可能。她看清了东方旭这个人,自己对他有恩,必定会有回报。

这就是一场赌博,赌辰国太子的良心,也赌自己的未来。

“都不许过来!”

杜远秀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假意挣扎,她握着西月的手腕,发xiàn

对方的肌肤如此灼热,只怕比自己还要紧张。

看着那离去的两人,杜远秀总算放下心来,这一次自己选择相信太子妃,看来是做对了。她总算是为殿下做了一点有用的事情。

虞公公急得满头是汗,已经有人去太后的宫中禀报,一时间,这里围满了警惕的侍卫。西月就那么拖着杜远秀往后退着,她要把这些人引得越远越好,为东方旭争取时间。

那偏殿里的新兰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主子居然会铤而走险,在关键的时刻挟持太子侧妃,如此危险的事情,实在不像是她主子的作风。

而现在……

她艰难的挪动着颤抖的双腿,朝着无人的后门逃走。

吴慧芸紧紧捂着受惊的胸口,疑惑的看着那两名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女子,她终于明白太子妃是为了救殿下,才出此下策,可是……以太子妃如此尴尬的身份,她这么做无疑会给自身带来无尽的麻烦,难道说,她真的愿意牺牲自己保全殿下?

西月给吴慧芸带来了太多的震撼,没有想到这个羿国公主居然对殿下用情至深。那么,她也要做点什么才行。

这时,有一队弓箭手围了上来,他们举起手中的弓箭瞄准了西月。

吴慧芸顿时一惊,冲上前去一把夺过其中一人的长弓,“你们这是做什么?!会伤了太子侧妃的!如今侧妃有孕,你们就不怕伤了龙子?!”

“对对对!放下,都给杂家放下!”虞公公惊得连连训斥他们,随后局面继xù

僵持。

带着杜远秀来到了北宫门,西月觉得她争取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就看东方旭自己了。慢慢放开双手,她精疲力尽的瘫软了双腿,这已经不仅仅是体力的消耗,而是精神力,因为随时可能会有侍卫从四面八方偷袭她。

如今她已经尽lì

了……

“来人,拿下她!”

……

“怎么样,抓住那异国公主了吗?”太后宫中,听闻这个消息,太后震惊不已,她觉得自己猜测得果真没有错,只怕太子失踪,也与西月有关。

如今她是狗急跳墙才挟持了太子侧妃,想要逃出宫去?可笑,当他们辰国皇宫的侍卫都是纸糊的吗?!

这时,那年轻的丞相却是带着虞公公急奔而来,太后眉头一皱,“丞相,可是有太子的消息?”

然而,那公公却撩开衣摆行了一礼,熟悉的声音传来,“皇祖母!”

“……”

九龙殿内。

空气里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气氛,角落里,一名丑陋的嬷嬷背着那绝美的女子无声的出现在这偌大的宫殿之中。

将背上的梅妃轻轻放在榻上,女子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辰皇,嘴角扬起了一丝惑人的浅笑。

看着他满头银丝,苍白的薄唇,虚弱的呼吸,只要自己轻轻一动手指,就可以让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可是,她怎么舍得呢?舍得让他如此舒服的死去?

“皇上,妾身来看你了。”

梅妃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笑意,伸出手去,轻轻的抚着辰皇的脸颊,“啧啧啧,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丑陋的嬷嬷安静的退到了一旁守着,梅妃已经从袖中拿出了三个小瓷瓶,修长的手指精挑细选着。“皇上可知,妾身当年被打断双腿时,有多痛?你不是说过,不舍得让妾身受一点苦楚的吗?当年甚至愿意放qì

让妾身生子呢……”

“你不是说过,只爱妾身一人,可是妾身被囚禁的这些年,这后宫的佳丽只多不少,你究竟爱妾身什么了呢?”

“你说过,妾身想要的,你都给,为何只有皇后之位不行?不过没关系,妾身已经不稀罕那个位置了,如今妾身要的,是皇上的命……呵呵,你给不给?”

“哎呀,忘记了,如今你已经被你的宝贝太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不过妾身相信,皇上不会拒绝的哦?”

梅妃自说自话,好像榻上的男子可以听见似的,她不断的讽刺挖苦着,好像想要把这十几年的委屈全部谩骂出来。

“皇上从前,不是很疼睿儿的吗?那么现在,就把江山给他吧……妾身的孩子是最优秀的,一定会为你,把江山守好……”梅妃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泛着流光。

“皇上,你想要哪个颜@色@的瓶子呢?这个红@色@的,会慢慢腐蚀皇上的五脏六腑,慢慢掏空皇上的身子最后只剩下一副完好无损的躯壳……这样的痛苦,会不会让皇上醒来呢?”

“还有这个蓝@色@的,会让皇上肌肤一点一点的溃烂,最后只剩下一具骸骨……怎么样,是不是光听听,就让人兴奋不已?”

“娘娘……”丑陋的嬷嬷看着外头的天@色@,虽然她实在不愿意打扰自己的主子。

梅妃看了她一眼,随后脸上的表情慢慢收敛。

“是时候该和皇上道别了,千言万语,你就尝着这世间最毒的痛苦,慢慢体会吧!”梅妃选择了那个蓝@色@的瓶子,打开封盖正要有所动作,榻上的男子居然幽幽醒了。

“梅儿……”

梅妃的手一顿,榻上的男子喃喃自语。

“梅儿……为什么……不信朕……不要走……不要……”

梅妃立kè

想起之前两三个夜晚,她来给辰皇下毒的时候,对方也是半睡半醒的说着藏在内心深处的话语,他好像有所感应一般,知dào

自己在他的身边,肆无忌惮的诉说着对自己的思念。

梅妃回过神来,恨恨的一咬牙,“你以为,说这些话,就可以把对我的伤害一笔勾销?!是你背叛了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

“梅儿……梅儿……”

梅妃的表情一僵,因为她看见,那从辰皇眼角滑出来的一行湿润。

“娘娘!”

丑陋的嬷嬷敏锐的知觉告sù

她,外头有些古怪。

“知dào

了!”梅妃的语气不善,她皱着眉头看着榻上那迷糊的男子,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上天既然给了她今天的机会,就不会再给第二次了!

“皇上,你我都已经回不去了……”

她握着瓷瓶的手一颤,随后快速换了另外一个白@色@瓷瓶,亲手喂辰皇服下。

随后,梅妃深深的闭上了双眼深吸了口气。“我们走吧。”

“梅儿……不要走……不要离开朕……”

榻上的男子仿佛有所感应,居然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了梅妃那冰凉的左手。

这熟悉的温暖,似乎唤醒了梅妃过去的记忆,从前,他总是喜欢握着自己的手入眠,他说,这样他便觉得心安,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娘娘,好像有人来了!”

丑陋的嬷嬷再也顾不得起来,已然走过来将梅妃背上。

那张苍白的面容渐渐远去,梅妃回过头来,眼中划过几分隐忍的痛,不,她没有错!是他背叛了自己!他就应该付出代价!这些年来,每一日她都是这么告sù

自己的!

她没有错……

“唔……”

心口猛地震动了几下,居然让那昏迷的男子顿时睁开双眼坐起身来,捂着自己的胸口。

随后,辰皇的脸迅速变紫,脸颊上的肌肤微颤着,浑身好像置于冰窖之中,冰冷的连血液都要凝固。随后,又好像一下子跌入了火海,传来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烧感。

“啊——”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父皇!”

东方旭一把推开宫门,带着几名东宫侍卫冲了进来。

他一眼便看见了榻上那满脸痛苦的男子,心下一惊,“父皇!”

“冷……热……好冷……”辰皇的瞳孔布满鲜红,东方旭立kè

上前拥住了他,“快,快传御医!”

“……太……子……”

“父皇,儿臣在!”

“太……子……”

辰皇张了张嘴,却只能吐出这么两个字,随后他浑身一震,双眼顿时涣散开来……那冰火两重天的感觉瞬时化成了一片浮云,往事一幕幕清晰的穿过脑海,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张对着他娇笑不已的美丽面容。

“梅儿……”辰皇缓缓抬起手来,好像想要从空气中抓住什么,他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

“终于……我们终于……”

“父皇?!”东方旭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然而,辰皇的表情渐渐凝固,随后双眼带着无尽的怀念,慢慢合上。

“啊?皇上!”

被东方旭抓住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辰皇的呼吸再也没有了波动。

……

“娘娘,您方才给辰皇的药……”并不是最毒的。

暗道里,梅妃就那么安静的趴在嬷嬷的背上,表情里看不见丝毫的情绪。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两子争位

所有的御医集中在九龙殿内,东方旭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背对着辰皇,好像听不见众人的话语,任由旁人唤他,也不回应。

“陛下的表情,甚是诡异啊!”

御医们根本查不出辰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脸上居然挂着旁人读不懂的笑意。

他们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失踪多日终于出现的太子,在他们看来,辰皇是血气攻心昏迷多日,最后还是撑不过着关头。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太子的责任,想必殿下心里不好受吧?

“皇上?皇上!”

太后得知了这个消息,还未跨进来,就已经听见了她悲恸的声音。没有想到最后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皇上为何会突然……”

“太后娘娘,节哀啊!”所有的御医们齐齐跪了下来,太后只觉得自己头昏眼花站不住脚跟。

“到底发生了何事?太子,方才你看见了什么?”

听说,皇上是在太子进宫之后,才驾崩的。

东方旭没有说话,太后看着他如此沉静的模样,泪光闪烁,最后还是哭倒在龙榻旁,紧紧的握着辰皇僵硬的手背。

宫中已经挂上了白绫,满朝文武皆换上了白服,跪拜于九龙殿外。

悲伤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宫殿,夜里的寒风呼啸,众人垂着头,只觉得这压抑的氛围令人喘不过起来。

季锦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没有想到,他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丞相,殿下让您进去。”

这时,皇上跟前的大公公含着泪来到季锦身边,轻声说着。

他慢慢直起身子,便看见了站在宫门口,那披着白色孝服的俊美男子,只是那深沉的表情,令人心中一窒。

“丞相,这里就交给你了。”

季锦来到东方旭的身边,男子缓缓开了口,那死灰一般的语气,让人不好疑问他要去哪里。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东方旭安静的挪开了步伐,在长长的走廊上留下了一道孤寂的背影。

凤殿内。

这里好像被人遗忘一般,只有守门的侍卫安静的立着。

那身穿孝服的男子出现在不远处,侍卫一见,眼中划过几分惊讶,随后跪下身来,“参见殿下!”

俊逸的身影无声的从他身边飘过,这侍卫立kè

感觉到了东方旭身上那抑制不住的悲伤冷意。

吱呀……空旷的宫殿,这声音越发清晰,透着无尽的悲凉。

东方旭一步一步的朝着榻上走去,每靠近一点,那股刺鼻的药味便更浓。

随后,他站在辰皇后的身边,看着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庞,安静得好像没有生命一般。

“母后,儿臣回来了。”

这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而榻上的妇人,依旧闭着双眼。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那站着的男子,与昏迷不醒的皇后。

咚的一声,东方旭突然对着辰皇后跪了一下,他的眉头微微颤抖着,瞬时殷红的眼眶,强忍着心中无尽的懊悔和哀伤。这一刻,他多想自尽谢罪,可是他知dào

,他已经没有权力再这么做。

他已经错了,不能一错再错。

他知dào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慢慢伸出手去,揭开辰皇后的被褥。然而他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发xiàn

自己居然没有勇气再看。他不敢知dào

,自己究竟犯下了如何无法挽回的错误。

“母后……”

那微弱的呼吸声好像有了感应,居然变得浓重起来,辰皇后那微动的眼睑,让东方旭一时间屏住了呼吸,“母后?”

或许奇迹便在这一刻发生了,可是对于辰皇后来说,或许是残忍的。

“……太子……”

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辰皇后终于看清楚了榻边的男子,她的眼中泛着流光,最后,那蕴含了无尽深意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东方旭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了辰皇后冰凉的手。

他还能听见母后的声音,还能亲口告sù

她,他知错了。

“没事……就好……”

辰皇后觉得,上天待她不薄,她居然能活着,看到太子回来。

然而,她的目光落在东方旭身上的孝服,眉头一蹙,“谁……”话还未问出口,她的表情便僵在了那儿……

东方旭深深的闭上了双眼,抓住辰皇后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母后,都是儿臣的错……”

一声低吟从喉间发出,辰皇后好像干咳了两声,随后目光缓缓转向那淡淡的帷幔。“皇上……什么时候……”

东方旭似乎不愿意回想,许久之后才回道,“今夜。”

今夜?那为何自己现在才醒来……

辰皇后的心中尽是悲伤,她连皇上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正想坐起身来,不想这轻轻一动,下身居然传来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的剧痛,如排山倒海一般侵蚀着皇后的神经。

“唔……”

“母后?!御医……”

“不!”她突然紧咬着下唇,很快便渗出了一丝鲜血。随后强行撑起身子,她的表情因为痛苦而变得狰狞。东方旭惊恐的看着她现在的模样,“母后,不要这样……”

“这……是我应得的!”

她狠狠的语气,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梅妃。

那个人,果真加倍奉还给了自己。废了她的腿,还带走了她的夫君。

其实这一场战争,多年以前她就已经输了。

“母后!都是儿臣的错……”东方旭不愿意看见辰皇后这般,那张苍白的面容瞬时布满薄汗,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当初自己为何那般固执,为何将一切都置于脑后,而现在……

“旭儿……”

这轻柔的声音带着颤抖,东方旭原本低垂着头缓缓抬起,对上皇后那慈爱的目光,明明她是这般痛苦,却还要在自己的勉强强颜欢笑。

“走吧,旭儿……”

走?

“母后……”

“旭儿不是想要自由的生活吗?如今,母后也不逼你了……你父皇西去,将来要面对的凶险更多,如今母后已经这般,只怕……再也无法为你做什么了……”皇后知dào

,以梅妃的性格,一定会对他们纳兰家展开残忍的复仇,她已经精疲力尽了,不想看见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个死于梅妃之手。

与其让东方旭坚持下去,打一场没有把握的仗,不如还他一个心愿。

“只是,母妃已经没有办法让永吉县主回来了……母后对不起你……”

“不!母后,这一切,都是儿臣造成的!”东方旭突然站了起来,辰皇后的话令他越发自责,他的母后居然将他一手犯下的错全数揽下,这只会让他更加难受。

“父皇的心愿,母后的心愿,儿臣,再也不会逃避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母后,就算一败涂地,儿臣也要放手一搏!这笔账,儿臣绝对不会轻易罢手!儿臣会寻遍天下名医,或者将永吉县主带回来,为母后治腿!往后,母后还要亲眼看着儿臣将辰国引至富强之路!”

若是从前,东方旭能有如此决心,辰皇后定会觉得万般欣慰。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梅妃可以将自己宫中的人一网打尽,她的实力已经深不可测。

养精蓄锐多年,她这一出来,将会给辰国宫中带来翻天覆地的剧变!而等待他们母子的,将会是难以想象的危险。

她可以躲过一次,却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而她的孩子,往后的道路还长,怎么能让他冒如此风险。

“母后不用再劝儿臣,这一切都是儿臣造成的,就让儿臣恕罪,哪怕是死,儿臣也绝不回头!”

辰皇后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男子,他的眼中跳跃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光芒,那爱恨交织的眼神,令人心疼又畏惧。

……

季锦看着榻上了无生气的男子,方才他已经听御医说了,皇上突然驾崩,着实有些奇怪,可是他们又诊断不出什么。

耳边回荡着抽泣声,所有的妃子皇子公主们,都跪在外头。

得了太子的允许,他才能进入寝宫。总觉得自己好像遗落了什么事情,季锦沉思着,慢慢在宫殿之中徘徊起来。

这时,他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些淡淡的绿色痕迹,当下便蹲下身来,伸手去轻轻触碰。

青苔?九龙殿内应该是每日打扫,一尘不染,怎么会有青苔?

太后终于从悲伤之中振作过来,她一眼便注意到了那蹲在角落里的男子,当下疑惑的站了起来,撒呀的声音略带不悦,“丞相?”

季锦立kè

回过身来,“太后娘娘,这九龙殿今日可有打扫?”

“这里乃是皇上寝宫,自然每日都要打扫!”如今皇上仙去,这个丞相怎么还问这种无厘头的话?

“那为何宫中会有青苔?”

季锦走了过来,将自己沾染了青苔的手指伸了过去。太后不由得眉头一皱,立kè

看向身边的大公公。

大公公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要知dào

宫中有青苔的地方就那么几处,但绝对不可能是在九龙殿内。

“太后娘娘,微臣以为,有人来过九龙殿,而且就在不久前。”从这青苔的颜色和湿润程度来判断,季锦似乎发xiàn

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时,外面却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圣旨到——”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两子争位

圣旨?太后疑惑的回头看了季锦一眼,辰皇刚刚驾崩,何时写下了圣旨?

“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位大臣们皆是低垂着头碰着地面,只见辰皇跟前的大公公手中捧着一卷圣旨缓缓而来,他的脸上同样也带着几分疑惑的深沉。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朕少时登机,至今已过数十春秋,可感上苍。亦念国中良嗣、俊才辈出,固特立储君,以固国本。皇二子,日表英奇,天资粹美,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辰元年腊月十一日,授子睿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大典告成,钦此。”

大公公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在他的脑中敲击震天。直至他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偌大的宫殿之外,众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一切莫不是在梦境之中。

什么叫授二皇子以册宝,立为太子?!那今日的太子又是从何而来?而且这份圣旨,居然是辰皇在位时,二十年前写下的!

“傅德,这份圣旨是从何而来?!”太后最先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哪知dào

,这名大公公居然眼眶含泪,满是深意的望着太后,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好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最后悲恸的大呼一声,“皇上!奴才跟您去了!”

此话一出,他突然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快准狠的朝着自己的喉劲抹去,当场毙命!

“啊?!”

一时间,宫殿之外吵杂声起,谁都没有想到傅德公公居然会追随陛下而去,而他这一自尽,好像也说明了此事并不简单。

虞公公心有余悸的看着倒在自己脚边的尸身,他们之间颇有交情,可是今日却不想,傅德会有这么一劫。将掉落在地的圣旨拾起,交到了太后的手中。

太后难以置信的看着圣旨之上那熟悉的笔迹,以及最后方的国玺之印,这一份圣旨,是真的!

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阴沉,太后的身形晃了晃,她只觉得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掐住了她的咽喉。有谁在背后主导了这一切,这份圣旨为何会在皇上驾崩之后在满朝文武的面前出现?

这时,四周立kè

安静了下来。

走廊的左右两边,出现了两道挺拔的身影。

东方旭的眼中微微闪动,他抬眼望去,便看见另一头,同样正望着自己的东方睿,他的二皇弟。

皇后的话语再一次重现脑海,东方旭微微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份二十年前的圣旨,似乎已经将这一切慢慢揭开。他母后被废了的双腿,还有他的父皇临死前口中的那一句梅儿,还有林中埋伏自己的用毒高手,将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

那么,他的二皇弟是不是也知晓全部?

……

朝堂之上。

如今太子东方旭的身份十分尴尬,他又出现得如此之晚,引得不少大臣们心有不满,见风使舵。关于那份书写于二十年前的圣旨,被拿来大做文章。

有人说这是一场欺骗了众人二十年的阴谋,其实当年,皇上就是想要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只是被有心人调换了,而皇上畏惧于当时权倾朝野的势力,才最终选择了妥协,这一流言针对的是以辰皇后为首的纳兰一族。

更有人说,二皇子的生母梅妃,当年就是被辰皇后所害。皇后为了让自己的皇子登上太子之位,才使计陷害,结果就断了辰国与莲国的邦交之路,这是以一己之私毁了辰国的壮大之路。

而知晓当年真相的,如今只剩下太后一人,只是就算太后说什么,也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各种对于太子不利的传闻越来越多,而拥立二皇子东方睿的声音也水涨船高。

至于自刎而亡的傅德公公,众人更是以为,他是因为揭穿了当年真相,生怕被人威胁所以自尽以求痛快。

太后震怒,怒斥了几名官员之后宣bù

退朝,她好像在争取时间调查事实真相,并不给众人一个交代。

宫中,眼前立着两名男子。

他们的身上散发着不一样的肃杀之气,没有人敢往这边望上一眼。

东方睿设想过无数个画面,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皇兄会与他说什么。但没有想到,如今面对了却比他想象中的要令人难受。

他知dào

解释没有用,如今父皇西去,母后又这般,想必皇兄会怨恨自己,也是正常的吧?可是,东方睿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都知dào

暗流涌动,不曾提醒过皇兄与母后。

这是他的私心吗?或许,是心中那不服输的血液在叫嚣吧。

他想知dào

,自己和皇兄比起来,究竟差在了哪里。

可是事情却朝着最坏的地步发展,他觉得或许两人的兄弟之情,要就此断了。

“太后驾到——”

太后回到了宫中,那冷冽的目光紧紧的锁在东方睿的身上。一直以来,因为对梅妃当年所作所为的深恶痛绝,太后对于东方睿的态度一直是无视,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幸好他长得并不像梅妃,否则太后都怕自己会忍不住命人暗中结果了他。

虽然,他也是皇上的骨肉。

“皇祖母……”

两人同时行了一礼,太后的目光却是深深的射向东方睿。

“这一次的圣旨,二皇子怎么看?”

东方睿挺直了背,只是低垂着头,“孙儿惶恐。”

太后就那么看着他,好像想要从他那波澜不惊的表情之中猜出点什么?他到底知不知情?他想不想争这个太子之位?

因为太后记得,当年的辰皇确实是想要将太子之位给予东方睿的,不过被自己拦下了。皇上是什么时候瞒着自己写下了那圣旨,又交给了谁保管了这么多年,在如今的时刻拿出来了?

可是太后明明满心的怀疑,却动不了东方睿。

如今朝中已经有不少人偏向二皇子,如果二皇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事情,一定会引致朝中人心不稳,就算太子稳坐其位,也会埋下许多不安定的因素。

这样做只能适得其反,所以太后不得不收起自己悲伤的情绪,不断的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如今的局势。

让东方睿自己放qì

?太后心中冷笑一声,这么做也无用,因为朝中的那些人极力推举着二皇子,他就算想退,也会被众人说是被逼的。

必须想一个能让一切回归平静的方法,如果有,就好了。

“太子怎么看?”

东方睿眼中一动,静等着身边的男子开口。

沉稳的声音没有半丝波澜,“孙儿,必定不负父皇期望。”简单的一句话,就将东方旭所有的决心表露在外。他的意思是明知前方障碍重重,他也要守住太子之位,弥补自己犯下的大错。

而东方睿也听出来了,皇兄这是在告sù

自己,他绝对不会退让,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太后满yì

的点了点头,随后收起了自己的情绪看向东方睿,“二皇子,希望你能全力支持你皇兄,也不枉费皇后教导你多年。”她也是想让东方睿知dào

,如果他对太子之位有半点的心思,首先就要彻底打败这个与他一同长大的皇兄,事情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

“孙儿谨记教诲。”东方睿低下头来,眼中闪过隐晦不明的光。

随后,那令人警惕的男子退了下去,太后才轻叹了口气。

“是时候,要除掉梅妃了。”

太后只觉得自己犯下了一个无可挽回的大错,她明明早就有了这样的心思,为何迟迟不肯动手?她都要忘记,当初是怎么放过那个贱人的了。

对了,好像是皇上极力护着,自己不愿意伤了与他的母子情分,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太后也知dào

,皇上不会原谅梅妃的所作所为,哪怕心里有她,也要将她永世囚禁起来,只是这么养着也好。

如今皇上西去,自己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可是想要动梅妃,现在还来得及吗?

在冷宫的这些年,没有想到如今还可以只手遮天,那个贱人,自己真是小看了她。不对,应该是小看了莲国。

当初把那个贱人送来的莲国,肯定就是不安好心,本国的公主是生是死他们这些年来都没有过问,太后都要以为,莲国放qì

这颗棋子了,没有想到是自己低估了他们。

莲国之所以被人所忌惮,就是他们那难以估计的实力,从梅妃韬光养晦二十年就可以看出来了。

“太子,你打算如何处理那个异国公主?”

太后知dào

,如今不能再让那么些个不安定的因素存活了。

“皇祖母,放了她吧。”

“什么?说不定行刺你的人就是羿国派来的!太子,这种时候不能心慈手软啊!”

东方旭回忆起那时候西月的眼神,他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出手相助。不论她用的是什么心思,东方旭知dào

自己欠了她一个人情,没有理由见死不救。

“若不是她,只怕孙儿如今还无法站在皇祖母的面前。”

“太子,你该不会……”太后深深的看着东方旭,生怕他是对这个羿国公主动了情,就像辰皇一样。有了前车之鉴,如果太子真的对西月有情,那么自己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错!

第三百二十九章 迎亲大典

东方旭抬起头来,坦然的目光与太后直视。

“皇祖母,孙儿的心中仅有永吉县主一人,未曾改变过。而等儿臣完成了父皇与母后的期待,希望皇祖母能够支持孙儿。”他如此直接的表达出了心中所想,太后不由得心中一惊。

今日的太子与以往大不相同,他不再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眼中满满的坚定与深沉。而太后也深深的感觉到了,东方旭并不是在征求她的同意,而是在向她宣告自己的决心。

不愧是皇上的骨肉,这点痴情传承上了,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呢?不过太后却是有一点欣慰,这一次的打击没有让太子一蹶不振,反而让他更加成熟了不少。

起初她还担心,那份圣旨会让太子对皇上心生芥蒂,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既然如此,哀家就依了你,不过若那异国公主有个什么举动,希望太子你能快刀斩乱麻,莫要再被多余的感情蒙蔽了双眼。”

太后的话别有深意,东方旭心中一痛,他知dào

太后这是在提醒他,其实,他更希望皇祖母可以严厉的训斥他,起码这样心里可以好受一些。但是,太后却对自己犯下的大错只字不提,东方旭心中更加沉重。

他深吸了口气,“是,皇祖母,孙儿明白。”

……

花楼之内。

砰地一声,纹花瓷杯掉落在地,那悠扬的琴音一停,琴欢疑惑的抬起眼来,只见榻上的男子举着空手,好似没有注意到他摔了酒杯。

“大人?大人?”顾大人今日特别古怪,好像心不在焉,连自己的琴曲停了都浑然不觉。

许久之后,顾寻芳才回过神来,“怎么不弹了?”

琴欢一时间无言以对,顾寻芳直起身子,正要走下那贵妃榻,女子立kè

惊呼一声,“大人小心!”

不想,他还是一脚踩上了那一地的碎片,琴欢惊得靠了过去,蹲下身来,“大人可有受伤?”连她也没有察觉,自己瞬时苍白的脸色。

顾寻芳眉头一皱,随后用自己的脚将那些碎片推到一边。“无事,你也不要伤着了。”

琴欢疑惑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面容清秀的男子,“大人可是有烦心事?”

烦心事?这几天对于顾寻芳来说,可是十分漫长,唯有每日来这花楼听着琴欢的曲子,才能让他的心有所平静。

辰皇驾崩,整个京都挂着白绫三日,连同花楼也关了门不敢再做生意。他独自前来只为听曲,嬷嬷怕得罪了顾大人,也不敢拒他于门外。

如今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夺嫡之战才刚刚开始,顾寻芳并不担心自己的前途,他反而是担心远在天边的那个人。

早在辰皇重病的时候,御医们就已经飞鸽传书,希望永吉县主能想个法子妙手回春,哪知dào

至今音信全无。如今朝中动荡,又有多少人记得那被送出去的和亲公主。

不知dào

,她还活着吗?

想到这,顾寻芳对自己婆妈的模样感到不屑,愤愤的哼了一声。

这都是她自找的!就算死了也活该!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如此作践,忍不住为她担心?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琴欢看着顾寻芳变化莫测的表情,便想着转移他的注意,“多谢大人对家兄出手相助……”

前两日,琴欢的兄长又去了赌坊,结果还是将顾寻芳赏的那些银两输了个精光,借了银子无法归还就被打了出来,还扬言要他让自己的妹妹来以身抵债。谁都知dào

那个赌鬼的妹妹在花楼里,想要得到她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切正好被路过的顾寻芳撞见了,结果他却是以另一个方式救了那个无赖。

被打出来的?那就将那个无赖再狠狠的揍一顿,往死里揍!随后一句,从今往后,琴欢就是金牌工匠顾寻芳的人了,同样的以身抵债,谁又敢和顾寻芳作对?

那无赖不敢再来找琴欢讨要银子还债,只能灰溜溜的回花楼做他的奴才,而这笔银子,顾寻芳也不让琴欢私下去换。因为那个无赖欠了赌坊那么多银两,他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再出现,如此一来就能强行断了他的赌瘾。

“哼,本大人可不是救他,只是看不惯京都里还有人比本大人更横的。”

这是顾寻芳的理由,他从来不会平白无故去帮zhù

别人,又不是那个女人……

该死,怎么又想到她了!

“觉得欠本大人人情的话,你就好好的弹琴,这几日你的琴音也有所改变了。”

琴欢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她没有想到,像顾寻芳这样的人居然听力如此敏锐,自己满心的忧愁,居然只有他察觉。想到这,琴欢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泛着楚楚可怜的泪光,这模样,让顾寻芳更加心烦。

他就见不得女子哭了!“怎的这般无用!你就是这个性子,才会处处被你那无赖兄长要挟!学学人家永吉县主,有个一技之长,你还怕饿死自己吗?”

永吉县主?琴欢第一次从顾寻芳的口中听见这个人。关于永吉县主的事情,她当然听说过,很快,她便将云姝与顾寻芳之前所说的那名女子联系在了一起。

原来,顾大人心中的那个人,就是当今圣上钦点的永吉县主啊。

琴欢暗自苦笑一声,像她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向永吉县主看齐呢?人家是堂堂昌荣侯府的小姐,而自己不过是一名被贬为娼的罪臣之女。

“走了!”顾寻芳只觉得心中越发烦闷,他站起身来一挥衣袖,大步离开了雅间。

看着那没有丝毫留恋就离去的男子,琴欢暗自神伤。

这时,门口怯怯的出现了一人。“妹妹?”

“芙蓉姐……”谁说娼门没有真情意?琴欢在这里却是交到了一名亲如姐妹的朋友。

那叫芙蓉的女子满脸的担忧,她一靠近,就被琴欢指尖的那一点鲜血惊住,“妹妹,你怎么受伤了?如今你的身子可不能再这么折腾了!”

琴欢苦笑一声,“我没事……”

芙蓉若有所思的看着方才顾寻芳离开的方向,“妹妹,不如告sù

顾大人,他一定会帮你的。”

“不,我已经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这一切都是妹妹的命。”

“什么麻烦!妹妹不也每日为他弹琴吗?说不定,顾大人心中也有你……”此话一出,琴欢面上立kè

浮现出两片红霞,然而很快便被黯然所取代。

她已经知dào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自己怎么比得上永吉县主。

“咳咳……”琴欢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她立kè

抽出了藏在袖中的帕子捂住,随后那难受的恶心之感才慢慢退下,一旁的芙蓉一看,不由得惊叫出声,“妹妹,血……”

琴欢手中的帕子上,赫然一片刺目的红。

女子的眼中动了动,随后认命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妹妹只要能在剩下的日子里,陪着顾大人便好了……”

“你,怎么这么傻!顾大人有的是大把的银子,一定可以寻得神医治你的病……”

“姐姐,你也知dào

妹妹这病,是无药可医的……”

……

金鼎轿内,永宁公主只觉得身边的女子越发沉浸,自从进了羿国境内,云姝便不再像之前那般轻松了,连永宁都能感觉到她那时时紧绷的神经。

此刻,这清雅的女子正透过朦胧的帷幔,看着外面若隐若现的街道。

耳边充斥着百姓的欢呼声,这里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

街道两旁扎着彩色的绫花,可见羿国的好客之心不亚于辰国。永宁紧张的心情似乎也因为这热情的氛围而有所舒缓,然而云姝却是比之前更加拘谨了。

她看着如此熟悉的街道,羿国京都比较之前,奢华了许多。然而云姝却是注意到,这一整条街道望过去,铺子林立,除了酒楼茶馆,其余的都是那几家被垄断了的氏族旺铺。

当年萧亦琛为了拉拢各方支持,不惜答yīng

他们各种扶持政策,以至于现在羿国的米粮,只剩下那么几家权重商铺,不见其他竞争的对手。

眼前虽然是一副繁华的景象,但是这其中有多少扭曲的经济联系,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羿国的皇宫就在不远处,云姝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体内的血液似乎在叫嚣着,她不是害pà

,而是深深的兴奋。

她企图在人群之中搜索着自己熟悉的面孔,云姝自己都觉得愚蠢,这一世重生已是三年后,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连同这街道,都多了几分陌生的味道。

她的眼眶居然不知不觉的湿润了,云姝难以形容此时复杂的情绪,怀念悲伤,亦或者是隐隐的恨?她的手紧紧的握着,这模样居然让身边的永宁有些害pà



现在的姝姐姐好生陌生,她不由得伸出手去握住了云姝的手腕,“姝姐姐?”

云姝这才回过神来,她忘记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受伤未愈的小女子,当下恢复了那平静如水的表情,“公主,我们到了。”

话音刚落,耳边的喧嚣声渐渐停止,她们注意到前行的步伐放缓了,随后便是震天的号角声,和那快速逼近的钢铁脚步声……

第三百三十章 再见云媚

那整齐的脚步声恢弘得连大地都在颤抖,哪怕是年幼的永宁公主都能深深的感受到这羿国不同于辰国的强dà



忍不住撩开帷幔,看着瞬时便遍布广场的士兵,那黑色涡轮盾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像能晃了人眼。一张张冰冷的面孔仿佛时时带着杀气,放眼望去一片黑色的海洋。

永宁注意到这队士兵的后方,有两排棕红色的骑兵。都说羿国的战马最强,今日永宁算是见识到了。

一匹匹汗血宝马健壮神气,金色的马鞍上,威武的将军戴着闪亮的铠甲,一声令下,那些战马居然齐齐震蹄嘶鸣,好像在歌唱着羿国的功绩,随后迅速变换了队形,这令人震撼的军纪性和行动性仿佛一股无形的压力将永宁包围。

她只觉得自己身处于深不见底的汪洋之中,找不到任何的依仗,在这深不可测的羿国里自己就好比马匹蹄下的蝼蚁,它们轻轻一踩,自己随时都会尸骨无存。

云姝冷冷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随后伸出手去握住了永宁那颤抖冰冷的小手。

这哪里是迎亲大典,简直就是对辰国的示威和恐xià

。若别人不知dào

,可云姝清楚,这些都是宫里头的御林军,若羿国的每一名骑兵都和眼前的这两队一样,那羿国早就天下无dí

了。

云媚选了最精良的士兵来做这个漂亮的开场,无疑是想给永宁一个下马威。她高看了对手,所以便用了最震撼的方式,殊不知对于永宁来说,这简直是杀鸡用牛刀,有些过了头。

若说云媚是为了警告永宁来到羿国之后要安分守己不要有任何越轨的举动,那么她但是选错了对象。对手不是这个天真单纯的公主,而是自己。

对于羿国知根知底的自己!

“好威武的排场!”

连云游四海见过不少世面的凤汐也不由得为之震撼,羿国萧皇虽然声名远播,但如今见识了,他才知dào

传言非虚。这年轻的萧皇短短的几年便将羿国壮大到如斯地步,说他不强,谁信?

原本在轿子里修养的凤宇,在接近羿国京都的时候便已经换了马匹。

威武的铠甲之下缠着厚厚的绷带,他严峻着表情仿佛不是一个受了重伤的病患。此刻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若与这强dà

的羿国在战场之上相见,自己又有多少胜算?

虽然经过了云……师傅的调教,辰国的战马突飞猛进,但是比起眼前这支队伍还差了那么点儿……不仅仅是战马,就连士兵本身的气势都大不一样。

凤宇暗自握起自己的右手,立kè

传来一阵剧痛,他的额上瞬时蒙了层薄汗,自己的手臂……还能恢复如初吗?他一定不能就此倒下,看着眼前这支军队,让凤宇升起了一股不服输的心,怎能还未上战场,自己就先被打败?就算右手不能用了,他还有左手!

凤祺望了一眼自家两兄弟,大哥与二哥的脸色虽然故作镇定,但是他们那熊熊燃烧的眼神已经出来了自己。是啊,只怕这个时刻,每个辰国的士兵心中都在想,他们是不是羿国的对手。

随后,凤祺望向不远处,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清风吹拂撩着他如墨的发丝,他身上依旧是那副冷漠淡然的模样,凤祺却是看不到凤凌的表情,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三哥极其适合这样的大场面。那副银色的面具可不会输给这些黑晃晃的盾牌,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可以与萧皇媲美的王者之气。

想到这,凤祺愣了愣,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受?王者之气?暗自笑了笑,不如说是除了永吉县主的事情,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触动三哥的情绪,他又怎么会被如今的场面吓到?

震天的鼓声一转,竟是变成了华丽无比的宫乐,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远处,似有一抹彩色的浮云款款而至。

粉裙宫女飘然散开,提着红色的宫灯在那如云的白色石阶上分成了两排,金色凤凰在众人的注视之中隆重登场,长长的凤尾约莫十米,厚重得令人不由得脊背一挺,正色以待她的到来。

萧亦琛已然下了轿子,他抬眼看向那缓缓而来的女子,嘴角只是扬起了一丝旁人看不懂的笑意。

这里的一切,都是云媚按照萧皇的喜好安排的,她知dào

陛下极其注重排场和气势,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令人望尘莫及。

云媚对于自己的安排还是很有信心的,萧皇这一点和她太像了,其实骨子里,说不定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公主,姝皇后亲自出宫迎接了!”外头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只是这声音里的笑意却是带着几分不屑。其实没有人把这个辰国的和亲公主放在眼里,因为她与宫里的那位皇后,差得太远了。

永宁在这一刻萌生了怯意,她不想也不愿意看见姝皇后,可是此时哪怕有帷幔遮着,她都觉得自己浑身刺得很。

一双素手轻轻撩开了帷幔,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小德子。”

这声音如秋水一般荡开,与这宏伟的场面格格不入,却又撩拨起了另一番风景。

那名公公眼中一闪,疑惑的抬起头来,却是对上了那冷冽幽深的眸子,当下,一股寒意从脊背上散开,让他僵在了原地。

名为小德子的辰国公公这才反应过来,立kè

来到轿子边蹲下,云姝不知dào

在永宁的耳边说了句什么,居然让那紧张的小公主不由得轻笑出声,一时间气氛瞬时化解开来。

娇俏的女子踩着小德子的背下了轿子,那名公公却知dào

说话的并不是这个永宁公主,随后眼前出现了一名身穿官服的女子。

只是轻轻一站,云姝眼角的余光如羽毛一般掠过那名公公惊讶的双眸,“有劳禄公公。”

“……”禄公公只觉得眼前一晃,那种古怪的熟悉感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反应。公主的轿子里怎么还有别人,而且……女子穿着官服,闻所未闻!但让禄公公在意的,是云姝身上那如飞燕一般纤细的身子,体态端庄雍容,每一个举止在旁人看来,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竟是比那辰国公主还具风范。

好像……他曾经在哪里体验过这种感觉。

“怪了,她怎么知dào

杂家?”

待云姝与永宁走远之后,禄公公才反应过来。

他本是想要来看看这辰国公主笑话的,如今却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心想着坏了,便赶紧跟上前去。

身穿金凤裙的女子一眼便看见了那抹娇俏的身影,果然是个小丫头片子,自己这般排场,真是抬举她了。然而下一秒,云媚只觉得一股犀利的视线隐隐射来,让她嘴角的笑意瞬时一改,好像自己的小心思被都暗处的那人发觉了。

是谁?居然给了她如此强烈的存zài

感。

云媚立kè

注意到,那紧跟在辰国公主身旁的那名女子。

陌生的面孔,端庄的官服,幽湖一般的眸子,还有……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神!是云媚的错觉吗,为何她竟然觉得那女官好像一直盯着自己,那种眼神似乎要刻进骨头里一般。应该不会有人有这样的胆子吧?

可是偏偏,这种感觉却是挥之不去,见了鬼了。

遥遥相望,那奢华雍容的身影映入眼帘,熟悉的妖媚面容比起以往多了几分高傲的冷漠。那与萧亦琛如出一辙藐视天下苍生的眼神,让云姝心中不住的冷笑着。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云媚眼角的那点美人痣,是了,这个好妹妹果真没有让她失望。顶替了姝皇后的身份在羿国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做得如此安稳,不愧是与她一母同胞。

云姝的眼中居然浮现出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笑意,一步一步的接近,她都可以闻到空气里传来的那熟悉香气。连同这味道,她都要模仿自己吗?

眼前是那举止与自己极其相似的云媚,云姝的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方才云媚敏锐的投来一眼,只是眼中充满了陌生与疑惑,她不认得自己了。不认得这副皮囊之下,对她牵肠挂肚爱恨入骨的灵魂!

此刻的永宁早已经被姝皇后那绝色的容貌所迷得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她露出了些许痴迷的表情,这样的反应让云媚心中更加不屑。没想到居然是个没有心机的丫头片子,还是说,她这样做是故yì

要让自己降低戒心的呢?

“永宁公主光临羿国,实乃我羿国之福。听闻公主浪漫动人,今日一见真是令本宫惊艳不已。”

柔美的声音传来,尽是友好的夸赞,一时间,永宁只觉得云媚的身上笼罩着一圈看不到的光环。被这样的人赞美着,她只觉得心虚不已。哪怕是望上一眼,都会让永宁觉得自惭形秽。

“哪,哪里……”永宁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云姝并没有提醒她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因为她知dào

,让永宁此刻表现出敬畏,是最好的选择。

显然,云媚对于永宁的反应很是满yì

,随后她实在抹不去心中那种在意的感觉,便看向云姝的方向,“这位大人是……”

第三百三十一章 寻求支援

既然是身穿官服,那么必定有官位在身,云媚的眼中泛着精光,迅速的算计了起来。

她这一点心思没有瞒过云姝的眼睛,三年不见,云姝发xiàn

时至今日,她才彻底看清楚了云媚的嘴脸。她的眼中满满都是阴谋的味道,哪怕是一笑,都有可能是在想着如何致人于死地。

“浮云一别后,流水三年间。唯忆昔时事,无复旧时容。”云姝的声音如同幽谷传来,居然让云媚脸上的笑容一僵,她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眉角不住的跳动着,随后强压下心中那古怪的感觉,“大人与本宫认识?”

一旁的萧亦琛目光别具深意的落在云姝的脸上,眼底流淌过一抹精光,他一直觉得这个永吉县主有哪里不太对劲,如今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

是的,他一定在哪里见过她!

云姝脸上散开一抹笑意,随后垂下了眼,“恕臣女无礼,只是娘娘美貌让臣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娘娘了。”

那长长的睫毛隐去了她的眼神,这话在云媚听来,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原来对方是在奉承讨好她,似曾相识?第一次见面就攀关系吗,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对方耍弄了,当下嘴角抑制不住扬起略微讽刺的笑,很好,不如第一个就拿这女官来开刀。

云媚微微挑了挑眉,她已经不屑再接云姝的话,她原本以为,能作为女官出使羿国,眼前的这名女子说不定真有些能耐,可是此时她已经将一切归功于云姝的嘴皮子,指不定对方是用什么花言巧语骗得如今的官位的,当下便觉得这样的货@色@不配与她说话。

笑着对永宁友好的伸出了手,“公主远道而来,就由本宫带公主进殿吧?”

哪知dào

,永宁居然下意识的将手放进了云姝的掌心里,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不知dào

为何,她总觉得眼前的姝皇后与传闻之中略有不同,以前对于她各种事迹都觉得钦佩不已,如今见了,却是叫人难以生出亲近之感。特别是对方的眼神,那笑容不像姝姐姐那般如春风拂面,而是一种隐隐的冷感,不达眼底。

永宁的自觉告sù

她,姝皇后并不喜欢自己。而且似乎有个声音告sù

她,离姝皇后远远的!

云媚的手就那么停顿在半空中,永宁公主丝毫没有给她面子,云姝注意到她眼底划过的那一抹狠厉,便紧紧的回握住了永宁的小手,“皇后娘娘如此好客,永宁公主已经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公主年纪还小,每每害羞的时候都会这样。”

“……是吗?”

“皇后辛苦了,公主远道而来,先带公主去行宫休息片刻。”一直沉默的萧亦琛终于开了口,云媚惊喜的看向身旁的男子,看来皇上对自己的安排很是满yì

,有多久没有听见他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了?

妩媚的面容立kè

浮现出一丝娇羞,云媚准bèi

了太多的话语,看来有机会和陛下说了。

她已经想清楚了,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就要抓牢萧亦琛的心,自己不服软是不行的。否则就会犯下和姐姐当年一样的错,陛下喜欢的不就是自己温婉可人的模样吗?

而为了统领后宫,云媚已经习惯用冷漠和狠厉将自己包裹起来,以至于面对皇上的时候,她常常不经意间流露出强势的态度。云媚将萧亦琛对她的疏远,归咎于不够温柔体贴。

她相信,自己的美貌在后宫之中无人能及,想要挽回陛下的心,只需yào

改变自己的脾气便好。

很快她便将永宁方才的无礼抛之脑后,对着萧亦琛微微点了点头,便看向永宁,再次恢复了那友善的笑容,“公主,这边请。”

……

“查到了吗?”

“回皇后娘娘的话,辰国公主这一次带了名女神医在身边,被辰皇封为御太医,想必就是那一位了。”

只是名御医而已,居然敢耍弄自己!云媚脸上的笑意更深,在云家的面前还敢自称神医,这不是班门弄斧活得不耐烦了吗?她倒是要好好kàn

看,辰皇有什么脸面,送个神医来她们羿国。

而另一头。

萧亦琛再一次收到了辰国冷宫里的来信,辰皇驾崩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啊,只是梅妃还是失手了,没能斩草除根,居然让辰国太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不过不要紧,自己先前已经留下了一颗棋子……

同时,他收到了在辰国宫内做内应的蓝相良来信,原本的好心情瞬时被阴霾所取代,“那个蠢货!”

辰国太子失踪了,西月居然妄想瞒着自己逃出辰国皇宫,挟持了太子侧妃结果还被拿下了!方才他还打算,让西月完成她最后的使命,控zhì

辰国太子放qì

王位呢!如此一来,自己不就等于先前的安排都白费了吗?!

那辰国太后可是精明的很,怎么可能会将她活着放出来,如今太子回了宫,正在与二皇子打一场夺嫡之战!事情变得麻烦了许多,都怪那个贪生怕死的西月!

梅妃想要寻求自己的帮zhù

,如今朝中分成两派,支持太子和支持二皇子的势力不相上下,那么如今只要自己出手,就可以助东方睿登上皇位。

其实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大军压境,给辰国太后一点威慑,而此时若两国冲突,羿国必定稳超胜券。然而萧亦琛要的,是稳赢的方法。

想要自己的帮zhù

?可以,那就付出代价吧。

萧亦琛想了想,随后提起笔来,写了封回信交给了那名探子。至于西月,萧亦琛已经觉得,没用的棋子弃之如履!让蓝相良不用在西月的身上费心了。

“陛下,辰国公主已经安顿好了,只是公主要求,与那女官同住。”

萧亦琛的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了今日云姝在云媚面前说的那两句话,他觉得,云姝绝对不是因为什么似曾相识的感觉才来了吟诗的雅兴,那个女子脑中究竟在想什么,真是令人忍不住想要去琢磨。

而他也许久不曾见过,这个宫中除了自己,有别的人可以让云媚一时间忘记了自控露出了不悦的表情。那个女人如今已经跟人精似的,精明得令人厌恶。

他已经有些兴奋,如此了解云媚的萧亦琛知dào

,云姝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无数的麻烦,她又会如何应对呢?

“允了!”

……

“姝姐姐,我不喜欢姝皇后。”永宁不安的在宫殿里来回踱步,这座宫殿不得不说,比起她在辰国的行宫奢华上了许多,可是总让人觉得心中空荡荡的。

“公主,此话不可再说。”

永宁微微吐了吐舌头,她看着云姝那风轻云淡的表情,真是有些羡慕姝姐姐,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像她一样什么都不怕呢?

“姝姐姐,凤四少爷他们住哪儿?”

“就住在隔壁的友仁宫里。”云姝没有抬头,而是精心的配着自己手中的香囊。

“姝姐姐怎么知dào

友仁宫就在隔壁呢?”永宁记得,那时候禄公公只说将其他的人安排在友仁宫,而自己在锦绣宫里,并没有说两个宫殿的距离和方位,为何姝姐姐会知dào



云姝的手微微一顿,看来永宁公主确实机灵。她笑了笑,“他们都是为了保护公主而设的护亲卫队,自然要住在与公主最近的宫殿了。”

永宁一副了然的表情,“原来如此,姝姐姐真聪敏。”

她真是庆幸父皇让姝姐姐与她同行,否则都不知dào

自己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宫殿里该怎么办了。永宁一高兴,挥舞了下胳膊,身上立kè

传来多处疼痛,那张小脸瞬时一皱,“嘶……”

“公主小心,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可忘形了。”

这时,外头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永宁当即变了脸色,警惕的来到云姝的身边,好像很紧张的模样。

“进来吧。”云姝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只见一名宫女手中端着一盅甜汤来到了云姝的面前,“参见公主殿下,御太医。皇后娘娘吩咐了,御太医照顾永宁公主有功,这一路跋涉辛苦了,特地让奴婢送来一盅甜汤犒劳御太医。”

她话还未说完,永宁公主眼前一亮,“甜汤?本宫也喜欢……”

那宫女眼神一闪,“为公主准bèi

的甜汤稍后送来……”

“没关系,姝姐姐能喝的,本宫也能喝……”哪知dào

永宁居然如此不分尊卑,那宫女的神色有些慌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拒绝永宁,云姝看在眼里,心中一片清明。

“想必姝皇后定为公主准bèi

了更好的甜汤,可不要拂了皇后娘娘的美意才是。”

永宁当下眨了眨眼睛,心想着姝姐姐应该也累了,还是让她先服用吧,“那好,你放下吧。”

那名宫女松了口气,端着甜汤放到了云姝的面前,却没有退下的意思。

云姝自然知dào

这是为什么,当下就端起那甜汤,只是宫女没有注意到,她的指甲扎入了那汤水之中,轻轻搅了搅。随后抿了一小口,“多谢娘娘赏赐。”

“奴婢告退。”那宫女终于满yì

的退了下去。

“……姝姐姐,我觉得那姝皇后真的很奇怪……”说她好客吗?可是永宁一点都没感觉到对方的诚意。

第三百三十二章 冷漠皇宫

云姝垂着眼,看着手边那微微晃动着的甜汤,随后看向身边的小女子,笑着眼,“哪里奇怪了?”

“……就是,感觉不友好。”明明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但总觉得对方好像在提防着人似的。

云姝心中了然,不仅仅是云媚古怪,连同这个羿国的皇宫也变得古怪得很。与自己三年前离开的时候大不一样啊,虽然是一派奢华的模样,却无法让人感觉到生机,空气之中莫名飘散着压抑的氛围,甚至在宫人们的身上,云姝也觉得古怪。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儿,她一时半会儿没有找到自己心中的答案。

“公主,该换衣裳了。”

翠柳从外头进来,哪怕她身上还有伤,到了羿国的皇宫就不比辰国了。

“呀,你怎么来了,这些就交给别人去做吧!”

翠柳满心的内疚,她听永宁说,公主是为了找她,那时候才被人掳走的。天知dào

那时候她有多害pà

,在清点伤患的时候,她就躲在角落里哭泣着忘记了所有,如果那时候她能坚强一点,公主也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公主,就让奴婢为您做点儿事情吧,交给别人,奴婢放不下心。”眨眼间,这小宫女又要哭了。

“对,这羿国宫中不比辰国,能让翠柳做的就不要让他人去做。”云姝赞同翠柳的做法,这小宫女也算命大,自己为她查看了伤口,只怕那次突袭,心理上的阴影会比身子上的伤势更加严重。

连云姝都这么说了,永宁也不好推脱,“那你不要勉强自己。”

小宫女吸了吸鼻子,随后笑着点了头,“嗯!”

羿国为了迎接公主,设了热闹奢华的晚宴。

友仁宫中。

“大哥,感觉如何了?”凤宇的屋子里,从昌定侯府带来的大夫小心翼翼的脱下他身上的铠甲,绷带上的鲜红让众人心中一惊。

那坚强的男子却是严肃着表情,不让自己表现出半点懦弱。

“一点小伤,还支持得住。”

“大少爷,永吉县主交代过,这几日都不可沾水,老夫会按照县主给的药方为少爷抓药的。”

永吉县主这一次虽然是专门前来照顾公主的,却还分心观察着凤宇的伤势,着实让凤家的人感激万分。

“就不要劳烦县主了。”

“不,大哥,这都是永吉县主的一片心意……”凤祺开了口,虽然他也明白云姝最大的责任,可是出于私心,他也不信任别的大夫。

凤宇低垂着头,想要试着握紧自己的拳头,掌中立kè

传来一阵酥麻感直至传递到胳膊上,他脸上露出了几分愤然,凤汐与凤祺看在眼里,却不知dào

该如何安慰。

习武之人,右手何其重yào



“若不是萧皇见死不救……”

“四弟!萧皇没有义务救我们!”凤宇抬起头来,脸上尽是公正。

凤汐见气氛不太好,立kè

转移了话题,“那姝皇后,闻名不如见面,只是却让人觉得传闻略虚了。”

只怕云媚不会想到,自己明明表现得毫无破绽,为何辰国的人个个觉得她虚假。

“美是美,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美人蛇蝎,跟在萧皇身边的人好不到哪里去。”凤祺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后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不知是谁轻叹了口气,“都准bèi

吧,萧皇设宴,不能让他看了我们昌定侯府的笑话!”

凤宇话音刚落,凤祺好像想到了什么,“大哥二哥,四弟先回去了!”

他一心想着大哥的伤势,差点忘记了那个人,三哥居然跟来了,不知父亲知不知dào

。这一次护亲,父亲似乎有意锻炼他们兄弟几人,说要迟几天跟上,他们遇袭之后立kè

命人传信回去,可是那信却有去无回,众人心中都有担忧,父亲会不会也遇上了那些人?

门吱呀一声打开,站在窗前的男子脸上却是没有太大的惊讶,凤祺的眼中尽是疑惑,而眼前绝美的男子微微一笑,“三弟。”

凤祺并不是怪他没有去查看大哥的伤势,可是心中依旧不是滋味,“三哥,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父亲知dào

吗?”

“父亲路上遇见了事情耽误了,很快便会赶来。”

“父亲可是遇上了那些人?!”

凤凌微微摇了摇头,“对方是针对和亲队伍的。”

他们派出去的人没有消息,可是三哥却有能耐联系到父亲,这一刻,凤祺觉得眼前的人太过陌生,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许久之后,他才微微张了口,“三哥,你到底是……”

凤凌好像听不懂对方的意思,随手戴上了放在一旁的面具,“不是你让我不要放qì

的吗?”

不要放qì

……永吉县主?!难道三哥只是为了永吉县主而来?凤祺心中一动,那个时候若不是三哥出现,只怕自己已经……“我总觉得,三哥离我越来越远了……”

凤凌的动作一顿,随后目光带着深意,直视着凤祺的双眸,“我们是兄弟这一点,绝对不会改变。”

我们是兄弟,绝对不会改变……

就这一句话,仿佛让凤祺原本动荡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担心的,便是凤凌与他越发疏远,可是如今想来,若不是情非得已,三哥怎么会这么对自己。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这一刻凤祺便决定,只要三哥不开口,自己便不再问了。

屋子里无声的出现了一名黑衣高手,凤祺一惊,他连这个人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dào



“自己人,说吧。”

凤祺这才意识到,凤凌口中的自己人指的是他。

黑衣人掂量了一下,“少爷,属下发xiàn

羿国宫中有几道熟悉的气息,只是对方眼线太多,属下无法悄然接近。”

只有凤凌才听得懂对方话中的意思,熟悉的气息吗?不就是莲国的那些人……

羿国与莲国伍家的牵扯,已经如此之深了?

“知dào

了,另外永吉县主那边,暗中保护着。”

“是!”

那名黑衣人顿时化成了一道清风,窗户打开了又合上。

“有什么想问的吗?”凤凌的眼中带着笑意,凤祺这才回过神来,“不问了!不问了!打死都不问了!”

“……那,三哥打算不见大哥和二哥吗?”

凤凌思索了片刻,随后摸向自己脸上的面具,“该知dào

的时候,会知dào

的。”

……

锦绣宫中。

永宁看着镜中娇俏可人的模样,可是脸上却笑不出来。

镜子里倒影出一名宫人的身影,永宁疑惑的回过身去,“姝姐姐?”

云姝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套羿国公公的衣服,此时正穿在身上。她走到永宁的面前蹲下身来搭在对方的肩头,“公主,一会儿姝姐姐会腹痛不已,不能和公主一同去宴会了。”

“腹痛?姝姐姐你怎么了?!”永宁顿时紧张了起来,她不明白云姝话中的意思。

眼前清雅的女子微微一笑,“若是姝皇后问起,公主就这么回答她。这一次宫宴之上不会发生什么的,公主想吃什么就吃,该笑就笑,不用刻意隐藏自己。”该害pà

的时候也要表现出害pà



永宁似懂非懂,自从云姝为了保护她而受伤,永宁心中那一点点的芥蒂也瞬时消失无踪了,她开始明白有的时候,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公主,时辰差不多了。”外头传来了翠柳的事情。

永宁心中有些忐忑,但她不想再让云姝为她担心,当下便勇敢的挺起胸膛,“姝姐姐好生休息,永宁很快就会回来……”

傻丫头,怎么能很快回来。云姝笑着目送对方离开,随后脸上慢慢恢复了一片冷色。

云媚送来的那碗甜汤还在,云姝面无表情的端起来,随后走到窗旁,慢慢的倒入了那盆栽之中。她果真没有看错云媚,三年的时间让对方越发的心胸狭隘,这甜汤里放了令人腹泻的药粉,看来只是为了整治训诫自己。

这样也好,给了她一个不用出席宴会的借口。

云姝等了许久,便翻了小窗从外头一条无人把守的走廊没入了黑暗之中。

戴着公公的尖顶帽子低垂着头小步疾走,云姝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若是被人问起脸生,定然可以蒙混过关。然而让云姝疑惑的是,这一路上走来,她并不是没有遇见其他的宫人,可是他们却好像视而不见一般,没有人拦住她的去路。

这宫里头处处透着古怪,夜里的风有些凉,树影沙沙,更显得几分寂静。

寂静?!云姝脚下一顿,回过头去看着方才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那两名小公公,她终于明白这古怪之感从何而来了!这些宫人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们不交谈,也不笑,每个人只做着自己的事情,也不会去理会身边的人。

好像一切都十分拘谨,她甚至没有听过这些宫人有一句半句问候的声音。

冷漠……

“给国丈大人请安。”

前方传来了一个声音,让云姝的瞳孔瞬时一缩。

国丈?那不就是……

“晚宴就要开始了,奴才给国丈大人领路。”

“嗯。”稳重浑厚的声音传来,云姝只觉得自己脚下一软,她还来不及躲藏,前方的拐角处已然出现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第三百三十三章 物是人非

云穆笔挺着腰板迈开大步,他的目光注意到前方那站定的小公公,挡在走廊中间显得几分古怪。

云姝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心中明明不断的催促着赶快离开,可偏偏迈不开步伐。她的心剧烈的颤抖着,时隔三年,她的父亲一点都没有改变,唯一变的就是此时他看自己的眼神,那么陌生。

父亲……

云姝张了张口,她差一点就要忘记自己此时的身份,好在,无尽的感慨委屈悲伤忧愁在这一刻堵住了她的咽喉,让她说不出半个字来。

显然,云穆身旁的禄公公也注意到了这名奇怪的小公公,心想着兴许是刚进宫的不懂规矩,正要出声呵斥,那人已经识相的退到了一边,低着头瑟瑟发抖。

是的,云姝的身子忍不住的发抖,她的双手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服,哪怕是云穆靠近的脚步声,都能撩拨起她的心湖。

父亲……女儿就在面前,可是他却认不出来。

云姝甚至可以感觉到,云穆那从自己身上挪开的目光,一阵清风拂来,带着父亲腰上香袋的味道。无尽的回忆随着这药香味充斥着全身。

“姝儿,你知dào

每一种药香味都代表一个人的个性。你喜欢安静,你懂得隐忍,所以你会选择清淡怡人的味道。别看你妹妹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她喜欢略浓的香气,最好是能让人闻之不忘的,其实她个性要强……”

云穆的话语回荡在耳边,云姝此时异常清晰,果真天下间最了解自己的,兴许就是父母。而自己本身被太多的事情遮住了双眼,有时候连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不知dào



云穆身上的味道让云姝渐渐宁静了下来,那伟岸的身影路过她的身边,云姝眼角的余光微微上抬,云穆忽然停住了脚步看向她。

方才他分明注意到这名小公公僵硬的身子突然放松了,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对,这个宫中难道还不够奇怪吗?没什么好在意的。

想到这里,云穆已然将云姝抛之脑后,消失在拐角处。

“国丈大人!您终于来了……云夫人呢?”

“拙荆身子不适,在家休养……”

那声音渐行渐远,然而云姝却敏锐的捕捉到了父亲的话,母亲身子不适?母亲向来健康,怎么会……云姝想到,这三年间不知发生了多少事情,而自己的消失,云媚的改变,母亲知dào

吗?可是云姝却希望,她的母亲什么都不知dào

,要以为自己还好好的活在世上,什么都不曾改变。

然而心中却有种灵犀之感,她的母亲心思玲珑,又怎么会感受不到这一切?连同永宁都觉得现在的姝皇后古怪,云媚再高明的手段,也无法瞒过云家所有人。

云姝的心绪渐渐有些乱了,她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时间可不多了。

“今年,樱树也不会开花了吧?这三年都不见开花,想必今年也……”

“你小声点,让皇后听见了,你这舌头不要了?!”

角落里,两名胆大的公公立kè

禁了声,他们不过是正好路过了樱园,看着那光秃秃的树干一时间有些感慨,便多言了。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这话落在暗处的云姝耳中,她的眼底划过一抹暗光,随后没入了一条无人知晓的灌木小道中。

荒芜的樱园无人把守,月色之下,云姝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今已经春天,哪怕天寒了点,这樱树也不该是如此死气沉沉的模样。黑色的枝干诡异的插入夜空,犹如夜间的鬼魅一般狰狞。当初那漫天粉色的花瓣不见了,茂密的树叶不见了,空气中那令人陶醉的香气也不见了。

莫非是自己死后,萧亦琛便不屑命人来打理,让这棵娇贵的樱树自生自灭了吗?

云姝不知不觉伸出手去,触摸着这干枯的树干。

“哎……三年前,这树就不开花了。”

这时,黑暗之中居然走出来一名丑陋的老者,云姝心中一惊,她的掌心里已经出现了一根啐了毒的银针,警惕的望向来人。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这个人的容貌。

被挖去了一眼的眼窝深陷,脸上那骇人的刀疤更显几分凶残狰狞,突起的额头上只留下一缕银丝,这人弓着背,手中提着个木桶。

他好似没有注意到云姝那警惕的表情,而是佝偻的上前,在树下撒了一圈肥料。

云姝的眼中闪了闪,“老徐?”

那老者动作一僵,抬起眼来看着这张陌生清秀的面容,“小公公,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云姝认出来了,这是当年她寻来的一名老花匠,照顾着这后宫之中的花花草草,他对植物颇有研究,当初也是在他的帮zhù

下,自己与萧亦琛成功栽下了这棵樱树,让它开了花。

“这里也不会有人来了,我只是觉得它寂寞。”

云姝当即放下了戒心,虽然不知dào

这老花匠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但是云姝却信得过他。

“它和皇上一样。”

云姝眉头一蹙,不明白这老花匠话中的意思。

只见他靠着树干坐了下来,将木桶放在一旁。“都说樱树有灵性,三年前它突然不开花了,皇上站在这里许久,最后还是命人把这院子封了。”

云姝不想听关于萧亦琛的事情,然而她却是听出了老花匠的话外音。灵性?因为主人死了,所以树也不开花了吗?云姝有些哑然,脸上露出了几分惆怅的笑容。

如果连树都如此重情义,那么人又算什么?

云姝终于有了动作,她走到老花匠的身边,拿出了早已经准bèi

好的铲子,在这里挖了起来。

“你……”

老花匠本想阻止她,然而这画面似曾相识,敢在樱树下动土,这小公公不要命了?

不过随后,老花匠惊得说不出话来。云姝居然从地下挖出了一个包袱,将那破旧的蓝布扯开,里面居然是一本书。

云姝也不在意老花匠的眼神,将书快速收进了怀里,随后将那布塞入坑中,埋好。

“老徐,既然这里被封了,你往后就不要来了,这树已经死了,不能起死回生的。”这熟悉的语气,让老徐觉得两个人似乎已经认识了许久,他皱着眉头,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小公公,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云姝微微笑了笑,“这东西我拿走了,只是物归原主,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这宫中,想要一个人永远不开口,最好的办法就是……”

“若你死了,往后就没有人再记得这棵树了。”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云姝已然站起身来,不过她的脚步微微停下,“老徐,出宫去吧,去找任嬷嬷,她会带你出宫的。”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老徐那干涸的薄唇颤抖着,只剩下的一只眼不知怎的便红了。

任嬷嬷……任嬷嬷已经死了……可是这小公公怎么知dào

,任嬷嬷可以把人带出宫去的?

难道,他是姝皇后的人……慢慢站起身来,老徐抬起头看着这棵了无生气的樱树,三年了,他等了三年,他总觉得,那个人不会这么命薄的。难道,真的是故人来……

晚宴之上,一派流光溢彩的景象。

上宾席上,那娇小的小女子拘谨的盯着自己席位上的美酒佳肴,却是一口都没吃。

永宁身边的凤家公子们依旧是一身铠甲,他们端正的坐着,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玩味目光。

果真是羿国,连同这里的大臣们都狂得很。

凤祺看着那时不时流出不屑眼神的文臣武将,心中冷哼一声。萧皇提拔上来的官员想必也是眼睛横着长的,他们提前坐在这里不是为别的,就是不想让这些人觉得辰国怕了他们。

看看看,就让他们看个够!

永宁明明很想与凤祺说话,此刻却是紧张得不敢随意动弹。她谨记着云姝的话,不要掩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她没有故作坚强,这样心里也觉得好受许多。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高亢的声音响起,宫乐瞬时变得恢弘庄严。

那一黄一金两道身影粉墨登场,震天的声音响起,“吾皇威武,吾皇万岁……”

萧亦琛的嘴角挂着高傲的笑意,今日的他黄袍加身,玉冠璀璨,健壮的身形犹如真龙护身,每一步都踏着威仪之风,震慑不已。

而他身边的姝皇后,同样的奢华动人,艳丽的妆容更显得那高高在上的尊贵身份,站在萧皇的身边锦上添花,这一对星辰一般的人物瞬时成了全场最醒目的焦点。

云媚的余光瞥向永宁的四周,眼底浮现出了然的笑意,随后款款入席。

萧亦琛显然也注意到这边少了一个人,他本想让云姝看看自己无人能及的气魄,这会儿却是有些失望。

“不知御太医人呢?”

凤家的人眉头齐齐一皱,这萧皇陛下没事里就惦记着永吉县主做什么?

永宁抬起头来,她却是注意到云媚那精光异彩的眼神,当下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

“姝……姐姐……她……”

云媚眼中的笑意更深,自己下的药量足以让对方腹痛三日,这下,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辰国的神医要如何自救。

“她怎么了?!”然而,身边那略显在意的语气却是让云媚眼神一变。

第三百三十四章 寻芳遇刺

萧亦琛的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然而云媚却是敏锐得很,女子的第六感最是强烈,她狐疑的看着身边男子的侧脸,只见萧亦琛微微皱着眉头,丝毫没有在意她的目光。

“姝姐姐……腹痛……”永宁的声音越说越小,凤祺听得清楚,“回萧皇陛下的话,永吉县主水土不服,如今正在宫中休息。”

水土不服?萧亦琛立kè

想起这一路上那只顾着照顾旁人的云姝,她可是一点都不像水土不服的样子。

“羿国的气候不比辰国,想必就算御太医医术了得,也难免不太适应。传令下去,若御太医需yào

什么药材,御药房里尽管送去。”

云媚开了口,这大方的模样叫人丝毫挑不出错处,然而辰国的人听起来却不是滋味,姝皇后的意思是哪怕御太医医术高明,却连自己的身子都照顾不了吗?

凤祺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凤汐已经在席下按住了他的手,眼神示意他不要多生枝节。

“是的,传令下去,若御太医需yào

什么,尽管命人送上,不得怠慢!”萧皇开了口,原本云媚脸上的笑意瞬时僵住,她不过是想借此打压一下那辰国女神医的气焰,可是从皇上的口中听来,怎么像是对那个御太医十分在意?

凤家的几位公子神色各异,他们自然听得出萧皇与姝皇后话中各自不同的意思,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萧皇如此态度,只怕会给永吉县主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另一头。

无人的灌木小道内,云姝行动自如的朝着锦绣宫靠近。

宫殿里,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站在榻前,看着隆起安静的被褥,他听说今日御太医并没有跟随永宁公主前去晚宴,放不下心便特地来看看。

“……姝儿?”那被褥有些古怪,凤凌小心翼翼的靠近,目光落在枕头上的那一缕黑发,便轻轻伸出手去,这一碰触,剑眉瞬时一皱,忽的一声一把揭开被褥,哪知dào

呈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两条拼接在一起的枕头,还有那令人哭笑不得的假发。

“……”

这时,窗外传来一丝动静,只见那身手轻盈的女子翻身一跃,轻轻落在凤凌的眼前,她低下头来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抬起头来便看见那眼神惊讶的男子正看着自己。

云姝薄唇微微一动,表情略显窘迫,随后露出了几分笑意,“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一句简单的话语,却能让云姝感觉到凤凌牵挂着她的心。

凤凌满心的疑问,云姝这副打扮是去了哪里,这里可是遍布眼线的羿国皇宫,她如此冒险,莫非是辰皇交代了她什么任务?凤凌不由得担心起来。

云姝已经走到榻旁,十分淡定的将那两条枕头和假发拨到一边,从怀中抽出了那本挖出来的书籍,凤凌只是余光一瞥,便看见了云家两字。

“有人!”刚想说些什么,凤凌眼神一冷,他深深的看了云姝一眼,眼疾手快拉起一旁的被褥包在她的身上,随后纵身跳出窗外。

这时,门已然打开,那双龙靴跨了进来,而此时云姝已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萧亦琛听力极好,他方才分明感受到了那么一丝动静,莫非是自己的错觉?云姝的呼吸不太安稳,萧亦琛安静的来到她的身边,一阵寒风从窗外拂来,他眉头一皱,带着几分狐疑便靠了过去,余光扫视了下外头黑暗的走道,随后轻轻将窗户关上。

“萧皇陛下!”凤祺轻喘着气,方才他见萧皇突然从席位间离开,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有想到他真的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来永吉县主这边。

如今这里可是羿国的皇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吃亏的可是永吉县主!凤祺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萧皇的眼中划过一抹玩味,看来这个凤家的四公子是一路追着自己过来的,怕会对永吉县主做什么吗?如果他想要一名女子,难道还有人拦得住他?

“永吉县主身子不适,众人还在位上等着萧皇陛下,这里就交给宫女伺候着吧。”

“朕只是担心这些宫女伺候得不妥,特地来看看,凤四少爷这般紧张,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是不是小题大做,心里清楚!凤祺心中不屑,目光担忧的望了那被褥一眼,“萧皇陛下如此盛情,真是令人欣慰,永吉县主还需yào

多加休息,不如由凤某护送陛下回去。”

榻上的女子传来一阵不安的呼吸声,凤祺眉头一蹙,也不知dào

云姝到底是怎么了,这萧皇真是令人不省心,都不让人好生休息。

凤祺伸出手去搭在门上,“陛下,请。”

这里可是他羿国的皇宫,这凤四少爷还真是不客气。萧亦琛望了榻上的女子一眼,也罢,吵醒了她只怕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看,“凤四少爷,请!”

说罢,便率先走到了前方。

宫殿之中只剩下云姝一人,榻上的女子才缓缓直起身子,她还穿着小公公的宫服,手中紧紧的拽着那本云家秘术。

……

辰国宫中。

梅妃看着手中的来信,脸上却是露出了几分冷笑。东方睿立在一旁,这几日朝中的分歧越发激烈,支持太子与支持二皇子的两派针锋相对,谁都不能占长久上风。

“母妃,可是萧皇来信了?”事到如今,梅妃逐渐让东方睿参与进她的计划之中。

“哼,萧皇答yīng

得倒是痛快,不过他有个条件。”

条件?东方睿看着梅妃的脸色,不知是什么样的条件。

梅妃将手中的信交到了东方睿的手中,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道,上一次顾寻芳得罪了萧皇,如今梅妃想要获得他的支持,就要帮他挽回这个面子,言下之意就是要梅妃杀了顾寻芳,给萧皇一个交代。

“顾寻芳是我辰国难得的人才,萧皇只怕不是为了面子,而是为了削弱我辰国的实力吧。”连东方睿都能想到其中厉害,他当下看向梅妃,好像想要从她的表情看出对方的决定。

“区区一个顾寻芳而已,萧皇想要他的头,就给他吧。”梅妃似乎丝毫不在意辰国会不会损失一个人才,而且她认为,那顾寻芳是太子的人,杀了他还可以给太子一个打击,何乐而不为?

“来人!”

冷宫之中立kè

出现了一名气息冷冽的黑衣男子,梅妃那淡淡的声音响起,“去吧,好好的招待一下那金牌工匠。”

“是!”

……

花楼之内。

“哈哈哈,你们说,到头来会是太子赢,还是二皇子赢呢?”

“谁知dào

呀,反正谁做太子都一样,轮不到咱们!”

“听说,那二皇子的生母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呀……”

“美人?有咱们这软玉温香美吗?”男子笑着,将怀中那为他倒酒的女子搂得更紧了些,引得一阵娇羞窃笑。

这边的厢房喧闹得很,另一间,琴音缭绕,然而琴欢却时不时注意着榻上男子的脸色,生怕隔壁谈论的事情会影响顾寻芳的心情。

“怎么了?”顾寻芳的语气并不太好,他是想好好的来这里缓解一下心情的,没想到隔壁那些没长眼的却谈了那么久糟心的事情。

琴欢手中一抖,她心绪杂乱,故而影响到了琴音,这会儿轻叹了口气轻轻收回了自己的手,“顾大人不必担心,永吉县主吉人自有天相。”

顾寻芳眉头一蹙,“你怎知本大人在担心她?”

琴欢微微笑了笑,这几日顾大人心不在焉,偶尔喝醉的时候还会唤着永吉县主的名字,虽然总是夹杂着谩骂,可是在琴欢听来,那却是另一种感觉了。

她的心中蔓延出一种苦涩,若自己能在顾大人的心中留有一席之地,那么就算每日被他辱骂,她都会觉得幸福无比。

“就好像大人听得出琴欢这曲子里的意境,琴欢自然也能感受到顾大人的心境。”

好像被琴欢说中了心事,顾寻欢不再言语。这几日朝中动荡,然而太子依旧不断的派人去打听和亲队伍的消息,奇怪的是辰国好像与和亲队伍失去了联系,那些探子有去无回,谁也不知dào

公主到底抵达羿国了没有。

而那羿国萧皇,似乎也有意不传信回来报个平安。

“顾大人为何不去寻永吉县主?”琴话此话一出,便觉得有些后悔了。

顾寻芳的眼中立kè

泛着光亮,“你也觉得我应该跟去?”

“……”琴欢只觉得如鲠在喉,她看着眼前男子那清秀的面容,眼眶瞬时湿润了,当下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任由冷风清醒着她的头脑。

“怎么了?”顾寻芳注意到她的异样,疑惑的靠了过去,只见琴欢偷偷抹掉了眼角的泪,“眼睛里进了沙子,失礼了……”

顾寻芳也不在意,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该准bèi

些长途的行李了。

其实顾大人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只是需yào

旁人推一把而已。

“不过你说……这样会不会显得本大人掉价儿?那个女人不知好歹,就该让她吃点苦头……不听本大人的劝,活该她……”

顾寻芳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琴欢只觉得心中一团乱麻,有一种预感告sù

她,今日一过,只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这埋藏许久的心意了……

“顾大人,琴欢……”

这时,琴欢的目光落在对面的梳妆台上,铜镜里,对面的屋顶上一名黑衣男子手中的长箭泛着森冷的光,正对着他们的方向。

“大人小心!”

“什么?”

此时险象突生,只听咻的一声破空响,琴欢突然抱住了顾寻芳,冷箭穿胛入骨的声音让顾寻芳眉角一跳,大惊失色。

“你……”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为爱而死

顾寻芳伸手握住了琴欢肩膀上的那把长箭,这女子的脸色瞬时惨白,手中传来稠腻的感觉让顾寻芳的心忍不住的颤抖着,记忆中那尘封的回忆再次打开,此时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顾大人……”琴欢已经站不住了,顾寻芳只觉得怀中的女子好像随时可能消失一般,紧紧的抓着她冰冷无比的小手,“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他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童,此时俨然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力。

“快走……顾大人快走……”琴欢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qì

,将身边的顾寻芳推开,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失。

“血……啊——好多血!血——”顾寻芳好像疯魔了一般,他看着自己掌中的鲜红,不断的将它们擦在衣服上,“好多血!血……”

轰的一声,屋顶突然破裂开来,两名满身杀气的黑衣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琴欢见顾寻芳只顾着喃喃自语,好像没有看见那些杀手似的。

琴欢不知dào

哪来的力qì

,突然一把扑到了顾寻欢的身上,再一次挨了其中一名黑衣人劈下来的长剑。“唔——”

她的嘴角溢出了一行鲜血,滴落在顾寻芳的脖颈上,外头传来一阵尖叫声,有路过的姑娘看见了屋里的场景,四周瞬时乱成了一团。

“杀人了!杀人了!”

“啊——”

屋子里弥漫着尘埃和浓浓的血腥味,顾寻芳犹如乱了心神忘记了动弹。

这碍事的女子被黑衣人一脚踢开,不想,好像有一股意志力支持着琴欢,她牢牢的抓住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腿,“快走!顾大人快走啊!”

她的口中满是鲜血,此刻犹如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看起来甚是恐怖。

一双大手从后方拎住了顾寻芳的衣襟,将他往后面一带,长剑瞬时抵挡住了从头而来的攻势,太子安插在顾寻芳身边的暗影及时赶到,“顾大人!走!”

顾寻芳只觉得身子一轻,一名暗影将他抗在了肩头跃出窗外,如鬼魅一般在屋顶之上跳跃着。

冷风吹醒了顾寻芳的理智,他呆呆的看着自己掌心的鲜血,“琴欢……她……救她!”

“救谁?”暗影有些不明所以。

“方才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救她,快!”

然而,他们的职责是保护顾寻芳,现在回去的话只怕会更加危险,两名暗影对视了一眼,已然不顾他的命令。

“你们没有听见吗?快,放我下来,回去救她!”顾寻芳在暗影的肩膀上挣扎了起来,他们扭不过他,其中一人只好妥协,“你带大人先走,我回去!”

“小心!”

身后传来一阵刀光剑影,顾寻芳只觉得自己置身于梦中,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琴欢那张惨白的面容,她居然救了自己……

林子的入口处,暗影瞬时停住了脚步,敏锐的直觉告sù

他林子里有古怪,本来应该有人出来接应他们的才对。

此时,一道黑影从前方飞出,狠狠的摔在了他的脚边。

那人噗地一声喷出了口鲜血,正好撒在顾寻芳的眼前,他当下惊叫出声,“啊——”

“有、埋伏……”那人只吐出了这么几个字,便断了气。

暗影当机立断,朝着另一个方向撤tuì

,然而敏锐的听觉让他知dào

后方有数人紧跟着他们。

事情已经朝着他们计划之外发展,暗影只知dào

,不论如何一定要保住顾大人的性命。

那些人穷追不舍,很快顾寻芳已经来到了郊外。这里阴气沉沉,暗淡的月色下根本看不清楚四周的环境,暗影当下将顾寻芳放了下来,躲在了阴暗的灌木丛中,警惕的屏住了呼吸,看着那瞬时出现在眼前的数名杀手。

顾寻芳被暗影捂住了鼻子,他的后背早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一定没走多远,找!”

四周传来一阵剑刺入草丛的声音,顾寻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眼见着那群人很快就要找到他们的面前,暗影紧皱着眉头,脑中飞快的转了起来,如若不然,就把顾大人留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去引开他们。

正要有所动作,只听有人冷喝一声,“谁?!”

一队急凑的马蹄声传来,杀手们当下集中在一起,警惕的看着来人。

只见黑暗之中,一名男子骑在马背之上跃到了他们的面前,身后立kè

出现了数名士兵,冷冽的气势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这群来历不明的杀手。

为首的男子厚重的声音传来,“杀!”

一时间,两队人马立kè

厮杀在一起,暗影一眼便认出为首的那名男子正是昌定侯爷,他们的运气真是好,居然能在这里遇见返回辰国的这一行人。

顾寻芳微微一动,昌定侯爷立kè

发xiàn

了藏在这里的两人,一阵厉风拂过,那健壮的黑影从他们的头顶上掠过,昌定侯拉住了缰绳,满是杀气的长剑直指顾寻芳的鼻尖。

“侯爷剑下留人!”

暗影一出声,立kè

带着顾寻芳挪到月光之下,昌定侯面露惊讶,“顾大人?”

那些杀手见势不妙,立kè

一声令下,“撤!”

杀气腾腾的林中瞬时恢复了宁静,顾寻芳瘫软在地面上,而那暗影已经从昌定侯爷的身边回来,“大人,可有受伤?”

然而这名男子好像已经丢了灵魂,根本无法回答暗影的话。

居然有人追杀顾大人?京都之中的局势只怕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峻。

这时,黑暗之中传来一阵沙沙声,另一名暗影已经负伤带着琴欢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女子奄奄一息,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顾寻芳的身边。

“……琴欢?”

女子那微弱的呼吸,好像随时可能随风飘散,一旁的暗影捂住受伤的胸口,“她受了重伤,伤及要害,只怕……”

琴欢好像听见了顾寻芳的声音,她虚弱的睁开了双眼,眼前确实是那张她朝思暮想的面容。

慢慢抬起血粼粼的右手,她好像想要抓住什么,“大……人……”

“琴欢?你、你怎么样了?”

顾寻芳不敢去碰琴欢的手,只是小心的扶住了她的双肩。

这虚弱的女子露出了一丝微笑,眼角却已然滑下了一行热泪,“大人无碍……琴欢,琴欢就放心了……”

“不,快,快唤大夫来!”

然而众人看着琴欢那依旧不断冒着鲜血的后背,知dào

这名女子命不久矣。

“不,不必费心了……本来,本来琴欢就……就没有多少日子了……能遇见大人,真好啊……”

昌定侯一个眼神,众人立kè

退散开了,给了他们一点安静的空间。

“不要说话了,本大人不会让你死的,本大人会请最好的大夫……”

琴欢感受着顾寻芳那温暖的怀抱,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大人……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以后再说!宫中还有很多御医,他们会救你的……”顾寻芳想要将这女子抱起来,却发xiàn

自己的双腿软弱无力,挣扎了几次最终还是放qì

了。

琴欢见顾寻芳如此紧张的模样,脸上再一次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如果可以……多希望时间……就此停止……琴欢还想,还想为大人弹琴……”

心中似乎有某块地方被触动了,顾寻芳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你……为什么……”

“别人都说,大人霸道蛮横,可是,可是琴欢却知dào

大人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大人,答yīng

琴欢一件事情吧……”

“你说!本大人都答yīng

你!我不再为难你那兄长就是了……”顾寻芳无法体会琴欢此时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只知dào

有人为了自己而死,心中难受。

“琴欢能为兄长做的,就那么多了……大人,去找永吉县主吧……大人可能就会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琴欢会……唔——”她的双眼瞬时一僵,好似有无数的话语堵在咽喉,让她喘不过气来。

“来人!来人啊!”

顾寻芳不知不觉间已经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了琴欢那修长苍白的手指,女子的目光就那么定格在这一幕,顾大人的手……好温暖……

她的眼中尽是痛色,却溢满了无尽的满足。

没有想到在生命的最后这一段时间内,她还能在心爱的男子怀中死去,幸福莫过于如此了吧?她总是感怨上天对她的不公平,父亲犯下的罪孽要由他们这些子女来承担,她堕入红尘浑浑噩噩数年,没有想到,上天还是眷顾她的,让她遇见了……

“顾大人……我……喜欢……”

一阵狂风拂过,将这最后的话语埋没,顾寻芳瞳仁一缩,“琴欢?琴欢?!本大人不许你死!你起来!”

这边的声音惊动了不远处的几人,他们缓缓靠近,其中一名暗影探了下琴欢的脖颈,“大人,这位姑娘已经去了。”

“……你说,她怎么会这么傻,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yào

的吗?”顾寻芳的声音渐渐冰冷,多年以前,他们顾家穷困潦倒,他与一同长大的表兄在山中的破庙里躲避严寒,不想却是遇见了饥饿的野狼,表兄被那野狼攻击后断了一条手臂,那鲜血温热的撒在他的脸上。

他还记得表兄那时候绝望的眼神,可是野狼已经扑倒了他,顾寻芳当时是想救他的,可是偏偏拿着木棍的手不听使唤,眼前尽是血腥的一幕,最后……

最后他还是逃了,表兄便成了野狼的盘中美餐。

“顾大人,人已经去了,就让这位姑娘安息吧!”昌定侯来到顾寻欢的身边,他一个眼神示意,立kè

有士兵上前,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罩住了琴欢的面容,将她带了下去。

“本侯会命人好好安葬这位姑娘,想必殿下还很担心大人,请大人回宫……”

“我要去羿国。”

这平静无比的声音传来,昌定侯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

第三百三十六章 顺利混入

“我不同意。”

宫外,东方旭为顾寻芳找了座安全的宅子,打算先让他避过这段风头。

“殿下不也担心永吉县主的安危吗?”

不知为何,东方旭总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许地方改变了,却是说不上来。

“昌定侯爷已经确定公主平安抵达羿国,不日他便会前往,与护亲队伍一同回来。”东方旭知dào

,凤宇他们没有理由一直留在羿国,让他们回来可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但是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萧皇既不会让他们留下来,也不会让他们回来。

“我已经答yīng

了琴欢,会去寻永吉县主。”顾寻芳知dào

这不过是一个牵强的借口,虽然他也很想明白琴欢那最后遗言里面的意思。

琴欢?莫不是那个为了救顾寻芳而死的青楼女子?东方旭虽然不在意出身,但总觉得一名青楼女子的话着实令人难以相信,况且萧皇窥觊着顾寻芳许久,这一次的刺杀说不定与他有关,岂能让他白白去送死?

辰国已经失去了一名公主和永吉县主,不能再失去他了。东方旭已然下了决心,不久之后自己一定会让她们二人平安回来。

轻轻搭在顾寻芳的肩头,“你放心,本太子一定会将永吉县主带回来!”

“殿下!”这时,屋内出现了一名暗影,他一个眼神,东方旭就知dào

那些大臣又开始不安分了。

“总之,这几日你先暂住于此,等本太子查清楚了那些人的来历,再为你安排。”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东方旭便带着那名暗影离开。

顾寻芳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太子这几日总是忙着处理朝中事务,与那些反对的声音抗衡,只怕也是精疲力尽了吧?顾寻芳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可是就这么被藏起来实在是太窝囊。

他能独自一个人来京都里闯,就能独自一个人去羿国!而且他猜测,这一次来刺杀自己的人想必与萧皇有关,自己怎么能被人如此看不起?他一定要让萧皇尝尝自己的厉害!

况且不知为什么,没能亲眼看见云姝平安回来,他就是不放心。他总觉得欠了云姝一个天大的人情,怎么也还不完。

顾寻芳张望了一眼外头宁静的院子,随后眼珠一动。

“啊——救命啊!”

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守候在外头的暗影一惊,那些杀手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一时间,数道黑影从窗外门外飞了进来,可是屋子里却是不见顾寻芳的人影。

“顾大人?!”

“我在上面!”

众人一抬头,只见一张黑暗的大网迎头罩下,瞬时就将几人困在了网中,他们惊讶的看着那从高处跳下来的男子,不断的挣扎着,可是这张大网却是越缠越紧。

“这网可是本大人最新的杰作,你们是挣脱不开的,死心吧!替本大人告sù

殿下,顾府里有间密室,让管家领路,里面都是一些本大人为辰国改造的兵器!相信短时间内够殿下使用的了!让殿下不必担心,本大人一定会亲自将永吉县主带回来!”

“大人,万万不可……”

然而他们却只能看着那得yì

的男子拂袖离去,自己却困在网中难以动弹。

一道佝偻的背影在顾府外头的小道上徘徊着,那人头上蒙着一块花布巾,涂脂抹粉的模样让人看不清楚五官。顾寻芳一咬牙,这一定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丢人!府中这个时辰就会有家丁出来倒夜香,他方才给了那阿婆一点银子,这就顶替上来了。

只要能和府中的人接触,他就有办法瞒过那些不知藏在何处的眼线,长途跋涉不带点银子是不行的。

顾寻芳没有发xiàn

,早在他出现的时候,就有两道视线紧紧的盯着他。

“顾大人?”

一个轻柔的声音让顾寻芳瞬时一惊,只见暗处走出来一名女子,面有愁容的看着他。

“姑娘……咳咳,你认错人了。”

“奴家是花楼里的芙蓉,这一次是为琴欢妹妹而来。”对方最先亮明了身份,顾寻芳有些惊讶,他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便拉着芙蓉躲到了暗处,“你怎么知dào

是本大人?”

芙蓉看着眼前这张妆容可怖的脸,擅长打扮的花楼女子只怕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妇人是男子扮的吧?她略显尴尬,“大人往后若是要易容,还是请旁人代劳吧。”

顾寻芳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而芙蓉已经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件,“这封信,是琴欢妹妹一直想要交给大人的,可是她没有那个勇气,有一次芙蓉看见她把这信藏在枕头下面,这一次……芙蓉便想了妹妹一个心愿。”

信?顾寻芳疑惑的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芙蓉的眼角有些湿润,“顾大人不必太过自责,琴欢妹妹这一次能为大人而死,想必她也满足了,芙蓉只希望,大人能将琴欢妹妹永远放在心里……虽然……”虽然琴欢妹妹是名青楼女子,但也希望大人不要嫌弃她。这话芙蓉还是没有说出口。

“琴欢妹妹早在数月前就知dào

自己身染恶疾命不久矣,她一直与芙蓉说感谢上天让她在最后的时间里能遇见大人。”

身染恶疾?!顾寻芳的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此刻的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奴家要走了,大人千万要保重!”

这是芙蓉能为琴欢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她知dào

顾寻芳被人追杀,只怕这顾府也不安全,可是不为琴欢送这封信来她会良心不安。

看着那战战兢兢离去的女子,顾寻芳心中有些怅然,原来她早就知dào

自己命不久矣,可是为何不与自己说?说不定那时候可以让永吉县主为她诊治呢?女子的心思真是叫人难以捉摸。

这时,一双手突然拍了下顾寻芳的肩膀,他的心漏跳了一拍回过身去,“谁?!”

“大人,是我,春香。”

春香?顾寻芳立kè

皱起了眉头,将那封信收入了怀中,“你怎么知dào

是本大人?”

“……”方才她一眼就认出顾寻芳来了,打扮成这副模样,就算是老妇人也比他标志。“大人方才在与何人说话?”

“哦,花楼里的姑娘,你这丫头来这里做什么!”

花楼里的姑娘?!春香的眼中划过一抹鄙夷,“奴婢是想来找顾大人借点防身的器具,昌定侯爷就要启程去羿国了,奴婢想要去寻小姐。”

顾寻芳的眸子立kè

散出一阵光亮,“行啊!不过本大人有个要求!”

……

“奴家最会烧饭了,力qì

也大,可以劈柴挑水!”

“嗯,进去吧!”

昌定侯府后门处,昌定侯爷正在为出发做准bèi

,想要寻几名负责伙食的厨娘。

“大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拐角处,春香回过头来,看着眼前面容清秀的大姑娘,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

顾寻芳微微撇撇嘴,“这就是你想出的法子?”

“小姐不许奴婢跟着,春香这也是万不得已。大人若是觉得委屈,不如就留在京都……”

“本大人能屈能伸,你这小丫头休得唬我!”顾寻芳一抖袖子,就打算跨出去。

“人数够了吧?”

“够了!收拾一下就可以和侯爷复命了!”两名士兵就要离开,只听一个爽利的声音响起,“这位军爷,这里可是征厨娘呢?”

“已经满人了……”话还未说完,那名士兵的眼睛瞬时就直了,目光紧紧的盯着春香身后的顾寻芳,那白皙可人的模样,可比方才那几名老大娘强多了。

春香自然没有错过这士兵的眼神,心想着顾寻芳经过自己这一打扮,确实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小美人儿,没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刻派上了用场。

“两位军爷行行好,我们姐妹二人从外乡来京都寻个活儿,听说这里的待遇极好,便想来试试。我们姐妹的厨艺可是村里最好的!相信两位军爷一定会满yì

的!”春香能说会道,很快便给了这两名士兵很好的印象。

“好吧好吧,那就剔除掉方才那两名年纪大的,只怕她们身子骨不好容易犯病!”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春香连连道谢,然而顾寻芳却极其不满那名士兵的眼神,只是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鞋尖。

那士兵对顾寻芳颇有兴趣,“你这姐姐,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我姐姐性子内敛,这还是第一次离开村子,难免有些怕生,军爷见谅呀!”春香笑眯眯的模样,让身后的顾寻芳十分不满。

“哈哈哈,放心,我们这儿军纪严明!只是这一路上难免许多粗活儿,就委屈你们了!”这两名士兵倒还爽朗,“你们进去吧,这路上卖力点儿,工钱方面不会委屈你们的!”

待他们二人离开之后,顾寻芳才冷哼了一声,“丑话说在前头,打杂的事情本大人可是一律不碰的!”

“大人这般金贵,春香也不敢啊!不过大人去羿国,难道是为了我家小姐?”

“哼,你家小姐不自量力,本大人管她作甚?!”

听着他这恶狠狠的语气,春香心想也是,顾寻芳如此自私的一个人,又怎么会为了别人犯险?当下便款了款包袱,朝着昌定侯府后门走去。

“等等!”

“大人有何吩咐?”春香回过头来,只见顾寻芳指了指后面,“本大人的行李。”

只见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包袱……

第三百三十七章 羿国太子

羿国宫中。

“疼……”宫殿里,云姝正在为永宁公主上药,这小女子时不时龇牙咧嘴的模样,却是把云姝逗得欢乐。

这小女子好像已经摆脱了那一次偷袭的阴影,这两日变得开朗了许多。或许,这两日萧皇和姝皇后没有来打搅她们,还有凤祺时不时的探望,才会让永宁有了这样的变化。

“姝姐姐,永宁好想舒舒服服的沐浴呀!总感觉这身上有股怪味儿!”

“公主,这几日还是只能擦拭。”云姝的声音轻柔,永宁舒服的将小脸放在云姝的腿上,“如果皇姐们都能有姝姐姐这么温柔,永宁平日里就不会那么爱闯祸了。”

云姝微微一笑,这公主们温不温柔,与永宁闯祸似乎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时,宫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御太医,陛下有请大人到御花园一聚。”云姝原本的笑容渐渐收敛,永宁紧张的握住了她的手,这清净的日子没几天,怎么这个萧皇又来缠着姝姐姐了。

正要起身,永宁却抢先了一步高声喊道,“姝姐姐身子不适,不去!”

外头的禄公公一愣,脸上有些为难,“不知御太医身子可要紧?杂家这就回禀陛下。”

门吱呀一声打开,云姝却是面色如常的站在他的面前,“禄公公请带路。”

“……”禄公公显然没有错过云姝身后那小女子不情愿的眼神,当下便知dào

这是辰国公主的戏言,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大人这边请。”

云姝知dào

萧亦琛若是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不能每一次都以身子不适为借口。

如今的云姝已经能坦然的面对萧亦琛,复仇的情绪已然被另外一种执着所取代,他能将目光从永宁转移到自己身上,何乐而不为?

清风拂来,偶尔传来那若隐若现的香气,禄公公的脸上带着笑意,“大人也喜欢用香?”

云姝只是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皇后娘娘也喜欢用香。”禄公公这话不知是否有深意,他眼角的余光时不时飘向云姝那张陌生却清雅的面容,这女子总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十分在意。

“不知大人是否见过杂家?”

“不曾。”回答得如此轻快,反而让禄公公不太相信。

前方的花园里,那尊贵的男子立在湖边,一湖幽蓝在他的眼底流淌着,直到不远处出现了那清雅的身影,他的嘴角立kè

荡起了一丝笑意。

之前她在自己的前面装得如此热情奉承,那么现在他倒是要好好的配合一下才行。

“臣女见过陛下。”

然而,云姝却是在萧亦琛的面前站定,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这略显拘束的态度倒是让萧亦琛有些惊讶。怎么,她觉得被自己识破了,这会儿又不愿意伪装了吗?

一时间,萧亦琛的心中满是玩味,他决定好好的与云姝玩这个游戏。

……

没有了姝姐姐,永宁一个人无聊的在宫里头转悠着,她听着云姝的吩咐,非到万不得已不能离开这座行宫。这小女子时不时望着窗外的天色,如今的永宁每一日多了几分期待,就是固定的那个时辰,凤祺都会来这里看望她。

“哎呀!”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声响,永宁眉头一皱,“谁?!”

她紧张的探出头去,可是窗外却是空无一人。

“疼……”

一个诺诺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永宁低下头便看见了一张略显苍白的娃娃脸。

“你是何人呀?干嘛躲在本公主的窗子底下?!”

那是一名男童,穿着华丽的紫色宫服,头顶上的一颗玉珠圆润通透,衬着他那张圆乎乎的小脸,别具可爱。

此时男童的眼中尽是怯弱,“我……我……”这奶声奶气的模样,一时间便让永宁心软了下来。

她立kè

轻柔了语气,“疼吗?姐姐帮你揉揉!”

男童就那么呆呆的抬着头,任由永宁抚着他那微红的额头,咦?这手感可正好啊!永宁一时没忍住,捏住了那男童的脸颊,当下便掐出了一块粉肉儿!软软乎乎的真是令她欲罢不能,当下便放肆的揉捏了起来。

“真软呀!真可爱!”

“唔……”男童丝毫没有反抗,只是那淡淡的眉头早已经皱起了。永宁见他蹲在外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进来进来!”

“疼……”男童胖乎乎的小手捂住了脚腕,永宁好像想到了什么,“你等着呀!”

眨眼间,她就窜出了门来到了那男童的身边,“姐姐帮你看看!”揭开他的一小节裤管,这细腻的小腿儿不知怎么的被划了几道口子,看得永宁心疼不已,“姝姐姐有药,这就给你拿去,不哭不哭!”

她很快从里头拿出了几个小药瓶,在男童的面前摆弄起来,“是哪瓶呢?哎呀不管了,都抹上吧!”

“殿下……殿下您在哪里呀?”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唤声,永宁动作一僵,身边的男童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小脸,“坏人!她们是坏人……躲……躲……”

见他这副模样,永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傻瓜!你以为你捂着自己,她们就看不到你了呀?”

“不是……不是傻瓜……天儿不是傻瓜……”不知怎的,这男童居然红了眼眶,永宁赶紧哄着,“好好好,不是傻瓜!快,姐姐带你躲起来!不要被坏人找到了!”

这一头,两名嬷嬷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知dào

怎么的,太子殿下居然会在她们的眼底不见了!若是让皇后娘娘知dào

,她们两个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都说之前的嬷嬷们是自觉得担任不了照顾殿下的职责,可是宫人们私下都在传,她们是被皇后娘娘处理了,所以每个来照顾太子的嬷嬷都不得不万事小心,生怕被踩了小辫子。

这两日若不是皇后娘娘忙着招待辰国公主顾不上这里,今日只怕太子一失踪,她们两个人就会被拖出去砍了。

“得快点找到殿下呀!”

而宫殿里,永宁看着眼前的孩童,越看越喜欢,伸手摘了一颗桌上的葡萄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男童瞬时皱了眉头,吐了吐舌头,那葡萄便掉了出来。

“酸吗?我也觉得!”

永宁好像终于找到了玩具,时不时捏着男童的小手,时不时抚着他头顶那软软的头发,“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会在宫里头?难道你是小公公?”

男童眨巴着嘴,嘴角已然流下了点晶莹的口水……

“你可以叫我永宁姐姐,来,叫一声听听。”

“……嚼……嚼……”

“是姐姐!不是嚼嚼!”永宁不满的撅起了小嘴,然而这副表情却让那男童更加开心了,“嚼……嚼……”

“哼,真是傻瓜!不理你了!”

“唔……”男童见永宁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他,当下便动了动胖乎乎的小身子想要靠近,他一步一步慢慢挪着,小手儿抓住了永宁的衣摆,“嚼嚼……不气……”

那委屈的小脸瞬时通红,永宁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太可爱了!”她两手瞬时压住了那两瓣脸颊,挤一挤就弄出了个哀怨的表情,“你叫什么名字呀?看你这么胖,就叫小胖墩怎么样?”

男童好像不喜欢,皱着眉头,“太……子……”

“什么?太什么?”

“太子……”

“太子?你想说你叫太子还是你是太子?哈哈哈,你要是太子,我就是皇后了!小傻瓜!”永宁伸出手去刮了刮男童的鼻子,这时,门外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公主殿下,奴婢来给您送糕点了!”

一听这声音,男童居然无视永宁不安分的手转身朝着门口挪去,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宫女轻轻将门打开,瞬时就看见了里头那咧着嘴傻笑的男童,当下吓得盘中的糕点掉了一地,倒吸了口凉气,“天啊!殿下?!”

她立kè

上前将那男童揽入怀中,永宁心虚的移开目光,姝姐姐可交代过,自己千万不能闯祸呀!

“奴婢告退!奴婢告退!”

那宫女似乎也没有心情追究为何永宁公主的宫殿里会出现这名男童,眨眼间便带着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长的松了口气,永宁张望了下外头,等等,方才那宫女唤那小胖墩什么?殿下?

“公主?”

“呀!姝姐姐……”永宁突然身子一僵,这紧张的模样让云姝有些疑惑,低下头来看着散落在地的糕点,“可是发生了何事?”

永宁犹豫了片刻,可是她不想对云姝撒谎,“姝姐姐,方才……有个小胖墩被坏人追,永宁就把他藏起来了。”

小胖墩?云姝转身将宫门关上,走到一旁坐下,继xù

听着永宁将方才发生的一切慢吞吞的重复了一遍,当然没有说她对那男童百般捉弄的事情。

“他说他是太子,呵呵哪有那么胖的太子呀,还傻乎乎的!”

云姝拿着茶杯的手一僵,这突变的脸色让永宁不由得咽下了口水,“姝姐姐,永宁是不是又闯祸了?”

太子……云姝的眼底划过一抹暗光,“他是不是大约……三岁的模样?”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云姝怀疑

“咦?姝姐姐怎么知dào

?不过永宁觉得他太矮胖了些,脸色也有些苍白呢!”永宁看着自己的白皙手指,回味着那小胖墩柔软的触感,越想越觉得有趣。

云姝慢慢站起身来,她的表情有些僵硬,三岁……三岁……那会是她的孩子吗?可是这又不太可能,云媚怎么可能会留着自己的孩子……可如果他是云媚的儿子,那么应该是两岁才对……云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衔接不上,难道说云媚还保留着一点良知,没有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当初她剖开自己的肚子,可孩子还是活下来了?!

这……云姝的心不断的撕绞着,让她一时间失去了正常判断的能力。手不自觉的抚向自己的腹部,若说她觉得亏欠最多的,就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了,是她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亲骨肉,可是上天既然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那么她的孩子,上天是不是也一样眷顾了?

“姝姐姐?姝姐姐?”永宁觉得此时的云姝十分古怪,前面的女子慢慢转过身,永宁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平静如水的姝姐姐,此刻的脸上竟然挂着泪水而浑然不觉,“姝姐姐……你,别吓永宁啊!”

这湿润的温热滴落脸颊,云姝伸出手去抹开,看着掌心里久违的泪,眼神闪烁流光。

“永宁,你……知dào

那个孩子住在哪个宫里吗?”

永宁紧紧皱着眉头,“他被宫女带走了,看那宫女的模样好像很紧张……”

云姝立kè

想起地上那些散落的糕点,她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她想见那个孩子,不论如何,她都要确定那是不是她的孩子……她这一次来羿国的目的很明确,本不想多生枝节,可是只怕这次,她要主动出击了。

“永宁,帮姝姐姐一个忙好吗?”

永宁想也没想,便重重的点了下头。

……

“公主殿下,奴婢来给您送糕点了!”

那名带着太子离开的宫女再一次回来了,然而她一推开门,原本地上散落的糕点已经不见了,而屋子里却是坐着那一脸平静的清雅女子。

宫女不由得心头一惊,不知dào

为什么,她觉得这个辰国的御太医可比辰国公主厉害多了,总是叫她不敢对上对方的眼睛。

本想来试探一下辰国公主的态度,这宫女担心永宁会把遇见太子的事情说出去,那时候还不知dào

会死多少人。可是这会儿,御太医在场,她倒是不知要如何开口了。

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将那碟糕点呈上,淡淡的香气自云姝的身上传来。

“听公主殿下说,方才闯进来一名孩童惊扰了公主。”

“啊?!”宫女惊得手中一抖,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云姝注意着她的表情,说来也怪,为何提起太子,这宫女会显得如此慌张?

心中升起一种可能性,云姝继xù

试探。

“不知那名孩童是何人?”

“……是,是……”

这时,永宁自角落里出来,惊呼一声,“哎呀,本公主的玉佩不见了!”

“殿下可找清楚了?臣女离开的时候,殿下还戴在身上的。”云姝立kè

站起身来迎上前去,在永宁的腰间摸索了起来。

“真的不见了!方才还在的!对了,那个孩子!一定是那个孩子偷走的!”

永宁的话让宫女大惊失色,她立kè

跪了下来猛地摇着头,“不,不会的,太子殿下不会偷东西的!”

太子殿下?果然!

云姝眼中流光一闪,那名宫女知dào

自己说错了话,当下心虚的低下头来。

云姝假装没有听见她的话,继xù

与永宁在宫殿里翻找了起来,“真的不见了,那可是陛下送给公主的!丢了的话如何是好?!”

“是呀,父皇在永宁离宫前给的!那可是永宁的宝贝呀!一定是那个孩子偷的!”

那名宫女不知如何是好,眼前出现了一双湖蓝色的绣花鞋,冰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莫非,这就是你们羿国的待客之道?!公主殿下莫名丢了珍贵的玉佩,你们还敢窝藏犯人!还不快将那名孩童交出来!”

“不!御太医明鉴!太子殿下是个痴儿,绝对不会偷东西的!”

痴儿?!云姝的眼中尽是震惊,她往前跨了一步,“你休得胡言,莫要以为这么说,公主殿下就会放qì

追究!”

那宫女已经被云姝逼得泪流满面,辰国公主丢了玉佩,还赖到太子殿下的头上,到时候此事闹开了,别说皇上会杀了她,就连皇后第一个就不会饶了她!

“奴婢不敢胡说,殿下他……似乎是先天不足,现在还不怎么会说话,可是殿下很乖的,绝对不会偷东西的!求公主殿下饶了奴婢吧!奴婢这就帮公主寻找玉佩!”

三岁的孩童不太会说话是正常的,又怎么能以此判断他先天不足?云姝知dào

,这宫女定还瞒着别的什么事情不敢说,不过她倒是看清楚了,只怕云媚很少让外人接触太子,否则这名宫女何必如此慌张?

看她的模样,似乎是不想让别人知dào

太子曾经出现在这儿了。

“说不定是太子懵懂拿走了呢?你这就带我们去太子宫中找找!”

“这……求御太医高抬贵手吧,奴婢,奴婢不敢去太子宫中……而且也不能……不能……”

“不能什么?放肆!莫非你是想让公主殿下平白丢了玉佩不成?!”云姝的呵斥让那宫女吓得浑身发抖,这严肃的模样,让一旁的永宁愣了愣,她从未见过姝姐姐这般发怒,为何会觉得姝姐姐好像很在意那个羿国太子呢?

“御太医饶命!御太医饶命啊!奴婢,奴婢不能带大人去太子宫中,不过奴婢一定会尽全力帮公主殿下寻找玉佩的!求御太医饶命啊!”

云姝深吸了口气,见自己把这宫女吓成了这副模样,对方依旧不肯领路,可见云媚管理这后宫有多么苛刻。

“那你告sù

我,太子宫中在何处?”

见云姝有所退让,那宫女思索了片刻,自己又没有带她们去,只是说出太子行宫所在之处,也不会发生什么吧?“太子殿下……在玉锦宫。”

居然不是在景东宫?!萧亦琛为何要把太子安排在最偏僻的玉锦宫呢?

怪!太奇怪了!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那担惊受怕的宫女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就看见云姝一副沉思的模样。她的后背早已紧张得浸湿了汗水,这御太医该不会是想到陛下或者皇后那里告状吧?

小宫女觉得自己已经被吓走了半条性命!

许久之后,云姝才缓缓开了口。“罢了,既然你坚持说不是太子殿下拿走了公主的玉佩,就姑且相信你一回,你就好好在这宫中寻找,不要枉费了公主殿下对你的信任。”

“谢大人!谢公主!”一时间,小宫女如临大赦,感激涕零的磕着头。她好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会儿觉得自己真是命大。

……

御花园里,这还是第一次,辰国的公主主动在羿国宫中漫步。

永宁紧紧的抓着云姝的手,哪怕心中有些忐忑,但她依旧忍不住在那些奢华的景物布置之上挪动着目光。

这个宫中的布置可以说是最新的,在萧亦琛登基之后,他便下令大肆整改这个皇宫,比起辰国百年沉淀下来的底蕴,羿国皇宫更多的是新兴的繁荣,无一处不彰显着强dà

实力。

长长的走廊壁上挂着金色雕刻的版画,千军万马攻城略地的恢弘战绩,被萧亦琛摆放在众人的面前。

永宁在这陌生的宫殿之中,难免觉得有些没底气。可是云姝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她是这个宫中的常客,在曲折环绕的走廊里来去自如。

湖边,萧亦琛回忆着方才云姝的话语,每每自己想要靠近一步,她便开始拿着两国邦交互通有无的各类事项转移了话题,好像再一次将自己武装起来,不让他轻易接近。

不过在萧亦琛看来,她已经踏入了这个羿国的皇宫,插翅也难飞。想要彻底征服她,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时间,还有很多。

征服?!萧亦琛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所震惊住,有多久没有女子能让自己有这种感觉了?自从他登基以来,什么样的美人不都是投怀送抱欲拒还迎,第一次有人面对他的时候戴了这么多副面具,将他骗得团团转。

他看不清云姝的心思,这让他索然无味的后宫好像多了一点期待。

是的,她一定会成为这后宫之中的一人,只希望不要太早令自己腻味。

“陛下,您看!”

一旁的禄公公早已经将方才萧亦琛脸上那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这几年呆在皇上的身边,对于萧亦琛的性子他又怎么会不了解?那个辰国的御太医,确实与一般的女子不一样。

萧亦琛抬起头来,不久之前才借故离开的女子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参见陛下。”

“公主殿下免礼,御太医免礼。”萧亦琛的眼中带着玩味,开始琢磨着云姝这一次前来的目的。

云姝往前站了一步,永宁下意识的将自己小小的身子躲在她的身后,她厌恶极了萧皇。

“启禀陛下,公主有个不情之请,只是难以启齿。”

“哦?不知公主有何需yào

?”萧亦琛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看着云姝的眼睛。

“听闻羿国太子活泼可爱,公主殿下甚是喜欢,这宫中与公主年龄相近之人甚少,便想要与太子殿下做个朋友。”萧亦琛登基几年,虽然这后宫也有妃子怀上龙子,但奇怪的是总活不过一岁,便有人私下传闻,是宫中怨气太重。

而太子殿下有真龙之气护体,因此才活了下来,只是身子一直不好。

提起太子,云姝注意到萧亦琛嘴角的笑意一僵。

第三百三十九章 云媚吃醋

萧亦琛的眼底划过一抹灰色,这样的神态让云姝不由得琢磨起来。

“莫非公主殿下是觉得宫中没有玩伴无趣了?那么朕立kè

命人将几位大臣年龄相仿的公子小姐们聚到宫中,陪公主解闷。”

云姝早就料到他会拒绝,握着永宁的手微微动了动。

永宁深吸了口气,她与姝姐姐说好了,若萧皇不同意就轮到自己出马!

那小小的脸探出来,略带几分不情愿。

“本公主想起贤妃生的那个小皇弟了,还有其他的皇弟,本公主都想他们了!说不定这一想就会睡不着觉,睡不着觉就会脾气不好,脾气不好就会闯祸闹事……到时候给萧皇陛下惹麻烦该怎么办?”

“……”如此明显的威胁,难道萧亦琛听不出来吗?他倒不是怕永宁会给羿国皇宫惹来什么麻烦,毕竟之前在辰国的时候,他就听闻了不少这个永宁公主的英雄事迹,什么烧了御花园玩死了太后喜欢的锦鲤这些都是小意思。她不就是想念远在辰国的皇弟们吗?若自己不答yīng

的话,岂不是显得萧皇太过苛刻了?

“太子现在何处?”萧亦琛回过头去看着禄公公。

“殿下在玉锦宫,由两位嬷嬷照看着。”禄公公小声回道。

“嗯,朕也许久没有见过太子了。”萧亦琛开了口,云姝便知dào

他答yīng

了,当下又轻轻捏了捏永宁的掌心,这小女子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永宁谢过陛下!”

一想起可以见到那个可爱的小胖墩,永宁便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没有想到萧皇这么讨厌的人,还能生出那么可爱的孩子,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

“殿下,吃一口吧!”

“这可是殿下最爱吃的甜豆粥呢!”

玉锦宫里,两名嬷嬷心有余悸的看着眼前平安归来的太子,幸好那宫女及时送来了,否则她们两个的性命今日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可是回来之后,太子便不愿意开口吃东西,这可急坏了两名嬷嬷。

“殿下可是怕烫?奴婢给您吹吹……”

“唔……”小男童皱着眉头,躲开了那白玉汤匙,这一扭动,汤匙里的甜豆粥便溢了出来,黏在了那胖乎乎的脸颊,挂在了衣襟上。

“皇上驾到——”

外头响起了公公尖细的声音,两名嬷嬷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她们的心猛烈的跳动了一下,陛下可是从来不来这玉锦宫的,该不会是听说了什么这才赶来的吧?

她们立kè

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迎了出去,“奴婢参见皇上!”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萧亦琛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两人,“起来吧。”

“谢皇上。”

云姝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四周,这玉锦宫的侍卫还不是一般的多,那么方才太子是怎么离开的,还躲到了永宁的宫中?难怪这些宫人们要害pà

了,太子凭空消失,追究下来的话不知dào

有多少人要倒霉。

“太子呢?”

“回陛下的话,太子在里面用膳呢。”嬷嬷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萧亦琛轻轻应了一声,便迈开了大步跨了进去,不一会儿怀里便抱着一名男童出现在云姝的面前。

精致的五官没有被略显臃肿的脸庞所埋没,白皙的皮肤带着几分病态,那微张的小嘴旁还粘着两粒米粥。萧亦琛目光冷冷的扫了那两名嬷嬷一眼,从自己的袖中抽出了一块帕子,为太子擦去了脸上和衣襟上的东西。

永宁一见那男童出现,眼中立kè

放出光亮,而对方好像也看见了她,张了张嘴抬起小手,“嚼嚼……”

他挣扎着好像想要从萧亦琛的怀中下来,而这年轻的帝王好像也不擅长抱孩子,立kè

便将他放在了地上。

“小胖墩!”永宁小跑了过去,一下子便拉住了太子的小手,开始对着那胖乎乎的小脸上下其手。

这一句小胖墩,让两名嬷嬷立kè

变了脸色。萧亦琛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如刀一般剜了那嬷嬷几眼。

云姝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丝毫的异样,然而,那张极其相似的小脸,让她差一点热泪盈眶。

像!像!像极了自己,当然,也像云媚。

她一步一步朝着太子靠近,若不是那宫女之前说漏了嘴,云姝一定不知dào

这男童身上的古怪之处在哪里,现在一看,他的四肢行动起来不太协调,而漂亮的大眼睛也有些滞待。口齿不清的模样,与那些健康的三岁孩童别有差异。

萧亦琛见云姝就那么紧紧的盯着太子不说话,心生疑惑,“御太医?”

许久之后,云姝才回过神来,她难以挪开自己的目光,“陛下见谅,看见太子,臣女便想起了自己那个庶弟……”

慢慢蹲下身来,云姝的手有些颤抖,轻轻一碰那胖乎乎的小手,温暖的触感让她的心底升起一片柔软。

“姝姐姐看,是不是很可爱呀?!”

永宁早已经忘记了萧亦琛的存zài

,而太子似乎也很喜欢她,口中不断的念着“嚼嚼……”

“太子的身子,还不见好吗?”这话,是萧亦琛问那两名嬷嬷的。

“……回陛下的话,殿下这几日食欲不佳……”

“御医来看过了没有?”

“……是……”嬷嬷没有说御医的诊断结果,萧亦琛便知dào

,又是和之前一样的答案吧。就是太子先天不足,身子弱!

云姝的手默默的搭上了那男童的脉搏,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她似乎松了口气,可是无尽的失望随后蔓延开来。

她知dào

,眼前的男童并不是她的孩子,而是云媚的。

她的孩子没能活下来,虽然心中有痛,但是云姝知dào

,这对于孩子来说或许并不是残酷的。如果他真的活了下来,那么他就要亲眼看着自己把他的亲生父亲送入阎王殿,这对于一个懵懂的孩子来说,才是最残酷的。

在他们的世界里并没有太多的是非善恶,他们只知dào

,自己最亲的人被害死了,那么他们将会在无尽的恨中活下去,再饱受世间的磨难。

所以,云姝才会松了口气。她的孩子虽然不能看见蓝天,但也没有机会,见识到这世间险恶人心无情了。

“公主,给我抱抱吧。”

云姝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柔和,永宁笑着,将怀里的男童递了过去。

这幼小的身子就在怀中,哪怕她也抱过五姨娘的孩子,可是现在心情却是大不一样。这是她的外甥,是她的亲人。

萧亦琛显然没有想到,在云姝的脸上,他还能看见这种表情。

该怎么说呢?她好像十分喜欢太子,眼底居然流露出一种慈母之色,而眼前的场景给了他一种别样的震撼,他不是没有见过云媚抱太子,可是却无法给他这种感觉。

仔细一想,萧亦琛觉得,这种感觉或许就是感动吧。

这名女子抱着他的孩子,却能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

……

椒房殿内。

“你是说,陛下有意要纳那个御太医为妃?!”从辰国回来的密探,告sù

了云媚这个消息。

妩媚的女子眼中划过一抹恶毒,嘴角却是挂着逞强的笑,“这怎么可能,就凭那张姿色平平的脸?”

“回娘娘的话,据属下观察,陛下似乎对那名御太医十分不同。在辰皇为陛下举办的践行宴上,陛下就给出了三名人选,辰国公主,还有一名金牌工匠,再者就是这名御太医了。”

没有想到,辰国居然把两个人都送来了。

云媚回忆着萧亦琛那时听见御太医身子不适,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紧张,心底瞬时弥漫开一股嫉妒之意。

然而她却是不愿意承认,那姿色平平又口若悬河的女子,能勾起陛下的兴趣?真有这么能耐吗?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动静。

“启禀皇后娘娘,沈嬷嬷求见。”

云媚一个眼神,那名探子便从屏风之后退下,接着,一名嬷嬷从外头弓着身子进来了。

“不好好照顾太子殿下,来这里做什么?”云媚的语气尽是危险。

“回娘娘的话,陛下……陛下去了玉锦宫。”

什么?!云媚立kè

站起身来,皇上已经有许久不曾过问太子的事情了,更别提去玉锦宫,难道……皇上终于念及父子之情了?

云媚的脸上露出一丝狂喜,然而却被地上的嬷嬷打破了美梦。

“陛下还带了辰国公主与那御太医……”

“……”云媚收敛了神色,深深的看着那名嬷嬷,“你再说一次?”

“娘娘息怒!陛下带了辰国公主和御太医去了玉锦宫!老奴立kè

就前来禀报了。”

皇上为何要带她们去太子宫中?!云媚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摆驾!”

御花园里,来势汹汹的一行人让宫人们退避三舍。

为首的女子满脸霜色,她猜不透萧亦琛的想法,而那探子的话却久久的缠绕在她的脑海之中。

皇上对那个御太医有意,这会儿又带着她去见太子,这是什么意思?!那可是他们的儿子!皇上许久不曾过问了,这会儿却带着别的女人去,真是讽刺之极!

嫉妒之火好像要将云媚燃烧殆尽,砰地一声,她那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的抓向一旁的红柱,吓得身后的宫人们苍白了脸色。

第三百四十章 云媚试探

“嚼嚼……”怀中的小人儿仿佛十分高兴,咧着嘴不断的笑着,“哎呦,这小胖墩为何这么喜欢流口水呢?羞羞羞!”永宁用食指不断的点着男童的脸颊,仿佛他是永远也不会腻的玩具,而一旁的嬷嬷们已经看得满脸惊色。

要知dào

从来没有人敢对太子殿下这般无礼,虽然对方是辰国的公主,可若让皇后娘娘知dào

了,倒霉的还是她们这些做奴才的。

云姝的脸上居然不自觉的流露出了笑意,面对眼前这纯净的孩童,她实在是难以将那些复杂阴沉的思想加诸在他的身上。云姝只觉得怀中的男童好像柔弱无骨,胖呼呼的身子似乎轻轻一掐就会渗出水来。

一旁早已经被忽略的萧亦琛居然忍不住被眼前的景象所感染,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宫中便少了欢笑,奢华隆重却毫无生机,这也是他不喜欢待在后宫的原因之一。

比起面对那些无趣的美人,胆小的奴才,他宁愿去别的国家寻求新鲜冒险的事情。而这一次他也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辰国之旅不正好让他找到了这难得的兴致吗?

萧亦琛看着云姝那张白净的侧脸,忍不住跨步上前,“御太医似乎十分擅长应对孩童?每每朕要抱太子,他时常会紧张得哭闹,着实令朕无奈。”

地上的两名嬷嬷暗中对视了一眼,皇上很少抱太子殿下,就算有,他身上那冰冷的气息总是会吓得太子哇哇大哭,孩童的感觉最是直接,他惧怕陛下,而陛下也厌烦他的啼哭,久而久之,太子便无法轻易亲近陛下。而现在,萧亦琛那柔和宠溺的语气,在旁人看来好像平日里他有多么宠爱自己的太子一般。

云姝的目光只是轻轻一瞥身边的男子,却没有开口回答,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语一般。

“娘娘!”

“参见皇后……”

一路上,宫人们还来不及行礼,云媚已经浑身冷意从他们的面前迅速经过。

太子宫外立着几名保护萧亦琛的禁军,云媚眼神一沉,皇上还在太子宫中,那么辰国公主与那御太医此刻也正在里头!这么长的时间,他们要对自己的儿子做什么?!

“笑一个……小胖墩笑一个……”

这欢乐的笑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云媚只觉得自己身子里的血液都在沸腾。

路过长长的回廊,穿过拐角,那一幕刺目的景象印入眼帘,所有的情绪似乎冲到了顶点,让她的脑中瞬时空白。

俊美的男子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而那面容清雅的女子怀抱着她的太子,正小心翼翼的握着他的小手,而那娇俏的辰国公主若无旁人的逗弄着太子,那个模样在云媚的眼中,俨然成了一种耻辱!

她的儿子,居然被人当成猴子一般耍弄!而她的夫君居然纵容着这一切!而让云媚更加不能接受的是太子脸上那开怀的笑容!

他看见自己的时候不是畏惧就是啼哭,何时露出过这样的笑颜?!可是如今,他却与两名陌生的女子如此亲近,云媚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感觉。

好像,连自己的儿子都背叛了她!

云姝早已察觉到了那抹嫉妒的目光,然而她却自动忽略了那慢慢靠近的女子,脸上的笑容更甚。

“殿下真可爱,公主说是不是呀?”

“可不是嘛,好想把他抱回宫里呀!”永宁显然没有听出云姝话中的深意,沉浸在自己的小小欢乐之中。

“殿下长得真像皇后娘娘,陛下好福气!”云姝终于给了萧亦琛一个眼神,然而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暗光,随后被愉悦所取代,正要说些什么,云姝就看见萧亦琛的脸色一变。

“参见皇上!”满是笑意的声音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就看见那妩媚的女子款款而来,永宁那轻捏着太子脸颊的小手立kè

缩了回来,不知dào

为什么,她觉得方才姝皇后好像瞪了她一眼。

而现在皇后的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却让人看得极其不舒服。

“太子愚钝,真是让公主殿下见笑了。”云媚微微眯着眼睛,这谦虚的语气听不出丝毫的不悦,然而她的目光刻意忽略过云姝,仿佛眼前没有这个人。

永宁轻皱了下眉头,如果她说真的觉得这小胖墩有点笨笨的,会不会被姝皇后用眼神杀死?

云媚的目光幽幽的飘向地上的两名嬷嬷,她们不由得身子一抖,其中一名嬷嬷犹豫了片刻就凑上前来,“御太医,让奴婢抱着殿下吧!”

她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去,想要将云姝怀中的男童接过来,不想一双大手抢先她一步,萧亦琛突然将太子高高举起,随后爽朗一笑,“御太医受累了!就让朕享shòu

一下这天伦之乐吧!”

云媚的脸色难以控zhì

的变了变,没有想到萧亦琛居然会在外人面前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可是此刻若自己表现出一丝的愤慨,那就是未战先输了!

云媚越过了云姝,满脸温柔的看着萧亦琛,这含情脉脉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定会觉得皇上与皇后恩爱无比。

“陛下,太子这段日子以来可是清瘦了不少,他时常在臣妾的面前说想念父皇呢!”

永宁心中满是狐疑,不会吧,这小胖墩都不太懂得说话,而且看他此刻在萧皇怀中的表情,完全没有那种喜悦的模样,不如说有些煎熬。

萧亦琛掂了掂怀中男童的重量,“瘦了?”

云媚终于有了一丝喜悦,皇上总算表现出对太子的一点关心了。

永宁已经拉着云姝靠到了另一边,看着眼前这一家子和乐的场景,她也觉得不好意思破坏了。特别是姝皇后那时不时飘过来的炫耀神情,永宁心中不屑的冷哼一声,有什么好得yì

的,她可不羡慕!

“姝姐姐,我们走吧!”

云姝微微一笑,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去在意云媚的眼神。

“陛下,公主殿下有些乏了,臣女先行告退。”

萧亦琛正想说些什么,云媚却是靠了过来阻隔了他的视线,“陛下您看,太子正对着殿下笑呢!”

永宁此时恋恋不舍的瞄了那小胖墩一眼,姝皇后正用手掐着他的脸颊强行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她就说那小胖墩好像十分害pà

萧皇,怎么可能会笑呢?这个姝皇后还真是会睁眼说瞎话呀!

……

“姝姐姐,这个羿国皇宫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回廊里,永宁紧紧的拉着云姝的手。

“公主觉得无趣了?”

“姝皇后和传闻实在太不一样,我现在一点都不崇拜她了!那小胖墩好可怜……”

可怜?云姝不知dào

永宁为何会有这种想法,虽然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方才她一探太子的脉搏,便知dào

为何太子会看起来痴痴傻傻的模样。不知是何人,用药物致使太子不足月便被产下,才造成了先天不足。这种药物对胎儿本身的影响十分巨大,太子如今看起来只是轻微的痴傻,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这种模样会更加明显,智力或许只会保留在孩童时期。

而什么人能对善于用药的云媚下手?是萧亦琛,还是她自己?

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为了让云媚顶替自己,他们连亲骨肉都能牺牲。让云媚不足月便产下胎儿,这样一来就与自己的孩子年岁一样,不会被旁人怀疑。云姝似乎对这样残忍的做法没有太多惊讶,因为萧亦琛和云媚就是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哪怕是牺牲亲人都在所不惜。

或许他们真zhèng

爱的,只有自己吧。

“永宁,答yīng

姝姐姐一件事情。”

云姝这突然严肃的语气,让永宁疑惑的抬起头来。

“往后,不要再来找羿国太子了。”

“……为……”她本想问问原因,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永宁知dào

,姝姐姐做什么决定都不会害自己的,她一定有自己无法理解的理由。虽然有些舍不得小胖墩,可是永宁再也不愿意看见姝皇后那种眼神了。

好像谁接近小胖墩都是想害他似的!

“永宁知dào

了……”

云姝柔和了表情,对于永宁的懂事十分欣慰。

而另一头。

太子宫中,两名嬷嬷惊恐无比的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太子似乎累了,很快便在榻上熟睡起来。萧亦琛似乎也失去了兴致,在云姝她们离开之后便立kè

去了别的地方,云媚此时坐在桌旁,修长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桌面。

两名嬷嬷只觉得自己大限将近,心口堵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来人!”

“娘娘有何吩咐?”

云媚抬眼看着眼前的公公,“辰国公主那里,可还缺什么东西?”

“回娘娘的话,陛下已经吩咐宫人准bèi

了所有的东西,目前还没有听说辰国公主那边有什么需yào

。”

云媚的眼中尽是清明,今日她是真的看出来了,萧皇居然会对那个辰国女子产生兴趣,她真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既然如此,那么她倒是要看看,皇上对于那个御太医的在意程度,究竟有多少。

“去,和皇上说,御太医想要用那进贡的天仙香,征求皇上的意思。”

公公的眼中有些惊讶,那天仙香,可是别国专门进贡给陛下使用的绝顶香料呀!皇后娘娘这么做,就不怕陛下不高兴吗?

他猜不透云媚的想法,便恭敬的低下头来,“是。”

第三百四十一章 刻意讨好

看着那离去的公公,云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毒的笑意。

她了解萧亦琛,那天仙香珍贵得连自己都配不出来,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东西,只有萧亦琛独自一人有资格享用。而他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别人窥觊自己独有的东西!

萧亦琛的占有欲,让他无法容忍任何人盯着他拥有的东西,若有人真的触犯了这一点,那么就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云媚的心中难以抑制的兴奋,她的内心深处,是认定那个辰国的御太医这一次难以避免会被皇上厌恶,还未成为这后宫的妃子,就肖想着最好的东西,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但如果真是发生了她不愿意看见的事情,那么……那个御太医的下场一定会更惨!

不过……只怕她没有那个福气,可以让自己亲手解决她!

御书房里。

萧亦琛看着手中的奏折,眼前立着一名年轻稳重的男子。

“呵……”

男子眉头一皱,疑惑的抬起头来,只见奏折之后的俊美面容,居然流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

男子心中震惊不已,要知dào

面对国事,陛下永远都比别人更加严肃上心,而自己呈上的奏折可是有关于这一次查哈王集兵训liàn

的事情,皇上不应该会走神才是。

“陛下,查哈王只怕已经生了进犯之心,之前他到处散播陛下言而无信之说,暗中勾结了几个国家,意图对我羿国不轨……”

“料他也没有那个能耐,要练兵?就让他练个够吧,难道朕还怕了他不成?”萧亦琛笑着,将那封奏折合上,摔在了桌面上,“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你就退下吧。”

“……是,皇上。”

萧亦琛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总是难以控zhì

的浮现出云姝抱着太子时的表情,为何那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田,却会让他觉得这般珍贵。她似乎……很适合做孩子的母亲。

平日里总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其实笑容更适合她。

那名男子转身之际,深深的望了萧皇一眼,自然是将那副回忆的神情尽收眼底,沉思了片刻便迈开了步伐朝着门口走去。然而他前脚刚刚跨出御书房,后脚便有公公迈了进去。

“启禀皇上,辰国御太医命人前去库房索要一样东西……”

萧亦琛眼神一冷,“朕不是说了,辰国公主那边需yào

什么,你们尽管送过去就是。”

“可是……御太医要的是天仙香。”

天仙香?

那名公公注意着萧皇的脸色,好像正等着他大发雷霆,不想,萧亦琛却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库房不是还有吗,送去。”

“……”公公不由得瞳仁一缩,那么珍贵的天仙香,皇上居然如此轻易就允了?他还记得之前有一名新来的妃子,仗着懂得服侍陛下得了一阵子的宠爱,结果不知天高地厚向库房索要天仙香,最后被陛下打入冷宫。

而如今,皇上却是对那辰国的公主如此大方,莫非是碍于辰国的面子?

萧亦琛见那名公公呆愣的模样,不悦的蹙了眉头,“需yào

朕说第二次吗?”

“……奴才遵命!奴才遵命!”

锦绣宫内。

“这是什么香味,好特别呀!”窗外清风拂来,带着一丝奇异的香味,榻上轻闭着眼假寐的永宁突然坐起身子,满脸惊奇。

只见桌上的金鼎香炉,正冒着粉色的烟雾,永宁不由得眼前一亮,立kè

从榻上跨了下来迎上前去,不想这会儿的时间,那烟雾又变成了浅蓝色。

“这……怎么会……”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一时间看得入了迷。

门吱呀一声打开,云姝带着捣好的药跨了进来,原本平静的表情瞬时一变,目光立kè

落在桌上的金色香炉。

“公主,这香料……”

“好像是刚刚送来的!”永宁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一脸的陶醉,“姝姐姐快过来,这味道真好闻呀!”

云姝慢慢靠近,这味道在几步之间又变化了不同的层次,云姝看着那七彩的烟雾,略带警惕的伸出手去打开炉顶,里头,一块黑色焦炭模样的东西正冒着青烟。

她立kè

倒了杯水,夹起一小块碎末放入水中,拔出头上的发簪轻轻搅拌着,却是没有半点变化。

没有毒?那么这香气,还真是特别。

闻了这么久,她都无法确定这块香料里面是什么成分,可见其不一般。

“来人。”

守在外头的宫女立kè

进来,“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云姝看向那名宫女,“这块是什么香料?”

小宫女的脸颊略显粉红,多亏了辰国公主的福,她这小小的宫女才能闻到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天仙香,只怕说出去,整个皇宫的宫人们都会羡慕自己呢!

她恨不得在这间宫殿里头待久点,沾沾这仙气。

“回大人的话,这块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天仙香,是陛下今日命人送来的。”

一听是萧亦琛命人送来的,永宁立kè

变了脸色,她正想喊一声丢出去,可是这香味实在太过迷人,让她舍不得开这个口。

“原来如此,你下去吧。”云姝收敛了表情,那名宫女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失落的神色,目光恋恋不舍的盯着那个香炉,最后只能放缓了脚步退了出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永宁毫不领情的说了一句,然而小脸依旧往那香炉上凑,这味道好像有股魔力,让人一闻便停不下来。

云姝见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哑然失笑。不过这香气无毒,就不伤大雅了。

……

“什么?!皇上真的命人把天仙香送过去了?”椒房宫内,云媚没有发xiàn

自己此时的声音有多么难听。

她愤愤的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来回报的公公。

“回娘娘的话,陛下……是毫不犹豫就允了。”

云媚的手微微颤抖着,连自己都用不上的天仙香,居然给了那个卑贱的辰国女子!她不甘心!

她本以为云姝只会惹来萧皇的嫌弃,没有想到居然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

公公心头不由得一惊,他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了,此刻的云媚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恶毒,好像只是被她看上一眼,都会尸骨无存。

“娘娘,是否……”公公生怕惹祸上身,这种时候还是依照以前的风格,替娘娘铲除祸患吧。

“呵呵……呵呵……”

哪知dào

,原本满脸阴毒的女子突然笑了出来,这笑声令人不由得脊背发寒。

“不,本宫可要好好的伺候着才行,有趣!真是有趣!”

云媚的眼中燃烧着火焰,仿佛有一条毒蛇环绕在她的身上,四周的气氛瞬时变得阴冷无比。

“这后宫之中,有许久不曾办过喜事了吧?”

公公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他不明白云媚话中的意思,只是附和的应着,“是,是。”

“辰国公主来这儿也有几日了,皇上如此疼爱,想必也应该把正事办了,怎可辜负了辰皇的美意呢?”

娘娘的意思,是要成全了那辰国公主?!其实公公并不知dào

云媚针对的是云姝,他以为,皇后娘娘是因为陛下把那天仙香送去辰国公主那儿才动了气,殊不知云媚想要试探的,是萧亦琛对云姝的态度。

“命司织舍明日派人去锦绣宫,为辰国公主量体裁衣,我们羿国要好好的尽地主之谊才是。”

“……奴才遵命。”

次日。

“姝姐姐……”云姝一跨进来,就看见了那脸色不佳的小女子坐在榻上,头发凌乱。

“公主可是睡不安稳?”

“不知怎的,昨夜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永宁总觉得脊背发寒,一种不安的预感久久的环绕在心中,她猛地摇了摇头,“肯定是昨天被姝皇后的眼神吓到了!看来以后,永宁要离她远远的!”

云姝见她这避云媚为蛇蝎的态度,心中满yì

,既然她有这样的觉悟,就不用自己多加提醒了。

哪知dào

,外头却是响起了一个声音。

“公主殿下可起了?奴婢是司织舍掌事,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为殿下量体裁衣。”

“什么?本公主没有说要做衣服呀。”

永宁一听见是云媚派来的,立kè

变了脸色。

云姝给了她一个眼神,安抚着这满是排斥的小女子,随后便打开了宫门,看着那跪在门口的掌事,“辛苦掌事了,公主刚刚起身,请掌事稍等。”

然而门还未关上,就听见里头传来一声,“嗯……烦死了!”

约莫一刻钟,当云姝为永宁梳理好之后,就见那名掌事依旧是一副恭敬的模样候在宫门口,她微微点头示意,掌事的笑了笑,丝毫看不出半点不耐烦的模样。“有劳大人。”

其实永宁是因为不情愿,才故yì

在里面耽误了一刻钟。还以为可以把对方气走,不想……镜前的女子阴沉着一张脸,任由身后的掌事摆弄着她的双手。

“公主的身段可真好……”

“公主的皮肤可真好……”

“公主这尺码可真好……”

永宁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丝毫不因为这名掌事的夸赞而感到喜悦。

云姝在一旁观察着此人,思索着她前来的目的,真的只是为永宁量体裁衣吗?依照云媚的性格,她早已经对永宁心生不满,又怎么会做出这种讨好之举?

不知为何,云姝的脑海中浮现出永宁说的那一句话,心中同时涌现一丝不安。

第三百四十二章 操办婚事

永宁的表情渐渐有了一丝变化,她仔细的观察着那名掌事脸上的笑容,对方突然抬起头来,对上了她的眼神,“不知公主可有什么需yào

?喜欢什么颜色和图案呢?奴婢觉得公主甚是适合玫红色。”

“可是本公主喜欢紫色。”永宁似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只见对方微微一愣,永宁立kè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重了,她还想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呢……

“额……玫红色也行。”

掌事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奴婢明白了,会给公主做几套紫色华服的。”

她收起了手中的软尺,永宁看着对方的脸色,“不知姝皇后为何要给本公主做衣裳?”

掌事的抬起头来,脸上尽是恭敬的笑容,“公主的喜事倒了,自然是要添些喜物。”

“喜事?什么喜事!”永宁不由得眉头一跳,这几日羿国的人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和亲公主,这让永宁的心中有那么点小雀幸,说不定她不用嫁到羿国来呢?如今,那姝皇后居然这么讨厌,提起了她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掌事的没有想到永宁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立kè

闭上了嘴,只是笑着福了下身,“奴婢告退了,过几日会命人将做好的衣裳送来。”

“喂,你别走……你说说是什么喜事?!”

“公主!”一旁的云姝已然伸出手去拉住了那打算阻拦掌事离开的永宁,她知dào

对方绝对不会多嘴说什么的,问了也是白问。

“姝姐姐,该不会……那姝皇后真的打算给我操办婚事?!”这天下哪有那么大方的妻子,永宁的直觉告sù

她姝皇后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又怎么会这么主动为自己和萧皇操办喜事,她肯定是想来膈应自己的!

云姝沉吟了片刻,她猜测着云媚的意图。确实,云媚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上赶子的给自己的夫君纳妾,是什么事情刺激了她?

永宁见云姝不说话,眼眶瞬时就红了,她紧张的拉起了云姝的手,“姝姐姐,我不想嫁,我讨厌极了萧皇,怎么能嫁给他?!而且……”

她开始寻找各种理由,这段日子以来的安逸日子突然被那掌事一句话给打破了,瞬时又掉到了地狱。

云姝轻蹙了眉头,“公主,稍安勿躁,我们先打听清楚了再想办法。”

“……万一,姝皇后用什么阴谋诡计逼我怎么办?”

云姝慢慢蹲下身来,安抚着眼前这名慌张的小女子,“永宁放心,这件事情,可不是她一个人说得算的。”

……

御书房里。

“皇上,您看!”禄公公手中捧着一样东西,立在萧亦琛的面前。

盘子用金色的绸布覆盖着,俊美的男子只是轻轻的瞥了一眼,“什么东西?”他伸手打开,眼神瞬时一变。

那是一小节树枝,只是树枝之上带着几朵花骨朵儿,粉白的模样让萧亦琛有那么一刹那的晃神。他差一点就记不起来这是什么,灵魂仿佛被重重的敲击了一下。

“皇上,这真是奇了!还以为那棵樱树已经救不活了,没想到今年又出现了生机……”禄公公的眼中放着光亮,他话里还带着别的深意。

萧亦琛的目光好像无法从这树枝上挪开,三年了,他再也不曾见过花开,而现在,他有种如置梦中的感觉。

“还是老徐照顾的?”

“是呀皇上,老徐每天都会去呢!奴才已经告sù

过他不必如此了,兴许,是老徐感动了那棵树呢。”

感动?萧亦琛讽刺的笑了笑,区区一名花匠而已……

“不过皇上,奴才以为,是羿国的好事将近了!”

在禄公公的眼中看来,这樱树盛开的那几年,羿国正直鼎盛时期,只要皇上与皇后出手,不论什么事情从来不曾失败过,可是三年前,皇后突然性情大变,这棵樱树也离弃的不再开花了,仿佛被剥掉了灵魂。

宫中都有人在传,是皇后中邪了!那棵树是皇后娘娘的灵魂,也是自那之后,这个羿国皇宫也变得阴森得很,众人活得都很辛苦,连笑都不敢大声的笑出来。

“好事?”萧亦琛深深的看了禄公公一眼。

“连辰国都送来了和亲公主,奴才恭喜皇上!”他的意思是,樱树开花都是那辰国和亲公主带来的福气。

萧亦琛的眼中似乎闪过几分恍然,拿着那树枝在自己的眼前晃着,因为那和亲公主?不一定吧。这蕴藏着生机花骨朵儿好像正酝酿着盛放的那一刻,萧亦琛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张清雅的面容,而后竟是与那陌生又熟悉的妩媚面容重叠在一起。

这树确实有灵性,连它也感觉到了吗?那个与它的主人极其相似的人出现了。

想要以这宫中最美好的一面迎接她吗?

禄公公惊讶的发xiàn

,萧亦琛的嘴角居然慢慢浮现了一丝笑意,心中立kè

大惊,他有多久没有见过皇上这样的笑容了?!自从姝皇后性情大变之后?是因为这树终于开花了吗?还是因为……

想着想着,禄公公也觉得心情愉悦了起来,好像这个羿国皇宫又要焕发生机了一般。

“皇后娘娘驾到——”

这尖细的声音自外头响起,让屋里的萧亦琛立kè

皱了眉头,禄公公赶紧接过他手中的花枝,重新盖上了锦布立在一旁,好像生怕被姝皇后看见似的。

只见那妩媚的女子款款而来,盈盈上前在萧亦琛的面前行了一礼,“妾身参见皇上。”

“什么事?”

萧亦琛的语气又恢复了冷色,禄公公难以将他和方才那个心情愉悦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云媚脸上的笑容有了一丝僵硬,随后迅速隐去。“妾身近日来,是想和皇上商量一件事情的。”

“这后宫的事情交由你去办,不用请示朕了。”他似乎不愿意与云媚说太多的话,这女人这几年来,变得烦人许多。

“臣妾明白了,这就命人去挑选良辰吉日。”

“等等,什么良辰吉日?”萧亦琛喊住了正打算转身离开的云媚,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惊讶,“皇上不是说交由臣妾去办吗?”

禄公公只觉得这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站在这里听下去了,便捧着那树枝安静的退下。

“辰国公主已经住在宫中多日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只怕传到辰国皇耳中,会说我们羿国没有诚意呢。所以妾身近日就命人一大早去了锦绣宫,为辰国公主量体裁衣,也正好做一套绝美的喜服。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办得风风光光,不会丢我们羿国的脸面。”

“朕说了要娶她吗?”萧亦琛立kè

冷下了语气,他最讨厌的就是云媚的自作主张。虽然他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

云媚笑了,“臣妾看那辰国公主活泼可爱,相信他日一定可以得陛下的心。陛下不也是因为喜欢才将她带回来的吗?不娶她难道要娶那个身份卑贱的御太医吗?妾身听说她不过是一个侯府的庶女而已,这两年才被接回府的,之前都在什么山野里长大,啧啧啧,也不知dào

辰皇是怎么想的,居然被这种女子骗了,还封了个御太医跟随着和亲队伍前来,真是失了水准。”

她好像没有看见萧亦琛那渐渐冰冷的脸色,句句都在讽刺云姝的出身。

“你倒是很了解辰国的事情。”这语气里充满了危险。

然而云媚却是挺直了腰板,“妾身知dào

皇上身在辰国,自然要为皇上的安全着想,况且那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女子指不定会给陛下带来什么祸患,等大婚过后,便将她遣回去吧。”

“何时轮到你来教朕怎么做事?!”

萧亦琛突然加重了语气,云媚立kè

意识到自己似乎把话说过了头,方才她见对方一副为云姝打抱不平的表情,这才气得忘记了分寸。她说的没有错,那分明是个卑贱的女子,能走到如今的地位指不定是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陛下难道不明白吗?!

那种肮脏的女子,休想进她的宫门!

“是妾身失言了!只是既然辰国公主已经带着嫁妆前来,妾身就应该给她一个名分,也好安抚公主的心呀。否认她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这儿,也会带来一些流言蜚语的。”

萧亦琛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怎么从来不知dào

云媚这么善解人意呢。自己之前纳的妃子,有哪一个又是她亲自操办的?这会儿却这般积极,莫非,这个女人猜到了什么?

萧亦琛最恨的,就是女子揣摩他的心思。

“你和你的姐姐,越来越像了。”

此话一出,云媚原本柔美的脸色瞬时一变。“皇上?”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和云姝越来越像了?!难道……陛下的意思是他已经厌烦自己了?就像当初他厌烦姐姐一样?

“要知dào

,这世间最了解朕,也最不了解朕的,就是你姐姐了。”

“……”云媚只觉得脑中似乎有一根弦被萧亦琛拨醒,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第三百四十三章 公主生病

云媚的脑海中立kè

浮现出多年以前的一个场景,那时候她好不容易争得了萧亦琛的注意力,他将自己揽在怀中,言语轻柔却带着几分讽刺,“你知dào

你与你姐姐最大的不同,也是最得我心的地方,在哪里吗?”

云媚记得当时自己只被他那温柔的怀抱迷得脑中一片空白,他说,“你比你姐姐笨,可是笨得可爱。”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姐姐就是错在太聪明,以至于掩盖了萧亦琛的光芒。她忘记了萧亦琛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他要全天下都臣服在他的脚下,他要众人只记得他的名字,提起他就满心的敬畏和害pà

。可是姐姐聪明,羿国的百姓谈论的不是萧皇如何骁勇善战,而是姝皇后如何的足智多谋!

所以姐姐死了,死在了自己这个得到男人心的笨女人手里!

她不知dào

赢得了羿国百姓的心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只要赢得一个男人的心,那么就可以赢得全天下!

“皇上,妾身知错了!妾身只是看见辰国公主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心有体会,她只身一人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羿国宫中,难免会觉得没有安全感,只要有了名分,有了陛下的疼爱,相信她会再一次展现笑颜的!”

这么错漏百出的理由,才是萧亦琛最满yì

的。

其实他并不是不知dào

云媚的手段,他喜欢的,就是云媚在他的面前无法掩藏所有的心思,她善妒,她阴险,她虚伪至极!她耍弄的所有小聪明都能被自己一眼看透!这让萧亦琛得到了很好的优越感,任由她如何折腾,都难逃自己的掌控!

而云姝却不一样,她的心思让萧亦琛看不透,猜不透她下一步要做什么!每每遇见困难,自己还没有想出法子解决,她就已经为自己铺好了路。这种不劳而获的胜利不是他要的!他要的,是那种掠夺的过程!是让对手彻底输在自己脚下的愉悦!

而萧亦琛时常会想,自己对于云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zài

,她真的把自己当成她的夫君了吗?从前那些有心人不断的往他的身边安排女子,她统统接受了,以最好的礼数相待着,从不给人留下一个话柄!这让萧亦琛觉得,她并不爱自己。爱是自私的,怎么可以和别人分享?那么她又是为何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付出?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所以他慢慢开始厌恶她!厌恶这个无私的女子!厌恶她从来不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出一丝的委屈!她就完美得不像是一个人!让萧亦琛觉得遥不可及!

所以,他不要这种无法掌控的女子!

“多亏皇后如此心细,朕差一点就坏了两国的友好邦交了。”萧亦琛笑了,云媚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不要让朕失望。”他的眼中泛着光芒,当然这话中带着几个一丝,云媚听出来了。

他要自己不要再揣摩他的心意,不要再去打听无关紧要的事情。因为,他想做的,自己也无法拦住!

虽然云媚嘴上应和着,可是心里却不这么想。

她可是这羿国后宫之主,想要什么人不想要什么人,不过是一句话。

……

“殿下,慢一点儿!别跑!别跑!”

那时候萧皇一句话,让太子多晒晒太阳,于是嬷嬷们每日都会选个恰好的时间带着太子出来御花园里玩耍,这也得了皇后娘娘的同意。

那男童显得十分高兴,他有许久不曾这样自由的在草地上打滚奔跑了!小小的身子穿得圆鼓鼓的,哪怕是摔了都不觉得疼痛,只是那嘴角永远挂着一条痴傻的口水,口齿不清的笑着。

不远处的回廊里出现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萧亦琛一眼便看见了那行动有些笨拙的男童。

禄公公大吃一惊,这些嬷嬷们不要命了!怎么能任由太子殿下在御花园里玩耍呢?这会儿又正巧让陛下撞见了!

“陛下,奴才这就去训斥那几名不长眼的。”

“不,不必。”哪知dào

,萧亦琛居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撩开衣摆跨了过去,那两名嬷嬷很快发xiàn

了,当下惊恐的喊了一句,“殿下,快回来!”

“哦?”前方奔跑中的孩童还没有停下脚步就回过头来,这时脚下似乎撞上了一块突出的石头,当下小小的身子便往前栽去,一声闷哼,那圆脸就拍在了草地上!

“呀!”这一摔,几乎要将那两名嬷嬷的灵魂吓得出窍,她们只觉得似有一盆冷水迎头浇下,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完了,被陛下看见她们照顾太子不利,这会儿定要死无全尸的!

哪知dào

下一幕,却是让她们目瞪口呆。

只见萧亦琛居然走到太子的面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意,伸出手去擦掉了粘在他脸上的草叶泥土,“怎么这么笨,走路都能摔倒。”

“笨?不笨!不笨……”这男童不依了,撅起小嘴抗议着。

这一个表情惹得萧亦琛哈哈大笑,用食指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说你笨还算不上!”

男童显然不明白他的笑什么,只是傻乎乎的看着自己的父皇。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两名嬷嬷立kè

跪倒在萧亦琛的脚边磕着头。

尊贵的帝王只是平静的看了她们一眼,“下去吧,朕带太子四处走走!”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不等那两名嬷嬷反应过来,萧亦琛和太子已经离开了她们的视线。

“陛下,这是要带殿下去哪儿呀?”禄公公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快步跟了上去。

“去锦绣宫!”

锦绣宫?!要带太子殿下去辰国公主那儿吗?

然而,到了锦绣宫,萧亦琛立kè

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所有的宫女立在外头,脸色皆是有些凝重。她们一看见萧皇的到来立kè

变了表情,“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站在这里做什么?不进去伺候?”莫非是那任性的永宁公主又闯祸了?

“回陛下的话,公主殿下身子不适,御太医正在里头伺候着。”

身子不适?!“怎么回事。”

一直在永宁身边伺候的宫女站了出来,“回陛下的话,公主今晨起来的时候便呕吐了一次,随后发热直至现在。”

“让御医看了吗?”萧亦琛此话一出,便觉得有些多余,有云姝在还需yào

其他的御医吗?

“公主不让奴婢去唤御医,说只要有御太医一人就够了。”

萧亦琛望了一眼那紧闭的宫门,怀中的男童似乎认得这里,双手在半空中挥舞着,挣扎着想要下来。

“嚼嚼……嚼嚼……”

萧亦琛觉得这男童挣扎得有些烦了,索性将他放了下去,不想,太子却迈动了那两条小短腿奔到了宫门出,双手在那边使劲的拍着,“嚼嚼……”

“哎呀,殿下……”一旁的宫女们愣了愣,这可是会打扰公主休息的。

萧亦琛看向身边的禄公公,“今日发生了何事?”他总觉得,永宁这一病得古怪。

“回陛下的话,似乎皇后娘娘今日命人送来了良辰吉时的红纸。”

原来如此。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眼前出现了那略显疲惫的女子,她看见萧亦琛似乎并不觉得惊讶,而脚边的男童已经跨了进去,“嚼嚼……”

“御太医,不知公主的身子还好?”

“公主殿下今日突然犯病,只是依旧高烧不退。”云姝坦然的面对上萧亦琛那满是怀疑的目光,一点都不心虚。

沉吟了片刻,洪亮的声音响起,“来人!”

“在!”

“传宫中最好的御医来!”

“回皇上的话,今日云国丈正巧在宫里呢!”

云姝低垂着的眼划过一抹流光,萧亦琛没有注意到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

“如此甚好。”他立kè

看向身边清雅的女子,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御太医放心,云国丈可以说是我们羿国最顶尖的大夫,他一定会治好永宁公主的!”

他就那么看着云姝的表情,顺便一提,“云国丈可是云家的当家,相信御太医有所耳闻。”

萧亦琛的意思云姝怎么会不知dào

,他就是想告sù

自己,在云家当家的面前不要班门弄斧,可是,云姝在意的却不是这个。

“臣女这就放心了。”

榻旁,太子的个头刚好能看见枕头上那苍白的小脸,伸出小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然而却是没有人理会他。

“嚼嚼……”

“哎呀,殿下……”随后进来的禄公公被太子这个举动吓得赶紧上千制止,有些尴尬的看向一旁的云姝。

萧亦琛大步来到榻旁,永宁那渗着薄汗的额头,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可是真有这么巧吗?云媚才命人送来了消息,她这会儿就病了。

“御太医,公主为何如此?”

云姝轻叹了口气,心疼的看着榻上的永宁,“相信过会儿国丈大人来了,陛下就会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萧亦琛一听就懂。

她说的话,他不一定会信,但是国丈说的话总归是没有错的。

这其中如果有什么猫腻,藏不了!

“国丈大人到——”

门口,出现了那伟岸的身影,熟悉的草药香迎面扑来,云穆如同陌生人一般掠过云姝的身边,没有给她一点眼神。

第三百四十四章 国丈云穆

“臣参见皇上!”浑厚稳重的声音传来,萧亦琛别具深意的看了一旁的云姝一眼,“国丈快快请起。”

云穆直起身子,便注意到了榻上那名轻闭着眼的女子,来之前他就听说了萧皇打算让他替辰国公主诊脉。

“公主身子不适,国丈大人可否帮她诊断?”这礼貌的语气,丝毫不像是命令,在旁人看来分明可以感受到萧亦琛对国丈大人的敬重。

“臣尽lì

而为。”

云穆已然挪到了榻边,小心翼翼的拉住了永宁的手腕,标准老道的姿势架在她的脉搏之上。

云姝只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冰冷,父亲对待萧皇的态度,让她有些难以接受。以父亲的眼力和判断力,不可能没有察觉当今姝皇后的异样,那为何他还能对萧亦琛毕恭毕敬的?还能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该是这样的……她设想过云家如今的状况,认为再不济,父亲都不会再为萧亦琛办事了,没有想到情况却恰恰相反。

云姝的脸色有些不好kàn

,萧亦琛看在眼里,还以为是这名女子担心自己耍的小花样被拆穿,好整以暇的等在一旁。然而,萧亦琛的心中也有那么一点雀跃,她帮zhù

永宁公主装病,不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场和亲吗?她是真的想要帮zhù

公主,还是出于私心?

她是不是想要取而代之?

如果是,那么萧亦琛十分乐意。

回过神来之时,云穆已经收回了手。“启禀陛下,公主这是久病未愈,加上昨日气候突变,才有了如今的症状。”

萧亦琛有些惊讶,不是装的?!国丈不可能诊断错误,那么之前永宁恢复得那般活泼,只是暂时性的?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给永宁下毒的事情,看来对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

一抹坦然的目光飘了过来,萧亦琛当然知dào

那是云姝在看他。

“既然如此,就有劳国丈大人开几幅药方,为公主殿下调理身子。”

“听闻辰国的御太医医术高明,臣不敢越俎代庖。”没有想到国丈居然如此直接就拒绝了。

云姝知dào

,自己的父亲就是这个性格,他认为什么该做的,他一定会去做,而什么不该管的,纵然是千夫所指,他都不会去理会。只是……这样的父亲为何对云媚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

云姝真的不懂了。

萧亦琛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个羿国敢拒绝他的命令,只怕只有云穆一人了。不过他也知dào

,云穆性子便是如此,如若不是,当初他也不会将宠爱的嫡长女嫁给自己。

他眼光独到,不在意舆论,伸出国丈之位,自然树立了不少敌人,但这耿直的性子也让他有了更多衷心的拥护者。

这也是萧亦琛忌惮他的原因之一。

“既然如此……”

云姝已经站了出来,“保护公主乃是臣女的职责,多谢陛下关心了。”

这淡然的语气,让云穆似有感应的抬起头来,竟是直接的问了一句,“御太医的口音真是独特。”

口音?!这句话点醒了萧亦琛,是啊,他怎么没有注意,为何云姝会带着一点羿国的口音?

云姝没有多做解释,仅仅是口音并不能给别人留下什么把柄。她就是昌荣侯府的庶女,这点不怕旁人去追查。

“陛下,臣还有要事要与皇后娘娘商量,先行告退。”云穆已经站了起来,萧亦琛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是国丈夫人……”

云姝的眼皮一跳,云穆接下来的话在她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拙荆病情加重,多谢陛下关心。”

病情加重?!云姝看着云穆那略显疲惫的眼眶,看来似乎已经有一阵子没有睡好,是何等严重的病,才会让父亲彻夜难眠?

“朕会亲自去探望。”

云穆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大步离去。

“既然公主殿下身子不适,那么便回去告sù

皇后,说婚期延后,等公主病好了再做商议。”萧亦琛看着身旁的禄公公,“奴才遵命。”

“御太医……”萧亦琛抬眼看向云姝,却见她居然痴痴的看着云穆离开的方向,唇色略显苍白,以至于自己唤她都没有注意到。

“御太医?御太医!”

萧亦琛有些不悦,这个女子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盯着别的男人看,但他不得不承认,云穆虽是不惑之年,但那精神与体格都可以与年轻之人相媲美。不过比起自己,萧亦琛绝对有信心。

许久之后,云姝才回过神来,萧亦琛深深吸了口气,脸色瞬时拉了下来,“御太医有空出神,不如想想法子如何治疗永宁公主,免得让旁人说你失了本分!”

留下这么一句话,萧皇便带着一身的怒气大步离开了宫殿。

四周瞬时安静了下来,榻上的小女子微微抖动着眉角,奇怪,是没人了吗?可是姝姐姐怎么不唤自己起来?这么一动不动的躺着真是叫人难以忍受,永宁偷偷睁开了一条缝儿,微微挪动了下脖颈,宫殿里果然没有半个人影,连姝姐姐都不见了!

“姝姐姐?姝姐姐?”

……

皇后宫外,红柱旁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云姝无视着四周来来往往的目光,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她的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云穆的那句话,母亲病重,那么他要来和云媚商量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女子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直到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云姝面前,她立kè

迎上前去,这一举动吸引了四周不少人的目光。

“云大人请留步!”

云穆一回头,就看见了云姝那张清雅的面容,眉头当即一皱,“有何贵干?”

在云穆的眼中看来,云姝是辰国来的人,他不需yào

花太多的时间与她有所交集,而且对方也是学医之人,接近自己指不定是有什么目的。毕竟窥觊云家医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人不得不处处提防。

云姝在心中思量了片刻,若自己直接询问母亲的病情,父亲一定会觉得自己别有居心。

“臣女在辰国的时候就听闻云大人医术了得……”

“外间传闻并不可信,御太医不必放在心上。”他一摆手就想离开,脸色尽是严肃和冷酷,好像没有耐心听云姝说这些客套话。

“不知云大人可懂得接筋之术?!”

哪知dào

,云姝突然提高了声音,这让已经大步走在前方的云穆停下了脚步,他疑惑的回过头来,“你怎么知dào

有接筋之术?”

云姝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她微微理了理衣衫,“云家的医术博大精深,臣女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见云家拥有接筋之术,想必云大人一定擅用。这一次我们辰国在护送公主前来的途中遇见了突袭,有位将军为了保护公主而断了手筋,臣女自叹医术不精,无法为这位将军接上,心想着如果是云大人,必定有这样的能耐。”

云穆的眼中闪了闪,正想开口拒绝,云姝又继xù

说道,“世人皆道世间没有云家治不好的病,疗不好的伤,那位将军年少英才却因为歹人偷袭而导致一生不能再提剑,着实令人惋惜。云大人若欣赏这位将军的骨气,可否愿意伸出援手?”

云姝就是在赌,赌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她所知dào

的父亲。

当年,父亲和她说过的一句话,云姝铭记在心。

“我们云家,是各大国之中最强的医药大家,世人皆道世间没有我们治不好的病,疗不好的伤。既然如此,我们便要做到令世人心服口服的境界。云家的声望,比云家人的性命更加重yào

!它就是我们的尊严!”

云穆深深的看着云姝的眼睛,觉得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小女子或许并不讨人喜欢,但她的眼神,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股子倔强的劲儿与当年的自己多么相像。可是就是因为这股劲儿,当年自己处处碰壁,经lì

了多少磨难才走到了如今的地位。

他们云家的声望,不容旁人置疑!

“既然如此,本官就去看看那位将军!”

“多谢国丈大人!”

云姝的心中松了口气,总算父亲没有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难以想象,若父亲连当初的话都不再遵从了,那么自己行医的坚持将何去何从?

父亲,是她的标榜。

……

榻上,男子看着自己无力的右手,这几日虽然御太医每日都会过来察看伤势,她一句话都不曾说,可是昌定侯府里的大夫却愁眉不展,这让凤宇的心情越发的失落。

他总是要在自己的弟弟们面前表现得坚强,可是心中,却对自己的无能深深的痛恨着。

外头传来了一阵动静,“凤大少爷可在里头?”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只见云姝的身后跟着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凤宇的面前。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云穆眉头一皱,别有深意的看着旁边的女子,这味道他一闻,就知dào

其中的几味药材。莫非是这个年轻的女子所配?那么云穆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些实力。

这些药用得恰到好处,颇像他们云家的手法。

第三百四十五章 皇后威慑

“御太医……”凤宇撩开锦被正要下榻,却被云姝及时拦住,“凤大少爷不必多礼,这位是羿国的国丈大人。”

羿国国丈?那不就是云家的当家?!凤宇眼中尽是吃惊,御太医居然能请得动云家的人!

云穆往前一站,也不需yào

凤宇行礼,简单的一个字,“坐!”

不容置疑的语气并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反而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信任之感。

云穆简单的几下便除掉了凤宇身上的衣衫,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可是肉眼便能看见那翻出的肉块,不过几日就能恢复成这个样子,也是这名年轻人自己的造化。

云穆伸出手去轻点了下上面涂抹的药膏放在鼻间闻了闻,随后抬起头来深深的看着云姝,“这药可是御太医所配?”

云姝微微一笑,轻点了下头。

凤宇分明从云穆的眼中看见了不可掩饰的欣赏,随后,身旁的男子抬起了他的手,“凤少爷,动下手指看看!”

“好。”

他尝试着控zhì

那五根麻木的手指,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层薄汗,几乎是用尽了全力,云穆却只看见那食指轻轻抖动了一下。

“情况还不算太坏,不过本大人帮不了。”

前一句还给了凤宇希望,后一句就把他拉入了深渊之中。

云姝见云穆已经站起来,立kè

拦住了他,虽然她知dào

自己的父亲说不能治,那肯定不会是骗人的,但总要有个理由。“国丈大人为何帮不了?”

“这接筋之术尚不成熟,仅凭一人之力根本完成不了,而云家懂得此术的,仅有本大人和……总之帮不了!”云穆好像想起了什么,话到嘴边却又不说个明白,但是云姝却是知dào

,懂得接筋之术的人,还有自己!只是一直以来她从未实践过,可以说这种方式十分危险,且需yào

消耗巨大的体力和精神力,所以才需yào

两个人共同配合。

凤宇的眼神立kè

暗淡了下去,不想,那沉稳又坚持的声音响起,“如果臣女和大人一起,可否完成?”

什么?!御太医她……

“听说御太医来了?在里头吗?”凤祺和凤汐听说云姝今日又来了,立kè

赶了过来,他们如今最关心的便是自己大哥的伤势。然而刚刚跨入宫门,就看见殿里头那相视无言的两人。陌生的背影让凤祺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询问,一旁的凤汐已经拦住了他。

那眼神好像在说,不要轻举妄动。

“就凭你?”云穆的语气里尽是不屑,他可不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丫头会懂得他们云家的接筋之术。

“接筋之术,在伤口还未愈合之前是最佳时机,如今凤少爷伤口已经愈合,那么必须重新切开肌肤露出断筋,用动物肠线缝之,且不伤及其他筋肉,再重新缝合伤口,不知臣女说得可正确?”

此话一出,在场的四名男子齐齐变了脸色,除了云穆是震惊,其余三人都是被这残忍的手法所惊慑。他们真的是打算这样子帮凤宇把断筋接上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怎么会知dào

……”

“臣女自小在乡野长大,乡间奇人异事颇多,自然也对云家的接筋之术有所耳闻。这民间流传了不少云家医术,虽然皆不是正品,但也学得有模有样。既然这接筋之术需yào

两人配合,那么相信云大人还没有机会使用吧?难道云大人不想尝试一次?试试云家先祖流传下来的医术?”

什么?!御太医的意思是要拿他们的大哥做试验品?!凤祺和凤汐有些承shòu不住,在他们看来,云姝不像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云穆的眼神微微闪动着,榻上的凤宇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要拿他做试验?不过……既然这条手臂已经废了,就算再废一次又何妨?情况已经不能更糟了,既然有一线希望,那么他一定要紧紧的抓住。

“恳求国丈大人!”凤宇突然单膝跪下,低下了他那骄傲的头颅。凤祺和凤汐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们的大哥,居然向羿国的臣子下跪?!不对!他们大哥所跪的,是一名医者,而不是羿国!

他在拿自己的手臂做赌注,哪怕知dào

成功的可能性极低。

“还是云大人对自己没有信心?对云家的医术没有信心?”云姝的话彻底的激怒了云穆,“哼,休得口出狂言!区区一个黄毛丫头,就想编排本大人?好!既然你自不量力,那么本大人就让你心服口服!去准bèi

吧!何时可以动刀,本大人奉陪!”

云穆摞下了一句话,便撩开衣摆大步离开。

凤宇兴奋的叹了口气,他的手臂有希望了!感激的看向云姝,“御太医,多谢……”

云姝立kè

上前将他扶起,“这一次与云大人联手,但是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让凤大少爷的手臂恢复……”

“不,御太医已经尽lì

了,不论如何,凤宇都要一试!”

凤祺和凤汐已然来到他们身边,“只是,这个云大人到底是羿国的人,他只怕不会真心帮zhù

我们?”

“云大人开口说过的话就绝对不会反悔,哪怕是被萧皇责怪,他都会尽全力的医治凤大少爷,所以两位少爷不必担心。”云姝说得如此笃定,好像她十分了解云穆这个人。可是虽然他们心中有疑惑,但是云姝从来不会骗他们。

“多谢御太医!”

两名男子对视了一眼,居然默契的撩开衣摆对着云姝跪了下来,她顿时大惊,“两位少爷不可!”

“不,请御太医受我们兄弟二人一拜!大哥,就交给御太医了!”

一旁的凤宇震惊不已,他的兄弟为了自己的事情,向他人下跪。无言的感动溢满心田,凤宇深深的闭上了双眼。

……

“什么?!国丈被那辰国的御太医带走了?”椒房殿内,云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怎么会理会那个贱人?

这一次真是着了他们辰国的道,那个永宁公主居然敢装病不嫁?哼,虽然不知dào

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欺瞒了父亲,但是没关系,就算这一次躲过了,难道她能病一辈子?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云媚总觉得放心不下,“那御太医如今人在何处。”

“在回锦绣宫的路上。”

云媚的眼中满是算计,随后露出了一丝笑意,“走,本宫也想和这个御太医交个朋友。”

从凤宇那边回来,云姝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她已经成功的接近了父亲,但到底要不要再试探几次?云姝有些犹豫。心中盘算着若是告sù

云穆真相,会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吗?可是云姝自己都不清楚,她要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听说了吗?辰国皇驾崩了!”

从拐角处飘来的声音,让云姝顿时停住了脚步。

“哪来的消息?”

“有人在御书房外听见的。”

“嘘——小声点……”

然而,当这两名小公公走出拐角的时候,就看见了眼前站着的云姝,他们立kè

变了脸色,心虚的对视了一眼赶紧低下头来快步离开,生怕云姝记得他们的容貌。

辰皇驾崩?!怎么会……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可是为何凤宇他们没有收到消息。

对了,听凤祺提起过,他们送回去的信件没有半点回应,看来是途中有人做了手脚,刻意封闭了消息。

那么太子登基了吗?云姝不由得担忧起来,只怕辰国朝中现在是一片动荡吧?

“御太医请留步!”

正在思索之际,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云姝回过头去,便看见了一名陌生的宫女。

对方来到跟前微微行了一礼,“皇后娘娘有请。”

云媚?云姝眼中一凛,看来,是永宁装病的事情让她再也受不住了,这会儿打算对自己下手吗?

“有劳带路。”

将所有的心思收起来,如今的云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女子,对于云媚,是半点都马虎不得。

金碧辉煌的御花园里,妩媚的女子坐在凉亭之中,石桌之上摆满了各种精美的菜肴,五颜六色艳丽无比。

当对面那清雅的身影一出现,云媚的眼中立kè

划过一抹精光,随后一个眼神,身旁所有的宫女立kè

退开。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云姝的声音不卑不吭,对于云媚,她不想表现出半分的懦弱。

云媚的眼中带着些许不悦,小小的一名庶女,胆敢在自己的面前无礼,看来,是仗着得到了萧亦琛的兴趣吧?她最是了解这些登不上台面的女子,只要给了她们几分颜色,就开起了染房。而这样的人,在羿国的后宫里绝对是活不长的。

因为自己不会让她们看见太多的太阳!

“御太医不必多礼,请坐。”

“谢娘娘。”

云姝在云媚的对面坐下,那毫不遮掩的目光落在那张清雅的面容之上,云媚越看越觉得心中不平,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是用什么手段迷惑了皇上?还是说皇上已经对这满后宫的绝色美人腻味了,想换一点清淡小菜尝尝。

突然,对面的女子抬起眼来,幽深的眸光让云媚心中一动,这个眼神,为何让人这般在意?

第三百四十六章 妃子遭殃

一种奇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云媚看着眼前这张脸,她努力抑制下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随后荡开了一个柔和的笑意,不像,对面的女子居然也回以一个浅笑。

那嘴角犹如海棠花一般清新冷淡,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宠爱的味道,犹如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云媚的脑中轰的一声,不知为何,眼前这张脸居然与那人重叠在一起,她立kè

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来,眼前依旧是那张姿色平平的面容。

云媚只觉得自己好似中了邪,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越发的厌恶,然而心中也升起了一种可能性,皇上之所以会对这个庶女产生兴趣,莫非也是……呵呵,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然而,云媚却依旧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御太医,我们真的没有见过吗?”

云姝嘴角的笑意更甚,“臣女自小在乡间长大,早已经被皇后娘娘的足智多谋所折服,多年来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可以接近娘娘瞻仰姿容,如今臣女如愿以偿,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一刻,云媚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居然又给了这个口若悬河的贱人机会,自己怎么会觉得她和那个人像。

呵呵,她连那个人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本宫本来为永宁公主与皇上挑好了黄道吉日,不想公主旧病复发,真是令人心疼,御太医就多费点心思好生照料着,如此一来,御太医也可以与昌定侯府的少爷们早日功成身退。”

云姝的心中划过一抹了然,云媚这是在赶人了?她觉得自己碍事吗?

“永宁公主的身子需yào

长期调理,臣女必须让她彻底康复了,才能回去复命。而皇上也交代了臣女要交流两国医术,往后只怕还要麻烦皇后娘娘不吝赐教了。”

什么?她的意思是不想回辰国?!这个女人果真是想要爬上龙床!真是说得冠冕堂皇。

像她这样的人,自己见得多了,想要抓住所有的机会往上爬,赖在宫中不肯离开只想等待机会得到皇上的宠幸,自己怎么能如她所愿呢?

看来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就会觉得自己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云媚一个眼神,看向身边的嬷嬷,那嬷嬷明白云媚的心思,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隔壁的花园里。

“娘娘,您看,这锦鲤好漂亮呀!”

池边,一名美丽的妃子坐在圆石之上,用手中的糕点屑喂着池子里自由自在的金色小鱼。

然而,那张美丽的面容上却是没有太多的喜悦,身边的宫女为了哄自己的主子高兴,脸上绽放着阳光一般的笑容。然而,对方却是微微抬起眼来,“漂亮又如何,被困在这池子里,也只是一条鱼罢了。”

“娘娘……”宫女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她担心的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生怕主子这话会传到皇后娘娘的耳中。

这名妃子,就是不久之前有位大臣为了讨好萧皇,送进来的舞姬,因为她舞技超群,得了萧亦琛一阵子的宠爱,直到他去了辰国之后才有了些许喘息的空间。

是的,她只是一件被送进宫来的物品,就像这些锦鲤一样,困在了华丽的牢笼里。

“皇上已经回宫了,相信很快就会来娘娘宫里,到时候……”

话未说完,这名妃子的脸上却是越发失落,宫女的声音越说越小,这会儿只好安静下来,她不明白自己的主子为何总是这般闷闷不乐的模样,要知dào

在这个后宫之中,能得到萧皇的宠爱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而她的娘娘却是其中一人。

在这宫女看来,只要娘娘再献上几支舞蹈,就可以重新拉回皇上的心了!

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传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闻声望去,就看见那健壮的嬷嬷一脸严肃的朝着她们大步跨来,两人一眼就认出对方是皇后宫中的嬷嬷,立kè

站起了身子,“刘嬷嬷。”

“皇后娘娘就在隔壁的花园里招待宾客,舞妃娘娘如此,不怕打搅了皇后娘娘的雅兴吗?”

舞妃神色一紧张,她真是不知dào

云媚就在附近,否则,她也不会来这里了。

整个后宫,没有一个人不惧怕皇后,只要她出现在御花园里,几乎所有的嫔妃都会躲在自己的宫中,生怕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而往日,一旦皇后娘娘出来散步,必定会有人暗中通传各位嫔妃,让她们尽lì

避着。

舞妃立kè

想起方才自己在回宫的路上遇见了淑嫔,她说才从这边回去,有人送来了几条十分罕见的锦鲤,让自己也去看看。这会儿舞妃意识到自己被淑嫔设计了,如果她真的从这里回去,不可能不知dào

皇后娘娘就在隔壁的花园才是!

“嬷嬷息怒!妾身这就回宫去。”

舞妃微微福了福身,皇后宫里的人没有谁敢得罪,哪怕对方只是一名嬷嬷。

她的脸色有些惶恐,带着身后的宫女就要从刘嬷嬷的身边离开,不想,对方就在自己经过的时候默默伸出脚绊了她一下。

舞妃大惊失色,她身子不稳立kè

朝前栽去,只听耳边传来一声大喝,“舞妃娘娘这是做什么?!”

随后,一股猛力从身边传来,将她推进了池子里,瞬时水花四溅,而身后的宫女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刘嬷嬷已经扬起手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放肆!竟然不劝着舞妃娘娘,让她犯下了如此大错!”

什么?!那宫女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已经有侍卫上前将她架了起来,“来人,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不,不要啊……嬷嬷饶命……娘娘救救奴婢……”

……

这一头,云媚却好似不屑再与云姝交谈,而是目光幽深的看着旁边的风景,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那名嬷嬷回来了,“启禀娘娘,奴婢该死!”

“发生了何事?”云媚微微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威严。

云姝却是觉得,那嬷嬷要说的只怕与自己有关。因为她注意到云媚的嘴角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笑意。

“舞妃娘娘方才在隔壁的花园里,踩死了几条皇上喜爱的锦鲤。”

“什么?那些锦鲤可是十分珍贵,她居然有那个胆子!把她带上来!”云媚冷冷的一拍桌面,这愤nù

的模样却是让云姝猜测着她的意图。

今日她究竟是为何才让自己过来的,难道就是为了相对无言欣赏风景?只怕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吧。

不一会儿,只见一名浑身湿透的女子被押了上来。她身上的衣裙紧贴着妙曼的身姿,云姝不由得眼前一亮,好一个身段苗条的美人!

舞妃吃痛的跪了下来,头顶上传来一道犀利的目光,她猛地咳嗽了两声,随后抬起眼来对上了云媚无情的双眸,“妾身,参见皇后娘娘……”

“舞妃,你可知罪?”

舞妃的心中咯噔一声,“妾身知罪!妾身不应该打扰皇后娘娘的雅兴,妾身甘愿受罚!”她冷得浑身发抖,舞妃知dào

这一次免不了一顿责罚,但绝对不可以反驳皇后娘娘,否则下场一定会更惨。

“混账!你居然踩死了皇上喜爱的锦鲤!事到如今还不受罚,看来是仗着得到了皇上的宠爱,恃宠而骄了!”

锦鲤?!舞妃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吃惊的望了一眼站在云媚身旁的刘嬷嬷,方才,分明是嬷嬷推她下湖的!可是唯一的证人,也就是那名宫女已经被乱棍打死了,自己说了也无人会相信。

舞妃知dào

自己大难临头,因为之前有几名和自己一样受过宠爱的妃子,都被皇后娘娘以各种理由处理了,没有想到如今已经失去了宠爱的自己,也难逃一劫。

可是,她不甘心呀……为何她总是这般受制于人,为何什么事情都无法反抗。她认命不行吗?她只想安生的活下去!

这时,另外一道视线吸引了舞妃的注意,她绝望的抬起头来,终于发xiàn

了皇后娘娘身边的陌生女子。

而对方,正用一种通透得仿佛能洞穿世间万物的眼神看着自己。

云姝从这名妃子紧握的双手收回了目光,看向她那已经挂着泪水的面庞。而那眼神却是让云姝格外深刻,明明已经认命,却带着满满的不甘心。好像是绝望之中挣扎的困兽,想要活下去,却没有力量促使她去反抗。

云姝平静的转移了视线看着云媚,对方好像当成没有自己这个人,眼中泛着歹毒的光芒。

她今日让自己前来,就是为了看她责罚妃子?

那么说,这名妃子今日就是因自己而死的吧?

云姝的眼中带着几分怜悯,此时,舞妃已经被侍卫紧紧的压制住。

“既然踩死了皇上的心爱之物,那就打断她的腿吧,再交由皇上处置。不要以为自己得了宠爱就能胡作非为,这个宫里还是有规矩的。”而她,就是规矩!云媚笑得越发深沉。“荣华富贵,不是什么人都能享shòu

的,贵在自知。人啊,忘了本分就容易走错路,御太医,你说本宫说得对不对?”

她笑着回过头来,看着云姝的眼睛。

第三百四十七章 伸出援手

“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女受教了。”云姝的语气波澜不惊,云媚居然无法从对方的眼神当中看见惧怕,看来,这个贱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

“来人,就地惩治舞妃,以儆效尤!”

云姝就那么平静的看着那名无辜的妃子被拖到了一旁,然而自始至终,这名妃子都没有求饶过一句。云姝在她的身上,看见了一种矛盾的情绪,既然认命了,为何她的眼神是这般的不甘心?

狠辣的棍棒声传来,舞妃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发出半点声音,很快便咬破了唇瓣渗出了点点猩红,而云姝却是注意到,被撩开的裙摆下,她那修长纤细的双腿缠着厚厚的绷带。

舞者?!看来这名妃子每日都在练习舞蹈,才会在自己的双腿之上缠绕绷带。这一刻,云姝似乎明白了为何云媚要打断她的腿了。云媚要毁掉她的希望,毁掉她最在乎的东西。

果然,这三年的时间让云媚得到了所有,也让她越发的狠毒。

棍棒声不绝于耳,云媚的眼中尽是得yì

,眼见着那两腿渐渐失去了原本优美的弧度,地上的女子强忍着低吟着,这让她心中越发的畅快!

这个舞妃,她早就想要处理了,之前仗着自己那一双腿迷惑了皇上,皇上居然还在她的面前夸奖舞妃身姿妖娆腿长妙曼,当真是可恨!如今自己把她打残了,看她还能用什么来迷惑皇上!

“御太医,你说世间女子如此之多,但是守本分的人却不多,面对这样的人,本宫只能严格的束缚教导她们,好将她们引向正途,不知御太医怎么看?”

云姝淡淡的从那名妃子的身上收回了目光,随后微微一笑,“皇后娘娘真是受累了。”

什么?云媚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面对这样的责罚,这名女子还能面不改色,她当真不知dào

自己要说的是什么吗?如果她进了这后宫,往后也是这样的下场!还是她以为自己不敢动她?

云媚的心情不再那般美好,连同着看戏的心情也没有了。

“真是让御太医笑话了,家丑不可外扬。不过永宁公主可是皇上的心头至宝,相信他日一定宠爱无限。够了,将她带下去吧,免得脏了御太医的眼睛。”

“是!”

舞妃几乎已经失去的知觉,就那么任由两名侍卫将她拖行下去,地上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迹。

……

“姝姐姐,你去哪里了……”无人的宫殿里,永宁已经没有了那虚弱的模样,此刻正坐在榻上看着那打开宫门走进来的女子。

“公主,可是饿了?”萧亦琛猜的没错,永宁确实是为了避开婚事才服药装病的,不过连云穆都无法探出来,可见云姝配出的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重生之后,她越发的认为这一身的医术将成为她复仇最有利的工具,从前的她为了助萧亦琛登上皇位,而放qì

了对医术的继xù

研究,而在昌荣侯府的那段时间,兴许是求生的意志再一次激发了她的灵感,年少时那种过目不忘的本事重新捡起,使她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不……永宁只是担心那个老头子会不会发xiàn

什么。”永宁口中的老头子指的是云穆,云姝反应过来,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委屈公主了。”

“不委屈,只要不用嫁给萧皇,永宁愿意一辈子装病!”

这时,门外却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公主可在里头?”

永宁眼前一亮,“是凤四少爷!”

她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撩开衣摆就打算冲出去,幸好被云姝拦住,“公主现在可是病着呢!”

对了,姝姐姐说过不可以告sù

任何人的,这里毕竟是羿国皇宫,人多口杂。

宫外,凤祺的手中提着篮子,眼中略显担忧。他每日都会来探望永宁公主,可是为了避嫌,他总是选着傍晚的时候过来,这段时间羿国宫人都忙着准bèi

各宫的晚膳,较为忙碌。

听闻公主今日突然犯病,凤祺放心不下,便提早过来了。

云姝为了他大哥的事情那般费心,而公主这边她又马虎不得,凤祺只想来看看,有没有自己帮得上的忙。

门吱呀一声打开,凤祺立kè

直起了腰板,“公主可是正在休息?不如等她醒后,我再过来。”

云姝的目光落在对方手里的食篮,她知dào

凤祺是名细心的男子,“公主已经醒了,这会儿正巧饿了,凤四少爷来得及时。”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点了然的笑意,可是不知为何,这个笑容却是让凤祺的心中有些不太舒服,御太医她……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凤祺虽然已经知dào

永宁的心意,可是自从那次之后,永宁便再也没用过其他过激的举动,况且她也知dào

,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是……所以,凤祺对于永宁更多的是愧疚,还有早已经将她当成妹妹一般关心的,再无其他。

可是他并不愿意云姝误会,却又不知dào

该如何与她解释。

屋子里,永宁却将凤祺脸上的失落尽收眼底,她不知dào

凤祺心中所想,只是觉得莫非是自己给他带来了麻烦。

“公主,凤某今日带了些你喜欢的糕点过来……”

云姝回过头去看着屋子里,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意,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打搅他们,毕竟,永宁在这个宫中唯一的寄托,就是对凤四少爷的感情了。

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这几日来的观察,他们二人相敬如宾,并没有被私人感情冲昏了头脑,而凤四少爷行动分寸也把握得十分恰当,这让云姝放心了不少。

看来,并不会朝着最坏的地步发展。

“凤四少爷,是不是永宁给你添麻烦了?”

屋子里,永宁怯怯的抬起头来,发xiàn

凤祺端着糕点,人却有些出神。

对方这才反应过来,歉意的笑了笑,“公主多虑了,身子可好些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听姝姐姐的话,不要将真相告sù

他。当然,永宁还有一点私心,因为此刻的凤祺是这般的温柔,他见自己生病了,连说话都是如春风一般温暖和煦。如果凤四少爷每一次看见她,都能这般该多好。

起码她还能骗一下自己,凤四少爷是喜欢她的。

“还是有些不舒服……”

“公主多注意休息,若有什么凤某帮得上的,希望公主尽管开口。御太医这段日子辛苦了些,为了我大哥的事情东奔西走,凤某也希望为她分担……”

原来,凤四少爷是在担心姝姐姐。

永宁的心中难免升起一丝失落,然而又有些罪恶感,如果凤四少爷知dào

是自己让姝姐姐给她喂药装病的,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懂事?还给姝姐姐惹了这么多的麻烦。当下,永宁便将糕点放下,这表情让凤祺立kè

有些紧张,“怎么,是觉得不舒服吗?”

“……不,不是的……”

凤祺看着眼前这张小脸泛着浅浅的粉红,眼神也有些疲惫涣散,当下轻叹了口气,“辛苦公主了……”

这段日子,他觉得永宁公主成长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任性,懂得为别人着想了,可是她越是这般懂事,就让凤祺越发于心不忍。她在这个羿国皇宫没有亲人,若是可以,他愿意做她的亲人。

“凤大少爷的伤势如何了?可以治好吗?”

“多谢公主关心,御太医打算与云大人联手,还是有希望的。”

“凤四少爷放心,只要姝姐姐出马,凤大少爷一定可以痊愈的!”永宁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了凤祺的大手,他浑身一震,本想收回来,却被对方那认真坚定的眼神所感染。

她好像极力的想要给自己信心,而这样的好意,让凤祺拒绝不了。

“……嗯。”

而另一头。

无人的院子里,一名女子了无生气的倒在地上,四周杂草从生,那条干涸的血迹分外刺目。

这里已经不是舞妃的宫殿了,而是冷宫的某个角落。被打断了双腿,她再也不是那个能歌善舞的舞妃了,就没有资格再住在宫殿之中。

多少被皇后私下处理的妃子,最后都被送到这里来自生自灭。

轻盈的脚步慢慢靠近,朦胧之中,一双温暖的手覆在她的额头之上,舞妃的眼角挂着一滴泪,口中喃喃,“俊生……”

身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舞妃募的睁开眼来,然而她却发xiàn

自己一个字都喊不出来,那痛觉好像生生将她的灵魂剥离,此时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娘娘,为了往日可以再起舞,忍着。”

淡淡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舞妃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待她看清楚了那张清雅的面容,另一条腿再一次传来剧痛。

只听咔嚓几声,她分明可以感觉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疼痛让她忘记了反应,云姝为她接好了断骨,擦掉了手上的血液。好在没有错过时机,断掉的地方还能接上,只是需yào

时间。“这几日,娘娘要忍着点,一段时间过后,这腿就不会再那么疼了。”

舞妃呆呆的抬起眼来,沙哑的声音从喉间滑出,“你……救了我?”

“娘娘是因我而伤,所以,不算救。”云姝就那么淡然的看着她,这声音犹如春风一般,吹拂了舞妃那冰冷的心湖。

眼泪不受控zhì

的从眼角滑落,她还以为,自己会死。

不曾想,原来这个宫中,还有人会对她伸出援手……

第三百四十八章 拉拢盟友

云姝小心翼翼的将舞妃带进了那简陋的屋子,这里除了一张床和那残缺的桌椅,便再无其他。

“一会儿我会送床棉被来,娘娘就先委屈一阵。”

舞妃泣不成声,伸出手去擦掉了脸上的泪水,疼痛令她唇色苍白,然而从方才到现在,她都忍着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不必劳烦了,皇后是不会放过我的……”

“既然已经被送到了这里,皇后就不会再理会娘娘了,她已经夺走了娘娘最珍贵的东西,就不会让娘娘死。她最喜欢的,便是看着别人饱受失去珍爱之物的痛苦。”

云姝说这话的时候不带一点感情,舞妃惊讶的抬起头来,好像确实如此,之前的雨妃弹得一手好琴,皇后就把她的手废了。还有那莹妃有着羿国最美的歌喉,结果就被强灌了哑药。她们都是因为忍受不了痛苦自尽而亡的,就在方才,自己不也已经失去了生存的欲望吗?

“你……辰国的御太医……”

舞妃不明白方才云姝话中的意思,为什么说自己是因她而伤?

“我身上的药不多,娘娘忍耐两日,到时候再换药也不迟。”

舞妃看向自己血迹斑斑的双腿,“它们……能好吗?”那几名侍卫都是往死里打的,舞妃觉得御太医莫不是在安慰她?

“再不济也只是不能舞蹈,娘娘方才不是已经存了死心吗?”舞妃抬起头来,竟发xiàn

云姝的眼中闪着责备的光芒。她顿时一哽咽,被送进了冷宫哪有活路,就算她真的不想死,她也无法和皇后抗衡。

虽然她不甘心……

舞妃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裙摆,云姝见她那染了血的手背青筋突起,隐隐的颤抖着。

“娘娘莫不是打算认命了?”

“……”自从她进了这个皇宫,就已经认命了。她不过是一名被买进府里的舞姬,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方才娘娘口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想必是娘娘的珍惜之人吧?”

舞妃身子一僵,眼眶瞬时又红了。

云姝猜得没错,那个叫俊生的,或许就是舞妃的心上人。

“娘娘难道打算就这么任由别人掌控自己的命运?娘娘如果有勇气在这座荒凉的冷宫里度过下半生,为何没有勇气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见她不说话,云姝已经往后退了一步,“打败自己的不是敌人,而是我们本身。如果娘娘已经下定决心住进这冷宫,那么我就不必再医治娘娘的腿了。因为这腿一旦痊愈,皇后必定会再来,到时候反而害了娘娘一条性命。”

正打算离开,身后却传来那急切的声音,“不!”

“我……不要住在这里……”舞妃根本不敢去想象,自己的下半生将如何在这里度过。若她心已死,那倒可以浑浑噩噩,可是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去做,还有与他未完成的约定……她怎么能就这样放qì

?!

舞妃犹豫的抬起眼来,那颤抖的眸子里带着希冀,“可是……我能活着出去吗?”

云姝收敛了神色,嘴角微微一勾,那笃定的声音响起,久久的回荡在舞妃的脑海之中,“能。”

她深吸了口气,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

“娘娘要重新站起来,重新取得萧皇的宠爱,然后……”云姝一步一步的逼近,微微俯下身来,这声音里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把皇后从那个位置拉下来!”

此话一出,舞妃浑身一震,让皇后下台?!这……这怎么可能?!

“是不是觉得不可能?”

舞妃抬起头,紧紧的抿着唇,光是听这话,都已经让她的心跳加速。

“在娘娘的眼中,皇后还是从前的那个皇后吗?”云姝的话里带着他人听不懂的深意,然而舞妃却是想了许多。每个人都说,三年前的某一天,皇后性情大变。她不再是那个雍容大度的姝皇后了,这后宫之中不断的有妃子消失,不断的有妃子落胎,虽然众人心中明白,可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这样的皇后,她真的有资格母仪天下吗?!

“只有将皇后拉下来,娘娘才有可能得到自由。”云姝循循善诱,舞妃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自由?”

“对,自由。只要有了萧皇的宠爱,娘娘不但可以踏出这个皇宫,还可以见到心爱之人,娘娘之所以会受制于皇后,就是因为萧皇给予娘娘的宠爱远远不够。”云姝自从踏入这个皇宫,她已经注意到萧亦琛和云媚是貌合神离,想要挑拨他们只需yào

一个契机。

“可是……皇后与皇上共度生死……”萧妃的意思是,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共度生死?云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讽刺的浅笑,这个笑容让萧妃越发不解。是啊,她又怎么会知dào

,与萧皇共度生死的那个结发之妻,三年前就被害死了。

“娘娘以为,皇后的所作所为,皇上不知dào

吗?皇上知dào

,只是这一切都在皇上的容忍范围之内。所以,娘娘必须想个办法,让皇后性差踏错,踏在萧皇的极限上!”

舞妃算是听明白了,御太医的意思是,皇上一直在忍着皇后,只是还没有触及他最后的底线!

“我……我该怎么做?!”

“娘娘先安心养伤,等伤势恢复以后,我们再慢慢商量。”云姝又恢复了那一张风轻云淡的表情,仿佛方才与舞妃说话的是另一个人。舞妃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这名女子,究竟哪一个才是真zhèng

的她。

“御太医为何要……”莫非,她是辰国派来的奸细?!

云姝完全不在意舞妃的猜疑,“娘娘只需yào

知dào

,我与娘娘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如果想要害娘娘,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是啊,如果对方心存恶意,又为何要冒险帮zhù

自己?

而且,就算她是辰国派来的奸细又如何?国家大事从来不需yào

她这种弱女子来操心,她只在意,能不能和自己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很快,这简陋的屋子里只剩下舞妃一人,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腿,泪光闪烁,“俊生,你可正等着我?”

……

从冷宫出来,云姝毫不犹豫的没入了一条无人知dào

的小道里。

这座皇宫虽然改变了许多,但处处都是熟悉的风景。这里的每一条暗道只有她和萧亦琛知dào

,之前已经确认过了,萧亦琛并没有命人将这些暗道堵上,这也方便了云姝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个宫中穿梭。

不想,一双手突然从暗处伸出,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往角落里一带,云姝心中一惊,然而身后却是传来那熟悉的淡香,这让她立kè

收起了掌心之内的毒针。

“有人!”

凤凌轻声在云姝耳边说了一句,她这才注意到,这满是灰尘的暗道里居然有一串陌生的脚印。

居然还有别人知dào

这暗道!云姝立kè

意识到自己差一点身处于危险之中,只是,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许久之后,四周安静得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而凤凌的手也渐渐松开,只是依旧将云姝揽在怀中。

“……他们走了?”

“……嗯。”其实很早以前就走了,只是凤凌舍不得放开她而已,这话自然不能和她说。

云姝松了口气回过头去,只见凤凌依旧戴着那副面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跟着他们进来的,好在,他们没有发xiàn

你。”凤凌伸出手去指了指地面,云姝这才注意到,这群人是朝着另一条岔口离开的,而自己去的是冷宫的方向。

“他们折回来之前,我已经把你的脚印擦去了。”

凤凌跟踪着那群人进来,阴暗的小道里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xiàn

云姝的脚印,而凤凌一眼就认得出这是女子的脚印,虽然不知dào

是何人,但为了不让自己暴露行踪,他决定帮此人擦掉脚印。

因为那群人若发xiàn

这暗道还有别人进来,往后必定会更加小心。

“你怎么没有认为我和他们是一伙的?”

“因为你是单独行动,而他们,都是几个人一起。”凤凌自信的勾了勾嘴角,云姝无语,他的身上真的有很多谜团,而云姝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底盘上,他却好像比自己还要熟悉。

凤凌并没有问云姝为何会知dào

羿国的宫中有这么一条暗道,他实在感谢上天的眷顾,这一次若不是正巧被自己发xiàn

,只怕云姝已经和那群人撞上了,凤凌难以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从暗道里出来,云姝带着凤凌走去了另一条小路。

“那些是莲国的人?”云姝之前听他提起过,这个宫中似乎与莲国有关系。

凤凌微微点了点头,他的姝儿就是这么聪明。

“这么说,萧亦琛可能和莲国联手了。”

云姝停下了脚步,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萧亦琛为了方便这些莲国人出入,因此将暗道告知了他们。如此一来,自己往后要行动就困难了许多。

她抬起眼来,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凤凌微微张了张口,却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他知dào

,云姝可能在怀疑他。

第三百四十九章 进入云府

“姝儿,我不是……”

云姝背过身去,没有去听凤凌的解释,这让他更加紧张,伸出手去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我和萧皇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他低下头来,却看见了云姝嘴角挂着的那一点笑意,当下明白自己如此紧张,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虽然他不知dào

云姝和萧皇之间的恩恩怨怨,但是他却感受得出来,若自己和萧皇有所牵连,只怕就无法再站在云姝的身边了。

“若要我相信你,就带我去一个地方。”

“……”

……

热闹的街道上,两名面容清秀的公子并肩而立,四周繁华的景象与辰国不尽相同,唯一的差别,就是这里鲜少能看见小摊小贩,云姝知dào

这是当初萧亦琛做出的改变,他把所有的商贩集中到了另一条街道,而这条主街笔直通往皇宫,他希望这一路可以畅通无阻,也象征着羿国未来之路无阻。

“要找动物肠线,药铺可有?”

“只有郊外的农户才有。”云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凤凌有些惊讶,若不知dào

的人只怕会以为云姝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许久。

“永宁公主的身子可好些了?”心爱之人就在身边,而凤凌却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好。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面对她的时候变得越发笨拙。

云姝侧头看了他一眼,凤凌面上一红,不知怎么的,就算女扮男装,她的身上也有一种让人挪不开眼来的魅力。“这几日傍晚,四弟总会去探望永宁公主……”

云姝微微一笑,“大婚之日推迟,公主还得病上一阵。”简单的一句话,立kè

让凤凌明白了一切,只怕,这些都是她的主意吧?

忍不住轻笑出声,云姝有些疑惑,而凤凌的眼底尽是宠溺,“遇上你,萧皇没那么容易抱得美人归了。”

提起萧皇,凤凌微微一顿,他后悔自己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刻提起那人。明明知dào

云姝厌恶他……

“走这边。”然而,云姝却好似没有听见,轻轻拉起他的袖子朝着北门的方向靠近。

凤凌注意到角落里,有一辆装着干草的马车。

“师傅,我们要到郊外的农户去。”

“好,两文钱!”

云姝极其自然的跳上了那干草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凤凌上去,男子微微一愣,这是……

“这里每每都会有樵夫候着,有要去郊外的客人就能赚点银子。”

原来如此,反正他们也是要回家的,顺路载一程赚点小钱。

马车颠簸,凤凌看着身边悠闲自在的人儿,心中有许多的疑问。明明是昌荣侯府的小姐,却对羿国京都的事情如此了解,凤凌觉得越发的看不透她,擅骑马,懂医术,还和萧皇有过节,莫非,她真的是羿国人?

“怎么了?”身边的视线如此灼热,云姝回过头去,她知dào

凤凌可能有话想要问她,便坦然的笑了笑。

然而,男子却是伸出手去,轻轻的将她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捋到耳后,“我只是为了姝儿的足智多谋感到自豪。”

“……”足智多谋?若是旁人,定会觉得自己是羿国人吧?

云姝心中温暖,和凤凌在一起总是这般的轻松,让她觉得自己不必刻意隐瞒真性情,因为他好像永远都会包容着自己,从来不曾逼问过什么。

前方的樵夫疑惑的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心中有些鄙夷。这两名公子的行为未免太过亲昵了,难道……听闻近来那些达官贵人会有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癖好,见这两名公子皮肤白皙精致,想必也是富家子弟吧?啧啧啧,世风日下,真是世风日下。

很快,不远处出现了两户农家。

“刘大叔,现在可还有羊肠线?”

草屋前坐着一名大叔,正熟练的编着竹篓。凤凌看见了草屋之后的羊圈,空气里时不时飘来清新的饲料味。

“这位公子,老夫认识你?”

大叔看着眼前陌生的公子,云姝微微笑了笑,“在下与云家有些渊源,听他们说你这儿有羊肠线。”

“原来如此,正巧,他们今儿个也派人来订了,老夫刚刚完成,这就去给公子拿!”

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看来是父亲在为接筋之术做准bèi

了。

凤凌注意到那名大叔手中捧着一团粉色的东西,这就是羊肠线?原来是这种模样……他有些尴尬的将目光挪开,云姝自然知dào

他在想些什么。

这羊肠线,顾名思义就是用羊的肠子做成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怖人。

“刘大叔,在下正好也要回京都去,云家的这一份就一起捎过去吧。”

“哦?如此甚好!甚好!就劳烦公子了!正好也有人要进京去,让他顺路带公子一程!”

“多谢刘大叔!”

郊外的樵夫络绎不绝,每一日都会有许多人带着砍下的木柴进城去卖,而载这些顺路的旅人,也是他们的收入之一。

“劳烦大叔,我们要去云府。”

“哦?公子认识云家的人呀?哎,云府里可都是好人啊,特别是那云夫人,与老夫有一面之缘,可惜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了。”樵夫的语气里尽是可惜。

凤凌注意到身边的云姝身子一僵,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

“大叔可知云夫人发生了何事?”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云夫人病了好些时候了,听府里的人说时好时坏,这也奇了怪了,云家医术高明,怎么会治不好呢……”樵夫没有注意云姝的表情,“说不定是惹上了脏东西,公子你若是去,不如建议国丈大人寻个法力高强的僧人看看!”

云姝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的揪着,生疼不已。

她知dào

自己的母亲身子向来健康,怎会病得这么久?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不愿意去多想。

凤凌总觉得,云姝似乎十分了解云家,之前听她说,在乡野间曾经结实了云家的人,莫非就是这名云夫人?

很快,马车驶入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前方,一栋灰色庄严的宅子引入眼帘,门口的石狮子上方挂着两盏素色的灯笼。

云姝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她知dào

这个时辰,云穆不会在府中。

“来者何人?!”

“在下是受刘大叔所托,前来为国丈大人送羊肠线的。”守门的侍卫上下打量了云姝和凤凌一眼,这两名公子仪表堂堂穿着得体,言语颇为儒雅,看起来不像什么可疑之人。

“稍等!”

很快便有家丁进去禀报,随后,一名管家出现在云姝的面前,“两位公子,这边请!”

凤凌见云姝的眼神微闪,她好像认识这名管家。

“不知,之前的李管家……”

领路的管家回过头来,“这位公子认识李管家?”

“正是,在下与李管家有数面之缘。”

“李管家告老还乡了,公子不曾听他说起过?”

“……”云姝收敛了神色,或许眼前的这名管家不知dào

,但她确实了解,李管家无亲无故,自小便在云家做活,怎么可能告老还乡,他的家乡在哪儿?

“李管家是三年前离开的?”

“正是。”

果然如此!云姝总觉得,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说不定真的如她所料,父亲根本就知dào

如今的姝皇后有古怪,而李管家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只怕也是猜到了什么,避免节外生枝才被遣走的。

云姝的心中升起几分愤然,她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可以容忍这样的事情,这一刻她多希望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公子将东西放在这儿便可。”

管家领着云姝到了药房,取出了一个湿润的盒子,这时,一名丫鬟跨了进来。

“给夫人的药熬好了吗?”

“芍药,老爷不是说不可再熬了吗?”老管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云姝回过头去,便看见了那名熟悉的女婢。

芍药,这是一直跟在母亲身边的丫鬟。没有想到三年不见,她依旧是这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只是眉目之间带着掩藏不住的担忧之色。

“可是夫人说要喝。”

老管家微微一愣,随后叹了口气,“那……就稍等片刻吧。公子?”

云姝这才反应过来,将东西放了进去。

“云夫人的身子还未好转?”

老管家觉得,眼前的公子既然认识李管家,就应该是云府的熟人。当下便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啊。”

“国丈大人说得对,这药不能随意吃,夫人只怕是有烦心事……”云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她分明注意到芍药的神色一变。

那名婢女别有深意的打量了云姝一眼,这名公子,莫非认识自家的夫人?

云姝看着他们的脸色,就知dào

对方不会多言,当下便礼貌的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凤凌在外头守着,毕竟这是药房重地,不能任由外人随意进出。他看着迎面走来的女子,云姝的眼中带着几分深意,凤凌心中了然,便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

角落里,两人却是停下了脚步,云姝深吸了口气,好像在等着什么,而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两人屏住了呼吸。

第三百五十章 似故人来

芍药微微低垂着头,脑海中却是浮现出方才那名公子的眼神,不知为何就是挥之不去。

拐角处,身边突然响起了那个声音。

“芍药姑娘。”

她吓了一跳,抬起眼来就看见方才那两位公子站在眼前,其中一人露出了友善的笑容,“不知芍药姑娘可还认得在下?”

难道他们真的见过?芍药仔细的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公子见谅……”

“三年前在锦云寺外,夫人救了在下的母亲,在下没齿难忘……”身后的凤凌深深的看了云姝一眼,目光之中尽是深意。

“呀!奴婢记起来了!”听云姝这么一提,芍药便觉得似乎真的有过这么一回事,三年前自己确实陪夫人去了锦云寺,可是过了这么久,自己不认得这位公子也是正常。

“听闻云夫人病了,在下一直很担心,这一次正巧来京,便惦记着想要过来探望。”云姝伸出手去,从袖中拿出了一件红色的护身符,“这是在下特地为云夫人求的护身符,希望夫人能早日康复。”

眼前这名公子如此诚心,芍药心中感动。夫人平日里乐善好施,好人总是有好报的。一想起云夫人那虚弱的身子,芍药眼眶一红,“多谢公子……若夫人知dào

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云姝眼中一沉,芍药向来是名内敛的女子,如今她却如此轻易的将情绪表露其外,看来母亲的身子真的不容乐观。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要亲自将这护身符交到夫人的手中,以表在下对当年救母的感激之情。”

话音刚落,云姝深深的福了下身子,如此大礼让芍药心中感动,她伸出手去拭去眼角的湿润,“公子快快请起!老爷今日不在府中,还请公子抓紧时间……”

看来,父亲是命人不准去探望母亲了。云姝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多谢芍药姑娘。”

凤凌觉得这位云夫人一定是云姝十分在意之人,否则以她的性子,断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她如今是辰国的御太医,若被人发xiàn

拆穿了身份,那可是大大的不利。

凤凌还注意到,这羿国的云府真是名不虚传,这里的每一处摆设雕塑都富有浓郁的医学底蕴,庭院里的花草分类得十分严谨,并且每一片区域还种植了适量的草药。凤凌觉得,这些草药的分布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否则正常人断不会将草药和普通的花卉种植在一起。

绕过一片花园,芍药已然停住了脚步,她歉意的抬起头来看向凤凌,他立kè

明白了这名丫鬟的意思。

“我在这里等你。”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便跟着那芍药穿过了拱门。

这里的一切,还和她离开时一样。母亲的喜好从来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连空气里都仿佛带着母亲身上独有的淡淡清香。

云姝的心湖似乎从最底处开始散发着圈圈涟漪,站在云夫人的屋门口,她微微抖了抖自己的衣裳,这样的动作让一旁的芍药有些惊讶。

这位公子,怎么好像十分了解夫人似的?

云夫人极其爱干净,若有人要进她的屋子,必然会先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抖去灰尘方敢跨入。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股幽然的药味扑面而来,似有热风源源不断的流出,云姝深吸了口气迈开了第一步。

那熟悉的红木椅,洁白通透的白玉观音,两盆简朴的兰花立在角几之上,让云姝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素色的帷幔旁,那苍白纤细的手腕安静的垂着,云夫人看起来睡得很沉,连她们进来了都没有清醒。云姝缓缓靠近,她努力控zhì

着自己的情绪,不希望在这里被芍药看出异样。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dào

,心中已经不断的淌着泪。

母亲,你可知dào

姝儿回来了?

下一秒,云姝的瞳仁瞬时一缩。榻上的妇人睡得安详,她的另一只手安静的放在锦被之上,只是紧紧的握着一支簪子。云姝一眼就认得,那是自己在母亲生辰的时候,亲自为她选的。

而她抓得那么牢,好像生怕被人抢走一般。

仅仅是这一眼,云姝便觉得无法呼吸。

芍药看着云夫人手中的那支簪子,轻轻叹了口气,她正想让云姝把护身符放下,毕竟夫人已经睡着了,不希望吵醒她,不想回过头去,却看见眼前的小公子已经泪流满面,那表情,竟是让芍药觉得心中一疼。

明明是毫无血缘的两个人,为何她会从这名公子的眼中看见无尽的自责和痛苦?他对夫人真的只是感激之情吗?若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夫人是他的母亲。

这样一来,芍药倒是不忍心将云姝送出去了。

她抿了下唇,“公子,夫人平时这个时辰是不会睡的……”

云姝深吸着气,笑着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嗯,我就看看她,就好……”那充盈着无尽感情的目光落在云夫人的脸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母亲的面容尽是病态?

她微弱的呼吸略显不安,手上的指甲呈现灰白毫无血色,再加上她的发丝暗淡干燥……这是怎么回事?母亲向来十分注重养生,万万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才是。

云姝慢慢靠近,将自己求来的护身符,轻轻放在云夫人的枕边,看着那熟睡的容颜,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现在还不是她与母亲相认的时机。

就算母亲是清醒的,又如何才能让她接受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与其将仇恨和悲伤带给母亲,不如由自己来承担一切!

一旁的芍药看着久久站在榻旁的年轻公子,那恋恋不舍的眼神叫她不敢打扰。

随后,云姝回过来,对着芍药微微点了点头。

两个人安静的从屋内退了出来,“芍药姑娘,夫人比起三年前清瘦了许多,哪怕是病着,都不要节制她的饮食。”

芍药轻叹了口气,“夫人是心情不佳,吃也吃不了多少,这三年来病情反反复复,看得真叫人心疼……”

云姝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屋内的一切,“夫人手中拿着一支簪子,想必是十分珍爱之物吧?”

芍药笑了笑,“是呀,那是皇后娘娘送给夫人的生辰礼物,如今皇后深居宫中,夫人思女心切,也只能拿着那簪子睹物思人了。”

这时,云姝停下了脚步,她的语气保持着一贯的平静。

“皇后娘娘不来探望云夫人吗?”

“来过几次,可是夫人的病情不见好转,真是令人担心。”

云姝的心中闪过一种可能性,母亲的心思如此玲珑,或许,她知dào

云媚是假的呢?

“在下曾经与府中的二小姐见过一面,不知她嫁于何处?”

芍药有些惊讶的看着云姝,不知对方为何突然提起二小姐。“二小姐三年前就云游四海去了,这些年只来过几封信件。”

云游四海?!呵呵。

“恕在下多言,方才在药房,在下似乎听见国丈大人说不要再给云夫人煎药,想必是那药不适合夫人,可是为何夫人偏要服用呢?莫非,是国丈大人与夫人闹了嫌隙?”

芍药并不觉得云姝这话是否有什么目的,只觉得她着实关心夫人。眼前的这位公子给了她太好的印象,让芍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哎,老爷与夫人之间的事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说什么,那药,夫人已经服用了许久却不见成效,老爷便觉得可以停了,可是夫人……兴许,是夫妇之间的置气吧。”

置气?在云姝的记忆之中,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十分和睦,母亲也不是会刁难别人的人,是药三分毒,既然父亲说了那药没有成效,为何母亲要坚持服用?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可以换来什么呢?

云姝思索之际,已经看见了前方的凤凌直起了身子,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在下也该告辞了,多谢芍药姑娘成全,日后还是多劝劝夫人,凡事都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

“奴婢明白的,多谢公子好意,奴婢就送公子出门吧。”

……

屋子里,榻上的妇人眉头微微一蹙,她缓缓睁开双眼,看见的,依旧是那副孤单悲凉的帷幔。

习惯性的长叹了口气,她转过头来,便看见了放在自己枕边的一件红色的护身符。

疑惑的伸出手去,护身符上金色的咒文形成了一圈独特的图案,然而她轻轻一捏,眼神便微微闪动。

这护身符的里面,竟然还有东西。

云夫人直起身子,慢慢的打开这件护身符,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朵玉兰花。

淡淡的清香钻入鼻喉,云夫人心头涌现一种奇怪的感觉,食指轻轻一碰触,这朵玉兰花居然是干的。似乎是被人处理过,以保它永不枯萎。而玉兰花,也是她的心头挚爱。

“夫人,您醒了?”

芍药看着那坐在榻上的妇人,端着刚刚熬好的药便靠了过来。

“方才,有谁来过了?”

芍药看着她手里的护身符,自然也注意到了那朵精致的玉兰花,却是没有多想。

“夫人,方才有位公子来看过夫人了,说是感谢夫人三年前救了他的母亲。”

第三百五十一章 阴谋暗生

三年前?云夫人有些疑惑,芍药上前为她拉拢了下锦被,“夫人三年前不是在锦云寺,救了一名年迈的妇人吗?如今那妇人的公子前来报恩了。这护身符就是那位公子亲自求来的,只可惜夫人睡得沉,奴婢就没唤您。”

然而,云夫人却紧紧的皱着眉头,三年前?自己去锦云寺,是因为那时候皇后正在办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自己去祈求皇后和皇上平安的。可是……她不记得自己救过一名老妇人。难道,是她忘记了?

手中的玉兰花温润白皙,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泛起阵阵的温暖,这种感觉该如何解释?“那名公子呢?”

“奴婢已经将那位公子送出府了,哎呀,忘记问他的姓名。”

“那他……可说了什么?”

芍药想了想,“这位公子让夫人要好生保重身子,对了,他还问起了二小姐,奴婢就说二小姐云游四海多年了。”

云夫人的眼神闪了闪,芍药已经将那药碗端了过来,“夫人,喝药吗?”

云夫人伸出手去,示意芍药不要言语,自己则是深深的看着手中的玉兰花。她在琢磨心中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是什么呢?是什么让她如此在意……

“那位公子……有说什么时候会再来吗?”

芍药见云夫人如此紧张,当下便觉得自己做错了,应该问得更仔细一些才是。

“奴婢听那位公子说,他是路过京都顺路来府中看看的,想来……是不会再来吧……”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是位公子?”云夫人抬起头来,好像想要确定什么,这话让芍药微微一愣,便点了点头。

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把药端出去吧,不喝了。”

“……是,夫人。”芍药面上一喜,夫人是因为那位公子,所以改变了心意吗?虽然自己之前也劝过夫人,没有效果的药还是不要服用了,可是夫人却坚持到了现在,没有想到……那位公子真是贵人!

芍药好像生怕云夫人会反悔似的,端着那药快步走了出去。

不想,却是在拐角处遇见了归来的云穆。

“又给夫人熬药了?”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悦。

芍药行了一礼,“夫人说这药不吃了。”

云穆收敛了神色,他抬眼看了一下那紧闭的屋门,许久之后问了一句,“方才有人来了?”

“有位公子来探望夫人。”

公子?看来,是送羊肠线来的那位公子。

云穆似乎在想着什么,便迈开大步朝着屋内走去。榻上的妇人听见了脚步声,立kè

将那玉兰花放进了护身符之中,背过身躺下,没有理会那跨进来的中年男子。

云穆看着那依旧冷漠的背影,许久之后才开了口,“夫人……已经见过皇后了,她说过几日会来看望夫人……”

“让她不用来。”

清冷的声音响起,云穆紧紧的皱着眉头,“夫人这是何苦,皇后她很关心夫人的身子……”

然而,榻上的妇人已经没有了任何回应。

云穆袖中的手慢慢握起,随后暗淡的转过身去,离开了这没有半分温暖的屋子。

锦被里,云夫人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玉兰花,眼角悄然滑下了一滴泪水。

……

街道上,凤凌安静的注视着身旁的女子,从云府出来之后,云姝便再也没有说过话。

她的脸颊上有一丝没有擦干的泪迹,凤凌不由得心头一凛。

她哭过了?!

在凤凌的心中,云姝坚强得不似女子,回忆起自己是否见过她流过一滴眼泪,凤凌已经记不清了,似乎没有?又或者……是他不曾见过。

然而他却知dào

,要如何的悲伤,才能让这坚韧如石的女子泪泉决堤?

凤凌只觉得,这种时刻,自己能做的便是安静的守着她。

冰冷的手传来一阵温暖,云姝的眼神微微一闪,两人并肩而立,不知何时,凤凌已经握住了她袖中的小手。那真实的温暖传递而来,好像有股力量支撑着她。

原本压抑的心情渐渐平复,云姝知dào

,他很担心自己。

抬起头来,对着凤凌笑了笑,“我没事,不必担心。”

“……那,我就不能牵着你了?”凤凌的语气有些受伤,那无辜的眼神竟是让云姝不由得轻笑出声。没有想到,他也有这般无赖的时候。

清雅的面容浮上一层粉色,云姝有些庆幸,这薄薄的面具让他看不见自己此刻的窘迫。

不自然的将目光挪开,而云姝却是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两个人从不轻言喜欢,然而他却一直用行动证实着自己的心意。而凤凌也知dào

,她愿意接受自己的帮zhù

,何尝不是另一种心意的传达?默契便在悄然之中根深蒂固,他不舍得离开她,不愿意放qì

她,最终,他已经决定用尽自己的一生来守护她。

云姝的心中有些感慨,这两世她遇见了许多男子,而只有凤凌教会了她一件事情。

感情并不一定要占有,他总是这般不求回报的守着自己,而萧亦琛,对于自己所付出的一切视若当然,而东方旭,对于自己的拒绝却越发执着。面对他们的时候,云姝觉得自己的心确实有些疲惫,特别是对东方旭。或许自己真的错了,当时他有所表露的时候,自己明知不可能,就应该彻底的斩断对方的感情。

云姝承认自己是卑鄙的,为了让他稳坐太子之位,不惜利用他的感情,给他模棱两可的答案。可是若真的再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可能,还会这么做。

是的,就算不是东方旭,哪一位王子有实力可以壮大辰国,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接近那个人,她要将一切化成自己的力量,让他们成为自己坚强的后盾,是的,她就是这么一个不折手段的人。

可是云姝猛然惊醒,唯独他,唯独身边的这名男子,自己哪怕知dào

他身份极其尊贵,哪怕知dào

他愿意为自己倾尽所有,云姝唯独不愿意利用他……

这是为什么呢?有时候,云姝也不了解自己。

“在想什么?”凤凌声音轻柔,身旁的女子突然安静下来,让他觉得是不是自己的举动唐突了?

“若是累了,早些回去休息,我大哥那边……还需yào

你费神。”

凤凌其实每日都会去看望凤宇,只是他总选择无人的时候,站在窗口,看着里头那受伤的男子。

若自己的身份是他的兄弟,那么他一定会光明正大的进去,可是现在,他对于凤宇来说只是一名陌生人。

他了解自己的大哥,此时此刻,只怕凤宇并不愿意见太多的人。因为他那可能再也无法恢复的手臂,没有一个人会如此坦然的面对希望渺茫的未来。

“我会尽lì

的。”

“我相信你。”凤凌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手更紧了些。

……

羿国皇宫,椒房殿内。

棋盘前,云媚看着上面被围困的白子,一手高高的举着,却是没有落下。

“你说,明知前有猛虎,为何不赶紧逃命呢?莫非她有什么王牌?”

“属下不知。”原来屏风之后,还立着一名黑衣男子,若不是他出声,只怕无人能发xiàn

他的存zài



“你也来和本宫下盘棋吧。”

“属下不敢。”

“不敢?你也怕死吗?”云媚收回了手,随意的将棋子丢到一旁的盒子里,只怕整个后宫,除了皇上无人敢和云媚下棋,因为凡事和她下过棋的,都没有好下场。

她不容许自己输,又不容许别人刻意相让,之前便是有几名不见经传的妃子故yì

输给了她,被找了些借口打入了冷宫。其实云媚喜欢的并不是下棋,而是喜欢这种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感觉。

“属下今日来,是有个消息要带给娘娘。”

一张纸条突然出现在云媚的手边,她微微挑眉打开一看,只听哗啦一声,她突然将棋盘之上的棋子尽数扫到了地面上,发出了一声巨响,“你怎么现在才说?!”

“属下以为,娘娘知dào

。”

“什么?!本宫为何要知dào

那个贱人的名字!云姝?云姝?哈哈哈……世间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怎么敢叫云姝?!”云媚的表情狰狞无比,她紧紧的捏着那张纸条。

难怪了,难怪皇上会对她如此在意!这个贱人何德何能……

云媚剧烈的起伏着胸膛,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云姝的面容,就她?就她也配叫云姝?!

“娘娘,国丈大人似乎已经答yīng

要与柳云姝合zuò

,治疗那辰国将军的手臂。”

云媚紧紧的皱着眉头,“那个贱人,不知dào

用什么法子说服了父亲!”她知dào

云穆一旦亲口答yīng

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哪怕是自己出面阻止也一样。

若自己之前不知dào

也就罢了,现在,云媚不可能会让云姝称心如意!

那个辰国将军想要治自己的手臂?!做梦!

她要想个法子,阻止这一次的治疗!要怎么做呢?直接杀了那个将军?不,这样容易节外生枝。不如……不如就让那个贱人变成一个言而无信之人,那么父亲就绝对不会再帮她!

“来人!”

第三百五十二章 冷酷女子

锦绣宫内。

“姝姐姐,凤大少爷的手臂能好吗?”榻上的永宁盖着被子,外头阳光明媚,这个时辰本该起身,可是如今她还“病着”,如此懒散的模样才不会引人怀疑。

云姝已经准bèi

好了药箱,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尽lì

而为。”

“凤大少爷一定要好起来,否则四少爷就会不开心了……”永宁抬头看着帷幔,喃喃自语。

然而,当云姝跨出屋门,便有名宫女等候在那儿。

“御太医有礼,我家娘娘有请。”

云姝微微一愣,她抬头看了下天色,与父亲约在两个时辰之后,还有些时间。不知是哪位娘娘,这么懂得选日子呢?云姝不由得多想了点。

春日姣好,繁花盛放,某个花园的亭子里,一名面如明月的美丽女子早已经等候在那儿,一见远处而来的两人,当下迎了上去,“想必,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御太医了!”

她的声音甜美,云姝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对方一眼,便微微行了一礼,“参见娘娘。”

“御太医快快请起,这怎么敢当呢!本宫见今日风景独好,便想着在这样的好日子里与御太医交个朋友。”她热情的拉着云姝的手腕来到亭中,桌上早已经摆好了精美的糕点。

“本宫听闻御太医在辰国的种种事迹,心中敬佩不已,不知大人的医术是何人所授?”这位娘娘表现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云姝就这么坦然的望着对方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沈妃见她不回答,就这么安静的看着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难道对方看出些什么了?

“臣女的恩师,是名乡野郎中。”

“乡野郎中?这……”只怕是糊弄自己的吧,乡野郎中有这本事?沈妃显然不信,“不知是哪里的隐士高人?”

对方如此追根究底的模样,倒显得十分可疑。只怕不是真心想来与自己交朋友的吧?“臣女自幼在乡野长大,郎中家中有许多医药典籍,看了多年耳濡目染,见了奇人异士也多,所以便学了点皮毛。”

“御太医真是谦虚,听说大人的医术了得,还平定了辰国江南一带的瘟疫,立下大功,这一次随着公主出使羿国,想必是十分受辰皇陛下的器重。”

“是陛下错爱,臣女只是运气好而已。”

“哎,御太医这不骄不躁的性子,真是让本宫欣赏,难怪皇上会这般看重大人了。”

云姝好似没有听懂沈妃话中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看着眼前的白玉茶杯。

“不知永宁公主的身子如何了?本宫一直想要去探望,但又怕扰了公主殿下休息,这里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希望御太医能收下。”沈妃一个眼神,身边的宫女便拿出了一个红色木盒,打开一看,金色光滑的丝绸之上躺着一株模样极好的人参。

云姝一看就知dào

这株人参价值不菲,这位娘娘看起来真是真心实意。

“无功不受禄,娘娘的好意,臣女替公主心领了。”

“这怎么可以,本宫只希望对公主殿下的病情有所帮zhù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沈妃言辞恳切,云姝淡笑的看着对方,又是奉承又是送礼的,究竟对方有什么目的?

沈妃见云姝不回答,便知dào

对方有所怀疑,当下深深的笑了笑,刻意压低了声音,“御太医千万不要误会,本宫只是看皇上与皇后娘娘都这般看重大人,这才……想沾沾大人的光。”

皇后?云姝以为,在这个后宫之中,云媚只怕不可能和哪个妃子和平共处吧?莫非她是来拉拢自己的?

“不知大人觉得皇上如何呢?”沈妃的眼中闪着暧昧的光,她的意思如此明显,就是在暗示云姝能会成为萧皇的妃子。

云姝低垂着眼,嘴角挂着一点笑意。见她这副模样,沈妃以为云姝是害羞了,当下便打趣道,“本宫倒是觉得,御太医与皇上十分般配呢,相信往后,大人一定会深得陛下宠爱的。”

云姝心中冷笑,“臣女何德何能,娘娘谬赞了。”

“哎呀,大人在本宫这儿就不要谦虚了!”沈妃伸出手去友好的握着云姝的手背,好像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了一般。

“娘娘,臣女还有要事在身,日后再来拜访娘娘。”云姝突然转移了话题,沈妃脸上一变,急忙拉住了她,“大人,天色还早,再陪本宫聊聊!本宫还有许多事情想向大人讨教呢!”

她的手握得如此之紧,让云姝动弹不得,然而云姝却是发xiàn

,沈妃的掌心已经渗出了一点薄汗,然而她看起来并不像身子会出虚汗的人。

看来,是紧张的。

云姝的眼中似有犹豫,看得沈妃立kè

对着宫女使了个眼色,“本宫知dào

御太医热忱于医术,特地命人搜罗来这一套医书,还请大人笑纳。”

只见宫女果真捧上来一摞医书摆放在云姝的面前,装订精美。“针法,药理,病症……”云姝一本一本的翻过去,沈妃紧张的看着,好像想要从云姝的表情看出些什么。

然而,对面的女子却是收起了手,看起来对于这些医书并不怎么感兴趣。

这名妃子确实是用了心思,然而云姝却是看出来了,这些医书只怕是她临时托人搜罗来的,虽然都是极其少见,但这类别颇为凌乱,好像只是纯粹的想要取悦自己而已,又或许……只是想要与自己寻得一些共同的话题。

可是沈妃不知dào

,这些书她很早之前就能倒背如流。

“娘娘的心意,臣女心领了,改日再来答谢娘娘。”

“等等!大人等等!”这些医书可是皇后给的,难道这御太医不喜欢?

“哎呀!娘娘,您怎么了?”云姝已经走到了前方,然而身后的宫女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云姝回过头去,就看见沈妃突然倒在了地上,痛苦的紧皱着眉头。

宫女紧张的蹲下身来,恳求的看着云姝,“大人,快,快救救我家娘娘!”

然而,云姝却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方才还好好的,见自己要走,就立kè

“发病”看?她柳眉微微一挑,似乎已经捕捉到了这名妃子的目的,言语轻柔道,“还是快些请宫中的御医为娘娘诊断,耽误不得。”

“啊?这……御太医不就是吗,快救救我家娘娘……哎呀,娘娘出血了!”只见地上的沈妃身下,渗出了一滩鲜红,看模样形势紧急。

“臣女不是宫中的御医,不敢越俎代庖。”

“不,不会的!只要御太医肯救救我家娘娘,娘娘一定会和陛下求情,绝对不会怪罪大人的。”

宫女本以为自己这般请求,云姝应该心软才对,不想对方却是冷下了脸色,“臣女只怕无能为力。”

什么?!宫女以为自己听错了,眼见着云姝越走越远,她立kè

爬起来快速奔了过去,“御太医快,再不救我家娘娘,娘娘会死的!”

“想必这位姐姐也略懂医术吧?否则还未为娘娘诊断,姐姐就知dào

不救的话娘娘会死。”

云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那宫女一愣,眼神开始闪烁,“奴婢……奴婢只是见娘娘都出血了,不救的话肯定……”

“那么,你是在咒你家娘娘?”

“不,不是的!奴婢只是……只是……”

“姐姐与其在这里为难臣女,不如快些去寻御医比较好,否则真的就来不及了……”云姝笑了笑,轻轻一拂衣袖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宫女的视线。

这……怎么会这样……

“她走了?”身后的沈妃此刻已经站了起来,那宫女呆呆的回过身来,弱弱的点了点头,沈妃脸色一白,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人参和医书,云姝一样都没有带走。

她怎么能见死不救?这不应该啊!之前自己明明已经和她打好了关系……这名女子,未免太冷酷了点?!

“娘娘,不如我们去向陛下告状,说御太医见死不救。”

只听啪的一声,沈妃突然抬起手来狠狠的扇了这宫女一巴掌,“你个蠢货!若不是你中用留不住人,她怎么会这么走了?!她是辰国的御太医,就算对本宫见死不救,陛下也不会责怪于她,都是你这么蠢,才连累了本宫!”

那宫女委屈的捂住了脸颊,眼泪夺眶而出,“奴婢,奴婢……”

……

另一头。

“御太医!”院子里,凤汐与凤祺已经迎了上来,云姝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那戴着面具的男子。这一次凤宇的伤势,让他们兄弟几人十分紧张。

“羿国的国丈还未出现,他会不会食言?”凤祺十分担心,他实在很难相信羿国的人会出手相救。

云姝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国丈最重信用,绝对不会食言的。而且相信很快,他便会出现。”

“是的,本大人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回过头去,便看见那挺拔的身影立在眼前,云穆的手中,带着一个红色的木箱,这架势与云姝颇为相似。

云穆淡淡的扫了云姝一眼,“开始吧。”

……

椒房殿内。

哗啦一声,桌面上的茶杯尽数被云媚扫到了眼前,碎了一地,沈妃立kè

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失败了?”危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深深的杀意……

第三百五十三章 刮目相看

“皇后娘娘饶命啊!那御太医根本不是什么善类,臣妾已经讨好她许久,可是最后……她还是见死不救,真是太狠毒了!”沈妃瑟瑟发抖,将云姝狠狠的骂了个遍,而云媚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她阴森的看着眼前这名不中用的妃子,“你不是按照本宫教你的法子吧?”

“不不不……皇后娘娘的教导,臣妾不敢忘。那人参和医书臣妾已经送了,说尽了好话,可是那御太医本性就是如此,娘娘千万留不得她,往后若是得了陛下的宠爱,指不定怎么恃宠而骄呢!”

沈妃这咬牙切齿的模样,与方才的奉承讨好简直判若两人。她只想转移云媚的怒火,让皇后只记得云姝的坏,忘记自己办事不利。

“哼,还用你提醒!那个贱人,如今已经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更何况是他日。不过,本宫绝对不会让她进这个后宫!想做陛下的妃子?笑话!”

云媚冷笑着,深吸了几口气坐了下来,“你还问到什么了?她的医术是何人所授?”

沈妃心中松了口气,看来娘娘应该不会太严厉的责罚自己。

“她说是一名乡野郎中教的,还说是自小见的奇人异士多了,耳濡目染。妾身看她口中没有半句实话,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知dào

她从何学来的医术,说不定是用什么不正当的手段……”

“自作聪明!若是说谎,旁人一查就知,她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云媚冷冷的呵斥了沈妃一句,对方吓得连连磕头,“妾身知错,是妾身蠢顿。”

乡野郎中?哼,看来这柳云姝的运气确实不错。

“还有那辰国公主,是真的病了?”

“回娘娘的话,臣妾见那御太医目光坦荡,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若是撒谎能被人看出来,那个贱人也不会从一个小小的庶女跻身到如今的地位!云媚说怎么都不相信,那个永宁公主会病得这么巧!

见头顶上一片安静,沈妃的目光闪烁,随后云媚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女子,“连看人都不懂,你说,本宫留你何用?”

什么?!沈妃吃惊的抬起头来,她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娘娘?”

“本宫身边不留无用之人,念在你之前替本宫做了不少事情,自己选一样吧。”身旁的嬷嬷得了命令,立kè

捧上来三样东西,一条白绫,一把匕首,和一瓶毒药。

“不……娘娘,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下一次一定会完成娘娘交代的事情,求娘娘饶命啊!”

云媚的眼神越发的冰冷,“本宫说出去的话,何时收回过,不想选?那本宫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沈妃的脸色瞬时苍白,她已经吓得说不出半句话来,她可还记得娘娘喜欢把妃子做成人彘的喜好……与其变成那副模样,不如……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此刻的沈妃已经恐惧得泪流满面,她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投奔皇后,还以为只要自己替皇后办事,就可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沈妃颤抖的伸出手去,看着眼前的三样东西犹豫不决。

皇后娘娘擅长用毒,这毒一定会让人生不如死……白绫,那一定会让自己变得其丑无比……最后,沈妃的手慢慢的挪到那把匕首之上,云媚看着对方如此绝望的表情,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好转。

“还不快选!”

沈妃泪光闪烁的抬眼看着那无情的美丽女子,最后闭上眼一咬牙,紧紧的抓住了匕首,“娘娘……”会不会有一丝生机?

然而,云媚却是骄傲的将目光投向了他处。

沈妃回忆着自己入宫以来的种种,她为皇后除掉了不少人,每一次,她都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枉死的人,没有想到这一日还是到来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为何那个御太医会见死不救,她看起来不像是那般铁石心肠的人啊,明明只要拖住她就可以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

握着匕首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她缓缓将那锋利对着自己的腹部,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就要死了……

就在下手的那一刹那,沈妃突然脸色一变,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看着那稳坐着的云媚,眼眶突然流下了两行黑血,“娘娘?!”

云媚冷笑一声,极其欣赏的看着此刻的沈妃。

只见那如明月一般的面容不断的从五官中渗出血来,七窍流血就是这副模样。

她的唇色瞬时发紫,此刻不住的喷着污血,浑身抽搐的倒在地上,直到两眼一翻露出了血红的眼球,最后慢慢停止了挣扎。

云媚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地上死状恐怖的妃子,在她这里,任何人都别想有选择的权利,这就是她的风格。

“丢去喂玄参。”

“是,娘娘。”

……

另一头,紧张的屋子里,凤宇看着眼前的两人在自己的面前展开了一套他从未见过的小刀,看着那银光闪闪的奇怪器具,连他也不由得皱了眉头。

“凤大少爷,可能会有些疼。”

云姝拿着一块白布过来,凤宇紧紧的抿着唇,重重的点了点头,“御太医尽管动手。”

云姝微微一笑,将那白布铺在了凤宇的伤口之上,不一会儿,便传来一阵灼烧的麻木感。

云穆疑惑的看了云姝一眼,似有探究,只见她熟练的捡起一把小刀,深深的切入凤宇的肌肤,这面不改色的模样倒是令云穆有些欣赏。

那些大家闺秀,何人敢见识这样的场面。

鲜血立kè

涌出,染红了云姝事先铺上的白布。

然而凤宇却只是眉头轻轻一皱,这样的疼痛并非他想象的那般难以忍受。

“你懂得用麻药?!”云穆的眼中尽是震惊,切肉之痛,肯定不是凤宇表现出的这种模样,那么那块白布之上,应该是撒了麻药。

云姝微微点了点头,很快,那条断筋便展现在云穆的面前。

男子从云姝的脸上收回目光,取出自己刚刚穿好的肠线,缝入了第一针。

外头,凤祺紧张的来回转悠着,“还没开始吗?已经进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只怕已经开始了吧。”凤汐猜测着。

“可是……”怎么没听见大哥的动静,他以为应该会很疼才是的,毕竟要切开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或许,大哥忍住了。我看四弟比大哥更紧张啊。”

“二哥不也是,昨晚只怕都没睡吧?”凤祺挑着眉看着凤汐那青紫的眼眶。

一旁的凤凌见这两人此刻还有心情拌嘴,只怕是一样的紧张吧。他回过头去紧紧的盯着那紧闭的屋门,此刻只能选择相信云姝。

云穆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薄汗,这接筋之术他还是第一次活用,为了不让云姝看扁,他缝得十分小心,然而也比他想象之中来得困难。

不断涌出的血水模糊了断筋,要选择扎入点也变得十分艰难,云穆慢慢弯下腰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这时,有人用帕子拭去了他额头上的汗水,云姝见云穆的手指已经有些僵硬,坚持了这段时间,想必已经快到极限了,“国丈大人,接下来交给臣女吧。”

“你可以?”他怀疑的看了云姝一眼,不希望自己辛苦的这一切被她毁了。

而云姝早已经拿出了自己的细针,接着云穆的进程似模似样的动作了起来。男子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看这架势,她也不像是第一次使用这接筋之术吧?

凤宇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血肉,一颗心渐渐平复了下来。方才的疼痛仿佛因为全神贯注而遗忘,他不断的告sù

自己,会成功的,他一定可以重新握剑!

随着时间的流逝,云穆看云姝的眼神渐渐的变了,没有想到这名年纪轻轻的女子,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让自己无可挑剔。起初他还以为,对方不过是嘴硬而已,原本打算看着她为了自己的逞强而付出代价,没有想到……

云穆不得不承认,云姝确实有些能耐。

“最后这一针,一定要万分小心,若没有缝合好,就前功尽弃了!”云穆看着她的动作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云姝抬起眼来与他对视,这中年男子神色一凛,“本大人不想失败在最后关头!”

那脸色有些疲惫的女子微微一笑,“云姝明白。”

这一句话,却是让云穆浑身一震,她说什么?!

收起最后一针,云姝打量着这条被缝合好的筋肉,长长的松了口气,她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男子突然沉默的看着她。

小心翼翼的将凤宇的伤口缝合好,拭去手臂上的鲜红,云姝明亮的双眼看向凤宇,对方立kè

明白了她的意思。

男儿有泪不轻弹,凤宇强忍着心中的喜悦,无比真诚的点了点头,“多谢御太医!多谢……国丈大人!”

此刻的云穆却好像没有听见凤宇的话,而是深深的看着云姝,最后略带颤抖的声音问了一句,“你说,你叫什么?”

云姝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不小心说错了话。

她缓缓转过头去,看着眼前那眼眸深邃的中年男子,眼中滑过一抹流光,悠远而清晰的声音传来,“臣女,名云姝。”

臣女,名云姝……

第三百五十四章 土匪埋伏

云穆只觉得这个声音好似从云中深处传来,目光不受控zhì

的停留在云姝的脸上,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好像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可是云穆竟是觉得这对深邃的眸子里隐含了太多自己不愿意看见的东西。

怕?是的,云穆居然觉得有些害pà

,他不愿意往深处追究,可是目光依旧不住的在凤宇的手臂和云姝的眼眸上徘徊。

她懂医术,她知dào

云家的接筋之术,她也叫云姝……

云穆立kè

往后退了两步,不慎撞上了身后的小桌子,立kè

有几把小刀掉落在地,这样的失态让凤宇疑惑的回过神来,“国丈大人?”

一声闷哼,云穆轻轻一蹙眉头,看着自己被小刀割伤的掌心,这一点疼痛立kè

令他恢复了理智。

呵,他这是在想些什么?不过都是巧合而已,云姝的名字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在用,会点医术又能说明什么?况且……况且眼前的这名女子,与自己的女儿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云穆好像已经说服了自己,眼中再一次恢复了清明,只是看向云姝的目光依旧带着几分深沉。

凤宇立kè

意识到了什么,“御太医与姝皇后同名,国丈大人可是觉得惊讶?”只是,这反应未免太过激烈了些。

云穆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这几日莫要沾水,配合药方可以令伤口愈合得更快些……相信,御太医知dào

后面该怎么做。”他好像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留下这么一句话立kè

转身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云姝望着那离去的背影,眼中带着复杂的神色,她真的很想知dào

,父亲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他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可是依旧这般若无其事,难道云媚真的给了他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让他原谅了她所做的一切?

“御太医?”

心渐渐寒冷,身后传来凤宇那关心的声音,云姝才收回了目光,“这一次的接筋之术很成功,相信只要凤少爷这段时间多加修养,便可以恢复个七八成。”

云姝的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毕竟这是大伤,她不能保证凤宇往后可以将右手运用如初。

榻上的男子满足的笑了笑,“如此,凤某已经感激不尽。”

只要还能再握剑,其余的他相信勤加练习,便可以改变一切。

云姝轻轻一笑,低下头来收拾着那些器具,凤宇却敏锐的发xiàn

了这名女子微变的异样。她低垂着眸子,那侧脸竟是让凤宇觉得她好像很失落。不由得与方才云穆的反应联系在一起,这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哥?”

门口,那凤汐与凤祺已经担忧的立在了那儿,然而当看见榻上那安然无恙的男子时,这才松了口气,“方才国丈大人有些奇怪,这……”

凤宇明白他们心中担忧,左右捂着那已然包扎好的伤口微微一笑,这个表情立kè

让兄弟二人知dào

了结果,他们只觉得压在心上的巨石瞬时消失,不约而同轻笑出声。

“四弟,你还说你不紧张。”

“二哥,你才是腿都软了。”

他们互相打趣的来到凤宇的身边,好像极力的想要缓和众人的心情,云姝则是默默的收拾好一切朝着门口走去。

不远处,凤凌看着迎面而来的女子,然而她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竟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直到已经走到面前,云姝看见眼前出现的雪白锦靴,这才惊讶的抬起头来,就迎上了凤凌那担忧的目光。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将目光避开,竟是默不作声的绕开他,消失在拱门处。

凤凌的眼中有些黯然,自从云姝来到羿国之后,她就变得心事重重,凤凌只担心她又在计划着什么危险的事情,在这里,自己不能太过引人注意,再加上不愿意触及太多云姝隐私的事情,他始终没有命人彻底的探听她和云府的一切。可是……他究竟该怎么做?

……

羿国边境。

“啧,怎么找了这么个厨娘,什么都不做?莫不是想让军爷们伺候她?”一名小士兵手中端着个空碗,满脸愤然的从春香的面前走过。

春香一听,再望向那名士兵来时的方向,立kè

叹了口气瘪瘪嘴,又来了!

只见角落里,那纤细的人儿坐在一块巨石之上,不知在捣鼓着什么。

砰地一声,春香重重的将手中装着脏衣服的木桶放在顾寻芳的身边,男子吓得抬起头来,一见来人立kè

拉下了脸,“吓死本大人了!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的就不知dào

动作轻一点?”

这满是责怪的语气,让春香眼中一沉,“顾大人,为何又把人气跑了?”

顾寻芳一愣,立kè

反应过来,“你说那个小兵?哼,居然要本大人给他捞碗面吃,没长手吗?”

春香眉头一皱,看着顾寻芳继xù

低下头来用小刀削着一根小木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任性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会被人赶出军队的!

“顾大人,我们可是收了银子来干活的!若是传到昌定侯爷的耳中,只怕顾大人就要一个人打道回府了!”

“本大人不缺那点银子,昌定侯知dào

了最好,已经到这儿了他也得乖乖将本大人带去羿国皇宫!”

“……”春香看着眼前固执的男子,知dào

自己说不过他,侯爷可不是可以被随意糊弄的,顾寻芳是太子的人,没有太子同意,侯爷就算是特意拨一小队人“护送”顾寻芳回京都是正常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眼见着就要到达,春香不想这个时候与顾寻芳闹翻,好在自己力qì

大,可以连他的活儿一起做了。

想到这,她已然提起那木桶朝着一旁的小河走去。

“那个谁,这是方才小兵摘回来的野菜,你去洗洗,今晚就煮野菜粥吧!”一名士兵将一箩筐的野菜放在了顾寻芳的面前,哪知dào

他头也没抬,“不会!”

这时,附近路过的两名厨娘回过头来,忍不住窃笑着。

“什么?”那士兵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今晚煮野菜粥!”

这大嗓门终于让顾寻芳抬起头来,“我说不会!”

“……哎呀喝!你……”

“这位军爷!我姐姐的意思是她不擅长煮粥,怕煮得不好影响军爷们的食欲,不过没关系,小妹最擅长的就是野菜粥了,这就去做!军爷稍等!”春香不知何时已经奔了过来,这甜甜的笑容立kè

让士兵的心头一软,“罢了罢了,能做就好!”

他鄙夷的看了顾寻芳一眼,随后在春香的各种奉承之中满yì

的大步离去。

“什么东西,给本大人提鞋都不配!”顾寻芳啐了一口,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春香默默的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看来,她要快点摆脱这位麻烦的大人才是,否则还未见到自家的小姐,她就会被累死的。

有厨娘不忍心见这么一名柔弱的姑娘独自一人干这么重的活,立kè

热情的迎了上来,帮春香抬起了那一竹篓野菜,“姑娘,我帮你吧。”

“多谢大娘!”

“你那姐姐呀,挺水灵的,就是懒呀!”厨娘努努嘴,水灵?春香忍住笑意,若顾寻芳听见自己被这么夸了,只怕会火冒三丈吧?

而这时,顾寻芳也抬起头来,狐疑的看着那窃窃私语的两人,那厨娘的眼神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哼,春香那个丫头,肯定又在说自己的坏话了。

这时,突然有颗硝烟弹冲上天空,燃起了红色的火花,士兵之中有人大喊了一声,“有埋伏!”

“啊——”这时,四周立kè

传来一阵尖叫声,那些厨娘纷纷变了脸色,四下逃窜起来,野菜和米撒了一地,甚至还有人被混乱的人群所踩踏,顿时一片狼藉。

顾寻芳皱着眉头,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将手环在胸前,一点都没有害pà

的样子。

“山贼!是山贼!”

士兵们纷纷亮出了兵器冲到前方,有名年轻的士兵来到了厨娘这边,“你们快点躲起来,等击退了山贼再出来!”

“军爷,是什么山贼呀,我们会不会有危险?”厨娘们瑟缩在一起,惨白着脸色。

“哼,不过是山贼而已,居然就吓成了这样。”顾寻芳不屑的撇开眼,而春香已经从混乱的人群之中找到了他,“大人,山贼埋伏,你就跟在奴婢的身边……”

然而,顾寻芳却是不以为意的轻瞄了她一眼,随后取出了袖中藏着的一件奇怪武器,“我有它就行,你自便吧!”

“……”

这时,前方突然爆zhà

开来,瞬时弥漫起一股浓郁的硝烟,厨娘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就忘记了方才那名士兵的叮嘱,从帐篷之内冲了出来朝着林子的方向逃窜。

“你们……哎,快回来!”士兵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然而却是无人再理会他。

一阵马蹄声传来,数名士兵冲到了队伍的后头,“侯爷有令,保护女眷,其余人等与我一起迎击山贼!”

“哼,昌定侯还算有些担当。”顾寻芳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春香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昌定侯爷是何许人,既然他雇佣了这些厨娘,自然要保她们的安全。

这时,顾寻芳突然拨开春香的肩膀,朝着河边走去。

“顾……姐姐,快回来!”

顾寻芳停下了脚步,这样奇怪的反应让春香顿时屏住了呼吸,连她也发xiàn

了河中的异样……

第三百五十五章 捡到孤儿

顾寻芳慢慢退了回来,只见河中出现了几支可疑的竹条,正慢慢的朝着岸边靠近。

身后有人重重的撞了他一下,一名慌张的厨娘尖叫着朝着河边跑去,顾寻芳瞬时大喊,“回来!”

话音刚落,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还听哗啦几声,河中突然爆zhà

开来,数名山贼从水中跃出,那名厨娘只觉得眼前一花,胸口一痛,瞬时血花四溅,一名山贼的弯刀已经劈中了那厨娘,一手将她推入了河中,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杀人啦!杀人啦!”春香身边的那名厨娘只喊了这么两声,便吓得昏死了过去。

“大娘?!大娘!”

“丫头,看哪里呢!”顾寻芳退到春香身边,目光警惕的看着那几名从河中跳出来的山贼。原来那些竹条,就是这些山贼潜入水中用来呼吸的东西。

“大人,你先逃……”然而话没说话,顾寻芳立kè

伸出手去拉住了春香朝着后方逃去,他却是一下子钻进了帐篷,很快找到了两个人的包袱。

“你去哪里?!保命要紧!”顾寻芳一见春香的眼神,就知dào

对方在想些什么。

“……春香不能见死不救。”

“呵,这是你家小姐教你的?外头那么多士兵,何时需yào

你去救?!”

轰轰轰……地面一阵剧烈的震动,这不断的爆zhà

声好像阻隔了他们与外面的世界,尖叫声杀喊声不绝于耳。春香眼中有些犹豫,她在想若此刻小姐在身边,会怎么选择?

“永吉县主可不会白白送死,走!”

顾寻芳用锋利的匕首划开帐篷,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春香冲了出去。

四周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硫磺味,那滚滚白烟模糊了他们的视线,春香从来不知dào

顾寻芳居然能跑得这么快,眨眼间两人就已经没入了树林。

四周的一切快速闪过,春香回过头去,只能看见那不断冲上天空的硝烟。

居然有山贼胆敢偷袭昌定侯府的队伍,春香只觉得一颗心跳动得厉害,带着隐隐的不安,就这么逃走了未免太不够义气。可是……

“这里是哪?”

不知过了多久,顾寻芳终于停了下来,他们远离了那厮杀的战场,而此时身处于茂密的树林之中。

“那些山贼杀人不眨眼,连朝廷的队伍都敢袭击,可见他们有多么凶残,等入夜的时候,我们再回去看看。”那些爆zhà

声,只怕对昌定侯府的队伍十分不利,顾寻芳不知dào

那些山贼的能耐,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

起码,这是他能做到的。

春香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么做实在是万万不该,可是……她知dào

自己说服不了顾寻芳,又不能丢他一个人在这里,当下便有些焦躁的徘徊着。

“走吧,本大人饿了。”

什么?!春香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顾寻芳已经站直了身子,“这里有小河,应该就会有村庄,我们找找,暂时先寻一处落脚的地方。”

他一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已经率先走到了前方。

不知dào

为什么,春香只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陌生,这是她所认识的顾寻芳吗?她猛然反应过来,从方才到现在,他的表现都是如此的理智,没有看见任何惊慌失措的痕迹。虽然他怕死,但是……春香不得不承认,或许顾寻芳的选择是对的。

她一定要留着这条命,才能回到小姐的身边,这比死在这里更有价值。

一路的荆棘,两人从未停止过脚步,直到前方的男子兴奋的喊了一句,“找到了!本大人真是聪明,这里果真有村庄!”

他们站在一个小山坡处,看见不远处那紧凑在一起的庄子,两人不由得相视而笑,方才一路狂奔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这会儿正好可以寻个好人家填饱肚子。

“这里有条小路可以下去!”顾寻芳指着刚刚才发xiàn

的那条不起眼的小道,春香重重的点了点头。

然而很快,他们便发xiàn

了古怪之处。

村庄的入口就在眼前,两人却是同时停住了脚步,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破败的草房,还未完全熄灭的星火,凌乱的干草已经随处可见的干涸血迹,春香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另一手不自觉的拉住了顾寻芳的袖子。

“怎么……”他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而下一秒顾寻芳眼神一变。

不远处的田地里,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名男子,然而很快,他们就发xiàn

了更多的尸体,老人小孩,妇人壮汉,这里好像没有一个活人。

顾寻芳看着空荡荡的鸡圈和猪圈,还有被掠夺一空的屋子,“看来,这些山贼比我们更早找到了这个村庄。”

“真是太残忍了!洗劫村庄也就罢了,为何要杀人……”春香不忍再看,方才她分明发xiàn

了数名年幼的孩童,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那些山贼还有没有人性?!

“你这丫头,在侯府里呆傻了吧,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朝廷管不着,山贼横行也是正常,若是你怕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春香最不希望的就是被顾寻芳如此看低,什么叫在侯府里呆傻了?她也是过过苦日子的!还未被卖到侯府之前,她也是与父亲流离失所……

“看什么看?快找找有没有吃的吧?不然的话,本大人可会饿得走不动的!到时候就要你背本大人回去了!”

“……”春香真是小看了顾寻芳厚颜无耻的程度,当下便不再理会他,只是极力避开那些尸身,开始在每一座茅屋里寻着吃食。

“有人在吗?”她看着那虚掩着的门,心中便有了几分希望,说不定会有生还者呢?轻轻推开门跨了进去,然而眼前的景象,却是让春香再也没有了心情。

只见一家三口围坐在桌旁,上头还摆放着几道清淡小菜,只是他们齐齐趴在了桌面上,地下的血液已经干涸。春香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大约七八岁模样的女童,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划出眼眶。

他们死的时候,正在享shòu

天伦之乐,完全可以想象他们是在突如其来的情况下被夺去了性命。

“你怎么了?”

外头,顾寻芳见春香呆呆的站在那儿没有动弹,便疑惑的跨了进去,看见眼前的景象他立kè

明白了过来,只是冷漠的转过身去,“走吧,这么久了也没救了。”

春香的肩膀有些细微的颤抖,顾寻芳也没有拆穿她。

伸出手去擦去脸上的泪水,春香深吸了口气,“奴婢明白的。”

顾寻芳好像想要给春香一点冷静的时间,便独自退了出去,寻了下一处草房。

“居然抢得一丝不剩!若让本大人遇见了,定要这些贪婪的山贼好kàn

!”一番搜寻之后,顾寻芳恨恨的握起了拳头,这个村庄唯一剩下的,只有米缸里的那几粒粗米了吧?

咔嚓。

“谁?!”

这一细微的声响,让顾寻芳顿时警惕,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匕首,“谁在那里!快出来,本大人保证不会打死你!”

“真、真的吗?”

一个诺诺的声音传来,顾寻芳眉头一皱,他终于发xiàn

了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一堆干草微微抖动着,随后,一个小米缸滚了出来,那白皙的小手颤巍巍的从里头伸出,那楚楚可怜的小脸满是泪水,犹豫不决的探出了脑袋。

顾寻芳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只见一名女童笨手笨脚的从米缸之中钻了出来,“真的、真的不会打死灵儿吗?”

她怯怯的看着顾寻芳,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害pà

的光芒。

“……嗯。”

这名女童约莫六七岁,手腕上还戴着一圈银镯子,可见她的父母极其宠爱她。

只怕,她就是这个村庄唯一的幸存者了吧?把孩子放在小米缸里,再用干草遮住,才保住了她这一命。

那么方才他在门口看见的那对相拥而死的夫妇,只怕就是这名孩童的父母了。

“大哥哥,你,你也是来抢我们的东西吗?”

“……不是,我只是正巧路过。”

顾寻芳的回答让这天真的小女孩松了口气,她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然而因为蹲得太久,她的双腿麻木得疼痛,眼眶瞬时又红了,“母亲……”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大开的屋门,顾寻芳眼神一变,已然跨出脚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疑惑的抬起头来,看着顾寻芳那张好kàn

的面容,母亲说过,长得好kàn

的人,心地也不会坏,那么这个大哥哥应该是个好人。

“灵儿,苏灵儿。”

灵儿?还挺可爱的名字。

“你的父母去了别的地方,让大哥哥和你说不用等他们了,你还有别的亲戚吗?”

“亲戚?”她好像不明白亲戚是什么意思。

此刻,顾寻芳立kè

发xiàn

自己似乎摊上了麻烦事,这个村子的人都死了,难道还指望有谁能照顾她?

“大人?”外头传来了春香的声音。

顾寻芳的眼中有些犹豫,在他看来,这个和自己无亲无故的小女孩只会成为拖油瓶,不如,就把她丢在这里算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人有两面

顾寻芳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损己利人的事情他从来不做,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要面对的命运……

“大哥哥,那……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接灵儿?”

这单纯的声音拖住了顾寻芳的脚步,然而理智却叫他快点离开,不要理会无关紧要的事情。

“大人在和谁说话?”

不远处的春香迎面而来,隐约听见了那个声音。

“没什么,我们走吧!”顾寻芳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大步跨了出去,不想,他的腿突然被紧紧的抱住,那小女孩无辜的抬起头,大眼睛里尽是楚楚可怜的光芒。“大哥哥,灵儿害pà

……”

春香目露惊讶,她显然是看见了那名小女孩,没有想到这个村庄还有幸存者。

“大人,她……”

顾寻芳眉头一皱,轻轻的推了灵儿一把,然而她却紧紧的抱着不肯撒手,这是她这两日来见的第一个人,自然会产生依赖的心理,况且她的心中已经认定了顾寻芳是个好人。

“你去找叔叔婶婶,哥哥还有事情要做。”

“可是……”叔叔婶婶?

春香立kè

明白了顾寻芳意思,他居然要丢下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当下便冷了眼色走上前去,一把将灵儿抱了起来,“顾大人,莫非见死不救是大人的风格?”

“哼,我们都自身难保,要如何救他人?!”顾寻芳冷哼一声,他却是注意到灵儿正朝着他的后方张望,隐约看见了那两道熟悉的身影,灵儿面上一喜,“父亲!母亲!”

春香立kè

看向灵儿手指的方向,不想视线却是被那转身离开的男子遮住,顾寻芳突然脱下自己的衣袍往地上一抛,“你看错了,走吧!”

灵儿紧紧的盯着衣袍下盖住的两人,眼中有些犹豫。

春香立kè

明白了什么,方才她已经注意到了那对相拥而死的夫妇,莫非……她深深的看着那大步离去的背影,顾大人方才,是为了不让小女孩知dào

自己的父母已经死了,才这么做的吗?

原来,他并不是真zhèng

冷血无情之人,否则为何要多此一举?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苏灵儿!”

“真好听的名字。”春香看着眼前这张稚嫩的面庞,心中无比怜悯,上天多么残忍,在她年幼的时候就夺走了她的双亲,若不是今日自己与顾大人意wài

来到这个被洗劫的村庄,这名小女孩又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前方的顾寻芳眼角瞄向身后的两人,有些不耐的抿了下唇,这个丫头,还真是会自找麻烦。如今多了个小拖油瓶,他们的进程会更缓慢的。

“顾大人,我们如今要去哪儿?”

离开了那村庄,顾寻芳却是寻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撩开衣摆坐了下来,春香满脸疑惑,而那男子却是抬起眼来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本大人累了,你去挖些野菜来,对了,把她也带去,你招惹来的麻烦,你要自己处理!”

顾寻芳指了指她怀中的女孩,春香一阵无语,看着那已经在地上不知比划些什么的男子,确实是不愿意搭理苏灵儿的意思。

然而,怀中的女孩动了动,春香便轻轻将她放了下来,不想,苏灵儿竟是笔直的走到顾寻芳的身边蹲下,安静的盯着他拿着树枝涂画的地面,不吵不闹。

“噗嗤……”见到这一幕,春香忍不住轻笑出声,顾寻芳看了她一眼,再看看身边乖巧的小女孩,只是咳嗽了两声不再理会她们。

“灵儿,你要乖乖的呆在大哥哥的身边不要四处走动,姐姐很快就回来,好吗?”

灵儿抬起头来,甜甜的笑了笑。

然而转身之际,顾寻芳却是飘来一句,“丢了的话本大人可不负责。”

“相信灵儿不会把顾大人丢了的。”她算是看出来了,灵儿真的喜欢这个脾气古怪的顾寻芳。

“……”

天色渐暗,林子里到处一片虫鸣声,顾寻芳本以为身边的小女孩会不安分,没有想到她还真的老老实实的蹲在自己的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忍不住偷偷瞄了她一眼,不想苏灵儿正巧抬起头来,“大哥哥,你在画什么呀?”

“……”好吧,自己不应该看她的。

顾寻芳立kè

撇开头去,将地上胡乱涂画的东西抹掉,“那个丫头,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不悦的站起身来四下观望着,春香离开了这么久,按理说早就应该出现才是,难道……被这附近的山贼发xiàn

了?那个丫头会这么倒霉吗?

咕噜噜……

一阵细微的声响传来,顾寻芳看了地上那小女孩一眼,对方楚楚可怜的摸着自己的肚皮抬起头来,“大哥哥,灵儿饿了。”

哼,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咕噜噜……

“大哥哥,你也饿了吗?”苏灵儿凑了过来,盯着同样发出怪声的顾寻芳。

“嗯哼。”他装作没有听见苏灵儿的话,心中已经开始咒骂起春香来,如果那个丫头不回来,难道自己就会被饿死?笑话!

“你知dào

这附近哪里有野菜吗?”村庄里的人应该对这片山头很是熟悉。

然而,苏灵儿却是懵懂的摇了摇头。

好吧……他也真是蠢了,居然会指望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灵儿知dào

哪里有地瓜!”

“……”顾寻芳一愣,看着那走到一旁的小女孩,她回过身对着自己挥了挥手,“大哥哥,这边!”

苏灵儿个头矮小,站直了身子也没有那些灌木丛高,只见她艰难的在前方拨弄出一条路来,顾寻芳慢慢的跟在身后,过了许久,才离开原地没多远。

顾寻芳有些犹豫,他可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抱着一个小女孩的模样,有损他金牌工匠的身份。不过……这里又没有人。

身子突然一轻,苏灵儿轻呼一声,眨眼间就已经落到了顾寻芳的怀中。

“是这边吧?”

“……嗯!”苏灵儿似乎很喜欢顾寻芳的亲近,伸出手去搂住了他的脖颈。

男子眉头一蹙,正想呵斥她一句,目光却是落在那满是划痕的手臂上。只怕,是方才被那些灌木丛割伤的吧。然而她却一句都没有哭,看来,这个小丫头片子也不是什么麻烦精。

他最讨厌的,就是看见别人哭了。

“大哥哥,这里这里!”怀中的小女孩突然指着一个地方高兴的叫嚷着,顾寻芳望着那一小片地瓜田,而旁边,不正好有一片野菜吗?!

将怀中的小女孩放了下来,顾寻芳看了看自己身上朴素的衣衫,再看看身边的小女孩,“你会挖地瓜吗?”

“会!灵儿最喜欢挖地瓜了!母亲常常带着灵儿来呢!”不等顾寻芳命令,这小女孩已经最先跑进了田地里,熟练的扒着泥土。

顾寻芳满yì

的笑了笑,这会儿他却是觉得,这个小女孩比春香有用多了。

撩开衣摆在旁边坐了下来,悠哉的看着四周的风景。

“大哥哥,你看!灵儿厉害不厉害!”苏灵儿脏兮兮的小手高高的举起一块肥硕的地瓜,顾寻芳笑了笑,“厉害!”

有人能为他做事,夸夸她又如何?

苏灵儿高兴的笑着,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经lì

的一切。她觉得顾寻芳笑起来真是好kàn

极了,比村子里最漂亮的大姐姐都要好kàn



为了看见更多大哥哥的笑颜,苏灵儿挖得更卖力了,顾寻芳见那一堆的地瓜,再看看旁边的野菜,“灵儿,去挖那些菜!”

小女孩疑惑的看向顾寻芳手指的方向,他立kè

明白,这小丫头可能不知dào

什么是野菜。

“就是那些金色的花。”

“好!”

于是,这小女孩快乐的在地里忙活着,而顾寻芳则悠哉的在一旁指挥着,偶尔还会自顾自的数落春香几句,那么大的一个人,还比不过一个小女孩呢!

“大哥哥,灵儿累了。”苏灵儿弱弱的飘来一句,好像生怕顾寻芳会气恼似的。然而他却看着那满地的野菜,满yì

的站起了身子,“走,回去吧!”

收拾好那些地瓜和野菜,这一回,顾寻芳极其自然的将小女孩抱入了怀中,似乎感觉到他心情愉悦,苏灵儿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开始说着村子里的一切,那些在她的眼里看起来极其有趣的事情。

然而,当两人回到原地,顾寻芳却是皱了眉头,那个丫头怎么还没有回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大哥哥,大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放心吧,那大姐姐凶悍的很,不会有事的!”顾寻芳也是这般说服自己,春香有武功傍身,又带着自己给她防身的暗器,只要她够聪明,就不会有什么意wài

发生。

看着满地的地瓜和野菜,顾寻芳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你会烤野菜吗?”

苏灵儿呆呆的抬起头来,却是没有说话。

“……”好吧,自己居然还指望一个小女孩给自己做饭!顾寻芳独自翻了个白眼,这种时候,他也不能再指望春香能立kè

出现了……

“丫头,你以后记得和别人炫耀,就是当今的金牌工匠,给你做饭吃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动荡持续

另一头。

春香终于发xiàn

了那条熟悉的小路,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了侯府的自己居然如此没用。她一路四处寻找野菜,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xiàn

,到头来却是迷路了!此刻她满心的担忧,不知dào

顾寻芳和苏灵儿是否还在那儿等着自己,又会不会遇见什么危险。

而让春香更加不安的,便是她常听人说,林子里会有野兽出没,而夜间更是野兽捕猎的最佳时机,顾寻芳没有武功,苏灵儿又那么年幼,若是遇上野兽那该怎么办。

而春香的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只怕顾寻芳会自己逃命,丢下年幼的苏灵儿。

是的,她实在是很难改变对顾寻芳的看法。或许自己真的不应该把苏灵儿留下给他照顾。

前方闪烁着点点星火,春香心头一惊,糟了!该不会是他们被山贼发xiàn

了吧!

一路朝着那火光狂奔而去,拨开身前拦路的灌木,“灵儿!”

她突然从灌木丛中跃出,吓得正在剥地瓜皮的苏灵儿吓掉了手中的美食。

顾寻芳的嘴角有些僵硬,“怎么,舍得回来了?”

春香面上窘迫,眼前是何等融洽的一个画面。那泛着温暖的火堆旁,相挨坐着的两人,地上还有几颗烤熟了的地瓜,以及一点野菜。

“顾大人……奴婢迷路了……”

“哼,本大人早就料到了,不能指望你!”顾寻芳毫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句,春香立kè

觉得眼前的这名男子讨厌极了。

“大姐姐,来吃地瓜!大哥哥烤的地瓜可好吃了!”苏灵儿显然没有注意到这气氛的古怪,笑着迎了上来。

顾大人烤地瓜?!春香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堆篝火,再看看那满脸不屑的男子。在她的印象当中,顾寻芳应该是个好吃懒做,和千金小姐一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才是,没有想到他还有这本事。

正要对顾寻芳刮目相看,身旁的灵儿又补了一句。

“这些地瓜都是灵儿挖的呢!灵儿是不是很厉害?!”苏灵儿骄傲的扬着小脸,好像在等待着春香夸奖似的。

“……”果然如此!这个顾大人居然让灵儿去挖地瓜!

顾寻芳显然是注意到了春香那鄙夷的目光,当下若无其事的撇开眼来,怎么,本大人愿意烤地瓜,她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这时,苏灵儿却是看见了春香背上那微微动弹着的包袱,“大姐姐,这是什么?”

顾寻芳抬起眼来,春香立kè

回想起什么,“奴婢没有找到野菜,却是抓到了一只野兔。”

她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只白色肥硕的兔子,苏灵儿的眼前一亮,“哇!好可爱的小兔子!”那伤痕累累的小手将兔子抱了起来,春香目光一闪,别有深意的看了顾寻芳一眼。

这么小的孩子,顾大人就不心疼么?

“大哥哥你看,是不是很可爱呀!”苏灵儿快乐的抱着兔子来到顾寻芳的身边,男子的眼中也放着光亮,“嗯!正好,春香,你会烤野兔吧?”

“呀!”苏灵儿顿时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往后退了几步,她怯怯的看着眼前这名长得漂亮,却口口声声说要烤野兔的男子,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热情。

“……”顾寻芳只觉得苏灵儿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这小丫头明明很喜欢自己的不是吗?

春香打这野兔的目的,也是为了吃。可是此刻看着苏灵儿的模样,她倒是有些不忍心了。

“灵儿不想吃它,对吗?”春香蹲下身子,轻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苏灵儿紧紧抿着唇,深深的摇着头,还满眼警惕的看了顾寻芳一眼。

“好,那灵儿给小兔子起个名字可好?”

“……那,叫芳芳。”

“不行!”顾寻芳突然冷喝了一声,苏灵儿吓得浑身一抖躲在了春香的身后。

“顾大人这是何意?”

顾寻芳一见苏灵儿的模样,心只自己方才语气过重了些,“区区一只兔子,怎可用本大人的字?”

“不过奴婢觉得,这名字挺好。”春香好像故yì

和顾寻芳杠上了,鼓励的看了苏灵儿一眼,“灵儿,这兔子就叫芳芳!”

“……嗯!”

怎么,这是在排挤自己?!顾寻芳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过头去冷哼一声,“幼稚!”

见他这副模样,春香微微笑了笑,再看看自己身边已经恢复笑容的苏灵儿,轻轻的说了一句,“灵儿真厉害。”

“什么?”小女孩疑惑的抬起头来。

“没什么,灵儿,芳芳要吃什么呢?”

只有春香知dào

,苏灵儿让她看见了不一样的顾寻芳。这小女孩居然能让顾大人改变主意,虽然只是极小的一件事情,但是春香明白,顾寻芳或许只是有一张讨厌的嘴而已。

……

辰国,皇后宫中。

榻上的妇人再一次从梦中惊醒,辰皇后那苍白的脸上满是薄汗,睁眼看着头顶上的帷幔,梦中,辰皇那满脸鲜血的模样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嘶……”下身的疼痛迅速侵蚀了她的神经,辰皇后甚至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在病痛的折磨中睡着的。

原来,梅妃就是要自己感受,她所遭遇的一切。每一日,都要承shòu这种锥心的痛苦,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这种痛苦不会有丝毫的减轻。

要她砍去这双腿吗?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深深的冷笑。

她不怕失去这双腿,她只是要证明给梅妃看,她能承shòu这样的痛苦,自己也能!并且,皇后也明白了,只有这痛苦的存zài

,才能不断的提醒着自己,那些人从自己的手中夺走的东西!

“呀,娘娘!”

巡视的宫女一进来,就看见那挣扎着想要起身的辰皇后,当即快步小跑上前。

“娘娘快躺下,可是要饮水?”

辰皇后轻喘着气,如今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都能花去她所有的力qì



“太子殿下今日来了吗?”

“殿下来的时候,娘娘睡着了,所以殿下不让奴婢唤醒娘娘。”如今辰皇后还能熟睡,已经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且不说是病痛,朝堂之上发生了剧烈的动荡。纳兰家的人在这段日子以来,不断有人被暗杀,甚至朝中还出现了几份揭露纳兰一族贪赃枉法滥用私权的奏折,要逼太后除去这些人的官位。

至于太子,依旧处在风口浪尖之上。众人说他名不正言不顺,不让他干预朝政,如今依旧是太后垂帘听政,太子一党与二皇子一党斗争激烈,每一日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这些压力困扰着皇后,让她心力交瘁。可是如今她什么也做不了,哪里也去不了,只能不甘心的成为太子的累赘。

但是皇后知dào

,自己不能死。自己一旦死了,太子有可能自此之后彻底崩溃,到时候只会便宜了梅妃和那些人。

如今宫中遍布梅妃的眼线,她那些擅长施毒的暗影。若非太后与太子命人严密把守着这里,或许,梅妃也不会让自己活下来。皇后知dào

,自己的这条命能保留到现在,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不知永吉县主那边如何了?永宁公主在羿国的后宫之中可有发生什么事情?如今,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她们总是要为当时所做的决定付出代价,可是皇后知dào

,若是重来一次,自己或许也会这么选择。

想到这,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她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

“殿下……”书房之内,暗影带来了一人。

身披着黑色斗篷的西月,摘下了帽子,露出了那张未施粉黛的面容。“参见殿下。”

东方旭一个眼神,那名暗影立kè

退了出去。

太后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东方旭,将西月偷偷放了出来,只是无人知dào

。西月不能擅自出现在人前,为了让别人以为,太子妃依旧被关押着。

而她都是以这样的形式出现,为了掩人耳目。

“你看看,这是什么药。”

东方旭指着桌面上的一包药粉,西月迎上前去,伸出手去沾了沾。

“陛下,这是穿肠粉,中毒者会穿肠肚烂而死。”西月立kè

知dào

,殿下手里的人,又被毒死了。如今西月已经极其自然的站在了东方旭这一方,她救了他一命,已经是彻底背叛了萧皇,所以此刻她不得不全心全意的帮zhù

他。

东方旭的脸色极其难看,他的眼中泛着冷意,西月只觉得眼前的男子十分陌生。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东方旭完全变了一个人。在他的眼中再也看不见从前那种如沐春风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坚韧与冷酷。

“这已经是第十个了!”

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居然都死得这般凄惨!东方旭知dào

,暗杀还在继xù

,对方不把朝中所有支持太子的人杀个精光,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殿下,西月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说!”东方旭冷冷的抬起眼来,这个眼神,竟是让西月不由得身子一僵。

如今她站在东方旭的面前,都会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压力所震慑,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殿下何不以牙还牙?明明宫中,就有一个很好下手的人。”西月低下头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深意。

东方旭眉头轻轻一蹙,“你是说二皇子?”

第三百五十八章 兄弟之情

东方旭的语气让西月有些犹豫,她竟是听不出究竟对方是恼火还是别的情绪。二皇子与太子一同长大,这兄弟之情有多深?若换成是以前,西月可能会觉得太子会心软下不了这个手,可是如今……她该不该继xù

说下去?

“二皇弟的身边必定有梅妃的眼线,这种蠢话以后不要说了。”东方旭却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西月一愣,这是太子的理由?就因为二皇子的身边会有梅妃派来保护的人,因此动不了他?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西月深深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东方旭察觉到她的目光,不悦的皱了眉头,“怎么?”

“没什么,只是西月有个主意,可以引开二皇子身边的人,只是不知殿下可否相信西月。”西月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笑意,东方旭的眼眸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这么安静的看着她,最后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这是殿下的默许吗?西月低下头来,嘴角微微一勾,“西月先行告退。”

门吱呀一声打开,西月抬起眼来就看见那一脸凝重的杜远秀,当下面露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东方旭回过身去,杜远秀已经拨开西月跨了进来,“殿下,您不可以对二殿下动手!”

“你在说什么?哼,太子侧妃莫不是没看见皇后娘娘那副模样?事到如今怎么还能帮敌人说话?!”西月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斥责,然而杜远秀却没有丝毫的退怯。

“为何你要挑唆殿下?你要殿下做一个弑弟的不义之人吗?!”

“笑话,太子侧妃可曾听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还是太子侧妃想要等到二皇子对殿下动手了,到时候再来后悔呢?”

杜远秀的目光有些闪烁,她看了东方旭一眼,只见对方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她始终不肯相信,殿下居然会同意这样的事情。

“殿下,臣妾知dào

皇后娘娘的事情带给殿下很大的打击,可是臣妾相信皇后娘娘定然不希望殿下这么做的!妾身也相信,说不定二殿下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侧妃娘娘到底是哪一边的人?何时与二殿下的感情这般要好了?难道侧妃娘娘想说,皇后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二殿下一点都不知情吗?还说什么不义之人,二殿下如今可是想来争夺太子之位的,他都不念及兄弟之情,为何殿下还要顾及那么多无用的东西?!”西月觉得眼前的杜远秀真是蠢极了,这个世道只有心狠的人才能站在最高处,什么兄弟情谊,那都是拿来骗三岁孩童的。

况且,如今太子殿下这般的处境,随时可能被二皇子拉下来,到时候她可不相信梅妃会轻易饶过殿下。

“够了,你出去吧!”

东方旭突然冷冷一喝,冰冷的目光射向西月,他不想听到那些话。

那些扰乱他心绪的话。

西月收敛了神色,鄙夷的看了杜远秀一眼,便对着东方旭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殿下……臣妾只是不愿意看见殿下后悔的表情……”杜远秀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她的心轻轻的颤抖着,这段日子以来,东方旭的改变她不是没有感觉,她也明白经lì

了这么多的事情,难免会对太子有所影响。

只是她觉得,此时此刻才更需yào

有人在旁边支持殿下,给予殿下正确的建议。她相信,东方旭绝对不是那种罔顾兄弟之情的人。

“你是说,本殿会后悔?”东方旭的眼中带着几分危险,后悔?他后悔的事情太多了……

杜远秀心头一惊,她看着眼前的男子,竟是觉得那么陌生。

不,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有所退缩。

“是!殿下一定会后悔!”

眼前的女子,那执着的目光让东方旭心中触动,他也不知dào

自己究竟想要怎么办。

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母后当时的话,她让自己提防二皇弟,那时候,自己明明不相信,可是如今……如今他却是没有了说服自己的理由。梅妃是二皇弟的生母,她要对母后下手的时候,二皇弟会不知dào

吗?母后向来视他如己出,可是他是怎么选择的?

东方旭的心隐隐作痛着,这段日子以来的争斗,让他越发的怀疑东方睿。对方自始至终动没有主动找过他,哪怕是一句半句的解释,东方旭觉得自己都会相信他。

究竟是自己变了,还是二皇弟变了?

见东方旭的眼中似有犹豫,杜远秀又升起了一丝希望,“殿下,说不定二皇子是被利用了呢?梅妃……臣妾以为,这一切很可能都是梅妃所为,她想要利用二皇子来打击殿下,她想让殿下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杜远秀的心绪渐渐清晰,不论二皇子究竟有什么样的野心,杜远秀不愿意看见东方旭走上那条不归路。

她相信,事情总是会有转机的,但是一旦人心变了,就再也无法挽回。

“为何你会这么相信,一个会对自己的发妻动手的人?”

许久之后,东方旭却是平静的飘来一句话。杜远秀吃惊的抬起眼来,她立kè

明白东方旭话中的意思,他指的是吴慧芸,二皇妃……

这也是让东方旭动摇的原因之一,他不能理解一个会对发妻拳脚相加的人,还会不会顾念兄弟之情,母子之情。

“……臣妾不是相信二皇子,而是相信殿下。”

杜远秀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希冀,东方旭的眼神闪了闪,最后慢慢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你退下吧。”

“殿下……”

然而男子不再回应她,杜远秀失落的低垂下眼眸,“妾身告退。”

书房里只剩下东方旭一人,他烦躁的闭上了双眼,耳边却不断的回响着杜远秀的话……他知dào

,这是一个选择,关乎他一生的选择。

他不知dào

自己究竟该不该相信东方睿,因为太多的事情让他心生狐疑。究竟是何时开始,自己有了这样的变化。是在母后残废之后?还是在父皇西去之时?又或者是在纳兰家的人一个个被毒死之后?

梅妃那样狠毒的人,她会带给二皇弟什么样的影响?只怕,他会选择相信自己的母妃吧?

东方旭不由得记起,之前二皇弟私下找他时说的那些话,现在想来,那时候他已经在试探自己了。若不是对母后和自己有所怀疑,二皇弟为何不把话说个清楚明白,反而要试探?

东方旭知dào

,如今的自己不可以做错任何一个决定,他不能再忍受自己身边的人被夺走!

……

“娘娘?娘娘?”

二皇子宫中,吴慧芸站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把剪刀修剪着盆栽,而一旁的宫女见她许久没有动弹,不由得唤了一句。

“谁来了?”

她顿时一惊,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这段时期让吴慧芸变得越发敏感,之前她帮zhù

太子妃的事情没有被追究,吴慧芸总是觉得,不知什么时候,东方睿就会来找她的麻烦。

然而越是这般风平浪静,对于吴慧芸来说越是折磨。

“不是,是奴婢见娘娘走神了……”宫女有些内疚,这段日子以来,吴慧芸的脾气变了许多,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将所有的痛苦发泄在她们这些宫女们的身上了,她变得越发安静,常常一个人孤独的坐在某个地方出神。

宫女的心中有些同情,外人怎么会知dào

,风光的二皇妃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众人都说,二殿下有可能坐上太子之位,到时候皇妃就是太子妃了,可是在这些宫女们看来,只怕不尽然。

吴慧芸低落的收回了目光,看着自己手边的盆栽,随后看向那好似阴沉的花园,“你看,都春天了,可是那些花却不开。”

“娘娘,兴许是因为倒春寒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人心呢?”她静静的回了一句。这样悲观的情绪,让宫女也觉得十分压抑。

“殿下!”这时,宫女惊呼了一声,吴慧芸手中的剪刀一剪,竟是裁下了一整根枝条,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东方睿注意到对方的表情,脸上尽是冰冷。

“娘娘……”一旁的宫女小声的提醒着,吴慧芸立kè

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不敢去看东方睿的眼睛。

还不等她行礼,对方就冷笑一声,“怎么,不愿意见本皇子回来?”

“……”吴慧芸发xiàn

自己居然说不出一句话,那名男子再一次站在眼前,好似激起了她无数个夜晚的噩梦,虽然,东方睿这段日子以来很少再碰他,又或者说,他已经厌烦了自己。

然而,眼前的男子却再也没有回应,吴慧芸鬼使神差的抬起头来,对上了东方睿的眼神,这一眼让她有些失神。

是她的错觉吗?她居然从东方睿的眼中看见了无尽的失落和孤寂。

东方睿从吴慧芸惨白的脸上收回了目光,慢慢的打量着这明明奢华,在他的眼里看来却无比灰色的宫殿,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回到这个地方。

慢慢的转过身去,无声的消失在了吴慧芸的视线之中,只留下宫殿里那两名惊讶的女子。

东方睿一步一步在这条长长的回廊上移动着,耳边回想着梅妃的话,一切都快结束了。

结束了?可是自己却没有半点的喜悦。这座皇宫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他望着那略显单调的大树,都已经春天了,它的叶子还是这般毫无生机。

“是啊,我为什么要回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心生嫌隙

连东方睿,都被自己这个突然的想法吓了一跳。

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是会想念自己走过的那些名山大川。这座皇宫再怎么奢华,也比不上那些壮丽自由的风景。他喜欢那磅礴的江水,喜欢那入云的青山,喜欢草原上那些不论如何都赢不了自己的摔跤手。

当初自己为何要回来呢?好像……是因为皇兄?

可是如今,他与皇兄犹如陌生人,自从皇祖母的宫中回来之后,他们十分默契的不再碰面。他一直记得东方旭那时候说的话,绝对不会放qì



皇兄已经决定要与自己斗到底了吗?可是东方睿此时却不知dào

,这条路走到尽头,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会是他想看见的结局吗?

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东方睿眼神一冷。

“殿下,娘娘有请。”

冷宫之中。

美丽的女子面容越发红润,若不知dào

的人定会以为梅妃的腿已经好了,因为在她的脸上看见的尽是幸福满足的笑容。

“睿儿,这几日怎么不来母妃这儿?”

看着那被带进来的年轻男子,梅妃慈爱的笑着。

东方睿安静的来到她的身边,“孩儿只是不想打扰母妃。”

“你这孩子,怎么会打扰呢?如今还算清闲,等以后……你就是想陪着母妃,母妃也不答yīng

了!”梅妃的话里带着深意,一旁丑陋的嬷嬷附和道,“是啊,等到时候殿下日理万机,哪还有时间来陪伴娘娘呢!”

她们的语气里尽是胜利的自信,东方睿却发xiàn

,自己居然感受不到半分的喜悦。

那时候,梅妃曾经问他要不要那个皇位。而如今,东方睿突然觉得一切都是这般索然无趣。他究竟想要什么?想要赢过皇兄,然后呢?然后他可以得到什么?

“睿儿。”梅妃忽然平静了语气,抬眼看着那面无表情的东方睿。

对方回过神来,收敛了神色。

“你有心事?”

“……孩儿只是有些累了。”

累?嗯,听探子来说,这几日二殿下忙于与各位大臣的交际,拉拢了不少人,这对心性还不稳重的东方睿来说确实是辛苦了些。梅妃的眼中立kè

浮现几分柔和,“再过些日子便好了,另外,母妃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不知为何,东方睿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明日,你将太子约到承庆宫的花园里,与他谈判。”

“谈判?”

梅妃微微挑眉,眼中带着无尽的笑意,“是啊,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总是这么拖着,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母妃教你,跟他谈条件,让他把太子之位让出来,承诺会保他和皇后的平安。只要拖住他,你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母妃……打算怎么做?”

“怎么,你下不了这个手?”梅妃突然冷下了语气,她最担心的,便是东方睿会心软。

“母妃不是答yīng

过孩儿,会把太子留给孩儿的吗?”

“当然,母妃何时骗过你,肯定会把太子的命,留给你……好了,记住,就是明日!”梅妃没有再说什么,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嬷嬷便上前来,为她盖上了一条毯子。

看这模样,是不想与他多说了。东方睿知dào

梅妃的性子,这种时候若自己再追问,只怕会激怒她。

明日吗?只怕明日过后,他与皇兄之间,便再也没有任何兄弟之情了吧?

从冷宫里出来,东方睿却是一路去了之前吴慧芸发xiàn

的那座宫殿,推开熟悉的屋门,他径直走了进去坐到了桌旁,好像只有这里才能让他的心情平复一些。

空气里是他所喜欢的味道,简朴而真实。而这些回忆对于东方睿来说,早已经比一切更重yào

。其实他已经知dào

自己的答案了不是吗?

“殿下,您不能去!”

二皇子宫中的来信,约东方旭明日在承庆宫见面,说是有要事相商。

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东方旭的嘴角却是泛起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笑,明明就在同一个宫中,他与皇弟之间,居然也需yào

用这一张薄纸来传达了?

“殿下,这一定是二皇子的阴谋,请殿下三思!”

“本殿自然知dào

。”东方旭收起了那封信,这时,派出去监视东方睿的暗影回来了。

“殿下,二殿下从冷宫出来之后,去了一个地方。”

站在这座陌生的宫殿前,东方旭微微皱了眉头,脑海中似有片段闪过,却怎么也记不清楚。

安静的跨了进去,这座宫殿无人居住,平日里却有宫人来打扫。前方的暗影将东方旭领到了一间屋子前,“殿下,就是这里。”

“你们在外头候着。”

轻轻推开屋门,这干净宽敞的屋子让东方旭眼前一亮。

比起其他奢华的宫殿,这里的摆设是这般的朴素。到处都是普通的红木桌椅,只是每一个角落,都堆放着一些陈旧的东西。

这是……

东方旭的目光停留在一架白木马上,瞳仁瞬时一缩,他犹豫的伸出手去将这件小玩意拿起,细细端量。

“皇弟,这是皇兄亲手为你做的生辰礼物,喜欢吗?!”脑中轰的一声,那片段清晰的跃了出来。

东方旭的表情变了变,再看向其他的东西。

这里……这里堆放的,都是他们小时候的把玩之物!这么多……每一份生辰礼物,他都珍藏起来了?还有每一次他从自己这里讨要的小物件……

东方旭只觉得一颗心狠狠的揪着,听暗影说,二皇子来到这间屋子很久之后才离开,没有想到,他居然……

该死!为何现在,要让自己看见这些东西?!他记起来了,当初这里,是他与东方睿儿时玩耍的秘密宫殿。在皇后宫中教养,规矩也比别的皇子多了许多,他们两人常常偷偷来到这座无人的宫殿玩耍,带上这些他们喜欢的东西。那时候……那时候的他们感情真的很好……

“殿下?”外面的暗影传来一声担忧的轻唤。

许久之后,东方旭终于走了出来,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立kè

有暗影迎了上去,东方旭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无碍,准bèi

一下,明日,本殿要去赴约。”

什么?!“殿下……”

……

承庆宫后的花园里。

凉亭中,白石桌上放着一副棋盘,一盏热茶,两个白玉瓷杯。

不知何时,那俊美的男子立在眼前,脱去了身上的袍子坐了下来。东方睿继xù

着手中的动作,“皇兄,喝杯茶暖暖身子。”

东方旭的目光停留在那淡黄的茶水之上,眼中微微闪烁,便伸出手去端起,饮下。

“没有想到,皇兄还是来了。”

东方睿看着对方的动作,许久之后才别有深意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想和皇兄下棋?”东方旭故yì

不接他的话,轻笑一声看着这副棋盘。

“这一次,希望皇兄不要再让皇弟了。”东方睿最先执起一子,落下。这声音清脆悦耳。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奇妙的氛围,四周安静得可以听见风的声音。

“皇兄,若我保你与母后平安,你可愿意离开这里?”东方睿落下一子。

“有时候,人活着并不是只为了活。”

“明知下这一步,会牺牲里面的白子,为何皇兄还是这般自信?”东方睿看着棋盘上被包围了的白子。

“牺牲在所难免,皇弟不也知dào

这个道理?”

东方睿抬起眼来,而对面的男子平静的与他对视着。这一刻,东方睿觉得两人之间隔着的不是一副棋盘,而是一座高山。

“皇兄,你变了。”

“那皇弟呢,觉得自己变了没有?”东方旭紧紧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好像想要从总看出些什么。

东方睿袖中的手慢慢握起,不得不说,这一刻与皇兄如此坦然相对,他的心确实有些虚了。皇兄是否觉得自己背叛了他,背叛了母后?是否已经后悔,当初要对自己那么好……

“母后……可好些了?”

“为何不自己去看看?”

东方旭的话像几把刀子,不断的割着东方睿的心。

“……母后,只怕不会想看见我的。”他慢慢低下头来,辰皇后清醒之后,东方睿一步也没有踏入过凤殿。他不知dào

自己要如何面对辰皇后,因为,他不能说自己真的问心无愧。

当初梅妃要下手的时候,他隐隐感觉到了,可是……他没有提醒辰皇后。

“是你怀疑母后,而不是母后怀疑你。”东方旭轻轻抛出了这么一句话,东方睿心头一惊。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是啊,是我先怀疑母后的。”

看着桌上的棋盘,白子渐渐出于下风。

“那么皇兄可愿意,给皇弟一个恕罪的机会。”

这时,东方旭捏着白子的手微微一顿,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疑惑的抬起眼来,东方旭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失望,这让东方睿不由得眉头一皱,皇兄对他失望了?

“为何不解释?你只要为自己辩解一句,皇兄……”不,自己真的会相信他吗?东方旭不敢保证。然而此时东方睿的表情,却是让东方旭的心渐渐冰冷。

他,似乎真的不是无辜的。

“我不求皇兄的原谅……我只是,希望皇兄活下去。”

这一刻,东方旭似乎听见自己的心有了一丝裂缝。

第三百六十章 声东击西

东方旭抬起眼来,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活下去?事到如今,他却说希望自己活下去。

“现在,她只是对付纳兰家的人,很快就轮到皇兄了。从前皇兄不是说过,若有机会还想云游四海吗?如今,皇弟可以帮zhù

皇兄完成这个愿望……”

“若我说不呢?”

东方睿眼中一闪,而眼前的男子已经不耐的站起了身子,“皇兄,你赢不了的!”

东方旭的脚步一顿,“所以呢?你要我不战而降,丢下一切亡命天涯?”

“不,不会的,皇兄只需yào

换一个身份,我能确保她找不到你……”

“既然皇弟如此关心为兄,为何不直接劝说梅妃,让她收手?”东方旭只觉得自己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若他真的为了自己好,就应该站在自己这一边,而不是这般劝说叫他放qì

抵抗。

东方睿显然听出了东方旭语气里的讽刺,自己这般为了他着想,却是不领情?难道在皇兄的心里,自己就是一个卑鄙小人不成?!

“皇兄,不要说为弟没有提醒过你,只希望他日,不会在那些被毒死的人中看见皇兄的身影!”

“若是如此,那么这条命,你们就拿去!”他不愿意再受任何的威胁!

“你!”东方睿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为何皇兄要如此固执?!他纵身一跃拦住了东方旭的去路,“皇兄,你赢不了她的!”

“那就试试。”

正要从东方睿的身边离开,不想那男子突然伸出手去扣住了他的肩膀,“既然如此,就不要怪皇弟无礼了!”

东方旭没有想到对方会有所动作,他下意识的运起内力拍出一掌,东方睿只觉得胸口一震立kè

往后退了几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对他出手的男子,口中已经溢出了一股腥甜。

东方旭神色一变,方才自己那一掌可不轻啊,他居然没躲开?

此时的东方睿揉着胸口,被气得口不择言,“与其让皇兄被毒死,不如就死在我手上!”

他大喝一声,立kè

朝着东方旭攻了过来。

“你疯了!”

“我没疯,疯的人是皇兄!”

“胡言乱语!”

一时间,两名男子立kè

在花园里缠斗起来,保护东方旭的暗影早已经察觉到这边的异样,可是他们没有收到主子的命令,不敢轻易出手相助。

“为何不听我的劝,皇兄你太固执了!”东方睿踢出一脚。

“为何不救母后!是皇兄错看了你!”东方旭伸手一挡。

两人的情绪再也不受控zhì

,招式也越发凌乱,最后竟变成了毫无章法的扭打,花园里顿时一片狼藉。

……

“娘娘,殿下与太子在花园里大打出手。”嬷嬷得了消息,立kè

向梅妃禀报。

美丽的女子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无妨,本宫早就料到,睿儿不会照着我们交代的去做,不过……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时候差不多了,动手吧!”

东方睿一直以为,这一次梅妃要对付的是东方旭,所以才叫他把对方引来承庆殿,但是却没有按照梅妃交代的,若对方不肯屈服,只要激怒他之后再离开便好。他觉得只要自己还在东方旭的身边,梅妃的人就不好下手。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梅妃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东方旭。

太子宫中。

“娘娘,太医说近来娘娘的胎像不稳,还是早些歇息吧。”宫女看着那脸色憔悴坐在窗边不愿入眠的女子,好声劝着。

杜远秀心不在焉的梳理着自己松散下来的长发,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她该不该暗中通知二皇子,让二皇子近来小心太子妃?可是这么做,殿下可会责怪她?怀疑她的良苦用心?杜远秀觉得自己是这般的无能,若是永吉县主一句话,相信殿下一定会听从的。

可是这就是她能做的,不是已经决定了,她一定要帮zhù

殿下吗,如今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殿下犯错?

对,既然如此就不要犹豫了,哪怕殿下怪她,她都要阻止这一场悲剧的发生!

“娘娘……嗯哼!”那宫女往前跨了一步,话还未说完,便觉得脖颈一亮,随后那疼痛转眼即逝,眼前一黑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杜远秀只听见那一声闷哼,“谁?!你们……”

屋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名黑衣男子,还有地上那倒在血泊之中的宫女。

两人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杀气,其中一人紧紧的盯着杜远秀那微微隆起的腹部,这一眼神让她敏锐的伸出手去用袖子遮住,“你们是何人?!”

只见其中一名黑衣人的手中出现了一条白绫,朝着杜远秀步步逼近。

“来人!快来人啊!”杜远秀神色大变,这些人似乎是冲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来。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退到窗边,千钧一发之际翻窗逃出,两名黑衣人惊讶的看着那举止出格的女子,“追!她逃不了多远!”

杜远秀一颗心狂跳不已,这条长长的走廊上居然空无一人,冷风迎面拂来,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活下去!保护殿下的骨肉,活下去!

“来人啊!有刺客!”

月黑风高,好像风声把她的呼救淹没,竟是看不见任何援助。杜远秀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身后已经出现了那两道快速逼近的身影,此时此刻有谁能够救她?!

对了!太子妃,太子不是把她安顿在这附近的一座庭院里吗?!杜远秀好像看见了希望,立kè

改变了方向朝着西月所在的院子跑去。

屋子里,西月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份异样,她走到窗边张望着太子宫中的方向,方才似乎听见了杜远秀的声音。

“有刺客!来人啊——”

刺客?!西月眉头一蹙,莫非……她早就猜到,梅妃定不会容下杜远秀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没有想到居然到现在才下手。这求救的声音渐渐靠近,西月冷冷一笑,那个蠢女人,当真以为自己会帮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会去做呢?

砰地一声,西月紧紧的将窗户关上,把门反锁!

杜远秀分明看见不远处的屋子里突然熄灭了烛火,她高声喊着,“太子妃……”

这一刻,绝望渐渐在心中蔓延,眨眼间,一名黑衣人已经挡住了她前方的去路。

“还挺能跑的。”

两名黑衣人阻隔了杜远秀的去路,她一咬牙,竟是攀爬上了最近的一座假山,跃上了高树。

双腿不住的颤抖着,杜远秀努力不让自己往下看,而是紧紧盯着附近的屋顶,只要有人能发xiàn

她就能获救了!

两名黑衣人脸上露出了嘲笑的表情,这个太子侧妃还真是自寻死路,看着她这般狼狈逃窜的模样,居然让他们不想这么快结果了她,这次的任务也算变得有些乐趣了。

“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两名黑衣人纵身一跃落在屋顶上,杜远秀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从她这个角度望去,这附近的宫殿居然一片漆黑,让她再也看不见生的希望。

不远处,一道黑影闪过吸引了杜远秀的注意,是他?!

沈青知dào

自己的身份不能轻易露面,他看见了杜远秀求助的目光,立kè

给了她一个眼神。

两名黑衣人将杜远秀逼到了角落,身后正好是一片幽湖,从这里掉下去必死无比。他们笑了笑,“你是想摔死,还是让我们帮你死得痛快一些?”

……

“殿下!太子侧妃遇袭了!”这一边,两名扭打的男子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名暗影,东方旭眼神一冷,重重的一拳砸在东方睿的脸颊上,“原来,你……”

东方睿在听见方才的消息,眼神之中也闪过几分惊讶,“不,我不是……”

然而,东方旭再也听不见他的解释,带着暗影快速朝着太子宫中靠近。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两名黑衣人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这个女人居然以死相逼?不过,虽然娘娘要他们带着太子侧妃的首级回去,但只要结果是一样的,他们就不算失败。

太子宫中,杜远秀的屋子里只剩下一具宫女的尸身,东方旭脸色难看之极,“殿下,娘娘好像逃去太子妃那儿了!”

“走!”

然而,当东方旭他们赶到的时候,只见对面的屋顶上立着两名黑衣男子,其中一人提着长剑朝着杜远秀刺了过去。

只听一声惊呼,那穿着单薄的女子翻身落下,扑通一声掉入了湖水之中。

两名刺客已经发xiàn

了东方旭的身影,对视了一眼便转身没入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远秀?!”东方旭来到湖边,看着那激荡着涟漪的漆黑湖面,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还有身子,只怕……

“……殿,殿下……”

这时,一阵虚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东方旭回过头去,那脸色苍白的女子扶着自己的腹部慢慢走了出来,身上没有半点沾湿的痕迹,那方才落湖的人是谁?!

“殿下!”大难不死的杜远秀看着眼前心爱的男子,不顾一切的奔入了他的怀中,“妾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东方旭本想推开她,然而,怀中这冰凉的身子瑟瑟发抖,那微微隆起的腹部提醒着他,这里孕育着他的孩子……这让东方旭抬起的手一僵,就这么任由杜远秀抱着。

暗处,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东方旭眼神一闪,微微点了点头,对方便无声的消失在角落里。

第三百六十一章 擒拿皇子

榻上,东方旭看着这张苍白的小脸,目光缓缓移到那微微隆起的锦被,若非自己及时赶到,还不知dào

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梅妃打算将他们赶尽杀绝,连这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事已至此,自己又何须心软。

“传昌荣侯进宫。”

书房之内,昌荣侯爷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深邃的目光下带着淡淡的乌色,脸颊上略有胡渣,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沧桑之感。如今的太子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和煦温暖的男子,在他的身上,昌荣侯感觉到了肃杀和压迫的气场,这段日子的艰难,将成为太子人生至关重yào

的一部分。

“可有永吉县主的消息?”

“昌定侯府的队伍在羿国边境遭遇山贼,目前还未有小女的消息。”昌荣侯猜测着东方旭的意图,在朝堂之上,他始终表现得摇摆不定,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昌荣侯府成为那些人下一个目标,但他自始至终都明白,自己是太子这一边的。

“昨夜太子侧妃遇袭,对方要杀本殿的孩子。”

昌荣侯眉头一皱,如今连辰国皇宫都不安全了吗?

“昌荣侯爷戎马一生,你说,本殿如今该怎么做,才能稳固这个位置。本殿不要听太傅他们的堂皇之词,本殿就是想问侯爷,若是侯爷,你会怎么做?!”

这也是东方旭特地请昌荣侯秘密入宫的原因,他觉得此时此刻,太傅那些人的说教已经无法帮他挽回困局,只有像昌荣侯爷这样久经沙场的男子才能给自己正确的意见。

是的,他已经决定摒弃妇人之仁。

昌荣侯的目光微闪,然而却是沉默了片刻。

“侯爷,本殿只说一次,对于永吉县主的心意,本殿从未改变过,等本殿扫平了这宫中的阻碍,定将她接回来,许她皇后之位,而侯爷,本殿一直是将您作为国丈对待的。”东方旭就是想给昌荣侯一个心安的承诺,让他能尽心尽lì

辅佐自己。

果真,昌荣侯立kè

撩开衣摆跪了下来,“微臣惶恐,本不该说此大逆不道之话,然而殿下对微臣的厚爱,微臣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如今殿下最紧要的便是认清自己的敌人,以及敌人的命门!朝中对于二皇子的呼声渐涨,而对方胆敢对殿下的子嗣下手,就是想要除去所有对皇位有威胁之人,殿下何不以牙还牙?让对方群龙无首?”

“你的意思……是要除去二皇子?”

昌荣侯抬起头来,“二皇子身边的守卫并不是坚不可摧,只要殿下愿意,随时可以叫敌人措手不及!”

东方旭深深的吸了口气,昌荣侯心中不确定,太子是否有这个决心,要登上皇位就必须有牺牲,有时候牺牲的会是他们难以割舍的亲人。

“此事,就交由侯爷去办。”

“微臣领命!”

……

另一头。

东方睿满身怒气的朝着冷宫的方向走去,不远处出现了四名黑衣人,他们的手中拎着两个长长的麻袋,从东方睿的身边快速擦过,一阵清风拂来,便卷起了那浓浓的血腥味。

门砰地一声打开,东方睿大步来到梅妃的身前,他袖中的手轻轻颤抖着,“太子侧妃死了吗?!”

一旁的嬷嬷心中一惊,她正想开口,梅妃已经微微笑了笑,“这一次虽然失败了,还有下一次,睿儿不急。”

她明明知dào

东方睿是特地来质问她的,却故yì

扭曲他的意思,一旁的嬷嬷立kè

明白,娘娘是不想与二殿下有所冲突。

“是呀殿下,这一次虽然失手了,还有下一次。都怪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奴才!”她的眼神透着暗示的光芒,希望东方睿不要做出鲁莽的举动。

东方睿微微起伏着胸膛,天知dào

此刻的他隐忍得多么辛苦,慢慢低下头来,“孩儿希望母妃日后,可以事先与孩儿知会一声,被人利用的滋味,尝过一次就够了!”

“利用?你是在说什么傻话?这个世道,不是你被人利用,就是你利用别人,母妃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就算太子死了又如何,太子侧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照样有资格继承皇位,不斩草除根,他日后悔的人是你!况且,那还未出世的孩子你都心软了,母妃如何能够相信他日你能手刃太子?”自己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没有想到他却这么不珍惜。

东方睿往后退了一步,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在面对梅妃的时候,是这般的不自在,没有任何亲近之感。

她与皇后就是两种人,一个不断的教导自己要做个正直之人,一个却不断的想把自己推上不仁不义的道路。是的,他东方睿从来不会说自己是什么好人,但是,他却也有不可以碰触的底线。

“你去哪儿?!”

东方睿站住了脚步,却是没有回答她。

“如今太子已经不再信任你了,为了大事着想,你就不要再去见他了!”这也是梅妃的目的之一,既然东方睿狠不下心与太子彻底决裂,就由自己推他一把,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筑下不可逾越的高墙,彻底将他们变成仇人!

“孩儿自有主张!”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东方睿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梅妃的视线。

“你看看!你看看!他就是这么对本宫的!”梅妃那美丽的面容因为愤nù

而变得扭曲,嬷嬷赶紧上前为她顺着气,“娘娘,要改变二殿下的想法,也不是一时半伙的事情,二殿下近日来要承shòu各方的压力,难免心烦气躁了些。”

“这最后的关头,哪里能容他任性?不行,本宫再也不能等了!来人……”

……

皇兄不会再信任他了……东方睿的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很少有事情可以让他这般压抑,当初他选择回来,不正是因为这份难以割舍的兄弟之情么?

而如今……他能怪谁,都是自己的怀疑,才造就了如今的一切。别人都害pà

他这个脾气古怪阴晴不定的二皇子,但唯独皇兄,是他不能让别人触及的底线。

是的,东方睿到此刻才明白,自己真zhèng

在乎的是什么。

事到如今他也看得清楚明白,自己的母妃那谁也无法遏制的野心,只怕当年,并非她所说的那样被人陷害吧?就算是,母后这些年来视他如己出,也弥补了这一切。

东方睿认为,自己如果是在梅妃的身边教养长大,他又怎么会有机会出去见识外面广阔的世界。他明白,自己的母妃那谁也无法抵抗的占有欲和控zhì

欲。

这一刻,东方睿从未有如此清晰的感觉。母后这些年来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绝对不是虚伪的。哪怕其中多多少少有愧疚的成分,也比自己的母妃强。

她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是东方睿知dào

,自己不过是实现她野心的一颗棋子。

若非自己是她的亲生骨肉,只怕她会选择一名听话的傀儡登上皇位,或者就干脆自己做女王。绝非她所说的,一心一意为了自己。

不知不觉,东方睿走到了那座无人的宫殿,他慢慢停住了脚步。

这里的一切安静得有些诡异,他朝着那充满了无数回忆的屋子走去。这段日子以来,他独自一人在这里找寻着他要的答案,也只有这独处的时刻,才会让他原本紧张压抑的神经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等等,这里有人来过了?

他明显发xiàn

有几件东西挪了位置。东方睿忽然想到什么,紧张的四下翻找起来。不见了,怎么不见了……母后送给自己的束发之礼。

暗处,数道身影快速的逼近这间屋子,而里面紧张的男子浑然不觉。

这时,门砰地一声关上,东方睿立kè

惊醒,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谁?!”

四面八方的窗户突然打开,数名身手矫健的黑衣男子跃身而入,一下子便将他团团围住。

东方睿眉头一皱,这些陌生的面孔,不像是皇兄的人。况且,母妃应该派了人跟在自己的身边才是。正当思索之际,一条绳索毫无预警的从头顶上落下,准确无误的圈住了东方睿的腰肢,将他整个人束缚挂了起来,握着长剑的手无法施展,只见一阵白烟扑面而来,随后浓郁的味道令他瞬时失去了知觉,手中长剑落地,无力的低垂下了头。

“侯爷!”

一名蒙面的黑衣男子跨了进来,看着吊在屋子里的东方睿,“动作快!”方才他们解决了暗处的那几个人,相信很快,冷宫里的那位娘娘就会知dào

发生了什么。

另一头。

东方旭安静的坐在书桌前,上面摆放着一只白色木马。

昌荣侯大步归来,“殿下,已经将二皇子擒下,送到城外了。”

“侯爷做得好。”

“若非殿下提点,微臣只怕寻不到这么好的时机。”就是太子告sù

他,有这么一处宫殿,东方睿会独自前往,只是没有想到,时机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这时,太后宫中来了一名神mì

人,此人将一封信件交到了东方旭的手中,便无声的退了下去。

看着信中的内容,东方旭深吸了口气,梅妃已经有所动作,决胜的时机到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决胜朝堂

一股浓郁的青草味涌入鼻间,榻上的男子悠悠转醒,他微微动了动,却发xiàn

自己的手脚已经被束缚住。

“唔……唔……”这里是哪里?!东方睿努力的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自己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屋子,除了这张榻子什么都没有,屋子里空荡荡的,只能看见那被密封住的破旧窗户。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解锁的声音,一道高大的身影跨了进来,对方用黑布遮着半张脸,“醒了?”

这个声音,让东方睿觉得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记不起在哪里曾经听过。

“唔……”东方睿警惕的看着他的动作,对方走到榻旁,特地检查了一下他手脚上的绳索,随后一把扯掉了堵住东方睿的那条干布。

“你们是何人?把本皇子掳到这里来有何目的?”

对方那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东方睿的双眸,随后毫无情绪的声音响起,“为了辰国的未来,殿下,委屈您了。”

“什么?你……唔……”对方再一次将干布重新堵上,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随后将门关上,锁住。

“侯爷,现在该如何处置二皇子?”

门外,昌荣侯爷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草屋,好像在犹豫着重大的决定。

与此同时,冷宫之中。

“娘娘,死士回报说寻不到二殿下的踪迹……”

梅妃面若冰霜,她怎么也没想到东方睿居然会这么不小心让对方得手了,自己明明派了几名死士在暗处里保护着他,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继xù

找!”

“娘娘,那……”

“本宫不会让任何事情阻碍我们的大事!本宫已经等了十几年,不能再等了!”梅妃紧紧的握着自己的白纱裙摆,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突起,眼中燃烧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可是娘娘,还未得到萧皇的支持……”

“哼,萧皇只怕也没多少本事,还需yào

借本宫的手去取那金牌工匠的头颅,事到如今,本宫也等不了支援了!也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睿儿失踪,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是的,她不会让任何人阻碍她前进的道路!

真龙殿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瞬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为首的是一名白发老者,那发白的胡须随风微荡,身上散发着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啊,这不是长孙太傅吗?!他不是告老还乡了吗?”

“啊……那是常乐王爷,他不是隐居多年了吗?!”

珠帘之后,连太后也忍不住撩开帘子,“长孙太傅,常乐王爷,今日是什么风,把你们两位吹来了。”

这两位当年在朝堂之上可是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长孙太傅是先帝辰皇的恩师,多年前突然告老还乡,关于他的事情朝中颇有流言,而常乐王爷是太上皇之弟,当年若非他让贤,只怕就不是辰皇登上皇位了。他们不问世事多年,如今突然出现,让大臣们觉得事有蹊跷。

“事关我辰国江山,我等当年已经错过一次,不可一错再错,今日来,我与王爷就是为了归正江山,揭露当年真相的!”长孙太傅横眉一扫,太后的眼神闪了闪,脸色难看至极。

“不知太子殿下今在何处?可是不敢与我等对峙?”常乐王爷虽然年事已高,可依旧中气十足。

这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缓缓从后殿之中走出,脸上带着坦然的目光,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长孙太傅有礼,常乐王爷有礼!”

“太子不必多日,只怕殿下也知我等今日前来的目的。如今辰国面临内忧外患,先皇驾崩,必需有一人引领群龙,当年我等眼见着先皇犯错,为了四海之和,不得不隐瞒真相,可是我等饱受良心谴责多年,这一次受故人所托,故重现朝堂,为我们当年所犯之错,做出补偿!”

常乐侯爷的话犹如巨石落湖,激起千层浪。

“莫非,是要说当年辰皇后假传圣旨一事?”

“是啊!这太子之位原本是属于二皇子的!”

长孙太傅往前跨了一步,微微举起手来,众人立kè

安静了下来,这时,那由远及近的轮椅声分外清晰,众人立kè

看向殿外,那慢慢出现在视线之中的单薄身影。

“啊?!那,那不是……”

“梅妃娘娘……”

“莲国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梅妃娘娘当年不是被处死了吗?”不明真相的大臣此刻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他们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梅妃那张举世无双的面容上,难以自拔。

座上的太后再看见这张脸,已经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这个贱人!她还敢出现在这真龙殿上!

梅妃那泛着冷光的眸子轻轻瞥了太后一眼,心中嗤笑着,这个老婆子这段日子以来不断的命人前来暗杀自己,只可惜,她梅妃从来不会把那些小猫放在眼里,当年都没能将自己弄死,更何况是如今。

她的脸上露出了沉痛的表情,“是的,本宫应该在多年前就含冤而死,可是上天垂怜,让本宫活了下来,就是为了今日!为了给本宫一个沉冤得雪的机会!”

这个沙哑的声音让众人一惊,见过梅妃的人可还记得,那张无人能及的绝美面容,还有那黄莺一般悦耳动听的声音,可是如今,这沙哑的声音犹如八九十岁的太婆一般,不堪入耳。

“当年,为了争夺后位,皇后嫁祸于本宫,蒙蔽了皇上!奈何皇上于心不忍,不愿意痛下杀手,结果皇后就勾结了纳兰家的人,打断本宫的双腿,还放了一把火!然而本宫没能如她所愿死在那场大火里,却熏坏了本宫的喉咙,这些年来,本宫饱受断腿之苦,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让世人看清楚皇后的真面目!”梅妃句句铿锵有力,大臣们皆以为她早已经被处死,如今她还活着,反而成为了最有利的证据。

“口说无凭!你怎么能证明自己是被冤枉的呢?!”有人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长孙太傅满脸的惋惜,“哎,当年梅妃与皇后同时诞下皇子,那时皇上曾经秘密召本太傅与王爷前去御书房。我等皆能作证,皇上想要立梅妃为后,立二皇子为太子,那份圣旨就是当日所写!”

居然是如此……那么,如今的太子就真的是名不正言不顺!

“世人皆道本宫红颜祸水,殊不知本宫因为这张脸,付出了多少代价!皇上待本宫不薄,不愿赶尽杀绝,而太后也被皇后蒙蔽,视本宫为蛇蝎,而如今……本宫连皇上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是本宫……连累了皇上!”

“梅妃娘娘何出此言?!”有人发xiàn

了梅妃话中的深意。

“皇上怎会突然病重,莫不是皇后故技重施,生怕二殿下归来会揭穿当年真相,暴露了她的阴谋,皇上也不至于壮年西去……”梅妃伸出手去,抹着眼角滑下的泪水,众人顿时脸色大变。

这么说,皇上突然病重,是皇后下的手?就好像当年,皇后冤枉梅妃毒害皇上一般!

一时间,满朝文武皆用古怪的神色看着东方旭,眼中更多的是责难与鄙夷。

一直安静的丞相季锦将目光从梅妃的脸上收了回来,虽然他不知dào

当年真相,不过依照如今摆出来的证据,确实对太子极为不利。只是他不明白,隐世多年的长孙太傅和王爷为何会决定帮梅妃作证,这两位重量级的人物无疑是如今的铁证,没有人会置疑他们的话。

起码这些年来,皇上从未在自己的面前说过后悔立东方旭为太子这种话。

这时,一阵响亮的拍掌声让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太后笑了,笑得那般深刻。她不停的拍着手掌,缓缓走到台阶之上。“多年不见,梅妃依旧是这般伶牙俐齿,连哀家听了,都会怀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梅妃微微抬起头来,这个老太婆事到如今还想说什么?

“红颜祸水,这句话,哀家记得当年,是长孙太傅所说的吧?”

长孙太傅脸色一变,却是将目光挪向他处。

“咦,太傅的手怎么了?”太后此话一出,众人却见太傅将自己的手缩回了袖子里。里面藏着什么?

“王爷,多年不见,哀家着实有许多话想要与王爷说起,只是从未想过再见面时,王爷却是想要将哀家的爱孙拖下水去。”

“太后,太子名不正言不顺,自然不能坐其位。”常乐王爷没有任何把柄在太后手中,他目光坦荡,不怕对方的试探。

只见太后慢慢的在台阶之上徘徊着,她看着常乐王爷那发白的鬓角,似乎犹豫着该不该开口。

“哀家猛然记起当年,王爷面对梅妃的仙子舞时,感叹的一句话,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常乐王爷眼神一闪,离他最近的季锦却是察觉到了这微乎其微的异样,当下目光飘向那绝美的女子,原来如此……

凡事斗不过一个情字,有多少英雄败在了情之一字,有多少人被这个字蒙蔽了双眼。

常乐王爷,或许只是这场斗争中的一颗被蒙蔽了双眼的棋子。

第三百六十三章 皇子之死

“太后无需再故弄玄虚,本宫自知不得太后喜爱,但是二皇子,二皇子是无辜的!如今他被奸人所害,至今生死未卜,还请太后还二皇子一个公道!”

梅妃颤抖的手指向站在太后身边的东方旭,对方的目光却没有丝毫躲闪,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那指责着自己的人。

“啊?这是什么意思?二殿下怎么了?”

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听梅妃这么说,二皇子被太子殿下陷害了?

“本殿不明白梅妃娘娘的意思,不过,本殿倒是有些疑惑,希望娘娘能解开。这是永吉县主离京之前留下的,娘娘口口声声说父皇病重,乃是母后所为。可是,永吉县主却发xiàn

,父皇是中了毒,毒源来自于父皇宫中的那几盆夜来香。梅妃可还记得,那些夜来香?”东方旭的手中出现了一张纸条,众人的目光便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变化。

永吉县主的话,没有人会怀疑。就好像无人敢怀疑长孙太傅和常乐将军一般。

梅妃微微抿了下唇,她并不知dào

云姝已经摸清了辰皇毒性的来源。

“我们常人不知,但永吉县主发xiàn

,那夜来香有毒,长期吸入香气对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特别是,父皇还喜欢用这种香料……”他的手中,又出现了一小块黑色的香料。“这两种香料混合起来,便形成了一种慢性的毒,若如梅妃所言,当初母后为何要命人将这些夜来香搬出九龙殿,最后还是被父皇制止了?这不是有所矛盾吗?”

“或许,辰皇后只是随口一提,她知dào

皇上喜爱那夜来香,因此不会答yīng

。”梅妃幽幽一笑。

“喜欢夜来香的不是父皇,而是梅妃你吧。而众人皆知,梅妃娘娘乃是莲国的公主,莲国皇室与伍家联系密切,娘娘自小也深通药理,夜来香有毒之事,娘娘不会不知情吧?”

东方旭抓住了重点,众人忌惮梅妃,就是因为她的身后有个强dà

的伍家,擅长用毒的伍家。所以当年皇后指认梅妃毒害辰皇时,朝中无人怀疑。

“当初永吉县主解开了父皇身上的毒,因此成为了梅妃的眼中钉,那一次永吉县主突然失踪,就是被梅妃你掳走了,此事,若非梅妃也想狡辩?”此事,还是辰皇后亲口对东方旭所说,虽然是在许久之后。

“哼,事到如今,太子殿下想怎么说都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么这一些,梅妃你又要作何解释?!”这时,几份药包被丢到了众人的眼前,太后冷眼看着那有恃无恐的女子,以为威胁了长孙太傅,迷惑了常乐王爷,她就胜券在握了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东方旭一个眼神,胡御医立kè

上前,打开了那几份药包。

“这时……纳兰家的三位公子所中之毒……”胡御医脸色一变,连同着双手也轻轻颤抖起来。

“这是伍家的毒!和当初威远将军夫人屋内搜出来的一模一样!可是,威远一族已经被处死了,除了梅妃你,哀家真的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得到伍家这种独门之毒!”

众人皆知,当初辰皇处死了莲妃之后,辰国与莲国就断了往来,想要在辰国之内寻到伍家的毒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自从储君之争开始,纳兰家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奇死去,居然都是中了伍家的毒,天底下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众人立kè

心有余悸的看向梅妃,除了她,他们也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可以得到伍家的支持。

“既然威远老夫人都可以得到伍家的毒,别人未必不可以!太后想要诬赖本宫?!”梅妃确实没有想过,伍家的毒居然会落到自己以外的人手中,这个威远老夫人和伍家是什么关系?!

太后深深的吸了口气,“王爷,当初让贤于太上皇,哀家与太上皇都答yīng

过王爷,定将辰国引领至盛世之路,而如今,王爷却要支持这么一名妖女,将辰国带入毁灭吗?!梅妃作为莲国公主,如今依旧与伍家勾结,而辰国与莲国多年前就决裂了,这说明了什么?哀家绝对不许,这名妖女再一次祸害我们辰国的江山!”

常乐侯爷的身子有些僵硬,他慢慢低垂下自己的双眼,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太后的眼眶深深的红了,“这个妖女害死了皇上,如今还要置哀家的爱孙于死地,这个江山若是落入妖女之手,不等于将辰国的江山拱手让于莲国吗?!众位爱卿,你们好好的想想!”

这话震慑朝堂,竟是无一人敢言语。

这时,一名俊逸的男子站了出来,儒雅的声音带着悠长的语气,“微臣得陛下抬爱,有幸位居丞相之位。多年来相伴陛下,陛下总是与微臣说,太子是陛下的希望,愿季锦他日可以辅佐太子,完成陛下无法完成的夙愿。时至今日,季锦已然决定,誓死追随太子殿下,纵观几位皇子,又有谁有太子殿下这样的胸襟才智,二皇子也不能!不论当初应该是谁为太子,如今,是贤者局之!二殿下有母如此,各位同僚难道如此安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梅妃那阴毒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这胆大的丞相,他的意思是自己教不出好儿子吗?

然而,数道忌惮的目光投来,让梅妃的脸色越发难看。

连长孙太傅和常乐王爷都不再言语,一切局势正悄然发生着改变。

“你们,莫非要违背皇上的圣旨?!太子之位是属于二皇子的!”梅妃高声喝道。

可是,却再无人回应她。季锦一句话,说进了众人的心坎里,不论当初太子之位属于谁,如今是贤者局之。

……

与此同时,草屋之外的昌定侯爷听闻朝堂之上传来的消息,他眼神瞬时一沉,高高抬起手来,身后的数名男子立kè

上前,快速的将干草围绕在草屋之外,“点火!”

屋内,东方睿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要烧死自己?!是谁,难道……是皇兄?

很快,那刺鼻的味道由外头进来,灼热的温度快速上升,东方睿挣扎着,可是这手脚上的绳索太过结实,让他无从挣脱。难道今日,他就要命丧于此?这是皇兄的决定吗……他要自己,给父皇陪葬?

这时,一个轻微的声音传来,东方睿的目光落在那微微颤抖的地面。而火势,已经蔓延到他的身边。

浓烟冲天,昌荣侯一行人紧紧的盯着那越烧越旺的草屋,还有人不断的往里头加着干草。

“希望来得及。”

不知燃烧了多久,直到那浓烟渐渐散去,草屋早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几名男子跨进废墟之中,很快发xiàn

了那具残缺的身子。“侯爷……”

昌荣侯看着那人身上一块未烧掉的玉佩,紧紧的将它收了起来,“带回去,向殿下复命!”

朝堂之上,两方势力互不退让。

“太后对本宫误解至深,如今,本宫也无法再做解释,本宫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便是陛下!至今都无法还陛下一个真相,陛下被皇后陷害致死,难道太后就不想为陛下昭雪沉冤吗?!”

“胡言乱语!哀家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念及母子之情,没能赐你一次!你害得我儿如此之惨,这一次,哀家绝对不会饶过你!”

“本宫身为莲国公主,不想远嫁辰国却遭受此待遇,如今陛下西去,独留下本宫一人,无人能为本宫做主,王爷!您就告sù

各位大臣,当初陛下是如何对王爷和太傅所说,要立本宫为皇后的?”梅妃不断的落着泪,这副模样竟是让不少人心头一软。

是啊,她一个弱女子远嫁辰国,不想却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就算不能立二皇子为太子,起码也要还她一个清白吧?已经有人心有不忍。

常乐王爷眉头微微一蹙,那无辜的双眼让他心中一痛。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为首的男子挺拔着身影,那坚定的目光让人望而却步。

“昌荣侯爷?”难怪今日他没有上早朝。

然而众人的目光很快被那散发着浓郁烧焦味的东西所吸引,仔细一看,居然是具身子!

“参见太后,参见太子殿下,微臣来迟了!”

“昌荣侯爷请起。”太后沉稳的声音响起,而东方旭的目光却紧紧的停留在那具身子上,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启禀太后娘娘,臣有要事启奏。”

“准奏!”

“臣奉太子之命守护凤殿,不想撞见二皇子殿下企图对皇后行凶,立kè

缉拿,二殿下顽劣不肯伏法,抵抗之际不慎自焚,臣救助无效……二殿下已经……”

“你,你说什么?”梅妃浑身一身,慢慢的转过头去看着那具面目全非的身子。

昌荣侯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将那块玉佩呈上。

“不错,是二皇子随身佩戴的玉佩。”太后面无表情的将玉佩放到了一边。

昌荣侯只觉得有股视线紧紧的盯着他,只是微微低垂着眼,不做任何回应。

“你,是你!”梅妃的声音瞬时一变,犹如地狱修罗一般,那白皙纤瘦的手指好像想要隔空抓住太后的咽喉,“还我儿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 梅妃落败

“护驾!护驾!”

梅妃毫无预警的露出了狰狞的面容,那绝美的五官反而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厉,众人立kè

退到了太后与东方旭的面前,而昌荣侯爷以及他率领的一队士兵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直指梅妃。

“妖女,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太后被人紧紧的搀扶着,她面对梅妃的变化,面上故作镇定,实则心有余悸。她可没忘记当初这个妖女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辰皇后宫的妃子,伍家的毒着实令人不得不怕!

“你这老妖妇,睿儿也是你的孙儿!你何以偏心至此!”梅妃的声音尖锐可怕,她无法想象眨眼的功夫,她的儿子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躺在自己的身边!

就好像自己身上的肉被人生生挖掉一般疼痛,然而这种痛很快被仇恨所取代。

她们东方家的人就只会夺走她的东西吗?夺走了她的荣耀,夺走了她的双腿,现在还夺走了她的儿子!

梅妃瞪大了仇恨的双眸,这时狂风拂过,四周传来一阵哀嚎声,昌荣侯眼中一沉,大殿之上转眼间出现了数名杀气逼人的黑衣男子,将梅妃团团护住。

一道高大的身影格外引人注意,那是一名老妇人,脸上带着丑陋的伤疤。

梅妃眼中尽是冷意,仿佛泛着森冷的幽光。

“本宫,与你们辰国势不两立!”

“啊——”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又有数名官员被袭击倒地身亡。

昌荣侯护着众人往后退着,台上的东方旭轻挪一步,他为了这一日早就已经做了准bèi



一声凌厉的哨声响起,那整齐急凑的步伐迅速逼近,只见一群穿戴金色铠甲的禁军成队出现,将这数名黑衣男子包围其中。

为首的禁军统领手握刻虎白剑,只是轻轻一动,众人便听见大地微微的颤动声,饱含内力的吼声威慑朝堂,禁军齐齐抬起手来,形成了一道不可突pò

的壁垒屏障。

梅妃不屑的轻笑出声,“就凭你们?今日,本宫便要取下那老妖婆和太子的头颅,祭奠本宫的孩儿!”

“屏住呼吸!”

昌荣侯一声令下,所有侍卫立kè

屏住呼吸,而大臣们已经事先护着太后退往内殿。

“无需留活口!”太后回过头去,冷声交代!她也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老妖婆,不许逃!你怕了吗?!”梅妃尖叫着,这疯魔的模样叫人不忍直视。常乐王爷僵住了步伐,居然发xiàn

自己没有半分的力qì

挪动,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楚楚可怜前来乞求自己为她讨回公道的女子吗?难道真的如弟媳所说,自己被她利用了?

她想要,毁灭辰国?

“王爷,您也先行离开!”

常乐王爷唇色苍白,他紧紧的盯着梅妃那张令人难以忘怀的面容。当她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常乐王爷以为自己是在梦境之中,太后说的没错,多年前她一支仙人舞,彻底的倾倒了常乐王爷,他无数次的感慨命运弄人,为何遇见她的时候,自己已经白发苍苍,为何如此妙人儿,会是自己的侄媳。

当初她被处死,常乐王爷为之惋惜许久,为了不彻底沉沦进这场不愿意回忆起来的梦境,他选择归隐山林,不再去留恋这座曾经停留着她身影的皇宫,起码这样,他觉得才能对得起自己死去的王妃。

“莫非,长孙太傅所说的话,也是骗本王的?”不论如何他都要弄个清楚明白。

然而,梅妃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她冷哼一声,立kè

有数名黑衣人冲着常乐王爷而去,她知dào

太后对于他有着三分敬畏,拿他当人质的话能增加自己的胜算。

昌荣侯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意图,“休想得逞!”一时间,数名侍卫挡在常乐王爷的身前,一股肉眼可见的黑雾扑面而来,众人齐齐捂住口鼻,然而最前方的两名侍卫生生被这粉末扑了个满面,立kè

发出一声哀嚎,他们突然浑身痉挛倒在地上,肌肤呈现骇人的青紫色,不断的溢出水泡,急速溃烂。

好狠毒!众人心中升起同一个想法,而这狠辣的毒粉已经已经让常乐王爷看清楚了现实,没有想到活到这个岁数,他依旧这般轻易被人蒙蔽,如今他哪还有脸面去见弟媳?哪还有脸面见文武百官?常乐王爷满脸痛心,这恍惚的模样让昌荣侯爷立kè

将他护住,“王爷,以大局为重!”

梅妃的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在她看来,无论多少人,都会败在伍家的剧毒之下。

东方旭冷眼看着这一切,他为了今日已经准bèi

多时,也早已经想好了应对如今局面的对策。伍家的毒确实厉害,那么他就只能用人海战术,看谁的速度更快一些。

“擒贼先擒王!”东方旭大手一挥,无数的禁军和东宫侍卫蜂拥而上,毒死了数人,立kè

又有人冲上前去,瞬时犹如潮水一般几乎要将梅妃的人马淹没。

梅妃万万没有想到,东方旭居然会不计代价的用这些侍卫做肉盾,眼见着脚边的尸体越来越多,而她的空间却越来越少,若不是这双无法动弹的腿,她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娘娘,太子已经疯了,我们还是撤tuì

吧。”身旁的嬷嬷见势不妙,这些侍卫只多不少,他们好像不怕死似的,可是死士身上的毒粉已经不多了。

“不,本宫绝对不会输!去,抓住那老妖婆!”

这时,数名侍卫从梁柱上纵身跃下,落在那嬷嬷的身上紧紧的扣住她的手臂,这高大的身躯实在令人难以钳制,她的肌肉也不似妇人,倒更像是武士般坚硬。

丑陋的嬷嬷顿时大喊,侍卫们只觉得自己的双臂快要断裂开了,这嬷嬷居然想要凭借蛮力击垮他们?!

“啊——”

谁都没有想到这嬷嬷居然还有武功傍身,她身上的数名侍卫被那股难以想象的蛮力震开,瞬时摔了出去。不过这会儿,却引来了更多的侍卫。

“娘娘快走!”

嬷嬷一边挣脱着缠着自己的侍卫,一边又要保护梅妃,吃力得脸上冒出了冷汗,梅妃咬着牙恨恨的看着台上的东方旭,她没有想到,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想要和自己死磕到底。不,她绝对不会输!

“娘娘,有人来接我们了!”嬷嬷好像看见了希望,对着宫外一声大喊,她用尽了浑身的力qì

,将背上的侍卫甩出宫门,随后背起梅妃纵身跃出了众人的包围。

外面天空广阔,然而等着她们的,居然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援军,而是一队手持弓箭的禁军!

“你们在找他们吗?”身后,昌荣侯幽幽一笑,一名黑衣男子被丢到了那嬷嬷的脚边。

对方的嘴角溢着黑血,艰难的抬起头来,“主子,援军抵达京都之外,又折回去了……”

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已经联系了莲国的人,告sù

他们今日就是自己旗开得胜之时,辰国很快就要落入她们的手中,为何不肯帮她?!梅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慌,没有理由如此!莲国皇应该不会对自己坐视不理才对!难道,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疼爱自己的太子哥哥了吗?!

“梅妃,你早应该知dào

,多年前你已经被莲国舍弃了,不是吗?”东方旭从身后出来,那些死士终究敌不过人海战术,此刻已经全军覆没。

嬷嬷背上的梅妃幽幽的转过头来,“不!他们在等本宫!是你,休想欺骗本宫,援军一定就在宫外,你就乖乖在这里等死吧!”

“放肆!”禁军统领一声大喝,饱含内力的大掌狠狠的拍在了那嬷嬷的胸膛之上,连带着梅妃一同摔了出去。

她狼狈的跌落在地,这一震荡让她的双腿传来如雷震一般的剧痛,瞬时脸色铁青。

“这是为我母后讨回来的!”东方旭一个眼神,禁军统领立kè

紧紧的扣住了梅妃的双腿,只听咔嚓几声,那绝美的面容仿佛定格住一般,双目瞬时通红,那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天际,“啊——”

禁军统领再一次抓住了她的双臂,内力一震,只见那两天纤细的手臂顿时扭曲,而此刻的梅妃已经连尖叫的力qì

都没有了,犹如一具破败的布娃娃一般,被丢在了一边。

“娘……娘娘……”嬷嬷口吐鲜血,企图爬到梅妃的身边,一把长剑迅速贯穿了她的胸膛,一名侍卫冷哼一声,“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呵呵……呵呵……”地上的梅妃还剩着一口气,如同鬼魅一般抬起头来,嘴里竟是发出了痴痴的笑。

东方旭缓缓走到她的身前,居高临下,“当年,我外公废了你的双腿,今日,我就废了你的双手。”

“呵呵……哈哈哈……你以为,你赢了吗?哈哈哈……父皇,父皇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哈哈哈……”地上的女子剧烈的颤抖着身子,狂笑不已,而她眼角滑落的已经不知是泪还是血。

清风拂来,伴随着这鬼魅的笑声,深深的震撼着众人的灵魂。

梅妃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东方旭眼中毫无波澜,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一仗,你酝酿了多年,还是输了。”这平静的声音犹如压断梅妃的最后一根稻草,笑声嘎然即止。

第三百六十五章 快意江湖

“殿下,斩草除根……”昌荣侯爷来到东方旭的身边,目光紧紧的盯着地上瞪大了双眼,却寂静得诡异的梅妃,生怕她会有所动作。

东方旭的眼中带着些许闪烁,他缓缓看向内殿,那已经被无数尸身覆盖住,看不见身影的方向。

“带她去母后宫中,本殿要她,跪在母后的身前!”

这时,一阵狂风突来,一股浓郁的白烟瞬时弥漫开,昌荣侯大惊,怎么,还有死士活着?!“护驾!”

众人再一次提高了警惕,然而当他们拨开浓雾,眼前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那烟是怎么回事?

“梅妃?”

东方旭最先发xiàn

了异样,地上原本了无生气的梅妃,也跟着浓烟一起消失了。

今日朝堂之上的血战,只怕会成为每一位大臣今生的噩梦。

“殿下,共有九位大人伤亡,禁军与东宫侍卫,伤亡惨重……”东方旭看着眼前满地狼藉的大殿,心中却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怕父皇也不愿意看见自己在他的真龙殿上大开杀戒吧?

“找到了吗?”

东方旭的目光,落在那一堆尸山上。只见一名侍卫抬起头来,“找到了!找到二殿下了!”

众人齐心合力,终于将那具烧焦的身子拖了出来,平放在东方旭的面前。

“殿下,还是别看了。”昌荣侯抓住了东方旭的手臂,他只是觉得,事已至此,殿下这般也只是图添烦恼。

东方旭抬起眼来,那深邃的目光伴随着无尽的沉默,昌荣侯的手还是渐渐放开了,他突然撩开衣摆跪了下来,“微臣自作主张,请殿下降罪!”

东方旭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了那具尸身旁,慢慢蹲了下来。

此时无人敢上前打扰他,众人安静的退到一旁,看着东方旭那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的表情。

许久之后,他才慢慢伸出手去,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那具尸身的怀中。

……

凤殿之内。

昏睡过去的辰皇后被一股冷风惊醒,她忍着剧痛慢慢坐直了身子,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来人……”

“娘娘,奴婢在!”立kè

有宫女小跑进来,紧张的立在辰皇后的身边。

“太子呢?”辰皇后轻皱着眉头,她不知dào

自己这心中的不安从何而来。

“奴婢不知。”

此时,外面却是出现了那道寂静的身影,辰皇后收敛了神色,“太子,外头可是发生了何事?”

东方旭慢慢跨了进来,一个眼神示意,那名宫女便退了下去。

他不紧不慢的为皇后也掖紧了被褥,脸上的表情让辰皇后越发的害pà

,“到底发生了何事?”

东方旭就那么看着眼前憔悴的面庞,许久之后才缓缓开了口,“母后,皇弟死了。”

四周立kè

陷入一阵寂静,辰皇后微微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母后,皇弟死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只见辰皇后的眼眶慢慢红了,她只觉得似有什么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难以呼吸,脑海中立kè

浮现出东方睿儿时调皮的模样。“他……死了?”

东方睿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低垂了眼,看不出任何表情。

“呵呵,死得好,死得好,死得好……”辰皇后不断的重复着这三个字,而眼泪已经不自觉的划过脸颊,她慢慢回过头来,紧紧的盯着东方旭的面容,“睿儿,不是你的错……是,是母后的错……如果,那时候他说要回来,母后不同意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不会发生了……”

任由皇后这般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东方旭缓缓站了起来,“母后,该歇息了。”

皇后抬起眼来,看着眼前仿佛一日之间成熟了许多的男子,“嗯,往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她已经明白,一切风雨终于过去,死的人已死,而活的人,还要继xù

活下去。

昌荣侯守在外头,等了许久,东方旭终于无声的走了出来。

“殿下,臣已经安排好,可以将二殿下风光大葬。”他明白东方睿对于太子的意义,而这一次,他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梅妃无疑是想将二皇子作为傀儡一般操控,那么只要杀了二皇子,就可以干脆的平息朝堂之上的争储风波,难道那些人还会另寻一位皇子拥护不成?

东方旭的眼神微微一动,“嗯,风光大藏。”

“臣,这就去办。”

“且慢。”

昌荣侯立kè

停下了脚步,东方旭缓缓转过脸来,“让我这个做皇兄的,为他穿上寿衣。”

“……臣明白。”

无人的灵堂之内,东方旭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衣,他慢慢的走近最中央摆放的那具身子,冷漠的脸色让人不敢靠近。

这具身子已经被人清洗过,可是依旧狼狈得看不出原本的容貌。大公公脸色凝重的捧上来一件华丽的寿衣,“殿下,这是二殿下最喜欢的颜色。”

东方旭目光动也没动,伸出手去接过了那件寿衣,一个手势示意让他退下。

公公的眼中有些犹豫,随后无声的叹了口气安静的退下。

慢慢走到那具身子旁,东方旭看着被放置在一旁的白色木马,淡淡的开了口,“皇弟,你可会怪为兄?”

灵堂之内只有他的声音,男子无奈的笑了笑,“想必,九泉之下,你也不会原谅皇兄的。”这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只是他从未想过,会亲眼目睹这么一副画面。

原来这种感觉,就叫做生离死别。

他是个不称职的皇兄,最后的一面,他们都是在争吵。

“这是皇兄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东方旭的手指动了动,他慢慢抬起那具身子,手在触碰到那粗糙的肌肤时,眉头瞬时一皱。

随后,他疑惑的将整具尸身翻过去,久久的看着那黑色的背。

他的眼神微微闪动,随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静静的为这具身子穿上了衣衫。

……

次日,二皇子被以大礼风光入葬,宫外的人并不知dào

,就在昨日,朝堂之上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街道上弥漫着一股严肃的氛围,出殡的队伍上方,飘着数不尽的银钱。

人群晃动,没有人注意到那两道鬼祟的身影。

“看着自己风光无比的出殡队伍,感觉如何?”

“再说,本皇子杀了你!”

那人幽幽一笑,便拉拢了下披风没入了暗巷之中。

紧随而来的不是别人,就是今日出殡的东方睿。

“二皇子莫非不想报仇?”而前面那人,就是原本应该在宫中待命的蓝相良。

两人很快走入了一片无人的林子,蓝相良渐渐落在了东方睿的身后。他的手慢慢伸入袖中,握住了那把锋利的匕首。

“你再动一下,信不信本皇子立kè

废了你?!”

“啧啧啧,二殿下都已经死了,这脾气也该改改了吧?”蓝相良笑着,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怕。

前方的男子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你还没有说,救本皇子的目的。”

东方睿警惕的注意着眼前这人的一举一动,“莫非,是萧皇派你来的?”

“正是!”

“说谎!”

“……二殿下既然不信,何必问在下呢?在下不过是奉命行事。”

“回答得这么直接,不是撒谎是什么?况且,萧皇没那么好心。”东方睿高傲的抬起头来,对于自己的猜测十分自信。

“白费了陛下一片好心,若是殿下不信,不如随我一同去见陛下,说不定,陛下愿意为梅妃娘娘报仇雪恨呢?”蓝相良的眼中泛着精光,东方睿突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毫无预警的攻向他。

只听嗡的一声,银光闪过,蓝相良险险的用匕首抵挡住了对方的攻势,冷冷一笑,“殿下这是要过河拆桥?”

“本皇子从未求你出手相救!”他快速收起了长剑没入剑鞘,随后转过身去,“莫要再跟着本殿,否则,别怪本殿手下不留情!”

“……”不得不说,若是硬碰硬,自己不一定是这人的对手。蓝相良心中冷哼一声,真是白费了功夫!

他本想要救了东方睿之后,用此人去要挟梅妃,蓝相良对自己有信心,一定可以说服梅妃一同对付萧皇,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女人居然失败了!自己难道还能去求一个死人的合zuò



如今梅妃死了,东方睿就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如今他只能再一次回到辰国皇宫,静等着萧皇的消息,重新想个办法拉拢盟友了。

也不知dào

那个身在羿国宫中的女人怎么样了,该不会,已经被萧皇杀了吧?

蓝相良笑了笑,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自己还会惦记着那人的死活。

或许,比起这个梅妃,那个永吉县主可靠多了。

……

陵墓之外。

东方旭看着那洁白的墓碑,寒风吹拂着他的衣角,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转过身去,“回宫。”

“是,殿下。”

昌荣侯却是注意到,墓碑之下,安静的放着一只白色的木马。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殿下冒险微服离宫,就是为了这件东西?

直到队伍离开了山头,一道挺拔的身影才缓缓出现,东方睿看着那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只觉得有些可笑。

皇兄真的以为自己死了吗?

他转过身去,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离去的队伍。

默默的将那只安静的木马收入怀中,东方睿的眼中带着几分怀恋,从今之后,这个世上再无二皇子了。原来,这才是他想要的,这片自由的天地……

第三百六十六章 皇妃出家

辰国宫中迎来了新的生机,连空气都越发清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风雨过后初生一般的轻松,宫中随处都可以听见欢声笑语。当然,除了一个地方。

“娘娘……”

几十名宫人跪在地上,抽泣着,瑟瑟发抖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处罚。

他们知dào

,二殿下虽然被风光大葬,但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却不会有好结果,不知太子殿下会如何处置他们。而位置最为尴尬的,则是身为皇妃的吴慧芸。

那静美的女子一身素衣,只是安静的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青葱的景色,仿佛没有看见屋子里那些一脸悲哀的宫人们。

二皇子死了,她的心犹如幽湖一般平静。然而那淡淡的悲伤却从湖底慢慢蔓延开,充斥着她如水的眼眶。连吴慧芸自己都十分惊讶,没有想到他的死,自己也会难过。

呵呵,是啊,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冷漠,这毕竟是她的夫君,不论他有多么令人惧怕,多么不受人待见,始终都是她的夫君。

吴慧芸再也不见了从前的骄傲,她所有的棱角,已经被这一次的经lì

磨平。

慢慢的看向自己纤细的手腕,只要轻轻一划,她就可以跟着二皇子一同西去,这样是不是更符合她的风格?吴慧芸没有考lǜ

,这到底值不值得。

这时,一队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逼近,屋内所有的宫人惊恐的看向宫门口,大批的东宫侍卫已经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宫女们低声哀嚎着,小公公们轻轻颤抖着,抱着自己的头,好像他们的世界就要走到尽头一般。

然而,吴慧芸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搜!”为首的侍卫一声令下,众人分成数队,开始进入每一间屋子,他们要找出二殿下是否藏了什么东西在宫中。随后,那俊美的明黄色身影出现在侍卫之后,无比缓慢的朝着吴慧芸的方向而来,这一下,那女子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恍若隔世,如置梦中。

“太子殿下……”

吴慧芸微微垂下眼来,如今自己素衣打扮,对于殿下来说实在是大大的不敬,还有自己这副面容,实在不该出现在殿下的面前。

“皇弟媳。”眨眼间,东方旭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吴慧芸慢慢站起身子,行了一礼,“参见殿下。”

他是来决定自己的去留的。

一名大公公出现在屋内,空气仿佛就此凝固,众人秉着呼吸挂着泪,每个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他们完了!

“都在这里杵着做什么?不用去干活吗?!从今以后,你们要更加小心的照顾皇妃娘娘,再让杂家发xiàn

你们像今日这般偷懒,一律送去杂役舍!”

什么?!众人一愣,他们没有听错吧?大公公的意思是……他们不用接受处罚?!

“还不快下去!”

“谢公公!谢公公!”众人感激涕零,重获新生的他们终于破涕为笑,快速收起手脚退了下去。

吴慧芸眼中微微闪动,如今的她,还是二皇妃?

“皇弟媳,节哀。”东方旭淡淡的声音传来,他觉得,应该给吴慧芸一个好的结果,她也是这一场战争的受害者。

“殿下……不处置慧芸吗?”

东方旭就这么看着她,随后淡淡的笑了笑,“弟媳也是本殿的救命恩人。”他知dào

,当时西月挟持杜远秀的时候,吴慧芸也在场。

她的眼中有些惊讶,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遗忘的那个人。

“弟媳,若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可以尽管告sù

本殿,昌远侯府一切如旧,侯爷也是受了奸人蒙蔽,承诺从今以后忠心辅佐本殿。”

吴慧芸的眼神闪了闪,她以为……父亲一定会受到责罚,毕竟争储之战,他是站在二皇子这一边的。殿下既往不咎,这真是天大的恩赦。

当下,她慢慢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殿下,不杀家父之恩。”

“快快请起!”

“殿下,慧芸还有一事相求。”

东方旭的动作一顿,“……说吧。”

“慧芸想去清安寺,为过去的一切恕罪。”清安寺,是以往安置亡帝之妃的寺庙,入了清安寺等于终身都要常伴青灯古佛,再无红尘之身。

“你……”

“求殿下成全!”吴慧芸如今心已死,与其被当成金丝雀在这个华丽的牢笼里度过一生,不如去那清安寺,求这内心的一世清净。

东方旭知dào

,要让吴慧芸再嫁是不可能的,她一辈子都是会东方睿的人。那清安寺也不是什么不好的地方,起码那里有皇宫所没有的自由。辰国十分开明,对于亡帝之妃没有严酷的管制,凡事有子嗣的妃子都会留在宫中安度晚年,而没有子嗣的妃子则去清安寺,在那里平淡的过完下半生。

但是平淡,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可要见见昌远侯爷?”

“不,慧芸想要安静的离开。”

东方旭收敛了神色,他发xiàn

眼前的女子已经彻底变了一个人,不再像从前那样光芒四射,她的眼中,平静无波。

“本殿会安排的,可要带几名宫女?”

“请殿下将他们分配到各个宫中吧,他们都是无辜的。”这段日子以来,这些宫人没有少受自己的折磨。在被东方睿折磨的同时,她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这些宫人的身上,如今,她也该为他们打算。

“好,本殿答yīng

你。”

……

吴慧芸的离开,没有给辰国皇宫带来一点点的涟漪,她安静得如同一根羽毛,没有带走任何的东西。

与羿国的较量还在持续,因此,西月又变成了太子妃,光明正大的回到太子宫中。

为首的女子一身彩衣,神采奕奕。

西月的嘴角不住的上扬,这一场豪赌,是自己赢了。她果真没有看错人,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拉太子一把,太子就有能力力挽狂澜。

如今她需yào

的只是等待,太子登基那是不远后的事情,到时自己自然而然成为皇后,为一切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对面,那清雅的一行人吸引了西月的注意,美丽的女子眼眸之中划过一抹流光。

杜远秀依旧是西月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对方腹中的孩子还平安无事的在那里呆着。究竟那晚是怎么回事?杜远秀如何能从梅妃的那两名死士手中逃脱的?当时西月躲在屋中静听着动静,却不知dào

最后发生了什么。

她明明听见,杜远秀从屋顶上掉下来发出的尖叫。

可是为何对方却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太子宫中。

两行人擦肩而过,杜远秀的目光没有在西月的脸上停留,两人就好像彼此都不认识谁,朝着各自的院子走去。这也是如今,太子宫中最为奇怪的一部分。

太子侧妃对于太子妃不再像之前那般恭敬了,甚至连表面的功夫都没有做。

太后宫中。

“太子,你打算如何处置太子妃?真要让她做皇后吗?”在太后的眼中看来,废后将会是一个污点。辰国史上也从来没有过废后的事情,她不愿意到了东方旭这一代,有了这么一点瑕疵。

那个羿国的西月,和莲国的梅妃没有差别,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可恨的是明知如此,现在他们依旧动她不得。

“自然不会让她做皇后。”

“总要想个借口……哀家已经选了良辰吉日,国不可一日无君,往后,这个辰国的江山,就交给你了!”

东方旭的眼中波然不惊,他深深的行了一礼。

……

而此时羿国边境。

原本昌定侯府的队伍停留过的地方一片狼藉,地上随处可见的山贼尸身,还有侯府侍卫的身影。

“大哥哥,这里也被抢了吗?”苏灵儿觉得这一切是这么的熟悉,让她立kè

害pà

的拉住了顾寻芳的袖子。

从前方回来的春香一脸凝重,“大人,侯府的队伍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担心的,是不知dào

是否发生了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放心吧,昌定侯府带了那么多人,只死了这么几个,他们一定是战胜了山贼离开了。”

“……”顾大人的口德依旧令人汗颜。

“大哥哥,我们要去哪儿?”苏灵儿觉得这里让她十分不舒服,她不敢去看那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顾寻芳看向一旁的春香,“你那有地图吧?本大人就不信,已经到了羿国门口,我们还进不去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估计昌定侯爷也以为她们已经死在了混乱之中,不会停下进程寻找的。

从怀中抽出了事先带着的地图,春香指着上面画的一条河流,“顺着这河流下去,就可以到达羿国边城。我们连夜赶路,应该明日傍晚就能到了!”

顾寻芳挺了挺胸膛,“事不宜迟,本大人已经许久没吃过一顿好的了!”

话及此处,身边的苏灵儿当下又害pà

的瑟缩到了春香身旁,警惕的看着顾寻芳,她可还一直记得,顾寻芳说要吃她的小兔子!

“……放心吧,你那小兔子还不够本大人塞牙缝的!”顾寻芳显然是看出了苏灵儿的想法。

苏灵儿看着自己怀中的小兔子,再看看顾寻芳,随后将脸埋进了春香的衣襟里,“大哥哥的牙缝好大!”

“……”

第三百六十七章 遭遇小贼

边城门外,百姓来来往往,而守卫的士兵时不时就会拦下进城的路人盘问。

不远处,春香拉住了那毫无自觉的顾寻芳,“顾大人莫不是想要这般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男子低垂下眼来看着自己一身粗布衣的打扮,随后冷冷一笑,“休想再让本大人男扮女装!”要知dào

离开了昌定侯府的队伍,他可是立kè

换上了男装,一刻都受不了自己丢人现眼的模样。

春香的目光则是落在顾寻芳那凹凸不平的包袱上,这种东西出现在那些士兵的眼中,怎么可能不引起怀疑,到时候对方一拆开,发xiàn

里面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怕他们三人会被立kè

扭送衙门。

顾寻芳自然明白她眼中的意思,“本大人就说自己是工匠!这些不过是些手工的小玩意。”

然而春香的眼神却是带着几分鄙夷,若连这么可疑的人都能放进去,那么羿国就不会成为如今的强国了!

这时,一直安静的苏灵儿却是拉住了春香的袖子,“母亲!”然而笑着看向顾寻芳,“父亲!”

两人同时浑身一震,春香瞬时反应过来,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咳,只能这样了。”否则她们也无法解释为何带着一个孩子。

“哼,本大人岂是如此无眼光之人?!”他上下打量着春香,虽然对方姿色也算不错,可怎么看都是一副丫鬟模样。

“不知大人有何好的建议?”

顾寻芳无视着春香的眼神,再看看那几名凶神恶煞的士兵,“这样吧,你是我妹妹,家乡闹水灾,我们一同投奔京都里的亲戚。”

“……”这个故事也算合理。

春香轻叹了口气,便拉起了苏灵儿的小手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果真,其中一名士兵在他们靠近之时,就紧紧的盯着顾寻芳的面容,直到他们经过城门,立kè

被拦下了。“来者何人,到边城所为何事?!”

顾寻芳心中冷哼一声,自己长得像什么可疑之人吗?

不想这时,苏灵儿却是喊了一声,“父亲!母亲!”

“……”两人齐齐脸色一变,这下可好,之前决定的故事此刻用不上了。

顾寻芳的嘴角有些僵硬,他看着那一张无辜的小脸,随后脸上泛起了一丝难看的笑容,“小的是辰国小镇的一名工匠,内人是羿国人,这一次小的家乡闹水灾,冲毁了房子,所以便带着内人想要投奔羿国内的亲戚……”

工匠?那士兵便接过了顾寻芳背上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些是小的用家乡的粗铁打出来的小玩意儿,还未完成……”既然还未完成,他们就不能叫自己耍弄给他们看,顾寻芳觉得自己真是机智极了。

“你是羿国人?!”他们立kè

将目光投到春香身上。

“民妇是的,民妇的亲戚在西城,那时候夫君正好到西城的铁铺里学艺,这才……”春香的面上一红,这娇羞的模样不像是装的。

原来如此,他们还想怎么羿国的人要远嫁到辰国去。

然而,这几名士兵却是面面相窥,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犹豫着该不该放行。这时候,那一直沉默的小女孩却是往前跨了一步,她怯怯的看着几人,诺诺的声音响起,“大哥哥……要不,这,这小兔子送你们……”她恋恋不舍的将怀中的兔子举起,这可爱的模样,让几名士兵瞬时心软下来。

“好了好了,你们进去吧!”士兵摆了摆手,苏灵儿当即甜甜一笑,“谢谢大哥哥!”

直到那一家三口进了城,几名士兵才笑了笑,“那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春香疼爱的抚了抚苏灵儿头顶的发丝,“这次多亏了灵儿!”

小女孩高兴的抬起头来,期待的看着顾寻芳,好像想要得到他的夸奖。

男子轻轻瞥了她一眼,一旁的春香用手肘捅了捅他,“嗯哼,表现得不错!”

“嘻嘻……小兔子也表现得不错!”苏灵儿低下头来,抚着这只肥硕乖巧的兔子,爱不释手。

其乐融融的三人没有注意到,暗处,一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她们。

顾寻芳停住了脚步,看着前头繁华的客栈,他微微动了下自己的筋骨,“天色不早,现在这里歇息一晚,既然已经到了羿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轻松,这会儿已经想好,进了那客栈要点最好的酒菜!

低下头来看着懵懂的苏灵儿,“遇见了本大人真是你的福气,还没吃过山珍海味吧?”

山珍海味?那是什么东西……苏灵儿眨巴着大眼睛,这时,身后有人重重的推了她一把,这小女孩瞬时身形不稳往前栽去。

“丫头!”

顾寻芳急忙弯下腰伸出手去,这时候一股猛力冲撞了他的手臂,身上的包袱立kè

被拽走,他赶紧站稳了身子,微微一愣,春香立kè

大喊,“别跑!你这个小贼!”

发生了什么?顾寻芳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觉得手臂生疼,看着春香狂奔而去的背影,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当街抢劫的?!

“大哥哥……”苏灵儿满脸委屈,是不是自己做错事情了?

“糟了!”这时顾寻芳便想起自己包袱里面有他所有的银票!那些东西丢了可以重新打造,可是银票……这一路,他们要怎么过活?

然而过了许久,春香便苍白了脸色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轻喘着气,“……被他逃了。”

这边城太多小道,春香又不熟悉,很快便被那人钻入巷弄中不见了踪影。

“该死,本大人的银票可都在里面了!”

春香眼中尽是自责,她没能追回那些东西……等等,银票?!“顾大人的银票,莫非是京城银庄里的……”

男子微微一愣,随后恍然大悟的抿了下唇。

……

“发财了发财了!你怎么知dào

那三个外地人有银子的?!”简陋的院子里,两名贼眉鼠眼的男子刮分着顾寻芳包袱里的东西。

其中一人抖着那沉甸甸的银票,“看着他们往最好的客栈里走,你说会没有银子吗?”

“哈哈真是聪明!来数数,有多少张!”

“一二三四五……哈哈哈,今晚来去春红楼好好的快活快活!”

“够我们快活一辈子了哈哈……等等,这个……你听过京丰银庄吗?”其中一人发xiàn

了上面的红戳。

“没听过,怎么了……”

那人脸色一变,一种掉入地狱的感觉让他瞬时苍白了脸色。“这该不会……是辰国的银庄吧?”他可是注意到,那名男子说自己是辰国人。

“啊?!”两人捧着银票的手瞬时一僵,辰国的银票……在他们羿国该怎么用?!难道要他们拿着这银票去辰国的银庄取银子不成?

“你这个蠢货!这下好了,拿着这些银票有什么用?!谁会收啊!”

“你这是在责怪我?如果不是我发xiàn

了,你这辈子都见不了这么多银子!”

“我呸!这是银子吗?给你吧!没等到你找到这银庄,你就得饿死!”

两人瞬时争吵了起来,很快便大打出手。

“该死,认识你真是活该他妈倒霉!”

“去,往后可别来跪着求我!”

那人狠狠的摔了出去,他狼狈的爬了起来,愤nù

的啐了一口,“走着瞧!”

直到那人消失在门口,这小贼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散落满地的银票,他怎么这么倒霉?!还有那个杀千刀的辰国人,带这些废纸来羿国做什么?!

小贼的目光落在方才被他们踢到一旁的奇怪东西,蹲下身来打量着,“这些破铜烂铁,不知dào

值几个银子?”

当铺里。

哗啦一声,长相猥琐的男子将那些东西倒了出来。

“呵,我们这儿不收废铁!”

“吴大哥你看看,这些可不是废铁,有用着呢!”

掌柜的瞄了一眼,这些东西模样看起来古古怪怪,倒好像真的有些用处,莫非是什么工具?

“您看着,随便给几个钱吧!”

“……八个铜板。”

“哎呦吴大哥,这么多呢,指不定能派上大用场,多给几个吧!”

“七个铜板。”

“别别别,八个!就八个,您全拿去……”小贼生怕掌柜的反悔,赶紧将那堆东西推了出去。

结果,还是只有七个铜板。

……

三个人望着那最好的客栈,久久不曾动弹。

春香勒紧了袖子,“大人,奴婢这里还有些银子,省着点用应该可以到达羿国京都。”

苏灵儿拉着春香的小手,“姐姐,是不是没有山珍海味吃了?”

春香无奈的笑了笑,“到了京都就有得吃了。”

顾寻芳轻轻哼了一声,看着那直到现在都不敢与他对视的小女孩,“本大人何时食言过?”

“可是大人,奴婢身上的银子不多了。”

“本大人身上的银子,还够我们好好吃一顿!”说罢,他已经率先走到了前方,“丫头,不想吃吗?”

“想!”这一刻,苏灵儿立kè

将方才的事情抛之脑后,紧紧的追了上去。

望着那一大一小远去的背影,春香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脸上浮现了点点笑意,她怎么觉得,顾大人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羞辱彻底

当铺内院。

一名长相犀利的中年男子坐于桌前,查看着这半年来的账本。

掌柜安静的侯在一旁,只见这名男子微微皱了眉头,那掌柜一见,当下抿了抿了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来,他也知dào

这半年来当铺的生意不好做,他也已经把账目做得很漂亮了,只是存着一点侥幸心理,可是现在,他知dào

自己的东家已经看出来了。

“把这个月的典当物什拿来看看。”刘东家把账本往手边一搁,精明的目光投向那名掌柜。

“是。”

很快,便有人小心翼翼的抬了一个木箱上来,刘东家撩开衣摆站了起来,慢慢走到那堆物件旁,一件一件的挑着。

看着他的动作,掌柜只觉得后背渐渐渗出了冷汗。

“赎了几件。”

“……就两件。”掌柜觉得自己有些倒霉,之前两三个月,赎回的物件可不少,偏偏东家问的是这个月。

虽然他们总是以低价将这些有价值的物品收来,三个月之后若未有人赎回就可以转卖出去,但是如今当铺的竞争如此激烈,就算转卖也不一定能要个好价钱,要想盈利还需yào

耗费许多人脉,因此东家才特别看重这些收回来的物品,是不是有这个价值。

掌柜眼角的余光一瞥,糟了,那小厮怎么把这些东西也搬上来了?!他十分后悔用七个铜板换来这些破铜烂铁,不论他怎么摆弄,都无法发xiàn

它们的用处,自己被那个小贼坑了!

他当然认得,那个人是这个边城里的小混混,平时总会拿些偷盗来又无法脱手的东西来这当铺里典当。

“这是什么?”

掌柜心中咯噔一声,心里已经把那小厮骂了个千回万回。

“东家……这是……昨日有人送来典当的。”

刘东家只觉得有些奇怪,打开一看,他疑惑的捡起其中一把类似匕首的东西在眼前打量着。

说是匕首,可是它上面还有很多棱齿,用这来切东西只怕也不方便。还有另外一样,类似孩童玩的弹弓,只是上面却没有弹绳,怎么看都觉得是废铁一把。

果真,刘东家的脸色一变,慢慢抬起头来用一种阴沉的目光看着掌柜。

对方已经心虚的弱笑了一下,只怕很快,他就会挨一顿臭骂。

这时,外头却是传来了一个声音。

“东家,曹公子到了。”

刘东家那微变的脸色眨眼间便收敛,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门口出现了那抹朴素的身影,刘东家的脸上立kè

露出了笑容,“曹公子,真是言而有信啊。”

曹方袖中的手紧紧的拽着,听见刘东家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瞬时一僵,随后微微笑着,“刘东家有礼了。”

这谦虚的语气,与之前和自己见面的时候大不一样。刘东家立kè

察觉到什么,眼神当即一变,撩开衣摆便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曹方似乎清瘦了许多,身上的衣服虽然平整,但却看得出已经穿了多时,有些淡旧。

他有些尴尬的看向一旁的掌柜,掌柜立kè

明白了什么。

“东家,要不小的先退下了。”

“不必,曹公子是自己人!”刘东家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曹方脸色一僵,他显然听得出对方的调侃之意,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深受萧皇器重的工匠了。

自从在辰国的比试输给那个目中无人的金牌工匠之后,萧皇不计他之前所做的贡献,毅然将他独自丢弃在辰国,曹方至今都难以忘记这莫大的耻辱。

他不记恨萧皇的无情,而是心中对于顾寻芳依旧不服。

自己不过是运气差了一点,他相信,就他们曹家的底蕴,绝对不是那个什么金牌工匠所能比的。

而现在好不容易只身回到羿国,他身上的盘缠也差不多要用完了,就在两个月前,他迫不得已将自己的传家玉佩典当给了刘东家,并承诺两个月后的今日一定会来赎回。

可是……

他手中的银子,还不够当时典当的一半。

若说输给顾寻芳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那么用自己的传家玉佩去典当,则是他人生的第二大耻辱!不如如何,他都不能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

曹方深吸了口气,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要试一试。

“刘东家,曹某有个不情之请,实在……是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就不用启齿了!”哪知dào

,刘东家十分直接,脸上的笑容也带着深深的鄙夷。他不耐的挥了挥手看向一旁的掌柜,“可以将曹公子的那块玉佩送去……”

“且慢!”曹方突然提高了嗓音,屋内的两人立kè

看向他。

只见这名年轻的男子脸色带着几分犹豫,随后撩开衣摆深深的鞠了一躬,“刘东家,虽然曹某身上的银子还不够赎回玉佩,但肯请东家再宽容些时日,曹某一定可以凑够银子,切勿将玉佩转卖出去!”

“宽容?曹公子可知时下的利息是多少?原本刘某定的价格已经是看在曹公子曾经为萧皇效力的面子上格外降低了,如今再要宽容,刘某觉得实在有些不妥啊。”刘东家幽幽笑着,这眼神仿佛在看着什么笑话一般。

一旁的掌柜却是有些同情这个曹方,他知dào

,自家的东家老毛病又犯了。

他最喜欢看见别人低声下气的来求自己,然后任意的践踏别人的尊严。特别,是像曹方这样,曾经红极一时的人。

这个世上不缺落井下石之人,而刘东家就是其中一个。

曹方的脸色越发铁青,“曹某知dào

如此会让刘东家为难,但只要不将那玉佩转卖出去,多少银子……曹某一定尽lì

……在两个月之后……”

“两个月之后?”刘东家的语气显然不好了,“老徐,我们这儿的规矩是什么?”

这话是问身旁的掌柜,那掌柜立kè

弓了身子,“回东家的话,一旦典当的物品,三个月内无人来赎的话,便立kè

转卖,价优者得。”

“曹公子听见了吗?不是刘某不卖你面子啊,实在是这规矩不可以破,否则我这偌大的当铺还怎么经营呢?”刘东家似乎发xiàn

了新奇好玩的事务,正好这些日子,他也压抑够了。

不如就戏耍戏耍这个萧皇陛下曾经跟前的红人吧。

况且之前,这个曹方还得罪过他。

曹方的眼中有些慌张,他已经看见一名小厮将他的传家玉佩带了上来,落入了刘东家的手中把玩着。

此刻他无比后悔,当初就算是饿死,都不应该这么做。如今,他还有何颜面去见曹家的列祖列宗!

刘东家玩味的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无比畅快。只是,就这点程度,他就受不了了?看来还是太过年轻,不懂得隐忍。也罢,自己也差不多戏弄够了,是时候让这个骄傲的年轻人知dào

,这个世道并不是这般好糊弄的。

“曹公子,刘某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这时间也是极其宝贵的。如果曹公子真的这般看重这块玉佩,当初又何必拿来典当呢?不如这样吧,等刘某将这玉佩转卖出去之后,便会告知曹公子,到时候曹公子可以拿着银子去顾主那儿赎回,可好?”

“……这……”曹方有些急了,他知dào

这玉佩若是卖出去,肯定不是这个价钱,到时候他再想要回来就难如登天。

从未想到,他曹方也有这么一天,这都是拜那个顾寻芳所赐!

“走吧!”刘东家轻哼一声,便转身打算离开。

这时,身后传来男子急切的呼声。

“刘掌柜!”

“怎么?”他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这个年轻还真是有够缠人的。

然而,眼角的余光却是瞥见曹方突然单膝跪了下来,他深深的低着头,依旧可以看见他肩膀微微的颤抖着。

“曹某这一生,只跪天地跪父母跪陛下……肯请刘掌柜高抬贵手!只需两月,曹某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凑足银两!”曹方只觉得似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今日,他算是彻底的将自己的自尊踩在脚下!

“东家……”掌柜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曹方居然会为了一块玉佩做到这样的地步。只是,他以为这样就能打动自己的东家?

果真,刘东家脸上的笑意更深,“曹公子何必行如此大礼,真是让刘某难以消受。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到了刘某这儿,却是一文不值的,还请曹公子回去吧!”

什么?!曹方惊讶的抬起眼来,他没有想到,这个刘东家居然会如此不近人情!他一直知dào

对方就是想要耍弄自己,他也十分配合了,只是没想到……

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刘东家看着他这副模样,怎么?对方还想动手不成,这个院子里可有数十名壮汉守着,他若是敢动自己一根寒毛,一定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这时,曹方那闪烁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一个打开的包袱上,他眉头一皱,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只是紧紧的盯着那一包东西看。

“刘东家,这包袱里装的是何物?”

这个曹方,又在耍什么花招。

“一些破铜烂铁而已,怎么,曹公子有兴趣?”他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曹方好比这破铜烂铁一般,同类相惜嘛。

第三百六十九章 买通杀人

曹方自然没有留意对方话中的意思,而是慢慢站起身来,朝着那包袱伸出手去。

“曹公子知dào

这些东西的用途?!”掌柜的眼睛一亮,他怎么忘记了,曹公子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些东西吗,说不定他能看出个什么名堂。

曹方当然看出来了,这些分明是经过精心打造的武器!光是第一眼,他就觉得与自己的风格十分相似,然而这会儿近距离一看,他显然被打造这些东西之人匠心独具的手艺所吸引。

只需yào

轻轻一动,他就知dào

每一件东西该怎么用!

这些,都是经过改良的武器!若不知dào

用法,那么就会像刘东家所说,不过是一些破铜烂铁而已。

然而其中一把匕首上面刻着的一个符号吸引了曹方的注意力,“这些东西是从何而来?”

“是昨日,有人送来典当的。”

曹方看着那匕首的手柄处,那细小的“金牌”两字,让他不得不想起那个人,那个罪魁祸首!

会是顾寻芳吗?只是,辰国的金牌工匠,怎么可能拿这些东西来这儿典当。

刘掌柜看着眼前的男子突然沉默不语的模样,便觉得他是在故弄玄虚拖延时间,当下便不想与他耗下去了。“既然曹公子无事了,那么刘某还有要事要办,先行一步了!”

就在这一秒,曹方已然改变了主意。

有时候因为一个决定,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多年以后曹方会发xiàn

,原来自己与顾寻芳的渊源,不仅仅是如此而已。

“且慢!”

刘东家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这会儿他当真没有了耐性。

“来人……”正要叫人把曹方轰出去,那名男子已经看向掌柜。“这些东西,多少银子肯卖?”

“啊?”掌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曹公子还真想要这些废铁?

刘东家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一说,斜眼看了掌柜一眼,“这些东西多少钱收来的?”

“……七、七个铜板。”

曹方立kè

抓住了那掌柜的手,将一小定银子放进了他的掌心里,“这些东西,就转卖给曹某吧,只怕刘东家也不好转卖给他人。”

这……他们知dào

如今曹方的情况,他居然愿意花这样的价钱买这么些废铁?难道,真的是他们不懂得鉴别宝物?

刘东家思索着这其中的利弊,或许真是如此,曹方是内行人,懂得这些废铁的用处,而他们就不一样了,不如如何摆弄,只怕送给别人都不会要的。

刘东家微微挑眉,一个眼神示意,掌柜立kè

将银子收了起来,“多谢曹公子惠顾。”

“那这玉佩……”

“若刘东家愿意宽容曹某两月时间,曹某感激不尽,若刘东家有所为难,那么请到时候将顾主告知于曹某,既然刘东家有要事在身,曹某就不便打扰,告辞了!”他这突然转变的态度,让人反应不过来,而眨眼间,曹方已经收起了那个包袱转身消失在屋门口。

……

一间简陋的屋子,曹方已经花了一天的时间,研究着这包袱里的东西,他发xiàn

每一件都是威力极其巨大的武器!显然是用来防身的,而直觉告sù

他,能打造出这些东西的人,只怕真的就是那个顾寻芳了。

有趣,真是有趣,没有想到在羿国,这些东西会落在自己的手上。

曹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巧合。或许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明白对于工匠来说,自己打造的每一样东西就好像是自己身上的肉一般,有谁会把自己的肉卖得这般便宜。

七个铜板?实在是笑话!

刘掌柜不愧是个庸人,他不知dào

这些东西究竟有着怎样的价值?!

这些……足以让自己重新站在萧皇的身边,让今日所有看不起他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条偏僻的巷弄里。

“你就是边城百晓生?”

一名贼眉鼠眼的男子倚靠在破墙上,脸上带着洋洋得yì

。“公子有何事想知dào

?这个边城就没有小的打听不到的事情。”

曹方从袖子拿出了两样东西,他必须要试探一下才能放心。“你知dào

这是什么吗?”

那人接过来一看,“这么古怪的东西……咦……这不就是那个土狼偷来的吗?我记得他已经拿去典当了!”

“你知dào

?那你知dào

这些东西从何而来?”曹方的眼中瞬时有了希望。

“哈哈哈……他是从一个辰国人身上偷来的,也不知dào

是啥子用途。”

辰国人?辰国人!

曹方的眼中泛着兴奋的光芒,一定是顾寻芳!不对,就算不是他,也一定是他身边熟悉的人,才能得到这些东西。

“那你知dào

现在这个辰国人去了哪里?”

这突然加快的语气,把百晓生吓了一跳,“他们……好像住在平来客栈里,不过今日一早就已经离开了……”

“去了哪里?”

“这个……小的就不知dào

了,一旦离开了边城,就不属于小的打听的范围了。”

顾寻芳……顾寻芳……既然让自己遇见了,就不能这么平白让他离开!曹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到顾寻芳,然后……然后将他交给萧皇陛下,以萧皇陛下的性子一定会杀了他……不,不,干脆自己将顾寻芳的首级献给陛下,这不就万无一失了吗?

曹方那瞬息万变的眼神,让一旁的百晓生有种预感,今日的这个客人好像在盘算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真,对方用一种森冷的目光看着自己,“你知dào

,边城里哪里可以雇佣杀手吗?”

“……”百晓生只觉得此刻的曹方好像换了一个人,居然让他感觉到一丝恐惧。“这……不知dào

公子想要多少价位的?”

眼前出现了一锭银子,曹方的脸色有些难看,若非拜顾寻芳所赐,他也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我手中就这么多了,你去帮我寻人。”

“就这点银子……可能,无法请到高手,不知公子要杀的人,可懂武功?”百晓生有些为难。

“哼,那种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懂武功!只要帮我把人杀了,日后再给他们更多的酬劳,去,帮我找!越快越好!”

……

干草车上。

今日的顾寻芳看起来没精打采,一言不发的模样让人有些适应不来。

或许平日里习惯了他的毒舌,突然这般安静,春香担忧的探过头去,“顾大人,可是身子不适。”

“怎么,你很希望本大人身子不适。”

这不满的语气,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火药味。

春香的脸上立kè

露出了笑容,“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好,他还知dào

骂人,就说明自己多虑了。

原本他们身上的银子就不多,可是碍于这路途遥远,便顺路搭上了前往下一座城池的干草车,花了几个铜板也足以让春香心疼的了。

她摸着自己干瘪的荷包,看来自己真的是在侯府安逸久了,她都快忘记自己也曾经有过这么拮据的日子。

“大姐姐……”

一旁的苏灵儿轻轻拽了拽春香的袖子,那小女孩的脸上小心翼翼,这神mì

的眼神,便让春香凑了过去。

“灵儿?”

“大姐姐,大哥哥好像不开心,是不是灵儿做错什么了?”顾寻芳那副表情,让苏灵儿也不敢和他说话。

春香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她头顶上的发丝,“灵儿乖,只是大哥哥想要安静一会儿。”

那小女孩终于放下心来,随后便从怀中抽出了一封信件,“这是大哥哥方才掉的,灵儿还想着要还给他呢。”

信件?

春香轻轻一瞄,便看见了上面清秀的字迹,定是属于女子之手。

理智告sù

着她不要掺合太多关于顾寻芳的事情,可是一方面又忍不住好奇。有女子给顾寻芳写信了?

她偷偷回过头去,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男子,随后悄悄打开一看。

春香的表情渐渐变得深沉,随后又带着几分同情。这居然是……原来之前自己见过的那个青楼女子,就是来给顾寻芳送信之人,只是这写信之人说自己命不久矣……

字句温婉通顺,语气得体,这让春香对写信之人大大改观。她虽然明白并非所有的青楼女子都是自甘堕落,但是没有想到,她们当中也有这般善解人意之人。

莫非,顾大人就是因为看见了这封信,所以心情抑郁了?

那么写信之人,如今还在人世吗?

春香突然想起了云姝说过的一句话,看人不要只看表面,要看心。这时她才有深刻的体会。自己身为女子,都免不了为这信中的内容所动容,她的眼眶泛着湿润,心下觉得惭愧。

信中说,顾大人的大恩大德她没齿难忘……没有想到自己一向瞧不惯的顾寻芳,也有这么一面。

正犹豫着要不要将信件还给他,突然干草车一阵晃动。

“啊——”前方的马车夫突然倒在了地上,他的胸前晕开了一大片红色,人已经断了气。

“你们是什么人?!”顾寻芳的眼中尽是警惕。

眼前站着五名农夫打扮的男子,只是他们的手中拿的不是锄头,而是剑。

而接下来,顾寻芳听见了他此生听过最大的笑话。

“有人花了一两银子,买你们的命!”

第三百七十章 主仆重逢

顾寻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两银子?你们可知dào

本大人是何人?!”

身后的春香意识到情况不对,立kè

上前将那略显激动的男子拉了回来,压低了声音,“大人,莫要和他们说理了,此地不宜久留。”

她警惕的注视着那几人的动作,发xiàn

他们握剑的姿势并不准确,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只是春香有些疑惑,他们在边城并无仇家,为何会有人买通杀人,而且……还是请的这些不善武艺的农夫。

可是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就算有武功傍身也只能勉强抵挡,而顾寻芳不懂武功,他们还带着年幼的苏灵儿,若是以硬碰硬定是没有优势。

“各位大哥莫非认错人了?我们只是普通的过路人。”春香立kè

露出了一种害pà

的笑容,想要博得对方的同情。

几人对视了一眼,这女的模样柔弱,还带着个女娃,况且只有一两银子,他们也似乎没有必要浪费力qì

杀她们。为首的农夫抬起手来指着顾寻芳,“你,就是你,是不是叫顾寻芳?”

“本大人正是……”

春香立kè

皱了眉头,这种情况下顾大人就不懂得忍辱负重吗?!

“婆娘,带着你的女娃离开,莫要怪大爷们伤了你们!”几名农夫立kè

握着武器靠了过来,其中三人给春香她们让出了一条小道。

这些人是冲着顾大人来的?!春香心下觉得不妙,她不可能抛下顾寻芳不管。

不等她说些什么,苏灵儿却是挣脱开她的手冲了出去,“不要打大哥哥,不要打大哥哥!”

“丫头,这里没你什么事!”

顾寻芳没有想到这小丫头居然会冲到自己的身前拦着,他还沦落到需yào

一个小丫头片子来保护。

“大哥哥,和我们一起走!”苏灵儿急红了眼,她不明白什么叫杀人,只是看见那些武器,就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让她回忆起在村子里的时候,也是有这么一群拿着武器的人冲进来,后来母亲将她藏了起来,之后便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她不要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不希望自己一睁开眼来,大哥哥和大姐姐也不见了。

几名农夫的脸上闪过不耐烦,他们的眼中已经浮现了杀气。

顾寻芳顿时梦力推了苏灵儿一把,“走!”那小人儿瞬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大哥哥……呜哇……”

顾寻芳眉头一蹙,随后狠下心来转身就跑,几名农夫立kè

被他引开追了上去。

“灵儿!”春香见势不妙,赶紧将地上的小人儿抱了起来放到一旁的树下,她蹲下身来严肃的吩咐着,“灵儿,在这里等着姐姐,姐姐很快就来接你,记住,一定不要离开知dào

吗?!”

“姐姐别走……”

“别怕,姐姐很快就来接你!”春香已然拔出了袖中的匕首追了上去。

“往哪跑!”

数名农夫很快便追上了前方的男子,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然而只听咻的一声,一道银光闪过,其中一名农夫突然僵住了脖颈,随后瞪大了眼睛瞬时倒地,再也没有动弹。

“发生了什么事?!二牛?!”

顾寻芳立kè

注意到紧追而来的春香,一手正扣着另一边的手腕。她的手腕内居然藏着暗器?!

“臭娘们,你对二牛做了什么?!”其中一名农夫也发xiàn

了春香的异样,当下便凶神恶煞的提着长剑砍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这健壮的农夫也脚下一颤向前倒去。

没有人知dào

发生了什么,然而他们却是看见了春香手腕上那奇怪的东西,一时间不敢轻易靠近。

“顾大人!”

春香没有想到,自己有早一日真的要用云姝给的暗器杀人。她的心微微颤抖着,可是眼前,她不能见死不救。

“你怎么跟来了?蠢货!”顾寻芳狠狠一骂,春香好似没有听见,“大人先走!”她知dào

自己手腕上的暗器,只有五根银针,而对方有八个人。

几名农夫面面相窥,但是他们已经收了银子,不能因为便宜就坏了自己的生意。而且他们还死了两个兄弟,这下更不能轻易的放过对方!

“呜哇……大哥哥……”不知何时,远处,一名贼眉鼠眼的男子抱着苏灵儿小跑而来,他一见地上的两具尸身立kè

啐了一口,“还好老子聪明还留了一手,你们连区区两个人都对付不了,传出去还要不要在道上混了!”

“贼三,这次算你聪明,把娃拿来!”

苏灵儿运气不好,这名贼三和那群人是一伙的,只是迟来了一阵子,见树下留着一名女娃,便想着抱走卖了,没想到居然变成了顾寻芳他们此刻的软肋。

“不许伤她!”顾寻芳往前跨了一步,“你们要银子是吗?本大人有的是!才一两银子?只要你们放了她,本大人给你们一百两!”

一百两?!几人瞬时眼神一变,“你有那么多银子?”

顾寻芳眼角瞥向春香,“你那里有多少?”

春香紧紧的盯着苏灵儿那泪流满面的小脸,满心不忍,“不到一两。”

“……本大人乃是辰国的金牌工匠,银子多得是,等本大人回去以后,定加倍送还你们!”顾寻芳咬着牙,他也不知dào

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那个小女孩的生死。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上,真的很少人喜欢自己。起码,他不想再看见喜欢自己的人,因此而死。

“哈哈哈……”他们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而其中一人突然狠厉了眼色,手中的长剑瞬时就要朝着苏灵儿的身上扎去。

“不要——”

这时,一道黑影突然落下,猛烈的掌风拍向那名农夫,他手中的小女孩瞬时掉落,却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眼前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冷峻着面容看向顾寻芳,“你是辰国的金牌工匠?”

高手!顾寻芳和春香的脑海中浮现出同一个想法。

此刻他也顾不得是不是会给自己招来危险,“我是,救她!”

黑衣人将苏灵儿放了下来,那小女孩立kè

奔进了春香的怀里。黑衣人慢慢抽出腰间的长剑,那锋利的剑身仿佛泛着淡淡的低吟声,几名农夫害pà

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个人身上的杀气,可不是边城里那些收高价钱的杀手所能比的,他们可不会为了区区一两银子送了小命。

“走!”

很快,农夫们转身逃得无影无踪。

嗡的一声,长剑入鞘,黑衣人转过身来,顾寻芳收敛了神色拦在春香他们面前。若是此人要杀他,在没有暗器防身的情况下,自己必死无疑,就不必连累她们了。

对方的目光却是越过顾寻芳,落到了春香的脸上。他只觉得这名女子有些熟悉,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永吉县主身边的丫鬟?”

是了,他记得自己之前奉主子的命令暗中保护永吉县主的时候,就是这名婢女出来迎接的。

春香眼中一闪,“阁下认识我家小姐?”

……

羿国宫中。

“主子,人已经带回莲国。”

俊逸的男子背对着回来复命的黑衣人,精美绝伦的面容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已经结束了?”

“辰国太子大获全胜。”

男子一个手势,示意黑衣人退下,然而对方却是抬起头来,“主子,属下还带回来两个人。”

只见门缓缓打开,那衣着脏乱的两人警惕的跨了进来,而落入他们眼帘的,却是一名俊美得不似凡间俗人的男子。两人不由得为之一愣,许久之后,还是顾寻芳先反应过来。

凤凌当然认得这两人,这可是辰国风靡一时的人物。

“辰国的金牌工匠,为何到羿国来?”

顾寻芳一向自认为长得不错,可是在这个人面前,居然升起一丝嫉妒之心,他轻哼一声,“找人。”

凤凌不在意他不善的语气,目光则落在春香的脸上,“永吉县主可同意你来?”

“公子认识我家小姐?!”春香并不知dào

凤凌的身份,毕竟在辰国,很少人见过凤家三少爷的真面目。

很快,凤凌似乎明白了什么,“我可以带你们去见她,不过,需yào

换身衣裳。”

他一个眼神示意,很快便有人送来了两套衣服。

“为何本大人的是宫女的衣服?”顾寻芳不悦的看着自己手中这一套粉色衣裙,而春香已经换好了衣裳出来。

她满心的雀跃,很快就可以与自家的小姐见面了,知dào

小姐一切安好,她便觉得这一路来的磨难都是值得的。”若大人不喜欢的话,可以换上公公的衣裳。”

“……”公公?他也不喜欢。

凤凌微微一笑,“公主和亲,并未带公公随行,而羿国皇宫行事严谨,乔装成公公只怕容易被拆穿。”

顾寻芳紧紧皱着眉头,好像在犹豫着该不该再一次放下自尊,可是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可有侍卫的衣服?”

凤凌一个眼神,那黑衣人立kè

带了一套辰国侍卫的铠甲上前,然而顾寻芳正要捧起,他的脸色便微微一变。这么沉?!

“顾大人?”春香疑惑的看着那一动不动的男子,许久之后,顾寻芳才直起了身子,“也罢,宫女就宫女吧,起码行动方便一点。”

第三百七十一章 再遇曹方

“御太医,我家少爷有请。”锦绣宫中,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

门吱呀一声打开,云姝看着眼前的侍卫,眉头轻轻一蹙,“可是凤大少爷的伤势有了变化?”

“属下不知。”

“好,稍等片刻。”

这几日来,羿国宫中显得十分平静,永宁公主称病之后,一切仿佛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风平浪静,而姝皇后再也没有派人来邀请过永宁,只是时不时会有宫女过来,询问公主的病情。

云姝自从那一次接筋之术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云穆,她不知dào

自己的父亲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然而心中也十分矛盾,一方面想要永远以柳云姝的身份活下去,不想要让自己的亲人看见太多残酷的现实。而一方面她又想要将真相揭开,让自己的父母知dào

,她还活着。

太多的忧思让云姝清瘦了不少,她收拾好了自己的药箱,便跟着那名侍卫去了凤宇所在的行宫。

“这里似乎不是前往凤大少爷的屋子?”云姝发xiàn

,这条路似乎是去凤凌院子的方向。

“我家三少爷有请。”

三少爷?云姝的眼中微微一闪,随后便安静了下来。

如今,连听见关于他的事情,都能让她的心中感觉到一丝温暖。云姝不明白这种感觉是如何而来,哪怕是从前在萧亦琛虚假的甜言蜜语中,她都不曾体会过。

“御太医,里面请。”

她微微点头,然而刚刚抬起手,门突然打开,一阵清风拂来,带着那熟悉的香气以及温暖的体温,将她紧紧的拥bào

住。

“小姐!”

这个声音?!“春香?”

云姝就这么任由她抱着,觉得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小姐,奴婢终于见到你了!”

慢慢松开手来,春香往后退了一步,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嗯哼。”顾寻芳满脸不悦的双手环胸,云姝只见眼前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陌生宫女,眼中闪过几分疑惑。

“小姐,里面说吧!”

春香笑着,立kè

将云姝拉了进来。

“怎么,不认识本大人了?”顾寻芳一开口,云姝立kè

惊讶的抬起眼来,“你……”她上下打量着此刻的顾寻芳,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这副打扮,不过不得不说,他还真是适合女装,不开口的话都认不出来。

“哼,本大人果真没有猜错,一来羿国,你就傻了!”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在看见云姝安然无恙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便放松了下来。

云姝回过神来,眼中尽是浮现了几分严厉,“春香,是你带顾大人来的吗?”

“……小姐……”春香当然察觉到了云姝的责怪,正想开口赔罪,顾寻芳却是冷哼一声,“本大人自己想来看看,况且,在辰国呆不下去了!”

“发生了何事?”

春香没有想到,顾寻芳方才是在替她解围?

“有人忌惮本大人的实力,派人追杀,太子想要将本大人藏起来,与其躲着不敢见人,不如来这羿国瞧瞧,顺便看看你不听本大人的劝现在后悔的表情。”

这依旧嘴硬的口气,却是让云姝明白发生了何事。看来,萧皇果真不打算放过顾寻芳。可是如今他居然羊入虎口?能活着进入羿国的皇宫,她不知是顾寻芳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因为她知dào

,在这个皇宫里多呆一秒,对于顾寻芳来说就多一分危险。

“多谢顾大人美意,明日我便让三少爷派人送你回去。”

“回去?本大人既然来了,就不打算走了!况且现在辰国乱得很,回去了也是给太子殿下添麻烦。”

怎么,难道他以为如今到了羿国,太子就不觉得麻烦了吗?云姝完全无视了那名自负的男子,转而看向春香,不想这名婢女突然跪了下来,“奴婢知dào

,应该听从小姐的吩咐在侯府里伺候姨娘,可是奴婢实在是放心不下,离开之前,奴婢已经将一切打点妥当,侯府里有夏荷帮衬着,还请小姐不要赶奴婢回去,奴婢是真的想要留下来帮zhù

小姐!”

她抬起眼来,那真诚的目光感染了云姝,随后,只能轻轻叹了口气,清瘦的面庞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谢谢你。”可以这么为她着想。

“小姐?”春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这么说,小姐是答yīng

了?

“不过顾大人还是要回去。”

“我不要!”顾寻芳撇开脸去,果真是个没良心的人,自己为了来见她,如今还打扮成这副鬼样子,她倒是好一点都不领情。

“顾大人也十分担心小姐。”春香难得帮顾寻芳说了次好话,而云姝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羿国皇宫不安全,萧皇要你的命,你要如何自保?”

“你能自保,本大人就不行?”

这时,外面却是传来了一个声音,“御太医可在这里?”

萧亦琛?!云姝脸色微微一变,他怎么来这里了,她立kè

看向春香。

门吱呀一声打开,云姝已经跨了出去,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迎面而来的一行人,为首的男子在看见她之后,脸上便露出了笑容。这几日,云姝总是借故着要照顾永宁公主,三番两次以各种借口推脱萧亦琛的邀约,就算他亲自去了锦绣宫,也因为永宁公主需yào

休息,坐不到一刻钟就会被冷言赶走。

没有想到今日,她独自前往凤家少爷这边,萧亦琛便觉得机会到了。

“朕正好探望了凤大少爷,便听闻御太医也在这里,便顺路过来看看。”

他分明是派人监视着自己。云姝心中了然,只是微微行了一礼,“萧皇陛下有心了。”

萧亦琛敏锐的察觉到了两道视线,当下望向云姝的身后,“屋子里有何人?”这里并不是凤大少爷的院子,萧亦琛这才想起来,不知云姝来这里做什么。

只见两名宫女跨了出来,低着头对着他微微行了一礼。

“臣女来为凤大少爷拿点东西,已经命人送过去了。”

“……原来如此。”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萧亦琛一见云姝这张清雅的面容,便觉得心情愉悦,当下便不再计较那么多,“御太医可知dào

,朕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

他的眼中放着光,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云姝抬起眼来,对方的笑意更深。“听说辰国的金牌工匠,已经来到了羿国。”

没有人注意到,云姝身后的其中一人,脸色微微一变。

“陛下说笑了。”

“你不信?不信的话,随朕去看一个人。”

云姝心中有些犹豫,然而萧亦琛似乎不打算让她拒绝,“这个人,相信一定会给御太医带来好消息。”

顾寻芳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他也想看看,是什么人带了自己的消息来。

一行人来到了御花园里,远处的亭中站着一名纤瘦的男子。那男子一身干净的青衫,脸色却有些苍白。

“是他?”顾寻芳轻声一啧,挨着他最近的春香疑惑的看了过来。

他压低了声音,“不知dào

是叫草房还是什么的,之前在辰国比试中输给了我。”

春香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而眨眼间,那人已经迎了上来。

“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这位是辰国的御太医。”

曹方抬起眼来看着云姝,他自然听过此人的大名,说是区区一名女流之辈,稳定了辰国江南一带的瘟疫,还以女官的身份随着和亲公主出使羿国,在辰国,是和金牌工匠一样受器重的人物。

“参见御太医。”

“这位是……”云姝一眼,便看见了对方眼中那隐藏着的锋芒,此人倒是让她觉得有些熟悉。是了,在他的身上,自己感觉到了和顾寻芳一样的高傲。

“这是我羿国的工匠,名匠曹氏之后。之前也去过你们辰国,和你们的金牌工匠有过一面之缘。”

云姝立kè

想起,之前萧亦琛带了一人前去挑zhàn

顾寻芳,只是落败了,想必就是眼前这位吧。

“曹大人怎说,顾大人来了羿国?”

对方怎么知dào

?曹方以为,对于萧皇来说这会是一个机密的消息,如今却带了辰国的御太医来自己面前证实,心中已经开始猜测着萧亦琛的用意。如今他是为了一雪前耻而来,曹方知dào

,自己是时候要学会迎合应变了,否则,他将会再一次失去出人头地的机会。

“你如实说!”

萧亦琛的眼中尽是精光,无人能猜到他心中的想法。

“曹某在边城,捡到了顾大人的随身用品。”

立kè

有公公捧上来一个包袱,云姝只是轻轻的瞄了一眼,随后微微一笑,“那曹大人可知dào

,顾大人如今身在何处?”

她要试探此人到底知dào

多少,还有他拿着这些东西来羿国宫中,是什么目的。

身旁的萧亦琛却是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御太医不急,我们去凉亭坐会儿,让曹方慢慢说!”

曹方立kè

让开了一条道,一行人从他的身旁掠过,然而他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道视线,抬起眼来刚好与那人的目光交错。曹方微微一愣,竟是忘了跟上,只是看着那名宫女的背影发呆。

奇怪,为何他会觉得,那宫女的眼神有些熟悉。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大胆捉弄

当曹方回过神来,他已经落下了很远,立kè

撩开衣摆跟了上去。

顾寻芳此刻眼中满是深深的怒火,不用说,买通杀人的一定就是这个卑鄙的曹方,他就是因为找到了自己被偷走的东西才知dào

人就在边城,为了一报当时输给自己的仇才用了这么羞辱人的方式。

一两银子?!怎么,自己的命在他的眼中只值一两银子吗!

一旁的春香明显感觉到顾寻芳身上的变化,她的眼角轻轻一瞥,那张清秀的面容此刻尽是阴沉,还好……萧皇并没有把她们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否则顾寻芳很容易就会暴露。

立kè

有宫女摆了一桌精美的糕点,上了好茶,看着架势,萧亦琛似乎打算与云姝长谈。

“来,仔细与御太医说说,是怎么发xiàn

这些东西的。”萧亦琛显得心情极好,他试探的看着云姝的表情,心中猜测着那金牌工匠前来羿国的原因,莫非是辰国太子派来的奸细?不过真是令人想不通,他知dào

那顾寻芳不懂武功,辰国太子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将那么一名难得的人才送来自己的底盘,岂不是羊入虎口。

然而萧亦琛却是觉得,云姝应该知dào



“曹某以为,顾大人定是遇见了麻烦的事情,作为工匠,我们最在意的便是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成果,若非万不得已怎么会将自己辛苦的成果拿去当铺抵押,据说,还只抵押了七个铜板。可见顾大人如今的处境极其凄凉。”

你才凄凉!你全家都凄凉!顾寻芳心中暗骂道,七个铜板?那个小贼简直就是在羞辱自己,他不知dào

那些东西价值千金都买不到吗?若是活用在军队之上,那可是以一敌十的!

云姝并未听顾寻芳提起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然而她却是听出来了,这个曹方并不喜欢顾寻芳,且不说他是否夸大其词,然而他话中的意思却是在讽刺顾寻芳遇见危机的时候连自己的成果都能出卖。

一时间,云姝对于曹方的印象便大打折扣。

“若是御太医知dào

顾大人的下落,还是尽早告sù

陛下为好,陛下可以命人护送顾大人回宫,曹某也很想在一起与顾大人切磋技艺,上一次不幸输了,这一次,曹某定会认真对待。”曹方的语气谦虚,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他当时是因为不够认真才会输给顾寻芳的。

这一下,真的惹祸了春香身边的那个人。

“御太医放心,若朕知dào

顾大人的行踪,一定会派人保护他,也好对辰国太子有个交代。”萧亦琛笑着,远处一名宫女端着茶水上来,他立kè

看向云姝,“御太医尝尝这种由御茶坊研制出来的新茶,据说茶叶遇水开花,朕也是第一次品尝,便想着让御太医也欣赏欣赏。”

那名宫女走进凉亭,不想,一双手却是接过了她手中的茶水,“让奴婢来吧。”

这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春香脸色大变,顾大人这是……

萧亦琛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那名跟在云姝身后的宫女脸上,清秀的面容毫无表情,身材高挑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他玩味的看向一旁的云姝,而对方早已经收敛了惊讶的神色,回以微微一笑。

云姝知dào

定是方才曹方的话惹恼了顾寻芳,可是此刻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顾寻芳就是这点不好,容易冲动不懂得隐忍,现在是他出头的时候吗?

顾寻芳看着盘中的工具,便拿起了那茶镊子,将一颗颗模样奇怪的茶花放进了每一个杯子,这有条不絮的模样还真是有几分讲究。

春香方才还觉得天快塌下来了,没想到顾寻芳这般不慌不忙的架势,倒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他们不知dào

的是顾父生前除了研究工艺,最喜欢的便是品茶,所以顾寻芳一眼便能琢磨出个大概来,只要这些茶艺工具该怎么用。

提起那精美的白玉水壶,往那茶杯里轻轻一倒,只见模样古怪的茶花遇水后立kè

开始散开,随着水流的旋转幽幽的绽放成一朵莲花的模样,随后慢慢沉入杯底,茶水的颜色也由淡淡的粉渐渐变成了淡黄色。

萧皇的嘴角微微一勾,这样的茶艺想必在辰国还见不到吧?他抬起眼来,好像想要看见云姝眼中的惊艳,不论从什么方面,他都想让云姝知dào

羿国比辰国更好。

然而,云姝却只是盯着那名倒茶的宫女,丝毫不为这神奇的茶花所动。

云姝知dào

顾寻芳绝对不会无故献殷勤,只怕他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果然。

为了显示自己的谦虚,曹方双手举起了那茶杯,静等着顾寻芳。哪知dào

那透明的水柱落下,杯中绽放出茶花,曹方正在感叹这景象的神奇之处,不想很快手指便传来一阵灼烫,那茶水居然猛地溢了出来,蔓延进了他的袖子里。

“啊——”

砰地一声,茶杯掉到了地上,曹方脸色苍白的站了起来,满脸怒意的看向顾寻芳,“你……”

宫女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随后将茶壶放了下来,“奴婢失礼了,不过,还真的是遇水开花啊。”

这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歉意,然而众人却是望向顾寻芳的眼神,只见曹方的手背上,那白皙的皮肤果然烫出了一朵红花。

“……”顾寻芳微微挑眉站到一旁,完全无视了众人的惊讶。

而曹方已经气得面红耳赤,他起伏着胸膛却碍于一旁萧皇的面子不敢发作。陛下都没有开口责怪,他能说什么?况且对方还是御太医身边的人。

“……哈哈哈,果真是遇水开花啊!”萧亦琛当然感觉到了这名宫女身上的古怪,她这是在针对曹方?还是云姝示意的呢?

“女婢笨拙,还请曹大人见谅。”此刻的云姝除了替顾寻芳赔礼,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曹方的脸色难看,可御太医都已经屈尊赔礼了,曹方不能不识大体。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不,是曹某不小心。”

顾寻芳心底嗤笑,哼,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早知如此,方才就应该直接把茶水泼到他的脸上去。

“曹大人真是心胸宽广,令臣女佩服。”云姝轻笑了下,然而她方才却已经注意到曹方眼中那浓浓的不悦。此人,心机颇深。

“无心之失,曹大人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不过御太医身边之人,可都十分有个性啊。”萧亦琛的话中带着深意,目光落在顾寻芳的脸上,忽然眼色一变,此人长得……好像有些熟悉……

云姝一见他的表情,便知dào

对方已经有所怀疑。

“这不是辰国的糕点吗?”她轻轻开了口,立kè

将萧亦琛的目光转移了过来,“是啊,朕觉得御太医应该会想念辰国,便特地命御膳房的人做了几道辰国地道的小点,还请御太医不要嫌弃。”

云姝微微点头,轻夹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萧亦琛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动作优雅无比,一点都不是那些登不上台面的庶女所能比的。不愧是他看中的人,能有着旁人所没有的气质。

云姝的余光微微环顾了下四周,她的嘴角轻轻扬起,心中升起一个想法。

“来到羿国宫中许久,云姝却是有一处不太明白。”

“哦?御太医请说。”萧亦琛来了兴致,他很高兴云姝能说出自己的想法,这说明她对于这个羿国皇宫并不是没有半点兴趣的。

“从来不见这后宫之中有妃子出来赏花信步,不知是否陛下的管束过于苛刻?”云姝的眼中带着笑意,萧亦琛脸色一僵,随后便被刻意的笑容所掩盖。

“自然不是,朕向来不过问这后宫之事,何来苛刻?不过朕的妃子们个个识大体,知dào

辰国有贵客来访,自然要严谨一点,否则失了礼数。”萧亦琛从来不在意是否会看见那些莺莺燕燕的身影,对于他来说,妃子不过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品,只要不碍了自己的眼,那到是清净。

“不过永宁公主喜欢热闹,若这宫中多些欢笑,也能让人心情愉悦。”

身后的春香有些疑惑,她知dào

自家的小姐绝对不是那种会对周遭事物指手画脚之人,特别这里还是别国的底盘。小姐这么说,一定是有她的目的。

“哈哈哈,朕明白了!原来是公主和御太医觉得闷了,好,朕明日就让她们多出来走动走动,御太医自然就能看见我们羿国皇宫的好处。”萧亦琛的语气中带着试探,他就是想要解除云姝的戒心,让她可以安心留下来。

顾寻芳的眼中划过一抹鄙夷,这个羿国萧皇真是居心叵测,这么讨好云姝,难道他忘了公主才是来和亲的?

……

从御花园回来。

“哼,难怪御太医不肯回去了,萧皇这么献殷勤,想必御太医十分喜悦吧?”顾寻芳语气里满满的不悦。

“顾大人这是何意?今日差点就给我家小姐惹麻烦了!”春香看不惯顾寻芳这种到处乱咬的模样,忍不住冷下声来。

“本大人可是有分寸的人,那萧皇这般奉承讨好着,又怎么会责怪御太医身边的人?就算本大人当场就将那曹方狠揍一顿,你信不信,萧皇还会让对方捧着脸来给本大人赔罪?”他算是看出来,自己身为云姝身边的“宫女”,那萧皇绝对不会博云姝的面子,曹方不过是他的一条狗而已,萧皇岂会因为一条狗来得罪自己想要讨好之人。

只是这样,让顾寻芳更加恼火。

第三百七十三章 再现生机

云姝自然听出了顾寻芳语气中的挖苦之意,他想说自己是个贪慕虚荣的人?

不过,云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不打算为自己解释些什么。顾寻芳是个守不住嘴的人,他知dào

得越多,对自己越是不利。

“你们在边城遇见了何事?那曹方特地带着你们的东西来见萧皇,想必是另有所图。”

“小姐,我们离开边城的时候,遇见了几名杀手。对方称有人花了一两银子,要买我们的命。”春香从顾寻芳身上收回了目光,耐心的向云姝解释着。

“你们刚到边城就被盯上了?”云姝轻皱了眉头,一两银子?那就绝对不是萧皇下的手,否则以萧亦琛的性格,一定要求任务必须完成才是,顾寻芳与春香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悠闲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说话。

想起方才顾寻芳出格的表现,“你觉得,是这个曹方动的手脚?”

“哼,除了他,本大人可不知dào

谁会做这种没水准的事情!”看来上一次的比试还没有让对方服气,否则曹方今日怎么会在云姝的面前大言不惭说想要和自己认真的较量一下。

“这个曹方实力如何?”

“不是本大人的对手!”顾寻芳骄傲的抬起头来。

“若是与普通人比呢?”

“……比普通人强一点,否则本大人也不屑与他比试了。”顾寻芳觉得自己这样尊贵的身份,没有一点实力哪有机会和自己比试,当时他肯出面算是曹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要求萧皇,让曹方跪着爬出去!

顾寻芳如此说,证明那曹方确实有两下子。

那么对方会出现在边城,可以说当时已经被萧亦琛弃用了!云姝了解萧皇,失败过一次的人不可能再得到他的信任,那么曹方带着顾寻芳的东西出现在宫中的目的就可想而知了,他想重新博得萧皇的器重。

而买通杀人……她觉得曹方是个小人,确实会做这种事情。只怕他更想要带着顾寻芳的首级进宫面圣吧。

“小姐,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我只是觉得,这个曹方留不得。”云姝的话中没有半分温度。

“别!你可别动他,本大人要亲自结果了他!”顾寻芳恨恨的咬牙,对方都想要自己的命了,他再一坑不坑的话,岂不是会被人当成是容易拿捏的软柿子?

“那些东西,可要讨回来?”能让顾寻芳随身携带着的,想必是重yào

之物。这也是云姝想要处理了曹方的原因,她不希望这些东西落入萧皇的手中,被活用到军队之上。

“哼,只怕已经被那个小人窃取了吧?本大人不稀罕!只要给本大人一点时间,一定可以造出更好的!”

然而云姝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她不会任由顾寻芳意气用事。就好像萧亦琛容不得顾寻芳一样,云姝觉得要尽可能的消减羿国的战力,这个有能力的人,还是尽早除掉为好。

椒房宫中。

正脱卸着发上的金饰,外面却传来了小公公激动的声音。

“娘娘!娘娘!方才禄公公说了,陛下今晚要过来椒房宫。”

“你说什么?”云媚惊讶的回过头去,陛下要来?他有多久没有来自己的宫中度夜了?“快!给本宫梳妆!”

一时间,身边的宫女们立kè

忙碌了起来。

“皇上驾到——”那尖细的声音响起。

为首的男子一身华服便衣,大步的朝着那灯火通明的宫殿走去。

盛装打扮的云媚妩媚如月,白皙的肌肤在那红色薄纱领下更显通透,乍一看便让人觉得美得晃眼,连萧亦琛也不由得为之惊艳,然而很快便回过神来。

“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吧。”

云媚的脸上尽是娇羞,她一个眼神,身边的宫女尽数退下。

“知dào

陛下今夜要来,臣妾特地命御膳房送来两盅燕窝雪耳,为陛下润喉清心。”她优雅的伸出手去,轻轻搅拌着那清透的汤汁,萧亦琛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撩开衣摆坐了下来。

云媚微微动了动肩膀,那巧妙的领口便自然而然的散开,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

萧亦琛的余光一瞥,这一细微的眼神,让云媚脸颊飞上两片红霞。不知有多久没有与陛下亲近了,这会儿她居然觉得有些紧张。

不想,男子却开了口。

“明日,让宫里的其他妃子们准bèi

一下,设宴赏花。让她们各自准bèi

歌舞,邀请永宁公主与御太医前来观看,就交给你了。”

云媚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变,怎么会突然想要让那些妃子表演歌舞?

“这个宫中就是太阴沉了,传令下去,让妃子们没事不要在宫里躲着,朕的人可不是没脸见人的。也让这些美人给朕的后宫添些声色。”

阴沉?这是什么意思。

云媚的手有些颤抖,陛下这是在责怪自己心胸狭窄容不下人吗?今日是怎么了,陛下从来不过问后宫之事的。

“陛下,可是哪位妃子犯了错?”

萧亦琛的目光冷冽的射向云媚的脸,“对那些妃子无需管束得太过苛刻,也要让辰国的人知dào

我们羿国的待人之善。对了,舞妃擅长舞蹈,让她明日即兴一舞。”

“……舞妃……只怕不能舞蹈了。”云媚微微低下头来,眼底尽是阴沉。

“为何?”

“她前些日子冲撞了御太医,臣妾已经责罚了她。”

萧亦琛瞬时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名女子,“责罚?怎么,她的腿废了吗?”

云媚不说话,而萧亦琛已经知dào

了结果。

男子的眼中瞬时蒙上了一层怒意,他猛地站起了身来,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危险,“不论你用什么办法,明日,朕要看见舞妃起舞!”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萧亦琛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的离开了云媚的视线。

哗啦一声,女子突然一把将桌上的两碗燕窝雪耳尽数扫到了地面上,外面的宫女们吓了一跳,赶紧小跑进来,“娘娘?”

云媚起伏着胸膛,那阴毒的目光让宫女们不敢直视。

“怎么,连你们也都来看本宫的笑话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云媚只觉得一心的怒火无处发泄,“来人,把这两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拖下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娘娘……”

对于椒房宫的残酷,众人已经司空见惯,在这里,可能最大的错便是运气不好。而运气好的人,才可能多活些时日。

一名资历深厚的嬷嬷慢慢出现在宫中,她算是在云媚身边站得最久的一名老嬷嬷。

“娘娘,可是发生了何事?”

“明日,去选几名伶俐的宫女,不要再送这些蠢货来本宫的椒房宫了!”

“奴婢明白。”

云媚深吸着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再去看看后宫之中还有谁擅舞蹈的,舞妃的腿废了,难道本宫还要给她接回去不成?当然,也要挑选个像样的,不然皇上可是会怪本宫办事不利的!”她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颤抖,脸上却是露出了骇人的笑容。

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dào

的事情发生了,否则陛下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雅兴,想要办什么赏花宴。陛下不是最讨厌这种毫无意义的宴会吗。

还以为今日,她有机会可以重新虏获陛下的心,没有想到……

……

深夜,冷宫之中。

“娘娘。”

简陋的屋子里安静的出现了那名清雅的女子。

榻上的舞妃立kè

面上一喜,正要下榻,却被云姝拦住了。“娘娘还是多在榻上歇息为好。”

“听了御太医的话,妾身这腿已经好了许多,平时也不敢随意下榻走动。那是不是只要再修养几日,妾身的腿就可以彻底康复了?”舞妃的眼中绽放出希望,原本她已经心如死灰,觉得就算什么灵丹妙药都拯救不了她,然而没有想到,云姝的药居然能令她的腿起死回生。

这简直是如置梦中。

“娘娘,云姝曾经说过,要娘娘安心等一个契机,如今,娘娘的机会来了。只是需yào

娘娘狠心一搏,很有可能会加重娘娘的伤势。”云姝这严重的语气,让舞妃立kè

收敛了神色。

“妾身的腿,很可能再也好不了吗?”

云姝沉默了片刻,便微微点了点头。

舞妃心中一颤,她的脸色瞬时就白了。

“当然,若娘娘不愿意,我们可以再等,等下一次机会。”

等?她还能有多少机会?舞妃没有把握,这几日来她没有一日可以安然入眠,做梦都能看见皇后那狰狞的面容。

她饱受折磨,更加坚定了她要复仇的决心!这双腿若不是御太医坚持治疗,只怕早已经废了。如今,自己又在犹豫些什么?

“不,妾身不能再等,错过了这一次,很可能就再也无法翻身。御太医,教我!”她恳切的抬起头来,眼中带着誓死的光芒。

云姝要的,就是她这样的决心。

“陛下明日要举办赏花宴,并指明要舞妃娘娘献舞一曲,然而皇后却是找了别的妃子。只要娘娘愿意,云姝有办法让那妃子上不了台,只需yào

娘娘忍着双腿的剧痛,让陛下看见破茧成蝶的绝世之舞!”

成败在此一举,舞妃的腿如今虽能下榻走动,但要她长时间起舞,必定会让旧伤复发,若那时候在众人面前忍受不了疼痛,那么她将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

“这也是妾身最后的机会,对吗?”

“是!”云姝的声音好似有一股魔力,“但,这也是娘娘的生机。”

第三百七十四章 舞妃再现

椒房宫中。

“娘娘,一切已经准bèi

就绪了。”

镜子前,云媚却是素面朝天,一头青丝随意的散在背上,妩媚的眼神泛着一丝凄凉的流光,明媚的眸子被红色的雾气所覆盖,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讽刺的笑意。

单薄的身子,白皙的脖颈,此刻她好像不是羿国的皇后,而是一名心寒的妇人。

“娘娘,快些更衣梳妆吧。”身后的嬷嬷忍不住提醒道。

云媚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她伸出手去轻轻瞄着自己的眉,微微抬着头,眼中没有半分的波澜。“曾几何时,本宫就算是不必涂脂添粉,也能颠倒众生。”

嬷嬷立kè

明白云媚的意思,她屏住了呼吸低下头来。

“本宫十六妙龄,到如今已经过了十年,这后宫多少粉黛都被本宫压着,你说,本宫怕过谁?”她抬起眼来,安静的盯着那名嬷嬷。

自己明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为何,永远都感觉不到满足?

云媚回忆着自己最快乐的时候,似乎就是三年前,自己亲手杀了胞姐,看着她毁去容颜灰飞烟灭,这就是她最美好的回忆。可是自那之后呢?她明明觉得自己将会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可是姐姐死了,好像也带走了什么东西。

“皇上说想要让他的人,为这个皇宫增添声色,你说,本宫一人都不足以让这后宫锦上添花吗?她们有什么能耐,可以来和本宫比?”是的,这个后宫只需yào

她一个人!

她可不是愚蠢的姐姐,会容忍别的女子来分享自己的丈夫。其实害死姐姐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男子喜新厌旧的天性!所以,自己绝对不会走姐姐的老路!

“你找了哪个人,来顶替舞妃?”

“是霄妃,她已经准bèi

了一支云霄之舞。”

云霄之舞?难道她想借着这个机会飞上云霄?云媚的笑意更深了,她怎么会不了解这些贱人心里的想法,每个人都想往自己这个位置挤,然而她们却从来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资格。

连真zhèng

的姝皇后,都被自己弄死了,而她们,自己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然而,就是因为如此,如今萧亦琛的做法才会伤了云媚的自尊。她怎么能容许那种不入眼的小角色在自己的面前卖弄风情?而自己偏偏还要尽心尽lì

的给她们一个展现的舞台。云媚只觉得自己的心火辣辣的疼着,就好像被萧亦琛当众甩了一巴掌似的。

现在,自己还要梳妆打扮,以最美的容貌去应付这一场可笑的宴会。

一名宫女小心翼翼的跨了进来,椒房宫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最残酷的生死门。每个人都低垂着头,不敢让云媚记住她们的长相。

镜前的女子没有开口,宫女也不敢上前。

“死了吗?”许久之后,那双美目才慢慢的瞥向镜子里那站在自己身后的宫女。

宫女浑身一僵,苍白的手慢慢的伸向桌前那樱花木梳。

“我来吧。”嬷嬷冰冷的声音响起,先那名宫女一步拿起了木梳,慢慢的为云媚整理着长发。那宫女感激的抬起头来快速看了嬷嬷一眼,便含着泪退了出去。

“这些贱人,连伺候人都不懂得伺候了。”

“娘娘,奴婢很快便会为娘娘备几名伶俐的宫女,到时候娘娘也会轻松一点。”

云媚深吸了口气,抬起眼来看着这名内敛的嬷嬷,“本宫身边的这些人,就你最得本宫的心意,宫女不在多,机灵的一两个就够了,本宫要亲自挑选。”

“是,娘娘。”

舞台后方,难得呈现出一派卖力精神的模样。

以往有皇后压着,她们这些人就算身负才艺也不敢轻易卖弄,而如今大不一样了,她们都听说皇上举办这赏花宴,是为了讨好辰国的和亲公主,这是不是说明往后这个宫里,就不是皇后一人独大了?

这是她们最希望看见的事情。

外头都说姝皇后贤良淑德才智过人,然而只有她们这些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妃子才知dào

,姝皇后简直就是毒蝎转世!这三年来终于暴露了她的本性!

那一抹金色的身影在中央垫脚旋转着,不少人纷纷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若说舞艺,绝对是舞妃独当一面,可是舞妃不知何时莫名消失了,众人心知肚明,一定是被姝皇后处理了,当然,这其中也有几个人刻意的推波助澜。而如今,她们看着霄妃那妙人的身姿,眼中虽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嫉妒。

她们觉得皇后定容不得出头鸟,但是或许有万一呢?万一凭借这一支舞蹈得到了陛下的宠爱,万一姝皇后会忌惮陛下的宠爱不敢再胡作非为。

这形如地狱的后宫之中,有那么一丝希望的人,也足以招惹众人的嫉妒。

一抹清雅的身影出现在后台之中,云姝一眼便能认出,哪一位是今日要上台舞蹈的妃子。

她的目光落在霄妃的身上,眼中划过一抹流光,随后安静的转身离开。

宴会席上,大臣们早已入座等候,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亮起了一盏盏明黄色的彩灯,灯火通明仿佛能照亮整片天空。

华丽的宫乐不绝于耳,空气里飘散着醉人的酒香,而这边奢靡的气氛却与另一边略显冷漠的角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凤宇有伤在身,因此萧皇准许他不必出席,凤家的两位少爷坐于席间,身旁是尊贵的辰国公主,以及特地为御太医留着的贵席。

永宁只觉得锋芒在背,那些时不时投来的目光让她的心中谩骂不已。若不是答yīng

了姝姐姐,她多希望一直装病下去。然而姝姐姐也说得对,不让众人见见憔悴的自己,他们定会指责自己装病拖延婚期。因此,这戏份必须演足。

“咳咳……咳咳……”

“公主,可能支持得住?”凤祺担忧的问了一句。

永宁的脸上飞起两片红霞,她今日的妆容是云姝打扮的,憔悴苍白的脸色忽然涨红,看起来更像是因为受不了这喧哗之气而气血上涌。

一时间,不少心存疑虑的大臣们此刻也相信了,也对,那小公主这般年幼,身子肯定也不好。

此时,云姝已经回到了席位间,与此同时,那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正要起身行礼,那爽朗的笑声已经制止了众人的动作,“今日此等盛景,就无需多礼了。”他一个眼神飘向云姝的方向,嘴角扬起了深深的笑意。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那道阴冷的目光,云姝自然知dào

这目光来源于谁。

众位嫔妃的席位环绕在萧亦琛台下的四周,好似万花点缀。那俊美的帝王动作潇洒风流,但凡女子见了都挪不开眼来。

“呵,这羿国后宫,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凤汐笑了笑,他之前还觉得古怪,像萧皇这样年轻有为的帝王,后宫佳丽肯定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繁多,如今一看,每名妃子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就连辰国后宫都无法比拟。

原来之前都是刻意的低调,今日倒像是倾巢而出般向他们炫耀。

萧亦琛一个眼神,宫乐瞬时停止。

“为了一尽地主之谊,朕的妃子们特地献上歌舞,以博永宁公主一笑。”

永宁本想冲着萧皇翻一个不领情的白眼,然而云姝的眼角轻轻一瞥,她立kè

收敛了自己的这个小心思,装成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对着萧亦琛点了点头,随后又是一阵不断的咳嗽声。

云媚深深的看着那病怏怏的公主,兴致乏乏的收回了目光。

真不知dào

陛下是怎么了,兴师动众讨好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自己只要轻轻动两根手指头,就可以要了她的小命。

宫灯瞬时一暗,那舞台上居然亮起了红如火焰般的灯火。

霄妃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不已,她的眼中放着难以抑制的光芒,心中坚信着,只要今日过后,她就能成为陛下的宠妃。那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舞妃已经去了冷宫,那么,也该轮到自己了吧?

野心将她平日里的懦弱尽数取代,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用这一支舞,让陛下知dào

自己一点都不比舞妃差!而且就凭着自己的手段,绝对不会像舞妃那样,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她觉得自己已经十分了解姝皇后的手段,只要她懂得隐藏锋芒,伺机而发,就可以安然无恙的在这个后宫之中生存下去。

这一次,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舞台上的灯火越发耀眼,霄妃知dào

,自己出场的时机到了。

然而她刚刚走出黑暗,一道银光闪过,却是扎入了她的小腿,她瞬时瞪大了双眼跪了下来,那麻木感立kè

从双腿蔓延至全身。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阵清风拂过,一抹红色飘过她的身边,轻盈得如同随时可能乘风而去。

霄妃疑惑的抬起眼来,便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她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这,这怎么可能?!

舞妃,她不是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三百七十五章 浴火之舞

“怎么还没上来?”

云媚不耐的皱着眉头,那耀眼的红光都快闪了她的眼睛,可霄妃那个贱人还没出现,这是在故弄玄虚,想要吸引陛下的手段吗?此刻,云媚的心中已经开始算计着,要在这场赏花宴后如何处置那个贱人。

这时,一片片红色的花瓣从天而降,落入了众人的眼帘。

“啊,这是……”

四周发出一阵感叹声,那耀眼的红光之中,不知何时开始闪烁着点点的星光。

眨眼间红光即逝,一道妙曼的身影如火中精灵般,单脚伫立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她的腿修长有力,呈一条直线平放在身子一侧,那红色的流苏闪烁,随着诡秘的乐曲慢慢挪动。

萧亦琛的眼前一亮,这样的开场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舞妃一改往日如水的风格?她最擅长的,不是柔弱无骨的翩然起舞吗?而此刻,自己却深深的感受到了那强烈的震撼力。

云姝满yì

的看着这开场,她对舞蹈并不精通,只是给了舞妃一个小小的建议,不想对方一下子便掌握住了要领。

不错,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震撼。

萧亦琛只怕已经腻烦了那些如弱柳般的女子,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名在火焰中求生的女子,他自然而然会被吸引。

红光幽幽变成了黄光,竟是在这夜色之下慢慢流淌,燃烧跳跃。

那双修长的腿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度,随后翻身一弓,双手支撑着整个身体,在地面上旋转了一圈,立kè

引来一阵惊呼。

云姝心中暗道巧妙,没有想到舞妃这般聪明,她知dào

自己的双腿承shòu不住长时间的跳动站立,改用双手着地,而她的优势就是那双美妙的长腿,让它们自由的众人的视线中发挥。

金色的流苏随着双腿的摆动,摇曳着众人的双眼。

火焰中,仿佛那只红色的孔雀不断的挣扎着,寻求着无限的生机。乐曲声紧凑压抑,一颗心仿佛随着那在空中挥舞的双腿而跳动。

“好厉害……”连永宁也不由得被那独特高超的舞技所折服,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双腿活用得这般巧妙。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

那双腿似乎就是那舞姬的灵魂,它勾勒着一个顽强的生命力,在火焰之中绽放。

玲珑的曲线以其高难度的弧度,在光耀之中扭曲,伸张,突然,那一头青丝瞬时散开,乐曲声一转,恢弘磅礴之势排山倒海袭来。

众人不由得惊呼一声,那舞姬一个翻身,站立在众人的面前。

砰地一声,云媚惊掉了手中酒杯,她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舞台上那正对着她绽放出妖娆笑容的女子,这怎么可能?舞妃?她,她的腿……

萧亦琛不悦的皱着眉头,她不知dào

自己正看在兴头上吗?然而,云媚的眼神却是让他明白了什么。她好像很惊讶,看见此刻站在台上的舞妃。

众人很快看清楚了那舞姬的面容,然而不少人的心中闪过同一个想法,他们从来不知dào

,舞妃居然有如此撩拨人心的一面。

舞妃也曾经在众人面前起舞过,然而那却是如水一般长情的景致。可是如今,他们看见的是一副不断燃烧着的画面,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犀利而顽强。

双腿已经传来了轻轻的疼痛,舞妃再一次变换了风格,她只是那么站在原地,时而垫脚,时而跨一步,她的长发代替了她的双腿,一甩,一拨,带着令人惊动的力道。

而每一次,那张美丽的面容从长发之中脱颖而出,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带着不同的味道。千变万化,只是不变的,是她那燃烧着的双眸。

萧亦琛只觉得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这名女子,真的是自己知dào

的那个舞妃吗?她何时有这样的气魄和胆量。

舞风代表着一个人的性格,她不应该是温婉柔弱的女子吗?此时此刻,萧亦琛却觉得,她是一名战士。

只是用她的舞姿,让向众人展示着她的战魂。

磅礴的乐曲渐渐进入尾声,舞妃闭上了双眼扬起了头,露出了那白皙纤长的脖颈对着云媚,这个动作让高台上尊贵的皇后袖中的手紧紧的握起!

她在向自己示威!在说,这条命有本事拿去吧?!

舞妃的嘴角讽刺的扬起,因为她知dào

,皇后看懂了她的意思。

只是萧亦琛却是读出了另一种语言,她在说,从今往后她要骄傲的活着,犹如孔雀一般抬头,藐视众生。

那火红的身影开始旋转,旋转,随后一声震天的鼓声敲下,众人的身子也不由得为之一振。

舞妃突然从高台上一跃而起,双腿在空中旋转出了一个圈,最后呈一字型重重的落在地上,她的长发也随风飞扬,长而笔直的双手一扬,那优美又不失力道的姿势完美的结束了这一震撼人心的舞蹈。

啪……啪啪啪……

掌声,渐渐如海水般涌出,连云姝也情不自禁的为她鼓掌。

她知dào

,自己成功了,舞妃成功了,今日过后,只怕云媚就要多一个难以对付的敌人。

萧亦琛缓缓站了起来,他慢慢的走下台去,众人立kè

屏住了呼吸,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皇上这般模样。

他的眼中尽是欣赏,伸出手去,将地上的妃子扶起。

“你……真的是舞妃?”

舞妃此刻的双腿已经有了些许颤抖,最后这一落地,才是她最难以承shòu的剧痛。她咬着牙,脸色已经因为疼痛而瞬时苍白,美丽的面容眨眼间蒙上了一层薄汗。

这微微颤抖的身子,和那坚持不屈的眼神,再一次触动了萧亦琛的心,他从来不知dào

,自己众多的妃子当中,居然还有着这么一个如火的人儿。

“陛下,可喜欢吗?”

萧亦琛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笑意,“喜欢!爱妃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舞妃娇羞的低下头来,然而眼角的余光却是感激的瞥向云姝的方向。

她曾经因为这最后的一句话,犹豫了许久。

这是御太医教她说的,可是她觉得,这么气势磅礴的一曲终了,她不是应该让陛下看见自己坚强的一面,最好就是不言不语,静等着陛下的赏赐吗?

可是御太医却说,陛下喜欢坚强,却懂得在他面前服软的女子。

云姝的目光飘向高台上,那眼中燃烧着怒火的云媚。她已经感受到了,如今身处于那等尊贵的地位,云媚早已经忘记了何为柔情似水。想必,她觉得身为皇后,高贵无比,可以与萧亦琛平起平坐了吧?

从前的萧亦琛,和现在的萧亦琛,从未变过。

再顽强厉害的女子,都应该对他俯首称臣。云姝没有想到,再世为人,自己回顾过去的时候,居然已经能清明自己的双眼,将萧亦琛看得这般透彻。

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没有了那蒙蔽双眼的爱意,云姝觉得,或许自己会比萧亦琛,更加的了解他。

萧亦琛扶着舞妃,然而他却是感受到了那紧紧抓着他双臂的小手,隐忍得令人心疼。

犀利的目光瞬时射向云媚的方向,高台上的女子神色一凛,却是回以一个倔强的表情。

陛下这是心疼那个贱人了?不错,打残她双腿的人就是自己!可是怎么着,她如今不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吗?!

云媚不知dào

是哪里出了错,舞妃不可能再站起来才是,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双笔直的腿,还记得那时候,已经被人打成扭曲的模样,为何现在还能若无其事的在众人面前起舞?

“好美的舞蹈!好美的妃子,萧皇陛下真是有福气!”

这时,一直沉默的永宁公主开了口,萧亦琛惊讶的看向那名小女子,只见永宁的脸上带着善意笑,“不知这位娘娘,叫什么名字呢?”

“妾身,名徐红舞,是陛下起的名字。”舞妃幽幽一笑,萧亦琛立kè

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这个名字,是宠幸当日,自己信口给她起的。没有想到如今,还真是衬景。

“好名字!看了舞妃娘娘的舞姿,永宁也有些雀跃了,改日,娘娘一定要好好的教教永宁,不可小气哦!”

舞妃谦虚的行了一礼,“臣妾不敢,公主殿下抬爱了。”

“萧皇陛下,舞妃娘娘似乎累了,快些让御医看看吧。”永宁的目光落在舞妃发颤的双腿上,萧亦琛当然明白,舞妃之前定是受了重伤,如今再舞出这么一曲浴火之舞,定是雪上加霜。

这双腿,他绝对不允许它们废了!

“来人!用最好的药材,朕往后每日都要欣赏舞妃一曲!”

这洪亮的声音,让云媚的眼中立kè

泛起阴毒无比的光。她恨恨的瞪向永宁的方向,自己真是小看了这个丫头,她这么快就懂得拉拢盟友了吗?而如今,舞妃无可厚非的又重新拾得了萧皇的宠爱,再加上辰国公主的支持,可以说是无人能再动她!

方才萧亦琛已经给了云媚一个警告的眼神,她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若是再动舞妃的腿,就是动萧亦琛的心爱之物……

云媚慢慢低下头来,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入了掌心之中。

第三百七十六章 挑拨离间

整个赏花大会的风采尽数落到了舞妃的身上,以至于后面所有的歌舞都变得索然无味。

每个人都不断的回味着方才那浴火之舞带给他们的震撼,言语之中尽是对舞妃的夸奖,而这些不绝于耳的夸赞声落到云媚的耳中,她的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容,而心中早已经将舞妃碎尸万段!

难道他们忘了,自己才是这个后宫的主人!

她的目光时不时的飘向身边年轻的帝王,然而从方才开始,萧亦琛便没有再看她一眼。

这时,一名御医安静的来到他的身边俯下身来,耳语着什么。

俊美的帝王收敛了神色,便安静的站起身来,头顶上传来那毫无情绪的声音,“这里就交给你了。”

什么?云媚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萧亦琛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然而她很快就知dào

,他是去见那个贱人了!这赏花大会明明是他想摆弄的,如今居然为了一个区区的舞妃,连辰国的贵客都能忘了?!

云媚不知dào

自己是为了什么在这里丢人现眼的,萧皇这般光明正大的离开,简直就是不给她丝毫的脸面。只怕旁人会以为,那舞妃已经能凌驾到自己头上了!

犀利的目光瞬时射向舞台,那正在抚琴的妃子不由得手下一抖,便走了一个音调。她赶紧低下头来努力不去与皇后对视,方才皇后那一眼让她觉得好像有把刀子射来,割了她的咽喉。只有云媚自己才知dào

,她看不的是这名妃子,而是方才在舞台之上技压群芳的舞妃!

清韵宫内。

“如何了?”萧亦琛大步出现在众位御医的面前。

“参见陛下。”

“都免礼吧!舞妃的腿如何了?”萧亦琛的目光落在榻上那面容苍白的女子脸上,一头青丝如丝绸般散在榻上,他不由得想起方才,她用这柔软的发丝甩出的一道道凌厉的弧度。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一抚,舞妃睁开眼来,如水的眸子里闪烁着光晕,“陛下。”

“歇着吧。”萧亦琛的语气难得的柔和,舞妃感恩戴德的笑了笑,脑海中回忆着之前云姝交代她的。

连她自己也十分吃惊,陛下何时对她这般温柔过?

“启禀陛下,娘娘的腿之前受了重创,如今还未痊愈就辛劳过度,这一次能再度起舞已经是奇迹……”他们也十分惊讶,经过诊断,他们发xiàn

舞妃的腿有被打折过的痕迹,按理说就算恢复也需yào

些时日,按目前的状态,只怕下地走动都会感到疼痛,方才还跳了那么一段激烈的舞蹈,若不小心调理只怕会留下隐患。

“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朕要舞妃恢复如初!”

“是,陛下。”羿国的医术高明,这些御医们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事情略显棘手,但是他们还是可以尽lì

一试。不过众人心中觉得奇怪,因为他们方才分明发xiàn

,舞妃的腿之前已经被人诊治过了,只是他们并不知dào

这双腿曾经受过怎样的折磨,所以无法判断此人的医术如何。

“既然伤还未好,为何还要逞强,可以与朕说,换个人跳就是了!”萧亦琛看着榻上的女子,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觉得若换一个人,只怕自己无法得到这么好的兴致。

“妾身知罪,请陛下责罚!”舞妃突然直起身子,立kè

被萧亦琛拦住了。“你何罪之有?躺下!”

“皇后娘娘明明已经换了霄妃来为陛下助兴,是妾身不肯服输,这才任性上台的……”

果真,萧亦琛眉头一皱,他并不知dào

云媚私下换了别的表演者。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那个女人,如今越来越懂得自作主张了,连自己的话都当成耳边风吗?

萧亦琛此刻心中浓浓的不悦,他几乎可以想象,当自己发xiàn

上台的是霄妃时,云媚一定会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哼,好一个云媚,当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舞妃感受着萧亦琛身上的变化,微微低下头来嘴角扬起了一丝浅笑。

萧亦琛以为眼前的女子是被自己的怒气所惊吓住,当下便缓和了脸色轻笑道,“朕还不知dào

,爱妃你也有不服输的时候。”确实,今夜的一舞带给了自己太多的震撼,但萧亦琛却觉得,不服输的女子更可爱。比起那些不论何时都矫揉造作希望由男子来保护的人,强得太多了。

他也已经腻味了那种弱柳扶风的妃子,看来这个后宫之中,还有自己意想不到的惊喜。

舞妃的眼中划过一抹哀伤,“当臣妾以为往后再也无法为陛下起舞的时候,听说了这个消息,臣妾便想用最后的生命,为陛下舞一曲,将心中的那些话传达给陛下,哪怕是死,臣妾都无怨无悔。”

“你当真是这么想?”然而,萧亦琛的眼中却是泛着深沉的光,这样的认真让舞妃心中一动,方才这话是她想要讨好陛下说的,难道自己弄巧成拙了?

她对上萧亦琛的眼眸,心中微微的颤抖着。事已至此,她无法把话收回。

“……是。陛下可会厌烦臣妾的任性?”

萧亦琛的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很久以前,他也问过那人一句话,若他失败了,被敌军虐杀当场,那么她会怎么办?还记得那时候她说,复仇,再随他而去,黄泉路上相伴。

这三年来,多少女子说过愿意为他而死,他只当是一场笑话。可是不知为何,萧亦琛却是觉得眼前的舞妃若是虚伪,那也虚伪得让自己开心。

男子突然沉默不语,让舞妃觉得自己真的走错了一步。

“任性得好!”然而,许久之后萧亦琛伸出手去,揉了揉舞妃的头顶。“后宫之中无人敢与皇后作对,你算是胆大了。朕欣赏你这样的胆量,好好养伤,朕希望你能这般任性下去!”

舞妃的眼前一亮,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出丝毫的张扬,感恩戴德的点了点头,“多谢陛下宽容。”

萧亦琛站了起来,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原本愉悦的表情一变,“对了,听说你是冲撞了御太医,才被皇后责罚的?”

舞妃一愣,一时间竟是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好。

眼前的男子眼中带着几分探究,随后剑眉微微蹙起,这让舞妃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时,外面却是传来了一个声音。

“永宁公主到——”

萧亦琛回过头去,云姝已经跟着永宁慢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云姝最先行了一礼,永宁则有些不情愿的福了福身,“参见陛下。”

榻上的舞妃投来一丝求助的目光,云姝虽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但她早已经想好了说辞,“舞妃娘娘一曲浴火之舞,真是让臣女大开眼界。听说,娘娘还是带伤起舞的?这不屈不挠的性子真是令人敬佩,陛下好福气!”

云姝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异样,萧亦琛心中的疑虑渐渐放了下来。

若说舞妃真的冲撞了云姝,那么如今她也不会与永宁公主特地前来探望了。看来,云媚又骗了自己!

舞妃正要有所动作,永宁已经最先靠了过去,“舞妃娘娘可要快些养伤呀,永宁也想要学学方才那一支舞蹈!”

“公主殿下病还未痊愈,就饶了舞妃娘娘吧!”云姝笑着,将永宁拉了过来。

三名女子之间环绕着友好的氛围,让萧亦琛也不由得轻松起来。

舞妃察觉到空气中的一丝异样,自从御太医进来之后,陛下的目光似乎就不曾从她的身上挪开过,并且方才,陛下问自己是否冲撞了御太医,她丝毫不用怀疑如果说是,陛下可能随时会翻脸无情。

难道说……

女子的直觉最是准确,她抬起眼来正巧对上了云姝的眸子,只见那深邃的眼眸流光一闪。

“舞妃娘娘的腿伤可好些了?上一次,都怪臣女。”

“不,御太医万万不可这么说!”舞妃立kè

伸出手去拉住了云姝的手腕,这一幕在萧亦琛看来,便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dào

的事情。

“御太医何处此言?”

“陛下有所不知,若非臣女,想必舞妃娘娘也不必受这等皮肉之苦。”云姝欲言又止,随后轻叹了口气,“皇后娘娘也有自己的道理,只是云姝到底还是拖累了舞妃。”

云姝知dào

如今萧亦琛对云媚已经芥蒂颇深,自己何不再加上一笔。她要让云媚彻底的知dào

,萧亦琛根本是一名不值得托付的男子!

“不,是妾身愚钝,御太医千万不要自责。”

萧亦琛看着两人那紧紧拉在一起的小手,何时开始,她与后宫之中的妃子关系这般要好了?萧亦琛嘴角微微一勾,这何尝不是件好事。

“陛下,赏花宴还在继xù

,臣妾已经无碍了,各位大人们还等着陛下去住持呢……”舞妃表现得十分大度。

“娘娘说的对,不过永宁公主真的有些乏了,肯定陛下允许公主先行回宫休息。”云姝只觉得在那个宴会之上多呆些时辰,只怕永宁会受不了云媚那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好,公主的身子要紧,这场宴会本也是为了让公主一展笑颜!舞妃,快些养好伤,永宁公主在这后宫之中,起码也不会觉得烦闷了。”他笑着,目光却是看向云姝的方向。

第三百七十七章 竞选宫女

锦绣宫中。

“姝姐姐和那舞妃娘娘,很要好?”永宁坐在榻上晃着两条腿,回味着今夜那一曲浴火之舞。原本她对于萧亦琛的人都没什么好感,可是那舞妃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云姝微微笑了笑,“公主殿下,日后若有需yào

,也可以向舞妃娘娘求助。”这阵子以来的接触,云姝也十分相信舞妃的为人。不过哪怕知dào

对方是个好人,她也不得不去利用。

虽然,这也是给对方一个机会。

这时,屋外传来一个轻微又好听的声音,“云姝。”

永宁分明看见,云姝的眼中闪过那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这好像是名男子的声音?而且……姝姐姐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公主殿下想必也乏了,云姝先行告退。”

她安静的退了出去,门外,站着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慢慢关上的门缝,永宁正巧看见了那副面具,咦,这不是凤四少爷的朋友吗?他也认识姝姐姐?

云姝刻意压低了声音,“多谢三少爷。”若非他出手相助,要让舞妃上台也会变得麻烦许多。凤凌的能力确实可靠,可以在遍布眼线的羿国皇宫做手脚,那扎入霄妃小腿的银针,正是凤凌手下的人所做。

看着眼前这张平静的小脸,凤凌便轻叹了口气,他一个眼神,云姝便跟着他进了一间无人的屋子。

“见你与公主去了舞妃的宫殿许久不曾出来,我便担心是否萧皇为难你们。”

云姝的表情难得的放松,只有在凤凌的面前,她才可以卸下自己所有的面具和防备。然而,她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三少爷可是有疑虑?”

凤凌迟疑了片刻,“你为何要与姝皇后作对?”

那舞妃是姝皇后要除掉的人,而云姝却帮她重新博得了萧皇的宠爱,她的目的越来越明显,也让凤凌越发的放心不下。“姝皇后……可能就是那与伍家联络之人,这十分危险。”

“我知dào

。”早在凤凌告sù

她羿国与伍家有所牵连的时候,云姝就猜到了。

云媚种在西月身上的毒,与云家秘术十分相似,然而却有许多的破绽。能做到这一点,她相信绝对不是云媚无师自通。或许她的身后,就是有伍家的支持。

这虽然是她的猜测,但也是云姝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伍家与云家敌对多年,若云媚与伍家有来往,那么父亲不可能会视而不见。只能说,她连父亲都瞒了!这对云家将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看着云姝的表情,凤凌便知dào

自己劝不了她。然而知dào

得越多,凤凌对于这个姝皇后的所作所为越发的震惊。

传闻果真不可信,他一直以为羿国的姝皇后是怎样令人敬佩的人物,不想居然是如此心狠手辣的妇人一名。她宫中的宫女没有一人能活过半年,难怪这个羿国皇宫会有诸多令人不适之处了。

有这么一名后宫之主,谁又能笑得出来呢。

“姝皇后命人在宫中挑选能干的宫女。”

云姝抬起眼来,她立kè

明白了凤凌话中的意思。既然自己想要对付她,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她的身边安插自己信得过的人,里应外合。只是,这无疑是一份危险的差事。

“算了,让人送死的事情,我也办不到。”云姝轻叹了口气,明知dào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是她却丝毫没有信心。

如今的云媚无疑是危险的,要博取她的信任只怕十分艰难。况且,自己的手中也没有适合的人选。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小姐。”

门吱呀一声打开,不知何时春香已经站在了那儿。“小姐,一切已经安顿好了。”

顾寻芳绝对不可以留在宫中,因此云姝便让凤凌帮zhù

着在羿国的京都里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并且连同苏灵儿也一起安置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顾寻芳死活不肯离开,云姝也只好这么安排。

她回过头去对着凤凌微微颔首,便离开了男子的视线。

次日。

“站好了!都站好了!”

平静宫里,数十名宫女站成数列,一名面容严肃的嬷嬷来回转了两圈。

“就这么些人?”她不悦的看向身边的小公公,小公公立kè

低下头来。一听说是皇后宫中挑选宫女,谁都不敢去趟这趟浑水,若不是皇宫宫中的月银是其他宫中的数倍,只怕连一名宫女都找不出来。

这些宫女,都是些家境贫寒自小便被卖入宫中的孤女,她们都是用命来换银子的人,而且皇后宫中的宫女还有一个特权,就是满三年之后,便可以放出宫外。当然,如果她还有命在的话。

嬷嬷微微挑眉,也罢,只要能选出敢吃苦会做事的人,少几个又何妨?

“把手统统抬起来。”

所有的宫女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嬷嬷慢慢的从她们的身前走过,看着这一双双粗糙的小手,只怕她们几乎都是从杂役司里出来的,长年累月干些重活,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看起来,都差不多。

“懂得些拳脚功夫的,站出来。”

然而,只有五名宫女站了出来。

“其余人等,退下吧。”

很快,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这五名宫女。

羿国后宫制度严谨,所以这名嬷嬷并不会刻意去问每个宫女的来历,这是一种骄傲的自信心,她相信这后宫之中,绝对无人敢混迹进来。就算真的有这样的匪类,也一定会被发xiàn

处死。

“跟我来吧。”

宫女们微微低着头,安静的跟着前方的宫女,到了恢弘无比的椒房宫。

“在这里等着。”她转身进去,四周瞬时安静得只剩下风的声音。

春香的目光平静无波,只是一颗心忍不住加快跳着。昨日听见了小姐与凤三少爷的对话,春香便知dào

,只有自己才能帮上小姐的忙。她自小在老夫人的屋子里做活,若说谨言慎行,她还是有些自信的。

只是关于姝皇后的传闻,让春香依旧有些紧张,自己究竟能不能得到姝皇后的信任,不论如何她都要试一下。

随后,门幽幽打开,一阵压抑的风迎面扑来,春香立kè

被此刻的威慑所震撼,空旷幽深的宫殿,绿红相间深沉的漆柱,不可见底的长廊,与辰国皇宫的明亮开阔大不相同,她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进来吧,小心着点!”

那名嬷嬷再一次出现在她们的面前,轻轻的迈入了这座空旷的宫殿。

阶梯之上,那妩媚的皇后轻闭着眼,直到她们来到跟前,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眸,“就是她们?”这语气里带着几分鄙夷。

这些宫女们容貌并不出众,看不出有哪些过人之处。

“娘娘,她们都是杂役司里出来的,有些身手。”

杂役司?看来确实挺能吃苦的。云媚的嘴角微微一勾,她的目光落在春香的脸上,其他四名宫女的脸色都有些微微的苍白,这名宫女却是沉稳内敛,不错。

她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春香的面前微微一顿,这宫女只是恭敬的盯着地面,没有贸然抬起头,波然不惊的模样倒是让云媚有些欣赏。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低贱的人敢抬眼与自己对视!

这时,有名宫女端上来五个茶杯,让她们各自捧着。

云媚那微笑的声音响起,柔和得不似传闻中那般冷酷。“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本宫宫里的人,放心,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只要尽心尽lì

为本宫办事,三年之后,你们便可以领上一大笔银子出宫去。”

“谢皇后娘娘!”

云媚满yì

的笑了笑,“本宫就赐你们每人一杯茶水。”她伸出手去提起那茶壶,竟是要亲自为她们满上。

所有人眼中尽是惶恐,低下头来僵直了身子。

云媚来到第一名宫女的面前,手中微微一倾斜,那滚烫的茶水准确的落入了杯中,然而很快便溢了出来,灼烧了那宫女的手指。

“啊——”对方一时没忍住,便摔掉了手中的茶杯,当下吓得跪了下来,正要开口赔罪,云媚已经从她身前走过,来到了第二名宫女身前。

同样,那宫女忍受不了滚烫的茶水,又是摔了一地的碎片。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春香此刻真zhèng

体验到了姝皇后的狠毒之处,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折磨宫女,然而她知dào

,自己一定不可以失败!

滚烫的茶水溢出茶杯,她眼见着自己的手指瞬时通红,灼热的温度考验着她的每一根神经,隐忍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来,恭敬的低垂着头。云媚似乎兴致浓厚,那倾斜而出的茶水没有丝毫的停顿,直到春香的五根手指已经涨红,她才满yì

的笑了笑,“好。”

只留下这么一个字,她便走到了下一名宫女的身前。

最后,只有春香与另外一人被留了下来。

云媚满yì

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已经她们通红的五指。“你们都是本宫看得上眼的人,从今往后,可不要让本宫失望。”

“谨遵娘娘教诲!”

“你叫什么名字?”云媚对于春香,最是满yì



春香当即跪了下来,“跟了皇后娘娘,奴婢便不再是过去之人,求娘娘赐名!”

嬷嬷的眼中尽是赞赏,好一个聪明的丫头。

云媚眼中的笑意更深,“那,就叫薄雪,放心,跟了本宫,往后无人敢再欺凌你!”若非受尽磨难,这个丫头的眼中怎会有如此的坚韧,云媚满yì

的深吸了口气,总算有一件让她舒心的事情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皇后好意

“嘶……”桌旁,云姝眉头一蹙,垂下眼来看着自己那溢出血珠的食指,一旁榻上的永宁立kè

坐起了身子,“姝姐姐,被扎到了吗?!”

从方才开始她就安静的看着云姝往自己的护腕上小心翼翼的装着银针,姝姐姐说那是用来保命的东西,原本还打算让云姝给她也装一个,如今看来,那确实是危险的东西。

云姝抬起眼来,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用帕子轻轻按压在指尖上。

不知为何,今晨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姝姐姐,我有点饿了……”永宁如今也不敢随意食用羿国宫女送来的糕点,只有云姝命人准bèi

的她才能放心。云姝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那我让春香去……”

春香?云姝脸色微微一变,对了,春香向来比自己起得早,可是今日自己起身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云姝的眼中闪烁,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昨日凤凌告sù

她的消息,“糟了!”

“姝姐姐?”

“公主在这儿等我一下。”留下这么一句话,云姝就转身快步跨出宫门,朝着春香的屋子走去。

然而,整间屋子空荡荡的,原本衣柜里的包袱也不见了踪影,云姝心中那不安的预感越发的强烈,想必春香是听了自己与凤三少爷的对话,才瞒着自己偷偷去云媚那儿选了宫女,而这会儿她还没回来……

“姝姐姐的脸色不太好,可是发生了何事?”永宁见云姝慢慢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低落的模样让她心中不免担忧。

云姝袖中的手慢慢握起,“公主,云姝要去皇后宫中一趟。”她知dào

自己这个决定十分不理智,可是云媚是个危险的人物,春香不论是选上还是没有选上,只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什么?!姝姐姐这是……

永宁正在犹豫,而云姝已经一脚跨了出去。

“等等!”

她惊讶的回过头来,永宁的眼神闪烁,“姝姐姐,永宁也一起去吧,虽然真的不喜欢那个姝皇后,不过有永宁在,她一定不敢为难姝姐姐的!”

永宁虽然年幼,但这最浅显的道理自己还是明白的。而且她觉得人多势众,难不成姝皇后还能将自己和姝姐姐一起抓起来?

云姝犹豫着,这时,外头却是响起了一个声音。

“奴婢是奉舞妃娘娘之命,前来拜见御太医的。”

舞妃?“让她进来。”

只见一名小宫女谨慎的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之中,“参见公主殿下,御太医。”

“不知舞妃娘娘可是有要紧事?”

“回御太医的话,我家娘娘想请永宁公主与御太医到宫中一聚。”

云姝思索片刻,转而看向榻上的永宁,“公主的身子还未痊愈,不方便随意出宫,就心领娘娘的美意了,臣女亲自入宫拜见娘娘。”

那宫女行了一礼,便侧过身去,云姝给了永宁一个放心的眼神,跟着那名宫女朝着舞妃宫中走去。

“娘娘这两日的精神可好?”

“回御太医的话,娘娘这几日都睡不安稳,时常深夜惊醒,让奴婢点灯添茶。”舞妃时常半夜惊叫着呼唤下人,偶尔梦语,还提到了皇后的名字,当然这点宫女不敢随意乱说。

睡不安稳?云姝明白舞妃的心情,如今她也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相信很快,宫中的其他嫔妃会有不少人渐渐向她靠拢。云媚的作风让后宫之中无人真心站在她那一边,如今有了可以削弱她势力的人出现,胆大的人自然想要放手一搏。

然而云姝也明白,这些人容易见风使舵,所以要让舞妃形成一股可以与皇后相抗衡的势力,还需yào

一点推力才行。

“启禀娘娘,御太医到了。”

“快,请她进来。”

里头传来了舞妃焦急的声音。

偌大的宫殿里增添了许多之前所没有的摆设,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可想而知这两日来,舞妃得了不少萧亦琛的赏赐。

“参见娘娘。”

“御太医,这里没有外人,可别折煞了妾身。”

云姝微微笑了笑,转而走向舞妃的榻旁,查看着她双腿的伤势。不愧是羿国,这后宫之中的御医确实有些能耐,舞妃的腿恢复的速度虽然不及自己当初医治她的时候,但也是小有起色。

“娘娘可以放心,假以时日,娘娘的腿便可以恢复如初。”

舞妃松了口气,随后她的脸色慢慢收敛,“只要可以扳倒皇后,这双腿又算得了什么!”

“娘娘,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皇后的身后还有一整个云家,所以若非连大臣们都无法原谅的大罪,便难以伤及皇后。”

连大臣们都无法原谅的罪?舞妃轻轻皱了眉头,“这后宫之事本就不是大臣们所能干涉的,就好像死了那么多的嫔妃,可是大臣们也无人敢说什么。”

“那是因为,死的不是重臣之女。”云姝一语道破重点。

舞妃恍然大悟的抬起头来,是啊,她怎么没有注意到,那些被皇后私自处置的妃子,都是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官子女,亦或者是地方进献的美人,而真zhèng

的重臣之女,都十分低调的在后宫之中稳坐,只是偶尔沾下雨露而已。

而自己也是无权无势,不过是王爷献给皇上的舞姬,皇后自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舞妃明白自己想要扭转乾坤实在是痴人说梦,可是被云姝所救,她不明白为何,就是这般的信任这位辰国的女官。不要说什么通敌卖国,她这只是在替天行道!

“那……妾身要联合那些重臣之女吗?”

云姝微微摇了摇头,“要让她们主动来讨好娘娘,不要让萧皇陛下以为,娘娘急着扩张自己的势力。”

“那,那怎样才能让姝皇后犯错?”

云姝的眼中放着光亮,“娘娘,这后宫之中,有多少皇子呢?”

一时间,舞妃立kè

明白了什么。

朝臣虽然无法干涉后宫,但是他们却可以干涉皇室开枝散叶的子嗣问题。云媚这三年来不断的加害妃子,特别是那些运气好的,怀上龙子的妃子,直到现在,后宫之中仅有公主两名,太子一人,而听说在她们来羿国的前一阵子,还有一名公主夭折了。

“只要找出皇后加害龙子的证据,就可以定她的罪!”舞妃仿佛看见了希望,这两日来,哪怕是在这奢华的宫殿里,她都睡不安稳,因为她在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能力与皇后相抗衡。而现在,云姝给她指明了一个方向。

这时,守在外头的宫女急忙奔了进来,“娘娘,皇后宫中来人了。”

什么?舞妃的眼中瞬时划过一抹阴沉,皇后这会儿又在打什么主意?她这般沉不住气吗?

云姝微微理了下衣衫,安静的站到了一边。

然而,几名宫女渐渐出现在她们的眼前,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参见舞妃娘娘。”

云姝不由得身子一僵,她抬起眼来,就看见了春香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容。

这……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是快速的一瞥,便转而看向舞妃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指示?”

舞妃嘴角微微一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春香恭敬的往前跨了一步,一个手势,身后立kè

站出来三名宫女。“皇后娘娘体恤舞妃娘娘在赏花宴上辛劳过度,立kè

让奴婢送来三份补品,望娘娘早日养好身子。”

舞妃警惕的看着那三盅补汤,她知dào

皇后绝对没有那么好心。

云姝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春香的脸,然而对方却好像不认识她似的,而是端起了一盅补汤走到舞妃的面前,“如今快到膳食时间,娘娘在此时饮用最佳,请娘娘收下皇后的心意,奴婢也好回去复命。”

这,这是在逼她当场喝下吗?!

然而这时,春香突然看向云姝,微微一笑,“不如,就请这位婢女伺候舞妃娘娘吧。”

婢女?舞妃一愣,而跟在春香身后的数名宫女立kè

讽刺的笑了笑,云姝注意到,其中一名婢女穿着与春香等级相同的宫服。她立kè

明白了什么,除了她,都是皇后的眼线。

“大胆!这位是辰国的御太医,你居然敢……”

云姝往前站了一步,却是淡淡的笑了笑,“无碍,就让臣女伺候娘娘服下吧。”若云媚真的在里头下了毒,那么春香就不会这般光明正大的送来。

她一定是想告sù

自己什么信息。

云姝接过那盅补汤,轻轻搅了搅,而里头的味道立kè

让她眼中一闪。

春香当然没有错过她这个眼神,心中明白自家小姐已经察觉到了,便安心的往后退了一步,而她的身子,也正好挡到了身后那些宫女的视线。

“娘娘,小心烫。”

云姝只是舀了一小块,舞妃的眼中有些犹豫,但她知dào

云姝不会害她,便微微张了张口,然而只是碰到那汤汁的边缘,那汤匙便传来一股阻止的力道,舞妃十分聪明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实jì

上她一口都没有喝。

只有春香从这个角度,才看得到汤匙里的汤汁一点都没有少。

“奴婢就不打扰舞妃娘娘休息了,先行告退。”

第三百七十九章 萧皇怒斥

几名宫女恭敬的跟在春香的身后,慢慢转身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之中。

舞妃看着离去的那一行人,眼中浓浓的忌惮。“这名宫女,从前在皇后宫中没有见过,看模样似乎很受皇后的器重。”

云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搅着这汤汁。

“御太医,皇后在里头掺了什么?”

“紫茄花和浣花草,还有一些云家独有的药粉。”

云姝此话一出,舞妃立kè

惨白了脸色,她当然知dào

浣花草是个什么东西,宫中的妃子就是用这种草药来防止有孕的,而自己的双腿还未好,这两日根本没有得到陛下的宠幸,皇后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吗?

云姝见舞妃的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便轻轻开了口,“加上云家独有的药粉,可以致使终身不孕。”

舞妃脸色一僵,她的眼中泛着幽深的暗光。然而很快,她却是将自己的死人恩怨抛之脑后,“御太医,没有想到,皇后这么快就给我们送机会来了!”

云姝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欣慰的笑容,舞妃果真是个聪明的人,跟她想的一样。

“只要将这些补汤送到皇上那里,就可以指证皇后娘娘的罪行!”

然而,眼前的女子却是沉默了片刻。

舞妃微微一愣,“可是……行不通?”

“娘娘,有时候不必我们亲自动手,这样反而会引人怀疑。不如就让皇上自己去查,反而能增加可信度。”

舞妃不明白云姝的意思,只见身边的女子突然将手中的补汤摔在了地上,立kè

引起了一阵脆响,那汤汁撒了一地。云姝别有深意的回过头来,“娘娘,服了药之后突然双腿剧痛,该唤御医来了。”

“……”

“娘娘?!”这动静惊动了外头的宫女,舞妃立kè

反应过来,“疼……好疼,快,快传御医……”

她紧紧皱着眉头,开始在榻上挣扎着,云姝嘴角微微一勾,轻声道,“娘娘,接下来就交给臣女吧。”

很快,数名御医闻声赶来,榻上的女子那呼喊声让他们瞬时紧张了起来。“发生了何事?娘娘,可是哪里不适?”

“疼……本宫的腿……”

他们围上前来,轮番为舞妃把脉,然而舞妃那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大声的呼喊,让她的脉搏跳动得越发急促。

御医们立kè

看向一旁的云姝,这位是辰国的御太医,他们当然认得。“御太医,娘娘这是……”

“方才娘娘喝了一盅补汤,突然间就这般难受了。”

补汤?!他们方才就注意到地上的那片狼藉,很快就有人发xiàn

了被摆放在一旁的两盅补汤,上前细细一查看,果真每名御医的脸色一变。

这补汤里居然有避子药?娘娘如今这样的身子,好像还用不到这药吧,有谁会把避子药当成补汤饮用不成?

萧亦琛闻讯而来,刚到宫门口就听见了舞妃那撕心裂肺的声音。

“发生了何事?”

所有御医立kè

行了一礼,“启禀陛下,娘娘似乎是误服了避子药,所以……”

什么?萧亦琛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种东西也能误服?

他的目光落在云姝的脸上,只见那名女子低垂着头,一副十分内疚的模样,“陛下,方才皇后命人送来了三盅补汤,娘娘只是喝了几口,便突然疼痛不止。”

“避子汤不至于有这样的反应,娘娘是否还服用了别的什么东西?”其中一名御医开了口。

云姝特地留意了一下这名御医的长相,随后平静的声音传来,“娘娘每日都要服用镇痛药剂及养伤药,想必各位大人也知dào

,有的药物相生相克,只怕娘娘所服的药物之中,便有与避子药相冲的吧。”

他们确实知dào

有这种情况,只是实在想不出,他们所开的药方之中,哪一味药会与避子药相冲。可是眼下,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萧亦琛立kè

瞪大了眼睛,他发xiàn

云姝看他的眼神居然带着淡淡的讽刺。

是啊,自己的皇后居然迫不及待的要给他的宠妃下避子药,还是在这种自己不可能宠幸她的情况下,云媚未免太着急了!萧亦琛只觉得脸面无光,为何总是让云姝看见这个后宫之中阴暗的一面。

若是之前,萧亦琛并不会这般恼怒,可是现在不一样。云媚这么做,根本是在向他挑衅,她想告sù

自己,她对自己赏赐舞妃有多么的不满!可笑,居然给双腿不便的舞妃下避子药!

“启禀陛下,相信皇后娘娘也是无心之失,定是娘娘知dào

舞妃娘娘服药多日,不利怀有龙子,实属良苦用心!”那名御医又开了口。

云姝就那么看着这名御医。“这位大人说得有理,否则娘娘怎么会在避子药里又加了一味紫茄花,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呢。这可是会使人终身不孕,想必皇后娘娘定是担心舞妃的身子,日后会影响皇子吧。”

只是……皇后的操心未免太远了些!这样就要剥夺一名妃子成为母亲的机会!

那名御医脸色一变,紫茄花……若不是云姝提起,他都要忽略那一丝淡淡的紫色了,没有想到这个辰国的御太医居然这般细心。

“奇怪的东西?”萧亦琛却是抓到了重点。

云姝微微挑眉,“臣女也不知dào

是什么,或许陛下可以询问医术高明的国丈大人。”

提起国丈,萧亦琛便想到了云家!莫非云姝所说的奇怪的东西,与云家有关?他当然知dào

有很多种药,只有云家才配得出来,只是他从不关心这些妃子的身体状况,所以也从不劳烦国丈。

“御太医莫要信口开河,我等可没发xiàn

什么奇怪的东西!”

云姝的话无疑激怒了这些御医,这个小小女子,当真不把他们这些资历深厚的御医放在眼里了。然而云姝脸上的笑意更深,她真是要多谢这些自尊心无比之强的御医们,原本她已经发xiàn

,萧亦琛似乎不打算追究了,可是现在自己受到了他们的置疑,萧亦琛还不得不把国丈大人请来,还自己一个清白了。

“各位大人言重了,请陛下宣国丈大人进宫,否则臣女只怕要落得一个信口开河的罪名了,那可真是砸了臣女的招牌。”

萧亦琛冷冷的瞪了那几名御医一眼,他知dào

云姝的本事,而这些老顽固居然要自己丢更多的脸面!事到如今,他若是不宣,等于是不给云姝面子,要砸她的招牌。

“陛下……”

榻上的女子突然对着萧亦琛伸出手去,她方才暗自咬了自己的舌头,此刻眼泪已经划出了眼眶,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心疼。

“爱妃?”

“是臣妾的错,臣妾应该多加注意才是……只怕往后,臣妾无福气再为陛下起舞了……”她紧紧咬着下唇,这隐忍的模样,让萧亦琛立kè

想起自己之前的话。

他已经警告过了云媚,结果她还是这么做了!如果连一名妃子都保护不了,他日后还如何镇守这江山?!

萧亦琛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浓烈的怒火,他无法容忍区区一名女子,敢无视自己的话。云媚以为自己当真怕了她,怕了她们云家?!

“看来,你们是安逸的日子过得久了……”

萧亦琛突然阴冷下来的语气,吓了那几名御医一跳,他们赶紧跪下身来。

“不必劳烦国丈大人了,朕相信御太医的医术,看来朕的这些御医们,也是时候换换人了。”

“……皇上恕罪!”御医们心中一惊,仅凭着辰国御太医的一句话,皇上就要除去他们的官位?这……

“若舞妃的双腿不好,你们,就提头来见吧!”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萧亦琛一甩衣袖大步的走到宫门口,他微微顿了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了云姝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椒房宫。

“那个贱人,吃了没有?”云媚悠闲的抿着茶,而春香与另外一名宫女立着。

“启禀娘娘,舞妃已经饮下了那补汤,奴婢们都看见了!”开口说话的,却是春香身边的那人。

她知dào

在皇后的宫中,凡事都要小心谨慎,所以这邀功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做。

云媚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这时,外头却有一名公公小跑进来。“娘娘,不好了!皇上带着数人朝着椒房宫来了!”

萧亦琛会来皇后宫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然而这公公的脸色却是让云媚意识到不对。

果真很快,那明黄色的身影便出现在奢华的宫殿之中。

“妾身参见陛下……”

眼前,那双龙靴站定,男子的身上散发着阴郁的气势。春香低垂着头,她拉了拉身边的宫女,两人便安静的退守了出去。

很快宫殿里只剩下两人。

“云媚,你这手,真是越来越长了。”

萧亦琛的话让云媚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妾身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不明白?怎么,朕知dào

的皇后,何时变得这般胆小了?”他的语气里尽是讽刺之意。

胆小?云媚疑惑的抬起眼来,萧亦琛眼中的鄙夷却是让她心头一痛。

“如今,你连区区一个舞妃都怕了,朕对你实在太失望了!”俊美的男子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笑意,他知dào

,什么样的话才能真zhèng

刺进云媚的心中。

第三百八十章 冷漠云家

云媚此刻的表情十分难看,她嘴角僵硬的微微一扬,“陛下刚从舞妃那儿回来吗?她可是说了臣妾什么?”那个贱人,刚刚得宠就懂得在陛下的面前挑拨离间了!

“她还能说什么?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萧亦琛的语气呛人,云媚眉头一皱,难道陛下这是心疼舞妃,就随意来找自己的麻烦吗?“舞妃这是怎么了,既然身子不适,陛下应该唤御医去看看才是,臣妾又能如何?”

萧亦琛看着眼前的女子那毫不服软的表情,“你当真是云家的人,还是说这些年,你把所学的都还给国丈了?”

“陛下……”

云媚只觉得似乎被人踩到了小辫子,整个人立kè

紧绷了起来。她作为云家的子女,自然有不可旁人践踏的骄傲,如今萧亦琛在质疑她的医术?就好像是生生踩在她的门面上!

“否则,你怎么会不知dào

,避子药会让如今的舞妃伤势加重呢?!”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云媚只是紧紧的盯着萧亦琛,眼中带着倔强的精光。

看着眼前的女子,萧亦琛只觉得满心的厌恶。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不再像从前那般对自己千依百顺温柔如水了,她身上到处都是利刺,让萧亦琛觉得乏了,厌了。

虽说他如今也喜欢坚强不屈的性格,但并不是像云媚这样,只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他长长的吸了口气,眼中是一片黑色的波涛,“云媚,你不是第二个云姝,凡事要懂得适可而止。”

云媚眼中一闪,随后轻轻的笑了出来,“陛下说得对,云媚不是姐姐,从来都不是!难道说,陛下已经开始想念姐姐了吗?不要忘了当初,是谁厌恶了姐姐抛弃了姐姐,如今,云媚不过是在帮陛下的忙而已。”

“……你在威胁朕?!”萧亦琛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危险,他的指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掐断云媚的喉咙。

然而,这妩媚的女子却骄傲的扬起脸来,“陛下,云媚怎么敢呢?否则陛下又会像当年那样,抛弃云媚的。若是天下人知dào

姝皇后早在三年前就死了,他们会怎么想?哎呀,云媚忘记了,大臣们似乎对于姐姐十分敬重呢……不对,连百姓们都说姐姐好,陛下……云媚不在乎千夫所指,但陛下的江山,只怕就不安稳了……”

脖颈突然被一股凶猛的力道所钳制,萧亦琛紧紧的掐着她的喉咙,将云媚推到了墙边上,他的眼中跳跃着难以抑制的火焰,云媚紧咬着下唇,这毫不留情的力道已经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萧亦琛的声音沙哑恐怖,“不要以为,朕没有你,没有你们云家,就坐不稳这个江山!”

“咳咳……”

云媚的双眸渐渐通红,然而她却是没有半点的惧怕,她知dào

萧亦琛下不了这个手。如今的云家,是他不可替代的后盾,自己若是死了,他要如何与云家交代?!况且,自己一旦死了,那么真zhèng

的姝皇后三年前就不在人世的事情也会随之暴露,他担不起这个后果!

这也是云媚有恃无恐的原因。

“皇后娘娘,国丈大人求见。”

这时,外头传来了嬷嬷的声音,然而屋子里两个人却是僵持不下,云媚的眼中带着笑意,苍白的面容配上讥讽的表情,让萧亦琛更加恼火。

“皇后娘娘?”云穆见宫门久久没有打开,疑惑的往那微微打开的门缝里张望着。

他隐约看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再微微一侧头,似乎看见了萧亦琛正掐着皇后的脖颈……这是……

门忽的一声打开,萧亦琛满面阴沉的站在云穆的面前,他就那么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仿佛要将云媚犯的过错压在云穆的身上。

“参见陛下……”

然而一阵冷风拂过,萧亦琛竟是没有理会他,一甩衣摆从云穆的身边大步掠过,只留下一地的隐隐怒气。

云穆浓眉一蹙,谨慎的直起身子推开宫门,而此时云媚正背对着自己站在桌旁,仰头饮下了一杯茶水。

“皇后娘娘,可是与陛下有所争执?”

云媚清了清嗓子,没有让云穆看见她讽刺的笑容。“父亲今日来所为何事?”

一阵沉默之后,“为父从御医那里听说,你给舞妃下了避子药……”

只听哗啦一声,云媚突然将桌上的茶具尽数扫到了地面上,“舞妃!又是舞妃!那个贱人,究竟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不过是三碗避子汤而已,这宫里有几个人没有喝过?!”

“皇后在里面,放了我们云家独有的药粉吧。”

“……那又如何?!”

云穆眉头一皱,皇上对他们云家已经越有不满,云媚又如此不知收敛,早晚会给云家带来祸端。

“为父只是想要提醒皇后娘娘,有时候并不一定需yào

自己亲自动手,如今皇上已经对云家心存芥蒂,若长期以往,对皇后娘娘也是大大的不利。”

云媚幽幽的转过头来,看着此刻眼前这名挺拔的男子。她知dào

,自己的父亲在乎的不过是云家的利益。他可是一名为了家族利益,连亲生女儿都能背叛的人!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类人呢?

云媚只是淡淡的笑着,没有再回答他。

然而云穆依旧站在那里,好像犹豫着该不该开口。

“父亲可是还有别的事情?”

“……那个辰国的御太医,皇后娘娘知dào

多少?”

怎么又提起了那个讨厌的贱人?云媚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不过是个登不上台面的侯府庶女,不知有什么地方令父亲这般在意的?”

云穆的眼中微微闪烁,“可能是为父多心了,拙荆身子近日来有了些许好转,皇后娘娘若是闲暇,可以回府去看看她。”

云媚微微低垂了头,嘴角轻轻上扬,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玩味,“父亲就不怕母亲见了本宫之后,病情会恶化吗?”

“只要娘娘肯多劝劝拙荆,想必是不会的。”

不会?她怎么会不知dào

,最偏心的就是母亲了!在母亲的眼中,姐姐是无可替代的存zài

,只怕她的心里每日都在想着要怎么拆穿自己吧?!若不是云家上千条人命在那里等着,母亲定会为了替姐姐复仇而倾尽所有!

云媚不再言语,想到云夫人她便觉得心寒。云媚一直都认为,若不是因为母亲,自己也不会与姐姐有如此大的差别。如果他们从小就把自己和姐姐一般培养,那么当初成为皇后的,就不一定是姐姐了!

不过也罢,反正自己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想必母亲现在很后悔吧?自己这么做,也是想要证明给母亲看看,自己,比姐姐更强!

……

云家秘院。

“当家,听说皇后娘娘今日,又与皇上起了冲突。”

这里,是云家之中身份尊贵的几位老爷聚在一起商量大事的地方。

云穆的脸上尽是冷漠,云家的二老爷微微抬起眼,“这三年来,皇上渐渐削弱我们云家的势力,再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云家的百年基业也会渐渐走向落没!”

“若皇后娘娘再这般任性下去,谁也无法预计后果,当家如何认为?”

云穆向来行事公正,绝对不会包庇主家的人,如今云媚是真的伤害到了云家的利益,各位老爷心中不满也是情理之中。

“几位弟弟有何建议?”

他们面面相窥,似乎就等着云穆的这句话。方才还以为,云穆会因为皇后的事情一改从前的风格,若真如此,那么他们云家的团结之心,当真会分崩离析。

好在,当家并没有忘记他身上的责任。

“清风,进来。”

云穆抬起眼来,只觉得一缕春风拂来,那白色飘渺的身影如云般飘然而至,一头长发随意的披在肩头,那浓眉大眼,却带着化不开的悱恻缠绵,红色樱唇轻抿,看向云穆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的波澜。

她就好像是从天上而来的仙子,不带半点世俗的尘埃,纯洁神圣得如同天山上的雪莲,让人一见,便有种心情通凉的感觉。

“还不拜见当家!”

开口的,是云家旁支的老爷。

云清风微微福了福身,轻风拂来卷起她那白色轻盈的纱裙,好像随时可能乘风而去一般。

“她不能开口?”云穆有些疑惑。

“不,清风只是性子较为安静,不喜言谈,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缺点之一。”这位老爷的脸上带着骄傲,要知dào

他为了培养云清风,可是花费了十年的时间。

她是他的女儿,只是一名歌姬之女,那名歌姬连入云家门槛的资格都没有,在生下云清风的时候,他便只是将女儿带回了云家。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云清风便开始向他展现出了她别样的一面。

她美得不似人间的女子,儿时便让人惊艳,这也是他下决心培养她的原因之一,他知dào

,早晚有一日用得到。

云穆很快明白了这位表弟的意思,他要将云清风献给萧皇。

这意味着,云家的几位老爷已经一致决定,要放qì

皇后了。

……

第三百八十一章 想回云家

“清风是个懂分寸的孩子,绝对不会给我们云家带来麻烦,当家大可以放心。”这位老爷的话,让其他几人满yì

的点点头。他们脸上带着一致的浅笑看着云穆,这件事似乎已经酝酿了许久,云穆知dào

几位老爷不可能只在今天,才见过清风本人。

所有人的眼中只有云家的利益,没有人会想过,姝皇后究竟给云家带来了多少荣耀。

“当家,我们绝非想要将皇后赶下台,清风也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但只要她入了宫,必定可以得到萧皇的宠爱,到时候又可以再为我云家增添荣耀。但若皇后娘娘不改如今的性子,日后有什么后果,还请当家不要责怪清风。”

似乎所有人都预见了,皇后再这般忤逆萧皇,被废后是早晚的事情。而他们对云清风有信心,当今皇后之人选,必定是他们云家的人。而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皇后自己自作自受了!而对于云家来说,不过是换了个人稳定他们的利益,没什么不同的。

云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打量着云清风,好像在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

他当然看得出来,如今萧皇对于皇后,已经没有多少耐心,而最令人无奈的,便是皇后的不自知。云家并不是她的后盾,因为云家绝对不会为了她一个人的利益,放qì

整个家族的利益。

“当家,皇后这三年来的所作所为,实在令我等心寒,不知是否是何怪病所致?当家可有头绪?”有人在此事提起了这个敏感的话题,他们只是觉得如今的姝皇后十分古怪,与当初那个令人心服口服的嫡长女判若两人,而关于姝皇后的传闻,他们也略知一二。

没有人愿意去染这一身腥臭,只要她能安安稳稳的坐这个皇后便好。

可是如今连当家都控zhì

不了她,这也是几位老爷不满的原因之一。他们觉得,当家似乎不再像从前那般果duàn

利落了,抛出这个问题,只是他们几人表现不满的方式,虽然他们心知肚明,如今的皇后,得的可能不是什么怪病。

“让清风入宫,需yào

等待一个时机,如今辰国的公主还在宫中,再加上舞妃得宠,清风这个时候出现只怕不会得到我们想要的效果。”

云穆直接避开了方才那个话题,但这样一来,他也算是同意了。

“不知要等到何时?”那位老爷心中升起一个可能性,当家莫不是在拖延时间?

“陛下如今对我们云家心存疑心,这个时候送人入宫,只怕会弄巧成拙,最好就是让皇上无意之间发xiàn

清风,到时候清风便可以自然而然的入宫为妃。”云穆的话,让众人觉得确有几分道理。

把清风送入宫,这样的目的太过明确,如今萧皇的性子他们琢磨不透,但有一点知dào

,萧皇不再那么信任他了,明知dào

送人入宫是有目的而为之,那么萧皇可能就会疏远清风。

几人同意的微点了头,而自始至终,云清风都没有说过半句话。

仿佛他们谈论的是与她无关的事情,这样的人,让云穆也觉得看不透彻。

……

“老爷!”管家略显焦急的迎了上来,此时,几位老爷已经各自打道回府。

“何事?”

“夫人,夫人离府了,说是去了锦云寺!”

云穆眉头一皱,“没有人拦着她?”

管家的脸上尽是为难,夫人想做的事情谁敢拦着,虽然他们也劝过,但是夫人说,若不出去走走,只怕她的病情会加重。

云穆知dào

自己妻子的脾气。如今她对自己也是视而不见,或许就算当时他在场,也改变不了什么。“派人小心保护着,一定要让夫人安全回府。”

“是,老爷。”

锦云寺内香火鼎盛,这里树林环绕,那洁白干净的长梯上人来人往,清新的空气里飘着怡人的香灰味。

“夫人,不如乘着软轿上去吧。”芍药担心的扶着云夫人的手臂。

那脸色略显苍白的妇人微微摇了摇头,许久不曾出府,她抬头看着这碧蓝的天空,竟觉得有些刺眼。然而这种刺眼却令人心情无比愉悦。她都快要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呼吸过外面的空气了。

云夫人的腰间,还挂着那一件护身符。

这还是她三年来,第一次回到这锦云寺,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不会再来了。姝皇后与萧皇大获全胜,她希望从那之后再也不会有那等提心吊胆的日子。

这长长的阶梯勾起了她太多的回忆,那一张张的陌生的面孔从她身边经过,带着不同的表情。

云夫人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希望,在这里,自己会不会遇见那名为了自己制作玉兰花的公子?

伸出手去抹着那温暖的护身符,自那日之后,云夫人便开始了正常的作息。她也不知dào

为何,心中就是有这样的期待,好像豁然开朗一般,她决定不再作践自己的身子。

这三年来,她掏空自己的精神,只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可是越是这样,她的身心越是折磨。云夫人只觉得自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而她也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孩子。

是啊,这么多年,她为了云家尽心尽lì

,可是到头来,她的丈夫却如此心狠。

为了坚持和信仰抛弃骨肉亲情,这样的人真是可悲。

一步一步榻上阶梯,云夫人的耳边尽是各种声音。他们有的人来祈求仕途顺利,有的人来祈求家宅兴旺,而她,和三年前一样,来祈求自己的女儿平安。

青铜巨型香炉上冒着袅袅青烟,时不时传来木鱼声与经文声,人声鼎沸。

三尊纯金佛像伫立于大殿,慈悲众生。

那诚心的妇人跪与蒲团之上,双手合十,眼中是无尽的虔诚。

“求菩萨保佑我儿,民妇愿以数十载余生,换我儿健康犹在。”

“夫人。”芍药拿了签筒来,云夫人叩拜了三下,便拿起那签筒轻轻的摇晃起来。

姝儿,她的姝儿可还在人世?她相信,姝儿心地善良,一定还在一个自己不知dào

的地方平安的生活着。若是如此,那么她希望姝儿可以自由自在,不必再卷入残酷的纷争之中,希望她能遇见一个好人,没有野心,也没有尊贵的地位。

“夫人,有签落下了!”

云夫人睁开眼低下头来,这时,一双白皙纤细的手却是出现在她的面前,为她捡起了那根签。

“夫人,这是您的签。”

云夫人抬起眼来,只见一张陌生清秀的面容带着柔和的笑意,这是一名极其年轻的公子,然而他眼中似乎有许多说不出的话,点点的落进云夫人的眼中,让她一时间忘记了回答。

“呀,公子……”

云姝看着芍药,微微一笑,“云夫人,那里可以解签。”

云夫人只觉得云姝的声音好像有一股魔力,让她忘记了去问对方的身份,而是任由她拉着自己,掌心传来那熟悉的温暖之感,却一点都不觉得对方唐突逾越。

她不知dào

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就好像眼前的公子是她相识了多年之人。

一旁的芍药见自家夫人这副表情,当下也不敢出声打搅,而她见云姝那温文尔雅的模样,便觉得或许这位公子,可以解开夫人的心结。

“先生,我们要解签。”

“敢问夫人所求何事?”

云夫人这才从云姝的脸上收回了目光,“我……问我儿平安。”

云姝的手微微一抖,她眨了下眼保持着笑意,只是依旧舍不得放开手。

“阴阳道合总由天,熊罢入梦乐团圆。夫人放心,这是支上吉签。”那名解签人微微一笑,云夫人便觉得有些紧张,“这签的意思是,我儿还活着?”

她这激动的模样,让解签人微微一愣,随后捋着自己的胡须意味深长。

“看似凶险无比,也有小人作祟,但是天命助人,总有一日得以团圆。”

云夫人一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襟,而一旁的云姝已经从袖中拿出了一锭银子交给了那名解签人,“多谢先生。”

“公子……”云夫人抬起头来,两人素不相识怎可让对方破费。

然而,那轻柔的声音响起,好似抚平了云夫人内心里所有的焦虑,“这位先生说得是极准,夫人可以放心。天渐渐炎热,夫人莫要再服用温热的药物了,放下心中所忧,夫人所求定能得以应验。”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尽是慈爱的笑意,“公子年纪轻轻,也懂得行医之理?”

然而,云姝却只是笑而不语,她将云夫人的手放进了芍药的掌心里,“芍药,夫人就交给你了,府外人多气杂,若是可以,等夫人调理好了身子再让她外出。”

这熟悉的语气,让芍药微微一愣,总觉得这副画面似曾相识。

“公子……”不等云夫人反应过来,云姝已经转身没入了人群之中,而她的掌心里,出现了一朵新鲜的玉兰花。

“夫人,他就是上一次,来府中拜访的那位公子。”此刻,连芍药也觉得心中这种感觉挥之不去。

是他?云夫人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手中那安静的玉兰花,不知为何,眼泪却是夺眶而出。

暗处,云姝将那妇人的模样尽收眼底,她的眼中尽是浓郁的阴沉。

“姝儿……”一旁,凤凌的语气里尽是担忧,自那日过后,他就有命人暗中关注云夫人的状况,今日她一出府,他就立kè

告知了云姝。

许久之后,身旁的女子传来那轻轻颤抖的声音,“我……想回云家。”

第三百八十二章 永宁怪症

凤凌的眼中一闪,他假意没有看见云姝的异样,目光则是投在远处那埋没在人群之中的云夫人身上。

那位夫人看起来气色不太好,而方才凤凌也注意到了那位夫人的表情变化,直觉告sù

他云夫人与云姝之间有种说不清的联系。

云姝的话语本应该让人心生疑虑,但凤凌却一句话都没有问。他思索了片刻,“要住入云家,只怕姝儿的身份有些尴尬,想必云家的人会怀疑姝儿目的不纯,但如果连同永宁公主一同前往,或许还有几分把握。”

确实,云姝身为辰国的御太医,若主动提出想要入住云家,只怕会让别人认为云姝与那些窥视云家医术的人一样别有居心,可能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永宁公主就不一样了,她可以有很多借口,而且就算云家的人心中有意见,他们表面上也不敢有所怠慢。

原本云姝只是忍不住流露出自己思归的情绪,然而凤凌这么一提,她立kè

升起了一丝冲动,这确实可行,而且让永宁公主跟着自己入住云家,肯定会比在宫中更加安全。并且自己还可以借机打听一些事情。

云姝的眼中再一次散发出光芒,她抬起眼来看着凤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开朗的笑容,凤凌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两人只是相视而笑,不需yào

更多的语言。

宫中,永宁躺在榻上百无聊赖的在心中数着羊羔,这段时间装病闭门不出,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发霉了,而凤四少爷为了照顾凤大少爷,也没有再每日来看望她,永宁开始感觉到一种孤独之感渐渐快要将她吞噬。

而姝姐姐自从来了羿国皇宫,永宁便深深的感觉到她的神经紧绷着,偶尔在自己的面前总是会不自觉的陷入沉思,这让两个人难得相处的时间也变得令人紧张起来,让永宁不敢随意打扰云姝。

越想下去,永宁便觉得自己烦闷得很,这种混乱的思绪就好像三瓮中的清水慢慢溢出,最后让她再也忍受不了。

“啊——烦死了烦死了!”她突然坐起身子大喊,这声音惊动了外头守护的宫女,立kè

有数人奔了进来,“公主殿下,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哪里都不适!我快要疯了!”永宁果真抓狂一般挠着自己的长发,这副摸样让那两名宫女吓了一跳,她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另一人便打算默默的退下去。

“等等,你去哪里?!”永宁突然冷下声来看着那名宫女,对方脚步一僵,弱弱的转过身去,“奴婢,奴婢去唤太医……”

“唤什么太医!我只要姝姐姐一个人,出去,统统出去!”永宁的脸色抑制不住的愤nù

,她记得姝姐姐说过,这宫中遍布姝皇后的眼线,自己一有个风吹草动,身在椒房宫中的皇后就知dào

了!她就是整日都被这些人监视着,姝姐姐才说若她不在,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想到这,永宁的眼中燃烧着怒火,看得那两名宫女瑟缩了下脖颈。

这时,外头却传来了那轻柔的声音,“怎么无人把守?”

姝姐姐?!姝姐姐回来了!永宁的脸上再现生机,她冷冷的横了那两名宫女一眼,“你们下去吧,这里不需yào

你们了!”

云姝跨了进来,便看见那两名神色古怪的宫女转身向自己迎面走来。“发生了何事?”

看她们的模样,似乎与永宁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回御太医的话,公主殿下好像身子不适,奴婢本想着去唤御医的……”

永宁的眼中有些心虚,她生怕姝姐姐会觉得自己给她惹麻烦了,就不要去正视云姝的目光,不想,对方居然淡淡的开了口,“这几日公主的病情有所变化,就劳烦你们去请两位御医来看看了。”

什么?永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姝姐姐居然要让羿国的御医来给自己诊治?那不是容易穿帮吗?

然而当那两名宫女退出去,云姝已经来到了榻旁,“公主可是觉得无聊了?”

永宁无辜的眨了下眼睛,“姝姐姐是不是嫌永宁烦了?”

云姝微微笑了笑,只是伸出手去抚了下永宁头顶的发丝,“委屈公主了,不知公主可愿意去云家?”

“云家?永宁可以离开这个皇宫吗?”

“只要公主愿意配合云姝演一出戏,我们便可以出宫几日,透透气。”

云姝的话让永宁的双眸瞬时一亮,她立kè

伸出手去紧紧的抓着云姝的袖子,“真的?太好了!不管是什么戏永宁都演!这会儿是要装昏倒还是扮呕吐呢?”

云姝被她这个心急的模样逗乐了,“什么都不用,只要公主服下这粒药丸,待会儿就可以平安过关。”

云姝的话没说完,永宁已经拿起了她掌心里的药丸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随后躺下拉起被褥一副乖乖的模样。

一想到可以出宫,永宁便觉得一颗心兴奋不已,她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又强忍着生怕被让人看见,然而不一会儿,她便觉得视线渐渐模糊,意识也有些混沌,整个人慢慢呈现出昏昏欲睡的模样。

这时,两名御医恭敬的跨了进来,“参见公主殿下。”然而却是无人回应他们。

一个轻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辛苦两位大人了,永宁公主这几日的身子状况每日愈下,臣女觉得甚是棘手,还请两位大人相助。”

这谦虚的语气,让原本对于云姝颇有意见的御医大为吃惊。他们一直觉得这个女御医心高气傲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是如今居然低声下气的求他们,若他们不伸出援手,是不是会显得他们不够气度?

“御太医放心,我们一定尽lì

而为。”

其中一人便上前来到永宁的身边,看着此刻榻上的女子那浑浑噩噩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眉头。

这……赏花宴上辰国公主看起来还不像现在这般无精打采,看来是突发怪症了。

小心翼翼的搭在永宁的脉搏之上,许久之后,这名御医的脸上尽是疑惑。这是什么脉象,他可是从来都不曾遇到过。

最好的形容就是像一首曲子,时而缓慢,时而急促,毫不稳定令人捉摸不透规律。

一旁的御医见自己的同僚这副表情,便知dào

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当下便替换了过去。然而,很快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样的表情。

“不知两位大人可有对策?”

“这……”他们对视了一眼,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榻上的女子居然开始呓语,“冷……好冷……热……热……”

“忽冷忽热,意识不清……公主殿下的病情不容乐观啊!”两名御医的看法是一样的,齐齐看向云姝,这表情带着十分的犹豫,而云姝却明白他们话中的意思,就是……他们也束手无策。

云姝心中浅笑着,这是自然,她如今能配出让人产生临时怪症的药丸,只怕就算父亲就在面前,他也看不出什么。

很快,永宁公主这边的状况惊动了萧皇,那尊贵的男子立kè

带了数名御医前来。

然而每个人都与那两名御医一样,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萧亦琛看着榻上那脸色十分骇人的永宁公主,难以想象那个活泼的小女子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当下疑惑的看向云姝,“御太医,公主殿下是何时开始这样的?”

“就在今晨,臣女回来之后便发xiàn

公主殿下有所异样。”云姝的神色坦然,她完全不担心萧亦琛会从她的身上看出些什么。

萧亦琛随后转身看向那几名紧皱着眉头的御医,他们面面相窥,却无人敢与自己对视。他便明白了,堂堂羿国的御医居然没有一个人能诊断出永宁公主如今的情况。

他当下觉得颜面无光,一口闷气堵在心头,脸色瞬时就拉了下来。

“微臣无能……或许,国丈大人能有办法。”

萧亦琛冷哼一声,“那就请国丈吧!”这语气里已经带着十分的不满,御医们只觉得自己后背渐渐渗出了冷汗。

很快,云穆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然而他一进来便发xiàn

这宫殿氛围的异样。每个御医都用一种十分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发生了何事?

“国丈大人,永宁公主身子不适,劳烦国丈大人看看。”萧亦琛的语气带着严肃,云穆瞬时收敛了神色,“是。”

然而,云姝却是注意到从方才到现在,云穆的目光始终没有在自己的脸上停留过,她敏锐的察觉到云穆似乎是有意避开她。

然而这也说明,父亲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这让云姝的心情变得矛盾复杂,一方面她觉得父亲对于自己并不是完全陌生的,另一方面,他却对这样的疑问避而不见。

可想而知,他并不想要有所改变,哪怕知dào

如今的姝皇后十分古怪,他都不打算采取任何的措施。

云姝在心中苦笑着,而此时云穆已经来到了永宁公主的身旁,察看着她那浑浊的双目。

第三百八十三章 入住云家

所有的御医们安静的退到一旁,他们只希望国丈大人能有办法替他们解围,这不仅仅是代表他们的颜面,也代表以医术著称的羿国。

如果连云家的当家都束手无策,那真是在辰国的面前丢脸丢到家了。

“公主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多久?”

云姝往前跨了一步,似乎想要吸引云穆的注意,然而对方依旧没有抬起眼来。

“这几日便持续出现这样的状况,臣女以为只是药物的副作用,没有想到今晨突然就开始呓语,方才还有发狂的症状。”那两名宫女就可以作证了。

云穆的呼吸越发安静,这让一旁的御医们不由得紧张起来,直到那名中年男子站起了身子看向萧亦琛,对方立kè

明白了他的意思。

四周陷入一阵诡异的氛围当中,无人敢说一句话。

这时,云姝突然开了口,让众人的神经立kè

紧绷。“是臣女无能,实在是有愧于辰皇陛下的嘱咐,如今永宁公主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臣女不知该如何与陛下交代。”

她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低落的情绪,这让萧亦琛心中不由得一紧,他一向对于柔弱的女子没有任何的好感,然而这顽强的女子却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露出这副表情,他的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论你们用什么办法,立kè

治好永宁公主!”

御医们的脸上已经开始渗出了薄汗,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这副场景让萧亦琛越发不悦。

“臣女有个不情之请。”

一时间,四周立kè

安静了下来。

“臣女深信国丈大人的医术,只需yào

时间,国丈大人定能想出一个完全之策,然而这段时间永宁公主需yào

人日夜照看,可否让公主入住云家,方便国丈大人研究方法。”

入住云家?!众位御医们先是一愣,随后却是露出了赞同的表情,开始纷纷附和着。

“这个方法可行啊!对于永宁公主有百利而无一害,而且云家连下人都懂得医术,方便照顾公主殿下的饮食起居。”

“是啊,这是个好办法啊!”众人立kè

将所有的问题抛给了云家,云穆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云姝就这么深深的看着云穆,“国丈大人可是不愿意?臣女也会跟在公主的身边,尽量减少国丈大人的麻烦。”

“这并不是什么麻烦的问题。”云穆的目光却是飘向另一边。

萧亦琛微微点了点头,“就这么做吧!国丈大人,有劳了,务必要照顾好永宁公主。”

……

耳中的轰鸣声渐渐消失,永宁只觉得混沌的意识慢慢清晰,然而身子却处于一种悬浮摇晃的状态,“嗯……姝姐姐……”

“公主,可醒了?”

这声音犹如清风拂过那微微涟漪的湖面,带给人异样的心安。

永宁睁开了双眸,那阳光洒进她的眼帘,却让她觉得十分舒适。她抬起手臂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只是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姝姐姐……我,我这是在哪里?”

“在轿子里,我们要去云家了。”云姝看着这乖巧的小女子,心中却是觉得愧对于她,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断的利用她,有时候云姝也觉得自己真是卑鄙。

“啊?我这是在宫外了!”永宁突然坐起了身子,然而她的动作过猛,血气立kè

上涌,让她的眼前一花,身子摇晃了一下。

“慢一点,已经出来了,不过还是要小心,说不定隔墙有耳。”云姝无奈的扶住了她,低声在她的耳边说着。

“啊……我,我知dào

了。”然而她的心却是雀跃不已,只要能离开那个烦人的皇宫,她觉得什么样都可以。

云姝撩开帘子,而永宁也凑过头去,看着外头热闹的街道,她一时间忘记了这段时间来在宫中的烦闷生活,“哇……好热闹!姝姐姐,我想吃那个……”

“包子,好吃的肉包子……”

“公主殿下……”云姝有些哭笑不得,这阵子为了装病,她吃的都是些清淡小菜,只能在深夜当中偷偷的吃着自己为她准bèi

的糕点,如今看见了热腾腾的包子,她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养尊处优的公主。

永宁调皮的吐了下舌头,继xù

张望着外头别样的风景。

这时,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减少,永宁也发xiàn

了氛围的变化,云姝在一旁解释着,“前方就是云府了。”

永宁立kè

屏住了呼吸,她小心翼翼的躺下,闭上眼睛,打算将装病进行到底。

马车渐渐停止,外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边请。”

公主金贵之躯,云家特地开了一扇大门,让马车一路驶进去。

这里的空气,与外头大不一样,仿佛随时随地都能闻见淡淡的药香,却不让人觉得反感。头顶上传来云姝的声音,“公主,进了云家,就可以不必装病了。”

什么?永宁疑惑的睁开眼来,云姝的眼中尽是笑意,“公主可以在云家自由一点,因为一旦住进来,要想把我们赶出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是……永宁听出了云姝话中的意思,这是要死皮赖脸光明正大的缠住云家吗?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符合她的胃口了!

“太好了!我想吃肉,想吃包子,想吃好多好吃的!”她的脸上露出了难得开怀的笑容。

马车幽幽停止,而永宁已经迫不及待的撩开了帘子,然而眼前的景色落入眼中,她竟是没有了下一步动作,云姝当然明白她心中所想。

安静的下了马车,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她们身处于一条宽阔的大道上,而四边是修剪平整淡青色的草坪,那些五颜六色的小花分外可爱,而偶尔串出来一抹亮丽的绿色,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姝姐姐,那是什么草?好高!”

云姝闻声望去,“那是甜草,可以泡茶喝的,有明目清肺的作用。”

泡茶?永宁难以想象,那么大一株草,都有自己的个头一般高了,要怎么拿去泡茶?这座院子不似宫中那种金碧辉煌的感觉,却让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敬畏之心。她似乎能深深的感觉到这个云家的风格。

严谨庄重,有条不絮。

这时,两名白衣婢女缓缓上前,永宁立kè

用斗篷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习惯性的咳嗽了两声,俨然忘记了方才云姝的话。

“参见公主殿下,御太医。”

“咳咳,平身。”永宁紧张的伸出手去拉住了云姝的手腕,生怕自己会说错什么做错什么。

她还以为自己光临云府,会出现什么盛大的排场,不想却是只有这么两名婢女来迎接自己,但是永宁心中并没有半点的不悦,反而觉得这样好,不用那么多烦人的礼数。

而她不知dào

的是,云姝已经事先交代了。永宁公主如今的身子,喜静,而且公主不爱铺张,越简单越好。

而眼前的这两名婢女,是云穆屋子里的人,她们在云府之中的地位可以与管家平起平坐,所以云穆并不算是薄待了永宁。

“公主,这边请。”

眼前的两名婢女恭敬谦卑,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而且言谈举止之间都凸显了云府严格的规矩。

她们被带到了一个清幽风雅的院子,永宁虽然遮着半张脸,然而她明亮的双眼却不断的打量着四周。

这里的一草一木布置得十分讲究,没有多余的摆设,却让人觉得格调非凡。而且目光所及之处都能看见令人心情愉悦的绿色,还有那些形状奇怪的花花草草,是她在辰国没有见过的。

“公主若有任何需yào

,可以交代杨柳夏花。”

永宁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微微点了点头。

“姝姐姐,你的屋子在哪里?这屋子很宽敞的,不如姝姐姐和我住一起吧?”永宁在这偌大的屋子里转着圈,随手将自己的披风脱下丢到了那柔软的榻上。

“这不合礼数,我的屋子就在隔壁,公主放心。”云姝微微一笑,这时,外头传来了三声轻微的敲门声。

云姝的眼中闪过几分讶异,她立kè

发xiàn

了那一角白色的衣袍。

眼前的男子带着银色的面具,云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怎么让你进来了?”

凤凌的嘴角微微一勾,“我和他们说,我是公主的随身侍卫。”

“……你这么做,只怕有些不妥。”云姝并不是责怪他,她明白凤凌这么做都是为了她。然而她知dào

凤凌的身份,只担心自己会拖累了他。

“无需担心我,宫里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而姝皇后宫里的那名宫女……我会替你照看着。”

云姝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他居然知dào

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

春香已经偷偷的与自己联系过,放心把宫里的一切交给她,可是云姝这两日一直在想,要如何将春香带出来。

“……多谢。”

凤凌的语气里尽是柔情,“不过,我最希望的是,你能担心自己多一些。”他伸出手去,将云姝发间那一片小小的树叶摘下,动作轻柔得好像那是一只蝴蝶。

第三百八十四章 撒泼耍赖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犹如春风一般抚平了云姝多虑的心情。

她抬起眼来看着那对深情的眼眸,然而她骗不了自己,能看见凤凌,并且知dào

这几日他将以侍卫的身份留在云府,自己的心情是愉悦的。有一个人能默默的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云姝一直觉得,不知为何这条路上的每一个重yào

的关卡,他似乎都在自己的身边。她从来不觉得复仇的道路上有多么辛苦和孤独,然而认识了他,云姝才知dào

自己想要的更多,她才找到了自己复仇之后所想要的未来。

这时,她慢慢伸出手去,轻轻的握住了凤凌那落在自己发间的食指,一切尽在不言中。

“姝姐姐?”

永宁见云姝许久都没有进来,便疑惑的探出投去,只见那戴着面具的男子站在云姝的跟前,两个人的气氛有些古怪。她记得此人,当时他们在途中遭遇埋伏的时候,就是这个人突然出现救了他们。

“呀!英雄!”

“……”两人齐齐一愣,凤凌立kè

反应了过来,他好笑的一勾嘴角,看着这名小女子就让他想起了侯府里的凤铃,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亲切之感,“英雄?”

“是呀!你救了我们,当然就是英雄了!”永宁扬着笑脸,早已经将方才自己看见的奇怪一幕抛之脑后。“英雄怎么会在这里呢?”

云姝回过头去无奈的笑了笑,“公主,还是唤他凌公子吧,从今日起,他是公主的随身侍卫。”

什么?!这么厉害的人物要成为自己的侍卫?永宁一下子觉得兴奋不已,她的脸上已经抑制不住雀跃的笑容,当下抓住了云姝的衣襟躲在她的身后偷偷的看着凤凌,“真的可以吗?”

“能作为公主的侍卫,是凤凌的荣幸。”他的语气柔和,听起来令人心情舒适,永宁只觉得这位英雄一点都不像他的面具那般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只是,她开始好奇面具之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容颜,应该是十分英武的吧?

凤凌一看永宁那炙热的视线,就知dào

对方在想些什么,当下微微一笑转过身去,“那……属下就先行离开了。”

“等等,先让我看完你的脸再走啊——”然而不等永宁把话说完,凤凌已经离开了她们的视线。

“嗯哼。”

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两人立kè

回过身去,那一脸疑惑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儿,手中拿着一样东西。

“国丈大人。”云姝微微行了一礼,而永宁本能的打算开口剧烈的咳嗽一阵,然而她立kè

想起了之前云姝的话,在云府之中不必装病,当下便收敛了神@色@,对着云穆贼贼的笑了笑。

这样的表情落在云穆的眼中,他立kè

皱了眉头,再看看此刻精神抖擞的永宁,与之前在宫中那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判若两人,这是怎么回事?

“公主殿下可觉得好些了?”

“嗯!羿国云家果真是人杰地灵,本公主一闻到府上的花香就觉得不治而愈了!”她的声音清脆,好些生怕云穆不相信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不用装病,就代表不用再喝那些苦药了!天知dào

她吃了多少苦,没人在的时候还好,那个姝皇后时不时命人来“探望”自己,偶尔还会碰上服药时间。

一想起那些苦兮兮的汤汁,永宁便觉得后怕不已。既然来了云府,她一定要吃好睡好!

然而云穆的话却是打碎了她的美梦,“这里风大,请公主里面歇息。”

他就那么保持着姿势站在那儿,静等着永宁进去,不知dào

为何,云穆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容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让永宁本想大声说不的勇气顿时吞回了肚子里。

她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跨入了屋子里。

“如果……”如果她说她根本没病,可以不可以一直住下去呢?当然,永宁看着云穆抬起来的双眸,立kè

将话咽了回去。

此时,眼前严肃的中年男子已经打开了他手中的东西,里面是一包齐全的银针,从小到大从粗到细,尽数展现在永宁的面前。这让她立kè

看向云姝的方向,依稀记得姝姐姐也有这种类似的东西。

然而此刻云姝的表情却是让永宁看不透彻,对方只是安静的盯着云穆,她的眼中有着自己从来不曾见过的失落和期待。奇怪,自己怎么会觉得姝姐姐好像认识羿国的国丈,而且应该很熟悉呢?

然而手腕之上立kè

传来了一点刺痛,“嗷——”她触电一般收回了手难以置信的看着云穆,“你,你对本公主做了什么?!”

云穆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公主殿下,臣正在为您针灸。”

“针灸?!”永宁的目光落在他手指之中的那根细小的银针,当下便觉得浑身发麻,立kè

往榻旁挪了几分,“你要用那针扎本公主?!”

“公主请放心,针灸之法十分安全,绝对不会伤及公主的玉体。”

永宁简直难以相信自己听见的事情,她立kè

瞪大了眼睛歇斯底里的叫着,“骗人!那么长的一根针,扎进去的话本公主会死的!你想害死本公主吗?!”

“……公主殿下若是置疑我们云家的医术,那么臣实在难以强求,臣会立kè

命人传话回宫中,告sù

陛下公主并不需yào

我们云家的诊治,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公主殿下回宫的。”

说罢他已经站起了身子打算转身离开,不想身后立kè

传来了一个撒泼的声音。“哼,本公主偏要住下去!本公主偏不治疗!等萧皇陛下派人来的时候,本公主就说是国丈大人不肯照顾本公主,想了诸多借口推辞!那么相信萧皇陛下定会觉得既然国丈大人不乐意,当初又为何要应承下来呢?”

云穆果真站住了脚步,他震惊的看向云姝,那名一直安静的立在一旁的女子。

永宁公主这说话的底气,一点都不像是有病在身的人,难道说……不,应该不是,自己之前为公主把脉的时候,她的脉象确实古怪,难道这撒泼的模样也是病症之一?

云姝忍着心中笑意,“国丈大人请见谅,公主只怕是又犯病了,这段日子以来公主的脾气越发暴躁,皆是因怪症所致,既然公主不愿意行针,还请国丈大人换个方法,避免公主排斥从而引起病情的加重。”

敢情,这辰国的公主是打算舒舒服服的治病,一点忍耐都不愿意?

“对对对,本公主就是这个意思。什么针灸之法,看看有没有别的,比如说食疗!嗯,就是食疗!”

“……食疗之法见效虽有,但极其缓慢,并且并不是任何人都适合的……”

“慢的话,本公主就住到有起效了位置,不怕,本公主有的是时间。况且本公主是什么人,一定适合食疗之法的!”永宁骄傲的扬起下巴,她双手环胸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云穆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有想到这个辰国的公主居然这般蛮不讲理任@性@自我,可是如今陛下已经将人交给了他们云家,若不能治好永宁公主,只怕很快外头便会传言,说云府今非昔比。这是云穆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但凡有病人入住他们云家,就没有一个不痊愈走出去的道理!

云穆深深吸了口气,当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姝姐姐,国丈会不会真的向萧皇告状?”

云姝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宠溺的笑容,父亲果真还是那个她所了解的父亲,起码在无法应对永宁的骄纵这一点,他当真没变。还记得从前,羿国先皇的一名小公主来府中做客,她的@性@子与永宁十分相似,那时候父亲就像现在这般束手无策。而且云姝也料到了,只要永宁公主一日不说自己已经痊愈了,那么她们就不必离开,云穆定是要永宁躺着进来,走着出去。

这样,才能保住云家的声誉。

“不,国丈大人想必是已经去准bèi

食疗之法了。”

“真的?!”永宁的眼中放着光亮,方才她不过是信口一说,没有想到还真的有这种方法。当下觉得自己挨了云穆那一针是值得的,也不觉得疼了!

“云家可真好!姝姐姐,我们到处参观一下吧?”

“……”看着那兴奋不已的小女子,云姝也不好拒绝,况且她真的有个十分想要相见之人。

……

另一头。

安静宁和的偏院里,一抹白@色@的倩影静静的站在树下轻闭着眼睛,任由温和的阳光洒在她的肌肤之上,泛着丝丝的流光。

她的一头长发柔顺直亮,修饰着那鹅蛋似的脸庞。浓密的长眉别有一番风情。

“看,那就是表老爷带来的仙女!”

有两名婢女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特地“路过”了这间专门准bèi

的院子。

然而这一眼,她们便觉得再也无法挪开。

树下的女子似乎听见了她们的声音,淡淡的回过身来,那超凡脱俗的面容让两名婢女立kè

忘记了呼吸。

美,好美的女子……

第三百八十五章 落湖救美

她们仿佛看见了风中的精灵,那深邃如星月一般的眼眸,让人难以自拔的沉沦进去。

一时间,两名婢女看得有些痴了,不远处的云清风眉头轻轻一皱,便转过身去缓缓离开了她们的视线。她的白纱长裙犹如云彩一般轻盈,随着她每挪动一步,都好像要乘着风飞翔而去。

“……我一直以为,皇后娘娘是世间最美的女子,没有想到……”

“那是你没见过世面!听说莲国的女子个个貌若天仙呢!”

“莲国?”那名婢女回过神来,身边的人重重的点了点头,“不过我也是听说,莲国向来不和任何国家往来的,神mì

的很,不过这位表小姐已经是世间少见的美色了,听说几位老爷似乎想把她献给萧皇。”

“那……那皇后娘娘可怎么办呀?”

两个人神色一凛,立kè

禁了声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便快速的离开了那个院子。

四周立kè

清净了不少,云清风独自坐在湖边,当家确实极其重视她,知dào

她不愿意和太多的人接触,便安排了这么一个靠近湖泊的院子,一路上没有遇见半个人,有的只是这令人心情愉悦的青葱草木。

她也习惯了这样一个人,旁人看她的目光带着令人厌烦的羡慕和嫉妒,他们看着并不是自己这个人,而是这一张脸。

云清风只知dào

,陪伴她长大的是学不完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从来没有交过一个朋友,也不需yào

朋友。

父亲告sù

她,将来,她将是站在众人之上的贵人,所以不需yào

花太多的时间在无聊的事物之上。还有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也不需yào

她多看一眼。

云清风微微俯下身来,看着湖面上倒映着的面容,她知dào

自己的绝色,心中骄傲着自己的独一无二。她更是觉得,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资格欣赏自己的面容。

是的,她的美是要给尊贵的人所欣赏的。

云清风抬起头来,看着四周清幽的环境,眼前的一切,比起她成长的地方好上太多太多,然而云清风却知dào

,往后自己将会在这个世上最奢华的地方生活,所以,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父亲说过,对于没有价值的人不需yào

浪费太多的表情,所以云清风很少笑,她觉得至少现在,还没有什么值得她展露笑容的事情。

无趣,原来云家主家也不过如此,真是令她失望。

想到这,云清风慢慢站起了身子,正打算离开,不想脚下竟是踩到了一个光滑的鹅软石,她瞬时身子一斜,轻风卷起了湖水那淡淡的咸味,只听扑通一声,那白色的身影眨眼间便落入了湖中。

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云清风并不善水性,她猛灌了几口湖水,挣扎了几下却是越沉越深。她的心开始慌了,这里鲜少有人经过,有怎么会发xiàn

她落湖了?!

“救……”好不容易冒出湖面,而眨眼间又沉了下去。

难道她要死得这般没有价值?!云清风终于尝到了后悔的滋味,若不是那两个烦人的婢女,她也不会独自一个人来到湖边,更不会失足落湖了!

不,不可能的!天师明明说过自己凤格贵命,她怎么可能在这里香消玉殒?!

有没有人?快点来救她!

云清风挣扎着累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四肢好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她只觉得yì

识混沌,水中那青色的水草,被她惊吓游走的鲤鱼,在此刻居然看得这般清晰。

她真的要死了吗?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她还没有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不甘心,她不甘心……

这时,对面的湖里冲进来一股水柱,白色的泡沫向她的视线涌来,随后,一双好kàn

的大手拨开了那层迷雾,一副银色的面具渐渐出现在她的眼前。

是谁?!云清风微眯着眼睛,还来不及思考什么,那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腕。

好温暖。

这是云清风第一个想法。

身子被那人拖住,慢慢朝着光明的湖面浮上去。那一头乌黑的发丝在水中缠绕,云清风抬起头来看着身边的男子,那优美的脖颈,如雕刻一般完美无瑕的脸颊,云清风也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伸出手去,揭开了那神mì

的面具。

此刻她有一种想法,这个人,一定是上天派来救她的天神。而她,想要看看天神的样子。

然而下一秒,那张精美绝伦的面容映入眼帘,凤凌没有想到这奄奄一息的女子会突然有所动作,只是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而对方正好也用一种无比惊艳的眼神看着自己。

哗啦一声,两人同时浮出水面。

“咳咳……”

云清风浑身无力,任由凤凌拖着她朝着湖边游去,阳光这般刺眼,然而眼前这名男子的容颜却十分清晰的印在了云清风的脑海之中。

好听令人痴迷的声音响起,“姑娘,没事吧?”

云清风轻轻咳嗽着,白色的长裙湿透,服帖着她的身子,那玲珑的曲线若是在旁的男子看来,定会挪不开眼。她低垂着眼看见自己如今狼狈的模样,当下面上一红,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起来。

不由得伸出手去拉拢了下自己的衣襟,生怕更加窘迫。

而凤凌立kè

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随手拿起自己之前脱在岸上的外衫给她披上,“姑娘,无事就好,在下告辞。”

告辞?!云清风想也没想就伸出手去拉住了对方的衣襟,“你、别走……咳咳……”

凤凌疑惑的低下头来,那张绝美的面容慢慢抬起,如水的目光乞求的看着自己。

他对云府还不太熟悉,自身偶然路过了这个偏僻的花园,湖边那白色的身影格外突兀,当他望过去时,正巧看见云清风落户的那个画面。

眼前这张脸只是让凤凌微微惊艳了一秒,然而很快便恢复如初。在莲国,他已经对美貌没有了任何的感觉。不论是怎样的美女,见过之后便渐渐淡忘了她的容颜。而唯独云姝的脸,他早已经深深的刻入了骨髓之中。

“姑娘可是觉得身子不适?云家的人很快便会赶来,姑娘稍等片刻。”

“不、你,你是何人?”他说云家的人?那就说明这名男子是外族子弟。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那张脸,完全可以与她相媲美。不对,他的脸有着男子的阳刚,又有着女子的妩媚阴柔,将两者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让人一眼便忘不掉。

云清风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难道这就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吗?

然而她却庆幸,如此容貌是一名男子所有。

“在下只是一名过客。”凤凌自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心中所想,他从云清风的脸上收回目光,投向那已经浮出水面的面具,当下一个跃身挣脱开了云清风的手,蜻蜓点水一般落在湖面之上。

那矫健的身子灵活的身手,俊逸的背影让云清风看得呆了。

她不懂武功,而云家的人最精通的是医术,所以此刻看见凤凌这般身轻如燕的模样,心中满满的羡慕和憧憬。

他一定是天人。

凤凌眨眼间便拿到了他的面具,熟练的戴上,又落回岸边。

这时,远处已经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想必云家有人路过这里。

“姑娘,有人来了,在下告辞。”

“不,你别走!”

云清风居然慌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愿意眼前的这名男子离开。是的,她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一直以来,但凡看见过她的男子,眼中除了惊艳,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占有欲望,而方才这名男子的目光却是轻描淡写的从自己的脸上掠过。

难道,是自己不够美?她多希望能在这名男子的身上看见一样的眼神。

起码,她不反感。

凤凌觉得这名女子古怪极了,方才她一个人在湖边,也显得十分突兀。

这里毕竟是云家,他不想太过引人注目,只是轻轻的看了云清风一眼,眨眼间便没入了不远处的树林之中。

手中的温度一空,云清风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挖掉了一块,所有的心情随着那名男子的消失,瞬时变成了无尽的落寞。自己居然挽留不了他?

“呀!”不远处路过了两名婢女,她们立kè

发xiàn

了浑身湿透坐在湖边的女子。“清风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婢女当即为这失魂落魄的女子把了下脉搏,还好并没有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清风小姐,快起来,待会儿会着凉的。”

云清风一颗心尽数落在那名消失的男子身上,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身上披着的衣衫,还残留着他身上独有的淡淡清香。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为何自己的心跳得这般快?

“清风姑娘?清风姑娘?”两名婢女发xiàn

了云清风的异样,她居然好像没有听见她们说话一般。

许久之后,那清冷的声音才响起,“府中,是不是来了一名戴着面具的客人?”

第三百八十六章 她的威胁

面具?两名婢女面面相窥,此刻云清风有些恼火,身为云家的下人,居然连府中有些什么人都不清楚,这主家治理后宅也太不严谨了!

云清风不想再搭理她们,而是拉拢了下那罩在自己身上的外衫缓缓转身,这时一名婢女惊呼一声,“奴婢想起了来了!辰国公主似乎带了一名戴着面具的侍卫进府!不过那名侍卫神mì

得很。”

神mì

?云清风的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凤凌那张精美绝伦的面容,只是一名侍卫吗?她不信。这样的人物肯定是有个尊贵的地位背景,否则怎会生出那样的气度。“此话怎讲?”

两名婢女觉得此时的云清风与平日里大不一样,居然会和她们说这么多的话,心中有些小小的雀跃,如今近距离一看,她们更是觉得这张脸美极了,想要再多看几眼。

“怎么说呢,就是觉得他与其他的侍卫不一样,也不守在公主身边,偶尔才会突然出现。”

云清风有些失望的看着这名婢女,她的话毫无依据,并不能给人有用的消息。自己真是犯蠢,居然在这两名毫无价值的婢女身上花了这么多的时间。

当下便不再理会她们,冷漠的转身缓缓离开。

“清风小姐?清风小姐?”她们不知dào

自己说错了什么,当下对视一眼,直到云清风离开之后,其中一人才轻叹了口气,“美是美,就是太高傲了,让人亲近不起来。”

“清风小姐往后也是个大人物,何必与我们亲近呢?做奴婢的,还是安分守己得好。”

……

雅致的屋子里,氤氲的水汽朦胧了视线,那肌肤胜雪的女子轻闭着眼安静的躺在热水之中,灼热的温度让她的肌肤浮现出一片诱人的粉色,然而在她的记忆之中,却不断的浮现出水中那令人惊艳的画面。

忽然,云清风睁开眼来,伸出手去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口,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自从回来之后,凤凌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难以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从来不曾有人让她这般在意,只要一想起他,就能清楚的回忆起他的声音,还有他那强有力的手臂,竟是让她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回忆。

双手渐渐的收拢自己的双臂,连云清风都没有注意到,此刻她脸上浮现出的回味。

目光看向那被她完好的披在屏风之上的外衫,洁白得令人舒适。他也喜欢白色?这点和自己一样。云清风觉得只有白色才最适合自己,因为自己就足以让世间万物尽相失色,而他……云清风不由得开始想象,自己站在他身边时的场景,俯瞰群山,浮云尽显,世间万物尽在脚下。

那是多么令人向往的场景。

忽然,云清风脸色一变。自己这是在想些什么,这……这不是父亲为她安排的未来。他日,她将是站在萧皇身边坐拥天下的皇后。

是的,哪怕父亲没有明说,云清风都知dào

,如今的姝皇后已经失宠了,一旦她进宫,所有的一切都将改写。凭借自己这举世无双的面容,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所以,赶快忘记方才那荒唐的一幕吧。自己也不知dào

是中了什么邪,云清风不停的提醒自己,她对那名男子一无所知,定是因为对方有着令自己欣赏的容颜,才会对他念念不忘的。

这样的感觉定不是什么特别的,没有任何意义。

“是的,没什么好在意的。”

想到这,云清风慢慢站起身来,水珠滑落她光滑的肌肤,修长的双腿轻轻的踏在地面上,她却是不自觉的拿起了屏风之上那件男子的外衫,轻轻披上站到了朦胧的镜前。

轻轻的抹开那一层薄雾,镜子里出现了那张绝美的面容,云清风安静的欣赏着镜中的美人,然而她慢慢的抚着那光滑的衣料,他只是一名侍卫吗?区区一名侍卫怎么能穿得起如此上等的衣料。

云清风觉得,那名男子定不简单。此刻她已经忘记了方才自己所有的想法,一心只想探究那名男子的身份,他究竟是谁?来自何方?

……

一座无人的院子里,那一片青葱的草地,心形的绿叶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云清风意wài

之中发xiàn

了这么一出地方,她第一眼便认出了那种小草是平日里被用来和成泥涂抹在脸上的养颜之物。云家的主家有个突出的特点,这里种的每一种花草都有入药的价值,然而它们的安排又极其何人,外行人只怕会以为这些只是普通的盆栽植物。

云清风今日的心情有些低落,昨夜她在榻上辗转难眠,怎么也放不下心中的疑惑。眉头之间带着淡淡的忧思,云清风从来不曾体验过这种心情,不论看见什么风景,都会忍不住浮现出那张精美的面容。

就好像疯魔了一般。

空气里带着令人舒心的香气,云清风深深的吸了几口,阳光洒在这片温暖的草地上,她慢慢的坐下身来,四周灌木环绕,唯独头顶上的那片天空格外的蓝,云格外的飘渺。

不知不觉,意识渐渐有些沉了,伴随着这舒适的青草香,慢慢进入了梦境之中。

“主子。”

“凤家大少爷的伤势如何了?”

林中,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之中的人儿。云清风突然睁开眼来,这是她的幻觉吗?她怎么好像听见了那人的声音。

“凤四少爷让属下给主子带个话,说是辰国的昌定侯爷就快来京,他们准bèi

一同归国了。”

凤凌的眼中微闪,该来的总归要来的,凤宇以伤势未愈为由,在羿国的宫中住了多日,如今永宁公主入住云家养病,在他们看来已算是安全了许多,那么作为和亲的卫队,他们也就没有太多的理由继xù

留下来。

而且……如今辰国皇驾崩,太子登基在即,他们必须回去,重整军权。

只是,凤凌的心中却升起另外一丝不安,他不由得看向某个方向,只怕云姝之后的路途将会更加艰难,作为御太医她要保护年幼的公主,然而昌定侯府的人要离开,萧皇肯定会耍些花样,很有可能的便是……让他们见证和亲大礼,让永宁公主真zhèng

成为后宫之中的一名妃子。

那样,才算是和亲卫队功成身退。

凤凌知dào

,公主成婚势在必行,如今……能做的就是把一切交给时间了。

“主子,莲国来信了,让主子尽快回国。”

凤凌眉头一皱,“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可是……”

莲国?云清风屏住了呼吸,她的手微微一动,按住了一旁的青草。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谁在那里?!”

一阵轻风拂过,两名男子出现在云清风的面前,其中一人穿着干劲的黑衣,而另一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名男子。

凤凌有些惊讶,是她?她在这里躲了多久,听了多少?

眼前的女子一头松散慵懒的长发,脸颊微红似乎是沉睡初醒,而这一片无人的草地上还有着被压过的痕迹。他当下不悦的看向身旁的暗影,自己的属下选了这么一个会面的地方,却没有发xiàn

有名女子在这里午憩?

那名暗影注意到凤凌审问的目光,当下自责的低下头来,他确实没有发xiàn

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更不想会有人听见他们的谈话。

“你们是何人?”这时,云清风质问的声音响起。

暗影眼中杀机一现,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长剑静等着凤凌的命令。主子的身份绝对不可以暴露,此人留不得。

云清风自然是察觉到了那名黑衣人的杀气,当下收敛了神色,目光却是看向凤凌,“你要杀我?”

凤凌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而云清风却没有丝毫的害pà

,“你们可知我的身份,若我死了,云家的人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身为莲国人却出现在羿国,想必是有要事吧?想必不想被人知dào

你们的身份吧?若有人追查,想必你们会很头疼吧?”

三个想必,将云清风的威胁毫无遮拦的展现出来,然而这却彻底的激怒了那名暗影。

“伶牙俐齿!”嗡的一声,长剑出鞘,云清风不由得瞳仁一缩,可是凤凌已经伸出手去制止了他的动作。

这里是云家的底盘,这名女子若是死了,定会给云姝招惹上麻烦。况且……凤凌知dào

云姝与云家之间的渊源,此人或许云姝也认识,他不想动手伤人。

云清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她就知dào

,这名男子不会杀她的。

“你先回去。”

暗影立kè

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杀气,他深深的看了自家的主子一眼,眨眼间便消失在云清风的视线之中。

凤凌俯瞰着坐在草地上的这名女子,“若姑娘承诺不与外人提起,在下便能确保姑娘的安全。”

然而,云清风却是不回答他,反而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来我们云家有什么目的?”

“姑娘放心,在下只负责保护公主,并不想伤害云家的人。”

云清风似乎发xiàn

了十分有趣的事情,她慢慢站起身,眼前这张精美绝伦的面容近在咫尺,心跳再一次忍不住悸动了起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她的嫉妒

“我怎么知dào

,你说的是不是真话。”云清风原本抑郁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她知dào

了他的秘密,虽然听得不完全,但是云清风明白这名男子再也无法摆脱自己了。

“若在下有意对云家不利,那么姑娘此刻也不会站在这儿与在下谈判了。”凤凌不知dào

云清风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也相信,若她想说,自己也阻止不了。

不过,那又如何呢,口说无凭,到时候自己有无数个理由可以蒙混过关。

云清风绕着凤凌转了一圈,随后她的脸上露出了轻柔的笑意,“我知dào

,你不会杀我的。”她的眼中放着光亮,对于自己就是这么有自信。

凤凌好似没有看见云清风的眼神,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在下就不打扰姑娘了,告辞。”

“等等!我还不知dào

你的名字!”

“在下不过是无名小卒,不值姑娘挂齿。”

“那你住在哪个院子?不会是……公主的院子里吧?”

凤凌只觉得眼前的这名女子似乎是有意纠缠,当下微微一笑,不等云清风再说些什么,便闪身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你……”从来没有一名男子这般对她视而不见,云清风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袖中的手慢慢握起,不过不要紧,她相信很快,他就不是这样的态度了。

莲国?他是莲国人?而且那名黑衣人还唤他主子。果然,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是小小的一名侍卫,云清风此刻更加坚信,他一定是个大人物,来羿国谋划大事情。

云清风知dào

了这个秘密,整个人雀跃不已。她觉得自己好像与凤凌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再一次相遇定是上天的安排。

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云清风回过身去看着凤凌他们方才会面的地方,心中已经默默的记了下来。

……

凉亭里,放着一台棕色的古琴。

一名中年男子来回的在亭外徘徊着,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慢慢出现,他才迎了上去。

“清风,你去了哪里?父亲在院子里找不到你,今日为何不来练琴?你可知这琴艺一日不练就容易疏忽?”

又是练琴!父亲又想说,不学好这些技艺,萧皇就不会宠爱自己了。

云清风只觉得有些烦闷,她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排斥。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冷漠,“父亲,清风只是觉得累了。”

“如今可没有时间让你松散,很快,当家就会为你安排一个机会,我们准bèi

了这么多年,绝对不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有所松懈。”

就是因为准bèi

了这么多年,云清风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未来。可是现在,她不明白究竟为何,她居然已经有了动摇。

她……想再见见那名男子。

“父亲,女儿一定要入宫吗?”

表老爷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看着今日看起来有些古怪的云清风,“清风,你在说什么傻话?不入宫的话,为父为何要花费这么多的精力来培养你?难道你宁愿一世碌碌无为?”

云清风低下眼来,“或许,清风可以有别的路选……”

表老爷正要发怒,然而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面容,自己往后还要依靠这名女儿,她从小就听从自己的安排,可能是来了主家有些不太适应,难免会觉得迷茫,只要自己耐心一点,她一定不会辜负自己的期望。

当下,表老爷便柔和了语气,“清风,你命中注定是一国之后,没有人能阻挡你的未来。你想想,他日你母仪天下,所有人见到你都要喊一声皇后娘娘,你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接受万人膜拜。这样的人生,才是无憾的啊!乖,听父亲的话,练琴吧。”

云清风抬起眼来,而表老爷已经扣住了她的双肩,将她轻轻的推进了亭子。

“这几首曲子,都是萧皇陛下近来喜欢的,你好好的练。”

“……是。”

……

药房里。

“御太医,里边请。我们药房里的药材应有尽有,公主殿下若有任何需yào

,请大人尽管来领。”

“多谢管家。”云姝微微一笑,已经从袖中拿出了早已经准bèi

好的药方,交到了那名家丁手中。她好似无意提起,“听说云夫人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管家一愣,怎么连辰国的御太医都知dào

自家夫人的事情?他尴尬的笑了笑,“夫人的身子近日来有了起色,多谢大人关心。”

“夫人可有继xù

服药?”那一日她探了云夫人的脉搏,发xiàn

对方身子虽然有所好转,但确实需yào

借助药物的调理。

“夫人已经停药几日了,这些天伺候夫人的芍药姑娘倒是会来领些滋补品。呦,这不,人就来了。”管家笑着看向刚刚跨入药房的芍药,对方微微一愣,随后目光落在云姝那张陌生的面容上。

“芍药,这位是辰国的御太医。”

“御太医?!”芍药的眼中顿时放出光亮,当下便迎了上来,“大人就是那位稳定了辰国江南疫情的御太医?”

同为行医人,云姝的事迹自然也传到了云家。

云家医术博大精深,然而听见那医术平平的辰国居然也出了这么一个人物,自然会有人关注。

云姝微笑着点了点头,任由芍药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大人也是来为公主殿下抓药的?”芍药心中无比佩服云姝,因为就算在羿国,女子也是不能为官的,云姝如今的地位简直是令人望尘莫及,芍药的语气里说不出的恭敬。

“公主殿下这两日来气血亏虚,入夜难免,且食欲不济面色青白,所以臣女便开了个药方,要劳烦贵府的药房了。”

“咦?这不是和我家夫人一样的症状吗?!”

云姝的面上露出了几分惊奇,“竟然这般巧合?不如芍药姑娘看看臣女的这副药方对夫人有没有需yào

?”

那家丁立kè

将药方递了过来,芍药心中本想拒绝,他们堂堂云家还要用辰国御太医给的药方,传扬出去不是会让人笑掉大牙吗?然而她只是想要看看,眼前的这名女官究竟有多少本事。

然而这一眼,她的心中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疑虑。每一种药材都用得恰到好处,而且其中还避开了一些夫人最不喜欢用的药材,改用其他的替代,这让芍药觉得,手中的这份药方简直就是为自家的夫人量身定做的!

“这……”

“不知,这药方可适用于云夫人?”

芍药有些为难,心中犹豫着该不该当面拒绝,然后自己偷偷将药方记下来给夫人熬几幅。

云姝看见对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上面的字迹,似乎在努力的默诵下来,心下了然的笑了笑,看向那名家丁,“这两日只需yào

四贴,剩下的先放着,过两日再来取。”

“好,御太医放心,小的一定好好保管。”

芍药一听,立kè

将手中的药方递了回去,“多谢大人美意,我家夫人近日来不喜服药,奴婢会回去劝劝夫人的。”

“不,是臣女班门弄斧了,还请芍药姑娘不要见笑,公主殿下还在屋子里等着臣女,臣女先行告退了。”

“大人慢走。”

直到云姝离开了芍药的视线,她才神mì

的回过身来看着那名家丁,“照着方才的药方多抓几幅,记得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

然而路过拐角,云姝却见凤凌站在那儿,好像在等着自己。

男子的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尽是玩味,“永宁公主似乎命人去膳房讨了些糕点小吃,看起来并不像食欲不济的样子。”

云姝自然没有错过他语气中的调侃,只是忍着笑意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并肩在走廊上缓缓移动着,却是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双惊讶的眸子正紧紧的盯着她们的方向。

练完琴回来,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驱使着云清风,她不知不觉就朝着辰国公主的院子靠近。

那人说他来云家是为了保护公主,那么去了那儿说不定就能找到他了。

不想路过这个花园,却看见凤凌倚靠在墙壁上好像在等着什么人。眼前出现了那名陌生的女子,与他并肩而行。云清风立kè

躲了起来,安静的看着他们的神态。

她袖中的手渐渐握起,心中有种淡淡的酸意和怒火。

那名男子的眼中尽是柔情,他低垂着眼看着身边的女子,薄唇微微动着,不知dào

在说些什么。两人看起来好像关系匪浅,云清风立kè

看向云姝,心中更加不屑。

并不是什么绝色,为何那名男子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她的脸上不曾挪开?

这种目不转睛的神情,让云清风十分不满。他在面对着自己的时候,目光从未在她的脸上停留过,为何对那名相貌平平的女子却这般特殊。

他们……是什么关系?

一路尾随着那两道身影,直到他们攀谈了许久,那名女子终于转身进了屋子里。

凤凌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转过身便发xiàn

了站在拱门处的云清风,眼中划过一抹讶异。

云清风的表情带着浓浓的妒忌,但是她并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是觉得,走进屋里的那名女子和自己简直就是云泥之别,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让凤凌看得那般入神。

当凤凌靠近,云清风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质问,“她是谁?”

第三百八十八章 招惹云姝

凤凌分明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心中略带好笑,他貌似和眼前的女子并不太熟悉吧?

“在下似乎没有义务和姑娘解释。”

云清风微微一堵,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十分的不喜。当下便收敛了神色看向那个屋子,永宁公主屋里的人,“难道,那是名宫女?”

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屑,凤凌眼中一沉,便不打算再理会她,云清风还想再说些什么,刚一开口,眼前的男子已经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大步离开。

一种莫名的委屈之感涌上心头,云清风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冷遇,哪怕在自己的府上,嫡姐嫡兄们对自己也很是客气。凡是见过自己容貌的男子,有哪个不是极尽手段的奉承讨好,她还是第一次,对一名男子产生了好感。

是的,云清风觉得凤凌和她是一类人,他们都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也只有他才有资格与自己说话,有资格与自己做朋友。

“姝姐姐,外面有个奇怪的人。”

屋子里的永宁趴在窗口,偷偷的张望着,这样的距离让她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只是这么远远的看着,便觉得那女子一身白衣,看起来气度非凡。

难道是凤三少爷还未离开?云姝当下转身过去轻轻打开屋门,这东西吸引了云清风的注意,她立kè

看了过来。

拱门处站着一名陌生的白衣女子,云姝正好与她四目相对,哪怕相隔较远,她也能判断出对面的那名女子是个少有的美人。然而直觉告sù

她,对方的目光并不太友善。

云清风微微仰着头,看着云姝那一身素雅的打扮,心中更加坚定了对方不过是区区一名小宫女的想法,如此卑贱之人岂有资格得到自己的关注?

当下,她便冷哼一声,高傲的转过身去离开了那儿,只留下那一席清冷的氛围。

“姝姐姐,你认识那人?”那人看了姝姐姐一眼就走了,这是什么意思,真是没用礼数。

云姝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着此人,她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云家的人,那身衣裙可不是普通的婢女所能穿的,难道,是分家的小姐?只是云姝分明能感受到对方那淡淡的敌意,这是怎么回事。

云清风独自一人在少有人迹的回廊上走着,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那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然而越想,她的脸色越发难看。

“看,那就是清风小姐!”

“咦,今日她怎么走出院子了?”

“等等,别过去,清风小姐的脸色好像不太好kàn

……”

路过的婢女们看见这副模样的云清风,当下无人敢再靠近。

独自回到屋子里,云清风看着镜中这张绝美的容颜,愠怒让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是这般的陌生。是啊,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极度的感觉,凭什么那个小宫女就能得到他的温柔目光?自己究竟有什么不好,他方才居然还那般冷淡。

目光缓缓转向那被自己小心翼翼挂起来的外衫,看着上面纤细的绿竹纹路,云清风的眼中一闪。

院子外,守着两名家丁。

身边那抹白色缓缓站定,家丁们抬头一看,“清风小姐?!”

今儿个是怎么了?平日里清风小姐从来不正眼看他们一眼的。

“帮我把这件衣服送去辰国公主的屋子里,说多谢那位公子相助,清风感激不尽。”

“啊?”家丁的目光落在云清风手中那折叠好的白色衣衫,当下恭敬的接了过来,不确定的问了句,“这是要送去辰国公主那儿的?”

“是的,说若有机会,清风定会当面谢过那位公子。”

“……小的明白了。”

云清风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随后嘴角竟是浮现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这让两名家丁不由得一愣,直到眼前的女子离开之后,他们才回过神来。

两人的心中都有着同样的想法,清风小姐真是太美了,只是,为何她会与辰国的公主有牵连呢?

“还是快给小姐送去吧!老爷交代要好生伺候着!”

永宁公主的屋子里。

那小女子正悠闲的坐在桌边吃着糕点,这两日算是她离开辰国之后最轻松的日子了,永宁心中对于云姝越发的敬佩,她时常在心中感谢上天,让云姝跟她一同前往羿国,否则还不知dào

她会有怎样凄惨的处境。

这时,外头传来了一个声音。

“小的,求见公主殿下。”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眼前出现了名清雅的女子,那名家丁抬起眼来,云姝却是一眼便注意到了他手中捧着的东西。

这件衣服,好生眼熟。

“小的奉清风小姐之命,前来感谢公主的侍卫搭救之恩。”

侍卫?经家丁这么一提醒,云姝立kè

想起,这件衣服不就是凤凌的外衫吗?

她只是停顿了一会儿,便伸出手去,疑惑的目光看向那名家丁,“清风小姐?”

“是,清风小姐说若有机会,定会当面谢过那位公子,小的告退。”

屋内的永宁只见那名家丁离开之后,云姝还站在门口,当下疑惑的张望了过去,“姝姐姐,是什么人呀?”

云姝这才回过神来,捧着那件外衫来到永宁的身前,然而她伸手一摸,却是碰见了一块冰凉的玉佩。

这外衫之内还夹着一块玉佩,金色的流苏,通透的玉身,一看便是女子佩戴之物。然而这块玉佩放置的地方,并不像是无意之间落下的,倒像是特地留给凤凌的信物。

是的,云姝敏锐的感受到了对方的用意,感谢凤凌的搭救之恩,再附上一块玉佩,这样的举动能说明什么呢?

“姝姐姐,不会是白日里的那名白衣女子吧?”永宁的话立kè

让云姝回想起那名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女子,她立kè

意识到了什么,当下便将那玉佩放置一边。

清风小姐?看来,是自己还未见过的一位分家小姐了。

永宁立kè

把玩起那块上等的玉佩,嘴里嘟囔着,“奇怪了,侍卫的衣服为何要送来本公主的屋子?”永宁的话说到了重点,她还不知dào

这件外衫属于凤凌,还以为是某一名普通的侍卫。确实,若要感谢那名侍卫的搭救之恩,何必经过永宁公主之手,这样的举动实在古怪。

“咦,姝姐姐,这里还有封信呢!”

好奇心极重的永宁从那叠好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封信件,空白的信封让人心生狐疑。

她正想打开一看,当下想起了什么,弱弱的看向云姝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可以看看吗?”

看着她这副谨慎的表情,云姝微微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永宁立kè

露出了喜悦的深情,好像即将发xiàn

什么好玩的事物一般拆开了信封,只见娟秀的字迹只写了几个字,“子时婉庭见。”

那名女子,约凤凌子时在婉庭相间?!云姝当然知dào

婉庭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里有个幽静的湖,四面树木环绕,清幽无比,一到夜晚便融合着夜色形成别样浪漫的风景。

永宁当即皱了眉头,“居然私自约本公主的侍卫在半夜相会?真是岂有此理!”等等,不对,她恼怒个什么劲,又不是约自己相会。想到这,永宁便觉得自己管得似乎有些宽了,且不说这个云家的小姐行为不检点,那只能说明是自己的侍卫魅力无限,自己当然也跟着有面子了!

当下,永宁便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是哪个侍卫这么厉害,连云家的小姐都着迷了,姝姐姐,永宁可以把这套衣服送过去吗?”顺带,好好的夸奖一下那名侍卫!

不想,云姝却是伸出手去拿过她手中的信件,完好的叠了回去放进信封之中,“公主好生在此休息,云姝去去就来。”

“……那……我能不能跟着去?”

那已经走到门口的云姝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微微挑了挑眉。

永宁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怯怯的笑了笑,低着头继xù

吃着自己的糕点。

凤凌的屋子被安排在不远处的院子里,和他一起的还有两名部下,都是以永宁公主随身侍卫的身份入住云府的。

站在门口,云姝沉思了片刻便抬起手来轻叩了两下,然而里面却是没有任何回应。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的摆设整洁干净,她轻轻将那叠好的衣衫放在桌面上,用那块玉佩压着信封放在一旁,然而却是许久没有收回手来。

心中默念着清风两字,云姝很难让自己不去在意。但是她却明白,这个清风小姐绝对是有意将凤凌的衣物送来永宁那儿的,只是目的是什么?她觉得与今日,云清风看自己的眼神有关。

随后,云姝哑然失笑,没有想到两世为人,自己居然还存着这种小心思。她已经不是那个意气用事的小女子了,何必在意呢?凤三少爷与任何人交往,自己都无需干涉的。毕竟她早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是她的,任何人都夺不走,不是她的,强求也得不到。

想到这,云姝只觉得轻松多了,当下微微一笑,便转身消失在门口处。

第三百八十九章 笨拙的他

不一会儿,凤凌便从外头回来,一眼便看见了放在桌面上的衣物,他立kè

想起,这件外衫似乎自己当时披在了云清风的身上忘记了拿回来。

桌旁放着一枚玉佩,还有一个空白的信封。

“来人。”

眨眼间,屋子里便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

凤凌轻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不悦。“方才谁来过了。”难道是那名奇怪的女子?

暗影立kè

低下头来,“回主子的话,方才御太医来了,所以属下才没有阻止。”

姝儿?凤凌的眼中闪过几分惊讶,随后打开了那个信封,里面陌生的字迹让凤凌微微一愣,随后他立kè

意识到了什么,“你说,这些东西是御太医送来的?”

“是。”

这件外衫怎么会落到姝儿的手中?凤凌似乎猜到了什么,当下心中一紧,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何要让姝儿送来,此刻的凤凌有些后悔,若知dào

会招惹上这么一个麻烦,当初他直接唤来云家的人去救那名女子便好。

他的脸上浮现一丝自嘲的笑,没有想到在莲国无数次的教xùn

还是没有让自己明白,有时候好心不一定有好报。

“往后,若是御太医来,立kè

唤我。”

“属下遵命!”

看着手中薄薄的信纸,凤凌的手慢慢握起,眼中带着几分深沉。

子夜。

婉庭里,湖面波光粼粼犹如仙境,风中传来了那淡淡的悠扬琴声,绝美的女子一身白衣,在月色之下泛着朦胧的光辉,好似天上的仙女,坐在银河边上抚琴弄曲。

轻风拂过,对面的白色浮桥上出现了那抹俊逸的身影,云清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知dào

,凤凌一定会来。

果真,男子慢慢靠近,而云清风却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的曲子行云流水,琴音里却是带着张扬的自信,好像想要在凤凌面前展现什么。

不过,凤凌这一次来,可不是为了听她弹曲的。

他见这名女子丝毫没有要摊牌的意思,当下便将那块玉佩放到了琴旁,转身欲走。

云清风眼中一闪,手下立kè

弹错了一个音节,噶的一声,琴音嘎然即止。

“你就这么走了?”

“不知清风姑娘有何指教?”凤凌停下了脚步,语气里说不出的冷漠。

云清风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她设想过无数种画面,他可能会怒气冲冲的来找自己质问,也可能会心怀忌惮的来问她的目的,但绝对不会是眼下这种情况。

不,她不能慌。

云清风随后露出了笑容,“想必永宁公主已经向公子表达了清风的谢意了吧?”

“谢意我收下,谢礼就心领了。”凤凌指的是那块玉佩。

他的话带着刺,让云清风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他一定要这么苛刻吗?“公子当真这般讨厌我?”然而气话一说出口,云清风就后悔了。

只见眼前的男子慢慢转过身来,无比平静的面容丝毫不受云清风的影响。

“在下与清风小姐不过是萍水相逢,何来讨厌之说?况且在下知dào

,清风小姐是即将入宫侍奉萧皇之人,未来的羿国娘娘,身份何等尊贵,岂是在下这种无名之辈可以结识的?今夜在下前来,无非是归还谢礼,别无他意,还请清风小姐不必在意,在下就不打扰小姐雅兴,告辞了。”

凤凌的话,让云清风的脑子瞬时空白。他居然把自己的事情打听得这么清楚,唯独此刻,她最不愿意的就是由凤凌亲口说出来,自己即将入宫为妃的事情。

这种感觉,难道就叫自取其辱?云清风的手带着些许颤抖,看着那头也不回大步离开的男子,瞬时冷下声来,“站住!”

此刻的凤凌带着一丝不耐,“小姐还有何指教?”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四周瞬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云清风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她就是不希望凤凌此刻离开!不论如何,她都要让他正眼看自己一下。

不远处的男子慢慢转身,然而下一秒,云清风便觉得浑身的血液瞬时凝住。

她倒吸了口凉气,月色之下,眼前的男子衣袍微飘,身上渐渐散发出冷意,让她觉得似有一股低气压环绕在凤凌的四周,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他的眼中带着淡淡的危险之意,幽湖般的双眸深不见底,让云清风觉得在他的面前,自己无所遁形。

他身上竟是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王者之气,这一刻,云清风只觉得自己似乎无法再挺直腰杆,不敢再与他对视。

这是怎么回事?眨眼间,对方就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这般陌生,这般深不可测。

“若清风小姐想要说出去,在下也无可奈何,但不要忘记了,到时候整个云府也拖不了干系。特别是第一个知dào

这个真相的清风小姐本人。”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云清风才懂得什么叫威胁,凤凌觉得自己不能再在此人身上花费太多的时间,若她当真要自掘坟墓,那么凤凌自然会奉陪到底。

云清风明白,此刻凤凌说的话绝对不是吓唬她,而且直觉告sù

她,眼前的这名男子很危险。自己似乎踩到了他的底线,她也不知dào

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云清风的眼神有些闪烁,她发xiàn

自己竟是没有勇气再与他对视。然而当她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抬起头来,那里早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身影。

……

永宁公主的院子里,一间屋子还亮着灯光。

烛台前,云姝缓缓合上医书,目光不自觉的望向窗外那轮明月,不知不自觉已经过了这个时辰,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浅浅笑了笑,云姝站起身来,正打算吹灭烛火,不想窗前却突然出现了那抹熟悉的声音。

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就此凝住。

看着眼前静美的面庞,凤凌只觉得自己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他的脸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还没休息?”

云姝直起了身子身子,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我方才,去见了那个云清风。”

“……嗯。”

凤凌似乎想要从云姝的眼中看出点什么,若她露出了一丝恼怒,那么自己一定会好好解释一番。然而,对方的眼神却是这般坦然,凤凌觉得此刻的自己看起来一定十分滑稽。他果真是自寻烦恼,姝儿又怎么会在意这种事情呢?她甚至有着自己都没有的胸襟,亲自将那衣服和信封送来,就说明了这一点。

“……我,只是想说,好好休息。”无数的话语,到了这一刻却变成了如此笨拙的一句话,云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知dào

,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这就是他想说的话,没有想到却从云姝的口中说出来。

凤凌的面上一红,目光不自然的飘向一旁,此刻他竟是不敢与云姝对视,生怕让她看见如此笨拙的自己。

是啊,哪怕被天下人误会,唯独她,他不希望有半分的误解。

“……那,我走了。”

微微挪动了一小步,凤凌的心中不知dào

在期待些什么,然而屋子里的女子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脸上越来越红,他慢慢低下头来,轻抿着唇,直到云姝缓缓开了口,“你也早些休息。”

“……嗯。”

转身之际,他眼角的余光掠过了云姝脸上的那一丝笑意,凤凌的心终于轻松了起来,慢慢走到拱门处,他回头张望了一眼,窗前的那名女子还看着自己。

凤凌轻叹了口气,随后转身没入了黑暗之中。

许久之后,云姝才关上了窗门,她伸出手去拉拢了下自己的衣襟,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或许,自己难得这般晚休,就是为了等待那抹身影吧。想起方才言语笨拙的男子,云姝的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甜蜜。哪怕没有过多的言语,她却能深深的体会到凤凌对她的在意。

她此刻毫不怀疑,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或许,这种感觉就叫知足。

……

“妹妹,今日怎的这般憔悴?”

云长风是表老爷的庶子,云清风的庶兄,他知dào

自家妹妹他日将会是了不得的人物,因此一有机会就奉承讨好。在表老爷的府上时,他算是云清风少数愿意与之攀谈的对象。

只有天知dào

,昨晚云清风彻夜难眠,脑海中总是不自觉的浮现出凤凌那一身威严的压迫感。只要轻轻一入眠,她就会被当时的场景所惊醒。

此刻她疲惫的揉着眉角,这么一丝小小的动作,在云长风看来也是极美的。

“四哥可曾听过,辰国的御太医?”她过后命人打听了,原来那名女子并不是宫女,而是作为女官,跟随辰国公主出使羿国的人。

“哦?当然听过,不过为兄倒是觉得传闻过虚了,区区一名女子哪有那样的能耐,她不过是运气好点罢了。”往往男子们都不愿意相信,再有本事的女子在他们的眼中看来,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嗯,她的运气确实太好了。”云清风的眼中尽是阴沉。

看着自家庶妹这样的脸色,云长风立kè

想到,那个御太医如今不是住在云府吗?肯定得罪了自家妹妹!当下,云长风便心生一计,“妹妹,不如,为兄去会一会这个女官,如何?”

第三百九十章 假病刁难

云清风缓缓抬起眼来,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云长风一愣,“怎么,妹妹不同意?”自己这可是打算为她出气呢!怎么说妹妹也应该会感激自己的吧。

“四哥打算怎么做?”

云长风面上一喜,微微探过身子压低了声音,“在我们云家还敢称御太医,那么就给她点颜色瞧瞧,拆掉她的招牌,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回辰国,往后遇见我们云家的人都要绕道走!”

……

药房里。

“大人又来领药了?”家丁笑着,早已经将那打包好的药方推到了云姝的面前。

“贵府的药确实与外头的大不相同,这药效甚好。”云姝轻笑着,对方谦虚的回应道,“哪里,是大人配得好。”然而此话一出,家丁立kè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云姝微微挑眉,假装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无意中提醒道,“不知云夫人近来如何了?不知臣女是否有幸能够见上一面。”

“夫人这两日精神了许多,只是这事儿小的做不了主,不过我家夫人性子随和,相信一定愿意结识大人的。不如大人去问问芍药姑娘,她可是伺候在夫人身边的丫鬟。”

听他这语气,云姝就知dào

自己配的药有了效果,一颗心便也放了下来,告辞了那名家丁,拎上药包便转身消失在药房门口。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家丁心中感叹着,这御太医为人真是谦和,让人不知不觉就会对她产生好感,打心底愿意帮zhù

她。

低垂着头走在这条小道上,云姝的心中却是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她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究竟该不该和母亲道出实情。只是她会相信吗?明明理智告sù

着自己,除非自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事情,否认让母亲知dào

实情之后,只怕会给云家带来大麻烦。

一旦母亲选择站在自己这边,那就等于与萧亦琛作对。而当初萧亦琛为了争夺王位,才会对云家百依百顺,而如今以萧亦琛的性子,想必便是狡兔死走狗烹。自己已经身处险境,就没有必要拖累旁人了。

再想起云夫人如今的身子,云姝便觉得自己是个不孝女,可是如今身处云家,云姝便难以控zhì

自己那想要与云夫人相认的心。

她多想再让云夫人唤她一声女儿,多想再与她相依偎。

明明已经到了云府有几日了,可是她的心中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不敢贸然与云夫人相见,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便再也忍不住了。

正当出神之际,不远处却是传来一阵骚动。

“长风少爷!长风少爷,您怎么了?!”

云姝抬起眼来,只见不远处的亭子旁,数名家丁手忙脚乱的围着地上的一名男子,立kè

有人发xiàn

她,当下两名家丁便朝着云姝的方向奔来。

“御太医!快,快看看长风少爷,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倒地抽搐,小的们看不出究竟,还请大人过去看看吧!”

不等云姝说些什么,那些家丁居然连推带拉的将云姝带到了亭子旁,好像生怕她会拒绝似的。

只见一名青衫男子倒在地上,浑身不断的抽搐着,然而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双目上翻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模样。云姝当即眉头一皱,将手中的药包放在一旁,想要伸出手去探对方的脉搏,不想云长风的双臂紧紧的环在自己的胸前,任由云姝怎么掰都掰不开。

“大人!我家公子到底是怎么了?”

云姝抬起眼来,看着这些光顾着站在一旁没有丝毫帮zhù

的家丁们,“帮我把他的手拉开!”

“这……小的知dào

有些情况不能轻易挪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小的怎么担当得起呀!”此话一出,他们当即露出了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云姝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若不采取行动,这位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担当得起了吗?”

“……”好像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让人难以反驳。

家丁们对视了一眼,便使了一个眼色齐齐上前,“公子!让御太医看看吧!”说罢,他们合力将云长风紧闭的双臂掰开,给云姝让开了一条道来。

然而她正要靠近,地上的男子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而后好像有什么缠着他似的开始左右翻滚,吓得几名家丁纷纷散开,云姝立kè

停住了脚步。

“情况怎么会这么严重?御太医,该怎么办呀?”

这样的怪症,云姝确实没有见过,抽搐还带着挣扎打滚?难道是中毒吗?若是中毒脸色应该苍白抑或铁青才对。

云长风可谓是演得淋漓尽致,他偷偷睁开一眼看向那为难的女子,心中得yì

的笑着。今日过后,辰国御太医的招牌算是毁了!

“拿绳子来!”

“什么?!”家丁们一愣,不明白云姝是什么意思。

“这位少爷这般挣扎,若不钳制住他的动作,只怕他会伤了自己。快拿绳子来绑住他的手脚,再慢就来不及了!”

该死!居然要捆着本少爷?!云长风立kè

在心中咒骂着,若不是为了羞辱这个御太医,他何必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不行,不能再这样出丑了!

当下,地上的男子停止了翻滚,开始剧烈的喘着气,他泛白的眼球看着天空,口中喃喃自语模糊不清。

“少爷?!少爷你想说什么?!御太医,快,我家少爷好像有话要说!”

云姝立kè

蹲到一旁,快速抓起云长风的手臂一探,她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几名家丁好笑的眼色。

女子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疑惑,随后深深的看了云长风一眼。她伸出手去查看了下他的内眼,再触摸他脖颈上的脉搏。而男子这一次却十分配合,等到云姝停止了动作,他才又开始抽搐起来。

“御太医可有头绪?”

奇怪,此人脉象只是略显急促,并没有其他的症状,更不是中毒,倒不如说是方才连滚带爬的让他有些累了,因此脸上才会有一层薄汗,至于他那红得不正常的脸……

云姝打量了云长风一眼,随后下一个动作,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只见她用两根手指,轻轻的划过云长风的脸颊,这样的举动让家丁们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这这这……这御太医居然当众调戏他们家长风少爷?!方才的举动简直就是不知廉耻!哪有大夫会这样去触碰别人的脸面的?!

一时间,所有人看云姝的眼神都变了,唯独那女子十分坦然的将手指放在自己的鼻间轻轻一闻,柳眉微微一挑,目光飘向地上的男子,正好撞上了他那惊奇清明的目光。

心中划过一抹了然,云姝好像想到了什么,“这是贵府的长风少爷?”

“……是,是啊。”

云长风,云清风,这是巧合吗?此人居然用辣椒水涂在自己的脸上,那红色是被辣出来的,再加上这正常的脉搏和故弄玄虚的夸张狼狈,云姝立kè

想通了。

她当下缓缓站了起来,拿出袖中的帕子轻轻擦拭着自己的双手,“这位少爷无事,扶他回去梳洗休息吧。”

“啊?”众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而云长风的眼中已经划过了一抹鄙夷,他就知dào

,这个御太医根本就查不出什么的,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如此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的无能!

“这么说,御太医也看不出我家少爷的症状了?”

“不,臣女是说,这位少爷无病,只需yào

回去梳洗休息便好。”她不是看不出对方的症状,而是对方根本就没有症状。

“这怎么可能!大人莫要欺瞒我们?若是大人看不出些什么,承认便好了,我等也不会为难大人的。”家丁们立kè

站到了一旁,一副质问的表情。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芍药拨开众人走了出来,一见云姝,当下惊呼一声,“御太医?!发生了何事?”

再一看地上的男子,芍药立kè

皱了眉头,长风少爷怎的弄得这般狼狈?

“芍药姑娘,千万不要被这个御太医骗了,她不过是浪则虚名,居然说我家少爷无病!我家少爷都这样了,她都敢信口雌黄!”数名家丁指着云姝的鼻子谩骂道,这样嚣张的气焰让芍药立kè

沉下了声音。

“不可无礼!这可是我们云府的贵客!”

“只怕她这个御太医的头衔也是骗来的!我们何须对她以礼相待?这个骗子!”

“对!骗子!”几名家丁联合指责着云姝,芍药知dào

他们都是表老爷带来的,不归他们主家管,这会儿当家也不在,自己说话他们也完全不理会,一时间,芍药用十分歉意的目光看向云姝,希望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不想,一直安静的女子此时居然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云姝的目光落在云长风的脸上,“或许,长风少爷的病,云府之中无人能治,而府外的道观可能有办法。”

“什么意思?”家丁们不明白云姝话里的讽刺,而围观的下人们已经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名婢女开了口,“御太医的意思是,请道观里的道长来驱驱邪就有得治了!”

“哈哈哈哈……”

第三百九十一章 从容应对

一时间,云长风四周的家丁们脸色难看之极,而地上的男子心中早已经满满的怒火。他更加肯定云姝是浪则虚名,自己诊断不出什么结果就推脱给中邪之说,这不是江湖骗子是什么?

然而此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只能继xù

在地上将好戏演到底。

“御太医这话就不对了,诊断不出结果居然说我家少爷是中邪了,莫非之前,御太医都是这样糊弄旁人的?”家丁的言语之中尽是嘲讽,四周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芍药急得背后渗出了冷汗,这表少爷带来的家奴怎的这般不知礼数,居然对客人如此无礼?她紧张的看向云姝,好像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对方是否已经有了不满的情绪。

不想,云姝却回以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有条不絮的回道,“若真是如此,那么臣女只能说无能为力,这里是云府,在场的每一位都懂得医术,不如就轮番为表少爷诊断如何?”

“……”他们立kè

安静了下来,云长风并不是没有设想过这种情况,然而他也提前让这些家丁准bèi

好了说辞。

“自然是可以,只要御太医承认一句自己技不如人,那么表少爷我们自然会再另请高明,等我们老爷回来了,相信他一定有办法可以帮zhù

少爷。”

“够了,你们可知适可而止?”芍药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不能放任他们继xù

羞辱云姝。

不过,云姝并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确实,臣女并不擅长治疗疯魔之症,也想亲眼见识一下,贵府的表老爷是如何让这位少爷转危为安的。”她不相信,堂堂云府分家的老爷也会陪着自己的儿子装神弄鬼。

家丁们没有想到云姝居然临危不惧,没有丝毫的慌张。还想着能看见她羞愧的表情,可是对方如此理智的思维让他们实在难以再坚持下去。

“不必等我父亲了,清风也懂得医术,四哥就交给清风吧。”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那绝美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儿,如仙女一般飘然而至。众人立kè

屏住了呼吸,难以从云清风的美貌之中回过神来。

“表小姐!”几位家丁立kè

露出了喜悦的神情,如今表小姐可是深受云家的器重,她的话还有谁敢质疑?确实,云清风的出现,让芍药也谨慎了几分。

云姝的目光落在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容上,而云清风再一次让她感觉到了莫名敌意。对方无声的掠过自己的身边,在云长风的身边蹲下,把脉。她的动作极其优雅,从而让人忘记了她把脉姿势的生疏与错误。

只是一会儿,云清风便抬起头来,“方才表少爷吃了什么?”

“回小姐的话,吃了几盘糕点。”这几名家丁事先没有与云清风通过气,所以这时候只能照实回答。

“拿来我看看。”

只见她只是低头轻嗅了一下,抬起头来笃定的看着云姝,“这糕点里面放了山楂,我四哥对山楂过敏。”

“……所以,这是过敏的症状?”芍药疑惑的看了云长风一眼,不像吧……表少爷的表现确实像是中邪了,过敏岂能如此严重。不过也说不准,过敏的反应千奇百怪,她们不能仅仅只靠症状就来判断一切。

“难道芍药有别的想法?”果真,云清风立kè

将矛头射向那插嘴的丫鬟,芍药被那冷冽的目光吓得说不出话来,没有想到这表小姐长得如此之美,生气的时候也让人不敢直视呢。

云清风从袖中拿出了一颗药丸,塞进了云长风的口中,只见地上的男子终于睁开了双眼,他呻吟了一声立kè

叹道,“妹妹,是你救了我?”

“是啊少爷,若不是清风小姐及时出手,只怕少爷就会栽在那些江湖骗子的手中了!”家丁们纷纷附和着,挑衅的看向云姝的方向。

众人只见云清风一出手,云长风就立kè

好转,当下皆是狐疑的看向云姝,难道辰国的御太医就这么一点本事,连食物中毒的症状都诊断不出来?

这时,云姝抬眼看向那有些犹豫的芍药,“芍药姑娘,可否给我一杯清水?”

“可、可以。”

哼,这个时候她还想挣扎吗?云长风深吸着气站到了云清风的身边,给了她一个得yì

的眼神,随后鄙夷的看向云姝,只见那名女子拿着水杯缓缓蹲了下来,在地上随意的抓了一把泥土。

奇怪,御太医在做什么?

“表少爷。”云姝的脸上带着轻轻的笑意,云长风不屑的哼了一句,“有何贵干?”

然而他这一张嘴,云姝居然毫无预警的将手中的泥土塞了过去,他一不留神立kè

咽下一口,当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你,你疯了?!辣!好辣!”

众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云长风呸呸几下吐出嘴里的泥沙,云姝已经将手中的清水递了过去,对方伸手接了过来漱了一口,然后仰头将整杯清水尽数饮下。

云清风轻皱着眉头,“御太医何苦捉弄人呢?我四哥不过是揭穿了你的假面具,你就恼羞成怒了吗?”

“是啊,御太医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云府的少爷。”

“就是,实在太不知好歹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指责云姝的莽撞举动,他们当中还有人认出来,方才云姝抓的可不是普通的泥土,“方才她抓的可是种辣菜的土啊,真狠毒!”

辣菜是云家膳房时常用作酌料的植物,其土也带着它巨辣的味道。

此刻芍药也不知dào

该怎么办,她没有想到云姝居然会有如此举动,一时间也想不出办法可以替她解围。

只见那名女子十分坦然的拿出帕子擦拭着自己的双手,随后对着云长风微微一笑,“是臣女失礼了,不过表少爷现在觉得如何呢?”

“你想说什么?!真是岂有此理,本少爷不打女子,不过这一次,本少爷要代表云家,将你这个江湖骗子赶出府去!省得败坏我们云家的声誉!滚!快滚!”

很快,云长风的话激起了众人的共怒,在这一刻他们身为云家的人,立kè

团结起来捍卫云家的荣誉。确实,这里不是可以让辰国的人撒泼撒野的地方!

“臣女的意思是,表少爷不是对山楂过敏吗?”云姝微微挑眉,看向云清风的方向。

“是、是又怎么样?”云长风还不明白云姝的意思。

“那么臣女方才在那杯清水之中放了山楂,怎么表少爷现在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这风轻云淡的一句话,让原本吵杂的四周眨眼间安静了下来。

无数的目光落在云长风的脸上,让他顿时一僵,“你,你说什么?”

“方才表少爷喝下的那杯清水中,臣女放了山楂。”云姝果真清晰的重复了一遍。

云清风眼中一闪,好狡猾的人,自己真是小看了她。“御太医不要故弄玄虚,岂会有人随身携带山楂?”

身旁的女子一提醒,云长风立kè

反应过来,自己还真的差一点就被云姝糊弄过去了!他当下挺直了腰板,“是啊,你少再装神弄鬼了!”

芍药总觉得云姝并不是故弄玄虚的人,自家夫人服了两日她开的药方,确实精神了许多。芍药的目光缓缓挪向云姝的方向,只见她的身后,放着一包敞开的药包,当下眼中划过一抹了然靠了过去。

“大人,这药方里面有山楂片!”芍药拿起那打开的药包,面带欣喜的看向众人,大声的解释着,“这是御太医为永宁公主抓的药方,里面有山楂片,我也可以作证!”

那这么说,御太医为了验证表少爷是否对山楂过敏,才特地将种着辣草的土塞进表少爷的嘴里,就为了让他饮下一杯偷放了山楂的清水!

好聪明的女子!

众人看向云姝的目光渐渐变了,而云长风此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神色略显慌张。

难道要他现在再重演一次方才的戏码?那岂不是太做作了?

云清风只知dào

,她绝对不能任由这个御太医嚣张下去。“方才清风给四哥的药,足以抵挡御太医放的山楂。只不过御太医明知dào

我四哥对山楂过敏,却特地这么做,敢问御太医安的是什么心?!若我四哥有个三长两短,御太医该怎么担当?!”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是啊,方才清风小姐给了表少爷一颗药丸能,能抵挡一阵子也说不定!

如今,每个人的立场都有些动摇,不知dào

该偏向哪边好。

云姝看着咄咄逼人的云清风,只觉得这名女子空有一副美丽的容貌,心肠却不怎么好。若是平时,她定会一笑了之,可是在这里不行。

这里是云家,是她的骄傲。而云清风身为云家的子弟,云姝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她一个教xùn



“不知清风小姐可还有那种药丸?”

“没有了!”云清风斩钉截铁。

“那就请清风小姐再配出同样的药丸,这样臣女就算心服口服!”

“怎么,你想偷师?”

“自然不是,如此迅速有效的药丸,臣女只想着可以广为流传,造福所有对山楂过敏之人而已!”她笑着,眼中的清明让云长风有些尴尬,总觉得对方在挖苦自己似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千夫所指

然而,云清风却丝毫不觉得云姝幽默,反而觉得这名女子实在是不知好歹,安安分分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就成了,非要在这里自取其辱。

她当下冷了脸色,“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世间谁人不知我云家医术博大精深,每年都会有不少有心之人千方百计想要投入我云家门下,如今倒是让某些人钻了空子,以为骗来了一个头衔就可以飞上枝头,光明正大的来我云家骗吃骗喝,如今,竟然还把主意打到我们云家的医术之上,真是不知所谓!”

众人当即倒吸了口凉气,他们没有想到清风小姐不说话则以,一说话惊人,这句句带刺毫不留情,若换成是他们,早就羞得无地自容了!

芍药更是惊恐的看着那张绝美的面容,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清风小姐居然会这样对待云府的贵客,什么叫骗吃骗喝?那不就连带着永宁公主一起辱骂了吗?!清风小姐未免太不知分寸了!

她恐怕事端会闹大,此刻也顾不上自己是否会被责罚,“清风小姐,可是萧皇陛下准许御太医进我们云府小住几日的,此话未免欠妥当了!”

芍药故yì

提起萧皇,就是为了提醒云清风,御太医可是永宁公主身边的人,不论如何不喜欢她,都要看在永宁公主的面子上恭敬相待。

是的,芍药的直觉告sù

她,云清风十分不喜欢云姝,因此才会针锋相对。只是她也不明白其中缘由,御太医的性子不像是会招惹是非之人,又是何时得罪清风小姐的?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责备我?”哪怕在表老爷的府上,连正房夫人都要给云清风几分颜面,这个小小的丫鬟居然敢替那个江湖骗子说话,而且在这么多人面前指责自己,这岂不是让她难堪吗?

四周寂静无比,没有人敢随意插嘴生怕惹祸上身。

而一旁的云长风也没有想到事态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可是知dào

芍药的,云夫人屋子里的心腹丫鬟,深受云夫人的器重,府中每个人对她都要客客气气的,自家的妹妹如今居然对芍药这般颐指气使,不知让云夫人知dào

了,追究起来可会牵累自己?

可是事已至此,若他临时退缩,那么妹妹一定会责怪他的。

云长风立kè

深吸了口气,不悦的看向云姝,“芍药姑娘,我们可以一家人,毫无必要为了这些外来的江湖骗子伤了和气。小小的辰国御医怎么可能和我们云家相提并论,居然还命令我妹妹把方才的药丸交出来,她有这个资格吗?”

云长风觉得,只要将所有的战火引到云姝的身上就万事大吉了,哪知dào

芍药却好像打定主意要与他们作对似的,一下子站到了云姝的身边,“表少爷此话差矣,御太医的医术可是萧皇陛下都认可的,少爷这么说莫非是在质疑陛下?若传到陛下以及辰皇耳中,不知表少爷可愿意为云家担待?”

芍药的威胁让云长风立kè

闭了嘴,他心中恨恨的一咬牙,这个芍药未免太不知好歹了,自己明明是在替她解围,居然还威胁他。什么替云家担待,他是什么身份,何时轮得到他来代表云家?

此时,云穆已经从宫内回来,只是一跨进云府大门,便觉得府中的氛围有些异样。

管家迎了上来,脸色略显难看。

“今日,府中的下人怎么少了这么多?”云穆一皱眉头,看着空无人迹的走廊,平日里这个时候,都应该有几名家丁在打扫收拾才是。

“……老爷,您总算回来了。”老管家知dào

发生了何事,只是表少爷和表小姐都是客人,他不好出面说些什么,而御太医也是客人,这真是让他两面为难。

好在,管家觉得云姝是个明理之人,只要暂且拖延一段时间等老爷回来,自然就会有个合适的处理。

“发生了何事?”云府内院之事向来不需yào

云穆操心,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管家也有为难的时候。

“……表少爷和御太医,在后花园里吵起来了。”

什么?云穆微微一愣,脑海中立kè

清晰的浮现出云姝那张安静的面庞。一提起表少爷,会如此不知分寸与旁人争吵的,只怕只有自己那个表弟的四庶子了!

云穆也不知为何,自己的表弟会带着一名庶子前来,当下收敛了神色朝着后花园走去。

“清风小姐不必把人心想得这般险恶。确实有不少人慕名而来,但那都是因为崇尚云家的医术,而我也相信,云家从来不会吝啬于将医术发扬光大。据我所知,云夫人这几年身子不适,但早些时候,也会拽写医书,发给羿国百姓浏览学习,如今我不过是想让天下所有对山楂过敏之人得益,并非要自己独吞,清风小姐大可放心。”面对这样的争吵,云姝伸出手去轻轻搭住了芍药的肩膀,一字一句咬得无比清楚。

在她的眼中,此刻的一切不过是孩童般的任性争执,她向来不会因为这种芝麻小事而乱了分寸。

众人只觉得云姝说得有理,除了一些云家独有的医术,其他的,云家人向来不吝啬发扬,清风小姐如今居然为了一点过敏之药显得这般小气,倒真是让人觉得丢了云家的脸面。

“胡言乱语,你明明是不相信本小姐治好了四哥,成心刁难。如今说的这般好听,且不说医术,御太医诡辩的功夫倒是一流的!”

从远处而来的云穆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是谁说话这般尖酸刻薄。御太医可是辰国派来羿国的女官,岂可如此无礼?

似乎有人感受到了这强dà

的气压,当下回过头去,“啊!老爷!”

“当家……”

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云长风抬眼望去,就看见自己的伯父那张严肃威仪的面容,当下心中一抖,双腿发软。糟了,他没有想到今日伯父居然这么早就下了朝,本以为定能在他回来之前让这个御太医哑口无言,没有想到事情进展这般不顺利,若不是芍药插手,他们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卯了这么久。

果真,云穆的目光犀利的射向云长风那张心虚的面容,而当下,他的眼神一变,云清风居然也在这里,那么方才那个声音……

云穆的出现,让众人的神经立kè

紧绷。云清风眼神微微一闪,便收敛了神色站到了一旁,微挺了下胸膛。

“发生了何事?”

这话,是对着芍药说的。

芍药立kè

站了出来,云长风心中暗道不好,他已经认定她和云姝是一伙儿的,若伯父相信了他,那么一定会责怪自己的!当下也顾不了心中的害pà

,云长风抢先一步开了口。

“伯父,方才侄儿突然犯病,下人们便找了御太医,哪知dào

御太医束手无策,幸好妹妹出手,才救了侄儿一命……”

“表少爷,你……”芍药没有想到云长风会恶人先告状,她已经觉得,对方是故yì

刁难云姝的。

“真有此事?”云穆心中疑惑,这不过是一点小事,只是依照眼前的景象来看,只怕没这么简单。

云清风微微行了一礼,“伯父,御太医尽管帮不上四哥,我们也不为难她,可是御太医欺人太甚,竟是将泥土塞入四哥口中,如此羞辱,清风觉得实在是难以忍受,如今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要御太医亲口向四哥赔个不是,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居然有这等事情?云穆的目光落在云长风那沾满了泥土的衣襟,难以置信的看向云姝,眼前的这名女子是如此刁蛮任性的人吗?

“御太医,可有何解释?”若真是如此,那么云穆不怕得罪云姝,他向来就是黑白分明之人。况且,如今是永宁公主有求于云家,站在这个立场上,云姝都不应该有如此过分的行为才是。

不想,云姝已经坦然的回望过来,那清明毫无遮拦的双目,让云穆立kè

想起了什么,云姝,她也叫云姝。不知dào

是不是心理作用,连此时此刻她的眼神,都像极了自己的女儿。

当下,云穆忍不住将目光挪开来。

云姝知dào

,此刻自己无法将所有的事情再详细的重复一遍,她只是坦然的看着云穆,说出了整件事的重点。“表少爷没有任何异状,更不是清风小姐所说,对山楂过敏。”

“休得狡辩!你是在说我骗人吗?”云清风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云长风的情况,伯父又怎么会清楚,况且方才发生的事情无法再重来一次,她更加有恃无恐。“我四哥的病情才刚稳定下来,你就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莫非是想要在我们云府之中草菅人命?”

云清风抓着云姝的那个动作不放,难道她能说自己是为了证实云长风是否对山楂过敏,才这么做的吗?不论她怎么解释,都是她的错!

这时,云长风对着那几名家丁使了个眼色,他们立kè

齐齐跪了下来,“求当家为我家少爷做主呀!少爷从小对山楂过敏,方才误食了掺了山楂的糕点,立kè

起了过敏反应,幸好清风小姐及时相救,少爷才幸免于难,可是没有想到御太医居然如此心狠手辣,还喂我家少爷那肮脏的泥土,世间岂有这样的行医之人?!”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处事不公

整个云家,无人不知云穆将医术视为生命,他无法容忍对医术不敬之人,从前京都之中曾经出现了几名打着行医幌子到处招摇撞骗之人,云穆立kè

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将这几人打出了京都,并以云家当家的名义向整个羿国发出声明。云家的影响力极其之大,这几人走到哪里都像是过街老鼠,听说最后去了别的国家继xù

行骗。

果真,云穆立kè

变了脸色。他严厉的目光看向云姝,“御太医,行医之人做事必须小心谨慎,不知御太医对于方才的举动作何解释?”

数人的目光立kè

得yì

的看向云姝,他们知dào

,当家已经站在了他们这一方。

“未能事先知会表少爷,确实是臣女的不是。”

“什么?难道你以为本少爷会同意你做出如此无礼之事?!”云长风忍不住出声呵斥,天底下怎么会有那样的傻子,会同意别人往自己的嘴里塞泥土!

“这么说,御太医是承认了?”云穆此刻对云姝渐渐改观,他觉得不论是什么理由,对方千不该万不该,对一名病人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哪知dào

,云姝的眼中流过一抹异样的感情,“国丈大人,从前不也用种辣草的泥土做药引吗?”这声音带着悠长的回忆,云穆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却好像魔咒一般在他的耳边回响着。

她……怎么知dào

自己曾经用辣草的泥土做药引?!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己的女儿在幼时得了风寒,体虚不止。而辣草正好有热补的作用,可惜其性太冲,因此自己便改用种辣草的泥土。所以,就算是生吞了一把未经过煮熟的泥土,对人体也是无害的。

云穆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紧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件事情只有自己的夫人知dào

,为何她……

云长风不知dào

云穆与云姝之间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双双沉默不语了?他觉得不乘胜追击的话,此事可能会不了了之,“伯父!您要为长风做主啊!长风差一点就被这个江湖骗子谋害了性命!这样的人岂能留在云府,传出去的话,只怕旁人会说我们云家与江湖骗子同流合污啊!”

这个表少爷,怎么到现在都这样口不留情!管家真是为云长风捏了一把冷汗,若说治家有道,表老爷真是比不上当家,竟然能将自己的子女教导得这般没有分寸。

云姝看着云穆的表情,便知dào

他想起了什么,然而自己的父亲那躲避的眼神,让云姝心中越发疼痛。这就好像明明事实就摆在眼前,可是自己的父亲却视若无睹。

是不是,他甚至不愿意回想起关于自己的事情?他不想再记起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名女儿,避她如蛇蝎?

为了不让自己更加伤心,云姝决定速战速决。她深吸了口气,用一种坚定的目光看向云长风。

“从方才到现在,表少爷口口声声说臣女是江湖骗子。那不知表少爷可愿意当众吃下一颗山楂,以证实臣女真的是医术不精,连食物过敏都诊断不出来?若表少爷怕有性命之忧,正好此刻国丈大人也在,他绝对会保你性命无忧,而到时候,臣女但凭处置!”

云清风讽刺的笑了笑,“御太医何苦为难无辜之人,我四哥身子不好,你偏要他再一次承shòu痛苦,这是医德的表现吗?况且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作证,我四哥方才是怎样的症状,事到如今御太医还是如此铁齿,也罢,我们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辈,只需yào

御太医道歉赔礼便可。”

云清风说得也有道理,没有必要再一次伤害别人的身子。

这时,云姝已经抬起眼来,清亮的双眸看着眼前绝美的女子,“清风小姐医术如此之高,着实是令臣女佩服,只是不知清风小姐每日花多少时辰在研究医书之上?臣女自认为天性蠢顿,每日都要花上三个时辰研究医理,还请清风小姐赐教。”

此话一出,众人还未能反应过来,而云穆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慢慢转过身来,探究的看着云清风。

表弟曾经和他说过,清风从小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生来不是为了行医,而是为了取悦萧皇的。那么就如云姝所说,她又怎么有时间花在学习医术之上?

更不用说,云姝都无法治疗的症状,她一出手就解决了。

云清风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有此一说,她一时间回答不出来,因为伯父在场,自己只要回答,他便知dào

一切都是在撒谎。微微抿着唇,云清风的眼中尽是不甘心。

看着双方的神色,云穆已经知dào

了一切。

只是他不明白,云姝是如何看出,云清风其实并不懂得医术的?目光缓缓落在云清风那露出的白皙小手上。随后立kè

反应过来,是啊,行医之人怎会有这么一双手,日夜练琴,她的指尖带着淡淡的茧,只怕,她连针都没有拿过吧?

管家是个明眼人,他知dào

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只会丢尽云家的脸面。

当下笑着站了出来,“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御太医大人有大量,小的在这里给御太医赔个不是了!”

然而此事并不是管家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问题,云姝起初确实不打算与这些人追究,可是现在,就因为云穆的态度,让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反抗的心。她想要看看,父亲究竟还是不是她所知dào

的父亲!

“管家,不是臣女计较,行医之人,最在意的就是名誉。方才长风少爷与清风小姐口口声声说臣女是江湖骗子,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臣女失了颜面是小,有辱辰国国体是大。不论如何,今日,臣女都要讨个说法。一,证实长风少爷并无症状,二,要所有指责臣女之人,以云家人的身份,向臣女赔罪!”

句句铿锵有力,敲击进了众人的心中。

他们都还清楚的记得,方才云长风和云清风是怎样羞辱御太医的,如今御太医这般的态度也是情理之中。是他们云家失礼在先,难道还能让辰国的贵客委屈了?

此时,众人看向云长风的和云清风的目光都变了,这两位少爷小姐,真是给云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云姝的要求,他们云家没有理由拒绝。云穆深吸了口气,此事若是闹到萧皇陛下那里,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云家还没有出过这样的差错,更丢不起这个脸面!

装病冤枉辰国使者,这个小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长风!”

浓重的声音传来,云长风双腿一软,竟是没忍住瘫软在地,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么这个御太医三言两语就让自己落得如今的境地?“妹妹……”他抬起眼来,求助的看向云清风。

云清风虽然心中不甘,但是她此刻也有些后悔,没有与云长风从长计议。只能说这个庶女太过狡猾,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眼下伯父摆明了要还她一个公道,自己若是出面求情的话很容易引火上身。

当下,绝美的女子微微低下头来,只是余光冷冽的射向云姝。

妹妹……不帮他?云长风脸色难看之极,又不好说些什么。而云穆那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还不快向御太医跪下!”

跪下?!居然要他堂堂七尺男儿,向一名女子下跪?!

对于云穆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之事。若换成是云家的荣誉被辱,那么杀了对方都不为过!

云长风此刻满心后悔,他知dào

自己绝对不能反抗当家的话,当下狼狈无比的走了过去,双膝微微颤抖着,身子的重心慢慢下移。

“且慢!”

他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向出声制止的女子,居然是云姝!难道,御太医想要放他一马?

“御太医不必介怀,这是他应该收到的惩罚。”云穆知dào

,为了云家的声誉,云长风必跪不可。

“臣女并不是打算阻止,只是方才,清风小姐出口伤人,比起长风少爷有过之而无比及,想必国丈大人也听见了吧。”云姝的表情,好像在说,他真的忘了一个人,不过她不会忘。

什么?!云清风花容失色,“你莫要欺人太甚!”想要让她下跪?做梦!这个御太医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

云穆果真微微沉默了片刻,眼前的两名女子互不相让,就等着他开口回复。

云清风的身份,是云穆不得不顾忌的,她若是真的跪了,那么往后,将成为云家的一个污点,只怕所有的分家老爷都不会答yīng



云姝面不改色,只是安静的等着云穆,等他做出选择。凤凌已经简单的和她提起过云清风的身份,对方是云家打算送入宫里去的未来后宫之妃,让她跪,无疑是在考验云穆的秉公之心。

若是从前,父亲不会理会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侮辱了医术,侮辱了行医之人,他必定会代表公正做出惩罚。云姝要知dào

,他究竟还是不是那个值得自己尊敬的父亲。

许久之后,云穆终于开了口。

“此事皆由长风而起,要杀要剐,但凭御太医处置!”

这个回答,让云姝的眼中一暗。

第三百九十四章 物是人非

地上的云长风表情一僵,他虽然心中早已经准bèi

自食其果,但如今云穆这么说了,云长风立kè

觉得脸面无光。特别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就好像他只是云家的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连命都是这般廉价。

云姝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是被人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她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完全……抛弃了自己的原则吗?

云清风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带着淡淡的得@色@,原本心中的不安此时一扫而空。是啊,她无需担心,当家知dào

自己的未来,又岂能准许一名小小的庶女羞辱羿国未来的皇后。

这一下子,对方的阴谋诡计立kè

无处可施了吧?云清风抬眼看向云姝,不想对方的目光始终都不曾在自己的脸上停留过。

云穆能够深深的感受到对面那炙热责难的目光,他也不知为何,竟是不敢去看云姝的眼神,生怕从她的目光之中看见了失望。云穆觉得心中难受极了,这违背了他一向的准则,焦虑与紧张让他袖中的手僵硬的握着,微微颤抖。

似乎连自己的内心深处,都在谴责着自己的选择。

可是无奈,他是云家的当家,必须从长远来考lǜ

。云清风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若自己无法保护她,就等于将云家准bèi

的后路亲手掐断,就算往后她真的顶替了自己的女儿,也会因为今日的事情承shòu一世的污点。

他们云家的人,不能留任何的把柄在他人的手中!

云姝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她看着云穆,这张熟悉的面容此刻竟是这般的陌生。为何不看自己?不敢吗?是否觉得惭愧?可是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做出这样的选择。难道云清风真的这般重yào

,可以让父亲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维持这般不公平的判断。

气氛陷入一阵诡异的僵持之中,云清风看着云姝那倔强的面容,生怕她会再提出什么刁难的要求,当下看向地上的云长风,“四哥,事已至此,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妹妹……”云长风心中一堵,自己会落得如今的境地,不都是因为她吗?她怎么可以……呵呵,是啊,难道他还指望这个骄傲的妹妹会为了自己作出牺牲吗?云长风深深吸了口气,如今就算他不死,只怕回去之后,也会因为连累云清风而被父亲打死。

与其这样,不如……他想着干脆一咬牙,死得有骨气一点,云长风打心底认为云姝不会放过他的,方才那般羞辱她,若换成是自己,既然云家当家都这么说了,铁定会毫不留情的要了自己的小命。

可是,他的心底还是害pà

,还是不甘心。

最后一闭眼,僵硬的抬起头来,“御太医,一切都由云长风而起,要杀要剐但凭处置!”

云穆紧绷着神经,然而看着云长风的表现,此刻眉头才有了些许舒缓。

云姝失望的从他的脸上收回了目光,她觉得一切都是这般可笑。连父亲都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值得自己骄傲的父亲了,自己又何苦这般执着。

果真是三年而过,物是人非。

“臣女曾经记得,有人这么说过。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若是对,就算天下人指责那都要去做。若是错,就算旁人推波助澜,宁死也不可为。而今日,臣女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这句话,好似一口警钟,深深的回荡在云穆的耳边。他震惊的抬起眼来看着眼前的女子,难道是自己的幻觉吗?这句话,这句话不是自己曾经对云姝说的吗?!她怎么……

云穆只觉得似有一双手紧紧的捏住了他的心脏,让他难以呼吸。而自己的脸上好像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惊讶,羞愧,震惊,矛盾,挣扎,统统搅在一起,让他忘记了思考。

众人沉默不语,因为他们也听出来了云姝话中的意思,对于当家的选择,他们不做任何评论,因为从当家掌事到如今,还从未犯过任何的错误。

云姝觉得疲惫极了,竟不再看他们一眼,安静的拿走了芍药手中的药包,微低着头离开,而围观的家丁十分自觉的为这名女子让开了一条道路。

芍药紧紧抿着唇,她深深的看了云穆一眼,这表情不知在说明什么,最后暗自叹了口气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散了!都散了!还不快回去做活儿!”管家立kè

遣散了众人,很快,后花园里只剩下云长风,云清风和那几名家丁。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排山倒海的向他们汹涌而去,云长风只觉得后背一僵,那强dà

的压迫感让他的背上渗出了一层薄汗。眼前出现了那干净的黑靴,他谨慎的抬起头来,这一眼,让云长风差点吓掉了自己的魂魄。

从未见过当家的这种表情,他的双眸泛着丝丝的红,好像两把刀子一般剜在自己的脸上,云长风甚至觉得下一秒,自己可能会被云穆一掌拍飞,这样的怒容不是正常人所能承shòu的。

“跟我来。”

阴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云穆煞煞一转身,卷起一阵寒风,他眼角的冷光深深的看了云清风一眼,这名女子立kè

明白了他的意思。

云清风眼中一闪,当家的眼神毫无遮拦的责备,她的心难得慌了,然而脸上却是故作镇定。

家丁们面面相窥,虽然他们也是帮凶,可都是长风少爷吩咐的,他们不得不做,会不会受到当家的惩罚呢?

哪知dào

下一秒,他们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将那几人赶出云府,我不想再看见他们!”

“啊?当、当家……”家丁们脸@色@一白,每个人的心中都升起同样的想法,完了,他们完了……一旦犯了错被赶出云家的人,还有那个府邸敢要?往后他们会饿死的!可是事到如今,谁都无法改变当家的决定。

书房之内。

表老爷闻声赶来,而屋子里已经站着他的一双儿女。他难以置信的看向云清风,不敢想象自己的女儿也会掺合进这种事情。

随后严厉的目光射向云长风,对方的眼神一闪,表老爷立kè

怒上心头。

他三大步上前,抬手狠狠的甩了对方一巴掌,这响亮的巴掌声立kè

让云长风身形一晃,差一点扑倒在一旁的凳子上,惊恐的抬起头来捂着自己生疼的脸颊,“父、父亲……”

“逆子!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那御太医也是你能招惹的?你向天借了胆子吧!”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庶子,平日里游手好闲,但也从未有过如此不知分寸的举动,这一次的中邪了吗?居然敢闯下弥天大祸!

云长风的眼眶一红,他的心剧烈的颤抖着,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表老爷不敢去看云穆的脸@色@,只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表哥泄气。“逆子!逆子!立kè

收拾东西滚回去!从今以后,你不是我们云家的人!”

“什么?父亲,不,不要……孩儿知错了……”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表老爷那张暴怒冷酷的表情。

“来人!将这个逆子带下去,命人准bèi

马车,将他送去淌州。”

“父亲,孩儿知错了……不要赶孩儿走啊……”云长风被两名健壮的侍卫拖了下去,求饶声渐行渐远。

屋子里再一次陷入了平静,云穆深深的看着眼前一直安静的女子,缓缓开了口,“清风,你知错了吗?”

表老爷神@色@一僵,“当家,定是那个逆子怂恿清风的,清风向来知分寸识大体,这一次……”然而下一秒,他未说完的话便咽回了肚子里,云穆的眼神好像在说,若是自己敢再为清风说一句话,就要连他也处置了。

云清风见连自己的父亲在当家的面前都毫无话语权,便明白父亲帮不了她。可是她的骄傲和自尊,让她难以开口。

微微咬了下唇,云清风只是低垂着眼,没有说一个字。

“怎么,还不知错?”云穆的语气已经十分危险,表老爷身子一抖,立kè

来到云清风的身边,偷偷的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这孩子,都这种时候了还顾着什么自尊啊?!若当家的反悔了,不愿意帮她进宫,那么这些年来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云清风当然知dào

自己父亲的焦急,她挣扎了片刻,“清风,知错了。”

云穆的眼中尽是沉@色@,“若再犯,莫要怪伯父不通情理。”

这是他最后的警告,表老爷立kè

连连点头,“当家,清风绝对不会再犯,不会了!”

书桌前的男子慢慢闭上了眼,这样的神情让表老爷立kè

对着云清风使了眼@色@,这名女子便安静的退了出去。

表老爷不敢走,只能这么站着,他只是不想让云清风继xù

留下来,以免当家的又改口。

然而,对方紧锁着眉头,耳边一直回荡着云姝的那句话,他知dào

自己做错了,可是却不得不错。究竟从何时开始,自己也变了呢?他突然觉得,十分厌恶这样的自己。

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小丫头教xùn

。而内心的深处却不得不承认那个丫头是对的,这才令人觉得沉重。

……

云姝失落的在回廊上走着,她不经意的抬起眼来,眼前的一切让她立kè

停住了脚步。

蒂花院,这是她生前住的地方。

没有想到时隔一世,自己居然还熟悉着这条路,习惯将她带到了这个地方,而不知不觉,自己已经站在了那属于云姝的屋子门口。里面似乎有个声音在呼唤她,呼唤着她所有的回忆。

第三百九十五章 萧皇驾到

云姝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的推开了这扇久违的屋门。

幽幽一声轻响,那熟悉的空气迎面而来,却是带着一股尘封的味道。眼前渐渐明亮,落入眼帘的,便是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八仙桌。

抬起脚来跨了进去,屋子里一尘不染,干净得好像自己昨日就住在这儿一般。每一件摆设都原封不动的放在那儿,自己最喜欢的山水图,自己亲手挑选的香炉,那棵自己亲手剪裁的盆栽,一切都是自己记忆里的模样。

云姝的心中升起一种感动,眼眶瞬时就红了,然而下一秒,她便变了脸色。

就算这里还是昨天的样子,可她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人了!这里的一切如此真实,而对于她却是遥不可及的。她不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甚至……不再是云家的人。

两行清泪忍不住夺出眼眶,那难过的情绪瞬时将云姝淹没。她甚至都在怀疑,这里究竟是不是她所知dào

的那个云家。

变了,一切都变了。

“谁?谁在里面?”

一个清雅疑惑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云姝眼神一僵,立kè

伸出手去擦干了脸上的泪迹。

云夫人站在敞开的门口,看着屋子里那背对着自己的陌生背影。“芥蓝,是你吗?”

芥蓝是平日里负责打扫云姝屋子的丫鬟,只是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别的地方做活吗?

云姝的心猛地跳了几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果真看见了站在门边那清瘦的妇人。

眼前出现了一张陌生却带着点点熟悉之感的面容,云夫人眉头一皱,“……这位姑娘是……”

“恕臣女冒昧,方才本想回永宁公主的院子,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令人舒心的悦耳声音,让云夫人的心中划过一抹失落。她今日不知怎的,就想来这间屋子里转转,不想站在院子口就看见了敞开的屋门,她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种期待。

是她的女儿回来了吗?明明知dào

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真,是她想得太多了。眼前的女子,想必就是芍药口中说的那位,跟随着辰国公主前往羿国的女官御太医吧,真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而且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让云夫人觉得十分舒适,有种异样的亲近之感。

她微微一笑跨了进来,“原来是御太医,芍药常常和我提起大人,请大人稍等片刻,我立kè

命人来送大人回去。”

明明是自己的母亲,可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这般的陌生。

云姝心中一痛,她的手微微颤抖着。面对面相望而不相识,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脸上苦笑一阵,“夫人唤我……姝儿便好了。”

姝儿?云夫人惊讶的抬起头来,“姝儿?真巧,我的长女也叫姝儿,这里就是她的屋子。”她细细的端详着云姝的面容,这明亮的双眸让人不敢与她对视。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冲口而出,母亲,她就是姝儿啊!强忍着心中的冲动,云姝感慨的点了点头,“真是巧,这间屋子……很雅致呢。”

“嗯,虽然女儿不在,可我还是会命人每日打扫。”

云夫人怀念的伸出手去,轻轻抚着那块八仙桌,以前她常常和云姝在这桌上下棋对弈。

她的表情让云姝更加难过,这样的见面太过突然,她居然发xiàn

自己笨拙得说不出别的话来。

云夫人好像想起了什么,她转过脸来带着慈爱的微笑,“有件事情,还请大人见谅。家奴自作主张取了大人的药方,未经过大人的同意实属不该。”

“不,若对云夫人有所帮zhù

,那是臣女的荣幸。”

云夫人的眼中微微讶异,自己还未说那药方是给谁的,她居然知dào

?随后自嘲的笑了笑,是啊,这个府中只怕只有自己才需yào

服药了吧?真是让人见笑了。

“不知大人,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她就是说不出自己此时是个什么感觉,眼前的女子确实是第一次相见,却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可能,是我们有眼缘吧。”云姝的话中带着深意,但是她知dào

,云夫人听不出来自己的意思。她没有勇气说出口,只能依靠这样的字眼,希望自己的母亲能亲自察觉。

眼缘?是啊,眼前的女子让她忍不住心生好感,而这府中能有这么一名客人,云夫人也觉得极其高兴。

正想说些什么,云姝却有些急促的开了口,“臣女想起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改日再去拜访夫人。”

“……好。”

望着那匆忙离去的背影,云夫人许久之后才收回了目光,“姝儿?姝儿……”她的眼中尽是忧伤,然而眼神微闪,方才她见云姝转过身来之时,对方那泪眼朦胧的双眸,总是让云夫人无法不去在意。

姝儿、姝儿。是自己多心了吗?每每遇见和自己的女儿同名的人,总会觉得是否是冥冥之中,女儿送来自己身边的呢?

……

走廊上,那落荒而逃的女子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她不敢回头,只能大步的向前冲着。

云姝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面对疼爱她的母亲,她实在无法接受以陌生人的身份继xù

谈论下去。母亲如今的身子还要为自己担忧,云姝觉得实在是愧对于她。

生怕再站在那儿,她会忍不住开口向云夫人道明一切,那么到时候她才是真的难以原谅自己。

“姝姐姐,你怎么了?!”永宁一见那有些慌张的奔回屋子的女子,疑惑的抬起了小脸。

“……没,没事。”

……

云长风的消失,并没有给云家带来任何的改变。

只是关于云清风的流言在家奴之中偷偷的流传开来,那一日她的表现,打破了平日里给人的印象。没有想到那么美丽的人儿言语之间竟是那样的不留情面,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过,云清风自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铮——”愤nù

的琴音嘎然即止,云清风的双手紧紧的叩在了琴弦上。

回想起那一日的事情,她便觉得一颗心难以平复。从小,她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可是这一次,她想要看对方出丑,结果却是这样。

云清风的心中越是不甘心,只有天知dào

这两日她是怎么过的,夜里都时常浮现出云姝那冷淡的表情。

她凭什么可以给自己那样的难堪?!

“清风,你这两日是怎么了?”远处,一名男子大步而来。表老爷的表情尽是不满yì

,若清风还是这样的状态继xù

下去,只怕会影响到大事。

“清风只是练得有些乏了。”云清风将目光挪开来,对于自己的父亲,她也有些怨怼。在当家的面前,自己的父亲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着实令人失望。

“今日,为父是来告sù

你一个好消息的!萧皇陛下明日就要来府中探望永宁公主,你准bèi

一下,当家的要将你引荐给陛下!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看你明日的表现了!”

表老爷的话让云清风微微一愣,“明日?”她没有想到时机居然来得这么快,她都还没有一丝的准bèi



“不必紧张,我们已经准bèi

了这么多年,只需yào

一个契机,这一切就交给父亲吧!”表老爷已经和几位老爷商量好了,他们觉得正面引荐,反而达不到效果,要让萧皇陛下不经意间“遇见”这样的绝色,才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之后再让当家的开口引荐,一定可以达到最佳效果。

看着眼前略显兴奋的父亲,云清风的心中却是高兴不起来。她就要入宫了吗?可是,她一点都不希望。

低垂下眼,看着挂在自己腰间的玉佩,那晚之后,他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自己几次路过永宁公主的院子,都看不见他的身影。云清风心中冷笑,他是在躲着自己吗?还是,他根本就不想见到她?

表老爷见云清风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还以为她是紧张了。当下伸出手去轻轻的搭了下她的肩膀,“好孩子,你出头的日子到了!相信父亲,凭你现在的能力,一定可以技压群芳!到时候,谁都无法再左右于你!”

表老爷意有所指,云清风立kè

想起了自己被当家责难的事情。只要坐上皇后之位,连当家看见自己都要下跪行礼,往后还有谁可以让自己认错呢?!云清风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根根分明的琴弦,却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

这一日,云府上下带着一股别样的氛围。

“姝姐姐,今日府上的丫鬟已经来了三次了,可是发生了何事?”永宁坐在桌边,回想着方才离去的那名丫鬟,从未有过一日像现在这样,接连三次来询问她身子的。

云姝也觉得有些疑惑,今日确实不太寻常。府中的人突然这般紧张永宁的身子,这是为何?

随后她的脑中轰的一声,“公主,我们来了云府已经有数日了。”

“是呀。”永宁轻松的回了一句,她的脸色红润,可见这几日睡得极好。

“那么萧皇,也应该要露面一下了。”云姝提到了关键所在,自己居然忽略了这么一个重yào

的问题。

什么?!永宁当下惊掉了自己手中的糕点。

第三百九十六章 惊鸿一瞥

“姝姐姐,我,我不想见他。”永宁的心情瞬时跌到谷底,她与萧皇果真是势不两立,这安生的日子还没过几天,这会儿又来给她添堵了!

云姝又何尝想见萧亦琛,特别是在云家。

她的记忆再一次被唤醒,从前在云家的点点滴滴,还未成亲之前,他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云家的花园里,如今想来,自己为何那时候看不清他的真面目。若非自己是云家长女,他岂会耗费这么多的时间在自己的身上。

“公主,今日就在榻上躺着吧,等萧皇离开之后,又会有一阵子轻松的日子了。”

永宁嘟囔着小嘴,心里早已经将萧亦琛骂了个百八十遍,跳下了凳子便朝着床榻走去。云姝依照之前在宫中的时候,给她喂了一颗药,榻上的小女子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看着这张单纯的面容,云姝不由得轻皱起了眉头,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告sù

永宁,辰皇已经驾崩的消息,否则容易冲动的她不知dào

是否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与其让她活在痛苦之中,不如拖一日是一日。

也不知辰国如今是怎样的局势,太子可能收拾好残局?不过,她能做的也就这么一点了,剩下的要靠东方旭自己。他总是该慢慢成长。

……

“当家,永宁公主的身子可好些了?”表老爷试探的问了一句。

云穆抬起眼来,“方才丫鬟回报,公主今日的精神好了许多。”应该说是,自从公主踏入云家,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异样,除了胃口大一点,时常让膳房给她做各种各样的糕点,就没有不妥了。

今日萧皇一来,自己可以找个机会,告sù

陛下这个好消息,早日将永宁公主带回宫里去。

云穆觉得,永宁在云府一日,府中就难以安宁。

表老爷眉头一皱,突然沉默的模样让云穆微微挑眉,“何事?”

“当家,今日不是要把清风引荐给陛下吗?若陛下只陪伴着公主,那清风如何有机会见到陛下?”表老爷担心的是永宁会占用萧皇的时间,从而降低了云清风出场的机会。

云穆本就没有表老爷这般紧张,自然也不会考lǜ

这么多。他思量片刻,便站起身来离开了书房。

永宁公主的院子里。

“当家。”

门外的丫鬟微微俯身,云穆已经带着表老爷出现在屋门之外。

“不知今日公主感觉如何?臣肯请为公主把脉。”

然而许久之后,门才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只见云姝的脸色带着几分忧愁,“国丈大人。”

两名男子微微一愣,随后微微侧头看向屋内,“公主殿下还未起身吗?”

“公主今日身子不适,正在休息。”

什么?云穆的眼中划过一抹诧异,今晨丫鬟才说,永宁公主精神极好,怎么这会儿就不适了?该不会是因为萧皇陛下要来了吧?云穆的心中满是怀疑,便撩开衣摆跨了进去。

然而他身后的表老爷却是心中一喜,看来连上天都眷顾清风!

云穆来到永宁榻前,那张苍白的小脸让他的眉头锁得更紧,狐疑的看向一旁的云姝,好像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端倪,“今晨不是还好好的吗?”

“国丈大人,永宁公主的病情时常反复,臣女也束手无策。”

云穆的嘴角有些僵硬,这反复得也太是时候了!他微微俯下身来为永宁一号脉,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

“看来,仅靠食疗是无效了,公主殿下还是喝药调理得好!”然而他的语气却是带着十足的深意,云姝在一旁面不改色,丝毫不为对方的怀疑感到心虚。

明知dào

这个辰国的御医是睁眼说瞎话,偏偏自己奈何不了她!云穆只觉得满心的不喜,就永宁公主这几日的身体状况,说她复发?云穆可是一个字都不信!难道是为了躲避陛下的探望?可是这种话,却是他无法开口向萧皇说明的。

毕竟这病就在眼前,没有丝毫的虚假。若自己坚持永宁公主无病,想必这个御太医会铁齿说是云家的医术浪则虚名,到时候就变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云穆深吸了口气,真是吃足了这两个小丫头的亏!

不过,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能让好好的一个人突然生病,自己还看不出端倪。再者,居然敢拿公主的身子开玩笑,这个御太医真是太胡来了!

“既然公主不适,我就不打搅了,还请御太医费点心,莫要忘了辰皇陛下的嘱托!”云穆的意思,是让云姝不要忘记了自己的本分,连公主都照顾不好,她对得起辰皇陛下的器重吗?

云姝当然听得出云穆话中的责怪之意,只是低垂着眼冷淡的回了一句,“国丈大人慢走。”

云穆微微一愣,他分明感受到了今日云姝的态度有了些许转变,立kè

想起了花园里的事情,当下神色一凛,便沉默不语的带着表老爷转身离开。

抬起头来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云姝的眼中毫无温度。现在的父亲,岂有资格与自己说本分?他身为云家的当家,就是如此安守本分的吗?

“当家,既然公主身子不适,想必萧皇陛下停留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我们正好安排清风巧遇,真是天都助我们云家!”表老爷没有注意到云穆的脸色,在一旁略显激动。

“……嗯。”

“那,我这就回去准bèi

一下!”

匆匆去了云清风的院子,那肌肤胜雪的女子正在为今日的一搏做准bèi

,只是表老爷远远的看着,便觉得欠缺了什么。

不知为何,他突然没有了之前的自信。是的,就是从云清风开始犹豫的时候,表老爷便觉得内心的不安难以消除。他就怕有个什么变故,让他多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

再看一眼对面的云清风,便觉得她有些心不在焉。自己的女儿究竟是怎么了,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心意动摇,这可真是让人不省心。

本想上前鼓励她,表老爷又停住了脚步,随后思索片刻转身离开。

该怎么做,才能成定局?最好,让萧皇陛下迫不及待的将清风接进宫去。这样一来就不怕有什么变故了!

表老爷在自己的屋内来回徘徊着,最后目光停留在榻上许久不曾挪动过。随后他的目光渐渐明亮,有了,看来只有这么一招了!

……

本以为萧皇陛下会被众人簇拥着出现在云府门口,不想,那身穿便衣的俊美男子只带着几名侍卫就跨进了云家大院。

管家早已经在门口等候,一看见来人立kè

认出了为首的男子,当下迎了上去,“参见陛下!奴才这就去唤老爷!”糟了,还以为陛下一到门口就有公公会知会一声,没想到悄无声息的就出现了,管家庆幸自己办事谨慎早早的就在这里等了,否则真没一个人在外迎接,那可就失了礼数。

萧亦琛的心情极好,爽朗的笑了声,“不必,朕今日是微服私访!”

一摆手,便朝着云家为永宁公主准bèi

的院子走去。

他极其了解云家大宅,哪怕无人领路,他也不会走错一步。他已经有许久不曾跨入云家了,可是不知为何,记忆却特别的清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会让他想起那个人。可是最近,他发xiàn

自己一旦想起那个人,心中激烈的情绪竟不再像从前那般明显了,于是回忆的次数渐渐增多,萧亦琛都快要以为,自己可以彻底的放下原本的芥蒂。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难道,是因为辰国的那名女子吗?

明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他却总是莫名的将她们联系在一起,而如今每每想起云姝,便让他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管家小心翼翼的跟在这行人的后方,然而他的目光飘到前面的院子,眼神立kè

变得谨慎起来。

微微的风中,飘来那隐隐的歌声,让为首的男子渐渐停下了脚步。

动听飘渺的声音让萧亦琛一个手势,身后的侍卫立kè

安静了下来,他的眼中带着几分好奇,“这是谁在唱歌?”

管家立kè

凑上前去,故作不知,“奴才也不清楚。”表老爷说过了,要让陛下亲自一探究竟。

没有想到作风向来严谨的云家,还有这样的奇事。萧亦琛渐渐被这美妙的歌声所吸引,忍不住顺着来源处搜寻而去。

直到站在一处拱门处,这歌声越发清晰,萧亦琛顺着那丛绿色望去,一抹白云飘然而过,让他瞬时眼前一亮。

“你们在这里等着。”

“是!”

只见花丛之中,那一袭白衣正迎风起舞着,在美妙的歌声之中幡然旋转。一头如丝的长发甩动着优美的弧度,那轻盈的白色长裙像花瓣一般盛放,直到那名女子停下了脚步,修长的兰花指顺着脸颊一转,那张绝美无双的面容便跃然在眼前。

萧亦琛瞬时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如仙子一般的女子。

仿佛天地万物竞相失色,唯有那张不似人间女子的面容清晰的在眼前无限放大。萧亦琛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动了两下,随后嘴角微微一勾,眼中泛起了兴致的光芒。

第三百九十七章 再施一计

尊贵的男子就这么站在假山之后,眼中尽是惊艳。他一直以为,世间最美的女子尽在自己的后宫之中,不想,今日却是让他大开眼界。

连阅人无数的萧亦琛都忍不住被云清风的美貌所倾倒,虽然他很快回过神来,但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魂好像被勾走了。

天上的花仙子下凡?萧亦琛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这炙热的目光让悠然转身的云清风脸色一僵,方才她不过是在为萧皇陛下的出现做准bèi

,不是说会有人来知会她吗?陛下又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

她知dào

今日,这个院子里不会有任何人出现,除了那最尊贵的帝王,所以此刻假山之后的身影只有一种可能,陛下提前到来了!

她的脚步微微顿了顿,这一刻竟然升起了怯步之心。她的心更加挣扎了,甚至不敢再转过身去,生怕一不小心便会与对方四目相对。

原本的决心随着自己的舞步渐渐凌乱,没有想到箭到弦上竟然是这么恐怖的感觉。特别是那名男子身上渐渐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云清风心中更加飘忽,她真的能抓住陛下的心吗?连姝皇后都被厌恶了,自己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可是……可是事到如今,她还有机会后悔吗?云清风的眉头渐渐皱起,凌乱的思绪让她的舞姿也变得别扭了起来。

萧亦琛眉头一蹙,那名女子不再像方才那样超脱世俗的起舞了,那难以掩饰的眉头带着深深的忧伤和挣扎,好像有着无尽的心事。

她不快乐。

这是萧亦琛最新的想法,而这个想法让他眼中的美人似乎没有之前那般震撼了。原来,仙子也是有烦恼的。

屋子里,云姝为永宁掖好了被子,看着那熟睡中的女子,她微微一笑。

既然永宁不想看见萧亦琛,那么索性让她睡到天黑,等一觉醒来,烦人的萧亦琛兴许已经回去了。

轻轻关上屋门,云姝抬起头来看着今日的天空,确实是个好日子啊,只是这样的日子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坏了所有。

云姝慢慢的在回廊之上走着,考lǜ

着自己接下来的一步该怎么走,她还没有想好确切对付云媚的办法,甚至没有考lǜ

清楚,该不该提醒母亲注意云媚与莲国伍家的动静,生怕这样会让自己的母亲牵连进危险的事情当中。

该怎么做?怎么做?她的脑子里尽是这样的想法。

待她回过神抬起眼来,便看见不远处站着几名陌生的男子。看着他们魁梧的身形,便知dào

不是云家的人,而管家也恭敬的等在一旁,云姝眼中一闪,萧亦琛来了?

无声的飘了过去,那几名侍卫最先注意到了这名女子,齐齐警惕的望了过去。管家同时发xiàn

了云姝,当下有些慌乱,眼下,似乎不好让任何人打搅清风小姐与陛下。

渐渐靠近,那歌声越发清晰,云姝立kè

认出这是云清风的声音。而管家已经迎了上来,“御太医,萧皇陛下在里头呢,大人还是先回去照顾公主殿下吧。”

不让她靠近?云姝看着管家那恳求的脸色,心中一片清明。看来萧亦琛正在里头承shòu美人恩呢,而看着管家的模样,这一切似乎早有安排。

云家的人,就是打算这样将云清风献上去的?

云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这个笑容被管家捕捉到,脸上一片尴尬。毕竟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奈何他身为下人,只能听从吩咐。

“贵府,真是很忙呢。”云姝微微一笑,便转过身去缓缓离开了管家的视线。

这句话让管家的脸上火辣辣的,他总觉得心思玲珑的御太医肯定是猜到什么了,哎,真是让人见笑了。

云姝心中对于云穆的失望越发扩大,这样的事情,若不是自己的父亲同意谁人敢这么安排,没有想到堂堂云家,竟也要沦落到献上美人讨好帝王的地步。

父亲的骄傲哪里去了?云家的骄傲哪里去了?!

云姝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花园里的美人还在翩翩起舞,而萧亦琛已经从原本的惊艳到现在的平静,嘴角微微一勾便转身轻步离开了那儿。

管家终于看见从里头出来的帝王,他偷偷抬眼看了下萧亦琛的脸色,发xiàn

对方似乎十分愉悦,一颗心便也安定了下来。

“走吧。”

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桌边的云姝抬起头来略显惊讶,那样的美人,萧亦琛这么快就回来了?

“在外头好生伺候着!快去禀报老爷!”管家的声音隐隐传来,云姝已经站起了身子,门随后打开,为首的男子抬起眼来,那明亮的双眸立kè

落在了桌旁那名清雅的女子,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了笑容。

真是奇怪,见过那样的绝色,可是这会儿,他却觉得眼前清冷的女子更加顺眼。她的身上就是给人一种十分自然的感觉,而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却不会让他感到厌烦,反而更期待征服她的那一日。

萧亦琛觉得,女子的外表虽然重yào

,但是就是要有这股野性,才能让男子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得到满足。

“参见陛下。”

轻柔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御太医不必多礼,多日不见,过得可好?”这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身后的管家有些惊讶,为何他会觉得萧皇陛下对御太医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云姝只是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萧亦琛伸过来的手,她的眼中泛着冰冷,这抵触的情绪竟是比在羿国宫中的时候更加明显。

萧亦琛微微一愣,随后讪讪的收回手来,心中掠过一缕异样。

气氛略显尴尬,萧亦琛随后大度的笑了笑,“公主殿下的身子可好些了?”

“是臣女无能,公主的病情还未有起色,看来还需yào

在云府多调理几日。”

“嗯,就多住几日也无妨,等公主身子好些了再说,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公主好了,你却病倒了。”萧亦琛的语气,丝毫不像是一名帝王与一名别国大臣的对话。

管家略显疑惑,更加觉得萧皇陛下似乎很关心御太医。

这时,门口出现了云穆的身影。

“臣,参见陛下!”

云穆行了一礼,这样的动作让云姝的表情更加疏远。萧亦琛注意到这名女子身上气息的变化,多疑的目光落在云穆的身上,随后开了口,“公主还在休息,我们去外头说。”

“……是。”

云姝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而是跟着走到了门口,将屋门关上。

“公主的病情如何了?”

云穆思索了片刻,“今日又发作了。”

今日又发作?萧亦琛显然注意到了他话中的含义,只是不怎么在意的摆摆手,他今日来不过是想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更期待的是与云姝的见面。

“陛下,难得来到云府,臣已经设下宴席,请陛下赏脸留下享用晚膳。”

“国丈大人客气了,也好,朕也许久没有来云府用膳了!”

而另一头。

云清风还难以抑制自己矛盾的情绪,萧亦琛的离开,让她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间,这会儿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屋子,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清风小姐,热水已经准bèi

好了。”

“……我没有说要沐浴。”

“是表老爷吩咐的。”丫鬟如实回答。

云清风只是淡淡的瞥了那一桶冒着轻烟的热水,父亲向来都是这般周到,而这样的周到却好像在提醒着自己,不要白费了他多年的苦心。

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浅笑,云清风便跨了进去,剥下了自己洁白的外衫。

夜幕降临,萧亦琛在夜宴之上多喝了几杯,几位云府的老爷极力挽留,他便决定在云府留宿一晚。

“陛下,这边请。”

表老爷谄媚的笑着,带着那微醺的男子朝着一间院子走去。

“今晚就委屈陛下,在这里休息了。”表老爷对着身后的几名丫鬟使了个眼神,众人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萧亦琛笑了笑,带着酒气由一名婢女扶着推开了屋门跨了进去。

很快,那名婢女便退了出来,表老爷的眼中泛着精光,小心翼翼的将屋门带上,随后看向那几名守护者着的侍卫,“陛下在无礼休息,几位大人可以放心。”

空气里泛着淡淡的清香,榻上的男子呼吸均匀,俊美的脸颊渐渐浮上了一层粉红。

“热……”朦胧之中,萧亦琛只觉得一阵阵的灼热从丹田散开,他伸出手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随后坐起了身子。

怪异的感觉渐渐侵蚀了他的意识,慢慢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不想,眼角的余光却是瞥见了那一截洁白的肌肤。疑惑的朝着屏风之后望了过去,只见一名女子披散着头发,躺在浴桶之中,优美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之中,瞬时便让萧亦琛血气上涌,似有一股原始的冲动驱使着他朝着那名女子靠近,伸出手去,拨开了她脸颊上的发丝,露出了那张绝美的面容。

那女子轻闭着眼,萧亦琛的目光顺着那光洁的额头慢慢看下去,樱桃小嘴异样的诱人,顺着脖颈,水中朦胧的弧度让萧亦琛的眼神一沉。

第三百九十八章 隆恩浩荡

天蒙蒙亮,当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子,仿佛照亮了一室的迷情。

地上散落着凌乱的衣物,而屏风之后的水池里还飘荡着红色的玫瑰花瓣。空气里弥留着淡淡清香,榻上的女子那长长的睫毛微微忽闪,脸颊上传来的温度令她舒适的换了个姿势,然而下一秒,这张绝美的睡颜便有了一丝疑惑的僵硬。

云清风微微睁开眼来,只觉得这个清晨与平日里大不一样。

身边传来那均匀的呼吸声,她消瘦的肩膀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扣着,而自己的脸颊居然贴在那古铜色健壮的胸膛之上,微微起伏。

云清风的眼神立kè

僵在那儿,浑身是血液仿佛就此凝固。

目光颤抖的往下移动,她瞥见自己未着寸缕,而身边这具陌生的躯体何尝不是一样。一个可怕恐怖的念头冲击着她的脑海,她慢慢抬起头来,落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无比的面容。

英气的眉角,高挺的鼻梁,还有那一头黝黑的长发勾勒着刚毅的脸颊。

云清风脑中的第一个认知,就是萧皇!

对,身边的这名男子定是萧皇!她的瞳仁一缩,脑中一片空白。云清风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为何一睁眼来,自己却好像身处梦境之中。

努力强迫着自己回想昨日回屋后的一切,宽衣,沐浴,可是再后来,再后来她居然一点都记不清了!为何萧皇陛下会在她的屋子里,为何两个人会相拥而眠。如果这不是梦境,那么一定是她疯了。

云清风此时动都不敢动一下,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应该是这样进入皇宫,陛下对她一见倾心,肯请当家准许迎她入宫,然后封妃,然后宠冠六宫,然后封后。但绝不是这样,在没有任何名分,甚是陛下可能都还不知dào

她是谁的情况下,就被宠幸了!

就好像……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只是被随意献上的一位美人,只是为了陪陛下度春宵的廉价女子!

居然,居然这么对待她!云清风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愤nù

,羞愧,怨恨排山倒海的汹涌而来!为何后面发生的事情她一无所知,除了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人下了药,她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云家是害pà

自己反悔吗?可是无人问过她是否愿意!

云清风的眼眶瞬时就红了,带着无尽的不甘。突然,脑中灵光一现。萧亦琛微微一动,他发丝上残留着淡淡清香涌入云清风的鼻间,这……这是自己昨日沐浴的时候,用来擦身的香料。

婢女的话在耳边回响着,“小姐,这是表老爷送来的香料。”

她还在疑惑着为何父亲会特地命人送来香料,不想居然是为了献上自己的女儿……原来不是当家,而是自己的父亲!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出卖了!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滑落,云清风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慢慢蜷缩起来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她知dào

,她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精美绝伦的面容,还有那白色俊逸的身影。可是,却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冷,好冷!哪怕她此时身处于温暖柔软的锦被之中,云清风依旧觉得内心是一片冰天雪地。无尽的情绪转换成隐忍的抽泣,她从未这般瞧不起自己。

身旁的动静终于让萧亦琛有了一丝察觉,他的意识沉重混沌,呼吸声骤然一变,英气的剑眉微微皱起,身下传来古怪的麻木感,脑中仿佛灌了铅一般,思绪混乱。

他微微睁开眼来,耳边传来那轻轻的抽泣声,萧亦琛还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当视线渐渐清晰,头顶上是一片陌生的帷幔。

这里……是哪?他依稀记得自己昨日喝多了,被人带进了一间屋子,而之后的事情都是沉浸在一片梦境之中,脑海中偶尔闪过那么几个片段,却并不清晰。

然而,他的掌心之中传来一阵滑腻,萧亦琛疑惑的慢慢转过头去,自己的怀中居然还搂着一名女子!

难道,是昨夜自己喝多了,就随便找了个云家的女子就寝?这样的事情,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可是此时此刻,那名女子只有一头的长发对着自己,看不见容貌,他分明可以感受到对方僵硬的身躯防备的蜷缩在一起,而这抽泣声,让萧亦琛的心中渐渐不悦。

怎么,被自己宠幸,她就这般委屈吗?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这么胆大,敢在自己的身旁哭泣。

萧亦琛阴沉了眼神,伸出手去拨开了对方的长发,露出了那张精致的鹅蛋脸,强有力的大手扣住了对方的下巴,将她拖至自己的眼前,然而下一秒,他的眼中划过惊艳。

这张美轮美奂的面容,此刻带着令人怜爱的泪痕,正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自己,黝黑的双眸泛着湿润,白皙的脸颊带着一层楚楚可怜的粉红,这样的绝色让萧亦琛原本恼怒的内心瞬时一软。

是她?昨日自己在花园里看见的那名起舞的美人。

这样的容貌和气质,想必不是云家的丫鬟,那么就是……分家的小姐?难道昨夜自己入错了屋子,便把她当成了一般的女子宠幸了?若是这样,那么她觉得委屈也是情有可原,兴许她也不知dào

自己的身份。

“不哭了,你叫什么名字。”

伸出手指,轻轻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面对如此女子,萧亦琛也忍不住放柔了语气。

陛下的温和,让云清风有些受宠若惊,事已至此,她知dào

自己此生注定是萧皇的人了。在眼下惹火他绝对不是明智之举,而再看看这张威武俊美的容颜,云清风心中的委屈也消减了不少。

毕竟对方是人中之龙,一代帝王。

“清风,云清风。”美妙的嗓子此刻带着充满磁性的低沉,萧亦琛立kè

想起了昨日那优美的歌喉,当下微微一笑,“清风,好名字。”

他甚至没有花时间去回忆两人之间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的模样,在萧亦琛看来,无非是后宫之中又会多一个人,仅此而已。

身旁的男子突然起身,那健美的身躯一览无遗,云清风面上一红,下意识的将目光躲开来。

萧亦琛一边动手穿着衣衫,一边回过头去就看见了榻上那女子不自然的神情,当下爽朗的笑了下。

这样的绝色,也不算亏待了自己,他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眨眼间,男子已经穿戴整齐走到了门口,云清风立kè

紧张的抬起头来,他要走?就这么……走了?

她的心猛地一揪,萧亦琛已经打开了屋门,阳光洒在他身上,上等的绣纹紫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给他蒙上了一层尊贵的色彩。男子只是微微侧过头来,“你好好休息,过会儿再来看你。”

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对于云清风来说,那就是他的承诺。

无力的倒在榻上,面无表情的睁眼看着头顶上的帷幔,她细细的数着自己的心跳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这么早就去了公主的院子?!”屋子里,表老爷惊讶的抬起头来,他觉得一切已经万无一失,自己的女儿是怎样的绝色,相信陛下一尝便会欲罢不能,他了解男子,既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入宫为妃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难道是有什么变故?清风留不住陛下?

“那清风呢?”

“小姐还在屋子里头。”

这下,表老爷再也坐不住了,他生怕出了什么意wài

,立kè

迈开步伐夺门而出。

那微微敞开的屋门里头,传来了对话的声音,表老爷已然冲了进去,就见那名女子坐在镜前,身后的丫鬟正为她梳妆打扮。

整齐的床榻,干净的屋子,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表老爷疑惑的皱着眉头,“清风,陛下呢?”

云清风的脸色冷淡,然而心中却是冷笑了一下,父亲居然毫无愧色的来质问自己,难道对于出卖自己的事情,他一点都不在意?

“走了。”

“走了?你就这么让他走了?难道你昨夜惹恼了陛下?!”表老爷的语气里尽是斥责,云清风眼神一冷,一个手势,身后的丫鬟便退了出去。

“父亲没有什么想和清风解释的吗?”

“……”表老爷微微一愣,立kè

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然而却是避重就轻的点了一句,“父亲都是为了你好,快说说,陛下为何这么早就走了?他没有说何时要接你入宫吗?”

看着这张急切的面容,云清风觉得可笑之极。她总算知dào

为何自己的父亲多年来在云家毫无所成,比起稳重能干的当家,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倒是说啊!”

这时,外面却是传来一阵动静。

表老爷回过头去望向屋外,只见数名侍卫扛着几个红色的大箱子出现在院子里,他疑惑的跨了出去,为首的侍卫恭敬的双手抱拳,“奉陛下之命,特地送来四箱珍宝供清风小姐赏玩。”

话音刚落,表老爷的眼前瞬时一亮,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惊喜。他高兴得说话都结巴了,“这、真是……隆恩浩荡!隆恩浩荡!”

第三百九十九章 入宫为妃

“什么?”书房里,云穆得到了消息,震惊的抬起头来,“昨日,陛下在清风的屋子里就寝了?”

他以为自己的听错了,而眼前的管家却是认真的点着头,脸上带着十足的为难,“当家,陛下已经命人从外头运来了几箱珠宝送去了清风小姐那儿,看来……是真的。”

他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陛下再怎么喜欢清风小姐,也应该会事先与当家打个招呼才是,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就……

果真,云穆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他没有想到在云家的后院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实在不像是陛下的风格。

“去,唤表老爷过来。”

很快,管家便将那喜形于色的男子带到了云穆的眼前。

“当家!”表老爷的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云穆皱着眉头看着有些忘形的男子,“清风的事情,你都知dào

了?”

“呵呵,是啊,陛下对于清风真是极其宠爱,那些珠宝可都是价值连城的!”表老爷可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的珍宝,如今他可以说是所有云家分家之中最富有的了!

然而很快,他便发xiàn

了云穆脸色的不对劲,当下慢慢的收起了笑容。

当家难道不高兴吗?他们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

“昨日,是你送陛下去休息的吧。”

“……是。”表老爷心中咯噔一声,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来。

“那么,是你带陛下去清风的屋子?”

“……是……”莫非,当家是在责怪他没有事先知会一声?

屋子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氛围,表老爷分明可以感受到云穆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他思索了片刻立kè

抬起头来,“当家,此事绝对不会宣扬出去,等清风入宫为妃,谁都不会去过问这些事情的。”

有谁会在意云清风是怎么被陛下宠幸的,对他们来说结果才是最重yào



云穆深吸着气,却是没有回答他,虽然他十分反感这样卑鄙的做法,但木已成舟,他就算反对也无济于事。

……

清幽的院子,紧闭的屋门,萧亦琛的目光却是看着云姝的屋子。

天色还早,这个时辰想必她还未起身吧。

其实萧亦琛这一次来,还有别的目的。他想将云姝带回宫里,永宁公主这一病不知何时才能好起来,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从来没有一名女子能像她这样,让自己难以忘怀。这可是三年来的第一次,他无论如何都想得到的一个人。

是的,她不是什么绝色,可她却是独一无二的。那股倔强,那多变的性子,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若永宁公主不好,难道她也要一直住在云家?萧亦琛想着,要如何才能将云姝一起带回宫里去,只怕她会以公主身子未愈为借口吧?真是难办。

在宫里的那段日子,他每每暗示着纳妃的事情,都被她以各种借口转移了话题,萧亦琛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女子。软硬兼施?他第一次这般犹豫。

云姝的手中提着篮子,刚过转角,就看见了眼前那踌躇中的男子,下意识的便转身想要离开,不想却立kè

被叫住了。

“御太医!”

这脚步声让萧亦琛立kè

反应过来,她看见自己立马就走?心中不由觉得好笑,自己就这般令她讨厌吗?

云姝停住了脚步,不情愿的回过身来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不想见到朕吗?”

“臣女只是想起有东西没拿,未曾注意到陛下在此。”明明是在说谎,她的眼神却如此清澈坦然。萧亦琛心中无奈,也不想戳穿她,“你手中的是什么?”

“晨露。”云姝知dào

,云家的一片竹林里,晨露十分甘甜。

“哦?是用来泡茶的吧,你与皇后一样,都喜欢用晨露泡茶。”然而话一出口,萧亦琛的脸色一僵。他居然又想起了那个人,她也喜欢用这里的晨露,每日为自己沏一壶茶。

云姝的脸色十分平静,好似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正好,朕也喜欢晨起饮茶,御太医可愿意为朕沏一壶?”他的语气有了些许变化,云姝自然知dào

他在想些什么,却是微微侧过身子,将手中的篮子挪到了另一边。

“公主的身子未愈,饮晨露是极好的选择。臣女采的这些只够一人份,若陛下喜欢,可以让云府里的丫鬟去采一些来带回宫中。”她的意思就是,想喝?没有!

萧亦琛不知是第几次被云姝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碰了一鼻子灰的感觉,却是让他恼怒不起来。不知为何,面对眼前的女子,他就是无法真zhèng

的拉下脸来。

“在你的心里,就只有永宁公主吗?”忍不住丢了这么一句话,却是惹来了云姝的一个冷眼。

云姝也发xiàn

,自己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这名男子。他这般千方百计接近自己,实在有些不像他的风格,他的骄傲,只怕不允许他被人这样戏弄吧?哪怕她是辰国的人,哪怕他有多想利用自己为他办事,这早已经超出了萧亦琛的耐性。

依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早就对自己起了杀心才是,就像他对待顾寻芳,既然自己用不了,他也不会让别人用。并且,他也不会花太多的心思去驯服一个人为他办事。

云姝不想再与此人多说话,否则可能会倒一整天的胃口。

“恭喜萧皇陛下了。”

“……”萧亦琛疑惑的皱了眉头。

“清风小姐如此绝色,定会为陛下的后宫锦上添花。”

萧亦琛只觉得喉间一哽,她都知dào

了?脸上立kè

浮现出几分尴尬,那么她已经知dào

,自己昨日宠幸了云清风?此时此刻,萧亦琛发xiàn

自己居然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这是事实,并且他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只是从云姝的口中说出来,他立kè

觉得尴尬无比。

她是在责怪自己,刚刚宠幸了别人,又来讨好她?

可是男子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吗?后宫之中那么多的女子,又有几个是真心对自己的,而能让自己真心付出的,从来都没有过。萧亦琛觉得,自己对于云姝已经是极好的了,只是对方不领情。

云姝无视着萧亦琛那矛盾的目光,微微侧身从另一边与他擦肩而过。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萧亦琛轻叹了口气。随后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她这般表现,莫不是恼火了?这不就说明自己在她的心中并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如此一来也好,给她一些时日消消气,萧亦琛觉得凭借自己的魅力,过后再来讨好云姝也是一样的。

屋外阳光明媚,云清风安静的站在草地上,却觉得肌肤一片寒冷。

她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好些四周的一切都是这般的不真实。孤独,孤身一人,直到今日,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

不自觉的四下张望着,云清风有些嘲笑此刻的自己。她就是想来这个地方看看,会不会遇见他。

然而她的心中却矛盾不已,遇见了又如何,如今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冰清玉洁的云清风了,如今,她是萧皇的人。

可是,她还是难以抑制心中这强烈的感觉,她想见他,想最后一次看看他。哪怕得到的可能只是他的厌恶和排斥。

“在吗?你在吗?”

绝美的女子孤单的立在草地之上,对着空气呼唤着,然而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你出来,我有话想跟你说。”虽然,她也不知dào

自己要说什么。

暗处。

“主子,她会不会将主子的事情告sù

萧皇?属下以为,此人留不得。”

“她不知dào

我是谁,对萧皇说这种话,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凤凌的眼中毫无波澜,在他看来,云清风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他当然知dào

昨晚发生了什么,因为属下曾经向他汇报,云家的表老爷在昨日的一切所作所为。

若是可以,凤凌并不想伤及无辜,特别还是这样的可怜人。也许入了宫之后,对于她来说会是另一场悲剧的开始。

“走吧。”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起码凤凌是这样认为的。

院子里,众人正等候着云清风,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归来,表老爷才紧张的迎了上去。

“清风,哎呀你这是去了哪里,当家的在等着你呢!”

云清风缓缓抬起眼来,眼中没有太多的情绪。

大厅里,云穆坐在主位之上,几位老爷分坐两边,表老爷带着绝美的女子跨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意。

清风微微低垂着头,却是没有行礼。云穆只是微微挑眉,他明白,昨日的一切并不是这名女子愿意的,想必她的心中也不好受,当下就没有责怪于她。

“清风,收拾一下,陛下今日就要回宫,临走前陛下已经与我提起,要纳你为妃,此刻就在偏院里等着你,安心入宫,定要小心谨慎的伺候着陛下。还有,不要忘记了你的使命。”

几位老爷们深深的点着头,云清风袖中的手紧紧的握起,然而脑海中却只有一个声音,为什么是她。

时至今日,她才升起了这么一个念头,为什么是她。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第四百章 冤家路窄

京都的街道上。

“桂花糕,好吃的桂花糕……”街道上,嘹亮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苏灵儿紧紧的跟在顾寻芳的身后,馋得嘴角流口水,“大哥哥,我想吃桂花糕。”

“不行!”

“肉包子,好吃的肉包子……”

苏灵儿眼前一亮,“大哥哥,我想吃肉包子……”

“不行!”

啊?又不行……苏灵儿委屈的闭了嘴,弱弱的抬起头来,这一眼,让她立kè

呆呆的倒吸了口凉气。漂亮的大哥哥双手环在胸前,脸色一片阴沉,那紧锁的眉头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好恐怖好恐怖,她还是不要吃桂花糕和包子了。

该死的女人!自从去了云家就毫无音信了,难道她忘记自己因为担心她都千里跋涉来到羿国了吗?连个口信都没有,果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顾寻芳在心中第一千次暗骂着云姝,整个人越发的不好了,这一副好像有人欠了他千万两银子的表情,让迎面而来的路人纷纷退避三舍,生怕这名愤nù

的男子会突然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不知不觉,顾寻芳发xiàn

自己正站在前往云府的那条大道上。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去看看那个女人死了没有,死了的话他就可以安心回辰国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以后一定不再做了!反正又没人感激他,哼!

想着,顾寻芳已经迈开了大步朝前走去。

这时,右侧有辆干草车缓缓驶来,“让一让,让一让呦!”

“呀,大哥哥!”苏灵儿一时出神竟忘记了跟上,那辆干草车眨眼间就阻隔了她与顾寻芳之间的距离,待车子离开,苏灵儿伸长了脖子却再也看不见那高大熟悉的身影。

“……大哥哥……”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身边人来人往,一股恐惧之感涌上心头,可爱的小脸尽显惊慌。

不远处的角落里,两名地痞立kè

发xiàn

了这无助的小女孩。

“呵呵,长得不错,好像是和人走丢了,你说,把她卖去怡红院,怎么的也能一两银子吧?”

“好好说说肯定行,这可是个小美人胚子啊!”

“走!”

一抹青色的身影从他们身边经过,这样的对话飘入了曹方的耳中,他立kè

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去。

两个高大的影子笼罩住了苏灵儿的视线,她抹着眼泪抬起头来,只见两张嬉笑的面容突然放大,“小妹妹,在找哥哥吗?”

“……嗯。”她的脖颈一缩,有些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

“别怕别怕,哥哥们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你的大哥哥让我们来接你的呀!”其中一名地痞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肉包子,“给,想吃吗?”

呀!肉包子!方才大哥哥还说不给她买呢,原来已经让别的大哥哥给她买了!

苏灵儿那嘴馋的模样,让两名地痞愉悦的对视了一眼。

“走,带你去找大哥哥!”

“嗯!”苏灵儿重重的点了点头,正要将自己的小手放入那长满茧子的掌心之中,却被一道青衫拦住了。

“喂!别多管闲事啊!”地痞不悦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名坏他好事的男子,曹方阴沉着脸色,“你们要对我的妹妹做什么?!”

啊?这……他们方才明明看见这个丫头身边的人走散了,真的是这个人吗?

地痞们只注意苏灵儿,丝毫没有在意她身边的男子是何模样,眼前自称是这个小丫头的哥哥出现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当下变了脸色灰溜溜的离开了。

“哼,人间败类!”曹方冷哼一声,愤愤的转过身来,低着头看着一脸懵懂的苏灵儿,当下轻叹了口气弯下腰来,“小妹妹,是不是和哥哥走散了?”

“嗯,那两个大哥哥呢?他们不是要带灵儿去找哥哥吗?”苏灵儿往曹方的身后看了看,人怎么不见了。

曹方伸出手去拿走了苏灵儿手中的包子,“这个包子坏了,不能吃,哥哥带你去找你的亲人。”

坏了?苏灵儿恋恋不舍的看着那被曹方丢在地上的包子,还未回过神来,曹方已经拉起了她的小手,“你的哥哥走去哪个方向了?小妹妹,以后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知dào

吗?特别是像方才那两个衣衫不整贼眉鼠眼的人。”

苏灵儿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当下警惕的抬起头来,“那大哥哥也是吗?”

曹方轻笑出声,“正常情况下,连大哥哥也不能相信。只是……大哥哥正好家中也有像你这样的小妹妹,不忍心看你被人骗了,这才会出手相救。小妹妹要记得,这个世间并没有那么多的好人。”

是吗?苏灵儿歪着脑袋,“那哥哥也是来找妹妹的?”

“不,我是来找仇人的。”曹方的眼中划过一抹冷意,他相信,顾寻芳一定已经来到京都,只是不知dào

藏在哪里了。他已经找寻了多日,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仇人,什么叫仇人?苏灵儿不懂,就这么任由曹方拉着,在人群之中转悠。

“桂花糕,好吃的桂花糕……”

“呀!”

这个惊呼声让曹方立kè

停下了脚步,“怎么,找到了是吗?”

“桂花糕!我想吃桂花糕!”

“……”曹方看着这张天真无邪的小脸,想起自己那年幼夭折的妹妹,心中一软,“老板,来一份桂花糕。”

香甜可口的桂花糕到手,苏灵儿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她的脸上带着调皮的笑,“那……灵儿能不能再买个肉包子?”

“……好。”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好像忘记了初衷,就这么相牵着在街道上徘徊。看着身边那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女孩,曹方的脸上带着笑意。若自己的妹妹还活着,她想要什么,自己都会买给她。可惜上天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如今帮zhù

了这个走失的小女孩,也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那一丝遗憾吧。

而另一头。

云府门口,顾寻芳犹豫了许久,就这么进去,再一次用热脸去倒贴人家?这实在是太掉价了!不行,一定要让那个该死的女人知dào

自己的厉害!让她主动来找自己!

“灵儿,我们走!”

刚一转身,身后居然没有了那紧紧跟着的小小身影,顾寻芳眉头一皱,“灵儿?灵儿?”

长长的街道上行人稀稀两两,唯独不见了苏灵儿的影子。

他的心中一跳,难怪这一路上这么安静,她何时不见了?“灵儿!灵儿!”顾寻芳的额头瞬时渗出了冷汗,自己只顾着胡思乱想,居然忘记了苏灵儿还跟在自己的身后,那个小馋虫,就不知dào

跟紧一些吗?

可是顾寻芳已经顾不得去责怪什么,撩开衣摆焦急的在街道上寻找着。

“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扎着两辫子的小女孩?”

“没有没有……”

“请问,也没有看见一个穿粉裙子的小女孩?”

“没有……”

灵儿,该不会被人拐走了吧?在羿国的京都人生地不熟的,自己真是太粗心大意了!顾寻芳打心底对羿国没有多大好感,早已经认定了苏灵儿肯定是被狡猾的羿国人拐走了!

正当焦急之际,不远处,那抹粉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顾寻芳顿时瞪大了双眼心中一喜,“灵……”然而下一秒,他立kè

吞回了即将喊出去的话。

苏灵儿的身边是谁?不就是那个想要他性命的曹方吗?!怎么会在这里遇见,难道,是他拐走了灵儿,为了引自己出现?!

想到这,顾寻芳立kè

躲到了暗处,警惕的观察着那两个人。

“小妹妹,你的大哥哥穿着什么颜色的衣衫呢?”

苏灵儿认真的想着,“蓝色!”

“个子高吗?你们出来做什么?可有听他说要去哪儿?”

“大哥哥好像心情不好,都不给灵儿买桂花糕吃!”

知dào

从苏灵儿的口中再也问不出什么了,曹方轻叹了口气,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先将她带回自己的府上,再派人出来寻找了。如今的曹方已经重新站在了萧皇的身边,一边寻找着顾寻芳,一边为萧皇办事。

他也比从前更加懂得笼络人心,这几日常常私下去拜访从前有意与他交好的官员,就是为了站稳脚跟。他对自己发誓,绝对不会再落得那般田地。

“你哥哥那么坏?若换成了我,一定会很宠你!”

顾寻芳跟在身后,躲在一个小摊子旁,隐约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心中不屑的嗤鼻,这个卑鄙小人,还想哄骗灵儿!不行,要找个机会把灵儿带回来,如果让他知dào

灵儿是自己身边的人,只怕会有危险吧?

想到此处,顾寻芳心生一计。

“灵儿,天色不早了,今日可能找不到你哥哥了,不如去曹哥哥的府上休息一日,明日,曹哥哥会派人帮你去找的。”

曹方蹲下身来耐心的解释着,苏灵儿的脸上有些犹豫。

这时候,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喊道,“顾寻芳!顾寻芳在这里!”

什么?!顾寻芳!曹方瞳仁一缩,立kè

站起身来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好啊,没有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在这里遇见了!

“灵儿,你在这里等着我,不要乱走!”

留下这么一句话,曹方便转身快速的追了出去。

第四百零一章 反将一军

看着那很快没入人群的男子,顾寻芳得yì

的站了出来,哼哼,和他斗?!

“灵儿。”

“呀!大哥哥!”苏灵儿高兴的扬起笑脸,顾寻芳已经弯下腰来,快速的将她抱了起来,转身跑进了巷弄之中。

“顾寻芳在这里!”

曹方终于找到了那吆喝的人,立kè

气势汹汹的奔了上去提起了那人的衣襟,“顾寻芳在哪里?!”

“在……在这里啊……”对方微微一愣,踮着脚尖看着眼前那满脸怒火的男子,伸出手去指了指身后。

曹方抬起头来,只见一群莺莺燕燕站在挂着彩灯的阁楼处挥舞着香帕,“公子,进来呀,快进来呀!”

“……”他的脸色一沉,狐疑的看着自己手中这市井小民,“顾寻芳在里面?”

“是,是啊。”

真是可笑!堂堂的辰国金牌工匠,居然跑到羿国的花楼来了,待会儿将他抓出来,一定要狠狠的羞辱一番!曹方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次,他一定不会放过顾寻芳!

想到此处,曹方已经撩开衣摆冲了进去。

“顾寻芳!顾寻芳你出来,莫要再躲了,今日你逃不了了!”

“哎呀,公子,您找顾寻芳呀?”这时,一名热情的嬷嬷迎了上来,浓郁的香气冲入曹方的鼻中,刺激得他立kè

皱了眉头。“对,让他出来!”

“呵呵呵,寻芳在厢房里呢,这会儿正好有空,公子真是有眼光啊!”嬷嬷立kè

拉着曹方往阁楼上带。

眼光?这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嬷嬷已经推开了屋门,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屋子里一片凌乱,地上还有几件女子的衣物,曹方面上一红,他从未来过这种地方,更是不屑来,没有想到今日居然会为了寻人破了这个先例!不过只要能抓到顾寻芳,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寻芳!你给我出来!今日,我曹方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

“哎呀……”一名女子惊呼一声,曹方立kè

来了精神,都这种时候了,顾寻芳还有心情和烟花女子在此寻欢作乐,果真是个人间败类!今日,他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他一把推开屏风,只见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惊恐的回过身来,眼中满满的惊讶。

曹方一愣,立kè

避开了目光四下寻找着,这里居然没有顾寻芳的人影。

那女子惊魂未定,“公子,寻芳还未准bèi

好呢,怎的这般心急?”

什么?“顾寻芳在哪里?”

那名女子还未穿戴整齐,娇嗔的伸出手去推了曹方一把。“公子真是的,怎的逗寻芳呢,既然公子这般心急,寻芳只要这副模样伺候公子了……”

说罢,她已经解开了自己的肚兜,吓得曹方立kè

转过身去,“住手!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让顾寻芳出来!”

“公子说笑呢,奴家就是寻芳呀,不过奴家不姓顾……”

曹方的脑中轰的一声,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回过身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你,你……这么说,顾寻芳不在这里?”

那名女子当下用一种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曹方,“公子不是来找寻芳的吗?”

“……”该死!他居然认错人了!曹方立kè

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乌龙,立kè

转身就要走,却立kè

被身后的女子拉住了,“呀……公子这是要去哪?”

“抱歉,在下认错人了!”

“什么?一句认错人了,就可以说走就走?公子看都看了,不如,就由寻芳来伺候公子吧……”说罢,那两条藕臂已经攀上了曹方的肩膀,这一举动让他浑身一僵。

“走开!”不知是哪来的力qì

,他狠狠的推了身后的女子一把,只听哎呦一声,这叫寻芳的烟花女子立kè

摔到了地上,额头磕上了一旁的桌角,当下鲜血涌出。

“啊!啊!来人啊!杀人了啊——”

这尖叫的声音立kè

引来了外头的人,曹方惊恐的回过头去,看着地上那捂着自己额头的女子,“不,在下是无意的。”

门砰地一声打开,两名健壮的打手凶神恶煞,“发生了何事?啊!敢打我们怡红院的姑娘,找死!”

“不不不,这是一场误会,在下认错人了,不是有意推这位姑娘的……”

曹方连连摆着手退到一旁,嬷嬷也闻声赶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立kè

误会了什么,“公子怎的这般粗鲁,来这儿的人都是为了寻乐子的,公子再怎么不满yì

,也不应该动手打人啊!”她以为,曹方是因为那叫寻芳的眼花女子伺候的不好,才动了手。

毕竟这满地的狼藉,说他们两人清清白白,也没有人相信。

“不,在下没有碰她!只是不小心推了她一把。”他可不想与这些烟花女子沾上半点关系。

“公子这是打算不认账了?来人啊!把他押去衙门!”

“误会!真是误会了!”曹方急得满头大汗,嬷嬷的眼中泛着精光,随后脸上露出了冷笑,“不去衙门也行,二十两银子,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二十两?哼,我可不会把银子花在这种地方!”曹方顿时怒上心头,这嬷嬷是想讹诈他?身为曹家人,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银子流到如此肮脏的地方!

“这种地方?呦呵!公子是看不起我们怡红院吗?那方才怎么还哭着喊着要找寻芳的?这会儿打了人,就要和我们怡红院撇清关系了吗?!今儿个,公子如果不赔钱,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嬷嬷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瞬时几名打手就围了上来,大有曹方不给银子就别想走着出去的架势。

“你们……你们这是恐xià

威胁,你们知dào

我是……”话到嘴边,他立kè

将自己的名字咽了回去,来这种地方已经够丢人的了,若此事传扬出去,让陛下知dào

了,自己很可能再一次失去出人头地的机会。

曹方的心剧烈的挣扎着,不行,他绝对不能在这种地方花掉半分钱!

砰地一声,那厚重的拳头已经砸了下来,曹方那瘦弱的身子立kè

飞了出去,狼狈无比的摔在了墙角,他顿时觉得眼冒金星,那剧烈的痛感一浪一浪的涌上脑海,让他的眼前一黑,竟是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如果不想受更多的皮肉之苦再上衙门,公子就乖乖的赔偿我们寻芳就好了!”嬷嬷得yì

的笑着,而曹方的耳边嗡嗡作响。

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再挨一拳,他可能再也看不见明日的阳光。

“别、别打了……我给,我给……”

说罢……他伸出手去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银票,立kè

有双手快速夺了过去,嬷嬷看着自己手中的银票,满yì

的笑着,“公子,早点补偿,不就不用挨拳头了吗?来人,送客!”

两名打手立kè

上前,将地上的曹方架了起来,拖到了门口,好似丢垃圾一般将他丢到了路边,立kè

引来路人的频频观望。

一时间,无数的猜测汹涌而来,曹方还未恢复,只能躺在地上头昏脑涨的闭着眼睛,任由身边的人指指点点,来来往往。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在几名烟花女子的搀扶下,正要走进怡红院,目光就疑惑的落在地上的曹方脸上。咦,这人怎么长得这般眼熟。

“这是……”

“大人,这是方才是一名刁客,打了我们楼里的寻芳姑娘,这会儿被丢出来的!”身旁的姑娘娇笑着,好似谈论笑话一般,眼中满是不屑。谁不知dào

怡红院里有的是背景,敢在她们的地盘上撒野,活该被丢出来丢人现眼!

“原来如此,哈哈哈……”然而下一秒,男子的表情一变,不对啊,此人怎么长得好像曹大人……

“等等,我看看!”他立kè

拨开众人,弯下腰来仔细的打量着曹方,随后惊呼一声,“天啊!真的是曹大人!大人,大人你醒醒啊……”

……

宫中。

“陛下,已经将云妃娘娘护送至云仙宫了。”

禄公公恭敬的在萧亦琛的面前行了一礼,然而,尊贵的男子却品着杯中的茶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用晨露沏的茶,可是不知为何,却始终不是他记忆中的味道。萧亦琛十分惊讶,自己对于那个人沏的茶,居然记得那般清晰,仿佛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一般。

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云姝那张淡漠的表情,脸上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嗯,让曹方进宫见朕。”

“是,陛下。”

不一会儿,那名青衫男子便低着头安静的立在萧亦琛的面前。

威武的声音响起,“找到人了吗?”

“回陛下的话,顾寻芳着实狡猾,目前还未有他的消息。”

哦?明明猜得到人已经到了京都,却始终无法发xiàn

他的踪迹。萧亦琛觉得有些可笑,在自己的地痞上居然还奈何不了那个目中无人的金牌工匠?

不经意的抬起头来,萧亦琛微微一皱眉,“你的脸怎么了?”

只见曹方那清瘦的面容,眼眶上赫然一圈骇人的青紫,而整个眼皮肿得通红,只留下一小条缝隙。

“……微臣,不小心摔的。”他把头垂得更低了,然而袖中的手却是紧紧握起,只有天知dào

,他此刻早已经对顾寻芳恨之入骨。

第四百零二章 皇后赏赐

椒房宫中。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压抑气息,所有的宫女们都立在外头,无人敢进去。往往皇后娘娘生气之时,就是有人要血溅当场之日。所有人的心中战栗着,不知谁今日就要走到尽头了。

“为何在宫外守着?”

春香端着糕点来到了几名宫女的面前,她们的脸色苍白无比,春香分明看见她们的额头上尽是冷汗。

“将这些糕点送进去,娘娘该饿了。”春香将手中的盘子递过去,而那几名宫女立kè

低下头来,没有人伸手去接。

这是……春香看着她们如此害pà

的模样,立kè

意识到什么,她警惕了精神望向那紧闭的屋门,想必是因为陛下从云家带回来了一名女子,皇后有所不满了吧。

她知dào

这种时候,就要小心谨慎,否则很容易把性命搭进去。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糕点,随后微微挺了胸膛跨了进去。

门缓缓打开,紧闭的宫殿连空气都是这般阴沉。

“娘娘,奴婢拿来了您最爱吃的水晶糕。”春香的声音轻柔,而云媚却是坐在镜子前,看着那张妩媚的容颜。

春香安静的立在一旁,她知dào

越是躲着皇后,越会招惹来杀机。

“皇上带来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奴婢听说,是叫云清风。”

云清风?她在云家的时候从来不曾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又是哪个分家的小姐?她万万没有想到,云家居然会在如今的时刻又送来一名女子。要知dào

后宫之中,除了自己,没有一名妃子是云家人。

“她长得美吗?”云媚的语气没有多大的波澜。

“娘娘,云清风住在云仙宫。”春香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就是为了避开容易惹怒皇后的词句。然而她的回答,也让云媚知dào

了答案。云仙宫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当然知dào



冬暖夏凉,还有一个漂亮的露台,夏日的星空环绕,冬日的圆月清幽,那一池的荷花更是另一种仙境般的风景。

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云仙宫,云媚忍不住讽刺的笑了笑。

“薄雪,你说,本宫美吗?”

“娘娘极美。”

云媚的嘴角微微一勾,语气里已经带着深深的杀意。“和那个云清风比呢?”

春香敏锐的嗅到了空气中散发的危险气息,立kè

屏住了呼吸,她知dào

自己一旦说错话,就很可能血溅当场。“云清风又岂有资格与娘娘相比。”

是啊,那种分家的卑贱之人,又怎么有资格与自己相比?

“皇上究竟看中她什么?”云媚最难以接受的是,这后宫佳丽三千,为何萧皇依旧源源不断的带回来各种美人,若是大臣们献上来的也就罢了,陛下亲自带回宫的,就说明他喜欢。

他喜欢的人越多,自己能见到他的机会就越少,何时,他才能分一点点柔情在自己的椒房宫?

自从生了太子,云媚便从心底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老了,不再美了,否则为何挽留不了陛下的心。

“你说,皇上看中她什么?”云媚只觉得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那阴沉的双眸看向春香。

若说是看中了对方的美色,一定会让皇后恼怒。若说是男子喜新厌旧的本性,定会让娘娘想起自己也是旧人的处境,更加不行。春香的心中迅速的盘算起来,“娘娘,皇上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再者,云清风是云家人,皇上就算有意拒绝,兴许也不好开口,索性就带回宫里圈养着。”

春香用的字眼十分巧妙,圈养?那不就是把云清风比成了宠物吗?云媚的心情瞬时好了许多,是啊,那些美人对于陛下来说,不过是宠物而已,或许真如薄雪所说,陛下只是难以拒绝。

要怪,就怪那个把云清风献上的人!究竟是哪个分家老爷的意思,云媚还真的要好好打听一下才行!

“既然是一家人,本宫也应该给几分关照才是,薄雪,将那薄荷绿香给那云妃送去。”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春香微微福了福身,“奴婢明白。”

薄荷绿香是云媚亲手磨出来的香料,它点燃之后散发的是浅绿色的烟雾,带着一丝清新的薄荷味,十分特别。然而春香却是知dào

,这薄荷绿香也是一种慢性的毒,虽不会致命,却对女子的皮肤有着极大的影响,容易令人肌肤过敏,老化生皱。

春香安然无恙的退了出来,外头的宫女们心中惊讶不已。不过也是,薄雪姐姐如今可是娘娘身边当红的人儿,她们又怎么能和她比呢?若方才是她们其中一人进去,只怕这会儿就是横着出来了。

“你们在这里好生伺候着,若娘娘有任何吩咐,万不可懈怠!”春香同情着这些终日在恐惧之中过活的宫女,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她的意思是如今站在这儿也没关系,但云媚一旦有吩咐,她们绝对不可耽误时间。

“奴婢明白了!”这也是她们最希望的,没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看见皇后娘娘的脸。

……

云仙宫内。

“娘娘,穿这身可好?”表老爷特地选了四名伶俐的丫鬟,跟着云清风一同入宫。

看着那一身荷花粉的衣裙,云清风微微皱了眉头,“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奴婢知dào

娘娘喜欢雪白色,可是这里是宫中,今日又是娘娘封妃之日,总该添些喜气才好。”丫鬟不好直说,后宫之中若穿白衣,寓意不太吉祥,为了避免落人口实,云清风只能委屈一下改变自己的喜好。

只见那绝美的人儿深深的吸了口气,却是没有回答她。转过头去看着窗外那一池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这里的环境确实令人心旷神怡,云家的府邸比起皇宫,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可是此刻云清风心中并无感叹,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她。如今,她真的已经踏入了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兴许一生都无法再看见外面的天空了。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站在宫中的景象,没有想到,内心却丝毫没有半分的喜悦。反而有一种无尽的空虚之感填满了她的心头,不知皇后当年是否也是这种感觉?

自己这是在想些什么,听说皇后当年还在云家的时候,与陛下便是伉俪情深,有了所爱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幸福。

只是,皇后如今还觉得幸福吗?

云清风发xiàn

,自从自己见过那名俊美无双的男子之后,她变得多愁善感了许多。难道这就是上天的捉弄?那么她情愿从来都不曾相遇过,起码,她还会是从前那个骄傲的云清风。

“娘娘?”

“知dào

了,放下吧。”

这名丫鬟心知此刻的云清风定是百感交集,当下便不再强迫她,安静的将那件荷花粉的衣裙放在了榻上,默默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寝殿,安静得能听见外面荷叶微微波动的声音,云清风独自一人走在木桥之上,脚下是一片绿叶的湖,轻风吹拂着她脸上的发丝,却始终无法让她的内心平静下来。

她从来不曾觉得这般失落过,进了这华丽的宫殿,她却一点都不快乐。不,不是,活了十几年,她从未觉得真zhèng

的快乐过。每日都在不停的练习之中度过,只是因为父亲的一句话,他日,她将飞上枝头俯瞰众生。

可是时至今日,云清风才第一次怀疑,这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

春香带着几名宫女,出现在不远处的湖边。

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云清风的丫鬟立kè

小跑着来到了她的身边,“娘娘,那一群宫女好像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丫鬟的意思是,这个时候云清风应该亲自迎上去才符合礼数。

然而这绝美的女子却好似没有听见,只是安静的看着湖面。

“薄雪姐姐,那就是云妃。”

春香身边的宫女,看向云清风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善。要知dào

宫女的规矩,皇后娘娘有了赏赐,这些妃子应该亲自来迎接才是,那云妃分明已经看见她们了,却迟迟不肯前来。

春香望向那抹洁白的身影,一片绿色之中显得分外突兀。“也罢,怎么说也是主子,我们过去吧。”

“娘娘……”云清风依旧没有反应,身旁的丫鬟急得出了冷汗,清风小姐这是怎么了?可别在第一日就得罪了皇后娘娘,虽然,都是云家的人。

“奴婢薄雪,奉皇后娘娘之命,特地为云妃娘娘送来薄荷绿香。”

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云清风终于有了反应,她用眼角瞥了春香一眼,看着对方身上的佩戴,皇后宫里的人,这排场确实大不一样。薄荷绿香?听起来倒是有趣。

“放下吧。”

什么?!众人还以为她们听错了,这个云妃未免太狂妄了,居然没有行礼谢拜!这可是皇后娘娘的赏赐之物啊!

云清风身后的丫鬟赶紧上千一步,“娘娘的意思是,多谢皇后娘娘赏赐,有劳几位姐姐了。”她立kè

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了数锭银子,发给了春香身后的每一名宫女,而给了春香两份。

她们立kè

知dào

,这是云妃的封口费,让她们不要把此事告知皇后娘娘。

第四百零三章 满脸红点

那名丫鬟立kè

拉了拉云清风的袖子,这白衣女子终于不情愿的转过身来正面看着春香,声音不冷不热,“多谢娘娘赏赐。”

丫鬟松了口气,对着春香露出了一个奉承讨好的笑容。

然而此时,所有的宫女们脸上都带着几分惊艳,久久无法回过神来。云清风这一转身,仿佛勾走了她们的魂魄,天底下竟是有这般美丽的女子,好像天仙下凡一般,高傲清冷,却觉得她好像理应如此一般。

众人立kè

将方才云清风的无礼抛之脑后,觉得这样的绝色就是有些仙风傲骨,情理之中。况且她们还收了银子,可见这位云妃娘娘会做人。

“那奴婢这就回去复命。”春香终于回过神来,来到羿国,自己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如今才觉得在侯府之中的自己真是井底之蛙,这个世间到底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有劳几位姐姐了。”那丫鬟极尽奉承之所能,脸上的笑容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云清风看着她这般模样,却是觉得脸面无光。虽说只是随身的丫鬟,但是她的所作所为也象征着自己,如今这般点头哈腰的模样,简直是降低自己的身份。

在春香她们离开之后,云清风冷冷的开了口,“往后,你莫要再这样卑躬屈膝了,让人看了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嘲笑我。”

丫鬟没有想到,自己的主子居然有这样的想法,然而很快她也理解了,表老爷对清风小姐寄于无限的期望,自然没有教过她如何在人前服软。可是这里是皇宫,清风小姐还未站稳脚跟,定是不能再倨傲无礼的。

丫鬟看着云清风此刻的脸色,心想着罢了,想必娘娘是初入皇宫还不太适应,以后慢慢就懂得如何在后宫之中生存了,她们四个丫鬟都是为了辅佐娘娘才进来的,很多事情,她们只能用行动来帮zhù

娘娘免受麻烦。

“娘娘,不如看看皇后娘娘赏赐的这香料,名字听起来可真是雅致。”丫鬟故yì

转移了话题,揭开了从春香手中接过来的檀木盒子,只见四块方形的绿色香料静静的躺在那儿,一阵清香的薄荷味慢慢飘散,丫鬟眼前一亮,“好特别的香料呀!”

云清风只是轻轻看了一眼,却不似方才那般冷淡了。

丫鬟立kè

明白,清风小姐也喜欢这味道,立kè

欣喜的收了起来,“娘娘想必也累了,不如午休一阵,奴婢这就去为娘娘点上香料。”

……

御书房里。

“皇后娘娘驾到——”

萧亦琛提着毛笔的手一顿,眉头微微蹙起。他知dào

云媚这一次来,定是为了云清风的事情。

他深吸了口气冷下了脸色,端正的坐在书案前,那金色的身影缓缓而至,“臣妾,参见陛下。”

“何事?”

云媚脸上的笑容一僵,眼中的不悦一闪而逝。

“臣妾知dào

陛下从云家带来了那天仙般的云妃,真是可喜可贺,今夜,臣妾想为云妃办个晚宴,也好让各位大臣一同为皇上祝hè。”

萧亦琛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云媚会因为此事来找麻烦,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这般热情,难道,就因为对方是云家的人?

云媚会因为这种事情改变以往的风格吗?萧亦琛不想多想,毕竟云媚的话无可挑剔。“嗯,你有心了。”

“那臣妾这就吩咐下去。”云媚面上一喜,萧亦琛微微点了点头,“臣妾告退。”

微微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云媚眼中一冷,不远处,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云穆自然也注意到了那站在门口的金色身影,对方眼中的怨怼他怎么会没发xiàn

,只是微微正了正神色,便坦然的迎了上去。

“臣,参见娘娘。”

“父亲不必多礼。”云媚的语气与平日里大不一样,云穆微微垂着眼,没有去看她的表情。

然而,云媚却始终站在那里,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云穆本打算去御书房,此刻就显得有些尴尬。

“今晚,本宫要为云妃举办夜宴,父亲可愿意来?”

云穆惊讶的抬起头来,他没有想到云媚居然会有这样的举动,只是微微一愣神很快反应过来,“既然是在后宫举办,臣不便参与,娘娘有心了。”

“是吗?”

这个语气带着几分轻佻,不知为何,云穆原本渐渐放下的心立kè

提了起来,略带疑惑的看向云媚。

“云妃,是分家的小姐?”

“……是,是娘娘的表妹。”云穆只是想要提醒云媚,都是云家的人,都是自己人。

表妹?她可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何必在这个时候才来攀亲带故的呢?云媚那犀利的目光落在云穆的脸上,看来父亲是不打算与自己解释了,究竟他们在打什么主意?是觉得自己已经失宠了,要赶紧送一个进来夺得陛下的宠爱,好保住云家的荣誉吗?

既然这样,不如自己就成全了他们。

“父亲放心,本宫一定会好好的照顾这位表妹的。”云媚轻轻一笑,微挪莲步便从云穆的身边擦肩而过。

男子回过身去看着那渐渐离开的背影,表情里带着几分深沉。

……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

后宫的花园里一派热闹的景象,空气里飘散着美酒香和花香,众人津津乐道,宫里来了位天仙般的娘娘。

“云妃点了那香料?”云媚看起来心情极好,任由春香为她打理着墨发。

“是,奴婢见云妃身边的人拿了那香料进去。”

妩媚的女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也见了吧?是不是很美?”

“回娘娘的话,今夜就不美了。”春香微微挑眉,云媚脸上的笑意更深,“既然众人都想见见这云妃的仙姿,本宫当然要成全他们。时候也不早了,本宫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场好戏。”

另一头,云仙宫内。

榻上的女子睡得特别香甜,屋外的丫鬟眼见着时辰不早,该唤娘娘起身沐浴打扮,参加今夜皇后娘娘特地为云妃举办的夜宴了。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丫鬟的手中捧着萧皇陛下命人送来的华丽衣裙,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

今晚的夜宴,想必陛下也想让各位大臣一见娘娘的美貌,才会这般看重的吧?她也相信,娘娘一定会成为今夜全场的焦点,云妃,云仙妃的雅号绝不浪则虚名。

正当这么想着,丫鬟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轻拍了云清风的肩膀两下,“娘娘,时辰不早了,该起身沐浴了。”

背对着她的女子嘤咛一声,慢慢转过身来,这一眼,惊掉了丫鬟手中的衣裙。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娘娘!”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云清风一无所觉的坐起身来,刚要抬手去揉自己干涩的眼睛,却发xiàn

原本白皙的手背此刻居然带着无数的小红点。“这……这……”

她浑身一僵,立kè

拨开了自己的衣袖,整条手臂皆是密密麻麻的红点,看起来甚是可怕。“怎么会这样?我的手……”

“娘娘,您的脸……”

云清风的心中咯噔一声,也顾不得穿上鞋子便跑到一边的梳妆台前,那张绝美的容颜仿佛覆满了红色的星点,犹如染上了麻风一般令人作呕。

“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云霄,云清风吓得浑身发抖,不住的往后退着,“我的脸,我的脸……”

“娘娘!娘娘!”丫鬟赶紧抱住了这好像要疯魔的女子,这样的动静立kè

引来了另外三名丫鬟。

她们正在为云清风沐浴做准bèi

,不想却听见了这样的动静,立kè

奔了进来,屋子里那满脸红点的女子让她们立kè

惊在了当场,“这,这是怎么回事?”

云清风开始觉得浑身的肌肤剧痒难耐,她不断的抓着自己的手背,“我,我这是要死了吗?”

“快,快去唤御医……”

“不,不行!我……我不要见任何人!”云清风用自己的双手遮住了那张骇人的面容,这张脸是她的骄傲,如今这幅模样,她死也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可是……”

好在,这四名丫鬟都懂得医术,她们立kè

上前按住了有些发狂的云清风,其中一人抓住了她的手腕,探在了她的脉搏之上。

“娘娘!您是不是吃了什么过敏的食物?”

过敏?!云清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你是说,我过敏了?”

那丫鬟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是过敏的症状,娘娘放心,只要服药几日,身上的红点就会褪去的。”

她的话让云清风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过敏……她不是毁容了……这就好,这就好……

“糟了!这一次的夜宴怎么办?!”丫鬟们立kè

想到了当下的困境。

云清风想也没想,抬手拨掉了那几名丫鬟的手,“我不去!”

“可是……这是皇后娘娘特地为了娘娘举办的呀……”三人看着云清风此刻那张布满红点的面容,白皙的皮肤此刻还泛着通红,早已经没有了一丝美丽的影子,若是可以,她们自然不会让娘娘出现在人前。

可是……皇后娘娘惹不得。

第四百零四章 百花争艳

“那又如何?难道你们要我用这张脸出去丢人现眼?”云清风冷眼看着这四名丫鬟,觉得她们肯定是疯了。要她这副模样出现在人前,那不如杀了她!

四名丫鬟对视了一眼,便退到了一旁小声的商量起来。

云清风只觉得自己的肌肤剧痒难耐,可是她又不敢肆意去抓,隐忍的心情让她十分烦躁,再看看镜子中那张形同鬼魅的面容,她再也忍不住怒火,哗啦一声便将桌上所有的胭脂水粉尽数扫落在地。

这个皇宫果真与她相克,一来自己就变成了这副模样!简直就是毕生的耻辱,这张脸!只怕做梦自己都会被自己吓醒!

“娘娘……”

丫鬟们吓了一跳,其中一人看着散落一地的脂粉,脑海中立kè

浮现出一个主意。

“娘娘,奴婢们已经打听过了,皇后娘娘治理后宫十分苛刻,没有一名妃子敢忤逆皇后娘娘的意思,若娘娘这一次不出席夜宴,等于是当众驳了皇后娘娘的面子,旁人定会说娘娘恃宠而骄,得罪的肯定不止皇后娘娘一人,很可能表老爷都会受到当家的谴责,请娘娘三思!”

云清风冷冷一笑,“要我用这张脸出现在人前,想必定会倒了陛下的胃口,你们就不怕陛下马上就将我废了,到时候父亲的美梦不就立kè

破碎了吗?”

她知dào

,这四名丫鬟与其说是父亲派来服侍她的,不如说是父亲派来监视她的,父亲最希望的不就是自己能得到陛下的宠爱吗?今日若是出席宴会,别说的宠爱了,很可能再也见不到陛下一面。

“娘娘放心,奴婢们已经有了主意,既可以不让娘娘失礼于皇后,又可以保全娘娘的声誉。”

云清风眉头一皱,“什么办法?”

“娘娘,秋实擅长妆扮,奴婢可以用脂粉淡去娘娘脸上的红点,只是这过敏之症会让娘娘觉得难受,但只需yào

隐忍一晚上,相信几日的调理定能让娘娘恢复绝色容颜。再者,娘娘擅长歌舞,可以趁着今夜让众人一饱眼福,再以轻纱遮面,仅凭一对美目就可颠倒众生,到时候陛下一高兴了,娘娘可说肌肤不适,兴许陛下会怜爱娘娘,准许不必将轻纱揭开。”

“对对,秋实姐姐说得对,奴婢以为,娘娘一舞为陛下挣足了脸面,到时候什么要求都会答yīng

娘娘的。”

云清风立kè

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要自己舞一曲讨好陛下,再以肌肤不适为由,肯请陛下准许她一直戴着面纱。有些狐疑的看着秋实,“你确定,能隐去这些红点?”

“娘娘放心,一直以来娘娘素颜都如此绝色,今日不如就换换风格,让奴婢为娘娘浓妆装点。”

她们将地上的胭脂收拾干净,纷纷立在镜前,静等着云清风做最后的决定。

同是云家人,云清风觉得皇后应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为难自己,但是就如秋实所说,歌舞是除了美貌,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技能,她苦学十几年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一鸣惊人吗?那一日在云家后院,陛下都被自己的舞姿所迷住,那么今日,不如就让众人明白,云仙妃绝对不是浪则虚名,也好让皇后娘娘知dào

,自己绝对有资格“继承”她的地位。

云清风的骄傲,让她立kè

改变了主意。能让后宫佳丽以及满朝文武欣赏到她的歌舞,是他们的福气,自己的慈悲。

当她缓缓坐了下来,秋实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拿起了粉扑小心翼翼的为云清风打点起来。

许久之后,四名丫鬟退开身来,看着眼前仿佛换了一人的女子,脸上的表情让云清风有些担心,“怎么,不行吗?”

“……不,不是的,很美……”只是,这浓妆艳抹虽然隐去了云清风脸上所有的红点,却艳得不像是仙子,更有几分像蛊惑人心的妖精了。但实在比之前好上太多太多,就是不知dào

陛下会不会喜欢如此浓艳的云妃。

“我看看!”云清风迫不及待的拨开眼前的丫鬟,看着镜中的容颜,她沉默一阵,“这还是我吗?”果然,连她自己都不喜欢此刻的模样。

“娘娘,戴上轻纱就会习惯了。”春暖递过来一条梦幻轻纱,隐去半张容颜,这下只露出一对蛊惑妩媚的双目,气质显然比方才好了许多,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轻纱之下的美色。

云清风还有些犹豫,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骇人的手背,丫鬟们立kè

明白她在顾虑什么。

“娘娘,您稍等片刻!”

春暖提起裙摆小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双华丽的宝石手套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手套,是奴婢找司织房借的,正好与陛下送来的衣裙搭配,娘娘只要穿上了这一整套衣裙,简直就是完美得无可挑剔!”

“是呀娘娘,难得这样的大好日子,娘娘也不能穿着一身素衣出席,只要娘娘能忍耐着肌肤的不适,今晚定能成功过关。”

四名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终于说动了云清风,她缓缓站起身来,“换一条华丽的金色轻纱,既然本宫已经决定,那就要做到最好。”就算过敏了又如何,云清风相信,自己定能掌握乾坤!

……

“娘娘,来信了!”舞妃宫中,宫女警惕的从怀中拿出来一张纸条,镜前正在梳妆打扮的女子立kè

转过身来,“给本宫看看。”

这一次云妃入宫,可以说每名妃子的心中都有不安。由陛下亲自带回来的,又是云家人,那就是皇后娘娘的亲信,只怕他日荣宠无限吧?

舞妃听闻了这个消息,立kè

飞鸽传书给了云姝,她想问问御太医的意思,以及这个云妃的背景。

好不容易得到了萧皇的宠爱,她不能如此快就失去了!

打开纸条一看,舞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得了御太医的许可,她便觉得自信了不少,从那时候云姝救了她开始,舞妃便对云姝的话言听计从,并且深深的相信着。既然连御太医都同意了,那么对于这名云妃,她就不必要客气了。

今夜虽说是皇后特地为云妃举办的,但是舞妃始终不相信,皇后会真心对待此人。明知dào

云家是送一个人进来争夺陛下的宠爱,不就代表着连云家人对皇后都失去了信心吗?依照舞妃的了解,皇后又岂会甘心?

所以这一次,舞妃正好也能试探一下皇后的态度,她才好决定,该如何应对。

夜色渐沉,后宫的花园里点着七彩的笼灯,但凡二品以上的妃子都有资格出席。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派美色无边的景象。每位妃子为了今日,都盛装打扮竞相争艳,都说这个云妃倾国倾城,她们倒是要看看,在这个美色如云的羿国后宫,这个云妃又能美到何种地步,能不能让她们心服口服。

虽说是后宫举办的宴会,但不少官员也受了皇后娘娘的邀约出席。他们各怀心思,并带着对这位云家献上的美人无限的好奇,落座在春色怏然的花园之中。

“哦?今日可真是热闹。”一身华服便装的萧亦琛有些惊奇,他还以为云媚只是会草草的办了应对自己,没有想到场面居然如此盛大。

“皇上……”每位妃子的脸上立kè

露出了娇羞的笑容,纷纷起身对着来人行了一礼,各种风情入眼,萧亦琛微微一笑,心情愉悦。

“参见皇上……”大臣们齐齐行礼,男子只是微微一挥手,“免了!”便大步朝着主位的方向走去,坐下,四目环顾,却是不见那道超凡脱俗的人影,“云妃还未到?”

看着那些满眼期待的大臣,萧亦琛心中得yì

,他恨不得昭告天下,但凡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属于他!他甚至不屑去深想,这样东西是不是真的好,是不是带着什么阴谋诡计。

他就是这般的高傲自信,虽然,他也从未真zhèng

将这些锦上添花的东西放在眼里。

“皇上,今日怎的这般早?”云媚那轻柔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笑意,轻轻坐在了萧亦琛的身边。

“嗯,没有请凤家的人?”

“臣妾已经命人送去邀约,不过听说凤家的人正在准bèi

回辰国的事宜,就未出席了。”

辰国的护亲卫队留在宫中,本就不名正言顺,如今永宁公主去了云家养病,而凤家大少爷又重伤在身,他们只派了几名凤家的人跟去,剩下来的已经准bèi

回国。

萧亦琛虽然疑惑着凤家的做法,但并不在意,毕竟那是辰国的事情。只是……他听说,跟去云家的是那名一直戴着面具的男子,这让萧亦琛不由得多想了几分。

只听说那人是凤四少爷的朋友,就这般让凤家人信赖吗?想起那个人,萧亦琛不由得眉头一皱,总是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却说不上究竟何处古怪。

“陛下?陛下?”云媚看着萧亦琛居然走神了,难道,是在惦记着云妃?当下心中冷冷一笑,过一会儿,只怕陛下就会改了云妃的封号,换上一个丑字吧?!

丑妃,丑妃,呵呵,真是令人期待。

第四百零五章 天外有天

这声音唤回了萧亦琛的思绪,云媚温柔的笑着,“陛下可是在惦记着云妃妹妹?也真是的,臣妾已经命人去催了,只是不知怎的,妹妹到现在都还没有来。”

果真,四下环顾,场上已经坐满了人,唯独不见云清风的身影,正要开口命身后的公公去催,只见一名嬷嬷来到了云媚的身边,“启禀娘娘,云妃来了。”

什么?云媚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自己会收到云妃拒绝出席的消息,又或者是其他更加令人愉悦的事情,而看着这名嬷嬷的脸色,难道是一切如常?

云媚当下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春香,这眼神好像在怀疑是否是她办事不利,让云妃逃了。

春香面色坦然,只是微微低下头来,没有开口做任何的辩解。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云妃的丫鬟真的拿了那薄荷绿香进去点了,只是为何没有传来皇后想要的消息,只怕她之后要给个说法。

这时,一道隐隐的歌声传来,正在一旁敲击着宫乐的乐师们疑惑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众人只见四名婢女,手中提着四盏精致的金色荷花灯缓缓的出现在场中,为宽敞的道路隔开了一个小小的舞台。

萧亦琛一眼便认出来,那四名婢女,是云清风带进宫里的。

眼前立kè

为之一亮,这歌声渐渐清晰,他立kè

就认出来,是云清风的声音。

没有想到,那模样清冷的女子,居然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给自己惊喜。

萧皇的表情,让四周立kè

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看向那四名婢女的身后,眼中无比的期待。

优美的歌声越发悠扬,不用伴乐都能引人入胜。那四名婢女竟也跟着开了口,顿挫抑扬的合着乐,不同的声音唱出了不同的味道,竟是替代了乐器,给了这歌声最好的陪衬。

随后,四名婢女变换了队形,巨大的金色灯笼阻隔了众人的视线,随后一闪开,不知何时,场中竟是站着一名金色华服的美丽女子。

那女子带着闪烁着流光的轻纱,优美的舞姿随风旋转,一头及腰的长发飞扬,特别是那对妩媚之极的眼眸,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的魂魄勾了去。

萧亦琛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变,这是云清风?或许他已经习惯了对方一身洁白的长裙,犹如仙子一般神圣,不想换了一身衣裙,就让自己认不出来了。

不过结果是一样的,美,确实很美!不同于仙子一般的妖娆之美。

这陌生的美丽身姿,让众人立kè

明白,她就是陛下带回来的云妃了!没有想到一开场,就来了一段惊艳的舞蹈,妃子们脸色各异,有不屑,有轻蔑,有玩味,也有愤慨的。

舞妃看着对方那纯熟的步伐,刚柔并济的腰力,就知dào

对方也是从小习舞,这支舞可圈可点,确实不错。只可惜看不见对方的容貌,那轻纱着实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恨不得有一阵狂风拂来,让他们开开眼界。

一曲终了,云清风那惑人的眼神,已经把各位大臣迷得昏头转向。只见金色的妖娆身影缓缓来到萧皇的面前,盈盈行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好,好!云妃当日一舞,已经让朕印象深刻,今日更是刮目相看!赐座!”

云清风满yì

的抬起眼来,不想却是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紧紧的跟着她,四目相对,云清风心头一惊,皇后娘娘与她印象之中实在是判若两人,特别是她此时的眼神,让自己浑身的不自在。

云媚的目光犹如刀子一般,好像恨不得割开那条轻纱。只是看着对方光洁的额头,让云媚十分恼火。这是怎么回事?她果真没有点那个香吗?!目光再投向云清风的双手,只可惜,对方带着金色的华丽手套,根本看不见半寸的肌肤!

春香已经感受到了皇后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杀气,心中略显担忧,不过她不怕,就在踏入椒房宫的那一刻,她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四名丫鬟心中欣喜,还以为就要顺利过关的时候,有一名妃子轻笑着开了口。

“听说云妃妹妹貌若天仙,姐妹们早就想要一睹芳容了,陛下,可以不可以呢?”她娇声的看向萧亦琛,知dào

只要陛下开口,云妃就算想要装清高也没有借口。

这名妃子是皇后示意的,她早就料到云清风可能不肯露出容貌见人,便安排了这么一出,或许,是那香料的药效不够猛烈,只让她的脸颊出现了症状也不一定。

哪知dào

,云清风已经站起身来,对着萧亦琛歉意的行了一礼,“启禀陛下,臣妾初入宫中,兴许是不适应,肌肤出现了些许症状,只怕要让几位娘娘失望了。”

“哦?怎么了?”萧亦琛的目光落在云清风的脸上,从他此刻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出对方擦了许多的粉。

难怪,一向素颜的美人今日要浓妆艳抹了。

云媚眼前一亮,难道真如她所料,只是脸颊出了症状?那这个云妃的运气也太好了!所以她才想了这么一出,用舞蹈来讨好陛下,就是为了现在!

“只是出现了轻微的过敏之症,妾身自知有罪,这才献上一舞赔罪,请陛下宽恕。”

原来如此。

萧亦琛倒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况且方才那一舞,他也很是满yì

。“也罢,等爱妃好一点,你们再看也不迟!”

云媚袖中的手紧紧的握起,她就是见不惯萧亦琛对这个云妃百般体贴的模样,连云仙宫都给她住了,这会儿只是说了一两句话,就一笔将这一次夜宴的意义抹消!只怕陛下也忘记了,这么多位大臣也等着看云妃的真容!

“那真是可惜了,不过妹妹不如摘下面纱,让本宫看看,或许本宫能帮上一点小忙呢。”云媚僵硬的笑着,眼中尽是精光。就算陛下护着她,可不代表自己这般好糊弄。

云清风没有想到同为云家的人,皇后居然会为难于她,当下微微一愣。幸好萧亦琛及时开了口,“罢了,既然过敏,也见不得风,皇后明日再命人去云仙宫为她诊治吧!”

“……是。”云媚一咬牙,微微低下头来隐去了眼中的不悦。

四名丫鬟暗地里对视了一眼,果真如她们所料,皇后定是恼了云妃。或许她们该将此事回报给表老爷,让当家的想个办法。

这时,舞妃却是缓缓站了起来,“方才云妃娘娘一曲,真是令妾身惊艳。陛下,妾身实在忍不住,也想献上一曲,为陛下助兴呢。”舞妃的话,让云媚立kè

来了一个主意。

这个云家来的丫头,定是觉得自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吧?自己倒是要让她知dào

,这个后宫之中,可不是单单凭着一张脸就可以过五关斩六将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论舞姿,舞妃确实无人能及。不如就借着舞妃这把刀,给云妃一点颜色看看!

“舞妃好雅兴,正好本宫也想念舞妃妹妹的舞姿了,来人,赐乐!”皇后这一开口,不少人心中立kè

明白了,原来这个云妃并不得皇后娘娘的心,否则皇后又怎么会允许舞妃在这个时候拆台呢?

云清风显然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心思,只是思量着这个眼前这名自告奋勇的女子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她对自己的舞姿可是十分自信,对方毛遂自荐,只怕也是自取其辱罢了。

可是当那别具一格的宫乐响起,场中的女子一个抬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云清风回过神来,便觉得四周的气氛大不一样。

“好!好!”仅仅一个动作,就引起了萧皇陛下的赞叹,云清风眉头一皱,下一秒,她便觉得震撼无比。

场中的女子犹如仙鹤一般,在风中翩翩起舞,她的舞步,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云清风第一次知dào

,有人能将自己的手脚,活用到这样的境界。好像那真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融入乐曲之中的精灵。

无可挑剔的姿势,轻如羽毛的跳跃,再加上浑然忘我的表情,云清风立kè

后悔,自取其辱的人,根本就是自己!

这时,那悠扬的歌声响起,众人立kè

看向那开口的妃子。

她是新入宫的鹂妃,她的声音比起之前的几位歌喉好的妃子,有过之而无比及,便被萧皇封了鹂妃的雅号。这个歌声,让云清风更是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直以为自己的歌喉好,可是与对面那正在歌唱之中的妃子相比,云清风的脸便火辣辣的疼着。

她坐在那儿,终于察觉到了各种轻蔑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来,她们在取笑自己!取笑她方才的自不量力!

连那四名丫鬟也吃惊不已,她们没有想到,这后宫之中竟是人才辈出,居然眨眼的功夫,自家的娘娘风头就被掩盖了过去。什么叫小巫见大巫,今日她们算是领教了。

那无与伦比的舞姿旋转到了云清风的面前,此刻众人觉得,这起舞中的女子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她的气质,她那两条灵活的腿,都让人叹为观止。

一个旋转,舞妃的长裙犹如花瓣一般,在云清风的面前盛开,一曲终了,连带着那绝美的歌声,久久的回荡在众人的心里。

不知是否歌声感动了上天,一个闷雷,敲醒了丫鬟秋实的心。

糟了!要下雨了!娘娘的妆……

第四百零六章 原形毕露

三道闪电划破天际,那忽闪的冷光落在舞妃的脸上,云媚的心情却是好不起来。眼前的这名女子,真的是当初那个被自己整得残废的人吗?陛下看着舞妃的眼神里尽是欣赏,而云媚心中矛盾不已。

她确实想要借着舞妃来打击云清风,可是这等同于给了舞妃机会丰满自己的羽翼。云媚突然觉得,这个偌大的后宫,每一个女子都是自己的敌人,防不胜防。

当她想要除掉谁,又立kè

会有另一个人站起来。

“哈哈,好!好!连上天都被爱妃你的舞姿震撼了!”萧亦琛大笑着,“快快起身。”

舞妃微微抬起眼来,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陛下过奖了,臣妾到底是比不上云妃娘娘的仙姿的。”这句话落在云清风的耳中,就好像在讽刺她一样。

“哪里哪里,各有千秋!”

萧亦琛今日心情极好,然而一颗颗雨点开始陆续砸在花园里,云媚暗叹着这雨来得好!她可不想再看这些贱人们矫情了!正想开口,身边的男子却是笑道,“朕难得有如此雅兴,撑伞!就让我们体验一下雨中作乐的滋味!”

雨水砸在云清风的额头上,冰冷让她立kè

回过身来,急促的呼吸着低下头来,生怕看见那一对对讽刺的目光。

为何她苦练多年,这一次居然输了?!父亲明明说过,自己有天赋的……

“娘娘……”秋实拿出了帕子轻轻拭去云清风脸上的雨水,这时候宫女已经打开了大伞,这雨不算大,配合着宫乐,确实别有一番情趣。

看着那要呼之欲出的红点,秋实已经焦急的从袖中拿出了早已经准bèi

好的水粉,这时一道犀利的目光让她敏锐的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皇后那泛着精光的双眸。

秋实的手一僵,她自知在眼下的场合,当众为娘娘补妆是十分不妥的行为,本想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轻轻的拍一层粉,可是皇后已经给她递来了警告的目光,秋实不得不心虚的低下头来收起了自己的动作,满心担忧的退到了一边。

“哼,没教养的东西!”云媚低声冷哼,果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居然敢当众补妆,若让别人抓了口实,只怕会说她们云家没有规矩,不懂分寸!

然而这一瞥,云媚立kè

皱了眉头,是她的错觉吗?方才好像看见了云清风额头上透露出一片红点……云媚的脑中灵光一现,原来如此!只怕云清风此刻的状况很不好吧?所以那个丫鬟才焦急的想要给她补妆!

云媚抬眼看着烟雾朦胧的天空,这雨下得可真是及时,看来这一场夜宴还真是不能这么早就散了!

萧亦琛听见了她这一句抱怨的话,不悦的瞥过来一眼,云媚立kè

回过头来轻声解释着,“妾身是说,云妃身边的宫女真是不懂得伺候,还都是从云家带来的人,居然让云妃妹妹有了不适。”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看向云清风的方向。那蒙着轻纱的女子依旧低着头,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模样。

“嗯,你说得对。挑几名伶俐的宫女送去,毕竟是你娘家的人。”

陛下可真是有心呢。云媚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轻视,随后转过头去,对着春香使了一个眼神,聪明的丫鬟立kè

明白了什么,微微上前俯身。

“去,照顾好云妃,别让她淋了雨。”

春香得了眼色,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天地之间拉开了一条巨大的雨帘,却好像丝毫无法影响众人寻欢作乐的心情。

“娘娘,这是皇后娘娘赐的葡萄美酒。”

春香提着一个精致的酒壶出现在云清风的身旁,她微微俯身,目光落在云清风的额头上,那若隐若现的红点此刻越发的清晰,春香心中立kè

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倒了杯美酒,便将酒壶放到了桌角上。

云清风深吸了口气,天知dào

此时她有多想离开这个丢人现眼的地方。垂着眼看向那八分满的酒杯,立kè

伸出手去端起,仰头一口饮下。

“……娘娘。”秋实在一旁低声提醒道,娘娘如今的状态可不宜饮酒,这会加重过敏的症状。

“哎呀,好痒啊……”身后那撑着伞的宫女不知怎的,开始不停的挠着自己的手臂和脖颈,摇摇晃晃的大伞极不安稳。

几阵风刮过,那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云清风的脸上,滴进她的眼中,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一抹,那些红点越发的清晰。秋实心中暗道不妙,立kè

看向身后的宫女。

“怎么撑伞的?都让娘娘淋了雨了!”

“可是……奴婢的身上好痒呀!”那宫女紧紧皱着眉头,左挠右抓的模样实在不成体统。

秋实立kè

一摆手,“让我来吧!”不想她刚刚跨出一步,居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那名撑伞的宫女扑去,顿时哎呦一声,两人撞在一起,那巨大的伞立kè

一斜,正好砸在了云清风的头顶上。

“啊——”

这边的混乱立kè

惊动了众人。

“发生了何事?”

只见云清风的席位上一片狼藉,大伞落在一旁,扫掉了桌上一半的糕点,两三名宫女叠在一起,哀声不断。

雨水尽数落在她们的身上,云媚的眼中划过一抹调笑,高声道,“还不快扶云妃起来!”

“娘娘!娘娘!”

春香立kè

上前,十分机警的用脚拨开了地上那些细小的豆子,伸出手去将倒在地上的云清风扶了起来,好似不经意的扯掉了对方脸上的轻纱,任由雨水落在她的脸上,化开了浓浓的脂粉。

萧亦琛不悦的看着那混乱的角落,此刻娱乐的心情也没有了。正想一挥手让众人散了,只听一声惊呼,“呀,娘娘,您的脸……”

春香惊恐的喊了一句,立kè

引来无数的目光。

只见那张白皙的脸上布满了红点,混合着厚厚的粘稠脂粉,看起来犹如融化的蜡像一般,甚是恐怖。云清风皱着眉头,还未反应过来众人那惊恐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看向萧亦琛的方向,却发xiàn

陛下正用一种惊讶以及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的脑中轰的一声,“我,我的脸……”

伸出手去一抹脸颊,立kè

抹开了一层厚厚的脂粉。

“娘娘,快!快戴上!”秋实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和其他的几名宫女手忙脚乱的寻找着云清风的那块轻纱,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席位间传来阵阵惊呼,这就是云家献上来的绝世美女吗?

这哪里是美女?这简直就是修罗啊!

那张布满红点的脸还带着一块一块凝结的脂粉,看起来令人胃中翻滚。不少大臣们纷纷撇开眼来,又不好将恶心反胃表现得太过明显,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kàn



然而,也有不少妃子们露出了惊喜嘲笑的表情,呦,这就是绝世美人呀?还真是让她们大开眼界了!

形形色色的目光落在云清风的眼中,她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立kè

用袖子捂着自己的脸狼狈无比的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耳边似乎充斥着各种嘲笑声,让她一时间慌了情绪。

“娘娘,娘娘……”

然而不等秋实她们阻止,云清风已经拨开了众人冲进了雨幕之中,眨眼间就消失在一道道视线之中。

春香已经默默的回到了云媚的身后,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啧,陛下,看来云妃妹妹的情况不太好,过会儿妾身就让几名御医过去看看。”云媚的语气里尽是同情,而她也注意到了萧亦琛那浓浓的厌恶之情。本想让众位大臣好好的惊艳一把,没有想到生生变成了惊吓。

可以说,萧皇今日算是颜面扫地了。

云媚的语气在萧亦琛听来,就好像在嘲笑他一般。男子立kè

满身煞气的站起身来,皱着眉头看着那一片狼藉的席位,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他愤愤的甩了衣袖大步的转身离开。

“哎呀,好好的宴会,就这么糟蹋了!散了吧,薄雪,扶本宫回去。”云媚的嘴角噙着笑意,伸出手去任由春香扶起,在那一片议论声中缓缓离开。

椒房宫中,传来一阵得yì

的笑声。

“薄雪,这一次做得好,为本宫出了一场恶气!”云媚心情说不出的愉悦,“本宫要好好的赏你!”

嬷嬷在一旁看着春香那一脸不骄不躁的模样,心知皇后娘娘对这一次选的宫女十分满yì

,只怕,薄雪是这些年来,第一个得了皇后赏赐的宫女。

“能为皇后娘娘分忧,是薄雪的福气。”

“你这丫头,本宫就是欣赏你聪明!拿着吧,跟着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你!”云媚的脑中浮现出云清风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容,再一次抑制不住的狂笑了起来。

嬷嬷在一旁提醒道,“娘娘,不如干脆毁了云妃的容貌。”

“不,本宫留着她还有用。况且,云妃比舞妃蠢多了,也不怕她东山再起。有一张绝色的容颜又如何,这一次真是闹了场大笑话!只怕往后皇上对着她,都会想起今日的场景,你说,是不是倒足了胃口?”况且,真的毁了她,父亲那边自己也不好交代。

这一次,云家的几位老爷又能说什么呢?是云清风自己不中用,而不是她不肯帮衬一把。

云媚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冷冷的笑意。

第四百零七章 远芳滑胎

此时的辰国,正处于一片忙碌之中。

御书房里,俊美的男子尽显疲色,东方旭那消瘦的下巴残留着点点胡渣,更让他增添了几分男子的成熟韵味。而原本清明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浓思,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未雨绸缪一般。

“殿下。”

“请进。”

昌荣侯大步跨了进来,撩开衣摆在东方旭的面前行了一礼。

“侯爷免礼,事情办得如何了?”

“启禀殿下,所有与梅妃有所联系的官员,已经尽数押入天牢,没有落网之鱼。”昌荣侯已经不再保持中立,他用果决冷酷的行动给予了太子最有利的支持。

“做得好,传令下去,将这些官员的家产尽数充公,家眷发配边疆!”东方旭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拟了一道圣旨。

“殿下,昌定侯爷也快回来了。”

东方旭提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脑海中立kè

浮现出那张清雅的面容。“那,就让他把永吉县主一并带回来。”

昌荣侯眼中眸光一闪,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是!”

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他已经将梅妃余孽清除干净,这一次,连母后都支持他!东方旭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的步伐,他要让云姝好好的看着,他做到了!

如今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一定会履行当初的承诺,将皇后之位留着,等着她回来!

……

“娘娘,如今宫中的形势好像有些紧张。”太子宫中,新兰警惕的从外头进来,小心翼翼的关上了屋门。

西月正好收拾起自己刚刚配好的药粉,嘴角微微一勾,“怎么会不紧张,杜远秀的肚子已经那么大了。”西月最担心的,就是太后会以太子侧妃怀有龙子为由,立她为皇后。

西月心知肚明,这个后宫之中无人支持自己,她已经给使者送去了一封求助信,希望萧皇能伸出援手。

当然,她已经准bèi

好了一套无可挑剔的说辞,说她当初会选择帮zhù

太子,也是万般无奈之举,更是为了羿国的宏图霸业。她在赌,反正自己如今也是孤军奋战,就算陛下拒绝了,难道还能派人来杀了自己?况且太子登基,萧皇肯定要派出一人前来盯着,那么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她如今还好好的活着,对于萧皇来说,就是最具有利用价值的。

要想登上皇后之位,就需yào

萧皇陛下的支持。而陛下想要完成霸业,也需yào

自己里应外合。

哪怕前途困难重重,哪怕太子根本不让她近身一步,她都无法眼睁睁的将皇后之位拱手让人。

“娘娘,听说今日,太子侧妃的妹妹要进宫。”新兰方才特地出去外头兜了一圈,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哦?杜远芳?

“走,我们也出去透透气。”西月的眼中带着几分算计,踏出了自己的屋子,她的目光落在花园里那一地的鹅卵石上,当下脑中浮上一个想法。

信手挑了几块最圆滑的放入了袖子里,带着新兰大步的朝着杜远秀的宫殿走去。

花园里。

“太子妃娘娘。”

亭子里的杜远秀听见了来人声,欣喜的抬起头来,娇嗔一句,“妹妹,这里没有外人。”

杜远芳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杜远秀那笨重的身子上,“姐姐,在宫里头礼数还是要有的,否则会落人口实。”

姐妹之间调笑着,杜远秀的心情难得的轻松,也只有在此时此刻,她才能让自己完全的放下心来。

“妹夫就要回来了吧?”

提起凤宇,杜远芳面上一红,轻点了点头。

看着她这幸福的表情,杜远秀心中着实羡慕。“看你气色不太好,得调理好身子才行。”

“不知dào

他如何了?若不是父亲说一切安好,妹妹前阵子都夜不能寐,夜里总是梦见不好的事情。”自从凤宇离开京都,从最开始数天会有一封平安信,后面不知怎的就杳无音信。杜远芳难以抑制担忧的心,整个人瘦了一整圈。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等妹夫回来,你们就一家团聚了。”她伸出手去若有所思的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杜远芳立kè

明白,自己的二姐又在烦恼着与太子之间的事情,她犹豫了片刻,便微微一笑,“二姐,远芳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

“妹妹怎的这般客气?”

只见眼前略显苍白的面容带着几分难为情,杜远芳声音轻柔,“就是……有孕初期,可要注意些什么?”

杜远秀微微一愣,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有孕初期?这……看着杜远芳的脸色,她立kè

恍然大悟,“妹妹,你……这是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杜远芳的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在他离开不久,我就发xiàn

了……”

“这么说,已经两个多月了?!哎呀,妹妹怎么不早说!双喜临门呀!”杜远秀打心底为她高兴,新婚不久就与自己的夫君分别,她明白自家的妹妹心中该是多么忧伤,如今夫君就要回来了,自己又有了身孕,完全可以想象杜远芳是多么的期待。

“昌定侯夫人知dào

了吗?”

杜远芳微微摇了摇头,“母亲近来皆是为了父亲和夫君担忧,远芳不想给她增添负担,便私下请了大夫看了,只是说让远芳注意休息,并无大碍。”

“这怎么行?!快,我们立kè

回宫去,命御医来为你诊脉!这初期可要小心才是,远芳,你真是太粗心大意了!”杜远秀一副焦急不已的模样,“来人,备轿!”

看着自家姐姐那担忧的模样,杜远芳不好推脱,便笑着任由对方善意的训斥着。

“娘娘,太子侧妃似乎要回宫中。”新兰打听好了一切,特地回来向西月禀报。“已经备了轿撵,应该会经过顺德路。”

“好,我们先回去吧。”西月眼中带着阴冷的笑意,她掂着手里的鹅卵石。杜远秀如今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自己送去的东西她一概不吃,确实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可是如今,是她们自己送上门来的,倒是要好好kàn

看,这一次她会不会还是那么的幸运。

两只竹撵在顺德路上慢慢的行进着,杜远秀满心喜悦的看着身旁的女子那依旧平坦的腹部,“若是母亲知dào

了,一定很高兴的,以后,你我腹中的孩子出世了,也有了玩伴。”

杜远芳本想三月之后再告sù

她,可是不忍自己的姐姐心绪总挂在那些烦心事上,便忍不住提出来转移了她的视线。两人之间的谈话越发轻松愉悦,杜远秀脸上神采飞扬,不停的说着关于孩子的事情。

突然,竹撵一阵波动,只听哎呦两声,前方的轿夫脚下一滑,两人撞在了一起,杜远芳毫无预警的就从轿子上摔了下去。

“啊——”

“远芳!停轿!”

杜远芳重重的落在地上,她痛苦的瞪大了双眼,脸色瞬时惨白。

“远芳,你怎么样了?!快,快传御医!”

“二姐……疼……我的肚子……”杜远芳方才那一摔,盆骨受到了猛烈的一击,此刻只觉得腹部一阵绞痛,她的脸上瞬时冒出了冷汗,整个人苍白得令人心惊胆战。

“呀,娘娘,血……”

一旁的宫女惊呼一声,众人分明看见,那一身暖绿色的衣裙下方,渗出了一滩红色的鲜血。

杜远秀的心中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怕,远芳,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快,快传御医啊!”

暗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这边的动静,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角落里。

“什么?那个杜远秀运气竟然这么好!”她分明放了好几颗鹅卵石,怎么偏偏摔的是杜远芳?!该死!老天未免太眷顾她了!

“娘娘,太子侧妃的妹妹当时就流血了……”新兰心中疑惑,她们并不知dào

杜远芳也有孕。

“哼,那又怎么样,是轿夫的过失,与我们何干!”西月的语气之中满满的不甘心。

屋子里,那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御医们拦着,不肯让杜远秀进去。

焦急的女子在屋外徘徊着,不一会儿,太子闻讯赶来,脸上写满了严肃,“发生了何事?”

杜远秀脸色苍白,她看着眼前质问着的男子,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屋门缓缓打开,几名御医脸色难看的走了出来,“启禀殿下,启禀娘娘,凤夫人……小产了。”

“什么?小产?!”东方旭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不知dào

,杜远芳有身孕的事情。

杜远秀双腿一软,整个人差点栽倒在地,幸好身旁的宫女及时扶住,“娘娘,小心身子啊!”

“远芳……远芳……这……”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让远芳进宫,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她的错!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杜远秀颤抖的双腿慢慢的朝着屋门口靠近,数人围在她的身边,生怕连太子侧妃也出事。

榻上的女子闭着眼,脸色苍白如纸,宫女们已经早早的将那些血水端了出去。杜远秀也顾不得其他,紧紧的握住了被子里那冰凉的小手,“远芳……都是,都是二姐的错……”

东方旭紧皱着眉头,俯瞰着那几名跪在眼前的轿夫。

凤宇就要回来了,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要如何与自己的兄弟交代?!

“说!为何凤夫人会小产!”这隐怒的声音,让几名轿夫立kè

抖了抖身子。

第四百零八章 一波未平

八名轿夫立kè

重重的磕起头来,“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东方旭紧皱着眉头,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凤宇即将归国,而他的夫人却在宫中出了事情,自己要如何面对他?“若不给本殿一个交代,你们,就给凤夫人腹中的孩子陪葬吧!”

轿夫们脸色一白,一个个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心虚的对视了一眼,互相用手肘推脱着,直到东方旭已经表现出十足的不耐烦,其中一人才颤巍巍的从袖中拿出了几颗硕大的鹅卵石,放在了身前。

“奴才们……不小心脚滑了……可也不知dào

怎么的,这用来装点盆栽的鹅卵石会出现在顺德路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东方旭的目光落在那几颗石子上,“这么大颗的石子,你们也没有看见?”

其中一人已经吓得哭了出来,“这鹅卵石的颜色与顺德路上的铺路石十分相近,若不注意着实很难发xiàn

……也不知dào

是哪个宫人搬运盆栽的时候落下来的,奴才们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啊!”

他觉得赶紧把责任推卸给管理园林的宫人最好,他们可都是无辜的!

东方旭立kè

看向身边的大公公,“去,查一查今日是哪几名宫人搬运盆栽经过了顺德路!”

“是,奴才这就去。”大公公满脸的谨慎,他知dào

今日若不将事情差个水落石出,宫中就别想消停了。

很快,昌定侯夫人与昌庆侯夫人收到了消息,火急火燎的进了宫。榻上的女子刚刚苏醒,却只是目如死灰的盯着帷幔,脸上毫无生气。

“远芳!远芳……你,你……”昌庆侯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这副模样,伤心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昌定侯夫人紧紧皱着眉头,眼中尽是心疼。她根本不知dào

自己的儿媳妇已经有了身孕,却突然收到远芳小产的消息,惊魂未定,却也带着深深的自责。

她这段日子只惦记着自己的夫君和远在羿国的儿子们,对于远芳确实不够用心,“远芳,都是母亲的错……”

“不,亲家母不要这么说……”昌庆侯夫人本想说,都是远芳这个孩子不懂事,应该早点将这么重yào

的事情告sù

她们,可是眼下,她生怕这样的话语会让杜远芳觉得她们在怪罪她,于是对于孩子的事情绝口不提。

榻上的女子,眼角默默的滑下两行泪水,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慢慢伸出手去捂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修长的五指紧紧的握着。都是她的错,她对不起这个孩子,她对不起夫君。

昌庆侯夫人抹着泪,安静的退出了屋子,留下昌定侯夫人陪着杜远芳。

“太子侧妃人在何处?”她要知dào

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何好端端的会从轿子上摔下来。

屋子里。

杜远秀紧紧的盯着桌面上的鹅卵石,她命人从那轿夫手中取来的。

“奴婢参见侧妃娘娘。”

“娘娘,这就是管理园林的徐嬷嬷。”

杜远秀抬起眼来,仅仅半日的功夫,她却憔悴了许多。“免礼,嬷嬷可知dào

,今日哪几名公公搬运盆栽经过了顺德路?”

“回娘娘的话,方才殿下也差人来问了,奴婢查过,今日并无任何搬运盆栽的记录。”宫中出了如此大事,整个后宫都紧张不已,好像每个人都在谈论着关于凤夫人小产的事情,生怕被牵连进去。

杜远秀眼中一沉,果然不是意wài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几颗鹅卵石来的蹊跷。就算真的是有宫人不小心落下了,但这些鹅卵石体积硕大,掉在地上定会发出声音,不可能无人察觉才是。

直觉告sù

她,这一次杜远芳会小产,可能与她自己有关系。

“嬷嬷可能辨出这些鹅卵石出自哪个宫中?”

徐嬷嬷小心翼翼的结果那鹅卵石一看,再拿到鼻间闻了闻,细细思量之后,“奴婢觉得,这可能是放在虞美人盆下的鹅卵石,上面还有些许虞美人的花粉,如今正值虞美人盛开的季节。”

虞美人?杜远秀好像在回忆些什么,徐嬷嬷补充道,“这花粉带着淡淡的红色,可见是近来刚刚进献入宫的绝代佳人,而这种绝代佳人,只有太子宫中,太子妃的院子里,以及太后宫中才有。”

太子妃!杜远秀的脑中猛地一震,她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太子妃……太子妃……原来她还没有死心!哪怕此时证据不足,杜远秀都可以肯定,此事与西月脱不了干系。她一直都想要害自己腹中的孩儿,况且,太子宫里的人都知dào

今日远芳要进宫。

那么说……远芳真的是被自己拖累的!太子妃要对付的是自己,只是不想,上天眷顾没有让自己摔了,否则恐怕腹中的龙子也保不住。

徐嬷嬷看着杜远秀此刻脸上的表情,谨慎的收敛了自己的眼神。这后宫之中的事事非非又有多少人说得清楚。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只能尽本分小心伺候着,不惹祸上身就是福气了。

“你下去吧,此事切勿声张。”

“是,奴婢遵命。”

杜远秀沉默了片刻,随后看向身边的宫女,“去查查,今日太子妃去了何处。”

不久之后,昌庆侯夫人来到了屋外,“太子侧妃。”

杜远秀立kè

站了起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好kàn

。“母亲……”她的眼眶湿润着,努力抑制着自己心中的愤nù

与悲伤,此时此刻,她觉得无颜面对自己的母亲,更不忍再去探望杜远芳。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远芳为何……”

杜远秀的眼中一暗,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太子妃!她几番容忍,不想却酿成了今日的大错!不能再这般纵容那个羿国公主了,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才害得妹妹失去了孩子!

这世道人心险恶,杜远秀此刻深深的明白,若你退一步,敌人就会得寸进尺跨三步!到时候不但害了自己,还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御书房里。

“殿下,不好了……”今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宫外来了一名男子,“不知殿下可下了命令,大肆售出武器弓弩?”

东方旭眼中尽是讶异,“怎么回事?”

那名男子立kè

收敛了神色,果然如此!

“殿下请看!”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件,信中,是东方旭的笔迹,竟是大量的低价出售他手中那些兵器铁铺生产的武器,并且运送到边境,过河出国!

“本殿从未写过这样的信件!”东方旭大惊,要知dào

他手中的那些兵器铁铺,已经屯了不少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正等着有朝一日派上用场,自己不可能会下令将它们全部出售的!

“可是,殿下,此信上有殿下的玉佩……”

信件的落款处,确实就是东方旭随身携带的那块玉佩,中间那印鉴的红墨特别清晰,不是赝品!

东方旭伸手摘去了自己挂在腰上的玉佩,他从不离身,那又是谁下了这样的命令?!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自己的玉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盗刻了!

俊美的男子脸上尽显阴沉,竟会有这种事情!“立kè

下令,不准将武器运送出国!”

“殿下,已经送出去三批了,就算立kè

制止,我们的损失也不少。”

东方旭犀利的抬起眼来,那名男子立kè

屏住了呼吸,他犹豫了许久终于开了口,“殿下,属下以为,此事应该是殿下亲近之人所为。这印鉴是真,而殿下的玉佩还在身上,会不会是有人趁着殿下不注意,偷偷刻下了玉佩的模样……”

他说得有道理,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亲近之人……东方旭的脑海中立kè

浮现出一张美丽的容颜,他的眼中一沉,“来人,传令下去,大肆搜查太子宫,一个角落都不能落下!”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西月,屋子里立kè

来了大批的东宫侍卫,开始从每一处角落搜查起来。

西月看着他们好像在找寻着什么东西,脑海中灵光一现,立kè

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而杜远秀那一边。

杜远芳的屋子里突然冲进来数名东宫侍卫,昌定侯夫人和昌庆侯夫人皱了眉头,“发生了何事?!”

“两位侯爷夫人,失礼了!殿下下令全面搜查太子宫。”

两位夫人对视了一眼,而榻上的女子眼中微微一动,担忧的望向屋门口。

这时,一个声音从外头响起,“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侯爷夫人立kè

走出屋外,只见一批东宫侍卫从杜远秀的屋子里出来,随后,押着那脸色严肃的女子。

“啊?太子侧妃!”昌庆侯夫人忍不住喊了一句,杜远秀闻声望来,只是紧紧皱着眉头,便跟着那些侍卫离开了她们的视线。

“太子侧妃……”身旁响起了一个虚弱的声音,昌定侯夫人大吃一惊,“远芳,快,回去躺着!身子要紧啊……”

杜远芳满是担心,此刻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小产的事情,这么大的动静,她的姐姐被带走了,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杜远秀便被带到了御书房。

东宫侍卫统领将一样东西呈上,东方旭轻轻瞥了一眼,随后看向杜远秀,“这是从你屋子里搜出来的,可有什么解释?”

杜远秀并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她立kè

将目光透向那样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块已经干涸了的泥块,上面还有个深深的印记。

第四百零九章 西月出逃

“臣妾不知。”杜远秀紧锁着眉头,她从来不曾见过这样东西。

“这是从你屋子里的柜中搜出来的,你说你不知情?”东方旭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危险,然而,眼前的女子却是坚定的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目光坦荡。

“臣妾从未见过此物。”

那张倔强的小脸,让东方旭有些晃神。眼前的女子,与从前那名温婉柔弱的女子判若两人。她的腹部高高隆起,眼神毫无隐瞒。

“本殿已经派人去查了,数月之前,本殿有一次醉酒,是你进了本殿的屋子,说!是不是那个时候,你盗刻了本殿的玉佩!”东方旭的声音充满了怀疑,杜远秀疑惑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这是什么意思?

“臣妾为何要盗刻殿下的玉佩?”

她的眼神,不像在说谎。东方旭也觉得疑惑,杜远秀有何理由要这么做,况且,他也从未与她提起,这块玉佩的重yào

性。

“你可知dào

,就凭着这样东西,本殿就可以定你们昌庆侯府通敌卖国之罪?”

通敌卖国?!杜远秀吃惊的瞪大了双眼,“殿下,臣妾对这件东西完全不知情,昌庆侯府多年来为辰国效力,更不可能会通敌卖国。若殿下怀疑,大可以将臣妾押入牢狱,臣妾愿意一人承担!”

她略显激动的往前跨了一步,然而身子笨重,这一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的脸色苍白无力。

东方旭的眼神有些犹豫,他立kè

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再看向那块印泥。果真是有人刻了他的玉佩,方才还传来消息,自己安插在朝外的数名得力部下被陆续暗杀,看来对方还用自己的玉佩,引出了他的那些部下。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轻微的声音。

“进来。”

沈青一脸慎重的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殿下,属下有一事禀报。”

……

无人的林子里。

“使者!使者!”西月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她已经知dào

发生了何事,没有想到辰国太子身上的那块玉佩这么重yào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如今杜远秀被抓走了,但难保辰国太子还是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西月知dào

,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哪怕她不甘心,她都不得不为自己的生命留一条退路。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如此慌张?”

蓝相良的脸上带着笑意,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看清楚了眼前这名女子的所有把戏。那封信,他根本就没有替西月转交给萧亦琛,他的任务,只是要监视萧皇在辰国宫中的一举一动,并且丛中破坏,他才不是萧亦琛的走狗。

所以西月的一切举动,在蓝相良的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过也为他在辰国宫中无聊的生活增添了一丝乐趣。

“使者,陛下来信了吗?”

“怎么?太子妃急了?”

西月哪里顾得上蓝相良语气之中的调笑,“陛下已经动手了,辰国太子肯定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求使者转告陛下,让陛下速速来救西月……西月知dào

辰国太子的很多秘密,对陛下一定有帮zhù

的!”

对方那哀求的表情,让蓝相良嘴角微微一勾,却是无动于衷。

“是真的!西月还给辰国太子下了药,若西月被抓住了,太子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来要挟西月将解药交出来的!到时候就会坏了陛下的大事啊!”西月当初就是以这个理由,骗了那时候的使者。萧皇最初的目的,也是想让西月对东方旭下药,好控zhì

他。

“你不是已经嫁祸给太子侧妃了吗?”

“可是……辰国太子不一定会相信啊!”她万万没有想到萧皇会用自己盗刻的玉佩做出这种事情来,辰国太子就算怀疑太子侧妃会通敌卖国,但只要他查处此事和羿国有关,肯定会怀疑自己!

如今的辰国太子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正直心软的人了,辰皇的死让东方旭仿佛换了一个人,如今,西月也没有把握,太子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她!

所以,她不能再在辰国宫中待下去了!哪怕心中十分的不甘,可是与自己的性命相比,皇后之位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活着才是最重yào

的!

“离开了辰国,太子妃的解药可怎么办?”蓝相良好像在看着好戏一般,他的话让西月浑身一僵。

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使者知dào

,自己一直以来都有向辰国太子讨要解药?他怎么知dào

的?不,不可能!可是……若使者不知dào

,他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使者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如此聪明,还不明白吗?永吉县主配的解药是不是很有用?与其向萧皇求助,不如向辰国太子磕头认错,怎么样?”蓝相良看着西月那慌张的神情,讽刺的笑了笑。

他对萧亦琛培养出来的人全无好感,虽然,他也很可怜眼前的这名女子。

西月的双腿一软,她再蠢也明白了,原来使者什么都知dào

,那这么说,陛下也知dào

了?

眨眼间,林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西月再也控zhì

不住,害pà

得瘫软在地。事到如今,她谁也依靠不了,只是靠自己了……

“娘娘,娘娘!我们可怎么办啊?奴婢,奴婢不想死啊!”新兰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如今她只能祈求西月离开的时候带上她。

“滚!别拦着本宫的路!”西月满心焦急,哪里顾得上这个蠢货,她一脚踹开了新兰,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自己的包袱。要快!就趁着今日天黑,她一定要逃出辰国皇宫。

对了,那个地方!之前二皇子常去的那个宫殿,从那个窗户跳出去,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宫中的耳目离开了!

“娘娘,别丢下奴婢啊!奴婢这些年来尽心尽lì

的伺候娘娘,求娘娘救救奴婢啊!”

新兰的哭泣声让西月十分不耐烦,她恨恨的盯着脚边的宫女,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慢慢收敛了自己的脸色,“那你要答yīng

本宫,不要拖本宫的后腿,就带你走!”

“……奴婢一定不会拖累娘娘的!”

“那好!把这件换上!”她随手抓起了自己的一套衣裙丢在了新兰的脚边。

“沈青!”

西月一声呼唤,外头的侍卫立kè

进来。西月的眼中泛着精光,“去,打探一下,景德路今夜何时无人巡视!”

“属下遵命。”

看着沈青那离去的背影,西月心中冷笑着,她的心狂跳不已,四下环顾着这座奢华的寝宫,眼中尽是不甘。

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呢!当初若不是因为在云家永无出头之日,她也不会投奔皇后,本以为被萧皇委以重任,她归国之后可以巩固自己在云家的地位。可是人心难测啊,她从未有过这样荣华富贵的生活,是野心蒙蔽了她的双眼。

可是,就算她真的衷心为萧皇陛下办事又如何?他与皇后是一样的人,或许,陛下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自己活着回去吧。

“呵呵……哈哈哈……”

“娘娘?”新兰被突然笑得诡异的西月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上前,就发xiàn

那名女子的脸上挂着泪水,又哭又笑的表情让人看得害pà



突然,西月转过脸来,眼中带着无尽的癫狂,“你看着吧,本宫一定会逃出去的!一定会!”

她紧紧的抓着收拾好的包袱,里面有足够的解药,支撑她回云家。到时候,她可以去寻母亲,她相信,云家的人一定能帮zhù

她配出解药的!

只要活着出去,就有希望!

“景德路?”东方旭脸上一片冷色,沈青恭敬的立在一旁,“命人,今夜在景德路守着,本殿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东方旭没有命人直接下令抓起西月,就是因为他知dào

,宫中还有萧亦琛的眼线,说不定能利用她找出此人。

夜色渐沉。

两名女子安静的蹲在角落里,静等着时机的到来。

“娘娘,奴婢害pà

……”

“怕什么?留下来也是死,不如放手一搏!”西月一咬牙,立kè

站起了身子,“记得,在顺德宫汇合!”

“奴婢明白了!”

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拉上了斗篷遮住了半张脸,同时跨出了屋子。

然而她们没有察觉,一双清明的双眸正在暗处紧紧的盯着她。

杜远秀的眼中一片冷色,她已经从沈青那儿知dào

了一切,西月命他打听景德路今日的守备,想必,她想要逃出皇宫吧?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她害了自己的妹妹,自己又怎么能坐以待毙?!

然而远处出现了两道一样的身影,让杜远秀眼中一沉,她立kè

明白了其中有一人定是冒牌的!西月打算以此作为障眼法,那么哪个人才是她呢?

景德路?景德路……若自己是西月,自己会怎么做?

她相信沈青已经成为了傀儡,难道,真的会从景德路逃走?不,直觉告sù

杜远秀,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让人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就是为了引开旁人,那么,自己一定会选择相反的路,离危险越远越好!

想到这,杜远秀立kè

收敛了神色,跟着其中一人没入了黑暗之中。

第四百意识章 西月被捕

新兰按照西月的吩咐,低着头快速的朝着景德路的方向走去。

沈青已经说了,这个时辰正好是守备交接的时候,是她们逃走的最佳时机。果真如此,路过拐角处,整条路阴冷无比,前方一片黑暗,竟是连路灯都没有点。

寒风瑟瑟,不知是不是新兰太过紧张的缘故,只觉得一条路上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这让她越发的不安起来。

心中不断的默念着,只要到了顺德路,与娘娘汇合之后就平安了,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怕……可是,她的手依旧忍不住颤抖起来,拉拢了下自己的披风,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阁楼上,一道犀利的目光正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眼见着再过一个路口,就可以看见顺德宫的宫门了,新兰的眼中渐渐放出了光亮,仿佛胜利就在前方。

哪知dào

,往前跨了几步,路口处突然亮起了明亮的烛火,新兰身子一僵,眼角的余光瞥见路口左边的大道上站满了高大的人影,那些人的手中点着火把,就好像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瘦小的她全然笼罩。

“来者何人!”

为首的东宫侍卫严肃的声音在风中回荡着,新兰没有转过身来,就那么僵立在岔口,强dà

的压力终于压断了她最后一丝控zhì

力。

“啊——”凄厉的尖叫声从那斗篷之下的纤细身子中爆fā

出来,她突然拔腿就跑,直直的朝着顺德宫的宫门冲了过去。

“追!”

奔跑起来的狂风掀开了新兰的帽子,不知跑了多久,眼见着顺德宫门就在眼前,她突然身形一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整个人朝着前方栽倒过去。

这时,无数的长剑直指过来,那些冰冷的脚步将她包围,新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湿润了她的脸庞。

“太子妃,束手就擒吧!”

“不……不……”

什么?事到如今,这个羿国的公主还想反抗吗?东宫侍卫统领皱着眉头,拿起一旁的火把照到了新兰的面前,地上的女子慢慢抬起头来,这一眼,让统领大吃一惊。

“不,奴婢,奴婢不是太子妃……”

另一头。

西月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景德路的方向,不知dào

是不是她的错觉,方才好像听见了新兰的声音。

哼,那个蠢货,真的以为自己会带她走吗?不过是想要利用她引开那些人的注意而已。

沈青的话早已经不能相信了,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西月想了许久,觉得自己的身边一定有叛徒,新兰还没有那个胆子,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沈青!

这也能说明,为何自己三番两次陷害杜远秀都不成功,消息似乎早就泄露了出去。她之所以还留着沈青,就是觉得他还派的上用场。沈青一定会将自己打听景德路守备的事情告sù

辰国太子,那么,景德路就成了一个陷阱。

这个陷阱是西月自己挖的,所以,她送了一个新兰过去。

快速的在无人的小道上走着,西月记得很清楚,当初吴慧芸就是通过这条道带她们去那个宫殿的。

那紧闭的灰色的宫门就在眼前,西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只要越过那扇窗户,她就可以没入树林,再找出路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不想,脚下突然一滑,“哎——”

她重重的摔在了阶梯上,脚踝一拐,那剧痛伴着强烈的麻木感充斥着整条小腿。

“该死!”居然在这个时候崴了脚!

西月恨恨的看向地上那突起的黑影,伸出手去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颗圆润硕大的鹅卵石!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鹅卵石?乌云从她的头顶上散开,月光落在她的身上,西月这才看清楚了,阶梯之前居然落着数颗鹅卵石,稀稀两两的散着。

“看来,太子妃的运气没我好。”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后方响起,西月一惊,立kè

回过头去,“谁?!”

她吃惊的抬起头来,只见阴影处慢慢走出来一名女子,对方的眼中一片冷漠,嘴角却挂着讽刺的笑意。

“杜、杜远秀?!”

“太子妃这么晚了,走得这般快,是打算去哪里?”杜远秀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情绪,她仿佛没有看见西月此刻狼狈的模样。

西月慢慢的挪动着自己的身子,警惕的看了看杜远秀的身后,不知dào

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的脑中顿时一震,“这鹅卵石,是你放的?!”

“我也不过是学学太子妃而已。”

“呵呵,这事也怨不得我,你若乖乖的摔了,也不会连累你的妹妹。”西月觉得此刻无需再隐瞒什么,对方可以说是早有准bèi



杜远秀的眼中一冷,却是没有回答她。

阴影里,西月的手慢慢的伸入袖中,就单凭一个杜远秀,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这么晚了,太子侧妃不好好的在宫里头呆着,出来做什么?还是说凤夫人小产了,太子侧妃心情好得要深夜出来赏月?”她句句带着讽刺,杜远秀的心被她戳得满是伤口。

她一改平日里温顺的模样,冰冷的声音缓缓流出。

“本宫,是来为妹妹报仇的。”

报仇?!这不像是会从杜远秀口中说出来的话。在西月的印象中,哪怕吃了这么大的亏,她都应该一个人往肚子里咽才是!

“……就凭你?”

西月眼中一冷,杜远秀立kè

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

“当然,不止是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眨眼间,一大队的侍卫已经出现在西月的眼前。

那明晃晃的长剑让西月顿时瞪大了双眼,在明亮的烛火之中,西月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沈青,果然是你!”

沈青面无表情,他自始至终都是太子身边的人,对于西月哪怕有一点感情,那也仅仅是同情这个可怜的女子而已。

“早在你离开太子宫,本宫就立kè

通知了沈护卫。”

数名侍卫上前,护住了杜远秀,而西月却还不死心,暗自盘算着自己的胜算。

正打算撒出毒粉最最后的挣扎,突然一道银光闪过,挑走了她肩膀上捆着的包袱。“呀,你做什么?!把包袱还给本宫!”

沈青无视着地上女子的谩骂,将包袱收了起来。他已经注意到,从方才到现在,西月一直紧紧的抱着这个包袱,看来这对她很重yào



脚踝传来阵阵的刺痛,只要她轻轻一动,就疼痛得令人难以忍受。

“若太子妃再将手放入袖子里,就不要怪属下不客气了!”沈青更是留意到了西月的小动作,数把长剑直指她的脖颈,泛着森冷的杀意。

此时此刻,西月终于知dào

走投无路是什么滋味。那包袱里放着她的解药,就算逃走了,她也无法活着回到云家。

死死的盯着人群之中的杜远秀,西月的脸上带着可怖的笑容。然而对方却没有丝毫惧意,就这么与她对视着。

“将她带下去!”

立kè

有人上前,将西月架了起来。

然而在经过杜远秀身边的时候,西月却停住了脚步死活不肯往前走。她瞪着愤恨的双眼,“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以后的下场会比我好?!呵呵呵……看着吧,太子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太子了,看着吧,你的下场会怎么样!”

“带她走!”沈青皱着眉头,这个疯女人在说什么。

“太子侧妃,天寒,回去吧,这里就交给属下了。”

杜远秀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那癫狂的笑着被押下去的女子,回想着她方才的话。

太子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太子了,这点,杜远秀怎么会不知dào

。她一直都看着他。一直都爱慕着他。又怎么会无所察觉,自从辰皇陛下驾崩之后,太子的点点变化。

可是,谁又会一成不变呢?

不论是他,还是她。

……

“殿下,已经将羿国公主拿下了。”

明亮的御书房里,东方旭低着头,手边放着一叠奏折。虽然还未登基,但是他对于身为帝王所该做的事情,已经轻车熟路。

淡淡的应了一声,他却是没有停下手中的毛笔。

“殿下,已经确认,是羿国公主害了凤夫人小产。”公公立在一旁,只等着东方旭一句话,该怎么处置这个麻烦的羿国公主。杀了她?羿国萧皇那边该怎么办。

东方旭终于停下了动作,他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将她押入天牢,严格看守,其他的不必理会。”

殿下的意思,是要她自生自灭?“奴才明白了……”

公公安静的退了下去,心中叹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一次羿国公主必死无疑。谁都知dào

她是萧皇派来辰国的奸细,如今殿下还留着她一命,难道是因为上一次,她对殿下有恩?

公公发xiàn

,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东方旭了。

慢慢走到窗边,东方旭抬头看着被乌云遮住的圆月,眼中隐晦不明。他早已经命人暗中盯着西月,只要天牢一有动静,不论何人去探望,立kè

拿下。只要辰国宫内还有萧皇的人,萧皇为了不让西月抖出其他的事情,必定会让人杀她灭口。

一阵冷风拂过,却是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殿下,可是在等我?”

第四百一十一章 非她莫属

“谁?!”东方旭立kè

握住了腰间的长剑,院子里的灌木沙沙作响,一道黑色的阴影慢慢跨了出来,眨眼间便跃到了东方旭的面前。

“殿下加派人手看管天牢,不就是为了等在下出来吗?这会儿却不欢迎了?”

蓝相良笑着,若无其事的摘下了自己的披风,露出了那张别具异国特色的面容。

东方旭看对方一身黑衣,此人,难道就是萧皇安插在辰国的眼线?如今却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怕有什么目的。

看着眼前年轻俊美的男子,蓝相良却是注意到对方眼中那浓浓的怀疑和算计,这个辰国太子给自己的印象实在与之前判若两人。想不到短短的时间,能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

“殿下,不请在下进去坐坐?”

东方旭眼神一闪,这里四面都有侍卫把守,若他敢有任何动作,自己一定不会让他完好无损的离开。慢慢侧过身去,蓝相良笑了笑,推开屋门大摇大摆的跨进了御书房。

他十分放松的坐了下来,四下观望了一会儿,“啧,这么大的书房,却连一杯茶都没有,可惜,可惜啊。”

“说,你有什么目的?”

东方旭似乎没有心情与蓝相良联络感情,对方轻叹了一声,“殿下不是一直想见在下吗?如今在下来了,殿下却反而问在下有什么目的?”

蓝相良觉得,眼前的男子疑心太重,或许,自己要重新考lǜ

了。

永吉县主说过,与太子合zuò

是最好的选择,但或许,是因为永吉县主还没有见过如今的辰国太子吧?

“是萧皇派你潜伏在在下辰国宫中?”

“是。”

对方大方的承认了,东方旭却觉得有所不妥。他实在难以说服自己相信这个自投罗网的人,特别是在西月被捕之后,萧皇应该有所动作才是。

“殿下不必怀疑,在下可是有诚心,想要投奔殿下的。”

投奔?东方旭微微舒展开眉头,心中已经迅速的盘算起来。

“那么……你可知dào

本殿要什么?”

“殿下若想知dào

什么消息,只要在下清楚,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蓝相良摊开了手掌,这时,东方旭突然脸色一变,“本殿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对,这张脸,他绝对在什么地方见过。

蓝相良笑了笑,“那时候两国比马,殿下的表现确实英武,居然能赢得过在下训liàn

的人。”

此话一出,东方旭立kè

想起来,此人,就是当日两国比马,羿国的驯马师!

“居然是你……”

“哈哈,殿下不要吃惊,在下可不是自愿想要做这个奸细的!若不是永吉县主,在下早已经跟着萧皇回去了。”

“永吉县主?!”提起云姝,东方旭立kè

浑身紧绷,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这个人,居然和云姝有所接触。

看着对方如此紧张的模样,蓝相良心中了然。哪怕辰国太子成熟了许多,他依旧有个缺点没有变。那就是,他的软肋!

自己不过是微微提起了永吉县主,对方就这般激动,太容易让人看出破绽了。

“难道永吉县主没有和殿下提起,在下其实与她也是合zuò

的关系?”

他确实没有听云姝说过!东方旭眼中满满的怀疑,蓝相良却是对于他的目光无所畏惧。“原本萧皇安插在辰国后宫的人并不是在下,可是之前的人,已经被西月处理了,永吉县主觉得,在下适合这个位置,所以看在她的面子上,在下不得不顶替上来。”

“……”东方旭一阵沉默,似乎在思索着蓝相良话中的真伪。但如果对方说谎,只要自己联系到云姝,实在是太好戳穿了。

“你要本殿如何相信你?”

“在下不打算让殿下相信,不过,殿下只需yào

记得,在下对于这辰国后宫中人没有半分的恶意,并且,在下与殿下有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萧皇!”蓝相良站起身来,“这段时间内,在下只是将宫中一些无法隐瞒的事情,以及无关痛痒的事情回报给了羿国的萧皇,殿下无需担心。不过也请殿下做好准bèi

,萧皇已经开始行动了!”

已经开始行动了……

这时,外面响起了沈青的声音。

“殿下,羿国公主恳求与殿下见一面。”

“那个女人,留不得。”只留下这么一句话,蓝相良立kè

从窗外跃出,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外头的沈青,“谁?!”他立kè

推开门来,却只见东方旭一脸平静的看着那敞开的窗户。

“无事,不必追了!”东方旭一个手势,制止了沈青的动作。他的脸上一片冷色,这段时间,西月确实帮了他不少的事情,只是东方旭也知dào

,她的身上已经再无价值。

区区一个被遗弃了的棋子,萧皇又怎么会让她掌握太多的事情。

“不必理会她,随她去吧。”简单的一句话,沈青已经明白了东方旭的决定。

天牢里。

“啊——快,快让殿下——啊——”蚀骨的疼痛让西月狼狈的在地上打滚着,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这么不好,原本应该三日之后才毒发,结果今日却……

她的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原本美丽的容颜此刻全无血色。

毒发的疼痛让她生不如死,“殿下……西月有话,有话要说啊……”东方旭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的解药!

可是,偌大的天牢,却好像没有人听见她的嘶喊。这个夜,辰国皇宫的上空飘荡着这如同鬼魅一般的尖叫声,久久没有散开。

……

次日。

“启禀太后娘娘,昨日羿国公主,在天牢里毒发身亡了。”

毒发?太后只是微微的皱了眉头,随后慵懒的端起了眼前的茶杯饮了一口,“死得好。”

“太后娘娘,太子殿下来请安了。”

“嗯,太子来了?”太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段日子以来太子的表现,让太后十分满yì

。她还在担心,年轻的太子是否能承担起辰国的重任,却不想他做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

“孙儿,参见皇祖母。”

“快起来,太子受累了!”太后有许久没有这么好的心情,她笑着眼看着眼前出众的男子,“太子,哀家已经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就七日之后,举行登基大典,然而十日之后,举行封后大典。”

“封后?”

“是呀,太子侧妃临盆在即,她诞下的龙子,日后就是太子了。哀家看,太子侧妃贤良淑德,完全有能力母仪天下。”太后对于杜远秀也十分满yì

,虽然之前,她一直担心杜远秀的性子太柔了,不适合皇后之位。

可是听说昨日,就是太子侧妃发xiàn

那羿国公主的踪迹,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才避免了让那个奸细逃走的事情发生。如今看来,经lì

了这么多的事情,太子与太子侧妃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孙儿,还不想立后。”

“什么?这怎么行?历来登基之后就要封后的,否则这个后宫也不会太平。”太后虽然明白,太子对于太子侧妃,可能并无感情。可是身在皇家,又有谁可以感情用事呢。

“若要立后,孙儿只有一个人选,非她莫属。”

“你是说,永吉县主?!”太后的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没有想到这么久过去了,太子对于永吉县主还是念念不忘。那个女子,好是好,可是身份……要做皇后实在是太过勉强了。

“太子,你要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太子侧妃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孙儿心意已决,若不立永吉县主为后,那么后位,孙儿会一直空置!”这语气里没有丝毫的犹豫,东方旭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让太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深深的感觉到太子的转变,让任何人都无法再左右他的决定。这对于辰国究竟是好还是坏,如今,太后也不能肯定了。

……

云府。

宫中的事情不胫而走,一大早,云姝便听见了关于近日,皇后为云妃所办的夜宴之上发生的趣事。下人之间默默的传开了,说清风小姐一入宫就破了相,这会儿所有的老爷都在大院里商量着此事。

“御太医!外头有辆马车,说是宫里来的人,要见御太医。”

管家正好kàn

见了来人,立kè

迎了上去。随后,几名男子出现在云姝的眼前,为首的男子脸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精神,看起来伤势大好。

“御太医!”

“凤大少爷,今日怎么出宫了?”

管家得了眼色,立kè

安静的离开了。凤宇眼中带着几分深意,云姝立kè

明白了他的意思,“这边请。”

永宁公主还未起身,院中的亭子里,云姝转过身来,“凤少爷的身子近来可好?”

“多谢御太医,凤某的手臂已无大碍。”

“还是要小心为好,避免搬抬重物。”眼前的女子恬静得如同春风一般,连话语都是这般温暖。凤宇知dào

,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可能会影响云姝的心情,他踌躇了一会儿。

“御太医,殿下即将登基,希望御太医跟随我们一同回辰国。”

第四百一十二章 各有各路

云姝轻轻一皱眉头,却是将目光投向他处。

“请凤少爷带着一干众人回去,云姝在这里还有事情未完成。”

“御太医,殿下已经说了,如今陛下驾崩,他会命其他的人来完成陛下交给御太医的使命,如今殿下登基在即,御太医必须回去……举行封后大典。”

封后?云姝眼中微微一动,然而却是淡淡的瞥了凤宇一眼,“殿下的好意,云姝心领了。”

凤宇其实早有准bèi

,他总觉得云姝的心并不在太子身上,可是太子在信中却好似十分自信,说只要自己好生劝着,云姝一定愿意跟着他们回去。

有些事情,无法强人所难。可是一边是恩人,一边是兄弟,凤宇实在为难。

“御太医可是有何压力?实不相瞒,凤某听说,太子妃因为犯了大罪,在狱中身亡。太子殿下心系御太医一人,坚持要将后位相许,凤某也相信,御太医一定可以母仪天下,助太子一臂之力。”凤宇的意思是,云姝完全不需yào

因为身份的差距而有所顾忌,如今陛下驾崩,太子可以独挑大梁,只要她愿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碍她。

可是眼前的女子依旧无动于衷,凤宇深吸了口气,“有时候,凤某真的难以理解御太医。”他说这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惋惜,云姝对于凤宇来说,是恩人,也是令他为之敬佩的一名女子。

他希望,云姝可以得到她值得拥有的一切。

“太子的为人,凤某相信,他一定不会辜负御太医,只是为何御太医不肯给他一个机会?皇后之位,多少女子梦寐以求,凤某知dào

御太医可能不屑于此,但是对于女子来说,最珍贵的不就是那份心意吗?还是说御太医没有信心,在后宫佳丽之中站稳脚跟?”

凤宇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云姝可能无法接受后宫之中那么多的妃子。她就像一只超脱俗世的仙鹤,不愿与凡尘为伍。

“你说的对,云姝这辈子,不会入后宫。”

什么?真的被自己猜中了!

在凤宇的观念之中,东方旭身为帝王,后宫妃子如云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哪怕是云姝也改变不了。“御太医为何不为殿下想想,难道身为帝王,就不能拥有自己心爱的女子吗?这对太子未免太不公平了。”

他觉得,哪怕后宫佳丽三千,太子心属云姝一人,这就难能可贵了。

这时,云姝却是轻轻的笑了。她抬起清澈的双眸与凤宇对视着。“太子能有你如此推心置腹的兄弟,着实令人羡慕。”

凤宇微微一愣,他以为云姝是在责怪他只为了太子一人着想,他思索了片刻,“能否告知凤某,御太医究竟为何不愿意与我们一同回国?或许,只要时机成熟,让殿下专宠御太医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知dào

身为帝王,要稳固超纲,就要通过后宫来平衡各方权势。但只要帝王足够强dà

之时,这些都可以不再考lǜ

。虽然他没有把握,但他要给云姝一个希望。

“云姝曾经也不在乎后宫之中究竟有多少妃子,但时至今日,云姝才知dào

两个人的世界,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插足的空间。云姝感激太子殿下的真心,但云姝心中已有旁人,再也容不下其他,希望凤大少爷能理解。”

什么?!凤宇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他从来没有想到,云姝竟然早已有了心上人。而自己方才的一番言论,不就是在强迫她吗?太子难道也不知情?凤宇此刻满脸的窘迫,“这……殿下可知dào

?”

云姝轻点了下头。

殿下明知御太医心中有人,依旧不肯放qì

吗?凤宇紧紧皱着眉头,自己这次真是糊涂了!他忽然想起一个可能性,“御太医该不会,是在寻借口吧?”

云姝微微笑了笑,“殿下当时,也和凤少爷是一样的想法。”

原来如此!依照自己对殿下的了解,殿下不是会强人所难的人,那只有一种可能性,殿下为情所困,不愿意相信御太医的话。

看着此刻目光坦荡的女子,凤宇相信云姝为人光明磊落,不会拿这种事情来欺骗自己,而他又忍不住为她担心起来,“不知御太医心仪之人,是什么样的男子?”

或许,自己可以劝服殿下,让殿下改变心意。

云姝的面上微微泛起一丝红霞,她的眼神悠远的望向前方,带着无尽的回忆与柔和。这样的表情让凤宇为之震动,他一直觉得云姝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在她的身上,他只看见了一般女子所没有的坚强与睿智,不曾见过她大喜大悲,第一次,他看见了她心动的神情。

“他是让我的心重新温暖起来的存zài

,他让我知dào

感情是可以不计回报的,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他总能及时的出现,会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天的安排。”云姝总是有这么一种错觉,这也是让她最后坚定自己想法的理由。

她自认为是一个极其理智的人,而凤凌竟会让她相信天有安排这种荒谬的事情。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这一世还会为男子动心,可是上天就是派了这么一个人来,动摇了她仇恨的心。她如今回想起来,当初自己对于萧亦琛的爱,也是脆弱的。哪怕为他做得再多,哪怕在旁人看来是无私的,可是云姝知dào

,自己到底还是世俗了。

她无法容忍他的背叛,她要的回报,就是让他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当她知dào

萧亦琛居然和云媚一同背叛了自己时,是那样生不如死!

是凤凌化开了这一切仇恨的烟雾,让云姝越发的了解自己。他当初为了不让自己卷入危险,宁愿将她推得更远,装出形同陌路的模样,而自己居然一点都不怪他。是他,慢慢的教会了云姝很多事情。

而在东方旭的身上,云姝看见了自己当初的影子。哪怕他觉得对自己有多么无私,可是最终,他还是自私的。他不愿意放手,不愿意让自己选择想要的路。而很多时候,想要的东西就像手中的沙子,抓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想了这么多,而云姝看见了凤宇那一脸疑惑的表情,随后微微一笑,“再多的理由,可能最足以说服人的便是,感情也有个先来后到,一旦付出了,就难以再收回了。”

是的,不论第三个人有多好,都无法再接受了,所谓的有缘无分就是如此。对于东方旭,云姝唯一能说的,就是感激了。

凤宇似乎明白了,随后自嘲的笑了笑,御太医说得有理,一旦付出了感情,就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了。只希望殿下也能想明白,“御太医,若有机会,凤某真想见一见这位有福之人。”

云姝的眼中微微闪了闪,随后带着一分浅笑,这个笑容让凤宇觉得好像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既然如此,凤某会尽lì

说服殿下的!不过若御太医肯改变主意,这最好不过了。”

“云姝必须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否则愧对陛下。”

凤宇别有深意的看了看那紧闭的屋门,年幼的永宁公主还需yào

御太医的照顾,虽然殿下有意将公主带回国去,但这一切还要等待时机,而这段时间,保护公主的御太医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眼前的男子轻叹了一口气,云姝投以疑惑的眼神,凤宇无奈的笑了笑,“凤某只是觉得,可惜了……”

可惜了……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意思。

“没有什么可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御太医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双手抱拳行了一礼,便转身大步的离开了院子。

暗处,一名男子背靠着大树,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他慢慢伸出手去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张精美绝伦的面容,凤凌无奈的笑了笑,“姝儿,其实,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知dào

凤宇来到云家,他便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忍不住过来看看。凤凌到底还是做了一次不光明磊落之人,在暗处听完了这一切。

辰国太子对于云姝的心意,他知dào

,而方才云姝的一句话却久久缭绕在他的心间。

她这辈子,绝不入后宫。

慢慢的撩开自己额头上的刘海,男子抬头,深邃的双眸流淌着幽光,任由阳光洒在他细腻的肌肤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姝走到屋门口,发xiàn

原本紧闭的屋门居然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她轻轻推开跨了进去。

“公主,可是醒了?”

然而,榻上的小女子依旧缩在被窝里背对着她,没有任何的回应。

难道,是方才风把屋门吹开了?想到这,云姝再一次关上屋门,留下一室的安静。

榻上的女子幽幽的睁开眼来,脑海中不断的回响着方才凤宇的话,辰皇陛下驾崩……

驾崩了……她的父皇……

隐忍着汹涌而来的悲伤,可是眼角依旧难以抑制的涌出了泪水,永宁紧紧的闭上了眼,她知dào

,自己不能再给任何人添麻烦了。只是心中却不住的后悔着,为何她那时候没能和父皇好好的告别,反而还让父皇生气了。

结果这一别,就是永别。

第四百一十三章 提醒云氏

太子即将登基,云姝知dào

,辰国与羿国敌对的日子将近了。而她在羿国的事情却还未完成,云姝明白,自己不能再这般消沉下去。

抬头看着今日阳光明媚的天空,她希望这里熟悉的一切,可以带给她勇气。

就是今日了,她要将心中所有的不安告sù

母亲,云夫人。

“御太医!今日可又要去抓药?”拐角处,正好碰见了芍药,对方一见云姝立kè

热情的迎了上来。

眼前清雅的女子微微一笑,“芍药姑娘,其实云姝正好要去寻你。”

芍药的眼中划过几分落寞,“御太医可是要回国了?”方才她听管家说,宫里头来了人,是公主的护亲卫队,似乎是在为回辰国做准bèi



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她觉得御太医为人极好,总能给人一种忍不住想要亲近之感。而这种感觉又十分熟悉,好像她们是相识多年的人一般。突然说要离开,芍药真是有些舍不得。

“不,只怕还要在府上多打扰几日。”

“真的?!”芍药眼前一亮,立kè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不不,御太医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都希望御太医可以在府中多留几日,托了御太医的福,夫人这几日气色好了许多,这会儿正在花园里散步呢。”

云姝微笑的看着眼前雀跃的丫鬟,对方眼神一闪,她太高兴了有些口没遮拦,但是芍药依旧觉得,自从云姝来到云府,这个府中似乎没有之前那般消沉了,自家夫人的身子也渐渐好转,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云夫人在花园里?”

“是呀,御太医可是想见我家夫人?夫人上一次还念叨着,要谢谢御太医。”

云姝的脸上闪过欣慰,她站住了脚步,低下头来开始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和发鬓,芍药疑惑的回过头去,而云姝已经正了正神色,“有劳芍药姑娘带路了。”

“……御太医客气了。”

花园里,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此时的阳光洒在凉亭中的一角,那柔美的妇人安静的坐着,目不转睛的盯着桌面上平放着的一朵玉兰花。

“夫人……”

云夫人抬起头来,便看见了芍药身后那清雅娟秀的女子,她立kè

站起身来,“御太医,快,请坐。”

她一个眼神示意,芍药便退了下去,很快便有婢女上了茶水和糕点。

云姝的目光落在那一朵玉兰花上,眼中带着笑意,却是故作疑惑,云夫人注意到她的眼神,当下解释的笑了笑,“这朵玉兰花放在锦囊里久了,便想着把它拿出来晒晒太阳,也能晒出几分芳香。”

“夫人喜欢玉兰花?”

“……是啊,不过,这玉兰花是一位公子送的,别有心意。”云夫人小心翼翼的将那朵玉兰花放进了锦囊里,别在腰上。

云姝看着她这一系列谨慎的动作,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不断的提醒着自己今日的目的,“云夫人的气色好了许多。”

“说来惭愧,多亏了御太医的药方。”

云姝静静的看着眼前恬静的妇人,她发xiàn

云夫人的眼中开朗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愁眉不展的模样,可是今日,自己又要做一次不孝女了。

“不知皇后娘娘,可时常出宫探望云夫人?”

果真,提起云媚,云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她眼神之中的不自然难以掩饰。“……娘娘日理万机,又怎么会时常出宫呢。”

“是臣女欠考lǜ

了,夫人切勿放在心上。只是臣女心中一直有所疑惑……”云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云夫人抬起眼来,对方的眼神让她立kè

明白了什么。

“你们下去吧。”

几名婢女立kè

退下,云夫人坦然的笑了笑,“御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云姝深吸了口气,她脸上虽然镇定,可是一双手却颤抖得厉害。她知dào

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使母亲的心情难以平复,可是……她这也是为了云家,为了这几百口人的安全。

“不知云夫人可知dào

,云府与莲国伍家,是否有所联系?”

“伍家?”云夫人一脸莫名,她细细琢磨了一会儿,“御太医所指的,是擅长施毒的伍家?”

“正是。”

随后,对方浅笑了下,“众所周知,我们云家擅医,伍家擅毒,严格来说是相克的,又怎么会有所联系,不知御太医何出此言?”

“臣女本是昌荣侯之六女,自小在山野中长大,由一名乡野郎中抚养,这些年来熟读不少医书。云家医书广为流传,臣女早年有幸得到,而就在去年,府中发生了变故,家姐竟是与伍家有所联系。”

云夫人大惊,这本是云姝的家事,而对方居然如此与她说了,云夫人立kè

正了正神色。

“伍家毒术之狠辣,臣女是见识过了,而云夫人也应该知dào

,羿国的和亲公主,西月公主吧?”

提起西月,云姝注意到,云夫人的眼神微微一变。

“西月公主在辰国宫中,曾经偶然让臣女撞见毒发一幕。”

“毒发?!”云夫人立kè

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是的,臣女为之把脉,发xiàn

,西月公主身上所中之毒,与云家的其中一部分毒术相似,但更多的,是模仿了伍家之毒。”云姝说得隐晦,但云夫人却是听出来了。

只有云家的少数人才知dào

,云家擅医,但是云家之毒,绝对在伍家之上!伍家的毒术其实是在很早以前,从云家先辈叛徒手中流出去的。因此,云家之中才会有许多克制伍家毒术的医书。严格来说,莲国的伍家,根本就是云家先辈那时候的分家!只是时隔今日,血脉已经极其淡薄。

这是云家的耻辱,因此鲜少人知。所以当今只是流传,南有云氏,北有伍家,其实根本是一脉相承。

而云夫人也知dào

,西月是分家的一名小姐,却被云媚收为己用,而云姝的话立kè

让云夫人明白,云媚只怕是用了什么毒药控zhì

了西月。

她的心中不由得一痛,她的女儿,手段居然如此狠毒!

“……兴许,只是巧合。”

“或许吧,不过之前,早在臣女还未离开羿国宫中之时,就有人在宫中的暗道里,发xiàn

了伍家人的身影。”

云夫人眉头一皱,惊讶的抬起眼来好像想要从云姝的眼中看出真伪。对方的话中有许多的疑点,比如,她是怎么知dào

西月身上的毒与云家伍家有关,其次,她又怎么知dào

宫中有暗道。

然而这或许不能成为自己怀疑她的理由。云夫人明白,云家的医书在各国都有流传,虽然那只是少部分,但也足以让御太医对云家的医术有所了解。而辰国之所以让萧皇陛下忌惮,也是因为它的强dà

。既然强dà

,那么个中势力,不是她一个妇人想得明白的。对方能发xiàn

宫中的暗道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云夫人最担心的,便是真如云姝所说,云家与伍家有所牵连!

虽然她的夫君,这三年来改变了许多,但是云夫人却相信,云穆是绝对不耻与伍家为伍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云媚!

云夫人突然伸出手去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御太医的疑惑,只怕我无法解答……”云夫人避开了云姝的目光,她紧锁着眉头,脸色微微苍白。

云姝心有不忍,本不想让母亲参与进如此危险的事情,可是看她如今的模样,是真的不知情了。这就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云媚是私自与伍家来往的!这其中,肯定还拿了什么与伍家做交yì



“云夫人莫要忧心,臣女并不是想要来责问夫人,只是作为一名医者,忍不住担心罢了。云家乃是天下医者行医之典范,若与伍家有所牵连,传扬出去必定动摇人心。况且,臣女还知dào

伍家毒术之狠辣,行为之诡异,若与他们有所牵连只怕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相信贵府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要做的,只是想提醒母亲,趁早发xiàn

云媚的计划,否则可能会给云家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这是自然,若真有人与伍家有所联系,本夫人必定不会轻饶!”就算对方是她的女儿,都不能容忍!

云姝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臣女并无恶意,还望夫人不要放在心上。臣女与公主还要在府中打扰几日,若夫人想起了什么,大可以告知臣女,臣女愿意与夫人一同分担。”

“……”此刻的云夫人已经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云姝心中轻叹了口气,便默默的转过身去消失在院子里。

莲国伍家……伍家……

云夫人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响着云姝的话,她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女儿云姝,明明是心思那般玲珑的女子,怎么会突然了无音信。云夫人一直不肯相信,云姝已经不在人世。可是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云媚取而代之!

但如果真如御太医所说,云媚与伍家有所联系,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论是伍家利用了云媚,还是云媚利用了伍家,一定是她们联手害了云姝!那么接下来呢……

伍家和云媚,接下来又打算做什么呢?云夫人越想越心惊……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夫妇争执

“当家,您回来了?”

英伟的男子淡淡的应了一声,他轻轻一瞥身旁管家的笑脸,“夫人今日如何了?”

“正想跟当家汇报,今日夫人似乎心情不错,已经出屋散步了。”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夫人与当家之间便不再像从前那般和睦相待,更别提看见二人并肩相行,管家心思玲珑,每每云夫人有些特别的举动,都会私下向云穆汇报。

他希望,当家能寻到机会与夫人解开心结。

“夫人最近的气色好了许多?”不久前,他曾暗地站在远处看着,发xiàn

自家夫人的脸色红润了许多,他还知dào

不久前夫人离开府邸去寺庙祈福,虽然惊讶于云夫人的变化,但这是云穆喜闻乐见的。

“是呀,多亏了御太医。”

“御太医?”云穆眉头一皱,云夫人何时与御太医有所牵连?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句话,立kè

站住了脚步。

管家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下尴尬的笑了笑,“是,是啊……自从永宁公主来到府上,夫人也不知怎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可能是府中难得来了客人,夫人也高兴吧。”他自然不敢把芍药私自做主用了云姝药方的事情告sù

云穆,毕竟这件事情只有他与芍药还有夫人知晓。

若是让当家知dào

了,以当家的骄傲,定会责怪于芍药,到时候事情又会变得复杂。

不知为何,提起云姝,云穆的心情就十分复杂,他对于云姝的名字总是耿耿于怀,并且不希望自家的夫人与云姝有所接触。因为,夫人已经十分敏感,他生怕云姝的出现,又会让自家的夫人胡思乱想。

“当家要不要回屋里看看?相信夫人会高兴的。”管家的忍不住建议道,他总认为,当一个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就容易解开心结。

云穆微微想了想,便迈开大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空气中散发着春日的淡淡清香,云穆看着门口摆放的几盆鲜花,不知有多久,自家的夫人不再摆弄这些盆栽了,果真如管家所说,今日夫人又有了兴致。

伸出手去推开屋门,云穆跨了进去,然而黄昏撒在这宽敞安静的屋子里,桌旁的那名女子却微微低垂着头,面无表情。

与平日里一样的冷漠,今日的云夫人在云穆的眼中看来,似乎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并不躺在榻上而已。莫非外面的盆景并不是夫人摆弄的?

“夫人,怎不在榻上休息?”

他本以为,今日是与夫人好生攀谈的机会。

对方没有回应他,云穆的心口仿佛被堵住,看来,自己还是白来了。

“你去哪里?”

刚要转身离开,云夫人突然冷冷的开了口,云穆立kè

停住了动作,“夫人休息吧。”

“我有话要和你说。”

这还是三年来的第一次,夫人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要和他谈话。云穆深吸了口气,便轻轻将门关上,走到云夫人的面前坐下。

那清澈温婉的双眸带着无尽的浓思,云穆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他意识到云夫人要谈的内容,可能是他不愿意提及的禁忌话题。

“可有姝儿的消息?”

果然!“皇后正在宫中。”

“云穆!你知dào

我在说什么!”云夫人的语气带着无尽的寒意,她对自己的夫君彻底的失望,三年来,他总是以这样回避的态度对待自己!那是她的女儿,难道她会认不出来吗?

“夫人,我再说一次,皇后就在宫中。”哪怕心中对她无限的愧疚,可他依旧是云家的当家,很多事情,只能坚持。

云夫人的泪划出眼眶,云穆心中一窒,他立kè

站了起来。

“若你今日踏出屋门,那么就别想再见到我!”

“……夫人!”

“云穆,我从来不曾知dào

你竟是这般铁石心肠。你对姝儿,不也倾注了所有的期待吗?可是为何,我们疼爱的女儿生死未卜,你依旧如此冷酷?!”

云穆只觉得一把刀扎在了他的心口,他的眼中冲着血丝,这三年来,他努力不让自己去回想过去的一切。

“……夫人,媚儿也是我们的女儿!”

“是,她当然是!如果她不是我的女儿,你以为我会任由她坐着皇后的位置安然的度过这三年吗?!”手心手背都是肉,明知dào

云姝的消失和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可都是自己的女儿!明明知dào

她犯了大错,自己却依旧狠不下心来!

“……所以,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云穆的语气有些无力,他也不愿意做一名冷酷无情的父亲。

“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媚儿比姝儿究竟差在哪里,你比我更清楚。她做皇后的这三年,你真的满yì

了吗?姝儿在的时候,萧皇是如何对待我们云家,你看看如今呢?早知如此,我宁愿姝儿资历愚钝,给予她最平凡的一生,是我,是我害了她!我应该阻止她和萧皇见面……”

“夫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不可再说了!”云穆自然听出了云夫人话中的责怪之意,云媚有再大的胆子,没有萧皇的默认,怎么会有如今的事情?其实他们夫妇二人当初都看出了萧亦琛的野心,只是都觉得,哪位皇子没有野心?况且姝儿对他倾尽所有,相信他必定不会有负姝儿。

没有想到,他们只看见了一半。

云夫人知dào

,自己的夫君已经没救了,他这一生都会是云家的奴隶。身为当家又如何?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云夫人缓缓站了起来,面如死灰的模样让云穆皱了眉头。

“夫人,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事到如今我们没有选择。就算媚儿不做皇后,姝儿也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是啊,你说得对,姝儿也回不来了,我的女儿回不来了……”

这伤心欲绝的语气,让云穆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伸出手去紧紧的扣住了云夫人的肩膀,“夫人,不要再想了,媚儿也是我们的女儿,就把……就把对姝儿的爱,给她吧。”

“就算,媚儿最后会害了云家,你也这么认为吗?”

云夫人幽幽的抬起眼来,脸上居然露出了讽刺的笑意。

“这是什么意思?”云穆心中一惊,他知dào

自家的夫人绝对不会无中生有说出这么一番话。

哪知dào

,云夫人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更甚。

“夫人!你想说什么?什么叫害了云家,你知dào

什么?”

“云穆,果真在你的心里,云家才是最重yào

的,重yào

到你可以任凭自己的女儿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重yào

到你可以抛弃所有的原则,今日,我算是把你看清楚了。”

云穆深深的倒吸了口气,他以为,夫人会慢慢的理解他。曾经他们是多么努力的想要将云家医术发扬光大,在姝儿的身上,他们看见了无尽的希望,也给云家创造了辉煌的一刻。虽然姝儿如今已经不在了,可是他依旧不能放qì

希望,因为他的身上肩负着整个云家,云家的百年基业。

“夫人,这些话以后再说,方才你说,媚儿会害了云家?”

“你们不是已经把清风送入宫了吗?媚儿如此聪明,怎么会不知dào

你们的意图,只怕,媚儿很快就会让你们知dào

,她是无可取代的。”云夫人方才已经想了许久,云媚与伍家有所联系,无非是想要得到伍家的支持,她那般看重皇后之位,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动摇她。

是的,云夫人一直都知dào

云媚是什么样的人,她的野心,虽然隐藏多年,可是很小的时候,云夫人就知dào

了。

有一次,分家的一位老爷带来了上等的雪云蚕丝布匹想要献给身为嫡长女的云姝,可是只有一匹。当时不巧被云媚听见了,只隔了一日,那布匹不知被何人裁成了碎布,云夫人自然知dào

此事是谁做的,只是被她压下了,心想着无需因为区区一匹布,坏了她们姐妹之间的情谊。

可是日后,这样的事情多了,云夫人立kè

意识到云媚对于云姝那深深的嫉妒之意。她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将一碗水端平,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云姝从小所表现出来的天赋,让她成为整个云家的焦点。久而久之,身为父母的他们对于云媚的关注也越来越少,明明是双生女,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不是吃穿用度,而是心灵上的。

云夫人明白,云媚的心中肯定十分不甘,虽然她也聪明,可还是不及自己的胞姐。再者,只是出生的时间相差了那么一点点,嫡长女与嫡二女总是有区别的。

云姝从小就被认定是云家未来的当家,或许,这一切也是他们亲手造成的。

“或许,是时候停止这一切了。”

云夫人的一句话,让云穆立kè

瞪大了双眼,“夫人,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这句话,或许你该对媚儿说。伍家,小心媚儿和伍家。”

伍家?!云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云夫人话中的意思,他还想问些什么,云夫人已经拨开了他的双手,“我乏了,你出去吧。”

“……”

第四百一十五章 愉悦一天

“四弟,都收拾好了吗?”凤汐一推开屋门,不想整个寝殿却是空荡荡的,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伸手一抹,冰凉的温度可见人已经离开了许久。“这么早?是去哪儿了?”

街道之上,俊美的男子四下张望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黏人,好kàn

的黏人!”

“胭脂,上好的胭脂……”

“拨浪鼓,都来看看……好玩的波浪鼓……”

“老板,这几只黏人,我都要了!”凤祺摸出了几个铜板,抓了一把黏人放进了怀中。

“哎呀公子,要买拨浪鼓吗?孩子们可喜欢了!”一旁的小贩看见凤祺出手那么大方,立kè

热情的吆喝着。

看着那咚咚直响的小鼓,凤祺不由得笑了出来,永宁公主虽然年幼,可玩这种孩童的玩具未免有些过头了。然而下一秒,他立kè

回想起之前凤铃无意之间和他说起,公主金枝玉叶,从未见过民间的小玩意儿。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四书五经,根本没有过自由与玩伴戏耍的童年,也是到了后来,她的性格才有了改变。

“来一个吧。”

“……不多来几个?”小贩的眼中充满了期待。

凤祺微微撇撇嘴,“本公子看起来像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吗?”

“不然怎么还买。”小贩忍不住嘟囔着,凤祺一个冷眼射了过去,对方赶紧抓起一个拨浪鼓递了过去,“多谢惠顾!多谢惠顾!”

不曾想过,亲自来羿国的街道上这么走一遭,收获还真是不少。

“来者何人?!”

凤祺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人拦住的一日,而且对方这架势,看起来和辰国的王府有得一拼。

“在下,是来寻永宁公主的,麻烦通传一声,就说是凤家的四少爷。”

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昨日才来了一个凤家的大少爷,今日又来了个四少爷。他们的眼神,让凤祺低头看了下自己,怀中的几个黏人装不下露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拨浪鼓和三枝糖葫芦,还有一盏花灯一包糖糕外加一朵他在路边无意间相中的小白花,觉得很是可爱就摘了下来。

这身行头,看起来确实霸气了点。

管家立kè

迎了上来,然而看见眼前的男子微微一愣,狐疑的看向两旁的侍卫,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们确定他不是一个小贩?

“额……请问是凤家的四少爷吗?”

“正是,永宁公主可在府上?”

“在在在,四少爷这边请。”老管家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昨日凤大少爷那严谨仪表堂堂的模样,再看看今日这位四少爷,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踏进云府,凤祺便感觉到了空气之中流淌着的那一丝不一样的气息。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云家啊,这一派灰色庄重的石墙,干净利落的院子,绿色青葱的草坪,还有那些叫不上名字的盆栽,实在与他所见过的庭院大不相同。

每一名家丁和婢女都穿着一样的衣服,身上没有多余的佩戴,他们的表情皆是严肃认真,放眼望去除了自己身旁的这位管家,就没有一张笑脸,只是却也不会让人觉得拘谨。

什么叫治家有方,他此刻深深的感受到了。

“永宁公主就在这间院子里。”毕竟是女眷的院子,管家只是站在拱门处,冲着凤祺行了一礼。

“有劳管家。”

然而正要往前跨一步,凤祺立kè

想到了什么,“管家请留步,敢问御太医住在哪间院子?”

“自然和公主住在一个院子里,就在隔壁的屋子。”

什么?!凤祺脸色一变,他赶紧低下头来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再理理胸前的发丝,这紧张的模样让一旁的管家不明所以,这凤家四少爷现在才来注重仪容仪表?也太晚了些。

深深吸了口气,凤祺本打算和公主告别之后,将这些东西放下再去见云姝,没想到她们竟然住在一起。是他考lǜ

欠周,可是人已经站在这里了,把东西丢掉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若被御太医撞见了,思量个理由便好。

“永宁公主?”

屋子里,永宁若有所思的靠在床梁上,这个声音让她微微皱了眉头望向门口。是她的错觉吗?怎么会听见凤四少爷的声音。

“永宁公主?”

“凤四少爷?!”惊奇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凤祺微微一笑,“公主……”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兴奋的人儿突然从里头冲了出来,一下子就撞进了凤祺的怀里,当下掉了一地的东西。

“哎呦……”

“公主,无事吧?!”

“没、没事……”永宁摸了摸自己的鼻间,抬起眼来就看见了凤祺身上挂着的小玩意儿,眼前瞬时一亮,“这是什么呀?!”

“……这是凤某顺路买来的,平日里也好给公主解解闷。”

“呀,真是太可爱了!”

看着眼前的女子那高兴的小脸,凤祺心中叹了口气,看来,公主还不知dào

陛下驾崩的事情。他本已经做好准bèi

,今日会看见一个无精打采伤心欲绝的小人儿,没有想到是自己多虑了。

想必,御太医并不打算将这个消息告sù

公主吧?也是……留在羿国已经够令她难受的了,能拖一时是一时。

将所有的东西摆放在桌面上,永宁一样一样挑起来把玩,凤祺看着眼前的小女子,心中有些惆怅。希望,这些东西在往后的日子里可以代替他陪伴公主。

他就要跟着大哥他们回辰国了,所以便想着今日,可以为永宁公主做些什么。

“公主这些日子,可有出去外头走走?”

“没有呀,怕姝姐姐担心,我一直都在云府。”

怕姝姐姐担心?凤祺眼中一闪,他觉得永宁改变了许多,似乎没有从前那般刁蛮任性了,如今还懂得为旁人着想。越是觉得她善良,凤祺的心中越是难受。

他听大哥说,太子殿下登基之后,与羿国决一高下的日子就不远了,可是现在却依旧不是将公主带回辰国的最佳时机。

很多时候,明明知dào

两国一战不可避免,可是偏偏,他们却不能做那个最先动手的人。

一想起要将她们两个弱女子留在羿国,凤祺就觉得满心的不安。

虽然,三哥也会留下来。

“公主可想出去外面看看?”

“……可以吗?”永宁有些犹豫的抬起头来,凤祺微微一笑,“放心,事后我会向御太医解释的!”

单纯的小脸立kè

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然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凤祺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腕,“走!”

……

轻风拂过,永宁还来不及看清楚周遭的景物,她的人已经落在了云府之外的一条巷弄之中。

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高墙,永宁的心中雀跃不已,“凤四少爷,明日开始教永宁轻功吧!这样永宁往后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来玩了!”

凤祺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随后他歉意的开了口,“公主,过两日,我们便要回国了。”

“……”回国?永宁的心中咯噔一声,“那……我也跟着回去吗?”

凤祺沉默了片刻,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眼前的小女子眼中立kè

闪过一丝落寞,随后低下头来没有再言语。凤祺刚想开口安慰她,那小女子又抬起头来,恢复了天真的笑容,“凤四少爷今日是来向永宁道别的?没关系,反正有姝姐姐在,永宁会没事的!凤四少爷路上要小心!”

凤祺本来有些后悔自己太早告sù

了她这个消息,本应该在永宁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日再说,不想,一切似乎与他想象的大不一样,公主居然这般看得开,看来是自己太过小看她了。

“公主放心,过不了多久,公主也可以回国的。”

“真的?!”

“凤某何时骗过公主?”

永宁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回国?!是啊,凤四少爷从来没有骗过她!只要能回去,她什么苦都不怕!

心情一下子仿佛拨开乌云的天空,明媚轻快。

街道上,充满了那天真活泼的笑容,仿佛没有任何的烦恼和忧愁。此时此刻,永宁就好像是普通的百姓,忘却了她身上的责任和使命。

“哇,这是什么?!”

“四少爷,我想吃这个!”

“还有那个,快看!快看啊!”

前方的小女子身形一晃,凤祺赶紧伸出手去拉住了对方的手腕,永宁终于站稳了脚跟,她的面上一红,随后扬起了笑容,“我没事!永宁才不会摔倒呢!”

她有些恋恋不舍的从凤祺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小手,随后转过身去朝前小跑了过去。

“凤四少爷,那是什么?”她抬手指着前方的某个方向,然而身后却是没有传来任何回应。永宁疑惑的转过身去,竟然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人来人往的陌生面孔,耳边是嘈杂的吆喝声,哪里还有凤祺的影子。

凤四少爷不见了?!难道……是丢下她离开了?

永宁立kè

想起,方才自己得yì

忘形,给凤四少爷带来了许多麻烦,她只顾着自己开心,却没有问凤四少爷愿不愿意,是不是就因为这样,凤四少爷才丢下她不管了?

这里是哪里……她,她不认得回去的路!

无尽的恐慌瞬时将永宁包围,小小的身子颤抖着,眼中尽是无助。

“永宁!”

一双温暖的大手从身后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凤祺脸上的笑容瞬时一僵,“……公主……”

她,居然哭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这是约定

永宁就那么呆呆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满脸担忧的男子,任由眼泪毫无顾忌的掉着。

“公主,谁欺负你了吗?!”凤祺紧张的四下张望着,然而周边的百姓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们便擦肩而过,没有发xiàn

任何可疑的人物。

永宁深深的吸了吸鼻子,她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随后勉强的扬起了笑脸,“不,不是的,只是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沙子?凤祺怀疑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子,她的眼眶依旧泛着红,可是脸上却挂着笑容,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手里的东西,“咦……这是什么呀?!”

兴奋的语气与之前相差无几,凤祺任由她将手里的东西拿了过去,这是他方才看见的,觉得挺新奇就停留下来买了一件,因此才没有跟上,不想却是看见公主方才那副模样。

她是觉得,自己丢下她了吗?可是现在却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凤祺的心中十分不好受。

他更习惯从前那个毫无顾忌将所有情绪表露出来的任性公主,如今她却将自己的心情全部掩藏起来,凤祺越发的同情她。

心中的不安无限的放大,之前路途上遭遇埋伏,自己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陪伴永宁,哄她开心,才让她慢慢的摆脱了那时候的阴影,可是等他们离开了羿国,公主的身边除了御太医还能剩下谁呢?

他明白永宁公主的心意,却也明白自己无法给予她任何的回应,就是单纯的想要帮zhù

她,为她做点什么。

“凤四少爷,这可真好玩!”前方的小女子回过头来,阳光之下的笑容灿烂无比,仿佛方才那流着泪的模样根本就是自己的幻觉。

“爹爹,婼儿要抱抱……”

这时,旁边一个撒娇的声音吸引了永宁的注意,她转过头去,只见一名四五岁大的孩童张开双臂,一脸期待的看着眼前的朴素男子。

“婼儿,这么大的还要人抱,羞不羞?”提着篮子的妇人一脸的无奈,身旁的男子哈哈一笑,“没关系没关系,爹爹就喜欢抱着婼儿!来!”

这场景和乐融融,永宁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望着那离去的高大背影,眼眶再一次不受控zhì

的湿润了。

“公主可是想念陛下了?”凤祺知dào

永宁公主的生母早逝,看见那一家团聚的场面心中一定无限的羡慕。人人都羡慕帝王家,谁又知dào

他们从小就会失去最珍贵的东西。

不是所有的公主皇子都能得到陛下的宠爱,有的甚至连陛下的拥bào

都得不到。而永宁公主自小便有陛下的怜惜,这感情自然不同于其他的公主与皇子。

头顶上传来那关切的声音,此时此刻,永宁多么想要大哭一场,她真的忍得好辛苦,可是她明白,凤四少爷就要离开了,他今日特地来看自己,怎么能因为她而坏了心情。

她不想要再给任何人添麻烦了,她不想再做会后悔的事情。

“……没,没有……”

哪怕她多么努力的隐忍着,可是凤祺依旧看见了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这小女子背对着自己,倔强得不肯转过身来,凤祺似乎闻到了空气里飘来那眼泪的味道。

既然公主不愿意自己看见她哭的样子,那么他就安静的守在一旁就好了。

“公主放心,凤某回宫之后,一定会和殿下提议,早日接公主回国。”

“真的?!”她的眼中闪动着期待的光。

“嗯!这是约定!”

“……谢谢。”

谢谢?凤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对父女早已经消失不见,永宁慢慢的迈动了步伐,她的手中紧紧的抓着凤祺方才买给她的小物件,放在胸前十分珍惜。

若是可以,她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止,不知dào

这一别之后,她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他。

“凤四少爷放心,永宁一定不会给姝姐姐添麻烦的。”

凤祺微微一愣,他立kè

想起了什么,永宁知dào

他的心意,难道她以为自己今日带她出来玩,是希望她以后少给云姝惹麻烦?正想开口解释些什么,永宁又自顾自的说道,“永宁会和姝姐姐说,凤四少爷真的是个好人,让她一定要好好的考lǜ

。”

这一副小大人的语气,让凤祺哭笑不得。虽然他心中有她,可是从来不曾想要勉强。

他知dào

,云姝与自己的三哥是天生的一对,只要他们能在一起,自己就开心了。世间上的事情就是有这么多的矛盾,却偏偏也有像他这样的傻子,愿意看着他所爱的人幸福。

若没有他的三哥,他也不会有今日。

而在凤祺的眼中,也只有自己的三哥才配得上永吉县主。

“公主就不要为凤某的事情劳神了,御太医会有自己的选择。”

永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曾经暗示过姝姐姐,可是姝姐姐的表现让永宁察觉到,她好像真的只是把凤四少爷当成了朋友。心中泛起一丝酸楚,她明白了很多事情,从前在宫中,有父皇的疼爱,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可是离开了父皇,她想要的东西却再也没有人能给她。

原来,自己真的只能依靠别人活下去。她不希望这样,她不想再成为任何人的累赘。她要像凤四少爷一样,不强求,只希望对方能开心一点。

可是虽然这般劝着自己,永宁还是抑制不住的伤感。

如果可以快点长大,多好。她以后会不会也像姝姐姐那样,成为一名人人赞美的女子。

“凤四少爷,时候不早了,永宁该回去了,不然姝姐姐回来之后发xiàn

永宁不在,会担心的。”

凤祺停下了脚步,微微思量了片刻,“再多玩一会儿也无妨,回去之后,凤某会和御太医解释的。”

永宁感激的摇了摇头,“其实,永宁还想回去拿件东西。”

男子挑了挑眉,随后轻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容,“好。”

回到了云家,而云姝还未归来。

“凤四少爷稍等片刻!”永宁一下子小跑进了屋子,珍惜的将手中的东西小心轻放,便拿出了笔墨纸砚。

凤祺站在院落之中,看着这安静的庭院,目光落在云姝的屋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四少爷?”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凤祺浑身一僵,慢慢的转过身去,有些心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御太医……”

云姝的手中提着几份药包,随后看了看永宁那敞开的屋门。

“是来寻永宁公主的?”

“……嗯,也是想来,和御太医告别。”

云姝收敛了神色,他们果然要回去了。

两人走到了远处的亭子里,凤祺开了口,“我已经从大哥那里听说了,太子殿下好像有意要让你为后。”这句话带着几分试探。

虽然凤祺知dào

,云姝并不是贪恋荣华富贵之人,可是皇后之位,那是天下间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东西,他想知dào

云姝是怎么想的。

“适合做皇后的是杜远秀。”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凤祺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忽然恍然大悟,“莫非……御太医之前就是这么想的?”他知dào

,让太子选择杜远秀为侧妃的人,是云姝。

没有想到,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只怕杜远秀也没有想到,云姝早已经为她铺好了路。

“这我就放心了。”凤祺叹了口气,云姝微微讶异,对方笑了笑,“我只是在想,皇后之位和我三哥,御太医会选哪个。”

云姝的表情只是带着几分浅笑,却是没有回答他。本想通过对方的反应来试探她与自己的三哥究竟有何进展,没有想到还是无法看出来。

一时间,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

凤祺只觉得眼前的女子飘忽得让人捉摸不透,他不知dào

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远,而这种感觉,他曾经在凤凌的身上也感受到了。

他们两个人有个共同点,就是有太多自己猜不透的事情,那些秘密,将他阻隔在很远的地方。或许这也是为何,能懂得御太医的只有三哥。

“若是四少爷愿意,可以为公主留下。”

“什么?”

云姝淡淡的转过头来,嘴角微微扬起,“没什么,随口说说的。”

真的只是随口说说吗?凤祺的心中却始终无法放下,他对永宁的同情和怜惜,让他实在不得不为对方的未来担忧。

这个皇宫比他想象的还要险恶,狡猾的萧皇,满腹心计的姝皇后,永宁那么一个弱女子该怎么应对他们?

“凤四少爷,我好了!”

永宁手中拽着一样东西小跑了出来,一看见云姝,动作只是微微一僵,这样的异样一闪而逝,她很快恢复了笑脸来到了凤祺的身前。

“凤四少爷能不能帮永宁一个忙?”

“公主请说。”

“就是……回国之后,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父皇。”

提起辰皇,两人的眼神随即一闪,云姝抬起头来与凤祺对视了一眼,莫非四少爷和永宁说了什么?然而对方的眼神却是告sù

云姝,他什么也没有提到。

“……好,不知公主在信中说了什么?”凤祺试探的问了一句。

“就是告sù

父皇,永宁现在一切都好,让他不要担心。”那天真的小脸,好像在告sù

他们,她什么都还不知dào



凤祺放松的深吸了口气,随后回以一笑,“好,相信陛下会很高兴的。”

两人同时放下心来,这时,永宁突然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了凤祺的袖子,她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四少爷……一定要帮永宁带到啊。”

“……好……”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划过一抹古怪的感觉。

“那今日的约定,四少爷也不要忘了。”

约定?凤祺立kè

想起,在街道上他向永宁承诺,会让殿下早日接她回去。

第四百一七十七章 事实真相

云姝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凤祺尴尬的笑了笑,随后伸出手去犹如大哥哥一般轻轻抚了抚永宁头顶上凌乱的发丝,“好,不会忘的,一定会早日接公主回去。”

看来,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云姝看着永宁脸上那开心的笑容,心中欣慰不已。

她明白护亲卫队一旦离开,永宁的心中一定会没有归属感,可是她能做的,就是好好的保护这个小女子。只要等到时机成熟,她一定会带着永宁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这里,已经不是属于她的羿国了。

离开了永宁的院子,凤祺只觉得怀中的信件有千斤重。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混蛋,可是为了让永宁可以一直保持着今日的笑容,他又不得不欺骗她。

难以相信,若她知道辰皇已经驾崩的事情,会不会崩溃?

凤祺渐渐停下了脚步,他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某个方向,自己离开之后,只能靠三哥来保护她们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担忧,况且,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和三哥说。

“是在找我吗?”

那熟悉的声音从一旁飘来,凤祺一惊,立刻转过身去,不知何时,眼前已经站着那一席白衣的俊美男子。

凤凌的脸上带着凤祺熟悉的笑容,清风微抚吹起了他发丝。凤祺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好像忘记了呼吸一般。

多日不见,他的三哥却和以前一样,只是再也看不见那病态的容色,眼前的男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犹如月华一般的光辉,尊贵非凡。

凤祺微微张了张嘴,方才还想着的事情,此刻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三弟,回去以后,切莫再惹父亲生气了。”他的话打破了兄弟二人之间的宁静,凤祺眼中微闪,随后低下头来紧紧的拽着袖中的手,“三哥是不打算回去了吗?”

他不希望三哥说这样的话,这会让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等所有的事情都办完了,就回去。”

所有的事情?明明是如此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可是却让凤祺觉得他要做的事情十分危险。

“大哥……大哥和二哥,好像都有所察觉了,我什么也没说。”

“我明白。”凤凌知道,自己的身份早晚有一日都会被他的兄长发觉,对此他只能满怀歉意,为了不将侯府卷入其中,他只能违背兄弟道义,不过,他的兄长们何其聪慧。

“所以,你留下来保护御太医和公主,他们也没说什么。”

三哥的身上太多可疑的地方,所以他想要帮三哥隐瞒,也瞒不了。二哥有意无意的试探,对此他只能三缄其口,可是那足以说明了一切。

凤祺轻轻咬着下唇,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凤凌可以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担忧,这一份关怀让他很是感动。而越是如此,他越不能告诉对方太多的事情。

“替我照顾好祖母和母亲。”

“……不,你要自己回来,祖母和母亲还担忧着你的婚事,要把御太医和公主一起带回来!”凤祺抬起眼来,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无尽的倔强。

凤凌微微一愣,随后身形一晃,眨眼间居然已经来到了凤祺的眼前。

他的三哥,何时轻功变得这般厉害了?!

“你也是,不要再让祖母和母亲操心了!”

“……我,我哪有!”凤祺像从前一样,笑着冲着眼前的男子砸出的拳头,依旧被他一手掌控住。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笑容,凤祺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抬起头来看着好似没有任何变化的凤凌,语重心长的开了口,“三哥,一定要回来!”

“我会的,你们也是,这一次回国,只怕萧皇不会轻易让你们平安抵达,我会命三人跟着你们回去,万事小心!”

“……嗯。”

兄弟二人再一次拉开了距离,凤祺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知道哪怕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而他们的兄弟情谊却是不会变的。不论之前有多少的误会,他的三哥永远都是他的三哥。

起码,在他的心中是这么认为的。

身后那目光紧随着自己,凤祺站在拐角处,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然而长长的回廊之上已经没有了那名男子的身影。

是啊,他的三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等一切都解决了,他们一定可以像从前那样。

一定。

回到羿国宫中。

“四弟,你去了哪里?”

凤宇抬眼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子,对方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心事。

“我去向御太医告别了。”

然而屋子里的气氛让凤祺意识到不对,这才发现,凤汐也一脸凝重的站在一旁。“发生了何事?”

两人沉默了片刻,“方才,萧皇命人来传话,说要我们再等待几日,他已经选了良辰吉日,要迎娶永宁公主为妃,说是要给辰皇陛下一个交代。”

“什么?!”凤祺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明明知道陛下已经……”

“这是在逼我们辰国。”凤汐开了口,他知道萧皇这么做的用意。

或许,萧皇已经猜到,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很可能会将永宁公主接回去,所以打算用这么一招,让永宁公主彻底成为羿国手中的棋子。

而让他们留下来,不过是想让辰国见证这样的耻辱。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无能,眼睁睁的看着国家的公主跳入火坑之中。

“不行!永宁公主还不知道陛下驾崩的事情。”凤祺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可恶的萧皇!

“早晚都会知道的。”凤宇紧紧皱着眉头,他最怕的是萧皇会在大婚之日再耍出什么花招来。“父亲就要抵达了,到时候看看可有什么办法。”

“我……我去找御太医!”

“御太医已经知道了。”凤宇的话让凤祺微微一愣,她知道了?那方才她怎么……是了,方才永宁公主就在旁边,御太医怎么可能会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么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不如,让永宁公主继续装病,而且是大病,这样总不能强迫公主完婚吧?”

“这个主意我们也思量过,只是二弟说得对,如果他是萧皇,永宁公主一直装病不肯完婚,他很可能会将公主隔离起来,再命御医日夜照顾着,更可能不让御太医插手,用这种强制的手段治好公主的病!”

“他敢!连御太医都治不好的病,他宫中的那些御医又能做什么?!”此刻的凤祺已经无法正常的思考。

“有没有真正的治好,我们怎么会知道呢?”凤汐的话让凤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是哪怕永宁公主的病治不好,萧皇都可以昭告天下说公主大病痊愈,可以用的理由实在是太多了。

“哼,难道他还能阻止御太医和公主见面?”

“三弟,别忘了这里是羿国,有云家在,天下人又怎么会相信御太医一人的话?”

是啊,这里是羿国的底盘,羿国的云家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形成无可挽回的事实。

凤祺第一次感觉到身为瓮中之鳖的感觉,他难以想象公主在知道辰皇驾崩的事实之后还要与自己最讨厌的人完婚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个小女子,会受不了的吧?

“三弟,你去哪里?”凤宇看着那慢慢转身的男子,凤祺微微停下了脚步,“我出去静一静。”

凤汐与凤宇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凤祺和永宁公主走得近,心里一定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可是很多时候,他们都是无可奈何。

她是公主,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和命运。

手中拽着永宁写给辰皇的信,凤祺的心仿佛有块千斤巨石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脑海中回荡着今日永宁的笑容,或许,这样的笑声在以后再也听不到了吧?世事如此残忍,要一个弱女子去肩负这一切。

忽然,永宁那落寞的神情映入脑海,凤祺心中一动。今日公主看着那对父女的眼神不太一样。

他怎么忽略了呢?那不仅仅是羡慕和怀念,更多的,还有难以掩饰的痛苦在里面。

似乎想起了什么,凤祺无法忽略心中升起的那一丝可能性,看着手中娟秀的字迹,与之前永宁所写的字大不相同。

他完全可以想象,永宁是用多么认真的心情,写下的这一笔一划。

该不会……

有些犹豫的拿起信件,凤祺选了一处无人的阁楼,思量了许久。

随后,他深吸了口气,“公主,抱歉了。”

轻轻撕开那粘好的信封,拆开里面的信件,慢慢的阅读着上面所写的内容,他的眼中渐渐浮上震惊,最后沉重的放下了自己的动作。

这根本不是什么报平安的信,而是忏悔信!

原来公主已经知道陛下驾崩的事情,里面的每一句话都包含着她无尽的懊悔和自责。

她说当初不该那么任性,让父皇生气。当初不该那么自私,不为父皇考虑。最不该的,就是不该在离别的时候,还在与父皇怄气!

原来她知道,她早就知道!可是她却偏偏在人前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凤祺的心抽痛不已,如此残酷的事情,将她逼成了一个坚强的小女子。

她明明没有什么力量,可是她却极力的不想让旁人为她担心。可以想象她的笑容背后,隐藏的是怎样的痛。连御太医都不知道,那么她岂不是每时每刻,都努力的伪装着自己?

这个……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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