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绝恋红颜殇:帝妃无双 - xp1024.com
《山河绝恋红颜殇:帝妃无双》


强推《废弃皇妃》

苍穹大地六国篇之翾国篇《薄情帝王的夺爱游戏:废弃皇妃》

简介:

大雨滂沱中,她为救深爱的男人,当众褪去衣衫,求他宠幸。他却怀抱宠妃,轻蔑的看着她姣好的酮~体,不屑的讥讽道:“也不过如此”。

而她是他的妃,只是冷宫里,废弃的妃。

她不求三千宠爱,只盼一份安宁,却终是敌不过情的诱惑,一步步沦陷在他设计的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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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苍穹如墨,暴雨滂沱,冷寒的电闪撕裂宫廷上空,刺骨的凉意如刀子一般,割进人的皮肉里,可这并不影响欢颜宫里的歌舞升平。

跪在院子里的颜若歆,缓缓落下眼帘,遮住眼中的痛意,用雨水冲去眼角滑落的咸涩泪水。

她颤着手,抚上自己腰间的织锦腰带,紧紧的攥住,手上每用一分力道,她咬着唇瓣的贝齿便也跟着加力几分,直到苍白的唇瓣沁出了血珠来,她才蓦地抬起手,将腰带扯下。

失去了腰带束缚的袍子,瞬间大敞开,露出里边的围胸来。

泪,划破脸上的雨水,心如窒息一般的疼,她却只能将手上的腰带放飞,缓缓站起身,衣衫不整的向欢颜宫的殿门走去。

这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她若是不想他死,便只能出卖自己的尊严。

朱红色的殿门,在她眼前缓缓的开启时,即便殿外雷雨交加,她还是能清晰的听到大殿之上,人们惊恐的抽泣声。

她忽略那一道道不赞同的鄙夷视线,直直看向大殿上,唯一淡定的俊美男子,一言不发的脱下自己身上的素袍,露出圆润的肩膀和一双藕臂来。

悚骨的寒风,吹打着她两侧的门扉“”作响,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一双眸子里的神色,此刻已经冻结成冰。

“还要再脱吗?”她问得极为平静,平静得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呵”凌灏离低低的笑了声,一手抱着他的宠妃,一手抚摸着自己完美的下巴,玩味的打量着她。

他还真是低估了这个女人,为了救一个男人,竟真的敢在大殿上褪去衣袍。

不过,她好像是他的女人,他冷宫里的妃。

他蓦地收起唇角的笑意,眸光凌厉而狠决的落在她去解自己长裙的手上,吓得一殿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皇上,您要记得言而有信。”她声音微哑,眼中的冰霜化开,染上了笑意,却远比哭泣更让人心头酸涩,那是一抹任谁都到达不了的悲凉沧桑。

这一刻,殿内的人,竟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个鬓发濡湿,衣衫不整的女子不堪,反而因她眼中的神彩,懂得了何为风华绝代

002

凌灏离收起落在颜若歆身上的狠决视线,淡淡一扫殿上众人,离他最近的华服青年立刻起身告辞。

“皇上,夜色已深,臣等就先告退了。”

随即,其他人一并站起辞行。

无论如何,颜嫔都是皇帝的女人,不是他们这些人能亵渎的。

而且,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也没有人愿意看她狼狈的出糗。

“恩”凌灏离从嗓子里迸出一个音,看众人规律的离开后,才揽着白曼舞站起身,不急不缓的走到她的近前,视线在她身上巡视一番,忽然不屑的冷冷一笑,讥讽道:“也不过如此”

他怀中的白曼舞用帕子掩唇,也跟着讽笑出声,“皇上,妹妹这份勇气倒是可嘉,估摸着是将皇上的欢颜宫当成了烟花之地。”

颜若歆心里一窒,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但,她却忽略掉这份难堪,坚持道:“皇上要的,臣妾已经做到了,还请皇上遵守承诺。”

“呦,妹妹还真是不知羞,都被一群男人看光了,还有脸与皇上讨价还价。”

白曼舞就是看不惯颜若歆这副高傲清冷的样子,好似比谁都高一等似的。

她一个不得宠的妃子,凭什么如此?

她这边正讥讽得欢实,凌灏离却忽然视线一转,阴厉的落在她的脸上。

她被他的目光吓得一哆嗦,立刻噤了声,不敢再张狂。

“下去”他无温的吩咐一声,视线再次落回颜若歆的脸上。

“臣妾告退”白曼舞虽心有不甘,但还是乖乖的退了下去。

待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两人,凌灏离的唇角忽然绽起一抹笑,薄削的唇瓣里飘出两个字,“过来”

颜若歆闻言,身子略微瑟缩了下,刚刚那么多男人看着她时,她虽觉得羞耻,却未觉得怕过,可这一刻凌灏离眼中的笑意,却让她的心里一阵的恐慌。

“你若是还想让他活着,就别让朕再说第二次。”凌灏离危险的眯起眸,遮住凤眸中想要捕捉猎物的锋芒。

颜若歆心里一紧,深吸一口气,不得不缓步走到他的近前。

她还未站稳,他便蓦地抬起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湿透的身子,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口中的话如刀子一般的无情,“你不是喜欢卖弄风~吗?那好,今夜你取悦朕,朕明早便如你所愿,放了他。”

强推《失宠王妃》

苍穹大地六国篇之顕国篇《冷魅王爷要休妻:失宠王妃》

简介:

新婚夜,他将她扔入木桶中,与侧妃一夜缠绵之时,她才明白,他娶她,不过是身不由已,皇命所迫。

心碎,她只想守着一份安宁过活,他们却对她百般凌虐,万般羞辱。

心死,情灭,待她绝望的离去时,竟发现他的爱,从不比她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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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夜,靖王府张灯结彩,红绸高挂,炮竹烟火腾空而起,照亮了整座沉浸在夜色中的皇城。

据说,今夜是顕国嘉康皇帝最宠爱的儿子靖王皇甫烨迎娶正侧两妃的大喜日子,而正妃的身份竟一时成谜。

有人说,她是皇甫烨最爱的女子,来自民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皇甫烨为了她,拼死拒婚,为她争来正妃之位。

也有人说,她是嘉康皇帝,硬赐给靖王,只为挤掉柳丞相之女柳梦芙的正妃之位,借以削减靖王的势力,免得他弑兄屠弟。

但,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新房内,红烛摇曳,照得整个房间,皆是喜气洋溢的。

床边,一抹纤细的红色倩影,微垂着头,脸颊酡红,纤长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水眸里闪烁着丝丝慌乱,交握在胸前的手,不停的搅动着,可见她的紧张。

而她,便是传说中的那名女子,靖王皇甫烨今日迎娶的正妃赫青绾。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被关起,一众喜娘退了出去,喜房里便只余她和刚刚掀开她的盖头,与她共饮合卺酒的皇甫烨。

他笔直的站在床前,锐利的鹰眸,冷冷扫过含羞待放的红妆女子,刚刚还挂在唇角的浅淡笑意,此刻已被不屑的冷笑取代。

他无情的视线,只在她的身上停留一瞬,便陡然抬手,封住了她的道。

她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不能动,不能说话。

他随即弯,将她打横抱起,向洗澡用的屏风后走去。

赫青绾惊恐的盯视着他冷傲的容颜,心里不停的猜测着他这一举动的因由,一颗本就加了速的心,此时更是慌得就要跳出胸口。

她还没想出个结果,他已经身形一转,抱着她转进到了屏风后。

而入眼的情景,竟是让她瞬间惊愣得忘记了思考,大脑一片空白。

只见,无水的大木桶里,一个与她同样身着凤冠霞帔的女子,此时正眼角带泪的仰望着他们。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楚楚可怜的仰望着皇甫烨。

而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今日与她一起嫁进靖王府的侧妃柳梦芙。

皇甫烨抱着她,快走几步,动作尚算轻柔的将她放入木桶中。

随即,便将她对面的柳梦芙扶起,抱出了木桶。

002

柳梦芙的脚才一落地,便仓促了下,跌回了皇甫烨的怀中。

皇甫烨顺势圈住她的腰身,关切的问,“怎么了?”

“坐太久,腿脚麻了。”柳梦芙压低微颤的声音,两行清泪随之落了下来。

“委屈你了”皇甫烨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极为爱怜的低哄道:“别哭了,大喜的日子,不吉利。”

“恩”柳梦芙破涕为笑,娇羞得立刻红了双颊。

“你既然腿脚麻了,那本王为你更衣。”皇甫烨说着,改为单手扶着柳梦芙的脊背,另一只大掌已经摘下了她头上的凤冠。

如瀑的青丝散落而下后,柳梦芙娇羞的退出他的怀抱,纤纤玉指攀上他喜服的腰带,“烨,还是我来吧!”

“那我们一起”皇甫烨似极为愉悦的低笑一声,动作轻柔的解下柳梦芙的束腰。

一时间,两人衣衫大开,郎有情,妾有意,似已将木桶中的赫青绾忘记。

赫青绾从最初看到柳梦芙的惊愣,到被换入木桶中的心痛,此刻竟是已经全无知觉。

她木然的看着两人在她面前旁若无人一般的亲昵,竟是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她想,如果她的唇角此刻能动,她定然会自嘲的大笑,笑自己的蠢笨。

皇上干爹到底是骗了她,让她以为三哥爱的人是自己,这才会莽撞的闯入了这桩婚事。

而那个平日里,就对她若即若离的三哥,此刻正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她,即便她能占去正妃的位置,也无法得到他的认可和尊重。

她看着那二人的喜袍,中衣,一件一件的在她眼前落下,那喜庆的红色,此时竟是扎得她双眼疼痛难忍

待两人身上只余单薄的亵衣之时,他动作轻柔的抱起她,将她的脸颊轻按入怀,遮住她的容貌。

随即,看也未看她一眼,便准备走出屏风。

若不是柳梦芙在他怀中低喃了句,“那她”,就连赫青绾自己,都当自己不存在了。

他则惜字如金,语气冷硬的回了三个字,“自找的”

她心下一阵刺痛,干枯的双眸竟是瞬间湿润

他说的对,她是自找的

若不是因为她偷偷喜欢他很久,所以在忽闻他大婚之时,伤心的一病不起,皇上干爹大概也不会在答应了他与柳梦芙的婚事后,又下旨将她赐婚给他,占了正妃之位。

她好天真,在此之前竟是不曾怀疑,欢喜的相信皇上干爹的话,真的以为是三哥请的旨,非她不娶。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强推《错嫁罪妃》

顕国篇《冷魅王爷要休妻:失宠王妃》的前世《情锁深宫红颜泪:错嫁罪妃》

简介:

初夜,春宵红帐是我无尽痛苦的开始。而一夜恩宠,极尽缠绵后,他却无情的将我推上高位,送上风口浪尖

一道圣旨,他让我从一名待罪的宫女成为鍙国后宫人人笑话的“罪妃”。

责骂,耳光,我统统忍下,换来的却是他笑拥美人在怀,夜夜宠幸她人。

而扒光衣服,雨中罚跪,这样狠狠的羞辱能否解他的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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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我捧着墨非的牌位,一步步的走向他,然后直直的跪在地上,昂望着九重宫殿之上面色如万年冰山般的男人,用冷得可以将自己冻结的声音说道:“皇上,民妇来向皇上请辞。”

“”龙轩烨只是眸光微微的闪动下,面色便再也没有一点变化的冷眼看着我。

“民妇已经看破红尘,想一生清灯古佛为亡夫超度,望皇上成全。”我将墨非的牌位放在身侧,重重的给他磕了头。

他虽贵为九五之尊,这却是我第二次给他行这样大的礼。

而第一次是墨非入狱后,我求他放过墨非。但,他却冷冷的望着我,最后拂袖而去,最终还是逼死了墨非。

我恨过他吗?

恨过吧!

但,现在却已经恨不起来了。

这一切罪孽本是因我而起,我又有什么资格恨呢?

我一年前若不拼死拒婚,驳了他的面子,他又怎么会沦为天下间的笑柄?

“朕,如果不同意呢?”他如看戏一般的看着我脸上的冷漠,然后微微弯起唇角,似笑非笑的样子,好似在笑我的不自量力。

“民妇求皇上成全。”我再次重复着自己的决心,亦再次将自己的额头重重的磕上冰凉的地面。

再抬起头时,额头好似渐渐的溢出了一些粘腻的液体。

当那液体一点一点的滚落在我的睫毛上,遮红了我的视线,我才知道,那是鲜红的血

可是,为什么我的血是冷的?是因为我的心死了吗?

“赫连暖,你不是一向都很有骨气吗?”他狠狠的念出我的名字,却仍是不解恨的用一双结满了冰霜的眸子盯视着我。

“民妇求皇上成全。”我好似着了魔般再次将自己流血不止的额头磕向地面。

“够了,赫连暖,你若是想死,朕随时可以成全你,但是不要脏了朕的御书房。”他被气得顿时拍案而起,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我真没有想到,原来我赫连暖还有这个能耐,能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气得爆跳如雷。

“真的要逼死我,你才能不恨吗?”我隔着眼前薄薄的血色薄雾,望向他,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

他慢慢的坐回龙椅上,片刻就已经恢复了他一贯的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

“你说呢?”他慢慢的吐出三个字,虽然是疑问句,却也等于给了我答案。

“民妇曾答应过亡夫,无乱发生任何事,民妇都会勇敢的活下去。”我虽没有正面回话,但是话中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是的,我不会死,即便人生再多的苦难,我都永远不会忘记,曾答应过墨非的话。

墨非,你看到了吗?阿暖很坚强

“来人”龙轩烨本就刚硬的线条绷得越加的紧,咬牙切齿的对着冲了进来的两个小太监吩咐道:“将这个女人给朕拖下去。”

我连忙捧过墨非的牌位,便想自己站起身来,以免真的如死尸一般被拖出去。

我不懂,为什么都到了这一刻,我都可以给他磕头了,为何还是不想太过狼狈的退出他的视线。

只是,老天偏偏就喜欢与我作对,我刚刚才从地上爬起,身子还没等站直,便已经眼前一黑,整个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002

待我再醒来之时,我的人已经在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房间中。

熟悉是因为,我曾经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而陌生是因为,我只是离开一年,便已经物是人非。

我抬手摸上自己仍然发痛的额头,摸到的却不是皮肉,竟是一层绷带。

“呵”我不禁自嘲一笑,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我竟是还能受到这种待遇。

扶着额头的手渐渐落下,我神情有些神色木然的看着床顶,有谁会相信,那里曾经挂着一袋龙轩烨亲手抓的萤火虫

他是什么时候变的?是从夺嫡开始?还是从我拒婚开始?

算了,什么时候变的都好,都与我无关。

我只是个死了相公的寡妇,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去关心他。

而当他踩着那么多人的尸骨踏上皇位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是我的四哥了。

在这皇宫中长大,我不是不懂皇子们之间的争斗有多么的可怕。

只是,有些事情,我可以接受,有些却始终迈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倔强,我的执着,最终害死的人却是墨非

可是,直到他临死前的那一刻,他仍是告诉我,“阿暖,我不后悔,就算让我再选一次,我也会义无反顾的带你离开皇宫。”

可是,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情愿一生青灯古佛,也不会嫁给墨非。

我不杀伯仁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终是一身的罪孽。

“郡主,您醒了啊!”静寂的室内忽然响起了一声故意放低,却仍旧尖锐的声音。

我转头望去,才看到赵公公静立在我的床前。

只是,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了。

我从床上坐起,淡漠的看向他,提醒道:“赵公公,我早就不是什么郡主了,叫我墨夫人吧!”

我知道,他是龙轩烨的心腹,所以我才故意的这般提醒他。

说起赵公公,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叫过我一声“墨夫人”,即使是墨非还风风光光的活着时,他也坚持叫我“郡主”。

他是先皇的心腹,在龙轩烨争夺皇位的事情上,他是没少出力的。

只是,即便有着这样的功劳,他也从来不拉帮结派,鲜少与任何的大臣来往,忠诚之心,显而易见。

“郡主,老奴好心劝郡主一句,这个时候,切莫再提起墨家的人,对郡主没有好处的。”赵公公低眉敛目,一副恭敬的劝道。

“既然,他这么恨墨家的人,何必还要将我留下,给他自己添堵呢!”我嘲弄一笑,越加觉得龙轩烨的思维很有问题。

“郡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赵公公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却没有再往下说。

我的心微颤了一下,没有接赵公公的话,转而问道:“赵公公,墨家的其他女眷呢?”

我不知道赵公公会不会回答我,但却仍是带着一丝希翼的问了。

那些人都是墨非的亲人,我既然选择活下来,就不能对她们置之不顾。

“她们已经被送往漓州的行宫为婢了,郡主尽管放心。”

“哦”我点点头,这个结果还不坏,最起码龙轩烨并没有送她们去苦寒之地,“那我呢?我要去哪里服役?”

我可不认为,经历这么多事情后,龙轩烨还会让我做回郡主,风风光光的活下去。

情锁六国(必看)

在苍穹大地之上,分布着六个国家,分别为顕国,周国,南峣国,翾国,北昱国,扈达三部。

而关于这些帝国之间,每天都发生着许许多多的故事,有关于爱情的,有关于权欲之争的,亦有关于后宫女人永无休止的争斗

顕国篇《失宠王妃》

简介:新婚夜,他将她扔入木桶中,与侧妃一夜缠绵之时,她才明白,他娶她,不过是身不由已,皇命所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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翾国篇《废弃皇妃》

简介:大雨滂沱中,她为救深爱的男人,当众褪尽衣衫,求他宠幸。他却怀抱宠妃,将她的尊严践踏于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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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达篇《冷宫媚妃》

简介:她早已心有所属,他亦另有所爱,两颗尘封的心,却注定一生爱恨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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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时空,不一样的精彩。

一样的深爱,不一样的刻骨铭心。

改名通知

为了迎合网络一片美好的和谐风,所以本书必须要走上改名的道路。现特此通知,本书由原本的《邪王的贴身宠姬:冷宫囚妃》正式改名为《山河绝恋红颜殇:帝妃无双》。

烟火看到很多宝贝建议改为《天下无双》,烟火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封面都已经找人做好。但最后为了考虑不偏离原来的书名太多,所以选了带“妃”字的《帝妃无双》。感激建议此书名的那位宝贝,《帝妃无双》融合了烟火想要的两个要素,“妃”和“无双”。

总之,谢谢所有一直对烟火不离不弃的亲们,爱你们。

000 楔子,暗夜承欢

无忧楼上,轻纱晃动,半截藕臂搭出帐外,地上散落着女子被撕碎的衣衫。

帐内,男子冷冷的盯着被自己压下的女子,如发疯的狮子一般低吼,“如果你和他没有任何苟且,就证明给孤王看。”

“大王想让无双如何证明?”她清冷的笑,明明觉得羞辱,却不能退让半步。

“用你的身子来证明。”拓跋飏出口的话,如沁了毒药的利剑一般,扎进她的心里,“孤王相信,你的身子会比你的嘴要诚实。”

“好。”凌无双眼中一片死寂的应声,双手微微颤抖着去扯他的腰带。

她不愿看他眼中的鄙夷,刚想略微别开些视线,却被他扣住下颚,强硬的将她的脸颊掰正,与他对视。

“在孤王身下承欢,让你觉得耻辱,是吗?”

她咬紧唇,不肯开口,因为她怕一开口就泄露了自己的痛。

只是,她越是这般,便越是激怒了他。

拓跋飏重重的点头,冷冷的笑,“不愿意是吗?孤王就偏要碰你。”

他一把扯开她为他宽衣的手,几下扯落自己的衣衫,抱住她纤细的腰肢,他的劲腰便用力的往下一沉,两具裸~露的身体,便连在了一起。

只是,却并没有他期待中的阻挡!她,并非处子!

他眼中本就不多的情~欲,瞬间消散的一点都不剩,只余足以结冰的寒。

他缓缓的起身,从她的身体里抽离,随手掐住她的脖颈,将她也从床上捞了起来,手上的力气越发的加大,让她因为窒息,脸色难看的如一张白纸般。

“你就这么想羞辱孤王吗?”他满含怒意的声音,轻轻的颤抖着,透着不甘,“是皇甫睿渊,那个破了你处子之身的男人是皇甫睿渊,对不对?”

凌无双的眼神微滞,唇瓣艰涩的动了动,却终是缓缓的落了下眼帘。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他大力的甩开她,她如没有生命的布偶一般,跌落在床上,听着他残忍的话,灌入耳中,“还是说,你本就放~荡?曾有过很多男人?”

拓跋飏红了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不肯开口的她,“既然,你已经是残花败柳,那孤王从此后,也不必再珍惜你了。”

话落,他再次将赤~裸的她捞回,压在了身下,狠狠的贯穿了她的身体

001 远嫁,和亲被劫

数月前

迢迢千里路,从中原到塞外,绵延出去几里长的皇家和亲队伍,已经在辽远空寂的大地上行了近两个月。

呼啸的风,将鸾车上的红色纱帘刮起,使得车外之人隐约可以看到车上女子秀丽的容颜。

她叫凌无双,来扈达拓跋部落和亲的中原公主。

据传,拓跋王恨极了中原的女人,是以,起初所有人都不禁为这位如花般的公主捏了一把冷汗,笃她一朝入宫闱,定是常住冷宫中。

只是,一路走来,所有人却又都不禁为她的坚韧而折服。

这样遥远的路途,恶劣的天气下,身娇肉贵的中原公主,竟是从不曾叫一声苦,这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

凌无双抬起素手,刚想将不停舞动的帘子拉好,却忽闻一阵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随即,鸾车蓦地停了下来,险些将她摔了出去。

还不待她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红色的车帘已经被掀开,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顿时落入了她的眼帘,不待她细看,多想,来人已经握住她的胳膊,用力一带,她便落入了他的怀中,随着他飞身而起,落在一旁的骏马上,飞驰而去,将迎亲队伍远远的扔在了后边。

冷冽的风,从她细嫩的脸颊上刮过,每一下都如刀子一般,割着她的皮肉。

她微眯着眸子,直直的坐在马上,任由身后的男人,将手横在她的腰上,将她的身子紧紧的裹在怀中。

“哈哈!”身后的男人忽然放肆的大笑起来,笑够了,便将唇贴在她的耳边,声音*的问:“不怕?”

“拓跋王的迎亲方式如此特别,无双感激还来不及,为何要怕?”凌无双微勾唇角,如银铃般的声音,在大漠中飘散。

敢在翾国和拓跋两国兵士的手中劫亲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还是这种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她劫走的人,除了拓跋的王,还会是谁?

“公主果真聪明伶俐!”拓跋飏毫不吝啬的赞扬一句,臂上蓦地用力,向前一抬,已经极快的将她的身子掉转了过来,与他面对面。

奔驰的骏马之上,她只来得及看到他唇角邪魅的笑意,他的俊脸便已经压了下来,以薄唇封住了她因惊吓而微张的口

002 落水,将她溺死

凌无双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得微愣,随即眸色一冷,便重重咬了下去。

拓跋飏唇上一疼,这才放过她的樱唇,抬起头来,灵舌探出口,扫过唇瓣上微微渗出的血丝,像品尝到了什么美味一般,神情甚为的享受。

凌无双越发的看不懂眼前这个器宇轩昂的男子,他不是很厌恶中原的女子吗?这会儿为何又要来主动招惹她?

“公主倒是泼辣!”拓跋飏含笑的声音伴着马蹄声,在空旷的天地间响起,格外的清朗。

凌无双闻言,一勾唇角,声似银铃般,清脆的回道:“无双以为,拓跋王喜欢激烈些的见面礼。是以,才会礼尚往来。”

“好一个礼尚往来!”拓跋飏毫不吝啬的向她投去一个赞扬的眼神,随即话锋一转,竟是高喊道:“抱紧了”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骏马已经蓦地加速,使得马上的凌无双身子向后一仰,差点摔了下去。

好在,她手疾眼快的抱住他的劲腰,才险险的稳住了身子。

拓跋飏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人,唇角微翘,似笑非笑,锐利的鹰眸中随之划过一道危险的锋芒,心道:“这场游戏,看来比他想象中的要有趣。”

凌无双稳住身体后,略微松了些抱着他腰身的手臂,微侧脸,入眼的竟是一片绿色的景致,已不再是原本的荒山秃岭,遍地黄土,让她的心情,不禁也跟着舒畅了些。

“这里美吗?”拓跋飏高亢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带着塞外儿女的豪爽。

“美!”凌无双声音不高的回道。

真的很美,在这样辽阔无边的天地间,放马奔驰,使得人无法再将灵魂困在心中那个狭小的盒子里,不自觉的飞扬

“大点声!”他抬手揽上她的腰,大声喊道。

“美,很美!”凌无双略微迟疑了下,便大声的对着蔚蓝的天空高喊了起来,一声比一声高,似想将心中的阴霾都喊出来一般。

拓跋飏满意的勾起唇角,忽然抱着她从飞驰的骏马上飞身而起,脚踩在马背上,借力向一旁飞身而去。

凌无双惊得刚一瞠圆双眼,两人的身子已经极快落了下去。

随即,“噗通”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已经沉入了水中。

凌无双还一点准备都没有,水已经将她淹没,红色的嫁衣在水中飘舞,视线里满满的皆是拓跋飏英姿飒爽的模样。

她自然反应的屏住呼吸,想要挣脱他,他却收紧双臂,死死的困住她。

窒息的感觉,不断的侵袭,而眼前的男人,却始终唇角含笑的望着她,让她摸不清他的思绪。

蓦地,她再次想起,他恨极了中原女人的传言,心不禁往下一沉。

难道,他想将她溺死在这水中?

003 打赌,永浴爱河

凌无双的心口越发的沉闷,就在她即将憋不住气,以为自己会死在这湖中的时候,拓跋飏带笑的俊脸忽然贴了过来,含住她的樱唇,将口中的气度给她。

她本欲挣扎,却因为心口处忽来的舒畅,缓了动作。

下一瞬,他已经抱着她,钻出了水面。

不待她反抗,他便错开了她的唇,得闲的薄唇故意从她沾满水珠的脸颊上滑过,留下一道暧昧的暖。

凌无双经历了刚才的生死一线,这会儿身子已经虚软,只知拼命的呼吸,以缓解肺中的窒闷,任由他抱紧她,踏过水面,向岸边而去。

待她驱散了那即将死亡的感觉,他已经将她平放在了湖边的草地上,高大的身子随即便压了下来,悬在她的上空。

“拓跋王果真对刺激的事情情有独钟。”凌无双气息仍是有些不稳的嘲讽道。

“你怕了?”拓跋飏似笑非笑的随口问了句,抬手将黏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开。

“这世上会有人真的不怕死吗?”凌无双眸子晶亮的与他对视着,不卑不亢的反问。

拓跋飏唇角那本不明显的弧度缓缓翘起,悬在她身上的高大身躯,蓦地往旁边一闪,已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

“没错,你说的很对,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真的不怕死。”他望着天空,回她的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凌无双愣了下,视线不禁微侧,看向他。

她还以为,他会因为那句话,觉得她贪生怕死,没想到他竟会这般回她。

此刻,他脸侧的线条在阳光,绿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柔和,却又不失塞外男儿的飞扬和桀骜。

只是,她实在没有办法,将这样的一个人与那个传说中的嗜血魔王,以及刚刚那样的疯狂联系在一起。

但,她知道她所看到的一切,都可能只是表象,而那内里的真相是什么,恐怕也只有拓跋飏自己清楚了。

她尚在打量他,他却忽然侧过脸,与她的视线撞在一起。

她心里一慌,却很快安抚下了情绪,倔强的与他对视着。

“呵!”拓跋飏从喉咙中滚出一个愉悦的笑音,才缓缓道:“这里叫情人湖,你们中原人不是有个祝福词叫永浴爱河吗?”

凌无双闻言,先是一愣,觉得这样的话,不该从拓跋飏的口中说出。

但,随即“噗嗤”一声,便笑了,很撒风景的回道:“这里是湖,不是河。”

“凌无双,你不用笑,早晚有一日,你会爱上孤王,再来这情人湖,回忆今日孤王给你的美好。”拓跋飏笃定的扬言。

“为何无双觉得,拓跋王定然会先无双一步来呢?”凌无双不甘示弱的回敬道。

“好,凌无双,那孤王就与你赌,看谁会先爱上谁。”拓跋飏似生了极大的兴趣,眯眸盯着她,精准的视线,好似盯着猎物的豹子。

凌无双微挑眉梢,饶有兴趣的问道:“赌注是什么?”

004 条件,要她的心

拓跋飏打量她一眼,蓦地一收唇角的笑意,沉着,认真的道:“若是你先爱上孤王,就一心一意的做孤王的女人,与中原彻底的断绝关系。”

“好!”凌无双爽快的应下,她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又岂会再爱?

“孤王要的不是这具躯壳,是你的心”拓跋飏眯起眸子,笑着一指她的胸口处,却是忽然话锋一转,极为霸道的开口道:“孤王喜欢孤王的女人,心里只有孤王一人。”

凌无双心口一窒,却是极为淡定的道:“那若是拓跋王输了,拓跋王打算许无双什么?”

“联合翾国,灭掉顕国。”拓跋飏一字一顿,字字铿锵有力的道。

凌无双闻言心中大惊,却也只是眼神微闪,当即便道:“拓跋王果真有诚意。”

顕国是翾国最大的敌人,却也是她心口里的一道伤,拓跋飏当真是只攻击人的弱点啊!

“能不能接下孤王的诚意,还要看你有没有媚惑君心的能耐。”

拓跋飏指向她心口的手,向上抬起,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过她的眉眼,脸颊,最后划上她的唇,缓缓道:“孤王听说,中原的女人,狐媚的功夫都很是了得。”

凌无双抬手,握住他的手,从唇上落下,不急不缓的道:“无双不认为大名鼎鼎的拓跋王会被狐媚的功夫所惑。”

话落,她刚要抽出手,便被他反手握住,用力一带,便将她拉入了怀中,禁锢了起来。

“那现在就让孤王看看你的诚意。”他邪~媚一笑,将细碎的吻落在她光~裸白皙的脖颈间。

凌无双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身子略僵后,却没有挣扎,只是轻蔑的讽道:“拓跋王,如今还未正式行大礼,拓跋王便几次三番的侵犯无双,就不觉得于理不合吗?”

“塞外之地,没有你们中原的那些礼数。”拓跋飏一个翻身,再次将凌无双压在了身下。

他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见不得女人在他面前镇定得无所畏惧。

005 失控,凶多吉少

这一次,拓跋飏已经直接伸手,扯向了凌无双的腰带。

凌无双心下一下一急,抬手便向拓跋飏的脸颊扇了过去。

拓跋飏蓦地一眯眸,扣住她的手腕,勾唇邪妄的笑,“公主若是想增加点情趣,孤王不介意。”

凌无双的心思这会儿已经沉着,望着拓跋飏娇媚一笑,却蓦地抬腿,向着他踢起。

他眼神专注的望着她,唇角依旧是那抹弧度不变,身子却在她抬腿的时候,蓦地跃起,扣在她腰间的手,不曾松开,一并将她也拉起来,另一只手极快的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所有动作,在她抬腿的瞬间一气呵成,快得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公主是不是收到消息,知道孤王就喜欢叛逆的?”拓跋飏哂笑,话外之音明显在讽刺她故意如此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她闻言,在他怀中一挣,他当即松手,幸好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跃便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地上,若是换了不会功夫的人,定然会摔得很是难看。

“拓跋王,你我一天未行大礼,我就一天还是翾国的公主,仍要遵守中原女子该遵的德行。”凌无双平静的看着他,字字清晰的回敬道。

话落,她转身便向拓跋飏的御马走去。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背影,却并没有阻拦之意。

她来到御马前,拉住马的缰绳,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刚要打马离开,御马的前蹄就蓦地抬了起来,甩得她的身子,向后一仰去,险些摔下马去。

她紧紧的抓住缰绳,稳住身子,不想就此服输,她虽然这会儿自顾不暇,看不到拓跋飏的神色,也能猜到他定然在等着看好戏,她又怎么会让他如愿?

可是,这匹马就像是故意与她作对一般,怎么都不肯消停,在原地不停的蹦跶,似一定要将她甩下去一般。

“哈哈哈!”拓跋飏狂傲的笑声再次响起,“凌无双,今若是能骑着孤王的御马回去,孤王就许你一个心愿。”

凌无双侧头,扫了一眼甚为得意的男人,心下一狠,迅速拔下头上的金钗,对着身下的御马便扎了下去。

御马一声嘶吼,就奔了出去,完全失了控。

拓跋飏本还带笑的眸子,蓦地一缩,再往前就是拓跋部落的猎区了,若是凌无双闯了进去,必是凶多吉少。

006 危难,饿狼扑身

御马一路狂奔,根本不受凌无双的控制,她几次用力的去拉马的缰绳,想要控制马奔跑的方向,却都未能如愿。

她眼见着御马载着她,奔进了前边的林子里,心下当即做了决定,瞧准一根树干,在骏马奔过时,她用力一踩马镫,借力跃起,一把抓住那根粗壮的树干,随即微抬双腿,骏马就从她身下跑了过去,而她则悬在了树上。

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她才从树上跳下,四处打量了一番地形,才发现自己置身的地方甚为的开广,她根本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才能找到自己的送嫁队伍。

若是贸贸然的到处乱走,倒不如留在此处,等着人来寻,也免得走成了两个方向,更难寻她。而且,她是被拓跋飏带出来的,她相信,他定然会想办法将她找回去。若是她出了事,他要如何向翾国交代?向天下人交代?

再者,她身上的喜袍,如今已经全部湿透,若是被人看到,只怕会失了翾国的体面,倒不如边等,边在这林子里,将衣服晾干。

这般想着,她向林子里又走了些,又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人,才将外袍和鞋子脱下来,晾好。

自己则穿着湿透的中衣,坐在一边等。

一阵冷风吹过,她冻得不禁瑟缩一下,下意识的用双臂圈紧身子,只盼是她的随从先找到她,也免得被拓跋的人笑话了去。

忽的,静寂的林子里,传来一道渗人的狼叫声。

“嗷呜”

她一惊,当即扶着树干站起,刚想扯下晾在树上的外袍,就看到正前方,一匹足足有三尺高的杂色野狼,正危险的盯着她,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

凌无双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树,本想跃到树上,躲过此劫。

可是,树干太高,以她的功夫,想要跃上去,根本不可能。

躲是躲不过了,若是跑呢?

她相信自己的速度,绝对不会比这匹狼快,反而会激怒它。

她正在犹豫间,那野狼却已经“嗷”的一声,扑了上来。

凌无双大惊,顾不得许多,抬腿便踢了过去。

只是,她的力气哪里踢得开近百斤的野狼啊!这一抬腿,直接被野狼抓住了右腿。

她虽然反应极快,立刻收了腿,却还是被野狼一双尖利的前爪将亵裤的裤腿抓得七零八落,直接将长袜扯了下去,在她的腿上,脚上,留下数道血痕,血珠子顿时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呃”凌无双痛得闷哼一声,不待多做反应,野狼已经再次扑了上来,力气大得直接将她扑倒在地,对着她就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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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无双是自救呢!还是有人英雄救美呢?

007 破相,命悬一线

危难关头,为了保命,凌无双几乎想也没想,便掐住了野狼的脖子。

她拼劲了全身的力气,才算暂时止住了野狼的进攻。

只是,野狼无法吃到身下的猎物,便更加的暴躁起来,抬爪便对着凌无双的脸颊扫了过去。

凌无双大惊,脸颊向旁一侧,狼爪直接从她娇俏的脸颊上扫了过去,顿时留下几道极深血痕,皮肉外翻,直接破了相。

而这一躲一痛间,凌无双手上的力气一松,野狼得以挣脱,再次向她咬了过去。

她下意识的用手掩住脸,却没等来预期的疼痛,只听见“嗷”的一声惨叫,温热的液体便溅到了她掩着脸的手上,裸~露的脖颈上。

她心跳漏跳了一下,心有余悸的呼了一口气,才敢撤开手,向前方看去,便见刚刚还猛烈袭击她的野狼,这会儿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她的不远处,呜咽着,从脖颈处不停的渗出血来。

她木然的看着眼前这突变的情景,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

忽的,一道略带挪揄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处响起,“公主还不起来?是等孤王抱你起来吗?”

凌无双一惊,当即便听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便是与她刚刚分别不久的拓跋飏。

她恨得狠狠一咬牙,却没有搭话。而是用手拄着地面,想要从地上爬起,她决不能让他笑话了去。

只是,她这会儿已是浑身无力,身子刚抬起一点,便又摔了回去。

站在她头顶上方的男人,好像看见了什么乐子一般的失笑出声。

被他这么一气,凌无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经过几次的努力,终于拄着地面坐了起来。

她侧昂着头,眼圈微红的瞪向他,怒斥道:“拓跋飏,你是我见过的,最混蛋的男人。”

毕竟是个姑娘家,刚刚经历了那样的场面,这会儿又被人嘲弄,心里又怎么会不生了委屈呢!

只是,这股委屈,凌无双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只是觉得拓跋飏在她心里的形象,又差了一截。

拓跋飏闻言,将手里带血的宝剑,随手插在地上,走到她的近前,蹲,不急不缓的问道:“知道怕了?”

“呵”凌无双气哼哼的失笑,嘴唇有点哆嗦的回嘴道:“我会怕?真好笑。”

“哦”拓跋飏了然的点点头,用带着薄茧的食指,轻轻的抚上她还在颤抖的唇瓣,很是认真的道:“看来那这唇颤抖得这般厉害,是被孤王气的,而非吓的。”

凌无双狠狠瞪着他的眸子微滞,她以为他会奚落她到底,却不想他竟是给了她台阶下。

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一个谜一样,让她半点都猜不透,看不懂

而她仍在怔愣间,他却已经收回手,看着她受伤的脸颊,轻喟道:“如今公主破了相,受了伤,看来我们的大婚日期要压后了。”

008 弃她,自生自灭

凌无双闻言,忽然便无声的笑了,弯起唇角的时候,拉扯得脸上的伤口生疼,生疼的,却不显一丝的狼狈。

拓跋飏看她这模样,也不吃惊,略一挑眉,似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拓跋王如此为无双着想,无双感激不尽。但,大婚一事,影响到两国邦交,怎能说改就改?”凌无双每说一个字,都会扯得伤口剧烈的发疼,但她却仍是咬准每一个音,不卑不亢的回道。

拓跋飏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好,既扣留了她,又不与她成婚,这样便能更好的牵制顕国和翾国两国了。

只是,她怎么能让他如愿?

“那公主就不怕这般模样与孤王大婚,会让人笑话了去?”拓跋飏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着她伤得不轻的脸颊,问道。

凌无双越发觉得眼前的男人就是个奸诈狡猾之徒,只看他的表情,大概永远没有人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无双相信,以拓跋部落子民淳朴善良的民风来说,他们定然不会以貌取人。且,自古以来,不管是民,还是臣,都希望帝王身边的女子以德侍君,而非妖媚惑主。”凌无双语气凌厉的回道。

拓跋飏笑着点点头,毫不掩饰眼中对她的赞赏。

“公主教训的有理”他声音愉悦的附和一句,竟是站起身,向林子外走了去。

凌无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气得狠狠的一咬牙,这人不是要扔下她不管吧?

若是说之前,她还相信拓跋飏会以大局为重,定然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但,这会儿她心里却有点没底了,绝对相信拓跋飏这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更加没人能猜透他下一步会做出点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从刚刚看到他开始,她一直在留意着他的反应,他看到她伤得如此重,竟是没有一点多余的反应,只是谋算着什么对他才是最有利的,根本没有半点关注她伤势的意思。

只是,即便他很可能会丢下她不管,任她自生自灭,她却也不能开口求他。

这般不顾生死,为的却不是自己的颜面,而是翾国的国威。

她既来了这里和亲,懦弱与坚强,生与死,代表的都不再是她自己。

轻轻的闭上眼,她靠在身后的大树上,重重的喘了口气,睁开眼,刚打算扶着大树站起,想办法离开这危险的林子,一道光便晃入了她的眼中。

她微眯了下眼,愣了愣,竟是放弃了起身,又将身子靠回了树干上,闭了眼,神态极为的平静,似已经忘记了林中的凶险,享受起了这绿色的环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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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什么情况?你猜,你猜猜猜,嘿嘿

009 败了,认赌服输

须臾后,静寂的林子里,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凌无双闻声,唇角只是几不可见的动了下,便又恢复了那宛若睡着的恬静模样。

拓跋飏眯眸盯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她,问道:“你很想成为野狼的食物?”

“武者会无故弃剑而去?”凌无双闭着眼,语气轻轻的回道。

若不是之前阳光折剑身上,光芒晃入她的眼中,她也以为他是准备弃她而去了。

拓跋飏闻声,略一勾唇角,这事倒是他疏忽了。

这局他败了,他认赌服输。

他没有再接话,走到她的身边,与她一样席地而坐,将刚刚取来的小袋子放在地上,取出一个黑红色的泥瓶来,拔下瓶塞,对她道:“忍着点,会有些疼。”

话落,他不给她一点准备的时间,便掐着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扭平,抖动着瓶子,将白色的药粉均匀的洒在她脸颊的伤口上。

凌无双疼得一抽气,睁开眼,愤怒的瞪向他。

“嫌疼?那就不要浪费孤王的药了。”拓跋飏说着,当真收回了药瓶,松开了她的下颚,将那看着有些丑的药瓶放回了布袋里。

拓跋飏如此一讥讽,凌无双反而不生气了,她极为温柔的对他笑笑,道:“拓跋王说的是,无双正好也不放心这外族之药,如此甚好。”

拓跋飏眼中的神色微滞,随即便笑了。

他忽然发现,凌无双与他认得的所有中原女人,都不一样。

不错,他就喜欢这种驯服的过程,总有一天,他会拔掉她的利爪。

他从来不是个输不起的男人,这件事情上,嘴上没有讨到便宜没关系,他可以揭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孤王倒是想不管你了,可孤王不能让人说塞外之人不懂礼仪。”拓跋飏说着,又翻出一个泥瓶,放在边上,便伸手去挽她那条被野狼撕破的裤腿。

凌无双的视线在泥瓶上一顿,在中原,即便是普通百姓家,也没有人用这么粗略的小瓶子了。

拓跋飏堂堂拓跋王,怎会用此物装药?难道是有特殊的功效?

她思绪间,他已经将她的裤腿挽起,拿起地上的泥瓶,在她眼前晃了下,问道:“觉得它很丑?”

凌无双摇摇头,回道:“我只是在想,用泥瓶装药,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功效。”

拓跋飏闻言,忽然便大笑了起来,却笑得甚为的嘲讽。

待笑够了,他才讥讽道:“公主生在中原富饶之地,又岂会明白塞外的贫瘠。”

凌无双面色微窘,这次却并未动怒,而是轻喟着问道:“这便是你执意要打入中原的原因,对吗?”

“对,孤王想让拓跋的子民,都可以像中原人一样,用上白瓷,穿上绫罗绸缎。”拓跋飏一身霸气的回道,好似他对中原已经势在必得。

凌无双听得心惊,似已经预见几年后的那场恶战。

不待她接话,他已问道:“公主可曾想过,若是一旦开战,公主是准备站在哪一方呢?”

一个是她爱的人,一个是她的,一个是她的相公,他倒是很想知道,她最后会选了谁。

010 恨意,记住这疼

凌无双闻言,心口一窒,面上虽没有任何的波澜,却仍是沉默了片刻,才道:“自古以来,后宫向来不得干政,无双既已嫁做人妇,便只想相夫教子。”

“中原的女人,果真是各个都喜欢咬文嚼字。”拓跋飏讥讽一笑,狠声道:“只是不知这话里有多少是真,多少假。”

凌无双平静的凝着他,并未因为他这话而动怒,而是轻喟一声,才道:“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过,想打动一个人,最容易的办法不是算计,而是真心。”

拓跋飏微愣,他以为就凌无双那性子,定然会与他针锋相对,不想她会突然感慨出这样一句话来。

凌无双见他沉默,便又道:“其实,你们三个人,为天下,不管是谁,都不会受无双的左右。是以,无双觉得,拓跋王这问题问得实在没有意义。”

“只要你想,你便能。”拓跋飏略勾唇角,别有深意的凝她一眼,却不再多言,而是将药瓶打开,将灰黑色的药粉均匀的洒在她受伤的腿上。

原本已经疼得麻木的腿,再次有了知觉,却是比之前更疼了。

只是,这一次,他连提醒都没有再提醒她,因为他从来没有习惯,在一件事情上提醒别人第二次。

凌无双紧皱眉心,鬓发间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来。

她咬紧牙关,忍下那将她折磨得就要发疯的疼痛,笑得比哭还难看的道:“拓跋的药,果真是不同。”

拓跋飏将药瓶塞好后,才看向她,很是认真的回道:“不是拓跋的药不同于中原,而是孤王习惯了,用这种会刺激得伤口极为疼痛的药来提醒自己,记牢这一次的伤。”

“呵”凌无双冷笑一声,疼得嘴唇都有点哆嗦了。

他喜欢用这么变态的办法,干嘛要拉上她?

拓跋飏似乎一点都没能体会到凌无双这会儿的愤怒,表情仍旧郑重。

“这药,便当是孤王给公主的见面礼吧!”拓跋飏说着,便将手里的药瓶递了过去。

“那无双就却之不恭了。”不只是却之不恭,她还会好好的记住拓跋飏今日为她上的一课。

说到底,是她考虑不周,将自己置于了险境,若不是他来救她,她怕是早就已经丧命了。

她定会记住这次的疼,好好的保重自己。

伸出手,她刚接住他递来的泥瓶,就被他握住了伸出的手。

他略一用力,她的身子已经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她一惊,微侧头,与他四目相对时,听他道:“凌无双,记住你今日的话,若有一日,你背弃了孤王,孤王保证,你绝不会活着走出扈达。”

他的语气明明温温的,却听得她后颈一凉,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总觉得拓跋飏这句透着明显警告的话里,充满了恨意

011 体温,暧昧气氛

不知怎么的,凌无双竟觉得,她能读懂拓跋飏的恨。

她想,他大概是在恨那个背叛了他父王的中原女子吧!是以,她若是背叛了他,于他而言,会比任何人的背叛都来得可恨。

不是在乎,只是他不允许,他重蹈他父王的覆辙

“好!”她轻轻的吐出一个字,语气却坚定的好似一个承诺。

从决定嫁来拓跋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还可以再离开。

她眼中的坚定,让他的眸色不禁一滞。他没想到,在他眼中巧舌如簧的中原女子,这次竟是没有转弯抹角的敷衍了事。

只是,她眼中的坚定,到底又有多少是真呢?

怔愣,猜疑,也只是一瞬。

片刻间,他的语气已冷,“孤王去捡些干柴。”

凌无双轻皱了下眉宇,心想,这人还真是喜怒无常。

她思绪间,他已经起身。

两人这会儿均是一身湿漉漉的,确实也需要整理下。

拓跋飏并没有走远,在附近捡了些干柴,很快升起了火来。

两人之间,倒是难得清净了会儿,各怀心思,烤着自己的衣袍。

待衣袍干爽了,拓跋飏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才起身道:“走吧!迎亲的队伍快过来了。”

“好!”她轻应,视线淡淡的瞟过那只被狼爪抓伤的脚,虽然这个时候不适合穿上裹脚的绣鞋,勒着伤处,她却也得忍痛穿上,怎么都不能赤着脚走出去,失了妇德,让拓跋的人笑话去了翾国的体面。

这般想着,她当真伸手去拿了那双绣鞋。

只是,她才一摸到绣鞋,便听身旁的男人,霸道的吩咐道:“凌无双,为嘉奖你对孤王的忠心,孤王的龙靴赏给你了。”

凌无双的动作一僵,侧头看向他,便见他已经伸手去脱自己的龙靴。

脱下龙靴后,他抬起她的褪,便要将龙靴给她穿上。

她因他的动作一惊,便要抽回腿,却见他满脸威严的道:“凌无双,这是孤王的旨意,难不成你想抗旨不尊?那可是杀头的重罪。”

凌无双眉心的褶皱又深了些,却终是停下了挣扎的动作,静静的凝着他的侧脸。

他的动作,虽然没有刻意的小心,但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一点的疼痛。

她知道,他还是加了小心进去,如若不然,就是他的龙靴再宽大,也定会擦到伤口。

为她受伤的这只脚穿好龙靴后,他捡起另一只靴子,递给她,“这只自己穿”

她略一迟疑,才接过他手里的龙靴,脸颊绯红的将他的龙靴套在了自己的脚上。

靴子的内里,还留有他的体温,这般奇妙的接触,不禁让她心里生了暖意,却也生了丝别扭。

如今发生的一切,都与她原本预想中的相差甚远,这不禁让她忐忑难安。

她还在忐忑,他已经站起身,弯了腰,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太突然,惊得她低呼一声,下意识的抬起双臂,圈住了他的脖颈,以求身体的平衡。

一时间,四目相对,暧昧的气氛流转

012 甜蜜,血雨腥风

这一刻,拓跋飏的眸子很亮,很亮,即使是青天白日,却一样掩盖不住他眸中的璀璨。

记忆里,她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站在高处的男人,可以有如此纯粹的目光。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这个男人,他并不似中原的男人那般白净,但泛着光泽的古铜色肌肤却更显血性男儿的霸气。

五官虽没有精致到无懈可击,却胜在冷峻傲然的气质,像他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需用满面的狰狞让人脚底发寒,眉眼间偶尔闪动着的凌厉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而那纵马狂奔的豪放,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柔情,足以让这辽阔土地上的许多姑娘倾心于这个带着拓跋走向光明的枭雄。

只是,那个许多里,却不包括她。

女人的心太小,小到一个人走进去了,另一个就注定被关在心门外,被排斥

她回神,松开圈着他脖颈的手臂,偏过头,错开那让她有片刻晃神的灼热视线,暗自深吸一口气。

他盯着她的侧脸,瞳孔微缩,缓缓开口道:“凌无双,都说人心是这世上最难掌控的,你猜,你能守住自己的心吗?”

说到末了,他的声音里竟是带了笑音,那是如愿后的惬意,好似这一刻他便已经看到了结果一般。

凌无双被他笑得愤愤的转头,不服气的迎上他的视线,他凭什么就笃定她会先爱上他?

他却只是洒脱一笑,抱着她向林外走去。

凌无双心里气结,他撩起了她的火,最后倒是一副不与她计较的样子。

对她的愤愤不平,他恍若未觉,昂首阔步的抱着她出了林子,便见之前失控的御马,这会儿正低头吃着草。

御马虽是散放着,却一点乱跑的意思都没有,完全不似刚刚被她驾驭时那般的狂飙,躁动。

拓跋飏抱着她一靠近,御马好似有感应一般,立刻停下了吃草的动作,高昂的嘶鸣一声,好似在欢迎主人的归来。

只是,待注意到他怀中的她时,御马当即从鼻子里发出一个不悦的音,明显有些躁动,却又不敢发作。

凌无双真是不得不佩服了,便连一匹畜生,都这般的怕他。她很怀疑,他是不是经常鞭策这匹御马。

他抱着她走到御马的近前,抬臂向上一举,将她才一放在马上,御马便暴躁的哼了哼。

她吓得赶紧抓住马鞍,这会儿她可是侧坐在马上,若是这匹马又不管不顾的狂奔起来,她一定会摔得很惨。

只是,她所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只见,拓跋飏向前走了两步,轻轻的抚了抚马鬃,声音低沉的轻斥道:“逍遥,听话。”

简单的四个字,原本还躁动的御马,竟是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他这才走回来,翻身上马,打马向官道而去,踏上了回宫的路。而她不知道,这一刻甜蜜,不过是血雨腥风的开始

013 狐狸:与狐狸精

拓跋飏的时间掐的很准,两人刚一上了官道,就见红色的送嫁队伍,向这边而来。

他亲自将她抱进鸾车,对过来牵马的侍卫交代了一句什么,便也转身也上了鸾车。

上了鸾车后,他倒是极为安静,轻瞌着眼,以掌托腮,似睡着了一般。

直到鸾车行出一段距离,车外有人禀报,“大王要的东西取来了”之后,他才睁开眼,掀帘将东西接了进来。

随后,他抓住她的腿,动作利落的抬起,罗裙顺着她的腿落了下去。

凌无双微皱眉心,用力挣了下,便见他从刚刚侍卫送来的纸包中,拿出一双极为漂亮的红色马靴。

他边给她脱下龙靴,边道:“这龙靴你穿进宫里不合适,先换上这双马靴吧!孤王特意命人选了大一号的,穿上应该不会挤着伤口。”

她静默不语的看着拓跋飏将马靴给她换上,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这种气氛诡异的时候,说得越多,便越是会泄露自己的情绪。

她都看不懂他,又岂会让他看透了她?

拓跋飏将她脱下的龙靴,又套回了自己的脚上,才对上她的视线,不羁的笑言,“盯着孤王看了那么久,看出了什么来?”

“拓跋王深藏不漏,又岂是无双能窥探得了的?”凌无双笑得灿烂的回道。

拓跋飏与她对视而笑,却忽然抬手,扣住她的下巴,向上抬了抬,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又道:“有没有人与公主说过,公主这灿烂的笑,足可以让人相信,公主没有半点心机。”

凌无双向旁一扭脸,挣脱他的手,笑得又俏皮了几分的问道:“那拓跋王不在这个‘人’的范围之内?”

拓跋飏的眸子微缩,却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道:“孤王是人中之龙,自是能看出那些小妖的真身来。”

“那大王觉得无双的真身是什么?”凌无双也不生气,谁生气,那就是谁输了。

“狐狸精”拓跋飏不紧不慢的吐出三个字,那暧昧的语调,半点羞辱的成分不带,竟像是在与凌无双调~情。

“拓跋王倒真是看得起无双”凌无双觉得有趣,原来她还有做狐狸精的潜质啊!

还是说,拓跋飏觉得,她来这一遭就是为了勾引他的?

他如果是这么想的,那她觉得拓跋飏可真够肤浅了。

有哪个女人能阻止得了帝王征战的脚步?她可从来不认为野心勃勃的拓跋飏,会为了一个女人,一辈子窝在拓跋这个四处荒凉的地方。

拓跋飏勾着唇角,一挑眉,邪魅的样子很是勾人,就是凌无双的小心肝都颤了下。

随即,凌无双很是肯定的总结道:“其实,拓跋王比无双有那个潜质。”

拓跋飏的脸黑了黑,一个男人被说成是狐狸精,可不是什么没事。

凌无双很识相,立刻改口,“狐狸,拓跋王是像狐狸一样的聪明。”

拓跋飏满意的睨她一样,那意思是“算你识相”。

“过来”拓跋飏对她招招手,“坐近些。”

凌无双心里虽不情愿,但还是挪了地方,离他近了些。

拓跋飏握住她交握在膝盖上的手,不急不缓,声音有些慵懒的道:“介于你这么乖,孤王可以提前告诉你一件,你会很感兴趣的事。”

凌无双闻言,直觉上认为准没好事。

但,想归想,面上却还是波澜不兴的接话,“拓跋王请讲,无双洗耳恭听。”

014 撩拨,意有所指

拓跋飏似笑非笑的盯了凌无双好一会儿,也没从她脸上找到半点好奇的神色。

而她越是这般,他唇角的弧度便越是明显,他倒是想看不看,一会儿她是不是还笑得出来。

“孤王一个时辰前,收到了顕国皇帝亲自写的贺贴。”拓跋飏眯着眼,不急不缓的说道。

凌无双眼中看似平静的情绪微滞,随即便荡起了笑意,将所有情绪都掩饰了起来。

“拓跋与顕国是盟友国,顕国皇帝送来贺贴,也是情理之中。”凌无双好似事不关己一般的分析道。

“没错,送贺贴是情理之中。”拓跋飏赞同单首,话锋一转,复又道:“只是,孤王有一事没有想通,想向公主请教。”

“无双才疏学浅,不学无术,只怕爱莫难助。”凌无双直接将路封了。

拓跋飏要是能那么容易让她如愿,他就不是拓跋飏了,她也不会打心里觉得他恶劣了。

“公主先听听,再下结论。”拓跋飏直接驳回她的话,才继续道:“皇甫睿渊在贺贴里说,为孤王大婚备了厚礼,又说派了特使来参加大典。只是,孤王听说,那特使最近两日才出发,翻山涉水,从顕国到拓跋,只怕最短要三个月。若是,他再走得‘慢’点,怕是要走上半年之久。公主给本王分析下,皇甫睿渊此举是何意呢?”

拓跋飏故意加重“慢”字,意有所指的意图甚为明显。

凌无双心头微颤,又岂会不明白拓跋飏的意思。

嘴上说是让她分析,其实不过是想让她表态而已。

“自古君心难测,顕国皇帝的意思,无双自是猜不到,但大婚一事,无双但凭大王做主。”凌无双语气委婉,声音淡淡的回着,好似皇甫睿渊只是个陌生人,并非那个曾经让她心醉,心伤的男人

只是,皇甫睿渊那么明显的想要阻止他们大婚,她就是再笨,也是懂了的。

“顕国的实力,如今是诸国之间最强大的,若是孤王不给他这个面子,不知他是否会以此为借口,攻打拓跋呢?”拓跋飏故作叹息,好似在征询她的意见,可在她听来,不过是他的有意刁难。

看来,他今日是执意不让她避重就轻的躲过去了。

“顕国距离拓跋距离遥远不说,且进入拓跋境内后,更是要推进很远的距离,才能看到人烟,无双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顕国如此的兴师动众。”凌无双语气凌厉的回道。

拓跋飏扬起唇角,一字一顿的回道:“冲冠一怒为红颜。”

“若是说大王会冲冠一怒为红颜,无双还信,可皇甫睿渊不会的。”凌无双的心里一阵密密的疼,心底深处流淌过悲凉的伤痛。

拓跋飏荡着笑意的眸子一滞,忽然闪过了些什么。

015 棋子,牵制睿渊

凌无双看得不是很真切,却莫名的生了一种指到了拓跋飏痛处的不适感觉。

只是,她细细的一打量,却又发现他眼中依旧荡着笑意,之前的想法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

“若是他会呢?你会做一个背叛拓跋的女人吗?”拓跋飏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笑看着她。

只是,他明明是在笑,却不禁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他口中所指的那个背叛拓跋的女人,是那个险些将拓跋推上灭亡之路的女人。

而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走上先王的老路,若她敢背叛他,他绝对会先将她毁灭

凌无双微垂眼睑,遮起眼中那淡淡的伤。

“不管他做什么都与我无关,若是有一日,有人进犯拓跋,我会像保护翾国的子民一样的保护拓跋的子民,即便那个敌人是皇甫睿渊。”她的语气格外的坚定,更透着大气。

但,有一句,她却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即便我的心,会陪着他一起死去”

拓跋飏闻言,心里还是稍稍的震惊了下。

他曾听说,她很爱皇甫睿渊,甚至还为他私奔过,可如今当真能说放下,就放下?

还是,她的演技太好?

“凌无双,记住你这句话,若是你能做到事事以拓跋子民为先,孤王有生之年必与翾国永世交好,绝不主动开战。”拓跋飏很喜欢公平交易,若是凌无双能助他一臂之力,拓跋的那个盟友就永远会是翾国。

凌无双又怎么会不明白,拓跋飏这是给她下了一个套,想利用她这把刀,去伤皇甫睿渊。

可是,他凭什么就觉得皇甫睿渊会中招?

她平静的看着他,那双黑眸中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却在空中与他的视线碰撞时,绞在了一起,寸步不让。

她嘴上虽然没有再与他针锋相对,但心里却坚守着自己的原则。

拓跋飏是欣赏凌无双的,因为她是个懂得进退,又不会任人摆布的聪明女人。

她永远分得很清,什么时候可以顶撞他,什么时候必须服软。

但,他自是不会将这样的情绪,表现在面上,她平静,那他就比她更平静。

若想斗智,前提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五日后,孤王会出兵攻打鲜于,你与孤王一起出征。”他不容她置疑的将自己的决定说出。

凌无双在心里冷笑,早前在拓跋飏不肯出兵帮周国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他与皇甫睿渊之间,怕是有什么约定的。

这会儿,皇甫睿渊阻止他们大婚,这样的决定看似如了皇甫睿渊的愿,其实不过是拓跋飏为了保证皇甫睿渊履行盟约的一种手段。

而她,无疑中,成了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一颗他认为可以牵制皇甫睿渊的棋子。

她明明看懂了一切,她却必须要收起自己的性子,不能反抗。

不远千里的来这里,为的就是与拓跋修百年之好,若是她整日顾及自己心里的滋味,不但白来了这趟拓跋,反而会恶化了两国之间的关系。

是以,她只能忍,面上只能当一颗听话的棋子

016 荣辱,不能回头

因为出征是在五日后,所以,在那个清晨,凌无双被拓跋飏亲自迎进了拓跋的皇城。

据说,这是无尚的荣耀,即便是当年周清漪嫁过来的时候,拓跋飏也没有迎出城外。

而所谓的拓跋皇城,并不如中原那般的那般繁华,倒像是她到过的没落的小村庄。

不过,她发现街上的人,却是人人脸上带笑,即使是她的鸾车经过,也没能让他们诚惶诚恐,反倒是好奇的向这边看来,并没有任何准备下跪的举动。

凌无双看着这情形,勾起唇角,侧头对拓跋飏俏皮的眨眨眼,真心的道:“我喜欢他们”。

这是她一直想要看到的情形,君民同乐,而非卑微的臣服。

“哦?”拓跋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清漪进城那天,与你恰恰相反。”

“王后不像无双这般不学无术,不懂规矩,自是觉得君臣有别,这也无可厚非。”凌无双并非敷衍了事,而是中原来的公主,本就大多与周清漪一样,将礼数看的比天大,她若不是从小野惯了,也不会觉得拓跋城中的气氛好。

“恩”拓跋飏点点头,煞有其事的附和道:“孤王这回是看出来了,你倒真是不学无术,半点规矩不懂。”

凌无双抿唇,与他相视而笑,有些时候,并不一定要针锋相对,才能表现出立场,谁更胜一筹。

一笑泯恩仇,携手共进退,才是最高的境界,亦是她不远千里而来的目的。

拓跋的皇城并不大,马车很快就在皇宫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并没有什么金碧辉煌的建筑,规模也只有中原的王府那般大。

但,要那么大的地方做什么?走起来挺累的。

拓跋飏微侧头,凝了一眼唇角挂着和煦笑意的她,也说不上怎么了,心里就生了丝异样的感觉。

这些年来,他在皇城中接待过不少的中原贵族,可却没有人能像她一样,可以真心的爱这片土地,更没有用势力的眼光去看待这里的贫穷。

也正是因为那些人的嘲笑,让拓跋飏下定了狠心,一定要带领着他的子民杀进中原,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们的人,臣服于他们的脚下。

“拜见大王,拜见公主”

宫门前的众朝臣,纷纷跪下行礼。

“都起吧!”拓跋飏叫了起,拉过凌无双的手,一步一步向城中走去。

凌无双望着那朱红色的大门,越来越近,最后与他一起迈过那高高的门槛时,她视乎听到心里有什么碎了的声音

“吱呀”朱红色的大门,在他们的身后关起,却好似从她支离破碎的心上碾过一般。

她,已不能再回头,只能与这个叫拓跋飏的男人,共荣辱,守着这片贫瘠的土地,共创如画江山

017 捐赠,倾尽所有

拓跋飏说是有要事要处理,便派了一个女官,将凌无双领去了住处。

园子有些奇怪,门前的牌匾居然被摘掉了,让人无法得知,这里到底是什么宫。

凌无双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抬步向里走去,多一句没问。

女官将她们带正殿后,就开始指点那些随从,将凌无双的陪嫁搬到何处。

素月看了眼正殿寝室里的火炕,请示道:“公主,要不要多铺几床丝被?”

“不必了,入乡随俗吧!若是本宫连这火炕都睡不了,又凭什么让拓跋的子民尊敬本宫?”凌无双顿了顿,又道:“一些细软留下,陪嫁的那些珠宝玉器,就捐给国库吧!”

“公主?”素月有些犹豫,怕公主这样散尽家财,以后的日子会难过,出来之前,皇上亲自交代过她,一定要保证公主好好的。

“去办吧!将陪嫁的单子交给拓跋王,他马上就要出征,攻打鲜于了。这个时候,他定然需要军饷的。”凌无双淡淡的吩咐一句,对那些钱财并没有半点的不舍。

素月的担心,她懂。可是,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她若是不能无私的爱这片土地,又岂能要求拓跋飏真心的对待翾国呢!

皇甫睿翀的话,她始终记得,这世上最能感动人的,永远只有真心。

“是,公主。”素月见她已经决定,只好照办。

无疑,凌无双的举动,一时间惊动了拓跋的后宫。但,相信凌无双真心的人,却没有几人,反倒是招来了,那些女人更深的妒忌心。

凌无双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些吗?不,她想到了。可她总不能为了怕别人妒忌,就畏首畏尾的什么都不做吧?

那不是她的性格,她做不来。

而且,在她看来,即便没有这事,那些女人也不会待见她的,拓跋的后宫是出了名的排斥中原女人的。

平日里许是互掐的厉害,但一遇上中原女人,必然群起而攻之,想必周清漪能坐稳那王后的位置,必然也付出了不少代价。

她并不想与那些女人玩什么心机,或许说她们的目的就不一样,她不爱这个男人,不想与她们争宠,她不过是想用自己对拓跋的贡献,换两国的永世和平。

她这厢刚收拾妥当,外边的宫婢就进来禀报,“公主,大王派人送来他亲笔题写的牌匾,说是作为公主寝宫的名字。”

“好,本宫知道了。”凌无双颔首应了声,抬步向外走去,便见宫门口,两个内侍正抬着一块盖着红绸的牌匾,她不禁好奇,那上边会写着什么呢?

018 买卖,天下无双

两个内侍一见凌无双出来了,立刻施礼,禀报道:“公主,大王说请您亲手揭晓。”

“恩”她微颔首,站在牌匾前,抬手去掀牌匾上的红绸。

红绸在视线中飘逸而落,牌匾上刚劲有力的四个字,落入她的视线中时,她不禁当场愣住。

正当她发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公主觉得孤王的字好看吗?”

她微勾唇,侧身看去,眸中全是认真的神色,“这是拓跋王给无双的承诺?”

还是推她上风口浪尖的利器?

只是,后边的这句话,她不能说,也不会说,很多事情心中有数便好,没有必要非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自己有多聪明。

很多时候,男人更喜欢笨女人。

拓跋飏信步走过来,揽上凌无双的纤腰,一起望向那崭新的牌匾。

“孤王写这牌匾的时候,本是打算当成一份欢迎公主前来和亲的厚礼。但,如今既然公主有诚意,那这便当孤王给公主的一个承诺吧!只要公主对拓跋不离不弃,孤王雄霸中原之日,必许公主天下无双。”拓跋飏虽没有指天扬誓,但那股属于帝王的霸气,却不亚于任何的誓言。

拓跋飏这人有个很恶劣的嗜好,就是喜欢看别人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他作壁上观,即便是他的女人,也不例外。

是以,内侍在请示他,这院落要不要换名字时,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天下无双”四个字。

那时,他不是真的想许诺给她天下无双,不会是想将她送上风口浪尖,看看她的能耐。

但,今日之后,他显然改变了主意。

若是这个女人真的能助他,他愿意以同等的尊贵回报于她。

“天下无双”凌无双轻轻的念叨着这四个字,心头密密的疼,有股苦涩直接从心底蔓延上了喉咙。

他看她径自出神,微低头,将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声音明明很轻,却透着一股子的狠劲,“凌无双,不管你接受与不接受,这世上能给你天下无双的男人,也只能是孤王了。”

她侧头,看着他轻轻的笑,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男人最容不得的就是背叛,即便他不爱你,不屑于你,你也只能是他的,否则他宁愿毁掉。

只是,这牌匾上的四个字,他真的懂吗?

他能许她的,只怕不过是一份尊贵,以换得她对拓跋的支持。

她不禁在心里冷笑,拓跋飏这买卖做的倒是合算。

“拓跋王真的懂何为天下无双吗?”她朱唇轻启,唇角含笑,似随口反问,但微凉的语气里,却透着淡淡的嘲讽。

019 霸道,努力得到

拓跋飏的脸色有些沉,这是他第一次给了一个女人这样的恩赐,是周清漪做梦都想要的,却要不到的。

可是,凌无双显然并没有领他的情,反而一副不屑的样子。

他本以为,这个女人尤为的识大体,如今看来也是改不掉公主的小性子。

不过,没关系,他就喜欢帮人拔刺。

凌无双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却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反而继续道:“曾经有一个人对无双说过,这世上唯有真心最容易打动人。是以,无双是带着一颗真心来拓跋,想换得拓跋与翾国之间的永世和平。而非助拓跋飏血洗中原,换得一个无双的权位。”

拓跋飏冷笑着在场的所有宫人一摆手,待所有下去了,他才掀唇讥讽道:“公主既以嫁妆支持孤王征战鲜于,这会儿又与孤王说这些,就不觉得自己很伪善吗?”

“若是无双反对,拓跋王就可以停止杀戮吗?无双只是个俗人,也没有什么菩萨心肠,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子民,翾国的,拓跋的。”凌无双勇敢的迎上他的视线,丝毫不畏惧的说出心中的想法。

或许,很多人在这样的时候,都会很识相的说,自己希望这世上永无杀戮,来表现自己的善良。

可,凌无双不想,她明知自己阻止不了,何必还去说那没有用的话,给拓跋飏机会嘲笑她。

拓跋飏闻言,忽然便笑了,似乎刚才阴沉着脸的人,根本不是他,这会儿他竟是能笑得格外的豪爽。

凌无双不禁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在嘀咕,“这男人,还真是喜怒无常。”

拓跋飏笑够了,才对侯在远处的宫人摆摆手,吩咐道:“将牌匾给公主挂上”

“是,大王。”内侍立刻领命,爬上梯子,动作利落的将牌匾挂了上去,随后退了下去。

凌无双抬头,望向门上的牌匾,忽然觉得这人生,很可笑,她极尽渴求的四个字,原来已不再是她渴望的意思

忽然,有人揽上她的腰,拥她入怀。

她没有动,任由他揽着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他霸道的声音,强势的灌入她的耳中。

“凌无双,你是孤王的,不管你想要怎样的天下无双,都只能努力的从孤王这得到。”

她动了动头,在他胸前蹭了蹭,挪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才停下动作,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扬起唇角,轻轻的笑了

既然,拓跋飏是她不能抗拒的命运,那便学会享受他的霸道吧!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个掌握着她命运的男人,只能是她这一生唯一的男人。

他的话很对,等同于又给她上了一课。

她想要的,只能付出努力,从他的身上得到

眼下,她正好就有一件想要做的事,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男人答应呢?

她缓缓眯起眸,笑得跟狐狸似的,按着拓跋飏的指导,在心里算计起了他。

这算不算典型的,教会了徒弟,师父遭殃呢?

020 交换,自由出宫

拓跋飏视线微抬,正望着那块“天下无双”的牌匾出神,就忽然感觉脊背一凉,不自觉的低头看来,便正好对上凌无双含笑的眸。

看惯了她平时伶牙俐齿的样子,这会儿笑得这般娇俏可笑,看得他是打心里的发寒。

“无双有一事求拓跋王。”凌无双抬起垂在身侧的手臂,揽在他的腰上,笑得越发温柔,倒真是像极了一个小妻子在和自己的相公撒娇。

拓跋飏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现学现卖了。

看看那媚眼如丝,再配合着她在他腰间轻轻挪动着的手臂,撩~拨得他的身体一阵的紧绷。

“凌无双,你是在勾引孤王吗?”拓跋飏唇畔带笑,在心里赞扬道:“不错,学的很快。”

凌无双的身上一麻,不行,这勾~引人的事情,她做起来似乎有点难。

她当即收回手臂,轻轻的推开他,直起身子,神色认真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道:“无双想求拓跋王,待无双陪拓王往出征回来,赐无双一块金牌,准无双自由出宫。”

这要求若是放在中原,一个宫妃想自由出宫,许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凌无双知道,这事情放在拓跋,其实并不是很难。

塞外的人,生性豪放,对于那些规矩什么的,并不是很斤斤计较。

但,唯一尴尬的事情,是她的身份。若是准许她随意走动,谁知道她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给翾国收集情报。

“孤王可以知道公主想要自由出宫的目的吗?”拓跋飏好似甚为感兴趣一般的问道。

“无双想暂且保密”凌无双挑眉一笑。

其实,她想自由出宫,也无非是为了研究拓跋的土壤,看怎样才能种出像中原一样的庄稼来。

若是这塞外的黄土能变绿,这里的人民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那会不会少一些战争呢?

但,这事情没有办成之前,她不想与拓跋飏提起。

“公主既然这般没有诚意,那孤王为何要卖公主这么大的人情呢?”拓跋飏的唇角,依旧挂着笑意,那不甚在意的神色,好似并没有将她说的事情当一回事一般,但凌无双却看出那背后的精明算计。

“如果这次出征,无双能为拓跋王立下一次战功,拓跋王就答应无双的要求,如何?”她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买卖,她想要自由出宫的特权,必然就得回报他些什么。

021 私心,他的王后

男人总说,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但拓跋飏不是,他喜欢与这个聪明的女人交锋。

拓跋这个时候,正处在发展之际,来一个笨女人给他添麻烦,他还要保护着,像凌无双这样懂得谋算的,不免为他省了不少的力气。

而且,拓跋不像中原,有很多规矩,什么女子不能进兵营。在这里只要有能力,是不分男女的。

扈达的沙场上,就曾出现过,不少知名的女将军。

只是,她求之事,他若是那么容易答应她,还哪里来的乐趣啊?

“若是公主能立下战功,孤王倒是可以考虑下公主的提议。”拓跋飏唇角微扬,故作认真的回道。

“拓跋王莫不是不懂‘交换’为何意?可要无双帮拓跋王解释一下?”凌无双眉眼间全是浅淡的笑意,这话虽在质问,但软软的语气,却像极了情人之间的撒娇。

拓跋飏抬手抚上凌无双娇俏的脸颊,指尖的厚茧一下一下滑过她水嫩的肌肤,留下一串痒痛。

“无双,孤王可有与你说过,孤王喜欢主动权在孤王的手上。”他唇角的笑意越发的灿烂,却是蓦地收了手,揽着她,将她带入怀中,俯视着她就快撑不住笑意的容颜,“无双,孤王再说一次,想要的就努力从孤王的得到,但,那不代表你可以与谈条件,做交换。你既然口口声声说,要待扈达如翾国一般,就不该存着私心。”

凌无双倒抽一口凉气,唇角的笑意终于绷不住了,因为她算是明白了,她又说错话了。

这个男人虽然与中原的帝王不一样,生性豪放,但,他毕竟是个帝王,又怎么会喜欢别人为他做事,却要谈谈条件呢!

试问,哪个帝王不喜欢主控权?

可是,这话她已经说出去了,若是这会儿收回来,只能让他轻视。

“无双一直向往自由,若是拓跋王不愿成全,无双自是无话可说。但,敢问拓跋王,哪个将军上阵杀敌,会一点都不希望得到帝王的犒赏?那是胜利归来的一场荣耀,不是吗?若说私心,世人谁没有?拓跋王没有吗?我们毕竟不是身着莲花台的菩萨。”凌无双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

“好个伶牙俐齿”拓跋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被凌无双一番抢白,却看不出喜怒。

“无双不过是不会说漂亮话,总喜欢说些实话而已。”凌无双神情淡然的回道。

拓跋飏紧紧的盯着凌无双,两人正在用眼神厮杀着,这时却听内侍小心翼翼的禀报道:“大王,王后娘娘回宫了,欲求见大王。”

凌无双闻言,微愣,她听说拓跋王后,也就是周国公主周清漪,在周国王国后,便搬出了拓跋皇宫,为父母守孝。

她刚一入宫,她便归来,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

022 赌注,大王归她

拓跋飏这厢刚离开去见周清漪了,还不待凌无双回屋休息,一个身着火红色箭衣,盘着发髻的女子,便冲进无双宫。

远远的,有两个宫人,正快步追了过来。

“你是凌无双?”女子一抬下巴,趾高气扬的问道。

“没错”凌无双淡笑着打量着她,“夫人有何指教?”

她倒是想看看,能在她入宫第一日,就来势汹汹的冲来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我要你门上,‘天下无双’那块牌匾。”女子毫不客气的回道。

凌无双被她这嚣张的气焰,直接就给逗笑了。

“你笑什么?”女子一皱眉,不悦的质问道。

“这位夫人,那牌匾是大王赐的,我岂敢送人?”凌无双淡定的笑着反问。

“中原人就是虚伪”女子撇撇唇,讥讽道。

“那夫人与我这虚伪之人多言,就不觉得失了身份吗?”凌无双反问一句,复又道:“夫人这般蛮横,就不怕有一日,有人会说,塞外之人就是野蛮无礼吗?”

“早就知道,你们中原人只会牙尖嘴利。”女子又讽了一声,才进入正题,“我现在正式向你宣战,今晚夜宴,你我各现一支舞,若是我赢了,你就把牌匾给我。”

凌无双心想,幸好不是要与她比武。

“这个输赢要谁来定?”

“谁能赢得宴上的满堂彩,谁赢。”女子眼神笃定,骄傲,好似这会儿她已经赢了一般。

“那若是你输了呢?”凌无双越发的觉得,扈达真是个好地方啊!皇宫之内,这些女子都能活得如此自由。

面前这个与她挑衅的女子,应该是拓跋飏的女人吧!如若不然,她何必那么在“天下无双”的牌匾。

“我不可能输”女子不悦的回道。

“我若是半点盼头都没有,我为何要与你比试?”凌无双笑笑,反问。

“难道,你就不想让我们塞外之人,见识一下你们中原的舞技吗?”女子一挑眉,好似揭穿了凌无双的心思一般。

凌无双闻言,算是彻底的明白了,感情是这位以为,与她比试,是给了她一个表现的好机会啊!

“舞技再好,再美,也不过是玩乐的一种。与国家昌盛与否,并无关联,即便赢得了满堂彩,也赢不来宴上大臣的敬重。”凌无双一番话,回的甚为大气。

一旁的素月略一打量自家主子,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何皇上曾说,“若是无双都不能保翾国与拓跋的和平,那其他人,也定然做不到。”

女子也略有些被凌无双的话震撼,微一愣神,但随即还是不甘的道:“想要战利品就说,何必文邹邹的拐这么大的弯子。”

凌无双未语,嘴上争赢了,又能如何?只能在拓跋后宫,多树一个敌人。

女子略微想了想,才有些不情愿的道:“若是你赢了,大王今夜就让给你。”

凌无双被她的话惊得一愣,尴尬的笑笑,提醒道:“夫人,我和拓跋王还未行大婚之礼。”

“那又如何?你早晚都是大王的女人,而且我们拓跋从来都是只要两厢情愿便可以一起,哪里像你们中原那样奇怪,弄两个不认识的人去洞房。”女子骄傲的反驳了一句,不待凌无双说话,随即便道:“就这么说定了。”

023 装病,兴师问罪

凌无双看着女子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忽然有种着了道的感觉呢!

这场比试,似乎输赢,都不是她要的结果。

赢,光彩太胜,不免会将自己送上风口浪尖。

输,或是不迎战,看这女子的性格,夜宴之上,也必然会让她难堪。

她一个人荣辱是小,翾国的颜面是大。

是以,不出现,是最好的。

略微想了想,她对素月吩咐道:“去通知拓跋王,说本宫水土不服,呕吐不止,怕是不能参加今晚的夜宴了。”

“是,公主,素月这就差人去办。”素月领命离开,凌无双则缓步回了自己的寝殿,坐在梳妆台前,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脸色,才放心的走回床边。

连日来,舟车劳顿,凌无双这会儿的脸色很差,她才敢放心的装病。

虽说,那女子早晚还要来挑衅,但至少出征前,她不想和这后宫的任何女人发生冲突。有和她们斗智斗勇的功夫,她不如多看点书,多研究一下如何打胜仗。

她必须要在战场上,立下一功,这样她就算不能与拓跋飏比肩而立,但至少可以向前迈一步。

她走回床边时,素月也返了回来,上前为她更了衣,伺候她躺下。

“素月,除拓跋王以后,任何人来都不见。”凌无双刻意叮嘱道。

“是,公主。”

“若是刚刚那位夫人再折返,不要和她起冲突,派人立刻去请拓跋王。”凌无双压低声音,嘱咐一番,又吩咐道:“去问问,那夫人的身份。

“是,奴婢明白了。”素月一欠身,退了出去。

凌无双这吩咐,也不过是以防外一,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先来的人,应该是拓跋飏。

不过,拓跋飏似乎天生就是凌无双的克星,他的行为总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派去通知拓跋飏的人,很快回来禀报说,“大王很忙,说晚些时候再过来看望公主,让公主好生歇着。”

夜宴是为了翾国来的使臣接风的,翾国公主都病了,自然也就取消了。

而拓跋飏没来,另一个凌无双算计到的人,却来兴师问罪了。

024 看戏,避而不见

关于女子的身份,并不难打听,随便问一个拓跋的宫人都认得她。

她叫纥奚沅紫,纥奚部落首领的女儿,如今这个部落已经归顺于拓跋飏,俯首称臣。

纥奚沅紫十七岁嫁给拓跋飏,至今已有五年,荣宠不衰,一直甚得拓跋飏喜爱。

而她在拓跋皇宫里的口碑,也一直很好,甚得宫人喜爱。

性子是野蛮了点,但是胜在正义。

凌无双想,这次,想必是受了谁的挑唆,才非要她院子门口的那块牌匾。

若是她强抢去,她无所谓,那东西本就不是她想要的,一直挂在她的门口,只能提醒着别人,她是不同的,让别人妒恨着她。

但,那牌匾,她却不能主动给,或是输给纥奚沅紫。

她这边尤在床上思考着这事,外边的吵闹声已经越来越近。

有了凌无双的命令,素月自是不敢动用武功拦着纥奚沅紫。

而纥奚沅紫生在塞外之地,又有些蛮力,很快就冲了进来。

听到破门而入的声音,凌无双也不能再躺在床上了,只得拄着炕,半坐了起来,对着门口的方向,虚弱的问道:“素月,怎么了?”

纥奚沅紫本是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一看凌无双脸色苍白,说话声音虚弱,气焰便弱了些,试探着问道:“你真病了?”

“是啊!”凌无双点点头,“与夫人的约定,怕是要过几日才能履行了。”

“你不是想爽约?”纥奚沅紫半信半疑的问道。

“怎么会”凌无双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想着,如果我爽约,你会放过我吗?

她不过是想过些安生的日子,纥奚沅紫若是一定要比试,那就出征的前一晚吧!

到时候她随了拓跋飏出征,谁也奈何不了她。

然后,她会争取在战场上立下一两项战功,让拓跋的兵士,打心里折服于她。

而无功之前,切不能闹出什么乱子来,免得让人以为,中原女子只会后宫争斗,这些阴险的伎俩。

“你可找御医看过了?”纥奚沅紫有些别扭的问。

“看过了。”凌无双点点头,对素月吩咐道:“素月,还不给夫人看座。”

在纥奚沅紫没来之前,拓跋飏便已经派了御医过来,诊断了一番,只说她是舟车劳顿所致。

“不用了,你休息吧!”纥奚沅紫止住素月的动作,又打量了凌无双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看她走了,凌无双才问床边的素月,“去请拓跋王的人回来了吗?”

“回公主,已经回来了。”素月回。

“让她进来,我有话问她。”凌无双从床上坐起,吩咐道。

“是。”素月退了出去,须臾后,领了一个宫婢走了进来。

“见到拓跋王了吗?”凌无双问的时候,大概已经猜到了答案。

“回公主,没见到。奴婢去的时候,被拦在了书房门外,说是拓跋王有要事要处理,任何人不见。”宫婢弓着身,语气低低的禀报道。

凌无双闻言,在心里冷笑,拓跋飏只怕是存心想看热闹吧?

好,那你做初一,那我做十五。

025 谋算,赞她聪明

是夜

简朴的书房内,微弱的烛火晃动。

桌案后,正神色专注,阅读着兵书的拓跋飏,缓缓抬起头来,对着门口处,吩咐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进门之人不禁在心里暗暗的佩服起了自己的主子,他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让自己脚下发出声音来,主子却还是在他走到门口时,准确的出声。

“怎么样?”拓跋飏放下手里的兵书,饶有兴趣的问道。

“回大王,公主已经休息,并无任何动静。”来人回禀道。

话落,他见拓跋飏竟是笑了笑,不禁好奇的问道:“大王觉得,不该如此吗?”

“不,这就像她的作风了,倒真是个聪明的女人。”拓跋飏唇角的深意渐浓,却让人无法看穿心思。

“冀安可不这么认为”冀安不认同的接话。

“哦?为何?”拓跋飏饶有兴趣的问道。

“公主明明可以以脚伤为由,不与沅紫夫人打赌,可公主却偏偏多此一举的装病,这哪里是聪明啊!”冀安振振有词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拓跋飏也不怪责冀安多嘴,而是不急不缓的反问道:“那孤王问你,若是她的伤在沅紫的身上,你觉得沅紫会以此为由,拒绝比试吗?”

“沅紫夫人当然不会了”冀安骄傲的回道。

“既然沅紫都不会做的事情,她堂堂翾国公主若是做了,即便躲过了比试,岂不是也丢了面子?”拓跋飏似乎心情大好,唇角始终带着笑意,只是,若是细看,那笑意却是未达眼底。

冀安听了拓跋飏的话,虽也觉得有道理,但还是不甘的道:“说到底,她还是技不如人,所以才怕与沅紫夫人比试。”

“她是不想赢,也不想输。”拓跋飏总结了一句,对冀安吩咐道:“下去休息吧!等明早凌无双去见沅紫的时候,你再来禀报便可。”

冀安一愣,下意识的问道:“翾国公主,不会去找沅紫夫人的麻烦吧?”

若是别人,冀安倒是不担心,只是这翾国公主,大王都夸聪明的人,想必定然是个厉害角色。

“就算沅紫给她欺负,她也没有那么笨。下去吧!”

拓跋飏刚拿起桌上的兵书,就听冀安不放心的要道:“可是”

“下去”拓跋飏微沉了眸色,警告道:“你若是再不下去,孤王就要罚你去倒夜香了。”

“是”冀安不敢再多言,憋憋屈屈的退了下去,心里却想着,要立刻去通知沅紫夫人才好。

待到冀安出去了,拓跋飏才再次抬起头来,唇角溢出一抹算计得逞的笑。

他猜,以冀安和沅紫的交情,定然会去通风报信吧!

凌无双,孤王倒是要看看,你打算如何收买人心。

026 提醒,提防无双

碧空万里的清晨,凌无双携着素月,备了礼品去了纥奚沅紫的寝宫。

两人去的时候,纥奚沅紫正在院中练舞,这是她每天早起后,必做的一件事情。

“啪”凌无双在院门口,轻轻的拍了三下巴掌,赞赏道:“夫人的舞姿,真是美轮美奂,天下少有。”

纥奚沅紫停下动作,惊讶的看着凌无双,嘀咕了一声,“你真的来了”。

昨晚,冀安来通知她,小心中原公主来找麻烦,她还没信。看来,冀安果真没骗她。

“夫人”纥奚沅紫身边的丫鬟,闻言,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提醒她。

纥奚沅紫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才问道:“公主怎么会这么早过来?”

“昨日劳烦夫人体谅,今日无双特备了几样礼品,送来给夫人,聊表无双的感激之情。”凌无双走到她近前,大方得体的道。

“不必了”纥奚沅紫像被蛇咬了似的,当即拒绝,“你们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叫无功不受禄吗?沅紫昨日也未做什么,怎能收公主的礼?”

“那便当是无双想与夫人交给朋友,送朋友的见面礼,如何?”凌无双很快换了说词,丝毫不介意纥奚沅紫刚刚的拒绝。

刚刚纥奚沅紫嘀咕的那句,她虽然没有听清,但素月有武功在身,耳聪目明,却是听清了。

是以,她示意素月一眼,她便已经低着头,不让人注意她唇瓣动的小声复述了一遍。

拓跋飏啊拓跋飏啊!是你猜到了,故意提前放消息给纥奚沅紫,让她提防我吧!

纥奚沅紫打量着凌无双,又想起冀安的话,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不要相信这个中原公主的话。

纥奚沅紫一番纠结后,还是觉得听冀安的,刚想开口说:“我不和中原女人做朋友”,就被凌无双抢先道:“也罢,日久见人心,朋友之谊,也非一朝一夕就能稳固的。”

纥奚沅紫本来是准备足了底气,想要大义凌然的丢出拒绝凌无双的话,却被堵了回来,心里不禁气结,这人说话怎么跟大王一样,总是抢了她说话的机会。

凌无双刚刚一直注意着纥奚沅紫的反应,看她眼神一变,已经猜到她要拒绝自己,那她又岂会让自己碰一鼻子的灰?

“对了,无双今天,还有一事要与夫人说。”凌无双忽略她对自己的不满,继续笑容可掬的道。

“何事?”纥奚沅紫不太高兴的反问,这会儿只顾着不高兴了,也忘记了冀安的话,要记得提防眼前的中原公主了。

027 建议,独一无二

凌无双对着不友好的纥奚沅紫笑了笑,不答反问,“夫人可知我叫什么名字?”

“无双。”纥奚沅紫顺口回了一句,转了转大眼睛,忽然问道:“难道你还有别的名字?”

“没有。”凌无双打消她的疑虑。

“那你还问我,谁不知道你叫凌无双啊!”纥奚沅紫拧眉看着凌无双,老大的不愿意,以为凌无双是在耍她。

“夫人很讨厌我?”凌无双又问。

“是又怎么样?”纥奚沅紫越发的不耐烦,因为她很不喜欢这样兜圈子。

“既然夫人这般不喜我,又何必去赢那块‘天下无双’的牌匾?一,那里边嵌着我名字。二,那是大王赏赐给我的,并不能代表大王对夫人的心意。”凌无双神色认真,语气郑重的分析道。

纥奚沅紫闻言,也觉得她的话有点道理,但,碍于面子,还是故作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凌无双也不生气,继续有条不紊的分析道:“无双觉得,夫人这般在意那块牌匾,也是因为在意大王,那为何不让大王亲赐夫人一块独一无二的牌匾呢?这样不是更能证明夫人的与众不同,以及在大王心里的地位吗?”

纥奚沅紫略微思量了下,当即反对道:“不行不行,如果我没有个理由,就向大王提出这样的要求,大王会觉得沅紫贪心,不喜欢沅紫的。”

“这个简单啊!”凌无双知道她动心了,便继续道:“夫人可以组织一场比赛,由大王做裁判,那赢了的人,自然要有赏赐了。只要夫人优胜,自然可以顺理成章的要求大王赐一块牌匾给夫人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纥奚沅紫一阵的惊喜,说做就做,“我现在就去找大王”

“夫人等等”凌无双立刻出声叫住她。

“又怎么了?”纥奚沅紫收住脚步,问道。

“夫人,大王日理万机,这种后宫之事,怎好麻烦大王。夫人直接组织,到时候给大王一个惊喜,不是更好?”凌无双建议道。

若是纥奚沅紫提前告诉了拓跋飏,岂不是给他机会拆招,她的计划还怎么进行了。

纥奚沅紫略一思量,觉得凌无双说得很有道理,她点点头,复又问道:“你会组织这种比赛吗?”

凌无双闻言,在心里笑开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028 收服,无心害人

凌无双知道,纥奚沅紫虽然得宠,但这拓跋后宫中,另外一个扈达女子,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她倒是要看看,拓跋飏会把那块“独一无二”的牌匾给谁。

他既然动了坏心,想让她和他的爱妃打对台,那就别怪她抽身,将他创造的机会,丢出去。

“夫人有信心赢吗?”凌无双点点头,问道。

“为什么没有?”纥奚沅紫自信的回。

“无双听说,潇纯夫人舞艺精湛”凌无双故意提醒道。

“哼!精湛又如何,这一次我一定赢她。”纥奚沅紫牟足了劲,想要得一块独一无二的牌匾。

“夫人有信心就好”凌无双微颔首,继续道:“比赛就定在大王出征前的践行宴上,也好让大王出征也记得夫人的优美舞姿,夫人觉得如何?”

“凌无双,你为什么要帮我?”纥奚沅紫不禁疑惑的道。

纵使,她再没有心机,凌无双这般处处“为她”着想,她也不免生疑。

“无双远道而来,在拓跋亲人,二没依附,不敢奢望与夫人做朋友,但求不要多一个敌人。”凌无双未曾犹豫,真挚的回道。

这属实也是她的心里话,没有做半分的虚假。

“你跟别的中原女人不一样,你没有她们的虚伪。”纥奚沅紫真心的说道。

而她口中指的别的中原女人,就是王后周清漪了。

周清漪生性有些清高,又被礼教束缚着,难免会轻视像纥奚沅紫这样不懂礼数的人。

是以,纥奚沅紫并不喜欢周清漪,觉得中原女人很虚伪。

但,凌无双不同,半点中原公主的架子都没有,便连一个笑容都很是随和。

“谢谢夫人的赞誉。”凌无双面上装作没事,但心里很是尴尬,这话听着就跟骂她一样。

不过,她对天发誓,她是真的没打算还纥奚沅紫。

这么做,除了想在拓跋飏面前扳回一成以外,她还另有目的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无聊到,费这种心思算计。

凌无双与纥奚沅紫达成了初步协议后,告辞离开没多久,冀安就来了。

询问了半天纥奚沅紫,凌无双到底与她说什么了,她就是不肯说,冀安只好回去复命。

拓跋飏看了眼冀安的苦瓜脸,问道:“怎么了?”

“沅紫娘娘说,公主过去,只是送了些礼物给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冀安将纥奚沅紫的话,复述了一遍,随即将自己的观察说出,“但是,我看沅紫夫人那表情,明显是在说谎。”

拓跋飏很相信冀安的猜测,因为纥奚沅紫那人,就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她说个谎,谁能看出来,更何况还是与她交情甚好的冀安。

“不用猜了,你沅紫主子已经被凌无双收服了。”拓跋飏轻笑一声,肯定的说道。

029 幸福,笨女人…

凌无双本来想给纥奚沅紫出些主意,改进一下她的舞姿,好让她更有把握赢得这场比赛,拿到她如愿以偿的牌匾。

但,却被纥奚沅紫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若是她提前练习,不就等于作弊了。

凌无双无奈的同时,却又打心里佩服纥奚沅紫的正直。

她曾在顕国的后宫里,迷失过,才迷途知返,她真心的希望纥奚沅紫不要同她一样,走错了路。

不过,纥奚沅紫不用她帮忙,她倒是也乐得清闲,也免得纥奚沅紫与她这个中原公主走动太多了,对她没好处。

为了怕凌无双不适应塞外的吃食,这次随行而来的,还有翾国皇宫的御厨。

但,凌无双却没让御厨按着中原的规格备膳,而是让他简单的做了两道拓跋的菜式。

这边菜饭刚摆上桌,一天不见的拓跋飏,就领着冀安驾临了。

“见过拓跋王。”凌无双起身给他行礼,他立刻虚扶她一把,“公主,不必多礼,快坐吧!孤王正好也饿了。”

“素月,再去拿双碗筷。”凌无双吩咐道。

“是。”素月领命退了下去,凌无双才在拓跋飏对面坐了下来。

“公主的身体无碍了?”拓跋飏笑眯眯的,关切的问道。

“无双的身体,已无大碍。”

“看孤王这记性!”拓跋飏懊恼的抬手拍拍自己的额头,“冀安上午的时候,与孤王说过,在沅紫那里,见过公主。”

“是,无双去探望了沅紫夫人。”凌无双笑得不动声色。

“公主和沅紫倒是投缘!”拓跋飏顿住话,打量了凌无双一样,复又感叹道:“也是,像沅紫那样笨的女人,没人会不喜欢与她做姐妹的。”

凌无双假装听不懂拓跋飏的嘲讽,羡慕的感叹道:“沅紫夫人能被拓跋王叫一声‘笨女人’,倒也是福气!”

拓跋飏眼中的笨女人,又何尝不是一种信任呢!

她知道拓跋飏来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套她的话。

这话,他找纥奚沅紫去套,本会更容易些,但他却偏偏不去,而是选上了凌无双。

因为,他觉得,还是赢了凌无双,能让他更有满足感。

“那公主何苦要做个聪明的女人呢?”

“无双没沅紫夫人的好命,若是无双毫无价值,拓跋王还会有时间来应酬无双吗?”

她不过是想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而非在这深宫中,擦眼抹泪,期期艾艾的度过一生。

“既然,公主将孤王的心思摊在了明面上,那孤王与公主做笔交易如何?”拓跋飏的眸子里,都沁出了笑意来,那爽朗的样子,让人丝毫看不出半分算计来。

可是,凌无双知道,越是这样深藏不露的人,越是可怕。

030 交易,不相信她

凌无双闻言,“噗嗤”便笑了。

“无双怎么越看,越觉得拓跋王像是生意人呢?”凌无双收起唇角的笑意,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也也有一个好的经营者,才能开创盛世。”

“公主这话说的倒是动听。”拓跋飏赞了她一句,复又道:“看来公主很有兴趣与孤王交易了。”

“拓跋王说来听听。”凌无双做了个请的收拾。

“践行宴上,有人会提议一场后宫的比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你能让沅紫输得不体面,孤王就准你在立了战功后,每月可以自由出宫两次。”

凌无双心下一沉,面色平静的打量拓跋飏一眼,才挑眉反问道:“那拓跋王希望谁赢?潇纯夫人?”

这拓跋飏倒是精明,答应她一个条件,却要她做两件难事。

“公主既然猜到了,还问孤王做什么?”拓跋飏端起面前的茶盏,悠然的喝了一口。

“但,无双猜不到,为何拓跋王要这么做。”凌无双心里已经打起了鼓,不是他识破了她的用心,所以故意这么做吧!

略一思绪,却又觉得不对劲。

她那么做,也是希望借助某人,立下战功,对拓跋来说是好事,拓跋飏没有理由要*。

“公主不是派人去查了出征的将领名单吗?”拓跋飏放下手里的茶杯,对上她的视线,“难不成就那么点能耐,只查到了表面上,谁都知道的?”

凌无双唇角优雅的笑意不变,也不否认,也不承认,只当他是在诈她。

拓跋飏见她不开口,唇角的弧度,便又上扬了些,“孤王忽然觉得,公主就是上天赐给孤王最好的礼物,公主很多时候,竟是与孤王出奇的心有灵犀。”

凌无双有些僵硬的笑意,忽然绽开,自嘲而笑,“无双哪敌拓跋王的才智?如若不然,也不会如此的献丑。”

“公主的智慧,任何男人都不敢小觑,何来献丑一说?”拓跋飏向她伸出手,“过来!”

凌无双站起身,走到他近前,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他合上手,将她的手攥在了温暖的掌心,另一只胳膊抬起,环上她的纤腰,将她拉坐在他的怀中。

随即,他的唇,贴上她的耳畔,呵着热气的低喃,“无双,本王能查到你的动作,是因为本王根本不相信你!”

凌无双的身子微僵,侧头对上拓跋飏如深潭一般,无波无澜,却看不见底的眸子,轻启朱唇,问:“那无双要怎么做,拓跋王才会信任无双?”

031 错话,毫无二心

拓跋飏将她的身体扳过来,让她可以正视着他。

“孤王记得你曾说过,真心最是能打动人。”

“无双对拓跋绝无二心。”凌无双目光澄澈,语气坚决肯定,未参一丝的虚假。

“你是没二心!”拓跋飏的话里明显带着讽意,“你的心压根就没在这。”

凌无双眉心轻抿,便要起身,却被拓跋飏扣紧腰肢,动弹不得。

既然起不来,她便不动,眸光有些冷硬的盯着他,“拓跋王总是旧话重提,有意思吗?”

若是,他因她是中原人,不信任她,她无话可说。但是,他总是揣测她对皇甫睿渊余情未了,便等同于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她既然嫁给了他拓跋飏,就不会再留恋别的男人,做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是放下了那个男人,还是你将自己的心尘封了。”拓跋飏的长指,划过凌无双的脸颊,专注的视线,似乎有穿透人心的魔力。

凌无双心底一颤,却仍是坚持,“无双对拓跋绝无二心。”

“如果不是因为拓跋的存在,影响着翾国在这乱世里的地位,你会愿意来这苦寒之地?”

拓跋飏蓦地从凳子上站起,凌无双一时不防,脚下跟跄不稳,险些摔倒。

“那拓跋王娶无双呢?”凌无双微昂着头,迎上他那灼人的视线,“若无双不是制衡三国之间的一颗好棋子,拓跋王会在无双背负着~乱骂名的时候,还坚持娶无双吗?”

她本不想去计较这些,因为她心里爱的那个不是他,是以,她觉得她没有资格去要求他,将她当成妻子看。

她只希望,在她有生之年,尽己所能,为翾国,为拓跋的盛世,尽一点的绵薄之力。

可是,他的话,明显伤了她对拓跋的心。

“听听,一个口口声声对孤王毫无二心的女人,是如何猜测孤王的!”拓跋飏的眼中丝毫没有半点的怒意,唇畔却是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凌无双眼中的情绪瞬间一滞,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既然对他没有二心,就不该那般看待他。

说到底,他们都守着自己的心,算计着自己的算计。

但,这会儿两人针锋相对,话又已经出了口,她怎么都不甘心再收回来。

她微侧头,避开他如猎豹一般的视线,却始终绷着脸,似要与他抗争到底。

拓跋飏松开一直握着她柔荑的手,负手而立,睨视着她,说:“若是你想你之后的路,按着你的计划而行,就想办法让沅紫失尽颜面的输掉这场比赛。”

————————————满城烟火作品————————————

作者题外话:宝贝们,周末愉快。

032 权衡,信任的人

素月取了碗筷回来的时候,拓跋飏已经离开。

“碗筷放下,一起吃吧!”凌无双淡定的吩咐一句,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公主,这不合规矩。”素月将碗筷放下,人却没有坐下。

“没有什么合不合的,坐吧!就当是陪陪本宫。”凌无双的神情不禁有些落寞。

“是,公主。”素月领命落座。

“都下去吧!”凌无双挥退其他的侍婢,才端起自己面前的瓷碗。

只是,入口的饭菜,却形同嚼蜡。

“公主有心事?”素月打量着凌无双,问道。

“素月,你觉得本宫对拓跋有二心吗?”凌无双神色认真的问了句,不待素月回话,她便又提醒道:“本宫要听实话!”

“公主心怀大志,渴望和平”素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凌无双便已经轻笑出声。

原来,所有人都看透了她的心思,唯有她自己还在认为,她对拓跋有多么多么的一心一意。

难怪,拓跋飏会那般说她了。

对国,她要的不过是和平。

对人,她在不知不觉间,竟是已经将拓跋飏当成了伙伴,忘记了其实他是她的相公。

在离皇甫睿渊而去时,她却将心留给了他。

她努力的想让这片土地变得富饶,为的是让两国永世和平的时候。

不管这个目标多光明,她都是有目的的,那又谈何真心呢!

“公主,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素月立刻起身,欠身问道。

“没有,不关你的事,只是本宫今日被人揭了短,心里有些不舒服。”凌无双对她笑笑,释然的回道。

既然,拓跋飏说的都是事实,她就要认,“回避”并不是她凌无双的作风。

“坐吧!用了膳,本宫还有事情吩咐你去做。”凌无双吩咐道。

“是。”素月落了座,有些拘谨的陪凌无双用膳。

“素月,你不必拘谨。身处异乡,你我虽是主仆,但于本宫而言,你也是本宫仅有的亲人。”

除了素月以外,即便是其他从中原带来的人,她也一样的不信任,没人能担保那里边有没有其他国家派来的细作。

是以,她只信任素月,这个皇兄亲自派给她的人。

“是,公主。”素月不禁轻松了些。

用完了膳,凌无双才吩咐道:“素月,去将这次出征的名单拿来,本宫要再看看。”

拓跋飏不是说,她只看到了一些表面的东西。

她一定要仔细研究下,到底那内里,还有什么是她没看到的。

她必须要知道了他的目的,才能决定是不是要设计让纥奚沅紫输掉这场比赛。

她不想害人,更希望这场战大胜,是以,她必须要清楚了这件事情对纥奚沅紫的伤害程度,才能权衡利害。

想到这,凌无双不禁心寒。男人的心,果真够狠。男人的情,果真够薄。

纥奚沅紫也算是拓跋飏的宠妃了,最后,他还是将她算计了进去,竟是想让她在人前难堪,出丑

若是,纥奚沅紫知道了,定然会很伤心吧!

033 送礼,居心何在

凌无双用了一夜的时间,把出征的名单又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遍,从各人身世,到家族背景,都研究了一个透彻,却仍是没有找到半点的头绪。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拓跋飏那么老奸巨猾,又怎么会告诉她实话呢!

只怕是,他之前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误导她的话。

但,有一点肯定是真的,那就是纥奚沅紫与这次出征的,其中的一个将领有关。

若是这个人不在名单上,那这个人就必然是拓跋飏求而不得的人。

难道,纥奚沅紫输了,才能逼得这个人出面?

可是,纥奚沅紫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若是让她输得难堪,岂不是很残忍?

凌无双心下不忍伤害那个单纯的女子,只是,她若不达成拓跋飏的心愿,她之前所预想的一切,只怕就会成空了。

当初,给纥奚沅紫出主意的是她,若是这会儿伤害她的人也是她,她便真的成了艰险小人了。

不行,她不能这么做,她答应过皇甫睿翀,更答应过自己,以后绝不会再计量伤害任何人。

若是,她用计陷害了纥奚沅紫,结下了这个仇怨,对她自己也没有好处。

她仔细思量着,想找个折中的办法,既不用算计纥奚沅紫,也能达成目的。

于是,她吩咐道:“素月,帮我去查查,这拓跋还有什么奇才,没有在这出征名单上的。”

“是,公主。”素月领命,刚要退下去,外边就有宫人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公主,潇纯夫人求见。”

“她怎么会这个时候来?”凌无双在心里嘀咕一声,立刻对进来禀报的奴婢道:“快请夫人进来。”

“是,公主。”宫婢领命,立刻步了出去,凌无双也紧跟着走了出去,在院子中央正好迎上了潇纯夫人。

她的身后,跟着三个宫人,每个人手上都托着一个托盘,上边盛放着不同的物品。

凌无双在心里冷笑,这是来给她送礼来了?而且,还是大张旗鼓的送,想让宫里所有人都看着,居心何在?

“见过公主!”潇纯得体的笑着一欠身。

“夫人不必多礼。”凌无双立刻伸手去扶。

“中原讲究礼数,妾身自是不能乱了礼数。”潇纯直起身,握住凌无双来扶她的手,“公主远道而来,在拓跋无亲无故,定然有诸多的不适,若是公主不嫌弃的话,可以将妾身当成闺中姊妹,相信妾身定能助公主一臂之力。”

“夫人的盛情,无双感激不尽。”凌无双恬静的笑望着潇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公主不请妾身进去坐坐吗?”潇纯保持着她那完美的笑,提醒道。

“是无双糊涂了,夫人别怪罪!快,夫人里边请。”凌无双嘴上热情的邀请着,心里却是犯了嘀咕,这萧纯夫人来这一趟,到底是什么目的?

034 投缘,假情姊妹

这厢一进门,潇纯当即吩咐道:“来人,将本夫人为公主准备的礼物送上来。”

随即,几个端着托盘的宫人得令,鱼贯入内。

“不是些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在这苦寒之地,公主定然能用上。”潇纯拿起一件皮袄子,在凌无双的身上比了比,满地的点点头,又放回了托盘,才道:“公主别看这皮袄做工不如中原的大氅精良,但公主若是出征,这皮袄御寒效果好不说,动作起来也轻便。”

“夫人想得真是周到。”凌无双笑着赞了声,又致谢道:“无双这厢谢谢夫人了。”

“没有什么可谢的,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潇纯对宫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在无双看来,夫人的情谊,比任何礼物都重。”凌无双笑着接言,故意顺了她的意。

不顺了她的意,又怎么能知道,她来的目的呢!

“有公主这句话,妾身真是感动。”萧纯拉着凌无双坐下,感慨道:“妾身许久都没有遇到如此投缘的姊妹了。”

凌无双不禁在心里讥笑她的虚伪,面上却只能笑着附和,“无双真是有幸,才一入拓跋宫闱,就能与夫人结缘。”

“哎”潇纯轻叹了声,“妾身自知身份卑微,不像沅紫夫人那般出身高贵,得尽圣宠。”

“交友贵乎真诚,与身份又有何干?只要夫人真心待无双,无双定不会让夫人失望。”凌无双话里有话,她相信像潇纯这种带着目的而来的人,一定能听懂。

“那是自然!”潇纯的神色不变的附和着,好似这也是她的心声一般。

只是,她不知,她伪装的越是真诚,凌无双便越是将她当成高手在提防。

而且,宫中几个厉害的较色,她多少都有些了解,素知这位潇纯夫人攻于心计,铲除异己的手段很是狠辣。

“夫人,喝茶吧!尝尝无双从中原带来的茶,与拓跋有何不同。”凌无双看着婢女刚送上来的茶,建议道。

“好”潇纯断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微颔首,赞赏道:“真是好茶!”

“夫人既然喜欢,一会儿走时,就带些回去。”

“那妾身就不客气了。”潇纯一番客套后,笑望着凌无双,话锋一转,忽然道:“既然公主也是爽快之人,那妾身就不与公主客套了,妾身今日来,其实是有一事想要请教公主。”

“夫人请讲。”凌无双微颔首,笑着回。

035 诱惑,有备而来

潇纯微颔首,唇角含笑的说道:“妾身听说,公主与沅紫妹妹似乎甚为的投缘。”

凌无双就猜到了潇纯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不过也好,终于进入正题了,她就怕潇纯一直在那绕啊绕的不进入正题。

想必,她们之间都等着看她和纥奚沅紫的笑话,不想她们之间却忽然休了战,自然就有人坐不住了。

纥奚沅紫表面上是拓跋飏最宠爱的女人,而她的身份,亦让拓跋飏不能怠慢,这后宫的女人自是都不愿意看到她与纥奚沅紫和平相处了。

“是啊!沅紫夫人为人单纯,没有心机,让人无法不喜欢。”凌无双淡笑着回,假装听不懂潇纯话里的别有深意。

“公主,这看人可不能只看表面,若是没有点能耐的人,怎么可能坐稳宠妃的位置?”潇纯打量着凌无双,话里的意思已经表露得甚为明显。

“夫人说的是。”凌无双附和单首,“可无双觉得,人心本善,只要那人不加害无双,无双就不愿妄自揣度她的用心。对沅紫夫人是如此,对潇纯夫人,亦是如此。”

潇纯眼中的笑意一滞,随即便又恢复了温和的笑,“不愧是中原大国来的公主,倒真是大气。”

“夫人谬赞了,无双不过是自小在宫闱长大,见了太多的血雨腥风,不愿再看到杀戮。”

她必须让潇纯明白,她无心绞入这后宫的厮杀中。她与纥奚沅紫斗,那是她们的事情,她不想插手,也不会插手。

而且,这后宫事,又岂是几个女人之间的事情?输赢还不是在拓跋飏的掌控之间?

“公主倒真是一心向善。”潇纯站起身,唇畔的笑意不减,“妾身今日就不打扰了,改日定会请尊菩萨来送给公主供着。”

“无双谢谢夫人的美意。”凌无双跟着起身,和煦的笑着迎上她的视线,“但,供奉菩萨贵乎心诚,怎能假手于人?是以,就不劳烦夫人了。”

两个女人,看似都笑容满面,但交错在一起的视线,却尽是锋芒,皆是寸步不让。

凌无双有她交友的原则,即便潇纯能助她一臂之力,她却仍是不愿与之同谋,免得引狼入室。

算计这种事,即便你心思再缜密,也终是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为免将来算来算去,算计了自己,倒不如站在战圈外,保持中立。

她不会帮潇纯,同样,她也不会帮纥奚沅紫。

不过,看样子,今日她是彻底的得罪了这位潇纯夫人。

“公主何必这么快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潇纯压下心中的气怒,复又道:“想必,公主应该知道,这次出征的主帅便是妾身的哥哥。若是公主与妾身姐妹情深,那妾身的哥哥,便是公主的哥哥。这一战归来,公主的名望和地位,定能超过周后。”

凌无双唇角的弧度加深,笑着打量着潇纯,果真是有备而来,如此准确的投其所好。

这么大的诱惑,她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036 拒绝,得罪潇纯

拓跋人虽然向来排斥中原人,但周清漪这些年在拓跋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虽然谈不上万民敬仰,却做到了让拓跋的子民真心的承认她的地位,不再排斥她,将她当成了拓跋的一员来看。

单是这一点,已经很难,想要超越她,便更难。

因为,周国被灭,周清漪没有了中原娘家,拓跋便也就成了她唯一的家。

之前,她怂恿纥奚沅紫在出征前,与宫妃比试,也是赌纥奚沅紫赢,潇纯输,这样一来,潇纯的哥哥卓威必定会急于赢这场仗,为乌洛兰家赢回颜面,便更容易接受她的建议。

否则,以卓威那个自负的性格,想让他听她的建议,很难。

虽说,她有此计量,却从没有想过要算计谁,一切不过是安天命,看纥奚沅紫的实力。

只是,谁知道拓跋飏却半路杀出去,想要潇纯胜。

这会儿,潇纯又主动示好,卖她这么大的人情,若是她将比试一事告诉乌洛兰潇纯,便等于送了个顺水人情。

想必,潇纯为了赢,定然会用尽手段的让纥奚沅紫输,到时候拓跋飏的要求,她便也就达成了。

可是,纥奚沅紫何其无辜?建议是她出的,若是她一转身,就出卖了她,岂不是卑鄙小人了?

沉默须臾后,凌无双才不急不缓的开口道:“夫人的美意,无双感激不尽,只是,周后为拓跋鞠躬尽瘁多年,又岂是无双能超越的?至于战事,无双一介女流,随军出征不过是伺候大王的吃穿用度,又岂敢妄图贪功?”

潇纯唇角那完美的笑意,终于崩不住,落成了一条直线。

“人各有志,既然公主的立场这般明确,妾身也不敢再妄图高攀。”潇纯的眸中闪过一抹狠色,冷声警告道:“只是,妾身希望公主将来有一日,不要为今日断了自己的后路而后悔。”

“明日的事,谁又能知晓呢?无双只想当下问心无愧。”凌无双坦然的迎上潇纯狠戾的眸色,淡然的回。

“哼!”潇纯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凌无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看来以后这位潇纯夫人,要与她势不两立了。

只是,她不后悔,她有她的做人原则,不能因为她想赢,就不折手段。

等着将来有一日对着菩萨日日忏悔,倒不如当下不去做那些亏心事。

她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定然还有别的办法。只是,她要再好好的想一想。

如果,在夜宴前,她还想不出办法来,便只能用最后一个办法了。

她正思量着,素月这时从外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公主,周后回宫了。”

凌无双愣了下,周清漪怎么会这么快回来了?她不是说,要等她和拓跋飏大婚再归吗?

而素月这边禀报完没多久,周清漪的贴身宫婢墨香便来了。

“公主,王后娘娘请您过去一叙。”

凌无双听完墨香的话,不禁心中生疑,周清漪才一回宫就要见她,所为何事?

037 家书,让其归顺

凌无双早在进入翊宁宫的之前,就大概猜到了周清漪为何事找她,却猜不准她想她做什么。

“无双见过王后娘娘。”

凌无双刚一欠,周清漪立刻伸了手来扶。

“无双公主不必如此多礼。”

“禁宫之内,免得落人口实,礼数不能忘。”凌无双直起身,从容的回道。

“说的也是。”周清漪微颔首,凝了凌无双一眼,对屋里的宫人们吩咐道:“都下去吧!”

素月看了凌无双一样,见主子示意她下去,她才退了出去。

周清漪看所有宫人都退了下去,才开口道:“无双公主,本宫便不与你绕弯子了,你应该知道,这次鲜于的将领是本宫的哥哥周景澜吧!”

“无双确实知晓。”凌无双就猜到,周清漪必是为了周景澜一事。

可是,她又能帮她什么呢?两国交战,于她而言,周景澜便是敌军。

“无双,你可否帮本宫交给哥哥一封家书?”周清漪复又道,为凌无双解了惑。

“王后,两军阵前,无双交书信给敌军将领,若是被人发信,无双该如何解释?”凌无双没有当即拒绝,因为她清楚周清漪的智慧,她定然不会开口说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她说了,就有一定的把握让她答应。她倒是想听听,周清漪打算用什么办法让她答应。

果真,凌无双的话一落下,周清漪当即道:“若是这份家书,能帮公主赢一场漂亮的战,让本宫的哥哥归顺,公主可愿意铤而走险?”

“既然有这等好事,王后为何不将家书交于拓跋王?到时候,王后岂不是又为拓跋立上一功?”凌无双笑笑,反问道。

周清漪一脸沉静的回视着凌无双,出人意料的回道:“本宫不信他。”

凌无双闻言,不禁轻皱了下眉心,没有接话。

“鲜于早晚都会是大王的囊中之物,本宫不过是想保住哥哥的一条命,保住周家唯一的血脉。”周清漪的声音微涩。

“王后连自己的夫君都不信,为何信无双这个敌国公主?要知道,现在不管是翾国,还是顕国都在抓周国的余党。”

凌无双虽在心里同情周清漪兄妹的遭遇,但毕竟个人有个人的立场。

“公主本性善良,本宫的哥哥又与公主的皇嫂有着一定的交情,本宫相信若是公主的皇嫂知晓这事,定然会救本宫的哥哥一命。”

周清漪知道凌无双与颜若歆的感情甚好,是以,她只能赌凌无双会顾念这周景澜和颜若歆的交情,帮她这次

038 拒绝,她赌不起

不得不说,周清漪是个聪明人,她的话一瞬打动了凌无双的心。

可心软归心软,这等家国大事,她不能凭着私情去决定。

“王后娘娘,请恕无双爱莫难助。”凌无双一欠身,谢了罪。

“无双公主,何必如此绝情?”周清漪怎么都没想到,一向与颜若歆感情甚好的凌无双会不肯救周景澜。

“王后娘娘与拓跋王是结发夫妻,娘娘何不找拓跋王试一试?无双相信,拓跋王定非无情之人。”凌无双略过她的指责,建议道。

“不劳公主费心了。”周清漪冷冷的回拒她的好意。

“既然如此,那无双告退了。”凌无双礼数周全的欠了欠身,才转身向外走去。

“无双公主,你可曾想过,今对别人见死不救,便等于断了自己日后的一条路。”

周清漪的声音,忽然在凌无双身后响起,她不禁顿下脚步,转身看向不复往日淡定的女子,平静的道:“于王后而言,那个是哥哥,是你不能不救的周家血脉。可是,于无双而言,没什么比翾国与拓跋的和平来的重要。无双今日一念心软,换来的许是王后的感激,也有可能是拓跋王以我背叛拓跋为由,讨~伐翾国。是以,为了翾国边关无数的生灵,无双不能赌。”

“公主应该很清楚,拓跋如今根本可能与翾国为敌。”周清漪笃定的驳回凌无双的话。

“王后当真是不了解拓跋飏!”凌无双感叹一句,不愿再多做解释,转身走出了翊宁宫。

拓跋飏能和翾国联合,同样也能与鲜于联合讨~伐翾国,这战场上的事情,哪里有个准?

她能做到的,只能是不落人口实。

而且,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周家兄妹的一个计?

若非她背负两国和平的使命而来,她只是凌无双,或许她愿意赌周清漪只是兄妹情深。可如今,她赌不起。

回无双宫的路上,凌无双一直想着周清漪的话。

她知道,周景澜对颜若歆有救命之恩,她也相信,若是皇嫂在这,定然不会置周景澜的生死于不顾。

她更相信,拓跋飏这次是有备而战,此战必胜。

因为,鲜于的身后便是顕国。若是她没有料错的话,这一战,顕国必然会参战,这大概便是拓跋飏不与她大婚,却还要带着她上战场的原因吧!

若是鲜于必会败得惨烈,依照皇甫睿渊的个性,毕竟会斩草除根,绝不会放过周景澜。

这样的情况下,拓跋飏会如何处置周景澜?

她想,这便是周清漪不肯求拓跋飏的原因吧!她很清楚,拓跋飏不会为了任何的女人,误了他的霸业。

无双宫前,凌无双顿住脚步,抬头望向他亲笔所提的牌匾,忽然想起了昨夜他所说的话。

他话里话外间,说她并未当他是夫君。

若是,她从这一刻起,试着当他是夫君,试着让他走进她的心里,他们之间是否会有不同?是否会少一些算计?

想到这,她侧头,对素月吩咐道:“素月,你去请拓跋王过来一叙。”

039 还礼,茶饭不思

素月领命,立刻去请拓跋飏,可结果却是她一个人而归。

凌无双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毕竟她才见过周清漪,他这个时候避开她,也是难免的。

但,她相信,他定然会来,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反正,素月还没将拓跋奇才的名单送来,她闲暇无事,便找来了宫里的老嬷嬷,教自己的针线活。

出嫁前,她也曾跟翾国后宫的姑姑学过,虽然手艺不太精湛,但尚算一般知晓步骤和窍门。

中原的针线活,重在精细,美观。但,若是拓跋人穿上身,未免就有些中看不中用了。

而拓跋这边的针脚会大些,线也会粗一些,布料会粗糙一些。但,同样可以缝制出别有一番风情的衣装,饰物来。

只是,凌无双想,若是能将这两者结合,也定然是件美事。

老嬷嬷做了一辈子的针线活,听说以前还是专门给帝后缝制衣服的,对中原的一些技术,自是很感兴趣。

“公主选一样东西来做吧!”老嬷嬷建议道。

凌无双想了想,回她,“就给大王做双靴子吧!”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他送了她一双马靴,那她便也送他一双吧!

“公主,还是先做些荷包什么的小东西会容易些。”老嬷嬷建议道。

毕竟,这会儿还在揣摩阶段,是会做出既美观又实用的东西,还是会做出奇形怪状用不了的东西,没人知晓。

凌无双愣了下,“荷包”两个字,尽让她心头狠狠的疼了下。

她立刻收了神,摇摇头,“就给大王做双龙靴吧!本宫相信嬷嬷的技艺。”

“是,公主。”老嬷嬷只好领命,与无双研究起来。

画鞋样的时候,都是凌无双亲自动的手,既结合中原龙靴精细,又考虑到了拓跋飏征战在外的时用。

老嬷嬷看着凌无双画完的鞋样,不禁称赞道:“公主真是有心,才来这么两日,就知大王穿多大的鞋子。”

凌无双只是对老嬷嬷点头笑笑,并未解释个中缘由,也不想透露她曾穿过拓跋飏龙靴的事情。

画好了鞋样,裁剪好,凌无双又向老嬷嬷请教了一些拓跋的风俗和龙靴的规矩,才放了老嬷嬷回去,自己一个人,绣起了鞋面。

这一有事情做,时间过的倒是飞快,转眼便过了晌午,素月催促了几次用膳,她却只是用了些点心了事,便继续研究起了鞋面的花样。

凌无双以前一直以为,像自己那种性子,什么都能干,就是干不了女人闺中的活。可是,这会儿竟也干的有滋有味,甚至着了迷。

一转眼,暮色降临,素月不得不再次催促主子用膳,可是她家主子这会儿真真的周火入魔了,头都不抬的便回道:“本宫不饿,你先去用膳吧!”

“那素月陪公主。”素月站到一旁候着,主子都不吃,她怎么能吃。

“你赶紧去用膳,用完继续去办本宫交代你的事情,别在这打扰本宫。”凌无双感觉到她没走,头也没抬的吩咐道,到底是个好主子,自己废寝忘食也不忘了让下边的人吃饭。

素月一向很听话,只得退了下去。

凌无双见她离开,便又全心全意的绣起了龙靴,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一道爽朗的声音,“公主在做什么?竟是做得如此的废寝忘食。”

040 发怒,无双害羞

凌无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手上一抖,绣花针就扎在了手指上。

“嘶!”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却顾不上疼,赶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到了身后,一张俏脸羞得醉红一片,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的看向拓跋飏。

拓跋飏见过野蛮的她,聪慧的她,冷静的她,就是没见过这会儿一般毫不设防,娇羞得像个小女人一样的她。

可这样的娇羞,也只是一瞬,须臾后,她微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情绪,站起身,对着拓跋飏欠了欠身。

“无双见过拓跋王。”

拓跋飏渐渐柔和的神色,忽然一敛,又转为深不见底的平静无澜。

他紧紧的盯着她,似要将她看穿,又似在找寻刚刚的那个她。

凌无双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不自然的扯出一抹笑,“无双让素月去备茶。”

拓跋飏没有出声,看着她走过来,在要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拉住她。

凌无双顿下脚步,没有挣扎,侧过头,温声问:“拓跋王可还有其他吩咐?”

拓跋飏微俯身,伸手去拉她藏在左侧宽袖中的手,她下意识的一躲,却被他扣住手腕拉起。

她攥在手中的明黄色鞋面,便置于了他的眼前。

她轻皱了下眉心,下意识的垂下眼睑,刚刚已经飞红的脸颊,这会儿又升了温。

他凝了她一样,掰开她紧攥的手,却是蓦地一皱眉,忽然沉了脸色,怒声斥责道:“你不知疼吗?”

“恩?”凌无双不解的昂头看向他,又顺着他盛满怒色的视线向下望去,便见那根绣花针的尖端已经扎进了她手心的皮肉里,刚刚实在太慌乱了,那一下的疼是感觉到了,却没有时间却顾虑为什么疼。

他伸手将那绣花针拔下,立刻有血珠滚了出来。

“怎么绣花都不用撑子?”拓跋飏看着她手心的血珠,眼中的怒色越聚越盛。

他忽然觉得这女人看着也没有那么聪明,甚至是有点笨笨的。

“习惯了。”凌无双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声音低低的回他。

她觉得拓跋飏的态度有点奇怪,莫名其妙的发什么火。但,她不愿意和他发生正面冲突,索性便随着他教训了。

“你这怪习惯还真多。”拓跋飏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很是无奈的叹了声,问道:“中原女人不是都以女红好为荣吗?怎么到你这,绣这东西却成了怕让人笑话的事情了?”

凌无双愣了愣,抬头看向他,眼神里有点崇拜,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怕被人看到,所以才不用撑子的?”

“呵!孤王会算,你不知道吗?”拓跋飏好心情的调侃道。

看她刚才的害羞反应和这习惯,就不难猜出,她平日里也是怕别人看到她做女红的。

只是,他猜到了其一,却没猜到凌无双这习惯是因那次为皇甫睿渊做荷包而来的。

凌无双因他的回答,惊讶的张了张嘴,便见他拿起她绣的东西,在面前展了开。

041 蠢笨,夫妻之情

凌无双神色尴尬的看着拓跋飏展开鞋样,忽然惊呼一声,“呀,弄脏了?”

拓跋飏看了眼她盯着的地方,又打量了一下她绣的大致轮廓,缓缓扬起唇角,竟是赞道:“不错,画龙点睛!”

凌无双打量了一眼,可不是,那不大的圆润血印就在龙头上。

“想不到拓跋王这般有见地。”她憋着笑,忍不准赞了声。

拓跋飏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音,反驳道:“孤王不是有见地,孤王只是想承了公主这份情。”

“夸你还不高兴,真是怪人。”凌无双不满的嘀咕一声,抢过他手里的鞋样,放到枕头下。

拓跋飏瞥了眼她放的位置,也不再纠结于这事,转而问道:“让素月找孤王来何事?”

“拓跋王不是知道吗?要不然也不会选这个时间才来,不是吗?”凌无双不客气的揭穿他的明知故问。

“呵!”拓跋飏失笑,也不否认她的指控,反而顺着她的话说:“既然你明白孤王的意思,就不要再惦念着那事。”

凌无双凝着他,固执的说:“无双不相信拓跋王会如此狠心。”

“激将法?”拓跋飏一挑眉,问道。

“无双不过是实话实说,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王后娘娘还是拓跋王的结发妻子。”凌无双语气坚定的回他。

这事上,她真的没有用什么心机去算计。因为,她觉得,算计远不如信任。

“凌无双,想做好人,你为何不帮她?”拓跋飏不留情面的反问了句,不等她回答,便替她作答,“你怕这事会连累你,但你还想做好人。所以,你想找孤王帮忙,利用什么夫妻情分这样煽情的话来劝服孤王。只是,孤王很好奇,若是孤王不肯帮忙,你到底会不会看着周景澜丧命。”

“我会。”凌无双没有闪躲,很肯定的回他。

“好!”拓跋飏赞赏的看着她,“孤王就喜欢公主这种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看来践行宴上的比试,公主已经安排好了,如何让沅紫输了?”

凌无双愣了下,忽然轻笑出声,她当真是又蠢了回。

她说,周清漪怎么会不信自己的夫君,也相信她这个敌国公主呢!

想必,她压根就没有指望她会帮忙,不过想让拓跋飏觉得,她的心够狠。

即便,她已经了然,却不做任何的解释。

很多时候,越描越黑,若是他认定,她不肯帮周清漪便是心肠歹毒,那她无话可说。

“如果拓跋王换成无双,会如何取舍?”她反问他一句,心里不禁一紧,竟是对他的答案有了期待。

她本已决定试着让他走进她的心里,毕竟他是她的夫君,可前提却也得是他愿意。

若是,他连半分都不愿意站在她的立场想事情,只是一味的质疑她的人品,那便证明她之前的决定,很是愚蠢。

042 行房,托付一生

拓跋飏闻言冷笑,问道:“公主想与孤王比?”

“有何不可?最起码无双与拓跋王的初衷一样,都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凌无双鼓足勇气回他,不是为了与他对抗,不过是希望他能懂她。

她想与他过一辈子,就必须让他懂她,若是她办不到这一点,还这么早就让他否定了她,那她以后在拓跋的日子,只怕会举步艰难。

“孤王可以为了拓跋,送自己爱的人上断头台,你可以吗?”拓跋飏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动手明明很温柔,却带起了她皮肤上的一片战栗。

凌无双的呼吸不禁重了些,与他对视着,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好似没有听懂他的问题一般。

“如果,皇甫睿渊威胁到了拓跋的和平,你会亲手诛杀他吗?”拓跋飏唇角挂着一抹嗜血的笑意。

“以后的事情,谁能预计?或许,无双等不到那一天,就已经死在了这次的战场上。”凌无双微垂眼睑,轻声回他。

她自是不希望会有那样的一天,她对周景澜尚且不忍心,更何况是皇甫睿渊。

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如今能肯定的只有一点,那便是她绝不会背叛拓跋。

只是,她若是这会儿对他说这样的誓言,怕是他又要认为她惺惺作态了。

“公主避重就轻的功夫倒是越来越好了。”

话落,拓跋飏唇角的笑意,竟是渐渐明朗起来。

他收回抚在她脸上的手,才又道:“孤王也不喜欢计算将来的事情,更厌恶那些将誓言挂在嘴边的人。”

凌无双不禁松了一口气,她本还以为,她又要气走他了,却不想这人还真是喜怒无常,让人难以琢磨。

在他面前,你永远不会知道,哪句话会讨他欢喜,更不会知道哪句话就得罪了他。

只是,她这边刚松了一口气,他便又语出惊人。

“那事你就给清漪办了吧!免得她落实了你恶毒的罪名。”

“为何?”她下意识的问,随即了然的笑了,他果真对周清漪还是有情有义的。

拓跋飏对视着她沁出了笑意的眸子,竟是问:“孤王如果说是为了你,不被她算计,你信吗?”

凌无双唇角的笑意僵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收起笑意,神情认真的回他,“你说是,我便信。”

拓跋飏因她的话,眸色一滞,竟是同她刚刚一样,问道:“为何?”

“因为你是无双的夫君,无双想托付一生的人。”凌无双低着头,一句话说完,脸颊上的绯红,已经蔓延到了脖子上,一颗心不正常的加着速。

她不禁在心里佩服自己,还真是大胆,连这种表白的话都说得出口。

拓跋飏的眸色便又是一怔,不自觉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真决定将一生托付给孤王了?”

“恩。”凌无双没有犹豫,坚定的应。

“那好,今夜就做孤王的女人。”拓跋飏抬起另外一只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中,看她惊得瞠圆眸子,似要开口,当即抢先一步堵住了她的话,“入乡随俗,拓跋并无中原的规矩,只要两情相悦,随时可以行房。”

043 害羞,让孤王来

凌无双攥紧自己的衣摆,心里已经紧张得在打鼓,但嘴上却不能拒绝。

她很清楚,她一旦拒绝,拓跋飏便会以此说事,认为她根本就不想做他的妃子。

中原的规矩,毕竟不是拓跋的,而他是拓跋的王,又岂会愿意被拓跋的规矩束缚?

她垂眉敛目,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犹豫,柔荑有些颤抖的落在他的腰带上,刚要动作,却被他握住。

“别勉强自己,只要你说不想,孤王定然不会为难你。”

她抬起头,苦涩的笑望着他,“可若是我说不想,拓跋王就会认定,我是在皇甫睿渊守身如玉了,不是吗?”

“所以呢?”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你为了证明孤王的猜疑是错的,就强迫自己将身子给了孤王?”

“不是强迫。”她当即否定了他的话,咬着唇,吱唔着,“我只是”

“只是什么?”拓跋飏不解的看着她。

她眼中的情绪越发的纠结,却半晌没回答上来他的话。

最后,她愤愤的抽出被他握住手,别过脸去。

“难道拓跋的女子洞房时,都不会害羞的吗?”凌无双极快的吐出一句话,心跳快得好似要跳出胸口一般。

从嫁来的那天开始,她就从来都没有要为皇甫睿渊守身的想法。

若是想守,就不该嫁来,她不会做那种矫情的事情。

她既然嫁予拓跋飏,那她就是他的女人,她就有责任为他生儿育女。

若是,她连这最起码的诚意都拿不出,那又凭什么让他信任她。

至于皇甫睿渊,那是她心口上的一道伤,即便好不了,也没有必要非展露给别人看,让别人去认同她是否痴心。

“哈哈哈!”拓跋飏被凌无双的话取悦得当即大笑,他还以为这个中原女子要哭哭啼啼,用眼泪祭奠自己的初夜呢!

看来,这个女子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洒脱,大气。

凌无双被他笑得心里毛毛的,她发现自己在面对拓跋飏的时候,经常会智商不够用。

偷偷的打量他一眼,发现他这会儿便连眸子里,都是浓浓的笑意,好似心情真的很好。

她刚要收回视线,却被他抓个正着,与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她吓得一缩,刚要别开视线,身子就被他搂进了怀中。

她耳根子一热,他的唇已经贴了上来,湿润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侧。

“既然害羞,那就让别动,让孤王来。”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握在了她的腰带上,手指轻动,向外扯去

044 热吻,无双不悔

衣衫大敞时,凌无双深吸一口气,怎么都压不下心里的颤动。

拓跋飏听到她的抽气声,顿住动作。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凌无双轻舒一口气,抬头望向他,坚定的回,“无双不悔。”

他抬手抚上她醉红的脸颊,锁住她坚定的视线,“无双,你可知你现在这般模样,任何男人都把持不住。”

她被他说得更羞,心慌慌的想要低下头,别开视线,他却蓦地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唔”凌无双嗓子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蓦地瞠圆眸子,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好了,只是自然反应的死死的咬紧牙关。

拓跋飏揽在她腰间的手,忽然掐了她一把,她被吓得惊呼一声,便放了他的灵舌进来。

他压着她的后脑,从浅浅的品尝,到加深这个吻,她鼻息间,口中,尽是他阳刚的气息。

她缓缓落下眼帘,不知如何安放的双手,抓紧他两侧的衣衫,以稳住自己渐渐发软的身体。

他本揽在她腰间的手,绕过她的外衫,落在她的腰际,隔着她薄薄的中衣,轻轻的摩擦着,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

可是,在这样的温度下,她的身子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感觉到她的颤抖,停下吻她的动作,用带着厚茧的指腹,轻轻的摩擦着她的脸颊,安抚着她的不安。

“无双,别怕,孤王会好好待你的。”他微哑的声音,带着磁性,甚为的动人,好听。

“无双”凌无双轻咬了下朱唇,双眸晶亮的望着他,“我怕”

“怕什么?”拓跋飏笑着反问,似被她这模样取悦了。

越是接近凌无双,他越是发现,她身上时而就会出现不同的一面。

“怕”凌无双吱唔着,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回他,“怕疼”

话音还没落,她已经羞得双颊滚烫,绯色的红,从双颊一直蔓延到她白皙的脖颈。

她赶忙低下头去,看也不敢看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这也太羞人了。

“呵!”拓跋飏被她逗乐,俯下头,将唇贴在她的耳畔,轻轻的吻了吻,才哑声保证道:“放心,孤王会轻点,不弄疼你。”

她听着他那么露骨的话,羞得又将头往下低了低,却正好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无双,你这是在对孤王投怀送抱吗?”拓跋飏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心情大好的调侃道。

凌无双被他的话惊得身体一僵,随即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向后躲去。

他本揽着她的腰,却不知何时松了手,她毫不设防,直接向后仰了去。

她一惊,下意识的去拉他的胸襟,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谁知,他高大的身体,居然被她拉得倒了下去。

她倒在炕上时,他就压在他的身上,眯着眸,坏笑着说:“无双,这可是你邀请本王的。”

她微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故意的”她揭发他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吻了下来。

045 回吻,小醋坛子

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霸道,不给她半点反抗的机会。

她呢?认命吗?

不,她是真心的想接受他。她虽不愿没行礼,就与他洞房。

但,既然拓跋人不在乎这些,她定然也无法较真,让他以为她是为了谁,如何如何。

她抬起藕臂,圈住他的脖颈,用动作来告诉他,她愿意

他的动作一震,随即柔吻变得急促,灵舌强势的扫过她口中的每一处,最后勾住她的丁香,缠绵共舞

凌无双哪里经历过这么让人窒息的吻,便是连换气也不会,直被他吻得好似胸腔里的气息都被他吸走,她只能靠着他每次度过来的气势维持下去

而他度过来的气息,带着他特有的阳刚之气,不是皇甫睿渊身上的那股冷香,而是如火般的霸气。

他的热情,让她颤抖的身子,渐渐的火热,融化,原本的冰,就快化成了一滩水,她只能死死的揽着他的脖颈,让两具身体紧紧的相贴,以证明自己的存在。

他原本在她腰间摩擦的手,已经顺着她的曲线上移,却只是在她身侧摩擦,没有进一步的进犯,他在给她适应的时间,也在给她最后反悔的机会。

缠绵的一吻,在她就快窒息时,暂歇。

他悬起身子,双眸染着情~欲的颜色,睨着怀中的人,无奈的笑道:“怎么连换气也不会?”

凌无双本就是个不服输的个性,这会儿听他这般奚落自己,顺口便顶了句,“无双不像拓跋王那般经验丰富,自是不会。”

她本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什么深意,可这话听进拓跋飏的耳朵里,却别有一番味道,直取悦得他朗声而笑。

凌无双拧眉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实在搞不懂他这又是高兴什么。

“小醋坛子!”他捏了一把她粉红粉红的脸颊,然后俯,贴在她耳畔,暧~昧的说:“不会没关系,孤王可以教到你会。”

“腾”凌无双的脸颊再次升了温,心一下比一下跳得快。

而这样的身体相贴,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心跳。

他将身子侧到一边,一手支着头,一手落在她的胸口处,神情极为专注的问:“无双,这里是为了孤王而跳动吗?”

他明亮的眸子里,坠着闪亮的深情,闪得她的心越跳越快,却也一阵阵的发疼。

她凝着他,沉默了半晌,支起身子,一点点凑近他,贴上他的唇时,她缓缓的落下眼帘,就如为心中的上一场戏彻底的落下了帷幕,而那场戏中的男主角注定与她情深缘浅,注定无法走过一生

她的生命中,如今走进了另一个男人,她愿试着为他拉开心里那已经落下的帷幕,让他走进她的心里

拓跋飏因她的主动,高大的身体一震,随即便反被动为主动,抱着凌无双的腰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噙住她的樱唇,吸允着她的香甜。

这一次,得到了她的允许,他不再像上次一般,只在边缘犹豫,大掌直接扯开了她的中衣,亵衣

046 许她,绑住他心

凌无双的心,越发的收紧,明明已经决定了要接受他,可真做起来的时候,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原来,心里会下意识的排斥,被这样一个不爱的男人靠近。

可是,她不能推开他。若是她这个时候推开他,便等于承认了他的指责。

她自认不是个性格反复的女人,但奈何人的心是那么的难以掌控,哪怕是自己的心,也终是不能听从自己的命令。

他的手指去挑她的肚兜时,他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身体一僵,他的动作便顿了下,似在给她拒绝的机会。

可是,便在同一时间,她心下一横,既然躲不过,那便让他如意吧!

出嫁前,宫中的姑姑曾说过,洞房一事,忍忍就过去了,切勿推拒,坏了相公的兴致。

新婚第一夜,若是将这个男人推拒在了门外,那日后再想挽回便难了。

那时候,她还不懂姑姑的话是什么意思。

人们不是常说那等事是鱼水之欢吗?既然是这般欢快的事情,为何要推拒?

可这会儿,她似乎懂了,即便她理解的,和姑姑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但,她一样不敢推拒他,怕这一时的冲动,日后她需要付出几十倍的努力去挽回她。

从前,她一直觉得,人活着就必须要有傲骨,可原来世事有这么多的无奈,纵使她有一身的傲骨,也必须亲手剔除,再疼也不能说。

鼻子忽然一酸,眼眶便跟着湿热起来,她赶忙调整自己的情绪,不敢再胡思乱想,这眼泪今晚若是掉下来,这男人非要记恨她几年不可。

身上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走神,在她的唇上拿捏着力度咬了一口,咬得她“唔”的叫了一声后,他悬起身子,定定的望着她的眸子,似要通过这扇窗户望进她的心里一般。

“只准想着孤王!”他将手落在她的心口处,一字一顿,字字清晰,霸道的要求道。

“好。”她未加犹豫,坚定的回他。

他满意的笑了笑,勾起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拓跋有种说法,洞房夜,将妻子的发绕过夫君的无名指,那妻子就能一辈子绑住夫君的心了。现在孤王帮你饶上,许你绑住孤王的心。”

他说这话时,便连眸子里,都是绵绵的情谊。

凌无双觉得这样的情话真好听,可是,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他将那缕发缠好后,落下左手,用右手抚上她的脸颊,声音哑哑的,透着磁性的说:“无双,孤王一样可以许你天下无双。”

凌无双回视着他,不自觉的就被他那闪动着真情的眸子吸了进去,她想问他,“拓跋王真的懂无双要的天下无双是什么吗?”

只是,她几番犹豫,话才一到唇边,便听门外有人急切的禀报道:“大王,沅紫夫人出事了。”

他们皆是一愣,拓跋飏随即起身,她眼见着刚刚被他缠在无名指上的发丝滑落,听他声音沉重的问:“发生了何事?”

047 阴谋,回来继续

拓跋飏说话间,已经将凌无双扶起,她想躲开他,他却强势的扣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帮她揽上衣襟,然后俯身去捡地上的腰带。

他动作间,外边的冀安又禀报道:“回大王,是练舞的时候摔的。”

“练舞怎么还能摔倒?”拓跋飏的眸色又是一沉,手上的腰带,已经绕在了凌无双的腰间。

“有人在沅紫夫人的舞室抹了油。”冀安的声音里,已经含了怒音,即便隔着门板,也清晰可见。

“走吧!我们去看看。”拓跋飏握着凌无双的手,向门口走去。

“这个时候,无双和大王一起过去,恐怕不合适。”凌无双顿住脚步,想要抽出手。

倒不是她担心自己的处境,只是她明白女人在受伤的时候,都渴望那个在意的男人关心,若是那个男人领了别的女人过去,不就等于让她伤上加伤了。

“孤王命令你去。”拓跋飏霸道的沉声道。

凌无双凝着她,无奈的叹了声,坚持道:“我不想去。”

她一再退让,可那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就随便他摆弄了。

大家都是女人,又何必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提前替你做事了?”拓跋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

“拓跋王不是怀疑无双吧?”凌无双同样压低声音,但眸子里却有了怒色。

“瞧瞧,一句话惹得你不高兴,就又竖起刺来扎孤王。”拓跋飏失笑,拍拍她的手,“没人怀疑你,孤王只是觉得这人替你解决了烦恼的事。”

凌无双这才勉强接受他的说法,但还是不忘问:“既然拓跋王相信与无双无关,为何一定要让无双去?”

“后宫之事,孤王不便过多插手,孤王希望你帮孤王查出这事的真相。”拓跋飏知道不为她解惑,就这倔强的脾气,定然是不会跟他去的。

他发现,凌无双聪明就聪明在,她永远知道,什么事情可以拗着他,什么事情不可以。

“王后不是回来”凌无双的话,还没说完,便是一惊,收住了尾音。

若是她和拓跋飏筹办那场比试,为的都是出征一事,那有人让纥奚沅紫受伤,就极有可能是为了阻止他们的谋算。

“总算还不笨。”拓跋飏捏捏她的手,拉着她向外走去。

两人走到门口时,她刚要伸手去推门,他却忽然俯身在她耳边,呵着热气,哑声低语:“一会儿回来,我们再做没做完的事。”

她听得脸颊燥热,赶忙低下头去,也忘记了伸手去开门。

拓跋飏恶劣的勾唇笑了笑,伸手拉开门,冀安见门开了,刚要上前说些什么,一看凌无双也在,不禁略微皱了下眉心。

凌无双也看出来了,这人对她很不友善。

但,她也只能装作看不见了。

只是,她忍下了这口气,有人却是口气不善的教训道:“这是你见了主子的表情?”

拓跋飏很少给冀安脸子看,这时他不禁心里一惊,刚忙俯,“奴才知罪。”

“起来吧!”拓跋飏沉声丢出三个字,拉着凌无双越过他,向无双宫外走去。

048 伪装,看透了她

拓跋飏携着凌无双,不紧不慢的向纥奚沅紫的寝殿而去。

凌无双微侧头,看着他那不露半分情绪的面色,不禁轻皱了一下眉心。

这男人,初初听到消息的时候,明明还很着急,怎么这会儿就闲散起来了。

他蓦地转头,正好抓住她打量他的视线,无奈的道:“孤王在给你时间想对策,你似乎半点觉悟都没有。刚夸了你不算太笨,你就”

“还什么都没看到,难道自己凭空猜想?”凌无双不服气的反驳。

“有何不可?”拓跋飏轻松的反问。

凌无双眸中的神色忽然一滞,这才明白过来,他为何一直这么轻松。

其实,真相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所谓让她查,不过是想借着她的手来处理这件事情。

“无双明白了。”她情绪有些低落的应他。

“轻易让别人看出了你的情绪,你就败在了第一步。”拓跋飏严肃的教训她一句,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在孤王面前,准你做真实的凌无双。”

“那岂不是更危险?”凌无双唇角含笑的回他,好似调侃的话,但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她相信他会懂。

“你以为你伪装,孤王就看不穿?”拓跋飏同样唇角含笑,看似调笑的回道。

“难不成拓跋王还练就了读心术不成?”凌无双有些愤愤不平的反问。

“读心术倒是谈不上,只是你的心事尤为简单。”拓跋飏甚为自得的回。

凌无双愣了下,刚想再开口,却发现已经到了纥奚沅紫的寝宫外,只得收声,大力的抽出被拓跋飏握着的手。

其实,也是拓跋飏想松了,要不然她哪里挣得脱。

两人一进门,纥奚沅紫的贴身侍婢立刻迎了上来。

“见过大王。”

“你主子怎么样了?”拓跋飏边往里走,边问道。

“回大王,主子”小丫头的话还没说完,里边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正好,这会儿两人也走到了寝室的门口,便见纥奚沅紫坐在床上,手里一条鞭子乱甩着,将能甩到的东西,都打在了地上。

拓跋飏看着一地的碎片,当即沉了脸色,小丫头一看情形不对,赶忙绕过纥奚沅紫的鞭子,过去提醒。

“主子,大王来了。”

纥奚沅紫愣了下,收住鞭子,这才看向门口处。

“闹够了?”拓跋飏寒声质问道。

纥奚沅紫本等着他的安慰呢!这会儿一听他的语气,瘪了瘪嘴,便要哭了。

拓跋飏看着她委屈的样子,脸色没有半点的缓解,反而继续教训道:“你可知,三日后出征,有多少人要为了这场战事紧衣缩食?”

“你来就是为了教训我?”纥奚沅紫也上来了小性子,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对着拓跋飏大吼。

还不待拓跋飏接话,她的视线又蓦地调向了凌无双。

“还有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对不对?”纥奚沅紫含着泪水的眸子里,尽是怒意,“知道我要抓紧在夜里练舞的人只有你一个,一定是你在我的舞室搞的鬼。”

049 宫事,难辨真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凌无双不想解释,在这宫里被谁误会都不要紧,只要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信她,她就是清白的。

纥奚沅紫本想寻个出口发泄,凌无双这般默不作声,好似藐视了她一般,她不禁更怒,对着她大吼,“你这是默认了?”

凌无双本想等着拓跋飏说句话,谁知道刚才还义正言辞的男人,这会儿一句话都不说了,她只好自己开口。

“沅紫夫人觉得我有什么理由害你?”

纥奚沅紫哽了好一会儿,也没寻出个理由,别开视线,底气不是很足的回道:“你们中原女人,害人还需要理由吗?”

“既然夫人这么说,无双无话可说。”凌无双很明智的选择不和她对峙,纥奚沅紫这个时候明摆着需要出气筒,她还往上凑合干什么?

之前接她一句话,不是想辩解什么,不过是出于礼貌而已。

“行了。”拓跋飏适时出声,呵斥纥奚沅紫一句,又问她的小婢,“御医来看过吗?”

“回大王,看过了。”小婢赶忙回。

“御医怎么说?”拓跋飏总算表现出了些关切。

“回大王,御医说,夫人的脚腕扭得骨头有些错缝了,又伤了筋,至少要一月不能走动。”

拓跋飏终于抬步,走到了纥奚沅紫的身边坐下,劝慰道:“既然伤得这般重,就好生休息。这次不能表演,就留到孤王胜仗回来之时,为孤王跳一支凯旋的舞。”

“恩。”纥奚沅紫这才熄了怒火,委屈的哽咽着靠进他的怀中。

凌无双刚欲转身退出去,视线扫过相拥的两人时,愣了下,才退了出去。

她站在庭院中,略微勾起唇角,玩味的笑了起来。

这宫中的事,真真假假的,果真是难辨啊!

“无双公主,要不要奴才送您回去?”冀安的声音,自凌无双的身后响起。

“不劳烦公公了。”凌无双对冀安温和的笑了笑,她知道他对她有敌意,她就偏偏装不知道。

冀安的脸色一赫,声音里绷紧了怒音的回,“奴才不是公公。”

“”凌无双唇角的笑意,不禁僵住,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尴尬的道:“是本宫误会冀公冀公子了”

“娘娘何必拿一个奴才找乐子。”冀安本就对凌无双有意见,这会儿意见就更大了。

凌无双在心里叹了声,她发现她和冀安似乎八字不合,天生有点犯冲。

冀安对她总是一副针对外族入侵的样子,好似她随时会吃人一般。

“本宫先回去了。”她对脸色难看的冀微颔首,转身就要离开。

这会儿屋里那两人在那你侬我侬的,即便冀安不下“逐客令”,她也会识趣的离开。

一个人,走出纥奚沅紫的院子,难得在这样的夜里,闲散的漫步,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她还不待好好吸收这自由的空气,某人不悦的声音,便自她身后响了起来。

“孤王还没走,谁让你走了?”

凌无双顿住脚步,转过身,好笑的望着那气势汹汹的向自己冲过来的男人。

050 帮他,一房专宠

拓跋飏在凌无双的面前站定,危险的睨着她唇角那抹笑意。

“你笑什么?”

“无双在好奇,拓跋王是如何这么快脱身的!”凌无双这话乍一听,好似很认真,但若是仔细一听,里边却带着些微的笑音。

“存心看孤王好戏?”拓跋飏瞥她一眼,抬步向前走去。

“无双怎么敢,无双只是在想,如今沅紫夫人受伤了,拓跋王接下来的事情,要如何安排?”凌无双不再说笑,言归正传。

拓跋飏闻言,再次顿住脚步,侧头盯着她,毫不客气的揭穿她,“就算是沅紫不受伤,你也没打算动手,不是吗?”

“是。”凌无双没有犹豫的应下,复又问:“既然拓跋王猜到了无双不会动手,又何必多此一举的与无双打赌呢!”

“孤王只是想试试,你到底可以为了翾国做到什么份上。”

“凡事尽力便可,无双不想双手染满鲜血,等到日后夜夜梦魔之时,才去后悔。”

他对视着她的眸,四道视线在半空中绞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念你身处这般处境,还难得存着善心的份上,孤王就勉强让你过了这第一关,若是你能立下战功,你求之事,孤王便允了。”

凌无双感激的笑了笑,却是回:“可是,无双想帮拓跋王做些事情。”

“哦?”拓跋飏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说。

“沅紫夫人突然受伤,无疑打乱了拓跋王原本的计划。”

其实,她早就猜到,若是她不动手对付纥奚沅紫,拓跋飏也会自己动手的,这世上或许根本没有什么能挡住他一统扈达的野心。

“公主能搬回这已成的定局?”拓跋飏饶有兴趣的问道。

“三夜一房专宠。三日后,一舞惊~艳饯行宴。”凌无双字字铿锵的回道。

“若是孤王允了你,你这计策成全了孤王,就等于将自己送上了风口浪尖。出征后,在军中定然寸步难行,更何况是立战功了。”拓跋飏并没有直接接下这大便宜,而是揭出这事对凌无双的种种弊端。

“若是能助拓跋王打赢此仗,无双的心愿无法实现又能如何?”凌无双不甚在意的回。

“那你就不怕出征归来后,后宫也没你容身之地?”拓跋飏唇畔含笑,压下心中的震惊。

“后宫是拓跋王的后宫,若是拓跋王想给无双留一席之地,任何人都撼动不了。”

“若是孤王不愿插手后宫之事呢?”拓跋飏挑眉反问。

“若是拓跋王不想给无双留一席之地,那无双只能赖去拓跋王的忘忧楼了。”凌无双难得耍赖的回他。

“你倒是会选地方。”拓跋飏终于被她逗得失笑,神情也轻松了起来。

“那拓跋王是准无双了?”凌无双面上嬉笑,但心里却不禁发沉,这一步迈出,成全了拓跋飏,她便又让自己在拓跋的路难走了一分。

她不后悔,却也需步步谨慎,不能再错。

“孤王等你在三日后,艳压群芳,一舞倾城。”拓跋飏收起唇角的笑意,语气里尽是与她并肩作战的激昂。

051 霸道,掌心的暖

凌无双荣辱不惊,依旧那般恬静的浅笑。

他却被她这浅笑,吸引得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声音略微有些嘶哑的轻问:“无双,你这般为孤王,你说孤王该如何回报你?”

“拓跋是无双的家,无双不需要拓跋王回报。”凌无双定定的直视着他,明亮的眸子,很是澄澈。

拓跋飏的眼神一滞,落下抚摸她脸颊上的手,握住她垂在身侧,有些微发凉的柔荑。

“走吧!”

“恩。”凌无双微颔首,被他握在掌心的手,略微有些僵硬。

但,他掌心的温度,却渐渐的消融了她柔荑的冰。

她微动一下手指,心便“嘭嘭”的加了速。再三犹豫,迟疑后,还是回握住了他的手。

他侧头看向她,她低着头,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只是,她虽低着头,却还是感觉到了他灼灼的视线,一时间不禁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回握他的手,便想要松开。

“不许松。”他忽然霸道的出声。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偏过头,不满的嗲怪,“真是霸道。”

“你才知道?”他理直气壮的回。

她撇撇唇,嘟囔道:“是越发的见识了。”

拓跋飏睨她一眼,不再与她拌嘴,只是包着她柔荑的手,却是紧了紧。

她看了眼他们走的方向,不禁提醒:“这不是回无双宫的路。”

“不是想去忘忧楼吗?”拓跋飏不答反问,问得无双一愣,那话她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谁都知道忘忧楼是拓跋飏平日静修的地方,任何妃子是不许入内的。

微愣过后,她低下头,垂下纤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思绪。

这是为了更加坐实她专宠的事实吗?

他猜到她心中在想什么,却也不解释,刚刚两人之前还暧昧的气氛,这会儿已经变成有些诡异的冷。

他拉着她,一直往皇宫的深处走去,四处也越发的僻静,静得他们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声。

约莫一刻钟后,他们在一座三层高的楼阁前,停下了脚步。

“见过大王。”门前的侍卫,立刻上前行礼。

“恩。”他沉沉的应了声,拉着她,向台阶上走去。

“吱呀”一声,大殿的门,被侍卫推开,入眼的不是奢华的摆设,竟是一片的空旷。

她微愣,随着他迈进殿内,殿门便在他们身后关了起来。

她视线轻移,望向四周,偌大的殿内,除了四堵墙壁,竟是没有一物。

她不禁忽然心生了感触,轻喃出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无双还喜欢参悟佛理?”拓跋飏拉着她走到大殿的中心,停下脚步。

凌无双并未注意到他今夜对自己称呼的变化,而是感叹道:“可惜,我们这些世俗中的人,懂得其理,却终是悟不出那内里的真谛。”

他凝着有些晃神的她,沉默须臾后,拉着她席地而坐。

她这才将注意力又落回了他的身上,却见他这会儿已经闭上了眼,神情平静,祥和。

她便也学着他,闭上眼,想将自己置身于空寂中,进入冥想的状态,可却怎么都无法忽略,他掌心处,传递而来的暖

052 春宵,投怀送抱

凌无双在今夜后,又佩服了拓跋飏一件事情。

他在坚硬,冰凉的地面上,居然一坐就是一个时辰,愣是跟一尊雕像似的,动也不动一下。

如果,不是他握着她的手,不曾松开,他掌心的温度,一直温暖着她,她真的会觉得这气氛有点诡异。

只这样空旷,安静的大殿中,她便是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打扰了他的清净。

只是,一开始她还坐得住,到了后来,她已经是有心无力,坐得浑身骨头都疼了。

看来,她应该提醒他一下,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很怕自己会石化。

可是,这样的情形下,她要说些什么,才会不突突呢?

如果一个不慎,吓到了他,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估摸着又会刁难她了。

想了想,被他握在掌心的手,轻动了一下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本意只是想试试他到底有没有石化。

只是,她停下动作后,他依旧纹丝未动。

她不禁懊恼,又用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

须臾后,依旧没反应,她便稍微又加大了些力气,动了动。

拓跋飏终于缓缓睁开眼,微侧头看向她。

“无双这是再三邀请孤王今夜去爬你的窗子吗?”他的嗓音有些干哑,透着磁性,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很是好听。

“恩?”凌无双愣了下,不解的看着她。

“无双难道没听说过,有一个民族,女子以挠男子手心,来作为邀请男人的信号。男子若是同意,夜里就会从窗子爬进女子的闺房,与她一夜春~宵吗?”拓跋飏说的一本正经。

凌无双眼中的懵懂,瞬间滞住,绯色的红从脸颊一直扩散到耳根后,脖颈上

“拓跋王还真是见多识广。”凌无双怒声回他一句,甩开他的手,就要爬起。

只是,坐在那里一个多时辰,她的腿脚早就已经麻了。

是以,身子才支起一点,便又跌了回去,向一旁斜斜的倒去。

拓跋飏当即伸手抱住她,在她耳畔调倪:“这是在对孤王投怀送抱吗?无双的邀请真是越来越直接了。”

“我不是”凌无双一挣,却是被拓跋飏紧紧的抱住。

随即,他利落的起身,打横抱着她,向楼梯走去。

这须臾间的变化,惊得凌无双忘记了挣扎。

她眨眨眼,然后仔细的打量着他,脱口问道:“你坐了这么久,都不会有不适吗?”

“十二岁的时候有过。”他随口回他,她却是听得瞬间沉默了。

她知道,他十二岁登基,那时塞外还不只是三个大部落鼎力,拓跋还很弱小。

先王活着的时候还好,可拓跋飏登基后,就不再有人去顾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了。

他登基的那一年,塞外的任何一个部落,都会来这里强取豪夺,拓跋人受尽欺凌。

关于他如何带领着拓跋一步一步走向强大的故事,她听说过很多,但那些事迹只是为一个雄才伟略的帝王,镀上了金光,并没有人去在意,这样的成功背后,于这个男人是怎样的艰辛

十二岁,一个孩子,坐在这样的地方,是为了学会隐忍,忍下族人被残杀的痛吗?

053 可怜,才知脸红

一直直视前方的拓跋飏,忽然低头,撞上她清亮眸子里的那一抹明显的痛惜。

“觉得孤王很可怜?”

提起当年事时,大多的人都会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像她这种神情的倒真的很少。

“拓跋飏,那时候这里一定很痛吧!”她抬手,抚在他心口的位置,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姓。

虽有点大逆不道,但,这会儿在只有他们的忘忧楼里,她想将他当成朋友一次。

“人一辈子,不管为了什么,总要痛过一次才会麻木,永绝后患的不再痛。”

说话间,拓跋飏已经脚步稳健的抱着她上到了二楼,依旧是空落落的,但比一楼多了一个棋盘,上边摆着残局。

他顿下脚步,却还没有放她下来。而须臾后,他便再次抬步向三楼而去。

“等你能悟透这棋局了,孤王再与你下一盘。”

“这是你摆的棋局?”凌无双收回视线,望向头顶的男人。

“恩,孤王二十岁那年摆的。”拓跋飏回。

“拓跋王也解不开这棋局吧?”凌无双挑眉,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拓跋飏这回倒是生了几分好奇。

“我猜的。”凌无双眨眨眼,俏皮的回。

她的确是猜的,却不是没有理由的胡乱猜测,而是从拓跋飏的语气中,听出了玄机。

他语气那么肯定,就好似她定然破不了这棋局一般。但,他却又刻意驻足,让她观看棋局,心里定也是希望她能破解得了这棋局的。

只是,这心思倒是矛盾得紧。

他笑而不答,抱着她快步上了三楼。

首先入眼的是一处宽大的平台,与室内并没有任何的格挡。凉风肆无忌惮的从那一处吹进来,冷她不禁瑟缩一下。

靠右侧,一张床,被遮在悬起的白色圆顶幔帐中,白色幔帐随着吹进来的风,正轻轻的晃动着

而距离床十几尺远的地方,这三层的第二件摆设,便是一张梨花木的雕花书桌,上边摆着文房四宝和一幅丹青。

书桌的做工很是考究,这还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看到这般在中原也是难得一见雕工。

“能动了吗?”他体贴的问她一句。

她刚刚缓和了些的脸色,不禁又是一红,赶忙小声应他,“好了”。

她不禁在心中懊恼,她的适应能力,怎么就那么强,才抱了那么一小会儿,她就自在了起来。

“都抱了一路了,才知道脸红。”他失笑,说话间,将她放下,却又立刻拉过她的手,向露台走去。

054 瞭望,无忧楼上

他拉着她,穿过大殿,走进楼台,整座拓跋皇宫便都尽收了眼底。

拓跋的皇宫,不像是中原,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大部分的屋舍都是比较低矮。而无忧楼的架构又比较高,是以,站在这里,到真是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她从这里,望向宫门的方向,深吸一口气,用呼吸这高处的气息,来暂时满足那颗渴望自由的心。

“孤王站在这里的时候,经常会想,若是孤王能变成一只雄鹰,自由的飞翔在这塞外的天空之上,该有多好。”

他转过身,黑眸在月光下,尤为的明亮。

“是以,无双,别觉得孤单,这深宫再寥寂,至少还有另一只断翅的雄鹰陪着你。”

她有些被他晶亮的眸子吸了进去,最后却还是理智的摇摇头,回他,“不,拓跋王并非断翅的雄鹰,拓跋王其实是一只火烈鸟,火烈鸟暂时不飞翔,不是翅膀断了,而是因为他想要保护他的家。”

拓跋飏看似无波无澜的眸子,滞了下,随即笑着赞道:“你这话倒是动听。”

“无双不过是实话实说,并无故意阿谀奉承。”凌无双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很是认真的说。

“还真是容不得别人挪揄你一句。”他捏了下她葱白的鼻子,满眼的笑意,携着她,转过身,望向远处。

“孤王上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还在想,下一次的时候,是否还是孤王一人站在这里。”

“拓跋王应该没有想到,那个人是无双吧!”

他们之间如今的关系,也是她始料未及。

即便是她还有利用价值,她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温柔待她。

他这般,虽让她惴惴不安,但也好过日子难过得如人间炼狱。

他的心虽然难以琢磨,但她本也没想算计他什么,她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他也从来都知道。这样的她,又怎么会做伤害拓跋利益的事情呢!

“在去接你之前,并没有想到。”

“那如今为何要带无双来?是全当满足无双一个心愿吗?”

这里的简陋,于别人来说,可能未必是什么好地方。

可于她而言,却是他愿意敞开心扉的第一步。

“甘心为孤王做事的人多了,可能上这忘忧楼的女人,你却是第一个。”他声音沉着有力的回她一句,才转身看向她,“孤王从前一直以为,孤王想等的人是在天下大定后,陪孤王看江山如画的人。如今,孤王忽然觉得,能有个人陪孤王共建如画江山,也是一件美事。”

注:传说,在楼兰古国有一种奇特的鸟,一旦有异族侵入,火烈鸟将火光迸现,显示出超常的神力,全身都被耀眼的光焰笼罩,尖利的喙成为最锋利的刃。

055 爱惜,褪去衣衫

凌无双回视着他,那双眸子中,经历了太多风霜后的沉静,这会儿却轻轻的起了波动。

“只要拓跋王的心愿不变,无双愿意一生追随。”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铿锵,透着坚毅。

他闻言,有片刻的失神,这样好听的话,他听过很多,但唯有这个女子的话,总是能渗透他的心。

他明明觉得,这样的话,不该出自她的口,她心里边爱的那个明明不是他。可,她的誓言,说的那么认真,便连眸子缀着的都是坚定

他被她这倔强,认真的模样,吸引得缓缓俯下头。

她看着他的俊脸一点点的在眼前放大,缓缓落下眼帘时,唇瓣已经被他压住,他的气息就在鼻息间。

他的唇,在她的唇瓣上轻轻的厮磨,最后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并没有深入这个吻。

“无双,你给孤王一颗真心,那孤王定会回你一份爱惜。”他口中带着温度的气息,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湿湿的,痒痒的,撩拨着她的心弦。

蓦地,他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他没给她任何的心里准备,身体忽然的悬空,吓得她低声惊呼,赶忙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眼角的余光处,床上那白色的幔帐,在不停的晃动着

她心里一紧,想起出无双宫,他说的那句“回来继续”。

难道,他还想

呵!她不禁在心里轻笑,男人给的爱惜,就是在床上吗?

她还以为,这里边会多一分的敬意。

她胡思乱想的功夫,他已经抱着她来到了床旁,撩开幔帐,将她放在了床上。

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有点紧张的看着他。

“在等孤王替你宽衣?”他一边解着自己的衣带,一边问他。

隔着幔帐,她依稀可以看到他唇角那抹淡淡的弧度,神态自然的好似这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说会爱惜她那一刻的感动不在,她动作有些僵硬的按上腰间的锦带。

她这身子,早晚都是他的,如果他非要今夜要,那她便给了他,定然不会做无谓的反抗。

锦带被无声的扯落,她抬起双手,攥住衣襟,迟疑了下,才将外袍褪下

056 害羞,冒犯帝王

她才褪下外袍,他已经脱得只剩下亵衣,掀开幔帐,坐在了床铺上。

“怎么脱个衣服还这般慢,是被伺候习惯了吗?”他看着低头宽衣的她,笑着调侃道。

“不不是”她将头又压得低了些,手有点颤抖的去褪罗裙。

他忽然拉住她的手,叹了声,“无双,孤王说要给你一份爱惜,又怎么会在没大婚之前动你。”

她被遮在睫毛下惊慌一滞,僵住动作,便又听他说:“孤王习惯每次上来这里,就宿在这里,你若是不喜这里,我们就回无双宫去。”

“不不是”她赶忙摇头,如上次一样,结结巴巴的。

“怎么性子挺野的一个人,这会儿还扭捏成青疙瘩了。”他拉着她的手起身,“起来,孤王帮你脱,让你再磨蹭下去,天都亮了。”

“恩。”她随口小小声应了下,随着他起身,当他的手安置在她的罗裙上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应的是什么事情。

她恨得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但已经起身,应他,再反对便有些矫情了,她只得任由他处置。

她心里害羞到了极点,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的打量他。

这个男人为她脱着罗裙时的神色,是那般的沉稳,庄重,好似美色在他面前,只是空。

他动作很温柔,却很利落,几下就将她脱得只着亵衣。

他拉着她,又坐回床上,温和的对她道了句,“睡吧!”

“恩。”她应他时,身子却不禁瑟缩了下,下一瞬,身子便已经被圈入了温暖的怀抱中,棉被盖上了身。

她下意识的往他温暖的怀中缩了缩,又立刻僵住身子,因自己下意识的举动脸红,有些慌乱的嘀咕一句,“这里真冷。”

他抱着她躺下,让她大半个身子都伏在他温暖的身上,才缓声回应她的话,“饱暖思~欲,拓跋还有很多子民连帐篷都住不上,孤王怕自己过得太安乐了,会忘记了他们的苦楚。”

她心里一疼,这样的高度,那么大一个露台往里边灌风,睡在这里跟平地露天的区别怕是也不大。

她昂起头,定定的看着他,“可无双觉得,拓跋王若是心系万民,不管住在什么样的地方,都不会忘。王者必要先保重自己,才能安邦定国。”

“呵!”拓跋飏浑厚的嗓音,滚出一声笑,忽然沉了声,“看来孤王这十几年,倒是用错了方法。”

她心下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

057 坚持,不知进退

凌无双心里忐忑着,想着要不要与他说句软话,将这事情带过去,但最后还是低着头,执拗的没有说。

她有她的坚持,她那话本就没有说错。

她的皇兄为了天下,曾经每日“醉生梦死”,不是也一样大业得成?

一个王者,若是不先保重好自己,如何去保重江山?

这里这般的寒凉,纵使他的身子再好,也总是有受不住的那一两次,若是真病了,岂不是耽误了政事?

这些详细的话,她没有再与他说。

他若是懂,怎么都会懂,若是不懂,任凭她再说,他也会觉得她的话冒犯了他,倒不如沉默着,任由她处置。

“怎么?这是在与孤王搞对抗?”拓跋飏强硬的拖起她的下巴,逼她仰视着他。

既然躲不开,她便不再回避,直直的对视着他,字字透着坚决的说:“无双认为自己说的没错。”

“你不是一向很懂得进退?”拓跋飏的声音更冷了几分,捏在她的下巴上的手,渐渐的力气。

她的下巴,被他捏得有些疼,但她仍旧没有一点的闪躲。

“无双觉得,这会儿是该进谏的时候,自然不会退缩。”她不卑不亢的接下他的话。

她不确定,这话说出后,他会不会愤怒的捏碎他的下巴,他那么喜怒无常的人,没有人可以猜到她的心思。

但,即便他发难,她也不后悔。

“呵!”拓跋飏轻笑一声,她下巴上便是一松,他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

她提起的心,这才落了下去,只是劫后余惊,心跳不免加了速。

他的身体,就贴着她的,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快于正常的心跳。

“无双,你怕了?”他唇畔带笑,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温柔。

“怎会不怕,拓跋王应该知道,无双很惜命的。”凌无双这会儿说话,也轻松了些。

“那刚刚刚才吓你,你还那般的不怕死?”拓跋飏无奈的驳了她的话。

“人这辈子,总要坚持些什么,才会无憾。”凌无双缓和一下心跳,才回他。

他凝着那在月光,平静得如一汪湖水的清秀眸子,有些感慨的问道:“那当初没有坚持留在皇甫睿渊的身边,你遗憾吗?”

她愣了愣,下意识的皱起秀眉,并未搭话。

“无双,孤王并非消遣你,只是在试着走进你的心里。”他将手,贴在她的胸口处,她刚刚缓和的心跳,便又因为他这暧~昧的举动,加了速。

058 傻女,许她任性

她羞得低下头,拉开他的手,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话。

这一次,他似乎极有耐心,就这样安静的等着她作答,也不催促她。

好一会儿后,她才缓缓开口道:“如今不遗憾,以后无双也会让自己不遗憾。”

既然已经决心放心,又何必还要遗憾,依依不舍的让自己难受,让别人添堵呢!

“有时候孤王真觉得,女人若是狠起心,比男人的心还要狠。”拓跋飏抬臂,将她抱入怀中,这话似乎只是一句感叹,并非针对她。

她不过是对自己狠心,并未想伤害过其他人。但,她不想解释,他若是真的看得懂她的话,本不需要任何累赘的语言去解释。

若是他认定,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就算是她解释再多,也枉然。

“只是”他忽然拉了一个长音,抱着她的怀抱更加紧了些,“你这女人怎么就那么傻,总是去委屈自己。”

她愣住,万万没想到,在他说女人心狠之后,会说这样让她窝心的话。

她嗓子哽了哽,却艰涩的无法发出声音,只是鼻子却酸了,眼眶也跟着瞬间湿润。

没人会不渴望理解,她心底亦是渴望被理解,被呵护,只是清醒的时候,她更多的却是不敢奢望。

她的母后曾说,人进了这后宫,只能自己去保护自己,任何人都不可信,包括睡在你枕边的男人。

“无双,只是你和孤王两个人的时候,孤王许你任性,许你做自己。”他拉过搁在两人中间的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让两人可以更加的贴近。

他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呵着热气,痒痒的感觉从那一处蔓延开来,一直撩拨着她的心。

“当真?”她略一迟疑,昂起头,故作很是惊喜的接下话。

虽然反应是夸张了点,但,她也是本是有便宜就占的美德来的。

这男人本就总是喜欢打压她,好不容易给她点甜头,她不要就真的笨了。

而且,她也趁着这个特例的时候,求点方便。

“你还真是半点好处,都不放过。”他点点她的额头,被她那好似占了多大便宜的开心样子,逗得也扬起了唇角。

不过,这也确实是个大便宜,今天她倒是捡到了。

“拓跋王赏的,无双若是不承,岂不是忤逆犯上?”凌无双故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气他。

“孤王是不是还该赞你一句忠君爱国?”拓跋飏失笑的反问。

“知我则,拓跋公子也。”她故意拿腔作调,抽出搭在他腰上的手,动作极快的将一双就要冻僵的手,伸进了他的亵衣里,贴上了他温暖如玉的肌肤

059 同睡,温香满怀

冰凉的触感,让他的身子微微一缩,她还以为他会立刻拉出她的手。

他顺着她背后的长发,任由她将凉凉的小手,捂在他的身上,轻喟道:“还真是个孩子性子。”

“你也不比无双大多少啊!”凌无双不满的抗议。

“孤王大你整整五岁,孤王登基时,你还是个天真的孩童。”拓跋飏故意将两人之间的差距说得悬殊一些,不是不过是他被迫要背上重担的早些。

她本冻得难受的柔荑,在他的胸怀上,捂得正舒服,也懒得顶嘴了,便随口应承了她。

“是是是,飏大哥,总行了吧!”

他被她有点敷衍的口气,气得哭笑不得,抬头拍了下她的额头,故意端起威严的吓唬她,“小丫头,你还真是欺君犯上啊!不但敢直呼孤王的姓名,这会儿又改成了飏大哥。”

“呀!痛!”她痛呼一声,下意识的将头抵在他的胸膛上,轻轻的磨蹭着痛处。

“孤王还没用力呢!你就痛!真是娇气!”他笑骂她几句,却也任由她的小脑袋在他的胸前作恶。

其实凌无双的性子,本就是有些野的,在宫里和太监宫女,闹起来也是没轻没重的,这会儿拓跋飏允许她撒野,她倒是也没有想太多。

只是,她和谁闹,能闹到床上去?

说到底,她还是打心里的接受了他是她的相公,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

他抱着她,眸中明明带笑,但若是细看,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好似那最深处,是任何人都到达不了的地方一般。

怀中的女人磨蹭的动作渐渐停下,小手又在他的身上挪了挪,寻到一个舒服的摆放位置,才算是老实。

只是,被她摸的男人,这会儿却有些全身僵硬。

他可是个正常男人,被她这么摸,没反应就怪了。

可是,大话之前已经说出去了,这会儿他若是再对她上下其手,岂不是落下一个不守信用的罪名?

拓跋飏在心里叹了声,这不是有点自作孽吗?

早知道就应该回她的无双宫,两个人睡得远一些,也就不会被她撩拨起火了。

而他这边正纠结之时,怀中的女人又往他怀中贴了贴,胸前那团绵软抵在他的胸口上,让他直恨不得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无双”他试探着唤她一声,想要拉开些两人的距离,减低些诱~惑,可他的声音落下半晌,静静的无忧楼中,回应他的只有她浅浅,而均匀的呼吸声。

060 往事,狠绝名声

暗夜中,拓跋飏的眸子里,泛着淡淡的轻笑。

他知道,她没睡,因为一个睡了的人,心跳不会像她这般的速度。

而且,怕是任何女人都不会这么没心没肺,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就睡的如此快。

凌无双不过是在用自己的办法,躲过这夜的尴尬而已。

她不想侍寝,又不想他去窥探她心底的那深藏的伤,更不想多说多错,便只能装睡了。

但,在这样寒冷的无忧楼上,他胸怀的暖,却也是能让她假寐的重要原因。

她过快的心跳,渐渐的恢复平稳,靠在他胸前的小脑袋,又在他的胸口处蹭了蹭,直到寻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才停下了动作。

他被她蹭得低头看向她,便见她嘟着小嘴,睡得跟个孩子。

他正失笑,睡梦中的她却忽然抬起腿,压在了他的腿上,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无奈的失笑,怎么一点公主之尊都没有?就是塞外的大家女子,也要守些规矩的。

他还记得,周清漪与他同床时,都是平躺在那里,动也不会动一下的,发丝都不会有一点的凌乱,那习惯应该是从小教养出来的。

而这丫头,这般的随意,大概她的父皇,母后很是宠爱她,在她年幼时,并未想过有一日会送她来这苦寒之地吧!

人的将来,总是没有办法预测,他小的时候,也得尽父王的宠。

躲在父王羽翼下,崇拜的望着他,是他童年最骄傲的事情。

可是,他没想到父王会那么早就逝去,那时他还正当壮年,他还等着看父王一统塞外。

而父王逝去,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难过,就已经有部落来拓跋掠夺。

那一日,他第一次举剑,敌人还热着的血,喷洒在他的脸上,他来不及惊恐,只知道拓跋是父王留给他的,不容有失。

而那一日后,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在这塞外的土地上,便出了名的狠绝。

但,没人知道,那一夜,他躲在无忧楼里,是怎样的战战兢兢。

那时,无忧喽还是个藏书阁,先王喜欢在那里看书,赏月,与那个出卖他的中原女子在这里赏月。

后来,他命人搬空了无忧楼里的一切,甚至是拿去了三层和平台之间的木门,便有了今天的无忧楼。

而十几年过去了,这里从一个让他避难,躲避恐惧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怀中的女人,睡得是那么的香甜,毫不设防的被他身上的暖所吸引。

让他忍不住,缓缓低下头,将柔软的唇,落在她白皙的额头上

061 媚妃,明显威胁

凌无双睡得一直不是很安稳,而拓跋飏则是一夜没睡。

当外边还是月明星稀,室外已经有人小声叫起。

“大王,该起了。”

他轻皱了一下眉头,想要起身,怀中的女人却将他抱得紧紧的。

估摸着,他若是起身,她定然会被吵醒。

他只是动一动,她已经不满的嘟起了小嘴。

“通知下去,今日早朝作罢!”他压低声音,对外吩咐。

他是练武之人,耳力极好,是以,他听到室外明显的响起了抽气声。

这会儿听到拓跋飏这号的宫人,无不震惊,自拓跋飏十二岁登基以来,除征战在外不算,他从不曾缺席过一次早朝。

那卧室里,还有谁,只怕整座皇宫的人,都已经知晓。

“是,大王。”内侍赶紧领命,动作极轻的退了下去。

他这才低头看向怀中的女人,温声道:“还是吵醒你了?”

她闻声,缓缓睁开眼,尴尬的收回搭在他身上的手脚,嗓音哑哑的说:“拓跋王这回算是把无双的媚主之名给坐实了。”

“没睡醒,就再睡会儿。”他忽然沉了脸,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的温柔了。

她一愣,有些不解的问道:“无双说错话了?”

“呵!”他冷笑,似越发的不满,“要不要孤王再赐封你一个媚妃的品阶?”

她刚刚还有些睡意,没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这会儿才算是明白了。

感情是在生气,她说他这么做是别有用心啊!

他们之间,不是一向坦言吗?何时他也喜欢听奉承的话了?

还是,她当真误会了他的意思?

忽然发现,这问题就如他的心一样的难琢磨,她索性也不再想,直接假装不懂。

“拓跋后宫不是一向只有王后和夫人的品阶吗?难道拓跋王要为了无双开先例不成?”凌无双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好似感觉不到某人生气一般,只气得他渐渐眯起了眸子。

“无双既然这么盼望这个头衔,那孤王就允了。”拓跋飏咬牙应了她一句。

冷无双不禁愣住,这人怎么还真认真起来了?

她这会儿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拓跋飏可以百无禁忌,什么都敢允了

要知道,拓跋百年来,后宫妃子,一直都只有两个王后和夫人而已。据说,这还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正好,孤王还觉得让你与其他夫人平起平坐,你不好办事,那孤王现在就下旨,赐封你为‘媚妃’,如何?”拓跋飏的唇角扬起冷冽的笑,赤~裸裸的威胁。

062 懂她,他的温柔

凌无双敛下眸子,微一沉吟,拓跋飏心思太深,若是她再继续与他辩,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是以,她决定还是低头认错,来的更保险些。

“无双知错了。”她声音低低的,尽量想让自己的诚意足一些。

“孤王看你怎么有点不情愿呢?”拓跋飏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凌无双心里气恼,这男人何时变得这般没有气度了。

凌无双有些委屈的瘪瘪嘴,她可没有忘记,昨夜某人的承诺,本来以为一句知错,得过且过也就算了,但他既然喜欢咬着不放,那她自然不会一直不反击。

“拓跋王说过,和无双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无双可以做自己。”她声音不高的嘟囔道。

虽说,君无戏言,但若是她敢逼着帝王兑现承诺,那同样也是不自量力。是以,她只能故作委屈的小声提醒。

“哦?无双在提醒孤王,孤王言而无信?”拓跋飏沉了声,好似很怒。

“不是。”凌无双有点憋屈的回了两个字,想了想,忽然抱住他的胳膊,岔开话题,“你去上朝,好不好?”

“转移话题,赶孤王走?”拓跋飏是半点都不上当。

“没”她抬起头,对上他沉着得看不清情绪的眸子,小声求道:“求你了,去上朝吧!你若不去,以后不只后宫的姐妹不喜欢无双,就是前朝的官员也会厌恶无双,无双还不想成为箭靶子。”

拓跋飏轻皱了下眉心,眼中的沉着,渐渐散开,握住她落在他胳膊上的手,对外吩咐道:“立刻去通知前朝,孤王一会儿便过去。”

“是,大王。”门外立刻有人应了声,脚步很急的下了楼。

“起身吧!”他扶着她坐起,却没有立刻让人进来伺候,而是将棉被围在她的身上,才道:“天冷,先围着,孤王让他们拿暖炉上来。”

他说着,便要下床,却被她一下拉住,对着他摇了摇头,“不用了,我野惯了,不怕冷的。”

“你啊!”他拍拍她的额头,“孤王该拿你怎么办好?”

“只要别法办,你生气了,打打板子也好。”她调皮的对他眨眨眼,说得没心没肺。

不过,这法办一事,却是她最怕的。

她从小在后宫长大,又怎么会不知晓那些对付犯错宫妃的阴狠方法呢!

想想那些,她不禁瑟缩一下。

“你也有怕的时候?”他无奈的失笑,凝着她,笑意凝结在唇畔时,他轻喟着说:“无双,多为自己谋算一些,别事事为孤王。孤王知你不怕成为众矢之的,只是不愿让孤王落下个‘昏君’的骂名。”

凌无双眼中故作轻松的情绪瞬间僵住,她自认为掩饰的很好,他怎会看出?

063 柔情,无字屏风

凌无双低着头,只是沉默了片刻,便淡淡的浅笑开来,“无双是真的怕。”

她不想让他承她的情,她为的本也不是显示自己的贤惠,不过是希望她的相公,可以万民敬仰。

如果要她背下黑锅,才是对他好的,那她愿意,不用他说,不用他感激。

即便,她如今还不能将一颗完整的心给他,但她愿意为他倾尽所有,尽一个妻子所能尽的。

“行了,你怕的话,这两日就待在无忧楼上,孤王保证,没人敢动你。”他眼中荡着柔和的光,没有多做停留,便自己穿上了龙靴,下了床,放下白色纱帘,才隔着帘子对她道:“你再睡会儿。”

话落,不待她回答,他已经向室外走去。

他出门后,她听他吩咐一句,“晚点再进去伺候你主子,让她再睡会儿。”

随即,一串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响起,想必是他带着内侍离开了,并没有让他们进来伺候。

她心里不禁泛起了暖意,又躺下,窝回了被窝里。

只是,床铺本就晾了会儿,又没有了他,实在是有些凉。

这样的寒凉,她心思又百转千回,哪里还睡得着,便抱着被子坐起,对门外轻喊,“素月。”

“公主,您醒了,拓跋王还说让您多睡会儿。”素月赶紧上前,拿过袍子,才掀开帘子,将袍子展开。

她对素月淡淡的笑了笑,才一掀开被子下床,就被凉风吹得哆嗦了下。

素月赶紧将袍子给她披上身,看了眼大敞的平台,不禁轻皱了一下眉心。

“素月,我没事。”她对素月笑笑,希望她也别往心里去,毕竟这不是针对她,故意而为的。

素月默不作声,将衣服帮她穿好,才侯在一边,请示道:“公主,是回无双宫用膳吗?”

“不必了,就在二楼吧!正好我去研究一下那棋局。”她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了说话声。

一人问:“公主起了吗?”

一道女声回:“素月姐姐已经进去伺候了。”

随着她话落,最先开口问话的人,才对着门里道:“公主,奴才们过来送屏风。”

凌无双轻皱了一下眉心,随即回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先是两个倒退着走路的人,抬着屏风,走了进来。

随后,白色的屏风面,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雪白雪白的一片,过眼处,竟无一点图案

无字,无画的屏风,这是何意?

064 攻心,礼尚往来

六个宫人,抬着偌大的屏风,直接向里走去,最后挡在天台前。

凌无双心里一暖,却是眉心轻皱,她并不是很喜欢这时不时被他牵动情绪的感觉。

她想对他好,拼命的好,但却不想再伤一次。

拓跋飏对她的好,出乎她的意料,她自然也不敢接受的舒心。

几个宫人将屏风摆好后,走过来,拜了拜,其中一人禀报道:“公主,大王说,想用屏风挡着风,等出征后,再命人来装上门。”

“好,下去吧!”凌无双对几个人摆摆手,待他们下去,才走到一面雪白的屏风前,打量了片刻,才问身边的素月,“素月,你猜猜拓跋王这又是何意?”

素月仔细的思量了一下,回道:“奴婢猜不到,或许只是为了给公主遮风用的吧!”

“怎么会,他做事,不会一点暗意都没有的。”凌无双笑笑,转身离开,向室外而去。

“公主不猜了?”素月有些诧异的问。

“反正一时半会儿猜不出,倒不如歇歇。”

而且,太快猜出来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男人不会喜欢女人太聪明,偶尔心有灵犀一下,便够了。

“那奴婢吩咐人去给公主准备洗漱用品。”

“恩,去吧!”凌无双点点头,与素月一起下了二楼,素月继续往下,她则是走进二层,来到棋局旁,仔细打量起来。

越看,她便越是觉得这棋局似乎在哪里看过。

只是,拓跋飏摆的棋局,她怎么可能会看过?

难道,这棋局流传进了中原?

看来,想破这帝王之局的人,实在太多。

她试着在心里走了几次这棋局,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但,她便不灰心,或许这棋局本就无解,因为摆的人,都打不开,不是吗?

想到这,她转身,下了一楼。

素月动作很快,已经领了人回来给她梳洗,想必这些人也是早就准备好了。

拓跋飏对她的生后,越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她的心便越是发慌。

梳洗过后,立刻有宫人送上了早膳,凌无双却是摆摆手,回:“等大王回来再用,先收了吧!”

宫人犹豫一下,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吧!本宫和你们拓跋人一样,喜欢爽快。”凌无双对宫人温和的笑笑。

“回公主,大王从不在无忧楼用膳。”宫人这才回禀道。

“哦。”凌无双点点头,反问:“那大王一般都在哪里用早膳?”

“回公主,大王一般都在书房用膳。”

“好,本宫知道了。”凌无双点点头,吩咐宫人离开后,便也领着素月出了无忧楼,回了无双宫。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准备吩咐自己从中原带来的御厨,给拓跋飏做次中原早膳,再亲自送去书房。

若是,拓跋飏的策略是攻心,那她无妨一试。

065 厌恶,乞丐公子

凌无双命人准备了膳食,又问好了拓跋飏下朝的时辰,这才带了素月过去。

只是,御书房门前,她直接被侍卫拦了下来,半点颜面没给她留。

“大王有命,任何人都不见。”

“你还没去禀报,怎知这里边也包括我主子?”素月不悦,厉声顶道。

凌无双知素月是觉得那侍卫半点面子都没给她,心里替她委屈。但,这个时候,吵得多了,只能降低了她自己的身份,让人觉得他恃宠生娇。

她刚想开口安抚素月的愤怒,将东西交给侍卫离开,便听身后有人嘲讽道:“真是想不到,这中原来的,就是喜欢狗仗人势。”

凌无双一皱眉,这人说话也未免太难听了。

素月听到这一声辱骂,眼中一股冷意闪过,却没有动。

若不是为了主子,她这会儿早就拔剑杀了这嘴贱的人。

凌无双用眼神示意了素月一下,才不急不缓的转过身,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个男子,一个一身戎装,一个则是粗布麻衣,袍子上还打着补丁。

戎装男子,一头墨发规规矩矩的束在头顶,杏眼浓眉,脸部刚毅的线条,为他不算出众的样貌,添了几分逼人的英气。

而布衣男子眉眼间,却与之着装不相符的透着一股子亦正亦邪之气,长发垂在脸的两侧,挡去了大半的容貌。

“公子的癖好倒是有趣,居然喜欢在人前这般说自己。”凌无双笑看着说话的布衣男子,反问道。

听口音,看模样,大概也能看出这人应该是来自中原的,似乎又对中原很厌恶。

“你”刚刚开口的布衣男子,眸子一眯,他狭长的眸子里,立刻迸射出了寒意来。

这时,他身边的另外一个男子,已经跪下行礼,“微臣见过公主。”

“将军不必多礼。”凌无双端庄,温和的回道。

此人叫呼延苍野,在拓跋也算是小有名气,却谈不上赫赫有名。

她之所以认得他,是因为是他将她从中原接到了这里。

这人很寡言,很守礼,行为举止并不像是塞外人的豪放。

而且,男女授受不亲,是以,一路上,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的交流。

话落,她转身,对刚刚拦下他的侍卫道:“将东西交给大王,本宫就不进去了。”

“是,公主。”侍卫赶忙接下凌无双递过来的篮子。

凌无双交代完,刚想带着素月离开,紧闭的书房门,这时却被推开了。

拓跋飏从里边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冀安。

随着他走近,凌无双等人,立刻行礼,却只有那个布衣男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凌无双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男人,却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视线,一惊之下,赶忙收神。

“都起吧!”拓跋飏叫了起,用眼神示意冀安接过侍卫手里的篮子,才冷声吩咐,“将这敢拦主子的奴才给孤王拉下去,重大五十大板。”

凌无双一怔,意料之外,却不觉得有多震惊,拓跋飏本就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人。

“等等。”那布衣男子,忽然出声,直指素月,“若是要罚,是不是连这狗仗人势的奴才,一起罚了?”

凌无双闻言,眸色一寒,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一直要针对素月?

066 皇叔,羞辱于她

拓跋飏没有当即出声,而是砖头看向她。

凌无双平静的与他对视一眼,侧头看向那布衣公子,“公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公子何必存心针对一个姑娘?”

男子嗤笑,鄙夷的反驳,“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侍卫明明已经说了大王有命,她还敢呵斥,不是狗仗人势,是什么?”

“那公子此刻算什么?出言顶撞,斥责本宫,就不觉逾越吗?”凌无双沉了脸,她是主子,本就不需要与他打什么商量,之前是不想多生事端,才处处让着他。

“我就算是现在拿马鞭教训你,你问问拓跋飏,他敢不敢管。”男子轻蔑的直视凌无双,气焰越发嚣张。

凌无双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但面上却仍是故作镇定的嗤笑一声,“呵!”

“不信?”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寒颤,手摸向身后,便抽出了一条马鞭。随即,以迅雷不及的速度,便向着凌无双抽了过去。

素月的反应很是敏捷,鞭子还没近凌无双的身,便已经被她握住,用力一甩,就将男人甩得趴在了地上。

男子一张脸,瞬间青白一片,动作缓慢的从地上爬起,盯着主仆二人,怒道:“大胆,你这贱婢居然敢打本王。”

“你袭击本宫,她视你为刺客,正当防卫,错在何处?”凌无双轻勾唇角,镇定的回。

“本王是教训你。”男子的脸青一块,白一块的,很是精彩。

“教训?凭什么?”凌无双好笑的反问。她听出来了,他身份不凡,但教训她,他是谁都不够格。

“就凭本王是拓跋飏的皇叔。”男子也察觉出来了,凌无双是个对手。

“呵!”凌无双不甚在意的轻笑,复又道:“本宫一日未与拓跋王行大婚之礼,一日便是拓跋的贵宾。本宫还没听说过,哪里的待客之道是甩马鞭子。”

“没行大婚之礼,就睡上了拓跋大王的床,公主这贵宾做的还真是特别。难不成,中原教女儿,都是这么教的?”男子刚刚微弱了一点的气焰,这会儿又涨了回来。

凌无双脸色一赫,被掐中了软肋,她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像眼前男子的嘴巴一样的毒辣。

偏偏的,他指的,她虽没做过,却不能解释,亦无法解释。

她想转个头,或许将求救的眼神投向拓跋飏了,他会救救她,不让她难堪。

可是,她的倔强,却让他死死的瞪着布衣男子,在这种被羞辱的形势下,仍旧不曾退让半分。

她没错,又何必自觉羞愧?

067 够野,本王喜欢

拓跋飏依旧没有出声,脸色沉着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好似在看局外人的事。

凌无双这会儿是彻底的明白了,他不会管她,是要她自己应对这一切了。

“宫闱秘事,岂容你一个外臣多言?不管本宫昨夜做过什么,本宫今日都是翾国的公主,你一个臣子,还没资格教训。”凌无双忽略双颊的滚烫,端着威严冷斥。

男子轻蔑的盯着凌无双,不怕死的复又道:“还以为你贵为公主之尊,会懂些礼义廉耻,原来比你那贱婢还不知廉耻。”

她眸色一戾,把心一横,对素月吩咐道:“素月,鞭子给本宫,将他给本宫拿下。”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凌无双会突然这般吩咐,毕竟刚刚男子已经说明了自己是拓跋飏的皇叔。

“是,公主。”素月可不管谁在场,她只听凌无双的,一跃上前,男子刚想躲开,就被素月伸臂抓住,双臂折到了身后。

凌无双未加犹豫,抡起鞭子,便打了下去。

在场之人,除拓跋飏外,所有人都瞬间僵住,布衣男子更是惊呼一声,“你敢打本王。”

“本宫是在教训你这个以下犯上的臣子。”凌无双唇角笑意一冷,待又要甩下第二鞭的时候,手腕被人从后扣住,她没有挣扎,转头看向来人,问道:“拓跋王是想责怪无双吗?”

“无双可有错?”拓跋飏抽出凌无双手里的鞭子,笑问她。

“无双自觉无措,拓跋民风淳朴,不该被这般嘴巴恶毒的皇族给玷污了。”凌无双倔强的回。

“既然无错,孤王为何要惩罚你?”拓跋飏笑着一挑眉,揽着她的腰转身,“走吧!去陪孤王用早膳。”

“恩。”凌无双微颔首,与他向御书房走去,经过冀安时,拓跋飏眸子一戾,呵斥道:“还不动手?”

“是。”冀安从怔愣中醒来,立刻名人来将那侍卫带下去。

凌无双见状,刚要开口求情,却见拓跋飏沉戾的眸子,又扫向了她,似在警告她,不要开口。

她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她,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最后若是不惩罚这侍卫,她的颜面便扫了地。

她心里虽觉得那侍卫无辜,却不能在这种时候,再不识相的开口了。

两人一起迈进了御书房,关上了门,素月才甩开了被擒住的布衣男子,向御书房走去。

呼延苍野尴尬的看着他,唇角抽动了好一会儿,才问:“王爷可安好?”

谁知,男子抖抖被打破的袍子,看着御书房的门,竟是心情愉悦的说了句,“够野,本王喜欢。”

068 翱王,重口味!

呼延苍野尴尬的表情,当即僵在当场,这王爷的口味,是不是也太重了?而且,喜欢大王的女人,是不是有点大逆不道?

不过,他随即想想也正常,都说这位王爷一向疯疯癫癫的,要不然也不会将自己打扮成这样,不是吗?

此人名曰拓跋焰烁,关于他的很多事情,都是一个谜,只知此人是个鬼才,很受拓跋飏的尊重。

“王爷,您看我们是在候一会儿,还是先回去?”呼延苍野不再纠结于这位王爷做出怪事,而是有礼的问道。

“不是说用早膳吗?为何要回去?”拓跋焰烁不解的问了句,一甩自己的长发,抬步便向御书房而去。

呼延苍野迟疑了一下,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今日他们来是受拓跋飏的召见而来,有军政要务要谈。

本来,他在这次的征战中,并不是什么首要的将领,却偏偏得到了这位王爷的举荐,才会有了今日的参政要务资格。

他也想报效国家,更想将鲜于杀得落花流水,为死去的家人报仇。是以,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拓跋焰烁连门也不敲,抬手便要去推门,素月却是眸色一寒,抬手挡住了他的路。他微一迟疑,抬脚便向门踢了去。

素月没想到他大胆到如此地步,待到她发现,他也将门踢开了。

屋里的凌无双,刚将早膳摆好,忽听门口传来“嘭”的一声,吓得一愣,寻声望去,不禁皱紧眉心。

她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敢在帝王的面前,如此的嚣张。她相信,这人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让拓跋飏如此的任由他放肆。

“素月,放下。”凌无双当即吩咐道。

拓跋飏都不管,她们自是也没有资格管。只要他不来招惹她,她全当他不存在。

素月领命,放下拦着拓跋焰烁的手臂。

一没有了阻碍,他立刻抬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而呼延苍野则是站在门外候着。

“呼延将军也进来吧!”拓跋飏这时开口,吩咐道。

“是,大王。”呼延苍野这才进门,随手又将门关了上。

这会儿,拓跋焰烁已经冲到了桌案处,看着桌上的早点磨拳擦掌,“不错不错,我好久没有吃过中原的早膳了。”

他刚要伸手,却被拓跋飏一下擒住手腕,声音沉冷的道:“中原的东西,不适合翱王。”

拓跋焰烁挣了下,没有挣开,最后只得赌气的说了句,“不就不吃。”

拓跋飏这才松开了他的手,侧头看向凌无双,“用膳吧!”

“恩。”凌无双微颔首,将拓跋飏的碗筷递给他,自己却全然没有了半点胃口,总觉得气氛怪怪的,他们这边吃着,拓跋焰烁在那满眼怨气的看着

可是,他不想看着也没办法,因为他打不过拓跋飏。

拓跋飏倒是吃的蛮香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将凌无双带来的吃食一扫而空后,才停了筷,看向殿下的两人。

“说说看吧!你们对于这次出征,有什么看法。”

凌无双见他们要谈军机大事,便想收拾了碗筷退下去,却听拓跋飏道:“无双,你留下。”

而也就是这一天,彻底的拉开了凌无双在塞外的政治生涯

001 此女,不能为后

凌无双领命,站在拓跋飏的身边,下意识的用眼角的余光去斜睨那位布衣王爷,本以为他会反对她留下,却见他一脸沉着,与之前的无赖模样半点不相符。

而他本就打了补丁的衣物,前胸这会儿有些破了,还挂着血丝。看得凌无双不禁一哆嗦,她怎么就下了那么狠的手。

“臣以为,应该孤注一掷的攻破鲜于的南面。届时叱罗一定会趁火打劫的攻击鲜于的北侧,鲜于自顾不暇,被*的小部落自然*。若是我们能收服其中的一两个部落,鲜于很多地方自是不攻自破。”呼延苍野第一个出声,而拓跋焰烁始终沉着,仍是没有说话的意思。

拓跋飏也不理他,而是侧头问身边的凌无双,“无双觉得呢?”

“我们能想到的,鲜于定然也能想到。”

若是事情真有呼延苍野想的那么简单,拓跋飏早就攻破鲜于,不需要与皇甫睿渊合作了。

只怕,这是一场硬仗,胜负这时言说都太早。

“是臣考虑不周。”呼延苍野脸色一赫,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一谈报复的机会,却被一女子一句话顶了回来,又怎会不脸红?

“不,将军的建议,不全是不可行。南面必须要打,若能收复鲜于的小部族更好。”凌无双当即将话转了回来,自觉自己刚才貌似,无辜让呼延苍野尴尬。

“但,主要要攻击鲜于的西面。”一直沉默的拓跋焰烁这时接话。

凌无双微愣,没想到这人竟是与她想到一处去了。

她侧头,望向他,却见他正唇畔含笑的望着她。

他这会儿的笑很干净,沁在他明亮的眸子里,闪得人心愉悦。

若不是他衣服上,还留着被她鞭打过的痕迹,她实在无法相信,他就是刚刚那个嘴上半点德不留的男人。

只是,她这慌神,拓跋焰烁高兴了,拓跋飏却微沉了脸,吩咐道:“你先去准备午膳吧!”

“恩?”凌无双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解的看向拓跋飏,怎么才吃完早膳,就去准备午膳了?

“去准备午膳,十道中原菜式,不得铺张浪费,但必须精致。”拓跋飏为她解惑,又附加了点苛刻的条件。

“是。”凌无双抽抽唇角,欠身行了礼,转身向门口走去时,她无奈的在心里悲叹,她又哪里得罪他了?

难道,让她留下,问她意见,不过是为了试探她?

待她走到门口处,刚要伸手去开门时,却听拓跋焰烁忽然开口,“无双,记得带本王的份,本王不贪心,一道菜一碗饭就行。”

凌无双动作微顿,侧头看向他,便见他一脸献媚的笑,话说得尤为顺口,好似与她很熟一般。

她不禁哆嗦了下,没理他,直接开门走了出去,却不知她身后,端坐在龙椅上的男子,轻轻的勾起了唇角。

待到书房的门被关上,凌无双带着素月离开的脚步声消失后,静默的书房里,响起了一道极为沉冷的声音,“此女一定不能为后,不能掌权。”

002 举荐,无双领兵

书房中另外两人,几乎同一时间看向了说话的人。

呼延苍野一脸的惊诧,拓跋飏却是满脸的沉稳,淡定的看着拓跋焰烁,似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若是她掌权,再背叛拓跋,对拓跋怕是沉重一击。”拓跋焰烁的脸上这会儿哪里还有半分的调笑。

“翱王怎知她会背叛拓跋?”拓跋飏依旧淡定。

“她心系他人,又为翾国强大而来,不是吗?”拓跋焰烁半点不知道委婉,直指凌无双的“不忠”。

“世事无绝对,懂得远虑固然是好事,但孤王觉得翱王这话,有些杞人忧天了。眼下还是想想如何打赢这场仗再说吧!”拓跋飏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将拓跋焰烁戳人软肋的话,顶了回去。

拓跋焰烁也不纠缠于这事,而是转为战事上,继续道:“若是攻击鲜于的西面和南面,我建议大王带兵攻击南面,凌无双带兵攻击西面。”

“公主虽很有谋略,但怎可让一个中原女子担此重任?”呼延苍野立刻提出异议。

从刚才的只言片语间,虽然他也看出了凌无双的才能。但,毕竟中原的女子多是养在深闺,不能上阵杀敌的。

而且,这次战略又主要是攻击西面。是以,怎可将如此重任交到一个毫无带兵经验的女子手?

拓跋飏沉吟的思量了片刻,微颔首,回道:“翱王的建议,孤王会考虑的。”

“大王!”呼延苍野一惊,没想到拓跋飏竟是会考虑这样听似不靠谱的建议。

“好了!”拓跋飏制止他,复又吩咐道:“呼延将军这次就追随无双公主吧!”

“是,末将遵旨。”呼延苍野立刻跪下领命,微抬头,犹豫着要不要再劝谏一下拓跋飏,却在触到拓跋飏锐利的视线时,噤了声。

“起来吧!”拓跋飏叫了起,又对两人吩咐道:“今儿就到这,都回去吧!”

“是。”呼延苍野刚想转身离开,却见拓跋焰烁动也未动,而是有点不满的盯着拓跋飏。

早膳没他的份,这午膳又想赶走他?

拓跋飏对上他的视线,沉声问道:“翱王是想留下和孤王切磋一下武艺吗?”

拓跋焰烁一咬牙,才转了身,既然打不过,他才没有那么笨硬碰硬。

于是,他与呼延苍野一起出了门。

直到走离御书房一段距离,呼延苍野才忍耐不住的问道:“王爷为何要提议让无双公主担此重任?”

“你这榆木脑袋,和你解释,也未必会懂。”拓跋焰烁抬起两手,捋过垂落在双颊旁的长发,眸中闪过一抹精明的笑意。

“还请王爷赐教。”呼延苍野也不生气,早就被这位鬼才翱王给奚落惯了。

而且,这次若是没有他的举荐,他想担此重任,只怕也是很难。

若主攻鲜于西面,凌无双带病,他追随,这岂不真真是很重的任务。

“这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拓跋焰烁很神秘的驳回他的求教,复又道:“你可以放心的回去准备,这次我会随你们西路大军出征,以防有什么突变。”

作者题外话:拓跋焰烁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呢?好久没有互动,让你们猜猜猜了,宝贝们,活跃点,踊跃点呦,不要再潜水了,都过年了,咱们得热闹点。

003 决定,心往下沉

拓跋飏给凌无双出的,本算不上什么难题,她带来的厨子是御厨,做点精致的小菜,根本就不算事。

只是,她既然明白拓跋飏在难为她,自是不会假手于人,免得再惹他不高兴。

而且,就要随军出征了,学做几样小菜也好,也方便在军中照顾他。

这般想着,凌无双便真在厨房里,与御厨学了一上午。

不过,很可惜,最后能端上桌的,却都是御厨做的小菜。

她的那些吃着味道倒还勉强过关,只是观感太差,她实在怕他再挑毛病。

午膳时间,她拎着食篮,如约来到了御书房。

这一次,门口的侍卫,没人敢再拦她,她直接便来到书房门前。

门口的冀安虽对她仍旧不是很友善,却还是为她开了门,请她进去。

她将素月留在外边,一个人进门时,他正在翻阅奏折,直到她走近,他才抬头,唇畔噙着淡淡笑意的赞道:“你倒是准时。”

“拓跋王的吩咐,无双岂敢不准时?”凌无双贫嘴的顶了句,才道:“无双去将饭菜摆到里间去。”

“孤王跟你一起过去。”拓跋飏起身,与她进了内室,在圆桌旁落了座,看她用左手从食篮中拿出小菜,一一摆在桌子上。

为了不浪费,所有菜都只有一小碟。

最后,她拿出碗筷,摆在他的面前,刚收了手,他却忽然扣住她一直垂在右侧的手腕。

她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抽回,却已经来不及,她被烫得起了水泡,又红又肿的右手,已经落了他的眼帘。

他微一皱眉,怒斥道:“胡闹,怎么还自己下厨了?”

凌无双被他盛怒的样子,吓得嘴一快,便说了实话,“我只是想学几样小菜,等出征时,好方便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拓跋飏眼中的怒色微僵,随即变得凝重,拉着她坐在他的腿上,叹了声,才道:“无双,这次出征,你不会与孤王一同行军。”

凌无双轻皱眉心,不解的看向他,似没懂他的意思。

“孤王已经决定,由你统帅两万人马,主攻鲜于的西侧。”拓跋飏视线紧紧的凝着她,字字清晰的为她解惑。

凌无双闻言,心蓦地往下一沉

004 犹豫,这不像他

纵使她懂些谋略,但那都不过是纸上谈兵,她不相信拓跋飏看不透,只怕让她主攻,这背后定是有原因的。

“此行必然凶险,孤王不会逼迫于你,你可以回去好好的想想,若是你不愿,后日出征,你就与同行吧!”拓跋飏沉稳的声音,在她的耳畔拂过。

“若是无双主攻西路,对打胜这场仗有帮助,那无双愿意领命。”她不用回去想,她必须答应,这场仗对稳固她在拓跋的地位,至关重要。

她相信,拓跋飏既然让她主攻西路,必然不会让她轻易有任何的危险。

毕竟,她还未嫁于他,她若是出事,翾国便可以此为理由攻打拓跋。

她与他对此着,眸中尽是坚定不移和信任,他却是轻叹一声,洞悉了她所想。

他看着她眼中的情绪,沉吟了片刻,才又道:“孤王虽然有九成的把握,但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保证不了万无一失。”

她打量着他,缓缓道:“这不像是拓跋王的作风。”

他决定的事情,从不会迟疑,更不允许你不答应,可为何这次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反悔的机会?

她的话,让他的眸色略微一滞,随即笑骂道:“你这不识好歹的丫头,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孤王让你仔细想想,倒成了孤王的不是了?”

“是我错了还不成?”凌无双讨饶的回了句,刚要起身,他却扣紧她的腰肢,让她未能如愿。

她索性坐着,侧头看着他,问:“不用膳了?”

“一起吃。”他唇角滑过一抹有些坏坏的笑意,拿起筷子,看似随手,却是夹了一筷子她喜欢吃的菜,送到她的唇畔。

她往一侧躲了些,婉拒道:“无双自己来吧!这样坐着,会耽误你用膳的。”

“你确定你的手还能拿得了筷子?”拓跋飏看了眼她被烫伤的手,伤处明显已经上了药,只是这会儿却是红肿的吓人。

“应该”凌无双迟疑了下,才咬牙说:“可以”

只是,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想着,拓跋飏千万不要难为她,非要看她用这手拿筷子。

烫伤的右手这会儿动一下都疼,更不说是拿筷子了。

她小心的打量着他,心里越发没底,总觉得拓跋飏似乎很喜欢折腾她

————————————满城烟火作品————————————

作者题外话:宝贝们,六国的分布图,烟火已经ps出来了,在烟火的微薄里,想研究的,可以去看看。

书页的右手边,作者简介下边,有烟火的微薄直通车。

005 别闹,痒痒的…

凌无双正在心里诽谤拓跋飏,他却出乎她意料之后的对外吩咐道:“来人,端盆温水进来。”

宫人的动作很快,她还没想明白端水进来干什么,一盆温水已经端到了他们的近前。

他拉过她没有受伤的左手,竟是细致的帮她清洗了起来。

她不解,好好的,帮她洗手做什么?

她发现,自从与他在一起后,她的智商视乎总是不够用。

他也不与她解释,帮她干净了手,便接过宫人递来的布巾,为她擦干刚洗完的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不起来?”

“恩?”她微一愣神,当即红了脸,如被针扎了一般,从他的腿上弹跳了起来。

她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被他还恶劣的男人,刚才抱着她松手的是他,这会儿取消她的,又是他。

他也不理窘迫得只咬牙的她,将手伸入水中,利落的洗干净,擦干自己的手,吩咐宫人退了下去,才又坐回原位,对她道:“用膳吧!”

她就说,他要整她,果真如此。

她憋屈的坐在他的对面,心里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不吃,却忽见他用手抓起了碟子里菜,惊得一时间忘记了思考。

他有滋有味的吃了两口,才看向傻眼了的她,问:“怎么不吃?”

凌无双被他的问话,瞬间点醒,“噗嗤”的笑了,伸出刚刚洗干净的左手,就抓了一口菜放入了口中,边吃边看着他甜甜的笑。

一个帝王,愿意不故仪态的陪着一个女子如此,又有几人能不觉得幸福?

即便,此时这幸福还不关乎爱。

只是,爱可以是一见钟情,也可以是水滴石穿

“没规矩的野丫头!”他摇摇头,笑骂她一句,伸出手,抓了一捏她刚刚吃得很香的菜,放入口中。

凌无双含笑看着他,被这会儿的气氛感染,也就忘记了规矩。

“这个好吃。”凌无双边说,边抓了一捏她说的菜,送到他的唇边。

他微愣了下,凝着她,缓缓启唇,将她的手指一起含在口中,湿滑的舌头,滑过她的指尖,痒痒的

她被这感觉闹得心慌乱的跳着,底气不足的小声说:“别闹!”

006 调戏,无赖帝王

拓跋飏这回倒是听话,她说不闹,他便放开了她的手指,埋头吃起了饭。

只是,凌无双却有些食不下咽,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怪的,却又怕被他看出破绽,便只好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但,心跳的速度却越发的快,她甚至不敢抬头再看他。

好在,他没有再起什么新花样,一餐饭在压抑的安静中用完,她立刻起身,收拾碗筷。

“让宫人来做吧!你手伤了不方便,孤王有些东西要送给你。”他拉住她的手,她却如触电一般,当即抽出。

随即意识到不对,才小声解释,“手上全是油污。”

“孤王给你洗。”他满眼宠溺的凝了她一眼,对外吩咐道:“端盆水进来。”

宫人很快进门,他不由分手拉过她的手,就清洗了起来。

只是,原本她只是手指尖染了油污,却被他的手指抹得手背上也是。她气得要抽手,不满的嘟囔,“我自己来,你越洗越脏。”

“好。”拓跋飏抽回自己的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大有看好戏的意思。

凌无双看了看自己还浸在水盆中的手,她只有一个手能浸水,怎么洗?

她又看了看果真不再管她的拓跋飏,心里一急,对外吩咐道:“素月。”

只是,喊了半晌,也没人理她。

“不用喊了,素月有事去忙了。”拓跋飏缓缓出声,回答她的不解。

“”凌无双气得彻底没话说了,她居然连她的贴身宫女什么时候被吩咐出去的,都不知道。

她没有办法,又不想妥协,只好抽出手,对拿着毛巾的宫人吩咐道:“帮本宫擦干吧!”

只是,那宫人小心翼翼的看着拓跋飏,半晌竟是没动。

这回凌无双算是明白了,她在这里没有半点的地位,没有他的允许,也用不动他拓跋的宫人。

她知道,他等着她开口求他,可她偏不。

于是,她落下手,在自己的裙子上,就蹭了蹭。

在场的宫人看得都傻了眼,这哪里像是中原来的,注重礼节的公主啊!

只有拓跋飏居然好心情的笑了,边洗手,边赞道:“这轮你又赢了。”

“是拓跋王又给无双上了一课,做人还是自力更生的好。”她有些恼怒的回他一句。

他笑了笑,抽出洗净的手,宫人立刻递过了布巾来。谁知,他竟是没有擦,而是将魔爪伸向了她的腰间,快速的蹭了两把,把满手的水都擦在了她的衣服上。

“你做什么?”她躲开,气得恨不得跺脚,一个王者怎会无赖成他这样?

他却跟没事人似的,霸道的拉过她的手,“走吧!孤王有东西送你。”

作者题外话:烟火说下更新的问题,之前我在留言区说过,进入一月可能要一更了,但是有的宝贝可能没看到。

但,烟火会尽力两更,不让你们等的太辛苦。

007 保佑,他的铠甲

拓跋飏拉着凌无双出来回了无忧楼,当大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入眼的不再是空旷无一物的大殿,正中央正摆着一个衣架,架上挂着一套铠甲。

“送我的?”她侧头看他,有些欢喜的问。

“恩。”他微颔首,唇畔挂着温和的笑。

她当即抽出被他攥着的手,快步走了过去,仔细的打量起这套铠甲来。

片刻后,她侧头问已经走到了她身旁的他,“这是旧的?谁穿过的?”

“孤王第一次上战场时穿过的,临时做新的,已经来不及了,孤王就让人改了这套盔甲。”他的视线也落在了那套铠甲上,“这是父王临终前,送给孤王的最后一样礼物。他说,这件铠甲是母后亲手所做,带着母后的祝福,会保孤王永远平安。”

“这,这太贵重了。”凌无双有些傻愣的看着他,推拒道。

“收着吧!母后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孤王希望你能平安的回来,与孤王大婚。”拓跋飏将视线从铠甲上,转到她的脸上,温声问:“无双,你怨孤王将你置于险地吗?”

“为何要怨?大王给了无双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若是无双能胜,届时一定不难得到拓跋子民的爱戴。”凌无双很是认真的回。

“若是不能胜呢?”他神情凝重。

“有先后的保佑,怎会不胜?”她很是轻松的反问。

只是,她面上轻松,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发紧。

她不怕死在战场上,她只怕她不能为了拓跋打赢这场仗,反而连累翾国和拓跋失和。

他眉心轻皱了下,才应声:“等我们打胜了这场仗,孤王会在鲜于的皇宫里,宣布册封你为妃,昭告天下。”

她微愣,她以为他那夜说破例册封她为妃,只是说说,却不想他还记得。

还不待她接话,冀安的声音已在门外响了起来,“大王,莫邪将军在书房外求见。”

拓跋飏闻声,对凌无双道:“你休息吧!孤王过去看看。”

“恩。”凌无双微颔首,送他到门前,有些出神的目送他挺拔的背影离开后,才将无忧楼的门关上。

她哪里有时间休息啊!明日就是践行宴了,她还要选一支能惊~艳践行宴的舞

008 对策,流鼻血了

凌无双在一楼空旷的大殿练习了几个舞姿,都找不到她想要的感觉。

她虽然不守规矩惯了,但对于中原一些比较有名的宫廷舞蹈,她还是被逼着学了的。

只是,若只是普通的舞蹈,如何就一定能比塞外的舞美?

中原的舞姿虽优美,柔和,但塞外的女子却盛在大气。她若是想胜,就必须优美有余,大气更胜潇纯。

想了想,她提裙上了三楼,准备好好研究下。

进门时,她微顿脚步,蹙紧眉心,愣了愣,视线落在屏风上,隐约可见两扇没上色的木门,已经将室内和露台隔了开。

她不禁唇角微扬,会心的笑了笑,抬步走了过去,在雪白的屏风前站定,抬手抚上屏风的画布,顺着屏风背后门的雕花滑动。

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是虚虚实实,不需要看得太真。

他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他不爱她。而他对她越是好,他的目的便也越是明显。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希望拓跋可以胜这场仗,可以与翾国永世为盟,那他怎么待她,便不重要了。

若是,这是一场他主导的戏,那她会陪着他,演下去。

她本也不爱他,带着目的而来,又怎可要求他对她倾心?

即便,她能一舞倾城,惊~艳的也不会是他的心,而他将自己的心,藏得很深很深

她手上的动作蓦地一顿,胜仗,一舞倾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随之扬起,她想到了。

不但能惊~艳践行宴,更能让那些将领对她刮目相看。

她欢快的转身,急着跑下楼,想去寻素月,准备她要的东西,却不想刚一转身,就生生的被撞得跟跄着后退了两步。

“唔!”她疼得呜咽一声,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被撞得酸疼的鼻子,却忽然觉得鼻间一热,有什么流到了手上。

她立刻落下手,翻开手心,置于眼前,鲜红的血滴,便映入了她的眼中。

而鼻间的暖流,这会儿已经流过她的唇,顺着她的下巴滴落下来。

她流鼻血了!居然被撞得流鼻血了!

凌无双立刻又将手捂了回去,愤恨的瞪向来人!

009 打他,登徒子!

拓跋焰烁看着她嘻嘻的笑着,压低声音,说:“对,就这个眼神,我喜欢,太有味道了!”

凌无双被他的话气得有些傻眼,这人是有毛病吗?喜欢别人怨恨他?

一缓过来神,她马上下了逐客令,“不想我喊人将你从三楼丢下去,就马上离开。”

她不想与一个疯子多说,若是这会儿素月在这,她非让素月把他从无忧楼上扔下去不可。

但,没有自己人在身边,她便不想惊动拓跋的宫人,免得落人口实,说不清与这疯子之间的关系。

“赶我走?你不想打胜仗了?”拓跋焰烁笑眯眯的看着她,一语直指她所需。

凌无双看拓跋焰烁笑得尤为得意,微一犹豫,不禁问:“你有办法?”

她知道,拓跋飏肯重用拓跋焰烁,他必然就是个有才之人。

这个时候,不是闹脾气,耍个性的时候。

“你不用先止住血再说吗?”拓跋焰烁看着她下巴尖上低下的血,故作很是心疼的问。

一说起这个,凌无双就气,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她刚才撞过去的,那感觉就跟撞在了墙上一样。

她那么大的力气,撞在他的胸前,被弹出去两步才站稳,而他却是纹丝未动,他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这个仇她记下了,等打完这场仗,她再报。

“你等我一下。”凌无双恶狠狠丢出一句话,视线在屋里巡视一圈,半点能止血的东西都没找到,只好抬起自己的衣袖,在鼻子上擦了擦。

早知道这么多麻烦事,她应该养成拿丝帕的习惯。对,明天就让素月给她多准备点。

她正在心里愤愤不平,右手的手腕忽然被人扣住,蓦地的扯起举高。

“你做什么?”凌无双刚一挣扎,就听身后的人说:“别动,你那样擦是止不了血的。”

凌无双僵住动作,侧脸看向身侧的他,眼中还带着倔强的怨。

“我哪里知道你那么不禁撞啊!”拓跋焰烁撇撇嘴,有些尴尬的说。

他承认,他刚才是看她转身,故意运了内力上来,坠在原地不动的。

可是,他真没想到,她会撞得流鼻血啊!

“那我撞一下你试试?”凌无双咬得道。

拓跋焰烁微愣,视线不禁落在她的胸前,反问:“真的?真要撞我。”

“腾!”凌无双一张俏脸顿时红了个透,迅速蔓延到了耳根子。她蓦地抽出被他握住的右手,就对着他那张妖孽的俊脸打了下去,“登徒子!”

010 轻薄,小猪蹄!

凌无双一巴掌重重的,毫不留情的就落在了拓跋焰烁的脸上。

而拓跋焰烁焰烁也不知道是来不及躲啊,还是压根就不想躲。

直到“啪”的一声后,他还是笑眯眯的看着她,好似她在“爱抚”他一般。

但,凌无双的表情却截然相反,一脸的痛苦,眉心紧紧的皱出了一座小山,“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一气之下,居然用烫伤的右手打了他的厚脸皮,疼死了!

拓跋焰烁抬手抚上自己被打的脸,咬了下下唇,得意的说:“你看看,我就在想,红烧小猪蹄怎么可以打人呢!果真打不了!自己遭罪了吧?”

“你”凌无双气得又抬起了手。

“还想试试?”拓跋焰烁故作惊讶的反问了句,落下抚在脸上的手,将左脸凑了上去,“打吧!”

“神经病,你是个神经病。”凌无双愤恨的落下巴掌,咬牙道。

“啧啧啧!”拓跋焰烁顿时发出了不赞同的声音,“等以后你就明白了,不正常的是你们,不是我。”

“本宫没有时间与你在这废话,你若是有事就说,没事就给本宫出去。”凌无双指着门口的方向,怒声下了逐客令。

她没兴趣再与一个无赖纠缠,纵使她有退敌之策,她也不会任由他轻薄。

“你看看,才说两句话就发脾气,还真是公主脾气。不过,你最好也这么对拓跋飏,免得以后会后悔对他太好。”拓跋焰烁笑眯眯的说了句,知道再逗弄她,她就会亲自动手将他丢下去了,才识相的耸了耸肩,对她道:“如果想胜,就想办法让莫邪将军入你麾下吧!”

凌无双眼中的怒意微滞,不解的看了他片刻,蓦地恍然顿悟,“他就是大王想请的人,对不对?”

若不是拓跋飏都请不动的人,谁入她麾下,何须她想办法?

“对,还不笨。”拓跋焰烁赞赏的应了句,随即一盆冷水泼了过来,“不过,不要高兴的太早。”

“为何?他身为将军,本就应该保家卫国。”凌无双低声求教。

“小丫头,国是拓跋飏的国,可不一定就是别人的。他是将军,可并不一定是他想做的将军。”拓跋焰烁轻笑着回。

“他喜欢纥奚沅紫?”凌无双大胆的试探着猜测道。

拓跋焰烁摇摇头,回她,“那人你是猜不到的,就不要再去猜了。不过,你若是想让他帮你打赢这场仗,不如先挫挫他的锐气。”

011 诡异,来去无踪

凌无双微抿眉心,细想着拓跋焰烁说的话,竟是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流鼻血这一茬了。

血嘀嘀嗒嗒的从她的柔荑下滴落,她却没有功夫去顾这个,只想着如何才能让这个莫邪将军帮她。

“小丫头,你不要命了?”拓跋焰烁无奈的道。

“恩?”她不解。

“你这血再流下去,就没命了,将右手举起来,一会儿就好了。”拓跋焰烁无奈的说。

他忽然有些担忧起这丫头来,看似聪明,但在自己的事情上,太笨了。

“你刚才”凌无双面色有些窘迫的看他一眼,之前还以为他是想轻薄于她,原来他是想帮她止住鼻血。

“没关系,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拓跋焰烁又没皮没脸的笑了起来。

“你才小人。”凌无双狠狠的瞪他一眼,这人的嘴一定要这么贱吗?

她背过身去,才将右手举了起来。

沉默了会儿,她才虚心的问:“你有办法吗?”

她虽然不喜欢拓跋焰烁的那张嘴,但是却一直相信,这人是个奇才的。

只是,她放下面子,请教于他,他却半晌没给她回应。

她不禁愣了下,缓缓转了身,才发现屋里已经没有半个人影,那人就好似没有来过一般。

她落下高举的手,若不是鼻间还有些血液的感,她真的会以为刚刚不过是她的幻觉。

今日在书房门前,拓跋焰烁那么容易就被素月制服了,武功应该不算高。

可刚刚他是怎么离开的?她怎么半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楼道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明显是上楼的声音。

这无忧楼,一般人是不能上来的,她约莫着是素月。

她正想出声,来人已经伸手将门推了开。

“素”她唇畔刚吐出一个字,整个人就僵在了当场。

怎么是拓跋飏?他不是去见莫邪将军了吗?

蓦地,她恍然顿悟,难道刚刚是拓跋焰烁的调虎离山之计?

拓跋飏看她掩在鼻口上的手,染了血,立刻快步走了过去,一边急切的将她的手拉下来,一边问:“哪里受伤了?”

“没事,只是流鼻血了。”她尴尬的看着他,直想要躲闪,这会儿她都成花猫了,多狼狈啊!

“怎么会忽然流鼻血了?”他拧眉凝着她,怒声问道。

012 丹青,坚贞不渝

凌无双尴尬的笑笑,回拓跋飏,“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忽然就流了。”

拓跋飏拧眉盯着她,好似并不相信她的话,她怕他胡乱猜测,立刻又道:“你看,现在都不流了,没事的。”

“弄的跟花猫似的。”拓跋飏无奈的责备她一句,走到床边,抬手握住一根白色的丝绳,拉了两下,才松了手,那根丝绳便又掩进了帘子里,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到。

随即,楼下便响起了脚步声。

“楼下有铃铛?”凌无双走过去,看着那条丝绳问道。

“是。”拓跋飏点点头,调侃着又道:“要不然你以为,孤王吩咐人做事,要在三楼大喊不成?”

“不是,我以为你会隔墙传音。”凌无双对他眨眨眼,反驳道。

“你啊!”拓跋飏无奈的摇摇头,若是别的姑娘将自己弄的跟花猫似的,早就躲起来了,她居然还能笑得这般开怀,还真是半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我怎么了?”凌无双不解的刚问了句,就听门外传来了宫人的声音:“大王有何吩咐?”

“打盆水上来,给公主梳洗。”拓跋飏随即吩咐了句,便向桌边走了去。

凌无双也抬步走了过去,视线落在桌子上的那副丹青上,上边画的居然是无忧楼。

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忽然道:“这画上似乎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拓跋飏颇有兴致的转头看她。

“本来还不觉得,但从这画上一看,无忧楼却显得格外凄凉。若是这里再种上些花,门前站着一对相视而笑的璧人,那就真的像是无忧楼了。”她伸手指向大门左边的一块空地,微昂头,笑着对他又道:“再加之丹青两色不易变色,丹青不渝,坚贞不渝,多美的寓意啊!”

拓跋飏闻言愣了愣,视线有些恍惚的落在她的脸上。

她微抿眉心,与他对视片刻后,忽然问:“有人这样对你说过吗?”

他蓦地回神,断然否定,“没有。”

只是,他虽否定的这般坚决,她却越发的觉得,自己猜对了。

但,她知道,这话题若是她再纠缠下去,只怕会惹怒他。

“对了,大王不是去见莫邪将军了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凌无双赶忙转移话题。

她要摸清楚这个莫邪将军的底细,才能想办法拉拢他。

再加之,她也不知道拓跋焰烁是敌是友,所以她也要慎重点才行。

作者题外话:忽然想写安以墨的番外了,有人想看没?你们踊跃点让烟火看到你们的心声,想看的人多,烟火就写,o(∩_∩)o哈哈~

013 子慕,爱慕的慕

还不待拓跋飏回凌无双的话,宫人就打了水上来。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花猫,叹了声,亲自走到门前,接了水盆和布巾进来,并没让宫人进来看她这会儿的糗态。

凌无双没心没肺的冲着他笑,心里却是感激他顾全了她的颜面。

他无奈的瞥她一眼,将水盆放在桌角,沾湿布巾,动作很轻柔的擦在她血迹斑斑的脸上。

他这会儿的神情很专注,她不禁有些失神的望进他的眼中。

拓跋飏清洗了几次布巾,终于将她的小花脸,擦得恢复了原样。

只是,他却蓦地皱紧眉心,视线静静的锁在她的脸上。

“怎么了?”凌无双被他盯得有些心慌,不禁问道。

拓跋飏没有搭话,抬手按在她发红的鼻尖上,用力一按。

“嘶疼”她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后边的尾音却生生的哽住。

“有话对孤王说吗?”拓跋飏收回手,负手而立,已经没有之前的温情脉脉,而是一脸的沉冷。

“是撞的。”凌无双低着头,小声坦白,又怕他继续追问,赶紧抱住他的胳膊,笑眯眯的讨好着说:“我不是怕你骂我笨,我才没说实话的吗?你不要生气了,无双知错了。”

“孤王看你不像是知错了。”拓跋飏不为所动。

“怎么会呢!”凌无双勉强的笑笑,忽然问:“那副丹青是你画的吗?”

“是。”拓跋飏点点头,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她在转移话题。

“那落款的名字,你打算写什么?拓跋飏?”凌无双知道自己有点此地无银,但也好过向他承认拓跋焰烁来过。

她拉着他,走到桌后,好似很认真的看着那幅丹青。

“要不然你觉得孤王应该提什么?”拓跋飏微侧视线看着她,大有看她能搞出什么花样的意思。

“你没有取过字吗?”凌无双立刻追问道。

“你当孤王是你们中原人?”拓跋飏好笑的反问。

“舞文弄墨的雅事,并无国界之分。”凌无双很有气节的驳了他一句,不待他接话,便又兴致勃勃的道:“要不,我帮你想一个吧?”

“哦?说来听听。”拓跋飏似被勾起了兴致,也忘记了她刚刚骗他的事情。

凌无双看他来了兴致,才在心里松看一口气,认真的思量了一下,才献宝一般的回他,“子慕,仰慕的慕。寓意万民敬仰。”

拓跋飏勾唇而笑,不急不缓的问:“那可否解释为爱慕的慕?”

014 智慧,无害人心

凌无双忽然发现,和拓跋飏说话,总是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大王这般的丰功伟业,英雄盖世,这天底下的人,都会秉着一颗虔诚的心,去仰慕大王的。”凌无双故意略微他的问题,红着脸回了一句话,立刻又道:“对了,大王还没说,去见莫邪将军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这次他会与我们一起出征吗?”

“他是来向孤王辞行的。”拓跋飏也不计较她转移话题。

“辞行?”凌无双有些惊讶的反问。

“怎么了?无双视乎对莫邪很有兴趣啊!”拓跋飏目光锐利的打量着凌无双,似要看到她的心中所想。

“无双只是觉得,拓跋正值用人之际,她一个将军忽然辞行很是奇怪。”无双合理的掩饰过自己的震惊和急切。

“难道无双不知,他并非孤王麾下的将军?”拓跋飏笑得反问。

“难怪我没听说过他。”凌无双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她所了解的拓跋飏麾下的大将,没有这号人物。

也不待她再追问,拓跋飏复又道:“他是纥奚部落的将军,这次过来,不过是与孤王和沅紫叙叙旧的。”

“那他是不是很厉害?”凌无双饶有兴趣的问道。

“无双似乎对他很有兴趣?”拓跋飏不答反问,笑吟吟的样子,让人看不透他的思绪。

“无双只是在想,能与大王相交的人,都定然不是凡人,若是他能助无双一臂之力,那无双是不是更容易打胜这场仗些?”凌无双索性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免得被他继续猜度。

“无双倒是会选人。”拓跋飏赞赏的点点头,“孤王也想用他,只可惜他生性孤傲,不肯为拓跋效力。”

“那大王放弃了?”凌无双觉得放弃就不是拓跋飏的性格。

“孤王留了他参加完践行宴再走,若是无双有办法,可以试试。”拓跋飏很是大方的满足了她的心思。

“那无双在这里谢过大王了。”凌无双开心的展露笑言。

她永远是这般,痛的时候努力坚强,开心的时候,展颜欢笑,这样的女子有大智慧,却无害人的心思。

“不是子慕吗?”拓跋飏好笑的反问她。

“恩?”凌无双先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故意欠身一拜,“那无双谢过子慕了。”

作者题外话:下章践行宴,宝贝们猜猜无双会跳什么一样的舞呢?

015 演技,喜欢她笑

这一夜,凌无双与拓跋飏还是双双宿在了无忧楼。较之昨夜,两人这一夜都睡得安稳了些。

天还未亮,拓跋飏便起了身,去上早朝了。

他依旧是下的二楼梳洗,凌无双因昨夜就没睡好,所以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以至于拓跋飏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下边的宫人有了拓跋飏的吩咐,都安静的守在门外,直到日上三竿,里边传来了动静,素月才带着一批宫人进来梳洗。

梳洗过后,凌无双吩咐素月去帮自己准备一身轻便戎装,以及一些特殊的材料。

自己一个人在三楼,练起了晚上要用的舞来。

因为明日就要出征了,所以拓跋飏这一日很忙,连午膳也没同凌无双一起用。

凌无双因为要练舞,也乐见他没有回来打扰她。

一直到接近晚宴的时间,凌无双才让素月为她梳洗。

她毕竟是翾国的公主,而且这一次不只是出征的践行宴,更是她与送嫁将领的辞行宴。所以,她一定要盛装出席,才能让翾国体面。

从此,这片土地上,旦夕祸福,便只能靠她自己在这片塞外的土地上挣扎了。

素月的手很巧,动作很利落,不多时,就给刚刚还一张素脸的凌无双,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不会太妖娆,亦不会太素净,端庄大方的不似平日那个有些俏皮的凌无双。

凌无双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失笑,“素月,镜子里的人,有些不像本宫呢?”

“公主本来就该这个样子。”素月不赞同的回道。

“为了不辜负素月的一双巧手,本宫今晚尽量少说话。”凌无双对她眨眨眼,正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就听门口处传来一道莫可奈何的声音,“这身衣服,这个妆容,孤王看着还真不习惯。”

“看吧!有人想法和我一样。”凌无双满眼笑意的站起身,提着裙子向拓跋飏走去。

拓跋飏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满面笑容的小人,不禁有些失神。

这会儿的她,好似开得正盛的白莲,美丽,干净得让人不忍去碰触,既怕碰坏了她,又怕碰脏了那不染尘埃的纯净。

他喜欢看她这样笑着,去始终不明白,为何一个出自皇宫深院的女子会有如此干净的笑容!

难道,真的是她演技太好,是他低估了她?

016 恨意,为一女人

他执过她的手,温暖的掌心,裹住她微凉的手时,不禁侧头问:“担心?”

“无双好些年没在人前献艺过,怎会不担心?”她并不介意将自己的心情告诉他。

“别怕,孤王信你。”他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与她并肩向楼下走去。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大王不用去接王后吗?”

“她身子不舒服,今夜不过去了。”拓跋飏淡淡的回。

凌无双轻皱了下眉心,没有言语,心里却在为周清漪轻叹。

今夜种种,就好比周清漪当年前来和亲一般,触景伤情不说,最伤的是周国覆灭,这个男人竟是未伸予援手。

多年夫妻,那时候,她该有多伤?

她不禁也跟着感伤起来,他如今待她这么好,若是以后他成为塞外的霸主,再打起仗来,他是否会对翾国伸予援手。

“不用胡思乱想,若是以后打仗,孤王必会站在翾国一边。”他无奈,又肯定的声音,忽然打破她一个人的感伤。

“为何?”她震惊之后,紧追着问,她不信他会为一个女人如此。

“因为孤王讨厌皇甫睿渊。”他不是很认真的回了她一句,不知怎的,她却听出了杀意。

他与皇甫睿渊之间,之前明明是盟友,为何会有这么深的仇。

是以,她不禁又问:“为何?”

“你很喜欢问为何啊!”拓跋飏捏了捏掌心的柔荑,顿下脚步,凝着她,唇畔含笑,很是认真的问:“如果孤王说,为了一个女人,你信吗?”

他凝着她的眸子里,毫不掩饰的流动着绵绵情意,看得她不禁心慌,微低下头,急切的回了句,“无双不知。”

“你以后就知了。”拓跋飏唇角的笑意,瞬息间,变得有些冷,在白色的月光下,不禁让人觉得阴森,只是无双低着头,并未看到。

“走吧!宴会快开始了。”他拉着她,抬步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道:“孤王很期待你今夜的表演。”

凌无双闻言,侧头看向他,他轮廓分明的俊脸上,被月光笼罩上一层白白的光,将眼前这个高天俊美的男人,映衬得犹如谪仙一般,让伴在他身畔的她,总有不真实的感觉。

其实,她懂,那不过是因为,她从来都看不懂他

017 莫邪,难驯的狮

两人去大殿的时候,文武百官早就已经侯在那里了,经过一番的朝拜后,两人落座,拓跋飏与翾国的使臣说了些场面上的话,又亲自敬了酒,做足了面子,才让歌舞起。

而凌无双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歌舞上,视线似不甚在意的从角落开始,一一扫过一众大臣,武将,寻找着那位传说中的莫邪将军。

只是,今晚有一事却很是奇怪。按理说,这样的场合,众大臣都应该着官服的,为何人人一身便装?

她瞬间了然,有此一举,大概是拓跋飏为了阻止她找到莫邪将军吧!

她略勾唇角,视线定格在坐在中间的男子身上。

男子轮廓分明,剑眉星目,鼻高挺,小麦色的肌肤配上一双凤眸,满身的桀骜之气难掩,就好似一头无人能驯服的狮子一般,正蔑视着周遭的一切,与这殿内的热闹格格不入,好似这殿内的一切都无法吸引去他半点的注意力。

本来,他一身湛蓝色的衣服,看起来与这大殿之内的官员着装并无不同。

认出他,完全是因为她还谨记着拓跋焰烁的那句话,“你若是想让他帮你打赢这场仗,不如先挫挫他的锐气。”

想来,这个男子定然很是自负。

这大殿之上,有帝王在,有外国的使臣在,哪有人像他这般表现的?

拓跋飏能掩住他的衣着,把他扔进人堆里,却掩不住他一身的桀骜不驯。

而她这边刚一认出莫邪,拓跋飏的声音便在她耳畔,低声响了起来,“无双好眼力啊!”

凌无双侧头看向他,却发现他的注意力,根本未在她身上,而是一直专注的看着殿内正在起舞的潇纯。

“潇纯夫人这支舞很精彩,定能博得满堂彩。”她将视线也落在了潇纯的身上,赞赏的说。

她越发觉得这男人对女人的心思,真的很可怕。他既能不冷落了潇纯,还能注意到她那不经意的视线在看谁。她真怀疑,他是不是前后左右都长了眼睛。

拓跋飏闻言,侧头看向她,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孤王更期待你的那支舞。”

“无双定然不会让拓跋王失望的。”凌无双微抬下巴,满眼的自信。

她自信的,不是她的舞姿有多美,而是那支舞的寓意。而别人是否能看懂不重要,重要的是拓跋飏与莫邪是否能看懂!

只是,即便莫邪能看懂,让他甘心听她差遣,只怕也是件难事,她只有这一夜的机会了,她还能做些什么?

018 起舞,存心作死

殿上的人都知翾国公主,今夜要献舞。是以,其他曲目作罢,到最后一支舞时,除了莫邪以外,这殿上大概没有一个不好奇的。

只见,最后一波舞姬退下去后,迅速有人搬上来一屏风,有眼尖的宫中之人,立刻认出这就是昨日被搬上无忧楼的屏风。

随即,凌无双已换上了一身戎装,走入大殿,让人不禁心疑,这位公主到底想做什么?

乐声起,凌无双伴着明显透出激昂的杀伐之气的乐声,英姿飒爽的起舞,大有金戈铁马,万夫莫挡的气势。

凌无双虽将这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表现的极好,但这舞再很多人看来却没有多大的新意。只觉得中原人好大喜功,这还没出征呢,就预祝凯旋了。

但,片刻后,众人又看出了不同。

动作间,凌无双的手指自然的划过屏风,留下一道一道墨迹,一支舞跳到过半的时候,殿中人才隐约看出了凌无双画的是棵枯树。

这下可没人敢再觉得她没心意了,除拓跋飏和莫邪外,殿中人均是倒抽一口凉气,小心翼翼的望向那端坐于殿堂之上的帝王。

翾国的使臣就更是冷汗淋漓,凌无双的顽劣之名,早已在外。是以,她干出什么来,他们都不奇怪。

可是,人家出征,她画枯树,这不是咒念人,存心作死吗?

若是拓跋飏盛怒之下,把他们都斩了,他们也不占理。

好在,拓跋飏的神情一如之前一般的威严,却不带半分的怒意。

而也正是这片抽气声,让一直低头喝闷酒的莫邪,抬头看向了凌无双。

他微拧眉心,看了眼舞动中的凌无双,但说这舞,他没看出什么好来。

不是说凌无双的舞姿真的那么拙劣不堪,而是任何女人都很难入了他的眼,亦如之前的表演无法吸引去他的视线一般,他本对凌无双也毫无兴趣。

若不是引得众人惊恐万分,他不会抬头看这一眼。

只是,他对这跳舞的公主,实在生不出什么兴致,视线转而落在屏风上,看着那屏风上明显的枯树,他不禁生了几分兴致,很想知道这公主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难道,是嫌命太长了?

太过自负的人,去猜度出了名顽劣的人,自然是不会将她往聪明了想。

只怕,这整个大殿之内,只剩一人还在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凌无双的舞姿,那便是大殿之上的拓跋飏。

他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视线始终追随着凌无双,好似根本没看到屏风上的枯树,更没有注意到这大殿之内,过于压抑的气氛一般。

019 仙子,一舞惊艳

激昂的乐曲,近了尾声,凌无双一身飒爽的回转身,双腿极快的劈开,平落于地,视线微抬,迎上大殿上那正望着她的男子。

她知道,这大殿之上,除他之外,再无一人会这般肯定的望着她。

女为悦己者容,这一刻,她的心不禁微颤了下。

她当即收回视线,一手护胸的,将整个身子都平压在了地上,手指迅速解开腰带。

一曲落,一曲又起,却与之前的激昂完全不同,而是换了一种清幽的意境。

凌无双的身子随着乐声响起,缓缓而起,身上的戎装从肩上滑下,顺着手臂而下,跌落在身侧,露出内里湖水绿的衣裙来。

她一手拄地,借力极快起身,如春仙子一般,轻灵的再次起舞。

而这次,凌无双换了左手,时而触上屏风,一片片绿叶乍现于之前画好的树枝上,再配上小桥流水人家一般的清幽乐声,殿内之人,好似已经听到了鸟儿在叫的声音。

一时间,殿上很多人都看痴了。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春仙子为枯木带来了盎然的生机,也越发让她的美,变得不真实,好似这一曲作罢,她便会飞走一般。

莫邪不禁冷嗤一声,继续喝起了他的酒,不再看凌无双一眼。

尽管这一出枯木逢春,有些新意,但这种女人取悦男人的玩意,他向来没有兴趣,不过是一种无用的奢~靡。

殿内之人的情绪几经变化,怕是也只有拓跋飏,一直处变不惊,稳坐于高位,不露半丝情绪。

待原本的枯枝,缀满了绿叶,曲子也徐徐的落下。

凌无双走到屏风一侧,微微一欠身,“大王,这便是无双预祝大王的凯旋之礼。”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大殿内的所有烛火忽然熄灭,众人一慌,随即被大殿中唯一一处发亮的地方,吸引去了注意力,便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的绿树上,这会儿正绽放着发光的花。

众人还来不及感叹,此情此景的绝妙和美丽,大殿内的烛火便又亮了起来,屏风上只余一颗枝叶正茂的绿色,哪里还有一朵花?

刚刚的景色,便好似是所有人的幻觉一般。

拓跋飏的眸色不禁深了深,迅速藏起那一抹险些情不自禁流露而出的赞赏。

他凌厉的视线,随即扫向莫邪,便见他手握酒杯,僵于半空中,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屏风前的凌无双,好似要将她看透,去琢磨那内里到底是怎样的灵魂。

020 脸红,不够矜持

拓跋飏看到如此失神的莫邪,就猜到他也看出了其中的玄机,眸色便又是一沉。

他不否认凌无双有些才华,但却没想到她会有如此的大智慧。

莫邪这会儿也从惊讶中,清醒过来,缓缓放下酒杯,便又恢复了不将世人放在眼中的常态。

“无双公主的礼物,甚得孤王的心。”拓跋飏将视线落在大殿中央的凌无双身上,一声赞赏惊醒了大殿中的官员。

随即,赞叹声四起,但他们至今也没分出刚刚那繁花绽放的景象是真是幻。

“大王喜欢便好。”凌无双盈盈欠身。

拓跋飏从座位上站起,大步迈下台阶,在众人或吃惊,或嫉妒的视线中,走到大殿中央,伸手亲自扶起了凌无双。

“公主真是上苍赐给孤王的最好礼物。”拓跋飏握着凌无双的手,双目含情的柔声道。

而这大殿之上,他这会儿的话,便等于向所有人宣布了他对凌无双的宠爱。

凌无双缓缓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眼波柔和,唇畔含笑,心里却如明镜一般的清楚,他们之间的情,不过就如那屏风上的花一般,不给是展现给世人看的一种幻想。

拓跋飏与她对视一眼,又将视线调向了翾国的使臣。

“无双公主与孤王情投意合,孤王定不忘翾皇成全之情。”

翾国使臣顿时大喜,愤愤离座,跪下,“恭祝拓跋王与公主携手到老,百子千孙。”

拓跋的官员和妃子见状,也赶紧跪了下去,便是莫邪也放下了酒杯,跪了下去。

“你们的心意孤王记下来,都起吧!”拓跋飏满脸喜色的叫了起,复又道:“夜深了,都散了吧!”

话落,拓跋飏握着凌无双的手,相携向外走了去。

两人一出门,就有人递上了大氅。拓跋飏先接过素月手里的,为凌无双披上,系好后,却忽然抬起大掌,抚过她的发,唇瓣含笑,略有些感叹的道:“孤王真的很好奇,这颗小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她从容的回望他,认真的回,“无双只想为夫君分忧。”

她既然心甘情愿来了这里,认定了他是自己的夫君,便会倾尽一切的为他。

很多人,不是不聪明,只看她想不想聪明。

她脑袋里装的东西并不多,她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学无术。但,有了想为他分忧的心,自是能挖空心思的想出帮他的办法来。

是以,她的脑中装的真的不多,只不过是一个执着的念想。

本来这话,她说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她本就是个直性子,大胆到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女子。可是话一出口,再对上拓跋飏溢满了柔情的眸子,她忽的一阵心慌,差点就没有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她,应该矜持些的!

021 诺言,求他相助

拓跋飏看着她羞红的脸,微愣了下,随即放声大笑,引得恭送他们离开的一众大臣,妃子都偷偷的投去了关注的目光。

大概,这一夜的所有人都不会忘记,帝心悦,笑音未落,便已许下了诺言。

“孤王定不负公主的深情。”

凌无双脸上有片刻的怔愣,随即便已经释然,全当他这话是说给身后的那些人听的。

他看着她眼中的淡然,他心里不禁有些恼怒,眸色随之一沉。

但,纵使这情绪万般复杂,他还是瞬间将一切掩去,换上他看着她时,惯有的温情。

他任身后的内侍,为他披上大氅,随后拉过她的手,“走吧!”

“恩。”她轻应,跟上他的脚步离开。

只是,这一路,两人却再无话,有些微妙的变化在两人之间滋生,让人不禁心慌。

拓跋飏是个很勤俭的帝王,在皇宫里往来,从来都是步行。她懂他的心思,他的百姓还没过上好日子前,他不会让自己贪图享乐。

从宴会的大殿到无忧楼,其实也算不上多远,拓跋的皇宫本就不大。

大约走到一半的时候,拓跋飏忽然顿下了步子,侧头看向凌无双,唇畔含笑的说:“你想见的人来了。”

凌无双与他相视而笑,随即缓缓转身,看向那还有些模糊的身影。

须臾后,那黑影来到近前,利落的跪下行礼,“末将见过大王,见过公主。”

“起吧!”拓跋飏叫了起,复又问道:“莫邪将军有事?”

“是,末将有事请教公主。”莫邪直起身,对凌无双一抱拳,“末将想问公主,那幅画的寓意,可是这次出征的用兵之策?”

“将军睿智。”凌无双笑着点头。

“睿智的是公主,末将猜中也不过是巧合而已。”莫邪难得对人谦恭的回。

他本是个目中无人的奇才,对除那人之外的女子就更是轻视几分。

但,今日凌无双一支寓意颇深的舞,却不得不让他对女子刮目相看。

凌无双闻言叹了声,喃喃道:“有计无将,本宫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能否胜这场仗,还要看何人相助本宫。”

莫邪轻皱了下眉心,他是何等的聪明人,又岂会不懂凌无双想要让他加入麾下的意思?

但,欣赏她是一回事,加入她麾下,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莫邪将军,本宫知你有难言之隐,但本宫今日为了拓跋的万千子民,还是要提出这个不情之请。”凌无双说着,抽出被拓跋飏握着的手,对着莫邪便是一欠身,“还请莫邪将军以国事为重,助无双打赢这场仗。”

她是堂堂一国公主,拓跋未来的皇妃,自称名字,给一个臣子见礼,这是何等的殊荣?何等的诚意?

022 激怒,将她烧死

天不遂人愿,莫邪只是略皱了一下眉心,便一掀袍子,跪了下去,决绝的回:“公主行如此大礼,末将担待不起。至于公主所求之事,末将无能办到,还请公主降罪。”

“呵!”凌无双忽然凌厉的冷笑一声,听得在场的两个男人均是一愣。

拓跋飏最先反应过来,唇畔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大有看好戏的架势。

至于莫邪,之前心里对凌无双的敬意,这会儿已经被她一声冷笑,给笑得消失殆尽。

不禁在心里轻蔑的想,“不过也就是个自持有些聪明才智,喜欢假仁假义,稍微一有人不顺心,就原形毕露的刁蛮公主而已。”

“将军真是好笑,还未做,怎知办不到?既然自认无能,又何必还占着将军的职位?不去牧羊放马?”凌无双冷然的反问道。

莫邪生性自负,哪受得了这般的奚落,“腾”的一下便起了身,满眼怒意的看着凌无双,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拓跋人人皆知,莫邪除拓跋飏外,从不给任何人见礼。即便是王后,还是皇亲贵胄,亦是如此。

今天他愿意给凌无双见礼,实在是敬佩她的才智,就如他敬佩拓跋飏,心里却有怨,不愿意为他效命一般。

“大胆,本宫让你起了吗?”凌无双微昂头,端起公主的架子,眼中尽是蔑视。

“哼!”莫邪冷哼一声,却是根本没将凌无双放在眼中,对着拓跋飏一抱拳,“大王,末将告退了。”

拓跋飏淡定的看着莫邪,没接话。

他这个时候如果开口,拆了凌无双的台,不就等于拆了自己的台?

莫邪一看这两人一条心,也不待拓跋飏回应,直接转身准备离开。

“本宫听说,莫邪将军是这塞外战无不胜的战神。”凌无双盯着他的背影,忽然话锋一转,轻蔑的道:“原来这战神之名是如此来的!”

莫邪的背影一僵,虽然听懂了凌无双的羞辱之意,却没有理会的意思,继续离开的脚步。

只是,他不搭话,自是有人配合。

“哦?无双此话何意?”拓跋飏立刻饶有兴趣的问道。

“赢了两场,便永不再战,不就长胜了?”凌无双不客气的回了句,又穷追不舍的讥讽道:“本宫还当是什么良将,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还真是浪费本宫的时间。”

莫邪闻言,蓦地转过身,风怒的眸子中,迸射出两道火光,直直的射向凌无双,似要用怒火将她烧死一般。

023 默契,缩头乌龟

拓跋飏看着面对莫邪的怒火,淡定自若的凌无双,对她的佩服不禁又多了点。

倒不是说莫邪真敢对凌无双如何,而是他这般震慑人的气势,天下间也没有几人不心慌的。

两人针锋相对的对视良久,莫邪满含怒火,咬牙挤出几个字,“请公主慎言。”

“原来莫邪将军不只是自负,浪得虚名,还听不得实话。”凌无双话中的讽味越发的浓,便连平日里明亮的眸子,也闪出蔑视莫邪的光芒。不待莫邪接话,凌无双又侧头对拓跋飏道:“大王,久无军功者,竟可占着将军的位置,领着朝廷的俸禄,那让这次为了拓跋,洒热血,抛头颅的将士,情何以堪?”

拓跋飏清了清嗓子,心里不免觉得凌无双这话有些过火了。

莫邪能坐上今天的位置,且不管他怎么自负,都没人动他,必然是有原因的。

他本有了些许的迟疑,但看凌无双眸色一戾,尴尬的扯出一抹笑,却还是配合的道:“无双无双所言有理!”

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他因为觉得愧对于莫邪,所以也放任了他太久。这回有凌无双做黑脸收拾他,挫挫他的锐气,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莫邪将军,既然你无心为朝廷效力,就把将军令交出,本宫要用来犒赏这次立下军功的将领。只是,如果不知如果莫邪将军被削去官位,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将军?”凌无双唇角的笑意越发清冷,眼中的光芒也更加的鄙夷,“大王是本宫的夫君,本宫自是不会让他背负上残害忠臣的罪名。届时,本宫会昭告天下,淳于莫邪叛国投敌,大王念其曾对涉及有功,饶其一命。”

凌无双对莫邪虽不算了解,但她看懂了一件事情。

莫邪如果真的半点不在乎将军的位置,早就辞官了,也不等到她来羞辱。而他那么自负的人,又怎么会甘愿背负上叛国贼的骂名?

拓跋飏真有点想为凌无双喝彩了,这天下还没人敢如此羞辱于莫邪。

莫邪虽扬名不久,但扈达这片土地上,却无人不知。

若是判出拓跋,自是有大把的人欢迎他。

是以,只有人唱黑脸,未免将莫邪逼的太久,反而会适得其反。

“够了!”拓跋飏拧眉呵斥凌无双一声,复又教训道:“莫邪将军曾为拓跋立下赫赫战功,还轮不到公主一个外人来教训。”

凌无双消瘦的身子一震,当即不屑的冷哼,“哼!大王当他是自己人,可惜他丢尽了大王的脸,一心做个缩头乌龟。”

024 暧昧,莫邪请战

莫邪与凌无双两人互不相让的视线,又在半空中对峙了半晌,莫邪忽然撩袍,对着拓跋飏跪了下去。

“大王,末将愿请命出征,追随公主,不立战功,情愿埋骨沙场。”莫邪一字一顿,直直清晰有力,眼角的余光却是冷冷的扫着凌无双。

他要让她看着自己立战功,看看他是不是她想的那般,只是浪得虚名。

“孤王准了,莫邪将军,起吧!”拓跋飏并无半点惊讶的应声。

有些话,只能凌无双说。有些事情,也只能凌无双办。

这样的激将法,他不是没想过,但他做起来却一定没用,且有些事情搁在中间,他也不能这么做。

而他身为一国之主,自是不能求人去办此事,凌无双倒真是解决了一桩他的愁事。

“谢大王。”莫邪一抱拳,起了身,“夜深了,明日还要出征,末将回去准备了。”

“恩,下去吧!”拓跋飏威严单首,目送莫邪离开后,紧绷的唇角,才绽起了一丝笑意,“无双真是越发的得孤王的心了。”

“无双不过是尽人事,安天命,大王不必放在心上。”有了之前的教训,凌无双再也不敢说显得太过暧昧的话。

只是,她不说了,有人却俯身在她耳畔,轻声呢喃道:“不是为夫君了吗?”

凌无双的俏脸,“腾”的一下,红了个透,急急的说了句,“大王,夜深了,该回去安歇了。”

“恩,既然无双邀请”拓跋飏语气暧昧,却又偏偏摆出一副君子像,好似在说是你邀请我的。

凌无双羞得心跳加速,却又不禁咬牙,堂堂一国之君,就非要这般无赖的喜欢戏弄人吗?

她低着头,犹自在憋屈,他已经揽上她的腰,携她向前走去。

她的身子不禁僵了下,还是有些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但须臾后,便也就缓和了。

不是习惯了他,只不过是一种认命。但,却不是妥协,因为她会努力活好每一天。

拓跋飏拿捏分寸,从来都拿捏的刚刚好,比如此刻,无双羞了,他便又若无其事的感叹道:“无双,你是怎么想出那兵法的?”

而这种扫过她心头的感觉,反倒是让她浮浮沉沉的心,觉得痒痒。

“那还要多谢大王的空白屏风。”凌无双谦恭,不傲慢自居的回道。

“这般一听,倒是成了孤王的功劳了。”拓跋飏笑吟吟的回了句,却是话锋一转,语气低沉的问道:“只是,你在大殿上公开表演那舞,就不怕看懂的人太多,泄露了出去?”

025 吻落,心间的窗

凌无双摇了摇头,笑言:“真亦假时假亦真,用兵之法在乎神速,在乎变化。看懂了一支舞不算什么,因为他并不一定知拓跋的具体势力,更猜不到我打算怎么用。”

“无双真不愧是帝王之后,果真有见识。”拓跋飏顿下步子,侧过身时,也扳过她的身体,与她相对而望,温柔的大掌拂过她额间飘落的发,声音低哑磁性的道:“怎么办,孤王越发觉得离不开你了。”

“那无双就陪子慕一辈子。”她握住他抚在她脸上的手,望着他的眼神专注,却太过清明,不带一丝的情~欲。

无情,无,全因不爱。

“可是无双的心,不肯给子慕,是不是?”他的视线同她一样的专注,却闪烁着绵绵的情谊,让凌无双生了种想逃的冲动。

她本觉得,他们是夫妻,但是他们不爱彼此,均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这不过是一场对等的交换。

可是,他眼中的情谊,却让她心虚。

她扯落他的手,别开视线,不敢再看他。

“无双,既然连一辈子都能给孤王了,何必还吝啬于一颗心?”

“如果可以选择,无双也希望,无双爱的人,是陪无双走过一生的良人。”凌无双苦笑,她看得清自己的身份,却掌握不了自己的心。

她知道拓跋飏是个明白人,所以当着他的面,她并不想说假话。

而且,爱过便是爱过,她不想遮掩,更不认为那段情是什么耻辱。

在最灿烂的年纪,认识了那个亘城中英雄盖世的男子,她会将这段最美好的江湖事,永远的存于记忆中。

不肯忘记,不是不愿意放手,而是她的生命中,本就有太多的背负,她不想再抹杀去美好,徒留恨与怨。

活得坦荡荡,不好吗?

“无双,不要逃,在心间为孤王开一扇窗。”他低哑的声音软软的,透着丝丝疼惜,听得她不禁心头一疼。

她这会儿似有种幻觉,他是爱她的

她心里因这样的认知,不禁狠狠的一震颤,有愧疚流淌过心间。

而这时,刚刚那只被她扯落的手,再次落在她的脸上,将她偏开的脸扳正,还不待她反应,他的俊脸已在她的眼前渐渐放大。

他的动作不快,似在给她机会拒绝。

可是,他是她的夫君,她如何拒绝?

他温热的唇,熨帖在她冰凉的唇上时,另一条手臂环上她的腰肢,用力的将她压进怀中

026 娇羞,教她亲吻

这一次,拓跋飏的吻,不是浅尝即止,湿软的舌,滑过她冰凉的唇畔,勾住她的丁香,引领着她,指引着她。

纵使她无爱他之心,但这种最亲密的接触之下,也难免生了小女子的娇羞,一时间心慌意乱,便连换气也笨笨的不知,憋得一张俏脸通红。

随着呼吸越发的困难,她心里越发着急,却无奈一张樱唇被堵得严严的,又不能伸手推他。

正当她大脑不禁嗡嗡作响,半点办法都没有的时候,她被他缠住的舌,忽然一松,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吻,才拉开些两人的距离,望着她娇憨的样子,无奈的失笑。

“看来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学。”

她闻言,咬咬唇,硬是将想要低下的头,强制的抬了起来,愤愤的道:“是啊!无双哪敌大王这般经验丰富。”

从小,她最恨的便是男人三宫六院,女人为此争斗个不休。

可讽刺的是,这辈子于她至关重要的两个男人,都是帝王。

她不敢再有平静度日的奢望,因为这里除了死人以外,任何女人都不能保证有一辈子的平静日子。

他唇角的笑意渐深,定定的望着她,感叹的道:“无双,你这个吃醋的样子,真让孤王喜欢得紧。”

她愣住,这才发现自己刚刚那话,有些酸酸的味道。

是啊!她不希望她的夫君三宫六院,她不是个大度的女人,她仍怀揣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

被他点破心中所想,她不禁一阵的心慌,好在正当这时,有内侍禀报:“大王,翱王求见。”

“恩,孤王这就过去。”拓跋飏点点头,这才松开凌无双,“回去歇着吧!孤王处理过政事,就回去陪你。”

“恩。”凌无双微颔首,刚要对他施礼,便被他扶住,“好了,不是必要场合,无需总是对着孤王行礼。”

他顿了顿话,凝着她,又道:“无双,孤王还是希望你做本来的你,做这塞外广阔天空上的一只快活的鸟儿。”

动情的话音,还在她的耳畔,他的身影却已经走远。

凌无双怔愣在原地许久,直到那背影消失,还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犹自出神。

她一直认为,他是她的束缚,却不知他原来也想给她自由。

轻瞌上眼,她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间的纷乱,侧头问一直侍立在身旁的素月,“素月,信送出去了吗?”

“回公主,送出去了。”素月回。

“恩,那就好。”凌无双对素月微颔首,抬头望向天上的明月,缓缓的弯起唇角,溢出了一抹恬静的笑。

明日,她便要随军出征了,这一去凶吉难料,未免两国因她而起冲突,祸连百姓,是以,她已经让送亲的特使带了一封亲笔书信给她的皇兄,告知一切皆是她自愿,死伤均与他人无关。

027 落泪,陪着她哭

夜凉如水,银白的月光,洒落床前。

他握着她的手,两个人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任由静寂在两人之间流淌。

凌无双忽然忆起了离开翾国远嫁的那一日,皇兄望着她,母后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时,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越是亲近的人,面对无法预料生死的离别时,心间纵使有千言万语,越是敌不过心痛,往往一句都说不出。

在这样的时候,他不哄她,不骗她,如亲人一般,静静的陪着她,温热从他的掌心传上她的柔荑,顺着指尖流淌上她的心头,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想忍下,却终是湿了眼眶,让思念凝结成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他握着她的手,渐渐的收紧,似一种坚定。在暗夜中,用这样的方式陪伴着她。

两人均是一夜无眠,但拓跋飏却好似从来不知道她昨夜哭过一般。

她的倔强,他从看到她第一眼开始,就读懂了。

但,她知道,他一直陪伴着她。

当屋子里银白的光亮,镀上淡淡的金光,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她才侧头看向他,不想他竟是与她心有灵犀,也这时侧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他扶着她起身,她的长发从他的手臂上滑落,散发着淡淡的香。在这样微凉的清晨,怡人心扉。

他忽然生了一种冲动,吻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落在她的眼角,那里似乎还散发着咸涩的泪水味道。

她因他这忽然的举动,羞得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无双为大王更衣。”

“好。”他不再逗她,掀帘下了床。

她赶紧收起纷乱的思绪,立刻跟着下了床,唤了宫人进来,第一次亲自伺候人梳洗,更衣。

但,她的动作有条不紊,丝毫不似什么都不会的金枝玉叶。

待她为他束好发,刚要让宫人为她束发,他却将她拉到椅子前,按着她坐下。

她转头不解的看他,便听他道:“孤王为你束发。”

“恩。”她微颔首,转过头,乖乖的任由他动作。

他的指尖穿过她的发,动作利落的为她将秀发全部束于头顶,用一根红发缠紧,才拉着她起身,接过宫人手里的戎装。

她当即按住他的动作,摇摇头,“让素月来吧!”

“恩。”拓跋飏没有让她为难,将戎装交到素月的手上。

待素月麻利的为她穿好戎装,他才携她步下了无忧楼,用了早膳,才向沙场而去。

028 出征,沙场点兵

旭日东升,她与他并肩而立,站在沙场的点将台上,听着台下士兵们激昂的声音,心间不禁震撼。

年少时,她虽也偷看过父兄点兵,但却没想到她会有一日,站在点将台上,统领三军。

她知道,拓跋飏在意的根本不是她的能力,而是想利用她的特殊身份。

但,她并不为这真实的原因而悲凉,伤痛。声讨别人辜负自己的时候,何不先看看,她为别人又做过了什么呢?

而真心的付出,亦不是施恩于人。

睿翀说过,这世上最容易感化人心的便是真心。

是以,她愿意努力付出,先迈出一步,让他看到她对拓跋的真心。

伴着士兵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他拉着她,步下点将台。

立刻有侍卫牵过两匹马,一匹黑,一匹白,黑的她认识,便是之前她见过的逍遥。

拓跋飏先牵过白的那匹,抚着马的鬃毛,轻声交代道:“玲珑,她以后就是你的女主子。”

玲珑似能听懂他的话一般,冲着凌无双嘶鸣一声,好似在讨好新主人一般。

“孤王扶你上马。”拓跋飏将她扶到马前。

“恩。”凌无双微颔首,对他欠身施了一礼,并没有拒绝的恩宠。

既然,他想让世人知道,他对她的情深意重,她怎能不识大体的不配合?

任他有力的大掌,将她托上马,坐稳后,她转头看向马下的他,声音极轻的道:“子慕,珍重。”

她不知道他能否听到,也不在乎他能否听到,只想像个朋友一般,与他道别。人生已经太多的苦痛,她不想再记恨任何人,尽人事安天命便好。

他眼中的神色,有片刻的怔愣,“走吧!孤王看着你先走。”

“恩。”她对他颔首而笑,清淡的浅笑,在这清晨的阳光下,却格外的耀眼,足以让他记得一辈子。

她不像塞外的姑娘,皮肤黝黑,看着很是健硕。

即便是这会儿身着铠甲,柳腰还是不盈一握,再配上那张白皙的俏脸,虽有英姿,却难免让人觉得她弱不禁风,能否胜任这统领大军,征讨鲜于一职。

她一拉玲珑的缰绳,面上莫邪的方向,声音高亢威严的吩咐道:“众将士听命,出发。”

029 威严,他的轻视

从清晨出发,此时已是晌午,艳阳高照。

凌无双带领的人马,已经走出了拓跋的人烟密集区,寥寂的大地上,只会零星的见到几处帐篷。

且不说这塞外的天气寒冷,就是这一阵一阵卷起的风沙,也时常迷了人的眼,可更遭罪的确实凌无双这一身的盔甲,压得她已经是浑身酸痛。

但,她却不能叫苦,因为她是主帅,若是连一件铠甲都穿不了,那将士们的士气必然低迷。

莫邪行在凌无双的身侧,比她慢一个马头,遵循着臣子的本分。

因为有了他的追随,所以呼延苍野便被调去追随拓跋飏了。

莫邪时不时的会侧头打量凌无双一眼,心里的情绪从轻视渐渐转化为些微不太明显的敬佩。

他以为这个娇滴滴的公主,定然会叫苦,即使是扛得住这天气,那身不轻的铠甲穿在身上几个时辰,怕是也吃不消的。

但,她始终腰板直直的坐在马上,没言一声的苦。

正当他对她的敬佩越发升华之时,她却忽然一拉马的缰绳,举手做了个停下的动作,吩咐道:“停下整顿,让士兵们喝点水,吃点干粮。”

她身侧的莫邪一皱眉,有些不屑的提醒道:“公主,拓跋行军,从来只有两餐饭,他们出发前已经吃过了。若是公主吃不起这苦,饿了,可以一个人留在原地慢慢吃,之后再来追大队人马。”

“本宫的军令,莫邪将军听不懂?还需要本宫再说一次?”凌无双面色无波,语气凌厉的反问。

对待莫邪这种过于自负的人,若是事事都与他好说好商量,只怕是很难达成目的。

她现在才是这两万人马的最高统帅,若是许他以下犯上,下边的人又有谁会将她放在眼里?

而且,她让将士们停下喝水,吃干粮,也不是她不懂行军时只有两餐的规矩。

只是,她有她的目的,她有她的策略,没有必要事事向她人交代。

“是,末将领命。”莫邪强压下怒气,领命。

凌无双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翻身下马,走到一棵大树下,一撩袍子,便席地而坐。

“公主。”素月快步跟走过来,将水和干粮递给凌无双。

“素月,你也坐下休息吧!”凌无双对她笑笑,吩咐道。

“这不合规矩,奴婢站在一旁伺候公主。”素月赶忙拒绝。

“这荒郊野外的,还讲什么规矩。”凌无双伸手拉住素月的手腕,将她拉坐在自己的身旁,刚将手里的干粮递给素月,就见拓跋焰烁晃晃荡荡的走了过来。

凌无双皱眉看着一脸笑意吟吟的男人,不禁在心里轻嘲,“他倒是会享福,从出发开始,坐的就是马车。”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行军打仗,有人做马车的,弄的跟游山玩水一样。

030 吃瘪,两个男人

拓跋焰烁还没走到凌无双的近前,莫邪就截住了他。

“王爷,借一步说话。”莫邪压低声音,脸色难看的道。

“不用借一步了,你不就是想告她的状吗?”拓跋焰烁故意拔高声音,让凌无双听到。

“王爷!”莫邪本就难看的脸色,这会儿已经彻底的黑了。

坐在树下的凌无双,虽然看不清莫邪的表情,但听了拓跋焰烁的话,还是差点没笑出声来。

拓跋焰烁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坏。

“行了,她有她的主意。大不了兵败,也是她的责任,将军何必杞人忧天呢?”拓跋焰烁抬起手,刚要排排莫邪的肩膀,就被莫邪躲了开。

“王爷,话岂能如此讲?若是当真兵败,赔上的可是我拓跋子民的性命。”莫邪当即不赞同的反驳道。

“本王知道,还有莫邪将军的声名。”拓跋焰烁不紧不慢的丢下一句话,再次将莫邪气得怒火高涨后,他倒是跟没事人一样,喜滋滋的向凌无双走了过来。

“小无双!”拓跋焰烁讨好的叫了声,在凌无双身边坐下,故意凑近她,“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王爷,男女有别,本宫不希望还没到边关,闲话就已经传到了大王的耳中。”凌无双向旁边躲了下,拄着地起身。

素月见状,赶紧扶着她,一起起了身。

“小无双,你可真伤本王的心。”拓跋焰烁故作伤心,凌无双却理都不理他,直接向玲珑走去。

拓跋焰烁这人做事太没分寸,她可不敢招惹。她以前虽然也算是个江湖儿女,但如今毕竟身份不同了,怎么都要忌惮些的。

拓跋焰烁见她不理他,也不伤心了,立刻起身,追上了凌无双的脚步,逗弄道:“小无双,你和我一起坐马车吧!”

“不必了。”凌无双顿下脚步,面色严肃,“王爷,本宫初来拓跋,一时还不懂拓跋的那些人情世故。但,有一点本宫懂。”

“什么?”拓跋焰烁抬手捋了下脸侧的发,笑眯眯的,很配合的问道。

“军令如山。”凌无双从牙缝中,狠狠的挤出四个字,生怕拓跋焰烁听不懂一般的又道:“王爷若是再对主帅不敬,既然您是大王的王叔,本宫也会军法处置。”

拓跋焰烁被凌无双那狠劲吓得一愣,凌无双已经转身离去,而这时刚刚走过来的莫邪倒是唇角微扬,似乎已经心情大好了。

凌无双刚刚对拓跋焰烁的犀利,让拓跋焰烁吃瘪,到也算是给他报仇了。

031 鞭打,祸国妖妃

凌无双一行人,在人烟稀少塞外土地上,行了将近一个月,才临近了鲜于西侧。而他们所带的粮草,因为凌无双的新规,每日三餐,吃的已经所剩无几,就是不打仗了,都坚持不到他们回去。

屋漏偏逢连雨夜,纵使凌无双的意志力再坚强,身子毕竟娇贵,几日前就染了风寒,药喝了一幅又一副,却是久治不愈。

据传,她每日不停的咳,战前安营的时候,已经咳出了血来,卧床不起。

“素月,去将翱王和莫邪将军找来。”凌无双嗓音嘶哑的吩咐一句,又揪人心肺的咳了起来。

“是,公主。”素月领命,才要转身,就听到帐外有人禀告:“报,莫邪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凌无双从床铺上站起,摇摇晃晃的走到桌案后,一张俏脸,惨白的入一张纸。

她还没坐稳,帘帐一掀,莫邪的身影已经先冲了进来,撩袍跪在凌无双面前,“公主,我军粮草只余两日的,请立刻发兵,攻打鲜于。”

凌无双端起手边的水杯,淡定的喝了一口,润了润痒痒的嗓子,才不悦的开口反问,“将军没看到本宫病了吗?”

“公主可以留在帐中休息,让末将带兵出征。”莫邪强压下心中的怒意。

“本宫不远千里来这一趟,就是为了亲自赢这场仗,若是你带兵,本宫养病,那天下人要如何看待本宫?”凌无双揉着发疼的头,娇娇弱弱的回道。

莫邪闻言“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公主难道打算,为了自己虚名,赔上外边两万将士的性命吗?”

“他们生来就是为了主子效力的,将军何必大惊小怪?大不了阵亡了,多给些抚恤金便是了。”凌无双站起身,素月立刻过来扶着她,“将军,本宫要休息了,退下吧!”

莫邪闻言,黑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将军是想留下看本宫宽衣就寝不成?”凌无双冷声质问道。

“还请公主放外边的将士一条生路。”莫邪撩袍再次跪了下去,难得卸去了自负。

“大胆!”凌无双怒斥他一声,当即对帐外吩咐道:“来人,莫邪将军扰乱军心,对主帅不敬,拉出去,赏二十鞭子,以儆效尤。”

莫邪惊得当即瞠圆了双眸,蓦地从地上站起,冷冷的与凌无双对峙着,“大王尚且对我敬重有加,你一个祸国妖妃凭什么打我?”

“就凭你对本宫不敬,就凭这里本宫说了算。”凌无双轻蔑的笑,对冲进来的侍卫,复又吩咐道:“将莫邪给本宫拉下去,再加二十鞭子。”

“你”莫邪气怒的刚要开口,就被凌无双堵了回去,“莫邪将军若是不想延误军情,连累外边的两万将士,就给本宫好好的受着这四十鞭子,认清自己的身份。”

032 提点,心狠狠痛

莫邪被气得浑身直哆嗦,却还是没有再吭声,转身离开受刑。

凌无双揉着发疼的头,又一声接一声的咳了起来。

“公主,您的身子,若是再不喝药”素月刚一开口,凌无双便对她一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去请翱王来。”凌无双的话音未落,帐帘就被掀了起来。

“小无双,不用请了。你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我就是想清静的睡会儿觉,都被那群人都梦中给哭醒了。”拓跋焰烁甚为夸张的说。

“怎么?有人去找王爷,告本宫的状了?”凌无双不甚在意的问了句,便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拓跋焰烁大摇大摆的走到凌无双对面,在羊毛垫子上坐下,胳膊肘拄着桌面,掌心撑着头,打量着凌无双,笑眯眯的道:“他们联名上书,让我大义灭亲,斩杀妖妃。”

“那王爷还不动手?”凌无双挑眉问道。

“小无双病得这般我见犹怜,我哪里舍得啊!”拓跋焰烁无赖的一笑,用食指挑上凌无双的下巴。

“王爷莫不是也想挨鞭子?”凌无双不躲不闪,冷声问道。

拓跋焰烁悻悻的收了手,撇唇道:“都病成这样了,还一点都不温柔。”

“说正事。”凌无双不想再与他耗,她身子现在难受得紧,便干脆直接的吩咐道:“王爷觉得,我军胜利的希望能有多大?”

“本来只有三成,现在看来有八成了。”拓跋焰烁顿了顿,神色转为凝重,“只是,你这骂名若是落下了,以后想洗就难了。”

“真没想到,最后懂本宫的竟是翱王。那翱王会帮本宫演完这场戏的,对吗?”凌无双感慨的轻喟,纵使她不在乎为了这场胜利牺牲自己的名声,但心里却也隐隐的期待有人能够懂她。

“你可曾想过,你现在做的,并不是拓跋飏那小子乐见的结果?”拓跋焰烁轻嘲,似在笑凌无双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到底是什么人?”凌无双忽然有些看不懂眼前的人了,若他终于拓跋飏,为何又要指点她?

拓跋焰烁眼含笑意,略带调侃之意的与她对视着,半点回话的意思都没有。

“既然王爷不想说,那本宫换个问题,大王乐见的结果是什么?”凌无双的视线紧紧的锁住他的眸子。

“小无双,你既然已经猜到了,何必还要问我呢?”拓跋焰烁唇角的笑意,越加的邪魅。他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包东西,放在桌案上,“好好的珍重自己,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凌无双的心狠狠的一疼,没错,她猜到了,拓跋飏原本预计的便是她兵败被囚,这样才能再次掀起几国之间的动~乱,他好从中得利。

视线冷然的看着拓跋焰烁起身离开,她才拿起他留在桌上的纸包,缓缓打开。

033 出兵,一定打胜

凌无双没想到纸包中竟是些果干,仔细看了看,应该是梨干之类的。

想了想,她将纸包包好,递给素月,“先收着吧!”

是敌是友,她尚且分不清,他送来的东西,她哪里敢用。她可不想已经安排好的事情,再临时出了岔子。

“是,公主。”素月将东西收好,又道:“公主,早些休息吧!”

“恩。”凌无双轻应一声,刚一起身,腿却一软,险些倒了下去。

“公主!”素月一惊,赶忙扶住她,“公主,还是吃药吧!”

“本宫没事。”凌无双对她一摆手,任由她扶着,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只是,这一夜,她咳的却是基本无眠。

天一亮,她便吩咐下去,按兵不动,继续三餐。

而莫邪有了昨日的教训,伤得又有些重,自是没有办法再找凌无双的麻烦。

莫邪不来,拓跋焰烁倒是成了常客,美其名曰是来劝谏,却次次没个正经的逗弄她。

凌无双非常不喜他的行为举止,但亦是得忍着。因为只有拓跋焰烁每天来“劝谏”,外边的人才会觉得有一线希望,暂时忍着。

终于熬过了三日,军营中已是人心惶惶,不再相信拓跋焰烁能劝服凌无双。

“发兵。”凌无双从病榻上站起,对大早上就来报道,气定神闲喝着茶的拓跋焰烁道。

“你的身子能行?”拓跋焰烁抬起头,笑吟吟的准备看好戏。

走都走不稳,如何带兵打仗?

凌无双冷笑,瞥他一眼,却理都没理他,径自对素月道:“素月,把金丹给本宫。”

“是,公主。”素月赶忙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凌无双。

“这是什么金丹?居然让公主那么有信心。”拓跋焰烁不禁好奇的凑了上来。

见凌无双不理他,便自己在那猜。

蓦地,他脸上的笑意一僵,拉住凌无双拿着金丹的手,“你吃的不会是短时间提成体力的药吧?”

“不是。”凌无双当即否定,可拓跋焰烁哪肯轻易信她,“小无双,这种药可不能乱吃。药效虽快,能让你瞬间清爽,但日后对你身体的伤害却更大。”

冷无双心里一暖,却只能冷着脸,命令道:“放手,这是军令。”

拓跋焰烁对视着她凌厉的眼神,听着她命令的口气,已明白自己根本阻止不了这个倔强的丫头,只得悻悻的松了手。

凌无双当即服下手中药丸,须臾后,只觉得难受的胸腔里,立刻窜上来一股热流,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走吧!”她起身,走出帐外,看着远处的高山,定定的道:“这一仗,我一定会打胜。”

不管这是不是拓跋飏想要的结果,她都不会眼见着他挑起几国战争,将翾国卷进战火中。

034 逗弄,窈窕淑女

凌无双让素月去请了莫邪,与拓跋焰烁直接去了点将台,亲自吹响了集合的号角。

“决定了?”拓跋焰烁打量着她凝重的脸色,问道。

凌无双侧头,迎上他打量的视线,道:“本宫的命运,本宫自己掌握。”

纵使,所有人都当她是颗棋子,她也不该认命,自我放弃。

两人说话的功夫,两万士兵已经极快的集合了。

虽然士气有些低迷,但好在各个脸色红润,看来这些日子养得不错。

看着素月和莫邪走了过来,凌无双才开口大声的对台下的将士道:“你们都听好了,我们的粮草已经全部用光,你们若是想吃饱,便只能进鲜于的地界去吃。要不然,你们就只能埋骨异乡,饿死在这里。现在战乱四起,国库空虚,你们若是阵亡了,拓跋可没有银子抚恤你们的家人。只有打胜仗的人才配拿到奖赏,没人会记挂死去的败军之将。”

莫邪向点将台走来的脚步,蓦地顿住,拧眉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女子,怎么都看不出一点的病态来。

难道,这又是一计?

“出发吧!本宫希望明天天亮的时候,我们已经坐在火边烤羊,载歌载舞了。”

话落,凌无双步下点将台,目视前方,向牵着玲珑的素月走去。

走到莫邪近前的时候,她亦没有一点搭理他的意思。

倒是莫邪,忽然撩袍行了大礼,“末将见过公主。”

“起来吧!”凌无双顿下脚步,“你有伤在身,今日就与翱王一起坐马车吧!”

“末将没事”莫邪刚一开口,便被凌无双厉声打断,“莫邪将军漠视忘记了,本宫军令如山,难不成又想挨鞭子了?”

“”莫邪的脸色一僵,凌无双已经跃过他,来到玲珑近前,翻身上马,打马出营。

拓跋焰烁不急不慢的走到脸色尴尬的莫邪近前,没个正经的道:“呦!小无双很关心莫邪将军啊!”

莫邪蓦地转头,视线冷飕飕的盯着拓跋焰烁。

“难怪本王一直示好,她也不理本王,原来是看好了将军。”拓跋焰烁故意说得暧昧不清。

“王爷,话可不能乱说,无双公主可是大王的女人。”莫邪咬牙狠声警告道。

他这般清高之人,又岂会喜欢拓跋焰烁这种口无遮拦之人。

拓跋焰烁丝毫不将莫邪的怒意放在眼中,得意的反驳道:“大王的女人又如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我都有机会的。”

035 敬重,怎么都错

莫邪自是没有闲工夫搭理拓跋焰烁的顺嘴胡说,直接略过,改为问:“公主的身体怎么好的这么快?”

他看得出,那日凌无双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金丹提神。”拓跋焰烁望着凌无双离开的方向,神色倒是难得的凝重起来,“估摸着今晚这场仗不打胜,死的就是她。”

“我一定会打赢这场仗。”莫邪语气坚定的起誓,随即翻身上马。

“你不坐马车了?不怕挨鞭子?”拓跋焰烁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调侃道。

莫邪却理也不理他,一打马,被去追凌无双了。

须臾后,他便追上了她行得不快的马。

凌无双听到马车,转头看向他,就是一皱眉。

还不待她开口,就听他道:“末将不习惯坐马车,公主若是觉得末将不遵军令,就再赏末将二十鞭子。”

“将军莫不是就喜欢挨鞭子?”凌无双失笑的反问一句,复又自说自话的道:“那本宫偏不成全你。”

莫邪无语,他真看不懂这个娇弱女子内里装着怎样的灵魂,竟是可以如此的多变。

他本就是话少的人,跟在他身后,便不再说话了。

军队行了近半日,在即将到达鲜于城池的时候,凌无双命令所有人停下休息,将最后的干粮发给大家。

距离鲜于西侧第一个城池不远的地方,为了防御风沙,植了一片树林。

凌无双命令兵马,林子前后各一万,而林子中只停靠了二十几个相互通信的人马。

这样一来,正常人的第一想法,就是她的军队穿过这片树林,一直延伸出去那么远,看上去至少有四万兵马。

之前安营扎寨的时候,凌无双刻意要求手下的人,将营寨扎得很大,足够四五万人停歇。

那时,莫邪被凌无双的新规“一日三餐”,气得有些糊涂了,以为她这一举动,不过是骄纵公主,为了讲究排场。

如今看她有条不紊的布置着,他才想起她在践行宴上的那一支舞。

让鲜于辨不出他们的真实实力,误以为他们有四五万的兵马,便能扰乱对方的军心。

而拓跋的军队,因为粮草用尽,最后的退路都没有了,必然会拼死杀敌,再加之他们之前一日三餐,自然是养足了这一夜血拼的体力,所以,这样一丈的结果已经可以预知。

莫邪不禁在心里,敬重起了凌无双的睿智。

他侧头,眼神尊敬的看向她时,却见她眉心紧锁的望着远方。

这军中,除了拓跋焰烁,没人会懂,这一场仗,不管是赢是输,她都是错。

036 病倒,心痛滋味

夜幕降临,号角声,战鼓声震天。

因为凌无双的破釜沉舟,所以拓跋军队势如破竹,冲破鲜于的西侧。

这结果是鲜于始料未及的,原本听了探子的回报,得知凌无双胡乱挥霍粮草,责打名将莫邪,昏庸无道,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没将这位中原来的骄纵公主放在眼中,集合全部力量的去守南面,抵抗拓跋飏的军队。

谁知道,拓跋飏却迟迟不发兵,凌无双倒是连夜攻城,一举拿下了西侧的纳威阿拉城。

他们眼中的骄纵公主,竟是持剑冲在最前边,亲手斩杀了纳威阿拉城的主将。

破晓时分,拓跋的军队彻底的占领鲜于版图上,第一座正式的城池。

凌无双下令,安葬所有阵亡的军将,不分敌我。不得毁坏城中一草一木,不得扰民。

经过一番的整顿后,凌无双如约,命副将去准备夜里的篝火晚会,交给莫邪主持,自己却躲在主帅的府中,再有没有出现过,且拒绝接见任何人,却独独宣见了拓跋焰烁。

拓跋焰烁一进门,就见凌无双脸色苍白的靠坐在椅子上,再也不复昨日的意气风发。

“小无双,现在后悔逞能没?”他拉了把椅子,在凌无双对面坐下。

“翱王,本宫希望,本宫养病这些日子,你能相助莫邪将军打赢这场仗。”凌无双一脸正色的看着他,带着几分请求的道。

“你怕我趁着你病了,引皇甫睿渊入局?”拓跋焰烁俯身向前,凑近凌无双,仔细的盯着她的眸。

“本宫不是为了他。”凌无双眸色没有一分闪烁,肯定的回。

她与皇甫睿渊早就生死各不相干了,她不过是不希望自己成为生灵涂炭的根源。

“好,就算你不是。”拓跋焰烁坐回椅子上,精明的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王是拓跋的亲王,更该一心帮助大王扩大拓跋的版图,那你说说,本王为何要帮你?”

“翱王想要什么?”凌无双正色问。

拓跋焰烁唇角的笑意更浓,唇瓣轻动,掷出两个字,“要你。”

“你”凌无双被他的话气得浑身颤抖,咬牙道:“下流!”

拓跋焰烁一收唇角的笑意,神色认真的道:“本王是认真的,公主若是不愿,那本王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大王不快。本王相信,公主应该很清楚,大王派本王追随公主出征的用意。”

凌无双眼中的愤怒瞬间僵住,心被撕扯着痛了起来。

原来,他派拓跋焰烁跟着她的目的,就是看住她,免得她影响了他的计划。

037 轻薄,衣衫不整

凌无双将伤痛全部压在心中,即便病容满面,却依旧淡定。

“只怕,王爷的目的也并非本宫这个人吧?”

“哦?公主为何这般觉得?”拓跋焰烁饶有兴趣的问道。

“本宫知道王爷并非好色之徒,平日虽不羁,但却也是忠君爱国之士。如今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目的为的定然不是男女之情。”凌无双语气肯定的说。

“听公主这般一说,本王都差点觉得,本王是什么君子。”拓跋焰烁自我调侃。

“王爷是不是君子,本宫不知道,本宫只想告诉王爷,不必如此提防着本宫,不管拓跋如何待本宫,本宫也绝对不会祸连百姓。”凌无双盯着他眼中那闪烁的虚假笑意,承诺道。

“公主不需要做什么,便已经是祸害的根源了。”拓跋焰烁第一次如此不客气的说。

“若是翱王执意如此认为,本宫也无话可说,但翱王当真认为,你不帮本宫,本宫就没办法了?”凌无双轻笑,忽然捂住心口,脸上尽是痛苦,唇角不停有血丝渗出。

“你怎么了?”拓跋焰烁狐疑的问,却没有立刻上前。

“本宫没事,下去吧!”凌无双痛苦的闭了闭眼,吩咐道。

“我帮你传军医。”拓跋焰烁起身,刚要动作,就听凌无双声音虚弱的喊,“不要,本宫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本宫现在的情况。”

“可是你”拓跋焰烁微一犹豫,还是没有离开,上前去扶她,“我扶你先去休息。”

只是,他才一扶上她的手臂,便被她拉住,用力一带,他便已经摔倒在了她的身上。

而这项拓跋焰烁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凌无双高喊,“拓跋焰烁,放开本宫,素月,素月”

他这回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只是,知道了,也已经来不及了。

“嘭”的一声,门已经被推开,而进门的不只是素月,还有淳于莫邪。

素月眸色一冷,便已经飞身上前,一把将拓跋焰烁从凌无双的身上拉了开,抽出腰间的剑,就向拓跋焰烁刺了过去。

而靠坐在椅子上的凌无双,脸色苍白,唇瓣染血,衣衫不整,再加之刚才的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为,她被拓跋焰烁给轻薄了。

038 收押,撞入他怀

凌无双拢着领口,从一直上站起,喝止素月。

“素月,住手。”

“公主!”素月怒气未消,不甘的收了剑。

“他是大王的王叔,不管他如何待本宫,本宫也不能就这样斩杀了大王的亲人。再者,家和万事兴,本宫不希望仗还没打完,就先用了亲人的血去祭旗。”凌无双语气清淡,却透着无奈。

“可是,若是这个登徒子再侵犯公主?”素月不放心的又道。

“”凌无双微一迟疑,将目光投向了莫邪,似在询问他的意见。

莫邪与她四目相对,当即掀袍行礼,“为保公主安全,战事不受影响,末将肯请公主先将翱王收押,待战后再放他自由。”

凌无双轻叹,莫可奈何的道:“将军说的有理,就这么办吧!”

拓跋焰烁听着这三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唇角一直噙着笑意,也不辩解。

因为他很清楚,辩解也没用,别说素月是凌无双的人,不会信他,就是莫邪也不会信平日口无遮拦的他。

他除了自认败局,也别无他法。

“素月,你去办吧!派几个人,好好的照顾翱王的衣食起居,切勿怠慢了。”凌无双看向素月,吩咐道。

“小王这厢谢谢公主的以德报怨了。”拓跋焰烁挑眉玩笑,笑得好个畅快,丝毫没有半点被冤枉的怒意。

“希望王爷好自为之。”凌无双冷声警告道。

“王爷,请吧!”素月见不得他这个时候还调侃自家主子,一动宝剑,冷着脸道。

“这中原来的女人,还真是不好惹。”拓跋焰烁努努唇,潇洒的走了出去。

凌无双目送两人出了门,才对莫邪道:“将军,请坐吧!”

“公主的身子”莫邪担忧的看着凌无双,“可用末将去请军医?”

“不必了,本宫不想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让大王担忧。”凌无双轻喟,歉疚的看着莫邪,“将军,之前本宫没能与将军商量对策,又命人伤了将军,本宫这厢给将军赔礼了。”

凌无双说着一欠身,却因为身子太过虚弱,身子便向下倾倒了去。

“公主!”莫邪大惊,两步上前,便抱住摇摇欲坠的凌无双。

她撞进他宽阔的怀中,一惊之下抬首,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望进了他晶亮的眸子中

039 脸红,主动请罪

两人的眼神皆是一滞,随即莫邪迅速红了脸,有些慌乱的将凌无双扶正。

“末将刚刚冒犯了,还请公主降罪。”他略微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凌无双在心中偷笑,故意逗弄道:“那你还不松开本宫?”

“”莫邪微一迟疑,扶着凌无双的手松了松,最后还是没松手,“还请公主待末扶公主去榻上休息后,再责罚末将。”

“你倒是正直。”凌无双失笑,不禁赞叹道。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莫邪本就红了的脸,便更红了几分。

他小麦色的皮肤,配上脸颊晕开的红色,倒是去了平日的犀利,冷冽,多了几分憨厚,不禁让凌无双觉得,其实他也没有多难相处。

或许,他只是习惯了用冷漠来保护自己。

莫邪略微低着头,扶着她走到榻边坐下,一撩袍,跪了下去,“请公主责罚。”

他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刚刚既然说了要领罚,这会儿就不会忘记。

“既然莫邪将军想要兑现承诺,本宫也不好不成全。”凌无双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点与拓跋焰烁倒是有点像。

可惜,莫邪是正直之人,说出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自是不会觉得凌无双的话有何不妥。

“罚些什么好呢?老是甩鞭子,也没有新意。”凌无双自言自语的低估着,似在很认真的思考。

莫邪听得一皱眉,不禁在心中恶寒,这公主莫不是有折磨下边人的爱好吧?

凌无双看他那模样,勉强憋住笑,“就罚莫邪将军,代替本宫领军,拿下下一个城池吧!”

莫邪跪在地上的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拧眉打量着凌无双,试探着问:“公主的身子?”

“有素月照顾本宫,本宫不会有事的。只是,若是因为本宫一人而耽误战事,就万万不该了。”凌无双笑得苦涩,只觉得自己的牺牲似乎成了件讽刺的事情。

在心里轻叹了声,她复又道:“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将军不用总行如此大礼。”

莫邪闻言,虽起了身,却语气坚定的说:“公主值得末将行此大礼。”

“将军就不怕错信了本宫吗?”凌无双声音虚弱,带着几分自嘲的问。

不想伤,她的心还是伤了。在她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打赢这场仗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她的牺牲根本就是可笑的。没人需要她牺牲,甚至更不需要她大胜这场仗

040 敬佩,自负执着

淳于莫邪脸上并没有半分的惊讶,他甚至没有深想她的话。

他为人自负,孤傲,却也执着。

他若是认为这个人值得尊敬,必然不会再多加猜忌。

对于凌无双,他了解的虽然不多,但他敬佩她的睿智,敬重她为了拓跋的胜利,可以不惜生命。

而且,他的自负也不允许自己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

他还没开口,凌无双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听不听也就没有意义了,便吩咐道:“下去吧!本宫累了,想休息了。”

“末将告退了。”淳于莫邪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凌无双这才松了一口气,任由身子软在了软榻上。

素月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昏昏沉沉,可一听到开门声,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提防着,直到素月出声道:“公主,是奴婢回来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睁开眼,声音虚弱的询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办妥了,奴婢派了自己人去守着翱王。”素月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向凌无双,“公主,这药丸有助于公主恢复。”

“本宫暂时不需要。”凌无双未接,见素月有些狐疑的看着她,才解释道:“若是这病情好的太快,本宫就没有借口留在这里养伤了。”

对于莫邪的能力,她还是有信心的。

她能赢这一仗,也是取巧。但,莫邪不同,他在战场上比她有经验太多。

是以,她决定偷得浮生半日闲,留在这座她亲手打下的第一座城池里好好养伤。

只要她没事,拓跋飏的计划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实施。

他既对她无情,她自是不会自怨自艾的做个圣女,任由他摆布,她一定会让这支队伍打进鲜于的皇宫。

她倒是要看看,他会不会冒着与皇甫睿渊反目成仇的危险,封她为妃。

素月听她这般说,只得收起药,“那一会儿奴婢吩咐厨房给公主多做些补身子的吃食。”

“恩。”凌无双轻应,立刻又吩咐道:“素月,让厨房那边,切勿怠慢了翱王。”

“是,公主。”素月领命,略微迟疑了一下,禀报道:“公主,翱王似乎有些奇怪。”

凌无双闻言,轻拧秀眉,问道:“哪里奇怪?”

041 提醒,忽然攻城

凌无双知道,像素月这种观察力敏锐的暗卫,说话必然是有根据的。

“他一直笑吟吟的,似乎并不在意被关。”素月回话。

“他那人,从来都是深藏不漏,若是能让我们轻易看出他焦急,他就不是拓跋焰烁了。”凌无双不甚在意的回了句,看素月表情为难,知道她有话,定然还没有说完,便问:“素月,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本宫?”

素月略一迟疑,还是如实禀报道:“翱王还说,主子若是像奴婢这般笨就好了,聪明可不一定是好事,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想提醒本宫什么呢?”凌无双仔细的思量一番,觉得他还是在说,她破坏拓跋飏这盘棋的事情,便收起思绪,不再多想,对吩咐素月道:“素月,你给本宫看住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离开这府邸半步。”

既然猜不透,她就看出他,一切按自己原本的计划行事。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这一夜的篝火晚会还没准备好,鲜于便来叫阵了。

主帅鲜于的英珠公主,驰骋沙场二十年,为鲜于曾立下过汗马功劳。

在此之前,她收到的消息,一直说,鲜于英珠留在皇城,并未参战,而是由其女鲜于卓娅和驸马周景澜一同迎战拓跋飏。

原来,鲜于也做了两手的准备,或是她察觉出了蹊跷,迅速赶了来,总之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与莫邪站在城楼上,听着下边的叫骂声,忽然忆起了素月带回的,拓跋焰烁的话。

难道,他早就猜到了?

“公主,让末将下去迎战吧!”莫邪脸色难看的请战。

“不行,我军经昨夜一战,已经兵困马乏,若是这个时候迎战,必然胜面不大,就让他们骂着。他们的人马不多,必然不会轻易攻城。”

“可是,任由他们如此侮辱,将士们的士气也必然会受到打击。”莫邪是个硬汉,自是受不住城下那一句比一句难听的叫骂。

“将军可会什么乐器?”凌无双却是答非所问。

莫邪一皱眉,有些不解的回,“萧。”

凌无双闻言,对素月吩咐道:“素月,去给本宫找古筝和萧来。”

“是,公主。”素月领命,迅速退下城楼。

“公主这是?”莫邪的声音里,已经隐含了淡淡的急怒。

“本宫既然答应过将士们,攻入此城就烤羊庆祝,必然不会失信于他们。良城美景,不如本宫和将军合奏一曲,给将士们助兴好了。”凌无双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声音里还透着丝丝病态的虚弱。

凌无双的不以为意,加之城下一声高过一声的谩骂,让莫邪再也压抑不住怒火的高呼声,“公主!”

042 辱骂,不堪过往

凌无双对莫邪的急切充耳不闻,静默的看着城下,对身侧的副将吩咐道:“命令所有将士集合,今夜的篝火庆功会,就在城门前举行。”

“公主!”莫邪原本晶亮的眸子,这会儿充满了复杂。

他知道,眼前的女人很是聪慧。可是,她的做法,太过的离经叛道,让他捉摸不透,他不免急切。

“若是将军可以忽略城楼下的那些骂声,本宫相信将军可以猜透本宫的心思。”凌无双无奈的叹息,“若是本宫没有猜错的话,这叫骂是冲着将军来的,我们若是再不迎战,只怕一会儿会直指将军的痛处。”

莫邪眼中神色微滞,一抹惊色清晰的闪过后,语气更怒了几分,“公主既然猜到了,为何还不让末将迎战?难不成公主想让全城的人看末将的笑话?”

“那么对你,对本宫有什么好处?”凌无双无奈的反问,见他尴尬的不答,才继续道:“本宫不知道将军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本宫想告诉将军,谁都有痛苦不堪的过去,本宫也曾被天下人认定与男人私奔,背上~乱的罪名,只怕一会儿他们一会儿也会抓着本宫的事情骂。逃避是没用的,只有将军面对了,敌人才没办法抓着将军的短处打击将军。”

凌无双自曝不光彩的过往,莫邪心里不禁动容,却也越发不甘任由城下的人骂下去。

羞辱他,他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凌无双只是个女子了。

“难道公主就打算任由敌人羞辱不成?还是公主不相信末将的能力?”他双颊绷得紧紧的,冷硬的线条好似随时都会绷断一般。

“如果这是江湖恩怨,本宫就算是赔掉这条命,也不会任人羞辱。可是,那些将士们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因为我们的不甘,而赔上性命。”凌无双动之以情,希望可以化解莫邪心里的怒。

莫邪脸上紧绷的线条不禁一松,染上汗颜之色。

“将军,本宫知道本宫的决定委屈了将军。本宫这厢给将军赔不是了。”凌无双说着欠身。

“公主,使不得,末将受不起公主如此大礼。”莫邪大惊,赶紧伸手扶住凌无双。

凌无双微抬头,望进他的眼中,“将军受得起,将军是林中的猛虎,若不是因为本宫做法保守,将军也不必受如此的屈辱。”

若不是因为她,拓跋飏也不会只派给西路两万的人马,让他们只能小心谨慎,不敢轻易的迎战。莫邪那般的自负,让他忍受辱骂,只怕比死更痛苦。

开城硬拼,以莫邪带兵的实力,虽不一定会输,毕竟鲜于英珠这么快攻城,也定然没做好万全的准备。

但,她不能允许过早的损兵折将,这样在攻进鲜于皇城前,早晚会输。

她要赢,她一定要带着这两万人马,攻进鲜于的皇城。

她的话音,刚落,城下的叫骂果真转了向,叫骂到了莫邪的身上。

莫邪还握着凌无双双臂的手,越发的收紧,似要将她的骨头握断一片。

043 畜生,人马杂交

城下的叫骂声,一声高过一声,且句句对莫邪来说,都是羞辱万分。

“莫邪,你个看着亲娘被*都不敢吭声的缩头乌龟。”

“莫邪,你个杂种,你个人和马杂交的畜生。”

“莫邪,怎么?还不下来迎战?怕老子身下的战马,是你爹不成?”

凌无双震惊的看着莫邪,甚至已经忘记了胳膊上的痛。

她想过那些人会羞辱莫邪,但没想到会是这般不堪的言语。

显然,这些话并非空来风。

她自是不会相信人马杂交这种荒谬的说法,她只是心疼莫邪在面对这些言语的时候,要受多大的伤害。

蓦地,莫邪松开她的胳膊,就向城墙边冲了去。

“莫邪!”她大惊,立刻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臂,“你现在不能下去。”

“放手!”莫邪气得浑身发抖,已经烧红了一双眼睛。

“你不能下去,这是军令。如果你现在下去了,就如了他们的愿了。”凌无双的声音拔了尖,她是真的着急了。

对视他烧红的眼,她才明白,她又中计了。

莫邪是很优秀,但他的缺点也世人皆知。她若是控制不住他,便只能让敌人钻了空子。

“末将情愿一死,也不受此羞辱。”莫邪手上蓦地用了力,凌无双的身子本就虚弱,哪里是他的对手,一下便被甩倒在地。

凌无双看他马上就要纵身跃下城楼了,用尽全身力气的高声喊道:“好。既然莫邪将军决定拼死讨回尊严,那本宫就陪将军一起跳下去。”

莫邪急冲的身子,蓦地僵住,缓缓侧头看向从地上刚刚站起的她,惊呼:“公主!”

“本宫不懂带兵,只会耍些小计谋。可将军不同,将军是这支军队的灵魂,若是将军出事了,这支队伍也就散了,那倒不如我们拼死下去一搏。”凌无双轻轻的笑了笑,却忽然话锋一转,“可是,将军可曾想过,若是将军就此死去,将军就永远要背着这样的骂名了。”

“倒不如死了。”莫邪自嘲的笑,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卸去一身的自负,颓败不堪,好似一夕间,他已经无法再意气风发。

044 淫乱,不如妓女

凌无双这会儿才真的看懂眼前的男子,原来,他过份的自负不过是为了掩饰那不堪的过往。

“将军不在乎自己死后的骂名,也不在乎将军母亲的名节吗?若是本宫,本宫一定会好好的活着,还娘亲一个清白。”

“清白?”莫邪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大笑了好一会儿,才颤声回:“没人会相信我娘的清白,没人会。”

“只要将军认祖归宗,谣言必定不攻自破。”凌无双试探着建议道。

“他们是不会认我这种马棚里出生的低贱血脉的。”莫邪声嘶力竭的高喊。

“啪!”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凌无双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得莫邪情绪瞬间僵住。

“住口!”凌无双气得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你怎么可以说这般轻贱自己的话呢?别人怎么说不重要,你若是自己都看不起你自己,你就等于承认了那些人的侮辱是真的。若是这样,你再跳下去送死,本宫保证不会陪着你这种懦夫一起死。因为一个罔顾亲娘惨死的不孝子,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莫邪眼中神色闪动,一抹悲戚闪过,捏紧身侧的拳,似真有转身之意。

“你也知道,本宫的鬼点子挺多的。若是你活着,我们顺利过了这一关,本宫向你保证,一定会为你和你娘洗刷这耻辱。”

莫邪转身的动作僵住,黑眸中竟是有晶莹闪动。

“将军,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凌无双向前两步,昂头望着他,眼角有泪水滑落。

“还会有亲人会为我痛吗?”他望着她脸上的泪水,铁铮铮的男儿竟是也落了泪。

“将军若是出了事,这城中的两万将士会痛,本宫也会痛。”凌无双肯定的回。

“公主也会痛?”莫邪明明已经感觉到了她的痛,却还是不自信的问道。

“恩。”凌无双重重的点头,“若是将军不弃,无双愿意做将军的亲人。”

“不不不,公主是金枝玉叶,末将”莫邪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凌无双打断,“相交之道,贵乎真心,又怎能以身份区分?而且,本宫在拓跋,也不过就是个被人排挤的中原女人而已。若是这般想来,岂不是本宫高攀了将军,不配做将军的亲人了?”

她的话刚一落下,城下的人见骂莫邪没效果,已经改为骂凌无双了。

“凌无双,你与人私奔,简直比*还~乱!”

“小爷听说你的滋味不错,快点下来,让小爷长尝尝你的滋味,给小爷伺候舒服了,小爷饶你不死。”

045 大哥,琴箫和鸣

城下的骂声,对一个女子而言无疑是莫大的羞辱,更是直指了凌无双的痛处。只是,即便她心里吃痛,愤怒,面上却是无所谓的轻笑,对莫邪道:“看吧!我说我们是同命相连的。同样被扣了那么大的一顶耻辱的帽子上去。不过没关系,我一定会让这个口无遮拦的男人,跪在我脚下,叫我姑奶奶,向我求饶。”

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小孩子在赌气。

反倒是让这会儿紧绷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莫邪紧紧攥着凌无双胳膊的手,缓缓的松了开。

“你可算松手了,要不然我的胳膊非断不可。”凌无双不禁松了一口气。

“末将冒犯了。”莫邪说着就要跪下去,却被凌无双扶住,“行了,今夜庆功,不谈公事,大哥不必行如此大礼。”

莫邪因她的一声“大哥”,又是一愣,便听她又解释道:“大哥莫不是嫌弃我这个妹妹?”

“末将”莫邪刚一开口,凌无双便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他便尴尬的闹闹,傻傻的笑了。

这会儿,素月也取了古筝和萧回来,将士们也集合在了城下。

凌无双接过了乐器,在素月耳边又低语了两句,才对莫邪道:“大哥,无双学过一曲塞外的庆功曲,大哥看无双弹奏的对不对。”

有侍卫极快的摆好了桌椅,凌无双落座,犹如青葱般的纤纤玉指波动琴弦,便发出了一串愉悦的声音,她笑着抬起头,看向莫邪,那气氛当真像极了亲人间的嬉闹。

莫邪执萧,附上凌无双的琴声,欢快的乐声便在这城楼之上,响了起来。与城下的叫骂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会儿,城楼下也已经架起了火,烤起羊来,一阵阵烤羊的香味,飘出城外,敌军在这样的情况下,势必会士气低落。

凌无双时刻注意着城下的动静,她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撤兵了。

若是他们有信心攻城,早就攻了,也不会一直动用嘴上的功夫。

果真,城下的敌军大概又坚持了两刻钟,退兵了。

看着城下已经没了踪影的鲜于军队,凌无双停下琴声。

“大哥,你报仇的机会来了。刚刚无双已经命令军将们吃饱,整装待发。无双相信,这会儿大哥若是带着一万骑兵追上去,必然能打得鲜于军队措手不及,溃不成军。”

她忍着辱骂,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让鲜于的军队士气低落,让自己的军队有时间吃饱,趁敌人不备的时候蓄势待发。

“是,末将遵命。”莫邪激动的行了大礼。

“大哥,这一仗,你一定要胜。”凌无双伸手扶起他。

“恩。”莫邪重重的点头,“公主等末将带那叫骂的狗贼回来,向公主跪地求饶。”

凌无双站在城楼上,看着莫邪的队伍出发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046 激怒,被他算计

凌无双的身子本已经虚弱不堪,不过是为了不让莫邪担心,而咬牙坚持罢了。

这会儿莫邪去追敌军了,她堵在心口好一会儿的气血,终于喷了出去,身子也随之软了下去。

“公主!”素月惊呼,扶住她。

“带本宫去见拓跋焰烁。”凌无双抹掉唇角的血迹,吩咐道。

“是。”素月扶着凌无双,步下城楼,向拓跋焰烁的住处而去。

两人进门时,拓跋焰烁正在那美滋滋的啃羊腿,喝着小酒,好似半点不知道城外发生的事情一般。

但,凌无双不信他不知道。

“素月,去给本宫拿个杯子来。”凌无双笑眯眯的看着他,看得他不禁有些心里发毛,羊腿还举在嘴边,却忘记了咬。

“是,主子。”素月退了出去,凌无双依旧维持着那个盯着拓跋焰烁看的姿势。

“你想吃?”拓跋焰烁将羊腿举到凌无双的面前,有点舍不得的问。

“王爷很喜欢扮猪吃老虎吗?”凌无双透过烤羊腿看着他,笑眯眯的反问。

“不吃正好。”拓跋焰烁收回烤羊腿,继续吃,直接当凌无双不存在。

凌无双也不在意,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吃。

直到素月取了酒杯回来,她才拿起刚刚倒满酒的杯子,举向拓跋焰烁。

“王爷,本宫敬你一杯,感谢王爷为本宫推荐了莫邪那样的名将。”

拓跋焰烁终于放下了他的羊腿,用袖子擦了擦嘴,认真的睨着凌无双,狐疑的问道:“小无双,你这话怎么听着像反话?”

“虽说,王爷当时并不一定是好意,但本宫这会儿的感激,却是真的。”凌无双的笑意未达眼底。

“小无双,你还真伤本王的心,莫邪这样的名将,可遇不可求,本王推荐给你,你还这么猜忌本王。”拓跋焰烁做出一副伤心样。

“呵!”凌无双冷笑,“莫邪就像是难驯的狮,若是驯服了,他能听之任之,他便是胜利的关键。反之,若是本宫驯不服他,他足以让全军覆没。这也是大王自己不用他的原因,便是王爷所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大王和王爷笃定了本宫驯服不了他,不是吗?”

凌无双举起酒杯,一仰而尽,随手便将酒杯摔在了地上。

“只是,你们不觉得这样的做法太过份了吗?本宫死,无非便是一个不受你们拓跋欢迎的人,那莫邪和城中的两万将士呢?他们可以你拓跋的子民。”凌无双的怒斥伴着瓷器摔碎的声音响起,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格外的震颤人心。

047 泪花,草菅人命

拓跋焰烁收起玩世不恭,定定的看着凌无双眼中的泪花。

好一会儿,他才轻叹一声,“一将功成万骨枯,公主生在帝王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本宫的皇兄,绝对不会做如此草菅人命的事情。”凌无双缓缓起身,刺目的红色顺着唇角落下,她却浑然不知。

“小无双!”拓跋焰烁跟着起身,想要伸手去扶她,却在触到她眼中的厌恶时,生生的僵住了动作。

“本宫会打胜这场战,本宫会让你和拓跋飏的如意算盘打不响。”凌无双一句话喊出,羸弱的身子已是摇摇欲坠,她又岂会让拓跋焰烁看了她的笑话,当即吩咐道:“素月,扶本宫去休息。”

“是,公主。”素月立刻扶过他,向门口走去。

拓跋焰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禁叹息,他其实真的不懂,这女子何必如此的倔强,她大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吃喝玩乐,至于天下,就交给他们这些男人们,不就好了?何必非要扛上身,弄得自己一身伤,最后也许还落不下好。

这仗若是别人胜的,拓跋飏许是会嘉奖,但凌无双这般拼命,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是为了保护皇甫睿渊,才会如此。

凌无双的下场他还不好轻易判断,但是他知道,她如今只怕是恨他了。

执起酒杯,继续喝酒,越喝心口越闷,却不知所为何事。

而凌无双从拓跋焰烁这里回去后,便晕倒了。

素月再也顾不得凌无双的吩咐,立刻给她服了药,纵使她明日会受罚。

她陪嫁来拓跋的任务,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先保证凌无双的性命。

服了药后,凌无双一直昏迷,直到天蒙蒙亮,听到素月在床边叫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

她从床上坐起,拧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公主,莫邪将军被困锁阳城了。”

“什么?”凌无双大惊,“本宫只是命他去追那支叫阵的队伍,他怎么会被困在锁阳城里?”

“莫邪将军带领一万骑兵,追上那支队伍后,很快便打了胜仗。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立刻归来,而是直攻了锁阳城。”

凌无双揉了揉发疼的头,她不想说任何责怪莫邪的话,因为她懂他的心。

“公主,鲜于英珠送来了战帖。”素月立刻将快马送来的战帖递上。

凌无双接过,打开,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048 营救,用命去赌

鲜于英珠在战帖中威胁道,限公主天黑前营救莫邪,否则本宫将放火烧城。

凌无双很清楚,这就是个引她去的圈套。

可是,若是她不去,那一万骑兵和莫邪就必死无疑。

她昨夜刚与他说,他是她的亲人,她怎能今日就放任他不救?

凌无双将战帖递给身旁的素月,问:“你觉得本宫应该怎么做?”

“这明显是引公主入局的计。”素月也当即看透鲜于英珠这很是明显的目的,“公主,您不能去。”

“本宫必须救他们,愧对莫邪,本宫可以以死谢罪。但,那城中被困的可是拓跋的一万子民啊!人心若是寒了,再做什么,就都挽不回了。”

鲜于英珠不直接杀了莫邪一干人等,为的大概就是让她进退两难吧!

救,明知是请君入瓮的计。

不救,只怕她手中所剩的一万兵马,也会士气低落,甚至会反了她这个恶毒的中原公主。

“公主,如若不然,我们将纳威阿拉城还给他们?”

“鲜于英珠不会答应的,引入我入局,她定是有必胜的把握,届时她一样可以收回纳威城,那岂会那么笨的与本宫交换呢?”凌无双细细的思量着这事。

“那要不要找翱王商量一下?”素月虽然不喜拓跋焰烁,但这会儿涉及到自家主子的安危,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凌无双闻言,一皱眉,忆起了昨夜与拓跋焰烁的对峙,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出了办法。

“素月,给本宫梳洗,本宫要亲自前往锁阳城救人。”凌无双立刻掀被下床。

“是,公主。”素月立刻吩咐人去办,一会儿的功夫,凌无双便已经梳洗完毕,披上了盔甲。

“素月,派两个可靠的暗卫,追随本宫。你留下,给本宫看好拓跋焰烁,本宫回来前,一定不能让他有机会调动人马。”凌无双神色凝重的吩咐道。

“是,公主。”

凌无双放心的点点头,复又问道:“还有金丹吗?”

“公主!”素月大惊,当即道:“公主万不能再服用金丹,这样短短三日内,服下两颗金丹,公主的身子若是受不了,只怕会经脉尽断。”

“本宫只能赌一次了,若是赌赢了,换回的是一万条人命,若是赌输了,本宫大不了就一辈子躺在床上。但本宫怎么都还活着,活着就还有希望。但若是本宫罔顾了那一万人的生死,他们的亲人会绝望的。”凌无双轻轻的笑,清凉的眸子里,一片决然。

049 动容,大爱无疆

素月动容,这辈子她从没如此敬佩过哪个女子,像此刻敬佩凌无双一般。

凌无双让她明白了,什么是大爱无疆。

“主子,让素月代替主子去吧!素月可以易容成主子的模样。”

“不行,一旦败落,不但会赔上那一万人的性命,你的命只怕也保不住。但,本宫不同,本宫相信鲜于英珠无论如何都不会杀本宫的。”凌无双当即否决了她的提议,伸出手,“金丹给本宫吧!”

“是,公主。”素月微一迟疑,才咬咬牙,将金丹递给了凌无双。

凌无双不加犹豫,服下金丹,见素月红了眼眶,她拉过她的手,“素月,别难过。本宫不会有事的,他们那些人都舍不得本宫这颗好棋子,早早就死了的。”

素月闻言,越发的心酸,“公主!”

凌无双曾经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多么骄傲的人儿,她不是不知道。

可如今,要她亲口承认她不过是一颗棋子,那滋味定比杀了她还难受吧!

“好了!”凌无双收回与她交握的手,刚要上马,就见拓跋焰烁急急赶了过来,后边还跟着两个侍卫。

素月见凌无双脸色不对,转身望去,当即冷了脸,质问道:“谁让你们放翱王出来的?”

“本王与他们说,若是不放本王出来,延误了军情,他们可担待不起,你认为他们还敢不放本王吗?”拓跋焰烁冷声回了素月一句,快步来到凌无双近前,质问道:“你准备单枪匹马的去见鲜于英珠?”

“翱王莫要忘记了,本宫才是主帅,本宫做事,无需知会翱王。”凌无双冷脸相对。

“你打算用什么与鲜于英珠交换那一万条人命?”拓跋焰烁也顾不得她的脸色,又追问道。

凌无双却是理也不理他,当即翻身上马。

拓跋焰烁立刻挡在马前,急切的提醒道:“所有战争都必然会有损伤,不要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

“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翱王怕本宫的愚钝会拖累翱王,那本宫现在就可以派人送翱王回去。”凌无双一拉玲珑的缰绳,玲珑前蹄抬起,长啸一声,便有向拓跋焰烁踏过去的迹象。

拓跋焰烁见她去意坚决,只得咬牙让开,看着她骑着玲珑,绝尘而去。

他和拓跋飏都估计错误了这个女人,事情不但没能向他们预计的方向反展,反而越发的失控。

“去给本王备马。”拓跋焰烁气急败坏的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

素月视线冷冷的一扫两个侍卫,走到拓跋焰烁的前方,冷声提醒道:“翱王,您不能离开。”

050 逆转,宽衣解带

第二日,凌无双果真带了莫邪和那一万骑兵回来。但,没人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是能让鲜于英珠同意放人。

只是,凌无双策马离开,却是昏迷不醒归来的。

莫邪的脸色很难看,战炮上染了大片的血迹,眸子里印着痛色,再也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

“公主!”素月看着毫无生气的凌无双,满心的自责,她就不该给主子第二颗金丹。

她侧头,狠狠的瞪了莫邪一眼,抱着凌无双快步离开。

有军医迅速去了凌无双的院子,却是束手无策,说只能养着,听天由命。

凌无双昏迷不醒,主事人便成了莫邪,他下令按兵不动。此后,鲜于英珠也没有再来攻城。鲜于的全部兵力,似乎都用在南面,迎战拓跋飏。

这样诡异的情形,不禁让人猜疑,凌无双与鲜于英珠之间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鲜于的实力本就比拓跋强大,这会儿再主攻南侧,纵使拓跋飏才智过人,也自是讨不到什么便宜。是以,这场战他打得很是艰辛。

直到凌无双昏迷的第六日,这场战局才发生了逆转,顕国参战了!

皇甫睿渊调动边关的大军,直压鲜于的边境。

这个时候,顕国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没人知道一向睿智的皇甫睿渊,为何会做出了这般不明智的决定。

素月将这事禀报给凌无双的时候,已经是第八日。

那时凌无双刚刚醒来,还不能下床走动,身子嬴弱不堪。

她闻言,只是自嘲的笑,与拓跋飏比起来,她总是棋差一招,算计不过他。

他想要办的事情,纵使她再拼命的去阻拦,结果却终是一样。

“公主,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素月有点愤恨的问。

“静观其变吧!”凌无双对素月挥挥手,“下去吧!本宫想再休息一会儿。”

“是。”素月应声,退下,凌无双却没有半点睡意,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她一定要胜拓跋飏一次。”

她这边正瞑思苦想,刚刚安静下来的室内,便又响起了开门声。

她轻皱了下眉心,不用睁眼,也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只是,他不在战场,为何会跑来她这里?

她正在心里猜测,室内已经响起了来人宽衣解带的“簌簌”声

051 受伤,给她出气

来人脱得只剩下亵衣后,直接走到床边坐下,掀开被子,躺进了被窝里,将平躺在床上的凌无双抱入怀中。

室内再次陷入死寂一般的静,便连她紧绷的呼吸都听得格外的清晰。

“恨孤王?”良久后,他缓缓出声。

她知道,他已经时穿了她,再装睡已然不行,便睁开了眼,定定的看着他,轻笑着反问,“我可以恨吗?”

“这么说,你还是恨孤王了?”他俯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唇角的笑意变冷。

“我本以为,只要我真心以待,子慕便会懂我的心,与我携手共患难。可原来我错了,从来没有什么子慕,大王就是大王,而无双在大王心里,永远只是一颗棋子。”凌无双泪湿双眼,这一刻她不想坚强。

“孤王何时说过,你是棋子了?”拓跋飏微怒,动作却还是温柔的揉去她眼角的泪。

她倔强的咬着唇,不肯开口。

“凌无双,你挺好,孤王只说一次。”他捧着她苍白的脸颊,“即便没有你,孤王也会引皇甫睿渊加入战局,不会让他坐收云翁之利。这不过是一般帝王都会用策略,你却当成了孤王处心积虑的想要利用你。”

凌无双眼中的情绪凝结,无悲无喜,她不是三岁孩童,自是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不是换了说法,说得自己不是那么的处心积虑,但利用还是利用了。

“孤王听说你出事了,便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你当真不明白孤王的心?”他语中含怒,定定的看着她,似在等着她说软话。

她回望他的眼,似乎看到了坚定不移的神情。但她知道,那都是假的。

可明明觉得是假的,心里的那股子痛,那股子委屈,还是化成了泪水,滚落下来。

在这里,除了他,她没有一个亲人。

她想要指责他,可是指责的话太多,她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便抡起拳头,对着他的胸口打了下去。

一拳比一拳重,而他就那么闷声不吭的守着,打到第三拳的时候,他明黄的亵衣,忽然印出了鲜红的血迹来,她的拳头上沾染了一片黏稠。

“你你受伤了?”凌无双震惊的看着他,“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了,还怎么给你出气了?”他无所谓的一笑,凌无双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虚弱且苍白,唇瓣甚至已经出现了干裂。

“我”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本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女子。

“无双,别生子慕的气了,好吗?”他握住她的手,语气低低的求道。

052 使坏,主动吻他

她见过千钟万种他的样子,却惟独没有见过这样的他,褪去了一身戾气,霸气,只余柔柔暖暖的温情。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眼前男人眼里的情,却是那样的情真意切,让她不禁有些迷惑,他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只是,不管怎样,他给她台阶下,她就得下,她不能不顾大局的与他撕破脸。

“子慕,哀莫大于心死,人的心禁不起一伤再伤。”

原谅的话,她说不口。谴责的话,亦不能再说。她只能不轻不重的说了这样一句略带感伤的话。

他微愣,随后吻轻轻的落在她的额头上,抱紧她,没再开口。

她想,她的话,他还是没懂。

她靠在他怀中,苦涩的笑,在他心里,他们本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又何来的伤心?

他大概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一心向着他,是真的将他当成了那个陪她走过一生的男人。

这样的相依相偎,她却只觉得身子发冷,又想起他的伤,便轻声道:“先放开我,我去找军医过来,给大王包扎下伤口。”

“军医粗手粗脚的,孤王不习惯。”他有些耍赖的回她。

她轻皱了下眉心,微思量,回:“那我让素月进来给大王包扎。”

“凌无双,你故意的!”拓跋飏怒目瞪着她。

没错,她是故意的,他想让她给他包扎的意思很明确。

但,她本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他让她心里不痛快,她自然不会事事顺着他。

“无双不懂大王的意思。”凌无双一脸无辜的看着愤怒的他。

“子慕。”他咬牙提醒。

“我去叫素月进来。”她说着起身,拒绝这么快就与他亲密无间。

他没有再阻拦她,松手让她起身,人却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

凌无双知道他又在难为她,也不好从他的身上跨过去,又不想让人看到他们衣衫不整的床上,只好绕到床尾,想从他的脚下绕着下床,却不想某人那么恶劣,她刚抬腿跨过去一条腿,他便绊了她一下。

她身子本就没有大好,很是羸弱,被他这么一绊,腿弯一软,惊呼一声,整个人就扑了下来,压在他的身上。

他当即抱住她的身子,勾起她的下巴,笑得甚为得意的问:“无双,你这是在勾引孤王吗?孤王的制止能力,可不是很强。”

话落,他将她的身子向上捞了些,她刚与他四目相对,他便用力压低她的头,让她的唇瓣贴上了他的唇,倒真真的好像是她俯下头主动去吻了他

053 伤害,撕扯着心

还不待凌无双多做反应,门已经“嘭”的一声被推开。

她当即震惊的转头,看向门口处,当看清已经冲到了室内的莫邪,她羞得险些找个地洞钻进去。

而拓跋飏的反应,却却正好与他相反,不紧不慢的侧头,面色沉冷的看着一脸急切全都僵住脸上的莫邪。

凌无双挣扎着想起身,拓跋飏却紧紧的抱着她不松手。

她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正羞得不知如何示好时,好在莫邪反应过来,留下一句“末将冒犯”了,急急忙忙的转了身。

凌无双正要松一口气,拓跋飏却忽然抱着她起身,极快在床边坐稳,对着已经走到了门口的莫邪冷声道:“孤王让你走了吗?”

莫邪的脚步脚步,有些僵硬的转了身,低着头,“大王还有何吩咐?”

“孤王还没来得及问责你连累公主受伤一事,你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公主的闺房也敢闯。”拓跋飏的话里明显的带着苛责,这是凌无双未曾想过的。

“末将知罪。”莫邪直接跪了下去,也不辩解。

凌无双自是知道,莫邪不是个没分寸的人,恐怕将他招进来的原因,是她刚刚的那一声尖叫。

可是,纵使她再懂他,也不能替他说话。

拓跋飏进门时,她在床上休息,若是她说是她招莫邪来的,难免有些暧~昧不清。

“莫邪将军,你突然过来,可是有事禀报?”凌无双插言,打破两个男人间,冷凝诡异的气氛。

“属下得知大王来了,想与大王商量一下行军战略。”莫邪简单的回,并没为自己多解释一句。

“这会儿倒是急着与孤王谈行军战略了,孤王还以为,你趁着公主病了,无法主事,便与鲜于英珠合谋,按兵不动,准备看孤王笑话了呢!”拓跋飏的语气明明轻轻淡淡,但他说话时的气息,打在她的脖颈处,却凉得犹如腊月天的寒风一般。

她知道,他不过是借着苛责莫邪,来敲打她罢了。

这个男人从来便是如此,纵使可以给你万般温柔,却不愿多给一分的信任。

他急急的赶来,根本不是多在意她的病情,而是想知道到底为何他们会按兵不动。

这样的认知,撕扯得凌无双的胸口,一下比一下疼

054 决绝,不留依靠

莫邪直直的跪在那里,神情并未因拓跋飏的冷嘲热讽有一丝的动摇。反倒是视线轻动,滑过凌无双神情有些木然的脸。

即便只是一瞬间,他还是在她的眼中独到了痛。

被至亲挚爱的人背叛是怎样的滋味,他懂。

“公主昏迷,末将又忌惮鲜于英珠的势力,逐不敢发兵。”他一肩揽下所有过错,即便他根本不知道凌无双与鲜于英珠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他只知道,他的命,是她救的。

“莫邪将军,你不必替本宫承担。”凌无双感激的对莫邪笑笑,在她最痛的时候,莫邪的担当无疑化成了一股暖流,流淌进了她的心里。

但,她又怎么能让他背上这不白之冤呢!

“大王,是无双昏迷前,下令让他按兵不动的。”她侧头看他,唇角微扬,大有挑衅之意。

她上来那个倔脾气,就是几头牛也拉不回来,既然他在那指桑骂槐,那她还装什么无知,只要不正面与他冲突,让他丢了颜面,他就不会将她如何。

“噢?你们倒是主仆情深,都想将不是揽到自己身上去。”拓跋飏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对跪在地上的莫邪道:“既然你主子护着你,这不出兵一事,孤王就不追究了。只是私闯公主闺房这举动可不好,你说孤王该如何罚你呢?”

不待莫邪领罪,凌无双便接言,反问:“大王罚他的理由是私闯无双的闺房?”

“怎么?无双又想为他求情了?”拓跋飏眼中映着森冷的笑意,定定的看着凌无双,好似在警告她,一定要谨言慎行。

“他贸贸然闯进来,错了就是错了。但大王若为了此事罚他,岂不是让人揣测,坏了无双的名声?”凌无双轻喟,略带伤痛的道:“当然,若是子慕不在乎无双的名声,无双也无话可说。”

一声“子慕”,叫得拓跋飏眼中冷意渐渐回暖。

她既然向他服软了,他自然不会非难为她不可,这一仗她虽然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但她却也让他刮目相看。

他为她自豪,即便他们还没有大婚,但这天下谁不知道她即将是他的女人?

他满意的看着她笑了笑,对莫邪道:“既然你主子为你求情,孤王就不罚你了。孤王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立刻启程,前往南边战线,给孤王活擒了周景澜。”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

凌无双不禁在心里苦笑,拓跋飏当真是绝啊!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不留给她。

而莫邪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便坚定的对拓跋飏道:“大王,末将按兵不动,延误军情,末将认罚。”

055 很傻,不做寡妇

莫邪的意思很明确,他愿意受罚,但不想去南面战场。

虽说,平日他也这般拒绝拓跋飏惯了,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就这样在凌无双面前,伤了他的威严,他哪里会轻饶了他?

“认罚是吗?”拓跋飏森冷的笑,凌无双见事情不妙,怒斥道:“莫邪将军这是想陷本宫于不易,被按上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吗?”

她与拓跋飏认识的日子虽然尚短,但她知道,他有所有帝王骨子里都有的狠辣。

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影响他称霸塞外的计划。

莫邪被凌无双的话质问的一怔,神情不禁有些落寞,却终是领命,“末将知罪,末将愿将功补过。”

“看来,你说话要比孤王有用。”拓跋飏侧头看向凌无双,似笑非笑的道。

“她遵的是大王的命令,与无双何干?”凌无双故作不解的反问。

拓跋飏满意的笑笑,俯下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毫不避讳莫邪还在场,或者也可以说,他是故意做给莫邪看的。

“末将告退。”末将将头压得低低的,起身离开。

凌无双不禁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对门前没拦住莫邪的素月吩咐道:“去军医那要挟金疮药和纱布来。”

“是,公主。”素月刚要转身,便听凌无双又不放心的道:“还是将军医也请来吧!”

拓跋飏看向她轻皱眉心的样子,不禁失笑,“很担心孤王?你这时不是该恨不得孤王死吗?”

“我还不想这么年轻就做寡妇。”凌无双有些赌气的回。

她到底对他如何,他当真不懂?除去那颗,她自己控制不了心,她将命都给他了。

“你与孤王还未大婚,你放心,若是孤王这个时候驾崩了,你皇兄定然会给你找户好人家的。”拓跋飏这话听似轻松,但若是细听却带着几许凝重。

因为,他也觉得,她真的很傻。

她明知道,他利用了她,为何还要无怨无悔?

“大王当真不懂无双吗?”她不答反问,晶亮的眼中已经有失望闪过。

经历了这么多,若是连他也不在了,她当真还能高高兴兴的披上嫁衣再嫁他人?

拓跋飏叹了口气,揉了揉她未束的长发,“孤王懂你,却不懂缘何能让你这么傻。”

“因为大王是无双的夫,即便大王从不曾当无双是妻。”凌无双自嘲的笑了笑,拓跋飏刚要开口,素月就领着军医来敲门了。

凌无双赶紧整了整失落的情绪,随收扯过一旁的大氅,裹在身上,才唤了他们进来。

只是,当凌无双看到进门的军医时,心跳却不禁一跳,他怎么在这里?

056 生疑,她心疼他

凌无双心里思疑,面上却仍是镇定自若的将视线落在军医的脸上。

他面色白净,一双凤眸,唇上留有胡须,一身青袍穿在他挺拔的身上,倒是有几分超凡脱俗的世外气质。

鼻间不禁泛酸,虽不知他是如何混进来的,她却清楚他是为她而来。

原以为一生都不会再见的人,就这样再次走进了她的生命中。

只是,他怎么这般糊涂,若是让拓跋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想离开都难。

来人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担心的问题,淡定自若的走到屋子中央,给两人行了礼,刚要上前为拓跋飏号脉,便听拓跋飏吩咐道:“东西留下,人下去吧!孤王没事。”

凌无双不禁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也没像之前一般再劝,只怕拓跋飏会看出破绽来。

拓跋飏话落,素月便领了来人离开,全程来人没看过凌无双一眼。

门扉关上,凌无双才站起身,还不待她抬步,便听拓跋飏别有深意的道:“没想到我拓跋军中,还有这般不经风霜的俊俏公子。”

凌无双的身子一僵,没料到即使两人没有一点视线的交流,拓跋飏也能生了疑。

他看人看事的眼光,果真锐利。

她缓和一下心绪,侧头对他淡笑,“是吗?无双不觉得啊!”

“噢?”拓跋飏好似对她的话,生了兴趣。

“有大王这般俊逸不凡的人坐在这里,其他人在无双眼中,都无光彩。”凌无双憋足了勇气,说了一句奉承的话,说完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拓跋飏闻言,不禁“哈哈”大笑,笑够她一张脸通红,还不忘嘲弄她一句,“无双何时也会阿谀奉承了?”

“大王觉得无双是阿谀奉承?”凌无双稳了稳心绪,不急不缓的反问道:“难不成大王自觉不如一名军医?”

“你这张嘴啊!才说出一句好听的就变了味。”拓跋飏无奈的摇头,不再与她较劲。

凌无双不满的瘪瘪嘴,明明是他鸡蛋里挑骨头,还说她说话难听。

他说话,可是比她难听多了。

懒着与他计较,她走到桌边,拿过军医留下的金疮药,纱布,又走回床边。

“无双给大王上药。”她说着,尽量放轻动作的拉开他明黄的亵衣,虽已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他胸前狰狞的伤口,吓得手一抖,鼻子一酸,泪湿了眼眶。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头酸酸,她想,她大概是太恨战争了,才会生了伤感的情绪。

她低着头,正陷在自己的感伤中,他带着厚茧的指腹,却温柔的滑去了她眼角的泪,哑声问:“心疼孤王了?”

057 不爱,可以喜欢

凌无双握住他为她擦眼泪的手,想要从脸上落下,却被他反手握住。

她下意识的挣了下,挣不开,两人之间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她不说话,他便也不开口。

她终于受不了这沉寂,开了口,“即便无双说心疼了,大王也不会信,不是吗?”

“若无双心疼的人是子慕,子慕会信。若无双心疼的是拓跋王,那孤王只能认为公主所做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为了翾国。”拓跋飏拉她在床边坐下,“孤王知道你心里委屈,被命运逼得莫可奈何,却没有任何退路。”

凌无双闻言,本就湿了的眼圈,沁出了泪珠来。

她本以为,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便没有什么委屈而言了。可这会儿听了他的话,泪水顺着脸颊滑下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心底也是藏着委屈的。

“但”拓跋飏拉了个长音,抬起她的下颚,迫她看着他,“你可曾伤过,你的无奈,你的被迫迎合,都很伤孤王的心。”

“我”凌无双哑然,原来她这样做是错的。

她原以为,只要她一心为他,恪守做妻子的本分就可以了

“孤王明白,人的心有时候即便是自己,也控制不了。但,孤王希望,无双的心是真的,即便不爱拓跋王,喜欢子慕也做不到吗?”他视线柔柔的凝着她,微哑的声音温和得能沁出水来。

“那你现在是拓跋王?还是子慕?”凌无双的泪水越落越凶,声音哽得有些模糊。

她本以为,他会气她伤了他高傲的自尊,不想他会退步至此的说出这番话来。

“子慕。”拓跋飏肯定的回。

“子慕!”凌无双呜咽一声扑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脸颊窝在他的颈窝,泪水一滴接一滴的落下,灼烫着他的肌肤。

他被她撞上伤口,疼得闷哼一声,却抚上她颤抖的背,轻叹:“傻丫头!”

她听到耳边的轻喃,委屈的泪水越加汹涌,她的确是傻,傻到他几句窝心的话,她便开始哭鼻子,甚至忘记了他之前是如何利用她的了。

对拓跋飏,她从来都是如此,大度的让人无可挑剔,可这何尝不是一种不爱的表现呢?

以前她不懂,为何不管她做得多好,他都不满意。

但这会儿她懂了,她所谓的一心一意,其实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抽出了真心,真情。

只是,即便明白了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她当真还能拿出自己的真情,放入与他的生活中吗?

而他,又会给她几分真情?

她抬起头,定定的望着他,似用朦胧的泪眼在向他寻求心中那些问题的答案。

058 谎言,割伤了心

他视线专注的回视她,那内里的平静她虽看不懂,却如锋利的刀子般,割伤了她的心。

他便是这般,总是愿意给她希望,却不愿给她一个肯定。

他好似时刻都在告诉她,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是真真假假

她收起所有的期待,拉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垂眉眼,掩下失望的情绪,赶紧拿起金疮药,给他处理伤口。

她几乎是颤抖着手,将他狰狞的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番后,才问:“怎么伤的这么重?”

“从鲜于境内经过时,中了埋伏。”他语气淡淡的,说得不紧不慢。

她心头一颤,有尖锐的疼划过,出口的语气带着轻轻的嘲弄,“就那么不相信我?为了快点来监视我,连命都不要了吗?”

“明*软的跟棉花似的,还非要说狠话。”他无奈的轻叹,撤掉她身上的披风,拉着她在床上躺下。

她本想挣扎,便听他疲敝的说:“孤王日夜兼程来看你,这会儿真的累了。”

她的动作僵住,来看她?多美丽的谎言啊!

可有的时候,谎言就是要比实话来的动听,她本刺痛的心,这会儿似乎好受了些。

她静静的用视线描绘着他的俊颜,这才发现上边布满了疲惫。

他闭着眼,呼吸浅浅的,好似已经睡着了一般,带双臂却始终紧紧的抱着她。

良久后,她忍不住抬手,描绘过他的脸颊。

没一个女子,不对自己的夫君有期待的。更何况,她是真的想要一辈子跟着他,他更给过她许多美好的诺言。

睡着的他,霸气不减,线条却柔和了许多。让她可以暂时忽略,他是个帝王,他给的誓言都是难以实现的虚幻。

苦涩一笑,收了手,她试探着去拉他抱着她的手,心提得高高,生怕她这样一动,他便醒了。

到时候,他指不定怎样猜忌她了。

还好,这人睡着了,没有醒时那么霸道了,她很轻松的就扯开了他的手臂。

她想,他是真的累了,睡得太沉吧!

掀开被子,她动手小心的从他身上跨过去,下了床,拿着自己的衣裙,出了内室,动作迅速的穿戴整齐,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她要去看看他。

而她刚一关上房间的门,床上之前熟睡的拓跋飏,便缓缓的睁开了眼,视线锐利的盯着门口的方向,哪里还有半点的睡意

059 相邀,小院相会

凌无双出了门,对素月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之后,凌无双走向偏僻的没人住的院子,素月向别的方向走去。

凌无双不急不缓的走进小院,来到门前,刚想伸手去推门,却因为门扉上的血迹,顿住了动作。

心头不禁酸涩,这场战争,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为了成全那些帝王的野心,不知要赔上多少性命。

深吸一口气,收起伤感,她推门走了进去,拿出丝帕,拂掉圆凳上的薄灰,面色无波的落座。

不到一刻钟,安静的院落再次响起了脚步声,来人却是素月和拓跋焰烁。

“小无双,将本王叫来此处,所谓何意啊?”拓跋焰烁依旧一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真的一心为拓跋吗?”凌无双盯着他的脸,仔细的打量。

“你看这话问的,难不成小无双还想给我按一个卖国的罪名不成?”拓跋焰烁走到她对面坐下,不甚在意的回。

“其实本宫一直想不通,为何大王明明想引皇甫睿渊入局,你却总是提点本宫,甚至想逼走本宫呢!”凌无双的视线越加的锐利,逼视着拓跋焰烁,似非要一个答案般。

“本王哪里舍得啊!小无双对孤王是不是有些误会?”拓跋焰烁一脸的冤枉,故作不解的问。

“别告诉本宫,王爷那日说想要本宫,不过是口无遮拦,调戏本宫而已。”凌无双冷笑着提醒道。

“本王为何那么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无双已经回绝了本王的提议,不是吗?”拓跋焰烁似笑非笑的看着凌无双,“难不成小无双后悔了?”

凌无双不理他的调侃,径自道:“本宫那日为了救莫邪将军,答应鲜于英珠与她休战半个月。”

“救人要紧,你这么做本来没错。”拓跋焰烁赞同的点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你这样做,也等于给了鲜于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攻击南侧。等他们在南侧大胜后,一样还会再来夺回纳威阿拉城。”

“本宫猜到了。”凌无双点头,“本宫本来已经计划好了,在第十日的时候,趁着南面的仗打得激烈,鲜于无暇顾及西侧的时候,再大举出兵,定能势如破竹。”

“小无双,本王真没想到,你也有不守信用的时候。”拓跋焰烁笑吟吟的看着她,感叹道。

“兵不厌诈,本宫的名声远比不上大王的统一大业。”凌无双语气坚定的回了句,却是轻叹一声,说道:“只是,如今大王来了,忽然不守信用的出兵,只怕会污了大王的声明。”

拓跋焰烁终于听出了重点,勾唇笑望凌无双,“你想让本王帮你劝大王离开?”

060 挨打,英雄救美

凌无双清淡的笑笑,语带嘲弄的反问:“翱王是不是总是这般善解人意?”

“那要看对方是谁。”拓跋焰烁顿了顿,忽然轻身,凑近凌无双,“还要看,对方出的条件是什么。”

“本宫不认为王爷当真是好色之徒。”凌无双身子往后躲了躲,冷声道。

“小无双还真是了解本王。”拓跋焰烁自得其乐的笑笑,“不过,本王对小无双,那可是真心的。”

“真心?”凌无双失笑,“难不成王爷还想与本宫作对亡命鸳鸯?”

“你与拓跋飏那小子还未大婚,本王大可以请旨,让他将你许给本王。”拓跋焰烁甚为轻松的回。

“若是本宫不答应呢?”凌无双的脸色越发难看,已染了怒意。

“没关系,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拓跋焰烁无所谓的回。

“拓跋焰烁!”凌无双怒声而起,“本宫是为了拓跋,为了大王才来求你,不是为了本宫自己。”

“你为了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求我帮忙。”拓跋焰烁不急不慢的起身,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而且,人心隔肚皮,本王可算不准你这么聪明的人儿心里到底算计着什么。是以,无利可图的事情,就不要找本王。”

“既然王爷这般说,那无双也无话可说。”凌无双说着,抬步准备离开。

“小无双,你不再考虑一下了?跟了本王,可比跟拓跋飏那小子在一起好多。”拓跋焰烁嬉皮笑脸的说话间,倾身刚要凑近凌无双的脸颊,一颗石子从窗户飞入,便打在他的腿弯处,力气大得,他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凌无双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便见拓跋焰烁跳了起来,看着窗口的方向大叫,“什么人?”

“素月!”凌无双微一皱眉,对门口喊道。

素月闻声推门进来,凌无双当即吩咐道:“刚才可有察觉周围有人?”

“回公主,没有。”素月微一思量,“可要奴婢去查?”

“不必了,估计人早就走了,这会儿查也查不到了。”凌无双侧头,看向正咧嘴揉着腿弯的拓跋焰烁,“王爷可要好好管管自己这张嘴了,总是口没遮拦的遭人恨,仇家上门了吧!”

拓跋焰烁停下动作,认真的盯着凌无双,似笑非笑的说:“到底是本王口没遮拦招人恨,还是有人想英雄救美呢?”

061 睿翀,故人相见

凌无双闻言,忽然便笑了。

“那翱王猜猜,刚才窗外的人是何人呢?”

拓跋焰烁眸色微滞,似笑非笑的看着凌无双问:“刚刚窗外的人,不是拓跋飏那小子吧?”

“翱王觉得,大王会为了本宫出手吗?”凌无双好笑的反问。

“那是谁?”拓跋焰烁谨慎的追问。

凌无双神秘的笑了笑,却是肯定的回:“本宫也不知道。”

“小无双,你学坏了,居然耍本王。”拓跋焰烁嬉皮笑脸的又贴了过来,却见素月一抬胳膊,将他挡了住。

“素月,走吧!去厨房给大王准备晚膳。”凌无双边说,边抬步离开,看也不再看拓跋焰烁一眼。

拓跋焰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思绪沉淀,哪里还有半点不正经的样子。

他总觉得今儿这事有些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间还猜不到。

这边,凌无双领着素月,直接进了厨房。

为了保证安全,府中原本的下人都已经遣散了,凌无双的三餐都由素月亲自下厨。

至于其他人的膳食,都由军营中的一个炊事兵负责。

两人进门时,有人背对她们,正在摘菜。

凌无双和素月走进厨房,正在摘菜的人,欠身见了礼,便又开始忙起了手头的活,凌无双则与素月商量着,给拓跋飏做些什么好。

直到半刻钟后,素月向凌无双使了一个眼色,走到门口处候着,凌无双才走到正在摘菜的人身边,侧头看了那人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没错,这才是凌无双真正想要见的人。绕了一圈子,不过是为了取得拓跋飏的信任,再甩掉他。

只是,有一件她还没有想通,刚刚在床边打拓跋焰烁的人,到底是何人呢?她想,拓跋飏应该不会那么不理智的暴露自己的行踪吧?

“听说你病的很重,我不放心。”男人手上动作不停,同样压低声音回道。

凌无双不禁感动得心头一阵酸涩,低垂着头,咬紧下唇,将在眼圈中打转的泪水忍回去后,才问:“幻影呢?她来了吗?”

她猜,之前帮她出气的人,一定是幻影吧!

有皇甫睿翀的地方,又怎么会没有幻影呢?

没错,此刻站在她身边的人,就是皇甫睿翀,在那个无忧的年华,总与她拌嘴,她会叫他“蝗虫”的人。

只是,转眼间,所有美好似乎都定格在了曾经。

“她有些事情要做,没入府,两日后会来与我会合。”皇甫睿翀提起幻影,眼中满满的无奈。

凌无双闻言,不敬愣住,刚才的人不是幻影,不是皇甫睿翀,那会是谁?

062 宠妃,塞外舞姬

凌无双的脑中,再次飘过拓跋飏的身影,却又不敢相信,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怎么会做那种暴露自己行踪的事情呢?

他这样做,不就等于告诉她,他不信她,装睡跟踪了她吗?

虽说,她早便猜到他没睡,才会饶了那么大的弯子,才来见皇甫睿翀,但猜到和证实了,毕竟是两码事。

“怎么了?”皇甫睿翀见她有些愣神,不禁试探着问道。

“没事。”凌无双立刻回神,淡淡的回。

“这两天不要乱走,两日后幻影会回来给你疗伤。”皇甫睿翀又深深的打量她一眼,才交代道。

“那你呢?准备留在府中?”凌无双紧张的追问。

“恩。”皇甫睿翀点头。

“不行,你要立刻离开,拓跋飏已经生疑了。你若是落在他的手中,他定然会抓了你,威胁”凌无双后边的哽住,这才发现原来只是一个名字,也可以让她痛到开不了口。

特别是在故人面前,她曾经的伤痛就这样赤~裸裸的展现于人前,无处可藏。

“无双,既然这个道理你懂,那你跟我一起离开吧!”皇甫睿翀心疼的看着她,这话他本来不知如何说起,但既然她什么都看透了,他也不必再藏着。

“我是翾国的公主。”凌无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傲气,带着几分伤感。

即便,公主的名位赋予了她许多无可奈何,但她从来不会嫌恶这顶桂冠。普通的百姓,尚且知道维护自己的家族荣誉,她亦毫不例外。

但,她却无法不伤,命运蹉跎,让情之一字,变得千难万难。

“拓跋飏野心勃勃,他能利用你引睿渊出兵,就能用你换取更大的筹码。”皇甫睿翀不禁又急又怒。

“我知道。”她怎么会不懂,从拓跋飏坚持要娶她那天开始,她便懂了。

“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皇甫睿翀压低的声音,不禁有些拔高。

“你指什么事?”凌无双察觉出他的语气不对劲,当即追问。

“睿渊最近独独宠幸一个从周国皇宫掳来的塞外舞姬,听说便连这次出征,也带了她同行。”皇甫睿渊强压住自己的激动,心疼的看着她本就惨白的脸色越加难看。

可是,再残忍,这都是事实,他来这一趟,就是希望她能看清这些事实。

063 成全,她的幸福

凌无双缓和了好一会儿,才轻舒了口气,冷静的望着满眼痛惜的皇甫睿翀,问:“你怀疑那个舞姬与拓跋飏有关?”

他们都了解睿渊,就算是他再爱一个女子,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带一个妃子出战。

“我听幻影说,你皇兄当初为了救被囚在周国的惜儿,在顕国抓了一个塞外女子,与周王交换了惜儿。”皇甫睿翀没有肯定的回,而是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出。

“能让周王情愿放了皇嫂的人,想必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吧!而又那么巧,都是塞外女子。是以,那个女子,很可能就是睿渊如今的宠妃。”凌无双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和疼痛,冷静的分析。

“无双,你应该很清楚睿渊对你的感情,如今他带着这个所谓宠妃出征,只怕是为了你。”皇甫睿翀担忧的看着她,轻诉。

“用他的宠妃换回我?”凌无双苦笑,难道女人的命运,一定要由男人决定吗?

“睿渊想要的,从来不会放手。”皇甫睿翀轻叹,痛惜的道:“无双,跟我走吧!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愿意再回到睿渊的身边。因为你爱他,所以你不愿意看他左拥右抱。因为你知他想一统天下,所以你害怕看到他残害你的子民。你是个那个骄傲的女子,你更加无法接受,你的夫君亲手将你奉送给他。”

蒙在她双眸上的水雾,凝结成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原来,这世上有一个人,总是将她看得如此透彻,为她想得如此周到。

可是

“你既然懂我,你应该知道,我情愿羞辱过后,死在拓跋飏的面前,也不会出逃,连累了我的国家,我的子民。”凌无双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坚定的说:“睿翀,你走吧!别再管我,带着幻影,去过纵情于山水的无忧日子吧!把我没能实现的心愿,一并也实现了。”

“你都不幸福,你让我如何幸福?”皇甫睿翀苦涩的轻笑着回。

“那就当为了让我幸福,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不希望拓跋飏看到了会误会。”凌无双用最无情,最伤人的话,想要逼他远离。

“如果,这是你要的幸福,那等幻影回来,医好你的伤,我便离开。”他知道她说的是反话,是为了逼他远离这乱世,但他依旧不舍得逼她。

命运已经给予了她太多的苦难,他不希望她再为了他心疼。

“若是你有机会见到睿渊的话,帮我告诉他,若是他还顾及昔日的情分,不想逼死我的话,就不要再以我的名义而战,放手吧!”她声音轻轻,却是语气坚定,她不想做千古罪人,红颜祸水,她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站在远处望着,想着那些自己爱的人。

话音未落,她已经转了身,静默的做着手里活,不再开口。

他从旁看着她,亦不再出声,因为他懂她的隐忍,她并非对他冷漠,她只是怕再说下去会止不住泪,无法再坚强的走下去

064 身子,不干净…

凌无双准备好了午膳,便领着素月离开了厨房,并未多做停留。

故人相见,固然难舍,但冷静如她,自是清楚留恋只能伤人伤己。

她如离开时一样,轻手轻脚的进了门,食篮放在外室的桌子上后,向内室走去。

刚一进门,便见拓跋飏平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似还在睡觉。

她低头看了眼床边龙靴的摆放位置,已经可以肯定,他刚才定是出去过。

难道,那个丢石子的人,当真是他?

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滑过后,她稳了稳差点纷乱了的气息,抬步走到床边坐下。

“子慕。”她压低声音,轻轻推了推他,“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吧!”

她的声音还没落下,他便蓦地抬手,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扯倒在他身上,圈在了他的怀中。

凌无双刚一张口,惊呼声还没出口,便被他以唇封住了唇。

他的灵舌迅速攻入她的檀口中,热情得好似能融化冰山一般,吻得她不知所措。

她隐约觉得,这会儿的他是愉悦的,似乎与之前的开怀时的他有些不同。

但,到底哪里不同,她这会儿被他吻得头晕脑胀的,又有些说不出。

她正迷迷糊糊,他的大掌已经滑进了她的衣衫里,她大惊,立刻去拉他的手,奋力的挣扎起来。

他因她的反应而不满,狠狠的咬了一口她的唇,大掌迅速来到她的左侧胸前,狠狠的捏了一把,才松开她的唇,不满的问:“怎么?就这么排斥孤王碰你?”

“我”凌无双被他抓住最敏感的地方,不禁脸红心跳,咬咬牙,低着头,才声如蚊鸣一般说:“我身子不干净。”

话一出口,她真恨不得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自己刚刚说的是什么话?就好似在暗示他,等身子干净了,便可以与他行房了一般。

但愿他没听懂她那句“不干净”的含义,要不然就真的丢人丢大了。

只是,一想起这事,她不禁蹙眉,她记得素月说过,莫邪带她回来那日,素月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来了葵水。

算一算,如今已有八日了,怎么葵水还没完?该不是她的身体不单单只是虚弱,还出了其他的问题吧!

拓跋飏眸色微滞,忽然坏坏一笑,贴近她,在她耳边暧昧的说:“如果孤王说,孤王不嫌弃你,可以将就一下”

他的话音还未落,她吓得赶紧去推他。

抬眼间,见他满眼怒意,似在不满她的拒绝。

她小心的打量着他,正想着要如何解释时,便听身边的某人愉悦的大笑了起来。

“不许笑。”凌无双也来脾气,愤怒的瞪着他,哪里有人这般喜欢取笑人的。

“好,不笑。”拓跋飏勉强憋住笑,看着怀中羞得俏脸通红的人儿,看着看着,含笑的黑眸便认真了起来,“无双,当真想一辈子跟着孤王,不再为心里的那个人,争取一回吗?”

凌无双眼中窘迫僵住,缓缓抬头,震惊的凝视他片刻后,不禁嘲弄的笑出声来。

“大王把无双按在怀里,又摸又亲的,却问无双要不要为了其他男人再争取一次,难道不觉得这话好笑吗?无双在大王心里,难道就是轻贱之人吗?”凌无双缓和了一下气息,才能继续道:“还是说,大王希望无双回到皇甫睿渊的身边,好换回某人?”

她这话,本是试探的话,却见他闻言脸色刹变,一切疑问便瞬间有了答案。

065 试探,低贱舞姬

拓跋飏的怀抱,明明还是暖的,但刚刚还大笑开怀的人,这会儿神色已经冷得好似腊月的天气一般。

“你知道了什么?”他紧紧的盯着她,不待她回答,便又道:“还是说,有人告诉了你什么?”

“需要别人告诉我吗?”她神色淡定,唇角溢出一抹清冷的笑,“天下皆知,皇甫睿渊带着宠妃出兵,招摇过市,生怕谁知道他宠幸了一个从周国皇宫里,俘虏来的‘低~贱’舞姬一般。”

她故意咬紧“低~贱”两字,就是为了看看拓跋飏的反应。

他倒是没让他的失望,神色一冷,染上了怒意,虽只是一瞬,却仍是看进她的眼中。

“大王想要用无双换她回来吗?”凌无双声音微颤,心口刺痛。她拼劲全力的想要挣脱命运的控,她不甘心就这样成为男人之间争夺的筹码。

他出奇的没有否认她的质问,不答反问:“你觉得孤王会吗?”

他的问题,忽然让她想起了初见时,她说,她相信,他定是那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霸气王者。

但,如今问题摆在眼前,她却找不到答案了。

因为,这个男人的心,她从来没真正读懂过。

沉寂的床帏间,他们贴得是如此的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声,可他们却读不懂对方的心。

“用膳吧!孤王饿了。”他抱着她起身,拿起床边的靴子套上,直接起身向外室而去。

她自嘲而笑,笑自己的不理智,怎么会笨到问他那样的问题。

收起不该有的情绪,她跟着他走到桌边,将食篮中的饭菜拿出,温声道:“大王,用膳吧!”

他看着她唇角浅淡的笑意,忽然觉得心里发堵。

明明已经几个时辰没有进食,不久前还饥肠辘辘,这会儿拿起碗筷,却总觉得旁边有双幽怨的眼,正盯着他看。他勉强吃了两口饭,亦是如同嚼蜡,难以下咽。

最后,只得撂下碗筷,起了身,“孤王还有些事情要找翱王和莫邪商量。”

“无双恭送大王。”她欠身,面色无波的送他出门后,腿一软,跌坐在圆凳上。

“公主!”素月扶住她,担忧的道:“奴婢去请军医过来。”

“不必了。”凌无双摇摇头,“你将饭菜撤了,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本宫想歇一会儿。”

“是。”素月担忧的望她一眼,扶着她走到床边躺下,收拾好桌上的碗筷,退了出去。

凌无双平躺在床上,视线茫然的望着帐顶,脑中一片空白,任时间流逝,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不被命运愚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忽然响起了素月急切的声音,“公主,刚刚有人来报,大王出事了。”

066 强暴,残花败柳

凌无双大惊,当即从床上坐起,这才发现天都已经蒙蒙黑了。

她立刻穿了鞋子下床,快步来到门前,拉开门,神色凝重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不知,只听说大王是在与翱王和莫邪将军商量要事的时候出事的。”素月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军医去过了吗?”凌无双便往外走,边问。

“去过了。”素月点头,“但大王的具体情况,来禀报的人并未说,只说是翱王派他来请公主的,大王这会儿在翱王那。”

凌无双的眉心越皱越紧,拓跋焰烁又想搞什么鬼?

她带着疑虑,猜疑,直奔拓跋焰烁的院子。

须臾后,她迈进拓跋焰烁的院子,便见莫邪面色沉重的站在大厅门口处,正望着院门的方向。

是以,她一进门,便迎上了他的视线。

只是,他却下意识的回避了下。

凌无双不禁又是一惊,莫邪与她的感情,她心里是有数的,到底是什么事情,竟是让他如此的为难?

她走到院子中央的时候,拓跋焰烁也看到了她,随即侧头对莫邪道:“我们走吧!”

莫邪微一迟疑,并未动。

“这事你帮不了她。”拓跋焰烁语气少有的冷硬。

莫邪闻言,垂在身侧的手,蓦地紧攥成拳,攥得骨节“咯咯”作响,却还是随了拓跋焰烁出门。

两人在与凌无双擦身而过时,拓跋焰烁微顿脚步,轻笑道:“无双公主,我们都低估了你。”

她听惯了他没个正经的话,这会儿听他这般语气,又唤她“无双公主”,不禁轻皱了下眉心,说:“王爷有话不妨直言。”

“呵!”拓跋焰烁嘲弄的笑,“不过,公主莫要忘了本王与公主说过的话,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凌无双不想再听他的冷嘲热讽,侧头看向莫邪,问道:“大王在里边?”

“恩!”莫邪的声音明显哽了下。

凌无双对他笑笑,又转头对素月吩咐道:“素月,在这里等本宫,本宫进去看看。”

话落,凌无双抬步,向室内走去。

一进大厅,空落落的,半个人都没有。

她的心不禁一沉,抬步又向内室走去。

这次,她寻到了拓跋飏的身影,不算远的距离,她看到他双目请瞌,面色潮红,眉宇纠结,好似很痛苦一般。

她走到床边坐下,轻声唤他,“大王。”

拓跋飏闻声,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赤红,汇成了的海洋,吓得她不禁心头一颤。

“无双,真的那么想做孤王的女人吗?”他声音轻喘,明明从下向上的望着她,却给了她一股极大的压迫感。

她有些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刚一轻动唇瓣,便见他拄着床,起了身,蓦地扣住她的下巴,冷冷的嘲弄道:“你当真以为,孤王动了你,皇甫睿渊就会为了你,杀得孤王片甲不留吗?”

她拧眉,迎视着他怒火交织的视线,刚要开口,他却蓦地将她按倒在床上,大掌毫不留情的向她的衣领扯了去。

“既然你那么有自信。孤王就让你看看,皇甫睿渊到底会不会为了你这个残花败柳,大兵进犯我拓跋。”他不屑的冷嘲,满眼鄙夷的盯着身下的她,曾经温柔的眸,这会儿却化成了利剑,直直的扎入她的心中。

她还来不及疼,他已覆在她的身上,疯狂的啃咬起了她裸~露的身子

*

(拓跋飏为什么会忽然失了常态呢?他会否一逞兽~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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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妃无双 001

凌无双虽然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拓跋飏为何突然这般待她,但也明白了这其中定然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误会。

“我可以解释。”她尽量冷静的出声,想要唤醒他的理智。

可肩膀上,被他啃噬的痛,很明显的在告诉她,他已不想再听她所谓的解释。

凌无双望了眼门口的方向,心中不禁大急,若是一会儿惊动素月,她定然不会饶了拓跋飏,到时候只怕误会就没有机会说清楚了。

她不敢再犹豫,摸索着握住头上的金簪,对着他的肩膀便咋了下去。

拓跋飏吃痛,动作略一松懈,凌无双便瞧准时机,全身用力,将拓跋飏从身上推了下去。

为了尽快避开拓跋飏,她一个翻身,从床上翻了下去。

裸露的肩膀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疼得凌无双一咬牙,还不待她从地上爬起,就听门外响起了素月的声音。

“公主?”

“本宫没事。”凌无双立刻回,生怕她闯进来,看到自己的丑态。

床上双眼赤红的拓跋飏,如猎豹盯着猎物一般,死死的盯着狼狈的凌无双,不急不缓的抬手,握住肩上的金簪拔下,蓦地用力拔下,鲜红的血瞬间从那一处喷出。

他随手丢掉手中的金簪,赤脚下床,走到刚坐起的凌无双面前,蹲,睨着她,冷嘲道:“既然耍尽手段的想要做孤王的女人,这个时候,又装什么清高?”

“我没有。”凌无双强忍下眼中的泪水,一口否定他的指责。

再坚强,她也不过是个才十七岁的女子,刚刚险些被他强~暴,她怎能不后怕?

“没有?”拓跋飏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有人给孤王下了春~药,别告诉孤王,那个人不是你。”

凌无双闻言,只觉得讽刺,他凭什么一口咬定这样的事情是她做的?

“大王口口声声的让无双信赖大王,那大王可曾信赖过无双?”她隐忍的泪水在眼中打着转,朦胧了她对他的嘲讽。

面对她的指责,拓跋飏轻笑,“孤王为了快些回来见你,今天一整日,连口水都不曾喝多,只有午膳时,在你那里进食过。孤王听说,那些饭菜,可都是你亲手所做。那你说说看,孤王体内的春~药是谁所下?难不成是你那婢女?”

“不可能,素月不会那么做的。”凌无双当即否定他的猜测。

“那会是谁呢?和你一起在厨房做饭的厨子?”拓跋飏唇角的笑意越发的冷,“要不要孤王将他抓来严刑拷问?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纵使所有证据都指向我,那我想问大王,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若是我想,白日在房里的时候,我便可以”

后边的话,她一个女子说不出。

“可以什么?勾~引孤王?”拓跋飏替她把没说出的话说完,讥讽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羞辱。

她一时间脸色煞白,还不待说话,便听他继续嘲讽道:“你既然很清楚皇甫睿渊是为你而来,就岂会猜不到孤王不会碰你呢!”

凌无双的身子无力的晃了晃,自嘲的轻喃:“原来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所有的亲昵,不过都只是试探和羞辱。

拓跋飏眸色微闪,他强压下胸腔内躁动的火气,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无双,这不像你。”

“那什么样才像我?”她忽然便不想再隐忍,打掉他替他擦泪水的手,哽咽着反问:“是,我是爱皇甫睿渊,我是为了翾国,才埋下真爱,远嫁塞外。可是,我也只是个女人,我也想与我的夫君一辈子相扶到老。可是,你从来没有看懂过我的心。你明里暗里的防着我,试探我,你可曾给过我一丝的信任?”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她紧紧的抓住被他扯破的衣衫,第一次放下了所有的顾及,藏开心里的爱与恨,与他对峙。

拓跋飏本是满心的怒火,这会儿却因她的质问消去大半,只余丝丝的疼。

看着这样真实的她,他不禁哑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既然,他仍是不信任她。

“你们男人最想争的明明是天下,为何非要拿女人做借口?”她抽哽着,已是泣不成声。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皇嫂一样的幸运,有一个愿意为她放弃皇位的父皇。

她没有退路,她只能走上这条充满荆刺的路。

红颜祸水,倾国妖妃,也许这场战争后,世人的责难和指责会不绝于耳。

可他们真的是为了她而战吗?若是她早在嫁来拓跋之前便薨了,他们就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了吗?

女人,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为了掩饰野心的华丽借口。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武器。

理智的分析下,拓跋飏仍是觉得“春~药”一事,凌无双定然脱不了关系。

但,这会儿她哭得这般痛彻心扉,他不禁想起她的遭遇,便也就心生怜悯了。

强压下想要将眼前泪人扑到的冲动,他哑声警告道:“让他尽快出府,只此一次,若是再有下次,孤王定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筹码。“

凌无双眼神微滞,立刻镇定的回:“无双不懂大王在说什么。”

拓跋飏冷笑,都这个时候了,她还企图骗他,他被她气得不禁咬牙道:“皇甫睿翀!”

“你怎么知道的?”凌无双不敢置信的看着拓跋飏,她敢肯定他没有见过皇甫睿翀,如若不然,皇甫睿翀不会不易容,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可若是他没有见过睿翀,他是如何知道的?

“想知道他是谁,并不难。”拓跋飏伸手,刚要将她扶起,却见她一缩,下意识的躲开了他的手。

他眸色微沉,看着她紧攥在手中的破碎衣衫,心里有股不适滑过。

“为什么放过他?”她还是有些不相信他的话。

“孤王做事,不需要理由。”他站起身,背对着她,哑声冷道:“如果不想孤王失去心智强要了你的话,就立刻离开。”

他越是这般不说,她心里便越是生了异样的感觉。

如今天下混战,单凭皇甫睿翀私闯拓跋官邸的事情,就可以将他视作间隙,抓起来,以便作为筹码。甚至,可以换回那个女子

睿渊即便再无情,也不会不顾睿翀的生死。

只是,她不懂,既然他已经看穿了一切,为何还要放过睿翀

她缓缓站起身,望着他的背影,染了泪花的眸子,一片的迷蒙。

这世上的事,仿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总是估计错误他,越是努力想要看清,越是看不清

但,不管那理由是什么,她仍是在心中对他说了声“谢谢”。

在他的隐忍下,她转身离去,凌乱了脚步,仓惶而逃,夺门而出。

有些事情,她并不想懂。

“公主!”素月看着如此狼狈的凌无双,满眼惊色。

凌无双却顾不得她的反应,快步向院外而去,只想逃出这让她“害怕”的地方。

只是,才一出远门,她急促的脚步便生生的僵了住。

不远处,冀安领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快步而来。

她瞬间便懂了,原来,他从来没有想过强要了她。那一瞬的所谓失控,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不要再自作聪明。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不信她,一心防备着她。

冀安与女子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已经看清了冀安眼中的怨恨。

这会儿她越是聪明的话,就该快步走开。

可人一辈子,谁又不能不犯几回傻呢?

她攥着破碎的衣衫,就这样看着两人越走越近,看着冀安眼中的怨恨变成鄙夷。

她这般狼狈,任谁都能想象得出,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子侧头,偷偷的看了一眼她,如小鹿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愧疚,好似在抱歉她抢了她的男人。

多么讽刺的一眼

凌无双眸色清冷的盯着她,吓得她一缩,赶紧收回视线,加快脚下的步子,低着头跟在冀安的身后。

冀安的视线如利剑一般,从她的脸上扫过,难得一次没有出言讽刺她,领着女子快步从她身旁走过。

可这种漠然的敌视,却更加让她不禁觉得,她真的做错了什么。

素月狠狠的瞪了冀安一眼,小声对凌无双道:“公主,我们走吧!”

凌无双闻言侧头,声音轻颤的问:“素月,你说本宫错了吗?”

“公主?”素月一时间有点没明白凌无双这没头没脑的是在问什么。

还不待凌无双开口,身后便传来了冀安不高不低,却足够她们听到的声音。

“大王,人找到了。”

“恩,带进来吧!”拓跋飏沉稳的声音,与往日不同的略微有些嘶哑,好似被烤干嗓子一般,带着一股子压抑的烦。

“吱呀”身后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凌无双蓦地屏住呼吸,门扉关起的声音,从她的心头碾过,她的身子不稳定的晃了晃。

“公主!”素月一惊,刚忙扶住她。

“我们走吧!”凌无步履艰难的抬步,前方的路,被苦涩的泪水模糊。

任由素月扶着向前走去,距离身后的屋舍越来越远。转了个弯,她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望去。

原来,人一旦走进了弯路,便看不见身后的人和事了。

“公主。”耳畔忽然响起一道遥远的低唤,带着沉重的无奈。

她微愣,回头望去,便见莫邪的身影出现在另一个转弯处。

他们静静的对望着彼此,莫邪的眼中带着无法隐藏的纠结。

须臾后,他先抬了步,走到她近前,痛惜的凝着她,“先回去吧!”

“大哥,你告诉我,我是不是错了?”凌无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哽咽着问她。

她在他眼中,一向坚强得让他心生敬佩,这会儿满眼泪水,柔弱的样子,不免让他更心疼了几分。

他知道她在问什么,也了解她的固执。

是以,他给了她答案。

“无双,大王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睿智。大王从十二岁登上王位开始,只败过一次。那天,族人的血染红了我们的衣衫,大王对天发誓,不会再有下次。果真,便没有了下一次。”莫邪顿住话,微昂头,望向远处,似陷入了回忆,“为了胜利,他什么都可以牺牲。”

“所以”凌无双动了下唇瓣,声音微哽了下,“所以,便连他爱的女人,也可以牺牲,对吗?”

他的身子微僵,收回视线,看向她,“无双,如果你想回到皇甫睿渊的身边,大王或许”

“大哥!”凌无双蓦地打断他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今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故意引大王去听你和翱王的对话,你在厨房见了皇甫睿翀。”莫邪微一迟疑,才简单的将她今日做的两件事情点出。

凌无双闻言,忽然笑出了声。

当真是她自作聪明了,她原以为引他去听她和拓跋焰烁的对话,便能挑拨了他和拓跋焰烁,让他从她身边调走拓跋焰烁。亦能让他不再怀疑,她去见了皇甫睿翀。

可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就这样看着她在他面前,上演着一出虚假的戏。

“大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无双很虚伪?”她都不禁觉得自己虚伪了,更何况是别人。

“个人有个人的无奈。”莫邪轻喟着回。

在他看来,拓跋飏与凌无双之间,不过是一场智谋的角逐。

至于夫妻之间的情分,没有爱,说起来的时候,总让人觉得苍白无力。

她在他的眼中,看懂了他心中所想,却还是摇了头,倔强的说:“大哥,我不会离开的。”

莫邪并不惊讶,似已经猜到了答案,轻叹一声,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说:“其实,大王对你也不是全然无情。今日翱王本提议拿下皇甫睿翀的,可大王说,若是拿下了皇甫睿翀,即便你是幻影的亲姐姐,她也定然不会医治你。”

凌无双眼中的泪,瞬间凝结,她没想到拓跋飏不动皇甫睿翀,竟是这样的原因。

是啊!幻影的脾气强硬,从不受人威胁,若是拓跋飏抓了皇甫睿翀相要挟,幻影即便陪着皇甫睿翀一起死,也定然不会任由拓跋飏摆布。

可真的是为了她吗?

走了这一步,他不会后悔吗?

“扶你主子回去休息吧!”莫邪看她脸色越发惨白,不忍再说,便对素月吩咐道。

“是,将军。”素月扶着凌无双,将将抬步,凌无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顿下脚步问:“大哥,你信我吗?”

她没特指哪件事情,但莫邪却懂了。

他轻叹一声,回她,“有些事情,并不代表你做了,才是你的错。”

“我懂了。”她吸吸鼻子,勾起唇角,那些想不通的事情,一瞬间便都想通了。

“大哥,谢谢你。”她眼中含泪,却坚强的对他笑着道了谢,才对素月道:“素月,我们回去吧!”

有种错,叫百口莫辩,即便不是你做的,但若是你没有能力洗清自己的清白,那便只能是你的错。

权力争斗,本就残酷的。没有人会因为你喊冤,便煞费苦心的去查。

只有将你搁在心里的人,才愿意为了还你一个清白,不惜代价的去查证真相。

不是在乎你的错与对,只是不愿让任何污秽染了你的清白。

她想:拓跋飏放过皇甫睿翀,让幻影医治她,不过是不想欠她的。

她是为拓跋而伤,所以他以此相还。

但,春~药一事,他却不愿意去查证,也不想知道真相是什么。他只想借此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看清她的愚蠢。

今儿这参杂着心伤的一课,当真是受教了。

“是,公主。”素月领命,扶着凌无双从莫邪身边而过。

莫邪转身,目送凌无双的背影离开,才抬步而去。

他不知道告诉她这些是错是对,莫名的便走到了这里,似已预想到了她的痛。

人生似乎与他们开了一场很大的玩笑,让他们在爱恨情仇之间奔忙,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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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将凌无双扶回房,微垂着头,迟疑了一下,才心疼的道:“公主,奴婢为您更衣吧!”

“好。”凌无双看着素月的黯然神伤,勉强自己勾了勾唇角,“素月,你不必为本宫难受。两个人在一起,本就磕磕碰碰,其实真的没什么。”

她说得好似很轻松,心里却比谁都清楚,今儿这事只怕会将拓跋飏推得又远了些。

感情有时看似坚不可摧,在磨难勉强总是能绚丽的绽放。

但,感情却经不起猜忌

素月忍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帮凌无双退下外袍,却见她监视有血迹染过她雪白的亵衣。

“奴婢去找伤药。”素月刚要转身,便听凌无双叫住她,“不必了,这伤就留着吧!也好提醒本宫长些记性。”

“那奴婢去给公主拿换洗的亵衣来。”

“好。”凌无双走到床边坐下,侧头看着肩上,锁骨上的一片淤青,血痕,不禁想,“拓跋飏倒真是嘴下不留情啊!”

想起他刚刚那赤红着双眼的样子,她心里便又是一阵的难受。

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是谁给拓跋飏下的药?

她身边有可能下药的人,都是她最亲近的,不愿意去怀疑的人。

想起他今日的禽兽行径,她本是恨他的。但,莫邪的一番话,却让明白这事其实给她上了很好的一颗。

真相如何,拓跋飏并不在乎,因为在他看来,即便不是她,也是她身边的人做的。

若是她管不住身边的人,那这个错,理应由她担着。

而早在找她去之前,冀安已经出去给他物色女人了。

从头到尾,不管他是何目的,他没打算碰过,却是事实。

想起那个女人,她本就微皱的眉心,便又紧皱了几分。

他们这会儿在

“公主,更衣吧!”素月的声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她不禁有些心虚的笑了笑。

素月觉得主子这反映有点奇怪,却没有多问,动作麻利的帮凌无双更换了新的亵衣,安顿她在床上躺下后,刚要退出去,便听凌无双声音低低的道:“素月,别走,留下来陪本宫说说话。”

从中原到塞外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凌无双褪去一身的天真洒脱,一直都很安静,活在一个人的孤单中。

她将自己的心上了锁,别人走不进,她自己亦走不出。

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需要有人陪她说说话。

“是,公主。”素月顿下步子。

“坐吧!”凌无双靠坐在床边,吩咐道。

看着素月坐下后,凌无双才再次出声,“素月,今日本宫与大王在房中的对话,想必你都听到了。”

“恩,奴婢听到了。”素月点头,只有一门之隔,她怎么可能听不到。她几次恨不得冲进去,生怕凌无双出了事,她没有办法向主子交差。

但,又怕坏了事,所以便一直忍着。

“你认为问题出哪里?”凌无双压下所有情绪,仔细思量着拓跋飏指责她的事情。

有些事情,伤过痛过了,便够了。她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一直窝在壳里,伤痛下去。

就如莫邪所说,有些事情,并不代表不是她做的,便不是她的错。

是以,她一定要知道真相,她一定要知道一切到底错在了哪里。

“若问题出在公主这边,那便只能是伤药和食物。”素月当即回道。

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思量。她能想明白,她的主子又怎么会想不通?

她想,主子不过是想借她的口说而已。因为不管是哪个可能,皇甫睿翀都脱不了干系。

“他不会这么做的。”凌无双肯定的回。

皇甫睿翀对她的情谊,她又怎么会看不到?

而且,他又认定了她和拓跋飏在一起不会幸福,试问他又怎么会给拓跋飏下春~药?

“公主莫要望了,皇甫公子身边有一个用毒高手。”素月是暗卫出身,洞察力自然是敏锐。

“幻影生性坦荡,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凌无双提出合理的质疑。

“为情。”素月肯定的回。

“那更不可能了。她是真心爱睿翀的,定然不会轻易做让他怨恨的事情。”凌无双当即否定,沉吟片刻,又道:“而且,她是本宫的妹妹,本宫不信她会有歹意。”

“公主问问她,不就知道缘由了?”素月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事还没搞清楚。

再者,大概是因为凌灏离的原因,她也不认为幻影是什么坏人。

“你说的对,与其胡乱猜测,倒不如坦诚相对。”凌无双点点头,微一思量,“不过这般看来,幻影应该在府中才是。”

想到这,凌无双蓦地一惊,“遭了。”

她当即下床,“素月,给本宫更衣。”

“是。”素月不敢怠慢,当即走向衣柜,取了干净的衣衫给凌无双穿上。

整理妥当后,凌无双也不敢怠慢的向外走去。

从她出事开始,皇甫睿翀便没有出现过。

这院子本就不大,只怕她之前的遭遇,这会儿已经传开了。

若是皇甫睿翀是自由的,没有理由不来看她。

拓跋飏既然说了会放过皇甫睿翀,便不会突然反悔。

是以,只有一个可能,皇甫睿翀和他们一样,怀疑幻影在府中,寻了去。

即便这事让她受了屈辱,但她仍是愿意相信幻影没有歹意。

她怕只怕皇甫睿翀会一时冲动,伤了幻影的心。

千金难换一人心,她希望看到他们幸福,切勿因为她的事情,再生了什么误会。

凌无双这厢刚一推开门,便感觉一股冷气向自己而来,还不待她反应,素月已经将她扯到身后,躲到了一侧去。

她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幻影,她居然手持宝剑,又一剑向她这边刺了过来。

素月刚要抽出腰间的软剑接招,便听凌无双一声怒斥,“素月,让开。”

“公主!”素月不解,却还是一个闪身,让到了一边去。于暗卫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听从命令。

幻影没想到素月会忽然让开,泛着寒光的宝剑,便直接向凌无双扎了去。

凌无双很清楚,既然素月不躲开,幻影若是想杀她,也不是难事。

这天下间,还会有人的武功,高过幽冥教的教主吗?

若是她不让躲开,素月定然会毙命在幻影的剑下。

因为素月于幻影而言,不过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但,她不同,她与幻影血脉相连,她愿意赌她不会伤她。

突然的情况让幻影眸光微窒,刚一收招,一个人影已经闪到了凌无双的近前,剑尖已经没入了来人的身体中。

在场的人,皆瞬间愣住,只听得来人冷声对幻影道:“闹够了吗?”

幻影紧紧的握着剑柄的手,轻轻的颤抖起来,就如她眼中纠结的情绪一般,好似在挣扎着,要不要一剑刺进皇甫睿翀的身体里。

凌无双读懂她眼中的挣扎,立刻从皇甫睿翀身后走出,对他道:“睿翀,你误会了。”

若不是幻影早已经收招,皇甫睿翀这会儿只怕已经命丧黄泉了,哪里还有力气在这里指责幻影。

“你不必替她说话,她生性顽劣,这世上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皇甫睿翀声音冷硬,语气肯定。

他可没忘记,刚刚不久前,幻影亲口承认,拓跋飏所中的春~药是她下在金疮药里的。

他才怪罪她两句,她便满眼杀气的对他说:“既然你那么在乎她,我现在就去杀了她,看你如何在乎。”

皇甫睿翀生性本就善良,即便幻影这会儿针对的不是凌无双,他亦是接受不了。

更何况,这个人换成了凌无双,他的怒气便更胜了。

幻影闻言,眸色一冷,握在手中的剑,便是往前一送,原本已经扎进皇甫睿翀身体里的长剑,便扎得更深了些。

“幻影,我信你。”凌无双蓦地出声,在幻影手上动作一顿的时候,又立刻道:“幻影,姐姐信你。”

幻影眼中的冷意微滞,并未看向凌无双,而是始终直直的盯视着皇甫睿翀。

她想要他信她,即便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是妖~女也没关系。

可是,她的凝视,却只唤得他一声冷笑,他侧头看向凌无双,“你信她?”

“对,我信她。”凌无双肯定的回,“我相信她不会害我。”

皇甫睿翀忽然觉得自己这一剑挡得有点可笑,人家姐妹情深,他倒是成了挑拨离间的那个。

于是,他不甘的质问凌无双,“好,你信她。那你说说看,她为何给拓跋飏下药?”

凌无双一时间被问住,便听得皇甫睿翀嘲讽一笑。

幻影长睫微垂,挡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蓦地抽了剑,血珠子便从皇甫睿翀的伤口处溢了出来。

皇甫睿翀下意识的抬手,刚一捂住伤口,便见幻影用染了他鲜血的长剑,直指她,冷飕飕的扬言,“皇甫睿翀,我给你五日的时间,五日后我会来抓你回去与我生娃娃。”

凌无双本来正在担心皇甫睿翀的伤势,这会儿听了幻影的扬言,所有表情都僵在了脸上,便是刚刚满脸怒意的皇甫睿翀,也有片刻的傻眼。

随即,一张白皙的俊脸,青红交加,脸色可谓是精彩。

“幻影,你”皇甫睿翀已经忘记了伤口的疼,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却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哼!”幻影不屑的一声冷哼,收了剑,飞身而起,瞬间已经消失在院中。

直到幻影离开,凌无双才从错愕中反应过来,不禁喷笑出声。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皇甫睿翀恨得直咬牙。

“好,我不笑。”凌无双强忍住笑,对素月吩咐道:“素月,帮皇甫公子巴扎一下伤口。”

吩咐完素月,凌无双还不忘再次看向皇甫睿翀,真心的道:“蝗虫,有幻影那样一个女子炽烈的爱着你,你很幸福。”

“她只是需要一个孩子”皇甫睿翀试图解释,却被凌无双打断,“她不是。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她对你的心思。”

皇甫睿翀不再辩解,他与幻影朝夕相处几个月,他又岂会不懂她的心思?

“你留下照顾你家主子吧!”皇甫睿翀对素月吩咐了一句,捂着伤口,抬步离开。

素月自是不会听从他的命令,便看向自家主子。

“不去也好,免得一会儿幻影去而复返,看到你给她孩子的爹爹包扎伤口,还不得杀了你啊!”凌无双强忍笑意,调侃道。

皇甫睿翀转头狠狠的瞪了凌无双一眼,真恨不得遁地,立刻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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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小筑,此处是这宅子里,最为幽静的一处。

一排排杨柳后,一间茅草屋,室内的摆设甚为的简陋,想来前身不过是间下人房。

但,拓跋焰烁今日行至此处时,却忽然相中了这里。

大战过后,难得喘息的当口,人的心情却无法得以平静,烦躁,却找不到出口发泄。

本想一个人,在这里避世两日,莫邪却忽然找来了。

虽说,莫邪平日挺不屑他的,但对于莫邪的到来,他仍是不惊讶。

因为他早就想到了,莫邪今儿定然会为了凌无双的事情纠结。

在凌无双和过往之间,徘徊着,怎么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也只能找他这个深知他们那些过往的人喝闷酒了。

他打量着一杯接一杯喝酒,没有打算停下来的莫邪,好笑的问道:“你确定你是来找我喝酒的?”

莫邪顿住动作,这才发现自己从坐在这里开始,便开始自斟自饮,完全忽略了对面的人。

拿起酒壶,给拓跋焰烁斟满酒,举杯,“王爷,请。”

拓跋焰烁拿起酒杯,一仰而进,方看向莫邪道:“其实莫邪将军大可不必庸人自扰,凌无双也好,那位也好,要谁,选谁,都是大王的事情。大王的想法,一向没有人可以左右。”

“我答应过她,一定会救她回来。”莫邪不认同的回。

“你有能力救她,她不见得愿意与你回来。”拓跋焰烁轻笑,怎么这些所谓的聪明人,一到关键时刻,就非要拧着呢!

在他看来,莫邪之所以纠结,便是看懂了一切,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愿意面对他看懂的。

可不面对又如何?一切还会朝着那个你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拓跋焰烁轻笑,笑世人的痴,笑莫邪妄为名将,情愿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笑什么?”莫邪眸色刹那间变冷,他一向讨厌这样的拓跋焰烁,好似永远都能洞悉这世上的一切,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可笑的。

都道翱王**多情,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真的知道拓跋焰烁的无情。

不曾为任何女人动情的人,又怎会不无情?

“莫邪将军何必明知故问?难不成将军就喜欢别人用刀子,将将军的心一刀一刀的刨开?”拓跋焰烁又自己斟了杯酒,笑对着莫邪冰冷的眸子,“还是将军认为,那位的智慧真的蠢笨到看不懂大王的用意?也只有凌无双才会那么天真。”

莫邪闻言,嘲弄的勾唇,眼中的冷意渐渐退去。

他们一起长大,他这会儿怎么糊涂得连她的秉性都忘记了呢!

“无双公主不是笨人,她只是”莫邪的话顿住。

“你都看懂了,可惜她还没懂。生在乱世,任凭她再聪慧,善良都会成为她的致命伤。”拓跋焰烁对着莫邪举杯,一杯酒饮下后,才继续道:“不过这样也好,她少些心机,真实些,日子还好过点。”

“大王”莫邪刚一开口,便被拓跋焰烁打断,“你若是想帮她,就不要去猜测大王的心思,更不要去管她和大王之间的事情。”

莫邪动了动唇瓣,却终是没有开口,再次闷头喝起了酒来。

“虽说情之一字,从来都是变幻莫测。但,将军应该很清楚大王的性子,所以本王奉劝将军,还是离凌无双远些。免得他日对峙,将军为难,她也为难。”拓跋焰烁觉得自己今儿有点反常,忽然说了这么多废话,搞得自己跟指路明灯似的。

端起酒杯,才送到唇瓣,他便是一勾唇角,想起了今日凌无双算计他的事情,小丫头还真是有仇必报。

两个男人,各怀心思,各饮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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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凌无双睡下还没有一个时辰,便听素月在门外禀报道:“公主,出事了。”

凌无双几乎是一个激灵的坐起,随即回道:“进来说。”

“吱呀”一声,素月推门而入,来到她床边,压低声音禀报道:“公主,拓跋王发兵攻打鲜于了。”

“什么?”凌无双大惊,没想到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但,若是拓跋飏昨日听到了她的话,断然不会没有理由的攻打鲜于,污了自己的名声。

她抓住这一点,随即追问道:“攻打鲜于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是昨夜有鲜于奸细行刺拓跋王,拓跋王怒鲜于不遵守十五日的盟约,故而发兵征伐鲜于。”素月将这已经传开的消息,给凌无双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行刺?是何人?”凌无双话一问出口,脑中忽然闪过一双如小鹿般的眸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若真是大举动的行刺,她昨夜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除非,所谓的行刺,不过是拓跋飏自己传出去的。

“是昨天那位姑娘,听说当场就被护驾的侍卫刺穿了心脉而死。”素月将事情交代情绪后,复又道:“奴婢觉得,那位姑娘并不会武功。”

她武功造诣也算是颇深了,一个人会不会武功,她还是能看出的。

“拓跋飏需要一个理由攻打鲜于,她自然便成了牺牲品。”凌无双微昂头,靠在床柱上,轻轻的瞌上眼,脑中再次闪过了那双惊慌,却又带着期待的眸子。

在这样的乱世,在这被敌军占领的纳威阿拉城中,谁都知道这府中住着怎样的人物。

那姑娘彼时定然以为昨夜会改变她的命运,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个如天神一般的男人,会在夺了她的清白之后,还让她承担下了行刺的罪名,就此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大概闭上眼前的那一刻,她也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有家人吗?”凌无双忽然问。

“听说是这城中一户商贾家的小姐,昨夜事发时,拓跋王先是将消息压下,随后秘密出兵,直到刚刚不久前,冀安带了人去抄家,这消息才极快的传开。”

“瞒的还真好,我们住在一个院子中,都不知道这事,更何况是外边的人了。只怕是消息传开时,拓跋飏已经带领人马,兵临锁阳城下了。”凌无双嘲弄的说道。

“按时辰算,两座城池离的这么近,这会儿大概已经开战了。”素月附和道。

“多精妙的连环计啊!”凌无双又赞又嘲,语气矛盾,“他不只是有了发兵的理由,更加将那户商贾家的钱财,尽收于自己的囊中。虽不定是什么大数目,但这事于他而言,只有好处,并无半点的弊端。”

素月闻言,不禁着紧的问:“公主,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什么都不必做,既然难得清闲,又何必庸人自扰。再者,那战场本也不适合我们。”凌无双不禁感叹,相比拓跋飏,她当真是嫩了些,心也不够狠。

只是,她倒是好奇一件事情,鲜于英珠征战沙场十几年,所谓兵不厌诈,她当真会信守十五日的约定?

是以,这场仗的胜负,如今还看不出结果来。

“素月,你下去吧!本宫想再睡会儿。”

她昨夜一共才睡了一个时辰,这会儿头还有些疼。

心里搁着太多的事情,虽知自己已然睡不着了。但,她没有资格任性,熬着精神头。

她要养足了精神,好应对随时有可能发生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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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果真被凌无双不幸言中,鲜于英珠虽然没有派重兵过来把守,却留下了那支之前囚困莫邪,以偷袭见长的军队。

因为莫邪之前吃过那支军队的亏,与拓跋飏在军队布置上兵分两路。

而那支军队人数不多,自然不可能两边都顾及到。是以,最后选择了围剿拓跋飏。

若是他们能拿下拓跋飏,这场仗,他们便剩了大半。

是以,在他们的全力围剿下,莫邪攻占锁阳城的时候,拓跋飏却被困在了锁龙坳。

而曾经先王,便是在锁龙坳中伏,受了重伤,不治身亡的

历史又一次戏剧性的重演,凌无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让那里成为拓跋飏心里永远的结。

即便,她已隐隐的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但她还是不愿意过多的猜忌。

或许,于她而言,被囚在锁龙坳中的人到底是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想让那个人活着。

听完素月的禀报,她半分没有犹豫,当即吩咐道:“素月,去将大王送本宫的铠甲拿来。”

“公主,素月觉得这事有诈,拓跋王向来运筹帷幄,走一步算计三步,他怎么可能让自己那么容易就被困在锁龙坳中呢!”素月担忧的看着凌无双,阻止道:“更何况,公主的身子也不能再折腾了。”

“如果锁龙坳中的人不是拓跋飏,那便是莫邪将军。”凌无双又怎么会想不到素月所想到的猜疑呢!

只是,难道因为那个人有可能是莫邪,她便可以不去吗?

“公主,拓跋王既然已经拿下了锁阳城,他定然会想办法救莫邪将军的。”

别人的生死,她不关心,她只是担心护主子不周。

“不,你错了。如果锁龙坳中的人拓跋飏,莫邪将军就算是全军覆没也会救他。但若是被困的人是莫邪,拓跋飏是不会救他的。”凌无双肯定的回。

拿下锁阳城,便等于拿下了一般鲜于。因为塞外地大人稀,哪个部落自然都没有能力像中原那样,百里之内必有一座城,重兵把守。

是以,鲜于西侧只有纳威和锁阳两座城池,攻下这两座城,拓跋的军队便可以在毫无阻拦的广阔土地上,推进几百里,直攻鲜于的内城了。

而锁龙坳只有一条极窄的通道,四周灌木杂草高过人身,有多少人藏于其中,根本无法预计。

那里又是鲜于的地界,想必那支鲜于英珠特别培训的军队,对那里定然很是熟悉。

即便将两万全领去了,胜算也不大。

更何况,这会儿锁阳城中只怕连一万兵马也没有。

去救人,不只要丢掉好不容易攻来的锁阳城,很可能还会全军覆没。

战场从来都是残酷的,一将功成万骨枯。

“既然他拓跋的将军,他们自己都不救,我们凭什么去?”素月不禁冷声道。

“天下人这个时候都看着本宫呢!本宫怎能不去?更何况本宫曾对莫邪将军说过,视他为亲人,本宫若不去,这话便成了一句空话。再者,这事本宫即便不主动去,拓跋焰烁也会提议,让本宫去的。”

她若是死在锁龙坳中,鲜于必亡。

她太了解皇甫睿渊了,他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毁掉他想要的。

皇甫家的男人,素来有情痴的美名,她与他的那段情又世人皆知,这便也是当初鲜于英珠不伤她的原因。

那一次,若不是她答应休战十五日,允了鲜于英珠一件事情,她也不会放她和莫邪回来。

可若是有第二次,她即便不杀她,也定然不可能再放她回来,定然会抓了她,换取鲜于暂时的安稳。

拓跋飏的野心,拓跋飏的睿智,拓跋飏的手段,都已经预示了鲜于的灭亡,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可是公主的身子”素月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便响起了侍卫的声音,“公主,翱王有急事请您过去。”

凌无双对素月笑笑,才回门外的人,“本宫知道了。”

“拓跋人分明就是一直在利用公主!”素月不禁怒言。

“可本宫只能心甘情愿的被他们利用,不是吗?”凌无双苦笑,“若是拓跋不能称霸塞外,翾国便没有足够的能力与顕国抗衡。周国刚刚被灭,无论是顕国,还是翾国,都需要休养。所以,中原如今才看似合同。可是,睿”

凌无双的声音忽然哽住,该改口了。

“顕皇有一日,定然还会在中原大举兴兵。只有拓跋强大了,这天下三足鼎立,才能制衡住他的野心。”这是她来这一躺的目的,她不能忘,也不敢忘。

“若是公主与顕皇在一起,说不定他也会像主子对皇后一样。”素月虽未经情事,但她却亲眼目睹了凌灏离对颜若歆的爱。

“傻素月,即便是皇兄那般爱皇嫂,他也依然不会为了皇嫂放弃天下,更甚是皇甫睿渊了。当一个男人的肩上扛起了一座江山,他便注定了无法像常人一样的爱。”

她不是没动心过,只是在最后的关口,皇甫睿渊让她看懂了这个事实。

他想要天下,亦想要她。

可那怎么可能?若是这一切可以两全,顕国先皇也不会退位了。

“奴婢去给公主取铠甲。”素月声音低低,心间发疼。

她曾以为,自己身为暗卫,没有了自由。

可如今她才明白,真正没有了自由的是凌无双。她亲手用枷锁,锁住了自己的心。

沉重的铠甲,落在凌无双单薄的肩头,素月的眼眶微湿。

“公主!”素月蓦地跪下,“素月愿意易容成公主,自缢在锁龙坳中,只要传出公主身亡的消息,奴婢相信顕皇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凌无双俯身将她扶起,心头有暖流滑过。

身边有素月这样一个愿意替你去死的人,她怎能不感触?

只是,事情又哪里有素月想的那般简单啊!

即便,她薨了,顕国,翾国,鲜于,拓跋也定然会争夺她的尸身。

不管最后落入哪国手中,假扮一事都定然瞒不过,不过是白白赔上了一条无辜的生命而已。

她刚扶起素月,屋门便“嘭”的一声被推开了。

皇甫睿翀脸色难看的冲了进来,看着她一身的铠甲,脸色便更难看了几分。

“无双,你不能去,这分明是拓跋飏引你入局的戏。”他冲到她近前,攥住她的手,满眼的急切。

“也许,他也没有那么坏。”既然都决定去了,又何必非要将拓跋飏想着奸恶之人呢!

皇甫睿翀蓦地想了什么,质问道:“无双,是因为他放过了我,所以你感激他,对不对?”

昨日,忽然有人给他送了饭菜过去,说是他家主人吩咐,要好好的招待他。

他又岂会不懂,那是拓跋飏已经时穿了他的提示。

他当时就觉得拓跋飏定然有目的,如今他总算是想通了。

“睿翀,他是我的夫君,我必须去。”凌无双语气坚定,话未落,人已经抬步,想要绕过皇甫睿翀。

“锁龙坳中的人不会是他的。”皇甫睿翀肯定的吼。

“是,以他的才略,锁龙坳中的人,八成都不会是他。但也有两层可能是他,不是吗?”她了解他的骄傲,即便入锁龙坳凶险万分,但也难保他有着想为先王扳回一局的可能。

“是他又如何?西侧的大部分兵马都在锁阳城中,若是锁龙坳中的人是拓跋飏,莫邪即便是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也会救他。”他将她之前猜到的可能说出,想借此说服她。

“如果莫邪为了救拓跋飏放弃锁阳城,只怕最后连纳威城也保不住。那战死在疆场上的将士们,便白死了。拓跋再想夺回这两座城池,就更是难上加难。所以,我不能不去。”凌无双深深的凝皇甫睿翀一眼,不再犹豫,抬步离开。

“其实,你与睿渊根本就是一下。”皇甫睿翀的声音,恍惚的从她的身后响起,声音不高,却带着肯定,“于你们而言,天下比什么都重要。”

泪瞬间迷蒙了凌无双的眼,连他也不懂她了吗?

不懂便不懂吧!她既然不能回应他的情,又怎么有资格要求他懂她呢!

脚下的步子,不禁更沉重了几分。

就在她即将出门时,身后的人猛然又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陪你去。”

她还没反应过,他已经快步追了上来,笑望着她,“既然心已经给你了,不差把命也一起给你了。”

“睿翀!”凌无双强忍下眼中的泪水,对他不停的摇头,“你不能去,你要好好的,如果这一次我真的回不来,帮我做一件事情。”

“不许胡说。”皇甫睿翀惊恐的怒斥她。

“我是说如果。”凌无双望着他笑,眼中却绽起凄美的泪花,“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了,就让幻影想办法毁了我的尸身。然后,你们带素月离开离开,散播出消息,说我还活着。”

她活着,拓跋飏不会放过她。但若是这一战,她为了拓跋而死,她相信拓跋飏定会满足她最后的心愿,给她的亲人留一个念想,相信她还活着。

“凌无双,你若是再胡说,我便不认你这个朋友了。”皇甫睿翀恨得直咬牙,可他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答应我。”她语带肯定,她知道她这样的要求,会让他心如刀割,但她只能求他,他是她如今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好,我答应。凌无双,我答应你。”皇甫睿翀蓦地转身,不再看她。

他不敢看她眼中的泪,更不愿让她看到他眼中的泪。

“素月,我们走吧!”凌无双不再迟疑,抬步迈过门槛。

她多想回头再看他一眼,可是她不敢,她怕微一犹豫,她便不能这般坚强了。

素月红了眼圈,几次想要开口,却都忍下了。

因为她明白,不管谁说,谁劝,都阻止不了凌无双。

出了凌无双住的小院,直奔前院大厅。

她过去时,拓跋焰烁和冀安已经等在了那里。

“公主既然已经决定了,本王就不多说了。”拓跋焰烁从椅子上起身,一撩袍子,跪了下去,冀安立刻也跟着跪了下去。

凌无双默然的看着两人,知这两人给她下跪,定然是有求。

“臣恳请公主出发前,立下生死状,生死与拓跋无关,均是公主自愿。”拓跋焰烁咬清每一个字,要求道。

“你们欺人太甚,我杀了你们。”素月蓦地拔剑,直指拓跋焰烁,冀安刚要起身,却被拓跋焰烁按住。

“若是公主不愿,小王绝不会强求。”拓跋焰烁嘴上说不会强求,但那语气却有几分迫使之意。

“素月,将剑收了。”凌无双低斥一声,看着她收了剑,才对拓跋焰烁道:“单凭王爷如此大礼,又自愿称臣,本宫也该答应了王爷一心为国的请求。只是,本宫也有一个请求,想请翱王帮忙。”

生死状,她早就已经送回了翾国,再签一封又何妨?

素月虽也知情,却不免为主子叫屈,只是有些话凌无双不让她说的,她即便再怒,再气也不会说。

“公主请讲。”拓跋焰烁打量着她,并不惊讶她的冷静,只好奇她想用自己的生死状换什么。

“拓跋歼灭鲜于之时,本宫希望你们能放鲜于卓娅一条生路。”这是她答应鲜于英珠的要求,纵使她也许没命替她完成了,她也希望自己可以兑现承诺。

毕竟,当日鲜于英珠用了一万条命,换的不过是自己女儿的一条生路。

拓跋焰烁微一迟疑,冀安便嘲讽着接了话,“公主莫不是糊涂得分不清敌友了不成?鲜于卓雅是鲜于的皇室,斩草不除根,难不成留着她的命,等她日后来报复不成?”

拓跋焰烁之前想不通,凌无双到底用怎样的条件换回了那一万兵马。

他不信只因为休战十五日,就如鲜于英珠不信他们真会休战,埋伏了人等他们毁约,自投罗网一般。

鲜于英珠不亏是纵横沙场十几年的老将,早早的就看清了局势。

当日,她能将莫邪的一万兵马囚于城中,也不过巧胜,用了一招请君入瓮,才囚住了急于立功的莫邪。

而以锁阳城的兵马,鲜于英珠想要俘虏莫邪和那一万兵马,根本不可能。

除非,她放火焚城,才能彻底的将那一万兵马除掉。

只是,失去了顕国做同盟,鲜于的败局已定。若是,她惨无人道的焚城,那拓跋他日必会效仿,以其人之道还之。

是以,她放过那一万兵将,便也等于放过了鲜于子民一条生路。

而鲜于英珠却借着这个机会,又换了她女儿一命,还真是让她占尽了便宜。

可是,即便如此,凌无双既然已经答应了这个条件,这会儿他也不能不顾大局的不应。

“臣只能答应公主,鲜于亡国时,保鲜于卓雅一命,若是她日后再被俘虏,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好。”凌无双爽快的应,她知道这已经是拓跋焰烁能做到的极限了。

于是,她快步走到桌边,用他们早已经准备好的纸笔,毫不迟疑的写下了生死状。

冀安看着她反应,有些震惊的看向拓跋焰烁,用眼神询问拓跋焰烁,想为自己的不解寻一个答案。

拓跋焰烁却只是淡定的轻笑,没有半分震惊。

凌无双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放下笔,转身看向拓跋焰烁时,忽然便笑了。

拓跋焰烁被她笑得愣了下,来了兴趣问道:“公主笑什么?”

“王爷如此淡定,当真就那么肯定锁龙坳中的人不是大王?”凌无双忽然笑得妩~媚~妖~娆。

“住口!”冀安怒极,在他看来,凌无双的反应,就是巴不得拓跋飏死。

凌无双却半点理他的兴趣都没有,始终看着拓跋焰烁笑。

拓跋焰烁毕竟不是冀安那样的莽夫,闻言不解的反问:“锁龙坳困的本就大王,臣不懂公主说什么。”

“想必王爷应该不会不知道,锁龙坳是如何得名吗?”凌无双紧紧的盯着拓跋焰烁唇角的笑意,继续道:“那里是大王的心结,王爷能肯定,大王不会亲自去解开这个心结吗?”

“公主分析的有理。臣原本还不懂大王为何会被困,这会儿得公主指点,也算是懂了。”拓跋焰烁赞同的点点头,仍是不露半点的破绽。

可有人沉不住气了,冀安顿时白了脸色,急问:“王爷,被困锁龙坳的人不会真的是大王吧?”

“冀安!”拓跋焰烁怒斥,被冀安气得不轻。

他真后悔,就不该让这个莽夫留在他身边。

“本宫就此别过。”凌无双不再多言,她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拓跋焰烁让她痛快,她虽不能报复,但她也不会让他痛快就是了。

冀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禁急得一跺脚,“王爷,您倒是说句话啊?不行,我要跟去看看。”

“你给本王站住。”拓跋焰烁喝止他的动作,“别忘了,大王临走前吩咐过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守住了纳威城。”

“可若是大王出事了,要这纳威城有何用?”冀安不赞同的反驳。

“你倒是真好挑唆!”拓跋焰烁恨铁不成钢的咬牙,“你觉得这个节骨眼上,大王会那么不理智的为了解什么心结,让自己陷入危险吗?”

“这倒是。”冀安还是很相信自家主子的冷静和睿智的,但想起凌无双刚刚的话,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外一被那女人不幸言中呢?”

“没有外一,你我只要守好这里便可。”拓跋焰烁心里不是半点都没动摇,他只是不能让自己动摇而已。

两军交战,自乱阵脚是大忌。

如今他只能在心里期望大王不要如凌无双猜的那般,当真陷入了锁龙坳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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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骑着玲珑,策马狂奔,完全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带着一千骑兵出了纳威阿拉城。

只是,她没想到,纳威城外十里处,却被一身红装,端坐于马上的幻影,拦住了去路。

素月一见是幻影,生怕她是来找麻烦的,当即挡在了凌无双身前。

凌无双却翻身下马,走向幻影。

幻影微一犹豫,也下了马。

“你来送我?”凌无双望着她温和的笑,眼前这个娇俏的人儿是她的妹妹,这种感觉很奇妙,好似让她一夕间长大了许多。

从小,都是哥哥们疼爱着她,她可以随意任性,闯祸,从来没有人会怪她。

可是,她知道,幻影吃了很多苦。

想起这些,她不禁心头酸涩,她多想好好疼爱这个与她血浓于水的妹妹,让她可以真正的体会这时间的情是何种滋味。

可是,她只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个给你。”幻影将攥在手中,已经捂热了的白瓷瓶丢给她,“这里边是我炼制的丹药,你若是不怕毒死,就吃吃看。”

“谢谢你幻影。”凌无双想要抬手,握握亲妹妹的手,可最后却还是生生的忍住了。

若是她不能活着回来,又何必让幻影感受那短暂的温暖,日后多伤心一分呢!

于是,她转了身,向玲珑走去。

她握上玲珑的缰绳,刚要翻身上马,便听身后传来了幻影别扭的声音,“我不是想害你,我知道你是我姐姐。”

凌无双唇角带笑,眼中不禁泛起了泪花。

真好,还有一个亲人,能来送她最后一程。

她险些激动的转身,跑过去抱抱她。

可是,她却只能咬咬牙,翻身上马,用力的一夹马,从幻影身侧飞驰而过。

素月转头看了眼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幻影,大声问凌无双,“公主,走远了,您还是将药服了吧!”

她想,以幻影的武功杀她和凌无双很容易,应该不至于给凌无双下毒的。

而武林中人,无人不知,幽冥教的仙药一颗难求。

是以,她猜这药一定是对主子的身体有帮助的。

“不了。”凌无双简略,肯定的回了她一句,便又是一夹马腹,一行人直奔锁龙坳。

素月一时间不解,难道主子根本不信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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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凌无双忽然一拉马的缰绳,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利落的对带队的副将吩咐道:“你带领这一千骑兵,从锁龙坳的西侧进入密林,一路向东,不要有任何顾及,无论如何一定要在亥时前,杀到坳边,带着大王离开,记住了吗?”

副将一愣,没想到凌无双居然不让他们跟了。但还是立刻领命,“是,公主。”

“素月,我们走。”凌无双扬声,只带了素月一人策马而去。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刚入夜便已经踏上了进入锁龙坳唯一的一条路。

凌无双勒马,对着暗夜高喊,“本宫是翾国公主凌无双,本宫要入锁龙坳。”

她话音落下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带了一支小队从密林中走出。

凌无双定睛一看,带队的人她之前在鲜于大帐内是见过,鲜于英珠唤他胡尔。

“公主不受盟约在先,还敢来送死?”胡尔看着她冷笑,眼中尽是凉凉的讥讽。

“既然连你都觉得本宫是来送死的,那何不放本宫进去?”她不甚在意的回,直接忽略他的指责。

“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他盯着她,仔细的打量,怎么都不相信,她会笨到前来送死,便怀疑她是来使诈的。

“你若不信我,我愿下马给你检查。”凌无双说着翻身下马。

这样的情形,她早就想到了。

鲜于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有可能困住拓跋飏的机会,自然容不得半点的变故。

若是拓跋飏遇难,拓跋对鲜于的威胁必然不会此刻这般的严峻了。

但她相信,以胡尔傲慢的性子,定然不会将她一个女人放在眼中。

她便也准备凭借这一点,到时候以自己做饵,麻痹胡尔的注意力,好让拓跋飏成功的逃走。

但,拓跋飏若是跑了,胡尔定然不会放她离开,会抓了她做筹码。

只是,她情愿死,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胡尔打量了凌无双一眼,才上前。他抬手,刚要搜凌无双的身,便听素月一声怒喝,“你做什么?我家主子的身,也是你能搜的?”

“男女授受不亲,你搜本宫的身,确实是不合适。若是你今日让本宫受耻辱,本宫相信不管是顕国,还是翾国,他日都会百倍奉还。”凌无双淡然的看着他,即便是素月不开头,她自然也不会让人轻易搜身。

除去男女授受不亲不说,她身上还有幻影给的小药瓶,若是被他们搜去,她便白留下不吃了。

胡尔追随在鲜于英珠身边良久,自然是知晓凌无双身份特殊的。是以,被凌无双这么一说,他便也不敢轻易冒犯了。

“公主既然没有诚意,便回去吧!”他说着,以眼神示意属下挡住凌无双的去路。

“公主,我们杀过去吧!”素月又怒又急,这几个人她还对付得了。

但,凌无双哪里会让她轻易动手,这条路并不短,若是能硬冲,她也不会与来人打商量了。

想必,这条路上,绊马索,暗箭什么的定然不会少。

凌无双斜睨素月一眼,示意她冷静,才对胡尔道:“我们身上能藏东西?顶多带把匕首防身。本宫的武功本就不高,又只带了一个婢女而已,小将军何必如此的草木皆兵呢?”

“我知你是不是凌无双?”胡尔觉得眼前的女人不是真的傻了,就是她根本不是凌无双。

“既然你不相信本宫是凌无双,本宫可以让你检查,本宫是否易了容。”凌无双说着侧过脸,让他可以清晰的看向她的耳后,查看是否有易容过的痕迹。

胡尔发现她果真没有易容,便又换了一套说词,“既然你果真是凌无双,那我就更不能放你进去了。若是你死在鲜于的锁龙坳中,皇甫睿渊不是更要找鲜于的麻烦了?”

“本宫的相公在里边,本宫今夜一定要进去。若是小将军不肯放行,本宫便只能硬闯了。本宫相信,小将军也不敢下手杀本宫吧?”凌无双顿住话,打量了片刻胡尔难看的脸色,便又继续道:“但,若是小将军肯放行,本宫这里倒是有一封,自愿入锁龙坳,一切与鲜于无关的字据。”

“那我抓了你,去与皇甫睿渊交换更大的筹码,不是更好吗?”胡尔眸色微闪,有些动摇,却还是不愿意就此妥协。

“抓本宫?那你抓的只能是一具尸体。”凌无双冷笑着回。

“若是你入谷后死了,鲜于一样脱不干系。”胡尔反驳道。

“鲜于的兵马不曾入过锁龙坳,本宫若是入谷后出事,难道不会是拓跋飏做的吗?”凌无双诱导着胡尔说道。

只有让胡尔觉得有利可图,他才会放她进去。

“公主的心倒是狠,刚刚还口口声声的叫拓跋飏相公,这会儿就想拉他下水了。”胡尔鄙夷道。

“怎么样,这个交易小将军满意吗?”凌无双不理他的嘲讽,拿出以前写好的字据展开,置于胡尔的眼前。

“好,我就赌一次。”胡尔急着救鲜于于水火中,又觉得凌无双的话在理,若是她出事,他大可以以此来挑拨拓跋与顕国,翾国两国之间的关系。

或者,凌无双不出事,他也可以想办法让她出事。

只是,他忘记了一点,这种书面凭证,凌无双能写给他,便也能写给拓跋。

凌无双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中的字据给了素月。

“你这是何意?”胡尔因她的举动,生了怒意。

“本宫若是这会儿就给了你,你直接杀了本宫,本宫不是连拓跋飏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吗?”凌无双说着翻身上马,“信就在本宫的婢女手中,一个时辰后,她将信交给你,你放她离开。切记,不要动她一根头发,若是她没有回去禀报这里的情况,就会有人昭告天下,本宫死在了鲜于人的刀下。”

“你”胡尔忽然有点上当了的感觉,但凌无双不待他多想,已经打马直奔坳里。

胡尔只能气得直跳脚,却不能将凌无双和素月怎样。

好在,凌无双不过是一个女人,即便她入谷,也改变不了战局。

就算是皇甫睿渊这会儿来了,也没有理由阻止他们抓拓跋飏。

只要他顺利拿到素月手中的信,放素月回去复命,凌无双的生死便与鲜于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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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龙坳的小道极窄,两侧生满了灌木,凌无双策马奔驰了两刻钟,才彻底的进入锁龙坳中。

这么长的一段距离,里边的人若是想躲过埋伏出来,定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锁龙坳甚大,外边的人想进来找里边的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只能将人困在里边,让其绝粮断水。

她勒马,伸手温柔的摸了摸玲珑的鬃毛,柔声道:“玲珑,你能找到逍遥吗?”

玲珑好似听懂了凌无双的问题一般,顿时长鸣一声作为回应。随即向锁龙坳里的密林奔去。

凌无双不禁松了一口气,好在玲珑能找到逍遥。

这样的话,便也就能找到骑逍遥的主人了。

当然,这个主人有可能是拓跋飏,也有可能是莫邪。

拓跋飏做事本就谨慎,肯定不会在马匹这种小事上,让敌人生疑的。

玲珑驮着凌无双冲进林子中,在林子中来来回回的站了几个圈,一转便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可还是没找到拓跋的军队。

凌无双仔细观察了玲珑奔跑的范围,发现它停留最多的一个位置,就一处荆刺丛前,而且每到这处,它都会嘶鸣。

但,那片荆刺丛太厚,似乎生长出去很远,形成了一处天然的屏障,玲珑若是从这里冲过去,只怕会血肉模糊,也难怪它不敢过去。

它一直不停的转圈,大概便是寻找第二条通往荆刺丛后的路吧!

凌无双拉了下玲珑,让它放慢速度,在附近又找了几圈后,还是没能找到通过这片荆刺的第二条路。

而玲珑的嘶鸣声却越来越长,甚至透出了悲戚来,不肯再走。

凌无双摸了摸它的鬃毛,安抚了它后,便盯着这片荆刺林,寻找破绽。

蓦地,她的视线停顿在一处。

这些蔓藤式的荆刺,生长得纵横交错,织成了一张网。

但,那一处细一看,竟是有些支出来的,断了的藤条。

她不禁跳下马,抽出藏于腰间的软剑,去拨那一处,一时间找到了许多断了的藤条。

而这一处更像是被人砍断后,又手工垛堞回来的。

看来,定然有人从这里而过。

“玲珑,你在这里等我。”凌无双嘱咐了玲珑一句,不再客气,挥动软剑,砍向错乱的荆刺,一路向里而去。

越是往里,她的心便越是高悬,因为没有人能肯定里边的人一定会是拓跋的军队,也有可能是另外一支敌军,故布迷阵,只为请君入瓮

蓦地,一股剑气从侧面而来,她大惊,想躲之时,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帝妃无双 002

凌无双绷直身体,一动不动,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架在脖颈上的长剑的凉意。

“什么人?”不高的质问声,明显带着提防。

凌无双微斜视线,打量来人,想从衣着上辨认来人是不是拓跋的将士。

可是,来人却是一件灰色长袍,加一件皮坎肩。

显然,这个打扮更像是塞外普通男子的装扮,根本不可能是拓跋军中的人。

“问你话呢!”来人听不到她的回答,不禁微怒,“你到底是什么人?”

凌无双尽量放松自己,略扬唇角,答非所问的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男子不禁猜疑。

“你说呢?”凌无双笑眯眯的笑着来人,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身子,好让自己的脖子离他的长剑远点。

她不敢轻易的说出自己的身份,怕还没找到要找的人,就已经被抓。

但,直觉告诉她,男子并非歹人,因为他的眼中并没有杀意。

男子认真的想了想凌无双的问题,忽然间恍然大悟,“哦,难道你是来救他的?”

“你怎么这么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来意?”凌无双故作惊喜的问。

管得男子说的人,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她先去看看再说。

男子被她这么一夸,不禁红了脸,憨厚的笑笑。

“能把剑先收了吗?”凌无双趁机,赶紧提出要求。

“好好好,让姑娘受惊了。”男子赶忙收剑,偷偷的打量一眼凌无双,试探着问:“你是中原人?”

“为何这么问?”凌无双故作惊讶,不敢轻易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因为我觉得你和我朋友长得一样的好看。”男子憨厚的笑,挠挠头,便连那双明亮的眸子都晕染出了幸福的笑意,可见这位朋友在她心里的地位。

“你朋友是中原女子?”凌无双了然的问。

“恩。”男子立刻点头,明亮的眸子里有思念闪过。那情绪纯净得甚至不关乎情爱,只是纯粹的思念而已。

“能被你思念的人,真好。”凌无双由衷的感叹了句,不忘自己来的目的,“可以带我去看看那个人吗?”

“好,你跟我来。”男子赶紧点头,走在前边,挥剑去砍交错的荆刺。

“你是怎么进去的?”凌无双看前方无路,不禁好奇的问。

“我从上边进去的。”男子指指上边,复又提醒道:“姑娘千万不要碰到那些刺,都是有毒的。”

“好。”凌无双边应声,边抬头看去,根本望不到头,不知道蔓延出去多远,再加之刺上有毒,从上边而过,搞不好就会毙命。

想来,这男子的武功一定很高吧!

只是,不知道这男子到底是何人,又要带她去见何人呢?

她正思疑,男子迟疑了下,忽然问:“你是中原人,为何会一身铠甲的在这里?难道和我一样,也不能入中原?”

凌无双被他问得愣了下,不答反问:“你不能入中原,为何?”

他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失落,不禁让人生了好奇之心。

“爹说,他犯了错。向他的主人立过誓,不会踏足中原一步。”男子的声音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伤痛的道:“可是娘亲病了,她想回去再看看中原的山水。”

凌无双闻言,心里的一角不禁被牵痛。

若是换了从前,她还可以帮帮他。

可是如今,她怕是自身难保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不禁问,毕竟相识一场。

“我叫冷君翱。”男子的声音忽然又生了丝兴奋,“你叫我君翱吧!好久没有人这般叫我了。”

“为什么?”凌无双随口问。

“因为爹说,入乡随俗,既然要一辈子生在了塞外了,就不能再念着中原的东西。”冷君翱兴奋的声音回落,再次染了忧愁。

“你爹一定是个英雄。”凌无双真心的说。

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应该被尊重。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爹说,他只是个满身罪孽的人。”冷君翱有些失望,又有些不解。

“活在世俗中的人,若是追究起来,哪个不是一身罪孽呢?”凌无双感叹,她的手上不一定沾满了鲜于人的鲜血?

“你懂的真多。”冷君翱满眼的艳羡。

凌无双回以他淡笑,心里却在说,不是她懂得多,只是她身上的罪孽比他重,所以她自然比他多了一分感慨。

“我听说这坳中并没有人居住,你为何深夜会在这里?”凌无双随口打探道。

“我也是来找人的。”冷君翱不加提防的回。

凌无双微愣,随即问:“那找到了吗?你找的是什么人?”

“没有。”冷君翱摇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问:“你认识拓跋王吗?”

“你是来找他的?”凌无双的心不禁一紧,不动声色的问。

“是啊!娘亲说,只要我效忠于他,他一定能帮我们回到中原的。我来时的路上,听说他被困在锁龙坳中,便寻来了。”冷君翱有些失望的回,可见是真的没有找到拓跋飏。

“坳外有鲜于的重兵把守,你是如何进来的?”凌无双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希望。

“我从密林里穿过来。”冷君翱不甚在意的回。

“没有人拦你吗?”凌无双心中的希望越加升腾了些。

“没有。”冷君翱肯定的回,可不待凌无双欢喜,便听他又说:“估计他们以为我是在这附近住的人,所以才没加理会吧!我当时感觉到,那附近是有人的。”

凌无双心中的欢喜,瞬间被击散。

那些人没有拦下冷君翱,大概就如他所说的一般,以为他不过是普通农户而已。

而这里,又是鲜于的地界,他们定然不想屠杀自己的子民。

再者,突然死了人,也有可能暴露了他们的布置。

是以,他们才会放任冷君翱进来。

“你还没回答我,你认识不认识拓跋王。”冷君翱又绕回之前的问题。

“认识。”凌无双肯定的回。

“真的?”冷君翱惊呼一声,想了想,随即又苦着脸问:“你一身铠甲,也能进来这里,你不会是鲜于的将领吧?”

凌无双正犹豫着要不要回他,却见前边已经露出了一条小道,两侧依旧满是荆刺。

只是,这条路显然不是被砍出来的,更像是被踏出来的。而两侧的荆刺上,很多都染了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她顾不上回答冷君翱的问题,当即心惊的问。

“估计是那匹马为了救它的主人,将这里踏成这样的。”冷君翱难过的叹了声,“不过那匹马估计是活不成了。”

凌无双的心狠狠一疼,难怪玲珑会那般悲戚的在附近嘶鸣。冷君翱口中的那匹马,是逍遥吧!

冷君翱将被踩踏在地上的荆刺用剑拨开,大概又走了一刻钟,才有一片开阔入眼。

他先她一步,走出小道,站在端口处,说:“那里边有一个人,伤得很重,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凌无双闻言,瞬间屏住呼吸,快走几步出了小道,看向冷君翱指的方向,便见一匹骏马疼在地上,悲切的嘶鸣着,而它的身上正靠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他身上青色的袍子,几乎已经被染成了红色。他墨发未束,散落在肩上,挡住了脸颊。

躺在地上的骏马,视乎看到了她,嘶鸣的声音不禁大了些。

她几乎一眼便认出了那不远处的一人一马是拓跋飏和逍遥,她整个人不禁僵在了原地,看着这惨烈的一幕,竟是不敢靠近。

“他是你要找的人吗?”冷君翱见她站在那不动,不禁好奇的问。

凌无双这才从怔愣中醒来,脚步跟跄的跑了过去。

她已经到了他的近前,他却还是纹丝未动。

她缓缓蹲下,颤抖着抬起手,刚要去拨开挡在他脸上的墨发,刚刚还一动不动的人,却蓦地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因他的动作,挡在他脸上的墨发,随之滑落,露出他血迹斑斑的面庞来。

她被掐的呼吸困难的对上他狠辣的视线,她却在那最深处看到了挣扎的痛苦。

“子子慕我是我是无双”凌无双费力的发出声音,眼中没有急,没有怨,只有满满的心疼。

虽然,她怀疑过入锁龙坳的人会是他,但她真的不希望是他。

因为,即便他能活着离开这里,他的心结只怕也会结得更深了。

他要如何面对,他父王曾经败过的地方,他再败一次。

拓跋飏眼中的狠辣微闪,手上的力气不禁松了些,一瞬迟疑后,他蓦地推开她。

“滚。”他虚弱的怒吼,直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她被他推得跌坐在地上,泪眼朦胧的看着在痛苦中挣扎的他。

她很想伸手将他抱入怀中,安抚他的痛,他的不安。

可是,她明白男人的心,有的时候是很脆弱的。

她不能让他看到她的同情,那样只会更伤了他的颜面。

于是,她强忍下泪水,拄着地方蹲起,故作冷漠的看着他,“我有办法带你离开这里,若是你还想活着为自己一雪前耻就起来,若是你想死在这里,我也没有时间多与你废话。”

拓跋飏被她的斥责声骂得恢复了些理智,不禁声音虚弱的反唇相讥,“即便我死了,你一样离不开拓跋。”

“我知道,拓跋焰烁那奸诈之徒,一定会先抓住我。”凌无双风讽笑,“可我不认为,你若是出事了,他抓了我,就能改变拓跋的败局。”

拓跋飏闻言,嘲弄的笑,“皇甫睿渊还真是可悲,他为一个女人大举兴兵,可那个女人根本不信,他是爱他的。”

“爱?”凌无双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那你问问他,他愿意为了爱放弃他的野心吗?若是男人口中的所谓真爱这般不纯粹,那我情愿不要。”

拓跋飏看着她眼中的决绝,嘲弄的笑意,不禁僵在唇角,好一会儿,才嗤笑道:“女人心狠起来,果真比男人还要决绝。”

“对,我心够狠,所以我可以狠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跑来这里救你。”凌无双自嘲的笑,心间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混杂。

“你以为被困的人是莫邪吧?”他冷飕飕的一句话脱口而出,若是细听,不难听出里边泛酸的味道。

可足够搅碎人心的话,伤得她已经注意不到那被他掩饰起来的醋意了。

“对,我以为被困的人是我大哥,所以我不顾一切的来了。”她顺着他的话,赌气的说。

随即,她站起身,“你若是跟我走,就自己站起来。”

而她的话,也很好的报复了他,扎伤了他。

他心间忽然升起了一丝对莫邪的羡慕,却随即被他自己打散,因为他不允许自己生了这些没用的情绪。

他提了口,扯得身上的伤生疼。而这疼好似在提醒着他,要永远的记住这次的教训。

这些人的战无不胜,让他自认为可以为父一雪前耻,所以他临时改变了策略,想要铲除鲜于英珠特别训练的这支精锐小队,却不想历史再次重演,他也同样被困在了锁龙坳中。

手下的将士在寻找突围的办法时,死于鲜于的刀下大半。

最后只剩下一小队人马,护送重伤的他,来到这片荆刺附近。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里可以再搏一搏了。

若是荆刺后有路,他们也许还可以离开这里。

因为一般人寻路,都不会从这么大的一片荆刺地而过。是以,荆刺后即便有鲜于的兵马,也定然是守卫最薄弱的地方。

可是,拓跋飏没有想到,便连荆刺地,也不是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先是开路的将士中毒倒下,他惊诧之下,更加认为这里是可以突围的地方。

这里是鲜于的地方,他们自然知道这片荆刺有毒。是以,他们定然不会派兵把守在荆刺后。

他命人将那些中毒而死的士兵,丢进荆刺地里,再命人将拨开的路再次挡回去。

可是,这些士兵身上都是多处伤痕,被毒刺碰到伤处,便一个接一个的中毒倒下。

而这会儿昏昏沉沉的拓跋飏也已经有了支撑不下去的迹象,最后由跟随拓跋飏多年的副官决定,让逍遥带着拓跋飏冲出这里。

逍遥是匹良驹,它似乎明白,只有它才能救主人。

于是,它一声嘶鸣,向荆刺地冲去。

幸存的几个人不敢怠慢,甚至没有时间去挑开地上的荆刺,便顺着逍遥踏平的路,快跑着跟了上去。

只是,冲出了密林,眷顾他们的不是希望的曙光,却不过是被荆刺围住的一方土地。

为了帮拓跋飏争取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副将脱掉了拓跋飏的铠甲。他知道拓跋飏向来是个谨慎的人。是以,每次出征时,都会在盔甲里穿上普通的衣衫。为之后的变故,乔装,做好准备。

其后,副将又将他的发髻打开,取下可能暴露他身份的绣龙发带,让他看上去像是个普通人。

或许,有不认识的人会来这里,也许会心善的救拓跋飏离开。

即便,这希望渺茫,但也许会有奇迹的,不是吗?

之后,副将领着幸存的几个人,顺着来时的路,再次折了回去,将荆刺路上的将士尸首,都拉进了荆刺深处掩埋。

若是这里有太多尸体,难免会被人怀疑。

只有消除了一切痕迹,才更能让人相信,拓跋飏不过是误闯这片荆刺地的普通人。

而那么多条性命,果真没有白牺牲。

冷君翱也是同凌无双一眼,看到荆刺条有被砍断过的痕迹,才会去查探的。

他的武功尽得父亲的真传,却还险些失手在这片荆刺地里,更甚是其他人了。

他以为里边的人或是拓跋飏,可看拓跋飏的那一身装扮,便以为他是个普通人了。

他想带他离开,可是他力不从心,自己一个人飞过这片荆刺地,已经很困难,更何况再带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了。

他只能稍作歇息,再次出了荆刺地,想找人来救拓跋飏。

于是,有了后边,他遇见凌无双的那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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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看着拓跋飏吃力的站起,强压下想要伸手去扶他的冲动。

他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这一刻更是如此。

他的身子还没有站直,便不稳的晃了晃,险些再倒下,好在冷君翱手疾眼快的扶住了他。

他不解的看着凌无双,问:“你为何不管他?”

他从看到凌无双对他展露第一沫微笑开始,他就觉得她是个好人。

可他不懂,为何她要这么对她的朋友。

凌无双对他笑笑,依旧真心,却透着无奈。

他想,冷君翱这样性子的人,大概不会懂得她们这些满身罪孽的人,身上的无奈吧!

她从袖中拿出幻影之前给她的白瓷瓶,打开,对着手心倒了倒,一颗药丸便滚了出来。

幻影给她的药,不用猜也知道是强壮身体用的,因为她的症状便只是身体虚弱。

“把这药吃了。”她将药丸放到拓跋飏的唇瓣,语气不善的命令道。

拓跋飏狠狠的瞪她一眼,吞下药,并不怀疑凌无双会害他。

凌无双见他吃了药,刚要将瓷瓶塞好,收起,就发现瓷瓶里似乎有张小纸条。

她轻拧眉心,倒了下,没倒出来,她便立刻拔下头上的发簪,一头柔顺的黑发,顿时倾斜而下,滑过她身上的铠甲。将她本就不大的惨白脸蛋,挡去了大半,褪去她满脸的倔强,故作的强硬,生了种我见犹怜的美。

两个男人的眼神都不禁一滞,柔和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若不是她还身着一身的铠甲,冷君翱真的会以为她是月亮里走下来的。

拓跋飏的眸光轻颤,脑中忽然闪过童年的回忆。

“娘亲,您别离开阿飏。”稚嫩的同音里,满满的都是哀求,那双懵懂不知人间苦难的纯净眸子里,不停的滚出晶莹的泪珠来。

“阿飏,别哭,娘亲会住在月亮里,一直看着我的阿飏的。”仍旧美丽,年轻的一张娇颜,这会儿却惨白得没有了生气。

“不要,阿飏会想娘亲的。娘亲带着阿飏一起去月亮里,好不好?”他握住母后的手,不依的请求。

“阿飏,你要听话,娘亲走了,你爹爹会孤单的,你要代替娘亲,陪着他,知道吗?”女子努力的笑着,隐忍去伤痛的泪。

“可是,娘亲为何不愿意陪着阿飏和爹爹?”他不懂母后的话,只想拼命的将娘亲留下。

她失去的血色的唇动了动,有些回答不上来儿子的话。

如果可以,她也想陪着他们父子一辈子。

“阿飏听话,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她不忍心告诉儿子,她就要死了。她的阿飏还那么小,她想给他留些美好的期待,“阿飏要答应娘亲,一定要好好的长大。不管怎样的苦难,只要你不放弃,就一定能看到奇迹。也许,那时母后会从月亮里边送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来救阿飏。她会替母后陪着阿飏,不离不弃”

后来,他长大了,他明白了娘亲为什么要去月亮里,也明白了月亮里不会走下来一个救他于困难的女子。

可是,就在之前昏迷的时候,他又梦到了娘亲,娘亲告诉他,“阿飏,别放弃,别忘记了你与娘亲之间的约定”

月亮里,真的会走下一个人救他吗?

醒来后,他只觉得这样的想法,不过是痴人说梦。

后来,凌无双来了,他看到了希望。

而这会儿,她沐浴在月光下的模样,恍惚间让他觉得,她或许是从月亮里走下来

或许,娘亲知道了,他一直在坚持,所以派了她来,带他离开。

他愣神间,她蓦地抬头,欢喜的对着他笑。

“拓跋飏,还有一条出谷的路,我们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了。”她激动的自顾自说完,才发现两个男人都有些愣神的看着她。

“你们怎么了?”凌无双不解的看着两人,“我说还有一条路可以离开。”

拓跋飏闻言,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抓住凌无双话中的关键,视线冷冷的扫向冷君翱。

冷君翱顿觉感觉,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没有亵渎这位姑娘之意,我只是觉得,她刚刚好像从月亮中走下来的。”

他无心的解释,更加勾起了拓跋飏的童年记忆。

那在大脑中翻涌着的波动情绪,让他生了种想要逃避的感觉,尽是不敢再直视凌无双眼。

“冷公子,麻烦你扶着他,我们走。”凌无双对冷君翱嘱咐了一句,视线落在两人身后的逍遥身上。

这会儿的逍遥很安静,睁着大眼睛看着她,闪亮亮的,并没有半点人会有的贪生怕死。

“好。”冷君翱刚想扶着拓跋飏离开,他却转了身,想要蹲去摸摸逍遥。

它追随他多年,甚通人性,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救他于危难,他怎么能就此丢下它。

只是,他的身子微弯时,却听身后传来了凌无双冷笑的声音。

“呵!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在这怜惜一匹畜生。”

拓跋飏的动作蓦地顿住,缓缓转了身,迎上她嘲讽,鄙夷的视线,忽然便自嘲的笑了。

他刚刚怎么会觉得她像是娘亲从月亮里送下的善良女子呢?这会儿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她同他一样,为了兴盛自己的国家,都可以不择手段。

“你走不走?若是你想陪着这匹畜生死在这里,我不会拦着你。”凌无双冷漠的看着他,漠视着逍遥的生与死。

因为,她只有这么做,他的良心才能好受些。

若是,让他来决定要不要逍遥,锁龙坳恐怕会成为他一生的梦魔。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恨意,但不重要,只要能活着离开这里,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她并非无情,她只是希望他可以不必被这个决定折磨。

拓跋飏抽出被冷君翱扶住的胳膊,捂住心口的位置,强忍着想要回头再看逍遥一眼的冲动,快步向出口而去。

凌无双歉意的看了逍遥一眼,狠狠心,转了身,跟上拓跋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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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荆刺小道上急行,没人再愿意开口说话。

冷君翱偷偷的打量着凌无双的背影,他总觉得像她那么美好的女人,不会是坏心的人。

他想,这大概便是娘亲所说的,女子都喜欢口是心非。

就像是娘亲,她想回中原看看,想了二十年,可她每次都对爹爹说,她喜欢塞外的广阔。

直到后来,娘亲病了,他听到娘亲和姐姐的对话,才知道娘亲最喜欢的还是中原。

他正这般想着,凌无双的身子,忽然不稳的晃了晃。

他刚忙扶住她,关切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凌无双摇摇头,抽出被冷君翱扶住的手臂,视线落在拓跋飏不停停顿一分的背影上。

他当真是恨她的,恨到连多看她一眼,也不愿意。

只是,她不知道在冷君翱出声的最初,他的背影是停顿过的。但,他却不允许自己回头去看她,去关心她。

与其说,他在逃避她的存在,不如说,他其实在逃避着自己的心。

“奇怪了,这位公子怎么没事了?”冷君翱打量拓跋飏的背影,小声嘀咕着,忽然想起凌无双刚刚给他的那颗丹药,便又惊道:“难道姑娘真的是月亮中仙子?刚刚给那位公子吃的是仙丹不成?”

拓跋飏的步子微顿,便听她对冷君翱,自嘲着说:“我一身的罪孽,怎么会是从那样纯净的地方,走下来的女子呢?”

拓跋飏闻言,也自嘲的笑了。看来,不清醒的人,只有他一个。

他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直恨不得飞出这片荆刺林。

“我觉得姑娘是好人。”冷君翱不认同的说。

“那是因为你才是真的好人。”凌无双感叹一句,抬步向前走去。

因为来时,已经砍出了一条路,所以三人用了一刻钟便走出了荆刺林。

拓跋飏站在荆刺林前,昂头对着天上的月亮发誓,他一定会踏平鲜于,杀尽鲜于皇室的所有人,一雪今日之耻。

他沉淀了所有的情绪,转身,眸色清冷的看向凌无双,又变回了那个冷傲的帝王。

“我们从哪里离开?”他问,不带嘲讽,不带感情。

凌无双将一直攥在手中的纸片递给他,她想,他应该比她熟悉这里的地形。

他仔细的看了看,又打量了一下这四周的地形,才肯定的说:“地图上画的地方,就在这附近。地图是什么人画的?”

“幻影。”她当即回。

“你觉得可靠吗?”他知道幻影的身份,但他对不了解的人,向来不会轻易的信任。

“刚刚你服的那颗药丸,也是她给的。她是我妹妹,她不会害我的。”凌无双微抬下巴,肯定的回。

拓跋飏盯着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立刻答应按着地图离开,而是问:“你没人马过来?”

“我带了人马来,也部署好了。”凌无双并没有因为他的迟疑生气,这才像是拓跋飏,从不轻易的相信别人,始终坚信自己的命运,就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而凌无双的回答,拓跋飏也猜到了。

她那样足智多谋的女子,怎么会什么安排都不做的闯进来呢!

“这两条离开的路,你各有多少把握?”

“按着我原本安排好的路线走,只有六成。可我相信我自己的妹妹,她指的路,我有十成十的把握离开。”凌无双没有赌气,她是真的信幻影。

若是自己的亲姐妹都不能信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信任谁。

但,她信,却不代表拓跋飏也会同她一样的相信。他连她都不信任,她又怎么能奢望他信任幻影呢?

只是,他盯视了她片刻,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说:“好。我们就按着地图上的路线离开。”

她不禁愣住,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想不到他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她。

“不走?”拓跋飏可没有兴趣留下来等她反应过来,冷声反问一句,抬步便走。

“姑娘,我们走吧!”冷君翱好心的提醒她一句,她这才赶紧拉过玲珑,想要跟上去。

可是,玲珑却声声嘶鸣,不肯动。

拓跋飏不禁停下步子,走回玲珑的身边,动作温柔的摸着它的鬃毛,不避讳在场的人,在玲珑耳边发誓,“玲珑,我一定会给逍遥报仇的。”

玲珑低下头,在拓跋飏的身上蹭了蹭,又看向凌无双,大大的眼中好似蒙着氤氲,染着歉意。

凌无双不禁心酸,松开了玲珑的缰绳。

玲珑在凌无双的身上也蹭了蹭,忽然便是一生嘶鸣,向荆刺林里奔跑了去。

凌无双下意识的转身,看着玲珑从那条很窄的荆刺小道跑过,所过之处,立刻便染上了它的鲜血。

她的身子不禁软了下去,玲珑尚且可以对逍遥如此的痴情。可是他们这些自认为高贵的人,却不相信爱,满心的猜忌。

他们自认为聪明,可以算计了所有人,却独独的忘记了,爱情里其实参杂不了任何的算计

如果,那一日,她没有因为他抓了她,威胁皇兄而恨他,那今日的一切会不会不同?

她从不愿意去相信,他是为了她,才踏上帝位。

她因为他的野心,否定了他的感情,将自己的心上了锁,与他越走越远。

她倔强得,忘记了纯粹。

忽然有人抱住她软下去的身子,紧紧的锁在一具宽阔的胸膛里,耳边是那熟悉的温柔声音,“无双,别难过,这样对它们来说,也许才是最好的。”

她昂头,满脸泪水的望向头顶血迹斑斑的俊颜,哽咽着说:“是啊!它们再也不用分开了。它们比我们都要勇敢。”

“是啊!其实,它们比我们活得要纯粹。”他俯视着她,眼中是那抹惯有的温柔,但她这会儿却觉得这温柔很扎人,扎得她的心疼。

就如他所说的,它们比他们纯粹。

它们不会用虚假的温柔,去欺骗对方。

他因为她眸中,那泪光下的不认同,身体微僵,不禁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臂,拉过她的手,“我们走吧!”

凌无双跌跌撞撞的跟着,脚步虚浮。

冷君翱从后边看着,几次想要开口让拓跋飏走的慢点,却又忍住了。

不是他惧怕拓跋飏,而是他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散着的伤痛,到了嘴边的话,便怎么都说不出了。

于是,他沉默的跟着,在坳中绕了又绕,拓跋飏终于在坳边停下了脚步,却未曾松开凌无双的手。

他盯着石壁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地图上说的出口在这里。”

“我只看到了荆刺。”冷君翱盯着那一处死劲的看,还是没看到所谓的出口。

“应该在荆刺后。”拓跋飏肯定的回。

冷君翱离开走过去,抽出剑,几下砍掉石壁上攀爬着的荆刺,果真露出了一个极窄的洞口,若是想从这里经过,怕是只能侧行。

拓跋飏松开凌无双的手,刚要上前去查看,手上一热,身后便传来有人跌倒的声音。

他惊愣,缓缓抬起手,便见之前牵着她的右手上,一片的血迹。

他下意识的转身,便听冷君翱惊呼道:“姑娘!”

她一向爱干净,这会儿却躺在地上,原本失了血色的唇,被鲜血染的红艳艳的。

“无双,你怎么了?”他当即蹲,将她抱入怀中。

她略动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用手无力的推着他的胸膛,“走,不要管我。”

“你胡说什么?”他怒斥她,只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她在认识他的第一天,不就对他说过,她很怕死吗?这会儿是说什么疯话?

“我走不动了,这里这么窄,你们想带着我一起离开,根本就不可能。你们走吧!”她自己清楚自己的身子,之前不过是强撑,不想拖累他。

这会儿终于找到了幻影说的密道,他可以平安的离开了,他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那一刻,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好似被人抽走了一般,一口鲜血喷出口中时,她已经跌倒在地上。

“凌无双,你给我坚持住。你不要忘记了,你是为了什么,才来拓跋的。”他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狠狠的警告道。

他的话,让她忽然抓紧他胸前的衣襟,竭尽全力咬清楚每一个字的说:“你要记住,我是为了救你,才死在锁龙坳中的,你有生之年,不得主动进犯翾国。”

“凌无双,孤王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要挟。你若是敢出事,孤王统一塞外后,第一个就踏平翾国。”他扬言,语气越加狠辣,却带着轻轻的颤抖。

“你不会的,你不会愿意一辈子欠我一条命的。”凌无双了然的笑,肯定的说。

“你”拓跋飏被她的话哽住,迟疑了一下,才又道:“你若是死在锁龙坳中,孤王如何向你皇兄交代?还是这就是你的目的,想用你的死,挑起顕国和拓跋的战争,还让你皇兄坐收渔翁之利。”

“出征前,我已经派人给皇兄送了信,告诉他,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生死都与人无尤。”她温和的看着他笑,好似在看一个口是心非,不肯听话的孩子。缓和了一会儿,她便又继续说:“等我死了,幻影会毁掉我的尸身,由素月代替我活着,只要我还活着,睿渊自然不会怪罪任何人。”

“凌无双,你凭什么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你眼中还有孤王吗?”

在这个奄奄一息的女人面前,拓跋飏忽然觉得无地自容。

“我比谁都希望和平,如果不用打仗,我和黄大哥也许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她终于敢说出心间的思念,因为这爱很快就会随她消逝在这天地间了。

他眼中一抹慌乱闪过,霸道的对她嘶吼,“你是孤王的女人,孤王不准你想着他。”

这样豁出去,面对了自己的心,自己的爱的她,让他心慌。

他这样无理的霸道气得唇角的笑意渐浓,没有任何的怪责,只是温和的说:“子慕,下一次,你想要别人的心时,问问你自己的心在哪里。如果,你自己都吝啬于付出真心,你又凭什么要别人的真心呢?不要总像是个别扭的孩子一样,有些人,一错过便是一辈子。如果你真的爱那个女子,就将她从睿渊的身边带回来,别再放开她的手。”

“好,凌无双,孤王不再别扭,你站起来,与孤王一起离开这里。到时候孤王用你换回她,我们四个都回归到原来的位置,都好好的。”他忽然觉得自己曾经的种种都错了,他们都不该拿爱情做筹码。

如果她没事,他愿意将她还给拓跋飏,报她以命相救之情。

“来不及了。”她已经油尽灯枯,要如何走过那条密道?

“来得及的。”他慌乱的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去摸她的衣袖,最后从里边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刚要打开,便听她说:“药只有一颗。”

“只有一颗你为何要给孤王吃?”他怒吼,瓷瓶被他捏碎在掌心,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溢出。

她侧头,看着他捏碎瓷瓶的手,眼皮越加的沉重。

“凌无双,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想孤王一辈子活在愧疚中对不对?”他视线氤氲,眼角处有晶莹闪动。

但,她知道,他不会哭的。

因为,他是英雄。可是,他的坚强,隐忍,却让她看了心疼。

她记得母后说过,人有时候过于坚强,不过是因为没人心疼他,他只能坚强而已。

她想,拓跋飏便是这种人吧!

她的神志越发的混沌,却努力着抬起头,望向天上的月亮。

明亮的月亮中,缓缓的映出一张冷俊的容颜来,那个懵懂的年华,她喜欢追在他身后,唤他“黄大哥”。

“黄大哥”她唇瓣轻动,松开他的衣襟,向着月亮的方向伸手,他的容颜却瞬间消失不见。她眼中不禁闪过急色,却随即自嘲而笑,她真是糊涂了,她的黄大哥怎么会在月亮里。

拓跋飏微昂起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他忽然对皇甫睿渊心生了艳羡,因为有凌无双这样一个女子,在念着他。

“我们不走这里,从你安排的突围处那里离开。”他想要带她离开,想要将她交给皇甫睿渊,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来不及了,这里距离那里太远,等你带着我过去,天已经亮了,我们所有人都走不了。”她抬手,落在他的脸上,用拇指的指腹揉去那一滴没能滴落的湿润,然后将拇指攥入手心中,放在心口处,“子慕,你的真心无双收到了。你一定要平安的离开这里,不要让我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拓跋飏明白,这个时候,他若是理智仍在的话,就该放开她,立刻离开。

他若是也死在这里,所有人就都白死了。

可以,他该如何放开她的手?她是为他而来,这一刻他是真的相信,她是为了他而来的。

“我可以带着凌姑娘,从别的地方离开。”冷君翱忽然出声,声音嘶哑得好似刚哭过一般。

他虽然不知这两人过往,却也不免被这样的情景感动。

“不行,你要跟他一起离开。”凌无双立刻拒绝,她怎么能自私的连累一条无辜的生命呢!

“我没关系的,我可以说,我是在山坳中捡到你的。”冷君翱在她身边蹲下,天真的说。

她感激的看着他笑,若是她死了,鲜于的军队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怎么可能放过冷君翱?

“我坚持不到出山坳了,不要为了一具尸身赔上性命,不值得的。你不是想找拓跋王吗?他就是拓跋王,你只要护送他安全的离开,他就会帮你完成你娘的心愿了。”凌无双侧头看向拓跋飏,“是他带我见你,我才能救你的。带着他一起离开,就当是为了我,我不想欠下一条无辜的人命债,死不瞑目。”

“凌无双!”他狠狠的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泪被挤落,滴在她的脸上。

再睁开时,他的眼中已经是一片的清明。

他缓缓松了抱着她的手,将她平放在地上,起了身,对还蹲在那里的冷君翱道:“我们走。”

“那凌姑娘”冷君翱为难的犹豫着,他们的话,他不是不懂,但他总是觉得这么做,太残忍了。

拓跋飏却不给他时间迟疑,拉起他,便向密道口走了去。

密道口处,他先将他推了进去。

轮到他时,他站在密道口迟疑了下,却终是没有转身,也跟了进去。

凌无双看着他们的身影没入密道中,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明媚。

只要拓跋飏能活下去,他一定不会再主动进犯翾国的。

因为,他欠了她一条命,他其实是个重情义的好人。

她费力的翻过身子,跑到那不远的洞口前,赤手拉过洞口两旁的荆刺,用了一刻钟才将原本暴露出来的洞口再次挡了起来。

只是,她一双柔荑却也因此被扎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淋,便也染红了洞口位置的荆刺,尤为的明显。

她想了想,转过身,对着那一片染血的荆刺靠了下去,挡在了洞口处。

尖锐的刺顿时扎进了她的衣衫中,鲜红的血很快便渗出了衣衫。

她却好似不知疼一般,始终完成唇角,笑得恬静。

这下好了,没有人会知道,拓跋飏是从这里离开的

她终于可以安心了

迷蒙间,她似乎又看到了皇甫睿渊的身影,他对她说:“无双,我们一起去亘城吧!”

多美丽的誓言啊!可是,她有生之年,只怕都没有机会听到了

如果有下辈子,她若是再遇见他,爱上他她一定会活得自私些,义无反顾的握紧他的手,告诉他,她只要他

可下一辈子,他还会许给她这个没心的女人吗?

如果,她就这样死了,他会恨她一辈子吧?

“黄大哥别恨无双”她轻喃,这是她最后的心愿,相爱一场,她不想空余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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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威阿拉城,城主府中,人人无眠。

凌无双走前的话,上了所有人的心。

即便是拓跋焰烁那般淡定,自信的人,也不免在心里担心被凌无双言中。

他与先王之间,本有夺位夺妻之仇,先王登基后,他曾一度被追杀,逃去了中原。

直到拓跋飏继位,他才回了拓跋。本是为了帝位而归,最后却被拓跋飏所折服,情愿辅佐他。

是以,这天下能让他信服的人,只有拓跋飏一人。

他真的不愿意相信,拓跋飏会那么糊涂的进了锁龙坳。

只是,辅助了那么久的人是什么脾气,骨子里藏着怎样的情感,他还是多少有些感觉的。

是以,即便是他,也无法再淡定,在大厅里坐了整整的一夜。

冀安一开始还淡定些,到了半夜的时候,干脆就坐不住了。

他不停的在大厅里踱步,埋怨着,“大王既然拿下了锁阳城,为何也不给我们送个消息来?”

“大王做事,何时需要向我们这些臣子交代了?”拓跋焰烁冷言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王爷就那么肯定,那女人说的不是真的?”冀安越来越觉得,凌无双说的非常有可能。

“她如果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会得意自己奸计得逞了。”拓跋焰烁鄙夷的嗤笑。

“你”冀安被气得一**坐回椅子上,不再理拓跋焰烁。

两人焦躁的等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忽然有一抹高大的身影,风一般的卷了进来,质问道:“无双还没有消息吗?”

皇甫睿翀本不想与这里的人打交道,但他实在等不下去了。

“原来是皇甫公子啊!”拓跋焰烁起身,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上门便是客,请坐吧!”

“不要和我绕弯子,我问你,无双有消息没有?”皇甫睿翀实在看不惯拓跋焰烁这个虚伪的样子,不客气的质问道。

“呵!不自量力,我们收留你,你到底撒起野来了。”冀安心里本就有火,这会儿见皇甫睿翀这般,可算是找到了发泄的途径,刚要拔剑,握着剑柄的手,就被硬物狠狠的打中,疼得一咧嘴,怒喝道:“什么人?你给小爷出来。”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便见一道红影乍现,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脖颈上已有一股凉气划过。

他下意识的抬手抹去,置于眼前,便见指尖染着鲜红的血。而那抹红影这会儿已经站定,一张清冷,却妖~媚撩~人的娇颜,便落入了他的视线中。

他不禁有些看痴了,这样两种极端的词,是怎么落在一张脸上的呢?

“再看我就挖掉你的眼睛。”魅影语带萧杀的警告道。

冀安被她这么一斥责,顿时黑了脸,便又要去拔剑,“你是何方妖女,居然敢来小爷的地盘撒野?”

“冀安,住手。”拓跋焰烁按住他的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还真是不知死活,他们还没看清,幻影的剑已经抹过了他的脖子,若不是幻影不想杀人,他这会儿早已经倒地毙命,哪里还有机会在这“小爷小爷”的装人物。

幻影一挑眼皮,看向拓跋焰烁,冷冷的扬言,“他是我要的男人,再动他,我就杀光这府里的所有人。”

皇甫睿翀听得眼皮跳跳,这幻影还真是不忘了都宣布一下她的所有权。他的男人自尊,就快被她伤没了。

“我们与皇甫公子是朋友,怎么会动他呢!”拓跋焰烁淡定的笑笑,把自己的不要脸发挥到了极限。

他不是冀安,无知无惧,他可是听说过眼前女子的。

幽冥教的下一任教主,整个天下,大概没有人的武功会高过她了。

“到底有没有无双的消息?”皇甫睿翀这会儿已经没有心情顾及自己的面子了,烦躁的又问道。

拓跋焰烁刚要开口答,便见大厅外,一个男子掺着另一个男子而来。

而被搀扶着的男子,满身是血,正是拓跋飏。

“大王回来了。”冀安惊呼,也顾不上幻影了,快步冲了出去。

皇甫睿翀闻声,心间顿时一喜,回转过身,那笑意却凝结在了眼中。

下一瞬,他疯了一般的冲出去,推开冷君翱,抓住拓跋飏,质问道:“无双呢?她去救你,她为什么没回来?”

拓跋飏任由他抓着他,不挣扎,也不开口。

冀安见他忽然间发狂,立刻警惕的想要拔剑,却被拓跋飏按住。

刚刚站稳的冷君翱见此情景,不禁有些感伤的回,“凌姑娘还在锁龙坳中。”

“你说什么?”皇甫睿翀松开拓跋飏,侧头看向冷君翱,不敢置信的问。

“她不想拖累我们,是以”冷君翱的声音哽住,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们离开的时候,凌姑娘已经奄奄一息。”

他将头低得更低了几分,就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一般。

他很愧疚,就那样丢下了凌无双。

后走过来的拓跋焰烁闻言也是一怔,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拓跋飏果真去了锁龙坳,那个被他排斥的中原女人,果真用自己的命,换回了拓跋飏的命。

所有的事情都被她言中了,就如同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便是冀安那般的不喜凌无双,这会儿也禁了声,再也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凌无双用行动证明了,他们逼她写生死书的绝情和无耻。

就在所有人都如同被定住一般僵在原地的时候,幻影吸吸鼻子,眼中寒光乍现,忽然抽剑,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架在了拓跋飏的脖子上。

“幻影,你做什么?”皇甫睿翀一惊,怒问。

他虽然也恨拓跋飏,但这个男人是凌无双用命换回来的,若是杀了她,那凌无双的牺牲,岂不是成了一场可笑的闹剧了。

幻影却不理他,冰冷的视线,死死的盯着拓跋飏,“你吃了我给她的续命丹,对不对?”

这颗续命丹是她用了三年的时间,才练出来的,这世上也只有一颗、

而服用续命丹的人,血液中会散发出一股特殊的药草味。

旁人不会注意,但这药是出自幻影的手,她自然不会察觉不到。

“是。”拓跋飏肯定的吐出一个字,忽然便笑了,笑得身子颤抖,笑得视线氤氲一片。

原来,那颗丹药是幻影给她续命的,可她却把生的机会留给了他。

他何德何能,让她如此的付出?

他又不是她爱的男人,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让他欠了她一条命。

“你该死。”幻影冷喝一声,手上轻动,便想结果了拓跋飏。

拓跋飏一动不动,幻影这会儿若是想杀他,他定然躲不开,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的躲呢!

将命还给凌无双也好,他若是死了,拓跋的江山,拓跋焰烁自然不会认之没落。

其他人都被幻影的举动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时,幻影的剑却被离拓跋飏最近的冷君翱紧紧的握了住。

锋利的剑刃,割破他的掌心,血顺着长剑滴滴拉拉的落下。

“不想我杀了你,就给我放手。”幻影满眼杀意的扫向冷君翱。

“姑娘,那颗丹药是凌姑娘心甘情愿给拓跋王的。你若是这会儿杀了他,那凌姑娘不是白付出了吗?”冷君翱认真的看着幻影,不畏不惧的劝道。

“幻影,住手,不要你姐姐白付出。”皇甫睿翀看向幻影,痛心的道。

幻影微一迟疑,便又听皇甫睿翀道:“我相信她活着,我们去找她吧!”

她收回盯着冷君翱的视线,看向悲戚的他,应他,“恩。”

这般悲戚的皇甫睿翀,她只见过一次。还是那一次,他母后险些出事时。

只是,那时的他,尚且还有地方发泄,这会儿

幻影盯着他想了想,“如果你难受,就打我吧!”

她觉得自己很笨,她连安慰他都不会。她唯记得,上一次他痛彻心扉之时,动手伤了她。

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点,她愿意给他出气,大不了等他不伤心了,她再还回去。

冷君翱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像是幻影这么笨的,他认识的女人不多,娘亲,姐姐,颜若歆,还有一个就是凌无双了。

可她们个个都聪明得让他觉得自己很笨,可原来,这世上居然有一个比他还笨的女子。

这话让皇甫睿翀的心揪痛,他知道她想看到他开心,他便勉强的撑起了一抹笑,温声对她说:“我们走吧!你姐姐还在等我们。”

不管凌无双是生是死,他都要找到她,去兑现答应她的事情。

“好。”幻影说着,看也不看冷君翱一眼,便抽了剑。

本盯着幻影看的冷君翱,因掌心剧烈的疼痛,回了神,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

他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么笨的一个女子会这般的狠辣。

幻影知道他之前在看她,所以才会忽然抽了剑,给他一个教训。

除了皇甫睿翀,她不喜欢任何男人看她。

皇甫睿翀瞥了一眼冷君翱鲜血淋淋的手,被幻影的长剑那样划过,想必是废掉了吧!

他本是微弯的唇角,不禁回落,轻皱了眉心。

他最不喜的就是幻影的心狠手辣,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有人死伤在她的剑下。

但,这会儿他也没有心情去同情别人了,收回视线,向大门口走了去。

幻影望了一眼他的背影,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丢给了冷君翱,这才快步去追皇甫睿翀。

她知道,他不喜她伤人,所以跟在他身边后,她不曾再杀过一人。

她想看到他开心,看着他笑,所以她因他唇角笑意的回落,选择一再的破例,去救那些她认为该死的人。

冷君翱接住药瓶,视线不禁随着她离开的身影而动。

他真的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上一瞬,还毫不留情的抽剑,割断了他的手掌。下一瞬,她便又给了他一瓶药。

矛盾得便如她那双足以媚~惑众生,又闪烁着纯净的眼一般。

她好似一个谜,冷君翱心中的迷。

冷君翱生性憨厚,对每一个认识的人好,觉得每一个认识的人都是好人。

第一次,他对一个人,生了猜测的心思,想要知道她是谁,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所有人才从定神中,缓和了过来。

“冀安,去请军医来给大王看看伤。”拓跋焰烁吩咐道。

“是。”冀安不敢怠慢,赶忙去请军医。

拓跋焰烁的视线这才落在冷君翱不停滴血的手上,微皱了下眉心,又看向他另一只手上攥着的白瓷瓶,笑言:“据传幽冥教的仙丹,万斤也是难求一颗。”

“幽冥教?”冷君翱不解的看向他。

他自小在塞外最偏僻的地方长大,百里之内,甚至没有一点的人烟。

直到,上次去中原找冷心凝,他才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是以,他自然是不知道什么幽冥教,什么仙药一颗难求。

“想必那瓶中的药,定能治好公子的断掌。”拓跋焰烁点点头回。

“城中还有多少兵马?”拓跋飏忽然插话,问道。

拓跋焰烁神色一紧,问道:“大王难道想?”

“她为了救孤王,才会去了锁龙坳。”拓跋飏的眼中带着拼死一搏的决绝。

“大王,这个时候万不能再去锁龙坳,若是因此损兵折将,鲜于忽然杀个回马枪攻打锁阳城,锁阳城必失。”拓跋焰烁立刻觐见阻止,他虽然也因为这次的事情,敬重凌无双,惋惜红颜薄命。

但,他们不能为了一个女子,甚至很可能只是一具尸体,就丢了已经到手的鲜于半壁江山。

“可她是孤王的女人,即便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孤王也不能让她暴尸荒野。”拓跋飏用尽全力的说,声音却越来越轻,轻动的唇角溢出鲜红的血。

即便续命丹续了他的命,可他之前就已经失血过多,再加之连夜赶路,这会儿必然会虚弱。

他盯着拓跋焰烁,眼前有几个人影不停的晃动着。他在等他领命去救凌无双,却终是没有等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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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鲜于南侧被呼延苍野攻陷,鲜于卓雅与驸马周景澜退回内城。

至于,鲜于外围的半壁江山,彻底的画进了拓跋的版图。

至此,拓跋休战,休养生息。

御驾亲征的大王拓跋飏,带着一身荣光班师回朝。

这场激烈的战争中,有些人因此一战成名。

比如说,率兵拿下鲜于南侧的呼延苍野。

比如说,智取锁阳城的长胜将军淳于莫邪。

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她是翾国的公主,是被拓跋子民排斥的中原公主。

可是,她却用自己的智慧,证明了中原女人的才智,勇敢,她用了最短的时间,最少的兵马,打开鲜于南侧难攻的南大门,为拓跋日后一统塞外,立下了功不可没的汗马功劳。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一战后,拓跋飏到底会给她怎样的名分。

甚至有人说,她会取代周清漪,坐上王后的宝座。

可猜测,也都只是猜测,因为除去那一日在场的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凌无双为了救那个神话一般的人物拓跋飏时,甘愿留在了锁龙坳中。

而关于锁龙坳,渐渐的有人听说,那里出现了一道红衣魅影,一夜之间斩杀了许多人,那些人的血将地上的草都染成了红色。

有人说,她是个妖女,杀的是无辜的百姓。

也有人说,她是来为先王报仇的,杀的是鲜于的埋伏。

但,只有几个人知道,她是因为恨,这里困死了她的姐姐

除去恨,还有一种幻影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她的耳边经常会响起凌无双的那句,“姐姐相信你”。

这世上除了凌无双,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她是好人了。

她知道,即便是皇甫睿翀,娘亲,她所有在意的人,都认为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

可是,那真的是她的错吗?

在认识皇甫睿翀之前,没有人告诉她,杀人是错的。

后来,她知道皇甫睿翀不喜欢她杀人,她便不杀。

可在他的眼中,她还只是个妖女。

直到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子出现,这世上才有了一个真正相信她的人。

“姐姐信你。“多好听的一句话,可她每每想起,心都会疼。

她与皇甫睿翀在锁龙坳里找了三日,他不吃不喝不肯休息,她便陪着他。

可是,三日后,他倒下的时候,却对她说:“幻影,你个歹毒的女人,她是你姐姐,你明知道她有伤在身,为什么不陪着她一起来?是你害死了她。”

幻影心里一紧,有凌厉的刀子,一下一下的从她的心头上割过,似要将她的心给凌迟了。

这会儿她才明白,她之前为何一想起凌无双,就会心痛。

她在内疚,她在后悔,如果当**陪着她一起入锁龙坳,也许她不必死。

她转过身,抹了把眼睛,擦掉了眼中的水雾后,才转过身,在皇甫睿翀的面前蹲下,将一颗丹药送到他的唇边。

他三天三夜粒米未进,再不吃些什么,他会撑不住的。

“拿开你的东西。”皇甫睿翀蓦地打开她的手,丹药从她的指尖滚落。

幻影不还口,眸色平静如一汪水,她觉得皇甫睿翀骂的对,她也觉得自己错了。

她捡回丹药,蹲在皇甫睿翀的面前,小声求他,“只要你把丹药吃了,我保证找到姐姐后,永远都不会再缠着你。”

皇甫睿翀眼中的怒色一滞,这样与人打着商量的幻影,是他没有见过的。

如果换做以前,他敢打开她给的丹药,她一定不会多与他废话,会直接塞进他的口中,逼他吃下去。

可曾经那个霸道不懂与人相处的魔女,这会儿居然也会小心求人了。

“幻影”皇甫睿翀不禁缓了语气,“对不起”

其实,他明白,她没有跟来,并不怪她。

幽冥教素来有教规,不允许任何教众参与各国之事。

更何况,她还是幽冥教下一任的教主,从小受着这样的教导,那些教规已经根深蒂固的刻进了她的脑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就像是凌无双不肯为皇甫睿渊放弃翾国,那谁又有资格要求幻影违反教规,让避世几十年的幽冥教卷入纷争中,使得那些无辜的教众受牵连呢!

这一次,幻影因为凌无双,斩杀了那么多鲜于的士兵,已经是违反教规,定然要受惩罚的,他怎么能还将找不到凌无双的怨气,撒在她的身上呢!

“幻影,那些山坳外的鲜于士兵大多已经死了。待你回教后,切记不要承认是你杀了他们,就说是我做的。”他不放心的交代,明知道幻影是什么性子,他还是希望她肯再听他的一次,不要甘愿被罚。

幻影眨着一双晶亮的眸子,看了皇甫睿翀好一会儿,拉过他的手,将丹药放在他的手中,才小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姐姐。”

“我”他刚一开口,还没将“不是”说出,便被幻影打断,“我是幽冥教下一任的教主,我犯了教规边该受罚。”

皇甫睿翀唇畔溢出一抹苦笑,他便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她嗜杀成性,不过是没有人告诉她,杀人是错的。

他更知道,她为了他,不再伤人性命。

可他不愿意接受她的情,是以,他对她的付出视若无睹。

他当她是魔女,对她避之不及,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故意看不顺眼,说她是错的。

可是,他也没有告诉她,爱上他是错的。

他似乎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讨厌她。他有多久,没有说过赶她走的话了?

“幻影,你走吧!爱上我是错的,幽冥教的教主是不能动情的。”他别开脸,不看她,无情的说。

她闻言,身子一颤,不禁抬起头,看向他。

原来,她爱上他了。原来,她又做错了。

可是,她都能违反教规的爱上他,为何他连正眼看她一眼也不愿意?

跟着他这几个月以来,他给她最多的,便是这样一幅漠视的神情。

她为他摘掉面纱,被那些讨厌的男人盯着看,看他还是不愿意看她一眼。

她真的这么不好吗?为什么他不肯看她?

“皇甫睿翀,为什么你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她用一惯的霸道,蛮不讲理的口气质问他。

皇甫睿翀的眸中有愧疚流转而过,可他却仍是没有转头,反而落下了眼帘,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愿意再给她。

“皇甫睿翀,你睁开眼看看我,要不然我就杀了你。”她蓦地站起身,拔出腰间的剑,指着他。

“你走。”他蓦地张开眼,瞪向她,吓得她一愣,却听他继续无情的怒吼,“我不想再看到你,我看到你就烦。你整日的一身红衣,看得我眼睛疼。”

“你胡说。”她又将剑往前送了些,“我娘说过,红色是最漂亮的颜色。”

她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便连她穿红色的衣裙也错了。

“在我眼里,你只是个妖~女。你这一身的红色,像是被鲜血染的一样的红。我每见一次,都会想起你杀人时的狠辣。”皇甫睿翀的话越发的无情,即便不爱她,便放过她吧!

“啊!”幻影发泄似的一声嘶吼,握着剑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却终于没有扎下去,“皇甫睿翀,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她收剑,他只感觉到有风卷起,她便已经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轻喃:“走了好,忘了我,找一个值得被你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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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施展轻功,踏着草木,刚一离开皇甫睿翀,便跌了下来。

她同他一样,三日水米未进,终是有再高的轻功,这会儿也施展不动了。

刚才若不是一股怒意攻心,她怕是连这里也到不了。

她跌跪在地上,散在肩上的发滑落,入眼的却不是乌黑亮丽的颜色,而是一片雪白。

她抓过那一缕白发,痴痴的笑,原来娘亲没有骗她。

懵懂不知事时,她问娘亲,为何幽冥教的教主不可以爱上男子?

娘亲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爱情太扰人,会愁得人白了头。”

现在,她的头发,不就是白了吗?

她抬手,拔下头上的发簪,原本被束住的发,也滑了下来,在月光下,泛着刺目的银光。

这就是不停娘亲话的代价,她知错了。

她不想再爱皇甫睿翀了,她的心好疼,哪怕只是一下轻轻的呼吸,都会牵动那疼。比小的时候,长老助她练功,最后扭断了的胳膊,还要疼。

长老们不是说,只要她练成了她们交的功夫,就没有人可以让她疼了吗?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比每一次都疼!

“呃”她喉间一股腥甜涌了上来,从她的唇角溢出,顺着她的下颚落下,滴在她雪白的发上。

华发染血色,这是爱情带给她的惨痛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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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皇宫

御书房的桌案上,这会儿堆满了奏折,都是拓跋飏之前御驾亲征积压下来的。

这会儿,大伤未愈,脸色苍白的拓跋飏,正凝神坐在桌案后,一封接一封的批阅着,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

直到,他翻开一封周折时,之前平静的脸色却刹那间变了。

而这封周折说的不是别的事情,却是提议他与凌无双当尽快大婚的诉请。

大战归来后,知情的几人都不敢在他面前再提凌无双一个字。

可是,不知情的人,奏折却一封接一封的送上来。

他撂下奏折,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疼的太阳,才缓缓开口问侍立在一旁的冀安,“还没有凌无双的消息吗?”

“没有。”冀安声音沉重的回。经此一战,他已经不再讨厌凌无双了,他也希望,她可以活着回来,他们塞外男儿,不兴欠女人的。

“看好皇甫睿渊,既然皇甫睿翀和幻影在锁龙坳内找不到尸首,她定然还活着。”拓跋飏叹息着嘱咐道。

“也许皇甫睿翀已经将她的尸首毁了呢?”冀安不禁猜测道。

“不会的,皇甫睿翀那么爱她,一定不会的。”拓跋飏肯定的回了句,睁开眼,坐直身子,刚要继续批阅奏折,便听冀安又道:“就算她活着,她若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既然她不想回来,大王何不放她自由呢?”

帝妃无双 003

拓跋飏平静的眸色微滞,似有松动的情绪,一闪而过,可冀安还来不及抓住这不太真实的情绪时,便听拓跋飏吩咐道:“放消息出去,孤王希望七日内,天下皆知孤王与凌无双将于下月初十大婚。”

“大王!”冀安惊,不敢置信的看着拓跋飏。

他以为,在锁龙坳一役后,拓跋飏多少会对凌无双讲些情谊的。

可如今,凌无双生死未卜,拓跋飏就发布婚讯。

若是到时候没有新娘,翾国必然难辞其咎,无法开脱。

冀安第一次质疑了拓跋飏的做法,接受不了他的无情。

拓跋飏眸色乍寒,并没有与他解释的意思。

“没听懂孤王的话?”他的声音略染的怒气。

冀安知道他向来说一不二,这会儿已经声音染怒,若是他再多言,只怕拓跋飏会直接让人将他拖出去。

“属下遵命。”冀安不是很情愿的领命,退了出去,去办拓跋飏交代的事情。

出了门,走出没多远,拓跋焰烁就迎面而来。

“呦!冀统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拓跋焰烁有点幸灾乐祸的问。

冀安看着他那欠扁的表情,直恨不得冲过去,给他两拳。

大战归来后,除去拓跋焰烁,每个人都因为凌无双的事情,心头蒙上了伤,高兴不起来。

他真觉得,拓跋焰烁上辈子和凌无双有仇,巴不得她早点死一般。

“属下是替王爷愁。”冀安故意卖了关子,想要刺激一下拓跋焰烁。

“哦?冀统领何时这般关心本王了?”拓跋焰烁笑眯眯的看着冀安,对他为什么事情愁,半点关心的意思都没有。

“王爷不好奇?”冀安气得一咬牙,他一直觉得拓跋焰烁是这世界上最狡猾的人。

“冀统领都说是愁事了,那本王何必自找不痛快呢?”拓跋焰烁说着抬步,“本王还要去见大王,就不耽误冀统领办事了。”

“那王爷就赶紧去吧!免得等无双公主回来后,找王爷报仇,王爷再也没有机会向大王进谗言了。”冀安不甘的盯着他,嘲讽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拓跋焰烁似乎有些怕凌无双。

“呵!”拓跋焰烁停住脚步,笑得更欢快了些,“无双公主回来是好事。”

“王爷不要忘记了,在纳威城的时候,王爷是如何逼她的。”冀安不禁咬牙提醒道。

“公主恩怨分明,本王相信,她定然不会怪罪本王的。”拓跋焰烁不以为意的回了句,将将抬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倒是冀统领,之前几次三番的针对无双公主,只怕”

拓跋焰烁收住话,故意说半句,留半句,诚心让冀安心里不痛快。

他这人有仇必报,谁让冀安那么不自量力的来惹他的。

冀安这样的亏没少吃,可他就是不长记性。

拓跋焰烁不禁想,如果不是当年冀安的父亲救过先王,冀安之后更是用自己的命,换过拓跋飏的命,他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只是,冀安手中并没有什么权利,不过是拓跋飏身边一个伺候的人而已。

一来,能让拓跋飏信任的人太少,身边就需要冀安这样一个不会以权谋私,一心一意效忠他的人。

二来,就冀安那不长脑子,不长记性的蛮劲,如果给他权利,放任他自我约束,只怕是被人利用得怎么死都不知道。

国有国法,到时候就是拓跋飏,只怕也保不住他。

是以,拓跋飏将他留在了身边,一为信任,二为保护。

说到底,拓跋飏还是很重情义的,只不过不轻易动情而已。

话落,拓跋焰烁悠哉哉的走了,可冀安纠结了。

想想自己以前对凌无双,是挺不尊不敬的,在纳威阿拉城的时候,又参与了逼迫她,冀安不禁汗颜。

站在原地纠结半天,冀安才挪动步子离开去办拓跋飏交代的事情。

拓跋焰烁走进御书房前,转头看了眼冀安背影,眸色不禁沉了沉。

他不是没有猜到,凌无双也许还在世,也更加猜到了拓跋飏会争回凌无双。

只是,这个争回到底为了什么,不禁让他忧心。

若是当真对凌无双动了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收回视线,迈入御书房。

拓跋焰烁撩袍跪了下去,少有的行了大礼。

“王叔这是做什么?”拓跋飏放下手中奏折,不急不缓的问道。

“臣有个不情之请。”拓跋焰烁脸色严峻,声音决绝,似下定了决心要争一争。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孤王劝王叔还是不要说了。王叔应该清楚,孤王从来不是个喜欢**之美的人。”拓跋飏面色平静,却言辞犀利,连说的机会都不给拓跋飏。

“臣都跪在这了,大王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臣,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拓跋焰烁微勾唇,对视着拓跋飏,两叔侄之间,在那年皇位之争后,第一次这般互不相让的较量。

“孤王的性情,王叔很清楚,孤王不认为王叔有必要过早的杞人忧天。”拓跋飏微眯了眸,没有半点退步的意思。

“大王既然已经猜到了臣的所请,那臣恳请大王成全臣对无双公主的爱慕之心。”拓跋焰烁不顾他警告的眼神,话落便重重的将头磕在了地上。

“大胆!”拓跋飏抓起桌子上的奏折,对着拓跋焰烁就打了下去。

两叔侄之间何曾这般红过脸?

当奏折准确无误的砸到拓跋焰烁的头上时,他连头都没有抬,始终保持着那个伏在地上的姿势。

他唇畔略微牵起,了然的笑,好似已经猜到了自己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没错,他会这般,不过是为了试探拓跋飏。

他想知道,拓跋飏到底有多在乎凌无双。更想知道,他找回她,是为了国家利益,还是其他的

凌无双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能扰乱皇甫睿渊心的一颗好棋子。可若是拓跋飏动了情,凌无双便成了一颗错字,很可能会让他们之前部署好的一切,毁于一旦。

“王叔,不该想的就不要想,孤王做事自有分寸。”拓跋飏警告他一声,缓了缓胸口的闷气,却是更加坚决的道:“若是孤王管不住自己,那这个位置孤王就会自动退下来给王叔坐。”

拓跋焰烁闻言,不禁直起身,打量着侄子眼中的坚决,眼前晃过多年前的一幕,有一个人也曾这般说过,扬言自己不会因情误国。

可情之一字,若是可以控制,世人也就都可以超脱成仙了。

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有得有失。当你非要得到一样事物的时候,就会执着中,被牵绊,失去许多身边原本所拥有的。

所以,他拓跋焰烁从不让自己对任何人动情。在他眼里,那期期艾艾的感情,不过是扰人的无用情绪。

“大王执意如此,臣自是无法可说。”拓跋焰烁知再劝也无用,便起了身。

“王叔今日来,不是只为了说这件事情吧?”拓跋飏神色冷峻,心里气怒,这冀安做事,就没有一次办得妥妥当当的,总是要给他添些麻烦。

“周景澜派人送来了密信。”拓跋焰烁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走到桌案前,交给拓跋飏。

拓跋飏接过,打开蜡封的信封,抽出里边的纸片来,越看脸色便越是沉。

拓跋焰烁从旁打量着他,心里思疑,不解他为何这般。

他虽然没有看过这封书信,但大概也猜到周景澜信中的内容,无疑也就是想与拓跋合作而已。

如果,鲜于大势已去,他又怎么能不为自己谋划呢?

如若不然,他落入皇甫睿渊手中,定然不会有好下场。

拓跋飏看完书信后,没有多言,直接递给了拓跋焰烁。

拓跋焰烁接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终于明白了拓跋飏为何越看脸色越沉。

只是,他的反应却与拓跋飏完全不同,当即喜道:“大王,周景澜这提议不是与我们之前的谋划,不谋而合了吗?”

“孤王怎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拓跋飏拧眉不认同的反驳。

“大王是他唯一能求助的人了,他又怎会假意?”拓跋焰烁反问,他猜到了拓跋飏的心思,但他为人臣,定然不会附和着他的心意,一起走弯路。

拓跋飏眉心的褶皱又深了些,微眯着眸子,似要遮去什么思绪一般,不甚在意的回:“那这事就等孤王与凌无双大婚后再做商议。”

拓跋焰烁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禁在心里叹息。

“既然这般,那臣就先告退了。”他躬身见礼,随即退了出去。

他今日格外的客套,那是因为他明白了,就算是拓跋飏再尊重他,君臣也是有别的。

只有在不触碰到拓跋飏底线的时候,拓跋飏才会任由他为所欲为。

可是,既然有底线,又何谈当初承诺的不束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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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兆城,位于鲜于的北侧,十日前被顕国拿下。

皇甫睿渊派了重兵把守,将顕国的版图扩大到了塞外的土地上,当之无愧的成为这天下间国力最强的国家。

只是,大战已停歇十日之久,却半点没有传出皇甫睿渊回朝的消息,让人有些摸不清这个帝王的用意。

而没人想到,韩兆城的主帅府中,正沉睡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子。

那一日,顕帝用大氅裹着满身是血的她入府,亲自为她医治,出来时,一贯冷绝的顕帝却双眼微红,染了一丝让人迷惑的痛。

见到的人,不禁猜测里边女子的身份,猜她是顕帝的挚爱。

可是,顕帝除那一日的反常外,之后夜夜宿在宠妃的房中,并没有为那女子多做半点的停留。

渐渐的,没有人再好奇那女子的身份。

世人从来薄凉,没有人会去在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而那女子,从入府开始,便始终没有踏出那个房间一步。

没人知道,她是昏睡着,还是被囚禁着。只是没人见过她,没人知道她是谁。

平日去伺候她的人,都是顕帝亲自安排的。嘴巴严实的,好似经过特别的训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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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幽雅室,烟雾缭绕,药草的香气在室内弥散。

雕花的大床上,纱帘垂落,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子安静的躺在里边,神情恬静,没有半点痛苦,好似正沉浸在美梦中的人一般。

“吱呀”一声,门扉被轻轻的推开,裙摆晃动,有人走了进来,紧张的向床边而去。

她便是皇甫睿渊的宠妃,唤作绮罗。

她想来看看她,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她在床前停下脚步,看着帘子里女子恬静的容颜上斑斑点点的痕迹,不禁皱起了眉心。

女子向来都尤为的着紧自己自己的容颜,若是她醒来,看到自己这张被毁的容颜,不知道会是如何的反应。

但,她很羡慕她,因为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了她,不远千里而来。

她不禁伸出手,撩开帘子,想仔细的看看,她到底哪里好,她是不是比她美

没有了纱帐的阻拦,女子右脸上斑点形状的疤痕越加的明显,看得绮罗一惊。

只是,惊得却不是女子被毁的容颜,而是她似乎见过这张脸

还不待她多想,身后便传来了一道阴测测的声音,“爱妃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

吓得她的手一抖,便松开了纱帐。

她赶紧转身见礼,尽量冷静的对一身便装,神情森寒的男子道:“臣妾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尽是能牵绊住皇上的心,便忍不住跑来看看。”

她素来忌惮他,但她并不以此为耻,他是这天下间最为强大国家的帝王,他掌握生杀大权,她更是亲眼见证了他的残暴。看着他是用如何狠辣的手段,逼那些不肯臣服于他的人招供。看着那些人,惊恐的死在她的面前,鲜血染她的绣鞋。

而那样的时候,他都会侧过头,极其温柔的看着她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让她不寒而栗。

试问,这样的他,这天下间会有几人,在面对他时丝毫不惧怕?

皇甫睿渊唇畔又扬起了那抹温柔的笑,绮罗即便没有抬头看他,却感觉到了脖子处一寒,便听他道:“爱妃好奇,大可以与朕说一声,何必大费周章的调走伺候的下人呢?”

“臣妾怕皇上不喜,便想偷偷来看看。”绮罗尽量稳住自己狂跳的心,温和的回。

“既然知道朕会不喜,你还敢来?”皇甫睿渊的声音刹那间结了冰,几步闪身到绮罗的近前,话音未落,大掌已经掐上了她的脖颈。

“皇上!”绮罗满眼惊慌,哀求,“臣妾知错了。”

“你以为,你在朕面前,拔掉一身的刺,装成了这副柔弱的样子,朕就会信你了?”皇甫睿渊鄙夷的看着面前就要窒息的女子,眸中有升腾的杀意闪过。

既然,留她一命的目的,他已经达到了,那他留她还有何用?

绮罗抬起双手,用力的掰着他掐着她的大掌,却哪里能撼动他一丝?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恨意。

她知道,他是将凌无双所受的苦,都算在了她的身上。

那她所受的苦呢?谁来怜惜她?

她的嗓子被他掐得死死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知道,即便她能说出求饶的话也没用。因为,她不是凌无双,她没有权利向他要求任何的事情,即便是她的命,她也没有权利做主。

可是,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但,没有人能听到她心底的哀求,窒息的感觉越发的强烈。她真的以为,她就会这样死去。

就在她的视线已经恍惚了的时候,安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一声嘤咛,“黄大哥”

皇甫睿渊的眼中瞬间闪过狂喜,手一抖,如触电一般,蓦地收了手,将她甩开,急急的直奔床前,掀开纱帐。

绮罗跌坐在地上,心有余悸的抚着自己已经被掐得麻木的脖颈,看向床帏的方向。

凌无双仍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并无一点苏醒的迹象。

皇甫睿渊的身体在床前僵直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坐下,刚刚险些将绮罗掐死的大掌,动作极轻的落在凌无双被毁的容颜上,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好似生怕摸坏了一般。

绮罗的方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并看不到他眼中的神色。

她想,他的眼中,这会儿一定溢满了心疼吧!

她努力的在心里想,那该是什么样子,可却怎么都想不出。因为,他从来没有这般看过她。

一时间,她心里有股激烈的情绪在翻滚。她不禁习惯性的微垂着了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绪,从上看上去,谁都会认为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这会儿因为她的夫君正亲近着别的女子而伤心,却没人知道那羸弱下藏着的是怎样的狠辣。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了那个目标,她可以不折手段。她从来都认为,这世上任何的感情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坐在床边的皇甫睿渊终于想起了屋子里还有一个女人,侧头看向她时,眸色已一片残戾。

“还不走?”他可以压低了声音,好似生怕惊到了谁一般。

绮罗闻声,从地上爬起,费了好大的力,才发出了嘶哑的音,“臣妾告退。”

她不敢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将将抬步,就听身后再次响起了那救了她一命的羸弱声音。

“拓跋飏快走”

她的身子一僵,不禁在心里嘲讽凌无双的“多情”。

“滚出去!”身后再次响起皇甫睿渊暴怒的吼,她被吓得一抖,却开心的笑了。

她想,皇甫睿渊心里现在一定很痛吧!

她再次抬步,不急不缓,动作优雅的向门外走去。

世人皆道:塞外蛮夷女子不懂礼数,粗野无理,不如中原女子高贵。

是以,她对中原侯门中的女子,从羡慕到模仿,再到如今,她比她们任何人都优雅,她不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她不信!

她拉开门,不急不缓的走出去,又放轻动作的关了门,就像是一个懂事的妻子一般。

只是,她的优雅,她的懂事,并没有人欣赏。

皇甫睿渊自从那一声“滚出去”后,就将视线落回了凌无双的脸上。

他的眼中,交织着多种情绪,而最为明显的悔恨。

如果,他当初便该囚了她,即便她会恨他。

“无双,黄大哥该拿你怎么办?”他苦涩的笑,在世人面前的霸气,这会儿已经折磨得尽数褪去。

凌无双就好似他人生的劫,他想,他大概一生都无法逃脱了。

有的时候,他真恨她的绝情。

她口口声声说爱他,那为何不能无怨无悔的追随着他?为何要那么冷静的放弃他们的感情?

可是,如今看她这般模样的躺在这里,他真的恨不起来。

即便,他明知道,她是为了救拓跋飏,才躺在了这里。

他不停的告诉自己,她不会爱拓跋飏的,她只是为了责任而已。

因为,锁龙坳中,他找到她的时候,奄奄一息的她口中念着的,明明是他的名字

他蓦地收住思绪,不敢再想锁龙坳中的情景。即便狠辣如他,他亦是觉得那些情景,恐怖得让人心惊肉跳。

月光下,她双目紧闭的靠在布满荆刺的石壁上,脸向右侧偏着,有未干涸的血迹在滴滴答答的沿着荆刺条流下。

他屏住呼吸,走过去,他真怕就此失去她。

可是,便在这时,他听到了她羸弱的声音。

她不停的在说着:“黄大哥别恨无双下辈子”

断断续续的声音,练不成句子的话,却搅得他的心生疼。

他懂了她的话,她是想与他约定了下辈子

可是,若是这辈子都不敢能在一起,寄望着下辈子就有用了吗?

他伸手去抱她,他要带她离开这里,他不要下辈子,他只要这辈子与她不再错过。

只是,他一动她,扎进她身体里的坚刺便带着纵横交错的荆刺条动了起来。他只能放开她,挥剑将她身子四周的荆刺条砍断,这才将她,连带着扎进她身体里的荆刺从那一处抱了起来。

而那一处被凌无双挡住的洞口,也瞬间暴露了出来。

皇甫睿渊只觉得五雷轰顶,她是为了拓跋飏才这么做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做的。

那一瞬,他真的想质问她,她是不是爱上拓跋飏了。

可怀中的人,却半点都感觉不到他的喜怒。

坚刺将她的脸颊扎得血肉模糊,原本姣好的容颜,这会儿已经辨认不清模样。

可是,他不觉得她丑,只是心疼她。

他亲手为她拔去脸上,身上的荆刺,没拔下一根,都好似扎进了他的皮肉,他的心里,疼得他额上渗出了冷汗来,染了她的血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他从未有过的害怕,害怕就此失去她!

他从未有过的庆幸,庆幸他来了!

他不敢停留,日夜兼程的带她离开。

没有人知道,他为此到底与鲜于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可那些都不重要了,哪怕是顕国的江山,在她的生命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倍感珍惜,若是早一点,他肯在江山与她之间,选了她,这会儿他们大概会同他的父母一样,在亘城那样美好的地方避世,远离纷飞的战火。

带她回去时,她生命的迹象,已经很弱。

他为了帮她续命,才不肯班师回朝,留在韩兆城中。

他一直对自己的医术尤为的自信,可这一次,他只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再多学一些?

好在,她身后的那片荆刺被旁边不知是谁中的莲草化去了毒素,要不然他真的不敢想象她若是不在了,他会不会毁掉这天下,为她陪葬。

他那一刻才明白,他之前可以步步为营的等着她回到他身边的那一日,不过是因为他知道她还活着。

若是她都不在这世上了,那他还要这江山有何意义?

争夺天下的初衷,在他对权势的贪念下,本已经变得模糊。他本末倒置的将天下放在前,将她放于后。他总以为,只要他足够强大了,她便只能是他的。

可是,这会儿却再次清晰了起来。他争天下,不过是想毫不阻拦的与她在一起

他抚在她脸上的手,摸到她的眼角,却有凉凉的水珠染在他的指腹上。

他不禁一惊,随即有狂喜在眼中扩散开来。

“无双,你能听到我说话,是不是?”

他欢喜的声音落下良久,回他的仍是一室的沉寂。

他眼中的狂喜,一点点的散去,深吸一口气,温声道:“没关系,你若是累了,便好好的睡,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你。等你醒来,我就带你回宫,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他努力的笑,因为她说过,她不喜欢他像是冰块一样。

而他的话音刚落下,便听门外有人禀报道:“皇上,鲜于那边有密报送来。”

他温柔的眸子,顿时变回了冷冽,从床上起身,撂下纱帐快步离开,没能看到她眼角滚落的泪水。

雕花木门关起的声音落下时,床上的人儿缓缓睁开眼。

她看着帐顶,嘲弄的笑,唇角的弧度越大,眼中的泪水落得便越是凶。

在她嘤咛出那一声“拓跋飏,你快走”后,她便有了知觉。

只是,那会儿她神志混沌,便一直紧闭着眼。

后来,他听到了他的声音,她开始害怕面对,不知道这样的情形下再相信,她该对他说些什么。

劫后余生,生命游离那一瞬间对他的思念,因他温柔的动作,深情的话语被勾起,泪水便不受控制的聚集在了眸子里。她勉强忍住,没有让他发现。

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她还是爱他的。

听过他的情话,她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她真的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了。

可是,他却在她泪水落下的时候起身,离开了。

只差那么一点,她便会与他说:“黄大哥,我愿意跟你走。”

可是,他听到鲜于有密报时,毫不犹豫的便走了,连一刻都不愿意为她多做停留。

她不禁笑自己的不长记性,她早就知道江山在他心中,比什么都重要,可却偏偏的又笨了一回,以为他们这辈子真的可以。

她不是不相信他对她的爱,只是,她害怕这爱染上翾国子民的血时,她会忍不住亲手杀了他。

转念一想,她真的不该怪他,她不是一样,一活过来,就满心的顾及了。

皇甫睿翀说的对,她与皇甫睿渊本就是一样的人。

他们相爱,却不能相守,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他们自己,没有玲珑的纯粹

她不该哭,她没有资格哭,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这会儿再哭得这般伤心,不嫌太过矫情吗?

她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泪水,拄着床,费力的坐起,打量了一眼屋里的环境,才撩开纱帐,赤着脚下了床。

她一定要想办法知道外边的情况,她不放心素月,不放心皇甫睿翀和幻影,亦担心拓跋飏察觉出她没死,会做出些什么来。

门外的人,听到屋里的动静,立刻警觉的推开门来查看,看到地中央的她时,不禁愣了愣,立刻便要转身去禀报。

“站住!”凌无双声音嘶哑的厉喝。

那丫鬟闻声,果真停下了步子。

“皇上有政事要处理,不要打扰他,你来帮我梳妆。”凌无双冷静的吩咐,好似她从不曾昏迷,对皇甫睿渊的行动了如指掌一般。

那丫鬟犹豫一下,当真听话的走了进门。

凌无双赤着脚,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本平静看着铜镜中的眸子,却蓦地睁大,呼吸越发的急促起来。

她不禁抬手,抚上自己的右侧脸颊,指尖颤抖着从那些疤痕上滑过。

“姑娘,奴婢还是去请皇上吧!”丫鬟看着她激动的反应,说着便要转身。

“不用了。”凌无双立刻出声阻止,落下抚在脸上的手,放缓声音,对转头看她的丫鬟说:“我没事,为我梳妆吧!”

小丫鬟不禁因她的反应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冷静的女子,面对自己被毁了的容颜,也可以这么快的冷静下来。她还以为,凌无双醒来后看到自己的脸,一定会大哭大闹。她不禁在心里问,怎么会有人对自己这么狠?

“你觉得我应该哭闹,对吗?”凌无双看着她惊愣的样子,点出了她心里的想法。

“奴婢”小丫鬟刚要否认,便听凌无双喃喃道:“女为悦己者容”

“奴婢为姑娘梳妆。”小丫鬟不太懂她的意思,也没有再多问。

“好。”凌无双看着镜中布满伤痕的娇颜,轻轻的笑,心道:“毁了也好”

小丫鬟动作麻利为她绾好发髻,又去取了崭新的衣裙,给她穿上。

凌无双看了看镜中梳妆整齐的自己,吩咐道:“找快丝帕。”

“是。”小丫鬟立刻又去衣柜中取了条丝帕,蒙在脸上。

回头时,她看到小丫鬟的同情,不禁笑了笑。

她大概是以为,她因为脸上的伤痕,才围上了这条丝巾吧!

她连爱都可以放下,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美丑呢!

她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翾国公主凌无双。

“帮我带路,我想见见娘娘。”她想去见见那个女子,向她问问外边的情况。

“姑娘。”小丫鬟微垂头,“奴婢恕难从命。”

“你不带路,我也可以自己去的。”凌无双相信,这里还没有人敢揽着她。

“姑娘,请不要让奴婢为难。”小丫鬟哪里敢放她离开啊,如实这主子不见了,她怕是会与之前那个被绮妃调走的丫鬟一样,连命都保不住。

凌无双冷眼扫她一眼,便固执的向门口而去。

只是,她才逼退着小丫鬟,走到外室,便见门口处,有一抹高大的身影瞬间闪现,她微一愣,他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将她一把抱入怀中。

“无双,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他不敢置信的一遍一遍的重复。

对于他的归来,凌无双并不奇怪。

这屋子外,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丫鬟守着她呢?这些表面的东西,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依皇甫睿渊的个性,这屋子周围,指不定埋伏了多少人。

是以,她醒来,自然很快就有人去禀报他了。

皇甫睿渊一阵狂喜后,才发现怀中的女人,始终没有给过他半点反应。

他的心不禁一沉,差点便要以为,她醒过来不过是他的梦。

他屏住呼吸,松开些怀中的她,便对上了她冷漠的视线,没有半点别有重逢的喜悦。

“无双,我是黄大哥!”他小心翼翼的提醒她。

“黄大哥”她轻喃,多好听的称呼,可是她却无情的反问:“你真的是黄大哥吗?”

“无双,你怎么了?”皇甫睿渊被她看透一切的视线,盯得心慌。

她看着他摇头,“不,你是顕国皇帝,你不是我的黄大哥。”

“无双,你是不是不舒服?”他退到她的身侧,扶着她,“来,我扶你再休息一会儿。”

“皇上!”她蓦地抽出被他握住的胳膊,“梦醒了,我们都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了。”

“凌无双,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在说什么?”他怎么都听不懂她的话,不想听懂她的话。

她看着这样的他,忽然笑出了声,何必还要自欺欺人呢!

既然,他不懂,那她便让他懂好了。

“皇上愿意放弃皇位,与我一起去亘城吗?”她紧紧的盯着他问,不许他逃避。

他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烦躁的反问:“无双,为什么你非要逼我呢?”

“那皇上愿意为了无双,永远不进犯翾国吗?皇上愿意在拓跋飏因为无双,迁怒翾国的时候,助翾国度过为难,弥补无双为爱所犯的错吗?”凌无双眸色清冷的看着他,好似没有任何的期待,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已经一退再退,若是他愿意不进犯翾国,她便愿意为了他,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

“无双,朕不想骗你。朕只能答应你,朕有生之年,若非必要,绝不会进犯翾国。”皇甫睿渊回视着她,语气沉沉的回。

“呵!呵呵!”她闻言,不禁“咯咯”的笑了起来,“朕?”

恩,他是顕国的皇帝,就如她是翾国的公主一般,

“无双”他想伸手扶她,却被她躲开。

“不用再问,皇上也不会帮翾国度过危难对不对?”凌无双彻底的绝望了,哪怕是他愿意答应她一件事情,她也会为爱犹豫一下。

可是,她现在不能了,她不允许因为自己的任性,让无辜的翾国百姓为她承担。

她的命,并不比他们的高贵,他们是一样的人。

她再痛,再伤,大不了一死,那也只是一条命而已。

“你刚醒,身子还不太好,再多休息一下。其他的事情,我们晚些时候再说。”皇甫睿渊温和的与她打着商量。

除她之外,他何曾这般商量过其他人?

“为什么你连骗骗我,都不愿意?”她忽然恨起了他这样的诚实。

“因为我也害怕,害怕诺言破碎时,你会恨你自己,不肯原谅自己。”皇甫睿渊自嘲而笑,苦涩的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即便我今日承诺了,明日也不一定是怎样的观景。你一定肯定不了,拓跋飏会不会攻打翾国,对不对?”

她眼中的痛,因他的坦诚相对凝住。

“无双,既然明日的事情,我们都预计不到,那我们为什么要为了那些也许不会发生的猜测,放开彼此的手呢?”他握住她的手,“无双,跟我走,让我们为了爱再努力一次。”

“我们我们真的可以吗?”凌无双不确定的问。

“我们一定可以!”皇甫睿渊抬手,将她抱入怀中,“无双,从此后,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爱的男人给了她这样美丽的誓言,她不可能不动心。

明日事,他们都无法预料,或许他真的可以给她一个和平盛世

她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心在不停的摇摆。

她不禁骂自己不争气,怎么几句话,便又对他动了心思?

可是,她真的想试一试,为爱试一次

他薄凉的唇,落在她的额上,带着轻轻的颤抖。

那是失而复得后的激动,是不太确定的喜悦

总之,那情绪很复杂,复杂到让爱变得不再纯粹。

凌无双忽然又想起了玲珑冲进荆刺林的一幕,不禁从心往外的感到悲凉。

但,她却努力着,不表现出来。她真的在努力着,与他再试一次。

“黄大哥,如果有来生,我们就做两只飞鸟吧!”她眸子晶亮的望着他,认真的说。

做人,总是有或多或少的无奈。下辈子,她想爱得纯粹些。

“好。”他颔首,眼中满满的皆是笑意,“无双,我再也不会让你掉眼泪了。”

“真好!”她幸福的笑着,靠进他的怀中。

他以为,她是在说,能与他在一起真好。

其实,她是在说,下辈子做两只飞鸟真好

凌无双想,这便是一个自负的男人,与一个不敢再相信爱情的女人相爱的悲凉之处吧!

男人总是以为,只要你还爱着他,你便一定会笨笨的去相信。

可他忘记了,对于她这样从小在深宫中长大的女子,看到的从来都是爱情里最不美好的一面。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对爱情没有信心

而他,在她最需要他给予信心的时候,选择了帝位。

是以,这一刻,她明明向往着他口中的白首不相离,却对爱没有半点的信心。

这一次,他会让她学会信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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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低眉顺目,看上去有些柔弱,又不掩骄傲之色的女子,半点没有看出,她有一点塞外人的直爽。

就在半个时辰前,皇甫睿渊答应了让凌无双来见她。

凌无双很清楚,既然是皇甫睿渊准许的,她便什么都问不出了。

但,她还是想见见她。

她想将她送回拓跋飏的身边,以平息拓跋飏对她的恨。

“绮罗姑娘,你愿意回到拓跋飏身边吗?”她开门见山的问,称呼她为“姑娘”,而非“娘娘”。

绮罗看着带了面纱的凌无双,骄傲的笑了笑,好似她胜了她什么一般。

“本宫不懂姑娘在说什么。”

凌无双直觉得,她的视线,这会儿正火辣辣的透过她的面纱,嘲笑着她脸上的伤痕。

但,她不在乎。

她的美丑,不需要一个外人来赞美,或是嘲笑。

是以,在绮罗的挑衅下,她只是平静的道:“姑娘何必还要装不懂呢?我既然知道你是什么人,皇甫睿渊会不知道吗?”

“姑娘到底知道了什么,本宫不清楚,本宫只知道,那个天下间最强的男人,是本宫的夫君,本宫会紧紧的将他抓在手中。”绮罗眸子微缩,闪过一股势在必得的光芒。

凌无双因她眼中的神彩,不禁愣住。

不该是这样的,为何她从绮罗的眼中看到了母后当年为了争夺权势时的光芒?

难道,她她想要一直留在顕国?

她看得出,她的眼中并无半点爱慕之意。

只有压抑着的,对权势的渴望。

若不是她从小见多了这样的眼神,常人怕是看不出她这压制得极好的情绪吧!

这倒是也不奇怪,像是皇甫睿渊那样毗邻天下的男人,又有几个女人不动心呢?

只是,那她与拓跋飏之间的感情,又算什么?

“绮罗姑娘不再想想吗?”她想为了拓跋飏再劝一劝她,“姑娘应该很清楚,若是姑娘没有了价值,睿渊是绝对不会留一个很可能是拓跋细作的女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姑娘何以这般肯定?”绮罗不以为然的轻笑,“姑娘又怎么知道,皇上在宠幸本宫的时候,不是也许了本宫一生一世?”

“他不会。”她语气肯定的否定了绮罗的挑衅。

即便她不敢确定他对她的爱,但是她了解他,她知道像是他那样的男人,绝对不会轻易的许一个女人一辈子。

若是许了,他便不会再对第二个女人许。

她不禁为眼前的女子感到惋惜,不管她是为了拓跋飏坚持留下,还是为了皇甫睿渊而坚持。

但,如今有了机会,回到挚爱的身边,不试一试,她当真不会后悔吗?

“呵!既然姑娘执意不信,本宫也只能觉得姑娘天真了。”绮罗端起手边的茶杯,轻啜一小口,那动作优雅得仿佛经过了特许的训练。

“你可以再想想,错过了这次机会,我相信不会再有下次了。”凌无双不想再与这样一个带着虚假面具的女子多言,她不了解她,也看不透她的坚持是为什么。她只是想为拓跋飏做点什么,但若是绮罗执意不愿意离开,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大概只能惋惜,又是个痴傻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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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部落

暗夜无边,本已是宵禁的时间了,却有人疾行着,向着漆黑一片的无忧楼而去。

末了,来人在无忧楼前停住脚步,对着里边禀报道:“大王,韩兆城那边送来消息,说无双公主确实在皇甫睿渊的手上。”

无忧楼片刻的沉寂后,响起了比这没有月亮的暗夜还要沉的声音,“立刻派人去翾国,请太后前来拓跋观礼。”

拓跋飏闭着眼,盘腿坐在空旷的大殿中央,殿内未点一支烛火,在这样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

但,越是这样的黑,他便越是能果断的做出决定。

“是,大王,属下这就去办。”冀安刚想领命离开,便听拓跋飏又道:“你亲自去通知翱王,告诉他,周景澜的提议,孤王答应了。”

“是,属下告退。”冀安不敢怠慢,立刻快步离开了。

拓跋飏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才蓦地睁开眼,一双眸子在暗夜中闪着狠辣的光芒。

“凌无双,你不该救孤王,不该让孤王看到你的好”他在心里狠狠的说,眼中闪动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一定会主动回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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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兆城的天空,一连阴沉了几日,好似预示着有什么即将要发生一般。

凌无双坐在池塘边,漫不经心的往水中扔着鱼食,心里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以为,他会因为她答应再试一次,立刻班师回朝,不想他却说,他还有些事情要做。

她没有问是什么事情,因为她知道,即便她问了,他也不会说。

他说,让她再信他一次,她便学着去信任,不多问,只在无边的寂寞中等待着那一线奇迹。

他以她身子没有大好为由,不许她出府。她心里虽然有些别扭,却也还是默默的答应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经常看着帐顶,不停的问自己,“凌无双,你还能坚持多久?还能自欺欺人多久?”

从答应他的那一刻开始,她便预料大了那之后的结果。

她不过是想再给彼此一次机会,这样才能做到彻底的死心。

她虽然可以在这府中随意走动,身边虽然总是跟着一大群的人伺候,但她却没有自由,满心的孤单。

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多事畏惧,不管她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至于绮罗,那日后,她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过。

而名义上,皇甫睿渊仍是留宿在绮罗的屋里,但她知道,他不会碰她的。

虽不相信他会为了她放弃天下,但她却信,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碰其他的女人,更何况那个女人,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这几日,她下意识将这处不大的院落找了个遍,却始终都没有再找到绮罗的身影。

她不想猜绮罗到底去了哪里,若是绮罗是细作,皇甫睿渊即便杀了她,那便也是人之常情。

若不是,那那她便猜不到她到底去了哪里了

将最后一把鱼食丢掉,她站起身,向自己平日用膳的花厅走去。

这个时候,是韩兆城最大的酒楼给她送糕点来的时间。

而今日,皇甫睿渊出了府,不知去忙什么事。但,离开前,他对她说:“等办完这件事情,我们就回宫,从此再也不用分开了。”

她知道,皇甫睿渊同她不一样,处在半梦本醒间挣扎着,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他封锁了所有消息,让她以为这天下太平得他们真的可以在一起。

但,他却忘记了,她有些时候,同样可以冷静的自己都觉得可怕。

与她算好的时间,果真差不多。

她才一在花厅里坐下,立刻有皇甫睿渊的属下将糕点摆好。

皇甫睿渊很宠她,她只说了一句想吃那家酒楼的糕点,他便日日派自己的亲信前往,盯着糕点师傅做好,然后趁热带回来给她。

可这份宠,又何曾不是为了阻止,外边的人传消息给她?

看他这般小心提防着,她不禁心疼他,爱若是必须如此,真的有意义再试一次吗?

“你们都下去吧!”凌无双对侍立在旁的丫鬟吩咐道。

“是!”几个丫鬟一同领命,退了出去。

门关起后,凌无双才捏起一块糕点,送到唇边。

她不禁在心中赞叹,这糕点还真是好吃,每次做的形状和味道都不同。

她眸光淡淡的落在放糕点的盘子上,缓缓站起身,端起盘子,高高的举起,随后松手。

“啪!”瓷器碎裂的声音一起,外边立刻传来小丫鬟紧张的询问道:“姑娘,怎么了?”

她们都了解凌无双的脾气,再加之皇甫睿渊之前也刻意的交代过,若不是万不得已,切不可轻易打扰凌无双,惹得她不高兴。

凌无双知道,这这样的体贴,不过是因为他在为不让她出府的事情,而感到心虚,所以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待在府内,她即便想放火烧房子也可以。

若是,他在她答应试试的那一日,就带着她回了中原。

或许,被爱冲昏了头脑的她,就不会再有机会清醒过来了。

可是,他偏偏便没有走,用束缚和紧张让她渐生猜疑,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的活下去

“我没事。”凌无双对门外回了句,蹲,从瓷器的碎片中,拿出一张字条来。

不知道他耍了手断,她也一样。

她其实不是爱吃那家酒楼的点心,她只是想给外边的人,一个送消息进来的机会。

即便皇甫睿渊提防再提防,却终究不能将每件事都算计的一点漏洞都没有。

若是有人挖空心思的想要送消息进来,总是能做到的。

糕点是他的亲信盯着做的,食盒他的亲信会立刻拿走,那唯一能藏东西的地方,就是这盘子了。

她微一迟疑,没有立刻将字条展开,因为她知道,这一看,也许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狠狠的闭上眼,遮去眼中的纠结,却逃不开责任的束缚。

她终是睁开眼,将字条在眼前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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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不知道在桌旁呆坐了多久,本就不亮的屋子,渐渐的又黑了些时,门外传来了皇甫睿渊的声音。

“姑娘在里边?”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的小愉悦,她想,他应该是办好了他想办的事情,准备带她离开了。

可是,太迟了。

她很清楚,他为了维系着这份感情,是多么的煞费苦心。

可是,他忘记了,纸包不住火。

有些事情,他越是想隐瞒,便越是瞒不住。

而他们之间的感情,本就漂浮不稳,又哪里禁得住这样的谎言?

他一进门,便见她坐在花厅的桌旁,正看着门口的方向,神情平静得如一汪湖水。

“怎么了?”他微愣后,笑着走近她,脚下却踢上了破碎的盘子碎片。他顿时一拧眉,对室外喝道:“来人。”

立刻有人闻言而入,便听皇甫睿渊怒斥道:“怎么盘子碎了,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若是伤了主子怎么办?”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丫鬟连连告罪,迅速将瓷器的脆片清理了出去。

“怎么了?”皇甫睿渊在她面前蹲下,柔情万千的问。

而这温柔的话,于凌无双而言,就如温柔的刀子一般,一下一下,轻轻的割过她的心头。

她险些就忍不住这疼,抬手给他一巴掌。

可是,她忍住了,她不想再闹了,她想最后与他好好说说话,想让他明白,他们真的不能再在一起了。

他爱的自私,她不愿为爱难得糊涂,这样的两个人,在这样的乱世,要如何走过一辈子?

“黄大哥,真正能伤到我的,不是那些瓷器碎片,而是你。”她没有赌气,一点都没有,声音如他的一样温柔,“等你再遇到一个让你动心的女子时,不要再像是骗我一样的去骗她了。女人天生就缺乏安全感,特别是愿意为你一辈子留在深宫中的女人,更是害怕失去,所以,不要再用谎言去粉饰太平。免得那华丽的外衣脱落时,剩下的只是欺骗给爱的难堪。”

“凌无双,你到底在说什么?”皇甫睿渊问得胆战心惊,他想要从她的眼中找到些什么,可她却平静的不给他一点可寻的迹象。

他不禁有些怒了,“凌无双,你怎么可以将这些话,说得如此平静?你到底爱没爱过我?”

“看吧!你也不相信,我们是真的相爱过的。”凌无双缓缓的抬起手,在他眼前摊开已经被她自己的指甲扎得麻木的手心,露出了一个被攥成了团的字条来。

皇甫睿渊的身子一僵,瞬间白了脸色,看着她掌心的字条,竟是迟疑着不肯去拿。

她知道,他不需要看,也能猜到这字条上的内容。

是以,她不再迟疑,直接对他说:“黄大哥,放我走吧!除非你想看着我死在这里。”

帝妃无双 004

皇甫睿渊的唇瓣颤了颤,蓦地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她手上的纸团跌落,人已经被他从凳子上扯起。

“不要总用死威胁朕,若是朕不能得到你,朕情愿你死了。”他满眼恨意的盯着她脸上的平静,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似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

可是,她却不知疼一般,仍是平静的看着他。

她相信,直到现在仍是相信,他不会杀她。

“凌无双,你真看不到朕的心吗?朕是如何待你的,你真的看不到吗?”他真恨不得给她一巴掌,打去她脸上的平静,即便是恨他,也比她这样的平静要好。

“我看到了,我一直都看得到。”她肯定的回,眼泪从那一双平静的眸子中流出,“所以我在你和责任之间,开始不停的犹豫着,摇摆着,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也许我们可以,即便我早就猜到了今天的结果,可我还是装作什么都看不到。”

“那为什么不继续看不到下去?”皇甫睿渊手上的力气不禁松了些,除了那一瞬的暴怒,让他失去理智,这会儿理智回归,他又怎么会不懂她的痛苦和挣扎呢?

“黄大哥,你不该骗我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翾国因为我生灵涂炭,我母后因为我出事,我要如何活下去。难道,你想让我一辈子都活在自责的痛苦中吗?”凌无双抽出被他握住的胳膊,就这样吧!他们都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如果不能活得自私,那就忘了爱,再这样下去,只能让爱变得难堪。

“不管你怎么说,朕这次都不会放你离开。”他怕一次松手,便是一辈子。

凌无双并不吃惊,闻言只是寡淡的笑望着他,不再开口。

她早就猜到了这结果,皇甫睿渊既然煞费苦心的瞒着她一切,又岂会那么容易再放她离开?

有的时候,一个人想死,并不容易。

“黄大哥。”她忽然开口,温和的唤他,却又随后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他眼中的期待,瞬间碎裂,却再也说不出怪责她的话,是他将她逼到了这份上的。

可是,他不后悔,他们既然相爱,本就应该在一起。

凌无双默然的转身,不想再与他对峙,多说无益,只能如两只刺猬一般,相互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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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部落

朝堂之上,这几乎主宰了整个塞外命运,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这会儿正脸色阴沉的盯着一个刚刚上奏的大臣。

而这人上奏的不是别的事情,却是因为他要册封凌无双为妃一事,指责他有违祖制,就差点没以死进谏了。

只是,拓跋飏是什么人?这事情他当初既然许诺了凌无双,就不会给别人反对的机会。

那大臣被拓跋飏盯得冷汗淋漓,连头也不敢抬,拓跋飏却忽然站起身,吩咐道:“今儿就到这儿吧!这事改日再议。”

这事,他只是知会他们一声,不管谁反对,他想做也没有人拦得住。

他不是什么昏君,从登基以来,他更是没做过一件错事。是以,他有权利决定自己想要的女人。

拓跋飏这厢一出朝堂,一直侯在朝堂外的冀安,赶忙走了过来。

“怎么样?那边有消息了吗?”拓跋飏边走边问,神色里便没有半丝的兴奋。

“消息已经送入府中了,但是府中没有任何动静,暂时还不知道公主有没有收到消息。”冀安如实禀报。

“她一定收到了。”拓跋飏自信的笑着回。

“大王怎么这般肯定。”冀安愣愣的问。

“呵!”拓跋飏心情大好的笑出了声,却没有回答冀安的话,而是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冀安不禁挠挠头,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通拓跋飏为何这般的肯定。

见拓跋飏渐行渐远,冀安立刻跟了上去,又禀报道:“大王,那边还报,绮罗小姐被皇甫睿渊送出了府中。”

“哦?”拓跋飏侧头看他,饶有兴趣的问道。

“大王,用派人将绮罗小姐接回来吗?”冀安仔细打量着拓跋飏的神色,想猜测他的心思。

“不必了。”拓跋飏肯定的回,“她能回到皇甫睿渊身边的。”

“可是,皇甫睿渊现在明显就是不信绮罗小姐,才将她送出府的啊!”冀安不解的提醒道。

“冀安,就你那脑子,能想明白绮罗的事情?”拓跋飏无奈的怒骂。

冀安不满的撇撇嘴,却也只能接下拓跋飏的评价。

“既然大王觉得绮罗小姐那般聪慧,何不让她将无双公主救回来?”冀安随口反驳道。

拓跋飏被他赌气的口气逗得失笑,随即道:“你放心,这事情不用你我说,她一定会的。”

“大王又知道?”冀安不太相信的看着拓跋飏,“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王与绮罗小姐可以千里传音呢!”

“你若是了解了一个人的性子,猜测她接下来会做什么,并不难。”拓跋飏唇角始终保持着那抹弧度,脑中晃过一抹倩影。

他也是了解她,才笃定了她不会与皇甫睿渊在一起,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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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兆城最大的酒楼中,皇甫睿翀选了一个角落坐下,随便点了两个菜和一壶酒。

小二极快便送上了白酒,他倒了一杯,便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那日,幻影离开锁龙坳后,他便也离开了。

他想,如果凌无双还活着,那最有可能带走她的人,便是皇甫睿渊。

而这两日,拓跋飏与凌无双大婚的消息,又传的沸沸扬扬的,他不禁担心起了她的处境来。

他正凝眉沉思,店内竟是响起了一道怒骂声:“你个小要饭的,你不要命了?”

他因为这盛气凌人的斥责声,不禁皱了皱眉,却没有抬头。

并非他无情,实在是他这会儿不想多惹闲事,暴露了身份。

只是,随即刚刚那粗暴的声音,却忽然变成了调笑声:“哟!模样还不错。”

“放开我!”一道柔弱的女声,微微颤抖着响起。

皇甫睿翀不禁一怔,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随即又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她说话从来都是冷冰冰,阴嗖嗖,凶神恶煞的,哪里会这般的柔弱啊!

心里虽然这般想着,他却还是抬了头望去,便见一五大三粗的鲜于人,这会儿正扯着一个衣衫破烂,披头散发的女子。

女子的容貌虽被脏乱的长发遮去了大半,皇甫睿翀却还是瞬间僵在了当场,一眼便认出了这张脸。

可是,怎么会

皇甫睿翀不敢再多想,立刻站起身,冲了过去,抬腿一脚就将毫无防备的男人给踹翻了。

男人健硕的身体,撞在身后的桌子上,“哗啦啦”,一桌子的盘子都掉在了地上。

随即,他一把拉过女子,惊颤的问:“幻影,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会这样?”

“他娘的,居然敢打老子。”刚刚爬起的男人,上来便想与皇甫睿翀厮打在一起。

“滚开!”皇甫睿翀回腿,便踢了下去,对男人恨得简直是咬牙切齿。

此时,这处已经成了是非之地,他只得拉着女子快步离开了酒楼,直奔了不远处,他住的客栈。

直到进了门,他才急急的问道:“幻影,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子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解的问:“你在和我说话吗?”

“你不是幻影?”皇甫睿翀一惊,随即如触电一般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她,“那你是谁?”

“我不知道。”女子无助的摇摇头。

“你知道?”皇甫睿翀试探着问。

“恩。”女子努力的点点头,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皇甫睿翀不禁屏住呼吸,虽然眼前人的眉眼,与幻影一模一样。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女子就是她。

毕竟这天下间,除了鬼魅,就没有人比幻影武功还高了。

她断然不可能因为受伤,忽然间失忆的。

眼前的女子到底是谁,还有待调查。

这般想来,他便回她,“是我认错人了,你只是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女子满是期待的眸子,不禁闪过失望。默默的低下头,沉默了良久,才再次抬起头,看向皇甫睿翀,小声哀求道:“你你可以收留我吗?”

“姑娘”皇甫睿翀刚要开口,女子便立刻道:“我,我想报答你救了我!”

“不必了。”皇甫睿翀略一犹豫,还是拒绝了。

他还有要事要办,这时候身边不方便带个女子。

而且,这女子来路不明,他不能没有防人之心。

但,若是就这样不管她,他又于心不忍。想了想,他摘下荷包,从里边拿了一定金子递给她,嘱咐道:“你拿着这个,去租间房,再买身干净的衣服,好去找你的亲人。”

女子不接,将头低得又低了些。

皇甫睿翀无可奈何,只得拉过她的手,将那定金子放入她的手中。

而后,看她站在原地,仍是没有动的意思,皇甫睿翀只好妥协的道:“这里给你住,我离开。”

女子偷偷的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眼中带着几丝哀求。

皇甫睿翀被她看得心里有些难受,却还是狠狠心,绕过向门口走了去。

只是,才走两步,他就发现身后似乎有人跟着他。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了。

无奈的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女子,“姑娘,你我并不认识,男女授受不亲,我真的不能收留你。”

话落,他不再犹豫,脚下轻功运动,几个闪身,已将女子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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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被囚禁了,便是连出屋的自由都没有了。

但,她没有哭,没有闹,甚至不曾皇甫睿渊再说过一句话。

她每日安静的待着房间中,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看书了,一日三餐照吃不误,原本病弱的身子,倒是越养越好。

这样的凌无双,谁看了都觉得奇怪。那**与皇甫睿渊吵架的事情,虽然没人敢议论,却不代表没人知道。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像凌无双那样的女子,坚强得连任性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她更是比谁都清楚,皇甫睿渊若是决定了一件事情。即便她哭,闹,绝食,也没有半点用。

她若是敢绝食,他大概会看着她饿晕后,再给她一粒丹药,把她救活。

是以,既然知道没用,那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有那功夫都不如好好的看看书,多了解下塞外的风土人情。

而皇甫睿渊每次来,看到她看的书,都会不悦的皱眉。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她是借着这书告诉他,她一定会回到拓跋飏身边的。

可是,他不许,她只能是他的。

但,不管心里多不痛快,他都没有开口约束她。

他还是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好,可以快快乐乐的留在他的身边。

而凌无双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呢?只是,物是人非,爱已殇,再纠缠下去,注定只有伤害。

皇甫睿渊在她面前,坐了良久,才道:“明日我们便回朝。”

他以为她不会理他,却不想她闻言,却放下书,侧头看向他,说:“我可以见见她吗?”

皇甫睿渊不解的看着她,想了想,才明白她口中的“她”是何人。

“你见她做什么?”他并非责怪,只是排斥她见绮罗。

“不行吗?”凌无双不想解释原因,而是冷声反问。

“她不在府中。”皇甫睿渊眸光沉重的凝视着她。

“你会带她一起回顕国去,对吗?”凌无双了然的笑笑,又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皇甫睿渊拧着眉,眸色微闪,“你该不会以为我与她”

他想解释的话还没有说话,便被凌无双无情的打断,“你与她是什么关系,与我无关,我只是想见见她,你若是不肯,就不必多说。”

“你”皇甫睿渊被气得胸膛起伏,他真恨不得给她一巴掌,可又舍不得。

凌无双好似没有看到他隐忍的怒气般,再次拿起书,看了起来,直接漠视了他的存在。

皇甫睿渊径自强压下气,再也待不住了,只得站起身离开。

出门时,还不忘将门摔得“嘭嘭”作响。

只是,他并不是为了发泄怒气,他只是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多看他一眼。

直到门关起,凌无双才抬头,看向门口处。

明日就要离开塞外了,她一定要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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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睿渊带着一身的怒气,刚出了凌无双的院子,便有属下前来禀报,皇甫睿翀来了,正等在前厅。

他闻言,不禁眸色一深,对属下吩咐道:“吩咐下去,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姑娘的院子。若是王爷问起来,就说这院子里的是绮妃。”

交代好一切,他这才向大厅而去。

他过去时,皇甫睿翀正不安的来回踱步。一见他来,立刻冲了过来,急切的问道:“皇兄,是不是你救了无双?”

“无双出事了?”皇甫睿渊满眼惊色的问道。

“你不知道?”皇甫睿翀不太相信的盯着她。

“你到底在说什么?”皇甫睿渊继续装不懂,“她不是在拓跋吗?你为何说她出事了?”

“皇兄,你当真不知道?”皇甫睿翀不禁失望,明知道皇甫睿渊在骗他,却没有证据揭穿。

没见皇甫睿渊之前,他或许还不肯定,但刚刚他的反应,虽惊讶,焦急,却绝对不是挚爱出事,他该有的反应。

“朕若是知道,还问你作甚?”皇甫睿渊不禁气怒,“你倒是说说,她到底怎么了?”

“没事,她很好。”皇甫睿翀温和的笑笑,既然他的皇兄喜欢虚假,那大家就一起装,“我只是觉得,皇兄既然来了塞外,定然不会让她与拓跋飏成婚。所以才会跑来皇兄这里,以为皇兄这时候已经救出她了。”

“朕也想,可朕的身份,不允许朕胡闹。”皇甫睿渊叹口气,深有感触的说。

“是,睿翀明白。”皇甫睿翀嘲弄的笑,“世人都以为,皇兄冲冠一怒为红颜,但我知道,皇兄不惜千里而来,不过是想为顕国谋一杯羹。”

皇甫睿渊的脸色煞变,皇甫睿翀却不肯罢休的继续道:“皇兄担心拓跋飏壮大,会连同翾国一起来对付顕国,分了顕国的领土。是以,皇兄必须来这一趟,表面上是与拓跋飏一起夹击鲜于,实际上皇兄是想让鲜于和叱罗都对顕国俯首称臣,以求庇护。可是,我相信无双直到现在还相信,你是为她而来。皇兄当真忍心,让那些丑陋的现实,都暴露在她的眼前,让她鄙夷皇兄吗?”

“数月不见,一向不问政事的皇弟,何时开始对政事这般的有兴趣了?”皇甫睿渊冷声讽笑,“还是说,皇弟后悔了,又想来争夺这皇位了?”

“你稀罕的,别人不一定会稀罕,皇兄大可不必担心,那皇位我这辈子都不会窥探。”皇甫睿翀不想再与他多言,“我在这住两日,皇兄不介意吧?”

皇甫睿渊眼中一闪而过一丝的失望,若是皇甫睿翀想要皇位,那一切,是不是便会不同了?

“你若喜欢,这府邸便给你了。反正明日,朕就要班师回朝了。”

“那我与你一起回去,正好很久没有看到皇奶奶了。”皇甫睿翀离开道。

直觉告诉他,凌无双就在皇甫睿渊这。他就不信,他回顕国会不带走凌无双。

若是到时候,凌无双义无反顾的跟着他,他自是不会多管闲事。

若是她不想,他便一定会带她离开。

“好,正好太皇太后也想你了。”皇甫睿渊不加犹豫的应下,“朕还有些政事要在离开前处理好,就不陪皇弟了,晚膳的时候,我们兄弟俩再一起喝一杯。”

“恩。”皇甫睿翀点头,随即笑笑又道:“皇兄记得叫上皇嫂,我还一次没见过皇兄这位传说中的宠妃。”

“她已经提前回国了。”皇甫睿渊不加犹豫的回。

“还真是遗憾!”皇甫睿翀故作遗憾的叹了声,却是忽然间话锋一转的道:“说来也怪,今日居然有一个叫绮罗的女子来见我,与我说皇兄这府上有宝贝,还与我约定,今夜里应外合的来偷这样宝贝。”

皇甫睿渊死死地盯着他,不搭话,他倒是想看看,他能自说自话多久。

他不搭话,皇甫睿翀只好主动问:“皇兄,你这府上当真有什么宝贝不成?”

“皇弟觉得呢?”皇甫睿渊不答反问。

“我倒是觉得,也不无可能。”皇甫睿翀向门外走了两步,在皇甫睿渊身侧停下,故意压低声音,神秘的道:“皇兄若是有什么宝贝东西,今夜可要藏好了。”

皇甫睿翀得意的笑笑,抬步向门外走去,留下皇甫睿渊一人站在大厅中,缓缓眯了眸,遮住眼中那两道锐利的光芒,暗暗在心中发誓,他爱的女人,谁都别想偷走。

帝妃无双 005

皇甫睿翀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了,但念着昔日的情分,皇甫睿渊没有直接软禁了他。

他知道,他想救出凌无双,并不容易。能从皇甫睿渊手上,把人带走的,本来就几个,他更是不可能,他没权没势的,凭什么从这么守卫森严的府上,把人带走呢!

别说是他,就是拓跋飏来了,也休想从这个府邸将人带走。

除非,将凌无双送出府去。是以,他与皇甫睿渊说了那番话。

只是,皇甫睿渊哪里会有那么容易就中计?

除非,有一个人的存在,让他有了危机感。

这般想来,皇甫睿翀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幻影。

让真的幻影来救凌无双的话,他万万是说不出口的。幽冥教素来不可以管各国之间的事情,他既然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又怎么好让她破例。

思来想去,皇甫睿翀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只要以假乱真,就能让皇甫睿渊乱了阵脚。

只是,不知那女子是否还在客栈,他只能试一试了。

他来之前没有想到这些,其实不过是没有想到,皇甫睿渊会做得这么绝。

他以前或多或少还觉得,皇甫睿渊纵使对天下人狠,也不会对凌无双狠。他甚至希望他们之间可以冲破一切,不用再分开,可今日种种,他着实对睿渊失望了。

他曾以为,任何人都没有睿渊了解无双。

但,如今想来了。爱大概真的可以把人的头脑冲昏吧!像皇甫睿渊那样运筹帷幄的帝王,也会放了糊涂,用最笨的办法,将挚爱越推越远。

他不想干涉谁的情事,也知道凌无双爱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但是,他希望她活着,若是那些她不希望看到的事情,真的发现了,她强筑起的坚强,真的会瞬间崩塌。

这般想来,他便出了府,去了他住过的那间客栈。

他知道,皇甫睿渊派人跟踪着他。但,他们为了不暴露行踪,必然不会与他一起进去店中。

这样便可,他就有机会单独求女子帮他这个忙了。

只是,他并不抱多大的希望,认为哪个人,一定会站在原地等着他。

因为那间房,他还没有退,所以他直接便上了楼。

毕竟对方是女子,走到门口时,他刻意的敲了敲门。

里边回应他的,却是一片的沉寂。

他不禁心生失望,以为她一定已经离开了。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对着门里问道:“姑娘,你还在吗?”

他这声落下后,毫无改变,里边还是没有声音回应他。

他终于失了望,转身正想离开,却忽听门里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他不禁回头看去时,房间的门已经被“吱呀”一声,拉了开,一抹俏丽的白色身影顿时落入了他的眼帘。

女子一身崭新的白衣,墨发垂直的绑在身后,原本一张脏了的小脸,这会儿白皙得晶莹剔透。

这样一个干净,轻灵的女子,任何人看了,大概都会觉得她是不染凡尘的吧!

他对上她含笑的眼,心里不禁一颤。

幻影的美特别就特别在这双眼上,眼角微微上挑,总是流转着蛊惑人心的媚,不管是任何男人,大概都会被勾了魂。

只是,这样一双媚眼里,如今波光潋滟,却干净得让人心里一疼。

这世上,真的会有纯净得如一张白纸的女子吗?

皇甫睿翀这才忽然间记起,她失去了记忆,可不是干净得如一张白纸。

女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唇瓣轻动,刚要说话,又被她自己死死的咬住,生怕说错了什么,会惹他生气一般。

“咳!”皇甫睿翀尴尬的咳了下,尽量温和的说:“姑娘,我没有恶意,你不用怕。”

“我知道你是好人,我只是只是怕说错了话会惹你生气”女子结结巴巴的,胆怯的回道。

“你放心,我不会的。”皇甫睿翀有些无奈,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吓到了她。

“真的?”女子立刻展颜欢笑,相信了他的话。

“真的。”皇甫睿翀郑重的点头,“不过,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请姑娘帮忙。”

“我一定帮你的。”女子不假思索的立刻点头。

“你都不知道什么事情,就答应我了?”皇甫睿翀无奈的叹息。

眼前的女子太单纯,他真的为她以后的生活担心。

虽然,幻影与她一样的单纯,但她不同意幻影,她没有盖世的武功来保护自己。

“你是好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女子固执的说,那眼中坚硬神彩和她这会儿的柔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甫睿翀不禁汗颜,想了想,便道:“等这件事情了解后,我就帮你找找你的家人。”

“真的?”女子又是一喜。

皇甫睿翀看着她眼中那灿烂的笑意,心中有些别扭的感觉流淌而过。

她果真不是幻影,因为幻影从来都不会笑。

“恩。”他点点头,看着门里,“我们进去说。”

“好。”女子乖巧的跟着他进门,他将门关好后,才问道:“你今儿买红色的衣裙了吗?”

“没有,只买了这一件。”女子摇摇头,又试探着问,“你希望我买红色的?”

“来不及了,就这样吧!”他摇头,若是这会儿去刻意买红色的衣裙,只会让皇甫睿渊生疑,便继续道:“一会儿你与我去个地方,到了那个地方后,你不能再笑,也不能再说话,眼神要冷漠一些,懂吗?”

“恩。”女子立刻点头,丝毫不怀疑他的用意。

“你暂时叫幻影,懂了吗?”皇甫睿翀在说出“幻影”两个字的时候,心里不禁又是一阵莫名的难受。

他不禁在心里想,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他到底是不希望她伤心的。

几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与他朝夕相伴,纵使是再无情的人,也不会半点不在乎这个人。

更何况,皇甫睿翀本就是个多情的人。

若是幻影再柔弱一点,或许他会不忍心说出那番话来。

就是因为,她一直都扮演着保护他的角色,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她能承受得住他那些无情的话。

“恩,懂了。”女子很认真的回。

皇甫睿翀打量她一眼,视线落在她的长发上,问:“你自己会绾发吗?”

其实,他大致已经猜到了,她是不会绾发的,要不然也不会就这样绑着。

见女子摇了头,他只好道:“我帮你绾。”

她的眸子微滞了下,才欢喜的回:“好。”

于是,两人走到梳妆台前,幻影坐下。

皇甫睿翀打开她绑在发上的发绳,将她的发握在手中,动作麻利的绾了起来。

他不会什么漂亮的发髻,只会这般简单的挽起,用一根发簪插住。

只是,绾起后,他才发现,她又怎么会有发簪呢?

想了想,他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竟是从里边倒出一支玉簪来。

没有什么花哨的累赘,只是一支刻着兰花的玉簪。

他随手**她的法中,墨发玉簪,再配上她的娇艳,虽没有那一身红装慑人夺魄的美,却多了一分清丽脱俗。

他看着镜中的女人,不禁晃神,无关乎爱慕。只是因为那一样明明接近,却因不真实而变得遥远的面容,心忍忍作痛。

“你怎么了?”女子望着铜镜中愣神的皇甫睿翀,小声问。

“我没事。”皇甫睿翀立刻回神,赶忙转移话题,“我只是在想,你头发这股特殊的香味是什么香气。”

这股香气,是幻影身上没有的。

他是皇族出身,世上很多奇香,他都闻到过。

但,女子发上这股香味,他属实一次都没有闻过。

他本是不好奇的,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口问的。

“我也不知道。”女子摇摇头,不知道似乎成了她回答的最好借口。

皇甫睿翀不疑有他,没有多想的说:“好,我们走吧!”

随后,他领着女子出了门,再次向皇甫睿渊的府邸而去。

而两人还没有入府,已经有人禀报,皇甫睿翀领了一个白衣女子回来。

皇甫睿渊不禁思疑,他是知道皇甫睿翀与幻影在一起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肯让皇甫睿翀见凌无双的原因。

幻影的武功太高,他不得不防。

只是,这会儿的白衣女子,又是谁?

得知皇甫睿翀快入府时,他可以坐在大厅等候,想要确认来人是谁。

他与幻影虽然算不上熟悉,却也有过一面之缘。

是以,待皇甫睿翀领着女子进门时,他一眼便认出那张脸,那双冰冷的眼。

只是,那一身白衣,却让他不得不震惊。

但,这般远远的看着,他不得不说,这样的幻影与皇甫睿翀看着更般配了些。

皇甫睿翀本就是个多情,性子偏温和的人,自是白色最配他。

原来的幻影,太过的火辣,便是一个眼神都会让男人却步。

这世上,很少有一个男人,愿意活在女人的保护下的。

他心思不禁一沉,一个女子若是愿意为一个男子改变自己的习惯,那说明了什么?

而皇甫睿翀带着这样的幻影出现,又想表示什么?

他心里不禁不安,担心这最后的一夜,会因为幻影的到来,生了什么变化。

“皇兄,今儿没有政事要处理吗?怎么这么悠闲的坐在大厅里喝茶?”皇甫睿翀笑得别有深意的问。

“朕是难得清闲,比不上皇弟有美人在旁。”皇甫睿渊的视线从女子的脸上一扫而过,话锋一转,却是别有深意的道:“只是不知道,美人如斯,到底能打动皇弟这个痴情种几分。”

“呵!”皇甫睿翀冷笑,“这就不劳皇兄心了。”

皇甫睿渊那话明显就是在挑拨离间,他倒是不担心女子会生气,毕竟她不是幻影。

只是,他怕多留一会儿,以皇甫睿渊那么精明的个性,会看穿了女子的身份。

于是,他领着女子,直接向后院自己的院落而去。

皇甫睿渊目送着他们离开的眼神,越发的沉,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对冷唤道:“来人。”

立刻有他的侍从上前,他便压低声音,仔细的吩咐了一番。

那人随即离开,去办了他嘱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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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皇甫睿翀未免皇甫睿渊看出破绽,便领着女子留在自己的屋子里,就连用膳也没有出去。

他倒是不怕皇甫睿渊因为这个怀疑什么,毕竟幻影的性子,本就是不喜与人接触的。

而他只需要做到一点,让皇甫睿渊将凌无双转移出府就行,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办。

女子倒是听话,不让笑,不让说话,她便照做,即便只有她和皇甫睿翀两个人的时候,她亦是如此。

皇甫睿翀未免隔墙有耳,也没有多言,只是要了些书来看。

于是,他看书,她便安静的坐在他的身旁。

而这样安静的陪伴,给了皇甫睿翀一种错觉,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幻影陪在他身边时一样。

皇甫睿翀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对女子说:“我们走吧!”

这个时候,想必一切已经有了结果了。

“恩。”女子乖巧的跟上,与他一前一后出了房,向大门口走去。

只是,两人才一出自己的院子,就被满身怒意赶来的皇甫睿渊,拦住了去路。

“皇弟,这就走了吗?”皇甫睿渊眼中啐着狂烈的怒。

“怎么?皇兄还想要限制我的自由?”皇甫睿翀半点惧怕之意都没有的反问。

“够了,皇甫睿翀,不要再装了。”皇甫睿渊这个时候实在没有心情与他弄虚作假,便直接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不懂皇兄在问什么!”皇甫睿翀一脸的不解。

既然不懂,皇甫睿渊就索性把话说白了,“你故意带幻影出现,就是想让朕自乱阵脚,连夜送无双出府,这样外边的人才能救走她。”

“无双?皇兄不是说,没见过无双吗?”皇甫睿翀故意将他之前说的话,统统还给他。

“皇甫睿翀,你明明知道,无双爱的人是朕,你这么做,是何居心?”皇甫睿渊的声音,压抑着濒临爆发的怒,他不想兄弟相残,但皇甫睿翀这一次,是真的伤到他了。

原来,他的爱情,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愿意成全。

“我是什么居心不重要。”皇甫睿翀深吸一口气,不禁缓和了语气,“只是,我想劝皇兄一句,为自己,为无双,就此放手吧!”

“朕放手,她和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在一起,被他利用,她就快乐了吗?”皇甫睿渊一向不屑于解释,是以,这话听入皇甫睿翀的耳中,他更觉得他是在对自己说的。

他在努力的告诉自己,他和凌无双可以。其实,那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以。

“也许,她和拓跋飏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但至少她可以活得坦荡。而她若是和皇兄在一起,不但不会快乐,反而会背负一辈子的良心债。”皇甫睿翀轻叹,已不想再多言,皇兄一向比他聪明,他能看懂的,他不信他会不懂。

他不过是需要时间,来面对事实而已。

“皇兄,你保重。”皇甫睿翀说着,绕过皇甫睿渊离开。

皇甫睿渊没有再拦他,他的话,却如钉子一般钉进了他的心里,又疼,又深,却无法拔出

他真的,要就此失去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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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睿翀与女子出了府,又回了他们之间住的那家客栈。

如今已经入夜了,出城是不可能了,只能一切从长计议。

于是,他将女子送回了房,嘱咐了句“你休息吧”,便要离开。

怎知,他这厢刚一转身,就被女子抓住了手臂。

他因她的动作转头,便见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你又要丢下我了吗?”

他因她无助,害怕的表情,不禁心里一疼,脱口便道:“我不会的。”

“真的?”女子随即便欢喜开来,她的开心,难过似乎总是因为他来去的很快。

既然话已经出口了,他自然是不能再后悔了,便点点头,“恩,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事情就喊我。”

“好。”她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他的衣袖,看着他离开。

皇甫睿翀出了门,却没有立刻回房,而是看着天上的月色,不禁叹息,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滋味,他总觉得,他与这个女子之间,有种说不清的纠葛

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太像幻影,他杞人忧天了。

收起思绪,他不再胡思乱想,这个时候,他最该想的是,到底谁救走了凌无双?

是拓跋飏的人?还是绮罗的人?

有一件事情,他没有骗皇甫睿渊,那就是他确实见过绮罗

帝妃无双 006

凌无双想到了自己会被救,也想到了会被绮罗救,因为她待在皇甫睿渊身边那么久,自然会了解他的脾气,知道怎么安排策略。

韩兆城内,一家绣庄内,凌无双看着眼前一身清傲的绮罗,说:“我想,我不需要谢谢你了。”

“回去告诉拓跋飏,我与她两清了。”绮罗也没有打算让她谢,她出手,本就不是为了她。

“你不是拓跋飏爱的女人!”凌无双几乎肯定的说。

她不信,拓跋飏那样的人,会看不清绮罗的野心。即便他可以不在乎她的野心,爱可以不关乎一切,但若是拓跋飏看出了她的野心,必然不会再对她有任何的留恋。

那日,她看拓跋飏的眼中,明显还有着留恋。

“何以见得?”绮罗笑着问,似对这问题很有兴趣。

“感觉的事情,可不一定会灵验。”绮罗故意拿腔作调。

凌无双不想再与她讨论这个问题,是与不是,都与她无关了。

那是拓跋飏的感情,她无权干涉。

“走吧!再不走,皇上找来,你就走不了了。”绮罗打开床上的密道,“从这里离开,城外有拓跋飏的人会来接应你。”

“恩。”凌无双又打量她一眼,才进了密道。

随后,绮罗宽衣解带,上了床,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而她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皇甫睿渊放了她。

无眠的躺在床上,她不禁又回忆起了那日的事情。

凌无双苏醒后的那天夜里,他来见她,对她说:“朕今晚便派兵,护送你回拓跋,你收拾下。”

她知道,他送她回拓跋飏身边去,全是为了弥补拓跋飏对凌无双的恨。

可是,他哪里知道,她根本什么都弥补不了。

但,她不会告诉他,有些秘密,她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

她相信,拓跋飏也不会说,那这世上便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于是,她对他说:“即便你不要我了,我也不会回去的。”

“随便你。”皇甫睿渊不想与她多言,也不想胁迫她什么,那本来就是她的人生。

而且,在他看来,她不过是在向他表决心,想要继续留在他身边,替拓跋飏探听秘密而已。

但,她的用处没有了,他自然不会再留。

于是,他给了她些银子,任由她自生自灭。

只是,表象虽是如此,他却派了人,暗地里监视她。

她自是不会让他看出异样来,先是买了家绸缎庄,买些中原来的绸缎和一些中原款式的衣衫,在这里贩卖。

而那些监视她的侍卫,也只能在店铺的周围监视,自是不能连里间也进了。

于是,她便是靠着床下的那条密道出去办事。

当然,那条明道不是现挖的,而是早就有了。

她不得不说,拓跋飏的深谋远虑,早早的就挖好了这条密道以备不时只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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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刚一爬出密道,顿时便吓得一身冷汗。

此处,竟是一处乱葬岗。月光下,一座座坟墓在刹那间映入她的眼帘,吓得她的心蓦地一颤,强忍下缩回头的冲动,从洞口处爬了上来。

怎知,她一从密道里上来,还不待站稳,便听身后传来阴测测,犹如鬼叫的声音,“小无双,我来接你了”

她吓得心差点跳出了嗓子,僵直着身子,只觉得额头上已经有冷寒渗了出来。

蓦地,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上。她良好的忍耐力,终于到了边缘,“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就跳了起来。

“啧啧啧,我还以为小无双天不怕,地不怕呢!”身后再次响起声音时,明显的正常了许多。

不过,等等,这声音怎么如此的耳熟?

凌无双想了想,蓦地转头,瞪向身后的人,两眼冒火,直恨不得杀了他。

“不要生气,我这不是搞搞气氛,跟你闹着玩吗?”拓跋焰烁笑得纯良无害,真像是半点恶意都没有。

但凌无双知道,这人的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

“王爷见无双没被吓死,是不是很失望?”冷无双冷笑,一语双关。

“看你这话说的,本王哪里舍得小无双死啊!小无双若是死了,本王不是少了很多乐子?”拓跋焰烁笑意不变,好似没听懂凌无双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

但凌无双知道,像他那样精明的人,定然是听懂了。

她并不想与他为敌,毕竟他那么对她,都只是为了拓跋而已。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做的,不过是每个忠臣,都会自己的国家,所谋划的。

“还不走?”凌无双扫了一眼四周阴嗖嗖的环境,不禁哆嗦了下,“难不成翱王打算在这里过夜?”

这里实在不是个吵架的地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回到拓跋后,她有的是时间与他周旋。

她虽然不恨他,不怪他,但是他没事总是阴她,她还是不得不给他点教训的。

“如果小无双喜欢这里,那我们今夜在这里扎营也可以。”拓跋焰烁未动,继续调笑道。

“若是翱王喜欢,本宫自是奉陪到底。”凌无双咬牙回。

耍狠,谁不会?

她就不信,他敢在这里扎营,不怕明早走不了。

“你看看,本王与你开个玩笑,你怎么一点都不配合,真是没情趣。”拓跋焰烁撇撇嘴,将话又扯了回去,可谓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限。

“本宫就算是有情趣,也不会对着自己的皇叔有情趣,本宫还不想背上乱~伦的罪名。”凌无双冷笑着回,半点商量都没。

拓跋焰烁这种人,表面上看似**不羁,很是随性。但凌无双算是领教过他的事事算计了。

她自是不会再那么没有脸的去招惹他,她的情趣,她的热情,只留给皇甫睿翀那样的挚友。

想起皇甫睿翀,她不禁问:“你们有皇甫睿翀和幻影的消息吗?”

“他们应该还在韩兆城中,等我们安全回了拓跋的领地后,本王会派人去通知他们。”拓跋焰烁才正经说了一句话,便对她眨眨眼,“小无双,你要怎么感谢本王?”

“王爷若是需要感谢,那本宫会自己派人去通知他们。”凌无双不领情的白他一眼,抬步向坟地外走去。

她可没有兴趣站在这和他说话,总觉得脖颈处阴嗖嗖的。

拓跋焰烁侧头看着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女子,不禁愣了下,随即才抬步跟上,“好了好了,不用你感谢了。人家都说,大难不死不死后,人会变得豁达,你怎么越来越小气了?”

“本宫只是学会更加的珍爱生命了。”凌无双随口回他。

拓跋焰烁耸耸肩,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这脸?”

“脸怎么了?很难看?”凌无双蓦地侧头,阴嗖嗖的看着他。

“没有,很漂亮。”拓跋焰烁赶忙摇头。

“那你还问?”凌无双故意冷了语气,表示很生气。

她不想让人同情,或是以此来换些什么,所以她并不想说,她当时在锁龙坳中的遭遇。

既然一切都过去了,就让他彻底的过去吧!

她相信,单凭着她舍命相救,拓跋飏也会记在心里的。实在没有必要画蛇添足的再细说一下自己的血泪史。

“好,不用了。”拓跋焰烁赶忙保证。

他多少也是了解她的性子的,不喜欢故意表现,不喜欢多说自己的事情。

他不得不承认,凌无双是个聪明人,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让拓跋飏另眼相看。

两人一走到小路上,立刻有人牵了马过来。

凌无双看着眼前的马,不禁又想起了玲珑,

而她,始终没能像玲珑那么勇敢,放弃一切,追随自己的爱情而去。

拓跋焰烁见她看着一匹马伤感,也猜到她是因为逍遥和玲珑了。

“走吧!”他从旁小声提醒,有些事情越想越伤,又何必要想。

“好。”凌无双点点头,翻身上马,拓跋焰烁跟着上了自己的马,一起策马而去。

凌无双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韩兆城的方向,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必再恋恋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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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该已经尘埃落定的战局,却还没等到凌无双返回纳威阿拉城便发生了变数。

皇甫睿渊忽然退兵退出鲜于的地界,这本不奇怪,因为他所恭下的地方,对于土地肥沃的中原来说,实在是只能劳民伤财,而不会有多大的作用。

但,打都打了,自然是不能白打。

这个时候,可以皇甫睿渊要求鲜于称臣的好机会。

即便,鲜于实际上还是自理,但是名义上,却也就等于顕国的版图了。

只是,没人会想到,一向英明神武的皇甫睿渊,居然忽然间与鲜于议和,再次达成了联盟的协议。

鲜于后边有了顕国,若是拓跋飏继续攻打鲜于,皇甫睿渊便有了最好的理由兴兵。

午间下马休息时,拓跋焰烁笑吟吟的问凌无双:“小无双觉得这个事情,皇甫睿渊是为了什么?”

“翱王以为是为何?”凌无双将问题丢给她。

“本王猜不出。”拓跋焰烁无奈的笑了笑,“这顕帝做事还真是高深,让人难猜。按理说,这时候让鲜于称臣,鲜于就等于顕国的地界,那拓跋飏攻打鲜于,便等于攻打顕国,自是要多加考量一下,才敢动兵。可是,如今虽是联盟,但毕竟不是顕国的地方。只要拓跋找出攻打鲜于的借口,就可以公然的攻打鲜于了。”

“王爷分析的有理。”凌无双面上赞叹了句,心思却越来越沉,生了些不好的猜测。

当日,皇甫睿渊到底是如何将她带出锁龙坳的?

她之前也问过皇甫睿渊,但他只是说,鲜于人忌惮他,定然是不敢碰他的。

她当时就觉得,他说的不是事实的全部。

即便鲜于人惧怕他,但若是他执意想要鲜于灭亡,鲜于自然也会与他鱼死网破。

除非,他给了鲜于什么希望。

她不敢往下再想,他最怕的便是他为她做了什么牺牲,

因为那样,会让她想要忘情弃爱的心,变得不再坚决。

“本王倒是有一事好奇,顕帝是如何将你从锁龙坳中救出的?”拓跋焰烁忽然问,精明的打量着她。

“这个问题,本宫也很想知道,若是哪日翱王查到了,定然要告诉本宫一声。”她很清楚,即便拓跋焰烁知道了,也不会告诉她。

他不会希望,她领了皇甫睿渊的恩情。

但,又有什么能比得过救命之恩呢?

不管他是如何救的他,她都会将他的救命之恩记在心里,若有一日可以回报他,她定然不会忘记。

“这个好说。”拓跋焰烁将问题敷衍而过,转为问,“小无双觉得,接下来顕帝会怎么做?”

“顕帝既然已经撤兵,许是真心的想要休战了。”凌无双不太肯定的说,这是她的美好期待,但愿成真。

“为何本王认为,这一切才开始呢?”拓跋焰烁一挑眉,心道:“小无双啊!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赶路了。”凌无双并不想与他多讨论这个问题,此时既然只能靠猜,那代表什么可能都有,又何必浪费那个时间呢!

话落,她直接上门,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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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数日的路,凌无双终于再次踏进拓跋的皇宫。

入宫前的那一刻,一直不曾回头的她,却回头了。

她望着远处的天空,在心里与自己的爱情告了别。

就这样吧!将一切都尘封在心底。

她真心的祝福皇甫睿渊,希望他可以幸福,快乐,永远,侧地的放下她。

收回视线,她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愣住。

眼前那抹一身黑色龙袍的男子,这会儿正负手而立,静静的望着她。

她不禁在心里猜测,他是何时来的?是为了等她吗?

为了避免被人看到她被毁的容貌会议论纷纷,是以,凌无双入城前,便蒙上了面纱。

这会儿,她脸上的轻纱晃动,坐在马上,静静的与他对视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下马了。

只是,她刚要下马,他却飞身而去,踏过城门,借力飞上她的马,坐在她的身后,揽住她的腰,便打马冲进了皇宫里。

亲自迎接,策马皇宫,这是他给她的诚意。

她安静的靠在他的怀中,没有再避他。就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他们都扮演好,属于自己的角色。

他带她一路策马而过,好不顾及宫中其他人的眼光,直到无忧楼前,他才勒住了马。

随后,他先跳下马,向马上的她伸出手。

她含笑望着他,她已经努力让自己笑道了最美,可心里的那抹苦涩却还是不自觉的闪动在了她的眸子中。

好在,她没有犹豫很久,便跳向了他的怀抱。

他稳稳的接住她,将她放在地上,却没有立刻松开她,而是紧紧的将她锁在怀中,吻轻落在她的发上,轻声呢喃,“无双,别恨孤王,孤王只是太想要你了。”

她的身子,在他的怀中僵住。

他太想要她了?那是何意?

她一直以为,宣布大婚,接她母后,不过都是为了成全他的野心,攻打翾国。

毕竟,若是有个借口攻打顕国,远比要攻打鲜于,合算得多。

可这会儿,他却与她说,他只是太想要她了!

不对,她觉得这话不对,这语气也不对。于是,她忍不住的问:“为何?”

他俯头看着她,认真的说:“因为你肯为孤王去死。”

她不禁微愣,随即失笑,那笑意里,满满的全是自嘲的痛,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她一手断送了她自己的爱情。

原来,是她好心救人的错。

“你后悔救孤王了?”他因她的反应,而生了怒意,“你以为孤王驾崩了,你就可以与皇甫睿渊在一起了?”

“我若是那么想,当初便不会救大王。”凌无双收起那不该有的反应,冷静的回。

若是拓跋飏不在了,拓跋焰烁登上皇位,他定然比拓跋飏还要阴狠。

因为她始终相信拓跋飏是个英雄,所以她愿意将想要和平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复又问道:“无双,那你愿意相信孤王吗?”

“那大王会骗我吗?”凌无双不答反问,若是一个人满口谎言,却想要相信,那不是讽刺吗?

“以后不会了。”拓跋飏不加犹豫的回。

“那大王可否告诉我,绮罗到底是谁?而大王的挚爱又是谁?”凌无双凝着他问。

问题的答案,她并没有多好奇,她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信任她。

帝妃无双 007

拓跋飏迎视着她的眸,神情淡漠的看着她,眼中竟是没有半点的闪烁。

凌无双差点就忍不住给他喊好了,这世上大概没有几个人能做到拓跋飏这般的淡定了。

即便是皇甫睿渊,他也是有情绪的。

可眼前的男人,平静得好似她问的问题,真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他已经不用开口,她就猜到了答案。

“这些事,你不必管,安心的准备做孤王的妃子就好。”他轻动唇瓣,语气不轻不重。

“好。”她没有迟疑的应声,她还能说什么?或许,她应该感谢他,没有对她说,他不认识绮罗。

最起码,在这一刻,他没有欺骗她,没有彻底的让她心寒。

只是,他心里的那个秘密,还是不愿意与她分享,于他而言,她不过仍旧是个外人。

“进去吧!一路奔波,你也累了。”他拉过她的手,无忧楼的殿门在眼前缓缓开启。他侧头,对她温和的笑,与她携手走进无忧楼。

无忧楼的殿门,在身后关起后,他与她在空旷的大殿中央停下脚步,深深的凝着她,缓缓抬起手,落在她的面纱上。

她没有闪躲,早晚要看到的。

只是,他的手却在摸到那面纱的边缘,又缓缓落了下去。

最后,便连那只拉着她的手,也松了开。

“上去休息吧!孤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膳的时候再过来陪你。”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可她却听出了距离。

“好。”她点头,目送他转了身,笑容才逐渐苦涩的散开。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所以便只能胡思乱想。

聪明如他,大概不会不懂她为何带了面纱吧?亦或是,在拓跋焰烁接到她的时候,已经向她报告了一切。

但,他最后还是逃避着,没有看她毁了容的脸,到底是怕愧疚泛滥,还是他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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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飏刚一走出无忧楼,眸色便是沉了沉。

他不知道她知道多少,但他相信,绮罗一定不会说。

不是他信任绮罗的为人,而是他很清楚,绮罗不相信任何人,那她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就对谁都不会说。

只是,凌无双既然已经怀疑了,以她的性子,就必然是要知道真相的。

他心思便又是一沉,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让她知道。

思绪间,他已经走到书房门前,同凌无双一起回来的拓跋焰烁这会儿已经侯在书房门前。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

拓跋飏在龙椅上坐稳后,才开口问道:“王叔对皇甫睿渊撤兵一事作何感想?”

“这件事情暂时还不好说,但臣觉得很可能是因为无双公主。”拓跋焰烁猜测道。

“以那天的情况,鲜于人已经有十成的把握困了孤王和无双,若是皇甫睿渊不答应他们些什么,他们只怕不会让他入谷。即便鲜于惧怕顕国,但也不至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拓跋飏微颔首,关于这情况,她也早就想到了。

“如今,无双公主又回了拓跋。只怕顕帝心里有气”拓跋焰烁轻喟,后边的话没有说。

“王叔以为,孤王会怕了他不成?”拓跋飏冷笑,这世上他最想一拼高下的人就是皇甫睿渊了。

这世上,永远容不下两个强者。

天下他要,凌无双他同样也好。

“大王是无需怕他,只是,若是他当真一怒之下攻打翾国,大王打算怎么办?”拓跋焰烁将自己的猜测说出。

“孤王就怕他不动手,只要他动手,必然会后悔一辈子。”拓跋飏冷冽的笑,这仗只要打起来,凌无双必然会恨他一辈子。

“大王可曾想过,若是大王让顕帝失望了,让他觉得彻底无望得到凌无双了,他便不会想得到,而是想要毁掉了。而人在这个时候,是最可怕。”拓跋焰烁可没有他那么乐观,不禁提醒道。

“但是,王叔不要忘记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对凌无双是动了真情的。”拓跋飏自信满满的笑,“皇甫家的人,向来都是痴情种子,孤王赌他不舍得毁掉凌无双。”

“但愿一切如大王想的那般乐观。”拓跋焰烁叹了声,复又道:“周景澜那边可有消息传过来?”

“这个时候,他估计不敢传消息给孤王。”拓跋飏笃定的回。

“恩。”拓跋焰烁赞同单首,“估摸着鲜于的大王这会儿已经与顕国合作了,只是不知道鲜于英珠会站在哪一边。”

“那就要看周景澜自己的能耐了,他若是想活,他就得说服鲜于英珠。”拓跋飏神色凝重的回,鲜于站在哪边,决定了之后他之后作战策略。

而他的下一个目标,所有人都以为是叱罗,其实所有人都猜错了。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中原,半年内,他一定会拿下中原的第一座城池。

“只怕这事皇甫睿渊也会想到,会想尽了办法去阻止。”拓跋焰烁提出合理的质疑。

“他要如何阻止?”拓跋飏不认同的反问,“抖出周景澜的旧情史?皇兄别忘记了,痴情的男人,更讨人喜欢。更何况,皇甫惜儿与凌灏离那般的恩爱,显然不可能与周景澜之间有什么了。”

“大王今日的心思,似乎甚好。”拓跋焰烁狐疑的打量着他,难不成是因为无双公主回来了?

只是,这后半句,他自然是不会问。

若是拓跋飏压根没有往那方面想,他自己提起,岂不是自己找事?

“王叔可还有事?”拓跋飏立刻板脸,反问。

“没有,臣告退了。”拓跋焰烁对着拓跋飏一作揖,刚要退下去,便听拓跋飏叹道:“王叔,你无须时时拘礼,孤王答应给王叔的尊重,永远都不会变。”

“君臣之间,本就应该如此,大王无须介怀。”拓跋焰烁又作了一揖,转身退了下去。

他不是在与拓跋飏置气,只是这一场仗,他看清了许多事情。

再者,拓跋飏有征战天下的野心,他不可能永远都这般没规没距。君臣之分,到底是不能不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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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是真的累了,这一路上都没有怎么休息。

只是,躺在床上,又没有半点的睡意了。

孤单,满心皆是孤单,如今素月也不在她的身边了。这偌大的塞外,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信任,与她心心相惜了。

只是,不知素月如今在哪里,是否安好?

若是安好,她相信很快便会回来她的身边了。

但,她是不希望她回来的,这深宫晦暗,她真的不希望亲近的人,再陪着她一起受过。

她思绪纷乱,楼下忽然想起了叫喊声。

“凌无双,你下来,我要见你。”

凌无双愣了愣,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仔细想了想,估摸着是纥奚沅紫。

她真是没有想到,每次她都与这位沅紫夫人有着匪浅的缘分。

人家既然在喊,她只能下楼。

拖着身子,从床上爬起,快步下了楼。

她出门时,纥奚沅紫正气呼呼的瞪着两个侍卫,一见她出门,立刻换上了一副笑颜,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走,无双,今天姑姑办了宴会,我特意来请你一道去玩。”

“夫人,我便不过去了。”凌无双想要抽出被她挽着的胳膊,如今她这般狼狈,并不想参加那样的场合。

“为何不过去?”纥奚沅紫不解的眨着大眼睛,“你与大王就快大婚了,让姑姑给你出些建议也好啊!”

“那就改日吧!我今日有些不舒服。”凌无双微笑着拒绝,心里却是想,那里大多是拓跋飏的女人,谁会真心的祝福她呢?

“可是,我已经答应姑姑来请你。”纥奚沅紫不禁瘪瘪嘴,为难的看着凌无双。

凌无双叹了声,看她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纥奚沅紫口中的这位姑姑,是康王的生母,同为纥奚部落的公主。

“那好吧!”她只得点头答应。

“那走吧!”纥奚沅紫立刻开心的拉着她离开,她只得无奈的跟上。

只是,她却发现纥奚沅紫的反应有些奇怪,难道她没看到她脸上的面纱吗?为何她会一点都不奇怪?

她不想再往下深想,那个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们以为重要的,她并不在乎。

或许他们不会懂,今日不会懂,以后也不会懂。

纥奚沅紫这样的亲近,让她心里发凉,她真的不希望那个没有心机的女子,会做出些什么让人毛孔悚然的事情来。

被她如最亲近的姐妹般拉着,她边走边缠着她问打仗的事情。

“无双,你真厉害,我从来没有这么佩服过一个人。”

“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凌无双对她笑笑,不是谦虚,是她确实不想领那光鲜亮丽的功劳。

“谁说的,就连冀安都佩服你了。”纥奚沅紫不认同的反驳,“你知道吗?冀安以前很讨厌中原女子的,你还是他第一个说好的中原女子。”

凌无双不禁唇角抽抽了下,真是没有想到,冀安居然还能说她的好话。

“你也不信,是不是?”纥奚沅紫了解的嬉笑,“其实冀安是好人了,只是你不了解他。”

“我相信他是好人。”凌无双认同的点头,冀安那性子谁知道是心大无脑,哪里会有什么坏心眼。

“太好了,冀安终于不用担心了,无双你真是好人。”纥奚沅紫抱住她的胳膊,开心的说。

“恩?要不然他担心什么?”纥奚沅紫不解的问。

“呵呵!”纥奚沅紫尴尬的笑笑,压低声音,像是说什么秘密一样,“他说,他在战场上,你最为难的时候,逼迫了你,他很怕你回来会报复他。”

“他还怕别人报复?”凌无双有些惊讶的问,她还以为像是冀安那种粗人,会天不怕地不怕呢!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怕了。但是他说,无双公主是拓跋的英雄,他可以再与你搞对抗了。”纥奚沅紫羡慕的看着凌无双回,她比谁都清楚,能让冀安害怕的人不多,一个就是拓跋飏,一个便是凌无双。

“夫人和冀安的感情很好啊!”凌无双不禁感叹。

“那是当然了,我和冀安可是小时候就认识的。”纥奚沅紫一提到“小时候”三个字的时候,眼中顿时闪烁起了璀璨的光。可见,那段回忆与她而言,承载着怎样的幸福。

“我听说,冀安是与大王一起长大的,那你小时候也认识大王了?”凌无双故意将话转了过去。

“是啊!”纥奚沅紫立刻点点头,随即却苦下脸,再也没有之前提到冀安时的那股兴奋,“大王小时候冷冰冰的,都不跟我玩,只跟”

纥奚沅紫的话,蓦地哽住,转了话题,“不说这个了,无双,你再给我讲讲你们打仗的事情吧!”

凌无双面上笑得淡然,心思却是沉了沉,便连纥奚沅紫都要保守的秘密,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秘密呢?

纥奚沅紫既然能在关键时刻停下来,那她再问,她也不会说。

于是,凌无双的笑意又深了些,全当没有听出她的话没有说完一般。

一路上也算是有说有笑,两人很快来到了纥奚夫人的院子。

一进院,便听到大厅里,有女人说笑的声音。

纥奚沅紫拉着她,快走几步,来到正厅门前,对正座上,一身简朴,却透着大气的妇人道:“姑姑,你看看,我说无双会来的。”

“沅紫,怎么能这么不分准备的叫无双公主的名讳呢!”纥奚夫人斥责了纥奚沅紫一句,才笑着对凌无双点点头。

凌无双赶紧迈入门里,欠了欠身,“无双见过夫人。”

“不必拘礼,快坐吧!都是自家人。”

纥奚夫人的话刚一落下,纥奚沅紫便拉着凌无双走到最前边,说道:“无双,我们坐这。”

“恩。”凌无双落座前,以前大概打量过厅中的人,拓跋飏的妃子不多,除了周清漪之外,大概都在这了。

落座后,抬眼间,她的视线正好对上对面潇纯的视线。

“无双公主,中原很流行这种打扮吗?”潇纯放下手中茶杯,忽然笑问。

凌无双平静的看着她,并没有闪躲她的问题,“不是,只是无双脸上受了些伤,才会以轻纱遮面,免得吓得到了各位。”

她早说过,她们在意的,她并不在意。

这世上,若是能因她的容貌如何了,就取笑她的人,那便也不值得她在意。

她的声音刚一落下,厅中便响起了抽气声,几双火辣辣的视线,都盯着她的脸,似要透过那薄纱,看到那里边的伤,到底严重到了如何地步一般。

凌无双这会儿不禁生了丝好奇心,她们到底是都不知道她毁容了,还是已经事先收到了消息呢?

潇纯因凌无双的话嗓子处不禁一哽,毕竟没有一个女子,可以将这样的话,如此轻松的,便说出了口。

但,随即她心间不禁又生了怒意,逐冷笑着反问:“公主是想以此来告诉我们,在鲜于的战场上,公主立下了怎样的汗马功劳吗?”

“潇纯夫人何必如此曲解无双的话呢?这样只能让夫人心里不舒服,不是吗?”凌无双淡漠的看着她,语气并无嘲讽的反问。

潇纯脸色越加难看,只觉得凌无双让她无法下台了,心间怒意顿时滋生,却又不好发作,影响自己的形象。

“潇纯姐姐,不要还以为你自己有心机,别人就都跟你一样。”纥奚沅紫忽然出声,彻底将潇纯心里的火,激发了起来。

但,她不会笨到对纥奚沅紫这个笨蛋撒气。

纥奚沅紫的后边有强大的纥奚部落,有纥奚夫人,更有拓跋飏。更重要的是,她从来都不认为纥奚沅紫有资格成为她的敌人。

“沅紫,我看你是没有心机,被她给愚弄了吧?”潇纯对着纥奚愿意,扬起大度的笑意,下一瞬视线却是冷冷的扫向了凌无双,“无双公主既然可以毫不避讳的说自己毁容了,又何必再以轻纱遮面,故作神秘呢?”

凌无双始终温和的看着她笑,眼中的那种漠视,是最让潇纯受不了的。

“好了,也是时候开席了。”纥奚夫人自然不会让两个人在她这打起来,到时候难辞其咎。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向外走去。

只是,这时却忽然有一道身影冲到了凌无双的身旁,蓦地一跳,抓住凌无双脸上的面纱,就扯了下来。

随即,一声惊呼紧跟着响起,“丑八怪!”

八岁的康王惊讶,嫌恶的看着凌无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他在里屋玩的时候,听到潇纯似乎对凌无双面纱后的容貌很好奇,他便也就生了好奇心,想要接开来看看。

而众人在他的一声惊呼后,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凌无双。

只见那一张娇颜,此刻尽是伤痕,虽谈不上狰狞,却也绝对让人看了发麻

更何况,这后宫的女人,从来都以颜容为重!

一时间,一道道视线,或同情,或讥讽,但却都等着看凌无双要如何的化解这一场难堪!

帝妃无双 008

凌无双并没有半点众人想象中的恐慌,她微低头,看向身旁只到她腰间的小男孩,眼中有着惋惜,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居然这般的顽劣。

这若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康儿!”纥奚夫人怒斥一声,将康王扯到了身后,才对凌无双歉疚的道:“公主,康儿他小,不懂事,还请公主多见谅。”

“无碍。”凌无双笑着摇摇头,她并没有兴趣帮别人教育孩子,“夫人请吧!不要耽误了各位姐妹入席。”

她这厢刚一开口,就听厅中忽然有人惊呼一声,“大王!”

刚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凌无双这边吸引了来,竟是都不知道拓跋飏是何时来的。

所有人顿时都因为那喊声,看向了门口处,随即便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去。

拓跋飏淡漠的看着一众还跪着的嫔妃,却是忽然吩咐道:“来人,将康王带到寒雨宫去,禁足三日。”

“大王!”纥奚夫人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拓跋飏。

“我不要去寒雨宫,我不要去寒雨宫!”康王吓得不禁抱着纥奚夫人的腿,哭叫起来。

“都没有听到孤王的话吗?”拓跋飏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吓得他身后的内侍,赶紧迈进厅内,想要抓康王。

纥奚夫人这会儿实在没有了办法,只好求助的看向凌无双。

凌无双本不想管的,像康王这样顽劣的孩子,本就该受点教训,这样他以后才能学好,过分的包庇,只能害了他。

只是,见他听到寒雨宫时,怕成了那样,想必这寒雨宫也是有问题的吧!

想到这,她不禁上前,温声说:“大王,算了,童言无忌。”

“在本王面前,他童言无忌,尚且还能保全性命,但若是不给他点教训,他日在别人面前也童言无忌,到时候连命都保不住。”拓跋飏眸光森寒的盯着康王,吓得康王又是一缩。

大概,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拓跋飏是无情的,只有凌无双在拓跋飏的眼中看到了失望。

他这些话,不是场面上的话,是真的对康王有些失望了。

拓跋皇室,子孙并不丰厚,拓跋飏这一代更是只有他和康王两兄弟。

想必,他对康王定然也寄予了很大的厚望吧!

“大王说的是。”凌无双对他理解的笑笑,没有再继续为康王求情。

他既然有想要管教弟弟的心,她总不好执意护短,害了康王。

纥奚夫人本还有着一丝期待的眸子,瞬间一寒,狠狠的瞪了凌无双一眼后,跪了下去,“大王,寒雨宫夜里闹鬼,会吓得康儿的。”

“住口!”拓跋飏是真的怒极了,“从今以后,谁再敢妖言惑众,别怪孤王不讲情面。”

纥奚夫人被拓跋飏的语气吓得一缩,拓跋飏却看也不再看她,握住凌无双的手,便向外走了去,将一众女人都抛在了身后。

而康王的哭喊声,在他们跨出门的时候响了起来,一声比一声高,听得凌无双很是揪心。

直到走出了些距离,凌无双才开口问道:“为何康王那么害怕寒雨宫?”

“你是不是想问孤王,寒雨宫是不是闹鬼?”拓跋飏停下脚步,抬手抚上她疤痕未消的右侧脸颊。

“大王觉得丑吗?”凌无双笑着问他,半点着紧都没有。

“你一个女子,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容颜吗?”拓跋飏因她的语气,不禁生了怒意。

“不是不在乎,只是每天在乎着,就会好起来吗?”她认真的看着他,望进他的眸子里,“如果大王在乎,那无双只能说,无双看错了大王。无双觉得,一个人若是真的在乎另一个人,他在这种时候,只会心疼,而不是嫌其丑陋。”

“你这张嘴啊!”拓跋飏无奈的叹,“孤王说不过你。”

“大王是不和无双一般见识吧!”凌无双浅笑嫣然,见他眼中的凝重化开,才继续之前的问道:“大王还没有告诉无双,为何康王会那么怕寒雨宫。”

“他们都觉得那里有鬼。”拓跋飏的语气再次变冷,冷哼道。

“事出必有因,为何他们会执意认为那里有鬼?”凌无双不解的问。

拓跋飏被她这么一问,脸色当即变得更加难看起来,迟疑了好一会儿,好似才鼓足了勇气般的回:“因为孤王的母亲死在了那里。”

凌无双一愣,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她明明记得来拓跋之前,看过拓跋飏的身世,写他的生母生前与先王甚为恩爱,死于病患。

那时,她还忍不住在心里嘲讽,既然先王那么爱拓跋飏的生母,为何一生没有给她妻子的身份?为何在她死后不久,又另结了新欢呢?

而这个新欢不是别人,正是人人口口相传的,背叛了拓跋的中原女人。

看拓跋飏的神情,以及宫中闹鬼的传言,想来他母亲定然不是死的安详。

只是,她不忍心往下再问,只好歉疚的说:“子慕,对不起。”

“你无须觉得过意不去。”拓跋飏深吸一口气,心情似乎已经放缓。

她对他点点头,当真没有继续问下来。

她向来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爱好,特别是他的。

“你先回无忧楼吧!孤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他温声嘱咐她。

“大王刚刚是为了无双,特意赶来的?”凌无双不禁语带笑意的问。

“你想的美,孤王是听说纥奚夫人那有好吃的,才去凑凑热闹。”拓跋飏当即反驳,眼中有抹窘意闪过。

凌无双忍不住失笑,却听他又道:“今若是为康王再求求情,孤王也许会放过他。”

“康王有错,若是这次不罚,只怕他以后更加顽劣。而他不是别人,是大王的亲弟弟,无双不想害了他。”凌无双语气平静,既然知道日后自己只怕会吃苦头,仍不见半点担忧。

不是她是无忌惮,只是她觉得没有必要过早的杞人忧天。

总不能人家还没报复她,她就先下手为强吧!

那不是她的性格,她也做不出。

“最了解孤王的人,始终是你。”拓跋飏不禁感叹,抬臂拥她入怀,“只是,这样一来,纥奚夫人若是恨了你”

他本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局面。

罚康王,他是真的想罚。

但,却也不希望凌无双难做人。

之前种种不说,毕竟她的容颜是因他而毁,他不能再不顾情面。

可是,他没有想到,她只象征性的求了一句,便不再开口了。

这会儿明白她是为了他,为了康王,即便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免窝心了。

凌无双安静的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稳健的心跳,神情平静而祥和。她认命的接受着,这一场婚姻,也希望着可以天长地久。

即便,如今还不关乎情爱,但只要他们真心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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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睿翀收到凌无双回到拓跋的消息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决定过去看看。

不放心的不是拓跋飏会将凌无双如何,毕竟不管拓跋飏是否真心对她,她对他来说,都是一颗有用的棋子,还有过救命之恩,他定然不会那么忘恩负义的动她。

只是,他很担心皇甫睿渊随时做出个什么疯狂举动,会让凌无双崩溃。

到时候,她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他如何放心?

但,此行凶险,他也不好带着那失忆的女子去。

于是,这一日纳威阿拉城,早餐的饭桌上,他犹豫着,还是对她说:“你就暂时留在纳阿拉城吧!我要出去办些事情,办完再回来找你。”

“不可以带我去吗?”女子小心翼翼的问。

“此去凶险”皇甫睿翀刚一开口,便被女子接过,“没关系,有你在,我不怕。”

“可是”皇甫睿翀为难的看着她,他的性子本就有些优柔寡断,如今被女子满是哀求的眼神一看,就又犹豫起来了。

“我真的不怕。”女子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胳膊,小声哀求,“求你了,皇甫大哥,不要丢下我。”

“好吧!”皇甫睿翀狠狠心,这才道。

“皇甫大哥,你最好了。”女子欢喜的看着他道。

皇甫睿翀无奈的笑笑,想了想,又道:“既然你执意要与我一起去,我得给你取个名字才行。”

“不可以叫幻影吗?”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

“不可以。”皇甫睿翀几乎下意识的回,即便眼前的女子与她长得一模一样,他还是不愿意让她叫她的名字。

只是,急切的话语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语气重了,不禁解释道:“那名字有主人了,你占着她的名字不好,不如我帮你再取一个吧!”

“好。”女子乖巧的点点头,对他言听计从。

皇甫睿翀仔细想了想,才道:“就叫朵画吧!谐音躲过弄人的造化。”

他用茶水,在桌子上写下“朵画”两个字。

“真好听。”她立刻欢喜的出声,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皇甫睿翀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这样看着,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心里亦是一番别样的滋味。

“走吧!我们早点出发。”皇甫睿翀说着起身,向外走去,朵画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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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凌无双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凌无双很少再下无忧楼。

与女人们争宠那些事情,她向来不喜欢,只想偷得自己的片刻清闲。

至于,以后的战事,那本就是男人们的事情,她不想多插手。

这般想着,日子便好过了许多。

只是,在康王被囚的第二日,纥奚夫人却病了。

而她这一病,纥奚沅紫立刻去求了拓跋飏。即便拓跋飏再不近人情,也只好放人。

她听说,只是一夜的光景,康王就被吓得老实了不少。

凌无双不禁好奇,寒雨宫里当真有鬼?

康王年纪尚小,必然会有人一起陪着他入寒雨宫,怎么还会吓成了那样?

鬼神一事,凌无双并非完全不信,只是寒雨宫一事很是蹊跷,还有待查证。

不过,她对这事情倒是生了好奇心。

她想,也许了解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便能多了解拓跋飏一些了。

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一个人要先迈出一步的。

这辈子,她不敢再想情情爱爱的,她只求与他相敬如宾。

只是,这会儿素月都不在她身边,她想查这事情只怕很难。

她越发的想念素月,却又不希望她再陪着她卷入这正斗中。

她正心思矛盾,苦恼不已,忽听门外有人轻唤:“公主!”

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凌无双愣了愣,随即翻身而起,是素月,她听出来了。

她当即起身,向门口走去,急切的将门拉开,看着门前风尘仆仆的素月,不禁难受的说:“傻丫头,你怎么回来了?”

“公主在这,素月怎么能不回来?”素月眼中闪动着坚定的光芒。

“傻丫头。”凌无双感激的看着她,激动的泪不禁在眼圈中打转。

“公主,素月回来晚了。”素月抱歉的说,“素月那夜受了伤,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好转后,听闻公主已经平安归来,便日夜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凌无双拉着她进门,将门关上,才狐疑的问:“是谁伤了你?”

“是顕帝的人。”素月肯定的回。

“睿渊的人?”凌无双大惊,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是,奴婢不敢有半句欺瞒。”素月说着便要跪下去,却被凌无双扶住,“素月,本宫信你,给本宫说说那夜的情况。”

事出必有因,她想皇甫睿渊应该不至于胡乱杀人,更何况素月还是她的人。

“那夜,奴婢本潜伏在树上等主子,可谁知道顕帝却忽然赶来了。”素月顿了顿,有些迟疑的看向凌无双。

“你听到了不该听的,所以他便对你动了杀机,对不对?”

答案这般明显,不用猜,她也才知道答案了。

“是,顕帝与鲜于、叱罗达成协议,会一起灭掉拓跋。”素月大致的讲说。

“等等!”凌无双止住她的话,细细的思量,“素月,你是不是还落了什么没有说?”

按理说,皇甫睿渊是绝对不可能插手塞外战争的。

若是他可以一举歼灭拓跋飏,也不至于与她之间有那么大的分歧了。

素月又仔细的想了想,“当时奴婢距离的远,有些话也没有太听清,只听了个大概。”

“恩,本宫知道了。”凌无双本不想再想这个事情了,但如今又被素月勾起了这事,不得不想。

“对了,奴婢好像还听到他们说攻进中原什么的。”素月拧眉沉思,复又道:“不过,也有可能是说拓跋王想攻入中原,后来顕帝发现我在树上,便立刻派了他的手下追杀我。”

“也有可能。”凌无双笑着点点头,她并不想在半点证据没有之前,丑化了皇甫睿渊,毕竟他再错,他救了她一命。

素月自己都说,听的一知半解,指不定那内容到底是什么呢!

只是,不管是什么,他既然下了死手的派人追杀素月,想必这事情也定然不简单。

这个时候,她只能以静制动,随即应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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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无忧楼内,灯火晦暗,静悄悄的。

素月送走了前来禀报“拓跋飏今晚不回无忧楼,而是去了纥奚沅紫那。”的内侍后,一阵的替主子抱不平。

毕竟,她家主子,曾经为了救那位,险些连命都没有了。

“好了,素月,你也不要替本宫抱不平了。毕竟我们还没有大婚,他不来也少些闲言碎语。”凌无双无奈的对着素月笑,其实她真的挺喜欢这样的素月。比起刚与她在一起的那个冷冰冰的素月,这会儿的素月更多了一丝感情。

这才是人该有的活法,她为她开心。

“公主,您不希望拓跋王像是主子待皇后一样待公主吗?”素月不禁问。

“我们的情况,与皇兄和嫂嫂不同。”凌无双苦涩的笑笑,“皇兄和嫂嫂尽管也经历了许多,但他们的爱情里,从来都只有她们两个人。而本宫和他的感情里,夹杂着太多的人和事,拥挤得我们都没有了去爱的能力。”

素月有些不解的看着凌无双,对于感情之事,她本来就不懂,凌无双又说得如此深奥,她就更是不懂了。

“走吧!陪本宫去个地方。”凌无双不再与素月纠结感情的问题,正好逮到了拓跋飏不在的机会,她要赶紧与素月去寒雨宫一探究竟。

帝妃无双 009

无忧楼外,虽然有侍卫守着,但并没有人会拦着凌无双。

“公主,夜里天凉,我们便不要去花园了。”

一出门,素月便担忧的提醒。

“没关系。”凌无双神情凄苦,“本宫睡不着,你就陪本宫去走走。”

“是。”素月应声,这才陪着凌无双向远处而去。

而两人这番对话,为的便是让门前的侍卫以为,她只是因为皇甫睿渊没有来,所以睡不着,出去转转。

关于这宫中的地形,凌无双不熟悉,但素月却是熟悉的。之前,凌无双曾派她来踩过点。

素月领着凌无双尽量走小路,很快便来到了寒雨宫外。素月转头看了凌无双一眼,见她点点头,她才伸手去推掉了漆的大门。

随着“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寒雨宫与凌无双想的一样,并不算破败,院落尚算整齐,门窗完好的紧闭。毕竟,这里是拓跋飏母妃最后安息的地方。

只是,显然也没有刻意的修缮,到处都透着陈旧。

她想拓跋飏是不想回忆这里的一切,才不肯让这里辉煌吧!

但,却也不忍心看着这里破败。

蓦地,她又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如果说,这里是拓跋飏母亲最后安息的地方,那他为何又会将康王关在这里?只是为了吓唬他,还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她屏住呼吸,不愿再多想,快走几步,迈进院子。

蓦地,原本紧闭的窗子,忽然大开,随即“啪”的一声,又重重的关上了,吓得凌无双一个哆嗦。

“什么人?”素月紧紧的盯着窗子的方向,沉声问道。

“我们走吧!”凌无双最后瞥了一眼那窗子的位置,转身向门外走了去,素月随后跟上。

两主仆一直到走出了一段距离,凌无双才问一旁的素月,“你觉得刚刚是鬼怪所为吗?”

刚刚明明没有什么风,窗子不可以是风吹开的,只能是人为,或是鬼为。

“素月并不相信什么鬼怪。”

“本宫也不相信那里会真的有鬼。”凌无双轻笑,拓跋飏的母亲最后死在了那里,若是那里真的有鬼魂,也是拓跋飏母亲的。

帝王之母,那岂不是神灵?

试问,那里又怎么会破败?想必早就有人一天三炷香的供奉着了吧!

这事到底是她大意了,才会莽撞的跑去一探究竟。

若是拓跋飏故意引她去,那拓跋飏到底想借此告诉他什么呢?

若是她想不出,不知拓跋飏是不是会失望?

算了,先看看他的反应再说吧!有时候做个笨女人,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凌无双这般想着,心里便轻松了不少,与素月直接回了无忧楼,没有再去探究寒雨宫的事情。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都很是奔波,伺候了凌无双洗漱后,她便让素月回去休息了。

无忧楼的夜,格外的静,凌无双虽然很是疲惫,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她便起了身,随手拿了件外袍,披在身上,走向露台的方向。

如今露台已经封好,不再像她初来那夜,会灌入一室的风,冷得人发抖。

她推开露台上的门,抬步走了出去。

清凉的风,吹透她薄薄的衣衫,冷得她不禁瑟缩了下。

但,同时烦闷的胸口,又因为这凉意不禁舒服了许多。

于是,她舍不得进去,便站在露台上静静的看着远处。

这里毕竟是宫内最高的地方,入眼的风景也很是美丽,不禁让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放空心情,只想享受这难得静逸的一刻。

她在这里一站便是大半夜,从来拓跋到今日,她还是难得有这么闲适的时候,不必去猜别人的心思,不用算计。

哪怕只是在这寒冷的夜里吹凉风,她都觉得是幸福的。

忽的,安静的夜里,有一行人闯入她的视线中。

为首的,正是疾步赶来的拓跋飏,而他身后是伺候他的内侍。

他怎么这个时候忽然回来了?不是宿在纥奚沅紫那吗?

那人抬头向楼上看了一眼,在这样的暗夜里,她明明连他的神情都看不清,却觉得好似接收到了他锐利的目光一般。

她心下一怔,他已经快步进了楼里,随后楼道里传来了他的脚步上。

她只好从露台上走出,正好这时他已经推门而入。

“身子本来就不好,怎么这生更半夜的不睡觉,站在露台上想什么呢?”他有些不悦的怒斥她。

若不是他说,她都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身子有多不好。

大概人的命运越是不幸,便越可以活得像是杂草一样的坚韧。

“已经无碍了。”她云淡风轻的带过。

“脸色还这般苍白,怎会无碍?”拓跋飏皱眉看着她,不认同的道。

“无双天生丽质,就是这般白皙。”她笑着掩过他的话,立刻转开话题,“大王怎么过来了?今天不是要宿在沅紫那吗?”

“你倒是与她亲切起来了,还唤她沅紫,怎没听你唤孤王子慕。”拓跋飏不满的道。

“您一口一个大王,无双哪里敢叫您‘子慕’啊!”凌无双故意不让他,拿他取笑。

“无双姑娘真是牙尖嘴利,是子慕错了。”他装出一副讨饶的样子。

“啧啧啧,公子还真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风度。”凌无双差点没憋不住笑出声来。

“是是是,无双姑娘教训的对。”他说着越过她,将露台的门关上,才过来执她的手,向床边走去。

“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忽然过来了?”凌无双侧头好奇的问他,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有点无奈,他就这样丢下纥奚沅紫,回了无忧楼,只怕她与纥奚家的仇是结下了。

“我听说,有人站在露台上几个时辰,不放心,便回来看看。”他说着叹了声,“可惜,那人这会儿一定会在心里怪我过来,连累她被人恨。”

“我今日刚得罪纥奚夫人,这会儿又得罪了沅紫,跟纥奚家的仇只怕是深了。”她并不避讳的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她想到的,拓跋飏也必然能想到。

“孤王的女人,谁动得了?”他忽然再次自称“孤王”,那凌烈的气势,吓得她不禁一愣。

她闻言,微愣,随即唇畔扬笑,“这么说,大王要保护无双了?”

“你需要孤王护着吗?”拓跋飏从眼底沁出了笑意来。

“当然需要了,大王的女人,各个凶猛善战,无双岂有不怕之理。”凌无双笑眯眯的看着他,被他眼底的笑意感染,心情也好了许多。

只是,这句话却是意有所指。

“听你这么一说,孤王还真有些后悔没将她们都带上战场。”他无奈的笑着摇头,说话间已经站起身来,“你休息吧!孤王还要去御书房批阅奏折。”

她再次因他的话愣了愣,她是当真没有想到,他还会离开。

她不禁心生歉意,看来当真是她误会了他。

“子慕”她站起身,刚要开口,他便按着她的肩膀,迫她坐下。

随后,他蹲,扣住她的脚踝,刚要去脱她的写字,她便急得一挣,“让无双自己来吧!”

“让孤王来吧!”

他执意如此,她也只有任他为之。

她知道,他心里还是觉得欠了她。

将她的鞋子脱下,整齐的摆在一边,他扶着她放下,亲手给她盖了被子,还不放心的又嘱咐道:“不要再起来去吹风,孤王过来陪你用午膳。”

“为何不是早膳?”她挑眉故意为难他的问。

“早膳要去陪纥奚家的女人吃,免得有人害怕被纥奚家的女人恨。”他说得很不情愿,倒真像是别人逼他的一般。

“我何时说过我害怕了”她小声的嘀咕。

“你说什么?”他发现她在嘀咕,不禁问。

“没,没说什么。”她赶忙将话岔开,她可不想与纥奚沅紫争宠,让自己以后寸步难行。

“你倒是真会伤孤王的心。”拓跋飏说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一般,伤心的瞥了她一眼。

“无双午膳时候亲自下厨,给大王做几道中原的特色小菜尝尝。”她与他打着他商量。

“好,记得你答应孤王的。孤王午膳时候,一定准备过来。”他提醒她一句,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

凌无双目送他的身影离开,视线却仍旧没有动,一直落在他离开的方向。

她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为了报恩,还是也在试着与她接近,亦或是他的另外一步棋。

他就像是个谜一样,笑的时候,眼底那浓浓的笑意会让你觉得他敞开了心扉对你,让你情不自禁的不去设防。

可是,她却仍是觉得,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迷。她看不透他的深沉,看不透他的开心

但,越是看不透,她越是拼了命的想要去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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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凌无双不等素月来伺候,早早的便起了床。

即便大战已经告一段落,她却总是心神不宁的失眠,睡不安稳。

她这厢刚起身,楼道便响起了脚步声。

她猜是素月过来了,便走过去将门拉了开。

这会儿,素月正好上到三楼。只是,她的脸色显然很是难看。

“素月,怎么了?”凌无双拧眉问她,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主子,康王薨世了。”素月小心的打量着她的脸色,见她身子不稳的一晃,她赶忙上前扶住她。

凌无双刚一缓过来些,便拉着素月进门,“进来说。”

两人进了门,素月将门关好后,凌无双才问:“康王是怎么出事的?”

“听说是昨夜被吓死的。”素月声音压抑的回。

“吓死的?”凌无双惊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恩。”素月点点头,将自己知道的,继续一一道出:“听说今早内侍进去的时候,康王便已经倒在地上,惊恐的瞪大双眼。”

“既然是吓到的,康王昨夜难道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凌无双怎么都觉得这事很蹊跷。

“内侍说,并未听到里边有声音,他们在门外守了一夜。”

“也是。他们这个时候哪里敢承认是自己顽固职守了。”凌无双心里沉重异常,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是谁下了狠手。

轻舒一口气,她才勉强发出声音,“给本宫更衣,我们过去看看。”

“可是,若是公主这个时候过去,纥奚故人她”素月不禁担忧的提醒。

“可本宫若是不过去,只怕也会落人口实。而且,国体不可不要,本宫若是不去,会让人笑话翾国的公主不懂礼数的。”

这事就是个进退两难的事情,她也万般无奈。

“要不,公主去找大王一起去吧!”素月怕主子受委屈,便建议道。

“不了。若是与他一起去,他再说出点什么护着我的话,只能激化纥奚夫人对本宫的恨意。”凌无双实在是对拓跋飏不放心,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就会来个出其不意。

而且,康王那么小就去,大家都正是伤心的时候,她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那奴婢为公主更衣。”素月拗不过她,只好去找了一身白衣给她换上,又绾了个简单的发髻。

早膳凌无双也没有胃口用了,便领着素月直接前往了康王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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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与素月赶过去的时候,宫中各人都已经赶来。

纥奚夫人正抱着康王小小的身体哭喊着,怎么都不肯让人将康王入关,那情景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落泪。

而纥奚沅紫这会儿已经哭倒在了拓跋飏怀中,再没有了往日的娇蛮,骄纵。

拓跋飏视线微垂,遮去眼中的神情,却掩不住难看的脸色。

潇纯则是站在拓跋飏的另一旁,时不时的又帕子抹一抹眼角,视线游移间,正好看到了门口的她,立刻出声,伤痛的道:“公主也过来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伤痛中的纥奚夫人听到。

前一瞬还哭喊的纥奚夫人,蓦地哽住哭声,视线阴厉的向门口瞪去。

随即,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起身向她冲了过来。

素月毕竟是受过训练,一见她冲过来,就已经挡在了凌无双面前。

这种情况下,她自是不能伤纥奚夫人,只能这般挡着,不让她伤到凌无双。

“你给本夫人让开。”纥奚夫人怒视着挡路的素月,命令道。

素月也不答话,也不让开。

“素月,你让开。”凌无双从来不是躲在别人身后的孬种,更何况这事也不是她的错。

素月迟疑的看了凌无双一眼,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不得不让开。

纥奚夫人一见她让开,离开冲了过去,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了凌无双的脸上,“凌无双,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康儿是你害死的。”

紧跟着,又想上前去撕扯凌无双。

凌无双扣住她向自己抓来的双手,平静的看着她,“夫人,刚刚那一巴掌,无双挨得心甘情愿。可是,那并不代表无双就觉得自己错了。不过是无双体谅夫人的心情,所以做晚辈的不得不让您撒气。”

“将夫人扶回来。”拓跋飏这个时候出生,也算是替凌无双解了围。

立刻有两名粉衣宫女上前,扶过不停挣扎的纥奚夫人。

凌无双得了自由,才走到拓跋飏的近前,欠身拜了拜,“大王,无双先回去了。”

“恩。”拓跋飏从嗓子里迸出一个沙哑的音,对她点点头。

她刚想转身离开,视线滑过纥奚沅紫的时候,便听她歉疚的小声说:“无双,对不起,刚才我姑姑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的,她是长辈,教育晚辈是应该的,没有委屈一说。”她安慰的凝纥奚沅紫一眼,才转了身。

她还以为,纥奚沅紫也会恨她呢!可没想到这会儿竟是会与她说歉意的话。

她转身之际,正好对上潇纯的视线,那眼中明明带着看好戏的神彩,没有多少湿意。

凌无双心想这人还真是无情,这样悲戚的地方,她还在想着算计。

她没有心情理她,与素月快步出了康王的寝宫,正要迈出院门之际,却看到了急急赶来的拓跋焰烁。

凌无双心中忽然灵机一动,拓跋焰烁参加过皇位之争,那他会不会知道当年的那些往事?会不会知道为何寒雨宫会闹鬼?

只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会不会告诉她?

拓跋焰烁主动停下步子,视线淡淡的一扫凌无双被打红的脸颊。

“明知道会挨打,又何必要来?”拓跋焰烁叹了声,无奈的问。

“总要来看看的。”凌无双语气淡淡的回,并未将那一巴掌放在心上。

“公主不觉得辛苦吗?”拓跋焰烁忽然没头没脑的问。

凌无双倒是也听懂了,笑笑回,“人活着,本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这倒也是。”拓跋焰烁笑着点点头。

“王爷”凌无双刚一开口,拓跋焰烁便打断道:“公主的问题,臣恐怕回答不了。”

一句话,化开了两人的距离,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本宫倒是没想到,王爷也会有如此不好事的时候。”凌无双讪笑,抬步从他身边而过。

既然拓跋焰烁不想说,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一直追问他,毕竟里边去了的人是他的亲侄子。

凌无双领着素月回了无忧楼,就再也没有下楼。

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康王寝宫那边,应该没有人会欢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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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凌无双毫不睡意,正在床上辗转反侧,室内忽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开门的动作很轻,如果不是她毫无睡意,也不会注意,这人便是上楼时,也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

她微皱眉心,揽着被子起了身,便看到拓跋飏高大的身影正好将门关上,转身看向这边。

他看她起身,快走几步,来到床前,掀开帘幕,问道:“睡不着?”

“恩。”她点点头,轻喟着问道:“纥奚夫人和沅紫还好吗?”

“这事不怪你,你无须自责。”他在床上坐下,抱过她。

“子慕,你猜这事是谁做的?”她在他怀中昂起头,不安的问道。

“你觉得呢?”他俯头,认真的看着怀中的她问。

“无双猜不出。”她摇摇头,她不好乱猜,那人到底是谁。

这后宫的人,都有嫌疑。

只是,这手法对一个孩子,未免也太狠了。

康王的死,只能激化了她与纥奚家的矛盾。

不管那个凶手是谁,目的都是为了离间她和纥奚家。

这心机,太歹毒了。

我想得周身发冷,不禁往他怀中缩了缩。

“别怕,孤王不会让人动你的。”他抱紧她,肯定的说。

“这深宫比战场还要可怕。”她闭上眼,心口一阵的闷痛,“战场上,我们尚且还分得清谁是敌人,可这深宫”

她的声音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这深宫有多可怕,她不是不知道,她比谁都清楚。

所以,她才不想成为正斗中的一员。

“这事孤王想交给你来调查。”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

她睁开眼,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过了会儿才点了头,“好。”

她心里是感激他的,感激他给了她这个机会,亲自洗清自己的清白。

她若是想在这深宫中生存,就不能逃避一辈子。

她可以不害人,却不能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这事儿你就放手去做,不必请示孤王,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命令冀安去做。”拓跋飏又嘱咐道。

“好。”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启齿,“子慕,谢谢你。”

“不要谢孤王,这事可是个苦差事。”他揉揉她黑亮的发,宽慰道:“早点睡吧!”

“恩。”她点点头,刚想躺下,看他没有动的意思,便问:“那你呢?”

“舍不得孤王?”他一挑眉,笑问。

“又乱说话。”她羞得红了脸,他只好不再逗弄她。

“孤王回寝宫去,康王刚过世,若是孤王就留在你这,纥奚夫人只怕会更怨恨你。”拓跋飏看着她的眼神柔柔的,温和的声音里夹着关怀,听得她心窝不禁泛暖。

只是,这样的美好,她总觉得不真实。

“别胡思乱想,早点睡吧!”他说着起身,大掌揉了揉她的发,便转了身,向门口走了去。

一直他的身影消失在屋里,凌无双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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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几乎一夜没睡,只等着天明后,想办法还康王一个公道。

不管是什么理由,就这样吓死一个孩子,她都没有办法容忍。

素月像是知道她会睡不着一样,早早地便过来,给她梳洗。

一切收拾妥当后,凌无双领着素月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寒雨宫。

既然,一切起因是闹鬼,那她就先从鬼查起吧!

她相信,白天的寒雨宫,应该不会闹鬼了吧?

两人熟门熟路,很快来到寒雨宫。

凌无双站在院子中央,看着那天忽然拍打开的窗户,问身旁的素月,“那天晚上是这扇窗户忽然开了吗?”

“回公主,是。”素月肯定的回。

“走,我们过去看看。”凌无双抬步走到窗子旁,从外抬手去拉窗子,却没能拉开。

“公主,我来吧!”素月主动请命,也伸了手去拉那窗户,还是没能拉开。

“难道里边是插上的?”凌无双思疑的反问了句,“走,我们进去看看。”

“是,公主。”素月领命,往前走了两步,走在凌无双身前,以便护着她。

素月拉开门,查看了一眼房中属实没人,才迈了进去,让凌无双进来。

凌无双进门后,打量了一眼四周,这里和别的宫的装饰应该没有太大的区别。就如院落一般,虽然破旧,但却很是整洁。

一张八仙桌摆在地中央,桌旁有三把椅子,桌面与椅面竟是一尘不染。

“走,进室内去看看。”她指着内室的方向,说道。

那夜忽然闪开的窗子,就是内室里的窗子。

想到这,她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

她才一走到内室门口,便见围在帘幕后的火炕上放在整齐的被褥。

她见此情形,越加的确定,这里肯定有人住。

只是,到底是谁住在这里呢?又为何要装神弄鬼?拓跋飏又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个人?

她的视线一转,落在那紧闭的窗子处,心下一沉,抬步便向那窗子走了去。

只是,她才走出没几步,便听素月惊呼一声,“公主,小心。”

帝妃无双 010

凌无双反应极快,在素月的一声惊呼后,立刻急急的向后撤了两步,险险的稳住身子。

“公主,您看。”素月走到她身侧,一指地面。

凌无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仔细的看了片刻,才看到离地面半寸的距离,有一条极细的线。

素月走过去,蹲,伸手一挑,那条细线便断了。

“看来这条细线,也是夜里装神弄鬼用的。”凌无双叹了声,继续道:“若是夜里有人绊倒这条线,必然会向前摔去。等到回头再一查看,线断了,就会发现什么都没有,以为是鬼怪作祟。”

“公主,奴婢去查看下窗子。”

“恩。”凌无双点点头,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过去。

“果真插上了。”素月伸手将将插上的窗户打开,从里边推了开,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拉回来,本宫看看。”凌无双吩咐道。

“是,公主。”素月将窗子拉了回来,凌无双仔细的从上到下的查看着窗户。

蓦地,她瞳孔一缩,视线锁在一处,伸手一指,“素月,你看这里。”

素月当即看向她指的方向,仔细辨认,“公主,这里应该是被坚韧的细线勒的。”

这窗子虽然很旧,油漆掉的差不多了,但窗框上被勒出的细痕,仍旧很是明显。

“看来,这窗子忽然大开,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所为,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利用几条细线控制着门窗。”凌无双总结道。

“恩。”素月认同的点点头。

凌无双又在屋里打量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才领着素月离开了。

直到走出寒雨宫一段距离后,凌无双才吩咐道:“素月,你去将冀统领传唤来。”

“是,公主。”素月领命离开,去请冀安,凌无双便一个人向无双而去。

无忧楼其他人是不能进去的,所以她若是想见冀安,自然要换个地方。

她刻意绕开康王寝宫的位置,就是不想再与谁遇见,再起了冲突。

只是,事与愿违,还是遇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只见远远的,身上裹着一件白色裘坳,神色匆匆的周清漪,正与她迎面走来。

她回宫时,听说周清漪出宫去住了。想必,今日是听闻了康王的死讯,才会如此着急的赶回来吧!

既然碰到了,她也不能再回避,只好向前迎了两步,侯在一旁,等距离近些了,便拜了下去,“见过王后。”

“起来吧!”周清漪凝了她一眼,才叫了起,眸色沉沉的,忽然吩咐身旁的宫人,“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王后娘娘。”一众宫人赶紧都退到了一边去。

凌无双始终微垂着头,恭敬,却又不卑不亢的模样。

“康王的事情,本宫听说了。”周清漪直入主题。

凌无双并未接话,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别太放在心上,纥奚夫人不过是因为丧子之痛,才错怪了你。”周清漪宽慰说。

“恩,无双明白。”凌无双闻声回,对于周清漪的话并不惊讶,她向来视人的都是大度。

“本宫听说,大王将这事交给你查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来问本宫,本宫也希望快点找到凶手,为康王报仇。”周清漪甚有诚意的嘱咐道,

凌无双听她如此说,不客气的道:“无双正好有一事不懂。”

“你是想问本宫,寒雨宫是不是真的闹鬼吗?”周清漪了然的问。

“不是。”凌无双摇摇头,“无双不相信寒雨宫会闹鬼,无双只是想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闹鬼的传言?”

周清漪仔细的想了想,才回道:“大概是从一年前开始的。”

“那最开始说寒雨宫闹鬼的人是谁?”凌无双继续问。

“是寒雨宫中,曾经伺候过那人的宫女。”周清漪知无不言的回。

“那人?是何人?”凌无双知道,周清漪口中的“那人”绝对不是拓跋飏的母亲。如果是,她也不会那么不尊不敬的叫“那人”了。

周清漪下意识皱了下眉,好似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一般。

“王后若是不方便,便不必回答无双了。”凌无双也不想强人所难,便如此道。

“倒不是不方便。”周清漪对她笑笑,“只是本宫也在想,她到底是谁呢?”

“此话怎讲?”凌无双不解的问。

“本宫听说,人是大王带回来的。”周清漪若有所思的看向凌无双,虽然没有直说,但那话显然是意有所指的。

“女子?”凌无双笑着一挑眉,立刻又道:“看我这问题问的,能进后宫住的人,必然要是女子。王后见过她吗?”

“没有。”周清漪摇摇头,“只怕整个后宫的人,都没有见过她,便连大王也很少过去。”

“那之后呢?她自己离开了?还是仍旧住在寒雨宫?”凌无双不禁也对这个女人生了好奇心。

“不知道。”周清漪又摇了摇头,笑言,“寒雨宫的破败,使得它从来不被关注。那女子一开始被接进宫的时候,大家还关注一下她。可是后来大王都不去了,她又从来不会迈出寒雨宫一步,时间久了,自然就没有人关注她了。直到传言寒雨宫闹鬼,那伺候她的宫女疯了之后,宫里的人才再次注意到了寒雨宫,发现已是人去楼空。只是,她毕竟于宫中其他人而言,就是个不相干的人,自然也就没有人在意她的来去了。”

“倒真是个神秘的事情。”凌无双沉思着想了想,复又问道:“在康王这次之前,大王也罚过别人进寒雨宫思过吗?”

“公主不觉得这问题有些直指大王了吗?”周清漪笑笑,若有所思的看了凌无双一眼,“大王并无子嗣,宫里也只有康王一个孩子,自是不可能再罚其他人如寒雨宫。至于那些犯了错的夫人们,寒雨宫又不是冷宫,也不会罚她们过去。是以,康王是第一个被罚入寒雨宫的人。”

凌无双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看着周清漪淡笑。

“好了,本宫还要去凭吊康王。你若是有事,随时再找本宫。”周清漪对她笑着点点头,转头看向那些退开的宫人一摆手,那些宫人立刻跟了上来。

“走吧!”她对靠近的宫人吩咐一声,对凌无双点头笑了笑。

“恭送王后娘娘。”凌无双欠身行了礼,一直恭送到她离开后,才直起身,陷入与了深思。

周清漪告诉她这番话,到底是知无不言?还是别有目的呢?

她一想到这件事情,有可能会牵连到拓跋飏,便觉得头皮发麻。

她赶紧收起凌乱的思绪,快步向无双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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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宫依旧整洁,显然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便连那块“天下无双”的牌匾在阳光下,都亮堂得一尘不染。

她过去没有多久,素月就领着冀安回来了。

“见过公主。”冀安一进门,就给凌无双见了礼,微低着头,似乎有些尴尬。

凌无双看他如此客套,倒也一愣,随即想起纥奚沅紫的话,便明白了冀安为何忽然间变得如此客套了。

“起来吧!”她声音温和的回,看他起身后,才道:“本宫想,冀统领应该很清楚,本宫为何会传你过来。”

“大王说过,让属下协助公主,查办康王一事。”冀安微颔首,回道。

凌无双满意的点点头,问道:“那本宫问你,寒雨宫闹鬼是从何时开始的?”

“一年前开始的。”冀安当即回。

“那最先是何人传闹鬼的?”凌无双故意将问过周清漪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冀安。

“是一个打扫寒雨宫的宫女传出的,她当时就被吓傻了,一直叫嚷着有鬼。”冀安仍是没有半点犹豫。

凌无双很清楚,不管冀安说的话是真是家,他都不会犹豫。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她会传他来问话。

“那宫女一直都是负责打扫寒雨宫的吗?”凌无双狐疑的问。

“是。”冀安果断的回了一个字。

“可曾与宫中什么人有过过节?”凌无双又追问道。

“这个属下并没有听说。”冀安认真的摇了摇头。

“本宫听说,大王曾带回来过一个女子,住在寒雨宫中,是吗?”凌无双想,既然这事情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冀安若是知道,也没有必要否认,只会欲盖弥彰。

“公主真信这样的传言?”冀安淡定的看着凌无双,反问道。

“难道这不是真的?”凌无双故作惊讶的问。

“公主可曾问过说这话的人,是否见过这名女子?”冀安仍旧不答反问。

“看来这事只是传言。”凌无双笑着点点头,微弯的唇角含着一股意味不明,“只是,本宫却也觉得,空来风,未必无因。”

“公主想说什么?”冀安的神色明显有些紧张。

凌无双始终注意着他,自然不会错过他的神色变化。

冀安这人的毛病就是太过的忠厚,老实,想让他说谎说的天衣无缝,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事,本宫只是想问问,为何当初会传出了这样的留言,引起了如此的误会。”凌无双佯装没看出冀安的异样,笑着解释道。

“这个冀安也不清楚。”冀安略微松了一口气,回道。

凌无双对他点点头,吩咐道:“好,那你下去吧!若是有事,本宫再传唤你。”

“恩,属下告退了。”冀安恭敬的行了礼,才退了出去。

素月拧眉看着离开的冀安,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才对凌无双道:“他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公主?”

“本宫觉得是。”凌无双肯定的回。

显然,寒雨宫的事情,冀安并没有说实话。

他是抓住了大家都没有见过那女子这一点,才不肯说实话的。

如果他说那事是真的,与别人说的效果自然不一样。

看来,是拓跋飏不希望他说。

“要不要奴婢去查查?”素月请示道。

“不必了,这事是大王的隐私,既然他都不许冀安说,若是我们执意把事情翻出来,只会惹怒了他。”凌无双摇摇头,心思沉静,却有些压抑。

“公主,那康王的事情,会不会与大王隐瞒的事情有关?”素月提出合理的质疑。

“按理说不会,纥奚家部落一直忠于他,他没道理挑起这样的祸端。”凌无双冷静的分析,最后做了结论,“或许,他只是想隐藏属于他自己的秘密吧!”

只是,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呢?

如果按原本猜测的那样,绮罗并非拓跋飏所爱的女人,那曾在寒雨宫住过的女人,是否就是拓跋飏爱的女人呢?

如果不是他甚为在意的人,他也不至于让她住进寒雨宫吧!

只是,后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那康王的事情,我们现在从何查起?”素月沉着的问。

“本宫也不知道从何查起了。”凌无双叹了声,一时间所有线索再次都断了。

她不想去碰触拓跋飏的私隐,想从鬼查起也就难了。

看来,只能从人查起了。



凌无双蓦地想起一个人,那就是一年前疯了的宫女,不知她是否还活着。

即便她不在了,她一定也有交好的朋友,相信一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

“素月,去帮本宫查查,当初声称寒雨宫有鬼的宫女。”凌无双果断的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素月领命,刚要离开,便听凌无双又吩咐道:“还有,去通知大王一声,为了查案方便,本宫就暂时住在无双宫,不回无忧楼了。”

“是,公主。”素月应声,这才离开。

凌无双微垂眼睫,遮住眼中的思绪。不去查,不代表她不去思量。

她隐约觉得,那个神秘女子与绮罗也是有着一定关系的,要不然皇甫睿渊也不会将绮罗当成了拓跋飏的挚爱,挟持在身边作为要挟。

只是,这事情如果是拓跋飏的禁忌,那她只能另寻一个办法去查康王的案子。

看来,她只能从康王和他宫里的人身上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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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办事很有效率,半个时辰后,便回来了。

主要也是,这事情之前在宫里闹的沸沸扬扬的,几乎人尽皆知,问起来也就不难了。

“怎么样?”凌无双见素月脸色沉重,问话的声音也不禁有些紧张。

“回公主,那疯癫的宫女已经投井死了。”素月神色凝重的看着她,复又道:“居然这宫女一向独来独往,并没有任何宫人与她相好。起身的时候,还有人跟她打听寒雨宫到底住了何人。但是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后来自然也就没有人问了。”

“呵!”凌无双冷笑,“看来她当时一定得罪了不少人。”

“恩,各宫的主子都想知道这事,她又不肯说,必然会招人恨。”素月赞同的点头。

“如果当时寒雨宫里住着的人是大王着紧的人,自然没有人敢动她。”凌无双太了解拓跋飏的雷厉风行了,若是他存心想护着一个人,就谁都别想动。

他温柔时,可以没有理由,不关乎爱的温柔到溺死你。

他若是真的动了怒,只怕他在乎的人,他也会下了死手的。

他看似有情,其实内里却比谁都无情。

“公主的意思,那宫女后来疯了,是被人寻仇了?”素月顺着她的话,猜疑道。

“有可能。”凌无双微颔首,“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寒雨宫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以至于她自己过的战战兢兢,觉得有鬼。”

“难道,那个曾经住在寒雨宫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素月猜测,如果不是死人了,和闹鬼也贴不上边。

“什么样的可能都会有,而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查出害死康王的凶手。”凌无双眸色一沉,“素月,如果本宫想今晚夜探康王灵堂,你有多少把握?”

“公主!”素月一惊,“这事还是奴婢一人过去吧!死了人,毕竟不吉利。”

“本宫不过去,心里总是不踏实。本宫总是觉得,康王应该会告诉我们些什么。”凌无双想起那前两日还无礼,活泼的孩子,心里又是一番不是滋味。

“是,那奴婢先去探探,回来回报公主。”

“好,去吧!”凌无双点头,看着她离开后,重重叹了口气,用手拄着头,疲惫的微瞌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静寂的大厅,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孤王听说,你在查关于寒雨宫传言中的女人。”

帝妃无双 011

凌无双心下一惊,面上却无波,缓缓睁开眼。

“大王不高兴了?”她说着站起身,平静的看着他问。

“事情是孤王交给你查的,孤王有资格不高兴吗?”拓跋飏冷笑,这话明显是反话。

“大王何苦说反话呢!”凌无双叹了声,“大王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无双不会再查。”

她的声音刚一落下,便见他的脸色又是一沉。

她咬咬牙,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难不成你还能将谣言查成真的?”拓跋飏的声音夹着冰,寒得让人打颤。

“无双口拙,又说错话了。”她低着头,笑得苦涩,当真是伴君如伴虎,一句话没说对,他便彻底的卸去温柔,恨不得吃掉她。

“康王一事,你打算怎么办?”拓跋飏的脸色缓和了些,走到桌边坐下,问道。

“无双去过寒雨宫,查到了一些有人装神弄鬼的线索。只是一时间,还不知道这神鬼一事,从谁的身上查起。”凌无双故意隐瞒了想夜探康王寝宫一事,这事若是让拓跋飏知道,行事本会方便些,但经历了刚刚的事情,她忽然就对他没有办法信任了。

至于康王一事,她只想还那个无辜的孩子一个公道。

或许,那个答案,结果是她意想不到的。或许那背后的人,更是她动不了的。但,她真的想做些什么,不想让那个孩子死的不明不白。

“没想过从康王身上查一查吗?”他侧脸,看着她,笑得意味不明。

凌无双心里一滞,却是微抿眉心,为难的道:“康王的尸身,无双一步都进不了,想查也难。至于仵作,无双相信大王已经派人审问过了,若是大王都找不到线索,无双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问出点什么来。”

“这会儿倒是会说话了?”拓跋飏哂笑,“孤王不认为依你的性子,这事会束手无策。”

“大王这是在夸奖无双吗?”她静默的看着他笑,并不打算太过的否定他的话,让他觉得她很虚伪。

“你说呢?”他拄着桌面,身子向前倾,贴近他的脸。

“君心难测,无双猜不到。”凌无双摇摇头,不躲不闪,坦然的与他对视。

在这事上,她无愧于心,她为何要怕?

“孤王的心即便是给公主,公主大概也不屑吧?”拓跋飏直起身子,眯眸看着她,“孤王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大王有话尽管问。”凌无双心知这人想问的问题,定然不是什么好回答的问题。

拓跋飏谈了声,似有些伤感的问:“孤王逼迫你回来,你可曾恨过孤王?”

“没有。”她回的斩钉截铁。

“就没有想过要与皇甫睿渊在一起吗?”拓跋飏显然没信她的话。

“想过。”她笑笑,苦涩的道:“可是,无双比谁都清楚,我和他是没有明天的。可是,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总是有股子冲动,心里想着,若是我也能至此一回,那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

“但是,冲动于你而言,永远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接过话,替她将没说的说完。

“大王是不是觉得无双很无情?”凌无双自嘲的笑,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的心是石头做的,既然睿渊千里迢迢而来,在锁龙坳救了她一命,还是没能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可是,她心里的苦,谁又知晓?

若她不是翾国公主,她定然会追随他到天涯海角。

有的时候,她真的想又人给她一颗药,让她活得无忧无虑,不再被任何事情牵绊着。

只是,既然如今她还要用翾国公主的身份活着,那她就不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你只是对自己无情。”他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浓烈的情绪,让她心头悸动。

在她自己都认为自己很无情的时候,居然有人会说,她只是对自己无情。

“你是想让我哭吗?”她吸吸鼻子,忍下心间翻滚的情绪。她发现,拓跋飏似乎总是能说出一些让她感动的话。

“还别说,孤王真的很喜欢看你哭鼻子。”他忽然便笑了,笑得格外的爽朗,像是说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她“噗嗤”一声便笑了,知他在故意逗弄她,又岂会不领情?

“笑了就好。”他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起身,“你忙吧!孤王就不扰你了。”

“大王。”她跟着起身,在他侧头看向她时,她忽然说:“子慕,节哀。”

那是他唯一的兄弟,他一定很伤心吧!

即便康王那事,很多疑点都指向了他,但她还是愿意相信他。

毕竟,血浓于水

“恩。”拓跋飏点点头,看着她的眼中带着些微不明显的悸动。

她看着他转身,目送他离开,眼中的思绪越发的纠结。

很多事情一旦曝光了,便很难再掩藏。

她不知道拓跋飏为何极力掩藏那件事情,但她总觉得即便她不查,那件事情也迟早会被揪出来。

若是有一天被揪出来了,他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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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素月白日里,已经打探好康王寝宫的情况。是以,晚上过来时,也就熟门熟路了些。

再加之,凌无双会些武功,不用素月特比的照顾,很容易便来到了康王的寝宫外。

之后,由素月迷晕康王寝宫守灵的婢女,凌无双才从窗子跃了进去。

好在,这里是内宫,守灵的都是些不会武功的太监宫女。否则,他们想接近康王的尸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凌无双走到棺椁旁,看着棺中面色苍白的康王,轻声道:“康儿,嫂嫂过来是想找到杀害你的凶手,你莫怪。”

“公主,素月来吧!”素月请示道。

“不用了,本宫来吧!本宫是他的亲人。”凌无双摇摇头,吩咐道:“素月,去拿两把椅子来。”

她不想将康王搬出棺椁,更加影响了他的安宁,便只能在棺中检查。

“是,公主。”素月赶紧进内室,拿了两把椅子来。

凌无双站上椅子,仔细打量了片刻康王后,忽然问身边的素月,“如果当时守宫的宫女,太监真的没有听到康王的叫喊声,你说会是什么原因呢?”

“也有可能有人为了防止康王大叫,捂住了康王的口。”素月立刻答,随即又道:“不过,应该不是用手捂住的。如果是用手大力捂住,康王的两腮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对,本宫也这么想。”凌无双点点头,吩咐道:“素月,去拿跟蜡烛来。”

“是,公主。”素月当即领命,在灵堂上拿了根蜡烛过来,放入棺中。

凌无双这才将手伸入棺椁中,捏住康王的两腮,将他的口强制捏开,查看他口中有没有什么异样。

她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眼神蓦地一闪,将另一只手伸入康王的口中,扯出了一条细线来。

她在灯下仔细的晃了晃那条细线,分析道:“这应该是丝绸丝。”

“拓跋穿丝绸的人,应该不多。”素月立刻回道。

“本宫再看看。”凌无双弯着身,刚要继续查看,却忽听素月一声惊呼,“公主,小心。”

素月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凌无双已经感觉一阵凉风对着她的脖颈而来。事情发生的太快,她甚至忘记了躲闪。

素月当即抽出腰间的鞭子,那忽然刺过来的冷剑打开。

只是,这人的伸手显然比素月想象中的要好,素月才一甩鞭,他已经抽剑,向凌无双另一侧刺去,一切变换都发生在一瞬间,素月这会儿站在椅子上,与那把剑之间,还隔着凌无双,想挡开,根本就是不可能。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便松开了手中的蜡烛,抱住凌无双便飞下了椅子,才险险的躲过这一剑。

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凌无双的命更重要。

两人落稳脚后,凌无双冷静的看着对面杀气腾腾的黑衣人,“你是什么人?”

“取你命的人。”那黑衣人眸光一冷,一剑又刺了过来。

素月将凌无双拉到身后,立刻迎战。

只是,原本清冷的大殿,这会儿棺椁中却忽然亮起了火光。

“着火了!”凌无双大惊,想要扑上去救火。

“公主,您不能去。”素月拉住她,这当口上,若是让凌无双落了单,她怕她会有什么危险。

凌无双痛苦的闭了闭眼,若是被纥奚夫人知道今晚的事情,只怕这仇结的便更深了。

而这里四下无水,眼看火苗越窜越高,救火只怕已经是不可能了。

康王,嫂嫂对不起你。

若她只是凌无双,她不怕任由纥奚夫人处置。

可是,她代表的是翾国,她不能让自己惹出什么乱子。

“素月,我们走,不要恋战。”她吩咐素月一声,便往院子里撤去。

“是,公主。”素月得令,想脱身,却未能如愿,只好对凌无双道:“公主,您先走,不要管素月。”

“不行,本宫若是走了,你便更是说不清了。”凌无双坚定的说。

她便将素月当成了亲人,她怎么能将自己的亲人独自丢在这里送死呢!

“公主”素月感动的看她一眼,拼尽全力,一下鞭子挡了过去,将黑衣人震开了些,与凌无双好不容易退到了院子里,黑衣人便又追了出来。

“不好了,有人来了。”素月眼现焦急,立刻对身后的凌无双道:“公主,别管素月,您快走。”

“不,本宫不能走。”凌无双坚决的说,忽然从素月身后冲出,出招对着黑衣人便打了过去,“素月,给本宫抓住这个火烧康王尸身的刺客。”

素月闻言大喜,当即点头,“是,主子,奴婢遵命。”

“想诬陷我?”黑衣人不屑的冷笑,挡开素月的新招,当即飞身而起,跳上了房顶。

素月本想去追,却被凌无双拉住,“不要追了,我们快走。”

“公主,来不及了。”素月的声音很小,只够凌无双一人听到。

凌无双闻言,便听身后一声惨叫,“康儿。”

她脚步不稳的跟跄了下,费力的转了身,便见纥奚夫人激动的向这边冲了过来,却没有时间打骂她,而是直接向火场冲了去。

凌无双像是被人定了身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拓跋飏,纥奚沅紫。

拓跋飏冷冷的与她对视着,却是对身边的内侍狠声吩咐道:“还不将夫人拉回来。”

“还有救火!赶紧救火。”纥奚沅紫颤抖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

整个院中顿时陷入了悲伤中,甚至没有人有时间去责怪她一句。

“放开我,我的康儿还在里边,放开我”纥奚夫人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一声高过一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还没能接受丧子的痛,这边康王的尸身又在火中被烧毁,死无全尸,她怎能不痛?

只是,凌无双不懂,为何这么巧,拓跋飏,纥奚沅紫,纥奚夫人三人会忽然一起来了。

纥奚沅紫含泪望着凌无双,身子一度向下软去,若不是拓跋飏抱着她,她恐怕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蓦地,她挣出拓跋飏的怀抱,向凌无双冲了过来,抓住她的双臂,哑声质问道:“无双,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无双内疚的看着满脸泪水的她,视线又透过她,看向仍旧冷冷盯着她的拓跋飏,才忍下愧疚,缓缓开口,“我本来想趁着纥奚夫人回去休息了,过来祭拜下康王,可是一到这就看到停放棺椁的大厅起火,有一个黑衣人从厅中逃出。他武功很高,素月想拦下他,没能做到。”

她没说一个字,都犹如一刀割在心头。

她对不起康王,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她只能用谎话来让自己和素月脱身。

纥奚沅紫放开她的手臂,哭得身子佝偻着,声声呢喃,“到底是谁,为什么连个死去的孩子都不放过?”

“对不起。”凌无双小声说。

“不怪你。”纥奚沅紫摇摇头,宽慰道。

凌无双险些不敢看她痛苦的视线,她就快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了。

就在她在痛苦中挣扎的时候,纥奚夫人突然冲了回来,掐住她的脖子,发了疯的嘶吼,“你还我康儿。”

凌无双眼角的余光看到素月要动手,当即吩咐道:“素月不得对夫人无礼”

她本就心存愧疚,又怎么会让素月伤了纥奚夫人。

而且,拓跋飏和纥奚沅紫都在场,没有人会让她就这么死掉的。

纥奚沅紫看到这种情况,也当即傻了眼,随后一反应过来,便冲了过去,去掰纥奚夫人的手,“姑姑,您快放手,不关公主的事。”

“是她!”纥奚夫人已经红了眼,坚持道:“这里只有她,不是她是谁?”

“不是的,是黑衣人做的,公主不会的。”纥奚沅紫一边说一边哭,脆弱得完全褪去了往日的刁蛮和活泼。

“是她!她一定是恨我打了她一巴掌。”纥奚夫人坚持不肯松手,“我要为我的康儿报仇。”

凌无双的唇瓣动了动,她想要开口辩解,可是面对几近疯狂的纥奚夫人,她实在开不了口。她甚至在想,就这样被纥奚夫人掐死也好。

就在凌无双都已经打算放弃自己的时候,一直未出生的拓跋飏忽然冷喝道:“都给孤王住手。”

只是,纥奚夫人哪里会听他的啊?

儿子是她活着的唯一希望,儿子都已经没有了,她还会怕什么?

“都愣干什么?还不将夫人拉开?”拓跋飏的视线冷冷的一扫周围的宫人。

素月得了拓跋飏的命令,第一个冲了过来,她毕竟有功夫在身,掰住纥奚夫人掐着凌无双脖子的手,就将她死死掐着凌无双脖颈的手掰了开。

随后,其他宫女立刻拉住纥奚夫人,不让她再近凌无双的身。

“放开我,我一定要杀了这个中原妖女,为我的康儿报仇”

“姑姑,不会是公主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害死康儿的凶手,您别难过了。”纥奚沅紫走到她近前,哭着安慰道。

纥奚夫人蓦地一挣,挣开了一条胳膊,抬手便给了纥奚沅紫一巴掌。

“啪!”响亮的巴掌声一起,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纥奚夫人平日里很是疼爱纥奚沅紫这个侄女,别说是打了,骂都不曾骂过半句。

是以,这会儿她打了纥奚沅紫,谁能不惊讶?

“你不是我纥奚家的人,不是我的侄女,我算是白疼你了。”纥奚夫人失望的看着纥奚沅紫,狠狠的道。

“姑姑,我”纥奚沅紫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纥奚夫人却是看也不再看她,冷冷的视线直接扫向了拓跋飏。

“大王,里边的人是你唯一的弟弟,你就真忍心让他不明不白的死,最后还要不明不白的死无全尸吗?”

“孤王有说过不管吗?”拓跋飏面色沉静,沉声反问,如深潭般的眸子,不漏半点让人察觉的思绪。

“好,那就请大王拿下凌无双这个纵火犯。”纥奚夫人说着跪了下去,血红的眼中透着情愿玉石俱焚的决绝。

拓跋飏与纥奚夫人对视了片刻,才将视线转向凌无双,眼中沉霾的情绪是凌无双还没有读懂,便听他忽然吩咐道:“来人,将公主请回无双宫,没有孤王的命令,不许踏出无双宫一步。”

帝妃无双 012

凌无双闻言,心中感激,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怕激怒了本就情绪激动的纥奚夫人。

且不说拓跋飏到底信任不信任她,但他没有以任何罪名还押她,只是禁足在无双宫内,已经算是顾全了她的面子。

但,纥奚夫人这会儿已经痛彻心扉,哪里会那么容易就放过了凌无双。

“大王,你怎么能这么便宜了这个纵火犯?”纥奚夫人激动的嘶吼,满眼的恨意。

“孤王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若是凌无双所谓,孤王定然不会包庇。”拓跋飏语气强硬,不留半点给纥奚夫人插嘴的余地,视线冷冷的一扫在场的所有人,警告道:“但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们若是有人赶出去乱说,污了公主的名节,孤王定然不会轻饶。”

“奴婢不敢。”

“奴才不敢。”

一众宫人赶紧应声,生怕祸连到自己。

就在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的时候,纥奚夫人却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她笑得嘲讽,疯癫,“拓跋飏,你早晚和先王一样,毁在一个中原女人手中。”

拓跋飏闻言,脸色顿时一沉,身侧的拳头赚得紧了又紧。

“姑姑!”纥奚沅紫被她的话吓得不轻,当即便对着拓跋飏跪了下去。

“大王,姑姑遭逢如此的巨变,接二连三的受了刺激,所以才会口不择言,还请大王不要怪罪。”纥奚沅紫含着泪水的眸子里,带着哀求。

拓跋飏脸色沉黑的与她对视良久后,才缓缓开口道:“扶纥奚夫人回去休息吧!”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纥奚夫人忽然挣扎开身边的宫女,便向凌无双冲了过去,抬起巴掌,手指微弯,便对着凌无双的脸打了下去,长长的指甲顿时便划过了凌无双的脸颊,留下四条血道子。

“公主!”素月大惊。

“本宫没事。”凌无双制止她的动作时,纥奚沅紫已经跑上来,拉住了纥奚夫人,眼神复杂的看了凌无双一眼,对着身后的宫人喊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扶夫人回去休息?”

对那些宫人们喊完了,纥奚沅紫立刻又过来哄纥奚夫人,声音柔柔的,“姑姑,您答应沅紫,好好的回去休息,沅紫答应你,无论如何一定会为康儿查出真相,给他报仇的。”

纥奚沅紫好似在一夕间长大,也学会了照顾人。

“真的?”纥奚夫人好似抓住了一丝希望,定定的看着她。

“恩,真的。”纥奚沅紫肯定的点头,眼中的坚决让人无法不相信她的决心。

纥奚夫人微一犹豫,蓦地的说:“不行,我还是不能走,我还要在这里等康儿。”

“姑姑!”纥奚沅紫心疼的看着她,里边那么大的火,就算是火救灭了,康王只怕也被烧得辨认不出了,若是纥奚夫人看到,哪里会受得了?

“沅紫,让我再看看康儿,求你了。”纥奚夫人与侄女打着商量,这个时候就像是一个需要人帮助的孩子。

“好。”纥奚沅紫微一迟疑,可还是答应了。

凌无双不忍心再看这姑侄两人伤心对望的情景,只好道:“我们走吧!”

“是,公主。”素月默默的跟上。

凌无双走到拓跋飏身边时,欠了欠身,“无双告退了。”

“恩。”拓跋飏微颔首,视线却没有过多的在她的身上停留,而是始终看着火场。

凌无双微垂眼睑,直起身子,迟疑了下,才转身离开。

她耳边纥奚夫人的哭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到时,她才长叹了一声,敢卸去脸上强装的平静,换上了愧疚。

素月见凌无双心里难受,这个时候身后还跟着拓跋飏的人,也不好安慰,只好,默默的跟在她身边。

直到两人回了无双工,素月经过思量后,才压低声音道:“公主,这事是素月不小心所谓,要不然就让素月认了吧!”

她们两人是见过黑衣人,但其他人并没有见到。

若是找不到证据证明黑衣人真的来过,那她们便是百口莫辩。

倒不如她早点承认了,凌无双也就没事了。

“你以为你承认了,本宫就会没事了?”凌无双无奈的看着她,“别忘了,所有人都看到你是和本宫在一起的,谁会相信一个奴婢会无缘无故的害康王?”

“是奴婢欠考虑了。”素月眉宇纠结,想着其他的办法。

“不用再想了,这事情既然与我们无关,大王一定会还我们一个清白。”凌无双眸光坚定的看着素月,提醒道。

“可是,若是大王找不到那黑衣人”这是素月一直最担心的。

“那黑衣人既然敢在深宫里出现,就定然是宫中之人指使,本宫不信那人会一直都不露出马脚。”凌无双语气沉沉,笃定的说。

关于这点,她还是相信拓跋飏的。

“对了,素月,你与那黑衣人过招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特点?”凌无双随即问道。

“看那人的武功套路,应该是中原的,至于那身形,无双觉得应该是个女人。”素月肯定的说。

“中原的女人!”凌无双轻笑,“还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的疑点指向中原。”

“会不会是王后?”素月惊问。

“不要乱猜。”凌无双立刻打断她的猜疑,“素月,你要记住,没有准确的证据之前,我们不能怀疑任何人。”

“是素月失言了。”素月当即认错。

“好了,你去休息吧!”凌无双对她摆摆手,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揉了揉额头,刚想瞌上眼,缓解一下疲劳,便见素月忽然跪了下去。

“素月,你这是做什么?”凌无双有点被她吓到了,赶紧起身去扶。

素月却不肯起来,执意跪着,“公主,您若是心里难受,就骂素月吧!”

“素月,这事不怪你。”凌无双扶住她的双臂,“你快起来。”

“公主是不怪素月了,但是公主怪自己,素月怕公主一直这样憋着,会憋出病来。”素月内疚的看着凌无双,若是她当时可以多注意一些,就不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了。

“本宫早晚要习惯这内疚的。”凌无双略微勾起唇,却笑得苦涩,“这后宫之路,什么时候都是血雨腥风的。若是想往高处爬,总是会对不起一些人的。”

她也不知道这话她是在宽慰素月,还是在宽慰素月了。

就像是素月说的,她不怪素月,但是她怪自己。

“公主!”素月昂头看着她,“来拓跋的时候,主子就吩咐过奴婢,能不让公主的手上染血,就保护好公主。主子说,公主心性善良,若是她做错一件事情,会难受一辈子。可是,奴婢今夜却连累了公主,奴婢即便是死,也赎不了今夜的罪。”

“素月,本宫只说最后一次。你不过是一切听命于本宫,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的错。”凌无双松开扶着她的手,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下去吧!本宫不希望一会儿大王来了,看来这幅景象。”

“是。”素月听她这般说,也没法再跪着了,只好起身退了下去。

直到素月的脚步声消失,凌无双才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出神了好一会儿,站起身,向门口走了去。

即便门扉大敞,她还是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一走进院中,她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可胸腔里却还是窒闷的难受。

她想嗷嗷大叫,想嚎啕大哭,可她一样都不能,只能让所有的闷都塞在胸口,继续压抑着。

“怎么了?你在内疚?”一道凉凉的声音,忽然在安静的院落中响起。

凌无双缓缓转了身,便见拓跋飏负着手站在门口处,正用一双冷冽的眸子盯着她。

“是。”她没有迟疑的回。

“呵!”拓跋飏闻言,忽然冷笑出声,缓步走到她近前,挑起她的下颚,语气嘲弄的道:“想向孤王坦白?”

“无双不明白拓跋飏的意思。”凌无双没有回避,直直的与他对视着,却忍不住狂跳的心,“无双内疚,不过是因为无双没有拦住那黑衣人,保护好康王的尸身。”

拓跋飏松开她的下颚,负手而立,好笑的道:“无双,你大概不知道,像你那种性子,天生就不适合做坏事,刚刚在火场,除了纥奚夫人情绪太过激动,没有注意到你的异样,孤王相信,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异样?”凌无双反问,并没有立刻否定。

“就是刚刚纥奚夫人给你一巴掌的时候,你的反应完全与白日里在康王寝宫挨一巴掌时不同。”拓跋飏提示道。

凌无双心下大惊,难怪纥奚沅紫那时候看她的眼神那么复杂,她大概也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吧!

拓跋飏见她静默不语,饶有兴趣的道:“孤王倒是很好奇,接下来你准备如何收场?”

“康王遭遇这样的不测,大王就一点都不难过吗?”凌无双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大王就不想给他报仇吗?”

“报仇?”拓跋飏反问,“你希望孤王杀了你不成?”

“不是无双纵的火,大王为何要杀无双?”凌无双虽知他已经洞悉一切,但她还是不能亲口承认,毕竟两者的意义不一样。

她一日不承认,拓跋飏的话便只是猜测,与纥奚夫人的坚持一样无法成立。

“不错。”拓跋飏点点头,“你倒是学乖了。”

凌无双闻言,轻轻的一皱秀眉,有些没明白这人到底何意。

“纥奚夫人这边闹了起来,很快纥奚部落的郡王也会上表让孤王办了你。孤王能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你要自己想办法脱身,懂了吗?”拓跋飏语气凌厉,似这会儿已经不留任何的情面。

“恩。”凌无双点点头。

“好了,你休息吧!”拓跋飏说话间,将将抬步,便又顿住了脚步,定定的看着凌无双,认真的道:“康王出事,孤王不是不痛。只是于孤王而言,一具尸体远比不上身边的一个亲人。”

凌无双愣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沐浴在月光下的他。

这会儿的他,褪去了一身的戾气,眼角眉梢间都挂着淡淡的伤痛。

她心尖不禁一疼,唇瓣轻动,三个字脱口而出,“对不起。”

“又犯傻了,是不是?”他无奈的叹,“不管什么时候,都切记不要让自己露出马脚来。不管是错是对,既然一开始决定了隐瞒,之后就不要选择诚实。因为这里没有人会嘉奖你的诚实,只会让你为你的错,付出代价。”

“恩!”她声音微哽的点头,她一心防着他,却没有想到他早就洞悉了一切,不但没有想过要处置她,却反过来护着她。

他那句“一具尸体远比不上身边的一个亲人”,让她不禁越加的愧疚,也不禁深深的感动。

“这回真要回去了。”他疲惫的叹了身,才转了身。

看着他任何时候都挺得直直的背影,她心中不禁一酸,差点没冲上去,抱住他,说几句宽慰的话。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不容易。她痛了,她可以躲起来哭。但是他那么骄傲,就如他挺拔的背影一样,不管在任何时候,他大概都不会允许自己失态的。

他的骄傲,其实不过是为了掩饰心中的脆弱。

她轻挪脚步,再三犹豫,却还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没有冲上去。

她不是矜持着自己的面子,只是这宫里人多口杂,她若是这个时候与他太过亲近,只会给了纥奚夫人借题发挥的机会。

她只能将自己的关心藏在心底,若是她能平安的度过这一关,她愿意对他说:“子慕,让我来保护你的脆弱吧!”

可是,现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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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一夜未睡,绞尽脑汁的分析着康王一事。

她一定要想办法尽快脱身,免得纥奚部落发难,事情会扩散。

纥奚部落虽然不算强大,也不足以造反。

但这塞外大地上有许许多多的纥奚部落,若是拓跋飏处理不好这事,让人心寒了。

那些人难免会像纥奚夫人一样,认为他会重蹈先王的覆辙,毁在一个中原女人手中。

如今本就是动乱时期,若是发展到这一部,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是以,她如今唯一能帮他,帮自己做的,就是查出真相。

只是,事情却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中原的丝绸,这后宫的几个得宠过的妃子都有。是以,这并不能作为判断凶手的理由。

那唯一剩下的一点线索,便是那刺客了。

她相信,能找到中原高手帮忙的人定然是个有实力的人。

否则,普通的女子,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塞外,家族的势力若是也很薄弱,哪里会请个中原高手在身边护着?

思来想去,这后宫中最有那个能力的人,也就那么三个人了。

周清漪、潇纯夫人、纥奚沅紫。

但,纥奚沅紫应该没有道理对康王下那样的毒手,她仍是愿意相信人心本善,亲情可贵。

那如今便只剩下周清漪和潇纯夫人了,而表面上看,周清漪的可能最大。

只是,周清漪这次的反应又有些奇怪,那日主动告诉她关于寒雨宫的事情,她总觉得她是为了引导她往哪个方向去查。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想让她翻出拓跋飏当年的事情吧!

凌无双这会儿还不能确定,周清漪如此做,是为了引开她的注意力,还是当真不是她做的,所以她才不怕她去查。

天微微亮的时候,回去休息的素月,忽然赶来了无双宫。

她已经猜到了,凌无双为这事定然会一夜不睡。是以,在大厅看到凌无双坐到那里的时候,她并不惊讶,而是急急的奔到她的身旁,禀报道:“公主,奴婢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凌无双神色凝重的看着素月,知道她不是毛躁的人,这会儿想到的事情,定然会是有利于破案的重要线索。

只是,还不待素月说,院子里便又响起了脚步声,似有人小跑而来。

素月立刻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盯着门口的方向。

片刻后,冀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大厅门口,急声对她道:“公主,纥奚部落的郡王已经连夜赶来了皇城,只怕会逼迫大王处置了公主,公主一定要有个心理准备,小心应对。”

凌无双站起身,快走几步,来到门口处,问道:“大王让冀统领过来的?”

“不是,是沅紫夫人求属下来的。”冀安回了句,又道:“属下不便多留,就先走了,公主万事小心。”

帝妃无双 013

送了冀安离开,素月当即问:“公主,奴婢带您先离开避避吧!”

“不用了,本宫相信,大王会想办法挡住他们,给本宫时间,查出真相的。”凌无双几乎没有犹豫,便做了决定。

这个时候,她就是死在拓跋,她也不能走。

不过,她相信拓跋飏是不会让她死,在与顕国撕破脸后,他不可能再与翾国撕破脸。

“可是,外一大王不护着公主,借用这件事情来要挟主子,或是顕帝呢?”素月不禁提出合理的质疑。

“那就等他那么做了再说。”凌无双坚决的回。

“公主,若是等到那时,我们想脱身就难了。”素月惊道。

“你以为我们现在想脱身,就容易吗?”凌无双嘲弄的笑,“你以为拓跋飏是什么人?”

“公主?”素月不太懂的看着她。

“素月,深宫险恶,即便本宫也觉得纥奚沅紫是个好人,但本宫不能信她,你懂吗?”她看着素月的眸子,带着痛,带着自嘲。

她也不想这般对谁都充满了猜疑,可事情有的时候很残酷。就像是她不愿意轻易的将别人归纳为坏人一样,她也不敢轻易的信任任何人。

“公主的意思是”素月有些惊诧的呢喃。

“本宫没有任何意思,沅紫夫人的好意,本宫也心领了。”凌无双打断她的话,没有让她说下去。

“是,奴婢明白了。”素月微颔首,终于懂了凌无双的意思。

凌无双看着她,叹了声,“至于拓跋飏,他若是敢那么做,本宫定然会让他后悔。”

她从来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拓跋飏若是都敢那么对她,她定然会让他的算盘落空。

他若是有一点了解她,就不会做那种高风险的事情。

“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公主出事的。”素月定定的看着凌无双。

“恩。”她对素月微颔首,将感激的话藏在了心里,“说说之前你要与本宫说的事情吧!”

素月经她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自己这么早赶来要说的事情。

“公主,奴婢仔细想了下昨晚那刺客的武功套路,她招招狠戾,很像是中原培养杀手,暗卫时,惯有招数。”素月将自己想到的事情,冷静的分析给凌无双听。

杀手,暗卫都不可以有感情,所有招数上自然也不可能是以柔克刚,而是自成一派的狠戾。

“如果是暗卫,他应该只效忠于自己的主人。”凌无双顺着她的话分析,蓦地眯起眸子。

中原武功,中原丝绸,若再有了暗卫的身份,那这件事情便与周清漪的联系最大了。

但,若是刺客就指不定是谁收买的了。

“没错,若是暗卫,她应该只效忠自己的主人,但现在还不好确认她的身份。”素月点点头,认同了凌无双的话后,又道:“不过,奴婢倒是想起了一事。”

“何事?”凌无双闻言,立刻聚精会神的等着素月说。

“奴婢听说,二十年前,顕国靖王身边的暗卫统领冷焰,因为犯了错,被靖王逐出了中原。”素月压低声音,说道。

“睿渊的父王?”凌无双大惊,随即意识到自己对他的称呼以及对有关于他的事情的惊讶,便立刻转了话题,问道:“听说?这事准吗?”

“奴婢也不知道。”素月摇摇头,“这只是江湖中的传言,没有人证实过,更没有人敢去问靖王。但,这二十年来,冷焰确实没有再出现在过江湖中过。不过,也有人说,他已经成亲生子,与靖王一起隐居在亘城。”

“亘城”两个字,让凌无双的心不禁“咯噔”下。

那里曾经是她最美好的向往,如今一切却都已经成空。

“公主?”素月着紧的看着她,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本宫没事。”凌无双摇摇头,在桌边坐下,不敢心有旁念,仔细的思量着素月的话。

假设,如果冷焰真的被逐出了中原,那他如今便可能身在塞外。

暗卫对主人,都是死忠。

若是靖王不许他回中原,他定然不会回去。

蓦地,她想起了一个人。

锁龙坳中,那个叫冷君翱的男子,不是与她说,他娘想回中原,但是他爹不肯吗?

而且,冷君翱的武功显然很深厚,居然从荆刺林上面而过,却伤不到自己分毫。

如果,冷焰真来了塞外,那冷君翱会不会是他的后人。

若是找到冷君翱,那一切是不是就迎刃而解了?

“素月,去传冀安过来。”凌无双当即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素月不敢耽搁,立刻离开去找冀安。

须臾后,素月便领了冀安过来。

“公主,可是有事情需要吩咐属下去做?”冀安恭敬的欠着身,询问道。

“冀安,本宫问你,冷君翱呢?跟你们回皇城了吗?”凌无双耽搁不起,立刻追问道。

“回了。”冀安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这节骨眼上,她怎么想起了冷君翱。

“那他人在哪里?”凌无双当即追问道。

“如今应该是在翱王的府上养伤。”冀安不安的回了句,立刻惊道:“公主不是想让冷君翱帮公主逃出宫去吧?”

凌无双被他的话气得苦笑不得的反问:“本宫为何要逃?”

“公主就不怕纥奚部落的人逼宫?”冀安紧张的问。

“本宫相信大王。”凌无双认真,郑重的回他。

“难怪公主如此淡定。”冀安摇摇头,憨笑道。

“冀统领,可否麻烦你,帮本宫出宫走一趟,将冷君翱请进宫来?”

“这个”冀安为难的看着她。

“你可以先去请示下大王,再做决定。”凌无双知他为难,即便她不说这句话,冀安也一样会去轻视拓跋飏的。

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让他为难。

“是,那属下告退了。”冀安愣了下,才感激的领命。

“好,你下去吧!”凌无双应声,屏退了他,便是神情都不敢有一刻的松懈。

如今,能不能找到冷君翱是未知数,找到了冷君翱,也不一定就能找到了昨夜的刺客。一切好似初露端倪,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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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安离开无双宫一个时辰,也没有领着冷君翱过来。

素月不禁有些忍不住的问:“公主,不会是大王不让冀安去找冷君翱吧?”

“不会,如果大王不让,冀安定然会回来委婉的通知本宫一声。”凌无双肯定的回。

“不会是冷君翱已经离开了吧?”素月不禁猜测。

“不用猜,再晚些时候就知道了。”凌无双微叹,“就是不知道这会儿前朝如何了。”

纥奚部落的人既然连夜赶来了,定然不会那么容易就听了拓跋飏的话。

虽然拓跋飏是君,纥奚部落的郡王是臣,但是塞外毕竟不比中原,纥奚部落毕竟是自己管理自己的。

而且,如今正是动乱时期,一个部落说叛乱出去,就叛乱出去。

是以,她很清楚,拓跋飏据算是今日能保住她,也给不了她多少时间。

这事如果实在不行,她就必须得向他示弱,求他帮忙查出真相。

这拓跋的后宫,是他的后宫,不管什么事情,他都定然比她看的透。

“公主,要不要奴婢去探一探?”素月试探着问。

“不用了。”凌无双摇头,“再等等。”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拓跋飏也快过来了。

而素月显然没有懂凌无双口中的“再等等”是何意,却也遵命的侯在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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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晌午刚过,冀安仍是没有领着冷君翱过来,倒是拓跋飏当真是来了。

他来的很安静,没有让内侍出声,迈着闲事的步子,便进了大厅,但凌无双却总觉得他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安逸。素月见拓跋飏过来了,赶紧行了礼,识相的退了下去。

凌无双见他在自己的对面坐下,站起身,拎起茶壶,为他倒了杯茶,送到他的面前,才问道:“大王为无双争取到了几日的时间?”

“五日。”拓跋飏接过茶杯,定定的看着她回。

“恩。”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已经模糊了这个因,让人有些不确定是否听到了她的回答。

他打量着她,忽然问:“不想求孤王帮忙吗?”

她明显愣了下,随即唇角散开一抹笑,“想,无双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大王便替无双开了头。”

“这会儿倒是诚实了。”他无奈的失笑,“孤王听说你让冀安去找冷君翱了?”

“恩。”凌无双没有隐瞒,“昨夜的刺客用的武功全都是中原的招数,冷君翱的父亲既然也来自中原,无双想冷君翱也应该对此有些了解。”

“那你如今最怀疑谁?”拓跋飏端起茶杯,闲事的轻啜。

“无双暂时还没有锁定怀疑的目标。”她摇摇头,并没有将心中的猜疑说出。

“无双,不管你有没有与孤王说实话,但孤王都只想与你说一句话。”拓跋飏似乎并不在意凌无双的隐瞒。

“什么话?”凌无双不禁反问。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眸色沉凝,语气郑重的警告道:“五日内,无论如何,你都要找到凶手,你要陷孤王于不义,懂了吗?”

“大王的意思”她赶紧将后半句话收住,点点头,“无双懂了。”

拓跋飏的意思很明显,五日内,不管能不能抓到真凶,都要交出一个凶手,了结这事。

她虽然感激他的保护,但,显然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很难。

“无双,若是你自己都不想救自己,那五日后孤王定然也不会包庇你。”拓跋飏似看出了她的犹豫,逐警告道。

“无双知道。”她心下情绪翻滚,他这明明就是在逼她。

她被禁了足。这事情本来也该是由他去查。

但,他却偏偏不肯插手,反而与她说了这番话,真真的是在逼她做那些违心的事情。

她并非想要指责他,她也明白这深宫之事从来都是如此。可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做出如此违心的事情。

“过来。”他忽然对她招招手。

她微一迟疑,起身走到他的近前。

他便伸出手,环住她的腰,抱着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圈紧怀中的她,将脸窝在她的颈窝中,微微叹息,在她耳畔细语道:“无双,孤王明白你心里的挣扎,可谁不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呢?”

她安静的靠在他的怀中不语,其实不过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她还是曾经的凌无双,她大概会说写大义凌然的话吧!

但如今,她当真是说不出口了。

“昨夜,孤王忽然想,也许让你留在深宫中,便是毁了你的美好。”拓跋飏温热的气息,轻轻的拂过她的耳畔,带着一股子无奈,“但,孤王又舍不得放你走。”

“为何?”她忽然开口,认真的看着他。

她知道,他口中的舍不得,与她的身份无关。

“因为你好。”拓跋飏略微拉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定定的看着她,“除了娘亲以外,你第一个让孤王觉得好的女子。”

凌无双愣住,心跳一下比一下跳得快,但心中却有着迟疑和无法相信。

“你不信孤王?”拓跋飏苦笑。

“那她呢?”她轻问,又怕他不解,逐补充道:“大王曾经爱过的女子,她不美好吗?”

他闻言,温和的脸色,蓦地一变。

她小心的打量着他的神色,她以为他不发火已经算是好的了,根本没敢想象他会回答她的话,却见他自嘲一笑,喃喃道:“她在孤王眼中,从来都不是个好女人。”

“为何?”她几乎是下意思的问道。

爱一个人时,不是该觉得她处处都美好吗?难道,拓跋飏当真爱上了一个坏女人?

帝妃无双 014

拓跋飏闻言,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微微叹息着道:“一定要揭开孤王的旧伤口吗?”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细微不慎明显的痛,但她却听懂了。

她唇瓣轻动,刚要开口,他却忽然封住她的口,吻了上来。

她愣住,不禁在心里无奈的叹息,她其实并没有想再追问。

他都说的那般可怜了,她哪里忍心接他的疮疤。

他在她的唇上流连,遣眷缠绵,揽在她腰上的手,渐渐用了力气,用力将她压入怀中。

“唔”她唇缝间,溢出一个音,被这缠绵悱恻夺去了呼吸。

他却恶劣的加深这个吻,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才放开了她。

她被他吻得面红耳赤,心“嘭嘭”的跳,气喘吁吁的瞪着他。

他无辜的笑笑,开始转移话题,“孤王饿了。”

“无双吩咐人去准备!”她正好找到了起身的借口,怎知他却紧紧的抱着她,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侧头看向他,示意他松手,他却理所当然的对她道:“这事就让下边的人去做吧!别忘了,你现如今正被禁足呢!”

她脸色窘迫,什么话都被他说去了。

“传膳。”他对外吩咐一声,便将脸窝进了她的颈窝,与她腻在一起。

她默不作声的任由他抱着,大概也猜到了他这会儿心里有多不是滋味。

男人的痛,总是压抑的,无法说出口的。

而这个时候,女人能做的,只有安静的陪伴。

直到外边了脚步声,他这才松开她。

须臾,宫人们鱼贯而入,摆了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凌无双知道他从来不是奢侈的人,平日里也只是两碟小菜,今天忽然这般,看得她不禁失笑。

“笑什么?”他拎起酒壶,为她倒满。

“犯人临行刑前,都会吃一顿丰盛的再上路。”凌无双不慎在意的说。

“你这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拓跋飏无奈的摇摇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她的小蝶中,“你刚一回来,就出了这档子事,孤王都没来得及给你接风洗尘。”

“哪里有尘?”她故意上下打量,故作惊讶的说。

“你啊!”拓跋飏无奈的摇摇头,端起酒杯,一昂而进。

“大王,第一杯不是应该敬无双吗?怎么自己喝起了闷酒来?”她不满的瞪着他,调节气氛。

“倒是挑起了孤王的礼来了?”他失笑着摇摇头,倒满一杯酒,对着她举起,唇角的笑意敛起,神情忽然变得专注了起来。

“无双”他启唇,似有些很重要的话想说,可最后却没能说出。

“子慕的心思,无双懂。”她没用他将话说完,便已经读懂了他的心。

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那感慨的话,又岂是一句话两句话能概括的。

她双眸盈笑,举杯向他。

他唇角的笑意终于回归,定定的与她对视着。

这一刻,他们之间不需要任何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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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飏今日的兴致似乎特别的好,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她知他酒量好,自是不敢与他拼酒,便只能陪着。

大约未时,侯在门外的素月快步进了门,对两人禀报道:“大王,公主,冀统领领了冷公子过来。”

凌无双未开口,而是看着拓跋飏,等着他发话。

“既然人都来了,就宣进来吧!”拓跋飏放下酒杯,居然半点醉意都没有。

“是,大王。”素月迅速退了下去,须臾后,领了冀安和冷君翱两人进门。

冷君翱一见凌无双,双眸中顿时泛起了喜色,“凌姑娘,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凌无双对他笑着点点头,“谢谢冷公子挂怀。”她说着,视线从冷君翱还缠着绷带的手上滑过,“冷公子的手是怎么了?”

“没事,很快便大好了。”冷君翱憨厚的笑着,问道:“是凌姑娘找我来的吗?”

“恩。”凌无双点点头,看向一旁的素月,“素月,你到院子里,将那武功的套路示范给冷公子看看。”

“是,公主。”素月领命,向门外走去。

“大王,我们也去看看吧!”凌无双站起身。

拓跋飏微颔首,也起了身,向凌无双伸出手。

她微一迟疑,才将自己的手递到他的掌心,由他握着出了门。

凌无双一出门,便将视线落在了冷君翱的脸上,便见眸现惊色。

“冷公子见过素月使的这些招数?”凌无双忽然发问,惊得冷君翱一哆嗦,侧头看向她,吱唔着,“我”

“冷公子在哪里见过?”凌无双立刻追问,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冷君翱的性子,她多少也摸的差不多了。

“我见姐姐使过。”冷君翱顺口便说了实话,随即紧张的问道:“这位姑娘是怎么会这些招式的?”

“有人救过我,用的是这些招式。”凌无双安抚性的说了假话。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冷君翱离开紧张的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在哪里。”凌无双遗憾的说。

“爹娘最近都在找姐姐。”冷君翱微低着头,纯净的眸子中,有明显的痛色闪过。

“会找到的。”凌无双的心里不禁有些过意不去,冷君翱毕竟有恩于他们。

“爹爹说,找不到便不找了,她的心不在塞外。但娘亲很想念她。”冷君翱好似自言自语一般的轻喃。

“行了,你身子不好,进去休息吧!”一直未出声的拓跋飏忽然开口,“冀安,送冷公子出宫吧!”

“是。”冀安躬身领命,“冷公子,这边请。”

“凌姑娘,有了姐姐的消息时,一定要通知君翱下。”冷君翱恳求的说。

“我会的。”凌无双颔首,目送他离开后,才侧头看向一旁的拓跋飏,眼中情绪纠结。

“你啊!”拓跋飏揉了揉她的发,“若是孤王不让他离开,估摸着你这会儿要承诺保全他姐姐了。”

“若康王身亡一事与她无关,她也罪不至死”凌无双试图说服拓跋飏。

“她罪不至死?那谁该死?你以为这件事情里,如果没有人出来领死,就会过去了吗?”拓跋飏好笑的反问,这女人对自己的时候总是那么狠,对别人却时常心软。

她咬紧唇不开口,她对此刻倒是痛恨万分,只是想还冷君翱那份情而已。

“行了,进去歇着吧!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说吧!”拓跋飏知道这会儿与她说了也是白说,倒不如等查明白了再说。

不过,他对她查案的速度倒是很满意,这么快就有了眉目。

“知道他姐姐是何人吗?”拓跋飏将她拉到桌边坐下。

“是何人?”她认真的看着他,相信他一定是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她。

“他姐姐是宁王的人。”拓跋飏直接丢出了惊雷。

“你说冷君翱的姐姐是我二皇兄的人?”凌无双确实是被惊到了。

这下她不得不怀疑周清漪了,宁王素来与周景澜交好,而他的人都跑来皇宫里刺杀了

只是,她不禁心凉,她与宁王虽然并非同父,但也是血脉至亲,他竟然为了为别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没错。”拓跋飏肯定的回,“冷君翱想让孤王帮他全家回中原,那孤王必然要查清楚他们的身份,才能帮他们。”

“你决定帮他们了?”凌无双试探着问。

“冷君翱的爹,以前效命于靖王。”拓跋飏答非所问。

她未接话,并不喜欢他总是与皇甫睿渊振奋相对的感觉,特别还是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

“你不高兴了?”拓跋飏轻笑。

“大王觉得无双应该高兴吗?”凌无双苦笑,“大王与顕帝很像,都满腹一统天下的野心。可这也无双有什么关系?为何每次都要在无双面前面目狰狞?大王可知,这会让无双有种错觉,误以为大王为的不是天下,而是无双。”

“若是孤王说因为你,所以越发的想要击溃他,你会信孤王吗?”他说得咬牙切齿,那骨子狠劲已经压住了其他所有的情绪,所以她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她心头狠狠一震,似被他的话吓倒了。

他眸色明亮,就这样定定的望着她,等着她开口。

她好不容易才平稳了气息,略微低下头,小声道:“无双不想成为红颜祸水。”

她一句话,将他眼中的明亮打散。

“呵!”他自嘲的笑,重重的点头,“算孤王自作多情了。”

“我”她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本不是个嘴笨的人,但一遇上感情这事,似乎就有点说不清。

拓跋飏也根本不给她机会再说,冷哼一声,已经拂袖而去。

素月见拓跋飏离开了,立刻疾步进门,“公主,大王怎么怒气冲冲离开的?”

“本宫又得罪他了。”凌无双微叹,强撑起一抹笑。

素月担忧的看着她,“那大王会不会不再管这事了?”

“他不会的。”凌无双摇头,肯定的说。

“公主为何这般肯定?”素月怎么都觉得公主今日的态度有些奇怪。

“不知道!”凌无双神色专注的望着一处,又好似什么都没看,只是平静的又吐出两个字,“直觉罢了。”

素月担忧的看着她,自家主子一向冷静自持,何时也考起直觉思考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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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安将冷君翱送到宫门前,便想吩咐马车送冷君翱回去。

“不必了,冀统领,我想到处转转。”冷君翱对他一抱拳,已经向宫门外走去。

不知怎的,即便凌无双那般说,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姐姐。

冷心凝效命于谁,做过什么,他不是不知道。

而且,就她那性格,说她会多管闲事的救人,他还真的不是很相信。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越想他便是越忧心,而今天的天气就如同他的心情一般,阴阴的,闷闷的

蓦地,一抹轻灵的白色身影,走入他的视线中。

他惊住,视线紧紧的锁着那白衣女子,原本满是忧愁的眸子,这会儿不禁泛出了喜色来。

他赶忙快步走过去,跟着那女子进了药店,“幻影姑娘。”

朵画微侧头,眸色清冽,“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冷君翱又仔细看了看,怎么都觉得自己没有认错。

这容貌,这眼神都与幻影如出一辙。

“姑娘又来买药啊?”店家显然认识朵画,热络的招呼着。

“恩。”朵画点头,神情冷漠。

“幻影姑娘,你是来找凌姑娘的吗?我刚刚见过她。”冷君翱不肯放弃,继续道。

“你见过凌姑娘?”朵画终于再次将视线调向他。

“你终于承认你是幻影了?”冷君翱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小心机得逞了。

朵画盯视他一眼,接过店家递过来的药放入衣袖中,给了银子后。

“你跟我来。”她说着向外走去。

“去哪里?”冷君翱赶紧跟上。

她也不答他,领着他在街上穿梭了好一会儿,才进了一家客栈,直接上了二楼,走到最里边的一间房,轻轻敲了敲门。

“皇甫大哥。”她的语气温温柔弱的,听得冷君翱一愣一愣的。如果她之前就是这种语气,他或许就真的相信她不是幻影了。

随后室内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须臾,紧闭的门已经被“吱呀”一声拉开,皇甫睿翀出现在门前。

他与她对视一眼,视线落在冷君翱的身上打量。

“皇甫大哥,他说他见过凌姑娘。”朵画开口为他解惑。

“进来说。”皇甫睿翀终于对这人有了印象,让开门口处,让两人进了门。

三人在桌边刚一坐下,皇甫睿翀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公子在哪里见到无双了?”

“宫里。”冷君翱回话时,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朵画。

“那她现在可好?”皇甫睿翀猜这人可能是与凌无双,拓跋飏有些交情。

“恩。”冷君翱肯定的点头。

“那公子可知康王一案如何了?”皇甫睿翀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冷君翱的神情一怔,不禁将凌无双今日叫她过去一事和康王的事联系到了一起,神色便越发的难看。难道,他姐姐与康王的死有关?

“公子怎么了?”皇甫睿翀见他变了脸色,不禁越发着急。他即便在坊间,也听说了纥奚部落的郡王连夜赶来一事。

“没事。”冷君翱这才回神,赶忙道:“康王一案,我并不知情。”

“哦!”皇甫睿翀看着他这会儿仍是很难看的脸色,显然不是很相信他的话。

而冷君翱这会儿也坐不住了,急着回去找拓跋焰烁问个究竟。

“公子,幻影姑娘,在下先告辞了。”他站起身,对两人一抱拳。

皇甫睿翀听他对朵画的称呼,也不见怪,毕竟这张一模一样的脸足以以假乱真。

“我送送他。”朵画对皇甫睿翀说。

“恩,去吧!”他点头,温声说,显然没有了以前对幻影的那种排斥。

幻影太强势,强势到皇甫睿翀都由她来保护。

可是,朵画却柔弱,纯净得让人不忍心说一句重话,只能捧在手心里护着。

两人一起出了门,朵画一直默不作声的送冷君翱出了客栈。

冷君翱本想推却,但犹豫一番,那话却怎么都没有说出口。

他从看到这个女子第一眼开始,便生了好奇之心,甚至午夜梦回,几次入梦。

而这次再相见,他不但未能解惑,心里的迷惑反而更多了。

他不开口,她也不说话,两人转了个弯,在另一条大路上走出一段后,她却忽然转进了小路。

他不解,却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往深处走了些后,她蓦地一转身,便掐住了他的脖子,手上力气极大的将他抵在了墙壁上。

“说,你到底知道什么?”她眸中迸射出两道腾腾杀气,狠声质问道。

“你果真果真是幻影”他这次是完全肯定了,因为除了她,这世上大概不会有另一个女子杀气腾腾时,会如此的惊艳。

“别废话。”她手上力气加大,“你到底知道什么?为何刚刚要隐瞒?”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很冤,他只是担心一切与自己的姐姐有关,但关于康王的案子,他确实是半点不知情。

她缓缓眯眸,手上想再次用力的时候,阴郁的天空却忽然滚过的一声惊雷,惊得她的动作顿了下。

随即,大雨如瓢泼的一般,来毫无预兆,打在两人的身上。

冷君翱惊惧的看着幻影被雨水淋过的头发滚下黑水,一点点的露出白色来,便连胸口痛苦的窒息感都被惊得忽略了

怎么会如此

帝妃无双 015

黑色的水顺着她的发梢染上她雪白的衣衫,让人看了不禁心惊。

他的神色惊醒了她,睫毛不禁颤了颤,有水中从黑睫上滚下,滑过她冰冷的眼,再顺着她的脸颊话落而下。

但,他知道她没有哭,这个女子就好似天生不会哭一般。

这样的想法,让他的心狠狠的一疼,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便抬了起来,拇指的指腹滑过她的眼

他掐着他脖子的手不禁松了松,又蓦地掐紧,危险的盯着他,“你干什么?”

“我想要温暖它。”他自然而然的回。

她眼中的神色闪了闪,那冰封的凉好似被划开了一道裂痕。只是,那冰后的情绪还没来得及露出,便有一道杀气闪过。

“可是,我想让你死!”她从牙缝中逼出一句话来。

“那就动手吧!”他不慎在意的笑笑,闭上了眼,抚在她眼角的手,无声的话落。

他不是不怕死,只是这一刻他相信了她心底的善良和纯净。

是以,他赌她不会杀他。

但,她若是非杀他不可,他也躲不过。

她本已经决定了要杀他,却在他的手话落的一瞬间,眼角一凉,迟疑了动作。

因为窒息,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胸口的刺痛也一下比一下剧烈。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脖子上忽然一松。

他微愣,蓦地睁开眼时,雨中已经没有了那抹身影。

他微昂头,定定的望着不停有雨丝飘落的天空,就好似那里有她的身影一般。

雨滴落进他明亮的眸子,在那一片纯净里,晕染出懵懂的情愫

“朵画呢?”忽的,有声音打断这巷子里的静。

他听出了那声音是谁,不急不缓的收回了视线,看向距离他几步之遥,打着油纸伞的皇甫睿翀。

“你出来找她?”冷君翱不得反问。

“是。”皇甫睿翀毫不迟疑的点头,下了这么大的雨,他真的不放心那丫头。

冷君翱与他对视一眼,才回:“她只送我到了客栈门口,就自己去买东西了。”

他从不说谎,也自认为自己不会说谎。

是以,这话一出口,他自己心里都是一滞。

“既然这样,我还要去找她,冷公子也早些回去吧!”皇甫睿翀说着便想转身,冷君翱却忽然问道:“你喜欢她?”

皇甫睿翀下意识的一皱眉,他很不喜欢一个陌生人来打听他的私事。

“那幻影呢?她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你到底喜欢谁?”他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却不是为自己,而是因为幻影。

这世上的有些情,总是来的很快,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细想。

当她乌发变白的那一瞬,他只觉得心疼。

皇甫睿翀心头一跳,两张脸在他的脑中交叠在一起,让他莫名的心慌。

数月陪伴,有些人,既然你怎么排斥,可她也走进了你的生活里,在一点一点的渗透着你的心。

但,冷君翱这样激动的质问,怎么都让他没有办法愉悦。

“冷公子,这好像与你无光。”他冷硬的掷出一句话,不想再与他多做纠缠,他还要去找她。

冷君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有再开口,眼中不停的闪过刚刚那一瞬间,她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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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睿翀在街上找了一个时辰,也没有找到朵画。

最后无奈之下,只得再回客栈去看看。

他快步上了二楼,在她的门前停下,抬手敲了敲门。

“朵画,你在吗?”

须臾,门被拉开,脸色略苍白的她,出现在门前。

“皇甫大哥。”她打量他一眼,见他浑身几乎已经湿透,便不解的问道:“你出了?”

“恩。”他颔首,只字未提是出去找她的。

“皇甫大哥找我有事?”她声音里透着淡淡的虚弱,少了几分平日的热络。

“没事,就是来告诉你,快到晚膳时间了。”他随便扯了个借口,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

“好,我知道了。”她扶着门扉的手不禁紧了紧,丝毫没有让开,让他进门的意思。

“你怎么了?不舒服?”他关切的问。

“没事。”她摇摇头,眉心略微一紧,蓦地将门关了上。

“嘭!”的一声,木门将两个人阻隔在了两端。

他被惊得愣了愣,心里生起了一股不好不好的预感,“朵画,你怎么了?”

“我没事。”她唇角染血,身子已经摇摇头,却还是尽力让声音清晰。

“真的没事?”他显然不信。

“恩。”她模糊的应了声,将涌入口中的血强制咽了下去,“我昨夜没有睡好,想再休息会儿。”

皇甫睿翀仔细辨认她的声音,发现已经没有了什么异样,才道:“好,那你休息吧!”

将将抬步,她又有些不放心的说:“你若是哪里不舒服,就叫我。”

“好。”她扶着门扉,勉强站稳,只是唇角的血却已经顺着唇角无法抑制的涌了出来。

直到门外响起脚步声,隔壁的门开启,再被关上,她这才敢跌跌撞撞的走向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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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君翱如游魂一般回了拓跋焰烁的府邸时,拓跋焰烁正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美美的喝着酒,赏着雨。

从冷君翱一进门,就已经有下人禀报冷公子回来了。

只是,他眼见着冷君翱从他眼前经过,却半点理他的意思都没有老大的不愿意。

“你过去,将他给本王拎过来。”他很不爽的吩咐身旁的小厮。

“是,王爷。”小厮赶紧领命,冲入雨中,拦住了冷君翱的去路。

冷君翱这才回了身,看向来人。

“冷公子,王爷请您过去。”小厮赶忙道。

“好。”冷君翱这会儿才想起来,他还有事情要找拓跋焰烁,被幻影的事情搅和的险些什么都忘记了。

于是,他赶忙跑到亭子里。

“这是怎么了?被女人给伤了啊?”拓跋焰烁上下打量着他,非常觉得,只有女人才能有这个杀伤力。

“王爷怎么猜到的?”冷君翱惊讶的问,随即想想不对,又补充道:“她没有伤我,伤的是她自己。”

“啧啧啧。”拓跋焰烁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倒真是痴情。”

冷君翱尴尬的抽抽唇角,没有接话。

“来,坐下,陪本王喝两杯。”拓跋焰烁倒是半点不客气,冷君翱一身湿漉漉的,他也不让人家回去先换衣服。

“是。”冷君翱听话的坐下,偷偷的打量着拓跋焰烁,犹豫着不知该如何问康王的事情。

他一向不善于打听别人的事情,又怕自己问不好会连累姐姐。

“冷公子,你若是再这样偷看本王,本王会觉得你看上的人是本王。”拓跋焰烁语出惊人。

冷君翱哪里禁得起他这样的逗弄,顿时红了脸,很气愤的说:“王爷怎么连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也敢说?”

“呵!”拓跋焰烁无所谓的笑笑,“只要有情,天理怎会不容。”

冷君翱偏着脸,坚持道:“反正那样就是不对。”

“得得得。”拓跋焰烁阻止他的正义,“再说下去,估计你真会以为本王喜欢男人。”

与老实人玩笑就是这点不好,说什么他都容易当真。

冷君翱这会儿也想起来了,拓跋焰烁这人就喜欢口没遮拦,不禁轻舒了口气,又开始犹豫起来怎么问康王的事情。

“你这小子,一个大男人怎么吞吞吐吐的?”拓跋焰烁笑骂道。

被他这么一骂,冷君翱终于提起了勇气,问道:“我想问王爷,康王真的是被吓死的吗?”

“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本王想问你个问题。”拓跋焰烁波澜不兴,依旧那副没有正经的样子。

“王爷请问。”冷君翱恭敬的回。

“你为何要问本王那个问题?”拓跋焰烁环胸,打量着他。

“我”冷君翱下意识的不想说冷心凝的事情,恰巧这个时候,下人已经取了酒杯回来。

“既然不想说,便陪本王喝酒。”拓跋焰烁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杯饮下,看着冷君翱也饮下一杯酒后,才又道:“看在你陪本王喝酒份上,本王可以告诉你,康王不是被吓死的,是被一个中原女刺客杀害的。”

冷君翱一惊,刚倒满的酒杯一晃,有大半酒洒在了她的手上。

“冷公子为何这般惊讶?”拓跋焰烁不解的看着他。

“没事。”冷君翱压下心间的震惊,自认为平静的说:“我只是觉得,有人居然下手残害一个孩子,真的很不应该。”

“你说的是,本王也如此觉得。”拓跋焰烁附和一句,狠声道:“如今已经全城戒严,那女刺客就是插翅也难飞,待抓到她,定然有她好受的。”

冷君翱的呼吸略微加重,心里已经慌了。

“既然冷公子也觉得她可恨,到时候本王可以向大王请命,由我和冷公子一起剑斩那女刺客。”拓跋焰烁语气又狠辣,又阴嗖嗖的,听得冷君翱不禁毛孔悚然,再加之一身淋透的衣服,不禁哆嗦了下。

“冷公子怎么这副表情?难道觉得那女刺客不该死?”拓跋焰烁狐疑的又问。

“没有。”冷君翱下意识的摇摇头,犹豫着,又试探着问道:“如果她肯悔改呢?”

“她是杀害康王的凶手,就算是她肯悔改,也定然要一命抵一命。除非她命大能逃出皇城,否则就有等死的份。”拓跋焰烁顿了顿,忽然又感慨的道:“不过还好,刺客一般都无亲无故,若是她有亲人,这种刺杀皇亲贵胄的罪名是要诛九族的。”

冷君翱越听便越觉得心惊,再也掩饰不住心里的情绪。

“冷公子怎么这副样子?”拓跋焰烁不解的打量她一眼,忽然恍然顿悟的拍拍额头,“你看本王,也没注意冷公子一身的湿衣服还没有换下来,就拉着你在这喝酒。冷公子可是大王的救命恩人,若是冻病了,本王可担待不起。冷公子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与本王喝酒。”

“王爷,我今儿有些不舒服,不如改日吧?”冷君翱说得有些急,他想赶紧去找姐姐,问问她这一切是不是她所为。

毕竟血浓于水,若是她所为,他可以帮她赎罪,却不能看着亲姐姐去死,再连累了爹娘。

“也好。”

拓跋焰烁笑眯眯的点点头,目送冷君翱走出亭子,在雨中疾行,眼中的笑意越发的变深。

小无双啊!若是本王帮你过了这一关,你该如何谢本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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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决定见见周清漪,从她那着手查这件事情。

但,她被禁足出不去,便只能让素月过去请。

为了防止她不来,凌无双可以吩咐素月,让她与周清漪说,她查到了一些线索是关于她的。

她相信,这样的情况下,周清晰不管做没做过,都会过来把事情搞清楚。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素月却是一个人而归。

“王后怎么说?”凌无双问。

“王后说,一切事情都交给大王去查吧!公主如今正被禁足,她过来不合适。”素月简单,清晰的将周清漪的话转达了一遍。

凌无双微愣,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王后当时的神情很冷漠,依奴婢看王后是想置身事外,不会再插手这件事情了。”素月分析道。

“难道,她就不怕本宫查到她的头上?”

“宫里的主子,都总是有自己的办法的。”素月随口接话。

这话倒是点醒了凌无双,周清漪如此半点都不好奇她查到了什么,不是已经有了办法片叶不沾身,就是在强装,等待着那个结果。

再联系到拓跋飏的话,她心里不禁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公主,您怎么了?”素月见她神色不对,逐问道。

“没事。”她回神,忽然问素月,“你猜到底谁是凶手呢?”

“奴婢猜不到。”

凌无双沉凝片刻,走进寝殿,从梳妆台上的抽离里拿出一个羊皮做的荷包来,复又走进花厅,在桌边坐下。

她打开荷包,从里边摸出那日在康王口中找到的丝线,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才放回荷包中,递给素月。

“素月,你拿着这丝线,出去找一家丝绸店,去查查这丝线多数会用来做什么绸缎。”

“是,公主。”素月接过荷包,赶紧出门去办。

其实,在这塞外之地,想通过一根丝线查出是什么布料并不容易。

如今,她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若不过塞外商人从中原贸易来的普通丝绸,这还是无法当成一根线索。

除非,那是一块特殊锦缎上的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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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之人虽然大多对丝绸不甚了解,但好在这里是拓跋的皇城,有太多的达官贵人住在这里,像贩卖丝绸,中原物件这种店铺还是必然要有。

两个时辰后,素月就收到了派出的人带回来的消息。

“公主,有店家说,那丝线有可能是云锦所用的丝。”

“云锦?周国皇室专用的云锦?”凌无双微惊。

“没错。”素月点头,“不过那店家也是一知半解,不太能肯定,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那丝必定不是普通丝绸上的。”

“好,本宫知道了。”凌无双神色凝重,“素月,你去请潇纯夫人过来,就说本宫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她。”

“是,公主。”素月应声,赶紧去办。

凌无双缓缓在椅子上坐下,落下眼帘,遮去眼中的神色,在心中坚定了一个想法,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周清漪置身事外的。

如今塞在的形式摆在那,皇甫睿渊九成已经与鲜于联合。

这样一来,周景澜的位置就变得十分尴尬了,而拓跋自然就会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若是他与拓跋飏联合,拓跋飏便可以以帮周国复国为借口攻入中原了。

当初灭了周国,翾国也有份。是以,她怎么能让周国有机会复国?

她不想残害无辜,但若是康王一事,周清漪有份,她是定然不会让她脱身的。

大约一刻钟后,潇纯果真没有让他失望,被素月请来了无双宫。

“真没想到,公主这个时候倒是想到了妾身。”潇纯唇畔挂着一抹和善笑,却未达眼底。

凌无双挥退了下所有宫人,才道:“无双也是觉得,这宫里只有姐姐一人能帮无双,才斗胆试试请姐姐过来。”

潇纯“咯咯”的笑出了声,似很愉悦,“公主有什么忙需要妾身,就请说吧!”

凌无双明白,她的愉悦都不过是表明上的。

“姐姐请坐。”凌无双做了请的手势,与潇纯一同落座,拿起荷包,捏出一套细线,递给潇纯,“姐姐轻看。”

“公主给妾身看丝线做什么?”潇纯面上不解,心里却明镜的清楚定然与康王的案件有关系。

“这丝线为云锦所用,从康王口中发现。”凌无双语气肯定的说。

“云锦?”潇纯大惊,“难道公主怀疑康王的死与王后有关系?”

“不,无双只是觉得,康王的死必然与云锦有关。”凌无双紧盯着她的神色,回道。

“周国都已经被灭国了,那云锦只怕早就已经流到了民间,公主认为这能作为证据吗?”潇纯笑笑,反驳道。

“周国被灭后,云锦早就成了顕国御用之物。至于战乱时期,无双相信也没有人敢去买那象征周国的锦缎。”凌无双语气锋芒,初步不让。

潇纯有她的镇定,而她有她的气势逼人。

“公主说得到是也很有理。”潇纯附和的点点头,“那公主希望妾身做些什么?”

“据本宫所知,并非王后一人拥有云锦,她也曾将云锦赠予过姐姐和沅紫。”凌无双并不急着说自己的目的。

“公主这是何意?”潇纯冷笑着反问。

“姐姐无需激动,无双并无恶意,只是怕若是本宫将这件事情说出,会连累了姐姐而已。”凌无双刻意将各种利害关系分析给她听,就是想打破她心底的淡定。

“既然拥有云锦的人,并非妾身一身,大王自然也不会那么不辨是非。”潇纯面上仍旧淡定。

“沅紫是纥奚家的人,又生性单纯,姐姐觉得大王,亦或是纥奚部落会怀疑她吗?”凌无双反问,一步步的攻击着她心里的防线。

“还有王后呢!”潇纯提示。

“王后的哥哥已被招为鲜于的驸马,想必姐姐已经听说了吧!”

潇纯也是个聪明人,当即明白了凌无双暗指的意思,但嘴上却还是抱有迟疑的态度,“仅凭一条丝线,妾身不认为可以定了谁的罪。”

“丝线是定不了任何人罪,但传言可以纥奚的郡王看清谁是凶手。”凌无双唇角滑过一抹狠戾的笑,“若是王后之位悬空,无双觉得姐姐是最有机会坐上那位置的人。”

“公主还真是个可人。”潇纯眼底渐渐有笑意晕开,她的心意已经不需要再说。

“那妹妹就等着姐姐搭救了。”凌无双说着一欠身。

潇纯伸手去扶她,“妹妹,姐姐早就说过,我们是最适合联手的。”

凌无双回以潇纯志同道合的笑,却知两人不过是面和心不合。

这深宫中,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更不会有永远的朋友。

除了潇纯,便没有人够资格与周清漪斗了。

也只有她们斗起来,才会有人露出马脚,她才能坐收云翁之利。

本来冷君翱的姐姐也算是一条线索,但剩下的短短三天里,想抓一个武林高手太难。

她只能先让案子出现疑点,来转移纥奚郡王的注意力,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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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晦暗,康王出事的悲痛之情似乎已经飘散在了空气中,挥散不去。

纥奚沅紫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没有点灯的寝殿中,往日一双明亮的眸子此时已经被伤痛蒙上。

安静的寝殿中忽然响起了脚步声,须臾后,一抹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面前仅有的月光。

他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叹了声,问道:“找孤王来,可是有事?”

“飏哥哥。”她轻唤了声,才抬头看向他,“为何你们都变了?”

“沅紫”拓跋飏唇瓣轻动,后边的话又哽回了嗓子里。

“飏哥哥,到底为什么?”纥奚沅紫的声音不高,却透着绝望,“我是那么相信你们,那么崇拜你们,可是你们”

拓跋飏又重重的叹了一声,才再次开了口,“丫头,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活得一身清白的。”

“我很想告诉姑姑,可是我知道飏哥哥一定不想我那么做。”

晶莹的泪,从纥奚沅紫的眼中滚落,她第一次哭得如此的安静。

“丫头,孤王知道难为你了。”拓跋飏起身,走到她面前蹲,抬手去拭她的泪水。

“我每次看到姑姑那个愤恨的眼神,我都好恨我自己。”纥奚沅紫忽然抱住他的脖颈,委屈的大哭了起来。

“若是难受就哭吧!孤王陪着你。”拓跋飏一下一下轻顺着她的背,温和的声音在这暗夜里格外的动人。

“飏哥哥,我好想出宫回家。”纥奚沅紫哭得越发委屈,对这深宫生活已经绝望。

“别说胡话。”他语气尚算温柔的低斥她一句,立刻又安抚道:“别伤心了,明儿孤王让冀安陪你出府走走。”

“恩。”她微一迟疑,才抽啼着应声。

拓跋飏不禁在心里轻叹,有种悲从心生。

他看着纥奚沅紫长大,承诺过会好好的照顾她。

可如今,看她一夕间好似看清了人生的灰暗处,如此伤痛,他不免悲痛。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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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睡了纥奚沅紫,拓跋飏才离开。

只是,这样的夜,他的心格外的孤单,全无半点的睡意。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寒雨宫门前。

他看着那扇门,忽然自嘲的笑了声,眼中划过一抹痛,那痛划过了千年的冰,夜色中那不为人知的情绪忽明忽暗。

只,他却忽然转了身,快步向前冲去,像是在急着寻一个出口般。

一路疾步,尽是不知不觉的冲来了无双宫。

他今夜不想一个人去无忧楼冰凉的大殿枯坐,他想找个人说说话。

他对无双宫门前的宫人一摆手,示意他们都不许通传,几步来到她的房门前,伸手推开,便走了进去。

厅里点着烛火,却静静的空无一人。

于是,他便抬步向同样凉着灯的内室走了去。

他步入内室,淡淡的香气顿时沁入他的呼吸中,闻得潺潺的水声

他的视线从空无一人的床上滑过,落在挡着浴室的屏风上。

此时屏风上正映着她的影子,有袅袅的水汽从屏风后散出,夹杂着他刚刚闻到的那股子香。

她在洗澡

他面色窘迫,正进退不得,却听屏风后的人忽然慵懒的唤道:“素月,过来给本宫捏捏肩。”

帝妃无双 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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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闭着眼,靠在木桶上,缓解着一身的疲惫。

这两日,她可当真是身心俱疲,也就是这会儿能轻松一下。

她的声音没有落下多久,一双带着厚茧的手落在她的肩头,轻轻的揉捏起来。

她并未生疑,素月是练过功夫的人,指尖自然也是有厚茧的。

而且,这会儿“她”拿捏的力气刚好,她舒服的轻喟一口气。

“素月,你说大王这次会生气多久?”她细语轻喃,一想起这事就觉得头疼。

原本她还想着,她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就大家都高兴了。

毕竟,他心里没有她。

可是,这会儿看来,似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偶尔便与她生气一次,她挖空心思的去想,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真的满意。

她的声音落下好一会儿,身后的人手上动作僵了下,却没有回她。

她不禁叹了声,“看本宫,怎么会问你这些问题。”

身后的人,还是没有出声。

她不禁思疑,抬手握住在她肩膀上按压着的手,不禁一愣。

这手怎么这么大?

她下意识的转身,被身后的人吓得顿时瞠圆了双眼。

“你怎么啊”

凌无双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会儿为着寸缕,惊叫一声,当即捂住胸口,便躲进了水中。

拓跋飏就是有再大的气,这会儿看她慌乱的小模样,也不禁失笑。

只是,眼见着水里已经冒出了泡泡,凌无双还没有自己上来的意思。

再这么下去,这丫头非呛水不可。

他赶紧伸手,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她一接触到空气,赶忙急促的深吸两口,意识到是他将她拉上来的时候,她赶忙伸手去推他。

“你放开。”她是真的急了,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这会儿被人看了个遍。

他无奈的叹息,伸手扯过一旁的外袍,裹在她的身上。

“好了好了,不看就是了。”拓跋飏承诺的有点违心。

身子被裹住,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素月呢?”她不解的看着他。

“孤王还要负责给你看着侍女?”他白她一眼,抱着她转出了屏风。

凌无双瘪瘪嘴,心里气闷,面上却不想再惹他。

“你也有学乖的时候?”拓跋飏将她放在床上,很新鲜的问。

她赶忙拉过被子,将自己捂了个严实。

“是你自己让孤王过去给你揉肩的,这会儿倒是害羞起来了。”他在床边坐下,说得很是委屈。

“你”凌无双气得直咬牙。

他睨她一眼,忽然起了身。

凌无双看着他的背影皱眉,难不成她又得罪他了?

只是,他走出两步后,她才发现,他似乎并不是打算离开,而是转进了屏风后。

她不解的看着,这人又过去干什么?

须臾,他拿着一条布巾,又转了出来,向她这边走来。

他在她的一侧床边坐下,撩起她的一缕湿发便动作自然的擦了起来。

“夜里凉,你身子又不好,头发不擦干很容易生病的。”

她僵住身子,任由他的指穿梭于她的发间,是真的被这样的他给吓到了。

“我我自己来吧”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说。

“孤王来吧!就你那笨手笨脚的样子,估计也擦不好。”拓跋飏随口回,语气轻松自在。

“我怎么就不会了。”她不满的小声嘟囔,心想:“我也是闯荡过江湖的。”

“想说什么自己也闯荡过江湖?”他忽然失笑问道。

她愣住,不自觉的看向他,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一般闯荡过两天江湖的小丫头都你这想法。”拓跋飏放下手里的擦干的发,又撩起一缕,动作有些笨拙,却胜在细致。

“你还真是了解。”凌无双不满的哼哼,“难不成你认识很多这样的小姑娘?”

她本就是个喜好顶嘴的姑娘,这会儿被他营造的温情气氛感染,说话也就随意了些。

拓跋飏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便连眼神都跟着黯淡了些。

凌无双真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怎么人家给自己个好脸色就得意忘形,忘记了伴君如伴虎呢?

“我又说错话了?”她微低下头,有些委屈的问。

明明每次都是他来招惹她,最后却好像错处都在她一般。

“没有。”拓跋飏一愣后回神,又恢复了之前那个温和的样子。

可凌无双知道,这都是假象,他心里藏着一个谁都不能碰触的秘密。

“子慕,别难过。”她定定的看着他,不知怎的,便随心说了这话。

他神色一滞,视线专注的回视着她。

她这会儿脸颊微红,一张清秀的小脸尤为的干净,那是从骨子里渗出的气质。

但,又与纥奚沅紫不同,沅紫的纯净是不懂世事。而她的干净是在历经无数风霜和磨难后,难能可贵的真善美。

只是,那脸颊上还没有退去的疤痕,却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心。

那伤痕好似时时刻刻都在提示着他,锁龙坳中,她是怎样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他。

有些不忍再看的滑过那伤痕累累的脸颊,他灼热的目光落在她樱红的唇瓣上,不自觉的被吸引,贴近,一亲芳泽。

他的动作很温柔,将微微僵硬的她,吻得微微颤抖。

只是,这一次他却是带着珍惜的浅尝即止。

拉开些两人的距离,抬手抚过她的发,他唇畔溢出一抹笑,有些无奈的说:“无双,你可知你越是将这般将美好的一面示于孤王的眼前,孤王越是放不开你。”

“无双从未想过要离开。”她认真的回他。

“好。”他颔首,神情中又多了一分专注,“记住你今日的话。”

“大王是想要无双的承诺吗?”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的时候很孩子气,经常会为了你的一句话而执着。

“如果孤王说是呢!”他面上没有一分松懈,紧紧的盯着她。

“”她有些被他的反应惊到了,不自然的笑笑,微低着头,脸颊已经红透,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沉静的眸子里,瞬间绽放出奕奕神采来。

“大王似乎只爱听好话。”她歪着头看他,对他的反应有点不满。

“知道就好,以后就少说些荤话气孤王。”他勾起食指,敲了一下她的头顶,不满的警告道。

“无双什么时候说过荤话了?”她不满的反驳。

“你再想想?”拓跋飏怒视着她。

“”凌无双咽了下口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做人不是都有点私心,想美名扬,千古流芳。”

好吧!他说那是她的错,便是她的错好了。

她这人平时挺能耐的,一遇上拓跋飏似乎就是空有浑身法术,却使不出。

谁让她一心一意的想要讨好人家,稳固两国邦交呢?

这人一有所求,自然而然就矮了人家一截。

她这借口虽然有些蹩脚,但拓跋飏听着还算是舒心,便也就不与她计较了。

“放心吧!孤王不会连累成为祸国妖姬的。”他又撩起她一缕发,手上再次动作了起来。

凌无双这才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过关了。

拓跋飏今日的耐心似乎特别好,将她一头乌黑的发,细致的擦过一遍后,才停了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点点头。

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便提醒道:“大王,夜深了。”

他将手里的布巾放下,笑吟吟的看着她,暧昧的问道:“你这是在邀请孤王吗?”

“恩?”她略微不解,随即本就红了的俏脸,这会儿已经烧了起来。

“孤王今日就睡这了。”他说着起身,手落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她吓得心“嘭嘭”乱跳,虽然不是第一次与他一起睡,但她这会儿未着寸缕,怎么能不惧?

刚刚还作势要脱衣服的人,手却忽然落了下去,转身向她的衣柜走了去。

凌无双看着他开衣柜的动作,气得咬牙切齿。

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吓唬她?

须臾,拓跋飏拿着干爽的亵衣,走了回来,丢在床上。

“换上吧!免得再担心孤王会心怀不轨。”他说得好像自己多正直一般,但视线却直勾勾的看着她,一点转身的意思都没有。

凌无双被这人又想看她笑话的举动气得不轻,但人在屋檐下,却又不得不低头。

“大王,能够麻烦您转转身。”她求得有点不甘。

“刚刚不是都看过了,这会儿才来害羞,会不会晚点?”他说得极为自然,倒是显得她有多矫情了。

凌无双无语的看着这人,刚刚那种不知情的情况,怎么能和这会儿他直勾勾的看着她比?

“还不穿?想让孤王帮你穿?”拓跋飏耸耸肩,唇角忽然滑过一抹笑,抬步向她逼近。

凌无双眼见这人越靠越近,羞得一扯被子,将头也蒙了进去。

“呵!”拓跋飏不禁失笑,“你就这点能耐?”

捂在被子里的凌无双气得不禁浑身哆嗦,这人怎么能将话说得如此轻松?

试问哪个女子敢赤着身,与他这样一批狼争一时的义气。

她正在心里愤愤不平,刚安静下来的屋子里却响起了脚步声,且渐行渐远。

她愣了愣,将被子掀开一条小缝,偷偷的看去,便见刚刚被她归纳为狼的男人,已经向外室走了去。

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也不甘,她又被他耍了。

她不敢再犹豫,赶紧放下幔帐,将床上的亵衣都套在了身上。

她穿衣间,外室有开门声响起,复又关起。

她想,那人应该是离开了。

她心里不禁遗憾,他好不容易主动过来了,却非赶上她在洗澡,想说的话,半句都没说上。

穿戴整齐,她掀开帷帐下了床,却又听到了开门声。

“素月!”她唤了声,向门口才走了两步,便见去而复返的拓跋飏出现在了门口处。

“大王怎么又回来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去而复返。

“刚刚以为孤王走了,很难过?”他挑了下好看的眉。

凌无双无语,这人的自我感觉还真是良好。

他走了过来,拉过她的手,走到床边坐下。

“天气冷,穿得这么单薄还乱走,你也不怕你那纸糊的身子会受不了。”他像教训孩子一般。

“谁说的,我身体很好的。”她不满的反抗。

“那是以前,上次一战”拓跋飏的话说了一般,便哽了住,脸色也黯淡了些。

“子慕。”她叹了声,反手握住他的手,“无双用自己的真心,想换的不过是子慕的真心,而非子慕的内疚。”

“无双”他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抚上她伤了的脸,语气里带了疼惜,“是不是很疼?”

“都好了,怎么可能还会疼?”她笑得大咧咧的,其实不过是不愿意回忆那过往而已。

“对,都好了。”他将她抱入怀中,总是恰到好处,不深挖她的伤。

她靠在他的怀中,唇畔溢出安宁的笑意来。

她的愿望很简单,平平静静的过这一生,她不会悲悲戚戚的叫喊着老天的不公,更不会时刻想着身旁的男人已经不是他了。

她更多的,学会了认命,更懂得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

人不能老想着过去,即便那情那爱再美好,心里有多么的过不去,也得过去

这便是生活,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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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睿翀在房中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朵画过来找他,心里隐约感觉不对。

想到这,他再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出了房,来到她的门前,轻轻的敲了两下。

等了片刻后,里边没有回应,他不禁又加大了些力气。

“朵画,你在里边吗?”

依旧没有回应。他不禁急了,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便想推门而入,却发现门是插着的。

微一犹豫,他用力撞去,客栈不算结实的门被撞了开。

他疾步迈入房中,一股淡淡的药香,夹着微微的血腥之气萦绕在他的鼻间。

他心里不禁更慌了几分,那丫头本就不会照顾自己,这会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当即转身看向床铺的方向,却只看到了安静挡在那里的幔帐。他心下越发的慌乱,半分犹豫都没有的直奔床铺,抬手便撩起了幔帐,一张苍白的脸,便落了他的眼帘。

她这会儿闭着眼,眉心处已经堆气了一座小山,表情很是痛苦。

“朵画!”他惊呼,在床边坐下,推了推她。她的眉心不禁皱得又紧了一分,随即蓦地睁开眼,那平日里恬静温和的眸子,这会儿有浓烈的杀气一闪而过。

皇甫睿翀推着她的手不禁僵住,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幻影。

只是,那杀气却稍纵即逝,就如同他的幻觉一般。

“皇甫大哥”她声音嘶哑的唤他一声,才将他从怔愣中唤出。

“我去找郎中。”他说着,刚要起身,手却被她抓了住,听她呢喃的说:“别去”

“你的手怎么这么烫?”他因她手上的温度,又是一惊,立刻用另一只手去探她的额头,却在刚触上的一瞬间,烫得他一抖。

“我没事,已经吃过药了。”她虚弱的说,他这才想起这满屋子的药味。

“还是找郎中来看看稳妥些。”他不放心的说。

“皇甫大哥,我冷,抱抱我。”她执意拉着他的手不看松开,声音懦懦的。

“你乖,郎中来看过了,病才能好。”他软声细语的哄着,心里焦急万分。

“不,我要你抱。”她倔强的坚持,就是不肯松手。

平日里,她都事事听他的,还是第一次坚持一件事情。

“你若是不听话,皇甫大哥可要生气了。”他沉了脸,不是不心疼她,而是她额头上的温度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他不担心。

她咬咬唇,握着他的手缓缓松开。

“皇甫大哥,我知道我拖累了你。”她的声音微颤,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身影微微的颤抖着。

看她这样,他实在不放心,快步出了门,喊了小二上来,给了银子,让他帮忙去找后,立刻又折返回了她的房中。

“丫头,真的不理皇甫大哥了?”他在床边坐下,诱哄着问道。

她不肯说话,背影抖得越发的厉害。

“丫头,怎么了?很冷?”他心急的问,可她就是倔强的不肯开口。

他无奈的叹了声,这脾气好的人拗起来,也是很倔的。

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却缓缓转过了身,双眸含痛的问:“皇甫大哥,你是不是嫌弃我?”

“怎么会呢?”他轻拍了下她的额头,“你这小脑袋都在想什么?”

“那你为何不肯抱我?”她委屈的质问道。

“丫头,皇甫大哥是为了你的名节,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皇甫睿翀无奈的叹,可显然她并不接受他的说法。

“那皇甫大哥抱过凌姑娘吗?”

皇甫睿翀被她问住,面色尴尬。

她咬紧唇瓣,失望的看他一眼,又将身子转了过去。

他看着她越发颤抖的背,总是没忍心,在她身边躺了下去,连着被子,一起将她抱入了怀中。

她的身子微僵了下,在他的怀中转身,微昂头,迎上他看来的视线。

片刻的凝望后,她缓缓的向他靠近,主动将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帝妃无双 017

温软的唇落在皇甫睿翀唇上,带起一阵的酥麻,撩拨着他的心。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突然到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身份是否于理不合

她的唇瓣轻动,摩擦过他的唇,用湿软的舌尖滑过他的唇,动作生涩,却又不似完全不懂。

他体内的躁动被她的温柔,遣眷勾了起来,他抱着她的手臂,渐渐加大了力气,思想在剧烈的挣扎着。

在意志快被**击溃的一瞬间,他蓦地拉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气息不稳的轻喘着。

“皇甫大哥”她委屈的看着狼狈的他。

“丫头,我们不可以。”他摸了一把脸,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便想要下床,却被她忽然拉住手臂。

“皇甫大哥,我想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真的不可以吗?”她从床上爬起来,微微颤抖着从他的身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细语轻喃,“我不要名分,什么都不要,只要能一辈子跟皇甫大哥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丫头,我”皇甫睿翀艰涩的刚一启齿,便被她打断,“我知道皇甫大哥喜欢的是凌姑娘,心里满满的都是她。我更知道,我配不上皇甫大哥。我只想做皇甫大哥的女人,一辈子站在皇甫大哥的身后,不管皇甫大哥眼里正看着的人是谁。”

“丫头”皇甫睿翀声音轻颤,不禁动容,这样的感情,这样的付出,大概没有哪个男人会半点都不动容。更何况身后的女子,此时正轻颤着,羸弱得让他心尖发疼。

他的大掌落在她圈着他腰身的手上,那滚烫的温度,让他的心一跳,赶忙道:“丫头,你听话。”

她微颤的身子僵了下,手臂缓缓垂落,不禁自嘲的轻笑,“我都已经做到了这般,还是被皇甫大哥嫌弃了,是吗?”

“丫头,不是的。”他有些急了的转身,看她满眼痛楚,他的心纠在一起的难受着。

“皇甫大哥将我卖了吧!”她忽然说。

“你说什么?”皇甫睿翀不敢置信的问。

“皇甫大哥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一直留我在身边,不知廉耻的惦记着?”她唇角讽刺的笑意越发的扩散,每个字都砸在他的心头。

“”皇甫睿翀不禁僵住,她说的对,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的一直留她在身边?她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

“等你找到亲人”他刚一启齿,便听她质问道:“皇甫大哥有时间帮我找亲人吗?”

他拧眉看着她,这样的语气不管是朵画,还是幻影,都不曾有过。

“皇甫大哥难道不是打算一直在这里守着凌姑娘吗?”她痛心的反问。

“我不值得你如此。”他默然的回。

“那谁值得?凌姑娘就值得皇甫大哥一直等待下去吗?皇甫大哥自己都放不下,为什么要让我放下?”她的语气越发的凌厉,逼得他竟是无路可退。

“丫头,你对我的感情,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能用这样的话,说服自己,说服她。

“那我对皇甫大哥的感情是怎样?”她终于收起了唇角的笑意,别过脸去,不肯再看他。

他看她的身子又微微的颤抖起来,不禁心疼,试探着伸手去扶她,本以为她会躲开,却不想她的身子软软的向他的怀中倒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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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被乌云蒙得暗暗的,让人的心情都跟着不禁压抑了几分。

凌无双站在门前,昂头看着天空,轻喃:“不知何时会出太阳?”

“乌云不可能永远挡住太阳,总是会出的。”素月从旁回。

凌无双闻言,淡淡的笑了笑,“你说的对。”

“主子,进去吧!早上天气冷。”素月不放心的劝道。

从拓跋飏去上早朝开始,凌无双送了他出来,便一直站在这里没有动。

“你啊!怎么跟大王一样?都当本宫是纸糊的。”她无奈的道。

素月微一迟疑,还是道:“公主可曾想过,大王或许是真的关心公主?”

凌无双神情微滞,随即便忽然如常,淡笑着逗弄道:“这真不像素月会说的话。”

“是,素月不懂什么情爱,但素月看到了公主的痛。公主,其实素月不懂,既然公主连命都可以给大王了,为何不能好好的善待自己,放下过往?”素月眸色伤痛,语气却又带着几分狠意。

没错,她恨,恨皇甫睿渊那样伤了凌无双,还野心勃勃的盯着翾国。

“如果那么容易放下,本宫又何尝不想。”凌无双想起记忆中那张脸,心窝就好似被人刺中了一般,又剧烈的疼了起来。

“公主,若是素月的胳膊中了毒,那素月一定会自断手臂保命。”素月不知道这道理和感情是不是同理,但既然那感情如毒一般,只能伤害自己,为何不连根拔除呢?

“你说的对。”凌无双点点头,“倒是本宫糊涂了。”

可是,即便道理是对的,她要如何挖去自己的心?

两主仆正说着话,一个小宫人端着点心,低着头走了进来。

“公主,是皇后宫里的人。”素月压低声音,在凌无双耳边禀报道。

“恩。”凌无双点点头,她真的挺佩服素月辨人的眼力的。这小宫女看着很养生,她倒是一眼就看出了是皇后宫里的。

想必用这个办法进来,定然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吧?

“见过公主。”小宫女欠身拜了拜。

“恩。”凌无双看了一眼那点心,是中原来的点心。她的视线一划而过,自然的向屋里走去。

小宫女不禁松了一口气,赶忙跟上。

一进门,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后,便跪了下去。

“公主,王后怕公主思乡,亲手做了点心让奴婢送来。”

“王后有心了。”凌无双淡定的轻笑,昨日还不肯见她的人,今日派个眼生的宫女过来向她示好,怕是必有所求吧!

“公主,王后还说,既然大家都是来自中原,自是该守望相助。”小宫女垂眉敛目,但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凌无双料定,这人定然是周清漪特别培养出来,以备不时只需的。

“你回去告诉王后,本宫知道了。”她平静淡然的说。

“那奴婢告退了。”小宫女这才起身,缓步离开。

凌无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禁轻笑,有些事情可容不得她随意反复。

若是生在民间,她尚且还会为了一年向善,不与她计较。

可如今,这里边夹杂了太多的人和事,容不得她任性。

“素月,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吗?”她相信周清漪肯来主动示好,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如若不然,还能指望着她突然想开不成?

“暂时还没有。”素月摇头,奴婢再出去问问。

“不必,这个时候我们不适合多走动,就静观其变吧!”她相信,潇纯是不会让她们失望的。

“是,奴婢遵命。”素月应声,复又问:“那这点心?”

“就放在那里吧!”凌无双看了一眼那景致的点心,“相信大王会认得王后的手艺。你去准备早膳吧!大王也快要下朝了。”

“是。”素月领命快步走了出去,凌无双看着桌上的点心,眸光微暗,捏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的品嚼了起来。

这会儿,她平静的眸色如神坛一般看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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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亲自吩咐了小厨房分别做了凌无双和拓跋飏喜欢的早膳,才回了无双宫。

她一进门,便见凌无双唇角染血,脸色苍白的吓人。

“公主,您怎么了?”素月吓得不轻,赶忙快步走了过去。

“这点心”她的目光扫过那点心。

“公主吃这点心了?”素月惊问。

“是。”她点点头,唇角又有鲜红的血相继的渗出。

“奴婢立刻去请太医。”素月赶忙转身,还不待冲出门去,便见拓跋飏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他斥责素月一声,视线才越过她,看到佝偻着身子,坐在桌边的凌无双。

“无双。”拓跋飏阔步走过去,视线一扫桌上的那盘点心,在她身边蹲,“怎么了?”

“没事。”她艰难的摇摇头。

“大王要救救公主。”站在门口的素月忽然跪了下去,“公主吃了王后送来的点心,才会如此。”

“还不去请太医。”拓跋飏冷冷一扫素月,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凌无双的眼中几不可见的滑过一抹失望,将手按在揪痛的心口上,对素月低斥道:“还不下去。”

素月这才不甘心的起身,去请太医了。

拓跋飏随即将凌无双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床帏,将她放下。

他始终沉默未语,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

“大王认为无双在陷害王后,是吗?”凌无双苦笑着问。

“无双,为什么不肯信孤王?”他失望的看向她,眼中已经结了冰。

“大王也不信无双,不是吗?”

昨夜的余温还没褪去,如今两人便已经是这番光景,真真是天大的讽刺。

“你先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拓跋飏的声音如锋芒一般,直刺向她。

她自嘲的笑了笑,闭上眼,不再开口。

她输了,输在她没有周清漪了解拓跋飏。

拓跋飏目光灼灼的盯视着她,那眼中翻滚着的情绪是没人敢碰触,没人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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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很快领了太医过来,太医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为凌无双诊了脉。

“公主怎么样?”拓跋飏的神态平静,不露半点的情绪。

太医一哆嗦跪了下去,“回大王,公主有中毒的迹象。”

在这宫中中毒,可非小事。

“不过大王放心,臣开两服药便可。”太医刚忙又道。

“恩,去办吧!”拓跋飏微颔首。

“是,微臣告退。”太医赶忙起身,退了出去。

“孤王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了。”拓跋飏的声音冷若冰霜,转身便已经抬步离去,半分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凌无双澄澈的眸子中,染上失望之色,可她依旧轻轻的笑着,“本宫会记住今日的教训。”

随着她的唇瓣一开一合间,有发黑的血,从她的唇口中溢出。

“公主!”素月大惊。

“素月,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日内,定然要找到幻影,让她入宫来见本宫。”凌无双强忍下胸腔内翻滚的疼,冷静的吩咐道。

“是,奴婢稍后就去办。”素月拿起帕子,拭去她唇角的血迹,急道:“刚刚太医明明说公主没事。”

“既然一切早就已经安排好了,那太医当然要那般说了。”凌无双自嘲的笑意渐浓,“这计策其实很拙劣,从本宫一开始看到那盘点心的时候就想到了。可是,本宫却输在了想要赌大王对本宫的心。”

她以为,在经过那么共患难后,他至少会是信任她的。

可是,原来她又顾及错误了他。

她捏着胸襟的手越发的收紧,那疼痛磨得她冷汗淋漓,可她还是忍下了。

今日的事,也等于是她自找苦头,她没资格喊疼

帝妃无双 018

素月急得红了眼,不禁怪责道:“公主怎么能总是拿自己的命去赌呢?”

凌无双知她关心自己,会心的笑笑,“本宫短时间死不了。”

“公主?”素月不解的看着她。

“本宫能猜到王后会下毒,大王自然也能猜到,到底是本宫疏忽了。”凌无双叹了声,莫可奈何的说。

“大王猜到了?那为何还要责怪公主?”素月听得云里雾里,破案的事情,她也许还能帮上忙,这男女之间的猜度,她实在搞不清楚。

“他想保住周后,而本宫想拉周后下水,他自然便气本宫了。”她气息羸弱,没说一个字都会牵动胸腔内的疼。

“不管公主吃与不吃,那点心都是周后送来的,大王怎么能怪起公主来了。”素月不甘的说。

“本宫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本宫在猜到了有问题的情况下,还是吃了那糕点。”凌无双疼得轻哼一声,“本宫甚至在想,在与大王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生死磨难后,他至少会认为本宫是当真没有猜到,才会中了毒。看来,本宫在大王心中,到底还是个有心计的女人。”

这会儿她特别想找人说说话,即便每说一个字都会让她更疼一分。

心里对他有了期待,这会儿落了空,她又怎么能不失望呢?

她平日里步步小心,只错了这么一次,他便勃然大怒,弃她而去,她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

闲暇时,逗弄玩的猫咪吗?

“公主,奴婢知道您心里苦。”素月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您好好休息,太医不是说没事吗?”

“让本宫说说吧!要不然本宫心里难受。”她脸色越发难看,额上,发间滚下大颗大颗的冷汗,“周后既然要给本宫下毒,又怎么会下随手就能解的毒呢?而且,本宫感觉这会儿噬心一般的疼,根本不像是中毒的迹象,刚像是有东西在本宫身体里啃咬。”

“难道是蛊虫?”素月惊颤的看着凌无双,随即便要起身,“奴婢去禀报大王。”

“不必去了!”凌无双拉住她,“他既觉得本宫自讨苦吃,就必然不会轻易的为本宫善后。”

“那怎么办?”素月焦急的看着她,忽然道:“那奴婢现在就派人去寻幻影姑娘。”

“不用急,这种时候也许将错就错也是个好办法。”她说完,痴痴的笑了,“本宫越是痛,大王心里的气,越是轻。”

她不知道是自己太笨,还是她这个人就不得他的心,视乎她总是能惹怒他,然后又要再想尽办法的去哄。

这样的追逐方式,让她身心俱疲。可是,那又能如何,谁让他主宰了她的命运呢!

“公主!”素月真是被她这性子气到了,好似命不是她的一般。

“素月,这回本宫真的想歇一会儿了。”她的脸色已经白得透明,原本费力喘息的气息这会儿也弱了下去。

“公主!”素月咬紧唇,想去找幻影,却终是没动。

这个时候,她要服从命令,不能乱了公主的计划。

那道理她明白,若是幻影太早出现,解决了一切,拓跋飏只会更加的怪责她。

可是,她们都不知道,幻影早已经离开,有的只是朵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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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画昏睡了一天一夜,才悠悠转醒。

这会儿她的眼皮有些沉重,费力好大的劲,才能睁开。

尚且模糊的视线里,是他沉俊的脸色,他双目定定的看着床上的她,不知在想什么。

她心里一颤,轻轻的启唇,出口的声音竟是极为的沙哑,“皇甫大哥”

“醒了啊!”他立刻回神,依旧是往日的温文如玉,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她想刚刚,大概是她睡糊涂了,或是他太累了。

蓦地,她又想起一事,几乎屏住了呼吸,试探着问:“郎中说我的身子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些弱,好好休养下便好了。”皇甫睿翀对她温和的笑笑,站起身,刚要转身,便见她一急。

“我去拿粥给你。”他无奈的失笑,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意识到两人话中的暧昧,又微微红了脸。

他几步走到桌子边,取了粥碗回来,还是热的。

“来,过来吃点,你昨晚就没吃东西。”他先将粥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再伸手去将她扶起,才再次拿起粥碗,舀起一汤匙,先放到自己的唇边吹凉些,才抵到她的唇边。

她微皱眉心,静静的看着他,总觉得这样的情景恍然若梦。

他之前对她虽然也很好,但像是这会儿的温柔,却是不曾有过。

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让她心里不禁发慌。

“丫头,怎么了?”他见她不动,不解的问。

“没事。”她这才回神,张了嘴。

他耐心极好,一匙一匙的吹凉,再送到她的唇边。如此周而复始的喂她吃完了一整碗粥。

“你再休息一会儿。”他放下碗,站起身,想要扶着她躺下。

“不用了。”她摇摇头,对视着他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皇甫大哥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恩。”他颔首,“那我先回房了。”

“好。”她应声,看着他离开,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些奇怪的压抑。

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似乎一切再难回到昨夜之前,又似乎有人在努力的维持着

两人之间,一片的迷雾,他们皆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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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皇宫

太医过来给凌无双送了熬好的药,药效到真是出其的快。

一碗药下去,胸腔里的疼,当即缓解了不少,再到渐渐平息,如果不是刚刚那般彻骨的疼过,她真的要以为一切不过一场梦,亦或是一场误会。

但,她很清楚,一切远没有结束。

自己以后,只怕要时而遭罪一次了。

“公主!”素月从外边快步走进来,脸色难看。

“怎么了?”凌无双神情紧绷的问。

“潇纯夫人被囚了。”素月声音沉重的回。

“什么罪名?”凌无双惊问,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笑了笑,反问:“是她杀了康王?”

素月点点头,复又详解道:“证据是王后交给大王的。”

“这后宫果真只有得宠与不得宠,没有对错之分。”凌无双坐在床上的身子晃了晃,眼中有泪晃动。

她不想做这宫里的女人,真的不想。

她虽然不知道这事到底是不是潇纯夫人,但她很清楚,那人一开始想陷害的人是她。

如若不然也不会用刺客牵绊住她,再找来拓跋飏他们。

如今,潇纯被她怂恿的刚一出手,周清漪就拿出了证据,这是不是也太巧合了?

而她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又怎么会想不到?

只怕这一次,潇纯凶多吉少。

“公主,您的禁足令已经取消了。”素月看着自己的主子难受,心里也不是滋味,小心翼翼的问:“那这事我们还查吗?”

“不用查了。”她唇角的弧度蔓延开苦涩,“从一开始,结果便已经注定了。”

“那大王为何还要我们查?”素月怒声道。

“君心难测,本宫猜不到。”

他的心思那么难懂,她也不想再猜。

“公主,您身子不好,再歇会儿吧!”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再说什么视乎都变得没有意义看了。

“潇纯夫人被囚在了哪里?”凌无双问。

“公主,您要这个时候过去看潇纯夫人?”素月惊问,这个时候所有人都避之不及,自己若是主动贴上去,显然不是明智的。

“没事的,在别人眼里,本宫是被冤枉的人,而潇纯夫人是那个罪魁祸首,本宫去见见她,也是人之常情。”凌无双淡定的解释。

“可是,若是王后再给潇纯夫人下毒”素月不放心的提醒,周清漪在她心里彻头彻尾的成了坏人。

“没有可是,她不会那么做的,如若这个时候挑起了翾国和拓跋之间的战争,对她没有好处。而且,大王也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大计。”

是以,曾经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潇纯,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公主说的有理,奴婢愚钝。”

“不是你愚钝,而是你的心里比我们都干净。”

她也曾干净过

所有人都回不到最初的从前了,变的不只是皇甫睿渊,还有她。

亘城那一年的相遇,就如一场梦,一场干净的梦。

泪忽然迷蒙了眼,她却依旧安静的淡笑着,既然怎么都要这样走下去,眼泪便只是软弱的无用之物。

“奴婢给公主更衣。”素月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好。”凌无双看向窗外,喃喃道:“找件颜色鲜亮些的,本宫要风光的走出这里。”

“是。”素月静看着她苍白,却又带着倔强的容颜,视线也不禁迷茫。

她们都不知道,这一条路还要走多远,还能走多远。可是,她们别无选择,只能走下去。

她为她选了一件大红的袍子,大朵大朵的牡丹绽放在袍子上,栩栩如生。

“这袍子真好看。”她看着在阳光下生辉的袍子,唯独没有说,其实她并不喜欢这样华丽,繁琐的衣着。

她更喜欢一件粗布男装,一匹骏马,奔走于辽阔的大地上。

“奴婢为公主穿上。”素月将她从床上扶下。

疼痛这会儿虽然缓解了,但经过那一番折腾,她本就虚弱的身子越发的虚弱起来。

素月手脚麻利的为她更了衣,将她扶坐在梳妆台前。

“给本宫上些胭脂。”若是她的伤痛,脆弱他都不心疼,那倒不如掩上。

“是。”素月应声,给她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将她苍白的脸色掩饰的七七八八,若不细看,定然不会留意。

凌无双满意的看了看镜中,起身,“我们走吧!”

“公主用了早膳再过去吧!”

“不用了,本宫不饿,出去透透气回来再吃。”她说着走出寝房,走出花厅,直到走出了无双宫,她仍是没有感到一丝的自由滋味。

心若是都不自由了,是被囚在无双宫,还是能在这宫里自由行走,根本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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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宫里的女人,就如同花儿一样,胜放过后,便可以一夕凋零,繁华落尽间快得让人忍不住伤感。

昨日,她见到潇纯夫人时,她还是那样意气风发,对皇后之位充满了憧憬,可再相见,却已经她被囚。

她还那么年轻,可她的眼角眉梢似乎在一夜之间又都染上了岁月无情的伤。

“真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潇纯先打破沉默,语气出奇的平静。

“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凌无双的语气同样平静。

但,这会儿真的会有真正的平静吗?

“我也没有想到。”她缓缓弯起唇角,褪去了往日的锋芒毕露,笑得恬静,竟好似天山上的一朵雪莲花。

凌无双看着不禁心酸,走到了绝路,才回到了最初的纯白。

这宫里到底还要毁掉多少女人?

“其实公主比我幸运。”潇纯真心的羡慕。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在后宫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潇纯从来都是好斗,善妒的。可她今日这样羡慕的看着她,一夜之间,她无法想象,她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亦或是经历了怎样的心里煎熬

“有那么多人爱着公主,可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爱过我。”她看着凌无双和善的笑,一双好似看破了世俗的眼中,有泪缓缓滚落。

她终究还是没有看透,在权利和繁华都已经落空后,她才发现其实一份真情比什么都重要。

“可我的结果并不比你好,不是吗?”

不后悔爱过,可那痛苦的滋味也只有她自己懂。

她的爱刚刚萌芽,甚至还来不及开花结果,便已经只余下伤。

“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心里会只有一个女人呢?男人心里的担负总是太多,只要他真的怜惜你,将你放进心里便好。”这是她对拓跋飏的期待,她曾以为她得到了,可转眼间繁花若梦,一切成空,才发现自己从不曾得到。

凌无双这会儿信了,潇纯从来没有爱过。

爱一个人时,没有人可以不自私,愿意分享。

“你不想再走出这里了吗?”凌无双岔开她的话,每个人对爱情,男人的看法都不一样,她不想与她争论。

“我还可以走出去吗?”潇纯虽在问,但心里却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或许,大王并不想毕竟他没有立刻下令”凌无双顿了顿,复又道:“但如果,康王的事情真的是你所为”

“不是我。”潇纯不禁有些激动,“我就算是害谁,也不会害那孩子。”

凌无双愣住,打量着忽然激动的她。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信了她的话,真的觉得不是她。

她的话,她的激动不禁让她生疑

潇纯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立刻敛去神色有恢复了平静,只是道了句,“我比你了解大王,他没有立刻下令,只不过是为了顾及我爹的颜面,给他最后的机会。”

“难道”凌无双一惊,视乎猜到了什么。

“没错,我爹反了,他想要趁着这乱世自立为王,不再臣服于拓跋。”潇纯忽然笑出了声,身子一颤一颤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过她憔悴的面容,“便连自己的亲爹都不顾及我的死活了,又有谁会在意呢?”

“你自己。”凌无双肯定的说,“人活着,不是为了别人的怜惜,而是为了你自己。”

“那就如何?”潇纯支持狂乱的笑声,却止不住泪水,“公主可以为了自己而活吗?公主不也是一颗政治的棋子?等两国开战,他们用公主的血祭旗时,公主就不会觉得自己之前的付出很可笑吗?”

“不会。”凌无双的语气比之前更肯定了几分,“至少我为我的子民争取了和平的时间,他们能多过一天安乐日子,对于我来说都值得。”

潇纯的身子晃了晃,自嘲的笑了笑,看着她的眸子中,却多了一分的敬佩。

“难怪大王会喜欢公主。”潇纯唇角自嘲的笑意渐浓,“我猜到了开始,却没有猜对结果。”

潇纯的语气转为温和,就像是在与姐妹之间闲适聊天一般继续道:“康王的死必然要有人负责,大王就算是伤尽天下人的心,与天下人为敌,也不会与纥奚部落反目。”

“为何?”凌无双不解的追问,她一直拓跋飏为了天下,可以不惜与天下人反目。

纥奚部落,纥奚夫人和纥奚沅紫的娘家,可她却隐约的觉得,他为的不是这两个人。

那,到底是为什么?

帝妃无双 019

潇纯夫人表情有些怪异的笑笑,反问:“公主不知道为何?”

不待凌无双回答,便听她又道:“不过也是,大王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敌人的面前呢?”

潇纯的话,说得凌无双心里“咯噔”了下,但她面上依然淡定自若,失笑反问:“你确定本宫是大王的敌人?”

“在大王心里,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值得他信赖的人。”潇纯咬牙切齿的说,似还怕不够说服力一般,复又继续道:“便连寒雨宫那位都不能得到大王的信任,更甚是其他人了。”

“哦?夫人知道寒雨宫的那位是谁?”凌无双故作好奇的问。

她相信,潇纯还没糊涂,她说一千道一万,其实不过是有话想要告诉她,又不想直接说,失去了真实。

于是,她选用了迂回的办法,一步一步的将话题引到那事上。

“呵!”潇纯忽然笑了,“公主过来这一趟,其实为的就是在我的口中探听秘密,不是吗?”

“若是夫人这般认为,可以不说。”凌无双默然的看着她,不想多为自己辩解,她们之间的嫌隙已非一日,难不成这个时候可以化敌为友,还可以交心了?

潇纯肯告诉她这些,又有谁能保证,她不过是想要报复拓跋飏。

这深宫中的事情,从来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你若是不能对别人交心,那又凭什么去要求别人?

“公主若总是这会儿的样子,只怕一辈子都得不到大王的宠爱。”潇纯收起唇角的笑意,忽然认真的说。

“夫人到底想告诉无双什么?”凌无双越发的沉静,“不如直接说吧!”

“公主在这塞外无依无靠,就不想要个依靠吗?”潇纯听她如此说,也不再绕弯子。

“想。”凌无双简单的回了一个字。

“若是我娘家愿意相助公主,公主是否愿意?”潇纯立刻问。

凌无双忽然便沉默了,静静的看着潇纯。她忽然觉得,其实她与她是一种人。

即便潇纯的家族背叛了她,不顾她的生死,她还是愿意在自己死之前为他们找一个依靠。

这拓跋后宫里,除了她这个拉直中原的女人,只怕没有人会愿意帮助她的家族度过这次的危难了。

别人因为利益熏心看不透,但潇纯应该比谁都清楚拓跋飏的实力。

这塞外之地早晚有一天会统一,而那些曾经背叛过他的人,就算可以保命,只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是以,潇纯嘴上说她的娘家可以做她的依靠,其实不过是希望她可以先保住她的家族。

这交易,明显是她吃亏了。

可是,她竟是不想拒绝,只因眼前的女子同她一样,不管有多少的苦难,她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子民倾尽所有。

潇纯听不到她回答,不禁有些急了,便在这时,她听到凌无双肯定的说:“本宫愿意。”

她眼中的焦急不禁化成了感激,“谢谢!”

她没有想到,凌无双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这件事情上谁吃亏显而易见,她那么说不是觉得凌无双笨,只是她想要保留最后的颜面。她恨不顾她生死的父亲,可是她做不到不管他们,她想让他们活着

“不必谢本宫,你值得本宫尊敬。”凌无双真心的说。

“可是,仍是没有人愿意爱我”潇纯声音哀戚,唇畔却滚出了笑音来,那是她对自己这一生走来的嘲笑。

凌无双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也曾胜放过的如花女子,难道就要如此的落寞收场了吗?

“爱不一定是别人给的,即便没有爱我们,但我们可以爱自己。”她最后看她一眼,“我先走了。”

她将将转身,便听身后的人忽然嘲弄道:“公主也不爱自己,不是吗?”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不,本宫爱自己。”她唇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既然爱自己,那为何不与皇甫睿渊在一起?”潇纯不认同的反驳。

凌无双叹了声,终于转过身,看向她,“夫人觉得选择了自己爱的男人,就是爱自己了吗?”

“难道不是吗?”潇纯觉得自己迷了路,这问题是在问凌无双,也是在问自己。

“我爱他,我渴望与他在亘城一生一世一双人,因为那才是我心中纯白无暇的爱。在爱情上,我宁为瓦全不为玉碎。深宫女子的悲凉,我见过太多太多,从我懂事开始,便一幕接着一幕的上演。我不怕那也是我的结局,我怕爱情在那时会变得不堪。”

这是凌无双第一次愿意将自己心里的话,告诉别人。

至于家国大业,她不想说,全当这是一次闺蜜之间的谈话。

“哈哈哈!”潇纯闻言,忽然大笑了起来。

凌无双被笑得轻皱了下眉心,没有再问,转身向门口走去。

她抬步,刚要迈进门槛,便听身后的人忽然说:“拓跋飏终于有报应了,哈哈哈”

凌无双脚步微顿,她想潇纯大概是爱过拓跋飏的吧!只是,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一切便已经落了幕。

她没有再转身,抬步继续向前。

身后的潇纯还在痴痴的笑,只是那笑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素月,去帮本宫查查纥奚部落的郡王。”她隐约觉得潇纯话里暗指,寒雨宫的那位与纥奚部落有着关系。

“是,公主。”素月应声。

凌无双没有回无双宫,而是去了无忧楼。

将素月留在楼外,她一个人走进大殿,在一楼大殿中央盘腿坐下,静气凝神,想要赶走那样纷乱的思绪。

今天的一幕,又勾起了曾经的噩梦。

曾经,每每翾国后宫中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总会噩梦。因为她知道,她的命运已经注定,她会和她们一样,要为了一份荣宠,争得头破血流。

争,为的不一定是荣华富贵,至高权力,为的只是家族的荣辱。

是以,她叛逆,任性,经常逃出宫中。只是,她却终是没能逃出自己心中的束缚

一个懂得真爱的人,便注定了无法爱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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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寂在周遭蔓延,心中的慌,变成了无尽的孤单。

她想要找一个出口逃,却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无路可逃。

“吱呀”,殿内的门忽然被开启。

轻轻的脚步声,敲打在她的心头。

须臾后,有人在她的身边坐下,没有出声。但,能进这无忧楼的人,除了他,还有谁呢?

她微侧脸,看向他,神情平静得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没有看她,依旧目视着前方,唇瓣却轻动,问道:“恨孤王?”

“为什么要恨呢?”她收回视线,也直直的看向前方,视线却没有聚焦,“无双认赌服输。”

拓跋飏对她的反应并不惊讶,反是落下眼帘,理所当然的说:“懂得认赌服输就好,只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大王教训的有理。”她竟与他一致的落下眼帘,淡淡的回。

无忧楼中,闭上眼不看,逃避的不过是自己的心。

自此,他们都不再开口,对于她去见过潇纯的事情不提不问,但她知道,这后宫的事情是没有他不知道的。

时间在静寂中流淌,空旷的无忧楼中,他们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却看不懂彼此的心,只因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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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冷君翱用尽了一切办法,最后还是用父亲教给他们的暗号,才寻到这处。

这里是拓跋皇城中的一处绣庄,卖的大部分都是中原运来的绸缎,生意甚好。

冷君翱白日里就寻到了这里,但冷心凝一直没有现身,他便也一直藏在暗处,怕自己一露面,姐姐便又走了。

终于,入夜后,冷心凝出现了。

冷心凝与绣坊掌柜的刚一进入账房,刚要开口,却是秀眉蓦地紧皱,冷声道:“什么人?现身吧!”

冷君翱一愣,心道:看来自己的功夫还是不如姐姐,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

于是,他从房上跳下,从正门走了进去。

“君翱,你怎么来了?”冷心凝皱眉看着他,对屋里的掌柜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后,才横眉冷对着弟弟质问道:“你不在家照顾爹娘,又跑出来干什么?”

“姐姐,我们走。”冷君翱来不及解释,直接上前拉住她。

“等等。”冷心凝甩开他的手,窒息聆听,蓦地道:“你带人来了?”

“我没有。”冷君翱连忙摇头。

“你这个蠢货,中计了。”冷心凝气得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才厉喝道:“出来吧!”

须臾后,门口处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冷姑娘的耳力真好。”

冷君翱的背影不禁僵住,缓缓的转身,震惊的看着门口的人,“王爷?”

直到这会儿,他才明白姐姐口中的中计为何意。那之前姐姐发现周围有人,指的也不是他了?

他不禁有些怒了,双眸喷火的瞪着拓跋焰烁。

拓跋焰烁不自然的抽抽唇角,虽然他这人坏事做的多了,但骗冷君翱这么单纯的孩子,他不免还是有些内疚的。

“原来是翱王啊!”冷心凝并不惧怕,反而展颜而笑,因为她并不认为,就凭着拓跋焰烁,能抓住她和冷君翱。

“冷姑娘真是不该啊!”拓跋焰烁故作惋惜的摇摇头,“怎么说也是塞外的土地养育了冷姑娘,冷姑娘却非要为宁王那条丧家之犬卖命,回来塞外兴风作浪。”

“住口,你若是再敢口无遮拦,我便割了你的舌头。”冷心凝当即寒了一张俏脸,她最容不得的就是别人侮辱宁王,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东山再起。

“啧啧啧,还真是痴情。”拓跋焰烁轻笑,并不怕她的威胁。

“废话还真多。”冷心凝眸色一寒,一抹杀气闪过,她抽剑便对着他刺了过去。

拓跋焰烁却不躲不闪,就在剑尖快要刺到他的时候,他蓦地抬起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掌心中一块泛着寒光地银色令牌闯入冷心凝的视线中。

她当即急急的收剑,剑气震得自己跟跄着后退两步,唇角有细细的血丝的溢出

只是,她却顾不上自己,满眼皆是看到那块令牌后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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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鸠酒,是潇纯最后的收场。

凌无双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许久没能缓过来神。

盛宠与赐死,两种极端,却没有任何的过度,任何的谕示。

就这样,在人们的震惊和嘲弄中,一个女人的一生落下了帷幕。

她临死前还记挂着家族的荣辱兴衰,可谁会记得她?

她可以是战争的借口,可以成为夫君与父亲的筹码,可他们谁又真心的爱过她。

“公主!”素月蓦地一声惊呼,凌无双瘦弱的身子如果飘零一般,在她的视线中倒下。

那日后,凌无双就病了。

药喝了一副又一副,可仍是不见好。

眼见着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可凌无双却病得越发的浑浑噩噩起来。

她开始噩梦连篇,又像是第一次在翾国的皇宫看到那个美丽的宫妃死去时一样,大病不起,夜夜噩梦。

那遥远的记忆,她以为她早就已经忘记了,却忽然一触爆发

她甚至还能清楚的记得她那时幽怨的眼神,还记得她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自不量力的爱上了一个根本不会爱任何人的帝王。”

爱的痛,她曾亲身体会,她以为只要不爱,便不会痛,是以,她死死的守着自己的心,不肯让他为了拓跋飏而跳动。

只是,她却忘记了人生来便是感情动物,很多事情都可以牵动情感,让你去痛。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怒极的骂着:“一群没用的奴才,拓跋养你们做什么?”

然后,有人战战兢兢的求饶着,“臣该死,臣该死。”

对,是求饶,他们嘴里说着该死,其实没有人真的想死。

“既然你们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死,那孤王成全你们。”拓跋飏冷笑着看着下边的一众太医,眼中啐着残忍的弑杀风暴,“来人,将这群没用的庸医给孤王拉下去。”

于是,刚刚还承认自己该死的人,终于开始求饶了,“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拓跋飏眸色乍寒,半点想要放过他们的动容都没有。

之前一直冷漠看着一切发生的素月忽然跪了下去。

“公主如今性命攸关,还请大王请幻影姑娘入宫。”

拓跋飏寒彻的眸子忽然有一点晶亮闪过,随即却是冷笑开来,“你主子算计的可真是周全。”

素月闻言愣了下,随即冷笑,“大王还真是薄情寡义。”

“大胆!”拓跋飏何时被一个奴婢如此的教训过,眼中已经有杀气闪现,若她不是凌无双的人,这会儿他早就命人将她拉下去了。

“奴婢说错了吗?”素月半点惧怕之意都没有,若是她不能保护公主,那她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不管公主做什么,大王都觉得公主在算计。想必大王已经忘记了,锁龙坳中,到底是谁用命换回了大王。”

拓跋飏的脸色已经沉得吓人,下边跪着的一众太医,更是吓得不轻。

如此说话,无异于羞辱了帝王。

可素月的话还没有完,复又继续道:“这后宫的哪个女人没有在算计?她们动不动就想要人的性命,只有公主还在觉得人命可贵。公主总是说,大王是明君,大王有一日定然能统一塞外,傲视所有人,可奴婢看不到大王的明智,只看到大王是如何冤枉了我家主子的。”

下边的不禁微微松了口气,心道这奴婢到底没有糊涂的彻底,还是会说些话的。

拓跋飏狠狠的盯着素月,身侧的拳攥得“咯咯”作响,听得下边的人各个心慌。

良久后,他终于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拂袖而去,可素月依旧跪在那里,腰板直直的。

她有负主子的托付,才来了拓跋短短数月,便频频的看着凌无双受伤。

她绝不能再让这样的悲剧继续上演,绝不能

她侧头,看向在昏迷中依然紧皱着眉的凌无双,狠狠的在心里发誓,“公主,若是你不愿双手沾血,那便由奴婢来做这个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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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冀安应诏赶来,一进门就见拓跋飏脸色阴沉的坐在御座上,不知在想什么。

“孤王命你在三日内,将幻影接进宫来。”拓跋飏忽然打破沉默,吩咐道。

“幻影?”冀安不禁一哆嗦,“那个女魔头不是离开了吗?”

“那就接朵画入宫。”拓跋飏不禁咬牙。

冀安不解的眨眨眼,还是领了名,“是,属下这就去办。”

帝妃无双 020

朵画的身体很虚弱,即便得到了皇甫睿翀精心的照料后,却还是不见好的有多快。

她基本上每日都将自己关在房中,皇甫睿翀对此并没有多问,他对她似乎更加的纵容了。

冀安过去时,先找了皇甫睿翀。

他打心里是真的有点怕幻影,那是种想想那日的情形,便后怕的感觉。

他知道她很听皇甫睿翀的,只要皇甫睿翀答应,便一切无忧。

对于冀安的到来,皇甫睿翀起先有些惊讶,但也是一瞬间的惊讶。

拓跋飏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很清楚,他又怎么会不掌握他的行踪呢?毕竟,他身份特殊。

他请了冀安进门,尚算客气的问:“不知道冀公子过来,所谓何事?”

“公主最近身子不太好,甚为思念公子和朵画姑娘,大王请公子和朵画姑娘入宫一趟。”冀安简单的说明来意。

“哦?为何要请朵画?”皇甫睿翀一挑眉,不急的问。

“幻影姑娘在千里之外,大王无法为公主请来,逐希望朵画姑娘入宫,一解公主思妹之心。”冀安这些话都是来之前准备好的,拓跋飏的脸色告诉他,如果他办不好这事,他很容易倒霉。

至于是朵画,还是幻影,这个事情就不归他管了,他只要想办法让她入宫就好。

“好,我知道了。”皇甫睿翀平静的点点头,“公主的身子如何?”

他之前不急,也是因为他觉得拓跋飏不过是拿这事当借口,指不定就是想让他主动入宫,囚了他。

冀安脸色微变,沉重的道:“不好。”

皇甫睿翀看他的反应,不禁也急了。

“不好是何意?”

“几日都昏昏沉沉的,药用了一副又一副,可始终不见好。”冀安的语气越发的沉重。

“好,我和朵画即刻与冀统领入宫。”皇甫睿翀几乎没有再犹豫,凌无双就是他的弱点,一遇见她的事情,他就会急得忘记了冷静的考量,之前的怀疑也都统统推翻了。

“恩。”冀安点头,看着他起身,出了门。

他出了自己的房间,直接进了朵画的房间。

他进门时,她正躺在床上浅眠。

他看着脸色惨白,唇瓣失去了血色的她,心里不禁一疼,有些不忍叫醒她。

可一番犹豫后,他终是伸手推了推她。

她知道是他,她的警惕性很高,从他一进门开始就知道是他了。

可是,她好累,不想睁开眼。

他见她没有反应,推她的力气便加大了些。

“丫头,醒醒。”

她的身子被推得一晃一晃的,不得不睁开眼。

“皇甫大哥,怎么了?”她睁开迷蒙的睡眼,不解的问。

“丫头,跟我入一趟宫。”他说着拿起,伸手将她扶起。

“为何要入宫?”她问完,不禁苦笑了下,替他答:“是去见凌姑娘吗?”

“她病了,病的很严重。”皇甫睿翀在床边坐下,沉重的说。

她静默的看着他,她其实想说,“我也病了。”

只是,那话终是哽在嗓子中,她最后什么都没有说,沉默的点了点头。

“那你收拾下,我出去等你。”皇甫睿翀又深深的凝她一眼,站起身。

他将将转身,刚一迈下床的她,身体便不稳的晃了晃,她刚想要伸手去扶床柱,他却忽然转过身来,快步本了就回来,扶住她。

两人对视着,那视线流转着淡淡的哀伤。

良久后,他将自己的吻,轻轻的落在她的额上。

浅啄即起,他深深的凝着她,忽然极为认真的说:“丫头,等从拓跋皇宫出来后,我们就成亲吧!”

她闻言,整个人狠狠的一震,不禁愣住。

“到时候我带你离开这里,找个世外桃源隐居,我再也不会赶你走了。”他握住她的手,字字清晰的许诺。

她的心狠狠的一疼,眼中有抹闪过,那是她自己都不懂的情绪。

随后,她点点头,却没有多少的喜悦。

“你收拾吧!我在我屋里等你。”皇甫睿翀轻声交代了一句,松开她发凉的手,向外走了去。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知道他推门走了出去,她才垂下了眼睑,遮去那转瞬间变了几次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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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轻轻的拂过,这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在这个月份,对于总是满天黄沙的塞外来说,真的是个难得一见的好日子。

纥奚沅紫微微昂头,望着堪蓝的天空,心中有道疼划过。

宫里病的人,其实不只是凌无双,还有她的姑姑。

可是,从来都是母凭子贵的年代,又有几人会记得一个失去了孩子的先皇女人?

纥奚夫人一直哭喊着,凶手不会是潇纯,是拓跋飏为了包庇凌无双,而牺牲了潇纯。

她不知道姑姑为什么那么肯定不是潇纯,但不管是不是凌无双,她都早就清楚了一个事实,拓跋飏是真的不想动凌无双。

即便那内里有政治的原因,但真的没有感情在里边吗?

这样的问题,也只有拓跋飏自己才知道了。

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看懂的事情越多,她便越是不开心。

这世上的秘密总是太多,姑姑有秘密,拓跋飏有秘密,也许她以后也会有秘密

每个人似乎都有好多秘密,要掩藏着。

“夫人。”院子里忽然想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身子微滞,寻声看去,这才想起来,其实有一个人是没有秘密的,那就是冀安。

在中原外臣是不能入内宫的,塞外虽然没有这样的强制性规定,但也很少有人像冀安这样的出入自由。

她知道,拓跋飏是怕她闷,所以让冀安来陪她。

他总是给她很多自由,对她格外的纵容,可她最想要的,他从来都给不了。

“冀安,你来了啊!”她看着他笑,却没有了往日的欢快。

“纥奚夫人好些了吗?”冀安打量着她,担忧的问。

她不禁落寞的低下头,有泪打湿了睫毛,总算是有人还记得姑姑。

“别难过”冀安的眼中闪过痛意,“沅紫”

她微颤的身子一僵,抬头看向他,“你很久没有叫我‘沅紫’了。”

“身份有别,我倒是没有什么,我只怕给你添麻烦。”冀安叹了声,这一道宫墙,似乎圈走了她的自由和快乐,甚至还束缚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冀安,我真想离开这里,回部落去。”她忽然说,昂头望着蔚蓝天空的视线中充满了憧憬。

只有回道那片土地上,她才能像是雄鹰一般,自由的飞翔。

“”冀安微惊,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若是你真的想,大王会答应的。”

“冀安,你跟我一起去,好吗?”她带着几分恳求的说。

她有些怕,怕回去后,所有人多会不接受她。怕她回去后,原本的朋友都已经不在。

“好。”冀安一愣后,随即欢快的应下。

原本,他不知道,他对这样的一句话,有多么的向往。

“冀安”她对着他笑,后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门口处就有小宫女急急的跑了进来。

她认得,那是姑姑宫里的人。

“夫人。”来人直接便跪在了地上。

纥奚沅紫的心蓦地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怎么了?”她问得小心翼翼,有些不想听接下来的答案。

“我家夫人她薨世了。”小宫女声音哽咽的禀报道。

纥奚沅紫的身子不稳的晃了晃,若不是冀安立刻扶住她,她只怕已经倒了下去。

“不可能我今早才去看过她”她喃喃自语,再到声音越来越高,冰凉的泪水滑落脸颊。

“夫人说想睡会儿,让奴婢们都出去,不许打扰。等到了午膳时间,里边还半点动静都没有,奴婢才不得不进门去看看,怎知一进门便看到床旁到处都是血,有的地方已经干涸。揭开被子后,才发现夫人割了手腕,自尽了。”小宫女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知自己也是难逃一死了。

一群奴才没有看住一个主子,他们必然没有命再活下去。

纥奚沅紫的身子又晃了晃,身子不停的向下软去,明明已经坚持不住,却还是声音清晰的问:“姑姑可有留下什么话?”

“有。”小宫女点点头,从袖子中抽出一封信,递给纥奚沅紫。

信封上,染了斑驳的血迹,扎得她的视线越发的模糊。

她颤抖着手,从信封中抽出纥奚夫人留给她最后的信。

沅紫:

姑姑走了,不能再保护你。康儿还那么小,又没有尸身,姑姑怕他一个人会害怕,会找不到去阴间再投胎的路,我要去陪着他,我不能让他一辈子做孤魂野鬼。只是,姑姑始终放不下一件事,那个杀害康儿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我即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沅紫,姑姑不在后,你要好好的保护自己,不要再轻易的去相信一个人。那些看似爱你的人,其实他们最爱的从来都不是你,随时可以牺牲你,姑姑不希望潇纯的悲剧在我的沅紫身上上演。

如果可以,跟冀安出宫,回部落去吧!

姑姑希望,我的沅紫可以一辈子快乐,无忧

姑姑绝笔

纥奚沅紫捂着嘴,遮住口中的呜咽声,倒在冀安的怀中。

“姑姑,沅紫对不起你。”她不禁自责,如果她能帮姑姑查出真相,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姑姑到死都在为她着想,可是她刚刚居然生了想要远走高飞,不理这一切的想法。

“姑姑,对不起。”纥奚沅紫靠在冀安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染血的信,被她紧紧的攥在手心,紧了又紧,她的恨,她的自责却都无处发泄。

结局只差一点便美好了,可须臾间,已经变了另一番光景。

天空中一声惊雷响起,刚刚还晴朗的天空忽然间阴云密布,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沅紫,我们进去。”冀安在她耳边急急的说,想要扶她进去。

“放开我。”纥奚沅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睁开冀安,便跌跌撞撞的向宫门外跑了去。

冀安看着她不稳的声音,眼中不禁滑过一道伤。

一封信,碎的不只是她的心,还有他的心,他的梦。

他喜欢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偷偷的看着她。

她是纥奚部落里,最骄傲的小郡主,她刁蛮任性,可她的心是纯白色的,善良得让人不得不喜欢。

可是,后来她入了宫,他知道她是不能再想的女人了,他便打心里的当她是主子。

兜兜转转,谁都没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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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画站在门口处,看着雨幕,静静的发着呆。

冀安将他们接进宫后,她便被安排在了这里,而皇甫睿翀则去见了拓跋飏。

这样的天气,她身上的骨节都会疼得她冷汗直流,可她就是不愿意进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纤长的身影,撑着伞,走进了她的视线。

明明距离没有多远,她却有些看不清他。

他看到门口的她,赶紧快步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

“怎么站在这里?”他的声音很温和,很悦耳,犹如一滴温热的水滴,滴落在冰凉,干枯的肌肤上,舒服得恍然如梦。

“皇甫大哥,真的有人真正的快乐吗?”她昂头看向满天雨丝,“如果不是有人哭得悲戚,怎会连天都如此的伤心呢?”

“丫头”他有些怔愣,这样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他怎么能不惊?

“我喜欢皇甫大哥叫我‘朵画’。”她忽然说,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向屋里走去,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

从那日起,他便没有再叫过她“朵画”,原来她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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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了几日的凌无双终于醒来了,她是被那一声响雷惊醒的,醒来时一身的冷汗,气息不稳的轻喘着。

“公主!”素月立刻上前,惊喜的说:“公主终于醒了,真好。”

“素月,我做了个噩梦。”凌无双双眸无神的看着素月,轻启唇瓣,喃喃道。

她的话将素月拉回了现实中,艰涩的启齿,“公主”

“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凌无双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加强烈了起来。

“纥奚夫人自尽了。”素月小心的打量着她,声音不高,却清晰的说。

“你说什么?”凌无双蓦地抓住素月的手,不敢置信的问。

“纥奚夫人刚刚去了。”素月不忍的又重复道。

“呵!”凌无双从嗓子里嘲弄的哽出一个音,牙齿不禁打颤,泪珠极快的滚落。

“公主,您别伤心,人死不能复生。”素月轻声劝道。

凌无双没有接言,视线无神的越过素月,看向窗子,静静的听雨滴落的声音。

人的生命总是这样的脆弱,短短数日,一连三条命接连的去了,难怪老天爷都难过的哭了。

而权势,便是这所有罪孽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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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拓跋飏听着冀安激动的禀报,神色并没有多少的变化。

冀安平日里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拓跋飏,可今日心里竟是忽然生了怨恨之气。

“大王当真就如此无情吗?”他忽然失望的问。

拓跋飏的眼神微窒,随即布满森寒的盯视着冀安。

冀安不为所动,到底是清楚拓跋飏不会杀他。

他重重的将额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恳请道:“若是大王不想再有悲剧发生,就请大王让属下带沅紫离开。”

“孤王早就说过,你若是有能耐带走她,孤王绝不会拦着。”拓跋飏眼中的戾色更胜,冀安几乎是他唯一信任的人,可如今便连他也质疑了他的决定,怨恨起了他。

“那属下就先谢过大王了。”冀安又是重重的将额头磕向了地面,抬起时已经见了血。

随后,他站起身,没有一分留恋的向殿外走去。

没错,他也怨恨了拓跋飏,恨他让一切改变,让他们所有人都要被阴谋缠绕,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坦荡。

御书房的门,开启再关上,只留脸色阴沉的拓跋飏一人。

孤家寡人,孤家寡人,他忽然想嘲讽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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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昼到黑夜,御书房始终没有人点灯,那龙椅上的人沐浴在黑暗中,脸色比这夜还要沉,没人敢进来打扰。

“吱呀”,御书房的门被推开。

龙椅上的拓跋飏,眼中蓦地闪过一抹杀气,却在看清来人后又缓缓的散了去。

来人脚步轻移,径自走向他,来到桌案后,定定的凝着他。

他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迷茫的伤,与她对视着。

须臾后,她缓缓抬起双臂,将他的头揽入了怀中,柔荑顺过他的发,一下一下,温柔的安抚着他的伤

帝妃无双 021

堂堂九五之尊,这会儿却褪去一身的霸气,靠在一个女子的怀中,那模样更像是迷茫的孩子。

她没有说话,只是在这安静中,静静的陪着他。

因为她知道,他需要的不是安抚,不是同情,只是心灵的慰藉。

忽的,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皆是一愣,她与他对视一眼,门已经“嘭”的一声被推开了,浑身湿透的纥奚沅紫出现在门前。

她看着桌案后的两人愣了下,却也只是一下,随即快步走进殿内,在大殿中央直直的跪了下去。

“求大王还康王一个真相。”她的发上,脸上接连的有水珠落下,已经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拓跋飏拧紧眉心,冷漠的看着她。

“杀害康王的凶手已经正法,你还要什么真相?”拓跋飏的声音,比这样湿冷的天气还要寒。

“潇纯只是个替死鬼,不是吗?”纥奚沅紫好似豁出去了一般。

“你胡说什么?”拓跋飏的脸色又是一沉,视线蓦地扫向门外的宫人,“还不进来扶你主子回去休息?”

纥奚沅紫见在他那说不通,视线蓦地转向他身旁的人。

“无双公主,你烧毁了康王的尸身,就当真一点都不内疚吗?”

凌无双静默的看着她,没有接话。

她是内疚,是想补偿,但她不能在纥奚沅紫的面前承认下一切。

“就因为你的错,我姑姑也自尽了。你难道就不想还康王一个真相,弥补自己的错吗?”纥奚沅紫的声音不高,更没有声嘶力竭的叫喊,她只是在问。

凌无双心里疼痛,愧疚,唇瓣刚动了动,已经有宫人进门,将纥奚沅紫扶了出去。

她没有挣扎,就如个娃娃一般,眼神呆泄的任由宫人处置。

直到那扇灌了一室风的门,再次被关起,凌无双才挪动脚步,走到桌案前,缓缓跪了下去。

“你也要逼孤王?”拓跋飏冷笑,声音里透着警告。

“这是我欠康王的。”她坚定的说。

“回去休息吧!”他在桌案前坐下,视线平视,并未看他。

凌无双知道再说也无用,只好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她的手刚一触到门扉,就听身后的人警告道:“这件事,你不要再碰。”

她在门前停顿须臾后,没有接话,直接拉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素月,立刻为她撑了伞,两人静默的在雨幕中穿行。

走出一段距离后,素月忽然出声道:“公主,您无需自责,那不是公主的错。若是沅紫夫人真的恨,就让素月去给康王抵命吧!”

凌无双知她听到了里边的话,是以,对她忽然开口的话,并不惊讶。

“你若是出了事,这后宫里只怕就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待本宫的了。”凌无双的语气哀戚,自嘲,其实她很想问,这后宫里,难道就真的没有真心吗?

每个人都在小心提防,伺机报复,真的不累吗?

“奴婢知错了。”素月微低着头,不再提那生死之事。

凌无双这才安心的笑笑,“我们去见见睿翀吧!”

“公主,皇甫公子和朵画姑娘白日里已经离开了。”素月小心的打量着凌无双的反应,回道。

“离开了?”凌无双闻言一惊,“怎么会走的这么突然?”

“奴婢也不知道,他们听说公主醒来后,他们两人就离开了。”素月轻轻摇了摇头回。

“素月,你说朵画是幻影吗?”凌无双眼神飘渺的看着远方,轻叹了声。

“奴婢不知道。”素月从旁回。

“他们并未过来为本宫医治,本宫的身体居然突然好转,除了幻影,我不信其他人可以做到。”凌无双肯定的说。

“奴婢也觉得奇怪,前两日公主还是药石无灵,今日醒来后,身子居然恢复的如此快。”素月思疑。

“只是不知道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凌无双不禁担忧,但转念一想,又道:“不过,本宫想,睿翀定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见也不见她,就带着幻影出宫了。

她不禁在心里真心的祝福,希望他们可以自由自在的相爱,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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纥奚沅紫没有撑伞,神情有些木然的走在雨里。

忽然,一把伞撑在她的头顶。

她抬头看了眼为她挡雨的油纸伞,才看向撑伞的人。

是冀安,也只有冀安是真心对她了。

“沅紫,跟我走吧!大王答应让我带你离开了。”冀安的话伴着雨声,透着丝丝伤感。

“冀安,我走不了了。”纥奚沅紫摇摇头,抬步继续向前走去,走出他为她挡雨的扇。

她若是走了,怎么对得起姑姑这么多年的疼爱和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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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的小路,格外的难走,泥泞,颠簸,车里隐隐的传来了女人的咳嗽声。

车外,一男子身穿斗笠,驾着马车,听着里边的轻咳声,眉心越皱越紧,眼中有心疼滑过。

他微一犹豫,不禁拉住马的缰绳,隔着帘子说:“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赶路。”

“不用了,我想快点到下一镇。”里边传来一道羸弱的声音,这样的天气,她的身体便更弱了。

“就这么急着跟我成亲?”这本该是戏谑的情话,可到了他的口中,却如此的冰凉,身子带着微微的自嘲。

车里一阵沉默后,才再次传来她的一声轻“恩”。

“那好,我们赶路吧!”他再次打马,马车速度不算快的在泥泞的路面上颠簸起来。

前边的路,一片的漆黑,看不清,只能一直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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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似乎都是健忘,特别是这深宫里死了人,更不会有多少人在乎。

好似这样的生离死别,所有人都已经见惯。

一条生命的逝去,永远没有今日谁得宠更重要。

不问世事许久的皇后归来,再掌后宫,这样之前风头正旺的凌无双,气势被压下去了许多。

而原本在这后宫里,也算是呼风唤雨一般的两位夫人,一个逝去,一个如被蒙上了尘埃的宝石。

是以,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中原这两位公主的身上。

白绸刚摘下,红绸已经搞挂。

距离凌无双与拓跋飏的大婚,只余下五日的光景。

如果还有什么值得让凌无双开心的事情,那便是太后终于进了拓跋的皇城。

即便,明知道拓跋飏接太后来是有目的的。但是,母女见面,哪里会有不开心的。

那日宫门前,拓跋飏亲自陪她去迎接。

他揽着她的腰身,将弱不禁风的她嵌入怀中。

偶尔垂头,看她那焦急的模样,他不禁问:“就这么急?”

她抬头对他笑笑,没有解释。

她想,他大概不会懂她的孤单吧!

在这血雨腥风的环境中,那是一种打心里生出的孤单。

仪仗队终于出现在了眼前,她从他的怀中挣出,欢快的奔跑了出去。

凤辇缓缓在眼前停下,凌无双站在凤辇前,唇角挂着幸福的笑意。

只是,良久后,那凤辇上也没有半点的动静。

她唇角的笑意不禁渐渐僵住,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有些愣住。

凌无双艰难的抬步,一步一步走向凤辇,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

凤辇前,素月抬手,帮她撩开凤辇的帘帐。

凤辇内的人,双眸紧闭,神情很是安详,却没有半点反应。

“母后!”凌无双惊呼一声,素月直觉不对,几步踏上凤辇,探上太后的鼻息。

淡定如素月,她的手却还是一颤,看着凌无双犹豫了许久,才结巴的道:“公主,太后薨世了”

“你说什么?”凌无双不敢置信的看着素月,好似没有听懂她的话一般。

“公主”

凌无双的身子晃了晃,她立刻扶住凤辇的柱子,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随即,她如疯了一般,冲上凤辇,用手指探上太后的鼻息。

那冰凉的触感,毫无气息的鼻翼间,瞬间击垮了凌无双的世界。

“母后”凌无双撕心裂肺的嘶吼,将太后一动不动的身子抱入怀中,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太后华丽的衣衫上。

帝妃无双 022

纵使是拓跋飏那般冷静的人,这会儿看到如此的情景,也瞬间变了脸色。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吩咐道:“太后身体有恙,还不快迎太后入宫歇息?”

“是,大王。”拓跋的将士立刻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驱动凤辇,可翾国的将士却忽然抽刀,两边对峙了起来,这样情况突变得让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冷静了。

拓跋飏见此情景,眸色微闪,几步上前,来到凤辇前,抱住还在哭泣中的凌无双,在她耳边安抚道:“无双,让太后先进宫医治吧!”

凌无双转头看着他,那染满了泪水的眸子里,是让人读不懂的复杂。

但,拓跋飏却读懂了。

“万事有孤王,孤王定然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凌无双唇角绽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若不是他想用母后威胁她,又怎么会发生今日的悲剧?

拓跋飏心头蓦地的一跳,唇瓣微动,唤了声,“无双?”

她却收回视线,看也不肯再看他一眼,只是对翾国侍从吩咐道:“一路奔波,太后身体有恙,让太后入宫休息吧!”

她同拓跋飏一样,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出去。

这天下间,帝王都是以孝道来标榜自己。若是太后出事的消息传来,拓跋飏又交不出凶手,皇兄就必须开战以表孝道。

若是翾国与拓跋开战,她这么久以来所做的努力,就一切白费了。

她心里再恨再怨,她都不能忘记了和平对黎民百姓来说多重要。

拓跋飏扶着身体已经虚软了的她,走到一侧,让凤辇先行,入了拓跋的皇宫,才揽着她向城里走去。

“恨孤王?”他在她耳畔咬牙切齿,问得几乎肯定。

“无双不该恨吗?”她唇畔笑意瞬间变冷。

“你应该恨。”他并无责怪,声音里微微透着沙哑,无意中流露出了他的无奈。

到底还是他大意了,才会让人趁火打劫,再次挑拨起了两国之间的争端。

凌无双不再接话,既然不能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的心这会儿纠结在一起的疼,疼得她呼吸困难,她恨不得甩开圈在她腰上的手。

可是,她却只能端庄的走在人前,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孤王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拓跋飏狠狠的扬言。

“好,无双等大王的说法。”她侧头看着他,眼中皆是戾色。这事她必然要个说法,既然他不给,她也会查。

她定然会让那个凶手付出惨痛的代价,以慰母后在天之灵。

拓跋飏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被她眼中的戾色逼退,什么都没有再说。

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他难道还可以要求她别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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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尸身最后停在了无双宫里,也只有这样才能不引起外界过多的猜疑。

而凌无双没想这么多,她只是想最后陪陪母后。

她坐在太后的床边,一整天下米水未进。

她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是恨自己的。

若不是她生了要和皇甫睿渊离开的念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来拓跋。拓跋飏也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要挟她,那便也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了。

“公主,您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会熬不住的。”素月心疼的看着她。

“素月,是我害死了母后。”她昂头看着站在身旁的素月,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不是公主的错。”素月赶忙劝道。

“是,是我的错。”凌无双抱住素月的腰身,将脸贴进她怀中,痛哭失声。

她想要忍住的,可是接连的打击,她真的没有办法再坚强下去。

“公主”素月也红了眼圈。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凌无双第一次怨天尤人,“我一直努力的为苍生尽我所能,为何还要夺走我的亲人,让母后因我而死?”

“公主,素月一定会为太后报仇的。”素月眼中火红的恨意乍现。

凌无双哭得嗓音嘶哑,她恨,真的很

为什么她屡屡退让,换来的是如此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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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小镇,泥土泛出淡淡的香,沁入人的心肺。

皇甫睿翀从这小镇上仅有的一家布料庄走出,只买动了两套粗布的红色喜服。

他抱着东西,快步行走,在东头一户小院门前停下脚步,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只有三间茅草屋,这里是他昨日买下的,他为她安的家。

即便,结果他已经猜到,可他还是想为她安个家。

从院落中经过,茅草屋门前,他却忽然顿住了脚步,犹豫着没有进门,眼中思绪流转。

这时,屋里传来一道软软的声音,“皇甫大哥,你回来了?”

“恩,我回来了。”他立刻整理了情绪,推门进屋。

一进门,入眼的是生火的灶台。

他转过厅堂,转进她住的东屋。

她这会儿正定定的看着门口的方向,一脸病态的白,便连唇瓣都失了血色。

她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喜服上,唇瓣不禁绽开一抹弧度,“皇甫大哥”

他捧着喜服走了过去,放在她的身旁,柔声道:“丫头,委屈你了。”

她摇摇头,柔荑轻轻的抚过那喜庆的红色,微垂的眼睑里流转过一丝自己都没有留意的柔情。

她爱这红色,打心里的爱,即便这不过只是一身粗布所做的衣衫。

“丫头!”他抬臂将她抱入怀中,有些发凉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不想她的额头竟是比他的唇还要凉。而真正凉的,又何止是身体发肤的温度?

她往他怀里钻了钻,眼神有些飘渺,忽然说:“皇甫大哥,我喜欢红色的衣衫,不喜欢白色。”

他的身体僵了下,唇畔弯起一抹弧度,轻轻说:“那以后便穿红色。”

“好。”她唇角的弧度越发的完美,笑意却未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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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皇宫

御书房中,气氛压抑,拓跋飏,拓跋焰烁,莫邪三人的脸色都极为的沉重。

拓跋焰烁叹了声,最先打破沉默,“大王,臣以为当务之急要立刻派兵前往边关,以防翾国突然发兵。”

莫邪一惊,立刻道:“大王,万万不可,若是这个时候发重兵镇守边关,不只是会寒了公主的心,更会让翾国误会了大王的用心。”

“莫邪将军最怕的是寒了无双公主的心吧?”拓跋焰烁冷冷一笑,眼底有抹嘲讽滑过。

“王爷,末将一心为国。”莫邪当即变了脸色,他对凌无双是感情深厚,在很多事情上,他已经避忌再避忌,就是不想惹人非议。便是连这次凌无双被禁足,他亦是没有多言。

不是不在乎凌无双的生死,而是以他对拓跋飏的了解,他定然是不会动凌无双的。

可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好了莫邪,听王爷将话说完。”拓跋飏一摆手,示意莫邪住口。

拓跋焰烁是什么人?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会想不到?

“大王可以先书信一封,秘密送去给翾帝,说明情况。臣相信,翾帝也定然不希望受人挑拨,引发两国之间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和平。待到与翾帝达成协议后,再制造重兵镇压边关的假象,届时挑拨这件事情的人,定然会按捺不住的出兵。”拓跋焰烁冷静的将自己的想法有条不紊的一一道出。

“王爷此计是妙,可是王爷忘记了,我国的兵力有限。若是重兵镇守翾国一侧,若是有人趁着这个时候偷袭,拓跋必然岌岌可危。”莫邪不认同的回。

“无双公主弄虚作假的战略用的不是很好?”拓跋焰烁反驳。

“这事需要从长计议。”拓跋飏打断两人的争论,这件事情若是有人精心策划的,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的让他们蒙混过关?

“只怕还要快些决定,宫门前的那一出,只怕很快就会传开了。”拓跋焰烁提醒道。

“孤王知道。”拓跋飏点点头,沉吟片刻,末了对莫邪道:“莫邪,一会儿你随孤王去无双宫。”

“是。”莫邪领命。

“王叔就先回府歇息吧!孤王若是有了决定,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王叔的。”拓跋飏起身,从桌案后绕出,向书房外走去,莫邪随后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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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宫前,拓跋飏停下脚步。无双宫里静静的,没有半点伤痛之音,可便是如此,他却感觉到空气中有压抑的伤,如刀子一把割过他的心头。

“公主怎么样?”他问宫门前的内侍,这些人都是他的亲近。

“一天水米未进。”内侍低着头,沉稳的回。

拓跋飏又看了眼正殿的方向,对莫邪道:“你进去吧!”

话落,他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莫邪转身看着拓跋飏挺拔的背影,看到的却是经世的孤单。

他在乎的人,都在一个接一个的离他而去,纵使他是万人之上,但他也只是个人。

微微叹息,他收回视线,对内侍道:“劳烦进去通报公主一声,淳于莫邪求见。”

“是,将军。”内侍领命,快步向正殿走了去。

须臾后,那进去禀报的内侍走了出来,请了莫邪进门。

他进门时,便见凌无双正襟坐在主位上,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见过公主。”莫邪一撩袍子,跪了下去。

“大哥不必多礼。”她略微沙哑的声音里透着疏离。

莫邪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下,连他也要恨了吗?

“谢公主。”他微一迟疑,才起了身。

“给将军看座。”凌无双对身畔的素月吩咐道。

“是,公主。”素月领命,搬了椅子过来,“将军请坐吧!”

“恩。”莫邪在椅子上坐下,只听凌无双又吩咐道:“所有人都下去吧!”

“是。”素月领着门前的宫人退了下去,撤出老远。

“是大王让大哥过来的?”凌无双开门见山的问。

“是。”莫邪没有隐瞒,坦荡的回。

“大哥想对无双说什么?”凌无双唇畔滑过一抹苦笑,她已经如此的隐忍,懂事了,还需要奉劝吗?

莫邪被她问得哽住声音,沉默了片刻后才道:“公主,死者已矣,节哀。”

凌无双的视线紧紧的盯着他,忽然问:“大哥觉得这件事情里,谁才是罪魁祸首呢?”

“公主?”莫邪没想到他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

“是无双,对不对?如实无双直接死在了锁龙坳中,今日的所有悲剧,就都不会发生了,对不对?”她的唇瓣不停的颤抖着,眸光清冷得吓人。

莫邪心里狠狠的一疼,想要上前安慰她,却终是忍住了。

这里已经不再是纳威城,他们之间有着不能逾越的身份之别。

是以,他只能劝道:“公主即便是再自责,也改变不了已成的事实。”

“这般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呢?”凌无双嘲讽的笑出了声,死死的压抑着自己就要爆发的声音,“可是,死的那个人是我母后,是我的母后。而我却要瞒下事实,让她即便薨世后,不能入土为安。”

“无双。”他终是不忍再与她拉开距离,“大哥明白你心里的疼,大哥答应你,定然会找到杀害你母后的凶手。”

“这个凶手不管是谁,都会是皇甫睿渊,还需要查吗?”她讽刺的问。

“无双!”莫邪一惊,没想到她会如此认为,但随即沉默,良久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无双,时时刻刻都纵观全局,会少了很多快乐。”

“我也想像沅紫一样,活得简单一点,可有人像是保护她一样的保护着我吗?”一滴冰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无论如何,大王都不会动纥奚部落。可大王随时有可能对翾国翻脸,不是吗?”

“你知道了?”莫邪下意识的问。

凌无双的心头一跳,原来潇纯夫人死之前的话都是真的。

“大哥觉得这深宫里有秘密吗?”她不动声色的反问。

“无双,你与大王之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大王会记在心里的。”莫邪比谁看得都清楚,若是拓跋飏不在乎凌无双,不会让他过来探望,更不会在无双宫外用那样沉痛的眼神望着,最后却没有进来。

他认识的拓跋飏,从来都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雷厉风行的不顾及认识人的感受。

若不是因为他的性格,她也不会离开,他亦不会与他之间生了嫌隙。

若不是凌无双的出现,他只怕是至今仍是不肯效力于拓跋飏。

“他会记住,但他更懂得取舍。”凌无双站起身,“大哥回去吧!无双心里的伤,没有办法再治愈。”

这是她传给拓跋飏的话,她知道定然是他让莫邪来的。

话落,她已经向内室走去,莫邪也只好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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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邪刚一出了无双宫,拓跋飏身边的小太监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将军,大王请您过去一趟。”

“恩。”莫邪点点头,随着小太监一路而去。

小太监领着他一路绕,走进了皇宫的最深处,向无忧楼而去。

无忧楼前,领路的小太监在门外禀报道:“大王,莫邪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里边沉默片刻后,传来了拓跋飏的声音。

“是。”小太监应声,将无忧楼的门推开。

莫邪因眼前空旷的情景微惊,随即抬步走了进去,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无忧楼。

他放轻脚步,走到背对着他的拓跋飏身后,跪了下去。

“末将见过大王。”

“她都说了什么?”拓跋飏声音平缓中,透着压抑的问,这是他拼命压制情绪的结果。

莫邪微一犹豫,还是如实以告:“她说不管查探的结果如何,那个凶手都注定了是皇甫睿渊。”

“呵!”拓跋飏闻言,忽然冷笑,“她这是在逼孤王。”

逼他不能将这事嫁到皇甫睿渊的身上。

“大王息怒。”莫邪听他语气不对,赶忙劝道:“公主许是伤心过度,才会如此说。”

“不,她对孤王,对拓跋的任何人,从来不会乱说一句话。”拓跋飏随即否定了莫邪的猜测,“她担心孤王会利用这事,挑起翾国和顕国之间的争斗,坐收渔翁之利。”

莫邪听拓跋飏如此了然的说,心里不禁悲叹,这两位主子其实都是一样的脾气。

不信任对方,了然的猜忌着对方的心思。

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看得太透彻,反而会是一种伤害。

“只是,孤王很好奇,若是一切当真都是皇甫睿渊所为,她还会再爱皇甫睿渊吗?”拓跋飏唇瓣挂着一抹嗜血的笑意,咬牙狠狠的说。

既然,她觉得他是嫁祸,那他就将真凭实据送到她的面前,让她看清楚她心里所谓的爱,到底是如何的不堪

帝妃无双 023

莫邪见拓跋飏如此神情,心下大惊。

“大王,如此对于公主来说,太过残忍了。”他微垂着头,看似恭敬,但那语气中压制不住的情绪却暴露无遗。

“残忍?对她残忍的不是孤王。”拓跋飏冷笑。

“是末将失言了。”莫邪欠身拜了拜,“若是大王无事,末将便告退了。”

“快到她回来的日子了。”拓跋飏看着默然的淳于莫邪,忽然道。

“呵!”莫邪忽的冷笑,也忘记了什么君臣之礼,“大王就那么肯定?”

“孤王答应的事情,从来不会失言。等日子一到,孤王必然会兑现。”拓跋飏挺直着脊背,端坐于龙座上,肯定的说。

“如今的局面,只怕不是她回来的最好时机。”莫邪眸光中夹杂着苦涩,那是他对今后的不看好。

话落,他转了身。而他身后,拓跋飏的眸光越加的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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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无双宫里点了白烛,坐在床边的凌无双一身孝服,脸色默然沉静。

她不会再哭,像是她母后那样的强势女人,最见不得的便是哭哭啼啼的事情。

“公主,要不要派人通知主子?”素月在一旁,小声请示。

“不必了。”凌无双毫不犹豫的制止,“这会儿拓跋飏定然已经派人去通知皇兄了。”

“可是,若是拓跋王将一切都推给顕帝,只怕主子定然要发兵要个说法,若因此引发了两国战争,岂不是让拓跋王坐收渔翁之利了?”素月不禁质疑道。

“他这个时候什么都不会说。”凌无双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她要出去透透气,她的心口闷的发慌。

不管谁去禀报都一样,她亦是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乱说话。

“公主为何这般肯定?”素月不解的问。

“皇兄并非愚钝之人,你觉得皇兄会如何看待没有证据的话?”凌无双反问了句,走出屋子,望着天上的明月,眼中有伤流转而过,但随即便被她压去。

伤,明月可见,却不能习惯了伤。那样她会变得软弱,会一蹶不振。

“拓跋飏若是拿不出证据,定然不会乱说。他从来都是个深谋远略的人,定然不会轻易行差踏错,让人抓住他话里的把柄。”凌无双肯定的说完,忽然便嘲讽的笑了,她猜测着他的心思时,他是否也这般的猜测着她?

那挑拨离间的事情,岂是一过君王会轻易做的?

“还是公主想的周全。”素月真心的说。

凌无双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忽然问:“素月,你说是不是快要打仗了?”

“公主莫要忧心,素月相信主子一定可以长盛不衰。”素月气势昂扬的说。

“呵!”凌无双不禁失笑,“不亏是皇兄培养出来的人。”

素月忽然沉默,情绪不禁有些低落,“公主,再过两日,就是公主大婚的日子了。只是,太后”

“这事容不得本宫变动,除非本宫再次一病不起。”凌无双顿了顿,又道:“只怕本宫一病不起了,拓跋飏若是想让这事进行,也会直接下旨的。”

“大王若是这么做,也太过分了。”素月不禁恼怒。

“没有什么过份不过份的,从来和亲那天开始,本宫就知道他为的是什么。如今才来说过份,是不是太晚了些?”凌无双的性子便是这样,从来不会怨天尤人,总是将对与错分的清明。

人说:难得糊涂,这大概便也是她不快乐的原因。

素月不再开口,只是心疼的看着她,陪她安静的沐浴在这哀伤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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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拓跋的天气再寒凉,想正常存放尸首还是不可能的。

第二日,拓跋飏便派人送来了大冰块,好保存尸身。

早朝过后,一直没有出现的拓跋飏,也来了。

她像是一早就猜到了她会来,是以,对于他的到来半点都不惊讶,她并没有半点的惊讶。

“无双。”他与她明明只是一步的距离,她却有种遥望彼此的感觉,他们每每走近一些,似乎就会将彼此越推越远。

外在的因素也许是问题,但她觉得最大的问题在他们自己的身上。

他们不信任彼此,所以有了猜忌,那两颗心要如何靠近?

他忽然抬手,抚上她泛白的脸颊,一下一下,如抚摸着至宝。

忽然,他抬手,将她抱入怀中,紧紧的圈着他,似要将她嵌在怀中,融入骨血中一般。

“子慕!”她有多久没有这么叫他了?

他的身子不禁僵了下,将吻落在她的发髻上,却因她鬓发上的一朵白花,生生的刺痛了眼。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彼此猜忌?”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有些恍惚。

他静默无语,不答她的话,可她看不见的神色,却越发的凝重。

“因为我们最想要的不是彼此,心里最重要的也不是彼此。更因为我们对这世上的人心很绝望,我们不敢去信任别人。”她眼中迷蒙一片,唇角泛起飘渺的笑意,“说到底,我们都是可怜人,如两只活得战战兢兢的刺猬。”

“无双,你愿意孤王吗?”他忽然问,带着期待。

“大王不该问无双是否愿意信任大王,该问问自己的心,是否愿意信任无双。若是大王都没有办法信任无双,那大王又怎么能苛求无双的信任呢?”她的语气压抑,而清冷。

他圈着她的手臂,不禁变得僵硬,再缓缓的松开,刚刚还密不可分的两人之间,再次拉开了距离。

“若是大王做不到,便不要给无双任何的希望,人的心禁不起一伤再伤。”她泪眼迷蒙的凝他一眼,转了身,留给他一道背影。

而这话,她在锁龙坳中也曾说过,两次说都如利刃一般割过他的心。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也只是眸色微滞了下,便恢复了常态。

“孤王有事要与你说。”

她静默不语,视线落在内室的方向,她一早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你母后毕竟是翾国的太后,凤体定然要送回翾国安葬。”他的语气沉稳,不是商量,是在与他说明一个道理。

“好。”她失了血色的唇畔轻滚出一个字。

“太后的凤体要秘密送回,你我的大婚必须要如期进行,这样外界才不会混乱的猜测。”他本该沉稳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不稳。

“好。”她没有半丝犹豫,一个字回的干脆果断。

她如此,他却没有办法冷静了,扳住她的肩,迫她转过身,“凌无双,你怎么可以做到如此冷静的?”

“无双可以不冷静吗?”她好笑的看着他,泪水在眼中打转,“母后刚刚薨世,我就要披上红嫁衣,这是不孝。我不怕被天谴,可我怕母后会不原谅我。可是,大王会允许无双不答应吗?”

“你为何一定要如此的坚强?即便大婚不能推迟,但是孤王可以让你出气,让你怨。”他抚过她眼眶的湿润,“难过便哭,为何要压抑着?”

“我也想靠在子慕的肩上放声大哭,告诉他我有多委屈。可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子慕,什么时候是拓跋王。我更怕我会因此变得软弱,再也支撑不下去。”她哽咽着,泪水滚过脸颊,她的坚强被他击溃。

“你想孤王是子慕时,孤王就是。”他怜惜的凝着她,两个国家之间的和平,压在一个女子的肩头,那定然是无法承受的重量。

她唇畔绽起苦涩的笑,这话真动听,她真的可以信任吗?

可是,若是自己的夫君都不能信任了,那她还能信任谁?

她握住他抚在她脸上的手,缓缓将身体靠进他的怀中,主动的贴近了他

他拥住她,落下眼帘,遮去眼中的沉重。

这一刻的贴近,让他更加的看懂了她一些。其实,她很简单,支撑她一路走来的不过是她的信念和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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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遗体是秘密被送走的,而对外,太后还在宫中陪伴着公主待嫁。

只是,外人不知情,对于凌无双而言,却是莫大的打击。

她的身体每况愈下,若不是不想露了破绽,强制坚持着,换了别人,早就已经卧床不起了。

而这是原因之一,凌无双想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幻影。

她虽然没有见到她,但她定然给她服下了什么灵丹妙药,如若不然,她定然坚持不了这么久。

只是,幻影到底发生了什么时期?为何变成了朵画。

不过,凌朵画,也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她在心里思念着她,祝福着她,希望她的妹妹可以一辈子幸福,快乐,惟愿足矣。

只是,她不知道,幻影所经历的,亦是一场情劫。

拓跋皇宫红绸挂满庭的时候,那个塞外小镇上的茅草屋中,却有些冷清的只点了两只红烛。

一对新人,犹自拜了天地,完成了该完成的礼节后,皇甫睿翀将朵画扶起,在床边坐下,有些悸动的抬手掀开她的红盖头。

红妆倩影,美~艳脱俗,惊世之貌,所有的词大概都不足以形容她这一刻的美。

他目光柔柔的看着她,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忽然感叹道:“你还是穿红色好看。”

她原本平静的眸中有丝情绪跳动,定定的回视他,比起他的感叹,她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情绪。那是多年来,所修炼出的隐忍

他唇角的笑意又温和了些,将湿热的唇瓣落在她的额头上,吻得温柔,吻得倍感珍惜。

她被他吻得身体有些僵硬,呢喃的唤了他一声,“皇甫大哥”

他拉开些两人的距离,忽然问:“丫头,你后悔爱上我吗?”

她被他问得有些愣神,总觉得今晚的他,有些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

不,或许说,从她病了开始,他对她便越发的温柔了。

只是,那温柔又与之前待她的好有些不同,似乎总是透着生疏的距离感。

她定定的望着他,半晌没有回他的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好似了然一般的道:“皇甫大哥明白的心思,不用说了。”

她闻言,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唇畔扯出一抹略显生涩的笑。

他与她相视而笑,好似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望着望着,他们便望进了彼此的眼中,心中,面容缓缓的在她的视线中放大,湿软的唇落在她凉冰冰的唇上。

他心里一震,不禁加重了这个吻,他想要温暖她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如此的亲近,承认了她的存在。

她不禁思绪纷乱,心中有百种滋味缠绕,垂在身侧的手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放置好了。

他揽着她的腰身,吻着她的动作是那样的温柔,珍惜

灵舌滑过她口中的每一处,每一下似乎都在留心的记住她的味道。

他的掌,握住她的腰带,轻轻的解开,她红色的喜服没有束缚,在他的眼前敞开。

他抱着她,温柔的将她平放在床上,吻一路从她的唇,到她的眉眼,留恋了许久

那双眼,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妩媚的眼,不知不觉间,早已经刻进了他的心里。

她试着抬手,圈住他的腰身,带着不确定。

他的吻终于错过了她的眼,落在她的脸侧,一路游移向她的耳畔。

她眨了眨睫毛,睁开眼,望着棚顶的视线,森寒着透着一丝的迷茫。

“丫头丫头”他一声接一声的轻唤她,真正要说的话,却留在了心里。

或许,唯有珍惜,才能让美好继续。

“皇甫大哥”她的唇瓣轻动,妩~媚的眸子却忽然眯了起来,那里边是任何人都无法再到达的深不见底。

他在她的轻唤中,停下缠绵的吻,支起身子,悬于她的上空,动作温柔的挑开散乱在她脸颊上的发丝。

“丫头,皇甫大哥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受伤?”他深深的凝着她,似在努力的将她看透。

“皇甫大哥?”她微皱眉心,终于意识到了他今夜的不同。

“你对皇甫大哥那么好,皇甫大哥如今才看到,是不是晚了?”他自嘲的苦笑,一个翻身,在她的身侧躺下,望着帐顶犹自出神。

他告诉自己,什么都不想,就这样给她想要的。

可原来,一段情,真的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

不管你扮演的是被爱,还是爱着的角色,但只要付出了真心,都没有若无其事的自欺欺人。

她眸子里的漩涡又深了些,深得已经看不到半点真实的情绪,便连她自己也看不到

她轻眨了下眼,眨去眼中的神色,渲染上一片柔和之色,才转过身,侧躺进他的怀中。

“皇甫大哥对我很好,何来晚了一说?”她在他怀中嘤咛,如每一个新婚的女子一般,温柔中透着遣眷的情谊。

“真的很好吗?”他侧头看着她淡淡的笑,“可我觉得不好,觉得晚了。”

她眉心几不可见的轻皱了下,有些提防的问道:“皇甫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他深吸了口气,“只是忽然有些感慨。你这么美,却要跟着我过这种苦日子。”

“只要能与皇甫大哥在一起,什么样的日子都不苦。”她下意识的接话,未及深想,话便已经脱口而出。

他原本清净的眸子里,忽然乍现了喜色,唇角不禁扬起一抹灿烂的弧度。

他蓦地抬臂抱住她,吻上她的唇。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翼翼的温柔,而是遣眷得近乎痴缠

她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为何只是一句话,便让他如此的欣喜若狂?

后来,她才明白,不是她说的话有多动听,而是那话是情不自禁间的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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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有喜事的拓跋张灯结彩,普天同庆。

翾国公主在来了拓跋数月,为拓跋立下了汗马功劳后,终于与拓跋王大婚了。

只是,同一日,天下乱,战争再次,几国混战。

人都道:顕帝冲冠一怒为红颜。

帝妃无双 024

漫天的红色,红毯铺路,拓跋的宫廷,喜气冲天。

而即便气氛如此的喜庆,可真正快乐的又有几人?

宫里先后去了两人,阴气过重不说,伤了的心,也难在一早一夕之间复原。

而今日就要被册封为妃,本该无尚荣耀的翾国公主凌无双,这会儿正一身孝服的跪在床前。

床的周围摆了很多冰块,这会儿正散发着寒意。

而床上的人,一身的雍容,躺在寒冰的中央。

她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静静的躺那里。

跪在地上的凌无双没有哭,她的泪都化成了血水,流进了心里。

“娘!”她忽然唤了声,声音有些发颤。

她一直便想这么唤母后了,她想与她做一对平凡的母女。若她们都生在了普通人家,又何来这一路走来的生离死别?

可想了想,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她知道母亲这一生最希望她做什么,可她如今还想着过平凡人的生活,她对不起母后。

“母后,无双不会让您失望的。”

有生之年,她定然会让翾国强大。

“公主,大王过来了。”素月在她的耳边小声的禀报,不禁有些焦急。

今儿是公主册封的日子,她这会儿却一身的萧府,大王看到了只怕会责怪。

“恩。”凌无双只是轻应了声,并未动,仍旧直直的跪在床前。

须臾后,拓跋飏一个人进了内室,径自走向床边。

她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近,心里不禁生了怒意。

这个时候,他还想要来打扰母后吗?

如果不是他用母后威胁她,别人又怎么可能有机可趁?

她缓缓眯起红了的眸子,就在翻滚的怒意快没有办法抑制的时候,将将在身旁停下的人忽然一撩袍子,跪了下去。

她不禁愣了下,才有些僵硬的转身看向他,便见他直直的跪在那里,目不斜视。

他没有理她的错愕,对着太后的遗体,竟是行了三拜的大礼。

直到礼毕,他才转头看向她。

“无双对不起”

她还能说什么?说自己恨他害死了母后吗?他即便一开始错了,但他毕竟不是那个凶手。

“大王没有错,错的是我们都不该生在这乱世。”她一直没能落在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唇瓣轻轻的颤抖着。

“孤王一定会你一个和平盛世。”他揽她入怀,那紧紧的拥抱,就如他坚定的誓言一般。

她靠在他怀中,眼神飘渺,心思飘零,她怎么会不懂,他口中的和平盛世,是用战争的洗礼换来的。

他大概永远不会去想,这样的一场和平,是用多少人的性命,多少人的心碎换来的。

大概于帝王而言,只有胜者为王败者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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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她还是一身的孝服,这会儿却一身奢华,绣工精妙的大红凤袍,一步步走向高台上的他。

这凤袍是母后准备给她的嫁妆,早在一年多以前,母后就找了很多能工巧匠,图样绘制过百种,最后由母后亲自挑选了这一件。之后再由一流刺绣师父,绣上栩栩如生的花纹。

喜服的花样并不繁琐,但却巧夺天工。

垂臂而行时,从身后看,是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牡丹上空勾勒着金色的细线,仿佛摇弋生姿的牡丹花正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但若是她展开双臂,那一条条看似没有规律的金线,便会勾勒出了一只直冲向上的金凤。

这是母后给她的祝福,对她的期望

锦衣耀人,金色的流苏后,一张娇颜,经过素月精心的装扮。原本脸上的伤痕累累,这会儿已经淡去,若不细看,或是上了妆,已经看不清曾经那些狰狞的痕迹。

而去掉这些疤痕的药膏,是在韩兆城时,皇甫睿渊给她的。药效不算快,但到底还是每天有一点效果,到她大婚时,已只余浅淡的印记。

那会儿,在韩兆城时,效果还不明显,他心疼的眼神,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她的脸终于快要好了,他却没能看上一眼。

眼前的一切,就好似一场人生的戏剧舞台,到了登台的时候,她就必须收起所有的真实情绪,扮演好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

在距离他咫尺之遥的时候,他的手伸向她,从眼底绽起一丝的笑意来,却微微透着心疼。

那一刻,她好似被感染了一般,眼底散开一股悸动,清清澈澈的,只为他眼底绽放开的心疼笑意而感动。

或许,她该感谢老天的厚德,至少这个她要嫁的男人,也在努力着,走进她的心里。

若他不屑她,她的日子又将是怎样的光景?

她抬起手,落在他的掌心,他掌心的温暖,从她的指尖,传上了她的心头。

她鼻子微酸,泪忽然迷蒙了视线。

在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后,她才明白,原来生命可以如此的脆弱。在死别面前,已经没有一种感觉可以更痛。

母后的遗体正孤零零的被送回翾国的途中,而她却穿着火红的嫁衣,与拓跋飏行大婚之礼。

这世界当真是荒唐得可笑,而权力,地位赋予了你至高无上的荣耀,也赋予了你挣脱不了的束缚。

她不动,拓跋飏也不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反应。

“子慕”她唇瓣轻动,其实并没有发出声音。

但,他却看懂了她的口型,握着她的手,便又紧了些,坚定了些。

在悲痛间,绽放一点的喜色,她似乎又看到了一丝的希望。

她除了将自己的一切交付给眼前的男人,已经再做不了其他了。

她终于再次抬步,与他一起走向高台。

高台上,周清漪端庄的坐在一侧,如高贵绽放的牡丹,正安静的打量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无妒无恨,她眉眼间的神色仍是如青莲一般的高贵。

凌无双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周清漪,即便只是毫不留意的一眼,却透着凌厉。

她和周清漪之间的平静在这些诡异的风云后彻底的被打破了,终有一天,她会查清真相还康王一个公道。

拓跋飏拉着她转身,面向百官。而两人身后的周清漪就好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耳畔回响着太监总管高昂的念着圣旨的声音,即便他们没能攻进鲜于的皇城,拓跋飏还是兑现了承诺,册封她为妃——凌贵妃。

那是拓跋部落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殊荣

他给她的承诺,似乎没有一次落空过。

只是,于她而言,权利地位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她最想要的真心,他又能给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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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的所有礼节完毕后,她与他一起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拜。

他俯视着大殿中的重臣,视线如雄鹰一般锐利的扫过殿下众臣,忽然打破沉静,沉稳有力的开口道:“凌贵妃对社稷有功,救孤王于锁龙坳。今日起,她可不跪拜任何人,包括孤王。”

殿下顿时一片的抽气声,便是坐在两人身后的周清漪身子都是一动,险些就失了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凌无双更是好一会儿才从怔愣中缓和过来,不解的看向他。

他不是万般提防着她吗?为何要给她如此的殊荣?

这样的一句旨意,背后的意义可不仅仅是不跪之礼那么的简单,更等于给了她仅次于帝王的权利。

在此之前,拓跋位份最高的女人是纥奚夫人,权利最大的是周清漪。

可如今,纥奚夫人去了,纵使周清漪还顶着王后的头衔,却也敌不过拓跋飏如此的一句承诺。

他轻轻的捏了捏的手,用眼神安抚着她。

“三日后,孤王会带着凌贵妃祭拜太庙,届时百官必须同行。”他声声有力,这是旨意,不容拒绝的旨意。

殿下便连抽气声都没有了,片刻压抑的沉默后,百官撩袍跪了一地,高呼着,“臣遵旨。”

凌无双心底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拓跋飏不只是给了她意想不到的承诺,更让她见识到了,帝王之威。

那些臣子纵使对他今日的决定有多么的不满,却无一人敢反对。

只是,相对于这些大臣,她更好奇的是,周清漪这会儿是什么反应呢?

她想,她定然脸色惨白,恨得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折断了鲜红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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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礼成,凌无双被送去了无忧楼,那里不是帝王的寝殿,却更胜于帝王的寝殿,因为那里只属于帝王和一个女人。

即便,这一刻他许她的不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却让六宫粉黛无颜色。

昔日的繁华后宫,在这一刻又有几处不落寞?

一向冷静的周清漪这一夜竟是出奇的摔了宫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失去往日的荣辱不惊,满眼的恨意。

于她而言,这样的一场婚礼是莫大的羞辱。

大殿之上,她就好像是不存在了一般,坐在角落里看着她的夫君对别的女人许下那一个个史无前例的诺言。

今日之前,她以为他给她的是纵容的爱护。

可原来,他不过是用漠视,换一场政治的合作。

可她不甘心,她十四岁就嫁来了这荒凉之地,陪他走过十载艰辛的岁月,换来的便是今日的羞辱吗?

纵使她有错,可她只是为了周国复国,就真的不可原谅吗?

那周国被灭时,他不肯加以援手,她是不是也该恨他?

“王后娘娘,沅紫夫人求见。”墨香从旁小声的禀报道。

这个时候,所有的宫人都不敢靠近周清漪,因为他们实在没有见过,如此失控的周后。

也只有墨香,周清漪的陪嫁宫女依旧冷静。

“请她去偏厅候着,本宫一会儿就过去。”周清漪掩去眼中的戾色,吩咐墨香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澈。

“是。”墨香领命退了下去。

周清漪低头看着自己被折断的长指甲,蓦地眯了眸,用另一只手捏住还连在手指上的断指,蓦地一用力,断甲扯下时,指尖迅速有血珠子滚了出来,染红了如葱白一般的手指。

可她却不知疼一般,紧紧的盯着不停有血水流下的指尖,映红了视线。

“嗒!”血水从她的指尖滴落,在她大红的衣袍上染开。

她今日故意穿了红色的凤袍,她想要告诉所有人,即便那是凌无双的册封大典,即便她是拓跋子民心中的女英雄,但她周清漪才是拓跋的王后,拓跋飏的结发妻子。

可是,给她羞辱的不是凌无双,是她的夫君。

这便是结发夫妻吗?

她可以给那个女人真心,可是给凌无双无尚的荣耀,那他可以给她什么?就是看着周国灭亡吗?

墨香安顿好了纥奚沅紫,安静的走进内侍,在梳妆台上拿了指套,才走到周清漪的身畔。

她始终未言一语,面色平静的执起周清漪的手,用丝帕拭去血迹,便将指套套了上去,遮去了那因为失去理智,而变得狼狈的手指。

“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里恨,可这个时候不是恨的时候。”墨香平静的劝,这会儿的架势倒是有几分像平日里的周清漪,这便也是周清漪调教出的结果。

“墨香,你说为何本宫跟了大王十年,却比不上凌无双这半年的光景?”周清漪执着的想要寻找一个答案,如果凌无双是塞外的女人,她还能给自己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可她是同她一样,来自中原的女人,不是应该被怀疑,被排斥吗?为何她可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不甘,真的不甘。

“奴婢觉得,大王所做的不过是表面的功夫。”墨香肯定的回,复又问道:“娘娘想想,谁能比上那人在大王心里的地位?”

“你说的对,自古帝王最会的便是演戏,没有人能比得了那人在大王心里的地位。凌无双不过只是一颗棋子罢了。”周清漪终于找到了让自己平衡的途径,唇角缓缓绽开了笑意。

墨香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这才禀报道:“娘娘,沅紫夫人还在等娘娘过去。”

“恩。”周清漪站起身,由墨香为她整理了下华贵的凤袍,才出了正殿,向偏厅而去。

她进门时,纥奚沅紫正静默的喝着茶,模样较之往日,憔悴了许多。

而最为扎眼的是,她的头上这会儿正别着一朵白花,与这深宫的喜庆唱了个大反调。

周清漪的视线落在那朵白花上,心道:“这宫里,也只有纥奚沅紫敢如此了。”

见她进门,纥奚沅紫放下茶杯,起身下拜,“见过王后。”

“沅紫妹妹!”周清漪赶忙上前两步,扶起纥奚沅紫,“在本宫这无需多礼。”

“最基本的礼节还是要守的,王后娘娘毕竟是六宫之主。”纥奚沅紫通情达理的回话,却如锥子一般,扎进了周清漪的心里。

这后宫,可不就是有一个人,可以再也不用对她行礼了。

“坐吧!”周清漪收回扶着她的手,请纥奚沅紫落了座,便关切的问道:“沅紫妹妹这么晚到访,可是有事。”

“没事。”纥奚沅紫摇摇头,“只是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说话。”

“哎!”周清漪闻言,不禁叹了声,“纥奚夫人刚刚过世,宫里就办了喜事,如此的变化,也难怪你心里会难受。”

“王后娘娘,你说大王是不是自从无双公主来了之后,就变了?”纥奚沅紫的神情不禁有些落寞。

“又何止是变了,本宫就快不认识大王了。”周清漪不禁叹了声,“本宫怎么都没有想到,大王为了给她脱罪,会连潇纯也牺牲了。”

“是啊!大王不但不怪罪她,反而更宠她了。”纥奚沅紫顿住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清漪,“我听说今日大殿上”

周清漪眼中的神色一滞,有股狠意一闪而过,纥奚沅紫戳中了她的软肋。

但,随即,她眼中便有豁达的神色荡漾开来,理解的轻喟道:“殿上的事倒是没有什么,毕竟无双公主为拓跋立下了汗马功劳,又救了大王一命。”

“王后娘娘还真是一代贤后。”纥奚沅紫淡淡的一勾唇角,端起手边的茶杯,低头轻啜着杯中温热的香茶,长长的睫毛遮去的却是一片复杂

周清漪略微打量她一眼,也端起了手边的茶盏,淡定的品了起来。

而面上一派平静的人,却是各怀心思。

这后宫从来都没有真的平静,或许,表面越是平静,内里越是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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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殿,帝王大戏,排开筵席,载歌载舞,一派歌舞升平。

帝王高坐殿堂,与臣子推杯换盏。

拓跋焰烁同以往不参加任何的宴会一样,今日也没有来参加凌无双的册封大典。

倒是往日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莫邪,今夜倒是有些消融了。

不只是与身边的人对饮了几杯,面上还挂了丝若有似无的喜气。

只是,正当大殿上一派和乐融融之气时,冀安忽然脸色的沉峻的从偏门快步进殿,从众大臣的身后绕过,悄悄来到拓跋飏的身旁。

“怎么了?”拓跋飏压低声音问,猜到必然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

冀安低垂着头,同样压低声音,禀报道:“顕帝忽然发兵,进犯翾国。”

历史再一次重演,皇甫睿渊两次发兵,攻击的都不是拓跋。

第一次是周国,第二次是翾国。

而第一次,拓跋飏选择了不救,置身事外,让拓跋处于最有利的位置,那这一次呢?

在他承诺了要给她一个和平盛世后,他是否会像看着周国灭亡一样旁观着翾国生灵涂炭?

帝妃无双 025

冀安只是进来须臾的功夫,已经有人将视线投了过来,眼中透着猜测。

拓跋飏不再犹豫,当即吩咐道:“暂时先封锁消息,这事由孤王与她说。”

今日是他们大婚之喜,此等出兵的大事,又不能由他一个人说定就定,至少也知会臣下一声,总不能这个时候在宴席上说吧?

今夜告诉她,只会让她夜不能寐,倒不如明日再从长计议。

“是,属下遵命。”冀安领命,迅速退了下去,席间这才恢复了之前的气氛。只是,拓跋飏眼波流转,似思绪万千。

而冀安这厢刚一出门,就被纥奚沅紫的小宫女截了住。

“冀统领,主子请您过去说说话。”

冀安转身看了眼歌舞升平的大殿,想必沅紫是因为这个伤了心。是以,他未加犹豫,当即点了点头,随着小宫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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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安进门时,纥奚沅紫正一个人在那自斟自饮,满眼的哀戚和伤痛,哪里还没有半点在周清漪那里的精明。

“沅紫”冀安叹息着唤她一声,才走过去坐下。

纥奚沅紫这会儿已经喝得有些醉眼朦胧,抬头看向他,痴痴的笑,“冀安,你说这样痛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才会过去?”

“沅紫,如果你想结束,我现在就可以带你离开。”冀安看着她眼中的伤,不禁情绪激动。

他最见不得就是她难过,可他又从来都保护不了她。

或许,不是他保护不了,只是她从不需要他的保护而已。

“冀安,我走不出这里了。”纥奚沅紫唇畔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些,却透着绝望。

想象中的答案,他不免自嘲,自己何必总是如此的没记性?

但,他纵使有千般情绪,却终是不忍责备她。

“沅紫,潇纯夫人已经伏法,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下?”冀安有些不甘的问。

“你真的相信是潇纯做的?”纥奚沅紫反问了句,忽然失笑,“也只有你才会相信,一切是潇纯所为。”

“难道不是吗?大王亲自下的执意。”冀安有些疑惑,却又明显是信任拓跋飏的。

“那为何说是你查清的?”纥奚沅紫冷笑着反问,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冀安其实挺笨的。以前,她只觉得他们是志趣相投的朋友,他们的性子一样。

其实,他们以前的性子也真的是差不多,只是这后宫逼得她不得不长大。

姑姑不在了,就连个可以庇佑她的人都没有了,她只能靠自己。

“若是大王查清的,又处置了潇纯夫人,难免会让下边的部族觉得心寒。”冀安肯定的说。

“难怪大王会那么信任你。”纥奚沅紫不禁感叹,这世上原来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

拓跋飏信任冀安,而冀安也属实对拓跋飏很忠心。

“沅紫,难道你不信任大王吗?”冀安不禁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里,纥奚沅紫同他一样,都是极为信任拓跋飏的。

他们更像是两个追随在拓跋飏身边的弟弟,妹妹,没有心机的围绕他,傻傻的崇拜,傻傻的笑。

可这一切,随着纥奚夫人的死都变了模样。

冀安也曾怪责过拓跋飏,因为他对凌无双这个纵火犯的处置只字不提。

但,后来想想,便也就想通了。

凌无双为拓跋立下了汗马功劳,就算是公布了事实,那事也罪不至死。搞不好会影响了两国的邦交,让敌人有机可乘。

当一个人对一个人忠心的时候,既然有一时的愤怒,事后自然而然就总是想办法为他开脱。

“如果我说,不是潇纯杀了康王,你信吗?”纥奚沅紫不答反问。

“怎么可能?”冀安的神情一震。

“你看看,你也不信我说的话,不是吗?”纥奚沅紫意有所指,举杯一仰而下。

冀安面前微窘,“如果不是潇纯,那你觉得这个人是谁?”

纥奚沅紫没有接话,只是抬头看了冀安一眼,便自顾自的喝着酒。

“你不会是怀疑无双公主吧?”冀安有些吃惊的猜测道。

“现在应该叫她凌贵妃了吧?”纥奚沅紫不答反问,眼中的神色复杂,很难让人看出她的心思。

“沅紫,不会是凌贵妃的。”冀安肯定的说。

纥奚沅紫终于放下酒杯,好笑的问:“为何你这般肯定?”

“我相信她的人品。”冀安没有半点回避的说。

“看来,凌贵妃倒是很会收服人心,大王信她,你也信她。”纥奚沅紫感慨一句,面上的情绪并无任何的波澜。

“其实凌贵妃也是可怜之人!”冀安想起皇甫睿渊起兵的事情,不禁感叹。

“哦?为何这么说?”纥奚沅紫抓住他话里的关键,不禁好奇的问。

冀安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他略一犹豫,可眼前的人是纥奚沅紫,不是别人,他怎么能骗她?

“若是为难,就不必说了。”纥奚沅紫体谅的笑笑,可眼里明显有受伤闪过。

冀安看她如此,不禁自责,随即压低声音,说道:“顕帝起兵,攻打翾国了。”

“什么?”纥奚沅紫显然也是一惊,不太相信的问道:“皇甫睿渊不是很爱凌贵妃吗?怎么会”

她蓦地顿住话,叹了声,复又道:“也是,凌贵妃已是大王的妃子,大王的女人,也难怪他会怒到攻打翾国。想必,这是他给凌无双的报复吧!”

“也不见得,顕帝向来是用兵的鬼才,他攻打翾国必然是对顕国最有利的选择,不见得只是为了凌贵妃。”

冀安多少还是在拓跋飏和拓跋焰烁那里了解了一些皇甫睿渊的为人,自是不认为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做让顕国受损的事情。

“可是他选择了在这个时候用兵,便等于告诉世人,这是给凌贵妃的报复。”纥奚沅紫轻笑,“可怜凌贵妃直到如今,心里还想着他。”

“沅紫,这话莫要再说了,大王听到会不高兴的。”冀安拧眉提醒道。

他虽然不是个聪明人,但也多少能看明白一些拓跋飏的心思,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哦!”纥奚沅紫好似无所谓的应了声,拎起酒壶为冀安倒了杯,“冀安,我们喝酒,不要说别人的事情。”

“沅紫,我不能再喝了,这会儿已经夜深,我得离开了。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了去,对你不好。”冀安说着起身,“你也莫要再喝了,如果你执意认为康王不是潇纯夫人所害,那我帮你再调查一次。”

“冀安”纥奚沅紫瘪瘪嘴,红了眼圈,“还是你对我最好。”

“大王也很关心你。”冀安叹了声,拓跋飏对纥奚沅紫的好,其实是有目共睹的。

“可他不爱我,即便是对我好,也是有原因的。”纥奚沅紫有些悲凉的说,却不是自怨自怜,因为这是她早就已经看透的事实。

“不,我觉得大王对我们都是真心的。”冀安坚定的说,“沅紫,大王也很可怜,如果我们都不愿意信任他,那这世上还有谁愿意信任他?”

他们是大王从小的玩伴,最好的朋友,他们该信任他。

“恩。”纥奚沅紫应了声,没有再与冀安多做辩解。她知道在冀安的心里,她和拓跋飏同样的重要,她若是执意说拓跋飏如何,只会让他心里难受,她也不想伤了这最后的纯洁友情。

目送了冀安离开后,纥奚沅紫的眸子慢慢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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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冷清的无忧楼内,这会儿红烛晃动,一室喜气的红,便连床上的圆顶白纱帐,这会儿也换成了红色的轻纱。

原本只有一张书桌的三楼,如今不只摆放了圆桌,更摆放了梳妆台。而梳妆台上,一应首饰,皆是她曾经送给拓跋飏做战争所需的陪嫁品。

原来,这些东西,他都保留至今。

只是,本应该坐在喜床上,等待着拓跋飏驾临的凌无双,这会儿却站在梳妆台前,看着那来自故土的嫁妆,红了眼圈。

就在一刻钟前,一个谎称给她送物品的小宫女给了她一张字条,上边写了一行字,“顕帝发兵,攻打翾国。”

她不知道那小宫女是谁的人,但她很清楚这种事情是说不了谎的。

若是连宫里的宫女都已经知道了,那拓跋飏也定然知晓了。

他会怎么做?隐瞒她?然后对此置之不理?

“公主,您打算怎么办?”素月面色沉重的问。

“还能怎么办,只能想办法让大王发兵,翾国才有胜的把握。”

只是,这事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就怕大王像是不肯帮周国一样,不肯帮翾国,而是趁火打劫的为自己开疆辟土。”素月眼中不禁染了怒色,“这顕帝也真是的,怎么会忽然攻打翾国了。”

“他就算是如此做,也不算是趁火打劫。”凌无双当即否定了她的话,复又道:“他贵为帝王,为自己的国家着想,也无可厚非。”

“那若是大王真的不肯发兵”素月眉宇纠结,急切的问道。

“但愿他不会。”那样她真的会恨他,会让她的牺牲变得可笑,她真的会觉得人生看不到希望了。

这场战争来得是这般的粹不及防,在她的大婚夜,她的黄大哥送了她一份厚礼。

让她挣扎于,如何与她的夫君周旋,才能让他出兵帮助翾国。

历史重演,周清漪用十年的陪伴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她能否做到?

不过,她比周清漪幸运就幸运在,翾国已经是拓跋唯一的盟友

“公主也不要太忧心了,也许顕帝只是一时间心里气不过,才会吓吓公主。”素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了这么一句安慰的话。

“呵!”凌无双被她的话给逗得失笑,“你以为他是昏君吗?”

“大战刚过不久,还不急休养生息,顕帝就急着发兵,劳民伤财,他也定然不是什么明君。”素月气不过的回。

“你说的都对,但是你唯独忘记了一点,顕国来不及休养生息,翾国同样来不及。若是他这个时候不发兵,不只是给了翾国时间休养生息,更给了拓跋时间壮大。”凌无双苦笑拿起一支发簪,那是母后送她的。听说那是母后第一次侍寝后,父皇送给她的。

只是,曾经的看似恩爱,其实并没有半点爱的成分在里边。

深宫的女人自古以来,似乎都在重复着一样的命运,悲唱着一样的离合。

可又有多少人能一开始就悟透?

大多数的人,都在繁华落尽后,才黯然落泪,渴望下辈子做个普通人。可是,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又有几人甘心一生平凡呢?

“那他为何不直接来打拓跋?”素月如所有人一样的疑惑,皇甫睿渊看似恨着拓跋飏,最后却对所爱之人的国家动手,这不是很没有道理吗?

“中原到塞外,千里之内都荒凉得没有多少人烟,他打拓跋才真的是劳民伤财。”凌无双淡然的回。

“没想到公主到现在还如此的理解顕帝。”素月心里蛮希望凌无双恨皇甫睿渊的,不为别的,她只是希望凌无双的心里可以好过点。

要不然这样的局面下,还爱着,那得有多痛?

“本宫可以不理解他,但本宫不能看不透如今的局面。”凌无双会心对她笑笑,自是明白她的好意。

只是,她都不能为睿渊摒弃一切,又怎么能去恨皇甫睿渊呢?

素月刚要再开口,便听到了楼下的动静,蓦地一皱眉,压低声音提醒道:“公主,大王回来了。”

“恩。”凌无双应了声,不紧不慢的走到床边坐下。素月也赶紧跟了过来,将放在床上的凤冠给凌无双带回了头上,凤冠上的流苏晃动,挡去了她的思绪。

片刻后,楼梯间的脚步声越见清晰。

素月走到门前门前,将门拉开,欠恭候拓跋飏。

即便是这样的日子,无忧楼内除了素月,也没有其他人伺候。

这里就像是拓跋飏不可侵犯的地盘一般,但凌无双却走进来了。

须臾,一身龙袍的拓跋飏,出现在楼梯处。

他几步走上三楼,对站在门边的素月吩咐道:“下去吧!”

“是。”素月有些放心不下,却也只能退了下去,从外边将门关好。

拓跋飏举步来到床边,在凌无双身旁坐下,定定的凝着她。

她被他凝得有些心慌,不禁低下头去。

“无双。”他扣住她的下颚,迫她抬起头看着他。

流苏在她的眼前轻晃,她有些看不真切他的神情,隐约看到他眸中的喜色里,又透着些忧虑。

今天是他们大婚的日子,的确该喜的。

可忧的呢?是顕翾两国之间的战事吗?

她想问他,却生生的忍下了。

大婚之夜,若是她一心想着战事,以他的性子定然会怒。弄不好,他还会认为她指不定派了多少密探,监视着他。

所以,这个时候,她即便知道了真相,也只能忍着不说。

“在想什么?”他忽然开口问,问得她一愣。

“臣妾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唇畔泛起淡淡的笑,看上去却不真实的有些恍惚。

他摘下她的凤冠,带着茧子的大掌摩擦过她娇颜,“孤王还是喜欢你自称无双。”

“为何?”她不解的看着他。

“无双无双,天下无双,可这后宫对孤王自称臣妾的女人太多,多到孤王已经分不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了。”

他的指顺着她的脸颊滑下,落在她的樱唇上轻轻的摩擦,痒痒的感觉让她的身子不禁一僵,心跳越发的快了起来,好似就要跳出了嗓子。

他满意的笑了笑,终于收回了在她唇上作恶的手指,大掌托住她的后脑,一个吻粹不及防的就压了下去。

她口中的气息瞬间被他掠去,整个人都被他压进了怀中。

他们贴得是那样的近,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同她的一样快,可以闻到他带着微微酒香的气息。

她回手圈住他健硕的腰身,想让自己忘我的投入,生怕又惹得他不高兴,让他以为她直到这个时候还念着别的男人。

缠吻间,他抬手扯去她的发绳,她满头青丝顿时倾泻而下,铺陈在他的臂上,跌落在他的掌心,柔软的发丝不经意的扫过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就如撩拨他的心一般,意外中夹杂着恋恋不舍。

他的吻不禁更缠绵,炽烈了起来,心间有着一股强烈的,“他想让她成为他的女人,他拓跋飏一个人的女人”

帝妃无双 026

红纱晃动,红烛摇弋,一室生香。

平日里冷清的无忧楼,这会儿正在升温,他的吻遣眷的留恋着她芬芳的唇上,细细的品尝着她的味道,无意中流露的是倍感珍惜。

凌无双想让自己全身心的投入,生怕再与他之间起了什么嫌隙。

心里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可到底是认可了他是她的夫,圆房便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她越是将礼仪道理分析得清楚,越是强迫自己,越是没有办法心无杂念的投入。

而且,母后刚刚薨世,战乱又起,她又岂能安心洞房?

她的身子在他的亲昵下,紧张得不禁越发的僵硬。

他注意到了她的僵硬,但他以为,那是所有新婚夜女子都会有的紧张和娇羞。

是以,他唇瓣甚至扬起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而原本抱着他的大掌,这会儿已经游移到了她的心口处。他一掌擒获她的柔软时,他心里忽然生了一个想法,若是他也能一掌擒获她的心

他的念想刚一升起,手腕却被人抓住,心中的想法愕然而止,他吻着她的动作亦僵住。

身上人的反应,才让凌无双意识到她到底做了什么。

那一瞬间,她并未想着去拒绝他,或是如何。只是在他的手握住她的胸口时,她下意识的便抬了手

“我”她手上的动作一僵,如触电一般收了回来,想要解释,却终是不知道应该从何解释好。

他的身子悬在她的身上,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她有些心慌。

“子慕”她的呼吸有些紧绷,在心里紧张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吐出了两个字。

事实上,她那个动作让谁来看,拒绝的意味都很是明显,所以她无从解释,更没有办法解释。

在心里叹息一声,今晚她只怕是又要惹怒他了。

就在她纠结万分之时,他落在她胸口的大掌忽然抬起,那一处蓦地一空,她的心也跟着一空,越发紧张起来,就好似等待发落的犯人一般。

只是,下一瞬,他的手却温柔的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拂过黏在她脸上发丝,温柔的捧着她的脸。

然后,她看到他的容颜在她的眼中放大,她以为他想继续下去,便狠狠的闭上眼,在心里不停的警告自己,切勿再做出刚才那种貌似的举动。

只是,他温热的唇,却没有贴上她紧张得发凉的唇,而是落在了她的额上,贴合在那一处许久,才缓缓抬起。

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看向他。

烛影晃动下的他,轮廓不再像平日里那般的硬朗。他唇畔这会儿又挂着一抹柔和的笑,恍若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只是一个为情所动的翩翩公子而已。

她还没回过神,他已经一翻身,在她身侧躺下,将她纳入怀中。

“我知道你心里搁着事情,没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他低哑,还带着微微的声音在红纱帐里回荡,如雨点般,击落在她的心头,湿湿的,柔软了她的心。

她不禁情动,回手抱住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处,静静的聆听着他的心跳,心里满满的皆是对他的感激。

虽说,他要了她,她也不会怪罪他。但,他体谅了她心里的难受,她便不能不感激。

“睡吧!”他在她发端又落下一个吻,带着宠溺,不仅仅是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的宠溺,更是一个帝王给的纵容。

舍一时之欢,换得却是她的心主动的靠近。

夜色正浓,她依偎在他的怀中,无眠

这一夜,她想了很多事情,视乎将这一辈子都从头想了一次。

她告诉自己,今日起,她已为,有些事情,能放下,不能放下,也都必须要放下了。

他给了她一个帝王难得的体谅,若是她还对旧人念念不忘,又怎么对得起他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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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夜,同样的洞房花烛。

皇甫睿翀有些笨拙的亲吻着朵画,缓缓的将自己埋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红透的身子蓦地一僵,吓得他立刻不敢动了。

“丫头,是不是很疼?”他揉着她的发,似在温柔的安抚着她的疼。

“不疼。”她嘴上说得轻松,却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禁失笑,小声嘀咕了句“嘴还是那么硬”,便俯身下,温柔的吻起了她,与她连在一起的身体,许久没有再动。

在这事上,他其实也没有任何的经验。

若是换了别的皇子,到他这个年纪早就已经三妻四妾了。

但,他有那么痴情的父皇和母后,又怎么会逼着他娶不喜欢的女人,只为传宗接代呢?

是以,第一次的不只是她,还有他。

他这会儿就像是个正在讨好主人的小狗,用自己柔软的舌头,轻轻的舔过她的唇,她的贝齿,属于她的每一部分。

一直到感觉到怀中的她,如一江春水般化开了,他才将悬在她身上的身体,又向前推进了些,却不敢太快,生怕她又会像刚刚一样的疼。

只是,他不知道,越是这般厮磨,身下的人越是倍感折磨。

他急得也是出了一声的薄汗,身体已经胀得难受,却又不敢一下到底,生怕伤了她。

蓦地,身下的人推了他一把,他“嘭”的一声,倒在了她的身侧。

“丫”他不解的刚吐出一个字,便见她翻身而起,骑在了他的身上,握着他的那一处炙~热,便坐了下去。

皇甫睿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随即眼中有幽怨闪过,大有认命的意味

她知道第一次有些疼,却没想到疼得便连她也是身体一紧,骑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没动,像是忘记了反应一般。

“那个”皇甫睿翀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薄薄的虚汗来,她那一处绞着他的**,却又不肯动一动,简直就是人间酷刑。

她眨眨眼,不解的看着他,似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丫头”他略微别开些视线,脸颊发热,憋得染了红,才声音不高,快快的说:“你能动一下吗?”

“嗯?”她继续不解。

皇甫睿翀觉得,自己跟这个小妮子在一起,连脸都豁出去了。可是,你看看人家,“强”了他后,半点负责的意思都没有。

她是打算就这么骑在他身上,折磨死他吗?

“你故意的是不是?”他不禁有些恼火。

她闻言,看他的眼神越发的不解,她到底怎么了?她该做的,不是都做了吗?

洞房夜,两具身体链接在一起,便会孕育出新的生命。

她连了啊!哪里不对了?

她不停的反思,还是一动没动。

皇甫睿翀被气得倒抽一口凉气,一个女人在这事上怎么也能如此的恶劣?这让他男人的威严扫地。

他危险的盯着她,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蓦地,他的大掌握住她的纤腰,向上抬起。

她只觉他刚一抽离,她身体里便是一阵的空虚,那空虚随着他抽离的越多而增多。

这奇怪的感觉,不禁让她一用力,挣脱他大掌的束缚,又坐了下去。

“呃”他蓦地抬起下巴,舒服的轻喟了声。

她看他眉宇纠结,紧闭双眼,不禁担心的问:“你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皇甫睿翀那口舒服的气还没有完全的顺下去,就哽在了心口处。

他睁开眼,有些幽怨的盯着她,真恨不得将她给掐死。

这回她也纠结了,怎么她说什么都是错呢?

皇甫睿翀蓦地从床上起身,准确的擒获她的樱唇,一个翻身,将她押回了身下,吞咽下她的惊呼声,身子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动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非常明智,堵住她的口,要不然她指不定会说出点什么伤害男人自尊的事情。

随着他的动作,又疼,又痒的感觉在她的身体里蔓延开来,她想要推开他,又想要抱紧他,索要更多

他似乎是怕她又突然反抗一般,紧紧的压着她的身体,不给她半点反抗的机会。

渐渐的,她有些情迷意乱,挣扎变弱,纤长的双腿不自觉的便环上了他的腰上,双臂圈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胸腔里一口舒服的气上涌,他便错开她的唇,将那口气喷洒在了她的耳边,吹动她的发丝。

他眼角的余光恍惚看到两根雪白的发,却没来得急深想,便因为处的一紧,给夺去了注意力。

他轻轻的瞌上眼,在她耳边轻轻的低唤:“丫头丫头”

每叫一声,他撞击着她身体的力量便加大一些,他想要带她一起攀上高峰,体味那世人口中的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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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刚一放亮,凌无双便睁开了眼。

她虽是一夜没睡,但这样的夜并不难熬,因为他的怀抱很暖,很宽,让她相信,他足以会为她遮风挡雨。

她从他怀中昂起头,定定的望着他的睡颜。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睡颜,却与之前几次的感觉都不一样。

这会儿的他,是她真正的夫,即便他们还没有圆房。

但,他册封她为妃,已经昭告天下。

她是个简单的人,既然她已经嫁予他,便不会去想那些挽不回的遗憾。

她抬手,想要抚上他的睡颜,最后却又怯怯的收了手。

到底是个姑娘家,就这样靠在男人的怀中,难免会害羞。

怎知,她才一收手,就被他握住。

她一惊,刚刚还在沉睡的男人,这会儿已经睁开了眼,眼中还带着几步不太清明的睡意。

他拉着她的手,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唇瓣轻动,还透着几分睡意的声音,微哑:“觉得你家相公很好看是不是?”

“哪里有人夸自己好看的?”她失笑,“还真是不知羞。”

“跟自家娘子,哪里还有什么羞不羞的?”他赞同的反驳,笑眯眯的看着她,“娘子,你是不是越来越爱子慕了?”

她被他问的脸颊醉红,眼神有些闪躲的不敢看他唇角的坏笑,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不上早朝了?”

“帝王大婚,可以罢朝三日。”他身子前倾,将唇在她的耳畔,坏坏的继续道:“娘子,为夫有三日的时间,可以跟你溺死在这床上。”

她听得呼吸凝重,心跳亦乱了。他却在这时蓦地抱住她,将她紧紧的困在怀中,两具身躯贴合得没有一点的缝隙。

他忽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眸中的笑意渲染得更漂亮了些。

“娘子的心跳的好快啊!”他边说,边拉开些两人的距离,将大掌落在她的心口处,一下一下的轻轻揉捏着,“为夫帮你顺顺!”

她本就红了的俏脸,“腾”的升了温,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

“拓跋飏!”她一把扯下他正在作恶的“魔爪”,满眼怒色的盯着他,“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也太吓人了,一大早上的与她腻味着,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他委屈的盯着她,不满的指责,“为夫这不是在讨好你,还不领情。”

“讨好我做什么?”她问得有些底气不足。

“子慕想让无双的心里只有子慕。”他将他的掌心再次贴回了她的心口处,神情专注、认真。

她没有再扯开他的手,更不觉得这是什么调戏,也定定的回视着他。

良久后,她才认真的开口,“子慕,今日起,无双的心里只想着你。”

这是她应该做的,即便他不要求。

“真好。”他撤回手,用双臂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喟,“这种幸福的感觉,孤王许多年没有过了”

“子慕!”她意味深长的唤他一声。

“嗯?”他的声音不太清晰的从她的头顶传来。

“你说,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她累了,不想再憧憬着未来的变数,只想可以安逸些的度过这一生。

“会的。”他微一迟疑,才肯定的说。

她听出了他的迟疑,却假装的没有听到,在他怀中喃喃的回了两个字,“真好!”

承诺本就不会统统实现,这会儿的迟疑与不迟疑,并不能影响到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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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在床上溺了好一会儿,在她的催促下,才起了身,唤了宫人进来。

进来伺候两人的宫人,并不像是其他妃子第一次侍寝那样很大的排场。

凌无双不讲究这些,拓跋飏也不希望更多的人进入无忧楼。

这里就像是别人不能侵犯的领土,是他们的天地。

一番洗漱后,内侍看了眼床帏的方向,发现并无落红,却也不敢多问。

毕竟,拓跋飏与凌无双住在一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落红这种事情拓跋飏若是都不追究,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哪里敢多问半句。

穿戴整齐后,两人才下了三楼。

无忧楼一层空旷的大殿,这会儿已经摆放了矮桌和垫子。

桌面上摆放着丰富的早膳,大多都是些中原的吃食,绝不亚于凌无双平日在皇宫里所用的膳食。

“来。”他牵着她的手,走到矮桌边,又扶着她坐了下去,才挨着她,也坐了下去。

拓跋飏在用膳的时候,一如既往的话不多,对桌子上琳琅满目的早膳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喝着碗里的白粥,已经摆在他面前的一碟小咸菜。

她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节俭,却没想到他面对一桌子的食物时,仍只是吃着一碗白粥和一碟咸菜。

“素月,将这些都撤下去,分给下边的人吃,盛碗白粥给本宫。还有,吩咐厨房,以后本宫与大王吃一样的早膳便可。”

“是,娘娘。”素月推门出去,叫了宫女进来,将一桌子的膳食又端了出去。

最后,她看着凌无双面前的那碗燕窝粥,想劝劝她的身子不好,这碗粥便留下吧!却听她吩咐道:“端下去吧!”

素月闻言,也不好再劝,刚一弯,想要去端那碗燕窝粥,便听拓跋飏吩咐道:“粥放着,你先下去吧!”

素月如释重负,心里不禁有几分感激拓跋飏,赶忙退了下去,将门关好。

“大王不必劝无双,若是无双不能陪大王同甘苦共患难,便愧为人~妻。”她语气坚定,说出的话,便不会改。

他无奈的叹了声,自是了解她的脾气,知道拧着来也没用,便端起她的粥碗倒入自己的碗中,将白粥与燕窝粥搅合在一起后,又倒回她的碗中一半。

“这回总行了吗?”他有些讨饶的问。

她满意的扬了扬唇角,端回自己的粥碗,就着那碟小咸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还不忘了夸赞道:“这咸菜挺好吃的。”

他的心里不禁暖了暖,望着她的眸子晕染出了幸福的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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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餐早膳,在温暖中用完,宫人进来撤下了碗筷。

待大殿里再次陷入安静,又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他抬臂抱住她,与她依偎在一起,享受这难得的清闲。

这空旷的大殿,以前一直是他清修之地,还是第一次染了人间暖味烟火。

只是,平静却也只是表面的平静,有些事情搁在心里不说,却不代表没发生过

良久后,他犹豫着,还是启了齿,声音沉沉的说:“无双,有件事情,孤王想要告诉你。”

帝妃无双 027

凌无双的气息一时间屏住,大概已经猜到了他要说的事情。可又怕不是她猜的那事,她还要想办法拐着弯去问。

毕竟,那是军国大事,她一个后宫妃子若是知道太多,总会让人有种野心昭昭的意味。

她心里正打着鼓,便听他道:“皇甫睿渊发兵了。”

她靠在他怀中的身子不禁一震,即便昨夜便已经知道这事了,这会儿听他说出,却还是惊得心慌。

没人知道,她有多么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

他打量着怀中震惊,却又竭力冷静的她,缓缓又道:“他攻打的是翾国。”

她听到这,身体都不禁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很惊讶,是吗?”他语气有些冷的问,却又好似不甘心的继续道:“没想到他会这么无情,你们才一分开,他就攻打了翾国。”

“是没想到。”她诚实以告,“但,他这么做,于顕国来说没错。”

“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拓跋飏眼中不禁掠过一抹惊奇的神彩,“孤王一直以为看懂你了,可这会儿才发现,孤王还是没能将你完全看透。”

“大王是否觉得,无双应该应该声嘶力竭,擦眼抹泪?”凌无双从他怀中直起身,平静的看着他问。

“你就半点都不难过吗?”他深如黑洞的眸子,这会儿闪烁着隐隐的期待。

“大王希望无双难过吗?”她不答反问,见他闻声后,一直定定的看着她,没有搭话,她才又道:“无双一直以为只有女子才会问如此矛盾的话,没想到大王也会问。”

“倒是孤王小气了。”他不以为意的笑笑,将这话题带过。

“大王打算接下来如何?”她几乎将全部希望,都放在了他的答案上。

“无双觉得,孤王该如何?”他不答反问,将问题抛给了她,好似在考验她,到底顕国重要,还是拓跋重要一般。

“无双觉得,大王应该发兵攻打顕国,”凌无双未加犹豫,肯定的说。

“哦?说来听听。”拓跋飏唇角勾勒起一抹暗晦不明的笑意,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如今,翾国已经是大王唯一的盟国,若是大王放任翾国不施以援手,那试问,天下人将如何看待大王的为人?”凌无双冷静的分析。

“那若是孤王不在意别人病垢孤王的为人呢?”拓跋飏不以为意的反驳。

凌无双对她的回答并不惊讶,也早就猜到了,他没有那么容易让她过关。

“那大王也不在乎顕国继续壮大吗?”她直指他最在意的地方。

“翾国的势力虽不敌顕国,但顕国若强行攻打顕国,也定然会受到重创。待到那时,孤王再攻打顕国,这场仗岂不是更加容易打?”拓跋飏目光如炬,紧紧的锁着她。

“待到那时,鲜于只怕也修养过来,大王若是前脚攻打顕国,鲜于定然会紧随其后的攻打拓跋。到时候内乱起,大王还会有心思抵抗外敌吗?”凌无双早就将各国之间的形式分析个透彻,要不然她也不敢与他对峙。

“哈哈哈!”拓跋飏忽然愉悦的大笑,“这野惯的丫头和养在深闺的女子的确不一样,若是周清漪当初有你的谋略,孤王或许不会看着周国灭亡。”

凌无双唇畔也弯起一抹笑,却不是胜利的笑,而是颇有子自知之明的了然笑意。

“不,不是无双的谋略强于王后娘娘。只是,一切种种,都需要看大王的心。”她将掌心落在他的心口处,“大王运筹帷幄,向来都是战无不胜,无双的分析不过是卖弄而已,最后还要看大王的心里有没有无双,是否当真愿意看到无双终日郁郁寡欢。”

她一番话,将自己搁在了小女人的位置。

该分析的,她都分析了,但台阶她必须要给他准备好。

如若不然,效果只怕会适得其反。

“无双啊!”他微微感叹,抬手爱怜的抚上她的脸颊,“你当真是越来越懂得取悦孤王的心思了。”

她心里不禁一惊,不懂他到底所谓何意。

她面上已经竭力镇定,可他的视线就好似能穿透她的心一般,看出了她心底的惊惧。

“别怕。”他轻轻揉捏着她的脸颊,“孤王不会吃了你。”

她被他的反应吓得心慌,心里忽然来了气,握住他的手腕,便将他在她脸上作恶的手,扯了下去。

“大王觉得这般很有趣?”她恼怒的质问,“可无双觉得没趣得很。”

拓跋飏好似的看着她撒泼,也不恼怒,也不接话。

“无双是翾国人,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无双希望大王出兵帮助翾国,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大王何必不停的猜度无双?”

“嗯。”拓跋飏忽然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点点头,“孤王就愿意看你这副有话直说的样子。”

“你”凌无双被气得有些语塞,堂堂一国之君,怎么有这口喜好?

“好了,莫气。”他忽然抬臂拥她入怀,“孤王若是想等翾国兵败后再出兵,自是有办法不让鲜于作恶。是以,孤王希望以后无双可以直接说出心中所想,而非与孤王分析这些场面上的东西。”

她闻言,懊恼的一咬唇,刚要下了狠劲,却被他扣住下巴。

“莫咬,不疼吗?”他无奈的问。

“无双今儿又献丑了,这会儿直恨不得咬断舌头。”她懊恼的嘟囔。

拓跋飏原本没有多少表情的脸色,越沉越黑。

她刚一注意到他的脸色,他已经推开她,哪里还有刚刚半点的柔情蜜意。

她还在懵懂中,他已经站起身,向无忧楼外走去。

她惊得不知所以,却还是立刻站起身,想要追上去,却因动作太急,没注意脚下的矮桌,直接绊在上边,“嘭”的一声摔倒在地。

已经走到门前的拓跋飏,听到身后的声音,愤愤的转身,盯着狼狈的趴在地上的她,身侧的拳紧紧的攥着,刚要转身而去,却见她眼中泛起了泪花,微微的抽啼了起来。

他无措的深吸几口气,这才阔步走回了她的身旁,没有多少怜惜的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伤到哪里没有?”他带着火气的问,半点温柔都没有。

被他态度这般不好的一问,他本来含在眼圈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你干嘛对我这么凶?”她哽咽着质问,她已经小心翼翼的哄着他了,他还是没事抽风。

试想想,她长这么大,何时这般哄过一个人?

“你还敢质问孤王?”拓跋飏有些被她的反应给气乐了。

她两眼哭得通红,心里虽然愤愤不平,但这会儿恢复了些理智,却还是不敢再乱说了。

拓跋飏见她又委屈又不敢辩解的模样,到底还是心软了。

“孤王问你,在你心里,孤王是你的什么人?”他引导性的问。

“夫君啊”她没有迟疑的回,却回的有些底气不足。

不是她不确定两人的关系,是她很清楚,他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既然这么问她,肯定就是她在这方面犯了什么错。

可是,她想来想去,还是没想明白自己的毛病在哪里。

不过,她小心的打量了一下他的反应,似乎勉强过关了。

“那孤王问你,夫妻之间贵在什么?”他接着又问,语气虽然缓和了些,但紧紧盯着她的视线,却好似在告诉她,不许她打马虎眼。

被他这么一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夫妻之间贵在什么?子嗣?相互扶持?

她在脑中飞快的过了一个又一个答案,但见他脸色越发的难看,她吓得愣是没敢回答。

“不确定?不敢答?”他有些咬牙切齿,眼中有怒意扩散开来,“那孤王告诉你,真诚,夫妻之间贵在真诚。”

言罢,他似乎已经不想再与她多做纠缠,便想松开怀中的她,起身离开。

她见状,赶忙圈禁他的腰,阻止他想要离开的动作。

“放开!”他用命令的语气呵斥她。

她瘪瘪嘴,心里对他的语气不满,但嘴上却不敢说。

“别走,我腿疼。”她将脸窝进他怀里,委屈的小声说。

她可不敢保证,这会儿若是让他走了,他要生气几天。

“又是为了翾国?”他有些自嘲,语气凉凉。

她因他的语气,心里狠狠一疼,从他怀中缓缓抬起头,望着他。

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样悲凉的语气,会从他的口中而出。

“以后不会了。”她不知怎的,一句承诺便脱口而出。

他眼里薄凉,忽然渲染出了笑意来,复又紧紧地将她揽入怀中。

这会儿,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她机关算尽的去求,但看这个男人的心。

而她越是将自己想要的掩藏,在他眼中她越是虚伪。

“孤王看看,不是腿疼吗?”他说着去掀她的裙子。

“没”她刚想说“没事”,想要伸手去按罗裙,毕竟这光天化日的

他却看着她一瞪眼,她只好憋屈的收了手,任由他掀开她的裙子,挽起她的裤腿。

她的皮肤本就白皙,细致,一碰就红,刚刚实实成成的磕在了桌面上,这会儿便青红交加了一大片,看得他不禁一皱眉。

“没事,也不是很疼。”她往回缩了缩腿,刚一开口,他便瞪了她一眼,好似在批评她的不诚实,她赶忙改口道:“只是有一点点疼。”

他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打横抱起她,边向三楼走去,边叮嘱道:“一会儿上去擦些药,莫要再乱跑乱跳,有点主子的样。”

她不满的瘪瘪嘴,她平日里很稳重的好不好?刚刚还不是急着追他,怕他生气。

不过,她很识相的没有说出来,安静的靠在他的怀中,偷偷的斜睨他,唇角泛起淡淡的笑,笑意里透着满足。

至少,她的夫君心里,还是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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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日光,照入简陋的茅草屋中,洒在相拥而眠的两个人身上。

朵画纤长的睫毛,在阳光照耀下,如蝴蝶的翅膀一般,忽闪忽闪的震动着,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

先她一步醒来的皇甫睿翀,果真忍不住的伸了手,用指尖轻轻的滑过那蝴蝶的翅膀,动作极为小心,生怕它会非走一般。

被他这般一触摸,那双翅膀颤抖得更加欢实了几分。

他见状,怕扰醒她,刚想收手,那双蝴蝶便向上飞了去。

她睡眼朦胧的看着他,好似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又好似有太多心事,写在了那双眸子里。

“娘子,醒了?”他收回手指,笑眯眯的看着她,开口的嗓音带着魅惑人心的柔情沙哑。

他的话,让她瞬间回了神。

对,他们已经成亲了。

“嗯。”她应了声,微微垂下眼睑,视线却正好触到他裸~露的胸膛。

她却没有像一般女子那样娇羞的躲开,反倒是盯着他的胸口又愣了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甫睿翀看着愣神的她,唇角的笑意不禁僵住,眼中略微划过了些思绪,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染上了笑意,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轻喟着道:“娘子,等你再给为夫生个大胖儿子,我们这辈子就圆满了。”

被他困在怀中的娇躯微微有些僵硬,她抬起眼睑,看向他,“我喜欢女儿。”

他眼中的笑意微滞,随即掩去,应道:“女儿也好,她一定会像娘子一样的好看。”

他定定的看着她的娇颜,他第一次发现,其实她真的很美。

她的美,不同于无双的清秀灵动,却是清澈中透着妖娆,给人无限的遐想,想要探测那骨子里到底是怎样的灵魂,才能生出这样一副足以倾倒众生的美。

为何,他以前并未发现?

他忽然不敢再多看她一眼,他怕自己现在就开始不舍。

于是,他赶忙道:“饿了吧!为夫起来给娘子做早膳。”

她看着他从暖和的被窝中钻出,下了床,以精壮的背影对着她。

她用视线描绘着他的背影,并不像一般女子那般的娇羞,眼中涌动着她自己都不懂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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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御书房

帝王大婚,本可休息三日,不理政事。

但,如今情况特殊,拓跋飏还是高坐殿堂,将拓跋焰烁,莫邪等人招了来,商议顕、翾两国之间的战事。

“昨夜孤王接到消息,顕国发兵攻打翾国了。”拓跋飏直奔主题。

殿下两人并无多少震惊,或许是因为他们对皇甫睿渊的为人太过了解了。

若顕国如今还是皇甫瑾为帝,定然不会有如今的辉煌。

有的时候,一将功成当真是要万骨枯的。心慈手软的帝王,能守住国土便不错了,何谈开疆辟土?

“大王是如何决定的?”拓跋焰烁最先打破殿里的沉默,问道。

“孤王若是已经有了决定,又何须与你等商量?”拓跋飏目光如芒的扫向拓跋焰烁。

拓跋焰烁微垂着头,好似没有看到拓跋飏的警告一般,自顾自的道:“既然这般,那微臣建议大王,起兵攻打翾国。”

“哼!”拓跋飏闻言,不禁冷哼,言词犀利的质问道:“孤王这个时候攻打翾国,王叔就不怕孤王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吗?”

“大王可以先攻打翾国所占领的周国地界,周后是大王的发妻,大王为她复国,难道不是情理之中?”拓跋焰烁未加犹豫,便是针针见血的道。

如果不帮凌无双的娘家是背信弃义,那不帮周清漪的娘家,结果不是一样?

是以,拓跋焰烁的回答,将拓跋飏刚刚的话,堵得一字不落。

“末将不这么认为。”莫邪在叔侄俩剑拨弩张时,忽然接言。

拓跋飏这才收回锋芒的视线,看向莫邪,问道:“莫邪将军有何高见?”

“我们这会儿与顕国一起分割了翾国容易,但塞外与中原的距离如此遥远,只怕塞外与中原两边很难都顾及周全。拓跋人的根基毕竟在塞外,若是为了中原那一亩三分地而丢了根基,末将觉得,实在不值。”莫邪言之凿凿的分析道。

拓跋飏忽然想起了凌无双今早说过的话,这两“兄妹”,倒真是志同道合。

若不是昨晚凌无双一夜都与他在一起,他当真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事先就已经串通好了。

“皇叔觉得呢?”拓跋飏不答,直接将球抛给了拓跋焰烁。

这等军国大事,他定然是不会让任何人觉得他有私心的。

拓跋焰烁闻言,撩袍跪了下去,“若是大王信任微臣,大王出征期间,微臣定会为大王守住拓跋,不会让人入侵一分一毫。”

他一句话,震惊了在场的两人。

若是拓跋的大军都调走去中原打仗了,谁能保证守得住拓跋的根基?

可拓跋焰烁居然敢下这样的保证,到底是相信自己的势力?还是

拓跋飏眸光锐利的盯视着他,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没人能懂。

蓦地,他唇畔微动,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那里的拓跋焰烁。

“皇叔都这般保证了,若是孤王再不出兵攻打翾国,趁火打劫,孤王是不是就愧对拓跋的列祖列宗了?”他语气和缓,似乎又夹杂着什么深意在传达给拓跋焰烁。

“大王!”,莫邪大惊,当即劝道:“万万不可啊!”

拓跋飏却是对他淡定的一把手,没有搭话,继续盯着拓跋焰烁,等着他的回话

帝妃无双 028

拓跋焰烁唇角微弯起一抹弧度,却未达眉眼。

“大王如此问,是否不相信臣能守住拓跋?”他不答反问,反将了拓跋飏一车。

“孤王怎会不信皇叔?”拓跋飏端坐于高坐之上,睨视着他,眼中的神色暗晦不明。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话并未完。

须臾,便又听拓跋飏道:“只是,孤王答应过父皇,定然会做千古一帝,若是背信弃义,违反盟约,叫天下人如何看孤王?”

“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寇。再者,兵不厌诈,臣不觉得有何问题。”拓跋焰烁坚持。

“皇叔这话有理。”拓跋飏赞同的点点头,“但皇叔又怎么能保证,孤王就是胜的那个?顕国可不是纸老虎。”

“臣敢提议让大王出兵,自是有信心不让大王处于败军之位。”拓跋焰烁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几步走到御案前,递了上去。

拓跋飏睨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书信,动作娴熟的抽出里边的信纸,却在看到信上的内容后,微微眯了眸,似在思绪着什么,却又转瞬便又恢复了常态。

他不急不缓的放下手中的信纸,唇角绽开一抹暗晦不明的笑意,“皇叔果真是深谋远略啊!”

拓跋焰烁荣辱不惊,撩袍跪了下去,声音高亢的启奏道:“还请大王下旨出兵,替王后收复国土。”

莫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迷惑的看着这忽来的变故。

他虽然与凌无双情谊颇深,但到底还是忠君爱国的。只是,他仍是无法认同随时背叛盟约的做法,这有违大丈夫的作风。

“今儿孤王乏了,这事容孤王再想想。”拓跋飏说着起身,拓跋焰烁却不打算就此作罢,“还请大王早做决定,若是等无双公主祭拜了太庙,便等于拓跋皇室的一族,若是倒是再起兵,只怕会会更加的惹人非议。”

拓跋飏顿住脚步,视线锐利落在他的头顶,冷笑着质问道:“皇叔这是在逼朕?”

“臣一心为拓跋。”拓跋焰烁匍匐着身子,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神情。但他如此卑微的姿势,无疑是在逼迫拓跋飏。

“有一点孤王希望皇叔明白,不管孤王是否起兵攻打拓翾国,凌贵妃也永远都是拓跋的贵妃。”拓跋飏的声音异常的发沉,是提醒,亦是警告。

为国,拓跋焰烁做什么都不为过,但却不是什么人的注意,他都能打的。

言罢,他不再犹豫,抬步便向书房外走了去,进过拓跋焰烁身边时,不带半丝停留。可见,帝王意,任何人都左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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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楼前,凌无双站在那一块空旷的土地上,微微发着愣。

冷冽的风,吹动的裙摆,割过她的脸颊,她已经不再像初来那会儿一样,一遇到这风,就如被刀子割了一般的疼。

甭管你是金枝玉叶,还是普通贫民,人的适应能力果真是随着环境来改变的。

身后忽然有人涌她入怀,被风打得微凉的身子终于感觉到了些暖意。

她深吸了口,闻着那熟悉的气息,身子又往后靠了靠。

“在想什么?”

耳边不再只有风声,响起了他低淳的声音。

“我在想,若是在这里种些花,无忧楼便不会太寂寞了。”她的视线仍旧落在那一片空地上,语气幽幽的回道。

“你喜欢什么花?”他的气息洒在她耳侧,温温的。

“”她想了想,却没有回答。

花比人娇贵,只怕她喜欢的花,都无法在这里存活。

她沉默,他便也跟着沉默,两个人看着一片空地发呆,可心思却没人在那片空地上。

良久后,她打破沉默,“大王带无双出去转转吧!来了拓跋这么久,还没有机会出去好好的看看。”

“好。”他略微松了些手臂,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却仍旧困她在怀。

“想去哪里?”他们的面庞离的很近,他说话时,热热的气息都喷洒在她的脸上,有些微的痒。

“嗯——”她拉了个长音,似仔细的在想。

“情人湖,好不好?”他对她眨眨眼,笑得暧昧。

她不禁红了脸,想起两人初一见面,就是那般激烈的场面。她还负起的骑走逍遥,险些送命。

想起逍遥,她又忍耐不住伤感。

“如果有机会,我想再去一次锁龙坳,或许可以找到逍遥和玲珑的尸首。”她略微低了头,用纤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伤痛。

他深吸一口气,湿热的吻落在她的额上。

“孤王答应你,我们一定可以重回那里的。”

她感激的对他笑了笑,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不识趣。好好的气氛,她分要提锁龙坳。

她小心的打量了下他,见他并没有什么厌恶,或是生气的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这厢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他道:“你不必紧张,孤王还不至于一听到‘锁龙坳’三个字,就急着要人命。”

那口气一下子哽在了她的心口处,顺了好一会儿,才顺下去。

“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她懊恼的问。

“嗯。”他不客气的点头,“很明显。”

“是呀!是呀!我哪里及大王一分喜怒不形于色。”她说着推开他,越发懊恼。

拓跋飏任由她推开,负手站在一旁,很是自得的说:“孤王早就说过,你并不是个善于伪装的人。”

“是。大王早就提醒过,小女子却还自不量力,惹人笑话。”

“别的能耐没见长,这嘴巴倒是越发厉害了。”他无奈的摇摇头,大有不与她一般见识的意思,拉过她的手,向院外走去,“走吧!你不是想出去转转吗?”

“就这样去?”凌无双看看两人的打扮,不禁提醒道:“我们还没乔装。”

“无忧楼里,有让你乔装的衣服吗?”他头也不回,酷酷的反问。

她瘪瘪嘴,虽心有不甘,却被他人家堵得没话回了,只好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任由他拉着她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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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拓跋皇城街头,一个体格魁梧,身着粗布衣,外套黑色裘皮马甲,线条刚毅的硬汉,身边领着一个身体瘦弱,做下人打扮,看着十七八岁,唇红齿白的男侍从。

只是,那侍从对他的主子似乎有些不满,始终憋着嘴,狠狠的盯着前边之前的后背。

而两人之间这一差异,更是吸引了许多路人瞩目,而每一道视线里似乎都带了些热度。

凌无双一开始没想通这是何原因,只觉得差异,但越发觉得那些人的眼神不对,只得快走几步上前,凑近拓跋飏,问道:“他们为何都这般看我们?”

拓跋飏暧昧一笑,却是不答,继续优哉游哉的走着他的路。

凌无双正在纳闷,忽听路边有人窃窃私语。

“可惜这么个唇红齿白的男孩子了。”

“是啊!居然去给人做了男宠。”另一个人惋惜的附和。

凌无双一时间有些没明白过来,男宠?

下一瞬,她的俏脸“腾”的一下便火烧火燎起来。

这会儿,她才记起,近一年来,拓跋民间流行起了圈养男宠。

只是,到底不是什么风光的事情,所以明着来的人并不多。

也难怪这些人看着拓跋飏领着她招摇过市,要盯着他们俩猛看了。

凌无双非常觉得,拓跋飏就是故意的。

要不然以他那缜密的思维,自是不会出这样的纰漏。

于是,从这段小插曲后,她便一直瞪着拓跋飏的后背。

只是,拓跋飏却恍若不知,依旧悠哉的逛着。

凌无双看着他那痞子样,不得不称叹,这世上大概没有几个人可以像他这般将每个角色都扮演得如此好。

做帝王时,有帝王的威严和冷绝。做夫君,有夫君的体谅和温柔。走在市井间时,有痞子的流里流气。

她不明白一个人是怎么担任好这些角色,但心里却忍不住的想要佩服他。当然,佩服归佩服,他的恶劣,她还是会记在心里的。

她心里正鼓着气,却忽来一道粗糙的调戏声,“呦!这娈童倒是俊俏得很。”

她闻言一皱眉,寻声看去时,那人竟是已经走到了近前,抬手就要来摸她的脸。她不禁怒目圆睁,抬手便给了那膀大腰圆的男人一巴掌。

只是,她的小巴掌落在那么大一张脸上,却如同挠痒痒一般。

那粗悍的男人揉揉自己的大脸,嘲弄道:“性子倒是很烈,也不看看大爷是谁。”

凌无双不甚在意的看着他,等着他说他是谁。

有拓跋飏在这,她根本无需害怕任何事情。

男人见她不怕,便又虎道:“大爷可是姓纥奚的。”

“那又如何?”凌无双故意粗声粗气的问,但到底是女人,声音难免有些尖细。

只是,没想到便是这样一道让凌无双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听得男子却是心花怒放,毫不掩饰眼中色迷迷的光。

“纥奚?”凌无双不以为意的重复一遍,复又反问:“那你可知我姓什么?”

“你姓什么?”男子被她问得一窘,下意识的问。

“我姓拓跋。”凌无双不急不慢,字字清晰的道。

这会儿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听到她的话,不禁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男人愣了下,当即大怒,“你胆敢忽悠爷,你一个娈童怎么可能姓皇族姓氏拓跋?”

凌无双实在没有闲心与这么个货色多言,不屑的瞥他一眼,便要离开。

男人一见她要走,可不干了,当即高声命令身边的人,“来人,把他给大爷拿下。”

凌无双眼见着几个彪形大汉向自己冲了过来,可拓跋飏就站起距离她五步之遥的地方,半点管她的意思都没有。

怎么办?视乎只有一条路,打吧!总不能让那些彪形大汉真的抓了自己去吧!

她真后悔,没有带素月出来,还是素月最可靠。

有了刚刚的教训,她深知自己的力气踢打他们,他们也不见得会疼,于是她灵机一动,见那些大汉过来抓,她一个闪身,便快速转移到了拓跋飏的身后。

那些大汉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武功,自然就让她逃脱了去。

拓跋飏微侧头,瞥了眼身后的女人,唇角散开淡淡的笑意。

到底还是不笨,没有赌气的乱来。

“让开。”领头的男人盯视着拓跋飏警告道。

“我若是不让呢?”拓跋飏不以为意的反问。

“找死。”男人已经没了耐心,一拳便对着拓跋飏的脸打了下去。

拓跋飏也不还手,脸向旁边一躲,那拳头对着凌无双的头去了。

凌无双被他的举动气得一咬牙,赶紧向后退了两步,险险的躲开这一拳。

只是,有仇不报,又岂是她的性格?

于是,她刚一站稳,一脚便对着拓跋飏的屁~股踢了去。

拓跋飏纵使是英明了一世,也没想到这个小女人这会儿还想着报复他,在他的背后放冷箭。

于是,毫不提防下,被她一脚踹中,身体直直的向前扑了去,直接扑向那肥头大耳的男人怀中。

而凌无双则是趁着这个机会,冲出人群,撒腿就跑。

拓跋飏气沉丹田,与男人近在咫尺的时候,将将稳住了身子。

看着她逃跑的方向,他双眸放着光,唇角噙着冷笑。

好啊!凌无双,你居然敢算计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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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的脚力哪敌拓跋飏,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被他追了上来。

而两人的身后,是一众追赶他们的彪形大汉。

“凌无双,你敢踢孤王?”他跑到她身侧,压低声音咬牙道。

“彼此彼此,无双还不是跟大王学的。”她说话间转头看了眼被扔在后边不远处的彪形大汉,并更加快了些奔跑的步子。

拓跋飏闻言,忽然坏坏的笑了,笑得凌无双一身的鸡皮疙瘩,直觉不对。

“那孤王是不是也应该给你一脚,让那些把你抓了去?”

凌无双听得一哆嗦,赶紧服软,“子慕,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好吧!她很没骨气。她虽然很清楚,他是不会让那些人蹂~躏了她的,但吃点苦头也不值得啊!

“算你识相。”拓跋飏终于满意了,拉过她的手,扯着她便快跑了起来,一见到小路就转进去。

初春的午后,一高一矮两抹身影奔跑在皇城的街头,小巷,唇角笑意在阳光下璀璨,衣摆随风飞动

终于在七绕八绕了一个两刻钟后,他拉着她跑进一条暗巷,停下了脚步。

她靠在墙上喘息,他却忽然压了过来,将他不稳的灼热气息都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她累得已经不行,早就忘记了刚刚他使的坏,顺势将头抵在他的心口处,平缓着自己的气息。

安静的暗巷里,他们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直到变弱,再到平息得只余她耳边,他强劲的心跳声。

“无双。”他忽然在她耳边唤她。

“嗯?”她的额头仍旧抵着他的心口,回答的声音闷闷的。

“给孤王看看。”他在她耳边打着商量。

她不解,却还是抬起头来,视线懵懂的看向他,却见他俊颜容陡然在她的眼前放大,薄唇极快封住了她的口。

“唔!”她发出短暂的呜咽声,心里大骂:“拓跋飏,你又使诈。”

他对她的不满似乎毫无察觉,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拄在她的身侧,含着她香甜的唇,越发加深了这个吻。

她在他炽~烈的吻下,缓缓闭上圆睁的眼,垂在两侧的手臂不禁抬起,圈上他健硕的腰身,试探着伸出丁香,勾住他正在进犯的灵舌

得到了她的回应,他鼻间喷洒出的气息,一下子便粗重了起来,有欲~望正在蠢蠢欲动,想要冲破束缚

她如小猫一般,软软的腻在他宽广的怀中。随着他的吻渐深,索取越发的激烈,她的呼吸不禁加重,胸口微微的起伏着,胸前的绵软一下一下的抵着他坚硬的胸膛,越发撩拨了他那已经在爆发边缘的欲~望

暗巷里,缠绵的浓情似火;暗巷外却有人正看着这一幕,攥紧了身侧的拳

帝妃无双 029

绵长的吻,越发的缠绵,他原本揽在她背后的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沿着她的腰侧轻轻的摩擦起来。

拓跋人不像中原人那般讲究礼数,骨子里生性比较豪放,即便是街头亲昵也不算什么。

是以,他这会儿情之所动,手就越发的不规矩起来。在她的腰侧一番的摩擦后,捧着她的双股,就将她凌空抱了起来。忽然腾空,吓得她一惊,想要尖叫的声音却被他吞入了口中。她只能下意识的用双腿缠住他强劲的腰肢,双臂环着他的脖颈。

惊慌中,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姿势有多么的恼人。

他将她的背再次抵回墙上,大掌一路顺着一路向上,就落在她的绵软上。

经过刚刚那一番惊吓,她这会儿已经回了些神。是以,他这动作立刻激她一哆嗦。

她赶紧换单手环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柔荑去抓他的大掌。

意识到她的抗拒,他这才微微错开她的唇,给她喘息的机会。

“别”凌无双不停的粗喘着,脸蛋火红一片,又热又胀。

他的气息同样不稳,定定的凝着她,尽量一字一字,清晰的道:“无双,我想让你成为孤王的女人。”

“别在这里。”她微垂眼睑,羞于启齿的回。

做他的女人,她从不挣扎,她是他的妻,那本就是她的分内事。

他扣住她的下颚,抬起她醉红的俏脸,凝着她眼中的那一抹落寞,心里本来怒火滔天,可他竟是出奇的没有怒火,只感觉到了微微的疼意。

他就这样看着她,看得她有些不适,想要回避时,却听他说:“可孤王不希望你将这事当成了任务。”

她眼中微微有些震惊滑过,但一闪而过,被她迅速掩了去。

“不是任务。”她回答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即便她真的觉得她或许并没有将这事当成任务。

她只是觉得她是他的妻子,圆房是情理之中。

但,这般想来,她就当真底气不足了。

到底,她心里对他还是没有那种彻骨的爱。

上一段情殇太重,她暂时还没有爱人的能力。或许,她也不想再爱了,因为爱太伤人

相敬如宾,不也很好吗?

世间多的是这样的夫妻,那些人也都是在相敬相爱中一起携手走过这一生。

他将她稳稳的放在地上,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轻轻的呢喃,“孤王不逼你。”

她闻言,心里不禁丝丝的疼。

他对她,似乎总是有所期待,可她最后给他的却都是失望,而他皆会选择退步。

这样的他,让她总是觉得亏欠。

“走吧!”他拉着她,快步向暗巷外走去。

“去哪里?”她在后边快步跟着。

“你不是有个愿望,是尝尽天下美食吗?孤王带你去吃塞外那些好吃的。”他边走边说。

她闻言,愣了愣,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转头,很是自得的反问:“你的事情,有孤王不知道的吗?”

被人看透了,总是有些不爽,她便撅着嘴嘟囔道:“大王还真是神通广大。”

“是子慕。”拓跋飏不满的提醒道。

“好,子慕,拓跋子慕。”她不太情愿的回,话音还没落下,忽听他惊呼一声“小心”,下一瞬,她已经被他带入了怀中,有凌冽的杀气从她的耳边划过,她垂落的发竟都被那锋利的剑气给削断。

若不是他动作快,迅速抱过她,她这会儿或许已经被割去头颅,成了剑侠亡魂,

刀光剑影间,他抱着她被逼着又向巷子里退了去。

她这会儿才看清,三个蒙面的黑衣刺客,正手提着锋芒毕露的剑逼近着他们。

“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经历了刚刚那生死关头,她怎么会不明白,刺客是奔着她来的呢!

“那也要看看他们的能耐。”拓跋飏不急不缓的回了一句,抱着她忽然腾空而起,便在这时,局势发生了逆转,从暗巷两旁的房顶上,居然又飞下数人,刺客团团围住。

这些人做拓跋打扮,更未蒙面,招招凌厉的便对着那三名刺客袭击了去。

她与他站在屋顶,看着小巷里的激战,忽然问:“他们是你的人?”

他闻声看向她,沉默了片刻,才回:“嗯。”

她得到了答案,眼睫微微下垂,便开始一阵绵长的沉默。

“在怪孤王?”他的声音徐徐的从她的头顶传来,听不出半丝情绪。

“没有。”她回的无波无澜,声音却明显有些压抑。

“孤王有十足的把握。”他咬牙肯定的说。

她听他语气有些不善,侧头看向他,声音不禁也凌厉了些,“若是当真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她说着转过头,将他原本看不到的另一侧脖颈对上他的视线。

他便见白皙的脖颈上有一条不算长的血痕,正有血珠子滚出。

虽然只是很浅的皮外伤,但若他当时抱着她再躲得慢一点,她这会儿只怕已经毙命。

他拧眉凝着那伤口好一会儿,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反倒是抬臂想要来抱她。

她身体一侧,躲了开,却忘记了这里不是平路,而是屋顶,脚下一松,她便也跟着一滑,整个人向下摔了去。

他一惊,迅速伸出长臂,拦住她的腰身,将她带入怀中,不再看暗巷里的激战,直接飞身而起,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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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无忧楼

素月抿着眉,将指尖的药膏一点点的图在凌无双的脖颈上。

伤口虽然很浅,但是素月毕竟武功深厚,剑伤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的。

她将药膏涂好后,收好东西,才问道:“公主,怎么好好的会受伤?”

“一颗棋子的命运,就是随时都要在摆在险处诱敌。”凌无双自嘲一笑,站起身,向楼下走去。

她在二楼停下脚步,看着那盘残局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走了过去。

经过之前的那段小插曲,任谁都不可能再有心情在市井之间晃悠了。

是以,拓跋飏带她直接回了宫。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将她送回来,便离开了。

他们苦心经营的相敬如宾,在那一场刺杀后,再次被掀去了表象。

原来,不真诚的感情,真的经不起考验。

凌无双不想说话,素月便也不问,静静的侯在一边。

良久后,凌无双缓缓开口,道:“素月,今天在街上,有人想要刺杀本宫。”

很明显,拓跋飏的周围早就埋伏了人,却始终没有出现,而是让那几名刺客靠近他们,为的就是试探那几名刺客的目标到底是谁。

要不然,拓跋飏的暗卫早就动手,在他们不知不觉间解决了那些刺客。

只是,她不懂,拓跋飏这一番试探,为的到底是什么?

但,不管他为的是什么,他这样罔顾她的生死,都已经伤了她的心。

他怎么可以在那样的温情后,这般待她?

“有人要刺杀公主?”素月一惊,下意识的猜测,“难道是纥奚部落的人?”

“本宫想,大王应该知道是谁。”凌无双抬手,青葱般的指尖夹住一颗棋子,挪动了一步。

“今儿的事是大王安排的?”素月虽在问,但语气肯定。

凌无双不语,继续摆弄着那残局。

素月真的不得不再次佩服凌无双了,这个时候还能有心思去研究棋局。

只是,她不懂,凌无双不过是在用这种办法,来缓解自己的心情。

这里是拓跋飏的天下,纵使她对今儿的事情不满,可以气,可以怒,但到底不能将他如何了。

“公主,要奴婢去查查吗?”素月须臾后问。

“不必了,大王知道是谁就行了。”凌无双当即阻止她的想法,拓跋飏那般谨慎的人,若是她这个时候动作,她肯定有所察觉,所以他们这个时候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是。”素月领命。

凌无双继续研究那棋局,时而挪动一下棋子。

半个时辰后,她叹了声,又将棋子搬回原处,继续看着那棋局发愣,至此不再动期盼上的棋子。

“公主无需忧心,以后有素月在,定然不会让公主再受伤。”素月忽然跪了下去。

“素月。”凌无双扶起她,也跟着她一起起身,“谢谢。”

“公主?”素月不解,惊讶的看着她。

凌无双笑了笑,并没有为她解惑。

那种飘零中,得到了一丝温暖的感觉,是没有用语言来形容的。

“走吧!我们去见一个人。”她松开素月的手,向门外走去。

如果这里,还会有人和她是一样的心思,那就只有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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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漪看着被宫人领进门的凌无双,端庄,温和的笑着起身,迎了过来。

“凌贵妃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望本宫?”

正常来说,妃子是要在今儿来给王后请安的,可是凌无双有了拓跋飏的特许,可以不跪任何人。是以,这安也就可请可不请了。

“见过王后娘娘。”凌无双微一欠身,周清漪赶紧来扶,“这可使不得,凌贵妃现在身份非同一般。”

凌无双不客气的直起身,唇瓣挂着一抹谦和的笑,“不管臣妾是何身份,王后娘娘都是大王的妻,这礼是理所应当的。”

“凌贵妃这张嘴还真是甜。”周清漪拍拍她的手,却在看到她脖颈上的伤后,不禁一皱眉,“这脖子是怎么了?”

凌无双故意愣了下,好似没想到她会问,随后才笑着回,“上午的时候,与大王出宫游玩,路上遇到了一个小贼伤的。”

她说的不轻不重,好似随口带过,但有拓跋飏在,一般的小贼哪里伤得到她,只会是刺客。

“这小贼还真是不开眼。”周清漪笑笑,别有深意的回了句,“凌贵妃今儿过来,只怕是不只是与本宫分享这倒霉事吧?”

她将话头挑明,凌无双也不再客气,直接道:“想必王后娘娘已经知道,顕国发兵攻打翾国了。”

周清漪不语,但唇角的笑意明显已经绷不住了。

如今种种,她不得不想到顕国发兵攻打周国时的情景。

那时,她用尽了一切办法,最终却仍是没能让拓跋飏答应发兵。

他只是说:“等时机到了,孤王一定会帮你夺回周国的。”

她又怎么会不懂,即便有一日,他可以做到他所承诺,但周国的国土,也不会再是周国的。

“想必王后娘娘定然也希望周皇子有朝一日重返中原,再掌大权吧!”凌无双复又问,周清漪依旧不接话,她知道凌无双是有备而来,她倒是要听听,她会给他怎样的条件。

“可若是当初周国的悲剧再次发生在翾国身上,相信臣妾,周国将再无翻身的机会。”凌无双唇角的笑意凌厉,而冷冽,“届时,拓跋大军会直挺中原,与皇甫睿渊各占一方。”

“哈哈哈!”周清漪闻言,忽然哈哈大笑,笑得尽是讽刺,“枉大王那么疼你,给你无尽的殊荣,你竟然想要算计他。可是,本宫为何要与你合谋?即便江山异性,但本宫还是拓跋的王后。”

“王后娘娘以为这个位置王后娘娘可以坐稳吗?”凌无双眸色清冷,讽刺的笑,阴测测的提醒,“别忘记了纥奚家的女人。”

她不知道自己猜对不对,只是从潇纯死前的只字片语中猜出,或许拓跋飏在意的那个女人也是纥奚家的女人。

周清漪闻言,眸色刹变。

“凌无双,本宫还真是小看你了。本宫在这拓跋皇宫里十年,只怕还没有你知道的秘密多。难怪你皇兄会将一个被世人传得不学无术的女子送入深宫。”周清漪有些咬牙切齿,又有几分的欣赏。

“不管是王后,还是无双,都有着一颗希望自己心里的那片土地繁荣的信念,不是吗?”凌无双唇瓣挂着淡笑,轻声反问。

周清漪对于她的温和并不领情,冷声道:“说吧!你想让本宫做什么?”

于她而言,凌无双再如何,都是夺去了她夫君宠爱的女人,她没有办法真心的喜欢她。

至于她的提议,她可以听,但答应不答应就另当别论了。

“想办法让鲜于出兵,攻打顕国。”凌无双字字凌厉,割到的却是自己的心。

“呵!”周清漪愣了下,随即失笑,“凌无双你果真比本宫狠多了。”

凌无双知道她在说什么,她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竟是联合她,想要覆灭顕国。

可是,皇甫睿渊先挑起了战火,她没的选择。

她本想等着拓跋飏的决定,可今儿他罔顾她的生死一事,让她忽然间明白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不能让周国的悲剧,在翾国身上重演。

她相信,拓跋飏如今一定与周景澜联合了,而周清漪也一定有办法联系到周景澜。

她想要利用他们想要复国的心思,让皇甫睿渊腹背受敌,也只有这样,翾国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若是王后能让鲜于出兵,覆灭顕国后,翾国愿意与周国天下。”林无双不理她的嘲弄,承诺道。

周清漪见她无动于衷,再嘲笑下去也没意思,便收了唇角的笑意。

“鲜于如今的势力,还不如拓跋,只怕帮不上翾国多大的忙。”她冷漠的回,大有婉拒的意思。

但,凌无双知道,她其实不是真的想要拒绝,她只是不相信她,不愿意太早暴露了自己的锋芒而已。

“臣妾相信,周皇子的实力。”凌无双意有所指的肯定,见她眼中神色略微有些闪烁,便继续道:“再者,若是鲜于都出兵了,大王怎么会甘心不去分一杯羹呢?届时天下乱,岂不是周国复国的最好时机?”

凌无双顿住话,打量着她暗晦不明的神色。

“王后想想吧!若是不愿,臣妾便只能去求大王了。但若是大王出兵,覆灭的不管是翾国,还是顕国,这天下都定然没有周家人的份了。”

话落,凌无双不再多做停留,微微一欠身,转身离开。

剩下的事情,只能看周清漪了,毕竟每个女人想要的都不一样。

出了王后的寝宫,凌无双将手落在心口的位置,只觉得那一处听得她额上渗出了冷汗来。

“公主!”素月看出她的不对劲,赶忙来扶她,却见她眼中有水雾闪动,听她声音如蚊虫一般低低的说:“素月,其实本宫与拓跋飏是一种人,我们为了自己的国家,同样都可以伤害任何人。”

在想要联合鲜于覆灭顕国的时候,她几乎没有犹豫。

只是,既然没有犹豫,为何在想到这事时,她的心会如此的疼?

“公主!”素月惊呼的声音再起,她不解一向稳重的素月今儿为何总是大惊小怪的?

她努力的想要看清素月,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有几个素月的影子在晃动。渐渐的,身子也跟着无力的软了下去,唯有心口处的疼越发的清晰

唇角,似乎有些温热的液体涌了出来

那黑红色的液体,溢出她的樱唇,流过她白皙的下巴,在阳光的照耀下,出奇的让人惊心

帝妃无双 030

安静,死寂一般的安静。

无忧楼内,一个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却不敢发出半点的声音。

而他瑟缩的身子,这会儿正被一道高大的人影笼罩着,那人的视线真狠辣的盯视着他,似要随时将她撕碎一般。

终于,那太医再也坚持不住,哭嚎着求道:“大王开恩,大王开恩。”

“你之前不是与孤王说,凌贵妃的毒没事吗?”拓跋飏的声音里好似啐了冰一样的冷。

他肯定,不是这次的剑伤让她中了毒。

回来的一路上,她虽然都对他不理不睬,但那伤口只需一眼,就不难看出那鲜红的血液,是没有中毒的。

是以,他一下子便想到了她上次中毒的事情。

“臣臣上次诊断,当真是觉得贵妃娘娘无碍”太医磕磕巴巴的还妄图狡辩。

“她到底是真的无碍?还是你有心隐瞒孤王?”拓跋飏眸子又是一狠,一道带着杀气的利芒直直的刺向那太医。

“臣不敢欺瞒大王,臣当时真的未诊出”太医已经吓得半死,却还是据理力争的为自己辩解着。

“是吗?”拓跋飏唇畔,忽然绽开一抹弧度,缓缓蹲,大掌扣住那太医的肩膀,狠狠的用了力气。

那太医只觉得肩膀上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她疼得额上冷寒直冒,却不敢叫出声来。

良久后,他只听得帝王在压低了声音,狠狠的提醒道:“难道,不是王后逼你的吗?”

那太医一哆嗦,震惊的看着拓跋飏。

“你若是再执迷不悟,只会连累了你的家人。”拓跋飏唇畔的弧度越发的明显,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那太医眼中的怔愣与震惊化开,当即将头重重的叩在了地上。

“臣知罪,却是王后指使罪臣的,还请大王开恩。”

拓跋飏闻言,收起唇畔嗜血的笑意,起了身。

“来人,将这庸医给孤王拉下去,听候发落。”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透着沉霾。

立刻有侍卫冲了进来,将吓得已经不轻的太医拉了下去。

所有侍卫退出去后,冀安请示道:“大王,还有何吩咐?”

人虽然不聪明,但到底还是了解拓跋飏的。

“传孤王旨意,太医招供,王后与其串通,欲毒害凌贵妃。事情彻底查清前,王后周清漪不得再迈出寝宫一步。”

“是,属下遵命。”冀安领命,迅速退了下去。

拓跋飏看着无忧楼的殿门再次在眼前关起,眼中神色暗晦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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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觉得心口处如被虫子啃噬一般的疼,那痛意已经折磨得她昏昏沉沉。

“公主,这到底是怎么了?”素月蹲在床边,急切的帮她擦着汗,想着太医刚刚束手无策的样子,她就心急火燎的。

她真是该死,居然连主子什么时候中毒的,都浑然不觉。

“本宫身上的蛊毒,到底还是没有解。”她声音虚弱的呢喃,这感觉与上次一样,她又怎么会不知晓呢!

“怎么会?”素月手上的动作一顿,“上次幻影姑娘来了以后,主子不是好了吗?”

“想必只是暂时的好了”凌无双低喃。

“那奴婢这就派人再去寻找幻影姑娘。”素月刚要起身离开,却被凌无双握住了手腕,“不用去了,若是幻影有办法,定然不会不救本宫的,想必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幻影如今已经化身为了朵画,这里边定然是有什么原因的。她不想总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去影响她的计划。

“可公主”素月停下脚步,急得不行。

“大王会有办法的”她唇畔绽开一抹凄绝的笑,这个时候她除了信任他,已经别无他法。

“公主”素月刚要出声,却忽然感觉到有人进门。

若不是她之前又急又怒,早就能察觉到有人来了,也不会等到这会儿人已经在门口了才感觉到。

她站起身,向门口看去,便见拓跋飏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是否听到了她们的话。

“素月你下去吧”凌无双声音虚弱的吩咐道。

“是,主子。”素月领命退了下去,拓跋飏才抬步来到床边坐下,握住凌无双的手。

“无双,你放心,孤王一定会想到办法,保你平安。”他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黑眸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她努力的想要看懂他的情绪,可是她看不懂。亦或是她看懂了,也不敢相信他了。

她在床上挣扎着想要起身,他见状,赶忙弯身扶她,将她抱入怀中。

她在他怀中微侧头,唇角的浅笑如一朵就要凋零的白莲花一样,让人看了心酸。

“大王,无双若是不在了,你会记得无双吗?”她望着他的眼,想要找到一丝属于他的在乎。

她到底还是在乎他的,她的夫君。

“不要乱说话,没有孤王的允许,没人能取得了你的命。”他又紧了紧怀抱,眼中已经有了戾色,那是他的决心。

“呵!”她无奈的失笑,“真霸道。”

他不理她的调侃,用衣袖为她拭了拭额头的汗。

“孤王会派人去找幻影的。”他保证的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也难怪他会如此,幻影和皇甫睿翀出宫前,他是私下见过幻影的。

那时,幻影明明保证,凌无双的毒已经全部都解了,没事了,怎么都没有想到,还会有今日的复发。

“不要找她,让她好好的过她想要的日子吧!”她扯着他的衣袖,赶忙求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为别人着想?”拓跋飏不禁发怒,为何在她心里,那么多人都是重要,她可以设身处地的为那些人着想,却不愿意为他想一想呢?

“她不是别人,是我的妹妹”凌无双不认同的反驳。

“对,孤王怎么差点忘记了,任何人在你心里,都没有你的血脉至亲重要。”他别过脸,不愿看她,却终是没有撒手丢开她。

她知道,他这气话指的不单单是幻影,还有皇兄。

“大王与无双虽无血缘,但亦是无双的亲人。”她握住他揽在她胸前的手,“那大王呢?可当无双是妻?”

他被她问得哑然,他想说,他一直认可着她的地位,但今日种种却让他无法理直气壮。

他不说话,她便又继续道:“大王罔顾无双的生死无双不恨只是伤心”

她想告诉他,其实她是在乎他的。

“无双!”他纳她入怀,声音微微有些发哽。

她靠在他怀中淡淡的笑,即便是如此的痛,她还是笑着。

或许,在身边人的眼里,命运给她的是不公,便是她自己,也曾这般想过。

可是,如今她释然了,大概命运如此安排,还有别的意义吧!

她知他心里定是五味杂陈,千般滋味。但,这也是他一点点的在改变,不是吗?

“大王无双有些累了想睡会儿”

她疼得浑身都要虚脱了,一直这般清醒着说话,当真是太累了。

“嗯。”他点点头,将她放平躺在床上,随手拉了拉床旁的铃铛。

须臾后,便有宫人在门外请示道:“大王有何吩咐。”

“去取些安神的熏香来。”拓跋飏随即吩咐道。

凌无双闻言,赶紧的对他笑笑。

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真是些安神的熏香,赶快睡过去。

“孤王一定会救你的。”他一边为她擦着汗,一边保证道。

“我知道”她一直是相信这一点的。他可以罔顾她的生死,但若是能救她,他不会不救。

“今儿的事”他动了动唇,想要解释,却又羞于启齿。

便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冀安的声音,“大王,王后要见您,说有要事要向大王禀报。”

凌无双闻言,眼中的痛色一闪,周清漪不会是最后选了拓跋飏,决定出卖她吧?

“知道了。”拓跋飏沉声回了句,却并未动。

“大王不去见王后吗?”凌无双试探着问。

“等你睡下了,孤王再过去。”他说着为她拉好身上的锦被。

凌无双本是被疼痛煎熬的心,这会儿又忐忑了起来。

周清漪虽然一心想复国,但难保不会为了安乐的日子,选了拓跋飏。

他的眸光到底是犀利的,即便她已经被病痛折磨得愁眉苦脸,他还是看出了她那些微的思绪,便哄道:“别胡思乱想,无论如何,你都是孤王的无双。”

他如此问,她连回避都不能了,索性问:“若是无双犯了错大王会原谅无双吗”

“会。”他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的点头。

她闻言,唇畔再次绽起了虚弱的笑。

其实,她还想问,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指的是什么

宫人送了熏香进来,拓跋飏又召了素月进来伺候,才起身离开。

凌无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却还是高兴不起来。

虽然,她很清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处死她。

但,若是周清漪出卖了她,他心里只怕是不能不怪她的。

深吸了口气,她轻轻的落下眼帘,这一次只能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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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漪这一次没有闹,没有摔东西,她觉得自己的心冷了。

可她还是想问问拓跋飏,到底是为什么?

她上了极其艳丽的妆,这是除了大婚时,她入宫多年来,不曾有过的装扮。

若这是他们夫妻之间最后的对话,她想要娇艳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拓跋飏来时,并没有让内侍通传,直接便进了主殿的大厅。

那时,她正端坐在椅子上,高贵,娇艳,就如同十四岁嫁给他的那一年一样。

“你找孤王有事?”他视线淡漠的看着她问。

“为什么?”她问话的声音很轻,轻到刚一开口,就散了去。

“什么为什么?”拓跋飏微一抿眉,似根本不懂她的问题。

“明明是凌无双的错,为何你圈禁的却是我?”周清漪从椅子上站起,声音不禁有些拔高。

“她被你毒得现在生死未卜,她有何错?”拓跋飏唇畔微微牵动,有的却只是冷冽和无情。

“不是我,你知道不是我的。”她声音不稳,恨不得冲上去。

“难道不是你在点心里下了毒?”拓跋飏嗤笑,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蔑视。

“是,我是在点心里下了毒,可大王应该比谁都清楚,那毒不足以致命。”周清漪没想到她当初布置的假象,隐患会遗留到了今天。

当初,她那么轻易的就原谅了她。她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到底是她的正妻,她到底还是下不了手。

可原来,那事从来没有过去。

“不足以致命?那为何她如今会这般痛苦?”拓跋飏仍只是冷漠的盯着她,没有半丝的动容,“你找孤王来,就只为说这些。”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跌跌撞撞的冲到他身前,抓住他的胳膊问:“我不懂,我到底哪里不好?我们十年夫妻,我就当真半分都比不上凌无双吗?”

拓跋飏不为所动,冷漠的看着她。

她看着这样的他,到底还是失望的垂下手臂,脚步跟跄的后退两步。

“大王一直都很清楚,凌无双的毒并非我所下,之所以会让太医冤枉我,这个时候囚禁我,不过是想让凌无双的计划不能实施。可我不懂,大王最恨的不应该是她吗?为何要将这罪过强加在我的身上?”周清漪不知不觉间,已是满脸的泪水,往日的端庄早已经消失不见,便是连“臣妾”也不称了。

她恨,怎么能不恨?

她小心翼翼,苦心经营了十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拓跋飏只是无情而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便向外走了去。

周清漪看着他的身影已经到了门口,不禁急了,她精心装扮了这一身的华丽,为的不是他几个无情的眼神,她想知道她到底哪里错了,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急切的向前跑了两步,嘶喊道:“为什么?”

拓跋飏闻声,微顿了脚步,“你觉得孤王会喜欢一个佛口蛇心的女人吗?”

周清漪如被人使了定身术一般,定在原地,喃喃的说:“臣妾不知道大王在说什么。”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背对着她的男人,却缓缓转了身,冷笑着道:“事到如今了,你还想狡辩?”

“臣妾没有。”周清漪下意识的摇头,“臣妾一心向善,怎么会是佛口蛇心。”

“那你倒是给孤王说说看,当年沫舞是为何中毒?又为何突然离宫的?”拓跋飏又向前迈了两步,却吓得周清漪的身子一晃,“孤王不说,不代表孤王不知道。”

周清漪的身子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孤王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去踩孤王的底线,那就没有人能撼动你王后的位置。可是,你偏偏不听,自以为自己的那些手段可以瞒天过海。”拓跋飏说话间,眼中杀意更盛。

周清漪想要开口解释,可唇瓣颤抖得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着周国灭亡,这就是孤王替沫舞还给你的。”拓跋飏说到最后,忽然便笑了,只是那发狠的笑意里,却明显带着伤痛。

周清漪的身子也跟着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不敢置信的视线里,已经夹杂了恨,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即便她错了,他可以杀了她,他怎么能用看着周国灭亡来报复她?

“大王不想与我皇兄联合了吗?”她不禁也发了狠,甚至带了几分威胁,“大王应该很清楚,皇兄身后的势力,不只是鲜于。”

“孤王自然清楚。”拓跋飏不紧不慢的回,唇角不禁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不是已经送了密信给你皇兄,要他出兵攻打顕国,与翾国联合了吗?如今,孤王囚禁了你,不正好是在帮你皇兄下定决心与翾国联合吗?”

“你怎么会知道?”周清漪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难道,是凌无双告诉你的?”

“呵!你以为她会告诉孤王吗?”拓跋飏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嘲讽和不屑。

“大王不亏是大王,竟是将我们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耍得团团转。”周清漪眼中的恨意渐渐散去,十年的青春与付出,才让她看清了一个道理,任何人都只是能拓跋飏棋盘上的棋子

她看着他无情的转了身,她忽然意识到,若是他这一次走出这里,她只怕一生都无法再翻身,无法走出这里了。

“大王,不想要解药救凌无双了吗?”她忽然看着他的背影冷冷的说。

帝妃无双 031

拓跋飏闻言,顿住脚步,不急不缓的转身看向她,唇角滑过一抹极为讽刺的笑,却没有接话。

“大王这是何意?”周清漪心里不禁有些发慌,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那王后的条件是什么?”他依旧鄙夷的看着她,似乎对她的答案没有多少的期待。

“只要大王还本宫清白,本宫自然会帮大王救无双‘公主’。”凌无双故意咬重“公主”两个字,提醒着他,凌无双不能出事的身份。

“呵!”拓跋飏轻蔑的笑,“王后,如果孤王是你,就会要求离宫,而非继续留下。”

周清漪一怔,随后讽刺道:“大王会让臣妾离开吗?”

以前不知道他恨她,她许是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永保平安。

可是,如今,既知道他恨她,她自然是不会笨到以为他会为了任何人放她自由的。

而且,她的使命就是做拓跋的皇后,她没的选择,不能离开。

“你说呢?”他唇瓣一掀,说的是最无情的反问。

“臣妾也不想离开,臣妾甚为喜欢这王后的位置。”周清漪改了说词,不能达成的事情,她不会再期待,“大王为了无双公主的安危,一定会答应还臣妾一个清白的,对不对?”

“既然王后已经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了,那又何来解药?”拓跋飏嘲讽的反问。

“”周清漪一哽,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决绝。随即,她好似预示到了自己的下场,狠狠的瞪着拓跋飏,泪水滚过脸颊,“我们十载夫妻,大王怎么可以如此的绝情?”

“就是因为你我十载夫妻,是以孤王才一次又一次的给你机会,可你不知珍惜,一次一次的罔顾人命,满手鲜血。”拓跋飏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失望,她在最无邪的年纪,做了他的正妻,也算与他一起见证了拓跋的兴旺,他怎么会对她半点感情都没有呢?

只是,她终究没有做一朵白莲花,甘愿让自己的素手染血。

“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双手染血?大王之前不是也放过臣妾了吗?如今才来翻后账,才嫌臣妾双手染血,无非就是大王想让自己心安理得找的借口。”周清漪不甘,“纵使臣妾有错,但大王看着周国灭亡,不施予援手,还不足以报复臣妾吗?”

拓跋飏定定的凝着她,对她有的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她在等,哪怕一点点的动容,那样她才有生的希望。

然后,他终是决绝的转身,没有再给她半句话。

“大王,纵使臣妾千错万错,但臣妾对大王的心是真的。”她在他身后声嘶力竭的喊着,眼见着他的身影已经迈出了门,她不甘心的又道:“在大王心里,所有女人都不过是利用的棋子而已,我的今天,就是凌无双的明天,哈哈哈~~”

拓跋飏脚步不停,径自离开,并没有为她的话做半分的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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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飏这厢踏出王后寝宫的宫门,一直守在门前的冀安,赶紧快步跟了上来。

他虽然不知全过程,但大概也听到周清漪喊关于解药的事情。

“大王当真不救无双公主?”他不禁有些着急,潜意识里不希望自己的主子那么无情。

“呵!”拓跋飏看着冀安,自嘲的笑了笑,“你觉得呢?”

“大王,无双公主毕竟救过大王的命。”冀安有着塞外汉子的爽朗,义薄云天,他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知恩图报都是应该的。

“你觉得王后能救得了她?”他有些微恼怒的问。

“属下”冀安迟疑了下,才疑惑的问道:“难道王后不能吗?”

拓跋飏不再搭话,她本就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他的做法,他早已经习惯了世人用惊惧的眼神看着他。

冀安从后跟着,打量着主子的背影,总觉得他这是话里有话。

王后不能救无双公主?那意思是说毒不是她下的吗?那为何主子会突然下令囚禁了王后?

冀安觉得这事情有点太复杂,凭着他的脑袋是想不明白明了。

“冀安,你立刻派人出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到幻影。”拓跋飏沉默良久后,忽然吩咐道。

“是,大王。”冀安当即领命,心里不禁舒服了些,拓跋飏肯找幻影来,就证明她不是想对凌无双见死不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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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觉得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一开始心口的疼还缠绕着她,后来随着入眠,那痛意竟是渐渐的散去了。

再醒来,天已经大黑,无忧楼点着不算明亮的灯烛。

她刚轻轻一动,素月立刻发现,紧张的问:“公主,您醒了!”

“嗯。”她从嗓子里挤出一个沙哑的音,睁开眼看向满脸急色的素月,扯起一抹虚弱的笑,“别担心,不疼了。”

“不疼了?”素月有些不敢置信。

“嗯,不疼了。”凌无双挣扎着想要起身,素月赶忙伸手来扶她。

“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素月有些迷茫的看着凌无双。

“其实这次的感觉,跟上次的感觉差不多,是一种啃噬的疼,只是比上次更剧烈些。”凌无双按着心口处,陷入了深思。

“难道是公主身上的蛊毒还没有解?”素月惊。

“也不是没有可能。”凌无双唇畔依旧是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好似并不在意自己如今的境况。

“幻影姑娘怎么可以如此待公主。”素月不禁有些怒了。

“住口。”凌无双当即呵斥,“幻影若是能救本宫,她不会不救的。”

“是,奴婢知罪。”素月明白凌无双的性子,自是不敢往下再说。

“大王呢?”她眼中略带思绪的问。

“大王一个时辰前来过,吩咐奴婢好好照顾公主后,就离开了。”

“今日可有发生何事?”她总觉得依拓跋飏的性格,不会什么都不做。

“大王囚禁了王后,之后又去见了王后,便再无其他的事了。”素月谨慎的回。

“想必,大王已经知道本宫去找王后的目的了。”

“大王怎么会知道?”素月惊,“当时奴婢守在殿外,确定无人接近。难道是王后告诉大王的?”

“不会的。”凌无双肯定的摇头,“王后根本就不相信大王对她有感情,是以,她不会放过任何能复国的机会。”

“那”素月不解的看着凌无双。

“是本宫低估了大王。”凌无双叹了声,不再开口。

她以为自己这一次谋划成功了,其实不过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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顕国皇宫御书房

绮罗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磨着墨,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她到底还是怕皇甫睿渊的,只要她发怒,他随时都可以杀了她。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留在他的身边。

这一辈子,她流离失所,吃过太多苦,心里唯念可以成为天下间最强大男人的女人,也只有这样,才没人敢再欺负她。

是以,不管这个开端要付出多少,吃多少的苦头,她都不后悔。

皇甫睿渊合上手中的奏折,忽然问:“依你对拓跋飏的了解,他这次会出兵吗?”

他突然出声,吓得她手一抖,但旋即恢复常态,回道:“若是按他以往的性格,他会出兵,但攻打的只能是鲜于,或是翾国。”

她已经不在意在他面前露出锋芒,因为她很清楚,他留下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曾经,她还自信的以为是她瞒天过海,如今才懂,不过是她一直没猜到他的目的。

“那若是他攻打顕国呢?”皇甫睿渊眼中有抹锋芒,蓦地闪过。

“兵不厌诈,用兵贵在多变,这也不是不无可能。”绮罗想了想,回道。

“你该知道,朕问的不是这个。”他的声音陡然变冷,已经有了怒意。

“皇上想听臣妾说什么?”绮罗唇畔绽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想知道拓跋飏是否在意无双公主?”

“这不是你与朕说话,该有的态度。”皇甫睿渊的眼神陡然变狠。

“是,臣妾怎么就忘记了,臣妾于皇上而言,命贱如草芥,若不是臣妾的出身特殊,还有些用处,大王又怎么会留着臣妾呢?”绮罗很平静的说着,并没有半丝的自怨自艾。

总有一天,她会改变这样的局面。

她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她一定会帮他得到的。

“你这是在提醒朕?”皇甫睿渊从龙椅上起身,扣住绮罗的下颚,迫使她抬起脸,仰视着他。

“臣妾不敢。”她并无以前的唯唯诺诺。

“绮罗,朕想要的,一定会得到。”他说话间,口中喷洒出的薄薄气息,如凉霜一般洒在她的脸上。

她不禁瑟缩一下,却还是努力镇定的说:“大王想要的,绮罗也会帮大王得到的。”

他见她如此,忽然怒极反笑,收回扣着她下巴的手,饶有兴趣的问道:“哦?绮罗打算何时帮朕实现?”

“只要我们抓住了拓跋飏的软肋,他必然会主动用无双公主换回那人。”绮罗笃定的说。

“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应该是好姐妹吧!”皇甫睿渊倒是有几分欣赏的看着她,“你更是为了帮她逃出周国皇宫,而主动扮成她,让朕的人抓到。”

“是。”绮罗的脸色有些白,“是以,臣妾才敢肯定,她为了臣妾一定会来的。”

“啪!”皇甫睿渊连拍了三下巴掌,竟是赞赏道:“不枉朕留下你。”

绮罗挤出一抹笑,眼中闪过狠辣的光。

她不后悔如此,也不觉得自己无耻,因为她一直以来只相信一个道理,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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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小城,虽不是什么避世之地,但这里民风淳朴,邻里间相互帮助,日子平淡却温馨。

特别是,皇甫睿翀是个文雅的人,经常舞文弄墨,偶尔还会摆弄一下乐器,就更讨邻里间的喜欢了。

只是,朵画却不同于他。

她大多的时候很安静,别说了邻里间,就是皇甫睿翀的话也不多。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像普通的平凡夫妻,又有些怪异的气氛在流转,只是没有人愿意开口说。

皇甫睿翀较比之前关怀的态度,如今更是努力了些,夜里总是抱着她,一遍遍的与她讲着他从小到大的事情。

他说,他想与她分享所有的喜怒哀乐,想要就这样一辈子下去。

是夜。

他说过了小时候的事情,说过了对凌无双的懵懂情愫以及后来的痴恋。这一夜,他的故事里,走进了另一个女子,叫幻影。

“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子。”他紧了紧抱着他的怀抱,感叹道。

夜凉如水,静得只余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那你喜欢过她吗?”她主动打破沉默,语气平缓的问。

只是,听似没有什么期待的声音,若是细细的聆听,也许会发现那里便隐忍着一丝希望。

“呵呵~~”他闻言,忽然愉悦的笑了。

“你笑什么?”她挣了挣他的怀抱,昂头看向他。

“我在笑自己死要面子啊!”他收起笑声,有些苦涩的回。

“嗯?”她越发的不解。

“她的武功太高,总是让我丢了男子汉的面子。是以,那时候我以为我是讨厌她的。”他的语气略微有些沉,透着些微的伤与痛。

再回首,原来他真的错过了很多

“武功高,可以保护皇甫大哥,不好吗?”她愣了下,不解的问。

他凝着她,眼中思绪有些凝带。

成亲后,他几次要她叫他“相公”,可她就是不肯。

不拒绝,也不叫。

即便是在床弟之事时,他们爬上了快乐的顶峰,她还是不叫。

这个女子的自制力,强大的让他心慌。

他忽然有些怕了,怕他不管怎么做,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好。”他肯定的回了一个字,却比谁都清楚,他这一声“好”,只怕是晚了。

她闻声,忽然便沉默了。

“怎么了?有心情?”他故意笑呵呵的问,他不喜欢两人之间这样莫名的沉默。

“若是以后我能给皇甫大哥生个儿子,他也可以保护皇甫大哥的。”她微垂眼睑,轻声回。

“好。”他微一迟疑,紧了紧手臂,大掌捧着她的后脑,将她的头按入怀中,却一个人在暗夜中苦涩的笑。

生个儿子好啊!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留住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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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与拓跋飏大婚的第二天夜里,拓跋飏去了纥奚沅紫的宫里。

从此,拓跋皇宫的宫人们,再次看清了一个道理,在拓跋皇宫里,没有人可以撼动纥奚沅紫的位置,以及那青梅竹马的情谊。

素月带来消息时,语气微微透着愤怒。

凌无双沉默了一会儿后,却叹道:“本宫只怕大王是故意疏离本宫,后日不会再带着本宫去太庙祭祖了。”

“公主的意思是,大王准备毁坏与翾国之间的盟约?”素月惊,若是这般,那公主的付出算什么?

“除此之外,本宫再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凌无双苦笑,她真怕自己的一切牺牲,都变成了笑话。

“那公主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奴婢联系部下送公主立刻离开拓跋?”素月当即问道。

来和亲前,凌灏离曾交代过她,一切以公主安危为重,若是两国契约毁于一旦,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安全护送公主回国。

“本宫现在还不能离开。”她想不想的拒绝,“或许,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公主,大王与周后十年夫妻,都能不救周国,如今更是囚禁了她,公主就不怕重蹈周后的覆辙吗?”素月第一次坚决反对主子的决定。

“怕,本宫比谁都怕。”凌无双毫不避讳的承认自己的恐惧,“可如今一切尚在猜测,若本宫离开了,天下会如何看待翾国?”

“可若是等到大王发兵,公主再想走就难了。”素月急切的提醒。

凌无双闻言,涩然的笑,即便是现在,若是拓跋飏不想让她们离开,她们也一定走不了。

也许,拓跋飏的能力还不足以雄霸天下,但在拓跋的土地上,还是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的。

但,她不想与素月说这些,灭了自己人的气势。

于是,她叹了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本宫累了,想休息了。”

“是。”素月有话还要说,但看凌无双脸色不好,也只好领命退了下去。

只是,在这样的夜里,凌无双哪里还会有半点的睡意?

于是,她下了三楼,来到一楼大殿,盘腿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用打坐来让自己静心。

这果真是个好办法,她的心时间的流逝中,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最后便连时间都好似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紧闭的殿门,忽然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吱呀呀”的开门声还未落下,有人进门的脚步声接着又响了起来

帝妃无双 032

来人的脚步微顿了下,应该是发现了在大厅打坐的她。

随后,他动作极轻的关上门,缓步走到她的身旁,坐了下来,与她一样的打坐,似乎并没有想要打扰她的意思。

她知道是他,因为能从这正门进无忧楼的人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

而且,她忽然发现,她对他身上的气息,竟是如此熟悉。

难怪母后说,日子久了,总会相互习惯,生了感情的。她对他,定然也是生了些感情的吧!

之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这会儿变得又有些不平静起来。

既然不平静,打坐也就失去了意义。

于是,她从容的起身,淡声对他道:“无双不打扰大王了。”

话落,她刚要离开,便被他扣住了手腕。

她静默的看着前方,也不挣扎,也不开口。

“无双,你不信孤王?”他忽然打破静默,开口问她。

“无双可以信任大王吗?”

暗夜里,她的唇畔滑过一抹心酸的笑,经历这么多事情后,她渐渐的已经忘记了如何去信任。并非她觉得人心险恶,只是她不敢信去信这些野心勃勃的男人,她害怕自己亲手将翾国置于险地。

她也害怕,自己的付出白费。自己对挚爱的放弃和执着,会成了一场笑话。

“你可以。”他肯定的回,说话间起身,“今夜孤王已经发出诏书,命令莫邪即刻秘密前往边疆,待鲜于攻打顕国后,他再从东侧攻打顕国,让顕国腹背受敌。”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忽然鼻子有些酸。顷刻间,泪水已在眼中打转,有利器翻搅过她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他忽然问,问出了她心中最不解的问题。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即便在暗夜里,亦闪着近乎绝望的光芒,心口处传来一下比一下剧烈的疼痛。

“既然决定了,就别让自己后悔。”他抬手拭去她的泪水,感叹道:“有的时候,孤王常常在想,你对皇甫睿渊尚且如此的绝情,若是哪天孤王与你对立了,你会不会亲手结束了孤王?”

“”她静默不答,其实这个答案也不需要她给,他们都很清楚,她为了翾国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已经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无双,将一切交给孤王,你就做那个最真的无双,好吗?”他握住她的手,低低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透着略微的无奈与伤痛。

凌无双想,大概每一个杀戮太重的帝王都希望是希望自己身边的女人是纯白无暇的吧!

母后曾说,她一生算计了太多,所以她走不进父皇的心里。

是以,一开始,她也是带着一颗真心来的。

只是人生种种变数太大,人在为了自己的目的争取时,总是会慢慢颠覆了自己最初也想要坚持的纯善。

她略微低下头,垂下眼睑,即便在这样的暗夜里,她依然想要遮挡起自己的情绪。视乎遮掩自己的情绪,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她没有办法再对任何承诺,因为这一生,她剩下的唯一期望,就是在有生之年看到翾国真的安定。这样的她,随时都可以为了翾国的利益去伤害别人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得到爱,得到救赎呢!

她以为,他许久得不到她的回答,依照他的脾气,一定又要雷霆震怒了。

可是,他却张开双臂,纳她入怀,在她耳边轻轻的细语,“无双,没关系,孤王可以等你。”

她心里的疼越发的剧烈,泪水沾染了他的衣襟。

这样的和睦相处,本来是她最想要的,可是忽然间,她竟是有些不敢接受他的示好。

因为他的好,会让她有负罪感。

因为心口的疼越发的剧烈,身子不禁轻颤了起来,他当即察觉出异样,急切的问:“无双,你怎么了?”

“没事。”她摇摇头,并没有告诉他,她再次毒发了。

十二个时辰内,她毒发两次,而两次都是因为觉得愧对于皇甫睿渊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这蛊毒是因为她的情绪剧烈,所以便会发作吗?

只是,越是这般,她越是不能告诉他。若是他知道,她为皇甫睿渊至此,怕是会恨她的。

他只是微一沉默,抱起她便向楼上走了去,却始终没有再多问。

两人之间,似乎有着这样的一种默契,他们从来不会太深的过问对方的事情。

后来,凌无双才明白,那是因为他们心底的秘密都太多,也害怕着别人的探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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翾国

巍峨的宫殿,沐浴在夜色中,透着几分空旷和寥寂。

这座后宫里,已经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热闹过了。

帝王专宠皇后,用强硬的手段抑制着后宫的争宠,为他的妻与子营造了一片安逸。

只是,如今战乱起,又有几人能不惶恐?

而今夜的帝王,似乎尤为的沉默,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御书房中,隐在暮色里,不知在想什么。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动作很轻。

他没有动,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进门的人缓步走到他身边,关切的柔声问:“阿离,你怎么了?”

他轻舒一口气,抱住她的腰身,声音沉痛的回:“太后薨世了。”

“太后薨世了?”她震惊的反问,“怎么会”

即便经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但她还是没有办法平静的面对这事。

凌灏离直起身,陈述道:“听说是被人下了毒去的,到拓跋皇宫门前的时候,无双第一个发现太后薨世的。”

“那无双”她不忍往下再说,凌无双的痛其实可想而知。于是,她不禁怒了,“到底是谁下此毒手?”

“拓跋飏话里话外的意思,怀疑是皇甫睿渊下的手,只是苦无证据,不能直言罢了。”凌灏离拉着她,在腿上坐下。

“睿渊不会这么做。”颜若歆语气肯定,又好似怕没有说服力,便又分析道:“不管睿渊有多大的野心,但他爱无双的心是真的。他是断然不会杀了太后,换无双的一生不谅解的。”

“哦?那依歆儿看,这事是谁所为?”凌灏离饶有兴致的问,对于颜若歆对皇甫睿渊的维护,他并不恼怒。

夫妻间,本就该如此。

“搞不好,这事是为了挑拨三国之间的关系。若是睿渊收到消息,定然会认为是拓跋飏有心陷害他,届时他与拓跋飏之间的仇恨也就更深了。”颜若歆冷静的分析道。

“那若是如此说,受益最大的岂不是翾国了?”凌灏离幽深的眸子,在暗夜里闪着暗晦不明的光。

“你的意思”颜若歆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却不敢往下再说,唯有希望,“希望不是你想的那般,要不然无双一定会很受伤。”

“我也希望不是我猜的这般。”他又紧了紧怀抱,在她的颈窝处使劲的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气息,总是能让他的心安稳。

“太后的遗体什么时候到?”颜若歆伤痛的问。

“大概还需要半月。”凌灏离回。

“那你打算公布太后遇刺的消息吗?”她不喜欢打仗,便是不希望总是有人为了战争和阴谋送掉了性命。

“歆儿,我必须公布消息。”他有些愧疚的说,毕竟顕国是她的故土。

“我明白,若是你不公布,最后消息还是走漏了,届时定然会人心惶惶,人人指责你不孝的。”她是他的妻,是以,她理解他所有的苦处。

可是,消息公布后的局面,却是她不想看到的。

“但,若是消息公布了,翾国上下,必然会视顕国人为眼中钉,两国只怕短期内,再无可能和平了。即便皇甫睿渊收兵,我也必须为太后报仇。”凌灏离低低的声音,洒在她的耳畔,带着沉重。

这些话告诉她,虽然会让她难受很久。但是,他们是夫妻,必须坦诚相对。

颜若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明白。”

“歆儿,别难过,我如今虽然不能帮你做些什么。但,我可以答应你,若是翾国有幸打胜,我必不会伤及顕国百姓和你的亲人。”他郑重的承诺。

她闻言,涩然的笑了笑,她又怎么会不明白,战乱的局面并不会因为凌灏离的退让而结束呢!

更何况,他亦是个有野心的帝王。

而如今,更是有了可以推动他野心的理由——为母报仇。

所以,不管他多爱她,那个承诺都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她也渴望和平,也不希望他与顕国针锋相对,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可她除了是顕国的公主,她更是她的妻子,若是她哪一方都帮不上,倒不如学会宽容和理解。

这天下,百年来本就是如此。

每个野心勃勃的帝王,都渴望着一统天下。就如这后宫的女人,都希望可有独占帝王的爱一样。

“阿离,我明白你的难处,你放手去做吧!我不会阻碍你,也不会怪你。”这是她作为一个妻子,仅能给的支持,也是应该给的支持。

“歆儿,谢谢你。”他真心感激的说。

若是她在这个时候与他闹,那他的处境可想而知。

“傻瓜。谢什么,我们是夫妻。”她对他笑笑,从他怀中起身,“走吧!夜深了,我们回家休息。”

“好,我们回家。”他跟着起身,牵着她的手,一起向御书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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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

自从那夜,拓跋飏告诉凌无双他的决定后,她便越发的沉默寡言了。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却没有想象中的快乐,似乎不管她选择哪一方,最后疼的都是她。

而大概猜到了蛊毒发作缘由的她,只能尽量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甚至不敢再想起皇甫睿渊。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会研究些花草的书,想借此来修身养性。

月牙白衣,广袖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藕臂,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子,她仔细的研究着花匠送来的几种泥土。

素月从院外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她不禁在心里叹了声,只觉得凌无双似乎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

原本为了翾国,每天忙碌着算计,而如今大有不问世事,一辈子侍弄花草的架势。

而对于凌无双的蛊毒发作原因,她并不知晓。

她几步走过去,压低声音禀报道:“公主,周后那边送来消息,说想见公主一面。”

凌无双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便回道:“去回周后,大王的心意谁都无法左右。”

素月似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说,愣了一下后,提醒道:“也许周后是有前线的消息,想要告知公主”

“本宫暂时不想再过问这些。”凌无双说话间,继续动作,研究起那些土壤来。

“是。”素月微一迟疑,才领命离开。

而她刚一离开,凌无双便停下了动作,看着眼前的泥土,静静的发着愣。

不是她真的心无杂念,她只是尽量的在让自己不再多问。

如果,拓跋飏向她要的仅仅是信任,那她愿意给他。

再者,她也只能用如此的平静,来控制自己体内的毒。

没有找到解药前,她不能再让自己为情伤,若是再不断的牵动蛊毒,她只怕会一命归西。

她不怕死,她只是不想死,也不能死。若是她死了,她不敢想象,几国之间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数。

是以,她如今能做的,唯有平静的度日。

这些日子,拓跋飏似乎很忙,即便过来无忧楼,也是入夜之后。

而很多时候,他再忙,都会留在纥奚沅紫的宫里用晚膳。

至于周清漪,拓跋飏一直都没动她,对外只说事情还没有查清楚。

但,凌无双很清楚,调查的结果如何,不过是要看周清漪的用处

如今囚禁了周清漪,便是给周景澜的警告。

待到一日,周景澜与拓跋飏当真决裂了,周清漪必然就会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这便是女人的命运,多么可悲的命运。

她们都出身贵族,有着最高贵的身份。可她们却无从选择自己的命运,在男人的争斗中飘摇。男人靠征服天下来实现自己的野心,女人自以为可以靠着征服这个男人,而赢到自己想要的天下。

可是,经历过才知道,女人不过是整治的一颗棋子,即便你赢得了王者的青睐,却永远征服不了他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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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梭,转眼间,一个多月的时光在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中流逝。

前线的战事,正式陷入了几国交战,到处皆是人心惶惶。

人人都在担忧自己的国家会成为第二个周国,毕竟当初的周国也强大得可以轻视临街的所有国家。

可是,最后周国还是被灭了。

是以,这一次,没有人敢轻易下结论。

但,担忧的同时,又岂不是也在期盼着,自己的国家可以雄霸中原呢?

尤其是顕国的子民,他们有一个曾经创造了神话的皇帝,是以他们相信这天下将会是顕国的天下。

只是,那高坐庙堂的帝王,却远没有那么乐观。

他的对手哪个谋略也不在他之下,他不能掉以轻心。

但,他发誓,他一定要一统天下,他一定会让她回到她的身边。

坐在御书书案后的皇甫睿渊,眸光炯亮,透漏了他势在必得的决心。

“皇上,绮妃娘娘求见。”门外,忽然有内侍打破御书房内的沉静。

“让她进来。”皇甫睿渊收起所有的思绪,黑眸如一汪深潭,再无情绪。

“是。”随着内侍的一声应答,须臾后,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见过皇上。”绮罗款款下拜。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皇甫睿渊直接问,对绮罗的态度如同对属下一般。

“人已经请入瓮中,大王随时可以米线拓跋王。”绮罗冷冷淡淡的回,没有半丝感情。

“呵!”皇甫睿渊轻笑,从龙椅上站起,步到她近前,挑起她的下巴,盯着她,冷笑道:“朕还真是低估了你的能力,竟是能这么快就办成了此事。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臣妾希望皇上赐予臣妾一夜荣宠。”她毫不避讳的迎视着他的视线。

帝妃无双 033

皇甫睿渊闻言,唇角一寸一寸的绽开,那样完美的薄唇挂着这样的笑意,看得绮罗不禁有些炫目。可再一对上他眼底的冷,她不禁哆嗦了下,眼底的坚持也有些闪烁了起来。

“不决定换个要求?”他松开挑着她下颚的手,负手而立,俯视着她。

“若是臣妾不换呢?”她压下心里的慌乱,坚持道。

他闻言,不怒反笑,“你当真以为,任何女人都能生下朕的孩子吗?”

她心下狠狠一震,即便已经想到了他会如此,却还是被他的话伤到了。

但,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她只能继续下去。

“臣妾对皇上真心仰慕,只求一夜恩宠。至于龙嗣,要看天意,绮罗命贱,也许当真就没有那个福分呢!”

皇甫睿渊眯眸打量着她,眸色一闪,鄙夷的光芒不加掩饰的闪现。

“看来,你对自己的床上功夫很有信心啊!”他的语气轻佻,对她的鄙夷又深重了几分,“朕很好奇,你在周国皇宫时,到底爬上过多少人的床?”

绮罗纵使想到了他会冷言冷语,但闻此言,还是瞬间白了脸色。

她知道,他从来不看重她,甚至有些轻视她。

但她以为,那只是她出身的问题

可原来,他对她的轻视不单单只是她不光彩的身份,一并连她的清白都当成了脏污的。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挑了挑眉,“让朕猜猜看。”

他略微顿了下,似真的在思考,但她知道,他只是在想什么话更能羞辱她。

“周国皇帝的床,你是定然爬不上去了。禁宫内又没有大臣。那是侍卫?或是太监?”他语调轻松,似说着的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绮罗紧攥身侧的拳,身子不停的打着颤。

“皇上如此羞辱于臣妾,是当真觉得抓到了那人,臣妾没用了吗?”绮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她永远不会让任何人看到她的伤,那样她便输了。

“朕向来惜才,怎会觉得你无用?”他语气虽冷冽,但到底还是透着几分认真。

他这般一回答,她彻底便懂了他的意思。

“只是,皇上想让臣妾知道,皇上不是臣妾可以妄想的人。”她亲手揭开他的目的,却伤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纵使,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她到底不是个半点自尊没有的人。

主动求欢,已经一半女子所不能为的。而她一反常理,最后却被他如此羞辱。但凡她还有点脾气,她都应该反抗。只是,脾气却不是人人都可以有的

她不是风翎萱,有发脾气的身份。

她更不是凌无双,有他的纵容。

而她,唯有忍耐。

“绮妃还真是让朕刮目相看,要知成大事者。”皇甫睿渊看着她的眼神,虽然仍是带着鄙夷,但一声“鄙夷”已经给了她肯定。

他一直欣赏她的狠辣和隐忍,今日就更是对她有了新的肯定。

而这种欣赏,已经注定了他不可能宠幸她。

若是他给了她实宠,他相信,她会在后宫兴起一场腥风血雨。

他绝不会让任何女人称霸这后宫,日后有机会干预朝政。

风翎萱尚且不可以,一个蛮夷出身的低等女人就更是不可以。

绮罗定定的对视着他,一双眸子犹如深潭,竟是在这种时候也能波澜不兴,

她早就知道,越是双手沾满鲜血的男人,越是不会喜欢有心机的女人。

可是,若她活得跟一朵白莲花一样,她便活不到今天,也没有机会来到他身边了。是以,她不后悔。

“臣妾告退。”她缓缓欠身,将礼数做得规规矩矩。

这次她失败了没关系,早晚有一天,她会成功。

他点点头,并没有挽留之意,却在她走到门前的时候,忽然道:“朕稍后会拟制,册封你为淑妃。”

她闻言停下脚步,转身下拜,“臣妾谢皇上恩典。”

只是,她脸上并无喜悦。这深宫里,不管你站得多高,但若是你没有皇帝的实宠,亦是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而他如今不肯宠幸她,却要晋升她的品阶,他的意思便不难猜了。

这不过是他给下属的奖励,你有功,必然要晋升,与男女之间的情谊,没有半点关系。

“嗯。下去吧!”他吩咐的声音冷冰冰的。

“是。”她温声领命退下,看似逆来顺受。

但,皇甫睿渊知道,这个女人若是不遏制,将来定然祸乱顕国。

他,绝对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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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出了御书房,一路神色阴郁。

经过了那样的羞辱,没有人可以一点事情都没有,不想却有人非要蹙她的眉头。

“绮妃这是怎么了?”风翎萱鄙夷的看着她,那眼神竟是比皇甫睿渊更轻贱于她。

“臣妾只是在苦恼,皇上执意册封绮罗为淑妃,会不会让皇上难做。”绮罗掩唇笑了笑,“毕竟绮罗的身份,不比王后高贵。”

风翎萱眼神微闪,心里明明已经恨得不轻,但嘴上却是说:“皇上既然如此决定,就定然有他的原因。”

她话中的暗示,甚为明显。等于直接告诉了绮罗,皇甫睿渊定然不会待她真心。

短短一个时辰内,绮罗连招两次羞辱,这会儿脸色不禁又难看了几分。

“绮妃若是不舒服,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至于册封的事情,皇上既然决定了,本宫这个做妻的,定然不会袖手旁观。”风翎萱大方得体的一番话下来,直接抬步,与绮罗擦身而过。

绮罗恨得双拳紧攥,她在心里狠狠的发誓,今日的羞辱她已经会加倍还给风翎萱。

只是,她哪里知道,风翎萱其实也不比她好过多少。

一走出绮罗的视线,她眼中当即染了伤,唇畔那抹苦笑,就如莲花上的伤。

她与绮罗不一样,她在乎的从来都只是那个男人而已。

可是,他眼中除了凌无双,却看不到任何人。

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因为没有得到,所以才会执着的在意。若是真的爱,为何他没有像他的父王一样,弃天下选凌无双呢?

后来,郁采珍的话让她懂了,他是真的爱惨了凌无双。

因为太爱,再也面对不了失去,所以他想要征服这个天下,成为这个天下唯一的王者,这样才没有人有能力再与他争凌无双。

这是郁采珍对爱的理解,对皇甫睿渊的理解。

她想了想,顿下前往御书房的脚步,向太医院走了去。

郁采珍于前两日进宫了,为的不过是看看故友。

她说:爱情,她已经放下了。

于爱情,这世上不停的有人深陷,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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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回到寝宫的时候,脸色难看得惨白如纸,竟是一反常态的没有掩饰。

而她这厢一迈进宫门,立刻有人迎了过来。

那人一身粉色的宫装,做宫女打扮,虽不是什么没人,但模样清秀,眉眼间有着一股子的坚毅,杨柳细腰,腰间束着虽然只是一条普通的锦带,却也掩不住那婀娜的身姿。

她看着绮罗关切的问:“绮罗,你怎么了?”

“我没事。”绮罗勉强的对她笑笑,与她一起进了寝宫,将其他宫人都留在了外边。

“绮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要不然你不会这样的。”女子轻抿黛眉,一双灵动的眸子里透着担忧。

“郡主不用担心,绮罗没事。”待到两个人时,绮罗便连称呼也变了。

“绮罗,是不是顕帝难为你了?”女子不太相信的问。

“没有。”绮罗摇头。

“是我害了你”沫舞歉疚的呢喃。

“郡主快别这么说,郡主对绮罗有救命之恩,绮罗为郡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绮罗诚惶诚恐,赶忙道。

“绮罗,别再叫我郡主了,我早便说过,我不是什么郡主,我同你一样,只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女子苦笑着摇摇头。

“郡主与绮罗怎么相同,大王还在等着郡主回去。”绮罗酸涩的笑,眼中伤痛点点。

“他的心里当真还会有我吗?”女子摇摇头,不太相信的呢喃。

“绮罗相信,在大王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郡主的地位。”绮罗肯定的点头。

女子因她的话,终于有了些信心,握着她的手,笑得有几分幸福的道:“绮罗,就叫我沫舞吧!”

“这怎么可以”绮罗还要拒绝,便听沫舞说:“如此深宫,若是别人听到你叫我郡主,你我都会有麻烦。”

“郡主说的是。”绮罗这才应下,“那我以后就叫郡主沫舞吧!”

“嗯。”沫舞笑着点点头,想了想,复有问:“绮罗,若是有一天我回塞外去,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绮罗闻言沉默,神色越发的伤痛。

“绮罗,你把自己的心给顕帝了?”沫舞拧紧眉,担忧的问。

“绮罗的命是郡主救的,绮罗只希望能多为大王和郡主做些事情。”绮罗释去眼中的落寞,坚持道。

“我相信阿飏早晚有一天会雄霸这天下。”沫舞又紧了紧握着绮罗的手,“绮罗,到时候你就不用再吃苦了。”

“嗯。”绮罗感激的笑,眼中却一闪而过一抹疯狂的妒忌。只是这情绪太快,快到没有人会留意。

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有多嫉妒。

凌无双也好,纥奚沫舞也罢!所有人都觉得她们吃了很多苦,觉得她们应该被珍惜,那她呢?就因为她的出身,她就应该命贱如草芥吗?

不,她不甘心

“哎。”沫舞忽然叹了声,收回握着绮罗的手。

“怎么了?”绮罗不解的问。

“阿飏的身边还有无双公主,若是我回去了,他定然会为难吧!”沫舞忧虑的道。

“凌无双怎可与郡主相比?”绮罗当即反驳,“凌无双心里的人是顕帝,哪里像郡主对大王那般一心一意。”

“话不能这么说,她到底还是阿飏的女人。”沫舞有些难过的回。

“大王的女人?”绮罗讽刺,“我看不一定吧!”

“绮罗,你这话何意?”沫舞一惊,问道。

“早在锁龙坳中,她就已经是顕帝的女人了。”绮罗肯定的回。

“这”沫舞有些惊颤,“绮罗,这种话若是没有证据,万不能乱说。”

“我怎敢对郡主胡言乱语?”绮罗反问,复又道:“在韩兆城的时候,绮罗亲耳听到顕帝的贴身侍从说,凌无双已经是顕帝的女人。”

“这倒是,绮罗从不曾骗过我。”沫舞的神色不禁有些恼怒,“她若是这般,当阿飏是什么?”

“说不准,她与我和郡主的心思一样,为的不过是顕帝一统天下。”

“你是说她”沫舞微微有些惊讶,随即释然,“天下人皆知凌无双爱的人是顕帝,那她为了爱做什么,也就不奇怪了。”

“是以,绮罗觉得,郡主还是快些回去,揭穿她的诡计,免得她再迷惑大王。”绮罗紧张的劝道。

“可是,我不放心你”沫舞担忧的看着她,“绮罗,要不然你与我一起回去吧!”

“傻郡主,利用我手中的权利,让你一个人离开还容易。我们若是一起走,估计就会一起被抓回来了。”绮罗涩然的笑笑,随即坚决的道:“而且,绮罗还想再帮郡主做些什么。”

“绮罗,委屈你了。”沫舞既感激,又伤痛的道。

“不委屈。”绮罗回以她笑,两姐妹对视着的眸子中,皆闪动着情深意重。

只是,生逢乱世,谁的情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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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小镇

如今不管是中原,还是塞外,人们最关心的大概都是战事。

拓跋的子民对自己的王很有信心,他们坚信最后胜利的一定是他们。

朵画早就看出了皇甫睿翀有心事,但她不会安慰人,便干脆没多过问。

但,眼见着,他一日比一日低落,这一日午膳,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皇甫大哥,你想回中原吗?”

皇甫睿翀撂下碗筷,“为何这么问?”

“皇甫大哥这些日子闷闷不乐,难道不是因为几国的战事吗?”她虽在问,但语气肯定。

她虽然不善于读心,但到底还是关注他的,又怎么会半点看不透他的心思?

“我虽不希望看到战乱四起,但回去了又能如何?都是我的亲人,任何一方受到伤害,我都不想。”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菜给她,“多吃些。”

“那皇甫大哥不想回去吗?”她的思想比较简单,要不然就是想回,要不然就是不想回。

“想回。”他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这塞外之地太苦,我想让你过些好日子。”

她愣住,怎么都没有想到他想回中原是这个原因。

“我没事。”好半晌,她才找回声音。

“怎么会没事,我一个男子尚且觉得这里清苦,更何况你一个女子。”他顿了顿又道:“你不是想要孩子吗?要孩子就要好好的养着身子。”

她闻言,越发的沉,长长的睫毛遮去的思绪只有她自己知道。

“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他说着松开她的手,端起饭碗。

他还想带她回去见见爹娘,想让他们认可了这个皇甫家的儿媳。

但,他不敢这么早告诉她,他怕她会不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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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

在凌无双几番的努力下,无忧楼门前的空地上,终于长出一批幼苗。

只是,是否会开出花来,她也不知道。

她单单是看着这些幼苗,心情似乎便已经大好。

她蹲在那些幼苗旁,用手指轻轻的抚过嫩叶,心里生了种呵护

“这是什么树?”身后忽然传来了拓跋飏询问的声音。

凌无双收回手,站起身,转身看向他。

“大王也觉得这是树?”她挑眉问。

“难道不是吗?”拓跋飏又仔细打量了下那一片幼苗。

“不是。”她摇头,“是花,一种耐寒的花。”

“哦?”拓跋飏好似生了些兴趣,“什么花?孤王似乎没在塞外见过。”

“无双也不知道。”她摇头,“这些幼苗是用花匠从山间折来的一些枝条插活的。”

“那些花匠见过这花吗?”他随口问。

“没有。”她继续摇头。

他闻言,倒是笑了。

“既然没人见过这东西开花,你为何就肯定它是花,而非树?”

他看得出她不同了,可这并非他想要的结果,因为这不是真的她。

“我会让它开花的。”她转头看着那些幼苗,唇角微弯,淡淡的笑比明媚的阳光还要暖。他看得不禁有些炫目,却硬生生拉回了自己险些深陷的理智,忽然道:“莫邪已经趁顕国不备,攻下一城。”

她唇角的笑意瞬间僵住,原来边疆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翾国边关不堪重击,连丢两城,想必皇甫睿渊是定然要直取翾国皇都了。”他语气沉静的叙述着这一桩桩一件件边关的大事,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帝妃无双 034

凌无双的身体轻轻的颤抖着,一并褪去了血色的唇缓缓弯起,绽开一抹自嘲的笑。

如今种种,让她觉得她的牺牲成了笑话。

“孤王不许你这般自暴自弃。”他几步来到她近前,霸道的要求一句,蓦地抬臂拥她入怀。

她安静的靠在他怀中,喃喃轻语,“子慕,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笑话?”

“你怎么会是笑话?”他拉开些两人的距离,定定的看着她,“无双,拓跋和翾国的子民会永远尊敬你,两国的史册会为你千古流芳。”

凌无双闻言,唇角的笑意更涩然了几分,“可我为的不是这些。”

她为的不过是翾国的和平和安定,至于她自己是骂名还是好名声,她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孤王会再派兵过去增援,借以分散顕国的精力,逼顕国暂缓对翾国的攻击。”他神色凝重的看着她,语气沉稳,如起誓一般的保证道。

“谢谢你,子慕”她声音轻颤,感激之情盈满了心头。

“不必谢孤王,你值得孤王如此。”他带着厚茧的指腹,轻轻的揉过她的唇角,“以后别再笑自己了,孤王不喜欢看你那么笑。”

“嗯。”她微颔首,回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这才满意的收回手,拥紧她,给她单薄的身子一个依靠。

从来没有一刻,凌无双竟是觉得这句怀抱给她的暖,给她的依靠,如此的重要

她真的感激她,没有在这场战争中作壁上观,让翾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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顕国

皇甫睿渊在收到前线的紧急密报后,脸色便阴沉得好似随时都在爆发的边缘。

“吱呀”

沉静了许久的御书房,忽然响起了开门声。

皇甫睿渊还没看来人是谁,便已经怒喝一声,斥道:“滚出去!”

进门的人,吓了一跳后,才温声说:“小师叔,是我。”

皇甫睿渊这会儿也看清了来人,眼中的火气不禁沉下去了许多,耐着性子问道:“采珍,有事吗?”

“我是来向小师叔辞行的。”郁采珍走到书房的中央,便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

皇甫睿渊看着站在地中央的她,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自嘲,这是要与他划清界限吗?

郁采珍知道自己的举动伤到了他,不过这样也好,他是君,她是民,他们之间本就该有些距离的。

若不是她有事,必须回来这一趟,她也不会回来。但,她很清楚,她回来这一趟也是想见见他的。

曾经至死不渝的爱情,心底到底无法做到完全放下。

只是,看到了被囚在金丝笼里,郁郁寡欢的风翎萱,她忽然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放手。

“如今战乱四起,你到处乱走什么?”他的语气不是很好,但到底还是关心她的。

“小师叔,我会去看看无双。”郁采珍笑笑,淡淡的回。

皇甫睿渊的脸色便又是一变,拧着眉,问道:“你去看她做什么?”

“去替小师叔赎罪。”郁采珍坚定的语气里,透着失望。

“你这话是何意?”皇甫睿渊眼角眉梢的戾色更重。

“情蛊。”郁采珍从牙缝间逼出两个字,她以为经过这些日子的伪装,她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事,但这会儿提起,她还是没有办法认同。

“情蛊?”皇甫睿渊不解的看着她。

“小师叔的心思,采珍一直都懂。可情蛊之痛,小师叔不是不知道,怎可”郁采珍有些说不下去,抽了口气,才勉强又道:“若是无双为拓跋飏动情,被情蛊啃噬而死,是小师叔的报复。可若是她是因对小师叔动情,被情蛊啃噬而死,小师叔就不会痛苦,自责一生吗?”

她本不该与皇甫睿渊说这些,但她到底还是不忍看他越陷越深,最后痛苦自责。

皇甫睿渊沉稳的看着郁采珍,思量了片刻后,忽然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无双中了情蛊?”

“呵!”郁采珍讥讽的笑,不接话。

“你认定是朕做的?”皇甫睿渊眼角眉梢皆是怒意。

“难道不是吗?”郁采珍理直气壮的反问,“若是采珍没有记错的,如今这世上还有情蛊的人,只有小师叔了。可是,采珍还是希望,一切只是一场误会。于是,采珍入了宫,去了小师叔的琳琅阁”

“琳琅阁中的情蛊不见了?”皇甫睿渊惊得扶着椅子把守的大掌紧了又紧,险些没一冲动的站起身来。

“是。”

若不是如此确定,她怎么会认定是他?

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她的小师叔,为爱成魔。

“是以,你怀疑是朕给无双中了情蛊?”皇甫睿渊唇角裂开一抹冷笑的弧度。

“小师叔想告诉采珍没有吗?”郁采珍看他的反应,这会儿也有些思疑。静默的等着皇甫睿渊接下来的解释,可是但见他眼角皆是戾色,却不肯开口解释半句。

等不到他的解释,她终是失望了。

她撩袍,忽然跪了下去。

“还请小师叔交出忘情水,为无双解情蛊之痛。”

皇甫睿渊的身子狠狠的一震,怒道:“你这是在逼朕。”

“采珍不逼小师叔,采珍只想问小师叔一句,是否当真不在乎无双的生死。”

她亲眼见证过皇甫睿渊与凌无双的情路,又岂会不明白,如此的抉择对他来说有多难。

可是,情与命到底哪个重要,她信心小师叔会分。

她回来这一趟,也是为了拿忘情水。

而她之所以知道凌无双中了情蛊,是幻影让教众密信给她的。

这世上,唯有忘情水能解情蛊。但,代价是,饮用情蛊之人会忘记曾经刻骨的爱。

初入宫时,她没有告知皇甫睿渊这事,是想看看能不能靠自己拿到忘情水。

可是,她想了很多办法,最后也没能找到忘情水在哪里。是以,无奈之下,她只能与皇甫睿渊直言。

既然真爱,自然不会看着她去死。

“你先下去,让朕再想想。”皇甫睿渊沉着脸,视线下垂,敛去思绪。

他与凌无双之间,已经隔了那么多,唯剩曾经的情谊。

若是他将忘情水给了她,那她便会连那段情也忘记了。那他们之间还剩下了什么?那他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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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

冀安看到急急赶来的拓跋焰烁,赶忙上前行了一礼。

“王爷。”

“大王呢?”拓跋焰烁第一次眉眼间透了戾色。

“大王正在批阅奏折。”冀安木木的回,不解这位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王爷,今儿是吃错什么药了。

拓跋焰烁不理他,直接向御书房冲了去。

“王爷,你等属下去通报下。”冀安说着要去拦,却被拓跋焰烁带着杀气的视线一扫,吓得一愣。

而拓跋焰烁趁着这个当口,几步冲到御书房门前,推门便走了进去。

“嘭!”的一声,御书房的门被推开。

拓跋飏早就听到了外边的声音,这会儿自然没有多少惊怒,只是视线沉着的看着怒气冲冲的来人。

“王叔这是做什么?”他扔下手中的奏折,不辨喜怒的问。

“大王又向边关派兵了?”拓跋焰烁语含怒火的质问道。

“王叔这是在怪孤王没有事先与翱王商量吗?”拓跋飏冷笑着问,不悦之情已上言表。

“大王!”拓跋焰烁惊,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缓和了些语气道:“大王明知道臣来找大王,并非责怪大王没与臣商量。”

“那王叔是为什么?”拓跋飏继续问,好似真的不解他的怒。

拓跋焰烁唇角含着一抹苦笑,他不信拓跋飏全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故意瞒着他发兵一事。

但,那又能如何?他是主,他是臣,他即便心知肚明,也不能硬是逼他承认。

是以,他只得尽量让自己平静些的道:“大王难道看不出,翾国退败得如此之快,其中必然有诈吗?”

“哦?翱王为何如此觉得?”拓跋飏略微有些惊讶的问。

“顕国经过几次大战,虽然军力仍在几国之上,但顕国为了以防外一,并没将军力全部用在对战翾国上。但,翾国为了提防顕国的进犯,却在边关明里,暗里安插了很多军力。是以,臣敢肯定,即便翾国的用兵之道不敌顕国,也不可能退败得如此之快。”拓跋焰烁冷静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分析出来。

“呵!”拓跋飏闻言失笑,“王叔知道的倒是真多。”

“大王这是何意?”拓跋焰烁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痛心的问:“大王这是不相信臣吗?”

“王叔过虑了。”拓跋飏不急不缓的回,到真像是拓跋焰烁多想了。

“微臣肯定大王为拓跋的江山社稷,立刻收回成命。”拓跋焰烁撩袍当即跪了下去,“翾国此举,为的就是保存自己的实力,让大王出重兵,引走顕国的兵力,他们好借力反扑。”

“即便如此,皇叔是否就认定,我拓跋兵士,定然打不赢这一仗?”拓跋飏不为所动。

拓跋焰烁见他如此,忽然间便明白了,拓跋飏即便没有他这般肯定翾国会耍诈,也不至于一点都没有想到。

他肯出兵,必然就是已经做好了与顕国硬拼的打算了。

可这样的做法,明明就不附和用兵之道啊!

拓跋只要出兵,就算旅行了对翾国的盟约,再无其他义务,那又何必将自己置于险地?

“难道,大王此举为的是凌贵妃?”拓跋焰烁终是问出了他最不想问的问题,他当真是不希望,他拓跋的王者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

“她不只为拓跋立下了汗马功劳,孤王更是欠她一条命,就算为她如此,也是应当的。”拓跋飏眼中透着坚持,等同于告诉拓跋焰烁,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收回成命。

共事多年,他又怎么会不明白,拓跋飏的决定任何人都难以改变。

“微臣懂了。”他略微有些失望的领命。

“王叔若是无事,便退下吧!”拓跋飏恍若看不到她的失望,径自吩咐道。

“是。”拓跋焰烁从地上站起,转身退了出去。

拓跋飏直到看着她离开,也没再拿起桌案上的奏折,在不算明亮的书房中,微眯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帝心难测,便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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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焰烁出了御书房,本想离宫,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又转了方向,直奔后宫。

而他去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消沉了多日的纥奚沅紫。

纥奚沅紫看到拓跋焰烁过来,不禁微微有些惊讶,平日里他们之间并无多大的联系。

拓跋焰烁刚一被宫人迎了进去,便撩袍跪了下去。

“王叔这是做什么?”纥奚沅紫大惊,赶忙来扶他。

“臣有事求夫人,便让臣跪着说吧!”拓跋焰烁坚持,纥奚沅紫也不好与他拉拉扯扯的,只好直起身,温声道:“王叔有话便说吧!”

“臣恳请夫人为了拓跋的江山社稷,告诉臣沫舞郡主在哪里。”拓跋焰烁面色凝重的请求道。

“这”纥奚沅紫的眼神一滞,半晌没再发出别的声音来。

“微臣知道,微臣此举有些为难夫人,但还请夫人以江山社稷为重。”

“王叔,沅紫有些不懂王叔的意思。”纥奚沅紫拧眉道。

沫舞不过是一介女流,她又如何能影响得了江山社稷?

“大王忽然重兵攻顕,想引顕国的兵力来攻打拓跋,为翾国解围。”拓跋焰烁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大王此举也并无错,凌贵妃对拓跋的江山有功,对大王更是有情有义,若是大王在翾国水深火热时,不伸予援手,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纥奚沅紫没有多想,便回道。

“夫人?”拓跋焰烁微惊,随即释然,纥奚沅紫一向不懂国事,只知义气人情,她会如此觉得也就不奇怪了。

“王叔,大王是顶天立地拓跋之王,自是要以大丈夫之举示人。”纥奚沅紫不是完全不懂那些国与国之间的厉害关系,只是不管谁吃亏,谁占了便宜,她都希望她心目中的那个男人是顶天立地的。

“夫人就当真不怕大王的心思都用在了凌贵妃身上?”拓跋焰烁见军事上说不通,便在女人的心思上挑拨。

“那若是我让王叔接了沫舞回来,我失宠的不是更快?”纥奚沅紫讽笑着反问。

拓跋焰烁被质问得脸色一暗,却还是狡辩道:“沫舞郡主与夫人毕竟情谊颇深,又怎么会让夫人失宠?”

“嗯。”纥奚沅紫认同的点点头,还不待拓跋焰烁高兴,便又听她道:“可是,我比王叔了解沫舞。”

“夫人这是何意?”拓跋焰烁心里已经在打鼓。他本以为纥奚沅紫这种没心机的女子,他只要说是为了拓跋,为了大王,便能说通。

可谁知道,这个女子虽不懂那么多,却有着最倔强的坚持。

“王叔还是回去吧!沅紫帮不了王叔。”纥奚沅紫不想再说,再解释,直接下了逐客令。

她与沫舞之间的事情,不足对外人道。而且,拓跋飏不希望她做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做。

“夫人当真要看着凌贵妃祸国殃民吗?”拓跋焰烁急切的又道。

“她不会的。”纥奚沅紫肯定的下了结论。如果,在凌无双和沫舞之间选一个人去相信,那她会选凌无双。

即便,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后,她也是怪凌无双的。但,到底还是认可了她的人品。

“沅紫夫人这般信任她,当真就忘记了康王的遗体是谁烧毁的吗?”拓跋焰烁起身,视线紧紧的缩着纥奚沅紫,继续提醒道:“若不是因为康王的遗体被焚,纥奚夫人也不会自缢。”

纥奚沅紫闻言,俏脸瞬间惨白,可拓跋焰烁的话还没完。

“大王是不是告诉夫人,康王是周后所害?”拓跋焰烁复有问。

纥奚沅紫没有接话,呼吸却是一紧。

“难道,夫人就不曾怀疑过,这些都是大王为了凌贵妃开脱的说词吗?夫人别忘了,康王当日的那一声‘丑八怪’,受辱的是谁。”拓跋焰烁义正言辞的提醒道。

“王叔为达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纥奚沅紫嘲讽的接话,她不相信凌无双那样大气的女子,会做如此狠辣的事情。

“微臣知道,夫人不信微臣的话,那冀安的话呢?”

“不可能,若是冀安知晓,他定然不会不告诉我。”纥奚沅紫不信的反驳。

“别忘了,大王才是冀安的主子,若是大王有心瞒着夫人,冀安又怎么忍心说出来让夫人伤心呢?”拓跋焰烁见她脸色越发的惨白,当即又道:“夫人若是不信,可将冀安招来逼问,相信冀安定然会说出实情。”

帝妃无双 035

纥奚沅紫的神色狠狠一震,拓跋焰烁的话,无意抓住了她的要害。

于她而言,对冀安的信任,比对拓跋飏还多。

因为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会像冀安一样无条件的待她好。

“王叔的话,沅紫已经听进了心里,王叔请回吧!”纥奚沅紫笑笑道。

“那臣告退了。”话说到这份上,再不走,就显得太过别有用心了。

“嗯。”纥奚沅紫微颔首,目送他离开,才跌坐在椅子上。

于她而言,是凌无双,还是周清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拓跋飏的态度。若是他当真为了凌无双欺骗了她,那她要情何以堪?

真的要让沫舞回来吗?当年她离开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法师说,她是不祥之人。

是以,她为了拓跋飏安好而离开。

她说,她要替他看遍这天下的山河。她等他有一日,将这一切都划入拓跋的版图。

对沫舞,她是妒忌的,妒忌她可以得到拓跋飏那般的宠爱。

但,对她,她亦是尊重的,因为在拓跋飏难以决定的时候,她主动提出了离开,没有让他为难一分。

“来人,去将冀统领找来。”她当即决定。

是不是请沫舞回来是一回事,查证康王的死因,又是另一回事。

她能帮姑姑做的事情已经不多,她绝不能让姑姑和康王枉死。

冀安很快被宫人请来,纥奚沅紫命令所有人退下,只余他们两人,才问道:“冀安,康王的死因,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冀安一愣,万万没有想到,纥奚沅紫找她来,为的是这事。

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如今又被旧事重提。

“沅紫,为何突然又这般问?”冀安不敬疑惑的问道。

“冀安,连你也要骗我吗?”纥奚沅紫冷了脸色。

冀安平日里看惯了嬉皮笑脸的纥奚沅紫,这会儿不禁因她的反应愣住。

“沅紫,你知道我对你”冀安试图解释,可最后还是止住话,叹了声问:“沅紫,你是不是听谁乱说了些什么?”

“我只想听你说句实话。”她坚持不肯透露自己心中所想。

他疑虑的看着她,视乎在犹豫着什么。良久后,沉默的他,才开口道:“沅紫,我真的不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康王一事,大王不是已经给了你交代吗?”

“冀安”纥奚沅紫神色哀泣,最后却垂下眼睑,只是道:“你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她不想逼冀安,她到底还是珍惜冀安这个朋友的。只是,冀安的隐瞒,无疑伤了她的心。

她对这深宫的怨恨,不禁又深重了些。

如果她不曾入宫,他们一定还是曾经一起策马奔腾在草原上的豪爽儿女。

她不怪冀安的隐瞒,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她伤了心,真的伤了心。

“沅紫”冀安想哄哄她,可是他的嘴笨,从小便不会哄她,每次她难过,只能任由她欺负,让她出了气。

可是,这一次,她连欺负他,都不想了。

就那样平静的看着他,给他的体谅,却成了他们之间无形的距离。

她温和的对他笑笑,可他觉得这样的宽容不应该存在于他们之间。

但,他还能说什么?

他回以她一抹略显歉疚的笑,终是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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顕国

绮罗看着满眼皆是戾色的男人,即便心里已经有些发紧,但面上却依旧平静,淡然。

“情蛊是你下的。”他从牙缝中逼出一句话,一开口便已经肯定了她的罪行。

“是。”绮罗竟是不曾狡辩一句,直接认下了他的质问。

“啪!”皇甫睿渊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得她粹不及防,力气大得她直接摔在了地上,口中刹那间腥甜满溢,顺着唇角流下。

“谁给你的胆子动她?”皇甫睿渊的眼中已经有杀意掠过。

绮罗将口中的腥甜用力咽下,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皇甫睿渊。

“臣妾一心为皇上,皇上回报臣妾的就是这一巴掌吗?”

皇甫睿渊盯着他,蹲,蓦地掐住她的脖颈,狠狠的用了力气。

“朕回报你的不只是这一巴掌,朕还想杀了你。”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杀意,她知道他没有在闹着玩,他是真的想要杀她。

“皇上只有这样无双公主才能才能回到皇上身边”她吃力的说,再也无法淡定。

她不想死,她想过的日子还没过上,她如果现在死了,那她之前所受的苦,便全都白费了。

皇甫睿渊闻言,手上的力气,果真松了些。

绮罗急切的深吸口气,缓解了胸间窒闷,才赶忙解释道:“只要让拓跋王知道,无双公主中了情蛊,只有皇上手里有解药,他必然会将无双公主还给皇上。”

他收回掐着绮罗脖颈的手,却是反驳道:“你以为拓跋飏是什么人?若是他将无双还给朕,拓跋的子民会如何看他?他如何向翾国交代?这事不但涉及了他帝王的颜面,更涉及两国邦交,你认为他会在这个时候做愚蠢的决定吗?”

“那就要看,拓跋飏是不是希望无双公主活着了。”绮罗染血的唇瓣绽开一抹笑,“无双公主若是在拓跋的皇宫里出事,他同样无法向翾国交代。再者”绮罗忽然压低声音,“皇上可用沫舞与拓跋王交换,从此,无双公主是皇上的妃子,而沫舞就是无双公主。”

“你果真将一切算计得周详。”皇甫睿渊冷冽的一笑,“但,沫舞对拓跋飏到底有多重要,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若是拓跋飏根本不在意她,大可与朕比下谁的心更狠。”

“皇上是怕拓跋王真的看着无双公主被情蛊折磨而死?”绮罗沾染了血迹的唇角微微上翘,笑得甚为妖娆,妩媚。

“看来,淑妃已经想到了办法解决这事。”皇甫睿渊伸手,将她扶起,盯着她的眸子里带着微微的笑意。

“皇上可以等到无双公主的情蛊彻底发作的时候,将消息散播给无双公主知道。若是她的夫君可以罔顾她的生死,皇上觉得她会恨她的夫君吗?”绮罗每说一句话,都会牵动脸上的伤。

可是,没关系,她会好好的忍着这疼,记住这疼。

“她若是知道忘情水在朕手里,她一样会恨朕。”皇甫睿渊拧眉道。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他还会心疼她。他即便恨她的不理解,却是也不希望她吃太多的苦。

“忘情水为何要在皇上手里?难道不可以在别人的手里吗?”绮罗略一提点,便又继续道:“或者,皇上希望忘情水在谁的手里?到时候,皇上大可以为无双公主把忘情水‘夺’回来,与她重新开始。只是,这事的前提是皇上定要忍一时心疼。”

“你这女人,当真是可怕。”皇甫睿渊似赞赏,似讽刺的道。

“臣妾谢大王赞赏。”绮罗笑得张扬,丝毫不再掩饰她的欲~望。

皇甫睿渊看着绮罗的眸子,仍旧如深潭一般,没人能看透那里边的思绪。

绮罗定定的看着他,她曾经也妄图看透过他,可如今她彻底的放弃了。

她无需看透他,她只要永远记得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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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

随着蛊毒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多,凌无双的身体每况愈下。

她既然知道了每次蛊毒发作的原因,就不会让自己轻易再动情。

于是,她每日除去研究花草之外,又开始研读起了佛经。

无忧楼空旷的大殿中,她一个人静坐,慢慢的将自己被世俗沾满的心,洗净尘埃。

拓跋飏因为战事太忙,很少再召妃子侍寝,大多在自己的寝宫里,彻夜处理政事。

但,即便再忙,他都会来看看她。

他话不多,很多时候都是看她侍弄花草,或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她。

两人之间这件安静的相处,少了算计,反而缓和了许多。

她读到不懂的地方,会试探着找他研究。

她这才发现,他果真是博学的。便连这一本本厚重的佛经,他竟是都一字不落的研读过。

后来,他告诉她,她如今用来静心的办法,他也曾用过。

只是,他最后没能超脱成仙,还是满心的征战和野心。

是以,他也不希望她超脱,他喜欢她可以陪着他一起堕落

但,即便她的心静了,但身体的内耗早就造就,她的身子还是一日比一日的虚弱,脸色越发苍白了起来。但,他似乎看不到,从不关切的询问她的身子。

她也不在乎,她本就不是个需要别人怜悯的女子。

且,她便是毒发身亡,为的也是皇甫睿渊,她有何资格求得他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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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在平静中度过,凌无双插栽的花草日渐强壮,只要再等等或许就可以开花了。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一连晴朗了多日的拓跋皇城,这一日忽然阴了天。

凌无双拧眉看着这样的天气,当即吩咐素月,“素月,你去找些人来,找东西给那些小花苗搭个棚子。”

否则,那花苗那么小,被雨水一打,定然会被打得折断了枝叶,再无生还的可能。

只是,这雨水来的太急,素月刚一去找人,豆大的雨点,就打了下来。

她几乎想也没想,便冲出了无忧楼,俯子,将那花草挡了起来。

疾落的雨点,打在她消瘦的背上,渗透她的衣衫,她冷得一阵瑟缩,却坚持着没有躲开。

只是须臾,她的衣衫已经被打透,雨水顺着她的发髻,脸颊滴落,有一滴滑过她的眼角,再滚落时,正好滴在了两片嫩叶的中间。

她却看着那片叶子,从眼底泛出了笑意来。

这是她用心呵护出来的成果,她想活着,看它们茁壮成长。

“你疯不成?”忽的,有暴怒的声音,打破这安静。

她愣了下,微侧头,看向暴怒的男人,只是轻轻的笑,她想他大概是不会懂得她这会儿的心情吧!

他被她笑得微愣,狠狠的瞪着她,夺过宫人手中的油纸伞,向她而来。

她以为,他是气得想要拉走她。

不想,他竟是将油纸伞罩在她的头顶,自己则直直的站在雨中。

她眼中的笑意微滞,随即泛出欢快得有些傻气的笑意来。

她倒是没与他客气,夺过他手里的油纸伞,蹲,就把扇罩在了那两颗花木上,自己则继续被雨水拎着。

他被他气得怒极反笑,竟是也跟着蹲,将她瑟缩的身子抱进了怀中。

“跟孤王进去,让宫人守着。”他怒声道。

她侧头看向他,声音不高,却透着坚定,“我想自己守着它们”

他被她的话气得倒抽一口凉气,终是没有难为她,而是陪她蹲在这里,守着她宝贝的那两株花木。

雨水将地面冲得泥泞,很快染脏了他的龙袍,她定定的看着那一处,心里竟是流过了一道暖流。

试探伸出手指,她沾着那泥水,竟在在他的龙袍上画了起来。

他被她的动作气乐,并未加以阻止。

很快,她指尖下的泥画成了形,竟是用那些泥水在他的衣摆上画出了几朵飘落的细小花朵,花瓣来。

大作完成后,她昂起头,看着他开始傻傻的笑。

这会儿的她,极为狼狈,半点端庄和美感都没有。

可是,他竟是看得心神荡漾,不禁被这样的她吸引,缓缓俯,吻上了她冰凉的樱唇。

她的身子蓦地一僵,没想到他会突然吻了他。这些日子的平淡相处,让她差点忘记了,他是她的夫君,他们之间还要“亲密”。

于是,她下意识的挣扎,但他却抱紧她的身子,将她死死的囚在他的怀中,深深的吻着她。

旁边就是她宝贝的两棵花木,她实在不敢太大力的挣扎,这一犹豫,便渐渐沦陷在了他的攻势下。

他温热的灵舌,柔柔的滑过她口中的每一处,似要给她温暖,又挑逗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握着伞的手不禁一颤,险些将那伞扔掉时,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成了她的支撑。

她的视线被雨水迷蒙的有些模糊,却还是努力睁着,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一侧,便见他的大掌,紧紧的裹着她的手,将那油纸伞,好好的固定在花木上方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力量是薄弱的。她第一次觉得,她需要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一起支撑下去

他缠绵的吻,在须臾后停下,他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轻声呢喃,“无双,你要好好的。”

她愣了下,不懂他为何突然这般说。难道,她还不够好好的吗?

即便思疑,她还是没有多问。

“嗯。”她从喉咙中发出一个音,还透着热吻后的特殊嘶哑嗓音。

他得到了答复,对宫人吩咐一句“准备热水”,才抬起头,将她抱入怀中,对一侧不敢上前的宫人吩咐道:“过来,护好这两棵花木。”

宫人赶忙上了前,挡好那两棵在暴雨疾风下摇摇晃晃的花木。

他这才抱起她,快步向无忧楼走去。

“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她小声要求。

“孤王想抱着你。”他说着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她的,竟是一改霸道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

她心里一滞,觉得今天的他有些奇怪。

定定的望着他眼底的温柔,她想问,却终是什么都没问,只是安静的窝在他的怀中。

他抱着她快步的上了三楼,直接走进三楼沐浴的屏风后。

“你先将湿衣服脱下来。”他交代一声,便走出了屏风。

她伸手,解开湿漉漉的衣衫,刚一退下外袍,就又听到了他走回来的脚步声,不禁俏脸一热。

这些日子,他们似友人一般的相处,让她以为她的心静了,他也跟着静了,已经忘记了他以前多么的喜欢逗弄她,非要闹到她脸红不可。

她不禁屏住呼吸,捏紧衣衫,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须臾后,他转过屏风,映入她的视线。

她看他手里抱着的棉被,不禁又是一愣,便听他嘱咐道:“一会儿脱下湿衣后,用棉被裹好自己。你身子不好,免费受凉。”

“好。”她微一迟疑,便见他将棉被搭在了无水的木桶中,随后转身离开。

她看着他的背影在屏风入口处消失,心里不禁有股暖流滑过。

他这些日子默默的陪伴,以及这一刻的关心,都让她无法不感动。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她身子不好,他只是不愿意说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变得微妙了些,有莫名的情愫在涌动

她想,或许那是亲情一种夫妻间,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积累出来的情感

她感激他,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了她默默的陪伴。

即便不关乎爱,但有些情,有些人,有些事,也足以让人记挂一生

帝妃无双 036

凌无双咬了咬唇,出于礼尚往来的道:“大王也去换了湿衣吧!”

“嗯。”他淡淡的应了声,随后她听到脚步的声音,想必他已经下楼了。

身上的凉意,不禁让她哆嗦了下,她不敢再多想,只得迅速将湿衣服脱下,拿过棉被裹在身上。

宫人很快准备好了热水,倒入木桶中,退了下去。

素月刚要来拿下她身上的棉被,她便躲了下,小声问道:“素月,大王呢?”

“在外边。”素月暧昧的笑笑。

凌无双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小声解释道:“本宫只是想问问他换下湿衣没。”

“还没有,坐在二楼的棋局那里,不过宫人已经去取了。”素月说着扯下她身上的棉被,扶着她进了浴桶。

温热的水,抚过她冰凉的身子,舒服的感觉顿时沁入了身体里。

她没有再多问,闭上眼,将身子靠在桶沿上,陷入了深思。

他有心事,她看得出。

但,他不愿说,她自然也不愿问。

他们之间看似走近了,每日朝夕相处。可是,心底却终是隔着些什么。

或许,便是因为他们心底那些不能道出的秘密吧!

他们都是秘密的人,坚守了自己的心,自然就阻止了别人的走近。

“公主有心事?”素月从旁关心的问。

她愣了下,随即笑笑,问:“很明显吗?”

“嗯。”素月点头,复又道:“公主嘴上不说,不喜不怒的,但这不是公主的性子。”

“原来真的这么明显啊!”她呢喃了一句,没有再说话。

可是,她这么明显的沉默,他都不问,亦不像他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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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出浴后,已是两刻钟后,她是故意拖延着时间,想等着他走了再出来。

数日没有算计的相处,加上无忧楼前雨中的种种,她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变化,让她心惊,让她不得不排斥。

且不说,她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男人,单说她身体里的蛊毒,若是想活命,也不能再对任何人动情。

出浴后,想他已经离开了。但,又怕他没离开,还在二楼,她便小声问素月,“素月,大王走了没?”

“回公主,奴婢一直在这里侍奉公主,奴婢也不知道。”素月摇摇头,复又笑得神秘兮兮的道:“要不要奴婢去给公主去查探下?”

“你这丫头”凌无双嗲怪的瞪了她一眼,她忽然发现这丫头跟了她之后,越来越没规矩了。

素月憋着笑,赶忙低下头去。

她倒不是觉得凌无双的样子有多好笑,只是她乐意见到这样的主子。

前些日子的凌无双,安静得好似真的已经超脱成仙,她真怕主子会随时飞走

凌无双又瞪了素月一眼,才向门口走了去。

让素月去探探,倒是显得她心虚了。

她还是自己下去吧!也许他已经离开了。

于是,她驱步下了二楼。

整座无忧楼,只有三楼帝王的寝室有门隔着室内和楼梯,但二楼和一楼都是楼梯直通。

她才一走到二楼与三楼之间的拐角处,便蓦地顿住了脚步。

这人,居然还在

拓跋飏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袍,背对着她的方向,坐在棋局前,还有些湿的发铺陈在他的背后,黑亮的颜色便是女人看会嫉妒。

这个男人的容貌、外表、性格,果真都占尽了中原,塞外所有的长处。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个英雄。

她想,若不是因为她心里找已经有了一个同样优秀的男人,她大概真的会爱上他吧!

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转头望来,便见她远远的站在楼梯上,一身雪白的中原飘逸衣裙,墨发未束,顺在背后。

这样的距离,他遥望着她,竟是有片刻的晃神。

但,也只是片刻,他看着她的眸子,便已经如深潭一般幽深,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过来,与孤王研究下这棋局。”他对她招招手,声音低沉的道。

她闻声,再不去情愿,也只得挪动步子,向他走了过去。

棋局旁,他向她伸出手。

她迟疑一下,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他满意的一勾唇,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旁。

凌无双无奈的叹了声,这男人的征服欲怎么就这么强?

她坐下后,他倒是不再搭理她了,一个人专注的研究起了棋局。

只是,握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

他的掌心很暖,即便是在这样的天气也能很快捂热她冰凉的手。

他不开口,她便也安静的坐着,在心里仔细的研究着他走的每一步棋。

“这么安静,不是你的性子。”他忽然说,打破安静。

她愣了下,笑言,“大王何时见无双闹腾过了?”

他转头看向她,神情竟是十分的认真,“就是没见过,孤王才想看你闹腾一次。”

她闻言,便又是一愣,唇角的笑意又灿烂了些,“无双若是闹腾起来,就是个魔头,到时候只怕大王不喜,会命人将无双抓去砍头。”

他不回话,定定的凝着她许久,忽然道:“孤王比谁都希望你活着。”

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第三次愣住,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般说。

“无双,答应孤王,放下皇甫睿渊。”他握着她柔荑的大掌紧了紧,那双本来无波无澜的黑眸中,这会儿竟是装着千言万语。

她微抿眉心,将他前后的话一联系,身子不禁狠狠的一震。

“大王知道了?”她呐呐的问。

“嗯。”他点头。

“大王是如何知道的?”她不禁问,她隐瞒得如此之好,他怎么会知道?

但,随即一想,她的事情,又有几件能瞒住他?

“若是无双真的毒发而死,大王会恨无双吗?”她略微低下头,用长睫遮住眼中的思绪,不想他看到。

她想,于他而言,若是她死了,这定然是很讽刺的事情。

他的妻子,为了自己的敌人动情而死

她只是想想,也不禁觉得愧对于他。

“孤王才不会那种笨女人。”他咬牙说,无情的声音却不知为何些微的颤抖。

“是啊!无双一直很笨。”她唇角不禁散开自嘲的笑,她自以为自己可以算计人心,可算来算去,她竟是没有赢过他一次。

“你是笨!”他咬牙肯定了她的笨。

她安静的接下了他的怒意,他这会儿就是给她两巴掌,她也觉得自己活该。

只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后,他却忽然说:“可为何你总是笨得让孤王心疼?”

凌无双本已经绷直的身子,这会儿竟是能又是僵了下,鼻子一酸,有泪涌出

在遍体鳞伤后,有人愿意说一句如此窝心的话,她心里的悸动已无语言可以形容。

“无双,你愿意回到皇甫睿渊的身边吗?”他忽然又问。

她这次已经惊得抬眼看向了他,晃动着泪水的眼中竟是不敢置信。

他要将她还给皇甫睿渊?是想圆了她死前的心愿?还是

这样动情的时候,她不想曲解了他的意思。

他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湿润,解答了她的疑惑,“他手里有情蛊的解药。”

凌无双平静了许久的心,忽然有刺痛划过。情蛊?她身上的蛊毒吗?可皇甫睿渊为何会有解药?拓跋飏又是从何知晓的?

“大王是如何知道,他有解药的?”凌无双试探着问,心竟是慌的。

“他以解药相要挟,逼孤王交出你。”拓跋飏面色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凌无双从来没有一刻像这会儿一般的恨皇甫睿渊,他怎么可以

他一边挥军攻打翾国,一边还想要回她。

他当真觉得,在他攻打翾国的时候,她还能与他钟情于宫廷?

他见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禁急道:“无双,你怎么了?是不是情蛊又发作了?”

“不要碰我。”她一把推开他,甩开他的手,痛苦的看着他,“为什么要告诉我?”

拓跋飏被她推得只是略微晃了晃身子,眸中有痛色涌动。

“你们其实都一样。”她以手掩唇,轻轻的抽啼着,泪水滑过脸颊,顺着指缝流入口中,涩然的味道就入爱情给人的无奈伤痛。

他不接话,只是平静的看着激动的她。

“为何要告诉我?我已经躲起来,不让自己受伤了。为何还要让我知道?”凌无双心口处的疼越发的剧烈,喉间已经有腥甜涌了上来。

“若是孤王不告诉你,不管孤王做哪个决定,你知道都会恨孤王,不是吗?”他终于开口,冷漠的回。

他从来便是这般,总是不掩饰他在为自己谋划的坦荡。

这话倒是哽得她再也说不出怨怪的话来,这本就不是他的错。

她刚刚也只是一时间太难过,才会口无遮拦。

他将事情告知她,并无错。

要不然她还想让他怎样?难道是默默的什么都不说,就将她送去给皇甫睿渊,让她恨他一辈子?

“公主”素月这会儿已经奔了过来,蹲在凌无双身旁,担忧的轻唤。

拓跋飏叹了声,终于起了身,抱着她,快步向楼上走去。

她本不想让他抱,但他的动作那么快,那么霸道,半点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她。

她只得在他怀中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却也不看他,一直目视着前方,抱着她上了三楼,放在床榻上,复又吩咐素月,“去给你主子点些凝神的熏香。”

“是。”素月赶忙点了屋里一直背着的熏香,担忧的看了眼床榻的方向,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拓跋飏看着床上满脸泪水的她,叹了声,“孤王就知道,告诉你,你会这么大的反应。”

她沉默不语,垂着眼帘,冷静下来后,再也无法像之前那般责怪他了。

他做怎样的决定都没错,只因她的情蛊一次次发作,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他长有厚茧的指腹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哄道:“你睡吧!孤王守着你。”

“我不想回去”她忽然说。

是,她不想回去,她没有办法面对如今的皇甫睿渊。

到时候即便她解了情蛊之毒,亦是生不如死。

爱她,让她彻底的放下对翾国的责任,她根本做不到。

既然,什么她都做不到,她回去了只会增加了彼此的痛苦,倒不如死在这里,也清净了。

“若我不在了,素月会向皇兄交代我的事情,绝不会牵连到拓跋”她终于抬眼看向他,开口的话,却让他不禁拧眉。

“你以为孤王告诉你这些,是怕翾帝迁怒于孤王?”拓跋飏冷笑,盯着她的视线染了薄怒。

“不是”她回的有些迟疑,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眼见着他的脸色又难看了,她只觉得自己已经解释不清了,便凝着眉,痛苦的呢喃:“我疼”

他眼中的怒意一滞,终是散了去。

“疼就好好的给孤王睡觉。”他还是有些没好气。

但她知道,这已经是轻的了。

她赶紧识相的闭上眼,不敢再与他多说,免得再说错话。

他静静的凝着紧闭双眼的她好一会儿,才起了身离开。

他若是坐在这里,她怕是一时半会儿都不用睡了。

三楼的门,开启,再关上的声音响起时,凌无双才敢睁开眼,看向门口的方向。

她咬紧唇瓣,强忍着疼,眼中有些化不开的沉重。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挣脱与皇甫睿渊之间纠缠的情缘?

似乎除了死,他都不会放过她

而无法安静的人,又何止她一人?

外边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拓跋飏下了楼后,便没有离开,而是在一楼大殿盘膝而坐,闭着眼,静心打坐。

而这样的时候,却恰恰都是他的心最烦乱,得不到安静的时候。

“大王,翱王求见。”门外忽然传来内侍的声音。

拓跋飏闻言后,没有立刻睁眼。

而门外的人,深知他这时候的脾气,也不敢断然再出声。

是以,内侍那一声落下后,室外再次安静得只余淅淅沥沥的雨声。

大约一刻钟后,拓跋飏才睁开眼,站起身,走到门口。

他这厢一拉开门,便看到拓跋焰烁正直挺挺的跪在雨里。

“王叔这又是作甚?”拓跋飏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冷漠的问。

“臣有事想与大王商议。”拓跋焰烁披散的头发,已经全部被打湿,黏在了脸上。

“皇叔如今是否觉得,孤王是昏君?”他发沉的声音,在这样的雨天里,让人听了不禁心惊,便是拓跋焰烁也是微微一惊,立刻俯身,拜了下去,“臣不敢。”

拓跋飏盯着匍匐在地下的他良久,才抬步迈出无忧楼,走入雨中。

立刻有宫人上前,为他挡雨。

他也没有叫起,直接向院子外走了去。

拓跋焰烁听得脚步声,微抬视线看了眼,赶忙爬起,快步跟了上去。

而两人离开后,三楼的凌无双不禁问素月。

“素月,你说这叔侄两人是怎么了?”

“奴婢听说,大王与翱王最近有些失和。”

“为了何事?”凌无双不禁微微有些吃惊,按理说,这叔侄俩的脾气是不容易反目的。

素月不禁有些迟疑,不知是否应该将听到的后半截话说出。

最近宫里有个传言,说拓跋飏与拓跋焰烁两叔侄失和,全都是因为凌无双。

一时间,中原妖女,媚惑人心的说话,又传了起来。

若不是自家主子这些日子不想问世事,一心安静进修,她也就早说了。

何必等到今日,看主子痛苦,说与不说的不知该如何抉择。

“素月,别瞒着本宫。”她虚弱的命令道。

素月想了想,公主若是生了疑,这事相瞒,也瞒不住,只得将听来的事情给凌无双说了一遍。

“怎么会因为本宫?”凌无双不禁拧眉反问。

“想必是有人别有用心的想要污蔑公主的名声。”素月咬牙道。

“即便不是因为本宫,起了这种流言,也足以说明大王与翱王之间确实生了嫌隙。”凌无双拧眉,心里不禁担忧,若是这叔侄俩起了嫌隙,很容易会让人钻了空子。

若当真是因为她,只怕日后拓跋焰烁要视她为眼中钉了。

“公主这会儿还有心情心这些?”素月不禁嗲怪,“公主难道真想将命赔在拓跋?”

“要不然呢?”她知道,素月听到她与拓跋飏的话。

“奴婢若是公主,就去顕国。先保住了自己的命,再取那欺人太甚的顕帝性命,只要他一死,顕国必然会大乱。”素月狠狠的道。

“你说的有道理。”凌无双苦笑着点头。

“奴婢知道公主舍不得顕帝,对他仍然有情。但,他却不管公主的生死,执意咄咄逼人,那公主又何必要与他客气?只要他薨世了,这世上也就安定了。”素月的语气比之前更狠了几分,之前对顕帝的事情不做评论,完全是怕主子会伤心。

但,今儿得知顕帝有解药,却不肯交出,而作为要挟时,她不禁恼怒。她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但若是爱就是如此的残忍和掠夺,那不要也罢!

帝妃无双 037

凌无双听得不禁心惊,起初她还以为素月说的是气话,这会儿才恍然间明白,素月是真的希望她这么做。

可是,她怎么能

即便,他们无法再相爱,也不该用这么残忍的办法,却结束了曾经的挚爱情深。

“素月,本宫累了,你下去吧!”她冷了脸色,这便是她给素月的答案。

“是。”素月这会儿也意识到了自己言语的过激,主子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她来插嘴。

她只得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安神的熏香,明明已经熏染得她昏昏欲睡,但却她怎么都无法静气凝神,安然的入睡。

心口处的疼,还在继续,素月的期望,她虽然不会去做,但却也有话说进了她的心里。

皇甫睿渊总是如此的咄咄逼人,若是不从他的身上解决问题,只怕这天下就难以消停了。

她很清楚他的野心,抱负,她不想说他是错的。毕竟这样的野心她的皇兄有,她的夫君有,皇甫睿渊又凭什么不能有呢?

只是,他不该再惦念着她,让她站在一个如此尴尬的境地,让世人唾弃她是红颜祸水。

可是,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一切?

黄大哥啊黄大哥,你当真要让无双如此为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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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焰烁一路随着拓跋飏而去,本以为会是领他去御书房谈事,却不想拓跋飏竟是一路去了先王的寝宫。

那里本是历代君王的寝宫,但拓跋飏登基后却并没有住进去。

两人先后步入寝宫后,拓跋飏对身后的侍从一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之后,他视线淡淡的扫过屋里的一应摆设,似在怀念着什么。

“知道孤王为什么没住在这里吗?”

“大王想等完成了先王的心愿,再住进来?”拓跋焰烁大胆的猜测道。

在凌无双出现之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拓跋飏作为一个王者的能力,他甚至要比他的父亲优秀很多。

但,凌无双出现后,发生的重重,却让拓跋焰烁不禁想起了当年的先王。他也曾威震四方,却为了一个女人险些丢了江山。

他不能眼见着拓跋再有人重蹈先王的覆辙,将刚刚起步的拓跋,再次推上险地。

“不,孤王不住在这里,是因为当年种种,于孤王而言皆是噩梦。”他收回视线,转身面向拓跋焰烁,“是以,皇叔觉得孤王会重蹈父王的覆辙吗?”

拓跋焰烁微愣,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直接的指出了他所担心的。

“臣不曾怀疑过大王的能力,只是臣不解大王最近种种决定。”拓跋焰烁恭敬的微垂着头,“今日,臣收到绮罗的书信,她说顕帝愿用沫舞换回无双公主,从此沫舞便是无双公主。”

拓跋飏很清楚,拓跋焰烁对他越是客气,越是证明了两人之间的隔阂。

“孤王就猜到,皇甫睿渊定然还会有后手。”拓跋飏倒是不惊讶,只是意料之内的道。

“臣觉得,如此交换,不管于谁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除非”拓跋焰烁缓缓抬起头,迎上拓跋飏的视线,“大王舍不得。”

“孤王即便舍得,那请问王叔,孤王为何要听命于皇甫睿渊?”拓跋飏脸色一沉,话却未完,“他当年能利用亲皇叔与太后的事情,大挫周国士气,那皇叔就能保证他在换回无双公主后,不告知天下?”

拓跋焰烁的身体狠狠的一震,关于这一点,他倒是完全没有想到。

“他只需再用同样的计策,天下人就会耻笑孤王,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拓跋子民,更会耻笑,孤王为女色,置天下于不顾。”拓跋飏顿了顿话,盯着拓跋变得难堪的脸色,复又问道:“王叔如今是否还觉得,这样的交换最好不过?”

“是臣糊涂了。”拓跋焰烁将头低得极低,脸色甚为的难堪,尴尬。

“王叔也是为了孤王好,无需自责。”拓跋飏一摆手,大度的不再追究。

“只是,沫舞在他们手里,若是大王不同意交换”拓跋焰烁担忧的道。

“故人之女,孤王知道王叔关心沫舞。但王叔只管放心,皇甫睿渊可算抓到了一个把柄在手,又怎么会伤她?”拓跋飏肯定的道。

“大王说的是。”拓跋焰烁再无话可说,这会儿只觉得自己是自取屈辱。

“皇叔就留在这里换身衣服,休息下,待雨停再出宫去吧!”拓跋飏吩咐一句,便抬步向外走去。

“大王,这万万不可,这里是先王的寝宫”拓跋焰烁还没说完,便被拓跋飏打断,“皇叔不必多虑,都是一家人,别说是先王的寝宫,就是孤王的寝宫,皇叔喜欢,孤王也会给皇叔让出来。”

“臣惶恐。”拓跋焰烁自是清楚,荣宠太盛,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很明显,拓跋飏与他之间已经有了嫌隙。

“王叔不必惶恐,孤王曾允诺王叔的,永不会反悔。”拓跋飏唇畔滑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便抬步离开。

拓跋焰烁亦不是个笨人,自己错在了哪里,自然不会半点都不知晓。

他几次三番的与不该联系人联系,想必拓跋飏已经对她有所成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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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顕国

随时日子的流逝,沫舞一天比一天心急。

坊间传言拓跋飏极其爱凌无双的事情,她听得多了,难免就往心里去了。

她在窗边落座,视线有些恍惚的盯着一处,陷入了一月前的记忆中。

那日,绮罗还没说话,就跪了下去。

她惊得急忙扶她,“绮罗,你这是做什么?”

“郡主,绮罗擅作主张,将郡主的身份告知了皇上。”绮罗一脸的坚决,似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沫舞去扶她的手,不禁颤抖了下,收了回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生死与共的好姐妹,居然会出卖她。

“郡主,绮罗自知自作主张有罪。但,还请郡主听奴婢把话说完。”

“起来说话吧!若是被宫人看到了,会折损了你的身份。”沫舞没有扶她,脸色显然还是很难看。

绮罗也没有起身,仍是跪在那里。

“绮罗知道,郡主心里怪绮罗,但绮罗是为郡主好啊!”

“为我好?”沫舞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天下皆知,拓跋王对翾国郡主凌无双情深意重,更为她违反祖制,册封她为妃”绮罗顿住话,打量着她的反应。

“那又如何?”沫舞不禁冷笑着问。

“若是郡主回去了,与大王之间定然困难重重,绮罗只是想借着顕帝深爱凌无双这一点。让他以郡主换回凌无双,这样郡主既证明了在大王的心里谁更重要,亦少了凌无双这个障碍在后宫。郡主便可从此与大王双宿双栖了。”绮罗顿住话,见沫舞的脸色有所缓和,才继续道:“另,绮罗也是有私心的。若是绮罗能帮顕帝重得凌无双,那顕帝对绮罗的信任便会更多一分,绮罗也好多为大王和郡主办些事情。”

沫舞眼中的怒意彻底的散去,感动的情愫闪现。

她赶忙伸手去扶绮罗,“绮罗,你快快起来,是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你”沫舞咬咬唇,叹了声,“是我的错,怎么能觉得你会不顾我的生死。若是你想这般,早在周国皇宫的时候,就不会为我深陷险境了。”

“绮罗没事,只要郡主一直将绮罗当成姐妹便可。”绮罗说着,眼中泪光闪现,“郡主知,绮罗就郡主这么一个亲人。若是郡主也不要绮罗了,绮罗在这世上就再无亲人了”

沫舞看着已是泪流满面的绮罗,急得不轻,“绮罗,是我不好,你快别哭了。你待我这般,我怎么会不要你?而且,除你之外,也再不会有人承认我是郡主了。”

沫舞说到最后,不禁苦笑,不是她多在意郡主的身份。而是,那种不被族人认可,不被父亲认可的痛太过的折磨人

“在绮罗心里,郡主不只是郡主,更是拓跋未来的王后。”绮罗终于接着沫舞的拉扯起身,握紧她的手,“郡主,等您当上拓跋的王后,就没人再敢轻视您了。”

“嗯。”沫舞重重的点头,她一定不会在让关心她的人失望,更不想让一直默默为她付出的绮罗,再受人欺负,“绮罗,你安排吧!我什么都听你的。”

“郡主。”绮罗感动不已,“郡主对绮罗如此信任,绮罗定然会保郡主周全。”

两姐妹相视而笑,场面亦如塞外时,她们相互扶持的场面。

好似,变的,只有情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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顕国御书房

绮罗这些日子,每日都会送汤给皇甫睿渊。

而皇甫睿渊竟是也默许了她的行为,这让后宫的人更加相信了绮罗的得宠。

绮罗每日送去的汤水,皆是她亲手所熬,皇甫睿渊不得不承认,她的手艺绝不比宫中的御厨差。

这一日,绮罗一进御书房,就见皇甫睿渊手里攥着一封信,脸色难看至极。

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将汤放在案上,才问道:“是拓跋飏回信了吗?”

皇甫睿渊未答,直接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

绮罗接过,便见信上只是简单的写了一句话,“吾妻绝不相让。”

她眸色不禁一沉,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结果。

但,她却极快反应过来,回道:“既然这般,皇上就放沫舞离开吧!”

“哦?”皇甫睿渊语气无波无澜,却散着凉气。眼中涌动的怒火,好似在提醒她,说不清楚,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拓跋王如此不顾沫舞的生死,沫舞必然恨他。”绮罗只说了半句,提醒道。

皇甫睿渊一皱眉,不屑的道:“那又如何?即便沫舞恨他,就能为你所用不成?”

“皇上可以派人回去照顾沫舞,届时,若是拓跋飏的后宫乱。他的前朝,也休想稳当。”绮罗唇畔扬起冷笑,“皇上派去的人,又可以保护无双公主,伺机带无双公主回来。”

“淑妃的心里是不是整日算计着这些事?”皇甫睿渊收起唇角的不屑,眼中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他喜欢能做事的人,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

即便不为凌无双,他也想往拓跋的皇宫里,安插个人,只可惜拓跋飏这人一向心思紧密,他想成事,根本不可能。

如今,有人帮忙,岂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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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从御书房回来的时候,沫舞还是一个人坐在窗边,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郡主在想什么?”绮罗关切的小声问。

沫舞这才收神,看向她时,却是狠狠一惊,“绮罗,你的脸”

只见,绮罗原本精致的脸蛋,这会儿已经高高肿起,唇角更是破了扣子,顾着些血丝。

“没事。”绮罗赶忙摇摇头,抬手去捂。

“谁打你了?”沫舞急得不行,忽然道:“是顕帝?”

绮罗盛宠正旺,这宫里敢对她下如此狠手的人,实在不多。

“是。”绮罗苦笑,眸子却强装着坚强。

“他为何打你?”沫舞气得不轻。

“绮罗皮糙肉厚,挨一巴掌不算什么。只是,绮罗辜负了郡主的期望。”绮罗眼中不禁闪过哀伤之色,提裙就跪了下去。

“绮罗,是不是阿飏那边有消息了?”沫舞脚步不禁有些跟跄,看她的神色,已经大概猜到了结果,但她不愿意相信那结果是真的。

“是。”绮罗想了想,才道:“大王回信说:吾妻绝不相让。”

沫舞本就不稳的身子,向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坐于地。

他真的爱上凌无双了吗?那她算什么?他难道想看着她死在顕国的皇宫里?

“郡主,绮罗没想到大王会如此”绮罗愧疚的看着她,“绮罗会想办法帮郡主离开顕国皇宫,就是不要这条命,也绝不会让郡主受制于任何人。”

这样无助的时刻,绮罗的话不禁让她感动,找到了温暖。

“绮罗!”她赶忙伸手将她扶起,“我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连累你?”

“郡主快别这么说,绮罗为郡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绮罗满眼视死如归的坚定。

“绮罗!”沫舞抱住绮罗,泪水从眼中滚落,“你已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郡主别难过,绮罗一定不会让郡主有事的。”绮罗口中还在说着坚定的誓言,眼中却已经闪过了冷意。

她牵起唇角,还没弯成弧度,就疼得她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

这死奴才,这一巴掌打得可倒是重啊!

不过,值得了。若是没有这一巴掌,沫舞只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相信了她。而这事,她更不怕日后沫舞会与拓跋飏对峙,毕竟那信却是拓跋飏自己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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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是夜

绮罗将收拾好的细软,递给沫舞。

“郡主,你带着这些,路上会用得着。”

随后,绮罗又看向一旁的小婢说:“保护好郡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出一点的事情。”

“是。”小婢赶忙领命。

“绮罗,她是?”沫舞既然,平日在绮罗的宫里,并未见过这小婢。

“她也是塞外人,与绮罗是一个部落宗族的。之后与绮罗一样,被顕帝从周国皇宫里抓来的。郡主应该见过她。”绮罗淡定的解释。

沫舞又仔细看看,还是没想起这人是谁。不过,她也未作深想。毕竟周国皇宫里那时候塞外舞姬甚多,就是见过,她也不一定都认得。

“绮罗,你真的不与我们一起走?”沫舞不禁担忧的看着她,“若是被顕帝发现,是你放走了我们,他若是怪罪于你”

“顕帝对我还是有些情谊的,郡主可以放心,他不会舍得杀我的。”绮罗笑笑回道。

沫舞知她已下决心,再劝无用,只好道:“绮罗,那我走了。”

“嗯。”绮罗点点头,站在暗处,看着沫舞离开的视线,散发着冷光

这下,拓跋飏的后宫热闹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谁让他好好的非要破坏了她的计划。

这世上会挡了她的路的障碍,她都会一一扫清,绝不留情。

帝妃无双 038

凌无双从无忧楼毒发那日开始,变得越发的沉默。

而前线的战事打得越发激烈,翾国果真如拓跋焰烁预料的一样,在拓跋吸引了顕国的注意后,用保存的势力奋起反攻,不但夺回了之前失去的两城,更是攻陷了顕国一城,大有直奔周国老国都攻进的意思。

而这样一场战争,受苦最大的便是周国的百姓了。

周国灭国时,他们已经吃尽了苦头,还没休养生息几个月,顕,翾两国便将战乱的痛苦,再次加注在了他们的身上。

一时间,周国民间,希望周皇子景澜复国的呼声渐渐激烈。

没有人希望死在别国争夺利益的战火下,若是那般,倒不如为了复国洒热血。

是以,乱世中,许多事,都没有定数。

这样的情况下,周清漪自然只能是囚禁,但凌无双已经不在乎那毒到底是谁下的了。

因为,不管是谁下的毒,都远没有皇甫睿渊有解药,却不肯拿出,给她的伤害大。

她较之之前更加的沉默了,大有与他较劲的意思。

她想靠着自己活下去,或许,她更想看看他,是否真的会看着她死去。

曾经,她想将心里至纯的爱保存。可如今,爱随着战火即将飘零,他们都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公主,大王去见了周后。”素月依旧按理,每天向她禀报着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

“嗯。”她漫不经心应了声,只当是知道了,却没有给出多少的反应。

素月从旁担忧的看着站在窗边发呆的她,她知道公主嘴上不说,但心里到底还是伤心了。

而让公主伤心的,不只是皇甫睿渊,还有凌灏离。

为了胜利,每个人都在不择手段。

但,又有谁顾及到公主?

“素月,女人真的可以成为祸水吗?”凌无双忽然问,唇畔挂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茫然一片。

“公主?”素月被她问得有些不解。

“本宫以前一直在愧疚,在自责。本宫想,若是没有本宫,三国之间是不是就会平静了许多?可如今本宫才明白,是本宫高看了自己,没有人能阻止他们的野心。”凌无双神色平静的淡笑着,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公主在恨主子?”素月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猜想。

“本宫不该恨皇兄的,不管他做怎样的决定,都是为了翾国好。翾国强大,也是本宫乐见的。”凌无双眼底的笑意渐渐晕染开,笑意却有些飘渺,不真实。

“大王不知是否会怪公主。”素月不禁担忧,想着拓跋飏突然去见了周清漪,心里不禁更加担忧了几分。

“他在决定前,必然已经猜到了结果。”凌无双肯定的说。

“那大王为何还会”素月有些不敢置信。

“本宫也不知道。”

男人们的心思,哪里是她这种女人能猜到的。

“也许大王是真心待公主的。”素月只能如此猜道。

凌无双闻言,只是淡淡的笑,“真心”,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啊!

两主仆正说着,楼下想起了开门声。

“奴婢告退了。”素月一欠身,退了出去。

须臾后,拓跋飏推门走了进来,走到她身边,关切的问道:“今儿又没出去走走。”

“下去看过那两株花草。”她温和的看着他回。

他看着这样的她拧了下眉,向她伸出手,“走,陪孤王下去走走。”

“好。”她将手放在他的手中,跟着他的脚步向门口走去。

走出了一段距离后,他才好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孤王刚刚去见过周后了。”

“大王与王后是少年夫妻,过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她谅解的道。

“周国民间私底下支持周景澜复国的呼声越来越大了。”拓跋飏停下脚步,转过身的同时,也扳过她的身子,与她对视着。

“这也是情理之中,是顕,翾两国的战争让他们看不到光明了。”凌无双不禁轻叹,多日来,第一次打破平静的情绪,“真是可怜了那些老百姓”

“战争就一定要有牺牲。”拓跋飏嘴上虽如此说,却还是同她一样的叹了声,两人之间一时间不禁沉重了起来。

“大王,你会怪无双吗?”她望着他,忽然问。

“嗯?”他起先没懂她的意思,但略一思量,终于明白了。

“别胡思乱想,那些事情都是你所不能左右的。”他抬手,捧着她的脸蛋,带着厚茧的指腹轻轻的摩擦着她的脸颊。

“大王不后悔吗?”她定定的看着他,想要看懂他,却只是枉然。

“孤王为何要后悔?”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孤王正好可以借此举告诉全天下人,凌无双没有选错人,孤王才是那个可以让她托付一生的人。”

她不禁愣住,眼中有泪花闪动,“值得吗?”

她本不是个容易感动的人,因为她的心被皇甫睿渊占得死死的。

可如今,他却挑了一个她最脆弱的时候,来攻陷她。

“值得。”他笃定的看着她,重复道:“此爱,天下无双。”

“此爱,天下无双。”她小小声的呢喃,蓄在眼中的泪水,满溢滚落,滴在他的指尖。

“别哭。”他赶忙去擦她的泪水,“孤王不希望你动情,只想让你知道,这世上的人即便都不在意你,孤王也在意你。答应孤王,别再将自己囚起来,快快乐乐的留在孤王身边。”

“你这么好,你让我”她哽住声,心口有丝丝疼痛划过。

之前种种,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牺牲了一切来拓跋和亲,换来的不过是一样的结果。

即便,她可以大度的理解他们所有人的苦衷,可她还是会伤心,伤心他们对她的漠视。她就好似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可保可弃,本不重要。

她以为,永远不会有人懂她的心思。

可是,他懂了,他愿意为了她被皇兄利用。他告诉她,即便天下人都不在意她,他也在意。

女人即便再坚强,但心到底也是柔软的。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再也不能漠视了他。

特别是心里渐渐清晰的疼,已经给了他回应。

“是孤王的错,是孤王的错。”她哭得他更急了几分,一边不停的认错,一边给她擦着眼泪。

她不忍见他如此,吸吸鼻子,强忍去眼中的还要滚出的泪水。

“好了,都将自己哭成小花猫了。”他无奈的摇头,唇角的笑意在眼光下格外的耀眼。

一阵风吹过,有零星的粉色花瓣自上空飘飘洒洒而落

她含泪抬头望去,眼中有淡淡的伤闪过。

不管多么美丽的情景,她只要动情,就预示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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顕国

郁采珍等了两个月,也没能等到皇甫睿渊的决定,终是从期待到绝望。

她不能再等,因为即便凌无双不动情,她的身子也坚持不了多久。

或许,她可以去找师父,或是师祖,也许他们会有办法。

临行前,她本不想再去见任何人,缘来缘散本就是常事。更何况她也不想再和这深宫的人,扯上任何的关系。

可是,就是她准备离开时,风翎萱来了。

风翎萱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人儿?如今虽然装扮得雍容华贵,但眼底的憔悴是骗不了人的。

她挥退宫人,看着放在床上的包裹问:“准备离开了吗?”

“是。”郁采珍平静的看着她,真挚的道:“你保重。”

“采珍,我时常在想,本宫是否错了。若是本宫当年能同你一样,学会放下,本宫就不会被囚在这金丝笼中走不出了。”风翎萱唇畔若有似无的弧度,缀了星星点点的苦涩。

即便是说着这般狼狈的话,她依旧高贵端庄。

郁采珍想,也许有些人,注定便适合这深宫吧!

“皇后娘娘天生便是人中之凤,也只有小师叔这种人中之龙才配得上。”

“可是,皇上恨本宫,皇上一直认为是本宫赶走了无双公主。”

这样的话,她不知道憋在心里多久了,一直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的人。

“无双毕竟已经拓跋的皇妃了,与小师叔再无可能。假以时日,小师叔必然能看到皇后娘娘的心。”郁采珍淡淡的劝。

风翎萱已经坐在了皇后的位置上,别说她不可能放下,就是她可以放下,必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当初的决定付出代价,其他人都帮不了她。

再苦再痛,但站在她对面的男人,毕竟是她爱的那个。

放手了,就当真快乐吗?

郁采珍去过很多地方,几经生死,放下了很多事情。但,唯独对他的爱,从不曾放下。

“不,本宫是走不进皇上心里的。除了凌无双以外,任何人都走不进去,包括淑妃。”风翎萱唇畔苦涩的弧度又明显了些,“这一点,你比本宫看透的早,所以你才能全身而退。”

郁采珍并没有否认她的话,她是早就看透了这一点。

但,风翎萱与她不一样。

她是天之骄女,她的自信让她以为凌无双能得到皇甫睿渊的心,她一样也可以。

是以,即便时光倒流,风翎萱一样会选择皇甫睿渊。

“那如果皇后娘娘当年同采珍一样放手了,便不会后悔了吗?很多事,只有试过了,才能知道结果。”郁采珍对她客气,且疏离的笑笑,拿起床上的包裹,“皇后娘娘若是无事的话,采珍就先行离开了。”

风翎萱见她当真要离开了,才踌躇着说出今天来的目的,“采珍,你帮本宫去劝劝皇上,好不好?”

郁采珍叹了声,她就猜到平日里与她没有什么交情的皇后娘娘,定然不会是来与她单独谈心的。

“皇后娘娘想让采珍去劝小师叔什么?以小师叔的个性,又岂会听采珍的劝?”

风翎萱不禁有些尴尬,却还是坚持道:“如今淑妃横行,本宫真怕皇上会受她蛊惑,她毕竟是个异族女子。”

“皇后娘娘说的都没错。但,皇后娘娘难道真觉得小师叔会昏庸到会受淑妃蛊惑吗?”郁采珍顿了顿,不待她接话,复又道:“别的事情,采珍不敢肯定,但小师叔绝对会是千古明君。为无双,他尚且不能弃天下,更何况是淑妃了。不过是颗有用的棋子罢了,皇后娘娘又何必如此的忧心忡忡?”

言尽于此,郁采珍拎着包裹直接从风翎萱的身边走过。

风翎萱站在原地,神情愣愣的,自言自语的轻问:“是这样吗?”

她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到如今的惶惶不可终日。她才知道在这场感情的战争中,她注定是个输家。因为她爱他,所以她太过的在意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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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采珍身上有皇甫睿渊的腰牌,出入皇宫从来不是难事。

离开自己住的地方后,她直奔宫门。

宫人一见腰牌,当即放行。

她以为自己走得很潇洒,可身后厚重的宫门关起时,她心里却还是狠狠的疼了。

她对皇甫睿渊的爱,从来都不比凌无双和风翎萱少。

而她们一个得到了他的心,一个得到了他妻子的名分。唯有她一个人,至今仍只能空守着一颗爱他的心。

可是,她不后悔。

再苦再痛,她都不想忘记他,她只想保存着那份至纯的爱

她不禁停下脚步,转头望去,却撞上了城楼上的一双视线。

她看不清城楼上那人的神情,唯有那一身的明黄在阳光闪着耀眼的光。

只是,那城楼太高,太大,将他的身影显得那样的孤单。

或许,他本也是孤单的吧!

因为,那座皇城里,不但没有他爱的人,更没有一个能懂他的人。

挚爱的离开,父母的不谅解,高处不胜寒,他真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可是,就像是她与风翎萱说的,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即便他是九五之尊,他依旧不例外。

他站在了万人之上,牺牲的是所有在意的人的不谅解

她望着他轻轻的笑,在心里对他说:“小师叔,保重。”

没有再犹豫,须臾她便收回了视线,大步向前而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便在一切尚算美好的时候分别吧!

这样她还可以记得他的好,可以回味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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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

暖阳高照,绿草散发淡淡的清新味道。山野间,回荡着清脆的马玲声。

“看谁先到情人湖。”忽然有人高声呐喊,张扬,透着愉悦。

话落,原本慢悠悠的黑色骏马忽然疾驰而去。马上的男人,器宇轩昂,他是这塞外之地,当之无愧的霸主。他转过头,挑衅的看着身后一身红色箭服的女子。

女子略显苍白的脸上微微染了红晕,额头上渗出薄薄的汗,显然是有些累到了。

而她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终日将自己困在无忧楼的凌无双。

“拓跋飏,你耍赖。”她对骑着骏马飞驰而去的男人气怒的大喊,一夹马的身子,便追了上去。

微微的风,扬起细碎的发丝。她扬起唇角,笑意从心底散发出来,一直蔓延到了眼底。

那日后,他没有再说动情的话。就如他所说的,他不希望她动情,他只希望她好好的活下去。

而她如约,好好的守着自己的心,守着自己的命。

她不在想,谁是她爱的男人,谁是她的夫君。这片草原上,只有一种情——坦荡。

她从不会问他各国之间的战事,但如果一有变化,他都亲自来告诉她。

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和亲,便束缚了她的自由。

但,如今,他将她自己狠心折断的翅膀,又治好了。

他给了她自由,让她做了天空中可以自由飞翔的飞鸟,她无法不感激他。

她想,老天待她终是不薄的,若是一切美好都停留在这山水间,该有多好?

只是,一切又岂能都尽如人心?

远远的,有马蹄声越来越近。

前边的拓跋飏已经拉住马,转头望去。

凌无双驱马来到他身旁,同他一起转头望了去。

这一天,他们到底没有去成情人湖

帝妃无双 039

随时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他们终于看清了马上的人。

凌无双不禁在心里叹了声,这情人湖今儿怕是去不成了。

“我去那边看看。”她对拓跋飏笑笑,欲离开。

有她在,叔侄俩之间只怕有些话不方便说。

“不用,你就留在这里。”他当即回,伸出长臂,握住她想要去扯缰绳的手。

“大王这又是何必呢?”她无奈的失笑,“大王对无双的心思,无双心里懂了就好,真的无需再为了无双与王叔不和。”

“你是孤王的凌贵妃,谁不承认都不行。”他霸道的扬言,握着她的大掌坚决,有力。

她心里动容,却也无奈。而两人说话这会儿工夫,拓跋焰烁已经到了近前,凌无双也不好再挣扎,欲走,那样反而显得矫情了。

拓跋焰烁勒住马的缰绳,视线从两人相握的手上划过。

“王叔今儿怎么这么有空?”拓跋飏恍若没有看到他的注意,径自问道。

拓跋焰烁闻言,才收回视线,看向他道:“大王,臣有要事禀报。”

“王叔有何要事?”拓跋飏脸色沉俊的问。

拓跋焰烁没有直接说,视线再次扫过凌无双。

而不待凌无双反应,拓跋飏已经道:“王叔但说无妨,凌贵妃是自家人。”

“是。”拓跋焰烁眼色微变,却掩饰得极好的看向拓跋飏,“大王,今日有一故人满身皆伤的登门,晕倒在了臣的府邸。”

“哦?不知是哪位故人,值得皇叔亲自走这一趟。”拓跋飏神情沉稳的问。

“淳于沫舞。”拓跋焰烁几乎一字一顿的回道。

凌无双还不待反应,拓跋飏的手却蓦地收紧,捏得她的手生疼。

她侧头看了眼身旁脸色刹变的男人,却觉得脸侧有两道如锋芒一般的视线正盯着她。

她不禁转过头,迎上那两道视线。

拓跋焰烁的眼中这会儿正有淡淡的笑意划过,那暗晦不明的星星点点,让她心惊。

刚刚才攥得她发疼的手,渐渐松了力气,不禁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再转头看向他时,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王叔先回去吧!待孤王不忙的时候,会招见她的。”他语气轻松自然,好似那位故人于他而言,真的不是很重要。

拓跋焰烁因他的反应,微微有些吃惊,却还是没有多言。

“那臣告退了。”拓跋焰烁一拉马的缰绳,寻着来时的路离开。

拓跋飏先她一步收回视线,握着的手忽然松开,揽上她的腰肢,手臂一用力,便将她从马上抱起,放在自己的马上,抱于胸前。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叫,却很快安静了下来,便听身后的男人问:“有话想问孤王?”

“大王会告诉无双吗?”她的语气黯然,虽然刚刚他只是一瞬间的失态,但那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已经足以证明,那个女子在他心里的重要。

淳于沫舞,淳于莫邪,她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个女子便是牵扯了两个英雄男子的特殊人物。

他扯了扯马的缰绳,驱马慢慢前行,轻飘飘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她是莫邪的妹妹,同沅紫一样,都是纥奚部落郡王的女儿。可是,她和莫邪却从来得不到认可。”

凌无双忽然想起纳威城时,莫邪的痛苦,以及城下的辱骂声,心头不禁涩然,那样的身份一个男子尚且接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女子了。

“她是大王爱的那个人,对吗?”她沉默良久,忽然问。

既然,一开始他就选择了谈成,那她也想坦诚到底。

他的爱人归来了,她应该祝福他的。

可是,她心里却又不禁有些落寞

没有哪个女子,会不渴望被宠爱

“凌无双!”他揽着她腰肢的手臂一紧,怒喝一声,抱着她转过了身来,一双鹰眸喷洒着怒火。

“无双又问错话了?”她不解的看着他眼中的怒火,微拧了秀眉。

“凌无双,你怎么总是有能耐气得孤王暴跳如雷?”他怒极反笑,忽然俯身,在她的唇上狠狠的吻了下。

她被他的举动惊得瞠圆了眼睛,还不待反应,他已经放开她的唇,将她揽入怀中,双腿一夹马,骏马便疾驰了起来。

淳于沫舞的事情,就这样被带过,他没有再提,她亦没有再问。

可存在的事情,永远都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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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漫天,太阳烤得人心情烦躁,一辆很普通的马车在这塞外的荒凉之地已经行了多日,只要再坚持一下,便可以看到中原的边境了。

赶车的人,带着纱帽。即便坐着,也可以看得出他挺拔的身姿。

“呕”车里忽然传来一声干呕,车外拉着缰绳的男子,手上的动作便是一顿,随即赶忙拉住马车,撩开帘子,担忧的问车上脸色略显苍白的女子,“娘子,你没事吧?要不我们歇一歇吧!”

“没事。”她轻轻的摇头,“皇甫大哥,还是赶路吧!”

“好。”皇甫睿翀微颔首,却没有立刻撂下帘子,而是拿起旁边的水袋,递给她,“先喝点水,再坚持下,我们便进中原了。”

“好。”她笑着点头,打开水袋,却没有喝,而是递向了他,“皇甫大哥,你也喝点吧!”

车上带的水粮不多,所以他能不吃不喝,便不吃不喝。

这会儿说话时,他的嗓音都已经干涸沙哑了。

“我不渴,你喝吧!”皇甫睿翀笑着摇摇头,放下帘子。

幻影定定的看着垂落的帘子,眼中有些痛在闪动。

她将水袋盖好,又放回了原处。

“皇甫大哥,我好了,走吧!”

“好。”车外的皇甫睿翀应了声,驱马继续前行。

她的反应虽然还未经证实,但他已经猜到,她大概是有孕了。

一般男子,或许不会注意这些,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太特别。她有孕,产子,都决定了他们的未来,他不能不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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翱王府

拓跋焰烁并没有说谎,沫舞属实是一进他的府邸便晕倒了。

只是,却没有多严重,她一路上被保护的很好,晕倒不过是因为连日来太过的辛苦。从中原到塞外,翻山越岭,又要躲过战区,可想而知,这一路有多么的辛苦。

在荒芜之地,她曾因为又渴又饿,晕死过去。

是绮罗派给她的小丫头,用自己的鲜血喂食她,为她续命。

患难见真情,一路而来,她已经将这个才知名姓的小丫头当成了姐妹。

她告诉自己,如果她能活着活到拓跋的皇宫,她定然会让这个叫做绿萝的小丫头与她一起过上好日子。

“水”她梦中轻语,睫毛轻颤。

只是,却没有人递给她水,只闻冷冷的一声,“你醒了?”

她不禁紧皱秀眉,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人影从恍惚到清晰。

“翱王。”她虚弱的唤了声,嗓音干涸而沙哑。

只是,拓跋焰烁却还是没有给她取水的意思,她也不好要求,只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我去找过大王了。”拓跋焰烁冷冰冰的径自道。

沫舞神情微滞,心里不禁“咯噔”了下,急切的问:“那大王呢?”

“大王在陪凌贵妃游玩,说改日再召见你。”拓跋焰烁没有半丝隐瞒,眼中身子还有意无意的闪过一丝鄙夷。

沫舞眼中的情绪彻底的凝滞,不敢置信的轻喃,“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千里迢迢为他而回,之前更是几经磨难,为他流离失所,如今他怎可如此待她?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在中原没有听过一句话吗?”拓跋焰烁眼中对她的轻视又浓烈了几分,“人走茶凉,便是这个道理。”

“我不信”沫舞坚持,他们的感情又岂是一个凌无双就能拆散的?

“不信就自己去看,本王的府里不会养没用的人。”拓跋焰烁说着起身,向门外走去。

出了门,他的视线落在绿萝的脸上好一会儿,才吩咐道:“进去伺候你主子吧!”

“是。”绿萝恭敬的领命,才一进门,便见沫舞的身子轻轻的颤抖着,眼中已经有泪在打转。

她不急不缓的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才走了过去。

她没有立刻将水杯递过去,而是道:“郡主,我们一路上吃了那么的苦,还有什么不能挨过去呢?”

“如果他变了心,那不管我再吃多少苦,都无法挽回他了。”她还是了解拓跋飏的,他的坚决,任何人都无法动摇。

“事在人为,郡主又何必这么早的泄气呢!”绿萝单手去扶她,“也许大王只是不方便告诉翱王,他急着来见郡主。”

“是这样吗?”沫舞不禁轻喃,又恍若忽然间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便急切的道:“一定是这样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绿萝肯定的点头,这才将水杯递给她,“郡主,您先喝杯水,一会儿再吃点东西。等休整好了,以最好的状态去见大王也不迟。”

“绿萝,有你真好。”沫舞感激的对她笑笑,这样的时候,有一个人陪着她,开解她,她的痛确实减少了很多。

“郡主,快别这么说。若没有郡主,绿萝也没有机会重回家乡,应该绿萝感激郡主才是。”绿萝赶忙道。

“绿萝,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都记在了心里。若是我再有机会重回拓跋皇宫,我定然不会再让你吃苦。”沫舞真挚的许诺。

“绿萝有机会伺候郡主已经是福分了。”绿萝荣辱不惊,始终低眉顺目的。

这样的奴婢,没有哪个主子会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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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公主,大王出宫了。”

无忧楼内,素月压低声音禀报道。

“知道了。”凌无双眸色微暗,“你下去休息吧!”

“奴婢不困,再留在这里陪公主一会儿。”

“素月,本宫没事。”凌无双无奈的笑言。

“公主,您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怎么会没事?”素月不禁叹了声。

“不藏在心里还能如何?本宫能做的,就是藏在心里。”她连多想的身体本钱都没有。

“公主为何不去问问大王?”素月不禁问。

“他不会说的。”她肯定的回。

从今儿他对拓跋焰烁的反应,她就能看出来,他是不想将沫舞放在台面上的。

能他愿意隐瞒,又深夜探访的女子,在他心里的位置可想而知。

可他真的有必要骗她吗?

“公主打算怎么办?”素月不禁担忧的问。

“没办法,只能静观其变。”凌无双不禁陷入了深思,她不怕沫舞是否是拓跋飏的真爱,只怕沫舞来者不善。

拓跋焰烁一直对她有成见,她不是不知道。

如今,只怕拓跋焰烁会联合沫舞,对付她的。

但,这些如今还只是她的猜测,对方若是什么都不做,她也只能安静的看着,免得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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翱王府

终于回到了拓跋,终于能吃饱了,可见不到心里的那个人,即便身体甚为的疲倦,靠在床边的沫舞,还是毫无半点睡意。

她始终觉得命运待她不公,而唯一给她一点安慰的人,便是拓跋飏。

若是连他都失去了,那她的生命中还剩下了什么?

想着想着,她不禁落泪,她不能失去他,不能

她陷入一个人的思绪中,便连有人开门进来,也全然不知,直到忽然有人道:“擦眼抹泪的,不像是你的性格。”

熟悉的声音,让她的心头不禁一颤,蓦地抬头望去,便见他正负手站在地中间,静静的看着她。

“阿飏。”她惊喜的声音也跟着发了颤,随即从床上挑起,跑过去扑进了她的怀中,委屈的大哭起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拓跋飏叹了声,略过她的话,径自问道:“为何不提前通知孤王一声?”

沫舞抽啼从他的怀中昂起头来,委屈的道:“我怕你会担心,便没有提前通知你。”

“好了,莫要哭了。”拓跋飏抬手抹去她脸上她的泪水,扶着她站直,拉开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才道:“回来了也好,免费你哥哥总是与孤王怄气,怨恨着孤王。”

她没有靠够他的怀抱,被他扶起,又听他如此说,她不禁有些气恼的道:“如果不是哥哥与你怄气,你便不希望我回来了?”

“胡说什么?”拓跋飏斥责她一句,“孤王若是不希望你回来,会连夜来看你?”

“好了,我错了。”她见他沉了脸色,听他如此说,不禁破涕而笑,赶紧讨好道。

“既然回来了,就暂且在翱王的府上好好休息下。”拓跋飏松开扶着她的手,交代道。

她眼中的笑意,不禁瞬间凝滞,愕然的问:“你不打算接我回宫?”

“如今正是乱世之秋,入宫之事,等战事平稳些时,再从长计议。”拓跋飏的神情稳重,没有半丝的慌乱,如交代政事一般,交代着沫舞一事。

沫舞眼中凝滞的笑意也散了去,脚步跟跄的后退了两步,激动的质问道:“是因为乱世,还是因为凌无双?”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拓跋飏拧紧眉心。

沫舞被他质问得心里委屈,她好想拿出以前的脾气,一走了之。

可是,她只要一想起这一路走来,民间盛传的关于拓跋飏对凌无双的宠爱,她便不敢再是无忌惮。

在凌无双出现之前,她一直认为,任何人都撼动不了她在拓跋飏心里的地位。

可如今,她没有了这个信心。

特别是白日里,拓跋焰烁带回来的消息,就更打击了她的信心。

于是,她咬咬唇,委屈的道:“阿飏,我好不容易才能活着回来,我好怕失去你。”

她的泪水越落越凶,转眼间已经哭成了泪人。

“阿飏,你以前说过,只要我想进宫,随时都可以进吗?我可以暂时不要名分,我只想躲在寒雨宫里,偶尔能看看你,也不行吗?”

拓跋飏拧眉凝着她好一会儿,才叹了声道:“你若是这么想回去,那便回去吧!”

帝妃无双 040

拓跋飏从宫外带回了一个女人,住进了寒雨宫里,这样一条消息很快传得人尽皆知,可真正猜到那女子是谁的人,并不多。

宫人只是道,帝王太薄情,这么快就有了新欢。

只是,过了些日子,却发现又全然不是这样。

拓跋飏对凌无双的呵护,宠爱,一如既往,倒是那寒雨宫的人,他很少去见,好似只是将她带回来,再无其他而已。

只是,真正知道内情的人,都很清楚,事情并非人一双眼睛看到的那么简单。

而就在所有人对那女子好奇的时候,凌无双却淡定如常。甚至不曾多问拓跋飏一句。

她从小在后宫长大,又怎么会不懂掩其锋芒的道理?

表面冷落的,没准才是疼进了心窝里的。

凌无双刚刚燃起了一点的情,因沫舞的出现,渐渐被掐灭。

她可以给予别人一切,即使是生命。但她的心,她不敢轻易再付出,那滋味到底有多疼,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即便她与拓跋飏都不提这事,但他们之间到底还是变了。

再也没法像前两日那般,是无忌惮的笑,毫无芥蒂的策马狂欢。

那个人不管是否出现他们之间,但到底还是存在的。

他搁了一个往日的恋人在宫里,又保护得如此严实,她要如何再去相信,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

她想,到底是她自己不该期盼,她尚且没对他一心一意,又怎可奢望他围绕着她?她只希望,他们之间少些算计便可。

她尚在沉思中,素月推门而入,禀报道:“公主,周后想见您。”

“有说是什么事吗?”凌无双轻蹙眉心,问道。

“说是娘娘感兴趣的事情。”素月回。

凌无双闻言,寡淡一笑,其实周清漪想说的事情并不难猜,无非便是关于沫舞的。

“你回她,本宫心如止水,已经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了。”凌无双回的决绝,不给别人,也不给自己留半点的机会。

女人的嫉妒心,有的时候是可怕的。她不去好奇沫舞的事情,便等于不给别人机会去利用这事挑拨离间。

且不说,她是否会被周清漪利用,但她突然在这个时候去见了周清漪,难免会让人觉得她们有心联合。

她来这里,从来不是为了与后宫的任何一个女人发生争端。

“是。”素月也是个懂事的丫头,半句不多问,赶忙退了下去回禀。

凌无双看着素月离开的身影,不禁陷入了深思。

对沫舞的事情,她其实也不是全然不好奇。

比如说,寒雨宫现在是否还在闹鬼?

若当初不是因为闹鬼一事,大概便也不会有之后的悲剧了。

有一个人,她一直不想怀疑。

但,如今他又让沫舞住进了寒雨宫,无法不令人生疑

他前后的做法太矛盾,让人不多想都难。

她并没有忘记答应要帮康王找出凶手的事情,那事以后她一直让素月明察暗访。

可始终没有半点迹象可查,可见那幕后的黑手,将这见事情,掩饰得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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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沫舞入宫数日后,寒雨宫迎来了第一位客人——纥奚沅紫。

沫舞眼神冷漠的看着纥奚沅紫,轻讽道:“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你到底是父王的血脉,我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纥奚沅紫的语气比她更淡漠几分,丝毫不像往日对凌无双,或是其他人那般的热情。

“呵!”沫舞闻言不禁冷笑,“真是难得,纥奚家的人,居然还有承认我这样低贱的血脉。”

纥奚沅紫嫌恶的皱了下眉心,她非常不喜欢这样自辱的话语。

“沫舞,我来这一趟,只是想劝你一句,无论如何,都不要受翱王的挑拨。”她直接说明来意。

她虽然不是个聪明人,但之前拓跋焰烁找她说那些话,想要挑拨的是什么她也很清楚。

若是凌无双是那个凶手,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为康王复仇。

但若凌无双不是,她纥奚沅紫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绝对不会胡乱的伤及无辜。

沫舞闻言只是冷冷的笑,并不搭话。

“沫舞,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对你说这一次。”纥奚沅紫淡漠的对视着她眼中的冷意和排斥,“别让大王恨你,他的底线是任何都不能踩的。”

“我比你了解他。”沫舞不禁有些怒了,眼前这个比她小了好几岁的妹妹,这是在大言不惭的教育她吗?

“你是比我了解大王,但我比你更坦诚。是以,我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处境。”纥奚沅紫淡淡的对她微笑了下,转身欲离去,便听身后的女子讽刺道:“如果你这么自信,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变的又何止是沅紫?”纥奚沅紫顿下脚步,却没有转身,“姐姐若是不变,相信大王也不会变。”

她一声“姐姐”,叫得沫舞一愣。

纥奚沅紫缓缓转了身,看着错愕的沫舞道:“姐姐,别因为别人的话,让自己变成了刺猬。那样你扎上的不是敌人,而是你在意的人。”

沫舞越发的惊愣,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看似不懂世事的小女孩,竟是会懂这么多人生的道理。

纥奚沅紫最后对她友善的笑笑,才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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纥奚沅紫离开后,沫舞仔细的思量了一下她的忠告,到底还是悟透了其中的道理。

她本任何人都强的资本,便是拓跋飏的心之所向。

若是她当真因为凌无双,将自己变成了刺猬,反而会扎伤拓跋飏,将他越推越远。倒不如她什么都不做,只要她不变,拓跋飏对她的反应,自然也不会变。

于是,沫舞在听了凌无双的建议后,果真收敛了许多前些日子表现明显的情绪。

她不但不再甩脸子给宫人,为人更是谦和了许多。

这样一连数日,多日不曾来见她的拓跋飏,倒是过来了。

他对于多日不来看她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是让宫人备了她喜欢吃的东西,陪她一起用了膳。

席间,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问道:“阿飏,我这样贸贸然入宫,是不是打乱了你的计划?”

“你无须再为这事介怀。”拓跋飏放下手中的碗筷,淡淡的道。

“我一路赶回拓跋时,路上听到最多的便是你对凌无双的宠爱。是以,我才急了”沫舞愧疚的看着他,“对不起,阿飏,是我的错。”

他定定看着她,看得她不禁有些心慌,他才道:“沫舞,孤王可以让你做最特别的那个,但孤王永远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

沫舞的心里不禁狠狠的疼了一把,他的后宫永远都会有很多女人,她不是今天才知道。但,这话由他亲口说出,她免不了难受。

“我知道”她勉强的笑笑。

“沫舞,孤王相信,你应该很清楚,为何孤王今日会来见你。”拓跋飏并未因她的表情,有任何的动容。

他从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不待她自己回答,他已经告知了她答案。

“孤王以为你想通了,才会过来看你。”他的话没有一点的柔情蜜意,“若是你觉得跟着孤王委屈,那你大可另选他人。从中原到塞外,不管是谁,孤王都会帮你达成心愿。”

沫舞伤痛的看着他,嘴唇微微的哆嗦着。

“孤王不希望你有后悔的一天,终身大事还是好好想想的好。”他说着起身,便要离开。

“阿飏,你不爱沫舞了吗?”沫舞急切的起身,追问道。

“沫舞,孤王记得,孤王早就与你说过,爱这个字,于孤王而言太沉重,孤王不配言爱。”他没有转身,唇角一抹自嘲的弧度,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凉。

“是,我记得你说过。”沫舞重重的点头,几步上前,从后抱住他的腰身,将染了泪水的脸颊贴在他宽厚的背上,“可是,我一直都坚信,你是爱我的。”

因为,他对她,从来都是特别的。

拓跋飏并没有否认她的话,定定看着前方的视线没有任何的聚焦,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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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午后,凌无双用了午膳,便在室外侍弄起了她的花草。

她惊讶的发现,原本的两株花树,竟是长出了花骨朵来。

“素月”她惊喜的转头,想让素月去通知拓跋飏,他们曾经一起在风雨里保护的花树竟然真的长出了花骨朵。

拓跋飏还曾经一度的笑她天真,居然觉得这么两棵奇怪的树会开花。

只是,她已经喊出了声,才想起素月不在,去被她准备茶点了。

在中了蛊毒之后,素月为她准备餐食的时候,更加小心了。

须臾后,素月才端着茶点回来。

她先将茶点摆好在外边的桌子上,才快步走到凌无双近前,还不待凌无双将喜讯告诉她,便听她禀报道:“公主,大王去了寒雨宫。”

凌无双不禁皱了下眉心,心里刚刚的喜悦,不禁褪去了大半。

“哦。”她轻应一声,落在花骨朵上的视线,不禁有些飘忽。

好一会儿后,她才回神,复又问道:“康王的事有什么新进展吗?”

“还没有。”素月有些惭愧的回。

“那翱王府那边呢?”

“也没有。冷君翱一直住在翱王府里,没有任何的异动。”

“看来,翱王也是有些阻挠我们再查这事啊!”凌无双苦笑,康王一事,这么多大人物阻止着她,她想查还真的是很难。

“公主,奴婢知道,您是因为奴婢的错而内疚。都怪奴婢当时不小心,奴婢罪该万死。”素月说着跪了下去。

“隔墙有耳,莫要再提这事了。”凌无双小声的提醒,赶忙伸手去扶她。

“公主,如今大王和翱王都明里暗里的阻止我们查这件事情,想必这事里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素月将自己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公主若是执意追查下去,只怕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本宫明白你的顾虑。”凌无双将她扶起,“只是做人一定要有自己的坚持。而且,本宫不能对故去的一条小生命言而无信。”

素月为难的看着她,终是没有再劝。一是了解凌无双的脾气,二是这祸毕竟是她闯的。

“素月,你无须自责,你做什么都是听命于本宫,并不是你的错。”凌无双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

她对别人,从来都是宽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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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在塞外没有人烟的地方行走了一个多月,皇甫睿翀和朵画才进入了中原的境内。

他们是从如今最平静的叱罗进入到北昱国进内的,边城虽然人烟鼎盛,但却并不繁华。

皇甫睿翀勉强找了一间像样些的客栈,与朵画一起住了进去。

只是,不知是因为一路颠簸,还是她的身子本身反应就比较大。

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这可急坏了皇甫睿翀。

于是,一进城,他便立刻去请了郎中过来。

从来没有一刻,像看着她难受的时候那般后悔,当初他为何不肯学习医术?

要不然,也不会干着急,却又束手无策了。

郎中过来,为她诊了脉,当即报喜。

“恭喜公子,夫人这是有喜了。”

皇甫睿翀即便已经猜到她是有喜了,这会儿听郎中报喜,还是喜笑颜开。

不管以后,他们之间会如此,但无论如何,她腹中的孩子都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他马上摸出荷包,将里边的银子尽数倒了出来,递给郎中,赶忙喜出望外的吩咐道:“她这些日子舟车劳顿,身子不太好,你帮我开几幅最好的安胎药。”

她看着他的举动,不禁在心里叹气,这人将银子都给了郎中,他们之后怎么生活?

但,看着他笑得那个啥样,她心里不禁泛开了淡淡的暖意

“好好好,老夫这就回去抓药,一会儿送来给公子。”那郎中看着银子喜笑颜开。

皇甫睿翀送走了郎中,刚忙蹲在她面前,欢快的问:“娘子想吃些什么?为夫这就去准备。”

“你还有银子吗?”她无奈的问。

他一愣,不禁有些尴尬的愣了下,随即又笑了开来。

“没关系,我去找个富裕人家借点。”他对她挤挤眼,笑得像个大孩子。

她望着他的眸子里,不禁也跟着泛出了淡淡的笑,那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点点光亮。

两人休息了一夜,第二日,皇甫睿翀早早便出了门。

他并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找个富裕人家借点,而是在城里寻起了自己能干的活。

他骨子里的性格,已经决定了他做不了偷盗的事情。昨日那般与她说,也无非是希望她可以少担心一些,好安心的养胎。

只是,像这种不能走远,又没有吃过什么苦的天之骄子,想找一份谋生的工作属实有些难。

寻了大半天,他唯一能干的,来钱又快的,似乎也只有苦力了。

于是,他在码头做起了搬运工。

只是,他虽有一身力气,但毕竟身娇肉贵,又急于赚钱给她养身子,干得太拼。是以,半天光景下来,他的肩膀已经被压得又红又肿。

但,阳光下,他的唇畔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只因,他的努力,他的付出为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妻,他的子

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好好的珍惜,可以与她在一起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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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前还晴空万里的拓跋,这会儿阴阴的,总像预示着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凌无双看着刚刚冒出来的花骨朵不禁叹息,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熬过这恶劣的天气,顺利的开出花来。

“为何叹气?”身后忽然有声音打破她的世界。

她转头看去,他已经走到了她的近前。

一阵风吹过,将他身上淡淡的胭脂香,吹进了她的鼻间。

他刚刚才去见过沫舞,她想,这香味应该是两人亲密相处时,沫舞留在他身上的吧!

帝妃无双 041

她的神情不禁有些凝滞,他立刻看出端倪。

“在想什么?”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动作很是自然。

她没有躲闪,静静的看着他微笑。

“大王身上的香粉味很好闻。”她恍若说着别人的事情,眼中并无半点嫉妒之情。

你闻言不禁蹙紧眉心,眸色亦是一沉。

她见他这般,却忽然笑了,淡淡的问:“大王生气了?”

“难不成你还希望孤王赞赏你大方?”他眼底怒意闪动。

“难道大王会喜欢善于争宠的女子吗?”她依旧淡然,一本正经的问他。

她心里其实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的,他明明不喜欢争宠的女子,却又时不时表示得好像是很希望摔破醋坛子一样。

他们都不是不谙世事的人了,又何必做那么幼稚的试探呢?

她见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便主动引开话题,“大王还没看到吧!这两株花树冒出了花骨朵来。”

她的笑意,就如微风一般,带着微微的暖,却又只是一带而过,似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一般。

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便是这种感觉吧!

他将落在她脸上的视线收回,落在那冒出了花骨朵上的花树上,唇瓣不禁扬起一抹弧度,“还真是被你蒙对了,竟真的开出了花来。”

“无双早便说过,不是蒙的,属实在中原的哪座山上见过这小花树开花。”她不满的提醒他。

“好好好,孤王这回信孤王的无双博学了,总行了吧?”他无奈的失笑,抬臂拥她入怀。

她鼻间原本淡淡的香气,更加浓烈了几分。她没有刻意的屏住呼吸,唇角却绽开了淡淡的苦笑。难道,这便只能是女人的命运?

他低垂眉眼,看向怀中女子,眼神微闪,扶直她的身子。

“孤王还有些政事要处理,晚点陪你过来用膳。”

“好。”她笑着对他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心里到底对他多了几分好感和感激。

来拓跋后,她本不是个喜欢喜怒行于色的人,刚刚那一抹苦笑,就是做给他看的。

好在,他并没有为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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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分,拓跋飏当真如约过来了。

这会儿的他,已是一身清爽,显然是已经洗过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

她心里不免有舒缓的气涌动,他能在意她的感受,她已经知足。

“过来。”他对她招招手,她不禁一皱眉,没有动。

“大王这是在召唤小猫小狗吗?”她认真的看着他,他闻言却“噗嗤”的笑了,“好,那孤王过去。”

他几步来到她近前,执起她的手,“走吧!娘子——”他故意拉长了音,将唇贴在她耳边,无限的暧昧在两人之间涌动。

她不禁红了脸,羞得低下了头去。

两人一同下了一楼,宫人已经摆好了善事。

两个普通的菜色,每人一碗汤,一碗白米饭。

拓跋飏曾问凌无双,这样的日子不觉得苦吗?

她回:“我已经比很多拓跋的子民幸福许多,最起码我还能顿顿吃上白米饭。”

她的荣辱不惊,任劳任怨,质朴善良,统统都印刻进了他的心里。

餐桌上,他们相识而笑,才各自端起饭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此情此景,他们更像是一对普通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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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宫

沫舞看着一桌子的美味珍肴,却全然没有半点胃口。

“都撤下去吧!”她忍着怒气,吩咐道。

“主子,多少还是吃点吧!”绿萝轻声劝道。

“绿萝,我吃不下。”沫舞拉住她的手,“绿萝,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回来错了?”

“主子,这么快想放弃了?”绿萝声音有些冷漠的问。

“我有我的骄傲,我不想做这样的女子。不想让他看清了我。”沫舞痛苦的呢喃。

“那郡主可曾想过绮罗?她是为了谁,才留在顕国皇宫,备受折磨的?”绿萝失望的看着沫舞,质问道。

沫舞眼中的同意更胜,不禁自责的道:“你说的对,我不该只想着自己。我还答应了绮罗,一定会接她回来。”

“郡主也别急,来日方长。”绿萝不禁缓和了语气,“顕帝表面对绮罗也很多宠爱,但我们都知道,绮罗到底吃了多少苦。”

“你的意思是说,也许阿飏对凌无双”沫舞一惊,心里终于又升起了一些希望。

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一点风吹草动有可能让她喜悦的燃气希望,也有可能让她生了想放弃的心思。

“大王有说过不要郡主吗?”绿萝不答反问。

“没有。”沫舞立刻摇头,随即又有些失落的说:“只是,凌无双始终是我的心头忧患。”

“那主子就想办法送走她。”绿萝压低声音,“若是绮罗能帮顕帝得到凌无双,顕帝届时会更加的信任绮罗,绮罗再为郡主办事,岂不是容易许多?”

“你说的对。”沫舞点头,认真的思量起了这事。

一直以来都是绮罗在帮助她,她也该帮她做些事情的。

若是凌无双能去顕国,不管对她,还是对绮罗都是最好的。

但转念一想,她不禁又犹豫了。

“若是因为这事惹得阿飏动怒,他只怕不会原谅我。”

“若是郡主担心这个,大可以借刀杀人。”绿萝眸中闪过一抹狠意。

沫舞一惊,定定的看着绿萝。

“郡主还是先用膳吧!这事急不来,要一点点进行。”绿萝劝道。

“嗯。”沫舞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思量着绿萝的话。

女人的感觉一向很灵,凌无双的存在,又让她有了危机感。是以,她必须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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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小镇,灯花阑珊时,皇甫睿翀拖着疲惫的身体,手里拎着油纸包,进了客栈。

待到自己与朵画租住的房间时,他当即整了整神色,掩饰去疲惫,神采奕奕的推门而入。

“娘子。”人还没迈进门,声音已经先传了进去。

朵画从里屋走了出来,问道:“皇甫大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总要找个人少的时候再下手啊!”他笑呵呵的回,说得跟真的一样,“喏。给你买的。”

“什么东西?”朵画不解的结果他递过来的油纸包。

“打开来看看。”他拉着她在桌边坐下,卖乖道。

“嗯。”她应声,将油纸包摊开,看着里边有些发红的果干问道:“这是?”

皇甫睿翀心里不禁一酸,却还是强迫笑着道:“这是梅干,我听说有孕的人,都喜欢吃这个。”

这世上,大概没有几个女子能像她这般,连这便宜的果干都没吃过了。

她在那般环境下成长,不但没有半点的呵护,更是与世隔绝。即便是穷人家的孩子,小时候都能吃到的零嘴,她亦是看也不曾看过。

“我尝尝。”她好奇的捏起一小块,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在舌尖泛开,她原本窒闷,恶心的感觉,竟是缓解了不少。于是,她歪头对他笑笑,“这东西真好吃。”

“只要娘子喜欢,以后我可以天天买给娘子吃。”他抬手揉揉她的发,满眼的怜惜。

她眼底瞬间也泛出了笑意,那么简单,那么幸福。

看她笑得如此幸福,他也甜进了心里。

原来,幸福真的可以如此简单。

若是,他能早一点珍惜眼前人,他们之间便不会有如此多的艰辛了。

他不敢再多想,他不想用有限的时间去伤感。于是,他赶忙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店家送晚饭上来。”

“我没什么胃口,要碟青菜便好。”她便是说这种话,也是大大方方,半点扭捏没有。

“嗯。”他点点头,起身向门外走去。

只是,下了楼,他便没有按她说的,要一碟青菜就回来。

毕竟她的身子,如今需要保养。

他一下楼,立刻有小二问道:“客观,想要点什么?”

他想了想,问道:“小二,这有人参鸡汤吗?”

小二一愣,看他这一身装束也不像太穷的人,赶忙道:“有有有。只是这银子稍微贵点。”

“多少银子都行,你赶忙给炖一碗,送到我的房间去。”皇甫睿翀习惯了不想银子的问题,想也没想的就接了话。

“好好好。”小二赶忙欢喜的点头,“客官,五两银子,麻烦您先付下账。”

皇甫睿翀闻言,不禁一愣,顿时满脸的尴尬。

他今日去码头做苦力,已经卖了命的干活,还没赚上一两银子。如今自是拿不出五两银子来。

“客观,您不是没银子吧?”小二不禁有些鄙夷的问,心道:“没银子还装什么阔气?”

皇甫睿翀的脸色更窘迫了几分,踌躇了一下,对小二道:“你等等。”

话落,还不待小二多做反应,他已经快步出了客栈的门。

出了门,他向左转,又拐了个弯,才在一家当铺门口,停了下来。

“我想当了这块玉佩。”他直接将玉佩放在当铺的柜台上。

当铺的老板拿起玉佩一看,眼中顿时冒出了喜色,却极快掩去,对皇甫睿翀道:“这东西不值多少银子。”

“不值什么银子,那是多少银子?”皇甫睿翀并不希望这种绕弯子的说法。

“五两。”店家一副不是很爱要的样子开了价。

皇甫睿翀冷冷的看着他,他需要银子,并不代表他是傻子。

他打量了一眼这小店,又知这边关并不是什么富饶之地,便开价道:“五十两。”

“呵呵!”店家笑笑,“公子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你不要便算了。”皇甫睿翀说着,便想拿回那玉佩。

“公子别急啊!买卖不就是商量吗?”店家握紧那玉佩,赶忙掏银子。

皇甫睿翀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银子,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玉佩,才转身离开。

这玉佩是父皇送给他的唯一留念。是以,即便他摒弃一身的荣华出来流浪,也还是带上了这块玉佩。

心里有恨有怨,但到底还是自己的生父。

如今,他也要做父亲了,却不得不卖掉这玉佩,去养他的孩子,想想自己还真是没用。

他自嘲的笑笑,快步回了客栈。

小二收到了银子,立刻喜出望外的招呼着。

“公子可还要些什么?”

“给我来碗素面便可。”他说着,在楼下找了张桌子坐下。

小二不禁咂咂嘴,这人参鸡汤和素面的差别也太大了。

“客官,小店还有一些特色的下酒菜,客官不来点吗?”小二笑嘻嘻的劝。

“不用了,来碗素面便可。”皇甫睿翀不为所动,冷淡的回。

小二碰了一鼻子的灰,也不会再劝,只得道:“那小的立刻去准备。”

皇甫睿翀点点头,等到小二将素面上来,也不挑,须臾间便将一碗面给吃光了。

干了一下午的体力活,他是真的饿了。

又在楼下坐了两刻钟,小二将鸡汤也端了过来,他赶忙端起鸡汤上了楼。

朵画听到开门声,赶忙望了过去,调皮的道:“我还以为皇甫大哥要一去不回呢!”

“这东西有些慢。”他好脾气的对她笑笑,赶忙将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过来,趁热喝点。”

她闻言,走到桌边坐下。

他立刻将砂锅上的盖子揭开,盛了一碗汤,递给她,然后又将盖子盖好,在她身旁坐下。

“皇甫大哥不吃吗?”她不解的看着他。

“我吃过了。”他温和的笑,“你赶快喝,别饿到我儿子。”

她因他的话,略微红了脸,顺口小声嘀咕道:“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

“我希望是儿子,希望你可以给我生多多的儿子。”他凝着她,眼中渲染开的笑意,有丝丝不太明显的伤滑过。

他已经尽了全力掩饰

她的头低得更低了几分,刚刚还甜蜜幸福的两人,这会儿有淡淡的哀伤流转而过。

皇甫睿翀深吸一口气,掩去情绪。

“快点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好。”她这才回神,一口一口的喝起了鸡汤来。

这鸡汤炖得不够火候,手艺亦是不行,但这却成了她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鸡汤。

疼着的心,有暖流流淌而过

皇甫睿翀看她低头喝着鸡汤的安静模样,心尖虽微微的刺痛着,却也生了种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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纥奚沅紫看着忽然登门的沫舞,并没有做出任何欢迎的姿态。

“姐姐忽然过来,可是有事?”她问的不咸不淡。

“我有一事不知是否应该告诉大王,便想找妹妹商量一下。”沫舞叹了身,好似很为难。

“姐姐还是自己决定吧!妹妹这种笨人,只怕给不了姐姐什么好建议。”纥奚沅紫直接回绝,她就是再笨。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也知道要去提防别人了。

沫舞神色微戾,“既然如此,那是姐姐打扰了。”

她本就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来这一趟,怎么都没有想到纥奚沅紫尽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那请恕妹妹不远送了。”

沫舞气得不轻,直接拂袖而去。

“郡主不必气,沅紫夫人不想合作,总会有人想与郡主合作的。”绿萝看着气汹汹的主子,从旁小声劝道。

“你想说谁?”沫舞侧头,声音里夹杂着怒意。

她从小受过太多的侮辱和伤害,特别是纥奚家族的轻视和嘲讽,更是她致命的伤。

之前,纥奚沅紫主动登门,才让她有了今日上门的勇气。

不想,结果却是这般。

“翱王。”绿萝低声吐出两个字。

沫舞一震,不禁犹豫。

“之前沅紫说过”

“郡主如今还信沅紫夫人说过的话?”绿萝适当的挑拨道。

“她那事毕竟说得有理。”她亦是了解拓跋飏的,又怎么会不明白纥奚沅紫话中的道理呢!

“可是,郡主若是一直犹豫下去。只怕大王的心要完全偏向凌贵妃了。”绿萝见她有些便犹豫,又继续扇动道:“宫人们都在说,大王与凌贵妃是患难夫妻,不只是一起打过仗。如今在宫里,两人更是如寻常家夫妻一样克勤克俭,实乃天下夫妻的典范。日后,凌贵妃定然是要取代周后的。”

沫舞眼中的迟疑和犹豫渐渐被妒忌和狠意代替,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为了他的千秋大业,一次次的退让,决不能退让到连他都失去。

若是她失去了他,那她还有什么?

于是,她下定狠心吩咐道:“想办法通知翱王,就说我要见他。”

前些日子,翱王也派人来找过她,她却全都挡了回去。她之前真的不想与他扯上关系,但如今是他们逼得她没有路走的。

帝妃无双 042

是夜

沫舞刚要就寝,转身之际,便被屋里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人吓得一哆嗦。

对于眼前一身黑衣,银白面具覆面的男人,她并不陌生,他是翱王的人。

“翱王呢?”她认为,她跟一个下人有什么好说的。

“翱王自是在翱王府,郡主有何事,还请告知属下,属下自是会转达。”男人声音冷冷冰冰,不带任何的感**彩。

沫舞心有不甘,但到底清楚,拓跋焰烁是不会轻易来找她,落人把柄的。

“你回翱王,凌无双已在锁龙坳中,**于皇甫睿渊。”她冷漠的道。

一句话,她想足以置凌无双于死地了。

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女人,与自己的仇敌有染。

来人闻言,狠狠一震。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沫舞一皱眉,怎么都觉得这人有点不称职。

“听到了。”又是冷冷的回了一声,“郡主若是没有别的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嗯,你回去吧!”沫舞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不禁跌坐在床上。

如此去损害一个女子的名声,她不免自责。

只是,转念一想,她为凌无双着想,那谁又来为她着想?

而且,她说的不过是一个事实而已,她并没有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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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楼

凌无双看着坐在书案后,没有意思离开的男人,只得出声提醒。

“大王,夜深了。”

“你若是累了,那就先休息吧!孤王还不累。”拓跋飏悠闲的回了句,又翻了一页书。

凌无双抽抽唇角,被这人的话气得不轻,他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自从她毒发以后,他虽然每日来看望她,但从没有再留宿在她这里过。

她便也习惯了两人之间的这种相处方式,只是今儿这尊神,视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困?”他抬头看向站着不动的凌无双,“若是睡不着,就过来陪孤王看会儿书,正好孤王有些词意不太懂,你来给孤王解释下。”

凌无双无语,这借口未免也太让人哭笑不得了。

若是说别的塞外对中原文化了解不多,她信。

但,拓跋飏只怕比她这个不学无术的小丫头,懂得多了。

“无双累了,就不陪大王了。”他既然不走,她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于是,凌无双回了句,便向床边走了去。

他们同室而居也不是第一次了,现在才来不适应,未免交情了。

她大方的脱下外袍,穿着中衣上了床,盖好被子,闭目假寐。

嘴上说没事,但屋子里还有个人在那,她怎么都无眠。

屋子里两个人都不说话,安静得只余他翻动书页的清脆声音。

她睡不着,便精神抖擞的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忽的,好似撂下书本的声音响起,再然后室内响起了脚步声。

她心里不禁一紧,这脚步声是向床铺的方向走来的。

随后,脚步声歇,簌簌的宽衣声响起。

这人脱衣服的速度倒是快,还不待她多做反应,他已经一掀被子,躺进了她的被窝里,将她的抱进了怀中。

她的身子一僵,呼吸略微屏住,低声问:“大王这是”

他将背对着自己的她,转了过来,定定的看着她,认真的道:“我们总不能做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夫妻吧?”

她闻言不禁沉默,她说不出口拒绝的话,她本就是他的妻,他的女人,他已经纵容了她这么久。

“你不用怕,孤王不会难为,只是想让你慢慢适应两个人的日子。”拓跋飏在她额上轻轻的落下一个吻,“孤王派出去的人,已经查到了幻影的行踪,孤王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闻言,不禁苦笑,“想必幻影定然也是没有办法的,若是她有办法早便救我了。”

“总要再试试。”他抱紧她,“孤王除了派人去找幻影,还派人在别的途径寻找解药,总会有办法的。”

“是啊!总会有办法的。那大王可以不要去找幻影吗?”她昂头看着他,乞求道。

她不希望总是为了她,去打破别人的生活。

“孤王知你心中所想,孤王答应你,若是她没有办法。孤王定然不会去打扰她的生活。”拓跋飏神情郑重的承诺道。

“嗯。”她这才满意的点了头,心里不禁又对他多了分感激。

其实,凌无双的性子其实很简单,你对她一分好,她定然回报你十分。

于是,她脑袋一热,出于报答的道:“大王若是想去见沫舞,无双会为大王保密的。”

她一直认为,他忍着不去见沫舞,无非就是不希望她成为众矢之的。

若是她替他隐瞒,让所有人都认为他留在了她这里,他是不是就不用担忧了?

拓跋飏眼底的笑意,瞬间凝滞。随即,有滚滚的怒火翻涌而起。

“”凌无双心里一颤,动了动唇,却没说出话来。

她心里其实有点没想通,他为何突然就生了这么大的气。

“凌无双,你真伟大啊!”他依然抱着她,但声音却冷得让人打颤。

“我”凌无双想解释,她不是伟大,她只是想要回报他。

她知道相思有多苦,她只是想要成全爱。

但显然,现在她说什么都枉然了。

“你还要解释什么?”他勒紧她的腰肢,恨不得将她折断,“你就这么想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

她忍着疼痛,终于小声回他,“我只是希望大王开心”

“你当真了解过孤王吗?”她失望的看着她,“你当真想了解孤王吗?”

被他这般一质问,她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无双一直都想要了解大王,可是大王并不想让无双了解。”

两人从不坦白的人,要如何去了解?

“倒是成了孤王的错了?”拓跋飏冷笑,“就算是孤王掏形的放在你面前,你就当真愿意看?”

他明显怒气未消,她若是顶烟上,显然没有好处。

“会。”她也不与他置气,简单的一个字,透着她的肯定。

她对他的心思,从来没有变过。

她这般肯定,他不禁愣住,便连眼中的怒火也跟着凝滞。

“子慕,我一直都希望跟着你,圆圆满满的走过这一辈子。”凌无双认真的看着他。

“你倒是会花言巧语。”拓跋飏别扭的顶了回去,“你既然这么想,还将孤王往出赶?”

“我不是想将你往出赶。”她否定他不满的猜测,“我只是在想,我们的人生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束缚,有了那么多的不能。既然爱的人就在眼前,我该成全你去珍惜她。”

她眼中已经有泪在闪动,她只是不想在自己发生的痛,他也体会一次。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孤王爱的人是她?”他盯着怀中的女子,咬牙问道。

“我”她结巴一下,有些没底气的回,“我猜的。”

“嗯。很好。猜的。”他气得不轻,盯着她的眸子已经反狠。

她不禁愣住,难道是她猜错了?

他气得好似无处发泄怒火,深吸一口气后,蓦地俯,吻了上去。

当他冰凉的唇,贴上她柔软的唇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撑大了眸子。

这人的举动,怎么总是这般的出人意料

他的吻,一点都不温柔,带着点温柔,带着点发泄,却又拿捏着分寸。

她还在惊诧中,他已经放开了她的唇,危险的盯着她,“这回读懂孤王了吗?”

她犹自气息不稳的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没听懂他的问题。

“不懂?”他危险的盯着她,“还要孤王再告诉你一次?”

说着,他又向她靠了过来。

她吓得赶忙道:“无双懂了。”

他闻声,停住动作。

“那你给孤王说说看,懂什么了。”

凌无双真恨不得拍这人一巴掌,怎么就这么欺负人?

她刚一不满的瞪眼,拓跋飏便又向前了点,鼻息洒在她的脸上,温度灼热。

“无双再也不会将大王推给别人了。”她急得赶忙道,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

“是子慕。”他提醒。

“嗯。无双再也不将子慕推给别人了。”她赶忙又重复了一次,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嗯。”他这才愉悦的应了声,将她温柔的抱入怀中,“睡吧!孤王倦了。”

凌无双靠在他的怀中,心有余悸,对这人彻底的无语了。

她今晚是真真的见识到了这个男人的无赖和霸道,只是有一件事情,她是真的没想通。

他对沫舞,到底是什么态度?

转念想想,一个强势如他一般的男人,若是真的想要与一个女人在一起,只怕是任何人都拦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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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宫

“啊——”

伴着一声痛苦的嘶喊,桌上的茶具皆被沫舞扫到了地上。

她刚刚收到消息,拓跋飏今夜宿在了凌无双那里。

他难道真的爱上了凌无双吗?无忧楼给了她。他的人也陪着他。

甚至,他情愿看着她去死,也不愿意放开凌无双。

这种种的一切,让她惶恐,不安。更让她恨。

对他,她从来都没有多少要求,默默的陪伴,静静的等候。他承诺过她,只要她想入宫,随时都可以。

他更答应过娘亲,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于是,她一直都在等,他主动说一句,沫舞,做我的女人吧!

可是,他从来都不说。就好似,那只是她一个人的决定,她一个人的自由。

她眼中有泪滚落,他做到了他承诺的一切,却始终没给她,她最想要的。

若是他真的爱她,又怎么舍得,一次次的放开她的手?

她也有她的骄傲,她入宫,再离开,为他走遍天下,吃尽苦头,为的无非是他的想念。

她不曾想,他的生命中会又出现了凌无双。

“郡主,切勿伤了自己的身子。”绿萝从旁劝道。

“绿萝,我该怎么办?”沫舞抓住绿萝的手,“如果阿飏的心都不向着我了,那我留在这里,又有何意义?”

“郡主。自古君王皆薄幸。郡主无需难过,只要郡主坐上大王正妻的位置,那大王就一辈子都是郡主一个人的。”绿萝的声音和这暗夜一样的凉。

“你说的对。”沫舞含泪点头,“他有再多的女人,正妻也只有一个。”

“郡主想通便好。”绿萝唇畔划过一抹满意的笑。

“那我该怎么做?”沫舞这会儿也没了主意,她不太会与人之争,若是想争,之前便争,而不是选择离开。

“自然要先让周后让出正妻的位置,郡主才能如愿。”绿萝当即建议道。

“不,即便周后让出那位置,最有可能登上那位置的人也是沅紫。”沫舞还没彻底的糊涂,她的身份不光彩,别说是其他部落会反对她,就是纥奚部落也不会支持她。

“谁碍了郡主的路,郡主就搬开谁。”

“沅紫的身后,不只有整个纥奚部落,还有大王和冀安。这宫里,能懂她的人只怕还没有。”沫舞摇摇头,这里边的内情,别人不知道,她还是清楚的。

“郡主可以借力。”绿萝抬手,比了个杀的手势。

沫舞微愣,仔细思量了下她的话,犹自呢喃道:“这后宫,够实力与沅紫斗的,也只有凌无双了。”

“若是沅紫夫人被凌贵妃欺凌,那郡主便是纥奚部落唯一的希望了。届时,他们只能支持郡主。”绿萝思路清晰的继续道。

“绿萝,你真是太聪明了。”沫舞惊喜的看着她,好似找到了救星一般。

“奴婢受绮罗所托,自然事事要为郡主着想。”绿萝谦虚的回道。

“绮罗真是事事都为我想得周全。”沫舞不禁感动,若是没有绿萝在她身边,她连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了。

“郡主,早些歇着吧!”绿萝劝道。

“我睡不着。绿萝,你再陪我说说话。”沫舞打着商量,她是真的没将绿萝当奴婢看。特别是这孤单的时候,就更希望身边有个人说说话了,那谁还能比一期共患难过的绿萝来的亲呢?

“郡主还是早点歇着吧!大王也希望郡主好好的。”

“好。”沫舞只得点点头。

绿萝伺候她安寝后,出了寒雨宫的正殿,眸中有着暗晦不明的涌动。

主子只给她三个月的时间,她必须要加快步伐,离间无双公主和拓跋飏的关系,然后带无双公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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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小镇,皇甫睿翀哄着朵画喝了两碗鸡汤后,又立刻喊店家打来了热水。

他接过小二送来的热水盆,放在她的面前,蹲,就要去挽她的裤腿。她下意识的躲了下,最后却还是没动,仍由他将她的长袜退掉,裤腿挽起,握着她的玉~足放入温热的水盆中。

他帮她洗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她还是有些不适应他这样的举动。

但,皇甫睿翀的想法则不然,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是他媳妇,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他不对她好,对谁好啊?

他并没有那些男尊女卑的大男子主义想法,他只想对她好,加倍的好。

他将水撩到她的玉~足上,干活时,手上留下的几道细小的口子会因浸泡,会有丝丝的痛疼。但他的眼中却全无半点痛苦,唯有幸福。

仔细的为她洗了脚,他拿过布巾裹住,擦干后,动作自然的打横抱起她,向床边走了去。

她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心里不禁动容,抬臂圈上他的脖颈,将脸靠进他的怀中,微垂着眼睑,十足十的小媳妇模样。

她圈着他脖颈的手臂,正好压过他肩膀的红肿,带起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疼得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望着她的眸子,有的却仍是那股幸福的笑意

只要有她在身边,再苦再累,都会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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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皇甫睿翀便放轻动作,起了身。

码头那边,昨儿说让今儿早点过去,大清早就有一批货过来。

虽然玉佩当了五十两,但他想将那些银子留给她用。

以前,他从来没想过银子的问题,就是身无分文,住破庙,吃馒头,打猎,他都可以生活。

但如今,她有了他的孩子,他自是不能让她吃一点的苦头。

他会趁着她休整的这些日子,再努力的赚些银子。等她不那么难受,反应不那么大了,他们就可以回顕国去了。

以前,他总是视名利如粪土。

但,他现在想带着她回顕国了,他想让她的日子过得舒服些。

他毕竟是顕国的王爷,回去有王府,有俸禄,有人伺候着。

不是他不想为她亲手打造一片天地,只是,他不想她再吃一点的苦。

如今让她最快过上好日子的办法,也只有回顕国了。

他穿好衣服,站在床边,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才放轻脚步离开。

只是,这厢门才一关上,床上熟睡的人,却立刻睁开了眼睛,视线盯着紧闭的门板看了会儿,立刻翻身而起,扯过外袍套在身上,快步出了门。

她要去看看,他到底在外边干什么。

帝妃无双 043

这会儿天还没有完全大亮,码头的监工挑着灯笼,正不耐烦的喊着。

“快点快点。”

朵画站在码头侧面的林子里,看着皇甫睿翀正佝偻着高大的身体,肩上扛着一个极大的麻袋,举步艰难。

即便,他有功夫在身,毕竟没干过这样的累活。

昨儿已经把身上的那点劲用得差不多了,一夜功夫不但没有恢复,反倒有点虚脱。

可是,她和他们的孩子,却成了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再苦再累,他心里都是甜的。想到这,他身上的劲又足了些。

天空渐渐放亮,朝阳照耀着他唇畔的弧度,折射出幸福的光圈。

站在林子中的她,心头不禁一暖。她抬手抚在上,唇畔不禁滑过一抹同他一样的笑。只是,便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她没有去阻止他,而是安静的离开了码头。

这是他想做的,她不会阻止。

她寻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比起刚刚的幸福,这会儿眼中多了一抹凝重。

就算是再冷血的人,也不会感觉不出,她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好。

而他太好,无形中便成了她心里最大的压力。

蓦地,她收住脚步,视线冷冷的看着前方。

“出来吧!”

她的声音落下须臾后,便有人从树后,走了出来。

“幻影姑娘真是好耳力。”来人恭敬的一拜,语气尊重。

“你是什么人?”幻影眼中冷意更胜,她向来不喜欢与人打交道。

若不是如今的性子变了些,她理都不会理这人。

“属下受命于拓跋大王。”

“他派你来抓我?”幻影蔑视的看着眼前的人,想抓她,他还不够格。

“姑娘误会了,大王只是让属下来问问姑娘,贵妃娘娘身上的情蛊到底怎么一回事?可有办法医治?”来人条理分明的将拓跋飏交代的事情,一一道出。

幻影心里不禁“咯噔”了下,她却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的担心,回道:“回你们大王,情蛊我解不了。日后一定会有人去拓跋为她解毒的。”

来人为难的看了幻影一样,最后还是道了句“属下告退”,便匆匆离开了。

幻影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禁皱眉,她还以为拓跋飏定然会难为她。

不是她不想救凌无双,是她真的没有办法。

她想,皇甫睿渊和郁采珍定然不会见死不救的。

而且,凌无双的身体状况,她也计算过。

等她产下这个孩子,去看看她,定然来得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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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无忧楼

有这位主子在这里,凌无双也不好睡懒觉,他这边一动,她立刻跟着睁了眼。

“在睡会儿吧!孤王下二楼去洗漱。”他慵懒的声音,还微微有些沙哑。

这会儿,他歪着头,两个的距离很近,他口中、鼻息间喷洒出来的气息都打在她的脸上,热热的,带着暧昧,这会儿他们更像是一对恩爱的,普通夫妻。

他说着起身,她当即也跟着起了身,“无双伺候大王。”

他无奈的看着她,终是点点头。

两人一起下了床,凌无双对外吩咐道:“进来吧!”

门外的宫人,听到了她的吩咐,立刻鱼贯而入。

凌无双有模有样的伺候着他,他则是一直眉开眼笑的盯着她看,看的她直不好意思。

她被他盯得面红耳赤,却忍着没有做声。

她太了解他的脾气了,这会儿她若是出声,就是主动送上门给他调戏。

拓跋飏看她故作淡定的小模样,不禁在心里失笑,这小妮子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不过,不说话,他就没办法了?

于是,他打量着她,也不开口。

直到装束整齐了,他忽然俯身,在她唇上重重的一吻。

她惊得刚一瞠圆双眼,他已经直起身,笑眯眯的看着她道:“为夫这厢谢过娘子了。”

她气得狠狠的瞪他一眼,羞得立刻低下头去,头顶却传来某人恶劣的笑。

帝妃如此,便连一旁的宫人,也跟着偷笑了起来。

“咳咳!”拓跋飏故意咳嗽两声,示意那些宫人禁笑后,对凌无双故作一本正经的道:“孤王去上朝了。”

“恭送大王。”她一欠身,故意与他拉开距离。

他知道她是能被他气得炸毛了,也不恼怒,心情愉悦的转身离开。

而他前脚离开,屋里便又想起一声忍禁不住的笑。

凌无双狠狠的瞪向那声音的来源,怒道:“素月,连你也取笑我。”

“公主,素月怎么会呢!”素月赶忙忍住笑,解释道:“素月是为公主高兴。”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凌无双又羞又恼。

“当然要高兴啊!大王和公主越来越像寻常家的夫妻了。”素月越说越是欢快,主子幸福,对她来说,比什么事情都重要。

“莫要再乱说了。”凌无双心虚的喝住她,又吩咐道:“你去准备下,给本宫洗漱。”

“是,公主。”素月憋着笑,退了下去。

只是,她这厢出了门,凌无双的脸上却只余落寞。

她如今的情况,也只能与他保持着距离,哪怕只是一轻半点的动心,蛊虫都会有异动。是以,她没有办法与素月一样的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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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略微擦黑的时候,皇甫睿翀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客栈。

“皇甫大哥,今天有事出去了?”她故意思疑的问。

若是她不问,反而会让他生疑。

“是。我出去看看地形,研究下我们怎么回顕国比较快。”皇甫睿翀笑着点头,赶忙将想好的借口道出。

“那我们何时出发?”她随即顺着他的话问。

“再等两日吧!”他说着拉过她的手,“走,皇甫大哥带你出去吃些好吃的。”

“不了。”她赶忙拒绝,那些都是他的血汗钱,她怎么能用来大吃大喝,又怕他误会的解释道:“我身子不大舒服,不想出去吃。”

“那不舒服就休息吧!我去楼下要些吃食上来,你想吃什么?”他问得认真,好似容不得半点马虎。

“我想吃些清淡的,白粥就可。”她想了想,同样认真的回。

她不是会说谎的性子,他便也没有多想,立刻下了楼。

小二一见他,当即大喜,“客观要点什么?”

“有燕窝粥吗?”皇甫睿翀问。

“有有有。”小二赶忙应下,只要有银子,就什么都有。

“好,要一碗。”皇甫睿翀想也没想的吩咐道。

“那客官还要点什么?”小二复又问。

“来三个馒头便可。”他想了想,摸了摸空空如也肚腹,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小二道:“再给我来点热水。”

小二不禁一愣,这燕窝粥和馒头白水的差别也太大了。

不过,有了昨儿的前车之鉴,他很快反应过来,去办了。

他见过对媳妇好的,但像皇甫睿翀这么好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小二心里不禁动容,下去一番准备后,端着托盘而归。

他一样一样把托盘上的东西放下,一边道:“客官,这碟咸菜和这碗米汤,是小店送你。”

“那就谢了。”皇甫睿翀感激的笑笑。

“不用客气,客观慢用。”小二对他友好的笑笑,拎着托盘退了下去。

目送小二离开后,他随手拿起一个馒头,埋头吃了起来,全然不知,她就站在二楼拐角处,静静的看着他。

她眼角略微有些湿润,她却不知,那是为爱而感动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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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睿翀在楼下吃完后,端着燕窝粥上了楼。

他进门时,她正在走神,神色有些哀伤。

他放轻动作,将托盘放下,走到她身边,蹲,温声问:“在想什么?”

“皇甫大哥,我们早些回顕国吧!”她眸色清澈的看着他。

他一愣,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便问道:“怎么忽然急着回顕国了?”

“我不太习惯这里的简陋。”她皱着眉,故作挑剔的道:“倒不如早日出发。”

“好,那我们明日就出发。”他立刻应了她。本来还想留下多赚些银子,但若是她不习惯,他便不会有半丝的迟疑。

她故意装得那么挑剔,没想到他依旧没有半丝怨言。又想起今日所见,她不禁问:“皇甫大哥,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傻丫头,你是我的娘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他无奈的失笑,拉着她的手,站起身,“过去吃饭。”

她跟着他走到桌边,看着桌上的燕窝粥,眼角不禁再次湿润。

“在看什么?”他见她站在桌边不动,不禁侧头看向她,便她眼角泪光闪动。

他当即急了,伸手去拭她眼角的泪水,“怎么哭了?”

她转头迎上他的视线,很认真的道:“皇甫大哥,别对我太好,我心里会难受。”

他叹了声,猜她定然是知道些什么了。

不过能见到她这模样,他虽心疼,却也欣慰。

只有这样的她,才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子,而不是冰冷冷的魔教教主。

是,他知道是她,在与她成亲以前,那次在客栈里,她忽然昏迷,他就知道了。

那时候,他找了郎中来给她看诊,那郎中当时与她说,这姑娘应该是练功太急,伤了自己。

他不禁生疑,在是她不是她之间生疑。

若是她,为何她忽然会变成了那般?

若不是她,这事件真的会有如此像的两个人吗?

那晚,他在她床边守了一夜。直到他醒来,那一抹狠辣的视线,他才彻底的肯定了是她。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忘记了过去,他也不想知道,只要她是幻影就够了。

而那时的她,让他无法不心疼。

他以往的印象里,幻影一直都强大得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

但,后来她却以那样柔弱的形象,再次走进他的生命里,他无法不心疼,无法不去想他们分开的那段日子,她是如何度过的

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出,他抬臂将她抱入怀中,没有语言,而是用坚实,温暖的怀抱告诉她,他会给她永远的依靠。

即便,她有一天会不再想要

曾经,他没有珍惜他,与她之间才有了那段空白。

如今,拥有时,他定会加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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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纥奚沅紫依旧无眠。她越发的想念起了纥奚夫人。

姑姑不在了,冀安又有事瞒着她,这深宫里似乎只剩下她孤单一人。

至于拓跋飏,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后,她才明白,他永远不会是她的,不会是任何女人的。

她如今只想查清楚康王的事情,好让姑姑在泉下安心。

可是,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想查到这事,实在太难。如今,便连父王也让她不要再查这事,说过去的就过去吧!即便将那个凶手绳之于法,康王和姑姑也活不过来了。

她忽然明白,无情的又何止是深宫,便连自己的父王也同样可以为了权力政治,不顾自己的亲人。

就如,他当年对待莫邪和沫舞一样。那是他的耻辱,即便身上流着他的血,他也不肯承认下这一双子女。

哪怕是后来莫邪立下了赫赫战功,他依旧不肯承认这条血脉。

她为这事还劝过父王,但他回她:“不管他如今多光鲜,也洗不掉他身上的污垢。”

多么绝情的话,竟是对自己的亲子。

是以,她对沫舞的感情里,多少是带了些同情的。

只是,沫舞不同于莫邪,她并不想与这人来往过多。

“夫人,早些休息吧!”宫人小声劝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不用伺候了。”纥奚沅紫见时候不早了,不想影响这些宫人们休息,便吩咐道。

“是。”宫人们应声,随即都退了下去。他们也都习惯了这样的纥奚沅紫,自从纥奚夫人过世后,她安静了许多,夜里经常的失眠,食欲更是不好。

为此,拓跋飏还特意吩咐厨房,要变着花样的给她做。

但,纥奚沅紫的心病,又岂会是吃什么能医好的?

宫人们都下去后,纥奚沅紫继续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即便什么都没有想,也会经常的走神。

只剩她一个人室内,安静得便是一根针落下,也能听清。

忽然,室内响起“嘭”的一声,应该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吓得她不禁一愣,寻声望去,便见地中间多了一个包裹。

她抬起视线,视线正好落在不知何时开启的窗子上,想必这东西是从窗子扔进来的。

她起身,走过去,在包裹旁边蹲,伸手将包裹摊开,便见最上边有一封信,信下边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她没细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而是先拿起信。拆开信封,抽出里边的信纸,打开置于眼前。

须臾,她看完信上的内容后,不禁脸色大变,捏着信纸的手不停的收紧,已经抓破了信纸还全然不知,身子都跟着微微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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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流逝,沫舞的出现在激起了一片水花之后,再次归于了平静。

帝王最宠的仍旧是凌无双,视乎这后宫里已经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了。

帝妃的恩爱,更是人人皆知。

只是,好景不长,数月后,流言四起。

这一日,素月的脸色有些难看的进了门。

“这是怎么了?谁惹我家素月姑娘了?”凌无双手里端着茶盏,看她如此,不禁逗弄道。

大概因为这些日子,与拓跋飏心无芥蒂的相处,让她的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公主,出事了。”素月的脸色极为的难看,没有半丝玩笑的意思。

“怎么了?”凌无双看出她神色的凝重,立刻严肃了神色,问道。

“宫里如今谣言四起,说公主在锁龙坳中,已经**给了顕帝。”素月攥紧双拳,眼中皆是恨意。若是让她知道是谁闪播了谣言,她定然不会放过这个人。

“啪!”

凌无双的手一抖,手中的茶盏瞬间落地。

帝妃无双 044

素月小心的打量着凌无双,也分辨不清这会儿是什么情况,毕竟主子是真的爱皇甫睿渊

“素月,你也不信本宫?”凌无双就猜到了,是这样的情形,所以她刚刚才会在听到那个消息时,才会惊得连茶杯都拿不稳。

这事损的不只是她个人的声誉,更是翾国和拓跋飏的面子。

她没和亲之前,已经便冠上了私奔的罪名,声名狼藉。这事便连她最亲近的人都信了,那还有谁会不信?

“公主,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素月一急,连忙跪了下去。

“你起来吧!不是你的错。”凌无双拉起她,“我们去见大王。”

“公主想怎么办?”素月起身,跟在她身后,急切的问道。

“本宫与大王并未圆房,还是处子。只要让老嬷嬷来给本宫验身,自可证明本宫的清白。”凌无双这会儿已经恢复了理智,好在她和拓跋飏还没有圆房,否则真是百口莫辩。

“可就算是验明正身,流言要如何止住?大王也不能昭告天下,从不曾临幸过公主。若是大王如此说,只怕会更加的引起轩然大波。”素月担忧的道。

“只要他相信本宫,其他的本宫不在乎。”凌无双果断的回。

后宫本就是个是非地,即便没有这事,也指不定会有什么谣言。总不能每次都昭告天下吧?

只要拓跋飏相信她,天下人议论些日子,自然就会有别的事情取代这事吸引他们了。

素月见她决定了,也不好再劝,只得陪着她快步走出无忧楼。

凌无双这厢走出无忧楼的院子,便见到两个宫女正在交头接耳,两人一见她过来,吓得一哆嗦,立刻低下头去见礼。

不用猜,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两人聊的是什么了。

素月气得不轻,刚要动,就被凌无双拉住了胳膊。

“让她们说吧!清者自清。”凌无双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足够让两个宫女听到。

“奴婢该死。”两个小宫女吓得立刻跪了下去。

“起来吧!”凌无双在她们面前站定,轻喟道:“只是以后记得少说些是非。这宫里,可不是能说是非的地方。”

“是,奴婢知罪了,奴婢下次不敢了。”两个宫女千恩万谢,赶忙磕头。

凌无双在心里叹了声,若是她不走,这两个宫女只怕没胆子起来了。

“走吧!”她对素月吩咐一声,领着她抬步离开。

“公主未免也太好说话了。”

名节于女人而言多重要,没有人会不清楚。

做主子的被奴婢议论,那下边的奴婢就更是罪无可赦。

“不好说话怎么办?罚她们?”凌无双摇摇头,“罚得了她们两个,但是我们堵不上天下的悠悠众口。反倒是让人觉得本宫心虚。倒不如随便她们去说,说够了自然也就不说了。”

“还是公主想的周到。”素月脸色沉重,“若是让奴婢知道是谁干的,奴婢定然不会放过他。”

凌无双但笑不语,这事若是想查,还要看拓跋飏的意思。

这后宫的事,若是他从中作梗,就举步艰难。

她其实也想知道,他到底抱着怎样的态度,来抉择这事。

想让他相信并不难,只要验明正身就可以。

但,那个让天下人所能信服的理由,只有他能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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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门前,冀安看她的眼色,显然有些复杂。

“大王在里边?”凌无双温声问,好似看不出他的异样。

“是。”冀安恭敬的回。

“素月,你在门外等本宫。”凌无双对素月交代一声,直接推门而入。

冀安并未阻拦,毕竟之前拓跋飏给了凌无双这个特权,如今也并未取消。

御书房里的情景,比凌无双想象的安逸。

拓跋飏原本正低头认真的看着手里的奏折,听到开门声后,抬头望来。见是她来了,当即放下周折,唇畔含着一抹如沐春风的淡笑。

“看来大王的心情并没有被影响。”她轻舒一口气,心却仍是悬着。

表面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她又怎么会不懂?

若是拓跋飏一听到消息,就暴跳如雷的找她算账,那他才是失常了呢!

“你觉得孤王应该被影响吗?”他将身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她走近。

“无双觉得,大王至少该有些反应的。”她在他面前站定。

他握住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语气和缓,却透着肯定,“你为孤王历经生死,孤王若是不信你,岂不是妄为人。”

她闻言,并没有一点喜悦,而是问:“若不是无双救了大王,大王便不信无双了?”

“你啊!”他无奈的轻叹,将她拉坐在腿上,“孤王这些日子是如何待你的,你还看不出孤王的心意吗?”

她闻言不禁动容,鼻子顿时一酸。

“行了,这事你不必忧心,孤王定会给你个交代的。”他语气强势的保证,随后略微俯了身,将唇贴在她耳畔,故意将口中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后,带去暧昧的温度,“孤王的女人清白不清白,孤王会不知道?”

她咬紧唇,强忍住眼中的泪水。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眼前的情景。

在一个女人贞洁被质疑的时候,她的夫君选择的是信任,她怎么能不感动?

要知道,这事放到任何人的身上,都很难冷静。这事丢的毕竟是男人的脸面。

她想了想,挣开他的怀抱,提裙跪了下去。

“无双请大王找一位宫里的老嬷嬷,为无双验明正身。”她明白,这种事情嘴上说信,心里也不一定百分百的信。

是以,她想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还是处子,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若是孤王想这么做,不必你说,也派人去抓你了。”他伸手将她拉起,认真的道:“只是,孤王觉得,如此做便是侮辱了你。”

“为何?”她想要忍住的泪,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难道,他真就没有半丝怀疑吗?

“你是孤王的妻,夫妻间本就该相互信任。”他语气坦荡,自然。

“子慕。”她声音微颤,扑进他的怀中,哭得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好了,傻妞,不要哭了。”他拍着她的背,声音温和的哄着,“孤王知道这事让你受委屈了,若是孤王查出是谁做的,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说到后边,他的语气已经发狠。

这事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情,已经踩到了他的底线。

她退出他的怀抱,抽啼着,不满的道:“你才是傻妞。”

“呵!”拓跋飏失笑,“孤王可比你聪明多了,哪里像你,事事都不懂得为自己着想。”

说着,他不禁又叹了声,“孤王真是担心,若是有一天孤王不在你身边,谁来保护你。”

“那大王一直在无双身边不就好了?”她张口便说,说完看着他唇角的坏笑,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这可是你说的。”拓跋飏眯眸盯着她,一把将她再次拉回怀中,“孤王可是认真了,你这辈子都不能赖。”

她的头又低了几分,羞得双颊滚烫,心尖一阵刺痛划过,疼得她的身子一缩。

他当即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紧张的问:“怎么了?”

“没事。”她忍着痛,坚强的回。

“是不是毒发了?”他拧眉,紧张的问。不待她回答,便自责的道:“是孤王不好。”

“不怪你。”她终于抬头看向他,摇摇头。

他重重叹了声,莫可奈何的道:“无双,你知道吗?孤王知道你为孤王毒发,又开心,又忧心。孤王想要你的心,却怕你为孤王动情而出事。你说孤王该拿你怎么办?”

她稳了稳心绪,才道:“就顺其自然吧!”

感情的事来与去,从来都不是人为可以左右的。

“好。”他点头,复又将她紧紧的搂回怀中。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这一刻对他的信任,很彻底,不参任何的杂质

“前些日子,孤王让太仆推算了日子,两日后孤王会带你去祭拜太庙。”他在她耳边,轻声交代道。

她一愣,她以为这事他已经不想再提了,却不想他在这个时候提了出来。

“这个时候去祭拜太庙,大王不怕”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孤王这个时候带你去祭拜太庙,才正好告诉天下下,孤王不信那些流言。”

“可是”她才要再劝劝她,他便坚决道:“没有可是。”

她只得收声,心里却隐隐担忧起来。

他信,却不代表天下人会信。他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带她招摇过市,很可能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说他昏庸。

他信她,于她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暗卫,她是在不想再连累了他。

“你无须多想。孤王是你的夫君,若是这么点事都无法担当,那孤王也不配做你的夫君了。”他的语气霸道,不给她半丝反驳的余地,她只有感动的份。

“子慕”她想说些什么,可到了这个时候,她便是连感谢的话,都说不出了。

“嘘!”他示意她噤声,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

她试探着回手,环住他的腰身,眼中有盈盈的幸福闪动,心尖却是一阵接一阵的刺痛划过

虽然,这痛不足以她毒发,吐血。但她知道,她的心已经一点点的因为他而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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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沫舞双手交握于身前,在屋子里不安的走动着。

她听说今天凌无双去见了拓跋飏,御书房里却半点吵闹的声音都没有。

之后,凌无双便独自一人回了无忧楼,宫中之人都在纷纷猜测结果是什么,她亦是派了绿萝出去打探。

左等右等,终于见到绿萝进了门。

她几步来到绿萝面前,紧张的问:“绿萝,怎么样?打探到消息了吗?”

绿萝为难的看她一眼,才小声回道:“回郡主,大王今晚宿在了无双公主那。”

“你再说一次?”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绿萝。

拓跋飏最恨的就是背叛,就算是他不完全相信传言,至少也要查证一番,怎么今夜又临幸了凌无双?

“大王确实去了无忧楼。”绿萝又肯定的回复道。

沫舞脚步跟跄的后退一步,绿萝赶忙扶住她。

“郡主也无需难过,也许大王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此话何意?”沫舞可算抓到了一丝希望。

“不管大王信不信凌贵妃,都定然会保护她的情节。若是凌贵妃与顕帝有染,那最难堪的人,就莫过于大王了。”绿萝冷静的分析道。

“你说的对。”沫舞这才松了一口气,“没准关起门来,这会儿他正想掐死凌无双也说不定。”

“没错,奴婢也这么觉得。”绿萝附和的点头,“是以,这事还要再观察些日子。”

“嗯。”沫舞微颔首,虽没有之前那般担忧了,心却还是悬着。

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愿不要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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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一地银白。

无忧内,这会儿已经熄了烛火。微暗的室内,隐约可见两人的轮空,却看不清神情。

他依旧如每夜一般,自然而然的拥着她。

只是,本来习惯了的她,今夜却始终无眠。

但,她怕打扰了他休息,只好一动不动的躺在他的臂弯里。凭着月光,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她以前看不懂他,如今更是看不懂他。

她不知道哪一面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但,她是真的信任了他。她不想再与他相互猜忌

忽的,他一直紧闭的双眼挣了开,将正在盯着他看的她,抓了个正着。

她一惊,却没有躲闪。

“怎么了?睡不着?”他声音清明,哪里有半点的睡意。

“大王也没睡着?”她不答反问。

“孤王在问你问题。”他不满的提醒。

她无奈,这个时候他倒是斤斤计较上了。

“无双没怎么,就是发生了这么事情,难免无法安睡。”她诚实以对。

“别想太多。不管发生什么事,人总是要吃饭睡觉,才有精神迎接明天的。”

“大王是不是什么时候都想得这般通透?”她眼波流转,秋水盈盈。

“看来你那些佛经是白读了,悟性太差。”他故作无奈的摇头。

“感情是大王看破红尘了?”她一挑眉,有些挑衅的问道。

“孤王若是看破红尘了,就不会被你这傻妞迷惑了。”他以中指和食指,爱怜的捏了下她小巧的鼻子。

“痛!”她不满的叫,拍掉他的手,“不是只有妖精才能迷惑男人吗?大王怎么那么蠢笨?居然被傻妞迷惑?”

“孤王也在想这个问题,怎么就着了傻妞的道呢?”拓跋飏越说越来劲,故意装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大王下去多看看佛经,就禅透了。”她将她刚刚的话,又还给了他。

“你在顶嘴这事上,悟性倒是很高。”他无奈的失笑,眼中的笑意却渐渐暧~昧。即便在暗夜里,也同样闪动着她想往后躲的狼光。

可惜,某人动作很快,先她一步收紧手臂,将她紧紧的锁在怀中,迫使她无处可逃。

“我倦了,大王也早点安歇吧!”她当即慌乱的道。

“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是害羞?”他身子前倾,唇瓣开合间,摩擦过她的耳廓,湿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后薄薄的肌肤,“傻妞,在你身上,孤王怕是一辈子也悟不透了,怎么办?”

凌无双听得心慌乱的加速,紧张的吞了吞口水,随口紧张的回嘴,“那大王就再好好研读下佛经。”

“可是,孤王现在不想研读佛经,只想好好研读下孤王的傻妞。”他的语气越发暧昧,身子向后撤了下,抬起她的下巴,凝眸片刻,缓缓吻了上去

帝妃无双 045

他的吻遣眷温柔,却是浅尝即止,唇瓣在她的唇上轻轻的摩擦,带着不舍。

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粗重,却又隐忍着。

“如果你想”她才一开口,他已经狠狠吻上了她的唇,却她一愣间,再次错开了她的唇,将有些烫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子慕你怎么了”她呢喃着问他。

“嘘!”他示意她噤声,紧了紧圈着她的怀抱,“让孤王抱抱,一会儿就没事了。”

虽未经人事,但她已经不是什么懵懂少女了,他大概也猜出了他这会儿到底是怎么了。

于是,她轻声说:“子慕如果你很辛苦”

“你的毒没解之前,孤王不会碰你。”他坚持道。

她咬了下唇,略微想了想,才羞窘的问道:“这与毒解没解有何关系?无双本就该是大王的女人。”

他拉开些两人的距离,认真的看着她,“孤王早就说过,孤王要的是你的心,而不单单是你的人。”

“子慕”她才一开口,便已经透着歉疚。

他将手指竖在她的唇上,止住了她的话,才温声道:“孤王会想办法,先解了你的蛊毒,再让你动心的。”

她眼眶不禁湿润,这样事事为她的男人,她没有办法不动容。

“好了,夜深了,早点歇息吧!”他复又将她抱回怀中,唇落在她的发间,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她的心,在这静寂的夜里,被撕扯着疼了起来。

他在收敛,在忍耐,却仍是在一点点的攻陷她的心。

就如皇甫睿翀曾经说的那般,这世上唯有真心,最容易感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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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拓跋飏刚一去上朝,就有宫人送来祭祀太庙装用的服饰。

那衣裙虽不如中原的那般精巧,但大气的图案,显然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工的。

看来,他早就准备带她去祭祀太庙,从不曾想过要将她摒弃在族外。

“贵妃娘娘,奴婢帮您换上试试。”宫女将托盘上的衣袍拿起,展开,为她穿上身。衣袍合适的尺度,更证明了一件事,这衣袍是早早的就为她量身定做了。

“这衣袍真合身,你们是怎么知道公主的尺寸的?”素月不解的问。

那正为凌无双整理着衣袍的宫女,暧昧一笑,回道:“是大王给的。”

凌无双的俏脸顿时升了温,绯红一片。

“大王给公主量不?”素月复又不解的问凌无双。

“素月!”凌无双呵斥她一声,却显然底气不足。

素月不解的看着主子,却也禁了声。

为凌无双试衣的宫女忍住笑,恭敬的问道:“贵妃娘娘看着衣袍可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不必了。”凌无双摇摇头,对宫人和蔼的道:“都下去吧!”

“是,贵妃娘娘。”宫人们领命,鱼贯的退了下去。

素月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看着自家主子坏坏的笑了笑,故意道:“没想到大王竟是连公主的尺寸都知道,还当真是了解公主。”

“素月,你再说!”凌无双怒视着她,又羞又气。

“好好好,奴婢不说。”素月赶忙讨饶,却不紧不慢的又加上一句,“公主是否要礼尚往来?”

凌无双本怒视着她的眸子微闪,或许她真的该为他也做点什么?

素月见她沉默,知她心中所想,便建议道:“公主上次不是为大王做鞋子做了一半吗?”

凌无双闻言,心念一动,心尖立刻有一阵刺痛划过。

“下去吧!容本宫想想。”她对素月这般吩咐,心里却已经不敢多想。

“公主怎么了?”素月见她眉心紧皱,神色痛苦,不放心的问道。

“没事,本宫想歇歇。”凌无双松开紧皱的眉心,故意说得轻松。

“是,奴婢告退。”素月不放心的又打量了她一眼,才退了下去。

这厢门刚一关上,凌无双立刻扶着胸口,跌坐在床上。

随即,她唇角却溢出一抹苦涩的笑,若是能为拓跋飏毒发而死,她这辈子便也算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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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宫

沫舞听着绿萝关于凌无双的禀报,脸色一点点变得难堪,眼中的神色由发狠到绝望。

“郡主。”绿萝见她许久不开口,不放心的唤她。

“你下去吧!”沫舞有些木然的回。

“郡主!”绿萝直觉沫舞有些不对劲。

“我没事。”沫舞绝望的眸中有泪涌动,“我就是想一个人待会儿。”

有的时候,你若是爱一个人胜过自己,再她为了别人伤了你的心时,你有的只会是绝望,而不是恨。

“郡主,奴婢知道您心里难过,可是您当真就甘心放弃吗?”绿萝说着跪了下去。

“不放弃,又能如何?”沫舞微垂着眼睑,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只要郡主肯争取,不一定会输的。”绿萝语气肯定,就好似她能预知那个结果一般。

“我了解阿飏,他肯带去祭拜太庙的女子,必然是他认可要走过一生的女子。”她不想再自欺欺人,拓跋飏这次的举动,属实伤到了她。

绿萝眼波流转,想了想,随即进言,“大王定然也带周后祭拜过太庙吧?”

沫舞绝望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颤动,“可是周后是拓跋的王后”

“凌无双也是拓跋的贵妃,郡主就肯定大王不是做给皇甫睿渊看的吗?”绿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沫舞,“顕帝原本想用郡主换凌无双,如今郡主平安归来,那大王必然要为郡主报仇,还一口气给顕帝。郡主试想,顕帝若是知道这事,该有多气?再者,翾帝若知道大王待他们的公主如此,也定然会龙心大悦。”

绿萝一番话,将沫舞一惊跌进了绝望中的心,又拉了回来。

真的是这样吗?

“绿萝,你怎么懂这么多?”她神色暗晦不明的打量着还跪在地上的绿萝,总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

绿萝闻言,半丝惊惧都没有,只是苦涩一笑,“奴婢与绮罗一路辗转,从周国皇宫到顕国皇宫,若是没有半点心机,只怕也活不到今日了。”

“也是,哪里的皇宫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没有绮罗的保护,我只怕也活不到今日了。”沫舞感慨道。

“奴婢答应过绮罗,一定会好好的辅佐郡主。”绿萝沉寂又道。

“绮罗想得真是周到。”沫舞赶忙伸手去扶她,“绿萝,你快起来。”

绿萝顺势起身,又劝道:“郡主也不必担忧,这事我们从长计议。”

沫舞闻言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我想见见凌无双。”

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是能让拓跋飏如此。

她不是傻瓜,即便绿萝的话让她不那么绝望了。但,她很清楚,拓跋飏对凌无双不会是全然没有一点情谊的。

绿萝眼波微闪,劝道:“郡主若是这个时候去探望凌贵妃,只怕大王会多想。”

“他要想什么?以为我会害凌无双?”沫舞不禁又有些激动。

绿萝见她如此,只得道:“郡主想见,便去探望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那走吧!”沫舞说着便向外走了去。她不能与她去争,难道还不能去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吗?

她的耳朵也不是次次都软,也有她的倔强。

绿萝不提拓跋飏还好点,一提正好,她非去不可了。

于是,两主仆直奔无忧楼。

只是,无忧楼早有规矩,除拓跋飏和凌无双,以及必要的宫人之外,任何人是不许入内的,沫舞自然也毫不例外的被拦了下来。

“姑娘请止步。”守门的侍卫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

这宫里的人,大多不认得沫舞。即便认得,也没有人会承认她是郡主,只唤她“姑娘”。

沫舞的脸色不禁有些难堪,绿萝赶忙解围道:“郡主前来探望贵妃娘娘,还请禀报一声。”

她这边话刚一落下,无忧楼的殿门被人从里推了开,素月从门里走了出来,打量了两主仆一样,才问守门的侍卫,“这是?”

其实素月是认得沫舞的,之前她有潜入过寒雨宫。

但,毕竟没正式见面过,这会儿也只能装作不认得了。

“回素月姑娘,属下也不认得这位郡主,只说是来探望贵妃娘娘。”侍卫语气恭敬的回。

沫舞的脸色更难看了些,她在这侍卫的眼中,身份只怕还不如眼前的这个宫女。

素月闻言,只得看向沫舞,问道:“请问郡主是哪个府上的郡主?奴婢也好上去禀报一声。”

绿萝见沫舞被气得不轻,赶忙先一步接话,“我家郡主是大王的贵客,现居于寒雨宫内。”

“原来是沫舞郡主。”素月一欠身,算是见了礼,“奴婢这就上去禀报。”

话落,素月又折回了无忧楼,快步上了三楼。

在三楼门外,恭敬的禀报道:“公主,沫舞郡主求见。”

凌无双这会儿正脸色不好的坐在床上,她压了压胸口,才吩咐道:“让她上来吧!”

来者是客,总不好拒之门外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是与拓跋飏有关联的人。

“是。”素月快步下了楼,对面前脸色仍是没有恢复的沫舞道:“沫舞主子,我家公主有请。”

沫舞应也没应一声,便进了门。

只是,迈进这无忧楼的一瞬间,她满心的不是滋味。

她不是第一次住在拓跋皇宫里,却是第一次迈进无忧楼。

曾经,这里就像是拓跋飏一个人的世界,没有人走得进来。

她几次试图走入,均以失败告终。

如今,竟是托凌无双的福,才能走进这里。

对于一楼空旷的大殿,她并不惊讶,她曾在无忧楼开门见看到过。

上了二楼,她不禁停下脚步,视线落在那棋局上。

那棋局,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郡主,公主还在楼上等您。”素月适时出声,打断她的思疑。她只得收回视线,举步向楼上走去。

三楼门前,三人停下脚步,素月对着门里禀报道:“公主,沫舞郡主上来了。”

“嗯。请郡主进来吧!”凌无双的声音轻飘飘的从门里传来。

“是。公主。”

素月抬手推开门,对沫舞做了个请的手势。

“郡主请。”

沫舞抬步进门,素月随手便将门关了上,绿萝也只好侯在门口了。

凌无双看着进门的眉眼清秀的女子,不禁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不是认得,而是因为她的容貌与莫邪有几分的相似。

沫舞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向身后看了眼,才转过身,看向凌无双的方向。

只是,这一看,她不禁愣住,眼中随即有恨意闪过,身子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凌无双将她的异样尽收眼底,却仍旧谈笑风生的问道:“郡主认得本宫?”

沫舞因她的问话一精灵,声音冷硬的回道:“不认得。”

凌无双闻言,也不追问,而是客气的对着椅子的方向,坐了个请的手势。

“郡主,请坐吧!”

沫舞一看,这屋子里只有那一把椅子,便道:“不必了,我只是来探望凌贵妃一下,便要回去了。”

“那本宫谢谢郡主的探望了。”凌无双觉得这人好生奇怪,第一次见她怎么会是之前那般反应?

难道,她们之前当真是见过?

她话方一落下,沫舞已经快步向门口走了去,大力的将门了开。

“绿萝,我们回去。”她激动的说了句,也不管绿萝,便快步向楼下走了去。

绿萝不明所以,赶忙跟上。在无忧楼内,她又不好多问。

素月打量了一眼这奇怪的两主仆离开的背影,才抬步进了门。

“公主,沫舞郡主是怎么了?”她不禁疑惑,才进来这么一会儿,怎么就急匆匆的走了。

“她也许是认得本宫。”凌无双语气肯定,“只是,本宫有一点想不通。本宫向来没有害过谁,刚才那一瞬间,她看到本宫时,眼中为何有恨?”

“她恨公主抢了大王,有恨不也很正常吗?”素月分析道。

“不对。她那一瞬间的反应,是震惊中带着恨。绝对不会是因为大王。”凌无双否定素月的猜测,当即吩咐道:“素月,你帮本宫查查沫舞回来拓跋前,都去过哪里。”

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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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萝追着沫舞出了无忧楼,走出一段距离后,她才敢压低声音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沫舞蓦地收住脚步,大力抓住绿萝的胳膊,激动的低吼道:“绿萝,我一定不会让凌无双这个恶毒的女人得逞的。”

“郡主,刚才在屋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绿萝思疑的问,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听到。

只有一门之隔,她时刻注意这里边的动静。若是有什么事情,她没有理由半点没听到啊!

沫舞的气息慢慢变重,变急,胸膛不停的上下起伏着,脸色煞白如纸,半晌也没有回答绿萝。

绿萝只得自己细想了想刚刚屋里两人说的话,试探着问:“郡主认得无双公主?”

“我怎么会不认得她?她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她。”沫舞发狠的声音,微微的颤抖着。

“郡主为何这般说?”绿萝的眼神微闪,视线往一侧的宫门处冷冷的扫了一眼,却未做声。

沫舞迟疑着,唇瓣微微哆嗦着。

“郡主?”绿萝试探着又唤了声。

沫舞被唤得回神,当即道:“我要去见阿飏。”

话落,她已经急匆匆的向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绿萝不解打量着她的侧脸,紧随身侧。

思前想后,绿萝心里不禁“咯噔”了下,立刻开口劝道:“郡主这样冒冒失失的冲去见大王,若是惹怒大王怎么办?郡主还是先回寒雨宫,再从长计议吧!”

“不行,我一定要见阿飏。”沫舞干脆的拒绝,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起来。

绿萝暗叫不好,显然沫舞这恨是冲着凌无双来的。且,若不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沫舞也不会半点都不肯听她的劝

若是凌无双出了事,她该如何向主子交代?

帝妃无双 046

绿萝心下一横,随即伸手拉住沫舞。

沫舞被迫停下脚步,转头怒斥:“绿萝,你做什么?”

“奴婢今日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郡主做傻事。”绿萝不卑不亢,拉住沫舞的手不肯松开。

“若是这事阿飏还是不管,那我与他也无话可说。”沫舞的身子微微发着抖,眼中恨意越发的浓烈。

有些回忆永远是心口的伤,不能碰。

“难道郡主忘记了,是如何艰辛才回到拓跋吗?”绿萝竭力冷静的提醒道。

“我没忘记,我什么都没有忘记。”沫舞回手握住绮罗的手。“可是我恨,我好恨”

说话间,她已经泪流满面,情绪崩溃。

“郡主,奴婢知道您痛。可越是痛,便越要忍下,这样才能更好的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郡主的人。”绿萝压低声音,声音尽量放柔的哄着。

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之前,她是定然不会让沫舞去见拓跋飏的。

除去凌无双是她不能伤害的人之外,便是沫舞这颗棋子,也不能轻易就牺牲了。

“真的吗?”沫舞终于冷静了些,但明显身子还在轻轻的颤抖着。

“嗯。”绿萝肯定的点头,“郡主想想,如果大王是出于政治原因,才对凌无双好,我们这么贸贸然的冲去,是不是就破坏了大王的计划?”

沫舞微垂下眼角,遮去眼中的怒意,明显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的愤怒了。

“难道郡主希望大王因为心疼郡主,处置了凌贵妃,坏了自己的整盘计划?”绿萝试探着反问。

“你说的对。”沫舞再看向绿萝时,终于冷静了下来,“我该为她想想的。”

“郡主能想通便好。”绿萝终于松了一口气,“郡主,我们先回寒雨宫。”

“嗯。”沫舞又望了眼御书房的方向,才与绿萝回了宫。

两主仆回了寒雨宫,绿萝扶着沫舞坐下,先给她倒了一杯茶。

“郡主,先喝杯茶压压惊,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她看得出,沫舞不只是恨,还有怕在里边。

沫舞端起起茶杯,喝了一口,缓和了一下,才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绿萝不禁一愣,这还是第一次沫舞不肯与她说,她的事情。

她也不好再追问,免得被沫舞怀疑了她的居心,只得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而她越是不肯说,绿萝便越是不敢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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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温暖,却不烤人。

凌无双站一迈出无忧楼,便看到自己精心呵护的两棵小树苗,已经是花满枝头。

远远的看着,翠绿的叶子上缀着朵朵白花,虽不娇艳,却胜在皎洁。那花瓣不大,随风徭役,却更显强韧。

“素月,你快看。”她激动不已,几步冲了过去。

“这花真美。”素月不禁由衷感叹。

“是啊!”凌无双点点头。

虽然之前已经有几朵小花开出,她却仍是因为此刻的花满枝头而欢喜不已。

“素月,你看这么小的花朵,居然能在这样大风的日子徭役枝头,你说这花朵是不是很强韧?”凌无双不禁感叹道。

她的声音才一落下,身后便想起了一道肯定的回答声:“是。就像你一样的强韧。”

这声音饱含情意,带着他特有的霸道。

声音方落,他已经走到她身侧,握住了她的手。

“这花还是没有名字吗?”他侧头问她。

她摇摇头,才看向他。

“要不然大王来想一个?”她唇畔含笑,回握住他的手。

他略一思考,眼色渐深,情意渐浓。

她被他盯得有些羞涩,刚想低下头去,便听他故作暧~昧说:“就叫‘慕双’吧!爱慕的慕,无双的双。”

她微怔,随即“噗嗤”一声,便笑了起来,笑得他不禁有些发窘。

“孤王的话,有那么好笑吗?”他莫可奈何的问。

她忍住笑,反问他,“爱慕一双,那便不叫爱了。”

他这才明白过来,她到底在笑什么,狠狠的瞪了眼这个不知情趣的女人,末了却还是改了口。

“这很简单。‘双’字可以改成霜鬓的‘霜’。”

她眼中的调笑之意微滞,他却在这时,拉过她的另外一只手,定定的看着她,深情的道:“白首陪霜鬓,此生不相离。”

这样的意境,曾是从小到大的梦想。

一时间,周遭的一切都好像静止了。她的视线里,只有他渐渐扩大的俊颜。

他柔软的薄唇,贴上她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头狠狠划过一道尖锐的疼,疼得她的身子都跟着一颤。

曾经所盼,如今却是连想都不能再想,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

他感觉到她的异样,当即放开她的唇,直起身子。

“无双,你怎么了?”他紧张的看着她,试探着问,“是不是毒发了?”

她忍着心间的疼,声音有些虚软的说:“子慕,如果能为你毒发而死,我这辈子便也圆满了。”

“不许胡说,孤王不会让你出事的。”他霸道的对她吼了声,弯身抱起她,快步进了无忧楼。

她听出他的脚步有些急,不禁笑了,在心里说:“你看,其实你也没有把握。”

他微眯了眸子,视线锐利的盯着她,似在抗议着她的不信任。

但,他最后到底没有多言,抱着她快步上了楼后,将她安置在床榻上,立刻去点了凝神的熏香,才走回床边坐下。

“别担心,孤王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他揉着她的发顶,语气虽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

嗯,他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再的重复,她想为的不只是换取她的信任,还有抹去他心底的不确定。

于是,她笑笑,温声说:“无双知道,我们还要去祭拜太庙,无双还要进拓跋的族谱。”

他眼中神色微颤,温声哄着她,“你睡会儿,孤王看着你。”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好吗?”她声音软软的求。

“好。”他微一迟疑,起身离开。

她看着他离开,直到那扇门关上,她才收回视线,有些茫然的望向帐顶,却不敢多想这纷纷乱乱的纠葛

她只能控制,或是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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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飏一出凌无双的房间,眼中的柔情顿时沉了。

凌无双猜的没错,对于她体内的毒,他是全然没有办法的。

他向来运筹帷幄,第一次对一件事情,如此的一筹莫展。

难道,当真要将她还给皇甫睿渊,才能解她身上的毒?

“去将冀安叫到御书房来。”他吩咐身边的侍从。

“是。”侍从立刻领命,去传唤冀安了。

这厢,拓跋飏回到御书房,冀安也被内侍传唤了过来。

“属下见过大王。”他跪地行礼。

拓跋飏出奇的没有叫起,而是沉声问道:“冀安,孤王让你派人去查情蛊的解药,可有眉目了?”

冀安苦笑,若是有眉目了,他早便说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若是以前的大王,定然不会如此急不可耐的叫他来,问这种明知不会有结果的事情。

“回大王,还没有。”

“你手下的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点事情也办不好。”拓跋飏怒不可遏,瞬间点着了火。

“大王请赎罪,情蛊的真实来历,世上就已经鲜少有人知道了,更何况是解药了。请再给属下等些时日,属下定会尽力调查此事。”

冀安如实以报,却不想拓跋飏怒拍桌案。

“孤王还真尽是养了些吃白饭的人。”他气得胸膛微微起伏,怒视着冀安。

冀安心下一惊,怔愣了许久,才苦笑道:“大王变了。”

拓跋飏一怔,随即冷笑,“好样的。孤王才斥你一句,你就怪起了孤王来。”

“属下怎敢责怪大王?”冀安的笑意越发的苦涩,“冀安对大王的忠心日月可见。”

拓跋飏终于恢复了些理智,眼中的怒意渐渐沉去,却是问了句让冀安更加意外的话。

“冀安,你知道那种想得到一个人的心,却又害怕让那个人动心深陷的滋味吗?”拓跋飏的声音轻飘飘的,若不是他的话中带了他的名字,他真的会因为他在自问。

想要她的爱,却又害怕她动心深陷的滋味,他又怎么会不懂呢?

他被这种感觉,折磨了很多年。

可是,渐渐的,他便想通了。

他爱她,便是希望她一切安好。

沅紫若是爱上了她,即便大王会成全。但,纥奚家却不会成全他们。

纥奚沅紫,拓跋部落最美丽的小郡主,纥奚郡王的掌上明珠。因为拓跋飏由始至终的“宠爱”,她更是成了纥奚郡王,乃至纥奚部落的荣耀。

他们都在等着拓跋飏一统塞外,攻入中原,等着纥奚沅紫登上后位。

若是她对他动了心,那她身上的光环不但会不复存在,更会成为纥奚部落的耻辱。

这样的她,即便还可以拥有爱情,就真的会快乐吗?

“若是已经预示了结果,便不该让悲剧发生。”冀安喃喃轻语,这便是他后来悟出的道理。

若是不能给她更多的幸福,就远远的看着她,不去打乱她现在的生活。

冀安这话本是说给自己听的,却是听者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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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山嶂叠翠,溪水涟漪,微微的风吹过,带着些微的暖意。这是拓跋难得的好天气。甚至就连地上的风沙都知道今儿是个重要的日子,没有漫天飞舞的来扰乱人的心情。

从皇宫里蔓延而出的队伍,头已经出了城门,尾还在皇宫里。

如此的声势浩大,但凡是谁都看出了拓跋的王对今儿这场仪式的重视。即便是当年拓跋要仰仗周国时,他也未曾给过周后如此的仪式,可见他对这位无双公主的重视。

两人一向克勤克俭,凌无双也未曾想到他会忽然在这仪式上铺张了起来。

但转念想想,便也就懂了他。

他心里觉得欠了她的,是以,她给了他如此的仪式,他想全天下都认可了她拓跋贵妃的身份。

其实,真的不必如此,她想要的不过是些与他之间没有争斗的日子。

不管认可与否,她都始终未言一语,唇畔始终挂着一抹笑,端庄的坐在他的身侧。

他宽厚温暖的大掌,握着她的手,时不时的侧头看看她,眼底都溢出了笑意来。

“无双”

他的话顿了顿,她转头看向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他却踌躇着没有再出声,脸两侧的线条紧了又紧。

她不解的盯着他,直盯得他古铜色的肌肤有些可疑的泛了红。

“大王不是在害羞吧?”她惊讶的看着他,一句话出口,差点没忍禁不住的笑出声来。

“凌无双,你胡说什么。”他怒目圆视,握着她的手一松,好似想要甩开她的手,却又在下一瞬用力的攥紧了。

“大王很紧张?”凌无双歪着头,笑呵呵的看着他,不待他恼火,当即道:“其实无双也很紧张。”

他眼中的怒火瞬间熄灭,安静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大婚时虽紧张,却也远没有如今要去面对拓跋的列祖列宗来得让人紧张。”她微垂着眼睑,略显苍白的脸颊渐渐泛红。

她的话,便是他的心声。这是他第二次带后宫的女人去祭拜太庙,第一次是周清漪,不过是政事需要的形式。可是,这一次他心里不禁发紧

只是,下一瞬,她却蓦地屏住了呼吸。

他立刻注意到了她的变化,揽过她,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心口又疼了?”

“没事,不疼。”她在他怀中昂头,对他笑笑,深吸一口气,“这熏香很好用。”

她并不愿看他眼中有内疚的神色闪过,她总觉得那神情并不适合他。

“那你睡会儿,等到了太庙,孤王叫你。”他又紧了紧怀抱,温和的声音在她的头顶散开。

“拓跋的祖先会觉得无双是个懒媳妇吧!大白日的还睡觉。”她没心没肺的笑着,声音因为疼痛断断续续的。

“不会,他们喜欢你这个媳妇还来不及呢!”他在她额上轻柔的落下一个吻。

“大王真会说话,无双这种没规矩的野丫头,有哪个祖先会喜欢的。”她半是说笑,半是认真。

她想,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塞外蛮夷之地,可没有你们中原那些规矩。”他间接回答了她的话。

这话倒也不是单单为了哄她才说的,塞外之地确实不同中原。

规矩礼数什么的,相对中原要宽松上许多。

但有些事,不管中原,还是塞外,同样容不得。比如,凌无双与皇甫睿渊有染之事。

这会儿隔着帘幕,她虽然看不到百姓的表情,他们亦是不敢窃窃私语,但周遭这没有半点喜庆的气氛,她还是感觉得出的。

拓跋的子民,并不希望她这样的女人去祭拜太庙。

那同理,拓跋的祖先就当真会欢迎她吗?

她心里顿时又沉重了些,但她不想辜负了他的好意。于是,她与他相视而笑,可那笑意里却包含了太多心酸。

最后,她甚至不敢多看他一会儿,便靠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闭上了眼,以掩去翻涌的情绪。

车内的凝神熏香,如今对她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她只能靠自我调节。不看他,不想他

可是,她就在他的怀中,他的气息充斥于她的鼻翼间,她想要忽略都不可能。

良久后,龙辇平稳的停了下来,他像是知道他没睡,并未出声,只是低头凝着怀中的人儿。

她即便闭着眼,也感受到了他灼热的目光,只能缓缓睁开双眸。

一时间,四目相对,他的眸子是那样的明亮,甚至透着坚定。

他扶直她的身体,然后对她伸出手,“走吧!”

她望着他,心尖便又是一疼,却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任他牵着她,一起步下了龙辇。

拓跋的兵士,整齐的列于龙辇的两旁,眼前便是巍峨的太庙。

这样庄重的场合,她忽然心生了胆怯,刚一犹豫,握着她的大掌便是一紧。她不禁侧头看向他,凝着他的眸子里那不确定的询问,忽然心生了亏欠。

她到底在犹豫什么?他是她的夫君,他带她来祭拜她的祖先,这不都是情理之中吗?

于是,她收起那不该有的犹豫,回握住他的手,明亮的眸子里有坚定涌动。

他眼底的沉重终于一点一点的散去,收回视线,望向巍峨的太庙,携她一步一步迈上台阶,步履坚定。

太庙厚重的木门,随着他们的走近,被两旁的宫人缓缓的推开。

“吱呀”的声响,透着沉重,碾过人的心头。

可是,走到了这里,她不想再后退。

即便,她明白,今日后,或许会又有些什么会随之改变。

恨她的人,大概也会更恨了。

可是,即便风雨来袭,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踏进这里的那天开始,她便没想过要全身而退

但求,问心无愧。

帝妃无双 047

顕国

即便皇甫睿渊从来不肯给绮罗一丝的机会,但绮罗还是每日坚持的去给他送汤。

他曾严令禁止过她去,但她说,她愿意将上次的要求,换成每日来探望他的机会。

皇甫睿渊从来都是公平的人,他不接受绮罗做他的女人,他也不会欠绮罗的。

是以,绮罗便了这个机会。

这一日,夜色已经降临,可绮罗却还是没有去御书房给皇甫睿渊送汤水,便连她宫里的奴婢都奇怪了。

没错,绮罗是故意的,她之前每日去,无非是为了养成皇甫睿渊的习惯,之后再故意消失,借此让他觉察出她的重要来。

只是,她知道这样的办法对别人来说也许好用。但,对于皇甫睿渊却很难说。于是,这一**都在忐忑中度过,时间越是推移,她便越是失望。

但,这并不能挫败了她的意志,反而会越挫越勇。

她一定要,一定会成为这个天下最强的男人的女人。

今日不去便不去了,明**大可以用生病当借口。

她正这般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了些声音,她隐约听着像是拓跋飏身边内侍的声音。她心里不禁一喜,便听外室传来了开门声,随后便听自己的贴身宫女禀报道:“娘娘,皇上宣您过去。”

绮罗闻言,激动不已,他到底还是找她了。

看来,欲擒故纵的办法,哪个男人都注定逃不脱。

她这般想着,心情不禁大好,妆容不施的便出了门。

倒不是她得意忘形,反倒是故意而为之。

她这般憔悴点,才好与他说,她是病了,才没有去送汤水。

这般算计好之后,她心头不禁窃喜,在心里想着一会儿与他见面时的情景。

出了店门,由拓跋飏的宫人领着前往御书房。

内侍将她领导御书房,向里边禀报道:“皇上,娘娘过来了。”

“宣她进来。”皇甫睿渊的声音从里边传来,辨不出喜怒。

“是。”内侍应了声,将门推开。

绮罗微垂下眼睑,故意让自己垂眉敛目,看上去楚楚可怜些。

“臣妾见过皇上。”她欠身下拜,听得前方有脚步声传来。她心里不禁又是一喜,这是要来扶她吗?

须臾后,脚步歇,他以指挑起她的下颚。

她顺势缓缓抬起头,眼波里流转绵绵的情谊,故作羸弱的望着他,期望着,渴望着他的爱怜

她视线里,他唇角的笑意一寸一寸的扬起,她却因这笑意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想向后退去。便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他,忽然道:“怎么了?怕朕?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臣妾”绮罗的唇瓣哆嗦了一下,后边的话哽在了嗓子里,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纵使,她谈不上了解他,但她也感觉到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

他猛地一眯眸,两道利芒迸射而出。

“怎么不说话了?朕还以为朕的淑妃任何时候都是镇定自若的。”

绮罗闻言,唇畔滑过一抹涩然的笑。

在他面前,她哪次不是强装镇定?

她已经记不得从小到大有多少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缘,为了生存,她几乎忘记了什么是害怕。

可是,她怕他,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怕他。那是一种从心里生出的胆怯。

但,越是如此,她便越是想要征服她。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竭力镇定的问道:“皇上想要臣妾说什么?”

“说说你的计划。”皇甫睿渊捏着她下巴的手,又是一用力。

她闻言,心里“咯噔”了下,声音略微有些打颤的回道:“臣妾不懂皇上的意思。”

“不懂?”皇甫睿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

她几乎屏住了呼吸,眼神也有些闪躲。而下巴处的疼痛越发的剧烈,就在她以为他会捏碎她的下巴时,他却蓦地抽回了手,对门外高喝,“来人。”

她因这突突的声音,吓得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吱呀”一声,有内侍推门而入。

“宣朕旨意,淑妃淑德败坏,即日起降为贵人。”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犹如芒刺一般,扎进了她的身体里。她疼得瑟缩一下,“噗通”一声,跌跪在地上。他果真比谁都清楚,她的痛处在哪里。

“是。”内侍领命,退了出去。

直到身后的门再次关起,绮罗才艰难的开口。

“皇上,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仰望着他,眼中满含泪光。

“看来,你还是不打算与朕说实话。”皇甫睿渊略微点了点头,眼中已有萧杀之意掠过,“看来这贵人的位置也不适合你了。”

“不,皇上。”她惊恐的瞠圆眼睛,“臣妾知错了。”

这会儿,她真的后悔了。

她早就清楚,他是她不能惹的人,可她还是不甘心的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

一开始,她还不确定他的怒意从何而来。但这会儿,看他动了杀意,她不可能还是不懂她指的是什么。

“错?爱妃错在了哪里?”他俯视着她,她在他的眼中是那样的渺小,好似他随时都可以碾死她。

“臣妾不该妒忌无双公主。”

说话间,她已是泪流满面,声音因为哽咽而嘶哑。

“朕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他轻呵一声,那凉凉的笑意里带着自嘲。

他一向自认运筹帷幄,以为已经将绮罗死死的掌握在手心里,却不想还是被她钻了空子。

他这才顿悟,一个处心积虑想要爬上后位的女人,就算是再忌惮他,也不会希望凌无双还能有命走进顕国的皇宫。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对权利的渴望,远比生命还重要。

“皇上,臣妾知错了。”她祈求的看着他,“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您再给臣妾一次机会,臣妾定然会帮皇上夺回无双公主的。”

“不用哭得这般凄惨,朕不会杀你的。”

笑意渐渐在皇甫睿渊的眼中散开,眸光却如刀锋般锐利。

她本已经吓白的脸,彻底的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不杀她,并不值得庆贺。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折磨。

“你最好每日祈祷无双没事,否则”他的眸光又是一狠,“朕只能做做好人,将你送回塞外,物归原主了。”

她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身子如筛漏一般抖了起来。

他到底还知道她多少事?她逃出那个魔窟后,已经改名换姓了。为何他还是知道了?

难怪,他怎么都不肯宠幸她了,大概是嫌她不干净吧!

而她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物件,一个不值钱的物件而已。

她忽然发现,这世上除了沫舞将她当成实实在在的人以外,便没有人在乎她了。

可是,她为了自己,却算计了她。

报应,她今日所受的一切,皆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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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那日后,沫舞开始变得异常的沉默,这是绿萝始料未及的。

沉默从来都是捍卫自己的最好武器,因为没人可以看得懂她的心思。

拓跋飏偶尔会去看看她,似乎并没发现沫舞的不同。但,绿萝却发现了不对劲。

她对情爱的事情,虽然没有什么深切的研究。但她总觉得,拓跋飏与沫舞之间的相处有些奇怪。

只是,这个结果她不敢轻易断定,于一个帝王而言学的第一课只怕不是治国,而是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若是谁都能看出他在意的,那他在意的人也就危险了。

是以,这便是绿萝不敢掉以轻心的原因。

“郡主,大王有些日子没过来了,郡主要不要过去看看。”绿萝想了又想,才试探着问道。

沫舞略微愣了下,回道:“不必了。”

绿萝闻言,愣了好一会儿。这么坚决的语气,当真是不像她之前所掌握的沫舞,绿萝心里越发的没有底。

按理说,沫舞与凌无双之间必然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过节。再加之拓跋飏如今对凌无双的宠幸,她不信沫舞全无半点的感觉。可她如今为何表现得如此冷漠?难道,她故意在她面前如此?已经对她有所提防了?

绿萝心里不禁一震,正在心里飞快的思量着沫舞的转变,便听沫舞忽然道:“我们去见见周后吧!”

“是。”绿萝在心里迟疑了下,嘴上却是飞快的应了声。

沫舞似早已经有了决定,话音未落,人已经向门口走去。

在那事之前,她几乎事事与绿萝商量,这还是第一个直接通知了她结果。

绿萝压下心里的惊诧,没有多问,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

她怕这会儿问多了,沫舞会更加对她生疑。

两主仆一路无语,很快来到了周清漪的寝宫门前。

拓跋飏既然禁足了周清漪,自然不会让人轻易接近她。是以,两主仆很自然的被拦了下来。

“绿萝,你去大王那请道口语,说我想见见周后,叙叙旧。”沫舞没有半点怒意,冷静的吩咐身后的绿萝。

“是。”绿萝偷偷的打量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沫舞冷静的让她害怕,让她生了不好的预感。

一个性子平日里有些有些弱的女子忽然这般,到底是何原因?

绿萝离开后,沫舞静静的看着门里,便见周清漪的贴身侍婢墨香这往这边看来,随即转身回了屋里。

须臾后,周清漪快步从门里走出,在院门前停下脚步。

“妹妹有心了,还来看看本宫。”周清漪即便眉眼间皆是笑意,却依旧难掩憔悴。

“应该的,王后是六宫之主,沫舞早该过来拜访了。”沫舞说着一欠身。

周清漪赶忙伸手扶起她,却是道:“妹妹还是回去吧!本宫是待罪之身,免得连累了妹妹。若是他日本宫能重获自由,定当请妹妹过来好好亲近一番。”

“既然如此,那沫舞就不叨扰了。沫舞相信大王定然很快还王后一个清白,毕竟王后才是大王的结发夫妻。”沫舞唇畔划过一抹和善的笑,眼中却是一抹精光闪过,与周清漪的视线在空中略一碰撞,随即移开,人已经转了身离开。

待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她缓缓的摊开手心,一个纸团赫然出现在了掌心,那是周清漪刚刚给她的。

还不待她打开纸团,眼角余光处一抹粉色身影快步向这边走了过来,那是绿萝。

她立刻合上掌心,视线定定的看着绿萝。待她走近,她才问道:“大王怎么说?”

她的语气异常的平淡,似乎并不在意那个结果。

“大王说,周后如今是待罪之身,郡主还是避避嫌的好。”绿萝微低着头,将拓跋飏的话如实以报。

“好,那我们回去吧!”沫舞闻言,并未有任何的反应,抬步便向寒雨宫的方向而去。

绿萝赶忙快步跟上,行走间,她悄悄的打量着沫舞平静的神情,心里的不安越发深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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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从太庙回来后,宫人似乎都看清了凌无双于拓跋而言的地位。宫里再没人敢蜚短流长的胡乱议论凌无双到底是否失洁给了皇甫睿渊。

之后,一连几日,凌无双圣宠不衰,拓跋飏夜夜宿在无忧楼,谣言不攻自破。

如果当真失了贞洁,没道理不被嫌弃。

再加之拓跋飏对凌无双的宠幸,自然是没有人敢再造次了。

而凌无双之前嘴上说是不在意流言,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的。

这回耳根子清净了,心情自然也就好了。

素月看她一天天的欢快起来,心里自是也跟着开心,在给凌灏离的回报中,自是将这些事都传达了过去。

他想,主子这次可以放心公主了。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谁都未曾想。

这一日,又是一个明媚的好天气,凌无双手里握着小水漂,亲自浇灌着那两株慕双花。明亮的眸子里流光潋滟,神色却极为的平静。

她不能动情,也不敢动情,便也能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的心。

她浇灌完两株花草后,直起身,耳边忽然响起他那日说的话,“白首陪霜鬓,此生不相离。”

多么让人憧憬的景象啊!可是,她只要一想起,心尖就会狠狠的疼。

“公主,大王让人送了件新箭服来。”素月的声音从旁响起,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她旋即舒展开紧皱的眉心,才侧头看向素月手中捧着托盘,问道:“送箭服来做什么?”

“明日是拓跋一年一度狩猎的大日子,君臣同欢,大王会带上公主一起去。”素月将打听来的话,一一禀报。

“嗯。”凌无双微颔首,不再看那箭服和慕双花,抬步向无忧里走去。

眼前,关于他美好的一切,她都不敢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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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艳阳高照,继那日祭祀太庙后,拓跋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狩猎日。

战火烧在了别人的国土上,拓跋的子民自然不受半点影响,更何况在拓跋,翾国,周景澜的三面夹击下,顕国如今已是焦头烂额,不知道打哪边好了。

当初,所有人都觉得拓跋飏将顕国的军力引到了自己这边来,是为了女人而做的愚蠢举动。

但,谁也没想到,在顕国军队即将兵临城下的时候,拓跋的军队却忽然举兵撤退,退出了那两座好不容易攻下的城池。且,一退就是几百里。

火速赶来的顕国军队本就已经舟车劳顿,自是无法再进入荒芜之地追击拓跋。

但,拓跋军队的不战而退,却大大助涨了顕国军队的气焰。他们将这一举动看成了懦弱的表现,自然便生了轻敌的心思。

而一连数日,拓跋军队都在几百里外按兵不动,一时间逼得顕国军队进退不得。

退走了,怕拓跋再发动攻击。不退,却又怕把军力都浪费在了这里。

就在顕国犹豫间,加之轻敌,一日夜里,拓跋人里应外合,再次发动反击,以少胜多,让顕国吃了极为惨重的一场败仗。

原来,拓跋撤出城前,早就留下了埋伏。一连数日没有行动,不过是想等顕国放下戒备心。

至此,如今的形式便是顕国腹背受敌,原本稳固的庞大江山已是岌岌可危。

凌无双想,也难怪拓跋的君臣,子民都如此开心了。

他们的王,又领导着他们打了一场漂亮的仗。

当初,便连她都以为,拓跋飏做了那样的决定是不理智的。

原来,谁都低估了这个男人的能力。

难怪,他总是那么运筹帷幄,他确实有这个能力和资格。

他牵着她的手,携她向御马走去,两侧跪了一路的文武百官。

她看着不远处,宫人牵着的两匹马,忽然又想起了逍遥和玲珑,心头不禁一阵的涩然。短短数月,她的人生竟是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数。

她犹自伤感,竟觉得有股狠辣的视线刺向了自己。她不禁转头,恰巧与一双视线碰撞在了一起,那人微一眯眸,随即低下了头去。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沫舞,她竟是也跪在随行女眷的队伍里。

看来,拓跋飏是准了她同行的。

帝妃无双 048

她收回视线时,拓跋飏正看过来,眸光往刚刚她看的方向略微一瞥,便迅速收了回来。快得好似是她误会了他。但她知道,她没有。

那日沫舞来无忧楼的事情,他恍若不知,不曾问过她一句。但,她同样清楚,其实他是知道的。

他尽其所能的宠着她,却从没有让她看透过他。

她并不怨怪,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帝王希望被人看透。

只是,这会儿她却不禁好奇,他与沫舞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呢?

她总有种感觉,所有人眼中的事实,不一定就是事实。

传说,或许只是传说。

微侧目,看着身旁这个伟岸的男子。明明这么近,她却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是隔了什么,越不过。

他恍若不知她正看着他,始终目视着前方,目光炯炯。

须臾后,他们已经行到了马匹前。

“孤王扶你上马。”他说着,将她拉到马前,动作温柔却不做作。

她坐稳后,他才翻身上了自己的马。

这倒是新鲜,在中原哪个皇帝出行,不是都用严实的马车,以防行刺。

拓跋飏似看出了她的惊奇,队伍缓缓前行后,他缓缓道:“拓跋本是游牧民族,先祖的时候,每年的这一日,部族的首领都会与子民一起狩猎,庆祝这一年的丰足。后来,拓跋渐渐壮大,收复了很多部落。首领变成了王,虽不能与所有的子民一起打猎,但这一日君王造就要骑马出巡,让子民感受这一日的重要和气氛。”

“不怕遇到行刺吗?”她随口问,这本也是个问题。

“如果一个君王,只能躲起来被严实的保护着才能活命,那也该让贤了。”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霸气。

她看着这样的他微愣,再次在心里由衷的感叹,这个男人的王者风范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只是,一场霸业成就的是千古一帝,那牺牲的又是什么呢?

话至此,队伍已经出了皇宫。他们只得各自收回视线,目视着前方。

只是,道路两旁的欢腾却好似与她无关,她视线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却不知身后有一道视线,正隔着层层人群,狠辣的盯着她。

沫舞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像凌无双那样心如蛇蝎的虚伪女人,凭什么得到如此的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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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声鼎沸的皇城到碧草幽幽的城外,绵长的队伍,行了足足一日,天都已经擦黑了,才看到营帐。

他先跳下马,随后向她伸出手。

她看着马下的他,忽然犹豫着,良久没有伸出手。

即便这样的四目相对,他的眸子依旧幽深得如深潭,纵使她再努力都无法看到深处。

她想,或许是因为天黑了吧!

他今儿的耐心似乎格外的好,即便她迟迟没有动作,他依旧不急不怒的望着她。

她终于缓缓向他伸出了手,他立刻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依旧还是那么暖。

有了他的有力支撑,她稳稳的下了马。

可是,下一瞬,他却松开了她的手。

“早点回营帐休息,孤王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他温声嘱咐。

“好。”她懂进退的不多问一句,对他笑笑,领着素月离开,不曾回头。只有在经过沫舞身边的时候,她微怠了下脚步,方又继续前行。

走出一段距离后,素月不放心的转头看看,压低声音对凌无双道:“公主,大王支开公主,不会是想与那沫舞郡主如何吧?”

凌无双闻言,略微沉默了片刻,才喃喃的回:“他想如何,不需要支开本宫。”

男人从来都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帝王了。

他想要哪个女人,本就不需要她来同意。

只是,嘴上虽如此说,心里虽然明白这个理,心尖却隐隐作痛着。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对他有了期待?

素月被她的话堵得哑然,也说不出话来。

而另一边,拓跋飏并未站在原地等沫舞,那不合他的身份。

他领着冀安,走出一段距离后,吩咐道:“领着沫舞去见见纥奚郡王。”

“可是”冀安有些犹豫。

“到底是父女,若是他们能和好,孤王也算是为永春嬷嬷做些事了。”拓跋飏轻叹了声,他也知道这事难办,逐又吩咐道:“你亲自过去,纥奚郡王会明白的。”

谁都知道冀安是拓跋飏的亲信,他亲自将沫舞送过去,便也就等于拓跋飏过去了。

只是,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的骄傲。冀安不禁在心里叹气,即便他过去了,纥奚郡王表面上不好说什么,只怕落下营帐后,也一样不会给沫舞好脸色。

他倒是不懂拓跋飏的想法了,纥奚郡王与那一双儿女的恩怨早就埋下,拓跋飏一向不愿去深管别人的家事。再者,为君之道,也不会希望像莫邪那般的功高之臣,再有一个强大的后台。

特别是这个时候,莫邪刚刚打了一场漂亮的战,拓跋的子民已经彻彻底底的将他当成了战神,若是他再得了世子的身份,那纥奚部落若是想叛出去,都是不无可能的。

冀安自认不是个聪明的人,但跟着拓跋飏久了,这简单的时局分析,他还是看得懂的。他不信自己的主子会不懂,可既然懂了,又为何突然做了这样的决定?

难道,当真是太在意沫舞郡主了?

“还愣着做什么?”拓跋飏转头看向凝神苦想的冀安。

“属下这就是办。”冀安当即回神,刚要转身离开,便看到沫舞向这边小跑而来,他只得再次转身,向拓跋飏禀报道:“大王,沫舞郡主向这边来了。”

拓跋飏的眉心略微轻皱了下,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时,眉心已经舒展开,看不出半点的情绪来。

冀安对拓跋飏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领着几人退出了老远。

沫舞这会儿已经跑了拓跋飏的近前,在距离他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微微有些喘,额头上渗出了薄汗来。

只是,终于与他面对面,有太多的话,她却已经说不出口。

人还是那个人,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变了。

他就那样平静的与她对望着,并没有她眼中的激动。

“一会儿你与冀安去看看纥奚郡王。”拓跋飏首先打破沉默。

“我为何要去见他?”她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语气一时间也尖厉了起来。

“这是你娘的遗愿。”拓跋飏回的不咸不淡,只是在重复一个事实。

“是我娘的遗愿,还是你只是想找个理由送走我?”沫舞眼中再无半点期待,因为她渐渐的看清了些什么。

拓跋飏不语,只是微眯了眸,定定的看着他。

“为何不说话?”沫舞哽咽的声音微微打着颤。

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已经泪流满面,他才缓缓开口,“你若是不想见,便回营帐休息吧!”

话落,他已经转了身。

只是,他将将抬步,身后的她便冲了上来,死死的抓住他的袍袖。

“阿飏,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她眼中的狰狞散去,满满的皆是不确定的挣扎。

“沫舞,同样的话,孤王不想说第二次。”他没有转身,声音里透着凉意。

她的身子一僵,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缓缓松开他的袍袖,木然的看着他的背影。

“既然这样,我不想再等了。”

颤抖的音,不停滚落的泪水,是她对这场感情最后的期待。

“好,回去后,孤王就拟旨,册封你为淳于夫人。”他没有半丝犹豫,便应了她,随后抬步离去。

“呵!”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苦涩的轻笑。她怎么就忘记了,他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答应过的事情又怎么会不作数呢!

可是,她却蠢笨的逼迫了他。

蓦地,将将抬步的人,顿下脚步,转了身,看向已是泪流满面的女子。

“沫舞,别做傻事。”他的语气寡淡,好似给她的最后忠告。

她的哽咽蓦地顿住,有些惊恐的看着他,随即低下头去,慌乱的掩饰。

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她还没从慌乱中回过神来,他已经再次转身,抬步离开。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忽然惶恐起来,她一定要想想办法,否则他会离她越来越远

忽然,她想起了周清漪给她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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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场的第一夜,拓跋飏宿在了自己的营帐中,并没有过去凌无双那里,素月对此颇有微词。

“大王才一来围场,就不来看望公主了,也不知是何意。”素月主要还是担忧拓跋飏是与沫舞在一起。

“君心难测,大王何意,我们无需去猜。”凌无双悠闲的喝着茶,并不想乱猜。

没有根据的猜测,只能让自己痛,那又何必呢?

“公主倒是淡定。”素月无趣的撇撇嘴,“奴婢为公主梳洗。”

“好。”凌无双走到铜镜边,刚一坐下,帐外便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

随着一声“见过冀统领”响起,营帐的帘子已经被人从外撩开。

凌无双不禁一皱眉,转眼看向门口处,这冀安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

冀安满脸急色的进门,也顾不上行礼了,当即道:“贵妃娘娘,请与属下走一趟。”

“何事?”凌无双未动。

“”冀安微一迟疑,才答:“大王中毒了。”

就在这一夜,围场出了大事。在守卫森严的情况下,拓跋飏忽然中了毒,且一时间追查不出中毒的根源。

冀安秘召太医觐见,太医一时间也查不出个究竟,只得几名太医聚集在一起研究。

无奈之下,冀安只得立刻去请凌无双。

毕竟,除了拓跋飏,凌无双是这次随行人员里,位份最高的。

“什么?”凌无双当即惊得站起身来,心头一阵剧烈的痛划过。

“大王如今昏迷不醒,御医束手无策,还请娘娘过去主持大局。”冀安脸色又沉重了一分。

“好。”凌无双竭力稳下心神,疾步向外而去,冀安和素月从后跟上。

凌无双过去时,拓跋飏虽没有完全昏迷,人却已经浑浑噩噩的。

只是一眼,凌无双的眼泪就差点下来了。

白日里,这个男人还犹如天神一般,这会儿竟变成了这般。

“查出中毒原因了吗?”她强忍下眼中的泪水,问身后的冀安。

“回娘娘,暂时还没有查出。”冀安懊恼的回。

“都谁知道这事?”凌无双随即又问。

“回娘娘,只有三位随行的太医知道。属下已经吩咐他们定然不能走漏消息。”

“嗯。”凌无双应了声,随即又不放心的嘱咐道:“这事切记不能让翱王知道。”

拓跋焰烁虽然如今表面忠心,但拓跋飏无子嗣,若是出事,拓跋焰烁作为嫡系皇族的唯一血脉,自然就登上了王位。

这种情况下,她不得不防。

“属下明白。”冀安还是懂些这各中道理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去找凌无双,而不找拓跋焰烁。

拓跋焰烁毕竟争过江山,又行事诡异,如今说他半点都不贪慕王位了,肯定是不那么注意让人相信的。

“任何人来见,都说本宫和大王已经就寝了。还有,怕人看着那几个太医,不要让他们脱离你的视线。”凌无双一项一项,镇定的吩咐道。

“是。”冀安不得不佩服凌无双,这么短的时间内,不是像别的女人一样的哭哭啼啼,竟是如此冷静的将事情安排的如此周密。

“下去吧!大王这里本宫来照顾。”凌无双这才安心的遣退冀安。

直到冀安掀帘而出,凌无双才捂着心口,跌坐在拓跋飏的床榻上。

“公主!”素月低呼一声。

“本宫没事,去打盆水来。”凌无双有些吃力的吩咐。他的额头上这会儿全是汗水,一大颗一大颗的,一定很难受吧!

她只看到了他,却不知自己早已是满额冷汗。

素月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才退了下去。

须臾后,素月打了热水回来,凌无双接过。

“素月,你到门口去守着,没有本宫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是。”素月不放心的打量她一眼,不得不退出去。

凌无双沾湿布巾,动作轻柔的擦过他满是汗水的额头,捏着布巾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指尖无意中碰触到他的脸颊,那温顿竟是惊人的热。

她吓得一缩手,闪声问:“拓跋飏,你到底怎么了?”

可回答她的,只有满是的寂静。床上的男人只是粗喘着气,好似还有知觉,却紧闭着双眼。

“子慕”她轻喃一声,后边的话都哽在了嗓子里。

好听的话,她不会说,他只能握住他的手,用心给他支持,用心痛等待着

她静静的看着他,眼神是那样的专注和坚定。她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直到天空就要放亮,一直安静的帐外,终于响起了声音。

“娘娘,太医想到了办法。”冀安急切里夹着激动的声音,从帐外传了来。

凌无双眼中强装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就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子,荡起了涟漪。

“快,宣那太医进来。”她声音不稳的回。

她的声音方落,账帘立刻便撩起,冀安领着一个太医走了进来。

太医与冀安一起走到营帐中央,跪身行礼,“微臣见过娘娘。”

“你想到了办法?”凌无双忘记了叫起,赶忙追问道。

“回娘娘,是。”太医有些瑟缩的回。

凌无双看他这般,心里的喜悦不禁退了些,拧眉问道:“什么办法?”

“臣记得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过一种毒发的症状,与大王如今的情形很像。至于解法,书上说,以处子的血加清晨的露水,再配上几味药便可解。”

“那几味药可有?”凌无双当即追问道。

“回娘娘,都有。”太医当即回。

凌无双闻言,眉心的褶皱又深了几分,“如此简单?”

“是。”太医微一迟疑,才回。

凌无双略一思量,都这个时候了,只能一试。

“好。”她当即应允,“冀安,你与这位太医去准备露水和那几味药。”

“是。”冀安领命,犹豫了下,又问:“那处子之血?”

凌无双闻言,脸色微变,随即回道:“用素月的吧!”

她自是不能说用她的,她与拓跋飏同住那么久,若是这个时候告诉别人,拓跋飏始终没有宠幸她,岂不是惹了笑话。

“是。属下等这就去办。”

待冀安和那太医退了下去,凌无双才对素月吩咐道:“把匕首给本宫。”

素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问道:“公主想用自己的血?”

“若是本宫不用自己的,他醒来会不高兴的。”凌无双转头看着依旧浑浑噩噩的拓跋飏,在心里期待着,希望这个办法有用。

素月想劝,却也清楚这事没法劝。

别人不知道凌无双是处子,但拓跋飏比谁都清楚。若是让她个奴婢代劳,只怕拓跋飏会认为凌无双对他的心意不诚。这样也好,放点血出来,并非大事。

这般想来,素月抽出自己的匕首,递给了凌无双。

凌无双没有犹豫,走到桌边,翻起一个空茶杯,挽起衣袖,在胳膊上找了一处,便割了下去,鲜红的血顿时从伤口中溢出,滴落在茶杯中

帝妃无双 049

须臾后,冀安领了太医回来。另外两样并不难,宫里本就存了露水,供宫里的帝妃泡茶所用。那几味药就更不用说了,太医只要研磨成粉便可。

凌无双见两人回来,用眼神示意素月将装着血的茶杯递过去。

“太医,入药吧!”她淡声吩咐。

“是,娘娘。”御医赶忙入药。

凌无双静默的盯着他的举动,竟发现他的手都微微的颤抖着,丝毫不像是有把握的样子。

她微拧眉心,对御医正在调制的解药,不但没有几份信心,倒是心生了疑窦。

那太医大气都不敢出的将药调好后,刚一递给素月,就听凌无双吩咐道:“素月,将药给本宫。”

“是。”素月领命,没做多想的将药丸递了过去。

凌无双端过药碗,看了眼碗中的红色,便送到了唇边,在所有人的惊诧中,便喝了一口碗中刚刚调好的解药。再撤下唇边的碗时,唇畔已经染了血色。

“娘娘这是不信任属下吗?”冀安脸色有些难看的质问道。

“不,本宫并非不信任你。本宫只是怕你们不信任本宫和素月。”凌无双用丝帕擦去唇上的血色,回的泰若自然,拓跋飏忽然出事,她不得不防。

若是有人借这个机会,说她在血里下了毒,那就百口莫辩了。

帐内只有她和素月两个女子,拓跋飏昏迷的事情又不能外传,由她试药,以表无愧是唯一的办法。

“属下怎么会不信娘娘。”冀安有些赌气的回。

凌无双对他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再辩解一句,端着药碗向拓跋飏而去。

有些事情,无需非要说清,大家心知肚明。

在床边坐下,她将药碗放在床边,用汤匙一点一点的喂到他的口中。

足足喂了半刻钟,她才算是将这碗活着血的药喂完。

将药碗递给素月,她细细的为拓跋飏拭去唇角的血迹,面上丝毫不像冀安他们那般担忧。

不是她不急,她只是把焦急放在了心里。

她静静的看着床上的他,在心里坚定的说:“拓跋飏,你一定会没事的。”

原本昏昏沉沉的人,忽然有了反应,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

“大王有反应了。”冀安激动的声音自她的身后响起。

凌无双再也无法平静,急切的从床边站起,对太医吩咐道:“快,过来看看大王怎么样了。”

“是,娘娘。”太医赶忙上前,可人还未到床边,就惊得顿住了脚步,“大王大王吐血了”

冀安和凌无双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震惊的看着不停的从拓跋飏的唇角涌出的暗红色血水。

“怎么会这样?”冀安当即冲过来,抓住太医的衣领。

“微臣微臣”太医吓得瑟瑟发抖,吱唔了老半天,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道:“难道入药的血不是处子血?”

凌无双闻言,身子蓦地一僵,瞬间明白过来,中计了,她还是中计了。

冀安闻言,蓦地转头,视线冷冷的扫向素月。

素月迎视冀安恨怒较之的视线,直直的跪了下去。

“奴婢属实是处子之身。”她咬牙一字一顿的说,视线微移,落在惶恐的太医脸上,意有所指之意已经甚为明显。

冀安注意到素月的反应,心里怒意仍在翻滚,却不知该信任谁好了。

“素月,你先起来。”凌无双竭力稳住心神,视线冷冷的扫向那太医,“不管是哪道程序出了问题,大王若是出了事,你都别想活命。”

“娘娘,微臣冤枉啊!”太医被吓得两腿发软,若不是冀安拎着她的衣领,只怕这会儿已经跌跪地上了。

“你冤枉不冤枉以后再定,本宫只想知道,还有没有办法救大王。”凌无双相信,始作俑者若是像陷害她,那便一定有办法救拓跋飏。

若是拓跋飏都死了,那她的存在便也不重要了。

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的太医,终于找到了一丝希望,赶忙试探着对冀安道:“可否让微臣先给大王诊脉?”

“冀安,先放开他。”凌无双随即吩咐道。

冀安闻言,只得松开。他打量着这会儿仍旧平静的凌无双,心里生了丝不满。

太医跌跌撞撞来到床边,手指颤抖着搭上拓跋飏的脉搏。

须臾后,他收了手,颤颤巍巍的道:“大王大王只是毒气上涌只要再按此方下一副药便会没事了只是这次切莫再出问题了”

冀安闻言,当即道:“我去寻药引。”

有了之前的意外,凌无双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也不好阻止。

目送他出了营帐后,凌无双缓缓将视线调向那太医,冷冷的质问道:“你主子是谁?”

本就吓得两腿直哆嗦的太医,闻言腿一软,跌跪在地上。

“娘娘明鉴,微臣都是据实以报,并没有受任何人的唆使。”

“不说是吗?”凌无双蓦地一眯眸,一抹狠辣闪过,“那好,本宫也不急于一时,等大王没事了,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娘娘微臣微臣真的冤枉啊”太医不停的哆嗦着,已经惶恐到了极点。

凌无双一直仔细的打量着他的反应,总觉得被吓成了这般模样的太医,并不像是在说谎。

不知冀安何时归来,她只得先收起心中的疑问,对那太医吩咐道:“先起来。”

“是。”太医赶忙从地上爬起,他也知道凌无双现在不会动他,只是出了之前的纰漏,他更怕同法炮制会依旧无效。到时候他当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到一刻钟,帐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随后,帘子被人从外掀开,冀安最先进了门,身影一转,露出了紧跟在他身后的人。

来人的身上披着一条斗篷,墨发未束,散在身后,显然是没来得及梳洗便赶了过来。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淳于沫舞。

冀安手扶着帘子,请了沫舞进来,未理凌无双,而是急切的对太医道:“人我已经领来了,赶紧入药。”

“是是是。”太医连声应是。

“若是再出什么纰漏,你就别活了。”冀安不放心的又警告了一句。

“微臣明白。”太医连头都不敢抬的走到桌边,对沫舞道:“郡主,请将血滴在杯子里。”

“好。”沫舞刚一走到桌边,冀安就递了匕首过来。

她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刀刃,不禁哆嗦了下,却还是忍住胆怯,接过匕首,对着自己的指腹割了下去。

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茶杯中,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鲜红的血滴,好似那是唯一的希望。

“郡主,可以了。”太医看差不多了,赶忙道。

沫舞收回手指,太医赶忙下药,一番调伴后,素月刚要伸手去接,就被沫舞抢了先。

“我来吧!”

素月不甘,刚要再开口,便被凌无双拉了住。

“那就劳烦郡主了。”凌无双温淡的客套了句,面上并无半丝妒恨。

沫舞去喂更好,她和素月如今的情形,实在不适合再碰那药碗,免得更加的落人口实。

沫舞的视线撇过凌无双,向上微挑,那是胜利者的眼神。

凌无双却只是默然以对,她从来不认为两个女人在争一个男人的时候有什么输赢,因为一个男人的心里只会有一个女人,而心是争不来的。

沫舞的唇角滑过一抹讥讽的笑,她不信凌无双真的不在乎,她认定她是强装。

走到床边坐下,她看着唇角还挂着血迹的拓跋飏,在心里说:“阿飏,凌无双救不了你,最后救你的人还是我。”

这一刻,她想喜悦的下,可看着他唇角的血迹,因痛苦而紧皱的眉心,却怎么笑不出,只余心头的疼。

放轻动作,她将汤匙送到他的唇边。

这一刻,疼着的心间,竟是有丝丝的幸福滑过。有多久,她没这样亲近过他了?

喂药的过程,在别人的眼中漫长,而紧张。沫舞却想着,时间再长一点,再长一点该有多好。

一碗药,终是见了底。

沫舞坐在床边没有起身,握住他的手,轻声呢喃,“阿飏,你一定要醒过来。你答应过我,一回宫就册封我为妃,你不可以言而无信的丢下我。”

她的声音虽低,但帐内太近,她的话便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凌无双心头狠狠的一疼,唇畔滑过一抹苦涩的笑,原来拓跋飏还答应了沫舞这样的事情啊!

冀安闻言,不禁拧紧眉心。视线略微扫了眼凌无双难看的脸色,对一旁的太医吩咐道:“快去看看大王怎么样了。”

“是。”太医这会儿才缓过神来,赶忙来到床边。

沫舞在心里恨,这个冀安真是不识相。

但,关乎拓跋飏的性命,她也不好多说,只得起身,停止她对凌无双故意的刺激。

对,没错,她就是故意的想要刺激凌无双。所以才将夫人说成了妃。

她一起身,太医赶忙将手指落在了拓跋飏的脉搏上。须臾后,太医眼中喜色乍现,立刻起身,惊喜的道:“大王的毒稳住了。”

“真的?”冀安又惊又喜,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回冀统领,大王的毒稳重了。再歇歇,想必就会痊愈。”太医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太好了。”冀安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这会儿真好对上沫舞看过来的视线,刚刚的不满顿时也消了,与之相视而笑。

只是,待他将视线转向凌无双的时候,眼底的笑意却僵了僵。

凌无双太过的平静,唇角只是挂了一抹淡淡的弧度,淡得好似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喜的事情,映衬得倒像是冀安他们大惊小怪了。

冀安不禁皱紧眉心,心里的不悦已经溢于言表。

不是凌无双不喜悦,只是这意料之内的结果,让凌无双越发的觉得讽刺。

有人若是想害你的时候,可真是处心积虑。

只是,有一点她不懂,这人想害她的到底是什么?

“你们都先回来吧!阿飏折腾了一夜也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下,我留下照顾她就行。”沫舞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冀安虽然并不喜她如此自居,到底看在她救了拓跋飏的份上,没有计较。

“是,那属下告退了。”

“微臣也告退了。”太医一见有机会,也赶忙请辞。

至于凌无双,她若是不想离开,也没人可以命令她。

而凌无双恍若没有听到沫舞的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视线平静的看着床的方向。

他没事了就好,至于她,总会有办法的。

沫舞见她不动,也不再多言,直接走到床边坐下,用自己的丝帕轻轻的擦过拓跋飏染了薄汗的额头。

“郡主是不是逾越了?”素月实在看不过眼,出了声。

沫舞的动作顿了下,随后继续,半点理素月的意思都没有。

素月刚要动怒,却被凌无双拉住。

“不怕他恨你吗?”凌无双看着沫舞的背影,轻声问。

沫舞的背影微僵,缓缓转过身,迎上凌无双的视线。

“什么意思?”

“本宫什么意思,郡主不懂吗?”凌无双寡淡的对她笑笑,不待她说话,却是对身旁的素月道:“我们走吧!”

“是。”素月冷冷的扫了沫舞一样,才与凌无双向帐外走去。

沫舞的视线死死的绞着凌无双的背影,似要将其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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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主仆出了营帐,走出一段距离后,素月才不甘的道:“公主何必让着她。”

“她救了大王,就让她得意一晚上吧!”她总不好在拓跋飏的病榻前,和某位争个你死我活的,那样会跌了自己的身份。

“那药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素月咬牙狠狠的道。

“是。你说的没错,”她是不是处子,她自己最清楚。想到此处,她不禁叹了声,“素月,今晚委屈你了。”

她不能当着冀安的面承认那碗血是自己的,无疑影响了素月的名节。

“素月无碍。”素月赶忙道。

“怎么会无碍呢?你以后还要嫁人,若是这事被传了出去,会影响你的名节。”凌无双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等拓跋飏醒来,她定然会测查这事,还素月一个清白。

至于沫舞,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不该让别人替她去承受。

“素月不嫁,素月还要伺候公主一辈子。”素月当即道。

“即便是不嫁,若是这事传开,你以后在宫中行走,也会招人冷眼的。”凌无双同样坚持,素月是她的亲人,她绝对不会让她替自己背负这种不白之冤。

素月见她坚持,只好不再坚持,转为道:“奴婢有一件事情想不通,安排这计划的人,如此大费周章,目的到底是什么?”

“本宫也在想这个问题。”凌无双轻叹,若是连人家的目的都想不通,想查出真相,就更是难上加难。

“塞外的人还号称粗放豪爽,结果竟是给人使绊子,还次次针对女人的贞洁,简直是无耻之极。”素月不满的发着牢。

凌无双闻言,心里一激灵,原本想不通的事情,忽然串了起来。

贞洁,这个人是针对她的贞洁来的。就如同上次散播谣言说她失贞,这次也是想让拓跋飏知道,她并非处子吧!

可是,设计这一切的人,又是怎么知道她与拓跋飏并未圆房的?

且,这事很简单,即便他们这会儿冤枉了她,等到她与拓跋飏对峙,只需找个嬷嬷验身,自然便真相大白了。

刚刚想通的共同点,瞬间又断了开。

这事错中复杂,明显说不通。

除非,有人知道她和拓跋飏没有圆房,又认定了她不是处子。

将之前的谣言和这事再次联系到一起,凌无双的脑中闪过一个名字——淳于沫舞。

之前她让素月去查淳于沫舞的事情,素月查到的并不多,只知道她是从中原归来的。

那,谣言一事,是否会与她有关?

若是与她有关,这事便更说得通些。

虽然左思右想,凌无双都始终觉得,这事根本害不了她。但,心里却还是隐隐的不安着,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有人设下的计策,自然不会让她那么容易就得意脱身。

一路沉思,回了自己的营帐。一夜未睡的凌无双却没有半点的睡意。

她等待着,等待着拓跋飏醒来,等待着这场阴谋揭开真正的目的

帝妃无双 050

素月侯在一旁陪着,小心的打量着面色无澜的凌无双,犹豫再三还是几步走到近前,跪了下去。

凌无双因她的举动一愣,便听她说:“奴婢恳请公主不要说出那碗血是公主的。”

“素月,你知道,本宫不会那么做的。”她面色严肃,并无与她打商量之意。

素月自是知道她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犹豫了这么久才开口。

“奴婢来拓跋的使命,便是护公主周全。若是公主出事,奴婢也没资格再活。”素月的语气同样坚决,眼中这会儿已经有了视死如归的决绝。

凌无双叹了声,伸手将她扶起。

“先起来吧!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即便她觉得,大家都是人,都该为了自己而活。但显然这话对于一个视命令为生命来说的暗卫是没有用的。是以,没用的话,她不会说。

“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显然是冲着主子来的。”素月拧紧眉心,担忧的道。

“就算本宫不承认那血是本宫的。但,纵使骗得了全天下的人,也骗不了大王。”她语气轻轻的点出这件事情中的关键。

拓跋飏那般了解她,盯视不难猜到,这事她不会假手于人的。

她坦白承认,共同面对倒是好些,若是有些隐瞒倒是成了居心不良了。

“大王上次都相信公主了,这次定然也会的。”素月底气有些不足的道。

“大不了便验身。”她对素月笑笑,说得云淡风轻。但,要靠验身来证明清白,于一个女子而言是何等的羞辱?

素月心疼的看着她,却无奈一点忙都帮不上。

两主仆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谁能想到这般羞辱的事情还要再次提起?

直到帐外一阵脚步声响起,才打破了这漫长的沉默。

凌无双对满眼警惕的素月笑笑,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何必紧张呢?

须臾后,帐外响起了冀安的声音,“娘娘,大王醒了,请您过去。”

“好。本宫这就随你过去。”凌无双边说,边向门口走去,几乎是话音才一落下,人便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处。

冀安看了眼一身完整的凌无双,愣了下,才道:“娘娘请。”

“嗯。”凌无双对他点点头,挺直腰板,径自向拓跋飏的营帐而去。

她步履稳健,不急不缓,依旧保持着她该有的优雅。

可是,真正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其实不是真的她。

她只有在需要伪装的时候,才会摆出附和身份的姿态。而真正的她,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才走到拓跋飏的营帐前,便听得帐内传来了淳于沫舞的声音。

微微带着抽啼,竟是些绵软的关切。

她略微顿住脚步,站在账前,等着冀安通报。

“大王,贵妃娘娘过来了。”

“进来吧!”拓跋飏的声音明显的透着虚弱。

冀安得令,撩起帘子。

“娘娘请。”

凌无双看着已经撩起的帘子,微一迟疑,才抬步迈了进去。

营帐里无遮无挡的,一进门自然就看到了床边的情景。

拓跋飏正靠坐在床边,而沫舞则坐在床边,抹着眼泪。

见她进门,拓跋飏与她对视一眼,随即转头对沫舞道:“你也辛苦了一夜,回去歇息吧!”

“嗯。”沫舞微一迟疑,才不清晰的应了声。

她起身,向门口而去,走到凌无双近前时,竟是对她欠了欠身。

凌无双微愣,沫舞已经直起身,向门口而去。凌无双不禁在心里赞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沫舞真是不同了。

这安静的一拜,看似简单,但却显得有礼而不做作。

沫舞一擦过凌无双的身边,她也随即收回思绪,向拓跋飏的床边走去。

在他的床边坐下后,她才问:“大王可好些了?”

“无碍。”他动作自然的拉过她的手,才叹道:“孤王听说了处子血一事。”

他顿住话,她心里不禁一紧。

他凝眸望了她片刻,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才道:“委屈你了。”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鼻子却跟着发酸,眼底发热。

她以为他至少会让她解释,会有一丝的迟疑。

可他说的竟然是“委屈你了”。

有他的信任,她怎么会委屈?她再次因为这个男人的一句话而感动。

“无双不委屈。”她的语气有些黯然,他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似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果真,她沉默片刻后,又道:“无双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何一直有人抓着无双的清白不放。”

“想来是有人知道你与孤王没有圆房,又相信了前些日子的谣言,才会想出了此计吧!”拓跋飏没有半丝犹豫的分析道,想必醒来时就已经将事情分析了一番。

凌无双不禁眉心紧皱,她和拓跋飏共枕同眠许久,到底是谁这么神通广大的得知他们没有圆房的事情?

她不信,刚刚回到拓跋不久的沫舞有这个能耐。

“那大王觉得想出此计的人是谁?”她不禁追问。

拓跋飏的眸色一深,沉声道:“孤王既然没事,这事便算了吧!”

他的语气并非十分坚决,明显在与她打着商量。

她闻言,心间不禁有抹失望滑过。但,随即释然,他大概是想保护沫舞吧!

沫舞虽然不至于那么神通广大,但若是追究起来,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好。”她回的干脆果断,却不失原则的又道:“但无双有个要求。”

“你来之前,孤王已经下令,任何人不许将今晚的事情传出去。你放心吧!没有人会坏了素月的名声。”拓跋飏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接承诺道。

有了他的承诺,她本该放宽心了,可她的心里却仍是压着一块石头。

这事若是能这么简单的就过去,那设计这事的人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即便不是为了她,拓跋飏也会让所有人封口,不许外传。

帝王中毒,毕竟不是小事,弄不好会引起百信和前线的恐慌。

只是,他都这般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除了感激他又一次信任了她,似乎再也找不到可以说的话了。

“还真是倦了,你陪孤王睡会儿,孤王也好有个借口偷懒。”他话语暧昧,手上一用力,已经将她拉进了他的怀里。

她顿时红了脸,心跳渐渐加速,心尖有疼痛滑过。

一瞬间的反映,很真实。

他却恍若不知她的羞窘,抱着她便躺了下去。

她窝在他的怀中,尽力平稳着自己的心绪。可是,他的怀抱那样的坚固、温暖,她想忽略都难。

渐渐的,她的身后传来了他酣睡时的平稳呼吸声。

他睡了,一直眼皮沉重的她,也终于有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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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凌无双才醒来。而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她看了眼身旁,才轻声唤:“素月。”

她的声音刚一落下,帘子随即被掀开,素月快步走了进来。

“大王去围场了?”她边起身,边问。

“嗯。”素月应了声,微一迟疑,又道:“大王是半个时辰前被冀统领唤起身的。”

凌无双轻皱眉心,她真是睡得太沉了,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冀安可有说什么?”

“奴婢在帐外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大王和他离开时,脸色并不好看。”

凌无双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仍是无法缓解心口的窒闷。

难道她的担心,这么快就应验了?

“公主”素月担忧的唤她。

凌无双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沉静。

“走吧!我们回营帐去。”

不管之后如何,都要将当下过好。这身衣服已经睡出了褶皱,肯定是不能再穿了。

两主仆刚一出营帐,不远处一双人影就落入了两人的视线中。

两个正在向这边走来的人,显然也看到了她。

凌无双停下脚步,望着那一双越走越近的人影,在心里苦涩的笑笑,做帝王的女人,便是这般吧!

即便心里有隐隐的痛意传来,她却仍旧目视着两人,没有半分想要逃避的意思。

她后半生要面对的,也许都是这般的情景,若是如今便受不了了,那这辈子要怎么过?

是以,她如今就逼着自己面对。

须臾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近前。

“见过大王。”她欠身行礼,唇角挂着端庄大方的笑意,却又透着疏离。

她像只故作坚强的刺猬一般,在危险面前虽然仍旧镇定,却已经竖起了全身的刺来防御。

“起来吧!”他的声音沉甸甸的,虽不严厉,却也不像往日那般的和煦,“今儿的狩猎活动取消了,你回去再睡会儿。”

“是。”凌无双心里一阵扯痛滑过,微垂视线,并未抬头看他,直接绕过他和沫舞,向自己的营帐而去。

拓跋飏背对着她离开的方向,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才冷漠的出声,“你也回去休息吧!”

沫舞眼底的喜悦还在,却硬生生的被他无情的话被划开。原来,他让她一直陪着他走到营帐前,不过是做给凌无双看的啊!

现在,她这个戏子没有用了,便想赶走她了吗?

她想要质问他,却还是强制压下了心底的伤痛和愤怒。

“好。你也好好休息。你的毒刚刚解”她温柔的话语刚说了一半,便见他蓦地转过头来,视线冷冷的盯着她,透着警告。

她一时间有些忘记了反应,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他。

“孤王记得,昨夜就与你们说过,谁也不得再提这事。”他半点余地不留的冷声提醒。

“沫舞知错。”沫舞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声音里透着委屈。

拓跋飏看她这般,叹了声,到底是缓和了语气,“这般委屈自己,当真有意义吗?”

她缓缓抬起头,含泪望着他,坚持道:“沫舞觉得,阿飏是了解沫舞的心的。”

“是。孤王一直都明白你的心意。”他肯定的回她,却在她的眼中涌动着希望的时候,又继续道:“但是,你不了解孤王。”

“不。”沫舞急切的否定,跟跄着后退一步,“我了解你。”

“沫舞,还记得你离开时,孤王对你说过什么吗?”拓跋飏的眼中毫无波澜的问。

“我记得。”她点头,“我也明白你的心意。”

她怎么会不记得,那晚他说:“如果这深宫让你不快乐,便离开吧!若是遇见喜欢的男人,孤王会以公主的礼仪送你出嫁。”

那一瞬间,她几乎就以为他是不想要她了。

于是,她近乎绝望的问:“若是找不到那么一个男人呢?”

他回:“只要你想,那便回来。”

这个男人对她从来都是纵容的,任由她选择,抉择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是什么?

拓跋飏眉心微皱了下,没有多言,只是道:“回去休息吧!”

话音方落,他已经撩开帘子,进了营帐。

沫舞神态有些木然的定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挪动步子离开。

她不会输,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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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脚步不停的一直向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公主。”素月不忍的开口唤她。

凌无双闻声,这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素月。

“素月,你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苦涩的轻笑,“他昨晚明明还是信任本宫的。”

她想了一路,也没想通到底是为什么。

“会不会与冀统领来找大王有关?”素月试探着猜测道。

“或许有关,或许无关。”她轻念着回,听得素月一头的雾水。

她自是不会明白,凌无双此刻的心情。不久前,还因为信任让她感激涕零的男人,突然怀疑起了她,这比一开始就不信任她,还要伤人。

她不停的想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公主这般乱猜,倒不如直接去问大王。”

一语惊醒梦中人,凌无双刚刚只是不停在自己猜,却忘记了最直接的办法。

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只要知道了症结所在,就定然能解决,他并经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这般一想,心里的阴霾也散去了些,却仍是无法放晴。

抬眼望了望远处的山水,凌无双对素月道:“素月,你昨晚一夜没睡,先回去休息吧!”

“奴婢没事。”素月赶忙道。

“回去吧!这里四周都有守卫,本宫不会有事的。”凌无双见她不动,只得又命令道:“这是命令。”

素月甚是为难,却也只得领命离开。

凌无双目送她离开后,抬步向不远处的小溪走去。

她在溪边找了平滑的石头坐下,视线一眨不眨的望着清澈无鱼的小溪发着呆。

去问固然是最直接的办法,可是他们之间的信任便彻底的被推翻了。

他的信任曾让她心痛,却仍旧温暖着她,成了她前进的动力。

她承认,她对此有了眷恋

“在想阿飏为什么忽然给你脸色看?”

伴着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清澈的水面上,渐渐走进一抹倒影。

凌无双没有转头,只是看着水中的那抹倒影,不急不怒的反问道:“郡主是来告诉本宫答案的?”

“呵!”沫舞嘲讽的冷笑,“凌无双,你当真以为他相信你的清白吗?”

“郡主这是不打自招吗?”凌无双站起身,转头看向她,视线锐利。

沫舞被她盯得有些心虚,却还是竭力镇定的挑衅道:“你能奈我何?”

“连大王都想要包庇郡主,本宫自是不能拿郡主如何。”凌无双平静的看着她,好似说着别人的事情。

沫舞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不禁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凌无双不想与她多言,直接抬步欲离开。

她并不觉得沫舞胜利了,那个男人太精明,谁做了什么,他总是第一个看透。

而不管沫舞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位置,她耍了这样的心机,都势必会引起拓跋飏的反感。

若是连这个男人的心都失去了,后宫的任何位置也不过是虚名。

就如周清漪,即便与他相处十载,他仍是毫不留情。

“凌无双,我们之间本就错了,为何你不愿回归到正确的路上?”她抬臂拦住她的去路,声音有些尖锐的质问。

凌无双只得停下脚步,冷漠的看着她问:“敢问郡主,正确的路是什么?”

“回顕国,我会帮你。”沫舞已经顾不上她的冷漠,当即道。

凌无双的神情狠狠的一震,却随即掩去,不动声色的问:“郡主如何帮本宫?”

沫舞凝眸片刻,才语出惊人的道:“顕帝来了,他想带你离开。”

凌无双闻言,蓦地瞠圆了双眼,他怎么敢这个时候来?

沫舞终于满意的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才从衣袖中抽出一封蜡封的信,递向凌无双。

“这是他给你的信。”

凌无双看着那封信,犹豫着,迟疑着,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接,不该在这个敏感时期扯上关系。否则,她将彻底的失去了拓跋飏的信任。

她强制自己收回视线,艰难的迈开步子。

“他受伤了,阿飏已经派兵四处搜捕他。”沫舞微眯视线,直直的盯着凌无双的背影,“你若是不愿意与他离开,那他于我而言也就没有价值了。我也只能将他的行踪告诉阿飏,为拓跋立一功了。”

凌无双的步子再次僵住,她可以不看他的信,她真的能不顾他的生死吗?

帝妃无双 051

在原地驻足良久,她才缓缓转了身,冷漠的看着沫舞。

“本宫凭什么信你?”

沫舞并未善类,与她的立场又一直是敌对的,她不会笨到她说什么,她都信。

沫舞闻言并不惊慌,似早猜到了她会有此一问,不急不缓的从衣袖中摸出一个荷包。

“这个你总认得吧!”

凌无双看着她手中的荷包,身子又是狠狠一震,心头如被刀子割过一般的疼着。

她怎么会不认得那荷包呢?那是她情窦初开时,送给皇甫睿渊的。

“难怪顕帝说,只要贵妃娘娘看到这个荷包,便会相信了。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贵妃娘娘与顕帝之间的定情信物吧?”她嘲弄的看着她轻笑,眼中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故意一口一个“贵妃娘娘”的叫着她。

沫舞的羞辱之意甚为明显,可凌无双却只是平静的看着她,没有半死的心虚。

谁没有过去?她爱过皇甫睿渊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须臾的沉默后,她语气没有一丝犹豫的回:“我不会跟他走的。”

沫舞唇角嘲讽的弧度不禁瞬间僵住,她真的没有想到,凌无双会将话说得如此的无情。

“你就不怕我将他交给拓跋飏?”沫舞面目有些狰狞的质问道。

“交与不交是你的事。”凌无双淡漠的凝了她一眼,便转了身。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沫舞拿着荷包的手,越握越紧,眼中狰狞的情绪越发的可怕。

不该是这样的,她不甘心,难道她又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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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挺直腰身,强忍疼痛,一直走到沫舞看不见的地方,太赶抬手捂住自己发疼的心口,乱了步子的向营帐而去。

她脚步有些跟跄的掀开而入,刚刚伏在桌边打瞌睡的素月,便立刻醒了过来。

她睡颜惺忪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凌无双,惊诧的问道:“公主怎么了?”

“没事。”凌无双忍痛摇摇头,“素月,你帮本宫去查一件事。”

“公主请吩咐。”素月眼中的睡意这会儿已经散去。

“去查查顕帝是不是就在围场周围。”凌无双疼得眉心紧皱,却仍是一字一顿,谨慎的吩咐道。

“顕帝来了拓跋?”素月惊问,随后脱口道:“怎么可能!”

“本宫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淳于沫舞拿出了当初本宫送给他的荷包作为凭证。”她知道,皇甫睿渊一直将荷包带在身上,没道理会到了沫舞手里。

是以,谨慎起见,还是查查的好。

她到底是无法做到,对他的生死漠视。

“是。奴婢这就去办。”素月领命,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凌无双的声音愧疚的从身后传来,“素月,辛苦你了。”

“公主无需介怀,奴婢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也试过。”素月眉心间透着一股子的认真劲。

“去吧!”凌无双点点头,感激的对她笑笑。

目送她离开后,她才跌坐在椅子上,现出痛苦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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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色渐深,素月才归来。

只是,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公主,奴婢在围场周围了找寻了一番,并未发现顕帝的行踪。”素月顿住话,小心的打量了主子一眼,才继续道:“不过,围场周围这会儿形式紧张”

“看来空来风未必无因。”凌无双的神色越发的凝重,正思量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就忽听帐外一阵动乱。

她随即与素月对视一眼,吩咐道:“出去看看。”

“是,公主。”素月立刻领命,快步出了营帐,隔着夜色,在人群里寻了一圈,才寻到了冀安的身影。

她不敢怠慢,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冀统领,这是怎么了?”

冀安闻声顿下脚步,面色沉重的看着素月,微一迟疑,才压低声音道:“沫舞郡主忽然在围场走失了。”

“那奴婢不耽误冀统领了。”素月赶忙让开路,放了冀安离开,却没有立刻回营帐,而是站在原地大量着,到底有多少人马跟冀安离开。

直到冀安带着那对人马已经没有了踪影,他这才疾步回了营帐。

“发生何事了?”凌无双见她回来,立刻追问。

“沫舞郡主忽然走失,这会儿冀统领正带着这次出行的半数人马去找。”

凌无双闻言,不禁眉心紧皱,沫舞怎么会这个时候忽然走失?

难道是调虎离山之计?

直觉告诉她,这一夜定然不会平静。

“素月,你听本宫说。”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去给找一套宫女的服饰来。”

“是。”素月果断的应声,“这个好办,奴婢去给公主取一套奴婢的衣服便可。”

“嗯。”凌无双微颔首,“今夜你留在营帐里,扮作本宫。若是顕帝来了,想办法送他安全离开。”

素月微惊,随即果断的点头。

“若是他问起本宫,你便与他说,本宫不会再见他。今夜救他,全当是报答他当初的救命之恩,以后互不相欠。”凌无双语气决绝,伤得自己的心尖剧痛。

可是,她别选择,她不能纠缠于她相公之外的其他男人。

素月见她脸色煞白,身子不稳的晃了晃,赶忙扶住她。

“公主!”

“本宫没事,去给本宫找宫装吧!”她强制稳住身体,坚强的道。

“是。”素月走到箱子边,翻出一个布包来。

因为随行的奴婢并没有自己的营帐,所以夜里都是宿在自己主子的营帐里,以便随时伺候。

而素月的宫装,自然也就放在凌无双的营帐里了。

她打开包裹,取出洗得干净的宫装。

凌无双接过,迅速的换上身,又让素月帮她换了与素月一样的发髻,又吩咐素月去临时膳房取了茶水、点心,才端着托盘,低着头,出了营帐。

夜深已深,加之凌无双又低着头,一路上巡逻的侍卫都只当她是普通的宫女。

拓跋飏的营帐前,两旁的侍卫见有人过来,立刻抬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奴婢奉贵妃娘娘之命,来给大王送茶点的。”她故意勒着声音,低着头,以免被认出。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正觉得来人有些可疑,就听帐内传来了拓跋飏的声音,“让她进来。”

侍卫接到了命令,自是不能再阻拦,随即撩开帘子,放了凌无双进门。

凌无双本已他那一声“让她进来”,而有些心慌,以为他是认出了她。

可是,她进门时,那坐在书桌后的男人,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始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本,似乎并没因为沫舞的走失而感到焦急。

他这般,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将茶点一一的摆放在他的桌案上,直起身侯在一旁。

她以为这下他总该说点什么了吧?可是,回应她的仍是一室的静寂。

她微垂视线,偷偷的打量着他手里的书。内容她虽然看得不太明了,但也大致看出那是一本兵书。

出来狩猎,心爱的女人丢失,他还不忘研读兵法。可见这个男人的野心,非同一般。

她的视线微抬,改为打量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那一丝不苟的严肃神色,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身畔还站着一个人。

若是下一瞬,他指尖轻动,翻动书页。她真的会以为,他很可能被石化了。

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他不搭理她,也挺好的。免得像白日里那样的抽风,又羞辱于她了。

她正这般给自己宽着心,安静的室内出猝不及防的响起了某人的声音。

“打算一直装哑巴?”

她吓了一跳,缓了口气,才大方的说:“这不是怕扰了大王的雅兴。”

拓跋飏将手里的书丢在书桌上,站起身,睨着她,“无双何时生了这种趣味,喜欢扮起小宫女来了。”

“若是以真实身份前来,大王会见无双吗?”她镇定自若的反问,这是意料之中的问题。

“哦?无双这话从何讲起?”拓跋飏故作不解的问。

凌无双被他恍若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气得一咬牙,随即故作担忧的道:“沫舞郡主走失,大王定是担忧不已,又岂会想见他人?无双甚有自知之明,不想打扰大王,便只能穿成这般,来看看大王。”

“那现在看到孤王了。无双可放心了?”拓跋飏唇畔含笑的凝着她,眼中却尽是精明。

“大王这是在下逐客令吗?”凌无双一双黑眸澄澈如水,微微泛着失望的凉意。

拓跋飏凝着这般的她,重重的叹了声,微拧了眉心。

“怎么总是这么倔?与孤王说句好话就那么难?”

“大王给无双说好话的机会了吗?”凌无双想起白日的事,又忍心难受。

“白日里,是孤王欠考虑了。”他忽然抬臂,将她抱入怀中,“无论何时,孤王都应该信任你。”

“大王又听到什么谣言了?”她昂头看向他,执意问道。

“罢了。都过去了。”拓跋飏显然不想多谈。

凌无双神色微暗,却也没有再追问。

毕竟若是牵扯出皇甫睿渊来,他们彼此都难堪。

于是,她将头再次靠进他的怀中,沉默着体味着这再次和好如此的一刻。

只是,她心里的不安,却安静中越发的强烈

她有些害怕这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直起身,她认真的看着他,问:“沫舞郡主是怎么走失的?”

他松开揽着她的手臂,在椅子上坐下,拉着她坐在她的腿上,才缓缓道:“傍晚的时候,她与小婢去林子里散步,因遇见野狼,被冲散。那小婢负伤而归,沫舞已经不知去向。”

“郡主吉人天相,定然会没事的。”凌无双心怀善念,纵使觉得这事里边有蹊跷,却还是希望沫舞可以平安归来,毕竟是一条性命。

“这周围的环境她甚为熟悉,相信这会儿已经躲在安全的地方,等着冀安去找她了。”拓跋飏眸中神色暗晦不明,一句话听得凌无双心跳略微加了速,只觉得他是意有所指的。

难道,他也猜出了沫舞的目的?

他这话放一落下,并未与她对视,而是对帐外吩咐道:“熬碗肉汤送过来。”

这话插得,一点边都没靠上,她不禁失笑,“大王怎么忽然想喝肉汤了?”

“孤王嘴馋了,行了吗?”他说得甚为无奈。连晚膳都没用的人是她。

“大王刚刚大病初愈,应少喝些带荤腥的汤水。”她苦口婆心的劝。

“怎么才这个岁数,就学会啰嗦了。”他无奈的摇摇头,一手揽着她,一手捡起桌子上的兵书,继续看了起来。

她再次将视线投向那兵书,嘀咕道:“大王还真是雄心霸业。”

“边关战事如火如荼,若是孤王能最先拿到周国的皇城,那拓跋飏也算是在中原站稳了第一步。”他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野心暴露于她的面前,说话时,视线始终落在兵书上,就好似随口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她闻言,却是神色凝重。

这场战争到底何时能结束?

“这场仗只怕还要打个几年。”拓跋飏好似猜到了她心中的问题,竟是心有灵犀的忽然道。

参战的国家,都是实力雄厚的国家,岂不是真的要打上几年。

不给她缓过神来的机会,他再次语出惊人的道:“不过,顕国若是没有了皇甫睿渊,这场战结束的定会快一些。”

她的身子蓦地一僵,随即再想掩饰,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就坐在他的怀中,他自是在第一时间已经感觉到了她的反应。

他从兵书上收回视线,凝着脸色难堪的她,“无双,还想着他吗?”

她沉默了良久,略微垂下眼睫,遮去了眼中的思绪,才低声道:“我不希望他死。”

她不想说谎,因为她也无法确定皇甫睿渊今晚是否会出现。她希望,拓跋飏可以为了她,放皇甫睿渊一条生路。

可是,她很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霸业与她的心情,显然前者于他而言更重要。

“无双,若是孤王抓住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他的视线直直的盯着她,似要将她看穿。

“为了我,放过他一次也不行吗?”她终于故意勇气,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次便当还了他的恩情,以后我定不会再为他”

她因他越发难看的脸色,蓦地顿住话,她失言了。

“你果真知道他来了。”他蓦地推开她,她脚步跟跄着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大王在试探无双?”她站直身子,失望的冷笑。

“试探?”拓跋飏回以嗤笑,“孤王的暗卫已经重伤了他,差一点就将他抓住了,他却逃了。”

“大王与无双说这些是何意?”凌无双的心越发的凉。

“素月今日去了哪里?”他蓦地一眯眸,质问道。

她被问得哑口无言,明知自己的解释无用,却还是说了。

“是,我知道他来了,还受了伤。是以,我派了素月去找他。”

“孤王的爱妃倒真是神通广大,纵使孤王将这事瞒得这么好,还是能收到消息。”拓跋飏不客气的嘲弄道。

“大王既然不信,无双也没有办法。”

她不牵扯沫舞出来,不是因为她以德报怨,只是她不能让他知道沫舞与皇甫睿渊有关,这样他便会多了一条途径找到皇甫睿渊的。

暂时看来,沫舞为了让她离开,还是会护皇甫睿渊周全的。

“好。孤王信你没有见过他。那你告诉孤王,到底是谁将消息传递给你的?”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过于低沉的语调,显然是因为压抑的怒意而成。

她知道,这已经是他格外开恩,给她的机会了。

可是,她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她略微偏过头,不肯看他,用沉默给了他答案。

“好样子的。”他重重的点头,两腮因为愤怒可怕的鼓起了一块,“没关系,你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的身子蓦地一僵,眼中有惊恐滑过,缓缓抬起头看向他,却见他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听他无情的道:“你穿成这样来见孤王,为的不就是与他撇清关系,拖延住孤王,好让素月有时间送走他吗?”

凌无双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怎么能这么可怕,将她的心思猜得分毫不差。

蓦地,她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他既然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那是不是说,她营帐的周围早已经布满了重兵,就等皇甫睿渊自愿入瓮了。

她下意识的抬步,便要离开,手臂却被他死死的扣住。

“无双,你若是还希望孤王信任你。就别做不该做的事。”他不容置疑的声音里,透着森寒的警告气息。

帝妃无双 052

凌无双眼底一抹失望闪过,讽笑着问:“说到底大王根本就不信任无双。”

“孤王不信任?”拓跋飏眼中的寒意更胜,但若细看,不难看出同样有丝丝的失望闪过,“孤王若是不信任你,在所有人都质疑你的清白时,孤王就不会冒天下之大不为的保护你。”

“大王为无双做的,无双永远记在心里。可是无双不信大王不能体会无双这会儿的心情。”她倔强的昂起头,与他对视着,面上坚强,心尖却已经在刺痛。

“孤王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情?”他语气中的寒凉结成了冰钉,毫不留情的掷向她,“那是你心心念念的人,你怎么舍得他去死。”

凌无双苦笑着摇头,心底失望,但还是试图冷静,与他好好的说:“顕帝对无双有救命之恩,锁龙坳中若不是他,早就没有了今日的无双。无双不能忘恩负义。”

“你这是在提醒孤王不要忘恩负义吗?”他的唇角一寸寸的有笑意荡漾开,温柔中带着狠辣。

“大王不欠他什么。”她别过脸不看他,忽然明白,其实不管她说什么,都与他说不通的。

因为他的目的就是杀皇甫睿渊,只要她阻拦他,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挑出错处来。

他静默的盯视着她。他是不欠皇甫睿渊的,但是他欠了她的。锁龙坳中,是她用性命换回了他。

锁龙坳一役,本来是他毕生的耻辱。可因为她,他竟是觉得那一夜是温暖的。

帐内一时间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静,竟是一丝人气的感觉都没了。

他们好似两尊被石化的人像,没人愿意主动开口,失去了主动权。

“大王,那边有动静了。”蓦地,帐外一声刻意压低的禀报,在帐内乍响。

凌无双的身子一颤,便想要挣脱拓跋飏。

怎知,他手上用力,怎么都不肯松手。

手腕的疼,远没有心上的疼来的剧烈,来的复杂。

但,这杂乱的痛,却换回了她的理智。

若是拓跋飏执意不肯放过皇甫睿渊,她去也没有用。

“好,我不去。”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若是这帐内有一丝的风,只怕都会将这声音吹散。

他的神色微一凝滞,他在她的眸中看到了安静的失望,那是无声的抗议。

他死死的盯着这般的她,从牙缝中逼出两个字,“活捉。”

她眼中的情绪微滞,她是真的没想到他会做如此的让步。

只要他不下杀令,皇甫睿渊逃脱的可能性便会大一些。

她还能要求什么?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剩下的,便只能靠皇甫睿渊自己了。她再多言,也只能激怒拓跋飏。

只是,他似乎并不心甘情愿,这会儿应该已经恨着她了吧!

她还没回神,握着她手腕的大掌已经渐渐卸去了力气。

她不禁垂了视线,视线落下时,他也松了手。

然后,果决的转身,在书案后坐下。拿起那本没有看完的兵书,继续看了起来。

她有些木然的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好在,没过多久,帐外便又传来了人声。

“大王,肉汤送来了。”

她可算找到了替自己解围的办法,赶紧快步走到营帐门口,撩开帘子。

“给本宫吧!”

门前的宫女一愣,才回了声“是”,将托盘递给了凌无双。

营帐的帘子再次被落下,她咬了咬唇才转身,低着头走回他的书桌前。

“趁热喝。”她有些尴尬的劝。

她的声音落下许久,拓跋飏也没给她半点反应,她不禁尴尬。

她自嘲的笑了笑,刚想退到他身后去,便见他的视线终于从书上移开,落在了汤碗上。

她马上会意,端起汤碗,刚要递给他,便听他生硬的丢出三个字,“都喝完。”

“嗯?”她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却已经收回视线,继续看起了他的兵书,显得并没有喝汤的意思。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些不确定的问:“这肉汤大王是给无双要的?”

他表情冷漠,保持着那个看书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的鼻子不禁酸了酸,望着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朦胧。

一直坐着不动的男人这时忽然起身,向床铺走了去。最后在床边坐下。

而空在那里的椅子,好似特意给她让出来的一般。

她吸了吸鼻子,不客气的坐在他刚刚坐过的位置上。即便她的心还悬着,纵使是山珍海味她也食之无味,但她还是不想浪费了他的心思。

至于皇甫睿渊,她已经不能再想

一碗汤见底时,帐外终于传来了消息。

“大王,人逃了,属下已经派了人去追。”

凌无双的心狠狠一跳,最后却终于落了下来。

只是,她不知,她那一闪而过的安心表情,却落入了拓跋飏的眼中。

“不必了。让所有人守紧围场。”拓跋飏在片刻的沉默后,决然的吩咐。

“是。”

随后,帐外响起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而刚刚坐在床边的拓跋飏,这会儿已经走回了她的身边,挡住了她身旁的一片光。

她缓缓站起身,有些紧张的与他对视着。

这会儿的他,面上没有任何的情绪,也便是这平静,让她异常的心慌。

“今夜,孤王放他一马。但若是他再惦记着孤王的女人,孤王定然会让他走不出拓跋。”他的语调平缓,似乎只是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但,她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恨。

皇甫睿渊的闯入,让他觉得耻辱了吧!

她沉默着,没有接话。她无法向他保证什么,来与不来那是皇甫睿渊的自由。

“孤王累了。”他冷漠的丢出一句话,便又向床榻走了去。

逐客的言下之意,已经甚为明显。

她也不好厚脸皮的再赖在这里,只能自嘲的笑笑,放轻脚步离开。

但,她却不知,在帘子放下的那一瞬间,一直冷漠的拓跋飏缓缓转了头,视线定格在了那还在轻轻摆动的帘子上,眼中神色纠结、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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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出了拓跋飏的营帐,逐加快步子,向自己的营帐而去。

远远的,便见素月站在门前张望着。

凌无双眼中的沉重不禁更凝重的一分,这会儿素月也看到了她,赶忙迎了过来。

“公主。”素月压低声音,唤了她一声。

“怎么回事?”凌无双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见到顕帝了?”

“没有。”素月摇头,奴婢刚一听到营帐外有声音,侍卫便也发现,打了起来。但最后那人应该是逃了。

“嗯。”凌无双微颔首,步履平缓的向自己的营帐走去,没有再问。

确定他逃了,便够了。

至于其他的,就只能看皇甫睿渊自己的造化了。

只是,这事也更让她明白了,这世上果真没有瞒得了拓跋飏的事情。她自认为悄悄离开,待在他的营帐里,便可以帮了皇甫睿渊,又撇清了与这件事情的关系。可是,他却一下子便看清了她的戏码。

这一次,他虽然没有多说什么,没有处置她,却也与她拉开了距离。

而两个人之间,一旦有了嫌隙,再想修复便难了。

“公主,可要奴婢去寻寻?”素月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命令,只得问。

“不必了。”凌无双微一迟疑,还是果断的回道。

这会儿,他们周围只怕已经布满了拓跋飏的眼线。若是她敢让素月去寻,不但会加剧她与拓跋飏之间的矛盾,更会让皇甫睿渊的处境越加危险起来。

是以,这般想来,什么都不做似乎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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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无眠的夜,破晓时分,帐外再次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人声。

静寂的夜里,凌无双一下便听出了沫舞的声音。

“你们都回去吧!我自己去见阿飏就行。”沫舞的声音里还夹着余惊。

“郡主还是先回自己的营帐休息吧!大王这会儿一定在休息。”冀安声音疲惫的劝阻道。

在山里找了整整一夜,所有人都已经是疲惫不堪。

而沫舞,这会儿更是一身狼狈,发髻凌乱。

冀安本想将她送回去,她却临时改了注意,要去见拓跋飏。

“若是他在休息,我便立刻离开。”沫舞打着商量。

冀安闻言,也不好执意阻拦,只好遂了她的心,跟着她向拓跋飏的营帐而去。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都消失了,凌无双才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若有所思的望着帐顶。

而这边,冀安护送着沫舞来到拓跋飏的营帐前,沫舞一见拓跋飏的营帐里还亮着灯,当即欢快的对冀安道:“你看,阿飏还没歇息。”

冀安与沫舞也算是认识多年了,两人说起话来,也就随性了许多。

“大王还没歇息?”冀安压低声音问帐前的侍卫。

“没有。”侍卫回了他一句,便对帐内禀报道:“大王,冀统领和沫舞郡主回来了。”

“让他们进来。”拓跋飏沉稳的声音传来,没有半丝的睡意。

“是。”侍卫一边应声,一边撩起了营帐的帘子。

沫舞最先快步而入,一见坐桌案后的拓跋飏,立刻红了眼圈。

“阿飏。”她委屈的唤了一声,在门后驻足,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拓跋飏上下打量了一眼狼狈的她,却是嘲弄一笑,“好玩吗?”

沫舞的身子狠狠一震,眼中的委屈瞬间凝滞,泪水在眼圈里不停的晃动着。

“回去歇息吧!”他冷冰冰的丢出一句话,便收回了视线,吝啬于再看她一眼。

“阿飏,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沫舞快走几步,冲到了他的近前,不甘心的问。

刚刚进门的冀安,见形势不对,刚要退出去,便听拓跋飏吩咐道:“冀安,送郡主回去休息。”

“是。”冀安硬着头皮接下这道命令,快步走到沫舞身边,“属下送郡主回去。”

“我不走。”沫舞蓦地转头,对着冀安大吼,似乎将所有怒火都撒在了冀安的身上。

冀安被吼得一皱眉,心里却不禁为沫舞叹气,这会儿闹不是不明智吗?

有些事情,不是只要不承认,别人就会相信的。

更何况,沫舞眼前的人,还是拓跋飏。

“你先下去。”拓跋飏终于出了声。

冀安闻言,顿觉松了一口气,赶紧逃也似的离开了营帐。

沫舞死死的盯着拓跋飏,以为只剩下他们两个,他这下会给她一个交代了。

可是,他却只是平静的看着她。那毫无波澜的视线,其实与无视并无区别。

沫舞被盯得有些心虚,缩了缩视线,别过脸,委屈的问:“你就不担心我吗?”

“沫舞,你当真觉得孤王可以随便被愚弄吗?”拓跋飏的唇角微扬,带着冷意的弧度犹如刀子一般。

沫舞的身子又是一阵,她忽然有些后悔留下了。

他这会儿的语气这般的肯定,犀利,显然已经有了认定的答案。

“孤王不希望永春嬷嬷死不瞑目。”他的语气略微缓和了些,“回去休息吧!”

沫舞的身子轻轻的打着颤,因为激动,唇瓣都跟着哆嗦了起来。

良久,仍旧没有挪动步子的她,缓缓转头看向他。

“阿飏,你还爱我吗?”她还是第一次问他这样的问题,问得近乎绝望。

“孤王不配谈爱这个字。”他没有一丝犹豫的回。

“为什么我们之间会这样?”沫舞用手掩住脸,终于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承认自己有错,可以她也是被逼的啊!

拓跋飏拧眉看着哭得浑身颤抖的她,好一会儿才回:“孤王对你,从不曾变过。”

沫舞的哭声因他的话哽住,憋在嗓子里,再也哭不出来。

他对她没有变过,那是她变了吗?

不,她没有。她只是被逼的。

“凌无双不是个好女人,为何偏偏是她?”她几近疯狂的回。

拓跋飏没有接话,唯一的变化便是没心的皱皱越来越深。

“我为了你,远走他乡,险些被。当时她正好经过那里,我以为我看到了希望,可是她就那么转身离开了。”沫舞再次捂住脸,失声痛苦,哭得身子佝偻。

拓跋飏眼中的神色微滞,终于从椅子上起了身,绕过桌案,走到她的近前,抬臂将颤抖不已的她,抱入了怀中。

沫舞仿佛找到了出口,靠在她的怀中,哭泣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边哭,边抽哽着呢喃着,“我当时好怕,若是我失了清白,还怎么有脸回来见你”

拓跋飏无声的轻叹,闭上眼,遮去眼中的愧疚。

“若不是后来有一位少侠救了我,我大概便死在那一夜了”她的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起来,每每想起那一夜,她都心有余悸。

“好了。如今回来了,不会有事了。”他轻轻的拍着她颤抖不已的背,安抚道。

“阿飏,别不要我。”她圈紧他的腰肢,想要就这样缠她一生。

“孤王答应你的,不会变。”他睁开眼,视线灼灼的望着正前方。

这句话就好似给沫舞吃了定心丸一般,她的哭声随之渐渐平息

至于今夜的事,他没有追究,她自然也不会再提。

只是,她不禁在心里洋洋得意的想,他终究是爱她的,不管她犯了怎样的错,他一样选择了包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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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丝毫没有睡意,最后在床上也躺不住了,索性起了身。

走到素月睡的小榻前,见她睡得香甜,想她定然是累到了,便没有打扰她,一个人轻手轻脚的出了营帐。

这时,天空已经微微有些放亮,只是太阳还没有爬出来。

徐徐的风吹过,带着凉意。

她揽了揽衣衫,漫无目的走着,直到眼前现出了一条小溪,她才顿住了脚步,索性在溪边坐了下来。

看着溪水中,自己憔悴的倒影,她不禁凝了神。以后的路,她到底该怎么走?

她本以为,只要她用心对拓跋飏,便能与他平稳的走过一生。

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再也不敢如此乐观了。

拓跋飏对她的好,她看得到,却害怕相信。

她的心,不只害怕伤害,更害怕爱

她正陷在思绪中,身后这时由远及近的传来了脚步声,她却丝毫没有一点的察觉。

直到水中又多映出了一抹倒影,她才一愣回了神。但随即因为来人的那身内侍装扮,以及手里提着的水桶,便将来人当成了前来打水的侍卫。

来人径自走到溪边,在距离凌无双不远的地方蹲下,往木桶中灌着水,恍若没看到距离他三步之遥的凌无双一般。

凌无双正疑惑这人的异常反应,却忽听正在打水的人开了口。

“看来公主是一夜没睡。”

凌无双闻声一愣,随即蓦地瞠圆了双眸,这声音是

帝妃无双 053

来人蹲在溪边没有起身,转脸看着微愕的她,眼底沁出友善的笑意来。

“公主好耳力。”

凌无双回神,压低声音,紧张的问:“采珍,你怎么会在这里?来救他的?”

她如此问完后,又觉得不对劲。郁采珍并不会武功,她来也救不走皇甫睿渊。

“他是谁?”郁采珍不解的看着她。

“你不知道?”凌无双心中大惑。

郁采珍摇摇头,蓦地想起了夜里的动乱,当即追问道:“难道今晚要抓的人是我认识的人?”

“嗯。”凌无双点点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郁采珍实情。

郁采珍毕竟武功都不会,若是告诉了她,只怕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深陷险境。

再者,郁采珍为何忽然来了围场?目的是什么?

郁采珍见她不说,不甚在意的笑笑,解释道:“公主放心,我来围场不是想救什么人。我只是受幻影所托来为你解毒。”

凌无双不禁尴尬,低声道:“我不说也是担心你的处境,今夜他们追捕的人是睿渊。”

“怎么可能?”郁采珍震惊的看着凌无双。

“我并没见到他,但我见到了我送他的荷包。”凌无双抱歉的道。

郁采珍从震惊中回神,语气有些低落的道:“我来拓跋的路上,确实有听说小师叔御驾亲征了。”

这场战争是皇甫睿渊决定的,谁都没有想到顕国忽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一时间民间谣言四起,指责皇甫睿渊为了女人攻打翾国,最终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人们总是健忘的,这会儿许多人已经不记得了,一年前新帝初登基时是如何踏平周国,扩大顕国的版图的。

如今,他们只看到了他的不好。

是以,皇甫睿渊别无选择,只能御驾亲征,与顕国的军队同进退,以收复民心。

若是皇甫睿渊去了边关,再来这里也是不无可能。

只是,郁采珍觉得,这事还是蹊跷的。

皇甫睿渊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拓跋,让自己身陷险境呢?

难道,当真是被爱冲昏了头脑?

“你觉得会是他吗?”

即便看到了自己亲手绣的荷包,她心里还是有怀疑的。

如今的战事对顕国最为不利,他怎么会那么糊涂的来拓跋?

“我不知道。”郁采珍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呢喃道:“爱一个人总是会让人做些不理智的事情,小师叔就算是再强大,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凌无双不禁也沉默了,她真的不希望他是为她而来。她既然已经决定放手,就定然不会对他的爱有所期待。

“不过,采珍觉得小师叔来的可能很小。他是那么个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在自己兵败的时候,来找公主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关心则乱,因为那个荷包就信了一半,之后又因为拓跋飏的话,更是信了九成。

如今听郁采珍如此说,她才想起了他的性格使然,怎会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来见她?

只是,若是他当真没来,那这场戏到底是谁安排的?

“如果真的是小师叔,公主会救他吗?”郁采珍试探着问。

“不会。”凌无双回的决绝,不留一丝的余地。

她以为郁采珍会说她绝情,不想郁采珍却只是笑笑,说:“这样也好。”

既然不能在一起,又何必再牵扯?

总要有一个人绝情,才能斩断这关系。

“谢谢。”凌无双感激的对她笑笑,做了这样的决定,心里有多疼只有她自己清楚。而郁采珍这会儿的理解,无疑给了她莫大的温暖。

“采珍担不起公主这一声谢。”郁采珍歉疚的看着她,“采珍有负幻影所托,暂时还没找到解救之法。”

她不想让皇甫睿渊不肯交出忘情水的绝情被她知晓,纵使他们之间不能再携手,可毕竟相爱过。那就保留着最纯净的颜色,一直放在心里怀念吧!

凌无双心里不禁涌起失望,但她还是说:“你不必介怀,生死有命。”

“我会想办法留在你的身边,尽量控制你的毒,直到找到办法为止。”郁采珍将自己的决定说出。

她一路赶来拓跋,皇宫她肯定轻易进不去,便只能想别的办法。

后来,她打听到,快到一年一度拓跋王狩猎的日子了,她便想办法混进了猎场。

那时候拓跋飏还没来,自然也就好混进来些。

“若是拓跋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会很危险。”凌无双微拧眉心,提醒道。

郁采珍闻言,并无一丝担忧,反而道:“采珍来的目的只是救公主,他如果真的在意公主的生死,就不会伤采珍。”

“采珍,我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可以不被任何事情束缚,就这样行走于天地之间。”那是她想要的生活,却没能做到的。

“采珍也羡慕公主,至少公主爱的男人,也同样爱着公主。”若是皇甫睿渊爱她,她愿意为他义无反顾。

凌无双凄苦的笑笑,没有再接着这话说下去,而是道:“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与大王说,将你留在身边。”

如今拓跋飏正在四处追捕皇甫睿渊,若是让他知道了郁采珍的身份,定然会对她不利。

郁采珍来的太不是时候,又与皇甫睿渊之间有着特殊的关系,难免不让人提防。

“好。”郁采珍爽快的应声,将灌满水的水桶从溪中提起,“这些日子如果公主没有毒发,采珍不会再来见公主。”

郁采珍也是个知深浅的人,自是明白凌无双的顾及。

话落,她便提着水桶,有些吃力的寻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目送她走远后,凌无双见天色已经放亮,也起了身,向自己的营帐走了去。

走近营帐时,便见素月急切的掀帘而出。见到她时,重重的舒了口气。

“公主吓死奴婢了。”她有些后怕的嘟囔道。

“不用怕,这会儿任何人想带本宫离开这猎场都不可能。”凌无双有些讽刺的调侃一句,抬步向帐内走去。

素月叹了声,自是明白凌无双指的是什么。

只怕这会儿拓跋飏早就派了眼线监视凌无双,若是皇甫睿渊赶来找她,定会有去无回,不会有上次的侥幸了。

不过,这次的侥幸素月也挺奇怪的。

她快步跟着进了帐内,提及自己的疑问,“公主,您觉不觉得顕帝这事很奇怪?”

“你指什么?”凌无双随即问。

“顕帝既然受了重伤,为何还要执意闯入虎?他大可以派暗卫给公主送封信。如此隐身犯险,不顾自己的安危,可不像是顕帝的做法。”素月冷静的分析道。

“你说的对,这不像是他的做法。”凌无双认同的点头,再想起郁采珍的话,她已经九成肯定皇甫睿渊根本不会来。

“那公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静观其变,将计就计。”凌无双想了想,回道。

如果这场大戏是人为设计的,总会露出端倪的,那她就静等结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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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彻底放亮后,围场终于热闹了起来,众人喜笑颜开。

至于昨夜的事情,拓跋飏不会宣扬出去,别人自然也就不敢多问。

凌无双被内侍请来时,拓跋飏已经坐在了主位上。而沫舞坐得离拓跋飏有些距离,看距离应该完全是按着位份排的。

拓跋飏见她过来了,竟是起了身,牵过她的手,拉着她一起坐下。

一时间,在场人的人不禁唏嘘,凌无双竟然能至今荣宠不衰。

“今年还是老规矩吧!比谁的猎物最多,最凶猛。至于奖赏,孤王就先卖个关子,暂时保密。”拓跋飏唇角微弯,笑得神秘。

不得不说,拓跋飏这个关子卖的,让底下的人都蠢蠢欲动。誓要博个好彩头,拿下帝王这份神秘的礼物。

“好了,开始吧!”他对身边的内侍吩咐一声,内侍便吊高了奸细的嗓子,宣布道:“比赛开始。”

众人驱马离开后,拓跋飏拉着凌无双站起身,对她道:“走吧!无双也与孤王一起去凑凑热闹。”

“好。”凌无双见他面上没有半点异样,心里越发的没底。

但,她倒是不担心那场戏是拓跋飏安排的,因为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不会做。

拓跋飏携她来到她来到骏马前,先扶着她上了马,随即翻身上马。

“坐稳了。”他的大掌有力的固定住她的腰身,扬起马鞭便打了下去,骏马顿时飞驰而出。

因为这忽然的冲力,带得凌无双的身子向后靠去,结结实实的贴在了她的胸膛上。

转眼间,两人已经冲出了众人的视线,站在不远处的沫舞气得浑身不停的发起抖来。

她做了那么多事,为何他还是如此待凌无双?他是太信凌无双,还是太爱她?

她胡乱的在心里猜测着,视线里蓦地闯进了冀安的身影。

她快步走过去,激动的道:“冀安,我有话问你。”

冀安愣了下,纵使再笨,也猜出了缘由。

“主子的事情,属下并不知晓。”

话落,冀安直接翻身上马,用力一打马,也向林子里奔了去。

沫舞忽然觉得,她被全天下的人都背弃了。

而这一切都是凌无双造成的,她恨她,比之前更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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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飏似乎并无心打猎,在林子里寻了一块僻静处,便翻身下了马。

随后,他举起手臂,将她抱了下来。

放开她,他向前走了几步,在一棵大树前顿住脚步,忽然道:“坐下。”

“嗯?”凌无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走到树下,靠着树干乖乖的坐了下去。

拓跋飏紧跟着在距离她有两步之遥处坐了下去,身子向后一昂,便躺了下去,头枕着了她的腿上。

她的身子只是微僵了下,低头看了眼已经闭上了眼的男人,她索性将头也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睡了起来。

微微的风拂过,带着暖意,很是舒服。

她不禁想,他倒是会找地方,这里果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啊!

“你不怕这里有野兽?”静悄悄的林子里,忽然响起他透着些慵懒的声音。

“大王选的地方,定然安全。”她连眼都没争,便肯定的道。

“你倒是相信孤王。”他的声音与这拂过的风一样的暖,还带了丝丝的愉悦。

她闻言,缓缓睁开眼,正好对上他向上望来的视线。

“若是大王都不能信了,无双不知道这塞外之地,无双还可以信任谁。”

拓跋飏定定的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却是没有开口,而是再次合上眼。

凌无双不禁苦笑,看来他还是不信她的话啊!

两人之间的嫌隙似乎一旦有了,再想修复便是难事。

她何苦自找罪受,想这些有的的没的呢!

索性,她也闭上眼,假寐了起来。

这地方倒真的是个睡觉的好地方,暖暖哄哄的,没多一会儿,她便生了睡意,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许是因为昨儿一夜没睡,是以,这会儿睡得很是香甜,便连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她都丝毫没有察觉。

马蹄声越来越近,直至停下,拓跋飏才蓦地掀开眼帘,从地上坐了下去,看向马蹄声的源头,便见一身红色箭服的沫舞正站在马旁,凄楚的看着他。

“阿飏,她明明对你不忠,你为何”

拓跋飏转头看了眼仍在沉睡中的女子,站起身,走向沫舞,在距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去。

“不该说的话,便不要说。”他声音很低,却透着咬牙切齿的警告。

沫舞的话不只是在羞辱凌无双,更羞辱了拓跋飏。

“阿飏,我没有骗你,你知道的,我从来不骗你。”沫舞不禁有些激动。

而她的声音这厢刚一落下,就听到身后又响起了一阵狂乱的马蹄声。

一时间两人不得不收住话,都向马蹄声传来处望了去。

只见冀安打马而来,看到他们的身影后,来不及拉住马,直接跳了下来。

拓跋飏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

冀安看了眼在不远处沉睡的凌无双,压低声音道:“大王,山顶北侧的断崖处有异动,属下怀疑是大王要找的人出现了。”

“派人过去了吗?”拓跋飏不慌不乱的问,似根本不想避忌任何人。

“派过去了。”

“嗯。”拓跋飏不甚在意的应了声,“你们都退下吧!有事再随时向孤王禀报。”

话落,他便转了身,步履放轻的走回了树下,依着树干坐下,将睡得略微有些倾斜的凌无双抱进了怀中,让她可以不在坚硬,粗糙的树干上摩擦。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温柔,好似怀里的女人是什么易碎的宝贝,格外的珍惜。

温暖的阳光透过叶片,落在两人的头顶,像是为两人罩上了幸福的光环一般。

沫舞看着这一幕,心犹如被人用刀子割开了一般的疼。

冀安从旁看着双眸含泪的沫舞,在心里叹了声,劝道:“郡主,属下送您回去。”

沫舞闻言,转过脸,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随即翻身上马,打马离开。

骏马飞快的往山下奔跑着,泪水随风纷飞,她眼中的痛色,渐渐暗淡了下去,化成了浓烈的恨

既然,他对她半点情谊都不念,那凭什么要她一直不变?她若是不说不做,岂不是眼睁睁失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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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舒服的吸了下新鲜的空气,才缓缓的睁开了迷蒙的睡眼。

身后的靠背似乎被树干软了许多,不禁好奇的伸手去摸。

只是,刚一落下手,手心的质感却让她不禁一愣。

随即,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摸出来是什么了吗?”

她惊得手一抖,连滚带爬的想要爬起,却因为睡太久,腿下一软,又跌了下去。

好在,他手疾眼快的抱住了她。

“走吧!孤王带你去见一个人。”他说着,将她打横抱起,向正在闲散的吃着草的骏马走去

帝妃无双 054

凌无双迷迷糊糊的被抱上马,直到骏马向山下奔去,风打在脸上,她才清醒过来。

“去见什么人?”她带着些警惕的问身后的男人。

“你去了就知道了。”他抱紧怀中的她,随即又道:“估摸着这会儿狩猎活动也结束了。”

她没有再追问,神色却有些沉重,她总觉得他带她去见的人,不会那么简单。

一时间,耳边只余风声,和心里沉甸甸的重。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她还没做好心里准备,骏马已经在他的营帐前停了下来。

他先下了马,刚要伸手来抱她,就见沫舞从帐内跑了出来。

而他恍若未觉,有条不紊的来抱她。

凌无双并不喜欢在沫舞面前与拓跋飏这般的秀恩爱,伤害了别人,自己根本得不到什么。

可显然,拓跋飏并不在乎这样的行为。

她越发的看不清拓跋飏了,如果他爱沫舞,怎么忍心如此伤害她?

沫舞伤痛的视线,从拓跋飏的身上移开,对上凌无双的时,却缀上了点点冷笑,大有看好戏的意思。

凌无双虽然一时间猜不到是什么事,但也顿觉不妙。

“走吧!进去看看。”拓跋飏拉过她的手,步履稳健的向帐内走去,经过沫舞身边时,身子没有斜视一眼。

沫舞似乎也不急着向以往那样的歇斯底里,始终笑得诡异。

凌无双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收回,安静的跟在拓跋飏的身后,心却已经提了起来。

一入账,就见冀安正脸色难看的侯在帐内,而他身边正跪着两个身上染血的侍卫。

凌无双微拧眉心,就见冀安向这边望了来,在看到她时,到嘴边的话似乎又收了回去。

“说吧!”拓跋飏淡淡的出了声,拉着她走到桌案后坐下。

冀安微一思量,面色沉重的道:“大王,我们追捕的人堕崖身亡了。”

凌无双闻言,惊得身子狠狠一颤,心头划过一阵尖锐的痛。她差点就冲口而出,质问冀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好在,在最后的那一刹那,她想起了那些个冷静的分析,他那样睿智的人,怎么会这样不明不白的就坠崖了?

她不禁苦笑,嘴上说得多么狠,多么不在乎。可只要有那么一点的风吹草动,她还是会下意识的心疼。

总是,她几乎已经认定了他不会来,可她竟还是难免担心

拓跋飏转头斜睨了她一眼,眸子深谙如海,也只是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冀安。

“派人下去找尸首了吗?”

“回大王,已经派下去了。”

“那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拓跋飏不急不缓的吩咐一句,又拉着凌无双起了身,“走吧!去看看猎场那边的结果。”

凌无双侧头打量着他,眉心微微拢起,这个男人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两人刚走到门口处,背后忽然响起了沫舞的声音,“这下好了,顕帝坠崖,顕国必乱。”

拓跋飏顿住脚步,先转头看了眼面色平静的凌无双,才将视线投向了沫舞。

“郡主是如何知道坠崖的人是顕帝的?”他的唇畔明明含着笑意,去冰冷得扎人。

沫舞被他盯视得一抖,尴尬的别开视线,没有接话。

拓跋飏似乎并没有与她算账的意思,随即收回视线,拉着凌无双向外走了去。

两人离开后,冀安转头看了眼面色晦暗的沫舞,无奈的叹了声,对跪在地上的两人吩咐道:“加紧搜索,切记不要乱说话。”

“是。”两人齐刷刷的领命。

“都下去吧!”冀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吩咐两人下去后,才对沫舞道:“郡主,属下也退下了。”

“冀安,你说我是不是彻底的失去大王了?”沫舞求助的看向冀安,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属下不知。”冀安默然的回复一句,转身向帐外而去。

跟在拓跋飏身边这么多年,他就算是再笨,也看透了些事情。

可惜,沫舞几年前没看懂,如今还是没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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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的风,带着暖意,抚过人的脸庞。

凌无双却感觉不到半丝舒畅,始终在心里猜测着今儿的事,拓跋飏到底存了什么心。

“无需想的那么复杂。”拓跋飏忽然出声,惊得凌无双很是尴尬。

“那大王可否告知无双答案?”凌无双借机问道。

“这事你不是早就想通了吗?要不然也不会今日这般的反应。”拓跋飏的笑意有点冷。

“就算是旧识好友,无双不禁见他惨死,又有何错?”凌无双并不畏惧他的问题,在睿渊这事上,她能避讳的都已经避讳了。不能眼见他死,并不是错。

“若是他能灭翾国和拓跋,他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放过你的皇兄。”他说得咬牙切齿,带着恨意。

“不,他会。”凌无双对视着她,坚持道。

拓跋飏讽刺一笑,复又道:“那结果还不是一样?”

她瞬间失声,若是成了亡国之君,皇兄定然无言再活下去。

拓跋飏又是冷冷一笑,松开她的手,收回视线,向猎场而去。

凌无双闭上眼,将眼中的思绪隐去,复又睁开眼,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过去时,狩猎的人果真都已经回来了,冀安也从后追赶了上来。

“看来大家的收获都颇丰。”拓跋飏看着众人点点头,随后对冀安吩咐道:“冀安,你过去看看大家的猎物。”

“是,大王。”冀安领命,仔细的查看了众人的猎物后,回报道:“启禀大王,猎物最多的当属淳于世子。”

淳于部落在塞外只是个很小的部落,并不算是什么望族。是以,淳于世子足足准备了一年,就是为了在这次围猎的活动中,一举夺魁,为自己的部族争光。

冀安几乎一眼下去,就看到了谁的猎物最多,最凶猛。

再看看淳于世子已经挂了彩的手臂,可见是拼了命的。

拓跋飏满意的点点头,“世子果真是少年英雄。”

“谢大王夸赞。”淳于世子掀袍下跪,早已经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反倒是唇角挂笑。

“孤王听说,世子还尚未娶亲。不如今儿就由孤王做媒,将孤王的王妹下嫁于世子,不知淳于郡王意下如何?”拓跋飏将视线投向不远处,已经笑得何不拢嘴的淳于郡王。

淳于郡王唇角的笑意一僵,随即跪下,喜出望外的谢恩。

“谢大王恩典。”

拓跋飏虽然没有嫡系的皇妹,但拓跋部落的贵族可是不少。于淳于这样的小部落来说,能娶到望族的女子,实在是一大幸事。

拓跋飏起身,走到淳于郡王的身前,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淳于郡王请起。”

君王亲自来扶,得此殊荣,淳于郡王激动得几乎颤抖。

拓跋飏对他和善的笑笑,侧头对冀安吩咐道:“冀安,去将沫舞公主请出来。”

拓跋飏的声音还未散去,围场已经瞬间炸了锅。

沫舞公主?他们没听说。他们只听过一个叫做淳于沫舞的女子,出身低微,是帝王的挚爱。

淳于郡王和淳于世子一时间也傻了眼,所有的喜悦都僵在了脸上。

便是冀安,也愣了一下,才领命离去。

至于站在他身后的凌无双,就更是惊得一时间瞠圆了双眸。

但,她回神的比所有人都快,几乎下一瞬就垂下了眼睑。

若是之前还存着疑惑,这会儿凌无双彻底的释然了。

拓跋飏不爱淳于沫舞,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了。

那又是谁制造了拓跋飏爱淳于沫舞的假象?

拓跋飏之前不是还想册封她为妃?为何突然间又变了?

这男人的心,果真深不可测。

在所有人都错愕不已的时候,拓跋飏却仍旧淡定自若,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众人的脸色一般,径自道:“拓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淳于世子如此少年英雄,孤王定会重用。”

一句不轻不重,没有肯定指向的话,却给淳于父子二人带来了些希望。

“谢大王。”淳于郡王立刻拉着儿子谢恩,可显然淳于世子并不愿意这门亲事。

关于淳于沫舞与拓跋飏之间的暧昧传言,这塞外几乎人尽皆知,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捡别人的旧鞋穿。特别还是心高气傲的少年儿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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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安赶去拓跋飏营帐的时候,淳于沫舞还一个人傻傻的僵立在营帐中。

有些事情,她虽然没有看清,但她看清了一件事情。拓跋飏对她彻底的失去了耐心。

冀安有些同情的看着这样的沫舞,却也觉得今儿的一切不过都是她自找的,像大王那样的人,是定然不会留一个隐患在身边的,除非那个人,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他收回看着她的视线,俯身见礼,“见过公主。”

沫舞转头木然的看着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口中的称呼。

“大王请公主过去。”冀安说明自己的来意。

“真的?”沫舞眼中不禁泛起了一丝的喜色,他终究还是想见她的。

“公主请。”冀安侧身让出路。

沫舞刚一抬步,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不太确定的问冀安,“你叫我公主?”

“是。”冀安微垂下投,不忍与她对视。

“为何叫我公主?”沫舞不禁激动了起来,他答应过她,回宫就册封她为夫人的,为何冀安会叫她“公主”?

“大王已经册封您为公主。”冀安迟疑顿了顿话,微一犹豫,才继续道:“大王已将公主指婚给淳于世子。”

“这不可能。”沫舞惊恐的摇着头,“他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大王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可以改变。”冀安沉重的提醒道。

“不,我要去找他,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对我。”沫舞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抬步便要向帐外跑去。

“属下劝公主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大王既然已经当众为公主指婚,就定然不会册封公主。若是公主当着众人的面,让大王难堪了,让夫家难堪,公主以后的日子只怕会很难过。”冀安出于过去的情谊,提醒道。

“为什么这么对我?”沫舞收住脚步,身子轻轻的摇晃着,好似随时都会摔倒。

冀安的话,她懂。

他已经将她推给了别人,又怎么会再要她?

“公主若是不想去,就先回去休息吧!大王会理解的。”

沫舞恍若没有听到冀安的话,唇瓣轻轻的颤抖着,脸色难看得如一张白纸。

冀安打量她一眼,在心里又是一声长叹,才转身离开。

不去也好,免得到时候大家都难堪。

冀安越发的搞不懂拓跋飏的想法了,忽然赐婚不说,还要让沫舞过去。

他就当真不怕,沫舞闹得大家都难堪?

冀安出了拓跋飏的营帐,很快回了猎场。

众人看冀安一人归来,不禁有些失望。

想要看好戏的人,难免会抱着这样那样的心思。不曾想,那位传说中的美人压根没来。

“启禀大王,沫舞公主染了风寒,病得慎重。属下便自作主张,让公主先行休息了。”冀安躬身禀报道。

这不过是说词,任谁都不会信。

“嗯。”拓跋飏应了声,随后吩咐道:“淳于世子若是无事,可以过去看看公主。”

“是。”淳于世子黑着脸,领了旨。

“行了,都各位散了吧!累了一天了,夜里还有篝火晚会。”拓跋飏甚为随意的对众人吩咐一声,拉着凌无双起身,向自己营帐的方向而去。

冀安立刻跟了上去,压低声音禀报道:“沫舞公主,还在大王的营帐中。”

“嗯。”拓跋飏只是应了声,丝毫没有改变路线的意思。

凌无双跟着他又走出了十几步,忽然抽了手,向后退了一步,欠了欠身,“无双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她本以为拓跋飏会因为她的举动斥责她,却不想拓跋飏只是“嗯”了声,便领着冀安离开了。

凌无双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千般滋味在心头。

她想,他心里也是难受的吧!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的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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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飏营帐的帘子再次被掀起,沫舞却恍若未知。

直到拓跋飏的声音响起,“冀安,送你主子回去休息。”

沫舞一怔,回神看向声源处,眼中立刻有泪涌出。

拓跋飏与她对视一眼,对冀安吩咐道:“你先下去。”

冀安不禁松了口气,赶忙退了下去,要不然他很怀疑,他要怎么将沫舞请走。

沫舞有很多话想要质问拓跋飏,可这会儿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俩,他就这样平静的望着她,她反倒是说不话来了,只能不听的抽啼着,用越落越凶的泪水来告诉他,她的难过。

拓跋飏微拧了眉心,凝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开了口,“你不该一再的挑战孤王的底线。”

沫舞只知道不听的摇头,连解释的话都忘记了。

拓跋飏从袖中摸出一封信,递向她。

沫舞愣了下,有些排斥的后退一步,她的直觉告诉她,那封信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面前的男人就那样睨视着她,将她锁在视线里,无处可逃。

她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他手里的信。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信拆开。

她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在看清心里的内容时,她的身子还是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不,这不可能”她轻轻的呢喃着,跟跄着向后退去。

“沫舞,淳于世子年少有为,嫁予他,他定然不敢亏待了你。”拓跋飏拧眉看着眼前这个几近崩溃的女子,并没有哄她一下的打算。

总是要靠着自己站起来,才能更坚强。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沫舞以手捂唇,挡住口中就要溢出的,近乎崩溃的哭声。

拓跋飏沉静的看着她,唇瓣紧抿,并不打算为自己解释。

“啊!”沫舞几近崩溃的一声嘶吼,扬起手中的信,“我看错了你们,你们都是魔鬼”

帝妃无双 055

沫舞满眼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个爱了许多年的男人,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他。

她眼中的恨与怨渐渐的被泪水染去,换上了绝望的灰。

“为何要告诉我?”

纵使他不爱她,也不该如此的残忍啊!

拓跋飏的唇仍旧紧紧的抿着,半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我恨你,我恨你”沫舞彻底的绝望了,她以为他至少会给她一个解释。

“待回宫后,孤王会以嫁妹的礼仪,让沅紫为你办婚事。”拓跋飏终于开了口,却是十足十无情的话。

“呵呵!”沫舞嗤笑出声,“我是不是还要谢谢大王的恩典?”

她一双眸子里,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涌落,唇角却绽放出了笑意来。

她本以为,除了她坎坷的命运之外,已经不会再有任何事比之更为凄惨了。

可今天,她才知道什么叫痛,什么叫伤害。

她已经不想再辩解,纵使一个人担下这罪名又如何?

摇摇晃晃的转了身,她一步深一步浅的向帐外走去,绝望在心头蔓延

拓跋飏脸色沉霾的看着她摇晃的背影,眼中闪烁着暗晦不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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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灯火通明,场地中心的篝火,已经熊熊的烧了起来。众人狂欢,这一夜可以不顾及君臣礼仪。

只是,凌无双却全无半点他们的喜悦。

这各中的缘由,她并非一点都猜不到。

她记得营帐之内,拓跋飏的那句反问。

想必,这次皇甫睿渊夜袭的事,应该是与沫舞有关吧!

拓跋飏忽然出奇的决定,让她不禁思量这内里的缘由。

“在想什么?”耳畔忽然想起某人温声的询问。

“无双在想,沫舞公主这会儿正躲在帐里一个人伤心吧!”凌无双毫不避忌的望着拓跋飏,语气里带着些同情的道。

“你同情她?”拓跋飏讥讽一笑。

“无双只是感叹,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她并不认为沫舞有多么的值得同情,反之她觉得若是夜袭一事与沫舞有关,就是关了沫舞,她都不屈。

但,又何必残忍的将她嫁予他人呢?

于一个爱他的女子而言,这样的决定大概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呵!”拓跋飏冷冽一笑,“无双觉得孤王残忍?”

“是。”凌无双迎上他的视线,不许自己退缩。

“孤王自是比不得公主的深情。”拓跋飏颇具讽味的讽刺道。

凌无双怒瞪他一眼,却没有再接他的话。

再说下去,他指不定又转到了皇甫睿渊的身上去,她又何必自讨没趣,惹得他不痛快,然后自己倒霉呢!

正好这会儿有臣子上来敬酒,两人的话题也就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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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舞的营帐里没有点灯,一个人呆坐在床上,置于黑暗中。

可这黑暗,远没有她的人生来的黑暗。

蓦地,帐外响起了一阵的脚步声。

须臾后,帘子被人“嚯”的掀开,沫舞却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刚入账的人,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帐内的黑暗,不禁出声唤道:“郡主。”

沫舞闻声,缓缓调转了视线,向声源处望去,借着帐外投进来的光亮,看着门口的人,眼中一道寒光闪过。

而这时,门口的人也看到了她,赶忙快步走了过来。

“郡主,到底发生何事了?”绿萝急切的问。

她因为受了伤,所以被安排了在宫人居住的营帐养伤。是以,这一日并未跟在沫舞的身边。就在刚刚,她忽然听说拓跋王要将沫舞嫁予淳于世子,不禁惊得从榻上跳起,不顾伤势的冲了过来。

若是淳于沫舞嫁到了宫外去,她再想完成主子交给她的人物,便是难上加难了。

沫舞敛去眼中的寒意,忽然抱住绿萝的腰身,放声大哭了起来。

“阿飏要将我嫁予淳于世子,他不要我了。”

绿萝闻言一振,将她从怀中拉出,立刻追问道:“大王为何突然做了这样的决定?”

“他知道了我帮助顕帝一事。”沫舞抽哽得越发厉害,“他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郡主先不要哭,我们再想想办法。”绿萝随即冷静下来,“奴婢先去点灯。”

话落,绿萝凭着自己的直觉,找到蜡烛所在处,用火折子点了火,才折回床边,便见沫舞已是满脸泪痕,一双杏眸哭得红肿不堪。

绿萝抽出丝帕,边为沫舞拭去脸上的泪水,边问:“大王可是让郡主在宫中待嫁?”

“是。”沫舞哽咽着应了声,复又问道:“绿萝,你有办法?”

“暂时还没有。”绿萝摇摇头,“不过,只要没到大婚那一日,便还是有希望的。”

绿萝这般安抚着她,心里却是在想,她一定要在这段时间想办法带凌无双离开。

只是,她深知若想带凌无双离开,并不件容易的事情。

且不说宫中守卫森严,只说凌无双身边的婢女素月,武功就不低。

除非,凌无双心甘情愿的与她离开,才能合两人之力,一起带着凌无双离开。

而让凌无双心甘情愿离开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她对拓跋飏彻底的心寒。

“大不了便是一死。”沫舞咬牙狠道。

“郡主切莫说傻话,人总归要活着,才会多些希望。”绿萝赶紧收神,安抚起了沫舞。

总是要这位主子配合,才好成事。

“若是离开了阿飏,生死又有何区别?”沫舞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郡主莫急,绿萝觉得这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绿萝眼中闪过一抹皎洁的光,好似想到了什么。

“你有办法?”沫舞好似立刻又抓住了希望。

“奴婢觉得,大王也许只是听信了什么谗言,才会那么对郡主。”绿萝意有所指,还觉不够的继续道:“奴婢倒是觉得,大王还是对郡主存着情谊的,才会为郡主赐婚。”

“他若是对我存着情谊,又怎么舍得我嫁给别人?”沫舞说着又落起了泪来。

“郡主想想看,郡主相助的人是何人?”绿萝引导性的问道。

“顕帝。”沫舞想也没想便答道。

“顕国如今正与拓跋开战,郡主却包庇了顕国的皇帝,这样私通敌国的事情,大王就是杀了郡主都可以。可是,大王却压下了这事,反倒是以公主的礼仪将公主外嫁,又岂不是存了情谊?”

沫舞听了绿萝有条不紊的分析,眼中的泪顿时也收了住。

想想,拓跋飏除了给她指婚,似乎并无半点责罚。

“奴婢猜想,大王也是一时间伤了心,才会如此待郡主。”绿萝见她有了反应,连忙再次进言,“郡主稍安勿躁,如今在围场继续称病,不见那淳于世子便好。等到了回了宫,好好的哄哄大王,没准大王就收回成命了。”

绿萝将话说得轻巧,可谁不知道,金口玉牙,帝王的话既然已经出口,又岂有收回的道理?

可是,沫舞却信了。

她保住绿萝的腰身,再次伏在她的怀中哭了起来。

“绿萝,幸好有你,如若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沫舞哭得悲切,语气里尽是对绿萝的依赖。

“郡主莫哭了,奴婢一定会帮郡主的。”绿萝嘴上说着温柔的话,微眯起的眸子里却尽是狠戾的光。在心里思量着,要如何才能让凌无双对拓跋飏彻底的寒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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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放亮,围场一行人拔营起行。

而前一夜,淳于世子故意将自己灌醉,并未去见过淳于沫舞。

毕竟是年轻气傲,怎么都不甘心就娶了一个“不洁”的女人。

因为帝王已经赐了婚,淳于世子自是要随着帝王前往皇城,待折好了吉日,再将淳于沫舞迎娶回去。

而皇甫睿渊的事情正处于敏感期,拓跋飏对她本就颇有微词,凌无双自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向拓跋飏提起郁采珍,只能让素月通知郁采珍先自己一个人赶往皇城。

待到合适的时机,她便会派素月来接她。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皇城而去。一路无事,入夜时分便进了皇城。

拓跋飏并没有同凌无双一起回无忧楼,而是去了御书房,说是有政事要处理。

而这一夜拓跋飏也没再过去无忧楼,在御书房处理完政事后,却是去了纥奚沅紫的宫里。

这时,夜色还未深,纥奚沅紫也并未安歇。

看来他来,并不惊讶,倒是苦笑着先开了口,“大王倒是真会给沅紫找苦差事。”

“到底是你姐姐,孤王希望她嫁得风光些。”拓跋飏叹了声,在桌边坐下。

“这事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纥奚沅紫有些伤痛的问。

“她并不适合这深宫。”拓跋飏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决绝的语气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若是大王想护着一个人,总是能护住的。”纥奚沅紫不认同的摇了摇头,“说到底,还是她踩了大王的底线,让大王心生厌倦,不想再护着她了。”

“你当真还是什么实话都敢说。”拓跋飏笑笑,并无怪责之意。

“若是沅紫都不与飏哥哥说实话了,沅紫真的怕飏哥哥在这深宫里,再也听不到实话了。”纥奚沅紫与他相视而笑,那是多年来的默契。是以,这会儿她称他为“飏哥哥”。

“还恨孤王吗?”他拉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极为认真的问。

“恨。”纥奚沅紫咬牙吐出一个字,眼中已经盈满了泪水,“只要一想起姑姑和康儿的惨死,沅紫便恨,恨这万恶的深宫,恨大王的无情。可是,恨过后,沅紫转念一想,大王也许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他定然不会忘记康儿的仇。”

拓跋飏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没有给她任何的承诺。

她却也不失望,没能做到的事情,他从来不会轻易许诺。

她赶忙用丝帕拭去泪水,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再次看向他,问道:“大王希望沅紫再为沫舞做些什么?”

“去看看她,好好的劝劝她。孤王答应过永春嬷嬷会好好的照顾她。”拓跋飏提起故人,语气不禁越发沉重了起来。

“大王当真对沫舞没有半丝情爱之心吗?”纥奚沅紫语气悲凉,是为沫舞,也是为这后宫的所有女人。

拓跋飏目光炯炯的与她对视着,沉默良久,才道:“先皇遗训,孤王不敢违背。”

“哦。先皇遗训。”纥奚沅紫只觉得这说词好笑。但,有些事她不能说出来。

“觉得孤王很无情?”拓跋飏自嘲一笑,反问道。

“君本无情,大王没错。”纥奚沅紫轻轻的笑着,“沅紫只是在庆幸,好在沅紫从不曾有过半丝的非分之想。”

“你早些歇息吧!孤王就先回去了。”拓跋飏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恭送大王。”纥奚沅紫跟着起身,欠身下拜,并无留他的意思。

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纥奚沅紫渐渐收敛了心性,强迫了自己长大。

只是,这个长大的过程却是残忍的,让她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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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猎场回来的第二日,宫里开始紧锣密鼓的张罗起了沫舞的婚事。

纥奚沅紫先是找了天师择选了吉日,将大婚的日子定在了下月。

其实,这个日子完全可以提前些的,但纥奚沅紫还是选了在一个月后。

其一,时间充裕些,她可以将沫舞的婚事准备得风光些。

其二,她也想给沫舞一个缓和的时间,如果太急的强迫她嫁了,只怕后半生也无法再幸福。

淳于世子娶了皇上曾经倾慕的女人,心里已经够窝火了。若是沫舞再破罐子破摔,只怕这日子就甭想过好了。

是以,纥奚沅紫对这位整个家族都不肯承认的姐姐,也可谓体贴得很了。

待定好了日子,纥奚沅紫才去见了淳于沫舞。

寒雨宫这会儿已经是愁云惨雾,纥奚沫舞再也不是那个帝王的挚爱,却要嫁给一个小部落的世子,宫人们难免见风使舵,大家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也跟着陪嫁过去。

世态炎凉,人参丑恶,沫舞早就见识过了。

是以,这会儿的凄惨,她并不甚在意。

对于纥奚沅紫的到来,她更是冷冷的,不给半点的反应。

纥奚沅紫挥退了屋里的所有宫人,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下月十八是个嫁娶的吉日,我已经将公主和世子大婚的日子定在了那日。”纥奚沅紫带着小心的将结果告知,谈了声,复又道:“我也只能帮你争取到这些时间了,若是定得太晚,大王那里只怕不会答应。”

淳于沫舞心念一动,愣愣的看着纥奚沅紫,“为何要帮我?”

她以为在这样的时刻,所有人都会急着送走她,包括纥奚沅紫在内。

“你到底是我的姐姐。”纥奚沅紫心疼的看着她。

“纥奚部族的郡主不是应该高高在上吗?我这般低贱出身的人,怎配做郡主的姐姐?”淳于沫舞激动的哽咽着,语气里并无敌意。

“莫要再说气话了。”纥奚沅紫摸出丝帕,为她拭去眼泪,才叹道:“其实嫁出去也好,留在宫里,只怕要与人争一辈子。”

“你后悔了吗?”淳于沫舞含泪问。

“是。我后悔了。”纥奚沅紫毫不避忌的与她对视着,“若是我可以自己选择,我一定选择与一个爱我的人,远走他乡。而不是看着这深宫的丑陋,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的死在阴谋里。”

“可是我爱他”淳于沫舞依旧不甘,这深宫再可怕,她仍旧愿意为爱做扑火的飞蛾。

“这宫里爱大王的女人太多太多,可大王的心里只能有一个人”淳于沅紫涩然的笑,她们都同是这深宫里的可怜女人,不被爱的可怜女人。

“他以前是爱我的,你知道的,对不对?”沫舞忽然抓住沅紫的手臂,“沅紫,你帮我求求他,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耍心机了。”

“沫舞,为何你还是不懂,大王心里的那个人从来不是你。”纥奚沅紫的声音有些拔高,她知道这样的话很残忍,但这却是让她尽快清醒的唯一办法。

沫舞被甩开的手臂,僵在半空中一瞬,才缓缓的垂了下来。

“是啊!他若是爱我,怎么会这么对我呢!”她犹自呢喃,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神彩。

她其实明白,他能将她给了别的男人,足以证明他是不爱她的。

但,她想不通,若是他不爱她,当初为何又给她幻觉?给了所有人幻觉?让她成了他传言中的挚爱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纥奚沅紫说着起身,抬步离开。她的话已经够明显了,若是沫舞还是想不通,她也没有办法再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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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有了喜事,最高兴莫过那些奴婢。除了时不时的有赏赐之外,各种的主子更是不能随意的惩罚下边的奴婢。

而随着沫舞出嫁日期的确定,各宫再次热闹了起来,纷纷的讨论起了这事。

若是还想在后宫找片清净地,也就当初这无忧楼了。

凌无双几乎是两耳不闻,日日研究着她的花草树木,以及各种农作物。想要让塞外变绿的想法,她从不曾放弃过。

只是,围场回来的第三日开始,凌无双整个人的精神头便弱了很多,好似大病过一场般。

素月劝她看看太医,她却只是推说没事。素月若是再劝,她便说:“你也不是不了解本宫的情况,太医就算是来了,也没有办法解本宫的蛊毒。再等些日子,等沫舞公主安安稳稳的嫁了,大王的心事了了,我再去请旨让采珍入宫。听说她师承鬼医,她定然会有办法的。”

素月听她这么说,心下也稍安了些,便也不再催促她找太医过来了。

好在,凌无双之后再无其他的反应,每日又都极为乐观。

只是,好景不长,这一日,正在屋外侍弄着幼苗的凌无双,忽觉腹部一阵疼痛,还来及与素月说,眼前便随之发黑,人便向一旁倒了下去。

“公主!”素月惊呼一声,赶忙扶住她,对身后的小俾吩咐道:“赶紧去请太医和大王。”

无忧楼的主子出了事,太医是半点都不敢怠慢,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赶了过来。

只是,来时本是提着一颗心来的,但刚一号上凌无双的脉搏,眼中顿时喜色乍现。

而这时,拓跋飏也正好推门而入,先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凌无双,复又看向那正在诊脉的太医,还不待他问,刚刚转头向这边看来的太医,已经撩袍跪了下去,喜出望外的禀报道:“恭喜大王,贵妃娘娘有喜了。”

太医的话,犹如一声闷雷,在屋内乍响。可怜的太医正喜滋滋的等着奖赏,而拓跋飏这会儿却已是一脸的铁青。

素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话,她很想冲过去,一道了断了这胡说八道的太医。

帝妃无双 056

拓跋飏很快便恢复了他惯有的冷静,唇角微弯起一抹弧度,好似缀着喜悦一般。

“太医还没说,凌贵妃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这”太医被问得微一迟疑。

“怎么?太医连这都诊不出?”拓跋飏眼色渐戾,神色暗晦不明。

太医一时间被吓得吱吱呜呜,“娘娘的脉象却是喜脉,却有些奇怪。”

“哦?如何奇怪?”拓跋飏面色寒噤。

“臣只诊出是喜脉,并未诊出月份。”太医抹了把冷寒,如实以报。

“呵!”素月终于忍不住的冷笑出声,“你连月份都诊不出,是如何就证明我主子有孕了的?”

太医被素月夹了冰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这明明是好事,这屋里这会儿怎么阴风阵阵?

“大王,请容臣再诊断一番。”太医瑟瑟微微的请示道。

“嗯。”拓跋飏危险的盯着那太医,似在用眼神警告他,若是再出纰漏,他的命就保不住了。

太医赶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颤颤巍巍的起身,扣上凌无双的脉搏。脸色却并未因此而有一点的缓和,反倒是越发难看起来。

室内一时间寂寂无声得让人心慌,太医收回微微打着颤的手,再次跌跪在地上。

“结果如何?”素月最先开口,追问道。

“若是微臣没有诊断错的话,娘娘已经差不多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只是,有孕最初,大概受了娘娘体内的毒素干扰,闭住了喜脉,才会诊断不出。”太医小心谨慎的将自己诊断出的结果一一告知。

拓跋飏高大的身子明显一僵,却是有些僵硬的问:“可诊出是什么毒素了?”

“臣无能。”太医瑟缩着,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来人。”拓跋飏一声高呼,门外立刻有人推门而入。

“去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找过来。”他僵硬的吩咐这话时,视线却是死死的绞在床上沉睡的凌无双身上。他一双黑眸中,是死死压抑的惊涛骇浪。

“是。”内侍领命离开,门再次关起,屋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不敢呼吸。素月小心的打量着拓跋飏的眼神,心已经提到了嗓子。

她现在只盼主子快些醒来,也好思量对策。

那刚刚诊断的太医,跪在一旁,连起身都不敢。

一时间,屋中的人都好似被石化了一般,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须臾后,楼道里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拓跋飏脸上的神色才微微有些变化,眸中似乎有一点亮色再跳动,像是希望的颜色。

“大王,人宣来了。”门外很快响起了太监奸细的嗓音。

“让他们进来。”拓跋飏对外吩咐道。

“吱呀”门被推开,太医院的太医鱼贯而入。

“若是谁能救治娘娘,孤王必有重赏。”拓跋飏嗓音微暗,语调平缓,听不出多少的情绪。

太医们一个个的摸不到头脑,便按着职位上前。

先是院判上前,一号上凌无双的脉搏,当即变了变神色。

“怎么样?”拓跋飏问话时,视线却是落在凌无双苍白的脸上。

“回大王,娘娘体内的毒应该是一种蛊毒,但具体是什么,臣一时间还未能诊出。只是只是娘娘现如今有了身孕,臣实在担心,若是调试解药有个行差踏错,会伤了娘娘腹中的龙脉。”院判说话间,额上已经是冷汗淋漓,这份赏可不是那么好领的。

“其他人呢?”拓跋飏将视线落在其他还未诊脉的太医身上,其他人立刻会意上前,一个接一个为凌无双诊了脉,结果大同小异,皆说凌无双有了身孕。

便连之前为凌无双诊过脉的太医,亦是如此说。

至于之前为何未诊出,只说是凌无双体内的蛊毒闭住了胎气。

素月从一开始的怒到这会儿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太医的诊断,可以说是胡说八道,但不管是谁收买,也定然不可能收买了整个太医院的人。

是以,这问题必然出在了凌无双的身上。

“孤王命你们在十日内,想出救治凌贵妃的办法。”拓跋飏语气沉霾的吩咐道。

“是。”一众太医心里没底,嘴上却只能领命。

“都下去吧!”拓跋飏对众人挥挥手,太医便鱼贯的退了下去。屋里只余素月还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门再次被关起,拓跋飏才将视线冷冷的扫向了素月,“你也下去。”

“大王!”素月惊呼一声,跌跪在地上,“公主对大王一直忠心不二,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你这么肯定是误会?”拓跋飏冷笑着反问。

“素月知晓公主的为人,一定是有人陷害公主。”素月语气肯定,没有半丝的动摇。

“陷害?”拓跋飏冷冽的讥笑,“你是想告诉孤王,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在陷害她吗?”

“”素月被质问得噤了声,跪在床前的身体却依旧直直的,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管凌无双是否错了,她都不能让开,她都要保护自己的主子,那是她陪嫁来拓跋的唯一使命。

“你若是不想孤王现在就下令治你主子个不贞的罪,就给孤王出去。”拓跋飏脸色一沉,沉霾的声音里夹杂着滚滚的怒意。

“大王,公主一定是被冤枉的。”素月将身子又挺直了一份,她想趁着凌无双醒来之前,为她争取些什么。

“滚下去。”拓跋飏抬腿便是一脚踹了下去,正踹在素月心口的位置上。

素月不堪重力,身子跌落在地上。嗓子里顿时有腥甜涌出,任凭她如何压抑,也没能压住,猩红的血顺着唇角涌落,素月惊恐的看着便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的拓跋飏。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动怒的拓跋飏,平日里,他在凌无双面前总是一副好脾气,就好似天塌下来,也影响不到他一般。

而这会儿的拓跋飏,似乎已经完全的失去了理智。

拓跋飏看着这个忠心为主的婢女,冷笑着点点头,“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的能力,能带着你主子活着走下无忧楼?”

拓跋飏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淋得素月一哆嗦,却也认清了一个事实。

她费力的直起身子,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奴婢知罪。”

这个时候除了妥协,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了。

拄着地面站起,强制站起,她捂着闷疼的胸口退了下去。

门开启,再关上,直到室内只剩下拓跋飏与沉睡的凌无双时,拓跋飏才敢眼中的失望和暴怒,种种复杂的情绪暴露出来。

他步履艰难的走到床前坐下,大掌落在她的脖颈上,轻轻的游走。只要他一用力,她就再也没有机会醒来了。

白日里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入屋中,却温暖不了这一室的冷,拓跋飏的眸子里,只有阴嗖嗖的冷。

他停住游走,大掌蓦地用了力。沉睡中的人儿,呼吸一窒,拧紧了眉心,神情痛苦异常。

可是,他却没有半点的动容,手上继续用力。

凌无双的身子也开始挣扎了起来,唇瓣间艰涩的发出了些声音,模糊的听不清。

他的大掌一颤,不禁松了些力气。

只是,她呼吸仍旧费力,吱吱呜呜的还在唤着什么。

她不禁微弯了些身子,这下总算是听清了他的话。

她在喊,“子子慕”

就如她之前所说,在这塞外之地,她能依靠的,从来只有他

所以,在她最痛苦,最难受的时候,想要向之求助的人,也只有他。

他掐在她脖颈上的大掌,渐渐收回,最后攥紧成拳,攥得骨节“咯咯”作响。

他恨,是真的恨了她。

他那么信任她,换来便是今日的不堪和羞辱吗?

“凌无双,孤王恨你。”他喃喃轻语,最后却忽然痴痴的笑了开来,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一双锐利的鹰眸这会儿已经被恨与痛蒙上了灰色,不再锐利,却依旧满是挥不去的浓烈恨意。

缓缓落下眼帘,他拂袖起身,脚步乱了的向门口冲去。

若是再看着她,他只怕真的会忍不住杀了她。

“嘭”的一声推开门,他不顾门前素月和内侍的诧异,快步步下了无忧楼。

素月见他离开,赶忙冲了进去。

她来到床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探凌无双的鼻息。在确定她气息稳定的时候,刚要松一口气,却因她脖颈上的红痕惊得屏住了呼吸。

看来,拓跋王是真的动了杀她家公主的心了。她要尽快通知主子,接应公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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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是在傍晚的时候幽幽转醒的,室内已经点了烛火,只有素月一个人侍立在床边。

“素”她想要唤她,嗓子里却好似塞了东西一样的发不出声音来。

素月听到动静,赶忙向床上望去。

“公主,您醒了。”素月的声音略微带着颤抖,想起白日里的情景,她还在后怕。

“我”凌无双抚上发疼的喉咙,用眼神询问她,她怎么了。

“公主”素月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解释,微一迟疑,却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凌无双赶忙从床上爬起,支起乏力的身子,想要伸手去扶她。

“公主晕过时,奴婢请了大王和太医过来”素月哽咽着,总算是将话开了个头。

凌无双已经察觉出了不是好事,视线发紧的盯着素月,没有接话。

“太医说,公主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素月将头低得低低的,不敢看凌无双的神情。

凌无双闻言,瞳孔蓦地放大。

“简直胡言乱语”她激动的从坏了的嗓子里挤出嘶哑的音。

“大王起先应该也是不信的,于是他便以公主的蛊毒为由,传唤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过来”素月的声音越发的低,讲述的很是艰难。

凌无双的身子一软,跌落在床上。

她还能说什么?纵使她一身的清白,却怎敌得过所有人指责?

她双目无神的望着帐顶,蓦地,身子一精灵,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是处子,怎么可能有孕?

设计这一切的人,只怕并不知道她是处子吧!

“去请大王”凌无双费力的从嗓子里挤出嘶哑的声音,眼中是笃定的坚持,终究还是躲不过验身这一遭。

“公主是想?”素月心疼的看着主子,一时间没动。她是怕主子犯了糊涂。

“验身”凌无双微弯起唇角,笑得云淡风轻。

“奴婢怎么没有想到。”素月又惊又喜,“看来奴婢真的是急糊涂了,要奴婢再请个老嬷嬷过来吗?”

“不必了”她现在的情况如此之复杂,哪个老嬷嬷为她验身,不管结果如何,最后都难逃一死。

“难道,公主想要大王亲自验?”素月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凌无双。

凌无双对她笑笑,只是道:“去吧!”

这个时候,又岂是她在乎谁为她验身的时候?

“是,公主。”素月知道耽搁不得,只得起身退了出去。

凌无双轻瞌上眼,只觉得这一场场阴谋,陷害,很是讽刺。

到底是谁?到底要到何时,才肯停止?

在这静寂里的无忧楼里,她的心却无法得到半分的平静。她真恨不得冲破那枷锁,做回真正的自己。

可是,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须臾后,无忧楼里再次响起了脚步声,却只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很快,素月推门而入。

“公主,大王出宫了。”

怎么会这个时候出宫了?凌无双抿紧眉心,却只是道了一个“好”字。

“公主,奴婢去宣太医,给您看看嗓子吧!”素月听她嘶哑的声音,听得心尖疼。

“不必了。”凌无双立刻阻止她,她如今的模样还是不要见人的好,免得外界想入非非,若是谣言一旦传来了,只怕想挽回局面便难了。

“出去候着吧若是大王回来了就让他来见本宫”她的声音里,尽显疲惫,她是真的累了。

即便她有证明自己清白的办法,但这无休止的争斗,却让身心俱疲。

她只想让自己的国家免于战乱,她并不想去驱逐这后宫的任何一个人,将拓跋飏占为己有,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她?

素月无声的退了出去,这一刻的压抑,两主仆心里都懂。若是只能用验身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岂不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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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墙茅屋,架于溪上,潺潺流水,从屋下而过。

这样一处雅致的小桥流水人家,便在拓跋皇城外的十里处山中。

此时,茅屋内,靠窗边的小桌旁,拓跋飏正一杯接一杯喝着酒,面色沉霾,一双黑眸犹如两个漩涡,正酝酿着。

而他对面,坐着为他倒酒的人,正是冀安。

他小心的打量着主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今日,拓跋飏忽然叫他出宫,也不说什么事,就飞奔至了这一处。

算一算,主子也有一年多不曾来过这处了。

眼见着一坛子酒都见了底,冀安赶忙劝道:“大王,酒能伤身。”

拓跋飏闻声,蓦地抬头,视线狠戾的定在冀安的身上。

冀安被吓得一哆嗦,尴尬得进退不得。

本以为下一瞬拓跋飏便会动怒了,却见他忽然自嘲一笑。

“冀安,孤王心里好苦,孤王居然觉得心里好苦”他边说边“哈哈”大笑起来。

冀安见他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常态,不禁疑惑,在心里胡乱的猜测了起来。

蓦地,冀安想到了一个人。

“因为娘娘?”冀安问得小心翼翼,语气里充满了不敢相信。

他真的有些没办法相信,拓跋飏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

但,如今战事平稳,国家安定,她除了能想到凌无双,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拓跋飏讽味十足的笑声蓦地僵住,一双双眸迸射出明显的敌意来。

冀安被他盯得呼吸一顿,心里已经明了,自己猜对了。

他不敢得意,赶忙起身,跪了下去。

“属下知罪。”

妄自猜测君王的心意,当真是罪。

拓跋飏的视线并未移动,盯着已经没有了人的对面看了良久后,才掩去眼中的杀意。

“起来吧!”

“谢大王。”冀安忐忑的起了身,却不敢再坐下。

“坐吧!”拓跋飏轻叹了声,“你也怕孤王了吗?”

这世上的人,难道就都是畏惧于他的吗?

冀安在他的对面坐下,回的坦坦荡荡,“大王是君,属下是臣,哪里有不畏惧的道理。”

“好一句君臣有别啊!”拓跋飏冷冷的讽刺一句,端起酒杯,再次一昂而下。

冀安咂咂嘴,他也没说错什么呀!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再开口,只得乖乖的倒起了酒来。

室内一时间只余风声,以及时不时响起的酒液碰撞着杯壁的声音。

直到第二坛酒也见了底,拓跋飏才微熏的停了下来。

“冀安,你觉得父王当年为了一个女人命丧黄泉,糊涂吗?”

他问得没头没脑,直叫冀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将这话引到了拓跋飏和凌无双的身上。

“大王当真是爱上娘娘了?”冀安虽在问,心里却已经叹息着肯定了。

拓跋飏眼中的情绪一滞,却是痴痴的笑着回:“孤王只是怕,孤王比父王还糊涂”

“大王本就是难得的明君,再者娘娘又是来路明确的翾国公主,又怎么会发生先王的悲剧呢?”

任谁也没能想到,当年迷惑了先王的人,竟然是个细作。

“呵呵!”拓跋飏闻言只是讽刺的笑,没有反驳半句。

只是,嘴上不说,他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来路明确,就不能心系他人吗?

可惜,那样的羞辱,于一个男人而言是说不出的。

冀安被他这么一笑,又迷糊了起来,却也知道深宫之事都是密事,不便多问。

“孤王累了,只希望这场仗快些打完。”拓跋飏将身体的重量靠在椅背上,缓缓的闭上了眼。

他眉心紧皱,那中间似堆满了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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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宫

凌无双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寒雨宫自是也不例外。

沫舞听到消息时,正被绿萝哄着用膳,待到小宫女将消息传过来时,沫舞直接向桌上的碗碟挥了去。

大汤碗被她推翻,滚烫的汤水洒了她一手,一衣袖,她却好似感觉不到烫一般,眼中尽是狰狞的恨,身子轻轻的颤抖着。

绿萝见情况不对,赶忙挥退所有宫人,从旁劝道:“郡主莫恼。”

“她连龙脉都有了,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沫舞对着绿萝嘶吼,瞳仁渐渐放大,恨意从中迸射而出。

“只是有了龙脉而已,她也要有这个福分生下来才行。”绿萝压低声音,咬牙道。

沫舞愣了下,绝望的眸子里,竟是蹦出了一丝希望来。

“你说的对。”她重重的点头,唇畔勾勒起凉飕飕的笑意来,“大不了,我就跟凌无双同归于尽。反正我的幸福也被她毁了。”

绿萝闻言,眼中不禁闪过一抹狠辣的笑意。她随即掩去,温声软语的关心起了沫舞,“郡主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保重自己最重要。奴婢看看郡主的手,是不是烫伤了?”

“绿萝,还是你对我最好。”沫舞转头看着绿萝,眼中尽是感激。

“奴婢应该的。”绿萝半丝心虚没有的应下话,随即对殿外吩咐道:“去太医院取些烫伤的药过来。”

吩咐完,她又转身扶着沫舞,向内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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翱王府

小亭中,石桌旁,一男一女两人,相对而坐。

男人一身破布衣,墨发未束,随意的垂在肩头,此人正是翱王拓跋焰烁

而他对面的女人,一身雪衣服,所有发丝皆用一根红绳绑住,束于头顶,此刻正冷冷的盯着对面悠闲的拓跋焰烁。

拓跋焰烁不紧不慢的为自己斟酒,随后浅酌,完全漠视了对面的女人。

他对面的女子,终于忍禁不住的冷声质问道:“翱王打算喝到什么时候?”

拓跋焰烁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将杯中酒饮下,才看向对面的人。

“冷姑娘管得倒是宽,连本王也管起来了。”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但语气却明显的不善。

女子的脸色不禁一哂,难堪的错开视线,缓和了下,才道:“心凝也是担心凌无双生下龙脉,会影响王爷和我家主子的计划。”

“这事还不需要本王出手。”拓跋焰烁对她的软话并不领情,寒声回了句,便再次自斟自饮了起来。

冷心凝不禁气得粉拳紧攥,却不好发作,只得固执的问道:“还请王爷名言。”

若是拓跋焰烁不给她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她会亲手解决了凌无双的孩子。

拓跋焰烁只怕也看出了她的心事,冷哼一声,反问道:“后宫从来都是如狼似虎,你认为那些个女人会甘心让凌无双的龙脉生下来吗?”

“哼!”冷心凝不以为然的轻哼,“那些个女人若是拿凌无双有办法,也不至于到今天还动不了她。”

“不要小看了那些女人。”拓跋焰烁眼中一抹鄙夷闪过,他真怀疑宁王是没人可用了,还是识人不清,像冷心凝这种空有一身武功,并无半点谋略的人,他也敢用。

若不是他拦着,这女人指不定要闯多少的祸。

“有一事本王倒是很好奇。”拓跋焰烁紧紧的盯着冷心凝,“到底是不是你吓死了康王?”

“不是。”冷心凝回的干脆利落。

“那你后来出现在灵堂是为了什么?”拓跋飏不疑有他,继续问道。

冷心凝斜她一眼,冷硬的回:“与我们合作没有关系的事情,我没有义务回答王爷。”

“也是。本王也不想坏了规矩,那本王不问便是了。”拓跋焰烁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又自斟自饮了起来。

冷心凝实在看不过他,索性起了身,走出亭子,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才走了一半,迎面而来一人,正是冷君翱。

冷心凝不悦的一皱眉,质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爹爹说,若是姐姐再执迷不悟,他老人家会亲自来抓姐姐。”冷君翱的神色冷淡,已失去了往日了的憨厚,干净。

出来这一招,他看到了很多事情。

那都是他不愿意见到的黑色,特别是姐姐的所作所为。

他的亲人不该是这样

“你告诉爹我在这里了?”冷心凝陡然厉了声。

“是。”冷君翱坦荡的回。

“哼!”冷心凝怒声冷哼一声,抬步便要离开。在经过冷君翱身边的时候,猛然被他抓住了手臂。

“放开。”冷心凝怒声低吼。

“姐,别再执迷不悟了。”冷君翱眼中痛色涌动的看着她,“你这样为别人卖命,不值得的。”

“你怎么知道不值得?”冷心凝眼中情绪复杂的涌动着,不待冷君翱接话,她便又道:“即便不值得那又如何?我的命是他的,随他利用。”

“那爹娘?姐姐都不管了吗?”冷君翱死死的抓住冷心凝的手,只怕这一松开她会彻底的走上不归路,再也回不了头。

“等他得了天下,爹娘就可以回中原去了。”冷心凝眼中浮现憧憬的激动,她等那一天很久了,应该就快实现了。

“那就别怪做弟弟的不客气了。”冷君翱的话音还没落,已经向冷心凝袭击了去。

只是,冷君翱哪里是冷心凝的对手啊!

从小,这个弟弟的悟性就比冷心凝低,而冷心凝的实战经验又比他丰富,再加之很清楚自己的亲弟弟不会下毒手,十几招下来,冷君翱就落了下风。

冷心凝自是也不想伤自己的弟弟,使出一个虚招后,立刻脱身离开。

这翱王府她是不能再待了,若是爹爹亲自来抓她,那可不是好玩的。

冷君翱立刻也飞身而起去追,两姐弟很快消失在了翱王府。

在暗处看热闹的拓跋焰烁随后转出,看着姐弟俩消失的方向,唇畔绽开一抹冷笑。

走了才好,他很不习惯府中有个中原人的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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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素月已经在凌无双的命令下离开了。

这会儿,凌无双一个人躺在床上,却全无半点的睡意。

她在等拓跋飏来,她知道他今夜一定会来的。

若是她在有孕的第一夜就冷落了她,宫里定然会谣言四起。再推算一下时间,三个月的身孕,可不正是与之前她在锁龙坳与睿渊有染的时间对上了吗?

时间一点一点在静寂中流失,无忧楼里始终静静的,只有凌无双一个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淡淡的飘散。

过往与如今的种种,一幕幕的从眼前闪过。

她想,拓跋飏一定很失望,很难过吧?

他曾经那么信任她,可如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说她有孕了,该让他如何再信任她?

这会儿,他去哪里?

她不禁担心起了他,她很清楚,背叛于他而言,是怎样致命的伤害。

今日之事,定是又让他想起了童年的噩梦了吧!

她心中正思绪纷乱,无忧楼外终于有了响动。

“都下去吧!”拓跋飏的声音,至楼下微弱的传来。

“是。”侍卫齐刷刷的应了声。

离开的脚步声,伴着无忧楼大门开启的声音响起。

随后,楼道里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一声接一声沉闷的声音,就好似践踏在她的心头。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她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

脚步声在门前愕然而止,竟是许久没有再响起。久得她差点就以为从来不曾有人来过,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幻觉。

她望着门的方向,刚要翻身而起,却听得“吱呀”一声,紧闭的门被推开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直直的奔着她的床铺而来。

她望着那道模糊的身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没有开口,甚至对于忽然起身的她,丝毫没有半点的惊讶,径自走到床边坐下。

“睡不着?”他语气凉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说话间,浓烈的酒气从他的口中散出,呛得她难受的一皱眉。

“嗯。”她只回了一个字,嗓子却是针扎般的疼,这让她想起了他白日里的暴虐。

“有话对孤王说吗?”他的声音又凉了几分,气息扫过她的脸颊,带着彻骨的寒。

“我是被人陷害的。”凌无双努力将每个字都咬清,生怕他听不懂自己丝丝拉拉的声音。

“被人陷害的?”拓跋飏嗤笑一声,声音蓦地拔高,“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与孤王说,你是被陷害的?”

凌无双刚要开口辩解,便又被他抢了话头去,“你倒是给孤王说说看,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居然收买了整座太医院的太医?”

他蓦地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扑到在床上。

她被他扑得淬不及的,身子重重的摔在床上,他的咆哮当头响起。

“凌无双,你怎么可以如此的愚弄孤王?”

“我没有,你听我说,我”她刚一开口,唇却蓦地被封住,浓烈的酒气瞬间灌入他的口中。

“唔唔唔”她惊慌的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吻,向他解释。

可是,她不知,她的行为去激怒了他。

他以为,这是她的拒绝。

他眼中怒火迸现,大掌抓住她身上未脱的衣衫,用了蛮力,直接将她的衣衫撕得粉碎,随手扬到了帐外。

“放开我。”凌无双在心里不停的呐喊,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可是,身上的男人在醉酒作用下,这会儿已经完全的失去了理智。

他毫不留情的将她身上的衣衫一一扯落,大掌毫不留情的蹂~躏着她雪白的肌肤。

他恨她,恨不得杀了她。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背叛拓跋的女人。

凌无双在他粗暴的蹂~躏中,缓缓的落下眼帘,有泪从眼中滚落,顺着脸侧,滚落至发间。

她渐渐停止了挣扎,推拒着他的双臂跌落,一截跌出了帐外去。

这就样不抗拒的将自己给了他,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好。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感觉到她的变化后,也渐渐的停下了疯狂的动作。

他用双臂支起身子,沉默的盯视着身下的女人。

无忧楼上,轻纱晃动,半截藕臂搭出帐外,地上散落着女子被撕碎的衣衫。

帐内,他冷冷的盯着被自己压下的她,须臾后,如发疯的狮子一般低吼,“如果你和他没有任何苟且,就证明给孤王看。”

他的声音里满满的皆是怒意,以及不信任。

他真的再也找不到理由去信任她

“大王想让无双如何证明?”她清冷的笑,明明觉得羞辱,却不能退让半步。

如果他有办法证明,她又怎么会不愿意?她比谁都想尽快证明自己的清白。

“用你的身子来证明。”拓跋飏出口的话,如沁了毒药的利剑一般,扎进她的心里,“孤王相信,你的身子会比你的嘴要诚实。”

“好。”凌无双眼中一片死寂的应声,双手微微颤抖着去扯他的腰带。

这个时候,是让他验身,还是将自己给了他,都已经没有区别了。她对他,本就没有一丝的二心,何谈背叛?

他眼中的鄙夷,即便在夜色里,依旧如锋芒一般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不愿看他眼中的鄙夷,刚想略微别开些视线,却被他扣住下颚,强硬的将她的脸颊掰正,与他对视。

“在孤王身下承欢,让你觉得耻辱,是吗?”

她咬紧唇,不肯开口,因为她怕一开口就泄露了自己的痛。

只是,她越是这般,便越是激怒了他。

拓跋飏重重的点头,冷冷的笑,“不愿意是吗?孤王就偏要碰你。”

他一把扯开她为他宽衣的手,几下扯落自己的衣衫,抱住她纤细的腰肢,他的劲腰便用力的往下一沉,两具裸~露的身体,便连在了一起。

只是,却并没有他期待中的阻挡!她,并非处子!

他眼中本就不多的情~欲,瞬间消散的一点都不剩,只余足以结冰的寒。

他缓缓的起身,从她的身体里抽离,随手掐住她的脖颈,将她也从床上捞了起来,手上的力气越发的加大,让她因为窒息,脸色难看的如一张白纸般。

“你就这么想羞辱孤王吗?”他满含怒意的声音,轻轻的颤抖着,透着不甘,“是皇甫睿渊,那个破了你处子之身的男人是皇甫睿渊,对不对?”

是,这是羞辱,她竟是让他亲身来体会这羞辱。

凌无双的眼神微滞,唇瓣艰涩的动了动,却终是缓缓的落了下眼帘。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着“为什么”?难道老天也在耍她吗?

可是,没有人会告诉她为什么,只有这结果告诉她,她再也没有办法为自己辩驳了。

他进入她时,除了因干涩而扯出的疼痛外,并没有嬷嬷口中所说的,初夜的尖锐痛疼。

到底哪里出了错?她也想问问他。可是,这个已经恨不得杀了她的男人,又怎么来管她的不敢置信,以及那撕心裂肺的痛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他大力的甩开她,她如没有生命的布偶一般,跌落在床上,听着他残忍的话,灌入耳中,“还是说,你本就放~荡?曾有过很多男人?”

拓跋飏红了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不肯开口的她,“既然,你已经是残花败柳,那孤王从此后,也不必再珍惜你了。”

话落,他再次将赤~裸的她捞回,压在了身下,狠狠的贯穿了她的身体

“呃”凌无双痛苦的轻哼一声,心口的疼痛剧烈的蔓延开来。

她咬牙死忍,不想泄露了自己的脆弱。

她没错,她不该屈服,她一定会找到真相的。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她已经分不清是泪水氤氲了视线,还是她的神志越发的模糊

身上的男人,剧烈的撞击着她的身体,撞得她的身子如没有生命的娃娃一般,一上一下的。

她嗓子里刚刚强压下的腥甜,再又一次剧烈的撞击下,蓦地上涌。

她下意识的咬紧牙关,抿紧唇,硬生生的将那一口腥甜憋在了口中,却发出了一声闷哼。

在这样的时候,她参杂着痛苦的声音,竟是引来了他的一声冷哼。

“果然够~荡!”他无情的嘲讽,将她那一声当成了欢愉时,情不自禁的轻哼。

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只能在屈辱中咬紧牙关,盼望着这噩梦般的夜晚快些过去

帝妃无双 057

腥甜的血,透过齿缝,渗出唇角,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条惊心的血线

她心口的绞痛越发剧烈,额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可她却是不肯吭一声,只是默默的承受着。

她的无声,在他烧红的眼睛里,成了漠视。

于是,她更加大力的吹残起了她。

“呃”全身上下的扯痛,疼得她闷哼一声,心血再次蓦地上涌,她一歪头,一口鲜血对着床外喷了出去,血沫子喷洒在白色的帷帐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他奋力冲撞的身体,蓦地僵住,有些费力的转过头,视线定格在那血迹斑斑的帷帐上,心里狠狠的一疼。

他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翻滚的血液瞬间冷却。

他的视线缓缓调转,落在她的脸上,如锋芒的刺一般,扎向她。

“你的蛊毒发作了?”他的声音凉得她一哆嗦。

她被那扎人的感觉,刺得睁开眸子,她想要勇敢的迎上他的视线,可泪水却在那一瞬间决堤,无声,却疯狂的滚落。

“是因为孤王碰了你,伤心了吗?”他发狠的声音里,夹着自嘲的讽意。

她动了动染血的唇瓣,她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解释。

如果她这个时候说,她是清白的,也只能让他加的鄙夷她吧!

“说话啊!”他对着她嘶吼,蓦地拔高了声音。大掌抓住她的肩膀,死劲的摇晃了起来。

她柔弱的身子,如柳絮一般,随风飘零,却落不了地。

“疼好疼”她被血染红的唇瓣轻动,发出模糊的音。最后,便连那模糊的音都在帐内消失了

“凌无双,你给孤王说话。”他死死的抓住她的肩膀,“孤王不许你为了皇甫睿渊有事,你是孤王的女人,你是孤王的女人”

任凭他怎么嘶吼,床上的女人都不给他半点的反应。

“凌无双,你居然敢背叛孤王,你好样的”拓跋飏狠狠的闭上眼,松了手。她的身体落回床上时,他从床上起了身。

他一拉纱帐旁边的绳子,楼下的铃铛立刻响了起来。

须臾后,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停止时,有人在门外请示道:“大王有何吩咐?”

“去将素月唤过来。”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沉静,辩不出喜怒。

“是。”门外的内侍领命立刻离开,很快素月就被唤了来。

发生这样的事,素月自是睡不着,可主子让她回去休息,她也只得遵从。是以,她一直衣着完整的等在房中,随时应变传唤。

“大王。”素月在门外出声。

“进来吧!”拓跋飏走到桌边坐下,才出声。

“是。”素月刚一将门推开,却被屋里的一片漆黑惊得顿住了脚步。稳了稳心神,她才抬步迈入屋中,便嗅到了屋里的血气。

她惊得警惕的向床铺的方向望去,借着月光,纱帐内一个人安静的躺在那里。白色的纱帐上点点红色,在月光下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她心里一慌,眼中一股寒意闪过,视线在屋里迅速的扫过,最后落在坐在桌案后的拓跋飏身上。

拓跋飏锐利的视线,穿透暗夜,迎上素月杀气腾腾的视线。

“怎么?想杀了孤王?”

素月被他的声音惊醒,对着他拜了拜,“奴婢见过大王。”

“嗯。”拓跋飏如常的应了声,在素月直起身的时候,她又冷飕飕的吩咐了句,“看好你主子。”

“是,大王。”素月提起心,驱步向床边走去。

待到她撩起纱帐,一整颗心都纠了起来。月光下,纱帐内,凌无双玉~体陈横,脸色惨白的吓人。

“公主!”她惊呼一声,颤抖着手,探上凌无双的鼻息。

在探到凌无双有一丝气息尚存后,素月不禁松了一口气,却在手指沾上了的液体时,心又是一沉,缓缓的翻过手,在看到手上刺目的红色时,惊得屏住了呼吸。

她颤抖着手,为凌无双盖上了被子,才蓦地转过身,愤恨的看着拓跋飏,“大王对主子做了什么?”

“你认为孤王对她做了什么?”拓跋飏不甚在意的问。

素月激动的向前迈了一步,却又生生的顿住,强压下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质问道:“大王为何要这般对公主?”

“呵!”拓跋飏一声冷笑,“你主子就这么教你与孤王说话的?还是你们当真有恃无恐得以为孤王不敢动你们?”

拓跋飏的声音略微有些拔高,夹着他再也无法压抑的怒。

素月因他的喊声,身子微僵了下,大概也猜到了拓跋飏因何而怒。

她绷紧身子,膝盖向下软了去。

“嘭!”

她的膝盖贴在地上,语气有些生硬的求道:“奴婢求大王请郁姑娘入宫为主子医治。”

“郁姑娘?”拓跋飏略带疑惑的反问,又好似带了一分难掩的希望。

“她是鬼医的传人。”素月如实以报。

拓跋飏的眸子在暗夜里一闪,“那就是和皇甫睿渊师出同门了?”

“是。”素月知道自己不能说谎。

“谁能保证她不是皇甫睿渊的奸细?”拓跋飏无情的反驳。

“大王就能保证现在这后宫没有顕帝,或是其他国家的细作吗?”素月激动的反驳,“若是大王当真想看着主子死,素月知道凭着素月一人之力,定是无法阻止。可是,大王就不怕在这个风口浪尖,若是主子出了事,会逼得顕国与翾国联手吗?”

“呵!”拓跋飏凉凉的失笑,“孤王平日里倒真是小看你这小婢了。”

“大王谬赞了。”素月唇角勾起轻蔑的笑。

她以前还以为,眼前的男人是什么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也不过如此。

拓跋飏眸光微沉,从腰间扯下一物,对着素月便飞了过去。

素月反应明锐的接住他掷过来的东西,便听他道:“带着孤王的令牌去找冀安,让她带你出宫。”

素月整个人一震,震惊的看向他。

拓跋飏被她盯得有些不耐烦,“不去?”

“奴婢这就去。”素月赶忙从地上爬起,向外跑了去。

门开启,再关上,视线再次恢复了静寂。而这静寂让拓跋飏觉得异常的心慌,他将自己沉进夜色里,却怎么都安抚不了自己内心的烦躁。

他情不自禁的转头,看向床的方向,黑眸在暗夜里闪烁着危险而纠结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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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按着凌无双之前交代的地址,在城中寻了大半夜,也没能找到郁采珍的身影。她的腿不禁有些发软,近乎绝望的站在无人的街头,望着另一端。

冀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向来彪悍的女子,像今日这般的惶恐。单薄的背景,在清晨的街头瑟瑟发抖。

“估计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天凉了,我会派人来找你想找的人。”他从旁出声建议道。

“不行,我必须找到她。”素月用力的摇着头,眼底却已经竟是绝望。

“天要亮了,凌主子还需要你伺候,还是早些回去吧!”冀安轻叹着劝。

素月的神色微怔,点了点头。

她若是不回去,主子身边就一个可靠的人都没有了。

“走吧!”冀安说着,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素月走在他身旁,犹豫了下,求道:“冀统领,找人的事,就拜托你了。”

这个时候除了信任冀安,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在拓跋的人手有限,她还想派人再出去找找幻影,还要随时准备将凌无双带走。是以,她的人这个时候不能轻易的动。

既然拓跋飏已经准许了,就不如让冀安去办。

“你放心吧!明天我会多派些人少去找。”冀安也不多问,只是爽快的应了下来。

“奴婢这厢谢过冀统领了。”素月停下脚步,对他一抱拳。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姑娘不必客气。”冀安憨厚的笑着回,伸出黝黑的手去扶她。

素月看着向自己伸来的手,不禁愣住,神色微窘的赶紧直起身,躲过了他伸来的手。

冀安的手落了空,也不恼,尴尬的笑笑,“我忘记了,你们中原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

素月低着头向前走去,耳根子有点发红。

冀安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快步跟了上去。

素月的步子很快,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皇城去。

“你不用走这么快,时辰还早,凌主子不会醒这么早的。”冀安快步跟着她,劝道。

素月转头看他一眼,眉宇纠结,却什么都没有说。

“凌主子是不是发生了事?”冀安瞧出了端倪,追问道。

“没有。”素月冷冷的回,又加快了些步子。

“哦。”冀安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识相的闭了嘴。

不过他再笨,从拓跋飏和素月的反应上,也大概猜出了凌无双应该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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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回宫的时候,拓跋飏已经梳洗好,坐在二楼的棋盘前。

明明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却始终目不斜视的看着棋盘上的棋子。

素月在楼梯转角处停下脚步,打量了拓跋飏的侧影一眼,才缓步走了过去。

距离他五步之遥的地方,他停下脚步,跪了下去。

“奴婢求大王救救公主。”素月已经没了办法,只得卸下尊严的跪求拓跋飏。

拓跋飏终于从棋盘上移开了视线,却只是淡淡的瞥了素月一眼,便起了身,向着素月的方向走了去。

素月提着一颗心,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却见他目不斜视,直接从素月的身边走了过去。

“大王!”素月激动的唤出了声,却终是唤不停拓跋飏的脚步。

拓跋飏步履平稳的下了楼,吩咐内侍“上朝”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素月的身子不稳的晃了晃,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望着三楼的楼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举步艰难的走了上去。

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做才能救主子?

一段不算高的楼梯,却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推门而入,屋里的血腥味这会儿已经散去,床上染了血的纱帐还挂在那里。而纱帐内,凌无双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就如同她离开时一样,没有半点的变化。

“公主”素月哽咽一声,快步走到床边。

这会儿天光已经放亮,没有了黑夜的遮挡,凌无双更显狼狈。一头墨发凌乱的散乱在枕上,血迹从唇角一直蔓延过脸颊。

“公主!”素月跌跪在床边,“奴婢昨夜不该离开。”

冰凉的泪水,顺着素月的脸颊滑落,可是她却不给自己过多哭泣的时间,抹去脸上的泪水,她起身。

转过屏风,她将布巾放在水盆中沾湿,才转出屏风回到床边。

撩起纱帐,她放轻动作,拭去凌无双脸上的血迹。

她知道,公主定然不会希望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擦干净了凌无双脸上的血迹后,素月刚要收手,却蓦地顿住了动作。

她记得她离开时,主子的脸色是惨白的吓人,这会儿怎么红润了起来。

这会儿擦干净脸的凌无双,就好似睡着了一样的恬静,半点不像生命垂危的人。

素月不解的皱了下眉心,伸手探向凌无双的鼻息,又是一怔。

凌无双这会儿的气息很是平稳,并不像是她离开时那般的羸弱。

素月正在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安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了一声嘤咛。素月一惊,便见凌无双的眼皮在轻微的跳动着。

“公主!”素月由惊转喜,小心翼翼的看着凌无双的变化。

凌无双的睫毛轻颤了颤,一直紧闭的眸子睁了开。

“公主!您醒了?”素月喜极而泣,这几个时辰,她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凌无双的视线无神的望着帐顶,唇畔滑过一抹苦笑,“我还活着?”

“嗯。”素月哽咽着应声。

“真好啊!”凌无双唇畔的笑意又扩散了些,只有活着,她才能为自己洗刷清白。

“公主,昨夜到底发生何事了?”素月见她这般,越发疑惑。

被她这般一问,凌无双眼中的思绪不禁有些僵凝。再忆昨夜的事,她的身子不禁瑟缩了下。

“公主,您怎么了?”素月察觉到她的异样,惊问。

凌无双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勇敢些,“本宫没事,扶本宫起身吧!”

“是。”素月领命,刚一上前,就见凌无双瑟缩了下,吓得她顿住了动作,“公主?”

“你先下去吧!本宫想再睡会儿。”凌无双抓住被子的边沿,神色紧绷的吩咐道。

“好。”素月心里发疼,却不敢多做停留,立刻起身退了出去。

看着素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凌无双才深吸一口气,揽着被子起了身。

动作间,的扯痛,提醒着她昨夜的种种。

她忍下疼,抱着被子下了床,玉~足刚一踏上地面,腿却是一软,整个人向床上跌了下去。

“嘭”的一声重响,她狼狈的摔在了地面上。

门外的素月闻声大惊,刚要推门而入,就听门里传来一道变了调的阻止声,“不要进来。”

素月瞬间便红了眼眶,强制收回手。

门里的凌无双本就虚脱无力,这下又摔得不轻,她努力几次,才勉强爬了起来,步履轻浮的走向衣柜,拿出自己的亵衣,中衣,一件一件穿上身,遮去那一身的伤痕,走回床边,端端正正的坐下后,才对门口处道:“进来吧!”

素月闻得吩咐,赶紧推门而入,见凌无双一身齐整,刚刚止住了泪水,顿时又涌了出来。

“傻丫头,哭什么。”凌无双温和的扬唇,“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素月咬紧下唇,拭去脸上的泪水。

“奴婢为公主梳洗。”

“好。”凌无双点点头,站起身,素月立刻上前来扶她。

“素月,本宫没事,你无须这般紧张。”凌无双温和的拍拍她的手。

“公主昨夜的样子那么吓人,奴婢真的怕公主”素月声音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

凌无双唇角的笑意瞬间僵住,“你昨夜都看到了?”

素月被她问得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昨夜的惨象。她赶忙摇头,解释道:“奴婢被传唤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公主脸色惨白”

凌无双看着她苦笑,没有看到,又岂会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公主”素月这会儿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给本宫梳洗吧!”凌无双截住她的话。

“嗯。”素月的呼吸都紧了紧,扶着凌无双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凌无双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吐血昏迷的那一刻,她的心疼得她简直无法承担。那一刻,她甚至以为自己会一睡不起。

可是,一夜间,她又安稳的坐在了这里,她还真是命大。

既然老天让她活下来了,她便不会轻言放弃

只是,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洗清自己的清白?

还是说她早就已经不再清白了?

身陷锁龙坳后,她曾昏迷了数日,那中间的变数便连她自己也不敢肯定了

如若不然,她不是处子的事情,实在怎么都说不通。

凌无双慌乱的闭上眼,她不敢再往下想,不想污染了心里最纯净的一处

帝妃无双 058

收住思绪,她转头看向素月。

“素月,你说本宫真的有孕了吗?”这是她目前为止,最想知道的事情。

“公主?”素月被问得一惊。

“本宫昨夜才知道,原来本宫真的已经不再是处子了。”凌无双忽然笑出了声来,多讽刺的事,她竟是在自己夫君的床上,才知道了自己不是处子。

素月闻言,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着凌无双。

“怎么会”

“本宫也想问,怎么会呢!”凌无双轻瞌上眼,舒出一口气。

“难道,真的是顕帝?”素月的话脱口而出,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话。

“不,不会是他,不会。”凌无双重重的落下眼帘,有泪润湿了睫毛。

素月鼻子泛酸,紧抿着唇,好一会儿才道:“公主,昨夜奴婢出宫去寻郁姑娘了,可是没有找到。”

凌无双惊得睁开双眸,“难道她遇险了?”

“现在还很难说,冀统领还在派人找。”素月的心情不禁又低沉了一分。

“冀安?”凌无双又是一愣。

拓跋飏那么恨她,怎么会同意冀安去找?

“是。大王昨夜让冀统领陪奴婢出宫,去寻郁姑娘。”素月顿了顿,又劝道:“塞外一向民风开放,公主本就是受害者,只要公主与大王解释,公主完全不知情,也许”

“这种话本宫岂能说得出口?”凌无双凄苦的笑。

素月再次沉默,压抑了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有些时候,别人怎么看你,倒是其次,关键是自己心里是怎么认为自己的。

素月明白,凌无双只怕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的。无论是对皇甫睿渊,还是对拓跋飏。

“帮本宫梳妆吧!”凌无双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既然还要活着,就不能一直自暴自弃。

“是。”素月低着头,摆弄着凌无双的发丝,挽发的动作都没有平日里利落了。

忽的,凌无双感觉脖颈上一湿,一怔转头看去,素月已是满面泪水。

“素月怎么就哭了”她转过身,拉住素月发凉的手,“本宫知道,你心疼本宫,可是你也不想想看,本宫风里来雨里去,什么事情没遇见过?这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她嘴里说着安慰素月的话,又何尝不是安慰自己的呢!

即便是她此时再绝望,也仍是要继续走下去不能放弃

“嗯。”素月艰涩的点头,“一定会没事的。”

素月这会儿只觉得老天不公平,怎么能如此待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女人呢!

“为本宫挽发吧!本宫想去见见大王。”总是要面对的,又何必逃避。

“嗯。”素月抹去泪水,轻轻挽起凌无双的发。

梳洗后,她又找了件素色些的袍子,为凌无双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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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外,凌无双顿住脚步。

拖着疲惫的身体,做了一路的心里准备,可到了近前,她还是打了退堂鼓。

她这会儿想起他昨夜的羞辱,身子还会微微的颤抖。

素月心疼的看着忐忑的凌无双,在泪水又一次要决堤的时候,别过脸去,却正好看见冀安向这边走来。

冀安与她对视一眼,快步走到近前,规矩的下拜,“见过娘娘。”

凌无双闻声,立刻收起自己不安的情绪,看向冀安的方向,对他点点头,“冀统领来见大王?”

“是。”冀安点头,“属下来给大王送边关战报。”

“那冀统领赶紧进去吧!本宫晚点再来。”凌无双赶忙避嫌,转身之际,却觉得松了一口气。

素月对着满脸不解的冀安一欠身,快步随凌无双离开。

冀安不解的皱了皱眉,才转身向御书房而去。

门前,他停下脚步,“大王,前线的战报。”

“进来吧!”拓跋飏声音沉稳的回。

冀安听得命令,推门而入,直接走到桌案前递上了手里的密信。

拓跋飏接过,刚要拆开密信,就听冀安道:“大王,凌主子刚刚过来了。”

拓跋飏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才“嗯”了声。

冀安越发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情形不对,却也不好多问。侯在一旁,等着拓跋飏看信。

拓跋飏将信展开,越看,眉心皱得越紧。

“大王,信上怎么说?”冀安紧张的追问。

“皇甫睿渊亲领大军,将莫邪逼得节节败退。”拓跋飏微眯了眸,眼中锋芒毕露,捏着信的手渐渐区起,捏皱了手里的信,却浑然不觉。

“要不要派兵增援?”冀安紧张的问道。

“暂时不用。”拓跋飏立即否决了他的提议,国都不能不守,“以莫邪的能力,应该还能顶一阵子。”

想了想,拓跋飏拿起一旁的毛笔,在纸上迅速写下一行字。随后装入信封,蜡封好才递给了冀安。

“帮孤王送去鲜于。”

“是。”冀安接过信,迅速离开。

拓跋飏低头看着桌案上被自己捏皱的信,又想起了昨夜的事,眼中的杀意顿时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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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从御书房出来后,又不想回无忧楼,再触景伤情,索性便在花园中驻足。

拓跋的御花园,实在谈不上什么雅致,甚至不如中原王府的风景。

只是,不知这情景,她还能自由的看多久。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还未隆起的,旋即又痛苦的闭上眼。

这大概是老天与她开得最大玩笑吧!她在嫁人后,既然有了自己爱的男人的孩子。

“公主,沫舞郡主向这边来了。”素月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凌无双立刻敛去情绪,再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极为平静的望向了眼前的景致。

“贵妃娘娘这是在一个人赏景?”淳于沫舞酸溜溜的声音,自凌无双身后,酸溜溜的响起。

在她看来,凌无双平日足不出户,今日却出来晃悠,无非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孕了。

凌无双闻声转头看向她,笑着点点头,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滴水不漏。

“沫舞公主即将大婚,若是有何处需要本宫帮忙,公主尽管开口。”凌无双语气温和,却透着疏离。

“娘娘这会儿是不是觉得双喜临门?”沫舞神色飒然变冷。

凌无双不想与之多做争辩,抬步欲离开,在经过她身畔时,却听得她发狠的道:“你想母凭子贵,也要有命生下来才好。”

凌无双微顿脚步,略微牵起了些唇角,眸中却没有半丝的恨意。

须臾,她便收回视线,抬步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素月才咬牙不满道:“这沫舞公主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老实。”

“她也是可怜的女子,无需与她计较。”凌无双感叹了声,并不将沫舞的挑衅放在心上。

“若是她敢害公主,奴婢定然不会饶了她。”素月仍在愤愤不平的道。

“谁动手,又有什么区别呢?”凌无双转头看向素月,苦涩的笑。

拓跋飏是定然容不下这个孩子的,无关乎她愿与不愿。

“难道,公主想”素月惊得瞠圆了眸子。

“本宫不想。”凌无双打断她的话,“可本宫预知不了未来,就如本宫预知不了今日的境地一般。”

素月沉默的低下头,良久后才又抬头看向凌无双,问:“公主可有想过去顕国?或许顕帝会看在这孩子的份上,停止战争。”

“事到如今,这场战争不是谁想停下,就能停下的。”凌无双收住脚步,望向远处的天空,“而且,本宫也不许自己在两个男人之间左右摇摆。”

她没有说的是,如果这个孩子是皇甫睿渊的,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

“可是,大王这边”素月咬咬唇,不忍再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凌无双眼底明明已经有绝望在颤动,唇角的笑意却强装明媚,“你以为现在是我们想走就能走的吗?”

拓跋飏那样步步为营的性子,这会儿定然会防备她离开的。

“奴婢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会送公主离开。”素月咬紧牙关,大有现在就一拼生死的意思。

凌无双握着她的手,摇摇头,“与其为本宫拼命,本宫更喜欢你替本宫去看看,本宫没看过的地方。”

“公主”素月被她说得又险些落泪。

“素月,若是本宫躲不过这一劫,你就帮本宫去看看五哥吧!我想他了,真的想他了。”凌无双的眼底浮起点点幸福的笑意,与五哥一起破波的那些日子,很自由,很幸福。

那时候,五哥一心追求佛法,她就在他身边给他捣蛋。

她说,总会有一天,有一个妖女来收拾他。

他说,色即是空。

“公主,您一定没事了。主子一定不会不管您。”素月声音微哽。

“你通知皇兄了?”凌无双一惊,问道。

“是。”素月点头,“昨夜公主的样子太吓人,奴婢怕自己控制不了这局面,便立刻派人去通知主子了。”

“你糊涂啊!”凌无双莫可奈何的摇摇头,“这个时候告知皇兄这些,岂不是给他增添负担。”

“素月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不能让公主有事。”素月倔强的回。

凌无双再不忍说责怪的话,只好叹了声,继续向前走去。

不该通知也都通知了,她也只能尽人事安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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亘城

在踏进了亘城的那一瞬间,皇甫睿翀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时,幻影的也已经隆起,但人却越来越发的安静了。

快走到靖王府时,幻影抽出被皇甫睿翀握着的手,“我去客栈等你吧!”

手上一空,皇甫睿翀不禁愣了下,随即笑笑道:“那我陪你去客栈。”

这次换幻影愣住,随即紧张的低下头,“你去吧!”

“没事,反正也是路过这里,没有什么必须见的人。”他说着,拉她向客栈的方向走去。

她不愿意的事情,他自然不会逼迫她。

只是,她大概不会懂,他带她来亘城的意义吧!

幻影随着他的脚步,向前走去,便不再开口。

她近来经常是如此,只开口拒绝,却又不愿与他多言。

明明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可她的心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亦或是,她打心里就排斥着他。

皇甫睿翀微斜视线,凝着她,却见她神色平静而冷然,在她的身上很难找到半丝的幸福感。

明明置身于喧闹的街头,可两人之间的安静却可怕的压抑人心。

“二皇兄!”蓦地,一道既兴奋又惊喜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静。

皇甫睿翀一愣,寻声望去,便见已经生得亭亭玉立的皇甫暖儿向他这边奔了过来,而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的是一脸沉静的霍无垢。

幻影下意识的一皱眉,再次抽出被皇甫睿翀握住的手。

而这会儿,皇甫暖儿也奔到了近前。

“二皇兄,你特地来祝贺我的?”皇甫暖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经娇羞的红了一张白净的脸。

皇甫睿翀的注意力还在幻影的身上,一时间有些没动皇甫暖儿的意思。

皇甫暖儿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半句祝贺的话,不禁有些不悦,“二皇兄?”

“哦。”皇甫睿翀这才回神。

“哦什么?”皇甫暖儿不满的反问他一句,将视线落在了幻影的身上,在看到她隆起的时,不禁坏坏的笑了,“看来要暖儿先祝福二皇兄了。”

幻影却是看也没看皇甫暖儿一眼,抬步便走。

“丫头。”皇甫睿翀焦急的唤了声,怕她走远追不上,只好对皇甫暖儿道了句“我先走了”,就快步离开了。

皇甫暖儿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直到霍无垢跟了上来,她才不解的问:“无垢,你说二皇兄和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别人的事莫管。”霍无垢淡漠的回了句,继续向靖王府的方向走去。

“这怎么能是别人的事情呢?”皇甫暖儿不满的嘀咕了声,赶忙快步追了上去,“无垢,你下月当真要去边关吗?”

“我可以不去吗?”霍无垢语气淡漠得好似在说别人的事。

“若是你不想,我可以去与父王说。”皇甫暖儿不满的道。

“莫要让王爷为难了。”霍无垢直接否定她的想法。

“父王也真是的,当初明明不认同皇兄,这会儿又非要让你去帮她。”皇甫暖儿崛起小嘴,说得很是气恼。

“毕竟是父子。”霍无垢半点不恼,他也想看看外边的世界。

皇甫暖儿一时间禁了声,她也不希望皇兄孤立无援,刚刚那般说话,无非是担心自己未来的夫君。

“无垢,要不然我陪你去吧?”皇甫暖儿想了想,建议道。

“胡闹。”霍无垢不赞同的斥责道。

皇甫暖儿再次撅起小嘴,不让她去,她就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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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

凌无双领着素月在外边晃了一圈,最终还是走回御书房。

不想面对的,也总是要面对的。

御书房门前的守卫看到是凌无双自是没有半分阻拦,见了礼,直接放行。

她示意素月留在门外,抬手向门板推去,却在手触上门板的时候,顿住了动作。

她望着门板,迟疑了许久,才推门而入,却不知再她推门前,门里有一道视线,正隔着厚重的门板与她对望。

她并没有机会对上他的视线,只看到他坐在龙案后,低头看着手里的周折,神态认真得好似丝毫不知道有人推门而入。

凌无双转身将门关上,才向他走了去。

一直绕过桌案,走到他的近前,他都始终漠视着她。

她没有迟疑,刚一站定,便拎起裙摆,跪了下去。

“大王若是恨,便赐无双一死吧!”她决然的请求,若是死可以泯灭了他的恨,她愿意成全了他。

拓跋飏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动作轻得好似怕惊动了谁。

她跪得直直的看着他,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这般,让她觉得无言做人。

他转过头,语气轻轻的问:“你这是承认了吗?”

凌无双轻轻的摇头,“不管大王信不信,无双都想说,从未做过对不起大王的事。”

“呵!”拓跋飏冷笑出声,大力扣住她的下巴,将她捞到近前,咬牙在她耳边发狠的问:“难道你想告诉孤王,你肚子里的那个孽种是孤王的吗?”

下巴处尖锐的痛,却远没有羞辱带给她的疼痛重。

她闭上眼,遮住眼中的痛苦,已无力再辩驳。

“无话可说了?想让孤王相信你,是吗?”他讥讽的反问一句,捏着她下巴的手又大力了些,“好,你自己处理掉这个孩子,帮孤王杀了皇甫睿渊,孤王就信你。”

她的身子蓦地一僵,缓缓抬头看向他,却见他满眼狰狞的恨火交织

帝妃无双 059

凌无双的唇瓣颤动了许久,也没能挤出半个音来。

他给她出了一个难题,比要她的命还难。

她的沉默,让他的眸色越发的沉冷,最后便连怒意都散了去,结上一层厚厚的冰。

“凌无双,你当真以为,孤王就那么好愚弄吗?”他毫不留情的将她推开,这会儿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昨夜的酒气,有的只是冷然的清醒。

她跌坐在地上,微微低着头,无力辩解。

她从未想过愚弄他,可要她如何下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即便所有人都错了,可是,孩子并没有错。

“不走?”他的声音里已经透着警告,那是暴怒的边沿。

她缓缓抬头看向他,软了声,“子慕”

“不要这么叫孤王,你没资格。”他蓦地嘶吼,打断她的话。

凌无双别过脸,强忍去眼中的泪水。

拄着地面站起,她挺直脊背转了身,向外走去。

既然得不到救赎,那她唯有挺直脊背,等待他最后的判决。

“凌无双,孤王给你两条路走,要不然就答应孤王刚刚的提议。要不然你等着看孤王收兵,与顕国议和吧!”拓跋飏忽而按开口,凌无双的身子不禁瑟缩了下,蓦地停下脚步,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顕国如今腹背受敌,若是孤王愿意联合周景澜休战,孤王相信顕帝一定会乐于答应。”拓跋飏的语气轻轻,却说着最残忍的话。

他语气里的寒凉将她包裹,她的身子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大王那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她强制镇定的回。

“如今拓跋兵困马乏,若是孤王这个时候停战,不但能稳占顕国的几个城池,更可以休养生息。”拓跋飏对视着她,眼中一抹精锐。

“呵!”凌无双闻言,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拓跋飏蓦地一眯眸。

“顕帝为人自负,他是定然不会让任何人占着他的国土就肯议和的。若是无双没有猜错的话,顕国如此腹背受敌,靖王必然会出手帮自己的儿子和国家。大王应该知道,靖王当年退守亘城,手里囤积了大量的兵马,只为守亘城安宁。”凌无双凄然而笑,有泪滑下,“大王当真看不透这些吗?”

“无双公主果真智勇双全。”拓跋飏自嘲而笑。

“无双能看透的,大王又怎么会看不透?”凌无双眼中的泪水落得更快了些,“子慕,为什么还要帮我?”

“你在胡说什么?”拓跋飏的眸色一闪,随即以怒蒙上所有情绪。

“你应该很清楚,除非拓跋投降,否则皇甫睿渊绝不会休战。而我既然不肯杀皇甫睿渊,即便你送了我去,我依旧不会杀他。”

有的,只是为了让他们“一家”相聚。

“凌无双,你可知,你如此猜度孤王,等同于羞辱孤王,孤王随时可以杀了你。”拓跋飏怒发冲冠,蓦地拂掉桌案上的东西。衣袖拂过砚台时,染了他衣袖的黑墨,他却恍若不知,只是死死的盯着她。

“那就杀了我吧!”这也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物尽其用,孤王杀了你,岂不是浪费了?”拓跋飏冷然的反驳。

她也知,多说无益,只得对他苦苦一笑,转身离去。

他视线暗晦不明的闪烁着,那里边似惊涛骇浪,须臾后又好似惊涛骇浪停歇后的平静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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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挺直脊背走出拓跋飏的书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

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幸好素月一把扶住了她。

她转头看向她,安抚性的笑笑,被她搀扶着离开。

直到走远了些,凌无双才敢让自己的脸上透漏出脆弱,“素月,本宫该怎么办?”

“主子,离开吧!拓跋即便容得下主子,也容不下这个孩子。”素月声音凝重的劝。

“本宫何尝不知。”凌无双长叹一声,她自认一向处事果断,可她到底只是个女人而已,她没有办法在瞬间就狠心决绝的处理掉自己的孩子。

“可是”素月刚要再次开口,凌无双便拍拍她的手,“本宫都明白,本宫知道该怎么做。”

她与皇甫睿渊原本就回不去了,如果这个孩子是他的,他们之间就更加的回不去了。他若是能趁人之危,那便连曾经爱过他,都会觉得后悔。

她如今犹豫,不过是单纯的心疼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走吧!”她重新振作,伤春悲秋本就不是她的性格。

抽出被素月搀扶着的手,挺直脊背,向无忧楼而去。

素月凝着她的背影,眼神暗了暗,快步跟了上去。

须臾后,两主仆来到无忧楼门前。

“素月,你侯在门外吧!”凌无双对她吩咐一声,一个人进了大殿。

大殿中央,她盘膝而坐,缓缓落下眼帘。

她想求得心灵的平静,却只能在心里忏悔,忏悔那个她即将做的决定。

如果,她不能带着这个孩子远走天涯,她就不该生下他,让他受人白眼,吃尽苦头

帝妃无双 060

惊雷滚过天际,一场雨来得是如此的急。

无忧楼内,轻纱晃动,湿气弥散,床上的女子卷缩成一团,早已经不再动。

“公主!”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时,却仍是换不来门里女子的半点反应。

敲门声终于停下,随之是一声巨响,紧闭的门被撞开。

从门外冲入的素月,不待站稳,便向床边冲了来。

一把撩开垂下的幔帐,浓烈的血腥味道,让素月的身子一僵。

“公主!”她推了推床上的上,却没换来半点的反应。

屏住呼吸,她将已经缩成了一团的凌无双翻了过来。蓦地,冷寒的电闪过天际,照亮屋子的那一瞬间,晃得凌无双的脸色惨白如纸,异常的吓人。

素月的心狠狠一疼,没有时间犹豫,起身向外奔去。

出了无忧楼,她向太医院的方向跑了两步,又生生的收住了脚步,站起大雨中,迟疑了下,才再次抬步,却已经换了方向,向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豆大的雨点打在素月的身上,当她跑到御书房门前时,浑身上下已经湿透。

“站住!”门前的侍卫将她拦下。

“我要见大王。”素月眸中杀气腾腾,大有不让路,她就杀过去的意思。

“大王被沫舞公主请去了,并不在书房。”

素月闻言,来不及回应那侍卫,便向寒雨宫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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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宫

外边大雨瓢泼,寒气袭人,可寒雨宫内却暖意融融。

这会儿,拓跋飏已与淳于沫舞酒过三巡,淳于沫舞还没有进入正题的意思。

“沫舞,若是没事,孤王还有政事要处理。”拓跋飏撂下酒杯。

“最后陪陪沫舞,大王也不愿意吗?”淳于沫舞眼中泪光闪动,“沫舞就当真不值得大王留恋一分?”

拓跋飏一抿眉心,只是盯着她,并未开口。

“阿飏。”她忽然用了最亲昵的称呼,这时却是一道惊雷滚过,湮灭了她的声音,他只看到她的唇畔轻动了下。

随后,她忽然便又沉默了。只是定定的看着对面的拓跋飏,眼神疏离,再也没有平日的爱慕和眷恋。

拓跋飏与她对视着,面容淡定从容。

淳于沫舞冷笑一声,忽然问:“大王是怎么做到的?”

拓跋飏并未搭话,仿若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便在这时,素月的声音在寒雨宫外乍响,“大王,奴婢素月求见。”

闻得此声,沫舞好似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忽然欢快的笑了起来。

“你做了什么?”拓跋飏寒了声,紧盯沫舞的视线里透着警告。

被他这么一问,沫舞不但不害怕,反而“咯咯”的笑出了声,笑够了,她才挑衅的道:“魔鬼是不配得到幸福的。”

拓跋飏一眯眸,刚要站起,门外的素月已经冲了进来。

“嘭”的一声,跌跪在地上,“大王,公主出事了,奴婢求大王救救公主。”

她的话音还没落,拓跋飏已经蓦地握紧了拳。可面上,却并无多少动容。

“你主子怎么了?”

素月因他默然的声音,心凉了半截。

“主子恐怖是小产了。”

不待拓跋飏接话,沫舞竟好似听到了什么乐子一般的失笑。

素月的视线冷冷的扫向沫舞,险些就抑制不住自己,冲上去掐死沫舞。

拓跋飏却是看也不看沫舞一眼,蓦地起了身,快步走向了雨中。

素月刚要跟上,就听得身后的沫舞问:“你猜猜这场戏,何时才能落幕?”

素月转身看向她,不屑的嘲讽了声“疯子”,便快步奔进了雨中。

沫舞却不甚在意,缓步走到门口,望着屋外的雨丝,唇畔始终挂着一抹薄凉的笑。

“公主为何要与大王如此说?难道不怕大王怀疑公主吗?”绿萝侍立在一旁,忍不住问。

沫舞闻言,转身看向她,仔仔细细的看,直到看得绿萝有些窘迫,她才问道:“绿萝,你说这深宫中真的有真情吗?”

“自是有。”绿萝没有半丝的犹豫,“奴婢对公主的心,永远不变。”

“我当然知道,你对我的心不会变。”沫舞看着绿萝轻轻的笑,屋外的闪电晃得她的眼神忽明忽暗。

“天色不早了,奴婢伺候公主早些歇着吧!”绿萝略微有些不自然的笑笑。

“本宫的仇就快报了,本宫怎么会睡得着呢!”沫舞望着绿萝,笑得有些阴森。

“公主小心隔墙有耳,若是叫人听了去”绿萝越发觉得沫舞不对劲,只能小心的提醒。

“本宫如今什么都不怕了。”沫舞的眼底泛出了笑意来,近乎解脱的笑。

绿萝一怔,她已经转身,跨向了门外。

“公主想去哪里?奴婢为公主撑伞。”绿萝赶忙喊她。

“我去凑个热闹。”沫舞的声音里夹着喜悦,却又比这雨丝还凉。

绿萝来不及拿扇,赶忙跟上,从旁劝:“公主还是回去吧!这个时候过去,只怕会惹怒大王。”

“放心,他不会杀我的。”沫舞不甚在意的回,嗤笑一声,“我娘对他有救命之恩,我哥哥正在边疆为他浴血奋战,他怎么会杀我?”

她得意的笑了笑,蓦地收住脚步,转头盯着沫舞,唇畔的笑意又扬了扬,“而且,今夜所发生的一切,也不是我的错。”

“可毕竟是郡主”绿萝小声提醒,话还没说完,便被沫舞冷声打断,“没错,是我命令你做的。可那又怎么样?”沫舞神情诡异的盯着她,反问:“难道你打算出卖我?”

绿萝赶忙摇头,“奴婢就是死也不会出卖郡主。”

“那就好。是以,你不说,我不说,又怎么会有人知道呢?”沫舞说着,继续抬步向前。

绿萝有些被今夜的沫舞镇住了,不敢轻易再劝,只得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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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与拓跋飏一前一后进了无忧楼,门一关上,却听得他吩咐道:“你留在楼下,不要上来,也不要让任何人上来。”

“是。”素月只得收住脚步,等在一楼门前。

拓跋飏步履沉重的迈上无忧楼,一步一步,在素月的眼中是稳健而不急。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沉重中,有着不愿意面对的伤。

不曾停滞的步子,在三楼门前,蓦地顿住。望着那紧闭的门扉良久,他才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门一敞开,那满室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室的黑暗仿佛望不到尽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那一盏等待他归来的温暖灯光。

他的呼吸不禁一屏,身子僵直了片刻,才迈进了门里,向床铺走去。

越是接近她,那股子弥散的血腥味便越是重,拓跋飏的拳攥得便越是紧。

好似走了许久,他才走到了她的床旁。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丝毫不知,他正视线复杂的看着她。

他缓缓蹲,用指腹抚过她的脸颊,愤恨的低吼,“凌无双,既然你当初选了皇甫睿渊,为何现在不愿意与他离开?就因为孤王碰了你吗?是以,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

“你一定很恨孤王吧?”他自嘲的笑了笑,忽然咬牙切齿的道:“你没资格,你没有。”

拓跋飏低低的笑出了声,他才是她的夫君,他却可笑的在这里问着自我羞辱的话。

他可以不救她,一个背叛了他的女人,本不值得他救。

这一辈子,他最恨的便是背叛。

对,她不值得。

他蓦地站起身,急切的转身,想要离开,却在迈出门去的那一瞬间,又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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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沫舞在无忧楼前,停下脚步,仰望暗无灯火的无忧楼三楼,痴痴的笑着。

冰凉的雨丝落在她的脸上,她却只觉得舒服。

“公主,我们回去吧!”绿萝不得不再次开口劝道。

“为什么要回去?”沫舞转头看向她,“好戏还没有上演。”

“公主到底想做什么?”绿萝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猜猜?”沫舞神秘兮兮的问。

绿萝不禁哆嗦了下,只觉得沫舞已经疯了。

“猜不到?”沫舞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够了才道:“那就等着看好戏吧!”

绿萝恨得咬了咬牙,却不得不忍着。

沫舞是她在这后宫立足的唯一筹码,她不能动她。

在门外站了大约一个时辰,沫舞在抬步向无忧楼走去。

毫无疑问,门前的侍卫直接拦下了她。

“公主,您不能进去。”

“我能救凌贵妃,也不能进去吗?”沫舞不急不慢的说。

侍卫刚要开口,守在门里的素月闻声,忽然开了门。

“沫舞公主能救我家主子?”

“郁。”沫舞只说了一个字,自信的笑笑,明明全身已经被淋透,却让人感觉不出半丝的狼狈。

素月大惊,“难道”

“没错。”沫舞笑得越发得意,素月懂了,可绿萝一时半会儿却没明白过来沫舞的意思。

“奴婢立刻上去禀报。”素月又惊又喜,快步向楼上跑去。

绿萝顿感不对劲,立刻问道:“公主刚刚与素月说的那个字是何意?”

“一会儿你便知道了。”沫舞笑得很是神秘,眼中的光彩好似打赢了一场仗。

须臾后,素月便跑了下来,“公主,大王请您上去。”

“嗯。”沫舞微昂头,如高傲的孔雀一般,抬步迈进无忧楼。

沫舞眼底的笑意参杂着决绝,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

须臾后,三楼的门,在沫舞的眼前开启。她脚步微滞了下,才抬步迈了进去。

屋内,拓跋飏坐在床边。而凌无双则安静的躺于床上。

沫舞在屋子的中央站定,与拓跋飏对视着,却不开口。

“是你派人抓走了郁采珍?”拓跋飏首先打破沉默。

“是。”沫舞简单的回了一个字。

“她人现在在哪里?”拓跋飏声音沉稳的问。

“大王先不要急,沫舞有件更有趣的事情想要告诉大王。”沫舞又开始笑了起来,今夜的她似乎格外的高兴。

“什么事?”拓跋飏微眯了眸,迸射出两道精锐的视线。

“大王觉不觉得凌贵妃有孕的时间很巧合?”沫舞不急不缓的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拓跋飏的声音又是一沉,已透着警告。

“郁采珍说,凌无双不可能有孕三个月。”沫舞的声音不高不低,在这静寂的夜里却格外的清晰。她在满意的看到了拓跋飏一震后,方才满意的继续道:“她在围场的时候为凌无双诊断时,不曾发现她有孕不说。只说情蛊这么霸道的毒,也容不得这世上任何的情爱,又岂容得下爱的种子?中了情蛊的人,受孕机会微乎其微不说,即便有晕,不出十日,也必定小产。是以,大王觉得凌无双可能有孕三个月吗?”

拓跋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已经被冻结了,他的呼吸越发的急促,眸子蓦地一缩。

而沫舞身后的绿萝眼中一抹不敢置信的恐惧闪过后,赶忙低下头去。

“你说真的?”素月冲到沫舞的近前,满眼不敢置信的盯着沫舞,眼中有着希翼,“沫舞公主,您说的是真的吗?”

“不用感激我,我不是为了帮你主子。”沫舞嗤笑一声,再次看向拓跋飏,“我说过,恶魔是没有资格得到幸福的。”

“郁采珍呢?”拓跋飏眼中一抹杀意闪过。

“想杀我?”沫舞不答反问,“你早该一刀杀了我了,那我也不用痛苦这么久了。”

“孤王再问你一次,郁采珍呢?”拓跋飏蓦地从床上站起,瞳仁中有怒火跳跃。

“等我把坏说完了,自然会有人送郁采珍过来。”沫舞不急不缓的道了句,转头看向绿萝,“绿萝,你说说看,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凌无双有孕,又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凌无双小产的?”

“公主在说什么?”绿萝惊得后退一步,连忙跪了下去,“奴婢只是按着公主的吩咐,在凌贵妃的安胎药,奴婢不明白公主说什么。”

“呵!”沫舞冷笑出声,“打算拉本宫下水?还是想将功补过?”

沫舞的话仿若提醒了绿萝,她跪着向前爬了两步,凑近了拓跋飏些才道:“大王,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公主吩咐,并非自愿,还请大王名查。”

绿萝口中战战兢兢的求饶着,手却摸向了腰间,话音未落,低垂的眸子里已经是一抹寒光闪过,蓦地起身,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便向拓跋飏刺了去。

只是,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直起,匕首还没来得及刺入拓跋飏的身体里,就已经没入了挡在她身前的沫舞身体里。

绿萝的动作一僵,刚想要转身逃跑,素月已经反映过来,跳过去拦住了她。

沫舞的身体向下软了去,眼中闪着解脱的笑,她就猜到了绿萝会刺杀拓跋飏,所以在绿萝向前爬去的时候,她也跟了上来,才有机会挡住这匕首。

她终于聪明了一回,算计了一次人心。可是,也仅仅只是一次。

身子在要落地时,被一具坚实的怀抱接住。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近乎咆哮的质问道。

“我知道即便我不替你挡着这一刀你也不会有事因为因为你不相信任何人”沫舞缀着点点笑意的眸子里,有泪涌落,“可是我想想让你记得我”

“沫舞,孤王对你的心思,你当真不懂吗?”拓跋飏恨铁不成钢的嘶吼,刚要将她抱起,便听她道:“没用的这匕首有毒”

拓跋飏闻言,高大的身体一震,缓缓低头看去,果真见到沫舞的伤口用处的皆是黑色的血。

“传太医传太医”拓跋飏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吼,响彻无忧楼。

“没用的”沫舞在他的嘶吼声中,轻声提醒。

“为什么这么傻?”拓跋飏痛苦的闭了闭眼。

“是啊!为什么这么傻”沫舞满含泪水的眸中一片的迷茫,好似陷入了回忆,“阿飏其实其实我当初离开是因为我知道了知道了寒雨宫的秘密”

帝妃无双 061

拓跋飏眸色一敛,却并没有多少惊讶。而这时绿萝已经从三楼破窗而出,素月紧接着追了上去,并没有来得及听到沫舞口中的秘密。

“不是我自己自己发现的那天那天除了大哥在暗处还有我但你当时太急便没有发现我”沫舞断断续续的说话间,黑红色的血顺着她的唇角不停的涌出。

“那你为什么还会”拓跋飏仍是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恍然顿悟,“你当初是因为知道了那件事才离开的?”

“是我以为你既然能爱上凌无双也可以爱上我的是以是以我在知道了你对凌无双的好以后迫不及待的赶了回来”沫舞的眸子被泪水洗刷得澄澈,忽然有种看透了沧桑的清醒,“可原来不爱就是不爱任凭我如何的委屈求全不肯面对现实你仍是不爱我”

“沫舞,孤王只是希望你可以幸福。”拓跋飏嘶哑的低喃。

“可是我要的幸福从来都只是你”沫舞痴痴的笑,晶莹的水光中印着他的影子,“现在我我醒了你爱的人从来都只有清姐姐一个人由始至终你都在利用这后宫所有的女人你都在利用我是以哥哥才恨你”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不该这么傻。嫁给淳于世子,他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拓跋飏死死压抑着惊呼崩溃的情绪,可出口的声音仍是惊呼咆哮。

“你知道淳于夫人想要探听探听寒雨宫的秘密是以是以你才将才将康王关进寒雨宫以鬼怪吓康王借以警告淳于夫人”

“孤王也没想到康王后来会出事。”拓跋飏痛苦的闭上眼,想不到心底的秘密会在这个时候被揭出。

“我知道你不想弑兄杀弟的事情你不会不会做你答应过清姐姐要做千古一帝是以你才不肯背叛背叛与翾国的盟约不肯做背信弃义的事你根本根本不爱凌无双”

拓跋飏的眸色一滞,暗潮涌动,却没有回她的话。

“你现在一定很失望凌无双没有身孕吧”

“沫舞!”拓跋飏蓦地呵斥她一声,揽在她手臂上的大掌瞬间收紧。

沫舞却仿若不知疼一般的继续说:“你一定一定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凌无双还给还给皇甫睿渊吧只有这样你才能才能名正言顺的与翾国决裂而你之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非要迎娶凌无双为的就是牵制皇甫睿渊想让天下大乱你好做乱世的枭雄”

“呵!”拓跋飏轻声嗤笑,“孤王今日才知道,孤王身边的人原来都不简单。”

“我若是早就能能看透你也不至于向今日这么痛苦了”沫舞眼中一抹讽意闪过,“这后宫除了我这个笨女人还有很多聪明的女人”

“是别人给你出的注意?”拓跋飏的神色又是一紧,“到底是谁?”

“我不会不会告诉你的”

“就这么恨孤王?”拓跋飏自嘲的轻笑。

“你不该不该让我知道我唯一的姐妹也背叛背叛了我想置我于死地不该让我的我的生命中充满了绝望”沫舞的视线微调,眸中闪出诡异的光芒,“我说过魔鬼是得不到得不到幸福的”

拓跋飏的神情一怔,忽然觉得沫舞的眼前正透过她,看向他的身后。

他心里不禁一慌,转头看去,却见床上的凌无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定定的盯视着他。眼中是沉淀后的平静,显然不是刚刚醒来。

“你们串通好的?”拓跋飏震惊的质问道。

凌无双的眸中闪过一抹讥讽,随后归于死寂。

拓跋飏将视线从凌无双的身上抽回,惊怒的摇晃着她,“淳于沫舞!”

“呵呵”淳于沫舞开心的笑出了声,声音却越发的小,瞳孔渐渐的失焦,置于腿上的手无力的滑落在了地面。

“沫舞!”拓跋飏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停下激动的动作,惊呼出声。

可是,躺在他怀里的女人,却已经不再回应她。

她是那么的安静,唇畔还挂着一抹弧度,像极了安详离世的人。

但,他知道,那是解脱的笑。

她用报复他,换来了解脱。

拓跋飏垂在身侧的大掌,攥紧,又松开,再攥紧,反复多次后,他才抬起手,将沫舞没能闭上的眼帘抚落。

他让她看那封信,只是想让她看清人世的险恶。只是,想让她对他彻底的死心,好好的嫁人为妻。

他已经替她想好了以后,他会扶持淳于世子,让她幸福,让泉下的永春姑姑安心,让征战在外的莫邪安心。

可最后的结局,却让他始料未及。

他抱起沫舞,缓步向门外走去,没有转头,也没有勇气转头。

凌无双木然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疼得已经麻木

在这个雨夜,沫舞用玉石俱焚,报复了那个她爱了许多年的男人

而这样的结局,谁都始料未及,便是凌无双也没有想到。

那一日,她从拓跋飏的书房请罪出来后遇见了沫舞,她面上张扬,发狠的警告她,却在与她擦身而过时,塞了张字条给她。

字条上写:我会让你同我一起看清。

那会儿,她还不懂她想让她看清什么。

直到后来,素月取来了堕胎药后,她才明白。

其实,在素月端来那碗药时,她的已经开始疼了,且越发的剧烈。

她知道,有人下手了。

之后,素月端来了堕胎药,那时腿间已经有温热的液体滚出。

那一刻心头撕扯的疼,远比的疼来的剧烈。

因为她不能为自己的孩子求救,她只能眼中中看着他离她而去

从来没有一刻,她那样恨过自己,恨不得就此死去。

可是,她不能死,她要活着等真相揭开

只是,谁曾想,原来真相竟是这般。

原来,她只猜度了拓跋飏想将她还给皇甫睿渊,却没有猜对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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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拓跋皇宫的老人,都仍旧无法忘记那一夜。

沫舞公主的贴身婢女,忽然成了刺客,不只杀死了沫舞公主,更致使凌贵妃小产。最后,绿萝被俘后,咬毒自尽。

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淳于沫舞的血染红地上的雨水。拓跋王抱着她,从无忧楼而出,神色伤痛,进了寒雨宫后便没有再出来。第二日,更是罢朝一日。

宫人们皆说,拓跋王心里最爱的那个,原来还是沫舞郡主。

至于小产的凌贵妃,并未宣任何太医院的太医前去看诊,而是从宫外请来了一个女子亲自为其医治。宫里大概没人能猜到,那个女子居然与皇甫睿渊师出同门。

郁采珍被送进宫时,无忧楼内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而唯一的抹不掉的便是人心头的伤。

凌无双木然的躺在床上,额上已经是冷汗密布,可她却好似感觉不到疼一样。

被凌无双遣到了门外的素月,一看郁采珍被领了上来,顿时又惊又喜。

“郁姑娘,你可算来了,快进去看看公主吧!”素月拉住她,不管不顾的冲进门里。

当两人看到床上神情木然,犹如活死人一般的凌无双时,均是鼻子一酸。

她看到郁采珍时,眼神微动了下,再无其他的反应。

郁采珍吸吸鼻子,走到床边蹲下,平视着凌无双的视线。

“无双公主,我来晚了。”

凌无双的视线微调,对上郁采珍的视线良久,才声音嘶哑的轻喃,“我想活下去”

对,她想活下去。不管曾经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她都会活着忏悔,改过,而非用死亡去逃避。

本已经红了眼圈的素月,问得这模糊的一声,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

活着,永远比死去更需要勇气。

进门的那一刻,她几乎以为凌无双就要放弃自己了。

郁采珍低头拭去眼底的泪水,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病人只要自己有求生的,就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砍。

起了身,在凌无双的床边坐下,她诊上她的脉搏,手指却是一颤,神色顿时大变。

“郁姑娘,我家公主怎么了?”素月当即察觉到她的变化,追问道。

郁采珍却仿若未闻,一时间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中无法回神。

“本宫怎么了?”凌无双问得很是平静,事到如今,她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血草假孕,再用幽槐花引血草的毒素发作,致使胞宫大出血造成小产的假象。”郁采珍喃喃轻语,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年险些让颜若歆一生不孕的恶毒方法,如今又有人效仿,用在了凌无双的身上。

凌无双不敢置信的看着郁采珍,原来沫舞说的都是真的,她根本不曾有孕。而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阴谋。

蓦地,她又想起一件事情,她下意识的抓紧郁采珍的手,急切的追问:“郁姑娘,你告诉我,这种毒会不会让女子失去处子之身?”

郁采珍被她问得愣了愣,如实的摇了摇头。

她攥紧郁采珍的手,瞬间失去的力气,眼中刚升起的希望还没来得及扩散,已经消失殆尽。

既然她不曾有孕,可还是无法改变,她已经不是处子的事实。

她还是脏的,而她竟然不知道那个夺去她清白的男人是谁。

她茫然的望着帐顶,泪光在眼中闪动。

“公主别难过。”素月蹲在床边,轻声劝:“至少现在证明了公主没有身孕,那公主就没有杀了自己的孩子。”

素月只是想往好的方面说,可话一出口,她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一样的。”凌无双没有转身,仿若自言自语,“即便本宫没有杀了自己的孩子,但本宫动了杀念是真的。那碗堕胎药更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喝的。”

她不想为自己辩解,错了的就是错了。

“堕胎药?”郁采珍不解的反问素月。

素月抹了抹眼底的泪水,赶忙回道:“公主在毒发前喝过一碗堕胎药。”

“不可能。”郁采珍当即反驳素月的话。

“是毒发后,本宫喝那碗药的时候,已经毒发了。”凌无双转过头,看向同时愣住的两人,“本宫知道有人要害本宫,但本宫不想有人再纠缠于这件事情,特别是大王。那于大王而言的耻辱,于本宫而言,又何尝不是耻辱?”

素月这会儿终于恍然顿悟,为何一直对人为善的凌无双在喝那碗堕胎药时,不曾有过多的犹豫。

她还以为,她当真恨这个孩子恨得非要杀死她不可。原来,她不过是想让这刺入到此为止。

可是,她想要的终是没能实现。

“不,我可以肯定,公主病没有喝过堕胎药。若是公主还喝过堕胎药,那对胞宫的伤害,应该比现在严重许多。”郁采珍肯定的出声。

凌无双一怔,随即问素月,“素月,你换了药?”

“奴婢没有。”素月赶忙摇头,急切的回:“药是奴婢从翾国皇宫带来的。”

“你怎么会从翾国带这种药过来?”凌无双大惊。

“是是”素月迟疑着要不要说,凌无双却替她说了她不愿说的话,“是母后给你的,对不对?”

“是。”素月小心的打量着凌无双,“太后也是为了公主好。”

“本宫今日这是假孕,若是本宫真的有孕了,这还真是一件讽刺的事。”凌无双自嘲的笑,这还真是天理循环。

素月咬紧唇,不敢再出声。

郁采珍对翾国的太后还是熟悉的,若是她给的药,药就绝对差不了。

“药肯定被人换过了。要不然公主的胞宫不会伤得如此轻。”

郁采珍的话,仿若提醒了凌无双,她的眸色颤动了下,沫舞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了起来。他是想借着她和这个孩子换取他想要的筹码吗?

她觉得自己仿若陷入了沼泽中的人,越是挣扎,越是向下陷去。

一直以来,她努力的去信任着拓跋飏。即便,她猜到他要将她送去皇甫睿渊的身边,她也仍是坚信他为的是成全。

可今夜沫舞的话,以及那画上的“清清”两个字,彻底的推翻了这一切。

“素月,你去准备下灯火。我先用银针为你主子压住体内的毒素,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郁采珍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这其中的事,便对素月吩咐道。

“是。”素月赶忙去准备。

郁采珍从腰间的夹层中抽出装着银针的羊皮包,摆在床边。

“郁姑娘,之前本宫派人去找,却找不到你,当真是淳于沫舞抓了你?”

这宫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淳于沫舞根本没有那样的势力在宫外。

“嗯。”郁采珍点点头,苦笑道:“那们一离开围场,我就被抓住了。不过这也不奇怪,淳于沫舞在中原时被年将军府的人所救,是以见过我。”

“没想到,还有这段渊源。”凌无双喃喃轻语。

“是啊!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那日险些被了。若不是有个女子去将军府报信,经少将军出手,只怕她早就殇在那夜了。只可惜,命运还是没有眷顾她。”郁采珍轻叹了声,对于淳于沫舞抓她的事情,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惋惜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去了。

凌无双唇角的苦笑蓦地僵住,郁采珍口中的情景何其的熟悉。

原来,这场孽缘当真早就已经注定了。难怪那一日,淳于沫舞看到她时,会那么的激动。

她也应该是恨她的吧!要不然不会用生命做代价,让她知道那一切。

郁采珍拉过凌无双的手腕,再次号上凌无双的脉搏,仔仔细细的分辨着凌无双体内的情况。

她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喜色,问:“公主最近可是服用过什么药?”

“为什么这么问?”凌无双看着她眼中的喜悦,心里疑惑。

“公主的情蛊虽然没有解,但已经得到了压制。还有血草的毒,似乎也被什么压制着。”郁采珍收回手,陷入沉思的轻喃,“难道世间流传的红颜泪当真存在?可是,当年这颗丹药不是用来救拓跋先王的宠妃了吗?”

帝妃无双 062

先王的宠妃,无庸置疑就是那个背叛了拓跋的女人,至于红颜泪凌无双还不曾听过,只觉得这名字凄美中透着伤感。

“公主一定不曾听过红颜泪吧?”郁采珍并不惊讶,解释道:“这也不奇怪,这世上知道红颜泪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人。”

郁采珍重重的叹了声,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这应该是拓跋皇宫不能言说的秘密了。”

凌无双笑笑,这深宫的事情,又有几件是可以言说的?

“红颜泪可是指女子的眼泪?”

“是。”郁采珍点头,脸色又凝重了一分,“是先王后的血泪。”

凌无双微一怔愣,才惊问:“血泪?”

“以心血养蛊,若为真情,蛊虫成熟时,眼中便会落下入药的血泪。而那时,养蛊之人的心血已被耗干。”郁采珍轻轻的叹息,“据传,当年先王后为了救先王,才用了这样的法子。只可惜最后先王却把这颗红颜泪给了他的宠妃。”

凌无双的心头狠狠的划过一道疼,这传言若是真的,该有多伤人。

“不过,也许这只是传言。”郁采珍对她笑笑,结果素月递过来的蜡烛,“我先帮你施针。”

“好。”凌无双点点头,素月俯身帮她宽衣。

她俯卧在床上,郁采珍为她施针时,她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刚刚郁采珍说的那个传言。

情若是如此,要多少人心生忌惮?而最先深受其害的人,大概便是拓跋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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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采珍收住动作,擦了擦额角的汗。

素月这厢为凌无双把衣服揽上,郁采珍收好自己的银针,才道:“我再给公主开几副药,公主修养几个月,胞宫的问题应该就不大了。只是情蛊”

郁采珍顿住话,凌无双替她说了,“情蛊的毒你解不了,对吗?”

“是,我解不了。”郁采珍微微叹息,“这世上除了忘情水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解情蛊之毒。”

“忘情水?”凌无双轻轻呢喃,“若是能一饮忘情也好。”

“忘情水在小师叔的手中,但他不会轻易交出。”郁采珍心里不禁惋惜,明明相爱的一对人为何会走到今日?

“嗯。”凌无双应了声,并不惊讶这结果。

“其实,若是想让小师叔交出忘情水,如今倒是很好的时机。”郁采珍微一迟疑,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如今小师叔就在边关,公主可以请战去边关,届时”

郁采珍顿住话,为防止隔墙有耳,将唇贴在凌无双的耳边,详细的交代起来。

凌无双的眉心越抿越紧,郁采珍的话落下良久,她也没给半句回应。

“我明白公主的心情。可是,公主不是想活下去吗?”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无法两全。

“让本宫再想想,你们都下去吧!”

“是。”素月领命,郁采珍也只好跟着离开。

凌无双望着帐顶,忽然觉得人生给她出了很多难题。似乎每时每刻都要面临选择。

对与错,只是一线之间,她不过是个普通女人,她也会彷徨无助,欣赏不已。

不过,撂下如何选择不说,或许离开也是一件好事。

今夜发生的一切,好比一道鸿沟,她和拓跋飏这样两个本就有心结的人,想跨过去太难。

或许,只有分别是治疗伤口的最好办法。去边关做些利国利民的事,总比在这深宫里斗来斗去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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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寒雨宫里静极了。

拓跋飏一身湿衣坐在床边,双手交握,支着额头,视线低垂,不敢看床上的女人。

“吱呀”开门的细微响动,让他不悦的一皱眉,“出去!”

进门的人,恍若未闻,脚步声越发的向拓跋飏靠近。

他一眯眸,蓦地转身,眸光泛着寒光的盯视着来人,却在看清来人是纥奚沅紫时,神情明显的松了些。

“我来看看沫舞。”纥奚沅紫神色哀泣。

“嗯。”拓跋飏点点头,从床边站起。

纥奚沅紫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握住沫舞的手,轻声低喃,“为什么这么傻?”

除了爱,生命里还有许多东西,何苦连命都赔上呢!

拓跋飏略微偏了偏视线,却怎么都无法掩饰眼中的痛意。

纥奚沅紫站起身,痴笑着望向拓跋飏,“飏哥哥,你后悔了吗?”

拓跋飏转头看向她,眉心紧拧,眸色深沉。

“难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后悔吗?”纥奚沅紫哽咽着质问,顷刻间已是泪流满面。

他脸色沉霾,不肯搭她的话,她不禁激动得声音尖利,“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拓跋飏的眸色微闪,发狠的认下她的指责,“对,孤王是魔鬼。”

“难道,只要一统天下,其他的都不重要吗?”纥奚沅紫后退一步,“飏哥哥,别等到众叛亲离,才去后悔你失去的。”

她以手掩唇,挡住哭声。

他静默的看着她,好似她在无理取闹一般。

对峙中,她终于失了望,别开视线,抬了步,却在就要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被他扣住了手臂。

“是你帮沫舞扣留郁采珍的?”拓跋飏虽在问,但语气中的肯定已经是毋庸置疑。

“是。”纥奚沅紫坦白的承认,却又不屑于解释。

“你走吧!”拓跋飏松开她的手,没再追问其他。

她若是有恶意,就不会放了郁采珍,让她为凌无双医治。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放过他,在原地僵立了好一会儿,才抬步向门口走去。

只是,走出没两步,她又顿下了步子,背对着他说:“我不会背叛你的。”

话落,不待他回话,她已经快步离开。

拓跋飏昂起头,落下眼帘前,眼中是无法遮挡的痛色

十二岁以前,他们皆是这塞外天空下最快乐的孩童。

可是,十二岁那年发生了太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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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拓跋的皇宫都格外的安静。

但,那躲过暗处的人,又有几个不想看这样热闹呢?

说是刺客所为,其实信的人,寥寥无几。

只是,不信又如何,帝王不想追究的事情,便只能成为秘密。

天快亮时,冀安的声音在寒雨宫的门前响了起来。

“大王,绿萝已经自缢。”

原本仿若石化的拓跋飏动了动,对于这个结果并不吃惊,只是更加证实了绿萝是皇甫睿渊的人。

“通知下去,今日罢朝一日。”他声音沉哑的吩咐。

“是。”冀安领命,却没有立刻。

拓跋飏没听到脚步声,便问:“还有事?”

冀安在门外想了想,推门而入。

这会儿天还没有亮,烛台上蜡烛已经燃尽,屋子里又黑又暗,冀安只能看清拓跋飏的轮廓,一点都看不到他被黑暗吞噬的表情。

“郁采珍那边怎么办?”毕竟是皇甫睿渊的人,冀安不能不妨。

拓跋飏深吸了口气,经冀安这么一提醒,才记起这个人。

“派个人监视着就行,不要动她。”

“是。”冀安领命,顿了顿,劝道:“大王节哀。”

“冀安。”拓跋飏微微叹息,“你也觉得孤王错了吗?”

冀安被他问得沉默了会儿,才回:“对与错,属下说了不算,要看大王。”

他知道纥奚沅紫来过,更知道沫舞的死对拓跋飏的打击很大。但他这话并非须臾奉承,是当真觉得这世上的事情其实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对与错。

帝王从来都比普通背负的多,便必然要有取舍和牺牲了。

拓跋飏轻笑,总算还有一个人没有指责他是恶魔。

须臾,他收起唇角的笑意,沉声吩咐:“冀安,你替孤王秘密准备下,等将沫舞入土后,孤王打算御驾亲征。”

“大王想御驾亲征?”冀安一惊,随即跪了下去,“大王,这万万使不得。若是翱王”

“冀安!”拓跋飏喝止他的话。

“属下明白,大王不愿意听这些会伤了叔侄感情的话,但大王如今与翱王的关系紧张却是事实,还请大王三思。”冀安顶着会触怒拓跋飏的危险,还是讲话说全了。

“且不说孤王不愿意猜度王叔,只说如今边关的战事,孤王就不能不去。”特别是沫舞自缢的事情传出去后,只怕会影响了淳于莫邪。若是有心人再挑拨离间,情况就更加的不妙。

是以,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御驾亲征。

冀安想自动请命,但又自知自己的资质不够,也只能无言。

“待孤王离开后,你留在京城,听凌贵妃调配便可。”他唯一能放心将江山交付的,也只有她了。

“是。”冀安心里也总算是稍安了,凌无双的能力,他可不敢再低估了。

“退下吧!”拓跋飏对他挥挥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是。属下告退。”冀安领命退了出去。

拓跋飏重重叹了声,才将视线再次落回床上。

望着望着,他执起她的手,今夜第一次有勇气握她的手。

“下辈子,别再和孤王扯上关系。”他眼中痛色涌动,唯愿她下辈子可以做个幸福的人。

他本以为这辈子,为她所安排的,也是最美好的幸福,可以像嫁妹妹一样的将她嫁出去,可到底这番心意,却成了害她如此的根源。

她说的没错,曾经,他是利用了她。为此,莫邪不肯出战,险些与他绝交。

莫邪曾说:“我不是什么英雄,但我绝对不会为欺负我妹妹的人卖命。”

沫舞是莫邪心里,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

可即便是这样,他那时仍是没有什么悔意。他更不认为那是利用,只要他真的纳她为妃,那他宠爱她,有何不对?

只是,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似乎被什么影响了。在看到她一次次的让自己险恶的时候,想要送她离开,想要让她有一份简单的幸福。

可结果事与愿违,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幸福。

她用了最激烈的方式离开,证实了她的爱,她的存在

他用了一夜的时间,才敢握住她的手,面对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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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后,凌无双在床上养了三日,才能下床。

而拓跋飏,在她养伤的日子,不曾出现过。

她听说,他罢朝那日出了宫,亲自葬了沫舞。

之后,他便恢复如常。这深宫平静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汹涌暗潮,却从来不曾退去

凌无双望着门前开得正旺的慕霜花,只觉得悲凉。

承诺仍在耳畔,花正娇,心却已经凋零。

“公主。”素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大王在哪里?”她收回注意力,转身看向素月。

“在书房刚与翱王议完事。”素月顿了顿,复又道:“大王决定御驾亲征。”

凌无双闻声一怔,他这个时候御驾亲征,就不怕皇城大乱?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收回思绪,她先素月一步向御书房而去。

两人还未到御书房,就遇到了冀安。

“见过娘娘。”冀安赶忙见礼。

“冀统领不必多礼。”凌无双叫了起,刚欲离开,就听冀安道:“娘娘等下,属下有话说。”

她闻声顿下将将抬起的脚步,“什么事?”

“大王准备御驾亲征了。”冀安说话间,打量着凌无双的表情,见她没有半点多余的反应,心里不禁又没了底。猜不出凌无双是已经知道了,还是根本不担心拓跋飏。

拓跋飏这些日子虽然忙,但也不至于连看凌无双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是以,两人之间的问题,这宫里谁都看得出。

“大王很信任娘娘。”冀安想帮两人解开心结。

“冀统领想说什么?”凌无双淡笑着问,笑意却未达眼底。

那夜的事,仍旧历历在目,这会儿她又怎么会相信他口中的信任。

若是拓跋飏没有半点心虚,他早便来与她说清楚那夜的事情了。

可是,她等了三日,他也没有来。这足以证明,沫舞说的那些话,他都已经默认了,无力再去解释。

“大王交代属下,他御驾亲征后,皇城的事都由娘娘做主。”冀安有点泄气的解释。

凌无双唇角的弧度微僵了下,才道:“冀统领若是没事,本宫就先走了。”

冀安有些气不过凌无双的冷漠,却也只能自己窝着火,“属下恭送娘娘。”

“嗯。”凌无双面上冷漠的应了声,但冀安的话,她却听进了心里。

不过,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留在皇城。

两主仆过去御书房时,其他人已经散去。

因为拓跋飏没有特殊交代,所以凌无双仍旧可以直接进入御书房,没有侍卫阻拦。

她推门而入时,他正在奋笔疾书,听到开门声,只是微顿了下手上的动作,并未抬头。

她苦涩的笑,他猜得到来的人是她。

径自又向前走了几步,在合适的位置,她停下脚步,跪了下去。

“大王,臣妾自愿请命为国出征,前往边疆。”

他手上的动作再次顿住,缓缓抬头,视线直直的盯视着她。

“去见皇甫睿渊吗?”他沉霾的声音里,带着微乎其微的轻颤。

只是,她不想再关注他,自是没有留意到。

“是。”她应得干脆,“臣妾与他之间有太多的牵扯,臣妾想亲手了结了,还请大王成全。”

她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她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大逆不道的话,但如果这是他心里的她,那她不想再多做争辩。曾经太多的刻意讨好,太多的迎合,太多的付出,太多的信任,都成了今日无力再解释,辩驳的根源

帝妃无双 063

凌无双直直的跪在地上,不卑不亢,亦不与他针锋相对。这只是她一个人的坚持,并非为了与他作对。

“孤王认识的凌无双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拓跋飏忽然打破沉默:“你这次来,是料准了孤王会答应吗?”

“以前,无双也想过,说话做事之前计量好了,就不会出错了。”凌无双望着他浅淡的笑:“可是,无双如今才明白,人是算计不过天的。”

今日的局面,让过往的算计都变得可笑。

“下去吧!”他冷淡的吩咐。

她愣住,看着他:“大王何苦为难自己呢?”

他脸色一沉:“凌无双不要再自作聪明。”

她惭愧的笑:“不管大王信不信,无双还是想说,无双有生之年定然不会背叛拓跋。”

话落,她的额头也贴在了地面上,这是她对一个君王的敬意。

即便那个孩子是假的,可她不是处子却是不争的事实,她感激他没有恼羞成怒之下祸及她的国家。

“凌无双,都到了这会儿,你心里还没有你自己吗?”明明是嘲讽的声音,却带着怒意,带着颤抖,复杂得让人一时间无法明了她真正的意图。

她从地上起身:“我仅能为自己做的,便是去见见他。”

他们好似纠缠了一辈子一样的累,她不想再不明不白的,靠着揣测和越来越薄的信任坚持。

她对拓跋飏温和的笑笑,就像是对一个老朋友。他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疏离,那是将任何人与事都排斥在了心门外的疏离。

他不曾想过,她会有这样的日子。因为他以为,她与他一样都是满心的家国抱负。

对他欠了欠身:“无双告退了。”

不待他开口,她已经转身离开。

书房的门开启,再关上,“偌大”的殿堂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从来没有一刻,他竟是像此刻这般,觉得这不大的御书房空落落的可怕,将他孤立,又让他有种无处可藏的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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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御书房外,凌无双仰望着天空,唇畔回落成一条直线,眼中神色平静,却如看不到底的深湖。

素月站在一旁,安静的候着。

良久后,凌无双才抬步:“我们走吧!”

“是,公主。”素月从旁跟上,与她向无双宫的方向走去。

才走出没多远,素月忽然道:“公主,翱王。”

凌无双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见拓跋焰烁站在一侧不远处,似乎在等人。

她顿了顿脚步,便又要离开,他却忽然出声:“故人相见。公主都不打声招呼吗?”

她只得再次停下脚步,看向他:“翱王这会儿心里一定很舒服吧?”

他一向不待见她,她也不想去讨好他。

“公主这话从何说起?”翱王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凌无双冷了脸:“翱王有话直说便是。”

她没有心情在这与他转弯抹角的。拓跋飏让她留守皇城,也难免没有针对拓跋焰烁的心思。

皇位之争,从来不讲究亲情。

“呵呵!”拓跋焰烁不以为然的笑笑,今日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公主是打算请战吗?”

“是。”凌无双不加隐瞒。

“若是本王能帮公主,公主该如何感激本王?”拓跋焰烁唇角的笑意痞痞的,好似只是在逗弄她。

“翱王愿意帮本宫?”凌无双在心里猜度着他的用意,是想证明自己没有争夺皇位之心吗?

拓跋焰烁微颔首:“回去等本王消息吧!”

她的眉心微微隆起:“为何?”

“原因重要吗?”拓跋焰烁高深莫测的反问一句,抬步向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凌无双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身旁的素月狐疑的道:“翱王怎么会突然帮公主了?”

“不重要。”凌无双轻声回,是回素月,也是回拓跋焰烁的。

素月不解的看着她眼中的深沉,却是忽然道:“若是这次能去边关,公主一定要想办法拿到情蛊的解药。”

凌无双一愣,转头对她笑笑,若不是素月的提醒,她差点就忘记了,她还需要忘情水来忘去所有,获得重生。

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忘情水真的不重要了。

“走吧!我们去见一个人。”凌无双说着抬步,继续向后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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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看着眼前淡然的纥奚沅紫,不禁又想起了初见时,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阳光下,她的笑那么璀璨,让人羡慕。

“娘娘有话问我?”纥奚沅紫放下手中的茶杯,首先打破沉默。

“沫舞的死”她顿住话,看向纥奚沅紫,却听她轻叹道:“与人无尤,她过不了的是自己那一关。”

“你帮了她?”凌无双近乎肯定的问。

这深宫里,除了纥奚沅紫,大概没有人会在抓了郁采珍后,又放她回来。

纥奚沅紫笑了笑:“娘娘恨我吗?”

“我应该恨夫人吗?”凌无双与她相视而笑:“我已经向大王请战去边关了。”

“有的时候,沅紫觉得娘娘要比塞外的女人勇敢许多,为了家国抱负抛头颅洒热血。但,有的时候,沅紫又觉得,娘娘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胆小到不敢去爱。就像是大王一样,以为自己机关算尽,什么都可以在掌握之内。但,人的心是不能掌控的。”

凌无双静静的听着,眸色里起了波动。

“娘娘和大王一样,都是太聪明了。是以,才会看不透情关。”纥奚沅紫轻叹:“娘娘,少一些算计,将自己的真心交给身边的人,一切自然而然就简单了。”

“像夫人这般?”凌无双羡慕的看着她,她说的可不就是她自己吗?

纥奚沅紫将自己的真心交给拓跋飏,冀安,所以他们都护着她,即便是在这样的深宫,她一样可以高枕无忧。

只是,深宫无情,纥奚沅紫也不再是最初的纥奚沅紫了。

“我今天说的太多了。”纥奚沅紫笑笑,才道:“二十年前,淳于部落出身不好的小郡主永春姑姑忽然在马棚产下一双儿女”

凌无双一惊:“莫邪与沫舞?”

“是。”纥奚沅紫颔首:“永春姑姑当时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忽然在马棚产子,自然不被世人所接受。淳于郡王当时很生气,便逼问永春姑姑孩子到底是谁的。永春姑姑不肯说,可最后却被人说成了与畜生所生的”

纥奚沅紫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其实他们是父王的孩子,只是这样的丑闻让父王很难堪,父王自是不可能再认他们。”

凌无双凝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她知道纥奚沅紫的话并非事情的全部。

纥奚郡王若是肯与永春姑姑在一起,就不会让她在马棚产子,又自己担下那样的骂名了。

“本来,淳于郡王是想处死永春姑姑的。最后永春姑姑的她的两个孩子却被人救走了。塞外这么大,淳于部落又没有兵权,想抓永春姑姑回去,自然也就难了。后来,因缘际会下,永春姑姑救了当时还是王妃的先后。她为了两个孩子的将来,一直不肯让两个孩子叫她娘亲。是以,起初的时候,这世上并没有多少知道皇子的玩伴淳于莫邪,淳于沫舞便是当年马棚里出生的孩子。直到永春姑姑为了救大王过世,莫邪的身世才被揭穿。而沫舞在大王和莫邪的保护下,才得以安生。”

纥奚沅紫眼中一抹伤痛闪过:“永春姑姑不只是对先后有恩,更对大王有恩,大王比谁都希望沫舞可以幸福。是以,我帮了沫舞,我希望她可以解开心结,嫁去淳于部落。永春姑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堂堂正正的回淳于去。”

“可是大王还是利用了沫舞,若不是他的利用,沫舞也不至于走上绝路。”凌无双想起那夜沫舞的绝望,心头涩然。

“大王与娘娘说他利用了沫舞?”纥奚沅紫失笑:“我以为,娘娘出身深宫,早就看透了深宫的真真假假。”

“也许一切不是他亲手所为,但他是那个推波助澜的人。”凌无双站起身:“沅紫,你是幸福的,因为他们不曾让你看到丑陋。你不用去挣扎,一样可以站在岸边。”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又岂会再偏听偏信?纥奚沅紫与拓跋飏的感情在那,她自是事事站在拓跋飏的角度。

但,拓跋飏不爱沫舞,却让沫舞变成众矢之的,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再者,纥奚沅紫告诉她的事情里,本就是有所隐瞒。

纥奚沅紫跟着起身:“娘娘为何不问我围场的事?”

“我相信不是你做的。”凌无双笃定的回。

纥奚沅紫温和的笑笑,没有再解释,但比起她曾经灿烂的笑意,这会儿唇畔浅淡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凌无双与她对视须臾,转身离开。

围场的事,她既然抓不到实质的证据,她便不会去怀疑任何人。

没有根据的猜疑,对她并没有好处。

她总觉得有一张密密的网向她撒来,始终针对着她是不是处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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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拓跋飏颁下旨意,由凌无双与拓跋焰烁领军,前往边疆资源淳于莫邪。

这三日间,拓跋飏没有再见过她

他心里的恨,她明白,却无从与他解释。他们之间好似打了一个死结

她手握兵书,却犹自发愣。

素月这时快步从外边走进来,禀报道:“公主,叱罗那边有异动。”

“叱罗?”凌无双一扬唇角,“难怪拓跋飏放弃了御驾亲征,若是连自己的领土都保不住,即便攻入中原,也失去了意义。”

“叱罗一直都是观望,这次忽然参战,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素月忧虑的猜疑。

“我们不用猜,叱罗想做什么不重要,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收拾好行囊,准备去边疆。”凌无双叹了声:“只是,叱罗忽然有了异动,能派去边关的兵力肯定不多了。”

“只怕会很少。”素月忧虑的看着主子:“探子来报,鲜于的大王于几日病了,现在情况不明。皇室这会儿只怕已经乱了。”

“若是鲜于的大王驾崩,那鲜于英珠定然会争夺王位。”凌无双见识过她的野心。

“问题是,鲜于大王的宠妃柳飞烟现已经怀有身孕。若是鲜于大王能坚持到她产下孩子,再若是那个孩子是皇子,想必这场皇位之争会更加的惨烈。”

“柳飞烟?”凌无双拧紧眉心:“她便是先王的宠妃?”

“是。”素月颔首:“说来也巧,这位宠妃回到鲜于后,多年不曾有孕,在鲜于王病重之时,却忽然有了身孕。鲜于王之前虽然育有两子,但那两人都成不了气候。也只有这个柳飞燕有能力与鲜于英珠一斗。”

“有了身孕,也要能生下来,才有的争。”凌无双眸光微沉:“不过,柳飞烟这人极有手段,无子之时,尚且能把持朝政,若是真被她生下一子,鲜于就当真是她的天下了。”

“她如今才三个月的身孕,就怕她能提防七个月,鲜于王等不了七个月。”素月小声嘟囔道。

凌无双愣住,她也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还真是巧。

“如今这塞外也乱了,天下间可真是没有可以安生的地方。”素月忧虑的叹。

“是啊!”凌无双不禁感伤。

“公主也不要多想了,尽人事安天命吧!”素月赶忙劝,郁采珍特意嘱咐过,不能让凌无双过于伤感,免得再引起蛊虫的异动。

“嗯。”凌无双站起身:“本宫想去无忧楼转转,你便侯在无双宫吧!”

“是,公主。”素月目送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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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在无忧楼外停下脚步,迟疑了许久,才步了进去。

那夜之后,拓跋飏并没有要求她搬出无忧楼。但这里,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个可怕的梦。

是以,她自己搬回了无双宫。宫里的人因此皆猜测她是失了宠,才会被逐出了无忧楼。

门前的侍卫见是她,纷纷见礼,并未拦她的去路。

在门前驻足良久,才推开紧闭的门扉。

“吱呀”的开门声,从她的心头碾过,空旷的大殿渐渐的进入她的视野。

曾经,这里是他们的清修之地,如今,她却觉得这里就好似她空了的心一样

哀莫大于心死,诡异的深宫风云,至亲之人的相互算计

置身于大殿之中,她是那样的渺小,总有种四处落不到边的感觉。

她抬步上了二楼,最终在棋盘旁坐下。看着棋盘上的死局,凌无双忽然笑了。一直放在眼前的局,她都从没解开过。

这座无忧楼里藏着的秘密,只怕就足以颠覆许多事。

二楼的无解棋局,三楼丹青上暗藏的名字。

清清到底是谁?

将视线落在棋盘上,静静的不动,若是动一子会满盘错,不如静观其变。

她如被石化了一般,盯着棋盘看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她才抬起手,挪动了一步。待要去挪动第二步时,楼下忽然传来了开门声,再是脚步声。

他来了

她心下一慌,去摸第二颗子的手一颤,收了回来。拿起她挪动过的第一颗子,又摆回了原处。

须臾后,脚步声在二楼的楼梯口停下。

她站起身,欠了欠身:“无双见过大王。”

拓跋飏的视线落在棋盘上:“找到破解之法了吗?”

她直起身,淡定的看着他回:“无双愚钝。”

他的唇畔微杨,眼中却泛着冷光:“无双公主只怕不是愚钝,而是装傻吧!”

“大王的观察还真是入微。”凌无双真心的赞叹。这么远的距离,他居然能看出她动过棋子。

“这几颗子,孤王看了许多年了。不想记得的,也都刻进了脑袋里。”拓跋飏走到她的对面坐下:“有一个人与孤王说,等孤王找到破解之法时,便会参透许多事。”

她跟着落座,凝着他,问:“那大王参透了吗?”

拓跋飏的视线从棋盘上抬起:“你猜呢?”

“无双不敢妄自猜度君心。”凌无双平静的回。

“猜不到便不要猜了。”他说着,去拿那些棋子,一颗一颗的落在一起。

须臾间,棋盘上,已经空无一子。

“孤王让人备了些水酒,今日便全当孤王为你践行。”他说着起身,拿着那一摞棋子,向三楼走去。待到再下来时,他手中已经空无一物。

她看着重新在自己对面坐下的男人,问:“大王不想再悟了?”

“物尽其用。孤王觉得这张桌子拿来喝酒,比常年摆着棋盘有用。”他的神色淡然。

她抬手,指尖抚过桌上所画的棋盘纹理:“大王可以在旁边再摆一张桌子。”以前,他们用膳,便都是如此。

“两张桌子放在二楼到底是太挤,孤王看着也碍眼。”拓跋飏眸光深邃的盯着她,似要将她吸进去。

她愣住,他的话意有所指,她怎么会不懂?

帝妃无双 064

按规矩,皇甫睿渊这晚不会来风翎萱这里。是以,她早早的便沐浴更衣,安寝了。

至于深夜的刺客一事,是第二日传来的。

铃儿将要伺候风翎萱洗漱的宫人都遣在门外候着,一个人急冲冲地进了门。

“皇后娘娘,素月昨夜被御前侍卫就地正法了。”铃儿压低声音,禀报道。

风翎萱并不惊讶,不急不慢的从床上起身,才问道:“皇上什么反映?”

铃儿边伸手去扶风翎萱,边回:“现在还不知道。”

“也是。皇上到底是什么想法,怎么会让别人知道呢!”风翎萱撇嘴笑了笑,“叫人进来为本宫洗漱吧!至于刺客一事,那是皇上的事情,与本宫无关。”

“是。”铃儿领命,很开把侯在外边的宫人召唤了进来。开始有条不紊的为风翎萱洗漱。这边才进行到一半,就有宫人进来报,“皇后娘娘,郁姑娘在外求见。”

“让她进来吧!”风翎萱神色平静地回。

须臾,脸色难看的郁采珍便随着刚刚进来禀告的宫人走了进来。她一夜未睡,守着素月。她有很多话想问风翎萱,却只能等到她起身才能来。

“郁姐姐今儿来得还真是早。”风翎萱温和地对她笑笑。

郁采珍对上她和善地神色,只是勉强的笑笑,说道:“嗯。有些事情想与皇后娘娘商量。等皇后娘娘洗漱完毕再说不迟。”

风翎萱点点头,说:“那就坐吧!”

郁采珍心里再急,但这个时候人太多,她也只能忍着走到椅子边坐下。

又过了半刻钟,风翎萱终于洗漱完毕。

“都下去吧!”风翎萱遣退宫人。

郁采珍赶忙起身,看着风翎萱落座后,才又跟着坐下。

“是为了素月的事情来的吧?”风翎萱叹了声,问道。

这件事情传得整个后宫都已经知晓,她没道理还装糊涂,让人生疑。

郁采珍打量她一眼,忽然道:“皇后娘娘恐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风翎萱的心里一跳,面上却是淡定地问:“这话何意?”

“素月还活着。”郁采珍的视线始终盯着风翎萱,自己这话一出口,便见风翎萱平静的神色一跳。但是,下一瞬,这失态的神色便已经被掩去。

风翎萱问:“不是说当场暴毙了吗?”

“那是皇上对外的说法。昨晚皇上命人将民女找去时,素月已经是奄奄一息。好在民女施针保住了素月的性命。不过,她至今还没有醒来,是生是死,还要看天命。”

“原来是这样。”风翎萱安心地感叹,“好在她没事,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本宫也会愧疚。”

“是啊!若是素月出事,只怕无双与皇上之间的过节便更深了。”郁采珍似无心地道。

风翎萱微微勾起唇角,眼底的神色却是有些发冷,“到底是郁姐姐最关心皇上啊!”

郁采珍并没有因为她的反应,有要告罪的意思,反而坚持道:“既然她与皇上曾经情深,即便不能在一起,又何必一定要相恨呢?”

“恨了也好,这样他们才会放开彼此,不是吗?”风翎萱少有的较起了真。

“皇后娘娘有皇后娘娘的想法,民女一时谬论,皇后娘娘也不必放在心上。”郁采珍说着起身,“民女还要去寻医治素月的方法。就不叨扰皇后娘娘了。”

“本宫也不希望素月有事。”风翎萱随着她起身,语气忽然变得温和,“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的尽管说。”

“好,有需要皇后娘娘帮忙的地方,民女一定不会客气。”郁采珍微颔首,见了礼,不再多做逗留,转身离开风翎萱寝宫。

风翎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缓缓地眯起眸子,对刚进门的铃儿吩咐道:“想办法去给本宫查查,素月到底在哪里,是不是真的活着。”

“素月还活着?”铃儿大惊,“那皇上会不会查到皇后”

铃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风翎萱一声呵斥,“皇上怎么查,这件事情也与本宫无关。”

“是。”铃儿被吓得一哆嗦,“奴婢失言。奴婢知错。”

“下去吧!办事的时候小心点。”风翎萱冷着脸,吩咐道。

“是。”铃儿也知事关重大,小心谨慎的领了命。

铃儿离开后,风翎萱越想却是越烦,若是素月当真半死不活,反倒会成了牵制凌无双的把柄。这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场面。

马车的车轮极快的滚过顕国都城的青砖街道,惊得行人赶忙躲闪。还是第一次有人看到这样一架不起眼的普通马车,赶在这遍布权贵的地方横冲直撞。有人被惊得险些摔倒,不禁在心里诅咒这马车一会儿撞上个大人物,被收拾才好。

马车里,时而传来一阵女人微弱的轻咳声。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略微抬起蓝色的车帘,凌无双的半张脸便在缝隙中若隐若现。她看着四处躲闪的百姓,一蹙眉,放下帘子,忍着咳嗽,对帘外赶车的人吩咐道:“慢一点,免得伤到了百姓。”

车外的假素月听到她的吩咐,听命放慢马车。

凌无双刚缓了口气,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她的身子本就不好,这些日子又日夜赶路,行至一半的时候便染了风寒。途中虽有就医,但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自然也就不见好转,反而越加严重了。而假素月一心想带她快点入宫,对于她的病情并没有多担心,大概是只要死不了就行。

凌无双拿过一边的水袋,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才勉强好了些。她不禁又撩开一旁的车帘,看着这不算熟悉的街头,不禁感慨。她曾猜到,有一天,她一定会被这样带来这里。因为他是皇甫睿渊,他是那样的强势,不得到,又岂会死心?

也好,若这是命里注定,那她便与他当面把一切说清楚吧!

马车很快行至宫门前,守宫门的侍卫一见这辆不起眼的马车,当即冲了过来,语气不客气地警告,“什么人?皇宫重点也敢乱闯?”

假素月的眼神一冷,从腰间摸出一道金牌。

守宫的侍卫被金牌惊得一愣,赶忙见礼,随即命令其他侍卫一起打开宫门。这样一辆不起眼的普通马车,便顺利的进入了顕国的权力政治忠心。

马车直至帝王的寝宫门前,才停了下来,假素月撩开车帘。

凌无双望向车外,不想入眼的却只有站在寝殿前的郁采珍。转念一想,她不禁苦笑,皇甫睿渊的心里应该是恨她的吧!对他,她从来都是绝情的。而他,却几次三番的放过她。她当真情愿他的爱已经逝去,对她剩下的只有恨。

凌无双看着假素月伸来扶自己的手,并未拒绝。她不过是个听命于人的,任何过错都不该归咎于她。

她将手搭在假素月的手上,在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才没有腿软的摔倒。

郁采珍迎了上来,见她脸色不好,扶过她。

“听皇上说,公主今日进宫,我便来这里等公主了。”

“真没想到,我们会在顕国皇宫里重逢。”凌无双笑笑,想这世间缘分真是难以言说。上一次她与郁采珍见面,还是在拓跋的皇宫。

郁采珍微颔首,神色也是万分感慨。

两人一起进了寝宫,凌无双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滑过寝宫里的宫人,并未找到那个熟悉的面孔,问道:“素月呢?我想见见素月。”

郁采珍为难地看着凌无双,“我也不知道素月在哪里。”

她并非有心骗她,她来之前,皇甫睿渊就已经警告她不许乱说。她并非怕他什么,但也真的不想激化矛盾。

“呵!”凌无双苦笑,这是为了防止她逃走,用素月的命相威胁吗?

“公主脸色不好,好好养病,我相信皇上一定会拿出忘情水为公主解毒的。”素月岔开话题,宽慰道。

凌无双未语,她从来不担心皇甫睿渊会对她见死不救。可是,她却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牵扯不清。

郁采珍拉着她坐下,将手扣在她的脉搏上,眉心不禁轻蹙。

“公主的身子很差,要好好调养才行。”郁采珍看着又瘦了一大圈的凌无双,担忧地道。

“嗯。”凌无双微颔首。能活着,谁愿意去寻死?纵使,很多事情都不能如她所愿,但谁又能永远活得称心如意?

“公主赶路也辛苦了,先歇着吧!我晚些时候再来。”郁采珍不想叨扰她休息,说着起身离开。

出门时,郁采珍眼中的担忧更重了几分。凌无双的毒已经到了不解不行的地步,她要尽快通知小师叔才行。

风翎萱双眼喷火,这会儿看到什么都是一腔怒意,但她还是攥紧双拳,咬牙忍下了。她想到了皇甫睿渊早晚会将凌无双带回来,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而且竟是如此的大张旗鼓。他好似生怕这后宫的女人不知道一般。

他爱凌无双,爱得是这般的毫无忌惮,爱得要用这样的姿态告诉整个后宫的女人,这个可以住进皇帝寝宫的女人,和这宫里的任何女人地位都不一样。那她算什么?她才是这后宫里地位最不一样的女人。

今夜,本该是皇甫睿渊来她宫里的日子。想必,如今凌无双回来了,他应当是不会来了。

可是,这次风翎萱却估计错了。

晚膳时,风翎萱看着一桌子的佳肴却没有半点胃口,便吩咐道:“撤了吧!本宫没胃口。”

“皇后娘娘,还是少吃点吧!”铃儿担忧地劝道。

“撤掉。”风翎萱咬牙吐出两个字,透着狠劲。

铃儿被吓得一哆嗦,还不待领命,便听门口传来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

“皇后今儿似乎心情不佳啊!”

屋里的一对主仆被惊得一愣,赶忙起身见礼。随后,铃儿识相的退了出去。风翎萱这才委屈地开口,“臣妾还以为皇上今晚不会来了。”

“朕何时让皇后失望过?”皇甫睿渊轻笑,语气竟是有些不善。

风翎萱这下心里有些没了底,面上却还是不露慌乱之色,低眉顺目地回:“皇上不曾。”

“用膳吧!正好朕也饿了。”皇甫睿渊说着走到桌边坐下。

风翎萱见状,走过去坐下。

一顿晚膳,风翎萱吃得小心翼翼,本想从皇甫睿渊的话里,或是语气上再猜猜。谁知道皇甫睿渊却是不再说话。安静地吃完饭,便走到书桌后,开始批阅奏折。

风翎萱心里想问凌无双的事情,思量再三,还是没有开口多问。凌无双已经入宫,不管她如何,都已经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算知道的再多,也只是自己伤心而已。伤心也就罢了,若是再给她扣上个不安好心的罪名,她就得不偿失了。

皇甫睿渊批阅奏折到很晚,才更衣安寝。

躺在床上后,他却没有半点要碰她的意思。她这下才明白,他来不过是走个过场,心却根本不在这。她不禁恼怒,蓦地从床上坐起。

“皇上若是不想来,又何必为难自己?”她冷笑,却已经红了眼圈。

这些年来,陪着他,为他打理后宫的人是她。为何凌无双一回来,她便成了摆设?这太伤她了。

皇甫睿渊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忽然抬手扣住她的下巴,借着微弱的烛光,狠狠地盯着她。

“皇后这是在生气吗?”

他是真的用了力气,捏得她的下巴生疼。她含在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臣妾就不可以生气吗?”她不曾有过的委屈起来,“臣妾也是个女人,一个爱皇上的女人。”

皇甫睿渊用带着厚茧的指腹狠狠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咬牙道:“你真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朕不知道你都做过什么?”

风翎萱的身子不禁一颤,却是硬撑着反问,“臣妾做过什么了?”

“哼!”皇甫睿渊一声冷哼,甩开她,复又躺了下去。

有了刚刚的教训,风翎萱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底气,只好忍下哽咽,也躺了下去,却是一夜未眠。她第一次觉得,她和皇甫睿渊之间的距离远得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拉不到他,哪怕只是他的衣摆。

在郁采珍的药物调理下,凌无双的伤寒渐渐好装。她入宫已经三日,却始终没有见到皇甫睿渊。至于宫中的妃子,也无一人来打扰过她。

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对凌无双好奇?只是,皇后和淑妃都不动,其他人自是不能轻举妄动。向凌无双示好,势必会得罪了皇后。若是向凌无双使绊子,那得罪的便是皇帝。如今这个局势不明的时候,大家自然都会选择先观望。

这宫里唯一的常客,便是郁采珍了。凌无双追问了几次素月的下落,郁采珍都不肯说,凌无双也不好再难为她,便不再多问。她知道,皇甫睿渊如此避而不见,等的便是她主动去求他。但,她却不想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无关乎颜面,只是不想再他有任何的牵扯。纵使,她被困在这宫里出不去,但她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心远离他

郁采珍见凌无双的伤寒渐渐好转,便又去见了皇甫睿渊。

皇甫睿渊看着进门的郁采珍,问:“她可以入药了?”

“嗯。”郁采珍点点头。

凌无双入宫那日,她曾来见过皇甫睿渊。说她有伤寒在身,不适合喝下忘情水。他便让她去医治凌无双,等到可以入药时再说。

虽然,她到底是没能改变结果。但毕竟人命比什么都重要。

皇甫睿渊放下手里的奏折,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把匕首,一个瓷瓶。他将瓷瓶的木塞取下,抽出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便割了下去。

郁采珍一惊,刚要阻止,却在下一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她这下终于明白忘情水藏在哪里了。原来,他早已经把忘情水融入到了自己的血液中,任人怎么寻找,又岂会找到?他得多怕失去凌无双,才甘愿冒险将毒液溶入自己的血液?

很快,瓷瓶里滴满了皇甫睿渊的血。他将瓷瓶扣好,又拿过一旁的手帕擦干净瓶口染上的血,才递向郁采珍。

郁采珍接过瓷瓶,心里不禁酸涩,问:“小师叔是如何做到的?可否让珍儿为小师叔号下脉?”

她想知道,他是有了万全的办法才敢如此,还是中毒已深。

皇甫睿渊用手帕缠住伤口,不答她的问题,直接吩咐道:“去帮她入药吧!”

郁采珍知道再问也没有用,只好点点头,刚要转身,便听皇甫睿渊又道:“这事别告诉她。”

郁采珍的鼻子一酸,泪水已经在眼中打转,忽然问:“若是她喝下忘情水,记得的人是小师叔,忘记的是拓跋飏,小师叔会觉得这一切都不值得吗?”

皇甫睿渊愣了下,缓缓勾起唇角,笑得竟是有些苦涩,“若是这般,朕也该高兴。至少除掉了朕的对手。可以与她重新开始。”

“珍儿明白了。”郁采珍重重地点头,慌乱地转身时,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这样为了凌无双无怨无悔的皇甫睿渊,她没办法不心疼。她曾一度以为,皇甫睿渊在踏上了帝王之位后,心冷硬得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这会儿她才真正明白,他并没有变,他不过是在用伪装来包裹已经伤痕累累的心

帝妃无双 065

郁采珍过去时,凌无双正在看书。她是那样的恬静,无论身在何处,都可以如此淡定。但,细看之下,才发现她的眉心轻皱。

郁采珍走过去,轻声问道:“公主有心事?”

“受制于人,又岂会没有心事?”凌无双无奈地笑笑,放下手里的书。

郁采珍走到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神色认真的凝视着她,问道:“公主对小师叔,当真没有半点眷恋了吗?”

“即便有所眷恋,我们就当真能在一起吗?”凌无双不答反问。

郁采珍被她的话问住,没人会愿意祝福这一对人。即便是她,也觉得他们不该在一起,如若不然,她也不会费尽心思的去找忘情水。

“既然明知不能,又何苦眷恋。”凌无双语气淡淡,声音却不尽涩然。很多时候,放下比执着一念更难。

“你们可以不顾及世人的眼光。”郁采珍有些急了,她怕凌无双喝下忘情水就会忘记皇甫睿渊,她心疼皇甫睿渊。

“我从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凌无双站起身,走到窗边,神色黯淡,“但,我害怕背上一身血债,几世都洗不干净。”

郁采珍的位置虽然看不见凌无双的神色,但是,她的伤是那样的深切。即便她的身上洒满了阳光,她却明白她的孤单和伤痛。

这世上真正了解她的人,一定很少吧!是以,她才会如此的孤单。可是,她不能怨,不能恨,只能好好的活下去,为她的国家活下去。

“公主是大爱之人,这世上没有几人能及。”郁采珍由衷的赞叹。她本也可以不顾及世人,与爱的男人在一起。这个男人不会舍得她受一点的伤,会用一生来守护她,让她幸福快乐的过活。可是,她为顕国,却选了一条荆刺之路。千帆历尽,如今虽可以回头,可回头便意味着生灵涂炭。拓跋飏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侮辱?拓跋上下,本就恨中原的女人,若是凌无双也走上了背叛的路,只怕拓跋就是倾尽所有,也要洗去这个耻辱。

凌无双便是看懂了这一切,是以,她才会说她害怕身上的血债几世都洗不干净。

看清世事,每走一步,她想到了所有人,却惟独遗忘了自己。

郁采珍忍不住又红了眼圈,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滚落。她一路看他们走来,再加之今日种种,她真想问问老天,为何要对两人如此的残忍?她第一次觉得,在凌无双和皇甫睿渊面前,自己的爱是这样的渺小。至少,若是她愿意,还可以一生守着他。

可是,凌无双却连一个任性,执着的机会都没有。

凌无双听到她的抽啼声,转头看去,急急地走回她的身边,将手帕递给她,“怎么就哭了?”

“公主与小师叔太苦了。”郁采珍哽咽着回。

“这世上有谁不苦呢?”凌无双也红了眼圈。

郁采珍接过手帕,抹去脸上的泪水,“小师叔已经交出了忘情水。”

凌无双愣了下,忽然道:“郁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公主有事尽管说,若是采珍能做到,定会帮公主。”郁采珍承诺道。

“我不想忘记皇甫睿渊。”凌无双望着她,求道。

郁采珍为难地看着她,“可是,忘情水的药力并非我能控制。”

“我知道。”凌无双点头,看着郁采珍的神色不禁有几分愧疚。她知道这事不该求郁采珍,但她如今身在顕国皇宫,孤立无援,她只能求她。

郁采珍一时间不解,她知道为何还要求她?

“只有我还记得他,他才会相信,我从未爱过他。”

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如刀子一般,割在她的心头。她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残忍。可是,也只有残忍,才能让他放下,才能让他恨她。如若不然,等她喝下忘情水,忘记了他,对他只有国恨时,他该怎么办?

郁采珍被惊得半晌没说出话,两行泪水从惊得呆滞的双眼中淌出。她的唇瓣颤抖良久,才慌乱的拒绝,“不行,这样对小师叔太残忍了。一直以来,你们彼此相爱,是他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若是你不曾爱过他,让他情何以堪?”

“纵使曾经情深,一旦饮下忘情水,我与他之间剩下的只有国恨。你当真希望我一生留在他的身边,只为杀他吗?”凌无双蹲,握住郁采珍的手,眼圈里的水雾凝结成水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采珍,我只能求你帮我。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你就不怕小师叔知道你不爱他之后,会一怒之下杀了你吗?”郁采珍已是泣不成声,老天怎么可以如此的残忍?

“他不会杀我。”凌无双肯定地说,“他会放我离开的。”

不管他们之间经历多少事,她却从来不曾怀疑过他爱她的心。既然深爱,又怎么忍心取她的性命?

她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放到郁采珍的手中,“这里边有我和皇甫睿渊之间经历的过往种种,等我喝下忘情水后,你再交给我。”

郁采珍颤抖着手,握住凌无双交给她的信。

凌无双含笑,道:“把忘情水给我吧!”

郁采珍从衣袖中拿出瓷瓶,那里边装着皇甫睿渊的血。她刚一将瓷瓶递出,又紧紧地握回手心。

“再见一见小师叔吧!”郁采珍忽然从椅子上起身,跪了下去,“公主与他说说话,最后给他一点温暖。”

她不敢想象,等到那一天,皇甫睿渊以为她不曾爱过他时,整个世界崩塌的情景。

“郁姑娘,你快起来。”凌无双急忙去扶她。

“公主,你答应珍儿,珍儿求你了。”郁采珍不肯起身,哭着求道。

“对不起,郁姑娘。”凌无双松开手,不再扶她,语气坚决,“我不会见他。”

既然已经决定要绝情到底,又何必去撩拨他?

“公主”郁采珍想要再求,凌无双已经转过身去。她知道再求也无用,却还是忍不住哽咽。她明白凌无双的决绝,明白她对皇甫睿渊的心思。可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见一面,就要这样收场,太残忍了

凌无双听着身后的哭声,终于不忍的转身,弯身将郁采珍扶起。

“他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我便也放心了。”凌无双努力地弯起唇角,既然一切已成定数,除了努力笑着面对,他们已经再无他法。命运已经如此残忍,若是自己都不肯给自己一个微笑,那这世界将被泪水淹没。

“在小师叔心里,任何人都不能代替公主。”郁采珍的心已经在泣血,为这对相爱不能相守的人。

“你在他心里,一样也是不可替代的。”凌无双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

“嗯。”郁采珍应声,抹去脸上的泪水,缓缓摊开手心,“这是忘情水。”

凌无双看着她手里的忘情水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拿过她手中的瓷瓶,紧紧地攥在手中,说:“采珍,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郁采珍微颔首,不放心的又打量她一眼,才退了出去。

目送郁采珍离开,听着殿门关起的声音碾过心头,她缓缓转了身,在床上坐下,指尖轻轻地抚过明黄的丝被,唇畔含着笑,泪珠却一颗一颗极快的滚落在丝被上。

“皇甫睿渊,忘了我,我不值得你爱”她狠狠地闭上眼,已是泣不成声。

别理后,她再也没允许过自己像今天这般的哭过。可是,这会儿她痛得只能像个孩子似的无助的哭泣。

“忘了我”她咬紧颤抖的唇瓣,缓缓睁开眼,抬起握着瓷瓶的手,缓缓摊开手心。她望着那瓷瓶良久,才拉开瓶塞,不敢犹豫一瞬,当即送到唇边,一仰而下。

血腥味迅速在口中弥散,她惊讶的看着瓶口已经被染红的瓷瓶,惊讶不已。

“为什么是血?”凌无双轻轻地呢喃,头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

“采珍,采珍”

门外的郁采珍听到声音,冲了进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公主,你忍忍,很快便没事了。”

“为什么是血?是他的血,是不是?”凌无双抓住郁采珍的双臂,激动地问。她的心好疼好疼,忘情水剥去的何止是她脑中的记忆,亦是她的心头肉

“是。”郁采珍别过脸,不敢看她眼中的痛。

“他呢?他是不是出事了?”凌无双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模糊得已经看不清郁采珍的容颜。

“我不知道。”郁采珍拼命地摇头,亦是泪流满面。

“他若有事,那我何苦做这些事?”凌无双握着郁采珍胳膊的双手无力的滑下,身子有些发软的向后倒去。

她的脸贴在丝被上,鼻间好像闻到了他的气息,可是关于他的记忆却一点点的从她的脑中剥离

到了最后,她才发现,纵使那时年少轻狂,爱却已经深入骨髓

可是,长久以来,她自持冷静,情愿为那么多人牺牲,却不愿再承认对他的爱。

“皇甫睿渊,若是有来生,我们都不要再生在帝王家”她的眼帘垂落,只能勉强睁开一条小缝。她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事物,可是,每一颗泪珠里却都闪动希翼。有多久,她不曾再向残酷的命运求过什么了?若是有来生,若是不能让他们平凡的在一起,那么便不要再让他们相遇。纵使她再坚强,这一切,她也向命运低头了

“我去找小师叔。”郁采珍说着便要起身。

“不要去求你不要去”凌无双想要伸手去拉她,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已经被抽走。

郁采珍听到她的哀求声,只觉得撕心裂肺。将将抬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好。我不去。”

凌无双这才安心,她扯动了几下唇角,才勉强撑起一抹笑。她要笑着忘记他,带着对来世的期望和祝福,放下这一世的悲剧,放过彼此

“黄大哥”她闭上眼前,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念出了这四个字。

明明决定了要忘记了,最后却还是没办法不留恋

曾经的美好,一幕一幕从脑中闪过,又被生生地挖去。剥离的疼,传遍她的全身,好比凌迟酷刑。

郁采珍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在凌无双泪水迷蒙的双眼中看到的那抹不舍和眷恋。直到最后,她才放下了天下苍生,简单的认可了这场爱恋

可是,一切是否已经太迟?

若是皇甫睿渊没有称帝,他们今天的结局是否会不同?她是否早已经随着他隐居,做一堆神仙眷侣?

可是,没有那么多的若是,定局已在眼前。他们还来不及好好相爱,便已经遍体鳞伤的告别。

郁采珍扶着她躺好,又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才站起身,向外走去。

服下忘情水,要昏迷三日才会醒来。这寝宫内外,明里暗里都有人守着,她不用担心她的安慰。是时候去向皇甫睿渊复命了。

郁采珍出了寝宫,遥望阴霾的天空,心情越发压抑地痛着。那股子痛沉沉地压在心头,想发泄亦无法发泄。

凌无双和皇甫睿渊之间的那份爱太过的沉重,便是她这个局外人亦是觉得喘不过气来。她忽然觉得,若是她爱的人真的是拓跋飏也好,那至少她可以忘记拓跋飏,皇甫睿渊还有机会与她重新开始。

转身轻轻关上门,郁采珍向院外走去。没走出多远,便见风翎萱一个人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的方向。

她的脚步微顿,才缓步上前见礼,“见过皇后娘娘。”

“郁姐姐不必多礼。”风翎萱伸手扶起她,问道:“皇上把忘情水给凌无双了吗?”

自从那夜皇甫睿渊的警告后,她便一直心神不宁。她不怕皇甫睿渊对她发怒,不怕他责备她,只怕他冷漠的对待她所做的一切。于她而言,没什么比最在乎的人对自己漠视来得残忍。

郁采珍的身子僵了下,凄绝地说:“无双公主已经喝下忘情水,再也不会记起小师叔了。”

风翎萱的眸色一滞,心里百般滋味,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言说。

过了良久,就在郁采珍以为她不会说话了,想要告辞的时候,却听她忽然说:“郁姐姐,我们要办法送走凌无双。”

郁采珍失望地看着风翎萱,摇了摇头,“请恕民女爱莫能助。”

在今天前,她从不觉得风翎萱有什么错。她身为帝王的女人,她有太多的言不由衷。她爱着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她有太多的心酸要独自品尝。是以,她理解她所有的恨和怨。可是,她觉得这会儿的她太残忍。

“本宫知道,郁姐姐觉得本宫太过狠毒。”风翎萱淡淡一笑,了然于心,却并未愤怒,“可是,难道郁姐姐希望,皇上有一天死在凌无双的手中吗?”

郁采珍被质问得无话可说,风翎萱又是自嘲地笑笑,“郁姐姐可以不在乎,但是本宫不能。皇上是本宫的丈夫,本宫爱的男人,纵使他不爱本宫,本宫也要他好好的活着。”

郁采珍别过脸,刚刚止住的泪水,这会儿因风翎萱的话再次泛滥。说到底,风翎萱亦是个可怜的女人。她与凌无双一样,爱得无怨无悔。只是,凌无双选择了放手,她却选择了抓住不放。两者之间,又能说谁对谁错呢?

“纵使郁姐姐不肯帮本宫,本宫也一定要让凌无双从这后宫里消失。”风翎萱说到最后,眼中一抹狠光乍现,已经生了杀意。

若是凌无双还记得皇甫睿渊,还爱着皇甫睿渊,她也许还能容得下她。但若是,她的心里只有国恨,只想杀皇甫睿渊,那她风翎萱就算是背负上再大的罪过,也绝容不下她凌无双。

郁采珍被她眼中的杀意惊得一愣,刚要开口,风翎萱已经转身离去。徒留她一个人站在原地,为一场三败俱伤的爱感伤。

皇甫睿渊站在御书房外的台阶上,静静地望着寝宫的方向,已有一个时辰。伺候在旁的宫人全都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终于,郁采珍的身影走进了他的视线中。他的眼中一抹希翼的火花闪动,脚下动了动,却又迟疑着停在原地未动。

看着已经在他的面前停下脚步的郁采珍,他动了几下唇瓣,才哑声问道:“她有没有对朕说什么?”

郁采珍微一迟疑,还是摇了摇头。

皇甫睿渊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伤,不甘心的又问:“那最后提起的人是谁?”

郁采珍的眼眶湿润,不忍再看皇甫睿渊,别过头,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指甲扣进皮肉里的疼才能提醒她不要忘记对凌无双的承诺。

“拓跋飏”她低声回。

皇甫睿渊高大的身子不稳的晃了晃,不敢置信地看着郁采珍。

“朕不信朕不信”他从轻声呢喃到声嘶力竭的大吼,痛苦的声音惊飞一树的飞鸟。

帝妃无双 066

皇甫睿渊转身的那一瞬间,郁采珍仿佛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闪烁的泪光。

“小师叔”她忍不住开口叫他。

“你去看着她。”皇甫睿渊顿住脚步,“她的身子向来比较寒凉,这几日若是下雨,想着关好门窗。这个时候若是风寒入体,只怕会一辈子闹头疼。”

“珍儿知道了。”郁采珍哽咽着回,“小师叔”

“朕没事。”皇甫睿渊对着身后摆摆手,“你去吧!”

郁采珍看着他再次抬步,急得向前追出去一步,唇已经微微张开,压在她心里的真相,却还是生生被她压下,只能在心里歉疚地说:“小师叔,原谅珍儿”

她多想将实情告知,哪怕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可是,为了他,她不能。

三天后,凌无双再醒来就会忘记皇甫睿渊,忘记关于他的所有事情。但她会记得她是翾国的公主,拓跋的皇妃。她本就性子刚烈,若是认定皇甫睿渊强行占有她,她必定会杀皇甫睿渊而后快。

这也是凌无双最担心的事情,如若不然,她也不会选择这样伤人的方式。可是,伤人,又何尝不伤己呢?凌无双在做这样的决定时,该是怎样的痛?

皇甫睿渊迈进御书房,身后的内侍缓缓将门关起。他才敢缓缓地落下眼帘。两行滚烫的泪水,顺着他冷硬的脸部线条滚落。

“呵呵!”他冷冷地笑,泪光闪动的眼中尽是浓重的自我嘲讽。

原来,她不爱他,她从来都没有爱过他。

他怎会想到,多年执念,换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管她怎么对他,怎么放开他的手,他都告诉自己,她是情非得已,其实她心里是爱得也很伤,也很痛

可是,一杯忘情水,却试出了这样的结果。

“呃”皇甫睿渊难受的从嗓子里滚出一个音,一股咸腥随之涌起,在口中迅速蔓延开。殷红的血水溢出他的唇角,顺着他的下巴蜿蜒而下,嗒的滴落在他的心头。

“凌无双,你要朕以后该如何?”他喃喃地问。其实,不过是自问。她给他的答案,从来都是简单,而残酷的。不过是他一直不愿意接受。他霸道的,一次一次的掠她来他的身边,不过是因为他们相爱,他觉得他们不应该分开。

可是,以后,他该怎么做?他该用怎样的理由再囚她在身边?

夜色已深,郁采珍却没有半点睡意。静静地坐在凌无双的床边守着她。忘情水,她还是第一次用。是以,她怕出了什么纰漏。要守着凌无双,随时观察她的反应。本来,她可以交给宫人,或是皇甫睿渊的女暗卫守着,但她只要一想起皇甫睿渊的痛与伤,就没办法安心的回去歇着。若是凌无双有什么事,就真的是绝了皇甫睿渊的希望了。

人活着,心不在,至少还一个念想。

忽然,吱呀呀的开门声,打破了一室的静。

郁采珍站起身,看向门口的方向。

皇甫睿渊逆光走来,眼神淡漠,却透着掩不去的沉重。只是分别半天的光景,郁采珍却觉得他沧桑了许多。

见他走过来,郁采珍与他对视一眼,沉默的与他擦身而过,向外走去。皇甫睿渊一定有很多话要与凌无双说吧!

皇甫睿渊在床边坐下,一坐便是大半夜。他静静地望着沉睡的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不是已经无话与她说,只是想说的话太多,又怕说出来她会不喜欢听,这样一犹豫,一迟疑,大半夜便过去了。

他想,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也好。至少这会儿,她还能乖乖的待在他的视线内。等她醒了,她定又会迫不及待的离开他了吧!

他想抱抱她,却迟疑着,怕她知道了会怪他轻薄了她。

没有了她的爱,原来,他连霸道都不再理直气壮。

“无双,为何?”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轻响,却没人能给他一个答案。转念,他又觉得自己可笑,不爱就是不爱,哪里有为何?

就像是他爱她,爱尽了骨子里,又为何?

爱,便是爱,没有缘由。

耗了一夜的光景,他终于试探着伸出手,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抚过。

“朕为何会爱你?”皇甫睿渊弯起唇角,温和地笑着说:“现在看看,你长得也不是倾国倾城,又笨得经常让自己受伤,朕怎么就爱上了你。朕是不是比你更笨?”

他收回手,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拉起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无双,若是朕不曾称帝,若是一切回到亘城那一年,你会爱上朕吗?”皇甫睿渊自我安慰的笑笑,“不爱也没关系,等你忘了拓跋飏,我们便重新开始。到时候,朕一定会好好爱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伤。”

一天的光景,情之一字,却让他经历了种种痛楚与煎熬。可是,她已经成了他的魔障,成了他心头的血,他纵使在战场上所向无敌,对她却从来都无法理智。

门外的郁采珍听得已经是泪流满面,却也是胆战心惊。皇甫睿渊既然说得出,就必然会做得到。若是他不肯放凌无双离开,以后将如何发展,真的没有人敢预期

天快亮的时候,紧闭的门被从里拉开,皇甫睿渊从门里踏出,又转身轻轻的关了门,那刻意放轻的动作,仿佛害怕惊了里边的人。

郁采珍忽然觉得,一天的光景,皇甫睿渊已经失了爱的信心。

“小师叔”她咬咬唇,心疼地劝道:“放手吧!放别此一条生路。”

皇甫睿渊的视线冷冷地扫向她,“朕绝不放手。”

郁采珍被他的视线惊得心慌,却还是坚持的劝道:“小师叔,再这样下去,你会逼死自己和无双的。”

“那你告诉朕,怎样做是对?”皇甫睿渊咬牙质问道:“送她回拓跋飏的身边?继续坠入无边的地狱?”

郁采珍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在拓跋飏身边的凌无双从来都是遍体鳞伤,没有幸福过。可是,这幽幽深宫,就算是身在顕国皇宫,就真的会幸福吗?

爱的世界里,总是容不了污色。不爱拓跋飏的凌无双,可以用一颗宽容心,换一个贤良淑德的名位。可是,爱皇甫睿渊的凌无双,要如何看着他雨露均沾?那时,她大概会更痛吧?而如今,便是这个更痛的机会,也随着她饮下忘情水的那一刻没有了。

“我们都没权利替无双去决定她的幸福。”这是郁采珍唯一能想到的话,也是她发自肺腑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要走的路的权利。

“这一次,朕替她决定。”皇甫睿渊决绝地说。

这一次,他不会再由着她的性子。得知她不爱他后,他一直在想,若是他从一开始就把她囚在身边,她没有去拓跋和亲,那一切是不是会不同?

边城小镇一户农舍,简陋的厢房中,冷君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紧闭着双眼,眼皮时不时的跳动,睡得极其不安稳。唇畔微微的启动,好似在模糊的说着什么。

蓦地,他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视线慌乱的扫过屋子的每一处,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这时,吱呀一声,紧闭的门被推开,一个老汉手里端着药碗走了进来。他一身粗布麻衣都打了补丁,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

他看到冷君翱急切的样子,忙说道:“别急,孩子。你的娘子在上屋睡着。”

冷君翱这才松了一口气,待反应过来这老伯口中的“娘子”两个字,不禁脸红,赶忙解释道:“老伯,您误会了,那位姑娘并非晚辈的娘子。”

“都一样,不是娘子,也是心上人吧?”老汉笑容可掬的调侃道。

冷君翱的脸烧得更红了些,心嘭嘭嘭的越跳越快。这感觉吓坏了他自己,他对幻影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便是想,也不敢多想。

于是,他赶忙岔开话题,问道:“老伯,是您救了我们?”

他受了重伤,又为了快些找到人给幻影医治。只能一路不眠不休,硬撑着来到此处。只是,一进村子,他便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是村里一个叫阿牛的孩子救了你们,送来了我这里。”老汉边说,边把药碗递了过去,“快喝药吧!”

“谢谢老伯。”冷君翱接过药碗,一仰而下,不放心的又问:“幻影现在怎么样了?”

“算你们幸运,撑到了这个村子。她有我那老婆子照顾着,定然不会有事。若是换了一般的郎中,只怕那丫头早就归西了。”老汉说这话时,骄傲之情显露无疑。

冷君翱悬起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

“老伯的救命之恩,晚辈定当铭记于心。他日若是老伯有什么吩咐,晚辈万死不辞。”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别总是死不死的,有命活着比什么都强。若是死了,你那小媳妇谁来爱啊?”老汉接回空了的药碗,接着又问:“有一事老夫很不解,你那小媳妇明明长得很俊,怎会一头白发?”

冷君翱被问住,沉默了片刻,才回:“实不相瞒,晚辈也不知道。”

老汉又打量他一眼,不见冷君翱有说话的迹象,才道:“那你再休息休息,我先出去了。”

“前辈,晚辈想去上屋看看。”冷君翱说着便要下床。

“老夫劝你还是别去。”老汉赶忙劝道。

“为何?”冷君翱不解。

“呵呵!”老汉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忽然压低声音说:“家有一虎啊!”

冷君翱还在不解,门忽然被嘭的一声推开,一个老妇人冲了进来。虽然,岁月已经无情的在她的脸上留下了许多皱纹,但却不难看出她眼角眉梢透着的一股妖媚。便是这股不符合年纪的妖媚,竟是给了冷君翱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老不死的,你又敢说我坏话。”老妇人冲到老汉的身边,抬手毫不客气的掐住他的耳朵,用力的拧了下去。

“哎呦”老汉疼得直咧嘴,却不敢大叫,连忙求饶,“夫人,为夫错了。”

“哼!”老妇人一声冷哼,这才松了手。视线随即冷飕飕地扫向冷君翱。

已经下床的冷君翱被这眼神吓得一哆嗦,赶忙道:“婆婆好。”

老妇人冷冷地斜他一眼,质问道:“你对那姑娘做过什么?”

冷君翱被问得一愣,回道:“晚辈不曾对她做过什么。”

他的话音才一落下,老妇人已经闪身到了他的近前,蓦地掐住他的脖颈,“你若是敢说谎,我便掐断你的脖子。”

冷君翱被掐得脸色发紫,费力地回:“晚辈没有说谎。”

老汉一看这情形,赶紧从旁劝道:“老婆子,快放手,我看这孩子不像是在说谎。”

老妇人又盯视冷君翱一眼,才缓缓松了手。

“咳咳咳”冷君翱一呼吸自由,便难受的咳嗽起来。直到缓过来这口气,他才解释道:“晚辈与幻影姑娘早就相识,前些日子在路上遇见了身受重伤的幻影姑娘,便救了她。”

他虽然不知道这老妇人为何对幻影的事情如此关心,但还是解释清楚的好。刚刚若非她手下留情,估摸着这会儿他的脖子已经断了。

“那她的头发是因为哪个兔崽子白的?”老妇人火冒三丈的问。

冷君翱被问得愣了下,随即摇摇头,“这个晚辈真的不知道。”

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但,他与老妇人不同的是,他大约能猜到幻影是为了谁。只是,这是幻影与皇甫睿翀之间的事情,他不能,也不愿乱说。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真是呆头呆脑,一问三不知。幻影那丫头古灵精怪的,定是不会看上你。”老妇人说着向门外走去。

冷君翱抽抽唇角,心里竟是有些难受,他真的很呆吗?

“你别往心里去,好好休息。”老汉安慰他一句,赶忙去追老妇人去了。

冷君翱摇摇头,他怎么会往心里去呢!他本来就不是个聪明人。

老妇人出了厢房,快步走进上屋。

上屋一共三间,比厢房的环境要好上许多,装饰得也算是简洁,别致。

老妇人撩开门帘,进了里屋,看着躺在床上,一头白发的幻影,不禁了叹了声。跟着走进来的老汉,在她的身后停下脚步,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这孩子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不是她吉人天相,是老婆子我的医术好。”老妇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沉睡的幻影,“若不是她遇见我,这会儿早就一命呜呼了。”

老汉点点头,叹道:“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夜红颜白发,定是为情所伤。”老妇人不禁又气又怒,“至于她这身伤,定是强行运功的后果。”

见她生气,老汉赶忙哄道:“别气别气。咱们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感情的事,总是要经历些磨难,才会刻骨铭心。”

“那也不能命都不要了啊!”老妇人不甘地说。

“你当年为了我,还不是差点连命都没了?”老汉笑弯了一双眼,眼角的皱纹仿佛都开出了幸福的花。

“那是你值得。”老妇人微微有些脸红,气恼地回。

老汉笑得更开怀了些,却还是不忘劝道:“也许这里边有什么误会,没准人家那孩子也值得。”

“哼!”老妇人不屑地冷哼,“这臭小子若是落到我老婆子的手中,非好好修理他不可。”

老汉可真是为了那不知名的臭小子捏了一把汗,若是落入他这个老婆子的手中,不折磨他没了半条命,估计是不能有完了。这还是这臭小子爱幻影的前提下。若是不爱,估计会一条命都给搞没。

两日后

凌无双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长一觉,睡梦中,有什么流淌过心间,又被生生拔出。忽然,她的头上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不得不脱离那个梦,蓦地睁开眼那一瞬间,竟是有股强烈的缺失感,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人和事被剥离出了她的生命中。

坐在床边的郁采珍,急忙拔下插在她头上的银针,百感交集地说:“无双,你醒了。”

凌无双转头,寻声望向郁采珍,“这是哪里?”

郁采珍迟疑了下,才回:“顕国皇宫。”

凌无双闻言,瞳孔微缩,一抹恨意闪过。

帝妃无双 067

郁采珍一惊,握在手里的银针扎上自己的指尖,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这时,凌无双眼中的恨意已经被掩去。她扶着床,动作有些吃力的想要坐起。郁采珍赶忙将银针插回针包,去扶她。看她坐好后,郁采珍才又坐回床边的椅子上。

“顕帝为何要囚我?”凌无双定定地看着郁采珍问道。

郁采珍被问得鼻子一酸,“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私心里将,她多希望凌无双醒来时,毒解了,但记忆还在。可是,显然她的愿望落空了。

凌无双微微拧眉,“我不记得什么了?”

郁采珍红了眼圈,泪光迷蒙了双眼,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凌无双。

“这封信是你昏睡前交给我的。”

凌无双眉心的褶皱又深了些,迟疑着接过信。

“本来,你需要三日才能醒来,但是我用了银针刺激你的道,让你能够提前一日醒来。”郁采珍说着站起,“你慢慢看吧!我到外室去守着。这个时候小师叔在处理政事,不会过来。”

“小师叔?”凌无双反问一声,从她的话里行间顿悟,眼神不禁微暗,“顕帝是你的小师叔?”

郁采珍点了点头,“我先出去了。”

转身时,她不禁苦笑,凌无双是真的忘记了皇甫睿渊,恨了皇甫睿渊。这两日来,她一直跟踪诊断她的脉象,见她的毒已清,刻意用银针刺激她的道,让她可以提前醒来,心里不免抱着一丝期望,希望提前醒来的她不要把皇甫睿渊忘记得彻底。

可是,人果真不能贪心。怎么可能解了毒,又要求保留记忆中最爱的那个人呢?

凌无双看着郁采珍的背影慢慢的走出自己的视野,才将视线落在手里的信上。她到底忘记了什么?这封信里又写了什么?她总觉得今儿的郁采珍有些奇怪。她仔细的回想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她好似与郁采珍说过什么,可是,她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到底说过了什么。

她越是努力的想要想起,越是想不起。她拧眉,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她揉揉发疼的头,又低头看向手里的信,迟疑了片刻,才打开信封,抽出里边的信

郁采珍坐在外室的椅子上,视线有些怔愣。若是那信是凌无双的心血所写成,那是否会唤醒些她的记忆?曾经那样的深爱,怎会就这样抹得彻底?

她正哀戚,屋里忽然传来凌无双痛苦的呻吟声。

郁采珍一惊,刚忙站起身,快步冲到寝室门口,便见凌无双捂着头,神情异常的痛苦。而她一手攥拳,手里握着的便是刚刚看过的那封信。

“无双,你怎么了?”郁采珍冲到床边,扶着她不停颤抖的身子,急切地问。

“采珍,我的头好疼,好疼”凌无双本就难看的脸色,这会儿已经惨白如纸。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瞳孔不停的放大,眼白上充满了血丝。

“这是怎么了?”郁采珍被吓得不轻,想要扯下凌无双的手为她诊脉,她却怎么都不肯松手。

“无双,到底是怎么了?”郁采珍急得手足无措,想叫人进来帮忙,却又想着她手里的信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恐怕会闯出祸事来。就是这样的犹豫间,凌无双激动的情绪已经慢慢变弱,瞠大的双眼,眼皮无力的垂落,身子一软,便晕死了过去。

郁采珍接住她软下去的身子,扶着她躺下后,立刻扯过她的胳膊,搭上她的脉搏,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凌无双的脉象不稳,但显然只是情绪激动所知,情蛊的毒并未复发。

郁采珍的视线不禁落在她另一只已经将书信捏成了团的手上,若是一会儿皇甫睿渊来,看到这封信,岂不是糟糕了?她不加犹豫,俯身掰开凌无双那只手,将被捏皱的信拿出。想帮她收起的那一刻,她却犹豫了。

这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凌无双会激动得晕死过去?若是只写了与皇甫睿渊的过往,那凌无双如此反应,是不是代表她对皇甫睿渊还是有感应的?

郁采珍看着手里的纸团,迟疑良久,才缓缓展开。只是,纸上的内容却是让她一愣。她赶紧把其他部分也都抚平。只是,越是往下看,她的神情便越是震惊。她惊得以手掩唇,才能堵着自己险些冲出口的惊呼。

平缓了一下情绪,她放下手,蓦地转头看向昏睡的凌无双,轻喃着问:“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都不相信,这封信是凌无双所写的。难道,在这两天里,信被换了?

她仔细回想这两日所见的人,风翎萱,皇甫睿渊,以及她用膳,沐浴时的一两个宫女。到底是谁换了信?还是

她不敢往下再想,那个念头在心里跳跃着,但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一定是在她这里出了问题,一定是她不小心之下被人换了信。

她不禁自责,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如今的局面。要不要告诉小师叔呢?她忧愁得眉心皱出了一座小山。或许,她当初便不该答应凌无双帮这个忙。

如若不然,事情也不会演变成今天这般。

而这会儿,千里之外的边疆,也同样的不平静。顕国军队从扎营开始,就没有一点再动武的迹象。渐渐地,有贫民来了边疆。随着人越聚越多,顕国军队带着贫民,开始在边疆修建城墙。

顕国的这一举动,彻底地让拓跋军中的拓跋焰烁和淳于莫邪坐不坐了。很显然,顕国不准备再进攻,而是打算圈起拓跋的领土。

淳于莫邪不顾阻拦,直接冲入中军营帐。

拓跋焰烁正坐在案后,静静地饮茶,见他这样不管不顾的冲进来,不禁皱眉。

“将军难不成忘记了军中的规矩?”拓跋焰烁不急不缓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淳于莫邪压下心里的急切,撩起袍子见礼,“末将见过王爷。”

“起来吧!”拓跋焰烁摇摇头,拎起茶壶,又倒了杯茶,“坐吧!喝杯茶。”

淳于莫邪直起身,却并未走过去。而是站在原地道:“不知王爷可否有对敌良策了?”

“没有。”拓跋焰烁不加隐瞒,“本王还是那句话,等大王的指令,否则拓跋军队绝不会动一兵一卒。”

淳于莫邪闻言,不禁在心里不屑。拓跋焰烁就不是个喜欢听命行事的人,这回倒是没有命令不动了。这不免让淳于莫邪质疑他的用心。但这话必是不能说。他只能道:“军中已经人心惶惶,很多将士请战,不想如此窝囊的失去国土。”

“将军的心思,本王明白。”拓跋焰烁一语双关。他从来不是个笨人,莫邪对他有意见,她又何尝会看不出?但他不屑于解释,也不需要任何人明白他。而这世上,真正明白他的人,大概也只有那个女人了。他不禁自嘲,他从何时起,给了她这样的定位?好在,他从来都知道,她不是他能想的人,亦不是他该想的人。

“王爷既然明白,为何迟迟不肯出兵?”淳于莫邪的声音顿住,脸色越发沉重,“还是王爷怕背上这个黑锅?”

拓跋焰烁闻言,忽然扯起唇角,笑得暗晦不明。

拓跋飏迟迟不发出命令,便是莫邪也质疑了他的用心。这场仗若是打胜了,他们可以风风光光的还朝,若是打输了,也就意味着领军的将领要背上这个过错。

但,他拓跋焰烁何时怕过这个?他更不怕拓跋飏会因此置他于死地。只是,他更愿意相信,拓跋飏一定会有对策扳回这一局,不会就如此输给皇甫睿渊。这不只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更是拓跋能不能踏上中原土地的第一步。若是这一仗输得彻底,拓跋飏又凭什么让临国与他联盟攻击顕国?

是以,不管怎么看,拓跋飏都不会对边关的战事不闻不问。

“王爷,营外有人求见。”帐外有禀报声传来。

拓跋焰烁直接忽略莫邪的话,问帐外的侍卫,“何人?”

“对方没有说,倒是交给属下一样东西。说王爷看过一样东西,就会见他了。”

“将东西拿进去给本王看看。”

“是。”声落,帐外的侍卫撩开帘子,走了进来。侍卫的手里捧着一个荷包,看荷包的样式,显然是中原的刺绣风格。

拓跋焰烁看着侍卫手上的荷包,瞳孔却是一缩。随即转头吩咐道:“莫邪将军先下去吧!”

淳于莫邪自然也看出了那荷包是中原之物,这会儿又见拓跋焰烁如此紧张,不禁心中生疑。奈何,拓跋焰烁已经下了命令,他只能退下。

“是。”他应声,退出营帐。

拓跋焰烁这才接过侍卫手中的荷包,打开。从荷包里拿出半截断了的玉簪时,他的神色为之一黯,随即吩咐道:“叫他进来。”

“是。”侍卫领命,退了出去。

拓跋焰烁将视线再次落回那只半截的玉簪上,玉簪的款式简单,且雕工粗糙,顶端一片叶子只是形似,纹理刻得并不逼真。

拓跋焰烁用指腹轻轻地抚过那些纹理,一双狭长的双眸里,竟是溢出了眷恋。

须臾,侍卫便领了一个塞外牧民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

拓跋焰烁对侍卫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见过王爷。”来人规矩的见了礼。

拓跋焰烁眯眸盯着来人,沉声问:“谁派你来的?”

来人不卑不亢的迎上他的视线,回道:“清主子派属下来的。”

“呵!”拓跋焰烁闻言冷笑,“她怕是找错人了吧?”

来人对于拓跋焰烁的反应并不意外,而是道:“清主子说,这世上她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王爷。”

“呵呵!”拓跋焰烁大笑两声,没有了之前的冰冷,自嘲意味却极浓,“本王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信他,却伤他最深,始终为了另一个男人拼搏。这是什么道理?

往事不堪回首,拓跋焰烁将自己痛苦的记忆中拔出,质问道:“说吧!你主子让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无事,她又岂会找上他?

“主子有封信交给王爷。”来人说着拿出信,向前几步,递给拓跋焰烁,“主子说,王爷看过以后,自会明了。”

拓跋焰烁接过信,打开蜡封的信封,从中抽出信展开。他粗略的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脸色却随之难看至极。

“你家清主子凭什么以为本王就会帮她?”拓跋焰烁含着怒意的声音,细听之下,已经带了微微的颤音。

“主子说,若是王爷不肯帮忙,也是她自己罪有应得。但她求王爷,以大局为重。”来人说着一躬身,“所有话,小人都已经带到,就不叨扰王爷了。”

“帮本王带句话给你主子。”拓跋焰烁说话间,低头看向手里那支断簪。

来人闻言,将将抬起的脚步又落了回来。

“本王与她之间的情谊,早就随着这支玉簪断时就已经不在了。这个忙,本王会帮,但不是为她。”拓跋焰烁说着抬起手,握紧手里的玉簪,运动真气。转瞬,那半支玉簪被捏着成了玉石碎块,从他的掌中掉落,噼里啪啦的砸在桌面上,崩得四散。

来人微微变了脸色,还是回道:“小人一定将王爷的话带到。”话落,他才转身退了出去。

直到营帐里只剩下拓跋焰烁一人,他才缓缓摊开手心。手心里剩下的那一颗残害,已经扎破他的手心,鲜血染红了那一块翠绿。他眼中的那一抹恨带着微微的颤动

他真该恨她,也真的恨了她,可到底无法抹去过往的所有美好。

顕国皇宫

皇甫睿渊在自己的寝宫已经徘徊了三个时辰,按推算,凌无双这时应该已经醒来。可是,她睡得却是这样的沉。丝毫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他亲自为她诊了脉,却察觉不出任何的异象。

他再也无法等待,转头看向站在床边始终沉默的郁采珍。

“珍儿,你再为她诊诊脉。”

郁采珍愣了下,不禁苦笑,她的小师叔何时变得如此不自信了?

“珍儿的医术还不如小师叔。”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略显哽咽。

皇甫睿渊越是这般,她越是忍不住想要告诉他真相。可是,如今已经横生枝节,凌无双醒来前,她真的不敢乱说,以免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也许是朕许久不曾行医退步了。”皇甫睿渊心急的扯了个理由。

“好,珍儿这就看看。”郁采珍点点头,强忍下眼中的泪水,转身为凌无双诊脉时,泪水滚出眼眶,滴落在凌无双的身上。

明知道皇甫睿渊诊断不出问题,她必然也诊断不出。她还是仔仔细细的诊断了凌无双的脉象。较比昨日昏睡时,凌无双今天的脉象已经很沉稳。但这仿佛睡着了一般的沉稳却让郁采珍心惊。按理说,凌无双昨日的情绪还那么激动,今日怎么会恢复到如此安静的地步?就仿佛一个人一夕间看破了红尘。

郁采珍因为自己心里的想法一惊,难道

她收回诊脉的手,缓缓直起身,看向皇甫睿渊。

皇甫睿渊见她的表情不对,心头一颤,试探着问:“她怎么了?”

郁采珍咬了咬唇瓣,小心翼翼地回:“我觉得,无双公主自己并不想醒来。”

皇甫睿渊脚步跟跄的后退一步,却是笑笑,自我安慰道:“她怕是太累了,想偷偷懒。”

“小师叔,我们要不要想想办法,刺激她醒来?”郁采珍问。

“不。”皇甫睿渊当即阻止,“让她再赖赖床。她大概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嗯。”郁采珍点点头,并未揭穿皇甫睿渊的真正心思。其实,他不过是害怕她醒来时,面对她。

再也不记得拓跋飏的凌无双,等于时刻都在说着,她不曾爱过皇甫睿渊。

拓跋皇宫

御案后,拓跋飏看罢冀安递上的密信,脸色一如既往的沉稳。

“下去吧!”

冀安未动,不解地问:“大王不回复清主子吗?”

“这忙会有人帮的。”拓跋飏语气肯定地回。

冀安听得更加云里雾里,不知道拓跋飏话里指的人是谁。只得告退。

刚一转身,便听拓跋飏又问:“绮罗那边没有消息过来吗?”

冀安顿住脚步,若是有消息,他怎么会不回报呢?拓跋飏以前从不曾这样明知故问。

不待冀安回答,拓跋飏已经察觉出了自己的举动是明知故问。

“下去吧!”拓跋飏挥退冀安,以手心撑头,平日里锐利的一双鹰眸,这会儿竟是变得黯淡。

他缓缓闭上眼,轻喃:“凌无双,你到底在哪里?”

蓦地,他睁开眼,眼中一抹狠绝闪过,“不管你在哪里,你是孤王的贵妃,孤王的女人,这是谁都别想改变的事实。孤王一定会把你找回来。”

帝妃无双 068

帝妃无双山河动,一曲绝恋红颜殇。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凌无双还沉在睡梦中,边关却已经战事四起,天下动乱。

鲜于年岁已高的大王忽然病逝,本应由王后的十五岁长子继位,不想姬夫人之子,十岁的鲜于银虎居然获得了鲜于英珠的支持,登上了王位。

随后,鲜于驸马周景澜忽然发动攻势,攻击顕国的西南方。幸好想过防患于未然,早有准备,才不至于被周景澜攻陷。但是,显然皇甫睿渊并未做好万全的准备,还是让周景澜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暂时死守城门,开始整顿军队。

周景澜显然不想给顕国整顿的机会,只是修整了一日,便连夜攻城。

而这一日,翾国从东面发动攻势。除此之外,始终驻扎在边关未动的拓跋军队也发动攻势。

三方同时发动攻击,显然早有预谋。更可怕的是,顕国民间忽然传言,拓跋皇妃凌无双被顕帝金屋藏娇,收于宫内,甚为宠爱。

一时间人心惶惶,军心哗动,迎战吃力。

顕国民间就更是对皇甫睿渊颇有微词,认定凌无双是红颜祸水。

拓跋皇宫

冀安一路疾走,在御书房门口停下脚步,脸色异常的沉霾。

“大王,有贵妃娘娘的消息了。”

屋里一阵沉静后,传来拓跋飏的声音,“进来。”

冀安推门走了进去,反身关了门,才拿出袖中的信。双手捧着,递向拓跋飏。

“大王,这是绮罗夫人送来的信。”

“嗯。”拓跋飏接过信,拆开。看罢只是一皱眉,眼中怒意升腾,“凌无双果真在顕国皇宫。”

冀安小心的打量着拓跋飏的脸色,迟疑一下,还是道:“只怕现在知道的人,已经不只大王一个。”

拓跋飏不想妄自猜测,看向她,问道:“何意?”

“如今已经在顕国传开,贵妃娘娘在顕国皇宫。顕国子民对顕帝颇多怨言。再加上三国联手攻击顕国,腹背受敌之下,已是军心涣散。”冀安神色纠结的看着拓跋飏,不敢轻易评论这事。虽说,这事对顕国是最不利的。但凌无双毕竟是拓跋飏的皇妃,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一国君王,颜面何存?

“呵!”拓跋飏一声冷笑,视线冷冷地落在手中的信上。绮罗这信送得不偏不倚,送到时,已经人尽皆知,又有何用处?

“这事指不定就是鲜于做的。”冀安不满地下了结论。

翾国和拓跋定然都不会希望凌无双背上如此的污名,至于顕国,在这个战乱的时候透露出这种消息的,只能是外国的间隙。

“下去吧!”拓跋飏敛下眼皮,吩咐道。

冀安又仔细打量一眼拓跋飏,端详不出她有何异样,只能退下。但,他的心里很清楚,拓跋飏这会儿心里一定已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自己的妻子落入敌国的手中,怕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接受。

冀安小心翼翼的关了门,透过门缝,还不忘打量一眼里边的拓跋飏。只见,这会儿的拓跋飏脸色更加沉霾了几分。

门被关严,拓跋飏蓦地抬起攥紧的拳头,重重地落在御案上。

“嘭——”

御案上的东西被震得弹起,又落了回去时,却见御案竟是缓缓裂开了一条缝隙

而这会儿的拓跋飏卸下伪装,双眸中的怒火似要燎原。

他之前不是没有猜到,若是凌无双仍在世,很有可能身在顕国皇宫。但,那到底是猜测,如今被证实,他压制在心里的怒意,便一起爆发了。

“皇甫睿渊,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拓跋飏缓缓地扯起唇角,冷冷地笑了,透着嗜血的光芒。

他拓跋飏,若是不报此仇,以后如何在天地间立足?

顕国皇宫

郁采珍坐在床旁,看着床上仍在昏睡中的凌无双,不禁轻叹。

“公主睡得如此香甜,却苦了小师叔。”郁采珍苦涩的笑笑,眼中却透着挣扎。若是不唤醒凌无双,很多谜团都得不到解决。可是,皇甫睿渊却有命令,不许她救醒凌无双。

如今这般局势,皇甫睿渊就更不想凌无双醒来了吧?

“公主,小师叔那样心疼你,你真的忍心让他承担所有吗?”郁采珍这些日子,没事便来与凌无双说说话,她希望凌无双可以听到她的话,可以记得皇甫睿渊,相信他的爱。

本来,她也可以先斩后奏,救醒凌无双。但,这些日子下来,她渐渐地开始明白皇甫睿渊的用心。

他大概希望给她一个安稳的天下,让她醒来便再无忧愁吧!于是,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不管如今他怎样失了民心,前朝的官员怎样逼迫他,他还是保全了凌无双,让她可以安稳的睡在顕国最尊贵的地方。

郁采珍正陷入思绪中,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风翎萱带着一腔怒意,冲到皇甫睿渊的寝宫前,却被门前的侍卫拦住。

“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守门的侍卫不留情面的说。

“本宫是皇后,为何不能进去?”风翎萱冷了脸色,凌无双没有出现前,她都可以自由出入这里。如今她竟是不能进了。本来,她也不想来找这个不痛快。可是,如今顕国腹背受敌,皇帝又因为这个女人被诟病,她怎么能不来?

更甚,三方敌人,两方和凌无双扯上了关系。

她真是不得不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故意昏睡,让顕国陷入如此境地的。

郁采珍听到外边的声音,赶忙站起身,走了出来。

她出门时,正好见到侍卫又想拦风翎萱,而风翎萱这会儿已经暴怒。

“走给本宫让开。”她怒喝一声,向前逼近了一步。

两个侍卫虽被迫后退一步,但还是没有放行的意思。

郁采珍快走几步,来到几人近前,忙见礼,“见过皇后娘娘。”

“原来还有人知道本宫是皇后啊!”风翎萱自嘲一笑。

郁采珍不禁尴尬,当即对两名侍卫道:“放行。”

怎知,两个侍卫闻言,却并不买账。

“郁姑娘,皇上有令,除了您,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我会向皇上交代,放行吧!”郁采珍的语气坚决。

两个侍卫一番迟疑,互看一眼,才向两旁撤去,放了行。

毕竟,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上钦定的人。他们自是不敢太妄加阻拦。说白了,就算是郁采珍不出来,这两位也真的不敢把风翎萱推出去。

“呵呵!”风翎萱自嘲而笑,“想不到本宫想进皇上的寝宫,还要郁姐姐求情。”

郁采珍不禁尴尬,这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是逾越了。当时,她只想着为风翎萱解围,并未多想。但如今看来,在这宫里边行走,真的不能随心所欲。

错都已经错了,显然这是个不能解释的错误,她只能沉默着与风翎萱走进寝宫,在床前停下脚步。

“她真的没有醒来?”风翎萱视线锋利地落在凌无双的脸上,似要从她平静的睡颜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郁采珍被她问得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没有。”

风翎萱闻言,别有深意一笑,“她倒是会躲清静,这会儿都已经因为她天下大乱了。她还能睡得如此香甜。”

郁采珍微叹,解释道:“她是真的还在昏睡。”

风翎萱转头看向郁采珍,打量她片刻,才问道:“有没有办法让她醒过来?”

对于郁采珍的话,她只是半信半疑。但是,凌无双这会儿是醒着,还是真的昏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让她醒过来,解决顕国的燃眉之急。

郁采珍迟疑一下,回道:“皇上不希望”

“别拿皇上来压本宫。”风翎萱一声怒此,见惊得郁采珍身子一颤,忽然软了声,“郁姐姐,你就不想帮帮皇上吗?”

“民女也想。”郁采珍又是一声叹,看向风翎萱,“可是,皇上有皇上的打算。民女实在不敢妄自做主。”

这话,虽是敷衍风翎萱的。但却也不完全是假话。郁采珍确实也怕她救醒了凌无双,只会更加给皇甫睿渊添乱。

让皇甫睿渊杀了凌无双,给天下一个交代,皇甫睿渊必然做不到。若是凌无双自己能醒来,这一切便是天命。可若是她施针救醒凌无双,他真怕自己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

“皇上的打算,就是护凌无双到底。”风翎萱不禁冷笑,“以前尚且还有些理智,如今却是连天下都不想要了。”

“小师叔不会的。”郁采珍语气肯定的道。

皇甫睿渊登基以来,到底是不是个好皇帝,有目共睹。顕国的子民却如此的不信任他。只因一个根本无法查证的消息,便质疑他是不是明君,这不免让人心寒。她都心寒了,况且是皇甫睿渊了。为这天下,他做得真不够多吗?

“本宫以前也以为他不会。”风翎萱的眼底滑过一丝失望,“本宫曾认定,皇上有一天必定会雄霸天下,一统天下。可是,如今这个女人,就要磨没他雄霸天下的雄心了。”她说着抬手,直指凌无双。眼中恨意浓烈。

郁采珍微微拧眉,神色复杂。她不禁觉得,风翎萱对皇甫睿渊的爱有些可怕。她在认定皇甫睿渊会一统天下时,将南峣国又置于何处?

在她直指凌无双的时候,郁采珍甚至觉得,她是想杀了凌无双的。

只是,风翎萱又比谁都冷静,就像是素月的事情。她会做得不留痕迹,任何人都别想怀疑到她的身上。

素月出事时,皇甫睿渊审问过在场的侍卫。听侍卫形容,素月显然没有了内力。只是,他们却都检验不出为何素月没了内力。而风翎萱恰恰在她的面前恢复了素月的内力。就是皇甫睿渊再怀疑风翎萱也找不到指责她的证据。

更甚是,入宫以来,风翎萱就没有留下半点把柄给人抓。这也是她的高明之处。只是,这样的风翎萱却让人不得不防,不得不心悸。

郁采珍甚至有种预感,风翎萱一定会对凌无双出手。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沉默不语。

半晌等不到她的回答,风翎萱出声威胁道:“郁姐姐若是不肯出手,本宫只能请御医过来了。”

“皇后娘娘这又是何苦呢?若是请御医过来,必然会惊动皇上。”郁采珍莫可奈何地劝道。觉得这次风翎萱是犯了糊涂。一会儿把皇甫睿渊引来,动了怒,伤心的还是风翎萱。

风翎萱闻言,轻轻一挑唇角,反问道:“郁姐姐不知道皇上今日出宫了吗?”

郁采珍的神色一滞,不禁在心里笑自己蠢笨。风翎萱那么精明的人,又何须她担心?

“是民女多虑了。”

“郁姐姐。”风翎萱握住郁采珍的手,“帮帮本宫,你该知道,本宫是一心为了皇上啊!”

郁采珍为难的回视着她,心里已经开始动摇。她的私心里,也希望凌无双醒来。事情既然是因她而起,或许她醒来,便能解决了。

之前虽有念头,却未动,也是怕惹出什么祸事来。这会儿,风翎萱这般一求她,也好似给了她理由。

风翎萱见她已经开始摇摆,又道:“若是郁姐姐为难,那本宫便找御医过来。郁姐姐可以回避,假装不知。”

郁采珍有些无奈,这是假装不知就能行的事情吗?想蒙蔽皇甫睿渊的双眼,是件很难的事情。

她都想得到的事情,风翎萱会想不到?只怕是早就想好,不让她脱离干系了。

“我帮你。”郁采珍咬咬牙,还是应了。在心里,到底还是偏袒些皇甫睿渊的。是以,纵使她担心凌无双醒来的忧患,却还是不忍心让皇甫睿渊独自面对。

“郁姐姐,多谢。本宫一定会记得你今天的恩德。”风翎萱感激地道。

她面上表现得惊喜,心里却并不意外。她很清楚,郁采珍虽清高,但到底还是爱皇甫睿渊的,她不过是需要一个理由,才能违背原本答应皇甫睿渊的事情。那她就给她这个理由。自然就不怕她不答应了。

“皇后娘娘不必谢民女,民女也有自己的私心。”郁采珍自嘲而笑,自己又岂会看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话落,她走到床边坐下。摘下腰间的针包,取出银针,用随身带的小瓶药酒消了毒,才对着凌无双的头抬起手,却迟迟没有扎下。

她再次强迫凌无双醒来,会是怎样的光景?想起她昏睡前,痛苦挣扎的样子,她不禁歉疚。

“对不起,无双公主。”她在心里轻念了一句,终于还是对着凌无双的道扎了下去。

只是,郁采珍不曾想法,她这一决定,改变了后来的很多事情。这会儿,她只希望着凌无双的醒来,可以为皇甫睿渊如今的危难带来些转机。

随着她轻轻地转动手里的银针,便见凌无双的眉心越皱越紧。

风翎萱看着凌无双的反应,揪紧的心不禁生出一阵阵的恨意来。她绝不会让这个女人毁了她的男人。

“呃”睡梦中的凌无双,不禁发出一声嘤咛,有了苏醒的迹象。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有很美的景色,还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握着她的手,奔跑在晴朗的天空下

然后,他说:“无双,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她被这好听的誓言给迷惑了,她努力的想要看清男人的脸,却怎么都看不清。

听不到她的回答,男人不禁有些忧伤地问:“无双,你不爱我吗?”

凌无双听出他的忧伤,一下子也急了。刚张了张唇瓣,声音还未发出,她的头忽然一阵剧烈的疼,被从这美梦中,拉了出去。

她蓦地睁开眼,视线有些急切的四处寻找着。再也没有了梦中的景象,她不禁失望。游离的视线划过郁采珍,落在风翎萱的脸上。

“无双公主,你终于醒了。”风翎萱说话间,略微抬了下下巴。这是她对情敌的示威。

凌无双静静地看着她,她认得她,顕国的皇后。这样的认知,让凌无双不禁一愣。她为何会认得顕国的皇后?

她扶着床,想要坐起,却因睡了一个月之久,一时间有些动作不便。

郁采珍见状,赶忙弯身去扶她,让她靠在床柱上。

“郁姐姐,本宫想与无双公主单独谈谈。”风翎萱的视线还盯着凌无双,却是对郁采珍道。

“嗯。”郁采珍应下,刚一转身,却惊得僵住了脚步。只见,皇甫睿渊一身便装站在门口,显然是刚刚回宫,还没有来得及换下便服。

“要不要朕也回避?”皇甫睿渊含怒的声音刹时响起。

风翎萱和凌无双皆是一惊,双双看向站在门口的皇甫睿渊。而皇甫睿渊的视线却越过风翎萱,定定地落在凌无双的脸上。仿佛,这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彼此,对望着

帝妃无双 069

两两对望,旁若无人。

这便是风翎萱这会儿的感受,我咬紧牙关,恨得想阻断两人的视线。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决不可如此,丢了皇后的身份,又让皇甫睿渊怨恨她。

她略微**唇角,虽脸色难看,却还是淡淡地笑着道:“皇上与无双公主聊聊吧!臣妾改日再来看望公主。”

郁采珍本来提着一口气,见风翎萱如此淡定,才松了口。她刚刚见她脸色那么难看,想起她之前的怒意,真怕她会当面指责皇甫睿渊是个昏君。转念,她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风翎萱是什么人?她就算是再痛,再难受,也断然不会让自己在皇甫睿渊面前失态。明知道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她又怎么做?

“嗯。”皇甫睿渊轻应,对风翎萱的语气显然好了许多。

郁采珍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不会再追究风翎萱,因为她的知进退。

出门前,郁采珍担忧的看了眼皇甫睿渊。又不安的转头看向凌无双。

凌无双这会儿的平静,让郁采珍不禁忧心忡忡。她又想起了那封信,可是,如今这种情形,她显然不能说。

收回视线,她再次看向皇甫睿渊。皇甫睿渊注意到她的迟疑,不禁一皱眉,问:“有事?”

郁采珍微迟疑,摇了摇头,“没有。我先出去了。”

话落,她才收回视线,向外走去。

风翎萱注意到郁采珍的异样,出了寝宫,当即问:“郁姐姐这是怎么了?”

郁采珍闻声,侧头看向风翎萱,却半晌未语。

她很想质问风翎萱,是不是她换了凌无双的信。可若不是她做的,她这样贸然开口,不是将这个秘密泄露给风翎萱了?届时,她岂不是又要大做文章了?

一番思量,她摇了摇头,“没事。”

“看来郁姐姐始终把本宫当外人。”风翎萱故作叹息。

郁采珍淡定地回视着她,说道:“民女只是担忧皇上和公主的将来。”

“你认为他们有将来了?”风翎萱冷冷一笑。

郁采珍因她狰狞的笑意而心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觉得本宫心狠,是吗?”风翎萱不甚在意地问,不待她回答,便又道:“不是本宫心狠,是世人容不得他们在一起。”

郁采珍的心里不禁酸涩,风翎萱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世人是容不下他们的。世人会将这动乱归咎给凌无双。

“就算他们可以不在意世人的唾骂,但是凌无双会跟皇上在一起吗?”风翎萱很想嘲笑皇甫睿渊的痴情错付,却发现怎么都笑不出。那个男人,不管她怎么掏出心的对他,他就是不稀罕。偏偏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一个不愿与他在一起的女人身上。为何他就是不愿转头看看?

“无双公主是爱皇上的。”郁采珍轻声道。她知道爱不能说明一切,但是,那日后,她比谁都清楚,凌无双爱得也很苦。

“那又能如何?”风翎萱反问,“她是爱皇上,但是她不能爱,也不许自己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若非有苦衷,又岂会愿意放下一生挚爱。

“郁姐姐,本宫只知道,本宫爱皇上,可以事事为皇上,但是凌无双不能。”风翎萱的眼神执拗,怨恨闪动。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岔路口,郁采珍一欠身。

“民女想回去休息,就不与皇后娘娘同行了。”

风翎萱应了声“嗯”,与郁采珍向两个方向走去。

同样是爱着皇甫睿渊的两个女人,却选择了两条不同的路。郁采珍一身青色布衣,人也像这布衣一样,孑然一身。纵使她的爱不比风翎萱少,她却选择了珍藏在心底,让这份爱永远都那样的纯净。

风翎萱一身华丽的大红宫装,艳丽的妆容,已经遮去了她原本的模样。她爱皇甫睿渊,爱得整个世界里只容得下他。她总是忍不住与凌无双对比,她不甘,为什么有些人不付出,便能得到他全部的爱?她不信自己会输,她不信。因为,她才是最爱他,愿意陪着他一直到老的人。

寝宫内,皇甫睿渊与凌无双对视良久,才缓缓抬步,走到床边坐下。

“无双”他有些木讷的开口,一时间竟是找不到说词。他期待着,也害怕她的反应。他从来没有试过,像此刻这般的忐忑。

凌无双静静地望着他,泪光闪动,咬紧下唇,似要忍下泪水,泪珠却还是滚出了眼眶。

“怎么就哭了呢?”皇甫睿渊慌忙去拭她的眼泪,慌乱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的帝王威严。

凌无双抬起手,握住他为她拭去泪水的手,按在自己布满泪水的脸上,轻轻地摩擦,“睿渊”

皇甫睿渊犹如被雷击中,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

“别哭了,伤身。”他温声哄着她,完全忽视了自己还在流血的心。他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若是她喝下忘情水后,真的忘记了他,他就会开心了吗?

这样不是也好,若是她忘记了拓跋飏,他们便可以重新开始了。

他越是哄,她的眼泪掉得越是凶,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再哭这眼泪怕是要成河,淹了朕的寝宫了。”他半开玩笑的哄道。

“那不哭就是了。”凌无双放下他的手,故作不满地别过脸。

“无双。”皇甫睿渊扳过她的脸,“在朕身边,你想哭便哭,想笑便笑。”

凌无双的双眼再次迷蒙,冰凉的泪水滚出眼眶,滴在心头,竟是灼得她的心生疼。

“哭吧!”皇甫睿渊的双眼也跟着迷蒙,抬起胳膊,圈她入怀。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前,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过脸颊,哭得极为安静。她忽然又想起了梦中的情景,她梦中的人是谁

皇甫睿渊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迷蒙的水雾凝结成泪珠,滚出眼眶。

她终究还是不爱他

他缓缓弯起唇角,迷蒙的泪水后,渐渐地渗透出了希翼。

没关系,纵使她不爱他,他可以加倍来爱她。

“皇上,前线军情急报。”门外忽然响起内侍禀报的声音。

两人的身子皆是一僵,皇甫睿渊松开圈禁凌无双的手臂,她退出他的怀抱。

“皇上去吧!”她低着头,神色低落。

“无双”皇甫睿渊神色为难地看着她,“朕明白你的心思”

如今边疆的战况越演越烈,不是他不肯放过凌灏离,而是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迎战。他比谁都清楚,这一战必然要打。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与鲜于大王和鲜于英珠已经达成了协议,竟然还是临时出了变故。现在三面夹击,又有人刻意在民间散播谣言,若是他不能扭转战事,必定会失了民心。

“皇上不明白。”凌无双苦笑,他是真的不明白她的心思。

皇甫睿渊打量着她,竟是觉得,这一刻他真的是看不明白她。以前不管她做了什么,他再恨,再怨,到底还是懂她的。

可是,这一刻,好似有什么力量阻隔开了他们。纵使他很努力,仍是看不懂她沉静的外边下,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你歇息一会儿,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他抬手抚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好似害怕碰碎了她。

“好。”凌无双微颔首,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时,皇甫睿渊试图要望进她的眼中。可是,在她清澈的眸子,他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无尽的陌生。

皇甫睿走出渊寝宫的那一刻,竟是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纵使她不爱他,但如今她愿意与他如此和平的相处,他也该高兴的。

可是,他不但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什么压在了他的心头。

“皇上,前线军情告急。”内侍压低声音禀报。

“嗯。”皇甫睿渊只是淡定地应了声,并无太大的反应。甚至没有一丝的慌乱。

鲜于的背信弃义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他做事又岂会吊死在一棵树上?若是顕国的命脉都拴在了鲜于的身上,那鲜于也不会直到今天才参与到这场战争里来。几国之间,不过是都在衡量怎样才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他很清楚,周景澜左右不了鲜于的政权。他不禁好奇,那到底是什么原因逆转了这个局面呢?

若是找出这个原因,是否能拉回鲜于这个盟友?

直到皇甫睿渊的脚步声消失不见,凌无双才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赤着脚,走到铜镜前,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沉敛,却透着一丝迷茫。

她就这样站在铜镜前,一站便是两刻钟。直到郁采珍来了,她还站在那里。

郁采珍一进门,便见只着亵衣的凌无双,墨发未束,披散在身后,赤脚站在铜镜,愣了神。仿佛那铜镜中,是她怎么看都看不懂的事物,她在很努力的想要看懂。

“无双公主。”郁采珍放轻声音唤她,生怕惊了她。

凌无双回神,看向她。

“你来了。”她说着又看向镜中的自己,“采珍,我忽然觉得看不清自己。”

“大概是公主丢了最爱的,心空了,才会觉得看不清吧!”郁采珍感叹道。

凌无双微微抿眉,看向郁采珍,“最爱的?”

“公主真的不记得皇上了?”郁采珍定定地看着凌无双,想从她的反应读她的心。

凌无双回视着郁采珍打量的视线,沉静不语,让人无法察觉出她的心思。

等不到她的回答,郁采珍打破沉默,道:“我看过那封信。那封公主写给自己的信。”

凌无双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些,反问:“什么信?”

郁采珍惊问:“公主不记得了?”

“我应该记得吗?”凌无双不答反问。

郁采珍狐疑地看着她,心中不免生疑。凌无双怎么会忽然忘记了那封信的事?是真的忘记了,还是一场骗局?

注定得不出结果的事情,郁采珍情愿选择相信前者。忘记了也好。也许,这是上天对凌无双和皇甫睿渊的怜悯。

“不是。”郁采珍摇摇头,扶过她,“地上凉,公主大病初愈,切莫着了凉。”

凌无双随着她走到床边坐下,“采珍,我累了,想睡会儿。”

这明显的逐客令让郁采珍的神色微愣,才道:“公主还是吃点东西再睡吧!”

“我不饿。”凌无双淡漠地回道。

凌无双的疏离,让郁采珍不禁难受,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公主昏睡时,每天用人参水吊命。如今刚刚醒来自然是没有饥饿感。但也一定要进食,身体才能慢慢适应。”

凌无双凝着她,点点头。

“稍后便会有宫人为公主送吃食来,全都是皇上嘱咐御膳房做的公主最爱吃的。”郁采珍笑笑,又道:“我就不打扰公主了。”

凌无双明显的不欢迎她,她又岂会多留,让凌无双心里不痛快呢?

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凌无双到底为何突然如此?但是,她也很清楚,纵使她开口问了,凌无双也不会说。

凌无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口道:“采珍,我刚醒来,有些事还想不通。”

郁采珍顿住脚步,理解地笑笑,“我明白。”

“谢谢。”凌无双感激的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郁采珍对她的真心,她不是看不出,便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想扯她进来。

“公主无需客气。”郁采珍摇摇头,“公主若是找我,可以随时让人去传我。”

“嗯。”凌无双点点头,看着郁采珍转身,走了出去。她却没有躺回床上,而是站起身,又走回铜镜前,坐下。

“来人。”

她的声音刚一落下,便有宫女从外边快步走了进来。

“奴婢如意见过公主。”

“帮本宫梳妆。”凌无双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嗯。”凌无双应了声,似无意的又道:“顺便帮本宫找些刺绣用的东西来,本宫在闲着心慌。”

“是。”如意领命,这才一欠身,退了下去。

出了寝宫,如意将梳洗和刺绣用的东西两件事都吩咐了下去,自己继续侯在门外。

她之前便是皇帝寝宫里的大宫女,在这宫里可谓地位不低。

郁采珍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清到底在担心什么。只觉得心里头慌,便没有回去休息,一个人在宫里走动。

她正低头沉思,也未看路,与迎面一个急躁的小宫女便撞了上。

小宫女手里的东西被撞落,散了一地。

“奴婢该死。”小宫女被吓得不轻,赶忙跪地求饶。

“快起来。是我没有看路,怎么能怪你。”郁采珍俯身去扶她,抱歉地说。

“谢谢姑娘不怪罪。”小宫女感激的谢了恩,蹲起身,拾起散落一地的东西。

郁采珍看着散落一地的丝线,剪刀,针包,绸布,一看便是刺绣要用的东西。

她也蹲去帮忙,边拾边问:“你是在龙清宫当差吧?”

“回姑娘,是。”

“这些东西是给无双公主准备的?”

“是。”

郁采珍笑笑,一想也是,龙华宫里只住着凌无双一个女人,不是给她准备的,还能是给谁准备的?

两人很快把东西拾起,都放进小宫女手中的竹篓里。

“奴婢告退。”小宫女一欠身,越过郁采珍快步离开。

郁采珍也抬步,向前走去。她又在外边晃了一圈,这宫里虽大,却没有哪里是她可以去的地方。她只好回了自己的院子,看医书。

看到入神时,她伸手去摸桌上的茶杯,却不甚按翻了茶杯,茶杯杀了她一手。她赶紧拿出丝帕去擦。

看着丝帕上的刺绣,她忽然想起今日撞到小宫女的那一幕。她越想便越觉得不对劲,凌无双刚刚醒来,还没有熟悉自己的处境,怎么会忽然想起刺绣?再联想起凌无双今日奇怪的反应,她就越发觉得奇怪。

“糟了。”她一惊,转身向外冲去。

凌无双坐在已经摆好膳食的桌边,却并未动筷。

须臾,一身明黄的皇甫睿渊出现在寝宫门口。他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温和地问:“怎么不用膳?”

“我想等你回来。”凌无双说着站起身,向皇甫睿渊靠去。

她忽然的亲近,虽然让皇甫睿渊愣了下,他还是伸出手臂抱住她,让她坐在自己的怀中。

她将红唇贴在他的耳畔,轻声问:“睿渊,你爱我吗?”

皇甫睿渊又是一愣,却还是肯定地回:“爱。”

“那你愿意为了我去死吗?”凌无双的眼神忽然一狠,藏于袖中的手蓦地一动,冲出遮挡的衣袖。

当她手中的剪刀**他的身体里时,她听到他说:“愿意,朕愿意”

只是,那一刻,她的手上已经染了他的血

帝妃无双 070

凌无双的手颤了颤,眼底的决绝忽然被水雾蒙上。

皇甫睿渊僵直着身体,泪水已蔓出眼眶,他却轻轻地笑了,问:“就这么恨朕?”

凌无双的身子微僵,狠狠地闭上眼,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握着剪刀的手又是狠狠地一用力,整个剪刀柄便都没入了皇甫睿渊的身体里。

“是。”她咬牙吐出一个字。

皇甫睿渊被泪水弥漫的鹰眸痛苦蔓延,他却抬起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发,唇畔噙着一抹笑,每一下都透着浓情蜜意。

她的泪眼空洞无神,仿佛两眼泉水,咸涩的泪水从这没有生气的泉眼中缓缓流出,永远都流不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却怎么都控制不住泪水。

握着剪刀的手,被他的血水温热。那是他的温度,从他的生命中流失出的温度。

她的泪,滚落在他的脖子上,冰凉冰凉地。他不禁哆嗦了下。

“无双,真的很朕吗?”他反复的问,只因他不信,她是真的恨他。

“是。我恨。”凌无双蓦地起身,向后退了两步,剪刀被抽出他的身体,鲜红的血顺着剪子尖滚落,滴在地上。

“你杀我母后,毁我清白,挑起战火,屠杀我的子民,我怎会不恨?”她声嘶力竭的喊道。明明是那样的理直气壮,却忍不住泪如泉涌。

皇甫睿渊捂着伤口站起,鲜血很快溢出他的指缝,“原来朕有这么多的罪状”

“皇甫睿渊,你该知道,你留下我,我必杀你。”凌无双厉声大喊,泪水疯狂地涌出眼眶。

“既然这么恨,为何还要掉眼泪?”皇甫睿渊缓缓抬起手,想要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她却急急地后退两步,躲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看到朕这般,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凌无双被他问得眼神一滞,急急地回:“我是喜极而泣。”

她回得急切,而不自然,仿佛为了掩饰什么。

“是吗?”皇甫睿渊向前迈了两步,忽然扣住她握着剪子的手,“不是想杀了朕吗?”他说着,拉着她的手,便向自己的身体刺来。

凌无双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

“朕现在还活着,为何不再补两下?”他如受伤的豹子一般嘶吼。

凌无双握着剪子的手不停的收紧,视线微垂,看着还在不停滴血的剪子,眼中滚出的泪滴落在剪子上,融入他的血液中

“不要”忽然响起的嘶吼,惊了对峙中的两人。

郁采珍从门外冲了进来,在距离两人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

“公主,不要。”她哀求的看着凌无双。

凌无双转头看向她,朦胧的泪眼神色复杂。

“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为何不可?”凌无双反问。是啊!为何不可?她也在这么问着自己。可是,在他握着她的手时,让她再动手时,她却是犹豫了。

“小师叔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郁采珍从来没有一刻像这会儿一般的怨过凌无双,即便她知道凌无双忘记了一切,她还是觉得她太残忍,残忍得不愿意给别人留一点的希望。

“若不是小师叔,你岂能活到今日?”郁采珍还想往下再说,却被皇甫睿渊喝断。

“住口!”

他不需要任何人告诉她,他到底为她做了多少事情。因为他了解她,他太了解她,了解到怕将话说白了,她还是会想杀他

“我情愿一死,也不愿苟活。”凌无双从牙缝间逼出每一个字,手上忽然一用力,皇甫睿渊粹不及防,握住她的手被甩开,便见凌无双的手腕一翻,剪刀已经向自己扎去。

皇甫睿渊一惊,想也未想便伸手握住凌无双手中的剪子。用力一捞,将她手中的剪子夺下时,他的瞳孔却蓦地放大,惨白的脸色渐渐发青,握在手里的剪刀啪的掉落在地。

“凌无双,朕要你活着”他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说,话音还没有落下,人已经倒了下去。

“小师叔。”郁采珍惊呼着去接他。

凌无双下意识的动了下,最终却还是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郁采珍吃力的接住他,无助地呼喊着,“来人啊!”

须臾,皇甫睿渊身边的内侍便冲了进来。一见屋里这场面吓得不轻,当即大喊,“传太医。”

郁采珍一惊,阻止道:“不用传太医。”

若是这件事情传开了,凌无双会有危险不说,指不定会有多少人受了牵连。皇甫睿渊是定然不会让任何人碰凌无双的。而且,宫中的那些御医,也没有人比她的医术高。

内侍也知郁采珍的医术高明,又听她如此吩咐,便真的没有去请御医。

几人合力,将皇甫睿渊扶上床。

郁采珍纤细的手指一扣上皇甫睿渊的脉搏,当即白了脸色,看向凌无双。

“你下毒了?”郁采珍不敢置信地问。

凌无双被问得愣住,郁采珍也顾不得她了,解下腰间的荷包,拿出一粒药丸,喂入皇甫睿渊的口中。同一时间,便听门口处传来一声历喝。

“给本宫把凌无双拿下。”风翎萱站在门口处,神色阴厉。

“皇后娘娘。”郁采珍刚一开口,便被风翎萱打断,“郁姐姐如今还想为凌无双这个刺客说话吗?”

郁采珍被问得无言,转头看了眼凌无双,最终还是别过了脸,没有阻止。

凌无双不惊不惧,转头看了眼脸色青白的皇甫睿渊,不待内侍过来压她,便向门口走了去。

走到风翎萱的近前时,她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风翎萱。

“是你做的。”

风翎萱的脸色刹变,“本宫不明白你说什么?”

凌无双笑笑,却不再多说,直接越过她。

郁采珍听了她的话,皱眉看着风翎萱。

风翎萱错开视线,看着龙床上的皇甫睿渊,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龙床边,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皇上没事,毒性虽来得凶猛,到底是要不了命的毒。”郁采珍转身,看向风翎萱,“无双公主到底还是爱皇上的,并不是真的想皇上死。”

“她若是爱皇上,又岂会下得去手?”风翎萱怒目圆睁,反驳道。

“我们不是她,又岂会明白她做这个决定的初衷。”郁采珍平静地看着风翎萱,她不想为凌无双求情,因为凌无双这次的做法也伤了她的心。但是,她还是想救凌无双一命,不是为凌无双,而是为了皇甫睿渊。

是以,她刚才说了谎,说那毒是要不了命的毒。其实,若非她及时出现,皇甫睿渊必死无疑。

她并不相信像凌无双说的,这毒是风翎萱下的。风翎萱爱皇甫睿渊彻骨,就算是下毒陷害凌无双,也不会下这种能要人性命的毒。

“郁姐姐不必说了,就算是皇上醒来会怪罪本宫,本宫这次也绝不会放过凌无双。”

“皇后娘娘这又是何苦呢?”郁采珍轻叹,“凌无双如此做,已经伤透了皇上的心,两人必然不可能再在一起。皇后娘娘若能放她一马,皇上必然会记在心里。可是,皇后娘娘若是趁皇上昏迷,杀了凌无双。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只怕会一生都存着心结。”

“郁姐姐所分析的事,本宫都懂。”风翎萱眼中的怒意散去,恨意又起,“但是,本宫更清楚,若是这次本宫不当这个罪人,皇上就会成为整个顕国的罪人。”

“皇后娘娘”郁采珍还想劝,风翎萱却已经不想再听。

“皇上交给郁姐姐照顾,本宫很放心。”话落,风翎萱便越过郁采珍,向外走去。

她强忍住,没有再转头看皇甫睿渊一眼。她怕,自己一转头,便后了悔。她比谁都清楚,若是她处置了凌无双,她和皇甫睿渊之间的感情,这一生都不用想再修复。但,即便如此,她仍是不能看着他成为顕国的罪人。从登上后位的那天开始,她就告诉自己,她要做的,不只是爱这个男人,更要母仪天下。

千里之外,皇甫睿翀在山里找了幻影半个多月,未果后,不得不相信幻影是真的不在山里了。

是以,他便沿着回顕国的路而上,一路寻找幻影的踪影。他回到军营时,战争还未起。他便接了痕儿,继续向顕国而去。

有了痕儿在,他自然不能走的太快,马车走走停停,入夜便休息。痕儿倒是越来越壮士了,一路上都没有再病过。还会时不时的对着他咯咯笑。而痕儿的笑声,便是这一路走来,他全部的快乐。

他又走了半个月,才进了一座小村子。远远地,她听到一阵唢呐声,甚为喜庆。

皇甫睿翀无心凑热闹,只想找一户人家借宿,修整一日再出发。只是,他进了几户人家,却发现都没有人在家。

想来,这村子不大,有人家办喜事,定然都去凑热闹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寻着唢呐声找去。

很快,他看到一处院落挂红,院子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忙道着。

一对老夫妻站在院门前,老婆婆正督促着贴对联的人要贴齐了。她身旁花白胡子的老头无奈的看着她,说道:“老婆子,你真要这么做?”

“你看我像在玩吗?”老婆婆转头,不满的看着他。

皇甫睿骢见两人正在说话,也不好上前打扰,只好站在一边等候。

老头无奈地说:“你就不怕幻影那丫头跟你拼命啊?”

一旁的皇甫睿骢闻言,只觉得一道惊雷劈中了头顶,一时间惊喜交加得僵在了当场。

“她敢!”老婆婆怒喝一声,忽然察觉到什么,视线蓦地转向皇甫睿翀。本是怒目圆视,却在看到他怀中咯咯笑着的痕儿时,柔和了视线。

“呦!这孩子真可爱。”老婆婆走了过去,看着痕儿眉开眼笑。

老头打量皇甫睿翀一眼,“哪来的?”

皇甫睿翀回神,却顾不上回他,而是急切地问道:“请问,你们刚刚说的幻影,是不是一身红衣?大大的眼睛,不爱笑。”

“不是。”老婆婆果断地回了句,提防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实不相瞒,晚辈的夫人也叫幻影,晚辈正带着麟儿寻找她。”皇甫睿翀语气哀伤地回道。

一对老夫妻闻言,老头刚要开口,便被老婆婆抢了先。

“小伙子,虽然我们帮不了你,但你可以带着这娃娃留下喝杯喜酒,沾沾喜气,没准就能找到你的夫人了。”

“会不会太叨扰了?”皇甫睿翀看看院子里忙碌的人们,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没事没事,正好还需要壮男帮忙。”老婆婆说着伸出手,“来,娃娃我抱着,你干活吧!”

皇甫睿翀不禁尴尬,他还没见过这么直接的人。他也不是扭捏的人,见痕儿又喜欢这老婆婆,便将痕儿递了过去。

老婆婆抱过痕儿,简直都笑开了花。

“这小娃娃,越看越俊。”

老头也跟着乐呵,直在旁边说:“给我抱抱。”

“我还没抱够呢!”老婆婆往旁边一躲,很不乐意的拒绝道。

皇甫睿翀厚了好一会儿,就见两人在那逗弄痕儿,也不见两人吩咐事情,只得直接问道:“请问前辈,需要晚辈做些什么?”

“地上还有些红绸没挂,你帮忙挂在门上。”老婆婆随口说了句。

皇甫睿翀低头看去,果见门边的地上有一堆红绸,便走去捡起。

这个院落没有院前,而是围的栅栏。他见红绸够多,便从栅栏的一头开始缠。看着这喜红的颜色,他不禁又想起了幻影。

幻影,你到底在哪里?

顕国皇宫

风翎萱坐在大厅的正中,盯了堂下,被两个嬷嬷按着跪在那里的凌无双好一会儿,眼神越发狠戾。

“凌无双,本宫曾想过,若是你爱皇上,本宫一定会待你如亲姐妹。”

凌无双挣不脱身后的两人,便安静地不再挣扎。

“何必自欺欺人。”

这后宫,从来没有容得下这一说。她从小在深宫里长大,又岂会不明白这各种道理?

风翎萱闻言,怒极反笑,“凌无双,别人拼了命想得到的,你轻而易举就拿到了,却不懂得珍惜。”

她明明高高在上的望着她,却没有半点的优越感。就如她所说,她拼了命想要的,得到的人却未曾珍惜。这是最让她无法容忍的。

“皇后娘娘既然这么恨我,便杀了我吧!”凌无双并无半点动容,静静地望着她的眸子,犹如两滩死水。

“杀你?”风翎萱一阵冷笑,“你觉得本宫会那么笨的杀了你吗?”

凌无双打量着她,一时间摸不准她的意思。

“本宫会送你回拓跋去,本宫倒是想看看,拓跋的子民能不能容下你这个不贞的贵妃。”风翎萱的笑意越发阴冷。

这世上的男人,哪里有不爱面子的?特别是一个王者,他怎能允许他的女人不洁?是以,她认定,凌无双回到拓跋,足以被口水淹没。

再者,如今边关战事艰难,她必须要用这颗好棋子,为顕国谋划些什么。

“那就谢谢皇后娘娘成全了。”

凌无双早就猜到了风翎萱不会杀她,让她死易如反掌。可是,这于风翎萱而言,却是最不好的结果。

一个活着的人,怎么去跟一个死去的人争?是以,风翎萱必须让她活着。但,却不能让她活在皇甫睿渊的身边。

“进来吧!”风翎萱一声令下,门外走进一个宫女。

“见过皇后娘娘。”

“春儿,将凌无双送去边关,交给霍将军。”风翎萱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将这封信一并交给霍将军。”

“是,皇后娘娘。”春儿领命,接过信。

下一瞬,凌无双被按着她的两个老嬷嬷捞起。

“带她下去换身衣服。”风翎萱又吩咐道。

“是。”

两个老嬷嬷齐刷刷的领命,就将凌无双扯出了风翎萱的寝宫。

凌无双神色木然,犹如玩偶一般,始终没有反抗。

一行人刚来到院子里,便见身着华丽宫装,保养极好的太皇太后从院门口走了进来。身后三人随行。

“太皇太后驾到。”太监大声高唱。

坐在殿内的风翎萱听到声音,暗道不好,赶忙起身迎了出来。

“臣妾见过太皇太后。”

“皇后不必多礼。”太皇太后说着视线冷冽的扫向凌无双,“皇后打算如何处置这刺客?”

“皇上并无生命危险,臣妾打算将她送去边疆,留作人质。”风翎萱简单的作答一番,又怕说服力不够,立刻又补充道:“毕竟,她是拓跋飏的贵妃,又是翾国的公主,相信定可以作为筹码。”

“哀家只看到了刺杀皇帝的刺客,哪里有什么拓跋贵妃,翾国公主?”太皇太后的脸色一沉,“来人,将这妖孽给哀家吊到城楼上去。”

凌无双闻言,眼神仍旧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与她无关。哪怕是决定她生死的大事。倒是风翎萱一惊,“太后”

“皇后莫要再说,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有哀家担着。”太皇太后打断她的话,已经铁了心如此。

她绝不会让顕国的皇帝因为一个女人名誉扫地,若是将凌无双示众,吊死在城楼上,那民间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还有什么比得民心来得更重要?而且,她也不认为将凌无双送去边疆,拓跋飏和凌灏离就会为了一个女人停战。比起争霸天下,凌无双太过的微不足道。

帝妃无双 071

风翎萱见太皇太后主意已定,很清楚纵使她再反对也没有用。自作孽不可活,凌无双刺杀的那个是皇帝,任何人想救她,都难。除非皇甫睿渊尽快醒来,或是拓跋飏兵临城下。

“还不带下去?”太皇太后的视线冷冽的一扫身后的内侍,两人不敢怠慢,当即去压凌无双。

凌无双没有挣扎,任由两人按住她的双臂,将她按得不得不弯。

两人为求表现,推搡着凌无双,出了院子。而凌无双就如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般,任人摆布。从看到皇甫睿渊缓缓倒下开始,她揪痛的心已经渐渐死去。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仿佛花草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东西,只是自然的枯萎。

看着凌无双被狼狈的推出院子,风翎萱才收回视线,向旁让开,微欠身,“太皇太后进去喝杯茶吧!”

“嗯。”太皇太后脸色难看的应了声,抬步向大厅走去。风翎萱紧随其后。

两人一先一后进了大厅,太皇太后落座后,一扫厅内的宫人。

“都下去吧!”

“是。”宫人们齐齐应声,鱼贯而出。太皇太后才看向风翎萱,“皇后也坐吧!”

“是。”风翎萱应声落座,心知太皇太后这是要训斥她了。

“皇后,哀家知道,你心性善良。”太皇太后叹了声,“但今儿之事,你办得实在是糊涂啊!若是顕国的子民知道凌无双又安然无恙的回到了拓跋,那我顕国岂不是无人之地,任人来去。”

这道理风翎萱又岂会不懂,是以,她才想将凌无双交给霍无垢,以交换的方式将凌无双送回,也算是帮皇甫睿渊正名了。

只是,这样做,必然没有直接杀了凌无双来得直接。但,凌无双却不能死在她的手上。

她心里的这些个想法,自是不能告知太后。

“太皇太后教训的是。”风翎萱低声应承,一副受教的样子。

“皇后,哀家明白你的想法。无非是怕彻底的失了皇上的心。”太皇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风翎萱,“男人的心,不是这样就能栓住的。而且,你是顕国的皇后,理应先想想怎样做才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臣妾知错了。”风翎萱嘴上应着,心里却仍旧有自己的坚持。她从来便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摆布的人。

“知错就好。”太皇太后站起身,“行了,哀家先回去了。”

风翎萱站起身,一欠身,“恭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对风翎萱的恭敬,并不以为然。她很清楚,在这后宫里,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屈服于另一个女人。即便,她们不是情敌,但是权利和也足以让人心向恶。

深宫之中,从来便没有什么秘密。凌无双曾住在皇帝寝宫的日子,不知道羡煞多少人,红了多少人的眼。

这会儿,她被宫人压着,推搡着向城门口而去,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幸灾乐祸。

这深宫里的女人,都太过的寂寞,寂寞得需要用别人的痛苦来填补自己的寂寞。

凌无双一路走来,神色木然,完全忽视了那些迥异的视线。

城墙上,一个宫人握住凌无双的一双手,另一个宫人拿出手指粗的绳子,便缠上了她纤细莹白的手腕。

凌无双定定地看着手上的血迹,心头竟是狠狠地疼了。

她很想找个人问问,为何她的心会如此的疼?

很快,两个宫人缠好了绳子,互看一眼,迅速抬起了凌无双,走到城前边,将她放了下去。悬到半空后,才停下,将绳子的这一段缠在臣墙垛上。

凌无双的双臂被束过头顶,身体的重量向下坠着,手腕处传来火辣辣的疼。她却全无反应,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静静地遥望着前方,眼前闪过了很多人的模样。她想起了很多事,可是,她却分不清,哪一件是最让她刻骨铭心的。她忽然想问,难道自己一直是这样没有灵魂的活着吗?

若是这般,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郁采珍是在一个时辰后,得知消息的。而这时,宫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顕国的子民。一开始大家议论纷纷,还不知道此人是谁。后来不知道是谁传出消息,说城楼上吊着的人就是凌无双。一时间民心振奋,大呼明君。

郁采珍到底是心软了,不忍凌无双受辱,去找了风翎萱。

怎知,风翎萱却避而不见,直接让宫人传话,这事她帮不上忙。

郁采珍也不好强人所难,毕竟这事是太皇太后下的令,直接从风翎萱手上把人弄走的。风翎萱若是再多管这事,明显有与太后对着干的嫌疑。

郁采珍只得离开,边走边想,这宫里能跟太皇太后说得上话的人实在不多。除了风翎萱,便只有淑妃绮罗了。

郁采珍虽认定绮罗不会帮这个忙,最后还是决定试试看。去求了,到底还算是有一线希望。

谁知道,她却扑了个空。绮罗正好在路上与她错过,去看皇甫睿渊了。郁采珍赶忙折回。

绮罗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昏睡的皇甫睿渊,唇角始终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说不上她这表情是开心,还是悲戚。

她从进门开始,便始终是这个表情。她这会儿最大的感触便是,若非皇甫睿渊受伤,她大概永远不会有机会这样的看着他。

她唇角的弧度缓缓扩大,眼底竟是流露出一抹幸福来。她抬起手,手指轻轻地划过皇甫睿渊的脸庞。这个王者是她的男人,是她绮罗的男人。终有一日,她会与他比肩而战。

郁采珍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虽尴尬,但救人要紧。她只能出声打破屋里的静,“民女见过淑妃娘娘。”

绮罗抚在皇甫睿渊脸上的手指一顿,收回手,站起身,看向郁采珍。

“民女有一事相求。”郁采珍直奔主题。

“你想求本宫救凌无双。”绮罗点破她心中所想。

“娘娘真是善解人意。”郁采珍真心的感激道。

“本宫不过是为了自己谋划。”绮罗开诚布公,“若是本宫能救下凌无双,皇上应该会很感激本宫吧!”

郁采珍并未因此看清了绮罗,反而觉得这个女子够真实。

“本宫会去见太后,但是能不能说服太后,本宫也不敢保证。”绮罗又道。

“民女明白。”郁采珍点点头。与太皇太后认识多年,她又岂会不明白她的脾性。当年她的师父,不知道吃了多少太皇太后给的苦头。

“皇上便交由姑娘照顾了。”绮罗对郁采珍客气的笑笑。

她很清楚,眼前这个女子虽然不过是一介草民。但她与皇室中人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特别是在皇甫睿渊面前,若是郁采珍愿意为她说一句好话,甚至会强过她身体力行。

而绮罗也并非敷衍郁采珍,离开皇甫睿渊的寝宫后,便去见了太皇太后。

她过去时,太皇太后正郁结难舒。一见她来了,当即有了笑容。

不得不说,绮罗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太皇太后在这宫里又甚为的寂寞,是以,绮罗的亲昵到位,自然也就迎合了太皇太后。

起初刚入宫时,太皇太后本来因为她的出身很厌恶她。到底人心都是肉做的,绮罗的顺从和关切,最终赢得了太皇太后的信任。

有了太皇太后的喜爱,她在这宫里的地位自然也就不同了。

“去看过皇上了?”太皇太后关切地问。

“去过了。”绮罗温和地笑笑。

“哀家问过,皇上身子并无大碍,你也不要太过担忧了。”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至于凌无双那妖孽,哀家已经处置了她。你以后只要一心一意对皇上,皇上自然会回心转意。”

“若是凌无双不在了,那便真的没有人能取代凌无双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了。”绮罗担忧地说道。

太皇太后闻言,并无半点怒色。虽说绮罗的心思与风翎萱一样,但不一样的是绮罗将话说了不出,不加掩饰的这个劲,十分招太后喜欢。

“哀家也明白这个理,但是如今民怨四起,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皇上。”太皇太后叹道。她并非针对谁,她是不喜欢凌无双,但如今她这么大年纪了,很多事情也比以前能容忍了。可是,她不能容忍的是顕国的基业,就这么败了。

“可是臣妾觉得,让凌无双一死容易,但若是能利用凌无双换来边陲的和平,岂不是更好?”

太皇太后闻言,脸色不禁一沉。她虽然喜欢绮罗,但不代表绮罗质疑她,她仍是会高兴。

绮罗看出太皇太后的脸色不对,当即起身,跪了下去。

“太皇太后忧国忧民,实乃顕国和皇上的福气。如今太皇太后的决定,对顕国,对皇上,自然都是最好的选择。但臣妾私心作祟,还是希望凌无双能活下去。只有凌无双活着,臣妾才能有机会超过凌无双,让皇上看到臣妾的好。”

说话间,绮罗已经红了眼圈。

“太皇太后,绮罗明白,绮罗让您难做了。”绮罗一眨眼,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滚落。

太皇太后叹了声,伸手扶起绮罗。

“你这孩子啊!就是太真了。”太皇太后无奈地摇摇头,“今儿你确实也给哀家出了个难题。容哀家想想。”

绮罗顺势起身,点了点头,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太皇太后如此疼爱绮罗,绮罗还总是给太皇太后添麻烦。”

“坐吧!”太皇太后拉着她坐下,“这些年来,这宫里很少有人能陪哀家说说话。是你让我这个老婆子不再寂寞。”

宫里能陪太后说话的人自然是不少,但是能像绮罗这样恰到好处的人却不多。

皇甫瑾在位时,与她有心结,母子俩虽没有势同水火,却也总是隔着点什么。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自然也就不是滋味了。

至于那些嫔妃,一个个的出身官宦人家,虽也会阿谀奉承,到底是不能像绮罗这般将自己放得很低,又会讲些书本上看不到的奇趣见闻,让太皇太后不禁对外边的世界产生了向往。

很多时候,绮罗甚至毫不介意的将自己的狼狈摊在太皇太后的面前,听得太皇太后直心酸。在太皇太后面前,绮罗到底还算是个孩子。再加之她的悲苦遭遇,也就对她又多了一分同情。

一来二去,两人的感情也就建立起来了。

再加之,这后宫之内,做主的女人只能有一个。风翎萱出身又好,心气自然也就高了。太皇太后对她谈不上什么感情,又不像对绮罗有几分同情和怜悯在里边,谁亲谁远也就显而易见了。

边关小村落

皇甫睿翀把整排栅栏都缠上了红绸之后,抱着痕儿的幽娆婆婆又吩咐他进院子里,给喜房的正门挂红绸。

只是,这幽娆婆婆好似故意刁难她一样。他挂了几次,她还在反复的嫌他没挂正。

“婆婆,您看看行了吗?”皇甫睿翀站在梯子上,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问站在梯子旁的幽娆婆婆了。

幽娆婆婆看也没看他,一边哄着痕儿,一边说:“不行,没正,再挂。”

皇甫睿翀莫可奈何,不得不相信这个素不相识的幽娆婆婆在故意的难为他。

他几个快步,退下梯子。

“你怎么下来了?”幽娆婆婆不乐意的问。

“您站的位置偏了,所以才会怎么看都不正。晚辈下来自己看看,也免得饭了婆婆。”皇甫睿翀和气的笑笑,看向门上的红绸,拍拍手,“好了,正了。”

幽娆婆婆气得一瞪眼,刚要开口教训皇甫睿翀,便被他抢先问道:“哪位是新郎官?”

幽娆婆婆闻言,眼珠一转,得意的笑笑,说道:“晚点你就知道了。”

皇甫睿翀不解,这成亲是好事,怎么还搞得如此神秘。

“婆婆可还有事情吩咐晚辈做?”

“没有了。”

皇甫睿翀闻言,伸手去抱痕儿,“痕儿,来,爹爹抱抱。”

幽娆婆婆很不舍的将痕儿交还给皇甫睿翀,若非有事要做,她真舍不得把这粉嫩嫩的小娃娃还给她的混帐爹爹。

“老头子,你带他们去厢房休息。我去看看我那个乖外孙。”幽娆婆婆说着,便进了正房。

皇甫睿翀看向正房的方向,总觉得那个方向好像有什么牵引着他。

木头伯伯看着自己老伴离开的方向无奈的摇摇头,虽谈不上赞同,但也不反对。幻影那孩子吃了太多的苦头,大概都是拜眼前这个年轻人所赐,那也的确该给他点教训。

他收回视线,对皇甫睿翀道:“来,孩子,这边。”

“嗯,谢谢伯伯。”皇甫睿翀致了谢,随着木头伯伯走进了厢房。

木头伯伯给他准备了些吃食,皇甫睿翀简单的吃了点。痕儿已经开始犯困,他便耐心的哄着困顿的痕儿入睡。

一路走来,他父兼母职,却不觉得有半点辛苦。他只恨自己不能找到幻影,一家团聚。

他躺在床上哄着哄着痕儿,自己竟是也有了强烈的困意。他使劲的想要挣大眼睛,却怎么都扛不住那阵困意,昏睡了过去。

他再醒来,暮色已经降临,外边已经奏起了喜乐。他缓缓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床侧,当即大惊。痕儿呢?

他顾不得许多,从床上爬起,向外冲了去。

他真该死,怎么会睡得这么死?若是痕儿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冲出厢房,便见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正房的门口。

忽然,他听得一声高唱。

“新人到——”

他赶忙又向人群走去,急于寻到那对老夫妇。也许是他们抱走了痕儿去玩。

“对不住,让一下。”他一边说一边冲过人群。

他冲过人群,迈进厅里时,便听得喜婆又是一声高唱。

“一拜天地。”

而本来背对着皇甫如愿,牵在红绸两端的新人闻声转了身。

新郎一身大红色喜服,头上用红色绸带将发规规矩矩的束在头顶。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虽不算是俊逸非凡,却透着一股子沉稳之气。

皇甫睿翀看着新郎一愣,怎么会是冷君翱?

他还来不及多想这个问题,当视线扫向新娘,那张在凤冠的流苏后边若隐若现的娇颜,刹那间便让他僵在了当场。

“幻影”他轻喃。

两人却仿佛都没有看到他一般,一同跪了下去,叩拜天地。然后在一起起身,在喜婆的第二声“二拜高堂”中,对着那对老夫妻跪了下去。

帝妃无双 072

幻影和冷君翱拜过高堂,媒婆喜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夫妻对拜。”

两人闻声转了身,刚要拜下去,便听得皇甫睿翀沉痛的一声呼唤。

“幻影”

许是皇甫睿翀的声音太过的沉痛,满室的喜气顷刻间散去。只有屋子中间的那一对新人没有看向他,执意的拜了下去。

皇甫睿翀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冲了上去,用另外一只手扣住幻影的手腕。

“幻影,你不能嫁给他。”皇甫睿翀几近哀求的说。他不敢质问她,因为他自知亏欠他太多,没有这种资格。但,他真的不相信,幻影会心甘情愿嫁给冷君翱。

幻影面无表情的看着皇甫睿翀,神色冰冷,唇瓣动也未动一下,似不想与他多说一句。

皇甫睿翀握着她的手僵了僵,瞬间泪如泉涌。温热的泪滚过他的俊颜,却洗不去他的悔恨。

“幻影,我带了痕儿来找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幻影依旧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她越是冷漠,他便越是愧疚。是他将她一步一步的推进深渊。

“幻影,我知道,是我伤害了你。你应该怨我,应该恨我!”皇甫睿翀的语气越发哀求,“可是,如果你放弃了,痕儿怎么办?你真的不要他了?”

幻影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动了动,眼神却依旧毫无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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