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魅影 - xp1024.com
《山村魅影》


第一章:惊雷催生

六十年代初的一年初春,春雷震荡之后,地处深山之中的加则村,万物便从惊蛰的春雷中复苏过来。 才五天时间,加则村周围山坡上的桃花红了。而牛来坪山岗上的枫树林,也披上了绿绿的新芽。

一场春雨过后,却春寒料峭。

倒春寒的风雨把桃花、李花吹打得七零八落。早晨的风雨声中,夹杂着一个女人痛苦的叫骂声:

——田英华,我恨死你!

——如果没有肚子里面这个孽种,打死我,我也不会下嫁给你!

——如果不是因为你在我的肚子里面种下堕胎也堕不掉的孽种,我怎么可能跟你来到这种鬼地方?

——田英华,我恨死你!

——你不是想要我给你把孩子生下来吗?

——让你孽种的孩子死去吧!

加则村的上空,寒风萧萧,骂声咧咧。

大清早哭叫骂人的女人,姓瑶名春。

瑶春做梦都不会想到,跟田英华一次的朦胧的约会,竟然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以至悔之无及。后来肚子一天天地鼓大起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思想,使她不得不腆个大肚子跟随田英华回到加则村。

加则村,山高林密谷深,地处木兰古道中央。自古只有一条东西向的石头铺就的古道进出。

木兰古道,东出大塘镇可达柳江,西出忻城县城可抵红水河。

瑶春更没有想到,加则村竟然是山野中的小山村,贫穷和落后。看着崎岖难走的山路,仿佛钻进了原始的山野;看见人们刀耕火种,担着木水桶到三里外的润水洞挑水吃;而夜间则用煤油灯来照明。

完了!完了!自己的一辈子算栽在这个孽种的手里了。难道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让青春浪费在这个穷山沟里吗?

瑶春走进加则村的第一天起,心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已经不复存在了,暗想:我坚决不可以呆在这种鬼地方。更不能认命。下嫁田英华不就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造的孽吗?这样好了,等把他生出来以后就弄死他,不要让孽种再给自己留下后遗症。孽种已经把自己害得丢了进城当工人的机会,现在可不能再让他祸害自己的青春了。

寒风,夹带着春雨,滴答滴答地淋着山脚下那三间盖着青瓦的泥巴房。而房屋里,仍传来女人叫人去死的骂声。

突然的,一道强光从天空中倾射而下,不偏不倚打在田家后院的一棵高大的椿树上,随即“轰隆隆”地一声炸响,顿时地动山摇。

“骂骂骂!你骂吧!”一位双目失明的中年妇女,左手拄着赶火棍的拐杖,一步一摸索地走到东厢房的门口说:“你听到了吗?雷都劈下来了。说不准,雷要劈人了。”

东厢房内,光线昏暗。

显得有些老旧的白色纱纹帐笼罩着的一张大床,纹帐帘门两边挂着。床上仰睡着一个吱吱哼哼的大肚子女人。神情有些紧张的接生婆波,如坐针毡地坐在大肚子的床前。

刚才那一响是天在打雷吗?

瑶春腆着大肚子睡在大床上,也感受到地动山摇的那一瞬间。瑶春不太相信刚才那一炸响是劈雷。正想开口骂人,屋外的天空上顿时又响起一炸雷。炸雷连续响了三声,瑶春才相信,天打雷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种的天气也打雷?瑶春心惊刚才那些炸雷是冲自己来的,便不敢再开口大声骂人,却变心咒:哼!你这个孽种!你出来我就掐死你!

第二章:阴风吹开门

天,仿佛有下不完的雨

田家院落里没了女人咧咧的骂声,觉得安静了许多。然而,女人生不出孩子的吱吱哼哼声,依然充斥着田家院落。

“瑶春这个女人到底怎么了?”说这话的人是瑶春的家公田来福:“我也活有四十八、九年的光景了,从来没有听说过女人生不出孩,可这次就让我听到了,而且还是我家的儿媳妇。”

突然的,一股阴风呼呼地从西边横吹而来,直扑进田家半开的门,把那半边尚闭着的厚厚的实木大门硬是吹开了。

田来福看见厚重的大门被大风吹开,不由暗暗吃惊,感到这股阴风来得有些邪门。他走到门边,伸手把那半边被阴风吹开的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最后把两扇门全开着。

“你娘卖乖的。”田来福抬起右脚,用力跺了三回地,大哼一声:“田某人在此,哪里来的阴风敢作恶?”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幽灵徘徊在田家的院落里;仿佛,从天空响起炸雷的那一时刻起,田家院落的每一个角落突然阴盛阳衰起来。即使寒风不起,田家院落也阴气森森的逼人。

阴风又呼呼地吹进田家的大门。

经验告诉田来福,今天好象要发生什么事。他最担心的是他的儿媳妇和儿媳妇肚子里面的孙子。

阴风消散的时候,田来福看到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屁颠屁颠地从大门外走了进来,然后往堂上左右看了看,最后走进了东厢房。他尾随小男孩走到东厢房门口,又看见小男孩走到瑶春的床前,几乎贴着接生婆的膝盖。

家里怎么来个光着屁的小男孩呢?看上去,这个小男孩也就是刚离开娘胎的新生婴儿嘛!这个小男孩到底是鬼还是精灵?

不管他是什么东西,且看他来儿媳妇的房间干什么。田来福不声张,淡定地站在东厢房门口注视小男孩的一举一动。

“我跟你说。”小男孩手指瑶春的大肚子说:“你最好别出来。”

田来福看见小男孩手指瑶春的大肚子,又听到小男孩的话,惊得软了腿,赶忙伸手扶着门框暗惊一声:我的妈也!惊悸之后,田来福强忍住内心的恐惧,静观着光屁股的小男孩,看他到底还想干什么?

“我跟你说。”小男孩又举手指着瑶春的大肚子说:“你出来是死,不如不出来。不出来,你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好了,我已经把话传给你了。出不出来那是你的事了,我该走了。”

眨眼之间,小男孩遁形得无影无踪。

光屁股的小男孩怎么不见了?

田来福前后左右看了又看,屋里除了接生婆和眼睛瞎的老婆外,四周没有什么人来过。我到底怎么了?怎么瞧见一个光屁股的小男孩来到儿媳妇的床前呢?他是鬼魂还是幽灵?

田来福瞧见儿媳妇腆个大肚子睡在床上生不出孩子,心中暗惊:难道那个小男孩是自己孙子的灵魂?

这事怎么可能呢?田来福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以为自己在做梦,赶快举手狠狠地拍打一下自己的脸。打脸的声音惊动了坐在产妇床前的接生婆。接生婆回头瞧见田来福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前欲言又止,不由无奈地朝他摇了摇头。

“秀姐姐,你出来一下。”田来福招手示意接生婆。见接生婆跟随自己走到堂屋中央,就问:“秀姐姐,你刚才看到什么没有?”

“田兄弟,我没有看到什么呀!”

“你真的没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没有!田兄弟,难道你要我骗你不成?”

“你也没有听到什么人在说话吗?”

“田兄弟,我只听到你儿媳妇的哼哼声。”

“噢!原来这样!”田来福心下明白了,那个光屁股的小男孩是显身给自己看的。只有自己才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第三章: 催魂鸟来催魂

天空放晴,雨歇雾散。

中午到了,瑶春没有把孩子生下来。

下午过了,瑶春仍没有把孩子生下来。

眼瞧天就要黑了,瑶春肚子里面的孩子仍没有落地的迹象。这时,田来福才发现,即将当爹的儿子不知跑到哪去了。

“瞎眼婆,你的儿子跑哪去了?”田来福冲着双手握着赶火棍坐在堂屋边上的女人嚷嚷:“你瞧瞧,你瞧瞧,他说从单位请假回来看望他生孩子的老婆,可他是回来看望他的老婆吗?好象在昨天下午,我就没有看到他的影子了。”

“你大声嚷嚷我也看不见。”瞎眼的女人没好气地说:“你眼睛不瞎都没有看见儿子去了哪?我一个两眼都瞎的女人,怎么可能知道他去了哪里?”

“妈妈!”一个八岁的女孩走进堂屋说:“昨天我看见哥哥出了门,就问哥哥你要去哪?哥哥对我说,你嫂嫂是个泼妇,我受不了你嫂嫂没完没了的唠叨,想出去走走。哥哥说完就向牛不坪走去,到现在还没见哥哥回来呢!”

“他都快当爹了。还去牛来坪干什么?”加则村,夜幕落得特别的快。

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夜风,有浸透肌肤的寒。

田家的堂屋上方的八仙桌上,立着一盏燃烧着的小小的玻璃灯罩煤油灯。昏暗的煤油灯光,昏暗的堂屋。一股寒风呼啸而来,把玻璃灯罩内的灯心都吹得来回晃动了两三下。

田来福赶快把两扇大门关上。他心中已经有底,如果儿媳妇没有把孩子生下来,家里面的这股阴风是不会散开的。也许,说不定那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随时都会屁颠屁颠地来,而且来有形去无踪。

田来福坐立不安,来回踱步于堂上与东厢房的门口之间。他看着自己双目失明的老婆静静坐在堂屋下一侧,搂抱着小女儿于怀中,知道她这是外静,而内心比何人都焦急,不由气急败坏地说:“瞎婆子,你说说,女人生孩真的就这么难吗?瑶春都快磨蹭一天一夜了,还没有把孩子生出来。”

“你就不要乱嚷嚷了,耐心地等待一下吧!”瞎眼婆埋怨自己的老公罗嗦。然后,儿媳妇至今生不下孩子,也把她急得不思茶饭。

“好好好!我不乱嚷嚷,我就耐心地等待一下。”

田来福站在堂屋中央,屏气凝神,在想,自己如何度过这揪心的夜晚。如果儿媳妇今夜仍生不出孩子,该如何是好?

夜,死一样的寂静。

此时,已经听不到东厢房传出儿媳妇痛苦的吱吱哼哼声。难道……田来福脑间意念一闪,立马想到,万一出现两选一的危险的状况,到底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阿弥陀佛,但愿双双平安。

田来福站在堂屋中央,听到夜风呼啸地从屋顶掠过,感觉阴冷幽寒的夜风呼呼地穿过屋顶的瓦缝和门缝,逼进屋内。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四周,那个光屁股的小男孩是不是会随风而来。

八仙桌上的煤油灯的灯火,随风摆动了一下,依旧发着昏黄的光亮照明着堂屋。阴风散去许久,田来福没有看到光屁股小男孩的身影。

寂静的夜,随着分分秒秒地向午夜推进。

越靠近午夜,夜越幽静深邃。

突然的,田来福惊讶地抬头看屋顶。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头顶上的屋顶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掉落而停在上面。他起忙移步,怕掉落在屋顶上的东西砸穿屋顶再次掉落下来,砸对自己的头。

你娘卖乖的,深更半夜了,还有什么东西掉落在我家的屋顶上?田来福抬头看屋顶暗骂。突然的,屋顶上传来三声猫头鹰的叫声。

——嘟嘟呼!

——嘟嘟呼!

——嘟嘟呼!

田来福听到猫头鹰的叫声,惊出一身冷汗:完了!完了!这下可算是真的完了!逐魂鸟都飞到屋顶上叫起来了,儿媳妇和孙子还能双双平安吗?

田来福恨不得拿来鸟枪把屋顶上的猫头鹰打下来。可他还没去拿鸟枪,便听到猫头鹰扑打着翅膀飞走了。

突然的,“哎哟”的叫声,惊破寂静的夜空。

瑶春她怎么了?

田来福惊悸地向东厢房跑去。然而,他跑到东厢房门口,立马转身背对着东厢房。不看,听接生婆手忙脚乱的声音,也知道儿媳妇已经把孩子生出来了。

“秀姐姐!”田来福背对着东厢房问:“怎么样?生了吗?”

“生了!”

“大人小孩都平安吧?”

“大人平安。田兄弟,我正忙着呢!等会儿我们再说话。”

“好好好!秀姐姐,那就辛苦你了。”

田来福暗暗松了一口气,退回到堂屋手扶八仙桌而立,喜上眉梢。大人已经没事了,小孩肯定也是安康的。

许久,田来福看见接生婆空手走出东厢房,他暗惊,赶忙迎了上去问:“怎么样?秀姐姐,小孩他……”

“小孩他没了。”接生婆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田兄弟,请你原谅我,我已经尽力了,还是没能保住孩子。”

“秀姐姐,你可不能骗我,孩子真的没了吗?”

“田兄弟,这种事我能骗你吗?”

“孩子的尸体放在哪里?”

“就放在墙角边上。”接生婆转身走到东厢房门口,指着墙角边上的一个布包对田来福说:“田兄弟,没了的孩子尸体就放在那。”

田来福顺着接生婆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东厢房被窗台上的玻璃煤油灯光照得昏昏暗暗,还瞧见,墙角边上有一个布包袱。

“孽种死了好呀!”冷不防,寂静的东厢房的大床上突然冒出兴奋的冷笑:“本想亲手掐死他,没有想到,他自己命短,孽种死了好呀!”

“哎!”听到瑶春的冷笑,接生婆和田来福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这时,门外传来田英华喊开门的声音。

第四章:可怜的孩子

嘭!嘭!嘭!

“爸!开门!”

田英华站在家门口,听到屋里接生婆安慰哭泣的妈妈的话,知道瑶春生的孩子死了,不由暗暗高兴,她的孩子死对时候了!

如此说来,孩子的死是天助我也。但是,就不知瑶春生下来的是女孩还是男孩?如果瑶春生的是男孩,那才叫天助我也!田英华高兴地迫不及待地举着手掌用力拍打着门板:“开门!爸!我回来了!”

“谁叫开门?”

“爸!是我!”

“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儿子。”

“你是我儿子?”话音一落,门开了。田来福注视站在门中而身穿灰色中山装的英华,没好气地说:“英华,你还知道这是你的家呀?这两天你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不是说,你跟单位请假回来看望你生孩子的老婆吗?你看你的样,是回来看你老婆吗?”

“爸!”田英华关心的不是瑶春这个老婆,而是关心瑶春生下来的孩子的性别:“瑶春生下来的孩子是女的还是男的?”

“是男的,但孩子没了。”

“死了的孩子放在哪里?”

“仍放在你们的屋里。”

“我去瞧瞧。”田英华走到东厢房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回头看坐在妈妈身边的接生婆。见接生婆陪妈妈为了死去的孩子掉眼泪,不由暗喜,就说:“秀姑姑,你过来一下。”

“英华。”接生婆伤心流泪地走到田英华的面前,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已经尽力了。但是,孩子还是没了。”

“秀姑姑,你确定孩子已经没了吗?”

“孩子的确没了。”

“秀姑姑,没了的孩子是女的还是男的?”

“瑶春生下来的是男孩。”

“是男孩好呀!”

“可是,英华,孩子他没了。”

“孩子没了就没了吧!秀姑姑,你也别太难过。”田英华安慰接生婆婆几句,就转身走进东厢房。

东厢房内,玻璃煤油灯光仿佛油快要烧完了似的昏昏暗暗。田英华站在屋中央,瞥一眼前方墙角边上的一个布包袱,心中暗暗涌起一丝同情怜悯之情,想必那个丢在墙角边的包袱是包着泼妇生下来的孩子吧?唉!可怜的孩子。

“田英华。”陈旧的白色纹帐里传出女人轻蔑的有气无力的冷笑:“你瞧瞧,他都自己死掉了!”

“他都自己死掉了?”田英华转身慢慢地向床铺走去,走到床前就随手把纹帐门帘子挂起,见盖着棉被的瑶春瞪眼看自己一眼便把头扭向床内,不由轻蔑一笑对瑶春说:“你不吃打胎药,他会死吗?你不诅咒他,他会死吗?现在他死了,你很高兴,是不是?”

“你说呢?我是高兴还是痛苦。”

“你痛苦?象你这种女人,死了孩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吗?”瑶春冷笑:“这么说,你话中的意思是,我的孩子死了,我很高兴?对不对?”

“难道不对吗?瑶春,你以前做梦都想把孩子做掉。可如今,孩子他自己没了,不正合你的心意了吗?”

“你说呢?”

“我说……”田英华想到瑶春刚生完孩子,心中虽有对瑶春难以释怀的怨恨,毕竟她还是自己的老婆和铁打不动的婚姻,觉得现在不想也不必过多地为难她。于是说:“瑶春,你就别东想西想了。既然你跟我已经是这样的结果,你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安心地做我的老婆吧!”

“安心地做我的老婆吧?”瑶春把头转了过来,瞪视田英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告诉你田英华,我是不会认命的。”

“你还想怎么样?”

“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都这种样子了,你还想离开我?”

“对!”瑶春愤怒而说:“自从我跟你走进加则村的那一天起,我做梦都想离开这个穷地方。我可不能让我的青春埋没在这个穷山沟里。我告诉你田英华,要不是我刚生完孩子没力气,现在我就离开这个鬼都是穷的地方。”

“瑶春,你真的很想离开这里吗?”

“我明天就走。”

“你明天就走?”田英华暗惊,没想到瑶春离开的态度是那样的坚决,自己不就是最怕瑶春离开加则村吗?一旦瑶春离开加则村,那将有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发生。为了不让这场毁灭性的灾难发生,只有把瑶春留在加则村做自己的老婆。于是,他轻蔑一笑说:“瑶春,你走了,谁来抚养我们的孩子?”

“孩子死了,我们之间已不可能有孩子了。”

“是吗?”田英华冷冷一笑说:“瑶春,那我就告诉你吧,我们现有的孩子没有死,也不会死,他活得好好的。我还要告诉你,你以后还要给我生出多多的孩子来呢!”

“你还要我给你生孩子?而且是多多的?”瑶春轻蔑一笑:“那我也告诉你吧!你门都没有。没有孩子,我落得一身轻松。”

“你落得一身轻松?”田英华冷冷一笑:“瑶春,我还告诉你,你已经铁定是我的老婆,我是你铁定的老公。不管怎么样,为了孩子,我要用一个丈夫的义务和责任来关心你,爱护你,你知道吗?”

“田英华,我已经不需要你来关心和爱护了。”瑶春嘲讽地笑了笑:“你说的关心和爱护统统是虚情假意。”

“瑶春,我跟你说,为了孩子,我是不许你离开我的离开我的家。”田英华低下头,小声地对瑶春说:“我不记前嫌了,我要好好地做你的一个好丈夫,和你生活一辈子。”

“呸!你做梦去吧!田英华。”

“瑶春,我不跟你吵了,因为你刚生完孩子,一定很累。你要记住,你现在需要好好地休息。”田英华说罢转身走到墙角边的包袱前,伸手打开地上的包袱,看见包袱里面的孩子双眼紧闭,脸色铁青。脐带已经被剪掉,脐带头被块红线系着的蓝布包着。用手摸孩子的脸,感觉冰冷的凉,知道孩子的确死了。

孩子,你的死重于泰山。

田英华重新把包袱包好,然后双手小心翼翼地抱起包袱,暗说:孩子,祝你来世轮回,找个好的女人投胎吧!

田来福看见儿子抱着包死婴的包袱走出东厢房,又向大门走去,不由惊异起来:“英华,你抱没了的孩子去干什么?”

“还能去干什么?把孩子埋了呗!

第五章:婴儿在寒风哭

午夜,幽灵出没般的冷静阴森。

自从田英华抱着死婴的尸体走出田家大门的那时刻起,田来福感觉到田家院落似乎被一股重重的阴气包围着。

堂屋上下,阴气凉叟叟的冷。

田来福环视堂屋上下及四周,见偌大的堂屋,除了自己,只有接生婆陪自己的瞎眼老婆坐在八仙桌旁边伤心哭泣。

田英华抱死婴尸体出门,至今,大门仍半关着。

冷冷的山风,自山上呼啸而下。

吱的一声,一股阴森的冷风扑门而入,把一扇尚关着的门吹开了。阴风直逼堂屋上方,把人吹得倒抽一口凉气。

一直放在八仙桌上的玻璃罩煤油灯,被阴风倒灌,燃烧着的灯火差点被阴风吹灭。田来福手快,赶忙伸开双手护住玻璃灯罩,挡住了倒灌的阴风,以至于煤油灯不被阴风吹灭。

田来福虽然已经是小老人了,可他仍感到害怕。万一这股阴风把玻璃煤油吹灭了,黑灯瞎火的堂屋上会不会出现光屁股的小男孩?

渐渐的,阴风小了下去。

但是,阴风不散。仿佛,这股阴风有源头,每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阴风就会源源不断地从屋外涌入屋里。

田来福坐在八仙桌旁,淡定地注视黑洞洞的门外。平身虽然经历过许许多多的风风雨雨,象这样邪门的风,还是头次遇到。把大门关上之后,田来福重新回到八仙桌旁坐下。

这股阴风,会跟刚死去的孙子有关联吗?都说人冤死常是阴魂不散。可是,小小的婴孩会有多大的不散阴魂?

这股阴风,会不会是刚死去的孙子的阴魂作的怪?想起死去的孙子,田来福不由自主地想起瑶春诅咒孙子短命的话。

唉!田来福摇头叹气:田英华呀田英华,你也是加则村数一数二的能够有条件走出穷山村,并且又能够在县城的工厂里面吃上公家饭,当上国家工人的人,怎么给老子娶回瑶春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泼妇儿媳呀?

凌晨之夜,既冷又静,而且深沉。

屋外,呼呼的风响。

山风带着极盛的阴气,呼啸地从屋房四周掠过。似乎,风比之前吹得更阴,更冷,更重。

“老头子!”突然的,坐在八仙桌旁的瞎眼婆大叫起来:“老头子!我听到屋外面传来婴儿的哭声。”

“瞎眼婆,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老头子!”瞎眼婆手持赶火棍兴奋地站了起来,竖耳聆听着屋外,又说:“你听听,你们听听,屋外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呢!他呜哇呜哇地哭着!”

“瞎眼婆,你说什么呀?”

“老头子,你听,屋外真的有婴儿呜哇呜哇地哭呢!”

“你胡说什么?瞎眼婆。”田来福看见老婆绘声绘色地说,顿时毫发直竖惊得慌:“你是说屋外有婴儿呜哇呜哇地哭着?”

“是的!屋外有婴儿呜哇呜哇地哭着!”

“怎么可能?我们怎么没听到?”

“是!是!绝对是!”瞎眼婆喜上眉梢,又说:“屋外面的确有婴儿呜哇呜哇地哭着!我知道了!是我的孙子回来了。”

“瞎眼婆,你的孙子死了!”

“我的孙子没有死!一定是我的孙子回来了。”瞎眼婆微微而笑对田来福说:“老头子,你听,的确是我们的孙子回来了。”

“你是说……”田来福惊恐地注视着竖耳聆听屋外的老婆,以为光屁股小男孩的怪现象又发生了:“瞎眼婆,你都听到了什么?”

“老头子,我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呜哇呜哇的哭声。”

“什么?你真的听到了婴儿的哭声?”田来福最担心光屁股的小男孩的怪现象重现:“你真的听到吗?”

“是的!我真的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你就别梦了!”田来福走到瞎眼婆跟前:“老婆,你一个瞎眼的婆娘,能看到什么呢?又能听到什么呢?你呀!抱孙子的梦该醒醒了。你听听,屋外除了呼呼吹起的阴风声,什么也没有。”

“有!有婴儿的哭声,呜哇呜哇地哭呢!”瞎眼婆笑了:“你们别以为我是一个瞎眼婆,其实我的耳朵灵得很。你们听,婴儿的哭声越来越清晰了。”

“瞎眼婆,屋外真的有婴儿在哭吗?”

“嘘!你们仔细听听,婴儿呜哇呜哇地哭呢!多可怜的孩子呀!

第六章:死生复生

夜,静静的,冷冷的。

田家堂屋上方的八仙桌上,立着的那盏玻璃灯罩煤油灯,燃烧了一夜,似乎油快要烧完了。灯光暗了许多。田来福、接生婆以及瞎眼婆三个人,都伫立在堂屋中央,竖耳聆听着屋外的动静。

屋外,阴风四起,呼啸而过。

田来福尽最大努力竖起耳朵,聆听着屋外,搜索和判别所有的声响,听闻屋外到底有没有瞎眼婆所说的婴儿呜哇呜哇的哭叫声。

屋外,除了阴风呼呼而过,根本没有瞎眼婆口中所说的,婴儿呜哇呜哇的哭叫声。他抬眼注视神情已经显得惊恐万状的接生婆,轻声地问:“秀姐姐,你听到外面有婴儿呜哇呜哇的哭叫声吗?”

“田兄弟,我我我……我什么也没听到。”

“我也没有听到。”田来福回头问瞎眼婆:“老婆,你乱说什么呀?屋外除了风呼呼地吹,哪有什么婴儿呜哇呜哇的哭呢?”

“嘘!”瞎眼婆双手扶着赶火棍站在堂屋中,嘘唏田来福不要大声说话,然后微微地倾斜着脸面,使耳朵对准门口聆听说:“对!没错!屋外的确有婴儿呜哇呜哇的哭声,对!是我的孙子回来了。”

“老婆,你不会是脑子错乱了吧!”

“老头子,我脑子好得很!你们快听听,婴儿的哭声越来越近了。”

“怎么可能呢?”田来福屏气凝神听着屋外的动静,突然的,他惊恐万状地连连倒退两三步,惊道:“我的妈也,怎么会是这样。”

田来福听到了,冷冷的静静的夜色里,呼呼而过的阴风中,传来了婴儿呜哇呜哇的哭声。

听到婴儿呜哇呜哇的哭声,田来福的记忆中的第一印象是,光屁股的小男孩显身的怪现象又将在田家发生了。

“秀姐姐,你听到婴儿呜哇呜哇的哭声了吗?”

“田兄弟,我我我……我听到了。”

渐渐的,冷冷的静静的夜色里,呼呼而过的阴风中,飘荡着一个婴儿呜哇呜哇的哭声。而且,婴儿的哭声越来越近。夜,凌晨之夜,显得很凄凉。

屋外,阴风仍呼呼地吹,好象越来越大。

田家堂屋之上,接生婆已经被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婴儿呜哇呜哇的哭声所吓倒,倦缩在瞎眼婆的脚下。

“田兄弟,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秀姐姐,不会有事的。”

尽管田来福对接生婆说没有事,但他自己却禁不住浑身地哆嗦。他看见煤油灯光昏暗了很多,想取下玻璃灯罩,然后把灯心往上挑一点,让灯光明亮一些。哪想到,伸手取下玻璃灯罩时,心中惊惧光屁股的小男孩现象再现,无论自己如何屏气和克制,也未能把持住哆嗦的双手。

咣铛一声,玻璃灯罩掉地上碎去了半个角。

“他娘卖乖的。”田来福捡起滚落在地上的玻璃灯罩,用小剪刀把燃烧着的灯心往上一挑,又把灯心上面的灰烬,咔嚓一声剪掉。

碎去半个角的玻璃灯罩罩住了煤油灯,在漏风的情况下,灯火乱窜,左右摆动。灯光忽明忽暗。田来福担心煤油灯被阴风吹灭,急忙把煤油灯拿在手上,一只手则护着,不让阴风乱吹灯。

“田兄弟。”接生婆看见田来福拿灯的双手哆嗦得厉害,怕灯掉落,就说:“你可要把灯拿稳,千万不要让风把灯吹黑了。”

“秀姐姐,你放心,我没事,没事。”田来福嘴上说没事,可双手仍在不停地哆嗦。不得已,他把煤油灯搁置在八仙桌上,双手仍护着煤油灯。

阴风仍在屋外呼呼地吹。

冷清的空荡荡的夜空中,传起一个婴儿的啼哭。呜哇呜哇的哭声,仿佛一个游荡的幽魂,在凄凄的冷风中寻找自己的安身之所。

呜哇!呜哇!呜哇!

婴儿呜哇的哭声越来越近了,仿佛已经到了田家的屋前。就在这时,田来福听到屋外有人大叫开门的声音。

“开门!快开门!”

谁叫开门?田来福大惊失色。仔细一听,大叫开门的声音和婴儿呜哇的哭声混合在一起,在凄迷的夜色中,仿佛幽灵已经在拍门。

“谁呀?”田来福胆战心惊的拿着煤油灯,小心翼翼地向大门走去:“谁在外面大声叫开门?”

“开门!快开门!”

“你是谁?”

“我是你儿子?”

“你是我儿子?”田来福绷紧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才听清楚,门外大声嚷嚷开门的人正是田英华:“英华,你的身边怎么有婴儿的哭叫声?”

“爸!快开门!快!快点!”

吱的一声,田来福把门打开了。

“英华!你这是……”门开的一刹那,田来福倒抽一口冷气,他看见田英华满脸烂泥圬垢,浑身上下到处裹有黄泥浆,而双手则紧紧地抱着一个沾满黄泥的包袱。包袱里面传出婴儿呜哇呜哇的哭声。

“爸!你的孙子没有死!”

“我的孙子没有死?”田来福赶快把门关上,喜出望外,然后急不可待地要看尚在哭叫的婴儿:“来来来!我可怜的孙子也,让爷爷抱抱。”

“妈!”田英华不让田来福抱孙子,直接把包袱捧到瞎眼婆的面前,然后双膝跪在瞎眼婆的脚下,痛苦流涕地说:“妈妈,你……你的孙子没有死,我又把他抱回来了。儿子,我们到家了,终于到家了,来来来,你让奶奶抱抱。”

田英华话音未落尽,瞎眼婆把赶火棍用力往地上一甩,惊喜地向前伸去由于过度兴奋而哆嗦的双手,不断地左右摸索着要抱孙子。

因为,她一直认为这个婴儿没有死。必竟自己眼瞎看不见任何东西,一切的一切只好由接生婆说了算。所以,接生婆认定婴儿死亡时,她除了感到悲痛地哭泣流泪之外,还在心中默默地为孙子祈祷。

“孙子!我可怜的孙子,来来来,奶奶抱抱。”

“儿子,别哭了喔!让奶奶抱抱。”田英华站起来,把包袱往瞎眼婆的手上一放,然后转身看着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接生婆。

“英华,这……”接生婆看见田英华抱着一个死于腹中多时的婴儿尸体出门,回来却抱一个活蹦乱跳的婴儿回家,除了感到惊诧这外,再就是感到丢脸:“你孩子怎么又活过来了?”

“秀姑姑。”田英华怒目而视接生婆:“如此说来,你这个来帮我老婆接生的接生婆,是故意把我的儿子弄死的,是吗?”>

“没有!没有!”接生婆没有想到,自做接生婆活儿至今,从来没有遇到象瑶春这样的女人婆;也没有出过事;更没有象今夜这样丢脸过:“英华,可不是我弄死你的儿子。我的意思是说,经我双手接生的孩子,没有千儿八百,至少也有百儿八十,我从来没有失过手。”

“是吗?秀姑姑,可你这次偏失手了,而且还是个误判人家死亡。”

“误判人家死亡?”接生婆听了田英华的话,顿感无地自容:“我误判?英华,我不可能误判,绝对不可能误判。”

“绝对不可能误判?”田英华轻蔑地看了接生婆一眼,然后冷冷地说:“秀姑姑,你不误判我的孩子死亡,我能拿我的孩子去埋吗?”

“这……”接生婆哑口无言,顿感事情闹大了,而且严重起来了:“英华,这事我怎么可能是误判呢?我绝对没有误判孩子死亡。”

“你绝对没有误判孩子死亡?”田英华嘲讽一笑说:“明明是你判定了我的儿子已经死亡。要不然,我也不会拿孩子去埋葬。秀姑姑,我们一杆子也打得着的亲戚,你对我的孩子安的是什么心呀?”

“不可能!不可能,这事绝对不可能。”接生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死婴怎么会死而复生呢?不行!我一定得把孩子死而复生的事弄清楚,要不然,自己一辈子都挨背上误判孩子死亡的罪名

第七章:夜色雾茫茫

黎明时分,夜色雾样的迷蒙。

婴儿呜哇呜哇的哭声,依然是那样的高亢和不屈。似乎,婴儿在哭诉,你们大人为什么不给我多穿些衣服,我冷,我饿,我怕。

接生婆转身回头注视瞎眼婆怀中啼哭的婴儿。心想,孩子,姑奶奶对不住你了。姑奶奶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有德性的好接生婆,我必须当着你爹的面,打开包着你的包袱,查验我刘接生婆特有的接生符号,看你是不是我接你生下地的那个男孩。要不然,我不明不白栽在你手里,我不甘心。

田英华看见接生婆眼睛紧盯着瞎眼婆怀中的婴儿,暗暗吃惊,接生婆已经怀疑孩子死而复生,难道她要打开包袱?

“秀姑姑,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接生婆看见田英华急步走上前来护住瞎眼婆怀上的婴儿,心中有数了。于是不慌不忙环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便微微一笑说:“田英华,到这个份上了,我不得不做一回小人了。我怀疑这个孩子不是我接生的?”

“什么?秀姑姑,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怀疑这个孩子不是我接生的。”

“秀姑姑,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我是说,我怀疑这个孩子不是我接生的,英华,你听明白了吗?”

“我听明白了。”田英华轻蔑一笑,显得很无奈:“秀姑姑,你说你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你接生的,那我问你,是你来帮我老婆接生的吗?”

“是的,是我来帮你老婆接生。”

“那不就得了吗?”田英华冷冷地说:“既然我老婆是你接的生,那你为什么还要说这个孩子不是你接的生?”

“我只是怀疑。”

“你只是怀疑?”田英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笑话,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秀姑姑,你也不是一般的人呀!怎么说出这样没根没据的话来呢?我只听说过,有人怀疑人家偷钱偷牛偷鸡,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接生婆怀疑自己亲手接生出来的婴儿不是自己接生的。你是我亲自听到的第一个人。”

“笑话?是不是笑话,等一下就知道了。”接生婆暗笑,如果自己对自己所干出来的活儿没有一点自信,我怎么敢怀疑呢?于是,接生婆对瞎眼婆说:“田家妹子,让我抱抱孩子吧!”

“秀姐姐,你可要把孩子抱好了。”

“你就放心吧!田家妹子。”接生婆从瞎眼婆怀里抱过孩子,一边摇呀摇的一手轻轻地拍打着包袱哄婴儿说不要哭,而眼睛则看着田英华,暗想,这个田英华,真是个捉摸不透的怪人。孩子死的那时,表面悲伤而内心却没一点点的悲伤之情。当孩子死而复生之后,他反倒显得兴灾乐祸的起来。这个孩子死而复生,难道是自己误判死亡?或者是田英华搞什么名堂?

田英华搞名堂?

田英华他能搞什么名堂?

他田英华再能搞名堂,也不会在一夜之间,搞出一个与我亲自经手接生出来的一模一样的婴儿来,而且我已经给这个婴儿下了死亡判决书。

第八 章 验明正身

婴儿在接生婆的怀里,哭得更凶。

接生婆想把婴儿哄安静了再打开包袱。然而,孩子在她怀里,两只嫩红的小手紧握成拳头,闭着眼睛,张开嫩红的小嘴,拼命地哭呀哭的,根本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

孩子,姑奶奶对不起你了。接生婆把啼哭的婴儿放在冷冷的地板上,自己则双腿跪下,用哆嗦的双手解开扎包袱的绳子。当解开扎包袱绳子的一刹那,她犹豫了,自己这样做,不就是更加说明自己活儿做不到家吗?你说人家已经死了,可人家的爹把人家拿出去埋的时候,人家就活过来了。

“秀姑姑,你怎么了?”田英华瞧见接生婆跪在地上,双手象被冰雪冻僵似的伸在包袱上方,不由冷冷笑说:“你想干吗就快点,如果挨我的儿子着凉了,我们是亲戚,我也要你为我的孩子负这个责。”

看着田英华不可理喻的神态,又听到田英华话中有刺的话,况且是自己说出怀疑孩子不是自己接生的。事已至此,不打开包袱,自己的名声就毁在这个死而复生的孩子身上。如果打开包袱,自己的一时心急的口无遮拦的怀疑话,或许能够让自己的名声重新恢复和光亮起来。

“秀姑姑,你还楞着跪在地上干什么?”田英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心疼,我还是把我的孩子抱起来吧!”

“你急什么?英华。”接生婆赶快用双手护住地上哭泣的婴儿,不让田英华抱走。田英华呀田英华,你越急着想把孩子抱走,越就说明你已经在这个孩子的身上搞了名堂。如果不当着你的面打开包袱,我可真的就名誉扫地扫地了。

不对呀!田英华再有能耐,怎么可能让一个死婴死而复生呢?不行,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名满,只有当众打开包袱,看这个死而复生的婴儿,是不是今天生的?还有他的肚脐带,是不是我刘氏接生婆特有的脐带药膏布?

“秀姑姑,你老人家也累了吧!你瞧瞧,孩子哭得多可怜。还是让我来抱抱我的孩子吧!你就别跪着了,起来吧!”

“英华,你等一下!”接生婆看见田英华伸手过来要把孩子抱走,更加坚信了自己对田英华的怀疑。于是,接生婆不慌不忙地打开包着婴儿的包袱,从婴儿的头仔细往下查看。

啼哭的婴儿,头上脸上都沾了些黄泥浆。

田英华站在一旁,瞧见接生婆仔细查验尚在啼哭中的婴儿,大为反感:“秀姑姑,不是你的孩子你不心疼,你快点行吗?”

“马上就好!”

“马上就好?”田英华瞧见接生婆继续往下翻包袱,无奈地说:“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你瞧瞧,大人穿这么多的衣服还觉得冷,而他一个刚出生不过一个晚上的孩子,你说他冷不冷?”

“很快就不冷了。”接生婆看到婴儿的肩膀时,双手已经开始颤抖。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这次失手误判了?

自己的这双手,接生过许许多多的婴儿。可从来没有谁家的婴儿死在自己的手上。自己也从来没有失手误判过谁家的婴儿死亡。

经验告诉了接生婆,这个死而复生的婴儿,就是在今天晚间出生的。她能做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她看了太多的婴儿出生。

但是,这个婴儿即使是今天晚间出生的,自己还必须得弄清的一件事。这件事就是要查验这个死而复生的婴儿的脐带。但愿绑在婴儿的脐带上的刘氏脐带药膏布被人解开过或者拿掉。

接生婆现在的心情,极为希望这个孩子的脐带上绑的不是刘氏脐带药膏布。接生婆用颤抖的双手,一点点地往下翻开婴儿身上的包袱皮。

“田兄弟,把煤油灯拿过来。”

“秀姐姐,你翻掀我孙子的衣服干什么?挺冷的天,别把孩子冻坏了。”田来福一边说一边双手拿着煤油灯来到接生婆的身边。

明亮的灯光下,接生婆瞧见婴儿的胸部,红红的,皱皱的,干干净净,根本没有象头面那样沾染着黄泥。当婴儿的腹部完全暴露出来的时候,接生婆‘啊’的一声惊叹起来,随后整个人象没了骨头似的瘫软地坐在地上。因为她看见,一块用红绳子捆扎着的蓝色布块完好而且干净地盖在婴儿的肚脐眼上。

一看就知道,这块用红绳子捆扎着的蓝色布块,就是刘氏脐带药膏布。紧接着,接生婆惊慌失措地又查验这个用红绳子捆扎着的蓝色布块,见仍是自己当初绑扎的样子,不由暗暗惊叹: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呀?唉!瑶春奇怪,她的孩子更奇怪。孩子明明是死了,现在却活了过来。自己的名声,到底还是坏在帮助瑶春这个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上了。

瑶春万万没有想到,死去的孩子竟然死而复生。听着婴儿在堂屋里没完没了的啼哭,不由恨中加恨:这个孽障,怎么又活了过来呢?

第九 章 要凑合过

天亮了。

久久盘缠在加则村上空的云雾,也散开了。

云开雾散,顿时让人感觉到,你已经身处深山密林之中。依稀的或瓦盖或草掩的民居,零零星星地坐落在公虎山下。突然的,婴儿的响亮的啼哭声惊动了田家院落的宁静。

婴儿的啼哭声是从田家堂屋上方的侧门传出来的。这间是瞎眼婆的卧室。自从昨天瑶春的孩子死而复生回来之后,田英华就把孩子放在奶奶的屋里,让孩子跟奶奶睡。而田英华则陪坐在床边守护着。

田英华不怕瞎眼的妈妈照顾不好孩子,而是怕瑶春对孩子痛下杀手。因为,他最清楚瑶春现在的心情。瑶春她做梦都想把孩子灭掉。而今孩子死而复生,已经是她的累赘,她怎么可能不对孩子恨之入骨呢?可以说,孩子现在是生命最危险的时期,千万不可以让瑶春抱孩子。

“儿子!别哭!来!让爸爸抱抱!”田英华掀开棉被,把睡在瞎眼婆身边啼哭的婴儿抱起搂在怀里摇呀摇,然后笑说:“乖!别哭了,来!让爸爸亲一口。”

田英华低下头去,深深地亲吻着婴儿的额头。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凶。“儿子,你饿了吧?别急!爸爸现在就给你米汤吃。”

“英华,别给孩子吃冷的米汤。”

“妈,米汤我都温在锅头里呢!不冷。”田英华说罢,把啼哭中的婴儿放在瞎眼婆的身边说:“孩子,你要等一下!爸爸是给你去要米汤来喔!”

“来了!来了!米汤来了!”田英华一手端碗一手拿只瓷汤匙走到床前,把碗放在床边的凳子上之后便抱起哭闹的婴儿:“儿子,别哭,我们吃米汤吧!”

“妈妈的奶不吃,吃米汤?”田英华给孩子喂米汤的时候,田来福埋怨地走了进来:“英华,把孩子抱去给瑶春喂奶不是省事了吗?”

“老头子,你懂什么?”瞎眼婆听到田来福叫英华抱孩子去给瑶春喂奶,不由急了,赶快起床然后坐在床上埋怨:“你不懂就别乱嚷嚷。”

“我不懂?”田来福一边说一边从田英华的怀中抱过啼哭的婴儿:“哼!难道就你一个瞎眼婆懂?来!英华,我来喂孩子,你去端那碗放在灶台上的鸡肉给你老婆吃吧!她生孩子挺累的。”东厢房内,明亮的太阳光线从窗口照了进来。

田英华双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肉汤走进东厢房。他瞧见瑶春侧身面朝床外躺着,而脸上愤怒之色仍旧在,不由暗暗嘲讽:瑶春,你的孩子死而复生地回来了,我看你还敢不敢忍心抛夫弃子?

“瑶春,我们爸爸给你炖了碗鸡肉汤,你吃不吃?”

“拿过来给我!”瑶春早就闻到鸡肉汤的香味了。她看了一眼田英华手上的大瓷碗,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我给你们田家生了个传宗接代的儿子,这个时候才给我送来吃的,你们田家是怎么意思?要饿死我吗?”

“我们田家没什么意思。”田英华把大瓷碗递到瑶春的手上:“也不想饿死你。只是因为我们田家太穷酸。你手上碗里的鸡肉,还是我们的爸爸把我们家里的那只刚下蛋的母鸡杀了煮给你吃呢!”

“你们田家穷?你不是领工资的人吗?姓田的,请你别在我面前开口闭口说我们的爸爸我们的家里好不好?”

“瑶春,怎么了?杀鸡煮给你吃的人难道不是我们的爸爸吗?这个家难道不是我们的家吗?”

“姓田的。”瑶春一边嘴嚼鸡肉一边说:“我告诉你,我不会长久地呆在这个家的,不会,绝对不会。”

“瑶春,你还想抛夫弃子呀?”

“姓田的,我实话告诉你。”瑶春喝了一口鸡汤说:“你别以为你给我端来一碗鸡肉我的心就软给你。你也别以为,那个死了的孩子死而复生就可以留下我。我是不可能呆在这个穷山沟过一辈子的。”

“瑶春,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就凑合着过吧!”

“凑合着过?还看在孩子的份上?”瑶春嘴角露出轻蔑的一笑。此时,瑶春才看清楚,田英华并不是那种让自己以后的日子带来浪漫爱情和安逸舒适生活的男人,于是说:“那是不可能的。”

“瑶春,你考虑考虑,看在孩子的份了,我们凑合地过一辈子吧!”

“姓田的,我跟你是不能凑合着过的。”

“瑶春,这么说,你铁定不肯跟我凑合着过?”

“姓田的,你说呢?”

“我说呀……”田英华没有往下说,只是淡定地看着瑶春吃鸡肉。他见瑶春大口吃肉大口喝汤的模样,不由暗骂一句,还真是个泼妇吃鸡肉,咧着嘴来吃

第十 章 夜来阴风起

“瑶春,你吃饱了没?”田英华看见瑶春倾着碗喝下最后一口汤,便问:“如果吃饱了把碗给我。 ”

“我没吃饱,姓田的。”

“你没吃饱?”田英华从瑶春手上接过碗,瞧着手上的大海碗,又看看瑶春,见瑶春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在问,厨房还有鸡肉吗?于是嘴角禁不住露出邪魅的笑容,随后把空着的大海碗伸到瑶春的面前问:“你还想吃?”

“我才吃个半饱,怎么不想吃?”

“你想吃?你想吃就等下餐吧!”

田英华说吧转身,不经意间觉得脚下踩着了什么,低头一看,见自己踩对了瑶春刚才吃鸡肉时丢在地上的鸡骨头。才发现,瑶春的床前,一地的鸡骨头。正要迈步离开,却想起一起令人如梗骨在喉的事,就凑近瑶春的床前,几乎贴着瑶春的耳根问:“瑶春,这个孩子是哪个男人的种子?”

“姓田的,你……”瑶春惊回头,看见田英华如炬的眼光,穿透心灵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眼睛不肯移开一丝一毫,不由暗暗吃惊:田英华是不是一开始就怀疑这个孩子是张仕强的?他都知道了些什么?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此时,自己要镇定住,千万别承认这个孩子是曾仕强的。

“瑶春,我问你哪?”

“姓田的,你问我什么?”

“瑶春,我问你,这个孩子是哪个男人播的种?”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姓田的。”

“你不知道我说什么?”田英华仍低着头凑近瑶春的眼前轻蔑一笑:“瑶春,其实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而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姓田的。”

“好!瑶春,既然你不说,我也不问了。”田英华嘴角露出一丝邪魅地笑容,一边笑一边用手掌轻轻地拍了拍瑶春的脸,然后站直腰杆说:“既然你不说,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我警告你,你以后可不要再给我戴绿帽子。如果让我发现你再给我戴绿帽子,我对你可不客气了。”

“姓田的,拿开你的脏手!”瑶春愤愤地把田英华的手掌打了出去:“你哆嗦了一大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给我滚出去!”

“滚?”田英华第一次听到瑶春对自己嚷嚷‘滚’字,暗惊:好好好!瑶春,为了这个孩子,我就忍气吞声地给你滚出去。傍晚,日薄西山。

呜哇!呜哇!呜哇!

婴儿的啼哭声再次打破田家院落的宁静。转眼间,太阳落了,黑夜又一次降临到加则村的上空。

“孩子,乖乖!你就别哭了好不好?”

田英华怀抱着大声啼哭的孩子,不知所措。他以为,给孩子喂饱了米汤,孩子就会象白天一样,睡醒了吃,吃饱了睡。哪料到,天一黑下来,孩子就哭闹得慌,仿佛有人在掐他身上的肉一样。

山区的夜,黑得特别的浓,伸手不见五指。

山风,从山上掠下来的气又特别地阴冷。

田来福手拿玻璃灯罩煤油灯,检查前院右侧的猪圈牛栏是否关好。当他发现猪圈门栅没有扣好时,便把煤油灯搁置在脚边。他刚站起身来准备伸手去扣下门栅,一阵山风从山上呼啸而下,把煤油灯吹灭了。

“他娘那个卖乖的,阴风把我的煤油灯吹灭了!”

夜,墨样的黑。

风,阴阴的,凉凉的。

田来福凭着记忆和感觉把猪圈门扣好之后,便弯下腰伸手去捡放在脚边的煤油灯。真是奇了怪了,煤油灯呢?

田来福蹲下身子,伸开双手在黑暗中来回地在地板上摸索着。也!真是奇了怪了,放在脚边的煤油灯怎么不在了?

田来福用力睁大眼睛,想通过睁大眼睛的方法来看清楚刚才放在脚边的煤油灯在哪?然而,他始终没有透过浓黑的夜色,看清楚煤油灯在哪里。刚才就把煤油灯放在脚边!怎么转个背就不在了?

呼呼的声响,一阵阴风又吹来。

阴风钻进衣袖衣领,感觉别样的凉。

经验告诉田来福,田家院落周围吹来邪门的阴风的时候,田家院落周围一定出现阴阳怪气的东西。田来福已经不止第一次遇到黑夜放东西摸不着的事了。

难道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又要显身给自己看?

或者那个光屁股的小男孩又要来?

田来福一想到只有自己才可以看见那个光屁股的小男孩的身影以及听到他的说话声,顿感头皮发麻:不不不!我的孙子已经死而复生,再也不会出现什么光屁股的小男孩了。

第十一章 鬼挪灯

“英凤!英凤!给爸爸拿火柴过来。 ”

田英华用双手在地上摸索很久,也没有摸到放在地上的煤油灯,便大声朝家里呼喊小女英凤拿来火柴。

“爸!你要火柴干什么?”

“煤油灯被风吹灭了,快把火柴拿过来给我。”

“好的!”

田英凤手上拿盒火柴走出堂屋,看了看墨一样黑的夜色,便取出一根火柴棍在火柴盒边上敲打着。突然的,火柴棍在火柴盒上擦出了火花。

田英凤怕阴风把划亮了的火柴棍吹灭了,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护住燃烧着的火柴棍。然后借着微弱的火柴棍的光亮照路,向猪圈走去。

一根燃烧着的火柴棍能够烧得多长时间?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女孩子,手持一根燃烧着的火柴棍又能够走多长的路?

田英凤才走两三步路,一阵阴风就呼呼而来,把她手上燃烧着的火柴棍吹灭了。她凭着记忆和感觉,径直往前走了五、六步路。天黑风高,她不敢再往前走,怕走错了方向。

“爸!你在哪?”

“我在这里呀!”

“我看不见你。”

“你把火柴打亮不就看见我了吗?”

“好的。”

听声音,田英凤感觉爸爸在很远的地方跟自己说话。她打亮第二根火柴时,却看见爸爸蹲在不远处的猪圈门前,于是加快脚步向前走。火柴棍烧近手指,她不得不把燃烧的火柴丢掉。

“爸,我又看不见路了。”

“你打亮火柴,不就看见路了吗?”

“爸,你在哪呀?”田英凤在火柴的光亮消失的时候感觉到,爸爸又在很远的地方跟自己说话。

“你已经快到我的身边了。”田来福看见小女儿打亮火柴向自己走来,眼瞧快到自己的身边,火柴却熄灭了:“英凤,你打亮火柴就可以看到我了。”

“爸,风太大,我怕打不着。”

“不要紧,你打亮火柴,我就伸手去接你要火柴。”

田英凤打开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棍,‘喳’的一声,火柴头擦出了火花,但,火柴棍没有燃烧起来。

“爸,我打不亮火柴。”

“你再打吧!”田来福很想站起来走过去从英凤的手上拿火柴盒,但他就是起不来身。起不来身的刹那,他惊呆了:有事,有事,今晚一定有事发生!如果没有事发生,自己怎么可能遇到如此邪门的事,无缘无顾站不起身来?

田英凤又打开手上的火柴盒,从中取出一根火柴棍准备敲打时,却听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我害怕!”

田英华肯定,说‘我害怕’的人绝对不是自己的爸爸。因为说这话的人的声音嫩嫩的小孩子气,而且感觉就在自己的脚边。

“谁在跟我说话?”

“我害怕。”

“你是谁呀?”田英华镇定地站在漆黑一团的夜色中。过去虽然也听过不少爸爸妈妈讲的鬼故事。但是,现在却没有听爸妈讲鬼故事时那样的惊恐。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在揣自己的裤脚,而且往家门的方向揣。

田英凤听到,家里的小侄儿的啼哭声更加凶悍了。婴儿凶悍的哭声,响彻在静静的漆黑一团的夜色中。

呼的一声,一阵阴风把田英凤刚打亮的火柴棍又吹灭了。火柴打亮的那瞬间,她看到一个围着肚兜的小男孩在往家门的方向揣自己的裤脚。

“英华,把火柴盒给我。”

田来福看见女儿没有打亮火柴,就势伸手从英凤手中抓来火柴盒,然后取出火柴棍,喳喳两下,火柴棍燃烧起来了。借着火柴的亮光,田来福在猪圈门外六尺多远的地方找到了煤油灯。

点亮罩煤油灯之后,田来福轻松地站了起来。他一手拿着煤油灯一手牵着英华的手,快速地往家里面跑。因为他听到孙子的哭声很凶悍,很邪门了。

凶悍邪门的婴儿的啼哭声,从东厢房里传出。

田来福牵着英凤的手快速走到东厢房门口就停下,他们看见东厢房内,煤油灯光若明若暗。还看见田英华抱着啼哭的婴儿站在瑶春的床前,而田英华怀中的婴儿哭得凶悍悲怆。

这孩子怎么了?哭得如此凶悍?田来福站在东厢房门口,看着田英华怀抱啼哭的婴儿不停摇呀摇的,不由暗想:看样子,英华是抱孩子来让瑶春喂奶的。

此时,田英凤的脑海中仍想着刚才在猪圈门前被身穿肚兜的小人揣裤脚的事。突然的,田英凤惊惧地瞪大眼睛,而双手则不由自主地紧紧地抓住田来福的手,想说什么却不敢说。因为,她看见一双大手,只露手臂不露身的大手,在田英华的面前紧紧地掐着一个身穿肚兜的小男孩的脖子。

那双大手,不正是在掐那个揣自己回家的肚兜小男孩的脖子吗?好奇怪,我怎么看见一双大手在哥哥的面前掐着肚兜小男孩的脖子呢?

那个悬浮在哥哥面前的大手是谁的?

肚兜小男孩又是谁

第十二章 床上现出一双幽魂手

冷冷的夜,只听到两种凄凉的声音。 那就是屋外呼呼作响的阴风夹带着东厢房内的婴儿凶悍的呜哇呜哇的哭喊声。

然而,空间没有其他杂音并不能说明,处在东厢房门内门外的所有人的内心世界都没有声音发出。其实,此时此地,内心世界发出最大声音的人就是躺在床上的瑶春。因为她打心底里根本不希望这个在田英华的怀抱里啼哭的婴儿活在世上。此时,她在想,如果这次是个机会的话,最好让他去天堂,因为这个孩子本不该来到世上,活下来也是痛苦。

“瑶春,看在孩子的面上,你可不可能给孩子喂吃一点奶?”

“好呀!你抱过来吧!”

“儿子,来!来!来!让妈妈给你喂奶吃吧!”

田英华怀抱着啼哭的婴儿,把哭得天昏地暗的婴儿抱到瑶春的面前。突然的,他透过昏暗的煤油灯光,瞧见瑶春的一双眼神,时不时流露出幽魂似的凶光,不由暗惊:瑶春她的眼神好生奇怪,难道她发现了这个儿子不是她的?如果瑶春她发现这个孩子不是她的,她还会不会怜惜这个孩子?或者她根本没有母爱的本能,仍将这个儿子置于死地感觉以后没有拖累而后快?

“瑶春,你能不能看在孩子的面上,让我们的孩子喂口奶吃?”田英华眼睛直盯着瑶春的眼睛,很怕婴儿一到瑶春的手上,就会发生已经料想到的那种事。一旦瑶春的心仍然没有善意,对孩子痛下杀手,后果将是天灾加**,恐怕无法挽救,于是,田英华迟迟没有将啼哭的婴儿交到瑶春的手中。

“你不是说要我给孩子喂奶吗?”瑶春躺在床上,瞪视田英华一眼就没好气地说:“你还不让我来抱孩子,打算还让他哭到什么时候?”

“哥哥!千万不能让我嫂抱孩子!”

田英凤看见田英华把啼哭的婴儿往瑶春的面前送的时候,又瞧见了一双没人身的大手在掐身穿肚兜的小男孩的脖子,而身穿红肚兜的小男孩却在一双大手中拼命地挣扎和啼哭。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见那双没人身的大手在掐身穿红肚兜的小男孩的脖子,但她知道,自己的小侄儿就是身穿红肚兜的小男孩。所以,她相信自己,在冷冷的夜晚上,在婴儿呜哇呜哇的哭声中,看见了传说中的鬼抓手。

田英凤看见田英华回头用莫明其妙的眼神看自己,又说:“哥哥,千万不能让我嫂抱孩子!”

“妹妹,为什么不能让你嫂子抱孩子?”

“哥哥,我看见了一双鬼手……”田英凤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了那双大手掐身穿红肚兜的小男孩,已经飘浮在空中时隐时现。而她自己的小侄儿也已经哭得上气接不上下气。于是,她跑进东厢房,从男英华和瑶春两人交接婴儿之际,把小侄儿抢抱了过来说:“我不许你们伤害我的小侄儿。”

“把我的孩子给我?”瑶春瞧见快要抱到手的孩子冷不防被田英凤抢了去,大为恼火,嚷嚷起来:“孩子都哭得死去活来,你还不让我抱孩子?快点,让我来给孩子喂奶吃。”

“不!我不给!”

“把孩子给我!”瑶春突然倾身向田英凤伸出双手,想从田英凤的手上抢过孩子,见自己够不着孩子就嚷嚷:“姓田的,你还不把孩子抱过来给我喂奶?”

“英凤。”田英华瞧见田英凤抢过孩子就把啼哭的婴儿紧紧地抱在胸前,除了吃惊还是吃惊,不由暗说,英凤妹妹她说看见了一双鬼手,什么鬼手?她都看见了什么?且不管她看见什么,让孩子吃母亲的奶水肯定比吃米汤强百倍,于是说:“来!英凤妹妹,让小侄儿去吃他妈妈的奶吧!”

“不!我不让小侄儿去嫂子的床上。”

“你为什么不让小侄儿去嫂子的床上?”

“因为我看见嫂子的床上出现一双鬼手。”

“妹妹,你乱说什么呀?”

“我没有乱说,哥!我真的看见嫂子的床上出现过一双鬼手。”

“你胡说,我的床上怎么可能有一双鬼手。”瑶春听到田英凤开口闭口说自己的床上有一双鬼手,恨得心痒痒,暗骂:这个小姑姑,眼睛那么犀利?她都看见了什么?或者是她凭空捏造出来一双鬼手。

“我没有胡说,我刚才就看到了你的床上,伸出来一双没头没身的鬼手。”

“妹妹,你可不能乱说。”田英华再次听到田英凤说起瑶春的床上出现一双鬼手,除了惊愕之外再就是后怕了。不管英凤妹妹所见是真实还是幻觉,自己怕的不正是这个孩子被瑶春伤害吗?

第十三章 窗台现幽灵

哭的婴儿,渐渐的,婴儿停止了哭闹。

田英华楞楞傻傻地站在瑶春的床前,注视瑶春又回头看了看站在门边的爸爸。最后把目光移到妹妹田英凤抱着的襁褓上。

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寂静的夜,更把他的心搅得心烦意乱。他不明白,婴儿为什么一进入瑶春的房间就会大声地啼哭?更不明白,妹妹英凤为什么说瑶春的床上出现一双鬼手?

“瑶春,孩子哭得挺可怜的。你就给孩子喂奶吧!”

“你不把孩子抱过来,我怎么喂?”瑶春的眼睛紧盯着田英凤怀抱中的襁褓,希望田英华顺手把婴儿抱过来,只要婴儿到了自己的手上,自己可不能再手软了。突然的,瑶春看到放置煤油灯的窗台外面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幽灵般的女人脸,而女人脸紧贴着窗棂。

窗台上的煤油灯光,照在紧贴窗棂的女人脸上,两个眼睛,黑白分明,眼珠子乱窜。那披头散发的女人脸似乎往屋里探视着什么。

屋里,昏暗有点冷,婴儿仍在呜哇呜哇地哭。只有放置灯的窗台很明亮,还有那张紧贴窗棂的披头散发的人脸,显得特别的狰狞。

窗户外面怎么有一张披头散发的女人脸?

难道是鬼?

难道是鬼脸?

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脸难道是鬼人脸吗?想到鬼脸贴窗棂,瑶春惊恐地指着窗台惊叫起来:“英华,有鬼!窗户外面有鬼脸?”

“窗户外面有鬼脸?”田英华回头看去,只见窗台上的煤油灯仍在慢慢地燃烧着,而窗户外面则是黑糊糊的夜色:“瑶春,你乱嚷嚷什么呀?你瞧瞧,你瞧瞧,窗户外面什么也没有。”

“我没有乱说嚷嚷。”瑶春惊恐看着窗户,那个披头散发幽灵般的象鬼象人的女人脸已经不知所踪:“刚才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张披头散发象鬼又象人的女人脸就紧贴在窗棂上。”

“瑶春,你眼花了,那有什么象鬼象人的女人脸紧贴在窗户上。”田英华白瑶春一眼又说:“你不想给孩子喂奶也不至于说窗户上有鬼呀!”

田来福始终站在东厢房门口,一直在关注周围的动静。听见瑶春嚷嚷窗户外面有鬼,浑身惊颤了一下。又看见婴儿哭得慌哭得可怜就对田英凤说:“英凤,你还是把我的孙子抱出来吧!”

田来福想不明白,将近一年以来,田家为什么连连发生诸多怪异的事情?这些诸多怪异的事情,让他相信了瑶春的话。刚才窗户外面的鬼脸,也许就象自己看到光屁股小男孩一样真实。也相信田英凤的话。他屏气凝神,想看一看瑶春的床上会出现什么样子的一双鬼手?看了很久,他除了看到瑶春的一双手之外,别的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似乎,那一双灵异的鬼手,是有意让田英凤看到的。

之前自己看到的是光屁股的小男孩,还有刚刚在猪圈门前,自己放在脚边的煤油灯,怎么无缘无故挪移了六尺多远?种种怪异的现象,让田来福感到后怕,而且他发现,这种怪异的现象,自瑶春嫁进田家之后,发生的次数特别的多,特别的阴森怪异,好象防不胜防和不可思议。

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襁褓中的婴儿被田英凤抱出瑶春的东厢房之后,本哭得死去活来的婴儿顿时停住了哭声。

“爸。”田英凤感到奇怪,对田来福说:“你的孙子不哭了呢!”

“我的孙子不哭了,好呀!”

“爸,我感觉到,你的孙子很怕他的妈妈呢!”

“我孙子怕他妈妈?有这等事?”

“就有这等事。”田英凤一边说一边转身抱着婴儿走进东厢房瑶春的床前,渐渐的,襁褓中的婴儿啼哭了起来,而且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凶悍。

“英凤,让我来抱我的孩子吧!”瑶春从床上坐起,眼睛直勾勾地盯住田英凤怀中的襁褓,暗说,这次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让我抓到那个孩子,他肯定没有运气再活过来。于是瑶春向田英凤伸出了双手说:“来!我来给孩子奶吃吧!瞧他哭得这么可怜的。”

“不给!”田英凤看见瑶春伸手过来要抱孩子,顿时惊慌地后退,抱着婴儿跑出东厢房说:“不给!我就不给你抱我的小侄儿。”

“乖!我的小侄儿,你别哭了好不好?”田英凤抱着婴儿来到八仙桌边的煤油灯下,轻轻拍着襁褓,小声地哄着啼

十四 午夜女人哭

田家院落没了婴儿呜哇的啼哭,夜色显得更加深沉和寂静。 但是,深沉和寂静的夜空中,阴风仍在田家的屋外,吹得呼呼作响。

已经听到,屋外的这阵阴风,好象吹翻了屋顶上的两、三块瓦片。突然哗啦一声响,一块瓦片从房屋顶上掉落了下来,砸在田家的堂屋中央,瓦的碎片,散了一地。顿时,屋顶上的阴风,倒灌了下来,差点把放在堂屋上方的八仙桌上的煤油灯吹灭。

今晚到底怎么一回事?

田来福走到堂屋中央,仰望被阴风吹落瓦片的屋顶窟窿。好生纳闷:往常风吹落的都是屋檐边上的瓦片,今夜的风好奇怪,竟然把堂屋顶上的瓦片吹落了下来。此等怪事,是不是预示着什么事将要发生?

田来福怔怔地仰望屋顶的那个窟窿,他不怕什么妖孽从屋顶那个窟窿钻进家里面来,而是怕万一今夜下了场大雨,那田家堂屋岂不水漫漫?

“爸!”田英华已经从东厢房里走到堂屋中央,瞧见自己的老爸一动不动地仰望屋顶,就问:“你抬头看什么?”

“儿子,我抬头看鬼风!”

“你抬头看鬼风?爸,你看见什么鬼风了?”

“什么鬼风?掀瓦的鬼风。”田来福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瓦片,没好气地说:“屋檐边上的瓦片它都吹不落,倒吹落了我们田家堂屋上方的瓦片,他娘那个卖乖的,莫非真是来了什么掀瓦的鬼风?”

夜,依旧的阴沉和寂静。

偌大的田家堂屋之上,人人伫足而立。

那盏放在八仙桌上的煤油灯发着昏黄的光亮。尽管如此,那昏黄的煤油灯光怎么可以挡住午夜的阴沉和寂静,还有仍在呼呼而来的夜风。

田家院落,寂得冷冷清清,静得出奇奇怪怪。人们除了听到呼啸而过的夜风,别无其他声响。突然的,堂屋上方的侧门,传来吱吱的响声。

这吱吱的响声来自瞎眼婆的房间。

这吱吱的响声似乎是瞎眼婆翻身时的床铺响声。不!不是瞎眼婆的翻身,而是瞎眼婆从床上坐起来的声音。

眼瞎之人是不需要灯的。所以,瞎眼婆的房间,漆黑一团。此时,瞎眼婆已经静坐在床上,黑纹帐的帘子半边挂起。她摸索着把棉被盖在身上之后则竖耳聆听着寂静的夜色。

寂静的夜色里,她除了听到呼呼而过的风,还听到了呼呼的夜风中,夹带着一种凄凉的女人的哭泣声。

瞎眼婆最清楚,因为她自己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这种凄凉的女人的哭泣声,只有死了儿子的女人才发出如此撕心裂肺的哭泣。

没错,肯定没错,这个女人在半夜里出来哭,是给去了的儿子哭魂来的。这个半夜里出来给去了的儿子哭魂的女人是谁呀?

“英华!英华!”堂屋上方的侧门传出瞎眼婆的叫唤声:“英华,你们听听,我们家的院子外面是不是有一个女人在哭?”

“妈!”田英华听到瞎眼婆的话,浑身颤抖了一下暗惊:难道是她来哭吗?于是赶快走进瞎眼婆的房间问:“你听到了什么?”

“英华,我听到我们家外面有女人的哭声。”

“妈!你肯定我们家外面的确有女人在哭吗?”

“我的眼睛虽瞎,看不见东西。但是,我的耳朵灵着呢!英华,你去瞧瞧,看哪个女人在我们家的院子外面哭。”

“好的,妈!那我就去了。”

第十五章 白衣驼背人

屋外有女人的哭声?

我怎么没有听到?

田英华将信将疑地走出瞎眼婆的房间时,田英凤抱着襁褓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拿灯的田来福。

田来福没有走进瞎眼婆的房间,只站在瞎眼婆的门中举灯。他手上的煤油灯光分别照着瞎眼婆的房间和堂屋。

田英华向大门走去,经过八仙桌旁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脚下踩对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硬物,弯腰将脚下的硬物捡起一看,是一块石头。

一块上面裹有黄泥的石头。

堂屋之上,怎么冒出一块裹有黄泥的石头呢?

田英华回头看田来福,看见田来福只顾往瞎眼婆的房间里面看和吩咐田英凤把婴儿放在瞎眼婆婆的身边,没有发现自己在八仙桌旁边捡到一块石头。他背着田来福看了看手上沾有黄泥的石头,便抬头仰望堂屋上方的屋顶被阴风吹落瓦片形成的大窟窿,不由地笑了,暗说:爸爸,你看到掀瓦的鬼风了吗?我倒捡到砸我们房子的鬼石头了。

吱的一声,田英华打开了堂屋的半边大门。呼的一声,一股阴冷的夜风扑面而来,涌进了堂屋。

“英华!”站在瞎眼婆门前的田来福感到冷风来袭时,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赶快用手挡住袭来的风,怕风吹灭了煤油灯说:“你要去哪里?”

“我去看看哪个女人在我们田家周围哭。”

“深更半夜,凉飕飕,黑漆漆的,怎么可能有人在我们屋边哭呢?”田来福自从猪圈门前回来,浑身的神经无不随着夜色的阴深浓重而紧张,特别是听到瞎眼婆说田家院落外面有女人的哭泣声,更加惊异起来。于是说:“那是你妈瞎说,英华,你还是别去了吧!快把门关上,风大,会把灯吹灭的。”

那是我妈瞎说吗?

田英华一想到妈妈很年轻的时候就被一场流行的红眼病病瞎了双眼,感到很难过。他相信妈妈,妈妈是眼瞎了,但她没有瞎说。认为,那个来田家周围哭泣的女人,一定是梅贞子。

怎么可能是梅贞子呢?

然而,凡事皆有可能,因为,人的情感一旦遭受限制和冲击的时候,会做出违反曾经的决定,特别是女人。

如果是梅贞子,不!那是没有如果的。在瞎眼的妈妈没有听错的情况下,那个来到田家周围哭泣的女人一定是梅贞子。

田英华越来越觉得梅贞子一定来过田家的院落。瑶春看到那个紧贴着东厢房的窗棂的女鬼是她吗?还有,这块掉落在堂屋的八仙桌边而上面裹有新鲜黄泥的石头,是不是梅贞子为了解心恨,飞石砸了我家的房屋。

梅贞子,我是爱你的。

请你原谅我吧!梅贞子。我这样做是为了更好地爱你和保护你。既然是你半夜来了,我就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凉飕飕黑漆漆的夜色中哭泣。

田英华这样想的时候,内心涌出一股对梅贞子的冲动,毅然走出大门,走进冷冷的黑不溜秋的夜色中,想给予梅贞子一个拥抱和一声安慰。

田英华伫立在院落中央许久,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黑不溜秋的环境才知道,其实今晚的夜色,并没有那么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今晚的夜色,却很阴凉和浓重。田英华巡视田家周围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女人在田家的周围哭泣。他又扩大巡视范围,甚至巡遍公虎山下,也没有发现那个哭泣的女人。

“梅贞子!”田英华来到从木兰古道岔向牛来坪方向的小路口,轻声轻语地向牛来坪的方向唤着:“是你来了吗?”

唤声过后,夜风凄凄。

许久,并没有人应答田英华的话。他沿路返回,刚岔进田家院落的小路,不经意间看见一个身穿白衣,背驼得不能再驼的驼背人,从莫家后院出来。

这个驼背婆,又出来烧香唱蛊歌了。田英华看见身穿白衣的驼婆从莫家后院出来不由暗惊: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你都可以不防,唯图从莫家后院出来的驼背婆你不得不防。

夜,灰蒙蒙的暗。

夜风,冷飕飕的吹。

身穿白衣的驼背婆,手拎一只大竹篮,而大竹篮上面盖着白布。她走出莫家后院,转身关上篱笆门之后就向鬼脚坳的方向走去。

深更半夜的,驼背婆去鬼脚坳干什么

第十六章 烧香祭狗头

鬼脚坳,是木兰古道上离加则村不远的一个小山坳。

之所以叫小山坳为鬼脚坳,是因为人们夜经小山坳时,专心又急着赶夜路的你,冷不防被路边伸出来的一条人腿给绊了脚,害你跌了一跤。

驼背婆并没有上鬼脚坳,而是在鬼脚坳下岔向上清村的路口停下了脚步。她将大竹篮放在路中央,正要掀开大竹篮上的白布,却抬头看了看鬼脚坳上,然后回头看来时的路,见都没有什么人来,便跪在路中央。

此时,一轮下弦月现在天上。

山区的下半夜,冷风凄凄,夜色朦胧。鬼脚坳上浓密的山林里,时不时传来哇哇哇的山鸦的啼叫声。

田英华静静地蹲在草丛中,大气不敢出,忍着寒冷,远远地观看跪在三岔路口中央的驼背婆,接下来将弄什么鬼把戏。

下弦月微弱的清白光,冷冷地照在身穿白衣的驼背婆身上。她几乎贴地的跪姿和驼得不能再驼的腰,简直就是野旷中的孤魂,找不到安身之所。

驼背婆掀开大竹篮上的白布,从大竹篮里抽出一个无盖的大瓦罐放在三岔路口的正中央,然后从大竹篮中掏出一个红白相间的布包放在地上。将布包打开,里面竟是一个血陵陵的狗头。一双狗眼睁得老大,好象是在活蹦乱跳的情况下被人心狠手辣地偷砍下的,死不瞑目。

长长的狗舌头,掉出了狗嘴巴外面。

驼背婆捧起血陵陵的狗头,将血陵陵的狗脖子塞进瓦罐口,让狗头露在瓦罐之上。然后回头看一眼来时的路,把瓦罐转了几转,让狗头对准来路的方向。她用包狗头的布,抹了抹手上的狗血。

渐渐的,听到山上呼呼的作响,随后是鬼脚坳上的山林,传来哗哗的声音。起风了。风,仿佛闻到了狗血的血腥气,渐渐地狂飙起来。

驼背婆慢慢地将手举到脑后,把盘在脑后的头发解开打散。突然的,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驼背的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

从山上吹下来的阴风,吹乱了驼背婆的头发。呼呼作响的阴风掀起驼背婆身上的白衣。渐渐的,从鬼脚坳山林中吹下来的阴风,好象很灵性,很见识驼背婆,见驼背婆站起来之后,就平息了它的怒性。

“别闹!等我点香烧纸钱,就给你们吃。”驼背婆一边说一边从大竹篮里拿出一沓纸钱和三根香,最后从大竹篮里取出火镰,咣当咣当地敲打起来。

驼背婆的面前,闪动着几点火星。

几点火星并没有立马点燃驼背婆手上的引火绒。驼背婆连续敲打火镰的咣当声,响彻鬼脚坳的上空。

火镰迷集的闪出火星之后,终于将驼背婆手上的引火绒点燃。于是,鬼脚坳下的三岔路口上,燃烧着一堆用纸钱做燃料的小小的篝火。

篝火刚把驼背婆手上的三根香点燃,一阵阴风吹来,把未烧尽的几张纸钱呼的一下,全部掠了去,而燃烧着的纸钱,形如鬼火,在空中飘飘洒洒。

“去去去!你们给我滚到一边去!别来抢我烧过了的纸钱!”驼背婆话没说完,就急急忙忙地伸手打着篝火:“这是我点香用的,你们那份等我点完香,唱完蛊歌,我就把剩下的纸钱分给你们。”

夜鬼抢纸钱?

田英华看见驼背婆伸手打篝火时所说的话,惊得瞪大了双眼,紧紧地将身子压贴地面,害怕驼背婆发现自己在偷窥她。

难道,传说驼背婆能通夜鬼不是传说?

难道,驼背婆真的会放壮蛊?

注:壮蛊类似于苗族的草鬼,壮族民间一种邪门

蛊术。

血第十七章 阳光下的血狗头

东方亮出了曙光。

仿佛,只有东方亮出曙光,笼罩在加则村上空的阴气才会消散;弥漫在鬼脚坳下的香火烟气才会散尽。

太阳出来了。

阳光虽然驱散了弥漫在加则村上空的阴霾,大山、大树、农田、森林以及房舍,无不被太阳照得阳气腾腾,灿灿烂烂。

然而,再灿烂的阳光,也驱不散放在鬼脚坳的三岔路口中央的那个黑色瓦罐,以及套塞在黑色瓦罐口上的那个狗头。

灿烂的阳光之下,三岔路口中央,那个黑色瓦罐和狗头组合连在一起,显得特别的另类。特别是那双睁开的狗眼,和掉在狗嘴巴外面的狗舌头,在灿烂的阳光下,散谢出死不瞑目的眼神和死得多么的不甘心的模样。

谁在三岔路口的正中央,立放一个黑瓦罐?

谁用睁开双眼的狗头来做瓦罐的盖子?

谁用黑瓦罐,一个睁着一双狗眼的狗头来拦路?

村人经过三岔路口时,都心照不宣,那是放蛊婆制蛊毒的东西。他们不敢去碰那个狗头,更不敢去挪开拦在路中央的黑瓦罐。怕瓦罐里面有毒蛇、毒蜈蚣之类的蛊虫飞出来蛊人。

田来福五十岁不到做人就升级当上了爷爷,好不高兴。早早起床出门割牛草料,回来时,不但挑了一担青草,还抱回来一条黄狗仔。他说,田家兔年添了人丁,按生肖来理论,是个兔孙子,狗和兔相合不相冲,所以割牛草时顺便到邻村抱了条黄狗仔回来养,意取家和万事兴。

阳光下田家院落,鸡鸣,狗吠,人笑,一派灿烂的景致。

田英华不太相信自己昨晚半夜所看到的景象,见英凤妹妹和瞎眼婆把婴儿照顾得不哭不闹,便挑着水桶去润水洞挑水,以便查看驼背婆昨晚半夜放在三岔路口中央的狗头是否还在。

虽是大白天,阳光明媚。但是,一旦走进鬼脚坳的地境,特别是走近坳下岔往上清村的三岔子路口,顿时感觉到,这里的空气显得特别的阴冷,周围的环境也显得特别的阴森森。

来往于润水洞挑水的人渐渐地少了。

田英华抬头看,前方无人。回头看来路,只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屁颠屁颠地挑着水桶回家,也没有人来挑水了。

田英华已经感觉到,阴冷的空气在周围流动,体会到周围环境的异常,马上停下脚步。远远的,他看到前方的三岔路口中央的那口黑瓦罐,还有放在黑瓦罐上面的那个睁着双眼的狗头。

看到那个在阳光下的路中央睁着双眼的狗头,田英华浑身惊颤了一下,暗怔:怎么就没有人把拦在路中央的那个黑瓦罐和狗头挪开呢?

尽管这样想,田英华挑着空水桶硬着头皮走到瓦罐狗头面前时,也急急忙忙地胆战心惊地绕过瓦罐狗头而走,不敢踢开拦在路中央的黑瓦罐和狗头。

黑瓦罐里面是不是传说中说的那样,里面装有毒蛇、蜈蚣、癞蛤蟆之类的动物?驼背婆为什么要用血陵陵的狗头封住黑瓦罐?

驼背婆要黑瓦罐放在路中央多久?一天?还是三天?或者是传说的那样,等待六六三十六天,狗头完全腐烂在瓦罐中,她才来把黑瓦罐收走?田英华这样想的时候,已经屁颠屁颠地挑着水回到三岔路口。

“瑶春,你要干什么?”田英华抬头时,看见瑶春身背个布包袱已经站在黑瓦罐的狗头面前,而且瑶春的手里拿根木棍,似乎要挑开拦在路中间的狗头,顿时急了,大声嚷嚷:“你不能动那个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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